《鬼眼王爷的妖奴妻》 正文 第一章 抓了第三条腿 夜幕低垂，青山城内一改白日的喧嚣，变得安静下来。 “追，别让那小子跑了！”一阵嘈杂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个穿着破旧青衫小褂的瘦小身影从胡同里奔了出来，胡同深处的一个院子里，几个手持木棍的壮汉一边叫嚷一边追出来。 沐九思拼了命地跑着，今天如果不把那些人甩掉，恐怕真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辆马车从街上飞驰而过，直接向刚奔出胡同的沐九思冲了过来。 沐九思再想停下脚步已是来不及了，她极力地侧了身想要躲过去。 可在即将与马擦身而过的时候，车夫手中的马鞭挡了一下，不挡还好，这一挡，由于角度和惯性的原因，沐九思好死不死地向车子砸去。 车帘刺啦一声裂开，沐九思跌了进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脑袋撞在一个不明物体上，不象木头，也不象金属，倒是有点象练功用的沙包。 沐九思被撞得七晕八素，脸朝下栽在那儿，她抬手摸了摸脸，还好，没有不明液体流出来，头没破。 咦？眼前是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摸上去好像是布，还挺光滑，不是普通的粗布。 布里好像有东西渐渐鼓了起来，开始还有点儿软，可很快就变硬了，而且还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摸够了没有？”一声闷哼之后，一道暗哑的声音传来。 随即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放放手！”沐九思用力去掰脖子上的手，奈何那人力气比她要大得多，掰不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她被提起来扔在了一边，微弱的光线透过破碎的车帘照进来，依稀可以看到车厢内坐着一个人。 沐九思还没缓过气来，就听到胡同里纷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越来越近，她顾不得被摔疼的屁股，一把抓住车里的人，哑着嗓子道：“求你救救我，被那些人抓住我就死定了。” 南宫霄天本想一把将人掐死扔出车外，可刚才手上软软的触感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对车外沉声道：“赶车！” 车夫听命一马鞭抽下去，马儿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几个壮汉追出胡同时，就看到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街上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特么的，分头追！”领头的大汉将人分成两拨，朝街道两边追去。 马车里，南宫霄天的脸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他本来打算傍晚前就回府去，不想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直到天黑才急着往回赶。 谁能想到半路上飞进来一个不明物体。若是平常，他不可能被撞到，可现在不仅是晚上，还是个朔月之夜。他来不及躲闪，只能靠仅存的内力护住自己，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居然将脸贴在了自己那里，还一通乱抓。 沐九思此刻的注意力完全在车外追赶她的那些人身上，直到马车跑远了，再也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摸摸怀里的东西，还在。 她才松了一口气，揉着脖子扭头去看坐在里面的男人。 车内没有点灯，破车帘外的一点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的脸上，看不太清他的容貌，却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很高大，肩膀挺宽的，腰挺得很直，真有一种坐如钟的感觉。 再往下，双腿微微叉开，两只手分别放在膝盖上，长袍的下摆被平整地撑成一条直线。 沐九思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光线暗，不会让人发现她的窘迫。 她不知道的是坐在车里的南宫霄天有着超于常人的感官，即便漆黑一片，也能从声息上判断出，坐在地上的小东西正在不断变幻表情。 从呼吸上可以听出那个小东西在短短几息之间，心情不停地变换着，紧张c放松c惊叹最后心跳怎么好像又加快了呢？ “那个谁，谢谢你哈。”过了许久，沐九思才憋出了一句话。 没有回应，车厢内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就在沐九思以为那个男人睡着了的时候，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追你的是谁？” “竹香苑的打手。”沐九思提起那些人就恨，咬着牙说。 “你没给钱？”南宫霄天当然知道竹香苑是什么地方。 “什么呀，你把小爷当成什么人了！”沐九思怒道，“我可不是去那玩的。我被人卖到那里，不过，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小倌。” 南宫霄天突然出手在她的胳膊上捏了几下，又退回去坐好，冷哼一声：“除了骨头就是皮，恐怕是人家不让你做吧。” 沐九思闻言，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你可以侮辱小爷的人格，但绝对不能侮辱小爷的体格，我很强壮的！” 说着还握着拳头显示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南宫霄天的嘴角抽了抽，如果那麻杆一样的胳膊也能称为强壮的话，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虚弱之人了。 “主子，到了。”马车放慢了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挑起那个碎成破布条的车帘，南宫霄天下了车。 沐九思也跟着跳了下去，拱了拱手道：“今天承蒙大侠相救，他日定会相报，告辞！” “慢着！” 沐九思刚想开溜，就感觉衣领被人拽住。 只听南宫霄天说：“弄坏了东西难道不该赔吗？” “那个啥，我我没钱”真是怕啥来啥，刚才急着开溜就是怕人家让她赔钱。 “这是什么？”沐九思一没留神，怀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摸了去。 “卧糟，快还我。” 南宫霄天在车上的时候就好奇这小东西怎么总往怀里摸，原来真藏着东西。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车夫，另一只手推开蹦着高想要抢回去的沐九思。 “主子，是五十两银票和一张身契。被卖之人叫沐九思，应该就是这小子。” “沐九思，嗯，很好，在赔了马车之前，这东西先由本王来保管。”南宫霄天将那张纸拿回折好塞进自己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分不清前后的身板 “沐九思，嗯，很好，在赔了马车之前，这东西先由本王来保管。”南宫霄天将那张纸拿回折好塞进自己的怀里。 沐九思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自称，只想去抢回自己的身契，奈何身高是硬伤，转了几个圈，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急着叫道：“银子都给你，身契还我！” “太少了，不够赔的。”南宫霄天唇角闪过一丝戏谑。 “五十两还不够，你想怎样？”沐九思恨不得咬他两口，小眉头紧皱着。五十两银子都可以包下竹香苑里最红的小倌了。 南宫霄天敛着眸，完全无视了她的态度，道：“府里正缺使唤人，你干脆留下来做个小奴来还债吧。” “你大爷的，这是乘人之危！”沐九思暴跳如雷，这简直是刚出狼群就入虎口。 正在她思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阴影投射下来。 抬头望去，卧糟，一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已经挡住了去路，原来是刚才赶车的车夫。 “清泽，将他扔去柴房。”身后一吩咐，听起来怒气十足。 清泽立马将她拎起来夹在腋下：“是，主子。” “大爷的，竟敢如此对侍小爷，还有没有王法了！” 沐九思脚蹬手刨，可对于清泽来说简直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几个起落，已将她带到了一个屋子前。 好在清泽并没有象他主子所说的那样把她扔进去，而是把她放在地上，然后退了出去。 随着“咣当”一声，门外落了锁。 对于主子今天的行为，清泽也有些不理解，以往，别说挨到主子身上，就算是离他三步之内也会被一掌劈出去。 一个冲撞了主子的陌生人，不但没被扔出车外，主子还把他带回了府里，这还是第一次。还真是奇了怪了。 沐九思被夹了一路，还有些蒙头转向，等她稳住了心神，借着墙上唯一一个小窗户照也来的月光打量了一圈，不由得暗骂，还真特么是间柴房。 爬起来晃了晃门，果然上了锁，那个小窗户不仅高，还加了栏杆。 就算没有栏杆也没用，以她现在的海拔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混过这一夜再说。 抱过一捆干柴铺到地上，她直接躺了上去，虽说有点硌，但总比直接睡地上强。 说起来，她跟柴房还真是有缘。 她从打记事起就生活在孤儿院里，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六岁那年被养父母领回家后，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养父母对她很好，不仅给了她安定的生活，还很用心地培养她。 可是在十六岁那年，家中发生了变故。身为刑警的养父在办案中得罪了黑帮，那些人在养父的车上安装了炸弹，养父母在上班途中，双双毙命，她再一次成为了孤儿。 虽说他们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但却没能留下温情。 两年后她报考了警官大学，并成为刑事犯罪侦察系的一名学生。在校期间她是最为刻苦的一个，无论是专业课，还是实战训练，她都是最优秀的。 大四的时候，做为本届的佼佼者之一，她如愿被分到市局刑侦大队实习。 第一次出现场沐九思就遇到了巨人观。所谓巨人观是指一种尸体现象，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人体内的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滋长，产生出大量的气体。这些气体会使尸体颜面肿大c眼球突出c嘴唇变大且外翻c舌尖伸出。胸腹和四肢也都会膨起，皮肤呈暗绿色，整个尸体涨得就象一个巨人。 巨人观并不多见，但却是比较恶心的一种，就算是队里的两个比较年轻的刑警都感到不适，有位参加工作已经两年多的师姐更是吐得一塌糊涂。可新人沐九思却是一脸的淡定，跟在队长身边，全程没有任何异样。 因此，市局里上至局长下至食堂择菜的阿姨都知道刑侦大队新来了一个胆子特大的漂亮姑娘，“刑侦队之花”的“美名”迅速传遍了全局。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的表现也很突出，无论是侦察还是追捕，丝毫不会落于队里的老人儿之后。原本不太愿意接收她的队长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并向局里提出，等她毕业的时候直接留到队里。 这正是沐九思所希望的，她一身干劲，想要成为养父那样的优秀刑警。 可天不遂人愿，在临毕业前的一个月，她被派去协助外省的刑警执行抓捕任务。嫌疑人是文物盗窃团伙中的一员，其他人都已落网，只有他逃了出来。 穷途末路之际，嫌疑人逃到一幢废弃烂尾楼里，不见了踪影。 警方分几路进行包抄，沐九思和一男警员一起在楼顶发现了嫌疑人，嫌疑人突然掏出一块玉佩：“站住，再过来我就把它摔了！” 沐九思在协查通报中看到过那块玉佩的照片，据说那块玉出土于一座神秘的古墓，本身便是价值连城，而且还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是此次被盗文物中最珍贵的一个。协查通报中还说明，上级明确指示一定要保证所有文物的安全。 “你冷静些，有话好商量！”男警员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两人在离嫌疑人两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退后！再退！把枪扔过来！”嫌疑人已经急红了眼，不断地低吼着。 对持之际，沐九思接收到男警员的暗示，率先将枪扔到了离嫌疑人还有一米多的地上。男警员的枪则是扔得离他们俩这边更近了一点儿。嫌疑人一手举着玉佩，弯下腰要去捡枪。 这时，男警员从腰间抽了另一把枪出来，射击的同时，嫌疑人手中的枪也响了。 那块玉佩呈一条弧线被抛向空中，沐九思飞身而起，一把将半空中的玉佩握在手中。 在手接触到玉佩的一瞬间，沐九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裂开来，心中暗道，难道自己要玩完了？一道白光闪过，她陷入到一片混沌之中。 身边隐约有嘈杂的说话声，却怎么都睁不开眼，迷蒙之间似乎有人问她的名字，她随口答了，之后便又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酸痛让沐九思逐渐苏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主子不喜欢邋遢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酸痛让沐九思逐渐苏醒过来。 醒是醒了，可等她彻底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后，她宁可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是的，她穿越了。 对于穿越她并不排斥，反而觉得应该感谢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可是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坑，人家别的姑娘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王侯将相家的嫡出小姐，再不济也得有个农家小院或是几间草房吧！ 轮到她这里只有一间破柴房，还不是属于她的，而是用来关她的。 这还不算完，当她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n遍之后，她不得不叹息老天父是有多么不待见她。 就算前世没有波涛汹涌，好歹也是个身材高挑曼妙的美少女。 可现在呢？现在呢？现在呢？ 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不说，连前后都分不清，若不是下面少了点儿零件，她都要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悲催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当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后，一个身材臃肿的胖老娘们儿手里拎着张纸告诉她，这是一张身契。 上面有她的名字——沐九思，还有鲜红的手印。 以后她就是这家名为竹香苑的高级娱乐场所的工作人员，暂时的职务是小厮，等以后业务熟练了，就可以晋级为小倌，如果肯努力学习c努力工作的话，还有可能晋升为头牌。 当然，这些都是沐九思自己归纳总结的，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沐九思实在搞不明白，她怎么就被当成一个男孩子卖到了这种地方，而且还没被人识破。 这个时候，她不禁为自己的这副小身板感到庆幸，若不是这前后不分c瘦不拉叽的样子，恐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沐九思很识实务，她没有再反抗，因为已经浑身是伤，无力反抗。 胖老娘们儿，不，是竹香苑的掌柜瑶姨说了，只要她好好听话，一定不会再为难她，还让人给了她一瓶治外伤的药，让她自己涂在伤口上。 她本来想等伤好些就逃出去，可听同在竹香苑做杂役的小米说，他们即没有籍书，也没有路引，出去了也是寸步难行。如果主家拿了身契去报官，被抓住后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家开恩，赏下身契，有了身契在手，才能销去奴籍。 沐九思好不容易得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可不想让自己就这么轻易挂了，所以她决定把身契偷到手再逃。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沐九思表现得的确很乖，每天早早起来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抽空还给瑶姨揉肩捏背。 虽说手法不怎么地，但瑶姨还是很满意她的工作态度，对她的看管也就放松了些。 终于今天被她得了机会，趁着瑶姨在前面招呼客人，她溜进了瑶姨的房间。 东找西找，好不容易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她的身契，还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在她想溜出去的时候，被一个打手发现了，结果就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现在她又被关进了柴房，好在这个柴房还有一个小窗户，不象竹香苑的柴房那么黑。 她躺在干柴上，从那个小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一弯若隐若现的月牙。 唉月亮也是如此的应景，弯弯的，瘦瘦的，无精打采地挂在那里。 沐九思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直到柴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老头走了进来，她还在会见周公。 老头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只能上前摇着她的肩膀放大了嗓门：“喂，小子，醒醒。”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的睡觉啦！”沐九思带着起床气从柴堆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只见眼前一个胖老头，正拧着眉打量着她。 睡意瞬间被驱散，她急速向后挪了挪，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胖老头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了挑极具喜感的两道粗眉：“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叫我钟叔就行。” “钟叔好！”沐九思眉眼带笑地挥了挥手。 钟叔很满意她的态度，点了点头：“嗯，好孩子。清泽刚才派人来传话，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墨竹苑当差。赶紧起来跟我走吧。” “等等，清泽？是谁？我不认识。”沐九思挠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钟叔。 “清泽就是昨晚送你进来的那位。”钟叔扯着沐九思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别磨蹭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别耽误我的时间。” “钟叔，我昨天是被那个清泽强行掳进来的，他说让我去哪当差我就得去呀？有没有问过我本人的意见。”沐九思不情不愿地被拽出了柴房，这个胖老头手劲还真大，她挣了几次都没有挣脱。 钟叔也不理她，直接把她带到一个小院，推开院门，指着氤氲的池水道：“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主子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我还有事，你先洗吧，洗完把衣裳换了，去厨房找我。” 还没等她来得及问厨房在哪儿，钟叔把腋下夹着的衣裳往池边的架子上一放，转身走人了。 沐九思见他行色匆匆，一想，算了，走就走吧，估计厨房离柴房应该不远，找不着再寻人打听吧，还是先洗个澡再说。 自从到了这个世上，一直在竹香苑里做牛做马，别说洗澡，就连用热水泡泡脚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把院门关好，几下把自己脱光，跳进池中，身体被温热的池水包裹着，每个毛孔都是熨帖得不要不要的。 温泉池是经过开凿的，呈椭圆形，长估计至少得有十来米，宽也得有七八米。池岸边有几棵柳树，柳枝垂落下来，有几根长长的，已经拂到了水面上。 沐九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转着圈游了起来。温泉池虽大，但比不了游泳池，她前世的游泳技术不错，只是现在换了一个未成年的小身板，体力和耐力都大不如从前。 在水里翻腾了一会儿，换了几种泳姿，从昨晚就没有吃过东西的肚子就开始提出了抗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妖孽美男 在水里翻腾了一会儿，换了几种泳姿，从昨晚就没有吃过东西的肚子就开始提出了抗议。 转了个身又重新回到池边，靠在大石头上，沐九思揉了揉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还是消停些吧，不然一会儿再晕了。 温暖的水像柔软的手轻拂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沐九思闭上眼睛，心中暗自吐槽，也不知这家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奢侈，把温泉都引到了家里。话说这古代的环境就是比现代好，不仅空气清新，就连温泉水也比上一世的要好。 想起上一世，沐九思的心里又暗了暗，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如果没穿越，现在她应该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女刑警了。 可现如今，她只知道这里是大夏，而此大夏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西域古国，也不是夏朝，而是一个并未在历史教科书上出现过的朝代。 青山城地处大夏的北部，是大夏最北的燕奉路的府城，相当于现代的省会，是燕奉路最大c最繁华的城市。 城里到底有多大c多繁华，沐九思不清楚，因为自从空降到这里，昨晚是她第一次出竹香苑。天黑c又急着跑路，哪知道青山城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谁知刚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关键是还不知道这个虎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希望逃出虎口，重获自由。 泡在温泉里是舒服，奈何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泡了一会儿，肚子叫得更欢了。 沐九思拿了池边小篮筐里胰子洗了头，又将身上都搓了一遍，这才手软脚软地爬上了岸。 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有毛巾c软布一类的东西，只能用自己脱下的衣裳简单擦了擦。 展开胖老头——哦不，是钟叔留下的衣裳一看，倒是齐全，里衣c中衣和一身藏青色的裤褂。 这还是沐九思到这个世上来的第一身新衣裳，虽说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比起她之前那身破衣裳也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一件件往身上穿，这才发现衣裳也太大了，袖子挽了两三圈才把手露出来，裤腿也长了不少。她干脆也不管那么多，把长出的部分都挽起来，褂子一抿，用腰带一扎，齐活。 头发还有点湿，用力拧了拧，绾成个小髻塞进软帽里，沐九思将自己换下的旧衣裳卷了卷夹在腋下，大摇大摆出了小院。 院门外是一条石板路，两旁都种着花草，如今已是进入九月，正是雏菊盛开的时候，各色的花朵开在绿叶之间，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煞是好看。 沐九思捻了一朵，边走边在手里把玩着。若不是她现在正在装男孩子，戴着软帽，都想把这朵花别在头上了。 别看她前世是一个准刑警，可骨子里还是有小女生爱美的情结。经常进行体能训练，造就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她本就生得高挑，脸蛋了漂亮，那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节假日休息的时候，她也常会穿上漂亮的连衣裙或是t恤热裤，和闺蜜一起出去逛街。 再看看现在，唉沐九思扫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脯，摇了摇头，以前的男同学c男同事胸肌都要比她现在发达。 她只顾着想心事，不知不觉错过了去柴房的那条路，还继续往前走着。正在低着脑袋摇头叹息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想停下已是来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哎呀！”沐九思扶着差点被撞掉的软帽惊呼出口。 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容貌如画的少年。 沐九思呼吸一紧，好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皮肤细腻得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就算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出毛孔。浓淡适宜的眉毛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眸，眼窝较深，眼尾较长，微微向上翘着。长长的睫毛略向上卷，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线条分明的嘴唇带着男子少有的淡淡朱红色。 一袭欺霜胜雪的白色长衫，虽没有繁复的纹饰，却也让他穿出了别样的味道。乌黑如墨玉般的长发用一只玉簪固定在头顶，余下的披散在肩上，在白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光润。 如此容貌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c超越了世俗c超越了人类想像的美。此时如果非让沐九思做个评价的话，她只能想到两个字：妖孽！！！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妖孽男蹙着眉，打量着眼前穿着滑稽的沐九思，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我我是新来的。”沐九思吞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不是她要犯花痴，实在是妖孽男长得过于漂亮。这要放到前世，绝对完胜所有的明星c小鲜肉c花样美男。 “新来的”妖孽男狐疑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沐，叫沐九思。你是谁？叫什么？” “段长风。”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沐九思随口吟道，竖了大拇指，“好名字，有气魄！”只是跟他的容貌实在是不太搭。 段长风刚刚舒展开的眉又皱了皱：“你读过书？” 在古代，穷人家的孩子是不可能有机会读书的，尤其是象她这种连家都没有的孤儿，更是不可能识字。沐九思眼珠转了转，打着哈哈道：“我认识个说书的先生，都是跟他学的。” “原来是书文里听到的，我还以为你读过书呢！” “读书这么好的事情哪里会落到我的头上。” “你几岁了？” “我十四。” 其实沐九思真的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上一世她已经二十一了，穿到这里，一下子小了七岁——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小了八岁，她是按照古人的习惯说的虚岁。 “十四？”段长风又重新打量起她来。 “十四怎么了？” “不象，我还以为你顶多也就十一c二岁呢。” 颓败感再次袭上心头，其实她现在这副小身板倒也不算太矮，怎么地也超过一米五了吧，这要是在上一世，坐火车都不能买儿童票了。奈何全身上下加一起也没几两肉，看起来实在是不出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都归你了 奈何全身上下加一起也没几两肉，看起来实在是不出数。 以前她是一米七二的身高，现在矮了这么多，看人的视角都变了，刚来那会儿，还着实别扭了一段时间。 段长风虽然不是很高，但也差不多有一米七五了，她看他，都得要仰着头。唉身高的确是硬伤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沮丧，段长风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你还小，还能长呢。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也高不了多少。” “那你现在多大了？” “十六。” 沐九思的眼神再次暗了下来，她不认为自己有两年长出二十多厘米的潜质。 “哦，对了，钟叔让我去厨房，我得赶紧走了。”说着拔腿就往前走。 段长风拉住她：“哎！厨房不在那边。” “嗯？哦，那厨房在哪儿？”沐九思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自己没见过，绝对不是从柴房去温泉小院的那条路。 “厨房在那边，你走反了。”段长风说着，指了指她的身后。 沐九思一拍脑袋，看来一定是刚才自己胡思乱想，走错了路。 正准备跟段长风告辞，就看到钟叔胖大的身影迎面而来，远远地看到他们，急走几步冲着沐九思问：“咦？长风也在呀！九思，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洗完澡去厨房吗？” “那个我” “钟叔，我刚才在前面遇到九思，说了几句话，这才耽搁了。”段长风替她解释道。 “主子的早膳已经预备得了，我正打算送过去。”钟叔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朝沐九思抬了抬双层下巴，“你跟我一起去。” 段长风微微蹙了眉，应了声：“那长风就先告辞了。” 沐九思极不舍得地冲他摆了摆手：“回见了。”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美男，还没唠热乎呢。 “快走了！”钟叔已经晃着胖大的身体朝前走去。 “钟叔，钟叔，我来提吧！”府里的管家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权利，不管怎么说也比自己地位高，还是多溜须溜须的好。万一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多个人照应总归是好的。 谁知钟叔并不买账，斜睨了她瘦弱的小身板，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我看你比这食盒也高不了多少。” 不是第一次被人鄙视，沐九思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可心里却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胖老头减肥失败，越来越胖。 钟叔带着她走了大概一碗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处院落。还没进院，便能看到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 笔直的树干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华盖般的树冠已经开始染上了金黄色，沉甸甸的果实坠在枝桠间，晨风吹过，小扇子般的树叶如蝴蝶翅膀般翩然而动。 “你先在这里等着，别乱跑。”钟叔交待一句，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 沐九思站在院门口，抬头向上观看。只见门楣上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匾额，上书“知希阁”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知我者希，则我者贵。可见为这个院子起名的人，心中是怀着郁结的。 再往里看，宽敞的院落中有一绿色琉璃瓦的宫殿式建筑，正厅五间，前出抱厦三间，两侧有厢房c耳房。院中除了几棵银杏树外，还有各色的花草树木，景致堪比前世所见的皇家园林。 古时大户人家规矩甚多，钟叔又特意叮嘱过在门口等着，沐九思不敢冒然而动，只能乖乖地守在大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几只小鸟在树杈上飞来飞去。 好在钟叔并没有去太久，大概一刻钟后便站在游廊下向她招手。 沐九思连忙小跑过去，钟叔带着她穿过正厅进入第二进院落，沿曲廊而行，到了主屋门前。 “主子，人带来了。” “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暗哑。 钟叔轻轻推门而入，正面的檀木八仙桌旁，南宫霄天正在用早膳。 昨晚天黑，沐九思并未完全看清他的容貌，现在屋里光线充足，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南宫霄天一袭墨色长袍，衣襟和袖口绣着金色盘云纹饰。小巧精致的镂丝金冠将一半的头发固定在头顶，余下的飘撒在肩头。 冠玉般的面庞上，一双剑眉斜插入鬓，狭长的双眸微敛着，笔直英挺的通天鼻下是棱角分明的薄唇。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执了一只玉勺，正舀了小半勺的粥送进嘴里。男人动作优雅，气质高贵，就连喝个粥看起来都那么好看。 沐九思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并不是她犯花痴，而是今天连着遇着两个美男，再加上那一桌精致的美食散发出来的香气，任谁看了都会加快唾液的分泌。 屋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沐九思便也安静地站在钟叔身后不作声。只见南宫霄天放下玉勺，端起茶盏潄了口，又用桌上的布巾拭了拭唇角。 “主子，您吃得太少了。”钟叔微皱了皱眉。桌上的点心c小菜基本上都没动，只喝了小半碗粥。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吃了。 钟叔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上前去收拾碗筷。沐九思也跟着过去帮忙，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肚子再次提出了抗议。 咕噜噜的肠鸣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南宫霄天突然抬眼看向她：“没用早膳？” 沐九思对上他的目光，骤然发现他的瞳仁居然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的。心中暗自吃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委屈地点了点头：“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吃过半个馒头。”还是冷的。 一般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惊慌失措，小东西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倒是让南宫霄天觉得意外，他的手划过桌面上还没收拾的几碟点心，道：“这些赏你了。” “真的？这些都归我了？”沐九思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激动得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都归你了，吃吧。” 钟叔将端起的一只白玉小碟又放回到桌上：“还不快谢恩！” “多谢！多谢！” 沐九思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用筷子，直接抓起一个炸得金黄的小饼就往嘴里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好好服侍主子 沐九思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用筷子，直接抓起一个炸得金黄的小饼就往嘴里塞。 这饼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看着象是酥饼，却是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四碟点心很快就被吃掉了三碟半，正当沐九思准备将剩下的两块茶糕全部消灭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捻走了其中的一块。 “喂！干嘛抢我的点心？”沐九思两只胳膊圈住，将小碟子护在胸前，怒视着那只手的主人。 南宫霄天将手中的茶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见沐九思如此护食，干脆把余下的半块都塞进嘴里。淡淡的茶香四溢开来，好像味道还不错。 “这些本来就都是本王的。” “你说过都归我了的！” 沐九思怕他再来抢，把最后一块茶糕抓起来，整块吞了进去。原本嘴里就有东西，这一块吃得又急，直接卡住了喉咙，噎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连刚才南宫霄天的自称都没有留意到，伸出爪子抓过桌上的茶盏，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半盏茶。 “九思，你怎么能”钟叔刚要出言训斥，却见南宫霄天执起桌上的茶壶，往沐九思面前的茶盏里添满了茶。 沐九思又是一口全都喝掉，这才顺过气来：“哎呀妈呀！好悬没噎死！”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她再活一回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虽说现在的处境十分糟糕，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劫后余生的沐九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干被噎出来的眼泪，一抬眸，一张俊逸的面庞放大在眼前：“没死？” “哎呀妈呀！你离这么近干嘛！”沐九思身子往后撤了撤。 南宫霄天坐正了身子，冷声道：“没死就赶紧干活。” “干干活？干什么活？” “身为一个奴才当然什么活都要干了。” “我不要当奴才！” “弄坏的马车不想赔了？那好，钟叔，将他送回竹香苑” “别，别，千万别！我赔还不行嘛！” 回竹香苑？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从那儿跑出来，真要是被送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反正在哪儿都没自由，比起竹香苑那种风月场所，这府里好歹也算个正经地方。等把车钱赔完了，也许就能获得自由了。 沐九思想到这里，换上了一张笑脸：“麻烦问下，我得赔多少钱？还有，我一个月的工钱是多少？” “老钟，给他算算。” “今儿个一大早已经让车夫仔细瞧过了。昨晚撞坏那辆是咱府里最普通的车。” 钟叔的话让沐九思松了口气，最普通的车，估计也没几个钱，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早日脱离苦海的。 只是钟叔接下来所说的，直接将她再次打入了无底深渊。 “车帘撕坏了，无法修补，只能换新的。车厢地板被砸坏两块，也得换。还有一块上面有裂纹，车厢里还有几处刮掉漆的地方，倒是修一下就可以了。那帘子是番邦进贡的彩丝玉帛厚锦，用了有小半年了，就算五百两吧。地板是最普通的紫檀，两块就算二百两好了。老奴看这孩子也不容易，其他修修补补的就不算了，一共是七百两银子，刨掉之前的五十两银票还剩六百五十两。” 钟叔瞥了一眼已经石化的沐九思，又接着说道：“府里最低等的奴才，每个月的月例是五百大钱，六百五十两就是一百零八年零八个月。”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沐九思已经栽倒在地上。 “九思，我还没说完呢。”钟叔上前一步将她拎起来，“我只说了按最低等奴才的算法，其实只要你好好干，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钟叔，那你快说，要怎么干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把钱还完？”沐九思攥着钟叔的袖子，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做到高等奴才呢，每人月的月例会涨到二两，管事是三两，如果做到大管家，那一个月可就是五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赏钱，若是立了功那赏得更多。” “怎么才能做到大管家？”一个月五两，再加上赏钱，一年怎么也得有一百两了吧。虽然也要六年半才能还清，但比起那一百多年，总要好多了。沐九思可不想一辈子在这里当牛做马。 “这个嘛，首先要吃苦耐劳，然后呢心思要敏捷，想事要周全，做事要认真。”钟叔一样一样地数着，“不过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得主子能看得上。” 沐九思真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直接噎死，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你们还是干脆杀了我吧。” “杀了你，车谁来赔？”南宫霄天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年，你把你该做的事做好了，等府里招来新的下人，就可以考虑放了你。” “真的？”沐九思的眼睛里闪着希望之光，这么大一座府邸，给的工钱也不算低，竹香苑的小厮一个月只有三百钱，这最低等的奴才都五百呢，还怕招不来人？ 南宫霄天爽快地点了点头：“寻到合适的人，就放了你。”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说吧，我该干点什么？”如果沐九思知道南宫霄天身边很难招到合适的下人，她一定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 “去书房研墨。”南宫霄天说着起身，朝厢房走去。 “赶紧跟着啊，”钟叔提醒道，“好好服侍主子，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知道了，钟叔。”沐九思朝钟叔摆了摆手，赶紧去追前面的男人。 宽敞的书房内，南宫霄天坐在书案后，一大摞子的公文摆在桌上，他一本本拿过来，仔细看过后，再加上批复。 沐九思就站在书案旁边，一下一下研着墨。上一世与养父母共同生活的那十年里，她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研墨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她。 斜眼偷瞧，那些公文多是请示一些事情的，看来这人还是个当官的。再看他落笔行如流水，字体遒劲有力，透着一股子刚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九王爷 斜眼偷瞧，那些公文多是请示一些事情的，看来这人还是个当官的。再看他落笔行如流水，字体遒劲有力，透着一股子刚毅。 这个时代的字与古代的繁体字大致相同，但其中还是有一些沐九思认不得。不过那方大印上“南宫霄天”四个大字她倒是看得清楚，原来这个男人复姓南宫，霄天这个名字倒也有几分气魄。 看了一会儿，沐九思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天刚亮就被钟叔拎起来，重复着单一的动作将近半个时辰，不困才怪呢。 “主子，有信。”门外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沐九思一激灵，困意消去了大半。一缕墨汁随着她哆嗦的手甩出了砚台，瞬间南宫霄天白皙的手和袖口上被溅了几个墨点子。 好在衣裳颜色深，看着并不明显，只是金线上有几处染黑了，那只修长的手上却是几处斑驳。 “进来。”南宫霄天斜睨了沐九思一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该罚！” 房门应声而响，进来的正是昨晚把沐九思扔进柴房的清泽，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书案前，将一只竹筒双手递给南宫霄天。 “我给你擦擦不就好了。”沐九思嘟着嘴，她又不是有意的，干嘛这么凶。 “去院子里罚跪一个时辰。”南宫霄天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下了命令。 “凭什么！”沐九思把手里的墨条往砚台里一扔，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清泽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有人敢跟主子这么讲话，估计这小子应该是活到头了。 出乎意料的是，南宫霄天只是淡淡地道：“就凭你做错了事，就得罚。若不想去跪，那今天就不用吃饭了，晚上继续睡柴房。” 沐九思张了张嘴，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比起不让吃饭，她还是选择罚跪好了。 气呼呼地摔门而去，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到一棵最为茂盛的银杏树下，理了理衣裳，跪了下来。 沐九思可不是傻子，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到晌午了，虽说已经入秋，但太阳还是挺晒的。这棵树正好可以遮荫，树下又是草地，还有落叶，比院子当中的石板要好多了。 清泽从书房里出来时，偷眼打量了一番跪在树下的沐九思。这小子模样倒是挺俊，可是也太瘦了，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眼睛挺好看，象黑葡萄似的，可配在这张白净得有些发黄的脸上，比例严重失调，脸太小，眼睛太大。以清泽的审美观来看，就象个大眼灯一样。 沐九思早就觉察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原本看向天空的眼睛倏然瞪了过来，把清泽吓了一跳。多亏离得远，又是大白天，要是在晚上，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配着这么一张白里透黄的小脸出现在面前，非得让人觉得见鬼了不成。 倒不是清泽胆小，而是这小子太过诧异。昨晚撞了主子，今天出言不逊，他现在居然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一般人在见了主子那双红瞳后，都会吓得不敢直视，可那小子居然一点惧意都没有，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想到这里，清泽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于是他别过头去，快步掠出了院子。 沐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仓惶的背影，她是因为昨晚被清泽夹在腋下扔进柴房的事生气，才瞪了他几眼，却不想那家伙像被吓着了一样逃跑了。个子挺大，胆子却那么小，被人瞪几眼就害怕了？ 她正在心里鄙视清泽之际，院外走进一人。飘逸的白色长衫，俊俏的脸庞，不是段长风又是谁？ “长风！长风！”沐九思压低声音唤着，使劲地挥着手，“是我，沐九思！” 沐九思本来身量就小，又掩在银杏树下，段长风进了院就目不斜视地往书房走，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在那里。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这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大树间。 “九思？你怎么在这儿？又犯错了？”几步过去，段长风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小小的人儿。 “不过是洒了几滴墨而已。”沐九思委屈地撅着嘴，“我要是不跪，南宫霄天就不让我吃饭，还唔” 沐九思的话还没有说完，段长风已经蹲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可以直呼殿下的名讳，不要命了！” 说罢还朝周围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才松了手。 沐九思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南宫”收到段长风警告的眼神，她又连忙压低声音改嘴道，“你说他是王爷？” “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段长风象看白痴一样看着沐九思。 沐九思对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当然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却不知道皇家姓什么。 “那个我吧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撞坏了脑子，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个，我是不是应该知道？” “不用说在青山城，就是整个大夏谁不知道九王爷——燕王。” “亲王？”按照沐九思对历史的了解，一字王都是亲王，只有皇子和皇帝的兄弟才可以是亲王。 段长风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凑到她的耳边：“当今圣上的弟弟，而且是最喜欢的弟弟。”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是皇帝最喜欢的弟弟，不是留在京城享福吗？怎么会到北地来？ “这里是殿下的封地呀！殿下喜欢在自己的封地住着，谁管得着！” 这里是燕奉路，他是燕王。 “那他是不是没有传召不得进京？”自古就有天子镇国，藩王守土一说。一旦皇子成年后，即封王就藩，没有皇帝传召或是特殊的大事发生，不得私自进京。 “谁说的！殿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段长风半眯着眸打量着沐九思，“你不是青城人？或者，你压根就不是大夏人？” “谁说的！”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这句话还给了他。 南宫霄天站在窗边，眉头微蹙，一双红瞳带着寒霜。本来是想看看那个小东西有没有规规矩矩地罚跪，却不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跟段长风聊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宫霄天站在窗边，眉头微蹙，一双红瞳带着寒霜。本来是想看看那个小东西有没有规规矩矩地罚跪，却不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跟段长风聊上了。 两人一跪一蹲，头挨着头咬着耳朵，沐九思还把手搭在段长风的膝盖上。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小东西的表情却全落到南宫霄天的眼里，他昨晚在马车上应该也是如此快速地变换着表情吧。 “长风，你在做什么？” 低醇的声音让段长风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躬身道：“殿下，玉清斋到了些上好的硬黄纸。上次您不是说要抄写经文么，掌柜特意来问问您还要不要了？” “你跟他过去看看，如果真是上好的硬黄，就带些回来。” “是，殿下。长风这就去。” 段长风朝书房的方向施了一礼，看都没看沐九思一眼，转身离去。 沐九思瞟向书房的窗户，人影晃动，转瞬又不见了。她估摸着南宫霄天应该是又坐回了书案边，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厮居然是个亲王，还是皇帝最喜欢的弟弟。有权有势，身份贵不可言，如果抱上这条大粗腿倒也不错。至少自己就不用怕竹香苑的人了，就算被他们找到，她现在可是九王爷身边的人，谁还敢抓她回去？ 转念一想，这也不行。自己的身契在南宫霄天的手里，留下来也就是个奴才，做个下属还行，做奴才沐九思是一百个不愿意。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思想积极向上的一代新人，怎么能屈身与人为奴呢？ 不行，绝对不行。一定得找个机会把身契弄回来，普通人拿着身契还可以要求官府进行通缉，何况人家还是个王爷。 她真后悔当初偷到身契的时候，没直接毁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就算有，她也买不起。 唉，只能先委身于此，见机行事了。 躲在窗帘后的南宫霄天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得笔直的小东西，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真想打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表情总是那么丰富。 午时一到，钟叔准时提着食盒进了知希阁，他倒是一进院就看到了跪在树下的沐九思。肥厚的嘴唇微微勾了勾，没说话，直接到了书房门前：“主子，午膳备好了。” “进来。”南宫霄天从窗边离开，坐到小几前，钟叔进来将饭菜摆好，侍立在一边。 沐九思抻长了脖子朝书房的方向看，早上吃的那些早就消化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午饭。 等了好久，差不多午时都过了，钟叔才提着食盒出来，到院子里朝树下的她招了招手：“跟我去吃饭吧。” 沐九思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意思是说那位爷正罚她呢。 钟叔笑道：“是主子吩咐的，快走吧。” 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沐九思从地上爬起来，跪了大半个时辰，腿都麻了，一走一趔趄，还是钟叔半提着她的衣领才把她带出了知希阁。 膳房里已经留了饭，两菜一汤外加米饭，还有一小碟咸菜。钟叔招呼沐九思坐下一起吃，还夹菜给她，感动得她都快掉下眼泪来了。 “钟叔，你真好。” 沐九思大口扒着饭，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吃得最好的一餐。在竹香苑时，一天只有两顿饭，还都是别人吃剩下的，不是冷饭就是干馒头。一个月下来，她几乎就没吃过热乎饭，甚至有时候连菜都没有。 风卷残云般吃完一大碗饭，沐九思才发现钟叔手里举着筷子，碗里的饭几乎还没动，正盯着她发呆，而桌子上的菜盘子已经被她席卷一空。 面上一红，沐九思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钟叔，我实在是饿了，把你那份菜也都吃了。” 钟叔干脆放下筷子：“没事，我还不太饿。你这孩子身板不大，饭量可真不小。” “那个我昨天就中午吃了半个冷馒头。” “早上不是吃了不少点心吗？”还差点噎死呢！ “就那么几块能顶什么用呀！我都挺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了。” 钟叔上下打量着沐九思，问道：“听清泽说，你是竹香苑的？” “我是从那儿逃出来的，但钟叔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杂役，不是小倌。”沐九思连忙解释。 “知道你不是，要不然爷也不可能把你捡回来。”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还捡回来，当她是小猫小狗吗？ 正在她暗算腹诽之际，钟叔又接着问道：“你家在哪儿？怎么落到竹香苑了？”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竹香苑的柴房里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沐九思，今年十四。” 这套说辞，她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副身子原主的记忆混沌得很，根本就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可以说她对原主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干脆就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好了。如果她真说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人家还不得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什么都不记得？莫不是受了伤？”钟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醒来的时候，头上的确有这么大一个包，半个多月才消了。”沐九思拿手比量了一个鸡蛋大的形状，此时装傻充愣才是最好的对策。 果然听钟叔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怪可怜见的，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亲人了。” 沐九思嘿嘿干笑了两声：“其实也没啥，忘就忘了呗。反正我有手有脚，自己养活自己不就得了。对了，钟叔，我是不是得赶紧回书房去当差呀？不然那位一生气，再罚我怎么办！” “不必了，爷说下午你不用去了。我带你去你的住处。”钟叔起身招呼人来收拾碗筷，带着沐九思往外走。 左拐右拐，经过知希阁，又过了一座小桥，湖边有一个篱笆墙围成的小院子，很小，院中有一排三间房。 正中一间摆着一张木桌，四只木凳，桌上有一套茶壶茶碗，靠墙角有一个泥炉。左边那间只有一铺炕，炕上有一小炕桌。右边那间有一排柜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那小子来历不明 正中一间摆着一张木桌，四只木凳，桌上有一套茶壶茶碗，靠墙角有一个泥炉。左边那间只有一铺炕，炕上有一小炕桌。右边那间有一排柜子。 “这离知希阁近，方便你去爷那儿当差，以后你就住这里吧。”钟叔说道，“你先收拾收拾，被褥那屋的柜子里就有，都是拆洗过的，趁现在太阳好，赶紧晒晒。” “好嘞，多谢钟叔。”沐九思欢快地答道。她还从来没有住过这种小院，而且还是一人独享，想想就开心。 钟叔背着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她忙里忙外地收拾。这小子人不大，干活却是挺利落的。先是把被褥翻出来，搭到篱笆墙上。又拿了盆，从湖里舀了水去擦家俱。 “九思，你先忙着，我先回去了，缺什么就去找我。” “多谢钟叔，钟叔慢走啊！”沐九思从打开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挥了挥手中的抹布。 钟叔嘴角抽了抽，收拾个屋子也能高兴成这样？ 看着胖胖的背影离开，沐九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个府里很奇怪，这多半天的时间，除了南宫霄天，她只看到清泽c段长风c钟叔和膳房里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仆，再就没看见过别人。 按说这里好歹也是个王府，不是应该有很多下人吗？怎么看着这么冷清呢？而且她看到的还都是男人。 南宫霄天看起来怎么也超过二十岁了，古代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该娶妻生子，何况他还是个王爷，不是该妻妾成群吗？ 今儿个秋高气爽的，那些妻妾不可能躲在房里不出来，这湖边景致这么好，怎么也该有一两个过来游玩一下吧？可是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时不时往外看看，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屋子收拾完了，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沐九思信步来到湖边。湖很大，应该是从外面引进来的活水，湖面上闪着凛凛的波光，一大~片已经开始变黄的荷叶间，偶尔会泛起涟漪，估计是有鱼游过。 湖心的小岛上绿树成荫，其间可见亭台楼阁。湖对岸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离得太远，只能看到黄绿之间已经开始泛起了红色，估计是片枫林。 沐九思对自己的居住环境十分满意，现在这里的景色就已经够美了，再过阵子到了深秋，对岸火红一片，那得多有意境呀！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地闭上眼睛，站直，弯起左腿，脚掌贴在右腿的根部，双手合掌，向上慢慢伸展，高举过头顶，整个人呈标准的瑜伽树式。上一世她有空的时候就会练练瑜伽，现在这副小身板虽然体力差了很多，但柔韧度还算不错，一些基本动作还是能做的。 换了几个姿势，沐九思干脆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逐渐进入了空灵状态。 南宫霄天走出知希阁时，便看到远处湖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双~腿盘膝，后背笔直，整个人仿佛入了定一般。 “他在做什么？”南宫霄天沉声问。 跟在后面的清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练什么功夫，已经在那儿坐了有半个时辰了。主子，要不要叫他过来？” “不必了，走吧。”南宫霄天摆了摆手，清泽和段长风立即跟上他的脚步。 “殿下”段长风犹豫片刻，说道，“那小子来历不明”你真打算把他留在身边？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红瞳中泛着一丝冷冽的光，让他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出了内院，南宫霄天上了马车。清泽这才压低声音对段长风说：“今儿个上午我去查过了，他是个孤儿，被人牙子卖到竹香苑的，昨晚偷了自己的身契逃出来。” “孤儿？他可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况且，怎么就那么巧撞进了殿下的车里？万一是故意的呢？那岂不是对殿下不利？” 一连串的问题让清泽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是个小奴，既然主子决定了，咱们只要多留意些就是了。” 是不是故意的他最清楚，当时沐九思从胡同里冲出来撞向马时，本来是旋了身要躲开的，因为他下意识地用马鞭挡了一下，才把人扫进车里。这事儿是他判断失误，当然不能往外说。 况且南宫霄天做事一向很谨慎，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否则恐怕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既然主子决定要把人留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是他们这些下属应该置喙的。 段长风没再多言，飞身上马跟上了前面的队伍。对于南宫霄天留下沐九思这件事，他就是觉得别扭，连带着看沐九思也不顺眼起来。 沐九思是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南宫霄天已经离府，而且至少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溜溜达达往自己的小院走，在路过知希阁的时候，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东瞅瞅，西看看。 知希阁里很安静，廊下隔不远就挂着一个檀木宫灯，灯笼透出的光差不多将整个院子都照亮了，除此之外，所有的屋子都黑着。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高大的银杏树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偶尔有轻风吹过，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沐九思蹲下假装提鞋子，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树顶c房上。知希阁毕竟是南宫霄天居住的地方，卧室c书房里一定会有很多重要的东西。 就算主人不在，也该留人看守，可此时这里静得有些诧异，连个人影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看守的人在暗中，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暗卫。 沐九思没有冒然行动，她现在还不知道南宫霄天将她的身契放在哪里。如果出手，必要一举而成，否则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整理好鞋子，她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两三米之后，她突然转回身，抬头看向天上的月牙，高声吟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二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晕了？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二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她将原诗中的九月初三改成了九月初二，正应了今天的日子。吟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小爷孤家寡人，实在是无趣，无趣！”她负着手，摇头叹息着朝自己的住处走。 知希阁的方向依旧是寂静无声，可几道目光从不同的角度同时射向沐九思的背影，直到她渐渐走远。 回到自己的小院，沐九思直接钻进了被窝。刚晒过的被子还带着阳光的气味，舒服得她深吸了几口气，不由得想起被养父母领回家的第一天晚上。 那是母亲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精心布置的房间，印着小花朵的淡粉色墙纸，白色的公主床上铺着整套的粉红色小碎花的床品。那时的被子也如同现在一样，带着阳光味。 母亲怕她第一次独自一人睡在房间里害怕，特意留了一盏小夜灯。她躺在床上，昏黄的灯光铺散在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温馨。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房间里的摆设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房间依旧是充满少女情怀的粉红色系。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所有的成长与快乐都留在了这里。 直到父母双双遇难，她搬到了父母的房间去住，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味道，让她觉得他们一直都在她身边。 拥着被子，沐九思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自从到了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想起那对曾经给了她无限关爱的父母。 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同她一样，死后到了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他们也到了这里，那样也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不甚明亮的月光从窗子泻进来，更是加重了人的思绪。泪水将枕头染湿了一片，沐九思就在这种无限的思念当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拂晓，沐九思是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的。时间尚早，她洗漱一番，沿着湖边开始慢跑。 现在这副小身板实在是太弱了，无论是耐力还是灵活度都要差了很多。不然那天也不会躲不过清泽的一马鞭而跌落到车里。 之前在竹香苑，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干到天黑，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如今总算暂时有了安身之所，是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好好锻炼一下了。前世那种高强度训练显然不适合现在这副瘦小的身子，只能慢慢来，先把体能提高，再说别的。 跑了大概两刻钟，沐九思做了一套搏击操。接下来开始练瑜伽，昨天试过，这个身子毕竟年纪还小，比较柔韧，前世所做的动作还都可以做得上来。一套阿斯汤嘎瑜伽的初级动作做下来，感觉还不错。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她五心朝天盘坐于湖边，稍事休息后，朝知希阁的方向而去。 昨天钟叔告诉她，他住在知希阁东南的那个院子里，一路寻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院落。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一排厢房。钟叔应该是刚起不久，正在往挂在廊下的一个鸟笼子里投食。 笼子里是两只颜色鲜艳的娇凤，正欢快地啄着食盒里的黄米。 “早啊，钟叔！”沐九思问了声好，对着笼子吹了声口哨。小鸟忙着吃食，根本就没搭理她。 “九思，你起得还挺早。”钟叔将泡黄米的小碗随手放到窗台上，“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钟叔，我今天该干点儿什么活呀？” 吃人家c住人家的，什么都不做，沐九思还真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一会儿用过早膳，你跟我去知希阁。主子的屋子一向都不用外人打扫的。” “那咱们赶紧去吃饭吧，完事好去干活。” 这个活计深得沐九思的心，能够光明正大地出入南宫霄天的房间，找到身契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可事实并非沐九思想像得那么简单，南宫霄天的卧房实在是太大了，比沐九思住的三间房加在一起都大。除此之外，一进院的书房c正厅c画室c琴室等等的清洁工作也都归了她。 而且钟叔说了，这些屋里的摆设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让她一定要小心c小心c再小心。 等沐九思跟着钟叔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完，已经是半下午的时间了。工作量之大实在是令她咂舌，这要是她一个人来做，一天都干不完。 钟叔看她灰头土脸的沮丧样，笑着揉了揉她蓬乱的脑顶：“怎么？累着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殿下不在家还好，他若是在家，我哪里还有时间服侍他？”光是打扫卫生就够她忙的了。 钟叔轻笑一声：“平日里只要把主子的卧房和书房收拾好就行，其他地方清泽会安排人。这几日清泽跟主子出门了，才用咱们来做。” 还好，还好，不然沐九思真的担心自己会过劳死。 两人正说着话往知希阁外走，常在膳房里的忙活的阿桥跑了过来，朝钟叔一个劲地比划着。阿桥是个哑子，却不聋。他比划的什么沐九思一点儿都不明白。 只听钟叔问：“阿桥，你慢些，到底怎么了？” 阿桥又是一阵比划，钟叔不由皱了眉：“你是说小山晕了？在哪儿？” “啊啊”阿桥点点头，指着厨房的方向让钟叔跟他走。 “赶紧，快点儿！”钟叔也顾不上再问别的，晃着胖大的身躯随阿桥而去。 沐九思也赶紧跟了过去。钟叔嘴里所说的小山是厨房的大师傅，全名杨小山，跟钟叔一样是个胖子。他和帮厨牛大壮，还有其他下人都住在厨房后面的那个院子里。 杨小山和牛大壮是一对极富喜感的搭档。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可笑的是又高又胖的姓杨名小山，而又瘦又小的却叫做牛大壮。 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沐九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两人搭配在一起本就滑稽，偏偏还喜欢插科打诨，总是逗得别人忍俊不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碳毒 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沐九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两人搭配在一起本就滑稽，偏偏还喜欢插科打诨，总是逗得别人忍俊不禁。 到了他们住的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牛大壮的呼叫声：“小山，你快醒醒呀！小山，你可别吓我，快醒醒呀！” 沐九思跟在钟叔身后几步冲到门口，奈何钟叔象一座山般挡在了前面，她使劲蹦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看着。 “还不赶紧去请大夫？”钟叔大声问道。 “已经让人去请了。”这是牛大壮的声音。 钟叔大步走了进去，沐九思这才得以看到炕边除了牛大壮还有两个下人，而杨小山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棉被，双目紧闭，胖胖的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红色。 沐九思吸了吸鼻子，快速扫视了屋子一圈，拨开人群叫道：“赶紧都出去！”边说，边迅速地把窗子全部推开。 见众人没动，都疑惑地看着她，也顾不得许多，吼道：“不想让他死，就别都围在这儿！” “都出去，都出去！”钟叔发了话，牛大壮c阿桥和另外两个下人都退了出去，站在门口观望。 “都让让，别堵门！”沐九思随手拽过桌上的一块抹布，垫在手上，把炕边的一个碳盆端了出去，丢在院子里。 回屋把抹布丢到钟叔的手里：“使劲挥，让屋里的闷气散散。” 说罢探了探杨小山的鼻息，摸了摸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不由得眉头深蹙。 干脆跳上炕，揭掉杨小山身上的被子，将枕头也拽出来扔到了一边，把他放平，抬高下颌，扒开他的衣领，露出前胸。 沐九思用手指在杨小山的胸前比划了几下，左掌在下，右掌在上，双手交叠，直起上身用力按了下去。 反复几次，杨小山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脸色也由红逐渐转为正常。 沐九思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炕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道：“钟叔，不用挥了。” 钟叔总算是可以停下来，赶紧扔掉了手中的脏抹布，凑到炕边，急切地问：“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这个小子，反正在看到他坚定的目光时，就不由自主地照着他的话做了。 “应该没啥大事，等大夫来了，再给他看看。” 钟叔听说没事了，也是放下心来，问：“他这是咋回事？” “一氧化碳中毒，好在发现得及时。” “啥？中毒？啥叫一什么碳毒？”钟叔虎目圆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燕王府下毒，这还了得！ 沐九思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让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就是被熏着了，不是毒药。” “大夫来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总算是没有让钟叔继续追问下去。 有人领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进来，给杨小山诊了脉道：“是中了碳毒，不过处理得及时，已无大碍。先去取些白萝卜捣汁灌下，再用几付药便无事了。” 众人按照老大夫的吩咐去做，不多时杨小山便转醒过来，迷茫地看着坐在炕边的钟叔和他身后的牛大壮，问道：“我这是咋了？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还有脸问！你个臭小子，没事在屋里烧什么碳盆！差点儿丢了小命，知道不？”钟叔瞪着眼睛怒喝道。 杨小山闻言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差点儿死了？” “可不是嘛。”牛大壮长出了一口气，“再晚点儿可真就没命了，要说还真多亏了九思。大夫说若是等他来再治，恐怕不死也得落下毛病，还有可能变成傻子呢。哎，九思呢？这么一会儿，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呢！”沐九思从窗口探进头来。之前她嫌屋里人多，空气不好，就到院子里，捡了根木棍扒拉着检查碳盆里剩下的碳。 钟叔招了招手：“进来，进来。” 等沐九思扔了手中的木棍晃进屋子，钟叔又问道：“九思，你懂医术？” “我哪有那个本事。” “那你怎么知道小山是中了碳毒？” 沐九思挠了挠头：“我一进屋就闻着味不对，看到地上有个碳盆，炕沿上还倒着一个茶杯，就想也许是水把碳浇了半灭，把人熏着了。” “你说的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一什么的，是啥意思？” “当时就是想到了这个词，也许是以前听过吧。钟叔，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好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在场的人嘴角皆是抽了抽，就这还脑子不好使，那要是好使得啥样？ 杨小山支起了半个身子，朝沐九思抱了抱拳：“九思兄弟，这次多亏你，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杨小山的地方，尽管吱声。” “客气啥，我每天都吃你做的饭，还没谢你呢。”沐九思嘿嘿一笑，赶紧趁机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了，这刚入秋，天也不冷，你咋还点上碳盆了？” “我前晚在后面洗澡，着了凉，就想着点个碳盆，捂上棉被发发汗。临上炕前怕口渴，就倒了杯水放在炕沿上。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这人睡觉不太老实，估计是做梦的时候把水打翻浇到了碳盆上。” “生病了就赶紧瞧大夫，下次可别自己瞎整了。”钟叔训斥了一声，“行了，你好好歇着吧。大壮，赶紧预备晚膳。九思，你去帮忙。” “好嘞。”沐九思爽快地答道。帮厨难不倒她，上一世，她可是自己独立生活了好几年，也能做出几个象样的小菜。 原本钟叔说南宫霄天两三天就能回来，可是三天过后，还是没见人影。沐九思倒是过得挺惬意，每天只打扫打扫卫生就行了，不用看人的脸色。 趁着这几天知希阁没人，她把知希阁里都寻了一遍，可惜连身契的毛都没找着。带锁的柜子和抽屉她没敢冒然打开，对于开锁有一套，就算现代的防盗锁她都能不费力地打开，古代的锁更是小菜一碟。可是万一里面藏着什么机关，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这天晚上躺在炕上，拥着温暖的被子，她不由得在想，三天了，身契放在哪儿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太后的堂侄 这天晚上躺在炕上，拥着温暖的被子，她不由得在想，三天了，身契放在哪儿都不知道。 连着叹了几口气，禁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沐九思，你真是个笨蛋，连张破纸都护不住。” 想了想又嗫嚅道：“这也是活该，谁让你小身板不济，打不过人家呢！” 胡思乱想中，困意渐渐袭来。她却不知道，窗外早就站着两个人。 南宫霄天是天黑后回到府里的，听钟叔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对于那个小东西更有了几分兴趣。就想着过来探探小东西晚上都做些什么，结果只听到一阵唉声叹气，最后还嘀咕了几句，然后便是绵长的呼吸声。 护不住的破纸，想必指的是那张身契吧。南宫霄天如是想，唇角意味不明地牵了牵。 清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真搞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奴而已，用得着大半夜不睡觉过来听墙根吗？ 南宫霄天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看人脸色的孩子。现在，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皇弟，是杀伐果断，下手不留情的燕王，亦是让人谈之色变，令北方蛮夷惧怕的——鬼眼王爷。 沐九思还不知道南宫霄天已经回府，清晨依旧在湖边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进行体能训练。调息完毕一睁眼，便看到湖边的柳树下，长身玉立的南宫霄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红瞳深邃得仿佛看不见底的幽潭。 “南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扬起一个笑脸，沐九思从地上起来，三两下蹦到南宫霄天面前。 “昨夜。”声音低淳悦耳。 “饿了吗？我去取早饭给你呀！” “你刚才在做什么？” “调息呀。” 沐九思话音未落，南宫霄天已经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跟谁学的？”那日在马车上就发现她并非习武之人，再次探了她的脉搏，的确没有内力。虽根骨不错，但脉搏比常人要虚缓，并不适合修习内功。而且她刚才的那些动作并非武功招式，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我自己琢磨的，强身健体。”沐九思呲着一口小白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说谎不带脸红，指的就是她这种人。 对于沐九思的话，南宫霄天自然是不信的，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松开细如麻杆般的手腕，扔下一句“用完早膳来书房”，便头也不回地朝知希阁而去。 沐九思吃完早饭到知希阁的书房时，南宫霄天的书案上已经堆积了一大摞的公文。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在看，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指了指书案上的那方端砚。 这几天吃得好，睡得足，沐九思没有再犯困，认真地执起墨条研墨。 南宫霄天办起公来很认真，每份公文他都会仔细看过，在上面注上批示，再盖上自己的那方大印。 沐九思也不敢出声打扰他，研好一池墨，就停下来，静静地等在一边。时间一久，不免有些无聊，眼睛不自觉地瞟向窗外。 银杏树的枝桠间有几只小鸟在蹦来蹦去，不时会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啼。 茶盏落下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沐九思回过神来。转目一看，南宫霄天左手边的茶盏已经空了。 “殿下，要不要换些新茶？”在竹香苑的一个月已经让沐九思逐渐学会了如何侍候人。 “嗯”，批阅公文的男人依旧没有抬头，仅仅发出一个单音。 沐九思提着精致的茶壶出去，倒掉残茶，换上新茶叶，才发现忘了提前烧水。前两天钟叔特意嘱咐过她，南宫霄天喝茶一定要用山泉水。 那水装在陶罐中，放在花厅里的架子上，取一罐烧开正好够沏一壶茶。花厅里专备了一只红泥小炉，就是用来烧水的。 烧了水，沏好茶，待沐九思回到书房，就见南宫霄天双眉紧蹙，似对手中公文呈报的内容极为不满。 还没等沐九思把茶斟完，公文被摔到了书案上。 “殿下，气大伤身，喝口茶歇会儿。”沐九思极为狗腿地把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 南宫霄天没有作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目，眉头依旧紧锁。 沐九思趁机斜眼瞟着桌上的公文，上面的字她不全认识，却也看出其内容是状告燕奉路辖下的云逸县县令孟子真借收秋粮之机，欺上瞒下，大肆敛财。 “此事，你怎么看？”南宫霄天突然出声，沐九思真想回他一句：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可她不是李元芳，南宫霄天也不是狄仁杰。话到嘴边改成了：“小的认为，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举报，那就该查查清楚。无论事情是否属实，都可以起到警示他人的作用。” “你可知这云逸县的县令是谁？” “管他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他是皇帝的大舅哥儿，该办也得办！” “呵，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有几分胆识。此人倒不是圣上的什么大舅哥儿，却是当今太后的堂侄。” 沐九思咽了一口口水，本来她也就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一个县令会是太后家的亲戚。太后，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亲妈，如果是，那就极有可能也是南宫霄天的亲妈。太后的堂侄，说起来，跟南宫霄天不就是堂兄弟？不，应该是表兄弟吧？ 她本来就是孤儿，养父母家里也没什么知近的亲戚，在心里掰算了半天，她也没理清那人跟南宫霄天到底是什么兄弟。 南宫霄天看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翻着眼睛盘算的小东西，刚刚愤懑的心情被缓解了许多。慢慢开口道：“在想什么？” “想你和这个县令是表兄弟，还是堂兄弟。”沐九思脱口而出，随即便后悔地捂住了嘴巴。这算不算是变相打听人家的身世呀？万一这家伙怒了，自己可又没好果子吃。 南宫霄天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淡然说道：“这与此事有何关联？” “没关系呀，我只是想理理这中间该怎么论。” 沐九思虽然不是养父的亲生女儿，却秉承了他一贯刚正不阿的性子。管你是谁，只要是犯到了他的手里，一概秉公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君子有九思 沐九思虽然不是养父的亲生女儿，却秉承了他一贯刚正不阿的性子。管你是谁，只要是犯到了他的手里，一概秉公处理。 “本王与他没有关系。” 噢，没有关系，那就说明他不是太后亲生的。 南宫霄天不再管还在转着眼珠的沐九思，大笔一挥，在公文上做了批复，突然唤了声：“清泽！” “属下在。” 话音刚落，清泽旋风般出现在书房，吓了沐九思一跳，这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把这份公文送给府引，令他严查此事，三日内本王要一个答复。” “遵命。” 黑旋风刮过，清泽瞬间不见了影子。 “你读过书？”南宫霄天斜睨过来。 沐九思往他的茶盏里又添了茶，小心地答道：“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 “你的名字谁起的？” “我爸我吧，也不知道。”沐九思差点说走了嘴，连忙改口。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大家都叫她小九，被养父母收养后，随了养父的姓，养父依着“九”字，给她起名沐九思。取《论语》中“君子有九思”之意。 “与你赐名之人必是想让你做个君子。” “是吗？九思跟君子有什么关系？”沐九思眨着眼睛，满脸的求知欲。 南宫霄天缓声道：“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还有这么多意思呀！我以为我的名字就是三思c三思c再三思呢！”沐九思装傻道。 “这么解释倒也不错，三思而行，再思可矣。” “殿下懂得可真多。” 南宫霄天对于沐九思的马屁功夫不置可否，又拿过一本公文继续批阅。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钟叔来送午膳的时候，沐九思也被放出去吃饭。 厨房的大师傅杨小山自从那天被沐九思救了一命之后，每次看到她都极为热情。 沐九思也愿意往厨房跑，想从中多打听些消息出来。 今天她趁钟叔不在，也没往膳房去，直接去了厨房，反正杨小山总会留些好吃的给她。 跟杨小山和牛大壮一起吃着饭，沐九思问道：“小山，这儿怎么说也是座王府，怎么就咱们这几个人呀？” “谁说就咱们几个了，咱们府里的下人多了去了，但能进内院的却没几个。”杨小山极为自豪地扬了扬胖胖的脸，好像能进到这内院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为啥呀？” “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外面那些大多都是圣上c太后赏的，还有别人送的。殿下不喜欢用他们，他们也乐得不进来侍候。” “能侍候王爷多好呀，怎么还不愿意进来？” “因为他们怕咱们殿下。”杨小山抻脖子往外瞅了瞅，见没人才压低声音凑到沐九思的耳边道，“知道咱们殿下的外号叫什么吗？” 沐九思摇了摇头。 就听杨小山道：“鬼眼王爷。听着就吓人，谁还愿意贴身服侍。” 鬼眼王爷，倒也算贴切。南宫霄天的那双红瞳的确看着有些惨人，饶是沐九思这种连巨人观都不怕的人，第一次见也是在心里一惊。 古代人多迷信，对于这种诧异的眼瞳定是会传出各种乱力怪神的说法。可沐九思觉得，这种眼瞳颜色的差异跟鬼神无关，大多是因为染色体或是眼部病变引起的。 她甚至想过南宫霄天的红眼睛也许跟小白兔差不多吧，是因为缺少色素的原因。但南宫霄天的视力好像不似小白兔那般不好。看他批阅公文的时候挺正常的，并不象近视或弱视。 于是她说道：“不就是眼珠的颜色不一样嘛，有什么可怕的。” “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大，我到府里已经三年了，每次看到殿下还都觉得腿软。好在，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殿下。”牛大壮插言道。 “对了，段长风是做什么的？”沐九思想起她问段长风这个问题时，被他有意岔开了。 “这个嘛，不太清楚。他在殿下的身边比我们时间长，一天总跟着殿下，却也没看他干啥正经事儿。”提起段长风，杨小山一脸的茫然。 牛大壮跟着说道：“起初我以为他跟清泽一样也是暗卫，后来看着不像。他那个人性子又冷，问他也不搭理人。九思，你可别惹他，他要是发起脾气来，跟殿下一样可怕。” “怎么个可怕法呢？” “听说他也是杀人不眨眼。”牛大壮摸了摸脖子，就好像有把刀架在上面一样。 杨小山睨了他一眼，低声道：“少说几句吧，再让他听到。” 三人就此终结了这个话题，继续吃饭。 一下午南宫霄天都埋头在公文当中，几天不在府中，堆积了太多的公务需要他处理。直到太阳西沉，书案上还有一少半的公文没有批阅。 沐九思本以为南宫霄天会在晚膳后继续工作，不想钟叔将晚膳送来，她就被撵了出去，还被告知晚上不用过来侍候。 上一世在市局实习期间从来没有正常上下班过，这一世在竹香苑更是黑白不分。现在倒好，早八晚五，还有午休时间，这让沐九思不由得暗自窃喜。 吃过晚饭，在厨房里跟杨小山和牛大壮闲聊了一会儿，她悠闲地往自己的住处走。路过知希阁时，里面还如前几日一般寂静，只是书房的灯亮着。一道人影印在窗棂之上，似是捧了本书在看。 这人可真有意思，放着那么多公文不赶紧处理，还有闲心看书。 沐九思如是想着，一阵风吹过，带着几分秋的凉意。她紧了紧衣襟，抬头望天，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泻下来。虽然并非满月，月色却比前几天明亮了许多，映在湖面上，泛着粼粼的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沐九思情不自禁地哼唱着，沿着湖边赏着月色。 知希阁书房内，南宫霄天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手中的书上，耳边传来的低唱让他有瞬间的恍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又被罚了 知希阁书房内，南宫霄天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手中的书上，耳边传来的低唱让他有瞬间的恍神。 略显稚嫩的声音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小东西那总是带着几分懵懂的小脸儿。 那孩子长得太过瘦小，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南宫霄天回忆起那晚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的感觉，伸手比量了一下，那个小脖子细得自己一只手就差不多可以环住了。 南宫霄天不禁有些好奇，小东西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才能长成那样儿？十四岁居然长得那么小，刚刚到自己胸口那么高。回想自己十四岁的时候，都已经策马扬鞭驰骋沙场了。 不过，小东西长得虽小，心智却不差。相反，比他的年纪还要成熟些。从他这几天的表现来看，绝对不象穷苦人家的孩子。想到这里，南宫霄天对他的好奇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清泽！” 一声低唤，清泽立即出现在书房当中。 “属下在。” “把沐九思卖到竹香苑的人找到了吗？” “主子恕罪，还没有。” “那么难找？” “听说那人是个生面孔，第一次给竹香苑送人，而且送过这一个之后，再没去过。属下觉得，他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人牙子。主子，要不要把老鸨抓回来审审？” 南宫霄天沉吟片刻，道：“不必了，先退下吧。” “是，主子。” 不过一个小奴，还犯不着为他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清泽退了出去，刚到院子里，一道黑影闪到身边：“头，那小子倒是有趣，不是吟诗就是唱歌，那歌的曲调也怪，以前都没听过。” “你懂音律？”清泽睨了一眼同为暗卫的清涟。 “我哪懂呀！” “不懂就别瞎说，怎么怪了，我听着挺好听的。” “嘁，头，你就别装了，好像你懂音律似的。” “懂不懂关你屁事，该干嘛干嘛去！” 清泽飞起一脚踢向清涟的屁~股。 树间隐隐传来低笑声，清涟一边躲一边低骂道：“清济，你们几个混蛋小子，少在那儿捡笑！” “都想吃军棍了吗？”清泽轻喝一声，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好像刚才的说笑都是人的错觉一般。 两天后，就在沐九思安享早八晚五上班族的快乐生活时，她又被罚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早上沐九思将书房打扫干净，就去花厅烧了水沏茶。茶沏好端着往书房走时，一只通体火红的鸟儿飞过，她看着稀奇就多瞅了几眼。结果没留神，脚跘了一下，托盘一斜，上面的汝窑天青壶滑了下去。 好在沐九思反应敏捷，迅速扔掉手中的木托盘，伸手抓~住了茶壶，可那壶里刚沏好的茶却洒了出去，好死不死，偏偏洒在了一盆菊~花上。那盆花是前些天别人送的几盆菊~花当中，南宫霄天最喜欢的墨菊。 那黑里透红c红中带紫c紫中透黑的硕大厚实的花朵瞬间如落汤鸡般耷~拉了下来，上面还挂着几根茶叶。 沐九思的手上也被烫了几个泡，但她此时已顾不上疼，把茶壶放到地上，去摘落在花上的茶叶。 刚从二进院过来的南宫霄天看到的是紫檀木托盘被扔在廊下，名贵的汝窑天青壶放在地上，而沐九思正半蹲着要去摘他最喜爱的那盆墨菊。 “殿殿下，我”头顶被黑影遮住，沐九思抬起头，惶惶地想要解释。 南宫霄天可没听人解释的习惯，冷声道：“收拾干净，罚跪一个时辰。” “殿下” “两个时辰。” “可是”对上冰冷的红瞳，沐九思绝对相信南宫霄天会继续再往上加时间，连忙改口，“是，殿下。” “就跪在这儿。”南宫霄天扔下一句话，抬腿进了书房。 沐九思将地上收拾好，跪在了原处。刚才没觉得怎样，现在静下来，两只手都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左手，她是个左撇子，情急之下左手先伸出去抓的茶壶，手心被烫了不说，热水溅手上，已经烫出了水泡。右手虽然好些，但掌心也是一片通红。 这次真的很委屈，她为了保住那只茶壶，连手都不顾了，却困为一盆墨菊又被罚跪，还是在廊下坚硬的石台上，还要跪两个时辰。 沐九思斜上四十五度望天，使劲把眼圈里打转的泪逼回去。前世她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人，养父母去世时大哭一场之后，她就没有掉过泪。不知是现在这身子的年龄太小，还是她的心灵变得脆弱了，现在她只要心里一难受，就有想哭的冲动。 就象那晚，想起前世的养父母，她哭了。但那是在夜晚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原谅自己。现在，青天白日的，南宫霄天就在书房里，别人也有可能随时会到知希阁来，她可不能让人看笑话。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一滴眼泪也不能掉下来。 今天的公文还没有送来。书房里，南宫霄天坐于书案边，目光却从手中的书上移到窗外。小东西笔直地跪在那里，脸偏向廊外，微向上倾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蕴着水雾，湿漉漉的，透着几分可怜。可偏偏还用牙齿咬着下唇，努力地隐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还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 清泽捧了一摞的公文，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各抱着堆到下巴那么高的账册子走进知希阁。清泽一眼看到廊下跪着的沐九思，路过她身边时，用口型询问她怎么了。 沐九思咬了咬牙，将目光别开，不去看走过来的三个人。 清泽无奈，只能先进了书房。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书案上，道：“主子，这是今日的公文。” 又指了指小厮抱着的账册子：“这些是燕奉府引送过来的账册。” 南宫霄天随手拿过一本账册子打开翻看了几页，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不发话，清泽也不敢随意离开，只能侍立在一边。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对南宫霄天来说，批阅公文还行，看账，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虽然账册上已经明确标注了疑点，但一页一页看过去还是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抹上，很快会好 对南宫霄天来说，批阅公文还行，看账，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虽然账册上已经明确标注了疑点，但一页一页看过去还是累人。 何况，这账册还不止一本。 南宫霄天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抬眼看向清泽，还未等他说话，清泽先抱拳道：“主子恕罪，属下看不懂。” 这小子跟在他身边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更知道主子最讨厌看账，府里的账目都是由钟叔管着。所以当主子的眼睛瞟向他的时候，他立即明白了主子的心意。奈何他本来是个大老粗，跟在主子身边才识了些字，哪里能看得懂账册子。 南宫霄天瞪了他一眼：“都拿到外书房去，让府里那些吃闲饭的管事都过去候着。” “是，属下遵命。” 清泽带着两个小厮退了出去，刚走到廊下，又听南宫霄天说：“拿回来吧，去把长风和老钟叫来。” “是，主子。”清泽应着，又带人转了回去。 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嘀咕道：“总还算是有点儿脑子。云逸县县令是太后的堂侄，想查他，还让外面那些管事帮忙，谁知道那些人里哪一个是太后的人。” 这小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南宫霄天的眼睛，清泽出去传话，两个小厮也被遣了出去。他慢慢踱步到屋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人儿。 “你想说什么？” 沐九思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他。突然下颚一紧，一只大手已经将她钳住：“说话！” 半眯的红瞳里透出危险的光，手指又紧了紧，沐九思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 “不——能——用——外——面——的——人”忍着痛一字一顿地说完，那只大手终于松开了。 “为何？” 沐九思忍着丢白眼的冲突，揉着下巴道：“这不是明摆着嘛，外院那些人都是被安插进来的，谁知道哪个是太后的人，哪一个跟云逸县的县令有瓜葛。” “手怎么了？”南宫霄天本想问她怎么知道外院的人都是被安插进来的，目光落到她揉着下巴的手上，不由得改了口。那只细白的小手不仅红肿，还有几个水泡。 “烫的。”沐九思将后背到了身后，又把头扭了过去，明显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回想起早上的事，哪里还会不明白那手是被茶壶里的热水烫到了。 “进来。”南宫霄天转身往屋里走，见人没跟上来，回头道，“叫你进来，没听见吗？” 人家是老板，沐九思不得不听话，从地上爬起来，撅着嘴跟了进去。 南宫霄天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白瓷小瓶丢给她：“抹上，很快会好。” 沐九思伸手去接，沉甸甸的小瓶落到受伤的掌心里，让她不由得“嘶”了一声。拔掉瓶塞，一股清香飘散出来。从里面挖了一块药膏出来抹在水泡上，顿时一阵清凉，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 “殿下”屋外传来段长风的声音。 “进来。” 段长风推门而入，朝南宫霄天施礼后，目光落在沐九思手里的瓷瓶上，不由一怔，嘴唇翕动了几下，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钟叔来了，他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南宫霄天让清泽搬了两张桌子进来，把账册全部堆到桌上，对两人道：“将这些账册仔细核对了。” 钟叔和段长风各占一桌，开始埋头于高高堆起的账册里。这让沐九思突然想起了前世高考前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她在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全班每个同学的书桌上都是这样堆了各种教科书和参考资料。大家都沉浸在书山题海当中，连吃个饭，上个厕所都要小跑着快去快回。每个人都是怀揣着梦想，在憧憬着绚烂多彩的大学生活的同时努力拼搏着。 她也是其中的一员，与其他同龄女生不同，她的梦想是考入全国最好的警官大学。在刚考入这所高中的时候，她还曾拥有一个完美的家族，有疼爱她的父母。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要将来要从事什么职业，只是一个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快乐女孩儿。 高二刚开学不久的一个早上，她边吃早饭边说今天下午学校大合唱比赛，她是她们班的领唱。问父母有没有时间去看演出。母亲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说一定会去。她把目光转向父亲，难得一早就能看到父亲在家，她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父亲揉了揉她的头：“今天上午局里有个会，下午我争取跟你妈妈一起去。” 得到这样一个答复让沐九思不禁欢呼雀跃，她没想到父亲会答应她，他的工作是那么忙，平时在家的时间都不多，更何况是去她的学校。蹦起来，在父母脸上分别亲了一下：“谢谢爸妈，我去上学了！” “慢点儿，路上注意车！”母亲叮嘱道。 父亲摇着头笑笑：“都是大姑娘了，还象个小孩子似的。” “下午两点，你们千万别忘了。”沐九思没想到这会是她对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明媚的心情去了学校。 这种明媚一直持续到下午比赛开始。父母失言了，他们并没有来。开始她还以为他们有事耽误了，也许晚些会到。可一直等到结束，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她能够理解父母的缺席。他们对她视为已出，对她的爱绝不少于其他同学的父母，甚至更多。之所以没来，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安慰好自己她正准备和同学一起回教室上晚自习，却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和班主任站在一起，穿着警服的身影 “叩叩”，敲击桌面的声音将沐九思越飘越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南宫霄天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紫檀书案上叩击着，一双红瞳正盯在她的脸上。 端砚里的墨汁已经快被她搅得溢出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墨条，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殿下” “累了就去歇一下。”南宫霄天难得没有罚她，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就用这种方法 “累了就去歇一下。”南宫霄天难得没有罚她，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 算盘珠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其他三个人都在忙碌，沐九思也不好意思真的去休息，坐到钟叔身边看他审账。 账册上的字密密麻麻的，这个时代显然还在用文字叙述法来记账。每一笔都要很多个字来进行描述，例如，某某日，某某村交粟米两石三钧，糙米五石一钧，付银七十六贯三十五钱。又如，某某日，入银四百八十两。 每一条虽然记录得清楚详细，但归总起来却十分麻烦，需要一条条地算，倘若有一条算错了，就要重来。 沐九思虽然不是学金融财务专业的，但也看得出其中的弊端，拧着眉看着钟叔一笔一笔地算着，嘀咕道：“这样也太麻烦了。” “你有何良策？”钟叔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放下手中的算盘问道。 “做个表格，把数填进去，一目了然，还不易出错。”沐九思见钟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拿起桌上的笔，又拿了页空白的纸张来，画了一个表格，问清银钱的两c贯c文以及重量单位之间的换算，开始在表格里填写数字。 没有计算器，只能用算盘，沐九思仔细回想了一下算盘的用法，虽说手法慢了些，好在也能勉强应付。一个个数字算好填进去，最后算出了一个总数。 当然，她写的是阿拉伯数字，钟叔自然是看不懂的，但当她把数目念出来的时候，胖老头的脸上顿时闪出了惊异之光。他算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账，沐九思只用不到一刻钟就算好了，而且数目一点不差。 不知何时站在沐九思身后的段长风蹙眉道：“你这写的都是什么？跟鬼画符一样。” “阿拉伯数字，比汉字记录起来更简便，我教你怎么用。”沐九思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出来。 段长风却是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拿过来。”坐在书案后的南宫霄天突然出声。 钟叔赶紧将那页画着表格的纸呈了过去：“主子，老奴觉得九思的这个想法不错，只不过这什么数字有点儿难懂。” “阿拉伯数字一点儿都不难，我一说你就能会。”沐九思来到书案边，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又在上面标注上汉字，讲解了一遍。 南宫霄天沉吟片刻道：“就用这种方法试试。”一双红瞳激赏中带着几分审视落到沐九思的脸上。 表格记账法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可沐九思又提出了新的想法，她觉得这种简单的流水账很容易造假，单纯看一本账册很难发现。于是她对表格进行了改进，出入账全都列到了一张表上。 第二天下午，所有的账册都已查验完毕。经过改进，问题直接跃然纸上——收入和支出对不上，中间居然亏空了万余两银子。事情明摆着，云逸县在秋粮征收中做了手脚，从中渔利。而燕奉路府尹查了三天的账，居然没发现其中的问题。这就耐人寻味了，到底是府尹无能查不出，还是他与云逸县的县令有勾结？ “清泽，剩下的事由你来办。”南宫霄天的红瞳渗出了一丝寒光，将查好的账丢给了清泽。 “是，主子。” 沐九思来到燕王府将近半个月，终于有了一次出门的机会。这天，南宫霄天要去燕奉路的府衙，点名让她同行。 跟在南宫霄天身后出了知希阁，从一条石板路走了差不多半刻钟，过了垂花门来到前院。 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众多的仆从c侍卫已经列队等候。 南宫霄天上了车，清泽和段长风以及侍卫也都上了马。 沐九思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随队步行的时候，只听到马车里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还不上车侍候。” 她手脚并用从黑檀木车厢半开着的车门爬了进去，就见南宫霄天坐在铺着锦褥的软榻上，眉头微蹙，红瞳中透出不耐：“起程！” 有人在外面将车门关好，马车缓缓而动。 沐九思环顾一周，车厢内除了软榻，地中央的檀木小桌边有两个矮凳，再无其他可坐的地方。软榻虽然宽阔得如同一张双人床，但已经被南宫霄天高大的身子占据了大半，她总不能扭到他的身边去坐。 捡了靠近窗边的凳子坐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车内的布置。 此时的她不禁有些暗自庆幸，多亏那晚南宫霄天乘的不是这辆车，否则她可能几辈子都赔不起。 与外表一样，车厢内部也尽显着奢华。黑檀雕花的窗棂，图案精美的锦帛车帘，下面的流苏上坠着通体黑亮的黑曜石，金线织就的丝绦系在中央。 车顶四角各有一颗鹅蛋大小的珠子，珠子表面圆润，散发着莹莹的光泽，将车厢内照得跟外面一样亮，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软榻两侧都是雕花的暗格，中间摆着一张檀木小几，上面是一套天青瓷的茶壶茶碗。 南宫霄天从暗格里拿了本书出来，一手捧书，另一只手放于小几之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击着桌面。 沐九思立即会意，起身过去，翻开一只茶碗，斟了茶：“殿下，请用茶。” 南宫霄天并未动作，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手里的书上。 坐回矮凳，沐九思凑近了车帘，透过镂空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 街道很宽阔，两边林立着各色的店铺。此时未及巳时，只有少数店铺开了张，大多数还都是关着门。 不知是因为有侍卫开道，还是青山城的人都认得南宫霄天的马车，所到之处，都是伏首叩头的百姓。个别店铺的板刚下了一半，伙计也是停下来，规规矩矩地跪好。 虽然知道那些人跪的并不是自己，沐九思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偷眼看软榻上的某人，倒是神情自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满街都是跪着的人，沐九思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转过身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发呆。 马车一路前行，穿街过巷，终于停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拖出去斩了 马车一路前行，穿街过巷，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燕奉府到了。”清泽的声音传来，随后车门被打开。 沐九思跟在南宫霄天身后跳下车，一座府衙正在面前。面阔三间，前廊后厦，朱门碧瓦，上悬的匾额上正是“燕奉府”三个大字。 台阶下已跪了一群人，乃燕奉路各地方官员。为首之人身着绯色官袍，胸前是绣着孔雀的补子，口中高颂：“燕奉府府尹费宏方恭迎燕王殿下大驾！” 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叩首：“吾等恭迎燕王殿下大驾！” 见过礼后，众星捧月般将南宫霄天迎进了府衙大堂。 坐于大堂之上，南宫霄天自带的威严之气让堂下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个个低头敛眸，生怕对上那双骇人的红瞳。 “云逸县县令孟子真何在？”南宫霄天扫视众人，沉声道。 “微臣在此。”被点了名字的孟子真出列叩首。 沐九思站在廊柱下打量此人，只见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穿青色官袍，生得倒是端正，鼻直口方，象个读书人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白多黑少，透着奸诈之相。 南宫霄天点了他之后却并不理会，而是将头转向燕奉府尹：“费宏方费大人，本王前些日子着你查点云逸县秋粮征收账目，可发现有何不妥？” 费宏方躬身施礼：“回燕王殿下，微臣着人仔细核对过所有的账目，并未发现纰漏之处。所有过程都是按规矩办的，下放银两与征得粮食并无出入。” 从沐九思这个角度看得清楚，虽然费宏方应答流利，面色坦然，但袍袖下的手却一直紧攥着，看得出他此时十分的紧张。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从公案上拿起一本册子掷于费宏方面前：“费大人，这如何解释？” 费宏方拾起册子，一页页翻看，脸色由白转青，一层细汗渗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殿殿下，微臣微臣不知。” “不知，还是不想知？”南宫霄天红瞳中透着冷冽的光。 “这这微臣看不明白。” 那本册子里是沐九思做的表格，里面详细罗列了云逸县今年秋粮征收存在的所有问题，以及孟子真贪赃枉法的其他证据。当然，为了能让他们看得懂，其中并未用阿拉伯数字，而是用的汉字计数法。虽说这种表格是第一次见，但有明确的汉字标注，不可能看不明白。 南宫霄天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去讲给他听。” “遵命，殿下。” 沐九思十分给面子地拱了拱手，来到费宏方面前，一番讲解后，挑着眉问：“费大人可听明白了？” 一个半大孩子都能讲得清清楚楚，如果费宏方再说自己不懂，那就枉为朝廷三品大员了。 “微臣微臣查勘不周，请燕王殿下降罪。” “好一个查勘不周，费大人可真会替自己开脱。”南宫霄天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冷笑，转而对孟子真道，“孟子真，你可知罪？” “启禀殿下，微臣不知何罪之有？”孟子真眼中倨傲之色一闪而过。 “费大人，你来说说吧。”南宫霄天沉声唤道。 “这”费宏方对上南宫霄天的红瞳，身子一僵，将手中的册子打开，磕磕巴巴地一一念颂。 念了几页之后，孟子真突然喝道：“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恳请燕王殿下将微臣押解京城，请当今圣上定夺微臣是否有罪。”原本地方官员犯了罪，即便押解京城，也是交由户部和大理寺处理。他如此说，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的命只有皇帝才能要得。 这个孟子真倒是有一套，临危不乱不说，居然这么快就想出了对策。即不认罪，也不抵赖，自请押解京城。小算盘打得真好，到了京城，有太后撑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不了忍上两年，再换个地方做官去。 沐九思目光瞥向南宫霄天，她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只见南宫霄天唇边带着讥讽的笑，红瞳之中却是冷冽至极：“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在本王的封地做出如此贪赃枉法之事，哪里用得着劳烦圣上。来人，拖到府衙门口，斩！” 一个“斩”字出口，堂下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沐九思不由得挑眉，这就拖出去斩了？ 孟子真跌坐在地，倏然瞪大了眼睛叫道：“我乃朝廷命官，不审则斩不合法理！” “法理？你跟本王理还不如去同阎王讲。”南宫霄天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呲笑一声，挥了挥手。 饶是孟子真再怎么挣扎，毕竟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被侍卫堵了嘴，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孟子真全部家产充公。燕奉路府尹费宏方即刻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处置。”南宫霄天此言一出，早已抖得如同鹌鹑的费宏方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当堂丢了性命。 费宏方被拖下去之后，南宫霄天再次扫视堂下众人，道：“本王不希望有人再因此而丧命。” 说罢，也不去看众人畏惧的眼神，大步朝堂外走去。 “臣等恭送燕王殿下！”众人皆跪地叩首。 等沐九思反应过来追过去时，人已经到了门口，她不禁暗自腹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还走得那么快，这是欺负自己个子小没他腿长吗？ 也就是因为她慢了一步，才听到有人低声唤道：“小公子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侧眼望去，只见一个跟孟子真穿着一样官袍的人在向她招手。这人三十左右岁的年纪，身量不矮，却极瘦，背有些微驼。肤色略黑，两颊带着红，眼睛不大，却有一对浓浓的剑眉。身上的官袍虽然干净，却看得出是穿过很久，洗得有些褪色了。 此人相貌极其普通，看着却不让人讨厌，沐九思停下来，歪着头道：“大人叫我何事？” 那人拱了拱手：“在下秋远县县令许正洁，敢问堂上那册子里的东西是小公子所做吗？” “许大人并未靠近，怎知册子里写了什么？”沐九思挑了挑眉，反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他长得真好看 “许大人并未靠近，怎知册子里写了什么？”沐九思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瞒小公子说，在下眼力好于常人。刚才离费大人大概五步之遥，上面所书之字能看个大概，觉得此法记账甚妙。所以特向小公子请教。” 许正洁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面对几个大男人，沐九思挠了挠头，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制表法告诉给他们。 “各位稍安勿躁，此法尚有未尽之处，待完善后本王会着人推广。”一道低淳的声音响起，南宫霄天负手立于公堂的门口，目光落到许正洁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许大人，是吧？” 许正洁连忙施礼：“微臣秋远县许正洁。”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红瞳转向沐九思：“还不走！” “诸位大人，告辞。”沐九思小跑着追了过去。 出了公堂，就见院里衙差c仆从纷纷跪伏于地。沐九思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少年用袖子抹了抹唇角的血迹。衣裳也沾了泥土，就象刚被人打过一样。衙门里也敢打架，胆子倒是不小。不过，这种闲事并不是她该管的，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府衙门前台阶下的空场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正在交头接耳。中央空地上，孟子真早已身首异处，两名侍卫和几个衙差正在清理现场。 南宫霄天立于台阶之上，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此人乃云逸县县令孟子真，因其贪赃枉法，今日特在此斩首示众。今后燕奉路再有如此官员，一律严惩不殆。” “燕王殿下英明！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们纷纷跪倒磕头，称颂之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沐九思的目光看向空场中的尸首，暗叹：南宫霄天倒也受得起百姓的跪拜。 她之前看过清泽收集来的证据，孟子真自去年任云逸县县令以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收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单是这次征收秋粮就贪污了万余两白银。象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南宫霄天跟身边的段长风说了句什么，带着沐九思上了马车。 马车在百姓们夹道欢送中缓缓前行，南宫霄天突然问道：“怕吗？” “怕什么？”沐九思不明所以。 “杀人。” 原来是说孟子真的尸首，沐九思心道，巨人观都没吓倒我，一具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当然不能这么回答，深吸了一口气道：“怕。不过刚才看到百姓那么拥戴殿下，一时间就忘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南宫霄天对于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薄唇微勾，笑意里却不带一丝温度：“杀过人吗？” “没有。”这句是真话，她只做了不到一年的实习刑警，还没遇到需要当场击毙罪犯。 “想不想杀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霄天的红瞳颜色更深了几分，明显带着嗜血的光。 “不想。”沐九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出息。” 给出了这句评语之后，南宫霄天靠在引枕之上，眼眸一合，掩住了他诡异的红瞳。 没出息？不想杀人就没出息了？这是什么强盗理论？沐九思呲之以鼻，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才造就出有如此怪异思想的人。 离燕王府还有一段距离，闲得无聊，沐九思开始打量起斜倚在软榻上睡目养神的男人。 真别说，他长得真好看。此时闭着眼睛比平时少了些冷厉，显得温和了许多。单手虚拳支着头，大拇指上一只墨玉扳指泛着莹莹的光，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更显白皙。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睫毛不似段长风那般卷翘，却是长而浓密，在下眼睑处投下两片阴影。薄唇轮廓分明，带着淡淡的粉色。 因为斜倚在引枕上，交襟领口微微敞开了些，锁骨若隐若现，几缕墨发垂于胸前，一呼一吸间，尽显飘逸之态。 玄色的衣袍金丝滚边，领口c袖口c衣襟上都绣着精致的祥云纹。精壮的腰间束着同样金丝滚边的宽腰带，坠着色泽温润的团龙玉佩。 出众的相貌c低调而华贵的衣饰无不彰显此人的优雅与高贵。 沐九思的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这玉佩南宫霄天常戴着，从她第一次见到就觉得有几分眼熟，无论是玉的质地，还是精美的雕工，乃至繁复的图案，都跟她在前世最后看到的那块玉佩极为相似。 不过，她可以肯定，它们不是同一块，只是非常像而已。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的穿越会不会跟那块玉佩有关？如果找到那块玉佩，是不是有可能再回到前世去？ 沐九思兀自盯着玉佩发呆，却不想那双红瞳已经慢慢睁开，淬了冰似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侧。 小东西身子蜷着，脚跟蹬在矮凳边沿，双手抱着腿，下巴埋在膝盖上。矮凳本来不大，但他过于瘦小，以至于能以这种姿势缩在上面。 藏蓝色的褂子松松垮垮的，全靠一根粗布腰带系着，才不至于滑落下去。袖子和裤腿有明显改过的痕迹，针脚还算均匀。 软帽下几绺碎发钻出来，有些调皮地弯曲于细细的后颈上，这孩子的皮肤太薄太嫩。南宫霄天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血管隐在如嫩豆腐一样的细颈里。 小东西的睫毛半垂着，掩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南宫霄天的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当年他离开京城时父皇赐的，他一直都带在身边。只不过，以前是偷偷藏在贴身的地方。直到那年他再也不用畏惧那些视他如妖孽c弃他如敝履的皇兄们，这玉佩便成了他随身佩戴之物。 他还记得当年父皇的话，那时候他还小，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意。等他懂了的时候，那位他从小孺慕却不敢靠近的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别人只当这玉佩是先皇御赐之物，却极少有人知晓它的真正用途。难道小东西知道些什么？ 他可不是第一次盯着自己的这块玉佩了，只不过这次较之前要更为明显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他可不是第一次盯着自己的这块玉佩了，只不过这次较之前要更为明显些。 南宫霄天一向自认为看人很准，事实证明也是这样的，但他却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小东西。若说他是别人派来的细作，这些天来却没有任何动作。而且他的言行那么纯粹，这样不知掩饰的人如何做得了细作？除非他是个城府颇深的人，可这么个半大孩子哪里会有如此心计。 “吁！”车夫突然勒紧了缰绳，一直平稳而行的马车疾停下来，沐九思一声惊呼，差点被从矮凳上甩下来。 南宫霄天微晃一下，稳住身形，从软榻上坐起来，蹙着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心情的不悦。 “主子，前面有人拦路喊冤。”清泽在车外禀报。 沐九思推开雕花车窗，探头向外望去。 几个侍卫挡在车前，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只听到一片吵闹之声。 “乡野村妇真是好大胆子，竟敢阻拦燕王殿下车辇，再不让开，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燕王殿下如能替姐姐洗去冤情，小女子甘愿以死谢罪！” “有冤去衙门口击鼓，冲撞了燕王殿下，你可知该当何罪？” “官爷，官爷，求求你们，让小女子见见燕王殿下吧！我姐姐冤啊！只要能还姐姐清白，小女子甘愿以死谢罪！” “你这村妇真是顽固不化，快让开！” 随着一声鞭响，传来的凄厉的叫声。 沐九思皱了皱眉，刚要出言制止，就听身后传来南宫霄天不耐烦的声音：“看够了没有？把窗关上！” 老板发话，她自然不能不从。关了窗转回头，只见那位大爷已经躺回了软榻之上。其姿态比先前还要闲适，整个人平躺着，两手放在小腹上，双眼闭着。如果不是穿着外出的锦袍，都会让人以为他要入寝了。 “殿下，你就不管管吗？” “管什么？本王又不是县令。” 沐九思移了几步，蹲到榻边，伸手拉了拉华美的袍袖：“整个燕奉路都是你的，燕奉路的百姓自然也都是你的子民，他们有难，你岂能坐视不理？” “本王现在躺着呢。” “”沐九思差点被他噎了个半死，没想到这厮居然也有如此幽默的时候，只不过，此时的她听到有冤案，兴奋得职业病都犯了，没心思跟他斗闷子。 “殿下，你想想呀，如果不是真的冤枉，谁敢拦你的车驾呀！” 南宫霄天不为所动，继续挺尸。 沐九思只好继续游说。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做为燕奉路的最高长官，要有责任感，要有担当精神。” “置百姓生命利益于不顾的行为不仅是‘不作为’的懒政行为，同时也是漠视百姓，不关心百姓疾苦的官僚主义作风。” “长此以往，百姓会对官府乃至朝廷失去信心。” “殿下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殿下要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这样才能让燕奉路更加繁荣昌盛。”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南宫霄天终于睁开了眼睛：“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能从哪学的，姐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接受了这么多年思想政治教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只是现在没空跟你多讲。 “殿下，你好歹过问过问。再拖下去，恐怕又是一条人命。” 外面的吵闹声还没有停，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哭喊。 “没看见本王正在休息么？退下！”南宫霄天抽回自己的袖子，他倒要看看小东西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沐九思干脆一条脚跪到榻上，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我的好殿下，你就管管吧！要不然人真要被打死了。” “你认识那人？” “我哪认识呀！不认识也不能眼看着人死吧？” “你在求本王？” “好吧，好吧，算我求你好了。” “记住，你欠本王一个人情。”南宫霄天终于从榻上坐了起来。 “知道了，殿下。”沐九思应着，便要去推车门。 南宫霄天一把将她拽回来，站起身，平伸双臂：“先帮本王整理衣装。” “遵命。”沐九思想要把他散开的领子掖好，奈何身高的差距，只能使劲跷起脚来。 “小矮子。”南宫霄天讥讽了一句，倒是配合地半弯了腰。 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人家还小，还能长，好不好！” 心里惦记着外面的女子，她只草草地理了几下，便推开车门叫道：“住手！” 车门边的清泽吓了一跳，刚才车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换作以往，敢在主子跟前如此聒噪，恐怕早就被拍飞了。可今儿个，主子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答应了那小子的要求。 他正在仰头望天，想看看天上是不是要下红雨，结果车门一开，沐九思就在他耳边大吼了一声，遂不及防间被震得隔膜翁翁作响，没想到这小子嗓门真高。 前方虽然嘈杂，却也听到了马车这边传来的喊声。本来侍卫也就是想吓唬吓唬来人，并没有下死手，闻声也就停了手。 沐九思一马当先跳下车：“都让让，燕王殿下要问话。” 众人纷纷让开，露出了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十六c七岁的年纪，脸上带着泥污，看不大清楚模样。头发有些蓬乱，身上破旧的衣裳和按在地上的手背都有鞭痕。 她抬起头，先是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然后是在众人簇拥下衣着华贵的男子。 “燕王殿下！”女子跪端正在，伏地叩头。虽说没见过燕王本人，但只从那双诧异的红瞳就知道来人正是传说中的鬼眼王爷。 “你叫什么名字？”沐九思伸了手想去搀扶那女子，转念一想，于理似乎不合，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退后一步，站到南宫霄天身侧，学着他的样子把手背在了身后。 “回小公子话，小女子姓王，没有名字，因家中只有姐妹二人，别人都叫我二妮儿。” 王二妮？这名字与前世因某选秀节目而出道的民族歌手一样。沐九思差点想问问她是不是会唱陕西民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不如赌上一赌 王二妮？这名字与前世因某选秀节目而出道的民族歌手一样。沐九思差点想问问她是不是会唱陕西民歌。 “有何冤屈，说与本王。”南宫霄天面色冷然，周身散发的凛冽之气让王二妮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才被侍卫喝斥鞭打都不曾胆怯的她垂了眸，壮着胆子道：“回回燕王殿下，小女子的姐姐被人诬陷与奸夫共谋杀了亲夫。可姐姐她是冤枉的，她没有杀人。那房子起火时，姐姐并不在家。可他们却非说姐姐姐姐杀人在先，奸夫纵火在后。” “燕王殿下，小女子的姐姐平素最为心软，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不可能杀人。” 王二妮说得结结巴巴，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沐九思却是摸着下巴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与人通奸，杀了你姐夫，又放火毁尸？” “对，就是这个意思。可是姐姐离开家的时候姐夫还活着，她没杀人。” “那火是怎么着的？” “邻居家的柴房失了火，烧到了姐姐家这边。” “奸夫是邻居？” “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是姐姐一向恪守妇道，不可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与沐九思对话，王二妮没那么紧张，说话也利索了许多。 一问一答间，南宫霄天倒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沉声问道：“你姐姐现在关在哪里？” “关在关在景明县的死牢里，已经判了冬至问斩。” “你可知若本案属实，你该当何罪？” “小女子愿以命相抵。”王二妮再次叩头，话说得十分坚决。 南宫霄天一甩袍袖，袖口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上面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带回王府，传景明县县令午后前来见本王。” 一众人等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又开始朝着燕王府的方向进发。 马车上，南宫霄天斜睨着沐九思道：“你可知你害了那女子的性命？” “我怎么害她了？” “刚才那女子可说了，愿以命相抵。况且，大厦律例，邀车驾，诉人所诉非实，杖一百。你认为那女子受得住一百杖责吗？” “如果所诉的是事实呢？”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本王自当秉公而行。如非事实，你可就害了人命，是不是也该受罚？”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王二妮的姐姐真的杀了人，那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侦破过程中有许多的假设，如果假设被推翻就得受罚，那谁还敢接案子？ “小东西倒是狡猾。不如赌上一赌，如何？” “怎么赌？” “如果景明县令判得没错，本王赢。反之，就算你赢了。” “我要是赢了，殿下能把身契还给我吗？”沐九思眼睛闪着光，十足十象只流着口水窥视肥鸡的小狐狸。 只见南宫霄天脸色一沉：“休想！” “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 “如果你赢了，本王可以让你随意看书房里的书，如何？” 小东西在打扫书房的时候，曾偷偷翻过书架上的书，他一直装作不知。 这个条件对于沐九思来说也是极有益的，有机会看书，能更深入地了解现在这个时代，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要是殿下赢了呢？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你不会要我这条命吧？” “当然不会，本王要你的命有何用。这样吧，如果本王赢了，你要为本王做一件事。” 沐九思盘算了一番，伸出手指：“杀人放火可不行。” “放心，杀人放火还轮不到你。” “伤天害理也不行。” “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南宫霄天极为不屑，“做一件你能办到的事情。” “好，一言为定！”有案子可查，沐九思也是豁出去了。 伸出小手指，见南宫霄天疑惑地看她，手朝前比了比：“打勾勾啊！” 南宫霄天唇角抽了抽，还是伸出手勾上了那根细细的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沐九思念叨着，又伸出大拇指，“来，再盖个章。” 南宫霄天学着她的样子，也伸出大拇指来，一大一小两只手，小指紧勾，拇指相贴。事后他都纳闷，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幼稚的行径。 回到燕王府，南宫霄天直接进了外书房。 这里与内院相比更大更奢华，全套的紫檀家俱被擦拭得油光湛亮，宽大的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一只汝窑青瓷花瓶中插着几只新摘的雏菊。雕刻精美的花几上，一盆卧云式雀舌罗汉松盆景青翠欲滴，显然是有人精心养护着。 对比之下，沐九思觉得前世自己办公桌上那盆没有拳头大，还整天半死不活的多肉简直是弱爆了。 南宫霄天净了手，在窗下的方桌旁坐下，沐九思揭开桌上茶壶的盖子，见里面已备了热茶，便斟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不多时，钟叔提了食盒进来：“主子，用午膳吧。” 可能因为急着行路，他的胖脸上已经渗出了细汗。沐九思极有眼色地接了食盒，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午时都过了，本来就饿了的她在闻到饭菜香味的一瞬间，更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饭菜摆好，南宫霄天还未动筷，她的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两声。 “饿了？”红瞳扫了过来。 沐九思尴尬地点了点头，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真希望这位爷能开恩放她去吃饭。 “坐下，陪本王用膳。” “多谢殿下！”这句话对于沐九思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她知道钟叔总是在食盒里多放一套碗筷，以备换用。急急地取了来，也不多说话，盛了碗饭就开吃。 南宫霄天与生俱来带着贵气，连吃饭也一向优雅从容。沐九思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没有功夫装矜持，直接夹了清炒虾仁放入口中。 真别说，杨小山炒的虾仁还不错，入口爽嫩鲜滑。虽说他常会留些好吃的给沐九思，那也仅限于鸡呀c肉呀之类的，象虾c蟹这些稀罕物，他们可是连边儿都摸不着。 前世她就偏爱海鲜，这一世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开心了，哪还能想这些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不通人情 前世她就偏爱海鲜，这一世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开心了，哪还能想这些东西。 鲜香入口，沐九思不由得半眯了眼睛，一脸的陶醉，象极了一只餍足的猫咪。 南宫霄天见她吃得香甜，也伸出玉箸夹了一只虾，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要整只放进嘴里，然后一口咬碎，让汤汁的鲜味儿在口中爆开，充斥整个口腔，你会感觉所有的味蕾都在快乐地跳舞。”沐九思又夹了虾做示范。 南宫霄天狐疑地学着她的样子把虾全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好像味道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还不错。 沐九思又夹了小炒肉，肉质鲜嫩爽滑，肯定不是猪肉，也没有羊肉的膻味。 “这是什么肉？” “梅花鹿。”一旁的钟叔答道。 “这就是鹿肉？真是太好吃了。”沐九思还是第一次吃鹿肉，要知道前世梅花鹿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虽说有养殖的，但也不多见。 又尝了另外两道清菜之后，沐九思得出一个结论，杨小山那厮在给他们做饭的时候，用的材料绝对不一样。就说这道芹菜三丝，就跟他以往炒的芹菜味道不同。她不禁怀疑，这些菜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南宫霄天的饭量一直不大，今天在沐九思的带动下居然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钟叔刚提着食盒离开，清泽进来禀报：“主子，秋远县县令许正洁和景明县县令贺原知已恭候多时。” 南宫霄天思忖片刻道：“先把许正洁带进来。”景明县的人命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只能让贺原知先等等了。 这里要谈政务，沐九思自然不便在场，识趣地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正看到许正洁对一个半大的少年说道：“海川，你在这里等本官，千万不要再惹事了。”沐九思看得清楚，少年正是上午府衙里抹唇上血迹的那个。 “是，大人。”少年恭敬地答着，神情却带着几分委屈。 “许大人。”沐九思上前施礼。许正洁连忙还了礼：“这是我的书童海川，第一次来王府，还请小公子照拂一二。” 沐九思看出他不放心，连忙说道：“许大人客气了。殿下还在等着大人，海川就交给我好了。” 许正洁进了书房，沐九思转头看向海川，这孩子相貌倒是端正，站得笔直，两只手握成拳在身侧。一身粗布衣裳洗得发了白，却是干净的，显然已经换过。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唇角和一只眼眶还有淤青。 “海川，是吧？你跟着你家大人多久了？”沐九思看出他很紧张，随口问道。 “到冬至后的第三天就满四年了。” “记得可真清楚呀！” 海川眼神暗了暗：“那年家乡闹雪灾，爹娘和弟弟都冻死了，只有我还剩一口气，被大人救了回去。若是没有大人，我早就饿死c冻死了。大人的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又是一个苦命的娃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他。 海川突然拱了拱手：“还没请教小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沐九思，今年十四了，我看咱们俩差不多大吧？” “我十二了。” “”沐九思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心中郁结，为何人人都比她高？ 两人年纪差不多，沐九思说话又很随和，海川便也放松了下来，打量着她的穿着问：“沐公子在这府里也是做书童吗？” 沐九思不知道这个时代书童的具体定义是什么，只能随口答道：“算是吧，我跟着殿下做事。” 说话的当口，她注意到院门口有几个下人经过，看似不经意，却都偷眼往他们这边瞧。 “咱们到那边坐吧。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听着别扭，叫我名字就行。”拉了海川的袖子坐到树下的花坛边，这个角度避免了外面的人偷窥。 “九思，你真好。”海川咧着嘴笑了，因为牵到的唇边的伤口，又嘶了一声。 沐九思不明白让他为何这么高兴，见他嘴角抽疼，扶着他的头去看伤口：“我看看，伤得重不？”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海川红了脸颊，别过头，不让她看。 “为什么打架？” 这孩子说话彬彬有礼，不象个若事生非的主。 “他们说我家大人的坏话。” “是别的大人带来的仆从吗？” “你怎么知道？”海川有些愕然。他记得很清楚，在场的并没有眼前这个人。 沐九思歪了头：“说说，他们都说你家大人什么啦？”随便猜猜就知道了，当时那些位大人都在公堂上，院子里除了衙差就是各府的贴身小厮c书童，衙差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 海川愤然道：“他们说我家大人不通人情，还说还说大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许大人得罪他们主子了？” 再怎么说，许正洁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与那些下人不可能有什么冲突。一定是他们的主子对许正洁不满，他们才会如此大胆无礼。 “其实也算不上得罪。只不过我家大人过于耿直，不愿与他们来往而已。” 海川说得隐讳，沐九思却是明白，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或是政见不同，或是利益冲突。只是不知许正洁是哪一种。 “还伤哪儿了？用不用上点儿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追问，免得让这孩子为难。 “不用，大人给我上过药了。”海川顿了顿，又说，“九思，你真好。” 这是他第二次说自己好，沐九思眉眼弯弯：“我怎么好了？” “你是燕王殿下的人，却对人这么和善。不象他们，仗着自家主子，看人都是用鼻孔的。”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这孩子倒是爽直，估计是跟许正洁学的吧。不过，他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用鼻孔看人那岂不是很累，搞不好会得颈椎病的。” 海川当然不知道什么叫颈椎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颈椎病是什么病？” 沐九思连忙解释：“就是脖子疼，还会引起头疼，甚至头晕c恶心。” “九思，你懂医术？” “我哪里懂，只不过是听别人说的。” 两人闲聊之际，许正洁从书房里出来，眉头微蹙着，神色不是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你要挖尸？ 两人闲聊之际，许正洁从书房里出来，眉头微蹙着，神色不是很好。 “大人！”海川连忙站起来，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许正洁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与沐九思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海川离开了。那瘦高微驼的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寞。 “小东西，进来！”低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沐九思收回了目光，一路小跑进了屋。 “殿下，有何吩咐？” 红瞳瞟向书案上的茶盏，沐九思秒懂了他的意思，换了新茶斟上。 屋外传来脚步声，清泽引着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进来。 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身体略微发福，白净的面皮，读书人的模样。进得屋来，男人施礼道：“景明县县令童自知叩见燕王殿下。” 南宫霄天品着茶，眼皮都没抬，沉声道：“童大人平身，想必你已知本王叫你来的目的。” “启禀殿下，微臣知道。” “那便说来听听。” “是，殿下。”童自知微躬着身，“七日前，微臣治下铜马村的村民状告本村王氏与邻居刘二通奸，合谋杀死了王氏的丈夫张大庆，并放火焚尸。奸夫刘二纵火后未来得及逃离，丧命当场。人证物证俱在，王氏对此供认不讳，微臣当堂判了冬至问斩。谁知那王氏在两天后又翻了供，其妹击鼓鸣冤不成，跑来青山城，惊扰了殿下，此乃微臣失查，还望殿下恕罪。” “有何人证物证？” “王氏嫁与张大庆六载有余而无所出，二人时常争吵，铜马村的村民都知道。邻居刘二之妻朱氏证实那天听到夫妻二人傍晚时分又吵了起来，直到掌灯时才停歇。之后其夫刘二以劈柴为名去了柴房，后柴房起火蔓延到邻院张家，急叫村人来帮忙，火灭之后，发现张大庆已烧死在房中。而被叫回来的王氏对此并无悲色，朱氏和村民皆可作证。” “事后，微臣曾派仵作和捕快去铜马村进行勘验。张大庆虽死，但尸体并未完全烧毁，其额角有一处伤痕，还有干涸的血迹。因此，微臣断定此案确是王氏杀夫在先，刘二焚尸在后。” 沐九思听着童自知的陈述，基本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心中有疑问，却不敢说，毕竟现在是王爷在问官员话，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仆从插嘴。 南宫霄天感觉到身边的小东西正眼巴眼望地看着他，微侧了头，点了点下颚。 得了他的允许，沐九思轻咳一声道：“童大人，请问是谁说王氏与刘二通奸，可有证据？” 童自知虽一直半敛着眸，却早就将燕王和这小童的互动看在眼里，见是南宫霄天授意，不敢怠慢，答道：“是刘二之妻朱氏，还有其兄刘大。刘c张两家是邻居，平时来往颇多，朱氏早就怀疑其夫与王氏有染。后来有一次，刘大到家里串门，到刘二家门前，便见刘二从张家出来，王氏相送，两人皆是面色微红，衣衫也有褶皱。刘二解释说是王氏家中门锁坏了，张大庆又不在家，他过去帮着修理。” “这也不能证明两人是那种关系吧？” “张家贫寒，张大庆常出去做短工，经常几日不归。朱氏言其夫曾多次趁张大庆不在，以帮忙为名去张家。一个是同胞兄长，一个是发妻，其言岂能有假。” “还有其他人能证明吗？”刘大和朱氏只是猜测，又没有捉奸在床，如何就断定二人有奸情。 童自知摇了摇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怎么好与外人讲。” “童大人，张大庆和刘二的尸体现在在哪儿？”沐九思心中已有几分思量，转而问道。 “张大庆无父母兄弟，亦无亲属，其妻又关押在大牢，尸首由村里的里正带人安葬。刘二由其妻朱氏办了后事。” “多谢童大人。”沐九思拱了拱手，又朝南宫霄天道，“殿下，我问完了。” 南宫霄天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听她如此说，挥了挥手：“童大人先下去歇息吧。” “是，殿下。微臣告退。” 待童自知离开后，南宫霄天睨着沐九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输？” “事情还未弄清楚，我为什么要认输？”沐九思扬了扬头，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定有蹊跷。 “你待如何？”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童大人是之前此案的主审，他所说的话只能做为他个人的主观判定。要想知事实究竟如何，一是要见见证人，二是要验尸。” “尸体都已下葬，难不成你还想开棺不成？”南宫霄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 “案发不过七日，以现在的天气，尸体不至于这么快腐烂，不妨挖出来瞧瞧。” “本王可不想跟你去挖尸。” 沐九思转到书案前，半弯了腰，单手托腮支于案上：“难道殿下想直接认输？还是说殿下不敢看尸体？” 不笑都向上弯着的小菱角嘴此时带着促狭，再配上那双闪辣闪辣的大眼睛，倒显得十分的调皮可爱。 南宫霄天心中呲笑，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凡几，他会怕见尸体？他倒是真想看看小东西在看到已下葬多日的尸体时，会不会象今天看孟子真那么镇定。 明知是激将法，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伸手敲了小东西的头：“去传本王的话，明日辰时起程景明县。” “好嘞。”沐九思自认奸计得逞，笑得更加开心了。 转念一想，又绷着小脸道：“殿下，刚才咱们问了童大人那么多，会不会走漏消息呀？” 这个时代科学技术落后，可用的侦查手段并不多。如果案子重审的消息传出去，被人提前做了准备，想要查清事实就更难了。 南宫霄天眸光一闪，没想到小东西心思如此缜密。手指轻快地敲击桌面的同时，审视的目光落到面前的小脸上，嘴里却是说道：“放心，清泽知道该如何去做。” 景明县离青山城并不算远，只有五十里的路程，辰时出发，未及午时便到了。 县衙的师爷提前就接了信儿，早就带着衙差在县衙门口等候。还未等车队行至近前，便已跪地相迎，引得路过的百姓也都驻足观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胆的奴才 县衙的师爷提前就接了信儿，早就带着衙差在县衙门口等候。还未等车队行至近前，便已跪地相迎，引得路过的百姓也都驻足观看。 “燕王殿下，请先到后院歇息。”童自知先一步下了马车，躬身施礼。 南宫霄天本不想拖延时间，但看到身边的小东西脸色惨白，便随口应了。 景明县毕竟离青山城近，也算是燕奉路上比较富庶的县城。街道整齐，就连县衙也修得很是气派。虽比不得燕王府，但后院里也是假山流水，亭台瓦舍俱齐。 为燕王安排的自然是县衙里最好的院落，进了屋，马上有人送来了茶点。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示意人都退下，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揶揄道：“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才坐了这么一会儿车就不行了？” 沐九思勉强撑着给他斟了杯茶，坐到他的对面，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趴在桌上嘟囔道：“殿下别取笑我，让我缓缓。” 这副身板真是差得要命，前两次坐车没觉得怎样，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眼看着快到景明县的时候，她居然晕车了。此刻正是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张嘴！”南宫霄天不知从哪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 沐九思连问都没问，直接张开了嘴。药丸被投入口中，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迅速蔓延开来。 “不怕本王给你吃的是毒药？” “殿下若想要我的命，也不用等到现在。”这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只几息之间，便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沐九思半抬着头，伸出一只小手，“这是啥玩意？真好吃，再给两粒呗！” “小东西倒是贪心。”南宫霄天将小玉瓶丢到她的手里，“玉清丹一个时辰内只能服两粒，吃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我已经好多了，这些留着以后用。”根据沐九思的判断，这药应该是提神醒脑的，而且效果还不错，不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用过午膳，清泽进来禀报：“主子，童自知已经在外恭候多时，询问何时开堂？” 南宫霄天品着茶，红瞳瞟向沐九思：“本王不认为此案有冤，你想审谁，就跟童自知去审。” “明白，谁主张谁举证。”沐九思打了个响指，“那就不用开堂了。” 茶盏重重地落到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大胆的奴才，把本王诳到此地，是何用意？” 清泽身子一僵，主子这是动了怒，看来那小子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沐九思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她陪着小心道：“殿下息怒，我的意思先不用开堂，挨个私下问话，最后再开堂审理。” 南宫霄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清泽，按他说的办。” “属下遵命。”清泽口里应着，心里却在纳闷，主子以前从来不管这种事情，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大老远来了，却又都交给一个小奴去办。 县衙大堂后面的一间偏房内，一张桌案将不大的屋子隔成两半，童自知坐于正中，沐九思和清泽分别坐在他两侧。在他们后方，靠墙的位置放了张小桌，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纸墨笔砚。 隔着桌案一步远的地方，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裳满是污渍，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粘了几根干草。被几缕乱发半遮着的脸上也是脏乱不堪，带着血渍的手紧紧地绞着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襟。 童自知从来没这么审过犯人，也不知道沐九思到底要干什么，干脆伸了伸手，示意她来问话。 此时的沐九思终于找到了前世在审讯室里的感觉，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差点儿让她问出“姓名c年龄c民族c籍贯” 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道：“王氏，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王氏怯怯地点了点头。今天被从大牢里提出来，她以为又要过堂。没想到被带到这间屋子里，跪都不用跪，还给了椅子坐。 “王氏，我来问你，你与张大庆结成亲几年了？” “六年多了。” “有孩子吗？” “没有。” “看过大夫吗？” 王氏一愣，当着几个男人的面回答这种问题，还真是尴尬，带着泥道子的脸上泛了红，声如蚊呐：“看过。” “大夫怎么说？是谁的毛病？” “大夫大夫说，我没病。” “那就是你家男人不行了？不举？” 童自知轻咳了一声，当众问一个妇人夫妻敦伦之事，在他看来简直是有傉斯文。清泽耳根通红，将脸转向了一边。 沐九思也不理会他们，盯着王氏道：“回答我的问题。” 王氏将头埋在了胸口，声音更低了：“相公他受过伤。” “什么时候？受过什么伤？” “成成亲不久，在黄员外家帮工的时候，被驴踢了。” “严重吗？能不能过夫妻生活？”沐九思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估计是不懂什么叫“夫妻生活”，改口问道，“就是你们俩晚上睡觉时能不能行得了事？” “咳咳”童自知已不能用轻咳来表示自己的尴尬了。 沐九思瞟了他一眼：“童大人，这些问题与本案有直接的关系。” “继续，继续”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人家是燕王的人，童自知抬了抬手。 “王氏，你不是说自己冤枉吗？要想洗清嫌疑，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听沐九思如此说，王氏突然抬起了头，也顾不得脸面了，咬牙说道：“他十次有九次行不了事，却总要折腾我，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他怕丢人，还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你与刘二是什么关系？”沐九思话锋一转。 王氏急切道：“大人，我跟刘二哥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帮你修过门锁？” “嗯，那天相公没在家，我从外面回来，锁坏了，门打不开，就去隔壁想借把斧子。当时二嫂子和刘大哥都在，还是二嫂子让刘二哥过来帮我开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关于通奸一事 “嗯，那天相公没在家，我从外面回来，锁坏了，门打不开，就去隔壁想借把斧子。当时二嫂子和刘大哥都在，还是二嫂子让刘二哥过来帮我开的门。” 童自知和清泽似乎也听出了其中的门道，不由得都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听沐九思问话。 沐九思菱唇微抿：“说说你男人死的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天，相公晌午跟人喝了酒，傍晚回来的。我在院里择菜，他过来就搂着我亲，还还掀我的裙子。我不允，他薅着我的头发打了我两巴掌，边骂边把我拖进房里去。” “我衣裳都让他撕烂了，他那东西喝过酒更不好使，就对我又掐又咬，我怎么求他也不放手。折腾到天黑，他酒劲上来，躺炕上就睡了。我满身是伤，心里难受，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想回妹妹那儿躲两天。” “半夜里，有人来叫门，说我家起火了，我就赶紧往回跑。谁想到家一看，两间草屋都烧着了。村里人帮忙灭了火，这才发现相公倒在门里，已经死了。” 王氏嘤嘤地哭着，用脏袖子抹着脸，那张脸变得更加黑一道灰一道的。 沐九思一直等她说完，才又问道：“你走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谁？比如说村里的什么人？” “有，我走到村口的时候，里正从村外回来，还问我天都黑了要去哪儿。我没敢说被相公打了，就说妹妹有事让我回去一趟。” “你确定你走的时候，你家男人还活着？” “活着，肯定是活着的。我走到门口时还偷偷回头望了一眼，他呼噜打得可响了。” 沐九思转头对童自知说：“童大人，我问完了。” 童自知唤了声“来人”，立即有衙差从外面推门进来。 “带走。”他挥了挥手，衙差过来提人，王氏突然从椅子上滑跪下来，哭喊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杀我相公，我走的时候他好好的。” 王氏被衙差强行架着胳膊拖了出去，沐九思踱到师爷跟前：“都记下来了？” “小公子放心，一句不差。”师爷把桌上的簿子摊开来，端正的蝇头小楷写得满满当当。 “师爷辛苦了。” 童自知半转了身问：“沐小公子，下面该如何？” “我想先见见朱氏。” “这本官这就派人去传，不过铜马村跟县衙差不多有十来里路，这一来一回” 童自知还未说完，清泽便道：“不劳童大人费心，在下已经让人去带一干证人，估计该来了。” 果然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一身宽大素衣着身，鬓边别着白花的妇人被带了进来。许是走得急了，许是紧张，涂着脂粉的脸上带着薄汗。 “小妇人朱氏参见各位大人。”朱氏福身下拜。 沐九思指了指前面的空椅子：“坐下说话。” “多谢大人。” “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关刘二与王氏通奸一事。”沐九思丝毫不避讳，开门见山道，“你是何时发现他二人有奸~情的？” “回大人，今年过完正月，有一天我要回娘家，走到半路想起要给我嫂子带的绣花样子忘了，便转回去拿。到了家门口还没等进去，就听着里面有调笑之声。站在门外仔细听了，竟是那王氏在与我相公窃窃私语，说的尽是那污人耳根子的话。” “你当时怎么做的？进去捉奸了？” “我推了门，可门从里面拴上了。后来转念一想，我一个妇道人家，万一相公一恼再休了我，那我可怎么活呀！干脆眼不见为净，花样子也没拿，直接回了娘家。”朱氏抹了抹眼角的泪。 “你没进屋，怎么就能断定那屋里的是王氏？” “王氏孟浪得很，叫声听得清清楚楚。我与她做邻居也有好几年了，怎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这事你跟别人说了吗？” “这种丑事怎好与外人说。” “唉，说得也是。你也是个可怜人，摊上这么个相公。”沐九思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同情，“若说他纳个妾什么的，好歹你也算是正妻，小妾还得听你摆布。偏偏这人在外面偷腥，你打不得c骂不得，心里有气还得硬憋着。” 朱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哭得更凶了：“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是个知人心的。我心里可不就是这般的苦嘛。” “看你的年纪得比那王氏小上好几岁吧？” “嗯，王氏长我三岁，平时我还唤她声姐姐，没想到她却偷我男人。” “啧啧，刘二也是个有眼无珠的。你不仅比王氏年轻，这模样也比她俊俏，你那相公是鬼迷了心窍了，才会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疼，去招惹别的妇人。” 沐九思边说着，边转到桌前，抱着肩膀靠在桌上。 “小公子说得极是，他可不就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 “你家有孩子吗？” “有啊，哪象那个王氏，只会勾搭男人，嫁过来这些年连个蛋都没下出来。” “几个，男孩女孩？都多大了？” “大丫头四岁，二丫头三岁，最小的是个男娃娃，如今也有半岁了。”朱氏有几分得意，一扫刚才的悲戚之色。 清泽扫视聊得正欢的二人，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再看居中而坐的童自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其实童自知心里也很烦，这哪里是审案，分明是两个碎嘴婆在拉家常。这沐小公子也不知是从哪沾染了这八婆的习气。偏偏还说不得他，只能装做听不见，由他去闹。 “姐姐倒是好福气，有儿有女的。人长得又漂亮，你家相公肯定爱死你了。” “谁稀罕”朱氏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色一变，改口道，“他对我可一点都不疼爱，不然也不会背着我偷人了。” 沐九思就象没听到她之前的那半句话般，又是一声长叹：“唉，我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要说刘二也是罪有应得，只可怜以后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谁说不是呢，这挨千刀的，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脑子里都是腌臜事 “谁说不是呢，这挨千刀的，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姐姐也别伤心，是刘二对不起你，想必你婆家也不能看着你们不管。再怎么说，你也为他们刘家生了孙子。” 朱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面前这个总是挂着笑的小公子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敢再随意应答。 沐九思见她不说话，又说道：“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朱氏坐正了身子：“小公子请讲。” “听说出事那天晚上，刘二在柴房劈柴，才引着了火。他经常大晚上的去劈柴吗？” 朱氏深吸了几口气，恨恨道：“谁家会大晚上劈柴，还不是跟邻院那贱人合谋好了，拿劈柴做幌子。” “你怎知他们已经合谋好了？” “这不是明摆着嘛，邻院吵完架，他就去了柴房，还失了火。” “那刘二怎么也会被烧死呢？” “我家柴房里东西多，门又不太好使，估计他在里面放了火，门卡住没跑出来吧。” 沐九思微微一笑：“行，那没别的事儿了，你先退下吧。” 朱氏站起福了福身，刚要走，沐九思又突然问道：“你家小子现在都吃啥？” “羊奶和米汤。”朱氏顺嘴答道。 “那就好，不然你出来这么长时间，再饿着孩子。” “不会，我留了足够的羊奶，大丫头到时候就能热给他喝。” 沐九思没有再说其他的，叮嘱她回去好好照顾孩子，便让她走了。 童自知吩咐人送了茶进来，坐了这多半下午的时间，他早就觉得倦了。可看沐九思却是精神头十足，边喝着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要不停地转着，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师爷把供词整理好呈了过来：“小公子，两个妇人所讲的话全部记录在此。” “师爷辛苦。”沐九思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将簿子拿在手里，朝童自知拱了拱手：“童大人，我先拿回去给殿下看看。告辞了！” 两本簿子呈到了南宫霄天的面前，他漫不经心地翻开，随着一页页看过去，脸色不禁越来越暗：“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氏的口供和朱氏的证词。” “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沐九思自然上~翘的唇嘟了嘟：“没想什么呀！怎么了？” “刁奴！还嘴硬，你看看你都问的些什么话！”南宫霄天手指敲着桌上的簿子，周身散发着寒气，显然是动了怒。想不到这个小东西竟然会问妇人家这些隐密的问题，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殿下，我” “你什么你！本王真是看错你了，在脏地方时间长了，脑子里都在想这些腌臜事。当面问妇人这些问题，你不觉得自己过于粗鄙吗？” “你”南宫霄天的话让沐九思皱紧了眉头，咬了咬唇道，“早就跟你说过，我是被迫在竹香苑做杂役的。那地方是不干净，但我没做过不干净的事！” “刁奴，居然敢顶撞本王！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你过于宽容？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屋外的清泽和清涟等人皆是屏住了呼吸，为沐九思捏了一把汗。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不约而同地在想：不知道这小子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只听沐九民说道：“殿下，我没想顶撞你，问这些，都是为了把案子搞清楚！” “人家妇人能不能生孩子跟此案有何关联？” “当然有！”沐九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张大庆与王氏结婚六年多没孩子，如果问题是出现在张大庆身上，那王氏与人通奸的可能性就极小！如果刘二不是王氏的奸夫，那她与人通奸合谋害死亲夫的罪名就不成立！你说我该不该问王氏为何没有孩子？” 南宫霄天微怔了怔，又问道：“朱氏呢？她有几个孩子，半岁乳~儿吃什么东西跟此案又有何关？” “我问她有几个孩子，一方面是让她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我闻到她身上有奶味还有羊膻味” “你居然还去闻人家身上的味道！若不是有他人在场，你是不是还要过去摸~摸呀？”南宫霄天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沐九思怒极反笑：“那朱氏的小儿子才半岁，本该是吃奶的时候，朱氏不亲自喂母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压根没有奶~水。另一种就是她又怀了身孕。她都生第三胎了，没有奶~水的可能性不大。那就说明，她极有可能又有了。” 南宫霄天放缓了声音道：“是又如何，又能说明什么？“ “在见这两个女人之前，我看过本案的卷宗。不得不说，景明县县令判案不行，但卷宗做得却是极详细。其中有几段铜马村村民的证词说，刘二性子木讷，凡事都听朱氏的。试问，这样的人会出轨吗？” “出轨？”南宫霄天挑眉。 沐九思拍了拍脑门，这一着急用错了词，古人哪里知道出轨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就是与人通奸。” “卷宗本王也看过，村民还说刘二正因不堪忍受朱氏的强悍才会出轨。” 沐九思抿唇笑了，这家伙倒是会活学活用。 “刘二与王氏是否通奸，村民皆未亲眼所见，都只是猜测而已。” “你不也是猜测？” “不是，我是推理。” 南宫霄天再次皱眉，沐九思挥了挥手：“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此案另有蹊跷，绝对不是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下作的奴才，本王果真是对你太宽容了！”南宫霄天微眯的双眸中透出危险的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殿下，我是从竹香苑逃出来的。前因后果你也都知道，我就不再复述了。想我沐九思虽不敢妄称为君子，却也禀承坦荡做人的原则。也算得是行得正，坐得端。身份低微怎么了？那并不是我的错，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为奴？就算是身份低微，我也没做过有失人格的事情。殿下不该如此诋毁我。” “知不知道你在同谁讲话？” 南宫霄天身形微动，只是瞬间，大掌便已经掐上了细嫩的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皮痒了 南宫霄天身形微动，只是瞬间，大掌便已经掐上了细嫩的脖子。 “就是知道我也要说！虽然你我身份是云泥之别，你也不能随便践踏我的人格！殿下若是觉得我脏了你的眼，干脆杀了我好了！” 此时的沐九思也顾不得许多，左一个刁奴，右一个下作，触动了她本就不甘为奴的神经。与其总让人这样糟蹋，还不如死了算了。 眼看着小脸憋得通红，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盈满了雾气，却依旧不屈地瞪着。 南宫霄天知道，只要自己的手再稍稍用一点点力，就能让这个小东西永远闭嘴。可他突然又舍不得让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人儿从世上消失。 自从有这么个聒噪的小东西在身边，生活好像不似从前那般无趣了。 掐死，舍不得。放了，又不甘心。干脆随手一丢。 脖子被松开，新鲜的空气立即涌入了胸腔，沐九思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咳着。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就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今晚不准吃饭！” 随后又补充道：“跪好，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敲门声起：“主子，晚膳好了。” “进来！” 清泽提着食盒进了屋，一边往桌上摆放碗碟一边偷偷朝沐九思使眼色，示意她别再顶嘴。见她还鼓着脸，梗着脖子不动地方，趁着南宫霄天净手的功夫，踢了她一脚，朝墙边呶了呶嘴。 “皮痒了，想挨军棍？” 冰冷的声音让清泽身子一颤，连忙单膝跪地：“主子息怒！属下知错了。” “你别罚他，我跪就是了！”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沐九思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南宫霄天是什么人，杀了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掐死她，只是罚跪，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自己若是再逆着他，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清泽为了她差点受罚，她可不能再继续连累人家。 挪了挪身子，转过身面墙跪好。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有朝一日偷得身契，远走高飞，再也不侍候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对了，走的时候再顺些值钱的东西算做自己打工的工钱。他房里的东西都挺值钱的，拿点儿什么好呢？字画c花瓶一类的肯定不行，最好是便于携带的 胡乱想着，沐九思开启了面壁思考人生模式。 静静的屋里只有碗筷相碰发出的轻微声音，但那饭菜的香气却象长了腿似的直接钻入鼻腔，肚子极其配合地发出了几声哀鸣。 沐九思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现在把意识放到呼吸上来，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气。在一呼一吸之间，感受心跳的平缓，身体的安宁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美丽的湖面上弥漫着阵阵清香，一朵朵白莲在微风中摇曳，荷叶上一颗颗水珠晶莹剔透 随着不断的心理暗示，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杂念排除，那些细小的声音变得不明显了。嗅觉却越愈发的灵敏起来，阵阵香气侵蚀着她脆弱的神经。嗯，糖醋小排c葱烧海参，她甚至还闻到了松茸的味道。 燕王殿下亲临县衙，童自知自然是要备下丰盛的晚宴，可南宫霄天却拒绝了。饶是这样，厨房里还是准备了几道精美的菜式。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菜式不对胃口，南宫霄天没吃几口便让清泽将东西都撤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点了灯。 饭菜的香气总算是散去了，肚子也因为饿过了劲而偃旗息鼓。一室的安宁，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投下一片阴影，沐九思悄悄往前移了移，头抵在墙上，以减轻膝盖的负担。没有听到南宫霄天的训斥声，看来他应该是看书入了迷，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她大胆地将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最后干脆呈跪坐的姿势。 可这样的姿势对于她来说，时间久了也是吃不消的。偷偷回过头去，只见南宫霄天单手执书，目光落在书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那双令人胆寒的红瞳。 书被轻轻翻了一页，南宫霄天微微抬了下头：“知错了吗？” 自己有错吗？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可再这么跪下去，膝盖恐怕就要废了。沐九思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说话！” 这人真是，人家都点头了还不行？非得亲口认错？ “知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顶撞殿下。” “嗯，起来吧。” 沐九思如蒙大赦，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这两条麻了的腿不听使唤，“噗通”一声又跌在了地上。 “没跪够？还不快起来退下！”南宫霄天讥诮道。 “腿麻了，容我缓缓。” 坐在地上活动了好半天，两条腿好不容易才回过血来。颤颤微微扶着墙站起来，出了屋子，一屁股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 “清泽。”随着屋里低沉的声音响起，清泽瞬间出现在门口，推门进了屋。 这身法简直是太快了，沐九思都没看清他是从哪儿出来的。 片刻之后，清泽从屋里出来，人影一闪，出了院子。 沐九思扶着石桌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总算是不麻了，只是两个膝盖还疼。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今晚她要睡在哪里？ 童自知安排的这个院子倒是挺大的，除了南宫霄天住的里院，外面那进院子住着一起来的车夫随从，她可不想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可这里院这些个房间，她住哪间合适呢？ 环顾四周，正在琢磨之际，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腿好了？” 沐九思吓了一跳，转身就见一张脸放大在自己的眼前，不是清泽又是谁？ “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吓死我了！”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拍着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走吧。”清泽甩了下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去哪儿？” “找个地方把你卖了。” 清泽边说边拎着她的胳膊往一侧的厢房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别让本王再重复 清泽边说边拎着她的胳膊往一侧的厢房走。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家伙也会说笑话。 进了屋子，清泽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掏出火折子点了灯。 漆黑的屋子瞬间明亮起来，沐九思才注意到清泽放到桌上的是一只食盒。 “给我的？” “嗯，吃吧。” 食盒打开，糖醋小排c木耳炒白菜，还有一大碗米饭。 沐九思欢呼一声扑到桌前，小半碗米饭下了肚，才想起来问：“你吃了吗？” 清泽拿起暖窠里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说：“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的。” “清泽，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嘴里嚼着糖醋小排，沐九思由衷地赞叹道。 “是主子让我去厨房给你拿的。” 沐九思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有胆子随便拿东西给你吃？” 是哦，南宫霄天说过今晚不准她吃饭的。清泽向来百分之一百地服从命令，如果不是他发话，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见她没作声，清泽又说道：“其实主子对你挺好的。” “大哥，有没有搞错！你哪只眼睛看他对我好了？今天还差点儿掐死我！”沐九思说着，把脖子扬起来，“你看你看，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呢！” 清泽轻笑了一声：“主子若是真想让你死，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吃饭？” “可是，他真的好凶哦！” 看着那张委屈的小脸，清泽笑不出来了，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也叫凶？你呀，看着鬼灵精怪的，有时候还真傻。知不知道，敢跟主子顶嘴的人，坟头草都长得比你高了。” “就算他身份高贵又怎么样，那也不该侮辱我的人格。你当我愿意在竹香苑那种地方待呀？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况且，我只在那儿做过一个月的杂役，杂役懂不懂？就是在后面做杂活的。怎么就腌臜了？” 沐九思絮叨着也不忘了吃饭，很快碗碟都见了底。 清泽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这也不怪主子误会，你问的那些实在是，我当时听了都觉得臊得慌。” 古人的思想就是保守，这些算什么呀！前世审讯的时候比这露骨的问题她都问过。 “既然王氏被判了通奸的罪名，咱们总得弄清她到底有没有与刘二通奸吧？不这么问，还能怎么问？” 清泽眨了眨眼睛：“我审过不少犯人，还真没象你这样”跟闲老婆拉家常似的。想让犯人说实话的招数多了去了，只是他不能跟面前这个半大孩子说而已。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这跟猫有何关系？” 算了，伟人的话不是清泽这种古老的脑子能理解得了的。沐九思打了个饱嗝，开始动手收拾桌子：“对了，你有没有派人暗中跟着朱氏？” “啊？”清泽还在琢磨关于猫的问题，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一走，就有人跟上了。” “那就好。今晚我睡这屋吗？” “嗯，你放心睡就好了。主子那边有人照看。” “那我可就睡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个带走，多谢啦！”沐九思将收拾好的食盒往清泽的怀里一塞，打着哈欠往榻边走。 清泽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子还真会使唤人。得，好人做到底，他干脆提着食盒走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沐九思在师爷的陪同下翻阅了通奸杀夫案的所有卷宗，还找办案的捕头和仵作问了话。 南宫霄天没有传她，她也乐得不跟他碰面。直到傍晚，她才让清泽去请示可不可以第二天去铜马村。 清泽回来的很快，说主子允了。 第二天一早，当童自知听说要去开棺验尸时，觉得自己的脑仁一蹦一蹦的疼。他当县令的时间不算短了，但看见尸体的次数却是不多，更别说是已经下葬的尸体，听着就觉得惨得慌。可是燕王发了话，他哪里敢不从，只能吩咐仵作c衙役赶紧准备去铜马村。 上了车，南宫霄天瞥了一眼缩在门边的沐九思。这小东西从早上就一直低头不语，问他话，也是嗯c啊应付着，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如果放到从前，他才不会管别人生不生气，可今天看小东西绷着脸的小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说了句：“本王昨日给你的玉清丹带了吗？” 沐九思没有作声，从怀里摸出那只精致的小玉瓶，递了过去。 “这是想让本王喂你吃吗？” 原本半低着头的沐九思闻言抬眼看着他：“殿下不是想要回去？” “本王给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 想不到这喜怒无常的鬼眼王爷也有细心的时候，居然是提醒自己吃药。 沐九思打开瓶塞倒了两粒塞进嘴里，清香四溢开来，她勾了勾唇角：“多谢殿下关心。” “哼，本王只不过不愿意看你那难看的样子而已。” 深吸了几口气，沐九思劝告自己，这家伙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车厢再次恢复了宁静，直到马车出了景明县的城门，南宫霄天突然道：“过来！” 沐九思转过头看着他，却没动地方。 “本王叫你过来，没听到吗？” “有事殿下尽管吩咐，我听得见的。” 南宫霄天拍了拍身下的软榻：“过来。别让本王再重复！” 这语气，显然又要怒了。沐九思不情不愿地挪到榻边坐下：“殿下还有何吩咐？” “乡村道路颠簸，不舒服就躺着。”南宫霄天扔了只引枕过去，随手从暗格里拿出一本书翻开，不再理会她。 咦？这是几个意思？沐九思本以为他让自己过来是要捏肩捶背呢，没想到却是怕她再晕车，让她躺下。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这个人就这样，别人对她的好，她的心马上就软了。 软榻上铺着厚厚的锦褥，摸上去滑滑的，躺在上面很舒服。 “殿下，其实你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好的。” 听到小东西夸赞自己，南宫霄天将书翻了一页，继续看着，嘴上却问：“又肯跟本王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有好戏看了 听到小东西夸赞自己，南宫霄天将书翻了一页，继续看着，嘴上却问：“又肯跟本王说话了？” “我什么时候不跟殿下说话了。”沐九思翻身平躺，看着车顶棚，“其实我只是心里憋屈。我一醒来就在竹香苑的柴房里，老鸨拎着张身契说你已经被卖给我了，以后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看。” 红瞳掠过手中的书，落到了对面的那张不及自己巴掌大的脸上。菱角一般的唇角还如往常一般自然翘着，但却看不出一丝的笑意，反而显得有几分寂寥。 只见那菱唇微动又继续说道：“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从竹香苑逃出去该去哪儿，可我就是想逃，拼了命也要逃。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在那种地方呀！我听小米说，每年都有孩子被卖到那里。大部分会被转手再卖掉，模样出挑的会被留下来做小倌。” 南风馆在大夏并不被禁止，反而和青楼一样，虽不光彩，却也是合法生意。而竹香苑则是青山城里最大的一家南风馆，据说那里的小倌模样俊俏，多才多艺，有些甚至比青楼里的花魁都要明人。 南宫霄天眉头蹙了蹙，听小东西这话的意思，竹香苑不仅做皮肉生意，还拐卖人口。之前清泽去查过小东西的来历，听说是老鸨从一个生面孔的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他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些都未必是真的，有必要重新查查了。 小东西没再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眉微蹙着，卷翘的长睫毛盖住了那双杏核形状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不笑时唇角也自然上扬的菱角嘴。这模样倒是生得俊俏，如果能再长点儿肉，脸蛋再鼓一点儿，也许能更好看吧。 南宫霄天突然觉得小东西挺可怜的，他知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滋味不好受。虽说他生下来就贵为皇子，却连自己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就连父皇也是很长时间才能见到一次。 因为他的红瞳，因为他的身世，他曾一度被人视为鬼物。小时候的他，也会伤心难过。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早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也许昨天不该那么说小东西吧？ 铜马村离景明县并不算远，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马车一停，沐九思扑棱一下从榻上坐起来：“到了？” “嗯，前面马车走不了，只能下车步行。”南宫霄天抚了抚长袍，他是个爱洁的人，不允许身上有褶皱。 沐九思跳下马车，就见有一人在跟清泽说话，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是咬着耳朵低语。 只见清泽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人退下，这才走过来，悄声说：“昨夜朱氏家里去人了。” 沐九思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挑了挑眉：“果真如此，殿下，接下来恐怕有好戏看了。” “你就爱看这样的戏。”南宫霄天揶揄了一句，面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马车是停在山脚下的，这座山上是铜马村的坟地。村里无论是富庶的人家，还是普通的村民，死后都会被埋在山上。只不过各家都有各家的坟地，并不是随便埋的。身份越高的人家，越靠近山顶。 按例象张大庆c刘二这种横死的人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埋在离山脚不远的乱葬岗。 铜马村的里正在前边引路，几个衙差提着锹镐紧随其后。童自知陪着南宫霄天走在队伍最后，身边簇拥着一帮仆从。 沐九思几步蹿到了里正身边，朝他微微一笑：“里正伯伯，听说出事那天，你在村口遇到过王氏？” 里正五十出头的年纪，他刚才亲眼所见这孩子和燕王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显然是燕王府的人。这么有来头的人跟他叫伯伯，简直让他受宠若惊，连忙拱了拱手道：“回小公子话，是有这么回事儿。” “里正伯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吗？” “差不多是酉时一刻吧。那天我是刚敲过一更鼓点从邻村出来的，走到咱们村的村口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王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当时天已经擦黑，看得不是太清。不过，我看她行色匆匆，就问她要去哪儿，她说他妹子捎话让她过去一趟。我听她说话还带着鼻音，应该是才哭过。我想着天都黑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行路，就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绕过山脚到了一处坡地。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的山坡上稀稀拉拉地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坟头。说是坟头，其实更象一个个土包，只有个别的前面立了块木板，充当墓碑。大多数除了荒草，并无它物。有的已经塌了一半，残破的棺材板都支了出来。有的甚至连棺材都没有，塌陷出一个大坑。 埋在这种地方的不是无名尸首就是横死之人，要不就是无钱下葬的穷苦人，好多连棺材都没有，拿破席子一卷，挖个坑就草草埋掉了。平日里又无人照管，埋得深些的还好，埋得浅的，尸首早被野兽刨出来吃掉了。 里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张大庆就埋在那儿，刘二在往上半里路。” 沐九思转头看向身后，墨袍着身的男子正缓步而来，挺拔的身姿在一众人当中尤为显眼。阳光从山顶泄下，照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无法掩盖他周身自然散发而出的高贵清冷的气息。 “燕王殿下，童大人，张大庆的坟就在前面，现在挖吗？”待人走近，里正躬身施礼道。 南宫霄天扬了扬下巴，清泽立即向几个衙差吩咐：“都小心着些，开始吧！” 拎着铁锹c镐头的衙差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来到那个还插着引魂幡的新坟前。领头的双手合什朝充当墓碑的木板条拜了拜，嘴里叨咕着：“张大庆，我们哥儿几个也是奉命而为，还望你不要怪罪。” 说罢上前拔了引魂幡，一镐打在坟头上。新坟上的土还没夯实，坟头土几下就被打掉，一锹锹下去，很快泥土中就露出一抹朱红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是被烧死的？ 说罢上前拔了引魂幡，一镐打在坟头上。新坟上的土还没夯实，坟头土几下就被打掉，一锹锹下去，很快泥土中就露出一抹朱红色。 看热闹的村民被侍卫隔在了远处，看到衙差动了手，有人不禁唏嘘道：“这还真挖啊！” 沐九思抱着肩膀站在坟边，眼看着涂了朱漆的棺材一点点露了出来。就听领头的衙差说：“这棺材板子也太薄了，都加点儿小心，别碰碎了。” 里正小声在她耳边道：“张大庆家里没别的人，唯一的媳妇还关在大牢里，是我带着村里人把他埋了的。棺材还是我们几家凑的钱买的，虽说单薄了些，也好过芦席不是。” “里正伯伯，这棺材为什么是红色的？”沐九思歪着头问道。前世她参加过某个少数民族的葬礼，因为特殊实行的是土葬，可她记得那棺材是黑色的。 “小公子有所不知，未及五十而丧者，棺材要涂上朱漆，五十以上涂金漆。张大庆三十出头，自然要涂朱漆的。而且他是横死，下葬那天，我差人请了道士做了法事，在棺材里放了镇魂镜和糯米。只是这一开棺，不知道还中不中用。” 古代人都迷信，认为横死之人的魂魄会变成厉鬼，所以都要做了法事才能下葬。 听出了里正言语当中难掩的担心，沐九思轻声道：“开棺是为了弄清死者的死因，真相大白才能还他公道，他也便能安心了。” 里正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言。燕王和县太爷让开棺，他哪里敢阻止。只等着一切事情完了之后，再请些和尚c道士重新超度亡魂吧。 衙差那边已经把棺材搭了上来，尽管一再小心，还是免不了碰掉了边角。 沐九思从怀里掏出一个自制的大口罩，这是来之前她特意跟钟叔要了棉布和棉花做的。藏青色的粗棉布，里面垫了两层棉花，四角缝了带子，系好勾在耳朵上。 县衙的仵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又瘦又小，干巴巴的，穿着一身半旧的灰布夹袍。他看了看沐九思脸上那个奇怪的面罩，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三角布巾系到了脸上。 那边衙差们已将丧钉拔掉，棺材盖被推至一边。 棺材里躺着一具男尸，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蓝裤褂。好在现在已是九月，又在北方，尸体并没有腐烂的迹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额角还有一个窟窿。 南宫霄天并没有过来，而是负手立于原地，红眸看向这边。只见小东西大半张脸都被遮了起来，只剩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先是跟仵作说了什么，然后两人蹲在棺材边，鼓鼓捣捣的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在棺材头蹲了有一刻多钟，不时地将头凑在一起说几句话。最后沐九思站起身，朝南宫霄天的方向走来。 “殿下”闷闷的声音传来，她意识到这样说不清楚，抬手将口罩摘掉了一边，“起火时张大庆还活着。” 童自知瞳仁骤缩：“小公子的意思是，他是被烧死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更确切的说法是，他是被烟熏呛而死。” “这怎么可能，他的头上可是带着伤的。”此时的气温并不高，山上的风还大，童自知的额头上却冒了汗。 沐九思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额角是被钝器所伤，很有可能是发现起火想往外逃时被什么东西砸了，或者是跌倒撞的。” “难道就不会是王氏用凶器打的吗？” “不会。”沐九思十分笃定地说，“伤口在额头偏上方，根据塌陷的角度来看，是从斜上方击打造成的。目测张大庆至少比王氏高出多半头，如果是王氏敲出来的，应该在额角偏下。” “万一是张大庆坐着，王氏站着呢？” “如果大人坐着，对面有人拿根棍子要打大人的头，大人躲不躲呢？” “也许也许他正低着头，没发现。” “那伤口就不会在这个地方，而是在头顶了。” 童自知还不死心，嘴唇翕动了几下，道：“小公子又有何证据证明张大庆是烧熏呛死的？” 沐九思打了个响指：“童大人总算问到点子上了。其实不管王氏有没有打伤张大庆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起火时张大庆是否活着。只要他还活着，王氏就不是杀害他的凶手，顶多算个伤人。”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别啰嗦，快说！”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小东西如何判断出起火时张大庆还活着。 “别急呀，我这不是正想说嘛。”沐九思唇角微扬，慢条斯理道，“我和仵作检查了张大庆的口腔，里面有大量的炭灰，甚至连鼻腔和喉管里也有。” “这又如何？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尸首，沾染了炭灰有何稀奇！”童自知言道。 “死人是不会呼吸的，即便沾染了些灰，也只是在口腔和鼻腔的外端，不会深至喉管。”沐九思原谅了他做为古人的无知，耐心地解释着。 南宫霄天却紧盯着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你去抠尸首的喉咙了？” 童自知差点仰倒，都这个时候了，燕王殿下的关注点居然是他的小奴有没有抠尸首的喉咙！ “没有啦，是仵作大叔下的手。”沐九思才不傻呢，这个时代又没有橡皮手套，又没有完善的消毒手段，让她用手直接去抠尸体？开什么玩笑。况且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在一边指导，让仵作去完成就行了。 南宫霄天还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弄好了就赶紧把尸首埋回去。” “殿下和童大人不亲眼验证一下吗？” 沐九思唇边的一抹坏笑落到南宫霄天的眼睛里，他侧身看向童自知：“童大人验证就可以了，本王在这儿等着。” 童自知恨不得马上晕过去，奈何燕王殿下发了话，他不敢不从，咬了咬牙朝着坟坑走了过去。 沐九思刚要抬脚跟着去，衣领一紧，被南宫霄天拎了回来：“你还去做什么？” 许是嫌弃她刚才离尸体太近，赶紧又松开，拿了块帕子擦着手。 沐九思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既然殿下不让我去，我就在这儿陪着殿下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化成厉鬼 沐九思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既然殿下不让我去，我就在这儿陪着殿下好。” “离本王远些。”南宫霄天将帕子随手扔掉。 “殿下，这么好的帕子怎么说扔就扔呢！”沐九思惊呼一声，将帕子捡起来，抖了抖上面并不存在的泥土，叠好塞进了怀里，“殿下不要，给我好了。” 南宫霄天脸色一沉：“脏了的东西要它做甚？你喜欢，回去跟老钟要。” 沐九思捂着胸口，象怕人抢她东西似的，嘟唇道：“我就喜欢殿下用过的！” “那好，以后本王用过不要的东西都赏你。” “多谢殿下。” 两人都是顺口一说，并未多想，可在旁人听来，这话多少带着些歧义。 那边童自知已经硬着头皮看完了尸首，在师爷的搀扶下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了。 “童大人可看仔细了？”南宫霄天沉声问道。 童自知连连点头：“看仔细了，看仔细了。果然如小公子所说。”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去验下一个吧。” 沐九思话音一落，童自知摇摇欲坠的身子晃了两晃，声音颤抖着道：“还要验哪一个？” 师爷连忙拉了他的衣袖，低声道：“大人糊涂了，本案不是还有一个死者嘛。” 童自知已经说不出话来，摆了摆手示意师爷来安排。 把张大庆的坟重新埋好，师爷叫过里正，让他带路去刘二的坟上。 里正皱了皱眉，问：“用不用知会刘二家的一声？”张大庆算是无亲无故，可刘二不一样呀，人家有媳妇，还有哥哥和本家亲属。 未等南宫霄天发话，清泽面色一沉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带路！” 里正被吓了一哆嗦，不敢再多言，领着一行人往山上去。侍卫随行，村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声地议论着。沐九思嘴角抽了抽，真是无论什么时代都少不了吃瓜群众的身影。 越往上走，坟头越来越少，大概走了半里来路，就见前面山坡上有一座新坟。这坟比张大庆的要好许多，坟前立了石碑，上面有刘二的名字。碑前散落着纸钱，一个香炉和几个盘子胡乱地放着，坟上插着的哭丧棒c引魂幡随着山风飘动着。 有了之前的经验，不用吩咐，众衙差已经主动上前，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听山下传来呼喊之声。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被侍卫隔在远处的百姓当中扑奔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大人！大人手下留情，不能挖我相公的坟呀！”来人正是刘二的媳妇朱氏。 里正脸色一变，赶紧小跑了几步过去，喝斥道：“刘二家的，你也太不省事了。贵人在此，哪容得你胡闹！” 朱氏一看到里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里正大人，我家相公本就是横死，这尸骨未寒又要被挖坟，万一有个好歹，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 她这一闹，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你不要命了！”里正急得直跺脚，“还不快快退下。” “相公被人挖尸，我这做娘子的还要什么命呀！早晚得让厉鬼带走！”朱氏不依不饶。 有胆子大的村民也跟着说道：“这话没错，张大庆和刘二都是横死的，万一他们俩化成厉鬼回来祸害咱们怎么办？” “就是就是，听说横死的人都憋着一股怨气。这一挖坟，再把他们放出来咋整？” “是啊，里正大人，可不能再挖了！” “里正大人，你跟贵人说说，别挖了！” 一时间众口纷纷，衙差们也没了主意，直愣愣地立在坟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若是真有厉鬼，让他们来找本王好了！”南宫霄天突然转了身面对喧闹的人群往前走了几步。 这句话带着内力，十几步之外的村民皆是听得清清楚楚，纷纷看向他这边。 先前就听说燕王也来了，但隔得远，又有侍卫拦着，谁也没看仔细。现在他现身于人前，一双红瞳扫过之处，无人不是脊背发凉，两腿发软，立即安静下来，就连朱氏怀里正哭的孩子也被她捂了嘴。 里正带头跪倒在地，向上叩道：“村民愚昧无知，冲撞了燕王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南宫霄天转回头，不再看那些人。 清泽朝衙差们摆了摆手：“还磨蹭什么，快点儿动手！” 师爷见此，连忙冲着村民们喝道：“官差办案，如有阻挠者，一律抓入大牢！” 棺材很快被挖了出来，沐九思又戴上了自制的大口罩。 刘二的尸首比张大庆惨得多，脸已经烧焦，辩不出本来的模样。只要是露在衣裳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仵作不等沐九思发话，便硬掰着尸首的嘴，手指垫着白布探了进去。 再拿出来时，他不由得愣了愣，尸首除了口唇上有些黑灰外，口腔里居然是干净的。再探鼻腔也是一样。反复换了几块白布皆是如此。 “小公子，这” 沐九思双手抱膝蹲在地上，侧头看向他：“仵作大叔，当日检查尸体时，你有没有看过他身上？” “看过呀，都快烧成焦炭了，也没看出有什么伤。” 沐九思颦着眉思索片刻，突然道：“把他的衣裳脱了，翻过去看看。” 两个衙差过来帮忙，连撕带扯将尸体身上的衣裳都扒了去。沐九思只扫了一眼，便让他们把尸体又翻了一个面。 这回她蹲到近前仔细地看着，手里不知从哪折了根树枝，指着尸体的后背道：“仵作大叔，你看这里。” 仵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那日倒没注意。” 沐九思站起身，朝童自知挥了挥手中的树枝：“童大人，有新发现，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童自知两腿软得都快站不住了，南宫霄天看也没看他，丢下一句“废物”，几步到了近前。嫌弃地皱了皱眉：“如何？” “殿下看这里。”沐九思用树枝拂着尸体的后背，“两个肩胛c后背和臀部明显与其他地方的皮肤不同，尸体被烧时是仰躺着的。” “这又说明什么？” “刘二口腔内没有炭灰，他是死后被放进柴房焚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美男沐浴图 “刘二口腔内没有炭灰，他是死后被放进柴房焚尸的。” 沐九思的话让南宫霄天的红眸眯了眯：“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扔掉手中的树枝，沐九思得意地扬了扬头，“书房里那么多书，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从哪儿读起比较好。”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那也要等到真相大白之后才行。” 沐九思的目光扫向远处的村民，菱唇轻抿，跷了跷脚想要跟南宫霄天耳语，奈何他个子太高，踮起脚也够不着。 “小矮子。”南宫霄天讥诮了一句，却还是低伏了身子。听她说完，刚要直起身，却又被拉着袖子说了几句。须臾之后招手让清泽过来吩咐了一番，清泽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衙差们重新掩埋了尸体，一众人等下了山。 已经等在马车边的清泽微微点了点头，沐九思对跟在后面的里正道：“里正伯伯，殿下已经吩咐人去找和尚c道士，这两天就会过来做法事。大家可以放心，不会有厉鬼出现的。” 里正再次带着村民们跪下，三呼千岁。燕王如此为民着想，怎能不让人感动。 回到景明县县衙已是下午。今天南宫霄天一直态度温和，让沐九思忘记了前嫌，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准备一起进正房。 刚进门，就被一只大手顶着额头推了出来：“洗干净c换了衣裳再进本王的屋子。” “我就这一身衣裳，洗了就没得穿了！” “那就光着！” 房门“呯”的一声关上，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嘁，还嫌弃小爷了！”沐九思做了个鬼脸嘀咕了一句，一转身撞上了一堵肉墙。 “清泽，你走路怎么总是没声音的！”捂着生疼的鼻子哀嚎了一声，怎么这么倒霉，刚躲过了门板，却没躲过肉墙！ “来，哥哥给你吹吹就不疼了。”清泽做势要去捧她的脸。 沐九思朝旁边跳了一步：“死开！谁用你吹！” “好了，不跟你闹了。衣裳放在你屋里，热水也让人备好了，赶紧去换洗吧。” 沐九思挑了挑眉：“还有此等好事？” “回来之前主子吩咐的。”清泽靠近她的耳边说道，“还不快去？” “多谢啦！”沐九思喊了一句，朝厢房奔去。 南宫霄天站在窗边，看着那欢快的小身子蹦跳着进了屋，低声道：“都安排下去了？” “回主子话，都安排好了。主子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 “属下告退。” “清泽。” 刚走到门口的清泽连忙转身：“主子？” “你觉得他”南宫霄天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算了，你先去吧。” “是，主子。” “他”是谁，清泽心里清楚，但既然主子不愿意再说，那他也就不问。不过，他看得出来主子对那人是不同的。而那小子也的确值得主子另眼相看，不说以前，就单说铜马村的这起案子，谁能想到会如此曲折。 现在他有点儿明白沐九思为什么长得那么小了，都是心眼坠的，光长心眼不长个。 沐九思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新衣裳。真别说，在选衣裳方面，清泽比钟叔靠谱多了。里衣c中衣就不说了。单说这件长袍，虽比不上南宫霄天的锦袍，但面料质地也是上乘的，垂感极佳。淡青色的对襟窄袖袍子，衣襟和袖口都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还配了同色的腰带c束发的绸条和一双青缎厚底布靴。 美中不足是没有给她预备一把折扇，不然摇着扇子，妥妥的文生公子一枚。 穿好衣裳，将及腰的长发卷成发髻，用绸条系好，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换下的脏衣裳晚些时候再洗吧，挨个捡起来叠好，一块帕子里面掉了出来。 “败家玩意，这么好的东西说扔就扔。”沐九思拾起帕子，上好的鲛绡握在手里软软的一团，整体素白，银丝线滚边。她不知道这么个帕子能值多少钱，但南宫霄天用的东西肯定没有便宜货。 只是这帕子太过素气了些，没有图案不说，连记号都没有。有身份的人用的帕子不都是在角落绣上自己印记吗？ 沐九思边胡乱琢磨着，边将帕子在铜盆里洗了，晾在架上。 出了屋直奔正房而去，在房门上敲了两下，里面没反应。沐九思不禁挠头，难道是出去了？ 随手一推，门开了。她探了头进去，屋子里空空的，刚要退出来，就听里间传来一道低醇的声音：“进来！” “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里呢！”沐九思信步走进里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子正中放了一只大木桶，氤氲的热气中南宫霄天正靠坐在桶里，两臂伸展搭在桶沿上。宽阔坚实的胸膛展露无遗，她甚至看到了水面上若隐若现的两点朱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本王搓背。”南宫霄天沐浴是不用人服侍的，既然小东西来了，不用白不用。 “那个我刚换了新衣裳，不能沾水。” 微闭的眼眸慢慢睁开，红色的瞳仁微缩了缩，小东西穿这身衣裳还真挺好看。可能也是刚沐浴过吧，脸颊上还带着两片酡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象两颗黑葡萄一般。 他哪里知道，其实沐九思洗完澡有一会儿了，脸红是因为看到了美男沐浴图而心跳加快。 “怕湿就脱掉。” “啊！？” “再罗嗦水就要凉了！” 南宫霄天翻了个身，伏在浴桶边上。 王爷的千金贵体不看白不看。沐九思咽了口口水，几步上前，挽起袖子，把漂浮在水面上的墨发往前拨了拨，拿起桶边的软布巾，沾了水在他后背上擦洗，眼睛却是悄悄往水里瞄了瞄。 宽肩c窄腰，这比例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前面有几块腹肌。皮肤也挺好，光滑有弹性，是她喜欢的那种比小麦色偏浅的颜色，看起来即健康又不会觉得黑。肱二头肌c背肌坚实有力，却不是过度贲张的那种。 平时穿着衣裳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么有料。 “去架上取浴巾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毛巾，所谓的浴巾便是吸水性极好的软棉布。 拿了浴巾，再一回头之际，沐九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似电流一般涌上了头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活色生香 拿了浴巾，再一回头之际，沐九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似电流一般涌上了头顶。 因为南宫霄天已经站了起来，随着哗啦的水声，他他迈出了浴桶！ 沐九思的目光跟随水珠滑落的方向逐渐往下移动，微鼓的胸脯，备垒分明的八块腹肌，性~感的人鱼线，茂密的丛林还有还有哦！哦！哦！好大！ 条件反射般地，她快速捂住了鼻子。今天该着鼻子要倒霉，先是差点儿被门撞，再是撞到了清泽的身上。第一次是虚惊一场，第二次是酸痛了一会儿，这回可倒好咦？并没有红色液体流出来，原来又是虚惊一场。 沐九思拍了拍脑门，真是晕了头了，她刚才的确心跳过速，血压升高，但也不至于高到血管破裂的程度。前世曾跟同事讨论过男人见到美女流鼻血的真实性，为此还特意去请教了法医。最终得到的答案是，男人看到美女流鼻血的原因有三种：吃了增高血压的食物c本身有鼻部疾病c外力损伤。跟美女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说，除了外力损伤，别的外界刺激都不可能使鼻子流血！ 不过心跳过速倒是真的，谁让她看到了那么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对于男性人体结构，她并不陌生，但那只限于尸体。现在活生生的男人摆在眼前，那玩意还随着男人向前迈步而抖动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让她如何还能保持镇定？ “看够了没有？”头上挨了一记爆栗。 小东西这是什么反应？张嘴c瞪眼c捂鼻子c拍脑门c抚胸口，惊奇c恐慌c焦急c诧异c羞涩各种动作c表情一一呈现。唯一不变的就是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的某处上。 “哦！好疼呀！”沐九思呲着牙捂着脑门退后了一步，这家伙下手也太重了。 “想让本王着凉不成？还不去拿衣裳！” 南宫霄天从她的手里夺过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榻边已经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摆好了要穿的衣裳，沐九思拿起一条亵裤抖开，好大的一条，裤腿都快赶上自己的腰粗了。又抖开里衣，往身上比比，啧啧，都可以当连衣裙了。 南宫霄天自己穿了亵裤和里衣，半展双臂看着沐九思忙前忙后地服侍他穿中衣和外袍。 小东西笨手笨脚的，系个带子都要比量半天。个子太小，只及自己的胸口高，整理衣领时，踮起脚还有些费劲。 系腰带时，一双小手环上了精壮的腰，小身子也不可避免地从男人的腹前擦过。 “你用的什么香？”南宫霄天吸了吸鼻子，那是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说不上名字，却挺好闻的。 “我没用香啊！倒是你，身上总是香喷喷的。”沐九思随口应着。她正在低头研究那个带钩，这玩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弄。 南宫霄天拂开她的手，自已边系腰带边说：“本王用的是特殊配制的熏香。” “怪不得，我闻着觉得象佛手柑，但又不全是，原来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呀。” 小东西鼻子倒是挺灵的，香里的确有佛手柑，他从小脾胃虚弱，加了佛手柑就是为了温养脾胃。 “叫人把这里收拾了，再送晚膳过来。”南宫霄天吩咐了一句，往榻边一坐，随手拿了本书看。 沐九思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又听他说：“多备些，晚上你陪本王一同用膳。” “好嘞！”陪他用膳这活儿是沐九思最乐意干的。王爷的伙食，自然要比旁人的好，他吃得又少，最后都便宜了自己，想想都让人开心。 晚膳六个菜一个汤，吃得沐九思小肚子滚圆。南宫霄天比平时胃口也好些，多吃了小半碗饭。 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沉，沐九思收拾了碗筷送回厨房。再回来时，屋里已点了灯，南宫霄天依旧是坐在桌边看书。 一双红瞳微抬了抬，又落回到书本上：“不用侍候了，退下吧。” 沐九思磨蹭了几步，没走，反而回到桌边，一条腿跪在椅子上，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眨眼卖萌道：“殿下，现在天刚黑，我也睡不着哇。” “睡不着就去找些活干。” “殿下，我都累了一天了，不想干活。” “那你想做什么？”南宫霄天看也不看她，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你看哈，这大晚上的，殿下一个人看书多没意思。不如我陪殿下一起看呀？” 南宫霄天红眸微转，似在犹豫。 “殿下，我看一会儿就走，求你了？” “榻边小几上有，自己去拿。”禁不住小东西的哀求，南宫霄天终于吐了口。 “多谢殿下。”沐九思高兴地跑进里间，从小几上挑了一本《列国博物志》回来，端正地坐到南宫霄天的对面。 这个时代的文字跟繁体字差不多，大部分沐九思都认得，偶尔遇到没见过的字，她就顺着上下文的意思去猜。反正这本书写的是当今天下各国的奇闻趣事，看个大概意思就行，不必过于较真。 书中的用词并不晦涩难懂，反而很有趣。有的小故事更是幽默诙谐，沐九思不由得看入了迷。 “看的什么书？”对面的男人出声问道。 沐九思正沉浸其中，只将书朝上举举，示意他自己看封面。 “本王在问你话！” “《列国博物志》”这男人真是的，还非得让自己回答。从书上抬起头，对面的人目光还落在手中的书本上，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殿下，这书上有些字我不认得，你能教教我吗？”活字典不用白不用。 “不认得的就抄下来，本王有空再教你。” 南宫霄天扫了她一眼：“时候不早了，退下吧。” 又撵人！沐九思不爽地嘟了嘴：“我可以把书带回去看吗？” “不行，看时间长了，伤眼睛。” “好吧，殿下也早点儿休息。”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沐九思心塞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脚步声渐远，南宫霄天终于放下手里捧了一晚上的书，揉了揉眉心，起身进内室就寝。 入夜，院子里寂静无声。京城皇宫的清波殿内的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开坛作法 入夜，院子里寂静无声。京城皇宫的清波殿内的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然。 清波殿位于后宫中路偏后，紧临着揽月湖，是皇太后孟氏的寝宫。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孟太后坐于上首，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把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汉白玉地面上一只番邦进贡的珐琅瓷盘口长颈花瓶被摔得粉碎。宫人跪了一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身着太监总管服饰的赵春常轻声劝着。 孟太后眉头紧蹙，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把人给斩了？” 燕奉路传来了消息，几天前孟子真被斩首于燕奉路府衙前。他在云逸县的府邸被抄了，所有家产都充了公。 赵春常挥了挥手，宫人们都松了口气，连忙有序地退了出去。 “回太后娘娘话”赵春常凑到孟太后跟前，把得来的消息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孟太后咬了咬牙，“子真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家里短他银子了？他这一死不要紧，却是丢了整个孟家的脸。” “太后娘娘想想，那燕王是什么人，孟大人落到他手里还能有好？” 孟太后深吸了几口气，把心头的怒火压了压：“你刚才说是老九手下的小奴查出来的，他身边何时多了个小奴？” “听说是燕王前阵子在外面捡的，出来进去带在身边。那日燕王在外书房用午膳时都让他陪着，可见对他不一般。” “哦？他居然让一个奴才陪着用膳？这倒是新鲜事儿！”孟太后挑了挑眉，“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十三四岁，据说模样长得挺俊，就是有些瘦小。” “能俊得过段长风去？” “那倒没有，这天下能有几个人比得过段长风的。” 孟太后思忖片刻，突然拧眉道：“不对呀，费宏方都没查出什么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你再给那边传个话儿，仔细查查。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子真贪赃枉法，还是老九借着他要整治孟家。还有，查查那小妖奴到底什么来历。” “是，太后娘娘，老奴遵旨。” 两天之后的下午，铜马村来了几个道士。为首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道长，身穿藏蓝色丝锦道袍，手持拂尘，玉簪别顶，三缕长髯飘洒胸前，一派道骨仙风。他自称姓雷，是奉了燕王之命前来超度亡魂。 里正连忙将人迎进村里休息，上了茶，才客气地问道：“道长，做法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该带的东西贫道都已带来，里正只需三荤四素c米饭馒头及鲜花供果即可。另外，让村里每家出一人，一更时分一起前去为亡者送行。” “好，我这就差人去准备。” 雷道长点了点头，一撩拂尘，闭目打坐。 里正这边张罗着准备东西，各家通知傍晚一起上山。那边雷道长带来的几个小道士先行上了山，布置法坛。 一更鼓点敲过之后，里正带着村民随雷道长一同上了山。 到了半山坡上，小道士们已经摆好供桌，桌上插着招魂幡等旗幡，还有几根儿臂粗的大蜡烛。同时设了阴阳坛，在阴坛上摆上亡人的牌位，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还有一大摞的纸钱。 雷道长换了用金银丝线绣着道教图案的法衣，手持桃木剑，登坛作法。 只见他口颂法诀，手中结了个法印，桃木剑扎着的符箓突然无火自燃。紧接着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小道士们也围坐在法坛周围，齐颂往生咒。 夜晚的山上起了风，半明半暗的月亮隐在云层之间，供桌上的幡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纸钱烧成的灰漫天飞着，山坡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突然“咔吧”一声，供桌上的一只招魂幡从中折断。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小道士哀嚎了一声，晕倒在地上。 旁边的师兄弟刚要去扶他，就见他又突然坐了起来，两眼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浑身抖动不止，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师弟，你怎么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道士刚要伸手拽他，却听到雷道长喝了一声：“别碰他！” 小道士吓得缩回了手，连连后退。 雷道长从法坛上下来，几步来到近前，手掐法诀，指向姓简的小道士的眉心。 那简姓小道士突然停止了抖动，咧开嘴桀桀地笑了：“臭道士，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休要挡我的路。”忽明忽灭的烛光印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怖人的阴森。 “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问问我家娘子，为啥要害我？” “谁是你的娘子？” “翠儿。”小道士的目光直落到站在人群中的朱氏脸上。 朱氏面色惨白，“嗝”了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的闺名叫朱玉翠，平日只有家里人才叫她翠儿。她与这小道士从来没见过，他如何认出她来，又唤了她的名字？ 周围的村民连忙扶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心，总算是把朱氏弄醒了。 “翠儿，你我夫妻一场，我对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边的小道士又开了口。 周遭的村民皆是吸了一口凉气，有人惊呼道：“是刘二，刘二上身了！” “有贫道在此，大家不要怕！孽畜还不速速离开！”雷道长手中的桃木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指向小道士。 小道士本要起身，却被定在了原处，抬头对雷道长说：“修道之人有好生之德，求道长开恩，我做完自己该做的事自然会走。” 村民中突然有人壮着胆子叫道：“刘二兄弟，咱们村里的人平时对你都不错，你有冤报冤，可别伤及无辜啊！” “各位乡亲放心，我只想问我媳妇几句话。问清了就走，不会叨扰大家。” “那你快问吧。朱氏，朱氏呢，你别往后躲，好好回你相公的话。” 躲在人群后的朱氏很快被揪了出来，跌跪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画个供吧 躲在人群后的朱氏很快被揪了出来，跌跪在地上。 小道士，不，现在应该叫作“刘二”，哽着声音说道：“唉，翠儿啊翠儿，我刘二哪一点比不上他？你却为了他害了我的命，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害我到了阴间还要被张大庆打，这口气，我咽不下啊！” “不不是，不是的”朱氏呜咽着。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不成？唉，也罢，既然这样，你就随我一起走吧，咱们夫妻二人在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儿。对了，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咱们一起。” 朱氏一惊，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不要啊！相公！孩子是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的？哼，你现在是连鬼都敢骗了！” “相公，你原谅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是是大哥，都是大哥的主意，与我无关！”朱氏凄厉地叫着。 “哦？！”人群当中发出了惊叹声，大家的目光一致集中到了缩在后面的刘大身上。 里正眉头紧皱，抬手指着体如筛糠的刘大：“你出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村民薅着刘大的衣领将他推搡到前面，按跪在朱氏身边：“快说，是不是你和朱氏害了刘二？” “没没有的事！”刘大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雷道长捋了捋三缕长髯：“若想让冤死之人的魂魄离去往生，必要先洗清他的冤屈。不然不仅自己不得好死，后代子孙也不得安宁。” “我说，我说”朱氏听了雷道长的话，连忙跪爬几步说道，“是大哥大哥他与我，杀我相公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事儿也是他做的。” “胡说，我没有！我跟这贱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听她瞎说！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兄弟！”刘大喊道。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议论声，人们对于八卦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对小道士被刘二上身的恐惧。 “安静！”里正喝了一声，低头问朱氏，“你说他与你，可有证据？” “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你少诬赖我！”刘大咬牙切齿地吼道。 朱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咬了咬唇道：“他，他腿~根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疤。你你敢不敢脱了裤子让大家伙看看？” 如此隐蔽的地方，如果没有肌肤之亲，如何能知道？ 刘大的脸色变了又变，朝朱氏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这种下作的话也能说出口！” “如何不能说，当初缠着人家要的时候心肝宝贝儿地叫着，现在出了事，就想推干净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谁缠着你了？还不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 朱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边叫喊着边和刘大扭成了一团。刘大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有村民上来将二人分开，按在两边。 里正气得直抖，手指着他们道：“你们两个伤风败俗的东西，还嫌丢脸不够吗！” 一直被定在原处的刘二突然说道：“里正大人，这对狗男女私通害命，还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要拉他二人去阎王那评理，让他下油锅c上刀山，看他们还敢不承认！” 朱氏爬了几步，拽着里正的裤腿哭叫着：“里正大人，里正大人救我！都是他，是他给我相公下了药，把他扔进柴房的！” “胡说，药明明是你下的！”刘大也不甘示弱，跟着叫道。 “药是你弄来的！人也是你拖进柴房的！” “火是你点的！” 里正一脚踢开朱氏：“不要脸的东西，还有功夫在这狗咬狗！来人，把他们俩给我绑了，关进祠堂，明日交官！” “不必了，童大人就在这儿呢！”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村民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一个半大的少年和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来。正是沐九思和景明县县令童自知。 “童大人！”里正微怔了怔，连忙施礼。 童自知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事情本官都清楚了，衙差会连夜将此二人押回景明县。” “师爷，出来画供了！”沐九思招呼了一声。 只见供桌的桌围被掀起，景明县的师爷胳膊上拐着个小筐和一个衙差从里面钻了出来。衙差的手里提着灯引路，来到朱氏和刘大面前。 师爷从筐里拿出簿子在二人面前一亮：“你们俩还要看看吗？” 刘大已是面如死灰，朱氏嗫嚅道：“我不识字。” “铜马村的村民都在这儿，谁也造不了假。得，直接画个供吧。”师爷使了个眼色，衙差上前从他胳膊上的小筐里摸出了印泥，按着两人的手，在口供上按了手印。 村民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那道长和道士难道跟县衙是一伙的？ 沐九思清了清嗓子，朝还坐在地上的“刘二”拱了拱手：“刘二哥，你也看到了，如今这二人已经认了罪，等到回了景明县衙，童大人自会审清案情，还你一个公道。你还是不要在阳间逗留，赶紧转世投胎去吧。” “刘二”点点头：“多谢这位小兄弟。” “别谢我，要谢就谢童大人和里正伯伯。嗯，还有这位雷道长。” “我刘二在这里多谢诸位了。今生无以为报，来生” “咳咳，刘二哥，别说什么报不报的了。赶紧走吧，早点去还能挑个好人家。”沐九思咳了两声，打断了“刘二”的话，挤了挤眼睛。 “大恩不言谢，各位保重，刘二去也。”话音一落，小道士“噗通”一声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嘴角泛出了白沫。 “小道长！” “师弟！” “师兄！” “师傅，师兄没气了！” 一声疾呼，沐九思也吓了一跳，仔细看那胸口居然没了起伏，伸手过去探了探，鼻息全无。再摸颈下，也没了脉搏。 雷道长神色不变，快速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夹在指尖上，手结法印，顿时冒出了火焰将符箓烧着了，他手指一晃，将残灰扔进一只盛着清水的碗中。将碗递给一个弟子：“把这个给他喝了。” 符水灌了下去，小道士才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周围：“我我这是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都要吓死我啦 符水灌了下去，小道士才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周围：“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雷道长说道。 “道长，我看人挺虚弱的，还是先抬到车上，一会儿让大人先带回去吧。”沐九思不无担忧地道。 雷道长点了点头：“也好，有劳童大人了。等明天贫道再派人去县衙接他。” “道长不必客气。还要劳烦道长将法事做完，也好让亡魂尽早往生。”童自知说道。 “大人放心，这场法事贫道一定尽心做好。”雷道长打了个稽首。 早有衙差将朱氏和刘大绑了，师爷搀扶着童自知，沐九思背着手跟在后面，一行人下了山。 各自上了马车，沐九思踢了踢躺在车上的小道士：“喂，死了吗？没死就赶紧起来！” 小道士一骨碌爬起来，解了身上的道袍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玄色的劲装。从小桌上抓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道：“特么的，灌了爷一嘴的灰。” “谁让你磨磨叽叽装起来没完，早点儿醒过来不就没事啦！” 小道士，不，应该说是清涟挤在沐九思身边坐下，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胳膊：“九思，你说我演得怎么样？” “还敢说，都要吓死我啦！”小拳头使劲在他身上捶了几下，将人推开些，“我还以为你真被刘二带走了呢！” “这说明小爷还是很有演戏的天份的。”清涟自恋地甩了甩头发。 “你太入戏了。对了，你是怎么弄的，连脉都没了？” “彭祖闭气功，小把戏而已。话说这还是来自道家的一种气功法门。” 沐九思的嘴角狠狠抽了几下，难怪雷道长一点儿都没惊慌，原来人家已经识破了他的小技俩。 “折腾了大半夜，我都困了，先睡会儿，到了叫我。”打了个哈欠，沐九思往后一倒，缩在榻上。 真怀念前世的自己啊，身材好不说，还抗造。曾经有一次执行任务，连着三天没合眼，啥事没有。哪象现在，总是身困体乏。 清涟见她真是乏了，躺下不一会儿呼吸就已见沉，显然是睡着了。他也不去扰她，还贴心地从车厢暗格里拿了薄毯盖在她身上。 看着薄毯下小小的一团，清涟勾了勾唇。别看这小子长得瘦小，鬼主意可是真多。 前日，清泽派出去盯着朱氏的人回来说，刘大趁夜去了朱氏家里。两在被窝里说的话，被在屋顶监视他们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朱氏对于开棺验尸一事很是恐惧，怕被官府发现什么。刘大就安慰她说，那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了，哪里还能看出端倪，让她尽管放心。还跟她说等他的婆娘一死，就娶她过门。说着说着就哄着朱氏一起滚进了被窝。 清泽主张直接拿人回县衙，一顿刑上完，没个不招。 沐九思却不同意，她说虽然已经知道两人就是真凶，但没有证据，就算是用刑让两人招了供，也会被人置疑是不是屈打成招。他们俩私通一事，村里还没人知道，直接把事情捅出去，村民也不一定相信。弄不好还得以为官府为了给王氏开罪而嫁祸他人。 童自知也觉得还是先得了证据好，毕竟众口铄金，他做为景明县的父母官，不想因为一个案子坏了自己的官声。 于是沐九思把主意打到了雷道长的身上。雷道长是清泽让人请来给铜马村做法事的，开始他还不乐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经的茅山派传人，不是江湖骗子，不能搞这些骗人的把戏。 最后还是南宫霄天红眸一扫，雷道长才勉强同意。但他提出，配合可以，不能让他的弟子来假装鬼上身。沐九思大眼睛一翻，用你的弟子，我们还怕穿帮呢！ 因此清涟学会了一个新词——穿帮。 经过计划，清涟被清泽推荐为小道士的最佳人选。理由是，他没在铜马村露过面。其次，他是暗卫当中最机灵的。最重要的一点，他骗人时从来都不会脸红。 清涟苦笑，他什么时候骗人了？不就是时常跟兄弟们开开玩笑嘛！暗卫的生活也需要调剂不是？ 一行人回到景明县衙时已是午夜，童自知去内院请示南宫霄天，被清泽拦在了门外。说主子已经睡下，一切让他和沐九思商量着办就行。 童自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升堂。 肃穆的公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身着官服的童自知正襟端坐于公案之后。两侧的衙差虽被半夜集合起来，却看不出一丝惫态，个个挺直了身板。这案子可是燕王亲自过问的，谁敢疲怠？ 惊堂木一声脆响，童自知高喝一声：“升堂！”众衙差手中上黑下红的水火无情棍磕点着地面，“威武”连连响起。 朱氏和刘大被架了进来，童自知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沐九思悄悄背过脸打了个哈欠，真困啊！南宫霄天可真会躲清静，早早就睡了，还把事情都推给她和童自知。看这位老哥的意思，所有的程序都得走一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问到重点。 堂下的朱氏和刘大都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战战兢兢回答着童自知的问话。有婆子上堂行了福礼道：“启禀童大人，奴家已为朱氏验过身，她确实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说！你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朱自知挥手让婆子退下，厉声问朱氏。 朱氏拿眼瞟着刘大道：“是是他的。” “大人可不能听这贱人瞎说，谁知道” 刘大话说一半，惊堂木一响，童自知喝斥：“大胆，大堂之上岂容你随意喧哗！再有下次，板子伺候！” 刘大跪地伏身，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童自知道：“朱氏，你与刘大何时私通，又如何加害于刘二，从实招来！” 朱氏抽抽搭搭地开始叙述，她和刘大居然已经勾搭了有一年多了。沐九思不由得佩服他们二人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在那么个小村子里，丈夫还在身边，居然这么久了，没被人发现。 朱氏说完，童自知又让刘大说，整个案件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占我便宜 朱氏说完，童自知又让刘大说，整个案件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刘大的媳妇成亲几年只生了一个闺女，之后别说生孩子，就连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弱。 大夏习俗纳妾也要下聘礼，只是比娶妻少了些，但妾却不需要带嫁妆。刘大又不是家境殷实之人，自然舍不得出这笔银子。只想着等媳妇没了，再续娶一房。 刘氏兄弟二人住得不远，父母过世后，两人也常走动，一来二去，刘大就瞄上了有几分姿色的朱氏。 朱氏本就嫌丈夫木讷，于是与刘大一拍即合，两人便勾搭到了一起。 开始只是偶尔偷偷情，调剂调剂平淡的生活。时间久了，他们便愈发的离不开对方。一个多月前朱氏发现自己又怀了身孕，按时间推算，这个孩子应该是刘大的。 刘大知道了就开始盘算，自己媳妇的病越来越重，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能将刘二除掉，等媳妇一死，就可以娶朱氏过门。 朱氏当然是乐意的，两人谋划了一阵子，终于想出了下药迷晕刘二，再扔进柴房焚烧，事后便推说是刘二在柴房中不慎引了火，把自己烧死了。 刘大从外面弄来的药，朱氏怕不能一下将刘二迷晕，将整包药都下到了刘二的酒里，酒精促进了药效，刘二还没被抬进柴房就断了气。 反正结果都是让他死，刘大和朱氏也没在意，直接将人抬进了柴房，点了火。 那天刮的是西北风，隔壁张大庆家的房子与刘二家的柴房只有一墙之隔。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张家的很快被引燃。 事有凑巧，那天张大庆酒醉之后与媳妇王氏发生了争执。王氏愤然离家，张大庆又醉得厉害，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火已经把门窗都封住了。 他想往外跑，却被倒下的梁柱砸晕，结果就被烧死在家中。 朱氏傍晚时听到隔壁吵架，又见张大庆被烧死，顺水推舟又生出一条毒计，干脆就说自己的丈夫与王氏私通。王氏杀张大庆在先，刘二随后焚尸却不慎将自己烧死。 如此一来，即掩盖了罪证，又让自己处在一个弱势的位置，博得村民的同情，将来再嫁也不会遭人质疑。 案子终于水落石出，童自知将二人审完画了供，天已是蒙蒙亮。 沐九思再也坚持不住了，等不及童自知最后的结案，便打着哈欠回到自己住的厢房，衣裳都来不及脱，一头扎在榻上，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不是她睡饱了，而是被人戳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清泽别闹，再让我睡会儿。”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想要继续会周公，臀上却被重重地捏了一下。 “快起来，外面有人在等你。” “喂！你干嘛掐我屁屁！占我便宜呀！”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睡意也被搅没了。 “嘁，干巴巴的，有什么便宜可占。”清泽不屑地撇了撇嘴，“王氏姐妹一直在等你。” 沐九思翻了个白眼，算了，现在自己是男生，不与他计较。 “等我干嘛？” “她们说一定要当面向你道谢，见不到你就不肯离开。” 沐九思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都快申时中了，你也真能睡。” “人家还在长身体嘛！怪不得这么饿，我都错过两顿饭了。” 揉了揉空虚的肚子，想着让人家等了大半天，还是先见见再去找食儿吃吧。 出了院子，王二妮拉着她姐姐跪地叩首：“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请受我姐妹二人一拜！” “二位不必多礼，快起来！” 王氏在大牢里被折磨了多日，神情甚是憔悴。秋后的天气虽不炎热，但姐妹二人在外面等了许久，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沐九思赶紧拉起二人到树下阴凉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们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王二妮福了福身：“如果不是小公子日夜操劳，姐姐的冤情哪能得以昭雪。” “言重了。既然事情已了，你们姐妹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沐九思话音刚落，王氏姐妹又跪了下来，王二妮道：“我和姐姐的命是小公子给的，今后我姐妹二人愿为奴为婢追随小公子，还望小公子成全！” “这可不行！”沐九思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追随她？她的身契还在南宫霄天手里握着呢！ “公子，我们不要工钱。”王氏抹着泪道，“哪怕做个粗使的下人都行。” 沐九思连连摆手：“你别误会，其实我只是燕王身边的一个小奴，都是听燕王吩咐做事。这次也是燕王殿下要为你们翻案。要谢就谢他好了。” 情急之下，只能搬出燕王这尊大神。 王二妮跪爬一步道：“小公子，我从小就没了父母，与姐姐相依为命。现在姐姐家里也算是无牵无挂了。我们姐妹二人也没什么本事，侍候人还是可以的。求小公子跟王爷说说，就让我们跟着公子吧。” “你们快起来。不是我不收留你们，是我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况且，你们本就是自由之身，做点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做下人呢！” 两姐妹被她拽了起来，却还是不肯走。 沐九思急得直挠头，一回头便见清泽正从院子里走出来。 “有啥话你们可以跟那位大哥说，他跟殿下比较能说得上话。”把烫手的山芋丢了过去，沐九思揉了揉肚子，“那个啥，我肚子有点儿疼，你们先聊着，我去趟茅厕！” 清泽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一道身影风一般地从面前刮过，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沐九思本来饿得前心贴后背，那姐妹俩在外面，她也不敢去厨房，只能回院子里躲上一躲。 刚进里院，便见正房的窗户开着，南宫霄天负手立于窗前，看见她，招了招手：“小东西，跑那么快做什么？” 沐九思来到窗下，仰着头道：“殿下，王氏姐妹来了，非让我收留她们。还说她们不要工钱，哪怕做粗使下人都乐意。” “你怎么答复她们的？”南宫霄天挑着剑眉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晚上看不见 “你怎么答复她们的？”南宫霄天挑着剑眉道。 “还能怎么答复，拒绝了呗。不过她们俩不肯走，我就把人推给清泽了。” “小滑头，为何要拒绝？” “我的殿下哟，人家好歹都是自由身，我的身契还在您老人家手里攥呢！” 沐九思翻了个大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自己不仅身契在人手里，还欠着一大笔债不知啥时候才能还清。 南宫霄天不置可否，转而道：“进来！” 屋里的八仙桌上摆了一篮子又大又红的苹果。看得沐九思直吞口水，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南宫霄天瞥了她一眼，拿起一只苹果扔给她。 “多谢殿下。”沐九思接过来，一口咬下去，苹果香甜清脆，丰富的果汁溢出来，挂在唇角，又让她的舌头迅速勾了回去。 南宫霄天眉头微蹙：“不削皮就吃？” “小孩子才削皮吃呢，苹果皮最有营养了。”沐九思啃着大苹果，含糊地说道。 不管南宫霄天满脸的嫌弃，一只苹果很快就下了肚，馋虫被勾了上来，眼巴眼望地盯着桌上的篮子，却听南宫霄天说：“过来把前日教你的字都写一遍。” 那是前天她从书上抄下来，向他请教的字。南宫霄天不仅告诉她每个字都怎么念，还细致地讲解了含义。 可是她现在还饿，根本没心思学习呀！能不能明天再说呢？ “不写完就别用晚膳。”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南宫霄天缓声道，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又不让吃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心中不满，却不敢发泄，沐九思只好认命地拿起墨条研墨。 前世她的字写得很漂亮，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娟秀，反而有一种刚毅磅礴之感。但那是硬笔字，换成了毛笔，却是大打折扣。她真后悔当初上书画班时没有好好练习，以至于手里的毛笔软软的不听使，写出的字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一共十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笔划复杂些的更是都堆在了一处。 南宫霄天把写错的字挑出来，每个又罚写了五遍。直到清泽提着食盒进了屋，她还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食盒打开，香气顿时溢了出来，肚子又“咕噜噜”地开始抗议。 “殿下，能不能”吃饱了再写？ “不能！”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无情地打断。 清泽憋笑憋得肩膀直耸动，让你小子使坏，把那两姐妹推给本小爷！ 沐九思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下一滑，又一个字写废了。 再来，就不信了，这么几个字还写不好！ 重新拿了张纸，沐九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干脆每张上写一个字，就算写错了，前面的也不用重写。 于是，一刻钟之后，桌面上铺开几张纸，每张上面都是斗大的一个字。 清泽嘴角抽了抽，这也太浪费了！ 好在，南宫霄天没有再为难她，大手一挥：“过来陪本王用膳！” 吃饱了，白天又睡了一天，沐九思精神十足，又赖在南宫霄天房里。 一大一小对面而坐，借着桌上的灯光各自看着手里的书。 《列国博物志》这本书沐九思已经看到了尾声，随手拿了一个小篮子里的苹果，刚送到嘴边才想起对面还有一尊大神。 将苹果递到南宫霄天的面前，不知他是不是看书看得过于认真，居然没有反应。 “喂，你吃不吃？” “什么？”南宫霄天抬起头，目光落在沐九思的脸上，对面前的苹果看都没看一眼。 沐九思将手中的苹果晃了晃：“忘了你不吃带皮的苹果，要不要我给你削”了皮？后面的两个字还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用。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南宫霄天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红瞳一直盯着她。 沐九思拿着苹果的手顿在半空中，嘴里说道：“就差几页了，你让我看完呗。” “看完就马上回去睡觉。”南宫霄天将目光移回到书上。 “嗯嗯，看完就走。”沐九思说着，悄悄放下手中的苹果，伸长胳膊，小手凑到南宫霄天的面前晃了几晃。 天啊撸的！什么情况？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 沐九思的瞳孔倏然放大，这这他他c他c他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突然丢下手中的书：“殿殿下，我困了，先回去了！” 不得南宫霄天答话，飞也似地逃出了屋子。 奔回厢房，插上门，扑到榻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抚着胸口平复了半天，沐九思总算是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南宫霄天不同寻常的地方，他总是在黄昏前用晚膳。天黑后他总是在房中看书，原来不是真看，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呀！ 白天视力正常，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看不见，这这是夜盲症？可除了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呀！ 前世上初中时有个男同学因为夜盲症休学了，沐九思还跟同学一起去他家里看望过他。她还记得那个男同学眼睛里有白斑，总是不自觉地用手揉眼睛，他妈妈当时还制止他，说手上的细菌会让眼睛感染。 因此她还特意上网查过有关夜盲症的资料，眼干c皮肤干，还容易面黄肌瘦c头发稀疏。而成年患者还会出现头晕无力c畏寒怕冷c进食不香c性功能减退c苔白c脉搏细无力等症状。 南宫霄天身强力壮，好像没有头晕无力的时候。头发浓密且漆黑如墨，这点也不象。吃的倒是真挺少，至于那方面的功能，他那玩意倒是挺大，难道是中看不中用？ 对啊！她到燕王府将近一个月了，也没看他招人侍寝。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沐九思直咂舌，可惜了那么好的身材和硬件设施，居然不好用！ 呸！现在是琢磨他到底是不是夜盲症患者，这楼都歪到哪去啦！ 不管他是什么症状，可以确定的是，刚才自己在他面前晃悠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晚他问自己看得什么书，她举起来让他看封皮，他强调说：“本王在问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那晚他问自己看得什么书，她举起来让他看封皮，他强调说：“本王在问你话。” 还有一次他问话，自己点了头，他也是让她回答。 天啊！他真的是夜盲？ 无意间探得这个天大的秘密，沐九思为了不被灭口，决定守——口——如——瓶。 可是，南宫霄天的红瞳是怎么回事呢？夜盲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沐九思的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了小白兔，兔子的视力范围很广，但视力却不太好。对于颜色方面，兔子是色盲，只能分辨有限的颜色，而且它们看到的影像也是模糊的。 兔子的远视能力比较好，对于近距离的东西却是看不到或看不清楚，所以才有农夫守株待兔的故事。但是兔子在暗光的情况下看东西最为清楚，而在完全黑暗环境中却又不行。 兔子眼睛的颜色与它身上的皮毛颜色基本一致，黑兔是黑眼睛，灰兔是灰眼睛。而白兔因身体里缺少色素，眼睛是透明的，因此眼睛里的毛细血管反射了外界的光线，所以看起来是红色的。 可是南宫霄天的情况却又不同，除了眼睛是红的，皮肤c毛发的颜色都是正常的。 到底是肿么一回事呢？ 沐九思白天睡多了，晚上又受了这么大的一个刺激，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一顿疯狂的敲门声叫醒的。 “别敲了，门都快漏了！”顶着一对黑眼圈开了门，清泽的手还悬在半空，差点敲到沐九思的脑门上。 “不是告诉你今天要回去嘛！再不快点，你就得自己走回青山城了！” 对哦，昨天就定好今天上午起程的。抬眼望天，太阳已经老高，看来又睡过头了。 自己走回去可不是个好玩的事情，青山城离景明县几十里的路，就她这两条小短腿，不得走断了！ 匆匆洗漱之后，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抬眼望去南宫霄天已经出了屋子，看来是要出发了。 为了能保住两条腿，沐九思只能饿着肚子跟着上了马车。 童自知率景明县师爷c衙差跪地送行。 上了车，南宫霄天大马金刀坐于榻中，沐九思讪讪地笑了笑，见他并无异样的表情，偎在了车窗边。 车帘被掀起一条缝隙，清泽将一个纸包丢到她的怀里，沐九思诧异地打开，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居然是四个肉包子。 偷眼瞧了瞧南宫霄天，只听他沉声道：“还不快吃。” “多谢殿下。”沐九思笑着啃包子。这一定是他吩咐的，不然清泽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他的面把包子扔进来。 南宫霄天这人看起来冷酷得有些惨人，除了动不动就罚她，其实吧，对她还算是挺好的。 马车缓缓而动，童自知带着人跪地叩道，三呼“千岁”。老童并非只是依礼行事，而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南宫霄天。 本以为自己因铜马村一案，官运到头了，没想到燕王开恩，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这一点沐九思也是颇感意外，南宫霄天的杀伐果断她不是没见识过。孟子真可是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掉了脑袋。 啃完手里的包子，沐九思斟了杯茶放到南宫霄天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似乎是看出她有话要说，南宫霄天斜睨着她道：“有话就说，盯着本王做甚？” “那个殿下，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只罚了童自知半年的俸禄。” “你觉得应该如何？” “嗯我以为殿下会重罚他。”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凡事不可一概而论。童自任景明县县令已有十余年。此人虽无太大建树，却也算得是兢兢业业。铜马村一案虽由他误判，却也非出自他的本意，小惩大诫则可。” “殿下圣明” 沐九思的马屁刚刚拍出，就见南宫霄天红眸一凛：“小奴不可乱讲！” “哦，我的意思是，殿下其实是个好人，并不象表面上的那样。”沐九思吐了吐舌头，圣明是用来夸赞帝王的，这让别人听到，容易误会。 南宫霄天剑眉微挑：“本王表面上如何了？” “挺严厉的呗，实际上是对人极好的。就象刚才，怕我饿，还让清泽拿了包子给我。” “哼，那是本王不愿意看你难受的样子，烦！”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 沐九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这货夸他两句还傲娇上了！ 马车刚出景明县不久，就听清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王氏姐妹跪在前面的路上。” 沐九思掀了车帘，果然见那姐妹俩跪在路中央，拦住了马车的去路。眉头微蹙了蹙，心想这王二妮真是拦路拦上了瘾。上次挨了鞭子，这回居然还敢带着她姐姐一起拦燕王车驾。 偷眼去看身边的那位大神，倒是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否怒了。 前面开路的侍卫下了马，也认出了王二妮，好言相劝。谁知王二妮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燕王殿下，我姐妹二人的命是您和小公子给的，从此之后，我们愿为奴为婢，以报殿下和小公子之恩。求殿下成全！” “小东西，你惹的麻烦，现在该如何？”南宫霄天身子微向前探，一双红瞳扫了过来。 沐九思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道：“殿殿下，要不然就把她们留下？” “燕王府不缺下人。” “外院是不缺，可是内院呢？象是那些浆洗呀c缝缝补补的活计还是女人做比较好。钟叔前些天衫子刮破了，他自己补的，那针角啧啧啧，简直跟个大毛毛虫似的。这出去让人瞧了，丢的可是咱燕王府的人。” 沐九思啧啧有声，见南宫霄天不置可否，继续游说道：“喏，那两姐妹说过不要工钱，管饭就行。她们两个女子能吃多少？这多划算呀！” “本王不缺银子。”南宫霄天鄙夷道。 “这不是缺不缺银子的事儿，就算殿下再有钱，也要开源节流不是？” “留下可以，若是她二人惹出什么事，你得负责。” “凭什么！”沐九思嘟着嘴嘀咕着，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看看，这一听不要工钱，还是动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草木摇落露为霜 “凭什么！”沐九思嘟着嘴嘀咕着，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看看，这一听不要工钱，还是动心了。 你是不缺银子，可你抠门呀！要不然为啥非让我赔马车？还不是想白使唤人嘛！ 哎，对啦，当初这家伙可是说过，寻到合适的下人，就放了自己的。 沐九思一双大眼睛辣闪辣闪：“殿下，这回一下子来了两个人，你是不是可以把身契还我，放我走啦？” “本王有说过吗？” “当然有！”沐九思点头如捣蒜，“就在你屋里，你说寻到合适的人就放了我。” 南宫霄天不以为然：“那两个人不合适。清泽，如果不让路就杀了。” “别别别！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还不成嘛！”沐九思连忙拦住他，好不容易把人救了下来，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嗯。清泽，把那两个人带回府，交给钟叔。” “是，主子。”清泽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马车继续前行。 沐九思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路上都没再作声。南宫霄天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看着书。 回到燕王府，王氏姐妹被带进内院，千恩万谢地给南宫霄天磕头，那家伙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人家便回了知希阁。 钟叔很是诧异，王二妮拦驾告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这两人怎么会跟着一起回来了呢？ 沐九思把他拉到一边，解释了一番之后，他点了点头问王氏：“你叫什么名字？” 王氏福了福身：“我娘家姓王，没有名字，打小旁人都叫我大妮子。” 大妮子c二妮，要是再有个妹妹就叫三妮，这名字起的还真省事。 “那我们就叫你大妮子？”钟叔问道。 沐九思摇了摇头：“钟叔，大妮c二妮满大街都是。要不，你给她们取得名字吧。” “这怎么成，主人家才能赐名。我只是个管家，况且她们也并非卖身燕王府。”钟叔连连摆手。 王氏姐妹却道：“我二人本就没有名字，您就随便赏两个名字给我们吧。” 钟叔架不住姐妹俩的哀求，一眼瞥见廊下的几盆菊花，福至心灵地说道：“要不就叫秋菊和秋兰？” 沐九思扶额，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电影《秋菊打官司》里那个农村妇女的形象。 “钟叔啊，叫秋菊和秋兰的也挺多的。《燕行歌》中有一句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你看叫秋露c秋霜行不？” “秋露c秋霜，嗯，这个好。”钟叔挑了挑大拇指，“还是咱们九思有学问。” 姐妹二人连忙福身：“秋露c秋霜多谢小公子赐名。” “你们可别这么说，以后咱们都在一处做事，叫我九思就好了。” 燕王府内院里住的除了沐九思都是男人，当然，她明面的身份也是男人。所以钟叔将王氏姐妹的住处安排在了最偏的一个小院子里，离其他人都有一定的距离。 王氏——秋露本来就能烧菜做饭，大多时候都会在厨房帮忙。 以前知希阁的浆洗都是拿给外院的下人做，现在秋霜则是包揽了洗涮缝补一类的活计。 这姐妹俩也是闲不住的，除了自己该干的活，还帮其他人打扫房间，甚至还忙里偷闲要给每个人都做双鞋子。 转眼到了十月初一，北方的十月已经入冬。沐九思又发现了自己的一项弱点——畏寒。一天到晚手脚都是冰凉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不知道是她每日晨起坚持锻炼的原因，还是燕王府的生活过于安逸，她原本扁平的胸脯居然开始涨涨的并显现出萌芽状态！ 胸前好像有两个小硬核，只要动作幅度大些，就会牵着痛。想想也是，这个身子虚岁十四，自己前世这么大的时候，都来过初潮了，胸脯也有了一定的规模。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还曾抱怨老天爷不公，给了她一个豆芽菜一样的身板。现在开始发育了，她反倒担心起来。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南宫霄天最近基本上没有外出，公文也不是很多。沐九思上次打赌赢了，便堂而皇之地在他的书房里看书。 她捧着《大夏地理志》窝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手脚虽然还是凉的，但身上的寒气却不那么重了。 南宫霄天将手中的公文批阅完，一抬头就看到小东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两条胳膊环着腿，手里捧着书，下巴担在膝盖上，正看得认真。 “小东西！”最近他发现小东西虽然连棉袍都穿上了，却总爱含着胸，还经常搓手。 “殿下有何吩咐？” 南宫霄天招了招手：“过来！” 沐九思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唤宠物般的呼唤，合上书走到书案边。 南宫霄天突然拉起她的手，把她吓了一跳：“殿下，你要干嘛？！” “穿着棉袍，手怎么还是这么凉？”掌心里的小手凉凉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那个可能是天生就这样吧。”虽然那大手温热，被握着很舒服，沐九思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南宫霄天空了的手握了握，那小手虽然凉，却软软的，捏着很舒服。 “去把老钟叫来。” 沐九思应了一声，到后院去找钟叔。 钟叔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熬药，还没进院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 “钟叔，你病了？” “呸，我好好的入冬了，补一补。你找我有事？” “殿下叫你过去一趟。” 钟叔微微皱了皱眉：“说啥事了吗？” “没有。”沐九思看出钟叔的为难，说道，“要不我帮你看着药吧。” 钟叔稍稍迟疑了片刻，随即指着窗台上的沙漏道：“沙子漏完就把药倒出来，添上水再煮一刻钟，两碗药合成一碗。记住了吗？” “记住了。钟叔你快去吧。”沐九思催促道。 钟叔又嘱咐了几句，晃着胖大的身子朝知希阁而去。 他走了没一会儿，秋露从外面进来：“九思，钟叔在屋里吗？” “殿下叫他去知希阁了。有事儿？”沐九思见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用厚布垫着药壶把药倒进了碗里。 “谁病了？”秋露帮她敝着药渣问道。 “钟叔说入冬了，他要补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你哪里不舒服？ “钟叔说入冬了，他要补补。”沐九思说完，见秋露的神情有瞬间的微怔，便又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 “秋露，你别瞒我。” 明明看出了什么，却不肯说，这不是要急死她嘛！要知道自从到了燕王府，钟叔一直都对她很好。她可不想钟叔得病。 秋露咬了咬唇道：“我也不是很确定，这药里我看着有几味是清热袪火的，并不是滋补药。” “清热袪火？现在都冬天了，还上火？”沐九思不解地挠了挠头。 “我爹以前是采药人，小时候我也跟着上过山，认识些草药。这里面的夏枯草c桑叶c川芎都是袪火解毒的。还有这个好像是玄参和地骨皮，这两样都是寒性的药。” 秋露用长筷子扒拉着药壶里的药，除了这几味，还有她不认得的。 沐九思颦了眉，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嘀咕道：“看钟叔的样子不象是上火了呀，会不会是什么偏方呢？” “也许是吧。”秋露只不过认识些草药，又不懂医术，也不敢瞎说。 不管是治什么病的药，既然钟叔嘱咐过，她自然要好好看着。重新添了水，把药壶又架到了不炉上。 这才想起来问秋露：“你找钟叔有事儿？” “唉，今儿个不是十月初一嘛，我想给张大庆送些寒衣。这事不能在府里，晦气，想跟钟叔说一声，晚上我跟二妮秋霜到府外找个十字路口烧了。” 十月初一送寒衣，这个沐九思倒是知道，前世就有这样的习俗。只不过她前世不信这些，除了每年养父母的忌日去扫扫墓，其他年节的从来没烧过纸。 秋露倒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张大庆活着的时候对她并不好，她还想着给他烧纸送寒衣。 “张大庆没福气，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却不知道珍惜。但凡他能好好跟你过日子，也不会遭了这无妄之灾。”沐九思感慨道。 “唉，他也是个苦命的。刚成亲那会儿，他对我也挺好的。要不是后来那事儿，他也不会变成那样儿。”秋露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下葬的时候我没在，今儿个就算是送送他吧。” 两人正说着话，钟叔回来了，先是打开药壶看了看里面的药，才对秋露说：“你来得正好，一会儿告诉秋霜，让她吃过午饭找我，有点活给她。” “是，钟叔。我还有件事想跟您说。”秋露应着，把要出府烧纸送寒衣的事说了。 钟叔点了点头：“你倒是个重情义的，晚上女人家出府不方便，让大壮陪你们去。” “这太麻烦了吧？”秋露原本对青山城就不熟悉，有人陪着自然是好，但却是过意不去。 钟叔胖手一挥：“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回头我跟大壮说一声。” “那就多谢钟叔了。”秋露福了福身，告辞而去。 沐九思蹲在钟叔身边，歪着头问：“钟叔，这药真是你吃的？” “嗯，是是我吃的。”钟叔的眼神微闪。 “你哪不舒服？” “我哪都舒服。不是跟你说是补药了嘛，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沐九思垮着肩，抱着膝盖，碎碎念着：“钟叔啊，你要是生了啥病可得赶紧治，我可不想你有事呀！” 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怨，听得钟叔眼眶一热，他年近四十，无妻无室，无儿无女，冷不丁听到沐九思的话，心里酸酸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放心吧，钟叔身子骨好着呢。” “唉，你就别骗我了。秋露认识草药，她说这里面有好几味药都是性寒的。这大冷的天，就算要进补，也要用些温良的药呀。” 钟叔微怔：“秋露怎么会认识草药？” “她爹是采药人，她认识草药有什么稀奇的。”沐九思翻了翻眼睛，“钟叔，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呀？” 钟叔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孩子想得倒多，可惜想歪了。谁说补药都得是温良的？钟叔这是得了高人的方子，每个月都服用一剂，强身健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个小孩子做甚！” 沐九思咧着嘴笑了：“没病就好。秋露也说许是偏方，果然是。” “以后别疑神疑鬼的，钟叔啥事儿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知希阁的书房里生起了碳盆。 南宫霄天脱了长袍，换了件天青色的织锦长衫，比起以往的深色衣裳，这样的他显得明朗柔和了许多。 招手唤沐九思过来，指着书案上的一页宣纸道：“这些个字今日下午要练会。” 沐九思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有的笔划还都挺多的。 “殿下” “嗯？”尾音上扬，表示声音的主人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她啰嗦。如果再继续讲条件，最后的结果将是写得更多。 “我是想说我一定会好好写的。”沐九思露出一个极其狗腿的笑容，两只大眼睛闪辣闪辣地呼扇了几下。 南宫霄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取过一本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半下午的时候，沐九思已经写了一多半。碳盆就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上一暖和，就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强打着精神，还是觉得眼前越来越迷蒙。 屋外突然传来清泽的声音：“主子，有要事禀报！” “啊！”本在点着脑袋的沐九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抖，一大滴墨渍染在纸上——这一页又写废了。 狠狠瞪了刚进屋的清泽一眼，咬牙运着气将纸团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废纸篓里。 清泽没功夫理会她，朝南宫霄天施了一礼，低声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 南宫霄天剑眉一凛：“你说的可是武宸宗？” “正是。”既然主子都没有避讳沐九思，清泽也就不必再低声禀报。 “详细说来！” “是，主子。今日上午卫国公新纳的小妾前去书房给他送补品，就见他伏于书案上。小妾以为他睡着了，唤了几声，没反应，凑到近前，才发现人已经断了气。” 沐九思一听说有命案，手中的笔也停下了，抬眼看着清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连环杀人案 沐九思一听说有命案，手中的笔也停下了，抬眼看着清泽。 只听他继续说道：“卫国公府的管家去府衙报了官，何景同派了捕头前去。卫国公除了脖颈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再无他伤。” 堂堂国公爷死在了燕奉路，南宫霄天自然不能不管。可看到小东西竖着耳朵听得认真，他突然起了逗弄之心，轻抿了口茶，淡淡说道：“他们去查便是，报到燕王府做甚？” “主子有所不知，前阵子军营里的一个千总在营外被杀了，其死状与卫国公一样，也是一击毙命。何景同怀疑两起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这次死的就是位国公爷，他自然不敢瞒着。而且” 清泽顿了顿，眼睛朝沐九思瞟去。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南宫霄天眉头不悦地微微蹙起。 清泽躬了躬身：“上次铜马村的村事都传开了，坊间都说主子料事如神，何景同想问问能不能请主子带人过去瞧瞧？” “当本王是他手下的捕快？”南宫霄天红眸微眯。 “属下不敢！”清泽顿时觉得温暖的屋里生起了一股寒气。 南宫霄天目光扫在沾了大块墨迹的纸上，冷声道：“还想受罚不成？” “呀！又写坏了！”沐九思只顾着听他们说话，手里的笔杵在了纸上都混然不知。 搁下笔，重新给南宫霄天的茶盏里添了茶，陪着笑脸道：“殿下，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为何？”南宫霄天早就看到她眼里闪着的光，真不明白这个小东西一听说死人了，怎么如此兴奋？ “你想啊，这次死的可是位国公爷。若是不能将凶手早日缉拿归案，传出去多有损殿下的威名。”公c候c伯c子c男，国公仅次于郡王，这爵位可是不低。 沐九思虽不知道这位卫国公是何许人也，但从清泽所说的来看，应该是个身份颇高之人。此人死在了燕奉路，若是不能尽快拿住凶手，皇帝怪罪下来，南宫霄天可就有麻烦了。 这一点南宫霄天比沐九思更为清楚，虽说他的那个皇帝哥哥不至于把他如何，但在他的封地上死了个国公，这事儿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可看小东西急吼吼的样子，他偏偏起了逗弄之心，往椅背上一靠，满不在意地品着茶道：“死就死了，与本王何干。” “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光天化日之下敢杀了国公爷，这明明是在挑衅殿下的威严！燕奉路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殿下的地盘，敢在这里撒野，岂不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如穷凶极恶之徒，抓住他，我一定要狠狠地扇他几个嘴巴子，再踹上几脚！” 沐九思一脸的嫉恶如仇，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好像她现在手里真抓着个人似的。 清泽紧紧地咬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嗯，有道理。”南宫霄天微微颔首。 沐九思一见有门，急急地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呀！” “谁说要去了？”南宫霄天睨了她一眼，“清泽，传话给何景同，命他三日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提头来见。” 三日？清泽在心里默默地为何景同掬了一把同情的泪。原府尹费宏方被押解京城后，暂时由青山城太守何景同兼了府尹的活儿，这才几天就要提头来见了。早先没看出来何景同是个短命的模样呀！ 还未等他答话，沐九思扯着南宫霄天的袖子哀求道：“殿下，你若想要何景同的命，直接杀了就是，何必这么麻烦。他要是能三天内破案，卫国公也不会死了。这事儿，就得殿下亲自出马才行！” “为何？”南宫霄天心里早就动摇了，面上却冰冷依旧。 “坊间都流传殿下料事如神了，殿下可不能辜负了百姓的期望啊！” 这可是杀人案，而且还是连环杀人案。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能放弃这个探案的机会。 “本王去就能查出真凶？” “嗯嗯嗯”沐九思点头如鸡叨碎米，“殿下英明神武c聪明过人，殿下查不出来的凶手恐怕还没生下来呢！”沐九思使劲往他的头上扣着高帽子，就希望这尊大神能同意接手这个案子。 清泽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往，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南宫霄天道：“清泽，传令下去，将卫国公府封闭起来，本王明日午后亲自过去。” “别介呀，殿下！现在就去呗！”沐九思阻拦道。越快到现场越可以发现更多的证据，明天再去，指不定有什么变化了。 清泽看了看屋外，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外面起风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明天就不刮风的似的，赶紧”沐九思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南宫霄天的眼睛，后半截又咽了回去。现在已是申时，冬天天黑得早，再过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南宫霄天瞅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小东西脸上失望的神情令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道：“清泽，马上备车。” “主子”清泽意欲阻止。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快去吧。车上备个碳盆。” “是，属下遵命！”清泽向来唯主子命是从，虽然心里担忧，却还是依命而行。只不过这碳盆却让他很是奇怪，主子不惧寒，却怕热。以往冬天都很少生碳盆，如今刚进十月，不仅书房里生了碳，还要在车上 转念一想，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临出门时，目光瞥了正在对手指的沐九思一眼。 沐九思此时有些小小的愧疚，她忘了南宫霄天到了晚上就看不见的事儿，可又不能说出来。既然他说要去，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大不了，找个借口在他在车上等着。 她被带回到燕王府那天晚上，南宫霄天不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嘛，她当时也没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上了车，南宫霄天将外袍的前襟稍敞开了些，沉声说道：“卫国公是太祖开国时册封的，世袭罔替，到武宸宗这代已有百年。”“原本武宸宗也一是名武将，年轻时镇守边关，也算是有些战功的。年纪稍大些回了京城，却不习惯京城的气候，便自请到青山城养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一击毙命 “原本武宸宗也一是名武将，年轻时镇守边关，也算是有些战功的。年纪稍大些回了京城，却不习惯京城的气候，便自请到青山城养老。” “都告老了，还能纳小妾？”沐九思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介绍死者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南宫霄天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不悦，继续说道：“武宸宗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很大，还不到五十，只是以前一直镇守北关，天寒地冻，落了些病根，便提早隐退了。皇兄本想让他在京城养老，他却执意要回北地，圣上便在青山城赐了府邸给他。” 见沐九思眉头微颦，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在思考。南宫霄天问道：“在想些什么？” 沐九思抬眼望着他道：“武宸宗曾是武将，肯定手中有兵权，退隐后，兵权肯定要交出来。但他领兵多年，就算交了兵权，在军中也是有一定威望的。他执意要回北地，圣上把他安排在青山城，不会是让你看着他吧？” 没想到小东西能想到这一层面来，南宫霄天薄唇微勾了勾，轻笑道：“皇兄可没说过这话。不过，人在本王的封地，本王自然也要多多照拂就是了。” “你们兄弟感情还真不错。”就不怕你和武宸宗勾结起来，谋了反。 “本王绝无二心，这点皇兄还是有数的。”南宫霄天何等聪明，马上猜出了小东西话里的意思。 沐九思耸了耸肩，最是无情帝王家，也不知道南宫霄天与他的皇帝哥哥是不是真的兄友弟恭。 卫国公府离燕王府并不算远，大概两刻钟便到了。 何景同带着府衙里的几个差人已经恭候，见马车停下，连忙撩袍跪倒，口称：“恭迎燕王殿下大驾！” 南宫霄天对于这种场面从来是不屑于应酬的，大手一挥：“带路书房。” 卫国公府虽比不上燕王府，却也是很大的一个宅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前面有人引着路，沐九思眸光一转，偷眼去瞧何景同。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量不是很高，却也是宽肩窄背，看着象个习武之人。 正看着，何景同也微侧了头打量她，目光中充满了探究。沐九思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人相貌虽是平常，但却不乏一身的正气。 何景同也朝她笑了笑，之前孟子真被斩那次，他看到过燕王身边的这个小奴。那时候倒没太注意，后来听说铜马村一案时，还颇感意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居然能把县令判了的案子给翻了？ 今天看燕王又将她带来，想必是有些能耐的吧！ 武宸宗的书房在卫国公府中路，基本上算是府里比较居中的位置。门外有官差把守着，见有大人物来了，连忙施了礼让到一边。 这间书房无论是面积还是摆设与燕王府的外书房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水的花梨木家俱，桌几条案上摆着瓷器。外间象一个小型的会客室，桌椅茶几摆放有序。 “殿下，国公爷在里边。”何景同引着人往里走，“最初来的是府衙的捕头汪德本，他到了之后就将整个书房都封锁起来，没人再进来过。” 南宫霄天微点了点头，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里面看看。 里间半面墙都是书架，上面各类书籍应有尽有。只是书都很新，没有被翻阅的痕迹，显然主人并非爱读书之人，这些书不过是摆设罢了。 地上一只赭石色大画缸样式古朴，里面随意插着几轴画，缸身有浮雕龙纹，并镌刻篆字铭文，下部以细金条镶嵌一周，一看就是个值钱的老物件。 墙上挂着字画，尤其以书案对面的一幅山水画最为醒目。整幅画的气韵浑然天成，画中的山水气势磅礴，颇具大家风范。 无论是墙上挂的，还是桌上摆的，无一不是精品。奈何东西太多太杂，反而失去了美感，显得杂乱。 巨幅山水的对面，擦得油光崭亮的巨大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只官窑青瓷瓶中插着几枝颜色各异的鲜花。 书案正中，一个人头背向窗户趴在桌上。一只手搭在书案上，另一只手垂于身侧。打眼一看，倒真象是睡着了一般。 沐九思走近去看，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用一只小巧精致的金冠和一根碧玉簪束在头顶，鬓角和颚下的短须微染了霜。皮肤略黑，肚大腰圆。眼睛微闭着，面容上并无痛苦之色。 放在脑袋旁的那只手的拇指上戴着一只成色极佳的翠玉扳指，中指上还戴着嵌了四四方方祖母绿的大金戒子。 身着绛紫色团花锦袍，腰束玉带，上面还坠着玉佩香囊。两只脚一前一后伸在桌下，穿着质地优良的厚底官靴。 尸体的脖颈有一道半指宽的血痕，书案上横亘了一串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从尸体处一直延伸到了桌边。因为与血的颜色接近，绛紫色的袍子前襟上有一片不明显的痕迹。 沐九思凑近了书案上的那串血迹，突然皱了皱眉，又逆着光仔细去瞧。 南宫霄天负手立于屋中央，见她如此，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这有一个指痕，不知道是不是汪捕头的？” 沐九思话音刚落，汪德本连忙上前一步道：“小的为了试试血干了没有，就摸了一下。” “你是几点什么时候到的？” “卫国公府的家丁是午时一刻到的府衙，小的马上就跟着过来了，到的时候将近午时中。” “一来一往半个多时辰，这血早就干透了。” 沐九思转到尸体身侧的位置站好，又接着说：“凶手是在死者身后或旁侧下的手，从伤口形状来看是利器，比如剑或匕首，一击毙命。” “为什么不会是从书案前行凶？这个距离，剑的长度完全够用。”何景同突然问道。 沐九思回到书案前蹲下，指着地上极小的两个褐色小点儿说：“如果凶手站在这里，血会溅到他的身上，地上就不会有了。” “如此说来，武宸宗与凶手认识，而且很熟悉？”南宫霄天挑了挑剑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如此说来，武宸宗与凶手认识，而且很熟悉？”南宫霄天挑了挑剑眉。 沐九思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也近不了武卫国公的身。” 汪德本偷眼看了看南宫霄天，欲言又止。 动作虽然只在一瞬间，却被沐九思瞧在了眼里：“汪捕头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汪德本拱了拱手，“小的之前问过府里的下人，并没有人在午时左右到书房来过。国公府侍卫森严，能不被人发现而进入书房，凶手的武功应该是极高的。也许他入了书房，在国公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下了手呢？” “门窗没有破损的痕迹，凶手进入必然要经过外间。卫国公是武将出身，不会反应这么慢吧？”沐九思扬眉微笑。虽说她驳了汪德本的话，却很高兴他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各抒己见，对案件的侦破大有益处。 “或者，凶手先用了迷香之类的东西，然后再进屋呢？”汪德本见南宫霄天并无不悦，继续提出自己的设想。 “人被迷晕后，就算没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头部也会向前耷拉或向后仰着。死者的发髻并没有被抓乱的痕迹，而从血液喷射的轨迹来看，他是正常坐在椅子上，面向前方。” 沐九思边说边做着模拟，目光落到尸体身侧的地面上，似乎是想起什么，蹲下去在地上搜寻，嘴里嘀咕着：“如果用的是剑，地上该有血滴的吧？难道用的是匕首？” 她对古代兵器的了解并不多，但根据前世的经验，剑划过脖颈割断动脉，剑身上沾的血应该会滴落下来，可尸体两脚周围却很干净。 “看看书架附近。”南宫霄天沉声道。 沐九思顺着他的目光在书案右侧的书架下方找到一大两小三点血迹，竖了大拇指赞道：“殿下厉害，这么远都能看到！” 南宫霄天唇角微勾：“那只是剑划落的方向而已。”他的剑法受过高人的指点，还能看不出来？ 汪德本突然一拍额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染了血的帕子：“这是在书案边发现的，应该是凶手用来擦剑的帕子。” 沐九思大步冲过去，用指尖拎起帕子的一角：“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早说！还有别的吗？” 汪德本脸一红：“没有了。除了这块帕子，屋里别的东西都没动过。这个小的问过府里的人，都说不是国公爷的。” “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了！料子不错嘛！”沐九思将帕子展开来，帕子捏在手里柔软顺滑，一看就是好东西。 “花素帛。” “啊？”沐九思看向南宫霄天，只听他继续说道：“这是上好的花素帛，质地如丝，却极具韧性。用它来做帕子的人非富则贵。” 沐九思大眼睛闪了闪：“那就是说，这帕子的主人应该并不难找了！”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花素帛并不是常用的布料，青山城内未必会有。不过，倒是可以去玉织坊问问看。”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试试。”沐九思将帕子又塞回到汪德本的手里，“这事儿就有劳汪捕头了。” “公子不必客气，小的回头就去玉织坊。”汪德本将帕子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 沐九思刚想叫发现尸体的人过来问问情况，一抬眼看到一直没有作声的清泽正在向窗外看。尽管面色如常，眼睛里的焦急却是掩不住的。 外面暮色西沉，眼看就要天黑了，她扭回头说道：“殿下，现在来看，情况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还得等仵作验了尸才知道。” 南宫霄天红眸微凝，盯着她看了有两秒钟，挥挥手：“本王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议。” “微臣遵命！”何景同虽然不知他意欲何为，还是恭敬地应着。 沐九思总觉得南宫霄天的目光中带着某种深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一路上南宫霄天一直半眯着眼眸没有说话。沐九思也不敢打扰他，小心翼翼地缩在车厢的角落里。车里虽然点了碳盆，但她总觉得有股子寒气，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马车直接停在了燕王府的二道门，天基本上已经黑了，冷风灌进衣领，让沐九思不由得抖了抖，将棉袍又裹紧了些。 钟叔等在知希阁的院门外，一脸的焦急：“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赶紧用膳吧。” “殿下，我去后面吃饭哈！” 沐九思刚要开溜，却被一只大手拎住了衣领：“跟本王进来！你们都退下！”后半句是对钟叔和清泽说的。 南宫霄天的脚步很快，沐九思几乎是脚不着地被拎到二进院的正屋。 男人手下一甩，沐九思跌坐在地上，屁屁摔得生疼。 门“呯”的一声关上，落了锁。 “你干嘛”还未来得及抱怨，下颚便被钳住，诧异的红瞳近在咫尺。 带着热度的大掌在逐渐收紧，掐着她的小细脖子将她提溜起来。沐九思顿时呼吸困难，手刨脚蹬想要挣脱开来。可她的那点力气对于南宫霄天来说简直就是蚂蚁撼树。 她就这样被南宫霄天掐在手里进了里面的卧房。 昏暗的烛光映得红瞳忽明忽暗，沐九思从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气。 “你放开”沐九思脸憋得通红，两只小手去抓脖子上的大手。 “说！”男人冷森的声音近在耳边。 “你先松开”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已经快要用尽沐九思的力气。 不是第一次被南宫霄天掐着脖子，但这次却是最重的，她完全相信，只要那手指再稍稍缩紧一点儿，她的脖子就会断掉。她甚至已经听到了骨骼的咔咔声。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些，但显然南宫霄天并没想放过她。 “你是谁？” 沐九思大口地喘着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c是c沐c九c思。” “为什么要接近本王？”南宫霄天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他急于知道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何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又差点儿被掐死 “为什么要接近本王？”南宫霄天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他急于知道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何目的。 沐九思看怪物一样看着离自己只有不到半尺远的男人：“谁要接近你啦！” 这种眼神南宫霄天从小到大没少见过，他早就习惯了，可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十分不喜欢小东西这样看他。 手下的力道又紧了紧：“不说实话？” 刚喘了几口气又被掐住，沐九思也是怒了，用力去掰他的手指，顷刻便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爪痕，拼着劲大声嚎道：“你这个精神病，明明是你把我抓回来的，还扣着我的身契不让我走。王爷了不起吗？总是无缘无故欺负人！你干脆掐死我算了！” 南宫霄天的手突然一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景明县时，他也这样掐着小东西，而那双充满雾气的大眼睛里始终带着倔犟和不屈。 明明都快要死了，却不肯让眼泪流出来，那种神情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象极了——幼年时的自己。莫名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中翻滚起来。 就在沐九思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时候，抓着自己的大手突然松开，紧接着后颈一麻，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重新有了意识，可是——自己真的醒了吗？周围一片漆黑，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黑暗，完全没有光感。 黑暗c寂静让沐九思很是迷茫，她使劲掐了自己的腿一下。 “啊！”她嘶哑地惨叫了一声，扑腾一下坐起来，真的很疼，这说明自己还活着，而且是清醒的。 她顺着自己的身边摸索着，身下硬硬的，象石头，却是光滑平整，摸上去还是热乎乎的。再继续摸，身侧有一堵墙，也是石头的，质地却比身底下粗糙得多，而且是正常石头的温度。 一点点扶着墙站起来，蹭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空，沐九思一个趔趄赶紧蹲坐下来。 伸出一只脚往下探了探，大概半米左右探到了地面，自己好像是在一个石台上。她不敢再冒然踏步，干脆半蹲下来，摸着往前移动。 过了一会儿，前面又是一堵墙，转了个弯，再前进些许时候，还是一堵墙 在转了两弯之，又摸到了那个会发热的石台之后，沐九思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困在一间石屋当中，忍不住大声叫道：“有没有人呀？” 回答她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但无其他。 沐九思深刻得会到华罗庚说过的那句话：不经过黑暗的人，不知道光明的可贵。 此时的她是多么怀念光明，哪怕只是如豆的一点灯光，抑或是残月的一缕淡白。 她靠着墙蜷缩在石台上，双手抱着腿，想把脸埋在两膝之间。一低头，脖子火辣辣地疼，伸手摸了摸，不由得“嘶”了一声。 “南宫霄天这个混蛋，下手也太重了。” “既然怀疑我居心不良，干嘛还困住我，不让我走！混蛋c王八蛋！又差点被他掐死” 沐九思骂了几句，心里舒坦了些。转念一想，又嘀咕道：“唉，也不怪他疑心病，生在帝王家，又是个男的，估计打小想害他的人就不少，所以才落下这个病根。”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虽说身份尊贵，但那眼睛啧啧，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偏偏得了夜盲症。” “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了，活该他晚上看不见！” “哎呀！他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把我弄瞎了吧？这混蛋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南宫霄天这个混蛋！怎么会如此歹毒！” “别落到我的手里，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沐九思朝墙上捶了一下泄愤，却又疼得呲牙咧嘴，直吸冷气，“特么的，混蛋，大混蛋，超级大混蛋！” “骂够了没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把沐九思吓了一跳。 “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人处在黑暗当中，本来就会产生恐惧心理，这种恐惧并不是来自黑暗的本身，而是黑暗当中隐藏的东西。 沐九思之所以自言自语，就是想让自己的大脑不要去想象那些令人害怕的东西。她胆子是不小，可这种纯粹的黑暗并非胆量能抗拒的。 “连本王的声音都听不出？”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好像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观会被放大，可沐九思之前一点声音也没听到，冷不丁有人说话，她还真没听出来是谁。 直到他说“本王”，她才意识到是谁来了。提起鼻子使劲吸了两口气，果然有淡淡的佛手柑的香气。 “南宫霄天，你是不是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朝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胡乱抓着，触手是细腻的织锦布料。 是他，没错。 “本王还没那么无聊！”大手将作乱的小手握住，别在身后，沐九思立刻动弹不得。 “快放我出去！”扭了几下，没挣开，小东西急了，也不管什么地方，张嘴就咬了上去。 真特么滴硬！本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定信念，沐九思冒着牙齿松动的危险，愣是没松口。 “嘶！你属狗的吗？”南宫霄天胸前的一点被狠狠地咬住，薄薄的衣料很快湿溽了一片。 你才属狗呢，你们全家都属狗！沐九思吭吭叽叽地咒骂着，嘴却没有松开。 南宫霄天只觉得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胸前突起的那点上拂来拂去，麻麻的痒痒的，甚至掩盖了被咬的疼痛。 “松口！” “唔唔！”不松！ “小东西，快松开！”一股电流迅速地向小腹蹿去，使得南宫霄天的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黯哑，连语气也不由得放缓了。 淡淡的血腥进入口腔，沐九思一怔，真的咬破了？ 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两腮，力道并不重，却让她不得不张开了嘴。 “乖，松开。”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南宫霄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沐九思则是惊讶这家伙竟然会如此温柔。自从养父母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这么说过话。 面前的身子撤开了些许距离，那只手却没有离开，揉着她的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了 面前的身子撤开了些许距离，那只手却没有离开，揉着她的腮。 “咬了那么久，解恨了？” 沐九思觉得鼻根有些发酸，拂开脸上的大手，将头埋在两膝之间。 南宫霄天往里挪了挪，背靠着墙，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知道什么？”沐九思整个人都蜷着，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本王的眼睛” “离开景明县的前一晚。”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挑明了，也好来个痛快的。 沐九思之所以这么有勇气，不是她不惧生死，而是觉得南宫霄天若真想杀她，就不用等到现在了。在把她关进来之前，完全可以直接掐死她。 黑暗中只听见南宫霄天轻笑一声：“小东西藏得够深的，居然十来天了，一直不露声色。” “难道我该当面问你是不是得了夜盲症？” “夜盲症——这个用词倒是贴切。你怎会知道？” “嗯，忘了在哪本书里看过了。”沐九思顺嘴胡诌着，她依稀记得前世曾在网上看到过，夜盲症患者往往缺乏维生素a，于是又接着说道，“多吃胡萝卜c鸡蛋c动物肝脏也许会有好处。” “你懂的还真多。”南宫霄天语气淡然，他吃了那么多药都没见效果，几样普通的食物怎么可能 不过，沐九思就象一个迷，总是让人觉得意外。可偏偏他却总觉得小东西对他并没有恶意。 “可能我以前很好学吧。” 前世她的确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学生。 南宫霄天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如果不是本王有所察觉，你是不是要一直装作不知道？”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掐死我？”沐九思反问道。 “这个世上，除了本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其他人都死了。你——是第四个。” “那你刚才怎么没真把我掐死？” “刚才？”南宫霄天反应过来，沐九思说的刚才是指在卧房里的时候，又是一声轻笑，“现在已经快巳时中了，你是不是睡傻了？” 巳时中？上午十点？那就是说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睡了十多个小时？ “这里这么黑，我哪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南宫霄天突然伸出手，准确地钳住一只小细胳膊将人拖到自己的身边，引得沐九思一声尖叫，以后他又要行凶。 “嘘，别叫，你的声音在刺耳了。乖乖的陪本王坐一会儿。”南宫霄天松开手，让人与自己并排靠墙坐着。 这种黑暗对于他来说早就习惯了，每当夜幕降临，他眼前的世界便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一个瞎子。 从开始的恐惧到烦燥，最终变成了麻木。清泽和老钟不止一次想陪在他身边，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所以选择了独自面对这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当沐九思厚着脸皮赖着蹭书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个人也不错，于是默许小东西每晚都在书房里陪着他，直到夜深就寝。 沐九思揉着被捏疼的胳膊，嘟着嘴道：“殿下，咱们先出去行不行？这里黑咕隆东的，有什么好！到了外面，陪你坐多久都成。” “黑吗？本王觉得还好。” “你不是还琢磨着怎么弄死我吧？” 沐九思往旁边移了移，虽然这个举动是徒劳的，她还是希望能与这个随时能要自己命的人远一点儿。 “如果本王说，暂时不会杀你，你信不信？” “信c信c信，殿下爱民如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要了我的小命呢！” 尽管沐九思并不完全相信南宫霄天会放过她，还是点头如小鸡吃米一般。 “沐九思，这次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今后不许再有事瞒着本王，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该如何做，你知道吧？” 这还是南宫霄天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而且语气当中充满了恐吓的意味。 沐九思使劲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连忙说道：“殿下放心，我沐九思对天发誓，不管什么秘密到我这儿，就算到了头，绝对不会外传。” 古人最相信发誓赌咒了，这一招对南宫霄天也管用，他“嗯”了一声，又恢复了轻缓的语调：“那你可以告诉本王，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个嘛，我真的不知道。”沐九思眼珠快速地转着，“不过，我真的没有害殿下的心。你若不信，就干脆把身契还我，将我赶出燕王府算了。” “想得美。”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逗趣，就算是知道了他的秘密都不忍心杀掉，怎么可能轻易放走。 “嘁！就知道你没这么大方。”沐九思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也就不会有太多的失望，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正好打在身旁男人的胸口上。 “嘶” 被咬破的地方又挨了一击，不是很痛，却麻痒难耐。 沐九思以为他被自己打疼了，连忙凑过去摸索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揉揉就不疼了。” 小手胡乱地揉搓了几下，柔软的触感让南宫霄天更加不舒服，身下的软玉石床的温度怎么好像比以往要高呢？难道是昨天的药没起效用？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沐九思也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顺着往上按住了他的额头，“好像真是耶，赶紧出去看大夫吧！” 如果大夫能看好，自己也不用遭这么多年的罪了。 “无妨。”挥掉额上的小手，运了内力调整了一下，那股燥热终于被压制下去。 “殿下呀，不舒服就赶紧瞧大夫，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放心，本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哦”你要死，也得等把身契还给我之后再死。 这话沐九思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片刻沉默之后，南宫霄天突然握了沐九思的手，吓得她往后缩了缩：“干干嘛？” “你还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了？” “不想！” 声音高亢激昂，表决心般地小手紧紧反握住大手用力捏了捏，身子也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看看你的伤 声音高亢激昂，表决心般地小手紧紧反握住大手用力捏了捏，身子也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南宫霄天自己都没觉察到他此时唇角挂着的笑意，牵着小手下了石床。 “殿下，这里没有灯或蜡烛吗？” 话一出口，沐九思才反应过来。就算是点了灯，南宫霄天也看不见，何必多此一举呢？ 意外地，南宫霄天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紧我。” “嗯嗯。”沐九思点着头，紧握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贴在他的身后。 南宫霄天对于这里很熟悉，几步就走到了门边。也不知他触动了哪里，面前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石头摩擦的声音。 可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沐九思只能继续被牵着走。 感觉小东西紧紧靠着自己，南宫霄天放缓了脚步。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似乎很不错，让他有一瞬间希望通往外面的路能更长一些。 可是路总有尽头的时候，到了石阶之下，他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闭上眼睛！” “这么黑，闭不闭有什么关系！”沐九思嘟囔着，还是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马上就亮了。”南宫霄天说着，松开她的手，在墙边一按。 沐九思感觉有光线穿透了自己的眼皮，紧接着又是一暗，一只大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慢慢睁开，不然会晃坏眼睛的。” 沐九思听话的将眼皮掀了一条缝隙。 适应了一会儿，南宫霄天才将挡在她面前的手移开。沐九思终于看清眼前是几级石阶，再往上是一道开着的石门。光亮从上方斜照下来，那么的绚烂。 光明！光明！光明！我来了！ 往上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住，回过头来重新牵起南宫霄天的手：“殿下快走！” 南宫霄天视力恢复要比正常人慢些，等他适应了光线，入眼的便是小东西灿烂的笑脸。 逆着光，小小的身子象被镀了一层金晖，眉眼弯弯，唇角的弧度因愉悦更翘了几分。 这一幕被深深地印在了南宫霄天的脑海当中，多年之后，每每回忆起来，薄唇都会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出了暗室，沐九思才知道她打扫了一个月的卧房里居然藏着这么个隐蔽的地方。 放开南宫霄天的手，展臂做了个深呼吸：“啊！重见光明的感觉真” “好”字还没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对着手指怯怯地看了南宫霄天一眼：“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本王也喜欢这种感觉。”南宫霄天单手背在身后，掌心里还残留着一种细腻的感觉，让他不禁握了握拳。 关了暗室的门，南宫霄天单指勾起了沐九思的下巴。 “干嘛？” 沐九思想要往后躲，被男人的大手抓着胳膊拎了回来：“看看你的伤。” 细白的小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淤痕，有几处甚至已经发黑，看来自己这次下手真的是重了些。随手拿过矮柜上的一只白瓷瓶，打开来挖了一块药膏涂了上去。 沐九思后仰着脖子，粗粝的指腹蘸着药膏从颈间滑过，带着一丝清凉。 “好了。”南宫霄天将瓶子塞进沐九思的手里，开始解腰带。 “你你要干嘛？” “你咬伤了本王，难道不该帮本王上药吗？” 男人精壮的胸膛立刻出现在眼前，看着一颗红豆周围整齐的牙齿印，沐九思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也太太劲爆了！自己居然咬了人家那处，还咬得啧啧，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什么？还不快点！”南宫霄天的语气显然已是不耐。 “那个对不起啊，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沐九思越来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现在知道错了？哼！上一个伤了本王的人尸骨都已经化成灰了！” “殿下，你说过不会杀我的！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 沐九思小手一抖，指尖从突起上划过，引得南宫霄天身子向后一缩。 “好了，去传膳吧。” 等小东西出去了，他自己继续涂了些药膏，这才穿好衣裳出了卧房。 清泽看着从卧房里蹦蹦跳跳出来的沐九思，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了地上：“你你” “我怎么了？” “没没事。” “那我走了，殿下等着用膳呢。”不仅是殿下，她现在也很饿，算一算都快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不饿才怪。 清泽盯着她脖子上的青紫茫然地点了点头。 昨晚回到府里，主子就将人抓进了卧房。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小子知道了主子的秘密。当时他还在心里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就算不死，也得被关起来。 没想到这才不过一夜的功夫，就被放出来了，而且还象个没事儿人一样，除了脖子上的淤青。 看来主子不是没想下手，而是半路又改变了主意。这是为什么呢？ 直到钟叔提着食盒进了院，清泽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主子网开一面。 “喂，在这里发什么愣？”钟叔的胖手落到清泽的肩上，才让他回过神来。 “钟叔，你看到九思了吗？” “看到了。”钟叔点点头，“正吃饭呢，那孩子可饿坏了。” “你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钟叔凑到清泽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没见主子对九思跟别人不一样嘛，没舍得下手呗！话说回来，主子开始喜欢小孩子是好事，没准就快开窍了，娶个王妃回来，生一群小孩子。” 清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钟叔，这是什么神逻辑呀！就算喜欢小孩子，也该是喜欢那种肥嘟嘟的婴孩吧？沐九思？还是算了吧！ 另外娶个王妃回来，生一群小孩子是什么鬼？难道主子要娶的王妃是猪吗？一窝能生出一群来？ “行了，别瞎琢磨了。我还得赶紧给主子送饭去呢。”钟叔拍了拍他的肩，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晃动着胖大的身躯朝屋里走去。 沐九思吃饱喝足，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往自己住的小院跑。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得赶紧回去换一身。 从南宫霄天后来的态度来看，他还没想要自己的命，至少暂时一段时间是安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睡不着可以服侍本王 从南宫霄天后来的态度来看，他还没想要自己的命，至少暂时一段时间是安全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别激怒那个男人，寻机找到自己的身契，远走高飞。 过了知希阁，还没等到自己的住处，便见清涟提着个小包袱走过来。 “清涟，你手里拿的什么？” “你的家当啊！”清涟抿着嘴直笑，“你小子也太穷了，就这么点儿东西。” 可不是穷嘛，就两套换洗的衣裳。 “你拿我的东西干嘛？” 沐九思伸手去夺，却被清涟晃得差点跌个跟头。 “主子让把你的东西都搬到知希阁去。小子，你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主子可从来不让别人近身服侍。” 啥啥啥？没听错吧？沐九思抠了抠耳朵：“你说是殿下让你去拿的？呵呵，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玩。” “谁跟你开玩笑了，赶紧走，我还得去跟主子复命呢。”清涟勾上她的肩膀，直接半推着将人带回了知希阁。 “殿下，我在小院住得挺好的，都习惯了。”沐九思搓着手，她真心不愿意住到知希阁来，而且还是在南宫霄天卧房的外间。 她虽然脸皮厚了些，但好歹两世为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呃，这一世勉强算个小闺女吧。偶尔看看美男出浴也就算了，天天跟个大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怕怕呀！ “本王夜里不方便，需要有人服侍。”南宫霄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小东西也知道他的秘密了，干脆弄到身边来，时刻都可以逗着玩玩。 “我睡觉的时候习惯很不好，会影响了殿下休息。” “本王睡觉的习惯也不好。” “我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 “睡不着正好可以服侍本王。” “殿下” “嗯” 拉长的尾间伴随着冷冽的目光，沐九思缩了缩头，脖子上虽然抹了药膏，但痛感并未完全消失。此刻正在提醒她不能忤逆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已经开恩放自己一马了，若是激怒了他，恐怕小命又要难保。 本着好汉——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沐九思认命地去与南宫霄天卧房隔了一道门的偏房收拾自己的地盘，顺便换了身干净衣裳。 说是偏房，比她原来住的屋子还要大，原本算是个起居室，有软榻c桌椅和矮柜。现在靠墙的位置又放了一张小床，上面都是全新的被褥。而且还是锦缎的，比她原来用的那套好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沐九思欣赏着自己的“新家”时，外面传来清泽的声音：“九思快点，主子叫你赶紧去书房。” “来了，来了。”沐九思把换下的脏衣裳卷好塞进床底下就往外走，“啥事这么急？我换下的衣裳还没洗呢。” “府衙的捕头汪德本来了。” 沐九思一听来了精神，快步朝书房而去。 汪德本是来汇报有关那块帕子的事情。据他说，他去了玉织坊，可掌柜的说他们铺子从来就没进过花素帛。倒是有个伙计神色不太自然，被他给发现了。 当时他没动声色，悄悄在铺子不远处盯着。等玉织坊打了烊，伙计从铺子里出来时，他直接把人掳到了府衙。 伙计禁不住吓，说了实话。前些日子有人拿了一块这种面料的帕子到铺子里来，问能不能买到这种料子。 “你有没有问他那人拿来的是什么样的帕子？”南宫霄天沉声问道 “回殿下话，问了，他说那个客人拿来的是素白带暗纹，用银丝线滚的边。小的给他看了手里的那块，他说是一样的。”汪德本恭敬地答道。 “那客人他认得吗？” 汪德本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不认得，伙计说是个生面孔。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穿着打扮，象是大户人家管事的模样。小的已经派出人去查访了。” “嗯，先查着吧。”南宫霄天对此倒也不抱什么希望，“还有什么进展？” 汪德本又是拱了拱手：“回殿下，前阵子有个千总在酒楼里被杀，其死状与国公爷相似，尸首边也扔了这么一块用来擦血的帕子。” “可以并案了！”沐九思突然说道。 之前听清泽说过，何景同怀疑杀武宸宗和那个千总的是同一个人。现在两人死状相同，尸首旁边又都出现了同样面料昂贵的帕子，那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个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 南宫霄天c清泽和汪德本三人都疑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突然捅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沐九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说，这两起案子可以并在一起侦查。” 虽然说法有些奇怪，但三人至少都听明白了。 南宫霄天睨了她一眼，又问汪德本：“昨天发现武宸宗尸首的人是谁？都问过话了吗？” “回殿下，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是国公爷的妾室，当时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在场。两人的惊叫声引来了在外面侍候的随从，后来侍卫首领赶到，没让其他人进屋，直接派人报了官。” “小的昨天到卫国公府后问过话。那位妾室吓得不轻，已经说不明白了。据丫鬟讲，两人是去给国公爷送补品的。进了屋，妾室以为国公爷趴在书案上睡着了，走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南宫霄天眸光微转，道：“那几个人还都在国公府吗？” “都在。昨日何大人便下过令，让他们几人留在府中不准离开。” “好。明日上午本王会再去国公府。退下吧！” 汪德本拱了拱手：“殿下，还有一事。” “讲。” “昨日仵作连夜查验了国公爷的尸首，除了颈间的伤口之外，身上再无其他新伤。而且，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汪德本说着，朝沐九思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这个结果证明昨天她猜测的没错。武宸宗死前是清醒的，没有中毒，也没有被迷晕。 “嗯，还有其他事吗？”南宫霄天微微颔首。 “没有了，殿下。小的告退！” 汪德本施了礼，又朝沐九思和清泽拱了拱手。出了书房，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这家伙挺护短 汪德本施了礼，又朝沐九思和清泽拱了拱手。出了书房，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以前听闻鬼眼王爷生性凶狠，是个不好相与的主。经过这两次接触，感觉说话还算是和气，并非象外界传言的那般。 第二天上午，南宫霄天又带着沐九思去了卫国公府。 与昨日不同，今天的卫国公府已是一片素缟。 马车在府门外停下，等候多时的何景同带着汪德本以及众差役上前行礼。 卫国公府的管事和仆从也跪了一地。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挥了挥手，让众人平身。 何景同拱了拱手：“殿下，卫国公府内除了国公爷，只有一位如夫人。世子及其他几位公子皆在京中，还未赶过来。那位如夫人年纪尚轻，主不了事，微臣暂时派了个参事过来帮忙。灵堂昨儿个就搭好了，在正堂。” “头前带路。”死者为大，既然来了，自然要先拜祭一番。 沐九思跟着南宫霄天到了正堂，武宸宗的灵柩就停在这里。 堂前的灵棚白幡招招，长长的白带子随风飘舞。灵堂里隐约传来念经声，还有嘤嘤的哭声。 府里的管事燃了香送过来，以南宫霄天的身份无须向武宸宗叩拜，只象征性地朝灵牌拱了拱手，清泽接过香来，上前插到了香炉中。 何景同过来，将人引到了偏厅。已有两女三男等候在那里。 南宫霄天在上首位坐了，沐九思自觉地站在他身侧。 五个人皆是战战兢兢地上前施了礼，何景同先指着其中一位女子道：“这位就是国公爷的——如夫人赵氏。”又介绍了其他几个人。 赵氏福了福身，并未说话。她里面穿着素衣，外面披了粗麻布，头上挽了个妇人的发髻，用一支银簪固定着。鹅蛋脸，未施了脂粉，眼睑下有一片明显的青色，显然是没休息好。 她的样子，顶多也就十八c九岁。武宸宗虽说还不到五十，但按照古人早婚的情况来看，恐怕比她爷爷小不了几岁。 另外一个年纪小些的，是赵氏的贴身丫鬟，名叫听琴。 三个男人，一个是侍卫，另外两个是武宸宗的亲随小厮。 南宫霄天扬了扬下巴，示意沐九思问话。 沐九思也不客气，直接打量着赵氏问道：“赵氏夫人，昨天是你第一个发现卫国公的尸首吗？” 赵氏身子微抖了抖，显然回忆当时的场景对于她来说仍然是充满了恐怖。 “正是妾身发现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怯意。 “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赵氏咬了咬唇，才缓缓说道：“妾身每天都会给国公爷炖些补品，昨儿个也不例外。到了书房外，妾身敲了门，里面没有回应，便推门进去。就见国公爷伏在书案上，好像睡着了。” “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妾身并未在意，想过去唤醒国公爷，让他到榻上去歇着。可当妾身走近了一看国公爷他他他身下有一摊血。” 赵氏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就好像尸体又出现在她眼前一般。 “夫人别怕。”听琴赶忙扶住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然后呢？”沐九思并未理会赵氏的惊恐，继续问道。 “然然后，妾身就叫叫了一声，他们就进来了。” “再然后呢？” “再妾身就在一边哭，他们去报了官。” “卫国公当时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不不知道。” “那脸朝向哪边你总该知道吧？” “朝向朝向我不知道！” 赵氏紧张得连谦称都忘了，失了血色的唇抖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卫国公身边可有什么东西？” 沐九思依旧追问，除了南宫霄天，其他人都疑惑地皱眉。赵氏连卫国公的脸冲哪边都不记得，哪里还能记得他身边有什么东西。而且人家都怕成这样了，还问，这是问供还是吓唬人呀？ 听琴终于听不下去了，福了福身：“这位小公子，我家夫人当时被吓坏了，哪里还能记得这些。” 虽是行了礼，但话语中却未见有几分恭敬。 沐九思倒是完全不在意，突然换了个话题：“夫人昨天炖的什么补品呀？” “啊？妾身炖了c炖了” “昨儿个夫人炖了参茸羹。”听琴接茬道。 “那是夫人端着，还是你端着呢？” 既然这个小丫鬟喜欢抢答，这句话干脆直接问了听琴。 “是奴婢端着的。” “夫人过去叫卫国公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 “在刚一进门的地方。” “参茸羹后来给谁喝了？” “国公爷都谁还有心思吃喝，奴婢端回厨房放灶台边上了。” 听琴皱着眉，神情极其不悦，一双眼睛瞪着沐九思。 突然她觉得一道目光扫向自己，转眸便对上一双骇人的红瞳，身子一僵，赶紧低下头去。 护主可以，但为了护主而对他南宫霄天的人不敬，那就不行了。 沐九思将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护短。 接着又问了侍卫和仆从一些问题。三个人都是在听到赵氏惊叫之后才冲进屋去的，看到的场景基本与昨天在现场一致。 沐九思退回到南宫霄天身边，轻声道：“殿下，我问完了。” “嗯。难得来卫国公府一次，本王去园子里逛逛。” 沐九思暗自腹诽，这话也就是南宫霄天说，换成别人非让主人家打出去不可。人家府上办着丧事，你还有闲心在人家园子里闲逛。 她知道南宫霄天并非真要逛什么园子，无非是想看看卫国公府里有没有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是，你说闷了到园子里透透气不行么？ 唉，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谁敢吱声。 何景同也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殿下，微臣叫人过来引路。” “不必了，你随本王随便走走便是。” “臣遵命。” 南宫霄天在前面走，何景同慢了小半路伴在身侧。沐九思和清泽与汪德本并行，跟在后面。 卫国公府面积不小，出了正堂不远便有一条石板路。路两边还有种过花草的痕迹，只不过北方的冬季，天气冷得早，如今也只剩下些枯枝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她有问题 卫国公府面积不小，出了正堂不远便有一条石板路。路两边还有种过花草的痕迹，只不过北方的冬季，天气冷得早，如今也只剩下些枯枝而已。 再往前亭台拱卫，树木成排。如果放到夏季，该是不错的一番景致。只可惜现在这个时候，又加上卫国公府内的气氛凝重，怎么看都有几分萧瑟之意。 走着走着，汪德本往沐九思身边凑了凑，低声问：“沐小兄弟是哪里人氏？” 沐九思斜睨了他一眼：“汪捕头要查户籍？” 汪德本微愣：“小兄弟别误会，在下随便问问。” 见他如此，沐九思笑了笑：“跟汪捕头开个玩笑而已，你叫我九思就行了。” 她这一笑，汪德本也放松下来：“好，九思，你若不嫌弃，且叫我声汪大哥就成。” 清泽撇了撇嘴：“九思才十四，你多大？” 汪德本看起来并不年轻，往少了估计也得三十出头。 “九思有这么大？我以为他不过十一二岁呢。这么说来，我不过长他十岁，做大哥正好。” 沐九思忍不住嘴角直抽，这位长得也太捉急了些。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有点儿老成？”汪德本挑了挑眉。这人长得本来就其貌不扬，那对眉毛更是又粗又浓，没个章法，在那么一动，就象两只毛毛虫一般。 清泽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岂止是有点儿，简直是太过老成了。 沐九思憋着笑道：“成熟的男人更有魅力。” “我也这么觉得。”汪德本倒是满不在意，“说实在的，我也是这几年太过操心。府衙里的捕快本来就少，还没几个成器的。不过，做我们这一行，就得老成持重，不然压不住场面，你们说是不是？” 沐九思和清泽连连点头，汪德本的这副尊容的确压得住场面。 走在前面的何景同正在说他如何给朝廷写奏报的事儿，南宫霄天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 听到身后三人聊得热闹，不禁皱了眉，回头招了招手：“过来！” 沐九思暗自叹了口气，这招唤宠物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呀？ 当着人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她满脸带着笑意快走了几步：“殿下。” “这府里虽然只有一个半主子，但下人侍卫却不少，你们觉得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卫国公夫人早些年便去世了，之后武宸宗并没有续娶。他的家眷都在京城，只有一个新纳的小妾在身边，妾室只能算半个主子，所以青山城的府邸里只有一个半的主子。 南宫霄天似在问大家，目光却盯在沐九思的脸上。 “能当面杀了卫国公，此人的武功定然不低。但想要混过这么多耳目，却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轻功了得，卫国公府这么大，如果不熟悉路线，也不会很快找到书房的位置。况且，凶手怎么就能断定那个时间卫国公一定会在书房？” 沐九思不知道这个时代武功高强之人能高到什么程度。但就平时看清泽他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必然是轻功极佳。 可是轻功再好，她也不信凶手能进入这么大的府邸杀人而不被发现。 何景同身为青山城太守，身上也有些功夫，他凝眉思忖片刻道：“昨日汪捕头也曾怀疑凶手在府里有内线，他已经派了手下人去查。” “查可以，切勿打草惊蛇！”南宫霄天瞟了汪德本一眼，这家伙虽然模样不济，但脑子还算泛泛。 汪德本连忙拱手道：“小的已命人暗中查访。” 几个人在卫国公府里转了小半圈，沐九思已经是冻得鼻头通红。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南宫霄天突然站住了脚步，对何景同道：“本王有些乏累，先回府去。有何进展速报与本王。” “微臣遵命。” 何景同恭敬地答道，暗地里松了口气。要知道他本是个南方人，虽在北地住了好几年，但对于这冬天的气候还是不太适应。这小北风刮得，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寒气。可偏偏这位九王爷非要逛园子，他又不能不陪着。 临上马车之前，沐九思俯在汪德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汪德本先是惊异地瞪了瞪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随后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上了马车，南宫霄天将外袍的衣襟扯开了些，碳盆里刚换了新碳，这温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高了些。 刚想伸手去把车窗打开，看到偎在碳盆边上烤火的小东西，悬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 用脚踢了踢沐九思坐的矮凳的凳腿：“你刚才跟那个捕头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查查赵氏的底细。” “还有她的那个小丫鬟。” 沐九思在矮凳上转了半圈，扭过身子看着南宫霄天：“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南宫霄天挑了挑剑眉：“武宸宗来青山城时并没有带家眷，仆从侍卫也不多。小妾是今年才纳的，但看那丫鬟倒是比她主子还要强势。你今天问她的那些问题，不就是想探探她们主仆二人的底么？” 沐九思嘿嘿一笑道：“主子唯唯诺诺，丫鬟倒是牙尖嘴利。而且，她不过才十c五六岁，看见死人一点都不惊慌，是不是有点儿不合常理？” “某个比她年岁更小的人，还敢去挖尸呢！”南宫霄天呲笑一声。 沐九思撇了撇嘴，跟他说案子，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南宫霄天突然向前探了身子，红瞳直盯着她的眼睛，道：“本王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因为我聪明呗！”沐九思并没有回避他审视的目光，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道，“殿下说，是不是？” 南宫霄天伸出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颇为玩味地道：“不聪明怎能做得了本王的小奴！” 边说手指还在她的下巴底下挠了挠。 这种逗小猫的动作差点将沐九思气飞起来，真想一巴掌呼到那人脸上。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招行不通，她只能没好气地拍开颚下那只大手，气呼呼地转回身继续烤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燕奉路首富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招行不通，她只能没好气地拍开颚下那只大手，气呼呼地转回身继续烤火。 南宫霄天闲适地靠回到软榻上，随手拽了只引枕垫于肘下，舒服地斜倚着。不知为何，看小东西瞬间炸毛的样子，他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 晚膳过后，南宫霄天如往常一样，在书房的灯下读书。沐九思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句“装相”，拿了之前未看完的书继续看。 许是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她知道，南宫霄天不再象以往那般安静。 “小东西，去把本王那件青色的衫子拿来。” 沐九思去卧房取了衫子来。 “帮本王换上。” 脱了长袍，换上衫子。 “拿个引枕来。” 拿了引枕帮他垫在腰后。 “小东西，拿块帕子来。” “小东西，茶凉了，换新的。” “小东西，把书架上第二排第五本书拿来。” “小东西，给灯里添些油。” “小东西” “殿下，你还有何吩咐，能不能一次说完？”沐九思终于忍耐不住，双手叉腰怒视着坐在书案后的男人。折腾了一晚上，她连一页书都没看完。 又要这，又要那，最可恶的居然还让她往灯里添油。灯再亮，你看得见么！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 南宫霄天站起身，大步朝后面的卧房而去：“服侍本王歇息。” 他对于整个知希阁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算在黑暗中依然能大步流星。 沐九思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 以往南宫霄天都不用人来服侍，钟叔会在晚膳后就把洗漱用的东西和寝衣准备好，放在卧房。 虽然钟叔和清泽知道他的情况，但他还是尽量不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们面前。 可在沐九思面前，他觉得这些都变得无所谓了。也许是独自一人时间久了，他也希望在漆黑的夜里，能有个人在他身边。 服侍南宫霄天洗漱换了寝衣，已经都快到亥时了。沐九思打着哈欠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简单洗了洗，钻进了被窝。 当天夜里，一道人影从卫国公府后面一个隐蔽的角门里闪了出来。 左右张望后，走到巷子口的一堵墙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又从角门回了卫国公府。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声音：“那人有病吧，大半夜出来转悠。” “少废话，过去看看。” 两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来到墙边，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其中一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特么的，这是什么差事，在冷的天不让人睡觉。” “行了，你就别抱怨了。这次若是抓不住凶手，挨顿板子都是轻的，搞不好就得去地底下睡大觉了。”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次死的可是国公，知道啥是国公不？” “那有啥不知道的，就是比原来的费府尹还大的官呗。” “拉倒吧你，费府尹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比。别废话了，你在这盯着，我去把头找来。” “那你可快些点儿。” “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汪德本前来求见。之前南宫霄天传过令，这几天凡是府衙的差役，可以直接带进知希阁的书房。 沐九思刚在偏厅里烧了水沏了茶，正端着托盘往书房走，便见他匆匆进了院子。 “九思兄弟，我有事要跟殿下禀报。” 沐九思抬眼看了看他冒着热气的头顶，扬了扬下巴：“殿下在屋里呢，进去吧。” 两人进了屋子，汪德本施了礼，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殿下，这是在卫国公府后角门附近发现的。” 南宫霄天用眼神示意沐九思，她接过纸条展开来，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圆圈，中间点了一个黑点。 “这是什么玩意？”沐九思将纸条放到南宫霄天面前的书案上，歪着头问汪德本。 “是这样的。”汪德本抹了抹额角上的汗，“昨天夜里，看守后角门的兄弟发现有人从卫国公府里出来，那人到巷口的墙边站了一会儿又回去了。兄弟把我叫过去，仔细查找，在墙缝里发现了纸条。” “就是这个？” “不是，这是我照着那上面画的。那张又塞回去了。然后我就在那盯着，一直到早上，有个送菜的车从那里经过，菜农从里面把纸条取走了。我跟着他一路到了城西，直到那车进了沈府，我没敢再跟。跟门房打听，他们说那人是专门给二公子院子送菜的。” “沈府？”沐九思不明白一个捕头为何不敢进沈府。 南宫霄天突然说道：“沈家是燕奉路最大的商户，皇家贡米有两成出自他们家。” “除了经商，还有别的背景吧？”古代的商人地位都不高，就算是再大的商户，见到官府的人也得敬上几分。沐九思可不信沈家仅仅是商户这么简单。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沈家祖上曾是绿林人，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号的。所以他们家不是普通的商户。” 小东西连燕奉路首富沈家都不知道，却能猜出沈家还有其他背景，这倒是又一次让他感到奇怪。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江湖人，难怪汪德本不愿招惹他们。 思忖片刻，对汪德本道：“能不能查查沈家二公子与卫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汪德本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宫霄天便说道：“沈家家主沈丛山与武宸宗私交甚笃。” “这么，沈家的公子与武宸宗肯定也熟悉喽！”沐九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南宫霄天微微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汪德本：“你的人还继续盯着卫国公府。沈家——本王派人去查。” “多谢殿下。”汪德本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沈家的剑法在江湖上都有名气，沈二公子更是武功甚高。不用说他手下的小捕快，就是他自己也被人家甩出十几条街去。 汪德本走后，南宫霄天招了招手让沐九思坐到书案对面，说道：“沈家共有三子，沈修齐虽是沈家的二公子，却是嫡母所出，沈家下一任的家主。他身手不错，尤其是沈家的千机剑法在他手中更是出神入化。” “殿下认识这个沈修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气性太大不好 “殿下认识这个沈修齐？” “嗯”南宫霄天微顿了顿继续道，“本王与沈家倒是有些渊源。” “依殿下看，以沈修齐的身手，有没有可能出入卫国公府而不被人发现？”沐九思单手托腮，眨着眼睛问道。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如果天时地利人合，倒是有可能做到。” “刚才殿下说沈修齐剑法很好，那”沐九思挑了挑眉，后半句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已是很明显。 南宫霄天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有点儿意思。武宸宗虽是武将出身，但论身手确是敌不过沈修齐。两家又极为熟稔” “主子！”门外传来钟叔的声音。 “进来！” 门开了，钟叔晃着胖大的身形，将怀里的一个小包袱放到边桌上，打开来，抖出一件披风。 “主子您看，这个可还行？” 南宫霄天没有作声，只是朝沐九思扬了扬下巴。 钟叔一把拉起沐九思，道：“来，九思，试试看。” “给给我的？”沐九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惊诧之际，钟叔已经把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靛青色暗花织锦罩面，白狐皮挂里，披在身上又柔又暖。 “九思好像高了。”钟叔把风帽拉起来扣在她的头上，“这脸色也开始有红是白的，看来还是咱们燕王府养人啊！” 沐九思这段时间吃得好c睡得香，脸上的菜色已经消失不见，虽然还是挺瘦，但总算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在帽口白色狐毛的衬托下，小脸居然显得白中透粉。 南宫霄天摩挲着下唇，一双红瞳落在沐九思身上。小东西的确比以前看着顺眼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出门就穿它，省得总是冻得跟只小弱猫似的。” 沐九思噤了噤鼻子：“殿下，咱能不能别总是人身攻击？” “本王说错了吗？” “我是人，不是猫，更不是弱猫！” “依本王看，你那身子骨还不如猫呢。” “殿下！” 南宫霄天扬了扬下巴：“叫本王何事？” 沐九思气得直哼哼，抱着脱下来的披风，坐回到椅子上运气。 钟叔被两人的唇枪舌战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在南宫霄天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主子跟人逗嘴玩。 胜了一局的南宫霄天心情大好，心思一转，道：“老钟，吩咐厨房，晌午本王不在府里用膳。” “是，主子。”钟叔领命退了出去。 南宫霄天抱着肩膀斜悄着沐九思：“小东西，跟本王出去逛逛如何？” “不去。”虽然很想出去，但刚被人嘲笑过，沐九思心里还是郁结得很。 其实前世的她并不是这样的，别人说些什么，她总是一笑了之。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副小身板的影响，连心理素质都变差了。 “小小年纪气性太大不好，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南宫霄天踱到她面前，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还亲手替她披上了披风，系好带子。 未了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掌中：“走吧。” 沐九思虽然嘟着嘴，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马车出了燕王府，大概两刻钟之后到了一处热闹的所在，停在了一个饭庄门口。 下了车，沐九思的目光立即被街道两旁的各色铺子和小摊子吸引了。 南宫霄天见她一双大眼睛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低声道：“这里是武安大街，青山城最热闹的街市。你不知道？” “以前听人说过，但没来过。”在竹香苑时，偶尔听人提起过青山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其中就有武安大街。 沐九思打量着街边的铺子，与前世逛过的古街类似，每个铺子前面都会挂着一个幌子，远远看过去，整条街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先去用膳。”南宫霄天迈步上了饭庄的台阶。 沐九思转回头，面前是一座三层的小楼，牌匾上写着“长平居”三个大字。 清泽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主子，楼上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进了三楼的雅间，沐九思不由得感叹，这饭庄外面看着普通，里面的装饰却是豪华。尤其是雅间里，无论是桌椅还是摆设，每一样都是精致不凡。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上前施礼：“燕王殿下，今日用些什么？” 南宫霄天接过食单递到沐九思面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咦？这是让她来点菜吗？ 沐九思一页页翻看着，上面有的字不认识，她就捡着认识的点了韭菜干丝c五香糕，还有一个金钱肉。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你确定要吃这些？” 沐九思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掌柜的眼神当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南宫霄天随口又点了几样小菜，看样子他倒是常来，连食单都不用看。 掌柜的临退出去时，还偷眼瞧了瞧沐九思。 菜都上齐后，南宫霄天挥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 面对满桌精美的菜肴，沐九思食指大动，也不等南宫霄天发话，便开动起来。 “嗯，好吃。殿下你也尝尝。”夹了一片金钱肉放到嘴里，柔嫩香醇，跟她前世吃过的不一样，肉质更为q弹。 “本王不吃那种东西。”南宫霄天嫌弃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连猪肉都不吃了？”沐九思又夹了一片，大嚼着。 “猪肉？谁说那是猪肉了？” “难道不是吗？”以前去一个朋友家里做客，她妈妈的拿手菜就是金钱肉，她还特意请教做法。是用肥瘦猪肉片卷好，油炸后淋上汤汁。她自己也试着做过，却没有朋友妈妈做的好吃。 南宫霄天的脸色稍变了变：“那是那是驴” “驴肉？”在她的印象中，驴肉好像都是瘦肉，没有猪肉的那种肥膘。不过眼前这盘金钱肉里也没有肥膘，也许真是驴肉吧。 “不是，是驴的那个。” “哪个？”见南宫霄天吞吞吐吐的，沐九思追问道。 “下边的那个。” 南宫霄天声音压得低低的，耳根还带了一抹红晕，他实在是不愿意讨论这种问题，却不得不告诉小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他是师叔祖 南宫霄天声音压得低低的，耳根还带了一抹红晕，他实在是不愿意讨论这种问题，却不得不告诉小东西。 沐九思瞬间明白了这盘金钱肉是何物了，难怪掌柜和伙计上菜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 “你怎么不早说！”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南宫霄天连忙将茶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本王以为你知道。” 喝了几口茶，好不容易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沐九思才大口喘着气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又是韭菜又是金钱肉，本王以为你急于想让自己长大，好早些娶媳妇呢。” “谁谁要娶媳妇了！”沐九思脸颊的温度迅速攀升，早就没了胃口。 南宫霄天看着她小脸通红，不由得心中好笑。原来小东西不知道这些呀！ “别急，等你长大了，本王让人给你挑个好姑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不喜欢。”沐九思撅着嘴，突然心思一转，大眼睛闪辣闪辣地眨了眨，“殿下，你多大了？” “过了年二十三，怎么了？” “二十三还没娶亲？” 南宫霄天正准备喝茶，闻言茶盏停在了半空，斜睨着她道：“本王娶不娶亲与你何干？” “唉”沐九思长叹了一声，“殿下，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古代人都早婚，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如此“高龄”还未娶亲，不是心理问题就是生理问题。总之都是病，得治。 南宫霄天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红瞳眯了眯，透出一丝危险的光：“小东西，本王是不是过于纵容你了？” 沐九思垮下脸来，委屈地道：“殿下，我这是关心你，干嘛那么凶！”心里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说不过人家，就拿身份压人，小气鬼！活该找不着媳妇。 “叩叩”的敲门声传来，清泽在外说道：“主子，沈大公子求见！” “嗯，请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沈修言给燕王殿下请安。” “沈公子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沐九思自觉地起身，斟了杯茶放到沈修言面前，同时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面色如玉，长眉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眸，鼻梁挺直，唇角带着浅笑。瘦削的身材包裹在淡青色长袍里，腰间金丝滚边的腰带中间嵌着一块色泽柔润的碧玉。 长得是不错，只是看着有几分赢弱，俨然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 “多谢！”沈修言欠了欠身，“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他叫沐九思，是本王带来的。” 很难得，南宫霄天没说是他的小奴。 沈修言却是了然，最近听闻燕王收了个小奴在身边，想必就是这个人了。他扫了眼桌上的菜式，长眉微动。又客气道：“今日不知殿下要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哪里。沈家主最近可好？”南宫霄天呷着茶问道。 沈修言拱了拱手：“承蒙殿下惦记，家父最近因为卫国公武叔父，过于伤心。这几日茶饭不思，人也憔悴了些。” “多年执友突然故去，心里必然难受。只是这人死如灯灭，沈公子还是要好生劝慰沈家主。” “修言知道。对了，殿下，前些日子家父得了一把好剑，还说着要请殿下过府鉴赏。” 南宫霄天红眸微抬，似是来了兴致：“哦？是把什么样的剑？” 沈修言微微笑了笑：“修言不习武学，只觉得那剑好看，究竟好在哪却是不知。” “哦？沈家主收的剑自然是好的。本王这几日便过府去探望沈家主，顺便瞧瞧那把剑。” “那修言就不打扰殿下用膳了，有事殿下只管吩咐。”沈修言起身，又是恭敬地施了礼，临退出去前又朝桌上瞄了一眼。 沐九思挑眉看着南宫霄天：“这长平居是沈家的产业？” “对。” “沈修言是沈家的大公子，沈修齐的哥哥？” “嗯。” “沈家不是武学世家么？” “是。” “殿下，咱能不能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沐九思还等着他解惑呢，谁知道这家伙却只顾着品茶。 “可以。”两个字之后，又是沉默。 沐九思急了，拉着他的袖子道：“殿下，你就跟我说说呗！” 南宫霄天微勾了唇角，他就知道小东西肯定着急，越是这样，他越想吊她的胃口。 伸出两指将袖子上的手拂开，慢悠悠地道：“沈修言自幼体弱，况且沈家的规矩是传嫡不传庶，就算他习武也得不到沈家真传。不过，他倒是块经商的料子，这几年在他的帮衬下，沈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沈修齐呢？他不管家里的生意？” “他是未来的家主，当然什么都得管。沈丛山年纪越来越大，已经将家族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他来做。只不过，沈修齐的性子不如他这个庶出的大哥沉稳，玩心又重了些。所以，生意上的事情，他总是会推给沈修言。” “你怎么这么了解沈家的事情？” “沈家的上上任家主是本王恩师的同门师兄。” 沐九思歪着头想了想，上上任家主应该是沈丛山他爹的爹，那就是沈修言兄弟的太爷爷喽！嘶，没想到这家伙辈份还挺高。 “这么说，殿下该是沈家兄弟的师祖，为何沈修言没这么叫你？” “是师叔祖。沈修言不习武，算不得门宗之人，自然不能这么称呼本王。”南宫霄天从来没在意过这些，现在看小东西眨着大眼睛，一脸地好奇，倒是觉得辈份大也挺有意思的。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便听清泽道：“主子，掌柜的来送茶。” 得了南宫霄天的允许，掌柜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茶壶。 “殿下，这是大公子特意吩咐人煮制的茶。” 说着上前分别给二人斟了一杯。 南宫霄天拿起茶盏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茶？” “五味补肾茶，男人喝了”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沐九思一口茶喷了出来。 多亏南宫霄天躲得快，才没被溅到。掌柜的就没那么幸运了，袍子的下摆湿了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怨得了谁 多亏南宫霄天躲得快，才没被溅到。掌柜的就没那么幸运了，袍子的下摆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要不让殿下赔你件袍子吧。”沐九思猛喝了几口之前的茶漱口，掏出块帕子擦着嘴。好端端的给她喝什么补肾茶，不喷才怪呢。 掌柜的哪敢让燕王赔袍子，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小的回头洗洗就好。” 南宫霄天唇角直抽，小东西可真想得出来，吐了人一身，让他赔。可话已经说了，他若是不表示，倒显得小气。 “清泽！” 门口的清泽憋笑已经快憋出内伤，听见主子唤他，立即会意，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掌柜的拿去再买件新袍子吧。” 一个银锭子差不多有十两，掌柜身上的这件袍子虽说是绸缎的，十两银子都够做好几件新的了，他哪里敢收，连连推脱着说不用。 “给你就拿着，多出来的只当是燕王殿下给你的赏钱。”清泽将银锭子塞进掌柜的手里。 掌柜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这顿饭被搅和得也没法再吃了，沐九思望着一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心里不住地哀叹，好不容易出来吃点好吃的，现在却全然没了胃口。又擦了几下嘴角，将帕子叠好重新塞进袖袋里。 “你用的好像是本王的帕子。”语气十分肯定。虽然帕子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和印迹，他却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惯用的——锦罗绢。 “这是你上次在景明县山上丢掉的那块，我看着可惜，捡回来洗干净了。可不是从你卧房里拿的哦。” 沐九思攥了攥袖口，好像怕帕子被抢回去似的。 在景明县开棺验尸时，南宫霄天是随手扔了块帕子。这种锦罗绢就算是富庶人家也未必用得起，对于南宫霄天来说却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块用过丢弃的帕子而已。 可小东西却拿着当宝贝一样，这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儿发酸，突然想起多年前曾收着的一块帕子。 那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青年，半蹲着用那块帕子替他抹去脸上的泥污：“天凉了，赶紧回去吧。以后离他们远些，免得受欺负。”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没有嫌弃，没有恐惧，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儿。 正因如此，十年后，他助那位青年上位，成了当今的皇帝。 “殿下，你怎么了？” 小东西的声音将南宫霄天的思绪拉了回来：“没什么，还吃吗？” “吃什么呀！气都气饱了。”一提吃，沐九思嘟着嘴道，“怪不得刚才沈修言和掌柜的眼神都怪怪的，都是可恶的金钱肉给闹的，可惜了这一桌子好菜。” “菜是你点的，怨得了谁？” “我要是知道是那玩意，打死我也不点。” 小东西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甚是滑稽可爱，让南宫霄天忍不住想戳一戳，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沐九思甩头躲开。 南宫霄天起身，从衣架上拿起沐九思的披风递给她：“吃不下就算了，本王带你去街上逛逛。” 出了长平居，沐九思直接被带去了一个绸缎庄，临进来的时候，她看得清楚，那牌匾上分明写着“玉织坊”三个字。 掌柜的显然认识南宫霄天。恭敬地施了礼，将人带进一间布置得很华贵舒适的厢房。 有下人进来上了茶，掌柜才说道：“殿下，小店新进了一批上好的厚织云锦，很适合做冬季的棉袍” 他还没说完，南宫霄天边用杯盖拨弄着浮茶边道：“挑几个颜色亮些的来。” “是，殿下稍等。”掌柜的连忙下去吩咐，心里还在纳闷，燕王一向只偏爱深重或是素色，今日怎么换了品味？ 不多时，两个容貌清俊的小伙计捧着布匹跟随掌柜回到屋里。 “殿下您看，这是成色最好的几匹。” 南宫霄天随手指了天青c藤黄，还有一匹丁香色：“这三个做夹袍，另外中衣c里衣你看着给配就好了。” “是，殿下。”掌柜让人将那几匹布料挑出来放到一边，拿了尺子来，“殿下这边请，小的为您量尺寸。” “不是本王，是他。”南宫霄天指了指身旁的沐九思。 “啊？”正在专心看墙上字画的沐九思一愣，原来是要给她做衣裳？她还以为来玉织坊是为了查花素帛的事情。 “小公子请跟小的来。”掌柜这才明白，不是燕王穿衣的品味变了，是要做衣裳的人换了。 “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给你量尺不成？”南宫霄天见她呆愣愣地，心中好笑，催促道。 等二人从玉织纺出来的时候，沐九思的目光便被武安大街两侧林立的店铺和小摊吸引了。 她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南宫霄天也没阻止她，随她逛着。 虽然他一直微敛着眸掩住他的红瞳，但高大伟岸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和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在人群当中还是相当的醒目。 而走在他身边的沐九思唇红齿白，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身素色的长袍，披着狐皮披风，俨然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这一大一小的组合不时吸引着路人的目光，大夏的民风并不十分保守，尤其是在北地，受外族影响，女子不需要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街上的年轻姑娘也不少，或有意或无意都要多看他们几眼。 可一旦对上南宫霄天的目光，都吓得瞬间跑开了。 沐九思的注意力都在路边的店铺和小摊位上，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所到之处，人群皆是散开。回头去看南宫霄天，只见他垂着眸，面沉似水，善解人意如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不自在。 “殿下，咱们回去吧。” 转回到街口上了马车，沐九思突然歪着头道：“殿下，其实你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好的。” 南宫霄天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殿下今天又是给我做衣裳，又是带我出来吃饭。”虽然这顿饭吃得并不美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又死人了 “殿下今天又是给我做衣裳，又是带我出来吃饭。”虽然这顿饭吃得并不美妙。 “吃饭是因为长平居是沈开的产业，来看看能不能探到些什么。至于衣裳嘛”南宫霄天瞥了她一眼，“本王只是不想自己的小奴穿得太寒酸，出去让人耻笑。” 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扭向另一边。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这家伙只是单纯想对自己好些。 看小东西别别扭扭的，南宫霄天突然来了兴致，伸手将她的脸掰正，故意板着面孔道：“这是在给本王脸色看吗？” “小的哪敢呀。”沐九思挤出一个假假的笑容，那只大手却是更紧了些，还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 柔软微凉的触感让南宫霄天有些不想放手，嘀咕道：“再胖些就好了。” “别捏了，再捏就肿了！”沐九思没好气地拍开那只作乱的大手。这人真是的，拿她当减压球了不成？ 回到燕王府，意外地看到了好多天不见人影的段长风正在知希阁的院子里。 沐九思挥了挥手：“长风，你去哪儿了？怎么好多天没看着你？” 段长风无视了她的热情，一双眼睛盯了她身上的狐皮披风几眼，语气淡淡：“出了趟门，刚回来。” “小东西，自己去玩会儿。本王跟长风有话要说。”南宫霄天扔下这么一句，大步往书房里走。 这话怎么听着象在逗孩子？沐九思撇了撇嘴，一路小跑着去厨房找杨小山，中午那顿闹腾得没吃几口，这会儿胃都有点抽抽的痛。 杨小山给她下了碗面，里面还卧了个鸡蛋。热乎乎的汤面吃下去，胃里舒服了，脑子也好使起来。突然想到南宫霄天中午也没吃几口，估计这时候也饿了。 有心想让杨小山再做一碗，脑中灵光一闪，转头问道：“小山，还有米饭吗？” “不够吃？”没等杨小山说话，牛大壮凑了过来，盯着她手中的大碗，咂了咂舌，“我就奇怪了，你这小身板，胃口怎么这么大！” “我吃饱了，是给殿下的。”沐九思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啥？你要给殿下吃剩饭？那怎么成，我再重新去做。”杨小山惊得差点儿没咬到舌头。 “就要凉米饭，我来做。” “鸡蛋c火腿丁c葱花，再加上米饭就行了。” 前世的沐九思自己生活了那久，大餐不行，家常便饭还是会做的。尤其是蛋炒饭，那是她拿手的强项。 见她如此坚持，牛c杨二人立即动起手来，配料只一会儿就都准备齐了。 沐九思在米饭里倒了点儿油，打了一个鸡蛋抓匀，等锅里的油烧热了，将另一个打散的鸡蛋倒进去，翻炒了几下，加入米饭。 饭里的水分炒得差不多了，又倒入火腿丁，加盐，最后撒上葱花。 “这种做法倒是第一次见，怪好看的。”牛大壮吸了吸鼻子，这碗饭不仅闻着香，卖相也很不错。 杨小山跟着点头：“好像挺简单的，等有空我也试试。” 饭炒好了，又做了碗海米蛋花汤。 沐九思将食盒装好，笑嘻嘻道：“我给殿下送去，剩下的你们尝尝吧。” 当这碗蛋炒饭摆到南宫霄天面前时，他先是皱了皱眉，提鼻子闻了闻：“这是什么？” 沐九思将勺递到南宫霄天的手里，“我看殿下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就做了个蛋炒饭，尝尝味道怎么样？” “你做的？”还在书房里的段长风问道。 沐九思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给你在这儿，没给你带份。” “殿下”段长风没理她这茬，想要阻止南宫霄天，却见他摆了摆手，盛了一小勺饭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沐九思手撑着桌沿，期待地看着南宫霄天。 “还好，真是你做的？” 没想到小东西还有这个本事，原本的米饭变得松软有嚼劲，融合了蛋和火腿的香味，却一点儿都不腻人。 沐九思见他喜欢，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意地道：“当然是我做的。还有这汤，也是我做的。” 南宫霄天喝了一口汤，还好，基本上符合他的品味。平日里只吃小半碗饭的他，难得地将一碗饭都吃了，汤也喝得一点儿不剩。这让沐九思十分有成就感。 南宫霄天瞥了一眼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段长风，沉声道：“接着说。” 段长风攥着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才开口：“许正洁秉性过于耿直，又是寒门出身，所以这些年还只是个七品县令。不过他为官的确清廉，当地百姓对他都很拥戴。” “这么说，此人可用？” “可用。” 原来说的是许正洁的事情，想必这些天段长风就是去查他了。 沐九思也不打扰他们，收拾好碗筷，提了食盒出去。 傍晚时分，沈府的管家送来贴子，请南宫霄天三天之后过府赏剑。 他原本就有去沈府的打算，当即便答应下来。 可刚过了两天，这天天还没亮，卧房的窗子被敲了几下，传来清泽的声音：“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若非有急事，清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敲窗。 南宫霄天向来浅眠，直接坐起身，让清泽进来。 “主子，何景同何大人派了个衙差来传话，在胭脂河边发现一具尸首，是边关的总兵，名叫钱元明。列状与卫国公一样。汪德本带人守在河边，何大人的意思是，请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把小东西叫过来。” 沐九思睡得沉，根本没听到隔壁的动静。 清泽叫了她好几声也没反应，只能过去推了几把。 “别闹。”沐九思窝在暖暖的锦被里，不耐烦地嘟嚷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九思，快起来，出事情了！” 清泽无奈，又是一通狠晃，终于是把人给晃了起来。 “干嘛呀，大半夜的！” 沐九思半闭着眼睛坐起来，抓了几把头发，带着严重的起床气。 “又死人了，你不想过去看看？”隔间的门没关，南宫霄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沐九思果然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贼大：“啊？谁？谁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做本王的眼睛 沐九思果然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贼大：“啊？谁？谁死了？” 清泽一脸的黑线，主子这招儿还真好使，就知道这小子对死人有兴趣。 “赶紧穿衣裳。清泽，去备车。”南宫霄天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属下遵命。”清泽领命出去。 自打天冷之后，沐九思晚上只脱了棉袍睡觉，现在穿起来倒也方便。将鞋子提好，过去卧房，见南宫霄天已经穿了中衣，正在穿外袍。 “殿下现在出去行吗？”拿了衣架上的腰带，边系边试探着询问。 外面的天还黑着，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去了万一让人瞧出破绽怎么办？ “本王不去才会让人觉得奇怪。”似乎是猜到了沐九思心中所想，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手下不停，圈着他的腰把腰带拉到前面系好，又把玉佩挂在上面。 “要不就晚点儿再去，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也是你看尸首，本王只远观即可。” 也对，之前大白天的，他也没凑到尸首跟前去看，都是等她看过了汇报。 “那我就做一回殿下的眼睛”话说到一半，沐九思自觉失言，“呸”了一声住了口。 却不想南宫霄天并不生气，反而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啊，以后九儿就做本王的眼睛。” “九儿”？这个称呼已经多久没听到过了？前世亲近的人都会叫她九思，只有养父母偶尔会唤也一声“九儿”。 感觉到小手僵在了自己的腰间，南宫霄天微蹙了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沐九思抿了抿唇，压下了鼻根的酸意，“殿下先等等，我去打水。” 南宫霄天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的伤感。摸了摸下巴，自己好像只是顺着她的话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呀！ 小半个时辰之后，燕王府的马车到了胭脂河边。 车还没停下，沐九思便将车窗掀了一条缝隙，压低声音道：“河边被衙差围住了，何景同和汪德本正往这边走。” “何景同的右手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四方大脸，有点络腮胡。他后面是个年轻人，不高但很壮实。看样子他们两个是一起的。都穿着长袍，从步伐上看象是军人。” 虽然个别用词有点儿怪，但描述得很详细，南宫霄天的脑海当中立即出现了相应的场景。这差事清泽也常做，可他却觉得小东西说得更为简洁而生动。 “参见燕王殿下。”南宫霄天刚一下车，几个人便上前施礼。 耳朵微动了动，他便听出了每个人的方位，红瞳朝沐九思所说的三个军人的方向扫去。 何景同连忙说：“殿下，他们是钱总兵的副将。” “末将田鹏海。” “末将付承基。”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先看看尸首，其他稍后再说。” “是，殿下。”沐九思朝汪德本使了个眼色，两人朝河边走去。 胭脂河从青山城穿城而过，岸边一排高大的杨柳叶子早就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显得有几分狰狞。 树下有衙差举着火把，时不时发出“噼噗”的声音。 入冬后的靓山城虽还未曾下过雪，但气温却已经很低，河水流淌得缓慢，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结了冰碴。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木油燃烧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树下的尸体仰卧着，两只胳膊摆在身体两侧，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旁边翘着，将袍裾掀起了一角。 头歪向一边，双眼大大地瞪着，略厚的嘴角也是微张着，不难看出死前是何等的惊恐。血迹从脖子上细细的一道伤口一直蜿蜒而下，染红了一片枯草。 沐九思在尸体边蹲下：“汪大哥，这人什么身份？” “边关总兵钱元明，些次是来青山城拜祭卫国公的。”汪德本也跟着蹲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前天进的城，昨儿个去了国公府，晚上跟那两位去喝花酒，喝到后半夜说有事要出去一下。那两位久等不回，便差了人出来找，结果就发现死在这儿了。”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白天拜祭死人，晚上就去喝花酒，这心可够大的。 “现场有白帕子吗？” “有，有，在这儿呢。”汪德本连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从里面展开一块帕子。 果然还是花素帛的料子，几条血道子斜在中间。 沐九思捻了一角将帕子拎着帕子：“在哪儿发现的？” “在这儿。”汪德本指着尸体的袍襟，“就掖在这里。” “有意思。”沐九思咂咂舌。 夜里起了风，尤其是在河边，拎在手里的帕子随风飘着，一松手就能飞出去老远。把帕子掖出死者的袍襟，看来凶手是有意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什么有意思？”汪德本不明白这杀人现场有什么意思。 “杀了人还特意留下线索，这人多有趣呀。” 沐九思的大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闪闪发亮，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件喜欢的玩具。汪德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面对一具尸体能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什么人呀！ 何景同说着事情的始末，至于喝花酒，碍于当事人还在场，只说是在外用膳。南宫霄天听着，偶尔会回应一句，却也听出其中的关窍。 他领过兵，知道军营里的汉子有多糙，尤其是常年在边关的那些人。有机会来青山城一趟，哪能不去逍遥快活一把。如果是去饭庄用膳，怎么可能折腾到后半夜。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何景同的奏报很快就会送到京城皇宫的龙书案上，在他的藩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皇兄不会向他问责，他也得给出个交待。 天边现出一丝鱼肚白，将黎明前的黑暗一点点撕开。渐渐地，那缕白色染了些许淡粉，接着颜色越来越重，变成一片红霞。随着红霞范围的不断扩大，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玛瑙盘慢慢地探出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陪本王一起洗 天边现出一丝鱼肚白，将黎明前的黑暗一点点撕开。渐渐地，那缕白色染了些许淡粉，接着颜色越来越重，变成一片红霞。随着红霞范围的不断扩大，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玛瑙盘慢慢地探出头来。 粼粼的河水上洒了一片胭红，随着蜿蜒的水流或深或浅变换着颜色。这条河之所以叫胭脂河，正是因为阳光落下来的时候，河面上那一道道如胭如脂的绚烂。 南宫霄天的眼睛渐渐有了光感，当太阳完全跃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透过远处衙差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小东西蹲在地上的背影，瘦小的身子在身材魁梧的汪德本的陪衬下显得愈发的单薄，两人正在查看地上的尸首，时不时还头挨头说上几句。 南宫霄天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烦，朝清泽使了个眼色：“去问问有何发现。” 天亮得很快，沐九思又重新看了一遍尸体，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清泽过来叫她，就连忙起身往马车这边跑。 出来时为了节省时间，她用一根丝带将头发束了根马尾，跑起来在脑后荡来荡去。发稍随着寒风飞舞起来，肆意而张扬。 “怎么不穿披风？”人还未到近前，南宫霄天已低沉出声，问的却不是跟案子有关的事。 沐九思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小~脸：“怕弄脏了，放在车上。” “上车说。”话音刚落，一道人影闪过，南宫霄天已经提着人上了身后的马车。 何景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田鹏海和付承基却是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惊讶。 这位九王爷——燕王殿下还真是出人意料，让个半大的少年去看尸首，看完了不急着问，反而关心那人家穿没穿披风。难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的冷暖，在燕王眼里比边关总兵的命更重要吗？ “何大人”田鹏海有心想问问那孩子是谁，袖口被人拉了一下。他住了口，疑惑地看付承基，只见他稍稍朝马车呶了呶嘴，又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嘴。 何景同只当是没看见他们俩的小动作，负手远眺胭脂河。 马车上，南宫霄天把沐九思扔到软榻上，一眼就扫见车窗边的小凳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 一把扯过来，盖在小东西的身上，又把烧得正旺的碳盆踢到榻边：“本来就畏寒，还穿那么少到河边去，不想要命了吗？” 语气中带着愠怒，却并不象责备，更象是担心。 沐九思大眼睛眨了眨：“殿下是在关心我吗？” “哼，本王只是担心你死了，没人赔马车而已。”南宫霄天冷呲。 “傲娇是病，得治。”明明是关心，承认一下下能死呀！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南宫霄天蹙眉：“你说什么？”傲娇是什么病？ “没什么。”沐九思可不想现在跟他讨论如何治病，连忙转移了话题，“死者颈部有一道极细的伤口，一击毙命。从尸体的面部表情来看，他临死前受到过惊吓。现场遗留一块用来擦凶器的帕子，不同的是，这回帕子是掖在死者的衣襟上。” “故意为之？”南宫霄天挑了挑剑眉。 沐九思点头：“很明显的挑衅行为，或是欲盖弥彰。”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嫌疑人在作案后通常尽可能地将现场清理干净，消灭证据。象这种有意留下证物的行为，不是过于自负的变~态，便是想要朝一个错误的方向吸引警方的注意力，以达到逃脱的目的。 鬼使神差地，南宫霄天抓起悬在碳盆上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捂着。 这手太凉了，简直跟冰块一样。 “我刚才听汪德本说钱元明以前曾是武宸宗的副将，这次来青山城就是要来拜祭他。最先死的那个千总也曾在武宸宗的麾下，这么说来，三人是有关联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查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沐九思还沉浸在对案件的分析当中，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南宫霄天握着。 “殿下，我可是刚看过尸体。”虽然没直接用手触摸，但她还记得上次在景明县开棺验尸时，他那嫌弃的样子。 只因抓了她的衣裳，便要扔掉擦手的帕子。现在直接握着她，那可就不只是扔帕子那么简单了，应该把手砍了扔掉。 沐九思暗自臆想着，忍不住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谁知南宫霄天把想要抽走的小手拉回来，在掌心里搓着，语气淡然地道：“本王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 咦？这是不嫌弃了？ 算了，他喜欢握就握吧，反应自己也是男孩子的身份，过于扭捏反而容易露馅。 尸体看完了，方向也基本确定，南宫霄天跟何景同交待了几句之后，下令打道回府。 回到知希阁，沐九思去自己住的隔间拿了换洗的衣裳，正想往外走，便听隔壁南宫霄天说：“要去哪里？” “去温泉小院洗个澡。”刚看过尸体，即便没直接触碰也要洗个澡换换衣裳。还未到午时，小院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过来。” 沐九思抱着衣裳过去卧房，只见南宫霄天已经脱了外裳，头发也披散开来。 “陪本王一起洗。” 说罢打开卧房后面的一道门，见她没有跟上，转过头来：“愣着做什么？快些。” 沐九思知道卧房后面也有温泉，而且还是两个，一个露天，另一个引进了净房。但那只是南宫霄天一个人的。除了在景明县那次，他从来没让人服侍他洗澡。 吞了一大口口水，沐九思踌躇道：“那是殿下的温泉，我我还是去小院吧。” 红瞳微眯，又渗出了危险的光：“不要让本王再说一遍。” 威胁，妥妥的威胁。 好汉好女不吃眼前亏，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大不了自己不脱衣裳，等侍候他洗完了再洗。 做好心理建设，沐九思迈开大步慷慨赴——浴。 等她把换洗的衣裳放到架子上，南宫霄天已经噗通一声入了水。 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池水中的美男已经靠坐着，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素青剑 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池水中的美男已经靠坐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南宫霄天并非想让人服侍沐浴，只不过想到小院的温泉是露天的，况且离知希阁还有一段距离。小东西身体本来就弱，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沐九思磨蹭了好半天，才穿着里衣和亵裤下了水。 听见动静，南宫霄天微微睁开眼，然后便蹙了眉：“你怎么还穿着衣裳？” “那个我冷，先暖和暖和再脱。”沐九思拿起池边小筐里的软布，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殿下，我先给你搓背吧。” 南宫霄天慢慢转过身去，趴在池边将后背对着她。 从小的生活环境和遭遇让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就连清泽和钟叔也只是把东西放好就走，从来不用他们在旁边服侍。可不知道为何，他不排斥小东西，甚至可以毫无防备地将后背展露出来。 沐九思将飘浮在水面上的黑发捋到一边，拿着软布给他擦洗后背，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背，却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啧啧，不得不说这后背不只长得好看，手感也不错。肌理分明，结实有力，摸上去光滑而富有弹性。 把整个背擦洗一遍，沐九思的头上已经见了汗，手脚也都热乎起来。 她拧了拧软布上的水，还没等说已经搓好了，南宫霄天便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拽过去：“本王也给你搓搓。” 沐九思再想躲已是来不及，腰侧的带子被修长的手指挑开，里衣迅速被扒了下来。 一声惊叫，她刚想逃，却又停了下来。怕什么？身上还有一件小褂呢。 最近胸势甚猛，已经鼓了一个小包，她怕被人发现，在胸口缠了布，又多加了一件褂子。 南宫霄天看着手里的衣裳，又看看对面的小东西，不由得嘴角直抽：“你怎么穿这么多？” “多穿点儿暖和呗。”沐九思往胳膊上撩了点水，“殿下，我想多泡会儿，驱驱寒气。你洗好就先出去吧。” 小东西今天早上在外面冻了太久，是应该好好泡泡。 南宫霄天也没多想，自己擦洗一番，上了池岸，拿过架子上挂着的干净浴袍，披在身上。 临走时又俯身过来嘱咐了一句：“别泡太久，身子吃不消。” 袍襟本来就没系上，他这么一俯身，春光立即外泄。沐九思只觉得自己差点被晃瞎了眼，连忙别过头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南宫霄天总算是走了，沐九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靠在池边，舒坦地喟叹了一声。闭了一会儿眼睛，困意袭来。今天起得太早，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放松下来，手脚都没了力气。 她掬了水使劲搓了搓脸，可不能在这儿睡着了。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迅速地脱掉最后的一点衣裳，洗了个战斗澡。 第二天南宫霄天带着沐九思如期到沈家赴约。沈丛山亲自到府门将人接了进去。 进了正堂落座，沈丛山夫妻带着儿女上前见礼。沐九思打眼扫了一下，沈丛山身后是沈修言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往后是两个姑娘，大些的差不多十六七岁，小的估计也就十岁左右。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让众人免礼就座。 “师叔祖近来可有消息？”沈丛山坐下后便问。 南宫霄天抿了口茶，道：“师傅向来行踪不定，半年前还在燕奉路一带，现在本王也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哈哈，师叔祖本就是个闲散的性子。” 两人随意寒喧了几句，听到外面下人禀报说，二公子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快步进入正堂，先是朝沈丛山夫妻拱了拱手，叫了声“父亲，母亲”。 沈丛山脸一沉：“又出去乱跑，还不快快拜见师叔祖！” 男子朝上首位躬身施礼：“修齐拜见师叔祖！” 前面几个字声音响亮，到了“师叔祖”这三个字就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沐九思眨着大眼睛打量着沈修齐，浓眉星目，唇红齿白，容貌与沈修言倒是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要比沈修言英朗许多，身量也比他高，估计跟南宫霄天差不了多少。 锦袍虽是白色，却带着暗纹，袍裾和袖口用银丝线绣着祥云纹。腰间是同色滚银边的腰带，上坠香囊玉佩。 见过礼后，沈修齐退到一边，在沈修言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沈丛山这才对身边管家模样的人吩咐道：“去将那把宝剑请出来。” 管家应声而去，不多时捧着一个剑匣回来，在沈丛山身侧耳语了几句。 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接过剑匣。 那剑匣为上好的紫檀木所做，上面的雕花繁复而精细。 沈丛山将剑匣打开来呈到南宫霄天的面前：“师叔，请看。” 南宫霄天伸手过去，从剑匣中拿出一把剑。他将剑拔了出来，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把剑大约二尺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剑身极薄，透着淡淡的蓝光。 他拿在手里挽了个简单的剑花：“如果本王没有记错，此剑名曰素青，剑刃极其锋利，可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此剑曾是前朝镇远候的佩剑，是御赐的宝物。” “好眼力，师叔以前见过此剑？” “只是在剑谱上看到过。丛山，你倒是真有本事。” 南宫霄天将剑归了鞘，放回到剑盒当中。 沈丛山笑着摇头：“徒侄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把剑。师叔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君子不夺人之美。”南宫霄天摆了摆手，“不过借给本王玩几天，丛山你不介意吧？” “师叔哪里话，送都送得，有什么可介意的。” 沈丛山笑得真诚，随后又拱了拱手：“师叔，府里备了薄酒，还请师叔移步。” 沐九思本以为南宫霄天会拒绝，却不想他直接点头答应了。 一众人等到了宴客厅，厅里的桌椅已经摆好，不是平常的那种大桌，而是分席而食。 南宫霄天自然又被让到了上首，管家带着仆人外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上了桌。 待菜上齐了，南宫霄天朝身边的沐九思瞥了一眼：“坐下，帮本王布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如烟献曲 待菜上齐了，南宫霄天朝身边的沐九思瞥了一眼：“坐下，帮本王布菜。” 沐九思巴不得坐一会儿，站了老半天，腿都酸了。 说是布菜，下人早就多准备出了一套碗筷。 南宫霄天虽然没介绍她的身份，但沈丛山之前便听说过他身边有个半大的少年，很受器重。 沈丛山带头敬酒，南宫霄天只是浅啄便放下了杯子。 乐声响起，六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开始翩翩起舞。 沐九思本来是侧着身的，见有人跳舞，便转过头去欣赏。没想到，这沈府里还养了舞姬。 这时，她感觉有一道目光朝这边看过来，偷眼瞧去，正是刚才在正堂行礼时出现的那位十六七岁的姑娘。 她和那个小姑娘坐在最末的位置上，一只胳膊抬着，宽大的袖子掩住了口鼻。一双单凤眼正瞟向这边，目光流转，含情带俏。 沐九思挑了挑眉，眼睛又转回到南宫霄天的脸上。只见他微敛着眸，即没看舞姬，更没看那个偷偷瞧他的姑娘。 一舞结束，舞姬们退下。 那姑娘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盈盈一福：“燕王殿下，如烟愿弹奏一曲，为殿下助兴，请殿下恩准。” 原来她叫如烟，好“”的名字。让沐九思立即想起了那句精典台词：你叫啊，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被沈如烟殷殷期待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丝表情都没有给她。 站在宴客厅中央的姑娘面色如常，微抬了下巴等着上首位那个给予答复，交握垂于体前的手却是绞紧了些，暴露出她内心的局促不安。 沈丛山的脸色不太好看，沈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用帕子拭着唇角，眼中却是现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沈修齐嘴角微微扬了一个弧度，似在看一出好戏。而他身边的沈修言只是垂着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沐九思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心里只觉得好玩，偷眼瞟着南宫霄天，这人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烟儿，不得放肆，还不快快退下。”沈丛山的面子终于挂不住，低声喝斥道。 场面有些尴尬，沐九思眼珠一转，轻咳了一声，打圆场：“沈家主，沈小姐才貌出众，温婉大方，想必琴艺也是上佳。在下最近痴迷此道，不知道可否有幸听沈小姐弹奏一曲？” 沈丛山侧目看向南宫霄天，见他没有反对，挥了挥手：“烟儿，你就弹上一曲吧。” “是，父亲。”沈如烟福了福身，朝沐九思瞧了一眼，目光有些复杂，感激中还夹杂着疑虑。 南宫霄天始终没有作声，一双红瞳落到沐九思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他没有阻止她，就是想看看接下来，小东西还要做些什么。 有丫鬟抬了古琴上来，在正中摆好。沈如烟款款落坐，纤纤细指在琴弦上轻拨了几下，试了试音。抬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玉指轻扬，琴声缓缓响起。 燕奉路地处北地，与外族毗邻，这里的女子身材相对内地女子要高，五官轮廓比较清晰。沈夫人就属于这种类型，身材高挑，端庄却不失英气。 而沈如烟却是体型纤细，绯色的锦衣裹身，粉色丝绦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外披银粉色罩纱。一头青丝仔细地绾着，鬓间珠玉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跳动着。精致的眉眼，配上精致的妆容，温婉中带着一丝俏丽。 宛然动听的琴音随着纤纤玉指的拂动缓缓流淌而出，时而低柔，时而婉转，好似含羞的少女在低低地述说着心中的柔情。 不得不说，连沐九思面对美人都有些陶醉了，可身边那位大爷依旧是老神在在地品着茶，丝毫不被眼前的美景所动。 一曲罢，沈如烟起身，盈盈一笑：“如烟献丑了。” 沐九思带头拍了几下巴掌：“沈小姐果然是才貌双全，沈家主好福气。” “小公子过奖了，小女虽是顽劣，却从小喜欢音律。来，老夫与小公子共饮一杯。”沈丛山总算是找回些面子，又开始张罗着喝酒。 沐九思拿起酒盅一口喝下，前世她还是有些酒量的，谁知这酒却是极烈，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下去，呛得她忍不住直咳。 “不会喝就别喝。”酒杯被夺走，一杯茶递到面前，同时温热的大手抚在她的背上轻拍着。 沈丛山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与身边的夫人对视一眼，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平时与这位小师叔的接触虽然不多，却知他是个人冷c面冷c心更冷的人。如今却对一个小奴如此关心，让他不由得对沐九思又多打量了几眼。 沈修言还是一幅风轻云淡的翩翩公子模样，好像这一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沈修齐却是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地打转。 沐九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一抬眼就对上了沈修齐探究的目光。见她看过来，目光落到她手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茶杯上，唇角扬了扬，朝她眨了眨眼睛。 刚才他看得分明，那杯子明明是南宫霄天用过的。 沐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杯子，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情急之下，用了别人的杯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修齐唇边的笑意更浓，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朝沐九思举了举杯，一饮而尽，而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残留的酒液。 沐九思的眼睛瞬间被他手中的那块帕子所吸引，虽距离不算近，但却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花素帛。 一只手在桌下按在她的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沐九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头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宫霄天起身告辞。 众人皆起身相送，到了府门前，临上马车时，南宫霄天突然顿下脚步：“让其他人先回去，本王有几句话问你。” 又转头对沐九思道：“你先上车等本王。” 沈丛山挥挥手让人退下，南宫霄天与他走到一边，两人站在一起低语了几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淌本王一身口水 沈丛山挥挥手让人退下，南宫霄天与他走到一边，两人站在一起低语了几句。 沐九思上了车，刚才那股酒劲被风一吹不仅没散，反而更浓了。她坐着矮凳，上半身伏在软榻上，闭上眼睛想要缓缓。 南宫霄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东西蜷在那里，午后的光从车窗的窗棂泻进来，映在那张绯红的脸颊上。 头顶的发髻有些松了，散落的碎发毛绒绒的簇在额边，许是有些痒，小爪子上去乱拂了两下，直接就落回在脸上不动了。 脸蛋被手压着，小嘴被迫半张，樱红的唇，肉嘟嘟地撅起，象一只贪睡的小奶猫。 南宫霄天坐到软榻上，直接将人捞到怀里，轻轻敲了敲隔板，示意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而行，沐九思酒意更浓，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暖和被窝里，还抱着一个暖炉——好舒服啊！她拱了拱，睡得更沉了。 怀里小小的一团让南宫霄天想起儿时养过的一只小兔子，那是他在御花园里捡到的。 兔子通体纯白，眼睛却是跟他一样红红的。正因为这点，他也不管兔子是从哪儿跑来的，直接抱回了寝殿。 他给小兔子取名叫“老十”，因为他是老九，也因为小兔子真的很老实，总是安安静静的。 那几天他不再出去玩，就在寝殿里陪着老十，喂它吃菜叶，给它洗澡，还用自己的浴袍包着它，给它擦干身上的毛。 老十软软的，肉肉的，睡觉的时候也是窝成一团，就象一只小毛球。 就在他和老十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七皇兄找来了，他说老十是他的，南宫霄天偷了他的兔宝宝。 七皇兄比他只不过大了两岁，却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上来就把他推倒在地，伸手去抢他怀里的老十。 他不肯，解释说老十是他在御花园里捡的。七皇兄哪里听得进去，见他不给，便拳脚相加。 一个六c七岁的孩子就这样被按在地上打，七皇兄带来的宫人都只是冷眼看着，假意劝说几句，却没人上前拉架。而他寝殿里服侍的人怕得罪人，也不敢吱声。 直到七皇兄打累了，住了手，他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被他护在身下的老十身子软软地瘫着，已经没了气息。 七皇兄见他压死了小兔子，更是大怒，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凶手，要杀了他。 好歹他也是皇子，宫人们怕真的闹出人命来，纷纷来拉盛怒的七皇兄。 七皇兄又连着踹了他好几脚，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时他的心比身上还痛，好不容易有了个玩伴，却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找了个木匣把老十装进去，埋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樱树下。 后来他听说七皇兄把状告到了父皇那里，说他偷了兔子杀了。原本以为自己会受罚，却不想父皇派了老钟过来，说是从此管教于他。 就这样，老钟跟在了他身边。其实那时候老钟不过才二十出头，到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钟。 沐九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黄的烛光微微闪动，她扑棱一下坐起身，才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里。 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喝断片了！ 起身到桌边，暖窠里的茶壶居然是温热的，倒了一杯，一饮而进，干涸的喉咙舒服了好多。 推开隔间的门，卧房里点着灯，却没有人。 刚要转身回去，卧房后的那扇门开了，南宫霄天裹着浴袍走出来，耳朵微动，问道：“醒了？” 他该是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稍滑进衣襟，泽湿加深了布料的颜色。 “我是怎么回来的？”沐九思上前拿过他手里的软布，想要给他擦头发，奈何身高的差距，踮起脚够着也费劲。 南宫霄天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动作行如流水，丝毫不象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以后不许喝酒。”虽然小东西喝多了的样子很可爱，但宿醉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我没闹吧？” 沐九思真怕自己醉了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好，只是睡着不肯醒。”南宫霄天动了动胳膊，回味了一下小兔子软软的触感。 沐九思见他面色如常，松了一口气：“我酒品一向不错的。” “淌了本王一身的口水，还说不错？” “呃”沐九思的手顿了顿，淌了他一身口水，难道自己是被他抱到——床——上——的？ 一想到这个惊悚的可能，她身上禁不住一阵恶寒。 好在南宫霄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那把素青剑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真的？” “没有。” “那你如何判断出它是假的？” “素青剑虽然是前朝皇帝赐给镇远候的，但真正使用它的却是镇远候的夫人。镇远候去世的时候，夫人用此剑陪葬，并在剑首刻上了自己闺名当中的一个字。这把假剑上的纹饰却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这你都看得出来？”沐九思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南宫霄天只不过随手拿过那把剑看了看，就算是视力正常的人了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看出纹路中的门道，何况是夜盲症患者。 “嘶，轻点儿，本王的头发都要被你拽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赶紧放下软布里攥着的一缕长发，就见南宫霄天起身脱了浴袍，沐九思觉得有一股热浪直往脑门上冲，下意识地又去捂鼻子。 这三天两头出现在面前的壮士溜鸟图实在是让人吃不消，肝火太旺呀，肝火太旺！ 壮士转身朝软榻走去，沐九思捂着鼻子的手迅速移到眼睛上，怕被那紧实的臀晃瞎了眼。 衣裳早就在榻上摆好，南宫霄天拿起亵裤穿上，又拿了里衣，边穿边说：“临走时本王问过沈丛山，他说管家去取剑时，发现剑匣被人动过。” 难怪管家回来时跟沈丛山嘀咕了几句，原来是在说这个。 “他也知道剑是假的？” “当时并未发现，本王跟他说过之后，他重新看了，确定是假的。” 南宫霄天坐回到椅子上，拿了桌案上的象牙梳递到身后：“给本王通通头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本王教你 南宫霄天坐回到椅子上，拿了桌案上的象牙梳递到身后：“给本王通通头发。” 动作连贯得根本就不象一个看不见的人，沐九思都在怀疑他的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 米白色的透雕象牙梳自上而下梳着头发，衬得发更加的墨黑。不得不说，南宫霄天除了眼睛的颜色不正常之外，五官相貌长得简直就是无可挑剔。 “殿下，你不喜欢沈如烟吗？”许是八卦心理在作祟，沐九思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沈如烟？哪个沈如烟？” “就是弹琴的那个呀！你不记得了？”沐九思为美女感到惋惜，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当众献艺，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她。 “不相干的人，为何要记得？”南宫霄天反问。 沐九思靠到桌案上，略低了头与他平视：“殿下，那可是个美女耶。而且，人家还喜欢你。”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何干？” “难道殿下真不喜欢她？” 南宫霄天微抬了头，红瞳对着沐九思：“你看上她了？” 他可没忘小东西当时有多热情。 明知道他看不见，沐九思却还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往后挪了挪，想说自己没看上，话到嘴边突然起了玩心，便道：“人家钟情于殿下，我哪里敢横刀夺爱。” “无妨，你若喜欢，本王可以替你去跟沈家提亲。”南宫霄天挑了挑眉。 “别，别，别，我可没那意思。只是觉得她人长得美，琴弹得又好，所以才随便问问的。” “哼，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何时迷上琴艺了？” “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吧！”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被晾在当场，换成谁都得出面圆圆场不是？ 南宫霄天神情不悦：“那就叫弹得好了？你是不是没听过别人弹琴？” “怎么没听过，竹香苑里的小倌都会。只不过我没怎么仔细听罢了。”每天累得象狗一样，哪有时间欣赏那些个东西。 “你会吗？”南宫霄天问道。 沐九思摆弄着手指摇了摇头，前世倒是学过琵琶，古琴却是从来没接触过。 “本王在问你话。” “哦，我不会。”忘了他眼睛看不见，晚上与他对话的时候不能用点头和摇头，必须得说话才行。 “想学的话，本王可以教你。” “真的？” 早就看到书房隔壁有间琴室，里面不仅有瑶琴，还有别的乐器，只不过没见南宫霄天去弹奏过。 “当然是真的，本王何时打过诳语。” 门被轻轻敲响，清泽的声音传来：“主子，燕窝粥好了。” “拿进来吧。”南宫霄天本来想捏捏小东西的脸蛋，听到声音，伸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 沐九思连忙去开门，将食盒提了进来：“殿下没用晚膳吗？” 南宫霄天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给你的。” “啊？给我的？” “醉了一下午，不饿吗？” “饿。” “那还不快吃。” 沐九思打开食盒，取出食盅打开盖子，香气顿时溢了出来。 尝了一口，鲜香c软糯，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总觉得心里梗得慌。她慢慢吃着，直到一碗粥吃完，除了碗勺轻碰的声音，连吞咽都是极轻的。 南宫霄天耳朵微动，小东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 “怎么了？”听她把食盒收拾好，才轻声问道。 “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曾经对自己起过杀心的人，转过头来如此对待自己，换成谁都弄不明白这份好到底从何而来。 南宫霄天微怔，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想这么做便做了。 起身到榻边坐下，拉了只引枕垫斜倚着，又往里挪些位置出来，招了招手：“过来。” 沐九思和他并肩靠到引枕上，他才慢慢开口：“本王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兔子” 将自己与老十的故事讲给她听，说自己与老十的相遇，说自己如何照顾老十，说自己与老十相处的点点滴滴。 沐九思顿时一头黑线：“你把我当成兔子了？”难怪总是用招唤宠物的方式叫自己。 “睡着的时候象，醒了就一点都不象了。”南宫霄天十分认真地说。 “殿下的意思是，我还不如一只兔子？”沐九思咬牙。 “你跟它不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更象小野猫。” 沐九思一爪子将他的手挥开，南宫霄天轻笑：“看吧，不是亮爪子就是呲牙，象足了一只小野猫。” “不跟你说了，睡觉去。” “时辰还早，再陪本王说说话。”南宫霄天将要下地穿鞋的小东西拖了回来，直接揽了肩膀将人禁锢在身边。 “说话可以，不准带侮辱性语言。” 睡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沐九思还不困，回去也是睡不着，有个人聊聊也不错。 “行，行，行，不说小野猫了。”南宫霄天难得好脾气地哄着。 “那你再给我讲讲老十以后的事情，它有没有生小兔子呀？” 兔子的寿命一般在十到十五年，按照他所说的，老十当时还是只小兔，后来该配个对，生几窝崽子吧？ “本王只养了它五天，它就死了。” “五五天？怎么死的？”老十也太短命了！ 南宫霄天眸色暗了暗，说了七皇兄来要兔子的事，说了自己护着老十却把它压死了，说了自己将它埋在了樱树下 沐九思莫名地感到心疼：“那时候你几岁？” “六岁。” “你也是皇子，难道就由着他这么欺负你，没人管管吗？” “七皇兄的外祖当时是右丞相，而本王——没有母妃，没有外家，只有一双异瞳。”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个小小的六岁孩童，就算身为皇子，没有母妃，没有背景，生活也是艰难的。 沐九思对自己在孤儿院的那段生活没什么印象，却清楚地记得六岁那年，养父母将她带回了家，母亲摸着她的脸颊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从那之后，养父母真的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那你”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确实可怜，沐九思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外家，难道他母亲的娘家也没人了吗？ 话到嘴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南宫霄天问道：“知道什么叫棺材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棺材仔 话到嘴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南宫霄天问道：“知道什么叫棺材仔吗？” 沐九思一惊，棺材仔是孕妇死后，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难道他就是所谓的棺材仔？ 人死后，尸体里的微生物会迅速分解，产生二氧化碳和甲烷。这些气体会导致类似女性正常分娩时出现的宫缩现象，尸身里的气体增多，占用体积增大，宫缩加剧，迫使胎儿娩出。 以这种方式出生的孩子大多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是死胎，就算不是死胎，存活的机率也不大。 感觉到身边的小东西身子僵了僵，南宫霄天低低地冷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怕了。” “谁说我怕了！”沐九思歪着头看他，“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并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些心疼的意思。 “真的不怕？”南宫霄天的耳朵动了动，仔细辨听着小东西的声息。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出生的地点方式不同罢了，还不都是一样的小婴儿。” 鬼使神差地，沐九思侧过身摸了摸他的脸：“你是幸运的，因为你活了下来。让我也沾沾你的福气。” 南宫霄天的心尖颤了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幸运的，还要沾他的福气。 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将那只小手握到了掌心里：“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除了老十再没有过其他玩伴儿，服侍我的宫人们都怕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甚至有时候我唤他们也会装作听不到。” “吃穿用度也常常会被克扣，七皇兄虽然只大我两岁，却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就算不护着老十，我也打不过他。”不知不觉中将自称由“本王”换成了“我”，语气也是十分的平缓，似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连皇子的用度都敢克扣，他们的胆子也太肥了。还好，你平安长大了。”沐九思挠了挠他的手心，以示安慰。 “深宫之中就是这样的，管你是皇子公主，还是帝王的嫔妃，只要不受宠，就会被人排挤。” “你父皇呢？他都不管吗？”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能让他连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吧。 “每年除夕的宫宴上我会见到父皇，远远的看上一眼。那件事之后，七皇兄去父皇那里告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父皇只是把老钟派过来，对我进行严加管教。” “钟叔对你那么好，怎么哦，我明白了！”沐九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 “明白什么？” “你父皇其实很爱你，正在为这样，所以才做出从来都不关心你，让你自生自灭的样子。把钟叔派到你身边，说是严加管教，实际上是来保护你的。”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越是受宠也就越危险。皇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皇位之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尤其是象他这种无根无基，又天生异瞳的皇子。如果他父皇表现出对他的宠爱，其他势力分分钟都能要了他的命。 南宫霄天没想到小东西的心思会如此通透，几句话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有时候本王真想敲开你这个小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 “殿下要不要这么凶残？我看我这条小命早晚要交待到你手里。”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本王只不过说说而已，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小东西陪着本王，可不能让你跟老十一样。” 南宫霄天靠在引枕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红瞳中居然带着一丝宠溺。 沐九思却是一头黑线，原来自己就是一只兔子的替代品，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眼珠转了转，她试探着问：“殿下，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兔子，我给你弄个十只八只的，你把身契还我成不？” “休想！”不用思考，回答得干脆利索，“在本王没腻烦你之前，哪都别想去！”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腻烦呀？”一不小心，话便脱口而出。 南宫霄天瞬间沉下脸来，大手掐住了小细胳膊：“为什么不愿留在本王身边？” 虽然这次没掐脖子，但那也疼呀，沐九思咧着嘴直叫唤：“轻点儿！要折了！” “说！为什么？”力道放缓了些，却依然是紧紧地钳制。 “其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啦，只不过谁甘心一辈子为奴呀！”沐九思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就算不为奴，总跟在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身边，换谁也不会舒服。 “本王从未把你当奴才看待，难道你没觉出来吗？” 这话倒是真的，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时刻看着南宫霄天的脸色。只有她，随心随性，脾气上来了还顶几句嘴。 可他对自己再好，自己终归也还是个小奴。虽然南宫霄天口口声声说不会要了她的命，但真到了腻烦那天，没准直接杀了她。 不过，沐九思知道这个问题是辨不明白的，索性岔开了话题：“咱们还是继续说沈家的事儿吧。” 南宫霄天也不愿意破坏了之前的气氛，接着她的话说道：“沈修齐，沈丛山的正室夫人——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位沈夫人所生。从小便被当作下一任家主来培养。此子自幼聪明，尤其在武学上，可谓是一点就通。十几岁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尤其以轻功和剑法著长。性格不羁，常常不循常理。” “殿下怀疑他是凶手？” “不是你之前问本王，如果以沈修齐的身手，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卫国公府么？怎么倒说成是本王怀疑了？”南宫霄天反问。 “我是这么问过，可那只是猜想。一切还得凭证据不是？” “本王觉得可以从素青剑下手。那么细的伤口，普通的剑做不到，素青剑倒是可以。” “还有沈修齐今天用的帕子。”沐九思摸着下巴沉吟着，“好像跟现场遗留的是同样的料子。” “能告诉本王，你为何对杀人案这么有兴趣吗？”南宫霄天斜倚在榻上，单手托着头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体面的身份 “能告诉本王，你为何对杀人案这么有兴趣吗？”南宫霄天斜倚在榻上，单手托着头问道。 “呃”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儿不好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职业病犯了吧。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就是觉得有趣。” “有趣？你觉得死人很有趣？”南宫霄天唇角抽了抽，小东西的回答还真出人意料。 “不是死人有趣，是推理的过程有趣。” “推理？辞趣过诞，意旨迂阔，推理陈迹，恨为繁冗。你从这当中得出了趣味？” “嗯，算是吧。一层层剥丝抽茧，最终让真相大白于世，这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倒是真话。前世是为了养父才选择要做一名刑警，真正走入这个行业之后，沐九思才知道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 “若不是看你长得这么小，本王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只有十四岁了。”南宫霄天说道。有时候，他真觉得小东西的心思不似一个小孩子。 沐九思微怔，可不是嘛，这副小身板里住着的是一个二十二岁的灵魂。‘ 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太晚了，殿下也早点儿睡吧。” “睡不着，你再陪本王说会儿话。”南宫霄天兴致正高，哪能这么轻易将小东西放走。 “那我给殿下讲个睡前故事吧。”沐九思想赶紧把这家伙弄困了，自己好去睡觉。 “好，讲吧。”南宫霄天唇角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在睡前给自己讲过故事。 沐九思琢磨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有一天，王后正在河边散步，一条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对她说：‘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不久你就会生下一个女儿的。’ 过了一段时间，那条小鱼预言的情况真的实现了，王后真的生下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国王很高兴，决定女巫师们，让她们为自己的女儿送来善良美好的祝愿。” “王国里一共有十三个女巫师，而他只有十二个金盘子来招待她们进餐，所以他只邀请了其中的十二个女巫师，留下一个没有邀请。宴会结束后，女巫师们一一送上祝福，当第十一个女巫师刚刚为她祝福之后，第十三个女巫师，走了进来。” 扭头看了一眼，南宫霄天一双红瞳一眨不眨，听得认真。 “她对没有被邀请而感到非常愤怒，大声叫道：‘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弄伤，最后死去。’可是，第十二个女巫师还没有献上她的礼物，便走上前来说：“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而只是昏睡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时间正好过去了一百年，当王子来到篱笆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篱笆。可当他穿过篱笆后，身后的篱笆又密密地合拢了。” 再转头，那家伙还是一点儿睡意没有，只能继续讲下去。 “他继续向里寻去，一切都静得出奇，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终于，他来到古老的宫楼，推开了公主住的那个小房间的门。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瞪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公主一下。就这一吻，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深情地注视着王子，于是，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宫楼。” “不久，王子和玫瑰公主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他们幸福欢乐地生活在一起，一直白头到老。” “讲完了？” “嗯，讲完了。”真不明白，这么个大男人，对于这种小女生才喜欢的故事怎么一点儿也不厌烦。 “你讲得不对。” “怎么不对？难道殿下以前听过睡美人的故事？”这是西方故事，他不可能听过的呀。 “没听过。只是听你说国王只有十二个金盘子，这就不对。一个国王怎么可能这么穷？莫说当今圣上，就是本王，如果想要，别说十二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可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国家不产金子，凑不出第十三个盘子。”沐九思随口应付着。 “那也可以跟别的国买呀。或者用玉盘c瓷盘也行。要知道上好的玉盘可是比金盘子还要贵重呢。” 沐九思觉得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殿下，这只是一个故事，是故事，别那么较真成吗？” “那你再讲一个别的。”不较真就不较真，虽然故事不符合实际，但小东西讲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讲了，我要睡觉。” “本王睡不着，再讲一个，就一个，之后就放你去睡觉。” 沐九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无意间开启了这家伙的幼稚模式呢？ “说话算数啊，就一个。” “嗯，本王向来一言九鼎。” 沐九思在脑中搜寻着前世养母哄她睡觉时讲过的故事，一定要短，最好几句话结束。想了一会儿，还真没有几句话就能讲完的。只好挑了一个她认为相对比较短的开始讲。 “从前，有三只小猪，他们都想建一座漂亮的房子” 越讲声音越小，当她讲到第三只小猪用砖瓦彻了座房子之后，突然头一歪，没了动静。 南宫霄天等了一会儿，侧耳听了听，小东西呼吸绵长，居然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本来应该把人叫醒，让她回自己房里去睡，又不忍心扰了她的清梦。小心翼翼地扶着小东西躺下，伸手拉过榻边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 轻叹了一声：“小东西，只要你不离开，以后本王会除了你的奴籍，给你谋个体面的身份。” 如果沐九思听到这句话，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可惜她正忙着与周公约会，根本没听到某人的许诺。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沐九思被膀胱的充盈感从睡梦中唤醒。还未睁眼，就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热乎乎的，有点硬，又有点软。 强挺着挑开眼皮，借着未燃尽的烛光，一张俊美无畴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你慢慢睡 强挺着挑开眼皮，借着未燃尽的烛光，一张俊美无畴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棱角分明的脸庞，高高的鼻梁，薄唇紧闭着，抿成一条线。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平日里带着肃杀之气的红瞳。 真别说，睡着了的南宫霄天少了几分戾气，倒显得平和了许多。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为何会一睁眼就看到了南宫霄天？是做梦还是睁眼的方式不对？ 闭上——重睁，再闭上——再重睁，还是那张俊脸！ 低头一看，怀里那个又软又硬，还热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一条胳膊！！！ “醒这么早？”浓睫轻颤着上拂，一双红瞳露了出来。刚刚醒来，还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哑，慵懒而带有磁性。 沐九思只觉得天雷滚滚，膀胱的充盈感愈发的强烈，慌忙起身想要逃离。 她忘了两人是挤在软榻上，这一翻身，便直直地砸向了地面。 “小心！”南宫霄天出手如电，将人拦腰拉了回来。 这下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开，反而变成了亲密接触。 沐九思象只八爪鱼一样趴伏在南宫霄天的身上，胸前刚刚发育出来的小山包重重地砸在了坚实的胸膛上，疼得她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连忙用双手支起上身。 乖乖，多亏缠了布，不然还不得压爆了！ 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不敢直接去揉被压的地方，只能活动着肩膀来缓解疼痛。 “那个殿下，你慢慢睡，我去方便方便。” 沐九思连鞋都顾不上穿，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南宫霄天收回还悬在半空的手臂，怀里空荡荡的，却还残留着软糯糯的感觉。小东西真的跟老十差不多，小小的c软软的一团，抱起来感觉好像真的很不错。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此时的他还浑然不知有个东西在心里扎了根。 沐九思用了一早上的时间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有没有露馅的地方。忐忑地偷偷去瞄南宫霄天，见他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上午天空中就开始稀稀落落飘下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临近晌午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银白一片。 沐九思将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外面没有风，如棉絮般的雪片无声地飘落下来，偶尔有调皮的落到她的鼻尖上，凉凉的。 还记得前世刚被收养的那个冬天，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那天怡好是周末，爸爸有案子没在家，妈妈带她去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那是她第一次堆雪人，回了家还时不时趴到窗边去看上几眼，好像生怕雪人会跑了一般。 妈妈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希望雪人能一直在，可以代替她们迎接回家的爸爸。 当时她被妈妈搂在怀里，妈妈说，爸爸一回家就会看到那个雪人的。 可是当天晚上爸爸没回来，直到几天之后，妈妈接了个电话匆忙出去，临走时将她托付给邻居奶奶照顾。 她在奶奶家一直等了两天，妈妈才一身疲惫地回来了。 那一刻她扑到妈妈怀里，紧紧地抱住妈妈，却是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这两天她一直都在怕，怕养父母不要她，怕她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家。 妈妈安慰她，说爸爸负伤进了医院，他们没有不要她。从那时候起，她便知道，即使她什么也不说，妈妈也能猜透她的心思。 一周后爸爸出院了，胳膊上还打着绷带。他用另一只将她抱进怀里，说：“你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 凉气顺着窗缝灌进屋里，一向怕冷的小东西却浑然不觉地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椅子上放着薄毯，那是南宫霄天让人备着给小东西看书时盖腿的。他随手拿起，起身过去。 没出声，只是轻轻披在那个小身子上。 身上一暖，沐九思才回过神来，眨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挤出一个笑容：“多谢殿下。” “在想什么？”虽然是笑着，但南宫霄天还是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没，只是在看雪。” 嘴硬的小东西，明明眼中带着怀念。南宫霄天也不点破，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透过窗子的缝隙往外看。 “你的家乡下雪吗？”南宫霄天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沐九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下。” “也这么大吗？” “嗯。嗯？我不记得了。”沐九思反应过来，连忙改了口。 狡猾的小东西，南宫霄天挑了挑眉，看来想套话还真不容易。 院门口有人走进来，隔着雪看得不太真切，只看到两高一矮。待走近了，沐九思将窗子开得更大些，咧嘴笑着挥手：“海川！” 在前引路的段长风看了看窗边的人，回头睨着半大的少年：“你们认识？” 海川被许正洁一再叮嘱要守规矩，可不敢象沐九思那般大吵大嚷，只是带着笑点了点头。听到段长风问他，立即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答道：“以前见过一面。” 许正洁在门口脱了身上的蓑衣，被带进书房，让海川在廊下候着。 一进屋便撩袍跪拜：“微臣许正洁参见燕王殿下。” 沐九思关上窗，直接扑奔门口，却被南宫霄天一把揪住。 “你别出去，外边冷。把那个书童去偏厅等候。”前半句是对沐九思说的，后半句变成了吩咐的口吻，是对段长风的。 就是看不惯小东西对谁都热情的劲儿。 许正洁拱了拱手：“劳烦段公子了。”又对沐九思点了点头，算做是打了招呼。 沐九思回以一个微笑，距上次一别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许正洁看起来倒是意气风发，全然没有那回走的时候的郁郁之感。 “坐下说话。”南宫霄天红瞳瞟了一眼书案旁的椅子。 许正洁再次拱手：“多谢殿下。” 沐九思十分自觉地上了茶，引来许正洁的又一番客气。 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暖着，退回到窗边的椅子坐下。 南宫霄天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开口问道：“许大人，家眷可都安排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君子慎独 南宫霄天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开口问道：“许大人，家眷可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话，微臣家中只有一妻一女，再无他人。这次微臣到青山城任职，干脆把她们也都一起带了过来，已经暂时安顿在了府衙。” “嗯，这样也好。”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卫国公武宸宗的事情，许大人想必也听说了吧？” “微臣略知一二。” “眼下先把别的事情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卫国公被杀一事。本王让人备了午膳，用过之后九思会跟你说。” 沐九思本来没留意他们两人说话，听到自己被点了名，才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南宫霄天唤了清泽进来，带许正洁去偏厅用膳。 等人都出去了，见沐九思挑眉看着他，才开口道：“许正洁调任青山城，今日来赴任。” “呵，这升得可够快的，是殿下的主意吧？”从县令一跃成为府尹，相当于县长直接爬到了高官的位置，这可相当于坐着直升机一样。 “许正洁，两榜进士出身，十九岁那年，殿试御封探花。任秋远县县令已有十年，为官清廉，刚正不阿，颇受百姓拥戴。” “他起程来青山城，秋远县百姓自发到城门送行，更有人挥泪，不舍他离开。如果不是他为人过于耿直，也许官职比现在还要高。” “本王只不过是上了一道奏折，据实陈述，皇兄圣旨直接下到了秋远县，命他来青山城任职。” 南宫霄天说得风轻云淡，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沐九思自然上翘的唇角弧度更弯了些：“当今圣上果然对殿下宠爱有加。” “哦？些话怎讲？” “殿下不过上了一道奏折，许正洁便从一个小小的县令直接升到了府尹。这不正说明圣上对于殿下是极其信任的么？” 南宫霄天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信任吗？也许吧。 “用过午膳之后，你将武宸宗的案子详细说与许正洁听，要怎么做，直接吩咐他就是了。” 沐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殿下，你没搞错吧？我——吩咐府尹大人？” 这话听起来简直让人不可思议，他居然让一个小奴吩咐朝廷命官如何做事。 南宫霄天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你代表的可是本王。” “呵呵，那我还真是荣幸。”沐九思傻笑两声，“不过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府尹，吩咐——我可是不敢当，一起商量着来吧。” “随你，总之要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南宫霄天说道。 午膳过后，许正洁再次来到书房，沐九思将三起案件串连起来，详细跟他说了。 许正洁沉思片刻，道：“先是一个千总，然后是卫国公，之后又是一个总兵。怎么会跟沈府扯上关系？” 沐九思微蹙着眉：“卫国公曾镇守边关，钱元明是他的老部下，估计那个千总也是。也许是他们一起做过什么事情，才埋了仇。” “既然现在矛头已经指向沈二公子，那咱们不妨就从他身上入手，查查他与卫国公是否有仇。”许正洁道。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你刚刚到任，青山城内乡绅定会摆宴欢迎，沈家自然也会去。到时候，你不妨与他们多多接近，察颜观色。” “这”许正洁迟疑片刻，还是拱手道，“微臣遵命。”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你清廉，不过，这次就算是不愿意，也得应了他们的好意。” “另外，卫国公一案，对外还是何景同继续负责，你与他一明一暗，方便行事。” “是，微臣明白。”许正洁这次倒是痛快地应下了。 三人又将整个案子的脉络理了一遍，南宫霄天和许正洁又说起了其他公务，沐九思见没自己什么事，借口要去方便，溜出了书房。 在偏厅门口探了探头，只有海川自己，却还是正襟而坐，腰板挺得直直的。 “坐这么直，不累吗？”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闲适地靠坐在椅子上。 “我家大人说，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慎独即不自欺，慎独即处世当无愧于心。正其心是慎独，诚其意是慎独，表里如一，毋自欺也，是慎独。看来你家大人把你教得不错。不过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我家大人说，燕王府规矩多，要时刻注意言行。”海川认真地回答。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张口闭口的你家大人，谨言慎行没错，但知希阁里没外人，不用总这么绷着。” “你当谁都象你这般没规没矩么？” 门口传来一声奚落，沐九思侧首望去，原来是段长风端了一盘点心进来。 “嘁，本宝宝可是最乖的。”她边说边将爪子伸向了那盘福字饼。 段长风稍偏了身避了过去，将点心盘放到桌几上，本想继续发难，见她嘟了嘴，突然觉得不忍心，将点心往桌几上一放，道：“一起吃吧。不够厨房里还有。” 沐九思顿时眉开眼笑，把盘子往海川面前推了推：“海川，你来尝尝，这福字饼可好吃了。” “多谢。”海川拿了一块，小口吃着。 “怎么样，好吃吧？”沐九思也拿了一块，两口吃掉。 “嗯，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那你就多吃点。” 段长风看着两人吃得香甜，也拿了一块，好像是不错。 毕竟都是半大的少年，多少还有些小孩子的心性，不一会儿，三人就头凑着头吃着点心聊了起来。 海川给他们讲秋远县，说那里的山，那里的河，还有每逢初一十五的庙会。 沐九思听得兴起，用胳膊拐了拐段长风：“长风，青山城有没有庙会？” “城郊的关帝庙就有，也是逢初一十五。” “十五已经过了，下个月初一，咱们也去逛逛呗？”沐九思立即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海川点点头，马上又摇头：“我得先问过我家大人才行。” 段长风却是轻笑一声，斜睨着沐九思：“你确定殿下能让你去？” 呃这倒是个问题。 见她的肩瞬间垮了下来，海川连忙岔开了话题：“这雪从头晌就开始下，也不知道停了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的肩瞬间垮了下来，海川连忙岔开了话题：“这雪从头晌就开始下，也不知道停了没有。” “刚才我去厨房的时候就见云散了，估计这会儿没准已经停了。” 段长风起身去窗边，将窗户开了一半，外面的雪果然已经停了，整个院子银装素裹，在缕缕阳光下透着晶莹。 “你们堆过雪人没有？”沐九思突然问道。 书房里的南宫霄天和许正洁说着朝堂和燕奉路的事情。 不得不说，许正洁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的许多观点都与南宫霄天不谋而合。尤其是说到燕奉路的民生，他将自己这些年做县令所看到的c听到的，一一做以陈述，并加入了自己的看法。 南宫霄天听他说着，不时点点头，或是提一两个问题。 屋外突然传来说话声，他站起身，开了窗，就见院子里一片白茫茫当中立着一个大雪球。 “海川，快，把这里拍实成了。长风，你把那个小的放上面。往左边点，哎呀，歪了，再往右边点” 沐九思一手叉着腰，一手比划着，俨然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许正洁在南宫霄天身后，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瞧了一眼，心里暗道，这海川怎么如此不省事，居然跟着他们胡闹。 偷眼看去，王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红瞳微眯，看着他们忙叨。 雪人堆好了，沐九思不知从哪拿来两个山楂塞进去当眼睛，又用冻秋梨充当衣扣按下雪人的身上。末了，几缕布条盖在头上，她还十分仔细地将布条绾成了发髻，上面用一根筷子簪住。 大功告成，拍拍手上的残雪，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嗯，还不错，可惜没有胡萝卜当鼻子，其他的堪称“完美”。 “哇塞，还真象。”她得意洋洋地摸着下巴，红眼睛c长头发，简直就是某人的翻版。 南宫霄天走过来，听到她这句话，再看看雪人那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顿时眉头拧到了一处。 海川和段长风刚要施礼，被他抬手止住。几步走到小东西身后，声音低沉地问道：“象谁？” “当然是象”沐九思突然反应过来，猛一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后面还跟着一脸担忧的许正洁。 连忙边退后两步边讪笑着改口：“象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是吗？”南宫霄天向前逼近。 “比珍珠还真。”又退了一步，想要与某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谁知却绊在了用来铲雪的木板上。 惊叫还没来得及出口，胳膊已经被人拽住。 “许大人，你先回去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话音未落，沐九思已经被拎着掠进了书房。 许正洁抖着手点指海川：“你呀！怎么就不听话。” 海川此时已是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段长风上前一步道：“许大人，是九思乱说话，与海川无关。” “唉算了，先告辞了。”许正洁叹了口气，带着海川走了。 段长风朝书房望了一眼，门窗都关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悻悻地离开。 书房里，南宫霄天冷眼看着沐九思，小东西的睫毛上还挂着雪化了之后留下的水珠，一双大眼睛显得雾蒙蒙的，正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着，好半天，沐九思才说：“那个殿下，我不是有意的。因为山楂大小合适，才寻来做眼睛。我也是把雪人堆好之后，才觉得觉得”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真的说不下去了。难道她能说觉得那个雪人越看越象南宫霄天？真要是这么说，那就是在作死。 “觉得象本王？”声音沉沉的。 “嗯，嗯？那个不是啦。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沐九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胡乱说道，“殿下，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刚才不是还说象的么？”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沐九思迫不得已一退再退，最终被夹在他与书架之间。 深邃的红瞳仿佛沁了血的红宝石，灼灼地盯着她。 一只长臂抵在书架上，被笼罩在阴影下的她不由得心肝发颤。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怪异了，如果当时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有一种壁咚的即视感。 南宫霄天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在沐九思的注视之下，朝着她的脖子伸了过去。 被圈住的某人完全没有了挣扎的余地，眼看着那只手要掐上自己的脖子，她条件反射般地倏然闭上了眼睛：“我错了，殿下饶命！” 等了一会儿，预期的疼痛和窒息感并没有来，颈边好像被什么东西擦过去，又擦回来，再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大手托着两颗墨玉棋子。 “去把那两颗山楂换了。” “啊？” “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遍。” “哦。” 沐九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从书架上的棋盒中拿棋子，不是要掐死自己。 从大手上抓过棋子，南宫霄天也让出了地方，她飞也似地逃出了书房。 南宫霄天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小东西真是太有趣了，刚才吓成那样，现在却跑得飞快，象极了想要逃脱魔爪的小白兔。 手指在空中抓了几下，红瞳眯了眯，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抠出两颗山楂，把棋子按回去。嗯，还别说，这墨玉比山楂好看多了，在白雪的映衬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象两颗黑宝石一般。 好像是比原来好看了，把手里的两颗山楂在袍襟上蹭了蹭，这是从一小篓山楂里挑出来最大最红的两颗，可不能浪费了。 张嘴咬了一小口，凉的凉，酸酸甜甜，还带着点冰碴，味道确实不错呢。 一转头，看见廊下负手而立的南宫霄天，脚步顿下，那人刚才好凶，现在过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小家伙的脸冻得红红的，南宫霄天不禁皱眉：“还不快进屋，想生病不成？”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之意。 沐九思举着山楂的手悬在半空，讪讪一笑道：“殿下，很好吃，你尝尝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今晚陪着本王可好 沐九思举着山楂的手悬在半空，讪讪一笑道：“殿下，很好吃，你尝尝不？” “脏，也不怕吃坏了肚子。”南宫霄天轻呲了一声，却是上前一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太酸了，他皱了眉。不过，回味好像是甜的。 “殿殿下，给你吃这颗。”那颗是我咬过的，还带着口水，你的洁癖哪里去了？ “你吃过的肯定没有毒。”南宫霄天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扯着小东西进了屋。 不远处的银杏树上，扑棱棱掉落了一片雪花，清涟紧紧抱住了树枝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做为当值暗卫，他几乎与树上的皑皑白雪融为一体，整个知希阁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主子居然吃了别人咬过的东西，还美其名曰“没有毒”！真要是能知希阁里用一颗山楂毒杀当今九王爷，要他们这些暗卫何用？ 沐九思可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不就是咬一口嘛，咬的又不是她。 雪后的青山城更冷了，小北风象刀子一样吹得人脸生疼。 沐九思窝在屋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顶多是将窗开一条缝，看看院子里的雪人还在不在。 她并不担心雪人被毁了，只是惦记着那两颗墨玉棋子，那可是上等的墨玉啊，得看住，别丢了。 转眼之间十月已经过去，又到了朔月之日。 半下午的时候，段长风送来一叠纸笺：“殿下，这是刚收集来的消息。” 南宫霄天接过纸笺大致浏览了几眼，便递给身边的沐九思。 纸笺上的内容很多，首先是说武宸宗新纳的小妾赵氏的父亲原本是个生意人，几年前因家中遭了灾带着妻女辗转到了燕奉路。途中遇到歹人，幸好被人搭救才保全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赵氏一家后来到青山城安顿下来，开了个小铺面维持生计。赵氏的父亲曾为了报恩，想将女儿送到恩人身边，可不知为何，这事还没定下来，媒婆上门，说是卫国公相中了赵氏，要纳她为妾。 赵家就是户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得罪国公爷，于是一乘小轿将赵氏抬进了国公府。 “呵，夺妻之恨有意思！”沐九思手指弹了弹纸笺。 段长风极为不屑：“夺妻倒谈不上，以这种女人的身份不可能嫁为正妻。不过，也该算是被抢了女人。” 沐九思看着纸笺上的内容若有所思，一个男人被抢了女人，不管他对这个女人有没有情意，面子上都是过不去的。反过来再说赵氏，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少女，谁愿意嫁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为妾。 正要看后面的内容，屋外钟叔禀报一声，提了个小篮子进来，见她和段长风都在，也不多言，将篮子放于墙边小几上，便退了出去。 沐九思也未在意，接着看纸笺，只听南宫霄天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长风，你先下去吧。” 段长风施了个礼，临走之时看了沐九思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甘。 “把那里的东西拿过来。” 南宫霄天指了指墙边的小几，那上面是钟叔刚送来的小篮子。 沐九思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巾，只见暖窠里裹着一个汤盅。 取了汤盅过来，打开盖子，里面的东西还是温热的，一股浓浓的药味传了出来，沐九思不禁急切地问道：“殿下，你生病了？” 南宫霄天拿过汤盅一口气喝掉，苦涩的药味让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无妨。” 突然想起上次看到钟叔熬药也是在初一这天，沐九思好像明白了，为何钟叔说他没有病，原来这药是给南宫霄天喝的，是南宫霄天病了？ 再仔细看他，似乎脸色比平日里略红了些。 “我记得上个月初一钟叔也熬了药，他说是进补用的。可秋露却说那里都是些寒性很大的药材，不是补药。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大冬天的还要袪火呀？” 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南宫霄天突然觉得嘴里好像不那么苦了，唇微微翕动，说道：“想知道？” 沐九思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点了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 对于她纠结的样子，南宫霄天倒是不解了：“又不想知道了？” “可我怕又是秘密，知道了会不会被灭口呀？”沐九思不确定地试探着问。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有可能。还想问吗？” “那我不问了。” 沐九思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这种即想探听又畏惧的神情让南宫霄天心情好了一些，连身上的热度似乎也退却了不少。 抬手揉了揉小东西的头，放缓了语气道：“今晚陪着本王可好？” “诶？” 自打她搬进了知希阁，哪天不是形影不离地陪在他身边？尤其是那晚讲过故事之后，这厮动不动就把她拎进卧房，让她讲睡前故事。 这天的晚膳用得比平时要早些，饭后清泽送了盏马灯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南宫霄天让沐九思穿好棉袍c披风，提着马灯。在她还以为要外出的时候，却带进了卧房里的暗室。 有了灯，终于可以看清暗室里的情况。下了阶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马灯的照射范围有限，看不清走廊的尽头，只能看到两边的石壁上隔不远就有一个孔洞。 走了不远，南宫霄天将手按在一个孔洞里，一道石门打开，一股寒气蹿了出来。 将马灯往上提了提，石室的全貌一览无余。方方正正的一间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桌案和两把木椅，桌案上有暖窠和茶具。 靠墙有一石台。这个石台有些怪，一尺多高，通体黝黑，隐约可见上面飘渺着一层雾气，那寒意便是从它那里泛出来的。 石台边放了贵妃榻，上面铺着锦褥，榻尾是整齐叠好的厚毯。 南宫霄天回身按向石壁上的某处，石门轰隆隆地关上，与石壁成为一体。若不是刚刚从这里进来，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开过一道门。 “本王要运功打坐，你先去榻上歇着。” 南宫霄天朝石台径直走去，眼看着要撞到椅背，沐九思连忙上前拉了一把：“殿下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定亲了吗？ 南宫霄天朝石台径直走去，眼看着要撞到椅背，沐九思连忙上前拉了一把：“殿下小心！” 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顿，似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带本王过去。” 沐九思将手里的马灯放到桌案上，牵了他的手到石台边。 伸手探了探石台的温度，果然冰凉刺骨，见南宫霄天撩了袍摆要坐上去，不确定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这太凉了” “无妨，你且去榻上歇着，过会儿再陪本王说话。”话音未落，南宫霄天已是盘膝而坐，闭目凝心。 沐九思不敢打扰他，退了一步坐在贵妃榻上。拢了拢身上的狐毛披风，还是抵不过石台上传过来的寒意。干脆脱了鞋子，缩在榻上，拽着榻尾的毯子想要盖上。 毯子有点儿沉，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伸手探进去，居然是只热热的汤婆子。 窝在厚厚的毯子里，拢着汤婆子，身上的寒气逐渐被驱散了不少。沐九思抬头去看石台上的男人。 从下午起他的脸上就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红晕，到了晚膳后这红愈发地明显，现在倒是退去了一些。 马灯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冷峻的红瞳，棱角分明的脸上少了几分戾气，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浓淡适中的剑眉斜插入鬓，挺直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浓黑光泽的墨发，无不是美男的标配，身份又是如此的贵不可言。若不是那双世人皆惧的诡异红瞳，不知道会有多少痴情少女为之倾倒。 饶是这样，也有胆大的会不顾一切扑奔上来，那个沈如烟不就是其中的一个么。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知道最终谁会得了那双红瞳的青睐。 沐九思胡乱想着，不由得轻叹出声。 “在叹什么？”低醇的声音传来，南宫霄天压制住了体内的燥热，收了势。 “殿下，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二十三了，是哪？”顺着刚才的思路，沐九思问道。 “嗯，怎么了？” 二十三，应该是虚岁，与前世的自己倒是一般大。不过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可算是实打实的大龄青年，换成别人恐怕孩子都满地跑了。 “定亲了吗？” “未曾。” “有过侍妾c通房什么的吗？” “为何问这些？”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小东西这是抽什么疯，怎么净问这些问题？ “以殿下这么好的条件，早就该妻妾成群了。可我来王府这么久，你身边就没有过女人，这很不科学哦！” “科学？”南宫霄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沐九思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这不太合常理。” “常理？什么是常理？你不觉得本王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么？” 这句话让沐九思想起他曾经说过自己是棺材子，在这个封建的朝代，棺材子本就是不该存活于世的。 尤其是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一个没有母妃，没有外家的孩子是多么艰难才能活下来。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喏喏道了声“殿下” 这声软糯糯的呼唤让南宫霄天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觉得本王可怜？” 沐九思凝视着他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他看不见，连忙出声道：“不是可怜，是觉得殿下不容易。” “九儿给本王讲过不少故事，今晚本王也给九儿讲一个。” 南宫霄天不等她回答，用她一惯的讲述方式，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个皇帝，他有好多个妃子。那些妃子为他生了八个儿子和十几个女儿。” “后来有一个女子进了宫，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子便喜欢得不得了。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女子有了身孕。他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马上将女子由嫔晋升为妃。仅仅是有了身孕就封了妃，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一点，千防万防，这个妃子在即将临盆之时还是遭了暗算。她死后，停灵碧波殿，当晚棺材里出现了响动。守灵的宫人听到动静都吓得不轻，以为是诈了尸。有胆子大些的上前查看，却发现棺材里多出了一个婴孩。” “有个老嬷嬷把婴孩从棺材里抱了出来，当她看到婴孩的眼睛时，居然惊叫了一声，当场就被吓死了。皇帝闻讯赶来，他以为妃子又活了过来，急忙让人唤来了太医。结果妃子没有活过来，只不过在棺材里生下了腹中胎儿。” “皇帝悲喜交加，心情极为的复杂，心爱的女人去了，却意外地将孩子留了下来。太医仔细检查过后，说孩子除了眼睛，其他都好。” “当时守灵的人并不少，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想要封口已是来不及了。就这样，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朝野都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大臣们进谏，说他是不祥之人，应该立即处死。” “当时的钦天监监正袁经安却说他出生时紫微星旁现出一颗小星，呈左辅右弼之相，是为吉兆。若是杀了他，恐怕会有损国之根本。就这样，他逃过了一劫，活了下来。” “虽然活了下来，但日子却并不好过。皇帝将他留在碧波殿，吩咐人要好生养活着，便不再过问。” “碧波殿原本是座很好的宫殿，因紧临碧波池而得名。妃子活着的时候，那里有几十个宫人服侍着。换了新主人之后，宫人越来越少，直至后来只剩下几个人。没有人愿意往那里去，生怕沾了晦气。皇帝从此之后也没有再踏足过那里，碧波殿几个字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他在那个空旷c没有人气的宫殿里长大。身边的宫人换了又换，他们都怕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服侍他。不过，这倒是让他能够安全地长大，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沐九思凝视着坐在石台上的人，他两手自然放在盘着的膝上，脊背挺得很直。他神色淡然，从始至终语气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好象真的在讲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此刻眼前的身影透着一股子孤寂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被人下了毒 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此刻眼前的身影透着一股子孤寂之气。她不记得自己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那时候她是不是也如此孤寂过？ 她没由来的心里发酸，掀了毯子蹲到南宫霄天的面前，小手盖在他的大手上：“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活下来，就是幸运的。” 带着凉意的小手柔软而熨帖，南宫霄天反手将之握于掌心，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提了起来，象抱孩子一样拢进了怀里。 沐九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扭动着想要下去，却被拢得更紧：“这样暖和，别着凉了。” 的确如他所说，他现在的体温高于常人，在这个宽阔坚实的怀抱里，真的比盖着毯子c抱着汤婆子还要温暖。 反正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沐九思干脆放弃了挣扎，窝进了这个大暖炉当中。 南宫霄天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柔软且毛绒绒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说道：“十六岁那年本王被人下了毒，虽被师傅抢回了性命，但逢朔月便会毒发，浑身有如架在火上炙烤。后来师傅寻了用玄玉阴阳石来镇住本王体内的毒性，可这夜不能视的毛病却仍是无法可医。” 南宫霄天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就象在讲述今晚吃了些什么。 沐九思却听得心惊肉跳，她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那温度犹如发着高烧的人一般：“那你现在还疼吗？” 脸颊上的凉意让南宫霄天舒服得微眯着双眸，摇了摇头：“下午服的药虽都是些普通的药材，却能暂时压制住心火，只是这阴阳石没有变热之前不能离开这石床。” “它还会变热？”沐九思看着通体墨黑泛着冷气的石头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就是玄玉阴阳石的绝妙之处。它会吸收热量，待到足够之后，会由凉转热，变得如暖玉一般。” 沐九思突然恍然大悟：“上次我们也是在这间石室里？我是在这阴阳石上醒来的？” “还不算太笨。”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发丝软软的，触感极佳。 沐九思没理会他的揶揄，吊在他的脖子去摸他身下的石头，虽然还是很凉，但真的不象刚进来时那么冰手了。 “我还以为这是另一间屋子呢，原来上次也是它。”嘴里嘀咕着，心里却不由得赞叹世间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别摸的太久，会冷。” 南宫霄天将她的手攥回了掌心，把人重新拢在怀里。 “殿下，那下毒的人逮着了吗？”药性相辅相克，是毒药都会有解药，如果抓住下毒的人，是不是就能拿到解药了呢？ “晚了一步，那人若是有坟，坟头草估计比你个子还要高。” 沐九思才不管坟头草有多高，凝着眉问道：“死了？那解药” “无解，所以这些年师傅一直在想办法。”南宫霄天再次提起了他的师傅，沐九思不禁好奇地问道：“之前在沈家殿下说师傅去云游了，难道是去寻解毒之法？” “记不记得本王曾说过，在你之前，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本王的秘密？” “那第三个人就是你师傅？” “正是。本王的恩师本是避世之人，却因为本王不得不四处奔波。前阵子又不知得了什么信儿，竟一人往塞外去了。” 南宫霄天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轻得象在呢喃。 “你说得对，我是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又一劫，至今还活在这个世上。” 隔着单薄的衣裳，沐九思感觉虽然还较常人热些，但他的体温不似刚才那般高了，耳边有力的心跳声“呯c呯c呯”规律而鲜活。 每个人都有过往，值得怀念的c不堪回首的。这个男人的经历不可谓是充满了凶险，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想象他的童年c少年时期是何等的晦暗。如果换成旁人，恐怕难以支撑到现在。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般的风轻云淡。 他是世人眼里位高权重的燕王殿下也好，是当今皇帝宠爱的九王爷也罢，归根结底，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他把自己完全包裹在冷酷的外表之下。 与他相比，她曾经有过对自己视如已出的养父母，曾经有过关心自己的朋友，曾经有过并肩做战的战友 哪怕是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依然有钟叔他们照顾着自己。面前这个人人惧怕的鬼眼王爷，虽然喜怒无常了些，但却一直好吃好喝的养活着她。 虽说前世年纪轻轻就殒命枪口之下，但老天爷却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等幸运让沐九思不禁怀疑自己上上世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脑洞未免开得有些太大，居然生出了这种无厘头的想法。 抬眼去看南宫霄天，只见他一双红瞳紧盯着她。 “在想什么？” 即便知道他看不见，沐九思还是有一种被人窥了心思的感觉，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没想什么，我在听殿下说话。” 南宫霄天也不去点破，转而问道：“九儿，本王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我？我只记得在竹香苑之后的事情。”沐九思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之前的讲述只为了引她说出自己的过往不成？ 南宫霄天并没有象她所想象的那般继续追问，随口说道：“那就讲讲你在竹香苑的时候是怎样的吧。” 沐九思在竹香苑只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除了每天干活，就是费尽心思想着如何逃出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讲的。 但是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原则，她还是将自己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尽可量的详细描述了一番。 竹香苑是青山城里最大的南风馆，里面的小倌可谓是顶级的。不过沐九思没什么机会到前面去，那些风花雪月她知道得不多，但她知道在她之后，还有男孩子被送进来。 他们和她一样，做着繁杂的活计，吃不饱c穿不暖，稍有差错就会挨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杀人啦！ 他们和她一样，做着繁杂的活计，吃不饱c穿不暖，稍有差错就会挨打。她就曾经因为不故意打碎了一个盘子，被打了一顿，一天没给饭吃。 说到这些，沐九思简直是义愤填膺，她咬着牙道：“别看那些小倌在人前个个光鲜，哪一个不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就算是当了头牌，也受制于人，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南风馆本就跟青楼一样，小倌等同于烟花女子，都是以色侍人。但同样侍候男人，小倌更让人们所不齿。可是，无论是青楼还是南风馆，在大夏都是合法的买卖，只要按时缴足了赋税，官府也不会去过多的干涉。 这些沐九思自然是知道的，只能无奈地叹气。 南宫霄天的手臂紧了紧，道：“都过去了，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九儿。” “嗯，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都好好的。”沐九思偎在温暖的怀抱里点头。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拢着她，对她说：“九儿以后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了，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沐九思现在这幅小身板毕竟柔弱了些，说着话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半更深，街上传来“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更点之声。随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两个更夫拢紧了身上的棉袍子从无人的街上走过。 与天寒地冻的街路上不同的是青山城的柳街依旧热闹。 柳街是青山城中一处特殊的所在，这里青楼酒肆云集，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文人墨客都喜欢光顾这里。 今夜的柳街与往常大致相同，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将整条街映得红彤彤的，丝竹管乐之声弥漫于街巷之中。 歌舞升平当中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啊！杀人啦！” 紧接着柳街最大的阁子知春堂里一阵骚动，厅堂里乱成了一片，台上台下的男男女惊慌失措的同时，皆把目光投向二楼的雅间方向。 知春堂是幢三层楼阁，挑高的厅堂，两侧是通往楼上的回旋形楼梯。二楼c三楼的雅间围着厅堂而建，关了门窗便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开了窗便可直接看到楼下舞娘的轻歌曼舞。 刚才那道凄厉的声音便是从二楼最东边的雅间传来的。 雅间的门大开着，一个小厮更嘶喊着从里面跑出来：“快去叫大夫！我家公子被沈二公子刺了！” 不得不说知春堂的妈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一面差人去请大夫，一面指挥着姑娘们安抚好其他客人。 当汪德本带着手下人赶到的时候，厅堂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台上的舞娘伴着管乐之声扭动着身姿，台下的客人和姑娘们注视着他们一行人上了二楼，私下里猜测着事态的发展。 雅间门前已有专人把守，见府衙的捕头来了，连忙开门将人让了进去。 知春堂的妈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与寻常青楼的老鸨不同，她衣着典雅，容貌清丽，眉宇间还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端一看来，不象是流落青楼之人，倒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 此刻见汪德本来了，上前盈盈一礼道：“大半夜的汪捕头还要跑这一趟，真是劳烦您了。” 汪德本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丽娘不必多礼。” 目光扫过坐在榻上抹着泪的姑娘，和枕在她腿上的沈修齐，眉头挑了一挑，复又对丽娘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报案的人是锦盛元的小厮，说他家主子被沈家二公子刺了一剑，生死未卜。如今看沈修齐的模样，居然象个没事人一样醉卧美人膝。 还未等丽娘开口，里间一个随从打扮的人扑奔了出来，哭喊道：“汪捕头可算是来了，我家公子被刺伤了，不知还能不能救得过来，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呀！”边说还边用眼睛去瞄沈修齐，恨恨地咬着牙。 丽娘叹了口气，婉转措词道：“锦盛元的小东家，与沈二公子生了些口角，被二公子不小心刺伤了。” 锦盛元是青山城里最大的钱庄，被伤了这位是东家崔再启的儿子崔良俊，崔家的独苗。崔再启老年得子，全家上下对这个崔良俊宝贝疙瘩似的供着。以至于十七八岁的年纪便时常眠花宿柳，更是知春堂的常客。 一个是锦盛元的小东家，一个是沈家的二公子，这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在知春堂里发生了这种事情，也难怪丽娘要唉声叹气。 汪德本盯着地毯上还未干涸的一摊血迹和一把闪着寒光，还未来得及归鞘的宝剑，心知这丽娘避重就轻，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又去问觅萱，觅萱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今儿个崔良俊本来是奔着这里的头牌觅萱来的，听闻觅萱有客人，虽不高兴，还是换了别的姑娘。后来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非要去寻觅萱，便带着人闯进了这个雅间。 彼时觅萱正倚在沈修齐身边劝酒，被人搅了兴致自然心情不爽，崔良俊也是个蛮横不要命的，也不管对方是谁，嘴里不干不净，还动了手。 沈修齐哪是能吃亏的主，又仗着酒劲上头，随手便是一剑。 饶是醉了，下手失了些力度，奈何那剑极为锋利，当即便在崔良俊的腹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崔良俊本就是个纨绔，横行霸道惯了，却是个没胆量的，当场连疼带吓便人事不醒。 除了当事的三人之外，在场的只有崔良俊的一个随从和一个小厮，这二人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说话，汪德本也懒得听他们啰嗦。 “水水”拱在美人怀里的沈修齐呓语了几声，丽娘拿了桌上半凉的茶递过去，觅萱接了，小心地喂他喝下，又用帕子拭了拭他唇角的水渍。 汪德本盯着觅萱手中的帕子，待到她怀里的沈修齐消停了，才道：“觅萱姑娘这帕子倒是别致，看着不象普通的绢丝，是什么料子的？” “这我也不知，这是二公子的帕子。” 里间的崔良俊伤在腰腹，并非要害之处，大夫来得又及时，止了血，几根银针扎下去，已然悠悠转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上哪富贵去 里间的崔良俊伤在腰腹，并非要害之处，大夫来得又及时，止了血，几根银针扎下去，已然悠悠转醒。 怔愣了半天，腰间传来的疼感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刺了一剑，当即吱吱哇哇地哭叫起来。 汪德本嘴角抽了抽，不禁觉得头疼。可他是捕头，不可能抽身而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里间。 先是问了大夫伤情如何，大夫答未伤及要害，只需将养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随从和小厮却是不依，说自家公子身娇体贵，此番受了重伤，不能就此了事。 他们心里清楚，自家这位小爷是全家的心肝宝贝，如今虽说是性命无忧，但毕竟是受了伤。现下里也顾不得对方的身份，纠着不放，没准回府后老爷夫人念在他们忠心护主的份上，还能轻些个责罚。 榻上那位崔良俊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况且他之前已是喝得个半醉，只知道那个小白脸伤了他，却不知对方姓氏名谁，更是不管不顾地嚷嚷着要严惩凶手。 汪德本被他们吵得头更疼了，毕竟见了血，伤了人，双方又都是出自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况且，他只是个捕头，查案归他管，判案却还轮不到他，他没有必要趟这混水。 揉了揉生疼的额角，安慰了几句，承诺一定把事情的原委如实禀告给府尹大人，让大人为他们做主。 好说歹说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算勉强将那主仆三人安抚下来，点了一名捕快护送三人回府。 总算是把人打发走，汪德本交待丽娘去备了马车，让人将沈修齐抬上去，连同觅萱和当场的证物一起带回府衙。 回去的路上，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沈修齐醉得不醒人事，不然以他的本事，还真没办法将人带走。这下可倒是省事，也不怕半路再起什么妖蛾子。 一缕晨光照在脸上，哦，天好像已经亮了。趴在暖被窝里的沐九思将头转向里侧，躲开了那缕调皮的阳光，打算在懒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到外面好像有嘈杂的声音。知希阁里向来安静，是谁这么一大早在外头说话？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就感觉身下摇摇晃晃，怎么回事？难不成地震了不成？ 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猛然从被窝里拱起身子，就听一道低醇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睡个觉也不老实，毛毛愣愣的。” 紧接着胳膊被一只大手攥住，将险些跌到地上的她拎了起来扔回到榻上。 落下的角度有些刁钻，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胸前那对刚长出来的小包子被无情地挤压了囧！ 咬住牙关，将那声痛呼压制在齿间，头脑也随之完全清醒过来，狭小的空间让她意识到此时正在马车里，难怪会摇摇晃晃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这副小身板的警觉性真差，让人从暗室带到马车上居然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许正洁一早传话过来，昨夜里沈修齐伤了人，被汪德本带回了府衙还有一刻多钟便会到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南宫霄天微微皱了皱眉。 沐九思根本不在意他嫌弃的表情，随手在小脑袋上抿了几下：“咋回事？伤了谁？” “到了府衙不就全知道了。” 看着那乱蓬蓬的小脑袋，南宫霄天终是忍不住，从暗格中拿出一只牛角梳，长臂一伸将小东西拎到跟前，扯了头顶上束发的丝带。 柔顺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沐九思一阵窘迫，扭头要去拿他手里的梳子：“那个我自己来。” “你自己看得见吗？”南宫霄天边说边扳着她的肩膀将人又扭转回去，牛角梳已然落下。 小东西的头发与自己的不同，柔软而轻盈，触手如丝绸般的滑顺，只几下便完全梳开。修长的手指穿梭于穿间，在两鬓各结了一绺细细的辫子，再挑了上面多半的头发用丝带束在发顶，其余的那些便让它随意披散在肩上。 黑的发衬得颈子愈发的细白，靠近耳后的发髻线那里，一颗朱砂痣显露出来。那痣如红豆般大小，却是五瓣梅花状，有如冬日里开得最盛的红梅，娇艳欲滴，引人采撷。 事实上南宫霄天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去采这朵花，而是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许是痒了，小东西缩了缩脖子，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手指点在那颗朱砂痣上：“这痣长得好，主富贵。” 痣？沐九思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耳后长了痣，这个时代用的都是铜镜，照人并不清晰，况且她除了梳头的时候，还真很少会去照镜子。 不过听他说是主富贵的，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摸着刚才被点的那处，眨了眨眼笑着道：“既然殿下看出我是富贵之人，是不是该把身契还给我啦？” “休想！”南宫霄天脸色瞬间转黑，将牛角梳扔回了暗格当中。 沐九思哼哼了两声，嘟囔着：“小气鬼，就会拿话哄人。说什么主富贵，不把身契还给我，我上哪富贵去” 红瞳扫了过来，凌冽的目光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吐了吐舌头，将后面的话吞回到肚子里。 马车穿街过巷，很快便到了府衙。 新任府尹大人许正洁将人迎进后堂。 南宫霄天坐下后，问：“沈修齐人在哪里？” 许正洁恭敬地答道：“回禀殿下，关在大牢里，微臣已让人严加看管。是否要将人提过来？”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不必。先将昨夜之事说来本王听听。” “是，殿下。”许正洁让人将汪德本叫了过来。 汪德本把昨晚发生的事描述一遍之后，着重说了觅萱手中的帕子和伤人的剑。 许正洁接着说道：“伤人之事倒是其次。微臣看过那帕子，与之前那几块是同样的花素帛。微臣又让仵作连夜去崔府，验了崔公子身上的伤，可以确定与之前几位死者的伤口为同一凶器所至。” 话已至此，几人心照不宣。南宫霄天挑了挑眉：“剑呢？” 许正洁让人取了剑来，沐九思瞧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南宫霄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你可知罪 许正洁让人取了剑来，沐九思瞧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南宫霄天。 只见他把剑拿在手里，由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既然许大人心中已有决断，直接审案便是，叫本王来做甚？” 许正洁不紧不慢地拱了拱手道：“此案事关重大，微臣调任时日尚短，恐有不周详之处。因此才斗胆叨扰殿下。况且，据臣所知，沈家势力不容小觑。沈家这位二公子剑法轻功了得，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威望的。有殿下在，微臣心里才有底。” 沐九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这许正洁果真是个妙人，扯虎皮做大旗这手玩得真好，生生地拉了堂堂燕王来为他保驾护航。 见南宫霄天面色不虞，连忙劝道：“殿下，既然咱们来都已经来了，不如就听听许大人如何审案吧。” “也罢。”南宫霄天本来也没想真跟许正洁置气，摆了摆手。 许正洁却是拱手一揖：“殿下恕罪，为免途生事端，还请殿下移驾府衙大牢。” 一行人从府衙大堂的南侧进入一扇门，门内有一道影壁墙，往里只有一条通道。接连拐了两个弯，过了五道门之后，是一条只有一米多宽的胡同。胡同两边是低矮的监房，里面并没有人。 见沐九思朝里面张望，汪德本低声解释道：“为了稳妥，大人昨夜下令将其他犯人都移到了北监。” 到了胡同的尽头，再拐了个弯，一道门上写着“内监”二字，看来是专门关押重犯的。 开了锁进了门，里面居然是个小院落。两侧是普通的监房，也是无人。正中又是一道锁着的门，由两名衙役看守着。 见大人来了，其中一个连忙将门打开，现出里面的通道。 通道不长，目测大概也就五六米，但整个空间都是封闭的，除了进来的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沐九思突然想到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夜盲症患者也许看不清楚，刚要去扶南宫霄天，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大步走了进去，显然是能看清路。 按下心头的疑惑，她也跟着进到里面。 过了通道，一面墙上插了几根火把，另一面则树着一排碗口粗c直通屋顶的木桩，木桩后面是用墙隔出来的隔间。 第一个隔间的木栅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却是摆了桌椅。 许正洁向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沐九思随着南宫霄天进到里面，后头跟着的衙役赶紧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茶壶茶碗。 沐九思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监狱，但却也不象前世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大牢那般阴森可怖。 夯实的土墙，笔直的木桩，算不上干净，却也没有血迹污渍。空气中也只是因为不见阳光而参杂着返潮的味道，并不污浊，但寒意却是比外面还重。 等到衙役斟了茶退出去之后，南宫霄天指了指与里面那间相隔的墙，示意沐九思过去看看。 沐九思走到墙边，果然见那上面有个孔洞，很小，却能将隔壁看得一清二楚。 沈修齐此时正面对这边靠墙坐在一堆杂乱的稻草上。双手双脚铐着铁镣，一条手腕粗的铁链从脚镣上一直延伸到墙上的铁环中。 月白的锦缎长袍上有些许污渍，还粘了几根稻草。头发没绾，就那么披散在肩上。想必是怕出意外，关进来之前被人将簪子拿掉了。 听到脚步声，他没动，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斜睨着木桩墙外的人。 许正洁轻咳一声道：“沈修齐，你可知罪？” “许大人，这里又不是大堂，咱们也就别那么麻烦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沈修齐显然是宿醉之后还有些不适，神情疲乏，姿态却依旧从容。 许正洁知道跟他摆官威没有用，干脆也免了那些程序，直接问道：“沈修齐，本官来问你，昨晚可是你与锦盛元的小东家崔良俊发生口角，还动了兵器？” “应该是吧。本公子记得昨晚与觅萱正玩得高兴，那小子突然闯进来，口吐浑话不说，还跟本公子动了手。在姑娘面前如此羞辱于人，是个男人都不能咽下这回气。你说是不是，许大人？” 沈修齐直言不讳，末了还给了许正洁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既便如此，也不该重伤他人，况且” 许正洁话未说完，沈修齐晃了晃手上的镣铐，嘿嘿一笑：“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本公子还以为人死了呢！既然人没死，许大人是不是该把本公子放了啊？” 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加了重镣关在大牢里，仔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还以为自己真把人给杀了。 以前也不是没杀过人，但那都是些江湖上的事情，只要动静不太大，事后又谨慎处理，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是不同，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虽然不至于让他赔命，但终究也是麻烦。现在听说人只是受了伤，没死，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许正洁没理沈修齐的茬，直接转了话锋：“昨晚在知春堂可有他人随行？” “本公子独来独往惯了。”言外之意，他是一个人去的知春堂。 “那就是说崔良俊进屋的时候，只有沈二公子和觅萱两人在喽？” “大人干脆叫锦盛元开个价，要赔多少银子，本公子决不赖账。先把本公子放了，回头便把银子送过来。” 沈修齐头痛欲裂，捏着额角，显然不愿再多说，只想着把事情尽快了结。 许正洁却是摆了摆手道：“沈二公子莫急，有两样东西还要请公子先辨认一下。” 话音一落，两个衙役出现在许正洁身边，一人手里捧了把剑，另一人手中则是展着一块素白的帕子。 “这是汪捕头昨天从知春堂带回来的，你看看这剑可是伤崔良俊的那把？还有这帕子可是你的？” 沈修齐微微蹙眉，盯着衙役手中的东西看了看，胡乱地点了点头。 许正洁继续追问道：“你可看清这两件东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你是重犯 许正洁继续追问道：“你可看清这两件东西了？” “看清了，看清了，都是本公子的！”沈修齐极不耐烦晃了晃头，“现在可以放本公子走了吧？” 许正洁沉声道：“既然你已承认这两件东西都是你的，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许大人这是何意？不就是伤了个人嘛，本公子都已承担了罪责，大人还要怎样？”这下沈修齐倒是真的急了，抬起头怒瞪着许正洁，恨不得把人瞪出个窟窿来。 “沈修齐，明人不说暗话。卫国公在府内被杀，颈间致命的伤口与这把剑吻合，尸首边有与这同样的帕子。另外还有两起命案也是亦然。沈修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沈修齐扑棱一下站了起来，想要往许正洁跟前走，却被脚下的铁链拽了个趔趄，扭了两下才堪堪站稳，愕然道：“许大人，你不会是逮不着凶手，想拿本公子顶缸吧？” 许正洁倒也不恼，继续说道：“卫国公被害之后第二日，如夫人赵氏的贴身丫鬟听琴半夜里将一纸卷塞入国公府后巷的石缝中，清晨被一菜农取走，之后便直接去了沈府。据本官所知，沈府各院子都有厨房和厨子，平素里并不去主院去用膳。而那菜农正是给沈二公子院子送菜的。有趣的是，原本两日送一次，那天不该是送菜的日子，可他还是去了。” “边关总兵钱元明来青山城祭拜卫国公，当晚与两位副将去柳街的如香阁喝花酒，钱总兵半路出去后未归，后被发现死在胭脂河边。那晚沈二公子在如香阁曼灵姑娘的房中，却没在那过夜，而是三更之后便离去了。” “最早被杀的千总死的时候，虽不知沈二公子在何处，但与卫国公和钱总兵一样，都是一剑毙命，伤口的位置相同，尸身旁都留有带血的帕子。那三块帕子与你用的这块一样，都是花素帛。这种料子出自江水一带，而沈二公子的母亲便是江水人，去年二公子的舅舅五十整寿，二公子在江水住了一月有余。” “沈修齐，这些你待如何解释？” 隔壁的沐九思不由得暗自佩服许正洁，初到青山城便在短短时日查到这么多。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难怪南宫霄天要重用他。 沈修齐在听完这些话后，静默了片刻后才道：“卫国公与家父私交甚笃，本公子也要尊称他老人家一声伯父，为何要杀他？至于另外两个，本公子根本不认得，就更没有理由了。” “证据摆在面前，本官只问你一句，你认不认罪？”许正洁眸光炯炯盯着牢房里的人。 沈修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坐回到稻草堆上，往墙上一靠，道：“劳烦大人将家父请来。” “你现在是重犯。”许正洁说道，言外之意，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 “好啊，那就随大人定罪便是。”沈修齐干脆把眼睛一闭，万事不理。 隔壁的沐九思退回到桌边，附在南宫霄天的耳边低语道：“差不多了。”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起身随她出来，朝许正洁使了个眼色，径直出了内监。 待到许正洁带着人离开，沈修齐睁开了眼睛，目光深邃地盯着对面的墙壁片刻，复又闭目休息。 许正洁出了牢房，等在门口的沐九思迎了上去：“许大人，我想单独跟沈修齐谈谈。” “这”许正洁迟疑地看向不远处的南宫霄天，“他可是重犯，万一” 他早就看出来燕王殿下对这位很是看重，真要是在府衙里出了什么事，他还不得被那鬼眼王爷生吞活剥了。 谁知南宫霄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本王和清泽会守在外面。” 殿下发话了，许正洁自然不会反对，让衙役重新把门打开。 沐九思刚要往里走，一只大手拉住了她：“不要靠得太近，有事马上呼救，本王就在门口。” “知道了，放心吧。”沐九思反手在他的手掌上捏了捏，转身进了牢房。 牢门复又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剩下墙壁上的火把将大牢里照得一片昏黄。 沈修齐还保持着刚才靠坐的姿势，左腿支起来，因为戴了脚铐的缘故，另一条腿伸不直，只能侧弯着贴在地面上。 左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右手放在身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划弄着铁链。 “嗨！”沐九思隔着粗木桩摆了摆手，“咱们又见面了。” 沈修齐手指停了下来，玩味地一笑，唇边隐隐现出一只小梨涡：“刚才偷看得不过瘾，现在凑到本公子跟前来看了？” “怎么是偷看呢，我那可是光明正大地看。”沐九思嘿嘿一笑，自然上翘的菱唇弯出了一个弧度。 “说吧，你家王爷让你来做什么？”沈修齐满不在意地继续玩他手里的铁链，弄出一阵哗啦声。 “什么是我家王爷，要说起来你们更亲，他可是你的师叔祖。” 一句师叔祖让沈修齐皱了皱眉：“同门而已，我跟他可没什么交情。” “呵，你那是什么表情，整得好像便秘一样。”沐九思干脆蹲了下来，抱着膝盖，歪着头，一脸的好奇。 这沈家真是有趣，老爹对南宫霄天一口一个师叔叫着，那是一个恭敬。这儿子却恨不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沈修齐投过来嫌弃的一瞥：“你怎么那么粗俗？燕王府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 “这怎么能叫粗俗呢，吃喝拉撒那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便秘，会使毒素在体内不断积聚，时间一长，五脏功能降低，最终可能引发多种疾病。你看你现在肝火这么盛，一定是长期便秘造成的。” 沐九思不理会他看怪物似的眼神，继续絮叨着：“你可别不当回事，这病时间久了不仅损伤五脏，还会影响那方面的功能。所以说，为了你将来能多子多孙，一定得先把这个毛病治好。”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沈修齐终于忍不住了，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有话赶紧说，说完了快滚！” “啧c啧c啧，刚才还说我粗俗，沈二公子也不过如此。本来我是想来救你出去的，现在看来，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成了 “啧c啧c啧，刚才还说我粗俗，沈二公子也不过如此。唉枉费我一心为你着想。”沐九思颇为无奈地摇着头，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见沈修齐不作声，她把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腮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农夫在路边发现一条冻僵的蛇，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拾起来，放在怀里暖着。那条蛇渐渐苏醒过来，便立即恢复了本性，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咬了农夫一口。农夫临死前懊悔地说，我不辨好坏，可怜一条毒蛇，结果害了自己。” “你什么意思？”沈修齐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沐九思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恶，有些人值得你对他好，有些人不值得。” 牢门外的清泽低垂着眼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主子可是说了，一旦不对劲要马上冲进去把沐九思救出来。 里面的人声音不高，但以他的耳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开始是扯闲话，然后是讲故事，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也就只有沐九思能干得出来。 听着听着，里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小，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间或还会夹杂着低低的笑声和铁链的哗棱声。听起来不象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况且主子没发话，他也不敢擅自往里闯。 小半个时辰之后，牢门打开，沐九思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笑嘻嘻道：“成了！” 当天下午青山城内爆出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杀害卫国公武宸宗的凶手——沈府的二公子沈修齐已经被关进大牢，因涉及到有爵位的国公爷，择日将解往京城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 青山城沈府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沈丛山下午得了信儿便去了府衙，眼看着到了掌灯时分还没回来。 主院的正房里，沈夫人斜倚在软榻上，一脸地焦急。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差点没晕过去，当时这心口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她十七岁嫁入沈家，直到六年后才生下沈修齐，而且只生了这么一个孩子。沈修齐要是出了事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正房的门打开，沈家大公子沈修言走了进来，躬身施了个礼：“母亲，外面那些人都打发走了。” 听说未来的家主出了事，沈家族内各家各房纷纷来人打探消息，沈丛山不在府里，只能沈修言出去应付，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那些人先劝走了。 沈夫人唉了口气：“言儿，你也坐下来歇歇吧。” 沈修言的亲娘在他不到两岁的时候就死了，沈夫人便把他接到自己的院子里，跟才几个月大的沈修齐一起带着。这些年相处下来，倒也跟亲母子一般。 搬了矮凳坐到榻边，沈修言轻声道：“母亲不必过于忧思，二弟不会有事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若是个普通人，咱们想想办法，赔人些银子，也许还能留他一命。可死的那位是国公爷，连皇上都被惊动了，谁能谁又敢保他？” 沈夫人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沈修言咬了咬唇，母亲说得没错，如果换成普通人，哪怕是有些身份的，去求求燕王殿下，也许还成。可是卫国公不仅是有爵位的，还是曾经为保大夏江山出生入死的功臣。 杀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恐怕连家里人都得受连累。不然，族里那些人也不会急三火四地过来打探消息了。 “具体的情况还不得而知，一切等父亲回来再说，母亲先别急。” 沈夫人又是一声长叹：“我就不明白了，卫国公也算是自小看着你们兄弟长大的，齐儿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所以说，这当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一个丫鬟端了煎好的药进来，沈修言连忙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道：“母亲，先服药吧。” 沈夫人就着他的手喝了药，又漱了口，重新歪在榻上道：“这天都黑了，你父亲怎么还不回来？” 沈修言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出去迎迎父亲？” “也好。得了什么信儿，赶紧差人回来告诉我。” “是，母亲。您先歇着，儿子先去了。” 沈修言起身，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看着，这才退了出去。 急匆匆地往外走，刚出了院子，远远便见一簇灯火的光亮，原来是沈丛山回来了。 “父亲，事情怎么样？”沈修言疾步上前，询问道。 沈丛山脚步不停：“进屋再说。” 两人进了主院正屋，沈夫人连忙挣扎着坐起来：“老爷，你见到齐儿了吗？” 沈丛山坐到桌边，摆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接过沈修言递过来看茶，喝了一口，将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道：“你那好儿子昨夜里逛花楼，为了争一个姑娘，把锦盛元的少东家伤了。” “只是伤了人？不是说卫国公？”沈夫人一头雾水，心里却是燃起了一丝希望，若只是伤了个少东家，那倒好办了。 “哼，他昨儿个用的是我前阵子得的素青剑。” 看沈夫人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沈丛山连忙接着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之前咱们只知道卫国公死在府里，其实这事没这么简单，在他之前死过一个千总，后来又死了一个总兵。三人都是被同一凶器所杀，现场还都留有同样的帕子。仵作勘验过了，素青剑就是杀人凶器，而帕子就是齐儿从江水带回来的那种。” “啊！”沈夫人惊呼一声，身形晃动，多亏沈修言及时扶着她坐到椅子，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她出身大户人家，又做了多年沈府的当家主母，见识自然不象普通妇人那般浅薄，沈丛山的话她听得明白。 自己儿子昨晚为了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伤了人，伤人的剑便是之前几起命案的凶器，而且还被人在身上找到了遗留在现场的证物。这么一来，沈修齐恐怕很难摆脱罪名了。 怔愣了片刻，沈夫人突然拉住沈丛山的袖子问：“齐儿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给他上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被依赖的感觉 怔愣了片刻，沈夫人突然拉住沈丛山的袖子问：“齐儿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给他上刑？” “我压根就没见到那个逆子！”沈丛山的甩袖子，气哼哼地道。 “许大人不让见？”沈修言试探着问。 沈丛山摇着头，叹了口气：“本来许大人允了我去探监，不成想那锦盛元的崔再启来了，说他儿子受了重伤，拉着我非要给他个说法。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耽搁了。后来许大人说，让我明日上午再去。” “这么说来，许大人还算和气，也许不会对二弟动刑。”沈修言拍了拍沈夫人的手背，安慰道。 沈夫人抹了抹泪，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说道：“老爷，明儿个我同你一起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什么！”沈丛山摆了摆手，放缓了语气，“行了，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去书房。齐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本来是去府衙探听消息的，结果被崔再启缠了一下午，他也是烦透了，现在只想清静清静，好好想想对策。 夜色浓重，相对沈府凝重的气氛，燕王府的知希阁内却是如往常一样。 沐九思手里拿着软布，正在替刚刚沐浴过的南宫霄天擦头发。 “殿下，今天去大牢内监的时候，你看得见？”当时光线极暗，南宫霄天却连墙上的孔洞都能看到。对于一个夜不能视的人来说，这不科学。 “你以为呢？” 沐九思仔细措了措词，尽量委婉地问：“按说不是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么？” “去大牢的时候是上午。” “可是，那里很黑呀！还没有这间屋子里亮呢。” 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有时候聪明得不得了，有时候却是笨得可以。本王的眼睛原本不是这样的，只因毒性未解，所以夜不能视。且仅限于夜里，跟光线无关。” “跟光线无关，难道是跟月亮有关系？”前世就听说过“月亮效应”，尤其是在西方社会影响深远。据说月亮的盈亏变化不仅是对地球，对人的大脑也会产生影响。 而且南宫霄天每到朔月便会毒发，要靠药物和玄玉阴阳石来抑制毒性。这么看来，他不是夜盲，而是受月亮的影响才看不见。 “嗯，差不多是这样。” “居然还有这样的毒，真是太奇怪了。”沐九思心中暗叹，这种情况用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本王中的不是毒药，而是蛊毒，只有用下蛊之人的鲜血做药引才能解毒。那人为了不让本王得到药引，放火将自己烧死了。” 沐九思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那人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要毒死他，这是得跟他有多大的仇呀！想问他是谁下的毒，却又怕不妥，毕竟他是皇室之人，这里面恐怕涉及秘辛。 犹豫间，就听南宫霄天说：“多亏得本王天生异瞳，换成旁人，可就不是夜不能视这么简单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沐九思却听得心里发紧，放下软布，用象牙梳通着他乌黑的长发，安慰道：“你师傅能救回你的命，一定能把毒彻底解了的。” “以前本王也是这么想，可现在谁知道呢。也许哪天这毒也就解了，又或许，哪天你清早起来，发现本王已经毒发身亡也说不定。” 南宫霄天的话让沐九思莫名地觉得心象被揪了一下似的，不自禁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呓语般的呢喃：“不，不可以那样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两条小胳膊细细软软，却是搂得紧紧的，好像生怕一松手，人就会跑掉一般。软糯的气息从耳边拂过，带着浓浓的依赖与不舍。 南宫霄天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无关权利地位，仅仅是单纯的对他这个人。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从气息上可以判断出小东西此刻有多么的伤感。 “养了这么些天，小东西总算是有点儿良心，知道舍不得本王了。”大手准确地捏了捏软软的脸蛋，故意去逗她。 沐九思果然会顺杆爬，立即掩下之前的情绪，讨好道：“是啊，是啊，我最舍不得殿下了。念在我如此关心殿下的份上，是不是该把身契还给我了？” “休想！”南宫霄天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甚至有转阴下雨的趋势。 沐九思不屑地撇了撇嘴：“嘁，太没创意了。每次一说到身契就是这两个字，就不能换点别的词儿！” “滚去睡觉！” “嗯，让换就换，孺子可教也。”沐九思满不在乎地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其实她明知道他不会给，却忍不住要提一提，为的就是要看他那副明明恼火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 南宫霄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次被要身契，他都有一种小东西要逃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爽。小东西就是个白眼狼，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又下雪了，整个青山城都笼罩在白雪当中，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有一辆马车踏雪而行。 雪从后半夜就开始下了，又大又急，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车夫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生怕一不留神打了滑。 明明天早就该亮了，现在却还是灰蒙蒙的，一如沈丛山此刻的心情。掀了车帘往外看了看，照这个速度，到府衙至少也得辰时。 放下车帘，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沈丛山是嫡出长子，沈老爷子过世之后，他无可厚非地坐上了家主之位，这辈子可算是顺风顺水，除了子嗣单薄了些。 其实也不算单薄，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不过嫡出的只有一个。 可就是这一个，让他是既爱又恨。 沈修齐从小就聪明，正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歪主意也多，不好管教。好在他心性不坏，做事也算是有分寸，沈丛山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格，他也懒得去管。 可以说，从小到大，沈修齐就算是惹了祸，也能自己想办法摆平，他这个做父亲的倒没为他收拾过乱摊子。 这次却是不同了，不是闯祸，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现在只能他亲自出马，看看能不能替儿子把这个窟窿堵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探监 这次却是不同了，不是闯祸，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现在只能他亲自出马，看看能不能替儿子把这个窟窿堵上。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沈丛山下了车，府衙门前的衙役认得他，倒是不用费什么口舌，便引了他去里面见府尹大人。 许正洁正在写着什么，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笔，热情招呼：“沈家主来了，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海川过来上了茶，退到一边。 沈丛山端起茶杯又放下，杯子放妥，手却没有收回，推了厚厚的几张纸过去：“这一大早便来叨扰许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昨天刚跟许正洁说了几句话，就被赶过来的锦盛元东家崔再启缠着，一直没得机会，现在除了一个书童，屋里并无他人，那书童低眉顺眼站在门边，一看就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如今倒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许正洁拿起来展开，千两一张的银票，厚厚的一叠，少说也得有十张。足以见得沈修齐在他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一出手就是万两白银。 “沈家主，本官到任时间尚短，并未经手此案。”许正洁将银票重新叠好，推了回来。 沈丛山连忙说道：“许大人，在下别无所求，只想见见犬子，给他送几件御寒的衣裳。” “这自然是可以的。燕王殿下已经吩咐过了，沈家主尽管去便是。不过，其他事情本官可就做不得主了，还得再得殿下示下。无功不受禄，这请沈家主收回。” 沈丛山也听说过许正洁一向清廉，今日看来并非虚传。府尹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何况他之前只是个县令。 若换作他人，恐怕早就按奈不住了，可这位许大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拒绝得干净彻底。 既是如此，沈丛山也不好硬塞给人家，收了银票，起身一揖：“是沈某唐突了，望大人见谅！” “无妨。”许正洁摆了摆手，将案子的大致说与他听，末了又道，“本官这就让人带沈家主去探视沈二公子。” 沈丛山再次拱手相谢，随着衙役往大牢去。 牢头检查了沈丛山带来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件棉袍之外，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摆摆手放人进去。叮嘱他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可着要紧话说。 沈丛山进了牢房不由得皱了皱眉，终年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弥散着一股潮气，昏暗中透着阴冷。 听到脚步声，沈修齐抬了抬眼，看清来人之后，慢吞吞地站起身唤了声“父亲”，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逆子，你倒是真有本事，把自己弄成这种境地。” “父亲大老远到这府衙大牢，不会就是为了来骂我的吧？” 沈修齐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牢头说了只给一柱香的时间，的确浪费不得。 瞥了一眼十几步开外，守在牢门口的狱卒，沈丛山阴云密布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压低声音道：“许大人掌握的证据是你因为不满卫国公纳了赵氏而怀恨在心，可有此事？” “父亲相信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吗？” “为了一个妓子争风吃醋伤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沈丛山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沈修齐脸色有些不自然，辩驳道：“那只是个意外！” 他没有说谎，那的确是个意外，可也是事实。 “算了，不说这个。我只问你，到底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现在已经定了罪，只等着被押往京城了。”沈修齐耸了耸肩。 话说得模棱两可，沈丛山不由得火起，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稍稍顿了顿，背向牢门话锋一转，“你母亲担心你受了刑，如今看来还好。我带了御寒的衣裳，你自己保重吧。等到你离开青山城时，为父会去送你。” 沈修齐闻言挑了挑眉，见他微微点头，心下已是了然。大牢看管严密，实在不适合劫狱，父亲这是想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下手将自己救出去。 不得不说，这一刻沈修齐是感动的。从小父亲就对他要求甚高，严厉得近乎于苛刻，甚至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几乎没有对他笑过。小时候还会觉得委屈，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在意了。 如今年近半百的父亲居然为了自己居然起了劫牢反狱的心思，足以见得他在父亲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轻咳了两声，掩下心中的那丝酸楚，沈修齐低声问：“族里？” “你别管那么多，我会尽力安排。” 沈丛山话音刚落，门口的狱卒高声提醒，“沈老爷，时候差不多了。您快着点儿，别让小的难做。” 沈丛山闻言也不耽搁，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出了大牢，临走的时候塞了些银子给牢头和狱卒，让他们多多照顾沈修齐。 得了银子，几个差人自然高兴，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出去。 雪还在下着，只是比先前小了一些。沈丛山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玉泉！”唤了随行的一个小厮过来，“回府跟夫人说，我出去办点儿事，稍晚些再回去。” “是，老爷。”名叫玉泉的小厮连忙应着。 刚要走，又被上了马车的沈丛山叫住：“告诉夫人，二公子挺好，没有受刑。” “老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去吧。”沈丛山摆了摆手，放下车帘。 马车在雪中缓缓驶离了府衙，朝着青山城中地位最高的府邸而去。 沈丛山清楚，他从许正洁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只不过是些表面上的东西，要知道更多的内情，只能去找南宫霄天。 可一想起这个小师叔，还真是让他一言难尽。 云虚真人一辈子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沈丛山的祖父，另一个就是南宫霄天的师傅玄朴。 沈丛山的祖父师满下山之后，云虚真人便没了再收徒的心思，开始四处云游。一日正走在山林之中，无意间发现草丛里有一个孩子。 当时这孩子浑身发紫，已是命在旦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拜见师叔 当时这孩子浑身发紫，已是命在旦夕。云虚真人不仅武功了得，还精通玄黄之术，施针用药之后，算是救回了一条小命。 孩子不过才两三岁，自然是说不明白自己姓氏名谁，家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丢在这山林之中。 云虚真人带着他在周围十里八乡打听了一番，结果没人认识这孩子。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带在身边，想着以后帮他寻个合适的人家收养。 也许这一老一小真的有缘，相处时间不久，云虚真人便舍了将他送走的心思，赐名玄朴，开始一心一意地教导他。 就这样，沈丛山的祖父有了一个比他小了将近三十岁的师弟。 玄朴聪慧过人，又得了云虚真人的真传，一身的本事，却只愿做那闲云野鹤，行踪也是飘忽不定。 直到那年，一向不收徒的他带了个十来岁的孩子到沈府，对沈丛山说，这是他新收的小徒弟，带过来认认同门师侄。 沈家本就是皇商，与京城颇有往来，皇家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一些。前阵子就有消息说，皇帝封了其九子为燕王，不日将到燕奉路就藩。 大夏的皇子出生时便有封号和藩地，成年后可自由选择留在京城还是去封地。九皇子却是一个例外，他是刚刚才得了燕王这个封号，而且受封之后便被遣往藩地。 面前这个孩子生了一双诡异的红瞳，身上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冷寂与萧肃。 玄朴介绍说他复姓南宫名霄天。南宫是皇家姓氏，由此更加证实了沈丛山的猜想，这个孩子就是九皇子，新晋的燕王。 他很诧异玄朴这种闲散惯了的人，怎么会跟皇家扯上了关系，还突然收了个皇子为徒。玄朴对此却是避而不答，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反正玄朴本就是个怪人，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反而才是最合理的。 “老爷，到了。”马车随着随从的声音缓缓停下，打断了沈丛山飘渺的思绪。 随从上前投了拜帖，大概等了一刻多钟，有人前来通传，请他进府。 沈丛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逢年过节，他总会到燕王府拜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挡在门外。不是说燕王殿下不在府中，就是燕王身子不适不见客。 以前他并不在意吃闭门羹，他也算是看着南宫霄天长大的，深知这个小师叔冷情冷性，做事也随心所欲，并非针对他。反正他的礼数到了，见与不见都无所谓。今日却是不同，不仅仅是为了儿子，还为了沈氏一族。 进了知希阁的书房，沈丛山深施一礼：“丛山拜见师叔。” “嗯，坐吧。”南宫霄天并未起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师叔。”沈丛山知道他是个不喜欢啰嗦的人，干脆开门见山道，“丛山今日来，是为了齐儿的事情。” 南宫霄天使了个眼色，沐九思上前斟了茶，又将一叠卷宗放到桌上，道：“沈家主先看看这个。” 沈丛山将卷宗翻开，刚看了几眼，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页页看过去，神色越来越凝重。直至看到最后，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整个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饶是历经岁月，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心惊不已。 “怎怎么会是这样？”似自言自语般惊叹。 “你看这里面的陈述可是事实？”南宫霄天沉声问道。 “是，可是”沈丛山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混乱，他微微闭了闭眼，深深地吸着气。 沐九思将重新给他换了热茶，轻声询问：“沈家主，你还好吧？”她还真怕他一口闷气再憋出个好歹来。 “无妨。”沈丛山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喝了口茶稳住了心神。 放下手中的茶盏，思忖片刻，才道：“师叔，事已至此，丛山别无所求，只希望宽限些时日，容我将族内事务安排妥当。” 杀害国公罪名不小，虽不至于诛连九族，但也会受到牵连。如今沈丛山只想多争取些时间，把族里能分的都分出去，以免族人被无辜连累。 “在来本王这里之前，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双红瞳盯在他的脸上，让他莫名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丛山求见师叔，只为弄清事情的始末，未做他想。”沈丛山敛了眸，恭敬地答道。 “难道你就没想过在通往京城的路上做些什么？” 南宫霄天浅淡地说着，却是让沈丛山不由得脊背发凉。话虽明说，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师叔何出此言，丛山就算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与朝廷官府抗争。” “嗯，本王觉得现下里倒有一个办法，能保你沈氏无虞。就看你肯不肯依计行事。” 沈丛山眸光一亮，起身施以大礼：“丛山谨听师叔教诲！” 他深知南宫霄天的行事和手段，既然他说可保沈氏无虞，那沈氏就一定会安然逃过这一劫。 “九思，你讲与他知。” 一个时辰之后，沈丛山离开了燕王府，心情虽然还有些惴惴，却不似来之前那般沉重。 五天之后的辰时一刻，一队人马从青山城的南城门出了城。 队伍当中是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车厢不大，只有一个门，没有窗。四个捕快骑马跟在两侧，前后各有十名兵卒。汪德本和这二十个兵卒的头目并行在马车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行了五里路，便是一处短亭，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亭边停着两辆马车，周围人影卓卓，不停地往路上观望。 待到近了，汪德本挥了挥手，队伍停了下来。 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深施一礼，道：“汪捕头，在下是沈府的管事沈福，我家老爷来为二公子送行，还望大人和这位军爷行个方便。” “好说。”汪德本翻身下马，“先停下来歇歇，把车门打开。” “多谢汪捕头。”沈福又施一礼，指了指路边短亭，“天气寒冷，我家老爷让人备了些热酒c茶点，各位爷过去歇歇脚吧。” “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还请沈家主快着些，咱们还要赶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车陷住了 “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还请沈家主快着些，咱们还要赶路。”汪德本将手拢在袖笼里，站在路边盯着后面的马车。 有捕快开了锁打开车门，突然照进来的光亮让沈修齐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车外站着的人。 “父亲，儿不便施礼，望父亲恕罪。”声音慵懒，似是刚刚睡醒，晃了晃手上的镣铐，又对沈丛山身边的人道，“大哥，你也来了。” “我和父亲前来送二弟一程。”沈修言的语气中满含疼惜。 “母亲心口疼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沈修言迟疑片刻，道：“用过药，好些了。父亲没说你今天要走，怕她要跟着来。” 沈丛山的目光在车门里那层粗木栏上停留了片刻，才道：“齐儿，为父已派人前去京城送信，等你到了，自然会有人照应。沿途之上也都会进行打点，你尽可放心。” “反正到了京城也是一死，无所谓啦。”沈修齐耸了耸肩，镣铐随之发出哗棱棱的响声。 “二弟，莫要过早下定论，也许到了京城还有转机。” “大哥不用安慰我。好在还有你，以后有你在父母身边尽孝，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边父子三人说着话，那边的老管家沈福悄悄往汪德本的袖口塞了几张银票：“汪捕头，这一路上辛苦，还得劳烦您多多照应我家二公子。” “有我在，肯定不能让二公子委屈着。”汪德本手指捻了捻，直接将银票拢进袖子，压低声音在沈福耳边道，“等出了青山城的地界，我就让人把镣去了，这样也能舒服些。” “多谢汪捕头了。”沈福连连作揖，“等汪捕头从京城回来，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好说。”汪德本拍了拍他的肩，“跟你家老爷说，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要错过宿头。” “唉唉，在下这就去劝老爷快点离开。” 重新归整好队伍，汪德本坐在马上抱了抱拳：“沈家主，沈大公子，就此别过。” 沈丛山只是微微颔首，沈修言拱手还礼：“有劳汪捕头和各位兄弟，路上保重。” 在青山城乃至燕奉路，谁人不知沈家是名门大家，沈家公子能如此客气，捕快和兵卒们都觉意外，纷纷还礼，心中暗赞这沈大公子为人和善。 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就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大路尽头，沈修言轻声劝道：“父亲，天气寒凉，回去吧。” 沈丛山嘴唇翕动了几下，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沈修齐是重犯，为了确保安全，押解的队伍都是紧着大路走。但燕奉路地处北地，多是丛山峻岭，入冬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就算是大路也不好走。 走了两天，到了白顶山余脉，路上积雪皑皑，愈发难行。 白顶山是燕奉路上第一大山，延绵数百里，其山顶一年有七八个月积着雪，到了夏天，雪化净了，却是终日白雾缭绕，因此得名白顶山。 “这段路不太好走，”汪德本吆喝着叮嘱大家，“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小心着点儿！等过了这段到了林城县，咱们就可以落脚了。” “知道了，汪捕头。”众人应着，皆小心慢行。 饶是这样走了半日，队伍还是不得以停了下来。 “头，车陷住了！”一个捕快高声叫道。 车夫已经跳下车去查看，结果发现一侧的车轮陷进了深坑当中。 歪躺在马车里的沈修齐听着外面的说话声，不禁坐直了身子。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木板缝里透出的几丝微光。 他在车内无事可做，只能睡觉打发时间，刚才剧烈的晃动让他瞬间清醒，紧接着，车子歪向一边，没翻，但却也不能走了。 “怎么回事？”汪德本下了马，和兵卒头目一起过来查看。 “这雪太厚，根本看不着下面有坑呀。”车夫急着解释。 “赶紧想办法，”汪德本看了看天色，“再耽搁，今晚就得睡雪地里了。” 白天都这么冷，若是真在雪地里过夜，都有被冻死的可能。兵卒们皆过来帮忙，都想着赶紧把车弄上来，好继续往前走。 留了几个人戒备，其他人齐心合力，费了好大劲，总算是把车抬了出来。可这车与普通马车不同，全是厚木板，里面又加了粗木栏，重量可想而知。刚才晃那么一下子，车轴c车辕坏了好几处，只能等车夫把车修好才能走。 车夫仔细检查了坏损的情况，一脸地为难：“汪捕头，这得把车轱辘拆下来才行。” “那就拆呀，还等什么！”汪德本没好气地说道。 “得把车放倒了才能拆，可这车上有人。” 汪德本把手搭在眉上，向四周望了望，周围都是雪，似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吩咐道：“把车门打开，让人下来。” 车门开了，汪德本手里拿着捕快递过来的镣铐，隔着木栏瞧着闲适地躺在车厢里的沈修齐：“沈二公子，这车坏了，得修。咱还是老规矩，下车就把家伙事戴上。” 沈修齐抻了个懒腰，坐起身来，配合地伸出双手。 汪德本隔着木栏把镣铐锁好，这才让人开了木栏上的锁。 沈修齐被带到路边，十几个兵卒围在他周围。 远远地传来铃声，待近了些，便看到是一个车队从对面慢慢行来。兵卒和捕快皆是将手按在兵器上，全神戒备。 汪德本使了个眼色，一名捕快带了两个兵卒上前将车拦住，盘查了一番。 原来是个小型的货队，管事c车夫连带伙计不过七八个人，三辆骡车装着满满的货物，尽是些布匹c茶叶c香料，还有少量的皮货，里面并没有什么夹带，路引文牒也都齐备。 货队的管事很上道，在检查路引的时候，便塞了两包茶叶给领头的捕快。 燕奉路上各城县之间常有货队往来，这又是在连接青山城的大道上，碰到货队也没什么稀奇的。既然人家各种手续都齐全，没什么可疑之处，汪德本便挥了挥手让人放行。 三辆骡车依次通过，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出逃 三辆骡车依次通过，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原来管事经过时，看到车夫正在修车，便折返回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还介绍说自己的货队里有极好的车把式。 汪德本原本还有些迟疑，但见货队不过才七八个人，除了车夫，便是伙计，也就点头同意了。 管事叫来两个中年汉子帮忙，他则站在一边跟捕快兵卒们聊了起来。这人也是极有眼色的，即不问他们是何公干，也不随便乱看。 有人帮忙，不过小半个时辰车便修好了。整个过程中，沈修齐始终被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异动。 两边的人各自整理好东西，告了别，分头上路。 这么一耽搁，押解队伍到达林城县时已近二更天。 临行前沈家给了一笔银子用作路上的开销，所以他们都挑好的客栈，包下整个院落来落脚。为了安全，院门口派人把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就连饭也都是兵卒们轮流来做。 一切安排停当，用罢了晚饭，沈修齐早早的便睡下了，屋里屋外各有两名兵卒看守。汪德本和兵卒的头目照例巡视了一番，叮嘱了几句，两人各自回房安歇。 赶了一天的路，饶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也觉得疲乏，何况今天又折腾得时间长了些。 汪德本打了个哈欠，脱掉棉袍，将自己塞进松软的棉被里，顿时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夜里的风比白日更大了些，寒风打着旋敲在窗棂之上，发出似野兽低吟般的呜呜声。那声音时隐时现，好像就在耳边一般。 房里点了一只小油灯，豆大的灯头柔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灭掉。沈修齐屏息听了一会儿，均匀的鼾声说明两个兵卒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下，倏然睁开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稍稍动了动，手上的铁链发出细脆的撞击声。 前日出了青山城的地界之后，汪德本果然守信地摘了他的镣铐。但那仅限于在囚车上，只要下了车，全套的东西都得戴上，就连睡觉时也一样。 晚上翻身时，难免会发出声音，每次都会有兵卒过来查看。现下那两个人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沈修齐勾了勾唇，坐起身来，从衣襟的最里面摸出一根铜丝，几下便打开手脚上的枷锁。悄声潜到桌边，伸出手指在两人颈后分别点了一下。 今儿个车陷到坑里时，他就意识到这是要开始动手了。可等了老半天也没什么动静，以至于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直到后来，货队经过，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捕快与管事之间的对话。管事给了两包茶叶，还特意说这是产自灵山的玄玉茶，冬日里喝最好，驱寒暖身。 玄玉茶？沈修齐面上不动声色，世上哪有玄玉茶，那不过是他儿时的一件糗事罢了。 小时候在族学里读书，他的一个远房堂哥极为跋扈，总是欺负族里其他家的孩子。他看不惯，便从厨房里偷了花椒碾成末放进了茶里，趁先生还没来，他沏了一碗，等那堂哥进来，他假装喝了一口，嘴里还啧啧称赞。 堂哥果然被吸引过来，问他喝的是什么，他随口答是产自灵山的玄玉茶，不仅好喝还强身健体。堂哥一听便要尝尝，一大口喝进去，只觉得味道又麻又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生来了，只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轮到堂哥背书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麻得话都说不利索，被先生狠狠地责罚了。 这事后来被捅到沈丛山那里，沈修齐因此被罚喝了一大碗的“玄玉茶”。 如今听那管事提起玄玉茶，沈修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伙人定是父亲派来的。 被关回囚车里之后，他一寸一寸地在车厢里翻找，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铺着杂草的地板缝里找到了一根包着纸条的铜丝。 借着车厢木板缝隙照进来的微光，他看到纸条上写了一行小字“子夜西北树林”。 晚上到了客栈，有人把管事送的玄玉茶拿出来，这一出手就是两包，定然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没必要省着，干脆沏了好些大家分着喝。 兵卒也给沈修齐送了一杯，却被兵卒头目拦下，说沈二公子每日乘车舒服得很，不需要驱寒。 沈修齐本就不想喝那茶，也不管他言语中的讥讽，自顾睡下。 现在看来茶里真的加了料，刚才他晃锁链就是要试探一下，果然人都睡熟了。 戴了这些天的镣铐，手脚难免有些僵硬，沈修齐边活动着手脚，边挪到门边，从门缝向外探查。 两个守在外面的兵卒一个靠坐在廊下的柱子上，一个干脆已经歪躺在地上。 轻抬着门板将门无声地打开，沈修齐一闪身出了屋子，关好房门，顺手摘了一个兵卒身上的腰刀，身形一纵，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当中。 林城县并不算大，以他的身手不过一刻钟便到了西北的一片林子。 暗夜中的冷月将树林照得影影卓卓，沈修齐放缓身形，将刀提在手里，警惕地往前移步。 “是二公子！”林中传来低唤声，紧接着现出两个人影。 沈修齐循声望去，来人是父亲的两个心腹林兴和尹喆。这两个人身手都不错，平日里不常出现在府里，但遇到紧要的事，沈丛山都会让他俩去办。 “从这能出城吗？”沈修齐快步上前道。 “能，”林兴点了点头，“二公子只管随我们来。” 林兴和尹喆引着沈修齐一路到了城墙下，那处城墙因年久失修缺了一块，比别的地方要矮了许多。只见一条绳索从豁口自上而下垂着。以三人的轻功，借着绳索很快攀上了城墙。 尹喆将绳索提上来，放到城外一边，三人依次而下，待都落到地面，他将手的抖，勾在城墙上的飞抓打着旋落了下来。 城外是一片荒地，借着月色可以看到残雪覆盖下的荒草和石块。 “过了这道坡就是片林子，咱们的马就在那拴着呢。”林兴压低了声音道。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一片稀稀落落的林子出现在面前，沈修齐眸光一凛：“马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林中遇险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一片稀稀落落的林子出现在面前，沈修齐眸光一凛：“马呢？” 三人已到了林边，地上除了零乱的马蹄印迹，哪里还有马的踪影。 “明明拴在这里，怎么不见了？”林兴嘀咕着往林子里又走了几步。 沈修齐耳朵微动了动，突然喝道：“小心！” 话音未落，林兴已是腾身而起，边向后掠边亮出长鞭，鞭梢甩动将几支箭翎打落在地。 紧接着林中蹿出几条黑影，直接朝三人扑奔而来，暗夜中刹时响起了兵器的撞击声。 残雪被兵器带起，卷在寒冽的风中飘飞起来，窸窸窣窣还未完全落下，便又被带了起来。兵器的寒光将夜色衬得愈发冰冷，来人更是招招狠戾，似乎恨不得立即将人至于死地。 好在沈修齐跑出来时，从兵卒身上摘了腰刀，虽说比不上他的剑，却总比赤手空拳强得多。 刀光剑影中，他看到刺客共有十人，身着劲装蒙着面，个个身手不凡，不似普通的草莽之辈。 林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一边骂骂咧咧，想要套出对方的身份。可那些刺客却不搭言，手下更是一招紧似一招。 很明显，这些人平日里受过严格的训练，相互之间配合极其默契，再加上他们人多，时间一长，三人便落了下风，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眼看着越来越难支撑。 打斗间，沈修齐突然虚晃了一招，闪开缠着他的刺客，身法极快地掠起，直奔身后的一棵大树，手中的刀锋扫过树梢。 只听“当啷”一声，他手中的刀与一把剑撞击在一起，在暗夜中迸出一道火星。紧接着，两道人影一先一后落在地面上。 那边林兴和尹喆惦记沈修齐的安危，手中的招势凌厉起来，竟生生逼着几个刺客无法分神。 沈修齐踉跄了两步站稳，冷声道：“你是何人？” 对面的人瘦削的身形稳稳落下来之后，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剑光，带出一道华光：“就算你认不出我，也该认识这把剑吧？” 沈修齐确实认出了那把剑，但他却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素常明丽的眼眸暗了暗，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细长的手指从脸侧划过，蒙在脸上的布帛滑落下来，露出一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我本未打算现身，只是想来送你最后一程。既然露了身藏，索性让你死个明白。” “为为什么？”沈修齐眉头拧着，星眸中闪过痛苦之色，站在面前的确实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大哥。 在他的印象中，沈修言的眼眸一直是清雅淡然的，蕴满了和煦的暖意。而此时，他的眼中却是满满的仇恨与不屑。 “因为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沈修言扬了扬下巴，眸光越来越冷，“我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本来可以成为沈家下一任的家主，沈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可是现在呢？人人眼中只有你沈修齐，谁又在意我的存在？” “大哥，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我不想跟你手足相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下辈子别再跟我做兄弟。”沈修言说话的同时，剑锋直奔沈修齐的咽喉。 沈修齐根本不想与他交手，闪身躲开。眼前的人与他那个身体赢弱，不会武功的大哥简直判若两人。每一招都充满了狠戾与绝决，而且剑法精湛。 他手里只有一把刀，一把普通兵卒的佩刀。方才与沈修言兵器互撞时，若不是及时收了势，这刀恐怕早就断了，饶是这样，刀刃还是被磕出了豁口。 无心恋战，又没有趁手的兵器，让他明显处于劣势。 沈修言却是不依不饶，剑招愈发的凌厉，步步紧逼。 夜色中一道道人影正在快速围拢过来，就象一张巨型的大网，逐渐将他们笼罩。 “有人来了，你快走！”沈修齐耳朵微动，边招架边喊道。 沈修言唇边划过一丝轻蔑：“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也拿出来骗”人字还未出口，一支快箭破风而至，只听“噗”的一声，寸余长的箭镞已没入右侧肩头。 金属刺进皮肉的疼痛并未令他停下来，一道剑风横扫而出，将欲上前的沈修齐逼得连退了几步。剑招频频而出，他在做着最后的一搏。 仅是几息之间，肩上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麻木。这种麻木的感觉还在不断的加深，手中的剑再也控制不住，脱了手。紧接着，半边身子也迅速被麻木感侵袭。 十几只火把被点亮，将林子里照得如白昼一般。 沈修言踉跄了几步，极力支撑着靠在一棵树上，慢慢滑坐下来。 他看到他带来的十个人当中有四个已经倒地不起，剩下的几个在数人的围攻下已是溃不成军。 意外来得太快，只是一瞬间整个形势便发生了极大的逆转。 来人足有二三十个，有些人穿着同样的玄色衣裳，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认出那是燕王府的侍卫服。 有人朝这边过来，他看到了林兴c尹喆，玄衣侍卫还有沈府的人。 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面目，下巴已被紧紧攫住，两根手指伸进他被迫张开的嘴里，快速扫荡了一圈。他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此刻的他就象一个失去五感的人，唯一的感观就是麻木。 “喂，你干嘛呢？”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稚嫩，还挺好听。 “看看他牙齿里有没有毒。”嘴里的手指随着黑影的移开而撤了出去，“都说沈家大公子不会武功，没想到他的剑法这么好，藏得够深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话的是个半大的少年，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清澈，看起来有些眼熟。对了，这不就是燕王南宫霄天身边的那个小奴嘛。 旁边还有人在说着什么，只是眼前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听不真切，沈修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沐九思斜睨着正往树上蹭手指的清涟，满脸的嫌弃：“你就不好用帕子擦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他对你还真不错 沐九思斜睨着正往树上蹭手指的清涟，满脸的嫌弃：“你就不好用帕子擦擦？！” “没带，要不把你的借我使使？” “不借！”帕子那是个人用品，怎么能随便借用？ “他是不是要死了？”沈修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与其说是在询问，更象是在自言自语。 清涟将手从树干上收回来，道：“箭上没毒，只是涂了麻药，睡上两天自然就会醒的。” “你们三个，要不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沐九思问道。三人的身上都染着血迹，尤其是林兴，简直是神形狼狈。 尹喆是个闷性子，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林兴连忙道：“都是小伤，不算什么。” 沈修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终于从沈修言身上移开：“那就回去再说吧。” 留下几个人进行善后，其他人押着沈修言和他的几个手下回林城县。 到达离得最近的西城门时天还没亮，原本应该紧闭的城门却是灯火通明，有衙差专门在此等候，开了城门，将人都放进城去。 到了林城县衙门，县令楚鸿德亲自到门口相迎。 关押案犯，找大夫治伤这些事都与沐九思无关，她干脆趁乱溜回后院厢房去会周公。 今日周公来去匆匆，天还未完全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九思，快起来，起程啦！” “再不起来，我们可就先走了。” “九思，你听到没有？” 清涟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地唤着。 沐九思终于在他聒噪的声音中清醒过来，下地披了外袍，揉着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开了门：“怎么这么早？不等汪捕头他们了？” “他们都来了，你快些。早点儿回去，以免途中生变。” 清涟说着又去安排其他事。沐九思胡乱洗了把脸，穿戴好出了门。 沈修齐正与沈府的人在院子里说话，见她出来，拱了拱手：“沐公子。” 沐九思连忙还礼：“沈二公子叫我九思就行。” “九思，都准备差不多了，正好我们一起出去。”沈修齐半抬手做个了请的姿势。 县衙门口车马都已齐备，曾经关押沈修齐的那辆囚车如今换了人，汪德本正带着捕快做最后的检查。 一个年轻人笑盈盈地走过来：“沈二公子，九思。” “你是王爷的人？”沈修齐微怔，这人不就是之前押解他的兵卒头目吗？可他现在穿的却不是军衣，而是玄色侍卫服。 “沈二公子，在下清济。” “有劳了！”沈修齐拱手抱拳。难怪一路上兵卒头目对手下人并不多管，却总是盯着他，而且还拦着不让他喝货队管事给的茶。 “公子无须客气，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清济连忙还了礼，又问沐九思，“你脸色怎么如此差？” 沐九思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被清涟夹着跑了小半宿，快五更才睡下，这又被他拎起来，脸色能好得了嘛！” “谁让你非得跟来的，小爷没嫌你累赘，你反倒埋怨上小爷，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清涟不知从哪冒出来，气哼哼地说。 “没埋怨，没埋怨，我哪敢埋怨清涟哥哥呀。”沐九思眉眼弯弯地讨好。 清涟说的没错，本来这次出来没她什么事，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来的。临走前南宫霄天命令清涟看着她，不准出任何意外。 一声哥哥叫得清涟心里舒坦了，不再跟她计较，下巴朝马车扬了扬：“赶紧上车。” 沐九思上了马车，还没等坐稳，沈修居然也跟着上来：“不介意本公子一起吧？” 介意，非常介意！你上来，我还怎么补眠？沐九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当然不会。” 车子缓缓而动，清涟却没上来，看来他们俩是商量好的。 “那就好。”沈修齐笑了笑，他本生得剑眉星目，身材修长高大，带着常年练武之人特有的英朗，偏这一笑左侧唇角边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平添了些许孩童般的稚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反倒显得整个人平和了许多。 梨涡很小，若不是离得近还真不容易发现。沐九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句“君恩许归此一醉，傍有梨颊生微涡。” 马车驶出城门开始加快了速度，因为没休息好，头晕的感觉袭了上来。与不是很熟悉的人同在一辆车上，沐九思不好意思睡，从怀里摸出一只白玉小瓶，倒了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淡淡的清香溢出来，沈修齐吸了两下鼻子：“王爷给你的？” “嗯？是啊。”沐九思意识到他问的是自己吃的药，点了点头。 “他对你还真不错。” 这句话就让人听不明白了，不就是几粒药丸嘛，难道很值钱？沐九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跟着问了出来。 沈修齐呲笑一声：“这玉清丹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云虚真人，你知道吗？” 沐九思摇头。 “玄朴呢？” 再次摇头。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呀，难怪拿这玉清丹不当回事。” “那你跟我说说呗。” 沈修齐见她虚心请教，清了清嗓子道：“这玉清丹中有两味药材难寻倒是其次，关键是这炼制的方法，很是难缠，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炼出百粒，而这百粒中只有两成是真正的玉清丹。” “剩下的八成呢？”沐九思不由在想，南宫霄天给她的会不会就是那两成之外的残次品。 “毁了。” “毁了？虽说差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 “真正的玉清丹有醒脑健体，解毒抑毒的功效。其余的那些不仅是差了些，服了之后反而会加重之前的病情。” 沐九思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小玉瓶，虽然南宫霄天说他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但这玉清丹至少可以起到抑制作用。 之前吃过四粒，刚才又吃了两粒，加上里面还剩的四粒炼一次要四十九天，就算全的无休也不过才能炼七次。也不知道南宫霄天手里还有多少，够不够他用的。唉早知道自己就不吃了，没休息好才会晕车，忍忍就过去了。 沈修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回魂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给本公子一个交待 沈修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回魂啦！” 沐九思回过神来：“可不可以多找些人来炼药呀？” 沈修齐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道：“你当是烧水呢，还多找些人，这是炼药，炼药懂不懂？不是人人都会的！况且，这药方岂能随便外传。” “对了，你刚才不是提到什么云虚真人和玄玄” “玄朴。” “嗯，玄朴，是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炼这药？” 沈修齐点了点头。 “两个人分头炼，不就可以弄出更多的玉清丹了嘛！”沐九思说道，两个人的产量总比一个人要高，还可以轮休。 沈修齐的唇角猛的抽了几下：“玉清丹为云虚真人所制，但他老人家早已飞仙了，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玄朴。” 沐九思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出来，就听沈修齐继续说道：“云虚真人一生收徒二人，另一个只学了武艺，而且已经作古。所以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炼出玉清丹。” 沐九思泄气地咬了咬唇，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玄朴也可以收徒弟呀，多收几个不就成了！” “玄朴只收了一个徒弟，那人就是你家王爷。” 沐九思敲了敲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人家怎么会把玉清丹给他，原来玄朴就是他师傅呀。哎，不对呀，南宫霄天好像不懂医术吧？” 说到后来她也觉得不十分确定南宫霄天懂不懂医术。 试问天下除了当今的万岁爷和太后，谁人直呼燕王的名讳，何况是个小奴，还叫得那么自然。沈修齐的剑眉几不可见地挑了挑，果然有意思。 “王爷应该是没跟他师傅学医术。” “为啥没学？” 沈修齐被她问得有点烦：“我哪知道呀！” “你好像不大喜欢你的师叔祖和和祖师爷哦！”沐九思脑子转了几转才寻到这么个称呼，她实在是搞不清楚沈修齐该跟玄朴叫什么。 只见沈修齐脸色一黑：“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祖师爷，应该叫曾师祖！” “管他叫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呀？” 为什么？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有些事情不能说，比如他小时候没少挨南宫霄天揍，再比如挨完揍还被玄朴拖去上药，那药里也不知参了什么东西，刺痒刺痒的，折磨得他晚上都睡不好觉。偏偏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想赢南宫霄天，可总是以失败而告终，越输越不服气，越不服气就越要上。 尽管大了之后，他发现自己从中受益颇多，却还是有很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只要看到那两个人，甚至一想起来，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咳咳，”左手虚握着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沈修齐正色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沐九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话锋转得太快，她没弄明白。 沈修齐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问：“本子公遭了这么多天罪，难道你不该给本公子一个交待或者说解释吗？” 沐九思抿了抿唇：“事先不都跟你说了嘛，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的确，那天在大牢里，沐九思说相信他是被陷害的。问他，如果能帮他洗脱罪名，他肯不肯合作。他不觉得一个小奴有多大的本事，但小奴的主子却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于是，他决定赌一赌。 父亲来探监c他被押解京城c路上会遇袭，这些事情沐九思都跟他说了。而且特别强调，除非有人救他或杀他，否则他就得一路老老实实的。说白了，就是以他为饵，将真凶钓出来。 他想过，陷害他的也许是江湖仇家，也许是以前得罪过的什么人，唯独没想到居然会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哥哥。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真凶是他？” “怎么说呢，”沐九思挠了挠额角，“仅仅是怀疑，是猜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是跟你讲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你没听懂？” “你又没明说，我只以为是我认识的人。”沈修齐带着几分怒气，让他去做钓饵，却又不说明白，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你师叔祖不想你平白替人顶罪。” 沈修齐剑眉拧起：“你说什么？” “唉，”沐九思叹了口气，“这么跟你说吧，最开始一切矛头都是指向你的。但后来我们知道了一些沉年旧事，这些事足以让沈修言产生杀人动机。本来正在极力收集证据，你却因为跟人在青楼争风吃醋差点杀了人” “你别乱说，什么争风吃醋，本公子是被人设计了！”提起这事，沈修齐的脸上就挂不住。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不过那气乎乎的样子倒是挺有趣。 沐九思菱唇微翘：“你现在才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 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其实你对那晚在知春堂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当你听说崔良俊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以为动用些关系，赔些钱事情也就能把事情了结，所以连看都没仔细看就承认剑和帕子是你的。” “大牢里光线阴暗，我又宿醉难受得紧，一时没看清罢了。”沈修齐有些尴尬地解释。 沐九思认真地看着他，开口道：“那个时候，你承不承认都已经不重要了，有好几个同时看到你用那把剑刺伤了崔良俊。至于那块帕子青楼女子可用不起，又是你常用的花素帛，不是你的又会是谁的？再说那把素青剑，珍藏于沈府，出现在知春堂，会是谁带去的？设计你的人可以说对你相当的了解，所以一环环一扣扣，你如何逃掉？”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修齐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掉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井里，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道：“就算是这样，也该事先告知于我，也好有个防备嘛。”话虽这么说，但底气明显不足。 沐九思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呀，唉。在城外树林里，沈修言都已经把话说绝了，你都不忍心出手，被人逼得节节败退。” “我我那是，那是想活捉了他，把事情弄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撬墙角 沐九思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呀，唉。在城外树林里，沈修言都已经把话说绝了，你都不忍心出手，被人逼得节节败退。” “我我那是，那是想活捉了他，把事情弄明白。” “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殿下说得真没错。” “这话是他说的？”很难想像南宫霄天会这样说话。 “当然不是，这是我归纳总结的！” “那他，他是怎么说的？”沈修齐问完别过头去，神情不太自然。 “你师叔祖说，”沐九思拉着长音措了措词，“他说你重情重义，为人耿直，怕你把罪责承担下来。” 重情义没错，下句话南宫霄天说的却是他头脑简单又好冲动，极有可能将罪责一力承担。如果这样的话，之后无论是什么计划，他难免都不会配合。 稍顿了顿，沐九思又说：“早先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知春堂那事，殿下本不想让你涉险，是我建议将计就计，你可不要错怪了你师叔祖。” “我只是想弄明白，没有要怪谁的意思。”沈修齐凝眸看了她片刻，“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沈家的家主之位吧？” 沐九思抿了抿唇：“家主之位只是整个事情的一部分，其他的以后你会知道的。”涉及到沈家的事情，由她嘴里说出来不合适。况且，现在没必要向他透露案情。 沈修齐知道她不说有不说的缘由，勾唇笑了笑：“王爷是打哪儿把你捡回去的？” “啊？”还以为他会继续问跟案子有关的事，却不想提出了这么个让她尴尬的问题，“什么叫捡回来的，你当我是破石瓦块呀！” “当然不是，我也想捡一个象你这样又聪明又标志的小家伙。” 沐九思唇角直抽：“我就当沈二公子是夸我呢。” 沈修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颇有些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要不然你跟着我吧，我出两倍的月钱。” 咦？这是要撬墙角吗？可是月钱是什么东东？沐九思从来就没见过。 见她不作声，沈修齐伸出三根手指：“三倍，怎么样？” 三百倍也没用呀，她还欠着债呢！不提月钱，她都快把这茬给忘了。记得钟叔说过，不同等级的小厮月钱也是不同的。她表现这么好，是不是该涨点工资了？对，回去就找南宫霄天谈谈这事儿。 “每季三套新衣裳，玉织纺的。过年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平时本公子高兴随时有赏” 沈修齐还在不停地往上加码，沐九思伸出一只手举到他面前：“停停停，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象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这个嘛不好说，毕竟你我只有几面之缘。不过，若是你家里有房有地，也就不会去燕王府里讨生活了。” “话倒是不错，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问你师叔祖去。”沐九思是一直惦记着离开燕王府，但却不想以这种方式。 她想要的是自由身，而不是让自己的身契从一个人手里转到另一个人手里。与其还是奴才的身份，倒不如留在已经熟悉的环境里。 搬出南宫霄天这尊大佛果然让沈修齐面露难色，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想跟他讨人，得想想办法才行。 汪德本押着沈修齐的时候有意放慢了速度，现在往回走，自然快了很多，一行人又是晓行夜宿，两日便回到了青山城。 这一路上沈修齐一直跟沐九思坐一辆马车，较之前也算是混熟了。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家伙有趣，看着还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若说是早熟呢，有时候却又象个顽劣的稚童。 进了城之后，几路人各自散去，该送监的送监，该回家的回家。 沈府早就派了人在城门口候着，沈修齐起身下车，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回头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到什么时候都算数。” 沐九思微怔，这两天他说的话多了，指的是哪一句呀？ 还未等她问，那人已经下了车。算了，管他呢，肚子饿了，回家吃饭！ 回到燕王府天已经黑了，沐九思进了知希阁，钟叔正从里面出来。 “九思，你可算回来了，没有什么闪失吧？”钟叔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 沐九思甜甜地一笑：“清涟一直跟我在一起，我能有啥闪失，好着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钟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快去洗洗，换身衣裳。” 沐九思把自己收拾干净，琢磨着得先跟南宫霄天打声招呼再去吃饭。 书房亮着灯，一道剪影映在窗上。无奈地摇摇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偏要每天晚上在书房“看书”。 “殿下，我先去吃饭，回头再来找你哈！” 南宫霄天还没应声，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院门口去。握在书上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泛白，这个小没良心的，这几天他一直担着心，人家可倒好，回来也不说先来回话，只顾着去吃饭。 难为他让人备了点心，还想着先给小东西垫垫肚子，再着人去将饭菜送过来。 沐九思倒没耽搁多长时间就回来了，一进书房便笑嘻嘻地说：“殿下，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听了这句话，南宫霄天心里的气消散了大半，阴沉的脸色稍有缓和，嘴上却说：“本王没你那么闲。” 沐九思也就是顺嘴一说，对于他的回答自然不会在意。一条腿跪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书案，身子向前凑到他跟前，问：“殿下，那个玉清丹你还有吗？” “上次给你的吃完了？” “回来的路上又吃了两颗，现在只剩四颗了。”沐九思从怀里摸出小玉瓶，拉过他的手塞进手心，“喏，还给你。” 南宫霄天几不可见地蹙了眉：“这个你留着，没有了再跟本王要。”玉瓶又被塞了回来。 “我只是没休息好的时候坐车才会有点晕，睡一觉就好了，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这药挺珍贵的，我吃了也是浪费。” “本王说话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外人？”寒气骤起，刚刚好转的脸色刹时又阴郁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手要断了！ “本王说话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外人？”寒气骤起，刚刚好转的脸色刹时又阴郁起来。 细嫩的手腕被大掌攥住，尽管沐九思知道他看不见，还是觉得那双瞪着自己的红瞳中散发出凛冽的光，让她觉得从脚底到头发丝都是凉的。 她本来一番好意，听说玉清丹有抑毒的功效，便想着把剩下的还给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反正东西也是他给的，但也不能说发火就发火呀！ “说话！”沐九思的沉默让南宫霄天怒火更盛，手指也不由自主加了几分力气。 “没什么好说的！”跟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还有什么好说。 “跟别人聊得那么开怀，到了本王这里就无话可说了？” 清涟回话时，说到沈修齐一直与沐九思乘一辆马车时，南宫霄天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刚刚听到小东西说跟自己无话可说，质问的话随口而出。而在场的两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含着多大的醋意。 手腕被紧紧地钳着，细白的皮肤已经变红变紫，剧烈的疼痛让沐九思不由得大叫着挣扎：“你放开！手要断了！” “就该把你的手脚都打断，免得再往外跑！”话虽这样说，手里却松了力道，将人甩开。 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沐九思此时是单腿站着，另一条腿还跪在椅子上，被这么一甩，身形不稳，直接带倒了椅子，跌在地上。 椅子倒地发出“呯”的一响，刚好砸在沐九思的腿上，一声凄厉的叫声夺口而出，惊得院子里的暗卫都跟着抖了抖。 以前这两人也不是没吵过，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能在主子面前大吵大闹依然还能好好活着的人，只有这么一个。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听这声音，不会是主子把人给宰了吧？ 还没等琢磨明白，就听到南宫霄天急切的声音：“清泽！” 清泽不敢耽搁，闪身进了书房，就见沐九思双手抱着一条腿，面色苍白却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蹲在地上的南宫霄天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又带着急切：“快看看伤了哪里！” 一瞬间，清泽感觉主子好像有些手足无措。饶是以前面对再大的危险c再多的困难，也没见他这样过。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来，松开，让我看看。”清泽迅速移开目光，在沐九思身边蹲下，脱了她的鞋子，掀起裤管。 只见小腿上肿起了一道青紫色的檩子，隐隐地透着血丝。 清泽将手按在她腿上检查了一下，轻声道：“你且忍一忍，活动一下看看。”虽然不是大夫，但多年的习武也积攒了一些外伤跌打的经验。 沐九思点点头，眉头紧蹙，咬着下唇强忍着伸了几下腿。虽然疼，但却还能活动，以她前世的常识判断，骨头肯定没折。只不过现在这副身子确实是过于柔弱，忍痛能力太低，若是放在从前，这点伤她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主子，依属下看应该没伤到骨头，是淤血了。”抬头见南宫霄天眉头紧锁，清泽又道，“上些清淤的药，养几天估计就没事了。” “现在好些没？来，我先抱你去榻上。”这句是对沐九思说的。 “不用，你扶我一下就行。”毕竟是女儿身，哪能随便让人抱。 拒绝的话刚出口，便听南宫霄天说：“你退下吧。” “是。” 还没等沐九思反应过来，清泽已不见踪影，紧接着身子一悬，已经被南宫霄天横抱起来。 “喂！你放我下来！”悬在半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直接抵在了男人紧实的胸前。 “不想再摔一次就别乱动！” 南宫霄天低斥一声，已经迈步往卧房走去。 想要挣扎，奈何腿还疼着，更何况她那点儿力气在南宫霄天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索性闭上眼睛，随他处置。 被放下来时，身下一边柔软，睁眼一瞧，居然是在南宫霄天的床上。 只见他利索地卷了自己的裤管，从侧面的暗格里拿出一只白色小瓷罐，去了上面的盖封，递到她面前：“自己涂上去。” 沐九思瑟缩地伸出手指挖了一块药膏，轻轻涂到小腿的伤上。 丝丝的清凉附着在皮肤上，疼痛渐渐缓解。 “涂厚一些。”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 “哦。” 反复涂了几次，半透明的药膏完全覆盖在伤处，青紫色的檩子似乎也不象之前那般狰狞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南宫霄天将瓷罐盖好，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沐九思正磨蹭着想要下地，就听到一道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做什么？” “那个我回去睡觉。” 他本来就高大，两人又是一站一坐，身高的差距更大，压迫感更加强烈。 “你确定自己能走？” “应该可以吧”话虽这么说，脚刚一着地，小腿就一阵阵抽疼。 极轻的抽气声还是落到南宫霄天的耳朵里，他俯身一条胳膊伸进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直接将人放到了里面。 “你c你干嘛脱衣裳？”见南宫霄天脱掉了外袍，沐九思条件反射地环住了胸口。 “当然是要入寝。”说话间，他已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亵裤，换上了寝衣，“磨蹭什么，难道还要本王服侍你宽衣？” 这是让她今晚就睡这里？沐九思满头黑线，知道自己想走也走不了，认命地脱了棉袍。 南宫霄天在外侧躺下，还顺手放下了幔帐，拉过被子盖上。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完全不象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 沐九思往里挪了挪c再挪了挪。 “腿伤了就别乱动！”小东西在那儿扭来扭去，也不知在做什么，南宫霄天长臂一伸，将人按到枕头上，“安分些，本王要睡了。” 沐九思满头黑线，不敢再动。微弱的光从帐子的缝隙泻进些许，隐约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 算了，睡就睡吧，反正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弄疼你了？ 算了，睡就睡吧，反正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体力本就不济，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已经很是疲惫。柔软的锦衾暖暖的，鼻间弥漫着类似柠檬的清新与花香，有点象前世喜欢的佛手柑精油的气味，这让沐九思的神经放松下来，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把小东西强行留在自己的床上。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与人同睡过——除了那天在软榻上听故事。不，还有这个月初一，在暗室里，小东西也是在自己怀里睡着的。 小小的身子软软的，没什么份量，偎在怀里，让他感觉那是一种放下所有的防备，全然的依赖与信任。 之前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在小东西提出想跟清涟他们一起去林城县的时候，他答应了。这一趟变数很多，即便有暗卫同行，还是能找到逃走的机会。他就是想看看，小东西会不会借机逃掉。 结果嘛差强人意，人是没跑，却在回程路上听沈修齐说了太多的废话。不过，有一点还算让人满意，那就是小东西没有被金钱所诱惑，拒绝去沈府。 至于沈修齐，想必是日子过得太清闲，居然胆敢打小东西的主意，哼！看来得给他找些正经事情做了。 身边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小细腿蹬了几下，不知是腿上有伤不好受，还是因为做梦，喃喃地嘀咕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 南宫霄天收回了心思，转身与沐九思相对而卧，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轻轻落到细削的肩，一下一下地拍着。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只是想这样做便做了。 这种哄婴儿的方式很容易安抚人，小东西的嘴吧嗒了几下，毛绒绒的小脑袋往前拱了拱，径自钻进了他的怀里，一只胳膊居然还搭在了他的腰间。 南宫霄天不禁有些失笑，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哄孩子的潜质。干脆把人搂进怀里，手继续轻轻地拍着。 晨曦的微光洒进幔帐，迷蒙间沐九思感觉自己抱着个暖炉，热乎乎，暖融融，舒服得让她又拱了拱，鼻尖蹭上一个小小的凸起，有点痒，伸手摸上去，抠了抠，没抠掉，怎么感觉好像比刚才大了，还硬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咦！暗红色，象蜜糕上点缀的红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甜不甜。要不然就先舔一小下尝尝？沐九思这样想着，还真伸出舌头勾了一下。 “沐九思！” “啊？！”还没尝出味道的沐九思被吓了一跳，脑袋里阵阵轰鸣，有如雷劈一般。 其实南宫霄天早就醒了，见小东西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顾及她多日劳累，便继续闭目养神。 胸前被拱了几下时他就睁开了眼睛，交领寝衣的前襟本就半开着，被这一拱，更是露出了大片的胸膛。小小的鼻尖蹭在胸口上也就罢了，小手还上去抠了几下。紧接着粉红色的舌头伸了出来，顺着胸前的茱萸转了一圈。 本来只是稍有些痒，被舌尖一勾，一股奇异的感觉袭上胸口，南宫霄天身子一僵，怒斥了一声。 惊慌失措的沐九思发现自己象条八爪鱼一样，手脚都缠在南宫霄天的身上，男人衣襟半敞，蜜色的胸膛上，一侧的红豆泛着水光，隐约中好像还有一圈浅浅的疤痕。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啊”手忙脚乱地往起爬，腿上却是一疼，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南宫霄天迅速伸出长臂一捞，将人又带了回来。 腿上的伤不知碰在了哪里，疼得沐九思直抽凉气。 “总是如此”垂眸对上一双蕴着水雾地大眼睛，责备的话在舌尖一转，变成了“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一道青紫色的淤痕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并不算重。可被细瓷般的肌肤一衬，就显得有些狰狞。 南宫霄天取过昨晚放在小几上的药膏，挖了一块，还没等涂，那条细腿就缩了回去。 “我自己来吧。”沐九思可不敢让堂堂的王爷上药。 “别动！”南宫霄天想做的事情，哪里容得别人制止。一只手将纤细的脚踝固定住，沾着药膏的手指在淤痕上细细地涂着。 清凉的药膏让疼痛得以缓解，那修长的手指滑过皮肤的触感却让沐九思心尖一颤。面前的男人眸眼低垂，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一向冷冽的红瞳被掩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的皮肤不是特别白的那种，却很是光滑细腻。薄厚适中的唇轻轻抿着，居然是淡淡的粉红色。未束的墨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顺着敞开的衣襟垂在胸前。喉结c锁骨c胸肌隐隐约约，半掩半现。 看在沐九思的眼里，每一处都带着男人特有的性感！让她有一种想摸一摸的冲动。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让她顿时觉得脸颊发烫。想她前世连男朋友都没谈过，不管是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没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一定是现在整天混在男人堆里，思想变污了。 南宫霄天涂完药膏抬头看到她咬着下唇，脸颊和细白的颈子都染了一层桃色，十分不解，半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怎么，本王弄疼你了？” 这句话听起来太有岐意，他还问得那么认真，让刚刚还在鄙视自己的沐九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周围没有缝隙让她钻，只能紧咬着唇摇了摇头。 南宫霄天以为她在强忍着疼不肯出声，不由得轻笑着伸手揉上她的唇：“松开，再咬就破了。” 小东西象触了电一样向后缩了缩，一双大眼睛带着惊慌，被咬过的唇泛着潋艳的润泽，就象饱满的樱桃一般，引人采撷，那味道一定不错 指尖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南宫霄天只是片刻的凝神，便收回了目光。他虽不近女色，却也不喜男风，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被他归结为对某种事物的喜爱，就象当年的老十让他爱不释手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闲得无聊 指尖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南宫霄天只是片刻的凝神，便收回了目光。他虽不近女色，却也不喜男风，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被他归结为对某种事物的喜爱，就象当年的老十让他爱不释手一样。 沐九思腿上的伤并不算太重，那药膏又很管用，抹了几次，淤血便消除了大半，只是走路时还有点疼。 不过，她这一伤，倒是得了清闲。 她没到燕王府之前，沏茶研墨这些在书房里侍候的活计都是清泽和段长风负责，收拾房间是钟叔的活，现在一并还了回去。就连南宫霄天每天布置给她的课业也在她的央求下免了。 从林城县回来这一路上匆匆忙忙，白天与沈修齐在一起，晚上倒头就睡，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间。现在无事可做，沐九思开始在脑海中重新梳理整个连环杀人案的脉络。 从林城县回来这一路上匆匆忙忙，白天与沈修齐在一起，晚上倒头就睡，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间。现在无事可做，沐九思开始在脑海中重新梳理整个连环杀人案的脉络。 这个时代审案与她前世的刑事侦查c诉讼有着很大的不同。断案时多以纠问式，重视被告口供c招认，人证c物主c书证c勘验等证据固然重要，但最后定罪还是要以口供为准。因此，各种酷刑便成了让口供与证据一致的重要工具。 而前世国家制定了严格的法律明确规定禁止刑讯逼供，刑事诉讼本着重证据c轻口供的原则，甚至在司法判决中，完全不需要涉案当事人的口供，仅仅依靠涉案当事人供述以外的证据进行定罪的情形。 另外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即没有完整的刑侦理论，也没有科学的刑侦手段。如果罪犯对于证据矢口否认，就只能大刑侍候。可沈修言并不是普通的罪犯，就算只是个庶子，毕竟也是沈家的人，就算是动刑，也不能用那些阴私的手段。 以他的身手，一般的刑具恐怕对他也没什么大用。想要撬开他的嘴，只能——攻心。 沐九思看过所有的卷宗，了解所有目前已掌握的证据，她将自己带入到案件当中，反复琢磨，以便从中找出突破口。 段长风在书案边研着墨，眼睛却不时瞟向坐在窗边榻上的人，从刚开始他就一直抱定沐九思是故意接近殿下。 尤其让他不满的是，以前殿下处理公务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侍候。自从沐九思来了之后，他连这一点与殿下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甚至，晚间从不让人服侍的殿下，居然让一个小奴搬到了卧房的隔间去住。虽说知希阁内日夜都有暗卫守护，可万一她真是谁派来想要加害殿下的呢？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有什么行动，反而越来越得殿下欢心。不仅是殿下，就连钟叔，还有其他人也都喜欢她。 前几日殿下派他去府衙送公文，府尹许大人对她也是极为赞赏。 段长风不禁在想，难道沐九思真的只是个孤儿，为了讨生活才留在燕王府？ 南宫霄天批阅完一本公文，视线在书房里另外两个人上一扫而过。这两人今天都有够奇怪，一个怀里抱着个引枕，对着窗外出神。而另一个时不时的去看那人，神色也是几多变化。两个人的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有一个多时辰，就连他看向他们的目光都丝毫没有察觉。 一声轻咳，将段长风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发现端砚里的墨汁已经浓得拉不开笔了。 “殿下恕罪。” 南宫霄天并没有责备于他，而是说：“过些日子便是他的生忌，本王欲去青岩寺拜祭，你也一起去吧。” “长风替兄长多谢殿下！”段长风微怔，随即放下手中的墨锭，深施了一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沐九思听到二人的对话，疑惑地瞧了瞧段长风，南宫霄天只不过是要去拜祭他的兄长，不用这么激动吧？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得不说，段长风的颜值真是高到爆表，就是这眼泪汪汪的样子也如此赏心悦目。 她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美人垂泪，一道低醇的声音响起：“闲得无聊不如多读读书。” “啊？！殿下是在说我吗？” “这屋内难道还有别的闲人吗？” 沐九思表示自己很无辜，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我一直在动脑思考，哪有闲着。” “说来听听。”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看我怎么收拾你。 沐九思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在想沈修言为什么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错。殿下以前说过，沈家武学只传嫡子。那么，沈修言的武功是谁教的？” “谁说练武一定要拜师？” 段长风秀气的眉毛挑了挑，突然意识到不妥，窥了南宫霄天一眼，见他并无阻止之意，才又继续说道：“有名师指点固然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能拜到名师门下。依照剑谱c拳谱苦心钻研，也有可能练出一身的好功夫。另外，靠偷师学艺而成为高手的也大有人在。” 这话倒也不假，霍元甲就是个例子。因为小时候身子骨弱，不具备练武的潜质，被他爹禁止习武。他的武功就是偷学偷练的。但是，他偷艺的事情并没有瞒过他老爹，不仅遭到了训斥，还再次被下令不准习武，若不是他一再坚持，也不会最终成为武术名家。 沐九思点了点头：“长风说的这些我表示赞同。不过，习武之人的体态c气质总该与普通人不同吧？也许象我这样不懂武功的人看不出来，那同样是习武之人呢？尤其是与他生活在一起的人，难道他们也瞧不出来？” “如果刻意隐藏的话，也有可能不被发现。但需要极其小心，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尤其是在沈家人的面前。”段长风答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沈修言为什么要隐藏自己会武功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是沈家嫡子，还是他有其他什么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幕后黑手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沈修言为什么要隐藏自己会武功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是沈家嫡子，还是他有其他什么目的？” “这个嘛”段长风有些犹豫。南宫霄天派人收集回来的证据有些是经过他手的，对案情也算是基本上了解，前几天去府衙，还跟许正洁他们探讨过。但沈修言隐瞒会武一事，他还真想不出具体的原因。 “两个原因都有，不过后者多一些。”南宫霄天沉声说道，“沈家的武学的确只传嫡子，但也并不是说绝对不允许庶子或是旁支习武。清涟亲眼看到沈家兄弟交手，他们俩的剑法同成一脉。” “至于其他目的你刚刚不是说一直在思考么？”南宫霄天红瞳凝睇着沐九思。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轻易放过她，沐九思耸了耸肩，道：“隐藏武功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了只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公子，除了会做生意，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所以，之前我们的推论显然有些偏离了事实的轨道。要想还原真相，所有的证据还需要重新考证。” “本王已经让人知会许正洁，沈修言暂压大牢，稍后再审。”南宫霄天的红瞳之中闪过一丝激赏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原来殿下早就想到了，却不告诉我。”沐九思嘟了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段长风听得云里雾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忍不住问：“难道沈修言不是真凶？”府衙那边忙了这么多天，甚至连燕王府的暗卫都出动了，费这么大劲才将人捉回来，现在又错了？ 南宫霄天眉头微微蹙了蹙，若不是段长风的身份特殊，这种蠢人早就被丢得远远的了。 沐九思看出他的不悦，她不想段长风因此而受到责备，连忙说道：“他是真凶不假，但之前我们都以为他不会武功，案子是他手下豢养的死士做的。既然他剑法不错，手刃仇人肯定要亲自动手，这就说明，他筹谋此事的时间要比我们预想的早很多。甚至说他习武也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段长风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是没明白。以他的容颜配上这懵懂的表情，简直美得不可方物。“真笨”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下，又被沐九思吞了回去。 她继续解释：“众所周知，做为沈家嫡长子c家主的接班人，沈修齐可是从小就习文练武。而沈修言的剑法不比他差多少，就算是天资聪颖，勤学苦练，也得花费不少年头。沈修言现在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试想当年还是个孩子的他，怎么会有如此慎密的心机？” “你是说还有个幕后黑手？是他制定了这套杀人计划？”段长风茅塞顿开，急急地问道。 看来这个人还不算太笨，沐九思勾唇笑了笑：“这个嘛还得等把那个人挖出来才知道。” “那现在需要做什么？”段长风又问。 “等喽！” “等什么？” 沐九思抻了个懒腰，闲适地靠回到榻上，仰头望着屋顶：“等殿下发话呗！” 段长风想问等殿下发什么话，见南宫霄天面色沉沉，显然已经失了耐心，只好悻悻然不再作声。 午膳过后，清泽来报，说沈丛山父子求见。 南宫霄天红瞳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榻上昏昏欲睡的小东西：“哦？这么快就按奈不住了。一起带进来吧。” 上午他吩咐清泽传话给沈丛山，让他过来一趟，当时并没有提到沈修齐。如今他倒要看看那家伙跟着来做什么。 沐九思本想眯上一小觉的，听说人来了，顿时睡意全无，坐起身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 南宫霄天见状，嘴上没说什么，面色却是愈发阴沉。以至于沈丛山父子二人进来的时候，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沐九思刚想站起来见礼，便被一道沉沉的声音喝住：“有伤还乱动，腿不想要了么？” “伤在哪里？要不要紧？”未等旁人开口，沈修齐已经上前一步到了榻边。 “小伤，没事。”沐九思尴尬地笑笑，抱拳拱手，“沈家主，沈二公子，失礼了。” 沈丛山微微颔首：“养伤要紧，九思不必客气。”南宫霄天都快把这小奴宠上天了，自己哪敢挑礼。 “丛山拜见师叔。”沈丛山小心翼翼地施了礼。 沈修齐一揖到底：“修齐拜见师叔祖。” 沐九思眸光流转，心想此人态度如此恭谦，声音如此脆朗，完全不象以前那般不情不愿，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南宫霄天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沉声道：“本王只召了丛山一人前来，其他人去门口候着吧。” “修齐遵命！”沈修齐丝毫没有不满，恭敬一揖，退了出去，经过沐九思身边时，朝她挤了挤眼睛。 沐九思顺着窗户偷偷瞧了一眼，那家伙真的到门外站着去了，而且还站得笔直。难道真的转性了？ 突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回过头来，正对上南宫霄天红得似火，却冷若冰霜的眸子。那布满乌云的脸上分明写着大大的“生气”二字。 沐九思不明白他哪来的邪火，垂了头，躲开那骇人的目光。心想着，你赶紧办正事，没老瞪我。 沈丛山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小心翼翼地问：“师叔唤丛山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南宫霄天终于收回了视线，示意他坐下，才道：“本王想问问沈修言生母的事，你府中可还有他人知晓？” “这个”沈丛山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府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早就打发干净了，如今除了内子和管家沈福，再无人知。师叔是怀疑我府内有人将事情透露出去？” 南宫霄天微微点头：“本王记得，你是在本王从京城回来那年，才开始让他帮你打理生意，这之前他几乎很少在外走动，不可能有机会去查他生母之事。而他的身手，也不是在这短短几年能够练成的。” “师叔言之有理。”沈丛山说道，“只是内子就不必说了，就是那沈福，跟了我几十年，绝不可能做出背主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你就那么想走？ “师叔言之有礼。”沈丛山说道，“只是内子就不必说了，就是那沈福，跟了我几十年，绝不可能做出背主之事。” “此事若不查清，恐你家宅还会不宁。”南宫霄天觑了他一眼。 “是c是c是，师叔所言极是。丛山回去就仔细查。” 久未作声的沐九思抿了抿唇，问道：“沈家主，你府里有没有那位如夫人的故人或是相熟的？” “没有，”沈丛山摇了摇头，“我们沈府用人还是比较严苛的，尤其能出入内宅的人，大多是家生子。那些后从伢行买来的，也都查过底细。” “除了下人呢？” 沈丛山微怔：“九思，你这是何意？沈府的内宅，除了主子便是下人，哪还有其他人。就算是武师c护院，除非得了招唤或院子里出了事，否则也不得进入。” “那就把你内宅里所有人都重新查一查，包括主子c下人，还有那些似主非主的。”未等沐九思开口，南宫霄天便沉声道。 他的话沈丛山不敢不从，点头应下。 南宫霄天又说：“给你两天时间，两后本王听你的消息。回去吧！” “丛山遵命。”沈丛山起身施礼，“师叔，齐儿说他有事要向师叔当面道谢，所以才一起来了。”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不必了。” “是。”沈丛山并未多言，退了出去。 沐九思虽然不知道沈修齐和南宫霄天有何过结，但从他那天回程时说过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南宫霄天这个师叔祖怀着很大的成见。 今天这番举动实在令人诧异，她扭过头去，从窗子向外看，就见沈氏父子正往外走，沈修齐似乎有所感应，回头过头来微扬着唇角，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又挥了挥手，这才跟着他老爹走了。 沐九思不由得挠了挠头，刚才分明看他说的是“等我”。什么意思？不懂。 她不懂，有人却懂了。 “看够了没有？舍不得他走？” 沐九思用手指摩挲着窗棂：“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觉得他今天好奇怪哦！” “从听说他来了，你就兴奋不已。人进了门，又是一番眉来眼去。现在又眼巴眼望地看着，不是舍不得，是什么？嗯？”南宫霄天忽略了她后半句话，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沐九思这才惊觉地回过头来：“你我哪有！” 南宫霄天不知何时已站在离软榻只有两步开外的地方，一双红瞳里盈满了怒意：“没有？刚才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一扭头就不承认了？” 阴恻恻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冰碴一般，沐九思不由得眉头紧拧：“我只是觉得他今天跟往常不同，就看了两眼，哪有什么恋恋不舍了！” “看过了，安心了？”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等着他跟本王讨你么？” 沐九思当即心下了然，原来随行的暗卫早就把他们在马车上说的话听了去，还全部转述给南宫霄天。 那天在马车上，沈修齐一再抬高价码，想让她去沈府当差。她当时说自己作不了主，让他找南宫霄天去。只不过随口说出的一句敷衍的话，说完也就忘了。现在想想，沈修齐用唇语说“等我”，还真就是让她等着被讨要走。 而南宫霄天则是认定，她被沈修齐说动了心。没想到，无心之语，竟然让这两人都当了真。 “怎么？被本王挑破了心思，不知如何作答了？” 沐九思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你一直让人监视我。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随你怎么想吧。” “你总是变着法的跟本王要身契，想离开燕王府。现在有人助你，又许了好处，不正是绝好的机会么？”小东西落寞的样子让南宫霄天神情一窒，话中虽然还带着揶揄挖苦，语气却是不自禁地放缓了。 “既然我在殿下心目中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何不就此将我打发了，以免碍了殿下的眼。”沐九思将头倚在窗棂上，双眸微敛，喃喃如自言自语一般。 “你就那么想走？” “是啊，沈修齐给了那么高的价码，换成谁都得动心，何况象我这种人求殿下成全。”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跟沈修齐走？” 沐九思抬头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求殿下成全。” 南宫霄天有心一把掐死面前的小东西，手伸到半空又顿了顿，握成了拳，紧接着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书房。 沐九思做了几个深呼吸，心中的阴郁却怎么都无法挥散。 刚到燕王府时，她的确是想拿回身契离开。可是慢慢的，这种想法越来越淡，她只想恢复自己的自由身，至于是否离开燕王府，倒没有先前那般坚决。 对于沈修齐的话，她只是一听一过，并没有往心里去，更没想过借机离开。 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她和南宫霄天相处得还算不错，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奴才一样驱使，甚至有时候还会跟她推心置腹地说些隐密的过往。 没想到，他对自己是如此的不信任，出门在外还要让人监视她的一言一行，更是不问清红皂白便将她当成见利忘义的小人。 她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此刻的清涟比沐九思还要郁闷，今天他当值，隐在暗处，却将书房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沐九思并没有答应沈修齐，可主子怎么就误会了呢？难道是自己没说清楚？ 不会呀，他向主子禀报了沐九思在外的所有言行时，可都是据实复述，并没有一丁点的添油加醋。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去跟主子解释，肯定要受罚。可不去的话，沐九思万一真被赶出燕王府，或者被主子一怒之下那自己岂不成了害沐九思的罪人？ 清涟打了个冷颤，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唉罚就罚吧，大不了受些罪，总比愧疚一辈子要好得多。”他咬了咬牙，朝南宫霄天离开的方向而去。 知希阁偏西有个练功房，南宫霄天一般只会在冬季晨起时到这里来练功。白天很少来，除非突然有了兴致，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那是你逼的 知希阁偏西有个练功房，南宫霄天一般只会在冬季晨起时到这里来练功。白天很少来，除非突然有了兴致，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练功房大门紧闭，却阻隔不了利剑的声音。清涟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轻轻叩响了房门：“主子，清涟有事回禀。” “进来。” 声音依旧如往昔那般清冷，却是让清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推门进去时，南宫霄天一身中衣，外袍挂在衣架上，已然收了剑势，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擦拭着剑身。 “主子”清涟硬着头皮上前，将那天沐九思和沈修齐在马车里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南宫霄天等他说完才将宝剑还鞘，坐到椅子上，睨着清涟道：“这些你与本王说过了。” 清涟单膝跪地，抱了抱拳：“主子，九思没有答应沈修齐，更未因此而与他热络。属下认为，九思并没有打算离开。” “哦？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误会了？” “属下不敢，是属下表述不清，才导致九思蒙冤，请主子责罚。” “既然如此，自己去领罚吧。” “是，属下遵命。”清涟窥了窥南宫霄天，见他脸色如常，继续说道，“属下认为沈修齐今天此举是故意激怒主子，好让主子厌弃了九思。属下斗胆恳请主子不要” “你是在教本王如何做事？” 南宫霄天语气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却让清涟打了个哆嗦：“属下不敢。” “下去吧。” 清涟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没敢再继续说什么，起身退了出去。 南宫霄天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嘴边却又放下。他何尝不知道沈修齐的心思，直接讨要，自己定然不会答应，所以才有今日所为。这小子倒是长了能耐，知道用脑子了。 他也并非要责难于小东西，只不过看她一直盯着沈修齐离去的背影，心中不满出言挖苦几句罢了。 谁成想，小东西居然对自己摆出那种态度。 此刻的南宫霄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早就不把沐九思当成小奴来看了。若是换成旁人，莫说是个奴才，哪怕是朝廷官员，敢跟他吊脸子，恐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拿过衣架上的外袍穿上，手指无意间触上袍袖里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是装药膏的小瓷罐，给小东西治伤用的。 闹了这么一出，倒是忘记了午间要上药。南宫霄天攥着袍袖的手紧了紧，推开练功房的门走了出去。 书房窗下的软榻上，沐九思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倚着窗，将自己缩成一团。 冬季的红日已经偏西，几缕光透过窗棂铺撒进来，小小的身子沉在淡金色的光晕中，显得有些虚无。 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几分苍白，素常灵动的大眼睛微翕着，小嘴也是抿得紧紧的，象是睡着了一般。可那纤长微翘的睫毛却不受控制地微颤了几下，显然是在装睡。 南宫霄天驻足于榻边，凝睇了片刻，见小东西还没有动静，在榻尾坐下，伸手握住了一只细脚腕。 这下沐九思可没法再装了，挣了挣却牵动了腿上的伤，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就算要走，也得等腿好了。”南宫霄天并不看她，直接卷她的裤管，将药膏涂到伤痕上。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将药膏推开，有点疼，却也带来了一丝丝的清凉。 这人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可她偏偏对这颗甜枣没什么免疫力，撅着嘴嘟囔道：“我没说过要走。” “哦？本王记得下午时分，就是在这间房里，有人求着本王成全。” “那那是你逼的！” “又是谁总惦记着跟本王要身契？”南宫霄天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何情绪。 “我只是想要自由。” 瓷罐封好，拢回袖中，一双红瞳落到沐九思的脸上：“难道你还不够自由？” “我你让人监视我” “暗卫出门办事，回来后自然要事无巨细向本王禀报。” 南宫霄天手下的暗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除了武功高强c做事稳妥，最重要的就是忠诚。所以这话说得还真让人无从反驳。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我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本王可没这么说过。” “你你”沐九思气结，“你”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扭过脸去。 看着小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生闷气，南宫霄天觉得有趣，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再鼓就要爆了。” 沐九思躲了几下没躲开，脑子一抽张嘴去咬那做恶的手指。南宫霄天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被她得了逞。 原本是想让他吃疼的，谁知那手指卡在上下两排小牙中间，正顶在柔软的舌尖上，南宫霄天不仅没往回缩，反而勾了两下。 指尖上还残留着药膏的味道，清凉中带着苦涩，让沐九思瞬间松了口，呸呸地吐了几口。 男人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头一点都不疼，倒是指尖上的滑腻让他不自觉地捻了捻，方才那温热的触感还没有消失，软软的味道也应该不错吧？ 南宫霄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奇怪，看着小东西苦巴巴的皱着眉，一个劲地用手背擦嘴，这才想起自己刚用这只手涂过药，促狭道：“好吃吗？要不要本王再喂你些？”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沐九思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那药里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居然苦得舌头都麻了。 “来，喝口茶漱漱就好了。”南宫霄天不等她伸手接杯子，直接扶着她的小脑袋就往嘴里灌。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哪里知道如何喂人喝水，一大口灌进去，呛得沐九思直咳嗽，茶水顺着鼻子c嘴角流了下来。 眼见着小东西的脸憋得通红，南宫霄天再也笑不出来了，随手扔了杯子，就去拍打沐九思的后背。 “咳咳别咳咳别拍，咳咳咳”沐九思趴在他肩上，边剧烈地咳着，边抬手直摆，她真怕自己就这样死在南宫霄天的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一掌拍死我算了 “咳咳别咳咳别拍，咳咳咳”沐九思趴在他肩上，边剧烈地咳着，边抬手直摆，她真怕自己就这样死在南宫霄天的手里。 舌头上的苦麻也就罢了，一口水差又点没把她呛死，现在被大手一通乱拍，小嫩骨头都要断了。 隐在外面的清泽听到里面的动静，实在忍不住了，不等传唤，直接冲了进来：“主子，你这样会拍死人的，轻点儿。” “哦c哦，这样可好些？”南宫霄天也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放缓了手下的力道，半拍半抚。 好半天，沐九思总算止住了咳，将糊着鼻涕眼泪的脸在他的肩头上蹭了蹭，虚弱地朝清泽拱了扬了扬手：“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缓过来了，清泽忍着笑说了句“不必客气”，收拾好摔在地上的茶杯，闪身退了出去。 “殿下呀，你还是直接一掌拍死我算了” “为何？”南宫霄天将她放回到榻上，不解地蹙了眉。 沐九思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哀叹道：“我觉得我这条小命早晚得交待到你手里，还不如现在就来个痛快的。” “本王刚才不过是一时着急，手下失了分寸。”南宫霄天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现在可好些？要不要再喝点水？” “殿下饶命啊！”沐九思一听喝水，立马哀嚎一声，将脸埋在引枕上。 “方才还求着本王一掌拍死你，现在又舍不得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殿下，舌头还苦，我会不会是中毒了？”刚才折腾得一时忘了，现在那苦味又泛了上来。 “不会，只是那药膏里加了三桠苦，一时消不了。” 南宫霄天说着，突然站起身去了书案边，在抽屉里翻出一只瓷瓶，倒了两粒塞进沐九思的嘴里：“含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她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泛起一股清凉，好象是薄荷，又不全是。 过了一会儿，两个黄豆大的颗粒完全化开，嘴里果然不那么苦了。 “那是什么？”沐九思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小瓷瓶。 “治口疮的。” 沐九思双手捂脸，此刻她坚信，老天爷把她发配到这里，就是想让南宫霄天玩死她。 “还没好？再含两颗，嗯？” 沐九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了，我怕我会药物中毒。” 满是孩子气的小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也不知道是茶水还是眼泪，抑或是鼻涕留下的印迹。 南宫霄天嫌弃地皱着眉：“脏死了。”指腹在细嫩的脸蛋上蹭了几下，又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帕子，用茶水打湿，捏着那尖尖的下颌一下一下的擦着。 钟叔下午就已经知道沐九思又闯祸了，而且这次祸闯得有点大，听说清涟都跟着受了罚。原本想借着送晚膳的机会来打探打探，顺便说说情，没想到一进屋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跟在南宫霄天身边十几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耐心地对待一个人。 “殿下，晚膳备好了。” “嗯，就摆在这儿吧。” 钟叔却是没动，盯着他肩头c前襟，犹豫着开了口：“殿下要不要先更衣？”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南宫霄天的脸色顿时一暗，玄色绣金线的锦袍上有几处颜色略深，还有未完全干涸的浅色不明物，显然这是小东西刚才蹭上去的鼻涕！ 眼见着一道人影摔门而去，钟叔手指点了点沐九思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那也是你弄的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沐九思撅了撅嘴，“他差点没把我呛死。” “你呀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今儿个的事我也听说了，殿下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你就老老实实地服侍殿下不行吗？” “钟叔，是他非说我要跟沈修齐走，其实我根本就没那么想过。” 沐九思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南宫霄天不讲理，现在却成了她的不是。 “九思，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多余的话钟叔也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以后你多顺着些殿下，别总顶撞，毕竟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钟叔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小几上，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孩子是个性子刚不肯低头的，但殿下毕竟是殿下，高高在上的存在，就算是再喜欢，要是哪天真被激怒了，一样小命不保。 沐九思也知道钟叔是为了她好，点点头。 钟叔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孩子，以后有啥话好好说，别再惹殿下生气。殿下打小就是个孤寂的性子，难得他愿意把你留在身边。” 这天晚上，沐九思一直很沉默，她在想钟叔的话，并不是因为他说自己，而是因为那句“殿下打小就是个孤寂的性子”。 她知道南宫霄天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没有亲人的疼爱，没有相熟的玩伴，就自己一个人。她不记得前世自己在孤儿院时的事情，但养父母双双离世后，那种孤独的感觉却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她已经十六岁了，南宫霄天却是出生就在孤独之中。也正因为这样，在知道沈修齐想带自己离开时，他才会发那么大的火吧？ 也怪自己当时只顾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要是耐心跟他解释解释，也不会发生之后那些事情了。南宫霄天虽然脾气差了些，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沐九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却不知道某人也是一直心绪不平。 从用晚膳开始，一向聒噪的小东西就始终沉默不语，难道还因为白天的事情在置气？自己都不计较了，怎么还没完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过于放纵，不然真要持宠而娇了。 就在南宫霄天已经平息的怒火有了再次升腾的趋势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殿下，问你个事儿呗。” “何事？” “你真以为我会跟沈修齐走吗？” “也许至少会动心吧。”这个他问题还真没想过，就是觉得不能放小东西走，哪怕是锁上关起来，也不能放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好一个据实而言 “也许至少会动心吧。”这个他问题还真没想过，就是觉得不能放小东西走，哪怕是锁上关起来，也不能放走。 “唉，也是。毕竟没有人不喜欢钱不是？”窥到那人逐渐变暗的脸色，沐九思又说，“可是小爷偏偏就不是那贪财的人。那天搬出殿下，只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然他磨叽起来没完。” “还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枉本王对你这么好。”南宫霄天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安慰了许多，连在他面前自称小爷都没有计较。 “话说回来，我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领过工钱呢。” “哼，你好像还欠本王不少银子吧？” 呸，简直是周扒皮附身！沐九思在心中暗骂一句，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睡觉去。” 她刚扶着榻沿站起来，南宫霄天已到了近前，半蹲着拍了拍自己的肩：“上来。” “腿不那么疼了，我自己能走。” “上来，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既然他要坚持，自己也不必客气，沐九思挪了挪，搂住了他的脖子。 知希阁里的每一处都在南宫霄天的脑子里，就算是眼睛看不见，也不会踏错一步。从书房到卧房的路并不远，绕过回廊便到了。 眼看着快要进屋的时候，突然搂在脖子上的小手紧了紧，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殿下，其实我一点跟沈修齐走的心思都没有。你以后别问也不问就发火，行不？” 南宫霄天的心象被什么撞了一下，脚步微顿，过了一会儿才掂了掂背上轻得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小东西“嗯”了一声。 乌云遮蔽了天日，寒风裹挟着雪花打着旋吹得人脸生疼。哗棱棱铁锁响动，府衙内监大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一阵风灌入，使得本就阴冷的牢房更添了几分寒意。 这是沈修言进了大牢后第一次被带出来，牢房里没有窗户，他不知道日出日落，从送饭的次数上判断少说也有半月之久，看来今天终于是要过堂了。 跟着衙差左拐右拐，却并没有往府衙前头走，而是被带到了后堂。 差人推开门，一股久违了的暖意扑面而来。 沈修言提着脚上的镣铐迈过门槛，就见正面的上首位坐着南宫霄天和府尹许正洁。看阵势不小，连燕王都来了，果然有趣。 “大胆人犯，见了王爷和大人还不磕头！”在堂中刚刚站定，便有人过来一脚踹在膝弯上，迫使他一个踉跄不得不跪在地上。 一手撑着地面，将将直起身来，就见南宫霄天挥了挥手，屏退了差人。更有人搬了把椅子来，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坐上去。 这样一来，沈修言倒是奇怪了，还没听说过审案时会给犯人看坐。 “沈修言，本官问你，卫国公及另两位军中将领的命案可是你做下的？” “卫国公武伯父与家父交情甚笃，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而另外两位我更是不曾认得。而且此案之前不是已经抓住了真凶，许大人为何又来冤枉于我？” 沈修言唇角微勾，一如既往的带着和煦的笑意，仿佛还是那个儒雅的沈家大公子，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窘迫。 许正洁早料到他会否认，转而问道：“你为何要劫杀你的胞弟沈修齐？” “他不正是大人之前所说凶案的真凶么，却因看管不利，在押解途中逃脱，做为大夏子民，沈某出手擒他有何不对？” 沈修言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噗呲一声笑了，他抬眼看去，就见南宫霄天身边的小奴正半掩着嘴，脸上的笑意还不曾散去。 “我当是谁，原来九思公子也来了。” 沐九思咂了咂舌：“沈大公子不仅有颗玲珑心，还长了张巧嘴，难怪生意做得那么好。佩服佩服！” “沈某只是据实而言罢了。”沈修齐的目光从南宫霄天和许正洁的身上扫过，这两人好像丝毫不在意一个小奴的僭越。 “好一个据实而言。沈大公子，可否据实解释一下真正的素青剑为何在你手中吗？”沐九思眨着大眼睛，满脸的好奇。 沈修言敛了眸，半晌才开口：“剑是家父给的。” 他知道这么说也不会对沈丛山造成多大的威胁，但他就是不甘心，不想让他所谓的父亲好过。 当初沈修齐进大牢时，父亲四处奔走，甚至做好了散尽家财的准备，最终还安排人在半路上劫囚车。可到了他这里，别说是父亲的面，就连一句话都没让人捎过，仅仅是让牢头带了两件棉衣来。 沐九思叹了口气：“沈修言，殿下念在与你沈家有些渊源，才免了堂审。将你叫到这里，又屏退了其他人，你可别辜负殿下的一片好心啊。” “哦？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堂审无非多挨几下板子而已，我还受得住。” 显然沈修言并不领情，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施施然道：“你会错意了，本王并非舍不得你挨板子，只是不想让沈府和你生身之母为你蒙羞。” 沈修言听到生身之母几个字，神情微变，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却是不作声。 沐九思知道南宫霄天没有那个耐性在这周旋，朝许正洁点了点头。 许正洁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沈修言的生身之母秦氏乃索离人。当年先皇在世时，索离边关被卫国公率军所破” 关于索离国，沐九思在史书上看到过。书上记载索离原本是前朝的领土，因当时的皇帝昏庸无道，战乱频发，而自立成国。 索离南有大夏国，北是图昌图，被大夏c图昌呈夹角之势挤在中间。国土面积比燕奉路大不了多少，因地貌原因，冬季漫长，夏季少雨，资源匮乏。因索离与图昌接壤之处尽是险峻高山，是以会常常骚扰大夏边境。 二十多年前，卫国公武宸宗刚袭了爵位，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带领边关将士一举攻入索离，连下三城，迫使索离君主不得不签下降书。 沈丛山那时便与武宸宗交好，待他从京城领了封赏回来后，备了厚礼前去庆贺。 好友相见，自然要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武宸宗得意忘形，让人带了几个乐官前来助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外祖之仇 酒过三巡，武宸宗得意忘形，让人带了几个乐官前来助兴。 沈丛山开始还没太在意，后来发现坐在最边上抚琴的女子面容沉静，一双眼眸始终低垂着。这女子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容貌娇美，身形窈窕，只是那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哀愁。且她的行止也与普通乐官不同，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因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武宸宗只当他是看中了，干脆将那女子送给他。 开始沈丛山还一再推辞，但见那女子一双大眼睛带着乞求瞧着他，心下一软，便应了下来。 直到回府之后，他才知道此女姓秦，年方一十六岁，乃索离国边城太守之女。边城被破，她的父母兄弟皆遇了难，家中女眷皆数被俘，后来她被挑到武宸宗的府里做了乐官。 她见沈丛山气宇轩昂，并非奸佞之人，便有心跟了他，服侍一个男人总比供人玩乐要强得多。因此才在武宸宗要将她送给沈丛山时，一直用眼神求他带自己走。 沈丛山心中怜惜，便与沈夫人商量想纳她为妾。 沈夫人嫁入沈家几载尚无所出，又见秦氏是个知书达理的，若非家破人亡，以她的身份哪里能沦落至与人为妾，也就应了下来。只是她这索离人的身份被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是没有家的孤女。 第二年，秦氏诞下了沈修言。阖府上下皆是一派喜气，就连沈夫人对这个孩子也是十分喜爱。 原本这样的生活也算是不错，可当年父母兄弟的惨死对秦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加上生沈修言的时候就落了点毛病，生下孩子之后这身子骨越来越不济。 缠绵病榻将近一年，药吃了不少也不见好，自然不能再服侍丈夫。恰逢沈夫人又有了身孕，沈丛山便又纳了一房小妾柳氏。 夫人有孕需要照顾，又有新进门的小妾，沈丛山到秦氏院子里的时候越来越少，以至于到最后，也就是隔几天来瞧上一眼，有时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走了。 如此一来，秦氏心中的郁结愈发难以舒解，熬了不到一年便撇下不到两岁的儿子香消玉殒。 许正洁说到这里，端起茶盏喝茶润喉。 沈修言依旧是敛着眸面无表情，掩在袖子下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 “当年索离的边城太守不敌卫国公所率大军，殉了国。”许正洁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说道，“军队攻进太守府，家眷仆从全被赶到园子里，按男女分列两厢。男子无论长幼当即被屠，就连那怀抱的婴儿都未能幸免，女子则是全数被俘。” “当年带人攻进太守府的正是边关总兵钱元明，是他下令屠尽秦家男丁，兵士们依命而行，最早被杀的那个千总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你的母亲秦氏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这也成为她至死都不曾解开的心结。” 稍顿了顿，许正洁又说道：“卫国公攻城在先，钱元明带人屠门在后。所以，你杀了他们以报外祖家之仇。是与不是？” 沈修言终于抬起眼眸，脸上带了温润却不达眼底的笑容：“许大人的讲述很是精彩，但就算这些都是事实，那也都是发生在我母亲未出阁之前，母亲去世的早，我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又怎会知晓这些陈年过往。” “为人辛苦为人忙，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沐九思似是自言自语般叹了一句。 沈修言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沐九思耸了耸肩，“想你沈大公子精明能干，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参不透，可惜啊可惜！” “有话请讲当面，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其实对于能否杀了沈修齐，你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然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亲自出马。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是他死还是你死，或者同归于尽，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沈修言在听完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骤然退去。 沐九思见他盯着自己不作声，便又说道：“沈大公子，咱们也别再兜圈子浪费时间了。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 “你亲娘去世后，沈夫人便把你带在身边和沈修齐一起抚养。她对你很好，但因着沈家对嫡庶之分很是看重，所以打小你便知道你并非是她亲生。正因为这样，当有人告诉你关于你关于你亲娘的事情之后，仇恨的种子便算是种到了你的心里。” “沈家武学传嫡不传庶，加之你从小身子弱，你父亲便不让你习武。为了将来有朝一日报仇，你经常去看沈修齐练武，你俩原本就在一处长大，常是形影不离，所以你出现在练功场，旁人只当是在看热闹。实际上你将招势记在心里，私下里偷偷练习。” “后来你长大了，沈家主将家中一部分生意交由你打理。不得不说，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又很是勤勉，没用多长时间就取得了沈家主的信任，充分放权给你。” “有了权力，你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而在这时却有人提醒你，无论你多努力，这一切最终也都将属于沈家的嫡子。于是，你的人生当中除了复仇又多了一个新的目标。沈大公子，我说得没错吧？” 一连贯的讲述让沈修言眸色深了深，却依旧风轻云淡地说道：“没想到你年岁不大，故事倒是编得不错。” “好吧，你只当我是在讲故事。”沐九思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既然已经开了头，那我就继续讲下去好了。” “卫国公武宸宗告老隐退，定成青山城，这倒省了许多麻烦。于是赵氏在看似不经意间被武宸宗偶遇，纳为了妾室。只因为沈修齐于赵家有恩，赵氏对他亦有情。一旦事发，这是个多么好的佐证。” 沈修言扯了扯唇角，还未等他说话，沐九思便道：“不用急着撇清你跟赵氏的关系，她的确不是你的人。你的人早在建卫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安插进去，赵氏不过是个幌子，让你的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武宸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不过一个贱婢 “你的人早在建卫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安插进去，赵氏不过是个幌子，让你的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武宸宗。” 沐九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琴是姓张吧？” “不是，她听琴是谁？”沈修言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在场的不仅是南宫霄天和许正洁，就连在一边伺候的海川都听出了破绽。 沐九思只是淡然一笑，也不揭穿他，继续说道：“咱们先来说说最关键的两件证物。最先得到素青剑的是你。然后假借他人之手卖给了沈家主。在这之前，你已让人做了仿制品，而且不是一把。另外一个证物就是沈修齐惯用的帕子，云织坊的确没有花素帛，你的人私下里对掌柜的许以重金，他见财起意，瞒着东家做了这笔生意。” “一切准备就绪，计划开始实施。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轰动，你先挑了个千总下手。当然，用的是那把真的素青剑。风声过了之后，才潜入卫国公府杀了武宸宗。再后来就是边关总兵钱元明，因为你知道他是武宸宗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定会来拜祭。” 一番话说下来，沈修言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沉，却强做镇定道：“九思公子太抬举沈某了，我是私下里学了武艺不假，但青天白日进出卫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这本事我还真没有。” “嗯，你说的很对。”沐九思点了点头，“若说有这本事的人还真不多，你弟弟沈修齐倒可以算一个。不过，卫国公府曾是前朝一位藩王的府邸，后来辟成了一处园子。武宸宗致仕，圣上将此处赐给他重建成府。但武宸宗的儿女家眷并没有一起过来，所以府里西路的院子都是关闭的，侍卫巡查也只是一走而过，根本就不会发现里面是否藏了人。书房在正中的位置，院子除了正门还有两个角门可以通东西两路，西路没人居住，那边的门一直锁着，如果是对卫国公府十分熟悉的人，想避开巡查的侍卫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如你所说，书房还有仆从小厮服侍，这些人总是避不过去的。” “想要进入书房又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的确是有些难度。不过”沐九思踱了几步，绕到沈修言身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修言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这与我何干？” “难道你真的这么不在乎听琴的安危？” “不过一个贱婢，我为何要在乎？” “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听琴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只换了贱婢二字。”沐九思的眉毛拧着，似乎在为听琴鸣不平，“可怜一个小姑娘为了你身陷囹圄，你你心真狠！” 雪，还在下着。寒风呜呜吹过，象夹了小刀子一般吹得人脸生疼，可对于站在后堂门外的听琴来说，远远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痛。 她被一个模样俊美如仙人般的公子带到这里，入耳边听到里面关于她的对话。是了，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怎么可能入得了大公子的眼。麻雀就是麻雀，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听琴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脚下虚浮得站都站不稳。 段长风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姑娘为这种人渣不值当。” 清越的声音带着惋惜，让听琴骤然警醒。背上被板子打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心理上的恐慌和身体的疼痛早已让她苦不堪言，她咬紧牙关承受的痛苦难道就是要换贱婢二字吗？果真是不值啊！ 听琴咬着下唇抹了抹满腮的泪水，也不去看身旁的段长风，低着头道：“公子，我招。” 段长风松了一口气，昨日沐九思说听琴的心理防线会被击溃，他还不信。别看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嘴却硬得很，无论是恐吓还是上刑，哪怕是听说自己唯一的哥哥死了，她都半个字没招。没想到今天这几句话听到耳朵里，居然就招了。 后堂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碳盆子里的碳块被灌入的寒风吹得直冒火星。 听琴在堂前跪下，向上磕头：“奴婢听琴见过燕王殿下c许大人。” 许正洁点了点头：“听琴，本官问你，你可认得那身戴枷锁之人？” 听琴只是微微侧了头，目光在沈修言身上一扫而过，垂头道：“奴婢认得，他是沈家大公子，沈修言。” “你怎会认得他，和他又是何种关系？”许正洁问完这句话后，沐九思看到沈修言嘴唇翕动了几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奴婢父母早亡，只有兄妹二人，都在大公子手下做事。” “你先将卫国公被害那日的事情说一说吧。” “是。”听琴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那日之前大公子传话说要动手，让奴婢想办法引开服侍的下人。国公爷平日很少出府，上午一般都会在书房。奴婢挑了相熟的小厮当值的日子，提前通知了大公子。” “赵夫人每日都会煮汤水补品给国公爷，奴婢在汤水还没煮好的时候跟赵夫人说去看看国公爷是否在书房。平日里这些事情也是常做的，所以没人生疑。国公爷不喜欢总有人在身边，当值的下人一般都是在旁边的偏房候着。那天也是如此，奴婢将带去的点心送与相熟的小厮和另一个仆从吃。借口要如厕，把西角门的锁开了。” “回来后与那两人在偏房里玩笑了一会儿，后来接到大公子的暗号，就跟他二人告辞，去跟赵夫人复命。等汤水煮好后，又跟她一起到了书房。之后的事情就如报官时所说，再无其他。” “就是说在此之前你便知道沈修言要杀卫国公？”许正洁问道。 听琴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去年大公子让伢行安排奴婢进了卫国公府，为的就是找机会除掉国公爷。但大公子说暂时不要动，只让奴婢将国公府内地形路线报与他知，另外还要与府内的管事c下人们搞好关系。奴婢一一照做了。” 许正洁又问：“你是如何成了赵氏的丫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发飙 许正洁又问：“你是如何成了赵氏的丫鬟？” “今年赵夫人进府，公子让奴婢想办法去她身边服侍。管事嬷嬷原本就喜欢奴婢，又收了奴婢的一对耳坠子，这事便成了。奴婢依着公子的吩咐，很快取得了赵夫人的信任，有关国公爷和赵夫人素常的行踪也都报与公子知。” 待听琴说完，许正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正色道：“听琴，本官问你，你方才所讲可是事实？” “大人，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燕王殿下和各位大人。”听琴向上叩首，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腮带泪。 沐九思半蹲下，与她视线平齐，问道：“听琴，你后悔吗？” 听琴微怔了怔，抽咽了几下：“当初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他犯下这滔天大罪。如今已是没有回头路，后悔又能怎样。”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感情应该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这种平等不是指门第和身份，而是双方都要付出真心，否则就是不公平的。你觉得他喜欢过你吗？” 这话听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听不懂，蹙着眉摇了摇头，嗫嚅道：“我不知道。以前他说过要纳我为妾，我以为他是喜欢的。可是可是现在他又说出那样的话” “真正喜欢一个人，恨不得藏在心窝里疼着，哪里还舍得她去犯险？也许你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但他对你只有利用。醒醒吧，小姑娘。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别再这么傻了。” 沐九思站起身，对于听琴她说不上同情，毕竟脚下的路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她明白她错在哪了，如果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至于再识人不清。 转回身，正对上南宫霄天意味不明的红瞳，许正洁更是一脸的疑惑。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能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不过沐九思倒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等听琴被带了出去，才凑到南宫霄天耳边低声道：“殿下，是不是可以让沈修言说话了？” 在许正洁问听琴话的时候，她看到南宫霄天露出袍袖的手指微弹了一下，随后正欲开口的沈修言突然身子一僵，别说发出声音，直到现在连动也没动一下。 南宫霄天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作声，只是朝清泽使了个眼色。 清泽上前在沈修言的身上点了几下，就听轻微的金属撞击声，沈修言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灰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 许正洁在南宫霄天的示意下开口问道，“沈修言，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修言努力稳住了气息，讥讽道：“没想到堂堂王爷和朝廷命官就是如此伎俩，居然使诈诓骗一个小姑娘，真是令人耻笑。” 这话一说出口，沐九思立刻就翻了：“沈修言，你还要不要脸？到底是谁在诓骗小姑娘！你家里有媳妇，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就是道德败坏。欺骗小姑娘的感情，利用人家为你卖命，这就是丧尽天良。再看看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杀国公c斩武将，嫁祸于人，残害手足，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令人发指？现在倒好意思指责别人。再说了，什么叫使诈，那是策略。策略懂不懂？不懂就别特么乱说，人渣！” 她这一通发飙，不仅是沈修言，在场的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人真的是沐九思吗？平日里除了跟王爷偶尔较劲，还真没看她跟别人红过脸，更没说过什么狠话。今天这是怎么了，鬼上身还是中了邪？ 唯独南宫霄天依旧面色如常，唇角却是微微的扬着，将她拽回来坐在身边的椅子上，随手倒了杯茶：“九儿，坐下喝杯茶，歇一歇。” “哦，谢谢。”沐九思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反正听沈修言说的那话，她就不爽。 许正洁很快从怔愣中清醒过来，本想拍惊堂木，抬起手才意识到这并非是在大堂之上，悬在半空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厉声道：“沈修言，殿下和本官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本不欲为难于你，却不想你竟放肆至此。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沈修言虽是沈府庶出，但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骂过，心中一时愤愤不平，咬了咬牙：“武宸宗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人人得而诛之。” 沐九思简直都要被他这句话气乐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道：“你以为你是谁，玉皇大帝还是阎王爷？不管他们做的对与错，是非短长自有天道，怎么也轮不着你来评断。别把自己弄得跟个替天行道的大侠似的，你要是真有那份侠肝义胆，就不会在这百般抵赖了。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自打那日在林城县外树林被擒，沈修言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不低头不认罪，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他不怕严刑拷打，却受不了被一个小奴辱骂讥讽。尤其是那句他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侮辱，何况是他。 沐九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语气也是十分淡然：“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你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个不敢于承认的懦夫，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沈修言扯了扯唇角：“我没有”孩子二字还未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 “不，不可能，你又想骗我。” “九思没有骗你。”许正洁说道，“是前些日子，你父亲来府衙时亲口跟本官说的。” “父亲？他怎么会来，不会的，不会的。”沈修言带着一丝苦笑摇着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吾心甚悦 “父亲？他怎么会来，不会的，不会的。”沈修言带着一丝苦笑摇着头。 “尚未过堂，不得探视。本官让他留下东西，把他劝回去了。你身上的棉衣就是他那日送来的。” 沈修言灰败的脸上有些许动容，垂着眸沉默不语。 短暂的寂静之后，南宫霄天和沐九思对视一眼，挥了挥手：“将人先带回大牢，择日再审。” 衙差进来将沈修言带走，许正洁问：“殿下，沈修言已如强弩之末，为何不继续？” 南宫霄天站起身说：“本王乏了，回府。” 沐九思抿着唇笑道：“沈修言个性偏执孤傲，现在让他冷静冷静也算是给他个台阶，到时候他自然会主动开口。是不是，殿下？” 南宫霄天看似心情不错，难得地扬了扬唇：“九儿说得对，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许大人，你说呢？” “殿下言之有理，微臣受教了。”许正洁拱手道。 一直没有停歇的雪下得更大了，如鹅毛般随风翻卷着飘落下来，整个青山城都染上了一层素白。街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会有铺子里的伙计，拿着大扫帚将自家门前的雪清一清。 带有燕王府徽记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暖意融融的车厢里，南宫霄天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怀抱暖炉的小东西。 被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沐九思终于忍不住歪着头问：“你干嘛总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九儿今日的表现让本王心之甚悦。” 虽然用不着一个半大孩子出面维护自己，但小东西蹦起来骂沈修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还是第一次从南宫霄天的嘴里听到表扬的话，不仅如此，他还伸出手来在那小脑袋上揉了揉。 “殿下”沐九思十分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从府衙出来就怪怪的。 “不过九儿记住，下次无须替本王出头，你只要站在本王身后就好。” 出头？出啥头？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用得着别人替你咦？！沐九思突然顿悟，难怪骂完沈修言，南宫霄天态度那么和蔼，还亲自倒茶给她喝，原来他是认为自己在替他出头。 可是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这事没必要解释，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雪一直下了四天才停，好在除了第一天，后来的雪势并不算大。雪后初霁，碧蓝的天空纯净得一丝云彩都没有，积雪被冬日的暖阳一照，泛着点点晶莹剔透的光。蓝的天c白的雪，空气变得纤尘不染。沐九思贪恋地深吸了几口气，一脚踩进积雪中，整只脚都没进了雪里，软软的，如踩在云朵上。 “放着好路不走，沾湿鞋子又该叫冷了。”一声轻斥将沉浸在冰雪世界里的她从梦幻中拉了回来，连忙跳回到清扫过的主路上，跺了跺脚上的雪，去追已走到院门口的南宫霄天。 昨晚许正洁就差了人来传话，沈修言虽已招供，但他说有些事情只能跟燕王殿下说。于是，用过了早膳，南宫霄天便令人备了车，准备往府衙走一趟。 还是在府衙的后堂，沈修言被带进来之后，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沐九思朝他摆了摆手：“沈大公子，我需要回避吗？” “不必，我还有话想问小公子。”沈修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虽然还是重镣加身，但神色却是十分平静从容。 南宫霄天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开门见山道：“你想告诉本王，是谁向你透露的前尘往事？”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沈修言并没有回答，而是垂着眸缓缓开口道：“我自幼在夫人身边长大，但从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她所亲生。年幼时我对此倒不甚介意，直到十岁那年，有人给了我一封信，是母亲临终之前留下的。信中提到她的身世，以及如何家破人亡，又如何从大家闺秀沦为妾室。她说自己一生有两年憾事，一是不能亲眼看着我长大成人，其二就是没能为秦家报仇。” “母亲的两个心愿，第一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所以我立志要达成她的第二个愿望。想要手刃仇人，就要会武艺，可父亲不让我习武，而且沈家的家规我也清楚。于是我表面上听从父亲的安排，读书c看账本c做生意不管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做到最好，为的就是让人以为我只是一个没有主见，对父亲唯命是从的庶子。” “我恪守着一个庶子的本份，让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心。对于修齐，我即表现出做哥哥的爱护和谦让，又从不逾矩。本来年龄差距就不大，又是在一处长大，所以他对我很是亲近，我便借着这份亲近时常去练武场陪他，将招势记下来，偷偷练习。” “再大一些，父亲让我学着做生意，慢慢的又将一些铺子交由我打理。有了行动上的自由，我便开始筹谋。几年下来，不仅有了忠于我的自己人，还豢养了十几名死士。至此，我心里想的也仅仅是报了秦家灭门之仇。” “后来我知道母亲的去世，不仅仅是因为她之前的遭遇，更多的是来自于沈家的不公。父亲在她刚进府时也曾对她很是喜爱，但最终却还是因为生下了嫡子便弃她于不顾。致使于她缠绵病榻，郁郁而终。回想这些年来，母亲对于沈家来说仿佛就是一个禁忌，从来没有人提起她，更没人祭拜。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改变，我不仅要杀掉害过她的人，还要夺回本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 说到这里，沈修言停了下来，他之前的面色一直很平静，没有丝毫特别的情绪，就好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过了片刻，他突然抬起眼眸：“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你觉得呢？”南宫霄天淡淡地道，“自认为布了很大的一盘棋，最终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是啊，为人辛苦为人忙，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沈修言自嘲地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一个正妃、两个侧妃 “是啊，为人辛苦为人忙，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沈修言自嘲地一笑。 这话正是沐九思那天说过的，也正因为如此，他这几天在牢里重新理清了思路，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落入了别人布的局中。 “柳姨娘，是她吧？”沐九思问道。之前她怀疑有人故意将秦氏的事透露给沈修言，因此南宫霄天还特意让沈丛山查沈府后宅，可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沈修言微微点头：“难怪你会说出那样的话。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见沈修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沐九思继续说道，“殿下问过你父亲，他说关于你母亲的事情除了他，只有沈夫人和管家沈福知道。沈家主和沈夫人不会自找麻烦，可以排除。沈福对沈家忠心耿耿，而且告诉你这些事，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你小时候又是养在深宅大院里，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外人，所以自然是沈府后宅里的人。沈家主将所有人又查了一遍，并没有你母亲的同乡或旧识，当年服侍过她的下人也都不在了。所以就只剩下了柳姨娘一个人，而且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有好处，不是吗？” “确实如此。”沈修言露出一丝苦笑。 “你所说的那封秦氏留给你的信还在吗？”南宫霄天突然问道。 沈修言摇了摇头：“怕被别人发现，早就毁掉了。” “秦氏死的时候，你还是个婴童，连她的相貌都没有印象，怎知那信就是她亲笔所书？就算她留了书信，怎么会到同为妾室的柳氏手里？如果她真的想报仇，为何要嫁与你父为妾，留在武宸宗府里不是更有下手的机会？让自己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涉险，试问这种女人还会因为夫家的冷落而郁结至死吗？” 南宫霄天一连串的问题沈修言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从他记事起，柳氏这个姨娘就一直对他很好。身上挂的荷包c手里用的帕子，甚至是读书的书包都是她亲手做的。 不仅仅是他，沈府中上至沈丛山夫妇，下到奴仆丫鬟，对柳氏都是赞赏有加。身为府中的姨娘，她从来不会去争什么，对沈夫人极为尊重，甚至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对待下人也是极和善，在沈修言的印象中，就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人心生怀疑，况且那时候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信柳姨娘，依着她的话，信看过几遍之后就烧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那之后，他和柳姨娘之间仿佛有了默契，都没有再提及他的母亲。直到他接管了沈家的一部分生意后，柳姨娘除了以往对他的关爱，眼中又多了份怜惜。 “本王会将此事告知你父亲。”南宫霄天说道。 沈修言如释重负，他并不是怕父亲不信任他，只是不想亲眼看到父亲失望的神情。 毕竟柳氏嫁入沈家也有二十来年了，即便父亲对她没有夫妻之情，却也早就把她当成了家人。更何况她还为沈家生下了一子二女。 “多谢殿下。另外请殿下转告我父亲，请他不要迁怒于田氏，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你对你的父亲还真是不了解。”南宫霄天淡然道，“其实无论嫡子还是庶子，他心中都有考量。” “我就搞不明白，三妻四妾有什么好的，弄得家宅不宁，乌烟瘴气。” 冬季天短，回到燕王府已近黄昏，金乌西沉，淡金色的光透过空棂洒在红木雕葡萄纹方桌上。 沐九思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手上的玉箸戳在碗底，颇有些义愤填膺。 一向禀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南宫霄天睨了她一眼，优雅从容地用完膳，漱了口，拿帕子拭了唇角，才道：“娶妻纳妾，世人趋之若鹜，自然有其中的妙处。” “妙处没看出来，争风吃醋c勾心斗角倒是真的。” “哦？难道九儿不想坐享齐人之福？” “呵呵不想。”她是女的c女的c女的，享什么齐人之福。 “如此，将来九儿的妻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殿下会娶多少个女人？” “按例本王可以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这三人是要上玉牒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沐九思停下收拾桌子的手，挑了挑眉：“这么说，殿下可以娶三个老婆，一堆小妾？” 南宫霄天思忖了片刻，微蹙了眉：“那只是常例，本王何时说要娶那么多。”一个老婆都不想娶，何况是三个，想想都头疼。 “一个正妃c两个侧妃也不少呀，三个女人一台戏，将来燕王府可有热闹喽！”沐九思撇了撇嘴，不知为何，心里没由头的一阵烦闷，加快了收拾碗碟的速度。 看着提着食盒出去的背影，南宫霄天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不希望本王娶妻？”抿了一口小东西刚斟好的茶，他略向前倾了身子问。 “嗯？呃哪能够呀，我巴不得殿下早些成家呢。”沐九思扯了扯唇角，浅淡的笑容只流于表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与嫌犯对峙的时候她狡言善辩，让对方琢磨不透，可在日常生活中，她却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南宫霄天将她的神色收于眼中，心里莫名地有种酸胀的感觉。 “本王连成亲的事都没想过，更何况是娶好几个女人。” “男当大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为什么不想？”古代不都是早婚嘛，他这个年纪应该算是大龄青年了吧。 是啊，为什么不想呢？南宫霄天仔细搜巡着记忆中接触过的女人。 母亲？他是棺材子，母妃死于他降生之前。 奶娘？好像没有固定的，况且那时太小，记不清了。 宫女？要不就是躲得远远的，要不就是战战兢兢c唯唯诺诺的样子。 后宫的嫔妃？偶尔会在花园里碰到，要不就是远远地躲开，要不就是眼高于顶，尽带鄙夷之色。 太后？从封地返京那年开始就对他关怀备至，可那和善的笑容中总是透着疏离。 至于别的女人，他从来没用正眼瞧过，怎么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求往生牌 至于别的女人，他从来没用正眼瞧过，怎么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说，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物种，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与之相处，为什么要娶回家来给自己添堵？ “女人太麻烦。”南宫霄天一番思考，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可就是这个他认为极其合理的结论，让他日后吃了不少苦头。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对面一脸愕然的小东西是个货真价实的雌性。 转眼间到了要去青岩寺的日子，沐九思没想到南宫霄天会带她一起去。 一般寺庙多建于山上，青岩寺却是不同，建在离青山城七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中，四面蜿蜒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到山坳里面。 更为有趣的是，一般寺庙的主要建筑都在一条中轴线上，而青岩寺却是不同，寺前迎面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书“青岩寺”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进了山门，有两条岔路，分别通往依山而建的两组建筑。 也就是说青岩寺有两条中轴线，从外观上来看，左边的楼宇多一些，但建筑模式基本上差不多，都是红墙黄屋顶。仔细看就会发现左边的屋顶有绿色剪边，而右边则是全部都是黄琉璃瓦。 前几天的大雪还残留在屋顶上，被近午的阳光一照，又有些许融化，晶亮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粼粼的水光，象镀了一层金般耀眼。 青岩寺虽香火鼎盛，但此时正值隆冬，来上香的人并不多，天色又已近午，寺院里只有寥寥几位香客。 方丈院内的丈室里，监寺寂远正在与住持弘一说话，只听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身着灰布僧衣的小沙弥匆匆而来，正是值日知客僧之一。 寂远眉头一皱，斥道：“何事如此仓皇？” 小沙弥跑得气喘吁吁，顾不得监寺的斥责，双手合十：“住持师父，贵贵人来了” 弘一依旧一派淡然，眉目低垂，捋了捋颌下花白的长髯：“动作瞻视，安定徐为。寂远，你去看看吧。” 寂远恭敬施礼：“是，住持。” 直到出了方丈院，他才问小沙弥：“是何贵人？” “弟子也不清楚，那马车上没有徽记，师兄说看那几人的衣着和作派应该是贵人，便遣了弟子赶紧报信儿。” “来了几个人？” “马车上下来两个，还有四个骑马的。现在都在客堂。” 寂远不由得泄气，一般的大户人家前来上香，也要带些个奴仆随从，更何况是贵人。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倒也不是说他这个人有多势利，只是做为监寺，每天事务缠身，实在是没有空闲去接待普通的香客。 从方丈院出来转过法堂，刚到大雄宝殿前，就见一知客僧正引着几人过来，寂远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来了。 那为首的身材颀长，玄色暗纹云锦长袍外罩了件墨灰色大氅，头束墨玉冠，面容俊朗，气度高贵，却生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红瞳。 寂远紧走几步上前，口颂佛号：“阿弥陀佛！燕王殿下光临敝寺，未曾迎接，望殿下恕罪。”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寂远法师不必客气。” “不知殿下是要祈福还是” “今日是一位故友的生忌，本王想为他求往生牌。”南宫霄天没等他问完便直接答道。 寂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这就去安排，请殿下先到寮房休息。” “有劳大师，本王先去上香。” 寂远不再多言，吩咐了知客僧引领几人去大雄宝殿。 青岩寺的大雄宝殿建于高高的台基之上，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只大宝鼎，正中刻有寺名。殿前两侧是一对玲珑塔，沿石阶而上，殿门前是燃香供佛的大香炉。 殿内张挂着许多经幡c欢门和各种法器，正中一尊高大的金身坐佛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环状。饱满的宽额下，一双细目微微低垂，似在俯看天下众生。 沐九思前世虽然也去过寺庙，但只限于简单的游览，对她来说无非也就是个景点。。 此刻面对法相庄严的佛祖，心境与之前却是大不相同。大殿之中香雾缭绕，闻着幽淡的檀香，听着由木鱼c钟磬c诵经声组成的渺渺梵音，心灵仿佛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前世她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并一直为之而努力。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茫茫无前路。前世的经历让她坚信没有过不去的槛，人生本就充满了各种意外，喜也好，苦也罢，都只是一种历练，坦然面对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泥沼之中。 钟磬的节奏突然有了些许变化，沐九思将视线从佛像上收回，只见南宫霄天双手持着三支香，举到眉前，大拇指按在香尾对着眉心，顶端对准了佛像，双眸微敛，嘴唇轻轻翕动默念了几句，然后上前一步将三支香依次插入香炉中。插完了香，返回到佛前，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沐九思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但从那挺直的脊背和庄重的神情来看，倒是十分虔诚。 也许是受了环境的影响，她也不由自主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出了大雄宝殿，段长风瞟了她一眼：“你以前没上过香？” “嗯？没有。”看他那嫌弃的眼神，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成？ 果然听段长风说道：“佛前的三个蒲团，中间是留给僧人的，左侧为男，右侧为女。你没见我是在殿下之后才上的香么？多亏你没用中间那个，否则，就是大不敬。” “呃”原来还有这个讲究，沐九思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用对了蒲团，但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男孩子，被他这么一说，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南宫霄天轻咳了一声，神情明显不悦，沐九思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真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有这么多讲究，她就老老实实在殿外等着了。 引路的僧人微微一笑，颂了声佛号：“檀越不必介怀，我佛慈悲，不会怪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你到底是何人？ 引路的僧人微微一笑，颂了声佛号：“檀越不必介怀，我佛慈悲，不会怪罪的。” 段长风的眸色暗了暗，他并非有意刁难，实在是觉得沐九思可疑。民间百姓遇事都讲究个求神问卜，各地的寺庙道观比比皆是，就算是小孩子，只要过了三岁，都会随着家里大人进庙上香。 况且逢年过节，无论贫富，家家都要祭祖，不懂寺庙里的规矩也就罢了，不至于连香都不会拿。 若说是街头的乞儿，差不多都得过寺庙的救助，怎么会不懂这里的规矩。除非从小长大的地方根本就不信奉佛教，那就只能是大夏以外了。 几人下了台阶，侍立在院中的小沙弥双手合十：“燕王殿下，住持师父请您去方丈院一叙。” 绕过大雄宝殿，过了法堂便是方丈院。幽静的院子中五间正房为方丈室，东西两侧各有厢房。正房正中悬有匾额，上书“方丈”二字，匾额四周布满了祥云图案，庄重而古朴。房前东西各有一棵银杏树，树体高峻雄伟，比起知希阁的银杏树还要高大许多。 南宫霄天直接进了方丈室，沐九思和段长风则被小沙弥引去了厢房。 趁着小沙弥出去的功夫，段长风突然欺身上前：“你到底是何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依旧充满了寒意。 “我是沐九思呀！长风，你没事吧？”沐九思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难道一路骑马受了风寒？ 段长风攫住她的手腕，声色俱厉：“说，你到底从哪儿来？接近殿下是何目的？” “不是跟你说过，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嘛！”她早就感觉到段长风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现在算是明白，原来他一直在怀疑自己。 “别装傻了，你根本就不是大夏人。”少年微蹙着眉头，目光尖锐，捏着细腕的手紧了紧。 “哎哟疼，你松开！” 细弱的手腕本就不堪一握，更何况习武的少年手下又加了力道。 见沐九思吃疼，段长风有些心软，随即咬了咬牙，手指又收了几分：“你到底说不说？” 对于中二病发作的少年，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这个时候，不管你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况且，她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手腕上的疼痛让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快松开，要折了！” “住嘴！”段长风被她叫得心里一慌，伸出另一只手捂她的嘴。 “呯”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踹开，南宫霄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沐九思和段长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刚才的势将呆愣在当场。 “还不放开！”阴沉的声音让段长风浑身一抖，慌张张地松了手。 隐在逆光阴影中的面庞随着南宫霄天的走近逐渐变得清晰，那张俊朗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并没有怒气，凛冽的红瞳却象是染了霜的刀子一般透着阵阵寒意。 段长风膝下一软，跪伏于地：“殿下恕罪，长风” “殿下，我和长风是闹着玩儿的。”沐九思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将手掩在袖子中说道，“我们不闹就是了，你别生气。” 段长风倏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料到她会为自己开脱。 南宫霄天眸光深沉，俯首看向跪在地上的段长风：“清幽之地，岂能随意玩闹，是与不是，嗯？” “是，长风知错了，请殿下责罚。”段长风下意识地垂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既在佛门净地，就罚你抄——《心经》。”南宫霄天顿了顿才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 段长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佛经之中此经字数算是少的。 可还没等他答话，就听南宫霄天接着说道：“抄满千遍后，方可离寺。” 千遍，千遍，千遍，段长风只觉得仿佛被重锤砸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点头应是。 哇咔咔，一千遍，不知道这个中二少年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离开青岩寺。活该，谁让你刚才欺负我。沐九思暗戳戳地想着，她没有圣母心，刚才替段长风说话，是因为他的本意是为南宫霄天好，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想同他一起抄？”淡淡的声音响起，她赶紧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使劲摇了摇头。 “那还不快走。”南宫霄天说着，已经迈步往外走。 沐九思背着手跟在他身后，临出门时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段长风。 之前的那个小沙弥提着个茶壶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表情甚是纠结。 “小师父，麻烦你找间清静的寮房给他，再备些纸墨。”南宫霄天语气平缓客气。 小沙弥想要抬手，意识到手里还提着茶壶，连忙改为单手为礼：“是，殿下。”显然他刚才在外面已经听到段长风受罚的事情。 “疼不疼？” “嗯？”沐九思看着段长风乖乖跟着小沙弥出了方丈院，目光还没收回，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宫霄天直接抓了她的手，再想掩饰已是来不及，掩在袖口下的手腕露了出来，细白的腕间一道青紫的淤痕赫然在目。 红瞳骤然缩了缩，轻叹一声：“如此，还能说是在玩闹么？” 刚才在丈室还没跟弘一大师说几句话，就隐约听到小东西呼疼，他到厢房时，正看到段长风握着她的手腕，却没想到会伤成这样，显然是用了内力的。 “我皮肤薄，看着严重，其实也没那么疼。闹到兴头上，哪还顾得上手轻手重。” 南宫霄天没作声，带她一起去了丈室。其实他根本就不信他们是在闹着玩，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丈室很出乎沐九思的意料，方方正正的一间小屋子，一张斑驳的矮桌上一套粗瓷茶具，几个旧蒲团随意放在桌边，墙边的矮柜上，小香炉冒出缕缕青烟，墙角码放着一堆书。除此之外，再无一件家具装饰，很难想像这么一间斗室会是住持的房间。 弘一大师端坐于矮桌旁，容貌并不出奇，脸上皱纹堆垒，却也看不出有多大的年纪，因为太瘦，半旧的灰布僧衣显得有些松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险些穿帮 弘一大师端坐于矮桌旁，容貌并不出奇，脸上皱纹堆垒，却也看不出有多大的年纪，因为太瘦，半旧的灰布僧衣显得有些松垮。 沐九思学着南宫霄天的样子恭敬地行了合十礼，弘一那半闭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没想到，这么一个老和尚眼睛却是极为清澈透亮，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颂了声佛号，转身从矮柜里取出一个小药罐：“去淤止痛，搽些吧。” 沐九思正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了伤，南宫霄天没有错过刚刚弘一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只是不动声色地打开了药罐，抓过她的手腕将药膏涂了上去。 这药膏也不知用什么做的，黑不黑黄不黄，象泥巴一样，还带着点土腥味。沐九思看了一眼，将头转开，却恰巧与弘一的目光相撞。 老和尚寿眉微挑：“土方子，自比不上那些灵丹妙药，不过倒也有效。” 用了人家的药，一脸的嫌弃，还被人当场抓包，沐九思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我只是不习惯那个味儿。” “无妨，包上就闻不到了。”弘一说着，打开矮柜的柜门一通翻腾，只听“刺啦”一声，他手里多了根布条。 沐九思额角剧烈地抽了抽，她怀疑是不是老和尚故意整她，那布条也不知道是从哪扯下来的，皱巴巴c灰黢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南宫霄天却丝毫没有犹豫，道了声谢，接过来就缠到了她的手腕上。 须臾弘一问道：“怎么样，檀越觉得好些了没有？” 不得不说，那药膏虽然难看又难闻，却挺有效果，不过片刻功夫，手腕热乎乎的，不那么疼了。 沐九思笑了笑：“多谢大师，这药膏真管用，已经不疼了。” “弘一大师的药自然管用，大师佛法高深，且精通岐黄之术。”南宫霄天看了她一眼，说道。 弘一闻言挑了挑寿眉：“若论岐黄之术，谁也比不得尊师，老衲只不过知道些土方子而已。” 突然弘一话锋一转：“敢问沐檀越是何方人士？” 这话听似随意，但对于沐九思来说却是意义不同，她不知道失忆这个理由老和尚是否能信。 如果单纯只是精通岐黄之术，倒也罢了，现代科学对失忆症都没有明确的治疗措施，更何况在古代。可是这佛法高深万一被看出她并非原主，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正在她犹豫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南宫霄天说道：“九思不知何故忘却了前尘。” “忘却前尘？”弘一微翕眼皮，似在沉吟。 “那个我醒来的时候，除了知道自己叫沐九思，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心念电转间，她选择顺着南宫霄天的话说，把在竹香苑柴房里醒来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弘一捋着颌下半尺长的花白胡须道：“能得南宫檀越庇护，也算是因祸得福。” 沐九思感觉如芒在背，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放在矮桌下的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 许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南宫霄天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对弘一说道：“话虽如此，但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家中是否还有亲眷，总归是件憾事。” “既是前尘，倒也无须挂怀。”弘一说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因果。” 这番话云里雾里，实在是晦涩难懂，不仅是沐九思，就连南宫霄天也微蹙了眉：“大师如果知道什么，还望能够开释。” 从进门开始他就觉得弘一看小东西的眼神不对，老和尚是开了天眼的得道高僧，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 “恕老衲直言，沐檀越不该是当世之人。” 沐九思闻言只觉得头目森森，坐身不住，不象当世之人，那就是说老和尚看出来她是穿越而来的！如此，会不会将自己当成妖怪给烧了？或者干脆象法海一样，拿只金钵把自己收了。 正在她细思极恐之时，南宫霄天问道：“此为何意？” “这正是老衲所参不透之处，形尚在，魂犹存”弘一摇着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况，有南宫檀越的照拂，不必过于忧心，只需谨记，心怀善念，必得善果。” 从方丈院出来后，沐九思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老和尚是真参不透，还是没说出来。 南宫霄天见她垮着肩不作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弘一大师不是说九儿能遇到本王，也算因祸得福么？”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是，是，殿下就是我的贵人，以后还得多照着我才是。” “嗯，本王会的。”南宫霄天难得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笑的虽然极其浅淡，却还是让沐九思不由怔了怔，素常的冷肃渐渐消融，整个人看起来温暖了许多。 “为何盯着本王？”南宫霄天俯首问道。 “好看殿下以后应该多笑笑。” 第二天的法事做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待到结束，安置好往生牌，已经接近午时。 用过了素斋，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唯独留下了段长风继续抄经大业。 妖孽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着小沙弥回了寺里。 “殿下，长风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沐九思抱着手炉盘膝坐在榻上。 “《心经》全文两百六十字，千遍大概两个月就能完成。” “我还以为得抄个十年八年呢，原来只有两百六十字呀。” 南宫霄天抬眼看着她，须臾才问：“你觉得本王罚得太轻？” “不，不，”沐九思连连摇头，“本来就是闹着玩失了手，两个月已经不算少了。” “九儿不必替他隐瞒，如果仅是玩闹，怎么会用上内力。不过”南宫霄天稍顿了顿，“长风纵有不对，本王也不能罚得过重，更是不能随意用刑。将他留在青岩寺抄写经文，就是要磨磨他的心性。” “长风人并不坏，只不过处在这个年龄段，做事往往会冲动，不计后果。再过个一两年也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九儿的承诺本王收下了 “长风人并不坏，只不过处在这个年龄段，做事往往会冲动，不计后果。再过个一两年也就好了。”处于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往往自我意识过剩，有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和行为都属正常。沐九思的芯子毕竟是个成年人，哪会跟他计较。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大似的，你不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人和人怎么能一样。我想殿下象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这样，是不是？”沐九思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并不是所有人在青春期都会叛逆，她坚信南宫霄天十几岁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中二病。 果然南宫霄天沉吟片刻道：“本王十岁就藩，十六岁因父皇病重被召回京城，两年后返回燕奉路，从此再未离开。” 在京城的那两年可谓是腥风血雨，父皇弥留于病榻，皇兄们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龙椅手足相残，直到先皇殡天，新皇登基，逆贼党羽尽数剪除，朝堂才算稳定下来。 虽然皇兄极力挽留，他还是回到了藩地。不仅仅是身中蛊毒，不想让他人知晓，更是因为他本无心朝堂政事，更喜欢在自己的藩地做个闲散王爷。 沐九思虽不晓得当年到底如何，但却知道历朝历代的皇权之争有多残酷。南宫霄天也是皇子，势必要被卷入其中。 “殿下当年就没想过要搏上一搏？”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本王都已从那里出来，为何还要回去，而且要一辈了困在里面。”看似气势恢宏的宫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牢笼。 “虽说是住着豪宅，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但我觉得天下最不好干的活儿就是当皇帝，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上朝，好不容易听那些大臣们唠叨完了，还得批奏折。时刻都得提防着有没有人要造反，其他邻国会不会来侵犯。到了晚上还得应付后宫的那些女人，忙到半夜刚歇下没一会儿，又该早起去上朝了。” “再说这后宫佳三千佳丽，哪一个不牵扯到利益。就算是其中有喜欢的，还得顾及雨露均沾，不能专宠一人。九五之尊，万众敬仰，到头来有哪件事是顺着自己心意来的。想想都可怜哟” 沐九思啧啧感慨，一扭头正对上那双幽深的红瞳，不由得舌头打结：“殿殿下，我我是不是说错了？” “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做皇帝可怜，九儿的胆子倒是真大。” “呃” “妄议当今圣上是大不敬之罪，轻则杀头，重则灭九族。”看着小东西惴惴的样子，南宫霄天想要逗逗她，面容愈发的冷肃，“九儿妄议的不仅是圣上，还有文武百官及后宫嫔妃，你觉得这是轻还是重呢？” 沐九思突然福至心灵，“诶，殿下，我只是说皇帝不好当，可没说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不是皇帝么，嗯？” 谁敢说当今圣上不是皇帝，那不就是找死嘛。 沐九思扁了扁嘴：“殿下，九族都包括哪些人呀？” 冷不防问出这么一句，南宫霄天也没多想，答道：“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父c母c妻我都没有。在这世上，唯一跟我有关联的人就是殿下。唉，也不知道殿下会与我连坐，还是被定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沐九思得瑟地挑了挑眉。 南宫霄天微怔，随即伸出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你个小东西，倒知道拉本王下水。” “殿下要是不想趟这混水，就把身契还给我，你也就不用再对我”带着寒光的红瞳扫过来，让沐九思顿时就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拿到身契，你待如何？” “离开燕王府，离开本王，是么？” “是要去浪迹江湖，还是另投明主？” “还是说，九儿厌恶本王，已经到了不离开不行的地步？” 南宫霄天并不象以往生气时那般狠戾，反而语气放得很轻，沐九思甚至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丢丢伤感。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想离开，还是没有厌恶本王？” 红瞳中带着期待，沐九思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不由得心里一软，不加思索地答道：“都没有。” 南宫霄天似是松了一口气：“九儿的承诺本王收下了。” “诶？什么承诺，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好么？” “九儿方才明明说过没有想离开，也不厌恶本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九儿可不能反悔。” 好大的一个坑呀！沐九思嘴角抽了抽，在坑底挣扎：“我可以做回小人吗？” “当然不可以！” “殿下，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学坏了？” “本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沐九思无话可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暗骂了句：不要脸。 南宫霄天心情愉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九儿说得没错，九五之尊，万众敬仰，同时也要背负天下之责，自然不能随心所欲。” 诶？这是几个意思？话题又转回来了？ 沐九思耸了耸肩：“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有得就有失，所谓人各有志，就看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了。不过，我倒是挺佩服殿下的。” “哦？说来听听，佩服本王什么？”南宫霄天饶有兴致地说道。 “身为皇子，就算是无心皇位，说出去谁能相信。若你身在藩地也就罢了，偏偏先皇病重之时将你召回京城，这里面的含义让人不多想都不行。一个本来不能称之为对手的人，突然强势出现，恐怕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殿下谋略过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沐九思稍顿了顿，又道：“但是有一件事，我没弄明白。不知殿下是否可以解惑？” “你是想问本王，当年父皇为何召本王回京？” 沐九思点了点头：“十岁就藩，我理解为是先皇对你的保护，想让你远离纷争。可是，召你回京，无疑是将你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很矛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沈修齐来访 沐九思点了点头：“十岁就藩，我理解为是先皇对你的保护，想让你远离纷争。可是，召你回京，无疑是将你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很矛盾。” 除了太子继续住在东宫，其他皇子成年即出宫，或是去封地就藩或是开府建衙。历史上各朝各代情况有所不同，但无论是哪一种，至少也要十六岁之后。 见南宫霄天没有作声，她摆了摆手：“算了，天家的事，不是我这种凡人应该知道的，咱们不说这个了。只要现在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怕了？” 沐九思无比认真地点头：“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与满足好奇心比起来，小命更重要。”本来还想打听打听段长风的身份，现在看来，还是赶紧打住吧。 红瞳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九儿跟本王不必那般拘谨，在外人面前切记要谨言慎行。”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再聪慧，也难免会露出孩童天性，多叮嘱叮嘱总归没错。 冬日的午后，阳光斜斜地流泻进来，书案上那方端砚里的浓墨都泛了粼粼金光。 书案前，白袍少年五指势笔，悬肘而书。点点阳光洒在蝶翼般的睫毛上，嫩粉色的唇紧抿着，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 其实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兼毫提斗落得很慢，每写一笔都要好半天。 此人正是被南宫霄天布置了诸多课业的沐九思，别看她目光专注地盯着宣纸，心思却完全用在一坐一立两个男人的对话上。若是她长了对兔子耳朵，此刻一定会是支楞着的。 “你这是何意？”南宫霄天瞥了一眼桌案上一长一方两只木匣，问道。 对面的沈修齐抿了抿唇：“若不是殿下，修齐如今还不一定如何呢。”虽然称呼由师叔祖改成了殿下，态度却是恭恭敬敬。 “嗯，今后长点儿脑子就好。” 一句话噎得沈修齐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半天才说道：“其实毕竟是一起长大，我视他为一奶同胞的兄长，没有防备哪成想” “你若行得正坐得端，怎会惹上如此祸端。” 知道南宫霄天指的是知春堂一事，沈修齐反驳道：“大夏朝从王公大臣到富贵公子，哪个没逛过青楼，怎么就成了行为不端了！” 见红瞳瞥向他，又接着说道：“我倒是忘了，你从来不去的。要不然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之后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 沐九思不由得在心里替沈修齐点了一支蜡烛，却不想南宫霄天并未动怒，而是缓缓吐出一句：“被人摆了一道，差点丢了性命的滋味？” “想要害人，哪里不能下手，跟青楼没关系。倒是我连累觅雪吃了些苦头。” 出事当晚，汪德本将一干人等带回府衙，觅雪虽然没象沈修齐醉得那么厉害，却也是颠三倒四不甚清醒。 直到沈修言招供，事情才弄明白，原来是他在知春堂安插的人买通了觅雪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在熏香里加了一种叫落月的药粉。单闻那香并没什么，喝了酒才会产生反应，喝得越多，神志越不清醒。一般人只会认为是喝多了，并不会想到被下了药。 那个觅雪一直被关在牢里，象她这种花魁平日里过的不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哪遭得了这种罪。等事情弄清被放回知春堂时，已经病了些日子，现在可谓是形容憔悴，早就没了往昔的风采。 沈修齐去知春堂看她，见她那副模样，心生不忍，好一番安慰，又着人送好些上好的补品过去。现在想起觅雪那双悲凉中带着惶恐的眼睛，不禁又是一番自责。 “过意不去就干脆将她赎出来，娶回府去算了。”南宫霄天的语气中带着讥讽。这么说并非看不起青楼女子，而是看不惯沈修齐那貌似多情的样子。明明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不娶妻不纳妾，却总是处处留情。 “俗话说妓子无情，戏子无义。做个红颜知己也就罢了，若真是弄回府去，还不得闹个家宅不宁。” 说到这里，沈修齐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家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大嫂怀着身子，却是整日愁容满面。前两天也不知为什么，父亲将柳姨娘送去了庵里。修宇和如烟c如岚他们三个不敢去问父亲，就成天缠着我，都快烦死了。父亲又将一些事务交与我处理，我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帮衬，唉” 沐九思就怕他跟南宫霄天要人，闻言手上一顿，兼毫提斗悬在半空，一滴黑墨顺着笔尖滴落到宣纸上，晕染了写到一半的大字。心中懊恼，却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只因沈修齐还没进来的时候，她就被警告过，认真练字，若不专心，加倍罚写。 南宫霄天面色淡然，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在精致的雕花木匣上，似乎在等着下文。 沈修齐轻笑一声，唇角的梨涡深了几分：“从林城县回来的路上，我与九思相谈甚欢。九思虽年纪不大，却是颖悟绝伦。我身边若是有这样一个人，也不至于整日被那些琐事烦得焦头烂额了。” “本王身边怎么会留泛泛之辈，九儿自然是好的。” 对于两人的当面夸奖，沐九思状若未闻，将染了墨的宣纸团成团，扔到了一边，重新提起了笔。 认识南宫霄天这么多年，还没听他当面夸过谁，沈修齐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沐九思由始至终不仅一句话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沈修齐一个，这让南宫霄天颇为满意。 移步到书案边，看到沐九思写的字，不由得又蹙了眉：“运笔无力，毫无风骨。” “这笔软塌塌的，不好用。”沐九思嘟囔着，其实前世她写得一手好字，洒脱隽秀，颇有一番大气。但是将钢笔换成了毛笔，就掌握不好力度了。 “执笔在手，手不主运，运之在腕，腕不主执。运笔要靠腕臂的配合，配合得当，才能写出好字。来，本王教你。” 南宫霄天一手握住执笔的小手，另一只手虚搭在沐九思的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断袖之癖 南宫霄天一手握住执笔的小手，另一只手虚搭在沐九思的腰上。这个姿势就象把人整个圈在怀里，两人却都没意识到他们贴得有多近。 “放松，不要过于用力。指实掌虚，掌竖腕平。落笔要稳，运笔须流畅不可滞怠，收笔利落，不能犹豫。” 两手执一笔，大手带着小手一气呵成，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 “呃，好像是比我写的好看。”沐九思微侧了头笑笑，“再写几个。”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倾泻在相叠的身影上。从南宫霄天的角度来看，小东西被笼在光晕中，细白的肌肤晕了一层金泽，耳后那颗梅花形的红痣愈发娇艳得不可思议，让人移不开眼。 淡淡的清雅幽香似有若无地萦绕于鼻尖，鬼使神差地，他俯首靠近，就在他的唇即将贴上那颗红痣时，“阿嚏”一声，随着身体剧烈地晃动他的唇偏离了方向，神魂瞬间被沐九思这声响亮的喷嚏惊醒。 几息之后，他缓缓松了手，轻咳了一声：“专心些，继续写。” 沐九思对刚才身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满地撅起嘴嘟囔道：“都写了一下午了，脚麻手酸的。” 南宫霄天已踱回到桌边坐下，随手打开一个雕工精细的木匣，黑色丝绒衬的匣子里放了五颗珍珠。 “咦！这珍珠好大呀！”沐九思惊叹一声，趁机丢下笔，过去从盒子里拿起一颗，对着阳光看。 手里的珠子硕大饱满，晶莹圆润，色若淡金，在阳光下散发着五彩光泽。 “这不是普通的珍珠，是东珠。产于乌拉城一带，易数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因此极为珍贵。” 沐九思连忙将手里的珍珠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匣子：“沈修齐倒是挺大方，随便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怎么，后悔了？”南宫霄天挑了挑眉峰。 “嘁，我才没那么肤浅。”沐九思扬了扬爪子，“我可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服的人。” 说着伸手拿过另一只匣子打开，入眼的是一棵近尺长的人参。散发着微苦香气的人参已然成了人形，白中带黄，光润细腻，须根稀疏而长，却是极其完整。 “啧啧，好丑。” “丑是丑了些，关键时刻却可以吊命。”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南宫霄天一语成谶，这棵千年人参后来真的成功吊住了一个人的命。 对于偷亲失败这件事，南宫霄天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在面对小东西的时候，总有一种喉咙发热，想要亲上一口的冲动。 无论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晕着淡粉的脸颊，抑或是莹润小巧的耳珠，甚至还有那带着一点点樱红的唇对他来说都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这一发现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迷茫，同时还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安。 他知道有些人猜测他不近女色是不是因为好男风，就连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也曾试探过他和段长风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如传闻那般。对此，他只是呲之以鼻，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对情爱没有兴趣，无关男女。 可是现在，他一向冰封的心出现了裂痕，就象静谧多年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虽小，却能带起串串涟漪。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大夏朝虽不至于男风盛行，却也并不排斥，不然象竹香苑那种地方就不会公然存在了。 不过，南宫霄天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他觉得一定是小东西总是与他形影不离，从而给他造成的错觉。就象当年的老十？对，一定是这样的。只要不再每天朝夕相处，这种奇怪的想法自然会消失。 如是想着，南宫霄天给沐九思派了个差事——协助许正洁推行新的记账法。 当初就是因为许正洁对新式记账法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才让南宫霄天注意到他。可是后来，一直忙于卫国公被杀一案，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现在倒是可以开始进行了。 沐九思得知后，高兴得不得了，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困在燕王府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美差。虽说她前世不是学金融会计专业的，但以她所掌握的知道来看，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用了。而且，她只需提供方法，许正洁会结合实际情况推广实施。 南宫霄天让人备了一辆马车给她，虽然只是辆不大的普通马车，那也是专车，每天巳时去，申时回。工作时间短，府衙提供工作餐，还有专车接送，这要是放到前世，不用说那些普通职员，就是高级白领也没这个待遇。 前世因为家庭的变故，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上。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只为了有朝一日成为象养父那样优秀的刑警。 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没有了追求的目标，人反而活得更轻松了。沐九思本就是个随和的人，之前又多次去过府衙，早就混了个脸熟，这回天天来报道，很快就和这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要说最高兴的还属捕头汪德本，虽说沐九思这次到府衙跟他并没有工作上的交集，但只要得了空，他就会跑来凑热闹。 这天吃完午饭，沐九思准备散步消消食。她每天工作的地方在堂前公廨，从房里出来，就是大堂。堂前竖有戒石，正面额书“公生明”，两侧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堂左右为承发司c永平库，两侧各建排房，就是执事房和二公廨。 刚在戒石前站了一会儿，便见一上午都没有出现的汪德本急匆匆地进了仪门。 “九思，我去开具海捕文书，一会儿再来找你。”没头没脑地扔下一句，人已经进了执事房。 沐九思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便见汪德本从执事房里出来，跟身边的捕快交待了几句，快步朝她走来。 “怎么急成这样，数九隆冬的弄了一头的汗。”沐九思怕他着凉，将他扯进屋去。 汪德本混不在意地抹了抹额角：“这不是急着缉拿盗匪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流浪的野孩子 汪德本混不在意地抹了抹额角：“这不是急着缉拿盗匪嘛。许记米行你知道不？就在离府衙两条街上，你来的路上应该能看着，挺大个铺面。” 沐九思倒了杯热茶递给他，笑道：“大哥，现在是大冬天，你见谁坐在马车里，还掀帘子往外瞧呀。” “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哎呀，呸”汪德本一口热茶灌进嘴里，烫得他又吐了出来。 “慢点儿喝，烫着了吧？要紧不？”沐九思连忙问道。 “没事儿，”汪德本用袖子抹了下嘴角，“许记米行昨天被盗了，丢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银子。加一起估计至少得值个千八百两。” “昨天被盗，今天就要下海捕文书，汪大捕头破案神速呀！” “许掌柜今天又来了，说他家的大伙计金华从昨天早上出门送货就再没回来。这事不用想都知道，就是金华盗了钱财跑了。”汪德本颇有些遗憾，“海捕文书一下，估计用不了两天人就能逮住，没什么意思。”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你这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能有个大点儿的案子，让我忙一忙。” “小心这话让你们府尹大人听了去，打你板子。” 汪德本嘿嘿一笑：“我就跟你叨咕叨咕。得，我去看看文书写好了没有。”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头儿，出事了！” “急啥，慢慢说。”汪德本一把拉开房门，对门外的捕快喝道。 捕快紧喘了口气，道：“南园发现一具尸首，有人认出来，正是许记米行的大伙计金华。” “他娘的，还不赶紧去看看。”汪德本骂了一句，跟着来报信儿的捕快一同走了。 沐九思见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心里暗笑，刚才还嫌没案子，这么一会儿案子就来了。 京城，雪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停过，虽然不大，却也将皇宫金碧辉煌的屋顶镀了一层银白。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赵春常顾不上道路的湿泞，疾步往清波殿的方向而去。 到了殿檐才缓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收了伞，用干净的帕巾将他身上的残雪掸干净，又换了干净的鞋子，这才理了理衣襟，示意小太监推开了殿门。 龙凤纹三足双耳熏炉溢出的缕缕百合香萦绕在大殿之中，太后侧倚在软榻上，双眼微翕。 赵春常朝正跪在榻前为太后捶腿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连忙起身退了出去。他替代了宫女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捏着太后的腿。 “有事么？”太后依旧闭着眼。 “老奴刚接到北边的消息，杀卫国公的真凶抓到了。是燕奉路沈家庶出的大公子。” “沈家，是那个皇商沈家么？” “正是。沈家家主是那位爷的师侄。” “哦？这倒是有趣。”太后唇边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哀家记得，这沈家主与武宸宗有几分交情，当年皇商一事，还是武宸宗出的力呢。怎么一下子就反目成仇了？” “这位大公子的母族是索离人，当年被卫国公带兵所灭。要说这庶子也够狠的，不仅杀了人，还把罪名栽赃到嫡子头上，企图谋得沈家下任家主之位。” “老九那有什么动静？” “据说这案子能破，是因为有燕王身边的那个小奴的协助，缉拿真凶时，小奴也在场。” 太后倏然睁开了眼睛：“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查清来历了？” 赵春常微顿了顿：“被拐到竹香苑之前，就是一个流浪的野孩子，别的倒也没查出什么来。” “一群废物！”太后愠怒，“流浪的野孩子怎么会认识字？有那般玲珑的心思怎么还被人拐了？” “娘娘息怒，据说连燕王的人也是什么都没查到。” “这倒是奇了，老九防心那么重，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把人留下了？” “不仅如此，前些天在青岩寺，段长风因为与小奴起了争执，被燕王留在寺里罚抄千遍《心经》。” 太后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段长风一心追随老九，到头来为了个小奴被罚他们去青岩寺做什么？” “去给那位死了的质子做法事，还供了往生牌。” 太后还想问些什么，随着外面宫人的一声唱喏：“皇上驾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到了殿门前。 赵春常连忙跪伏接驾，太后也端坐了起来：“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哀家？” “昨夜这场雪一直没停，朕担心母后，便过来瞧瞧。”大夏宗德皇帝南宫青轩说道。 太后微微一笑：“难得皇上还惦记着哀家。” 宫人前来上了茶退下去，太后又开口道：“听说杀卫国公武宸宗的真凶抓到了？” 宗德帝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嗯，朕刚收到卫国公世子的折子，请旨将凶手在青山城就地处决。” “这不合适吧？” “按律是该解往京城，由大理寺和刑部处置的。可燕奉路本就路险难行，又连降了几场大雪，这路就更不好走了。况卫国公的灵柩还在青山城，他的几个儿子也去了，准了他们倒也无妨。” “即是如此，皇上还犹豫什么？” “朕在想这监斩之人该如何安排。” “燕王不就在青山城嘛，由他来监斩也算给足了武家面子。” 宗德帝微蹙了眉：“可是，九皇弟与沈家毕竟师出同门。” “哀家听说，为了武宸宗这个案子，老九可没少出力。” 太后凤目微转，又接着说道：“话说老九也好几年没有回来了，这眼看着进入腊月，年关越来越近，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 “当年朕就说过，他何时想回京就回，不必听召。现在还没消息，估计今年又是不回来了。”宗德帝说着，嗓子一紧，咳了几声。 “皇上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瞧瞧？” “无妨，”宗德帝摆了摆手，接过随行太监玉山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若是无事，朕就先回去了。” 龙辇停在承乾殿，宗德帝搭着玉山的手下了辇，没往里走，却是转身站到了殿前的石阶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分赃不均？ 龙辇停在承乾殿，宗德帝搭着玉山的手下了辇，没往里走，却是转身站到了殿前的石阶上。 玉山知道这个时候劝也没用，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伞，遮住了如柳絮般飘落下来的雪花。 “九皇弟离京多久了？”宗德帝突然问道。 “回万岁爷，燕王殿下离京已经四年多，快五年了。”玉山自宗德帝还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如今已近二十年，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声道，“万岁爷，过了年，二月初八是太后千秋，这回是整寿。” 话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宗德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拟旨” 二更刚过，沐九思洗漱完毕钻到被窝里，把手伸进里衣，解下了胸口的束带，柔软如小兔子一般跳了出来。 刚来到这里时，她还曾为前后不分的平板身材哀叹过。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胸前的这两团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崛起，虽不及前世那般可观，却也是初具规模，而且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最近南宫霄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以前晚饭后都会在书房装相看书，晚上还经常让她陪着说话，这几天总是早早就回了卧房，也不叫她过去了。这对她来说倒是好事，她可以早些进被窝，让那对兔子出来放放风。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现在的她不象前世那般警醒，一旦睡着了，外面打雷都不一定能听到。松快一会儿之后，依旧把束带系好，这才裹着松软的被子安然入睡。 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南宫霄天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换了衣裳就寝。真搞不明白，困了就睡呗，为啥小东西总是要翻来覆去老半天才会安静下来。 沐九思不知道每晚有人在隔壁听动静，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又坐上专车去了府衙。 行至半路，她突然想起汪德本说的许记米行，将车帘掀了一条缝隙向外看。时值隆冬，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出门，因此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有推车担担的人经过，也皆是行色匆匆。 眼看着离府衙还有两条街，把角有一间铺面正间的匾额上写着“许记米行”几个字。如汪德本所说，这间米行足有五个开间的大小。除了前面挂的幌子，侧面的粉墙上也写了大大的“米”字。远远看去尤为醒目。 这个时间正是铺子开板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客人，大门口只一个伙计无精打采地拿着把大扫帚有一下无一下地扫着。马车从门前过，车轮带起了一串泥土，溅到路边，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却引得伙计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沐九思刚进府衙的仪门，正巧汪德本从执事房里出来，看见她，把手里的文书往身边的捕快怀里一塞：“赶紧去把昨天的都换下来，快去！” 捕快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招呼人同去。 “九思，你怎么才来，昨天那案子有变化。”汪德本几步上前拉着沐九思进了公廨。 正在屋里的冯仓曹刚提起红泥小炉上的铜壶，被猛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热水从壶嘴里溢出来，险些没烫了脚。 冯仓曹四十多岁，因有些驼背，又留着山羊胡，人看起来颇为老相，在府衙做仓曹也有十多年了，算是有些个老资格。 看清进来的是汪德本，后面还跟着沐九思，嗔道：“汪捕头，你这是做甚？” “老冯，你先去别屋待会儿，我有话要跟九思说。”汪德本直接开口撵人。 府衙当中都知道沐九思是燕王府的人，前阵子协助府尹大人破了连环杀人案，见汪德本这么急，肯定是又出了什么案子，冯仓曹不敢多问，放下手里的铜壶退了出去。 “汪大哥，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做，你先放开我，行不？” 汪德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沐九思的手腕，连忙松了手，道：“昨天我跟你说的许记米行被盗一事，那个叫金华的大伙计被人杀了。” “是不小心露了白，被贼人盯上了，还是有同伙分赃不均？”沐九思不紧不慢地问道。 汪德本挑了挑粗黑的眉毛：“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应该是分赃不均。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又不知道哪不对，所以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见沐九思抱着肩膀不作声，他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你当我是算命的半仙不成？”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什么都没告诉我，你让我说什么？” 汪德本一拍脑门，道：“我都忙迷糊了，许掌柜丢了金银珠宝这事我说过吧？” 沐九思点了点头：“说过，值千八百两银子呢。被盗后，他家的大伙计金华失踪了，所以汪大捕头申请了海捕文书，要抓捕金华。你刚跟我说了这些，就有人来报，在南园发现一具尸体，据说就是失踪了的金华。” “嗯，我昨天带人去了南园，死的果然就是金华。额头上一个血窟窿，后脑勺血肉模糊。仵作验过了，是后脑被重物击打致死。” “没发现珠宝？” 汪德本摇了摇头：“除了他送货推的车，和车上几袋米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又如何断定是分赃不均？” “金华平时与正祥斋的伙计刘顺交好，有人看到金华失踪的那天早上推着一车粮食在路边和刘顺唠了好一会儿。等我让人去找刘顺问话时，他不见了。今天早上我又让人去正祥斋，掌柜的说他还没回来。” 沐九思靠在桌边想了一下，问：“所以海捕文书换成了刘顺？” “对呀，”汪德本皱了皱眉，“现在看就是两人密谋偷了许掌柜的东西，因为分赃不均，刘顺杀了金华，带着珠宝跑了。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又想不出哪儿不对劲。” “南园是在青山城里么？” “靠近城边，是个荒园子，早先也不知道有没有主，反正这些年一直是荒着的。因在城南，所以青山城的百姓都叫它南园。” 沐九思微一挑唇：“还没出城就分赃，是不是急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熟人作案 沐九思微一挑唇：“还没出城就分赃，是不是急了些？”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汪德本一拍大腿，“我就说哪里不对嘛，既然要跑，还不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就算是要分赃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南园虽是荒园子，但毕竟还没出城，若是许掌柜报了官，衙门肯定要派人在城门口盘查，那不就跑不出去了嘛。” 汪德本稍顿了顿道：“九思兄弟，你说如果不是冯顺，那又会是谁？” 沐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哥，你还真拿我当半仙了。我一没看过现场，二没跟有关人员接触过，只是听你说，怎么会知道是谁。” “金华的尸首就在后面的尸房，要不你跟我去看看？”汪德本试探着问道。 “这不好吧？”其实沐九思一听有案子，心里也痒痒。她是来协助推广复式记账法的，如果跟汪德本去查案，算不算逾矩呢？ 汪德本嘿嘿一笑：“九思兄弟，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激将法，绝对是激将法。沐九思呲笑一声：“大哥，开棺验尸的事我都干过，还怕看尸体？” “你知道哥哥不是那个意思。咱俩一起去看看，不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嘛。” 汪德本放低了姿态，倒让沐九思不好拒绝。想着反正也没出府衙，去趟尸房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况且她还真想去看看。 尸房在大堂后面一个偏僻的小院里，这个时代没有冷冻设备，所以所谓的尸房也就是普通的砖房，只不过比一般的房间要大上几倍。 正值隆冬，尸房里似乎比外面还要冷，汪德本将仵作一并叫来，三人进了尸房，在一木案前停住了脚步。 仵作掀了尸体上蒙着的布，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张沾满血污的脸。人死的时间不长，况且又是在冬天，尸体不易腐烂，但沐九思还是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这并不是害怕或嫌弃，而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没有口罩，只能用帕子代替。 尸体的额头如汪德本所说有一个血洞，后面的发髻散乱，脸上却看不出惊恐，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平静。 沐九思让仵作将尸体翻过去，只见一个塌陷的大坑几乎占据了半个后脑勺，很明显的致使伤。 尸体还穿着粗布棉衣，血将衣领染了一片，但其他部位还算整洁，基本没有什么破损之处。 从露在外面的手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长年做粗活的人，手指关节粗大，掌心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手背上还有旧伤。指甲除了有点污垢，倒也还算整齐。 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三个人出了尸房。 沐九思停下脚步问仵作：“尸体除了头上，其他部位看了吗？” “回沐公子话，小的把衣裳都解开瞧过，没有新伤。”仵作的态度很是恭敬，“而且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依小的看，是脑后遭到重击，当场毙命。” 汪德本嘴角抽了抽：“废话，脑袋都砸扁了，还能不死！” 仵作显然是习惯了这种斥责，丝毫没有尴尬之色，笑了笑道：“小的只是想提醒沐公子，额头虽也有伤，但顶多会使人昏迷，不会致死。” 沐九思点了点头，又问：“现场发现凶器了吗？” “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大的那块，除了有血，还沾了毛发。”汪德本答道，“应该是用小块击打额头，人昏过去之后，又拿了大块砸了后脑。” 仵作也跟着点头：“对，凶手不放心，换了大块的石头，砸了好多下。” 汪德本的眼中带着明显的不耐，沐九思不愿看他再训斥仵作，搓了搓手道：“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公廨，洗了手，喝了几口热茶，身上的寒气总算是散了些。 “九思，你瞧出什么没？”汪德本一边喝茶一边问。 沐九思抿了抿唇：“死者面部并没有惊恐之色，衣裳完整，身上也没有伤。可见与凶手不仅认识，还比较熟悉，没有丝毫的防备。” “嗯，金华的个子不矮，长得也挺结实，又正值壮年，遇到袭击势必要反抗。可无论是尸首还是现场都看不出打斗的痕迹，所以凶手是下了狠手，趁他不备，敲了他的额头，又怕人没死透，搬了块大石头猛砸后脑。”汪德本边说边比划着，“这么看，刘顺还是最可疑，毕竟有人看到他是最后一个跟金华说过话的人，而且他们很熟。” 沐九思思忖片刻，说：“海捕文书不是已经发下去了么，抓捕刘顺的同时，最好是查查其他跟金华认识的人。杀人的动机主要是情c仇c财，先从这三方面着手，也许会有突破。” 汪德本挠了挠头：“鸡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沐九思揉了揉额角：“不是鸡，是杀人动机，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人。一般情况下，为了报仇，图财害命，或者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杀人的比较多，当然也有个别情况。” “九思，你怎么懂得那么多事情？可是，有时候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有空多看书少喝酒，自然就懂得多了。”沐九思敷衍一句，又问，“南园离府衙远吗？” “不算太远，骑马的话两刻钟就到了。” 两刻钟差不多是半个小时，沐九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道：“申时过后，你带我去一趟吧。” “成，到时候我回来接你。”汪德本应着，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申时刚过，沐九思一出公廨，就看到汪德本已经在院子里等她。 “九思，我已经让人备好马了。” 面对汪德本的热情，沐九思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骑马，再说这天多冷啊！还是坐车吧。” 汪德本知道燕王府的马车每天会来接着沐九思，嘿嘿一笑：“那我也跟你坐车。” 沐九思本想打发车夫回去说一声，她要晚些才能回燕王府，这么一来，倒不好让车夫先走了。她只好写了张字条，让汪德本派了个衙差送回去。 可巧，这天下午卫国公武宸宗的两个儿子到燕王府拜会，字条送到的时候，南宫霄天与二人正在外书房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干嘛不理人 可巧，这天下午卫国公武宸宗的两个儿子到燕王府拜会，字条送到的时候，南宫霄天与二人正在外书房说话。 外院的管事不敢冒然打扰，犹豫了再三，才把字条交给了清泽。 地处南城边上的南园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园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比圆明园刚被火烧完那会儿还要惨。 迈过残石瓦砾，汪德本指着地上的一摊血迹道：“金华的尸首就倒在这儿，车停在旁边。本来这很少有人来，说来也巧，有两个乞丐路过，想在这园子里寻个避风的地方歇歇，结果就发现了尸首。两人一琢磨，若是冒然跑了，没准被人看到说不清楚，莫不如干脆报官，兴许还能讨几个赏钱。” 在周围转了一圈，地上的脚印太乱，根本看不出什么。沐九思在几米远的一处断壁前站住，半截墙上有被倚靠过的痕迹，她蹲在地上，盯着残墙下面的坑看了好一会儿，用手指夹起一条黑色的布丝。 此时已是金乌西沉，借着残阳的暖光可以看清这条布丝是被坑里的石块刮下来的，从色泽上看，时间并不久。 沐九思将布丝交给汪德本，让他收好，又重新蹲下，想看看坑洞里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她侧着身，尽量让阳光可以照过来。 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一道阴影笼罩过来，沐九思扔了手里的树枝：“大哥，你挡亮了，知道不？” 起身c转头，拍灰尘的手停在半空：“殿c殿下，你怎么来了？” 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逆着光的面孔看不清是何神色，慑人的威压却是不容忽视。 停在道边的大青马打了一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头低得快要缩进腔子里的汪德本极有眼色地过去扯住了缰绳，眼看着沐九思被拎着扔进了车里，随后燕王殿下也上了车，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一个。 他是坐马车来的，现在好像没了他的地方，手里牵着的马又不敢骑，难道今天要走回府衙去？ 眼看着马车缓缓而动，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清泽带着两个侍卫赶到，汪德本如看到救星一般，将大青马的缰绳递了过去，可怜巴巴地望着清泽。 清泽将大青马拴在自己的马后，与其中一名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把马给了汪德本，自己纵身坐到车夫身边。 汪德本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清泽抱了抱拳，目送一行人走远，才上了马从另一条路离开。 本就不大的马车，因为南宫霄天的存在而显得更为逼仄。沐九思含胸坐在角落里，刚才被扔进车厢的时候不小心被硌了一下，本就娇弱的团团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身，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强忍着。 南宫霄天看着缩在角落里那小小的一团，也不知怎么，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天知道他看到字条时有多么恼火，顾不上武氏兄弟，直接骑马往南园赶。 燕王府与府衙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路上经过闹市，所以除了车夫，他并没有派其他人跟着。可是南园不同，那里地处荒僻之地，万一，凭汪德本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护着小东西，恐怕连他自己都护不住。 当他看到小东西安然无恙蹲在一堆残垣断壁之间时，悬着的心放下了，怒火却没有平息，恨不得打上几下才解气，可对上那张冻得通红的脸蛋，大手攥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没忍心，只能黑着脸把人拎起来扔进车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燕王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钟叔已经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 沐九思洗过手，默默地坐到桌边。钟叔盛好饭，将碗和玉箸放到南宫霄天的手里，守在旁边为他布菜。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为了出去找她，南宫霄天只能在黑暗中吃这顿晚饭，一丝愧疚席卷而至，她起身对钟叔道：“我来吧。” 钟叔微怔，看向南宫霄天，见他没有反对，便退到了一边。 南宫霄天只吃了小半碗饭就不肯再吃，沐九思匆匆吃了饭，帮钟叔收拾好碗筷放进食盒，直到钟叔走了之后，才轻声道：“我本来想去看看就回来的，没想到你会去找我。” 南宫霄天并未搭言，沉着脸起身想要回卧房。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直说就是了，干嘛不理人！” 从南园回来一直到现在，这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简直就是冷暴力。 袍袖被拽住，南宫霄天挣了挣，那只小手却固执的不肯松开。 “放心让你去府衙，是因为途经之处皆是闹市。南园是什么地方？地处城边，荒僻不说，一路上还要经过鱼龙混杂之地。若是遇上歹人，你待如何？还想让自己再被卖一次么？” “”这话说的，谁愿意被拐卖呀。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说的不是这个。这都好几天了，你总是爱理不理的，到底是为什么？” 南宫霄天微怔，为什么？难道让他说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故意避开？ 沐九思见他不说话，咬了咬下唇道：“殿下如果厌烦我，我搬回小院去住，或者殿下干脆就把我赶出燕王府吧。” “谁谁说本王厌烦了。” “那为啥不理人？” 即便看不见，南宫霄天也能想像出小东西倔犟的样子，想要揉揉那颗小脑袋，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别过脸去：“本王只是不想说话。” “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沐九思本来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人，可今天不知为何，就是想问个清楚。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大手终于不受控制地摸了摸小东西的发顶：“是本王自己的问题，与九儿无关。” 不是没被他摸过头顶，可这次却让沐九思感觉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温柔，再加上那颇为无奈的语气，心里的某处好像瞬间坍塌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 她甚至觉得从那双深邃的红瞳看到了几分宠溺。不，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被男色所迷惑，才会胡思乱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招猫逗狗 不，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被男色所迷惑，才会胡思乱想的。 沐九思退后一步，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南宫霄天说跟自己没关系，那就没有必要再纠结下去。于是她说：“殿下，我去南园，是因为昨天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小东西不再追问，南宫霄天也觉得松了一口气，随口说道：“死了人自有官府的人去查，与你何干？” “燕奉路是殿下的封地，殿下为一方之主，就要保一方平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是燕王府的人，自然要尽些绵薄之力。殿下的封地有百姓无辜枉死，我岂能坐视不管。殿下说，是与不是？” 南宫霄天不由得失笑：“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就算是为本王分忧了。” “我怎么不安分了，不就是今天没按时回来嘛，可我写了字条的。”沐九思撅着嘴嘟囔着。 “那又如何，还不是”让我更加担心。后半句话在舌尖上绕了绕，终究还是咽了回去，“青山城并不象你所想的那般太平，还是尽量少出去走动为好。” “将凶犯绳之以法不仅仅是为了替死者平冤，更是可以有效地震慑不法之徒。坏人惧怕官府的办案能力，不敢作恶，青山城不就太平了？” 不得不说小东西的话貌似有几分道理，可落到实际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府衙之中上有府尹，下有捕快，还轮不到你个孩子去缉拿凶徒。” “呃”沐九思挠了挠头，“要不然我就去做个捕快得了。” “捕快属贱业，即便脱离此行，其子孙三代内也不准参加科考。” “那我帮忙行不？求你了，殿下，就答应吧！” 小东西软软糯糯的企求让南宫霄天不忍拒绝，问道：“真就这么想查案？” 沐九思忙不迭地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赶紧说：“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把这个案子弄清楚。” 南宫霄天叹了口气：“唉，也罢。明日开始，让清涟与你一起去府衙。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另外，关于新式记账法的推行，如果有需要九儿的地方，不可耽搁了。” “知道了，多谢殿下。”沐九思痛快地应了。其实该教的都已经教给各属的小吏，她每天去府衙，也就是帮帮忙而已。 经过这晚的对话，南宫霄天没法再继续逃避。所幸小东西白天并不在府里，让他纷乱的心能得到些许平静。 海捕文书发下去两天了，正祥斋的伙计刘顺还是音讯皆无，即没有回乡下老家，也没在周围的村镇出现过。失窃的珠宝也同刘顺一样，杳无音信。 沐九思帮冯仓曹核对完新做的账目，出了公廨去找清涟。这家伙说要出去透透气，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转了一圈，终于在后堂东边的侧院门口找到了清涟的身影。 待看清他在干什么，沐九思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这位小哥，大冷的天在外面招猫逗狗，你这得是有多无聊呀！” “嘘！别吵！”清涟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一只小花猫，时不时用手里的树枝去捅上两下。 “喂，不会是死了吧？” “没有，活的。” 清涟又捅了两下，就见花猫扭了扭，强睁开的眼睛又闭上，显然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 沐九思也跟着蹲了下来：“这是谁的猫，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呢？” 小猫看起来不大，应该是当年的种。大脑壳圆圆的，鼻子又扁又平，都快要陷到那张大圆脸里了，那模样跟加菲猫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没那么胖。 “不知道是谁的，也许是野猫吧。刚才我见它从这个院子里出来，走路摇摇晃晃的，象喝醉了似的。” “猫喝酒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养过猫。”清涟低了头凑近些闻了闻，“没有酒味呀！” “不会是中毒了吧？比如误食了老鼠药，或者吃了中毒的死老鼠。” “它好像在院子里捡了什么吃，不会真是老鼠药吧？完了，肯定活不成了。” 许是对清涟的话不赞同，小猫居然睁开眼睛“喵”了一声，两只前爪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转个身，背对着他们又趴下了。 “你们干啥呢？”粗矿的声音吓了沐九思一跳，回头便对上了汪德本布满胡茬的脸。 “喂，不带这么吓唬人的！”抚了抚胸口，才又接着说，“这只猫不是吃了老鼠药，就是吃了死老鼠，中毒了。” “这么小的猫还吃不了老鼠呢。是不太精神，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汪德本上前扒拉了小猫几下，拎着猫后脖子上的软皮提到面前瞧了瞧，从猫的厚毛中捻了几粒碎米出来：“看来这小家伙是饿急了，居然连生米都吃。” 沐九思的目光被那几粒米吸引，不由得眉头一蹙，又朝院子里看了看，问道：“汪大哥，这院子是做什么的？” “这原来是放杂物的，许大人来了之后，改成放物证和赃物的仓库了。” “金华送的那车米在这儿？”沐九思从汪德本的手里拿过那粒米，捻了捻。 “是啊，还有院墙底下那辆车，许掌柜想要回去，但案子没结，就没让他推走。” “去看看那些米。”沐九思说着朝院子里走去。 汪德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叫人取来了钥匙。 房门打开，光亮从门口照进屋里，隐约可见空气中飘散着灰尘。几个粗麻布袋堆在靠近门口的墙边，周围地面上还有掉落出来的散碎大米，一直稀稀拉拉延伸到屋外。 沐九思从最上面的麻布袋里抠了一小捧米出来，借着门口的光亮可以看了一会儿，在手里反复搓了几遍之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又扯开米袋检查了一番。 汪德本凑到她身边问：“看出什么了？” 沐九思将手里的米倒回到袋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米糠：“出去再说。” 出了院子，顺便将还迷糊着的小猫一起带回了公廨。 “那米不太对劲。”刚一进屋沐九思便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花猫来福 “那米不太对劲。”刚一进屋沐九思便说道，“汪大哥，你找个生面孔去许记米行买袋米回来。” 汪德本闻言赶紧出去安排人买米，再回来，就见那只小猫正趴在一只木盆上，一口口往外吐水。清涟的手里还提着茶壶，和沐九思两人蹲在地上看猫。 “这是怎么了？” “清毒。”清涟拎起小猫，又往猫嘴里灌了半壶水，“九思说它八成是吃了生米。” “那米有毒？”汪德本看向沐九思。 “不是毒药的那种毒，是陈米，还有发了霉的。粮食发霉产生毒素，食用后会有头晕c恶心的感觉，甚至还会呕吐腹泻。我怀疑小猫咪吃了生米，虽然量不多，但它太小了，所以才会不舒服。” 汪德本皱了皱眉头：“方才那些米也没看出来发霉呀。” “被处理过了，”沐九思说道，“而且是掺在好米里面，从色泽上看颜色并不均匀，有些略微发黄，表面还有油脂。” 前世，曾多次在媒体上看到关于“毒大米”的报道，沐九思又是从十六岁开始就自己独立生活，对如何鉴别大米的质量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第一眼看到汪德本手里的碎米粒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当看过粗麻布袋里的米之后，就更加确定那里面掺了经过加工处理过的陈米c霉米。让她没想到的是，在科技落后的古代居然就已经有了陈大米“翻新”技术。 “这么说来，米行伙计的死就不那么简单了。”清涟把已经不再吐的小猫拎起来，小猫虚弱地“喵呜”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沐九思把猫接过来，抱在怀里顺毛：“有这种可能，不过还得看有没有别的证据。汪大哥，你知道这猫是谁的吗？” “后院厨房有只大花猫，估计是它的崽子。也不是谁故意养的，就是有吃的给它一口罢了。这猫长得多丑啊，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寻个好看的。” “我觉得它就挺好看的，多萌啊！再养胖些会更可爱。”就象那只肥肥的加菲猫。 沐九思话音刚落，清涟撇了撇嘴道：“好不好看倒是次要，就是不知道主子能不能喜欢。” 一想到南宫霄天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孔，沐九思满腔热情顿时被浇灭：“那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不会养猫。”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将米买了回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米个个颗粒饱满，居然都是当年的新米。刚刚得到的新线索就这样无情地被掐断了，三人不免都有些失望。 申时，青灰色马车停在了府衙外。“喵呜”，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小猫在沐九思的脚边蹭了几下，扬着头又叫唤了两声。 “你舍不得我走，是么？”还没来得及跨出公廨大门的沐九思将小猫抱了起来。 清涟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它是舍不得那些吃的。” 小猫缓过来之后，沐九思跟厨房要了馒头，用汤泡软了喂给它吃，然后就被缠上了。 “要不今天先把它带回去？”沐九思试探着问。 清涟耸了耸肩：“随你的便，不过主子要是问起来，你可别拉我下水。” “嘁，大不了明天再送回来呗！”沐九思大义凛然地抱着猫往外走，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架势。 回到知希阁，南宫霄天居然外出还没回来。沐九思打了热水，把小猫从上到下洗了个干净。原本灰突突的皮毛洗完之后现出了原有的奶白和黄相间的颜色，配上那张大扁脸和圆溜溜的眼睛，简直都要把人给萌翻了。 “喂，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喵呜” 得到了小猫的首肯，沐九思开启脑洞，本想叫加菲，又怕别人问起来，不好解释。叮当好像有点拗口。 看着那圆头圆脑的一小只，什么圆圆c丸子c肉饼想了一大堆也没有太满意的。 “起个名字有这么难么？”低醇的声音响起，沐九思回头，便看到南宫霄天负手立于门口。 咦？听这话茬，是同意收留这只小猫了？ 沐九思笑眯眯地把小猫捧到他的面前：“那就请殿下赐名吧。” 浓淡适宜的眉毛蹙了蹙：“好丑。” “啊？这算什么名字？” “本王是说它长得好丑。” “哪儿丑了，你看人家多可爱。”沐九思抬起猫爪扬了扬，“说嘛，起个什么名字好呀？” “就叫老十一。” 一万只类似驼羊的动物奔过，沐九思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排队报数，老十一，还不如叫来福c旺财呢。” 南宫霄天摸了摸下巴：“旺财听起来过于市侩，还是来福比较有寓意，就用这个吧。” 有你个脑瓜子寓意！张张嘴刚想反驳，就见那位爷把脸一板：“不想养就算了。” “别呀，来福这名字不错，叫着顺口又喜庆。是不是啊，来福？”沐九思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同时，露出一个标准的和坤式笑容。 “喵呜” 小猫——不，是来福舔着爪子，完全一副满不在乎的德行。 翌日，许记米行的伙计还没下完板，一辆马车便停在了门口，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少年先后下了车。 二人驻足于米行前，少年抬头看了看正间门楣上的匾额道：“哥，应该就是这家吧？” 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出二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伙计连忙迎了上去：“二位公子，是要点什么？我们许记米行粳米c小豆c面粉c大豆c黄黍各种五谷杂粮均有。” 男子睨了伙计一眼：“先看看货色如何吧。” “成，公子里边请。” 招呼着二人进了铺子，伙计陪着男子细致地看着，各种问题一一细致答过，男子却并没多说什么，便带着少年离开了。 掌柜的听伙计说了这事，叮嘱这两人再来时，一定要热情接待，应该是有大生意。 隔了两天，两人果然又来了，这回男子直接对伙计说：“我要进一些粮食，能不能把你们掌柜的请出来谈谈？” 有了掌柜的吩咐，伙计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了别的伙计照顾铺子，带着二人去了后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狡猾 有了掌柜的吩咐，伙计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了别的伙计照顾铺子，带着二人去了后院。 许记米行面积不小，前面是铺面，后面有一大片空场，还有数间存粮食的廒仓。 进了一间厢房，不消片刻伙计便引着一个中年人进来。来人身形消瘦，身穿藏青色锦绸长袍，蓄着八字胡，眼睛不大，却是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模样。 “二位公子，这是我们米行的许掌柜。” 伙计引见之后，许掌柜揖了一揖：“敢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抱拳还礼：“敝姓连，这是舍弟，此次跟着一起出来见见世面。” 寒暄过后，双方落座，伙计上了茶，退到一边。 “公子请用茶。”许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问道：“不知连公子做何生意？” 连公子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侍立于旁的伙计，等许掌柜挥挥手让人退了下去，将两份文书递了过去：“我做的是外面的生意，这是文牒并公验。” 一丝惊诧从许掌柜眼中一闪而过，仔细看过文书之后，说道：“不知连公子都想要什么？” “不瞒许掌柜说，我自十二岁起就随家父往返于大夏与图昌之间，主要是做茶叶和绸缎生意。最近图昌国正在修建皇陵，家父在图昌结识的一位好友恰巧负责粮食的筹集，就把这生意给了我们家。” 连公子抿了口茶又接着说道，“许掌柜也应该知道，这修建皇陵可非一朝一夕之事，为了稳妥，需要找一家可靠的米行长期合作。” “那是c那是。连公子放心，许记米行经营了二十几年，在青山虽说算不得最大，却也是能数得上名号的。想必连公子方才也看过了，我家的粮食品种齐全，想要什么都有。” 连公子点了点头：“我看许掌柜也是个实在人，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方才我也问过伙计，这价有点高哦。说实话，修皇陵的都是苦力，只要能管饱就行，用不着那些上等的粳米白面。这价钱上嘛当然是越低越好。” “这个好说，所谓一分钱一分货，粳米有粳米的价钱，糙米有糙米的价钱，无论哪种，许某肯定让连公子满意。”这么大的一单生意，许掌柜自然不想错过，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连公子与许掌柜又说了一会儿话，坐在旁边的小连公子终于忍耐不住，撅着嘴说道：“大哥，你答应要带我去逛青山城的。” “没规矩！”话虽这么说，连公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之色，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这个幼弟还是极其宠爱的。 许掌柜见状连忙道：“要不然连公子先看看粮食的成色，把货定下来？” “让许掌柜见笑了！”连公子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后面的廒仓里囤了不少粮食，看了几间，连公子都不是太满意，其它粮食还好，就是总嫌米价太高。 最后，许掌柜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眼睛一亮：“那怕什么，原本苦力十日可以吃一顿白米，这样一来，倒可以隔两天就吃一顿，他们平日里苦惯了，哪里晓得那么多。况且，这些人最终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拿些来我看看，成色别太差了。”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凡是修建皇陵的苦力，不累死c病死，等皇陵修好之后也是要被杀掉的。 “这种米没在米行，”许掌柜压低了声音，“不过，公子大可放心，这米在外观上绝对跟新米一样。” 连公子犹豫片刻，面露难色：“倒不是我不相信许掌柜，可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合作，你看” “公子言之有理。这样吧，晚些时候我送一些到公子的住处，可好？”许掌柜试探着问。 “也好。不过此次没带货物也就没有住客栈，我兄弟二人暂居朋友的住所。我将地址写给你，到时候去那里寻我便成。”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连公子兄弟告辞离开。 出门上了马车，连小公子拉着兄长的袖子问道：“清涟，你写的地址是什么地方？” “目无尊长，叫大哥！”清涟挑了挑眉。 沐九思额角狠狠地抽了抽，若是在前世，这家伙的演技绝对可以拿到奥斯卡小金人，入戏够深，出了门还装：“演戏还演上瘾了，快说，那是什么地方？” 清涟低笑一声：“那是一处五进的宅子，是主子的，下午咱们就过去，在那儿等着姓许的上门。” “万一被他查出那是殿下的宅子，不是更麻烦？”许掌柜提出将样米送到他们下榻的地方，无疑是一种试探。可如果让他知道宅子的主人是燕王，恐怕他也就没有胆量接这个生意了。 “你以为我傻呀！”清涟敲了她的头一下，“放心吧，他什么也查不到。那宅子并不在主子的名下。” “狡猾！”沐九思揉着并不疼的额头，皱了皱鼻子。 “这不叫狡猾，叫智慧。”清涟颇有些得意。 “我说的是殿下。” 清涟伸出食指点了点她：“敢背后议论主子，胆肥了你！” 沐九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用说背后，就是当着南宫霄天的面，她也敢这么说。 天刚一擦黑，许掌柜已经站在了一处宅院的门口，守门的小厮一听说是来找连公子的，板着的脸立马换成了灿烂的笑容，问清了姓名，将人引进门房：“许爷您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连公子。” 大概等了一刻钟，小厮才返了回来：“许爷请跟小的来，连公子请您进去叙话。” 小厮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许掌柜边走边打量着园中的景致。 其实园中隔不远就有石灯幢，即便没有灯笼也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他虽非出身于大户人家，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便知这宅院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则贵。 七拐八拐穿过园子，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许爷，连公子就住在这个院子。”小厮边走边说，到了花厅门口，挑开厚厚的棉帘子，“许爷请进吧。” 碳盆里生着上好的银丝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许掌柜在门口将身上的掸了掸，才迈步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交易达成 碳盆里生着上好的银丝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许掌柜在门口将身上的掸了掸，才迈步走了进去。 “许掌柜，快请坐。”清涟将手中的棋子掷回到棋篓当中，起身将人让至八仙桌旁。 沐九思也跟着坐了过来，待小厮进来上了茶，挥挥手：“大哥要跟客人说话，告诉他们别过来打扰。” 小厮应喏，退了出去。 许掌柜将手里的小包袱放到桌上，道：“东西带来了，请连公子过目。” 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只小布袋，翻开袋口，露出了里面的大米。 “这是”清涟面露疑惑。 许掌柜将袋子又打开些：“这里一种是当年的新米，一种是精制米。” 沐九思将烛台移过来，和清涟一起凑了过去，两袋米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区别，在烛光的照射下都泛着莹润的光泽。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一袋色泽微黄，另一袋却是温白如玉。 两人对视一眼，沐九思问：“大哥，你能看出哪个是哪个么？” “是这个么？还是请许掌柜解惑吧。” 许掌柜从两只布袋中各抓出一把米放到桌上混在一起：“这样，公子觉得如何？” “咦！这这更看不出来！”沐九思低呼了一声，“不过，这米吃了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再者说，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可能整天都吃白米饭，更何况是普通的百姓。就算吃出病来，也得好久，到时候谁会疑心到这米上。” 许掌柜面露得意之色，手指点着桌子，继续说道，“掺多掺少就要看连公子想从中获利多少了。” 清涟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不知许掌柜有多少精制米？” “现成的不多，也就五六十石吧，连公子想要多少？” “那要看是什么价钱了。” “普通白米的四成。” 沐九思嘁了一声：“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你那普通白米的价钱比其他米行要的高，四成也没便宜多少，我看最多也就值两成。” “休得无礼！”清涟低斥一声。 沐九思缩了缩头，却还是小声嘀咕着：“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这样嘛。” “都是平日里在家娇纵惯了，许掌柜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清涟笑了笑，“不过，舍弟说的也没错。许掌柜，你看” “收购米的本钱不算，还要搭上材料和人工。”许掌柜咬了咬牙，“三成，不能再低了。” 清涟一拍桌子：“既然许掌柜如此爽快，我也不再跟你讨价还价，你手里的我都要了，再加上普通白米凑成一百石。别的我另外再开单子给许掌柜，什么时候可以交货？” 许掌柜略一思忖，答道：“这些米装袋需要些时间，最快也要三日之后。” “可以，咱们先把契约签了，三日之后我带人上门提货。”清涟取来纸笔，让许掌柜写了两份契约，双方在上面签字画押，各留一份。 然后将两张银票推了过去：“这是订金，许掌柜先收着，余款见货补齐。” 许掌柜只瞟了一眼，笑着将银票揣进怀里：“那就多谢连公子了。” “许掌柜，听说前些天你家里失窃了，可是真的？”沐九思突然问道。 “嗯？”许掌柜微怔，随即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嘛，内人留下的那些首饰大部分都被偷走了。” “还没寻回来吗？” “本来官府怀疑是我家大伙计干的，可是大伙计死了，那些首饰也都下落不明。官府这几天也没个动静”似是觉得议论官府有些不妥，许掌柜摆了摆手，“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倒也是这个理儿。”清涟点了点头，“不过，尊夫人未必会象许掌柜这么看得开吧？” “内人早就去世了，这些首饰本来想要留给小女做嫁妆的。也罢，到时候再重新置办就是了。”许掌柜说着起身，“叨扰多时，就不耽误两位公子休息了，许某告辞。” 将人送出去之后，清涟抻了个懒腰：“你今晚歇在这里，还是回府？” “还是回去吧，万一来福想我了呢。” “来福，呵呵，来福”清涟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强忍着笑道，“那就赶紧回去陪你的来福吧。” 二更刚过，沐九思回到知希阁，书房还亮着灯。刚想推门进去，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九思” “哎呀妈呀！”沐九思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出现得这么突然！”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先敲锣打鼓。”清泽笑着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呗。来福呢？” “被主子抱回卧房了，喂，你去哪儿？” 话音未落，沐九思已经朝后面跑去，只丢下一句“去找来福”。清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回来就只顾惦记着来福，也不知道那只丑猫有什么好的。 在隔间里脱了斗篷，沐九思过去敲卧房的门：“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人回应，提高了嗓门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清泽明明说人已经回了卧房，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沐九思的心里顿时一惊，可别的南宫霄天身上的毒有了什么变化。 想到这里，她直接开门冲了进去，屋里没有人，难道真的是毒发了，去了暗室？越想心揪得越紧，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进暗室里看看时，卧房后面的门开了。 “殿下” 南宫霄天刚从温泉里出来，一进屋便听到一声惊呼，随即一个小身子撞了过来。 “你去哪儿？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袍子的前襟被小手紧紧揪住。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去沐浴了。”南宫霄天不明所以，“九儿，出什么事了么？” “吓死我了。”沐九思长吐了一口气，“我回来没看着你，还以为你，我都想进暗室去找你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害怕了？”南宫霄天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拂过，末了又在心尖上抓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害怕了？”南宫霄天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拂过，末了又在心尖上抓了一下。 “清泽说你回了卧房，我进来也没看着人，能不害怕嘛！” “九儿乖，不怕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将小人儿揽在了怀里。 南宫霄天只穿了件宽松的寝袍，刚才被沐九思那么一抓，衣襟已经散开大半，软软的脸颊贴在坚实胸膛上，这一软一硬之间的碰触让两人同时一怔，随即象触了电一般迅速分开。 “那个……殿下，我……”沐九思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还是把头压得极力，想要转移话题，却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来福！你跑哪儿去了？”看到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小花猫，犹如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抱在怀里，使劲揉了两把。 “喵呜……”还好意思问偶跑到哪儿去了，本喵从你进屋就围前围后、上蹿下跳，你却视而不见。来福觉得很委屈，扭着屁屁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惜沐九思听不懂喵语，硬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我和来福去睡了，殿下也早点休息。” 胸前那柔软的触感还未消散，人却已经跑掉了。南宫霄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寝衣重新拢好。 …… 眼看着三天之期已近，一袋袋粮食在许掌柜的亲自监督下堆满了后院的数间廒仓。 到了约定的日子，连公子兄弟如期而至。 清涟提出先看看货，许掌柜不疑有他，将所有的廒仓都打开，以便抽验。 大略看了几间，沐九思便不耐烦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闷死了，我去外面透透气。” “在附近转转就好，可别走远了。”清涟叮嘱一句，随着许掌柜进了下一间廒仓。 还没等两人从这间出来，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众人推搡着几名伙计进了后院。 “你们这是……”做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口，许掌柜已然看清来人居然是府衙的差人，为首的正是捕头汪德本，顿时心里一惊。 强掩住眼中的惊慌，拱了拱手：“汪捕头来了，请屋里坐，喝口热茶暖暖。” “不必了。许掌柜，跟我回府衙吧！” “汪捕头，您看，我这还有客人，能不能……”话未说完，两名衙差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他身边，看那架势，就算他不肯走，也会把他锁回去。 “许掌柜放心，你的客人不会介意的。”汪德本朝清涟扬了扬下巴，“是吧，连公子？” 清涟耸了耸肩：“当然，汪捕头请便。” 许掌柜和米行的账房、伙计被带回府衙分别关了起来。 直到两天后，两个衙差将许掌柜提了出来，手脚都上了镣铐。本以为要去过堂，却不想被带到了一间屋子。 一进屋，许掌柜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正中央一张铺着桌布的长桌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汪德本，另一个居然是连公子的弟弟。在他们身后靠窗的位置，一名小吏坐在方桌旁，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衙差将他按坐在长桌对面的椅子上，用铁链将镣铐和椅子锁在了一起。 汪德本清了清喉咙，低声道：“九思，可以开始了吗？” 沐九思微微颔首，看向许掌柜：“一会儿我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了吗？” 见许掌柜只是点头，并未作声，汪德本用手磕了磕桌面：“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明不明白都要答话！” “明白，明白。”许掌柜连忙答道。 “姓名？” “啊？！哦，许成奎。” “年龄？” “三十九。” 沐九思按照前世预审的程序，问完了所有的个人信息，看了身后小吏的记录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回身来说道：“许成奎，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替你说呢？” “小连公子让我说什么？” 沐九思勾了勾唇：“我姓沐，不姓连。另外，我可先提醒你，若是你自己如实交待，就是认罪态度良好。可要是让我说的话，那可就是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我说，我说，”许成奎忙不迭道，“每年开春的时候，我都会让人将所有的廒仓都重新修整一遍，今年许是工人偷懒，有两间廒仓夏天漏了雨，里面几十石大米受了潮。要知道受了潮的米就算是贱卖也没人愿意要，我又舍不得扔，就琢磨着把米重新打磨后，用油洗一洗晾干了，混在好米里卖出去。这不，正巧遇到连公子要买，就想都卖给他算了。” “以前没卖过？”沐九思问道。 “本来想卖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嘛。” “许掌柜真会避重就轻。”沐九思呲笑一声，从桌子下面拿出几本账册，“机会已经给你了，你却不知珍惜。这些账本你该认识吧？都是你亲自记的账，虽然没有标明收的是什么货，但进价与卖价相差甚大，你作何解释？” “你说这米你没卖过，金华送的那车货又如何解释？” “还有，汪捕头和各位捕快找到了一些光顾过许记米行的人家，从他们那里收来的大米当中也发现了你所谓的精制米，这又如何解释？”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许成奎的头上已经冒了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些账本并不是米行里的那些，而是单独放在家里，这么看来官府已经搜过他家了。 “许掌柜，我和汪捕头可都在等着听你的解释呢！”沐九思挑了挑眉，天然上翘的菱角小嘴总给人笑眯眯的感觉，可在许成奎看来，不仅没有丝毫的亲切感，反而透着彻骨的寒意。 “汪捕头，沐公子，我……我认罪。是我利欲熏心，财迷心窍，低价收来陈米，重新加工后掺在好米里牟取暴利。”事到如今，再扛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干脆承认，以免受皮肉之苦。 “早该这样，绕来绕去，还不是得承认！”汪德本拍了几下桌子，厉斥道，“接着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卖那种破米的？除了卖给普通的百姓，还卖去了哪里？” 反正已经承认了，许成奎就象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收购、加工、储存、销售等一一交待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算是上门女婿 反正已经承认了，许成奎就象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收购、加工、储存、销售等一一交待出来。原来最早的时候真的是因为廒仓漏了雨使一批粮食受了潮，为了尽可能的挽回损失，他把发了霉的米重新磨光，再泡进石腊和油脂的混合物中搅拌，晒干后掺进好米里卖了出去。 霉米卖光后，并没有被人发现，许成奎觉得自已从中窥到了一条商机，便开始暗中收购陈年或者是变了质的粮食，不仅是大米，黄黍、豆子、甚至是面粉他也收，想办法重新加工后，和新鲜的混在一起出售。 因为成本大大的降低，许记米行里的粮食比其他米行价格略低，秤给得也足，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光顾，生意也越做越大，由原来一间小铺面，变成了现在占据整个街角的大铺子，还跟一些饭馆酒肆建立了长期的供货关系。 许成奎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罪态度好，竹筒倒豆般交待了个清楚明白。 负责记录的小吏头都来不及抬一下，手中的笔刷刷点点，满满一砚台的墨都快用光了，才堪堪记录完毕。 签字画押，许成奎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却不想他并没有被带出去。 汪德本抻了个懒腰，低声问：“撒尿，去不？” “不去。”堂堂一个捕头，居然这么粗俗，沐九思都为他脸红，暗自腹诽，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窗边负责记录的小吏赶忙趁这个功夫又研了一大池的墨，润好笔，只等着下一轮的记录。 沐九思捧着杯热茶暖着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她这手脚冰凉的毛病好像更重了，即便穿着厚棉衣在生了碳盆的屋里，还是觉得冷。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汪德本才回来，搓了搓手进了屋，抱怨道：“这鬼天气，又下雪了。九思，赶紧开始吧。” 沐九思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也不知道是谁让大家伙等了这么老半天。 左手握成虚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这才问道：“许成奎，许记米行开了多少年了？” 许成奎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答道：“米行原本是我岳父家的，以前就是间小铺面，到我手里差不多有二十来年了。” “你是入赘的上门女婿？” “我不算是上门女婿。”许成奎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在大夏朝，入赘要随女方家的姓氏，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愿意当上门女婿。 “我十来岁的时候失去了双亲，表舅——也就是我岳父收留我，让我在铺子里做伙计。表妹小我两岁，是家中独女，我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十九岁那年，岳父病重，将铺子交给我打理，还把表妹许配于我。他老人家不是迂腐之人，没让我随他的姓氏，只要求我以后善待妻子。所以，不能算是入赘。” “你岳父对你还真不错。”沐九思赞叹了一句，又问，“你妻子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十二年前，她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大人孩子一起没了。” 许成奎面露悲戚，看得出他与妻子的感情很好，都过去十几年了，提起来还是会伤心难过。 “你没再娶？” “没有，万一后娘苛待我的女儿，不敢再娶。” “十二年，又当爹又当妈，你也够不容易的了。”沐九思感叹道。 “为人父母，都是应该的。” “你女儿现在多大了？” “十六。” “许了人家了么？” “还没有，我舍不得她，想多留两年。” 沐九思点了点头：“那天你说家里丢的珠宝首饰是你妻子留下的，准备给女儿做嫁妆，是不是？” 许成奎面上一僵，他与连公子签契约那晚，这位沐公子的确问起过失窃的首饰，他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只能还照着那天的话说：“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只是内人留下的东西，就连我所有的财产，以后也都是要给她的。” “你岳父将铺子交给你的时候，不过就是一间小铺面，卖些杂粮。十五年前，你将铺子的字号改为许记，一直到五年前，你才将铺面扩大到三间，两年前又扩大到五间，后院的廒仓也是在这期间不断增加的。这些，官府都有记录。” 沐九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微颦了眉：“我就奇怪了，十二年前，你妻子那价值几百两的珠宝首饰是哪儿来的呢？按说她就是个小生意人的女儿，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的嫁妆。况且，她招了个上门女婿，根本就不需要备嫁妆。如果说是你后来给她添置的，可你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小生意人，而且连生意还是从岳父手里继承来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许掌柜？” 许成奎的脸色就象变幻的霓虹灯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变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嗫喏道：“我……是我虚……虚报了。” “那实际上是丢了多少呢？” “两只金簪，一对手镯，还有……还有几副耳坠了、项链什么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汪德本撇了撇嘴：“你报官的时候可是说得挺清楚的，又是南珠，又是翡翠，现在又说记不清了。哼，就你刚才说的这些，往多了算也值不了二百两。虚报假案，欺瞒官府，许成奎，你的胆子可不小哇！” “汪捕头，那些都是内人留下的东西，我怕太少了，官爷不给尽心找，所以……才往多了说的……”许成奎窥见汪德本愈发阴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低得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沐九思眯了眯眼睛，能有价值二百两的首饰，对于一个普通小商户家的女人来说，也算不少了。 二百两银子对于金华和刘顺这种当伙计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如果是首饰的话，除了去当铺当掉，就只能找人收赃，其价值便会大打折扣，能卖出一半的价钱就算不错了。 丢掉现成的差事，还要担着坐牢的风险，最终只能分得三五十两银子，除非这人脑子被门挤了，否则谁也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许掌柜，这好像不是重点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敢跟老子嘴硬 “许掌柜，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沐九思眯了眯眼睛问道。 许成奎微怔：“啊？！沐……沐公子什么意思？” “你的脚怎么了？” “什……什么脚？”话题转换得太快，许成奎觉得脑子都要被转迷糊了。 “我看你走路有点不太利索，是脚扭了，还是腿伤了？” “是脚腕磕伤了，不过没什么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呢！赶紧让咱们看看磕成什么样了。”沐九思说着，朝侍立于一旁的衙差使了个眼色。 衙差会意，上前扒掉了许成奎的鞋袜，掀了裤腿，只见右脚的脚踝上果真有一块将散未散的淤青，看样子磕伤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看到那处伤，汪德本的眼珠子简直都要瞪出眼眶了，蹭地一下站起身，喝斥道：“许成奎，你是如何杀死金华的，还不如实招来！”起得太猛，椅子都被他带倒在地，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把后面做记录的小吏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笔甩出去。 许成奎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我……不是我……明明是刘顺……” 沐九思正在扶倒地的椅子，就听“啪啪”两声，紧接着是汪德本的怒吼：“还胡说八道！你招是不招？” 许成奎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一道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在一众人等的目瞪口呆中，汪德本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一手高举，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又扇了两巴掌。 “汪捕头息怒！”沐九思连忙扑过去拉住他。 他那手跟小蒲扇似的，几巴掌下去，已经把许成奎的脸打成了猪头，再这么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他娘的，还敢跟老子嘴硬！”汪德本狠狠地啐了一口，大马金刀地坐回到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沐九思倒了杯茶给他：“喝杯茶，消消气。” 前世，刑讯逼供是严令禁止的，她对这种行为也是极不赞同。采用暴力手段取得的证据、证词，其可信程度会大大的降低，非常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 可在这里，用刑是很正常的事，况且汪德本是府衙的捕头，她只是来帮忙的，还轮不着她说人家的不是。 看了一眼对面哭得不成样子的许成奎，沐九思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让衙差拿了布巾把他的脸擦干净，说道：“许成奎，你一个大老爷们，哭唧唧的象什么样子。” 许成奎止住了哭声，肩膀却还是一抽一抽的，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沐九思一眼，赶紧又垂了下去。 “行了，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沐九思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双布靴，“这靴子是你的吧？” 许成奎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沐九思举起右脚的那一只，道：“这只靴筒上有明显修补过的痕迹，正是你脚上受伤的位置。而我们在金华被害的现场发现了这个……” 她从一个小纸包里取出一丝黑色布片，又接着说道：“这块布与这靴子是同一种布料，就在离尸体不远的断墙下的土坑里。这双靴子呢，是在你家找到的，你女儿说是你最近常穿的，不知怎么刮了个洞，还是她亲手给补好的。” “许成奎，你先将金华诓骗到南园杀死，然后报了失窃，造成他偷盗逃跑的假象。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许成奎刚一抬头，正对上汪德本凶神恶煞的那张脸，打了一个寒战，“这都是金华逼的。” 沐九思的手掩在桌下，在汪德本的腿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动怒，然后问道：“他怎么逼你了？” 脸被打肿了，嘴也破了，许成奎话说得不太利索：“他……想娶我的女儿。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要把米行卖精制米的事捅出去。许记米行是我从岳父手里接过来，辛辛苦苦经营了二十年才有了今天，不能就这么毁了。同样，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断不能嫁给一个无赖。” 原来金华和许成奎一样，十多岁便没有了亲人，不一样的是，他不象许成奎那么幸运，有一个愿意收留他的表舅。 几年前的冬天，许成奎从家里出来要去米行，一开院门发现门口窝着一个孩子，浑身冻得直哆嗦。当时动了恻隐之心，把人叫进家里，给他拿了早上吃剩的米粥和馒头。 本来打算让他吃完，就把他打发走的。可那孩子吃饱之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求他收留自己。还说只要给口饭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孩子就是金华，许成奎见他说话有板有眼，长得也挺周正，并不象是普通的乞儿，就问他的来历。金华说自己家原本也有几亩薄地，日子还算过得不错，但去年发了洪水，父母和妹妹都死了，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流浪到了青山城。 相似的身世打动了许成奎，米行里正缺人手，他就问金华愿不愿意当伙计，金华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便留了下来。 金华的外祖是个落魄的秀才，他娘识字，小时候得了空就会教他，虽然认识的不多，但比起那些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伙计要强很多。他聪明，学东西快，又会看脸色，许成奎对他十分满意，没几年就让他做了米行的大伙计。 与普通伙计不同，大伙计虽说还要在铺子里忙活，但地位和月钱都要高些，相当于伙计们的头儿。渐渐的，许成奎也拿他当心腹，米行的经营、甚至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他也有参与。当然，他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有些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金华就是这样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也越来越大。他知道许成奎当年就是娶了老掌柜的女儿，才接手了米行。 如今的情形与当年何其相似，于是他觉得自己也可以通过这条捷径财色双收。 可许成奎的想法却与他的岳父不同，小芸是他唯一的女儿，就算不嫁给达官贵人，也不可能嫁一个无家无业、还要倚仗他的穷小子。 于是，金华刚透露出想娶小芸的心思，就被许成奎无情地拒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随本王一同回京 于是，金华刚透露出想娶小芸的心思，就被许成奎无情地拒绝了。 人一旦起了欲念，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金华被拒绝之后，开始想方设法接近小芸，企图从小芸这里打开缺口，让许成奎不得不就范。谁知虽然从小便认识，但小芸对他却并无男女之情。对他总是以礼待之，丝毫没有逾矩的机会。 眼看着一切富贵要成为泡影，金华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表面上装做已经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暗地里却开始收集证据。直到他认为可以扳倒许成奎之后，威胁他，如果不把小芸嫁给他，就把米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捅到官府去。 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女儿，一边是经营多年的米行，哪一个许成奎都舍不得。他假意答应了金华，但却提出小芸的年纪小，他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出嫁，过了年先订亲，两年后再完婚。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动了杀念。 为了不让金华起疑心，许成奎把更多米行里的事交给他打理。一直过了两个多月，等金华完全相信他，这才下了手。 那天，他先是给送货的伙计都安排了活计，又装作突然想起有一单货客人着急要，于是便将金华派了出去。以前这样的事也有过，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前脚金华刚走，他就悄悄跟了出去。 等到了南园，前后都没有人，他才将金华叫住，说是货可能装错了。 金华不疑有他，低了头查看车上的米袋子，许成奎趁机捡了石块砸在金华的额头上。又将人拖进废墟当中，找了块大石头在他后脑勺上连砸了几下，确定人已经死透了，这才丢了石头。 往外走的时候，因为过于慌张，一脚踩进残壁下的坑里，崴了脚，还刮坏了布靴。 因为脚上有伤，那车米他也就没管，赶紧忍着疼回家换了双鞋子，然后跑去官府报案说自己家失了窃。 “刘顺去哪儿了？”在许成奎把事情的始末讲完之后，汪德本突然问道。 “躲出去了。”许成奎说。 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沐九思挑了挑眉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金华推着货车走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在街角跟刘顺说话，当时街上还有别人，都看着了。于是下半晌的时候我去了正祥斋买点心，当着他的面跟掌柜的说了家里失窃的事，还特意提到官府怀疑金华不同一个人作案，还有同伙。他禁不住吓，第二天一早就跑了。” 沐九思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这个许成奎还真是个人才，几句话就能把人给吓跑了。可是有那么一句话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疏不知正是因为他贪财，怕金华送的那车米拿不回来，在里面掺了一大半处理过的陈米，才使整个事件都暴露了出来。 正所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老天爷都不想饶过他，让来福误食了掉落在地上的生米，这才把他们发现了线索。 案件真相大白，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汪德本去跟许正洁汇报，之后如何定罪就不是沐九思该操心的事了。 回到燕王府，沐九思一边撸猫一边将事情跟南宫霄天说了，末了，点着来福的额头说：“这次多亏了它，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了案呢。” 南宫霄天面色深沉，静默了片刻才道：“也不知道吃过那种米的人，现在如何。” 沐九思手下一顿，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南宫霄天并不象世人所认为的那般冷血无情，他只是外表清冷，实际上却是一个心地良善之人。 就象现在，她跟他说案子，他想到的却是百姓的安危。良君将赏善而除民患，爱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若地。当年先皇病重之际召他回京，到底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还是有其他的打算？倘若他做了一朝君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傻呆呆的，在想什么？”发顶被大手揉了几下，将沉浸在思绪中的沐九思拉了回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听殿下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小孩子心思不要那么重。”南宫霄天的手从她的头顶滑落下来，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过了年，随本王一同回京。” “哦，啊？你要回京城了？” “今天接到圣旨，沈修言……就地斩首，由本王监斩。” “这跟你回不回京城有什么关系？”早些阵子沐九思就听说了卫国公世子上了奏折，请求在青山城处决沈修言，所以对于这个消息她并不感觉意外。可这跟回京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呀？ “总是这么急躁，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南宫霄天颇有些无奈，嗔道，“随圣旨同来的还有圣上的手谕，二月初八是太后千秋，圣上召本王回京为太后贺寿。” “哦，那要去多久？是贺完寿就回来，还是会留在那儿一段时间？” “九儿为何有此一问？是不愿意去京城么？” “我去哪儿都无所谓。只是殿下若是回京，那个石台能带么？”每到朔月，他要靠玄玉阴阳石来吸收体内的热毒。可是那么一大块石头，怎么带走呀？ 原来是在担心他的蛊毒，南宫霄天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有玄玉阴阳石也能挺过去，只不过会辛苦些罢了。” 见小东西依然皱着眉头，他又接着说道：“师父过年前会回来，也许他寻到了更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那位玄朴道长要回来了？”沐九思眼睛一亮，之前听了沈修齐对玄朴的描述，她就很想看看南宫霄天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啊，很想见他？” “嗯嗯，”沐九思点着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呀，对了殿下，我们走了，长风怎么办？” 没得到南宫霄天的同意，就算段长风将一千遍《心经》写完了，也不敢擅自离开青岩寺，他岂不是一直要留在那里，三两个月也就罢了，万一他们在京城待个一年半载的，段妖孽不得疯呀！ “九儿想如何？”南宫霄天将问题抛了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本大厨露一手 “九儿想如何？”南宫霄天将问题抛了回来。 沐九思抿了抿唇，试探着说：“长风在青岩寺有一段时间了，要不……殿下就让他回来吧。” “不怕他再欺负你？” “经过这次，估计他不会了吧……况且，殿下不是说过要罩着我么，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本王说过的话到什么时候都是作数的。” 对上那双认真的红瞳，沐九思的心跳突然有瞬间的慌乱，正在撸猫的手不由得收紧。 “喵呜……”来福不满地扭了两下，她连忙松开手，垂着眸问：“那殿下可以让长风回来了吗？” 小东西的表情很不自然，南宫霄天不由得蹙了眉：“你……很在意他？” “毕竟是因为我受的罚，我求几句情也是应该的。跟在意不在意没关系，况且在我心里他跟清泽、清涟还有钟叔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自己人。” 沐九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这么多，反正她就是不想让他误会。 南宫霄天很想知道自己在小东西心里是什么位置，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终是没问出口，只是淡淡地说道：“过年的时候，叫他回来便是了。” …… 府衙里有关新式记账法的推行已经基本步入正轨，南宫霄天干脆不再让沐九思再去府衙，而是恢复了每天读书写字的日子。 圣旨已下，沈修言被处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武宸宗的儿子虽然恨死了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但顾及到沈家的地位和沈丛山的面子，他们并没有坚持让官府贴出告示。 沈修言被悄悄押到了青山城北郊刑场，午时三刻人头落地。至此，卫国公武宸宗被杀一案总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沐九思没跟着去刑场，她不怕看杀人，并不代表她喜欢那种血腥的场面。南宫霄天走后，来福也不知跑哪儿疯去了，她便跑到厨房去找杨小山他们玩儿。 已经进入了腊月，天气愈发寒冷，厨房里却很热闹。两个厨子和王氏姐妹正在挑米、捡豆子。见她来了，都笑着打招呼。 “九思，你可有日子没过来了。”杨小山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丢下手里的活计，把她拉到挨着灶的矮凳边，“赶紧坐这儿暖和暖和。” 沐九思把手搭在灶边暖着问：“你们忙什么呢？” “提前把米挑好，豆子泡上，明天煮腊八粥。” 秋露这么一说，沐九思才意识到马上就是腊月初八了：“泡腊八蒜吗？” “当然得泡呀，大年三十的饺子怎么离得了腊八醋呢，是不是？”杨小山抓了几颗枣子递过来，“这枣可甜了，你尝尝。” 枣不大，入口极甜，沐九思又拿了一颗掰开，就见有缕缕金丝相连不断。 “金丝小枣？” 牛大壮又递过来一颗大红枣：“你再尝尝这个，看哪个放粥里合适。” “还是小枣吧，甜度高，粥里都可以不放糖了。” 杨小山得意地点头：“我就说明儿个的腊八粥里放金丝小枣。大壮嫌太小，非要放大红枣。” “大红枣多好，那么大一颗，看着就喜庆。”牛大壮不服气。 “什么喜庆不喜庆的，这是做腊八粥，又不是娶媳妇。” “腊八节，就该喜庆些！” 眼看着两人又要斗起嘴来，沐九思挡在他们中间：“小枣做粥，大枣做枣糕，干的稀的都有，不是更好嘛！” “枣糕？怎么做？”两个人马上住了嘴，一起看向她。 枣糕是满汉全席里的糕点，他们不知道是正常的。沐九思扬了扬下巴：“准备面粉、鸡蛋、红糖、蜂蜜和面引子，今天本大厨就给你们露一手。” 这些材料厨房里都是现成的，帮手也是现成的，沐九思让牛大壮把枣去皮去核捣成泥，让杨小山把红糖和蜂蜜熬成浆。 面粉、枣泥、红糖蜂蜜浆混在一起搅匀，放了面引子，又加了适量的水进去，沐九思挽了袖子一边转动着青花大瓷盆，一边揉着面团。纤细的手腕灵活的转动着，在白底蓝花瓷盆的衬托下更显得皓白如玉。 两个厨子和王氏姐妹都围着她看，牛大壮伸出手翻来覆去看了看，说道：“九思，你这手长得真好看，不象我的关节这么大，还又粗又黑。” “你那鸡爪子就别伸出来晃悠了，让人看了倒胃口。”杨小山蒲扇般的胖手在他眼前晃晃，“看看咱这手，多白净。” “拉倒吧，你。跟个大猪蹄子似的。” “猪蹄子也比你那鸡爪子强。” 他俩这么一吵吵，王氏姐妹也伸出自己的手端祥着，秋霜撅着嘴说道：“姐，你看我这手，跟九思一比，就跟那枯树桩子似的。” “你的也不错，不象姐姐，就是个干粗活的。九思这手生的倒是好看，白嫩嫩的。” 秋露安慰自家妹妹的同时，还不忘夸沐九思两句，弄得她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自己这双手的确不象男孩子，小不说，手指还又尖又细，跟葱管似的。 怕被几人看出端倪，连忙转换了话题：“钟叔去哪儿了？我一路过来也没看着他。” “明天要施粥，钟叔去安排外院的人搭粥棚去了。”杨小山说着，开始预备午饭要用的菜。另外三人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总算把注意力从她的手上移开了。 王氏姐妹也是第一年到燕王府，听着觉得新鲜，秋霜好奇地问道：“怎么施粥？” “就在府门外的大街上，每年腊月初八从巳时开始，一直到酉时结束，凡是路过的人，不论是不是青山城的百姓，都可以领一碗。”杨小山说道。 秋霜接着问：“那得做多少锅呀，忙得过来嘛？” 牛大壮轻笑一声：“外院的闲人多了去了，你没去过外院不知道。” 燕王府外院不算侍卫，单就是家丁、下人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那些人就白养着，什么活也……”秋霜还想继续问，秋露朝她使了个眼色，“打听那么多干嘛，赶紧干活。” 秋霜缩了缩脖子，低头把簸箕里瘪了的豆子挑出来。 “秋露姐你别说她，这事在燕王府里不是啥秘密。”牛大壮出言替秋霜解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腊八节施粥 “秋露姐你别说她，这事在燕王府里不是啥秘密。”牛大壮出言替秋霜解围，“咱们殿下是什么人？那是堂堂的九王千岁，燕奉路的藩王，燕王府里该有多少下人侍候那都是有规制的。就算殿下不喜欢身边的人太多，也不能让这么大的王府成个空架子不是？另外还有以前府里的一些老人，岁数大了，没家人没依靠的，就都留下来养着了。” 沐九思一边听他侃侃而谈，一边把和好的面放到灶边发着。她知道外院那些人不仅仅是下人那么简单，其中好些都是别人塞进来的耳目，这其中还包括太后和皇帝的人。所以在内院可以随便些，到了外院就必须注意言行，不能落了他人口实。 南宫霄天今天不在府里用午膳，沐九思便留在厨房里和大伙一起吃了饭。之后看面团发得差不多了，让牛大壮烧水。她又拿了几颗大枣，洗净去核塞在面团的表层，把面连盆放进蒸屉里。 其实枣糕并不难做，只不过里面枣泥、蜂蜜的比例要掌握好，少了没有味道，多了又太腻人。前世沐九思自己也做过，但那时候她都是用烤箱，现在改用蒸锅，心里多少还是不太有底。 等到锅开了，热气溢了出来，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枣香。 枣糕出锅，切成块，蓬松的糕配着饱满红亮的大枣，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咬一口，比烤箱烤出来的更加松软，浓郁的香甜气息让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半下午的时候，南宫霄天回府，沐九思一听说，便忙不迭提着食盒往回跑。 书房里没有人，来福趴在窗台上晒太阳，见了她，蹿到地上，喵了两声在她腿上乱蹭。 “馋猫，就知道吃，又去哪儿鬼混了？”这家伙每次见到食盒眼睛都会发亮，来了这些天都已经胖了一圈，那张喵脸更圆了。 “喵呜”来福眯着眼睛卖萌，沐九思从食盒里拿了一块枣糕，掰成小块扔到猫碗里。 等来福心满意足地把碗舔干净，又喝了水，南宫霄天还是没有出现。 “难道是累了，休息去了？”沐九思嘀咕着，提了食盒去卧房。 到了房门口，刚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低醇的声音传来：“九儿，进来！” 这耳朵也太灵了，她特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听了出来。 推门进去，就见南宫霄天手里拿着布巾，上午出门时穿的玄色蟒袍已经换成了藏青绣纹袍子，袍襟敞着，露出里面白色里衣，头发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沐浴过。 沐九思搞不明白自己为啥总是撞见他洗澡，好在这次来的晚些，他已经穿好了衣裳。 将食盒放到桌上，把装在细瓷盘里的枣糕端了出来：“新做的点心，尝尝吧。” 南宫霄天很自然地将布巾塞到她的手里，意思不言自明，这是让她帮着把头发绞干。 沐九思把湿发包进布巾，一绺绺地擦着，见他用玉箸夹起枣糕咬了一小口，便问道：“好吃不？” “味道尚可，糕里也有枣子？” “是啊，枣养胃，适合殿下。” 南宫霄天的肠胃不是太好，多吃些大枣有好处。 “你做的？” “嗯，还加了蜂蜜和红糖，都是暖胃补气的。” 南宫霄天把剩下的半块枣糕放进嘴里，慢慢品味着，一想到这是小东西特意为他做的枣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本王挺喜欢，以后可以常做。” 自己做的东西被夸赞了，沐九思当然开心，笑着应了一声。 腊月初早，燕王府门前的长街比往常多了不少人。头一天就搭好的粥棚里支起四口大锅，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和泡好的红豆、花生、桃仁一起下了锅。火烧得旺旺的，热气蒸腾，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暖意。 还没到辰时，粥棚前便排起了长队，等到巳时开始施粥时，队伍已经排出了两三条街那么远。 沐九思站在燕王府门前，看着对面排起的长龙，不禁唏嘘：“这么多人，秩序却一点都不乱，真难得。”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其中有布衣百姓，有衣着破烂的乞丐，甚至还有穿绸裹缎的有钱人，可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规规矩矩地排着，没有一个插队的。 南宫霄天低声道：“相传佛祖在菩提树下趺坐四十九天，时至腊月初八凌晨，明星出现于天上，佛祖大悟，得无上大道，成为佛陀。这天无论施粥还是受施，都是为了祈福。”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个说法，难怪队伍当中什么人都有。这么冷的天，排那么久的队，就为了领一碗粥祈福，信念也真是够坚定的。 在外面站在小半个时辰，回到知希阁，沐九思的脸都有点僵了，她凑到碳盆边烤火：“腊八腊八，冻掉下巴，这话还真没错。” “叫你不要跟去，非不听。”南宫霄天伸手捧住通红的小脸，“看这脸冻的，都红了。” 他的动作完全是无心之举，可当手掌贴上那冰凉的脸颊时，心跳却突然乱了节奏。以前两人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他还曾经抱着小东西睡一整晚。可那时候他是心无旁骛，只当自己抱了个孩子，现在却不知为何，离得近了，心跳就会加快。 沐九思也是一怔，温热干燥的气息透过脸上的皮肤直接蹿至全身，让她不由得僵在原地。脸蛋上的凉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热度急剧的攀升。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刚才在外面被风吹得时间长了，脸才会发烫。就连那次不小心看到他的大鸟，除了惊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现在怎么可能因为被摸一下脸就紧张呢。 看到小东西垂了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黑亮的眼睛，在脸上投下两片弧影，小巧的鼻子下面那樱粉色的嘴唇因为被捂着脸颊而微微嘟起，仿佛在等人采撷…… 最后一丝理智让南宫霄天松开手，将目光别开，心里却是懊恼非常，他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产生那种想法，实在是太龌蹉了。 “暖和过来就把今天该练的字写了吧。”扔下这句话，南宫霄天闪身出了书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去逛逛 “暖和过来就把今天该练的字写了吧。”扔下这句话，南宫霄天闪身出了书房。 接下来的几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练功房里度过的。清泽他们都很奇怪，主子何时这么勤奋了。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尽管青山城内北风凛冽，却依旧阻挡不了人们对新年的热情与向往。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年味也越来越浓。 燕王府也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年货陆续送了进来，钟叔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内院仅有的十来个下人为过年做准备。 沐九思也想去帮忙，南宫霄天让她好好读书写字，自己却是整天待在练功房里，害得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眼看着到了腊月二十，这天用早膳的时候，南宫霄天看着对面低头喝粥的沐九思，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一会儿跟本王出去转转。” 这几天他刻意减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是想打消自己那不该有的心思。现在看到小东西被拘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 “好啊！”沐九思的眼睛骤然一亮，听说年关青山城里可热闹了，她早就想出去逛逛，可是看南宫霄天这几天总是沉着脸不爱说话，她就没敢提这茬儿。现在他主动说要带她出去，简直高兴死了。 吃完早饭，迫不及待地穿戴好，催着南宫霄天出了门。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街路上，沐九思的一颗心早就飞了出去，要不是天太冷，她真想开了窗看看街路上的景致。 过了两刻多钟，车终于停了下来，刚站起来，却被南宫霄天拉住，替她把斗篷系好，扣上风帽：“总是那么急躁，冻着了怎么办。”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拿起榻上的大氅，踮起脚帮他披上：“殿下也要注意保暖哦！” 南宫霄天不怕冷，平日里只穿棉袍，因为今天要出门才备了一件大氅在车上，原本没打算穿，既然小东西亲手为他披上，也就没再坚持，微弯下腰，方便她系带子。 马车停在街边，再往前就是青山城最繁华的闹市武安大街，上次来南宫霄天在长平居吃过饭，还去玉织纺做了衣裳。现在虽然天气冷得喘气都带白霜，只因年关将近，街上的人比那时候还要多。 除了鳞次节比的商铺，各种卖年货的小摊子前也都围着人。年画、灯笼、窗户纸、灶糖、爆竹、冻秋梨、粘豆包，甚至还有各种山里打来的野味，可谓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沐九思觉得什么都新鲜，站在年画摊前一张一张地看。前世过年的时候她也会买幅春联和福字贴在自家大门上，可年画却从来没留意过，更没买过。 在她的意识中年画不是财神、门神，就是抱着大鲤鱼的胖小子。没想到这里的年画品种居然这么丰富，除了财神、门神，福禄寿喜一应俱全。另外还有春牛图、天官赐福、合家欢、岁朝图这类主题年画。无论是哪种，无一不是色彩鲜艳，喜庆吉祥的。 “喜欢就挑几张。”南宫霄天低声说道。 想了想，沐九思还是摇摇头，知希阁简洁，墙上只挂了少量的字画，若是贴几张年画，肯定不伦不类。在摊前看看全当是欣赏了，没必要买回去浪费。 往前没走几步，一个小贩将稻草扎成的靶子戳在地上，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几个孩子围着他，都想挑串最大的。 圆滚滚的山楂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口舌流津。 南宫霄天感觉到身边的小东西脚步慢了下来，见她盯着那一串串的冰糖葫芦看，虚扶着她的肩到了小贩跟前，从稻草靶子最上面摘了一串递给她。 沐九思高兴地接了过来，自己没急着吃，把冰糖葫芦举到南宫霄天嘴边：“上面这颗最大，糖最多。” “小孩子的东西，你自己吃吧。”小东西能把喜欢的东西让给他先吃，虽然嘴上拒绝了，南宫霄天心里还是很高兴。 沐九思这才意识到，堂堂的燕王九千岁当街吃糖葫芦是不太好看，嘿嘿傻笑两声，张了嘴去咬上面那颗山楂，无奈嘴太小，只咬下一半。被糖烫过的山楂微微带着酸，伴着冰冰的糖衣入口，满满的都是幸福感，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沾了糖的小嘴晶亮晶亮的，微微嘟起，还有那陶醉的样子，看在南宫霄天眼里，让他的喉咙一紧，难道真有那么好吃？他别过头去，生生抑制住想要把那半颗红果吃掉的冲动。 一串冰糖葫芦上有八颗山楂，没用多大功夫就被沐九思消灭干净，紧接着目光又被前面卖糖人的小摊吸引了。 小贩从小铁锅里抠出一块熬好的糖稀，在的里搓成条，放在木模子里用力一吹，再打开模子，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就出现了。 在孩子们的叫好声中，小贩又连吹了几个小老鼠和小猴子，插到摊前的木架上。等小铁锅烧热了，用小勺舀了糖稀在涂了油的石板上快速移动，一个福字跃然而出，小贩用铲子将福字铲下来粘上竹签，也插到木架上。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过一会儿功夫，架子上就插了一排糖人、糖画。 在小贩吹第一个小老鼠的时候，南宫霄天的眉头就已经微蹙起来。今天出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打算，让小东西好好逛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可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脏了。 正在他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沐九思已经转回身，象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道：“我只是看看，不买。这东西买了也不能吃，拿着还怕碰坏了，咱们再去前边看看吧。” 南宫霄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抬手将她掉了一半的风帽重新扣好：“喜欢什么尽管买便是，但吃的东西要挑干净的。” 冬日的阳光洒在男人的脸侧，俊朗的容颜添了几分暖意，就连那一贯清冷的红瞳也变得柔和。有那么一瞬，沐九思感觉那双眸就象两汪深潭，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了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叔侄 有那么一瞬，沐九思感觉那双眸就象两汪深潭，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了一般。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南宫霄天已经将头转了回去。 错觉，一定是错觉。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沐九思继续跟着南宫霄天往前逛。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南宫霄天刻意敛着眸，那双红瞳并不明显，但与生俱来的贵气是掩盖不住的，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俊俏的少年。两人走在人群当中，尤为显眼，总有人忍不住偷瞄几眼，其中不乏年轻的姑娘，不远不近地打量他们，红着脸和同伴窃窃私语。 沐九思无意间看到一个卖冰嘎的小摊子，从大到小两排冰嘎摆在左边，右边是抽冰嘎的缨鞭。圆头尖顶的木头，中间打磨出一圈凹槽，尖的一头嵌上钉子，把缨鞭在凹槽上绕几圈，放在冰面上用力一甩，时不时抽上几鞭，冰嘎就象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前世男孩子在冬天都喜欢玩这个东西，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 小贩看两人的穿着就是有钱人，不管旁边正在挑冰嘎的孩子，热情地招呼：“小公子，来个冰嘎玩玩吧！我做的冰嘎转得又稳又快，想要大的还是小的？” 沐九思还没来得及说不买，只是随便看看，就听南宫霄天说：“喜欢就买几个，把湖面的雪清清，我陪你玩。” 小贩一听要买几个，高兴地咧着嘴道：“多买几个，再配两条缨鞭，比一比谁的冰嘎转的时间长，叔侄俩一起，更好玩儿。” 南宫霄天的手本来已经伸向了腰间的荷包，在听到“叔侄”二字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起沐九思的小细手腕转身就走。 “诶，这位爷，怎么不买了？嫌贵可以给你便宜点！”小贩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沐九思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很好笑？”南宫霄天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没有，没有，”沐九思连连摆手，“怪我，是我发育不良象个小孩子，才让人误会。” 捏了捏手里的小细胳膊，又将她的小脑袋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南宫霄天面露疑惑：“吃得也不少哇，怎么长得这么慢？我象你这么大时，至少比你高出一个头还多。” 沐九思仰头看看面前高大的男人，自己前世一米七二的个头估计也就到他的耳垂。现在就算是这两个月长高了些，也堪堪刚到他胸口上面一点点，想帮他系大氅的带子都得踮起脚才能够得着。 “人家还在发育期，没准以后长得比你还高呢！”沐九思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清楚，就算她再怎么长，恐怕也难长出前世那个高度。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去用膳。”南宫霄天往前指了指，大概十几米远一幢三层楼的门面，正中匾额赫然是“长平居”三个大字。 上次因为金钱肉闹出了笑话的事，沐九思还记忆犹新，心想这回一定得看清楚了，可不能乱点。 刚到三楼雅间里落了座，还没喝完一盏茶的功夫，房门便被人推开，“今日二位怎么这么有空。” 身着一袭淡青直裰的沈修齐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沐九思刚问完，就意识到这长平居是沈家的产业，上次来就在这里遇到了沈修言。 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果然沈修齐叹了口气道：“唉……这不是到了年关了么，好些事情都得安排安排，可巧我这刚到就听掌柜的说燕王殿下来了。”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茶盏：“去忙吧，这里不用招呼。” “诶？这是哪里话。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做东，想吃什么尽管点。”沈修齐说着，将食单推至二人面前。 沐九思看了看南宫霄天，见他微微颔首，便歪着脑袋问：“真的可以随便点？” “那当然，千万别跟我客气。”沈修齐豪情万丈，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纤细的手指翻开食单，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沐九思可不敢再随便乱点，遇到不太清楚的，都要先问问南宫霄天，再决定要不要。 看在沈修齐眼里，就是两人头挨着头，那架势不象是点菜，倒象在商量什么大事。等到一桌子菜都上齐了，他才意识到，这两个人还真是商量了一件挺大的事。 不说别的，单就白扒鱼唇、兰花熊掌、口蘑飞龙汤、红枣燕窝粥这四样，就顶得上一桌上好酒席了。 “本来想炒一本的，后来想想怕吃不了浪费，还是少点几个菜吧。”沐九思喝了口汤，认真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什么是炒一本？”沈修齐不明所以。 “就是照着食单炒上一本呀！” 沈修齐刚抿了一口茶，闻言差点没呛着，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那我还真得谢谢你。”长平居的食单上有一百多道菜，还没算主食、小吃，这要是全做出来，雅间里肯定是摆不下。 “嘿嘿，不用客气。”沐九思嘴里嚼着熊掌，含糊地说道。 沈修齐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朝南宫霄天举了举杯：“咱俩可有好几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秋天本王去沈府，你也在的。”南宫霄天只是沾了沾唇，便将酒杯放下。 “那怎么能一样，自打你那次回京城，咱俩就没坐在一起喝过。”沈修齐干了杯中的酒，颇为感慨，“还记不记得咱俩在屋顶上喝醉那次？” “是你醉了，本王没醉。你缠着本王比剑，结果跌到了荷花池里，还是本王把你捞上来的。” 沈修齐嘴角剧烈地抽了抽：“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哪次你挨完打，都说自己不记得了。”南宫霄天面色平静，仿佛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噗……”沐九思实在是忍不住了，拿帕子擦了擦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讲笑话，会噎死人的。” “咱们不说这个。九思，你要不要来点蔷薇露？不醉人的。”沈修齐连忙转换话题，再说下去，他怕有更多的糗事被暴光。 沐九思忙不迭地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幕僚 沐九思忙不迭地点头，看他们两个推杯换盏，她心里早就痒痒了。 蔷薇露清甜中带着淡淡的酒香，入口绵软，回味有一股玫瑰的香气，只尝了一小口，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趁着沈修齐缠着南宫霄天说话的功夫，一杯都喝了进去。 南宫霄天本想劝她少喝点，难得出来一趟，不忍扫了她的兴，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声，也就由她去了。 沈修齐最近过得很是憋屈，自沈修言伏法之后，沈家的所有生意就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压得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家里更是乱七八糟，柳姨娘被送到庵里，留下三个孩子，沈修宇和沈如岚还好，那个沈如烟整日里哭哭啼啼，为柳姨娘讨说法。 她不敢直接去找父亲，就缠着沈修齐，闹得他一个头有两个大。他隐约觉得柳姨娘跟沈修言的事情有关，但这仅仅是猜测，他哪能乱说。现在他只要看到沈如烟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堵住，没完没了。 南宫霄天难得地没有不耐烦，听他絮絮叨叨地诉着苦，发泄心中的郁结。偶尔拿起杯轻抿几口，然后再继续听人唠叨。 沐九思对沈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只顾着大快朵颐，几杯蔷薇露下肚，眼皮发沉，干脆躺到窗边的软榻上小憩。 沈修齐叫人撤掉残席，又换了新茶，就见南宫霄天起身至榻边，扯过薄毯盖在了沐九思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认识南宫霄天有十来年了，从来没见他对谁如此用心，不由得不让人想到那些市井传闻。 待南宫霄天重新落座后，沈修齐瞟了一眼侧卧在榻上的人儿，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南宫，不瞒你说，我现在身边就缺个象九思这么机灵的人……” 南宫霄天平静的脸色微微转沉：“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想都别想。” “九思在你那不过是个小奴，到了我这里，定然以礼待之，将来……” “他不是奴才，”南宫霄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另外，你能给的，本王都能给他，甚至……更多。” 沈修齐唇边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我可听说九思的身契在你手里，不是奴是什么？” 红瞳带着一凛寒光扫过来，薄唇轻启，却是落地有声地说：“幕僚。” 可惜沐九思酒劲上头，正忙着会周公，睡了半个多时辰才因为口渴而悠悠转醒，错过了他们的谈话。 迷迷糊糊睁开眼，沈修齐已经不见踪影，南宫霄天坐在榻边的小几前，一手执棋，一手拿着本棋谱，正在研究。见她醒了，随手递了一盏茶：“酒量不行，就别喝。” 咕咚咚灌了半盏，沐九思才道：“正因为酒量不行，才要多多练习呢。” “胡闹。” 时辰还早，沐九思不想回去，缠着南宫霄天在武安大街又逛了一会儿，直到申时中才打道回府。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得太多，还是在外面走的时间太长受了寒气，晚饭时沐九思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汤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早早洗漱睡下，半夜里却是一阵阵发冷，浑身象是散了架一般，每个关节都疼，喉咙里更是象着了火似的。纵然前世身体素质好，很少生病，沐九思也知道这是发烧了。 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被窝里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她裹紧了被子，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喵喵呜”来福睡得正香，被她这一通折腾挤到墙上，在黑暗中瞪着两只铮亮的猫眼冲她发出不满的叫声，纵向一跃，趴到了她的身上。 本来就病着，被花猫这么一压，差点没背过气去，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叫。 隔间的门一声轻响，一只大手摸过来，覆在额头上。 “怎么会这么烫。”南宫霄天嘀咕了一句，随即提高了声音，“清泽，清泽！” 唤了两声的同时，将人裹在被子里抱起来，快步回了卧房。 “主子，有何吩咐？”清泽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屋里，若非有急事，南宫霄天不会在半夜叫人。 “快，快去叫大夫！”怀里的小身子在瑟瑟发抖，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是！” 一向沉稳的主子，声音中透着焦急，可见沐九思病得不轻，清泽不敢耽搁，急急地闪身出去。 “九儿，九儿，先别睡，大夫很快就来。”南宫霄天低头贴上滚烫的小脸，轻声哄着。 沐九思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低弱的声音：“冷……” “再坚持一会儿，乖，别睡。”紧了紧怀里的人，南宫霄天又拽过一条锦被，把人严严实实地围住。 “主子，清济去请大夫了，要不要先把灯点上？”清泽返回屋中，轻声问道。 四更刚过，屋里一片漆黑，一会儿大夫来了，难免会疑心。 “多点几盏。”亮堂点，也许小东西就不会那么冷了。 清济回来得很快，肩上背着个药箱，一个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被他连拖带拽到卧房门口，未等开口回禀，就听里面清泽说：“快把大夫请进来。” 听到脚步声，南宫霄天就已经将沐九思放到床上，寝袍外披了件外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老大夫欲躬身施礼，被清泽拦住，将人带到床边：“大夫，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大半夜的，燕王身着寝衣，卧房里有一个病着的俊俏少年，让人不由得想起坊间传闻，不过老大夫此刻可不敢多想，平复了一下因为赶路而急促的呼吸，先是探了探额头，然后在矮凳上坐稳，伸出二指搭上了细白的手腕。 好半天，老大夫才收了手，清泽连忙上前询问，老大夫捋了捋额下的花白胡须：“从脉息上看，小公子本就赢弱，又受了风寒，故而发热。老夫开付药，待高热退了，再行调理。” “多谢大夫，请随我去外间写方子吧。” 清泽带着老大夫出去开了方子，着清济随他去医馆抓药，自己又返回卧房。 “主子，属下带九思去隔间，由属下守着，您歇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伤寒 “主子，属下带九思去隔间，由属下守着，您歇下吧。” “不必了，去打盆水，再拿几条干净巾子。”南宫霄天挥了挥手，清泽应了一声，出去打水。 等药煎好，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小东西迷迷糊糊把药喝了，吭吭叽叽叫苦，又喂了半杯水，才算安静下来。 清泽知道南宫霄天是要亲自照顾沐九思，留在桌上的一盏灯，把其余的熄灭，又将暖窠里的茶壶添满了水，才退出卧房。 昏昏沉沉中，沐九思觉得自己置身于温暖的怀抱当中，有一只手在身上轻轻的拍着。寒气被一点点地驱散，骨头节也不那么疼了。 “妈妈……”她咕哝了一声，往前拱了拱，渐渐睡沉。 黑暗当中，南宫霄天并没有听清小东西说了什么。毛绒绒的小脑袋拱在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好像生怕他会偷偷溜掉似的。这一刻，他的心已经柔软得一塌糊涂。 明知道不该，却不想放手，反而想抓得更紧。 不知不觉中，如墨的夜色由浓变淡，天渐渐亮了，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晨光微弱，却还是让他能够看清怀里的小人儿。 高热退了些许，脸颊还是红红的，几缕碎发掩在额头上。南宫霄天伸手将那发拂开，光洁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他微敛了红眸，将唇贴了上去，心中劝慰自己，就一次，就放纵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轻触之间，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脑中绽开，那是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得更多。 极轻的一声嘤咛让他迅速退开些许，怀里的人儿蹭了两下，又安稳地睡去。 小东西还是个孩子，对他毫不设防完全是出于信任，而并非畸恋。他不在乎世俗对他的看法，却不能让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同他一起沉沦。 沐九思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屋里没有人。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夜里发烧了，南宫霄天把她抱进卧房，请了大夫，灌了苦药，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感觉有人轻轻拍着她把她哄睡了。 再次睁眼想起来，脑袋晕沉沉，身上也没力气，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正被刚刚进屋的南宫霄天看在了眼里。 大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虽然不及昨夜那么高，却还是烧着。眉头不由得蹙了蹙，转身又出了卧房。 沐九思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没影了，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趴在被窝里。 不多时，南宫霄天又折返回来：“饿了吧，粥一会儿就送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沐九思被一只大手托了起来，她连忙伸手去接快要递到嘴边的杯子，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来。”上次被喂水差点没呛死，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南宫霄天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把杯子放在她手里，见她的手抖得厉害，又抢了回来：“别逞强了，本王……会小心的。” 如他所说，杯子轻轻沾到唇上，水一点一点流入口中，那缓慢的速度简直让沐九思抓狂。偏偏看到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又不忍心嫌他太慢。 水喝到一半，外面传来清泽的声音：“主子，粥好了。” “进来。” 清泽进屋好半天，那杯水还没喝完，忍不住道：“主子，还是属下来吧。” “不必，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南宫霄天将杯子放下，在沐九思的背后垫了引枕，又从食盒里取出瓷盅，揭了盖子，舀起一勺就递了过来。 沐九思本想提醒他粥烫，话还没来得及说，勺子已经到了面前，为了防止烫伤，她闭紧了嘴巴往后躲。 面前的男人却是不依，轻声哄道：“乖，张嘴，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烫！”快速吐出一个字后，赶紧把嘴巴闭严，以免被强行投喂。 看着勺子上蒸腾的热气，南宫霄天不自在地垂了眸，把半勺粥吹了一会儿，贴在唇上试了试温度，才过递回来：“这回不烫了。” 呃……吹吹也就算了，还亲自试温度，这……这可怎么办？吃吧，感觉太过暧昧。不吃吧，让他知道原因，反倒尴尬。 算了，就当没看见好了。沐九思把眼一闭，张开嘴吞下那一勺子的粥。 见她乖乖吃了，南宫霄天的眉眼舒展开来，一勺一勺喂着。 沐九思半闭着眼睛，不去看他，机械地吞咽着，完全不知道吃到嘴里的粥是什么味道的。 一碗粥吃完，大夫也被请来了。重新诊了脉，与之前老大夫说的差不多，体虚气弱，感了伤寒，高热不易退，开了药方，说是连服几日方可退烧。 昨天半夜迷迷糊糊还好些，现在清醒着，沐九思的心比碗里的药还要苦，可怜巴巴盯着药碗做心理建设。 南宫霄天变戏法一样鼓捣出来一只小银碟，上面盛着几颗杏干、桃脯，还有蜜枣。 一只小爪子伸向银碟想要抓一块桃脯，被他一闪身躲开了：“乖乖服了药，就给你吃。” “一块，就一小块。”语气太过柔软，让沐九思忍不住想要任性撒娇。 前世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与养父母一起生活的那十年当中，偶尔生病，怕他们担心，再苦的药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哪怕嘴里再苦，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南宫霄天捻了一块桃脯给她：“说话要算数，吃完马上把药喝了。” 不知道是沐九思现在这副身板娇弱，还是这场风寒太过凶猛，连着喝了两天的药，高热反反复复，白天退了，到了晚上还会再烧起来。 大夫换了几个，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都说是外感伤寒，得慢慢来。 沐九思觉得自己应该是得了流感，如果放到前世，几瓶点滴打下去也就没事了，可现在没有点滴，也没有抗生素类的药物，效果自然会慢很多。 “殿下，其实我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她尽量扯出来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你别担心，再过两天我就好了。” 她越是这样，南宫霄天心时越难受，他宁愿小东西吭吭叽叽地闹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中年美大叔 她越是这样，南宫霄天心时越难受，他宁愿小东西吭吭叽叽地闹他。至少那样的她是鲜活的，而不是象现在强打着精神反过来安慰他。 “九儿，明天就是小年了，本王还等着跟你一起吃糖瓜呢。” “还有灶糖。” 那天去逛武安大街，沐九思就吃了怡糖和面做成的糖瓜。南宫霄天嫌灶糖黏牙，没让她吃。 “好，还吃灶糖。除夕夜带你放烟花。” “有没有红包呀？” “只要你的病好了，本王封个大红包给你。” “说话算数哦，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分钱都没给过……”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人就又睡了过去。 南宫霄天顾不上问一分钱是什么意思，摩挲着红得不正常的小脸，轻声道：“放心，一定封个特别大的红包。” 腊月二十三，沐九思辰时末才醒，见屋里没人，悄悄溜到净房解决了个人问题。 自从那天夜里她病了之后，南宫霄天就强制将人留在了卧房，好在他没让别人进来照顾她，否则连偷偷上个厕所都没机会。 系好裤带回去重新躺下，她已经手软脚软。揪起衣领闻了闻，这身衣裳都穿了三天了，虽说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生了碳盆，又一直在被里捂着，难免会有淡淡的汗味。她嫌弃地撇了撇嘴，就算不洗澡，也得想办法偷偷回隔间换身衣裳。 她正琢磨着什么时间溜回去合适，就听外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当年若肯跟我学医术，哪能被个伤寒难倒。” “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医术没兴趣，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是南宫霄天的声音，难道是他师父玄朴回来了？ 沐九思一直以为玄朴会是个长髯飘散，道骨仙风的老头，没想到，门开了，和南宫霄天一起进来的居然是一位中年美大叔。 胡子没有，头发只有两鬓微微夹白，用一支木簪束在头顶。浓眉下是一对细长的凤眸，鼻梁高挺，薄厚适中的唇似乎隐隐带着笑。瘦高的身材，青灰色的直缀，整个人看起来就象一个儒雅的文人雅士。看样子比沈丛山还要年轻一些。 “玄朴道长？” 沐九思想要起身施礼，却被玄朴一把按住，“病着就不要乱动了。另外，不要叫我道长。” “那叫什么？天师？羽士？真人？神仙？”挖空心思想了几个对道士的称呼，不知道这位喜欢哪一个。 玄朴噗呲一声笑了：“虽然我跟着师父念过几天经，但即没传度也没冠巾，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道士，叫我玄朴就行。” “这……不好吧。要不然我叫您先生？” “随便了，总之不要叫道长就好。”玄朴说着，手指已经搭到她的腕间。 须臾之间，玄朴突然盯着她问道：“你多大了？” “十……十四。”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凤眸变得复杂起来，有审视，有探究，有疑惑，还有几分不可置信，沐九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难道他看出了什么？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南宫霄天站在玄朴身后，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却看到了沐九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病而害怕，安慰道：“九儿别怕，师父医术高超，很快就能把你的病治好。” “先生……” 玄朴刚要说什么，对上沐九思乞求的目光，想了想，说道：“本来就气弱体弱，饮了酒又受了寒，不病才怪。去外面找一处厚一点的积雪，取中间的一层，嗯，先弄两坛吧。”后面的一句明显是对南宫霄天说的。 “雪有何用？”南宫霄天刚一开口，玄朴扭头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知道了，师父。”南宫霄天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玄朴收回诊脉的手，又恢复了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吧。” 说？说什么？沐九思还没傻到不打自招，疑惑地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眼看着过了年就要及笄了，你还能装多久？”玄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语气平静得就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既然已经被人识破，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不然只会让事情更糟。心念电转间，沐九思已经打定了主意，咬了咬下唇，嗫喏道：“我虚岁十四，后年才及笄。先生，我的身契在殿下手里，没办法只能留下来。我对他没有恶意，等拿到身契，我就走，求你别告诉他，行吗？” “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同我讲话。”玄朴唇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道，“若是被我的徒儿知道你一直在骗他，你猜……他会怎么样？” 沐九思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脖子，这里不止一次被南宫霄天掐过，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想想就让人害怕。如果让他知道自己骗了他，一下子掐死恐怕都是好的，把人关起来，慢慢折磨致死都有可能吧？ “怕了？知道怕就好。”玄朴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我没想拆穿你，否则也不会把我的傻徒儿支出去了。” “先生有什么条件？或者想让我做什么？”沐九思一时琢磨不透，抬眼看着他。 “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做什么事都要讲条件么？” “为什么帮我？” “因为有趣。”玄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些年来，没人能入了霄天的眼，哪怕是我这个师父，他也爱理不理的。” 如果这个理由是真的，南宫霄天的这个师父得有多不靠谱？ “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从现在开始咱们俩人就是一伙的，就算哪天你的身份被他发现了，我也会保你一条性命。”玄朴信誓旦旦地保证。 沐九思扯了扯唇角：“我还真……不信。” “反正信不信对你来说都没有损失，所谓日久见人心，你慢慢看着好了。”玄朴重新坐好，“把手伸出来，我再好好给你诊诊脉，刚才被你吓着了，没诊清楚。” “先生，为什么之前的大夫没发现……我的秘密？”沐九思把胳膊放好，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病愈 “先生，为什么之前的大夫没发现……我的秘密？”沐九思把胳膊放好，问道。 以前放心让大夫诊脉，是因为她前世曾在书上看到过，成年后的男女脉象是不同的，但在发育期之前，男孩、女孩的脉象却是几乎没什么差别。 玄朴将手指搭在她的腕间，轻笑一声：“那是他们没有好的师父，自己又学艺不精。” 说罢，微敛了眸，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伤寒倒不要紧，今儿个用两付药，明早准好。只是，你这身上寒气过重，以前是不是受过凉？比方说，掉进冰窟窿，或者大雪天在外面冻上几个时辰。”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果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也算是够倒霉的了。”试探也好，不靠谱也罢，沐九思坚持自己一贯的说法。 “来过葵水了没有？”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最近胸口疼，才开始发育，估计暂时还来不了吧。” 玄朴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真不象个姑娘，说话大大咧咧的，难怪这么久还没被人发现。” 沐九思不置可否，她的芯子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又是个刑警，前世就比一般的姑娘少了份羞涩，况且现在是跟大夫讲述病情，有什么可害臊的。 “没来正好，提前调理一下，免得到时候疼死你。”玄朴稍顿了顿又说，“以后寒凉的东西就不要吃了，凉水也不能沾，还有，要注意脚下，一定不能凉着。洗衣、撒扫这些活计也尽量别做，不然你这寒凉之症很难好。” 越说声音越高，等他说完，卧房的门开了，南宫霄天黑着脸进来：“师父，既然不能着凉，要雪何用？” “谁说是要给她用的？”玄朴斜睨他一眼，到桌边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了个方子，“喏，按方子抓两付，回来先煎一付，另一付晚上再服，管保明天早上就生龙活虎了。” “等等，”南宫霄天刚要拿着方子出去，又被玄朴叫住：“你身子太热，不要离她太近，不然高热不容易退。” 南宫霄天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出去了。 估摸着人走远了，玄朴朝沐九思挤了挤眼睛：“不能着凉是真的，后面那些是我随便说的。”神情颇有几分得意，与他儒雅的气质极为不符。 虽然暂时摸不清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但毕竟还是帮了自己，沐九思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啦！” “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玄朴起身抻了个懒腰，“赶了几天的路，我去歇会儿，晚膳之前不要打扰我。” 玄朴开的方子的确管用，当天下午烧就退了，晚上，沐九思终于搬回隔间去住，虽然软榻比不上南宫霄天的雕花大床，但她还是喜欢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至少不用担心睡着了，被发现什么。 腊月二十六，沐九思基本痊愈，自二十四扫完尘后，燕王府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庄子的年例陆续送了进来，杀鸡、炖肉、蒸馍馍，钟叔带着人忙进忙出，就连清泽他们也不闲着，一盏盏大红纱罩宫灯被挂在屋檐、廊道。 玄朴这次一走半年多，据说寻了新药，那天给沐九思看完病开了方子，便躲进知希阁后面的一个小院里研究方子，一连几天都没见着人影。不仅是他，就连南宫霄天每天大部分时间也在小院试药。 大病初愈的沐九思被勒令留在屋里休养，除了看看书，就只能靠撸猫来打发时间。 好在南宫霄天的书房里藏书颇多，类型也很广泛。一个人无聊地吃完午饭，她一手捧书，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花猫。 来福最近长大了不少，身子也朝着滚圆的方向发展，那张胖脸更大了，鼻子、嘴都被挤到了一起，活象个压扁的包子。 她今天看的是一本关于前朝的野史，相对正史而言，其真实性虽无法考证，但内容却是更为吸引人。正看到有关宫闱秘辛之处，房门被人敲响。 令人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一个多月没见的段长风。 “长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院，听说殿下正忙着，便先来看看你。” 段长风似乎瘦了，也高了，但丝毫没有影响他那绝美的容颜，面部的轮廓更加鲜明，反而少了几分阴柔，多了些刚毅，背着光站在那里，仿若出尘的翩翩公子。 “在看什么书？”白皙细长的手将沐九思随手放在小几上的书卷拿起，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别相信这些，都是胡说的。” “正史是官方史书，忌讳颇多，而野史的自由度相对要大，虽然真实性无从考证，但往往能反映出当时的现实情况。” 段长风微微笑了笑，将书放了回去：“听说你病了，好些没有？” “吃了玄朴先生的药，现在都好利索了。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吧。” “我自己去就行，顺便洗洗换身衣裳，你先歇着吧。” 段长风起身，到了门，顿下脚步：“谢谢你，九思。”说完也不回头，直接开门出去。 沐九思稍怔，随即明白了他这是因为自己跟南宫霄天求情的事。 其实并非她有多大度，只是觉得段长风人并不坏，也已经吃了苦头，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己没有必要跟一个中二少年计较，所以才顺便跟南宫霄天提了几句，没想到，他还真在过年前就把段长风给召回来了。 大年三十理应祭祖，燕王府远在北地，府内并没有祠堂宗庙，自然也就免了那些个繁文缛节，只是由南宫霄天亲自换了知希阁的新挑符。 府中重贴了门神、联对，大红罩纱的宫灯从府门到仪门，再至正堂、内厅、暖阁，一路正门大开，廊下皆悬着大红罩纱宫灯，一直延伸到内院。 午后，南宫霄天传下话去，府内所有人赏一个月的月钱，另酒一壶、肉一方及米粮等物。除了当值的，其他人可以吃酒玩乐，但不许耍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除夕宴 午后，南宫霄天传下话去，府内所有人赏一个月的月钱，另酒一壶、肉一方及米粮等物。除了当值的，其他人可以吃酒玩乐，但不许耍钱。 申时中，知希阁的花厅就已经摆好了酒席。正中主位上玄朴坐于南宫霄天上首，两侧分别是段长风、钟叔和沐九思，次间里的两桌是清泽他们这些暗卫。 燕王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南宫霄天一人，玄朴并不是总住在这儿，每年过年都会在花厅设席，与其说是除夕宴，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犒赏清泽他们。 虽然叫做暗卫，但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他们更是南宫霄天的亲信。他信任他们，他们也忠诚于他。南宫霄天对他们虽然严厉，但也是赏罚分明。反之，他们对他言听计从，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一律严格执行。 宴席开始，南宫霄天没有长篇大论的祝酒词，只是道了句辛苦，率先饮了杯中的酒。 众人跟着举杯，唯有沐九思喝的是茶。没办法，做为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有机会和大家同席已经算是不错了。 接下来是轮番敬酒，南宫霄天毫不推诿，连着喝了十几杯。 玄朴自打回来就一直忙，今日心情大好，有人敬酒时，他来者不拒，没人敬酒时，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完全没了文人雅士的风范。 沐九思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茶盏：“先生，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今后还请先生多多照拂。” “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知道我这个人有多好了。”玄朴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干了杯里的酒。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玄朴一向不羁，说话也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沐九思又故意调笑，旁人只当他们一老一小在说笑，话中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不能喝酒，那就只能多吃菜，好在今天的菜式品种丰富，其中又有沐九思最喜欢的烤鹿肉、龙井虾仁、红焖羊排，趁着别人推杯换盏的功夫，她只顾低头猛吃。 “九思，我敬你一杯。”不知何时，段长风坐到了她的身边，少年如玉的脸颊因喝了酒染上点点红霨，粉红的唇轻抿着，漂亮的桃花眼带了几分醉意，眸光流转，俊俏而又温柔。 这还是人嘛！简直就是个妖精，长得也太他娘的美了！沐九思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赞叹着，连汪德本常挂在嘴边的粗话都用上了。 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段长风轻咳了两声，把手里的酒杯又举了举：“九思，这杯酒一是为我那日的鲁莽赔罪，二是谢你不计前嫌，能够原谅于我。” “哦，哦哦，过去的就算了，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沐九思回过神来，端起茶盏，“我现在只能喝茶，等以后能喝酒了，咱俩再好好喝上一场。” “好，我先干为敬！”段长风一口气干了杯里的酒。 清涟过来拉段长风去他们那桌喝酒，南宫霄天摆了摆手，让他们随意。 沐九思眉眼弯弯地看着少年的背影，这孩子自打从青岩寺回来，好像变得沉稳了，看来抄佛经也是有好处的。 “肉吃多了上痰，喝点汤解解腻。”一只精致的小汤碗被放到面前，里面盛着多半碗松茸竹笙汤。 转回头便对上一双红瞳，沐九思回以一个微笑，舀了一口，清淡中带着鲜香，松茸润滑爽口，竹笙清脆腴美，的确美味。 喝了半碗汤，打算再吃颗虾仁，刚拿起筷子，还没等伸出去，突然意识到现在太阳已经偏西，转头看向南宫霄天：“殿下是不是该去休息一会儿了？” “早有此意，九儿陪本王一起。”南宫霄天面色平静，眼中却带了浅笑。他在这里，下属们都放不开，往年都是喝几杯酒意思一下就离席，今年他不想再一个人，又不忍打扰了沐九思的兴致，所以才勉强坐了小半个时辰。 难得小东西还记得他晚间要回避众人，主动开了口，他正好借机将人一起拉走。 悻悻地放下了筷子，留恋地看了眼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美食，尽管不舍沐九思还是跟着他走了。 出了花厅，南宫霄天将沐九思身上的斗篷拢了拢：“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沐九思眼睛一亮，自从病了之后，她就没怎么出过屋，更别说出去逛了。 “还怕本王把你卖了不成？”南宫霄天说着已经越过了垂花门，朝知希阁外走去。 难得呀，大冰山都会讲笑话了，看来今天心情不错。沐九思快走几步跟上，笑眯眯道：“殿下身家巨富，哪能看得上卖我的那几个小钱呀！” “就算能卖上大价钱，本王也看不上。”南宫霄天并未回头，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好不容易得了这么有趣的一个小东西，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卖。 顺着知希阁外的一条石板路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到了湖边。积雪覆盖的湖面上被清出了一条路，露出下面厚厚的冰层，夕阳的余辉洒斜斜地洒下来，那条冰路宛如镜面，亮亮的一条，直通湖中。 沐九思往前跑了两步，又站下，虽然非常想下去玩儿，但现在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实在不是滑冰的好时候。 略带遗憾说道：“殿下，天要黑了，咱们明天再来玩儿吧。” “谁说要在这玩儿了。”南宫霄天大步向前，站到她面前，把她头上的风帽紧了紧，紧接着将人拢到怀里，脚尖在湖岸一点，向湖中掠去。 沐九思被他护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只能听见隐隐的风声掠过，几个飞纵，已经稳稳地落了地。 将遮在脸上的风帽往后推了推，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刚刚她只觉得过了几分钟而已，现在两人已经到了湖对岸。 以前只在湖边远远地往这边看过，距离远，又有繁盛的树木，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是座山，秋天的时候铺满了红叶。现在站在这里，才知道，山上不仅有树，还有亭台楼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教我呗 以前只在湖边远远地往这边看过，距离远，又有繁盛的树木，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是座山，秋天的时候铺满了红叶。现在站在这里，才知道，山上不仅有树，还有亭台楼阁。 一条青石台阶蜿蜒而上，两侧隔不远就挂了一盏大红灯笼，灯笼已经点燃，只是黑未全黑，看着不那么亮。 山脚往上不远处有一高台，一座重檐歇山顶两层楼阁建于台基之上。屋顶前方设一水骑楼，匾额之上书“雁归楼”三个大字。笔法苍劲，气势磅礴，与府里的其他匾额都出自一人的手笔。沐九思总觉得这字与南宫霄天的有点像，却又不完全相同。 正在疑惑之际，便听南宫霄天道：“那匾额是父皇所书，本王与他的字体有几分相似。” “看来殿下在先皇心目中还是颇有地位的哦。”连府里的匾额都亲自提字。 “走吧，别再受了凉。”南宫霄天迈步朝雁归楼而去，边走边说，“父皇曾在这儿住了好几年，本王除了在内院与外院之间砌了一道墙，其他什么都没动。” “这里曾是先皇的府邸？那不就是说……” “燕奉路本就是父皇做皇子时的封地。就藩后就住在这儿，直到被立为太子，才返回京城。” 沐九思不由得感叹：“连自己的封地、原府邸都给你了，可见你爹对你是真爱。” “也许吧。”南宫霄天不置可否，父皇给他的还不止这些，但却没给他承欢膝下的机会。 拾阶而上，穿过回廊进到雁归楼，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原来屋里早就生好了碳盆。 若大的厅堂四角立着朱红的木柱，罩着绢纱的八角宫灯自柱下探出，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沿着红木楼梯上到二楼，一条直廊两侧各有三个房间。 南宫霄天推开一侧正中的房门，道：“今晚就歇在这里。” 屋子挺宽敞，正中一张束腰嵌云石面八仙桌上点着灯，茶壶茶盏一应俱全，果品点心也都已经摆好，地角边的红泥小炉上架着铜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靠墙的位置是一张超大的软榻，榻角各有一落地灯台，上面点着蜡烛，从屋顶垂下的珠帘从中间分开挂于两侧的银钩上，一张矮脚炕几放在中间。 “九儿，先把茶沏上。”南宫霄天把八仙桌上的吃食一股脑都挪到了炕几上，脱了靴子，趺坐于榻上，“咱们今日随意些，不必管那些个规矩。” 沐九思把脱下来的斗篷挂到衣架上，边将茶叶拨到茶壶里边抿着嘴偷笑，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守什么规矩。 沏上茶放到炕桌上，把靴子一甩，拽过引枕垫好，往榻上一歪，侧目看向对面的男人：“坐得那么直不累么？象我这样多舒服！”随手拿了个花生剥开，四颗外形饱满，果仁鲜红的花生仁滚落出来，“四粒红耶，来，一人一半。” 扔进嘴里两粒，剩下两粒托在掌心里递了过去。 南宫霄天抿着唇，没去接那两粒花生，一双红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屋里的烛光，从沐九思这个角度来看，那双眸子如晶莹的红宝石一般莹亮润泽，连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她这才意识到，进屋后折腾了这么半天，太阳早就落山了，那双红瞳再美再亮，也都成了摆设。 “殿下别沾手了，我喂你。”按下心中的惋惜，手指捻起一粒花生直接送到了他的嘴边。 南宫霄天配合地张嘴，温热的唇触上带着凉意的手指，花生被推了进来，很脆，也很香。 不等沐九思喂第二粒，他便赶紧催促道：“方才在外面太久了，你赶紧喝些热茶暖暖。” “你喝了那么多酒，也该用茶解解，别一会酒劲上头耍酒疯，我可弄不了你。”沐九思知道他耳力过人，故意把茶盏重重地放到炕桌上。 “本王的酒量很好，不象某些人。”南宫霄天准确地把茶拿到手里慢慢品着，不用看也知道某些人不是在翻白眼就是在做鬼脸。 “我要是有机会多练练，酒量也差不了。” “有那份闲心不如多读读书，或者学学武艺，不指望功夫如何，至少能强身健体。” ……呃，后面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沐九思转了转眼珠：“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呗！” “教你可以，拜师的话，本王得先问过师父才行。” 玄朴……应该会同意吧，毕竟他说过要帮着自己的。“成，那你明天就问，别忘了哈！” “练功可是要吃苦的，你受得住？”小东西变成小徒弟，倒也不错。 “当然受得住，我什么苦都能吃。”沐九思自信满满，吃苦怕什么，前世在警官大学读书的时候，她的体能训练可都是全优通过。 “好，明日一早本王就去问师父。” 沐九思将剥好的一小碟花生放到南宫霄天的手里，问：“殿下，你会不会飞檐走壁？” 南宫霄天噗呲一声笑了：“你当本王是飞贼？” “刚才穿过湖面的时候，跑得那么快，用的不是轻功么？” “用了轻功没错，却不是跑，而是提纵之术。” “那你到底能不能一下子飞……纵上屋顶？”前世曾跟同学讨论过轻功是不是真的，还特意查过资料，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轻功确实存在，却不象金庸、古龙描述的那么神奇。见识过那飞一般的速度之后，她不禁对以前的结论有所怀疑。 南宫霄天想了想，说：“二三层楼的话可以直接跃上，如果再高些，只要半途可以借力，不是凭空而上就行。” “殿下，你太厉害了！” “想学？” “当然啦，横跳江河竖跳海，万丈高楼脚下踩，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简直帅呆了！”沐九思激动得把武侠里的描述都搬了出来。 小东西又说让人听不明白的话了，南宫霄天拿起茶盏轻抿一口，道：“无论练哪一门功夫，想练好都不容易，要有恒心才行。” “殿下，你跟我说说怎么练轻功呗！”沐九思胳膊支在炕几上，托着腮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压岁钱 “殿下，你跟我说说怎么练轻功呗！”沐九思胳膊支在炕几上，托着腮说，“别跟我说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绑上沙袋围着湖跑，要具体的。” “绑沙袋这个主意不错，以后倒是可以试试。”南宫霄天轻笑，“轻功从十岁左右开始最合适，过早筋骨未固易损伤，过迟则难望大成。你虽已十四，但骨骼尚且稚嫩，还不算晚。” 沐九思一头黑线，什么叫骨骼尚且稚嫩，直接说她发育晚不就得了。 正在腹诽之际，就听南宫霄天继续说道：“内家轻功以吐纳打坐，炼气行功，其理玄妙，除了恒心苦练，还要有极高的悟性……” 从练功的必要条件说到轻功的基本要领，沐九思静静地听着，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南宫霄天连续说这么多话。 炕几对面的男人腰背挺直盘膝而坐，浓淡适宜的长眉、英挺的鼻梁、翕动的薄唇，俊美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不似往常那身冷傲孤清，让她不禁看呆了，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象是要把人印到心里一般，以至于他后面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九儿，九儿，你还在听本王说话吗？”南宫霄天提高了音量连唤了几声，小东西好半天没出动静了，听气息又不象是睡着了，估计极有可能正在神游天外。 “啊！？哦，我在听呢。”沐九思回过神来，有些难为情，自己居然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低下头悄悄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多亏他看不见，要不然可就糗大了。 “睡一会儿吧，到了子时本王叫你。”小东西病刚好，可不能熬太久。 沐九思看了看矮柜上的沙漏，亥时刚过，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不睡，我要守岁。” 前世养父母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会一起守岁，有时候爸爸有任务不在家，她和妈妈也会一直等到新年钟声敲响之后再睡。后来他们走了，节日对于她来说怎么过都是自己一个人，索性也就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今年她不再孤单，哪里还舍得睡觉。 “好，你若能守得住，本王陪着你。” “殿下，以前每年除夕你都做什么？”沐九思问道。 “跟今天一样，在花厅摆除夕宴，然后到雁归楼，不困就守着，困了就睡。”南宫霄天略微勾了唇，“唯一不同的是，今年有九儿陪着本王。” “为什么要来雁归楼？” 南宫霄天微顿了顿才道：“本王在，他们放不开。” 沐九思哈哈大笑：“谁让你一天总板着个脸，人家都怕你，不敢跟你玩儿。” “有人就不怕本王。” “谁？谁这么大的胆子？” “就是刚才嘲笑本王的那个人。” 沐九思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谁说我不怕你，我可是怕得很哦！” “你怕本王什么？” “头一次见面就抢了我的身契，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把我掐死，还动不动就罚跪，换成谁都会怕怕的！”沐九思一条条数落着。 南宫霄天不置可否：“没良心的小东西，哪次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再者说，那也叫罚？你该去问问清泽，他们是如何受罚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仅有的几次罚跪，都是意思意思也就完事了。别人她不知道，清涟受罚那次，可是真的挨了军棍，那么壮实的一个人还趴了好几天呢。 心里承认是一回事，嘴上却丝毫没有让份：“就算是轻些，也是罚了！” 南宫霄天无奈地轻叹：“你说是便是吧。” 未及子时，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起，本来已经犯困的沐九思扑棱一下坐了起来：“放爆竹了么？” “去把斗篷穿上。”南宫霄天边说边下了软榻，站到窗前，“穿好了再过来。” 沐九思本以为要去外面，不想从这窗子看出去，视野更加宽阔。 湖对岸流光闪烁，爆竹声声，随着一声闷响，一条银蛇蹿至天空，“啪”的一声在天幕之间炸开，幻化成无数金星闪烁于空中。一粒粒金沙散开，渐渐散落，还未完全隐去，下一支烟花已经升空绽放。 一声紧似一声的巨响接踵而至，夜空瞬间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如繁星、如柳絮、如瀑布…… “好美啊！”沐九思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不由得兴奋得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那一簇簇似锦的繁花。 南宫霄天唇角噙着笑，就算是看不见，他也能想像出小东西此刻的样子，菱唇微张着，一双大眼睛在火树银花的照映下闪着莹泽的光。 烟花一直持续了将近两刻钟才渐渐散去，爆竹之声却是连绵不断。 南宫霄天关了窗子：“子时已过，九儿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么？” 沐九思脱了斗篷，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恭祝殿下万事顺遂，大吉大利。” “本王也愿九儿身体康健。”南宫霄天面带浅笑，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大红荷包。 “哇噻，真是大红包哦！” 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迫不及待打开来，天了噜！里面居然是一沓金叶子，掂了掂足有十两重，这要是换成银子就是一百两，按照燕王府的月例，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不少年。 “殿、殿下，你真是太大方了。”如果要评选中国好老板的话，沐九思绝对要投他一票，这年终奖也太丰厚了。 南宫霄天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这是本王预支给你五年的月例，省着点儿用，别乱花。” “嗯？！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 “不可以，否则……” “嘁！反正钱到了我的手里，你别想要回去！”沐九思赶紧将荷包揣好，生怕被人抢了一般。 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逗你呢，这是给九儿的压岁钱。” “嘿嘿，我就知道殿下怎么可能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两人正说着话，清泽提着食盒送来了刚煮好的饺子。 当晚歇在了雁归楼，因为睡得晚，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榻边矮几上放着一个包袱，沐九思依稀想起这是清泽送饺子时拿过来的。 打开来，居然是整套的新衣、新鞋，还有一只小木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丑了 包袱里是整套的新衣、新鞋，还有一只小木匣。群青色织锦长袍，靛蓝丝帛腰带，细白缎的中衣，鹿皮高帮软靴，木匣里是一支通体透亮的玉簪和同样是群青色的束发丝带。 衣裳穿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九思，起了么？”是段长风的声音。 “起了，起了，稍等我一下。”穿好外袍，才去把门打开。 “过年好呀，长风！” “九思过年好。殿下让我过来接你。”段长风手里提了一只铜壶，到盆架边往盛着清水的盆里竞了些热水，“你自己试试，不热就再加些热水。” “我自己来，你去那边坐。”沐九思接过了铜壶，才发现段长风身上的长袍跟她的一样，只不过不是群青色，而是月牙白，“咦！同款耶！” 段长风抿唇一笑：“都是在玉织纺做的，我惯常喜欢素色，殿下说你年纪小，还是穿亮堂些的颜色好看。” “对了，殿下起了么？”昨晚南宫霄天住在隔壁房间，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吧。 “谁象你，一睡就睡到这个时候，殿下一早就去前院了。” “去前院干嘛？” “大年初一会有地方官员来拜年，府中的下人也要给殿下磕头。” “哦，原来还有这个讲究。”南宫霄天事先没提过这事儿，是不是自己就不用磕头了呢？ 沐九思拆了头上乱蓬蓬的发髻，随意绾了个包子头，用丝带绑好，又拿了腰带系上。 段长风瞥了一眼桌上敞着口的木匣问：“你怎么不别发簪？” “我……不太会用那个东西。” 前世她也曾用铅笔别过头发，可那只是随意一绾再用铅笔固定就行了，跟现在男子所梳的发式完全不是一回事。到了这里，她都是用布带把头发绑上，根本就没用过发簪。 “我来帮你。”段长风直接伸手拆了她头上的包子，将一半的头发都弄到头顶束成一个小圈圈，把发簪插上，发稍绕好，最后用丝带固定，两根带尾同余下的长发一起飘散下来。 退后一步打量了一番，段长风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多好，不象你原来的发髻那么呆板。” 沐九思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玉簪束顶，乌发飘飘，的确比包子头好看。 来的时候什么景色也没看着，回去可不能再错过了。 两人从雁归楼里出来已经过了巳时，冬日的暖阳高高地悬于空中，湖面的冰雪上投射出耀眼的光芒，清扫过的冰路更是光可鉴人。 段长风走得并不快，时不时还提醒沐九思注意脚下，别滑倒了。 南宫霄天快到午膳的时候才从前院回来，还未走到书房就听旁侧的偏房里传来小东西的声音：“你就会欺负我，不玩儿啦！” 转了个方向直接过去推门而入：“告诉本王是谁欺负你了？” 段长风连忙起身施礼：“殿下……” “长风在教我下棋，我怎么也学不会。”沐九思怕他误会，笑着答道。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穿着样式相同的锦袍，梳着一样的发式，一个俊美一个娇俏，本来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可在南宫霄天看来，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别扭。 虚拳至于唇边轻咳了一声：“九儿，随本王来。” 言罢也不等二人回应，直接迈步出了偏房。 等沐九思跟出去，人已经到了院中央，她赶紧小跑几步追上前，问：“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呀？” 南宫霄天见她连斗篷都没披，不由得眉头一蹙，掉转方向拉着她往后面走。 “喂，你别走那么快！”恨死这双小短腿了，人家一步顶她两步。 捏着她胳膊的大手稍稍松了些，脚步慢了下来，却依旧沉着脸没有说话。 南宫霄天直到进了卧房的隔间才放开她，打开靠墙而立的圆角柜，年前玉织坊送来一批衣裳，冬天的和开春穿的都有，他从中翻出一件檀色缠枝宝相花纹织锦袍：“换了。” 沐九思接住他扔过来的袍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挠了挠头：“我这身刚穿上还没一个时辰呢。” “让你换就换，你身上这件太丑了。” 见他面色不虞，沐九思陪着笑道：“这件跟殿下的颜色差不多，比我身上的好看。”说着，转过身脱了外袍，将新拿出来的这件换上。 沐九思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一语道破了南宫霄天的心思，他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紫檀色蟒纹缂丝长袍，颜色虽然略深，却属于同一色系。 他本想把她的头发拆了重梳，又觉得过于刻意，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找出件织锦缎皮毛斗篷让她披上，这才一起出了门。 沐九思也没问去哪，只管跟着他走，直到出了知希阁朝后面的小院转过去，她才知道这是要去找玄朴。 昨天刚说过要拜师的事情，不想南宫霄天还真放在了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到玄朴的院子来，小院的垂花门上悬着书有“退思堂”三个大字的匾额。 经游廊进入内院，居中正房三间，两侧各有厢房。房前青石路旁围了花圃，院角还种着两棵槐树。 玄朴正在西厢房里，听到动静，从房门里探出头来：“九思怎么也来了？” 沐九思深施一礼：“来给先生拜年，祝先生安康喜乐。” “乖，你们先去正屋，我稍后就来。”玄朴说罢闪身回去，咣当一声把门关了。 在正房等了一刻多钟，玄朴才回来，当他听说南宫霄天欲收沐九思为徒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沐九思急了，刚要开口，南宫霄天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稍安勿躁，说道：“师父，九思天资聪颖，定然不会辱没了师门的。” 玄朴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家宗派，没有什么辱不辱没师门的。” “那就是，师父是觉得弟子没有资格收徒？” “以你的功夫教她可是绰绰有余了。” 沐九思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那为什么不行？”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玄朴喝着茶，一副混不讲理的样子。 按奈住想要扁他的冲动，沐九思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说不行就不行 按奈住想要扁他的冲动，沐九思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玄朴不以为意，抱着肩膀道：“霄天的武功都是我教的，除此之外，我还会医术，奇门遁甲也懂一些。干脆你拜我为师吧，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南宫霄天闻言很是意外，要知道玄朴为人闲散惯了，最怕麻烦，能收自己为徒，那是有缘由的。现在他居然动了让小东西拜师的念头，还要倾囊相授，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没听错吧？先生要收我为徒？”沐九思满脸惊喜，不可置信道。 玄朴微微颔首，颇为得意：“你没听错，我愿意收你做关门弟子。” “我不同意！” 沐九思话一出口，玄朴眉头立即拧了起来：“你为何不同意？”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沐九思下巴一扬，把他刚才说过的话还了回去。 小东西这是记了仇了，南宫霄天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在暗笑，以师父的脾气，小东西越是不肯，他越是会追着收徒。现在，他只需喝茶看戏就好了。 玄朴嘴唇抖了抖：“不识抬举，要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拜我为师……” “恶梦吧？” “你……” “我怎么了？什么事都讲个你情我愿，先生莫不是想强逼着人拜师吧？” 换作旁人被如此拒绝，脸上肯定会挂不住，玄朴却不怒反笑：“小娃娃，你不敢拜我为师，定然是怕吃苦。也罢，我也不愿意收个只想贪图享受的徒弟。” “激将法对我没用。”沐九思挑了挑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道理我懂。” “那你说，要如何才肯拜我为师？”玄朴问。 沐九思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想了想道：“我想拜殿下为师，那是因为他是好人，而且武功高强。先生医术高超，就是不知道这武功……” “霄天是我教出来的，我还能不如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不如徒弟的例子多了去了。这样吧，你先教我，等我满意了，再说，如何？” 玄朴想都没想，直接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定了。” 沐九思不是不想拜他为师，只是摸不准他打得是什么主意，还有就是那天听他抱怨南宫霄天不肯跟他学医术，她对学医没兴趣，更不想被逼着背医书。 而且她看出来了，玄朴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老头，越是吊着他，他才越有兴趣。 戏看完了，南宫霄天伸出手来：“药呢？” “少不了你的。”玄朴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玉匣，“今晚你先试试，亥时开始，每个时辰服一丸。挺过今晚，以后会慢慢好的，也别硬撑，要是实在熬不住就去暗室。” 玉匣打开，里面是三颗褐色的药丸，每颗都有龙眼大小，散发着一股土腥味。 沐九思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躲远了些，这玩意不用说吃，闻着味都觉得恶心。 玄朴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怀疑我配的药不成？” “岂敢，只是这味儿简直、简直是……太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只要有效，什么味道都无妨。”南宫霄天将玉匣收好，起身道，“九儿，回去了。”比这更难吃的药他都试过，现在味道对他来说真的是无所谓了。 用过晚膳，南宫霄天早早回了卧房。见沐九思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勾了勾唇：“困了就早点儿歇着，不困的话就去找清涟他们玩儿。” “不，我要陪着你。”沐九思往榻上一坐，一副“休想赶我走”的样子。 南宫霄天心里熨贴得很，嘴上却还是说：“去吧，本王想一个人待会儿。” “我生病的时候，你一直都陪着我，照顾我。现在……我保证不出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我不存在。”沐九思干脆脱了鞋，挪到角落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在担心本王？”南宫霄天俯身与她平视。 沐九思点了点头。 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九儿的心意本王知道了，本王不是不想让你陪，是怕万一……会吓到你。”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真有什么事，我还能照顾你，还能去找先生过来。”沐九思拉着他的袖子恳切道，“我胆子大，什么都不怕，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南宫霄天唇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在榻边坐下：“那就陪本王说说话吧。” 黄昏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那浅淡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沐九思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了上去，光洁细腻的手感，温热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南宫霄天身子一僵，心头闪过一丝惊喜，微微转了头去看呆愣愣的小东西。 对上带着诧异的红瞳，沐九思回过神来，快速收回手，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笑得太好看了。” 红云从脸颊上蔓延开来，连细白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让南宫霄天眸光一滞，低声道：“本王不介意。”微凉的小手摸在脸上的感觉很好，很舒服，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只手能够停留得久一些。 沐九思的头垂得更低了，人家不介意是因为把她当作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她自己却是清楚，这副身子是个女孩，而灵魂更是一个已经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不想让小东西继续窘迫下去，南宫霄天直接寻了个话题问道：“为什么不肯答应师父？” “嗯？哦，我怕他逼我背医书。”沐九思答，这是她真实想法之一。 “还真有这种可能。”南宫霄天哂笑，“师父一直抱怨自己的医术无人可承。” “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为什么不学？”沐九思歪着头问道。 南宫霄天摸摸鼻梁：“因为本王……也怕背医书。” 沐九思哈哈大笑：“原来殿下也有怕的事情。” “当年为了不学医术，本王将师父给的医书统统扔了出去，为这事儿，他至今还耿耿于怀。” “殿下是如何拜玄朴先生为师的？”之前听沈修齐说过，玄朴和他的师父云虚真人一样，不喜欢收徒。 “此事说起来，颇有些渊源。”南宫霄天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抱一会儿 “此事说起来，颇有些渊源。”南宫霄天说道，“父皇曾救过师父一命，正因如此，师父才答应了收本王为徒，以报救命之恩。” 沐九思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师父那么厉害，能救了他，那武功得有多高呀！”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父皇不会武功，他在燕奉路时每逢秋季都会去山中围猎，有一年在山里遇到了身负重伤的师父，将人救下带回府邸，从此两人成为至交。” “父皇回京后曾多次邀请师父出山，但他哪里是那种能安于世事的人，一再拒绝之后，父皇也不由他去了。本王之所以能到燕奉路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师父在这里。父皇曾说过，只有将本王托付给他，才会放心。” “玄朴先生为什么会受伤？”沐九思问。 “本王也曾问过，父皇不知道，师父说他忘了。”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怎么可能忘了，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吧。” “本王也这么觉得。算了，这事以后也别再提了，免得师父难堪。” 靠在榻上的南宫霄天起身改为趺坐，红眸微翕，两手分别放于两膝，手心朝上，手指微微拢起，拇指与中指相扣，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运功。 沐九思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收了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方才胸口有些闷，现在好多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如果仅仅是有些胸闷，他不会突然起来打坐。 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比平时热了不少。 南宫霄天刚觉得额头上舒服了一些，那只小手已经抽离，紧接着听到小东西穿鞋的声音，不由得皱眉：“你要做什么？” “去打点儿凉水。”话音未落，人已经小跑着出去。 从耳房的大缸里舀了一桶水，刚想回屋，想起屋檐下结的冰溜子，沐九思又折返回去，找了一根长木棍子和一个空桶。 常走人的地方都会被定期清理，寻了背阴的屋角才找到几根，冰溜子冻得太结实，敲了几下纹丝未动。正在着急，就听身后有人低声问：“九思，你在做什么？” “清泽！快帮我把那几个冰溜子敲下来，要大个的，别弄碎了哈！”虽然被吓了一跳，沐九思还是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看到清泽。 这事儿她做起来很难，对于清泽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片刻功夫，清泽用袍襟兜着几根快赶上她手腕粗的冰溜子跃下了窗台：“你要这玩意干嘛？” “来，都放桶里。”沐九思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木桶，不答返问，“你怎么在这儿？” 清泽指了指天空几乎看不到的月亮，压低了声音：“今天是初一。” 沐九思咧着嘴嘿嘿一笑：“你慢慢赏月，我先回去了。” 知道他每到初一都会守在附近，这么问只是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今晚南宫霄天没去暗室。 清泽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大年初一赏月，多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回耳房把冰溜子扔进打了水的木桶里，沐九思才急匆匆地回了卧房。 “怎么这么久？”南宫霄天不悦地问。 沐九思倒了半盆水，将布巾沾湿，贴到他的额头上，才说：“去弄了点好东西，怎么样，舒服吧？” 布巾冰凉冰凉的，完全不似正常凉水浸过的温度，南宫霄天握住按着布巾的小手，简直就跟冰块的温度一样。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低吼道：“你去做什么了？手为何这么凉？” 布巾被甩到了地上，手被紧紧地捏着，南宫霄天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就算以前想要掐死她的时候，也没听他吼过。 沐九思正呆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南宫霄天已经解开衣襟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冰凉的小脸贴在胸前，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捶了一般隐隐地痛，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这么冷的天，不要命了么？” 温暖的怀抱，低柔的语气，这种被人疼惜的感觉让沐九思心里一暖，嗫喏道：“是清泽帮我敲的冰溜子，我想，用冰水你能不那么难受。” “你这样，我更难受。”长臂更收紧了些，“以后不许这样，记住了么？嗯？” 拉长的尾音羽毛般拂过心尖，沐九思的双手不自禁地移到了男人的腰间，微闭了双目紧紧环住。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这一刻她忘却了前世今生，沉浸在这从未体会过的温情当中。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南宫霄天的体温越来越高，呼吸越来越重，沐九思才回过神来，抬眸便看到那张俊脸上染了不正常的红晕。 “殿下……” “别动，”大手按在脑后，将人儿又往怀里带了带，“乖，再让我抱一会儿。” 柔软的小身子带着凉意，贴在胸膛上很舒服，发间淡淡的清香让人迷醉，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该这样，却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柔情，不忍放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蚀骨的灼痛。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痛感越来越强烈，没有玄玉阴阳石，身体就象有千万簇火苗从骨头里往外烧。强忍到亥时服下第一颗药丸，沐九思扶着他半靠到榻上，在他身后垫了引枕，又将浸了冰水的布巾敷在他额头上，自己搬了矮凳守在榻边。 “不用担心，没事了。”灼热有所缓解，南宫霄天缓缓呼出一口气，“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沐九思习惯性地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连忙说：“我不困，趁这阵不难受，你先睡一会儿。” “九儿……” “嘘！别说话。”沐九思将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唇间轻柔的触感让南宫霄天心里一颤，师父对他好，老钟和清泽对他也好，他们都照顾过他，却没有人能象小东西这样温柔。 缓缓闭上眼睛，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个弧度，南宫霄天此刻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放开我 缓缓闭上眼睛，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个弧度，南宫霄天此刻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他突然觉得中毒这件事好像也并不算太坏。 疼痛并没有平息太久，只过了半个时辰，灼热再次袭来。沐九思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的男人，眼看着他的呼吸不断加重，胸口剧烈起伏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来，很快将两鬓打湿。 “疼就喊两声，别忍着。”浸了布巾敷在他的额头，沐九思轻声说道。 感觉到额头的清凉，南宫霄天再次出言提醒：“沾沾水就好，不许把手放进去，听到了没？” 沐九思悄悄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九儿，跟我说说话吧。”太安静了，疼痛感会被放大。小东西还没变声，说起话来是那种带着清越的童音，还有些软软糯糯的，他爱听。 沐九思想了想说：“殿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米的娘是谁么？就是我们吃的白米饭的米。” “米是稻子磨出来的，它的娘亲是稻子。” “错，米的娘是花。” “为什么？” “花生米呀！” 南宫霄天忍不住笑了：“花生米，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似乎有些道理。” “那我再问你，米的父亲是谁？” “不会也是花吧？” “当然不是，米的父亲是蝶，蝶恋花嘛。殿下知道米的外婆，就是外祖母是谁么？” 南宫霄天略一思忖，试探着问：“是笔吗？妙笔生花。” “殿下，你要不要这么聪明！”沐九思张大了嘴巴，“那你再说说米的外祖父是谁？” 这次南宫霄天说了几个答案，沐九思都一再摇头，最后抿着嘴道：“米的外祖父是爆米花，因为他即抱过花又抱过米。” 南宫霄天轻笑：“你这个小东西，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我也忘了是从哪儿听的了。”沐九思换了条新布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又拿了条干的给他擦汗。 一共三颗药丸，每个时辰服用一颗，服了之后稍稍缓解，可用不了多久，蚀骨的灼痛就会更加强烈。丑时服下第三颗，仅仅过了一刻多钟，南宫霄天就已经又是浑身滚烫。 “热，好热……”衣裳被他大力撕开，整个胸膛都露在空气当中。 沐九思一边不停地用湿布巾擦拭，一边劝道：“殿下，去暗室吧，别强撑了。” 男人的眸色愈发浓郁，红得象是快要滴血了一般，眉头紧紧地皱着，额角的青筋暴起，可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玄玉阴阳石之前，每次毒发比现在痛苦多了。 “要不我去找先生过来吧！”玄朴说过，只要挺过这一晚，以后会越来越好，可如今这种情况，万一挺不过去怎么办？ “他……来了，也一样。”玄朴这次回来就跟他说过，这药丸在每次毒发时服用，身体里的毒素会越来越少，疼痛也会一次比一次轻，少则半年，多则两年，毒就会被清干净。但每次都必须让毒发出来，不能靠其他药物或是玄玉阴阳石抑制，否则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彻底解毒。 看他如此痛苦地煎熬，沐九思的心也跟着隐隐地痛，顾不得他的警告，将整块布巾放进冰水浸透，稍微拧干了擦他的脖颈。 凉凉的触感让南宫霄天有了一丝清明，握住在颈间游走的小手，哑声道：“又沾凉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沐九思挣不开，干脆换了另一只手。 南宫霄天直接夺了她手里的布巾扔到地上，将她的一双手捂在怀里。 “喂，你……” “别动……”凉凉的，软软的小手贴在胸口上，虽然并不能起到降温的作用，却让人觉得比什么都舒服。 ……呃，不动就不动吧。 坐在榻边，扭着身，这样的姿势没多长时间两臂就已经发酸。 “你先松开行不？我胳膊酸了。”沐九思小声商量着，好歹让她转过来也行呀。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拖上了榻。 南宫霄天侧身将她压在身下，头倚在她的颈窝里喘息着，灼热的唇时不时划过沐九思的颈侧，带来一阵阵的麻痒。 “殿下，你快起来！”重重的身躯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挣扎带来的是正加无法打破的桎梏，痛入骨髓的灼烧让南宫霄天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这样他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粗重的呼吸打在耳畔，让沐九思越来越痒，偏偏身上的人重得象山一样，推也推不动：“南宫霄天，你放开我……” 扭躲间，有什么贴在了唇上，软软的、热热的，脑子聂的一下炸开，天了撸的！老娘攒了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可是，可是，感觉好像还他娘的不错。 沐九思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再看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贴着她的脸颊没了动静。 “喂！殿下，你别吓我呀！”她没心思再想刚才的事情，耸了耸肩膀去拱身上的人。 费了好半天劲才将人推开，爬起来摸了摸鼻息，谢天谢地，还有气。 “南宫霄天！殿下！能听见么？” 沐九思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几下，没什么反应，能昏过去，这得有多疼呀，还是赶紧去找玄朴吧。 强忍住鼻根的酸意，手忙脚乱地拢好南宫霄天散乱的衣襟，把贴在额边的湿发抿到耳后，拉过被子盖给他盖上，正准备下地穿鞋，背后传来一声低吟。 “殿下！”顾不上穿了一半的鞋子，沐九思扭头扑到南宫霄天身边，“你醒了么？” 红瞳缓缓地张开：“九儿？” “嗯，是我。” “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不是睡着了，是昏过去了，我正想去找玄朴先生。” “不必了，我没事。” 声音听起来虽有气无力，但还不至于太过虚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真的不用叫先生过来么？” 南宫霄天摇摇头：“他如果有别的办法，早就用上了。放心，应该是挺过去了。” 沐九思探了探他的额头，似乎没那么烫手：“我去换点儿温水，你等一下。” 不等他答话，连忙下了地，悄悄抹了抹眼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亲密接触 沐九思不等南宫霄天答话，连忙下了地，悄悄抹了抹眼角。 尽管南宫霄天刚刚从炙火的灼烤中平息下来，耳力却丝毫不比平时差，早在小东西开口的时候，就听出了重重的鼻音。 那一刻，他的心里是欢喜的。无论是被他掐着脖子以性命相威胁，还是被罚跪，甚至是受伤的时候，都没有哭过的小东西，居然为他掉了眼泪。 沐九思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疏不知，早就已经被人识破了。 她平复好心情，端了水盆回来，南宫霄天已经半靠在榻上，微闭着双眸，脸色已不似之前那么红了。出汗太多，衣裳和被褥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被子掀在一边，衣襟大敞着，露出紧实的胸膛。 听到脚步声，红眸微微睁开：“九儿，帮我拿身干净衣裳。” “哦，你等一下。”沐九思放下水盆，去柜子里找了件寝袍，回过头来，脸不由得唰的一下红了，南宫霄天已经坐了起来，身上居然不着寸缕！ 小东西老半天都没动静，南宫霄天侧耳听了听，说道：“寝袍在左侧柜门里，亵裤也在那儿。” “哦……马上……马上就来。” 又不是没见过，只当是看男模好了。沐九思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又拿了条亵裤，和寝袍叠在一起，放到榻边。 为了减轻视觉冲击，她先从后背擦起，奈何这家伙的身材太好，就算她努力想要摒除杂念，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上到下把倒三角形的背部全都浏览了一遍。 结实的肩膀、饱满的背阔肌、没有一丝赘肉的劲腰，挺翘的……哦，不能再看了，会脑充血的。 后面就已经这样了，轮到擦前面时，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沐九思干脆闭上眼睛胡乱地擦了几下了事。 南宫霄天没嫌弃她擦得不干净，反而很享受她的服侍，居然就坐在那里伸了胳膊等着她给穿衣裳。 好吧，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还是赶紧完事拉倒。 衣裳还好，穿裤子时，那即便沉睡依然可观的大鸟不容忽视地出现在眼前，沐九思咽了一口口水，别开眼给他提裤子。 谁知提到一半竟然卡住了……呃，她这个后悔，还不如看着提呢，动作过于迅猛，裤腰卡在鸟和蛋之间，引来男人一声低沉的闷哼。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忙把裤子退下来，再重新提上，总算是把关键部位遮挡住了。 沐九思松了一口气，系好裤带，拢好寝袍的衣襟：“你去床上躺着，我收拾一下。” 南宫霄天随手扯住她，道：“放着让老钟收拾，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那我去睡了。”五更鼓早就都已经敲过了，提心吊胆多半宿，沐九思也是累了，本来还不太放心，但因着刚才的窘迫，她倒是想先出去避一避。 “嗯……”南宫霄天突然捂着胸口哼了一声。 沐九思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还疼？” “无妨，九儿快去睡吧。” “你都这样了，我还睡什么呀！能走么？我扶你去躺下。” “麻烦九儿了。”顺势搭住小东西的肩，将一半的重量压在瘦小的身子上，南宫霄天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殿下，你再坚持一会儿，可千万别倒下！”这要是倒在地上，她可拖不动。 不过几步的路，沐九思紧张得连呼吸都变重了，南宫霄天不着痕迹地把重量减轻了些，他身上的灼痛并没有完全消失，却也不至于走不动路，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小东西走。 “现在好多了，你也别熬着，一起睡吧。”南宫霄天往里躺了躺，腾出地方来，怕沐九思不肯，又补充道，“如果觉得不舒服，我再叫你。” “等你睡着了我再睡。”沐九思拉了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和衣躺在了外侧。 南宫霄天“嗯”了一声，把被子往外扯出一半，盖在她身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沐九思看着他，脸色只有些微红，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还带着湿意，也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洗澡，如果不能，就自己动手给他洗洗头吧，不然这个洁癖的男人肯定会不舒服。 伸手轻触他的额头，虽然还热，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那么烫手了。目光落在那轻抿着的薄唇上，沐九思突然想起那温软的触感，心跳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赶紧收回手，拉了被子蒙住脸。 完蛋了！怎么会有一种想要再摸一下的冲动呢？脑海中不停地闪现出那唇滑过的瞬间，她抿了抿唇，那种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唇上，说实话，她非但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欢。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沐九思及时地在心中叫停，如果让南宫霄天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两人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他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不用说他，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无法接受自己与一个同性…… 想到这里，沐九思不禁一阵恶寒，画面太过清奇，让人不敢想像。 不过，那感觉真是不错，身材也那么赏心悦目……停停停，就算真身是个女孩子，南宫大大也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偷偷占点儿便宜也就算了，万万不可胡乱做梦。 胡思乱想中，周公风骚地勾着手指：“来呀，快来呀！”沐九思哪里受得了这种引诱，一路小跑着跟他老人家约会去了。 尚且处在黑暗中的南宫霄天很是纳闷，也不知道小东西在干什么，摸额头可以理解，是想试试他的体温正不正常，怎么突然就缩回去，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之后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现在总算是折腾够了，睡着了，可被还蒙着呢，这还不得憋坏了！ 伸了手，轻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小东西真是累了，居然打起了小鼾。 南宫霄天无声地笑了笑，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慢抵在小东西的颈窝里。 嗯，就是这种感觉，依稀记得在他昏迷之前，鼻尖就是萦绕着这种淡淡的清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燕王新宠 嗯，就是这种感觉，依稀记得在他昏迷之前，鼻尖就是萦绕着这种淡淡的清香，属于小东西的特有的清香。好像不仅是这些，还有……软糯的触感。 南宫霄天摸上了自己的唇，他偷偷亲过小东西的额头，这次的感觉似乎更加柔软细腻，难道……是自己上次渴望却没敢亲吻的地方？ 脑袋里一片轰鸣，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欣喜？懊恼？还是得偿所愿？小东西因为自己当时的昏迷被吓坏了，不会留意这短暂的接触吧？ 话说回来，通过这一晚，南宫霄天倒是可以确定小东西是真心对他好，这一点还是很令他高兴的。或许不仅仅是好，还有一点点喜欢也说不定。 这一夜，头半宿两人一通折腾，后半宿沐九思睡得雷打不动，南宫霄天却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才渐渐睡着。 清泽昨晚一直守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动静，放到往常，他会在外面问问需不需要服侍，但因为有沐九思在，也就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屋里安静下来，又听了一会儿，才放下心，知道这一次主子算是挺过去了。 辰时，钟叔送早膳来，他将人拉到偏房，压低了声音道：“昨晚主子折腾了大半宿，差不多卯时才睡下。” “九思呢？”钟叔拧着眉问。 “一直服侍主子，这会恐怕还睡得死死的呢。” 钟叔叹了口气：“唉，难为这孩子了。” 清泽迟疑片刻，摒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才道：“钟叔，我觉得主子对九思……不太一样。” “你是指……？” “昨晚……昨晚我听到，听到……”清泽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钟叔皱了眉：“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到底听着什么了？” 清泽一咬牙，俯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听九思喊主子的名讳，还说……还说你放开我。” “那个小家伙一向胆大，情急之下叫殿下名讳的事情不是干不了来……”钟叔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问，“你还听到什么了？” “后来突然没声了，过来是九思叫主子的声音。我本来想进去看看，又怕、又怕看到不该看的，就在外面守着，想弄清情况再说。过了老半天，主子才开口说话，听那意思，之前是晕过去了。” “还有呢？” “我躲在暗处看到九思出来打热水，眼圈红红的，在外面抹了一会儿眼泪才回去，服侍主子更了衣，之后两人便睡下了。” “你说九思哭了？”钟叔的表情有些凝重。 清泽点了点头：“我原本是想问问主子的情况，一见这架势，干脆就没露面。” “对，不露面是对的。”那孩子要强，若是被人看到，肯定会更难受。 “钟叔，你说主子会不会真的是……”清泽话说到一半停下，其中含意不言而喻。 “殿下好不难得有个愿意亲近的人，你没见他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么？” 清泽连连点头，钟叔这话一点儿没错，以前南宫霄天话很少，有时候几乎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自从沐九思来了之后，不仅话多了，甚至偶尔还会露出浅淡的笑容。 钟叔想了想，还是警告道：“另外，殿下的事不是你我能够妄加猜测的，不管是与不是，烂到肚子里，千万别再提起，更别在他们两人面前表现出来。” “这我知道，我也就是跟钟叔说说。但是，外面早就有了传言，恐怕……” 钟叔面色凝重，早在段长风留下的时候，坊间便有了鬼眼王爷喜好男风的传言。不过，那都是瞎传，南宫霄天对段长风并没什么特别，时间一久，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了。 可是现在，南宫霄天走哪儿都带着沐九思，一时间旧话又被重提，甚至有人猜测燕王有了新宠，已经开始厌弃段长风了。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咱们守住自己的本份就好。至于殿下……”钟叔朝上面指了指，“那位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别人又能如何，无非是传传闲话而已，殿下何时在意过这些。” 是啦，南宫霄天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看法？甭说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人，就连当今圣上也都让他三分。 “我知道了，钟叔。昨晚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行了，我先回去，让厨房把早膳煨着，等殿下起了再来。”钟叔提着食盒走了。 清泽耸了耸肩，还是先去后面看看，若是无事，自己也回房补上一觉去，毕竟一夜没有合眼了。 在卧房门口听了片刻，寂静无声，看来人还没起，巡视一圏并无异常，叮嘱了几句回了跨院的房间。 沐九思一直睡到巳时才醒，那还是因为她心里惦记着事儿，要不然这一觉非得睡到中午不可。 睁开眼便看到半敞的衣襟里露出的浅麦色胸膛，临睡前明明特意靠边了，怎么又不知何时拱在了南宫霄天的怀里。 头顶是男人绵长平稳的呼吸，看来折腾了大半宿，他也是累了。如果换作平常，绝对不会睡到这个时候还不起来。 悄悄抬了头，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红瞳：“不睡了？” “呃……，殿下，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沐九思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没有，本王早就醒了。今日无事，就又懒了一会儿。九儿若是不想起，就接着睡。” “不了，”沐九思下地穿鞋，又回过头问，“还疼不？” “有九儿如此悉心照料，本王早就好了。” “殿下过奖了，我去打水。”沐九思急忙提好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不知道怎么，她觉得南宫霄天今天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琢磨了半天，没琢磨明白，干脆也不再想了。 还没等洗漱完毕，清济来报，沈丛山父子求见。 每年过年的时候，沈丛山都会来拜年，但南宫霄天并不一定会见他。往年倒是不要紧，反正他的礼数到了就行。今年却是不同，一是玄朴在燕王府，二是南宫霄天即将回京。 南宫霄天本来不想见客，但听说是沈丛山，吩咐清济将人带到书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代师授业 南宫霄天本来不想见客，但听说是沈丛山，吩咐清济将人带到书房。 钟叔送来了早膳，沐九思还在犯困，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粥。南宫霄天见她如此，没让她跟着，反正书房也不缺人服侍。 他一走，沐九思便一头扎到自己的小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正在酣睡之际，就觉得一阵晃动，难道是地震了？她一激灵爬起来，就看见玄朴的脸放大在眼前，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肩膀。 “先生，能不能别吓唬人？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我都叫了你半天了，也不醒。”玄朴抱怨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真要是地震也得直接把你压底下。” “人家困嘛！”沐九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趴了回去。 “哎呀，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玄朴拖着她的胳膊把人又拽了起来。 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沐九思道：“有话就说呗。” 玄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并一张纸笺：“这个药方你收好了，每个月十五开始，连服五日，每日早晚各一付，同时服药丸一粒。” 沐九思接过来，在纸笺扫了一眼：“先生的字写得很漂亮呀！” “那当然，想不想学呀？”玄朴得意地挑了挑眉。 “不想。”沐九思直接回绝，然后问，“这药给谁服？” 玄朴瞬间将脸拉长，没好气道：“当然是你服，不然我给你干嘛！专治你那个虚寒之症的。” “那么麻烦，干脆你到时候把药配好给我不就行了？”沐九思心不在焉。 “你不是要跟霄天去京城嘛，方子里都是普通的药材，随便找个药铺就能配齐，用不着弄一大堆带着。” “诶？先生不一起去么？”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瓶药丸够你吃半年的，到时候如果你们没回来，我再让人捎给你。” “先生，你不跟着一起去，殿下怎么办？”昨晚虽然凶险，但毕竟有玄玉阴阳石，实在挺不住可以随时进暗室。况且玄朴就在后面的退思堂，所以沐九思并没有太害怕。这趟去京城不可能带着那么大块的石头，玄朴要是也不在，万一南宫霄天出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该找谁。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傻徒弟？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先生可别乱说话！我吃他的，喝他的，靠他养着，当然不希望他出事了。” 尽管极力掩饰，理由也站得住脚，沐九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还是没能逃过玄朴的眼睛。 “你慌什么，我不过随便一说。” “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哎呀，这不是重点，我问你万一他下次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玄朴耸了耸肩：“昨晚都熬过来了，以后也不会有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从来不说假话。倒是你，记得按时用药，否则后患无穷。”这小丫头还小，不懂得寒症的危害，得多提醒提醒才行。 “嗯，我会记得的，多谢先生。” 其实沐九思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虚寒对于女人来说不仅对经期有影响，更大的隐患是不易受孕。不过这点她倒是不太担心，反正她也没有嫁人的打算。她更在意的是大姨妈来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玄朴摆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傻徒弟就行。” “对了，先生不是说要教么？你都不跟我们一起走，怎么教？”沐九思虽然暂时还没有拜他为师的打算，但轻功还是很想学的。 “代师授业懂不懂？”大弟子有资格代替师父传授技艺。 “既然让殿下教我，为什么不同意他收我为徒？” 玄朴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末了还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说明白的时候，扬了扬下巴，道：“我乐意！” 这嗑没法唠了，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按奈住想打人的冲动：“先生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要睡了。” “你是猪么？就知道睡睡睡的。” “还好意思说我！昨晚你徒弟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哪儿？”沐九思还是怒了，亏得她第一眼看到这个老头时，还觉得他象个儒雅的文人，接触了几次才发现文人两个字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这人不仅不按套路出牌，脑回路还有问题。 玄朴见她真生气了，反而笑道：“行了，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等霄天回来，咱们师徒三人一起用晚膳。” 晚膳？沐九思觉得自己才睡了一小会儿，看看沙漏，哎呀妈呀，申时都过了。 “他不是去见沈家父子了么，还没回来？”沐九思穿鞋下地，边叠被子边问。 “那爷俩早就走了，是我让霄天去练功，不然他总在这儿晃悠，咱俩怎么说话！” 有这样一个师父，也不知该说南宫霄天幸还是不幸。 沐九思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干净衣裳，说道：“先生，我要换衣裳了，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嗯，那个……那个……”玄朴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出去，支支吾吾的。 “先生到底要说什么？” “那个地方不要缠得太紧，免得以后麻烦！” “哪个地方？”沐九思不明所以。 “自己琢磨去！”玄朴丢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耳根有些发红，沐九思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哪里。 据南宫霄天说，玄朴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上比沈丛山大了将近二十岁。一个六十多，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跟个小姑娘说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难为情。 沐九思始终不知道玄朴的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可经过这十来天的相处，他又不象有什么坏心的样子，反而处处帮着自己，真让人弄不明白。 太后千秋是二月初八，也就是说南宫霄天要在二月初抵达京城。 如果骑马，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能到。但是沐九思不会骑马，南宫霄天也不想路上太过劳累，因此初六一早，一队人马便从燕王府出发，准备前往京城。 车至城门，沈丛山父子已经等在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起程 车至城门，沈丛山父子已经等在那里。 南宫霄天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开了车窗说了句：“本王还要赶路，不用送了。” 沈修齐站在父亲的身后，顺着半开的窗看到了规规矩矩坐在车里的沐九思，自从年前在长平居一起吃过饭之后，两人还没见过面。 正巧沐九思也往外看，沈修齐笑意更浓，连唇边的小梨涡也都深了些。 “师叔远行，丛山送到十里长亭再回。”沈丛山施了一礼，也不再多说，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在后面跟着。 一路行至十里长亭，已近巳时。 走在最前方的清济兜转了马头，到车边禀报：“主子，许正洁许大人备了酒为主子践行。” “停车。” 南宫霄天让队伍停下，沐九思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 许正洁带着人上前施礼：“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微臣略备了些薄酒，殿下赏光。” “你何时也学会这一套了？”南宫霄天睨了他一眼，接过酒盅，让他把酒满上。 一口饮尽之后，不由失笑：“果真是薄酒，许正洁，你这是兑了多少水呀？” “微臣不敢。只因怕殿下路上头疼，所以特意挑了清淡些的酒。”经过这段时间，许正洁知道这位燕王殿下并非刻薄之人，与他相处也不那么拘谨了。 海川趁着他们说话把沐九思拉到一边，问道：“九思，这次去了京城，你还会回来么？” “殿下只是去为太后贺寿，当然得回来了。”沐九思挑了挑眉。 海川又把她往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道：“我听大人说，殿下已经好久没回京城了，这一去，不一定回不回来。我……挺舍不得你的。” “那是你家大人的猜测，究竟怎样还不一定呢。”看到海川眼中的不舍，沐九思心里一暖，安慰道，“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好吃的不行，路太远，怕坏了，给你带好玩的东西吧。” “什么都不用给我带，要是有空，就写信回来，别把我忘了就行。”毕竟还是小孩子，如此说着，海川的眼圈已经红了。 “也别把我忘了。”沈修齐凑了过来，勾了她的肩，笑意盈盈地道，“来，九思，借一步说话。” 海川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闻言拱了拱手：“沈公子，九思，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沈修齐将一块小木牌塞到沐九思手里：“京城东关大街的北来居是沈家的产业，拿着这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沐九思把小木牌举到眼前，木牌只有她手掌一半大，中间雕着一个“沈”字，周围是繁复的花纹，背面是沈家的徽记。 沈修齐压低了声音：“也许用不着，但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拿这块牌子去找北来居的邱掌柜，他一定会全力帮你。你只告诉南宫这牌子可以在北来居吃饭，后面这个别说。” 沐九思明白他这是为了自己好，拱了拱手说：“不管用着，用不着，都得谢谢你。” “咱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沈修齐拍了拍她的肩，“等我有了空闲，去京城看你，到时候别说不认识我就成。” “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你沈二公子呀，要不然我上哪儿蹭吃蹭喝去！” “九思，主子让你上车，要起程了。”清涟过来催人，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沐九思扭头往长亭看去，正与许正洁、沈丛山说话的南宫霄天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顿时让她觉得脊背一凉，抬腿就要往马车那边走。 沈修齐一把拉住她：“瞧把你吓得，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说沈二公子，你就别添乱了。”清涟伸手把两人隔开，“回头主子气不顺，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哎，对了，我让长平居预备了些能放住的酱肉和点心，已经放到后面那辆车里了，记得路上吃。”沈修齐说道，“你们先过去吧，我跟南宫道个别去。” 沐九思上了车没一会儿，车门一开，南宫霄天迈着大长腿上来，直接坐到了榻上。 这次因为要远行，预备了两辆马车，南宫霄天和沐九思乘一辆，另一辆用来拉行李物品，其他人则是骑马而行。 他们俩坐的是辆大马车，四匹高头大马并排立于车前，铜制的顶棚，四角悬挂着精致的铜铃。车身四周用厚厚的织锦装裹，车厢里的软榻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褥，中间放着小巧的雕花炕几。 除此之外，软榻两侧还有多个暗格，地板上放着方桌和矮椅，灯台、茶具、点心果品一应俱全，角落里放了烧着上好银丝碳的碳盆，还放了一只烧水用的小铜炉。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马车缓缓而行，沐九思斟了杯茶到放炕几上：“殿下喝杯茶解解酒。” 明知道小东西在故意卖乖讨巧，南宫霄天还是不由得勾了唇：“许正洁那兑了水的酒还用解？” “殿下此言差矣，许大人那不是往酒里兑水，是往水里兑了酒，所以说还是喝茶解解吧。” “巧言令色。”南宫霄天虽然嘴里这么说着，还是从善如流地端了茶来喝。 须臾，放下杯子问：“沈修齐给你什么了？” 就知道他一定会问，沐九思把小木牌从怀里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就是这么个小牌牌，他说拿到京城东关大街的北来居，可以随便吃喝。” “难道本王饿着你了？”南宫霄天当然知道这个小木牌牌是沈家的令牌，拿着它，到任何一家沈家的产业，都会被奉为上宾。以前沈丛山曾想给他一块，被他拒绝了。 沐九思怕他把木牌抢去毁了，赶紧揣回怀里，笑嘻嘻道：“殿下当然没饿着我，但白吃白喝凭什么不去，等咱们到了京城，就去大吃一顿，你说怎么样？” 南宫霄天呲笑：“不怎么样，没想到九儿还喜欢白吃。” 一语双关讽刺自己是白痴，沐九思鼓了鼓腮帮子：“你爱去不去，反正我要去。” “京城里有比北来居更大更好的饭庄，到时候本王带你挨个尝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卖女求荣 “京城里有比北来居更大更好的饭庄，到时候本王带你挨个尝尝。”南宫霄天说道。就是看不惯小东西跟沈修齐有说有笑的样子，北来居算什么，他堂堂九王爷还在乎那点饭钱不成？ 尽管这一路上南宫霄天尽量低调，但毕竟亲王的身份在那摆着，不可能象普通人那样悄无声息，因此上，每到一城一县，便有官员亲自到城门外迎接，并提前预备好当地最好的行馆供他休息。更有那趋炎附会之辈，想借此机会与燕王殿下套套近乎。 走了不到十日，出了燕奉路的地界，正月十四这天到了东垣城，离城还有二十里，便有身着官服的府尹方弼恭候于此。 燕王行驾行至近前，他连忙带领随行众人施以大礼：“臣东垣城府尹方弼恭迎燕王殿下大驾。” 南宫霄天将车窗开了一半，挑起帘幔道：“不必多礼，进城吧。” 接近城门时，沐九思悄悄将窗开了一条缝隙向外张望，东垣城是常山郡的府城，是这一路上所见的最大城池，巍峨的灰色城墙排列在高大的城门两侧，城门洞上方“东垣城”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此时正值下午，若大的城门下守城官兵分列两侧，他们身后是零星的百姓，皆是跪伏于地，不敢抬头。进了城也是如此，隔不远便有身穿号砍的兵丁，一直排到了下榻的行馆。 行馆占地颇大，大大小小有不少个院子，方弼亲自将人送到了位于行馆正中的恒益轩。 眼看着就要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三进的院子里点缀着不少大红灯笼。 进了正堂，刚刚落座，便有三个少女捧了茶点进来。 沐九思立于南宫霄天身侧，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觉得好生奇怪。按说来上茶的应该是行馆内安排的丫鬟，可领头的那个从衣着到发式皆不是丫鬟的打扮，湘色细锦罗裙，上配绯色素绒绣花夹袄，收腰的夹袄显得腰身很是纤细，与胸前的高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发从中间分开向后拢起梳成了一个对称的发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簪斜插在鬓间。沐九思不知道她梳的发式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好看，还有那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简直就是标准的蛇精脸。 少女娉娉婷婷移动莲步到了南宫霄天近前，接了身边丫鬟递来的茶亲自斟上，柔声道：“燕王殿下，请用茶。” 声线柔美，说话时目光在男人脸上扫了一眼，瞬间惊喜过后，便赶紧垂下眼帘，脸颊迅速染上了淡淡的红云。 咦？情况不对呀！沐九思嗅到了浓浓的八卦味道，偷眼去看南宫霄天，只见这家伙依旧一副冰冷的面也，连个眼神也没给人家。 少女上完茶，站到了方弼的身边。 见南宫霄天不说话，方弼只能主动开口：“殿下，这是微臣之女，年方十六，名唤婉清自幼得她母亲教导，甚是知书达理，善于理家。微臣怕下人服侍不周，特让小女过来负责恒益轩的一干事务，照料殿下饮食起居。”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倒是人如其名。不过，方弼这意图也太过明显了，照料饮食起居，说白了，不就是打算把女儿送给南宫霄天嘛！ 沐九思突然觉得方弼的嘴脸很可憎，所谓卖女求荣，不过如此。若不是顾忌到南宫霄天，她真有心讥讽几句。现在，她倒想看看这家伙如何处理此事，毕竟方婉清是府尹千金，人又长得那么美。 南宫霄天正欲开口拒绝，感觉到身旁有一束目光正盯着自己，微微侧目，便看到小东西满眼的探究，低声问道：“九思，你以为如何？” “啊？”谁知道该如何呀！沐九思没想到南宫霄天居然会把皮球踢给她，心念电转间，说道：“方大小姐温柔可人，想必一定会尽心照料殿下的。” 眼看着南宫霄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沐九思又接着说道：“不过，殿下一向不喜欢用丫鬟服侍，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方大小姐在身边。万一不小心委屈了人家，那就不好了。” 南宫霄天闻言脸色总算稍稍缓和了一些，道：“方大人也听到了，况且本王只逗留两天，就不必麻烦了。” 人家明显是没看上自己的女儿，方弼讪讪一笑：“是微臣考虑不周，还望殿下恕罪。婉清，还不快快退下！” 就算是府尹的女儿，见多识广，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被人当面拒绝，方婉清面子上挂不住，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咬了咬唇，含泪福了一福，带着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方弼打量着沐九思问：“敢问这位可是沐公子？” 沐九思大大方方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早就听闻燕王殿下身边有位足智多谋的小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材。” 方弼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那眼神就跟粉丝见了偶像似的，就差冒粉红泡泡了，搞得沐九思一阵反胃，却不得不应付道：“方大人谬赞了。” “微臣备了酒宴为殿下接风，不知殿下和沐公子可否赏光？”方弼又转向南宫霄天道。 “本王今日乏累了。” “那就改在明晚可好？”方弼还不死心。 南宫霄天扫了他一眼：“明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方大人还是留在府里与家眷团圆的好。” “殿下难得到东垣城来，就让微臣尽尽这地主之谊吧。” 尽管言辞恳切，南宫霄天还是蹙了眉道：“本王明晚还有事。” “中午如何？” 沐九思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方弼是属狗皮膏药的，这也太能磨叽了。 南宫霄天思忖片刻，道：“明日午时吧，不过本王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殿下肯赏光就好，明日午时微臣来接殿下。”方弼总算是达到了目的，施了一礼，“微臣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先行告退！” “真是人如其名！”沐九思等人走了之后，撇了撇嘴道。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本王可不认为他是堪当辅佐大任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做侍妾都是抬举她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本王可不认为他是堪当辅佐大任之人。” “殿下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他名字的释义，而是发音。”见他似乎没听明白，沐九思抿唇而笑，“方弼放屁，说的全都是没营养的废话，跟放屁一样，不是人如其名嘛？” “九儿怎可如此粗俗！”南宫霄天出言训斥，脸上却绷不住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怎么能叫粗俗呢！”沐九思扬了扬下巴，“方弼倒是不粗俗，可你听他说的那都是什么话？那可是他的亲闺女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人，没名没分的，算什么事儿呀！”聘则为妻，奔由为妾，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的意思是，她父亲将她送与本王是辱没了她？不过一个小小府尹的女儿，就算是嫡女，给本王做侍妾都是抬举她。” 沐九思闻言似有所悟：“原来殿下想留下方小姐，那你怎么不早说！”难怪当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问她的意见。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突然觉得心里很烦躁。 南宫霄天蹙了蹙眉：“本王何时想把她留下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让她做侍妾么？” “胡说！”简直就是断章取义，自己什么时候动过那种心思。 沐九思唇边溢出一丝冷笑：“谁胡说了？方婉清长得那么美，身材那么好，又温柔又会持家，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南宫霄天红瞳眯了眯：“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沐九思耸了耸肩，她很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方婉清，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 南宫霄天简直都快被气死了，一向懂事的小东西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他咬牙道：“沐九思！你找死是不是？” “殿下看中了方婉清，自己不好意思说，想借我的嘴把人留下，偏偏我是个愚笨的，没领会殿下的意图，把人给赶走了。所以……殿下恼羞成怒了吗？”沐九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心里堵得慌，下巴一扬，毫不畏惧地对上那双充满怒气的红瞳。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象斗鸡一般相互瞪视，小东西的眼中有倔犟、委屈、不甘，甚至还带着一丝失望。 南宫霄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的怒火迅速消退下去，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欣喜：“你……生气了？” 画风转变得太快，沐九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当……当然。被人平白无故说一顿，还喊打喊杀的，换成谁不生气？” “本王问的不是这个……”南宫霄天顿了顿，薄唇微勾，“算了，不说了。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本王不喜欢方婉清，也没想过要把她留在身边，更不可能收为侍妾。” 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挑明了好。 诶？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但沐九思听了，心里还是舒坦了些，声音也放轻了：“其实殿下没必要跟我解释，你喜欢谁，想收了谁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只不过，下回别再问我，我笨，容易说错话。” “都说别再提了。去问问热水备好了没有，本王要沐浴更衣。” “嗯，这就去。”沐九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微闭上双眸。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小东西怎么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矛盾过，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措感。 第二天一早刚刚洗漱完毕，钟叔捧了只碗进来：“九思，药煎好了。” 沐九思眉头微蹙：“没听殿下说哪里不舒服呀？”她住在卧房的外间，刚才听到南宫霄天已经起来了，接了药碗就要往里走。 “殿下没事儿，药是给你的。”钟叔连忙拉住她，“赶紧趁热喝了。” “我又没病，干嘛……”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话没说完，南宫霄天已经迈步出来。 沐九思挑了挑眉：“上元节呀，听说今晚城里有灯会。”她正琢磨着能不能出去看灯呢！ “今日是十五，师父不是交待过你了？” 提起玄朴，沐九思一拍脑门：“殿下不说我还真就忘了。诶？你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药？” “师父说给了你方子，本王知道你是个小迷糊，就抄了一份。”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叔跟着说道：“怕小城镇配不齐药，殿下特意嘱咐十五之前赶到东垣城。” 被人如此关心让沐九思心里一暖，但看着泛着浓浓药味的深褐色药汤，还是咽了口唾沫：“可不可以吃完早饭再喝？” “不可以！”南宫霄天斩钉截铁地否定。 钟叔笑了笑：“药都是早晚两头服用，服完药一刻钟之后方可用膳。” 这么一大碗苦药喝进去，哪还有胃口用膳！ 所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被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还不如速战速决。沐九思把碗举到面前，闭上眼睛就往嘴里灌，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满口腔，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口气把药喝下去，苦得她直吐舌头。 “师父给你的药丸呢？”南宫霄天问道。 “这就去吃。”沐九思苦着一张脸，去自己的行李里翻出瓷瓶，倒了一颗塞进嘴里。 见她吃完了药，钟叔才放心地去准备早饭。 南宫霄天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纸包，托在手心里：“喏，给你一个好东西。” 沐九思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块桃脯，急急地塞进嘴里一块，嘟着嘴抱怨：“殿下怎么不早些给我，害我难受半天。” “呵，给你吃还埋怨。”南宫霄天哂笑。 虽然桃脯解了嘴里的苦味，但一碗药喝下去，沐九思已是半饱，面对平日里喜爱的点心、肉饼居然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喝了小半碗肉糜粥便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一想到中午要去赴宴，干脆放下了筷子，方弼那么想巴结南宫霄天，一定会预备好些好吃的，现在少吃点儿也好。 离午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方弼便亲自前来迎接。官兵鸣锣开道，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行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美男相赠 离午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方弼便亲自前来迎接。官兵鸣锣开道，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行馆。 大概过了一刻多钟，马车停在一处府邸前。原来宴会并非安排在府衙，而是在方弼的府邸。 府门外一众人等列队相迎，簇拥着燕王殿下进了府门。 一路前行，沐九思不由暗叹，同样是府尹，许正洁在青山城里连处宅子都没有，一家人住在府衙的后院。再看这方府，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假山飞石，应有尽有。若不是天气还冷，定然是迷石飞渡，鸟语花香。 到了宴客厅，方弼将几位地方官员做了介绍，寒暄过后，宴席正式开始。 南宫霄天坐于上首，沐九思在他身侧，下首位是方弼，再往下按身份高低排了两列。中间的空场想必是留着歌舞之用。 果不其然，下人们将一道道菜肴奉上，方弼带头举杯敬酒，之后，六名身着舞衣的年轻女子款步而入，随着丝竹鼓点的响起，翩翩起舞。 她们身上穿着宽摆束腰长裙，急速旋转之际，裙摆象花朵一般绽开，长长的水袖随柳臂扬起，好似云卷云舒，又好似彩蝶嬉戏于花蕊间。 不同于一般古典舞的柔美，舞娘的动作大多在旋转中完成，跟前世所见的新疆舞有些相似。 “这是胡旋。”南宫霄天见小东西看得兴趣盎然，低声道，“由西域传入，因多旋转蹬踏，故名胡旋，在大夏很是盛行，尤其京城一带，达官显贵都喜欢看。” “殿下也喜欢么？”沐九思问。 “本王对歌舞无甚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烟，反正南宫霄天不抽。酒嘛，只是偶尔应酬时喝，还都是浅酌。歌舞不喜欢，那就是对没兴趣。放到前世，这就是个有权、有钱，还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夜店的极品好男人。 南宫霄天稍作思索，随即说道：“本王不是玩物丧志之人。”说实话，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喜欢什么。权势、地位、金钱、女人，这些被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至于他想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说他无欲无求，好像也不是。 沐九思轻笑：“兴趣爱好跟玩物丧志根本就是两码事好吗！” “那九儿的兴趣呢，都有哪些？” 沐九思摸着下巴想了想：“很多呀，比如爬山、游泳、逛街、品尝美食。如果有机会，我就去浪迹江湖，游遍名山大川，尝遍天下美食。” “浪迹江湖就不必了，等太后千秋过后，本王带你游历一番。”反正他现在就是个闲散王爷，有的是时间，带着小东西走上一圈，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沐九思两眼放光。 南宫霄天微一勾唇：“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 嗯，好像是没有，如果不算身契那件事的话。 两人随便闲聊，看在旁人的眼里，便是低头私语，相谈甚欢，一向清冷的燕王殿下时不时还会露出浅淡的笑容，可见传闻果然不虚，这位九王爷对身边的小奴宠爱非常。 方弼离二人最近，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看得清清楚楚，面上闪过一丝了然，朝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 旋舞很快进入了尾声，六个少女翩然退场。乐曲戛然而止，鼓声由原来的欢快变得沉稳缓慢，两名少年手持短剑的少年踏着鼓点稳步进入场中，鼓点顿然休止，犹如雷声骤停，宴客厅也随之安静下来，宾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少年的身上。 两人皆着上绣缠枝莲的曳撒，只是一为锈红，一为素青。腰间束带上的嵌玉与头上的精致玉簪相映成彰。 少年拔剑起舞，丝竹管乐也随之而起，极轻的鼓点声夹于其中，配合着少年的动作时快时慢。 一红一青两道身影相互交错，条条剑光如月落长虹，煞是好看。 与剑客过招不同，两人身姿矫健轻捷，一招一势皆是刚柔相济，极富美感，看得沐九思都忘了吃东西。 一曲舞罢，剑影如江海上的粼粼波光渐渐平息下来，两个少年宝剑归鞘，向众人抱拳施礼。 “殿下觉得这剑舞如何？”方弼适时地出声询问。 南宫霄天侧目看向沐九思：“九儿觉得呢？” “一舞剑器动四方，静则沉稳，动则流畅。”沐九思由衷地赞叹道。 “嗯，既是如此，赏！”小东西对剑有兴趣，这很好。虽说那两人只是花拳绣腿，毕竟也是卖了力气的。 “多谢燕王殿下！”两个少年跪伏谢恩。 方弼微微一笑：“难得殿下赏识你二人，还不快快过去侍候。” “是！”两人起身到南宫霄天身边，挥退了丫鬟，一左一右跪于两侧，一个斟酒，一个布菜。 两个少年都是长相俊美，红衣者大概十五六岁，唇红齿白，大眼灵动。 青衣者略大一些，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皮肤白皙，眉目细长。斟好酒，将酒壶放好，柔声道：“殿下请用。”目光流转间竟带着几分媚态，完全没有了刚才舞剑时的飒爽英姿。 红衣少年与他不同，声音清脆，带着未退的童真：“殿下喜欢吃哪道菜，尽管吩咐云山。” 瞬间诧异之后，沐九思心中冷笑，这个方弼心眼可真多，送女儿不成，又改成美男相赠，还一送就是两个。偏偏昨天他们已经说过南宫霄天不喜欢用丫鬟，此时若是不让他俩把人换走，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九儿，这道乳鸽，本王不喜欢，你过来帮本王吃掉。” 正在心思翻转之间，南宫霄天清冷的声音传来。 沐九思的唇角不自觉地抽了几下，不想吃就放那儿呗，又没人逼你，这理由也太过牵强刻意了吧？ 腹诽完毕，她还是起身，笑眯眯地对红衣少年道：“这位仁兄，麻烦让让，我要吃乳鸽。” “公子不必劳动大驾，在下端过去就是了。”少年明显不想让地方，做势要去端桌上的玉白瓷碟。 “诶？我说小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沐九思按住了他的手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元节庙会 “诶？我说小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沐九思按住了他的手腕，“殿下明明让我过来吃，若是端走，岂不是违抗命令？殿下若是怪罪下来，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我……我不叫小红，我的名字叫凌……” 不等少年说完，沐九思促狭道：“你穿这红衣裳多美呀，我看叫小红更符合你的气质。” “你……你……”少年脸憋得通红。 他们的声音并不高，在场的宾客都假装没看到这边的情景，其实一个个都借着与邻座吃酒说话的功夫看好戏。 “凌羽，还不退下！”青衣少年压低了声音，朝红衣少年使了个眼色，又接着道，“凌羽师弟年岁小，喜欢玩闹，凌琪在这里替师弟向公子赔个不是，请沐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凌羽偷眼去看南宫霄天，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的红瞳，顿时觉得身上发冷，起身移到了凌琪的身侧。 沐九思施施然地坐下，朝凌琪微微一笑：“小青，你多大了？” 凌琪一怔，随即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想到刚才沐九思说凌羽的话，这位沐公子也够怪的，喜欢按衣裳的颜色给人随便起名字。 他索性也不辩解，答道：“在下一十八岁。” “小红呢？”沐九思又问。 “师弟今年刚刚十六。” “听你跟他叫师弟，你们俩师从何处？”沐九思对他们二人的身份很是好奇，本来想问他们是学跳舞的，还是学武艺，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换了个问法。 凌琪叹了口气道：“我二人本是伶人，去年师父被奸人所害，多亏方大人公正廉明，断案如神，将凶手绳之以法。又见我兄弟无依无靠，便收留我们在府中当差。” 沐九思挑了挑眉，公正廉明、断案如神？怎么听也不象是在说方弼呀！ “乳鸽再不吃就要凉了。”凌琪把瓷碟往沐九思跟前推了推，显然不想让她再继续问下去。 一直好整以暇做壁上观的南宫霄天轻咳了一声：“九儿，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玄朴特意叮嘱过，服药这五天要少吃油腻。沐九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什么不好，非弄出吃乳鸽这么个破理由。还好，他提出该走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要不要吃上几口。 凌羽听说二人要走，当时就有些急了，他还没跟燕王殿下说上话呢，咬了咬唇，道：“殿下，我和师兄对东垣城比较熟悉，可以做二位的向导。” 南宫霄天睨了他一眼：“小红，是吧？谢谢你的好意，本王要回行馆，不需要向导。” 凌羽臊得脸通红，不经意对上方弼阴冷的目光，脸色顿时由红转白。 大庭广众之下，沐九思不好意思笑，别过脸去，轻咳了两声以做掩饰，正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觉得奇怪，凌羽怎会这么怕方弼？一个眼神就让他脸色苍白。 南宫霄天已经起身向众人告辞，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方弼本想亲自护送他们回行馆，被南宫霄天拒绝后，带领宾客一直将两人送到马车上，看着车行远了，才转身进了府门。 马车并没有直接回行馆，而是在半路一个较为僻静的巷口停下。 “这是要去哪儿？”沐九思跟着下了车，问道。 南宫霄天往前指了指：“换辆车，本王带你逛逛去。” 原来是嫌燕王府的马车过于招摇，换了普通的车。 车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越走越慢，车外也不断传来嘈杂之声。 坐在车夫身边的清泽禀报道：“主子，前面就到了，车进不去。” “就在这儿停下吧，咱们走着过去。”南宫霄天吩咐了一句。 下了车，沐九思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去逛街，而是逛庙会。 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六都算是过年，而上元节无疑将节日的气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还没到晚上，路上就已经行人如织，各色花灯随处可见。越往前走越热闹，各种小摊子一个挨着一个。 从瓷器到饰物，从字画书籍到针头线脑，可谓是应有尽有。最多的还是卖吃食的，元宵摊上，事先做好的馅料沾了水放到铺了厚厚一层糯米粉的簸箕里，一个粗壮的汉子摇着簸箕，馅料渐渐被糯米粉包裹，变成了一颗颗圆圆的元宵。 滚好的元宵下到冒着热气的大锅里，中年妇人用一根长把勺子贴着锅沿不停地搅动，一个个白胖团上下翻滚，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公子，喜欢什么馅儿的，让我家婆娘给你盛一碗尝尝。”汉子边晃动着手里的簸箕边招呼道。 沐九思抬头去看南宫霄天，见他点头，笑喃喃地问摊主：“都有什么馅的呀？” “白糖芝麻是已经煮好的，锅里是花生的，还有豆沙馅的得等下一锅。” “就要白糖芝麻的吧。你呢？”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本……我不大喜欢甜食。” 妇人利落地掀开旁边木桶的盖子，盛了一碗元宵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两位公子坐下慢慢吃。” 其实做为北方人的沐九思还是比较喜欢吃元宵，生元宵不易储存，必须现吃现做，因此前世北方的元宵基本都被南方的汤圆所代替，她可没时间去街头巷尾找现做的元宵。 沐九思用汤勺舀了一颗元宵，自己没吃，直接递到了南宫霄天的嘴边：“你先尝一个，万一觉得好吃呢。” 南宫霄天本欲拒绝，对上小东西殷切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了一小口。 味道并不是他喜欢的，但因为是就着小东西的手吃的，感觉还不错，于是将剩下的大半颗也吃了。 “好吃不？”沐九思边问边又舀了一颗，一口咬下一半来，香甜在嘴里溢开，幸福感油然而生，完全忽略了勺子刚刚给别人用过。 南宫霄天的目光从勺子移到正在咀嚼的小嘴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沐九思却误认为他还想吃，把剩下半个吞进嘴里，重新舀了递过去，嘴里嚼着，含糊地道：“再来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叔侄，是兄弟 沐九思却误认为他还想吃，把剩下半个吞进嘴里，重新舀了递过去，嘴里嚼着，含糊地道：“再来一个。” 这次南宫霄天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张嘴接了。于是两人你一颗我一颗，不一会儿便将一碗元宵吃得精光，连剩下的半碗元宵汤都分着喝了。 妇人见他们吃得香，笑着问道：“花生馅的马上就好，公子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沐九思连连摆手，“我还得留着肚子吃别的呢！” 南宫霄天略感遗憾，但也只能付了钱和小东西一起离开。 往前走了不远，一阵锣鼓唢呐声传来，有人大声喊：“扭秧歌的来了！” 行人纷纷让到道路两侧。南宫霄天将沐九思护在怀里，随着人群退到路边。 鼓声渐近，几个身披红绸的汉子打着腰鼓开道，后面穿红挂绿的“老媒婆”抹着重重的红脸蛋，手里拿着长杆烟袋锅，边走走扭，还时不时停下来与路边的行人调笑两句。 白娘子、许仙、傻柱子、姜子牙等等角色陆续登场，还有手拿棒槌、耳朵上挂着红辣椒的刁老婆子和拄着棍儿的驼背丑老头穿插于队伍当中。 再往后的高跷队边走边表演鹞子翻身、大劈叉等高难动作，引来路人阵阵惊呼和掌声。 个子矮，总被人挡住，沐九思踮起脚，伸着脖子看，还是看不全丑角的大劈叉，嘴里嘟囔着：“什么嘛！都看不清楚！” 话音刚落，腰被掐住，紧接着一个升空，被南宫霄天举到了肩上：“这样儿能看清了吧？” “看清了，看清了！”沐九思坐在他一侧肩膀上，搂着他的头，这回她成了人群当中最高的，当然什么都看得清。 秧歌队前前后后二三十人，后面跟着大人孩子，浩浩荡荡转了个弯往城隍庙前的广场去了。南宫霄天这才把沐九思放下来，理了理袍襟：“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还是去前边逛逛吧。”前面还有好长一段没逛呢，沐九思可不想把时间都用在看大秧歌上。 庙会上的小吃可谓是品类繁多，炸丸子、炒肝、灌肠、油麻饼，还有好些沐九思叫不上名字的。 南宫霄天挑着给她买了几样，但每次都只买一份，和她一起分着吃。 日头渐渐偏西，沐九思扯了扯他的衣角：“咱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就黑了，人这么多，听声辨位都不行，一眼就得被人看出他是个瞎子。 “我一会儿就回车上，让清泽带你去看灯。上元节的花灯会，很好看的。”南宫霄天轻声道。 “不就是灯嘛，没什么好看的。”沐九思不屑地撇嘴，“这会儿人就这么多了，到了晚上还不得挤死。行馆里也挂了好些灯笼，随便看。” 南宫霄天如何不知小东西有多想看花灯，可因为他，宁可回冷冷清清的行馆。 “走啦走啦。”沐九思见他盯着自己看，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去前面买个花灯再回去。”南宫霄天反手将微凉的小手握在掌中，心里划过一丝酸楚，既然不能在这里看，买回去也算能弥补一二。 卖灯的摊子一连串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灯笼形态各异，让人眼花缭乱。 沐九思刚指了一只兔子灯，南宫霄天低头问：“喜欢这个？” 还没等她点头，卖灯的老汉便道：“小公子眼光真好，我家的兔子灯卖得最好了，让你家叔叔给你买一个吧。”说着，把灯摘了下来，递了过来。 南宫霄天脸色一黑：“再看看别的。”边说边拉着沐九思要走。 隔壁摊子的小贩笑着招呼：“公子来看看我家的灯，保管有你们兄弟二人喜欢的。” “嗯，我看这家不错，九儿喜欢哪个？”南宫霄天立即驻足。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就要那个莲花灯吧。”赶紧买，再磨叽下去，天真的黑了。 南宫霄天让小贩把莲花灯拿下来，又点了其他几个：“这些也都要了。” “一个就行，买那么也拿不过来呀！”沐九思连忙阻止。 小贩满脸堆笑：“小公子放心，用绳把灯串在一起，让你兄长帮你提着。” 南宫霄天满意地扔了一块碎银子过去：“不用找了。” 这块碎银至少有半两重，都能买下他半个摊子了，小贩连连道谢，找了彩绳将四五个灯笼分穿在一起，把莲花灯单独递给沐九思：“这只小公子提着玩儿，剩下的给你兄长。” 南宫霄天一手提着一串灯笼，一手牵着沐九思往回走。就听旁边的老汉不满地叨咕：“挨着你真倒霉，总抢我生意。” 小贩掂着手里的银子，得意道：“谁让您老不开眼，两人长得都那么俊，明明就是兄弟，你非说人家是叔侄，生意能成才怪呢。” 感觉到掌心的小手一阵震颤，南宫霄天扭头，就看到小东西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真有那么老？”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被人误会成叔侄了。 “殿下玉树临风，风姿卓越，怎么会老呢？是那老头眼神不好。” “我觉得也是，咱俩怎么可能是叔侄。” “对对对，我头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也就十八、九岁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沐九思的安抚下，某人总算是把这页给翻过去了。 清泽见南宫霄天提了一大串灯笼，赶紧从暗处飘了过来：“主子，买这么多灯笼做什么？” “过节嘛，回去都点上，看着喜庆。”南宫霄天把灯笼都丢给他，拉着沐九思继续往回走。 清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喜庆不也看不见么，以前主子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若不是那双异于常人的红瞳，他真怀疑主子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回到行馆，天已经擦黑，清泽把灯笼一字排开挂在卧房外的屋檐下，挂完还问沐九思：“怎么样，喜庆不？” 沐九思一头黑线，又不是卖灯笼，要不要一个挨一个挂成一排？ “就这样吧，反正明天走的时候还得摘下来。” “啥……啥啥？你还要都带走？”清泽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被拐走了 “啥……啥啥？你还要都带走？”清泽问道。 “当然了，那么大一块银子买的，就看这一晚上，多亏呀！”沐九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玩意太占地方，都塞车里，钟叔就没处坐了。” 这次出来一共就两辆马车，南宫霄天和沐九思坐一辆，另一辆小的除了老钟，还要拉上行李，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 沐九思摸着下巴想了想：“要不就挂那辆大车的车檐上吧，反正也不重，不会把车弄坏，随时想看就能看。” “我得先去问问，主子的车怎么能随便挂东西！”那辆车是标准的亲王车驾，大到选材用料，小到帘钩饰物都是有规制的。 清泽得到的答复是：“本王的车，想挂什么就挂什么，明日出发前弄好。” 于是，第二天燕王行驾出发时，豪华的马车两侧各挂了三盏花灯。有八角的，有莲花造型的，甚至还有一个上面绘着鲤鱼跳龙门。 凡是见到燕王车驾的人无不纳闷，难道这是最新流行的马车装饰？ 东垣城府引方弼带着人一直送出了十几里地，还备了一车的东西，说是给王爷路上用的。清泽传了话，说这一路上要轻车简行，让他带着东西赶紧回城，他这才悻悻地回去。 春节一过，天气便开始逐渐转暖，尤其他们还是一路往南，越走越暖和，几天后出了常山郡，路边树木不再是灰突突的颜色，甚至有的还冒出了小嫩芽。离京城越近，这种变化也就越明显。 眼看着到了二月初一，离京城的路途已经不远，按照他们行进的速度，估摸再有个三、四天就能到。于是，这天没再急着赶路，打算过了中午到达子川县就歇下。 离开上一个落脚的镇子，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前边一阵吵闹之声，车驾停了下来，不多时清泽来禀报说，有一伙村民发生争执，堵了路，已经派人去驱赶了。 沐九思推开车窗往外看，就见不远处的路上有一个人被十几个村民围着打，那人一边抱着脑袋躲避，一边大声喊冤。 路边还坐着几个妇人，其中一个哭天抢地，都快背过气去了，还有一个不停地抹眼泪，另外两个在旁边劝说着什么。 “这得多大的仇，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呀！”沐九思嘀咕了一句。 那个挨打的人已经被踢翻在地，众人冲上去连打带踹。侍卫过去把人拉开，喝斥着让他们让路。毕竟是普通的村民，见这架势，马上都停了手，挨打的那位也被拖到了路边。 车驾继续前行，沐九思坐了下来，把大敞的车窗关上，只留了一条缝隙往外看。 “又想管？”南宫霄天问道。 “没有，就是看看热闹。”沐九思答着，目光却依旧盯着车外。 走近了才看清挨打的是个年轻人，脸上挂了彩，身上的粗布衣裳也破了好几处，歪倒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模样。 刚刚哭嚎的妇人总算是住了声，眼睛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等到马车到了中前，她突然挣脱旁边拽着她的同伴，往车前扑，谁也没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一出，一时间还真让她到了马车近前，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大老爷，求求您给我家闺女做主呀！” 沐九思刚想把窗户开大了些，随即又“呯”的一声关上，干脆眼不见为净。今晚就是朔月，南宫霄天的蛊毒会发作，不能耽误时间。 车外，妇人已经被侍卫拖走，有人大声斥责：“你个泼妇，不要命了么！” “问问是怎么回事！”南宫霄天突然向外说道。 “别了，还得赶路呢。”沐九思提醒道。 南宫霄天摆摆手：“无妨，这里离子川县已经不远了。” 都快出人命了，就算小东西不管，他这个王爷也该过问一下。 清泽领命前去问话，过了不一会儿，回来禀报：“他们是邻近村子的村民，那妇人的女儿昨天下午出去之后没再回家，他们怀疑是让邻村的张安，就是挨打的那个，他们怀疑人是张安拐走的。去他家里没见到人，就出来寻，结果在这儿把人堵着了，张安不承认，双方发生争执，动了手。” “把人带过来。”南宫霄天吩咐一声，又对沐九思说，“九儿，你详细问问。” 妇人和张安被带到车边，跪伏于地。 沐九思将车窗开了一半，道：“站起来说话吧。” 两人谢过后，起身。妇人瞟了她一眼，见是个半大的少年，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敢说什么。 沐九思倒也不在意她怎么想，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家姓冯，闺女没大名，小名叫珠儿。”妇人抽抽嗒嗒地答道。 “珠儿昨天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吃过晌饭，她说去村头的大丫头家借个花样子。” “那她究竟去了没有？” 妇人摇了摇头：“大丫头跟她娘一早就去城里了，下半晌才回来，珠儿就算去，家里也没人。”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断定人是被张安拐走的呢？”沐九思瞟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年轻人。 这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身形有些瘦弱，低垂着眉眼，抿着唇，看着不象一般的农民，倒是有几分书卷气。 “我哥哥家和张安家在一个村，原本我外甥女跟这个他定了亲，还没等过门，人就不见了，家里人报了官，也去寻了，可这都过了大半年，还没个音讯。大年初二，我们一家人去我哥家拜年，下午晌要走的时候，珠儿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让她兄弟去找，后来在村口找着的，她更跟张安在一处说话呢。” “以前因着她表姐的缘故，她与张安也算认识，在村里碰着了说几句也不算什么，我也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定然是这小子媳妇丢了，就盯上了我家珠儿，不知道把人藏哪儿了。大人一定得为我闺女做主呀！” 妇人边哭边说，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沐九思倒也算听明白了个大概。 “珠儿她娘，你先别哭，等我问问张安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交由县令处置 “珠儿她娘，你先别哭，等我问问张安再说。”沐九思说道。 张安闻言揖了一揖：“在下张安，公子请问。” 谦逊有礼，应该是读过书的，不是普通的庄稼汉。 “你昨天有没有见到过珠儿？” “回公子话，昨日在下并未见过珠儿姑娘。” “他扯谎！昨个儿明明有人看见他来村里了！”珠儿娘恼怒地喊道，“秦三家的看见了！” “在下的确去过大柳村，可并没有见到珠儿呀！” “你个辱门败户的谎贼，也不怕天打雷霹，要不是惦记上了我家珠儿，来我们村干嘛？你这个挨千刀的，快把闺女还给我……” 珠儿娘扑将上去，扯住张安的衣裳就要往脸上挠，旁边的侍卫哪里容得她撒野，一把将人按住：“再敢撒泼把你丢牢里去！” 沐九思被她吵得额角直跳，厉声道：“你要是再这样，没人管你家的事儿。” “不管就不管，老娘告官去！”珠儿娘歇斯底里地喊着，原以为车里坐着大人物，没想到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 南宫霄天红眸一凛，刚要发作，沐九思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中年汉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还嫌事儿小。” 说罢跪到车边，连连磕头：“我家婆娘脾气本来就暴，闺女找不见了，心里急，大人莫要怪罪。” “行了，起来吧。”沐九思摆了摆手，“既然想要报官，就赶紧去吧。没凭没据的不能随便打人，出了人命谁都担不起。” 关了车窗，沐九思靠到车厢板上，微闭了眼睛。 “为何不让本王处置那泼妇？”南宫霄天轻声问道。 “犯不上跟她置气，”沐九思悠然地睁开眼睛，笑了笑：“咱们赶路要紧。”既然人家不领情，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南宫霄天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反正我们也要去子川县，回头让人把他们带过去，交由县令处置。”如此出言不逊，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车驾继续前行，留下清济处理后续的事情。 耽误了些许时间，到达子川县已近申时。 子川县比不得东垣城，挺小的一个县城，不仅没有专门的行馆，就连县衙也不算大。 南宫霄天自然知道子川县的情况，让人提前过来在城里比较安静的地方临时租了处宅子，并通知县令赵乐生不用费心安排。 尽管如此，他还是早早就出了城迎接。 赵乐生，干巴巴的一个小老头，花白的胡子，战战兢兢地接驾。燕王行经之处，当地官员无不细心服侍，唯独到了他这里，连住处都不用他管，也不知是王爷看不上子川这个小地方，还是不待见他这个人。 南宫霄天可不管他是否窘迫，出言道：“大柳村昨日有少女走失，其父母怀疑是被临村一村民拐走，人稍后会被带到，赵大人还须仔细询问，明日上午来跟本王回话。” “微臣遵命！”赵乐生连忙应着，心里直打鼓，这不是倒霉催的嘛，人口走失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可王爷要亲自过问，那就另当别论了。 打发走赵乐生，众人各司其职。清泽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两遍，安排好内院外院当值的人，钟叔带着仆从烧热水、张罗晚饭。 一切停当，天色已经转暗。吃完饭，沐九思帮钟叔收拾好碗筷送到厨房，半路上，钟叔停了下来。 “九思，今晚我跟清泽就住在内院的厢房，若是有什么事儿，你招呼一声，千万别自己硬扛着。” 毕竟是第二次用药，玄朴还不在跟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沐九思点点头：“我知道了，钟叔。” “若是……”钟叔迟疑片刻，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这几年来，每到朔月殿下都不让他们陪着，也就是沐九思来了之后，才破例留在他身边。 “钟叔别这么说，没啥辛苦的。”沐九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子川县本来就比青山城暖和，现在又已经开春，没地方找冰去，她只能打了桶冷水备用。 提着桶回屋，南宫霄天已经换好了寝衣，靠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你先睡一会儿吧，等到了亥时我叫你。” “九儿，晚上你还是去别的屋歇着吧。”南宫霄天没动，一双红瞳睁着，却显得有些空洞。从下午开始，小东西就很紧张，晚膳都没用多少，显然是在担心。 “去哪儿我都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陪你呢。”沐九思把布巾叠好，一块一块摞在一起。 “本王怕吓到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大得很。死人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你这个活人？” “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咦！人吓人，吓死人，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沐九思故做夸张地说道，“殿下可不能赶我走呀，我不敢一个人睡。” 南宫霄天唇边溢出一丝无奈地笑容：“别说得那么悬乎，本王还没见你怕过什么。” “呀！这都被你发现了，殿下真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小的对殿下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调皮！” 这一夜虽是不平静，但却也没有象沐九思所担心的那样出什么意外。南宫霄天服药后坚持的时间比上个月略长些，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第二天直到巳时，沐九思才起，南宫霄天已经去了前面的正堂。 她洗漱之后，也没顾得上吃早饭，就往前边去。 正堂内，南宫霄天坐在板壁前的太师椅上，赵乐生站在堂中，正在禀报连夜审问的结果。 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外，南宫霄天说道：“九儿，进来吧。” 赵乐生连忙止住话头，直到沐九思站到了南宫霄天的身侧，得到了允许才继续说道：“微臣已经查过，刘家有两儿两女，大丫头早就出嫁了，与张安有婚约的是小丫头，名唤小秋。张安的父亲是个落了第的秀才，原本家里有几亩薄田，后来生了病，田地卖了一半也没救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仔细盘查 “张安的父亲是个落了第的秀才，原本家里有几亩薄田，后来生了病，田地卖了一半也没救回来。” 赵乐生稍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俩是在张安父亲活着的时候定的亲，当时两人还都小，就说好等小秋及笄之后再行完婚。眼看着今年小秋就要及笄了，可去年夏末，这丫头不知怎么就丢了。” “报官了没有？”南宫霄天问道。 “没有。一个姑娘家无故不见了踪影，瞒着外人还来不及呢，哪敢声张，微臣也是昨日才知此事。”赵乐生连忙解释，生怕被怪罪。 古人最重名声，尤其是女子，失踪后哪怕安全无恙地回来，也会被人认为失了贞洁。家里人往往都是偷偷出去找，找不找回来都会极力把事情掩下。 沐九思不明白珠儿她娘为什么会如此高调，于是问道：“赵大人，珠儿的家人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把事情宣扬出来？难道他们就不怕坏了珠儿的名声吗？” “小公子有所不知。”赵乐生说道，“冯家婆娘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平日里也爱贪些小便宜。有小秋的事情在先，她断定珠儿也不会回来，所以干脆就把事情宣扬出去，想从张安那里讹些银子。” “怎么还有这种人，简直不配当人家的娘。”沐九思咒了一句。 “唉，这世上啥人都有。”赵乐生叹了一口气，“要说最可怜的还是张安，从小没了娘，他爹怕他受气，坚持没有再娶，一心教他读书。原本他也是想考功名的，他爹死了，耽误了一年，紧接着未婚妻又失踪了，他倒也是个重情义的，一直也没断了找人的念想。现在……又遇上这事儿，恐怕也是与功名无缘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挑开，他们有没有说之前那位姑娘是如何失踪的？”南宫霄天问道。 “回殿下话，”赵乐生拱手一揖，“刘家所在的头岗村与大柳村一样，都离官道不远，只不过一个在道东，一个在道西。小秋失踪那天，有人看到她往官道的方向去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姑姑家在大柳村，以为她去姑姑家，也就没在意。” “官道……”南宫霄天沉吟片刻，“近段时间还有没有其他人失踪？” “这还真没有。”赵乐生摇了摇头，“不过去年冬天，微臣倒也听说外面传闻别的村子有个姑娘不见了，微臣还曾派人下去问过，可苦主不承认，衙门也没有办法。” 子川县虽然不大，但也下辖着十几个村子，人家不报，他又能怎样。 南宫霄天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此事不可疏忽，赵大人让衙差留意着官道上往来之人，如果有可疑的，还要仔细盘查才是。” “微臣遵命。”赵乐生应道。 “还有，昨日那妇人如何处置了？”南宫霄天想起那个泼妇就烦。 “微臣治了她诬陷他人之罪，打了二十板子，让她当家的把人抬回去了。”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也罢，便宜她了。行了，赵大人先回吧。” “是，微臣告退。”赵乐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施过礼后，离开。 沐九思踱到另一把太师椅前坐下，给南宫霄天的茶盏里添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殿下，这位赵县令年纪不小了吧？” “嗯，应该近六旬了。”南宫霄天抿了口茶，“用过早膳了吗？” “没，晌午一起吃。都这么大岁数了，当县令是不是老了点儿呀？”放在前世，都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何况古人的寿命相对较短，象赵乐生这样的不是该在家颐享天年么？ “赵乐生读了大半辈子的书，考了大半辈子的科举，直到五十岁才中，这个县令也不过做了几年而已。他为人较谨小慎微，做官没什么建树，却也没出过什么太大的差错，可以算是无功无过吧。” “还真够契而不舍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能坚持下去，这样的人不免让人唏嘘。 “他这还算是幸运的，考了一辈子到死也没中的，大有人在。” 沐九思挑了挑眉：“殿下好像对各地的官员都很了解嘛。”这一路走来，不管到了哪个地方，地方官员的情况他都知道。 南宫霄天哂笑：“路过之处自然要事先打探清楚，其他地方的，只有本王想知道的，才会知道。” “换句话说，殿下想知道什么，都能搞来消息喽？”沐九思知道他看似悠闲度日，实际上却不一定象表面这样简单。 南宫霄天倒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算是吧。如果九儿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尽管告诉本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况且沐九思也没有什么事情可打听，于是转换了话题：“我看殿下精神挺好，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除了有些疲乏，其他都好，再休息一晚也就没事了。”正如师父所说，每次毒发用药，痛苦都会一回轻似一回，虽然这只是第二次，并不十分明显，但还是有所改观。 在子川县停留一日，又走了两天，于二月初五到达了京城。 太子奉旨携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燕王回京。 南宫霄天下了车驾，太子南宫灏上前施礼，口称“九皇叔”，另外还有两位皇子带领文武百官一同叩拜。 沐九思与钟叔守在车旁等候，一切礼节结束，太子亲自送皇叔回车驾，准备进宫。 南宫灏大约十六七岁，身量不矮，却还有些少年的瘦削，模样是少见的白皙清俊，头戴玉冠，身着绣有团龙的锦袍，腰间悬玉佩、飘带、金线腰包，行走之间袍裾飘飘，极俱贵气。 因是晚辈，他特意晚南宫霄天半步，边走边询问这一路上可否顺利，两个皇子随行其后，几乎没什么言语，从其神色上可以看出，三人对这个皇叔还是颇有几分畏惧。 几人到了车驾前，沐九思敛着眸随钟叔上前见礼，起身之际，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太子的腰间，倏然睁大了眼睛。 南宫灏腰带上悬挂的玉佩与南宫霄天那块质地、色泽都一样，只是图纹不同。也就是这个图案，让沐九思大吃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玉佩 南宫灏腰带上悬挂的玉佩与南宫霄天那块质地、色泽都一样，只是图纹不同。也就是这个图案，让沐九思大吃一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块团龙玉佩正与前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见过的那块简直一模一样。正想再仔细看看，就听南宫霄天说：“时辰不早了，赶紧进城。” 沐九思只好收回目光，随南宫霄天上了车。 “九儿方才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车驾缓缓而动，南宫霄天开口问道。 “没有，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阵势，有点紧张。” 这话南宫霄天自然不信，倚在榻上问：“喜欢太子腰间的玉佩？” “我哪敢呀，只是觉得跟殿下那块挺象，就多看了几眼。”沐九思状似无意地答道。 南宫霄天没再说什么，微闭了双眸养神。 前有铜锣开道，后有百官相随，燕王仪仗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沐九思悄悄将车窗开了个缝往外瞧，京城就是京城，果然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宽敞的街路两侧，楼宇屋舍摆列整齐。 进了内城，眼看着气势恢弘的皇宫越来越近，嵌着鎏金黄铜门钉的红漆宫门外，早已备好了车辇。 沐九思跟着下了车，本想着等南宫霄天进了宫，她再回马车上等着。 谁知南宫霄天坐到亲王车辇上，朝她招了招手，沐九思上前，他低声说：“现在不方便让你与本王同乘，你且跟一旁，本王会让他们慢些。” “我在外面等着，不行吗？”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跟着一起去。 “你不去，谁来服侍本王？” 呃……不是有宫女太监嘛，你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呗。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毕竟是在皇宫大门口，太子、皇子，还有文武百官，乌央乌央都是人，她可不敢说出口。 认命地点了点头，就听南宫霄天吩咐宫人慢些行。 皇宫比沐九思想像的还要大，七拐八拐，走了很长的路，车辇才在一处宫殿前停下。 “在此处等着本王。”南宫霄天下了辇，叮嘱道，“别乱跑，小心迷了路。” “知道了，殿下。”沐九思应道，她是傻了才会乱跑，皇宫里规矩森严，谁知道一不小心会惹了什么麻烦。 南宫霄天踏上了殿前的台阶，太子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两个皇子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沐九思抬头往上瞧，只见高高的台阶上，大殿正中的匾额写着“玉承殿”三个大字，正殿两侧还有偏殿。 “公子若是累了，可随咱家去那边歇息。”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沐九思回头，便看到一个皮肤细白的太监站在两步之外，见她看过来，指了指台阶下的游廊：“那里视野开阔，燕王殿下一出来，公子便能瞧见，不会误了事的。” 游廊不过十来米远，倒真如他所说，视野开阔。沐九思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对方是个太监，她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合适，干脆省略掉了。 “我是专门服侍太子的，公子叫我长喜就成。”这人倒是机灵，一眼便看出了沐九思的纠结，主动报上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我叫沐九思。你以后叫我九思，不用称呼公子。” “这怎么能成，还是叫声沐公子吧。这也就是没有别人在，不然我还得自称声奴才呢。”长喜笑着，边说边把人引到了游廊下。 宫里规矩多，沐九思便也由他去了，问道：“长喜，你多大了？” “二十。” “太子……殿下呢？” 长喜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殿下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七了。” 沐九思本就自然翘着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些，南宫霄天总是对被人误会是她的叔叔而耿耿于怀，疏不知，他的亲侄子比她还大两岁呢。 长喜不明白太子快十七了有什么好笑，而且还笑得这么猥琐，问道：“沐公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沐九思收敛了笑意，“你服侍太子殿下多久了？” “我十五岁到了殿下身边，如今已有五年。” “你原来就叫长喜，还是后来改的？”长喜的眼睛细细的，弯弯的，说话时总带着笑意，看着就很讨喜。 他笑了笑，眼睛更弯了：“是太子殿下赐的名。” 沐九思点了点头：“人如其名……” 话没说完，长喜突然站了起来：“殿下出来了，失陪。”说罢快步往廊外走去。 以为是南宫霄天出来了，沐九思也跟着站起来，却看到是太子南宫灏从大殿出来，正沿着台阶往下走。 长喜迎上前去，与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南宫灏微微点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沐九思连忙施礼：“太子殿下。” “嗯，你就是九皇叔身边的……人？”一想到皇叔对这人的态度，小奴二字咽了回去。 “正是，在下沐九思。”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沐九思本来微低着头，闻言缓缓抬起，正对上南宫灏充满探究的目光。 “模样生得倒是不错，你几岁了？” “回殿下，在下十五。” “呵，都十五了还这么瘦小。” 这话说的，自己身上没几两肉，还好意思说别人瘦！沐九思暗自腹诽，唇边却始终挂着浅笑。 “你真的确定自己十五？不会是记差了吧？” “当然不会，人有早长晚长，在下是长得晚的那种。”若不是惦记着他腰间的玉佩，沐九思才懒得跟他废这么多话。 南宫灏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果然是生了一张巧嘴，难怪……”会得了九皇叔的欢心。 “多谢殿下夸奖。”沐九思揖了揖。 南宫灏轻笑一声：“九皇叔难得回来，恐怕与父皇要有一番长谈。你也别在这儿干等着，本宫带你四处逛逛。” “燕王殿下吩咐过，让我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沐九思才不信南宫霄天会逗留太久呢，现在已经是申时中，长谈下去天就黑了。 “反正还要很长时间，没准等咱们回来时，九皇叔还没出来呢。”南宫灏说道。 沐九思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哪儿都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六个小老婆 沐九思摇了摇头：“不行，我哪儿都不去。” 一直垂着眸的长喜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可是当今的太子，怎么能如此直接拒绝呢！ 没想到南宫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听说九皇叔对你……特别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的。” “这不是责怪不责怪的问题。他说了，我应答了，就得做到，否则岂不是失信？”沐九思扬了扬下颚，虽然比太子矮了一个头还多，但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弱。 南宫霄天从玉承殿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相互对视着。 “燕王殿下！”长喜还未等南宫霄天走近，边施礼边高声唱喏，以提醒二人。 南宫灏移开了目光，拱手唤了声“九皇叔”。 沐九思小跑几步迎了上去：“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南宫霄天“嗯”了一声，红瞳看向南宫灏：“小景，你很闲么？” “呃……不是。” “咱们走吧。”南宫霄天不再多说，和沐九思一起朝殿外的车辇走去。 南宫霄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传闻并不一定都是假的。 出了宫门上了车，沐九思才问：“殿下，你不去看看太后吗？”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母亲，总该拜会一下吧。 “本王累了，明日再去。”南宫霄天随口答道。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回府歇息，难道九儿以为要去住客栈？” 马车并没有走太长时间，只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停了下来。沐九思下了车，打量着眼前的府邸，不得不说，京城内的燕王府还是相当有气势的。 门前阶下一对大石狮子分列两侧，一只抚球，一只弄崽。 屋宇式五间三启门庄重肃穆，屋顶覆着绿色琉璃瓦，屋脊安有吻兽，朱红的大门上钉着九行七列门钉，正中匾额上书“燕王府”三个大字。 “回魂了！”南宫霄天不由自主地上前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轻笑着揶揄。 沐九思没想到京城内的燕王府比青山城那个还要大，赞叹道：“这座燕王府好气派哦，而且离皇宫这么近。” “先进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仔细看。”南宫霄天自然地牵起沐九思的手往府门里走。 王府门口都换成了从燕奉路带回来的侍卫，对于两人的亲密举动早已是见怪不怪，纷纷低头施礼。 正对着门的影壁旁停着软轿，钟叔迎上前来，道：“殿下，舟车劳顿，还是乘轿进府吧。” “时辰尚早，正好带九儿逛逛，咱们边走边说。”南宫霄天说着绕过影壁往里走。 钟叔跟在他的身侧道：“府里事务都已安排好了，清溪苑已经下了禁令，其他地方的下人还在原处当值。” “嗯，这几年府里是不是又添人了？” “回殿下，住在后怡斋的那四位，有一个得病没了，听说殿下回京，太后又派人往里添了三个，现在是六位。” “她老人家还真不嫌累。”南宫霄天冷哼一声，“下人呢，添了多少？” “管事没变，还是原来的那两个。各院管事婆子换了四个，人数上倒还是那么些。丫鬟、小厮各添了二十人，府里现在共有侍婢六人，下人二百一十七人，侍卫一百二十人，一共三百四十三人。清泽已将从燕奉路带来的人都安排到了重要之处，那一百二十人留在了外围。”钟叔一一禀报着。 “还是老规矩，谁的人谁养着，本王没那么多银子养闲人。若是哪个不乐意，尽管滚出燕王府。” “是，殿下。” 两人还在继续说着府里的其他事情，边走边看景致的沐九思却在琢磨，侍妾相当于小老婆，只不过名分低些，丫鬟是纯粹的下人，通房是丫鬟被收了房，虽说与主子有了那层关系，却还是奴婢，这些她都知道，可是侍婢又是一个什么物种呢？ 南宫霄天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便问：“想什么呢？是不是累了？” “不是，我在想侍婢是干什么的？”心里想着，嘴上顺口就问了出来。 “白吃饭的闲人罢了。” “不会是专门用来服侍殿下……睡觉的吧？”沐九思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南宫霄天脸色一沉，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小脑袋瓜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沐九思来不及躲，揉着被敲疼的头顶，撅着嘴抱怨：“不过随便问问，干嘛打人家！不就是六个小老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从他的反应上就能看出，她猜对了。侍婢的身份高低暂且不论，但肯定是要陪主子睡觉的。 “你说什么？”这四个字几乎是从南宫霄天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双红瞳半眯着，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没说。” 京城里的这座燕王府也是够大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拱卫，馆桥飞渡，无不精致。这里的气候比起青山城要暖和许多，树木植物都已开始抽芽，更有一簇簇的迎春花已经打了小花苞。可以想象到了春夏之际，府内必然是景色如画。 沿着中轴线走了差不多有两刻来钟，才到了一处院落，垂花拱门上书“清溪苑”，两侧高墙耸立，藤蔓从墙头垂下，枝头已冒出了新绿。 还未等走近，斜刺里过来几个穿红挂绿的年轻女子，呼啦啦在地上跪了一片，为首一身绯色衣裙的女子道：“听闻殿下归来，妾身和姐妹们特来给殿下请安。” 南宫霄天眉头一蹙，看向身旁的钟叔，神情极其不悦。 钟叔连忙上前道：“殿下，这几位姑娘是新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们规矩。” “那就现在告诉她们。” 南宫霄天袍袖一摆，连看都没看那几个人，就打算往院子里走。 沐九思瞪大眼睛瞧着，三个衣着艳丽的是新来的侍婢，还有六个应该是她们的丫鬟。 这三个人从衣饰上看，就是主子的打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肯定得以为她们是这府里的妾室。 “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南宫霄天见小东西没跟上来，回头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感情，可不可以在一起？ “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南宫霄天见小东西没跟上来，回头斥道。 “哦，来了！” 沐九思在三名女子满含幽怨的目光中，小跑了几步，进了垂花门。 悄悄回头往外看了看，几个女子已经起身，钟叔不知在跟她们说着什么。 “殿下，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南宫霄天突然停下脚步，侧了头问：“九儿想让本王怎么做？” “啊？”沐九思一怔，她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让他怎样呀！ “你想让本王收了她们？”南宫霄天往前上了一步，红瞳紧紧盯着她问。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沐九思能从他眼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殿下要想收了谁，别人也管不着呀……” “九儿是说本王想收了谁就收了谁？” 沐九思点了点头，呐呐道：“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如果本王说……”想收了你呢？尚存的理智让南宫霄天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微敛了眸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沐九思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扬着头问：“殿下，你怎么了？” “无妨。”南宫霄天睁开眼睛，“本王不是好色之徒，要收也只能收心悦之人。” “嗯，这话有道理。双方没有感情而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 “如果双方有感情，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 “理论上是这样的吧。”沐九思从来没谈过恋爱，对于这种问题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南宫霄天还想再问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钟叔正往这边走过来，稍稍退后，与沐九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殿下……” 钟叔走近了，刚一开口，南宫霄天便斜睨了他一眼：“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是，老奴知错了。” 三人继续往里走，穿过游廊一直往后面去，终于在一处大殿似的建筑前停下，钟叔说道：“殿下，热水已经备好了。” “嗯，你带九思去他的屋子。”南宫霄天说罢径直进了正房。 “正中是殿下的卧房，九思，你的屋子在这边。”钟叔引着沐九思进了旁边的屋子。 “哇噻，这也太奢侈了！” 一进屋，沐九思不由得惊呼。 她觉得自己原来住的那个隔间已经算不错了，但与这间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单就大小来就有隔间的两三倍大。 夕阳的余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斑斑点点洒落进来，屋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清香，窗下软榻旁摆着平头案，墙边是一圆角立柜，立柜旁居然有一道门。 “那门是通往殿下卧房的，”钟叔说道，“里面的那道门是净房。” 掀开隔着的一道珠帘，一张雕花精美的架子床靠放在墙角，床前帷幔用银钩挂于两侧，和被褥一样都是上乘的织锦。床尾那边有一扇屏风，后面是通向净房的门。 “怎么样，还满意么？”钟叔问。 “相当满意了，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呢！” “九思还真容易满足，”钟叔勾了勾唇，“记得上次让你住知希外的小院，你也是这么说的。” 沐九思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钟叔，刚才那几个就是侍婢？” 钟叔敛去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随后叹息道：“我也就是想试试看殿下开窍了没有，可是……唉，都怪我擅作主张，惹恼了殿下。”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没听说过开不开窍能这么试，殿下不生气才怪呢。” “我这不是着急嘛！”钟叔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一般象殿下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娶妻生子了，可你看看他。诶？九思，你主意多，想个办法呗！” 沐九思挠了挠头：“我哪有办法，我又没娶过老婆。” “我也没有呀！”钟叔摊了摊手，他的确是南宫霄天身边资历最老的光棍汉，“九思，你跟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多，找机会探探，看他是怎么个想法。” “我？”沐九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钟叔你也太抬举我了，还套他话，我一张嘴就得被他识破，少不得又得换一顿责骂。况且说，感情这种事要靠缘分，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成了。” 钟叔哼了一声：“这话跟没说一样。算了，不跟你个小孩子磨牙了，我得去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抬脚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嘱咐道：“你的衣裳都在柜子里，赶紧洗洗，换身干净的。” “知道了，钟婶儿。” “你小子叫我什么？”钟叔瞪眼。 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我是说祝钟叔早日找到钟婶儿！” “一天就会胡说八道。赶紧去洗吧，要不然一会儿水凉了。”钟叔嗔怪一句，走了。 自打离开子川县，沐九思好几天都没洗澡了。青山城的燕王府里虽然有温泉，但因为怕被人撞见，她每次都是匆匆地洗个战斗澡了事。如今有了单独的净房，门一插，泡在木桶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可惜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她只泡了一小会儿就爬了出来，穿好了衣裳，正在绾头发，就听南宫霄天隔着门问：“九儿，你在房里么？” “在，在，殿下你有事吗？”头发还没干透，沐九思找了顶软帽扣上，以免着凉。 “过来把门打开。” 原来门这边也有插销，怪不得他没直接推门而入。 开了门，只见南宫霄天只穿了浴袍，披在肩上的头发还滴着水，把肩膀染湿了一片。 将手中的布巾往她手里一塞，只说了两个字“过来”，转身几步迈到桌边坐下。 “殿下，你洗得也太慢了，我这衣裳都穿好了，你才出来呀！”擦头发的活沐九思没少干，如今已是驾轻就熟。用布巾包裹了一缕长发，慢慢吸着上面的水。 “本王要自己搓背，当然慢了。” “谁不是自己搓，你看我就比你快了不少。”沐九思又换了一缕头发继续擦。 “可是如果有人帮本王的话，就会快的。” 诶？这是什么情况，沐九思怎么觉得好像从中听出了委屈。 “殿下洗澡的时候，不是从来不用人服侍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弄疼本王了 “殿下洗澡的时候，不是从来不用人服侍的吗？”沐九思问道。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合适的人。” 南宫霄天悄悄窥着小东西的神色，循循善诱。 正常来讲，沐九思这时应该问：“现在有合适的人了？” 可惜某人很不上道，不仅没这么问，反而说：“府里不是有三百多人嘛，你好好挑挑，肯定有合适的。” “本王不喜欢用陌生人。”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诱导。 沐九思突然有所顿悟：“殿下，你不会是想娶老婆……呸，不是，是娶王妃，你不是想娶王妃吧？” 是啊，娶个老婆，不要说搓澡，做再亲密的事情也是天经地义。心里一酸，手不自觉地攥紧，全然忘了布巾里还包着一缕头发。 南宫霄天简直要气得仰倒，又被她揪着头发，没好气地说道：“你弄疼本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沐九思连忙松了手。 “行了，你出去吧，本王要更衣了。” 一个黑着脸赶人，一个怕被看出来自己的情绪落荒而逃，如此一来两各怀心事的人吃完饭，几乎没怎么说话就各自回房休息。 累了一天本来该倒头就睡的，可沐九思却怎么也睡不着。钟叔说得对，象南宫霄天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该结婚生子了。她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心仪的人，可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只要一想到他将一个女人娶进门，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难道这是喜欢？自己喜欢上了南宫霄天？不，他那么凶，那么不讲道理，还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那时候自己多讨厌他呀，若不是身契在他手里拿不回来，她早就跑了。 等等，身契！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唉……人果然不能生活得太过安逸，否则就会忘了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对于南宫霄天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奴而已。试想，一个小奴有何资格肖想自己的主子？更何况，她还是个“男孩子”。 可他现在对自己真的很好，不仅不把她当奴才看，还处处护着她。吃穿用度自不必说，都是最好的。她病了，他会彻夜照顾她。她自己都忘了吃药的事，他却想着，还让人提前备好。 两世为人，除了养父母，没有人对她如此上心。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他们之间不仅隔着这个时代所注重的身份等级，更是隔着世俗所不耻的性别障碍。南宫霄天不近女色，却也不好男风，否则有段长风那种极品妖孽在，还不早就收入囊中了。 所以说就算她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自己。他对自己好，完全是出于……出于，出于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与情爱无关。 唉……算了，不该是自己的，想了也没用，只会徒增伤感。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沐九思才渐渐睡去，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一匹马，一匹头顶上扎了大红绸花的马。南宫霄天一身大红喜服骑于马上，红瞳中带着笑意，唇角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身后，八个轿夫抬着一顶大红喜轿，一路颤颤微微到了王府门前。南宫霄天上前将轿里的人扶了出来，将一根红绸塞进她的手里，牵着另一头进了喜房。 两人一站一坐，南宫霄天半低了身子去揭新娘的盖头。沐九思想要看看新娘长什么样子，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她问南宫霄天新娘好不好看，可他就象当她不存在一样，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一个。 是啊，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新娘，他笑得如此幸福定然是因为娶到了她，那个令他心仪的姑娘。 沐九思觉得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跳得很快，也很重，跳得她都快窒息了。咚咚声越来越重，象擂鼓，又象敲击厚重的木板之上，就跟有人在敲门一样。 敲门？心跳跟敲门有什么关系？ 沐九思倏然睁开眼睛，仔细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咚咚咚，伴着南宫霄天的声音：“九儿，九儿快开门！” “等一下，马上来。”沐九思终于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闷，腮边也凉凉的，随手抹了一下自己居然做梦做哭了。 起身穿上外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才跑过去开门。 “为什么哭？”南宫霄天站在门口，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桕的缝隙照在他的侧脸上，原来天已经亮了。 “谁哭了！”沐九思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抹了抹眼角，伸过去给他看，“喏，打哈欠打的。” “骗人，本王方才明明听到了。你眼睛还是红的，还说没哭。” 沐九思知道他耳力过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干脆也就没再继续否认：“你说刚才呀，做梦了。” 南宫霄天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与她平视：“梦到什么能让九儿如此伤心？” “忘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刚醒就忘了。说出来听听，本王帮你解解梦。” “真忘了，反正是做梦，也不是真的。”沐九思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尽管知道不是真的，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她心里还是会疼。 南宫霄天知道小东西是个倔脾气，她要是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已经醒了，去换身利落点儿的衣裳，跟本王练功去。” “为什么？我还困着呢！” “代师授业，快点！”南宫霄天推着她往她的屋里走，“难道还要本王亲自服侍九儿更衣不成？”如果现在回去躺下，难免会再想起梦中的情景，小东西还要再伤心一次。莫不如趁着起得早，练练功。 “别，我换还不行嘛！你先回去，我换好了就去找你。” “好，那你快着些。” 京城的气候虽然比燕奉路暖和，但毕竟刚开春不久，早上还是挺凉的。 一出门，只穿了夹袄的沐九思忍不住摸了摸胳膊，打了个冷颤，提议道：“还是先跑两圈热热身吧。” “好，本王陪你一起。”南宫霄天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愿赌服输 “好，本王陪你一起。”南宫霄天说道。做什么无所谓，只要能让小东西忘了那个恶梦就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了清溪苑，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沐九思调整了一下呼吸，打量着南宫霄天：“殿下，你穿这种衣裳也好看。” 玄色对襟及膝窄袖夹袍，淡青色的裤管裹着绑腿，腰系革带，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软皮靴，整个个看起来干净利落。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这么说，九儿平日里就觉得本王好看？” “嗯，殿下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脑海里浮现出宽肩窄腰，浅蜜色的肌肤，沐九思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九儿的脸怎么红了？” “可能是跑的吧。咱们来比比如何？”沐九思环顾四周，园子后面有一处不算太高的山，溪流从山上蜿蜒而下，宛如银链般在晨光中闪着粼粼的光，山顶依稀可见一个凉亭。 她指了指说：“看到那个亭子没？谁先到谁赢。” 南宫霄天朝那边瞥了一眼，爽快地答道：“好啊，那就比比。” “事先说好，不准用轻功。” “好。” 沐九思摸了摸下巴继续讲条件：“你人高腿长，我好像还是吃亏，你得先让我一段儿。” “好，前面那座假山如何？” “嗯，这还差不多。”过了假山没多远就是山脚了，沐九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事先要说清楚，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南宫霄天问道。 说实在的，沐九思只是为了转移南宫霄天的注意力，还真没想过彩头的问题。她挠了挠头，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问：“赌一……两银子，行不？” 本想说一个铜板的，似乎太小气了，咬咬牙改成一两银子。 南宫霄天唇角弯了弯：“本王不要银子，九儿输了，就答应本王一件事，如何？” “你得先说是什么事儿，万一让我杀人越货，我可不干。”不用说杀人越货，就是让她学个猫叫狗叫，那也够丢人了。 “本王暂时没想好，不过，肯定是九儿能办到的事情，而且没危险、不丢人。”南宫霄天象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哂笑着说。 “那要是你输了呢？” “本王输了，给九儿一百两银子。” “好，一言为定。”话音未落，沐九思已经蹿了出去。一百两银子呀，她仿佛已经看到一堆亮闪闪的大元宝在冲她招手。 “喂，小心！别摔着！”南宫霄天站急忙叮嘱。 “你不准动啊，否则就算输了！”沐九思跑得并不算快，反正到了假山比赛才算正式开始，她得保存实力。 快到假山的时候，沐九思回头张望，见南宫霄天背着手站在原处，这才朝山上冲去。 山上用青石铺了石阶，虽然有些曲折，但也好过直接攀爬。有两条铁索从山脚一直架到山上，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铆足了劲爬到半山腰，沐九思的气息开始不稳，年前病了一场，初六就起程进京，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晨练，小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这要是放到前世，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是继续加把劲吧。 又往上爬了一段路，南宫霄天还没有追上来，沐九思斗志更加昂扬，拼了命的往上冲。 绕过一个弯，就见悬在半空的铁索晃动，今儿个并没什么风，况且比她手腕还粗的铁索不可能被风吹成这样。 沐九思正在纳闷，就见南宫霄天已经攀着铁索到了她的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 “喂！你怎么上来的？”沐九思气得大喊。 南宫霄天只是朝她微微一笑：“本王没有用轻功，靠的是臂力。”说罢大长腿一迈就轻易跨过了三级石阶。 个矮腿短绝对是硬伤，当沐九思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时，南宫霄天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亭中看风景了。 “累了吧？上来歇会儿。”南宫霄天长臂一伸将她拎进了亭子。 “那……那个铁……”沐九思大口大口地喘着，话都说不出来，一下子瘫坐在亭里的长椅上。 南宫霄天无奈地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那铁索从山下直通山上，比起石阶要近了不少。架那两条铁索就是为了上山方便，不过本王今日确实没有用轻功，是攀着铁索上来的。” “愿赌……服输，说……说吧，让我……做什么？”沐九思相信南宫霄天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骗人。 “都说了本王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南宫霄天说道，“九儿到时候可不能抵赖。” “嘁！都说了愿赌服输，小爷就不是那会耍赖的人。”沐九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你是谁的小爷！”南宫霄天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没大没小的。”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不带一丝训斥责备之意。 沐九思嘿嘿笑了两声：“是我说错了，皇叔大人。” “你叫本王什么？”南宫霄天脸色一沉，红瞳盯着她问。 “我错了，我错了，虽说你侄子比我还大两岁……”沐九思缩了缩脖子，“咱们各论各的总行了吧。”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小东西说的是太子，脸色愈发阴沉：“你和小景很熟么？” “小景？太子叫南宫景？”在皇宫里，好像听南宫霄天这么叫过太子。 “他大名叫南宫灏，小景是他的乳名。别打岔，本王在问你话！”差点让小东西给混过去。 沐九思讪讪一笑：“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是刚刚知道的，怎么可能熟呢！” “昨天你们不是在一起说话么？都说了些什么？” “他要带我去逛逛，我说殿下不让我乱跑，拒绝了。”沐九思将与南宫灏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南宫霄天这才缓和了语气：“乖，不跟他去就对了，皇宫里可不是能随便走动的。” 稍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九儿想逛，哪天本王带你去。” “殿下你真好。”沐九思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早上那场梦，再好，早晚也都是别人的。神色有一丝黯淡，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仅仅是一息之间的变化，却被南宫霄天收入眼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子陪游 仅仅是一息之间的变化，却被南宫霄天收入眼中。他刚想问是怎么了，就见沐九思笑着说道：“殿下回了京城，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哪好意思再麻烦殿下。” 话语中的疏离让南宫霄天不由得眉头微蹙：“谁说本王忙了？” “诶？对了，殿下怎么不去上朝呢？”做为一位亲王，回了京，怎么也得去早朝上露一小脸吧？ “本王舟车劳顿，皇兄恩准本王好好休息。”南宫霄天挑了挑眉，“反正本王也无事，用完早膳出去逛逛，怎么样？” “不是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吗？” “看看景、喝喝茶同样是休息。” “呃……那就去吧。”牛人就是牛人，干什么都理直气壮。 往山下走时，南宫霄天嫌她太慢，干脆背起她踏上了铁索。 人悬在半空，耳边是不断的风声，让沐九思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新鲜又刺激，一直到了山脚下，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南宫霄天也不作声，微勾起唇角，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殿下，放我下来吧。”到了来时的假山处，沐九思轻声说道。她是贪恋那宽厚温暖的肩背所带来的安全感，却也知道，不能再如此沉沦下去。 南宫霄天停下脚步，微蹲着把她放下来。大清早不会有人到后山来，但是再往前就是花园，难免会碰到府中的下人，不然他还真想一直把小东西背回清溪苑。 重新洗漱换了衣裳，用了早膳，两人一同往外走，到了府门，还没等上车，就见街口拐进一队人来。骑着马的侍卫开道，中间一辆铜顶马车，后面跟着一众仆从。 南宫霄天一眼便看出那是太子的仪仗，唇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这小子怎么来了？ 随行有眼尖的宫人，老远便看到了府门前的马车和燕王殿下，连忙向太子禀报。 南宫灏吩咐了一声，长喜一路小跑过来，施礼道：“奴才给燕王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奉旨前来探望，还请燕王殿下留步。” 沐九思耸了耸肩，看来这街也逛不成了。 车驾到了府门前，南宫灏从车上下来，昨儿个的团龙锦袍换成了紫色织锦绣云纹直裰，头戴玉冠，腰间还是那块玉佩，只不过金线腰包换成了锦袋。 施礼问好后，南宫灏问：“九皇叔这是要去哪里？” “闲来无事，出去逛逛。” 沐九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直言不讳了吧？人家太子都奉圣命前来探望了，怎么说也该装装样子不是？ 没想到南宫灏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笑嘻嘻道：“九皇叔有如此雅兴，侄儿愿意相陪。” “太子还是早些回去向圣上复旨吧。” “不用，九皇叔久未回京，侄儿好不容易有膝前尽孝的机会，父皇不会怪罪的。” 沐九思暗自腹诽，这位可真是人才呀，如此这么一说，南宫霄天若再赶他走，可就显得不尽人情了。 南宫霄天忍不住勾了唇角：“几年不见，小景嘴上的功夫见长啊！” “侄儿这可都是肺腑之言呀！请九皇叔成全。” “你也说了，本王久未回京，那就由你挑个好玩的地方带本王游玩一番吧。” “侄儿遵命！” 南宫霄天和沐九思先后上了车，刚刚坐稳，南宫灏就挤了上来。 “怎么不去你自己的车驾？”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 “侄儿不与九皇叔同驾而行，如何尽孝啊？” 沐九思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太子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刚给个好脸儿，昨天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马上荡然无存。 她把榻上的位置让出来，坐到了旁边的月牙凳上。 “打算带我们去哪儿？”南宫霄天问道。 “现在还不是逛园子的时候，不如去月牙桥吧。” “月牙桥有什么好玩的？” 南宫霄天这么一问，南宫灏顿时来了兴致，说道：“九皇叔有所不知，如今的月牙桥比头些年可是热闹多了，戏园子、书场、花鸟市都有，还新开了好些个铺子，可不比东关大街差。” 听到东关大街，沐九思想起离开青山城时，沈修齐给她的那块牌子，听南宫灏这个意思，北来居所在的东关大街也是京城里比较繁华的地方。 见小东西眼睛亮了亮，南宫霄天马上说道：“就去月牙桥。” “遵命！”南宫灏应了一声，开了车窗对长喜道，“去月牙桥。另外，吩咐下去，本宫的车驾不必跟着，在燕王府等候即可。” “是，殿下！” 月牙桥在城西的月亮河上，流经这一处时，河水转了个弯，有如月牙一般，因此得名月牙桥。而南宫灏所说的热闹地方，是指以月牙桥为中心的几条街路。 在桥头下了马车，抬眼望去，一幢幢房屋鳞次栉比，高低起伏，白墙黑瓦间支出来大大小小的幌子，间或还有零星摆摊的小贩。 “先逛逛，然后找间茶楼听书去，怎么样？”南宫灏询问道。 南宫霄天和沐九思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性，出来也就是随便逛逛，看看热闹，自然不会反对。 月牙桥的店铺不仅数量多，经营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大到桌椅家具，小到针头线脑，可谓是涵盖了生活所需的方方面面。 三人随意逛着，遇到有兴趣的铺子便进去瞧瞧。 走了小半条街，拐个弯就到了花鸟市，沐九思觉得这里叫宠物一条街更为合适。花鸟鱼虫、小猫小狗，甚至还有蛇。 一家铺子门口的铁笼子里关了两只小猫，沐九思被吸引过去，南宫灏也跟着蹲在笼边，看了几眼笼中的猫咪，撇了撇嘴：“一点儿都不好看。”随后又压低了声音，“母……我母亲有一只番邦进贡的小白猫，可漂亮了，两只眼睛是不一样颜色的，你要是想养，我去帮你要来。” “不用。”沐九思站起身，“我只是想我们家来福了。” “来福是谁？”南宫灏问。 “是一只花猫。”站在他们身后的南宫霄天答道。 南宫灏笑道：“来福？这名字也太土了，谁起的？” “他。”南宫霄天和沐九思一口同声，指着对方说。 “不仅名字土，长得还很丑。”南宫霄天扬了扬下巴补充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景公子 “他。”南宫霄天和沐九思一口同声，指着对方说。 “不仅名字土，长得还很丑。”南宫霄天扬了扬下巴补充道。 沐九思不服气，撅着嘴道：“谁说来福长得丑了，它多可爱，还聪明。要不是它，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发现米有问题呢。” 南宫灏一听来了兴致，问：“九思，你说的是不是米商造假那件事？” 还没等沐九思回答，铺子里出来一个伙计，笑眯眯地问：“公子想买只小猫养么？” “不要！”南宫灏回了一句，又问沐九思，“你给我讲讲呗。” 伙计以为他不喜欢门口的这两只，又陪着笑道：“铺子里还有别的……” “都说了不要，真烦！”再次被打断的南宫灏不耐地说道，“九思，咱们走，找个茶楼坐坐。” 说着就要去扯她的衣袖，南宫霄天伸手拦了一下，沉着脸道：“大街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南宫灏缩回手，讪讪一笑：“九叔，走了这些路也累了，前面有间不错的茶楼，可以喝茶，还能听书，过去坐坐可好？” “嗯，走吧。”南宫霄天知道小东西早上跑了那么远，现在肯定累了，便答应下来。 南宫灏朝不远不近跟着的长喜使了个眼色，长喜了然，小跑着前去安排。 月湾茶楼位于河边，三层起脊式木制小楼一半悬在河滩上。门口旗杆上挑着幌子，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茶”字。 还没走到门前，长喜已经迎过来：“主子，安排好了，三楼临河的雅间，清静又雅致。” 这时掌柜也跟着出来，热情地道：“景公子有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 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掌柜迎来送往，早就成了人精，虽然这位公子自称姓景，并没有言明身份，但他还是看出景公子并非一般的显贵，每次都要亲自相迎。 南宫霄天睨了自己的侄子一眼：“看来，景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呀！” “哪里，哪里，只是偶尔来过。”南宫灏嘿嘿一笑，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出宫，偶尔出来必定要来听上一段书。 这间茶楼的生意不错，一楼大厅里多半的座位都有客人。迎面的高台上，一个说书人正眉飞色舞说得热闹，到了精彩之处，台下传来阵阵喝好。 进了三楼的雅间，茶点上齐后，掌柜的很有眼色地道：“在下就在外面候着，几位有何吩咐尽管招呼一声便是。” “好，多谢了。”南宫灏微微颔首。 掌柜的退出雅间，一直到了楼下的柜台里坐下才算松了一口气。 柜上的管帐见他面色有些发白，便问：“掌柜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掌柜的扫了一眼四周，见客人的注意力都在说书先生的身上，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景公子是谁么？” 管账摇摇头：“不知道，可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大官家里的公子吧？” “我觉得你该把那个大字去了。” “大字去了？”管账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是官家……” “嘘！小点儿声！”掌柜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管账连忙捂住嘴，也往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才凑到掌柜耳边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今儿个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人没？个子高高的那位，虽然一直敛着眸，但我无意间看到他的眼珠是红色的。”掌柜的说道。 “你说他是那位？”管账勾了食指，借着柜台的遮掩比了个“九”的手势。 掌柜的点头：“不是说那位昨儿个回来了嘛，我听到景公子叫他九叔，不是那位还能是谁？” “那就是了。只是那位的儿子可不少，差不多这么大年纪的也有好几个，就是不知这位行几。” 管账的话说得象绕口令一般，但掌柜的明白他的意思，当今圣上有十二个儿子，象景公子这么大的除了太子还有两三个皇子，所以难以判断景公子到底是太子还是皇子。 “管他行几，反正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都得小心侍候着。你去嘱咐一下伙计们，就说有贵客在，都机灵着些，可别出什么岔子。” 管账应了一声，悄悄去吩咐几个伙计。 三楼雅间里只留了长喜在旁侍候，南宫灏早就对九皇叔身边的这个小奴很好奇，缠着沐九思给他讲近来发生在燕奉路的那些事。昨儿个他还没来得及问，人就被九皇叔带走了。所以今日早朝他向宗德帝请旨探望九皇叔，就是想借机好好问问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沐九思并不想多说，有一句没一句答着他的问话。 南宫灏却是兴致勃勃，问了许记米行的事后，又想问卫国公武宸宗被杀一案。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想听书就去楼下，别总在这里罗嗦。” 众多的侄子当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南宫灏，当年宗德帝登基时已三十有余，南宫霄天私下里建议他早立太子，用以稳定朝政，更可以避免皇子们手足相残，不再重蹈他们这一辈的覆辙。 当时宗德帝已经有七个儿子，年满十岁的就有四个，南宫灏就是其中之一。大夏虽注重嫡庶之分，但在立储一事上却并不完全拘泥于此，因此做为皇后所出的南宫灏来说，他与其他三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嫡出长子这一身份并没有让他占什么太大的优势。 不过南宫灏却是几人当中最为敦厚仁义、恭谨知礼的一个，其文采也不输于其他皇子。 建朝初期要有铁腕帝王来打江山，如今大夏根基已稳，更需要的是贤明君主来守江山，南宫灏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一个，宗德帝和南宫霄天都比较中意他，在经过一年多的观察之后，最终被立为太子。 南宫霄天向来清冷，侄子们对他都有些畏惧，南宫灏虽然也怕他，但更多的是崇敬，他愿意接近这位九皇叔，时间久了，他觉得九皇叔对他很好，于是也就不再那么拘谨。 听到南宫霄天的揶揄，他扯了扯唇角：“九皇叔，卫国公武宸宗被杀一事可谓是轰动一时，侄儿就是想知道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夺储君之位 南宫灏扯了扯唇角：“九皇叔，卫国公武宸宗被杀一事可谓是轰动一时，侄儿就是想知道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沐九思挑了挑眉：“什么传言？” “不要听他瞎扯。”南宫霄天说道，“所谓传言都是以讹传讹，无须理会。”京城内传了些什么，他不会不知道，但他从来就不屑于这些流言，“关于武宸宗一事，府尹许正洁不是上了奏折么，你不会没看过吧？” “看是看过，只是其中并未提及真凶被俘的细节。侄儿听说，这里还有好些曲折。”南宫灏答道。从十四岁开始，父皇就让他参与政务，地方上来的奏折他自然是看过的。不过，那里面怎么可能提及办案的细节。 他稍顿了顿又说：“还有父皇年前就说过，有意让我和两位皇兄去衙门里任个实职历练历练，我想去刑部，父皇答应了，等皇祖母千秋过后，就会下旨。” “放着户部、工部不去，怎么偏偏选了刑部？”户部掌管钱粮赋税，工部掌管工程事务，这两个都是极容易出政绩的。去衙门里任职，一方面是历练，更重要的就是积攒政绩。 而刑部主管的是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虽说职掌着各种法律的审定，但做得更多的是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日常琐碎不说，还很难做出什么让人瞩目的成绩。 南宫灏有些无奈：“两位皇兄分别挑了户部和工部，如果我再说想去，势必让父皇为难。况且大夏建朝已久，好些法典还是从太祖起沿用至今，也是时候修纂修纂了。” “另辟蹊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凡事不可冒进，还需一步一步来。”侄子的宽厚谦让，南宫霄天还是很满意的。 南宫灏点头称是，随即问道：“九皇叔此次会在京城住多久？” “本来就是为了太后千秋，如果没什么事，不会逗留太久。” 南宫霄天的话让南宫灏眼神一暗：“九皇叔若是能留在京城该有多好，也能……劝劝父皇，如今……” “本王不会马上离开，有空可以多到燕王府走动走动。”南宫霄天拍了拍他的肩，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长喜极有眼前地上前添了茶，轻声问：“主子，快晌午了，是在这里用膳，还是换家酒楼饭庄？” 南宫灏扫了一眼托着腮，眼皮打架的沐九思，淡然一笑道：“我看九思都快睡着了，干脆也别换地方，就在这儿用吧。长喜，你去安排一下。” “是，主子。”长喜应了一声退出去。 被点到名字的沐九思瞬间清醒过来，挠挠头笑了笑：“早上练功起早了，不好意思哈。” “是，九儿练了一早上的跑功。”南宫霄天轻笑。 南宫灏也跟着打趣：“轻功、硬功我知道，这跑功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沐九思嘟了嘴：“你别听殿下的，本来他要教我轻功的，后来我们咱打了个赌，结果时间都用在跑步上了。” “赌的什么？”南宫灏饶有兴趣地问。 沐九思把和南宫霄天比赛的事说了一遍，引得南宫灏哈哈大笑：“九思你真是太傻了，就算九皇叔不用轻功，你也不可能赢他呀！” “我哪儿知道他会攀着铁索上去。”沐九思气哼哼道，“可惜我那一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长喜引了伙计进来上菜，对南宫灏说：“茶楼掌柜说这里的厨子虽说手艺不错，但菜式毕竟少些，特意去前边的饭庄定了几样特色菜肴，待会儿就能送过来。” 南宫灏点了点头：“掌柜还挺用心的，回头多赏些赏钱。” 这餐饭吃完午时已过，移到二楼能听书的雅间里又听了段书，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三人才打道回府。 南宫灏没跟着进燕王府，被南宫霄天直接打发走了。 回到清溪苑换了衣裳，南宫霄天把沐九思叫到书房，说道：“九儿，本王之前答应你，太后千秋之后带你出去游历，恐怕要往后拖一拖了。” “出了什么事情么？”从在茶楼时，他与南宫灏的对话，沐九思就听出了些端倪。 南宫霄天略微思索片刻，才道：“如今朝中的局势并非象表面上那般平静。本王原以为早些立了太子，可以避免再发生手足相残之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进京时随小景一同前来的两位皇子你也见过，他们分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现在都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们要夺储君之位？” “恐怕不仅仅是储君之位。”南宫霄天压低了声音。 沐九思闻言一惊：“当今圣上不是才四十出头嘛，难道他们连弑君之心都起了？” “圣上早年在西北住过几年，落下了点儿旧疾，年纪虽然不大，但这身子骨却并非表面上那般康健，尤其是这两年……又迷上了丹药之术。” 皇帝是拥有最高权势的人，他们往往比常人更想要活得久些，因此多会迷信道家的长生之术。而后宫嫔妃众多，有些皇帝迷恋于此，还会服用道士所炼制的虎狼之药，如果是这样，身体被淘空得更快。 “太子让你劝劝，指的是这个么？” 南宫霄天点头：“虽然之前在燕奉路时，本王就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如今之事远比本王想像的要严重。不然，小景也不会那么说。” “那你怎么不仔细问问他？” “不用急于一时。过阵子小景要去刑部任职，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细谈。” 沐九思了然，京城不比燕奉路，行事、说话都要小心，所以南宫霄天连门都没让南宫灏进，就把人打发回去了。 “放心吧，殿下。谨言慎行，我懂。” 南宫霄天勾了勾唇：“就知道九儿聪明。另外，京城鱼龙混杂，尽量不要出府，想去哪儿跟本王说，本王带你出去。” 沐九思撇了撇嘴：“没想到离了燕奉路，到了京城，我还是一只笼中小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后千秋 沐九思撇了撇嘴：“没想到离了燕奉路，到了京城，我还是一只笼中小鸟。” 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颇为无奈地说：“本王是为了你好，不是特意拘着你。” “呵呵，我随便说的。就算是在燕王府里不出去，也够我玩儿的了。”沐九思歪着头笑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敛了笑容问：“太后过寿，你是不是一直得留在宫里？到了晚上怎么办？” 南宫霄天抿了抿唇：“寿宴是在午时，晚上算是家宴，本王会借醉酒脱身。” “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沐九思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是太后过生日，他总得敬敬酒吧，也不能一开席就醉呀。 “要不……我陪你去？” …… 二月初八太后千秋，从初六开始京城内的主要街路就已经装点起来。到了正日子这天，比过年还要热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皇宫更是热闹非凡。 一早起来，洗漱后用了早膳，沐九思回房换好了头一天就准备出来的淡紫色绣银丝云纹的锦袍，腰系绛紫宫绦，特意找来段长风帮她梳了头，高高的发髻，两根与衣裳同色的飘带，头顶别了支竹节纹的玉簪。 她对自己的这身装束很满意，对着铜镜抿唇一笑：“我觉得还不错，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段长风噗呲一声笑了：“头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不过，此言倒也不虚。” “可是，我还是有些紧张，宫里规矩那么多，给殿下丢了脸怎么办？”沐九思垮下肩膀，她一时冲突提出陪南宫霄天一起去，过后就后悔了。 宫里除了皇亲国戚就是官员命妇，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万一有个行差踏错，就会招人诟病。 段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殿下在，没人会挑你的毛病。” “九儿，好了没有？”南宫霄天敲了敲相隔的房门，“本王要走了。” “来了，来了。”沐九思过去开了门。 南宫霄天身着紫色九章亲王朝服，站在门口。朝服双肩绣龙纹，火、华虫、宗彝绣在两袖，腰系大带，下垂绿缘。头戴九旒冕，前后各垂九串五色玉珠，綖板之下横缀一长条形玉衡，两端垂青玉充耳。敷罗绢并施黑漆，缀金池、金条及葵花形簪纽、缨纽。 沐九思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朝服的样子，简直都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她开门的那一刻，南宫霄天也是一愣，小东西这身衣裳是他帮着挑的，淡紫配银纹，即不张扬，也不会太过素淡，衬得人儿更显唇红齿白。紫带伴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于肩侧，温润中带着几分俊俏。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惊艳之色呆愣愣地望着他，让他不由失笑，在那颗小脑袋上敲了一记：“回魂了！” “哦，殿下，你……你……”沐九思回过神来，结巴了两句，不知道该如何夸赞眼前这个男人。高贵清雅，俊美无畴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气质。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段长风被她的形容逗笑了：“殿下本就气度不凡，为何不能……为么好看？” 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一唱一喝了，走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朝外走去。 从上了马车，沐九思就正襟而坐，表情严肃。 南宫霄天睨了她一眼，道：“那么紧张做甚？不过是去赴个宴而已。” “我没紧张，我是在回忆昨天钟叔教我的规矩。”为了避免出丑，昨天她特意找钟叔恶补了宫庭礼仪。奈何规矩太多，钟叔是侍卫出身，只能教她个皮毛。 “有本王在，不用怕。九儿只需做好自己，别的都不必管。”南宫霄天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稍用力捏了捏。 温暖干燥的手掌覆在手背上，同样温暖的话语响在耳边，沐九思的心跳又乱了，不自在的垂了眸点点头。 宫门外官员和女眷分列在两侧，等着宫人引领入内。燕王的车驾刚到，便有特意等候的黄门官上前请安：“奴才在此恭候燕王殿下多时，殿下请随奴才入宫。” 下车换辇，走过之处，百官皆施礼问候。另一侧的女眷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她们之中不仅有命妇，还有受邀而来的官宦千金。燕王的身份和相貌自然无可挑剔，只是那双红瞳，以及诡异的出生方式多少会让人惧怕。 南宫霄天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不同于平时走在街上故意敛着眸，昂首阔步朝车辇走去，偶尔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问候他的人。 上了辇，见沐九思已经跟在旁边，这才吩咐宫人起驾，并叮嘱要慢些行走。 这次进宫比上次的人还要多，一路往里走，时不时能碰到身穿朝服的官员，或者衣着艳丽的女眷。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多看几眼。 沐九思目不斜视，随着车辇往里走，她管不了别人如何去想，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这次并没有走那么远，直接到了正殿便停了下来。 车辇落稳，沐九思伸出一只手，南宫霄天微怔，唇角微扬把手搭了上去走下辇来。随后却没有马上松开，而是在她的手腕上握了握，道：“跟着本王，别乱跑。” 在别人看来，是她挽扶燕王下辇，他顺便叮嘱几句。实际上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她在告诉他自己的紧张，他在安慰她不要怕。 进了大殿，这里没有女眷，只有文武百官，宫人引着他们走到御阶下，两个穿着跟南宫霄天一样朝服的人正在低声交谈，见他来了，止住话头，皆转头看过来。 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已经发福，尤其是肚子，系着大带也几乎看不出腰来。另一个看起来还算年轻，估计比南宫霄天大不了几岁，身材高挑，只不过略有些单薄。 快到近前时，南宫霄天躬身施礼：“九弟给二位皇兄见礼。” “皇弟不必多礼。”年龄大些的微微颔首。 而另一个上前托住南宫霄天的胳膊道：“老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寿宴 年轻的那个上前托住南宫霄天的胳膊道：“老九……”不知怎么的，沐九思居然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老六，你那么激动干嘛。”年长的那位揶揄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让人笑话。” “二皇兄此言差矣，咱们兄弟可都好几年没见面了，我这不是看着老九高兴嘛。” 沐九思听到“老六”二字，惊讶得大跌眼镜，急忙敛眸低头，心中却在暗自腹诽，原来这就是当年跟南宫霄天争老十的那位呀！怎么看都象是个窝窝囊囊的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当年的霸气都哪儿去了？ 三人寒喧着，又有以南宫灏为首的几位皇子过来请安。 南宫灏趁人不备还朝沐九思挤了挤眼睛。 叔伯子侄几人正在说话之际，就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唱喏：“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长长的尾音就象金属划在玻璃上，让沐九思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殿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太后在宗德帝和皇后的陪伴下缓步而来。三人落座后，御阶下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一同叩拜，恭贺太后千秋之喜，给皇帝、皇后请安。 趁着起身之际，沐九思偷偷偷朝上瞄，宗德帝身材消瘦，明黄十二章纹龙袍略显空荡。透过九龙金冠前垂下的玉珠可以看到，他的眉宇间与南宫灏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特有的睥睨天下的气度。 太后保养得宜，完全看不出是个六十岁的人，和皇后一样头戴凤冠，身着礼服，端坐于上。 沐九思刚要收回目光，便见太后朝这边扫了一眼，吓得她赶紧敛眸低头，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那可是当今太后，皇帝他娘，不是街边跟邻居扯闲白的老太太，她没让你抬头，你绝对不可以看她。 太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朝贺完毕，皇后搀扶太后起身，移驾后殿去接受女眷们的跪拜。 宗德帝朝下扫视一圈，面带微笑：“今日太后寿诞，摆宴玉翠宫，各位爱卿随朕一同前往吧。” 目光落到御阶下的几人身上，笑意更深了些：“二哥、老六、老九，能同时看到你们，朕心甚慰。来，咱们兄弟一起走。” 玉翠宫离得并不算远，几人也不乘辇，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朝玉翠宫而去。 宗德帝和南宫霄天居中，二王爷康王南宫正诚，六王爷瑞王南宫弘义随行两侧，兄弟四人沿着青石板路边走边说话，完全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乐场面。 宽敞的玉翠宫内花园锦簇，中间留出了空场以做表演之用，男席女席分列两旁，上首位皇帝皇后分别坐在太后身边，宗德身边分别是二王爷南宫正诚、六王爷南宫弘义、九王爷南宫霄天，皇后身边依次是两位贵妃、康王妃和瑞王妃。下首两桌分别是皇子、公主。 宗德帝先是带头举杯祝贺太后千秋之喜，之后酒宴正式开始。玉翠宫内丝竹渺渺，仙乐飘飘，完全一副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沐九思和长喜依旧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长喜见她总是往玉翠宫那边张望，便说：“里面有专门的人服侍，不需要咱们过去。如果有什么要紧事，主子会差人出来寻的。不过，一般不会有事，咱们只要别走远了，倒是可以轻闲一会儿。” “宴席会持续多长时间？”沐九思问。 “一个多时辰吧，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有小太监送了茶点过来，现在是大白天，沐九思倒是不担心南宫霄天，也就放松下来，喝着茶、吃着点心和长喜说话。 长喜的性子与他的名字一样很讨喜，健谈却不啰嗦，还很会寻找话题，与他聊天一点都不会觉得闷。 两人正说着话，长喜一抬头，说道：“燕王殿下出来了。” 沐九思扭头便看到南宫霄天已经走下了石阶，赶紧迎了过去问：“怎么出来了？”这还没到半个时辰，宴席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殿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南宫霄天背着手往前走。 两人沿着石板路转出了玉翠宫，一直走到湖边，南宫霄天才停下脚步，指着湖侧岸的一处探出湖面的两层小楼道：“那是临水居，碧波殿的水阁。” “是殿下小时候住的地方？”沐九思听他说过小时候住在碧波殿，一直到离开京城。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那里是本王母妃进宫后住的宫殿，也曾是后宫之中最好的宫殿之一。本王在那里出生、长大。”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你好阔气哦！”沐九思不想他再勾起伤心的往事，故作赞叹状。 南宫霄天何尝不知道她的用意，莞尔道：“碧波殿是挺大的，前后都有园子，侧旁还有水阁。正殿前种了几颗杏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开满了花，早起一出门就能闻到花香。到了五、六月，杏子渐渐成熟，黄里透红的果子压得树枝都弯了。” “一定挺甜的吧？”沐九思眉眼弯弯地问道。 “嗯，酸甜。”南宫霄天点了点头，“记得有一次，本王想要摘枝头上最大的那棵，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好在树不高，只是磕破了膝盖。” “后来呢，还敢不敢再爬树了？” “摔个跟头而已，怎么可能把本王吓到。” 沐九思哈哈大笑：“原来你小时候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啊！” “爬树也并非全是为了摘杏吃，只是觉得好玩儿。” “那除了爬树，你还干什么？” “看鱼。”南宫霄天望着粼粼的湖水，“这御湖当中有不少锦鲤，本王会把吃剩的馒头搓成小块扔进水里，时间一长，只要有人站到临水居旁的廊桥上，就会有一大片锦鲤游过来。日头足的时候，鱼身上泛着亮光，一闪一闪的，可漂亮了。” 沐九思刚想说那场面一定很好看，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道声音：“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小心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儿希望本王动心么？ 沐九思刚想说那场面一定很好看，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道声音：“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小心摔了。” “你别大呼小叫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摔着。”随着清脆的声音落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不远处的林间闪现出来。 前面是一个少女，淡蓝碧霞云纹锦衣裙，裙裾上的银丝绣纹随着走动闪着点点光芒。后面跟着的是个小丫鬟，微微喘着气，显然是一直追着自家小姐来着。 两人出了林子才看到湖边有人，少女脚一顿，却又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臣女金若薇，家父乃绥靖大将军。刚刚不知殿下在此，打扰了殿下的雅兴，还望恕罪！”金若薇盈盈下拜，发髻上簪着的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曳曳。 “无妨。”南宫霄天只吐出两个字来，便又转回去看湖面。 金若薇眸光流转，轻声道：“殿下，臣女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臣女解惑？” “何事？” “别人都说这御湖夏季最美，碧绿的莲叶间衬着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莲花，煞是好看。可臣女却觉得此时才是御湖的本色，宽广无垠，波光粼粼，如若能泛舟于上，会更加别有意境。殿下说是与不是？” 明显的没话找话，意图太明显了。沐九思打量了一眼金若薇，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十七、八岁的模样，圆圆的鹅蛋脸，大眼睛黑漆漆的，眼稍微微向上挑着，说话时落落大方，比寻常的姑娘家少了几分扭捏，多了几分英气。 “或许吧。” 南宫霄天连头都没回，说完便沿着湖边往前走。 沐九思朝金若薇笑了笑：“失陪了，金小姐。” 金若薇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咬着唇微微福了福身，目送两人离去。 待走远些，沐九思听到小丫鬟的声音：“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夫人该着急了。” 借着湖边树木的遮掩回过头去，只瞧见了两个背影。唉……恐怕一颗芳心已经碎满地了。 沐九思转回头问道：“殿下，人家金小姐都主动跟你搭讪了，你怎么爱理不理的？” “哪个金小姐？”南宫霄天不解。 “就是刚才那位呀！”人家都自报家门了，难道他没听见么？ “哦，本王又不认得她，为何要理？” 虽然对于金若薇的行为感到不舒服，沐九思还是实话实说道：“你不觉得那姑娘挺漂亮的么？高鼻梁，大眼睛，尤其难得的是不象一般姑娘那么扭扭捏捏的。” “她漂不漂亮与本王何干？” “人长得漂亮，又喜欢你，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本王？”南宫霄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看向她。 “都那么主动了，不是喜欢是什么？难道你不一点儿都不动心？” “九儿希望本王动心么？” “这个……”说实话，还真不希望，不过她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你年纪不小了，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别再错过了。” 南宫霄天眸光暗了暗，转身往回走：“九儿的话，本王会考虑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沐九思的心里象被扎了一下似的，有点疼。 还没等回到玉翠宫，迎面一个小太监施礼道：“燕王殿下，圣上请您去玉承殿。” “嗯，头前带路。” 到了玉承殿，南宫霄天让人带沐九思找间屋子休息，独自一人进了正殿。 殿内除了宗德帝，康王南宫正诚和瑞王南宫弘义也在。三人正喝着茶，见他来了，宗德帝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九弟，快过来坐。” 等他坐下后，瑞王问道：“方才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 康王南宫正诚放下手中茶盏，道：“九弟，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 “不小了，二哥象你这么大时，大闺女都五岁了。”南宫正诚是个直性子，说起话来也不拘小节，“你看，六弟不过才比你大三岁，都有四个孩子了。不对，你那个侧妃是不是又快生了？” 南宫弘义脸上一红：“二哥，你这说九弟呢，提我做什么。” “都是自家兄弟，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陛下说是不是？” 宗德帝轻笑一声：“二哥言之有理，难得咱们兄弟凑到一起，别那么拘谨。” “是陛下。”南宫弘义拱了拱手应道。 “诶！刚说过别拘谨。”宗德帝闲适地靠在龙椅上，“话说回来，九弟的确早该娶亲了。前几日与皇后提起此事，她那里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九弟可以从中挑上一挑。” “陛下说说，都是哪家的姑娘？”南宫正诚扬了扬圆圆的下巴问。 “陛下，”南宫霄天直接打断了他，道，“燕奉路远在北地，气候极寒，京城女子恐怕一时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那有什么，六弟的正妃、侧妃都是京城女子，到了南边不都挺好的嘛。”南宫正诚说道。 南宫弘义嘴唇翕动几下，想了想还是跟着点头：“开始是有些不适，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老九啊，”宗德帝说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一个合适的人来。” “陛下快说，是谁？”南宫正诚催促道。 “二哥还是改不了心急的毛病。”宗德帝斜睨了他一眼，道，“绥靖大将军府上有几位姑娘还没出阁，其中有位嫡出的三小姐，年方一十七岁，相貌品行自不必说，关键是她自幼随金将军驻守西北边塞，西北与燕奉路相隔不远，想必她没什么不适应的。” “十七了还没许配人家？”南宫正诚问道。 “这不是去年才回京嘛，才开始给她张罗婚事。”宗德帝说道，“这位三小姐与寻常的女子不同，从小在父兄身边，耳读目染，不仅通晓兵法，还习得了一身武艺。” 南宫弘义微微蹙了眉头：“这样的女子倒是少见，只不过，这样的人性子会不会太烈了？” 宗德帝摆了摆手：“老九向来不喜欢女子的惺惺之态，依朕看，这丫头也许能对了他的脾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朕给你指婚 宗德帝摆了摆手：“老九向来不喜欢女子的惺惺之态，依朕看，这丫头也许能对了他的脾气。” 南宫弘义没再反驳，女子就该有个女子的样子，不说非得是性格温顺，气质柔美，最起码也得是端庄得体。整天武刀弄棒，开口闭口兵法战策，他可受不了。 南宫霄天心下了然，想必宗德所说的金家三小姐就是方才见过的那位。金若薇的表现很明显是对他有意，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她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有意思为之。 “诶？九弟，说你的婚事呢，你怎么也该表个态吧？”南宫正诚转过头来问道。 “陛下所说的金三小姐，闺名叫什么？”南宫霄天抬起微敛的眸问。 南宫正诚咧着嘴笑了：“这么急着打听人家姑娘的闺名，看来老九是对她满意了？” 看起来的确有戏，宗德帝挑了挑眉：“她的闺名叫作若薇。怎么样，要不要朕让皇后安排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我方才在御湖边见过她了。” “连名字都知道了，看来老九这回真是动了心了。”南宫正诚哈哈大笑两声说道。 动心了么？南宫霄天自问没有。但刚才小东西也这么说，还劝他遇到合适的别再错过。合适么？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样的女子是合适的。况且就算知道了名字，也不是他主动问的。 “是她自报家门。” “不管是怎么知道的，随便走走就能碰到，可见你们俩还挺有缘份。现在人恐怕已经出宫出去了，不然我非得去瞧瞧那位未来的弟妹长什么样儿。”南宫正诚不无遗憾地咂了咂舌。 南宫弘义扯了扯嘴角：“二哥你也太心急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叫起了弟妹。不过，九弟，你也是该考虑考虑了。” 宗德帝笑了笑道：“不急，今日晚宴也许就能见着。” “哦？晚上她也会在？”南宫正诚眼睛一亮。 “二哥有所不知，金将军的夫人，也就是金若薇的母亲，是皇后的表姐，自幼与皇后感情甚笃，虽然金夫人随金将军去了边塞，她们姐妹也没断了信件往来。今儿个好不容易有个见面的机会，当然要把她们母女留下来喽。” 宗德帝边说，眼睛边瞟向南宫霄天，“九弟，今晚你再仔细瞧瞧那个金三小姐，若是中意，朕给你指婚。” 南宫霄天不置可否，倒不是他不想拒绝，只是现在当着三个人的面，说多了反而驳了人家的好意。况且，宗德帝在这种事上不会独断专行，就算要指婚，也会先问问他的意思。 他没明着反对，其他三人也就当他默认了，这个话题便就此放下。 宗德帝淡然一笑：“等你娶了妻生了子，朕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燕奉路推行新式记账法，怎么样了？” “许正洁在做这件事，青山城已经在用了，下一步就要逐渐推广开来。”南宫霄天把目前的情况做了简单的说明。 听罢，南宫弘义说道：“如此一来，想在账目上做手脚就难了，倒是个不错的方法。我觉得除了燕奉路，别的地方也可以效仿。” 宗德帝点了点头：“朕也正有此意。” 康王南宫正诚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老九，这个主意是你新收的小厮出的？可是今儿个跟你进宫的这个么？” 南宫霄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九思在我身边已经快半年了，他不是小厮。” “九弟，听闻卫国公武宸宗一案有他的功劳？”提起沐九思，南宫弘义也跟着问，他很难相信那孩子就是设计擒获凶手的人。 “他帮着出了些主意而已。”武宸宗一案关系重要，不方便把沐九思牵扯其中。 “本事还不小，难怪能被你留在身边。”南宫弘义说道，“模样生得也好。” 南宫正诚闻言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来京的路上听说忠义侯家的七公子把未婚妻逼死了，老六，你的那个侧妃是忠义侯的闺女，你该知道吧？” 南宫弘义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哥这是从哪道听途说的，他们家的老七只是闹着退婚，根本就没出人命。” “退婚的理由呢？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看上了一个书生？”南宫正诚双眼闪着八卦之光。 宗德帝挑了挑眉：“哦？为了个男子要退婚？朕就在京城，怎么都没听说？六弟，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弘义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都是市井传言，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你且说说，朕就当个故事听了。” “对嘛，反正也是无事，说来听听。”南宫正诚也跟着催促。 南宫弘义没有办法，只能说道：“他们家老七喜欢参加各种文会，在一次文会上认识了个书生，此人颇有几分相貌和文采，与老七相谈甚欢，从此成为挚友。老七原本定了本亲事，说好今年就要成亲。可年前他说要与那书生一同外出游历，怕耽误了人家姑娘，非吵着要退婚。家里肯定是不能同意的，他便寻了个机会去未婚妻家里，跟人家的父母提出退婚。忠义侯被他气得不行，一顿打，把人关在了家里。” “为了游历要退婚，这还真是头次听说。”宗德帝道。 南宫正诚问道：“这老七与那个书生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南宫弘义轻咳了两声：“二哥，你这话说得，让我如何作答？” “哦！明白了。”南宫正诚了然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什么，只能说这个老七太轴。就算你喜欢书生，该娶妻娶妻，该游历游历，何苦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呢！若大个忠义侯府还没地方安置一个书生不成？” “就你心眼多，”宗德帝嗔他一眼，话没说完，突然喉咙一紧，急咳了几声。 一旁侍候的贴身太监玉山连忙上前又是递帕子，又是顺后背，待平息下来，又端了茶给他。 康王南宫正诚拧着一双浓眉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着了凉而已。”宗德帝摆了摆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个比一个俊 “无妨，只是着了凉而已。”宗德帝摆了摆手。 见他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南宫正诚松了一口气：“国事虽然重要，但陛下也得注意保重龙体。” “二哥说得是。”宗德帝点头。 南宫霄天站起身：“二哥、六哥，咱们不如先告退，让陛下歇息歇息。” 另外两人闻言也都跟着起身，宗德帝的确是有些乏了，也就没再留他们。 出了玉承殿，康王南宫正诚压低声音道：“刚才当着老四的面不好说，老九，你跟哥哥说句实话，你一直不肯娶亲，是不是跟忠义侯家老七一个原因？” “二哥，你说什么呢，九弟怎么会是那种人。”瑞王南宫弘义皱了皱眉。 “哪种人？这有什么，如今在府里养上几个俊美的少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南宫正诚满不在意地说道。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二哥的府上不会也养了吧？” “嘶，这正问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南宫正诚说道，“老九，二哥劝你一句，那些都只是消遣罢了，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不劳二哥费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南宫霄天拱了拱手，率先下了石阶。 南宫正诚还想要叫住他，被南宫弘义伸手拦住：“二哥，九弟行事向来有分寸，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嘁，我就不信你没听到那些传言。先头跟那小子就不清不楚的，后来人死了，把他弟弟留在身边，现在又弄个半大孩子，还一个比一个俊。你说说，他这是要干嘛？” “二哥也该知道九弟不是好惹的，最好赶紧把你那点儿心思收起来，不然……你我都知道后果。”南宫弘义提醒道。 南宫正诚脸色微变，讪讪一笑道：“二哥知道，我还不至于为了个小奴得罪老九。” “嗯，如此最好。”南宫弘义眼神中带着警告之色。 沐九思坐在玉承殿后一个小院的厢房里，双臂交叠趴在桌上。 本来南宫霄天说下午都会在玉承殿，让人带她到这里休息，可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坐到桌边想事情。 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她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南宫霄天负手立于桌前：“不好好歇着，在这里发什么呆？” “睡不着。”沐九思这才觉得两只手臂都有些麻了，甩了甩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见？” “魂儿都不知道去哪了，还能听见什么？”怕惊扰了小东西的美梦，没让守门的太监通传便悄悄进来，没想到却看到小东西呆愣愣地趴在桌上。 “喂，你别总站着，我脖子都酸了。”他那么高，自己又坐着，跟他说话都得把头扬起来才行。 “离晚宴尚有些功夫，走，本王带你去个地方。”南宫霄天朝她摆了摆手。 两人出了小院，绕过玉承殿一直走了一刻多钟，沐九思才知道他带自己来了碧波殿。 碧波殿前是一处狭长的广场，前院东西和正中各开一门。 进了院便见一座大殿，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有四扇窗。殿前有石阶，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花园内叠有山石，山石之后有几处花坛，再往后有一处亭子，周围两排房子相向而立，以亭为中心，形成了一处景致。 再往里经过了两处跨院便到了湖边，一座二层的木制小楼一半建在湖边，一半探出湖面，正是晌午在御湖边看到的临水居。 楼侧一条廊桥伸展而出，弯弯折折一直到湖面一处方台而止，台上建了个八角凉亭。 上了廊桥，南宫霄天并没有往凉亭走，而是在一转弯处停下。 几尾一尺来长，红白相间的锦鲤游了过来，将嘴露出水面吐着泡泡。平静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紧接着各色的鱼儿越聚越多，廊桥下的水跟沸腾了一般，不断翻滚着波浪。 值守的小太监半躬着身道：“这鱼儿认主，知道殿下回来了，都高兴得紧呢。” “去取些食来。”南宫霄天吩咐道。 沐九思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扑腾的鱼儿问：“你觉得它们真的认识你么？” “怎么可能。”南宫霄天哂笑，“本王少年离京，那年回来也只是偶尔会到这里来，再往后就干脆住在了外面的府里。就算小时候那些鱼还活着，本王的模样也变了许多，它们哪里还能认得出。” “锦鲤的寿命很长，据说最长的能活两百多年，一般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活个五六十年也不成问题，这里面肯定有你小时候的鱼。不过……”沐九思拉了个长音。 南宫霄天偏了头看她：“不过什么？” 沐九思弯了弯唇：“不过，鱼的记忆很短，只有七……”刚要说七秒，一想南宫霄天听不明白，于是换了种说法道，“差不多就是喘几口气那么长的时间，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说，它们不是认不出你，是压根就把你给忘了。” 南宫霄天轻笑：“如果记忆真这么差，怎么会知道见人就游过来吃食呢？” “这只是一种本能的习惯而已，并不是记住了这里会有人投食。”沐九思耸了耸肩，“所以说鱼是快乐的，没有烦恼的，因为它们记忆很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转身就忘了。” “那九儿呢？”南宫霄天转过身来，“九儿忘了以前的事情，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呢？” “嗯，这个嘛……也许……”沐九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在琢磨着，小太监捧着一只大瓷碗回来，她几步上前接了过来，正好把话题岔了过去。 搓碎的馒头一把把扔下去，鱼儿争相抢食，水面上的浪花更大了，甚至有水溅到了廊桥上。 “看看，它们吃得多热闹！”沐九思又抓了一把碎馒头，使劲扬了出去，“后面的别挤，都有份儿！” 左扔一下，右扔一把，鱼儿随着食扑来抢去，逗得她哈哈直笑：“看吧，这会儿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也很好看 左扔一下，右扔一把，鱼儿随着食扑来抢去，逗得她哈哈直笑：“看吧，这会儿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了。” 阳光下，带着纯真肆意的笑脸，让南宫霄天不由得看痴了，俊秀清丽的容颜，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却又那么的美好。 “看你，都快把馒头渣捏成团了！”沐九思很快将一大碗碎馒头撇了个干净，把碗塞给小太监，又去抠南宫霄天手里握着的碎馒头，完全没注意到他那灼灼的目光。 南宫霄天这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馒头搓得更碎些，分几次倒进小手里，让她扬到水面上。心里盘算着，回去就让老钟买一批锦鲤养投到燕王府的湖里，青山城的府里也要。 小太监将两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垂下头问：“殿下，还要不要再取些食来？” “去吧。” “不用了。” 两人同时开口，小太监不知该听谁的。按理说，应该听燕王殿下的，可从殿下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少年是极其宠爱的。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沐九思说：“过会儿就要到晚宴的时间了，我还想看看殿下小时候住的地方呢。” “好，本王这就带你去。”南宫霄天眼角眉稍都带着笑意，小东西对他住过的地方有兴趣，这让他觉得很是舒心。 下了廊桥往回走，穿过了花园回到正殿前，沐九思指着前院几棵杏树问：“就是这几棵树吗？” 南宫霄天望着已经绽出点点粉色花蕾的树枝点了点头：“就是这几棵。只是现在还早，再过半个月这枝头就会开满花，一簇簇，煞是好看。不过，若是九儿想看，咱们府里也有，到时候还可以摘了花酿杏花酒。” “我怎么没看见燕王府里有杏树？”沐九思问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逛全，明儿个本王就带你去看。”南宫霄天边说边引着她进了正殿。 殿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和墙上的几副字画之外，再无他物。不仅不奢华，甚至有些过于简洁朴素，完全跟碧波殿的外表不匹配。 小太监带着宫女进来上了茶点，低声道：“燕王殿下，袍服都已备好，是不是现在由奴才服侍殿下更衣？” “不必了，先放卧房。” “奴才遵命。”小太监应了一声，出去片刻后带领几个宫女捧着衣裳进了里侧的卧房。 东西都放好之后，南宫霄天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没有本王之命不要进来打扰。” “是。”小太监领着宫女们退了出去，顺便还掩好了殿门。 沐九思见人都出去了，才说：“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嗯。”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是不是觉得过于简陋了？” “简陋倒不至于，只是跟你现在住的地方比，差别太大了些。” “碧波殿重新修葺过，本王住在这里时，比现在还要差些。” “啊？”沐九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比现在还差？那得是什么样呀，还能住人吗？” “后宫嫔妃的居所是按照等级来定的，据说母妃还在的时候，除了太后的清波殿和皇后的揽月宫，这里是最好的宫殿。母妃去世后，这里就成了冷宫般的存在，能偷的都被偷走了，剩下搬不走的家什也没人细心打理，慢慢的也都损毁得不象样子。” 南宫霄天语气十分淡然，就跟那次在暗室里说起他的身世一样，好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老钟来了之后，情况稍微好了些，东西虽然还是破旧，但至少都还能用。本王离京后，这里没人住，便荒了下来。直到父皇召本王回京，才重新修葺了一番。至于这殿中么，本王觉得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住着比较习惯。” 沐九思环顾四周，又望了望窗子，想必当年最为破败的时候，这窗上不仅是窗纸，恐怕连窗扇都未必完整吧，还有屋顶，是不是也有破洞？ 她仿佛看到，在风雨交夹的夜晚，风卷挟着雨水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水洼。空荡荡的床榻之上，一个小小的孩童裹着破旧的被子蜷缩在角落里。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亲人的安慰，独自一人瑟瑟发抖，只盼望着雨夜快些过去。 看到小东西眼中的哀伤之色，南宫霄天将手按在她的肩上，微低下头，勾起唇角：“都过去了，本王现在过得很好。” 沐九思扬起脸，笑了笑说：“以后肯定还会更好的。” “是，会更好。”南宫霄天抑制住想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一下的冲动，松开手道，“时候不早了，去更衣吧。” 南宫霄天要换的是一套便服，月牙白的锦袍，外罩绛紫色罩纱，玉簪别顶，余下的长发散在肩头。 他很少穿黑白两色之外的衣裳，沐九思帮他理好的袍裾，抬头赞道：“其实紫色也挺适合你，比起平时那些深色的衣裳还好看。” 早上就对身穿朝服的他进行了一番夸赞，现在再次夸他，南宫霄天不禁扬了扬唇角：“九儿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说本王好看了呢。” “本来就好看嘛！我说的都是真话。”沐九思认真地说道。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九儿今儿个也很好看。” 深邃的红瞳中带着潋艳的水光，沐九思连忙别开眼，就好像生怕下一秒便被吸进去似的：“时候差不多了吧，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走吧。”南宫霄天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自得意，知道今天要穿朝服，所以特意帮小东西挑了这身淡紫色的锦袍，自己现在穿的这身衣裳也是花了心思选的。 晚宴在和乐宫，比起平翠宫，这里要小了一些，皇室宗亲的聚会时都会设在这里。 快到和乐宫时，金乌西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沐九思扯了扯南宫霄天的广袖：“一会儿你记得稍低点头，这样我跟你说话方便些。”身高差太大，她总不能一直踮着脚吧，那样会让人起疑的。 南宫霄天反手握了握那只小手：“本王晓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陪本宫干了这杯 南宫霄天反手握了握那只小手：“本王晓得。” 皇宫之内张灯结彩，和乐宫更是灯火辉煌。与白天的寿宴不同，这次是分席而列，上首正中为太后，左侧是宗德帝和皇后，右侧是两位贵妃。接下来是亲王、太子、皇子、公主，之后便是皇室宗亲和极少数受邀的宾客。成了亲的都是夫妻二人同席，未成亲的便单独一席。 他们俩进来时，上首的主位还空着，有宫人引着他们到了玉阶下第一个席位。南宫霄天在正中落座之后，沐九思坐到了侧旁的次位上。 对面康王南宫正诚夫妇和瑞王南宫弘义夫妇早就到了，南宫霄天朝他们微微颔首，算做是打招呼。 沐九思环顾四周，除了主位和自己下首的位置还空着，其他席位基本都已坐了人。不经意间看到与瑞王夫妇隔了几席的位置上，一位妇人正朝这边望过来。 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鹅蛋脸，眉眼细长，衣着华贵，身边并无同伴，却不是坐在席位正中。与沐九思的目光相碰，她快速地移开眼，举起手边的茶盏做喝茶状，好像刚才只是无意之举。 沐九思觉得妇人有点儿眼熟，转念一想，自己刚到京城，不可能见过她，一定是看错了。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南宫霄天微敛着眸，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似在安静地等待今晚主角的到来。沐九思却知道，他此刻已经完全陷入到了黑暗当中，只能靠声音还分辨周围的人。借着桌子的遮掩在他的小指上勾了勾，以示安慰。 小东西的举动让南宫霄天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微微扬起，感觉那根手指想要撤离，他反手一勾，将细细的指头夹在了小指与无名指中间。 沐九思挣了挣，反而被夹得更紧。 “松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表情。 南宫霄天微微侧了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若不是知道他看不见，还真会以为他在注视自己。 “不。”他轻快地答着，顺便还将袍袖甩下一点盖在两人相连的手上。 “别人会看到。” “不会。” 难得带着孩子气的执拗把沐九思气乐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如此恶趣味的一面。 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较劲的两人，太后在太子南宫灏的搀扶之下步入金殿，宗德帝、皇后随行左右，后面跟着两位贵妃。 沐九思居然在皇后的身边看到了金若薇的身影，不由得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的家宴上。 南宫霄天总算是松了手，缓缓地站起身，同众人一起向玉阶之上施礼。 太后孟氏雍容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都坐吧。” 南宫灏扶着太后坐下后，款步下了玉阶，坐到了南宫霄天下首的席位上，沐九思这才知道，难怪这里一直空着，原来是太子的位置。 玉阶上宗德帝在说着祝寿词，皇后身侧的金若薇，抬了眸朝这边看了过来。 “对面偏左，皇后身边，金小姐在看你。”沐九思压低了声音道。 南宫霄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敛着眸，一副事不关几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宗德帝说完了，酒宴才正式开始。 既然是太后过寿的家宴，自然少不了敬酒这一环节，康王南宫正诚年长，便由他夫妇开始。轮到南宫霄天的时候，他起身举了举杯，只说了句“儿臣恭贺母后千秋”。 孟太后微微点头，浅酌即止，目光在南宫霄天和沐九思身上梭巡一圈，又落回到南宫霄天脸上，红唇轻启：“霄天，哪天得了空儿到母后的清波殿坐坐。” “儿臣遵命。”拱了拱手，南宫霄天坐回到位置上，沐九思接了他手中的杯盏重新斟了酒，这样一来，杯子由她放到桌上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等太子和皇子公主们敬过酒之后，丝竹管乐响起，大殿内的气氛也随之活泛起来。众人也开始推杯换盏。南宫灏举着杯说：“九皇叔，小景敬您一杯。” 沐九思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杯子往南宫霄天手边推了推，让杯沿触到他的手指上。 一杯饮尽，她接过来，又斟满了酒，嘴上却说：“殿下呀，你少喝点儿。” 南宫灏轻笑：“九思，你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小心九皇叔烦了。” “太子殿下是不知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殿下染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呢。这要是因为喝酒再严重了，那不成了我的罪过。所以说，就算殿下再烦我，我也得劝着点儿才行。”沐九思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 “得，不就是怕本宫劝酒嘛，本宫不跟九皇叔喝了，总成了吧？” 沐九思眉眼弯弯：“多谢太子殿下喽。” 南宫灏挑了挑眉：“本宫只说不跟九皇叔喝了，可没说不跟你喝，来，陪本宫干了这杯。” “小景！”南宫霄天声音低沉的唤了一声，红瞳斜睨过来，让南宫灏不由得脊背一凉，讪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去给二皇伯和六皇叔敬酒，失陪了。” 就在这时，玉阶上的皇后道：“为了恭贺母后千秋，公主、郡主和宗室的姑娘们都准备了节目，母后您看……” 话还没说完，太后便拂掌笑道：“好啊，这人上了岁数，就喜欢个热闹。既然孩子们有这份心，哀家乐得欣赏欣赏。” 即便是公主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常见到玉阶上的那几位，更何况是其他女子，因此在场的姑娘们都极力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抚琴的、弄笛的、唱曲的、跳舞的，各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其他人当中脱颖而出。 沐九思并无心思欣赏歌舞，她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有人过来敬酒寒喧，她好提前给南宫霄天提示。好在有勇气过来敬酒的人并不多，她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几段表演过后，皇后对太后说：“母后，若薇也准备了一段舞，母后想不想瞧瞧？” “哦？哀家还从未见过若薇跳舞，当然要看了。” 金若薇起身到太后面前，盈盈一拜：“若薇遵命。还请太后娘娘容若薇先去准备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家小金 金若薇起身到太后面前，盈盈一拜：“若薇遵命。还请太后娘娘容若薇先去准备一下。” 太后应允，金若薇退下去准备，临走前含着笑意的目光再次从南宫霄天的身上一扫而过。 “金小姐又对你笑了。”从坐下到现在不过小半个时辰，金若薇已经是第次朝这边看了，每次都是短暂的一瞥，不等回应便移开目光。不过，就算她多看一会儿，也同样得不到什么回应。 南宫霄天微低了头说道：“九儿似乎对她很有兴趣，今晚已经提到她好几次了。” “你还讲不讲理？明明是她隔一会儿就看你一眼，我总不能不说吧？”沐九思轻呲了一声。 “你不看她，怎么会知道她在朝这边看。况且，她看的也不一定是本王，也许是在九儿呢。”明知不可能，南宫霄天还是如此说道。 “嘁，明明是你招蜂引蝶，关我什么事儿。”沐九思冷哼，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酸味。 康王南宫正诚眼睛眯了眯，唤了声“六弟”，朝对面使了个眼色。南宫弘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皱了皱眉，从这个角度来看，对面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头挨着头窃窃私语，间或还能看到南宫霄天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样，二哥没说错吧。”南宫正诚凑到他身边说，“看看，主不象主，仆不象仆的。” 沐九思感觉到对面的异样，抬眼看时，与康王、瑞王的目光碰个正着。两人一个带着探究，一个颇具玩味。尤其是南宫正诚，唇边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丝乐之声突然停下，紧接着鼓点响起，大殿当中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身着劲装，手持双剑的金若薇身上。 沐九思一时也惊呆了，真别说金若薇这身衣裳选得好，原本清丽的容颜上更添了几分英气。 南宫霄天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小东西却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爱慕者上场了，一身短打扮，拿了两把剑。”沐九思撇了撇嘴。 鼓点骤停，金若薇已经摆好了起势，丝乐之声配合着缓缓响起，双剑随乐声舞动。 前阵子刚在东垣城看过凌羽、凌琪兄弟的剑舞，两厢对比，金若薇的双剑更具气势。 “她转了个圈，跳起来了，两剑交叉，又分开，一剑在前一剑在后……”沐九思絮絮叨叨地说着金若薇的动作，可惜她不懂剑法，不知道那些剑招该怎么形容，只能看到什么说什么。 南宫霄天出言打断了她：“你说这些做什么？” “动作喽。”沐九思有些不耐，“太快了，你自己想像一下。” “剑舞被你说成这个样子，唉……”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要怎么说？身法矫健，气势如宏，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样你该满意了吧？”沐九思干脆引用了几句杜甫的诗句。 “不满意。” “你……你也太难侍候了。”沐九思气结，压低声音咬牙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到底想怎样？” “生气了？”南宫霄天俯在她的耳边问。 “当然生气。你想知道她跳得如何，以后让她单独跳给你看就是了，何必非得问我。” “本王又没问这个。” “诶？那你问的是什么？”沐九思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本王是说……” 金若薇的身形越来越快，鼓点声也变得急促有力，南宫霄天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刚想让他再重复一遍，鼓声骤然停止，金若薇身姿娇美地做了个收势，眉目含情看向这边。 “你家小金跳完了，看着你呢。” 南宫霄天本来面向场中，在别人看来是在欣赏金若薇的表演，闻言快速敛了眸，低喃道：“我家小金，这个称呼倒是有趣。不过，本王不喜欢。” 大殿当中掌声雷动，金若薇的眼神却暗了暗，原本在收势时对上了燕王的目光，她心中刚刚一喜，那双红瞳却又移开了。 款步来到玉阶前，福了福身：“若薇献丑了。” “女子能将剑舞得如此气势如虹，哀家还是头一次见，不愧是将门之女。”太后摘了腕上的一串玉珠，“若薇，这个给你留着玩儿吧。” 太后给了赏赐，玉阶上的其他人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就连两位贵妃也都赏了东西。 金若薇叩首谢恩，然后才下去换衣裳。整个过程荣辱不惊，落落大方。 南宫霄天静静地听着沐九思的描述，始终低垂着眼眸，甚至对宗德帝的目光都没给予回应。 有金若薇的剑舞在前，之后那些表演自然失色不少，让人多少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大殿当中又开始了推杯换盏，南宫霄天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单手支着额角，做出困乏状。 南宫灏往沐九思身边挪了挪，问：“九皇叔这是怎么了？” 沐九思故意提高了声音，“本来最近身子就不爽利，又喝得这么急，还能不醉。” 又端了茶送到南宫霄天的唇边：“殿下，喝口茶解解酒吧。” 南宫霄天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本王没……醉，只是……只是这头有些疼……罢了。” “这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说没醉。”沐九思叹了口气。 南宫灏也跟着说：“要不去东宫歇歇吧。”太子东宫离和乐宫不算太远，乘了辇有一刻多钟就到了。 这时宗德帝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南宫霄天目光迷离，神情倦怠，知道这人是真醉了，于是说道：“九皇弟现在的酒量是愈发的差了，还不赶紧扶你九皇叔下去歇息。”后半句明显是对南宫灏说的。 南宫霄天站起身，晃了两晃，被沐九思扶着胳膊，才算勉强稳住了身形，拱了拱手，“臣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被沐九思和南宫灏一左一右扶着出了和乐宫，南宫霄天道：“小景，让人备辇，本王要回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没有嫌过九儿 被沐九思和南宫灏一左一右扶着出了和乐宫，南宫霄天道：“小景，让人备辇，本王要回府。” “还回什么府呀，九皇叔若是嫌别的地方不好，干脆去我的东宫。” “少废话，备辇！” 南宫灏被他喝了一声，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按他的吩咐去做。 将人一直送到宫门外，看着燕王府的马车离开，才折返回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躺在软榻上的人咕哝着说头晕。 “喂，都走远了，别装了。”沐九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装，本王是真的头晕。” 他今晚虽然喝得不算多，但是比较急，连着干了几杯。 “殿下，你不会是真的醉了吧？”沐九思不放心，凑过去查看。 刚刚伸出手想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手腕被大手攫住，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榻上。 “小东西，你说实话，今晚为何生气？” 哪里还有一点儿醉酒的样子，简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你装醉骗我！”沐九思气得拳打脚踢，奈何力量相差过于悬殊，对于南宫霄天来说无异于挠痒痒一样。 “不这样，你会过来么？快说，今晚到底为何生气？” “你这么折腾人，换成谁不生气！”沐九思挣不过他，气呼呼地控诉，“不就是跳个舞嘛，你想看，以后找机会让她给你跳就是了，干嘛嫌我这嫌我那的，我都那么费力形容了，你还是不满意……” “就因为这个？”南宫霄天沉声道，“本王怎么觉得在这之前九儿就已经不高兴了呢？” “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沐九思翻了个白眼。 南宫霄天嘴唇翕动了几下，想了想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翻身躺到软榻的外侧，似在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本王从来没想看别人跳舞，也没有嫌过九儿。” 诶？这是几个意思？沐九思一头雾水，正想问个清楚，马车停了下来，清泽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南宫霄天坐起身，沉着脸理了理袍子：“走吧，早些回去歇着。” 接下来的几天，南宫霄天都是在燕王府里看着沐九思练功，态度又恢复成以前那个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晌午，刚要用午膳，太子南宫灏便带着一脸的怒气来了。 南宫霄天让人添了副碗筷，指了指桌边的空位：“有什么话用了膳再说。” 沐九思是不管那一套，端起碗就吃。上午跑了一大圈，又扎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马步，她可是早就饿了。 南宫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玉箸，坐在那里运气。 “去刑部任职了？”南宫霄天漱了口，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嗯，这帮人表面上太子殿下长太子殿下短的，其实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一个上午就拿些卷宗让我看，还都是早就已经处理好的。”南宫灏气愤地抱怨着。 南宫霄天斜睨着他问：“不做这些，你想做什么？” “总要做些有用的事情吧。” 南宫灏孩子气的样子让沐九思想起前世她刚到刑警队的时候，也是满心理想和抱负，想要破上几个大案要案。 刚去没两天，队里就接了个大案子，可还没等她高兴，队长将一大撂通话记录交给她，让她从中筛查出可疑的号码。 整整一个星期，她埋头于一串串数字当中，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她一看到电话号码就反胃。 对于南宫灏这种职场新人想要迫切投入到工作的心情，她是十分理解的。但也正因为是新人，没人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你笑什么？”见她抿着嘴似笑非笑的模样，南宫灏不满地问道。 沐九思弯了弯唇：“太子殿下认为什么才是有用的事情呢？” 南宫灏说：“怎么也得是看看还未审结的刑案吧？” “然后呢？”沐九思歪着头问。 “什么然后？” “太子殿下看过之后，是交由原来的人处理，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审理？” “这个……”南宫灏想了想，道，“自然还是要交由原来的人，不过我可以提些意见嘛。”衙门里各司其职，他目前还没有官职，当然不能由他来审理。 沐九思点了点头：“试问如果太子殿下所提的意见并不适用，那刑部的人照不照办呢？” 未等南宫灏回答，她又接着说：“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太子殿下虽然赏识渊博，但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多看些卷宗，知道各类案子都该如何处理，再去提意见，不就不会露怯了。如果太子能从过去的卷宗中挑出不妥之处，岂不是更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九儿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么？”南宫霄天直接打断了南宫灏，“你以为刑案就是简单的官兵抓贼不成？回去把那些卷宗仔细看看，有不明之处，如果不愿意问刑部的那些人，可以过来问本王或是九儿。” “知道了，九皇叔。”南宫灏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昨儿个我听说瑜宝斋到了几颗天珠，九皇叔一同去帮我看看，可好？”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你何时对这些也有兴趣了？” “我想寻了送给母后，”南宫灏的眼神微暗了暗，“九皇叔有所不知，她这两年越发的虔诚了。” 沐九思眨了眨大眼睛，问：“天珠是什么东西？” “天降之石，是佛门圣物。”南宫霄天说道，“不过，要寻一颗真正的上好天珠并非易事，要靠缘分。” 沐九思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心里却在想，皇上沉迷丹石，皇后笃信佛教，这两夫妻也够奇葩的。 看在南宫灏一片孝心的份上，南宫霄天没有拒绝他，于是三人一同出了燕王府。 马车行了大概两刻多钟，到了瑜宝斋所在的玉华街。整条街开了大大小小不少间铺子，多以经营古玩，间或也有书斋和卖文墨的。 瑜宝斋是玉华街，乃至整个京城最大的古玩店之一。其门面足有七间大小，装饰得古朴庄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珠 瑜宝斋是玉华街，乃至整个京城最大的古玩店之一。其门面足有七间大小，装饰得古朴庄重。 此次三人出行并没有摆仪仗，只是一辆相对比较大些的马车，长喜和几名侍卫同行。但南宫灏并不是第一次来，车到瑜宝斋门前，伙计就认出了长喜，一路小跑着进去给掌柜的报了信儿。 等三人下车时，掌柜已经迎到了门口，刚要撩袍下拜，南宫灏摆了摆手：“本宫请皇叔前来看看天珠，俗礼就免了吧，也不必惊扰其他客人。” 不用言明是哪位皇叔，单从那双眼睛就能断定此人是当朝的九王爷燕王。掌柜深深一揖：“燕王殿下、太子殿下请随草民来。” 掌柜直接将人带进了二楼的客室，有丫鬟进来上了茶，掌柜拱了拱手：“二位殿下稍等片刻，草民这就去把天珠请出来。” 南宫霄天并不作声，南宫灏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倒是没用多大功夫，掌柜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三个锦盒回来了。 “燕王殿下、太子殿下，天珠共有四颗，这一颗为莲花，福慧双全，吉祥圆满。这一颗为龙眼，六字大明咒的化现，辟邪之珠。还这个金刚如意珠是为一对，金刚六眼，消灾解厄，除六道之苦。如意二眼，并蒂长生，玉树连枝。” 掌柜将三个锦盒一一打开做以介绍，沐九思看着黑色丝绒垫布上的东东，心中暗想，这玩意前世的旅游景点就有得卖，什么就成了天珠了？四颗天珠有长条形的，也有椭圆的，暗黑底色，布有本白的花纹和圆圈，怎么看都象是人工打造的。 南宫霄天用帕子垫着捏起那颗龙眼，对着光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也不言语就放回到锦盒里。又取了另一颗，同样又看了好半天，最后看的是那一大一小成套的天珠。 “这是从哪得来的？”南宫霄天把天珠放好，用帕子擦着手问。 “回燕王殿下，这是从一个西蕃人手里得的。”掌柜答道，“那人挺怪的，只谈价钱，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嗯，”南宫霄天抿了口茶，“打算怎么出手？” 掌柜揖了揖：“二位殿下若是喜欢，草民甘愿奉送。” “不用讲那些虚话，多少银子，你说便是了。”南宫灏道，他以前又不是没在这瑜宝斋买过东西，每次掌柜都是这么说，可哪一次他也没少花银子。 “草民不敢欺瞒殿下，这四颗天珠草民是花了这些黄金才留下的。”掌柜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殿下若是非要给，就给个本钱吧。” “小景，你是想挑一颗，还是都要？”南宫霄天问道。 南宫灏想了想说：“莲花和龙眼不错，金钢如意就算了吧。”既然是一套明显就是夫妻二人共持，皇帝现在信奉的是道教，定然不会要这个东西。如果都送给皇后，只会是徒增伤感。” “全要了，给你一千两黄金。”南宫霄天的话让沐九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掌柜都说给个本钱就行了，他还翻上一番，真不知道该说他财大气粗，还是说他傻得冒烟。 她直接拦下要说话的掌柜：“等等，掌柜五十两黄金收来的，折合成银子就是五百两。人家都说本钱给咱们了，殿下宅心仁厚，不忍掌柜的白忙活，是不是想给一千两银子，结果口误说成了黄金？” 南宫霄天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可不是嘛，多亏九儿提醒，不然本王话已出口，还真不好收回了。” 掌柜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差点没哭出来：“这位小公子，是五千两黄金，不是五十两啊！” “就这玩意儿值五千两还是黄金？掌柜的，你不是被人骗了吧？”沐九思用看冤大头的目光看着掌柜。 南宫霄天闻言正色道：“本王对于天珠，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算是知之甚多。五千金，还真是被人骗了。” “那是不是得报官呀？”沐九思一脸的惶恐，“大夏京城，天子脚下，这西番人都敢骗，胆也太大了，简直是不把我们大夏放在眼里。” 南宫灏看着一唱一喝的两人，直想捂脸说自己不认识他们。沐九思一个半大孩子也就算了，另一个还是自己那个一向清冷寡言的九皇叔么？简直颠覆了自己对他以往的认知。 “别，不用报官。”掌柜的连忙阻拦，“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当时也是草民眼浊，怪不得别人。况且这个西番人现在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还是不麻烦官府了。”一旦报了官，天珠就成了证物，不结案就不能归还，拖久了，能不能拿回来都是个问题。 虽说瑜宝斋的东家势力颇大，但是再大，也不能跟燕王和太子比呀！真要是到了官府，东家方不方便出面都是两说。再说了，真要是被查出这天珠的来历，恐怕事情会更麻烦。 想到这里掌柜的咬了咬牙，道：“这天珠就送予殿下……”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掌柜以为本王是强取豪夺之人么，嗯？” 这一声“嗯”吓得掌柜一哆嗦，赶忙说：“草民不敢。那就按殿下所说的一千两银子成交。” “那按掌柜之前所说，不是赔了很多？”沐九思瞪大了眼睛问。 掌柜叹了口气道：“谁都有打眼的时候，赔钱只当是买了个教训。”他算是看出来了，送吧，人家不肯收，不卖吧，看燕王的架势又是志在必得。干脆顺水推舟，好歹还有一千两的进项，总好过血本无归。 长喜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只锦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头低得快要缩进腔子里了。他从小便进了宫服侍贵人，对于这种近乎于无赖的购买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做为奴才的他都觉得有些脸红。 偷眼去看前面往外走的三个人，自家主子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反而透着一股子兴奋。而那两位爷，更是面色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长喜暗自感叹，贵人的世界我永远不懂时，楼下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钱掌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喜不喜欢她？ 就在长喜暗自感叹，贵人的世界我永远不懂时，楼下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钱掌柜呢？” 这声音有点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走到楼梯拐角的沐九思从南宫霄天身侧伸出头去往下看，咦？怎么是她？ 楼下的人听到脚步声，也抬了头，就见她眼睛一亮，盈盈一福道：“若薇给燕王殿下请安，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殿下。” 随后看到了太子南宫灏，连忙又是一福：“臣女金若薇给太子殿下请安。” 南宫灏的目光在她和南宫霄天之间梭巡一圈，不同的自称足以分出了亲疏，这位绥靖将军府的三小姐把自己这个远房表弟看得比九皇叔还远，看来前阵子无意间听到母后和皇祖母说的事儿应该是真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不必多礼，三小姐有相中的东西了么？” “听离瑜宝斋有一套金刚如意天珠，我想……来见识见识。”金若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瞟向南宫霄天，脸颊一红，又迅速地敛了眸。 跟在后面送客的掌柜快步下了楼梯，拱了拱手：“金三小姐，您来晚了，金刚如意天珠已经出手，您再看看别的吧。” “怎么这么快？是谁……”金若薇柳眉微蹙，突然意识到从她进瑜宝斋就没见过别的客人，这种古玩铺子也不是宾客盈门的地方，有时候甚至几天都来不了一个人，于是试探着问，“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不是。”南宫灏连连摇头，悄悄指向先他一步下了楼梯的南宫霄天。 金若薇会意，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燕王殿下，可否将那套天珠让予若薇？” 南宫霄天停下脚步，道：“本王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请殿下恕若薇冒昧，殿下尚未娶亲，可是有了心上人么？”将门之女胆子果然就是大，当着众人就敢问出这样的话。 那日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唤着“小姐”，显然地于她的话也觉得不妥。 金若薇却不以为然，扬着脸直视那双红瞳，等着对方的答案。 南宫霄天同样盯着她道：“本王有没有心上人与此何干？” “殿下想必也知道那珠子是一对，有情人佩之方显祥瑞。若薇想要这对天珠，是要放入妆龛的。如果殿下尚无心上人，可否成人之美，将天珠让予若薇？” 难怪刚才两颊飞红，原来是要当嫁妆。不得不说，金若薇的胆量，连来自开放时代的沐九思都觉得佩服，更何况是在场的其他人。南宫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相互对视的两人。丫鬟急得直咬嘴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同靠低头停在楼梯上不敢下来的长喜一样，掌柜和伙计缩到案柜的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阵静谧之后，南宫霄天沉声道：“天珠本王自有用处。” 金若薇福了福身：“既然殿下不肯割爱，可否将天珠借若薇一观？” 这个要求说起来倒也不算过分，南宫灏怕南宫霄天再拒绝，笑着说道：“九皇叔，让三小姐看看也无妨。”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本王在马车上等你。”言外之意，你愿意陪她看就看，我先走一步。 随后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 南宫灏揽了这差事，只能留下来和金若薇一同回了客室。 马车上，沐九思早已没了讨价还价时的那股兴奋劲，靠在车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宫霄天看了她一会儿，踢了踢她伸到榻边的脚：“又出什么神？” 沐九思把腿缩了回去，歪着头道：“我在想，小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然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会如此直白。那……你喜不喜欢她呢？” “你说呢？”南宫霄天不答反问。 “我哪知道，不过，至少应该不反感吧。”以他不愿意搭理人的个性，第三次见面，不，应该是第二次，那天晚上不算，第二次见面就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说明他不讨厌金若薇，甚至可能还会对她直白率真的个性很欣赏。 “九儿希望本王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话说的，你喜不喜欢还能由我来决定？” “能，”南宫霄天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九儿不愿意，本王就不喜欢她。” “你可……”别逗了，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沐九思发现南宫霄天神情并不象在开玩笑，心跳莫名地乱了节奏，狐疑地问道，“为什么？” “九儿，”南宫霄天脑中快速飞转，思索着该如何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说道，“你是本王的师弟，你和师父算是本王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只要是你……们不愿意，本王就不会喜欢。” 这个理由听起来再正当不过了，沐九思扬了扬唇：“感情的事哪能是别人能左右得了的。况且，我不是你师弟。” “现在也许不是，早晚会是的。”南宫霄天不想再跟她讨论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正好顺着她的话换了个话题。 沐九思摇了摇头：“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你的师弟。”就算是成了玄朴的徒弟，事实上也是师妹，不会是师弟。 南宫霄天只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拜玄朴为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嗔道：“这要是让师父听到，得多伤心。不过，就算你不能成为本王的师弟，也是本王最亲的人。” 如果你知道我骗了你，会不会恨我？还会把我当成最亲的人么？这话沐九思不敢问，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道：“既然如此，我也有什么就说什么。话说你的岁数真的不算小了，如果觉得小金合适，我……没意见，估计玄朴先生也会高兴的。” 南宫霄天的眸光暗了暗，他知道小东西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车门处一亮，长喜掀了帘子，南宫灏搭着他的手迈了上来，朝车外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三小姐也赶紧回府吧。” 金若薇眼睛往车厢里瞟了瞟，含笑福了福身：“二位殿下，若薇告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万金难求 金若薇眼睛往车厢里瞟了瞟，含笑福了福身：“二位殿下，若薇告辞了。” 进退有度，落落大方，没有了刚才在瑜宝斋里丝毫不让的气势，完全就是个端庄知礼的官宦贵女。 长喜将锦盒在车里放好，就在车门即将被他关上的那一刻，南宫霄天抬眸微微颔首自作告别，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金若薇先是一怔，随即绽出一个极其柔美的笑容。 马车缓缓驶离瑜宝斋，小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咱们也回去吧，不然夫人……” “小荷，你看见没有，他对我点头了。”金若薇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 小荷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就是点个头嘛，这能说明什么呀？” “你呀，笨死了。”金若薇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头，“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走，去凌香阁买胭脂去。”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凌香阁。再不回去，夫人又该担心了。”凌香阁在东关大街，离玉华街可不近，再挑了胭脂，回去天都得黑了。 金若薇瞪着她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夫人夫人的，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我娘的？” “我当然是听小姐的。”小荷诺诺道，“可是夫人说……” “既然听我的，就别那么啰嗦，赶紧上车，要不然回去晚了，我就告诉我娘是你耽误的时间。” 小荷缩了缩脖子：“咱们这就去还不成嘛，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跟夫人说呀！” 金若薇今天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推着她上了自家的马车，吩咐往东关大街去。 另一辆马车上，气氛有些诧异，南宫霄天正襟而坐，双眸微闭。沐九思若无其事地倚着车厢，两人都不作声。 南宫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咳了两声：“九皇叔，那天珠到底能值多少银子？”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一会儿你去老钟那儿拿五百两银子。”南宫霄天睁开眼睛说道。 “九皇叔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侄儿哪敢要您的银子呀，金刚如意珠就算是侄儿孝敬您的。”南宫灏连连摆手，“我就是想知道那东西到底值多少。” “万金难求。” “啊？！”南宫灏和沐九思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南宫霄天瞪了他们俩一眼：“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不、不是，就那四个玩意儿，能值一万两金子？”沐九思惊诧道。 “那不是普通的天珠，单说莲花，别看它小，却是天然的药师珠，以掌心暖之，可闻到药香之气。”南宫霄天说道，“另外观其色、看其形，这几颗天珠绝非凡物，存世不多，不是出自寺庙就是出自西番皇庭贵族。” “既然是这样，怎么可能拿到大夏京城来卖！”南宫灏恍然大悟，“九皇叔看出这天珠来历不明，所以才出价一千？” “掌柜所说五千金收来的，定然不实。本想给他一千金，让他也有些赚头，没想到九儿……”南宫霄天看向沐九思，唇角微微挑起，“九儿连那点赚头都不想给。” “九思，你也识得这天珠？”南宫灏问道。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我哪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还以为殿下是口误，将银子说成了金子呢。” 南宫灏拂掌大笑：“阴差阳错，还真叫咱们捡了个大便宜。”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看你与那掌柜的熟识劲，想必以前也没少给瑜宝斋送银子吧！” “也就偶尔在那儿买几样东西，不过倒是哪次都比这回花得要多。”南宫灏讪讪地笑了笑，“瑜宝斋路子广，总是能弄到好东西。没办法，看中了，别的地儿又没有，只能从他们那买了。” “你还买过什么？”南宫霄天突然问道。 “皇祖母寿辰，我送的观音渡海像就是他们这儿的。现就是些小东西，有的送人，有的自己留着玩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难怪掌柜看着你，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敢情没少挨坑呀！ “估计经了这次，以后不能了。”南宫灏没听出她话中的揶揄之意。 回到燕王府，南宫霄天让老钟取了五百两的银票给南宫灏，执意让他收下。 南宫灏抿着唇，不高兴地将银票揣进怀里：“九皇叔真是的，连个孝敬的机会都不给。” “金刚如意珠不同于别的东西。还有，你那两颗佩戴之前也要先供养一阵子。” 正说着，清泽进来禀报说瑞王南宫弘义的车驾已经到了府门口。 南宫霄天扫了一眼南宫灏：“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宫去。” “九皇叔又赶我！”南宫灏撅了嘴，“您跟六皇叔谈事去，我歇会儿再走。” 侄子都这么说了，南宫霄天也不好马上赶上走，说道：“歇够了就早点回去！九儿，你陪他说会儿话吧。” “知道了，九皇叔。”南宫灏正中下怀，他赖着不走，就是有话想问沐九思。 站在窗边一直盯着南宫霄天出了院儿，刚把窗关好，就听沐九思问：“太子殿下有话就说吧。” 南宫灏笑眯眯地坐到她的对面：“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我来问你，九皇叔对金若薇到底怎样？” “什么到底怎样？”沐九思斜睨着他，端了茶喝。 “刚夸你聪明就跟我装糊涂了。”南宫灏说道，“九皇叔对她怎么看？” “你直接问我你皇叔喜不喜欢她不就得了。” “就是这个意思。” 沐九思见他耳根有些微红，知道他完全就是个纯情小男生，连喜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不禁摇了摇头，这脸皮也够薄的啦！ 南宫灏见她摇头，蹙了蹙眉：“怎么，九皇叔对她没那个意思？” “你觉得呢？”沐九思知道他误会了，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应该呀！”南宫灏沉吟道，“九皇叔对她的态度还不错，怎么可能没意思呢？诶，九皇叔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儿？”沐九思觉得他的关注度可不仅仅是八卦那么简单。 南宫灏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九思，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表姐成皇婶 南宫灏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九思，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你要是觉得我是个嘴快的人，那就别说。”沐九思不以为然地继续喝茶。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事儿传出去，若是最后没成，岂不是会影响人家的声誉嘛。” 沐九思眉头微颦：“除了从青山城一起进京的钟叔和清泽他们，我在京城也就认识你。” 南宫灏想想也是这样，于是说道：“前阵子，就是你们还没回来之前，有一次我去皇祖母的清波殿，刚走到门口，就听母后提九皇叔，我便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母后说绥靖将军夫人正打算给他们家三小姐张罗亲事，她觉得三小姐与九皇叔挺般配，想问问皇祖母的意思。” “皇后娘娘怎么知道金若薇在张罗亲事？”皇后身处皇宫内院，怎么会对谁家府上的小姐要嫁人如此清楚？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绥靖将军夫人的母亲是我外祖的妻妹。” 绥靖夫人的母亲，那不就是金若薇她妈嘛，南宫灏的外祖的妻妹沐九思捋了半天，气呼呼地说：“你直接说金若薇她姥姥和你姥姥是亲姐妹，皇后和她妈是表姐妹不就行了！” “她妈？”南宫灏很是疑惑。 沐九思扶额：“就是她娘，她母亲！” “我当然知道是娘或者母亲的意思，只不过你是哪里人氏？”至少南宫灏还没听说哪里人会把母亲叫作妈的。 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套进去了，沐九思咽了口唾沫：“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别总是绕来绕去，直接说不行么？” “并非是我绕来绕去，我只是想把这里的关系讲明白。”南宫灏不再纠结她是哪里人，耐心解释道，“我不这样讲，你怎么能知道我母后与她母亲是姑表还是姨表呢？”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姑表是父亲这边的亲戚，姨表是母亲这边的亲戚……” 沐九思伸出一只手举到他面前：“停！咱就别纠结这个了，说正事儿行不？太后娘娘怎么说？” “哦，对。”南宫灏也觉得这话题跑得太远，于是接着前面说道，“金若薇随其父母在西北边关多年，去年随其母亲回京之后，曾多次进宫，皇祖母对她印象挺好，绥靖将军又与皇祖母沾着亲，所以皇祖母对此事也是颇为赞同。”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金若薇与太后娘娘也沾亲？” 南宫灏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绥靖将军算起来该叫皇祖母一声表姑，只是稍微远了些，但毕竟也是同宗。” “嗯，我知道，就是说金若薇与皇后和太后都是亲戚，无论从哪边论，都是你表妹，对吧？”这圈套圈的关系简直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简而言之，就是大家都是亲戚。 “非也。”南宫灏摆了摆手，“她比我大了两个月，应该算是表姐。” “表姐就表姐，总之皇后和太后都想让你这个表姐做燕王妃，是这个意思吗？” “嗯，大体就是这样。”南宫灏点了点头。 沐九思摸了摸下巴，原本她以为是金若薇看中了南宫霄天，可现在看来，此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九思，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倒是告诉我，九皇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南宫灏迫切地问。 “他是什么意思重要么？”沐九思反问。 “当然重要了，只要九皇叔一点头，他俩这事儿就算成了。” “就算他不点头，一道圣旨赐婚，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难道还能抗旨不尊吗？”太后和皇后意见一致，宗德帝一道圣旨，这事儿不就板上钉钉了么。 “话是这么说，可九皇叔不比他人，如果他不愿意，父皇是不会逼他的。所以……我想知道九皇叔心里是怎么想的。” 沐九思抿了抿唇，问：“太子殿下是想打听明白了，回去给太后和皇后报信儿？” “九思，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关心九皇叔而已。” “是么？”沐九思挑起一侧的眉毛，虽说南宫灏大她这个身子大了两岁，但是想唬她，哼哼，那还是嫩了些。只从他那闪烁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小子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关心南宫霄天没错，但绝不是因为这一点。 “哎呀，这有什么不相信的。我要是真回去报信儿，皇祖母和母后不就知道我偷听了嘛！” 这句话说得言之凿凿，可以看出是实话，沐九思眼珠微转，不是这样，那就是……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表姐变成了婶子，你张不开口叫她。” 南宫灏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其实这类事情也没什么，更何况南宫霄天和金若薇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不过，他一想到以后要叫金若薇九皇婶，还真是别扭极了。 “猜的。”沐九思随口说道，“不是我不告诉太子殿下，实在是……我也不知道。” “九思，你常跟在九皇叔身边，他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南宫灏还是不死心，他把知道的都说了，怎么也得打听出来点儿消息吧。 沐九思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又没说过，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呗！” “太子殿下，你这可就是为难我了，那可是燕王，堂堂的九王爷，是我能打听得了的么！”沐九思翻了个白眼，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随便告诉这小子。 “九思，你别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叫我小景就行。”南宫灏陪着笑脸道，“你也不用特意打听，只要留着些心，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就行。” 沐九思刚想继续拒绝，目光无意间落在他腰间，突然意识到这些天忙忙叨叨的，把玉佩的事儿都给忘了。此时，南宫灏的腰带上除了一只荷包，再无他物。 “你那块玉呢？”那东西是她到这个世上的始作俑者，如果能拿到手，也许她能回去也说不定。 南宫灏被他问得一愣：“什……什么玉？” “就是你腰上带的那块龙纹玉佩！”沐九思急切地说道。可千万别是丢了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燕王妃的最佳人选 “就是你腰上带的那块龙纹玉佩！”沐九思急切地说道。可千万别是丢了呀！ “哦，上面的穗子旧了，让人拿去重打一副，这几日便没有带在身上。” 沐九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没丢就好，早晚找个机会把它弄到手。 心念电转间，她缓和了语气：“其实吧，我也挺想知道燕王殿下的想法，不过不能直接问。这样吧，太子殿下，我一旦得了消息，肯定会告诉你。” “都说了叫我小景就行。”南宫灏弯了弯唇，“说实在的，九思，我还真挺愿意和你在一处说说话儿。” “承蒙太子……” 南宫灏一皱眉：“嗯？九思就非要跟我这么疏离么？” “哪能呀，这不是叫顺口了嘛。” 这小子真轴，沐九思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改口道：“承蒙小景能看得起我，那咱们以后得空了就聊聊。” “好，就这么说定了。”南宫灏终于满意了。 “对了，刚才只说殿下了，你知道金若薇是怎么想的吗？是她钟情于殿下，还是家中授意的？” 南宫灏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她要是不乐意，没人能左右得了。” “这么有性格？看着好像还挺端庄有礼的呀。”虽然胆大直白，但也不象是那种刁蛮任性的主儿。 “端庄有礼那只是表面装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现在长大了，还好些。小时候我和皇兄们都不敢惹她。”南宫灏的表情颇有些心有余悸的意思。 “哦？！她敢欺负你们？”小时候就算没有现在身份尊贵，那也是皇孙，岂有怕一个小丫头的道理。 南宫灏摸了摸鼻子：“也算不上欺负，就是……她打小跟着父兄习武，不太好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 沐九思知道他不愿意说，转而问道：“这么说，金若薇还是比较有自主权的喽？” “嗯，”南宫灏点了点头，“绥靖将军孩子不少，女儿却只有三个，而且金若薇是唯一的嫡出小姐，她娘生了三个男孩，到最后才得了这么个闺女，宝贝得不得了，她爹更是视她为掌上明珠。其他兄弟不说，单就她那三个哥哥，也都极宠着她。所以我说，如果她若是不乐意，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金若薇自己肯定是乐意的，其他人也都看好这桩婚事，只要南宫霄天一点头，这事儿还真就成了。 其实单说这个金若薇吧，不象这个时代一般女子那般扭捏矜持，敢说敢做，性子率真，这种人一旦喜欢上谁，那就是热情似火，对于南宫霄天这种大冰块来说，倒是挺合适的。就她的性格来说，沐九思也不用担心她做了燕王府的女主人之后，容不下自己。 而且，虽说绥靖将军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她与太后、皇后都沾着亲，南宫霄天娶了她，总比娶别的重臣之女让宗德帝放心。 金若薇人长得挺漂亮，身材也好。难得的是她有一身武艺，单就这一点也算是和南宫霄天有共同语言。所以说，目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是燕王妃的最佳人选。 可是，为啥想到这些，就觉得不舒服呢？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缺了那么一块。 南宫灏见她不说话，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胳膊：“九思，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沐九思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将心头的烦闷甩开一般，“太……小景，你觉不觉得，金若薇和你九皇叔挺合适的？” 南宫灏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得不点头承认：“倒是挑不了什么不妥之处。不过，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官宦之女，无论九皇叔看上哪家的姑娘，她家里人不都得敲锣打鼓庆祝一番啊！”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说得你九皇叔象个香饽饽似的，若真是这样，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王妃！”恐怕不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娶，更多的是因为惧怕他的身世和那又诧异的红瞳，不敢把自家的姑娘许给他吧。 “这……”南宫灏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扯了扯唇角，“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关键是九皇叔性子太冷了，若他能象其他皇叔那般，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沐九思摇了摇头：“事情不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不单纯是看不看中的问题……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半大少年用这种语气说自己，南宫灏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想要反唇相讥，还没等他开口，房门被推开，南宫霄天走了进来。 刚才前半段话他没听到，但后面那句“小景啊，你还小”他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一双红瞳扫向南宫灏：“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宫灏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正要走嘛，九皇叔就回来了。那什么……我回宫去了，有空再来看您！” 言罢也不等南宫霄天说话，一溜烟地跑了。出了门还不忘埋怨长喜，为什么九皇叔回来了，不告诉他一声。长喜苦着脸，一个劲地解释说，燕王殿下一进院子就示意他不准出声，他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弄出动静来呀！ 屋里这边，沐九思也看出南宫霄天的脸色不善，嘿嘿讪笑了两声：“殿下，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有。”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和南宫灏没说他什么坏话，难道是瑞王来了惹得他不高兴？现在日头已经偏西，估计晚膳该备得差不多了，她过去转悠一趟，再回来，没准南宫霄天能多云转睛呢！就算不没有，能避一时是一时吧。 刚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一只大手按在肩上，她又直接跌坐回椅子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瞳，眨了眨：“殿下，你……” 南宫霄天双手按着她的肩，半俯着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轻启：“那个混小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刚才她只跟南宫灏在一起，这混小子必然指的就是他了，这个称呼让沐九思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不让人省心 混小子这个称呼让沐九思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努力让自己看着平静些，说道：“就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看来你们俩很投机，是不是，嗯？”拉长的尾音明显昭示着主人的不悦。 “殿下，这么仰着脖子说话挺累的，你能不能坐下？”肩膀上的手离脖子太近，沐九思真怕那只手一不小心再偏喽。 南宫霄天深深地看着她，红瞳眯了眯：“本王在问你话。” “什……什么？”沐九思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看着小东西瑟缩的样子，南宫霄天突然心一软，直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害怕，难道是背后说了本王什么？” 危险解除，沐九思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景跟我讲了点金若薇的事儿。” “九儿很爱听？”不然怎么会这么一会儿就把称呼都变了。 “诶？”这有什么爱听不爱听的。南宫霄天现在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沐九思尽量放缓了语气，试探着问。 “没什么。”南宫霄天揉了揉眉心，他不愿意小东西跟别人过于亲近，自己的亲侄子也不行，可又没什么理由阻止，“本王有些乏了，去歇息一会儿。” “吃完饭再歇呗，都这个时辰了……”沐九思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到了京城，怎么就变得怪怪的了？ 一个人吃饭很是无聊，沐九思也没了胃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发呆。 钟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九思，九思？饭菜都凉了，想什么呢？” 沐九思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碗筷：“钟叔，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殿下总象有什么心事似的？” “京城里事情多，比不得在青山城时那么闲适，自然想的事情要多些。”钟叔曾在京城多年，这里有多复杂他清楚得很。 “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连饭都不想吃了。”沐九思咕哝着，“这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 钟叔噗呲一声笑了：“你个小孩子，这话说得倒象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似的。真要是心疼殿下，你就想法子劝劝他把饭吃了。” 沐九思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站起身来：“得，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你又不肯陪我，干脆我去厨房把这饭重新炒一下。”在青山城时，她曾经做过蛋炒饭，南宫霄天好像挺爱吃的。 拎着食盒去了卧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敲了两下门，便听到南宫霄天低沉的声音：“不要打扰本王歇息。” 这声音一听就傲娇得很，沐九思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屋子。到那道相通的门前，轻轻拨开插销，试着推了推，抿着嘴乐了，她怕南宫霄天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过来，总把门插上，可那边却是从来都不锁的。 门开了，昏黄的灯光下，南宫霄天倚在榻上，双目微翕：“本王说过不要打扰的，过来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沐九思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捧出一只大碗放到方几上：“我饿了。” “饿了去膳房，到本王这里做甚！” “我就想在这儿吃。” 沐九思盛了一碗蛋炒饭，自顾自地舀了一勺放地嘴里：“嗯！太好吃了！你说我是不是有做大厨的潜质，总也不做，这一动手就了不得。” 南宫霄天简直要被她气乐了：“小东西，是不是故意气本王，嗯？” “殿下饶命，小的可不敢气您老人家！”嘴里还有半口饭没咽下去，沐九思含含糊糊地说道。 “老人家？皮痒了是不是？” 这句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沐九思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了，看来这是还记着叔侄那个梗呢，她就不明白了，南宫灏一口一个九皇叔叫着，他不介意，怎么自己被说成是他侄子，就这么不乐意呢？ 算了，也别跟他纠结这个了，还是先把人哄好比较重要。 “口误、口误，殿下呀，这饭真的太好吃了，你赏个脸，尝尝呗！” “本王没胃口。”南宫霄天别过脸去，蛋香混杂着米饭的香气充斥在屋中，不能说不吸引人，可是现在天都黑了，让他怎么吃？ 沐九思才不管他有没有胃口，直接端了碗坐到榻边，盛了一勺混着鸡蛋的米饭：“求你了，给个面子。” “……” “殿下，我病了的时候，你也喂过我，现在你……不方便，我喂你吃饭不是很正常嘛。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吃吧，行不？” “……”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干脆咱们一起饿死算了。” 沐九思气呼呼地把勺子往碗里一放，心想，他要是还不吃，就端回自己屋里吃去，才不要跟他一起饿死呢。 偏偏这个时候，南宫霄天开口说话了：“不是说要喂本王么，饭呢？” 沐九思翻了个大白眼，重新盛了一勺饭送到他嘴边：“张嘴。” “好吃吧？” “……” “别的不敢说，这蛋炒饭可没人比我做的好吃，你说是不是？” 就在她以为南宫霄天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嗯”了一声。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哈！”沐九思眉眼弯弯地说，“你先等等，我盛点儿汤去，只吃饭太干了。” 连汤带饭吃了一多半，南宫霄天摇了摇头：“不吃了，饱了。” 窥了一眼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沐九思将碗放到一边，边拿了帕子给他擦嘴边趁机劝道：“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有啥事，咱们都得好好吃饭。要不身体垮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你说是不，殿下？” “你好啰嗦。”南宫霄天夺了她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丢到一边。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啰嗦呢！” “你这就是典型的吃饱了就骂厨子！”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吃力不讨好！” 沐九思一边收拾，一边唠叨着，还没好气地故意将碗筷的声音弄得很大。 “饭……还有么？”一直没作声的南宫霄天突然问道。 诶？这是几个意思？“啥？你不是吃饱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思乡心切 “啥？你不是吃饱了么？”沐九思扭过头去狐疑地看着榻上那个男人。 “本王是吃饱了，九儿不还没吃么？” 还算他有点良心，“呃……我不吃了。” “是不是凉了？去热一下，回来在这儿吃，顺便……陪本王说说话儿。” 沐九思心里的气顿时就消了，把东西都收到食盒里，坐到榻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如果可以说，就跟我叨咕叨咕，也许心里会好受些。” “先吃饭，然后再说。” “那个……我晚上吃了一些，刚才趁你不注意，又吃了点儿，已经饱了。” 南宫霄天扯了扯唇角：“你个狡猾的小东西，还说要和本王一起饿死呢。” “那不是逗你玩儿嘛！说吧，我听着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老六来，说了些事情，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南宫霄天往榻里挪了挪，“地上凉，上来靠着。” “不用，我穿着靴子呢。”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最近胸前又有了增长的趋势，还是离远些安全。 南宫霄天也不强迫她，接着说道：“老六的封地在南方，不仅热，雨水还多，只有冬天这两三个月能好一些。他是个男人，倒也罢了，只是苦了他的家眷。王妃、侧妃和侍妾都是京城人氏，还有最大的两个孩子，也是在京城出生，到了那边都很不适应，还没到一年，就死了一个儿子。那孩子的母亲是个侧妃，到现在还病着。另外几个也好不到哪去，三天两头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搞得老六一天到晚焦头烂额。” 听这描述，典型的热带气候，京城虽比不得燕奉路那么冷，却也算是北方，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到了热带，自然会不适应，水土不服也是常有的。 “他们去几年了？” “新皇登基后老六和王妃就去了，家眷是后来陆续搬过去的，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都两三年了，就算水土不服也该好了呀！”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不是什么水土不服。依本王看，思乡心切的可能更大些。” “他跟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想要换个封地？” “父皇在世时，曾将富庶的淮安路封给了老六。他若是早些去封地，也就没现在这些事儿了。可惜，他母妃一直不让他去，父皇过世，当今圣上说他的封地太小，重新将南岭路一带包括琼岛都给了他。现在想再换已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的封地一定不太富庶，而且离京城很远吧？”站在宗德帝的立场上，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支到比较穷的地方，而且越远越好。 南宫霄天唇角露出一丝类似讥讽的笑容，道：“表面上看地盘比淮安路大了好些，其实大多是蛮荒之地，气候、资源比起淮安路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最关键的是，离京城比燕奉路远了将近三倍。” 沐九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从燕奉路过来，走了二十多天，那瑞王进趟京岂不是得走两三个月？难道他今年是在路上过的年？ 刚才听他提到琼岛，估计指的是海南一带吧，那里自古以来可都是流放地。这么看南岭路该是广东附近，这两处前世都是好地方，可在伟人画圈之前，那里不过都是渔村。 现在是什么样子更不好说了，但也好不到哪去吧，怪不得他们一家子都不愿意留在那里了。 不能换封地，那就是想回京城？历史上有坚持“天子镇国，藩王守土”的朝代，可大夏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 沐九思试探着问：“回京城是不是也不大可能呀？” “他倒是想，可那位未必肯依。”南宫霄天说道，“就是因为这两条路都行不通，所以老六才发愁。” “那他找你做什么？诉苦还是让你帮着想办法呀？” “两者兼而有之吧。” 沐九思突然想起了老十，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瑞王是不是小时候欺负过你那位？” “嗯，”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九儿是不是想问本王，从小被他欺负，为何还要帮他？” “是啊，要不是他，老十也不会死。难道是我眼拙，没看出殿下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南宫霄天伸手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小东西，竟敢讥讽本王。” 这一招可谓是出手如电，沐九思只觉得脸上一疼，已经被他捏住了，连他怎么出的手都没看清。 “哎哟，你干嘛掐我！” “疼了？本王给你揉揉。”嫩滑的肌肤手感简直太好了，真舍不得松手。 沐九思拍开他的手，不满地嘀咕着：“这可真是给一巴掌揉三揉。” “还想不想听了？”南宫霄天将手放在身侧，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 “听，你快说。” “其实老六人不坏，小时候虽然有些娇纵，但实际性子却是极软的，胆子也小。自老十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惹过本王，那一页也就算是翻过去了。父皇病重时，发生了一场宫变，是他及时报信儿，才没让奸人得逞。”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沐九思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那是比战争更加残酷的较量，生命如草芥般被随意收割，骨肉亲情更是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她不想让南宫霄天过多的回忆那段往事，于是问道：“他帮了你的忙，所以你和他就冰释前嫌了？” “不仅这样，关系也更进了一步，他简直把本王当成了知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跑来述说一番。”南宫霄天有些无奈，这个老六虽说比他还大了三岁，却是个没主意的，反而弄得好像他是哥哥一样。 沐九思笑了：“没想到你还有当垃圾桶的潜质。” “又调皮！”南宫霄天不怒反笑，老六每次说得最多的就是废话，可不就是垃圾桶嘛。 “这次你打算怎么办？”沐九思问。 南宫霄天沉吟片刻道：“暂时还没有万全之策。关键是圣上那里……一般的说辞，很难让他相信。搞不好反倒是弄巧成拙。” “大夏有没有天子镇国，藩王守土的规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景跟你说了什么？ “大夏有没有天子镇国，藩王守土的规定？”沐九思问道。 “那倒没有，只不过既已就藩，短时间内留在京城还可以，万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况且，回京又不能把家眷全都带回来，把那些个家小扔在封地，他又不放心。” 沐九思想了想，又问：“除了封地和京城，还可以住别的地方吗？比如说既离封地不算太远，气候和生活条件好些，又不会让皇上有危机感的地方。” 南宫霄天眉梢一挑：“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那天在玉承殿，老六曾说过他们一家在南边不适应，尤其是其中的一个侧妃一直病着。若是借着这个由头，找个合适的地方休养，想必圣上或许不会反对。只不过，不能一次把家眷全都带走，先送过去几个，其他的以后陆续再过去。” “哼，我就说嘛，娶那么多个老婆有什么意思，都是累赘。”沐九思冷哼一声，这个南宫弘义也真是的，又是正妃，又是侧妃，还有侍妾，这么多个老婆早晚得落得个肾虚。 “他还算好的，不过有两个侍妾而已。老二可就不一样了，侍妾、通房多得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皇上呢，他有多少个老婆？” “嘘！这话跟本王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千万不能乱讲。”南宫霄天说道，“后宫里的那些人叫嫔妃，不叫老婆。” “那皇上有多少个嫔妃呀？就算达不到佳丽三千，百八十个总得有了吧？”沐九思压低了声音问。宗德帝继位时间并不算长，也就五六年而已，总不至于夜夜做新郎吧。 “按例一个皇后，四个贵妃，其他的本王就不清楚了。”南宫霄天只认识那五个身份最高的，其他的他哪知道。 “估计你可能是这个世上嫂子最多的人。”没有之一。 南宫霄天脸色一沉，道：“胡说，只有上了玉碟的才算是皇家的人。” “行了，我的殿下，不早了，睡吧。”沐九思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家伙总是这样，说说话就急眼。 “等等，你还没告诉本王，小景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看看时间，将将戌时刚过，这么早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把这事儿跟他说说。 “小景跟我说了金小姐她们家和太后、皇后的关系。” 南宫霄天神色颇有些不悦：“他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他想知道，你对金小姐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叫她小金么？就因为她家里跟太后、皇后沾了亲，所以又改了称呼？”之前都是叫小金的，现在又成了金小姐，看来小东西都知道了。 “不是，”沐九思嗫喏道，“以前她跟殿下还没啥关系，我随口叫叫也就罢了。这以后……她成了燕王妃，我再这么叫，也是对殿下的不敬。” “你就如此断定本王会娶她？” “小景说……他偷听到皇后跟太后说话，她们也都有意想撮合你俩。我本来还想，金小姐接近你会不会是她们授意的，而并非完全出自真心。小景说不会，他说金小姐个性很强，不是别人能左右得了的……” “小景说、小景说，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南宫霄天莫名地一阵烦闷，语气也变得生硬。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发火：“抛开小景的话不说，就金若薇看你的那个眼神，只要不是……”多亏反应过来，瞎子两字到了嘴边，又让她拽了回来。 南宫霄天却在她突然停住的时候，沉声说道：“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是么？” “不……我不是……” “不管九儿怎么想，本王还偏偏就是个瞎子！”南宫霄天再次打断了她。 “你不能这么说，你不是！” 南宫霄天的唇角露出一丝自嘲：“怎么不是，本王现在就什么都看不见。” 沐九思突然觉得此刻有一只大手将她的心攫住，使劲地捏着，她单膝跪在榻沿上，伸手捧住他的脸，颤声道：“不准你这么说！你不是，不是！你知道你的眼睛有多漂亮吗？不许你这么说，不许……” 烛光的映衬下，那双眸子如红宝石般熠熠发光。鬼使神差地，她向前探身，将唇印在了那双眼眸上，小心翼翼地，轻轻的，仿佛在亲吻世上最珍贵的宝石，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一般。 颤抖的唇带着微微的凉意，让南宫霄天身子一僵，脸颊被柔软的小手捧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这一刻他感受到小东西对他的珍视，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那细削的腰身。 腰间温热的触感让沐九思清醒过来，她快速抽离开来，咬了咬唇：“对……对不起，殿下，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就是……就是……”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越描越黑。 “无妨，本王不介意。”南宫霄天敛着眸，真想让刚才被亲吻的感觉留久一点。 可是我介意呀！沐九思搓搓手：“那什么，殿下，我把食盒送回去。” 好在还有这么个借口，惝恍而逃，一去不归。 南宫霄天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起身洗漱，换了衣裳，准备就寝。 …… 京城十里之外的落霞山中，树木掩映之下的一座庭院大门紧闭，婆娑的树影挡住了门楣上的匾额，让人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院子深处的一间小屋里却是灯影摇曳，还不时传来男女的调笑之声。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铺大炕占据了半间屋子，余下的就只有一柜一桌和几把椅子。 大炕前的轻纱帘幔半垂半挂，一只细白的脚腕探出炕沿，随着吟哦之声有节奏地摇来晃去。炕上锦被铺陈，和帘幔一样，都是上好的料子，与屋内过于简单的家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锦被上的少年半侧着身，一条腿搭在炕沿上，另一条腿高高举起，白净的脸庞上染了红潮，一双眼睛已经渐渐迷离。贝齿半咬着红唇，一声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吟声从唇边不停地溢出。 少年身后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托着他高抬的腿，不紧不慢地耸动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爷好坏哦 少年身后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托着他高抬的腿，不紧不慢地耸动着。两人的相交之处，一只柔嫩的小手在男人的子孙袋上不停地轻揉慢捻，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小指时不时往后滑，刮过隐秘的洞口。 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爷，舒服吗？” 如兰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柔软的唇贴在耳朵上来回打转，男人忍不住哼了两声：“小妖，看爷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衣衫半解的女子轻笑着：“爷好坏哦！”边说边继续卖力的服侍着男人。 “爷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坏。”男人笑着，在少年的臂上拍了一记，让他平躺下。一把将女子抱了过来，架着她的两条腿，对准少年早已耸立的家伙直接放了下去。 “啊……”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舒爽的叫声。 男人伸手在女子下面泥泞之处捻了一把，将沾了水渍的手指探进了另一个洞口。 女子怎能不知他要做什么，扭动身子的同时，哼哼叽叽地咕哝着“不要”。 男人唇角挂上了一丝邪魅的笑，握着自己还未尽兴的玩意儿在臂间滑动：“要不要可由不得你。”说话间一个用力，那东西居然已经滑进去大半。 “啊……”女子脖颈向后高高仰起，全身的线条都绷得紧紧的。 男人扭过她的脸，一口咬在半张的红唇上，大口吮着，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开始一下一下地耸动。 下面的少年也不甘示弱，配合着男人挺动着身子。 在两人的强烈攻势之下，女子很快败下阵来，趁着男人松开嘴的功夫，大声吟叫着求饶：“嗯……爷……爷饶了……奴儿吧，不……不行……啊……嗯……” 男人将她推趴在少年身上，俯着身用力鞭挞，同时越过她瘦削的肩与少年亲吻在一处。 激烈而又怪异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男人分别在少年和女子的身体里发泄之后，才一左一右搂着两人睡了。 翌日天刚亮，折腾了半宿的男人睡眼朦胧地由少年和女子服侍着洗漱更衣，离开了庭院。 直到此时，两人才算松了口气。 少年把身上胡乱披着的袍子脱下来扔到椅子上，伸手揽过女子的肩：“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 女子顺势倚在他的怀里：“这人也真能折腾，我那处到现在还疼着呢。” “我给姐姐揉揉就不疼了。”少年说着，将手伸进女子的亵裤中。 “别闹，是真疼。” 女子半笑半嗔着去拍他的手，却被他反身压在了炕上，咬着肚兜的带子一下子扯开。 “多入入就不疼了。” “你也被他折腾了那么久，怎么还想要？” “他折腾的是后面，弟弟前面还旷着呢，昨晚怕惹他不高兴，一直强忍着，都要憋坏了。好姐姐，就让弟弟舒爽一回吧。” 少年说着，愈发急切起来，以极快速度将自己和女子剥了个干净，扶着家伙就挺了进去。 女子怕人听见，不敢叫得太大声，捂着嘴呜呜咽咽，再加上那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引得少年更加卖力地进进出出。 一刻多钟之后，少年压着嗓子叫了几声，终于将忍了一晚上的东西泄在女子体内，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到炕上，胸脯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女子爬起身，贴心地帮他清理身体，低声道：“这也太快了些，是不是身子虚了？” 少年轻笑一声：“姐姐这是心疼我了？” “这话说的，你是我弟弟，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女子嗔怪地在他肩上捶了一记。 少年将粉拳攫在手里，放在唇上亲了一下：“要不咱们收手吧，这样下去，我怕早晚会出事儿。” “怕什么，江六不是说了嘛，只要靠上昨晚这位爷，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咱们。”女子摸了摸少年光光的脑袋，“乖，等攒够了银子，咱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以后就咱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少年的眼神暗了暗：“你总这么说，这两年也算是赚了不少了，什么时候才算够啊？” “你还嫌银子多了咬手不成？”女子起身穿上肚兜亵裤，把散落在地上和椅子上的衣裳扔给少年，“赶紧回去，再晚山门就要开了，让人碰见不好。” 少年无奈，穿好里衣，又套上宽大的灰袍，叹了口气：“那我走了，姐姐抽空好好歇歇，别累坏了身子。” “知道了，回头我让人煲些汤给你送去。”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晨光照在她的脸上，即便头上光光的，依旧不影响她的美貌。少年俯身抱住她，在她光洁的头顶亲了亲：“等咱们离开这儿之后，姐姐把头发蓄起来，弟弟一定要亲手为你绾发。” “又耍小孩子脾气，赶紧走了。”女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推着他出了屋子。 …… 瑞王南宫弘义睡得很不好，一大清早顶着双黑眼圈从府里出来，准备去城外的庄子上寻自己的大舅哥想想对策。 昨天下午他满怀希望地去燕王府，结果九皇弟只是匆匆与他谈了半个时辰，便急着送客。这让他觉得离开封地更加无望了。 坐在马车里，想到渺茫的前路，他的心中愈发地烦闷起来，开了车窗透气。 刚一出城，迎面来了一辆普通的桐油马车，原本南宫弘义并没有太在意，可就在两车相错时，一阵风将对方的车帘掀起了一角，他赫然发现那辆车里，倚着车壁闭目养神的居然是他的二皇兄康王南宫正诚！ 这一大早的，他怎么会从城外回来？南宫弘义让人将马车停在路边，本想派个仆从去叫住那辆车，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吩咐人悄悄跟过去看看。 不多时，仆从来回禀报，那辆车到城门口，出示的是吏部侍郎府的腰牌，车里的人没露面，不知道是侍郎府的什么人。 南宫弘义微微蹙了眉，他坚信自己不会看错，马车里的人就是二皇兄，可是他怎么会不用自己的腰牌，而是用吏部侍郎府的？ 心念电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恍然大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隐藏行踪 心念电转间，南宫弘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恍然大悟康王的侧妃江氏是吏部侍郎府上的嫡出二小姐！ 这么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了。南宫正诚昨晚去了哪里？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与吏部侍郎府又有何干系？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也无心去寻大舅哥了，吩咐了一声，马车调转车头，进了城直奔燕王府而去。 南宫霄天刚和小东西一起用完早膳，两人十分默契地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只说今日要练的功课。 钟叔晃着胖大的身子在清溪苑的院子里找到正在散步消食的二人：“殿下，瑞王来了，看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挺急的。” “请他进来吧。” 看着钟叔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垂花门外，沐九思耸了耸肩：“这一大早，不会还是为了那件事吧？”昨天下午刚来过，今天又来，这瑞王看来也是真急了。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南宫霄天挑眉道，“九儿不用回避，跟本王一起听听。” 南宫弘义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人就已经被钟叔引着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沐九思揖了一揖打过招呼，南宫弘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南宫霄天说道：“九皇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六哥莫急，咱们去花厅叙话。” 花厅里已经烧了水，沐九思沏了茶，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 见她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南宫弘义瞟了她一眼，又轻咳了两声。 “六哥有话但讲无妨。”南宫霄天端起茶盏，吹了吹表面的浮茶，说道。 南宫弘义想了想，既然他不避讳，那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九弟，今儿个一早我碰到一个奇怪的事情，我在城门口看到二皇兄了。” “看到二皇兄有何奇怪的？” “一大早的他就出现在城门口，你不觉得奇怪？” 南宫霄天不以为然：“六哥不也是一大早就出现在城门口么。” “我不一样，我是坐着府里的马车出城。他不是，他乘了一辆极不显眼的马车，用的是吏部侍郎府的牌子，而且是从城外回来，这就说明他昨晚根本就没在城里。”南宫弘义一口气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道：“那我倒要先问问六哥，一大早出城做什么？” 南宫弘义轻叹了一声：“昨儿个傍晚我从你这走后，心中烦闷，就去林府想找林安江说说话儿，到了他府上才知道他去城外的庄子小住了，于是今儿个一早打算出城寻他。” “许是二皇兄也跟六哥一样或是探亲，或是访友，天晚了就留了宿，也说不定。” “出城去探亲访友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换了车驾，还用别人的腰牌，这明显就是要隐藏行踪嘛。”南宫弘义不服气地说。 “二皇兄从前虽然荒唐一些，这几年在封地倒还算是安守本份，难不成这回趟京城还会做些出格的事儿来？” “那可说不定，他那个人……”南宫弘义说到一半，意识到沐九思还在，将话又咽了回去。 南宫霄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追问，岔开话题道：“我正想着这一半天去找六哥，正巧你就来了。” “九弟找我何事？”南宫弘义问道。 “昨儿个六哥跟我说的那事儿，还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六哥愿不愿意。” 南宫弘义眼睛一亮：“九弟快说，什么法子？” “南岭路一带的气候的确不好，但是再往北一点儿的江吴却是个好地方，四季分明、气候怡人，离你现在住的地方又不算太远。六哥不妨到那里养养身子。” “你的意思是到江吴暂住？”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圣上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舍不得多赐座别院给六哥。到时候，六哥一家可以时常过去小住。” “六哥虽然不算富裕，盖座别院的银子还是拿得出的，只要他能点头就行了。”近日来一直笼罩在南宫弘义心头的阴霾总算是消散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点儿笑模样。 “此言差矣。”南宫霄天摆了摆手，“六哥自己盖的房子怎能与圣上所赐相比呢？” 南宫弘义眼珠转了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圣上赐的住起来更加名正言顺。九弟，还是你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回你可是又帮了哥哥一个大忙，此事若是成了，哥哥定要好好谢你。” “其实是九思昨儿个提个了醒，不然我也没想到这个法子。” 南宫霄天的话让一直坐在旁边的沐九思一怔，她昨晚只不过是随口那一么说，没想到南宫霄天居然把功劳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南宫弘义仔细打量着她，说道：“难怪别人都说九思受器重，若是我身边有这样一位我也会以礼待之。” “瑞王殿下言重了，”沐九思抿了抿唇，淡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最后还是我家殿下想出主意来的。” “不管是谁想出来的，总之是你们俩帮的忙。”南宫弘义在身上摸了摸，解了腰间寸许长的玉麒麟，“今日出门匆忙，这个就拿去玩儿吧。” 沐九思正想说自己不能要，就听南宫霄天道：“六哥一片好意，九儿不必推辞。” 呃……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推来让去的，反而不妥，她起身接了玉麒麟，恭敬一揖：“多谢瑞王殿下。” 南宫弘义摆摆手：“不必客气。”既而又对南宫霄天说，“九弟，这事儿吧，哥哥还得麻烦你……” “六哥不必急，我必然会帮你安排妥当，只消再等几日。” “成，都听九弟的。”南宫弘义爽快地应着。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又道：“六哥不是要去城外庄子寻林大公子么，再不走，晚间就来及赶回城里了。” 知道他这是在变相的逐客，南宫弘义也不介意，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南宫霄天将清泽叫了进来，吩咐他派人去查查南宫正诚最近的行踪。 沐九思把玩着手里的玉麒麟道：“不是说康王不能做出格的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瑞王很有钱吗？ 沐九思把玩着手里的玉麒麟道：“不是说康王不能做出格的事吗？” “凡事多留份心总归没错。”南宫霄天睨了一眼她手中的小玩意，“老六倒是大方，连这个都舍得送你。” “很值钱吗？不会是价值连城吧？”沐九思歪着头问。能让他说出好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价值连城倒不至于，千八百两银子还是值的。”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沐九思连连叹息。 南宫霄天微微蹙了眉：“此话怎讲？” “就是说因为我太穷了，所以无法理解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沐九思晃了晃手里的玉麒麟，认真地说道，“随便把千八百两银子挂在身上，也不怕弄丢了。还真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瑞王很有钱吗？” “嗯……还好吧。九儿为何要这么问？”虽说与自己相比差了些，但比起普通人还算是富裕的。 “如果他很有钱也就算了，不然的话，我也没做什么，怎么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呢，你说是吧？” “不是，”南宫霄天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点东西对老六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你只管收着便是。” “嗯，我得找个地方好好收着。”既然这只玉麒麟这么值钱，一定得收好，万一以后离开了燕王府，把它换成银子，也够自己安身立命了。 南宫霄天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非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不可。 被突然来访的南宫弘义一耽误，巳时都已过半，还没等两人起身去后花园，钟叔又来禀报说，太后娘娘派人传了口谕，请燕王入宫。 太后传召，自然不能不去。 本以为南宫霄天走了，自己可以轻松轻松，谁知这家伙临走时把段长风叫了过来，责令他看着沐九思练功。 于是沐九思悲催地发现，在段长风的监督下，她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比平时更累。 南宫霄天在时，她耍个赖还好使，可段长风不吃她这套，硬是让她跑了半个时辰步，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直到午时才放过她。美其名曰，严格遵照殿下的吩咐。 快要累散架的沐九思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趴在偏厅的榻上，幽怨地直哼哼。钟叔叫了她几次，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吃完饭回房简单梳洗一番，又被段长风拉去书房练字。 沐九思咬着嘴唇，委屈巴拉地瞄了坐在对面的段监工：“长风，我手都酸了，歇会儿行不？” “不行，殿下说了，不写完五篇不能歇着。”段长风正气凛然地一口回绝。 “我不写了！”将手中的笔往砚台上一挌，爱咋咋地。 “写字、扎马步，你选一样吧。” “哪个都不选。”沐九思干脆往桌上一趴，嘟着嘴，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 段长风勾着唇笑了：“不写字，也不扎马步，九思是想我把你绑在梅花桩上晒太阳么？” 南宫霄天临走时，他特意问过，如果沐九思不肯听话，他得怎么办。当时得到的答复是：“不听话就绑到梅花桩上晒太阳。” “段长风！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待我！”沐九思咬牙切齿。她当然也听到南宫霄天说的那句话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段长风竟然真要这么做。 段长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大不了，殿下回来罚我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沐九思顿时就软了，她可不能让别人代她受过。 撅着嘴把笔又拿了起来：“我写还不成嘛。” 勉勉强强又写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将够三篇。喝了杯茶，又去了趟茅房，正当她准备开始写第四篇时，清涟过来说，太子殿下来了，已经进了清溪苑。 话音刚落，南宫灏便迈着四方步进了书房：“九皇叔不在府里，九思还如此用功，真是难得呀！” “参见太子殿下。”段长风起身施礼。 南宫灏微微颔首，几步到了书案前，将几篇写好的字拿在手里，只看了几眼，问：“这是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沐九思心中正是烦闷，没好气地答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字写的太好了，自愧不如啊！” 段长风听她用如此口气说话，吓得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生怕她忍恼了太子殿下。 南宫灏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就这字？还不如本宫用脚写的呢！” “哦？！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谁用脚写字，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让草民开开眼呀？”沐九思全然不理段长风的暗示，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嘴。 南宫灏倒是不与她计较，把几篇字放回到书案上，道：“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儿个天气好，闷在屋里多没意思，咱们出去逛逛吧。” “不去，没看我写字呢嘛，写不完什么都不许做。” “还有多少？” “两篇。” “我还以为多少呢，不就两篇嘛，你写吧，我等你。”南宫灏不以为然地撩袍坐到了一边的方几旁。 段长风取了茶盏给他斟了杯茶：“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九思写字慢，这两篇估计没有半个时辰是写不完的。” 南宫灏嫌弃地撇了撇嘴：“是够慢的，要不，长风你写吧，写完咱们一起出去。” “这……”段长风为难地道，“这要是让我家殿下知道了……” “怕受罚？”南宫灏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吧，咱俩一人写一篇，用左手写得乱一些，反正九思的字已经够难看了，乱点也看不出来。”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会一口咬定就是我写的，绝不连累二位！”沐九思只想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急急地保证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长风也不好再说不行，和南宫灏两人在书案前相对而坐，帮沐九思完成功课。 而某当事人则舒舒服服地坐在方几旁喝着茶看两人忙活。 不肖一刻钟，功课全部完成，南宫灏甩了下头：“走吧。” “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求您放过她吧 “不去。”沐九思的这句话差点儿没把南宫灏的鼻子给气歪了。 “方才不是说好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变卦？” “谁跟你说好了？我之前就说了不去呀！” 南宫灏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人家压根就没说过要一起出去。 于是他放缓了口气道：“九思，窝在府里多闷呀，出去逛逛，我请你听书。” “你九皇叔说过，不让我随便出府。”其实沐九思不是不想出去，只因为之前南宫霄天说过，外面乱，让她不要出去。 “九皇叔一定是怕你自己出去再走丢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南宫灏拍着胸脯保证。 沐九思心里痒痒，自打到了京城，进宫那次不算，也就是跟南宫灏去过一回月牙桥，除此之外再没出过燕王府。 南宫灏见她的神情有些松动，继续劝道：“咱们也不远走，就去……东关大街吧，不过一刻多钟就能到。” 听到东关大街，沐九思心眼更加活泛起来，从青山城走的时候，沈修齐说过，东关大街是京城比较热闹的地方，北来居就在那。路程不远，又有段长风一起，能出什么事儿呀！ 如此一来，两人算是一拍即合。段长风只得了监督沐九思练功写字的命令，现在该做的都做完了，倒也没什么可阻拦的。况且，能有人一起出去逛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东关大街正如南宫灏所说，离燕王府并不远，之所以叫做东关大街，正是因为它在内城的东城门之外。 长喜早就差人先一步去茶楼订了雅座，所谓的雅座就相当于戏院的包厢，在二楼面对舞台的方向单独隔出来几间屋子，里面摆了方桌和椅子。客人可以在这儿观看表演，却又不受其他人的打扰。 三人到的时候，茶水点心都已经摆好，落了座，长喜过来斟了茶，退至墙边侍立。 此时台上并没有说书，而是在唱鼓词。一个小姑娘左手拿系着红缨长穗子的八角鼓，用右手的五指和手掌边击边摇。八角鼓上有铃，击打间鼓声和铃声相映成彰。 她的身侧坐着位弹弦的老者，看年纪少说也得有六十左右，两人一个弹弦一个边击鼓边说唱，配合得倒也算是默契。 与前世沐九思所听过的大鼓书不同，小姑娘的唱腔听起来软糯糯的，颇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可发音却是北方口音，不是南方的评弹。 许是这种过于绵软的唱腔不符合观众的口味，台下仅有的几个人也都是心不在焉，有嗑瓜子的，有喝茶的，甚至还有相互交谈的。 “咱们来早了，”南宫灏显然对鼓词也不感兴趣，吩咐身后的长喜，“去问问福顺什么时候来？” 长喜应了一声出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说是福顺已经到了，这段鼓词结束就登台，今儿个要说神册子。 南宫灏一听来了精神，对沐九思和段长风说道：“我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个，说的是纣王无道，宠信妖妃，武王拜姜尚为相父兴兵伐商的故事。” 沐九思心里呵呵，她还在琢磨这神册子是哪段故事呢，原来是封神演义呀。 台上的一老一小没多久便下去了，上来一位干瘦干瘦的老头，头发胡子白的多黑的少，上了台还没说话先咳嗽了几声，场下顿时安静下来。 别看这福顺干巴巴的不起眼，说起话来却是底气十足，醒木一拍，先道了段开场白，引来台下一阵叫好。 故事开始，讲的是周文王被囚羑都，其子伯邑考为救其父，带了七香车、醒酒毡与白色猿猴三样异宝，前去献给纣王。 福顺讲得绘声绘色，观众也听得津津有味。正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低泣和求饶声。 求饶的声音有些苍老：“这位爷，娟儿还小，求您放过她吧！” “能被咱们家爷看上，那是她的福气，还不拿着银子滚，再废话老子要了你的命！” “我们不要银子，爷，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你个老不死的，滚！” 紧接着是一阵击打和哀嚎声，混杂着姑娘哭叫“爷爷”的声音。 虽然隔着些距离，声音还是惊扰到楼下的人，福顺依旧说着书，却有观众听到动静往楼上看，但都只是一眼，便快速转回头去，绝没有人会继续盯着瞧。 沐九思与段长风对视一眼，那声音听着很象刚才在台上唱鼓词的小姑娘。 南宫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看看隔壁吵什么，这还让人怎么听书！” 长喜应着就要出去，段长风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随行的几名侍卫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长喜一人跟着上楼侍候，万一他过去出什么事情，想叫人都来不及。 沐九思也担心这一点，拉住长喜：“你在这儿陪着殿下，我和长风去看看。” 隔壁雅座门外站着两个仆从打扮的人，见有人过来，防备地盯着他们。 段长风上前一步问道：“里面在吵什么？” “关你屁事！滚远点儿，别打扰我家爷听书！”其中一个高个仆从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 沐九思斜睨了两人一眼，说道：“这屋里这么热闹，到底是听说还是说书呢？赶紧起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吆喝，小子，口气不小呀！我们爷也是你能随便看的！”另一个略矮的讥笑道。 高个仆从目光在沐九思和段长风脸上来回梭巡了一圈，拐了拐同伴：“这两小子长得比大姑娘都水嫩，准能入了咱们爷的眼。要不就让他们进去？” “拉倒吧你，爷刚得了个妞，可别搅了爷的兴致。” 段长风最烦的就是别人拿他跟姑娘比，也不多说话，抬脚踹向高个仆从的肚子，这一脚直接把人踹进了雅间里。 随着房门大开，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只见刚才在台上唱鼓词的小姑娘被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人压在桌子上，半旧的藕色裙子被推至腰间，露出了浅蓝色的里裤，桃红夹袄也被扯开了衣领。 地上，弹弦的老者佝偻着腰躺在地上，身材魁梧的仆从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强抢民女 地上，弹弦的老者佝偻着腰躺在地上，身材魁梧的仆从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身上。突然一声巨响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眼睛都盯在了滚进来的人身上。 踩着老者的仆从最先反应过来，怒喝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我！”段长风一个箭步迈进屋里，指着锦袍男子道，“赶紧把他们放了！” “你小子口气倒不小！”魁梧的仆从丢开老者，朝段长风扑了过来。 沐九思见情况不妙，顺手抄起墙边花几上的一盆花丢到矮个仆从的脑袋上，因为动作太快，那人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娘的，敢打老子！”矮个仆从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连额头上的血都不擦一下，直接挥拳朝她打去。 沐九思往旁边一闪身，头是躲过去了，却被矮个仆从顺势抓在了肩上，情急之下，她一边往外挣，一边提起花几一通猛抡。也是该着那个仆从倒霉，花几上的云石面被抡飞，歪打正着落在脑袋上，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屋里，段长风和身材魁梧的仆从已经交上了手，锦袍男子坐到了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打斗。唱鼓词的小姑娘和老者瑟缩在墙角，一时间都吓得不敢作声。 仆从身上有几分功夫，可对于段长风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没过几招，就被他一把卸掉了胳膊。 锦袍男子却是丝毫不惧，瞪着眼睛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坏爷的好事！” 沐九思一手提着几乎散了架的花几，另一只手搭在段长风的肩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小爷是专治各种不服的人，有种的过来较量较量！” 锦袍男子嘴角挂着一丝轻蔑，道：“好大的口气，你知道爷是谁，就敢这么说话。” “本宫倒要看看到底何方神圣在此撒野！”随着一声低喝，南宫灏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长喜和几名侍卫。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说书的福顺早就不见了人影，茶楼掌柜带着几名伙计站在楼梯口，迟迟疑疑不敢过来。楼下的观众也跑了多半，只剩几个胆大的，在大门外探头探脑。 在外守候的侍卫见里面发生变故，一窝风地冲上楼上，正碰上要去叫人的长喜。于是南宫灏便在几人的拱卫之下，前来兴师问罪。 他的出现让锦袍男子脸色微变，急忙起身施礼：“草民江志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灏微微蹙了眉：“你是……？” “草民的伯父是吏部的江侍郎。” “江平是你堂兄？” 江志拱了拱手，答道：“正是，去年二皇子在府中摆宴，草民曾随六堂兄前往，有幸见过殿下一面。” 南宫灏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刚才就看这个江志眼熟，经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去年二皇子生辰宴上，江家老六的确是带这人一同去的。 江家老六原本就是个纨绔，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康王侧妃，老爹是吏部侍郎，在精膳清吏司谋了个闲职。按理说身为太子并没有机会认识这种小人物，但江平在京城官宦子弟中颇有些名气，又跟二皇子素有往来，因此南宫灏也见过他几面。 江志见太子想起了自己，神情放松了些，谄媚道：“太子殿下，草民在此听书，这两个小子闯了进来，惊扰了殿下，草民这就让人将他们送到京兆府去。” 南宫灏侧头瞧了长喜一眼：“没听见么？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启禀殿下，奴才已经差人去京兆府了。”长喜说道。 “好，”南宫灏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把人捆好，等府尹来了，交给他处置。” 江志闻言正在得意，却不想长喜朝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上前直接将他的胳膊扭住。 “殿下这是何意？！” 南宫灏长眉一拧，厉声道：“何意？你当本宫耳聋眼瞎么？明明是你强霸民女在先，唆使恶奴伤人在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草民冤枉啊！是那两个小子先动的手，请太子殿下明鉴！”江志不服气地大叫着。 “简直是强词夺理，本宫的人都被打成这样儿了，你还敢喊冤！” 长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抹布塞进江志的嘴里，招呼侍卫：“捆上，还有那几个，都捆好喽！” 唱鼓词的娟儿祖孙这时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娟儿拢好衣裳，扶着爷爷跪爬几步，连连磕头：“多谢太子殿下和两位大人搭救，还请太子殿下为我祖孙做主啊！” 沐九思上前扶起祖孙二人：“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娟儿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叹了一声，“民女自幼无父无母，和爷爷相依为命，靠卖艺讨口饭吃。前几日辗转到了京城，这茶楼的掌柜见我二人可怜，便收留我们在此唱曲。” 娟儿指了指被段长风打倒在地的仆从：“方才刚刚下了台，那个人来说他家爷想让我们去府里唱，我们就跟着他到了这楼上。谁知进了屋，那人又说要二两银子买我进府，爷爷不答应，他们就动了手，不仅打了爷爷，还要强行……强行……” 娟儿眼泪又流了下来，抽抽嗒嗒说不下去了。 “孩子，别哭。”娟儿爷爷略显僵硬地转过去，拍了拍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有太子殿下在，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娟儿爷爷之前一直半垂着头，这一抬头说话，众人才发现，他的两只眼珠灰白一片，显然是个盲人。 “老人家放心，本宫会责令京兆府给你祖孙二人一个交待。”南宫灏说着，又让长喜搬了椅子给娟儿爷爷坐。 祖孙二人连连谢恩，就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京兆府尹孙玉林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一接到消息便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到南宫灏，连忙上前施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孙大人免礼。”南宫灏微微颔首，指了指江志道，“今儿个本宫在此小坐歇息，正巧碰到此人强抢民女。本宫的两位友人路见不平，劝说了几句，他纵奴行凶，将人打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严惩歹徒 “孙大人免礼。”南宫灏微微颔首，指了指江志道，“今儿个本宫在此小坐歇息，正巧碰到此人强抢民女。本宫的两位友人路见不平，劝说了几句，他纵奴行凶，将人打伤。” 他又指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沐九思说：“孙大人瞧瞧，就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他们也忍心下手。若不是本宫的侍卫及时赶到，能不能保住小命还说不定呢，还有那位老汉，也伤得不轻。孙大人，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孙玉林听了冷汗直流，心中暗骂江志，不开眼的东西，惹谁不好，非得惹这位爷，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 他深深一揖：“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敢强抢民女，纵奴行凶，此等恶徒定要严惩不怠。在微臣治下令太子殿下受到惊扰，微臣难辞其咎，还请殿下降罪。” “嗯，好说。”南宫灏点了点头，“此事就交给孙大人了，孙大人能够秉公办理就是了。” “微臣遵命。”孙玉林吩咐手下人将江志和他的仆从带走。又对南宫灏说：“太子殿下，要不要先请个大夫来，给这二位瞧瞧？”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这位小公子本宫会带他回去请御医诊治。至于老汉，他祖孙二人是苦主，有劳孙大人帮他请个大夫，好生安置。还有这茶楼的损失，一并照价赔偿。”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定然会一一办妥。” 孙玉林说完，正欲告辞离去，楼梯上又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去看，不由得都吸了一口冷气。 “参见燕王殿下！” “殿下！” “九皇叔！”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南宫霄天环视一圈，目光落到小东西染了血的肩头，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沐九思往段长风的身后躲了躲，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想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九儿，过来！” 这么多人在场，她总不能假装没听见，只能垂着头一步一挪走到他的面前：“殿下……” “怎么回事？” “有人强抢民女……” “本王没问这个，”南宫霄天沉着脸打断了她，“本王在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刚才南宫灏都说她被江志的恶奴打伤了，现在孙玉林还在场，她总不能说自己没事吧，嘴唇翕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南宫灏也怕她说漏了嘴，上前一步揖了一揖：“九皇叔，是江志纵奴行凶……”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沐九思暗挑大拇指，说搬弄是非的最高境界就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你浮想联翩，他又什么都没说。 孙玉林见此情景连忙说道：“启禀燕王殿下，微臣已经让人将江志及一干恶奴押回府衙。”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冷哼道：“本王多年未在京城，没想到如今世风日下，居然有人胆敢当众行凶，孙大人治下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一句话说得孙玉林脸色苍白，额头见汗：“燕王殿下恕罪，微臣定会严惩歹徒，以儆效尤。” “嗯，”南宫霄天微微颔首，“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孙大人公务繁忙，本王就不挽留了。” 孙玉林应了一声，赶紧借此机会开溜，带着手下人和娟儿祖孙告辞走了。 满地狼藉的现场刹那些安静了下来，南宫霄天睨了一眼垂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喘的三小只，沉声道：“还不走，打算留下来继续喝茶么？” 瑟缩在楼梯角落里的茶楼掌柜闻言打了个激灵，赶忙上前道：“这里乱，请几位贵客移步别的雅座，小的这就让人沏茶去。” 南宫灏瞪了他一眼，又朝南宫霄天讪笑道：“九皇叔，茶就不喝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改日再到府上探望九皇叔。” 说罢，深深一揖，带着长喜就往楼下跑。 南宫霄天倒也没拦他，一甩袍袖朝楼梯走去。 沐九思气得直咬牙，心中暗骂，南宫灏这家伙简直是太不仗义了，说溜就溜。 回到燕王府，沐九思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没等南宫霄天问，就拉着段长风一起，主动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全都说完后，两人垂头侍立，等候发落。 红瞳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一圈后，南宫霄天道：“本王临走时，让你们一个完成功课，另一个认真监督。你们俩是怎么做的？” 沐九思急急辩解道：“殿下，在长风恪尽职守的监督之下，我已经认真仔细地完成了所有的功课。” “然后呢？” “然后小景来了，说要请我们俩去听书。因为殿下交待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就跟他出去了。” “本王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意出府？”南宫霄天问道。 在这件事上沐九思自觉理亏，嗫喏道：“本来是不想去的，架不住小景一再邀请。我觉得吧，以小景的身份和长风的身手，应该不会出事儿……吧。” “看看你们现在，哪有不会出事儿的样子！”南宫霄天拧眉瞪着两人，确切地说，是瞪着沐九思。 段长风深揖一礼：“殿下息怒，长风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罚抄战策十遍，不写完什么都不准做！下去吧。” “长风遵命！” 沐九思不知道战策是什么鬼，但听说只抄十遍，不由得替段长风松了一口气，比起千遍心经总归要少得多吧！ 段长风走了，南宫霄天将目光移到小东西身上，嫌弃地皱了皱眉，衣裳脏乱不说，还沾了不少血迹，头发也散下来几缕，乱蓬蓬地耷拉着。 “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嫌本王还不够操心么？” 沐九思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殿下，当着孙大人的面，我没敢说，其实我没受伤，这血是别人的。” “没受伤又如何，你看看你，象个小叫花子似的，脏死了。”早在南宫灏说一半留一半时，他就已经猜到小东西没事儿，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孙玉林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欠本王三件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南宫霄天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洗干净了，回来领罚！”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让她洗白白了等着挨刀似的。 至于怎么惩罚小东西，还真让南宫霄天犯了难。 跪是肯定不能罚了，一想到那细白的肌肤上硌出的淤青，他就心疼。 抄写？也不行。段长风被罚抄，肯定会认认真真地去写，最后还会把抄写的内容都背下来。小东西，叽叽歪歪的……还是算了吧。 练功？欲速则不达，万一伤了筋骨，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直到小东西洗漱完毕，陪他一起用过了晚膳，天渐渐黑透了，才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九儿，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沐九思嘴角抽了抽，该来的总归会来的，指望南宫霄天把这茬忘了，是不可能。 “殿下，我走的时候，有留了口信儿的，不算是私自出府吧？”当务之急就是要避重就轻，尽量将错误最小化。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南宫霄天就生气，跟太后周旋了大半日，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好不容易脱身回府，小东西居然跟人出去玩儿了！ 他冷笑一声道：“好在你还知道留个口信儿，不然本王都不知道去哪儿寻你们。出去一趟，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偏偏学人打架，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本王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那也不能怪我们呀！本来是想好好喝茶听书的，谁知道偏偏碰上江志那个混蛋作恶。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话一出口，沐九思自己都忍不住想笑，这一着急把歌词秃噜出来了。 “这是哪里的俗话，本王怎么没听说过？”路见不平还可以，这一声吼属实让人有些忍俊不止。 “忘了从哪里听的了，”沐九思胡乱遮掩道，“总之，今天这事儿我们要是不管，娟儿祖孙俩挨了欺负不说，还助长了恶人的嚣张气焰，长此以往，京城的治安如何能好！百姓如何安居乐业！我大夏又如何能够繁荣昌盛！” 小东西一番慷慨陈词让南宫霄天终于绷不住笑了：“强词夺理！” “殿下此言差矣，”沐九思极认真地说道，“试问殿下遇到此事，会视而不见吗？” “当然不会。不过，九儿与本王不同，本王有自保的能力，九儿……暂时还没有。” 如果放在前世，沐九思一定会反驳，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南宫霄天说的对。今天要是没有南宫灏和段长风在，就凭她不仅救不了娟儿爷孙，还极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不怪别的，只怪老天爷给她换的壳子太逊了。 小东西突然不出动静了，南宫霄天侧耳听了听，问：“怎么了？” 沐九思咬了咬唇，有些沮丧地说：“殿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弱？” 南宫霄天不由得心尖一颤，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九儿还小，等长大了，就会有自保的能力了。不过你放心，在这之前，本王会护着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护你一辈子。 任何人听了这种话都会感动，沐九思也不例外，尽管她并不是那种喜欢依附别人的人。 可就在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就听南宫霄天继续说道：“惩恶扬善是好事儿，可是头脑冲动不计后果，那就该罚。” “殿下，咱能把这事儿忘了吗？” “不能。”南宫霄天回答得很干脆。 沐九思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问：“罚什么？”千万别的抄书，她会疯的。 “就罚九儿答应本王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不抄书，别的都好说。 “到时候再说。”南宫霄天唇角噙着笑，“九儿已经欠本王三件事了。” 呃……欠就欠吧，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债多了不愁人。 沐九思耸了耸肩：“好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照办。” …… 京兆府衙门后宅书房内，江家老六江平与府尹孙玉林对面而坐。 江平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放到书案上：“孙大人，这是家父前几日刚得的一个小玩意儿，送与大人随手玩玩儿。” 说罢将锦盒打开推了过去，盒子里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蝉手把件。 孙玉林是懂行之人，一打眼便看出这是块上好的昆仑玉。玉蝉大概寸许，伏卧在树叶上。借着书案上的烛光可以看到蝉翼不仅有脉纹，还有无数的小圆点，好似透明的一般。下面的树叶也是叶脉清晰，整个手把件雕工精美，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江老弟，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没有办法。”孙玉林颇有些为难地将锦盒又推了回去。 江平只当是没看见，说道：“孙大人，你也知道，我叔父早逝，江志是他唯一的骨血，家父视他为亲生儿子一般，再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管。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孙玉林叹了口气：“唉，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江家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就看上个茶楼里卖唱的小丫头。这也就罢了，你把她弄回府去，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谁也管不着。可他偏偏就是个急性子，茶楼的雅座，那可是少了一面墙的，说话声稍大点儿，外面都能听见。” 江平陪着笑脸说：“孙大人，等事情了结了，我一定让他在府里好好闭门失过，再也不出来惹麻烦。” “了结？怎么了结？”孙玉林反问了一句，继续说道，“一个太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那个燕王更是不好惹。” “所以说，还得请孙大人周旋一二。” “江老弟，惊扰了太子还有周旋的余地，你知道他把谁给打伤了么？那是燕王面前的红人儿，你是没看着，燕王看着那小子受了伤，一双鬼眼珠子，跟要喷火似的。”孙玉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当时要是说一个不字，恐怕现在就不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江平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燕王真如传闻所说，喜好男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江平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燕王真如传闻所说，喜好男风？” “那还有假！我可是亲眼所见，燕王看那小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人一来，不问事情的始末，只问那小子是如何受的伤。”孙玉林说道。 江平思忖片刻问道：“你有没有给他请大夫瞧伤？” 孙玉林撇了撇嘴：“嘁，我倒是想找大夫，可这事儿哪轮得上我说话。” “如此说来，你根本就不确定他是否真伤了，也不知道伤在哪里？” “嗯，”孙玉林点了点头，“是太子说他被江志的随从打伤了，还说如果不是他的侍卫及时赶到，恐怕人都会被打死。不过，依我看，根本就没那么严重。倒是江志的三个随从有两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江平眯了眯眼睛，说道：“孙大人，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江平起身转到书案一侧，附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这……能行么？”孙玉林心里没底。 “有什么不行的，孙大人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儿。”江平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覆在装着玉蝉的锦盒上，一并推到他的面前，“只要那卖唱的祖孙俩一口咬定这是个误会，量燕王和太子也说不出什么。”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孙玉林无法拒绝。且不说那玉蝉和银票的吸引力，单就那句“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就已经足够让他就范了。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嗫喏道：“燕王那边……怎么办？” 江平知道他这就是同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安排。” …… 沐九思最近的心情不太好，究其原因是每月服药的时间到了。面前一大碗黑黢黢的药汁，简直让她觉得生无可恋。 南宫霄天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凉了就难喝了。” “现在也一样不好喝呀！”已经连着喝了四天了，现在不用说看着、闻着，只要一想到这碗药，她就想吐。 说归说，她也知道这药对她有好处，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捏着鼻子把一碗药灌了下去。 不知是药味太苦，还是她喝得太急，最后一口吞下去时，胃里一阵翻腾，若不是她强压着，差点把药汁呕出来。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歇了一会儿，正准备去用早膳，钟叔过来说康王南宫正诚来访。 “带他去正堂吧。”南宫霄天吩咐道，又伸手揉了揉沐九思的发顶，“去用早膳吧，不必等本王。” 喝了药本来就没胃口，自己一个人吃饭更是没意思，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半块米糕，清泽来传话，让她赶紧回房去，南宫正诚要探病。 沐九思赶紧放下手里的半块米糕，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 南宫霄天和康王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半卧在榻上，旁边小几上的药碗里残留着药汁。 “康王殿下……” 还没等沐九思起身，南宫正诚抢先一步到了榻边，按住她的肩膀：“别起来，躺着说话就好。” “嘶……”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 南宫正诚才松开手，关切地问：“怎么了？” 未等沐九思答话，南宫霄天冷声道：“哼！还不是江家的恶奴，下手太重，肩膀错了筋，胳膊都抬不起来。” 南宫正诚牵了牵唇角，带着歉意道：“九思，这次是江志不对，本王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康王殿下言重了，九思哪里担得起啊！”沐九思一脸惶恐地说道。 “江志的伯父江侍郎本想当面赔罪，奈何九皇弟闭门不见，只好求到本王这里。”南宫正诚说着，瞥了一眼南宫霄天，“江志也是年轻气盛，并非有意要伤你，如今他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也算是得了教训。依本王看，冤家易解不易结，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二皇兄，”南宫霄天出言打断了他，“江怀远身为朝廷命官，连自家子侄都管束不了，他以为央了皇兄前来说和，此事便能化解了么？江志横行街里，欺男霸女在先，纵奴行凶，伤了我燕王府的人在后，此等为恶之人，就该关在大牢里，好好悔过。” “九皇弟此言差矣，江志与那老汉本就说好买了他的孙女回府做婢的，是那老汉狮子大开口想要讹他的银子，才会有后面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欺男霸女这一说。” 南宫正诚的话让沐九思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听到……” “听到什么？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还是在茶楼那种人声喧闹之处。”南宫正诚微扬了唇角，“九思，你一定是听岔了。” 沐九思正欲开口反驳，就听南宫霄天说道：“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就是他胆敢欺负我燕王府的人，本王就不能坐视不理。二皇兄，大夫说九思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去前堂说话吧。” 南宫正诚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沐九思，道：“九思，你好生将养，别想太多。” 沐九思扯了扯唇角：“康王殿下慢走，九思身上有伤，恕不远送。” 此等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南宫正诚颇有些不悦，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回到正堂，刚一落座，他便说道：“老九，你怎可如此骄纵手下的奴才！” “二皇兄指的可是九思？”南宫霄天斜睨着他问。 “除了那小子还有谁？别说你没看见他方才说话时的蛮横劲儿。” “二皇兄，”南宫霄天正色道，“九思本就是直率之人，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还有，他不是奴才。” 南宫正诚面露疑惑：“不是奴才是什么？他不是你捡回来的小奴么？” “九思是我在路上偶遇带回府的不假，但他并非奴籍。” “他的身契明明还在你手中，怎么可能不是……”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你我的封地相隔甚远，二皇兄怎知九思的身契在我手中？” 南宫正诚自知失言，讪讪地解释着：“二哥不是故意探查，只是偶然听别人提起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是偶然听别人提起的。”南宫霄天毫不客气地将他刚刚说过沐九思的话还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翻供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是偶然听别人提起的。”南宫霄天毫不客气地将他刚刚说过沐九思的话还了回去。 南宫正诚面上有些尴尬，继而说道：“奴才也好，幕僚也罢，总归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哪天玩腻了，还不是撒手一丢，哪里容得他如此持宠而骄。” “二皇兄，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龌龊。” “老九，都是自家兄弟，你就别瞒着了。其实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你府上连个女眷都没有，这样不行。还是早些娶个王妃回来，哪怕搁那当个摆设，也能堵上别人的嘴不是。有了这个挡箭牌，你愿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可别象忠义侯家的老七那般死脑筋，最后弄得个身败名裂，还什么都没捞着……” 南宫正诚唠唠叨叨，看似苦口婆心的劝导让南宫霄天眉头越皱越深，出言打断他道：“我自有分寸，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 “唉……”南宫正诚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外面无所谓，现在人在京城，不得不顾忌一下皇家的颜面吧？要知道那位可不是忠义侯，没那好相与。听哥哥一句劝，赶紧挑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娶回府，也好让那位放心不是？” “二皇兄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为江府做说客吧？”听这个话茬，定然是宗德帝或是太后授意的。 南宫正诚讪讪一笑：“既然九弟这么想，那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金家三小姐论出身、论相貌、论才情，在京城贵女当中都属上乘，莫不如顺水推舟应了这桩婚事。况且那小妮子对你有情，就凭这点，还不是你让她怎样，她就怎样。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你就别再犹豫了。”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南宫霄天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挥了挥手道：“二皇兄不必多言，咱们兄弟不过是回京贺寿，过些日子各回封地，此事也就作罢了。” “我和老六是要走的，老九你走得了么？” “二皇兄此话何意？” 南宫正诚勾起一侧的唇角道：“虽然二哥从来都什么野心，但却不似老六那般，只顾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却是暗潮涌动。那位借着太后千秋召咱们兄弟回京，主要目的还不是想把你弄回来。” “即便如此，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留下。”南宫霄天满不在意地说道。 “呵呵，九弟啊，二哥呢向来就是及时行乐之人，生了几个儿子也都是胸无大志的，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也就知足了。可你不同，身负先皇嘱托，只要你活着，就算是拼了命也得保大夏江山稳固。所以说，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儿。” 南宫正诚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行了，你也是聪明人，做哥哥的也算是言尽于此了，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这边刚把南宫正诚送走，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南宫灏便火急火燎地来了。 “九皇叔，不好了……” 南宫霄天眉头一挑：“本王怎么就不好了？” “不是，是茶楼卖唱的祖孙，他们翻供了！”南宫灏气喘吁吁地说道。 “堂堂当朝太子，你就不能稳重些？坐下说话！” 被训斥了的南宫灏立即挺直了脊梁到椅边正襟而坐：“九皇叔，我刚刚才得了信儿，说是那家的爷爷自愿将孙女卖于江志，只因嫌价钱低了，才反悔的。” “嗯，本王知道了。” “诶？九皇叔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康王方才来过。” 南宫灏恍然大悟：“那祖孙一翻供，江志就只剩下打人这个罪名了，只要九皇叔不追究，他也就没事了，这手算盘打得还真好。噫？九思呢？”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你找他做甚？” “没什么，”南宫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天我走得太急，这几天又一直在刑部衙门，也没得空问问他那天究竟伤没伤着。” 南宫霄天红瞳眯了眯：“你倒是挺关心九儿的。” “不瞒九皇叔说，我觉得九思懂得多，脑子也好使，挺愿意跟他一处的。九皇叔，他今儿个不在府里么？” “身子不爽利，歇着呢。” 南宫灏一听便急了：“啊！？不会是那天真的受伤了吧？我瞧瞧他去行不？” 看他一脸的急切，南宫霄天将到了嘴边的“不行”二字咽了回去，摆了摆手：“你就在这儿等着，本王让人叫他过来。” 沐九思很快就到了，她并不是急着要见南宫灏，而是迫切想知道康王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南宫灏很快便向她证实的消息的可信性。娟儿祖孙被带回去，安置在京兆府衙门的一处小跨院里住下。 娟儿爷爷身子本来就不好，不仅眼睛看不见，还时常咳嗽、胸口疼。挨了顿打，连惊带吓的，刚住下就吐了血。孙玉林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他这是痨心病，急火攻心，恐怕命不久矣。 一听这话，娟儿顿时痛哭不止，孙玉林安慰一番，又着人按大夫开的方子抓药，江家闻听此事，送了一棵老山参来，这才算是暂时保住了娟儿爷爷的命。 祖孙二人感激不尽，同时也羞愧不已，最终娟儿爷爷跟孙玉林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很重，想趁早给娟儿寻个出路。两人辗转来到京城，在茶楼落了脚，孙志是茶楼的常客，娟儿第一天登台他就在，之后更是天天都来。 出事那天，孙志差人将祖孙二人叫上楼上，跟他们说想让娟儿跟他回府。 娟儿爷爷觉得他毕竟是官宦子弟，倒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便答应了。娟儿见他年轻，又是仪表堂堂，也是乐意的。 两下说好，娟儿先以通房的名义进江府，等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抬为妾室。 可娟儿想到自己爷爷从此无依夫靠，就琢磨着跟江志多要些银两让爷爷养老用，于是就提出了二十两银子的价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志出狱 可娟儿想到自己爷爷从此无依夫靠，就琢磨着跟江志多要些银两让爷爷养老用，于是就提出了二十两银子的价码。 江志本来就打算给些银子的，坏就坏在一旁的仆从觉得娟儿要的太多，出言讥讽了几句，于是两相便起了争执。娟儿爷爷气不过，扯着孙女要走，仆从就去拦，一来二去，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沐九思和段长风，就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等南宫灏把事情说完，沐九思拧着眉问：“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今早我刚到刑部衙门，孙玉林就过来寻我。还说那祖孙俩如今还在京兆府衙门里住着，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们。”南宫灏说道，“我一琢磨，他都这么有把握了，我去问了也是一样，就直接过来了。” “嗯，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沐九思冷笑了一声，“这手儿玩得还真不错，居然能让苦主儿翻了供。” 南宫灏摆了摆手：“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家里穷，想要卖儿卖女，事到临头又舍不得，最终闹到官府去的也大有人在。没准儿之前还真有咱们不知道的隐情呢。” 沐九思挑了挑眉：“哦？照你这么说，这种事是司空见惯的，那祖孙俩是狮子大开口，想要多讹几两银子喽？” 娟儿虽说是个卖唱的，但好歹也算是自由身。要说娟儿爷爷想给孙女找个归宿她信，但她不信他所谓的归宿就是把娟儿卖给人做通房。更何况，江志那种货色，娟儿给了他，无疑是掉进了火坑，娟儿爷爷就算是眼瞎，心总不能瞎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咱们又没有江志强抢民女的证据，如今祖孙俩都这么说了，咱们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拉倒呗。” 南宫灏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南宫霄天，又看了看沐九思，问：“拉倒？那不是便宜了江志那小子？” 沐九思耸了耸肩：“不拉倒还能怎么着？事到如今，咱们要是再揪着不放，倒显得小气了。尤其是你那位皇伯都亲自出面了，再怎么说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吧。” 南宫灏皱了皱眉：“九皇叔，您倒是说句话呀？” “你让本王说什么？”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难不成还要本王施压给孙玉林，让他治罪于江志？” 南宫灏顿时泄了气，治什么罪？强抢民女已经不成立了，若说起打架，那还是段长风先动的手，把人家手下的仆从打得半死不说，长喜还趁着往江志嘴里塞抹布的机会踹了他好几脚。若说是冲撞了太子，茶楼那种地方虽然并非花街柳巷，但大下午的，他跑到那里听书，总归不是什么正事。搞不好，还得被御史台那些言官参上一本。 见他垂头丧气，南宫霄天继续说道：“小景，最近一段日子不要乱跑，老老实实的，知道了么？” “是，小景遵命。”南宫灏喏喏地答道，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下午吏部侍郎江怀远再次登门，南宫霄天虽然还是没见他，但却让人传了话儿给京兆府府尹孙玉林，说不再追究江志伤人一事。 当晚江志就被放了出来，被江怀远领着到燕王府门口跪了半个时辰，又磕了三个头，以谢燕王殿下宽恕之恩。 江志免了牢狱之灾，茶楼得到了应有的赔偿，这件事至此算是了结，没几天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至于那对卖唱的祖孙到底如何，去了哪里，无人关心。 二月二十五，宗德帝下旨，在江吴赐了套别院给瑞王。领旨之后，瑞王南宫弘义带着王妃一起进宫谢了恩，并请旨三日之后便起程离京返回封地。 宗德帝随口挽留几句后，也就准奏了。 临行之前，南宫弘义特意去了燕王府，送了一把古琴，两副字画和几付头面首饰，给沐九思的是一把象牙骨撒金扇面配南红扇坠。 南宫霄天看着那一堆的礼物哭笑不得：“六哥，琴和字画还好说，这头面我又戴不了。” “这是留着九弟定亲时，添进聘礼中的。”南宫弘义笑着说道，“等到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和王妃回京观礼。” 南宫霄天苦笑着摇头：“六哥这是变相的拿我打趣啊。” “男人嘛，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 “行了，你可别再往下说了，好不容易耳根清静了几日。”南宫霄天现在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个。 “九弟……”南宫弘义唤了一声，却又停住了。 正在把玩着扇坠的沐九思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回避的意思，识趣地起身道：“多谢瑞王殿下的礼物，我得赶紧去找个地方收好，你们慢慢聊。” 边说边将扇子收进扇匣，退了出去。 回房将扇匣收好，想了想好像有几天没看着段长风了，于是出了屋往侧院去寻他。 侧院的一间屋子里，段长风正在奋笔疾书，听到敲门声，连头都没抬，只说了声“请进”。 沐九思推门而入，只见桌案上的书稿都快有半尺厚了，奇怪地问道：“长风，你这是干嘛呢？” “这话问的，抄战策呗！”段长风嘴里答着，手里依旧不停。 “不会吧，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没写完？”不过是十遍而已，怎么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段长风写完一页，终于抬起头来，把手边的书扬了扬：“九思，你不会没看过战策吧？” “呃……还真没看过。”沐九思看着那厚厚的一本，抚额道，“我以为只是一本小册子，谁知道这么多呀。” “现在知道了？” “嗯，那你写了多少遍了？” 段长风借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哇噻，你好厉害哦，都这么多了！”沐九思惊呼一声，这要是换成她，估计一遍都抄不完。 揉着发酸的手腕，段长风问道：“找我有事么？” “瑞王来了，在跟殿下说话儿，我就过来瞧瞧你。”沐九思在他对面坐下，顺手往砚台里添了清水，拿起墨条研着。 段长风冷哼一声：“他来的倒是勤，不会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殿下办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心老二 段长风冷哼一声：“他来的倒是勤，不会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殿下办吧？” “他是来感谢殿下的，还送了礼物，说是明天就要起程回封地了。” “走了好，省得留下来给殿下添麻烦。”段长风的表情放松了些。 沐九思疑惑地问道：“你好像不太喜欢他，为什么呀？” 段长风的唇角露出一丝轻蔑：“那就是个草包，遇事儿只知道往后躲，亏得殿下还愿意帮他，换成我，都懒得搭理他。” “我觉得他那人还行，至少比康王看着要真诚。”沐九思对南宫弘义的印象并不算坏，可南宫正诚就不同了。那人从打第一次见，就给她一种圆滑世故的感觉。后来他来替江家当说客，更是让她反感。 “这么说吧，除了殿下，他那几个兄弟没一个象样的，包括当今……唔……” 段长风话没说完，就被沐九思扑过去把嘴捂上了：“嘘！你不要命了！” 说话这么大声，这要是让人听见，那可就是死罪。 因为过于着急，手里的墨条还没来得及放下，这下可好，不仅弄了段长风一脸，两人身上也都溅了不少墨迹，甚至有些还甩到了书册上。 “沐九思！”段长风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汁，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你等着！早晚收拾你！” 沐九思早在他叫自己名字时就知道自己把他给惹怒了，哪里还敢逗留，扔了手里的墨条撒腿就跑。 …… 书房里，南宫弘义压低了声音道：“九弟，你得小心着点老二。”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六哥何出此言？” “自打回京之后，他与江怀远走得很近。江家老六虽说只是个挂闲职的小官，却与二皇子来往甚密，这其中……” 南宫弘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现在的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都憋着劲呢。老二表面上不问政事，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实际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九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提个醒。” 南宫霄天浅浅地勾了唇：“我知道六哥是为我好。” “还有，老二最近又出了几趟城。”南宫弘义说道，“看方向都是往落霞山那边去了，怕他察觉，我没敢让人继续跟着。据我所知，他在落霞山一带并没有什么别院、庄子，他总往那儿跑，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呀！” “听说落霞山上有几处寺庙，香火鼎盛，也许是去礼佛了呢？” “不可能，”南宫弘义连连摆手，“礼佛也没有去得那么频的，不过十来天的日子，都去了三趟了，况且他又不是什么虔心向佛之人。九弟，你说会不会是落霞山附近有什么秘密？” “六哥指的是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南宫弘义微蹙着眉，“你别忘了，当年那位屯兵的地方可也是在山里。” 南宫霄天勾了唇道：“恐怕他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我会仔细留意的。” 迟疑子片刻，南宫弘义又说：“九弟，还有个事儿六哥想问问你。” 南宫霄天往两人的杯中添了茶，淡淡地道：“如果是我的婚事，六哥还是不要问了。” “你呀！”南宫弘义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问可以，你也别嫌六哥多嘴，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圣上和太后都中意绥靖将军家的三小姐，你若是瞧得上眼也就罢了，若是瞧不上也别勉强。京城各府的姑娘那么多，你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没准就碰到合心的了。” “娶不娶亲，日子不都一样过嘛。” “今时不同往日。你别怪六哥说话直，以前你收留段长风，就有人在背后猜测，现在传得更邪乎了，尤其是前些天江家那件事之后，外面可都在风传九思是你养的面首。你也许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但有人会介意影响了皇家的声誉。别管外人怎么想，至少娶了亲就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南宫弘义叹了口气：“九弟，你是聪明人，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南宫霄天敛着眸，面色有些沉郁。其实他心里也很纠结，放手，舍不得，不放，又不知该怎么办。 送走了南宫弘义，他独自坐在书房中，心里回响着那句“娶了亲就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这话说得算是隐讳，要断的不仅是别人的念想，更是自己的。 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清越的声音传来：“殿下，你在屋里么？” “进来吧。”南宫霄天收起之前的情绪，说道。 沐九思推门而入，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瑞王已经走了，过来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吩咐。” “哼，说吧，又有何事想求本王？”没事才不会如此讨好呢。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沐九思笑得跟朵花似的，“明天瑞王要走，殿下去送不？” “去不去都可。” “那就去呗！好歹是兄弟，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该送送的，你说是不？” 南宫霄天眯了眯眼睛：“不仅要送，还要带九儿同行，是不是？” 沐九思忙不迭地点头。 “然后顺路去桃花坞转转，赏赏花，品品桃花酒？”南宫霄天挑着眉问道。 “哎呀殿下，你这主意不错哦，你是怎么想到的！” 大眼睛辣闪辣闪的，孩子气尽显，引得南宫霄天不由得失笑：“别以为你昨儿个跟小景说话本王没听到。” “呵呵，听就听呗，我们也没说什么背人的话。”沐九思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亲王离京，送行的人自然不会少了，南宫霄天本不想去，更不想让小东西抛头露面，奈何如此乖巧的模样让他无法拒绝，思忖片刻后，说道：“去可以，不过九儿要听话，不能乱跑。” “嗯，我一定乖乖的，殿下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昨儿个听小景描述过桃花坞有多美之后，她就琢磨着想去瞧瞧，如今有了机会，还不是他说什么都答应。 南宫霄天瞧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方才去做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段长风身世 南宫霄天瞧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嗯？”沐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个，我去找长风说了会儿话。” “说话还要换衣裳么？” “呃……不小心溅了墨汁。”沐九思摸了摸眉毛，“长风在抄那个什么战策，我帮他研了一会儿墨。” “研个墨也能弄到身上，真笨。”南宫霄天哂笑，“长风的书抄得怎么样了？” “他说还有两遍。殿下，你为什么总罚他抄书？”又是心经，又是战策，这样下去，都快要练成书法大师了。 “还记得在青岩寺做的那场法事么？”南宫霄天问道。 沐九思点了点头，那次是为段长风的兄长求往生牌位，她还记得那牌位上写的名字是左思源，当时还疑惑为什么不是姓段。 “左思源是长风的表兄，当年索离国战败，索离国君将他的妹妹和幼儿子送到大夏为质，就是左思源姑侄二人。他们被安置在皇宫附近的质子府，后来那位长公主不知与何人私通，生下了长风，自己却血崩而死。那时候思源不过十几岁，带着个婴孩实在艰难，父皇便允他兄弟进宫居住。” 沐九思趁他端起茶盏喝茶，问道：“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们的？”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他们兄弟住的地方有些偏，本王是在两年后才偶然在御花园中碰到思源和长风的。思源为人谦和，我们也算谈得来，之后就慢慢熟悉了。可惜没过两年本王就离开京城到了燕奉路，再回去时，思源已经病了，常常胸口疼。” 深吸了一口气，他又继续说道：“那年叛贼闯入宫中，思源为本王而身负重伤，最终不治身亡，临终前将长风托付给了本王。那时候长风不过十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即便犯了错，也不可能象责罚暗卫那般，就只好罚他抄书，后来也就一直这样了。” 沐九思迟疑了片刻，问：“长风为什么姓段？”他母亲是左思源的姑姑，既然不知道他父亲是谁，那他就该随母亲姓左呀。 “长风的母亲临终前将一块玉佩交给了思源，说是长风父亲留下的，其他的还没来得及说，就咽了气。玉佩上有个段字，思源便以段为姓，为他取名长风，意在一切随风。” “那他算不算是索离人呢？” “不算。索离早已舍弃了他的母亲，更何况是他。长风自己也不愿意与索离有瓜葛，他有大夏的籍书，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大夏人。” 沐九思叹了口气：“想不到长风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好歹她前世还享受过十年的父母之爱，段长风从一出生就无父无母，跟表兄一起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所幸还有思源这个表兄，否则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南宫霄天神色有些黯然。左思源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知心的一个。 “还有殿下，你对他多好，所以说长风也算是幸运的呀！”沐九思笑眯眯地说道。 南宫霄天哂笑：“小东西，越来越会说话了。走，跟本王去后花园转转。” …… 瑞王南宫弘义离京，太子南宫灏携文武百官前来相送，还有皇室宗亲也来了不少。 一番依依惜别之后，瑞王行驾踏上了南去之路。 沐九思随南宫霄天站在官路上，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环顾四周，一道锐利的目光与她短暂相视之后，转向了别处。 目光的主人三十来岁，身材消瘦，跟在一位身着绯色缀孔雀补子官服的老者身边。 南宫霄天也注意到那边的人，低声说道：“那个就是江怀远，他身边的是老六江平。不必理会他们。” 沐九思低低地“嗯”了一声，转回头来不再东张西望。 送走了瑞王，众人纷纷散去，南宫灏凑了过来，道：“九皇叔，咱们走吧。” “你不回宫向圣上复命么？”南宫霄天边往马车那边走边问。 南宫灏笑嘻嘻地说：“不用，昨儿个我就跟父皇说过了。” 自打江志那件事之后，他除了去刑部衙门，基本上都不出东宫，早就憋坏了。 从城外十里长亭到桃花坞大概二十里路，马车一路疾驰到了那里已近午时，下了官道不远便能看到一座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溪流自山上蜿蜒而下汇聚到河中，河水又沿着平原流向远方。 从河边一直到山坡上，到处都是盛开的桃花，百树千花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宛如一幅浓妆重彩的山水画。 此时正是赏花的好时节，山上山下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游人。 下了马车，就见段长风正等在路边，沐九思朝他挥了挥手：“长风，你什么时候到的？” “差不多一刻钟吧。”段长风还有书没抄完，又不想错过桃花坞之行，便直接到这里等他们。 四人顺着唯一的一条路往山脚走去，几匹马和一辆精致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骑马的人当中明显有一个是主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烟青色织锦长袍，腰束丝绦，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虽是公子装扮，却不难看出这是个习武之人。 锦袍男子下马后，将缰绳扔给身边的随从，站在原地等候。 马车停稳，一身翠绿衣裙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先下来，回身伸出手臂道：“小姐，地上有土，您慢着点儿，别脏了鞋。” 沐九思不经意地看了小丫鬟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那不是金若薇身边的小荷吗？ 果然，一只纤细洁白的小手搭在小荷的手臂上，紧接着金若薇从车里探出身来。她今天穿了件桃红滚金丝云锦对襟外衫，下面是条散花如意云烟裙，外罩云霞薄雾轻纱，整个人就如同娇艳的桃花一般，倒是十分的应景。玉鸾步摇簪上的流苏随着她下车的动作摇曳在额边，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如此娇俏的人儿，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南宫灏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脸上扫过，连连摆手解释：“不是我，我都好些天没见着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结伴而行 如此娇俏的人儿，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南宫灏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脸上扫过，连连摆手解释：“不是我，我都好些天没见着她了。” 沐九思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不是昨天就跟你父皇说咱们要来桃花坞了么？”你跟你爹说了，你爹再告诉你娘，你娘还不得赶紧差人去传话，消息还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 南宫灏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嗫喏道：“早知道就不告诉父皇要去哪儿了。”谁能想到他那皇帝老爹嘴这么快。 段长风没见过金若薇，又没听明白他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凑到沐九思身边低声问道：“九思，他们是谁呀？” 沐九思偷眼瞟着南宫霄天道：“绥靖将军府三小姐喽，那男的我不认识。” “哦，原来她就是金三小姐。”虽然没见过，但段长风对之前所发生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知道各方面都在积极促成她与南宫霄天的婚事，不由得朝金若薇多打量了几眼。 南宫灏瞥了一眼正与金若薇低声交谈的男子，说道：“那是金家老五，她的亲三哥金飞宇。” 有点乱，沐九思没搞明白，问道：“到底是老五还是老三？” “真笨，这都不知道。”南宫灏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她一眼，“金飞宇上面有四个哥哥，两个庶出，两个同母所出，按大排行他排五，却是金夫人的第三子。” 沐九思不服气地噤了噤鼻子，哪里是她笨，分明是绥靖将军老婆多孩子多，太乱套了好不好？ 说话间两相离得越来越近，金氏兄妹上前几步，施礼问好。 金若薇盈盈一福：“燕王殿下、太子殿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巧！” 南宫灏撇了撇嘴道：“是挺巧的，京城里能碰到，这出了城还能碰到。” 金若薇也不理会他的揶揄，勾唇浅笑：“听说现在是桃花坞最美的时节，正巧五哥沐休，便陪我一起来瞧瞧。” “二位殿下，”金飞宇拱了拱手，“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同是来此游玩，倒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人多倒也热闹些。” 这话如此是金若薇说，南宫霄天大可回她一句“本王不喜欢热闹”，可说话的偏偏是金飞宇。 此人自幼跟随绥靖将军镇守边关，十四五岁便开始带兵，十九岁那年，西狄来犯，他率领五千精兵直打得蛮子近万人无力招架，更是追出二百余里擒获了西狄的一个郡王，从此一战成名，成为金家继大公子之后的又一员猛将。 而今，他不过二十五岁，已是从三品将军，回京之后主要负责内城防务。南宫霄天虽与他并无过多交集，但对此人颇为赏识，直接拒绝的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南宫灏对金飞宇也是极佩服的，见九皇叔不作声，只当他是默许了，笑了笑道：“也好，那咱们就上山吧。” 一行人缓步朝山上而去，开始是南宫霄天叔侄和金飞宇在前，金若薇带着小荷随在旁侧，沐九思和段长风缀在后面。 走着走着，金若薇慢下脚步与沐九思并行，唇边微微含笑道：“听闻燕王殿下身边有两位相貌极佳的公子，早前见过沐公子，便觉得不同凡人，今日再看段公子，也是同样气度超群。” 段长风最不喜欢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儿，低头不语，沐九思只好客气了一句：“金三小姐谬赞了。” 金若薇边走边说道：“沐公子，听说你在青山城曾协助官府破了好几个案子，更是亲手擒获了杀害卫国公的凶手，小小年纪有如此胆识，实在让人佩服。” “金小姐别听人瞎传，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擒获凶手，躲还来不及呢。” 金若薇噗呲一声笑了：“沐公子说话真有趣。不知公子府上在何处，可是青山城人氏？” “我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沐九思含糊地答道。 “抱歉，我不该问的。”金若薇歉意一笑，转换了话题，“沐公子到了京城都去哪玩儿了？觉得比青山城如何？” “我没怎么出去逛过，京城应该更繁华热闹些吧。不过，青山城也有青山城的好处。” “嗯，我也觉得各地有各地的风光。就比如说西北吧，虽说气候寒冷、风沙大，但却是宽广辽阔，不象京城，想骑个马都憋憋屈屈的，非得离城远了方可驰骋。” “金小姐喜欢骑马？”沐九思侧了头问。 金若薇点头：“是啊，我最喜欢那种飞驰的感觉，自由毫无拘束，不管有什么烦心事，都能忘了。” 沐九思不由得又仔细打量打量她，不得不说金若薇不仅人长得美，性格也是开朗活泼，又会武艺又会骑马，舞跳得也好，实在是个难得的人物。 正想着，就听金若薇轻呼一声：“看，那枝桃花多美。”说着到了山路旁，压低了一根树枝到面前细细看着。 桃红色的衣裳本就衬得她面色红润，站在花间，更显得人比花娇，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前面正与南宫霄天闲谈的金飞宇回过头来，扬唇一笑道：“末将的这个妹妹还是小孩子心性，贪玩得很，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南宫霄天也跟着转头，目光却从金若薇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了沐九思的脸上。 小东西正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树下的人，眼睛眨呀眨的，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沐九思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红瞳。 金飞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棱巡一圈，轻声唤道：“薇儿莫要耽搁，走啦。” “知道了，五哥。”金若薇吐了吐舌头，几步到了金飞宇身边。 众人继续顺着山路往上走，南宫灏有意慢了几步，凑到沐九思身边，压低声音问：“她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闲聊罢了。” “有不有提到九皇叔？” 沐九思见他眼中闪着八卦之光，不由失笑：“我跟她还没熟到那个程度，好吧！” “不提九皇叔，那还有什么可聊的。”南宫灏撇了撇嘴，颇有些失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后跟着我吧 “不提九皇叔，那还有什么可聊的。”南宫灏撇了撇嘴，颇有些失望。 沐九思呵呵假笑了两声：“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说什么不行，干嘛非得说你九皇叔。” 行至半山腰，桃树掩映下是一处缓坡，长喜早就带人在此处放了桌椅，又在桌上摆好茶点。 因为之前不知道金家兄妹也要同行，临时加了两把椅子，桌子还只是一张，如此一来，六个人坐就显得有些挤。 南宫霄天叔侄肯定是要各坐一边的，金飞宇拉着金若薇坐在了南宫霄天的下首，特意让两人挨着，沐九思和段长风坐在剩下的一边，与南宫霄天相对。 金家的随从也提了食盒，金若薇命小荷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摆在桌上，亲手夹了一个小饼放到南宫霄天面前的瓷盘里，说道：“殿下尝尝这水晶饼，里面放了果干和青红丝的。” “本王不喜甜食。”南宫霄天端了茶盏道。 金飞宇闻言说道：“这里面的酥馅是咸口的，殿下不妨尝尝看。” 南宫霄天不好驳他的面子，拿起玉箸夹着水晶饼咬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金若薇满怀期待地问。 “尚可。” 虽然没直接说好，但也没说不好，这就足够了。金飞宇笑着道：“薇儿的厨艺不错，这可是她起早做的。” 一句话不由得让沐九思对金若薇更加刮目相看，才貌双全，又有一手好厨艺，她不禁在想，有什么是这姑娘不会的呢？ 拿眼去瞄南宫霄天的反应，只见他慢悠悠地将水晶饼放回碟中，端了茶盏继续喝茶。接下来众人随意说着话，直到休息结束，那块咬了一小口的水晶饼依然放在瓷碟里，但是除了喝茶，他也没再吃别的东西。这样一来，倒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桃花坞的这座山并不算高，但对于一般养在深闺的姑娘来说，想要爬到山顶也是有一定困难的。可金若薇不同，她自小习得一身武艺，走这么点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倒是丫鬟小荷，走了一多半就累得气喘吁吁，被她打发下了山。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一片桃林尽在脚下，抬头是蔚蓝的天空，低头是娇艳的花海，春日的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世外的桃花源。 沐九思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她最近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强了许多，可还是比不上其他几个人。 南宫灏挨着她坐下，用胳膊碰了碰她：“累了？” “还好吧，不算太累。”沐九思随手捡了一朵掉落在地上的桃花在手里玩儿着。 南宫灏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问：“九思，你是不是也不愿意我九皇叔娶她？” “啊？！”沐九思被喷洒在耳边的气息吓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嘁了一声，“这话说的，他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不高兴？” “有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 最近南宫灏时常到燕王府来，两人混熟了，沐九思不再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子，没人的时候说话也随意起来。 他呢，也乐意有一个能跟他坦诚相待的朋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说明你的眼睛有问题，该找个御医好好瞧瞧。” 南宫灏撞了撞她的肩膀：“别闹，说正事儿。你为什么不高兴？” 沐九思知道这孩子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会磨叽个没完，随口说道：“我没不高兴，只是担心她万一不喜欢我，将来成了燕王府的女主人，再把我赶出去。” 南宫灏嘴角抽了抽：“你怎么那么肯定她能嫁进燕王府去？” 抬眼看着山石边并肩而立的两人，高大挺拔的男人身边是身材窈窕的少女，他没因为她的靠近而排斥，她笑意妍妍地说着什么，他偶尔也会点下头回应。 金飞宇和段长风在一棵树下说话，时不时拿眼去瞟那一对儿，脸上不自觉地挂着笑。 “喂，九思，我问你话呢！” 南宫灏伸手在沐九思眼前晃晃，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问问问，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又不是神仙。” “九思，你也不用心烦，就算她想赶你走，也得九皇叔答应不是？”南宫灏劝慰道。他也听说过外面的传闻，但他觉得那些都是谣言，九皇叔对沐九思就象对他这个侄儿一样，不可能有别的。 沐九思担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南宫霄天真的娶了王妃，她是否能坦然面对，也许不用人家赶，她自己便待不下去了。 南宫灏见她一直不作声，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咬了咬唇说道：“九思，要不干脆我跟九皇叔说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没事儿吧？” “九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南宫灏极其认真地说道。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小景，谢谢你的好意。我只不过随便说说，都是瞎猜的。万一金小姐瞧我顺眼，不仅不会赶我走，没准还能涨涨工钱呢。” “九思，我都说了不会亏待你……” 沐九思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小景，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话千万别跟你九皇叔说，他这个人，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惦记。” “你又不是东西……” “你说谁不是东西呢！”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话岔过去，沐九思故作生气地瞪着眼睛去捶他。 山石边的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听金若薇说话，而是时不时往坐在大石头上的两个人那边瞟上几眼。 他感觉小东西今天似乎一直在刻意地躲着自己，无论是走路，还是休息，都离得远远的，就连不经意对上他的目光时也会快速地避开。 可那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却跟小景聊得个热火朝天，现在居然还嬉闹着打在一处，简直是太过份了！ “殿下，殿下？”金若薇见他神情颇有些不悦，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试探着唤了两声。 南宫霄天侧目看了她一眼，径直迈步朝山路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为何躲着本王 南宫霄天侧目看了她一眼，径直迈步朝山路走去。他一动，金飞宇和段长风也停止了谈话，只有沐九思还跟南宫灏扯来拧去的。 “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低沉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让两人立即住了手，南宫灏小跑几步过来，问：“九皇叔，这就要回去么？” “不回去，难道还要留下露宿不成！”南宫霄天看都没看他，已经往山下走了。 众人只当他是为太子行止不端而不满，金飞宇朝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上山时是边走边赏景，中途又歇了好半天，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山顶，下山就快了许多，用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金飞宇拱了拱手：“二位殿下，前边的村子有几户专门酿桃花酒的作坊，咱们提上几坛回城找家饭庄喝上一喝，如何？” “本王有些乏累，”南宫霄天微带歉意，又转头对南宫灏说，“小景，你陪金将军去吧。” 九皇叔和沐九思不去，南宫灏才不想跟金氏兄妹俩一起喝酒呢，他面露难色，说道：“九皇叔，我方才想起来，今儿个我还有些功课没作，正想赶回去，您看……” 没等南宫霄天回话，金若薇轻笑一声：“既然殿下乏了，还是早些回城吧，咱们改日再聚。” 将南宫霄天叔侄分别送上马车，金若薇轻声说道：“哥，你看出什么了？” 金飞宇摇了摇头：“倒也没看出什么来。” 金若薇抿唇而笑：“早先我就说过，燕王跟那个姓沐的小子什么事都没有，那小子就是个攀权附贵的主儿，没看他如今跟太子打得火热嘛。今儿个亲眼所见，你总该信了吧？” “我们信不信不打紧，关键是他心里有没有你。”金飞宇颇有些担忧。 “会有的。”金若薇扬了扬头，“就算是块石头，我也要把他给捂热了。” “唉……”金飞宇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妹，真不明白，放着这样那样的你都不要，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他。” “哥，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该是我的。” “挺大的姑娘也不知羞。”金飞宇戳了她额头一下，眼中满是宠溺。 燕王车驾内一片静谧，南宫霄天盯着闭目不语的小东西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睡不着就别睡了，说说为何要躲着本王？” “车里就这么大地方，我往哪躲呀。”沐九思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你知道本王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道：“别跟本王装傻，从到了桃花坞你躲得远远的，以为本王不知道？” 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你与金家兄妹说话，我要是凑上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九儿是在怪本王冷落了你？” “哎呀，殿下，咱就别纠结这个了好不好？你看长喜也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小景有怨过他吗？” “小景，又是小景，你跟他才认识几天，就成天挂在嘴上！”南宫霄天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九儿，你就不能让本王省点儿心么？” 看他现出少有的疲惫之态，沐九思跪坐起来道：“头疼？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南宫霄天心尖上一软，转过身，坐到她跟前，任由她揉着自己的额角。 微带凉意的手指让人觉得很舒服，他不由得闭上眼睛喟叹道：“九儿，你要是总这么乖，该有多好。” 沐九思手下一顿，继而加大了力气：“一天天的总说我不乖，我又不是小猫小狗。” 南宫霄天轻笑：“九儿要真是小猫小狗倒好了，本王用根绳子拴着，看你还往哪儿跑！”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赶在傍晚回到了燕王府，车刚在府门前停下，一个人影就扑奔过来，清涟手急眼快，还没等那人靠近，就将他擒住按在了地上：“什么人如此大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后面这句是冲府门口的侍卫吼的，燕王车驾在府门前被拦，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侍卫被他这声吼吓了一跳，其中一人上前战战兢兢地拱了拱手：“涟爷，这人一早就来了，说要求见燕王殿下，属下跟他说殿下不在府中，让他改日再来，谁知他藏哪儿，这时候又跳了出来。” 未等清涟继续发火，被按在地上的人大喊：“涟大人，在下张安，子川县头岗村的张安啊！” 听到他如此喊叫，清涟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是路过子川县时，遇到的那个被人围着打的张安，最后还是他将人带到子川县衙的。 “你怎么来京城了？”清涟将人松开，狐疑地问。 “大人，在下到京城是想见燕王殿下一面，有些事情要当面禀报。” 刚刚下了车的南宫霄天看了张安一眼，冷声道：“先带他进去洗漱干净，换身衣裳再说。”又扫了一眼府门前的一众侍卫，“清泽，这些人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是，属下知道。”清泽应着，将手里的几只酒坛递给一个侍卫，“把这个送到钟叔那，然后去刑房。” 沐九思挑了挑眉，下了山就没看到清泽，难道是去打酒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南宫霄天边往府门里走边道：“不是说游过桃花坞还要喝桃花酒嘛，清泽去附近村子里买的。” “原来殿下还记得桃花酒呀，我还以为喝不到了呢！”沐九思本就自然上弯的唇角更翘了几分，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去。 刚才被张安这么一耽搁，回到清溪苑天已擦黑，钟叔将饭菜用食盒提到卧房外的偏厅，抱怨道：“我的殿下，怎么回来这么晚，赶紧先用膳吧。” “不急，你先退下吧，九儿服侍本王便可。”以往南宫霄天都是赶在天黑前用膳，若是错过了时间，就干脆不吃了，如今他倒是不介意让小东西帮忙，只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罢了。 沐九思从善如流地净了手，把饭菜摆好，一边侍候他一边匆匆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收拾好食盒正要提出去，就听南宫霄天说道：“九儿，你去看看张安，问他为何事来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又有姑娘不见了 吃完饭收拾好食盒正要提出去，就听南宫霄天说道：“九儿，你去看看张安，问他为何事来京。” “好。”沐九思应了一声。出去先寻了清涟，问他张安被安置在何处，清涟说在段长风住的那个跨院的厢房。 “怎么住长风那个院子了？”她疑惑地问，段长风并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所以他跟暗卫的院子一直都是分开的。 清涟耸了耸肩：“是他说自己院里厢房空着，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沐九思也没再多问，送完食盒便去了小跨院。 一进院便看到正房黑着，厢房倒是亮着灯，窗户上隐约印出两道身影，正准备过去，房门开了，段长风站在门口道：“就知道你会来，赶紧进屋。” “哟，看来还是专程在等我喽！”沐九思迈步进了屋。 坐在桌边的张安连忙起身，拱手道：“沐公子，可是殿下要传在下问话？” 沐九思微微笑了笑：“殿下乏累已经歇下了，让我先过来问问张公子为何事来京。” “你看，我说你还不信，坐下说话吧。”段长风指了指椅子对二人说道。 沐九思看出了张安脸上的失望，说道：“张公子，有话尽管说，我会如实禀报给殿下的。” 张安是读书人，知道越是大户人家规矩越多，更何况是燕王府。于是又拱了拱手：“沐公子，在下这次前来，还是因为小秋和珠儿失踪一事。” 沐九思挑了挑眉：“哦？她们有消息了？”一旦失踪，时间越久，找到的希望越是渺茫，她觉得珠儿也许还有线索，小秋……恐怕没什么指望了。 “不是，”张安神色有些黯然，“是离我们不远的村子，又有姑娘不见了。” “又有人失踪？”沐九思眼珠转了转，距离珠儿的事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就又有人不见了，而且还是年轻的姑娘，这事情不对呀！ 张安点头：“对，而且不止一个。” “那是几个？”沐九思和段长风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安伸出三个手指：“据在下所知，至少有三个。” “三个？”段长风拧着眉头，“你不会搞错吧？” “长风，你让他把话说完。”沐九思拍了拍段长风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 “是这样的，”张安继续说道，“这三位姑娘并不都是在珠儿失踪之后不见的，有一个是半个月前，另外两个分别是去年刚入冬和腊月。这三个年岁都不大，去年腊月丢的那个十三，另两个才十一。”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段长风十分不解地问道。 张安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自打小秋不见了，在下就到处打听她的下落，慢慢的，周围村子的人也就熟悉了，这才打听出来的消息。” 沐九思想了想问道：“还有没有别的？” “有，最后丢的那个姑娘家在榆树坡，她丢了的那天下午，有人在村子附近的路上看到一辆马车，赶车的人穿了双官靴。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一走一过也没多想。在下得着信儿，说榆树坡有姑娘不见了，就去打听，这才知道的。可那姑娘家的爹妈非一口咬定人是去走亲戚了，所以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张安缓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后来在下就沿着那条路一直打听，还真有人也看见过那辆马车，只是车夫穿没穿官靴就不知道了。那车从榆树坡一直往西上了官道又往南，没进子川县城，而是一直往南走。他们中途在茶摊打过尖，没住过店，一直到了离京城五十里的地方就失去了踪迹。” 听到这里，段长风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一路打听，一路走到京城的吧？” “在下就是这么来的。”张安点了点头，“断了消息之后，在下又在京城周围转了几天，今儿个才进的城。” 难怪他在燕王府门口出现时，灰头土脸跟个叫花子似的。沐九思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读书人不仅重情重义，居然还有如此坚韧的性格，不得不让人佩服。 段长风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安：“有人失踪，该报官才是，哪有象你这样的，靠两条腿追踪马车的痕迹。” 张安叹了口气：“段公子，不是在下不想报官，实在是报了也没用。想想小秋都不见这么久了，哪有一点消息。再说珠儿，刚一出事就报了官，还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说着他站起身一揖到底：“不瞒二位说，先前在下听朋友说起过燕奉路的事情，也提到了沐公子的大名。那日到了子川县之后，在下才得知贵人身份，只可惜无缘再见。所以在下此次才一路寻至京城，一来想探得贼人踪迹，二来就是想到燕王府求见。” 沐九思连忙起身扶了他一把：“你先别急，一切还得回禀殿下之后，再做打算。既然是在离京城五里十的地方就没了踪迹，也不能断定人是被带到京城来了，象你这么盲目寻找肯定不行。” 张安直起身来，再次拱手：“沐公子，在下听闻燕王殿下爱民如子，若得殿下出面，想必官府定会尽全力追查此事。所以才一路来到京城，恳请殿下能够为无辜失踪的姑娘作主。” 沐九思实在有些为难，朝堂之事她不大懂，也不知道这事南宫霄天方不方便去管，所以不敢冒然答应，怕给他找麻烦。可是张安不辞辛苦从子川县来到京城，也是不容易，就这么把人打发走，好像又有些不尽人情。 正在她犹豫着如何答复的时候，就听段长风说：“张公子，你放心，九思会跟殿下据实陈述，你暂且安心住下便是。” 如此一说，张安也不好过于强求，抿了抿唇道：“那就拜托沐公子了。” 沐九思微微颔首：“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 “我去送送九思。”段长风抢先说道，“张公子一路劳顿，就别出去了。” 张安又是揖了揖，说了句“有劳”也就没再坚持送他们二人。 出了跨院，沐九思侧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掐指一算 出了跨院，沐九思侧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从打知道张安住进了这个院，她就觉得不对劲。 院门外挂着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着，昏黄的光映在段长风的侧脸上，妖孽般的脸庞更添了几分俊美之色，只见他微微一笑，我滴个乖乖，倾国倾城有没有！沐九思连忙伸手挡在他的面前：“你有话说话，别乱抛媚眼。” “九思，我没有。”段长风将她的手拉下来，“我是想说……” “你说就说，拉我干嘛。”沐九思连忙将手抽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喏，就站那儿说，不准笑。” 段长风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九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张安的事情咱们管不管？” “怎么管？是你说得算还是我说得算？”沐九思半扬着头，斜睨着他问。这家伙最近好像又高了，虽然她也长，但远远比不上人家的速度，以前能到他耳朵那么高，现在只到下巴了。照这个趋势看，用不了两年就能赶上南宫霄天。 段长风挠了挠头：“咱俩……好像说得都不算吧？” “知道还问，说得再热闹，还不是得等殿下拍板。”沐九思无奈地耸耸肩，“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回怎么这么热心？” 段长风的神色暗了暗，说道：“刚跟殿下去青山城那会儿，有一次我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儿，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若不是殿下派了清泽暗中保护，恐怕咱们就没有机会认识了。” “回去后抄的什么书呀？” 那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他不过十二岁，沐九思才不信他能偷跑出去，一定是南宫霄天故意让人放水，想借机教训教训他。也就这孩子心眼实，还真当是被清泽救了，那个所谓的人贩子估计就是个托儿。 “咦？你怎么知道？”段长风疑惑地问。 沐九思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在其他四指上乱点一气，故作深沉道：“我掐指一算，便知道喽！” “你会卜卦？那你算算我抄的是什么书。”段长风将信将疑的样子让她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骗你的，我又不是神仙，哪会算呀，瞎猜的。” “唉……你呀……” “你的那个什么战策抄完了吗？”沐九思没等他说完，抱着肩膀问。 段长风瞬间垮下肩膀：“还没呢。” “那还在这儿磨叽什么，”沐九思边走边朝后挥了挥手，“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给殿下回话儿去。” 回到清溪苑的卧房，跟南宫霄天把事情完事复述了一遍，就见他敛眸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沐九思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殿下，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管不管？” “九儿觉得呢，要不要管？”南宫霄天抬起头道。 “我？按说小小的子川县治下，不到一个月失踪两名少女，也不知道该说子川县令无能还是不作为，如果殿下出面的话，事态肯定很快能得到控制。可是……” 南宫霄天听出她的迟疑，问道：“可是什么，但说无妨。” “殿下，我怕影响你之后要做的事情。” “哦？九儿知道本王要做什么？”南宫霄天挑了挑眉。 沐九思下意识地摇头，又赶忙说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懂朝堂上的事情。” 南宫霄天沉吟片刻，才说：“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影响到什么，先暗中查查看好了。明日告诉长风，把张安留在府中，暂且不要让他出去。” “好。”沐九思想了想又道，“殿下，能不能先查查除了咱们知道的这几个，还有没有其他姑娘失踪。” “可以，明儿个交给清泽去做。”南宫霄天点头答应。 沐九思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有些累了而已。”南宫霄天勾了勾唇，他是有心事，但总不能说是因为小东西吧。 见他不愿意说，沐九思也没再多问，闲聊了几句，回房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个初一，白天还好，到了傍晚，早早用了晚膳，只等着亥时开始服药。 南宫霄天的情况比头两个月好了一些，虽然身体还是很热，但那种灼痛感小了很多，至少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沐九思本来是打了井水，想用软布浸了给他敷额头，但他却执意不肯躺下，只好时不时给他擦一擦。 亥时开始服药，直到服下第三颗药丸，南宫霄天开始盘膝打坐，运行一周天后，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见他眉头紧蹙，沐九思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吓了她一大跳，那双眼睛不仅瞳仁红得更甚，就连眼白上都布满了红丝。 “殿下，你的眼睛……” “九儿，拿块湿布来。”南宫霄天声音沙哑地说道。 沐九思连忙浸了块软布敷在他的眼睛上，软布的湿意加上小手的微凉总算让人觉得舒服了一些。 也不知是药效还是湿敷起到了作用，在反复换了几块湿布之后，眼睛的痛意终于慢慢消退了。 沐九思单腿站立，另一条腿跪在榻上，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他眼睛。 “怎么了？”南宫霄天微仰着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现在好多了，刚才你的眼睛好红哦！” 南宫霄天不自觉地抬起双手搭在她的腰间，浅浅地勾了唇道：“抱歉，吓到九儿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常反应。你师父也真是的，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却不在。”沐九思不满地抱怨着。若是玄朴在，她也不会总是提心吊胆的。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九儿，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别一提你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就转移话题。”沐九思继续开启吐槽模式，“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这个时候去办。” “真不想知道？”南宫霄天又问了一句。 沐九思就是那种容易被勾起好奇心的人，撇了撇嘴：“你说呀，我听着呢。” “九儿撇嘴的样子挺可爱的。”南宫霄天语气极轻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蛊毒解了 “九儿撇嘴的样子挺可爱的。”南宫霄天语气极轻地说道。 “别总打岔，快说是什么……”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沐九思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把他的脸捧得更高了些，带着试探问道，“你……能看见我？” “有些模糊，但是能看见。” “真的？你没骗我吧？”沐九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 南宫霄天唇边笑意渐浓：“眼睛瞪那么，想要吃人不成？” 沐九思伸出手在他眼前比了一下：“这是几？”知道他耳朵特灵，会听声辩位，有时候甚至可以通过人的呼吸频率来猜测出表情。 连着比划了几次，他都答对了，最后握住她的手指，哂笑道：“没骗你，真的可以看见。” “太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嗯？” “就是说你师父不靠谱那句。他不是说快则半年嘛，现在才吃第三次药，就把蛊毒解了，岂止是靠谱，简直是太靠谱了！”沐九思心情过于激动，话说得都有些颠三倒四。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哪有那么快，毒是解了一些，却并不是全部。不过，估计再过几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啊？！没全解呀？”沐九思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能看见了，不就是毒被清掉了嘛！你是不是弄错了？” “其实第一次用药后，本王的眼睛就有了光感，只不过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上个月在子川县那次之后又好了一些，可以看到轮廓。现在虽不如白日清晰，却也算是能看见了。这说明毒越来越少，再过些时日也就消失殆尽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以为这药一直没效果呢！” “傻瓜，早些时候本王也不能确定，所以才没告诉九儿。”南宫霄天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沐九思嘟着嘴，不满道：“我可不就是傻瓜嘛，所以才整天被你欺负。” 屋里点着蜡烛，微黄的光在小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南宫霄天的视线虽然不甚明晰，却也是将那娇憨之态尽收眼底。 不由自主想要摸摸小东西的脸蛋，突然想起南宫弘义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抬到一半的手顿了顿又放下，随即移开了目光道：“本王没事了，九儿也去歇息吧。” 沐九思还沉浸在他视力逐渐恢复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把之前用过的软布都扔进盆里放到一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有事大声叫我哈。” 南宫霄天微微点了点头，直到小东西关了两屋之间的门，才收回视线，长叹了一口气。 …… 进入三月，京城的气候迅速转暖，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春天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也愈发明媚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沐九思的身体素质有了明显的提高，加之前世曾接受过严格的体能和散打、搏击、擒拿、格斗等技巧的训练，对于一些简单的招势都是学一遍就能记住，比划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南宫霄天每天都会带她去爬后花园的那座山，这天两人还在半山腰，就见南宫灏带着长喜过来。 “小景，早啊！”沐九思挥了挥手。 南宫霄天沉了脸：“不去衙门，跑过来做什么？” “好几天没见着九皇叔，甚是想念，正巧今儿个沐休，便过来了。”南宫灏笑眯眯地说着，还朝沐九思挤了挤眼睛。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南宫霄天冷哼一声。 南宫灏嘿嘿一笑：“九皇叔歇歇，我陪九思走上一趟，看谁先到山顶凉亭如何？” “才不要，我们刚从上面下来。”沐九思揉着发酸的腿拒绝道。 “呵，不敢比是吧，看来九思平日里也没怎么用功嘛！” “激将法没有用，”沐九思说道，“我累了一早上，你现在跟我比，不公平。” 南宫灏勾了勾唇角：“那就等你歇好了再比，怎么样？” 没等沐九思回答，清泽顺着山路上来：“主子，属下有事回禀。” “嗯，回去再说。”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又道，“你们俩也赶紧下山。” 说罢已然跟清泽一道朝山下掠去。 “看看，这才叫轻功。”南宫灏崇拜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赞叹一声。 沐九思边往下走边说：“走吧，别磨蹭了。” 南宫灏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九思，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可不能跟九皇叔说。” “不会又是金若薇的事情吧？”沐九思放缓了脚步。 “不是，她最近都没有进宫。”南宫灏拉了拉她的衣袖，凑近了些道，“她与九皇叔恐怕无缘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出什么事了？” “项辽使臣不日即将进京。” “这跟殿下的婚事有什么关系？”沐九思的印象中，项辽国在大夏以北，图昌以东，是一个极小的国家。占据着东部沿海半岛地带，物产资源较为丰富，一直被图昌觊觎。只因项辽是大夏的附属国，图昌一时还无法下手。 南宫灏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项辽使臣表面上说是送宝物给父皇，实则是想联姻，以巩固与大夏之间的关系。” “又是你偷听来的？”项辽国使臣要来，南宫霄天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显然是对联姻一事不知情。 “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总之，金若薇现在算是没什么机会进燕王府的门了。”南宫灏摆了摆手道。 沐九思想了想说道：“即是联姻，干嘛非得是殿下呢？就算是你觉得项辽人身份低，不配做太子妃，也可以给别的皇子呀！” “这个嘛……”南宫灏迟疑片刻道，“就算父皇答应，皇祖母和母后也不会乐意的。” 沐九思了然，侧目问：“是怕他们有了外界的助力？” 南宫灏点了点头再次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你说，你只要知道现在的局势并不象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就是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沐九思突然扬起头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子川县令死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沐九思突然扬起头问道。她觉得南宫灏跟她说的这些并不是重点，他一定有别的用意。 南宫灏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是担心金若薇进了燕王府会不待见你嘛，所以就想让你放心，她进不了的。” 沐九思扶额：“她进不进燕王府与我何干。” “九思，还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我那天说的到什么时候都算数。” “什么话？”沐九思不解地问道。 南宫灏正了正脸色道：“就是跟九皇叔要你那句，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不想继续留在燕王府，随时可以到我这儿来。” 沐九思扬头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谢谢你，小景。” 即便将来离开燕王府也不可能去投靠他，但这样的话还是足够能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谢什么，你要是能来我才高兴呢。”南宫灏弯了弯唇。 两人下了山坡，沿着后花园的石板路往前走，迎面碰上匆匆而来的清泽：“太子殿下，九思，主子让你们去清溪苑书房。” “出什么事了吗？”南宫灏问道。 清泽朝四周环顾一番，压低了声音：“子川县令死了。” 沐九思闻言眉头微颦，脑海中闪现出子川县令赵乐生战战兢兢的样子。那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看起来还算不错，而且清泽特意将此事禀报给南宫霄天，又这么急着寻他们回去，定然不是正常死亡。 南宫灏不知道子川县的事情，更不知道子川县令是谁，不明所以地问：“一个县令死了，这么急做甚？” “你先别问那么多，赶紧回去不就知道了。”沐九思拉了他一把，快步往清溪苑走去。 书房内，南宫霄天负手立于窗前，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指了指书案上的几张纸笺：“九儿，你先看看那个。” 沐九思过去拿起纸笺，大概浏览一遍，上面写着赵乐生的死亡时间和发现尸体的经过。 “为什么会上吊自杀？赵乐生不象是能轻生的人呀！”放下手中纸笺，她转头问道。 清泽答道：“内情还不得而知，这是前几日派到子川县的人刚传回来的消息。” 南宫霄天走到书案前坐下，红瞳看向南宫灏：“子川县令吊死在县衙内院的书房里，你向圣上请旨，追查此事。” “我？！”南宫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父皇能让我去么？” “赵乐生死得蹊跷，你揽下此事，定然能查出些事情来，到时候也算是一桩功绩。”南宫霄天说道，“堂堂朝廷命官上吊自尽，其中原因必要查明方可，你就这样对圣上讲。如果问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就说是本王告诉你的。其他的，等你把旨意请下来再说。” 南宫灏知道九皇叔是为他好，不再多问，拱了拱手：“我这就回宫去向父皇请旨。” 等他走了，沐九思说道：“殿下，我可不可以跟小景一起去子川县？” 南宫霄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九儿是不是觉得赵乐生之死跟少女失踪一事有关？” “嗯，”沐九思点了点头，“赵乐生那么执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自杀。况且发现他上吊的时间，是在张安到燕王府门前拦驾之后的第三天早上。” 离开子川县之前，南宫霄天曾责令赵乐生追查少女失踪案，也许真的被他查出什么也说不定。燕王府门前人多眼杂，张安又在那儿等了一天，被人知道他是从子川县来的可能性极大。 他们进京的时候，从子川县到京城走了两天，但如果快马加鞭赶路的话，有一天半的时间也就够了。这些事情一串连到一起，难免不让人怀疑赵乐生是因为少女失踪案而死。 南宫霄天沉思片刻，道：“去可以，但不能冒然行事，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你放心吧，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还有，让清泽随你们同行……” “殿下，京城事多，还是让清泽留下吧。”沐九思急忙说道，“要不让长风一起，再带上张安。毕竟张安家离子川不远，对当地的情况比较了解。” “主子，若不然让清涟或是清济跟九思一起去，如何？”清泽对于目前京城的情况比沐九思知道得更多，他也担心自己不在，会出什么事情。 沐九思也连忙跟着帮腔：“对呀，上次去林城县我跟清涟合作得不错。” 南宫霄天想到那次清涟放任沈修齐跟小东西一路同行，不由得皱了眉，说道：“清济稳重些，让他去。另外，再挑几个可靠的人一起。还有，去跟长风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 “是，属下遵命。”清泽领命退了出去。 提起段长风，沐九思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差点被拐的事情，将一条腿跪到椅子上，双手撑着书案问道：“殿下，听说长风小时候被拐，是清泽救了他，有这事没？” “嗯。”南宫霄天抬眼瞟着她，“你想说什么？” 小东西的神情不太对劲呀！笑眯眯的，那神情一点儿都不象在说被拐的事，反而象在话家常。 “我就是想知道那拐子是谁扮的。”沐九思挑了挑眉，“别跟我说是真有人要拐他哈。” 南宫霄天噗呲一声笑了：“九儿凭什么说拐子是假的？” “燕王府守备森严，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子随便就溜达出去。也就长风那个傻瓜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遇到了拐子。”沐九思又往前探了探身，“快说，到底咋回事，我保证不告诉长风。” “你个小鬼头，若是长风有你一半聪明，本王也不至于费那力气了。”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风刚到燕奉路，对什么都新鲜，整天想出去玩儿，有几次还真试图想自己偷溜出去。于是清泽他们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想让他安分些。本王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沐九思嘟了嘴，抱怨道：“小孩子玩心重，可以好好开导嘛。你知道这样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他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前往子川县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他怎么了？” “他主动把张安留在他院子里的厢房住，就是因为当年差点被拐走，特别痛恨那些拐子。”沐九思很是无奈，“那天他说起这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有清泽他们在，怎么可能让他溜出府去，还遇上拐子。” “本王当年责罚过清泽，却没跟长风说，没想到他至今还记得。”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耸了耸肩：“不仅记得，还记忆犹新呢。那天说起来时，还义愤填膺的。” “本王让清泽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 “算了，都过了这些年了，又没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只是以后别这么骗小孩子，搞不好真会形成心理阴影的。” 南宫霄天眨了眨眼睛：“方才便听九儿说心理阴影，何意？” 呃……这个时代的人肯定不知道心理阴影是什么。沐九思琢磨了一下，说道：“心理阴影呢，就是指人被某件事情或某个人伤透了心，从而再见到这个人或做这件事时就会感到伤心难过或者害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嗯，”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就象长风，因为当年差点被拐，所以现在只要一听说有人少女失踪是被人拐了或是绑了，就很气愤。” “他这还不算什么，严重的有可能会影响到性格，甚至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沐九思说道。 南宫霄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本王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沐九思总觉得他这话还有别的意思，正琢磨着，就听他又说道：“此次去子川县，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准涉险，无论什么时候，不能独自一人，听到了么？” “睡觉，上茅房也都要有人陪着吗？”沐九思摆也极其认真的神色问道。 “胡闹，”南宫霄天嗔怪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就算是这两个时候，也要有人在附近才行，知道吗？嗯？” “遵命，我的殿下大人！”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南宫灏请旨前往子川县调查县令赵乐生之死，宗德帝只简单问了几句，便准了奏，并一再叮嘱他要小心行事。 两天后的清晨，沐九思和段长风、清济一起出了燕王府，到北城门与南宫灏汇合一同前往子川县。 到达之时已是第二日下午，南宫灏事先派人来传话不必声张，更不必远迎，因此县丞杨继来只是带了几个人候在县衙门口。 子川县虽离京城不远，却是个比较贫瘠的地方，又是一个小县，因此上县衙也比别的地方小上很多。就连正堂也是檐下无斗拱正脊两端无吻兽相衬，垂脊也无角兽装饰。房低顶重，结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适合太子下榻的，好在南宫霄天让清泽提前差人过来在县衙附近安排了一处宅院，虽然不算太大，却也够他们这一行人居住的。 安顿下来已是接近傍晚，南宫灏只简单问了问杨继来，眼下县衙里的情况，便将人打发走了。 第二天南宫灏和沐九思早早就去了县衙，杨继来已经候着了。 在后堂落了座，命人上了茶，便恭敬地侍立着等候问话。 县令赵乐生一死，朝廷暂时还没派新的县令来，县衙里的事务暂时由他代管。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生得一副老实相，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半敛着。 “杨县丞，坐下说话。”南宫灏说着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问话。 杨继来谢了恩，只在一半的椅面上正襟危坐。 沐九思这才说道：“杨县丞是哪里人氏？” 杨继来显然没想到她一开口会问这样的问题，稍怔一下道：“回禀沐公子，下官原籍清原。” “家眷可都在子川县？” “下官只有一老母在，家中再无他人。” 沐九思问：“赵大人的家眷呢，在这里吗？” “赵大人的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有夫人随在任上。” “他的夫人现在何处？” “就在县衙后宅，只是……”杨继来迟疑了一下，说道，“赵夫人伤心过度，身子不太好。” 赵乐生年近六十，他的夫人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受到如此打击，极有可能病倒。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赵大人的尸首停在哪里？” “在后宅的正堂，由衙差守着呢。” “咱们去看看吧。”沐九思转头对南宫灏说道。 “嗯，也该去上柱香才是。”南宫灏点头应着，随即站起身。 子川县衙本来就不大，从前面走到后宅也没多远，绕过一个小园子便看到一处宅院，院门口一片素白。 进了院，迎面便是挂着白幡的正堂，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设了灵堂，供桌上点着长明灯和冥蜡，后面是一口棺材，有几个和尚在一旁颂经。 供桌前有一个衙差在往火盆里添纸钱，听见声音，起身施了个礼民，立于旁侧。 杨继来引着南宫灏和沐九思等人进了灵堂，说道：“太子殿下，沐公子，赵大人的女儿女婿还没赶过来，夫人又病着，下官就安排了衙差轮番守灵。” 长喜先上前一步从供桌上拿了几支香点燃，南宫灏接过来双手举过头顶揖了一揖，又由长喜将香插进了香炉。沐九思也同样上了柱香，杨继来代替家属叩谢。 “杨县丞，我想想看看赵大人的尸首。”沐九思说道。 杨继来侧身让到一旁，说道：“沐公子请便。” 黑色的棺材中，铺着淡黄的锦褥，赵乐生身着官服躺在里面，银白色的薄锦被盖至胸口，双手交握于腹前，双眼紧闭，面目还算得上安祥，应该是被整理过了。 沐九思掏出一块帕子，垫在手指上将赵乐生身上的交领拉开些，将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整个人趴在棺材沿上，探头去看。 因为过于干瘦，赵乐生的脖子比一般男人要细，略黑的皮肤上有很多皱纹，血管也比较突出，下颚处一条淤黑的印迹十分触目惊心。 “杨县丞，仵作验过尸吗？” “赵大人的尸首呢，停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去书房看看 “杨县丞，仵作验过尸吗？”沐九思托着尸首的下巴边看边问。 “验过了，确实是上吊身亡。”杨继来答道。 “清济，过来帮帮忙。”沐九思朝堂前的方向招了招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尸体。 清济绕过南宫灏到了棺材旁，在沐九思的指挥下，将尸体的头托了起来转向一边，露出了后颈。 沐九思踮起脚，看了一会儿，绕到另一侧，因为身高有限，她一只脚踩在棺材下面的条凳边缘，另一条腿搭在棺材沿上，这个姿势就象要扑到尸首上一样。 “九思，小心！”南宫灏不禁轻呼一声。虽说掉进去也不会摔伤，但毕竟那里面是个死人，冲撞了怎么办！ 沐九思没有搭言，还是用帕子垫了手指从赵乐生的脖颈一直摸到发迹线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条凳上蹦下来，将手中的帕子丢进供桌前的火盆：“杨县丞，带我们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 “九思，你……是不是该先净净手？”南宫灏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以前也听说过在燕奉路时，沐九思曾经做过开棺验尸的事儿，但毕竟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到她去扒拉尸首，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 “我刚才不是用帕子了嘛，回去再洗好了。”前世沐九思总是随身带着手套，以备随时出现场用，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因陋就简，用帕子代替了。 赵乐生的书房在正堂后面靠东的位置，只有一间屋子，书案在窗边，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几本公文、纸簿。 对窗一面靠墙放了两个书柜，再往里是一架屏风，后面放了床榻。整个书房除了两幅字画和书柜里的几个小摆件，再无其他装饰，看起来很是简朴。 榻边放着一个矮凳，杨继来顺着矮凳朝房梁上指了指道：“赵大人当时就吊在这里，这只矮凳倒在地上。” 沐九思顺着他的手看向屋顶，房梁上悬着一根素青色类似腰带的东西，下半截打着一个死扣。 “赵大人就是吊在这上面？”她指着腰带问道。 “是的，”杨继来点了点头，“赵大人头晚宿在书房，晨起赵夫人差了身边的丫鬟请他过去一同用早膳，这才发现赵大人已经寻了短见。” 南宫灏皱了皱眉头，道：“都到了用早膳的时候才被发现，难道赵大人平日都起得很晚么？”丫鬟都过来请了，说明夫人已经梳洗完毕，时辰不可能很早。按说赵乐生身为知县，每日有公务要处理，起得不该比夫人还晚，尸首理应由服侍他的人发现才对。 “回太子殿下，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杨继来答道，“那天下官刚到了衙门，便有人来报，说赵大人自尽了。等下官到了这里，人已经被抱了下来，放在榻上。” “既然是这样，不如将那日的丫鬟叫过来问问，你说呢，九思？”南宫灏说道。 沐九思点头：“嗯，正好可以问问她赵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太子殿下、沐公子请稍等，下官这就让人去叫她过来。”杨继来说着，到门口去吩咐衙差。 时候不大，一个十五、六岁，丫鬟打扮的姑娘跟着衙差进了书房。 “奴婢翠莲参见……太子殿下，沐……沐公子。”小丫鬟一进屋便跪地叩首，声音里带着颤抖，显然很是害怕。 “起来回话儿吧。”南宫灏说道。 小丫鬟战战兢兢站起身，双手攥着衣襟，低着头道：“多谢太子殿下。” “你叫翠莲是吧？”沐九思打量着她，一身细布的青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支没有过多纹饰的木簪。模样一般，也就算得上端正。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近日来被吓得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得过分。 “回公子话儿，奴婢正是……翠莲。” “你别害怕，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了。”南宫灏一说话，翠莲又是一抖，显然是头一次见大人物，紧张得很。 见她这样，南宫灏无奈地摇了摇头：“九思，还是你来问吧。” 沐九思笑了笑，道：“翠莲，你是赵夫人的贴身丫鬟？” “回公子话儿，奴婢……奴婢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翠莲低声答道。 “不用守那些个规矩，直接回答就行。”这一口一个回公子话儿，她不嫌麻烦，沐九思听着也腻歪。 翠莲福了福身：“是，公子。” 沐九思暗想，这赵夫人还真是会调教下人，把个小姑娘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服侍赵夫人多久了？” “回……，”翠莲刚一开口，想起沐九思刚才说的话，连忙简短答道，“两年了。” “时间也不算短了，平常你们夫人和赵大人都是一起用膳吗？” “差不多都是一起的，除非大人公务繁忙。” “赵大人经常住在书房吗？” “不的，大人多数时候是回卧房歇息的。” “你家大人是由谁来服侍的？” “是小厮全兴，他总跟在大人身边。”这种闲话家常般的问话方式让翠莲逐渐放松下来，攥着衣襟的手也不那么紧了。 沐九思将一切看在眼里，又继续问：“那天是夫人让你过来请赵大人一同用早膳？” “是，大人一夜没有回房，夫人便差奴婢过来了。” “全兴呢？他当时没在？” “奴婢过来的时候，他没在，后来奴婢在门口唤了几声没人应，便推门想看看大人是不是在里面，结果就看到……”翠莲咬了咬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既然全兴是服侍赵大人的小厮，为什么会没在呢？”沐九思问道。 杨继来轻咳了一声，道“沐公子，翠莲过来的时候，全兴刚巧去备水了。翠莲看到赵大人，大声呼喊，他听到了才赶回来。” “好，我知道了。”沐九思又转头问翠莲，“你能说说那天你都看到了什么吗？” 翠莲手指绞着衣襟，嗫喏道：“奴婢推开门，见里面没人，就往屋里走，想看看大人是不是在榻上，刚一进屋就看到屏风上印着一道人影。” “奴婢以为是大人起了，就站在屏风外问了几句话，好半天也没人应，奴婢这才绕过屏风进到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赵夫人 “奴婢以为是大人起了，就站在屏风外问了几句话，好半天也没人应，奴婢这才绕过屏风进到里面。”翠莲眼睛不自觉地往屏风那边瞟了瞟，“就……就看见大人吊……吊在那里。” “于是你就大声叫了？”沐九思问道。 翠莲点了点头：“奴婢当时吓坏了，就喊了救命。” “你家夫人现在如何了？” “啊？！”对于沐九思突然转换的话题，翠莲微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夫人这几天不太好，今儿个早上总算是勉强用了半碗粥。” 沐九思扭头问南宫灏：“我问完了，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南宫灏挥了挥手，示意翠莲可以离开了。只要他一开口，那小丫鬟就吓得直抖，这还让他怎么问？况且，他暂时也没想到要问什么。 打发走翠莲，又将全兴叫了进来。全兴二十不到的年纪，胖墩墩的，憨厚的样子，跟着赵乐生也有一年多了。 还没等别人开口，杨继来先说道：“全兴，你把那天早上的事情说给太子殿下和沐公子听。” 全兴应了一声，说道：“那天早起，小的先到书房门口听了听，里面没动静，以为大人还没起，就在门口候着。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小的就想去打点热水，等大人起了好洗漱。刚走到厨房那边，听到有人喊救命，小的马上折返回来，还没等到书房，就看见翠莲从里边跑出来，连哭带叫的。小的便冲进屋去，就看到大人上吊自尽了。” 这个说法与刚才翠莲和杨继来说的基本一致，沐九思点了点头，问道：“你家大人头天晚上在书房做什么？” “处理公务，看公文吧。” 这语气听起来不太确定，于是沐九思问：“你没在屋里吗？” “刚开始是在的，后来大人把小的打发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又进来过没有？” “小的大概是戌时中出去的，亥时进来添过一次茶，之后就再没进来。” 这时，南宫灏问道：“你家大人在书房不需要人服侍么？”他平时在书房的时候，长喜都是不离左右的。研个墨了，端个茶倒个水了，夏天打打扇子，冬天递个手炉的，实在没事，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候着。 “大人不喜欢总有人在身边，用人的时候才会唤的。那晚小的研好墨，备好了茶，大人便让小的出去了。”全兴答道。 “你家大人常宿在书房吗？”南宫灏又问。 “不，大人几乎每晚都要回房的。” 全兴的话倒是与翠莲一致，可叹赵乐生很少宿在书房，偶尔住这么一住，却偏偏就死在了这里。 等全兴退出去之后，杨继来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还是去后堂吧，这里毕竟不太干净。” 南宫灏本来就不愿意待在这里，只是沐九思没说要走，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杨继来这么一说，马上点头同意。 沐九思却朝他挤了挤眼睛，说：“殿下，还是回宅子歇会儿吧。” “也好，”南宫灏心领神会，“本宫正好想换换衣裳。” “下官已经让人去准备午膳，殿下用过之后再回去歇息，可好？”杨继来问道。 南宫灏摆了摆手：“不必了。” 回到宅子，刚一进院子，他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问：“九思，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啊。” “那你着急回来做什么？” 沐九思耸了耸肩：“洗手换衣裳呀，你不是嫌我手脏嘛！” 南宫灏触电般松了手，嫌弃地道：“好不容易把这茬儿给忘了，你干嘛非得提醒我！” “瞧你那小样儿！”沐九思哈哈大笑，径直朝后面走去，回了自己的屋子。说实话，她不怕验尸，但也不愿意什么防护都没有就接触尸体。也想赶紧洗洗干净，换身衣裳。 等她收拾停当出了屋子，就见段长风抱着肩膀斜倚在她屋外廊下的柱子上，见她出来，站直了问：“看出什么了？” 沐九思睨了他一眼：“你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然为何不肯留在县衙？” “小心使得万年船，初来乍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对吧，九思？”清济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嗯，就是这个意思。”沐九思点头。 清济又说道：“方才我已经跟太子殿下说过了，无事的时候尽量留在宅子里，去县衙也要多带几个人。” 沐九思对清济的安排很满意，毕竟是跟在南宫霄天身边多年的暗卫，做事稳妥，让人放心。 下午，几个人又到了县衙，南宫灏依着沐九思的要求，晌午就差人传话要见见赵夫人。 杨继来将人引到后堂，一进门，几人都不由得一愣，只见翠莲正陪着一个美貌妇人站在屋中，妇人穿着一身缟色衣裙，腰系孝带，头上绾着圆髻，额边插了一朵白花。这一身孝装非但没有让她失了颜色，反而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这位就是赵夫人。”杨继来介绍道。 若不是翠莲陪在一旁，他又这么说，任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妇人会是赵乐生那个干巴老头的夫人。 就在他们瞠目结舌之际，妇人盈盈叩拜：“妾身赵刘氏参见太子殿下，各位大人。” 南宫灏收回与沐九思对视的目光，缓声说道：“赵夫人不必多礼，坐下叙话。” 众人落了座，刘氏微微低了头说：“妾身不知道上午太子殿下过来，没有去灵前叩谢，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南宫灏摆了摆手，“听闻赵夫人忧伤过度病了，可好些？” “回殿下，已经好多了。” 南宫灏点了点头：“赵夫人，这位沐公子有话要问你，你据实作答便是。” “是，太子殿下。”刘氏答道。 沐九思没想到南宫灏这么快就把事情推给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赵夫人，据我所知，赵大人很少宿在书房的，是吧？” 一提起赵乐生，刘氏眼圈便红了，点点头哽咽道：“是，大人他就算公务繁忙也会回房去歇息的，除非事情紧急，在衙门忙得太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是原配 一提起赵乐生，刘氏眼圈便红了，点点头哽咽道：“是，大人他就算公务繁忙也会回房去歇息的，除非事情紧急，在衙门忙得太晚。” 沐九思转头问杨继来：“杨县丞，最近衙门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杨继来想了想，皱着眉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些日常的事务。” “赵夫人，那晚赵大人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事去书房？”沐九思转回头来，又问刘氏。 “他没说。” “那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沐九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比如说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许是公务上的，也许是与什么人发生了罅隙。” “公务上的事妾身不懂，所以平素里也不会问，实在是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有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异常？” “情绪上的……”刘氏颦着眉嘀咕了一句，又思忖片刻才道，“大人近来确实是有些跟以前不大一样，经常发呆，有时候跟他说话也听不见。” “你就没问问他出什么事了吗？”沐九思问道。 “问了，他说无事，妾身也就没再追问。现在想想，他心里得担着多大的事儿呀，才会……才会……也怪妾身，怎么就没多问问呢，不然也许就不会……”刘氏说着，用帕子掩着脸唔唔地抽泣起来。 “所谓世事难料，赵夫人不必过多自责。” 沐九思这话刚一出口，刘氏的情绪更加不好了，哭声越来越大，肩膀一抖一抖的，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伴随着哭音断断续续地反复说着是自己的错，没有照顾好赵乐生。 翠莲一见她这样，也掉了眼泪，半跪到她身边，又是拍后背，又是抚胸口，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夫人别这样，别哭坏了身子。” 杨继来想要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干着急。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刘氏主仆二人的哭声。 南宫灏揉了揉额角，对于这种场面很是头疼，挥挥手道：“杨县丞，赶紧让人把赵夫人送回去歇着。” 杨继来连忙出去又唤了两个婆子进来，和翠莲一道将刘氏搀扶出去。 她们一走，屋里总算安静下来，南宫灏松了一口气，问杨继来：“刚才这位是赵乐生的正室夫人还是……？” “回殿下，是正室夫人。”杨继来答道。 “赵乐生不是已经快六十了吗？这位不是原配吧？”南宫灏没见过赵乐生，但来之前看过他的履历，不过那上面没有关于他夫人的记载。 杨继来微敛着眸答：“应该不是。” 沐九思侧头问：“她是什么时候嫁给赵大人的？” “这个下官不太清楚，下官是三年前到的子川县，那时候赵夫人就在。” “老夫少妻……”沐九思嘀咕了一句，又问，“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 杨继来神色不大自然地摇了摇头：“这是赵大人内宅之事，下官不甚清楚。” 这倒也是，现在不比前世，谁家两口子吵不吵架扮不扮嘴的，同事邻居多少会知道一些。这里虽不至于来守男女大防，但赵乐生也不太可能跟自己的属下说这些。 沐九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这么问的确是有些冒失。 本来打算从刘氏那里多了解些情况，可如今也是不成了，几人干脆又回了宅子。 南宫灏往正堂的桌边一坐，接了长喜递来的湿帕子擦着手：“这位赵夫人吵得人脑仁都疼。” “之前杨县丞说过赵大人的女儿都已出嫁，想必这位赵夫人并没有生养，如今年纪轻轻又没了丈夫，总是要伤心的吧。”段长风说道。 清济挑了挑眉：“就算是再伤心，也该克制些才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如此作为，实在是……，也就是殿下仁厚，否则就该治她个失仪之罪。” 南宫灏把帕子丢给长喜，说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刚刚守了寡，本宫哪能再与她计较。” 长喜沏了茶，放到桌上，细声说：“殿下就是心善，这若是换作旁人，定然是要治罪的。先前奴才听说，一个小宫女不小心在七皇子跟前打了个嗝，当即被拖出去打了十个板子。” 沐九思瞪大了眼睛：“这也太那个啥了吧！打个嗝就挨十板子？” 南宫灏斜睨着她冷笑一声：“哼，现在知道本宫有多仁慈了吧？你在本宫跟前可没少打嗝。若是算起来，恐怕屁股都得保不住了。” 沐九思拱了拱手：“多谢殿下保屁之恩！” 一句话把屋里人都逗乐了，南宫灏笑着去戳她的头，嗔道：“你这个皮猴子，小心我让长喜掌你的嘴。” 长喜抚着胸口：“殿下可折煞奴才了，借奴才几个胆子，也不敢打沐公子呀！” 几人笑够了，沐九思摆了摆手：“得了，不闹了，都说说，对赵乐生的死有什么看法。” 南宫灏敛住了笑容，道：“按说一个人有了想要自尽的想法，不可能毫无征兆。可就眼下咱们知道的来看，除了赵夫人说他近日来时常发呆，并没有其他异样。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赵乐生就算有难心事，也不一定会表现出来吧？况且这时常发呆不也算是异样么？”段长风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南宫灏摇了摇头：“自尽那得有多绝望，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呢！你说是不是，九思？” 沐九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具有自杀倾向的人肯定是在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因而产生了厌世的想法，自然就会展现出负面情绪很多、悲观消极的状态。只是有些人会将这种情绪掩饰起来，所以并不明显。” “但是异样肯定是会有的，比如说性格的改变，以前很健谈，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经常发呆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厌世，会对其他人都抱有抵触情绪，往往喜欢安安静静地一个人，静静思考。” 沐九思看了一眼专心听她说话的几人，又说道：“当然，这些都是人在自杀前常会出现的现象，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表现。有的人可能是一时受挫而冲动自杀。可是，以上的情况，赵乐生都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是自杀 “可是，以上的情况，赵乐生都不是。” 沐九思的话一出口，南宫灏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睛，清济抿着唇似笑非笑。 段长风眉头蹙了蹙：“那他是什么？” “他不是自尽而亡。”清济缓声说道。 “什么？不是自尽？”段长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沐九思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南宫灏嗔怪道：“别装傻，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嘛！” “就是，在殿下面前，你还卖什么关子。”清济呲笑一声，“你摸尸首那会儿，眼睛都是带着亮光的。” 段长风狐疑地看着三个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么？” “长风啊，你先别说话。”南宫灏先是制止了他，又指向另外两人，“你们俩，快说发现了什么！” 清济扬了扬下巴：“九思，你说。” “我是觉得赵乐生上吊的方式有问题。”沐九思说道。 南宫灏嘴角抽了抽：“上吊不就是把绳子往房梁上一吊，脖子伸进去，再把脚下的凳子一蹬不就完了？” “嗯，你说得没错。可是赵乐生的脖子上不仅有上吊留下的印迹，后颈发际线里还有条淤痕，而且那处摸起来略鼓，应该是肿了。”沐九思用手比量着后颈处说道。 段长风眉头一拧道：“枕骨被击打过？” “对，”清济点了点头，“因为有头发的遮掩，所以并不明显。” “难道是先被人打晕了，再挂到房梁上的？”南宫灏挑眉问道。 沐九思摸了摸下巴：“开始我还琢磨着，有没有可能是在绳子上多打了一个活结，所以才会将那里硌出印子，后来在书房看到那根腰带，才确定不是。不过，我没弄明白的是，那处印迹到底是何物所击。” 虽然留下了淤点，但却并不明显，发际线里也不见大片的青乌，只是肿了一点点，并不象是硬物击打所致。 “手掌。”清济做了一个手刀横切的姿势。 沐九思了然地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一掌击晕，然后做成上吊自杀的样子。”一手刀击晕，此人要不就是会武艺，要不就是手劲很大。 南宫灏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这么说，可以确定赵乐生不是自杀了？” “嗯，基本上可以确定。”沐九思说着，扭头问段长风，“张安在哪儿？” “在后院。放心，清济安排了人。”段长风答道。张安跟他们一起到的子川县，混在侍卫仆从里面，并没有露面，而是直接住进了宅子。 沐九思转回头，又对南宫灏说：“小景，接下来的你来安排吧。” 南宫灏点了点头，吩咐道：“长喜，传本宫之令，将县衙后宅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县衙所有官差衙役全部在衙门里候命，没有本宫的手谕一律不准外出。” “是，奴才遵命。”长喜应着出去传令。 子川县县衙很快被太子南宫灏带来的侍卫接管，后宅也派了人把守。一时间县衙之内人心惶惶，无论是官差还是下人，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县衙里的人都以为这回太子殿下要大动干戈开始着手调查了，可是一直等到天擦黑也没见到殿下的身影。 众人在狐疑和猜测中度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南宫灏几人才又来到县衙后堂。 落座之后，杨继来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下官斗胆，想问问为何要将县衙封起来？”如果是为了调查赵乐生自杀一事，封后宅也就行了。如今县衙一封，好多公务都没法办了。 南宫灏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杨县丞，本宫正想问你，赵乐生死的那天从白天到晚上，他都做了些什么？” 之前他们没来子川县时，上属知府责令杨继来调查赵乐生自尽一事，他对这些都是有一定了解的。 “回殿下，那日白天，赵大人上午都是在审案，一直在大堂上。晌午回后宅与夫人一同用的膳，之后便在二堂处理公务，直到酉时中才回了后宅。用过晚膳后，在园中散步片刻，然后去了书房就再也没有出来。” “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福兴钱庄的东家柳老爷来过，他是来送贴子的，下个月他家三公子要娶亲。半下午的时候，叶知书院的宋先生来了，他是来跟大人商量扩大书院的事情。除了他们二位，再无他人来访。” “晚上呢，有人拜访么？” “没有，据全兴说，赵大人回后宅之后，并没有人来过。” 杨继来答得很快，显然是对之前的事情都做过调查。 一旁的沐九思突然问道：“杨县丞那天是何时离开县衙的？” “赵大人回去之后，下官就离开直接回了家，与家母用过晚膳后，一直陪着家母闲谈，直到服侍她老人家睡下才就就寝，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家里出来，到了县衙便听说了赵大人自尽一事。”杨继来一口气把自己的行踪都说了出来。 “杨县丞到了现场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下官见人已经都凉了，便叫来了仵作验尸，然后就是装敛、布置灵堂。哦，对了，尸首抬出去之后，下官就命人封闭了书房，并着专人进行看守。之后，询问了后宅的下人，结合仵作验尸的结果，基本上可以确定赵大人是在午夜前后寻的短见。” 沐九思听罢，对南宫灏说：“殿下，我想再去书房看看。” 南宫灏点了点头：“让清济同你一起。” “是，殿下。”沐九思拱了拱手，和清济带了几个人去书房。 一路往后走，到了书房，门口把守的衙役换成了他们带来的侍卫。 开门进了屋，屋里跟昨天并没有什么两样。沐九思大致转了一圈，站在窗边仔细看着。一般人家在过年的时候会把窗纸重新贴一遍，赵乐生家也不例外，从新旧程度上来看，这窗纸贴了没多久，成色很新，而且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 窗框也都完好，不象是从外面被撬开过。窗台上落了薄薄的灰尘，没有脚印或是其他特别的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凶手是熟人 窗台上落了薄薄的灰尘，没有脚印或是其他特别的痕迹，这说明凶手不是从窗户进来的。 沐九思抬头朝房顶看了一圈，问道：“清济，你说除了门和窗，还有别的地方能进来吗？” 清济没有答话，而是径直出了书房。沐九思疑惑地跟了出去，只见他一个纵身跃上屋顶，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会轻功就是方便，说上房就上房。 片刻之后，清济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没有人上过屋顶。” “你这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放下额头前挡阳光的手，沐九思问道。 “对啊，除了门窗，想要进屋，就只能揭了屋顶的瓦了。”清济耸了耸肩，“不然就得从墙上掏洞，可这墙上也没……” “还掏洞，你当是老鼠呀！”沐九思没等他说完，丢了个白眼便转身进了屋。 清济轻笑一声也跟着进去：“老鼠可没本事一掌将人击晕。” 沐九思绕到屏风后面，摸着下巴说道：“门窗完好，屋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此人跟赵乐生是认识的。” “就赵乐生那样，哪里能打斗，顶多挣扎几下也就罢了。”清济抱着肩膀看着她戏谑道。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别抬杠好不，叫人把屋里所有带字的都翻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清济叫来两个人将书柜里所有的书都搬出来，一本一本仔细查看。他自己坐在书案边，亲自检查公文和信函。 沐九思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敲敲墙壁，一会儿踏踏地面，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书房本就不大，藏书也不算多，一上午的时间差不多整个书房都被翻了个遍，可是并没有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倒是清济在书案的抽屉里发现一份卷宗，是关于失踪少女案的，其中记录着近两年子川县境内失踪少女的人数、姓名和住址，其中就有小秋、珠儿和张安所说的那三个。 带着那份卷宗回了后堂，清济见杨继来不在，屋里也没有县衙的人，便把卷宗交给南宫灏，说道：“殿下，这是赵乐生书房中唯一有点儿价值的东西，其他的都是普通的公文，还有几封信也没什么特别的。” 南宫灏翻看着卷宗，说道：“这人数可不少啊，除了咱们知道的那五个，还有七个，短短两年时间，一个子川县境内就走失了十二个姑娘。” 段长风也凑过去看了几眼，说：“赵乐生把这份卷宗放在书房里，说明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而且还挺重视，他的死一定与这事有关。把这事儿查清楚，不就知道谁是杀害他的凶手了么？” “长风说的有道理。”沐九思表示赞同，“但是目前咱们并没有掌握到失踪少女的线索，无法从这个角度入手去调查。不过，这份名单上的人倒是可以先去查查看。” “我同意九思的说法。”南宫灏说道，“长风，你去把这份卷宗拿给张安，让他看看这上面的人他知不知道。” “是，殿下。”段长风接了卷宗回宅子找张安。 南宫灏又问道：“除了卷宗，还有别的发现吗？” 沐九思摊了摊手：“门窗完好，屋瓦齐整，整个书房内没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 “难道凶手是赵乐生的熟人？”南宫灏挑了挑眉。 “殿下英明，我们俩也是这么认为的。”沐九思瞟了眼清济，说道。 南宫霄天面露疑惑：“可是，杨县丞说过，晚上没人去书房。” “确切地说，是没有人看见有人去过书房。”沐九思特意将句子断开，以便能说得清楚，“后宅下人并不多，除了全兴、翠莲，还有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打杂的仆役，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一共才八个，是不是太少了？” 对于什么样的人家该有多少下人，沐九思并不太了解。可燕王府里有好几百个下人呢，赵乐生虽比不了南宫霄天，但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就算家里只有夫妻俩，也不能才八个下人呀？ 南宫灏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好像是不多。” 清济在一旁说道：“乡下的地主出门，身边还得跟着几个随从呢，更何况是堂堂的七品县令，哪能就一个小厮呀。按说县令夫人身边怎么也得有两个贴身的大丫鬟，还得有两三个小丫鬟，再有几个婆子服侍。府里还得有厨子、帮厨，哪能就一个厨娘。另外至少还得有一个内管事和一个外管事，总不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请示夫人呀。” “哎呀，照你这么一说，至少也得二十来人了。”沐九思说道。 清济不屑地嘁了一声：“这还是往少了说呢。” “这样说来，赵乐生家里为何用这么少的人也要查查。”南宫灏挑了挑眉，“好歹也是个七品官，日子过成这样，岂不是丢了朝廷的脸。” 一旁的长喜上前一步，轻声道：“殿下，这都午时二刻了，是不是该回去用午膳，歇个晌觉了？” 南宫灏眼睛一瞪，斥道：“这么多事情等着做呢，你倒好，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你还知不知道点别的？” 说实话，他从小到大养在深宫，到刑部任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还都是在翻卷宗，早就闲得无聊。现在总算有件大事让他来做，正是热情高涨、干劲十足的时候。 长喜微微一笑：“殿下说得是，可照顾好殿下是奴才的本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被殿下责骂，奴才也得按时提醒才是。不然等回京时，殿下累瘦了，就是奴才的失职。” “长喜说得对，我也饿了，回去吃饭。”沐九思起身抚了抚袍摆上的皱褶，背着手往屋外走去。 长喜微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摸透了他的脾气，躬着身笑嘻嘻地说道：“殿下，您看沐公子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多事！”南宫灏白了他一眼，也起身往外走。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无多少责怪之意。 清济轻笑一声，吩咐手下人看好府衙，也跟着回了宅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为什么打你 清济轻笑一声，吩咐手下人看好府衙，也跟着回了宅子。 临时住的这个宅子不大，没有专用的膳房，这两天他们都是在正堂偏侧的厢房里用膳。 出门在外，一切因陋就简，南宫灏为人本就随和，也不摆什么太子的架子，都是跟沐九思他们一起吃饭。 三个人先后到了厢房，南宫灏让长喜去后院叫段长风过来。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长喜回来说，段长风让他们先吃，不用等他。 “咦，这是什么情况，饭都不吃了！”沐九思直接抄起筷子，夹了一块清炒牛肉放到嘴里。 “段公子正与那位张公子说话呢。”长喜答道。 沐九思也是饿了，又往嘴里填了口米饭，含糊地说：“不管他，咱们吃。” 南宫灏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蹙着眉道：“九思，食不言寝不语，你能不能斯文些！” “……”沐九思摆了摆手，也不理他。斯文又不能当饭吃，她才不介意南宫灏说什么，只顾着大快朵颐。 直到吃完饭，喝过了一盏茶，段长风才匆匆而来。 长喜连忙说道：“段公子，奴才在灶上煨了饭菜，这就去端来。” “多谢。”段长风自己倒了茶，猛喝了两口，才坐到椅子上，说道，“张安说那上面有几个人他也听说过，去打听了，人家不肯承认。” “他去人家当然不愿意说了，如果换成知县老爷，也许会问出些什么来。”沐九思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小景，按名单把人传来，单独问话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南宫灏满不在意，“下午就差人出去，一个一个传过来。” 虽然没用太子的名义，但衙门传人，谁敢不来。这项工作就交给了段长风和张安，南宫灏命人在县衙大堂旁边腾了一间屋子给他们，就在那儿挨个问话。沐九思和清济则是继续查赵乐生的案子。 按照之前的思路，他们先从后宅的八个下人着手，了解赵乐生的日常情况。 再次把翠莲叫到书房时，沐九思发现她左耳耳根处有一道半寸长已经结了痂的划痕。 “你这儿是怎么弄的？”她用手在自己的耳根处比划了一下问。 翠莲闻言用手摸了一下划痕，说道：“不小心划了一下。” 沐九思颦着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神有些闪烁，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又问：“赵夫人打你了？” “没……没有。”翠莲急忙垂了眸，小声答道。 沐九思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道：“这道伤痕明明就是指甲刮的，翠莲，你说实话，是不是挨打了？” “不……” 还没等她说完，沐九思突然抓起她的手，将袖子往上撸了上去，露出半截手腕。只见那瘦弱的小臂上有好几块淤青，有的已经变成浅黄色，显然是有些天了，有些却还是深紫色的新伤。 “翠莲，你还有什么话说？” “沐公子……”翠莲突然跪了下来，嘤嘤地哭道，“求公子别声张，不然夫人会把奴婢卖到窑子里去的。” “我不跟别人说，你起来说话。”沐九思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自已靠到书案上说道，“她为什么打你？” 翠莲用袖口抹了抹眼泪道：“是奴婢太过愚笨，若夫人生气，才被责罚的。” “你脸上这条，是她扇耳光时指甲刮的吧？” “嗯，”翠莲点了点头。 “你做错什么了？” “昨晚夫人让奴婢去巷口买豆花，奴婢说等侍卫撤了，让出去了再买。” “就因为这事儿打了你一耳光？”沐九思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连红姑出去买菜都有侍卫跟着，奴婢总不能让侍卫陪着出去买一碗豆花吧。夫人说奴婢不听支使，连跑个腿都不肯，根本不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翠莲嗫喏道，“可奴婢根本没那么想过，就跟夫人解释，结果……夫人更生气了。” “以前……就是你家大人还在的时候，她也经常打你吗？”封建制度下，家奴就是主人的私有物品，可以随意处置，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一不顺心卖掉也是正常。但一个随意打骂丫鬟的人，不说她心理有问题，也终归是脾气暴戾，性格上有一定的缺陷。 翠莲咬着唇，迟疑了片刻，说道：“夫人以前脾气没这么大，估计是因为大人不在了，她心里难过，才会这样的。” 这就是说以前也打，只不过没象现在这么频繁。 “你知道家夫人是什么时候嫁给赵大人的吗？” “听红姑说，赵大人刚到子川县上任，便续娶了夫人。” “你说的红姑是那个厨娘吗？”沐九思问道。这是翠莲第二次提到红姑这个名字，据之前所了解的情况，后宅做饭的厨娘名字里带个“红”字。 翠莲点了点头：“就是她。红姑是跟着大人从老家来的，算是赵家的老仆。” 沐九思没有继续红姑的话题，而是问道：“你之前说服侍赵夫人两年了，也该知道她与赵大人感情如何吧？” “他们……挺好的。” “怎么个挺好？不吵架拌嘴，相敬如宾？还是说如胶似漆？”沐九思斟酌了一下，说道，“换个说法，你家大人宠着夫人吗？” “应该算是宠着吧。”翠莲答道，“毕竟大人年长许多，凡事还是挺让着夫人的。” 抱着肩膀坐在一旁桌边的清济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他实在是不太适应沐九思总问这种闺房里的问题。 沐九思丝毫没受他的影响，继续问道：“赵大人宿在书房那天晚上，赵夫人没差你到书房来看看吗？” “没有，夫人是第二天早上差奴婢过来的。”翠莲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大晚上的，服侍夫人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到书房来。 “你家夫人平日里都做何消遣？”沐九思看似随意地问。 翠莲想了想说：“夫人喜欢听戏，常会去戏园子。偶尔也会去茶楼听听曲儿。” 有钱人家的妇人不需要做家务，常会绣绣花、做做针线来打发时间，这位赵夫人却是爱看戏听曲，这倒是让人意外。 “她不做什么女红之类的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都被打发了 “她不做什么女红之类的么？”清济显然也有这方面的疑惑，开口问道。 翠莲摇了摇头：“夫人不会做针线。” 清济挑了挑眉：“哪有女子不会做针线的，你家夫人倒是挺特别。她娘家是哪儿的？还有些什么人？” “奴婢不知道。”翠莲对于身材高大硬朗的清济有几分畏惧，回答他的话时多少有些局促，“奴婢来了两年，没听夫人提起过娘家，也没见人来。” “书信呢？也没有吗？”清济追问了一句。 翠莲又是摇了摇头，垂着眸，两只手攥着衣襟。 沐九思与清济对视一眼，又问了几个关于刘氏的问题，结果翠莲除了她的日常情况外，对她的身世、来历等等都是一无所知。 等把翠莲打发走之后，沐九思说道：“这位赵夫人好有个性，不会做针线，只喜欢看戏听曲，看来不是一般人啊！你说她会不会是从那些地方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上至皇室贵女，下至穷苦百姓家的女儿，哪有不学女红的。除非是居无定所的乞丐，连饭都吃不饱，没有精力琢磨这些。另外就是青楼女子，没有人约束她们要学这些，会不会全凭个人喜好。 清济勾着唇笑了：“那日见到刘氏，我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媚气，不象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今儿个听翠莲这么一说，倒是更加坐实了。” 沐九思之前也觉得刘氏与有股风尘劲，只是不好无端猜测坏了人家的名节：“翠莲不是说红姑是从老家跟着赵乐生来子川县的嘛，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呢！” 清济也同意她的想法，当即便让人去传红姑。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妇人被带了进来。 妇人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绾成发髻，若不是这身打扮，就凭她的身量和那张眉眼粗犷的脸，沐九思一定会把她当成男人。 “你……就是红姑？”她有些狐疑地问福身下拜的妇人。 “正是奴婢。”红姑长得象个男人，声音也比一般的妇人要粗，却并不难听，有些女中音的感觉。 “听说你是从老家跟着赵大人过来的？” “是。” “还有谁是跟你一起来的？” “没有了。”红姑敛着眸，脸色有些黯然。 清济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赵大人举人出身，怎么可能只带着一个家仆上任。” 红姑抿了抿唇：“原本是带了几个人的，现在只剩下奴婢了。” “那些人呢？”清济不可置信地问道。好几个人，最后就剩了一个，还真是不可思议。 “有的打发回老家了，有的发卖了。” 沐九思也十分疑惑，问道：“为什么？” 红姑抬眼看了看她，问：“这位公子，能不能告诉奴婢，我家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你觉得呢？”沐九思反问道。 红姑轻叹了一声，眼圈有些泛红：“都说老爷是自寻了短见，可这几天县衙上下都被封了，奴婢出去买个菜都有人跟着。奴婢想，事情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况且我家老爷也不是心眼那么窄的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做了傻事呢。” 沐九思与清济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不瞒你说，我们也怀疑赵大人不是自杀。” 一句话让红姑倏然瞪大了眼睛，嘴唇抖了几下，突然跪了下来，以头杵地：“奴婢就觉得老爷是被人害的，还真是这样。公子，你们一定要替我家老爷申冤啊！” “你快起来说话。”沐九思实在受不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跪下磕头，连忙伸手去拉她，奈何身高体重都有一定的差距，拉了几下也没拉动，不由得带了些恼意，“你再不起来，我们就不管了！” 这话还是挺管用的，红姑一下子直起身，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道：“别，千万别，公子息怒，奴婢这就起来。” 沐九思长出了一口气：“你说怀疑赵大人是被人害了，有什么根据？” 红姑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道：“老爷出事那天晚上，奴婢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正房那边出来往书房那边去了。” “什么叫好像看到？”沐九思颦了眉问。 “当时天黑，奴婢以为是夫人差了翠莲去书房叫老爷回去歇息，也就没当回事。现在想想，那人影不象是翠莲，该是比她高。” “具体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红姑想了想，说道：“估计得是亥时中了，反正挺晚的。” “那么晚，你还没歇着？” “奴婢那晚积了食，掩了灶火后，就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消食。” “还有吗？”对于红姑的话，沐九思将信将疑。 红姑摇了摇头：“别的就没什么了。不过我家老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根本就不可能寻短见。” 沐九思不想听她说那些没有价值的话，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刚才说跟赵大人一起到子川县的下人都被打发走了，为什么？” 红姑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是被夫人揪到了错处，老爷又由着夫人，便赶走了。” “赵大人这么宠她？”虽然之前也有所猜测，沐九思还是问了一句。 红姑叹息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一心只在科举上，对于内宅之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以前的夫人去世之后，都是大小姐管着，后来是三小姐管，时间久了，也就养成了习惯。娶了新夫人，自然也都是交给她管的。可惜新夫人并不善管家，也不愿意操心，下人看着不顺眼便打发了，实在不够用，就再买两个，所以现在这府里没几个下人。” 沐九思不禁一头黑线，这刘氏还真够任性的，做事全凭心情，完全不考虑大局，才导致县令府中只有八个下人的结果。赵乐生也是，由着她胡来，完全不管，这对夫妻也够奇葩的。 “就这么几个人，够用吗？”清济问道。虽说南宫霄天并不喜欢下人服侍，但好歹身边也有二十个暗卫，另外还有钟叔以及厨子和几个干粗活的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哪有娘家 “就这么几个人，够用吗？”清济问道。虽说南宫霄天并不喜欢下人服侍，但好歹身边也有二十个暗卫，另外还有钟叔以及厨子和几个干粗活的下人。 红姑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够用，不说别人，单说奴婢这一摊子事，又要买菜，又要做饭，连个帮忙烧火的人都没有，一天到晚不得闲。” “他们都走了，你还在，说明赵夫人对你还是满意的吧？”沐九思换了个坐姿，红姑个子太高，她脖子仰得都发酸了。 红姑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倒也不是夫人有多满意，只是奴婢做的饭菜还算是合她的口味，奴婢又是整日在后面忙，极少会在她跟前露面，人又长得丑，或许早就被夫人给忘了。” “你的意思是赵夫人善妒？”清济直接将她的话给挑明了。 红姑抿唇不答，眼中却带着不屑，显然是默认了。 沐九思想起她和清济之前的猜测，问道：“你知道赵夫人娘家在哪儿吗？” 红姑的唇角露出一丝讥讽：“她哪有什么娘家，说是个退隐了的官宦家庶女，家里人都去很远的地方了。其实就是说谎，再远也能通个信儿不是，可这些年了，也没见她收到过一个字。” “她嫁进来的时候，家里也没来人吗？” “没有，就一辆马车将人送来，也没摆酒，还不如纳个妾隆重呢。要说老爷也真是的，想娶什么样的媳妇没有，偏偏看中这么一个人，嫁过来几年了，一无所出。” 看得出红姑对刘氏的成见很深，话里话外都透着鄙夷，也不知道她这样是怎么在赵府混了这么多年的。 一下午的时间把几个下人都问了一遍，全兴是赵乐生的小厮，去正屋的机会比较多，他证实了翠莲的话刘氏脾气不是太好，尤其是对贴身丫鬟尤为苛刻，平日里稍不顺心便是随手打骂。 另外几个也都对刘氏很是畏惧，其中一个婆子说，在翠莲之前，刘氏换过几个丫鬟都不满意，直到换了她这个老实木讷的，才被留了下来。 最后一个下人出去之后，沐九思抻了个懒腰，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肩膀问：“等下一个县令到任，刘氏是不是就得搬出县衙？” “那是自然。”清济说道，“按说这种情形，她或是回赵乐生的原籍，或是回自己的娘家。也不知道，她会走哪条路。” “我看哪条路都行不通。”沐九思倚到书案边，说道，“她是在赵乐生到了子川县之后才嫁给他的，跟老家那边的人也没什么交集，回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再说娘家，她可能根本就没有，怎么回？” “我说的是一般情形，没准她早就有了别的打算也不一定呢。”清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别忘了红姑说过，赵乐生死的那晚，有人从正房出来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你的意思是刘氏跟赵乐生的死有关？”沐九思颦着眉思索着。 清济摸了摸下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为了享受富贵嫁个老头子，结果发现日子过得根本不象之前所想的那样，于是就动了别的心思。”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赵乐生都那个岁数了，又长得那么干巴，刘氏生理、心理都得不到满足，耐不住寂寞也是有可能的。要不然她怎么那么喜欢看戏听曲呢。”沐九思毫不避讳地说道，“清济，你找人查查她的来历，还有她平时出去有没有私会什么人，好吗？” 清济轻咳了两声：“成，我这就派人去查。”明明可以把话说得隐讳些，可沐九思偏偏就那么直白。 回去跟南宫灏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对于刘氏的身世也很好奇。不用说朝廷命官，就是普通人家娶妻也要选家世清白的，赵乐生却续娶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是正室夫人，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 晚膳后，南宫灏体量大家都忙了一天，让他们都早些歇息，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几人分别回房，是夜，沐九思估摸着别人都睡下了，不会再有人过来找她，这才解掉胸口上的束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最近胸前的小山包又大了一些，如果不束起来，已是鼓鼓的一团。 舒展了一下筋骨，熄了灯准备睡觉，本想躺下后将今天所得到的信息梳理一遍，想着想着，脑海当中突然闪现出南宫霄天那张冷俊的脸。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睡了没有，若是他在，倒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沐九思此刻无比怀念手机，哪怕是按键的老人机也行呀！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沐九思敲了敲脑袋，怎么搞的，想他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赵乐生的凶手，这样就可以早些回京城，到时候不就能见…… 呸！刚说不想他，怎么又绕回来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外面突然一阵喧闹，有人大喊：“有刺客！” 沐九思一骨碌爬了起来，快速扯过束带草草缠上，又拽了件袍子。 还没等袍子穿好，就听到敲门声：“九思，你没事吧！”是清济。 “没事！” “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清济嘱咐了一句，之后便是一阵打斗声。 沐九思边系着袍带，边挪到门边，也不敢随意开门，听了一会儿，确定并没有人离屋门口太近，这才透过门缝往外看。 已经是午夜，月光下依稀可见几条黑影蹿来蹿去，却看不太清楚。过了一会儿，纷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同时还有火把的亮光将院子照得通亮。 清济和段长风一人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与四、五个黑衣人打斗在一处。随着侍卫不断的涌进来，刺客明显落了下风，其中一人说了声“走”，几人纷纷使出杀招，想要从围攻中逃脱。 可是他们本来就比清济二人逊了一筹，现在又被十几个侍卫围住，哪里走得掉。很快，几个人身上不同程度挂了彩。 “想走？没那么容易！”段长风冷笑一声，剑锋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疑点很多 “想走？没那么容易！”段长风冷笑一声，剑锋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 那人一看情况不妙，快步往后退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剑尖划过脖颈，只见一条红链划着弧度飙了出来，紧接着黑衣人倒地不动。 死了位同伴，其他人一惊，阵脚就更乱了，没一会儿又被撂倒两个。 沐九思这才悄悄将门打开了一点点，抻头往外看，院子里并没南宫灏的身影，他的屋门紧紧地关着，想必是和长喜躲在屋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如果太子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谁都别想好过。 就在她探头之际，只听段长风呼了一声：“留个活口！” 再转头看，一个侍卫的剑已经刺进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刺客已经全部倒地，段长风上前查看后，摇了摇头，将剑还鞘。 清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不下的，都是死士。” 留下侍卫清理现场，几个人都进了南宫灏的屋子。 “小景，你没事吧？”沐九思一进屋就拉着南宫灏上下打量一番。 “本宫又没出去，能有什么事。”南宫灏满不在意地说。 长喜抚了抚胸口：“好险呀！可吓死奴才了！” 南宫灏斜睨了他一眼，嫌弃地说：“胆小的奴才，有什么可怕的。” 清济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殿下受惊了！” “无妨，”南宫灏挥了挥衣袖，“知道刺客是什么人吗？” “都是死士，身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清济稍顿了顿，“这些人武艺并不算高，不知道是来警告，还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南宫灏长眉一竖：“以为本宫是长喜么！居然不放在眼里。” 沐九思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乐了：“小景，你能不能再幼稚些？” “我怎么幼稚了！”南宫灏不服气。 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警告还是真的要行刺，都说明咱们现在的思路是对的，他们害怕了，才会出手。” “有道理，”南宫灏点了点头，“可是，九思，咱们好像还没什么头绪吧？” “怎么没有。”沐九思挑了挑眉，“值得怀疑的人可有好几个呢。咱们也别等明天了，反正也睡不着，把可疑的人都列出来，琢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心里早就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一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现在刺客这么一来，说明这几天做的事情已经触动了那些人的神经，倒是可以证实他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 “我觉得最可疑的就是刘氏。”清济说道，“来历不明，性格暴戾，跟赵乐生又是老夫少妻，心有不满，谋杀亲夫的可能性很大。” 段长风也听说了刘氏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刘氏一个弱女子，就算赵乐生再老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让她一掌击晕。更何况刘氏也不象会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伸了脖子让她打，她也不会呀！” “那个叫什么红姑，不是说看见有人从正房出去嘛！”南宫灏说道，“没准就是那个人呢？” “奸夫做案，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沐九思点头。 清济瞥了她一眼：“九思，我怎么总觉得你这话中有话呢？” “是啊，说说你的想法。”南宫灏也跟着说道。 沐九思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我觉得这里面的疑点很多。目前刘氏的身份不明，是很可疑。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她想除掉赵乐生，现在得了手，她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得偿所愿呗。”段长风答道。 南宫灏微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对，这事儿不对。刘氏近日来脾气愈发的暴躁了，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丫鬟动手，这不合常理呀！还有，按说翠莲是刘氏的贴身丫鬟，有人去了正房她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她没看见，反而是红姑看见了呢？” 沐九思说道：“我和清济之后又问了其他人，除了红姑，他们都说那晚什么异常都没有，也没见有外人进后宅。而且，她对刘氏积怨颇深，所说的话里有多大水分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红姑陷害刘氏？”段长风问道。 “有这样的成分在里面，另外我觉得红姑也许就是在故意混淆视听。”沐九思略微思忖片刻，又接着说道，“别看红姑是个女人，但她那个身量比长风都壮，又常年干粗活，手劲自然不小，她能不能一掌将赵乐生劈晕呢？” 段长风和清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清济说道：“只要掌握好位置，不难办到。” 其实这一点沐九思也清楚，前世的搏击格斗课上，教官讲过这方面的内容，以她的身手也完全可以做到。只是现在的她手劲太小，单单掌握位置和角度是远远不够的。 得到了肯定之后，她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们觉不觉得县丞杨继来有些过于消极应付？原配上面的府尹已将赵乐生自尽一事交由他暂时调查，可他只做了些表面功夫，那些下人和衙差也都是简单问问，并没有深入了解。” “那个全兴也不太正常。”清济跟着说道，“就算是赵乐生将他打发出去，不用他服侍，天色晚了，也该过去询问一下是否还有吩咐，怎么可以直接就去睡了呢。” 问题一个一个被提了出来，沐九思让长喜取来纸笔，在正中写了赵乐生的名字，围绕他把可疑的人呈放射状写在周围，一一连线，并在线边写上简略的说明。 其他三个人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南宫灏问道：“九思，这个是什么？” “案件分析图，所有的人物关系和可疑之处都标上。”沐九思收了笔，指着图上写着刘氏的地方说，“比如说刘氏，她是赵乐生的妻子，假如真的查出她有奸夫，就连条线把奸夫的名字写上，这样一目了然，更有利于分析判断。”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写家谱呢。”段长风轻笑一声，“不过，你这字……还真不容易让人看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要再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写家谱呢。”段长风轻笑一声，“不过，你这字……还真不容易让人看清楚。” “就是，字都看不清楚，还谈何分析。”南宫灏嫌弃地撇了撇嘴，“来，长风你重新抄写一遍。” “清济，你看他们。”被鄙视了的沐九思一头黑线，看向没有讽刺挖苦她的清济，想要寻求安慰。 清济仿佛没有看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径直退出了屋子。 南宫灏哈哈大笑：“九思，谁让你平时不好好练字，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呀，软趴趴的。你再看看长风的字，下笔有力，隽秀挺拔。” “多谢殿下夸奖。”段长风一边辨认着她的字体，一边往新的宣纸上抄，“平日里总是偷懒，现在知道不行了吧！” “哼，某人字写得好，还不是因为总被罚抄书！”沐九思晃着脑袋戏谑道。 段长风脸色一黑，用手点指她：“你呀……，算了，不与你计较。”接着低头抄写。 清济出去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地回来，进屋便道：“五个刺客全部当场毙命，牙齿里藏了毒，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五个人来闯咱们的地盘，找死。”沐九思打了个哈欠，敲了敲桌子，“长风你快些。” “你写得这么乱，我看着很吃力的。”段长风不满地嘟囔着。 好不容易写完了，几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又分析了一通，最后商量出主意之后，分别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封锁县衙的侍卫全部撤掉，杨继来一路小跑来到宅子，南宫灏沉着脸将前一晚有人行刺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县衙被封，杨继来已经几天没出去，哪里还管得了守城的兵士，现在却因城里混进刺客而挨骂，这让他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多言。 南宫灏发了一顿脾气之后，把他打发走，然后就大门紧闭，谢绝见客。下午便传出消息，经过多日调查，子川县令赵乐生之死并无确实证据，暂且告一段落。太子殿下将不日回京复圣命。 风波已过，县衙里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子传下话来，继续由杨继来暂代处理子川县日常事务，子川县又恢复了正常秩序，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当天下午刘氏带着丫鬟翠莲出了府，直接去了街里最大的戏楼。可她并没有象以往一样去雅座，让翠莲在后园子等着，她自己则是朝后面奔去。 翠莲虽然觉得不妥，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焦急地等在园子里。 刘氏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直接推了院门就进，里面一个小厮正在给花圃里的幼苗浇水，看见她，不由得一愣，随即说道：“赵夫人，您怎么来了？” “玉泉在屋里吧？”刘氏看了一眼小厮，便要往正屋走。 小厮连忙拦在她面前：“赵夫人，容小的先去通禀……” “让开！”刘氏柳眉一竖。 小厮正欲开口，就听屋内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是若惜么？” “玉泉，是我。” “松儿，让她进来吧。” 屋里的人发了话，被唤作松儿的小厮不再阻拦，刘氏瞪了他一眼，迈上了屋前的台阶。 窗边的软榻上斜倚着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三十几岁的年纪，面庞清俊，只是那张脸白的几乎没有血色。手里执了一卷书，目光从书卷上方落到刚进屋的刘氏身上。 “不是说县衙都被太子的人封了么，你怎么出来的？”声音悦耳，语气也是不急不缓。 因为走得急了，刘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说道：“太子说老家伙是自杀，把人都撤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来了。” 刘氏一听这话更急了：“我怎么就不该来了？玉泉，你别再犹豫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走去哪里？” “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刘氏扑到榻边，半跪在男人面前，将头倚在他的膝盖上，“你以前说过喜欢我的。现在老头子已经死了，咱们……” “那是以前，我是说过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男人推开她，从榻上站了起来，对着窗负手而立。 刘氏倏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么？” “玉泉，你是不是怪我这些日子没来看你？” 男人转过身，轻轻勾起一侧的唇角：“若惜，你来与不来，于我来讲都是无所谓的。我们俩情缘已尽，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刘氏从榻边站起身，指着男人质问道：“唐玉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把从老头子那里弄来的银子都给了你，现在你一句轻飘飘的不要再见面了，就想打发了我不成？” “银子？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银子？”男人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我只不过是个写写杂剧混饭吃的穷书生，何时与县令夫人有了交集？”县令夫人几个字咬得极重。 “唐玉泉，你真没良心，得了我的银钱，占了我的身子，如今翻脸不认人了，是吧？”刘氏越说越气，指着男人的鼻子开骂，“你个吃软饭有东西，当初要是没有老娘，你早就饿死了，现在装作不认识老娘，没门！” 唐玉泉不急不恼，面带浅笑，缓缓说道：“赵夫人请自重，你虽然守了寡，但终究曾经做过县令夫人，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很明显，堂堂县令夫人在外面偷人，还倒贴了大把的银子，不仅仅是毁了名节那么简单，还要被治罪。 刘氏被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唐玉泉见她不说话，莞尔一笑道：“我劝夫人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将来的出路。县衙的后宅是给县令和家眷住的，赵大人死了，朝廷很快就会派新的人来接替，到时候，无论赵夫人肯不肯，都得给人家腾房子。” “唐玉泉，你这个狗东西，你就是个骗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是什么人 “唐玉泉，你这个狗东西，你就是个骗子！”刘氏疯子一般扑了过去，“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想撒泼，也不看看地方。”唐玉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搡了出去。 刘氏一下子倒在屋中央，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我一心一意对你，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报答我的么？” “一心一意？”唐玉泉冷笑一声，“若你真是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一边霸着个县令夫人的头衔，一边又与人私通呢？你睡在老家伙身边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一心一意？你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时，又有没有想过你县令夫人的身份？再说了，你嫁给老家伙之前被多少男人睡过，你自己数得清么？现在又在这儿讲一心一意，简直就是笑话！” “你别欺人太甚！”刘氏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着牙道，“你不是说自己不在乎么？现在又来拿以前的事来讥讽我！” “你是县令夫人的时候，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现在……你马上就什么都不是了。”唐玉泉骤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厌弃，“还真以为自己做了几年的县令夫人便身份高贵了？一个破烂货而已，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唐玉泉，你别得意，老娘就算不做县令夫人，也有得是办法治你！”刘氏放出了狠话。 “哈……刘若惜，你还真够天真的。”唐玉泉哈哈大笑了几声，“行了，我还有话本子要写，赵夫人请自便吧。” “卑鄙小人！”刘氏又欲往唐玉泉身上扑，被他扯着胳膊到屋门前，开了门直接将人推搡出去。 “赵夫人慢走，不送。” 别看唐玉泉长得瘦了些，可毕竟是个年富力强的大男人，一下子就把人推倒在院子中央，倒在了地上。小厮松儿将脸转向一边，连看都没看刘氏一眼，更别说上前搀扶了。 刘氏倒地时用手撑了一下，手掌被地上的石子硌了一片血红的印子，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珠，疼得她直吸了几口冷气。 “唐玉泉，你不得好死！老娘早晚让你好看！”从地上爬起来，刘氏还不忘恨恨地骂上几句。 “松儿，怎么这么吵！”唐玉泉的声音依旧清越。 松儿赶紧过去往外推刘氏：“赵夫人还是赶紧走吧，别扰了我家先生写话本子。” “滚！别碰我，你这个狗奴才！”刘氏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便宜，愤愤地甩了下膀子，提着裙摆往外走。 松儿见她出了院子，赶紧把院门关了，进到屋里，低声问道：“先生，赵夫人会不会去告官呀？” 唐玉泉挑了挑眉：“告官？官在哪里？难不成她还会去太子面前说我与她有染？” “狗急跳墙，先生不得不妨啊！” “哼！”唐玉泉弯了弯一侧的唇角，“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她有脸去说，也没有证据不是？放心吧，她不敢怎样的。” 松儿还是很担忧，皱了皱眉道：“可是万一她找人报复先生怎么办？” “那就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唐玉泉满不在乎地说道，“用不了多久她就得搬出县衙，到时候何处安身都是个问题，哪还有功夫想别的。” 松儿还要说些什么，他摆了摆手：“行了，先出去吧。把门看好了，别再让些乱七八糟的人闯进来。” 等在园子外的翠莲远远便见刘氏一瘸一拐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赶紧扶着我。”刘氏将手搭在翠莲的胳膊上，借着力往外走。 绕过戏楼来到街上，刘氏气呼呼地上了马车，翠莲刚跟着上去，被她一脚踹在胸口上，渗着血珠的手掌伸出来吼道：“狗奴才，还不赶紧拿帕子给我包一下。” 翠莲忍着疼，拿了干净帕子出来，仔细地擦拭她手上的伤口。 “不会轻着点么！”刘氏伸出没受伤的手使劲拧了她胳膊一下。 “夫人饶命，奴婢会小心些的。”翠莲一边躲闪一边求饶。 刘氏不顾翠莲的哀嚎，一连又拧了几下，这才算解了气，伸出手道：“再弄疼我，弄死你！” 翠链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地应着：“知道了，夫人。” 主仆二人只顾着包扎伤口，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等到翠莲将帕子在刘氏的手上缠好，车子已经走出了老远。 又过了一会儿，刘氏才意识到不对，戏楼离县衙并不是太远，按说早该到了才是，怎么车还没停？ 她掀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这哪里是回县衙的路，分明都已经出城了。 正要呼喊，就听车外有人说：“赵夫人还是安静些吧，不然在下不敢保证会不会把马给弄惊了。” 一句话吓得刘氏不敢叫喊，颤着声问：“你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家主人要见夫人。” “你家主人是谁？他在哪儿？” “到地方夫人就知道了。现在……和你的丫鬟安安静静地待着。” 刘氏皱了皱眉，又朝车外看了一眼，除了一棵棵的树木之外，并看不到其他景象，她本就不常出城，根本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往哪里。 “夫人……”翠莲低颤着唤了一声。 “闭嘴！”刘氏喝斥道。 外面是什么人她不清楚，但却知道此行必然凶险，正琢磨着如何能摆脱险境，听翠莲叫她，顿时觉得更加恼火。 之所以让她服侍自己这么久，就是因为她脑子笨、听话，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可是现在这种时刻，甭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翠莲闭紧嘴巴，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不敢言语，隔一会儿就抬手抹抹脸上的泪水。 刘氏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朝翠莲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翠莲眉头皱得紧紧的，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敢。 刘氏气得狠狠地在她肚子上掐了一把，翠莲疼得捂着肚子惊呼了一声，她连忙大声道：“外面的那位兄弟，我的丫鬟肚子疼，能不能先停下来，让她解个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好叙旧 刘氏大声对外面说道：“外面的那位兄弟，我的丫鬟肚子疼，能不能先停下来，让她解个手？” 外面没人答话，她正想再喊一声，车帘一掀，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钻了进来，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就在车上解决好了。” “啊！？”翠莲见男子盯着自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男子不耐烦道：“不是说要解手吗？还不快些！” 翠莲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解手，这不是要她的命嘛！况且她根本就没有呀！ “没有是吧？那就老实待着。”男子斜倚在车厢上，睨着二人。 马车还在飞驰，这人的声音又不是刚刚那个，刘氏心里一凉，现在至少有两个男人在车上，她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了。 她侧目偷偷打量身边的男子，二十左右岁的年纪，模样生得倒是挺周正的，只是看着有点凶。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不象是土匪，也不象看家护院的侍卫，实在猜不出是什么身份。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马车才终于停下。玄衣男子先跳下车去，掀着车帘等着主仆二人。 刘氏由翠莲搀扶着下了车，抬头看，面前是一处院落，周围有些暗，看不太清楚，依稀好像是在庄子里。 “走吧，赵夫人。”另一个男子手里提着马鞭，显然就是刚才赶车的人。 见刘氏站在原地不动，那人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我这人脾气不太好，赵夫人可别逼我动粗。” 翠莲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喏道：“夫人，咱们还是听他的吧。” “废物！”刘氏低骂了一句，却也不敢反抗，跟着往院子里走去。 她以为会是去见他们的主子，谁成想却被带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门打开，玄衣男子甩了下头：“进去吧。” “不是你们主子要见我么？人呢？” “啪”的一声，马鞭抽在了门框上，提马鞭的男子不耐烦地说：“少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时候到了，主子自然会见你。” 主仆二人只好进了屋，门“咣当”一声被从外面锁上，刘氏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板，叫道：“你们做什么，快把门打开！” 外面并无人搭话，脚步声渐远。 “夫人，还是先歇歇吧，他们不是说到时候就能见到人了嘛。”翠莲轻声劝道。 刘氏回头瞪了她一眼，开始打量屋里的摆设。 桌上有一盏小油灯，昏黄的灯光不甚明亮，但也能看清这是一个里外两间的屋子。外间不大，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穿过木栏隔断，里面有床榻、桌案等家什，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家住的那种。 刘氏在屋里转了一圈，到窗边推了推，窗户如意料之中的一样纹丝不动。 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哀怨地叹了口气。下午在唐玉泉受了屈辱，如今又莫名其妙地被关起来，这天都黑了，不用说吃饭，就连口水都没喝过。近几年来倒算不上锦衣玉食，却也过得安乐自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心里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由得眼角染了泪。 翠莲见她这样，想要安慰，却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再惹恼了她，嘴唇翕动了几下，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捆了手脚的人被丢在了地上。 屋里的主仆二人被吓了一大跳，等刘氏反应过来，起身扑向门口，大门又咣当一声关上，重新落了锁。 她“喂、喂”喊了两声，又拍了几下门，就听外面有人说道：“别吵，有这功夫还不如跟你的老情人好好叙叙旧呢！” 刘氏惊愕地转头去看地上的人，那人手脚被绑在一起，整个人都蜷着，看不清面目，嘴里堵了东西，只能发了唔唔的声音。 “还不把灯拿过来！”她朝愣在旁边的翠莲喊了一句。 翠莲急忙拿了桌上的油灯，和刘氏一起凑到那人跟前。 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在那个人的脸上，刘氏不由惊呼：“玉泉？！” 地上的唐玉泉被堵着嘴，平日里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夫……夫人，认识这……这个人？”翠莲战战兢兢地问道。 “他？不认识。”刘氏刚把唐玉泉嘴里的破布抽走，正准备去解他手上的绳子，听到翠莲这么一问，又把手缩了回来。 唐玉泉剧烈地扭了几下，嘴里低声叫着：“若惜，快帮我解开！” 翠莲听他叫刘氏的闺名，惊愕地瞪大眼睛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刘氏冷笑一声，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哼，唐玉泉，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若惜，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快帮帮我！”唐玉泉继续哀求道。手脚被捆在一起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更何况还打了猪蹄扣，越挣越紧，他的手腕脚腕都已经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这样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别的，只想赶紧有人帮他解开才好。 “苦衷？你有何苦衷？”刘氏轻蔑地一笑。 “你先帮我解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若惜，求你了！”唐玉泉眼中蓄了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这副模样让刘氏心里一软，咬了咬唇，瞪了一眼愣在旁边的翠莲：“蠢奴才，还不赶紧帮忙！” 翠莲还懵着，听她叫自己，也顾不得多想，忙将油灯放到桌上，过来跟她一起解绳子。 猪蹄扣本来就很难解，她们又不会，把唐玉泉勒得嗷嗷直叫，屋里又没有可以割断绳子的东西，费了半天劲，才算是解开了。 唐玉泉坐在地上揉着渗血的手腕，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刘氏拿了帕子想帮他包一下，被他一把挥开：“离我远点，你这个丧门星！” “你！”刘氏怔愣地看着再一次变了脸的男人，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姓唐的，你可真会过河拆桥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谋害亲夫 “你！”刘氏怔愣地看着再一次变了脸的男人，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姓唐的，你可真会过河拆桥呀！” 唐玉泉扭过头去，不看她，嘴里嘀咕着：“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说什么？！”刘氏厉声问道。 唐玉泉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不过是睡了几次，却要跟你一起贪这人命官司，还不够倒霉么？” “什么人命官司？”刘氏不明所以，连他说睡了几次的话都忽略了。 翠莲却是讶然地愣住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别装了，”唐玉泉唇角露出一丝讥讽，“你以前不止一次说过，巴不得老头子早点儿死。我只当你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却是真的，果然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你胡说，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刘氏急急地说道。 “哼！跟你没有关系，难道跟我有关系不成？你与人通奸谋害亲夫，又想让我背黑锅。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唐玉泉恨恨地说道，“我警告你，赶紧跟人家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诬陷我！” 刘氏眉头紧拧：“跟谁说清楚？” “还有谁，把咱们抓到这的人呗！”唐玉泉十分不耐烦。 刘氏一下子坐到桌边，呆愣愣地不再说话。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抓来，但事情却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人想让她认下通奸杀人的罪名，而奸夫就是唐玉泉。 …… 子川县衙的后堂，杨继来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一个衙差进来禀报：“县丞大人，后宅的全兴来说，赵夫人下午带着翠莲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杨继来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是又去戏楼了吧？” “全兴去找过，戏楼的人说赵夫人下午的确去过，只是没多长时间就走了。”衙差说道。 “派几个人再出去找找。”杨继来不耐烦地坐回到椅子上。赵氏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刚刚解了禁，就往外跑。害得他还得派人去找，想回家都不成。 派出去的人找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整个子川县城都翻遍了，连人带马车都是毫无踪迹。刘氏所乘的又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并没有县衙的徽记，城门每天进出的人不少，车也不少，守城兵士那里自然也是没有消息。 杨继来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去了太子殿下住的宅子。 南宫灏等人刚用过晚膳，正坐在桌边喝茶说话儿，外面有人来报说县丞杨继来求见。 “这么晚了，问问他是何，如果不是大事，明日再说。”南宫灏向身边侍候的长喜说道。 长喜应喏一声，随前来禀报的人出去。过了不大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说道：“殿下，杨继来说赵乐生的夫人不见了。” “哦？！”南宫灏挑了挑眉，“带他进来吧。” 杨继来进到屋中，先是施了礼，然后说道：“禀太子殿下，赵夫人今日下午带着丫鬟翠莲一同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会是在外面吃饭，吃完顺便遛弯吧？”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一个大活人，还有丫鬟陪着，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下官是傍晚时分知道赵夫人外出未归，派人出去寻了一个多时辰，戏楼、饭庄都找过，她除了去戏楼，再没去过别处。”杨继来说道。 南宫灏皱了皱眉：“去戏楼了？”一个新寡之人，县衙刚刚解禁就往戏楼跑，不得不让人多想。 “嗯，”杨继来点了点头，“据戏楼的人说，她到了那儿就直奔了后院，没多长时间就走了，是在戏楼门口上的马车。” 段长风挑了挑眉：“真丢了？” “应该是，整个县城都找遍了，没有踪影。”杨继来答道。 沐九思摸了摸下巴：“去戏楼不看戏，直奔后院，她是去干嘛了？” “后院是住人的宅子，估计是去找谁了吧。”杨继来面色略显尴尬，堂堂县令夫人去戏楼的后院找人，怎么说都不是件好听的事儿。 “找谁？”南宫灏问道。 “下官不知。戏楼的人说，后院分为好几个单独的院落，伶人、琴师都住在那儿，也不知道赵夫人去了哪个院子。” 南宫灏与沐九思对视一眼，说道：“再派人去问，难道就没人看见她去找了谁么！” “下官遵命。”杨继来领了命，出到院子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县衙好不容易解了禁，本想今天陪陪老母亲的，现在看来今晚恐怕连家都回不去了，得赶紧差个人回去说一声，不然老太太又要担心。 心里再生气也没用，只能暗自骂了刘氏几句，回县衙叫上人，自己亲自去了戏楼。 戏楼的掌柜说，伶人、琴师一般都是早上练功，到了下午，除了在前面上台的，都会歇息，好养足精神准备晚上登台。那个时辰后院基本没人走动，所以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出见过刘氏的人。 杨继来带人到后院转了转，掌柜的挨个介绍哪个院子住的是哪几个人。此时正是戏楼上客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前面忙着，各院都没什么人。 一直到最后面一处僻静的小院，掌柜说这是个写话本子的先生暂居之所，正打算上前拍门，就听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杨继来朝衙差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会意，上前一脚将门踹开，仔细辨认，呜咽声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几步上前推开了屋门，挑着灯笼往里看，就见一个人被绑了手脚堵了嘴，捆在桌腿上。 跟在后面的掌柜探头往里瞧，不由惊呼一声：“松儿！县丞大人，这是唐先生的小厮。” 衙差过去将堵着嘴的破布拽出来，又解开了绳子。松儿想爬起来，奈何手脚都麻了，爬了几下，还是跌倒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别哭了，你家先生呢？”衙差将人从地上提起来，问道。 松儿狠抽了几下鼻子说：“先……先生，跑……跑了！” 掌柜一听急了，上前一步问道：“跑了？他跑到哪儿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何关系 掌柜一听急了，上前一步问道：“跑了？他跑到哪儿去了？” “不……不知道。” “你与他同吃同住，怎么会不知道？”掌柜低吼着，想要上前去抓松儿的衣领，被衙差一把拦住，“放肆！县丞大人在此，岂能容你撒野！” 掌柜退后一步，朝杨继来拱了拱手：“县丞大人，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那唐玉泉还欠着银子，他要是跑了，这亏空就得在下来补。” “怎么回事？”杨继来问道。 掌柜叹了口气：“这唐玉泉原本是个读书人，屡次应试不中，就改写了话本子谋生。别看他做文章不行，这话本子倒是写得好，编戏也招人爱看，东家将他留下来，专门编戏。前阵子他说急着用钱，从在下这里支了一百两银子，说好了三个月后还五十，剩下的用戏本顶。现在一个戏本还没出，人就跑了，唉……这可咋办呀！” 对于这种事儿，杨继来并不关心，转头对松儿说道：“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何被绑起来？” “别哭了，大人问你话呢！”衙差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道。 松儿抹了把脸，抽抽嗒嗒，边哭边说：“下午……”刚说了两个字，他似乎想到什么，顿了顿才又继续说，“下午小的……在屋里跟先生说了会儿话，先生说……说要歇歇，打发小的出去。刚出屋，小的脑袋……一疼，就啥都不知道了。等醒来，就被绑……绑在这里。” “既然如此，你怎么断定唐玉泉是跑了？”杨继来问道。 松儿怔愣了片刻，嗫喏道：“小的……是猜的。” “大胆刁奴，敢在大人面前胡说！”衙差喝斥着，伸手就要打人。 松儿吓得直缩脖子，杨继来挥了挥手：“本官还有话要问。” “是，大人。”衙差应了一声，退到一边，还不忘狠狠瞪了松儿一眼。 杨继来清了清嗓子：“你与本官说实话，下午可曾有人来找过你家主人？”刚才观松儿的神色，他便知道这个小厮有事情隐瞒。 松儿被他瞪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杨继来又道：“别人都看见了，只想跟你证实一下，如果不说实话，本官治你个欺瞒之罪。” “大人饶命！”松儿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的……的确有人来找过先生。” “来人可是县令赵大人的夫人？”杨继来盯着他问。 松儿点了点头：“就是赵夫人。” “她来做什么？” “小的没跟着进屋，不知道。” “嗯？”杨继来拉长的尾音让松儿又是一哆嗦。 “大人，小的没说谎，他们在屋里说话，小的不敢靠近偷听。只是后来两好象吵了起来，先生就把赵夫人丢出了屋子。” “丢出屋子？” “是，是丢出来的。”松儿点头，指了指外面，“赵夫人跌坐在院子里，然后就很生气地走了。小的进屋，先生说由着她去，不必理会。还说要歇歇，让小的出去。后面的事情，就是小的方才说的那些。” “那你为何说唐玉泉跑了？”杨继来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 松儿抽着鼻子道：“赵夫人好歹也是县令夫人，先生惹恼了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小的琢磨，也许先生怕贪事，想逃走，又不愿带上小的，所以才把小的打发出去，在背后把小的打晕，自己跑了。” “赵夫人与唐玉泉，他们……是何关系？” “这……”松儿本想说不知，可又害怕被治罪，心念电转间，说道，“赵夫人每次来，先生都把小的打发出去，实在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赵夫人常来么？”杨继来又问。 松儿咬了咬唇，说：“也不算常来，大概一个月来个两三回吧。” 一个月两三回，又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想让人不往歪了琢磨都不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问，杨继来挥了挥手，对衙差吩咐道：“把屋子搜一遍，看唐玉泉都带走了什么东西。” 几个衙差一起动手，将整个屋子搜了个遍，银钱一分没有找到，柜子里的衣裳倒是在，但松儿看过之后，说最上面常穿的几件没有了。 带了金银细软和换洗的衣裳，如此一来，倒真就如松儿所说，唐玉泉是逃了。 杨继来让人将松儿带回县衙，本想去向太子殿下回禀一声，到了宅子门口，守门侍卫说太子早就歇下了，他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子川县并无屯兵，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守城兵士和二十几个衙差，因着前一晚有刺客来袭，他将一大半人都派去守卫太子，剩下的人不多，也都遣出去寻找刘氏的踪迹。 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天快亮时，有人进来禀报，刘氏的车夫回来了。 不多时，车夫被带了进来，只见他灰头土脸，满身疲惫，一进屋就跪地磕头：“大人，小的无能，险些丢了性命。” 杨继来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挥挥手道：“赶紧说说赵夫人去何处了？” “大人，小的不知。昨日，到了戏楼，小的就在门外候着，夫人出来吩咐回府，小的就赶车往回来，半路经过一个巷子，就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是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小的呼喊，引来了官兵，这才把小的带了回来。” 杨继来看向带他进来的衙差，衙差会意，说道：“回大人，那个死胡同很僻静，里面又堆了不少东西，所以之前并未进去搜。是一队人经过外面的巷子，听到呼喊进去查看，才发现他的。” “这么说，赵夫人是被强人掳走了？”杨继来问道。 车夫缓了缓气才说：“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赵夫人昨日可有何异样？说什么了没有？” “夫人从戏楼里出来，好像挺生气的，小的听见她在车上骂了翠莲。”车夫说道。 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杨继来让人将车夫带下去休息，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挨到天光大亮，他又去求见太子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查看后宅 好不容易挨到天光大亮，他又去求见太子殿下。 正堂内，南宫灏居中而坐，其他几人也都在。杨继来施了礼，将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做了汇报。 南宫灏思忖片刻，道：“依你所言，赵夫人与唐玉泉关系匪浅，两人既是旧识，又同时失踪，会不会是唐玉泉掳走了赵夫人呢？” 随即他又转头看下首的沐九思：“九思，你怎么看？” 沐九思抿了抿唇：“殿下，这里面疑点很多啊！唐玉泉如果想掳赵夫人，为何不直接下手，先放她走，再去掳人，多麻烦。” “那就是说掳人的另有其人？”南宫灏问道，“杨县丞，赵夫人可有什么仇家？” “这个……下官并不知晓。按说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有什么仇人吧。”杨继来猜测道。 南宫灏思忖片刻，突然一拍椅子的扶手：“不会是他二人定下计谋，有意在小厮面前摆出吵架的样子，然后一起逃了！” 沐九思跟着说道，“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他们两个本来就有那种不正当关系，没准早就想一起远走高飞。可赵夫人终归是县令夫人，赵大人自然不会放过她，现在赵大人死了，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话虽未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杨继来突然瞪大眼睛，惊愕地道：“难道赵大人的死与他二人有关？” 沐九思恍然大悟：“殿下，杨县丞说得有道理啊！红姑不是说她看到那晚有人从正房出去往书房方向去了么。她看到的会不会就是唐玉泉呀？” 如此一说，南宫灏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两个人，杨县丞，你有没有带人去后宅查看过？” 杨继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揖了一揖，解释道：“下官只顾着找人，并未想到其中的关节，所以……还未曾查看后宅。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现在查也不晚。”南宫灏倒是没有责怪他。 “下官这就带人去。”杨继来说着就要告辞。 沐九思说道：“殿下，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南宫灏点头，他来子川县就是这了调查赵乐生之死，现在已经初步判定刘氏和唐玉泉的失踪与此有关，他自然不能再坐壁上观。 杨继来头前引路，几人到了县衙的后宅。赵乐生所住的正房其实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院内正屋三间，左右配有耳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 衙差进了屋去搜查，沐九思也没闲着，东瞧瞧西看看，转了一圈，发现西厢房矮柜后面的墙是空的，命人将柜子搬开，把墙砖撬下来，里面空间居然还不小，足有两尺见方，还打了上下两层的隔板，上面放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匣子。 南宫灏听说后也进了西厢房，让长喜将搬出来的匣子一一打开。 众人以为里面一定会藏了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之类的值钱东西，谁知匣子一开，除了赵乐生老家的几张房契、地契之外，就是几本古书，并无一点金银。 南宫灏随手拿起两本书翻看，是古籍不假，却并非什么有价值的书，不过只是年代久远一些罢了。 “这些书很值钱吗？”沐九思凑到他跟前问。这个时代的书对她来说都是古籍，她分辨不出到底价值几许。 南宫灏摇了摇头：“年代虽久，却并不值什么钱。” “不值钱还当宝贝藏着，真是的。”沐九思边说边挨本翻开来看。她并不是看内容，而是想看看其中有没有夹带。 翻了几本之后，还真让她找到夹在书页中的一张纸，展开来略扫了一眼，她便将纸一折，递给了南宫灏，同时向他使了个眼色。 南宫灏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只留了沐九思和长喜在一旁，才展开纸笺。 这一看，他脸色不由一变。这并非普通的纸笺，而是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封恐吓信。 信是写给赵乐生的，下面却没有落款。通往篇字数并不多，大概意思是威胁他想要保住官职、性命，就不要再继续追查少女失踪一事。 “看来赵乐生肯定是查到了什么，绝不仅仅是一份名单。”沐九思低声说道。书房里曾找出一份失踪少女的名单，如果赵乐生只知道这点儿事情，绝不会被威胁，更不会因此丧命。 南宫灏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再看看有别的没。” 加上长喜，三个人一起翻了差不多两刻多钟，不仅仅是书，连匣子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的成果是，一共找到三封信，还在一个匣子的夹层里找到几页纸。 三封信的字迹相同，出自同一人之手，按其内容来看，应该是利诱不成才进行恐吓。那几页纸比信更有价值，是赵乐生写的，记述着少女失踪案的始末，以及他的分析和猜测。 “既然他如此肯定少女失踪与朝中重臣有关，那总该有证据吧？不然，他凭什么这么说？”南宫灏皱着眉头。赵乐生言之凿凿，却并没有写他的根据是什么。 沐九思想了想道：“也许他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还没来得及收集到有利的证据。或者，他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南宫霄天曾经说过，赵乐生在任几年，政绩上并没有太大的建树，只能算是无功无过。如此执着地想要考取功名，最终得偿所愿，这样的人要不就是敢做敢为，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要不就是谨小慎微，致力于保住来之不易的官职。 从赵乐生这几年为官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应该是后者。可他毕竟是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又没有浸染官场多年的油滑，骨子里还是保留了一些正义感。 况且，之前又有燕王命他彻查珠儿失踪一事，他上了心，认真去查了，也查出了些事情，因此才受到了利诱和威胁。但也许他是纠结的，想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却又不敢触及那些权贵，所以才将这些东西都藏在了墙壁的夹层里，和他认为最重要的房地契、古书放在了一起。 “这事先不要声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人找到了 “这事先不要声张。”南宫灏说道，“长喜，先把这些东西收好。” 长喜应了一声，把几页纸折好放进袖袋，想了想又拿出来贴身放好。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长喜今晚恐怕连觉都睡不踏实了。” 三人出了屋子，也没人敢问他们在里面都干了什么。杨继来上前禀报：“殿下，各屋都搜过，妆台的首饰匣里有几样首饰，柜子里也是整齐的。翠莲不在，也没人知道缺了什么。不过，没有发现银票和整银。” “好歹也是个七口县令，吃着朝廷的俸禄，家里怎么可能连张银票都没有。”南宫灏说道。 沐九思跟着点头：“看来是早有准备。” 南宫灏突然转头对杨继来说：“杨县丞，把下人都叫过来，问问他们知道些什么。” 剩下的七个下人很快都被叫了过来，在院里站成了一排。杨继来一一询问，沐九思和南宫灏站在廊下说话，声音不大，却还是能让院子里的人听见。 沐九思说道：“刘氏还真有本事，卷了钱跑了，居然没人发现。” “这妇人怎么会如此歹毒，赵大人对她不薄，她怎么忍下手。”南宫灏颇为感慨地为赵乐生鸣不平。 “要我说，这夫妻啊，年龄差距太大终归是个问题。” “那你觉得相差多少不算大？” “三年一代沟，怎么也不能超过五、六岁吧。” 南宫灏不解：“代沟是什么？” “嗯……”沐九思想了想说，“就是指年轻一代和老一代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态度、兴趣爱好等方面的不同，相差越多，差得越远。所以说，同龄人在一起相对比较合得来。” 南宫灏轻笑一声：“按你的说法，五、六岁也差出两个代沟了。咱们俩差了不到三岁，难怪会谈得来。” 沐九思暗想，我的灵魂跟你可差了不止三岁，是我一直迁就你这个中二少年好不好？ “太子殿下、杨大人，赵夫人找到了！”一个衙差边跑进来，边喊道。 杨继来脸色一沉：“慌什么，惊了殿下的驾，你担得起么！” 衙差立即跪地下拜：“小的失仪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起来回话吧。”南宫灏挥了挥手，“赵夫人是在哪儿找到的？” “多谢太子殿下。”衙差起身，说道，“启禀殿下，有人看到昨日赵夫人的马车出了城，于是小的们就按人家说的一路打听，终于在城外十里一个庄子的宅院里找到了赵夫人和丫鬟翠莲。” “还有别的人吗？”沐九思问道。 衙差扫视了院里的下人和其他衙差，面露迟疑。 南宫灏负手而立，扬了所下巴：“你们去的时候，情形如何照实说便是。” “是，殿下。”衙差拱了拱手，说道，“还有一个男人，叫唐玉泉。除了他们三个，宅子里再无他人。咱们的人进去的时候，进去的时候……” 衙差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后面的话让他难以启齿。 沐九思挑了挑眉：“太子殿下都让你直说了，还犹豫什么？” “这个……”衙差抿了抿唇，垂了眸低声说道，“翠莲在外间的桌子上趴着，赵……赵夫人和唐玉泉在……在屋里，三人都还睡着。” “哦？！胆子还真不小哇！”沐九思惊愕地说道。 这个消息过于劲爆，院里除了她和南宫灏，其他人不是低着头就是别过脸装着没听见。 杨继来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问道：“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其他兄弟正押着人回来，小的先行一步回来报信儿。”衙差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赵夫人的马车就停在宅子的院儿里，车上有个包袱，包着几件男人的衣裳和一些银两细软。” 南宫灏冷哼了一声：“看来真是早有准备，若不是本宫前几日封了县衙，这二人恐怕早就跑了。” “是下官失察，殿下恕罪。”杨继来连忙一揖到底告罪。之前他一直认为赵乐生就是自杀，所以在他负责查其死因时，并没有太过留意其他的事情。 “行了，赶紧把人带回来，本宫要亲自审问。”南宫灏不耐烦地一甩袍袖走了。 沐九思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劝：“殿下别生气，杨县丞也不是有意的。” “哼，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不然早就查办他了。”南宫灏不满地瞪了杨继来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刘氏和唐玉泉被带回来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二堂屋里，两人跪在地中央，翠莲跪伏在他们身后，已经吓得抖成一团。 唐玉泉被双手背后绑着，嘴里堵了东西，刘氏则是嘤嘤地哭着。 南宫灏坐于上首位正中，沐九思和杨继来分立两旁。 “刘氏，你来说说为何你和唐玉泉会在城外的庄子里？”南宫灏厉声问道。 刘氏打了一个哆嗦，哭道：“回太子殿下，妾身是被人掳到那里去的。” 南宫灏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道：“大胆刁妇，还想要狡辩！被人掳去，怎么会与人……睡在屋里，明明就是与人私通而逃！” “太子殿下，妾身冤枉呀！”刘氏连连摇头。 “冤枉？那你说说你是被何人所掳？贼人哪里去了？” “这……妾身不认识那两个人，至于他们去哪儿了，妾身也不知道。” 南宫灏眯了眯眼睛：“本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会扯谎的妇人。” 刘氏瞬间意识到了危险，伏身叩头道：“太子殿下明鉴，妾身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可以问翠莲，她一直与妾身在一起。” 沐九思往前踱了几步，指了指一直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唔唔声的唐玉泉：“喂，你说你是被两个不认识的人掳走的，那他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被人掳来的，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刘氏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掳了你，又掳了他，把你们二人送到一个屋子里，为的就是陷害你们俩？”沐九思问道。 “沐公子说得对，就是这样的。”刘氏连忙点头称是。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那赵夫人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俩会……睡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打入大牢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那赵夫人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俩会……睡在一起？” “这……妾身也不知道。”刘氏摇了摇头，“昨晚妾身和翠莲先被关进屋里，后来他也被关进来，我们俩说了一会儿话，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直到被衙差叫醒。妾身想，一定是那些贼人给我们用了什么药。” 沐九思蹲下来，手指在她与唐玉泉之间来回指了指：“那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刘氏眼睛闪了闪，极力控制好情绪道：“妾身之前与唐先生并不相识，只因昨晚被关在一起，才认识的。” “哦？昨晚刚认识就滚到一起去了，赵夫人你还真是……性格奔放啊！”沐九思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不，不是的，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赵夫人的意思是孤男寡女盖着被子纯聊天？”沐九思站起身，撇了撇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此刻刘氏只觉得百口莫辩，摇着头嘟囔着：“真的什么都没有。” “呵呵，赵夫人还真会编故事。这叫什么……”沐九思用食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哦，对了，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与写话本子的人在一起，故事都编得比别人好。” “妾身真的没有啊！”刘氏痛苦地连连摇头，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白印。 “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南宫灏低喝了一声，“来人，将小厮松儿带上来！” 提到松儿，唐玉泉和刘氏的身子都不由得一僵，一个唔唔声更大，一个呆愣愣地望向门口。 很快便有衙差带着松儿进了屋，看到自己的主人被绑在那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可一想到这个人丢弃自己跑了，又有些怨恨。一时间这个半大的少年表情变了几变，最终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两人。 因为是要见太子，早有人提前教过松儿基本的规矩。他越过唐玉泉和刘氏走到前面，往地上一跪，伏身下拜道：“草民叩见太子殿下。”从他颤抖的声音都能听出此刻他是多么的紧张。 在得了南宫灏“起来回话”的指令之后，他磕头谢了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松儿，本宫问你，你可曾认识地上所跪之人？”南宫灏问道。 松儿咬了咬唇，说道：“是我家先生和赵夫人，那位姐姐小的不认得。” 南宫灏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你是何时，又是怎么认得这位赵夫人的？如实道来。” “赵夫人常来寻我家先生，时间久了，小的自然也就认得她了。” 松儿话音刚落，刘氏大声呼道：“他胡说，妾身根本就没见过他，更没有……” “小的没有胡说，小的都知道她的闺名叫做若惜。太子殿下，小的句句都是实言啊！”这种时候，松儿也豁出去了，大声打断了刘氏。 南宫灏拍了下桌子，喝斥道：“刁妇，本宫问话，岂有你插嘴之理！再要胡搅蛮缠，就拉出去斩了！” 太子乃是未来的帝王，刘氏不过一个已故县令之妻，要杀她，那还不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刘氏深知此理，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沐九思微微笑了笑，接着南宫灏的话问道：“松儿，你说赵夫人常去找你家先生，他们在一起都做些什么？” 松儿抿了抿唇：“她每次去，先生都把小的打发出去。她和先生做什么，小的不清楚。” “哦？你家先生住的宅院很大吗？连声音都听不到？”沐九思挑了挑眉。 “不……不是。”松儿嗫喏道。 杨继来上前一步，怒斥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替人隐瞒么？” “小的不敢。”松儿噗通一声跪下，“小的说实话，他……他们两个，是……是做那种事。” “哪种事？”沐九思逼问。 松儿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就是……夫妻做的那种事。” “他们私通有多久了？” “差……差不多两年了。” 唐玉泉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要喷火。刘氏掩着脸呜呜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宫灏斜睨着他们二人，道：“你二人通奸在先，嫌赵乐生赵大人碍事，遂定计行凶，摆出赵大人自尽的样子以混淆视听，事成之后又欲远走高飞，其心何其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刘氏朝前跪爬了两步，大声喊冤：“太子殿下，妾身冤枉！大人是自尽的，不是妾身杀害的呀！” 唐玉泉也使劲地挣扎，以头跄地，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南宫灏冷笑一声：“别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那晚有人看到唐玉泉从你的房里出来，直奔书房去了。本以为撤了侍卫还要等些时日，你们才会有所行动，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如今证据确凿，无须再行狡辩。来人，将他二人打入大牢，择日再审！” 他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衙差立即涌了进来，将两人押往大牢。 南宫灏看了一眼松儿，道：“此子为人奴仆，虽是身不由已，却也是助纣为虐，暂且收监，听候发落。” 松儿被带下去，屋里还剩下一个翠莲，他想了想，问道：“翠莲，你服侍刘氏时间不短了，也该知道她与唐玉泉的事吧，为何之前不说？” 翠莲微微将头抬起一点，哭着道：“奴婢是常跟夫人去戏楼，可大多数时候是在外面候着，只是偶尔会跟进去服侍夫人。奴婢不知夫人没去听戏，而是会那位唐……唐先生。” “想必你能在刘氏身边这么久，她看中的就是你的愚钝吧。”南宫灏摆了摆手，“算了，带下去，找间屋子先关起来，等案情彻底了结之后再说。” 人都发落完了，杨继来上前问道：“太子殿下，接下来要如何处置他们？” 南宫灏摸了摸下巴：“本宫忙了这大半天，乏了，先回去歇歇，稍后再议。” 他如此说了，杨继来也不敢再多问，拱手恭送太子离开。 回了宅子，刚一进屋，南宫灏挑了挑眉：“九思，怎么样，本宫很威风吧？”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太子殿下威风凛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你怎么来了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太子殿下威风凛凛！”本来刚才还觉得他有几分帝王的威严，现在没了别人在场，立即就暴露了中二本色，实在是让人无语。 南宫灏撇了撇嘴：“哼，一听就是言不由衷。” “谁又言不由衷了？” 一道低醇的声音传来，沐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 “怎么，见到本王傻掉了？”南宫霄天一脸冷肃出现在门口。 “殿下！” “九皇叔！” 屋里的两小只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你怎么来了？”沐九思问道。 “哼！”南宫霄天冷哼一声，“本王再不来，只怕你们就把小命丢了。” 知道他指的是那晚刺客光临的事，沐九思耸了耸肩：“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嘛！” “就是，就是。”南宫灏帮腔道，“清济都说了，那几个人功夫平平，他和长风没费劲就把人全部拿下了。” 这个口气完全就跟小东西一样，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这么些天了，可有查出些什么？” 他这么一说，南宫灏想起上午在县衙后宅找到的东西，连忙叫长喜将那几页纸拿出来。 “九皇叔您看，这是刚在赵乐生屋里搜出来的。” 南宫霄天展开来浏览一遍，眉头微蹙了蹙，却没对威胁信发表任何评论，而是问道：“你们不是刚抓了两个人嘛，下一步想要如何？” 南宫灏和沐九思对视一眼，说道：“赵乐生的夫人与一个写话本子的书生通奸，已经被打入大牢。我们想以此二人为饵，引真凶上钩。” “欲擒故纵，让人冒充贼人掳了那二人，将他们见不得光的事情坐实，借此打入牢中，再引出真凶，这主意够大胆的。” “殿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沐九思夸赞道。 封了县衙，就是想要制造出一个人心惶惶的效果，象刘氏这种人，一旦解了禁，必然是最先沉不住气的，肯定会去找她相熟的人，想办法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她动作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去会情郎。 于是，干脆将计就计，由张安找子川县的朋友借了个庄子上的宅院，将二人掳了去。 刘氏被带过去的时候，之所以走了那么长时间，其实就是在绕圈子，拖延时间以便安排好宅院。 等到唐玉泉和刘氏吵过之后，送了水给他们，将人迷晕，然后摆成二人同寝的现场。第二天再派人将衙差一步一步引过去，时间是掐算好的，衙差到了宅院，包括翠莲在内，三个人都是将醒未醒的状态，这样一来，便坐实了二人的奸情，将人打入牢中。 接下来，便是等待真凶有所行动，将人一举抓获。 南宫霄天从他们离开京城起，就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当然知道这是他们使的计策，更是知道这种主意只有小东西才能想得出来。 “就你那点小聪明，本王有何不知。” “我只当是殿下在夸我呢。不过，我只是做了些提示，主意是大家集思广益想出来的。”沐九思笑嘻嘻地说。 “就不怕万一出了纰漏，功亏一篑？不仅拿不住真凶，反而打草惊蛇？” “殿下，能不能别一来就板着脸训人？” 看到小东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南宫霄天心里一软，缓和了语气道：“不是本王要训人，只是你们……唉，算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大不了出了事，我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好了。 南宫灏一直没敢吭声，见他脸色稍好一些，才开口道：“九皇叔，您到子川县来，父皇……知道么？” “本王出京自然要跟圣上说。”南宫霄天说道，“不过，此行并未让他人知晓，也不必知会子川县衙的人。” “九皇叔一路劳累，我这就让人安排下榻之处。” 南宫灏话音刚落，南宫霄天便道：“就安排在九儿隔壁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方便九儿照料本王起居。” 南宫灏有些为难：“九思的隔壁清济在住，而且那屋子小，皇叔还是住到我……” “让清济搬去与长风同住。”南宫霄天打断了他，“屋子小没关系，只是暂住而已，打扫干净便是了。本王的确有些乏了，先到九儿屋里歇歇。” 他都这样说了，南宫灏也不好坚持，带着长喜亲自去安排。 南宫霄天看着呆愣愣的小东西，勾了勾唇：“还愣着做什么，带本王去歇息。” “哦。”沐九思应了一声，只好带他去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唤侍卫送来热水，让南宫霄天净面洗手，又沏了茶，她说道：“殿下，你先喝杯茶，我去把被褥换一下。”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不必了，本王不嫌弃。” 说罢，脱了外袍，直接躺到了床榻上，双眸微闭道：“本王昨夜只在马车上小憩了片刻，现在还真是有些乏累。” 沐九思拉了被子给他盖上，这才注意到他的下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色，的确是没休息好。 “那你先睡会儿，我不打扰你了。” “别走。”她刚要转身离开，手腕便被拉住，“陪本王说会儿话。” “不是累了嘛，别说话了。” “九儿……”南宫霄天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哪儿也不准去，就在这儿守着本王。” 专横霸道的态度让沐九思无奈地扶额：“你又不是小孩子，睡觉还要有人守着？” 南宫霄天瞥了她一眼：“没良心的小东西，本王为了赶路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让你陪一会儿都不成？” “行行行，你睡吧，我守着你。”沐九思抿唇而笑，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倒真象个任性不讲理的小孩子。 南宫霄天总算是满意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沐九思搬了矮凳坐到旁边，看他略带疲惫的脸，眼下微微的乌青，不由得一阵心疼。也不知道这人最近这些天都忙了些什么，脸颊都有些塌下去了。 原本南宫霄天只是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并没想真睡。可听着近旁小东西清浅的呼吸声，心里很是熨贴，不知不觉还真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再睁眼，屋里哪还有小东西的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再睁眼，屋里哪还有小东西的影子。心中暗气，见自己睡着就溜个不见人影，等下得好好教训教训才是。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见他醒了，沐九思推门进来，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桌上：“看你睡得香，中午就没叫你，估计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我让人弄了点南瓜粥和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南宫霄天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刚一起身，沐九思已经拿过他的外袍，他干脆伸展双臂等着小东西服侍。 沐九思本来只是想把衣裳递给他的，见他如此，认命地将袍子给他穿上。 南宫霄天垂眸看着替他系腰带的小东西，唇边不禁挂了一抹笑：“个子长高了。” 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红瞳，沐九思笑嘻嘻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高了。” “可惜长得太慢，还没到本王的下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补刀能手？沐九思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少废话，赶紧喝粥去！” 换做别人这么说，早就被南宫霄天一掌拍飞了，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两声：“知不知道，你这就叫做恼羞成怒。” …… 刘氏和唐玉泉被打入大牢，这件事对外没有声张，可县衙乃至后宅的下人却都是知道的。 如今赵乐生死了，赵夫人下了狱，下人们便无事可做。除了被关进柴房的翠链，剩下的人还不知将来会被如何打发，一个个都是慌慌的。 唯独红姑，按部就班地买菜做饭。用她的话说，她是赵家的老仆，等赵乐生的女儿女婿来了，她便跟着回老家。 就这样过了两天，这天一早，红姑和平时一样将早饭做好，便拐了一只柳条筐出去买菜。 子川县东城门外，有好些附近的农民会挑了菜来卖，时间久了，这里就形成了一个菜市。红姑几乎每天都来，与菜农也算熟识，老远便有人跟她打招呼。她这家看看，那家瞅瞅，挑挑捡捡买了几样时令的便宜青菜，这才折返往回走。 进了城，绕过两条街，往街口一家卖油盐杂货的铺子瞟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走到杂货铺门口，一匹快马从街道另一端飞驰而来。 此时还未到辰时，又是在县城边上，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马匹的速度虽快，却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当红姑反应过来时，马离她已经只有一射之地，她正走到路中间，就见马上的人左手执缰，右手翻腕一抖，一道亮光直奔她的胸口而去。 她只是个做饭的厨娘，虽说长得人高马大，却不会武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手里的柳条筐也掉了，菜滚了满地，眼睛瞪得老大，只顾“啊啊”地大喊，连躲都不知道躲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少年，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将暗器打落，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领，把人拎到身后。 马上的人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微微一怔后，连着打出三支飞镖。少年微勾了唇角，露出一丝不屑，手中长剑如游龙摆尾一般，将三支飞镖击落，同时一脚将红姑踹给身后赶过来的同伴，脚尖在地上一点，瞬间便蹿到马前，长剑横扫，从马腿上划过。 咴溜溜一声急鸣，马匹倒地，把背上的人甩了出来。那人反应倒也算快，就地一滚，从腰间抽了一支软鞭与少年打在了一处。 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还没开门下板，有开了门的也都赶紧大门紧闭，生怕被两人误伤。 红姑被人扯着退出了老远，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想起刚才差点丢了性命，不由得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真难听！” 身旁的人大吼了一声，红姑被吓了一哆嗦，扭头去看，惊讶地指着那人：“你……你……” “别你你的，老实待着！警告你，再哭就把你丢回去。” 红姑闭了嘴，委屈地抽搭着。她身边不是别人，正是近日来常出入县衙的清济，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知道他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一时间心里凉了大半截，眼泪顺着那张大脸不停地往下淌，肩膀一耸一耸的，却碍于清济的警告而不敢发出声音。 那边打斗的两人还在继续纠缠，骑马人善使暗器，奈何少年手中长剑一招紧似一招，让他无暇分心，而近处缠斗的功夫又抵不过人家，只能边打边退，企图寻个机会逃出生天。 少年哪能给他这样的机会，紧追不舍，寻了一个破绽，一剑刺在了他的肩头。 骑马人知大势已去，脸色一沉，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少年惊呼了一声“不好”，再要上前已是来不及了，就见那人捂着肩膀踉跄了几步，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远处传来一阵纷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侍卫从街角拐了出来，清济将红姑扔给他们，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算了，长风，肯定是死士，活着也问不出什么的。” 段长风不语，上前在死尸身上检查了一遍，果然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心头火起，照着尸体又踹了几脚。 清济让他看着红姑，自己带人进到杂货铺里，铺子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掌柜和一个二十来岁的伙计，两人早就吓得缩在杂货柜的后面。 侍卫过去把二人拖了出来，清济问道：“这铺子的东家是谁？” 掌柜哆哆嗦嗦地答道：“这位爷，在下就是东家。” “你？”清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吧，为何要在外面挂红布条？” 杂货铺的门框上挂了两三尺长的一根红布条，虽然并不算太显眼，但却不该是挂在门口的东西。 掌柜哭丧着脸道：“这位爷有所不知，不是在下想挂这东西，而是前任掌柜让挂的。” 清济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在下盘下这家铺子不久，人家开出的价码不高，唯一的要求是按照他所说的时间，把红布条挂在门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为什么要杀你 “回爷的话，在下盘下这家铺子不久，人家开出的价码不高，唯一的要求是按照他所说的时间，把红布条挂在门上。”掌柜叹了口气，“要知道会惹上这么大麻烦，在下也不会应他了。” “你什么时候盘的这家铺子？”清济问道。 “这个月初七。”掌柜说着，抽了抽鼻子，“这还没几天呢。”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挂红布条？” “昨天傍晚，正要上板的时候。” “他亲自来的？还说别的没有？” “亲自来的，别的啥也没说，只说了一句明天下板就把红布条挂上，连挂三天。” 清济朝侍卫摆了摆手：“把铺子先封了，人带回县衙。” 掌柜一听就急了：“这位爷，在下都如实说了，干嘛还要封铺子抓人呀？！” 伙计也跟着叫道：“爷，这里边没小的什么事，小的才来三天，啥都不知道哇！” 侍卫不顾两人的叫喊，直接过来把人押了出去。 清济带人搜了铺子，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让人在门上贴了封条，打道回府。 路上，段长风问：“这掌柜肯定知道铺子以前是谁的，你怎么不问问？” “盘铺子要去县衙签新的文书，回去一查不就知道了，费那口舌做甚！”清济斜睨了他一眼，这孩子脑子就是转不过弯，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人都被带回了县衙，沐九思得到消息时，正在屋里跟南宫霄天下棋，确切地说是在学下棋。 南宫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把侍卫刚刚禀报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一听说红姑差点被人弄死，她蹭的一下从榻上跳了下来：“我就说早晚得露馅，果不其然吧！” 南宫霄天睨着她沉声说道：“毛毛躁躁的，坐好，把这盘棋下完。” “哎呀，人都被抓回来了，还下什么棋呀！”若不是某人非要教她下棋，她才懒得学呢，“我跟小景去县衙。” 南宫灏见她没有让南宫霄天同去的意思，问道：“九皇叔一起去么？” “不去。”南宫霄天也知道这盘棋是下不成了，把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篓里道，“这点小事有你们俩就行了。” 人都抓到了，想审出点什么对小东西来说并不是问题，他没有必要掺合。况且，有清济在，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人的安危。 “要不要把清泽叫来陪你下棋呀？”沐九思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问道。 “不必了。”南宫霄天挥了挥手，“本王想清静一会儿。” 沐九思跟南宫灏对视了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咱们快走吧，别在这打扰某人的清静。” 看着两人并肩而去，南宫霄天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这段时间小东西似乎跟小景更加亲密了。现在想想，是不是不该让他们一起来子川县呢？ 可是，不让小东西同来，小景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还是个问题。 …… 红姑被带进二堂时，腿还在抖，几乎是让人给拖进来的，直接就爬伏在地上。 沐九思踱了几步，在她面前蹲下，大眼睛眨了眨：“红姑，说说呗！” “说……说什么？”红姑讷讷地问道。 “说说今天为什么有人要杀你呗？” 红姑的眼睛瞪得老大，厚嘴唇颤了几颤，没说出话来。 沐九思也不催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就那么看着她。 过了好半天，红姑终于受不了她的注视，嗫喏道：“奴……奴婢不……不知道。” “不知道？”沐九思挑了挑眉，“好，那你说说为什么看到杂货铺挂了红布条，就赶紧往那里去？” “奴婢是想去买盐，没看着啥红布条。” 沐九思呵呵笑了两声：“红姑啊，你一连几天买完菜都会绕路去那条街上转悠一圈，怎么就今天想起来买盐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盐啊？” 红姑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南宫灏朝长喜使了个眼色，长喜心领神会，出去不一会儿，便抱了个罐子回来，往红姑面前的地上一放：“你自己看看，这还有多半罐的盐呢。” 沐九思朝身后的南宫灏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转回头说道：“这么多你还买，腌咸菜也用不了呀，是不是？” 红姑继续低着头，不说话。沐九思也不急，慢慢悠悠地，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前几天你哪家铺子都没进，今儿个一看杂货铺挂了红布条就直奔那儿去了。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冲出来要杀你。你不觉得那个红面条是你的催命符吗？” “只要你说出来是谁要杀你，我就求殿下派人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够意思吧？” 一连串的话说完，沐九思站起身，在腿上捶了几下，道：“我这腿都蹲麻了，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再不说话，我就让人把你丢到街上，看看到底是谁要杀你！” 红姑一听要把她丢出去，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般，连奴婢的自称都忘了，急急忙忙地叫道：“别……别把我丢出去，我不想死！” 南宫灏突然厉声道：“不想死就赶紧说！” 红姑被他这突然的一吼吓得一哆嗦，沐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红姑啊，那边坐着的可是太子殿下，惹恼了他，你知道后果的。” “我说，我说！”红姑稍微跪直了些，缓了口气，才说道：“奴婢不认识今天要杀奴婢的人，但估摸着那人肯定是杂货铺的李掌柜派来的。” “你说的是杂货铺以前的掌柜？”沐九思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红姑也看到杂货铺新掌柜和伙计被抓，知道铺子已经易了主儿，点头道：“是以前的掌柜，他……他欠奴婢银子。” “他欠你多少银子？” “九十两。” “他为什么欠你那么多银子？” 红姑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他跟奴婢借的。” 沐九思闻言笑了：“看不出，红姑你还挺有钱的。你一个下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是奴婢多年省吃俭用攒的。”红姑回答得极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利诱、威胁 “是奴婢多年省吃俭用攒的。”红姑回答得极快。 “哼，赵乐生赵大人家资并不丰厚，刘氏为人呢又不大方，就算你是他们家的老仆，也不可能攒下那么多银子。再说了，你要是有那些银子，不用说赎身，就是再做些小本生意也够了吧？” 这个时代还没有彩票，中大奖这一说根本就不存在，一百两银子对于有钱人家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更何况是一个下人。 “奴婢是赵家的家生子，从生下来就在赵家，况且老爷对奴婢不薄，奴婢从来没动过赎身的念头。” “看不出，你还是个忠仆。”沐九思语带讥诮，“得了，你也别再这儿跟我打太极了。连句实话都没有，我看还是把你丢出去算了。” “别，沐公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红姑想往前跪爬一步，去拉沐九思的袍摆，刚一动，便被一旁的抱着肩膀看热闹的清济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再不老实，现在就弄死你！”清济威胁着，狠狠地把人往后一拖，丢在地上。 沐九思咂咂舌：“现在知道了吧，他们的脾气可都不太好，哪象我这么和气。不过，我这人是轻易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所以你可千万别考验我的耐性哦。”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红姑一心在琢磨自己的事情，其他人都忍俊不止，清济扶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南宫灏别过脸去，长喜和两个侍卫想笑不敢笑，肩膀抖动着，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沐九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他人造成的伤害，扬了扬下巴：“是不是你为他做事，他答应给你的银子还没给？” 稍顿了顿她又说：“红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现不如实说，以后就永远也不要说了。” 红姑骇然，眼前的少年虽然和声细语，面带浅笑，可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反而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她完全相信，只要这个少年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面对沐九思锐利的目光，她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你答应帮他做什么？”沐九思问道。 红姑眼珠快速地转着，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 沐九思见她不作声，又说：“是不是答应他杀了赵乐生赵大人？” 南宫灏冷哼了一声：“以本宫看，这婆子不动刑是不肯招了。” “听见了吧？”沐九思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姑，勾了勾唇角，“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赶紧说！” “奴婢招，奴婢全招。”红姑突然双手掩在脸上，跪伏在地上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因为经常去买此油盐调料，她与杂货铺的李掌柜早就相熟，买东西都是先记账，月底由杂货铺去跟刘氏结账。 知道她是县令家的厨娘，李掌柜对她总是很照顾，还会在账上多加些数目，结了钱款把多收的银子给她，就相当于现在的回扣。除此之外，还时常给她些小恩小惠。红姑的月例本来就不多，有了这些个进项，手头倒是宽裕了不少。 上个月初的一天，她去杂货铺买东西，李掌柜把她带到后面的一间屋里，跟她说有事情要她帮忙，还许诺可以先给十两银子定钱，事成之后再给五十两。 这总共六十两银子对红姑来说算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就算她再省吃俭用，这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钱。于是她便问李掌柜要她做什么事。 当得知是让她杀了赵乐生时，她属实受惊不小。让她杀个鸡宰个鹅还成，杀人她可没那个胆量。 李掌柜不等她拒绝，便说其实这事做起来很简单，只要找机会把赵乐生打晕挂到房梁上就成。还说她只是把人打晕，并没有直接杀人。事后大家也都会以为赵乐生是悬梁自尽，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她。 见她犹豫，李掌柜又威胁说，他手上有两本账，一本是每月给刘氏看的，另一本是真实的账目。 此话不言而喻，红姑如果不答应，他就要去揭发她贪了赵家的银钱。如果这事捅到刘氏那里，被发卖了都是轻的，搞不好一顿板子，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万一得了那些个银子，后半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眼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松动，李掌柜适时加了砝码，由六十两一跃涨到了一百两。利诱、威胁，如此一来红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她干脆一咬牙，应下了这个差事。 李掌柜让她不用着急，等他的命令再动手，还当即给了她十两银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约定好，杂货铺门口挂上红布条，便是李掌柜有事找她。其他时候，不要去得过于频繁。 红姑带着十两银子回了县衙后宅，只等着按李掌柜的吩咐做事。 事情想得挺简单，可做起来却不容易。赵乐生平日里在衙门的时候多，晚间回了后宅也不会在书房里时间太久，尤其是入夜之后，他基本上都是在正房休息。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红姑除了买必要的东西，决不会踏入杂货铺半步，就是去，也只是买了东西便走。直到有一天她在城外买了菜回来，绕道去了杂货铺的那条街，看到门上挂了红布条，心里顿时紧张得砰砰直跳，稳了会儿心神才走了过去。 李掌柜又把带到上次的那间屋子，告诉她最近赵乐生会比较忙，估计肯定会有在书房逗留的时候，可以伺机下手。又给了她一个小纸包，说里面是特制的药，吃了只会让人昏睡，不会有性命之忧，让她把药掺在小厮吃的东西里面。 还千叮咛万嘱咐，这药千万不能让赵乐生吃了，否则过后仵作查出来，事情就会很麻烦。 然后还把细节一一跟她交待清楚，又让她复述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这才放她回去。 红姑揣好药回去后，等了两天，赵乐生用完晚膳后都只在书房待到戌时中便回去就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杀主刁奴 红姑揣好药回去后，等了两天，赵乐生用完晚膳后都只在书房待到戌时中便回去就寝。 直到第三天晚上，都快亥时了，他还在书房里。红姑知道，自己下手的时间到了。她把李掌柜给的药掺在了糯米团子里，等全兴来打热水的时候，拿给他吃。 以前她也常会偷偷给其他下人吃的，全兴不疑有他，高兴地谢过之后，边吃边跑她说着话。 红姑趁机打听出来，赵乐生让全兴换好新茶就可以去歇着了。 全兴连吃了两三个团子之后，才提着热水走了。 待到亥时中，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掩了灶头的火，提着铜壶从厨房出来。先到书房旁侧的耳房听了听，里面有轻微的鼾声，全兴已经睡着了。 再到外敲了敲门，轻唤了声老爷。 赵乐生听出她的声音，问了句“何事”。 红姑说自己是来送水的，听全兴睡了，便直接敲了书房的门。 赵家下人少，忙不过来时她也帮着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而且她又是老仆，赵乐生也没多想，便让她进了屋。 把茶壶里重新添了热水，见赵乐生在伏案写着什么，红姑又取过墨条研了起来。 知道她不识字，赵乐生也不防备，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 红姑心里突突直跳，犹豫了几次都没敢下手，直到砚台里的墨快要满了，她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这才放下墨条，抬起她肉乎乎的手掌狠狠劈向赵乐生的后颈。 这一招是李掌柜教给她的，虽然第一次用，却也还是把赵乐生给劈晕了。 红姑不止一次来过书房，对里面的布局和摆设都熟悉。她把人抱到屏风后的榻上，本来想用赵乐生的腰带，看到榻边有一条，顺手扯了过来。她人长得高大，胳膊也长，没费什么劲就把腰带拴到了房梁上。 回头看着榻上双目紧闭的赵乐生，两手合什念叨着：“老爷，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你要是不死，那就得我死。你放心，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多烧纸钱给你。” 念叨完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抱起赵乐生，把人挂到系好的腰带上，又搬过矮凳放倒在他脚下，做成上吊自尽的样子。 可怜赵乐生连挣扎都没有一下，悄无声息地吊死在房梁上。 红姑按李掌柜之前教她的，把书房检查了一遍。笔架到砚台上，染了墨的纸张一率揣进怀里带走。 最后环顾一圈，见没什么纰漏，这才提着铜壶溜出了书房。回到后面的厨房，重新捅开火，把带回来的纸都塞进灶里烧了个干净。 此时夜已深，整个后宅一片寂静，她确定该做的都做了，收拾了一下，掩了灶回屋睡觉。 红姑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讲完，南宫灏已经恨不得当场活剐了她。象他这种常年被人伺候惯了，拥有众多奴仆的人，最恨的就是身边的奴才背主，更何况是红姑这种杀主的刁奴。 他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喝斥道：“你这个大胆的刁奴，之前装得忠心护主，却原来是贼喊捉贼。还说赵大人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回报你家主人的么！” 红姑被他吼得一下子跌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抖个不停。 沐九思抱着肩膀，颇为无奈地道：“你就没问问李掌柜为什么要杀赵大人？” 红姑怔了怔，摇了摇头：“没问。” “那天你跟我们说，赵大人不是自杀，也是李掌柜的主意吧？” “嗯，他说越是这样，你们越不会怀疑。” 沐九思简直想无语望天，这家伙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人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认罪态度好的话，将来也能少遭点儿罪。” 红姑嘟嘟囔囔说了半天，基本上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赵乐生的死与他查到了少女失踪案的线索有直接的关系，他就是因此而丧命的。 子川县衙的备案里，杂货铺以前的掌柜确是姓李，铺子登记的就是他的名字，算是个人的产业，但现在看来，是不是真名都很难说。 周围铺子打听一圈，都说这李掌柜经营杂货铺有几年时间了，人还算不错，与邻居相处得也还行，只不过跟谁都不深交，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之前没人看出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杂货铺经营得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把铺子盘出去了。 线索看似到这里就中断了，南宫灏对此一筹莫展。他此次来子川县就是要调查清楚赵乐生的死因，现在凶手是抓到了，可目前仅知的李掌柜渺无音信，至于幕后黑手是谁，更是一无所知。 沐九思却不这样认为，段长风和张安已经按照赵乐生留下的那份名单的记载，挨个找过失踪少女的家人，虽然有些人家不肯配合，但却也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说，有村民碰到过京城口音的人在附近出现。还有传言说，邻近几个县近两年也有姑娘走失。 她的意见是，处理好子川县的善后工作，南宫灏即刻回京，如实向宗德帝复命。然后请旨调查少女失踪案，围绕子川县，扩大范围，以获利更多的线索。另外，赵乐生留下的三封恐吓信和那份记述，也该好好查一查。 “万一父皇不允呢？”南宫灏担忧地问道。他这次离京多日，刚回去又要走，就算宗德帝同意，皇后和太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让呢。 沐九思摸着下巴想了想：“你积极上进，皇上应该高兴才是。至于其他人，你先不说就是了。” “噫？九思怎么猜到我想的是什么？”南宫灏问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是太子，是太后和皇后的心肝宝贝，出来不过十来天，她们已经派好几拨人来问你的衣食住行了。” 这就是长在温室里的花骨朵，被人小心呵护着。 南宫灏闻言，眼神暗了暗：“她们总拿我当小孩子，我都十七了。九皇叔象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能独挡一面了。” “呃……也不能这么比。你皇叔跟你不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您家的九思 “呃……也不能这么比。你皇叔跟你不一样。”沐九思说道，“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有爹有娘，还有个疼你的奶奶。凡事都有人给你打算好了，不象你皇叔，他只能靠自己。” 南宫霄天一出生便没有了母亲，父亲很久都见不上一面，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用在他身上虽然不太恰当，但意思也差不多。他不自己独挡一面，谁来替他挡？南宫灏就不一样了，从小有父母疼着，稍微长大些就立为太子，被当成储君来培养，众星捧月般地护着。 “可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不用凡事都由别人替我拿主意。”南宫灏撅着嘴赌气道。 沐九思天然上弯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些：“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个小孩子，还不承认。” 南宫灏叹了口气：“九思，你不知道，这些天在外面，我感觉比在京城强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不需要事事都要问过别人再决定，我喜欢过这样的日子。” “你是储君，未来的帝王，可不能这么任性。”沐九思理解他的处境和心情，虽然贵为太子，有别人不可企及的地位，却也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自由。 南宫灏神色黯然道：“有时候我真想象九皇叔那样，做个闲散王爷，不要什么皇位，不要权利，就那么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喂喂喂，你胡说什么！”沐九思过去捂他的嘴，“赶紧打住，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还不得被扒了皮！” 两人本来就是并排靠在软榻上说话，这样一来，她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南宫灏身上，就象是要强行将人扑倒一般。 南宫霄天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南宫灏半倚在榻里，沐九思扑在他身上，两人几乎是搂成了一团。 红瞳倏然发出一道冷光：“你们在做什么？” 榻上的两皆是吓了一跳，沐九思立即松了手，坐直了身子：“哦，殿下来了。我和小景正在琢磨怎么继续追查少女失踪案呢。” “琢磨事情用得着离这么近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声音冷得象是粹了冰一样。 南宫灏连忙下地穿好鞋子，拱了拱手：“九皇叔，我想回去跟父皇请旨，继续追查少女失踪一事，又怕父皇不允不，确切地说是怕皇祖母和母后不允。” “哼，这还不简单。”南宫霄天冷哼一声，“你先与你父皇讲此事关系到朝廷命官，必须彻查，请圣上下一道旨意。就算是他人有异议，也不好挬了圣意不是？” “对哦，”南宫灏频频点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先瞒着她们呢？” “你笨呗！”沐九思打趣道。 南宫灏回头瞪了她一眼：“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沐九思委屈地撅了嘴：“殿下，你侄子欺负我，你管不管？” 本来两人打打闹闹让南宫霄天很是恼火，可一对上小东西辣闪辣闪的大眼睛，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嘴上却还是嗔道：“谁让你跟他闹，以后离他远些便是了。” 南宫灏不敢再继续放肆，敛了略带顽皮的笑容，正色道：“九皇叔，我想咱们先回京，把长风和张安留下继续查失踪少女的事情。您看，这样行吗？” “可以。”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另外，赵乐生的夫人和那个写话本子的书生，你打算如何处置？” 南宫灏一拍脑门：“皇叔不提，我把这茬都给忘了。前两天让杨继来又去审过，那个唐玉泉还真就是个吃软饭的。刘氏削减下人，克扣月例，省下的银子几乎都搭在了他身上，手头已经差不多空了，今年过年都没给他多少银子。前阵子，他又瞄上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碍于刘氏县令夫人的身份，一直没下手。他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手里短了花项，就跟戏楼掌柜借了些。赵乐生一死，刘氏没了进项不说，将来何处安身还都是个问题，他正想借这个机会跟刘氏翻脸，却没料到会惹下如今这场牢狱之灾。” 沐九思十分不屑地呸了一声：“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人家做小白脸，这种人渣，活该做一辈子牢！”前世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骗财骗色，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搞得人家女孩儿寻死觅活的。 南宫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说道：“嗯，唐玉泉岁数的确不小，都快三十了。要做小白脸也得有咱们九思这般模样才行，他嘛，差太多。” “叫你胡说，我看该撕烂你的嘴！”沐九思张开爪子，做势要去撕他。 南宫灏嬉笑着躲闪，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撅着嘴道：“九皇叔，您家的九思欺负人，皇叔管不管？” 您家九思这个说法让南宫霄天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嗯，不管，撕了你才好。九儿，要不要本王帮你？” “不管您点什么头呀！”被孤立了的南宫灏委屈地叫道，“九皇叔，我可是您亲侄子，不带胳膊肘往外拐的。”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本王的胳膊肘没往外拐，小景方才不还说九儿是本王家的么！” 笑得前仰后合的沐九思没留意他说了什么，捂着肚子歪倒在榻上：“小景，你看你，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帮你，这人缘有多差呀！” “行了，别闹了，这说正事呢。”南宫灏见占不到便宜，干脆就此收场，一下子坐到榻边，还把沐九思往里挤了挤。 两人挤在一处，让南宫霄天脸上不多的笑意瞬间不见，他蹙着眉头道：“这么多椅子不够你坐，非得挤着？” 南宫灏连忙起身坐到桌边，九皇叔对他的行止一直很约束，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被训一通。 沐九思歪在榻上问：“小景，你还没说，要怎么处置那对狗男女呀？” “九思想让我如何处置？”南宫灏不答反问。 “律法是如何规定的？不会是浸猪笼吧？”沐九思有空也会读大夏律法，但目前还不知道和奸该如何定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识人不清 “律法是如何规定的？不会是浸猪笼吧？”沐九思有空也会读大夏律法，但目前还不知道和奸该如何定罪。 南宫灏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浸猪笼那是民间的做法。大夏律法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百。其妇人犯罪，应决杖者，奸罪去衣受刑。” 沐九思瞪大了眼睛：“哦？还要扒光了打？那以后不要见人了。” “九儿，休要口无遮拦。”南宫霄天嗔怪道，“不要说杖百，就是杖八十，一般人也受不住，哪里还须顾及日后的脸面。”大夏对男女大防虽并不十分看重，但这种事还是不能轻饶的，一旦被人发现和奸，那就是死路一条。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又问：“小景，你打算就这么把他们俩打死吗？” 南宫灏想了想，说：“子川县的大牢挺空的，不差这两个人，先让他们在牢里受些罪，秋后再行发落。九皇叔，您觉得如何？” “此事既已交由你来办，随意便是。”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用手点指着南宫灏，笑得讳莫如深：“小景，没想到你还挺坏的。” “我哪里坏了，刘氏一个歌妓出身，能做县令夫人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她却不知珍惜。仅败光了赵乐生的家财，还与人和奸。此等刁妇，岂能轻饶了她。” 提起这事儿，南宫灏就很气愤，又说：“那个唐玉泉更不是好人，留在世上指不定还要勾搭人，直接杖毙太便宜他，也该让他先受些苦才是。” “要说赵乐生也够倒霉的，老婆与人和奸，多年的仆人又对他下死手，要了他的命。”沐九思感慨道。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识人不清，自食恶果。” 呃……这话听着似乎有道理，只不过让人觉得太残酷了些。 处理好子川县的事情，一行人起程返京。一路上南宫灏总是粘着沐九思，这让南宫霄天心里很不舒服，最后干脆把他赶回了太子车驾上。 对此他即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在中途休息时来找沐九思说话。两天后到达京城，南宫灏回宫，临走时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还想跟他一起回去不成？”自带冷气效果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 沐九思扭过头：“噫？好歹我跟小景也在一起并肩战斗了十来天，总该告个别吧？” “认识才多久，就这么亲近。”南宫霄天不满地说道，“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面了。” 沐九思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这个人好奇怪哦，以前是沈修齐，现在是小景，好像我跟谁多说几句话都是不对的。别忘了，小景是你亲侄子。” “九儿也不要忘了，小景将来是要做帝王的。你与他过于熟络，并不一定是好事。” 自古帝王多无情，这个道理沐九思还是懂的，可她还是觉得南宫灏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再说了，她也没什么碍他事的地方。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她神色有些黯然，南宫霄天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小东西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些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他抬手揉了揉沐九思的发顶：“别垂头丧气的，本王知道你与小景谈得来，可是别人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虽然有时候跟小景开开玩笑，但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她心里有数。 两人正说着话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清泽在车外低声道：“主子，前面是康王。” 南宫霄天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正看到骑在马上的南宫正诚。 “哟，九皇弟！这是打哪儿回来呀？” “随便出去转转。”南宫霄天敷衍了一句，见他眼睛瞟向自己身后，稍微将车帘放下些，挡住了后面的小东西，问道，“二皇兄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正诚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闲来无事，出城跑跑马。怎么样，九皇弟有没有兴趣一起？” “二皇兄真是好兴致，这都下午晌了，还出城跑马。”南宫霄天说道。 南宫正诚扬了扬下巴：“素闻九皇弟骑术不错，咱们兄弟比试比试怎么样？” 沐九思以为南宫霄天会拒绝，却不想他爽快地说道：“二皇兄过奖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去围场狩猎，顺便跑跑马，如何？” 南宫正诚闻言面色僵了僵，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笑道：“九皇弟忘了么，四月初五春蒐，现在围场封着呢。”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就等春猎再说吧。”南宫霄天随意说道，“二皇兄还是赶紧出城吧，要不天黑之前可赶不回来了。” “那二哥可就先行一步了。”南宫正诚说着，刚要调转马头离开，又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缰绳，“对了，项辽国的使臣最近这几天就能到，九皇弟知道么？” 南宫霄天微敛了眸，面无表情地说道：“使臣来访自有礼部负责，好像不用咱们操心吧！” “也是。”南宫正诚挑了挑眉，“行了，本王走了，天黑前还得赶回来呢。”说罢，摆了缰绳，晃着肥硕的身躯，带着几个侍卫走了。 沐九思从南宫霄天身边探出脑袋，看着一众人离去的身影，问：“项辽国派了什么人来出使大夏呀？”之前南宫灏跟她说过，项辽国使臣此次是为和亲而来。南宫正诚刚才特意提起此事，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南宫霄天把她按回去，道：“管那么多做什么，谁来都跟咱们无关。” 这是几个意思？不想说，还是不在意？沐九思想了想，算了，反正与自己无关，还是别问了。于是她转变了话题：“瑞王早就走了，他怎么还没离开京城？” “藩王回京，最多可逗留一季，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月，他又没犯什么错，圣上自然也不能赶他回藩地。”南宫霄天这次倒是答得很快。 稍顿了顿，他又说道：“以后遇到他躲着点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少沾他的边 稍顿了顿，他又说道：“以后遇到他躲着点儿。” “为什么？”虽然沐九思不喜欢南宫正诚，甚至对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是讨厌，可这话从南宫霄天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想问个究竟。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本王跟你讲的话，你照做便是，问那么多做甚！”难道要他说，南宫正诚有的嗜好不成？他倒是说得出口，就怕小东西被吓着。 沐九思不明所以，又问不出什么，撇了撇嘴：“以后我走路就溜着墙根，总行了吧！” “可，本王允了。”南宫霄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欠扁哦！”若不是打不过他，沐九思真想上去扁他一顿。 在她的熏陶下，南宫霄天早就知道欠扁是什么意思，挑了挑眉：“哦？九儿想试试？” “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沐九思摆了摆手，故做大度状。 南宫霄天轻笑两声：“好好练功，没准哪一天就能跟本王走上几招了。” 沐九思不想自己被气死，扭过头不再理他。 …… 后宫清波殿，太监总管赵春常一路疾行进了正殿：“启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回宫。” “哦？人呢，去了哪里？”孟太后手中捻着佛珠，双眸微闭着问道。 “回娘娘的话，殿下直接去了御书房。” “嗯，这是向他父皇复命去了。你去瞧着点儿，等太子出来，让他到哀家这里来。” “奴才遵命。” 赵春常应着，又急急地赶往御书房。 南宫灏在御书房里待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刚一出来，便见赵春常在不远处的廊下往这边张望。看见他忙不迭地往这边来，到了近前，施礼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平身吧，赵总管。”南宫灏微微蹙了蹙眉，在赵春常起身之前又舒展开来。他不喜欢这个人，却又不得不看在孟太后的面子上，对他客气几分。 “多谢殿下。”赵春常直起身，微低着头道，“太子殿下离京多日，太后娘娘日夜惦记着，听闻殿下回宫，差奴才来请殿下去清波殿。” 南宫灏心中暗叹，耳根子恐怕又要不得清静。去子川县之前，太后、皇后千叮咛成嘱咐，那叫一个不放心。现在他回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好在父皇已经答应让他继续追查少女失踪一事，并说好了先不告诉太后和皇后。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带着笑意：“本宫也很想念皇祖母，正打算过去瞧瞧她老人家呢。” 跟随赵春常到了清波殿，刚一迈进正殿的门槛，便见太后坐于正中，下首位坐着皇后乔氏。 南宫灏几步上前，撩袍施礼：“小景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吧，过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孟太后招招手说道。 南宫灏刚站起来，赵春常就已经搬了椅子放到太后身边，他只好走过去坐下。 太后拉着他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说道：“听说，那子川县令不是自尽，凶手可拿住了？” “嗯，拿住了。”南宫灏并不想过多跟她们说这些事，敷衍地点了点头。 乔皇后看着他道：“小景这趟出门，倒是沉稳了。” “是啊，这孩子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 太后这话算是说到了南宫灏的心坎里，他抿唇而笑：“皇祖母所言极是，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行万里路可不行，”太后突然话锋一转，“小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现在大夏需要的不是开疆，而是守土。要知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为君者要知人善用，而不是何事都亲力亲为。此次子川之行，若不是有人相助，事情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吧？” 南宫灏点了点头：“嗯，不瞒皇祖母说，孙儿现在身边就是缺少得力的人，此番若不是九皇叔安排了人手，恐怕还真应付不来。” “你九皇叔身边的那个小奴，真那么有本事？”乔皇后插言问道。 事先她对南宫霄天怂恿南宫灏去子川县颇有微词，尤其是知道随行的除了暗卫，就只有沐九思和段长风，并没有如其他皇子出去办差那样，带几个朝中老臣前去相助。可宗德帝圣旨已下，她也不能再说什么，这些天一直担着心，唯恐这个宝贝儿子出什么差池。 南宫灏眉头微蹙，摆了摆手：“母后可不要这么说，九皇叔从未把九思当作奴才，这话要是让他听了去，恐怕会引起不悦。” “不是奴才又是什么？”孟太后睨了他一眼，“当初不是说从街上捡来的，收在身边做了个小奴么？” “当初如何，都是以讹传讹。反正我看九皇叔很是看重九思，而九思也的确担得起这份看重。”一提起沐九思，南宫灏就象打开了话匣子，挑了些他觉得能说的事情，讲给二人听。 末了又说道：“我身边要是有这样的人就好了，真想跟九皇叔商量商量，把九思要过来。” 孟太后略显不悦道：“外面对那个小奴的风评可不太好，这样的人，还是少沾边的好。” “皇祖母，那些谣言不可信的。九思人不错，聪明那是肯定的，性子也开朗，很好相处。”南宫灏反驳道。 “哼，哀家看你就是被那小子迷了眼，怎么说都觉得他好。” “皇祖母……” 乔皇后见这祖孙眼看着要起争执，连忙出言打断了南宫灏：“小景，你皇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世间多得是贤能之人，那沐九思比你还小吧，再能耐又能能耐到哪去。你总说身边没有得力的人，那是因为你没留意。平日明里暗里助你的那些臣子，个个经多识广，任谁都比个半大的孩子强。” “母后，话可不能这么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九思与别人不一样，他懂好些别人不懂的事情。” “行了，小景你也不必再多说。舟车劳顿，你赶紧回去歇歇吧。”孟太后板着脸下了逐客令。 南宫灏一肚子气地出了清波殿，看到候在外面的长喜，袍袖一甩道：“回东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可以不去吗 南宫灏一肚子气地出了清波殿，看到候在外面的长喜，袍袖一甩道：“回东宫。” 他一走，皇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劝道：“母后，小景就是孩子气，您别跟他动气。” “哼，孩子气？依哀家看，他是翅膀硬了。走了这一遭，别的长进没看出来，脾气倒是见长。”太后冷哼了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这是让那个妖奴带坏了。” 皇后微蹙了眉：“小景这孩子看似听话，可真要是犯起撅脾气，也是难劝的。” 孟太后凤眸微眯，不满地道：“你有功夫多管管自己的儿子，别总把心思放在那些没用的事情上。” 皇后闻言面色一僵，却不敢多言，敛着眸应了一声。 南宫灏一路上都沉着脸，回到东宫直接进了寝殿，长喜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沐浴更衣，见他情绪稳定了些，屏退了其他宫人，才轻声道：“殿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 “哼，为了本宫好，她们何时想过本宫的感受。”南宫灏握着拳，在椅子把手上捶了几下，“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要听她们的，就连跟谁走得近些都要干涉。” 长喜微微皱了眉：“殿下可是提到了沐公子？” “不过提了几句罢了。”南宫灏接了他递过的茶，说道。 “哎呀！殿下不该在太后面前提沐公子的。”见南宫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殿下怎么忘了，燕王殿下斩了孟子真，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 南宫灏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孟子真贪腐就是沐九思出主意才被查实的，只不过一时没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奴才哪里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殿下也能忘了。”长喜倍感委屈，“殿下啊，以后可别在太后娘娘面前提沐公子了。” “唉……”南宫灏叹了口气，“算了，说都已经说过了。皇祖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时生气也就罢了。” 长喜不再多言，吩咐人传晚膳。 原本他心情挺好的，宗德帝同意他春蒐之后继续调查少女失踪案，还答应先暂时保密。结果被太后和皇后的一顿责怪，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早早地歇下了。 …… 从子川县回来还不到三天，项辽国使臣抵达京城，宗德帝传口谕到燕王府，宣南宫霄天进宫。 沐九思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问：“我可以不去吗？”她对使臣没兴趣，更何况，还有可能是来议亲的使臣。 南宫霄天理了理衣领，从铜镜里瞄了她一眼：“万一晚上有宫宴，你让本王怎么办？” 也不知道小东西又是怎么了，以前一听说能出去，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却是神情恹恹的。 沐九思干脆趴在桌子上，嘟囔了一句：“你不是能看见了嘛。” “只是有光感，不真切。”南宫霄天转过身，双手支了桌子上，低头瞧着她，“你就不怕出什么纰漏，让人看出端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九思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跟着去。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等着，换衣裳去。” 南宫霄天勾了勾唇：“换新做的那件天青色云锦袍子，配黛蓝色的腰带。” 沐九思丢了个白眼过去，真是的，连人家穿什么都要限制。心里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依他所说换了那件袍子和腰带。 南宫霄天十分满意她的这身装束，亲手帮她绾了发，用玉簪在头顶将发髻固定好，手指点在她耳后的那颗梅花痣上：“九儿的这颗痣好像变大了些。” “是吗？”沐九思用手摸了摸耳根，“我怎么没发现。” “你自己又看不见，如何能发现得了。”南宫霄天拍了拍她的肩，“走吧，车早就备好了。” 燕王府就在内城里，到皇宫不过一刻多钟的功夫。马车行至宫门外，一下车，便看到康王南宫正诚从另一辆车驾上下来。 “二皇兄。”南宫霄天微微颔首，算做是打招呼。 南宫正诚略微发福的脸上带着笑意：“九皇弟来得正好，咱们也别乘辇了，一路走进去，也好说说话儿。” 他都如此说了，南宫霄天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微微抬起一只手：“二皇兄请。” 两人由黄门官引路走在前面，沐九思特意拉开两步的距离在后头跟着，南宫正诚带来的两个仆从，走在最后面。 进了宫门，南宫正诚说道：“九皇弟此次项辽派出了丞相吕天轩和善嘉公主，看来还是很有诚意的。” “想要达到目的，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南宫霄天随口说道。 “听说那位善嘉公主端庄温婉，是个难得的美人。”南宫正诚压低了声音。 见南宫霄天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又说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二皇兄让我说什么？” “善嘉公主呀！” “有什么好说的。”南宫霄天依旧是面无表情。 南宫正诚挑了挑眉：“难道你还真相中金家那丫头了？” “二皇兄今儿个怎么一个人，王妃怎么没同来？” 知道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南宫正诚嘴角抽了抽：“少扯别的，跟你说正事呢。”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二皇兄不会是又把王妃气病了吧？” “怎么会，她好着呢。”南宫正诚别过脸去，“你呀，眼看着侄子们都要娶亲了。” 南宫霄天唇角微勾了勾：“二皇兄这两天有没有再出城跑马呀？” “你当二哥有你这身子骨呀，还天天出去跑马。”南宫正诚说道。 两人边走边闲聊，沐九思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也懒得去听他们讲什么，悄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处处芳草茵茵，鲜花吐蕊，比起前几次来，景色更加迷人。 不知不觉中，一座大殿出现在视野中，旁侧的路上来了一队人，沐九思转头看去，对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二皇伯，九皇叔。”南宫灏几步上前，躬身施礼，起身时朝后面的沐九思微微笑了笑。 “哟，小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听说你出去办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使臣觐见 “哟，小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听说你出去办差了？”南宫正诚笑眯眯地问道。 “嗯，前两天才回来。”南宫灏微微点头，又把话岔开，“二皇伯，九皇叔，咱们还是赶紧进大殿吧，过会儿使臣就要到了。” 南宫正诚挑了挑眉，这显然是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意思啊。 使臣觐见，沐九思自然不能跟进大殿，正好长喜来了，也算是有个伴儿。 等那三位进了大殿，长喜说道：“沐公子，是去偏院喝茶，还是在附近赏赏景？” “就在附近吧，别走远了。”沐九思可不想南宫霄天出来找不到他们。 “去那里吧。”长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游廊说道。 他选的位置都是极好的，视野开阔，大殿前的空场一览无余。 两人过去坐了一会儿，便见几乘轿辇在众多宫人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大殿前。 从第一乘轿辇中下来的人沐九思见过，是二皇子南宫溯，后面两乘各下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和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 长喜眼急手快地拉了沐九思站起来，将两人的大半个身子都掩在了廊柱后面，压低声音道：“是项辽国的丞相吕天轩和善嘉公主。” 虽然离得并不算近，但沐九思眼神还是不错的，从廊柱后面探出些许，打量着那位公主。 看她的年纪大概有十七、八岁，身量比一般的大夏女子要高挑不少，估计得有将近一米七。满头的珠翠，轻纱罩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和两道黛眉。 那位老者身材颀长，虽然须发都花白了，但走起路来却一点都不显老态，月白长袍的下摆随着步伐猎猎而动，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感觉。 南宫溯下辇之后便等在原地，直到两人过来，才引着他们往大殿而去，后面跟随的侍卫都在殿外等候。 等人都进去之后，两人重新坐下，长喜善于寻找话题，沐九思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心里却在想，虽然善嘉公主没有露出全脸，但就那双眉眼来看，这人肯定差不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中了南宫霄天的意。 小半个时辰之后，项辽使臣觐见完毕，被二皇子南宫溯亲自送到驿馆暂作休息，晚间将设宴为其接风。 一众人等纷纷出了大殿，却不见南宫霄天的身影，南宫灏没等长喜迎过去，便直奔游廊而来。 “九思，父皇留九皇叔说话，你先随我回东宫吧，回头九皇叔也会来。” “殿下知道我要去你那吗？”沐九思问道。 南宫灏笑了笑：“放心，我跟九皇叔悄悄说过了。” 既然南宫霄天知道，沐九思也就不用担心他出来找不到自己，便随他去了。 这是沐九思第一次到东宫，南宫灏将她带进书房，随手朝屏风后面指了指道：“里面有软榻，你若是累了，就去里面歇歇。” “不用了，咱们就在这说说话儿吧。”虽然她平时没个正形，但也知道皇宫内院不是造次的地方，哪能一来就去躺着呀。 “不必过于拘束，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可就坐下了。”沐九思到窗边的小几旁坐下。 南宫灏轻笑：“还真是头一次见你这般守规矩。” “我一直都很守规矩的，好不好。”沐九思接过长喜送上来的茶，细细地品了一口，“嗯，不愧是太子东宫，这茶都是极品。” “燕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说得好像九皇叔苛待你了似的。这不过就是明前的贡茶，哪里算得上极品。” 听他提到南宫霄天，沐九思问道：“你九皇叔为何又被留下了？” “能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和亲的事呗。”南宫灏放下手中的茶盏，“项辽使臣来意如此明显，就算方才没有明说，谁也都是心知肚明，父皇定然是要跟九皇叔商量此事。” “那你……”沐九思刚一开口，便听外面传来太监大声喧道：“太后娘娘驾到！” 这一嗓子，不仅仅是沐九思被吓了一跳，就连南宫灏也是一愣，随即赶紧往外相迎。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孟太后已经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书房。 “小景拜见皇祖母。”南宫灏深施一礼，“皇祖母怎么会到孙儿这里来了？” 长喜跪地请安，沐九思不得以，也跟着跪下。 “都平身吧。”孟太后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嗔笑道：“怎么，不愿意皇祖母到你这来？” “皇祖母大驾光临，小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愿意。这里地方小，皇祖母还是随孙儿去正殿歇息吧。”南宫灏想趁她没看到沐九思之前，将人弄走。 孟太后眼睛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窗边低头侍立的沐九思身上：“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以前没见过？” 沐九思一身云锦衣袍，一看就象官宦人家的公子打扮，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只盼着南宫灏能赶紧把人糊弄走，却不想还是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都被人直接问了，南宫灏只好说道：“这是九皇叔府中的沐九思。皇叔在与父皇议事，让他在此等候。”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她的身份，干脆直接略过，只报了名姓。 孟太后挑了挑眉：“沐九思？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哦！哀家想起来了，听闻燕王身边有一个极其聪明能干的……少年，可就是你？” 少年，不是小奴，这也算是给沐九思留了极大的面子了，她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太后娘娘谬赞了，草民正是沐九思。”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沐九思不得已，只好抬起头，依旧敛着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这孩子的确长得俊俏，难怪霄天会喜欢。”孟太后看似温和地笑，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太后娘娘过奖了。”这话实在让人听不出什么好来，可沐九思还不能不答。 南宫灏也看出了她的尴尬，说道：“皇祖母，咱们还是去正殿吧。” 孟太后却不理他这个茬，接着问道：“你多大了？是哪里人氏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做侧妃也不算委屈 孟太后却不理他这个茬，接着问道：“你多大了？是哪里人氏呀？” “皇祖母，九思比孙儿小两岁，今年十五了。” 南宫灏刚说了这一句，孟太后便睨着他嗔道：“哀家又没问你，多嘴！” 沐九思恭敬地一揖道：“回太后娘娘，草民今年的确十五了。之前一直在青山城，这次燕王殿下进京，便将草民一同带来了。” 孟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含笑道：“站着说话怪累的，小景，陪哀家去正殿歇歇。” 沐九思本以为这回没她什么事儿了，刚想说恭送太后娘娘，还未等开口，就听孟太后又说道：“你也一起过来吧。” 她一发话，谁能不从，沐九思只好跟在后面一起去了正殿。 到了正殿，太后居中而坐，南宫灏陪在一边，沐九思却不敢随便坐下，垂头侍立，心中暗自叫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呢。 南宫灏有心想让她坐下，但有太后在，也不好逾距。 “九思，是吧？”孟太后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这里没别人，你也坐下说话吧。” “多谢太后娘娘。”沐九思拱手谢后，这才在最末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却也不敢坐得太实，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腿上，做出一副恭敬严谨的样子。 孟太后微微颔首：“听太子说，这次在子川县，你出了不少力，不然可能还要耽搁些时日才能返京。” “哪里，草民只是尽些绵薄之力，主要还是太子殿下足智多谋，才得以擒获凶手。”沐九思敛着眸恭维道。 太后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瞧了南宫灏一眼，道：“太子此番是头一次出京办差，原本哀家还担心，怕他应付不来。如今看，还真是多余了。” 南宫灏抿着唇笑了：“多谢皇祖母夸奖。” 孟太后慈爱地看着他，说道：“太子今年十七，也算是个大人了，这做事呀，还是要讲究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都要把握好尺度，以免招人诟病。” “孙儿知道了。”南宫灏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赶紧应了一句，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见他如此乖顺，孟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问：“见着项辽国的使臣了？” “见着了，”南宫灏巴不得赶紧转换话题，“晚间父皇设宴为他们接风。” “那个善嘉公主如何？”孟太后又问道。 南宫灏微勾了唇：“刚开始带着面纱倒也没觉得怎样，摘掉后，的确是容貌出众。谈吐间也是进退有度，丝毫没有小女子的扭捏之态。” 孟太后轻叹了一声：“项辽第一美人，唉……，若薇的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九皇叔本来也没相中她，没什么落空不落空的。”南宫灏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你九皇叔打小性子孤僻，他相没相中，哪里是你能看得出来的。”孟太后想了想，又问，“你看那善嘉公主象不象个能容人的？” 南宫灏轻笑一声：“皇祖母这话说的，她统共就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还都是对父皇说的，我哪里知道她能不能容……”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皇祖母，您不会是想……” 孟太后没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你九皇叔好歹也是位亲王，怎么可能就娶一位王妃，这于礼法也不合。以他的身份，若薇做个侧妃也不算委屈。” 沐九思始终垂着头，心里却象翻江倒海一般，南宫霄天说过，亲王可以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这三个人是要上玉牒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三个老婆。一个公主、一个将门之女，两个都娶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皇祖母，您怎么就非要把她嫁给九皇叔呢？”南宫灏眉头紧蹙，他不喜欢金若薇，更不愿意她嫁了九皇叔比自己长一辈。之前以为来了个项辽国的公主，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可现在，太后非得继续撮合，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况且他之前都已经跟沐九思说过，金若薇不会有机会嫁进燕王府，让她不必担心会受到排挤。现在事情却根本不是那样，令他有一种自己诓骗了人的感觉。 偷偷朝末位那边瞟了一眼，就见沐九思低头敛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孟太后唇角微微勾起：“成就一桩姻缘，也是件功德。更何况，你九皇叔年纪不小了，总该早些开枝散叶才是。回头哀家跟你父皇商量商量，干脆再从京中贵女中选上一位，这样正妃、侧妃就都齐全了。” 沐九思暗自腹诽，一起娶三个老婆，这位孟太后也不怕把南宫霄天累死。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该考虑考虑赶紧跑路了。一想他要娶亲，自己这心里已经是很难受了，这一娶就是三个画面过于惊悚，她表示自己接受无能。 可是，该往哪里跑才好呢？身契不知被南宫霄天藏到了哪里，她一个没有籍书的人，去哪儿都是寸步难行。 更何况，如果南宫霄天不肯放过她，就算是逃出去，也会被他逮回来，到时候可能真是小命不保了。一定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目光微转间，落到南宫灏腰间的玉佩上，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之所以来到这儿，就是因为那块玉佩，如果能把它拿到手，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呢？ 如果真能回到前世那个世界，倒是什么都不用怕了。南宫霄天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到她。到时候，她只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忘掉，包括那个总是让她心烦的人。 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太后和南宫灏都说了些什么，就听外面有太监大声通报：“燕王殿下驾到！” 沐九思被这一声喊拉回了思绪，真是想谁，谁就来。抬起头，起身，一道黛蓝色的身影已经迈步进来。 红瞳貌似不经意地一扫而过，南宫霄天躬身施礼：“儿臣参见母后。” “霄天不必多礼。”孟太后抬手虚让一下，满脸带着慈爱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善嘉公主如何 “霄天不必多礼。”孟太后抬手虚让一下，满脸带着慈爱的笑容，“方才还提起你呢，不想你就来了，快坐下说话儿。” 南宫霄天谢过后，坐于她的下首位，问道：“母后今日怎么到小景这里来了？” “这天也暖和了，哀家出来走走，便顺路过来看看小景。” 孟太后的目光在他和沐九思身上棱巡一圈，见两人居然穿着同样款式颜色类似的锦袍，唇角露出一丝了然，继续说道，“可巧你也来了，哀家倒想问问，你觉得那项辽国的善嘉公主如何？” “儿臣不知。” “不知？”孟太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项辽国使臣觐见，你没在场么？” 南宫霄天神色一如继往的清冷：“在是在，只是儿臣并没有留意那位公主，所以不知。” “你呀……”孟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母后成天惦记着你的婚事，你自己却一点都不上心。都这个年纪了，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唉……” “让母后忧心，儿臣惶恐。”南宫霄天敛眸垂头道。 “唉……”孟太后又是一声叹息，“先皇殡天时叮嘱哀家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哀家老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去追随先皇，到时候，你让哀家如何向你父皇交待？” “母后凤体康泰，必能岁及千秋。” 沐九思暗自挑了挑眉，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谁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偷眼瞧过去，正对上一双红瞳，那眸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她赶紧别过脸，假装没看见。 孟太后噗呲一声笑了：“你何时也跟小景似的会哄人了，你要是真想让哀家开心，就该早些娶亲，为皇家开枝散叶。” 南宫霄天起身一揖：“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哀家知道你不爱听……”孟太后摆了摆手，嗔怪道，“算了，去忙吧。” 总算是能走了，沐九思忙不迭施了个礼，跟着告退。 南宫灏起身相送，三人前后脚刚出了门，孟太后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唇角牵了牵，露出一丝冷笑。 直到出了太子东宫，走出了老远，南宫霄天才停下来，回头问慢他几步的沐九思：“她说你了？”从打一进屋，他便看出小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出了门也一直不说话，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沐九思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他冷不丁一问，不由得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太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问我多大了，哪里人，夸我聪明能干，模样俊俏。还说我在子川县帮了小景的忙，他才能早日回京。别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南宫霄天眉头微微蹙了蹙，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这模样俊俏，怎么感觉有点儿别的意味呢？ “模样俊俏从何说起？” “殿下的意思是我长得丑，配不上俊俏二字吗？”她刚才也是随口复述太后的话，却刻意隐去了那句“难怪霄天会喜欢”，没想到却被他听出了端倪，可又不想告诉他那后半句，索性侧着头反问了一句。 南宫霄天唇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九儿岂止是俊俏，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难得他会如此幽默，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神仙下凡倒是真的，只不过是脸先着的地。” “为何是脸先着的地？”南宫霄天不解。 沐九思用手指着天道：“从天上掉下来，脸先着地，你想想会是什么模样？”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顽皮！” 说笑间，气氛不再沉郁，沐九思又一向都是个乐天派，刚才那些烦心被她丢到脑后，揉着额头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碧波殿。”南宫霄天说道，“离宫宴还有两个来时辰，带你去喂鱼。” 上次小东西喂鱼的时候很是开心，他早就想再带她去，只是一直没得机会。 提到宫宴，沐九思马上想到了项辽国的使臣，心里有些酸楚，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好啊，那就快走吧！” 正值仲春，碧波殿的园子里的杏树花已经落了，嫩绿的枝叶间可以看到一颗颗绿色的果实。 沐九思站在树下，仰头望去，轻叹了一声：“没到时候，果子还不能吃。” “馋猫，就知道吃。”南宫霄天嗔笑，“喜欢吃杏子？” “我就是想尝尝，当年某人摔下来的那棵树上的果子是什么味道的。”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南宫霄天扬起一侧的长眉：“九儿是在嘲笑本王么，嗯？” “走啦，去看看那些小鱼。”沐九思扯了扯他的袖子。 听闻燕王殿下要来，早有太监备好了鱼食，南宫霄天挥手让人退下，亲自捧着大碗，让沐九思往湖里投食。 一大碗碎馒头很快被她扔了个干净，南宫霄天问还要不要再让人取些来，她摇了摇头，斜倚在廊桥的栏杆上眺望远处，午后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水波粼粼，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她微闭了双目，享受着这闲适而又惬意的时光。 “九儿。”南宫霄天负手立于她的身侧，轻唤了一声。 “嗯？” “项辽国使臣此次前来，是有意要与大夏和亲。” “听说了，恭喜殿下。”沐九思依旧闭着眼睛。 南宫霄天侧目看着她，问道：“喜从何来？” “殿下要娶王妃了，还是位公主，难道不值得贺喜吗？”忍住心头的酸楚，沐九思尽量保持平静，“而且还是三喜临门，更是可喜可贺。” 南宫霄天疑惑地问道：“什么三喜临门？你听谁说的？” “太后娘娘亲口说的，善嘉公主为正妃，再从京城贵女中选一位，和金若薇一同做侧妃。这不是三喜临门嘛，殿下好福气哦。” “本王可没觉得这是件有福气的事儿。”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心中暗怪孟太后多事，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 沐九思摆了摆手，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嘁，别嘴硬了。能一次娶三个老婆，换成谁都得乐开花。”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娶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好乐的，哭还差不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喜欢女人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娶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好乐的，哭还差不多。” “不是还有一个侧妃没定下来嘛，殿下挑个喜欢的就是了。” 南宫霄天沉默片刻，说道：“如果说，本王喜欢的人并不在被挑选之列呢？” 闻言沐九思心里一沉，难道是她没在京城的时候，他看中了谁？面上却故做轻松道：“那就更简单了，也不必选了，直接娶那个你喜欢的人不就成了。” “如果……无法娶呢？” “对哦，善嘉公主把正妃的位置占了，侧妃不能叫娶，只能是纳吧？”沐九思觉得正妃才算是正妻，侧妃等同于妾，那就不能算娶。 南宫霄天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正妃、侧妃的问题，是根本没法娶呢？” 沐九思被他弄糊涂了，烦躁地挥了挥手：“如果、如果，你哪那么多如果！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王殿下，想娶谁，谁还不都得乐疯了。” 南宫霄天沉默片刻道：“本王喜欢的人，娶不了。” “娶不了就纳，反正弄到手就是了。实在不行，就私奔！”沐九思感觉自己都快要让他给绕疯了，什么喜欢的人，什么娶得了娶不了的，去他娘的，爱咋地咋地，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私奔……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南宫霄天双眸微眯，沉吟着，“反正也是被世俗所不容，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隐居，做一对神仙眷侣，只是不知他肯不肯。” “世俗所不容是几个意思？地位太低还是长得太丑，抑或是隔着辈分？”沐九思不明所以。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身份地位对本王来说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人也不丑。辈分嘛……虽然年龄有些差距，却并无亲缘关系。” 年龄有些差距，那一定是结过婚的，兴许孩子都挺大了。没有亲缘关系，难道是看中朝中哪位大臣的夫人了？沐九思倏然瞪大了眼睛：“不会是寡妇或有夫之妇吧？寡妇还好，有夫之妇，那就是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是不道德的。” 南宫霄天被她大开的脑洞搞得直扶额：“本王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卑鄙小人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猜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沐九思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用手指着他，嘴唇抖了几下，又朝周围观望了一番，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会是……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绕来绕去，小东西总算说出了让南宫霄天想说却难以启齿的话，他心中释然的同时，又有些紧张，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说道：“原本不是，可最近本王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信息量太大，沐九思表示自己接受无能，呆愣愣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红瞳，大脑一阵轰鸣，打击太大了有木有！简直比听到他要娶别的女人更让人受不了。两世为人，头一遭喜欢上的男人，居然……居然不喜欢女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看着她木然呆滞的表情，南宫霄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摒除一切，鼓起勇气想要袒露心扉，谁知小东西被吓成这个样子，他突然有些后悔，象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嘛，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以后小东西会不会因此而躲着他。 他勾了勾唇，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随意：“本王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感情又不是能控制得了的。” “呃……”沐九思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殿下，虽说当下男风盛行，但大多数人也都只是抱着猎奇的心理玩玩而已，并非真的是……是那个。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对与错。性取向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正所谓男男才是真爱，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妥善处理，别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就行。”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最后颓然地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不想再搭理他，却又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九儿，你怎么了？”南宫霄天俯身将手搭在她的背上，如果刚才只是后悔不该说，现在看小东西这个样了，他简直就是懊恼之极了，“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本王很抱歉，你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好了。” “我只是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其实没什么的。”沐九思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你能跟我说这些，是信任我，不必为此道歉。” “真的不介意？”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沐九思扬着头认真地说道：“都说没什么了，不介意的。” “那就好。”南宫霄天唇角弯了弯，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别在这里蹲着了，回屋歇歇。” 沐九思现在巴不得能自己静一静，回到屋里就借口累了，想睡一会儿，躺在榻上脸朝里不再说话。 南宫霄天也不打扰她，独自坐在窗边喝茶。 屋里寂静得落针可闻，一坐一卧的两人却是各怀心事。沐九思闭着眼睛，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更加觉得这个地方没法待下去了。可是，南宫灏的那块玉佩除了那次要换穗子，就没离过身，想要弄到手可不是件容易事，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办法还没想出来，她便真的睡着了，直到被南宫霄天叫醒，已是金乌西斜。 “这天都要黑了，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揉着惺忪的眨眼爬起来，沐九思撅着嘴穿鞋下地。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倒落埋怨了。”南宫霄天哂笑着把她按坐在椅子上，重新给她绾了发。 以前不知道他喜欢男人时还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可拒绝却又怕他误会，只能僵着脖子，任由他把头发弄好。 两人到达摆宴的大殿时，该来的人基本都到了，除了主位，只有南宫霄天的位置还空着。 大殿外的太监唱喏一声：“燕王殿下驾到”长长的尾音过后，殿内的人都将目光把投到了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复杂的目光 大殿外的太监唱喏一声：“燕王殿下驾到”长长的尾音过后，殿内的人都将目光把投到了门口。 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就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进了大殿。天已擦黑，殿内却是灯火通明，以南宫霄天如今的夜视能力，沐九思并不用担心他看不见路，所以错开半步，走在他的身侧。 被太监引着落了座，上首位是康王南宫正诚，下首位是太子南宫灏。对面则是项辽国的善嘉公主和丞相吕天轩。 刚一坐下，南宫正诚便笑着说道：“九皇弟怎么姗姗来迟呀？” “迟么？”南宫霄天挑了挑眉，“本王倒是觉得时间刚刚好。” 话音未落，便听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施礼相迎，宗德帝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之后，接风宴正式开始。 吕天轩站起身来，朗声道：“陛下，今日承蒙陛下盛情款待，不胜感激，外臣代公主敬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宗德帝点头，客气了几句，也将杯中的酒饮下。 敬过皇帝，吕天轩又分别向两位亲王、太子和皇子敬了酒。有了这个开头，大夏的官员自然也要回敬，一时间宴席进入了推杯换盏的阶段。 席间自然少不了歌舞，丝竹管乐之声响起，南宫灏往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你和九皇叔去哪儿了？” “去碧波殿了。”沐九思坐在南宫霄天的下首侧位，他这么一凑过来，两人就只隔了不到二尺远的距离，说话倒是极其的方便。 南宫灏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碧波殿是九皇叔以前住的地方，难怪我差人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你们。” “你不是陪着太后嘛，找我们干嘛？” “你们走后不久，皇祖母就回去了。”南宫灏又凑近了些，“哎，你瞧那位公主怎么样？” 沐九思这时才想起对面还坐着项辽国的使臣，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善嘉公主已经除掉了面纱，换了套妃色织锦绣金线回纹的衣裙，头发高高绾起，梳了个很复杂的发式，鬓间珠翠点点，海棠穿花步摇上的流苏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的光，衬得她那双杏眼愈发的娇美。 鹅蛋脸，尖下颚，樱红饱满的嘴唇，五官单拿出哪一样都很美，组合到一起更是无可挑剔。 “不愧是项辽国第一美人。”沐九思边说边移开目光，却发现善嘉公主旁边的吕天轩正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相碰，吕天轩朝她笑着微微颔首，出于礼貌，她也弯了弯唇。 不知为何，她觉得吕天轩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是在看一个熟识的人，可在她的印象中这绝对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白天，使臣到的时候，她是隐在廊柱后面的，吕天轩不可能看到她。 “九思，你认识他？”南宫灏见她朝对面笑了，低声问道。 沐九思收回了目光：“不认识。” “那你对他笑什么？” “人家都冲我点头示意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坐在一旁的南宫霄天听到二人的交谈，不由得眉头一蹙：“九儿，给本王斟酒。” 沐九思连忙转回头来，拿起桌上的酒壶，正准备往酒盅斟，才发现他的酒根本没动过。 她两手捧着酒壶，质疑道：“殿下，这么满的杯子，你让我往哪里斟？”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本王口误，是斟茶。” 沐九思放下酒壶换茶壶，将茶盏斟了个八分满：“殿下，请用茶。” 南宫霄天并没有去拿茶盏，而是轻声问道：“方才小景说的是谁？” 就知道他会问，沐九思毫不隐瞒地说道：“对面的吕丞相。” “你又不认识他，看他做甚？”南宫霄天板着脸问。 “是小景让我看善嘉公主，不是特意看他好不好！” 沐九思嘟囔着将茶壶放好，不经意间一抬头，正瞧见善嘉公主和吕天轩在交谈，善嘉公主时不时抬眼往这边瞟，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却又不失端庄。 “善嘉公主在看你，还笑了。”如实汇报之后，沐九思侧目看着南宫霄天的神色。 只见他微敛着眸，全然没有听到的样子。 正在这时，就听主位上的乔皇后说道：“素闻善嘉公主有项辽第一美人之称，今日得见果然容颜出众。” “皇后娘娘谬赞了。”善嘉公主起身行了个福礼，“善嘉不过蒲柳之姿，怎比得上大夏女子。” “善嘉公主不必过谦。”乔皇后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说道，“公主平日喜欢做何消遣？” “回皇后娘娘，善嘉略通音律，自小学习舞蹈，却是资质平平，喜作画，跟画师学过几年，如今也只能算是勉强画上几笔。”善嘉公主说得轻描淡写，却不难听出，这位不仅长得漂亮，同时也是多才多艺。 乔皇后微微一笑：“这倒是与我朝绥靖将军之女喜好相当，改日本宫为善嘉公主引见，想必你们二人会很谈得来。” 善嘉公主杏眼一亮：“皇后娘娘说的可是那位金三小姐，闺名唤作若薇？” “正是金将军三女金若薇，公主怎会知道她？”乔皇后问道。 善嘉公主抿唇而笑：“不瞒皇后娘娘说，在来大夏的路上，便听说金三小姐的大名，素闻这位三小姐不仅德才兼备，还自幼习得一身的武艺。善嘉原本还想着如何结识金三小姐呢，可巧皇后娘娘就提起来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看来太后是跟皇后通过气了，还是打算把金若薇塞给南宫霄天。而从善嘉公主的态度来看，她显然早就知道金若薇的存在，并且对此似乎并无异议。 扭头想看看当事人是何表情，与那双熟悉的红瞳对个正着。她呵呵一笑，如果昨天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会酸酸的，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些女人好可怜。 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嫁进燕王府，疏不知，她们心仪的对象根本不喜欢女人。就算是能够如愿以偿，等待她们的也将是一生的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是不是有心事 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嫁进燕王府，疏不知，她们心仪的对象根本不喜欢女人。就算是能够如愿以偿，等待她们的也将是一生的痛苦。 沐九思前世就看过相关的报道，同性恋的性取向是由其基因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改变，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关于性取向，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部分人会在十几岁的时候认识到，大多数是在二十岁时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喜欢异性。但也有一些人甚至可能在四、五十岁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并深信不疑。 时间早晚与当事人所处的文化环境、个人经历等因素都有关系，那些所谓的“后天同性恋者”只是过晚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而并非是后天的改变。 所以，在她听说南宫霄天不喜欢女人时，才会那么的难受。原本还曾幻想过将来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会不会喜欢上自己。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小东西刚才笑了两声之后就没再出动静，南宫霄天红眸微眯，眼前模糊一片，实在是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看到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九儿……” 唤了一声，小东西没反应，他将手掩在桌下，在她的膝盖上敲了敲，又唤了声“九儿”。 “嗯？要添茶吗？”沐九思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又陷入胡思乱想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到自己在发呆。 慌乱间，错把酒壶当成茶壶，酒入茶盏，南宫霄天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起身朝宗德帝拱了拱手：“陛下，臣弟不胜酒力，出去透透气。” 宗德帝斜睨着他道：“也没见你喝多少，怎么就醉了。来人，送燕王去歇息，再煮些醒酒汤送去。” “多谢陛下，不必那般麻烦，臣弟出去走走便好了。”本来就没喝几口，用什么醒酒汤。 宗德帝也不勉强，挥了挥手：“去吧，晚上天气尚凉，别吹太久。” “是，臣弟知道。” 出了大殿，沐九思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灯笼，说道：“你不必跟着了，我陪着殿下。” 小太监看了一眼南宫霄天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躬身施礼，退了回去。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沐九思怕天黑他看不见路，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扶住他的胳膊，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闷，随便走走吧。”南宫霄天把她的手往臂弯里拽了拽，“扶着本王。” 于是两个变成了手挽手的姿势，沿着青石路慢慢往前走。 明月东升，银白的光透过游动的薄云时隐时现，青石路两旁种了各种高高矮矮的花草和树木，斑驳的枝影投落在路上，夜风拂过，枝叶飘舞摇曳，将淡淡的草木清香弥散开来。 离大殿的喧嚣越来越远，只有丝竹管乐之声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耳边。 皇宫里的路乱七八糟的，天又黑，走太远，沐九思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不远处便是一处回廊，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别走太远了，就在这儿坐会吧。” “好。”南宫霄天随着她拐上小路，到了回廊。 沐九思将灯笼放到一旁，扶着他在回廊里坐下，靠着廊柱坐到他的对面，问道：“这接风宴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吧。”南宫霄天说道，“九儿若是乏了，咱们现在就回府。” “还是别了，上次就是借着醉酒早走，这回再用这个理由，恐怕不太好。而且，我看刚才皇上的样子好像不大高兴。” “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南宫霄天不关心宗德帝高不高兴，他只想知道小东西方才在大殿里为什么发呆。 “没有呀。”沐九思靠在廊柱上，伸手扒拉着探到廊下的一根枝叶。 南宫霄天迟疑片刻，缓声道：“是不是下午晌，本王的话让你觉得……厌恶？” 厌恶吗？当然不是。性取向如何是个人的自由，她始终抱着即不赞同也不歧视的态度。可当这个人是南宫霄天时，她表示自己真的真的很难过。原因无他，只因这是她的第一份感情，还没有萌芽便被扼杀了的感情。 “殿下，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你的自由，我怎么可能会厌恶呢。”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毕竟这事儿为世俗所不容，南宫霄天很想知道小东西的看法。 沐九思咬着唇思忖片刻，说道：“随心喽。” “随心？”南宫霄天的眸光亮了亮，“九儿的意思是，你并不反对这种事情的存在？”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的，毕竟不合常理。就象之前，瑞王侧妃娘家的那个弟弟，还不是被人说三道四，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了。” “如果换作本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南宫霄天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一切。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封上？就算是封上了，人家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你能如何？” “就象之前说过的那样，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做一对神仙眷侣，何等的逍遥自在！”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什么都不要了？”权利、地位怎么能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要又何妨。”南宫霄天毫不在意地说道。 原本是不想问的，可现在沐九思非常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他放弃一切：“我能问问这个人是谁吗？” 南宫霄天脑子飞快地转着，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地方说出来，他觉得不够正式。可是如果现在不说，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机会。 沐九思见他半天没出声，以为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用为难，我不问就是了。” “不是，九儿，本王……”南宫霄天怕小东西误会，正琢磨着如何解释，突然听到极轻的脚步声。 他耳朵动了动，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嘘！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只求一容身之所 南宫霄天耳朵动了动，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嘘！有人来了。” 沐九思侧耳听了听，除了断断续续极弱的丝竹管乐声，好像没别的动静呀！狐疑地拿眼瞥他：“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一会儿就能听见了。”南宫霄天唇角轻勾，“方才九儿问的事情，本王一定会如实相告。” 沐九思翻了个白眼，她不过好奇问问罢了，爱说不说，反正也没有她毛事。 过了一会儿，回廊的一端果然传来了脚步声，步伐不快，象是在散步一般。 沐九思站起身朝那边看去，就见一个侍女挑着灯笼，后面居然是善嘉公主缓步而来。 “是善嘉公主。”她扭过头虚声说道。 南宫霄天倒没有象她那样故意压低声音，而是大大方方答道：“嗯，本王知道了。” 两说话间，善嘉公主已经到了近前，沐九思拱了拱手，唤了声“公主殿下”，算做是打招呼。 善嘉公主含笑点了点头，挥挥手，侍女提着灯笼退至廊下。她这才朝南宫霄天福了福身道：“善嘉参见燕王殿下。” 南宫霄天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善嘉公主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礼，柔声道：“善嘉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不知……”她用眼瞟了瞟沐九思，显然是让她回避的意思。 还未等沐九思开口，南宫霄天说道：“公主殿下有话但讲无妨。” 善嘉公主抿了抿唇，说道：“既是这样，善嘉就直说了。想必殿下也知道些次父皇派善嘉出使大夏的目的，善嘉虽为弱质女流，却也想为家国尽一份心力，所以……善嘉恳请殿下成全。” 这话虽未直说，但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她想让南宫霄天娶了她，以完成项辽与大夏的和亲，这样一来，项辽国就可以请求大夏派兵协助他们抵抗图昌的入侵。 见南宫霄天垂眸不语，她又说道：“善嘉不敢奢求殿下垂爱，只求有一容身之所，吃斋念佛，为殿下祈福。殿下自与那心爱的女子相伴，善嘉绝无怨言。” 难怪在乔皇后提起金若薇时，她会是那样一种表现，原来早就打定了只要名份，别的什么都无所谓的主意。 人家都将身段低到尘埃里去了，南宫霄天若是再不表态，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就在沐九思猜测他会怎么答复的时候，，就见他站起身，抚了抚袍摆上并不存在的皱褶，沉声说道：“本王只当公主殿下什么也没说过，今后还请公主慎言。” 说罢，瞧了沐九思一眼：“九儿，随本王回去。” 沐九思赶忙提起放在廊下的灯笼，朝善嘉公主点了点头，快步去追已经沿着廊道往前走的南宫霄天。 “殿下，你慢着点儿。”就算是廊柱下挂灯笼，可那个光线对他来说等同于无，这要是啪叽一下子摔那，得多丢人呀！ 等走出老远去，她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跟过来，才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公主有什么苦衷，都低声下气到这种程度了。” “此番和亲不成，她回去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的下场。” 南宫霄天的话让沐九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也太过分了吧，连个活路都不给人留。”善嘉公主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南宫灏从大殿里出来，站在石阶下四处张望，见一盏灯笼由远而近，仔细辨认了一下，快步迎了上去：“九皇叔，你们去哪儿了？” 沐九思朝他做了个鬼脸：“去哪儿，去哪儿，小景，你整天跟看贼似的看着我们，是几个意思？” “我哪有看着你们。”南宫灏学着她以往的样子丢了个白眼，随即压低声音道，“你们刚走不一会儿，善嘉公主也说要出去透透气。我觉得不对劲，就出来看看，结果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你们看着她没？” 沐九思瞄了南宫霄天一眼，指着回廊的方向说：“在那边碰着过，打了个招呼，我们就回来了。你要是找她就赶紧去，别一会儿人家再走了。” “我找她做什么。”南宫灏嘁了一声，“我是怕她找你们的麻烦，才跟出来的。” “没什么麻烦。”南宫霄天说道，“进去吧，再坐一会儿，本王就要回府了。” 南宫灏听说他过会儿就要走，有些舍不得地说道：“里面太无聊了，要不九皇叔您先进去，让九思陪我说说话儿。” 南宫霄天当即脸一沉：“有什么可说的！九儿，陪本王进去。”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对不住了，太子殿下，您自己在这儿凉快吧。”就算南宫霄天不说，她也不可能留在外面，让他一个人进大殿。 “算了，那我也回去吧。”没人陪，他在外面做什么，不如一起回去，还能找机会跟沐九思说话。 南宫霄天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上首位的康南宫正诚便凑了过来：“九皇弟，去哪儿了，这么久？” “随便走走。” “善嘉公主也出去了，你们碰到没？” 南宫正诚的眼中闪着八卦之光，还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朝沐九思瞟上一眼。 “没有。”南宫霄天虽然看得不算真切，却还是微侧了身，将小东西挡在身后。 沐九思本来就对南宫正诚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极为反感，正好被挡住，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扭了头跟南宫灏闲聊。 南宫正诚轻笑了一声：“九皇弟，人生得意须尽欢。温香暖玉在怀，是何等乐事。等你到了二哥这个年纪，想尽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你可别蹉跎了岁月啊！” “二皇兄既然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就该好好修心养性才是。”南宫霄天唇角微勾，斜睨着他道，“不然可就没力气跑马了。” 南宫正诚的脸僵了僵，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也知道挖苦哥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接近尾声，宗德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和乔皇后一起退席。 临走时，乔皇后瞥了一眼南宫灏道：“太子也早些回去歇着，别闹得太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愿意么 临走时，乔皇后瞥了一眼南宫灏道：“太子也早些回去歇着，别闹得太晚。” 南宫灏拱手一揖：“儿臣遵命。” 宗德帝和皇后刚一走，南宫霄天便对南宫正诚说道：“二皇兄，弟有些乏累，先行一步。” “赶紧回去吧，改日咱们兄弟再聚。” 在宫门外上了马车，沐九思直接歪到软榻上：“请殿下恕我无礼，实在太累，我先躺会儿。” 南宫霄天噗呲一声笑了，把小东西往里推了推，倚在了榻边，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累了躺下歇着便是。” “我一直都很守规矩好不好。要知道……”她闭着眼睛唔哝着，声音越来越小。 南宫霄天侧耳听了一会儿，小东西的呼吸渐渐绵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他无声地勾起了唇角，眼看着都快十五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说睡就睡。 马车行至燕王府，他从暗格里拿出薄毯将小东西裹了个严实，抱起来下了车。 清泽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着路，一直到清溪苑的卧房，才退了下去。 房里已经点了灯，南宫霄天将小东西放到隔间的床榻上，撤掉薄毯，脱了外袍，想了想停下解中衣的手，拉过被子盖好。 俯身凑近些，轻声说道：“九儿，如果我说我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你愿意么？” 明知道不会得到答案，他还是等了片刻，将被角掖好，在小东西的额上印了一吻，这才往自己的卧房走。 隔间的门插着，他拉了一下没拉开，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和小东西之间何尝不是隔着一道心门，他这边敞开了，另一边却还是插得紧紧的。 …… 晨光微露，沐九思拥着被子半睁开朦胧的睡眼。噫？不是该在马车上吗，怎么是自己的卧房？难怪一点颠簸的感觉也没有。刚要翻个身继续睡，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断片了。 不对！昨晚在宫门外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呢？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卧房？倏然瞪大了眼睛，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扑棱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外袍不见了！浑身上下检查一遍，还好，中衣里衣都在，胸口的布条也没动过，还紧紧地束着。 昨晚趁南宫霄天不注意，偷偷和小景喝了一杯，只是一小杯，怎么就能断片了呢？她敲了敲脑袋，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一定是南宫霄天把自己弄回卧房，还帮她脱了外袍。可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还好，只是脱了外袍，若是那家伙再多脱一件，没准就会发现端倪。 也不知道是这一世的酒量太差，还是这里的酒不适合自己，一喝就醉。看来以后得控制一下，不能再喝酒了。 “一清早的，发什么呆？”一道低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眼望去，南宫霄天一身劲装，正倚在门边看着她。 沐九思手肘支在膝盖上，拖着腮嘟囔着：“我在想，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南宫霄天眸色略暗了暗：“你睡着了，本王把你抱回来的。”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就对了，中间那道门一直插着，是他昨晚回房时打开的，所以现在才能直接进来。不过，从他的神情上看，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沐九思也就放下心来，往床上一倒，重新拉过被子盖上。 “呃……那就多谢殿下啦！” 见她大有继续睡觉的意思，南宫霄天几步上前，叉着腰俯视着她：“快点儿起来，练完功，用完早膳，本王带你出去。” 沐九思睁了一只眼睛：“去哪儿？” “做衣裳。” “啥玩意儿？” “四月初五春蒐，要骑马狩猎，做几身骑装。” 沐九思的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嘟囔道：“我看你柜子里有骑装呀，怎么还要做？”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再不起来就不带你去了。” 做衣裳肯定要上街，到时候就可以顺便逛逛，这对沐九思还是有吸引力的。 “你先回屋吧，换好衣裳我去找你。” 小东西从来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换衣裳，这一点南宫霄天清楚，但他还是不屑地说了一句“那么瘦，本王没兴趣看”，才转身回了隔壁。 沐九思朝他的背影丢了个白眼，嘁！瘦是瘦，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的，而且还在发展之中。只可惜，再如何发展，也入不了某人的眼，人家喜欢的不是这个调调。 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因为要外出，南宫霄天并没有让她练太久，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就回来各自洗漱换衣裳。 用罢早膳出门，马车行了两刻多钟，便到了一处热闹的所在。 沐九思随南宫霄天下了车，问道：“这是哪里？” “东关大街。” 诶？东关大街？那不就是沈家北来居所在的那条街嘛。 见她了然地点头，南宫霄天哂笑道：“是不是想去北来居？” “有好吃的，干嘛不去。”有机会来东关大街，她当然要去北来居看看。先跟掌柜照个面，将来跑路的时候，没准还要他帮忙呢。 南宫霄天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馋猫，就知道吃。难道本王没喂饱你不成？” “不吃白不吃，咱们中午就去那儿，狠狠戳上一顿。”沐九思嬉笑着说道。 “先去办正事儿，别的稍后再说。” 南宫霄天所谓的正事儿，就是先去做衣裳。两人走了不远，便见一家铺面前，一个四十多岁，身穿蓝色长袍的男人带着几个伙计等在门口。 见到两人，急走几步上前施礼：“恭迎燕王殿下。草民高福，是容雅阁的掌柜。” 看样子，这是提早就打过招呼了，掌柜带人亲自出来相迎。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示意高福头前带路。 容雅阁比起青山城的玉衣坊大了不止两倍，宽阔的门面，后面还带了一个挺大的院子。 高福引着人刚穿过铺子到后院门口，就听身后一声娇喝：“哪有开着门不做生意的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原来是她 高福引着人刚穿过铺子到后院门口，就听身后一声娇喝：“哪有开着门不做生意的道理！” 他眉头微皱了皱，斥责身边的伙计：“不是说闭门谢客嘛，怎么还有人吵闹？”又转回头，拱手一揖，“殿下恕罪，草民这就让人去关铺门。” 沐九思悄悄扯了扯南宫霄天的衣袖，低声道：“殿下，要是因为你来，就闭门谢客，这样不好吧？”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吩咐道：“高掌柜，你该做生意做生意。” 高福感激地看了一眼沐九思，应道：“多谢殿下的体谅。” 叮嘱伙计把前面的客人都招待好，别打扰了燕王殿下，这才又带着他们往院里走。 进了一间正房，有丫鬟前来上了茶点。高福说道：“燕王殿下，草民已经命人将适合做骑装的料子都备好了，这就拿过来给殿下过目。” 不多时，几个伙计捧着成匹的布料鱼贯而入，高福指挥着几人将料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南宫霄天指了绛紫、浅紫，墨蓝、水蓝，又挑了一匹枣红色，摸着下巴犹豫着还要再选点儿别的颜色。 沐九思看他跟买白菜似的随意挑着布料，心中暗叹，不过是出去打一次猎，柜子里好几套呢，还要做这么多新的，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哦。 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南宫霄天挑出了七八种颜色，指着其中三种深色的对高福说：“这三个按本王的尺寸做，别的都照他的做。” 沐九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又不会骑马，要骑装干啥。”前世也曾骑过马，但那只限于在马场骑上转一圈，勉强算是骑过，根本就不能称为会。 “骑马又不是什么难事，本王教你，用不了两天也就学会了。”南宫霄天轻描淡写地说道。 高福敛着眸，心中暗想，传闻果然不虚，从二人之间的相处就能看出，燕王有多宠爱这个少年。 平日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自然拿捏得好尺度，拱手一揖道：“殿下，骑装就讲究个合身，还请殿下准许草民为殿下和这位公子量量尺寸。” 做衣裳量尺寸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南宫霄天突然意识到量尺就要挨得很近，让这个老家伙近距离接触小东西，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高福本以为询问之后，就可以带沐九思去隔壁里间量尺寸，谁知南宫霄天突然说道：“你来量本王，他由本王亲自来。” 这下不仅是沐九思，就连高福也是吃了一惊，容雅阁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制衣坊，他做了这些年的掌柜，上至皇子皇孙，下到文武百官，什么样的显贵没见过。身份高的呢，都是他亲自量，其他的都是制衣师傅来。若是女眷，铺子里还有女师傅，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要自己量尺寸呢。 可是燕王殿下亲自开口了，他自然不能不从。微微躬身道：“请殿下和这位公子随草民来。”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满是怀疑地问：“你会量吗？” “试试不就知道喽。”南宫霄天推着她的肩膀往隔间走，“快些吧，别磨磨蹭蹭的。” 隔间是专门用来量尺寸的地方，各种用具和笔墨都预备得齐全。 高福先是为南宫霄天量了尺寸，然后拿了钞尺一一说明要量的位置和丈量方法，南宫霄天按要求每量一处，把尺寸报给他，再由他记录下来。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个人的尺寸总算是量完了。 南宫霄天又亲自选了配饰以及需要绣的纹饰，叮嘱高福一定要尽快做好送到燕王府去，这才满意地带着沐九思准备离开。 高福亲自相送，刚出了院子，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铺面的后门迎了上来：“燕王殿下果然在，若薇已经恭候多时了。” 沐九思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她呀！ 旁边的伙计没等高福责问，便苦着脸说：“不是小的不劝，实在是……” 金若薇没等他说完便对高福说：“高掌柜别怪他，是我要在这里等的。小荷，赏他二两银子，省得他委屈。”她也是这里的常客，掌柜和伙计也都知道她的身份，高福自然不好说什么。 南宫霄天稍往旁边撤了半步，眉头微蹙：“金小姐找本王何事？” 金若薇目光往两旁扫了扫，道：“殿下，这里不方便，若薇让人在前面茶楼订了雅间，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若薇好歹也是当朝大将军家的千金小姐，就算南宫霄天再不想搭理她，也得给绥靖将军几分面子。况且，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说铺子里的人会打这儿过，就是说话声音稍高一些，都会被前面的客人听到。 垂眸思忖片刻，他点了点头：“头前带路。” 金若薇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 茶楼离容雅阁不远，三层楼，装饰得古朴大气，门口幌子上一个大大的“茶”字。 门口迎客的伙计见人过来，赶紧跟掌柜报了信，矮胖的掌柜一路小跑迎出来，满脸堆笑施了个礼：“燕王殿下，金小姐，雅间早就备好了，您二位楼上请。” 到了三楼雅间，掌柜将人让进屋，亲自去张罗上茶点。 金若薇吩咐小荷去外面候着，又瞥了一眼沐九思，那意思很明显，是让她也回避。 沐九思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出去，就见已经坐到上首位的南宫霄天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九儿，坐这儿。” 金若薇秀眉微颦：“殿下，若薇与殿下说的话不想让别人听了去。”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说了。”南宫霄天作势要起身。 “殿下留步，是若薇失礼了。”好不容易把人堵住，话还没说，怎么能让他走呢。 沐九思觉得自己真是好尴尬，若是放到前两天，她还好奇金若薇想要说什么，可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干嘛非让她夹在中间。 “九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南宫霄天这么一催，她只好过去坐下，垂着眸不作声，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自荐枕席 南宫霄天这么一催，她只好过去坐下，垂着眸不作声，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茶点很快便上齐了，掌柜斟了茶退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金若薇将一碟点心往南宫霄天面前推了推：“这间茶楼的梅花饼味道不错，咸香馅料，只因形似梅花而得名。殿下尝尝。” 上次游桃花坞知道他不喜欢甜食，所以今天特意点了几样咸口的点心。 南宫霄天端了茶盏轻抿一口，说道：“本王还有事，金小姐有话请讲。” 金若薇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傲，对此并不介意，嫣然一笑，说道：“殿下，若薇听闻项辽国要与大夏和亲，不知殿下对此事有何看法？” “两国和亲乃是国事，本王不欲评论。” “如果和亲之人是殿下呢？”金若薇眼梢微挑，看向南宫霄天，“善嘉公主素有项辽国第一美人之称，难道殿下不动心么？”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本王动心与否，和金小姐又有何干。” “殿下此言差矣。若薇仰慕殿下已久，恐怕京城尽人皆知，怎么能说此事与若薇无关呢？” “哦？”南宫霄天挑了挑眉，“可惜本王久居燕奉路，对京城内的传闻还真是知之甚少。”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装不知道，沐九思不由得佩服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 金若薇敛着眸咬了咬下唇，突然抬起眼来：“既然这样，若薇就当面将话讲明。早在西北之时，若薇便听说过殿下的威名，待见到殿下后，更是心生爱慕。哪怕善嘉公主真的做了燕王妃，若薇也愿追随殿下，此生不渝。” 这人要是走了桃花运，真是想挡也挡不住。只可惜，对南宫霄天来说，这些都是烂桃花。 他唇角微勾，说道：“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金小姐是在自荐枕席？” 饶是再大的胆量，毕竟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金若薇被他说得脸颊一红，眼神闪了闪，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如果殿下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金小姐垂爱，本王甚是感谢。只不过，婚姻大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小姐此举，实在有违常理，本王……”话说到一半，南宫霄天停了下来，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却也还给她留了一分薄面。 “若薇一片真心天地可表，殿下怎可如此绝情？”金若薇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说道。 南宫霄天看了她一眼，问道：“金小姐的话可说完了？” “嗯？”金若薇一怔。 “倘若金小姐的话说完了，本王先行一步。”南宫霄天站起身，“今日之事，就此打住。也希望京城中不要再有关于本王与金小姐的传言。” 说罢，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迈步朝外走去。 刚一出雅间的门，沐九思就听到一声悲泣，紧接着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守在门外的小荷顾不得出来的二人，急忙进了屋。 身后是小荷安慰金若薇的声音，沐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快走几步去追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长腿欧巴。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燕王殿下沉着脸，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躲避让路。 直到出了茶楼，南宫霄天才放缓了脚步，偏着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他一路小跑的沐九思，勾唇浅笑：“小东西，走得真慢。” “喂，别仗着自己腿长欺负人好不好！”沐九思不满地嘟着嘴，“又没有大老虎追你，干嘛跑那么快！”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有时候，女人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唉……沐九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得有多讨厌女人啊！ “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羡慕殿下呢。” “九儿羡慕本王吗？” “我？”沐九思笑了笑，“没想过这个问题。”羡慕他干嘛，她又不喜欢女人，要是有几个帅哥嘛……几个太多，好像也同样消受不了。 小东西对女人好像同样没什么兴趣，南宫霄天眉目舒展，浅笑道：“那就干脆别去想，省得烦心。” “话说殿下也真是浪费。” 南宫霄天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沐九思耸了耸肩：“你可以娶三个老婆，还能纳一堆小妾。府里几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现在又有顶级美女送上门，你却偏偏一个都不要，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九儿若是喜欢，送你便是。”南宫霄天试探着说道。 沐九思闻言连忙摆手：“金银珠宝来者不拒，女人嘛，还是算了，我可无福消受。” 见她如避蛇蝎的样子，南宫霄天心情大好，笑着道：“九儿都不要，那本王就更不能要了。走，咱们用午膳去。” 好吧，民以食为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不仅要吃，还一定要吃好。 北来居位于东关大街中段最热闹的交叉路口，三层的主楼正在拐角上，两旁二层高的侧楼分别向西北两个方向延伸，占据了路口的整个西北角。比起青山城的长平居，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上都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会儿还未到午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光顾，门口两个伙计热情地往里迎客。 刚到东关大街时，南宫霄天便让清泽去订了雅间，他的相貌特征又那么明显，还没到门口便被伙计认了出来。 两个伙计一个跑进去报信，另一个上前请安，引着人往里走。刚迈进门槛，迎面一个身穿蓝绸长衫的人拱手施礼：“草民邱光启恭迎燕王殿下。” 听他说自己姓邱，沐九思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见这邱掌柜四十不到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向上挑着，看起来倒是个性子平和之人。 南宫霄天红眸在他脸上扫了一眼，问道：“本王让人订的雅间预备好了么？” “早就预备好了，殿下请随草民来。” 邱掌柜将人带至主楼的三楼，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推开一扇房门：“听说殿下要来，草民特意留出了这正中的雅间，这里能看到东关大街多半的景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只准喝一小杯 邱掌柜将人带至主楼的三楼，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推开一扇房门：“听说殿下要来，草民特意留出了这正中的雅间，这里能看到东关大街多半的景物。” 正对房门的窗户开着，沐九思一进屋就站到窗前。从这里看出去，不仅整个路口看得清清楚楚，就连他们刚才走过的街路也都尽收眼底。 邱掌柜递了食单，南宫霄天大致翻开看看，也没问沐九思要吃什么，按照荤素搭配点了菜。 沐九思转过身倚在窗边，道：“清泽他们也还没吃呢。” 南宫霄天轻笑，唤了声“清泽”。 清泽进屋抱拳：“主子，有何吩咐？” “九儿惦记着你们没用膳，去吧，喜欢什么只管点就是了。” 邱掌柜很有眼力见地微躬了躬身：“草民这就让人把隔壁雅间拾掇出来。” 南宫霄天满意地点了点头：“酒不能多喝，每人最多二两。” 清泽咧着嘴笑着说道：“属下遵命，多谢主子，多谢九思公子。” 沐九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怎么还叫上公子了？ 人都退下，南宫霄天起身到窗边，挑了挑眉：“不过是被称呼了一声公子，怎么就傻了？” “不是，清泽突然这么客气，让人觉得好别扭哦。”以前不仅是清泽这个暗位统领，就连燕王府里的其他人也都是直接叫她名字。她是以小奴的身份进的府，按理说是在暗卫之下的。况且就连段长风，别人也没叫他公子，都是直呼其名。 “习惯就好了。”南宫霄天勾唇浅笑，“以后就连老钟也要称你一声公子的。” “为什么？”沐九思不解地问道。既然说连钟叔也要这么称呼，就一定是他吩咐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儿早晚都会是本王的师弟，以公子相称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把身契还我呗？”身契在他手里，被人叫成祖宗都没有，归根结底还是个奴才的身份。 南宫霄天没有象以往那般沉了脸，反而唇角带笑，望着窗外道：“离春蒐没有多少天了，九儿得快些学会骑马才行。” 沐九思满头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殿下，就算是想岔开话题，也不用这么突兀吧！” 没等南宫霄天回答，雅间的门被从外面敲响，邱掌柜带着伙计来上菜。 不多时，四荤四素，两个冷盘都上齐了。 邱掌柜将一只通体碧绿的酒壶放到桌上：“殿下，这是您要的蔷薇露，是北来居自家酿的，酒香清甜，不醉人。” 沐九思听到酒香清甜，不由得口舌生津，在心里劝慰自己，昨天一定是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死，并不是因为喝了一杯酒。 南宫霄天见她眼巴巴地盯着酒壶，不禁失笑：“只准喝一小杯。” “嗯，我就尝尝，绝不多喝。” 浅绯色的酒液流入瓷白的杯子里，微甜的花香和淡淡的酒香混合在一起飘散开来，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这里不用伺候了。”南宫霄天挥手让邱掌柜退下，端起杯轻抿了一口蔷薇露，微蹙了蹙眉，“太淡了。” “不喜欢你还要。”沐九思尝了一口，酒味的确很淡，有点象前世喝过的果酒，只是味道更偏于花香。 “他们家的蔷薇露很有名，没想到却是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南宫霄天将酒杯放到一边，干脆喝起了茶。 见小东西的大眼睛辣闪辣闪地眨着，马上唤了声“来人”。 “主子。”清涟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而入。 南宫霄天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拿去喝吧。” “多谢主子。”清涟笑嘻嘻地提起了酒壶，临走还不忘朝沐九思挤了一下眼睛。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等沐九思反应过来，清涟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门外。 “殿下！” “本王不喜欢，九儿又只喝一小杯，剩下的扔掉太可惜了，不如让他们也尝尝。” 这话说得没错，沐九思无从反驳，只能化气愤为饭量，埋头吃饭。 南宫霄天本来就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平日里都是被她带着才会说一两句话，现在她不作声，他倒有些不适应，夹了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别总吃肉。” “不吃肉哪来力气长身体。”沐九思夹了小酥肉放进嘴里。 南宫霄天哂笑：“你吃那么多，也没见长多少。” “谁说的！人家已经……”长出两个小馒头了，后半句被及时咽了回去，改口道，“已经长了不少了，再过两年没准比你都高。”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好啊，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沐九思扯了扯唇角，不管她最终能长多高，他恐怕都没机会看到了。 因为来得早，吃完饭午时才过半，南宫霄天起身道：“走吧。” “还去哪儿逛逛？”这个时候回去，肯定又要练字了，最好是能在外面多逛一会儿。 说着她摸向怀里，沈修齐给的木牌牌她怕弄丢了，总是随身带着。 南宫霄天隔着衣裳按住她的手：“不用亮你那块破牌子，银子已结过了。” 虽然隔着衣裳还隔着她自己的手，可那只大手按住的正是一侧的小馒头，沐九思顿时有一种被袭胸的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乱了频率，一边往后躲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说，要吃……沈修齐一、一顿嘛。” “来日方长，咱们又不是马上要离开京城。”南宫霄天说着已经朝外走去。 一直到上了马车，沐九思的心跳都没恢复正常，垂着头倚在车厢板上发呆。 南宫霄天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触碰让沐九思一激灵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那你先歇会儿，到了本王叫你。”南宫霄天往榻边挪了挪，腾出地方让她躺着。 沐九思也没客气，直接歪倒在榻上闭着眼睛平复自己不稳定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发觉，马车比来的时候走了更长的时间。 等到下了马车，她瞬间呆住了，面前不是富丽堂皇的燕王府，而是一在片刚长出几寸长嫩草的矮山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喜欢，还是一时冲动 等到下了马车，沐九思瞬间呆住了，面前不是富丽堂皇的燕王府，而是一在片刚长出几寸长嫩草的矮山坡。 “这是哪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要不是身边站着的是南宫霄天，她恐怕已经跑了。 清泽从车后解下一匹马，南宫霄天接过缰绳，飞身而上，待沐九思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已经被他弯下腰顺手一捞，放在了马背上。 “腰挺直，腿夹紧，双手握在这里。”南宫霄天让她用大拇指按住缰绳的一端，另一端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紧。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两腿微微用力，红鬃马嘘溜溜打了个响鼻四蹄轻扬，奔了出去。 接近四月，天气已经相当暖和，马儿跑起来，春风拂面，十分的惬意。 沐九思按照南宫霄天说的握紧缰绳，背挺得直直的，两腿夹往马腹：“是这样吗？” “嗯，现在试试转弯。”南宫霄天拍了拍她的右腿，“这条腿靠后贴紧马腹，另一条腿靠前夹紧马肩，向左拉动缰绳。” 沐九思依言带动红鬃马朝左转了个弯，她又按照相反的方向让马儿转向右边，顿时开得得眉眼弯弯：“好像并不是很难嘛！” 红鬃马甩了甩头，发出几声鼻鸣，南宫霄天赶紧伸手在马脖子上轻拍了几下：“缰绳别拉得太紧，要平稳，不然它会紧张。” 马儿在他的安抚下，情绪很快稳定下来，迈着小步缓慢前行。 “怎么能让它跑快些？”沐九思很快便对这种比牛还慢的速度产生了不满。 “想快还不容易！”南宫霄天握了缰绳，重新拿回对马匹的控制权，催动马加速向前跑。 两旁的景物飞快倒退，沐九思觉得自己也象飞起来了一般，她喜欢这种自由驰骋的感觉，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好像被抛到了身后。 见她开心，南宫霄天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喜欢吗？” “嗯，简直太喜欢了！能不能再快些？” “好！” 因为马越跑越快，南宫霄天微俯了身，几乎是把沐九思整个人都压在怀里。这让她不由得身子一僵，手心渗出汗来。不是她害怕骑马，而是离那个人太近了，近到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尽量趴低些，以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后背还是避免不了地贴在了他的胸腹上。 南宫霄天感觉到她的僵硬，放缓了马速，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轻笑道：“不是说要快嘛，怎么就怕了？放松，别那么紧张。今儿先带你感受一下，适应了再教你如何真正骑马。” “不用感受了，在林城县的时候，清涟带我骑过马的。” 沐九思只希望他别离自己那么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她没看到的是身后的某人已经黑了脸。 他真后悔当初让小东西跟着去林城，差点让沈修齐挖了墙角不说，连骑马都被清涟抢了先。 沐九思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清涟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见到过主子的好脸色。 因为某人心里有气，马的速度比刚才疾行时更快了，春风不再温柔拂面，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嗖嗖地从两颊划过。若不是后面有一堵肉墙挡着，沐九思还真怕自己被风给刮飞了。 “知道吗，这才叫骑马！”南宫霄天也有些日子没有这么痛快地骑过马了，不由得又加快了速度。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风中，沐九思没听清，大声问了一句，扭头去看他。 南宫霄天刚低下头想要在她耳边重复一遍，只觉得唇边触到一片光滑，紧接着便是软软的。这让他想起在青山城大年初一那晚，神志不甚清楚时短暂的触碰。此刻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此，凭借着本能将那两片柔软攫住。 当沐九思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唇已经被封住，一只大手从她的腰间滑到脑后，带着热度的唇已经不满足于轻柔的摩挲，贝齿被撬开，柔软的舌滑了进来，毫无章法地在她的唇齿之间游走。 这一刻她脑袋里如同烟花炸开般一片轰鸣，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的时候，南宫霄天从她的唇边抽离开来，将下颚担在她的颈窝，轻唤了一声：“九儿……” 氧气重新进入胸腔，让沐九思的理智渐渐回归，她快速转回身，趴伏在马背上，剧烈地喘息着。 红鬃马不知何时已经进了一片林子，在南宫霄天松开缰绳的时候就自觉地放慢了速度，现在就象是在散步一般，迈着小方步穿梭在稀疏的林间。 南宫霄天单手握住马缰，另一只手将瘫软的小东西重新揽回怀里。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本来想要慢慢渗透，让小东西接受自己。不过，做都已经做了了，大不了再花点儿时间，等小东西自己想明白。 沐九思垂着头，小脑袋瓜都快要埋进胸口里了，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从来没有过恋爱的经验，更没跟别人接过吻，但她却能感受到南宫霄天的热情。他到底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一时冲动呢？ 喜欢也好，冲动也罢，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算是南宫霄天真的动了心，喜欢的也是少年沐九思，而不是她。 思及于此，她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悲戚之情。这人得有多倒霉，才会象她这样，出生便是孤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仅仅十年，父母双亡。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要成为正式的刑警了，却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 从竹香苑那种鬼地方逃出来进了燕王府，虽说南宫霄天脾气差了些，对自己也还算是不错，而且还越来越好，好到自己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谁承想，他却不喜欢女人。伤心绝望之余，她已经决定找机会离开，把他彻底忘了。 可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春蒐 可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吗？谁能告诉她，到底怎么办，才能不让她再受这种折磨？ 小东西一直垂头不语，南宫霄天以为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调转马头，就让那马儿慢慢地往回走。 之后两个人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再提及此事。第二天再去学骑马时，沐九思却坚持要自己骑。南宫霄天知道她心里还别扭，让人准备了两匹马。一个仔细教，一个认真学，倒是没用几天她骑得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南宫灏来了几次，都扑了空，好不容易等到沐休这天，起了个大早准备直奔燕王府堵人。 刚出了东宫，走出不远便见太后宫中的太监总管赵春常迎面过来。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赵春常施了个礼，“这么早，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呀？” 南宫灏微蹙了眉，他身边的长喜笑着说道：“赵总管，殿下的事儿，哪里是咱们当奴才的能过问的。” 赵春常神色颇为不悦地瞪了长喜一眼，随即换上了一张笑脸：“太子殿下，这话可不是奴才要问的。是太后娘娘听说殿下今日沐休，特意差了奴才过来问问殿下有何安排。” “本宫约了九皇叔去城外骑马，你回去如实说便是了。”南宫灏知道这几天沐九思在学骑马，他今儿个正想一起去，便扯了这么个理由。 赵春常躬了躬身：“早上晨露重，城外又空旷，殿下注意加衣，别着了凉。” “知道了。”南宫灏沉声道，“没别的事，本宫就先走了，免得让九皇叔久等。” 赵春常侧身让开了路，等他走远了，快步疾行朝清波殿而去。 …… 燕王府内，沐九思正和南宫霄天一起用早膳，刚喝了两口粥，南宫灏便来了。一进屋便道：“九皇叔，现在想见您一面还真难啊！”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玉箸，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吩咐道：“老钟，再去拿副碗筷。” “赶着过来，我还真没来得及用早膳。”南宫灏呵呵笑着，由长喜服侍着净了手，坐到沐九思旁边。 很快他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南宫霄天不出声也就罢了，就连平日里总是话题不断的沐九思也是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低头吃饭。 “九思，你怎么不说话？”他用手肘拐了拐沐九思的胳膊。 “食不言，寝不语。堂堂太子殿下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沐九思捧着碗往旁边移了移。 南宫灏眨了眨眼睛：“长喜，今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回殿下，太阳当然是打东边出来。”长喜不明所以地答道。 南宫灏咂了咂舌：“九思都开始守规矩了，太阳怎么会是从东边出来的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沐九思听到他挖苦自己，丢了个白眼过去：“我一直都守规矩好不好？”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我以为……” 南宫灏话还没说完，南宫霄天轻咳了一声，低斥道：“不想吃就退下，哪那么多废话！” “小景知错了。” 沐九思心灾乐祸地嘀咕道：“该，谁叫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南宫灏怕再挨骂，不敢回嘴，低了头吃饭。 用过早膳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南宫霄天让人备马，三人一起出了城。 这一天因为有南宫灏在，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沐九思和南宫霄天两人之间也算是回归了正常。 …… 转眼间到了四月初五，行围队伍从京城出发，前往五十里外的围场。 皇家一年要进行多次狩猎，其中规模较大的就是春蒐、夏苗、秋狝和冬狩。 春天，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也是动物开始繁殖的季节。春蒐虽说也是狩猎，但讲究的是只打没有怀崽的野兽，以保持自然界的生态平衡。 所以春蒐更象是一场军事训练活动，皇室、官员、将士可以借此一展自己的骑射功夫和作战能力。 狩猎结束，皇帝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进行封赏，这无疑也是拉近皇家与百官之间关系的一个良好契机。 此次春蒐光是兵士就出动了五千余人，再加上皇子、公主，文武官员，队伍浩浩荡荡，威严而又庄重，沿途所经之处，引来不少百姓驻足，大家伙都想借这个机会一睹皇家出行的气势。 宗德帝的龙辇居于队伍正中，六匹纯种大宛马身姿挺拔，车身宽大，覆有华盖，雕有龙凤图案，镶嵌金银宝玉以做装饰，整辆车就象一个移动的小型豪宅。 接下来是皇后的凤辇，再后面是几位随行嫔妃的车驾。孟太后因身子不爽利，而没有同行。 两位亲王和太子车驾行于龙辇之前，其他皇子、公主则是随在嫔妃之后。 沐九思悄悄将车厢后面的小窗开了一小半，便见南宫灏一身太子戎装骑于马上，左右各有铠甲武士随行。他那原本瘦削的身子在亮银盔甲的衬托下魁梧了一些，倒是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骑在马上视线开阔，南宫灏一眼便看到了前面马车上，微开的窗子里露出半张脸的沐九思，不由得扬起唇角笑了。 南宫霄天坐在榻边，见小东西冲着窗外笑嘻嘻地挤了挤眼睛，轻咳一声道：“惊了圣驾，可是吃罪不起的。” 沐九思闻言，“呯”的一声关上车窗。太子后面便是龙辇，万一有人小题大作，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她乖乖听话，南宫霄天刚刚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放缓了声音道：“估计傍晚才能到达围场，如果觉得闷，不妨看看书。” “看书头晕。”沐九思托了腮，并不是她矫情，这马车晃晃悠悠，车厢里光线又暗，看一会儿就会觉得头晕眼花。 南宫霄天轻笑：“懒惰还要找借口，本王怎么就不晕。” “我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嘛，现在总算是不晕了，可看会儿书就还会不舒服。”她刚到这里来时，的确一坐马车就晕，还是吃了玉清丹才慢慢好的。 南宫霄天倒是也想起了这件事情，拉开榻边的暗格，说道：“喜欢什么书，本王念给你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凡事有本王在 南宫霄天倒是也想起了这件事情，拉开榻边的暗格，说道：“喜欢什么书，本王念给你听。” “这怎么能行，我还是睡觉算了。”沐九思哪好意思让他这么做。 “本王也是闲来无事，自己过来挑一本。” 他都这样说了，再推辞就真得是显得矫情了，沐九思跪趴在榻上，往暗格里看。要说这马车大，装的东西也多，一个格子里居然码了有二十几本书。 “什么书都行吗？”目光从书脊上扫过，兵书、游记、列国志都有，靠最里侧居然还有一本她之前看的话本子。 南宫霄天直接将那话本子抽出来，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就知道九儿想看这个。” 其实大多时候她看的都是地理志、列传之类的书籍，目的是想要对这个时代多些了解。有时闲了无聊，才会翻些闲书看几眼。 最近这段时间心里烦闷，别的书看不进去，就随便拿了这本来看。 南宫霄天拿了引枕垫在身后，倚在榻边清了清喉咙，轻声念道：“……傍晚，那媳妇洗了浴，点了盘香，哭了一大场收拾睡了。那些服侍的婆娘死猪一般睡去。媳妇起来，……口里含了一块金子，一块银子，拿了一条桃红鸾带，悄悄的开出门来，走到中门底下，在门框上悬梁自缢。 媳妇在外面寻死，男人正枕边与小妾算计说：这是天不容他。我倒说休不成了，她却自己没有面目，要回娘家去住，等他去了，把那后边房子开出到后门去，赁与人住，一来每月至少也有三四两房钱，二来又严紧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快活得紧，到了黎明，叫丫头起去开门，好放家人媳妇进宅做饭。那丫头把门一开，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下，再做声不出了……” 念到这里，他不由得皱着眉住了声，见小东西趴靠在软垫上听得认真，说道：“这媳妇的心真窄，凭白地就寻了短见。” “怎么可能是凭白寻短见，你没看前面不知道。是小妾搬弄是非，说这媳妇与和尚有染，男人欲休她，这才引得她寻了短见。”沐九思偏着头说道，“小妾原本是个娼门出身，狐媚功夫了得，将男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她说什么男人就信什么。” “这种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宠妾灭妻是为法理和常理所不容，这男人必然将遭到报应。” “的确是招到报应了，这一世他带小妾打猎，射杀了一只仙狐，还剥了皮。听信小妾谗言，逼妻自杀。来世，他被正妻和妾室凌辱，直到后来才知道，正妻乃是仙狐转世，妾室就是上吊的媳妇，两人就是为了来报前世之仇的。最终得一高僧点化，方才消除了几人的冤业。”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这书九儿已经读过了？”都看完了还读它做什么。 “没有，只是提前看了最后一个章回。”沐九思摇了摇头。 南宫霄天轻笑：“哪有人看书先看最后一个章回的。” “看了开头，就很想知道结局如何。” “知道了结局，还有兴趣继续读下去么？” 沐九思抱着软垫，将下巴担在上面，道：“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结局了，如果皆大欢喜，就继续看。如果是悲剧，很有可能会弃读。” “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故事，何必当真。” “你刚才也说了，现实当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可见虽然是故事，却也是生活中的真事。反之，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其实也都是一段段的故事。只不过，无法提前窥其结局，不知是悲是喜罢了。” “何为悲，何为喜，一切皆为因缘果报。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积善报，消业障，结局还会差么？” “话虽这样说，可是所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将来会如何。”佛家讲究因果报应，沐九思倒是真想问问佛祖，她时至于此，到底是因为种下了什么样的因。 “九儿，”南宫霄天红眸微抬看向她，“凡事有本王在，你不必想太多。” 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多想，好不好？这话沐九思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 晌午，长长的行驾队伍停下休息。南宫灏一直到燕王车驾旁才下了马，将缰绳随手丢给身边的侍卫，刚唤了一声九皇叔，便见车窗开了个缝隙，南宫霄天探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正疑惑之际，就听车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车怎么停了？到了吗？” 车窗关上，再听不清里面的声音。片刻之后，南宫霄天才下了车，斜睨着他问：“什么事？” 见他神情不悦，南宫灏也不敢说想找沐九思，转了转眼珠说道：“没……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皇叔。” “只记得皇叔，怎么从来没见太子惦记皇伯呀？”随着这道声音，康王南宫正诚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南宫灏连忙施礼：“二皇伯，侄儿正打算去问问皇伯可有什么需要，刚巧先路过九皇叔车驾，便先打个招呼。” “有劳太子费心了，本王倒也不需要什么。”南宫正诚说道。 南宫灏微微一笑：“二皇伯言重了，临行前父皇叮嘱侄儿沿途一定要照顾好皇伯和皇叔，有什么事您二位尽管吩咐便是。” “小景真是越来越会办事，本王只不过找你九皇叔说说闲话儿。” 正在这时，旁边的马车车门一开，沐九思刚踏出来，便看到正在说话的几人，脚步稍顿了顿，从车上跳下来，拱手施礼：“九思见过康王殿下、太子殿下。” 南宫灏一见她下了车，笑眯眯地说道：“二皇伯、九皇叔，你们说话儿，我和九思去那边坐会儿。”说罢便拉着沐九思朝树荫下走去。 长喜已经命人放好了桌子和条凳，沏了茶，又将备好的点心一一摆在桌上。 两人走过去坐下，南宫灏将一碟点心往沐九思跟前推了推：“方才你在车上睡着了？” “嗯，一坐车就犯困。” “九皇叔真是偏心，我只不过在车外叫了他一声，下车就瞪我。”南宫灏委屈地撅着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早晚收拾你 “九皇叔真是偏心，我只不过在车外叫了他一声，下车就瞪我。”南宫灏委屈地撅着嘴道，“若是换成我在车上，他一准把我踢起来了。” 沐九思嘴里嚼着一小块点心，带糖酥馅的，很甜，心里却是苦涩的。南宫霄天对她是真好，可这种好并非建立在正确的轨道上。一旦被他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这份好恐怕会立即转变成厌恶，而且现在有多好，那时候就会有多厌恶。 他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暴跳如雷，甚至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 “九思，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南宫灏感觉到了她的沉郁。 沐九思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没有啊，可能是还没睡醒吧。” “你可不是今儿个才这样的。”那天一起出城骑马，他就发现她总是爱走神，“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没准我能帮上忙呢。” 他的确能帮上忙，只要把腰间的玉佩给她就行。可沐九思知道这块玉佩应该是他珍重之物，怎么可能轻易送人。他若是问起要玉佩做什么，她还真没法回答。就算实话实说，他能信吗？答案是否定的。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小景，你想多了。我真没什么事儿。” “九思，就凭咱俩这个关系，你可不能瞒我。”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咱俩啥关系？” “你说呢？”南宫灏不答反问。 “嗯，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只是一介草民。若说关系嘛，我是你的子民。” “沐九思，枉我拿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南宫灏知道她在开玩笑，装做咬牙切齿的样子伸手去抓她腰间的痒痒肉。 “太子殿下饶命，草民知错了！”沐九思怕痒，边躲边告饶。 马车旁已经搭好黄金大厦，南宫霄天和南宫正诚边喝茶边说话，目光却是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树荫下瞟，见两人闹在一处，不由得心生不悦。 南宫正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小景这孩子打小便不怎么爱与兄弟姐妹亲近，没想到与九思倒是能玩到一处。” “年纪相近，自然谈得来些。”此话说得颇为牵强，皇子、公主当中与南宫灏岁数着不多的不止一个两个，也没见他与谁交好。 对此南宫正诚并没有戳破，而是看好戏般瞧着那两个笑笑闹闹的少年，轻叹道：“真是无忧无虑的好年华呀，咱们都老了……”随即自嘲地一笑，“口误口误，二哥是老了，九弟还是正值青壮，还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不象二哥，一辈子碌碌无为。” 南宫霄天回眸看着他道：“此言差矣，如今的二皇兄就是我二十年后的样子。你我虽生在帝王家，此生却是注定要做个闲散之人。只希望二十年后，咱们与圣上还能象现在这样，君臣之外，还有情谊在。” “那是自然，只要二哥还活着，这份兄弟之情就不会断。”南宫正诚笑得爽朗，可那笑意只停留在表面，眼底却是一片晦暗不明。 远处，一个宫女正急急地走过来，南宫霄天眉头一蹙，唤道：“九儿，过来！” 沐九思半趴在桌子上，已经岔了气，听到他叫她，一边起身一边朝南宫灏做了个鬼脸：“小景，你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你。” 南宫灏仗着自己身高臂长，把她欺负得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此刻正是得意之际，笑着扬了扬下巴：“好啊，本宫随时奉陪！” 沐九思小跑几步到了马车旁，喘着粗气问道：“殿下叫我啥事儿？” “去把本王的那把牙骨折扇拿来。”南宫霄天吩咐道。 虽然日头高悬，可四月初的天气并不算热，根本用不着扇扇子。沐九思不知道他要折扇做什么，却也还是应了一声，爬上马车。 这辆车是亲王规制的车驾，比普通马车大了不少，里面的暗格、抽屉也多，沐九思翻了有一刻钟，扇子倒是有几个，却没找着他说的那把折扇，从车窗探出头道：“殿下，没找着……” “继续找。”南宫霄天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 沐九思缩回车里，撇了撇嘴，整个车都让她翻遍了，连个毛都没见着。突然，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南宫霄天会不会是借着找扇子的理由，让她回车里？ 一定是这样的，他平时并不象有些公子哥那般，不管什么天气，都拿着把扇子摆酷。这么一想明白，她一下子坐到榻上直挠头，不为别的，只因为车里被她翻了个乱七八糟，现在扇子是不用找了，东西还是得收拾的。 皇后凤辇里，乔皇后一脸严肃，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看看那几位，哪个不是龙辇一停下，便巴巴地贴上去。只有你，连个安都不过去问一下，只顾着和那个小奴打得火热。” “他们的母妃也都在父皇身边伺候着，母后不也是没去嘛。” 南宫灏小声嘀咕了一句，引得乔皇后凤眸一凛：“你是在嘲讽本宫么？！”乔氏虽贵为皇后，与宗德帝的关系却只能称得上相敬如宾。 当年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为身为四皇子的宗德帝定下了这门亲事，看中的是她翰林大学士嫡女的身份。而宗德帝对她的感情只能说是尊敬有余，疼爱不足。她也就端足了自己该有的架子，不与那些嫔妃争宠。因此上这一辈子只生了南宫灏这么一个孩子，所有的希望也都寄托在他身上。 平素里她吃斋念佛，为人甚是温婉，极少动怒，如今这一发火，南宫灏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垂头赔不是：“儿臣知错了，请母后息怒。”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乔皇后长长吐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小景，你也知道，这太子之位并不是那么牢靠的。该怎么做，还用本宫教你么？” “母后，儿臣正是晓得其中利害，才尽量与九皇叔亲近的。”南宫灏知道，只要搬出南宫霄天，乔皇后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营扎寨 “母后，儿臣正是晓得其中利害，才尽量与九皇叔亲近的。”南宫灏知道，只要搬出南宫霄天，乔皇后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果然，乔皇后叹了一声：“与你九皇叔亲近是应该的，但你可别忘了，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南宫灏微蹙了眉，随即马上又舒展开来：“母后，儿臣自有分寸。您别跟皇祖母似的，就喜欢妄加猜测。别人的事情，咱们用不了管那么多。” “呵，你倒是学会背后编排人了，”毕竟不忍心真的责备他，乔皇后嗔笑着戳了他额头一下，“也不怕本宫回去告诉你皇祖母。” 南宫灏憨笑道：“母后最疼小景，才不会告诉皇祖母呢。” 半个时辰之后，行驾继续出发，南宫霄天回到了马车里，一上车便看到小东西正半跪在榻上整理暗格里的东西。 “怎么弄成这样？”他拾起掉在地上的薄毯扔回到榻上。 “不是你让我找扇子嘛！等等哈，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南宫霄天伸手在小东西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两下，不由得失笑：“找个东西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儿？” “整辆车都找遍了，也没有。怎么回事？”沐九思斜睨着他，等着听他的解释。 “九儿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你故意不让我下车的吧？可是，为什么？” 南宫霄天从她正要放进暗格的东西中，挑出一把牛角梳，抬手将她头上的束发带抽开，打散了头发，一边梳一边道：“皇后的宫女过来找小景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那就是看着小东西和别人一起笑得那么开心，他就不开心。更何况还有一个眼神乱闪的南宫正诚在旁边。 …… 日头偏西之时，队伍终于到达了围场，安营扎寨。 若大的一片山地被分成了若干小块，皇族贵戚都被划出一块地方，自己的人在一起形成一个小营地。 一停下来，钟叔就马上让人埋锅造饭，清泽这边带人将营帐扎好，那边饭已经得了。 吃过饭，沐九思借着送食盒的由头，倚在外面的木杆上无聊望天。不远处康王的营地炊烟袅袅，看来还在做饭。 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橙色的霞光，丝丝缕缕就如同她纷乱的心一样。渐渐地，黑暗笼罩过来，一点一点将那抹橙光吞噬不见。 “不回营帐，在这里发什么呆？”清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吃多了，消化消化食儿。” “没听说过，抱着木桩子原地一站就能消食。”清泽呲笑一声，“还不如跑几圈呢！” 沐九思丢了个白眼过去：“刚吃饱就剧烈运动，会肚子疼的。” “讲究真多。”清泽身子一纵，坐到一根横木杆上。 “这可不是我讲究，饭后马上剧烈运动对胃肠、肝脏都不好。”她怕清泽听不懂，没说还容易引发阑尾炎。 “我就纳闷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懂？” “因为我勤思敏学，积极上进啊！” 清泽闻言咧着嘴笑了：“没见人这么夸自己的。” 沐九思正要回他一句，就见营地外，有一队人正往这边来。离得远，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是四五个人，步伐缓慢。 “是善嘉公主。”清泽坐得高，眼力又好，倒是看清了被簇拥在中间的是谁，嘀咕道，“这天都黑了，过来干嘛？” “肯定不是找你的。”沐九思轻笑了一声，大夏人春蒐，项辽国的公主也跟着来了，看来南宫霄天的桃花挡都挡不住啊！ 善嘉公主一行还没到近前，便被侍卫拦住盘问，清泽唤了声，让侍卫退下，上前几步施了个礼：“公主殿下，这么晚了，可是有事么？” “我家公主要见燕王殿下。”善嘉公主身边的侍女说道。 “这……”清泽迟疑了一下，“天色已晚，公主要见我家主子，恐怕于礼不合吧？” 善嘉公主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沐九思，不等侍女开口，便高声说道：“沐公子，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善嘉亲手做了几道小菜，来送给殿下品尝。” 被人点了名字，沐九思也不好不过去，上前拱了拱手道：“公主殿下，我们都已经用完膳了，估摸殿下也吃不下了。” 善嘉公主莞尔一笑：“本宫既然已经来了，沐公子不会让本宫就这么回去吧？”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去通传就是阻止她与南宫霄天见面似的。 沐九思耸了耸肩：“公主殿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殿下说。” 大帐之中，南宫霄天正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小东西进来，挑了挑眉：“怎么出去这么久？” “善嘉公主来了，说是做了几样小菜给你尝尝。”沐九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总不能说是故意躲着他吧。 “没跟她说本王已经用过膳了么？” “当然说了，可人家来都来了，你怎么也得请人家进来坐坐吧！” “不请。”南宫霄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沐九思撇了撇嘴：“殿下，你好歹出去见见人家行不？要不然，善嘉公主还得以为我没把话带到呢。” 南宫霄天虽然不愿意，但为了小东西不用被人埋怨，还是站起身道：“头前带路。” 善嘉公主见他出来，福了福身：“燕王殿下……” 没等她说完，南宫霄天便说道：“本王已经用过晚膳，善嘉公主请回吧。” “既是如此，善嘉就先回去了。” 本以为要废一般口舌，没想到三言两语人就这么走了，实在出乎意料。 往回走的时候，沐九思打着哈欠说了句“困了”直接往自己的帐子而去，南宫霄天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困就早些歇着。” 小东西在车上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困了，明明就是要躲着他。算了，躲就躲吧，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沐九思还真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久，致使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正在洗脸，就听帐外传来一道低醇的声音：“九儿，可起来了么？” 随即帐帘被掀起，南宫霄天一身戎装走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比试比试 帐帘被掀起，南宫霄天一身戎装走了进来。与昨日南宫灏所穿的亮银铠甲不同，他穿的是乌金甲，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每个甲片都是乌黑铮亮。前胸一块护心镜简直要晃瞎人眼，腰间束带上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兽首。 沐九思发现，只要他换个风格，总会让她觉得惊艳。上次穿朝服矜贵冷肃，今儿个这身铠甲，将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衬得更加挺拔，再配上他那冷峻的面庞，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南宫霄天将手中的乌盔放到桌子上，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 哗棱棱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沐九思回过神来，唇角抽了抽：“你……穿这身去打猎？”全副的铠甲，再顶个头盔，少说也得有几十斤重吧？ “不好看？”南宫霄天挑了挑眉。 “不是，”沐九思连连摆手，“殿下这身戎装简直就有如天神下界，英姿勃勃。只是，你确定穿这个能打猎？” “傻瓜，”南宫霄天哂笑，“狩猎如同出征，圣上要祭旗点将，将人马部署好后，方可开始。到时候，本王会换掉铠甲，以轻便骑装出行。” 呃……有够麻烦的，不过是打个猎，整得跟打仗似的。 沐九思不敢耽搁，快速洗漱好，到屏风后换了新做的枣红色骑装，将头发在头顶绾成发髻，塞进幞头。 她平时多是穿颜色素淡的衣裳，今儿个这身虽不是正红，却也衬得脸色更加娇艳了几分。南宫霄天红眸闪了闪，心中暗叹，老天爷怎么会把这么俏娇的人儿错生为男子？可面前的这个人偏偏让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一切收拾停当出了帐子，清泽已经牵过两匹马来。众人飞身上马，朝围场方向而去。 沐九思个子小，又是初学骑马，南宫霄天特意让人寻了匹通体雪白的母马。这匹马性子温和，倒是比较容易驾驭。 到了地方，沐九思不由得感叹，这场面简直太有气势了。各色旌旗随风招展，一支支队伍盔明甲亮、整齐有序。 三声鼓响，宗德帝一身金盔金甲，腰系佩剑，上了高高的点将台。祭天、祭地、祭神灵，之后由他的贴身太监玉山宣读了此次春蒐的规则。 行围期限为三天，这期间所有人可以自由组队，也可以单独行动，最终以所获猎物的数量和品质决定胜出者。但这其中不能有怀了崽子的母兽和幼崽，否则就要成倍减去数量。 南宫霄天本来不欲与人一队，但架不住南宫灏非得跟着，也就默许了。 围场的面积很大，浩瀚的林海、广袤的草原，连绵的山丘，河流湖泊更是星罗棋布。正值春季，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走在蓝天绿草之间，春风拂面，清新的草香泌人心脾。 沐九思骑在小白马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南宫灏打马到她身边，扬了扬下巴：“九思，敢不敢跟本宫比试比试？” “比什么？”这个争强好胜的熊孩子，就知道他闲不住。 “看到前面那个山坳了吗？就比谁先到那！”南宫灏用马鞭往前一指。 沐九思将手搭在眉骨上向前张望：“这么远呀！” “怎么，不敢比？” “有彩头吗？”沐九思侧头问道 “呵，说吧，要什么彩头？” “我要是赢了，你就送我一件东西，怎么样？” “什么东西？” 沐九思眨着眼睛想了想：“金银珠宝、首饰玉器都行，不过得让我自己挑一样。” 南宫灏轻笑一声：“就这呀！行，你要是赢了，别说一样，就是十样也无妨。可你要是输了呢？” 沐九思微扬了头，朗声说道：“我要是输了，以后全凭太子殿下差遣。” “好，一言为定！准备好，咱们……” 南宫灏话还没说完，沐九思已经两腿用力，手中马鞭轻扬，打马而出。 “喂，还没说开始呢！” 走在前面的南宫霄天冷不妨听到后面小东西的说话声，紧接着就看到两匹马一前一后奔出去，不由得眉头微蹙。 打从宗德帝宣布行围开始，南宫正诚就凑过来跟他说话。本以为小东西在后面，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和南宫灏一起跑了。 在他身后的清泽见红眸瞥向自己，连忙赶马过去，低声禀报：“主子，太子殿下说要比试谁先到前边的山坳。赢了，以后九思公子就随他差遣，若是输了……” 清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马儿嘶鸣，红鬃马已经高扬前蹄奔了出去。 南宫正诚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这是？” “在下要去追我家主子，康王殿下恕罪！”清泽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向后一招手，带着几名侍卫追了过去。 沐九思半伏在马背上，双手握紧缰绳不停地催马。奈何她的马个头小，再怎么催也就那个速度。虽然比南宫灏提前出发，但还没跑出去半里地，就被他追了上来。 眼看着一匹骝色大马从身边飞奔而过，南宫灏甚至还在超过去的时候，侧目朝她一笑。那意思很明显，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明知道自己的马跟人家没法比，沐九思还是时不时挥动手里的小皮鞭打几下马，嘴里喝着“驾、驾”。 就在南宫灏的身影逐渐缩小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道黑影到了身边，紧接着腰间一紧，一阵天玄地转，人已经趴在了红鬃马上。 “喂，快放开，我要吐了！”整个人头朝下趴在马背上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的。 南宫霄天一手提缰，一手将人翻转过来：“坐好，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他挥动马鞭，红鬃马就象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冲去。 沐九思揉着肚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要不是强忍着，刚才那一下子真是差点让她把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息总算是平稳下来。抬头去看，南宫灏的骝色大马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两马相错的时候，她伸出手挥了挥：“嗨！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以自己为赌注 就在两马相错的时候，沐九思伸出手挥了挥：“嗨！小……” “景”字还没出口，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脑袋：“不想输，就老实点儿！” 骏马疾驰，风声中夹杂着南宫灏愤愤不平的叫喊声，沐九思唇角微微扬起。看来自己是赌对了，出发的时候，她故意大声说输了就任凭南宫灏差遣，这话就是说给身后这个家伙听的，就知道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输掉。 从出发的地方到山坳不过也就三里路，没用多长时间也就到了。红鬃马在山坳的入口处停了下来，南宫霄天拎着沐九思翻身下马，一把将她丢在地上。手上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也让她趔趄了几步，扶住山脚下的一棵树才堪堪没有摔倒。 南宫灏紧随其后也到了山坳，勒住马气呼呼地跳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口，沐九思搓了搓被树皮蹭得直疼的手心，咧着嘴道：“太子殿下，你输了哦！” “这不算，明明是咱们俩赛马……” 没等他说完，沐九思伸出食指摇了摇：“太子殿下，比赛规则是你定的，你说咱们俩谁先到山坳就算赢，是吧？” 南宫灏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可是……” “你只说谁先到，并没有说如何到呀？当时可是有好些人都听着呢，你可以问问他们。”沐九思朝他身后一指，清泽已经带着人赶到了，听她这么说，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愿赌服输，太子殿下不会不认账吧？” 她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南宫灏明知自己被她给诓了，也不好反悔。况且又有一脸乌云的南宫霄天在场，他只能咬了咬牙道：“好，就算你赢了。说吧，要什么？” 沐九思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等回去，你弄几样好东西让我挑。”她想要的是南宫灏腰上的玉佩，但现在南宫霄天在场，她若开口，定然会引起怀疑。反正这事儿又不急于一时，等回京后再说也不晚。 “都别围着了，就把营地扎在这山坳里！”南宫霄天一声令下，众人不敢再吭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南宫灏憋着一肚子的气，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容易赶过来的长喜气喘吁吁地下了马，小跑几步到他身边：“哎哟，我的殿下呀，可吓死奴才了。” 沐九思有心安慰他几句，被南宫霄天拎着脖领子拽进了旁边的林子里。她手刨脚蹬，奈何体力相差太悬殊，硬是让人拖着走出了好远，才被放了下来。 刚要开口抱怨，见某人脸色阴沉得都快滴下水来，忙笑嘻嘻地凑过去：“殿下，我就跟小景赛个马，不用这么生气吧？” “赛马？你知不知道他那匹是什么马？”南宫霄天红瞳一凛，“那是番邦进贡的三河马，以挽力大，速度快而着称。” “那个……我也不知道他那是宝马呀……”沐九思对着手指嘟囔道。 “马不认识也就算。刚学了几天，就要跟人比试，你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赢得了人家么？”南宫霄天指着她越说越气，手指都不受控制地轻抖起来，“依本王看，你就是成心想把自己输给他！” “没有啦！”沐九思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摇了几摇，“我就知道你会帮我，不会眼看着我输的。” “你这么诓小景，意欲何为？” 微眯的红瞳让沐九思感觉到一丝危险，赌气地甩掉他的袖子，撅着嘴道：“殿下你这可是在冤枉我，明明是他提出来要比试的。再说了，他是堂堂一国的太子，金银珠宝有的是，还在乎一两样东西不成！” “为何要以自己为赌注？” “我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殿下帮我嘛。再说了，我一穷二白，哪有能让小景看上眼的东西，不赌自己赌什么？” “难道本王亏待你了？”面对小东西含着泪的委屈样儿，南宫霄天的心也软了下来，不自觉地放缓了口气，“万一输了，你该如何收场？” “我的身契在你手里，小景又怕你，到时候翻脸不认账，他又奈何得了谁。” 其实这一点沐九思早就想过了，就算是输了，南宫霄天也不可能放人，最后这事儿只能是不了了之。 “鬼精灵，连本王也算计上了，嗯？”虽是斥责，但语气中却没有了刚才的怒意，更象是在嗔怪。 沐九思索性往树上一靠，嘟着嘴道：“这哪是算计呀，横竖你也没有损失。” “以后不许这样。想要什么，跟本王说就是了。听见了么？” “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反正等她拿到玉佩就走了，从此再不相见，也没机会再惹他生气了。 “手！”南宫霄天朝她摊开了手掌。 “啥？” “手，本王看看。” 方才他就注意到小东西揉了好几次手，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扯过来，果然两个掌心都擦伤，有一只手上还扎了小木刺扎，显然是在树上蹭的。 “真笨，这样也能把自己弄伤。”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她的手举到眼前，仔细地去拔木刺。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心，沐九思只觉得鼻根有点儿酸，别过头不去看他。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恐怕是每个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可她却不敢贪恋。 “走吧，老钟带了药，回去上一些就没事儿了。” 南宫霄天想要顺势牵她的手，顾及上面有擦伤，还是放开了。 从林子里出来，营帐已经搭了一半。接下来的三天要去山里狩猎，这里只是临时落脚休息的地方，帐子不象在营地那么复杂，跟简易的帐篷差不多。 南宫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着茶，长喜在一旁侍候着，不时说几句笑话逗他开心。看见一大一小走进山坳，后面那个小的垂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不由得心情舒展了许多。 沐九思走过去，往他身边一蹲，撅着嘴唤了声“小景”，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南宫灏顿时心生不忍，窥了一眼不远处与钟叔说话的南宫霄天，压低声音问：“九皇叔骂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一起进山 南宫灏窥了一眼不远处与钟叔说话的南宫霄天，压低声音问：“九皇叔骂你了？” 沐九思委屈地点头：“他说我不自量力，才学了几天的三脚猫功夫，就想跟人比试。还有，他说你那是匹宝马，一般的马都比不过，更何况是我那头小马驹。” 南宫灏的眼神有点闪，说实话，这事儿他的确也有理亏的地方。暂且不说沐九思的骑术如何，单就是他的那匹三河马，就不是普通宝马良驹能比得了的。 南宫霄天骑的也是匹好马，加上他骑术过硬，才险险地赢了他，若是换作旁人，恐怕追都追不上。 “骂就骂吧，你看我成天被九皇叔骂，也没少块肉不是？等回了京城，多寻几样宝物送你就是了。” “不用那么麻烦，就你现在有的让我挑一样就成。”达到和解的目的，沐九思立即变得眉眼带笑。 南宫灏也笑着往旁边挪了挪：“你倒是不贪心。别蹲着了，坐这儿喝口茶解解渴。” 长喜赶忙拿杯子倒了茶捧过去：“九思公子喝茶。”刚才他劝了半天都没劝好，人家三言两语，就乌云散尽，不得不让他佩服。 南宫霄天从钟叔那拿了药，一转头便看见两小只坐在一处喝茶，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刚刚还剑拔弩张怒目相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冰释前嫌了。 直到他走过去给小东西的手心上药，南宫灏才惊讶地叫道：“九思，你手怎么弄的？” 沐九思抿嘴笑笑：“不小心蹭树上了，其实一点儿都不疼。”只不过蹭破点皮，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今儿个别沾水，估计明早就好了。”南宫霄天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是他气急了，将小东西丢到地上，才变成这样的。 营帐搭好，他去将盔甲脱下，换了骑射服。刚一出帐子，便见小东西正在一棵大树下与一老者说话。那人一身素色长袍，身材略瘦却很健硕，花白的头发用支玉簪别在头顶，胸前几缕长髯也同样是花白的。 红眸微转，正欲走过去，老者已然看见了他，与沐九思说了句什么，两人一同往这边走来。 待到近前，老者躬身施礼：“外臣吕天轩参见燕王殿下。” “吕丞相不必多礼。”南宫霄天说着，目光却朝他旁边的沐九思瞥去。 沐九思见他看自己，连忙说道：“殿下，吕丞相说想跟我们一起进山。” 南宫霄天面色微沉：“吕丞相，这里野兽甚多。依本王看，还是留在营地比较稳妥。” “殿下，”吕天轩又是拱手一揖，“能参加大夏国的春蒐，实在是三生有幸。听闻太子殿下在此，外臣想与二位殿下同行，以增两国之谊。” 都已经提到两国相交的高度上了，好像不好拒绝哦。 见南宫霄天不作声，吕天轩笑着道：“外臣虽然老迈，但身子骨还不错，绝不会拖后腿，请燕王殿下放心。另外，山中露重，善嘉公主被外臣劝回去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南宫霄天挑了挑眉：“本王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吕丞相随意好了。” 一切准备停当，准备进山。 南宫霄天和沐九思除了二十名暗卫，就只有钟叔和五名侍从。吕天轩只带了十五个人过来，就南宫灏的人多，长喜和七个小太监，另外还有五十名侍卫。 这么多人一起上山肯定不方便，最后决定三方各带十名侍卫，其他人全部留在原地。 长喜一听便急了：“殿下，奴才怎么能不跟着您呢！” 南宫灏斜睨了他一眼：“这是去打猎，不是踏青，你跟着去，还要本宫分神照应你不成！” 长喜还想说话，被他一眼瞪过去，不敢再开口。 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长喜啊，有燕王殿下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殿下的身边怎么能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你见哪个将军上战场还带着服侍的人？”南宫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你留下就留下，别那么些废话！” 他们要进的山并不算高，山路也还算平坦，和煦的阳光洒在林间，万木苍翠，野花烂漫，溪水潺潺，春色一片盎然。 刚走了不远，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南宫灏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摘了弓，从箭囊里抽了一支羽箭。 在场的除了他，也就是头一次打猎的沐九思还有几分紧张，其他人包括吕天轩都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不一会儿，草丛里探出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紧接着一双溜圆的眼睛胆怯而警惕地打量了一圈，这才跳了出来。是一只灰不溜丢的野兔。搭好弓箭的南宫灏不由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凝神将箭射了出去。 一名侍卫过去，将野兔提起来在手里扬了扬，拔了箭，拴在马后。 “行啊，小景，一箭穿喉呀！”沐九思由衷赞叹道。毕竟是个活物，又隔着那么远，箭法也算不错了。只可惜她不会射箭，若是有把枪，倒是也能一枪击中。 “这算什么，不过是只野兔。”南宫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毕竟他给大家伙开了个头。 越往林子深处去，小动物越多。山鸡、野兔、松鼠、狐狸，还有梅花鹿和刺猬。只要是不违规的，南宫灏是见着什么打什么，吕天轩和南宫霄天只是骑马坠在后面。 “殿下，小景都打了好几只山鸡、兔子了，你怎么一只也不打？”沐九思跟着南宫灏跑累了，兜马回到后面。 吕天轩朗声而笑：“这些哪里入得了燕王殿下的眼。” “吕丞相不也是一箭未发么？”南宫霄天说道。 吕天轩摇了摇头：“老朽年岁大了，手里没个准头，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沐九思隔着南宫霄天探了头：“吕丞相看着岁数并不大呀，为什么总要说自己老呢？” “老朽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还不算老么？”吕天轩笑着道。 沐九思说道：“乐天知命，故不忧，难怪吕丞相总是如此乐观豁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行猎 沐九思说道：“乐天知命，故不忧，难怪吕丞相总是如此乐观豁达。”从打头一次见他，就是一副温雅含笑的样子，基本上是不笑不说话。 吕天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九思这话老朽爱听。知天命者，知已为天所命，非虚生也。” 两人你来我往，被夹在中间的南宫霄天很是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九儿想不想行猎？” “想，可是我不会射箭哦！”看南宫灏打了好几只猎物，沐九思早就手痒，只可惜之前几天只学了骑马，并没学射箭。 “这有何难，本王教你便是。”南宫霄天说着从马鞍上摘下弓在手里掂了掂，回头唤道，“清泽，取一张轻些的弓来。” 寻了一处平坦的山坡，二人下了马。其实拉弓射箭对于沐九思这种有射击经验的人来说并不算难，在南宫霄天的指导下，她很快便掌握了搭弓和撒放的要领，只是精准度差了许多。一连放了十几箭，大拇指被磨得通红。 南宫霄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摸了摸手上的扳指，这么大的一个戴在小东西的细手指头上，铁定不行。 于是掏出帕子撕成条，帮她缠在大拇指上：“先对付一下，等回去了，让人给你做几个扳指。” 沐九思晃了晃手指：“这样就挺好，只可惜了那条帕子。”上好的云纹绢丝，说撕就撕了，真是浪费。 “无妨，老钟带了好些呢。”南宫霄天满不在意地说，“来，再试试看。” 他将手搭在沐九思的手上，带着她将箭上好，瞄准、拉弓、撒放，羽箭如一道流星扎到几米外的一棵树上。 不远处骑在马上看热闹的吕天轩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从他这个角度来看，两个人几乎就是抱在一起，虽然说是在教授箭术，但未免也有些过于亲密了。 南宫灏山鸡野兔打腻了，兜马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吕丞相怎么不去行猎？” “看你们年轻人玩儿，老朽就很高兴，何必亲自动手呢。” 南宫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扬声道：“九皇叔又在代师授业了。” “代师授业？”吕天轩终于将头转了回来。 “九皇叔的师父收了九思为关门弟子。”南宫灏唇角微勾，如此解释，这个老家伙该不会多想了吧。 吕天轩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燕王殿下如此照拂九思，原来是师兄弟啊。” 既为一国之相，对于邻国主要人物的情况自然都是了解的。玄朴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存在，吕天轩也是早就知道南宫霄天是他的徒弟。没想到一向不喜收徒的玄朴，居然收了一个这么小的关门弟子。 晌午，众人在林间打尖，歇息了小半个时辰，继续往山里进发。这里山势比较平缓，越往里走，林子越密，野兽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尤其是靠近水源附近，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小动物的身影。 南宫灏已经不满足于只打些小型动物，让人放了猎犬往深处搜寻，但是一下午也只是打到了两头鹿和一只狐狸。 按照南宫霄天的计划，晚间他们要宿在山里，这座山虽不高，却是连绵数十里，明日早早出发，便可以晌午到达一处丛林。之前他让清泽派人探查过，那里常有鹿群出没，还有豺狗、羚羊，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野猪。 四月份的天气，早晚还有些凉意，清泽带人在一条溪流附近搭了简易帐篷，又点了几堆篝火。晚餐除了带来的干粮，还烤了野兔肉和鱼。 沐九思前世读警校时，也曾有过户外拉练的经验，但那最多只是五十公里当天往返，不在外面过夜。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风餐露宿过，可象这种真正的野外宿营却是第一次。 将剥了皮的野味和去了鳞的鱼用树枝穿着架在火上，清泽几人一边翻烤着一边往上撒着调料，没用多久，肉香味便散发出来。 沐九思在旁边蹲着看了一会儿，也起了兴致，拿了一条穿好的鱼在火上烤。南宫灏过来坐到她身边，呲笑道：“你看他们都是烤一会儿再翻面，哪象你翻来翻去的。” “你懂什么，这样烤出来的才均匀嘛。”她对烧烤是不在行，可前世看人烤羊肉串就是不停地翻烤。 清泽将一条烤好的鱼递了过来：“太子殿下，先吃条鱼，兔肉还要再烤一会儿。” 说着又拿了另一条正要给南宫霄天，就见他摆了摆手：“本王等着吃九儿烤的这条。” “还是殿下识货，你等着哈，我一定给你烤一条外焦里嫩，鲜美无比的鱼出来。”沐九思更加卖力地来回翻烤着那条鱼。 “好啊，本王拭目以待。” 南宫霄天背靠在树上，微闭了双目。连服了四个月的药，现在晚间虽然不如白天那般眼力过人，却也不再象之前那般模糊。只是偶尔眼睛会有些不适，闭上休息一会儿就能好些。 鱼烤好了，沐九思献宝般凑到他跟前：“殿下，尝尝我烤的鱼味道如何？” 他接过来，撕了一小片鱼肉放进嘴里，点了点头：“还不错。”除了皮稍微有点儿焦，味道还是挺好的。 沐九思眉眼弯弯：“知道你喜欢清淡，我只加了一点点的盐。” 小东西特意想着他的口味，这让南宫霄天心里十分熨帖。唇角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抬手抹去她脸蛋上的一抹灰：“烤条鱼，脸就弄得这么脏，象个小花猫。” 脸颊感受到手指的摩挲，沐九思身子一僵，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温柔，敛了眸道：“兔子快要烤好了，我去给你拿。”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南宫霄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小东西才能彻底放下心防。 无意间转头，正对上吕天轩含笑的目光，见他拿了半张饼，问道：“吕丞相怎么只吃干粮？不吃些鱼么？” 吕天轩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肠胃弱，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晚间若是吃了这些大鱼大肉，一夜都会不舒服。” 沐九思正拿了两只兔腿过来，听他这么说，不禁笑道：“吕丞相还挺注重养生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遇险 沐九思正拿了两只兔腿过来，听他这么说，不禁笑道：“吕丞相还挺注重养生的呀！” “都一把年纪了，再不养，恐怕就真的无生喽。”吕天轩颇带几分自嘲地说道。 沐九思把兔腿递给南宫霄天一只，自己在一旁边坐下，歪了头道：“其实吕丞相的岁数也不算大呀，怎么总把自己说得那么老？” 吕天轩放下手里的半张饼，喝了口水，才说：“老朽年轻时曾得过一场重病，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根基损毁，如今这身子骨跟七老八十也差不多了。” 沐九思嚼着兔肉的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惋惜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呀！不过，我倒觉得吕丞相比一般这个年纪的人看着还要健硕呢。” 吕天轩爽朗地笑了：“老朽也觉得九思比一般的孩子乖巧，会说话。可见你的父母把你教养得很好。” 沐九思扯了扯唇角，前世的养父母的确给她营造了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奈何世事无常，只有短短的十年，他们便离她而去，连回报他们养育之恩的机会都没给她。 见她不言语，吕正轩又问道：“九思故乡哪里？令尊令堂可都安好？” “都不在了。”沐九思答道。 吕正轩歉意一笑：“抱歉，是老朽唐突了。” “九儿快些吃，吃完陪本王去河边走走。”南宫霄天将手里吃了一半的兔腿放下，催促道。 沐九思也不愿意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几口把一只兔子腿啃干净，起身将周围收拾干净，对吕天轩说道：“吕丞相慢慢吃，我先陪殿下散步去了。” “山风甚至凉，多穿些衣裳。”吕正轩随口叮嘱道。 沐九思点头，她总觉得这个老头特别的和蔼，一点丞相的架子都没有，更象是个邻家爷爷。 南宫霄天说是去走走，却也没走得太远，只是沿着小河走了不过半里路，挑了个水浅之处，蹲到河边，招手道：“九儿过来。” 沐九思不知他要做什么，也跟着蹲下，见他浸了帕子，要给她擦脸，忙往后躲：“我自己洗洗就行了。” “别动！”南宫霄天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湿帕子在她脸上仔细地擦着，“你的手今儿个还不能碰水。” 不过是擦破了皮，怎么就不能碰水了？沐九思想要反驳，被他捏着张不开嘴，干脆两眼一闭，任由他把脸擦干净。 南宫霄天一向喜洁，给她擦完脸又擦了手，然后把自己也擦洗干净，这才说道：“九儿，别总躲着本王，好么？” 沐九思微怔了一下：“哪有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躲你了。” “你与小景一起总是那么开心，就算是跟吕天轩也能谈笑风生，可面对本王，却总是带着疏离。”南宫霄天微微垂了眸，“九儿，本王对你从来都无恶意，只想你能陪在身边就好。” “我这不是一直都和殿下一起嘛。” “你呀……算了，咱们回去吧。”知道她又想岔开话题，南宫霄天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小东西不想面对这个问题，那他就再等等。 一夜无话，第二天晨曦微露，众人就收拾好行囊向丛林进发。 清晨的林间散发着怡人的草木香，晨曦穿过纵横交错的枝桠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骑着马行走于林间，不时会有鸟儿受了惊扰，扑棱着翅膀从头上飞过。 众人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前方草丛微动，原本谁都没有在意，以为是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谁知过了片刻，草丛中居然现出一道色彩斑斓的雉翎，紧接着一只近一米长，通体艳红的大鸟从草丛中跃了出来。 南宫灏眼睛一亮：“红凤！”说罢一边兜马追过去，一边将弓摘下。 沐九思不知红凤为何物，只觉得那只大鸟长得甚是漂亮，也催了马跟着去追。 树林茂密，鸟儿又大，一时半会飞不出去，在林子里快速穿梭着。 沐九思的马不及南宫灏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他和鸟儿的踪影。泄气地在白马的马鬃上撸了两下：“你呀你，关键时刻掉链子。” 刚想打马往回走，去跟南宫霄天他们汇合，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枝上落着一只鸟，跟刚才那只很象，就是体型要小了一些，身上的毛色也要略暗些。 她抓紧了缰绳一点点靠了过去，就见那只鸟落在树枝上，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等到快靠近时，就听前方有破风之声，紧接着一道寒光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沐九思意识到不好，使劲勒了缰绳，将马带偏一些，一支羽箭堪堪从耳边擦过刺进了旁边的树干上。 还没等她直起身，又一支箭朝着胸腹射了过来。她连忙将脚从马镫里摘出来，就着刚才的力道滑落到地上，顺势滚到草丛之中。 谁知对方好像猜出了她的意图一般，第三箭紧跟着便到了。 沐九思一骨碌爬起来，脚尖点地的同时飞身而起，抓着一根树枝翻身跃到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挡转到树后，又往上爬了一段，藏在枝叶繁茂处。 本以为可以凭借大树暂时隐住身形，谁知对方移动的速度非常快，还没等她喘口气，又有箭射了过来。这次更是凶险，居然是三箭齐发。 他娘的，这是成心想要了她的小命呀！三支箭一支对着她的咽喉，另外两支对着她的两肋，想全都躲过去是不可能了，除非她从树上跳下去。可她已经爬了好几米高，这要是落到地上，非得摔个好歹不可。 两害相衡取其轻，就算摔断了胳膊腿，也比丢了性命强。她用胳膊护住头和胸腹，躬着身往下跳。下落的时候尽量偏了身子，以求将伤害降到最低。 还没等落地，又有两支箭射过来，这次她人在半空，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沐九思把心一横，闭上双眼。死就死吧，没准这一死，还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也说不定。就算是回不去，也解脱了，用不了一天到晚烦心。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南宫霄天在看到她的尸体时，会怎样。等他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获救 这一刻沐九思突然很想知道，南宫霄天在看到她的尸体时，会怎样。等他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想他做什么。 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在身下托了一下，紧接着被抱人着滚了出去。 正在懵圈之际，只听得周围一片嘈杂，似乎有人在来回跑动，还有人在呼喊。 “有没有受伤？”耳边是一个带着沙哑的声音，随即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喂、喂！你干嘛！”沐九思胡乱地扑腾着，手指无意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引来一声沉闷的哼声。 “你……怎么了？” 沐九思顿时慌了，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别动，我……中箭了。” “殿下，你……你……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被压在下面，又不敢乱动，沐九思只能大声呼救。 “别叫，吵死了……” 南宫霄天想要爬起来，可中了箭的那只手臂却已经抬不起来，只能侧了身子，单臂支地把身子抬高些，以免压坏了小东西。 “燕王殿下别乱动！老朽先帮你封住穴位。”吕天轩按住他的臂膀，手指快速点了几下。 这时候清泽赶了过来，唤了声“主子”。 吕天轩道：“已经封住穴位，把他扶起来吧。” 清泽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坐起来，从他腰带里摸出一只玉瓶，打开倒了几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沐九思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看到眼前的南宫霄天，不禁吓了一跳，就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即便她不懂医理也看得出他不仅仅是受了伤那么简单。 “殿下，你……”她的心象被一只手揪住了一般，胸口一阵抽痛。 南宫霄天勾着唇角，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她脸上捏了捏：“不过是中了一箭，无大碍的。”小东西眼圈都红了，让他觉得心疼。 林子里的刀剑撞击声停息下来，清济等人黑着脸过来，半跪在地上道：“主子，刺客只有一个，服毒自尽了，他身上除了诱鸟的饵料和弓箭短刀，再无其他。” “嗯，”南宫霄天早就料到不会有什么结果，扶着沐九思的肩膀坐直了身子，“太子有消息了吗？” “清涟已经发了信号，找到了。”清泽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一阵马蹄声，扭头看去，不由得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来了。” 正说着，南宫灏的马已经到了近前，看到南宫霄天胳膊上的箭翎，疯了一样跳下马冲了过来：“九皇叔这是怎么了？！” “无妨。小景，你没事吧？”南宫霄天上下打量着他。 “我没事儿，九皇叔你……” “无事就好。”南宫霄天打断了他，转头对清泽说，“你带人护着太子，本王先下山。” 南宫灏闻言却是不肯：“九皇叔，我跟你一起回去。” “狩猎期限还有两天，就这么回去，你可就输定了。”他们一行人不过只打了些山鸡野兔狐狸之类的猎物，最大的也不过就是两头梅花鹿，刚刚那只红凤又追丢了，这要是回去，还不得让别人笑话死。 “输赢又算得了什么，九皇叔受了伤，我哪里还有心思行猎，我得陪在您身边。”南宫灏嘟了嘴，他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替他九皇叔担心。 “你又不是大夫，陪着本王又有何用。清泽，让清济送本王下山，其他人都跟太子走。” 清泽实在是不放心他，可又不敢违抗命令，迟疑地说道：“主子……还是再留几个人跟您下山吧。”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正要开口，一旁的吕天轩拱手一揖道：“太子殿下孝心可嘉，但留下也是于是无补，不如继续行猎，以免回去被有心之人诟病。老朽不才，却略通些医理，愿护送燕王殿下。” 沐九思秀眉微颦，说道：“小景，吕丞相说得没错。你若是半途而废，就带着这么点儿猎物回去，还不得被人笑话呀！我和吕丞相陪着殿下，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就这样吧，”南宫霄天勉强站起身来，“吕丞相，有劳了。” 吕天轩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回去的，再加上他们一共不过才十四个人，将装备干粮都给了南宫灏，他们轻装简行下了山。 原本胳膊上中了箭对南宫霄天并不算什么，奈何那箭头煨了毒，他又抱着沐九思在地上滚了几圈，致使箭杆折断，箭头又深了几分。虽然带了止血药，但在这深山之中，也不敢冒然将箭拔掉，只能等回了营地再做处理。 因为一只胳膊用不上力，南宫霄天只能与清济共乘一骑，他将头抵在马鬃上，刚侧了头，便遇到小东西担忧的目光，连忙弯了弯唇，表示自己没事。 沐九思的心里很难受，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可她现在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吕天轩打马过来，说道：“九思不必过于担心，箭头上不过是普通的毒，殿下刚刚又服了药。回去把箭取下来，脏血放干净，歇息个十天半月也就无碍了。” “都怪我，要是不乱跑，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殿下也就不会受伤了。”沐九思自责道。 “有人处心积虑，早晚都会寻到机会。”吕天轩说道，“九思，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吕丞相也看出那人是冲我来的？”沐九思抬眼看着他道。 吕天轩微勾了唇：“若是冲太子殿下来的，谁还敢让他继续行猎呀！” “我二月初才随殿下进京，到现在不过两个月，这期间也很少出门，按说也没机会得罪人。”沐九思秀眉微颦，要说得罪人，也就是在子川县和南宫灏一起抓了杀赵乐生的红姑，还有刘氏和唐玉泉那对狗男女。 红姑已经伏法，刘氏和唐玉泉倒是还关在子川县的大牢里，可就那一对儿，估计还没有买凶杀她的本事。 伏在马背上的南宫霄天勉强睁开眼睛，说道：“红凤本就是稀罕之物，更是很少会出现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拔箭 伏在马背上的南宫霄天勉强睁开眼睛，说道：“红凤本就是稀罕之物，更是很少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我遇袭之前还看到了一只，比之前那只小，毛色也要暗些，停在树上不动。”沐九思突然想到了那只鸟，后来一乱，好像就再没看着它。 “那就更奇怪了，”吕天轩说道，“看来真是事先设计好了，要将人引开。殿下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按说九儿就算是无意中得罪了谁，也不至于下此死手。”南宫霄天喘息着说道。 “殿下还是先歇息吧，”吕天轩见他气息不稳，连忙劝道，“等养好了身子再查也不迟。” 南宫霄天微垂着眸：“一次没有得手，肯定还要有后续动作。九儿最近一定要小心，切不可独自一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疲累非常，沐九思点头应道：“殿下放心，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南宫霄天想说别替他担心，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闭上了眼睛。 上山的时候边走边打猎，所以速度慢些，往回走时没有停留，半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山脚。 钟叔老远看着有人下了山，急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主子中了毒箭！”清济答着，叫了几个留在营地里的暗卫过来，一起将人抬进帐子里。 钟叔招呼人烧热水，又搬出药箱，准备好伤药和止血用的纱布，又找了几种解毒的药出来。 这时南宫霄天已经悠悠转醒，看着围在周围的几人，勾了勾唇：“都不必惊慌，让吕丞相为本王拔箭。” “殿下，这……”钟叔有些迟疑，毕竟吕天轩是项辽人，以前没有过接触。 清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钟叔，吕丞相通医理，主子身上的穴位就是他给封住的。” “那就有劳吕丞相了！”钟叔拱手一揖。 “好说。”吕天轩微微颔首，到盆架边净了手，让清济将南宫霄天右臂的袍袖全部割开。 伤口露了出来，一旁的沐九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见那只羽箭的箭头已经全都没了进去，只留了半尺长的箭杆在外面，周围的皮肉青紫泛黑。 见她眼圈发红，南宫霄天说道：“老钟留下帮忙，其他人都出去吧。” “我不出去。”沐九思声音带着哽咽，他是为了救自己受的伤，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不在旁边呢！ “九儿乖，过会儿拔完箭再进来。”南宫霄天勉强笑了笑，他不想让小东西吓着。 沐九思也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那血腥的场面，眼睛往旁侧瞟了瞟，道：“让我在外面等，只会更担心。” 吕天轩正在她身后的桌边，往匕首上喷了酒，擦干净在火上反复烤着消毒。 她的意思是自己不放心后面的那个家伙，一定要在这里看着。 南宫霄天不由失笑，小东西居然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吕天轩若是想对他不利，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么？ 不过，他还是说道：“离着远些，不要看。” 这时，钟叔拿了个小瓷瓶来，正要打开，南宫霄天摇了摇头：“不用了，本王能挺住。” “殿下……不用些药怎么能行。” “这药服过之后要昏睡很久，不能用。” 沐九思这才明白，钟叔拿的药是有麻醉作用的，只不过吃了昏睡的时间太长，便劝道：“殿下，睡就睡呗，睡着了才能不疼。” 若换成平时，南宫霄天并不在意会睡多久，可现在不行，刺客明显是冲着小东西来的，让他一睡不醒，他可不放心。 “本王说不用就不用，再吵就出去！” 如此坚持，谁也不能把药往他嘴里硬塞，只能由着他去。 钟叔拿了块纱布放到他嘴边：“殿下既然不肯用药，就咬着这个吧。” 一切准备就绪，吕天轩在插着箭的手臂下放了一只铜盆，上手摸了摸箭头的位置，然后用匕首沿着箭头的方向划了一道口子，同时另一只手攥着箭杆用力一拔。 南宫霄天双眸一缩，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息。额头却渗出了汗珠，就连额角青筋都暴了出来。 这一刻沐九思觉得心跳都要停了，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连忙偏过头去，悄悄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又拿了帕子过来给南宫霄天擦汗。她以为谁都没有注意，却不想刚刚的一幕被那双红瞳尽收眼底。 乌黑带着腥臭味的脓血随着箭头的离开喷在了铜盆里，吕天轩把半只箭杆和匕首也扔到里面，双手按住伤口两侧，将里面的黑血往外挤。 约摸过了差不多有一刻多钟，血的颜色由浓转淡，最后终于变成了鲜红色，他才停了手，在伤口上撒了药粉，用纱布缠上包扎好。手指搭在脉搏上诊了片刻，说道：“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了。玄朴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这毒解得可真快。” 在山上时，清泽从南宫霄天身上拿药给他服后，毒就被控制住了。回来后，钟叔又马上给他嘴里塞了几颗药丸，现在脉象里几乎已经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南宫霄天吐掉嘴里的纱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多谢吕丞相。”玄朴为人不喜张扬，他自然也不愿意多说。 “燕王殿下不必客气。”吕天轩揖了一揖，“既然殿下无碍，老朽便告退了。” 钟叔送他出去，随后和清济一起抬了热水进来。本想着给他擦身换衣裳，他却说道：“都下去吧，留九儿服侍本王就行。” 等人都走了，沐九思给他简单擦了擦，换了干净的里衣和中衣，又喂他喝了点儿水，扶着他躺下盖了被子，这才搬了矮凳坐到他身边。 南宫霄天本就身材高大，受了伤又行动不便，一通折腾下来，她已经累得直喘，两颊红扑扑的。 她抬手将贴在额上的几缕湿发别到耳后，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还疼不疼？”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不疼，就是有些乏力。” “你睡吧，我在这守着。”沐九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在他的胸口上。 正要收回来的手突然被攫住：“九儿方才为何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本王的心也疼 正要收回来的手突然被攫住：“九儿方才为何哭？” “我……没有。”沐九思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又怕扯到他的伤口，只能僵在那里。 南宫霄天唇角微勾：“扯谎！本王都看到了。” “你看错了！”活生生被拔了箭，还有心思看别人，真是的。 “没看错。”南宫霄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双红瞳里闪着别样的光，“本王只想知道九儿是不是心疼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赶紧睡吧你。” “本王就当是九儿心疼了。” “哪来那么多话，不想伤快些好了是吧！”沐九思沉了脸。 南宫霄天终于松开了手：“不过，下次不许这样。看到九儿掉眼泪，本王的心也疼。” 这句话就象一只小锤敲在了沐九思的心上，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吼了声：“快睡！” “好。”虽然小东西没有亲口承认，南宫霄天还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沐九思守在榻边，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本王的心也疼，本王的心也疼，本王的心也疼……这就象一个魔咒，将她紧紧拴住。可她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一道鸿沟，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是高高在上一国亲王，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许现实生活当中也有灰姑娘存在，但他不喜欢灰姑娘，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结局。如果非说有，那就是从此两人将彼此封存在记忆深处。 虽然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毒性也差不多都解了，但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南宫霄天倒是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沐九思一直守在旁边，直到天完全黑透，钟叔第三次来催她去吃饭，这才出了帐子。 心里有事惦记着，胃口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草草喝了小半碗汤，吃了几口干粮，就再也吃不下了。 坐在篝火旁抬头望天，一轮弯月悬于半空当中，点点繁星在稀薄的云层中时隐时现。燃烧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噼噗噗的声音，伴着不远处的溪流声从耳边划过。这样的夜本该是美好而充满诗意的，可在她看来，却是寂寥烦闷，不得疏解。 沐九思随手揪了一根嫩草在手里随意转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首诗里的几句话：繁星春水寂寞增加郁闷忙碌铲除烦恼 是啊，当人静下来的时候，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到处乱飘，烦恼也随之而来。她现在就是这样，只要安静下来，烦心事就都一涌而上。看来，以后要找些事情来做，这样也许就不会再烦了。 身后传来脚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她回头望去，就见吕天轩一身白袍朝这边走来。 “燕王殿下睡了下？”他坐到篝火旁的一块石头上，问道。 “吕丞相走后不久就睡了，还没醒呢。” “九思……”吕天轩唤了她一声，问道，“你可还有兄弟姊妹？” “没有。” “可还记得你父母是何时过世的？” “不记得了，应该很久了吧。”快七年了，应该算是很久了吧，况且还是前世的事情。 “那你是跟着何人长大的？” 沐九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在到燕王府之前，脑袋受过伤，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吕天轩微微皱了眉：“老朽听说九思是去年秋天才被燕王殿下收留的，就是说，一年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是啊，除了自己的名字，我只记得自己是六月初六出生的，别的就没有了。” 沐九思耸了耸肩，要不是那张身契，她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今年几岁？” “十五。” “虚岁十五？” “是啊。”沐九思点了点头。 眼见着吕天轩的眸光亮了亮，随即又疑惑地微蹙了眉头，她问道：“吕丞相，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吕天轩又恢复到平时温雅含笑的样子，“老朽还以为九思只有十二三岁，没想到都十五了。” “我就当吕丞相在夸我长得年轻吧。”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才不信这老头仅仅是因为觉得她长得小，才会现出那种表情呢。但既然他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查也就是了。 吕天轩朗声大笑：“九思如此风趣，老朽甚是喜欢。” “能得吕丞相垂青，实乃九思之幸也。”打太极，她也会，互相捧着叨呗。 “一口一个吕丞相，太生疏了。若是不嫌弃，九思唤我一声伯伯可好？” “吕伯伯，那九思可就高攀了。”沐九思拱手一揖。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早婚，论年纪吕天轩都能算她爷爷辈了，叫声伯伯不吃亏。 吕天轩笑意更浓了些：“好孩子，这声伯伯可不是叫叫就算了，以后可是要跟老朽多来多往。得了空，也要多走动才是。” 沐九思点头：“说起来燕奉路离项辽国比京城近多了，吕伯伯有时间也可以到青山城玩玩儿。” “燕王殿下不久也会返回青山城了吧？”吕天轩问道。 “不知道啊，殿下的事情我从来不问的。”虽然感觉吕天轩并无恶意，但防人之心还是不能没有的。 “若是老朽返回项辽时，能与燕王殿下结伴而行就好了，也免得老朽一人独自上路太过寂寞。” 沐九思微微笑了笑：“吕伯伯怎么就如此笃定会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呢？” 吕天轩微怔了一下，道：“既然九思叫老朽一声伯伯，那也就不瞒你了，善嘉公主此次定然是要留下的，即便嫁不成燕王殿下，也不可能再回项辽。” “为什么？”之前就听南宫霄天说过，此次合亲不成，善嘉公主回到项辽就算不死，也会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她当时没来得及问，后来也就把这件也忘了。 吕天轩轻叹了一声：“唉……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有了空闲，老朽再讲与你听。” 沐九思一头黑线，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真让人心急。可是此时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南宫霄天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来。 她耸了耸肩，道：“好吧，等有空咱们再聊，我也得回去看看殿下醒了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胳膊不想要了吗 沐九思耸了耸肩，道：“好吧，等有空咱们再聊，我也得回去看看殿下醒了没有。” 吕天轩摆了摆手：“嗯，九思回去吧，老朽再坐一会儿。” “吕伯伯也早些歇着，失陪了。”沐九思起身揖了揖，朝大帐走去。 看着那个纤细瘦小的身影，吕天轩的眼睛微眯，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轻手轻脚进了帐子，南宫霄天还没醒。钟叔放低了声音道：“九思，你陪着殿下，我去煎药。” 沐九思点了点头：“煎好钟叔就去歇着吧，药煨上就行，他醒了我去拿。” 钟叔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道了句“辛苦”。 夜渐渐深了，沐九思手肘支在榻沿上托着腮发呆。今儿个起得本来就早，又是连惊带吓，其实她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可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南宫霄天的伤势，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了睡意。 南宫霄天从睡梦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 “殿下，你总算是醒了，我去拿点儿吃的来。” 还没等他说话，小东西已经象一了风似的出了帐子。不过片刻功夫便端着木托盘回来，后面是端着药碗的钟叔和清济。 “殿下可好些了？”钟叔将碗放到方几上，扶他半坐起来。 “不过伤了胳膊，无大碍。”南宫霄天在软垫上靠好，见小东西端了粥过来要喂他，眼神闪了闪。 虽说不是没被小东西喂过，可当着别人的面，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别过脸道：“等下再用。清济，有没有太子的消息？” “回主子，清泽传了信儿，平安抵达。”清济答道。 “好，让他们警醒些，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遵命。” 南宫霄天又转向钟叔：“老钟，备好车，明早天一亮就走。” “车已经备了，随时可以出发。”钟叔道。 “东西都留下，人回去就行。另外，问问吕丞相是一起回去，还是继续行猎。” 见他在这里吩咐个没完没了，沐九思轻声道：“殿下，钟叔让人做了肉糜粥，这玩意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叔也跟着劝道：“殿下还是先用膳吧，老奴会将一切都安排好，请殿下放心。” “嗯，”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你们俩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等两人走了，沐九思端过粥来，一边喂他吃，一边嘀咕着：“不就是吃个东西嘛，你现在受了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别扭得很，想把人支走，又不肯明说。 “本王小时候都不用人喂，现在怎么可以。” 这话说的，既然不可以，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你这不是伤了胳膊了嘛，还有什么可逞强的。难道面子比命重要不成？”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是习惯。” 沐九思拿着勺子的手微顿了顿，随后送了一口粥到他嘴边。多少人羡慕他生在帝王之家，可谁又能想到他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表面光鲜，其实还不如她，好歹享受过十年的父母之爱。 吃了多半碗粥，等了一会儿又服了药，南宫霄天重新躺下。本想叫小东西一起上来睡，又怕被拒绝，闭了眼睛说道：“九儿也歇着吧。” “嗯，你先睡，我把这儿收拾收拾。”这家伙有洁癖，帐子里放着饭碗、药碗，他铁定不舒服。 南宫霄天不再多言，闭上眼睛，心里却是有几分失望。小东西这是打算把碗送出去，就不回来了。 沐九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帐子里收拾干净，碗送出去，又转了回来。见榻上的人呼吸绵长，似乎是睡了，这才吹熄了蜡烛，摸索到榻边重新在矮凳上坐下，头枕着双手趴在榻沿上。 许是这一天太累了，趴下没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连梦都没有，当拂晓的鸟鸣将她唤醒时，她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榻上，而且还枕着南宫霄天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 刚想要爬起来，脖子下面的长臂一勾，将她整个人都环了过去，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还早，再睡一会儿。” “不是说天一亮就出发吗？” “嗯，本王还很乏累，况且路途不远，晚些也无妨。” 因为怕碰到他的伤口，沐九思也不敢随便乱动，就那么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清冽中带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是那么让人安心，本来就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她片刻之后便又睡着了。 南宫霄天垂眸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东西，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昨天夜里听见小东西又回来了，他心里一阵窃喜。为了避免尴尬，他硬是装作睡着了。直到听见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这才忍着胳膊上的伤痛把缩在榻边的小人儿抱上来。 这个回笼觉睡得个天昏地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南宫霄天袍衫整齐坐在桌边，只是头发还没有束起来，乌黑油亮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倒是凭添了几分俊逸洒脱之气。 沐九思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从他手里抢过梳子：“怎么不叫醒我，胳膊不想要了吗？” 南宫霄天任由她帮自己梳着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已经好了。” “骗鬼呢？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一宿就好！” 嘴里嗔怪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重。她不会梳复杂的发式，只能象自己平时那样把他的头发全部拢到头顶，绾了个发髻，用束带系好，再别上发簪固定。 收拾好出了帐子，吕天轩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两人梳着一样的发式，南宫霄天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袍，沐九思身上穿的则是淡紫色。虽然深浅不同，却都在领口、袍襟上绣着云纹。 “本王一时贪睡，让吕丞相久等了。”南宫霄带着歉意说道。 吕天轩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唇角带笑：“燕王殿下有伤在身，本该多多休息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让她自便 吕天轩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唇角带笑：“燕王殿下有伤在身，本该多多休息才是。”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多谢吕丞相，本王已经无碍。” 清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人嘀咕了片刻，这才准备起程。 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南宫霄天让长喜和南宫灏带来的侍卫留下接应。清济负责赶车，钟叔和暗卫、侍从骑马。吕正轩的人自然是都要跟着回去的，一行几十个人各自上车上马，往围场外的营地而去。 走在半路上，就见一队轻骑护着辆马车迎面过来。快到近前时，一名侍卫高声道：“吕丞相，末将等人护送公主前来迎接燕王殿下！” 两方人马停了下来，沐九思推开车窗，就见对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善嘉公主。 她转头道：“你的公主来接你了。” 南宫霄天脸色一沉：“别胡说！去告诉她本王急着赶回大营，让她自便。” 沐九思撅了嘴道：“这得罪人的差事，为啥又让我去？！” “清济！”南宫霄天敲了敲车厢板，“你去！” 主子发话，清济自然不得不从，应了一声，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去传话。 沐九思趴在窗口看热闹，正巧骑在马上的吕天轩从车边经过，她唤了声“吕伯伯”朝他挑了挑眉，又朝善嘉公主那边瞟了一眼。 吕天轩秒懂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派人送的信儿。 两人这种无声的交流落入南宫霄天的眼中，让他十分不爽，沉着声音道：“九儿不知道本王有伤在身，受不得风么？” 沐九思缩回头：“车停着，哪有什么风呀！” “四周多是山林，没风也凉。” 多么充分的理由，沐九思吐了吐舌头，“呯”的一声将窗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过了一会儿，清济折返回来，在车外禀报：“主子，玉山总管来了，是圣上派他来接驾的。” 宗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玉山，南宫霄天不能躲着不见。沐九思将车门打开，就见玉山躬身侍立在车外，善嘉公主也正朝这边走来。 “玉山见过燕王殿下，圣上听闻殿下受了伤，甚是担忧，特意派奴才过来接殿下回营。还让奴才带了御医过来，替殿下治伤。” 不仅派人来接，还让御医一同前来，可见宗德帝对这个弟弟有多重视。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玉山辛苦了。只是小伤，本王已无大碍，不必劳烦御医了，起程吧！” “奴才遵命。”玉山见他气色还好，的确不象受了重伤的样子，应了一声，吩咐人调转马头回营。 “殿下……”跟在玉山身后的善嘉公主唤了一声，满目焦急，看似很担心的样子。 南宫霄天红瞳微敛，沉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起程！” 车门关上，马车缓缓起动，沐九思倚在车厢上，说道：“人家急成那个样子，你却连个好脸色也不给。” “九儿不揶揄本王两句，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南宫霄天斜睨着她道。 沐九思扬起一侧的眉梢：“这话说的，我哪敢揶揄殿下，嫌命长了不成！” “哼！”南宫霄天冷哼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巴不得把本王推给那些女人。” 沐九思扶额，这可真是冤枉，她什么时候想把他推给别人了？若不是现在这种情形，她倒是巴不得将他据为已有。 “殿下，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如此对待善嘉公主，确实是有些失礼。怎么说人家也是邻国来的使者，听说你受伤了，好意赶过来接你，再不待见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撅回去吧！” “你说本王该如何？难不成还要把她请到车上来？” 南宫霄天心情极其不爽，小东西认识吕天轩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就叫起了伯伯，还挤眉弄眼，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沐九思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邪火，做了个停的手势：“行行行，殿下都对，算我多嘴，行了吧？” “这是对本王不耐烦了么？”南宫霄天火气更盛了几分，“对别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么到了本王这里说句话都如此敷衍？” “我什么时候敷衍了！你讲点理行不行？”她对人和颜悦色有什么错，难道要象他这样，见谁都绷着脸，话还没说上半句就开始怼人？等等！他不会是因为自己刚才跟吕天轩说话生气吧？ 南宫霄天瞪着一双红瞳，咬牙切齿道：“沐九思！你敢说本王不讲理？告诉你，本王就是理！想与本王讲理的人……” 沐九思被他给气乐了，没等他说完就接言道：“坟头草都比我个子高了是吧，南宫霄天小朋友？” 直呼他的大名也就罢了，后面还加了“小朋友”三个字，南宫霄天还是第一次被人冠以这样的称呼，竟然一时愣住了。 沐九思见他呆愣愣的，更觉得好笑，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乖，咱不闹了，生气不利于伤口愈合。” 南宫霄天的眉毛瞬间拧到一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哄你呀，”沐九思又捏了捏他的脸，“咱们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别那么幼稚好不好？我刚才不过是想问问吕丞相，是不是他给善嘉公主报的信儿。” “问就好好问，叫得那么亲热做甚？” “噢……”沐九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了，原来是因为她叫了吕天轩一声伯伯，“殿下，吕丞相说称呼官职过于疏远，让我叫他伯伯就行。人家昨天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哪好意思拒绝呀！况且，按岁数他都能做我爷爷了，叫声伯伯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这种便宜有何好占的。”南宫霄天将她的手拍掉，咕哝了一句。 沐九思笑嘻嘻地又凑了过去：“我的殿下呀，咱身上有伤，不生气了行不行？” 刚才不过是一时火起，被小东西如此安抚，南宫霄天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却还是冷哼了一声：“分明是你要惹本王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本王听九儿的 刚才不过是一时火起，被小东西如此安抚，南宫霄天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却还是冷哼了一声：“分明是你要惹本王生气。” “行，是我不对。不气了哈！”沐九思态度诚恳地说道。反正认个错也不会少块肉。可万一他这气生起没完，再影响到伤口，那她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南宫霄天终于消了气，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在九儿如此诚心道歉，本王就暂且原谅你一回。” 沐九思强压住心头对某人的鄙视，扯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那就多谢殿下了。”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营地，南宫霄天一下车便看到大帐外候着的几名御医，眉头一蹙道：“玉山，留下一人帮本王换药，其他的都回去吧。” 玉山连忙应下，挑了一位资历最深的，把另外几个都打发走了。 入了大帐，脱掉外袍，中衣和里衣退了一半，露出包着纱布的右臂，那纱布上透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伤口又裂开过。 御医小心翼翼拆了纱布，里面的伤口向外翻着，红肿一片，还略向外翻着。 “燕王殿下，会有些疼，您忍忍。” “无妨。” 昨天拔箭都能挺住，现在不过是换个药，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南宫霄天满不在意，沐九思却没他那么轻松。明明昨晚她是趴在榻边睡着的，今早却是在榻上，不用问都知道，是被他给弄上去的。再有，她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他已经把衣裳都穿好了，甚至还想要自己梳头。箭伤在大臂上，象他这么折腾怎么可能不撕裂！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等御医换完药走了，直接黑着脸说：“你要是不想让这条胳膊废掉，就老老实实躺着别动！” 南宫霄天任由她帮自己拢好衣裳，系上袍带，唇角含笑道：“本王只是伤了胳膊，又不是折了腿，总躺着做甚。” “不躺着你还想干嘛？”沐九思瞪了他一眼，“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好、好、好，本王听九儿的就是了。” 南宫霄天听话地躺到榻上，沐九思刚扯过被子要给他盖上，就听外面传来清济的声音：“主子，属下有事回禀。” “进来吧。”南宫霄天说道，“九儿，躺着不方便，靠坐着可好？” 沐九思白了他一眼，扶他坐起来，在背后垫了两个软垫。 清济进得大帐，施了个礼：“主子，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让清涟小心些，切不可走漏了消息。” “属下遵命！”清济应着，迟疑片刻道，“善嘉公主还在外面。” “就说本王睡下了，谁也不见。” 南宫霄天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唱喏：“皇上驾到！”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刚说谁也不见，宗德帝就来了，可真够打脸的。 帐帘撩起，两名小太监引路，宗德帝迈步进来，后面跟着长喜，还有善嘉公主。 “臣弟参见陛下。”南宫霄天起身下地。 宗德帝快走了两步，扶住他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躺下。” 南宫霄天行了个半礼：“臣弟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让陛下担忧，臣弟惶恐。” 宗德帝摆了摆手，嗔道：“你就不要瞒着朕了，听御医说，九弟的伤势不轻。若是不好生将养，将来落下毛病如何是好！” “御医言过其实了，不过是中了一箭而已。”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可是一支毒箭。”宗德帝颇有些愤愤不平，“这刺客也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春蒐之际向九弟下手，朕已经下旨彻查，一定要严惩凶手。” “多谢陛下。”南宫霄天说道，“刺客虽然是有备而来，但目标并不是小景。臣弟擅自作主，让他留在山中继续行猎，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九弟做得对，这孩子早就该好好历练历练，连这点儿胆识都没有，何堪储君之位。”宗德帝说着，话锋一转，“善嘉公主听闻九弟受伤，甚是担心。特意向朕请旨，前来照料九弟。” “陛下，善嘉公主乃千金贵体，臣弟怎好劳烦于她。况且，臣弟身边并不缺照料之人。” “燕王殿下此言差矣，”善嘉公主上前一步道，“殿下身边都是些男人，再怎样也不如女子心细。” 宗德帝跟着点头：“善嘉公主此话有理，九弟就不要拒绝她的一番好意了。” “善嘉公主的好意，臣弟心领了。陛下也知道，臣弟一向不喜外人服侍。更何况，公主乃项辽使臣，若是留下来照料臣弟，与礼不合，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南宫霄天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善嘉公主此次前来，目的就是要与大夏合亲，可毕竟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让她来照顾南宫霄天，名不正言不顺。 宗德帝自然也知道这点，只是刚刚在大帐之外，不好拒绝善嘉公主的请求，如今南宫霄天如此坚决，他倒是不好再继续坚持。 “九弟言之有理，这样吧，公主若是得了闲暇，来陪九弟说说话儿就是了。至于这服侍照料，就让别人去做吧。” 他这么说也算是给双方都留了面子，善嘉公主福了福身：“善嘉遵命。” 又叮嘱了一番之后，宗德帝摆驾回了自己的行营。 他一走，南宫霄天便对善嘉公主说：“本王乏了，公主先回去吧。” 善嘉公主嘴唇翕动了几下，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轻声道：”殿下好生歇息，善嘉告退。“ 她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况且和亲之事也不能急于一时，若是强行留下来，只会更加招人厌烦。 人都走了，大帐之中总算是安静下来。 南宫霄天这才说道：“九儿想不想知道清济安排了什么？” 宗德帝来之前，清济正在向他回事，是说过都安排好了。沐九思虽然好奇心重，但却不是多嘴之人。现在他主动问起，自然就是想要告诉她。 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刺客的事情。于是，她问道：“是不是有刺客的消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离间我与九皇叔 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刺客的事情，于是，沐九思问道：“是不是有刺客的消息了？” 南宫霄天勾了勾手指：“九儿近前来，本王说与你听。” 沐九思凑过去坐到他身边，就听他在耳边低声道：“九儿说得不错，的确是有关刺客的。昨儿个夜里，清泽他们在山里逮住了一个训鸟人。还有两只红凤。” 沐九思眼睛一亮：“真的？人在哪儿呢？” “已经由清涟悄悄押解回京了。此事不宜宣扬，以防打草惊蛇。”南宫霄天手搭在她的肩上，几乎是将人揽在怀里。入眼是瓷白的肌肤和一颗小巧的耳珠，他心头一动，用舌尖勾了那耳珠攫在嘴里。 沐九思的脑袋轰的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你……” “嘶……疼，牵到伤口了，别动！”南宫霄天呼了声疼，含糊地说道。 “快放开！”沐九思不敢动作太大，却被他趁机抱得更紧。 “不放！” 沐九思脸涨得通红，咬牙道：“再不放开，我要用力了，到时候撕裂了伤口可别怪我。” “九儿舍不得。”南宫霄天的语气十分笃定。 “谁……谁说我舍不得！” “九儿若是舍得，用力便是，本王毫无怨言。” 南宫霄天双臂紧紧地环在她的身上，若是用力推开，伤口铁定要被扯到。可这家伙犟得很，来硬的肯定不行，沐九思轻叹了一声，将头倚在他的胸前：“殿下，身体是自己的，不能这么糟蹋。这条胳膊若是真废了，以后想抱也抱不成了。” 红眸一瞬间被点亮：“伤好了，是不是想抱就能抱？” “嗯。”对于这人的无赖行径，沐九思只能用缓兵之计。 南宫霄天朗声笑道：“这可是九儿说的，等本王伤好了，要天天抱着九儿。” 胸腔随着他的笑声震荡，沐九思贪恋地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长臂缓缓松开，南宫霄天脸上挂着舒心的笑意：“九儿，等回京，本王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到时候就知道了。” “嘁！”沐九思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人就会故作神秘，吊她的胃口，这次她还就不问了。 三日行猎结束，各方人马陆续回到营地。南宫灏复了旨，刚一出宗德帝的黄罗帐，就被乔皇后派来的宫女截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南宫灏点了点头：“本宫正要去探望母后，头前带路吧。” 到得了大帐之内，乔皇后一把将他拉住，上下打量着：“我的儿，可有受伤？” “母后，儿臣毫发无损。”南宫灏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乔皇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什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感谢佛祖让我儿平安归来。” 祷祝完毕，她拉着南宫灏到桌边坐下，问：“小景，用过膳了没有？母后让人备了些吃食。” “不必了，儿臣已在路上用过。”南宫灏微微笑了笑，他急着想要去探望九皇叔，哪有心思在这儿吃饭。 乔皇后还是让宫女端了点心来，说道：“路上匆匆忙忙，敷衍了事罢了，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南宫灏推辞不过，只能拿了块米糕来吃。乔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此次那些刺客真的不是冲你来的？” “不是，”南宫灏放下手里的米糕，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他们放出红凤就是想把我引开。” 乔皇后凤眉微颦：“引开你，再对燕王下手，这……会是谁？” “九皇叔受伤时我并不在场，据说只有一名刺客，箭法了得。等我赶到时，那人已经自尽，身上除了弓箭和诱鸟的药，再无其他，也不知是何身份，为谁效命。” 南宫灏稍顿了顿，又说：“九皇叔将他的暗卫都留给我，让我继续行猎，等到再次碰上红凤时，还助我将其擒获。暗卫首领叮嘱我，对外就说那对红凤是我打的。方才我已将红凤献给了父皇。” “你父皇怎么说？”乔皇后面带兴奋，急切地问道。 “当然是龙颜大悦。”南宫灏微扬了头，“父皇说明日定要好好封赏于我。” 乔皇后抿唇而笑：“这样说来，刺客倒是帮了咱们的忙。” 南宫灏脸上的笑容一僵：“母后，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样做，就算是刺杀不成，也可以离间我与九皇叔。”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乔皇后勾了勾唇角，“不过，你九皇叔的人都把功劳安到你头上了，说明他并没有对你起疑。不必管那么多，只要咱们能稳住阵脚，别的不用理会。” 南宫灏凝眉思索片刻，起身道：“母后，九皇叔有伤在身，我还是赶紧过去探望才是。” “我儿说得有道理。去吧，说话时要小心，别口无遮拦。” “知道了，母后。儿臣告退！” 南宫灏告辞而出，心里却不太是滋味。什么叫自古皇家多无情，这便是了，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完全不把别人的安危放在眼里。从前皇后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一个慈母，每日里多半的时间都是在颂经。如今这样一个从来不与人相争的女人，言语间对九皇叔的遇刺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兴灾乐祸意味。 长喜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为何闷闷不乐，快走几步到他身边，轻声道：“殿下，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别再烦闷了。” 南宫灏脚步微顿，侧目睨了他一眼：“道理本宫都懂，不用你说。今日之事不准对别人讲，否则小心本宫扒了你的皮。” “殿下哟，您还不知道奴才是什么样的人么，什么事到了奴才这儿，就算是烂到肚子里，也不会外传一个字的。” “知道就好。”见他如鹌鹑般缩着头，南宫灏唇角勾了勾。长喜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他一直在身边服侍。整理好心情，他迈开大步朝燕王行营而去。 此时的南宫霄天正在服药，南宫灏上前施礼：“小景见过九皇叔！皇叔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南宫霄天用帕子拭了拭唇，“此番收获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没有心思顾及美人 “好多了，”南宫霄天用帕子拭了拭唇，“此番收获如何？” 南宫灏将这两天的情况一一做了汇报，说到红凤时，抬眼窥着他的神情道：“九皇叔，那红凤来得蹊跷。一只已是奇事，可我们后来再遇到时，竟然是一对。清泽让我把功劳都揽在身上，说是您的意思，这让小景很是汗颜。” 沐九思往他的杯里添了茶，笑着道：“既然有人送了份大礼，你收着便是，有什么可汗颜的。” “九思此话何意？”南宫灏眉头一蹙，难道他们真的怀疑自己与刺客有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沐九思耸了耸肩，“不管对方是何意图，送到手边的东西岂有不要之理。你放心，你九皇叔不是疑神疑鬼的酸老头子，不会妄加猜测于你的。” 南宫灏被“酸老头子”四个字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南宫霄天唇角抽了抽：“九儿的用词还真是犀利，不过话说得倒是没错。”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南宫灏拱手一揖：“九皇叔，再怎么样小景也不可能做出对皇叔不利的事情。” “嗯，此事暂且不提。明日庆功宴上，圣上自然会有一番封赏，到时候别太过得意忘形。记住，锋芒要有，但切不可过盛。”南宫霄天叮嘱道。 除了当时在场的吕天轩，别人都不知道刺客的目标是小东西。而吕天轩的想法和他一样，对外宣称刺客是冲着他来的，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不想跟南宫灏说太多，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是，小景遵命。”南宫灏又是一揖，随即也松了口气，换回了平素里的嘻笑面孔，“九皇叔，侄儿惦念皇叔伤势，一路马不停蹄往回赶，连午膳都只是在马上吃了几口干粮，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哼，少跟本王在这里矫情。你父皇母后还会饿着你不成，要到本王这里讨饭吃！”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却还是让沐九思去吩咐人准备晚膳。 他们这边是其乐融融，有的人却是极不自在。 尽管有两个眉目娇艳的侍女一左一右服侍着，二皇子南宫溯的心情还是十分的郁结，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康王来访，他说了声“快请”，将两个侍女往旁边一推，起身相迎。 帐帘一挑，南宫正诚迈步进来，看了一眼正往起爬的侍女，眉梢一挑：“溯儿这是发的哪门子斜火，竟连美人都丢弃了？” “二皇伯请上坐。”南宫溯施了一礼，“侄儿现在哪还有心思顾及美人，烦都要烦死了。” “哦？何事能让溯儿如此烦恼，不妨说出来本王听听。”南宫正诚撩袍坐下，不急不缓地问道。 南宫溯先是让人撤下残席，重新上酒菜，将闲杂人等打发出去，这才说道：“还不是为了春蒐之事！原本胜券在握，谁承想，却被一对红凤搅了局。方才我去父皇那里复命，父皇当着我的面把那小子好一顿夸奖。” 南宫正诚满不在意地喝了一杯酒：“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较量而已。况且红凤在此地虽说露出踪迹，却也是稀罕物，一次捕获一对，哼哼，这运气未免有些好过头了。任谁心里都得琢磨琢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弯弯绕。” “二皇伯，您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南宫溯狐疑地问道。 南宫正诚眯着眼睛笑了：“溯儿这话说的，本王要是知道什么，还能不告诉你嘛！” 南宫溯本以为能从他的嘴里打探出些消息，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免有些泄气。 “费了这么大的劲，到头来让他抢了风头，让人如何能够甘心。” 南宫正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溯儿也不想想，圣上正值壮年，即便有些小疾，也是无甚大碍。本王说过多少次了，此事急不来，需慢慢图之。” “又是慢慢图之，我可不想等到您这个年纪再行大事。”南宫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本王这个年纪怎么了？当年太祖就是这个年纪才起事，五十五岁定了江山。”南宫正诚说道，“你要是能在本王这个年纪成就大事，就算你的能耐了。” 南宫溯心里不痛快，却碍在还要指望他，也不好回嘴，亲自把他的酒杯斟满，道：“二皇伯，来，喝酒。” “过些日子本王就要回封地了，”南宫正诚抿了一口酒，“凡事与江侍郎多商量，不要擅作主张。太子看似单纯憨直，背后的助力可是不容忽视的，别小看了他。” “二皇伯放心，侄儿一定收敛心性，不会误了大事的。”南宫溯压下心头的烦燥，恭顺地答道。 如此态度让南宫正诚颇为满意，唇角带着笑意道：“听说老九此番受了伤，那个姓沐的小子衣不解带地服侍了两天两夜。就连善嘉公主去探望，老九都只是敷衍了事。” 南宫溯挑了挑眉：“都说段长风得得美，依我看，那小奴更是娇俏，得了九皇叔的宠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九的运气就是好，随便在大街上也能捡到这等上好货色。” “二皇伯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小奴？” 南宫正诚颇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看上有什么用，老九一天跟防贼似的，多看一眼都不让。” “他总不能整天把人都拴在裤腰带上吧，仔细着些，总能寻得到机会。”南宫溯不屑地说道。 南宫正诚眼珠转了转，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算了吧，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惹那个麻烦了。” “二皇伯想得也太多了，区区一个小奴，难道九皇叔还能为了这个跟您这个哥哥翻脸不成？” “那倒不至于，虽说本王与他并不亲厚，但碍在兄弟情面上，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绝。” “就是嘛，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不是真的抢了他的。” 南宫正诚眉目带笑，举了举酒杯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本王身边又不缺人侍候。来，咱们先喝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想得都快想不起你是谁了 南宫正诚眉目带笑，举了举酒杯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本王身边又不缺人侍候。来，咱们先喝酒。” 南宫溯与他碰了碰杯，说道：“侄儿最近倒是得了个绝色，等回京了，二皇伯可以先玩玩儿。” 两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夜色深沉方才结束。 第二天所有人聚集校场，宗德帝论功行赏，太子南宫灏因那对红凤自然是拔得了头筹。其他皇子也各有收获，都得到了赏赐。尤其是二皇子南宫溯，不仅猎得数量多，还打了几头野猪和一头熊。臣子当中表现最突出的是绥靖将军府的五公子金飞宇，与他同来的金若薇很是得意地朝燕王仪仗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沐九思恰巧在看金飞宇，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金若薇秀眉高挑，目光中带着几分蔑视和挑衅。 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沐九思自然不屑跟她较劲，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别处。 微一转头，便又对上了二皇子南宫溯，只见他饶有兴趣地半眯着眼睛，唇角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沐九思抬手在眉毛上挠了挠，向后挪了半步，躲到南宫霄天的后面。今天这帮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往这边瞧。 南宫霄天意识到小东西的不自在，低声说道：“不必理会他们。”说着他抬起左手托住右臂，将背后挡了个严严实实。 封赏过后，拔营起寨，护送圣驾回京，这场春蒐算是至此结束。 待回到燕王府，已是掌灯时分，还没等歇口气，宫里来了人，宗德帝赏赐的名贵药材和补品足有一车。 第二天，太后和皇后也赐了不少好东西。紧接着，那些说得上话和说不上话的官员纷纷上门探望，南宫霄天自然是闭门谢客，但这并不影响各式各样的礼品如雪花般涌进燕王府。 沐九思翻着桌上的礼单直咂舌：“啧啧，还真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都可以开药材铺了。殿下，你这样算不算是收受贿赂呀？” 南宫霄天抬起左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人情往来，怎么就成了收受贿赂！” “嘁！他们跟你又不熟，送东西还不是想要巴结你。还人情往来，难道你以后还会还礼不成？”这些礼单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她才不信将来他会还人情。 “收下东西就已是给足他们面子了，还礼？本王没那个闲功夫。” 就知道他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估计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家底。正打算再讥讽他几句，外面传来清泽的声音：“主子，长风回来了。” “呀，他总算回来了，我去看看！” 未等南宫霄天说话，沐九思已经蹦跳着出了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何小东西对谁都这般热情，唯独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 段长风净了手脸，换了干净的衣裳准备去找南宫霄天复命，刚出屋门，便看到沐九思一阵风般刮了进来。 “长风，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想我了？”段长风挑了挑眉，妖孽般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沐九思抿着嘴调笑道：“想，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段长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 “想起来了，是芝兰玉树的长风公子。快说说，都查到了什么？”最近这么忙，哪有功夫想他，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他和张安留在子川县那么长时间，都有什么收获。 “就知道你想的根本就不是我。”段长风嗔怪了一句，又说道，“去殿下那里，我一并说给你们听。” 赵乐生留下了一份名单，此番段长风和张安一起，把上面记录的人家都走了个遍，还顺道去了与之毗邻的村子。 虽然有的人家并不配合，但还是让他们查到了不少事情。比如失踪少女年龄多在十到十五岁之间，都是样貌姣好，身家清白的。再比如这些少女失踪前，都曾有陌生人在附近出现过，其中不乏穿着官靴或者操京城口音的人。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发现，那就是近两年，失踪的除了少女还有三、四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之所以没有引起重视，是因为村子里常有年轻人外出谋生。或是去城里做学徒，或是从军，往往都是一走很久都没有消息。 这几个少年离家之后，就再没有与家里联系过，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消息，就象平空消失了一样。 段长风一口气把事情说得了七七八八，也不管茶凉没凉，端起来喝了大半杯。 沐九思眉头紧蹙，说道：“拐了姑娘可以卖给人做媳妇，也可以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再狠些，卖到青楼去。这男孩子不会是卖到小倌馆吧？！” 当初她这副身子的原主就是被当成男孩子卖进了竹香苑，那里的少年好些也都是被人贩子拐去卖了的。只不过她不甘于受制于人，做了一个月的杂役便逃了出来。 段长风闻言说道：“原本我也以为，拐男孩子也都是拐那些个岁数小的，卖给没孩子的人家，拐些十几岁的没什么用处。后来张安说，没准是卖给大户人家做或是干脆卖进小倌馆。我一想，也许真是这么回事。” “京城口音，着官靴……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为了一已私利把那么多人往火坑里推。”沐九思嘴里叨咕着，面色愈发沉重。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贩卖人口以谋取暴利，其背后极有可能涉及到某个或某些个官方势力。 他们仗着权势，将人拐了去，甚至是直接掳了去卖到声色之地。他们是赚得钵满盆满，那些被拐的少男少女却从此毁了一生。 见她神色凝重，南宫霄天对段长风说道：“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其他事明日再议。” 段长风也突然意识到她定是想起了在竹香苑的那段日子，虽然只是做杂役，却必定见过小倌是如何受人欺凌的。 他想劝上一劝，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拱手告退，什么都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属于她的籍书 段长风想劝上一劝，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拱手告退，什么都没说。 等他走了，南宫霄天搬了椅子坐到沐九思对面，一双红眸看着她道：“小景早在从子川县回来之后便向圣上请了旨，圣上准他春蒐过后着手彻查此事。九儿想不想助他一臂之力？” “当然想了！”沐九思毫不犹豫地答道，“你不知道那些小倌的日子有多苦，即便是当红的头牌，表面看着光鲜，指不定哪天遇到个变态的客人，就会受到非人的虐待。虽然我不知道青楼里是怎样的，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如果不尽快把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绳之以法，就还会有更多好人家的孩子被推入火坑！” 虽然她现在正琢磨着怎么离开这里，但前世做为一名人民警察的责任感让她觉得，眼下这件事若是没个结果，无论她去了哪儿，心里都会不安，倒不如将别的事情暂时都放一放。 “九儿……”南宫霄天抿了抿唇，微顿了片刻站起身说道，“你随本王来。” 沐九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随着他一路到了卧房，就见他将衣柜打开，把里面摆放整齐的衣裳搬出来腾空一层，然后将手伸到隔板的下面摸索了几下，眼看着衣柜靠墙的背板向旁边移开，露出了一尺见方的墙壁。 也不知道南宫霄天又碰了哪里，那原本看着并无特别之处墙壁伴随着“喀喀”的声音朝两边打开，里面居然藏了一个暗格。 靠，这玩意儿不就相当于前世的保险柜嘛，只不过用的不是钥匙，而是机关。但是看起来比保险柜可要隐蔽多了，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忽视哦！ 南宫霄天从暗格中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雕花木匣：“本王说过，回京之后有东西要送给九儿。” 沐九思不明所以地接过他递来的木匣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南宫霄天一双红眸沉静地望着她道。 这匣子虽说不大，却是由上好的沉香木制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散发着沉香特有的香甜气味。 木匣的盖子正中刻着字，“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正是孔子所说的“君子有九思”，正应和了她的名字，显然这只匣子是专门为了送给她而特意打造的。 刻字周围配以祥云纹饰，整个匣子雕工精美，样式简洁却又不失细致。且不说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单就这么大一整块沉香木雕成的匣子就已经价值不菲。 打开匣子上的扣锁，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本以为如此精致贵重的木匣里装的定然会是稀世珍宝，却不想里面只放着一张折好的纸。 没错，就是一张纸，沐九思反复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唇角不由得抽了两下。能用这样的匣子放一张纸，南宫霄天还真是财大气粗。 可当她把纸展开之后就不这样认为了，那张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她的名字，下面是生辰、籍贯、居住地等等。再仔细看，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良籍。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属于她的籍书。有了这张纸，她不再是奴籍的身份，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夏百姓。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要珍贵的东西，捧着这薄薄的一张纸，她的手居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良久之后，她终于抬起头问道：“这……这是我的？” 南宫霄天唇角微扬：“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本王的？” “不是，我是想说，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还不赶紧收好。”南宫霄天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沐九思把手里的籍书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仔细地叠好放进匣子，眉眼带笑道：“这可比任何宝贝都值钱，我可得好好收着。对了，这玩意儿是真的吧？” “说什么呢，本王会无聊到弄个假籍书来糊弄你不成？”南宫霄天嗔笑着，小东西想问题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呸呸呸，说错话了，殿下当然不会那么无聊。不过，这上面盖的是燕奉路府衙的大印，你在进京之前就把这个东西做好了？”从青山城出发进京，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就是说至少三个月之前她就已经脱了奴籍。 南宫霄天唇角带着笑意：“九儿还记不记得，本王曾经说过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奴才。就是在那个时候，身契就已经换成了籍书。所以，你一再跟本王要身契的时候，本王说不给，那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给不了。” “还说不是敷衍，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直接跟你要籍书了，你这就是在玩文字游戏。”沐九思咕哝了一句。 “就算你那时候跟本王要籍书，本王也不会给你。” “为什么？”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还能因为什么，你敢说你那时拿到籍书，不会立即离开燕王府吗？” 这个问题嘛，还真不好说。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罗乱，没准她还真就不走呢。可是现在她正处心积虑想着怎么逃离，有了这张籍书就更方便了，焉有不走之理。 她不明白他现在把籍书给自己的用意，反问道：“那你现在把它给我，就不怕我跑了吗？” 南宫霄天突然敛去了笑意，看着她正色道：“怕，甚至比以前更怕。” 沐九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不成？试探着问道：“那为啥还给我？” “因为本王不想九儿误会。” “嗯？”怕她误会什么？身契也好，籍书也罢，他不给，她也没办法，有什么可误会的。沐九思满脸疑惑，抬眼看着那双红瞳。 南宫霄天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九儿，记住本王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说吧，我听着呢。”他这副严肃的神情让沐九思不由得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他要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一字一顿地说道：“九儿，本王心悦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表白 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一字一顿地说道：“九儿，本王心悦你。是真心的，而不是把你当成玩物。” 沐九思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虽然之前就已察觉他的意思，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此刻她身着罗裙，头插珠花，一定会因为这段告白而激动得喜极而泣，流着幸福的泪花说“我也喜欢你”。 然而现实是，她一身长袍，发髻高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个玉树临风的大男人面对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说出爱的宣言，对于腐女来说，一定会觉得画风实在是太美，美到让人窒息。 只可惜沐九思不是腐女，欣赏不了这种调调，更何况她还是被表白的那个，被对方当作男子表白的那个。 见她呆愣愣半天不说话，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九儿，本想着等你慢慢接受了再与你说，可是却又怕你误会。所以本王要让你知道，本王是真心要与你在一起，是永远而不是只贪图一时的新鲜。” 沐九思往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肩膀，咬着唇摇了摇头：“殿下恕我直言，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怪怪的吗？” “九儿，本王当初也曾象你一样，觉得这种事很荒唐。可是，谁说男子之间就没有两情相悦了？” 他们俩倒真的是两情相悦，可是他喜欢男人，而自己从外壳到芯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女人，他们想要的不是同一种感情。 “本王知道，九儿心里也有本王，只不过一时迈不过那道坎而已。” “谁说我心里有你了。”沐九思别过脸去，小声咕哝了一句。 “嘴硬，九儿，你就不要再骗自己了。”南宫霄天放柔了声音道，“凭心而论，你能说你不喜欢本王么？” 不喜欢吗？当然不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们俩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九儿，”南宫霄天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炙热的目光，温柔的话语，让沐九思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毙在他那深邃的红眸中，脑中尚存的一丝理智却让她摇了摇头：“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这种结果不是没有预料到，但南宫霄天还是有些沮丧，叹了口气道：“九儿，本王不会逼你。不过，本王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心甘情愿接受的那一天。” 要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多么冷傲的人，现在的姿态可以说已经放到低得不以再低的程度，这让沐九思有些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殿下，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都记得。你给我点儿时间，等挖出少女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咱们再说，好吗？” 小东西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这就足已让南宫霄天开心的了。 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好！九儿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本王都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所以不要离开，哪怕只让本王天天看到你，也是好的。” “谢谢。”沐九思垂下头，不敢看那双红眸，她真的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姑娘家，可又怕遭到他的厌弃。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保留住在他心目中最喜欢的那一面吧。 …… 春雨霏霏，打落一地残花。燕王府后院的地牢里点着昏黄的灯，一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被绑在椅子上，这人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脸上还有一道从眉骨一直到下巴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就更丑了。 隔着斑驳的木桌，沐九思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叫高成福，是吧？” 汉子点点头说道：“先前我都跟那位爷说过喽，还总问个啥噻。” 浓重的蜀秦口音，不过倒也不难听懂。 清涟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哪来那么多废话，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依着他，一顿皮鞭管保连小时候尿过几回炕都能问出来，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沐九思却说，很多人挨不住刑就会胡说八道，影响口供的真实性。 高成福吃痛地哼了一声，说道：“是的喽，我就是高成福。” “那对红凤是你的？”沐九思问道。这种鸟在北方极少会出现，但在蜀秦一带倒是有迹可寻。 “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去捉的。” “让你去捉红凤的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 “他只说自己姓兰，别的都没说噻。” 虽然有问有答，但这么问下去太耗时间，于是沐九思说道：“你别等我问一句才答一句，自己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啥子经过哦？”高成福问道。 沐九思勾了勾唇：“跟小爷装傻，是不是？别怪没事先提醒你，小爷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是不愿意自己说，那就让皮鞭一句一句问你，你看如何呀？” 高成福的脸色变了变，他在山里被人捉住之后，那些人把他装在麻袋里，颠簸了好久才被放出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不过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户有钱人家。 见他呆愣着，沐九思说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是你说，还是让皮鞭问？” 我自己说，自己说噻。 原来高成福是地地道道的蜀秦人，猎户出身，家里祖辈上就以打猎为生。他十来岁就跟他爹进山打猎，可倒霉的是十二岁那年，在山里遇到了一只猛虎。 一般老虎都在深山之中，他们并未深入，只带了弓箭，并没有带打虎用的大驽和虎叉，又只有父子二人，高成福他爹虚放一箭，拉着他就跑。谁承想，高成福被老虎吓破了胆，连步都迈不动了。情急之下，他爹一把将他推下山坡，自己拿着刀迎向了老虎。 结果可想而知，他爹死了，他因为从山上滚下去保住了一条小命，可也受了很重的伤，脸上那条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手指少一段 结果可想而知，高成福他爹死了，他因为从山上滚下去保住了一条小命，可也受了很重的伤，脸上那条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打猎，可又没别的本事，便跟人学起了驯鸟。平日里只在浅林捕鸟，稍加驯化后拿到城里去卖，勉强也能糊口。 要说他这个人打猎不行，捕鸟驯鸟却是有一套，渐渐地在当地也就有了一定的名气。 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儿，有个自称姓兰的人找上他，问他能不能捉到红凤，还说一个月之内就要。这让高成福有些为难，红凤这东西虽说当地就有，但数量也不是很多，即便常年进山，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碰着，更何况一个月之内就要。 来人说，只要能捉到，就给他三百两银子，还先给了五十两做为定钱。 高成福长这么大别说三百两，就是三十两银子也没见过几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要说他也是走了运，带上捕鸟的家什和药进了山，转悠了小半个月还真让他寻到了红凤的踪迹。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害怕了，直入深山，又追寻了十来天，这才把红凤捕到。 姓兰的也不含糊，当即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给了他二百两银票。然后又说，如果高成福能帮忙将这对鸟送到京城，就再给他二百两。不就是送两只鸟嘛，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况且人家说了，这一路上的开销都另算。 事成之后他可就有五百两银子了，早先因为穷，长得又丑，也没人愿意嫁给他。有了这笔钱，他也不用再干捕鸟的营生了，买套宅子，置上百亩良田，再娶个媳妇都有富余，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可以美美地过日子了。 这么一想，他当然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辗转一个多月到了内地，高成福却没有入京，而是被安排在离京城还有几十里外一座山脚下的小院子里住下。姓兰的跟他说，过几天会有人带他熟悉山里的情况，到时候他只需要按指示将红凤放出去就行。之后便会跟他结清银两，放他回去。 高成福从来没出过蜀秦，更没到过京城，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什么地方。不过，每天除了看护好那对红凤，再就是有人带着去山林里转悠，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到点儿就有好饭好菜摆到桌上，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直到四月初，他被人带着走了一天的路才进了山里，与他同行的就是和他一起在山里转悠了几天的人，姓兰的说那人叫老洪，该做什么到时候老洪会告诉他，他只要听命行事即可。 等了两天，有人进了山，老洪带着高成福藏了起来。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老洪叫起来，将计划详细跟他说了。他这才知道，这对红凤是用来将人引开的。为了保险起见，老洪跟他要了几份诱鸟的药。之后两人约定好会合地点，便分头蛰伏在林中。 老洪临走时跟他讲，若是到了时候他没去与他会合，也不用等，自己找地方藏起来，等进山的人都撤了，自然会有人来接应。 高成福按老洪说的，将红凤放到林间，便远远跑开了。 他在会合地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来人，知道老洪有可能是回不来了。本来他若是找个地方藏着，若大的山林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可他偏偏想起了那对红凤，姓兰的说将鸟放了就不用管了，那就是说他们不要那两只鸟。 高成福琢磨着，红凤在这儿可是稀罕物，自己若是把鸟找到，将来再寻个买家卖掉，不就又能赚一笔银了嘛。于是，他趁天黑，又重新摸进深山。 在南宫霄天救下沐九思的时候，那只小一点的红凤已经被擒住。因为当时的场面过于混乱，谁都没有留意，清泽便让人将那只红凤用布包了起来。 南宫霄天临下山时悄悄叮嘱过清泽，两只红凤先后出现，说明刺客一定还有帮手，而且不会跑得太远，让他派人带着捉到的红凤暗中追捕。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高成福刚听到红凤的声音，就被清泽派出的人给逮住了。 罗里吧嗦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高成福才把整个事情经过都讲明白了。 这期间沐九思并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才问：“那个姓兰的长什么样，哪里口音，有没有什么特征？” “长得……就是普通的样子，没啥子特别的。口音嘛，我听不出来的，跟你们差不多吧。”高成福翻着眼睛又想了一会儿，“对了，他右手小指头少了一段，上面只剩个肉芽芽留在那里。” “衣裳呢？他常穿什么样的衣裳？”沐九思又问。 “他穿得可好着呢，都是好的绸料子，还有花纹。”高成福朝清涟呶了呶嘴，“跟这位爷的差不多，好几身换来换去的噻。” 清涟唇角抽了抽，他穿的是暗卫统一做的衣裳，为了便于活动，他们都穿曳撒。面料上多是结实的织锦，却被这个家伙说成了绸料子。 沐九思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问：“其他人呢？” “啥子其他人？”高成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除了姓兰的之外的人，你不是说有人专门给你做饭嘛？还有，你们来的路上肯定坐车了吧，赶车的是什么样儿的人？”跟这个土老帽说话可真勉励费劲的。 “路上就是那个兰爷赶的车噻。做饭的倒是有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整天穿得个粗布衫子，长得丑不说，还是个哑巴。”高成福似乎对那个哑巴婆子颇为不满，提到她的时候还撇了撇嘴。 “就是说，他们只有三个人，一个姓兰的，一个老洪，再就是那个哑巴婆子了？” “那我就不晓得喽，这一路上住店打尖，遇着不少人，还有过城门的时候，兰爷也会跟守城的官爷说话，不知道哪一个是他们的人噻。” 沐九思眼睛一亮：“过城门的时候，他是不是给守城的兵丁看路引了？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死人 沐九思眼睛一亮：“过城门的时候，他是不是给守城的兵丁看路引了？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着什么？”从蜀秦到京城，山高路远，穿城过寨那可都是需要路引的。高成福一直跟在他身边，不可能没机会看到路引上的字。 “看是看着了，可我不认识字啊！” 高成福的话让沐九思顿时一脸黑线，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这么一个脑子缺弦的大老粗怎么可能识字！ 清涟刚想笑，一双大眼睛瞪了过来，他手握虚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还是憋不住，侧过身去，肩膀不停地抖着。 沐九思也不理他，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思索着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 高成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眨了眨眼睛问：“这位小爷，可不可以放我走了？” “想什么呢，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快让你走。”清涟转回身瞪着眼睛道。 听了这话，高成福本来就丑的脸更难看了几分：“爷，我知道的可都说了，为啥子不放我走噻？” 沐九思手指加重了力道：“哎哎哎，别吵！不放你走是为了你好。你信不信，只要你前脚踏出这个门，后脚就得有人放冷箭要了你的命！” “啥子？我又没得罪谁，为啥要我的命？”高成福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可真是个瓜娃子哟！”沐九思学着他的口气骂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帮人做事！小爷可以明确告诉你，前些天你待的地方是围场，皇家狩猎的围场！” “我即没砍柴，也没打猎，只不过在那住了几天，这姓黄的人家不会这么小气吧？” 沐九思差点儿没被他给气乐了，轻咳了两声，板着脸喝道：“哪有什么姓黄的人家，是皇家的围场，皇上带着文武百官打猎的地方，懂不懂？” “皇……皇上！”高成福这回总算是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灰白。 沐九思唇角微勾：“在春蒐的时候私闯皇家围场，你是想劫持某位朝中重臣呢，还是想刺王杀驾？” 高成福这回可是被吓得不轻，抖着嘴唇叫道：“冤……冤枉啊！我……我没有。哎呀，我根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啥子地方呀！” “所以说，你在这儿老实待着，还能暂且保住一条小命。” 威胁恐吓一番后，沐九思暂时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让人将高成福重新关押起来，和清涟一起出了地牢。 沿着石阶上来，就见南宫霄天站在不远处的一座石亭里，受了伤的胳膊端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平日里常穿深色的衣裳，总是沉稳冷傲的模样，今天却是穿了天青色的长衫，腰间束着玉带，倒是凭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细碎的雨丝顺着亭檐滴落下来，仿佛点点珠帘一般，珠帘后的人长身玉立，轻抿的薄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双红瞳深邃如潭，几缕墨发散落在肩头，就好像画中的如玉公子，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沐九思突然顿下脚步，让后面擎着伞的清涟差一点撞到她的身上。 “停下干嘛，多亏我反应快，不然得把你撞飞出去。” 清涟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钻出伞外，快步朝石亭跑了过去。两厢离得并不远，不过十几步便进了亭子。 “都说了不让你出来，万一伤口淋了雨，感染了怎么办？” 正是因为下雨，才没让他一起来地牢，谁承想这家伙还是跑过来了。 南宫霄天掏出帕子掸着她头上的水珠，嗔笑道：“本王是撑着伞出来的，倒是九儿，有伞不用，真傻！” 沐九思懒得跟他磨牙，拿起放在石凳边的油纸伞撑开，举过他的头顶，道：“行了，赶紧回去吧。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为了不让她的胳膊太累，南宫霄天微俯了身，将没有受伤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感觉到小东西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无奈地解释道：“这样咱们俩就都不会淋到了。” …… 这场雨连着下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终于停了下来。次日，城门刚开不久，一道凄厉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不过片刻，一个农夫打扮的汉子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跑，边跑边喊：“不好了，死人啦！” 两个兵士奉了城门校尉之命正准备过去看看，那个汉子看到他们如见了救星一般，扑奔上来：“官爷，快去看看吧，有……有死人！” “哪儿死人了？”城门校尉大声问道。 汉子指着护城河方向，道：“在……那边，护城河里。” “头前带路！”城门校尉带了几个兵士跟着汉子往护城河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的妇人蹲在道边，抱着肩膀呜呜地哭着。她身边的地上扔着一个扁担和两只箩筐，一些青菜从筐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 汉子过去把箩筐扶起来，往前指了指：“官爷，这个是我婆娘，那死人就在河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在河边的浅滩上果然趴伏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灰布衣裳，半只膀子搭在岸上，胸口以下都泡在河水里，身上的衣裳随着河水的流动一鼓一鼓的。因为大半个身子被河水掩住，也看不出身量大小，但那颗剃得铮亮的光头却是尤为醒目。 城门校尉挥了挥手，让两个兵士上前查看。 河里的人很快被拖上了岸，居然是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小尼姑。此刻小尼姑双目紧闭，被泡得有些浮肿的脸上一片死灰，已经早没了气息。 大夏尊崇佛道两教，对于出家人很是尊重，一个尼姑死在护城河里，这事儿不能不让人重视。城门校尉一边派人去报京兆府，一边指挥兵士将看热闹的百姓往远处赶，只将那对夫妻留在原地。 京兆府尹孙玉林正在后堂处理公务，衙差进来禀报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还是个小尼姑，他闻言手一抖，笔尖戳到公文上，顿时留下了一团墨迹。 “你再说一遍！” “城门校尉差人来报，一个小尼姑在护城河里淹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燕王殿下驾到 “城门校尉差人来报，一个小尼姑在护城河里淹死了。”衙差又重复了一遍。 孙玉林顾不得公文上染了墨迹，把笔一扔：“快去把卢捕头叫来！” 衙差刚要领命出去，又被他叫了回来：“等等，不用叫他了。赶紧备轿，不……备车，本官亲自去看看。” 孙玉林出了府衙，刚要上车，就听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孙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转回头，便见太子南宫灏从对面走过来。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孙玉林连忙施礼，“方才城门校尉差人来报，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微臣正准备前去看看。” 南宫灏见他神色不太自然，眉目微转，说道：“正巧本宫有空，与你一道去吧。” 孙玉林一怔，拱手一揖道：“那种脏污之地，殿下还是……” “孙大人此言差矣，”南宫灏摆手打断了他，“不过就是个死人罢了，本宫又不是没见过。” 他如此坚持，孙玉林也无法再反对，只能依了他。 最近连着下了两天雨，今天总算放了晴，出城买菜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尽管兵士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护城河边还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一队侍卫出了城门，吆喝着将人赶到两边，紧接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来。 就在人们猜测到底是哪位大人来了的时候，孙玉林和南宫灏分别下了车。 城门校尉没想到此事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连忙上前施礼：“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孙大人。” 南宫灏摆了摆手：“免礼，尸首在哪儿？” “就在前面河边，请太子殿下、孙大人随末将来。” 南宫灏刚要迈步，身侧的长喜低声道：“殿下，还是奴才先去看看吧。” “你看顶什么用？”南宫灏轻斥了一句，迈步就往河边走。他知道长喜是好意，怕尸首太过骇人，想替自己去看。可别人再怎么描述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他人都来了，自然是要亲自探看一番的。 长喜劝不住他，掏出了一块帕子递过去。 南宫灏不明白他的用意，问道：“给本宫帕子做甚？” “用这个掩住口鼻，以免吸入异味。”河里发现的尸首，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没准都被泡烂了，气味肯定好不了。 南宫灏的唇角狠狠抽了抽，压低声音斥道：“你看谁捂住口鼻了，赶紧收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长喜无奈，只能应喏一声，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路往河边去。 等看到尸体的时候，南宫灏有些后悔没接了那条帕子，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故作镇静地背着手看孙玉林如何处置。 其实孙玉林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别看他做了几年京兆府的府尹，开过无数次的堂，审过无数次的案，但直面尸体的时候却是不多，更是没有见过被水泡成这样的。 当朝太子在场，他自然要好好表现，手握成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问城门校尉：“发现尸首时，是怎样的情形？” 城门校尉抱了抱拳：“回孙大人，末将赶过来时，尸首还在水中，只有一只膀子和脑袋趴在岸上。末将为了确定此人是否已亡，让人将尸首拖上了岸，之后再也没有动过。” 孙玉林微微点了点头，朝身边的衙差道：“让仵作过去勘验一下。” 随行的仵作上前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又是捏胳膊捏腿，又是翻眼皮，忙活了差不多两刻钟还没结束，看得南宫灏胃里更加不舒服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沿着护城河旁边的道路驶了过来，紧接着马车停下，有人大声喧道：“燕王殿下驾到！” 南宫灏顿时精神一振，快步离开河边，到了马车前，躬身施礼：“侄儿参见九皇叔。”孙玉林紧随其后，也跟着施礼请安。 刚下马车的南宫霄天红瞳在他们俩身上棱巡一圈，沉声问道：“不在衙门好好当差，到这里做甚？” “启禀九皇叔，”南宫灏拱了拱手，“侄儿刚到衙门口，正巧遇到孙大人，听说这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尸首，侄儿便跟着一道过来看看。” 刑部衙门和京兆府在同一条街上，两人能碰到也是正常。南宫霄天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在刑部挂职也有一阵子了，卷宗看了不少，真正办事却没几遭，倒是也该好好历练历练了。” “九皇叔此言极是。”南宫灏说道。 跟在南宫霄天身后的沐九思朝他和孙玉林抱拳一揖：“太子殿下、孙大人，可否让在下也瞧瞧热闹？” 未等孙玉林开口，南宫灏便说道：“这有何不可。只是那尸首面目可怖，九思还要有个准备才是。” 沐九思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我更想见识一下了。” 说罢，她迈步朝河边走去。快到尸首跟前时，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折成三角形掩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个结。又掏出一块在手里拿着，这才蹲下。 尸首虽是面部浮肿，却也能看出年纪不大，顶多也就是十五六岁上下。弯弯的两道黛眉，眼缝很长，小巧的鼻子，失了血色的嘴唇轮廓饱满，就算是剃着光头，也能看出此人活着的时候虽够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却也是个相貌出众的。 “仵作大叔，有什么发现吗？” 仵作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燕王的传闻，刚刚还在心里暗自揣度面前的这位有可能就是那个人。原本他故意垂着头，假装没留意有人过来，实在没想到沐九思会这么客气地叫他大叔。 他抬起头，不知所措地扯了扯唇角：“小公子客气了。从尸首表面上来看，这位小师父应该是溺水身亡。而且死了有些时日，至少也有一两天了，所以尸身浮肿得厉害。手背上有擦伤，该是落水挣扎所至。” 沐九思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技术手段，她也没指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仵作能查出些什么。之所以有这一问，不过是想先拉近一下关系，做个铺垫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沐九思之所以有这一问，不过是想先拉近一下关系，做个铺垫而已。 那边南宫灏别过脸去，不再往河边看。孙玉林则是干脆转了身，朝南宫霄天拱手道：“燕王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还好。”南宫霄天随口答道。 “殿下这是要出城去吗？”孙玉林又问。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将看向河边的目光收了回来：“本王要去哪里，还需向孙大人禀报么？” “微臣不敢，”孙玉林连忙说道，“微臣只是担心殿下的伤势而已。” “本王的伤，自己心中有数。”南宫霄天懒得理会他，又将目光移回到河岸边。 沐九思用帕子垫着手，捏着女尸的手，将那只以诧异姿势弯曲的手臂抬起，对仵作说：“大叔你看，她这手腕上有淤青，胳膊也断了。” “人在落水的时候肯定要挣扎的嘛，”仵作说着，将女尸的袖子往上撸到断骨处，“碰到石块或是什么东西弄断了胳膊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的话沐九思虽不认同，但也没做反驳，放下那只手，把女尸略敞的衣领拉大一点儿，目光在一块略微发黄的淤青上停留了几息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微侧着头说道：“大叔，你觉得她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所害？” 仵作想了想说道：“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失足落水的可能更大些。毕竟这两日连着下雨，道路湿滑，行路间稍不小心便会滑倒。” 沐九思点了点头，起身对还站在南宫霄天身边的南宫灏大声说道：“太子殿下，仵作大叔说这位小师父很有可能是行路间不慎落水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该把身上也检查一下。这里不太方便，可不可以找个地方把尸体运回去，再仔细查看。” “好，运回刑部尸房就是了。” 南宫灏话音未落，孙玉林拱了拱手道：“还是不必麻烦太子殿下了，运回京兆府衙门吧。”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刑部本就是主管刑名的地方，尸房也是现成的。” 沐九思扯下脸上的帕子，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而且也方便太子殿下一同验看。” 孙玉林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南宫霄天道：“九儿言之有理。依本王看，此事就交由太子全权处理好了。” “燕王殿下，”孙玉林拱手一揖道，“微臣愿协助太子殿下侦办此案。” 沐九思轻笑道：“一个小尼姑不慎失足落水，好像还用不着刑部、京兆府联合办案那么严重吧？” 孙玉林微垂了眸说道：“这事儿毕竟发生在京兆府辖下，若是都推给太子殿下，本官实在是于心不安。” “没有什么可不安的。”南宫灏摆了摆手，“既然九皇叔下令让本宫全权负责，就不劳孙大人费心了。” 言至于此，孙玉林若是再反驳倒显得别有居心，只能讪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不远处那个农妇还在抹眼泪，她的丈夫蹲在旁边闷不作声。 沐九思抬手指了指问：“那两个人怎么回事？”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城门校尉连忙拱了拱手道：“回公子话，是他们夫妻发现尸首，大声疾呼，末将听到后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沐九思没有作声，直接走了过去，蹲下来问：“你们是来卖菜的？” 夫妻二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那个农妇，不仅面色苍白，身子还在抖着。先问些别的话题，可以让他们缓解一下情绪。 汉子表情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沐九思又问：“那怎么走到河边去了？”护城河岸边与道路之间是个斜坡，坡上还有稀疏的树木，走在路上就算是特意往下看，也不一定能发现下面有东西。 汉子瞟了一眼自己的媳妇，说道：“还不是她事儿多，走着走着要小解。我就说这也没什么人，在道边屙算了，她不听，非得要下去。” 妇人听他这么说，抬起头反驳道：“这大道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人。我找个背人的地方有啥不对？” 汉子瞪了她一眼，说：“随便找棵树也就是了，走那么远做啥。” 妇人也不让份，继续回嘴：“不走远点，还不是得让人看见。”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城门校尉低声斥责道：“大吵大闹的，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夫妻俩顿时没了声音，他们也知道那边的三位是大人物，要是惹烦了哪一位，还真有可能丢了性命。 沐九思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这位大婶，你是怎么看到那个小师父的？” 为了不再刺激妇人，她没用“尸首”二字。 可那个妇人的脸色还是微变了变，咽了口唾沫，才说道：“我那个啥的时候是在一棵树底下，脸朝着河，当时就影影焯焯看到河边有啥东西漂着。完事了，我就想过去看看，谁承想，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个秃脑壳。当时吓得我一下子就坐到了泥地里，就喊我当家的。” “对，我就是听着她喊才下去的。”汉子接着她媳妇的话说道，“看到河里泡着人，我也被吓了一跳，就赶紧去城门喊官爷。” 这对夫妻虽然都是庄稼人，说话还算利索。 沐九思又问道：“当时周围还有别人吗？” “道上有人，河边没有。”汉子答道，“不过等我把官爷叫来，河边也下去人了。” 城门校尉闻言说道：“末将到了这里，立即让人将看热闹的都驱赶了，那尸首是我们拖上来的，没让别人碰过。”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说罢起身，沿着护城河边往前走了一段，挑了一块大石头站上去，手搭在眉骨上挡住阳光往上游看。 连着下雨，河水涨了不少，水势虽然不及大江大河那般湍急，流速却也不慢。到了前面不远处，因为河道变宽，才有了逐渐缓了下来的趋势。 依此可以断定，小尼姑并不是在这里落的水，而是从上游被冲下来，到了这里水势渐缓才停了下来。 “九儿，快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未必是真正的尼姑 “九儿，快下来！”身后传来南宫霄天低沉的声音，回头便见他伸了手，在等她下来。 沐九思没去搭他的手，直接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抿唇一笑：“殿下不会以为我要跳河吧？” “胡说什么！石头上那么滑，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南宫霄天阴沉着脸道，“溺水而亡之人阴气重，离河这么近，你也不怕被拖下去！” 后面那句一听就是吓唬人的，沐九思不屑地摆了摆手：“嘁，怕什么，我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就算是被拖下去，也能自己游上来。” “吹牛！”南宫霄天嗔笑着，转身往回走。 沐九思快走几步，跟上他道：“你还真别不信，等你伤好了，咱俩比试比试，你不一定比得过我呢！” “本王才没那么无聊！” 两人回到马车旁，南宫灏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九皇叔是跟侄儿一块儿回城，还是要往别处去？” 南宫霄天看了看天色，道：“都这个时辰了，还是回城好了。” 孙玉林抬头望了望天，离晌午还早着呢，也不知道燕王这是要去哪里，居然嫌晚。不过他只是在心里疑惑一下，并不敢问。 一切都安排停当，几人准备回城，南宫灏让自己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与南宫霄天和沐九思同乘一车而去。 马车进了城门，沐九思开了半扇窗看热闹，南宫灏把她拽进来，“呯”的一声关了窗。 “九思，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等到了刑部，一起看看不就知道喽。” 南宫灏唇角狠抽了两下：“我又不是仵作，看那个干嘛！” “我也不是仵作哦。”沐九思耸了耸肩膀，“我就奇怪了，既然你那么怕看尸体，为啥还非得把事情揽过来。” “谁说我怕了，只不过是看那个东西有些恶心罢了。”南宫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委屈。 今早他在刑部门口下了马车，便见一个身穿守城兵士号坎的人往京兆府衙门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让人将他拦住，一问才知道是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的还是个小尼姑。 这事儿原本也是该京兆府管，他也没在意，放兵士去报信儿。刚准备进刑部大门，正巧碰到一个熟人，就站在原地说了几句话。 也就这个功夫，远远地看到京兆府门口备了马车，孙玉林行色匆匆地从衙门里出来，后面还跟着去报信的守门兵士。按说河里发现死尸，就算是出家人，也用不着府尹大人亲自出马。 南宫灏顿时心生疑惑，于是跟熟人告了个别，自己则是装做偶遇的样子走过去将孙玉林叫住。 一问之下得知他果然是去城外，便提出要与他一同前往。同时让长喜悄悄派人去给燕王府送信儿。 谁承想，一时好奇，倒是揽了一桩差事，而且还是个死了人的差事。 南宫霄天看出了他的别扭，斜睨着他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差人送信儿给本王？” “那不是因为孙玉林看着不对劲嘛。”南宫灏说道，“以前也没见他如此事必躬亲。” 提到孙玉林，沐九思问道：“他看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我当时只想看看死的是什么人，也没顾得上看他是何表情呀。”看到尸体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哪还有精力顾及别的事情。 沐九思摸着下巴思忖着道：“我总觉得他好像在故作镇静。殿下，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些什么？” “他今日的表现的确有些让人生疑，不过却也挑不出什么来。”南宫霄天说道，“还是先查明小尼姑的死因，其他稍后再说。” “人是怎么死的还不好说，但她未必是真正的尼姑。” 沐九思的这句话简直是惊世骇俗，让在场的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南宫灏的眼睛瞪得几乎跟铜铃一样大，惊诧地问道：“你说清楚喽，怎么就不是真正的尼姑了？” “我翻过她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沐九思说道。 南宫灏还是不认同她的说法：“这又能说明什么？她这个年纪没准刚出家不久，还没有领到度牒。就算是有也未必带在身上，就算是带在身上，尸首都泡成那样了，一张度牒还指不定被冲到哪……” “急什么，听九儿把话说完。”南宫霄天打断了他，示意沐九思继续说。 沐九思清了清喉咙，才说道：“死者左侧胸口偏上的位置有一块已经开始消退的淤青，上面隐约还有牙印。” “牙印？被鱼咬了？”南宫灏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眨了眨眼睛，“不是，那个啥……我……”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话了。 沐九思简直想对他大开的脑洞顶礼膜拜：“小景，我真是服了你了。认真听讲好不好？我说的是已经开始消退的淤青，上面的牙印虽然不是很清晰，却也能看出是人的。” 南宫灏这下更加糊涂了，眉头都快拧到了一处。南宫霄天则是敛着一双红眸，神色依然平静，只是耳根处似乎有一抹可疑的红云。 “算了，还是跟你直说吧，那种痕迹很有可能是在欢好时留下的。”沐九思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过直白，可面对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男生，她不得不措了措词，尽量隐晦地将意思表达清楚。 南宫灏的眼睛急速眨动着，似乎是在思考这欢好时留下的是什么意思。过了片刻他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尼姑有男人？” 说罢，他又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应该不会。”沐九思用手比划着说道，“这么大，中间颜色深，周围稍浅，已经有点儿发黄，估计至少得有几天了。” 南宫灏狐疑地打量着她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会如何确定？难不成……，没看出来呀，九思，你小小年纪居然已经那个啥过了！” 就在沐九思不知如何作答时，就听南宫霄天沉声说道：“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非礼勿视 就在沐九思不知如何作答时，就听南宫霄天沉声说道：“胡说！不知道的事情，别瞎猜。” “我哪里瞎猜了，明明是九思，凭一块淤青就断定小尼姑有男人，这也太奇怪了吧。”南宫灏小声嘀咕着。 沐九思叹了口气：“不是什么事都要亲身经历才知道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机械性紫斑，俗称吻痕，一般来说四到七天会自动消退。小尼姑胸口上的印迹已经开始发黄变淡，应该至少有四五天了。” 男女之事她当然没有经历过，不过以她前世的刑侦经验来说，对于这种痕迹还是轻易能辨别得出来的。 如此公式化的讲述让人无法再往歪里想，不过南宫灏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九思，你说的这些是从哪里知道的？” “书上。不过你别问我是什么，我不记得了。”一切说不清出处的理论都来自于书上，至于哪本书一概不记得。这是沐九思惯用的伎俩，在场的两个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刑部衙门，三人刚一下车，还没等往里走，就有一伙人迎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刑部尚书邵其然，后面跟着的是刑部有品级的官员。 “臣邵其然参见燕王殿下、太子殿下。” 平日里南宫灏在刑部任职，大家见了面只不过是行个礼便是，今儿个燕王亲临刑部，众人自然要大礼参拜。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平身吧。本王今日只是随便来坐坐，不必如此多礼。” 他们到达之前，便有人先回来报了信儿，他说得虽然随意，但邵其然却是不敢怠慢，施过礼起身在头前引路。 到得后堂落了座，上了茶，南宫霄天说道：“邵大人想必也知道了，护城河中发现一具女尸，此事已由太子负责侦办，还望邵大人能多行方便。” “燕王殿下言重了，微臣自当鼎力相助。方才尸首已运送回来，微臣让人存到后面的尸房了。仵作、隶妾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查验。”邵其然知道他一向不喜拖沓，直接了当进行了汇报。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既然都已准备停当，接下来的事情由太子作主便是。” “侄儿遵命。”南宫灏应着，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南宫霄天又说：“堪验尸首有仵作、隶妾，记住非礼勿视。” 南宫灏回头应了一声，沐九思却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抿唇不语，心里却是在暗想，他又不在现场，到时候她就是将女尸摸个遍又能怎样。 出了后堂，她悄悄问南宫灏：“刚才他们说的隶妾是什么人？” “是官婢。因自身犯罪或亲属连坐而充为奴婢者。”南宫灏答道，“仵作都为男子，遇女犯验身或女尸堪验自然不方便，此时便由隶妾代为动手。” “活人也就罢了，死人还那么多讲究。”沐九思对此呲子已鼻，这个时代不仅手段本落后，还要被各种世俗礼教束手束脚，唉，想想都让人头疼。 刑部的尸房在最后面的一个院落，他们俩到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除了仵作、隶妾和一干差役，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令史。 沐九思打量了一眼那个隶妾，只见她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蓝布衣裙，头上绾着妇人的发髻。低垂着眉目，看起来颇为谦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好，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沟通。 太子亲自前来督验，众人不敢懈怠，在尸房中间摆了屏风，将尸体隔在里面，外间放了桌椅，还沏了茶。 南宫灏可没心思在这里喝茶，坐到靠墙的位置，示意可以开始了。 其他人等都留在屋外，令史在屏风旁的小桌边坐下，做好了记录的准备。仵作站在屏风外，隶妾独自一人进到了里面。 沐九思踱了几步，站到墙边，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屏风的另一边，一个铺着竹席的木头架子摆在地中央，上面躺着的正是那个小尼姑。靠墙的位置放了条案，上面放着一应用品。 “九思，过来坐下。”南宫灏低声道。如此公然地去看一具女尸，实在是有违礼数，况且临过来时，九皇叔特意叮嘱过要非礼勿视。 沐九思不好当着别人的面驳他的面子，只能到他旁边坐下。 屏风里传来隶妾的声音：“大人，好了。” “嗯，开始吧。”令史说着，执起了笔。 隶妾应了声“是”，动手去解小尼姑的衣裳，同时嘴里也不停，将穿了几件衣裳，是什么样式的，里面有没有东西都一一详细说明。 灰布袍子、中衣、里衣被一一褪下，除了藏在里衣暗袋里的一支银簪，小尼姑的身上再没有发现其他物品。 “眼球微突，有血丝。”隶妾一边检查一边说道，“鼻子和嘴里有泥沙、水草……牙齿齐全，没长智齿……身上有淤青，没有伤口……左胳膊断了……右腰侧有疤痕，是旧伤……” 说的都是些体貌特征和表面现象，没有一点的分析成分，完全是在陈述。 等她把整个尸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之后，用白布将重点部位盖住，又说道：“可以了。” 仵作这才绕过屏风往里走，沐九思连忙起身跟上，南宫灏再想拦，人已经进去了，只能作罢。 屏风后的两人虽然都觉得此举不妥，但太子没有发话，谁也不好提出异议，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仵作先是用酒和醋将尸体露在外面的部位擦净，然后查看了骨折的左臂，高声道：“左臂因重物撞击而断。” 沐九思并没有注意去听他都在说些什么，目光由上至下仔细打量着尸体。 虽然被水浸泡过，依然不难看出小尼姑身上很白，皮肤细嫩。身材比例很匀称，也算得上是凹凸有致。即便此刻已经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也能想象出她活着的时候是一个漂亮小姑娘。 除了胸口，她的腰和露出的小腹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而这些并没有得到重视，而是被隶妾一句“身上有淤青”一语代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此女并非完璧 除了胸口，小尼姑的腰和露出的小腹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而这些并没有得到重视，而是被隶妾一句“身上有淤青”一语代过。 仵作还在继续着那些可有可无的检查，慢条斯理地一一告诉给外面的令史。其实从尸体口鼻中的泥沙和水草已经可以判断出，她是死于溺水，而不是被杀之后才被推入水中的。 沐九思绕到尸体的另一侧又看了一会儿，对隶妾说：“你看看她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此言一出，屏风里外的人皆是一惊，隶妾面色微怒，道：“这位公子，她可是个出家人啊！如此诋毁，会惹怒佛祖的！” “有没有诋毁，验过便知。惹佛祖真要怪罪，那也由我一人承担。”沐九思斜睨了她一眼。明明梳着妇人的发髻，至少也该是有过丈夫的吧，怎么看到那些淤青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她和她丈夫办事的时候没有激情，还是她丈夫那方面干脆不行。 隶妾见她如此坚持，只好向外大声道：“大人，您看……” 可未等她把话说完，便听南宫灏沉声道：“让你查就查，罗嗦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之前沐九思的推断是否正确。 太子殿下发了话，令史赶紧斥道：“快些动手！” 隶妾无奈，只能掀了盖在小腹上白布，将尸体的腿分下，俯身下去查看。 片刻之后，她抬起了头，满脸惊诧，抖着唇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此……此女并非……完璧！” “当真？你可有看仔细了？”令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若不是有屏风挡着，恐怕就要直接冲过去了。 隶妾又低下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说道：“大人，奴婢不会看错，她……早就已经与人行过房了。” “这怎么可能！”一直呆愣着的仵作讷讷地嘀咕了一句。 沐九思微挑了唇角：“怎么不可能，尼姑也是女人，不缺什么不少什么，女人能做的事情她们都能做。” “可是……她是出家人呀！”隶妾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尸体，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谁说穿件尼姑袍，剃个光头就一定是出家人了！况且就算是出家人，不守清规戒律的也是大有人在。” 沐九思冷哼了一声，将之前从小尼姑身上发现的那银簪用帕子包好，道：“你们继续，我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 到了外间，她将帕子打开来，说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小尼姑暂且称她为小尼姑吧，这是在她身上找到的。你看看，值多少钱？” 南宫灏满头黑线，低声道：“九思，别闹！” 沐九思从簪子上移开视线，发现不仅是他，就连那个令史也在用诧异的目光看她。这才明白，他们都误会了。不禁失笑：“你以为我要把这个东西拿出去卖了不成？我是想知道这个东西值不值钱，好判断一下小尼姑的出身。” 她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不甚了解，单看这只银簪，做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人能用的。 南宫灏吐了一口气，嗔怪地瞟了她一眼：“话都说不明白。” “怪我，怪我。殿下快看看，值不值钱。”沐九思讪笑着将簪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南宫灏嫌弃地蹙了眉，也不用手拿，而是低下头去看，片刻后说道：“这支发簪做得还算细致，不过只是银的，又没有镶嵌珠翠，并非什么讲究之物，就算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用得起吧。” 他说得并不算太清楚，令史起身走了过来，拱手道：“太子殿下，可否让微臣瞧瞧？” 南宫灏坐直身子，摆了摆手。说实话，对于这种平民所用之物，他还真不太了解。 令史垫着帕子将银簪捏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放回到桌上，道：“这只簪子确实价值不高，就算是普通百姓家，多了不行，置办个一支两支的，来给女儿撑撑门面还是可以的。若说对商户或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来说，就是很平常的东西了。另外，大户人家用来赏丫鬟也是有的。” 沐九思抱着肩膀思忖片刻，说道：“这样的一个东西贴身藏着，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或是觉得值钱，或是有特殊意义。” “再有意义，头发都没了，还有什么用。”南宫灏说道，“九思，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咱们先回去。”这个鬼地方，多一刻他也不想待下去了。 沐九思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令史说：“让他们再仔细查看查看，记录详细，回头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是。”令史拱手应喏。 出了门，南宫灏总算是松了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道：“九思，我也真是服了你。尸首都泡成那个样子了，你还凑过去看，也不嫌恶心。” “想知道真相吗？”沐九思边走边问道。 南宫灏跟上她的脚步，道：“当然想了。” 沐九思侧目望了他一眼：“人会说谎，尸体却不会。所以，想知道真相就要去问尸体。” “喂，你别说得这么瘆人成吗？”南宫灏搓搓胳膊，明明艳阳高照，他却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沐九思哈哈大笑着往前走：“赶紧回去吧，不然你九皇叔又要等急了。” 南宫霄天的确如她所说，等得有些不耐烦。见二人进屋，蹙眉问道：“怎么这么久？” 见屋里并无他人，沐九思放松了口气戏谑道：“大哥，我们是去验尸，这已经很快了。”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检查尸体，根本算不上验尸。如果放在前世，专业法医的验尸报告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出来，有些检查项目甚至要等上几天才有结果。 随口而出的“大哥”二字让南宫霄天眉头舒展开来，南宫灏却是不干了：“喂，九思，你不能这么称呼九皇叔。”这么叫，他不是平白小了一辈。 “有何不可，本王倒是觉得这么称呼挺亲切的。”南宫霄天挑了挑眉。 沐九思嘿嘿一笑道：“哦，口误口误。应该是大叔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下次不许了 沐九思嘿嘿一笑道：“哦，口误口误。应该是大叔才对。” 南宫霄天脸色顿时一黑，早先被人误会他与小东西是叔侄，就让他心里不舒服，现如今小东西自己也这么说，真是存心让他不自在。 “九皇叔，怎么只剩您一个人了？”南宫灏见他面色不善，连忙岔开了话题。 “烦，都让本王赶出去了。” “皇叔为何不去我的院子，至少还有卷宗可看，总比在这里枯坐强。”南宫灏在刑部虽然没有实质的官职，却因为太子的身份被分配了一间小院子做为办公的地点。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走来走去，太过麻烦。”他又没有兴趣看那些无聊的卷宗，在哪儿还不都是干等着。 长喜在外面敲门，送了水进来，服侍着南宫灏净了手脸。沐九思没他那么矫情，只是仔细地把手洗了两遍，到桌边倒了茶来喝。 南宫灏收拾干净，挥手让长喜退下，这才说道：“九皇叔，您怎么不问问我们都发现什么了呢？” “本王不问，你这不是也要说嘛。”南宫霄天悠闲地喝着茶。 看着南宫灏受憋的样子，沐九思抿唇而笑：“人家想卖卖关子，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你们都有什么发现？”南宫霄天极其配合地问道。 南宫灏心里暗道，九皇叔偏心，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将在尸房发生的事情一一复述了一遍。 说到沐九思跟仵作一起进到屏风后的时候，南宫霄天的脸便开始阴沉起来，说到隶妾验身，他的眉毛已经拧到了一处，等全部听完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已经阴得快要滴出水来：“说过要非礼勿视，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南宫灏缩了缩脖子，他只顾着说，倒把这个茬给忘了。 沐九思瞪了他一眼，说道：“重点部位都盖了白布，我啥也没看着。” “如此说来，你还觉得挺遗憾喽？”红瞳眯了眯，透出危险的光。 “哪有，”沐九思讪讪一笑，随即正色道，“他们检查得很敷衍，若不是亲眼看着，恐怕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见小东西撅着嘴，一副委屈样，南宫霄天突然觉得不忍再责备，叹了口气道，“下次不许了。” 南宫灏悄悄撇了撇嘴，怎么到了沐九思这里就是“下次不许了”，换成他就是一通斥责。 沐九思将几人的杯子添了茶，问道：“护城河附近有尼姑庵吗？” “寺庙多在山上或是城里，护城河附近哪有呀。”南宫灏说道。 “上游呢？”沐九思又问。 南宫灏想了想，道：“护城河是有源头的，上游有两条河流呢，沿途自然是有寺庙的。” “九儿的意思是……一个一个去查？”南宫霄天问道。 沐九思点了点头：“嗯，寺庙虽多，但尼姑庵毕竟还是少数吧。另外，小景，你该下一道命令，有关小尼姑的具体事宜一概不得外传。” 南宫灏略一思忖，点头道：“嗯，对外只说小尼姑是溺死的，并无其他疑点。我这就吩咐人传令下去。” 叫来了长喜，将命令传达下去，他折返回来，又说道：“如此一来，只需着人沿途询问是否有尼姑庵走失了尼姑即可。寻到她的出处，再做详细查勘。您说这样行不行，九皇叔？” “可以。”南宫霄天点了点头，说罢起身，“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即可，本王和九儿回府了。” “别介呀，九皇叔！”南宫灏连忙阻拦，“这事儿可是您责成于我的，您可不能把我丢下不管。”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难道要本王拖着个受伤的胳膊跟你东奔西走不成？” “侄儿哪里舍得让九皇叔操劳。”南宫灏陪着笑脸道，“皇叔伤势未愈，自回府上养伤便是，让九思与我查办此案即可。” 这孩子也够死心眼的，沐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景，你现在不是要安排人手下去查访嘛，这个时候也用不着帮忙呀！有什么线索，随时传个话儿过来不就是了。” 南宫灏想想也是，九皇叔虽然嘴上总说不管他，但哪次不是全力相助。他咧着嘴笑了：“九思说得对，九皇叔先回去歇着，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再去向皇叔禀报。” 回到燕王府，沐九思先去洗澡换衣裳，毕竟刚接触过尸体，不洗干净，总会觉得不舒服。 洗完澡，正打算把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才想起来，小尼姑的那支银簪还在自己的袖袋里，忘了交给南宫灏。 她把帕子打开，将簪子对着光看。银子如果久不佩戴是极容易氧化变黑，前世养母曾给过她一只银镯，不戴的时候都是用密封袋装起来放进首饰盒。而这支簪子并没有氧化现象，在光照下闪着纯银质地所特有的光泽。 簪头雕成了一片树叶的形状，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就连叶脉的凹槽里也没有一点黑渍。说明它的主人不仅把它带在身上，还有可能会经常拿出来擦拭。 一个剃度了的出家人如此宝贝的珍藏一支簪子，可见这东西对小尼姑来说意义非凡。可看簪子的成色还挺新，并不是多年的老物件，不可能是老辈传下来的。一般银楼打造的首饰，上面都会有自家特有的印记，可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找到，可见这不是什么大铺子里出来的东西。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敲响。“九儿，洗好了么？”是南宫霄天的声音。 沐九思起身把门打开，道：“早就洗完了。我正在看簪子，小尼姑的那个，忘了还给小景了。” “一支普通的簪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南宫霄天踱步到桌边坐下，红瞳瞟了眼放在帕子上的那支银簪，“虽说值不了几个银子，但这样式还是挺特别的。” “怎么特别了？”不过是一片叶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一般而言，簪子、头面多以牡丹、梅花、桃花、芙蓉等吉祥花卉为图案。就算是有叶子，也多是陪衬。象这种只有一片的，还真是少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消息了 南宫霄天说道：“一般而言，簪子、头面多以牡丹、梅花、桃花、芙蓉等吉祥花卉为图案。就算是有叶子，也多是陪衬。象这种只有一片的，还真是少见。” “嗯，花开富贵、兰桂齐芳、双莲并蒂，都是有寓意的。这叶子……”沐九思摸着下巴琢磨着，“又不是竹，也不是什么特别造型的，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簪子的主人名字当中带有叶字吧。”南宫霄天随口说道。 沐九思点了点头：“倒也有这种可能，没准小尼姑俗家就是姓叶呢。” “回头告诉小景，让他留意一下。”南宫霄天说罢起身，“走，先去用膳。” …… 皇宫清波殿内，孟太后一巴掌拍在凤椅的扶手上：“你说什么？太子居然亲自去验看女尸？” 太监总管赵春常微躬着身子，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子殿下是去了尸房，至于有没有亲自验看，暂时还不得而知。” “那种地方岂是好去的！况且溺死之人阴气都重，还是个出家人，这要是沾染了晦气可怎么办！”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得了信儿就赶紧来向太后娘娘禀报。” 孟太后凤目圆睁：“太子现在何处？” “回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还在刑部衙门，倒是燕王已经回府了。”赵春常答道。 “对了，你方才说燕王出城遇到此事，他出城做什么？”孟太后问。 赵春常想了想，说道：“奴才倒是觉得出城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奔着那尸首去的。太后娘娘您想，那个小奴曾在燕奉路查办了几个命案，对这种事情似乎极有兴趣，似乎也有些手段。太子殿下如今与燕王殿下走得近，遇到这事儿，自然是要差人报信儿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太子把燕王和他的小奴叫过去的？” “奴才觉得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孟太后微颦了眉：“现在太子还要仰仗燕王，不然也就没机会与那小奴打勾连了。只可惜……，唉，算了，你先下去吧，嘱咐人多留意着些。” “太后娘娘，奴才倒是想到一个主意。”赵春常说道。 “哦？说来听听。”赵春常虽然只是个奴才，但跟在她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这人脑子活，主意多，做事也很稳妥。对于他，孟太后还是比较信任的。 赵春常上前一步，附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孟太后凤眸微转，轻声道：“这……不太好办吧？毕竟他跟在他身边已经好几年了，对他也是忠心得很。” “正因为忠心耿耿，他才不愿意那位爷有一点儿不好，包括名声。”赵春常退回原处，偷眼窥着她的脸色。 孟太后略微思忖片刻，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要想周全了才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哀家还是先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太后娘娘说得极是。”赵春常附和道，“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孟太后没有作声，只是挥了挥手，她还在想着赵春常刚刚说过的话。 …… 接下来，太子南宫灏十分忙碌。派出去的人沿着护城河往上游查了好几个庵堂，皆说没有尼姑走失。他琢磨着这么查下去也不是办法，又加派了人手，去沿途的村庄询问。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有人回来禀报，离京城大概七、八里地的一个村子，几天前曾有几个陌生人在河边找什么东西。村里有个叫二愣的半大小子看着了，就问他们在干嘛。结果那几个人很凶，让他别多管闲事，还踢了他几脚。 二愣的脑子不是太好使，连疼带吓，哭着跑回村里，因此还被村民笑话了一通。本来这事过去也就算了，毕竟那几个人也没有进村。现在有官差来村里，二愣想起当时被那几个人欺负，就跑来要报官，说有人把他给揍了，让官爷给他做主。 开始并没有人理会他，后来一个官差听到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说那几个人在河边找东西，便留了意，把他叫到一边仔细盘问了一番。二愣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官差觉得这事儿可疑，报给了领头的，原本他们想把人带回来，可二愣说啥也不肯跟他们走。于是差了个腿脚快的回来报信，又留了两人在村里，其他人继续往上游去查。 南宫灏听到这个消息，几近萎靡的精神终于得以振奋，连车都没让人备，直接骑马去了燕王府。 一阵风似的跑进清溪苑，气还没喘均就说道：“九皇叔，有消息了。” 南宫霄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书卷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沉声道：“急急躁躁的，成何体统。” 沐九思正在写字，放下笔，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口水，慢慢说。” 南宫灏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喘了几口气，把下面人报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总算是冷静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说，这傻子的话可信不？” “可不可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沐九思说道，这几天又被拘在屋子里读书写字，她早就闷得要死了，就盼着赶紧有线索呢。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今儿个把字都写完，明早再去。” “为什么？不过才七、八里路，马上就走，顶多晚上就回来了。”沐九思不满地嘟囔着。现在不过才未时中，一来一回，就算是跟那个二愣沟通费些时间，也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要去就明早，否则就算了。”南宫霄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沐九思咬了咬下唇：“明早就明早，小景，明天辰时……” “辰时中。”南宫霄天再次开口，“否则就算了。” 沐九思被他这艮劲气得哭笑不得：“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非跟我别个劲是不？” 红瞳瞟了她一眼：“明日是十五。” 哦，原来如此。每月十五她都要连服五天玄朴的药，她自己都忘了，难得他还记得。 “那就明早辰时中，小景你可别迟到了。” 南宫灏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十五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长河村 南宫灏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十五怎么了？”怎么九皇叔一提到十五，沐九思就马上改变了态度呢？ “不关你事，少打听。”南宫霄天说道，“赶紧回去吧，好好办差。” 直接被下了逐客令，南宫灏只好悻悻地离开。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九皇叔的冷傲，出了清溪苑也就毫不在意了。 第二天一早，沐九思是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的。刚开始喝这个药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最近两个月一喝药就觉得浑身哪儿都不得劲。这要是别人给的方子，她都得怀疑是不是配错了药。 “不舒服？”南宫霄天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沐九思神情恹恹地点了点头。 “师父说，到了初夏就会好了。”小东西难受，他心里也不舒服，拿了颗蜜饯塞到她的嘴里。 “他什么时候说的？”蜜饯只能缓解嘴里的苦涩，身上却还是有一种说形容不出的不适感。 “上个月本王传信问的。”南宫霄天说道，“还要出去吗？” “当然得去。现在还早，我再躺一会儿。”沐九思靠到榻上，闭着眼睛说道。 南宫霄天无声地叹了口气，扯过薄毯给她盖上。他问过几次，玄朴都没有明说小东西得了什么病，只说是寒气重，要调理。上个月他又传信儿去问，玄朴只回了个立夏之后会有缓解。 辰时刚过，南宫灏便赶到了燕王府，结果直等到快巳时马车才得以起程。 南宫霄天特意吩咐车慢些行，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长河村。 长河村不大，统共也就二、三十户人家，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天水河的南岸。因河水从山上直流而下，到此处变得细长平缓，而得长河村之名。依山傍水本来是处好地方，却因远离官道，交通闭塞而变得偏僻萧肃。 村里来了官差就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今儿个又有豪华的马车进了村，让村民们皆是惊奇不已，纷纷躲在远处观瞧。 留着花白胡子的里正听说是燕王和太子驾到，哆嗦着跪到车前迎驾。他活了大半辈子，就连县令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如今见到这两位，自然是紧张万分。 南宫灏让他平了身，吩咐把二愣带过来。 不多时，有官差领着个十多岁的孩子过来：“太子殿下，这就是二愣。” 南宫灏看着这个孩子，不禁皱眉。瘦了吧唧也就算了，身上的衣裳脏得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到处都是破洞。脸勉强算是干净，想必是官差给他洗过了。头发胡乱地揪到头顶扎成个髽鬏，还有几缕耷拉在额头。 “还不快给燕王殿下、太子殿下磕头！”官差揪着他的领子把人往地上按。 南宫灏挥了挥手：“算了，别为难他。” 如此温和的态度给二愣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他咧了咧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南宫灏唇角抽了抽，没理会他的夸赞，问道：“你是哪天在河边看到陌生人的？” “哪天？”二愣翻着眼睛想了想，“好几天了。”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南宫灏耐着性子说道：“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天？” “就是那天嘛！我想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抓着鱼，谁知道有人比我去得还早。开始还说要帮我一起抓，后来就说话不算数了，抢了我的鱼网，还把我推到泥坑里了。”二愣越说越委屈，居然蹲在地上掉起了眼泪。 南宫灏听得直糊涂，眉头皱成了川字。 里正见他神情不悦，连忙说道：“这孩子脑子不好使，太子殿下可千万别怪罪呀！” 倚在车边的沐九思走过去，蹲到二愣跟前，说道：“二愣，你每天都会去河边抓鱼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二愣抬起头，抹了抹眼泪，那张脸顿时变得灰一道黄一道的。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抬手指了指南宫灏：“你长得比他还好看。” “二愣，快别胡说。”里正低声斥着，“冒犯了贵人可是要杀头的！” 眼看着二愣又要咧嘴哭，沐九思连忙道：“没事，二愣不怕，里正大叔逗你玩儿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天天去河边抓鱼呀？” 二愣瘪了瘪嘴：“哪能天天去呀，河里的鱼精着呢，你要是总去，它们就认识你了，看着你就跑。” “那是不是天黑的时候去，它们就看不见了？”沐九思歪着头问。 二愣一脸地鄙视：“你傻呀，天黑它看不见你，你不也看不见它嘛。” 沐九思丝毫没有在意被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说她傻，反而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说道：“那你都什么时候去？” “早起喽，还有下雨的时候，刚下完雨也成。”二愣颇为得意地说道，“下雨河里涨水，把那些鱼淹得傻乎乎的，好抓！” “你看到那几个人的时候，有没有下雨？”沐九思问。 二愣点了点头：“有啊，不下雨我为嘛要起大早去河边。” 沐九思又追问道：“那天雨啥时候停的？” “下午晌啊，可惜我的鱼网没了，要不然那时候去还来得及。”二愣说着，还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回头让人给你一个鱼网，好不好？”沐九思说道。 一听这话，二愣顿时来了精神：“真的？你可别骗人！” 沐九思笑了笑：“我从来不骗人的，但你得先告诉我，那几个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说对了，明天我就让人给你送鱼网来。” 二愣皱着眉头四十五度望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长得都不好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有一个腰上还挂了个细长的棍子。那根棍子倒是挺好看，上面缠了银线。” “棍子怎么可能挂腰上，你可别为了鱼网骗我。” 二愣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急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比划着说道：“怎么不能挂，就这样，斜着，走路的时候还晃来晃去的。” 沐九思跟着站起来，指了指不远处抱臂而站的清泽：“是象他腰上那种吗？” 二愣看到清泽腰间的佩剑，眼睛一亮：“就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霞山 二愣看到清泽腰间的佩剑，眼睛一亮：“就是他！” 清泽一头黑线，沉声道：“你看清楚了，那天的人跟我长得很象吗？” 二愣缩了缩脖子，说：“脸不象，别的地方都象。” 沐九思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刚刚不是说那些人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嘛，他又没穿蓑衣，怎么就象了呢？” “棍子象啊，”仿佛怕清泽听见，二愣往她跟前凑了凑，“还有鞋也象。”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不会看错了吧？”清泽穿的是黑布皂靴，与官靴相似，只是底子没有那么厚。 二愣直摆手：“不会，不会，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怪的鞋，还多瞅了几眼呢。” 村里人平时多穿草鞋，讲究点也就是布鞋，象这种靴子，不仅是他，别人也没怎么见过。 沐九思脑海当中穿闪过一个念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嗡嗡作响，好长一会儿没有作声。 南宫霄天见她木然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走过来低声问：“九儿，你怎么了？” “等等！”沐九思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颦着眉又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说的根本就没啥用，咱们回去吧。” “你答应给我鱼网的，长得那么好看，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二愣听她说要走，不干了，想要过去扯她的袖子。还没等到近前，一双凛冽的红瞳扫过来，吓得妈呀一声，坐到了地上。他刚才只顾着想自己的鱼网，根本没注意这人的眼睛居然长成这样，太吓人啦！ 沐九思拦在南宫霄天面前，对二愣说道：“你别怕，他是好人，明天他就会让人把鱼网给你送来。” “我不要他的东西，你答应的，你给。”二愣不敢抬眼，小声嘟囔着。 “好，我给，明天我让人来，行了吧？”沐九思笑着说道，“你赶紧起来吧，地上凉。” 二愣是被官差带过来的，并没有家里人跟着，从他的穿着和话语，她觉得他家里应该是没什么人了，否则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他在外面乱跑。 这让她不免产生了几分同情之心，转头对南宫霄天说：“明天顺便再给他带几件衣裳，行不？” “有何不行，”南宫霄天说着，唤了清泽，“安排一下，鱼网、衣裳，再给他带些粮食。” “是，属下遵命。” 二愣傻呵呵地只惦记着鱼网，别的东西并不放在心上，还站在原地琢磨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里正赶紧扯着他跪地谢恩：“多谢燕王殿下，这孩子无依无靠，都是村里人接济，可咱们这地方穷，也顾不上许多。如今算是遇到了贵人……” 南宫霄天懒得听他罗嗦，朝清泽使了个眼色。 清泽上前道：“起来吧，明儿个我会差人送东西过来，以后你们也要善待于他，切莫再让他一人乱跑了。” 里正忙称是道谢，二愣咧嘴笑着说道：“你比那个人好多了，一点都不凶。” 清泽笑了，想要揉他的脑袋，手伸到一半，觉得他实在是太脏了，又把手缩了回来，说道：“明儿个别乱跑，在村里等着。” “嗯，”二愣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村口等。” 南宫灏方才还在佩服沐九思，和一个傻子都能聊得那么投机，居然还套出话来。听她突然说要走，眉头微蹙，想了想，她肯定有她的道理，挥手让官差统统都撤回去。 马车驶出长河村，沐九思压低声音道：“这周围有没有尼姑庵？” “近处没有，落霞山上倒是有好几间寺庙。”南宫灏点头道，“其中有的香火还挺盛。” “有多远？”沐九思问道。 南宫灏想了想，道：“远倒是不远，但是得绕过去才行，这边上不去。”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刚才那条天水河就是从落霞山流下来的？” “是啊，长河村再往前就是落霞山，只不过这边山势陡峭，多悬崖。山上有很多瀑布，在半山腰汇成河流，就是天水河的源头，河水到了长河村附近才逐渐变得平缓。在京城五里之外，引入护城河。” 南宫灏解释得非常详细，沐九思咬着唇，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并非不切实际。 “九儿，”一直没有作声的南宫霄天突然说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先歇息一下。” 小东西的脸色很不好，但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早上服药的原因。 “咱们先去落霞山看……”沐九思话说一半，马上又改口道，“算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回城吧。” “九思，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南宫灏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沐九思想了想，说：“有些事情我还没太想明白，等捋顺了再说。” “你说出来，没准就顺了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南宫霄天沉声道：“小景，别吵！” 九皇叔发话，南宫灏自然不敢再追问，缩了缩脖子，靠到车厢板上不再作声。其实他心里也在怀疑小尼姑是从落霞山上失足跌落水中，再被河水冲护城河里的。他想从沐九思那里得到证实，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制止了。 回到燕王府后，沐九思推说不舒服，用过午膳便回了自己的卧房。南宫灏不愿意独自面对面色深沉的九皇叔，也告辞离开，回了刑部衙门。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南宫霄天正在书房看书，沐九思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长风去哪儿了？” 前些天段长风从子川回来之后，没两天就又不见人影了。 “九儿是想找张安吧？”南宫霄天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眼看着她问。 沐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跟我想的一样吧？” “九儿觉得本王想到了什么？”南宫霄天不答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沐九思抿了抿唇，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觉得两人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 南宫霄天一双红眸望着她，道：“本王却是知道九儿定然是想到了四个字，对不对？” 沐九思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叶知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叶知秋 第二百五十五章一叶知秋 沐九思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叶知秋。”与此同时，南宫霄天也同她一起说出了这四个字。 随后，他唇角带着浅笑道：“这是不是说明九儿与本王心有灵犀？” 听他这么一说，沐九思顿时觉得脸颊一红，原本沉重的心情被窘迫所代替，轻咳了两声，坐到书案前：“说正事儿，张安去哪儿了？” “本王已经让人传信给他，今晚，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回来。”南宫霄天说道。 “你早就想到了，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想到这一点，为何要传信召人回来？ “九儿身子不爽利，用过午膳便去歇息了，本王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忍心打扰。”稍顿了一下，他又问道，“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呃，肿么有种说情话的感觉？ 沐九思抿了抿唇：“好多了，其实我只是心里不太舒服。如果真象我们想的那样，这事儿也太可怕了。你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南宫霄天微敛了眸，沉吟片刻道：“此事尚无定论，九儿还是不要过于忧思。” “是啊，想多了也没用。”沐九思叹了口气，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当晚并没有等到张安，第二天上午他才和段长风一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见到他，沐九思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攥着袖袋的手紧了紧，抬眼去看南宫霄天。 就听他说道：“张安，九儿手里有一样东西，你看看认不认识。” 他已经开了个头，沐九思便将包着帕子的银簪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张安不解地蹙了眉，伸手过去，将帕子展开来，当簪子露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立即象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瞪大眼睛惊愕地盯着簪子一动不动。 沐九思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想得没错，这支银簪是小秋的。虽然小尼姑的身份可以确定了，但她并没有一点找到线索的惊喜，反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张安最后的答案。 好半天，张安终于将簪子拿起来，抖着唇问：“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先说说到底认不认识这支簪子。”南宫霄天说道。 张安咬着下唇，闭了一会儿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睁开眼，哑声说道：“这是我送给小秋的。寓意是一叶知秋，正应了她的名字，是我特意找人打造的。我想让她知道，我懂她，会一辈子疼惜她。”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近乎哽咽。 虽然人已经走失七、八个月了，能找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只要一天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他的心里就还存有一丝希望，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丝希望，才支撑着他一直没有停下寻找小秋的脚步。 如今，这支银簪出现在眼前，说明它的主人定然是凶多吉少。 段长风没他想的那么多，听他说簪子是小秋的，惊诧地问道：“张安的未婚妻找到了？她在哪儿？” 这话是张安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他迫切地想知道小秋的情况，却又怕结果是他所想的那样。 沐九思抿了抿唇说：“她在刑部衙门，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看看？”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让他知道真相的好。 张安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有劳沐公子了。” 再次到了刑部衙门，沐九思的心情却比上次沉重了许多，以前不知道小尼姑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她很有可能就是小秋，心里不免为这对未婚夫妻难受。若是不出事，两人应该已经成亲了，如今却是天人永隔，怎能让人不心生同情。 南宫霄天到了刑部衙门便去了南宫灏那里，剩下的三个人由衙差引路往后面的小院而去。 尸房所在的院子除了偏僻些，与别的院落差不多，并无特别之处，只不过门口设了专人看守。衙差上前打过招呼，将人引进院子，打开最里面一间厢房的门。 三人当中他只认得沐九思，便对她道：“沐公子，请随小的来。” “有劳了。”沐九思微微颔首。 这间厢房并不是昨天验尸的那间，而是专门停尸体用的。屋子没有窗，只点了一盏油灯照亮。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虽不象夏天那么热，气温却也是不低。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屋子四周墙角都放了冰盆。一进屋就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再加上油灯不甚明亮，整间屋子显得阴气森森。 靠墙角的一个木架子上蒙着白布，袋里着昏黄的灯光可以依稀看到白布下的人形。 这个时候段长风才意识到了不对，刚要开口，沐九思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衙差剪了灯芯，把油灯调亮了些，说道：“沐公子，小的去外面候着，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一声。” 张安走到木架子前，咬着唇凝视着架子上的盖着白布的尸体，双手紧紧转成了拳，松开，再转紧，反复风次，却怎么都没有勇气掀开白布。 沐九思轻叹了一声，上前把白布掀开一半，露出小尼姑的大半个身子。 张安在她去掀白布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小……” 秋字还没出口，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沐九思，又转回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眼着尸体又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喃喃自语般咕哝道：“怎……怎么会是这样？” 沐九思眉头微颦，这反应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呢？ 段长风错过他的肩膀，伸头看过来，就见白布外面露出一个剃得精光的脑袋，不由得惊呼道：“怎么是个……”尼姑二字还没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张安，把话又咽了回去。 张安倒是被他这一嗓子惊醒过来，指着尸体颤声道：“她……她不是小秋！” 啊！？不是？沐九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为啥她身上会有张安送给小秋的银簪？那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怎么可能随便到了别人的手里。 “那她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她不是小秋 “那她是谁？”沐九思和段长风不约而同地问道。 原本两人都没觉得张安一定会认识这个人，只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却不想张安转回头，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尸体：“她……她是珠儿！” “啥？！”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呼。珠儿，那不就是小秋的表妹嘛！当初他们进京路上，快到子川县时，珠儿她娘一口咬定是张安把她拐走了。要不是被他们拦下，张安恐怕得被村民打个好歹。 “你不会看错了吧？”段长风一脸疑惑，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接受起来有些费劲。 张安摇了摇头：“怎么会看错呢，珠儿虽然是小秋的表妹，两人却跟亲姊妹一样，我见过她很多次。就算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也不会认错的。” 段长风挠着头，不解地嘀咕着：“我们经过子川县时珠儿刚刚走失，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怎么就去当了尼姑呢？” 张安看着凝眉不语的沐九思问道：“沐公子，珠儿的……尸首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这样的。”沐九思将如何发现的女尸和他们去长河村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末了说道，“太子说天水河的源头在落霞山上，从河水的走势来看，珠儿很有可能是在山上落水，被冲了下来，一直到了护城河才被人发现。咱们还是去找殿下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张安转过身看着珠儿的尸体，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珠儿，你先委屈一下，等抓到了凶手，我一定会送你回家。”说着，拉起白布将尸体重新盖好。 三人到了南宫灏在刑部衙门的小院，长喜赶忙打了水来让他们净了手，又重新换了茶来。他知道他们肯定要有重要的话说，没等吩咐便退到外面去守着。 张安拱了拱手道：“二位殿下，那尸首在下已经看过，不是小秋，是她的表妹珠儿。” 南宫灏知道之前在子川县发生的事情，刚才听九皇叔说小尼姑有可能就是张安的未婚妻小秋，现在听了这话，便问道：“就是前两个月走失的那个姑娘？” “正是。”张安点了点头。 段长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小秋的簪子在珠儿身上，那她们肯定是见过面了。没准小秋现在还在落霞山上吧？” 张安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小秋很喜欢这支簪子，从打我送给她，就一直戴着。如今簪子在珠儿身上，小秋很有可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样，落霞山是一定要去的。”沐九思说道，“小景，你知不知道落霞山上有多少个寺庙，尼姑庵又有几个？” “落霞山大大小小的山峰有百余座，寺庙道观也得有几十个，尼姑庵有多少……回头让人去查查便知。” “这么多？”沐九思秀眉微颦，“那得查多久？” “用不了太久，”南宫灏说道，“寺庙在官府都有记载，落霞山归京兆府管辖……” “你还想去京兆府查？”未等他说完，南宫霄天沉声打断了他。 “是哦，”南宫灏讪讪一笑，“我倒是把孙玉林给忘了。回头我让人去山上打听打听，估计有个两三日也就见分晓了。” “不必那般麻烦，”南宫霄天说道，“三日后本王去落霞山礼佛。” 他主动提出要去落霞山，在场的几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张安面带感激，站起身一揖到底：“多谢燕王殿下。” “本王要去礼佛，有何可谢。” 沐九思暗自撇了撇嘴，这家伙的傲娇病又犯了。明明是想去查明事情真相，却表现得好像莫不关心一样。 张安丝毫没有被人撅了面子的窘迫，反而恭敬地说道：“能与殿下同去礼佛，实乃张安之幸也，怎能不谢。” 三天之后，沐九思已经服完了这个月的药，再加上要去落霞山，精神头好了许多。一众人等，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从京城而出，前去落霞山礼佛。 出城行了一段路之后，南宫灏打马来到车边，对趴在车窗上看景的沐九思说：“九思，咱俩赛赛马如何？” 还没等她说话，身后一道低醇的声音传来：“不行！” 沐九思回头瞪着在榻上盘膝打坐的人，不满地说道：“为啥不行？我现在骑马骑得挺好的。” “没记性！”红眸缓缓睁开，南宫霄天斜睨着她道，“忘了小景那匹是什么马了？” 对哦，南宫灏那匹可是宝马良驹，春蒐的时候，若不是南宫霄天帮忙，她铁定是要输了的。 最近事儿太多，他不提她差点忘了，南宫灏还欠着她一件宝物呢。 “对了，小景，你还没让我挑宝贝呢，是不是想赖账呀？”转回头，沐九思眼睛亮亮地问。 南宫灏嘁了一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最近我让人搜罗了几件好东西，就等着你挑呢。” “不急，等回去再说。” 她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得等揪出这幕后黑手，少女失踪案有了定论，她才能放心离开。 “那现在还比不比？”上次输得太冤，南宫灏总想寻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 “你叔儿不让，还怎么比。况且，就你那匹马，呵呵，还是算了吧。” 上次敢跟他比，是因为笃定了南宫霄天会帮忙，现在要是再比，那就是存心找虐，她才不会干那么傻的事情呢。 “不敢就说不敢，找那些个理由做甚！胆小鬼！”南宫灏撇了撇嘴。他原本是想跟段长风或者清泽他们赛赛马的，可那些人都不肯，这才来找沐九思，谁承想又被拒绝了。 沐九思半倚在窗口，扬了扬下巴：“明知道跑不过你那匹马，还跟你比。你当谁都傻呀！” “不比也行，下车来骑会儿马，咱俩说说话儿。”南宫灏继续骑着马在连边晃悠。 沐九思刚要张口，便觉得后脖领子一紧，人已经被拎回车里，随后车窗“呯”的一声被关上。 “哎呀妈呀，你斯文点儿行不？”领口勒得她都快喘不上气了。 “老实歇会儿，别一会儿爬不动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想去哪儿？ “老实歇会儿，别一会儿爬不动山。”南宫霄天松开手，还顺便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领。 沐九思拍开他的手，揉着脖子抱怨道：“早晚得死你手里！”以前动不动就掐脖子，现在总算是不掐了，又改用领子勒，真是的！ 南宫霄天也知道自己手重了，唇角带着笑道：“九儿切莫如此说，本王可舍不得。” 沐九思别过头去，不再理他。最近这家伙的嘴越来越甜了，甜得都快让人招架不住了。 时不时逗逗小东西，已经成为南宫霄天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见她生气地嘟着嘴，颇有几分讨好地说：“九儿，等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 去哪儿？这个问题沐九思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可她对大夏的了解只限于书上看到的，正因如此，她想要南宫灏的那块玉佩，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那个世界。 见她沉默不语，南宫霄天继续说道：“大夏幅员辽阔，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九儿喜欢哪儿，本王都可以陪你去。” 做一对神仙眷侣，游遍天下美景，这个画面想想都美。可沐九思却高兴不起来，她真想问问他，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他还会不会喜欢。可又怕一旦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男孩子，被当场大卸八块。 为了保住小命，她还是决定立即岔开话题：“殿下，那个啥，咱们要在落霞山停留几天？” “不过一个小小的落霞山，好玩的地方不多，有个两三天也就游遍了。”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一头黑线：“你到底是去查案子，还是去游玩？” “本王是去礼佛呀，这个不是早就说过了嘛。” “呃……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落霞山本就离京城不远，他们出来的又早，差不多巳时中便到了山脚下。 下了车，沐九思抬眼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间一条石阶蜿蜿蜒蜒看不到尽头。此时已经有烧过早香的善男信女从山上下来，也有跟他们一样正要上山的。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山上走去，边走边欣赏着沿途的风光。到达半山腰的普济寺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普济寺是落霞山最大的寺庙之一，远远望去，红墙黄瓦掩映在绿树丛中，显得分外沉寂肃穆。进了山门，便有微风裹挟着檀香扑面而来。再看正面的石阶上，巨大的铜鼎里插着尺余长的烫金字棒香，烟雾正随风轻摆，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早在前一天便有人来知会，燕王和太子要来上香礼佛，但不必特意相迎，更不要惊扰信众。即便是这样，寺里的知客僧也还是一早便在山门前等候，见人到了，上前施礼，口颂“阿弥陀佛”。 众人还礼，随知客僧到了大雄宝殿。 大殿内也是香雾缭绕，正中是一尊丈高的释迦牟尼佛像，众多菩萨、罗汉依次分列两厢。供桌旁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老和尚，身披赤色袈裟，双目微微闭，有节奏地敲着木鱼，嘴唇轻轻翕动颂着经。 小和尚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和尚这才起身，双手合什，颂了声佛号，道：“老衲寂远参见燕王殿下、太子殿下。” “方丈不必多礼！”南宫霄天还礼道。 长喜让人将带来的供品交给小和尚，由他在供桌上摆好。随后，几人上了香。 寂远方丈这才说道：“二位殿下请先到寮房歇息，稍后会有人送斋饭过去。” 普济寺旁边修建了几处院落，是专供香客住宿的寮房。院子都不算太大，却也分为内外两进，主人住在内院，随身侍卫和仆从住在外面。 原本寺里给他们安排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可南宫灏不乐意，非说要和九皇叔住在一起。内院只有三间上房和两侧各两间的厢房，原本应该是南宫霄天住上房，沐九思住一侧的厢房，段长风和张安同住在另一侧。他一挤进来，段长风和张安就只好搬去隔壁院子住了。 正式的拜佛听经要从明日开始，今儿个倒是没什么事情，用过斋饭，几人决定先到周围赏赏山景。 普济寺在落霞山的半山腰，整座寺院皆在奇峰环抱之中，古松成林，一条山泉水从寺旁流过。此寺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经过多次重修，现有大小建筑二十余幢。主体建筑坐落于山腰平台上，分为三进，头一进是法王殿、客堂。第二进为观音殿和东西配殿。第三进是大雄宝殿。其他如钟鼓楼、藏经阁、弥勒殿、韦驮殿、后殿、僧房等皆依山势，高低错落地分布在四周。 从寺庙往东不远有一处峭石，向外伸出丈余，因其状如仙鹤展翅，故名鹤飞台。此台三面临涧，石上修有一座八角凉亭，从这里放眼望去，但见远处群峰层层叠叠，掩映在云雾当中，让人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他们几个人到达鹤飞台时，远远地便见凉亭之中正有一僧一俗正在对弈。僧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身着灰布僧衣，头顶烫着戒疤，几缕白髯飘洒于胸前。 他对面的俗家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花白的头发用一支玉簪固定在头顶。他背对着这边，看不到其容貌，但沐九思却对这个背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僧人抬眼往他们这边看了看，手执棋子道：“看来你我今日又是难分胜负。” 俗家朗声而笑：“莫要找借口，不过是来了几个游人，咱们只管下自己的棋便是。” 僧人摇头：“若是见了来人，恐怕你也就没心思再陪老衲下棋了。” 俗家闻言转过头来，待看清来的是谁，连忙起身施礼：“外臣见过燕王殿下、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南宫霄天虚扶了一下，问道，“吕丞相怎么会在此处？” 沐九思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难怪刚才看他的背影眼熟了，原来是项辽国丞相吕天轩。 “这位元净法师是老朽的故知，”吕天轩指了指身后的僧人，“老朽难得来一趟大夏京城，必然要与老友下几盘棋才是。” 元净大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有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亭中一叙 元净大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有礼了。” 南宫霄天同样双手合什还礼：“大师也在普济寺修行么？” “正是。”元净大师说道，“如今的住持方丈寂远是老衲的徙侄。” 听闻此言，沐九思悄悄打量这位元净大师，刚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离近了一看，这位老和尚长得挺有特色。一双眼睛白多黑少，眼角向下耷拉着。按说长这种眼睛的人都会是一脸的奸相，可他却不然，看着只觉得极富喜感，让人想笑。 再配上垂下有寸许长的眉毛，简直就是龟仙人的真人版。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褶子，只是眉毛和胡子都是白的，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见她打量自己，元净大师一捋胡须，挑了挑寿眉：“这位小友，为何一直盯着老衲看呀？” 被人发现并当场揭穿，沐九思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道：“我见大师长得慈眉善目，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吕天轩朗声大笑：“九思就是会说话，就元净大师这副尊容，用来吓唬小孩子还差不多，哪里就慈眉善目了！” 元净一双长眉更往下垂了几分，不满道：“多年不见，嘴巴还是那么臭。” “老朽只是据实而言，”吕天轩笑得更甚了几分，“难道你忘了自己吓哭多少孩子了么？” “哼，那是因为有你同行，若是你不在场，孩子才不会哭呢！”元净翻着白眼冷哼着还嘴。 吕天轩摆了摆手：“当着年轻人的面，咱们两个老家伙还是不要互相揭短了。” 说罢又朝南宫霄天拱手一揖：“我二人相识数十年，玩笑惯了，让殿下见笑。” “吕丞相言重了。”南宫霄天说道，“二位友情甚笃，着实让人羡慕。”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吕天轩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问道。 南宫霄天将手臂稍稍抬了抬，道：“已经无碍了。” 吕天轩话锋一转，又问道：“殿下此番怎么也到这落霞山来了？” “本王听闻这普济寺香火鼎盛，特意前来上香礼佛。” 南宫霄天话音刚落，元净便说道：“难怪昨晚他们说要有贵客上山，老衲倒是没想到燕王殿下会如此虔心向佛。” 沐九思笑了笑，说道：“殿下一向诚心，在燕奉路的时候也常常礼佛的。” “哦？那殿下可否有兴趣与老衲论论经呢？”元净笑着问道。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本王岂敢与大师论经，如果有机会，倒是很想聆听大师的教诲。” 元净哈哈大笑：“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二人亭中一叙，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大师请。”南宫霄天的确是笃信佛教之人，自然不会拒绝。 讲经论经这些沐九思是一窍不通，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除了因果循环，别的都听不明白。悄悄起身退出了亭子。 站在亭外的山石边，俯瞰山下，只见一片苍翠间点缀着条条溪流，远处的峭壁上还有瀑布飞流而下。南宫灏说过，天水河的源头就在这落霞山上，看来此言不假。较之以前见过的山，这里的水的确要多了许多。不仅有山泉、溪流，还有不少瀑布。珠儿倒是极有可能是在某一个瀑布落的水，再被冲到了下游。 “九思在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吕天轩站在了身后。沐九思收回思绪，转头笑了笑道：“吕伯伯，我只是看这山中的景色太美，一时陶醉了。” 吕天轩上前半步，与她并肩而立，说道：“这里不过是半山腰，若是到了山顶遥望诸峰，群山尽收眼下，有如龙蟠虎跃，层峦叠嶂，更是别有一番意境。” “吕伯伯似乎对落霞山很熟悉呀！”沐九思侧头说道。 吕天轩摆了摆手：“算不上熟悉，只是年轻时来过，这几日又同元净一起在山里转了转。” “这山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既然他已经来了几天，想必各处都走过，倒是可以先从他的嘴里打听些消息。 “何谓好玩儿的地方？”吕天轩反问道，“九思是喜欢赏景，还是喜欢猎奇？” “猎奇？难道这山里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沐九思又问。 “各处都有各处的特点，落霞山也一样。”吕天轩指了指西南方向，“那边有一个山顶，被称为仙人顶，据说有缘人可以在清晨日出之时看到仙人飞升的奇景。” 说着，他又指了另一个方向：“还有，从那座山峰往对面看，可见一尊天然大佛，佛身有几丈之长，侧卧与山体之上，五官清晰，四肢俱全。大佛一手枕于头下，另一只手置于身侧。可奇怪的是，这尊大佛却不是佛祖涅盘时的样子，倒象是在侧卧静思。” “这倒是真的很新奇哦！”沐九思说道，“吕伯伯可曾亲眼看到仙人飞升？” 日出时太阳光因为受到大气层灰尘的影响而产生散射，所以这时的天空会弥漫着霞气，尤其是在雾气重的地方，更是可以产生一些幻象。这些早在前世上中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古人却会将这些幻象归结到神仙显灵一类。 吕天轩捋着胡须，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可能是老朽慧根不够深厚吧，还无缘见此奇景。” 沐九思抿着唇笑道：“都是人们口口相传，也未必可信。吕伯伯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没准是他们看错了呢。” 吕天轩点了点头：“九思这话也有道理。虽说老朽并未看到仙人飞升，但那晨出时的景色却也是极美的。彩霞蕴蔚，色彩斑斓，远眺群山，好似在仙境中一般。” “听说这落霞山上的寺庙不少，除了普济寺，吕伯伯可还去过别处？”沐九思话锋一转，问道。 吕天轩抿唇而笑：“没有，老朽到落霞山不过两三日，也只去过仙人顶和大佛对面的山峰，方才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吕伯伯也会如此风趣。” “不知道为什么，老朽与九思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的亲切，就好像是在跟自家的子侄说话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项辽秘辛 吕天轩目光中带着真诚，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老朽与九思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的亲切，就好像是在跟自家的子侄说话一样。” “我好像也有一种在哪里见过吕伯伯的感觉。”沐九思歪着头看他，“会不会是咱俩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呀？” “上一次来大夏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九思还没有出生。除非你之前去过项辽国，否则你我二人并无机会相见。”吕天轩稍顿了顿，说道，“只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呃……我也觉得挺遗憾的，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沐九思耸了耸肩，对于没有原身记忆这事儿，她也觉得很无奈。 “说不定哪天九思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吕天轩笑着说道，“所谓世事无常，兴尽悲来，反之也是亦然。” “一切皆有可能，是吧？”沐九思扬了扬唇，“不过，我倒是觉得想不想起来都无所谓。毕竟活了十几年，有好事也有坏事，万一坏事比好事多咋办，索性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有道理，没想到九思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豁达之心。”吕天轩夸赞道。 沐九思自嘲地一笑：“吕伯伯不如说我没心没肺更贴切。” 吕天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会，九思心思细腻，怎么会是没心没肺。” 对于他的亲近，沐九思并不反感，可就在她微侧了头，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只有那双红瞳才会给人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小半步，与吕天轩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问道：“吕伯伯来落霞山，那善嘉公主岂不是一个人留在了驿馆？” “她进宫了，并不在驿馆。”见她面露疑惑，吕天轩又接着说道，“是皇后娘娘召她进宫的，说是与她投缘，留她住上几日。” “皇后好像挺喜欢善嘉公主的哦！” 沐九思觉得更奇怪了，接风宴上，皇后向善嘉公主示好，是为了金若薇嫁进燕王府做侧妃。后来被南宫霄天严厉拒绝后，金若薇伤心欲绝。春蒐结束，宗德帝论功行赏时，她又是一种挑衅的态度，按说该是已经放弃了。可为啥皇后还要召善嘉公主进宫呢？这些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喜不喜欢不晓得，不过老朽知道绥靖将军府三小姐也在宫里。”吕天轩淡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意让她们俩多亲多近，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不用老朽说了吧？” 靠，沐九思也是醉了，这个金若薇当日表现得那般决绝，回过头来却还是不死心，也真够执着的了。 “对了，吕伯伯，上次您说善嘉公主必须要留在大夏，是什么意思？” 吕天轩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说道：“善嘉并非皇后娘娘所出，其母亲出身卑微，在生下她后就故去了。她原本在宫里并不惹眼，直到七、八岁时，因容貌出众，被皇后娘娘收到身边教养，得封号善嘉。” “项辽国倾慕于她之人众多，她却与一琴师相恋。此番前来大夏和亲，她本是不愿意的，但皇后娘娘以琴师的性命相要挟，她最终还是屈从了。皇后娘娘答应她，在她嫁入大夏三年后，就放琴师一条生路。这期间如果和亲不成，或是她私自逃走，那琴师就会被施以宫刑。” 吕天轩声音很轻，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也算是项辽皇室的一段秘辛吧，九思听过也就罢了，切勿与他人谈论。” 已经满脸愕然的沐九思忙不迭点头：“吕伯伯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难怪善嘉公主近乎卑微地乞求南宫霄天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并愿意长伴青灯古佛，原来并非为了她自己，而是因为那个所爱的人。为了救他的命，也为了能守住自己的清白。唉……，又是一对可怜的人。 见她垂眸不语，神色沉重，吕天轩又说道：“琴师原本也是官宦子弟，年少之时，受大伯的牵连，被抄了家。他因弹得一手好琴，进宫做了琴师，却是堕入了奴籍。就算没有和亲一事，他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就算不在一起，至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善嘉公主虽然答应了和亲，谁又能保证琴师不会随时命丧黄泉？”她不相信项辽皇后会遵守诺言。没准，善嘉公主前脚一走，琴师就已经死了。 似乎是猜出她心中所想，吕天轩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没死，而且还已经离开了项辽。” “哦？！”沐九思挑了挑眉，“是吕伯伯帮的忙？” “什么都瞒不过九思。”吕天轩带着惯有的温润笑容道，“完了，老朽一不小心，落了把柄在九思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沐九思也不再细问，故作阴险地挑起一侧唇角冷笑道：“吕伯伯以后可别惹我，否则……哼哼……” “吕某今后定然将九思捧在手心里供着，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吕成轩说着朗声大笑。 南宫霄天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能看到山石旁的一老一小相谈甚欢，小东西笑得也是十分开心。可他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也无心再听元净大师又说了些什么。 元净见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向亭外张望，正瞧着那两个人皆是开怀的模样，回眸又看向南宫霄天，寿眉一挑，道：“那个老家伙从来不愿意接近孩子的，没想到与沐檀越却是投缘。” 南宫霄天闻言将视线收了回来：“吕丞相至今未娶，难道就是因为不喜欢小孩子？”吕天轩无妻无妾，身边也没有婢女服侍，这一点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不愿意小东西与这样的人过于亲近，怕他图谋不轨。 元净手捋长髯摇了摇头：“非也。他不亲近小孩子，是怕勾起伤心事。如今……或许是已经放下了吧。” “什么伤心事？”南宫霄天问道。 元净笑了笑：“他一直在找一个孩子，嗯……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有沐檀越这么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他找的是个小姑娘 元净笑了笑：“他一直在找一个孩子，嗯……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有沐檀越这么大了。” “九儿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南宫霄天眉头微蹙道。 “谁说他找的是他的孩子了，他又没成过亲。”元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又说道，“殿下尽管放心，他找的是个小姑娘，确定不可能是沐檀越。” 南宫霄天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方才大师说到哪儿了？” “老衲说的是眼睛所见处处都是般若，一切万物都自有规律。五行相生相克，生出万法……”元净还是挺愿意跟他论经的，又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吕天轩刚刚无意间侧头，看到了亭中二人正往这边观瞧，淡笑道：“看来燕王殿下还是挺关心九思的。” 沐九思不知道他这话中是否有别的含义，抿了抿唇：“殿下对我是不错。” “现在你还小，可以暂时依附于人。但九思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沐九思还真是不好回答，她想了想才说道：“暂时还没什么打算。不过，我倒是希望能有机会出去游历一番。” 吕天轩闻言眼睛一亮：“九思有这种想法自然是好的，不若随老朽回项辽如何？虽说项辽不及大夏地广，却也是个好地方。” 自己早晚是要离开南宫霄天的，虽说已经决定要把南宫灏的那块玉佩搞到手，但究竟能不能回到前世她也没有把握，多留条退路总归是好的。于是她笑了笑道：“现在恐怕不行。等过段时间吧，我去项辽探望吕伯伯，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哦。” “怎么会呢，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老朽在项辽等着九思。”吕天轩满脸笑意，“到时候，老朽带你游遍整个项辽。” 南宫灏在沐九思溜出凉亭之后没多长时间也跟了出来，看到吕天轩在跟她说话，就带着长喜到周围转了一圏，这会儿回来，见二人还在聊，便凑了过去，问道：“九思在跟吕丞相聊什么，这么开心？” 沐九思扭头说道：“吕伯伯说将来我要是去项辽，就带我四处去玩儿。” “你是大夏子民，去项辽做什么？”南宫灏蹙着眉问。 “我只是说如果，别断章取义好不好？”沐九思白了他一眼，“况且谁规定大夏子民不可以去项辽了？” 前世普通公民只要有护照，办了签证就可以出国的。她现在有籍书，想去哪儿不行？ 南宫灏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要去投靠吕丞相呢。” 吕天轩面上带了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老朽只是请九思过去玩儿，并无他意。” “嗯，听闻项辽国四季分明，景色怡人，本宫有机会也要去见识一番。” 吕天轩拱手一揖，道：“太子殿下若能亲临，我项辽求之不得。” 南宫灏只是随口一说，去哪儿并不是他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两厢都各自说着话儿，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 南宫霄天欲起身告辞，元净大师一脸的兴奋：“没想到殿下对经法如此精通，老衲很久没有如此痛快地与人论经了。” “元净大师谬赞了，本王只是浅读了几本经书而已。”南宫霄天微微颔首道，“日后还要多多向大师请教。” 两人出了亭子，他朝山石边唤道：“小景，九儿，回去了。” 众人结伴到了寺旁的院落，这才挥手告别各自回了住处。 晚膳过后，南宫霄天把南宫灏赶回厢房，这才问道：“九儿，下午在鹤飞台与吕丞相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善嘉公主被皇后召进宫去了，还有，金若薇也在。”沐九思说道，“看来金若薇还是一心想要嫁给你哦。” “他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南宫霄天眉头微蹙，那个老家伙没事说这些，不是在添堵嘛！ “我见善嘉公主并未与他同行，就随便问问喽。”沐九思耸了耸肩。 南宫霄天脸色微沉：“以后别去打听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知道他不喜欢听这些，沐九思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问这些，只不过听吕伯伯说他已经到落霞山两三天了，想打听一下山上的情况。可惜，他并不知道，所以就随便聊了些别的。” “后山的同安寺是近两年刚刚兴起的，明儿个上过香咱们就过去看看。”南宫霄天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听元净大师讲的喽，他毕竟在普济寺修行多年，这落霞山上有哪些寺庙还会不知？”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们不是在论经吗？” “谁说论经就不能说别的？”南宫霄天睨着她道，“同安寺虽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前朝时曾是一位得道高僧的修行之地，盛极一时。高僧圆寂之后，渐渐没落，时间久了，更是默默无闻。前两年重修了庙舍，又逐渐兴盛起来。” “从这里到后山有多远？” “那可就远了，要绕过整个山梁才行。不过，元净大师说，去年有人出资修了条路，从山脚下可以乘马车直接到后山。” 沐九思秀眉微挑：“专门为一间寺庙修条路？”修路是积功德的事情，但是只为了进庙烧香耗费钱财搞这么大的工程，似乎有些过了。 “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不过，还是过去看看，再做定论。” 第二天一早，上罢了头香，听完早课，一行人前往经堂。 难得的是，一向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元净大师居然亲自讲经，引得全寺上下信众齐聚一堂。就连往日人来人往的大雄宝殿都清静了许多。 元净大师正是头一天与南宫霄天论经后来了兴致，只听他朗声说道：“一切诸相都是因缘所生法，一切的相都是因缘所生法，幻有不真，都是妙有真空的，幻有的，当体就是非相，所以不必再拨相以求无住，当体即空。”所讲的正是接着昨儿个与南宫霄天所论的内容。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沐九思还是端端正正地一直坐到讲经结束。 与元净大师告了别，几人下山，准备前往后山的同安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乖，别闹 与元净大师告了别，几人下山，准备前往后山的同安寺。 下了山已是午时，简单用了些干粮，按照之前元净所说的路线绕到了新开的那条路上。 走了一段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绕在山脚下，而是盘山而上，这样一来，等到了路的尽头，已经是在半山腰之上，再走上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了同安寺的山门。 红墙灰瓦的殿式山门耸立在青翠的松柏间，山门殿内塑有两尊金刚力士，手持金刚杵，怒目相向。进了山门之后，左右各为钟楼、鼓楼，与正中间的天王殿构成了一重院落。 与普济寺的古朴不同，同安寺给人的感觉是雄伟壮丽。寺内古柏参天，绿树成荫。屋脊上雕刻的神兽，栩栩如生。 有知客僧上前相迎，口颂佛号，待看清南宫霄天时，稍一怔愣，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可是燕王殿下？” 清泽上前说道：“燕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听闻贵寺盛名，特来上香礼佛。” 知客僧连忙施礼：“请二位殿下恕小僧眼浊。”说罢赶紧打发了小和尚去里边报信儿。 不多时，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带领僧众迎了出来：“同安寺方丈如智参见燕王殿下、太子殿下。不知二位大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二位殿下恕罪。” “如智大师不必客气，本宫与九皇叔慕名而来，没有提前知会贵寺，还请方丈不要见怪。”南宫灏上前还礼。 如智差人前去准备寮房，陪着到了在雄宝殿上了香，又亲自将人送到寮房歇息。 同安寺的寮房是用回廊组成的廊院，位于寺庙的最后一重。院子里除了参天的古树，还有不少花卉。靠近一侧的廊道下，有一口古井，布满斑驳苔痕的井沿昭示着它已经存在久远。 早上起得太早，又是下山又是坐马车，用晚膳的时候，沐九思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吃完饭，她只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房睡了。 睡到半夜，嗓子里一阵干渴，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了，不情不愿爬了起来去桌边倒水喝，就听隔间有人在说话。 仔细听听是南宫霄天和清泽，声音很低，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因为过于专注，手下没留意，杯子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隔壁的说话停了下来，紧接着听到南宫霄天道：“九儿，吵醒你了？” “哦，没有，我口渴，起来喝点水。”随手扯过外袍披上，沐九思摸黑站到了门边，“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推开门，就见清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上包着黑巾站在榻边。南宫霄天正在系腰带，身上穿的是玄色长袍。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大半夜这么一身打扮，显然不是准备睡觉的模样。 南宫霄天系好了腰带，说道：“睡不着，出去转转。九儿累了一天，快去歇着。” “黑灯瞎火有什么可转的！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沐九思才不信他是睡不着出去瞎溜达呢。 “别瞎猜，什么事都没有，快去睡吧。”南宫霄天慢条斯理地说道。 沐九思冷哼了一声：“我信你个鬼，大半夜穿成这个样子……哼！清泽，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清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拱了拱手道：“主子，属下去外边等您。”说罢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这个浑水他才不趟呢。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说实话，却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沐九思朝着空气丢了个白眼，扯了南宫霄天的袖子道：“要出去也行，带我一起去。” 南宫霄天柔声道：“九儿乖，别闹！快松手。” “你不带我去，我就不松手。”沐九思干脆抱着他的胳膊，大有一缠到底的架势。 挣又挣不开，太过用力又怕伤了小东西，南宫霄天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儿，不是本王不带你去，只是情况未明，万一……” 他越是这么说，沐九思越觉得不能放他走：“我保证不捣乱还不成嘛！你们走了，我也睡不着，与其留下来担心，还不如一起去。” 听小东西说担心自己，南宫霄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带你去可以，但九儿要听话，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好，我听你的就是了。”只要他能答应带着自己，听他的又有何妨。 为了防止南宫霄天私自逃跑，沐九思拉着他到自己的屋子，也找了件颜色稍微深点的袍子换上，又把头发绾成个小包子用头巾扎好，两人这才悄悄潜了出去。 出了后院，是一片林子，某人脚程太慢跟不上，南宫霄天干脆将人夹在怀里，脚下轻点，跟在引路的清泽身后向密林深处掠去。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三人到了林子的边缘，就见面前出现一片红墙，清泽压低声音说：“前边有人把守，咱们从这边绕过去，就能到后院。” 顺着墙根走了差不多几十米远，转了个弯，清泽又道：“就是这儿了，主子稍等片刻，属下先看看。” 说罢脚尖点地跃上了墙头，须臾之后朝下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上去。 南宫霄天也上了墙，和清泽一前一后顺着墙头跃到一处屋顶上。沐九思这才得以看清，此处是一个不大的小院，两侧的厢房都暗着，只有脚下的正房有灯光溢出来，在屋外的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 屋里隐约有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清楚。南宫霄天挥挥手，清泽会意地点头，蹿到屋角去把风。 沐九思被放了下来，南宫霄天一只手臂紧紧扣着她的腰，伸出另一只手抠起一片屋瓦，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屋顶露出一片毛草，他轻轻拨开，屋内的灯光立即透了出来。 沐九思迫不及待地把头伸到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洞口上，朝屋里看。屋子不大，一桌一炕，墙边立着个柜子，旁边是个梳妆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炕边的帷幔半垂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披着灰袍的身影半跪着趴伏在上面，正一耸一耸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在纳闷之际，就听到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爷，舒服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春光夜景 正在纳闷之际，就听到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爷，舒服么？” 紧接着一个男子哑着嗓子道：“呃，舒服…………” “哦…………嗯…………” 要说刚才不知道下面在做什么，在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沐九思只觉得有一万匹羊驼从头顶奔过，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看真人版，还是重口的，也真是醉了。 正想探头看看里面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一只大手覆了上来，随即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等到她被松开，已经到了院墙外。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南宫霄天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一双红瞳扫向随后而至的清泽：“就让本王来看这个？” “主子，属下也不知道……” 没等清泽的话说完，他丢下一句“善后，本王先回去”，便夹着沐九思消失在夜色当中。 清泽委屈地回去将屋顶的瓦片重新归位，这才急匆匆地往回赶。 同安寺后院寮房内，南宫霄天铁青着脸，瞪着捂嘴偷乐的小东西：“有什么好笑的！” 沐九思强忍着笑，道：“我只是没想到，殿下会有如此雅兴。难怪不想带我去，原来是想独自欣赏这春光夜景呀！” “不许胡说，本王岂是那等龌龊之人。”南宫霄天斥道。 沐九思耸了耸肩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等同于民生，男女属于康乐，人的一生就离不开这两件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殿下不用不好意思。” 若是放到前世，别说是二十多岁，中学生偷尝禁果的也不是没有。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还没看过几部。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的人更是早婚，象他这种二十大几还没开窍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哪儿学来的这些歪理！”南宫霄天眉头紧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道理九儿不会不懂吧？明知道下面的人在行苟且之事，不立即回避，反而还想要探个究竟。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 一听要挨罚，沐九思不干了：“我不过是想知道屋里的人是谁罢了，凭什么罚我！况且，是你带我去的，要罚也该罚你！”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跟本王顶嘴！” 红瞳扫过来，沐九思顿时感觉到了危险，一缩脖子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过不打我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闪到眼前，还没等她躲开，后脑就被一只大手扣住，随即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唔……” 这是她最后发出的声音，之后所有的报怨都被堵了回去。 南宫霄天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牢牢地桎梏在怀中，低下头紧紧攫住了让他日思夜想的唇。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无师自通的，虽然这是他第二次真正亲吻小东西，但与前一次相比却是熟练了许多。灵舌直接探入，攻城略地般扫过每一颗贝齿，觉得不满足，又攫住柔软的舌一下一下吮着。 沐九思被这热情如火般的吻弄得头脑一片空白，完全瘫软在他的怀里。直到狂热逐渐冷却，变成了极致温柔的摩挲，她才回过神来，喘着粗气，用力去推面前的人：“你……又欺负人。” 两人体力本来差距就大，此刻的她又是浑身无力，即便用了全力，对南宫霄天来说就象温柔的抚摸一般，再加上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轻笑一声，将人更紧地搂在怀里：“是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本王只是遵从九儿的意愿而已。” 沐九思正要反驳，就听外面轻轻的叩门声：“主子，属下回来了。” 听到清泽的声音，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扭动得更回厉害，虚声道：“你快放开我！”这要是被人撞见两人现在的模样，那她以后就不用再做人了。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不见，不情愿地松开怀里的小人儿，冷声道：“进来！”真想将人直接打发走，奈何将才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只能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的时候，沐九思已经缩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抿的唇，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那微肿的唇却还是让清泽心中纳闷，虽说山里蚊虫多，但现在不过才四月末，不至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咬了吧？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好在他的主子并不知道他把自己想成了虫子，要不然还指不定要如何责罚他。 见他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小东西那瞟，南宫霄天轻咳了两声，不悦地说道：“本王在等着你的解释。” 清泽连忙收回了目光，拱手道：“主子，属下的确是亲眼看到江志进了雅月庵，见他朝后院方向去，这才赶紧回来报信儿的。属下只当他是要会什么人，哪里想到他居然在佛门清静之地做这种事。” “不弄清楚就回来，依本王看，你这差事也是白做了这些年了。” “主子息怒，属下知错了。” 清泽单膝跪下，头低得都快埋到胸口里了。 他一向唯主子之命是从，沐九思不相信他会违背南宫霄天的命令，擅自作主。定然是之前得了吩咐，一有消息就回来报信儿。如今被责怪，又不敢反驳，只能一味的认错。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顾不得问别的，秀眉一颦，道：“殿下，清泽做事一向谨慎，你就不要怪罪他了。”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否则让他下不来台，反而会事得其反。 其实若不是跟小东西一起撞到那不堪的场景，南宫霄天也不会这么生气。当然，这只是其中的缘由之一，最让他恼火的是，清泽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扰了他与小东西的片刻温存。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以一亲芳泽，滋味还没尝够，就被打断了，换成任何人都得发火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我两情相悦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以一亲芳泽，滋味还没尝够，就被打断了，换成任何人都得发火不是？可他偏偏不能说出来，无法让清泽今后杜绝再犯此类错误。更何况小东西已经开口求情，他只能冷着脸说道：“起来吧。” “多谢主子。”清泽起身，不忘朝沐九思投去感激的一瞥。 南宫霄天斜睨着他，道：“那个院子住的是什么人？” “回主子话，那里是雅月庵的群房，庵里的尼姑都住在那儿。”清泽答道，“只是暂时还不清那个院子是哪个尼姑的住处，属下明日就去查明。” 沐九思方才只想着怎么帮清泽求情，还没来得及问他所说的江志，是不是前些日子与她和南宫灏在茶楼发生争执的那个。 这又听他们说起了雅月庵、尼姑什么的，便问道：“你刚才说的江志，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清泽点了点头：“正是吏部侍郎江怀远的侄子江志。” “那房里的人是他？”沐九思难以置信地咂了咂舌，“深更半夜的，他去尼姑庵，还跟尼姑……，啧啧，这个江志口味还真够重的。” 南宫霄天极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院子虽是尼姑住的，但也不能断定与他……一处的就是尼姑。” 他信奉佛教，向来敬重出家人，对于这种亵渎佛祖之事一时还是无法接受的。 “就算不是，容他人在寺庙中做这种事情，不也一样是违反了清规戒律吗？”沐九思小声嘀咕着。她现在不愿意同那个人讲话，却又按奈不住想要反驳他。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自从夜里眼睛能看见之后，他觉得小东西在灯下看起来似乎比白日更好看。尤其是现在那别扭的小模样，娇憨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几口。 见他眉头渐渐舒展，清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主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去睡吧。”南宫霄天挥了挥手。 清泽拱手道出“属下告退”之后不过几息，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沐九思也不作声，直接站起身就走，还没等走出两步去，肩头便落了一只大手。她挣了两下，没挣开，拧着眉头怒道：“放开！” 南宫霄天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 她将低垂的头偏向一边避开那容易让人沉溺的红眸，心里想着不搭理他，无趣了自然也就放她走了。 谁成想，南宫霄天长臂向下一滑，干脆将人揽进怀中，在她耳边轻喃道：“九儿，别不理人。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沐九思心里就象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说道：“殿下，你别这样行不行？” “别怎样？”南宫霄天的声音柔得简直快要滴出水来，“情之所至，你让本王怎么办？” 沐九思咬了咬唇，说道：“咱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是挺好嘛。” “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九儿，别骗自己了，你我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可能？” 沐九思近乎乞求地说道：“放过我，好不好？” 南宫霄天身子僵了僵，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儿说错了，该是你放过本王才对。还从来没有人能让本王如此牵肠挂肚。你说，要怎样才能放过本王？” 这一刻沐九思差点儿就要溺毙在他的柔情当中，她真想说出实情，问问他自己是女孩子，他还会不会喜欢，可是脑中尚存的一丝清明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他不知情，痛苦的只是她自己，如果不想破坏他心目中的那份美好，那就只能把这个秘密带走。 情急之下，她哽咽道：“殿下，是我错了，你究竟看中了我哪一点，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嘛！” 小东西很少会流眼泪，唯一的一次就是自己受伤的时候。南宫霄天没想到自己居然把人逼到了语无伦次的份儿上，连忙松开她，拇指在带泪的小脸上摩挲着道：“九儿，是本王错了，不该逼你的。” 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别哭，不然这里会很痛。” 他越是这样，沐九思心里越难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你……别说了。” “好，不说，什么都不说。”南宫霄天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九儿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尽管努力压抑着，沐九思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胸口窒窒的疼，前世今生受过的所有委屈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试问谁会象她一样倒霉，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九儿，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哭了，嗯？”南宫霄天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伤心，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从小到大，对于任何事，哪怕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他都没有象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过。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一咬牙，抬手点了小东西的睡穴。怀里的小人儿总算是安静下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和小东西的感情是被世俗所不容的，可那又能怎样？小东西是喜欢他的，这一点他可以肯定。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象他一样，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就保持现在的这种状态，只要两个人能天天见面就好。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失控的人，可每当面对小东西的时候，他的自制力就会急速下降。 把人抱到隔间放到床榻上，拉了被子盖好。看着那张带着泪痕的小脸，南宫霄浸了帕子仔细地把每一处都擦拭干净。心中烦闷，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干脆起身，准备去院子里冷静一下。 刚推门出去，便见院中树下有一个人影。此时正值夜深，那人又站在树下，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于是出言问道：“何人在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莫要被人迷了眼 刚推门出去，便见院中树下有一个人影。此时正值夜深，那人又站在树下，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于是出言问道：“何人在此？” “殿下，我是长风。”随着声音落下，段长风走了过来。 南宫霄天眉头微蹙：“夜半更深，为何不去歇息？” “我……”段长风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殿下，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院子外面暗卫看守，他又急着劝小东西，完全忽略了屋外是否有人。好在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只是不知道段长风究竟听到了多少。 段长风深吸了口气，说道：“以前外面就有不利于殿下的传闻，我在殿下身边这些年，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没想到……，您跟九思究竟是不是……那种关系。” 这些年来，南宫霄天早就取代了表兄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即便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出一些，他还是想亲耳听听实情。 “这好像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吧？”外人皆传他不近女色，只好男风，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不屑于理会罢了。 南宫霄天的不答反问更把事情给做实了，段长风急切地道：“殿下，您可不能如此糊涂呀！” “长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同谁讲话？”南宫霄天沉声问道。 “殿下，长风知道不该过问殿下的事情。但此事非同小可，别人传闻可以不必理会，但若是真的，那殿下可就是在自毁前程啊！”段长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南宫霄天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长风，本王只当你方才什么都没说，以后也不要提起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您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段长风急了，拦到他的面前，“殿下，表兄离世之后，长风便把您当成了兄长。虽说这是高攀，但在长风心目中，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是冒犯，长风也要劝您莫要被人迷了眼，做出那种为世人所不齿之事。”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道：“段长风，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本王不顾及与思源的情意。” 话音落下，人已经拂袖而去。 段长风的目光从“呯”的一声关闭的房门上移到了隔壁，攥着的双拳又紧了紧。 之前他出来小解，本来是迷迷糊糊的，要回屋时看到上房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声音虽然很低，却也断断续续听到了只言片语。于是他停下脚步，想听听那两个人大半夜的在说些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居然听到南宫霄天说什么两情相悦、牵肠挂肚，这让他的睡意瞬间全消。早些年坊间有传他是南宫霄天豢养的，所谓清者自清，他知道南宫霄天不是那种人，对于外界说些什么也就不甚在意了。 有了之前的传闻，再听到燕王极宠新收的小奴之后，他只觉得无聊。可现在南宫霄天竟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着又有嘤嘤的哭声和南宫霄天的劝慰声传出来，冷傲如霜的燕王殿下何时有过这般温柔的时候。尤其是看到人是从沐九思的房里出来，令他不得不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正常。而南宫霄天的态度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早在沐九思初进燕王府时，他曾一度怀疑这个人是有意要接近南宫霄天。可过了很长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动作，他也就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如今看到，好象并非如此。 …… 沐九思一直睡到快巳时才醒，傻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自己屋子的。若不是眼睛肿着，她都要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了。 刚起身找了干净袍子穿上，外面就传来清泽的声音：“九思公子，可以进去么？” “进来吧！” 清泽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水桶进了屋：“赶紧梳洗，不然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沐九思连忙上前想接他手里的东西，却被他侧身避开，不由得撅了嘴道，“清泽，象以前那样多好，现在显得太外道了。” 自从南宫霄天吩咐了之后，暗卫们开口闭口都叫她公子，就连一向开朗活泼的清涟也不与她玩闹了。她说了几次，可他们都不听，还是客客气气的，这让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清泽把盆里换了清水，说道：“主子说过的话，属下不敢不听，公子习惯了也就好了。” 沐九思指了指隔壁，用口型问：“他呢？” “主子去听经了，临走时吩咐属下不要叫醒公子，只要留意动静就成。还特意让人把早膳煨在灶上，等公子醒了再端过来。”清泽边说边递了软布给她。 沐九思的手微顿，接过来擦了擦脸。对于南宫霄天的体贴，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算了，她劝自己不要想太多，等现在的事情结束，她就跟南宫灏要那块玉佩，借也行。总之，不管怎样都要试试还能不能回到前世。 早膳是清粥小菜配白面馒头，沐九思心里郁结，胃口自然也不好，草草吃了一小块馒头，喝了半碗粥了事。 见清泽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将擦嘴的帕子放下，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清泽笑了笑说道。 沐九思摆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做什么。” “今早主子说，这次的罚就免了。”清泽说道，“主子向来奖惩分明，还是头一次免了罚。若不是公子求了情，不可能免的。” “你又没做错什么，本来就不该罚的。” 她相信清泽一定是按南宫霄天吩咐做的，谁知道那家伙抽了什么疯，无缘无故要罚人家。 清泽迟疑片刻，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沐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多少遍了，别那么外道，象以前那有话说，不是挺好的嘛。” 清泽微微勾了勾唇：“那我可就说了，对与不对的，你别介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这种事情只能靠机缘 清泽微微勾了勾唇：“那我可就说了，对与不对的，你别介意。”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沐九思说道。挺爽快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说话这么费劲？ 清泽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你能不能别让主子伤心？” “嗯？”这话是几个意思？ “九思，我是暗卫当中最早跟着主子的，到现在差不多快十年了。除了钟叔，可以说我是最了解主子的。虽然身居高位，但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我整天跟在他身边，几乎就没见他笑过。还是你来了之后，他性子开朗了许多，这才逐渐有了笑模样。” 说到这里，他稍顿了一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别看主子总是冷冷的样子，他要是对谁好，那就是掏心掏肺，你可别辜负了他的这番情意。” 沐九思头疼地挠了挠眉毛：“清泽……有些事情并不是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接受起来并不容易。但你放心，主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绝对是个发乎情止乎理的人。” 清泽的话让沐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早就看出来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南宫霄天并不是一个能做到止乎理的人，自己已经被他强吻了两次，如果再发展下去，迟早得露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我又没有饮酒。”清泽淡然地说道，“谁说男子之间就不能有情意在。况且，你也在意他，不是吗？” 沐九思更加惊异了，这思想也太够前卫了：“清泽，你……你怎么会这么想？”难不成他的性取向也有问题？ “九思，不瞒你说，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一对兄弟，两人四十多岁，都没成亲，就兄弟俩一起过日子。后来有次发大水，整个村子都淹了，逃出来的没几个。那个哥哥就是其中一个，见弟弟没逃出来，扭头就往回跑，拉都拉不住。等到水退了，活下来的人回到村里，到处都是泡得发白的尸首。有人发现了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死了。” 听到这里，沐九思已经猜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他们不是亲兄弟？” 清泽点了点头：“他们根本就没有亲缘关系，只是昔日的同窗。两人本来是可以去考取功名的，但为了能和对方在一起，毅然放弃了所有，远走他乡，过起了清贫的日子。从打那时起，我便相信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做伴侣的。” “那你会不会找个男人一起过一辈子？”沐九思歪着头问道。 清泽略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不知道。” 沐九思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还没有遇到想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清泽说道，“我承认，我的年纪是不小了。可是，这种事情只能靠机缘，缘分未到，说什么都是枉然。缘分到了，那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 想躲也躲不过去吗？沐九思并不这样认为。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一天只知道服从命令的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有禅理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清泽，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想想容易，做起来却难。” “九思，虽说你年纪小，但做事老成周到，根本就不象一般的小孩子，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我只想劝你一句，即便你一时转不过弯来，至少也要对主子好些，别伤他心。” 沐九思算是弄明白了，这个清泽一切都是从南宫霄天的利益出发，只要是对他主子有利的，不管对错与否，他都不会介意。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苦衷，都怪老天爷，要不穿成男的，要不穿成女的，为毛非让她穿到这个女扮男装的身子里？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有些话不方便跟清泽说，也说不明白。于是她岔开话题，问道：“雅月庵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江志一早已经离开，我差了人跟着他，方才得到消息，他直接进京回了江府。”清泽说道，“主子说等过了晌午，去庵里看看。” “雅月庵是怎么个来历，你知道吗？”沐九思又问道。 清泽摇了摇头：“一时暂时还不清楚，已经派出人去打听了。” 沐九思托着腮思忖了片刻，道：“就是不知道这尼姑庵里留不留客？” “尼姑庵也有寮房，可以留宿的。”清泽答道。 “那咱们倒是应该去那儿住上一住，总比去外面消息打听强。”落霞山上寺庙不少，特意去打听一个尼姑庵怕是容易引人怀疑，借着礼佛的由头进去，更顺理成章些。 “主子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才故意留在同安寺听经，下午再去雅月庵。不然同安寺与雅月庵离得并不算远，晚间硬是要宿在那里有些不妥。”清泽抿着唇笑了，“你看，你们俩什么都能想到一处去，这多好。” 沐九思顿时一脸黑线，这话头怎么又被引回来了！ 直到快午膳的时候，南宫霄天叔侄二人才听完经回来。有小和尚送来了斋饭，两样炒青菜配白面馒头，还有豆腐汤。 南宫霄天面色如常，静静地喝着汤。 南宫灏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边吃边悄悄跟沐九思说今天讲经的是同安寺的方丈如智，与元净大师比起来，那可是相差甚远，他听得都快睡着了。 沐九思正想说他不够虔诚，一只碗递到了自己面前。 “九儿，帮本王添些汤。” 她刚要接那个碗，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殿下，我帮您添。” 沐九思抬眼看了看抢着盛汤的段长风，不由得纳闷，不就是盛个汤嘛，有什么好抢的。 南宫霄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那碗汤放到面前，直到这餐斋饭用完也没再动一口。 饭后小憩了半个时辰，直到未时过了，几人才从同安寺出发，临行前只说是出去四处转转，晚间还要宿在这里。 如智本想差两个小和尚引路，南宫霄天说他们只想随便走走，并无真正的目的地，不需要有人引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如智也没再坚持，只说山路崎岖，让他们行路时小心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雅月庵 如智本想差两个小和尚引路，南宫霄天说他们只想随便走走，并无真正的目的地，不需要有人引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如智也没再坚持，只说山路崎岖，让他们行路时小心些。 昨晚他们三个是穿过一片挺大的林子才到了雅月庵。今儿个从同安寺出来，他们却并没有往林子的方向走，而是顺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而去，看起来倒真象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同安寺所在的这座山峰算是落霞山中比较高的，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了一处缓坡，再往上便是陡峭的山壁，已是无路可行。 缓坡很大，几乎环成了半个圈围在山腰上。不远处一条瀑布从崖壁上飞流而下，在这里汇成深潭，又从缓坡的另一边往山下流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瀑布上，点点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沐九思将手搭在眉骨上举目观瞧，只见瀑布大概有十几米高，周身围绕着白雾，跌落在崖石之上，激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到了深潭里，翻起片片浪花，又向山下流去。 她走到潭边，蹲下来伸手撩了一捧水，接近五月的天气已有些热，潭水显得愈发的寒凉。 南宫灏也蹲到她旁边，同样掬了水，说道：“这水还真凉。” 话音未落，沐九思已经被人大力扯到了一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块帕子便覆在了手上。南宫霄天手掌的温度隔着帕子传来，与刚刚的潭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水凉，不准再碰了。” 话虽说得严厉，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情。玄朴说过，她体质偏寒，不宜碰太凉的东西。她自己总是记不住，偏偏有人一直放在心上。 这次她没躲也没动，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擦拭干净，这才抬起低垂的头，恰巧对上南宫霄天背后不远处，段长风的目光。见她看过来，他立即挪开了视线。 仅是那一瞬间的对视，沐九思便感觉到他的目光与以往不同，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听说潭水太凉，长喜也赶紧掏出了帕子凑到南宫灏身边：“殿下，赶紧擦干，别着了凉。” 南宫灏甩了甩手，戏谑道：“本宫才不象九思那般弱不经风，碰点水都会着凉。” 沐九思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看向通往山下的河流。 与他们上来的那边不同，这边不仅没有路，而且山势十分陡峭，原本在深潭中变缓的水流顺着山势急速奔流而下。 瀑布、深潭、河水，这让她不禁想起还留在刑部衙门尸房里的那具尸体。身上有擦伤，胳膊断了，被水冲进了护城河。 休息了片刻，几人顺着另一条路往山下走去。与来时的路相比，这条路要窄了许多，有的地方甚至要绕过茂密的树丛才能通过。若不是清泽说事先已经让人确认过这里可以通向雅月庵，沐九思都要怀疑他们会不会迷失在这片丛林中了。 绕来绕去又是一个时辰，到雅月庵时，日头已经偏西。夕阳透过高大的枝桠在山门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写着“雅月庵”三个字的匾额在繁茂的枝叶间半隐半现。 此时山门已经关闭，就连旁边留的一个小角门也无人进出，整个山门前安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几人顺着角门进去，一个穿着灰袍的尼姑立即迎了上来，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敝庵已经要开始做晚课了，几位施主若是上香，明日请早。” 清泽上前还礼：“这位师父，燕王殿下与太子殿下在山中游玩，恰巧路过贵庵，请师太行个方便。” 尼姑一听燕王和太子几个字，眉头几不可见地微挑了挑，朝清泽身后看了一眼，连忙又施了一礼：“二位殿下请稍等，贫尼这就去通报住持师太。” 说罢便往庵里走去，在殿角拐弯的时候，还朝他们瞟了一眼。 不多时，一众尼姑从里面急步走了出来，为首的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披着袈裟，尽管宽袍大袖，也难掩她婀娜的身姿。 到了近前，她双手合什，口颂佛号：“阿弥陀佛，雅月庵住持慧真参见二位殿下！不知二位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南宫灏还了一礼：“慧真师太不必多礼。本宫与九皇叔路经此处，想要与佛祖上柱香，多有打扰。” 慧真莞尔一笑：“太子殿下客气了，二位殿下请随贫尼来。” 绕过前殿，到了大佛殿，慧真说了声请，将人让进大殿。 大殿内正中有一高丈余的佛像，这座佛像与沐九思以往看到的不同，一尊法相庄严的佛像端坐在鼓式莲座之上。精妙的是，那莲座的每个莲花瓣上均雕着一尊坐式小佛。佛前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的供品和香烛，殿内香雾缭绕，更给这尊特别的佛像增加了几分神秘感。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姑盘膝坐在供桌旁的蒲团上，眉目低垂，对于殿里进来了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一下一下敲着木鱼，低声念着经。 几人分别上过香后，南宫霄天说道：“没想到此处深山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尊千佛绕毗卢。” 沐九思悄声问道：“毗卢是什么意思？”千佛想必指的就是莲花座上那一尊尊小佛，可毗卢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南宫霄天笑了笑解释道：“毗卢是毗卢遮那佛的略称，而毗卢遮那佛则是佛祖的法身佛。佛教当中提到的三身佛分别是法身毗卢遮那佛、应身释迦牟尼佛、报身卢舍那佛。法身佛如明月，报身佛如月光，应身佛如月之景。即便水干了，月亮被云遮住，影子不见了，那月亮依旧存在。所以说法身毗卢遮那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永远存在。”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蒲团上的老尼姑终于睁开了眼睛，待他说完后，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没想到施主对佛法如此领悟至深。” “本王只是略知一二，让师太见笑了。”南宫霄天颔首说道。 一旁的慧真轻咳了一声：“二位殿下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到客堂歇息片刻，待用过斋饭再行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肚子疼 慧真轻咳了一声：“二位殿下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到客堂歇息片刻，待用过斋饭再行下山。” 南宫灏瞥了一眼九皇叔，见他并未有开口的意思，便说道：“方才所经之处皆是雅致，本宫想到各处看看，不知可否？” “这又有何不可，”慧真说道，“请二位殿下随贫尼来。” 大佛殿位于第二重，第一重院子正中的弥勒殿内端坐着一尊笑容可掬的弥勒金佛，两侧是手执兵器、相貌威严的四大天王，韦陀菩萨背对着弥勒佛，面向大佛殿，两足平立，十指合掌，一根降魔杵平担在拇指与食指中间。 弥勒殿两旁是斋堂和客堂，院子是间有一个丈余大的池子，还未到五月，池中已是莲叶摇曳，想必到了夏天，定然会莲花飘香。 第三重院子是大彻堂，堂上是藏经楼。东侧依次为伽蓝殿、地藏殿、法堂、往生堂。西侧为祖堂、大悲殿、华严堂、延寿堂。往生堂和延寿堂之间是一座观音殿，一尊千手观音佛像手执各种法器，立在殿中央。 这尊观音像两旁是两尊高大的胁待像，可并不是一般所见的菩萨，而是俗家打扮的一男一女。 见沐九思一直盯着看，南宫霄天低声说道：“这应该是菩萨的父母，妙庄王夫妇。”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释迦牟尼是净饭大王之子，却从未听说过观音菩萨的父母是谁。 南宫霄天见她一脸的疑惑，轻笑道：“民间传说有一位妙庄王，生了三位公主，大公主爱文才，招了一个文驸马，二公主爱武才，招了一个武驸马，三公主妙善爱修行学佛，仁孝贞洁，慈悲爱物，舍己为人，后来在大香山修成了正果，就是这位观世音菩萨。这一说法只流传于民间，所以多数庙宇的菩萨像旁并没有这二位。” “燕王殿下果真博学。”慧真说道，“雅月庵信众甚多，却没几人知道这观音大士身边的二位是谁。” 九皇叔被人夸赞，南宫灏与有荣焉，微微一笑道：“九皇叔博览群书，这世间的事情恐怕没什么他不知道的。” “小景，菩萨面前休要妄言。”南宫霄天沉声说道。 南宫灏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其实他说得并没有错，南宫霄天的闲暇时间差不多都用在了看书上。无论是正传还是野史，都读过不少。 出了观音殿，慧真径直将人往前院带，沐九思指了指后面的院落，问道：“慧真师太，那后面是花园吗？” 慧真摇了摇头道：“寺庙中哪里会有花园，后面不过是禅居客寮，没什么可看的。” “哦，我看那边种了很多花草，还以为是花园呢。”沐九思说道。不仅是后面，就是这整个庵中也是随处都种着花。好多都已经打了小花骨朵，若是到了夏季必是一派花团锦簇。 “庵里的比丘尼都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平闲暇时便种了一些，时间一久，便到处都是花草了。” “虽说是出家人，但毕竟都是女孩子，喜欢这些也是常情。” 慧真边走边嗔笑：“贫尼倒是希望她们能把心思多用在礼佛上。” 沐九思发现她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盈着笑意，那笑容却不似出家人的慈悲之相，而是带着几分天生的媚气，媚而不妖的那种媚气。若不是剃着光头，身披袈裟，这个女人一定会更加柔美。 一行人到了前院的客堂，慧真亲手煮茶，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南宫霄天执杯到唇边，轻轻一抿，随口道：“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 “燕王殿下不仅精通佛法，文采也是了得。”慧真放下手中的公道杯，对旁边的小尼姑吩咐道，“去瞧仆斋饭预备好了没有，让她们快些，莫要耽搁了二位殿下的行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人家并没有留宿的意思，让他们赶紧吃完饭离开。 喝了半盏茶，沐九思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 南宫霄天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九儿，你怎么了？” “肚……肚子疼。”沐九思咬着下唇，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坐在南宫霄天另一侧的南宫灏从座位上起身到她身边，急切地问道：“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 慧真眉头微颦：“小施主不要紧吧？” 沐九思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来，忍着痛摆了摆手：“估计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都跟你说了，那潭水过于寒凉，喝不得，你偏不听。这回知道错了吧？” “殿……下，我都要疼……疼死了，你就别再责怪我了，好……不好？”沐九思断断续续地说道。 南宫灏眼珠转了转，附和道：“是啊，九皇叔，还是先找个地方让九思躺下歇息吧。” 客堂自然不是能躺的地方，慧真只能亲自引路，将人带到了后院的客寮。 段长风走在最后，望着前面横抱着沐九思的高大背影，一双美目变得愈发深沉。与他同行的张安见他如此，悄声问道：“长风，你也不舒服吗？” 段长风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哦，没有。我只是担心九思而已。” “不必担心，没事的。”张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段长风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没事？” 张安附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根本就没有人喝过潭水。” 只顾着琢磨别的事情，段长风倒是没仔细回忆在潭边时的情景。现在想想，当时他们只在潭边停留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还真没有人喝过那潭水。 见他不说话，张安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胳膊：“这回，就算她们不想让咱们留宿也不成了。” 段长风扯了扯唇角，他承认沐九思脑子好使，鬼点子多，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觉得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到了寮房，沐九思被放到榻上，看到她咬着嘴唇，似乎很痛苦的样了，慧真急得直搓手：“庵里又没有大夫，万一小施主得了什么急症，可怎么是好。” 张安上前拱了拱手：“燕王殿下，依在下看，先给九思公子饮些热水，兴许腹痛会得以缓解也说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没有几个是真的 张安上前拱了拱手：“燕王殿下，依在下看，先给九思公子饮些热水，兴许腹痛会得以缓解也说不定。” 南宫霄天还未答话，慧真已经吩咐人赶紧去煮姜糖水。 等到沐九思呲牙咧嘴将一碗辛辣的姜糖水都灌下去，又跑了两趟茅房，表示自己已无大碍时，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山路本就难行，又已是这个时候，一个亲王，一个太子，谁敢让他们走夜路离开？所以，几个人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雅月庵后面的一个院子里。 慧真将人安顿下来，便以要做晚课为名匆匆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尼姑送来了斋饭。佛门讲究众生平等，无论主仆，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炖菜和一盘炒青豆。 沐九思看着特意给她准备的一小碗清粥和两小碟咸菜，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南宫灏笑着揶揄道：“按说呢，闹肚子的人应该饿上两顿清清肠胃，这样才好得快些。反正你也不喜欢吃这些，干脆就别吃了。” 沐九思苦着一张脸哀嚎道：“苍天啊！你这是要绝了我吗？爬了半天的山，空着肚子灌下一碗姜水，我这胃都要辣出火来了，再不吃点儿东西，恐怕很难看到明天的太阳啦！” 刚刚净完手的南宫霄天将自己的那份斋饭往她面前推了推：“别胡说，本王跟你换。” “那可不行。”未等沐九思拒绝，段长风抢着说道，“走了那么远的山路，怎么能只吃这个。” 南宫霄天眉头蹙了蹙：“长风……” 眼看着他脸色不善，南宫灏连忙出来打圆场：“九皇叔，我看这样好了，咱们每个人分给九思一些，也就够了。” 长喜也跟着说道：“奴才饭量小，还是奴才跟九思公子换吧。” “不用、不用，”沐九思连连摆手，“我只是开玩笑的，其实胃里辣，喝粥正好。”她可不想因为点吃的，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南宫霄天面沉似水，道：“就按小景说的办。” 这餐斋饭吃得十分安静，就连平时多话的南宫灏和沐九思都是从头沉默到尾。 饭后，各人回房，南宫霄天却斜靠到榻边闭目养神。沐九思戳了戳他的胳膊：“殿下，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哦。” “本王知道。” 知道还不走？沐九思看着依旧没有睁眼的某人皱了皱眉，换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说法：“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本王怕九儿的腹痛再犯了，留下来陪你。” “喂，你明知道我是装的……” “哦？本王没看出来呀！” “没看出来，你往我头上掸水干嘛！” 之前在客堂，她喊肚子疼时，南宫霄天借着放杯子的机会，用手指掸了茶水在她的额头，这才让她得以“疼”得冒了汗。 “本王那是怕九儿发热，掸些水来降降温。” 沐九思的唇角狠狠抽了两下：“我信你个鬼！别装了！” 南宫霄天终于睁开了眼，一双红瞳盯着她，轻声说道：“装病留下来，难道就是为了睡觉不成？放心，本王既然已经说过不再强迫于你，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沐九思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似乎是无言以对。就听他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几个是真尼姑，你一个人本王不放心。” “何为真，何为假？”自古以来出家人破戒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虽然之前在这座尼姑庵里发现了腌臜的一幕，但也并不代表着这里的尼姑就是假的呀！ “住持慧真就是假的。”南宫霄天说道，“别看她处处依佛门之礼行事，但其中破绽也是不少。单说这煮茶，她用的就是俗家的手法。” 听他这么说，沐九思似有所悟：“对了，你吟的那诗，她以为是你所作。这……不该是一个住持师太应有的素质吧？”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九儿听过那首诗？” “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石阑斜点笔，桐叶坐题诗。这种千古名句，怎么可能没听过。”沐九思耸了耸肩，“雅月庵不算小了，能做这里的住持肚子里怎么也得有点儿墨水吧？” 小东西总是一点就通，南宫霄天点头表示赞同：“才识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佛法。从头至尾，没听她说过一句相关的话。” “还有哪个是假的？”沐九思这会儿早就忘了赶人，歪着头问道。 “本王目之所及，只有大佛殿里的那个老尼是真的。” “刚才送饭的那个呢？” 既然老尼是真的，那岁数大的会不会都是真的呢？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她也不是。” “哦？！”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从他们进庵，慧真一直跟着，容易露出马脚。那个送斋饭的将东西放下就走了，她可没看出来哪儿不对劲。 “她行礼的手势不对。”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回忆了一下，问道：“哪里不对？”双手合什或是单手一稽，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宫霄天正色道：“合掌是合十法界于一心，凝聚所有的心力。佛门行仪中要求修道之人要合掌当胸如捧水。就是说双手合在胸口，好似捧水一般敬谨，单手时亦是相同。那送斋饭的尼姑少说也有三十几岁了，行礼时，手不及胸，敷衍了事。所谓举止动步，心不外驰，无有轻躁，常在正念，以成三昧，如法而行也。她神色匆匆，脚步虚浮，实在不象受过训戒的。” 沐九思挠了挠头，没想到这里面还这么多道道。 见她如此，南宫霄天继续说道：“佛门规仪甚多，大到各种仪式，小到如何拿心板、用扇子都有一定的规矩。”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沐九思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当过和尚。 南宫霄天勾唇浅笑：“本王以前常去青岩寺小住，时间一久，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沐九思不明就里，问道：“为啥要去那里住？” “静心。”南宫霄天敛去了笑容，“刚到燕奉路的时候，不知为何，本王的心总是浮躁的，师父便送本王去寺里住上一段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来了两辆马车 “静心。”南宫霄天敛去了笑容，“刚到燕奉路的时候，不知为何，本王的心总是浮躁的，师父便送本王去寺里住上一段日子。” 刚到燕奉路时，他还是个孩子。除了刚认的师父和服侍了他几年的钟叔，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浮躁算得了什么，没得抑郁症已经是幸运的了。 沐九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傻瓜，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本王不需要安慰。”南宫霄天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谁要安慰你了。”沐九思将他的手挥开，“喂，你说咱们明天去斋堂吃饭，行不？” 南宫霄天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跳跃式的思维，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将手枕在脑后问：“为何？” “你看哈，咱们今天在庵里转了一圈，除了跟慧真出来的那几个，再就没见着别的尼姑，这么大一个地方，不会就这几个人吧？”尤其是后院那么大，能住不少人呢。 “寺庙没有一定的规制，若是香火鼎盛，人就多些，若是破败了，也许就剩一两人也是有的。”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嘟着嘴摇了摇头：“雅月庵不仅不破败，看起来还挺有钱的样子哦！” 娇憨的样子让南宫霄天不禁失笑：“九儿怎么知道雅月庵有钱？” “不说别的，就大佛殿里的那尊千佛绕什么什么法身……”那名字太绕口了，说得她舌头直打结。 “是千佛绕毗卢，毗卢遮那佛的略称，佛祖的法身佛。”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打了个响指：“对对对，就是那个，值不少钱吧？” 南宫霄天脸色一沉，道：“别胡说，小心佛祖怪罪！” “哎呀，我又没想把佛像卖了，佛祖怪我干嘛。”沐九思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说，这庵里肯定不是没钱的那种，慧真又说那些花草是尼姑们种的，那人肯定少不了。你说，要是啥们明儿个去斋堂，会不会看到她们呢？” 南宫霄天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不过九儿想去，咱们就去看看也无妨。”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随着南宫霄天说了一声“进”，清泽闪身进来，低声说道：“主子，方才有两辆马车到了庵前，被值夜的尼姑劝走了。” “是什么人？”南宫霄天问道。 “来人没下车，马车很普通，没有徽记。除了车夫，没看到随从。值夜尼姑守在山门外，车一到就上前询问。车夫说他家老爷是来请庵里的师父去府上做法事，尼姑答庵门已关，有事明日请早。那车夫便没再说什么，直接驾车走了。自始至终车上的人不仅没露面，连句话都没说。” 沐九思与南宫霄天对视了一眼，道：“这么晚了请人做法事，哼哼，也够奇葩的。” “如果是家里有人新丧，请人去念经做法事倒也不分时候。只不过，一般最多打发个管事来也就是了，哪有主人家自己亲自前来的，而且还是来了两辆车。”南宫霄天说道。 清泽点了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清涟已经带人跟过去了。” “清涟也在？”沐九思问道。从同安寺出来时，暗卫中只有清泽一人随行，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们是本王的暗卫，自然要随时保护。”听小东西提到清涟，南宫霄天颇为不满，沉声道，“小心着些，别让人觉察了。” “是，属下遵命。” 清泽退出去之后，沐九压低了声音道：“等再晚一点儿，咱们出去转转呗？” “本王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 “别不过了，不就是不想带我一起去嘛！”没等他说完，沐九思便打断了他的话，“刚才谁说我一个人不放心了？要是不带我去，干脆你现在就回自己房里算了。” 南宫霄天嗔笑道：“九儿就是耐不住性子。本王是想说，今儿个累了一天，你可别等要出去的时候睡着了。” “哪能呀，我今早起得晚，现在还不困呢。”其实哪里只是起得晚，她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南宫霄天把身子往里挪了挪：“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本王叫你。” 见她还坐在榻边不动，他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起身把整个床榻都让了出来。 沐九思躺到榻上跟南宫霄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刚才还说不困的她，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小东西，南宫霄天再次点了她的穴位。他帮她脱了外袍，盖好被子，在榻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一夜无梦，待到沐九思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她扑棱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正在她捶床板泄愤的时候，南宫霄天推门进来：“咦，九儿醒了？” 沐九思指着他愤愤不平地说：“你又骗我！都说好了要带我一起去的，为什么不叫我？” “这可是冤枉，”南宫霄天拿了外袍递给她，“昨晚九儿怎么都叫不醒，本王只好自己去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清泽，他可是听到本王叫你的。” 沐九思气呼呼地扯过袍子穿上，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问他有什么用，他还不是站在你那边。” 南宫霄天指着她身上的袍子道：“九儿这话就不对了，你昨晚可是穿着这件衣裳睡的，本王叫不醒你，才帮你脱下的。你说说，是不是自己睡得太沉了？” 沐九思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呃……好像是这么回事，昨晚为了出去方便，她的确是和衣躺下的。这两天也不知道是山路走多了太累，还是怎么的，总是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 “算了，不说这个。”她摆了摆手，“昨晚有什么发现没有？” “如九儿所说，这雅月庵里的人的确不少，后面的这些院落大部分都住着人。”南宫霄天一边说一边将她的头发打散，拿了梳子给她通头发。 一大早被人侍候，还是被一个王爷侍候，让沐九思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随心而讲 一大早被人侍候，还是被一个王爷侍候，让沐九思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南宫霄天躲开她要来拿梳子的手：“本王给你梳，这样会快些。不是说要去斋堂嘛，再磨蹭就要错过时辰了。” 沐九思只好一动不动地让他继续梳头发，嘴里问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一个院子是挨着山壁建的，院子当中有一幢二层小楼，外面有人把守。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进去探查。”南宫霄天将她的头发绾到头顶，用发簪固定好，才又说道，“还有，那个院子是慧真住的。” 沐九思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说的是那晚他们看到江志的那个院子。 “你的意思是说，那晚跟江志……那个啥啥咐的是慧真？” 她转过头，看到南宫霄天垂着眸“嗯”了一声，这个角度正好对着他的侧脸，她发现那形状饱满漂亮的耳朵似乎有点发红，那模样居然有点象腼腆的大男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一面，实在是有趣。 叫上南宫灏他们一起，在昨晚送斋饭的那个尼姑的引领下到了斋堂。一路上没碰到别的人就够奇怪了，更意外的是除了慧真和一个中年尼姑，若大的屋子里居然就只有他们几个。 慧真让前行合什礼：“阿弥陀佛，斋饭已经备好，二位殿下请坐下用斋。” “我们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南宫灏眨了眨眼睛问道。寺庙里都是寅时敲钟，两刻钟之后开始早课，一直到卯时中打板过早斋。现在正是卯时中，方才来时路上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尼姑，他还以为人都已经去了斋堂呢。 慧真微微一笑：“听闻殿下要到斋堂用斋，贫尼特意让人都将斋饭拿回各自的禅房去了。” 这是清场了？沐九思暗自挑了挑眉，听说他们要来，就将人全都赶走了。与其说是对燕王和太子的尊重，倒不如说是在有意掩盖着什么。 南宫霄天微敛了红瞳，沉声说道：“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因我等的到来，就将人赶走，实在是不妥。” “九皇叔说的极是。”南宫灏跟着附和，“这样一来，倒成了我叔侄二人的不是。” 慧真的脸上僵了僵，片刻之后才又恢复了正常，陪着小心说道：“是贫尼大意了，望二位殿下恕罪。可她们已经回房用斋，再将人叫回来实有不妥。” 已经将人赶走，现在吃半道饭再让人家端着碗回来，的确是有些不像话。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表示作罢，几人只能坐下来，准备用斋饭。 两个尼姑盛了饭菜送上来，慧真瞧了瞧沐九思，问道：“小施主身子可好些？” 沐九思扬了扬唇角答道：“承蒙师太惦念，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慧真说道，“既然小施主无碍了，二位殿下是准备继续在山中游玩，还是直接下山啊？” “山中也无甚好去处，本王想听听上午的经课。” 南宫霄天的红瞳轻扫而过，让慧真不由得脊背挺了挺，出言道：“燕王殿下恕罪，庵里今日并未安排讲经。” “就请昨日大佛殿中的尼师讲讲便是。”南宫霄天道。 慧真略一迟疑，说道：“二位殿下请先用斋饭，贫尼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必，不必，”南宫霄天摆了摆手，“佛门讲究一切随缘，不必刻意准备。” 他都这样说了，慧真也无法再坚持不允，只能应喏。 用完斋饭，她本想差人去唤老尼前往讲经堂，但南宫霄天说既然是讲经，该请庵内的尼众一同来听，直接敲响梵钟便是。 慧真吩咐下去，不多时浑厚悠远的钟声响起，几人伴着钟声朝讲经堂而去。 雅月庵的讲经堂开间差不多有五、六间房那么大，堂内宽敞，多了也许不行，但容纳个百十来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到的时候，堂内已有几个尼姑，其中便有那位老尼。有人低声交谈着，似乎在猜测为何突然撞钟召集大家前来。 看到为首的南宫霄天，众尼皆合什行礼。 慧真上前一步，朝老尼道：“妙觉师父，燕王殿下请您讲经。” 老尼妙觉神情一滞，随后双手合什：“阿弥陀佛，不知殿下想听贫尼讲些什么？” 南宫霄天还礼：“尼师随心而讲，本王定当倾心而听。” 妙觉快速地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眸，施了一礼：“贫尼遵命。” 过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讲经堂内除了他们几人，已经聚集了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尼姑。慧真施礼道：“燕王殿下，庵里的尼众均已到达，可否开始？” 南宫霄天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磬声轻响，妙觉缓缓开口：“尔时如来初成正觉。有一大梵天王。来诣佛所敬礼佛足。而作是言。南无佛陀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 这些梵语沐九思自然是听不懂，她低垂了头，心想慧真一定是在说谎，这么大一个雅月庵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二十左右人。 而且讲经开始之前，她曾悄悄打量过那些尼姑，除了七、八个年纪稍大的，其他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打从他们进了讲经堂，这些人个个敛着眸，面色沉静，不言不语。 她正琢磨着，就听妙觉说道：“……皆于人中生，有夜叉罗刹。常喜啖人胎，非人王境界。强力所不制，能令人无子……此十五鬼神。常游行世间。为婴孩小儿。而作于恐怖……” 要说之前的她听不懂，从这儿开始她却听明白了，妙觉说的是大梵天王对佛陀说，有十五种恶鬼神常游走于人世间，形象非常恐怖，专门惊吓小孩子，令其惊慌害怕。大梵天王一一介绍了十五种恶鬼神的特点，以及孩子受到惊吓后的异样。 之后大梵天王传咒于佛陀，并说此咒的威力能使这些恶鬼神远离小孩子，使小孩子不受鬼神恼害，远离恐惧和疾病。 沐九思觉得奇怪，她所理解的是，讲经一般都是围绕一部经文来劝诫世人积德行善、广种福田，妙觉怎么讲上鬼神了？这也太随心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庵里有人造了杀孽 沐九思觉得奇怪，她所理解的是，讲经一般都是围绕一部经文来劝诫世人积德行善、广种福田，妙觉怎么讲上鬼神了？这也太随心了吧！ 妙觉从头至尾眉目低垂，语气不急不缓。直到讲完，才缓缓抬眸，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双手合什，口颂佛号，随后走下高台，径直而去。 从讲经堂出来，清泽在南宫霄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霄天眸光微动，随即对其他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同安寺，稍事歇息便下山返城。” 慧真亲自将人送出了雅月庵，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身边的中年尼姑：“那老家伙呢？” “又回大佛殿去了。”尼姑答道。 慧真揉了揉坐得发酸的腰，冷哼了一声：“讲些个乱七八糟的，听都听不懂。” “我刚才去问过了，她说她讲的是大梵天王教与佛陀一段驱除邪祟的经文。我问她为何提到孩童，她说那是大梵天王在讲邪祟的丑恶相貌，足以让孩童看一眼便能啼哭不止。” “你倒是认真，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慧真打了个哈欠，“提心吊胆一宿，我得先回去睡会儿。” 这边一行人出了雅月庵，走出老远去，沐九思还在琢磨刚刚妙觉所讲的是什么意思，南宫霄天见她一直凝思不语，轻声说道：“妙觉尼师讲的是佛说长寿灭罪经护诸童子陀罗尼经。” “为孩子祈福的？”沐九思问道。 南宫霄天微顿了顿，才出言道：“佛陀开示，杀业为四根本罪之一，扼杀胎儿也是造杀业的一种。此为使可爱的孩子变成了可怜的婴灵，不论什么原因，其父母都是要下无间地狱偿，累生累世偿还杀业。我佛慈悲，留下此经，救护诸童子，也为造重杀业的无知父母提供了一盏从地狱走向解脱的指路明灯。”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超度婴灵？”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是超度婴灵最有效果的经文之一。” “妙觉尼师讲超度婴灵做什么？”南宫灏不明所以的问道。 走在后面一直紧锁眉头的张安说道：“庵里有人造了杀孽。” “什么？”南宫灏还是没明白。 沐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屁孩儿，啥都不懂。” 南宫灏眼睛瞪得老大：“你说谁小屁孩儿？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我实际上比你大了五岁都不止！沐九思心里暗想，嘴上却说：“这跟年龄没有关系，生理年龄再大，心理不成熟，也还是个小屁孩儿。” “九儿不可出言不逊。”南宫霄天提醒道。毕竟是一国的太子，虽说他们玩闹惯了，也要留些面子才是。 九皇叔总算替他说一回话，南宫灏扬着头，神气地说道：“听见了吧？如果再对本宫不敬，九皇叔就会收拾你。”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是小的不好，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南宫灏微微点头：“可以不怪罪于你，但你得告诉我雅月庵的杀孽是怎么回事。” 这熊孩子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沐九思勾了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耳语了几句。南宫灏听罢，顿时不可置信地问：“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沐九思又将他扯过来，低声道：“你小点儿声，别忘了刑部的隶妾是怎么说的。” 她没提珠儿，怕再勾起张安的伤心事。南宫灏却也听明白了，那日验尸，隶妾说得清楚明白，小尼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我知道了，妙觉尼师是在提醒咱们，雅月庵里不干净。”南宫灏恍然大悟。 沐九思笑眯眯地奉承道：“太子殿下聪明过人，一点就通。” 一行人顺着大路往回走，眼看着快通往同安寺的岔路时，就见路边草丛里人影一晃，清济突然从里面蹿了出来，朝南宫霄天一拱手道：“主子，属下有事回禀。”见他点头应允，便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沐九思挑了挑眉，在雅月庵是清泽跟他咬耳朵，这到了同安寺又换成清济，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神秘是几个意思？ 南宫霄天却一点要解释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率先朝同安寺走去。 住持如智听说他们回来了，连忙带着人迎了出来：“二位殿下，昨晚听闻沐檀越身子不适，老衲担心了一夜，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晚间不回来，自然得知会人家一声，清泽正是借着这个报信儿的由头，出去转悠了一圈，重新查看了雅月庵周围的环境。 “多谢如智大师关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沐九思笑着说道，“昨天不过是喝了些凉水，闹肚子罢了。” 如智颂了声佛号，说道：“我佛保佑，没事就好。斋堂备了斋饭，二位殿下还是先去用斋吧。”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不必了，我等在山中已盘桓几日，该回去了。” 听说几人要走，如智挽留道：“已近午时，用过斋饭再走不迟。” “此时下山，正赶得及天黑前进城。若是再晚，恐怕就要贪黑了。”南宫霄天微微颔首，接着又吩咐清泽去收拾东西备车备马。 时候不大，准备停当，一行人踏上了归途。马车拐上大路，沐九思以为南宫霄天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等了半天，这家伙居然半敛了红眸养起神来。 一想到他昨天半夜也不知道出去了多久，想要戳他胳膊的手指又收了回来。算了，还是等他休息好了再问吧。 马车朝山下行了大概一两里路的时候，南宫霄天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停车，把人送过来！”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沐九思不明把人送过来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车应声停下，车门一开，一个灰拉吧唧的不明物体被抛了进来，正落在车厢中央的地板上。随即清泽跟着上了马车。 沐九思仔细一看，被扔进来的居然是一个穿着灰布僧衣的光头小和尚。 此时，小和尚被黑布蒙着眼，嘴里塞了布团，手脚也都捆着。 清泽上前将塞在他嘴里的布团拿掉，解开了他眼睛上的黑布。 待看清了他的相貌，沐九思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小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凌羽 待看清了他的相貌，沐九思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小红？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面前的人属实太出乎意思。别看剃了光头，她还是一眼认出，地上的正是他们进京途中，经过东垣城时，府尹方弼想要进献给南宫霄天的两名美男当中的师弟凌羽。只因那天他穿了一身红色曳撒，她当时便戏称他为小红，把他气了个半死。 此时的凌羽已顾不得沐九思叫他什么，清泽这边刚把绳子松开，他就象看到亲人一般，眼含热泪跪在地上，哽咽道：“燕王殿下、沐公子，救命啊！” “哭什么哭，别象个娘们儿似的。”清泽低斥道，“九思公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讲！” 凌羽闻言连忙抹了抹眼泪，说道：“回公子，当日在东垣城，殿下没有收了我和师兄，方弼那个贼人嫌我二人无能，殿下仪驾离开东垣城没两日，便将我们送到了同安寺，被迫剃了头发。” “不就是殿下没要你们嘛，也不至于就得逼人出家吧？”那时身为府尹的方弼先是献女不成，便又想把凌琪、凌羽师兄弟二人送给南宫霄天，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就把人送到了庙里。 “若是真出了家倒也好了，虽然清苦，长伴青灯古佛倒也算是积福。可我们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我们……我们……”凌羽抬眼窥着二人的脸色，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干嘛！”沐九思心里已经想到了什么，急于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证实。 “我怕污了殿下和公子的耳朵。”凌羽小声嗫喏道。虽然他鼓着一股气向燕王鸣冤，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惧意。 沐九思拧着眉问道：“你们是不是被迫接客了？”既然他不敢说，那就由她来问出来好了。 为了让凌羽不再有顾忌，南宫霄天沉声道：“问什么就答什么，本王恕你无罪。” 凌羽头低的几乎都快要埋进胸口里了，颤声道：“多谢殿下，公子猜得没错。” 稍息喘了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却没想到殿下和公子会来同安寺。昨儿个听别人无意间提起这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天居然开了眼，想要放我兄弟一条生路。”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沐九思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问道：“凌琪呢？” 凌羽微怔，随即眼角带泪道：“师兄病了，这几天都在房里躺着。”本以为她只记得他们是小青小红，却不想她没忘了他们的名字。 “你是偷跑出来的？” “是，”凌羽说道，“师兄说如果我们俩一起的话，那就谁都跑不了了，他让我先走，在半路上等着殿下，以后寻了机会再救他出去。” 这时候，南宫霄天突然说道：“我们暂时还不能带你走。” 凌羽一脸愕然，嘴唇抖着问：“为……为什么？” 沐九思不禁一头黑线，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这家伙就不能婉转点，这么直白地刺激人家真的好吗？ 她抬了抬手，示意凌羽先不要着急：“不是不带你走，而是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同安寺。你想啊，若是被人发现你不见了，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还怎么把凌琪救出来呀！” 这么一解释，凌羽马上就明白过来，点头称是：“公子说得没错。凌羽这就回去，和师兄一起等着被救出去。” 沐九思扶额，怎么都是一根筋的脑袋。 “你等等，还有话问你呢。” “哦，公子请说。” 沐九思稍微理了理思路，问道：“雅月庵是不是也做同样的勾当？” “嗯，”凌羽点了点头，“来的人并不在这里，我们也都是被带到那边。有时候甚至会和那边的人一起服侍。” 这话虽说得隐讳，但意思却很明了。沐九思不由得直犯恶心，这帮人真是重口，居然喜欢这种调调。 “主事的是谁？雅月庵的慧真吗？” “主要是她，还有同安寺里的昊白。” 沐九思蹙了蹙眉：“昊白是什么人？”同安寺的领导班子她都见过了，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呀！ “表面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并不会引人注意的。”凌羽说道，“平日里他不怎么露面，只有客人来了的时候，他会挑人送去雅月庵。” “到这里来的都是什么人？” “他们并不表明身份，但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有一次，一个客人失口称呼同来的老头儿为大人。” 沐九思与南宫霄天对视一眼，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整个事件都有朝廷的官员做后盾。只是不知道，这官到底有多大。 “除了慧真和那个昊白，有没有俗家打扮的人露面主事？” 凌羽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同安寺平日都是正常的寺庙，我们也要跟着念经、礼佛，只是到了晚上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被送到雅月庵去。” 沐九思想了想，说道：“殿下，要不让他先回去吧，耽误久了，难免会让人起疑。” 南宫霄天微微点头：“你回去之后，还同平日一样，别让人看了端倪。” “殿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只是，凌羽斗胆一问，殿下何时会派人救我兄弟二人出去？”凌羽眼带期盼之色，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位燕王身上。如果他不肯帮自己，那他和凌琪就必然要死在这里了。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沐九思说道，“如果不将背后的黑手揪出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害。所以你们得再忍耐一段时间。” 凌羽的目光暗了暗，却还是点头应道：“我明白，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兄弟在这里过了两三个月了，早已学会如何忍耐。” 沐九思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还真是没法承诺，谁知道事态会如何进展。 “你也别失望，时间不会太久。多则一个月，少则兴许也就几天。”南宫霄天说道。 凌羽的眼睛瞬间又恢复了明亮，以头碰地：“多谢燕王殿下，多谢沐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他起了不臣之心 凌羽的眼睛瞬间又恢复了明亮，以头碰地：“多谢燕王殿下，多谢沐公子。” 南宫霄天让清泽将人送回去，叮嘱他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 马车继续前行，这次他没再闭目养神，而是主动说道：“清涟昨晚跟着的那两辆车回城后直接去了暖玉轩，一直到今儿个早上才离开，回了江府。” “吏部侍郎江怀远的府上？”沐九思问道。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她又问：“暖玉轩是什么地方？青楼吗？” 见他又点头，她继续问道：“两辆马车，都是江府的人？” “九儿就是心急，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回南宫霄天没有点头，而是无奈地勾了勾唇，“两辆车是都进了江府，不过约莫一刻钟之后，另一辆马车从江府离开。九儿猜猜，这辆车去了哪里？” 另一辆马车？就是说不是之前的那两辆喽。她略一思忖便说道：“康王府？” 南宫霄天神情有些复杂：“嗯，就是康王府。” 沐九思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在雅月庵时，清泽跟你说的就是这事儿？” “对，清涟回来时，咱们正在讲经堂内听妙觉尼师讲经。”南宫霄天说道。 “你……还好吧？” 他的神情落寂中带着失望，似乎还有几分恼怒。 南宫霄天唇角挂了一丝略带苦意的笑：“本王有什么可不好的。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别人再怎样也是枉然。” “对啊，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它。”沐九思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又接着说道，“兴许他只是玩玩儿，并没有参与其中。” 南宫正诚不仅妻妾成群，据说在封地的府邸里还养了不少，这么重口的人自然会对雅月庵那种地方有兴趣。如果仅是去玩儿，充其量是有陨皇家的名誉，责罚是免不了的，但也不至于太重。但如果他也参与了幕后的事情，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本王与八位皇兄虽算不得亲厚，但毕竟是同根所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相杀，手足相残。” 沐九思察觉出这话里的另一种意味，诧异地说道：“你觉得他起了不臣之心？难道说南宫正诚并非没有野心，而是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兄弟九人现在只剩四个，她虽不了解详情，但也可以想像得出当年的皇位之争有多么的血腥、残酷。 南宫霄天冷笑了一声：“他跟老六不一样，只不过他一向是有心没胆。如今年岁逐渐大了，如果再不放手一搏，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沐九思愕然，她没想到一宗少女失踪案的背后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本来以为只是某些利欲熏心的人想要从中谋取钱财，现在看来，他们所要图谋的不仅仅是这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她虽然从不打听政事，却也知道如今的朝堂并非象表面上那般平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南宫霄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有些事情本王以为没必要告诉你，所以就没有说。其实，在回京之前，就有消息说老二在暗中招兵买马。他并非象表面上那样不问政事，只顾享乐。” 沐九思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好解释了。”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说说你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不对的地方你再指出来。”沐九思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看哈，想要推翻某一势力需要什么？一是要有人，二是要有钱。这人呢指的是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招兵买马只是壮大军事力量，政治力量就要通过人脉去争取。而这些都要有雄厚的资金做为后盾。所以呢，就要有钱。可是朝廷的俸禄只有那么多，就算是通过别的方式敛财也是有限的。对于他们想做的事情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雅月庵的这桩买卖可谓是无本万利，一方面可以吸引商人来玩儿，赚他们的钱。更重要的是，以此诱惑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拉他们下水，这样不用花银子就能把人笼络过来。凌羽不是说了嘛，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换句话说，雅月庵的客人是由富人和官员构成的。” “嗯，九儿说得有道理。”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当初老六曾跟本王说过，他碰到过老二一大早乘着江府的马车进城。那时候本王就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没想到此事与少女失踪一事有牵连。不过，这一切还只是猜测，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行。” 回想方才他让凌羽再忍耐一段时间，沐九思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他的用意，试探着问道：“你想先按兵不动，等到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九儿就是本王肚子里的一只小虫儿，本王想什么你都知道。”南宫霄天戏谑道。 沐九思剜了他一眼，嗔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没正形了，这说着正事儿呢，你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本王没有开玩笑，九儿的确是说出了本王心中所想。”南宫霄天收起了脸上的笑，“此次落霞山之行，势必要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咱们暂时只能暗中查探，等他们放松了之后，再有所动作。” “明白。”沐九思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呢，咱们应该好好享乐一番，比如说游游湖呀，赏赏景呀，你说是不？” 南宫霄天刚刚上起的笑意再次浮现上来：“你个小东西，就想着玩儿。怎么不想想书读得怎么样了，功夫又练得如何？” 沐九思抱着肩膀哼哼了两声：“书要读，功要练，但也要劳逸结合嘛。整天就只做这些，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强词夺理！”南宫霄天哂笑，“不过，如果九儿表现得好，本王倒是可以考虑放你出去玩玩儿。” 放出去玩玩儿，这话说得怎么象出去溜狗似的。 沐九思刚想回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诶，对了，刚才咱们想的这些，要不要告诉小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龙舟赛 沐九思刚想回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诶，对了，刚才咱们想的这些，要不要告诉小景？” 南宫霄天微勾了唇：“你别以为小景什么都不知道，这孩子虽说性子宽厚，却也不是个笨的。他早就对老二有所怀疑，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是哦，如果南宫灏真的只象表面上那样简单的话，也不可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更不可能得到南宫霄天的支持。 一行人在傍晚时分进了城门，南宫灏本想到燕王府蹭顿饭再走，却被南宫霄天无情地赶了回去。 接下倒是平静了几日，但随着端午佳节的临近，大街小巷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仲夏端午，苍龙七宿升至正南中天，是龙升天的日子，也是大夏比较重视的节日之一。如元宵节的舞龙和中秋节的灯会一样，龙舟赛是端午节的重头戏。往年京城内会自发举办龙舟赛，一般地点都设在城外的天水河。而今年宗德帝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早在春蒐结束后便已颁旨，要在御花园后身的锦瑟湖举办龙舟赛。 南宫霄天本来不屑于出这种风头，但宗德帝说难得他和康王都在京城，南宫正诚这个月中旬就要起程回封地，以后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寻，所以两个王府一定要派人参加。 皇帝都这样说了，南宫霄天自然不能拒绝，但他却把事情直接丢给了钟叔和清泽，让他们俩一个张罗造龙舟，一个训挠手。 造龙舟并不难，请了工匠认真督造便是，挠手却没那么好选。暗卫和燕奉路带过来的侍卫加在一起人数不少，可识水性，会划船的却没几个，挑挑捡捡堪堪选出了不到三十人。本来时间就紧，他还跟着一起去了趟落霞山，这一回来就忙得整天看不着人影。 到了五月初五这天，宗德帝率文武百官到神庙祭了神，祈求神灵保佑大夏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又象征性地在龙舟的龙头之上点了眼睛。端午龙舟赛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锦瑟湖边原本就雕梁画栋的三层水榭被装饰一新，气势更为恢宏。二楼是品级高的大臣和家眷，最底下一层则是身份略低的官员。 三楼上，宗德帝、太后、皇后居中而坐，两边是亲王和太子、皇子的位置，再往后排便是公主和嫔妃。而皇后的身后，居然是善嘉公主和金若薇。 沐九思随南宫霄天到达水榭时，正瞧着这她们在低低私语，两人脸上皆带着笑意，宛若感情甚笃的姐妹。 向上首的太后、皇帝皇后施过礼后，南宫霄天目不斜视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孟太后侧目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沐九思，问道：“霄天，你怎么没把长风一起带来？” “回母后的话，”南宫霄天拱手一揖，“长风正在帮挠手们做准备。” 孟太后微微哂笑：“有几年没见，怪想他的，待会宫宴记得带他来见见哀家。” “儿臣遵命。”南宫霄天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们说话的时候，沐九思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等到他们说完，才抬眸往湖里看。 湖边搭起一座高台，两根碗口粗的竿子立在台前的水中，一条大红绸横在竿头，中间吊着一只五彩绸布做成的花球。 参赛的龙舟已经下场，在湖边一字排开。彩绘的龙舟皆是船头饰以龙头，船尾装有龙尾，但色彩和图案却是各有特色。每艘船上的二十四名挠手都已经准备就绪，船首的鼓手也已是蓄势待发。 随着铜锣声响，十几艘船如离弦之箭一般破浪而出，向着湖心的彩旗进发。一时间鼓声齐鸣，与岸边助兴的锣声遥相呼应。 沐九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的龙舟，就见身穿短坎头扎红绸的清泽正有节奏地击着鼓，引领龙舟飞速前进。二十四个挠手更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船桨在他们的手中上下飞舞着，动作却是整齐一致。 龙舟越行越远，到了湖心彩旗的位置时，鼓声都已经听得不那么真切了。直行时只要听着鼓点奋力前进就行，绕彩旗却需要技巧，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乱了节奏。 等到往回划时，大部分的龙舟已经被甩在了后面，唯有三支互不相让地朝着高台下的花球疾速而来。 水榭里已是一片沸腾，呐喊声、鼓掌声不断。三楼有太后和宗德帝在场，即便看得兴奋，皇子、公主们也不敢造次，相比之下倒是显得安静。 领头的三艘龙舟越来越近，沐九思不由得紧张起来。清泽所在的龙舟在左，带有太子徽记的在右，居中的竟然是二皇子的那艘。 三艘船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地往高台划过来。突然间，南宫灏的那艘船上的鼓手不知为何突然丢了手里的鼓槌，身子一矮趴在了鼓上。 没了鼓声的带领，挠手的节奏也就跟着乱了，前面的两个甚至探着身子想去查看鼓手的情况。 南宫灏骤然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刚要站起身，就感觉肩膀被点了几点，扭头见沐九思微微朝他摇了摇头，重又挺直了脊背坐好。 这个时候，就见燕王府的龙舟上，清泽脚尖点地，掠过中间的船直接落到了南宫灏的那艘上。将鼓手往旁边一推，操起鼓槌重重地擂了下去。 燕王府的挠手有将近一半是从暗卫中挑选出来的，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对于这一小小的变故并没放在心上，清泽离船的那一刻，便有人补上来充当鼓手。 可惜中间龙舟上的人却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在感觉到有人影从他们头上飞过去的时候，纷纷扭头朝旁边看过去，鼓手甚至一只鼓槌举在半空都忘了落下来，待他回过神来，重新开始敲鼓时，南宫灏的龙舟已经越过了他们半个船身。 此时离终点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尽管拼了力去追，也已是来不及了。最终南宫灏的龙舟先抵岸边，清泽飞身一跃，将花球执于手中，朝空中扬了扬。 水榭当中顿时一片欢腾，叫好声、鼓掌声响成一片。 在这其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这是作弊，不能算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难道是被人下了药？ 在一片欢呼声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这是作弊，不能算数！” 宗德帝正欲拂掌夸赞几句，听到这话不由得龙眉微蹙，道：“依溯儿之见，如何才算数啊？” 刚才南宫溯只是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可是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此时被宗德帝这么一问，只好硬着头皮起身一揖道：“父皇，拔得头筹者乃是九皇叔的人，所以不能算太子殿下赢。” “你的意思是说，应该算是燕王府胜喽？”宗德帝斜睨着他问。 南宫溯略一迟疑，就在这个功夫，南宫霄天沉声道：“开赛之前，行令官说得清楚，最先抵达岸边，得花球之龙舟为胜，最先抵岸和得到花球缺一不可，却没有限定这花球必须由谁来摘得。清泽虽是本王的人，但最终抵岸时却是在太子的龙舟上。而且……” 他稍微顿了顿，指着水榭外的湖面继续说道：“你看看那花球如今在何处？”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朝下看去，哪里还有清泽的身影，那只花球却已经被放在了太子龙舟的大鼓之上。 南宫溯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知该如何答话。 康王南宫正诚哈哈大笑几声，道：“端午赛龙舟图的就是个喜庆、热闹，何必那么认真。依本王看，今日的头筹就给了太子吧。” “二皇兄此言差矣，”南宫霄天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岂能是随便给谁的。” “嗯，九皇弟言之有理。”宗德帝点头道，“愿赌服输，此次龙舟之赛当属太子拔得头筹。” 话音刚落，南宫灏起身一揖道：“父皇，二皇伯说得对，端午赛龙舟图的就是个喜庆。至于花球落于谁家……儿臣觉得只要是用心去做了，结果如何倒不必过于挂心，若因此扫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是得不偿失，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咳咳……”孟太后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虽说太子有谦让之心是好事，但圣意已决，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太后都发了话，南宫灏再推让就显得有些矫情太过，他向上施礼道：“皇祖母说得是，小景谨遵皇命。” “好！”宗德帝点了点头，“龙舟突然出现变故，太子不急不躁，沉稳得体。得了头筹又不贪功，朕心甚慰。传朕旨意，赐金玉转心瓶一对，玉髓如意一对……”叭啦叭啦一大堆东西外加金银若干。 二皇子南宫溯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倒不在乎这些赏赐，关键是在宗德帝跟前丢了面子，让南宫灏抢了风头。 待南宫灏谢了恩之后，皇后乔氏状似无意地问道：“小景，你那龙舟上的鼓手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症吧？” 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大家都看到了鼓手是突然间倒在鼓上，最后被抬下去时还没醒过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南宫灏微蹙了眉：“儿臣已经差人去问了，待查清后定会禀明母后。无论是挠手还是鼓手，儿臣一个一个仔细挑选过，都是身强力壮的，按说不该会有什么急症。” 正说着，被派下楼去的长喜快步走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退到了他的身后。南宫灏眉目微转，几不可见地朝南宫霄天和沐九思这边点了点头。沐九思秒懂了他的意思，鼓手是被人所害才会突然昏倒。 见他面色阴沉，乔皇后问道：“长喜可是查出了什么？” 南宫灏缓了缓脸色，说道：“母后，那鼓手兴许是误食了什么，尚在昏迷当中。长喜已经着人看守，待他醒来再细致询问。” 乔皇后闻言凤眉微挑：“你难道不给他们配备饮食，还要他们自己出去吃饭不成？” 南宫灏拱手一揖道“儿臣岂能如此吝啬。饮食是有专人负责的，都是做好了给他们送过去。今日一早儿臣还特意吩咐人做些可口的。而且，所有人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别人都是好好的，唯独鼓手出了问题。” “难道是被人下了药不成？在这龙舟赛上公然害人，这还了得！若是贼人混进这水榭，那岂不是……”皇后低呼一声，眼睛瞟向宗德帝，“圣上，您看……？”话说一半，意思不言而喻。若是真有人混进了水榭图谋不轨，那事情就更可怕了。 “是该好好查查。”宗德帝说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鼓手到底因为什么突然昏迷不醒，但明显是跟龙舟赛有关，他最看不上就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南宫霄天突然出言道：“圣上，臣弟愿前去彻查此事。” 宗德帝点了点头：“也好，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臣弟遵旨。”南宫霄天拱了拱手，随即朝沐九思使了个眼睛，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到了水榭之外，正看到清涟候在那里，见他们二人出来，赶忙迎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主子，可是要去瞧瞧那个鼓手？” “正是，头前带路。”南宫霄天脚步不停，沐九思急走几步紧跟其后。按比例来说她的腿不仅不短，才挺长的，奈何身高是硬伤，再长也比不过前面那人的大长腿，只能加快步伐。 为了此次的龙舟赛，湖边临时搭起了很多个棚子，供参加龙舟赛的挠手用，昏迷的鼓手就被安置在其中的一个。 清泽带人守在棚子处，看到他们来，上前一步道：“主子，属下已经检查过，鼓手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不是暗器所伤。” 南宫霄天微微点头，随着他进了棚子。地上，两个木箱子临时拼在了一起，上面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此时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短坎，腰扎红绸带，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肌肉鼓着，一看就是个身强力壮之人。 沐九思想上前翻看一下鼓手的眼睛，手刚伸出去，便被南宫霄天拦住：“你要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异常。” 许多疾病都会在眼部有所表现，所以无论是医生给病人做检查，还是法医尸检，眼部的检查都是重点。 南宫霄天朝清泽使了个眼色，清泽立即上前，将鼓手的眼皮轻轻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中了莨菪子 南宫霄天朝清泽使了个眼色，清泽立即上前，将鼓手的眼皮轻轻翻开。沐九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多言，凑过去仔细看被翻开的眼睛。 须臾之后，她退了一步，说道：“不象是得了急症，最好是请大夫瞧瞧。” 前世年轻人突然昏迷甚至是猝死的事情听说过不少，其中好些都是身体健康，只是因为过度疲劳或是剧烈运动引起。可鼓手的眼睛并无充血或是其他异常，应该不是这种情况。 清泽移开了手，低声说道：“方才长喜已经让人去叫御医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御医是专门给皇家瞧病的人，若不是南宫灏发了话，哪里肯来看一个鼓手，看来长喜下楼之前就已经是得了令的。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御医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棚子，刚要施礼，南宫霄天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快看看他为何昏迷。” 御医上前检查了一番，不仅是眼睛、身上，就连嘴里连看了，鼓手被这么一通折腾硬是还没醒过来。 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御医净了手，用帕子擦干。拱手一揖道：“启禀燕王殿下，以下官所看，此人应是服了莨菪子才会昏迷不醒。” “莨菪子？”南宫霄天眉头微蹙，“为何他之前好好的，待回程之时才突然晕倒？”他虽然没跟玄朴学习雌黄之术，但对于草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莨菪子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服下后会产生晕厥。 “莨菪子调入南星、海芋等几味药材，会延缓昏迷的时间。”御医说道，“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此人并无性命之忧，再过几个时辰也许就会醒来。只是……醒来后脑子也不会很清楚，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三两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就象傻子一样？”沐九思问道。这招可够毒的，如果把人弄死，事情势必会闹大，不好收场。把人暂时弄傻，就算是醒过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等到他能说明白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御医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恢复之后便与常人无异了。” 南宫霄天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待到御医施礼退下，他问清泽：“其他人都在哪里？” “所有随挠手前来的人全都控制住了，都在咱们的棚子里，清济带人看守着，长风也在。”清泽答道。 “逐一询问，日落前本王要一个结果。” 南宫霄天话音刚落，沐九思便说道：“问问他们，鼓手今天还接触过外面的人没有。另外，再查查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跟二皇子有关的。” 清泽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问道：“这事是二皇子所为？” “你是没看见刚才他在水榭里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沐九思撇了撇嘴，“而且我发现从皇后问起鼓手昏迷的事起，他就一直在故做镇定。最后皇上说要彻查此事时，他虽然表面上看着挺平静，但椅子的扶手都快被他抓烂了。” “有那么邪乎么？”清泽小声嘀咕了一句。当着南宫霄天的面，他不敢过于放肆，想笑也只能憋着。 “就按九儿说的去办。”南宫霄天唇角微微勾起，“有了结果不要声张，悄悄报与本王就是。” “属下遵命！”清泽抱着应着，随即出去安排。 沐九思瞧了一眼躺在那里的鼓手，跟在南宫霄天身后出了棚子。这人虽然还活着，但却无法从他嘴里得到任何线索。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是个废人。 龙舟赛已经结束，以大夏朝的惯例，每逢重要的节日，宗德帝都要大宴群臣，今日自然也不能例外，接下来就该是摆驾回宫，开始端午宫宴了。 从棚子里出来，便看到一众宫人正忙着将龙辇、凤辇往水榭附近抬。沐九思眯了眯眼睛，躺开刺目的阳光，问道：“咱们跟他们一起走吗？” “难得有个由头不必去应付他们。九儿不是一直想游湖嘛，咱们先在湖边转转，改日再带你去乘船。”南宫霄天边说边顺着湖边的石板路朝前走去。 沐九思紧走几步追上他，说道：“没想到燕王殿下还有这个闲情雅志，那本公子就陪你走走吧。” 话虽这样说，两人却也并没有走远，到燕王府的棚子瞧了一眼，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叫上段长风一起进了宫。 他们到的时候，宫宴刚刚开始。给上首位的皇上皇后和太后施过礼，便听孟太后说道：“长风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段长风看了一眼南宫霄天，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走了过去。 孟太后命人在旁边设了一席，扯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如今却已是长大了，这模样也愈发的俊朗，倒也有几分与你表兄相似。” 后面的话沐九思没仔细听，便随着南宫霄天到燕王席位落了坐。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南宫灏没有跟他们挨着，而是坐到了对面康王的下首。按说这种排序，他们旁边该是大皇子才对，可偏偏大皇子也在对面，他们旁边是二皇子南宫溯。 对于这个人，沐九思只是见过几次，并没有什么接触。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南宫霄天身侧偏后的位置上。 端午宫宴除了桌上多了一盘精致小巧的粽子之外，其他的与以前一样，丝竹管乐混杂着相互敬酒的声音，让人觉得倍感无聊。 沐九思用筷子戳起一只小粽子，蘸了小碟里的蜂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糯米的香混着叶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嗯，的确比前世吃过的粽子味道都好。只是这叶香似乎与芦苇不大相同，而且比芦苇的香气要略重。 “不蘸蜂蜜的话，味道会更加清新甜爽。”一道声音从旁边的席位传来。 她微侧了头，正对上二皇子南宫溯含笑的目光。 见她看过来，他也夹了只粽子，直接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之后，才又说道：“这样糯米的甜和槲叶的香就不会被掩盖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端午宫宴 南宫溯又说道：“这样糯米的甜和槲叶的香就不会被掩盖住了。” 沐九思将剩下的粽子塞进嘴里，味道的确更为清香。尤其是叶香，真的比芦苇好许多。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南宫溯含笑问道。 沐九思点了点头：“的确是不一样。多谢二皇子提点。” 南宫溯闻言，唇边笑意更浓了些：“这有什么好谢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介绍几家好馆子给你。” 还未等她答话，便听南宫霄天说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二皇子何时对吃这么在行了？” 南宫溯丝毫不介意他的讥讽，脸上笑意不减：“在行谈不上，不过闲暇之时，各家馆子尝尝鲜罢了。九皇叔若是有喜欢的菜式，不妨告诉侄儿，改日侄儿做东，请皇叔品鉴。” “二皇子的心意本王领了，只不过本王对于吃食一向无甚兴趣。”南宫霄天谈谈地说道。 沐九思本以为这个话题会至此结束，却不想南宫溯看着她道：“听闻九思是燕奉路人氏，城里有间北来居，做的就是地道的北方菜，想必会合你的口味。” “我对吃的东西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吃饱就行。”沐九思微微笑了笑，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违心，但身边的天然移动冰柜已经开始释放冷气了，她不得不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谁知道南宫溯如话痨附体一般，又说道：“过几天有诗会，届时会有好些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到场，九思有没有兴趣一同去瞧瞧？” “字都认不全，依本王看，还是免了吧。省得到时候被人家笑话。” 沐九思鼓着腮帮子狠狠剜了身旁闲适喝茶的某人，她又没说要去，用得着这么埋汰她嘛！ 南宫溯手握虚拳掩在嘴前低低地笑了两声：“在我的印象之中，九皇叔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几年未见，皇叔也变得如此风趣了。九思，皇叔平日里也是这样么？” 沐九思本来不想再参与其中，把身子往后退了又退，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想又被点了名字。她不是南宫霄天，不可能跟人家随便甩脸子，只能笑了笑说：“殿下一向平易近人的。” 虽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但却让某人的眉头瞬间得以舒展。 正在这时，就听让首位的乔皇后说道：“母后、陛下，善嘉公主和若薇特意为此次的端午宴准备了节目，想要献给母后和陛下。” 孟太后凤眉微挑：“上次若薇的剑舞哀家看着就好，不知今日又是什么呢？” 乔皇后掩唇而笑：“母后容臣妾先在这里卖个关子，一会儿看过便知了。” 沐九思心中暗想，难怪没在宴席上看到那两位，原来是准备节目去了。金若薇的剑舞的确好看，就是不知道善嘉公主要演点儿什么。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同进同出不说，连献艺都要同台。南宫霄天真要是娶了她们，是不是洞房花烛也要一起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偷眼去瞧身边的那位，只见那双红瞳正带着探究之色看着自己：“九儿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没，没有。” “又扯谎，明明是想到了什么，若不然为何突然露出惊悚的表情来？”南宫霄天笃定地说道。 沐九思扶了扶额：“真没想什么。”她总不能说刚才在脑补他与两个美女共入洞房吧。 钟磬之声响起，她连忙转过头去，假装在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伴着空灵的乐声，善嘉公主款款而来，竹青色的衣裙外罩着烟雨翠云纱，头上的紫玉流苏随步伐轻轻摇曳，显得整个人灵动脱俗，宛如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她在殿侧的古琴前坐下，纤细的手指在银弦上轻轻拂过，宛然动听的声音随即倾泻而出。 一段前奏之后，大殿当中又出现一人，正是另一位主角金若薇。她今天做了一身男装打扮，月白色的锦绸长袍上绣雅致的竹叶，黑发全部绾到头顶，用一支羊脂玉发簪固定着，与腰间束带上的佩玉交相辉映。 依然是手中持剑，动作却与上次完全不同。那次她表现出的是一种飒爽的英姿，而这回每一个动作间都带着几分孤傲和落寂。 沐九思突然明白了，金若薇扮的是屈原。秦军玫破楚国都城，屈原眼看着自己的祖国被侵略，心如刀割，于五月初五写下怀沙之后，抱石投江自尽。人们感怀他的爱国情节，每年的五月初五都会缅怀于他，因此上端午节的好多习俗都是与他有关的。 可以说这段剑舞比上次更为讨巧，即应了端午的景，又可以借以表达她乃至整个绥靖将军府对大夏的忠诚。难怪刚刚乔皇后说要先卖个关子，原来是想让大家自己领悟这段舞蹈的含义。 长剑舞动，月白色的身影衣袂翻飞，翩翩然如冷峻孤傲的陌上公子。再看弹琴的那位善嘉公主，纤细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划过琴弦。一双杏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漂亮的弧影。她整个人几乎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偶尔不经意的抬头，那张精致的脸庞足以让人呼吸一窒。 金若薇也美，但两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如果说金若薇是带刺的蔷薇，那么善嘉公主就是出尘的水仙。 琴声由悠扬变得急促，就如同主人公的心情一样起伏跌宕。剑光如灵蛇般在大殿之中飞舞，金若薇举手投足间将屈原那种不甘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殿内不时传来喝彩声，所有的目光都被正中的两位美女所吸引，沐九思却感觉有一道视线从对面射过来。 扭头望去，康王正看着她和南宫霄天，目光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见她看过来，眉眼更弯了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末了还用舌头将唇角舔舐了一下。 这番举止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过于轻佻，更何况是一位身居高位的亲王，尤其还是在这宫宴当中，实在是于礼不合。 沐九思连忙别开眼，假装没看见。偷偷去瞧南宫霄天，就见他正垂眸饮茶，似乎没有留意对面的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监守自盗 沐九思连忙别开眼，假装没看见。偷偷去瞧南宫霄天，就见他正垂眸饮茶，似乎没有留意对面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她行得正、坐得端，倒不怕别的，只是若让这家伙看到康王的举动，肯定又要大发雷霆。 琴声渐渐变缓，曲调中听得出无尽的哀伤。金若薇手中的剑也不似刚刚那般气势如宏，节奏随着乐曲慢了下来，每招每势都体现着主人公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心境。 突然间琴声变得激昂，有如激流涌动的江水。再看金若薇，手中的剑已经滑落在地，广袖轻扬，面露绝然，几番动作之后，侧伏于地。 琴声越来越轻，直到最终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大殿当中落针可闻，几息之后，就听宗德帝拂掌道：“曾伤爱哀，永叹喟兮。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此舞甚好，这琴也弹得极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中响起一片喝彩声。 善嘉公主和金若薇朝上首施礼谢恩，孟太后笑着道：“方才皇后说要卖个关子，依哀家看，这个关子卖得好。想那屈原虽受诋毁排挤，被贬流放，却依旧忠君爱国，实乃我辈之楷模。如今大夏国运昌盛，却也不可懈怠，君贤臣忠才是正道。” “母后所言极是。”宗德帝应和了一声，接下来自然又是一堆赏赐，金银珠宝、绸缎布匹，总之不比龙舟赛赏给南宫灏的少。 二女再次谢恩，被乔皇后召到身后落了座。 沐九思正在看热闹，就听旁边有人说道：“如此娇妻美眷，九皇叔真是好福气。”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肯定会洋洋得意，可南宫霄天却是眉头微蹙，红瞳一凛道：“二皇子慎言，此等毁人名誉的话今后可不要再说了。” 南宫溯低低地笑了：“早晚都是皇叔的人，何来毁了名誉一说。据侄儿所知，善嘉公主和金三小姐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只差义结金兰了。到时姐妹二人一起嫁入燕王府，共同服侍皇叔，岂不是美事一桩。” 之前听吕天轩说起过，善嘉公主被乔皇后召入宫中小住，却不想她和金若薇现在居然好到了这种程度。正纳闷为何没听南宫灏提起过此事时，就听南宫霄天说道：“九儿，陪本王去外面透透气。” 与宗德帝打过招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沿着青石路走了一会儿，南宫霄天才开口说道：“九儿不要听他人胡说，本王……” “别人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什么。”知道他又要表决心，沐九思连忙打断了他。 皇宫之内眼目繁杂，南宫霄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又觉得憋闷，干脆一拂袍袖道：“也罢，这宫宴甚是无趣，咱们回府。” “咱们走了，长风怎么办？” 段长风还在大殿里，沐九思觉得丢下他一个人不太好。 “无妨，宫宴结束他会自己回去的。”他自小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南宫霄天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说走就走的事情，也就他能干得出来。反正也觉得无聊，沐九思倒乐得早些离开。 还没等两人到宫门口，清泽便寻了过来，找了一处开阔地，确定没人可以偷听，他才说跟太子龙舟有关的人都已经查过，今儿个并没有外人与他们接触，从挠手到打杂的小太监也并无可疑之人。唯独那个鼓手昨儿个下午晌曾经告假一个时辰，说是家里老娘病了，回去瞧上一眼。 “可曾去他家里问过？”南宫霄天问道。 清泽答：“去过，他娘的确病了，可却不是这几天才病的。从上个月中旬便一直咳嗽不止，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来天了。” 沐九思眼珠微转，问：“他昨天回去都做了什么？”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儿，他带了二两银子和几包药，说是从别人那里得的方子，顺便把药抓了回来。可是挠手们临时住的地方离他家并不算远，脚程快的话，走个来回也用不了半个时辰。途中就有药铺，不需要绕路，可他到家不过只侍了一刻钟便走了。一个时辰还剩下足有三刻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有没有搜过他们住的地方？”南宫霄天又问。 “搜了，”清泽点头道，“在鼓手的床铺下面搜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还有六、七两银子。” “这就对了，”沐九思了然一笑，“十两银票、六七两银子，外加他给家里留下的二两，差不多二十来两。就算小景再大方，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赏下这么多银子吧。虽然牵强，却也可以称作监守自盗吧。” “属下也曾这么想过，可听管事的说，他们这些人从打半个月前就已经没有假了，鼓手除了昨儿个下午，也从来没私自离开过。” 沐九思略微思忖片刻，与南宫霄天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药铺”二字。 清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哪间药铺？” 南宫霄天唇边带着笑意微扬了扬头，沐九思知道他这是在示意自己往下说，于是道：“三刻钟之内能够到达的药铺都有可能。” 清泽眼睛一亮：“属下明白了，鼓手用那余下的三刻钟去了药铺，他带回家的药和莨菪子都是从那里抓的。” “或许是给的。”南宫霄天说道，“暗查，不要让人察觉。” “是，属下遵命。” 清泽领命离开，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往宫门口走。 眼看着快到的时候，就听后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回去看去，就见长喜疾步赶了上来：“燕王殿下请留步！”皇宫规矩甚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准奔跑，以免冲撞了贵人。所以就算有再急的事，也只能快步走，不能跑。 两人站定，长喜赶过来施了一礼道：“太子殿下让奴才来请燕王殿下和九思公子宴后去东宫一叙。” 见他喘得厉害，沐九思问道：“出什么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怀瑾哥哥 见他喘得厉害，沐九思问道：“出什么事了？” 长喜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说道：“没出事。是太子殿下以为二位在花园里，差奴才出来说一声。之前殿下不是答应让九思公子挑件东西嘛，刚巧今儿个公子进宫，正可以去东宫好好选一选。” 沐九思眼珠转了转，东西她是想要，可她也知道那块玉佩是太子身份的象征，南宫灏不可能给她。如果说借来玩几天，也许还有希望。只是当着南宫霄天的面可不行，他会起疑心的。 “殿下累了，想回府休息，还是改天再说吧。” 长喜面露遗憾之色：“九思公子难得进宫，今儿个若是不去，还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他这话倒也没错，皇宫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 南宫霄天刚想说“那就去吧”，沐九思便已经摆手道：“没关系，反正小景也不会赖账，早点儿晚点儿都无所谓的。没准时间久了，他还能攒出更多的宝贝呢。” 她如此说，长喜也不能再坚持，向二人施礼告别，回去复命。 出宫门上马车，刚刚坐稳，南宫霄天便问道：“九儿是不是已经想好要什么东西了？” “嗯？！”沐九思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微怔了一下，才说道，“我又没有千里眼，哪知道小景的东宫都有什么宝贝。”她是没有千里眼，但对面这家伙却象有透视眼一样，总是能看穿她的意图。 “想要什么就直说，只要是本王有的，什么都可以给你。就算本王没有，也会想办法寻来。”他稍一停顿，补充道，“除了本王腰间的这块玉佩。” 沐九思闻言心里暗惊，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不过，既然有人让我挑，不要白不要嘛。”她面色却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先声明，我不是想要你的东西，只是不明白啥都可以给我，为什么这块玉佩不行？” 南宫霄天红眸在腰间扫过又落回到她的脸上：“这是先皇御赐之物，同一料子共有三块。其一是祥龙在天，为储君所有。当年为圣上所有，立小景为太子后，就传给了他。另外两块刻有瑞彩祥云，意为扶保祥龙，得此玉佩者，要尽平生之力，以保大夏太平盛世。本王这个是其中的一块，就算本王肯给，九儿敢要么？” “不敢。”沐九思的头摇得跟拨楞鼓一样。开什么玩笑，谁拿了这块玉牌牌就要为大夏效命一辈子，她才不愿意呢。况且，她自认也没那个本事。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看把你吓的，扶保大夏有那么可怕么？” 沐九思撇了撇嘴，斜睨着他道：“大哥，这跟怕不怕没关系，要担起对一个国家的承诺，可不是开玩笑的。” 南宫霄天红眸一亮问道：“你叫本王什么？” 沐九思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改口：“口误口误，应该叫殿下。” “再叫一声听听。” “啊？！殿……殿下！” “本王让你再叫一声哥哥来听。” “哥……哥？”沐九思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南宫霄天红瞳中满是笑意：“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 “这……不好吧？”真不知道这人又在抽什么疯，自己仅仅是个口误而已，又没想真跟他叫哥。 南宫霄天想了想道：“或者……叫怀瑾哥哥，瑾哥哥都成。” “啊？！怀瑾……哥哥？”沐九思简直被他弄糊涂了，这怀瑾是个什么鬼？ “嗯，本王在。”南宫霄天郑重地点头，接着又解释道，“怀瑾是父皇赐给本王的字，知道的人很少，除了父皇私下里会这么称呼，别人没叫过。” 沐九思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爹……不，是先皇赐的字呀！胸怀锦秀，还是怀瑾握瑜？” “小东西知道的倒是不少，”南宫霄天勾唇浅笑，“是怀瑾握瑜，心若芷萱。” “明白了，”沐九思了然地点头，“先皇希望殿下胸怀美玉一般的品德，却能够象香草那样保持纯净。” “九儿说得没错，不过……这么一会儿就把本王说的话忘了么？” 在南宫霄天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小东西舌头打着结，叫了声怀瑾哥哥。 若不是有话想急着问他，她才不会就这么妥协了呢。 清了清嗓子，沐九思言归正传：“话说，三块玉佩，小景有一块，你有一块，那另一块呢？康王和瑞王身上的玉佩好像都跟你这个不太一样哦。” “老二的是松树和菊花，老六的是海棠牡丹。虽玉料同为一种，却不是一块上的。” 沐九思听出他是有意避开另一块瑞彩祥云玉佩的去处，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她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于是说道：“海棠牡丹好理解，寓意满堂富贵。松树和菊花是什么意思？松菊犹存吗？” 南宫霄天勾唇浅笑：“九儿果然异于常人，一般人都会想是松菊延年。然而老二的那块玉佩正是三径就荒，松菊犹存。不过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万事皆休，唯有松菊长生。只是不知道，老二能不能领会得到。” “万事皆休，是说大局已定，让他消停点儿？”沐九思问道。 “嗯，”南宫霄天点头，“父皇赐玉佩时说过，让各自参透其中寓意。” “先皇也真是的，有话直接说明多好。松菊经霜不凋，独吐幽芳，虽经坎坷仍不屈不挠。万一康王会错意，岂不是会铸成大错。” “如果他没有不臣之心，又岂能会错意？”南宫霄天反问道。 这话也有道理，如果南宫正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以他的身份自然可以做到松菊延年。可一旦他有了二心，等待他的就不一定是什么下场了。向来篡权谋位者，都是不得好死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回到了燕王府，下车一路进了清溪苑，沐九思才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他真的动了那个心思，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没有。”南宫霄天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本王一定会娶了你 “没有。”南宫霄天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凡事都没有绝对，即便他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但却没有兵权。一旦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本来朝着花厅方向的脚步微顿了顿，南宫霄天转了个方向往卧房走：“跟我来。” 沐九思堪堪停住脚步，才没撞到他身上。谁知这家伙又迈开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她也来不及问，只能小跑着跟上。 进了卧房，他打开柜门，从上次放籍书的暗柜里拿出一只锦盒。 这只锦盒沐九思认得，是那回跟南宫灏一起去瑜宝斋得来的那对金刚如意天珠。当时南宫霄天本想出一千两黄金，被她一顿插科打诨，最终变成了一千两银子把四颗珠子买到手。 当时南宫灏要了另外两颗，这一对就到了他的手里。 南宫霄天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那对六眼和两眼的天珠。天珠已经穿好了绳子，上下还都缀了配珠。他将两眼那颗拿出来，把盒子又放了回去，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九儿，这颗天珠你今后随身戴着，可以消灾避祸。” 沐九思连连摆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戴。万一弄坏了，那不是要人命嘛！”虽说这一对金刚如意珠花了五百两银子，但事后他说过，这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如果你无灾无难，它是不会坏的。若真有损毁，那是帮你挡了灾。小损小灾，大损大灾。”拿着天珠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见她仍不肯拦，干脆把人拉过来，将天珠套在她的脖子上。 “喂，我说过不能要。” “九儿，你听本王说。”南宫霄天按住了她要往下摘挂绳的手，“这颗天珠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沐九思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只能扬起头问道：“它跟那个是一对，怎么可以给……” “就是给你的，”南宫霄天看着她道，“第一眼看到这对天珠，本王就想要和九儿一人一个。” “可是，这对金刚如意天珠该是……该是……”夫妻共同佩戴。沐九思别开眼，躲开了他的目光。他心里有她，却也没有，这让她怎么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呀！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九儿，如果你是个姑娘家，本王一定会娶了你，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可惜，世事弄人，偏偏你是个男子。本王也曾退缩过，可越是躲避越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你。后来本王也想明白了，既然老天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做寻常夫妻，也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所以说，这颗天珠原本就是该属于你的……” 沐九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话有如魔咒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脑子回响着那句“如果你是个姑娘家，本王一定会娶了你，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以至于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得太清楚。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她是姑娘，一定会娶了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个男的才喜欢她的吗？还是说，他喜欢她，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南宫霄天以为她是男孩子，所以才误认为自己不喜欢女人？对，一定是这样的。他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太喜欢她，而误会了自己的性取向。 脑子里如马达一般飞速转动着，不由自主地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暗自窃喜。 好半天，她才试探着问道：“你……你能再说一遍吗？”因为过于激动，那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颤抖。 小东西呆愣愣的样子让南宫霄天很是无奈，提高了音量说道：“本王说，这颗天珠原本就是该属于你的。” 沐九思摇了摇头：“不是这句，前面……” “前面？”南宫霄天想了一下，郑重说道，“虽然不能做夫妻，本王要一辈子跟九儿在一起。” “也不是这句，再往前。”沐九思又是摇头。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九儿，你这是怎么了？” 沐九思想要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如果我是个姑娘，你就要娶了我？可做为一个活了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的菜鸟来说，这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憋了好半天才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南宫霄天，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如果……如果我是个姑娘，我……我就……答应嫁给你。”先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谈恋爱什么的以后再说，反正她还小，就算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早婚，至少也要等她及笄……不，怎么也得满了十六周岁之后才行。 至于侧妃、侍妾什么的，以南宫霄天的品行，应该是不会有的。即便将来他起了这种心思，大不了自己离开他便是了。前世虽然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制，不一样有找小三、小四的嘛。总不能因噎废食，怕对方有外遇就不谈恋爱不结婚了吧，把握住当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霄天一双红眸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沐九思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心想这回他是该明白了，可是自己该如何跟他解释还是个问题。实话实说？怕他不会相信。别说是他，就是她自己若不是亲身经历，都不可能信。继续装失忆？就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就穿着男装，索性就这样隐瞒下去了。嗯，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隐瞒了前世的那段，算不得是说谎。对，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她眉眼带着笑意看着面前还处在怔愣中的人，心中暗笑，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呆愣愣的，象个傻小子。不过……她就是喜欢，连他现在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也喜欢。 就在她满怀期待，等着他提问的时候，就见南宫霄天抿了抿唇：“九儿……我……我没听错吧？” 沐九思用力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含了笑意。 南宫霄天突然朗声而笑：“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谢谢你九儿，没让我等太久。你能这么讲，我真是太高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乖，再叫一声 南宫霄天突然朗声而笑：“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谢谢你九儿，没让我等太久。你能这么讲，我真是太高兴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话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收住了笑声，他一把将小东西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九儿，你放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好。等京城事了，咱们就去一个无人认得的地方，做一辈子的神仙眷侣。这辈子我谁也不会娶，只跟你在一起。” 温柔的语气，甜蜜的话语，沐九思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说了半天，原来他只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一种说法答应与他在一起，并没有明白自己其实真的是个姑娘家。 世间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你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说出自己的，对方却会错了意。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现在甚至怀疑到底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没表达清楚，还是他过于兴奋，没听明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搞清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南宫霄天不是弯的。 无力地翻了翻眼睛，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面对这个笨蛋，她已经彻底心力交瘁。她决定啥也不说了，让他自己慢慢体会去。 小东西突然接受了他，让南宫霄天激动得无以复加，早就做好了长期等待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偿所愿。幸福来得太快，让他的脑子已经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根本就没有细琢磨她都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小东西答应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虽然早已不止一次规划过两人日后的生活，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再好好想想，一定要让小东西过上最安稳、最舒心的日子。 九儿！ 嗯？ 九儿！ 干嘛？ 九儿！ 干嘛总叫我？ “没事，就想叫叫你，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南宫霄天低低地笑着，伏在他胸口上的沐九思只觉得一阵振颤，耳朵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九儿，你也叫我一声。” 这人也太过幼稚了，可沐九思还是配合地叫了声“殿下”。 “才多大功夫，就忘了，嗯？”拉长的尾音昭示着某人的不满。 “呃……我叫不出口。”情人间的呢喃虽然甜蜜，对于沐九思来说还是过于羞涩。 同样是恋爱新手的南宫霄天则不然，长臂紧了紧催促道：“快，叫一声，我想听。” “怀……怀瑾哥哥……”沐九思觉得自己的脸都能烫熟鸡蛋了，声如蚊呐般地轻唤了一声。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在南宫霄天的耳朵里，简直宛如天籁，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小东西的额头印上一吻：“九儿乖，再叫一声。” “不叫了。” “乖，就一声。” 于是，在他无数个最后一声之后，沐九思终于怒了，用力捶着他的胸口道：“南宫霄天，你别太过分！” 这点力气对于某人来说简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让小东西适应，低头看着她灿若桃花般的小脸，笑着道：“乖，不叫了，不叫了。九儿脸红的样子真好看，象个小姑娘似的。” 沐九思剜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难看，象个傻瓜似的。” 南宫霄天朗声而笑：“傻就傻，反正有人喜欢。” 都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果不其然，面前这位此刻就象个白痴一样，所做所为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还没有结束。晚膳的时候，沐九思发现不仅添了菜，桌上居然还了一壶酒。 “这是几个意思，你生日？”她指着满桌子的菜肴问道。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生日。 “本王的生日还有将近两个月呢。”南宫霄天挥手让钟叔退下，亲自斟了两杯酒，“上回去桃花坞带回来的酒一直没得空喝，今儿个是端午节，正好尝尝。” “噫？你也是六月的生日？哪天呀？”没想到两个人的生日在同一个月，这倒是挺巧的。 “初六，与九儿同一天。” 沐九思的嘴巴瞬间张得老大，惊异道：“咱俩居然是同一天出生的，真有这么巧？” “是啊，就这么巧。只是本王长了你九岁，整整九岁。”南宫霄天举杯轻抿了一口酒，“本王行九，你的名字里有个九字，咱俩又相差整整九岁。九儿你说，咱俩是不是很有缘份？” 他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想她一个前途大好的准刑警，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在竹香苑里忍了一个月，才逃出来就误撞进了他的马车里。那么冷傲的一个人，想都不想就收留了她。在之后的相处中，两人更是逐渐的相互吸引。不得不说，回想以往所发生的一切，冥冥之中似乎象是有一条线将他们一点点的牵到了一起。 突然，一个念头从沐九思的脑海中闪过，他们之间不会是有什么渊源吧？所以她才会穿越过来，与他相遇。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巧。如果真是这样，她的穿越就不是巧合。那么，她还能不能回到前世？或者说，她还要不要回前世去？ 见她凝思不语，南宫霄天轻唤了一声：“九儿又在想什么？” “嗯？”沐九思回过神来，随口说道，“我在想三岁一代沟，咱们俩之间隔了三条沟了。”有些话现在还不能告诉他，等以后有了机会，或是自己把事情都搞清楚了再说。 “九儿是在嫌本王老么？”南宫霄天脸色微沉，红眸也跟着眯了眯。 “殿下正值青春年少，怎么会老呢！”沐九思眨了眨辣闪辣闪的大眼睛，“只不过，年龄相距太大，思想境界不同，思维方式也会不同，难免会在很多问题上产生分歧。” 小东西的话让南宫霄天眉头微蹙：“所以呢？”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比你小那么多，凡事呢你都得让着我，不能欺负我，不能罚我，更不能打我骂我！” 沐九思话音未落，南宫霄天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好，本王答应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才是狐狸精 沐九思话音未落，南宫霄天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好，本王答应你。不过，九儿方才说了，要尊老爱幼，九儿今后是不是也要敬着本王，事事都听本王的话呢？” “可是我之前还说了，你正值青春年少，并不老啊！”沐九思秀眉微挑，“既然不老，便不用敬着，更不用事事都听你的话。除非你承认自己是个糟老头子。那我就昏定晨省、晨参暮礼，甚至打板把你供起来都行。” 让他承认自己老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此一来，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九儿，本王发现了一个秘密。” 沐九思正在得意之际，就听南宫霄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心中一惊，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不成？不敢再得瑟，轻声问道：“什么秘密？” “本王发现……” 故意拖长的语调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九儿一定是小狐狸转世。” “啥玩意？”原来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可这小狐狸是咋么一回事？ 南宫霄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诡计多端，而且善诱人心。” 见她一脸不明所以，他又说道：“一肚子鬼心眼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你迷了本王的眼，诱了本王的心，你说，你是不是修炼成精的小狐狸？” 沐九思额角飘黑，嘴唇狠狠抽了抽：“你才是狐狸精呢！”你们全家都是狐狸精！当然，后半句话她只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要知道他的那些所谓家人过于强大，真要是说了，那就是辱骂皇室，不用说杀头，就是把她来回杀个百十次都不为过。 被人说是狐狸精，南宫霄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朗声而笑：“如此说来，咱们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沐九思无语望天，这个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随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滑进胃里，呛得她一个劲地咳嗽，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茶，而是刚刚开坛的桃花酒。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本想浅尝辙止的，谁知情急之下，误把一杯酒全喝了。慢慢喝都会醉，这一口闷更是让她招架不住。为了避免出丑，她饭都没吃，勉强坚持自己走回卧房，毫无意外的，她又喝高了。 南宫霄天看着床榻上醉得不醒人事的小东西，不禁摇头叹息。原本预想的对坐小酌，互述衷肠，如今变成了这样。早知道，就不该把酒拿出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沐九思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敲了敲混沌的脑壳，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种种，感觉好像还在梦中一样，心里即甜蜜又惆怅。暗骂南宫霄天真是个傻子，自己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是没懂。既然这样，就干脆让他继续糊涂下去，好好折磨他一阵子再说。 昨晚因为喝了那杯酒，连饭都顾得吃就回来睡了，现在胃饿得直抽。正打算简单洗漱一下去膳房寻点吃的，门便开了，南宫霄天手中提着食盒进来，见她赤脚站在地上，不由眉头一蹙：“怎么不穿鞋子？” 小东西就这点不好，总是不记得自己受不得凉。 “嘿嘿，这就穿。喂！你干嘛！”沐九思讪笑着去榻边找鞋，刚一转身整个人就被架着腋窝提了起来，吓得她赶紧抓紧了横在胸前的手臂。 南宫霄天把人夹在腋下，从柜子里找了双袜子，抱着她坐到榻边，抬起她的脚就要把袜子往上套。 沐九思被他夹得动弹不得，索性也不推辞，伸出脚来配合他。 秀气的脚趾如一颗颗珍珠般莹润，看得南宫霄天喉咙一紧，他极力控制住想要好好摸一摸的冲动，将棉布袜子套上，系好布带。 沐九思见他如此耐心细致，心头不由一颤。记得前世刚被收养那年，她发高烧，在医院打完点滴，妈妈抱着她，爸爸蹲在她们面前，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了鞋袜。 鬼使神差般地，她说道：“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她的话让南宫霄天身子一僵，正在系布带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已经承诺过不会娶任何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又如何会成为父亲。 感觉到他的异样，沐九思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了？” 南宫霄天长臂一伸，将面前的小人儿搂进怀里，轻叹了一声：“九儿如果喜欢小孩子，将来咱们可以抱养一个。让他叫我爹爹，也叫你爹爹。” 沐九思当即被雷得外焦里嫩，恨不得一巴掌糊他脸上，心中暗骂：爹你个脑瓜子，老娘零件齐全，想要孩子可以自己生，用得着抱养嘛！还让孩子管她叫爹，画风也太清奇了，想想都觉得惊悚。 南宫霄天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又接着说道：“一个孩子会孤单，咱们可以多抱几个，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稍微长大一点儿三岁吧，开始教他们识字，五岁开始习武。等他们长大了，成了亲，再有了孩子，咱们也算是子孙满堂了。” “打住、打住！”沐九思连忙制止道，“没事吃饱了撑的，抱那么多孩子干嘛，闹不闹呀！” 南宫霄天松开手臂，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看着她道：“如果九儿不喜欢，那就一个也不要，就咱们俩过一辈子。” 沐九思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他们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根本就没法沟通。她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转移了话题：“我饿了，想吃东西。” 南宫霄天这才想起小东西从昨晚开始就什么都没吃，连忙将她放下，到桌边去开食盒。 一阵香气飘散开来，沐九思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提上鞋子到桌边坐下，对着粥碗深吸了一口气：“嗯，好香！” “你胃里空，又喝了酒，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先用点儿燕窝粥，晌午再吃米饭。”南宫霄天说着，将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清甜软糯的粥入到胃里，整个人都舒适起来，沐九思笑眯眯地问道：“你吃了吗？” “本王早就用过了。”南宫霄天轻笑一声，又说道，“清泽已经有消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疼本王了？ “本王早就用过了。”南宫霄天轻笑一声，又说道，“清泽已经有消息了。” 沐九思顿时来了兴致：“哦？他怎么说？” “你吃着，听我慢慢说。”南宫霄天说道，“鼓手回家的路上有两家药铺，那天下午他回去的时候，两家药铺都进去过。其中一个很小，连他带回家那付药都配不全。待了没一会儿他就走了。药是在另一家配的，但当中有一味需要磨成细粉，所以他在那里等了一阵子。清泽买通了一个伙计，据他说那天铺子里没什么人，药是他跟另一个伙计一起抓的，鼓手在等药的时候就坐在堂中的长凳上，除了他俩，没跟任何人有过接触过。” 沐九思一边喝着粥，一边琢磨他的话。过了一会儿突然放下汤匙道：“是那间小的。”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九儿何出此言？” “你就别在这儿考我了。”沐九思撇了撇嘴，“从小药铺拿了配好的莨菪子和方子，又到那间大的抓药。即便有人查，也只会留意他逗留时间长的那个，反而将小的忽略掉了。你说是不是？” “嗯，九儿说得有道理。”南宫霄天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之色，“不过能够确定小药铺有问题，却是因为糨的东家。” “东家是谁？” “京兆府府尹孙玉林一个小妾的哥哥。” “孙玉林不是跟江家打得火热嘛，什么时候跟二……”沐九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几转，愕然道，“那次江志跟小景套近乎，说自己跟堂哥赴二皇子的宴，与小景有过一面之缘分。难道他们……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怎么不会。”南宫霄天稍稍压低了声音，“九儿有所不知，江平就是江家的老六，曾做过二皇子的伴读。” “原来还有这层圈套圈的关系，难怪那天江志特意跟小景说赴宴的事了。”沐九思咂了咂舌，“这京城权贵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套路太深。” “不仅是京城，各地也都差不多，只是天子脚下权贵更多些罢了。” 听他说这话，沐九思倒是想起一件事：“就比如说方弼，虽远在东垣城，却与京城的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琪、凌羽本来是方弼的人，一时办事不利，便被送到了同安寺。这足以证明方弼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正因如此，朝廷命官当中才有人处处小心，唯恐得罪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 “如果大家都这样，哪还有人敢直言上谏。时间一久，坏人岂不是越来越嚣张。” 纵观历史，各朝各代都有这类的事情发生，甚至有些因此而灭国。虽说她骨子里算不得大夏人，但身处此地，她不希望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宫霄天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所以此次回京本王会多留一段时日，就是要协助圣上肃清朝野。” 沐九思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担子好重，不免有些心疼，抿了抿唇道：“虽然我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懂，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你尽管说。” 南宫霄天脸上带了几分促狭：“心疼本王了？” “谁心疼了，身为大夏子民，我不过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而已。”沐九思说罢，继续低头喝粥。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心疼他呢，不然这家伙的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 南宫霄天知道小东西就是嘴硬，低低的笑着道：“心疼就是心疼，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沐九思一口接一口的喝粥，只当自己没听见。这个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可不能再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之声，从开着的窗子望出去，就见钟叔正朝卧房走过来，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等人进了屋，沐九思不由一声惊呼：“来福！”扔下汤匙就冲了过去。 见到自己的主人，来福也很兴奋，扭着圆硕的屁屁挣脱钟叔，直接就往她怀里扑来。 沐九思没料到它的生长速度会如此之快，伸了手去接，却不想被一个大毛球撞得一个趔趄，若不是南宫霄天眼急手快扶了她一把，恐怕得直接被胖来福扑倒在地。 几个月没见，这家伙长大了，也胖了，原本的苹果脸变成了一张椭圆大脸。 “来福，你这是肿么了，咋肥成这样？” 钟叔笑道：“自从咱们走了之后，这只猫就干脆住到了厨房，大壮小山也不拘着它，就由它吃成了这样。” “这可不行，得减肥，知道吗，肥猫？”沐九思捏了捏大胖脸，引得来福一阵不满，挥着爪子将她的手拍掉，一扭头跳到地上缩成一团，将一个毛绒绒的肥屁屁对着她。 沐九思哈哈大笑着要去抓它，来福蹭的一下蹿上了桌子，吓得她大叫着扑上去把猫搂进怀里：“别乱跑，弄坏了东西殿下要打你屁屁的！” 本来看着一人一猫嘻闹觉得好玩的南宫霄天顿时黑了脸：“干嘛把本王搬出来做恶人？！” “因为这么说好使呀，”沐九思撸着猫说道，“你看它现在多老实。” “顽皮！”南宫霄天也并非真的生气，脸色倒是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钟叔要去准备午膳，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告退离开。 沐九思抱着猫坐到窗边的榻上，笑眯眯地说道：“谢谢你哈！” “你我之间根本就不需要这个谢字。”南宫霄天哂笑，“本来是想找只一样的给你，但这猫长得太……特别，一时寻不到，这才让人将它送过来。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你是想说它长得太丑吧？”沐九思做了个鬼脸，“来福多萌呀，而且还是只灵猫，当然寻不到一样的啦。” “萌任何解释？”对于小东西经常冒出来的新词汇，南宫霄天早就习以为常，遇到听不懂的，就直接问出来。 “跟可爱差不多。”沐九思想了想解释道，“但是单纯的可爱、乖巧还不能称之萌，一定要有独一无二的特点才行。” 南宫霄天了然地点了点头：“九儿也很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想从军 南宫霄天了然地点了点头：“九儿也很萌，比来福更萌。” 沐九思刚想说别拿她跟猫比，就看到刚刚离开不久的钟叔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 “殿下，圣上派人来传口谕，让您即刻入宫。” 南宫霄天敛了敛眸：“本王去更衣，让人备车。” 钟叔应了一声出去，沐九思赶紧将来福放下，跟着南宫霄天去了隔壁他的卧房。 找了正式的衣袍换上，她一边帮他系腰带，一边试探着问道：“皇上这么急着召你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之前也有过召他进宫的时候，但一般都会提前下口谕，从来没象这回似的，让人即刻就去。 “九儿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南宫霄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在家等本王回来，哪儿都别去。” “放心吧，人生地不熟的，我能去哪儿呀！”到京城三个月，除了去子川县，就有一次跟南宫灏出去玩儿，还跟人打了一仗。 “乖，”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本王若是回来晚，会让人捎话给你的。” 沐九思点头应着，送他出去。 没走出多远他又停下脚步说道：“若是在屋里闷了，可以去园子里逛逛。喂鱼的话，要小心才是，别仗着自己会水哪险往哪爬。” 他让钟叔在湖里放了锦鲤，沐九思得空会去喂鱼玩儿。有一次被他发现小东西居然蹲在探进水面的巨石上往水里投食，吓得他鬼魂差点没飞了。 “哎呀，别再啰嗦了，快走吧。”沐九思边说边推他往外走。 “这么急着赶本王走？”南宫霄天不满地蹙了眉道。 沐九思一头黑线：“我的殿下，是皇上召你即刻入宫，耽误了时间，小心他老人家治你的罪！” 南宫霄天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真舍不得跟九儿分开。” “说什么呢……快走！”沐九思脸颊飞红，快速朝周围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在附近，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南宫霄天变本加利，抱着肩膀道：“叫声怀瑾哥哥，本王就走。” 看他那架势，大有你不叫，我就不走的意思，沐九思气得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爱走不走！”说罢便想转身回去。 南宫霄天哪里能肯，一把将人拉住：“九儿的心真狠，存心想让本王被治罪。” 极难得的，沐九思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委屈，唇角狠狠抽了抽，这家伙居然学会扮可怜了。 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干脆一咬牙，低着头嗫喏道：“怀……瑾……哥哥。” 别扭的小模样让他真想把人搂进怀里好好亲上一口，只可惜这是在院子里。就算是没看见人，还有暗卫在，就算是暗卫可以视而不见，终归也是不好。 “嗯，乖。”带着些许的遗憾，南宫霄天总算是走了。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沐九思才抿着唇回了屋子。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好像妻子在送丈夫出门，唔，好害羞哦，让人直想捂脸。 南宫霄天走的时候没有布置功课，沐九思乐得清闲，用过午膳便捧了一碗的鱼食带着来福出了门。 还没等到湖边，便听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就见段长风朝这边走来。 “咦！这只猫好象来福。” “这就是来福呀！”沐九思笑着说道，“都怪大壮和小山，把它喂成了胖子。” 被人称作胖子的来福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段长风蹲下将猫抱了起来，以至于沐九思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现出的一丝异样之色，待到他起身，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用手指抚着猫背说道：“是比以前重了不少。” “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今儿个这只肥喵朝我扑过来的时候，差点把我给撞倒。”沐九思戳了戳来福的额头，“你别抱着它了，怪累的。” “这点儿分量算什么，”段长风将来福在手里掂了掂，“估计顶多也就七、八斤重。你也是够可以的了，还能让它撞倒喽。” “我哪预料到它长得这么快，冷不丁的没做好心理准备罢了。”沐九思摆了摆手，是肥喵突袭，不是她太弱。 见他抱着猫，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又问道：“长风你今天不出去吗？”最近他总和张安一起出门，经常是一连几天也看不着人影。 “怎么，殿下刚走，你又想溜出去玩儿吗？”段长风不答反问。 沐九思将手里的大碗往上举给他看：“我打算去喂鱼，可没想出去。” “正好我也无事，陪你一起去。” “好啊！”有人陪着当然好，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超级大帅锅。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湖边走，段长风说道：“九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我还真没想过以后的事情。”这个问题吕天轩也曾经问过她，那时候她一心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去。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现在真的不确定以后要怎么样。 “虽说你年纪小，但人终归是要长大的，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就这样混一辈子吧？” 沐九思侧目看向身边的少年，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这人最近有点怪怪的。 段长风抿了抿唇：“我想从军。” “从军？！”沐九思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志向。 “对，从军！”段长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男儿就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你说是不是，九思？”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从军并不仅仅是建功立业。”还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我知道，建功立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我年纪不大，还等得起。” 沐九思只想扶额，这哪里是等得起，等不起的事情呀！ 虽然他武艺不错，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南宫霄天也有意交给他一些事情去做，但那些都是在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从军就不同了，战场上凭的不仅是武艺，还有头脑和运气。俗话说大将难免战前亡，上了战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正琢磨着该如何规劝一下这个中二少年，就听他又说：“九思，咱们一起从军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咱俩一起去 正琢磨着该如何规劝一下这个中二少年，就听他又说：“九思，咱们一起从军去吧！” “你……想让我一起去？”沐九思的唇角抽了抽。 “对，”段长风将来福放到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正色道，“虽然殿下对你我都不错，但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附在燕王府。早晚有一天，是要出去闯荡的，莫不如早些从军，这样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咱们俩一起去，相互还有个照应。你放心，到了军中，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窝在这里碌碌无为吗？” “不是……” “不是的话就跟我一起从军去，你脑子好使，我有武艺，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有机会崭露头角。” 段长风的眼睛里闪着光，似乎在憧憬着未来。 “长风，殿下能同意吗？”看着面前踌躇满志的少年，沐九思的额角突突直跳，她不想打击他的远大理想，干脆直接将南宫霄天搬了出来。 段长风的眼神暗了暗，抿了抿唇说道：“九思，这事儿你先别跟殿下说。等我都打听明白了，搭好了路，咱们直接走。” “啊？不跟他说？”沐九思没想到他是打算瞒着南宫霄天。 “咱们不用真名字，到时候就殿下想寻，军中那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等将来咱们成就一番事业，再回来向他请罪，相信到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再跟咱们计较了。”段长风稍微顿了顿，斜睨着她道，“九思，你不会是胆子小，不敢从军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意气用事，要从长计议才是。” “九思，你就给我一句实在话，你到底去不去？” “这么大的事儿，你总得容我考虑一下吧？”沐九思觉得脑瓜仁直疼，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说不去，这个少年势必还要继续劝说下去。为了能让自己的耳根清静些，她只能先敷衍着。 “你需要考虑多久？”段长风盯着她追问。 沐九思秀眉微挑：“你觉得就我现在这瘦小枯干的模样，人家能要吗？” 段长风微怔，随后摸着下巴打量着她道：“好像是差了一点儿。不过，你脑子好使，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长风，”沐九思一只手把碗捧在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想拍他的肩膀，奈何身高有差距，只能在他的肩侧拍了两下，说道，“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儿，可是也得量力而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我再长高些，长壮些，跟你差不多的时候再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段长风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沐九思眨着眼睛想了想，说：“怎么也得两、三年吧。” 段长风眉头一皱：“那可不行，太久了。” “这我还是往少了估计的，兴许还不够呢。”沐九思捧着碗上了湖边的廊桥，往水里扔了一把鱼食，水中立即翻起了无数细碎的浪花，鱼儿争相吞食着漂在水面上的食。 “两、三年还不够，你还想要多长时间？”段长风跟过去，手在碗里抓了一把，用力扬出去，他扔的要远得多，引着好多鱼儿往回游。 沐九思嘿嘿一笑：“这可说不准，或许这辈子我也长不了你那么高呢！” 段长风泄气地垮下肩膀，靠到廊桥的栏杆上，叹了口气：“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喂，长风，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沐九思嗔怒道，“好歹你也得安慰我几句吧！” “话是你自己说的，还要怨别人……”见她瞪了眼睛，段长风又连忙改口道，“用不了两、三年，明天你就能比我高，这总行了吧？”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一点儿都不靠谱。” “你这人也太难侍候了，说长了不行，说短了也不行。”段长风不满地嘟囔着，“本来就没什么希望嘛。” 沐九思丢了一个白眼过去，说道：“嘁！人家也长高了好不好！” “我怎么没看出来，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到我眼睛。现在……你自己说说看，到我哪儿了？小矮子！”段长风用手比了比她的头顶，堪堪刚到他的嘴巴。 “段长风！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要是再敢说我矮，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段长风抱着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沐九思气得直跳脚，怒声道：“我就跟你拼了！” 段长风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哈哈大笑：“九思，你这是不是叫恼羞成怒？怎么，说不过我，想动手？也不想想，你是跑得过我，还是打得过我？” “哼！不理你了。”沐九思抱着大碗就往回走。 见她真动了气，段长风心中有些不忍，连忙追了上去：“九思，我逗你玩儿呢，还真生气了？” “别跟我说话。”沐九思又是一声冷哼。 段长风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我说错了还不行嘛，别生气了。” 沐九思原本就不是真的生气，他又这么诚恳，便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道：“以后不准说我矮。” “九思身材挺拔，玉树临风，怎么可能矮呢！”段长风见她态度有所缓和，连忙不住口的夸赞。 “油嘴滑舌！”沐九思用手点指他，“行了，小爷就原谅你这一回。走，喂鱼去。” 五月的京城已经有些热了，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着粼粼的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尽管湖边比别处凉快些，一碗鱼食投喂干净，两人的额上也都已见了汗，段长风提议到前面的水阁里去坐一会儿。沐九思本来就闲着没事儿，自然不会反对。 下了廊桥，顺着湖边漫步，沐九思问道：“长风，昨儿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和南宫霄天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太后身边，不方便再回去叫他，也不知道他在那待了多久。 段长风微怔了一下，道：“下午宫宴结束我就回来了，回到府里差不多是半下午的时候。” “你以前跟太后娘娘认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种时候提他作甚 “你以前跟太后娘娘认识？” 沐九思只是随口一问，段长风却是心里直打鼓，回答道：“我在随殿下去燕奉路之前在宫里住过，与太后娘娘有过几面之缘。” 早先听南宫霄天说过，质子府失火之后，左思源带着他住进了皇宫。那时候孟太后还是皇后，两人见过面并不稀奇。只是沐九思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于是说道：“没想到太后还是个念旧的人，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段长风一双美眸微敛着道：“也……没什么，无非是提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其实，我与她以前只见过几面，那时候我还小，都没怎么说过话。” “长风，你跟我说实话！”沐九思突然盯着他正色道。 段长风一惊，手里一抖，差点把抱在怀里的来福扔到地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嗫喏道：“说……说什么？” “说，是不是太后看上你了，想把哪位公主许配给你呀？”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听了她的话害羞了，段长风妖孽般的脸颊上染了一层红云：“说什么呢，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长得这么……帅，武功又高，谁见了能不喜欢！”沐九思抿唇而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哪位公主？” “根本就没有的事儿。”段长风的脸更红了几分。 “没有就没有呗，你急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些位公主里若是有合了眼缘的，你倒也不妨考虑考虑。” 宗德帝的闺女中，年岁与他相当尚未出嫁的至少也有七、八个。段长风虽然看似无家无业，但毕竟是索离皇室的后人，相貌又是极其出众的，想娶个公主并非难事。 “九思莫要乱说，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有损皇家声誉的。” 这话倒也没错，燕王府除了清溪苑，其他地方并不受限制。此刻这湖边虽然没看到人，谁又能保证哪个假山小径不会藏着一位。更何况这府里上上下下各方的人都有，回去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他们主子，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沐九思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继续揶揄段长风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眼看着快到水阁的时候，就听里面似乎有细碎的人声。 水阁里有人并不奇怪，兴许是谁走到这累了，进去休息一下。可是这个时候天已经热了，关门堵窗的肯定憋闷，就算是关了门，也该把窗户开着，而此刻这里却是门窗紧闭。 所以一路走过来，两人都以为水阁里并没有人。冷不丁听到里面有动静，皆是脚下一顿，相互对视了一眼，寻着声音轻手轻脚朝窗下走去。 这座水阁并不太大，只有一层，建在水边架起的一个平台上，平台一半探入水中，一半架于岸上，四周围绕着一圈低平的栏杆，长方形的阁子四面都开有门窗。 两人蹲在窗边，尽管里面声音小，但离得近了，也能大概听清楚。 “这才旷了几天就耐不住了？大白天的就找我过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之后一个女人娇滴滴的说道：“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要是不想，我走便是。” 男人低声笑了：“来都来了，还走得了么？再说，哥哥哪里舍得让你走啊！” 沐九思一阵郁闷，这是倒了什么霉，居然在燕王府里能碰上这种事情。再看段长风，眉毛都快拧成一团儿了，显然也是明白里面在做什么。 “急什么，哥哥这就给你……”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里面的男人又说，“王爷也是个有福不会享的，放着这等美人居然一点儿都不动心。” 听到这话，沐九思瞬间瞪大了眼睛，本以为是哪个丫鬟下人在这里私会，听这意思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果然女人一边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种时候……提他作甚。嗯……他要是动……动心，还能……轮到你…………” “轻了怎么满足你……”男人咬着牙，“只怕是王爷幸了你，你一样还是得来找哥哥，谁让你离不开哥哥的宝贝呢！” 从这话茬听不出男人是何身份，但女人却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侍婢中的一个。 段长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怀里的来福被他压得发出不满的喵呜声，奋力扭着肥胖的身子，从他怀里跳开。沐九思怕他去踹门，连忙把他拉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听男人戏谑道：“小心肝，你就跟外面的猫儿似的，叫得这么浪，哥哥的骨头都让你给叫酥了。” 沐九思使尽全力才将段长风扯到旁边的树丛里，压低声音说：“你不能这么冲进去。” 段长风强压着火气道：“难道就任由这狗男女败坏殿下的名声不成？” “当然不是，你腿脚快，赶紧去找钟叔，他知道怎么办。”如果让段长风进去，就算不把人直接打死，也得找残废了，到时候事情反而说不清楚。况且，沐九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儿，还是让钟叔出面比较好。 段长风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你在这儿看着，可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放心吧，跑不了。”听这意思，屋里的那两位刚刚入巷，那男人要是能这么快结束，女人也不会勾搭他了。 段长风身形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沐九思也懒得去听那种墙根，干脆蹲在树丛里等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段长风便和钟叔一前一后疾行而来。 沐九思招手让两人过去，低声道：“那两个还在里边，钟叔你看该怎么办？” 钟叔脸色沉了沉：“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的家伙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段长风气呼呼地说道：“走，钟叔，我和九思跟你一起。” 沐九思面露迟疑：“我们俩也去呀？” “当然得去，”段长风瞪了瞪眼睛，“这种事儿，必须有人见证才行，别到时候说不清楚。” 好吧，她承认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是真心不想去看那种场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只喜欢跟沐公子睡 好吧，她承认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是真心不想去看那种场面。这时，钟叔说道：“我在前面，你俩在后。记住，眼睛不许乱瞧。” 三人往水阁而去，里面激战正酣，女人的声音虽然压抑着，却也比刚才高昂了许多。 钟叔的脸色越来越黑，上前推了一下门，意料之中的没推开，刚要抬脚去踹，想了想又把脚放下，从旁边折了根树枝，穿过门缝去拨门栓。 沐九思的唇角狠抽了两下，也不知道他是怕动静闹得太大，还是舍不得那镂空的雕花木门。 钟叔对此似乎挺在行，没几下便将门拨开了。一进水阁，正中是一间厅堂，左右各有一个房间。顺着声音到左侧的房门口，就见轻纱帷幔下，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交缠在一起。 男人似有所觉，想要转头看看，却被沉浸其中的女人搂着脖子纠缠着，嘴里不时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钟叔一声怒喝：“胆大乌的贱奴，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苟且之事！” 他体胖腰圆，本来底气就足，又带着怒气，这一嗓子尤如闷雷一般。榻上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滚落下来。 沐九思不经意扫了一眼，是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正连滚带爬地想要寻个藏身之地。她连忙又别过眼去，心里暗骂这人太没出息，被人吼了吼就吓成这样。 榻上的女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抖成一团儿，一时都忘了找东西蔽体了。 钟叔随便扯了幔子分别扔到两人身上，转身回中间的厅堂，同时低吼了一声：“赶紧穿好衣裳，给我滚出来！” 沐九思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继续留在那个闹眼睛的地方了。 三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过了好半天，屋里的两人一前一后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还没等到屋中央便噗通一声跪伏到地上。 “抬起头来！”钟叔厉声喝道。 两人不敢怠慢，都将头抬了起来。沐九思的目光落到后面的女人脸上，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不是他们到京城那天，在清溪苑前拦路的。不过，容貌却丝毫不比那三位差，甚至还要更盛一筹。就算是现在被吓得花容失色，依旧难掩她的妩媚和俏丽。 从她身上所穿的精致衣裙来看，绝对不可能是丫鬟，想来应该是没见过的两个侍妾之一。 再看那个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相貌还算不错，穿着的是府里管事的衣裳。 钟叔冷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吴管事啊，你还真有本事，居然把柳香姑娘搞到手了。” 吴管事身子一僵，连连叩头道：“钟叔饶命呀，我这也是第一次，是一时糊涂才……” “柳香姑娘，你听见了吧？”钟叔挑了挑眉，“说说吧，除了他，你还有几个男人？” 正在抽泣的柳香突然止住了哭声，急切地道：“我没有，我只跟他，没跟过别人！” “哦？吴管事方才可是说了，他是第一次。” “不是的，他不是第一次，我们以前就有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个月初五。” 那阵子正是春蒐的时候，从燕奉路带过来的暗卫都跟南宫霄天走了，钟叔也没在。府里留下的都是以前养着的闲人，这两人便是趁那个时候搞到了一起。 快速的问答之后，钟叔突然转了个方向，问道：“吴管事，你还有何话可说？” 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吴管事连忙道：“是她耐不住寂寞先找上我的，开始我不敢应，毕竟她是殿下的女人。可她说了，殿下眼里只有沐小公子，这辈子都轮不到她，让我放心弄她……” 柳香没等他说完，跪爬了几步道：“别听他胡说，这些分明都是他说的，我根本就没那么说过！他还说殿下只喜欢跟沐公子睡，让我别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 段长风突然一拍身边的小几，怒斥道：“都住嘴！不许你们诋毁殿下！”小几颤了颤，险些没散了架。 柳香身子抖了抖，嗫喏道：“是他说的……” “胆大的奴才！”钟叔喝了声，“居然敢背后编排主子，真是不要命了！” 一句话吓得两人一个劲磕头，嘴里不断地叫着“饶命”。 沐九思满脸涨得通红，南宫霄天几乎走到哪都带着她，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这样难免会有闲得无聊的人瞎猜，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可想归想，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在乎别人背后传闲话，可却没想到会被说得如此不堪。 她脑子嗡嗡作响，接下来屋里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没心思去听、去看，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钟叔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听他们胡说，殿下一定会好好惩治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早就看出南宫霄天喜欢这孩子，但以他的为人和修养，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沐九思被他这么一拍，才回过神来，就见那对男女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就连嘴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其实不是她不说，而是真的无话可说。为了不让钟叔担心，她还是扯着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表示自己没事。 段长风睇了她一眼，转头问钟叔：“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先扔地牢，等问过殿下再说。”钟叔说道，“九思，你就不用跟着了，我和长风去就行。” “嗯，那我先回清溪苑了。”这事本来就不宜声张，他们两人脚程快，自己跟去反而是累赘。再说，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得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 晚膳的时候，南宫霄天没回来，也没差人报信。沐九思本来就有心事，只简单吃了几口便回了卧房。 来福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独自一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憋闷得很，干脆起身推门出去，在屋前花架的靠椅上坐下，托着腮望天。 初夏的微风徐徐拂过，清新的草木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花香，她却感受不到一点该有的舒适宜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到底出什么事了？ 初夏的微风徐徐拂过，清新的草木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花香，沐九思却感受不到一点该有的舒适宜人。她和南宫霄天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被传成了这样，如果将来她以女儿身示人，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没准会比现在说得更加不堪。 前世，她从十六岁便独自一人生活，也算得上是特立独行，但她不在乎别人对她怎么看。同情也好，不解也罢，随便人家怎么想，她可以一概当作不知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南宫霄天身份过于显赫。尽管他不在乎，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声名狼藉。 夜色渐渐浓重，月朗星稀，弯弯的玄月将皎洁的光透过树枝在地面上留下点点斑驳。些许困意袭来，沐九思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在院子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南宫霄天临走时他特意说过，如果回来晚，会让人传信儿给她。现在亥时都已经过了，不仅人没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自从到了京城，即便被宗德帝召见，他也从来没有晚上不回来的时候，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朝堂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按说宗德帝对他这个弟弟很是器重，太后、皇后对他也算可以。不过，常言说伴君如伴虎，万一哪一点做的不让人满意，说翻脸就翻脸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寂静的夜本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沐九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细思极恐？她现在就是这样，越想越觉得南宫霄天很有可能出了什么事，被扣在了皇宫当中，不然为何连个信儿也没让人送回来？ 不行，得想个办法打听一下。她蹭的一下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上哪儿打听去？南宫霄天去的不是菜市场，到那儿想打听什么随便拽个人问，问不出来再找别人。他去的是皇宫，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只可惜南宫灏住在东宫，若是他单独开府就好了，去找他，让他进宫问问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南宫溯倒是有府邸，可是她跟他又不熟，大半夜的登门，人家见不见还不好说，万一再引起别的麻烦可就更糟糕了。 沐九思在院子里踱着步，挖空心思想自己能找谁帮忙。可是想了一大圈，她发现自己在京城住了三个月，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南宫灏，竟然一个相熟的都没有。 脑海中突然闪过吕天轩的身影，可是马上又被她否定了。虽说他对自己挺好，应该肯帮忙，但他毕竟是外邦使臣，若是白天还好，现在这个时候皇宫的大门肯定已经关了，让他找何理由进去！搞不好再牵扯到两国邦交，那岂不是给人家找麻烦。 她只顾着想法子，没注意到清涟从院外进来，等人到了跟前，把她吓得“啊”了一声跳出老远去。 “跑什么！是我。” 沐九思看清了来人，抚着胸口抱怨道：“喂！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大半夜的，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一天也没看见过他，兴许是跟南宫霄天一起出去了。她一把扯上清涟的袖子，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从宫里回来的？殿下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为啥还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清涟直皱眉：“你问这么多，到底让我回答哪一个？” “少废话，快说！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她急得直跺脚，清涟也不敢再逗她，连忙说道：“主子去了玉承殿，许是跟圣上商量什么事情，一直也没出来。直到入夜才有小太监出来传话，说主子今晚不回了，就宿在玉承殿。清泽怕你担心，差我回来跟你说一声。你也不用等了，赶紧去睡吧。” 沐九思越听面色越沉重，等他说完，冷声道：“是清泽让你这么说的吧？” “啊？那个……小太监说的时候我也在场，清泽就让我跑一趟，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沐九思便吼道：“不会说谎就别说！你跟我说实话，殿下究竟怎么了？” “主子什么事儿都没有。” “还编、还编！”沐九思急得在他身上一通乱捶，“他根本就没让人传过话，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涟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虽说她那小拳头打在身上根本就不疼，却还是一边躲一边求饶：“别打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沐九思停了下来，也顾不得手疼，揪住他的衣领吼了声：“快说！”身高有差距，她只能踮起脚，尽力扬着头，虽然样子有些滑稽，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迫人的气势。 清涟就是被这种无形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只能实话实说：“主子的确是去了玉承殿，可从打进去就没再出来。大殿有侍卫把守，我们又不能擅闯，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泽见这么晚了，怕你一直等着，就让我回来说一声。” “你们就不能跟人打听打听？”这都一整天了，玉承殿总得有人进出吧，至少到了时候得有人送饭、送水，拦住一个问问，兴许就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清涟无奈地皱着眉头道：“你当我们没打听呀，可出来进去的就那么几个小太监，哪一个都是一问三不知，甚至有的连话都不说，只知道摇头。” “走，咱们去看看。”沐九思转身就往外走。 “喂，我是赶在关宫门之前出来的，现在宫门肯定已经关了。况且，就算不关，咱们也进不去呀！” 他和清泽是以侍卫的身份随南宫霄天进的宫，只要没有禁令，凭着燕王府的腰牌随时都可以出去。可一旦出去了，除非里面哪位贵人传召，否则就别想进去。若是有事想跟自家主子禀报，也只能让黄门官进去传话。 沐九思脚步不停，边走边道：“进不去，就在外面等。” 清涟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劝也没用，紧走两步追上她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备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是傻的么？ 清涟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劝也没用，紧走两步追上她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备车。” 皇宫门口没遮没挡的，往那一站肯定会被侍卫撵走。南宫霄天是骑马走的，现在把车赶过去，若是有人询问，正好可以说是来接他的。 在沐九思的一再催促下，马车被清涟赶得飞快，没用了一刻钟就到了皇宫门前。、 守皇城的侍卫见是带着燕王府徽记的马车，只是例行公事过来打了个招呼，也就没再多问。 沐九思下了车，眼望着紧闭的宫门，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盼着天赶紧亮，就算南宫霄天不出来，能把南宫灏等出来也行啊。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未到子时。深邃的夜空中弯月高玄，几丝细云缠绕在四周，仿若她此刻的心情一般，丝丝绕绕，不见明朗。 “上车睡会儿，主子出来我叫你。”清涟见她愁眉不展，轻声劝道。 沐九思摇了摇头：“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等着呢。” 看了一眼那嵌着铜钉的朱红大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里面，她不想错过他出来的那一刻。 “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主子不会有事的。”原本清涟对于南宫霄天一直没露面并没觉得怎样，被她这么一通折腾，心里也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 “但愿吧，希望没事。”沐九思点点头，是在回答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清涟坐到车辕上，背靠车架，支着一条腿望天，沐九思靠在车边，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都望着宫门发呆。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南宫霄天才行色匆匆地从玉承殿里出来，清泽立即迎上前去，唤了声主子。 “回府。”南宫霄天扔下两个字，便快步朝外疾行。昨天说过若是回去晚，会让人告诉小东西的。可他也没想到，进了宫居然没机会往外传消息。 “主子，属下见您迟迟没有出来，昨晚就让清涟回去知会九思公子，说您宿在宫里。” 南宫霄天闻言，稍稍放下心来，可脚下的步伐却是不停。一夜未归，只想快些回去见小东西。 今天刚巧是沐休之日，宫门前没有了往日的人来人往，显得尤为寂静。一只脚刚迈过高高的门槛，他稍顿了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外走去。 不远处停着的正是自家的马车，而车边站着的不是小东西又是谁？ 天亮后，沐九思便不错眼珠地盯着宫门，生怕有人出来看不到。她原本想着南宫灏每天都会去刑部衙门，正好可以问问他南宫霄天的情况。却不想宫门刚开不久，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便出现了。 待到那人掠到了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没事儿吧？” “本王这不是好好的。”知道小东西是在担心自己，南宫霄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唇角不自觉地带着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手上的触感凉冰冰的，似乎还带着露水的潮意，这让他不由得蹙了眉，想也不想就将人搂进怀里，上了车。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沐九思吓了一跳，用力去推他的胸口：“喂，有人。”唯恐被人看到他们如此亲密，再被人添油加醋传播出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车里，南宫霄天不但没放开她，反而长臂一收，将人搂得更紧：“等了很久？” “没，没有，我刚刚到，你就出来了。”沐九思可不敢说她在外面等了一夜，否则又得被这人唠叨。 “扯谎，明明在外面站了很久，不然身上怎么会如此之凉。”南宫霄天手臂又紧了紧，似乎想把人嵌到自己身体里一般。 初夏的清晨还是有几分凉意的，之前心里着急，一直没有在意，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沐九思也觉出了有点冷，索性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取暖。 南宫霄天突然扬声问车外的人：“清涟，你昨晚几时回去的？” 清涟得了清泽的吩咐，正赶着车往回走，冷不丁听主子问话，想也没想便顺口答道：“临关宫门时离开的，到府里二更刚过不久。” 南宫霄天闻言面色一沉，与沐九思拉开一些距离，红瞳直视着她道：“从昨晚二更一直等到现在，你是傻的么？” 从在宫门口看到小东西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她有可能在外面等了很久，却没想到会是从昨晚等到了现在，这让他感到即熨贴又心疼。 已经被他识破，没必要再隐瞒什么，沐九思伸出手指在他胸口上戳了戳，撅着嘴道：“你不在家，我睡不着，索性就过来等你喽。” 小东西难得露出如此娇态，这让南宫霄天如何消受得了，他只觉得喉咙一紧，低头便攫住了那撅起的粉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沐九思措手不及，很快便瘫软在那温暖的怀抱当中。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时，南宫霄天终于停止了掠夺，哑声道：“都说让你在府里等着，不准出去。以后再不听话，还这样罚你。” 沐九思脸色羞红，哪有这样罚人的，分明是在占她的便宜。心中火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推着道：“分明是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回来晚会让人带话儿给我的。” 她的这点力气对于南宫霄天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长臂一紧，她便再也动弹不得。紧接着，极其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九儿。那位病了，本王一直守着，为免消息泄露，所以才没往外传话儿。” 虽未明说，但沐九思也明白他所说的“那位”定然是宗德帝。皇帝病了的事儿自然不能轻易让外界知道，否则还不一定会引起什么样的动荡。更何况，能让他守了一天一夜，这病该是不轻。 她就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会食言的。如此一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现在怎么样了？” “人是醒了，只是精神还是差得很。”南宫霄天说道，“多亏昨儿个是沐休之日，否则这人要是昏倒在朝堂之上，势必会引起渲染大波。” “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有人来上朝？”从夜里到今天早上他们离开，宫门前一直都很清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本王养得起 “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有人来上朝？”从夜里到今天早上他们离开，宫门前一直都很清静。之前只顾着惦记南宫霄天，沐九思倒是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端午及前后两日皆为沐休，若非大事发生，不必早朝。” 没想到大夏朝的福利政策还真是不错，一个端午节就要连放五天假。前世端午只有一天法定假，加上周末无非才休三天。沐九思只是小小的羡慕了一下，便又转回到眼前的问题，端午节已经过去两天了，那明天岂不就该是上朝的日子？ 南宫霄天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在她耳边轻声道：“御医说只要不太久，应该无碍。” 沐九思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对朝堂之事懂得不多，却也知道皇帝的健康是与之息息相关的。尤其是当下时局不稳，多少双眼睛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把椅子。若是宗德帝真有个好歹，势必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回到燕王府，两人各自进房梳洗。整夜未睡，又一直担着心，现在知道他没事，精神放松下来，倦意也就愈发的浓重。尽管用凉水洗了脸，沐九思还是困得连眼皮都要撑不开了。 虽说她的身体素质比刚到这里来时好了许多，但跟前世还是差了很多。以前接任务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连着三天没合眼，还不是生龙活虎的。可现在，只一宿便坚持不住了。 长叹了一声，沐九思直接倒在了榻上。先好好睡上一觉，其他事醒了再说。 南宫霄天本来是等着小东西来叫他一起去用早膳的，可梳洗完毕换了衣裳，左等右等隔间的门也没开，不由得心中纳闷。 起身过去推了推，意料中的没推开，小东西果然又把那边给插上了。 绕到屋外，试着推了推门，还好，这个没有插。南宫霄天踱步进屋，便见沐九思穿着中衣趴在榻沿上，一条腿还垂在榻沿下，被子都没盖，已然沉沉睡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轻轻把人抱到里面，拉过被子盖好。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小东西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这人是有多困。 坐在榻沿边，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南宫霄天只觉得心里软得象棉花一般。小东西一向觉多，少睡一点都不乐意，为了他却能在宫门外等上一夜，这怎能让他不感动。 俯身在那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掖了掖被角，他这才起身离开。虽然不舍，但他知道，只有将那些俗事都处理好，他才能安心地陪伴在小东西身边。 沐九思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若不是胃饿得直抽抽，她还真不一定能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有一道低醇的声音传来：“九儿醒了么？” 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便见南宫霄天正坐在桌边，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札。 “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南宫霄天走过，拿了外裳递给她，“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 当然饿了，昨天就没好好吃东西，今天又饿了一天，现在就算是给她一头牛，她都能吞下去。 晚膳的菜式很丰富，都是沐九思爱吃的，她一改往日边吃边说的习惯，只顾着闷头大快朵颐。倒是一向食间少言的南宫霄天不住口地劝她慢些吃，别噎着。 直吃到再也吃不下，她才停下来，拍拍圆滚滚的小肚皮打了个饱嗝：“哎呀妈呀，总算是吃饱了。” 南宫霄天放下手中的茶盏，哂笑道：“九儿这饭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就是多吃了几口嘛，小气。”沐九思撇了撇嘴。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喜欢吃什么就吃，本王养得起。” 怕她吃得太多积了食，硬将人拉起来出去散步。到了园子里，沐九思突然想起昨天白天的事情，侧头问道：“那个吴管事和柳香的事儿……你知道不？” “老钟已经跟本王说了。” “柳香是侍婢吗？”昨天听了那些话只顾着生气，都忘了问柳香的身份。 南宫霄天微微点头：“老钟说是，本王不太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虽然只是挂名，那也是他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与人私通，这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嘛，任何一个男人对此都是不能容忍的。可这种事儿又不能声张，否则被人知道，只会是丢他的脸。 “九儿觉得该如何处置？”南宫霄天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沐九思抿了抿唇：“你的女人，问我干嘛。”尽管知道那六位都是被硬塞进府的，可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一直面色平静的南宫霄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一沉：“本王没有女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沐九思哑然，以前没有可以。以后也不会有，那她可怎么办？ 大眼睛眨呀眨的，好半天才说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某一天遇到了让你心仪的姑娘，你会怎么办？” 南宫霄天停下脚步，与她相对而立，神情严肃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九儿，本王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任何女人都休想进来。” 沐九思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这个傻瓜怎么就不开窍呢？真想直接告诉他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可转念一想，他是堂堂的一国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只是一介平民，还是才得了籍不久的，无家无业无根基，就算她是女人，想要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也是很难的事情。 见她不语，南宫霄天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按了按，继续说道：“九儿，本王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惘然。以后会怎样，你且等着看便是了。” 沐九思扬唇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喽。”她非常期待看到他得知真相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等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到底要不要女人。 南宫霄天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盈满了笑意道：“好啊，本王一定不会让九儿失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去看了个热闹 南宫霄天眉眼间盈满了笑意道：“好啊，本王一定不会让九儿失望的。” 月色下那双红瞳闪着瑰丽的光，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这一刻沐九思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她下定决心，不管前路如何难行，只要他能坚持，自己必将不离不弃。 不过这话她只放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来。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就保持原有的状态，直到此间事了，她会找个好机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自己是女儿身，并向他表明心迹。 一夜好梦，再加上白天补了一大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沐九思便精神抖擞地起身，打算去后花园练功。 换好衣裳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以往这个时候南宫霄天早就该起了，今天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开了门进去，发现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人却没在屋里。 沐九思心中一紧，难道宗德帝又有了什么新状况？出去问了当值的暗卫才知道，他是去上早朝了。 没人陪也要练功，只有强大起来，才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等她从后花园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还没到清溪苑的垂花门，就看到钟叔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咦？钟叔，这么一大早你去哪儿了？”钟叔住在清溪苑的外院，他过来的这条路却是通往府门的，显然他该是才从外面回来。 钟叔边和她一起进了垂花门，边走边说道：“刚去看了个热闹。” 沐九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看什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我？” “那热闹不适合小孩子看。” 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沐九思促狭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是又去捉奸了吧？” 钟叔唇角抽了抽：“小孩子别乱说话，哪有那么多的奸可捉。”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他又继续说道，“吴管事和柳香被丢在了宣国公府的府门前，我去看看他们家是如何处置的。” “他们俩是宣国公府的人？宣国公又是什么人？”沐九思问道。无论是燕奉路的燕王府还是这里，下人基本上都是这个那个塞进来的。南宫霄天懒得理会，只是定下规矩，谁送的人谁负责给月例。这样一来，倒是把这些人的身份都过到了明路。 “宣国公姓杨名德开，祖上是开国的功臣，太祖亲封宣国公，世袭罔替。吴管事就是他送进府来的，柳香不是，她是圣上还是皇子时府里的侍女，圣上登基后将她和另外一个侍女一起赐给了殿下。不过，既然她与吴管事私通，那就算是他的人，自然要跟他去一个地方。” 沐九思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个柳香来头还挺大，居然是宗德帝赏赐的人。不过，她就算是犯了错也不可能退给宗德帝，送到宣国公府，也算是给宣国公出了个难题。 “钟叔，按这么说，柳香也算是燕王府的老人儿了吧？” “可不是嘛，算起来也有六年了。本来她们若是安安生生的，这日子倒也过得去，谁承想，她居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刚才你说她是跟另一个侍女一起被送来的，那个人呢？也还在府里？” 钟叔叹了口气：“那个是个短命的，去年就病死了。”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唯一的同伴病死了，自己在这里待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殿下回了京城，本以为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却不想殿下一点儿机会都不给。这也是彻底死了心，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了。只不过，她也不想想，纸里包不住火，一旦东窗事发，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不如好好求求殿下，放她出府，找个普通的老实人嫁了，还能过上安稳日子。” “小小年纪，懂得倒不少。”钟叔摆摆了胖手，“不过，你想得太简单了。殿下倒是宅心仁厚之人，她若求，没准真能放了她。只是你该知道，殿下哪里肯听她们讲话，话都没机会说，还怎么求？” “这倒也是。”沐九思说道，“可她就算是找，也得找个靠谱一点的吧。那个吴管事一看就不是好人，出了事儿一个劲把责任往女人身上推。”真不知道柳香是瞎了眼，还是饥不择食，竟然委身于这样一个渣男。 钟叔冷哼了一声：“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呀！” “对了，钟叔，你说去看热闹，到底结果如何？”她倒是很想知道宣国公府的人看到两个大活人扔在门口，会怎么处理。万一他们把事情嚷嚷出去，对南宫霄天的名声可是有影响的。 “宣国公府的人还算上道，悄没声的把人抬了进去。吴管事下了牢，柳香倒是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只是行动上却不自由。至于后继如何处置，过两天自然就有分晓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过了游廊，钟叔朝膳房指了指：“我去看看早膳备好没，你回房换身衣裳，待会儿过来用膳。” 用完早饭，沐九思将一上午的时间都消磨在了书房里。午时刚过，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南宫霄天一身绛紫蟒袍走了进来。 太后寿宴时见过他穿朝服，当时就被惊艳到了。这第二次见，沐九思依旧感觉挪不开眼。四爪金蟒盘于身上，江牙海水缀于襟角。尤其他还是逆光而立，周身的金丝银线皆闪着耀眼的光芒，衬得他更加如神只般俊美非凡。 只是那面庞上并不象以往那般冷峻，薄唇轻抿着，眼角眉稍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使得他少了几分冷傲，倒是添了几分儒雅温润之气。 见小东西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随手带上门，几步到了榻边坐下，长臂一伸将人揽了过来。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待到沐九思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他腿上，被他点着鼻尖戏谑道：“是不是看到本王回来，高兴得傻掉了？” 一爪子将作乱的大手拍掉，她不满地扭了扭身子：“你才傻掉了呢。” 南宫霄天收了收手臂，低语道：“别动，乖，让本王好好抱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名义上的女人 南宫霄天收了收手臂，低语道：“别动，乖，让本王好好抱抱。”一上午没见着小东西，心里还真有点儿怪想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让沐九思半边身子都麻了，红着脸稍微往外挪了挪，这才问道：“圣上如何了？” “比昨儿个好些，勉强坐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早朝应付过去。” 宗德帝正常出现在早朝上，他病了这事就可以瞒着，朝堂上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异动。 沐九思为之松了口气，转而又问：“你去上朝，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南宫霄天不答反问：“若是说了，九儿会起来服侍本王更衣么？” “这个嘛……如果你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本王只不过随便说说，九儿还是多睡一会儿吧。”上朝寅时便要起身，他才舍不得让小东西起那么早呢。 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沐九思心中一甜，豪气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走了我再睡个回笼觉呗。”最爱看他穿朝服的样子，如果是自己亲手帮他穿上，那画面想想都美，倒也值得起早。 “九儿若真是有这份心，安慰一下本王，可好？” “怎么安慰？”沐九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南宫霄天红眸半敛，温热的唇印了上去。沐九思心中暗骂，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一言不合就要亲。 挥舞着小拳头捶着他的胸口，被他一把攫住，唇贴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道：“滋味太美，尝过之后便叫人欲罢不能。你说，你是不是专门摄人魂魄的狐仙？” “你别这样，让人看见又要说闲话。”沐九思向后仰头，想要避开他。 南宫霄天在她的唇上狠啄了一下才松开，笃定地说道：“今后这燕王府里没人敢再说闲话。” 沐九思想起早上钟叔说的话，抿了抿唇道：“听钟叔说吴管事和柳香都被送到了宣国公府，你说他们会被如何处置？” 南宫霄天唇边带了一丝冷笑：“柳香不好说，吴管事肯定是活不成了。” “你的意思是，宣国公会直接杀了他？”沐九思问道。吴管事虽然做得不对，但因为睡了个女人而丢掉性命，死得也是够憋屈的。 “并不一定要直接杀，暗地里处置了便是。难道九儿觉得他不该死？” “呃……那倒也不是。谁让他胆大包天，睡了你的女人呢。” 南宫霄天眉头一蹙，沉声道：“九儿……” 见他脸色不善，沐九思连忙解释：“知道你跟她们没关系，可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你名义上的女人吧！” 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南宫霄天无从辩驳，敛眸思忖片刻，说道：“放心，本王自有决断。” 沐九思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见他面色阴沉，便也没再多问。手指在他胸口的蟒头上戳了戳：“衣裳都皱了，还是赶紧换下来吧，明天上朝还得穿呢。” “本王又不止这一身朝服，皱了明儿个换新的。”他才不想因为一身朝服放弃与小东西腻歪的机会呢。 “知道你财大气粗，可是我饿了，想去吃饭。” 这话还是很管用的，南宫霄天将她放了下来，点头道：“嗯，本来就瘦，可不能饿着。” 沐九思丢了个白眼过去，瘦就瘦呗，也用不着整天挂在嘴上吧！ …… 皇宫云飞殿内，缠枝牡丹翠叶香炉内燃起袅袅轻烟，整个殿中弥漫着淡雅的芝兰香，可这香气却无法安抚许贵妃那焦急的情绪。四周的宫人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今儿个主子是怎么了，一直板着个脸。 二皇子南宫溯脚步匆匆踏上了云飞殿的石阶，进得殿中，躬身一揖：“儿臣拜见母妃！不知母妃召儿臣何事？” “溯儿，你可来了。”正来回踱步的许贵妃停了下来，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带着宫人鱼贯而出，随手将殿门带上。 南宫溯随许贵妃坐到了桌边，问道：“母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溯儿，”许贵妃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压低声音问道，“今儿个上朝，你父皇可有何异样？” 南宫溯想了想，道：“没有啊，怎么了？” “圣上原本答应前日与本宫泛舟赏景，可一直到晌午也没见人影。本宫差人出去打听，这才得知燕王上午被急召进玉承殿，他们一直在殿中没有出来。本宫亲自前去，被人拦在了外面，说圣上与燕王有要事相商。本宫让人留了意，那燕王是第二日清晨才离开的。”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用商量这么久吧？”南宫溯摸着下巴思忖着，“另外，九皇叔今儿个来上朝了，散朝后又随父皇去了玉承殿，一个多时辰后方才离开。” 许贵妃秀眉一挑：“溯儿，本宫觉得这事不大对劲。以往你父皇若是不能应约，定会差人来知会一声，这次却是直到现在也没个音讯。所以本宫才问你，圣上是否有什么异样。” 岁月似乎特别偏爱许贵妃，虽然已是三十几岁的年纪，肌肤仍如少女般光洁。使得原本就容貌出众的她，一如当年嫁给宗德帝时那般娇美，这也正是她二十年来圣宠不断的原因之一。如果说宗德帝与皇后是相敬如宾的话，对她就是疼爱有加。 尽管后来又纳了不少美人，她依旧在宗德帝的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对于答应她的事，宗德帝很少会食言。就算是真有急事来不及差人来传话，事后也会给让人来说一声，甚至会自己亲自前来安抚一番。 南宫溯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儿个朝堂上的每一个细节，蹙着眉道：“父皇行止倒是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神情略显疲惫。” 许贵妃闻言杏眼转了转，起身道：“溯儿，你先留在云飞殿，本宫亲自去瞧瞧。” “母妃，儿臣同您一道去。”南宫溯起身扯住了她的袖口。 许贵妃恨铁不成钢地在他额头戳了一下：“你呀，要是有你妹妹一半聪明，本宫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南宫溯不满地皱眉：“现在是说父皇的事情，提她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拉出去杖毙 南宫溯不满地皱眉：“现在是说父皇的事情，提她作甚！”提起这个同胞妹妹他就火起。 当年许贵妃被宗德帝纳为侧妃，成亲未足三个月便怀了身孕，次年诞下一对龙凤胎，便是南宫溯和他的妹妹南宫锦。 那时的宗德帝虽已有一子三女，却皆为妾室所生，而嫁入府中两年有余的乔皇后尚无子嗣。这对龙凤胎的降生令他大喜，对这双儿女尤为喜爱。许贵妃还曾因此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将取代正妃乔氏的位置。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三年后南宫灏出生了。当时还是贵妃的孟太后对于这个嫡孙甚是看重，这让许贵妃有了危机感，开始下大力气培养一双儿女。 然而乔氏出身大儒之家，又一心扑在对儿子的教导上，南宫灏在很小的时候便处处都要胜南宫溯一筹。 南宫锦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更是聪慧过人，相形之下，南宫溯就更显得没那么出色。许贵妃时常感叹南宫锦错生了女儿身，否则将来必成大器。 被小自己三岁的弟弟比下去就已经够窝火了，还要常常听母亲唠叨自己不如妹妹，这几乎成了南宫溯童年的阴影。 其实这些并没有影响宗德帝对他的宠爱，甚至在选立太子的时候也考虑过他。奈何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南宫灏都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加上南宫霄天的支持，致使他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因此上许贵妃常常会说，如果南宫锦是个男孩儿，定然不会象他这般错失了储君之位。 尽管后来南宫锦招了驸马，搬出皇宫住进了公主府，依旧会被许贵妃拿出来与他比较。对此南宫溯烦不盛烦，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抱怨几句了事。 许贵妃见他眉头紧蹙，这才缓和了语气道：“不是当娘的偏心，若是锦儿就不会这么问了。你也不想想，此时你与本宫同去，刺探的意思过于明显，反而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南宫溯听了，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微微笑了笑：“母妃说得极是，是儿臣莽撞了。” 许贵妃嗔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到了玉承殿，刚下轿辇，便有小太监上前施礼道：“贵妃娘娘，陛下正在歇息，您看……”后半句虽然没说，却是让她打道回府的意思。 许贵妃脸色一沉：“陛下不是该在用膳么？”宗德帝是有午睡的习惯，可现午时刚过，正是用膳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歇了呢？ 小太监躬着腰答道：“回贵妃娘娘，昨晚陛下批阅奏折，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去上朝，回来后有些乏了，这才提早用了午膳，歇下了。” “玉山呢？让他出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贵妃娘娘恕罪，玉山总管在殿内侍候着，奴才若是进去叫人，恐怕会惊扰了陛下。” 许贵妃没有料到，见皇上见不到，想见个太监也被拦住。柳眉一竖，道：“你个该死的奴才，本宫到玉承殿，还从未有人胆敢阻拦。” 小太监闻言当即跪地叩头：“贵妃娘娘饶命，奴才只是听命而行，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许贵妃好说歹说，小太监就是不肯放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她又不可能硬闯，最终只能悻悻离开。 待到返回云飞殿，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调笑之声。待进了门，就见南宫溯与一个宫女纠缠在一起。 宫女衣裳半解，露出了一抹淡绿色的肚兜，南宫溯的手探入其中，正在用力揉搓，引得宫女不断呼疼。 本来就一肚子气，见到如此不堪的场面，许贵妃顺手将摆在花架上的一盆兰花拂到了地上。花盆落地发出的碎裂声将正沉浸在之中的人惊醒过来。 南宫溯推开惊慌失措的宫女，理了理衣襟道：“母妃怎么回来这般快？” 许贵妃不答，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厉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连二皇子都敢勾引。来人，拉出去杖毙！” 南宫溯闻言，面色一霁：“母妃，儿臣不过是一时与她玩闹，不用……” 许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败德之人，留她何用！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二皇子求情都没用，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说，有人上前将宫女拖出去，随即一声声哀嚎传了进来。 南宫溯挥手让人退下，倒了杯茶奉上，轻声道：“儿臣不过是闲着无聊，找人解解闷，母妃何苦大动干戈，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但若是真因为这点事儿被打死，他心里多多少少会过意不去。况且，他以前也不是没玩过云飞殿的人，却从来没见自己的母妃动过这么大的气。 “本宫顶着日头奔波，你倒好，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许贵妃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喜好，只是这个时候还有这份闲心，让她怎能不气。 “母妃息恕，儿臣知错了。”南宫溯陪着小心说道，“这事儿怪不得她，是儿臣一时兴起，母妃就饶她一命吧。” “哼，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怜香惜玉了。”许贵妃冷哼了一声，“难不成还真看上了她？又想弄回府里？”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自然清楚，但凡是看得上眼的，都要上手试试。虽说还未娶正妃，妾室通房却是一大堆。 “那倒不是。只是不想她因为儿臣一时兴起丧了命而已。”南宫溯见她神情略有松动，继续说道，“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教训一下便是了，何必非得治她于死地呢。” 许贵妃只是一时恼怒，况且那个宫女也罪不至死，挥挥手道：“罢了，这样的人本宫也懒得管她，送浣衣局吧。” 浣衣局是宫里最为清苦的地方，但总好过丢了性命。南宫溯唤人传了令，外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想起正事，问道：“母妃可见到父皇了？” “见什么见，连门都没进去。”一提起这事儿，许贵妃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放到桌上，“不用说圣上，就连玉山都没见着。” “怎么会这样？”南宫溯不由得皱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让他去探查 “怎么会这样？”南宫溯不由得皱眉。 许贵妃把经过大略讲了一遍，南宫溯道：“母妃，您说会不会是……父皇龙体有恙？” “本宫正是有所怀疑，才急着想要见圣上的。”许贵妃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最近你父皇的身子愈发不好，就连那事也大不如从前了。” 南宫溯轻笑一声：“难怪母妃肝火如此之旺，原来是少了雨露滋润。” 若不是急着想搞清楚宗德帝是不是真病了，许贵妃才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说这些。如今被揶揄了，让她面上一红，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 南宫溯却是不以为然：“他那么多个女人，又到了这个年纪，力不从心也属正常。不是说又得了新的丹药么，不见效？” 宗德帝早先身子受损，近些年来迷恋上了丹石之方，在后宫养了几个道士，专门研究丹药。 “本宫倒是觉得，会不会是那药效过于猛烈？”许贵妃敛眸思忖片刻，再抬眼时，眸中闪过几许狠戾：“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让他继续服用。” 南宫溯倏然瞪大了眼睛：“母妃是想……” “太子本就有太后和皇后撑腰，如今燕王又已回京，他又无甚大过，想让圣上改立太子难之又难。若他真的有个好歹，倒不失是个好时机。”秀美的容颜，饱满的红唇，吐出来的却是这世间最为无情的话语。 见南宫溯还愣在原地，她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溯儿，若想成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你去找康王，他不是过几日便要离京嘛，让他以此为由去玉承殿探查一番。” 康王南宫正诚五月十二要起程返回封地，兄长前来辞行，宗德帝必是不好推脱。 南宫溯咬了咬牙：“也罢，儿臣这就去。母妃也多留意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时即时差人来知会儿臣。” 许贵妃点了点头：“嗯，去吧。做事小心些，别落人于柄。” “母妃放心，儿臣晓得。” 南宫溯刚走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大小，身着锦袍的孩子进到殿内，躬身一揖：“儿臣给母妃请安。” 许贵妃脸上的乌云立即散去，抻出手来，笑着道：“沣儿，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才散学？” 南宫沣几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到旁边，道：“我有篇文章没有读懂，向夫子讨教，因此耽搁了时辰。” “现在可懂了？”许贵妃问道。 南宫沣点了点头：“算是懂了吧。不过，还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这个小儿子虽不及女儿南宫锦那般心思剔透，却是个勤奋好学的。只是……许贵妃心中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鬓：“我儿用功读书是好事，可还是要注意身子，别累着了。” “儿臣知道。”南宫沣应着，又说道，“方才遇到二皇兄，我跟他打招呼，他只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走了。”总觉得哥哥好像并不喜欢他，有时候甚至都不如太子哥哥对他好。 “二皇兄公务繁忙，你不必介怀。”许贵妃自然是希望他们兄弟和睦，但南宫溯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向来都不算亲厚，对此她也无能为力。 …… 燕王府清溪苑的书房内，沐九思继续捧着她的话本子看，时不时将手伸到炕几上的干果匣子里，捻一颗桃脯来吃。 南宫霄天将批阅完的一本公文合上放到一边，还没拿下一本，红瞳不经意地扫向窗边，便见小东西眉头紧蹙，手指捏着个桃脯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吃。 “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他起身到榻边坐下，略低了头去看那张苦巴巴的小脸。 “尹莫阳悲痛欲绝削发为僧了。”沐九思戳着手里话本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南宫霄天抬手将她唇边粘着的白色粉沫摸掉，问道：“他为何要削发为僧？” 沐九思将手里的半块桃脯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仇乐云堕崖，他伤心之余在崖边用剑削了自己的头发。” 怕他听不明白，她又继续说道：“两人行走江湖时因为一些过结相互看着不顺眼，一见面就掐，结果时间久了互生情愫，可又都死要面子不肯表白。后来好不容易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结果仇乐云被人追杀，等尹莫阳赶到时，人已经从山崖跌落下去。” 虽说已经是烂大街的桥段，但作者文笔流畅，尤其是场景的描写特别唯美，以至于她一口气看了大半本。 南宫霄天哂笑：“这里面的纰漏太多。尹莫阳是否亲眼看到仇乐云堕崖？如果不是，这种事情怎可轻信他人之话。如果是，人堕了崖也不一定会死，应即刻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不寻不找，反倒在崖边伤心削发，这种人是傻的么？还有，出家为僧不是自己削了头发就行的。这种故事也就能唬唬你这样的小孩子罢了。”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自己挚爱之人遭遇不测，心得象刀剜的一样，哪里还能象你说的这么理智。” “越是这种时候，才应该保持头脑的冷静。即便伊人已逝，也要先寻到她的尸首，好好安葬。至于剃度出家……”南宫霄天摇了摇头，“如果真是万念俱灰，寻个深山古刹，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为心爱之人祈福超度，倒也不是不可。” “嘁！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沐九思撇了撇嘴，“都到了那种时刻了，还怎么保持冷静，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不过是个话本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崖可堕。” 沐九思摇头：“这不是有多少崖可堕的问题，而是在讲人间的真情挚爱，作者在倡导要从一而终。” “话本子就是话本子，现实当中男人三妻四妾乃属平常。”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脸颊，“看个热闹罢了，若是为这烦恼，岂不是得不偿失。” 呃……这话倒也没错。况且跟他这种感情白痴谈人间情爱，纯属是对牛弹琴。 哒哒的叩门声响起，清泽在门外说道：“主子，属下有事回禀。” “进来。” 随着南宫霄天的话音，清泽推门而入，抱了抱拳：“主子，康王进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康王进宫了 清泽推门而入，抱了抱拳道：“主子，康王进宫了。” 南宫霄天红眸微敛：“嗯，知道了。” 见他并没再有什么吩咐，清泽告退而出。 沐九思秀眉微颦，道：“康王这个时候进宫，圣上会见他吗？” “他即将离京，圣上不能不见。” “那……会不会让他看出什么来呀？” 南宫霄天扯了扯唇角：“他就是想看出来些什么，才会这么急着去的。” “那可怎么办呀？”沐九思担忧地问道。 南宫霄天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上，摩挲着：“九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小，还这么软？” 沐九思将手抽回来，没好气地说道：“说正事呢！” “本王说的就是正事呀！”南宫霄天复又捉住她的手，“按说九儿也快十四了，为何还跟小孩子一样，哪儿都软软的？” 沐九思翻了个白眼：“你又没有孩子，怎么知道小孩子是软的？”她一个姑娘家，当然是软的了，难道还要跟他一样硬得跟石头一样。 “本王第一次见到小景的时候，他大概也就八、九岁吧。不过，还是没有九儿软。”南宫霄天顺她的手往上，攫住她的手腕，咂了咂舌，“太细了，真怕稍一用力就断掉了。” “我的殿下，咱们能不能正经点儿？”沐九思扶额道，“康王进宫了，你就不着急？” “有什么可急的？”南宫霄天把她的手拉下来，“他愿意怎样就怎样，本王乐见其成。” 沐九思略一思忖，心念电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眸光一亮：“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九儿想到了什么？” “圣上龙体欠安，按说是该密而不宣，以免引起朝堂动荡。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更何况有些人处心积虑在寻找机会。索性就借此事让他们觉得机会来了，从暗处跳至明处，再来个一网打尽。” “九儿怎么会生了如此玲珑通透的心。”南宫霄天唇角含笑，抬手抚上她的面庞，“没错，本王与圣上已经商量好了。此番若有人前去试探，不必明说，只让他们去猜，接下来就看他们有何异动了。” 沐九思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越是不明说，越会让人觉得事态严重。他们会认为机会来了，其实对于你们来又何尝不是一个铲除异党的机会。只是，接下来恐怕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既然一定会来，那就早些，拖得越久，事态就会越严重。” 这些道理沐九思都懂，只是一想到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心里难免担忧，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要好好的，可不能出什么事呀！” 小东西第一次如此主动与他亲近，又是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南宫霄天心里的某处瞬间坍塌，他揽住她的腰收紧了手臂：“放心，为了九儿，我也会好好的。” …… 皇宫玉承殿，南宫正诚坐于黄花梨圈椅上，手端茶盏，用盖子着表面的浮茶，眼角余光却是在打量着斜倚在龙榻上的人。 须臾之后，轻啜了一口茶，口中啧啧道：“还是玉承殿的茶好啊，入口沁香，回味如甘。” 宗德帝微微扬唇：“这是新送来的头春茶，二皇兄若是喜欢，让人包一些带回去。” “那就多谢陛下了。”南宫正诚毫不推让。 宗德帝摆了摆手，说道，“此番二皇兄离京，还不知你我兄弟何时再能相见，不过是带些茶叶，有什么可谢的。” 南宫正诚一张圆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想见还不容易，陛下随时一道口谕，为臣自然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若真是马不停蹄往回赶，到了京城，马不散架，恐怕二皇兄也得散架喽。”宗德帝一边打趣他，一边用帕子掩唇咳了两声。 南宫正诚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所言极是，如今臣这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回京几次。真怀念咱们都还住在宫里的那段日子，多好。” 对此宗德帝也颇为感慨，两人闲聊了些儿时的趣事，话题一打开，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期间南宫正诚一直在暗中观察宗德帝的脸色，直到他再次掩唇轻咳时，皱着眉问道：“陛下今儿个气色不佳，可是哪里不舒坦？” 宗德帝眼神微闪了闪，道：“近来事情太多，有些疲乏罢了。” “既然这样，臣就不多耽搁了，就此辞别。”南宫正诚起身深施一礼，“国事虽然重要，但陛下的龙体更是关系到大夏的国运，还望陛下多多保重。” “二皇兄也一样，要好好保重身体。”宗德帝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吩咐了玉山送康王出去。 南宫正诚离开玉承殿，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清波殿向孟太后辞行。 他们二人并不亲厚，只是寒喧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前后不过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南宫正诚便告辞离开。 轿辇行在御花园内青石铺就的小路上，透过帘纱可以看到园中如今已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伴随着清凉的微风，淡雅的草木香中混杂着花香，让南宫正诚不由得半眯了眼睛享受这片刻的闲适。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轿辇突然停了下来，引路的太监轻声说道：“康王殿下，贵妃娘娘和十四皇子在前面，是否要绕行？” 一丝惊喜从南宫正诚眼中闪过，随即消逝不见，他用一贯慵懒的声调说道：“不必了，本王正好同十四皇子说几句话。” 轿辇落地，他搭着太监的手下来，抬头便瞧见前方游廊里坐着的正是许贵妃，十四皇子南宫沣立于她的身侧，手里掐着一串丁香花放在鼻下闻着。 南宫正诚迈步往那边走，待到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南宫沣已经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几步便迎了上来，躬身施礼：“沣儿给二皇伯请安。” “不必多礼。”南宫正诚连忙伸手扶住他，满脸笑意道，“沣儿怎么没去读书，倒逛起园子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碰到你哪儿了？ “不必多礼。”南宫正诚连忙伸手扶住他，满脸笑意道，“沣儿怎么没去读书，倒逛起园子来了？” 南宫沣十分自然地将手塞进他的大掌里让他牵着，边往回走边道：“母妃说读书是很重要，但也得注意身子，不能累着。今儿个天气好，应该出来走走。” “嗯，你母妃说得对。不过，也不能只顾着玩儿荒废了学业。” “沣儿省得。” 一大一小走到游廊边，许贵妃已经站起身，南宫正诚口中唤了声“贵妃娘娘”，正要施礼，她便抬了抬手道：“康王殿下不必多礼。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进宫来了？” 南宫正诚的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扫视一番，最终落到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唇角微勾道：“臣不日即将离京返回封地，是特意来向陛下和太后娘娘辞行的。” 未等许贵妃开言，南宫沣便急切地问道：“二皇伯，您真的要走？”宗德帝的儿子多达十几二十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就有四五个，又是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即不长也不幼，因此而成为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类。即便他的母妃受宠，比起其他皇子更有机会见到父皇，却也只是被冷着脸问课业如何。 而这位二皇伯却是不同，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总是笑眯眯的，不仅愿意听他说话，还会讲些外面的故事给他听。相比之下，他觉得二皇伯比起父皇要和蔼可亲得多。 南宫正诚揉了揉他的发顶：“是啊，二皇伯再有几日便要起程回封地了。” “二皇伯不走行吗？”南宫沣眼中失望尽显，扯着他的袍襟问道。 南宫正诚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与他对视：“沣儿，皇伯身为藩王，你说可不可以丢下藩地百姓不管呀？” 南宫沣想了想，摇头答道：“不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反之，既在其位，必谋其政，司其职必尽其责。” “哦？这话沣儿是从哪里学来的？”南宫正诚挑了挑眉。 “是夫子教的。夫子还说，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要先做好份内的事，才能领取俸禄，否则耻。” 南宫正诚面色微霁，随后哈哈大笑：“沣儿说得对，二皇伯既然拿了你父皇的俸禄，那就得回去做事才行。” “可是……沣儿舍不得二皇伯。” 面对他的孺慕之情，南宫正诚颇为动容，一把将他抱起来，嘴唇翕动几下，却又改口道：“沣儿乖，等明年二皇伯还会回来看你的。” 一旁的许贵妃连忙道：“康王殿下快放他下来，他可不比小时候了，重得很，别再累着殿下。” 虽然南宫沣并没有多重，但毕竟已经七、八岁了，不象幼童那般可以一直抱着。南宫正诚将他放到地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母妃说得没错，沣儿长大了，二皇伯都快抱不动你了。” 许贵妃微微一笑：“殿下不是说是来辞行的么，可曾见过陛下和太后娘娘了？” “见过了，”南宫正诚点了点头，“陛下最近事务繁忙，看起来有些乏累，臣便去太后娘娘那儿坐了一会儿，现在正打算出宫。” “既是这样，就耽搁康王殿下了。”许贵妃福了福身，“本宫祝殿下一路平安。” “多谢贵妃娘娘，臣告退。”南宫正诚回礼，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转身离去。 …… 翌日，天还漆黑一片，沐九思就爬了起来，披了外袍去开隔间的门。 屋里黑黢黢的，她轻手轻脚摸索到桌边，想要将油灯点亮。还没找到火石，便觉腰间一紧，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已经被扔到了榻上。 南宫霄天紧跟着也躺下，将她挤到了里面。 “喂，不是要上朝嘛，还不起？”她伸手推了推面前的人。 南宫霄天将胳膊搭在她的腰间，将人带进怀里：“尚早，再睡一会儿。”难得小东西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声音中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沙哑，尽管沐九思并非声控，如此低沉而富有磁性，还是让她不由得身上一酥。 被他紧紧扣着，后背贴在火热的胸膛上，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快寅时了，再不起就要晚了。” 南宫霄天被她蹭得喉咙发紧，抬手拍了一下：“别乱动！” 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拍在了哪里，只觉得软软的，手感极佳，让他不由得捏了捏：“好软……” 沐九思一巴掌拍掉作乱的大手，尽管隔了衣裳和几层布条，还是被捏得脑子轰鸣，汗毛都竖了起来。前世今生，头一次被人袭了胸，多亏屋里没点灯，否则她都不知道脸该往哪放了。 遂不及防手被拍开，南宫霄天颇为遗憾地搓了几下还残留着触感的手指，哑声问道：“刚才碰到你哪儿了？” 本就窘迫的沐九思被他这么一问，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呛死。听不到她的回答，南宫霄天又伸手去摸，想要找到刚才那处柔软。嘴里还嘀咕着：“怎么找不到了？” 已经及时用胳膊护住胸口的沐九思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滚开啦！你再这样，以后别想让我管你！” 大手终于停了下来，南宫霄天在她耳边不满地咕哝着：“真是小气，摸几下又不会怎样。”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怕小东西生气不好哄，起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回眸望了一眼还在运气的某人，笑道：“快些了，误了上朝可是会被罚的。”架上的铜盆里头天晚上就备了水，他边说边走了过去。 “嘁，也不知道是谁在磨蹭。”沐九思爬了起来，过去递了软巾给他，好奇地问道，“真要是晚了会被打板子吗？” 南宫霄天擦干了脸，说道：“文武官朝参，无故不到者，夺一季禄。” “一季？那也太重了，还不如打板子呢。你还是快点吧，千万别晚了。”迟到一次就扣三个月的薪水，这也太多了。 “真是个小财迷，要钱不要命！”南宫霄天轻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那可是一季的俸禄哦。快点，别磨蹭！”沐九思边说，边拿了衣架上的朝服催促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投错了胎 “那可是一季的俸禄哦。快点，别磨蹭！”沐九思边说，边拿了衣架上的朝服催促他。 南宫霄天不禁失笑，却还是极为配合地伸展双臂，等着她来帮自己穿衣裳。 朝服不比平常的衣裳，沐九思拿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先套哪件。 等了半天，只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衣裳却一直没有上身，南宫霄天回头，便看到了小东西的窘样。 “真笨！”嗔笑着从她手中拿过衣裳自己一件件穿上。 “我又没穿过朝服，左一件右一件的，谁知道先穿哪个。”里里外外好几件，又是锦缎又是纱，她哪里搞得明白。 南宫霄天哂笑，拿了玉带递给她：“这个总该会了吧？” 玉带上除了带钩复杂一点点，别的都不是问题，她当然会。 系好玉带，将衣襟整理好，又把玉佩、香囊一一挂上，甫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带着向分探究的红瞳。 “看什么看！”她故意面露凶相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南宫霄天眸光微转：“九儿，你说你会不会是投错了胎？” 沐九思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她跨世而来，进入到这个身体里，可不就是相当于又投了一次胎嘛！可他这投错了是什么意思？ 见她满脸的疑问，南宫霄天道：“原本该是个女儿家，阴差阳错投了个男胎，所以才会这般玲珑纤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沐九思松了一口气，丢了个白眼给他：“嫌我长得不好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哪里是长得不好，简直就是长得太好了。”南宫霄天笑着道，“男生女相，悟性非凡，衣重六铢，晴时无弦。这是好命之相，将来必是大富大贵。” “行了，别贫嘴了，再耽搁下去，一季的俸禄就没了。”沐九思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简单梳了几下他的头发，绾成发髻，又将翼善冠帮他戴好。 一切收拾停当，推着人往外走：“用完早膳赶紧走，别晚了。” 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急什么，就算真晚了，罚一季俸禄，本王一样饿不着你。” 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来，问道：“九儿不同本王一起用膳么？” 沐九思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了，我睡个回笼觉去，起来再吃。” “好，”南宫霄天点头，“今儿个本王会晚些回来，中午不必等本王用膳。” 接着又交待了几句让她好好练功、写字，烦得沐九思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回了房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在脑海中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后来索性起身去书房取了纸笔做了思维图。 思路一清晰，好多问题便显现出来。雅月庵和同安寺是一伙的，主事的是雅月庵住持慧真，还有一个小和尚昊白。那么，同安寺的住持如智在其中扮演得是什么角色呢？ 远在东垣城的府尹方弼把凌琪、凌羽二人送到同安寺，可见他定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如此说来，这张网还真的很大，涉及的人肯定少不了。 还有吏部侍郎江怀远的那个侄子江志，他与雅月庵的慧真关系匪浅，而江家的女儿又是康王南宫正诚的侧妃，两家算是姻亲，南宫正诚回京的这三个月频频出城，与雅月庵肯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是去玩儿的，还是也参与其中。 朝廷的事情她知道得太少，致使于这其中好些个关系弄不明白。直到午膳过后，她依旧在书房里琢磨这些事情。 南宫灏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嘴里叼着笔管，单手托腮，四十五度角望天的模样。 “做什么呢？一副傻样。” 沐九思将笔丢到笔架上，丢了个白眼给他：“你才傻呢！” 南宫灏探头看看书案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纸张，不由得嫌弃地皱了皱眉：“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了省事，沐九思写的都是简体字，还有符号标注，字又写得很草，在他看来就跟鬼画符一样。 “你不去衙门当值，跑来干嘛？”沐九思起身到小几边，倒了杯茶递给他。 南宫灏接过来，喝了一口才说道：“这几天落霞山那边又开始热闹起来了。我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马车上山。” 沐九思挑了挑眉：“想必是觉得风头已过，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有这个可能，”南宫灏点了点头，“所以我想来跟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收网了。九皇叔呢，怎么没见他？” “他上朝去了呀。”沐九思说道。 南宫灏呲笑：“你是不是傻，这都下午了，早就散朝了。” “你再说我傻，就不理你了哈！” 午后的和煦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照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如飘飞的蝴蝶一般，因为生气而嘟起的小嘴红艳艳的。这副娇憨的小模样让南宫灏竟然看得有些痴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没有挪地方。 沐九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地问道：“喂！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今儿个大半天都在涂涂写写，也不知道脸上是不是沾上了墨汁。 南宫灏想都没想就嘟囔了一句：“九思，你……太好看了。” 此话一出口，沐九思一怔，不明白这人是犯什么癔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景，你没事儿吧？” 南宫灏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顿时觉得耳根发烫，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比以前好看了。” 沐九思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丑呗？” “不是，不是，”南宫灏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没现在好看。” 见沐九思瞪眼，他又解释：“也不是，是以前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沐九思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给逗乐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小景，夸人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该说我越来越玉树临风了才对。” 毕竟以男子的装束示人已经这么久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归到男人那堆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太子印信 毕竟以男子的装束示人已经这么久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归到男人那堆里。 南宫灏闻言摇了摇头：“九思，这话我说出来你别不高兴，玉树临风用来形容九皇叔还差不多，你嘛……一点儿都不搭边。” “南宫灏！你是不是想死！”沐九思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南宫灏丝毫不受她的威胁，继续说道，“你是好看，漂亮的那种，跟九皇叔不一样。九皇叔是那种英武的感觉，你不是。你是……你是……怎么说呢，反正不一样。” 沐九思简直要被他气得仰倒：“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没功夫理你！” 南宫灏轻笑着：“对了，九皇叔有没有说他下了朝会去哪儿？” “没说。” 见她还气呼呼的，南宫灏用手肘拐了拐她：“别那么小气。” “……”沐九思将头扭过去，不理他。 “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 “对了，九思，总说让你挑宝贝，你什么时候挑呀？”南宫灏转到她的对面，笑嘻嘻地问道。 “……” “别生气了，让你多挑几样，总行了吧？” 虽然现在并不象之前那般迫切地想离开这里，沐九思对他的那块玉佩还是很有兴趣的，眼珠转了转道：“我看中什么你都给吗？” “当然了，前几天我刚得了两幅前朝名家的画，你也可以挑了去。” 沐九思撇了撇嘴：“画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戴。” “那你想要什么？”见她态度有所松动，南宫灏唇角带着笑问。 沐九思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我看你们都在腰上挂玉佩，我也想要一块。” 南宫灏十分豪气地说道：“这有何难，我有几块上好的，要不你现在随我回去，玉佩、香囊随你挑。” “我不贪心，就要你这块好了。”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沐九思眉眼带笑，指了指他腰带上坠着的那块刻有祥龙在天的玉佩。 南宫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要他腰上这块，面露难色道：“这个不行，别的随你挑。” 沐九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不见，满是失望地说道：“嘁，刚刚还说我相中什么都给我，转眼就变了，说话不算数。” “九思，不是我说话不算数。别的都可以，这块玉佩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沐九思趴到桌上，不再说话。 南宫灏又说道：“九思，真不是我不给，这是太子的印信，真要是送了人，父皇会要我的命的。” 沐九思当然知道他的玉佩是太子的印信，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道：“原来是太子的印信呀，难怪那么漂亮，一定很贵吧？” “想什么呢，这可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南宫灏说道，“太子印信，代表着身份的，怎么可以用钱来衡量。” “好吧，那我不要了。” 见她神情恹恹，南宫灏于心不忍，又说道：“九思，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有意食言。这个真不能给你，不然不仅是我，连你也会被治罪的。” 祥龙在天的玉佩世间仅此一块，是储君身份的象征，除了太子，谁都无权佩戴，否则就是死罪。 沐九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说实话，就算南宫灏现在把玉佩给她，她也不敢要。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先打个伏笔，让他心生内疚。万一哪天她真的需要这块玉佩的时候，跟他借的话，他肯定能答应。 “我不知道它这么重要，否则也不会开这个口。算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听她这么说，南宫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要不要跟我回宫，挑点儿别的呀？” “不要了，万一殿下回来见我没在府里，又该发火了。”沐九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小景，今儿个这事你可别跟他说，让他知道我要太子的印信，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放心，”南宫灏摆了摆手，“这事儿就此作罢，以后不提便是了。” 沐九思唇角带着笑意：“好，别的东西我也不要了，这笔账就算一笔勾消。” 她如此大度，反而让南宫灏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那怎么行，愿赌服输，虽然你赢得不够光彩，但终归也是赢了。” 沐九思无力地翻了翻眼睛，这熊孩子出门不漱口嘛？她是利用南宫霄天才赢的，可那叫机智，怎么可以说是不够光彩呢？ “小景，咱不说这个，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 “谁说我没事，我还要等九皇叔呢。”南宫灏坐回去，边喝茶边翻看书案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闲着也没事，他又不肯走，沐九思干脆把自己之前整理的思路跟他讲了。 南宫灏对于朝中之事自然比较了解，将自己所知道的各方局势说与她听，两厢这么一结合，倒是又在其中寻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南宫霄天回府问守当值暗卫，得知沐九思在书房，也不换衣裳，直接过来推门而入。一进屋便看到两人头挨着头伏在书案上不知在嘀咕什么，不由得眉头蹙了蹙。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抬起头，南宫灏立即起身一揖：“九皇叔，您回来了。” “嗯，不在刑部好好当差，跑到这里做什么？” 南宫灏微微一怔，随即忍笑着道：“侄儿得到消息，落霞山那边最近每天都有人过去，特意来向九皇叔禀报。” 南宫霄天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有人去落霞山很好笑么？” “九皇叔，侄儿笑的不是这个。”南宫灏说道，“下午侄儿来的时候，一进屋九思便是这么问的，连口气和神情都跟九皇叔很象，侄儿觉得有趣，便笑了。” 南宫霄天长眉微挑，说他和小东西象，这话他爱听，面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暂且按兵不动，再等几日。” “是要等康王离京吗？”沐九思问道。 小东西总是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南宫霄天浅笑着点头。 南宫灏却是不大明白，问道：“九皇叔是想放二皇伯一马，所以才要等他走后再动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康王离京 南宫灏却是不大明白，问道：“九皇叔是想放二皇伯一马，所以才要等他走后再动手吗？”他刚刚与沐九思分析，南宫正诚或许会是个关键人物，怎么能就这么放他走呢？ 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稍安勿躁。康王的根基不在京城，想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就要等他离开京城再说。” 一声“小哥”让南宫霄天刚刚晴朗的脸色瞬间又暗了下来：“好了，本王要去更衣。小景，你赶紧回去吧。” “可是……”南宫灏刚一开口，便见一双红瞳扫了过来，他连忙施了一礼，“九皇叔，小景告退。” 眼看着他落荒而逃，沐九思剜了南宫霄天一眼：“干嘛又吓唬他！” 红瞳微眯了眯：“你刚刚叫他什么？” “诶？我叫他啥了？”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又抽什么疯。 南宫霄天倾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盯着她道：“你叫本王哥哥，又跟小景叫哥哥，岂不是乱了辈份？” “喂，大……”哥字没出口，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改口道，“谁跟他叫哥了，我说的是小哥，仅仅是个称呼而已。就象一个老大爷在饭馆里跟伙计叫小二哥一样，难道你能说老大爷在叫伙计哥哥吗？” “巧舌如簧！” 面前的身子又往前探了探，吓得沐九思直往后缩，嘴里忙不迭说道：“怀瑾哥哥，我错了，以后去饭馆也只叫伙计，不叫小二哥。” “嗯，乖！”南宫霄天捧住她的脸颊在额上香了一下，道，“这是奖励九儿的。” …… 五月十二，康王夫妇起程离京，太子率百官送至十里长亭，燕王在亭中备下酒菜为康王饯行。直至午时，康王车驾才浩浩荡荡朝西而去。 大夏的三位亲王，只剩南宫霄天在朝辅政，其他两位都已离京。朝堂之上并无异动，各级官员按部就班地各自做着自己的差事，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三天后的凌晨，南宫霄天亲眼盯着沐九思将药服下，这才放心地去上早朝。临走时告诉她，他也许要很晚才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别乱跑。 这已经是第五个月了，头两个月还好，除了药有些苦，喝下去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到三个月的时候，沐九思喝完药便会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胸口也窒窒的难受，总是要躺上一会儿才能缓解。 今儿个时间比较早，等南宫霄天走后，她又回房准备睡个回笼觉。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体里象有一股热气在翻滚，胸口涨涨的，小腹也带着丝丝酸痛，似乎还有热流在涌动。 这种感觉对于沐九思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前世活到二十二岁，已经与大姨妈相当熟悉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起身去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只小布包，里面是几层细棉布夹着棉花缝成的垫子。之前就已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偷偷缝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如何处理月事的，又无人可问，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准备了这个。为了方便固定，她还在垫子四角缝上了带子，可以绑在腰间。 前世这双手拿过笔、拿过枪，甚至能将双截棍舞得虎虎生风，可针线活就只限于缝个扣子而已，做这几个小垫子，差点没熬干了她所有的心血。手艺不好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在晚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偷偷进行，因此这几个玩意只限于不漏棉花，至于美观那就根本谈不上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大姨妈的拜访能推迟一些，甚至干脆就不要露面才好。 从几个勉强算得上是长方形的东西当中挑了一个形象相对好些的，拿到净房去垫好。这种薄棉垫不比前世的卫生巾，没有超强的吸水性，更谈不上防侧漏，她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血染袍衫。所以今天她没去练功，除了吃饭上如厕，她都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房里。 可是一整天，除了那种感觉依然还在，小棉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一直到金乌西斜，南宫霄天才回来，身上并没有穿朝服，而是换了普通的袍子。 沐九思打来水让他净了手，拿块巾子递给他，问：“你去哪儿了？”这些天虽然也有下了朝不回来的时候，但一般都不会这么晚，而且也都是穿着朝服回来，今天换了衣裳，定然是去了别处。 南宫霄天随手将巾子扔进铜盆，答道：“去见了一位故人。” 沐九思眼睛一亮：“诶？沈修齐进京了？”据她所知，他一直没什么朋友，除了段长风的表哥左思源，也就跟沈修齐关系算是比较近了。 见她一脸兴奋，南宫霄天脸色微沉：“谁说故人就得是他。” “呃……我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以为是他来了，随口说说而已。”她在这世认识的人不多，更没啥朋友，跟沈修齐算是比较熟悉的。听说并不是他来了，不免有些失望。 南宫霄天见她神情寥寥，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心中不悦，本来想跟她说的话干脆也不说了。 用过晚膳，在书房里批阅了几份公文，监督小东西把药喝完，南宫霄天回卧房换了身玄色的长衫。 沐九思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眨了眨眼睛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今晚回来会很晚，或许可能不回来，你早些歇着。” “你要去哪儿？”虽说眼睛已经接近正常，但他从来没这么晚出去，沐九思不免有些担心。 “去办些事情。” “去哪儿？办什么事儿？” 他一般去哪儿做什么都会告诉她的，现在越是不说，她越担心，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东西这么紧张，让南宫霄天心中很是熨贴，微勾起唇角：“怎么，担心本王出去玩儿，不带你？” 见他还有闲心开玩笑，沐九思撇了撇嘴：“大晚上的，除了烟花柳巷，好像也没什么可玩儿的地方，殿下不会是要去会姑娘吧？” 南宫霄天剑眉挑了挑：“本王是去会花魁，九儿要同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我也去 南宫霄天剑眉挑了挑：“本王是去会花魁，九儿要同行吗？” 他以为这么说，小东西一定不肯去，却不想沐九思蹭的一下站起身，挽着他的胳膊道：“走吧，我正想见识见识京城的花魁到底姿色如何呢。” 南宫霄天瞬间脸色一黑，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沐九思揉着额头道，“你去行，我去就是不学好了？今天我还就非去不可了！” 他身上这件长衫跟夜行衣差不多，鬼才相信他要去会花魁呢。况且，他根本就不是会逛青楼的人，好不好！ “九儿别闹，乖乖去睡觉。”南宫霄天放缓了语气道。 沐九思不依，干脆直接搂住他的腰不撒手：“是你约我同去的，不能说了不算！” 小东西缠在他的身上，推又推不得，南宫霄天只能任她象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小鬼头，本王要去做正事，快放手。” 沐九思仰起头：“跟我说实话，不然就别想走。” 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南宫霄天拂着她额边的碎发道：“本王是去见故人。” 下午就是去会故人，现在又去，哪来那么多的故人可会。沐九思撅着嘴道：“说谎，你是不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当然不是。”南宫霄天矢口否认。 沐九思自然不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就放你走。” 实在奈不住她的缠磨，南宫霄天只能说道：“本王要去落霞山。” 听闻落霞山三个字，沐九思不假思索地说：“我也去！” “不行……” 不等他说完，沐九思便打断他道：“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不管你去哪儿，带着我，不然我不放心。我肯定不捣乱，就乖乖跟在你身边，求你了，带我一起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南宫霄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其实也不是不能带她一起去，只不过因为刚回来时，她提到沈修齐，那种兴奋的神情让他很不开心，所以才故意不跟她讲去哪里。 此刻看着小东西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他，让他怎么还忍心拒绝。 “说好了，不捣乱，乖乖的。” 沐九思连连点头，从他身上蹦下来：“等我换件衣裳，不准走哈！” 飞速回去检查了一下，确定大姨妈真的没来，又换了件深色的袍子。还没等出屋，便听南宫霄天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夜里凉，带件披风。” 等她找出披风出去，他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手上也挽了件披风。 出了清溪苑，清泽已经在院门口备好了马。 见她的目光在马儿之间睃巡，南宫霄天拍了拍自己的那匹红鬃马：“那匹小马太慢，本王带着你。” 五个人四匹马出了燕王府，直奔城门。清泽向守城的官兵出示了腰牌，几人从角门依次而出，快马加鞭朝落霞山而去。 沐九思窝在南宫霄天的怀里，被他身上的披风紧紧裹着，就连脑袋都被挡住。只觉得马儿在疾驰，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他们到了落霞山并没有直接走那条通往山上的路，而是先去了普济寺。 双脚终于得以着地的沐九思看到前来接他们的人，不禁惊讶地说道：“吕伯伯，你怎么还在这儿呀！”距离他们上次来落霞山已经半个多月了，他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吕天轩微微含笑：“听说九思今儿个要来，老朽特意在此等候。” 知道她是在逗自己，沐九思晃了晃小脑袋：“吕伯伯还真是神机妙算，我都不知道自己今晚会来。” 吕天轩朗声而笑，吩咐身边的小和尚将几人的马牵到后面。 沐九思心中疑惑，来落霞山不去同安寺或雅月庵，到普济寺做什么？她悄悄扯了扯南宫霄天的袖子，小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先在这里歇歇脚，稍晚再上山。”南宫霄天说着，顺手将她散开来的披风拢了拢。 侧旁的吕天轩将这一细节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抬起右臂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先到客堂歇息一会儿吧。” 在客堂里喝着茶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亥时过半，几人才起身，准备往山上去。 吕天轩本要一同前往，被南宫霄天拦下：“不必劳烦吕丞相了，我等去去便回。” “也好，那老朽便在寺中等候各位。”吕天轩也不坚持，将人送到院中，便折返回去。 出了普济寺，清济和清涟在前开道，清泽垫后，沐九思又被裹进了南宫霄天的披风里，几人也不骑马，从一条小路朝山上掠去。 大概过了两刻来钟，他们到了一处山壁下，顺着山壁绕过去，潜入了雅月庵的后院。 待人停下来，沐九思从披风里探出头，才发现他们此刻正在一棵大树上，透过繁茂的树枝，可以看到不远处是一个院落，院子不算大，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全局。只见两排灯笼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子正中一座二层的小楼前，小院的四周各有两名侍卫装束的人把守着。 上次来雅月庵时南宫霄天曾说过，庵后有一个院子，里面有人把守。本来说夜里要带她一起去探查的，结果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现在看来，那时他说的便是这里吧。 她刚想开口求证，南宫霄天似乎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一般，用只有他们俩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就是上次你没能来的那个院子，等下侍卫会换班，咱们进去看看，别出声啊！” 耳根被他的气息吹得直发痒，却不敢随便乱动，沐九思只能点点头，稍微往外挪了挪。 这一举动顿时引来南宫霄天的不满，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沐九思剜了他一眼，嘘声道：“你松开点儿，勒得我喘不上气了。” “嘘！有人过来了。” 这句话让她顿时不敢再出动静，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就见几个侍卫装束的人从小楼旁的厢房出来。站成一队后出了院子，显然是去替换外面站岗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点了两个姑娘 这句话让沐九思顿时不敢再出动静，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就见几个侍卫装束的人从小楼旁的厢房出来。站成一队后出了院子，显然是去替换外面站岗的人。 趁着几个人出了院子的功夫，南宫霄天将披风一裹，脚尖点在树枝上，一个飞纵掠进了院子，翻过屋顶，落到了二楼回廊拐角的阴影处。 过了一会儿，楼前传来脚步声，随后是开门、关门声，该是换下来的侍卫回去休息了。 “跟紧了。”南宫霄天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沐九思赶紧牵了他的衣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两人顺着回廊转到后面正中亮着灯的屋子外，就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爷，属下觉得这人不一定靠得住。” “嗯，不过是个小角色，倒不必过于在意。让人盯着他，有任何异动，立即处置了。” 另一个声音传出来，令沐九思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第二个说话的居然很象已经离京几天的康王南宫正诚。 “是。”那个人又说，“爷，要不要属下再调些人手过来，毕竟您的安全……” “不必，人越多越麻烦，况且咱们现在人手不充足，那些事交给别人本王不放心，还是你们几个去做吧。”南宫正诚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倦意，打了个哈欠道，“那小子有什么动静？” “他这两天倒是挺老实，看来是把您的话听进去了。” “嗯，他要是早些听本王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小主子那边怎么样？” “都安排好了。” “好，记住，无论事态最终如何，一定要保证小主子的安全。” “属下知道。” 他们的对话沐九思听不太明白，尤其是这突然冒出的小主子，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但从南宫正诚的话里可以听得出，他对这个人很是重视。 “老九呢？他都做了些什么？” 听他们提到南宫霄天，她心里一阵紧张。 “那位今儿个半下午的时候才从宫里出来，之后去了翠暖楼。” “这倒是新鲜，他怎么想起来去那儿了？跟谁去的？” “带了个随从，再没有别的人。” “哦？都做了什么？” 正当沐九思纳闷翠暖楼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就听那个下属回道：“进房就点了两个姑娘，一直到傍晚才离开回府。” “呵，这就更新鲜了，千年的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难不成是转了性，男女通吃了？”南宫正诚猥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猥琐，既而又道，“不对，这里面有蹊跷，你有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沐九思的手不由得收紧，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进房就点了两个姑娘”。感觉到拉着自己衣襟的小手抖了抖，南宫霄天回手将她扯进怀里，许是怕她出声，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爷，属下怕被发现，没敢靠近那间屋。不过他走后，属下特意去瞧过那两个姑娘，小脸红扑扑的，的确象是刚承过宠的模样。两人还在一起议论说京城的公子哥没有比燕王殿下更为俊朗的，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吓人。还说，他虽然看起来冷峻，本钱却是不小，做起那事还真是热情似火。” 南宫正诚哈哈大笑两声：“看来不近女色什么的都是瞎扯，听这话茬老九也不是雏儿了，想必早就在外面偷过腥，只是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罢了。” 若不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坏了大事，沐九思真想照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大手咬上一口。就在她努力克制着，想要平息自己心头怒火的时候，就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带着退回了回廊拐角。 南宫霄天朝挂在屋檐上的清泽等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夹着小东西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掠出了院子。 院墙外的侍卫只觉得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只当是自己眼花了，继续守在原处。 南宫霄天脚下步子不停，一直到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才稍稍缓了些。还没等松开小东西的嘴，就觉得手指肚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吸了一口凉气。 怀里的小人儿使劲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却被他搂得更紧：“九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本王再跟你解释。” 沐九思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乖乖地伏在他的肩上不动，一直到他将自己放在普济寺的山门外，才拽了拽衫子上的褶皱，低着头跟他进了寺。 被守门的小和尚引着又去了客堂，吕天轩正在堂中打座，这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返了回来，显然出乎他的意料，目光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又落回到二人身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宫霄天没功夫跟他解释，连坐都没坐，直接说道：“九儿乏了，劳烦吕丞相让人安排个住处。” 这个理由让沐九思极为不爽，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咬着唇低头不语。 “还去上次你们住过的那个院子吧。”吕天轩觉察出二人有些不对劲，不好多问，吩咐小和尚带他们去后面的寮房休息。 一进院门，南宫霄天便打发走小和尚。象是怕沐九思跑掉一般，牵紧她的手进了屋子。 相比之下，沐九思倒是比他平静得多，进屋趁着他关门的功夫，甩开他的手，直接踢掉鞋子，把自己扔在了榻上，面朝里和衣而卧。 南宫霄天凑了过来，坐到榻边，说道：“九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殿下，我乏了，有话明天再说吧。”沐九思头也不回，冷声道。 她并不认为南宫霄天会是那种去外面寻花问柳的人，可南宫正诚的下属却是言之凿凿，这让她心里很乱，不知道其中的可信程度到底有多大，她现在急需冷静一下。 “你躺着听我说就行。”南宫霄天也脱了鞋子挤到她身边躺下，将人圈在怀里。 沐九思知道挣不过他，索性不动，闭着眼睛不说话。 南宫霄天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九儿，本来晚上回府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一时话头岔过去，也就没说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什么都没做 南宫霄天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九儿，本来晚上回府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一时话头岔过去，也就没说成。”还不是因为小东西提起沈修齐时，那副兴奋样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后面的话才没说。早知道会闹成现在这种局面，唉…… 暗自叹息了一声，他又继续说道：“今儿个下午晌我的确去了翠暖楼，也的确叫了两个姑娘。可我跟她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至于刚才那人所说的，定是她们发觉有人暗中偷听，才故意讲给他听的。” “那两个姑娘当中的一个是我的故人之女，并非真正的妓子。她此次随父进京，为了掩人耳目，潜入了翠暖楼，这个我事先也不知道。而且，我已经跟她说了，不要再让我去那种地方见面。” “我是什么样的人，九儿你还不知道么？若真想做那事，府里就有现成的，还至于去烟花柳巷嘛。更何况，我心里只有九儿一个，怎么会跟别人胡来。” “九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 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小东西一声没吭，这让南宫霄天感到非常不安，他稍欠起身去扳她的肩膀，这才发现没心肝的东西居然已经睡着了。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索性搂着怀里的小人儿闭上了眼睛。 其实沐九思开始也想仔细听听他的解释，可她因为赌气，一直背着身闭着眼睛，此刻又已是深夜，若是有事做还好，这样老老实实地躺着，听他说到去翠暖楼是见个故人之女，便被周公召唤过去下棋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睁开眼，呆愣愣地望着陌生的屋顶，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一张俊美无畴的脸进入了视线，那双红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醒了？” 大脑重新启动开机的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一翻身将脊背甩过去面对他。 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人挖起来：“昨晚都跟你说清楚了，还生气？” “你说什么了？我没听见呀！” 她昨晚睡着了，当然没听见。不过，肯说话就说明没有那么气了。南宫霄天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得有多大的耐心，才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 小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这让他又有些紧张，拢了拢长臂说道：“九儿，事情真的就是这样，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也没说你骗我呀！”沐九思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南宫霄天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你不生气了？” “我压根就没生气，是你想多了。”沐九思微微垂了眸，“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小东西的表现太过平静，让南宫霄天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九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知道，咱们不可能成为那种寻常的夫妻，但是也同样要相互坦诚。” 沐九思勾了勾唇：“都说没有生气了。”她昨晚乍一听说那些话的时候，的确很恼火。可后来想想，他不该是那样的人，刚刚又听了这番解释，自然也就不再纠结了。 南宫霄天见她如此说，长长地吐了口气：“小东西，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正如他所说，两人无法成为寻常夫妻，这让他心里很没底。同样，他觉得小东西肯定也跟他一样。所以才会耐心地解释。 “凉拌喽。”沐九思揉了揉肚子，“饿了，有吃的没？” 说到吃，南宫霄天赶紧将她放下，从桌上的暖窠里端出一只大碗：“差点忘了，先把这个服了。” 浓浓的药味钻进了鼻孔，沐九思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从哪儿弄的？” “别管那么，赶紧的，不然要凉了。”南宫霄天可不想告诉她，天还没亮他就让清涟快马加鞭回去取了药来。 服过药，缓了好半天，那股难受劲才算是过去。 用过素斋，巳时都已过半，沐九思突然想到了什么，扯着南宫霄天的袖口问：“你今天没去上朝，不会一年的俸禄都被罚光吧？”迟到就要扣一季俸禄，这旷工岂不是更严重！ 南宫霄天学着她以往的样子耸了耸肩：“本来是打算趁夜回去的，可九儿一直不醒，也就没法走了。” “完了完了，”沐九思来回踱着步，“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怎么办呀？” 看她着急的样子，南宫霄天不忍再逗她，说道：“小财迷，放心吧，我跟圣上告了假的。” “对哦，你出来也是给皇上办差哈。不仅不能扣俸禄，还要给奖励才对。” 南宫霄天简直哭笑不得，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想要奖励，你自己跟圣上说去，看他给不给。” 外面传来叩门声，随即清泽说道：“主子，寂远方丈请您去方丈室一叙。” “知道了。”南宫霄天回了一声，又问沐九思，“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歇着？” “对了，为什么昨晚会是吕伯伯，寺里的人都没有出面？”昨晚她就想问，结果被一系列的事情给岔过去了。 “寂远方丈不想让普济寺卷入俗事，吕丞相又愿意帮忙，所以就这样喽。” “吕伯伯毕竟不是大夏人，让他参与，好吗？” 按照她的理解，家丑不可外扬，吕天轩是项辽的丞相，让他知道这些好像不妥。 南宫霄天笑了笑道：“他只是帮我们安排住处，其他并没有参与。” “哦哦，那你赶紧走吧，别让方丈等急了。” 万一他跟寂远再论起经来，她可受不了，还是留在屋里歇着吧。 南宫霄天这一走，直到午时都快过了才回来。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沐九思歪着头问道：“今儿个不回去了吗？” “嗯，”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住上几天。”原本是打算昨夜探查过后就回去的，现在他改了主意，觉得把小东西留在普济寺会更安全。 沐九思眼睛亮了亮：“要收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看看父皇 沐九思眼睛亮了亮：“要收网了？”等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拖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南宫霄天抿了抿唇：“再等等。”怕小东西失望，他又补充了一句，“不会太久。” 其实他也不确定具体要多长时间，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因为还有政务要处理，南宫霄天第二天便要回京城，原本打算着让小东西在普济寺住上几天，可一听他要走，沐九思怎肯自己留下。无奈，他还是趁着夜色将她带了回去。 …… 尽管一直瞒着，宗德帝龙体欠安的消息还是不径而走。更有传言说，他的病就连御医也都是束手无策。现在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都在猜测他这身子骨到底还能挺多久。 既然都已经传开了，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宗德帝索性不再强撑着，下旨将早朝交给太子南宫灏主持，燕王及内阁辅政，非重要的事情不必惊扰圣驾。燕王接到圣旨，急匆匆赶过去探望，在宫门外下马时，一不小心扭了脚踝。黄门官赶紧去叫了御医，最后南宫霄天是脚腕上绑着夹板去的玉承殿。 既然他都伤成了这样，宗德帝只能准了他的假，让他回去养伤，朝中事务都交给了南宫灏和内阁几位重臣。 众嫔妃、皇子、公主们得了信儿也纷纷前去请安，大多数都被玉山挡在了门外，只有平日里比较受宠的会被召见。 许贵妃自然是其中的一个，她在端午节后，终于有机会进玉承殿，守在宗德帝身边，抱怨他为何不早告诉她，害她担心了好久。 对此宗德帝不置可否，他现在已经没力气再安慰别人。 之后许贵妃几乎是整天都待在玉承殿，相比之下，身为皇后的乔氏只是问了安，稍坐一会儿便会离开。 连着服了好几天的药，宗德帝的身子却没见好转，脸色也是越来越差。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咳得连觉都睡不踏实。 这天晚上，许贵妃服侍他用过特制的丹药后，安顿他躺下歇息，将太监宫女都遣了出去，只留了玉山在旁边侍候，自己坐在龙榻边的椅子上。 不知是这药起了效果，还是这些天来过于劳累，倒是没过多长时间宗德帝便陷入了梦中。 许贵妃看着龙榻上的男人，心潮起伏。二十余年来，这个男人给了她宠爱，也给了她富贵，却没有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当年仅仅是因为她的出身比不上乔氏，只能屈于侧位。虽然宗德帝一登基就将她封为贵妃，但她还是不甘心，她想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让她的儿子成为一代帝王。 既然这个男人不肯给她，那她就要自己亲手将一切夺回来。 思及于此，她朝侍立在屏风旁的玉山轻声说道：“玉山，本宫下午让人煲了玉竹乌鸡汤，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应该是好了，奴才这就让人去端过来。” 玉山应了一声，往外走。却又听许贵妃说：“别人本宫不放心，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 “这……奴才遵命。”玉山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奉命退了出去。 前脚他刚走，许贵妃便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玉瓶，从里面倒出三颗药丸。看了看掌心里的药丸，又看看龙榻上的宗行帝，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把药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快步出了大殿。对站在殿门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夜里凉，你回云飞殿给本宫取件衣裳来。” “是，娘娘。”宫女福了福转身朝外走去。 玉山用托盘端了汤盅回来，还走到石阶下，便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二皇子南宫溯疾步而来。 他微微弓了弓身：“奴才参见二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早就已经过了探望的时候。再说，他白天的时候已经来过，这会儿又过来做什么？ 南宫溯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本宫来看看父皇的龙体可好些了。” 玉山微垂着头说道：“陛下已经歇下了，您看……” “无妨，本宫不会惊扰父皇的。”南宫溯说着，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再想阻拦已是来不及。 燕王府内，钟叔行色匆匆进了清溪苑：“殿下，圣上口谕，召您即刻入宫。” 南宫霄天正在教沐九思下棋，闻言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九儿，替本王更衣。” 沐九思秀眉微颦：“这么晚了，你这脚还伤着，不能明天再去吗？” 钟叔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来传旨的公公说圣上有急事，必须马上进宫。” 南宫霄天架着沐九思的肩膀，从榻上站了起来：“去跟他们说，本王的脚不方便，让他们稍候片刻。” “是，殿下。”钟叔应了一声，退出了卧房。 沐九思从柜子里找了出门穿的中衣、锦袍，说道：“这是要开始了吗？” “怕了？”南宫霄天唇角微微带着笑问道。 沐九思没作声，只是摇了摇头，开始帮他换衣裳。 系好腰带后，她才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须臾之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你可不能有事啊，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句话就象一根羽毛从南宫霄天的心尖上拂过，他勾着唇浅笑道：“九儿这是在为难人，本王尚未及而立蓄须之年，身后又没长尾巴，如何做到全须全尾？” 难得他会有这样幽默的时候，沐九思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担心，故意在逗她。抿着唇嗔道：“我不管，反正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那九儿现在要不要先数数我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汗毛呀？” “讨厌！”沐九思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堂堂的燕王殿下，怎么变得这么贫嘴了？” 温热的大手将小手攥进掌心：“不必忧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九儿乖乖地在府里等着就是，我很快就会回来。” 局势瞬息万变，谁能保证事态的发殿都会在他的预料之中。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为了让他也放心，沐九思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意图弑君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为了让他也放心，沐九思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等你。” 虽说生于皇家，但南宫霄天从来没有过“家”的感受，听小东西如此说，心里暖得有如春风拂过，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乖，我走了。” 刚到门口，还没等出去，就听小东西又说：“如果见到小景，告诉他也要小心。” 南宫霄天脸色一黑，沉声道：“别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自己好好在家待着。” 夜色渐深，原本该归于平静的京城再次苏醒过来，马车、轿子从城中各处向皇宫方向疾行而去。 金銮殿依旧是庄严肃穆气势雄伟，可今夜的气氛却是不同于往昔。本该在各自府内休息的一干重臣此刻都聚集在这里，大家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会被传召至此。有人去问值守的太监，太监说不知，想要出去看看，又被门口的侍卫拦着不放。 有眼尖的发现，被传召的除了几位皇亲和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之外，还有御史大夫、中丞，各部尚书、侍郎以及各寺卿，可谓是朝中重臣云集，但却并不是全班人马。 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队侍卫将金銮殿层层包围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有人假传圣旨将他们诓骗于此软禁起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他们或许将要面对的是，在被逼倒戈和以死效忠之间做出选择。 与此同时，后宫也被大量官兵围住，好在他们并没有闯进去，只是将大门把守住，所有的人只准进不准出。 玉承殿内，许贵妃与二皇子南宫溯坐于上首位，十四皇子南宫沣站在自己母妃身边，一脸的茫然。他刚刚睡下，便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直接带了过来。可母妃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只让他乖乖的，不要闹。 南宫灏到的时候，见母子三人都在，狭长的眼皮微眯了眯：“二皇兄和十四皇弟也是被父皇传召来的么？” 南宫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没有作声。 南宫溯微勾着唇道：“是啊。” “父皇在哪里？”南宫灏缓缓踱步进来，也不坐下，负手立于大殿当中。 “三皇弟稍安勿躁，九皇叔还未到，等他来了，父皇自然会出来见咱们的。” 以往都是称呼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弟弟，如今又换成了三皇弟，这让南宫灏不由得挑了挑眉。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南宫霄天的轿辇停在了玉承殿前。清济上前将他搀扶下来，正准备上石阶，一个侍卫上前拦了一下：“燕王殿下，陛下有旨，旁人勿入。” 南宫霄天红瞳一凛：“难道要本王爬着进去么，嗯？” 侍卫只觉得脊背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殿下恕罪……” 清济厉声打断了他：“啰嗦什么，还不快让开！” 侍卫还想再说什么，就听殿内传来一道声音：“连九皇叔的驾都敢拦，是嫌命太长了么？” 几人抬眸，便见二皇子南宫溯已经走下石阶：“九皇叔，侄儿扶您进去。” 南宫霄天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那就有劳二皇子了。” 刚走了一半，南宫灏也迎了出来，一起将他扶进大殿。 在椅子上坐下，南宫霄天问道：“陛下深夜召吾等前来，所为何事呀？” 面对他的问话，南宫溯不禁打了个寒颤，尽管已是做足了十成的准备，面对这双红瞳，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许贵妃剜了他一眼，扬声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燕王殿下就不必再故作不知了。” 南宫霄天看都没看她一眼，沉声道：“本王倒是真的不知这是要唱哪一出。” 许贵妃并不在意他的轻慢，起身在殿内踱了几步，道：“陛下龙体欠安，已无力打理朝政，意欲禅位于二皇子……” “胡说！”南宫灏未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道，“你们这是谋朝篡位，其罪当诛！” “三皇弟此言差矣。”南宫溯说道，“是太子急于登上皇位，意图弑君，被九皇叔和本宫撞破，当场诛之，父皇伤心之余，禅位于本宫。” 南宫灏闻言眉头一竖，正待开口，就听南宫霄天淡然道：“哦？本王看到的可不是这样，而是二皇子意欲弑君。” 南宫溯在许贵妃的示意下，挺了挺脊梁，扬着头道：“这可就由不得九皇叔了。侄儿奉劝九皇叔要识时务，若是执迷不悟，可就别怪侄儿心狠了。” 南宫霄天唇角露出一丝讥讽：“本王倒是不知你要如何心狠？” 许贵妃莞尔一笑：“不瞒燕王殿下说，如今这整座皇宫都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更有十万人马已经集结在城外，随时就可以血洗京城。不过，本宫和溯儿都是心慈之人，实在不想看到那种场面。所以，奉劝殿下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京城百姓想想，莫要再做无谓之争。” 南宫霄天不以为然：“本王也奉劝你们一句，此时悬崖勒马，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莫等到功败垂成之时追悔莫及。”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南宫沣虽然年纪小，却也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惊恐地扯了扯许贵妃的袖口：“母妃，不要啊！” 许贵妃回身牵着他的手坐回到椅子上，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沣儿莫怕，你九皇叔说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纷杂的脚步声传来，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看到外面已经被一队官兵包围，更有领头之人已经冲进了殿内。 二皇子南宫溯眸光一闪，笑着道：“九皇叔，侄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继续做身份高贵的燕王，还是做大夏朝的叛逆，自己选吧！” “南宫溯，你这个叛贼！”南宫灏双拳紧握，咬牙道，“还不快快让他们退下！” 南宫霄天依旧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说道：“小景不必动气，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今儿个会翻出什么浪来。” 许贵妃凤眸一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既然燕王殿下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殿下，走吧 许贵妃凤眸一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既然燕王殿下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了。来人，还不把这两个弑君的逆贼拿下！” 眼看着有人冲了过来，南宫灏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护在了南宫霄天身前。 刚想抽剑，只觉得腕间一紧，手被人按住。回头便见南宫霄天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人踹了出去。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抚了抚袍襟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将南宫灏拽到一边，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与几个兵士斗在了一处，完全不象一个脚踝有伤的人。只见他动作轻盈，看似漫不经心，手中的剑却如灵蛇般让人眼花缭乱。剑芒闪过，哀嚎声一片。 更多的人涌了进来，大殿内的战局愈发激烈，并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尤其是看到江平、江志兄弟带着人赶到时，南宫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南宫霄天纵有天大的本事，以一已这力对付这么多人，累也能把他累死。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殿外的喧闹声骤起，很快便盖过了殿内的打斗声。紧接着又有一伙人闯了进来，虽然穿着侍卫服，但从身手上不难看出，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侍卫或兵士。 南宫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清泽等人的身影。 战局很快发生了扭转，大殿内尸体的数量也在增加。南宫沣缩在许贵妃的怀里瑟瑟发抖。几个侍卫护在他们母子二人身边，其中领头的人道：“娘娘，情况不妙，还是走吧。” 许贵妃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饶是她胆子再大，也没见过这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尤其是看到怀里的小儿子已经吓得连哭都忘了，心里更是焦急。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带二皇子一起走。” 这几个人显然与其他侍卫不同，无论是从身手还是经验来说，绝对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之前这几人就一直围在许贵妃身边，并没有加入战局，他们的任务似乎就是来保护他们母子的。 几人边打边退，待到大殿门口时，许贵妃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正好被围困其中的南宫溯，柳眉一竖道：“你们快去把二皇子救出来！” “娘娘还是快走吧，再拖下去只会更危险！”领头之人边说，边将挡路之人解决掉，把她往殿外推。 “不能丢下溯儿！”做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在危急关头丢下自己的孩子逃命呢！ 领头之人继续劝道：“娘娘先走，属下会将二皇子救出去的。”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 “好，娘娘在这里稍候，属下这就去救人。”领头之人说着，朝她身后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会意，抬手在许贵妃的颈间劈了一掌。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一个接住瘫软的许贵妃，一个将南宫沣抱起来，护着二人往突围。 正在与人打斗的南宫溯无意间瞥见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被人带走，疾呼了一声便往外冲。奈何殿内已经打成一片，哪里还容得他随意走动。挣扎了好半天，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在殿门外。 他这一分神，手里乱了分寸，只觉得腿上一疼，低头看去，连长衫带裤子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一条血线喷将出来，迅速染红了他的袍襟。 一旁的侍卫及时扶住了他：“殿下，走吧！” 如果放在刚才，南宫溯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可现在许贵妃和南宫沣已经被人带走，他自己又受了伤，再看眼前的形势，成功的希望已是微乎其微。如果再拖延下去，想要脱身就更难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性命要紧。倒不如先逃脱出去与外面的人汇合，再找机会反扑。他咬了咬牙，在侍卫的拱卫下开始往大殿门口退。 南宫溯身边的这几个侍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高手，又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一打一退之间，他们很快便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有人大喊了一声：“六哥！”回头看时，就见江平正朝后倒下去，颈间喷出的鲜血在半空划出了一条弧度。 “殿下，快走！”身边的侍卫再次催促。南宫溯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江平做了他的伴读，他就已经将这个人视为兄弟，如今亲眼看着他命丧当场，心里如何不痛？可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转身朝外冲去。 玉承殿外的情况并不比里面好到哪去，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侍卫已经杀红了眼，也不管是谁，见人就砍，直杀出一条血路往外冲去。 就在南宫溯以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之际，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身边为数不多的侍卫立即倒下了两个，紧接着剑气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觉得颈间一凉，一柄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肩上。 “还要逃么？”南宫霄天立于他的面前，一双红瞳透着冰冷的光，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江平死了，南宫溯被擒获，兵士也死伤大半，几个武将或命丧当场或是被俘，剩下的江志等人无心恋战，也很快被清泽带人拿下。 玉承殿的内殿，南宫溯拖着一条伤腿被人推搡进来，看到端坐于龙榻上的宗德帝，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父……父皇……” 按照原计划，许贵妃给他服了药丸，他应该昏迷不醒才对。可现在看他，不仅没有昏迷，反而精神比之前还要好些。 “很奇怪，是么？”宗德帝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溯儿，你是众皇子当中，朕最为疼爱的一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溯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瞟了一眼站于龙榻边的南宫灏：“最为疼爱么？我怎么没觉得。若是真的疼爱，为何要设局害我？” “哦？这话听着倒是新鲜。”宗德帝冷笑一声，“有人意图弑父杀君，难道朕还要坐以待毙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督战 “哦？这话听着倒是新鲜。”宗德帝冷笑一声，“有人意图弑父杀君，难道朕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父皇禅位，却从来没动过要伤害父皇的心。”南宫溯说道。 宗德帝唇角溢出一丝讥讽：“溯儿，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朕立下禅位诏书之后，还可能活着么？” “母妃说……” “逆子，你醒醒吧。”他刚一张口便被宗德帝厉声打断，“听说那个贱人丢下你自己逃了，这样的母亲还值得你信任吗？” “不，不是这样的，父皇不要听他们胡说，母妃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宗德帝往前探了探身道：“那些人为何不将你一并带走？” 南宫溯哑口无言，按说那些人不该轻易放弃他的，可他们宁可冒死将母妃和弟弟带走，却理都没有理自己。 “罢了罢了，”宗德帝摆了摆手，“从你想要朕禅位的那一刻起，你我父子情份就已经断了。带下去吧！” 南宫霄天进来的时候正与他走了个对面，红瞳在他腿上扫过，朝清泽道：“去找人给他治治伤。” 南宫溯微怔，自诩疼爱的父皇只顾着责问他，连他伤的如何都没有问一句。没想到在他心目中一直冷若冰霜、不尽人情的九皇叔会是第一个提出给他看伤的人。 尽管内殿并不是杀人的战场，可外面的血腥味还是飘了进来，让人闻着很不舒服。宗德帝半倚在龙榻上，见南宫霄天进来，指了指榻边的紫檀木圈椅：“快坐下歇歇。” 南宫霄天抱了抱拳：“陛下，臣弟属下来报，康王率五千人马围攻内城，带走许贵妃和十四皇子的人已与之汇合。前方已经交上手，臣弟请旨前去督战。” 未等宗德帝开口，南宫灏便道：“父皇，儿臣也要与九皇叔同去。”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当留下协助陛下主持大局。” “九皇叔……” “小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身为储君，当以大局为重。”南宫霄天直接打断了他。 对于自己的儿子，宗德帝还是了解的。虽说南宫灏颇具天资，也勤勉好学，但却并非帅材，此时一同前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反而还会让南宫霄天分神。他点了点头：“如此，就辛苦九皇弟了。” 天色微明，沐九思再也躺不住了。这一夜她几乎没有合眼，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起身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并不见人影。 正想唤出当值的暗卫问问情况，便见段长风从一侧的厢房里出来。 “长风，长风，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怕出意外，让我在此保护于你。” 南宫霄天临走之前让他过来保护沐九思的安全，对于这一命令他虽然不满却又不敢不从，只能临时宿到了厢房。 沐九思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留意他的神情，急切地问道：“有什么消息没？” “昨夜内城被围，打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叛军似乎已被赶到了城外，现在估计该是在城外交战吧。” 南宫霄天担心会有人围攻燕王府，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并让人时常传消息回来。还特意嘱咐他，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让他赶紧带着沐九思逃走。好在，康王还算识时务，知道燕王府不是轻易能拿下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将其列为攻击的目标，这一夜也算是平安度过。 “殿下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沐九思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段长风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说道：“该是在城外督战吧。” “他亲自去督战了？”虽说是在意料之中，沐九思的心还是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 段长风点了点头：“据说康王集结了不少人马，而京城守军并不算多，如果殿下不出面，恐怕一时还真有被困之忧。” 沐九思咬了咬下唇：“那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吧。”虽说并不知道南宫霄天如何部署，但段长风却是坚信他一定已经是做好了准备。 事情并非如段长风所说的如此简单。城中毕竟无法施展，故康王只率五千人攻打内城，城外却已集结了五万人马。与之相比，京城守军不足两万。这明显就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 做为负责京畿安全的金飞宇来说，这一仗无疑是极具挑战性的。他随父亲绥靖将军镇守西北之时，就是凭借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而成名。可他没有料到的是，康王居然有如此实力，居然在短时间内就调来了这么多人。五万人马不是少数，能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京城外，不得不说康王确实不象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昏庸。 叛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金飞宇登上城墙，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不由得热血沸腾。天明之前燕王曾经来过，命他不必急于反攻，只要守住城门即可。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在心里骂娘。他手里满打满算不到两万人，城门要守，内城也不能不留人，这么一分散，每个城门不足四千人。能守住就已经不错了，还反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金飞宇就是另类的那种，越是这种局面，他越觉得刺激。况且，从南宫霄天的话中，他嗅到了另一层意思。只要守住城池，便会等来援军。既然如此，他更可以放手一搏。 城楼之上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一排排的士兵倒下，后面的人再冲上来。奈何叛军人数众多，总有一些会在同伴的掩护下顺着云梯攀上城墙。守城的官兵在金飞宇的带动下都已经杀红了眼，远的用箭，近的用刀，任你是谁，只要被盯上，那就是个死。 叛军的进攻也是一波紧似一波，从天黑到天明，又到了近午，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大有不拿下京城誓不罢休之意。 与金飞宇的热血沸腾不同，南宫霄天立于城楼之上，一双红瞳盯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骑着快马穿城而过，直奔城门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乌羽卫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骑着快马穿城而过，直奔城门而来。守城的官兵当中显然有认识此人的，因此并没有费太多的口舌便将人放上了城楼。 清泽正向南宫霄天回禀刚刚接到的消息，抬眼便看到跑上来的人，挑了挑眉，低声道：“主子，金府三小姐来了。” 南宫霄天头也没回，沉声说道：“继续。” 清泽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洛五爷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另外，其他人也都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落霞山如何？” “都土埋伏好了。” “好，传本王令收网！” “是，属下遵命！”清泽应了一声，下去传令。 南宫霄天依旧眼望城外，冰冷的脸上并不见一点多余的表情。 不远处传来金飞宇不满地唠叨声：“薇儿，你不好好在府里待着，跑到这儿做什么？” “我来帮你守城啊。” “胡闹，这么多大老爷们儿，用得着你一个姑娘家来守城？赶紧回去！” “谁说姑娘家就不能守城了！哥，你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吧？” “你哥是那么小气的人嘛！算了，没空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听这个口气，金飞宇似乎对自己妹妹身处战场并不担心。南宫霄天侧目看过去，就见金若薇已经搭好了弓，箭矢破空而出，直接射落云梯上的一名兵士。之后连发几箭，也是箭箭不虚。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微转过头，脸上带着一抹得意之色朝他笑了笑。 不得不说，一个年轻女子能有如此箭法，还真是不多见。更何况能在战场之上能如此沉着应敌更属难得。南宫霄天纵然对她并无好感，却也佩服她的胆识。 金若薇正在琢磨着如何搭话，便见他足尖轻点，人已经掠下了城楼。 “看！那边是什么？”城上有人惊呼，将她的视线又拉了回来。 就见远处尘烟四起，有如乌云般迅速向这边卷了过来。待离近些，金若薇不禁瞪大了眼睛，骑在马上的人皆是身穿玄色铁甲，头盔两侧的护耳上插着黑色的羽毛，手握长刀，气势如宏地冲了过来。而且人数还不少，前队已经接近叛军，后队还望不到边。 “乌羽卫？”金飞宇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 金若薇闻听，眼睛瞪得更大了：“五哥，你确定？” 传说先帝手中有一支训练有素的人马，个个骁勇善战，身着玄色盔甲，头插黑色翅翎，故得名乌羽卫。据说多年前的那场宫变最终就是靠乌羽卫平息的。只不过随着先帝驾崩，这支队伍消失得无影无综。却不想会出现在这里。 未等金飞宇回答，就见乌羽卫已呈扇形散开，朝叛军包操过来。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叛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乌云所包围。 就见长刀如雪花般在人群中飞舞，所到之处皆是哀嚎一片。叛军阵营很快便乱了方寸，兵士们四处逃蹿，只恨自己少生了几条腿。 这时，轰隆隆一声响，城门被打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一队人马冲了出去。为首的是一匹红鬃大马，马上之人手提一杆五钩盘龙乌金枪，身着乌金铠甲，玄色披风在身后随风猎猎飞舞。 长枪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枪花，朝空中一指，队伍立即冲向叛军，与乌羽卫形成了夹攻之势。 金若薇站在城楼之上，手还搭在弓箭之上，一双眼睛却已经追随着那道身影而去。春蒐的时候她看见过南宫霄天穿盔甲的模样，只不过那时他静静骑于马上，只觉得威武，却并没有杀气。此刻看着他冲锋陷阵，一杆长枪如游龙一般，所到之处哀声不断，有如天神临世一般，竟让她一时看痴了。 虽然早就料到南宫霄天留有后手，但让金飞宇没有想到的是，援军居然会是乌羽卫，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扯着嗓子叫道：“薇儿，真的是乌羽卫！” 金若薇被他这一声吼醒，飞身朝下跑去，金飞宇来不及拽她，在后面大喊：“薇儿，你要去哪儿？” “上阵杀敌！”丢下这四个字，她已经跑下了城楼。 金飞宇骂了声娘，将城楼交给副将，让人赶紧牵马过来，追随前面那道身影而去。 城外的叛军早就乱了阵脚，在不远处高坡上观敌了阵的康王南宫正诚见此场景脸色突变，转身进了临时搭起的大帐。 “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留了一手。”他骂了一句，对帐中的女人说道，“你赶紧带沣儿走。” “母妃……”南宫沣一脸惊恐地看着许贵妃，他真的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贵妃摸了摸他的发顶：“沣儿莫怕，不会有事的。”又抬头对南宫正诚道，“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我们往哪里走？” 南宫正诚说道：“当年老三他们事败，乌羽卫也受到了重创，父皇便将其撤了。后来本王也让人打探过，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不是返乡便是被遣到了军中。老九倒是有本事，这几年也不见他有何动静，居然又弄出一支乌羽卫来。” 许贵妃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来的是乌羽卫？” 当年之事她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方才只是听人说有援军到了，却不想会是传说中的乌羽卫。 南宫正诚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事到如今已无转圜的余地，唯有放手一搏。本王派人护送你们离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许贵妃脸色苍白，宗德帝跟她讲过当年的事情有多么的凶险可怕，如今身在其中，她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到底能不能逃脱。又想到至今没有消息的南宫溯，不由得心中一阵悲戚。 南宫正诚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两下：“慧娘，走吧。如果本王能平安过了这道坎，一定会将你们母子接到身边。若是不能……本王已经让人留下了产业，足够你们丰衣足食……” “哼，好一个丰衣足食。”许贵妃冷笑着打断了他，“你以为本宫要的就是这些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不要再叫母妃 “哼，好一个丰衣足食。”许贵妃冷笑着打断了他，“你以为本宫要的就是这些么？” 南宫正诚面上一僵，叹了口气道：“这辈子算本王欠你的，如果有来生，本王定然要竭尽全力达成你的愿望。” 许贵妃唇边溢出一丝讥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让人备车，本宫现在就带着沣儿离开。” 南宫正诚嘴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帐子。 “母妃，”南宫沣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袖口，“我们以后再也不回宫里了吗？” 从小到大很少有机会出宫，而且每次出去，都会前呼后拥跟着不少宫女太监。还从来没象现在这样，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许贵妃坐回到椅子上，把他拉到面前，抚了抚他的脸颊：“沣儿，以后不要再叫母妃。” “那叫什么？”南宫沣皱着眉头问。 “叫母亲或者干脆就叫娘。”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是南宫沣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或许以后就只剩下母亲和他在一起了。 “母亲，咱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许贵妃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母亲会想办法把你送到你姐姐那里。” 南宫锦四年前成了亲，嫁给了宛国公世子阮承平，之后随他去了青淮。以南宫锦的美貌和公主的身份，完全可以嫁得更好些，可她偏偏就挑中了阮承平。 许贵妃当年对这个驸马颇为不满，虽说他相貌学识都不错，但对于仕途却是没多大的兴趣。她的意思是想让女儿嫁个对南宫溯有助力的人，可南宫锦在没跟她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去找宗德帝赐了婚。等她知道这事儿，圣旨已下，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阮承平婚后补了个青淮知府一职，带着公主前去上任，到如今四年有余，孩子都生了两个，却一直没再回京城。 许贵妃知道就算是侥幸逃脱，前路也是一片渺茫，与其让南宫沣跟着自己飘泊，莫不如将他送到南宫锦那里。虽然也要隐姓埋名，却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记得当年女儿走的时候曾经说过，之所以选择阮承平，一是因为他为人谦和守礼，丝毫没有京城贵公子的纨绔之气。二是因为他饱读诗书，颇具才情。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野心。 她当时还讥讽说那是胸无大志，现在想想，她似乎有些明白南宫锦的意思了。女儿跟她不一样，看重的不是权力和地位，而是踏踏实实的生活。 虽然说驸马不能象其他人那样三妻四妾，但侍妾、通房还是可以有的。成亲四年，阮承平信守承诺，没有要过任何女人，只守着公主一个人。而他自己秉承中庸之道，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争。一心只用在政务上，青淮本就是鱼米之乡，在他的治理下变得更为富庶。 也许这就是南宫锦想要的，而她也真的如愿得到了。再想想自己，也曾经风光一时，原本可以富贵荣华过此一生，却因为贪念而落到了如今这个下场。相比之下，也许女儿才是最通透的那个。 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许贵妃的思绪，她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南宫沣不要出声，将他护在怀里，轻手轻脚走到边，悄悄将帐帘掀起一条缝隙，向外张望。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就见帐外已经动起手来，几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正与康王的人打斗在一处。 更为让她心惊的是，一匹红鬃马前蹄高扬停在了不远处，马上之人顶盔贯甲，将一杆通体乌黑发亮的长枪挂于得胜钩上，翻身下马的同时腰间寒光一闪，一把亮闪闪的软剑已经提在了手里。 “老九……”康王不自觉地轻唤了一声。 南宫霄天面色冷峻，沉声道：“二皇兄可还记得父皇曾说过什么？”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既然你来了，咱们就较量一番，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南宫正诚将手中的大环刀往身前一横，大有以死相拼之势。 南宫霄天红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既然如此，二皇兄就莫要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随着话音落下，寒光直逼过来。南宫正诚身边的侍卫立即围拢过来，各自举起兵器应敌，一时间双方人马杀在了一处。 到了关键的时刻，南宫正诚也不再隐藏身手，一口大环宝刀被他舞得猎猎生风。看得出，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完全是装出来的。 南宫霄天避开旁人，直接与他交上了手。一刀一剑，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就在这时，两匹马先后赶到。“殿下，我来助你！”随着一声娇喝，金若薇从马上跃下，手持宝剑加入了战团。 金飞宇本来就是怕她出意外才追过来的，怎么可能让她只身犯险，也提着兵刃冲了过来。 南宫霄天眉头微蹙，红瞳扫向金飞宇：“擅离职守，金将军可知该当何罪？” 金飞宇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殿下，末将也不想来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子涉险不管吧！” 他知道这擅离职守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看南宫霄天如何决断。 “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本王恕你无罪！” 金飞宇边与人缠斗，边故意大声喊道：“妹妹，你听到没有！赶紧跟哥回去，不然殿下治罪，你哥的脑袋可要不保！” “要回你回，我不走！”好不容易有个和心上人并肩而战的机会，金若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不仅不走，反而向南宫霄天的身边靠近。 “金将军，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么？” 金飞宇苦着一张脸道：“妹子呀，殿下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让你回去的，赶紧跟哥走吧！” “我不，今儿个我一定要跟殿下并肩作战！”金若薇手下不停，一把剑在她手中如蝴蝶翻飞，轻盈灵巧。 “好一番郎情妾意，”南宫正诚露出一丝邪笑，“既然如此，本王就做做好事，送你们去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好一番郎情妾意，”南宫正诚露出一丝邪笑，“既然如此，本王就做做好事，送你们去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 话音未落，大环刀已经劈了过来。金若薇腰身一转，闪到了南宫霄天的身侧。谁知这只是南宫正诚的一个虚招，他手腕翻转，刀锋换了个方向，朝南宫霄天的腰间横扫而去。 这一招可谓阴损至极，他若躲，刀锋就会落到金若薇身上，手中软剑又无法抵御大环刀的力量。 不远处的金飞宇看在眼里，不由惊呼出声：“殿下小心！”奈何他正与人缠斗，想要扑奔过来已是来不及。 危急之刻，就见南宫霄天手中软剑如灵蛇般钻入刀环之中，向外一挑，这一招四两拨千斤虽然不能把刀完全挡出去，却也卸掉了一部分力量。 同时他微微旋了旋身，大环刀的刀尖划过乌金甲，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几片甲叶跌落下来。虽然躲过了要害，南宫霄天的腰侧还是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深色的袍子看不出什么，但露出来的白色中衣却是立即被血染红。 南宫正诚本以为自己这招十拿九稳，却不想只是划伤了他的皮肉，并没有预想中的肚破肠流。当下一怔的功夫，南宫霄天手中软剑已从他的刀环中抽了出来，寒光闪过，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二皇兄，还要继续么？”阴冷的红瞳，低沉的声音，完全不象一个刚刚被砍伤的人。 “胜者为王败者寇，”南宫正诚微扬了扬头，“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南宫霄天用剑尖抵了抵他的下颚，致使他不得不把头扬得更高些，沉声道：“兄弟相残的事情，本王做不出来。” 战场上本就混乱，一切又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到众人都反应过来，康王南宫正诚已经被擒。 金若薇眼看着南宫霄天为她受了伤，又是惊喜，又是心疼。看着他腰间的血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帕子，就想要按在他的伤口上止血。 南宫霄天侧身一躲，红眸扫过飞奔过来的金飞宇，展开胳膊任由清泽将从袍摆上扯下的布条绑在腰间。 金飞宇巴不得被骂两句，这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模样更让人心惊，可看着满脸是泪的妹妹，却又不忍责备，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救了末将的妹子，末将这就带她回去。” 金若薇却是不肯，抹了把眼泪道：“殿下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得送殿下去治伤。” 清泽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道：“战场之上本来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金小姐还是快走吧。” 被一个侍卫如此抢白，金若薇面子上挂不住，柳眉一竖，道：“主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多嘴！” 燕王的人纵有千般不对，岂能由外人随便训斥，金飞宇不想事情闹大，连忙喝斥道：“薇儿，不得无礼！” 南宫霄天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迈开步子朝大帐而去。 许贵妃母子一直在帐中朝外张望，见他走过来，南宫沣抬头问道：“母亲，九皇叔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不，不能跟他走。”许贵妃的心里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慌过，她扯着南宫沣到帐里，眼睛四处搜寻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可惜这只是临时搭起的帐子，里面除了桌椅和一张榻子，再无他物。 “沣儿，快！躲到下面去，千万不要出来！”她按着南宫沣的头，将他往榻下塞。 就在这时，阳光照射进来，随即又被黑影挡住，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请贵妃娘娘随臣回宫。” 许贵妃缓缓站起来，稳了稳心神，转过身来：“燕王殿下，沣儿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 南宫霄天敛着眸，直接打断了她：“请娘娘随臣回宫。” “唉……”许贵妃长叹了一声，此时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她牵起南宫沣的手，轻声道，“沣儿，咱们回去。” 城门前的战事已经平息，乌羽卫就如同来时一样，叛军一投降便迅速撤离，不消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守城将士开始打扫战场，将俘虏都赶到一处进行统计。这些活儿自然有金飞宇去安排，南宫霄天倒不必理会什么。 清泽见他脸色不好，早就让人去备了马车：“主子，还是坐车回去吧。” 南宫霄天摆了摆手：“无妨。”他知道那刀口虽然深，却只是伤及皮肉。与其坐在车里颠来颠去，倒不如自己骑马好些。 昨夜，从内城打到外城，又从外城打出了城门，京城的百姓也知道是有大事发生，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总有那胆大的好事者，听到厮杀声渐停，便悄悄溜出来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因此上，叛军被平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既然已经平安无事，人们纷纷走出了家门，挤在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沐九思在府里焦急地等待了一上午，终于听说叛军已被打败，再也按奈不住，撺掇段长风一起出去看看。 其实段长风的心情也跟她一样急切，既然已经没了危险，也就没有拦她。 两人刚到内城的城门口，便见有兵士押着马车经过，周围的百姓都在猜测马车里会不会就是此次领头造反的康王。 沐九思个子小，尽管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可还是被前面的人挡住什么都看不到。她扯着段长风的衣袖往人群里钻，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便见几匹缓缓而来。居中的红鬃马上端坐一人，乌金盔下一双眸微敛着，面沉似水，完全置身于喧闹之外。 见那人好好的骑在马上，沐九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南宫霄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红瞳扫过去，正看到小东西夹在人群之中抿着唇看着自己。 沐九思没想到他会看过来，正想转身离开，奈何身后人群拥挤，想退一时也退不出去，就见红鬃马突然转了方向朝这边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不过是个玩物 沐九思没想到他会看过来，正想转身离开，奈何身后人群拥挤，想退一时也退不出去，就见红鬃马突然转了方向朝这边过来。 见他脸色不善，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跑出来而生气了，沐九思抬腿就想往人群里钻，不想脖子上一紧，已经被人拎着领子扔到了马上。 大头朝下趴在马鞍上，沐九思觉得自己都快脑溢血了：“要死了，放我下来！” “别乱动！”南宫霄天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下，这才把人提起来放到身前。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低低的议论声，被完全无视了的段长风双手攥紧又松开，那些声音在他听来，不仅仅是刺耳，更是扎心。看到那些人脸上讳莫如深的笑意，他真有想揍人的冲动。 被刺激到的还不止他一个，趁金飞宇忙着安排人善后，好不容易追过来的金若薇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缰绳被她攥得紧紧的，勒得马一下子站住，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儿踢到围观的百姓。 众人的惊呼声让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街上，将缰绳一带，兜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前面骑在马上的两人对后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红鬃马又回到了大路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缓步而行。 南宫霄天低下头，沉声道：“让你在府里等着，跑出来做甚？” “想来看看你呀！”沐九思微侧了头，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南宫霄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一把将人扯回来：“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离远点儿，别人看着呢。”沐九思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 她那别扭的小模样成功地取悦了南宫霄天，他轻笑了两声，戏谑道：“不怕，咱们长得又不丑，谁愿意看便看去。” 大庭广众之下，沐九思不好发作，低着头不作声，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好在进了内城没多远便到了皇宫，在宫门前下了马，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南宫正诚并没有被带过来，而是直接投入了天牢。 许贵妃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走。 一旁的宫人低声催促道：“娘娘……快些走吧，别让陛下久等。” “燕王殿下，”许贵妃一直等南宫霄天走过来，才轻声开口，“可不可以放过沣儿？” 南宫霄天面色一沉，道：“这不是臣能作主的事情，娘娘还是亲自跟陛下说吧。” “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让他去锦儿那，此生不再入京，还不行吗？”许贵妃依旧在做最后的争取。 南宫霄天并未理会她，直接吩咐道：“愣着作什么，还不请娘娘上轿。” 即便她犯下了弥天大罪，只要宗德帝还没有下旨，她就还是贵妃娘娘，还得按规矩备下轿辇。 到了玉承殿，许贵妃下了轿，抬头看着离开不及一日的大殿，心中百转千回。昨日之前她还是这里除了皇后、太后之外，身份最高的女人。而现在，她即将沦为阶下囚，还要累及自己无辜的小儿子。 南宫霄天轻声在沐九思耳边道：“在这里等我，很快出来。” 路过许贵妃身边又说：“娘娘稍后，臣先去复旨。”说罢径直上了大殿的石阶。 许贵妃转回头，瞧了瞧沐九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跟着那种冷漠的人。” 沐九思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会说这种话。眨了眨眼睛，道：“我觉得冷一点儿挺好的呀，反正现在天越来越热了。” 许贵妃唇角抖动了两下：“牙尖嘴利，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物而已，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丢弃。” 沐九思弯了弯唇，满不在意地说道：“谁也不能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过好当下，不做有愧于人有愧于心的事情就好了。不然，总会有后悔的一天。搞不好还会殃及后辈。”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却含着影射的意味，这让许贵妃脸色更加难看了：“你个大胆的奴才，居然敢跟本宫如此说话！来人，还不给本宫掌嘴！” 她只不过是为南宫霄天不留情面而恼怒，想拿沐九思撒撒气，却不想反而被怼了一通，当即又端出了贵妃娘娘的架势。可如今宫人哪还会听她发号施令，只当作没听见，躲到一边去了。 沐九思当然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事到如今，娘娘有责难我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面对陛下。毕竟……娘娘还想护着十四皇子不是。” “你什么意思？”许贵妃不由得警觉起来。 沐九思耸了耸肩：“字面上的意思喽。娘娘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原本我还只是猜测，娘娘一再恳求殿下，倒让我心中所想做实了。” 许贵妃脸色巨变，却又故做镇静道：“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是十分紧张，把靠在她身上的南宫沣往怀里扯了扯，就象是怕被人抢走一般。 “娘娘就当我在胡说好了。不过，我奉劝娘娘，不想事态更为严重，还是收起你的脾气。” 沐九思也是因为觉得南宫沣可怜，才多说了几句。不想许贵妃并不领情，反而更为恼怒：“不要脸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本宫。” 这么说着还不解气，居然抬手朝沐九思的脸上扇了过来。 南宫霄天从大殿中出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想也没想，直接掠下石阶，一把攫住许贵妃的手腕，将人搡了出去。 虽说并没用力，却也把人推了个趔趄，差一点跌倒。 南宫沣惊呼一声，扶住她，眼角挂着泪说：“九皇叔，你不能打我母亲！” “母亲？”南宫霄天蹙了蹙眉，唇角带着一丝讥讽，“称呼改得倒是快。” 许贵妃一双眼睛带着怨毒，盯着他咬牙道：“南宫霄天，如果沣儿有任何闪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哦？是么？”南宫霄天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威胁，“那本王就要看看你是如何不放过本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是不是受伤了？ “哦？是么？”南宫霄天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威胁，“那本王就要看看你是如何不放过本王的。” 许贵妃正欲反唇相讥，就听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宣罪妇许氏觐见！”听到这句话，她身子一颤，习惯性地理了理头发和衣裙，迈步上了石阶。 看着那依然婀娜的背影，沐九思不禁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南宫霄天低声问道。 沐九思朝石阶扬了扬下巴：“习惯真是很可怕。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忘端着架子。”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方才都说了什么？她为何要打你？” “出去再说。”虽然急于想证实心中的猜想，但这里毕竟是皇宫，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刚一出宫门，清泽立即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主子，落霞山那边已经结束了。” “好，所有人犯就地关押，着人仔细看守。”南宫霄天点了点头，“让张安把所有卷宗整理好，送他过去。记住，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是，属下遵命。”清泽应着，眼睛瞟向他的腰间，见披风下露出一角布条，微微蹙眉，“主子，您没让御医……”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南宫霄天沉声打断：“快去做事！” “属下让人备了车。”清泽不敢再多言，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沐九思秀眉微颦，刚刚好像听到清泽说了“御医”二字。之前倒是也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她还以为那是因为打了一夜的仗累的呢。况且，他行动自如，乌金铠甲外又裹着深色的披风，她还真没看出他受了伤。 “你是不是受伤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披风和下面露出的袍角还真有干涸的血迹，沐九思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怕她担心，南宫霄天故作轻松地说道：“无妨，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讲话了。” “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沐九思抬手便要去扯他的披风，被他一把攫住：“九儿确定要在这里脱本王的衣裳？” 呃……这里的确不适合脱了衣裳检查伤口，不过这话说得怎么她好像要耍流氓一样！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什么，况且现在也不是拌嘴的时候。沐九思剜了他一眼，嗔道：“那还不赶紧回去！” 虽说只是伤了皮肉，但血还是流了不少。脱掉了铠甲和外袍，便能看到月白色的中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一条狭长的伤口结着血痂，与衣裳都粘到了一处。 南宫霄天又不肯让人请大夫，只叫了钟叔来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洒了治外伤的药粉，用纱布包上了事。 沐九思还是不放心，等钟叔走了之后，劝道：“这样能行吗？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师父配的药比大夫的更管用。”南宫霄天浅笑着说道，“这点儿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沐九思当然知道玄朴的药比起别的大夫开的好用，而且从钟叔的手法上来看，他对于这种外伤的处理还是挺在行的。可她却还是瞪着眼睛说道：“受了伤不赶紧治，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到处乱跑！进了宫，有现成的御医不用，非得拖着。你说，你是不是傻？” “别瞪了，再瞪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南宫霄天轻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沐九思一爪子拍掉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南宫正诚伤的你？”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九儿是怎么知道的？”自打在街上看到小东西，两人一直在一起，除了他进玉承殿的那一小段时间。清泽他们都在宫门外等着，并没有机会将此事告诉她，唯一与她接触的许贵妃躲在帐子里，未必看到当时的情景。 “用眼睛看的喽。”沐九思说道，“伤口细长，边缘光滑平整，不是枪矛，也不象士兵所用的长刀，应该是锋利刀剑所造成的。你那马上挂着枪，如果是在战场上，短兵刃根本近不了身，肯定是近身相搏时伤到的。能划破铠甲伤及皮肉不会是普通的兵刃，而宝刀宝剑又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所以我想应该是他。” 见南宫霄天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又说道：“只是有一点我没太弄明白。就算南宫正诚隐藏了实力，身手也不至于比你高很多吧？而且，伤在后腰偏左，刀口又是由左向右你怎么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对方？” 不得不说，小东西的分析可谓是有理有据，当时的确是自己偏转了身子，才让南宫正诚得以从背后下手。 南宫霄天并没有想隐瞒真相，反正小东西早晚都会知道，莫不如自己先告诉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略忖了忖，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说到他没有完全躲过那一刀时，刻意强调：“身为七尺男儿，若真将危险丢给女人，势必会招人诟病，所以我才只避开了要害之处。就算当时换作旁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又没说你是特意为了救金若薇受的伤。”沐九思嘟囔了一句。说实话，她现在听到金若薇的名字就头疼。倒不是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威胁，而是单纯的不想自己喜欢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 南宫霄天薄唇微微勾起：“必须要解释清楚，否则引起九儿的误会，岂不是更麻烦？” “殿下这是在嫌弃我喽？”沐九思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南宫霄天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棱角分明的俊颜近在眼前，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映着自己影子的红瞳中满含温和却又坚定的情意，让人简直快要溺毙在他深邃的眸光中。 沐九思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强守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才没让自己把他扑倒。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话题，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话要问他。 “许贵妃和康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他是康王的儿子 “许贵妃和康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此话一出，南宫霄天的脸上不免现出些许失落。很明显，小东西这是故意在转移话题。不过，他倒是想听听她又悟出了什么。 “九儿觉得呢？” 知道他这是想听自己的分析，沐九思稍稍往后撤开些，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道：“当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康王并没有参与皇位之争。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并非是想要自己登上那个位置。表面上来看，他是竭尽全力想要把二皇子推上去。可我听暗卫传回消息说，许贵妃是被他的人带离玉承殿的。关键时刻放弃二皇子，却在之后极力反扑，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 “嗯，继续。” 在南宫霄天的示意下，沐九思又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二皇子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康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想将他推上皇位。那么，他到底想让谁上呢？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如果是他自己，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如果只是积蓄力量的话，现在看来他还不够强大。如果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 南宫霄天一双红瞳看着她：“你觉得会是谁？” “会不会是十四皇子？”沐九思试探着问。 “九儿，”南宫霄天突然俯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设想会死多少人，甚至还包括……你和我？” 沐九思倏然瞪大了眼睛，在外人看来，康王南宫正诚之所以推举二皇子南宫溯，是因为他在皇子当中，是最具有与太子南宫灏相抗衡的人。 然而她却觉得并非如此，其背后的真正原因是，南宫溯为许贵妃所生。南宫正诚真正想要扶上皇位的不是他，而是许贵妃的小儿子南宫沣。 所以在玉承殿上，始终有一伙高手在护着许贵妃和南宫沣，并在关键时刻将他们母子二人带走。如果最后事成，南宫正诚将推举十四皇子南宫沣接替皇位，他将成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开始沐九思还搞不明白南宫正诚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个摄政王的位置？后来，看到许贵妃不惜放下身段去求南宫霄天网开一面，放了南宫沣，她心里便有了新的疑问。等到许贵妃恼羞成怒拿她来撒气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现在听南宫霄天这么说，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南宫沣并非宗德帝之子。 “难道十四皇子真的是康王的儿子？” 南宫霄天微微点了点头：“老二并非是个多么有情有义的人，对谁的好都是流于表面，他能拼死去护着南宫沣母子，说明他们在他心目中不一般。” “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宗德帝知道了，南宫沣肯定活不了。沐九思只见过他一面，对他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不过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不该为父母所犯下的错误而丧命。 “按照圣上对许贵妃多年的宠爱来看，至少之前他是不知道的。经过此事，或许能猜出几分。不过，他这人城府颇深，这种事情又有关皇家的颜面。九儿觉得他会如何？” “除非脑子进水，否则当然是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沐九思不加思索地答道。 “所以这件事儿不仅他要瞒着，咱们更要守口如瓶。”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么聪明的小脑袋，若是被砍了，得有多可惜呀！” 沐九思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脖子，嗔道：“你这话说得我脖子都发凉了。”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瞧你吓的，不过是逗逗你而已。放心，没人能砍得了九儿的头。” …… 落霞山上的同安寺和雅月庵是被悄悄控制起来的，从表面上来看，两处跟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实际上，所有的和尚尼姑被分成了两类，一类是以前就在这里的真正的出家人，另一类便是那些打着和尚尼姑的旗号做龌蹉勾当的不法之徒。这些人都被关押到雅月庵的观音堂里，剩下的那些暂时还留在寺中。 张安奉了南宫霄天的命令，收拾好一应用品就赶往落霞山，连夜对以慧真为首的假尼姑和假和尚进行了审讯。 等到第二天沐九思跟着南宫霄天到了的时候，他已经将基本脉络整理清楚。 同安寺和雅月庵原本都是有些年头的正经寺庙，只不过位居深山，香火并不算鼎盛。 如智原本就是同安寺的住持，而雅月庵真正的住持却是那日讲经的老尼姑妙觉。两间寺庙离得不远，他们也都认识，平日里也会相互帮衬着。 出家人恪守清规戒律，日子虽然清苦，却是平静而淡然。然而这份平静却被突然到来的姐弟俩给打破了。 慧真本名易蝶，小她两岁的弟弟原本就是叫做昊白。他们从小在青楼长大，母亲曾是青楼中红极一时的姑娘，后来因为生昊白的时候做下了病根，身子越来越差，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青楼女子没有用真名实姓的，时间久了，也没人记得他们的母亲姓什么，更没人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因此，两人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更何况没有哪个妓子愿意生下没有父亲的孩子，象易蝶和昊白的母亲这样生两个孩子简直是极其罕见。 姐弟俩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从小就都生得漂亮。不知是老鸨一时心软，还是存心想养大了做摇钱树，总之母亲过世后，他们并没有被赶出去，就留在了楼子里养了起来。 慧真十四岁开始接客，十六岁时被一路过的商人看中，为姐弟俩赎了身。原以为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却不想那商人不仅喜欢女人，还有的癖好，很快便把昊白也搞上了手。不仅这样，他还让昊白当着他的面与自己的姐姐行夫妻之事，以供他取乐。 从小生长在青楼的姐弟俩对此不但不排斥，反而乐在其中。一时间三人如胶似膝，日子过得也是快活。 商人在当地做完生意，带着二人返回原籍。一路上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得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娇俏的小尼姑 商人在当地做完生意，带着二人返回原籍。一路上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得很。走了三、四个月，终于回到了商人家。 试想一个喜欢寻花问柳之人，家里怎么可能清静得了。商人不仅有夫人，还有三个小妾，通房丫头那就更不必说了。 夫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实际却是对他们姐弟极其的厌恶，背地里常挑唆着那些妾室通房给他们下绊子。好在商人对他们疼爱有加，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商人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又常年寻欢作乐淘空了身体，过了不到一年便突发急症死了。 姐弟二人都是奴籍，按说夫人将他们发卖了就是。可她却偏偏不这么做，把人留在府中，百般地羞辱。忍了几个月，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寻了个机会一起逃了出去。 没有籍书不敢走大路，又怕夫人报官，两人只能挑小路、山路走。辗辗转转，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落霞山。慧真毕竟是个女人，长时间的颠簸和担惊受怕让她染上了风寒。昊白没有办法，看到山里有庙，便去叩门。两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进了雅月庵。 他们自然不敢说自己是逃出来的家奴，只说父母双亡，投亲不成反而被歹人抢去了包袱。值钱的东西和籍书都被抢了去，已然是走投无路。妙觉是心善之人，见他们可怜，便暂时收留在庵中。 慧真的身体渐渐好了，昊白又是个男子，不可能长期留在庵里。听说离雅月庵不远便是同安寺，姐弟俩一商量，干脆都出家算了。夫人寻他们不到，时间一久也就就罢了。他们在落霞山躲上几年，有机会便还俗，没机会就在此处度过一生，也总比在外面被人欺凌要好得多。 妙觉听闻二人要剃度出家，连连摇头。在她看来，这姐弟年纪尚轻，六根未净，又是遇到了难处才会产生这种想法，日子久了必然耐不住清苦的修行。 慧真也是个倔犟的性子，自己把头发剪了，和昊白一起跪在观音殿外，声称自己心意已决，若妙觉不肯收留，她就跪死在这此。 妙觉无奈，暂且答应了她，赐法号慧真。又出面将昊白送到了同安寺。同安寺的主持如智不好驳了妙觉的面子，将人留了下来，虽然给他剃了头发，但连法号也没给取，还是叫他原来的名字。 姐弟二人从小受青楼那种环境的熏染，又跟着商人过了两年放纵的日子，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便有些耐不住寂寞了。二人只要有机会，就到山里寻个僻静的地方一番。 都知道他们是亲姐弟，偶尔见见面也是天经地义，所以二人的丑事并没有被外人知晓。 这一日，他们在半山的林子里相会之后，各自回去。赶巧吏部侍郎江怀远的侄子江志和京中几个纨绔子弟到落霞山游玩，远远便看到一个小尼姑往山上走。 走了一段累了，慧真坐到路边山石上歇息，她本就容貌出色，刚刚行完好事，又走了段山路，此时那模样更是如花般的娇艳。漂亮女人倒是见过不少，可如此娇俏的小尼姑倒是头一次见，这让路过的几人不由得都看直了眼。 慧真自小在青楼长大，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那种贪婪的眼神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再看他们个个衣着华贵，料想其就算不是官宦子弟，也是富家公子。若是能勾上手，倒也是她和弟弟还俗的好机会。当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 面对陌生男人灼热的目光，寻常女子必定会惊慌失措，更何况是出了家的小尼姑。可眼前这位却是不同，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一双杏核眼更象是小勾子一样，勾得人里直痒痒。 江志抬步上前，双手合什道：“这位小师父，吾等行游到此，迷了方向，走了大半日的山路，已是口干舌燥，不知这附近可有落脚之处？” 他在几人当中算是老大，见他出言搭话，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慧真连忙起身，颂了声佛号：“前面就是雅月庵，几位施主若是不嫌弃，请随我去庵中歇息片刻。” 江志等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嫌弃，当即便跟着慧真去了雅月庵。 到了庵里，见到住持妙觉，几人倒也不敢过于放肆，只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讨了茶，歇息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过了没几天，江志再次来到庵中，他特意挑了下午过来，声称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时间，上了香、拜了佛、添了香油钱，日头都已经偏西了，于是就理所当然地留在庵中过夜。 因为之前便是慧真带他回的庵里，两人也算是认识，妙觉便让她负责照料江志。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两人机会，当晚便如般滚到了一起。 从此后，江志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俗话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终归包不住火，来的次数多了，二人的丑地便被庵里的尼姑察觉出来。 妙觉得知此事，气得浑身发抖，直要把慧真赶出庵去。 慧真想让江志带她走，可江志爱的就是她这小尼姑的身份，玩儿的就是这份刺激。虽说她长得漂亮，若真是带下山还了俗，与别的女子又有何不同。可是他又舍不得就此丢弃了慧真，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雅月庵里统共也就十几个尼姑，他带了几个仆从打手，将她们全部都关了起来。让慧真直接搬到了妙觉的禅房，两人就在这清修之地寻欢作乐。 一连住了几日，慧真没再出庵，这倒是急坏了昊白。不得已，他便亲自寻了过来。 江志早就知道慧真有个弟弟在同安寺，本来没当回事儿。看到昊白与慧真说话时的那种眼神时，久经风月的他便立即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在他的威逼之下，姐弟二人不得不承认是有过那种关系。不想他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拂掌大笑，说自己又想到了新的主意。 江志让昊白暂且留在雅月庵，自己要回京办点儿重要的事情，过些天会给姐弟二人一个惊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来做住持 江志让昊白暂且留在雅月庵，自己要回京办点儿重要的事情，过些天会给姐弟二人一个惊喜。 几天之后江志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看起来年纪与江志相仿，容貌与他有四、五分想像， 江志介绍说这是他的六堂哥江平，让慧真姐弟称呼他六爷。 与江志不同，江平话不多，一双眼睛里总是带着审视，让人看了就不由得心生惧意。 过了两天，江平将慧真叫到了经堂，一番打量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慧真，你来做这雅月庵的住持，怎么样？” 慧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听了这话更是惊讶不已，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福了福身道：“六爷，奴家剃度不过才几个月，连经还都不会念呢，如何做得了住持？”自从妙觉等人被关起来之后，她知道这雅月庵再不是清修之地，便改了自称。 “做住持只是表面的身份，爷是想让你重操旧业。不过，不是去楼子里，而是在这庵中。”江平说道。 慧真眨了眨眼睛，消化了半天，才算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也知道江平并不是在同她商量，面对这个男人，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那个勇气。 她点了点头：“奴家听六爷的。只是，这庵里的人……怎么办？” 江平很满意她的乖顺，唇边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这些你不必操心，爷自然都会安排好。今后，你只要照爷的吩咐去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还有你的那个弟弟，爷也会安排好的。”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慧真的意料，江平以雅月庵十几名尼姑的性命相威胁，逼妙觉让出了住持之位。 大批的木材、石料运了进来，整个雅月庵被修葺一新。等到一切完工，几个年轻女子被送了过来，江平让慧真把她们的头发剃了，换上尼姑的灰袍子，这样一来，庵里就不再只有慧真一个年轻尼姑。 妙觉等人也被放了出来，她被留在大殿接待香客，其他人都遣到各处做杂役。 一切准备就绪，雅月庵举办了落成仪式，大开山门，广纳福泽。 表面上来看，雅月庵还是雅月庵，只不过比起从前更为富丽堂皇一些。庵里清烟袅袅，古径幽深，完全是一副清雅别致的修行之地。可实际上，这里却变成了真正的逍遥窝。逛惯了青楼的达官贵人对于这种新鲜的玩法简直是趋之若鹜，每到晚间，各个小院里便会传出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 江平很快就不再满足于这种现状，开始筹划着将同安寺也纳入到自己的旗下。一方面，同安寺离雅月庵很近。时间久了，难免被他们知道这里的秘密。而让人闭嘴的最好方法无外乎杀人灭口，或是拉下水同流合污。另一方面，时下喜好男风的人不少，若是能弄些小和尚供人玩乐，想必更会让那些人更为满意。 同安寺住持如智并不象妙觉那般佛心坚定，他胆小怕事，而且贪财。有了这些弱点，事情就更容易了些。 几番接触下来，江平许诺将同安寺重建，每月还会拨香油钱过来，寺里还同以前一样，该烧香烧香，该念佛念佛，其他事务都由昊白负责。 就这样，同安寺和雅月庵一样成为了暗窑，表面上这些都是江平、江志兄弟在张罗，其实他们只是在为二皇子南宫溯做事。他们不仅仅是要嫌钱，更重要的是要拉拢朝廷官员，让他们能够成为二皇子阵营下的一员。 每个行业都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烟花之地更是这样。翻来覆去就那几张面孔，时间一长就会失了兴趣。况且来这里的客人要的就是新鲜刺激，手段花样极多，各种玩法都敢尝试。往往不经意间就能把人折腾废了，甚至还有直接丧命的。 慧真跟江志提议，应该再送些新人过来，最好是黄花大闺女，这样可以把价码抬得更高。昊白也说，小倌太少，根本应付不过来，也该再找些来。 说着容易，可哪有那么多的新人。江志一时间犯难，慧真出主意去伢行买些小丫头来，昊白却嫌伢行里没有好货色。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发动各地的关系，往雅月庵送人。于是，这张网越铺越大，陷入其中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们又想到差人去稍远点的地方，寻姿色出众的绑几个回来。太远的地方不方便，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到了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子川县。 刚开始派出去的人只敢在偏僻的地方活动，时间一长胆子大了起来，干脆直接在官道附近的村子转悠，遇到合适的直接绑上马车送回落霞山。 后来被子川县令赵乐生发现了端倪，赵平先是让人试探着拉拢，不想赵乐生不为之所动。于是在恐吓不成的情况下，动了杀机。 而那些被绑回来的少男少女都被剃了头发，白天充当和尚尼姑，晚间供人享乐。这种日子任谁也不愿意过，于是有那不甘心的就想尽办法往外逃。江平和江志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让人在雅月庵后山修了地牢，凡是不听话的都会被关进地牢里，直到顺从了为止。 对于那些逃跑的，抓回来就是一通折磨，直到把人折腾死。 张安说，他打听过了，小秋的确曾经在这里待过大半年。后来珠儿也被绑来，她觉得无颜再见亲人，一时羞愤，动了寻死的念头。 她将自己珍藏的发簪给了珠儿，故意拖住看守她们的人，让珠儿逃出去。不想，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珠儿在逃跑的过程中失足落于河中，小秋也被活活打死。曾经如花似玉的一对姐妹，就这样先后赴了黄泉。 沐九思一边听张安讲述一边咬牙，这些人简直都不能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 而张安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在说完这些之后，竟是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一直没有作声的南宫霄天也是一脸的阴沉，拍了拍他的肩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小秋的尸首，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也喜欢九儿 一直没有作声的南宫霄天也是一脸的阴沉，拍了拍他的肩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小秋的尸首，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在下一时失态，还望殿下莫要怪罪。”张安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据那贼尼讲，死掉的人都被扔进了后山的山涧当中，清泽统领已经派人下去寻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扔进山涧里，就算不摔得支离破碎，也会被野兽撕扯吞食，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就算这样，还是得去找一找，如此也算给活着的人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端掉雅月庵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南宫霄天之所以没有动用官府的人，而让张安这个平头百姓来负责，就是要将所有与此事有干系的人都挖出来。 张安在其秀才父亲的教导下，也算是饱读诗书，就是因为未婚妻小秋失踪一事，才耽误了参加科举。此番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其才干也逐渐显现出来，将所有的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南宫霄天对他也还满意，把接下来的事情也都交给了他。 他们在客堂里说话，妙觉带着几个尼姑一直在外面候着。直到南宫霄天从里面出来，她上前一步，双手合什深施了一礼，口颂佛号：“阿弥陀佛！贫尼在此多谢燕王殿下，若非殿下，吾等恐要一直活在这炼狱之中。” “尼师不必如此。”南宫霄天还了一礼，“本王还要谢谢尼师之前的开解。” 之前妙觉在讲经的时候，曾经暗示雅月庵造了杀孽，让南宫霄天得以确定这里就是一个暗窑。 妙觉淡笑：“殿下精通佛法，换做别人恐怕都不知贫尼在讲些什么。” “尼师过奖了。”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待雅月庵肃清之后，还望尼师能为死难者做一场法事。” “殿下放心，贫尼定会好好超度他们。”妙觉又施了一礼，“殿下宅心仁厚，此乃百姓之福。贫尼还会带领尼众另做几场法事，为大夏祈福，为殿下祈福。” “多谢尼师。”南宫霄天还了礼，与妙觉告别。 待走出雅月庵上了马车，沐九思垫了引枕在软榻上：“身上带着伤呢，赶紧歇着吧。” 南宫霄天唇角带着笑：“心疼了？” “少贫嘴了。”沐九思丢了个白眼过去，坐到旁边的矮凳上，“你想要重用张安吗？” “九儿觉得他值不值得重用？”南宫霄天不答反问。 沐九思将手肘支在榻沿上，托着腮道：“思维敏捷，做事严谨，为人又谦恭有礼，倒是个不错的人。”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往前凑了凑：“真有那么好？九儿似乎从来没这么夸过本王。” 他的动作太快，眼看着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处了，沐九思赶紧往后躲了躲：“是你问，我才说的。”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是什么样的人？”南宫霄天慢吞吞地靠回去，抱着肩膀等着听答案。 沐九思眨着眼睛想了想，问：“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南宫霄天斜睨着她反问：“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怎么说？” “燕王殿下不仅长得帅，脾气还好。虽说贵为亲王，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人极其的和善。”沐九思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 南宫霄天却是脸色一黑，沉声道：“说真话！”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我又新发现殿下一个优点。” “嗯？”南宫霄天狐疑地看着她。 “有自知之明呀！”沐九思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宫霄天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不准笑，快说真话！” 沐九思揉了揉并不疼的脑门，撅着嘴道：“真话就是，你这个人又小气又霸道，脾气还臭。整天板着个脸，动不动就欺负人。” 眼看着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抿了抿唇小声说道：“不过，还挺招人喜欢的。” 南宫霄天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眉头挑了挑，阴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迅速转晴，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大点声，再说一遍。” 这种话说一次就差不多耗费掉所有的勇气了，沐九思哪里肯再说第二遍。她低着头侧过身去，嘟囔道：“没听见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娇羞的小模样让南宫霄天心里象被小手挠过一般痒痒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脑上，直接攫住了那嘟起的唇。 一吻作罢，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呢喃道：“我听见了，九儿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九儿。” …… 张安办事得力，清泽等人配合得也好，不过几天的功夫便将与雅月庵有关的人全部都摸清楚。 南宫霄天一道密折呈了上去，宗德帝看过之后龙颜大怒，一巴掌拍在龙书案上：“这些……咳咳咳……”刚一张嘴就被一连串的咳嗽给打断。吓得玉山又是拍后背，又是揉胸口，嘴里一阵碎碎念：“陛下息怒，龙体重要，可别气坏了身子……” 南宫霄天敛眸不语，倒不是他不在意宗德帝的身体，只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与他平日的纵容绝对是脱不开干系的。二皇子南宫溯从小就倍受宠爱，即便没将太子之位给他，在宗德帝的心目中，他与别的皇子也是不同的。 其实宗德帝也不是没动过立他为太子的念头，只不过论身份、论学识，南宫灏是更为合适的人选。储君之位传给谁，关系到大夏未来的国运，不能仅凭他个人的喜好而定。在此事上，宗德帝总觉得亏欠了他，因此对他也就愈发的宽容。 也正是因为他的宽容，才让南宫溯更加的有恃无恐，做事也愈发的乖张大胆。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宗德帝就着玉山的手喝了几口茶，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绝不可姑息。传旨下去，将这一干人等全部缉拿，一个也不能漏掉！” 南宫霄天这时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弟以为，此案涉及人数众多，为免打草惊蛇，还是先不要下旨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我是来找你的 南宫霄天这时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弟以为，此案涉及人数众多，为免打草惊蛇，还是先不要下旨的好。” 宗德帝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刚刚被气昏了头而已。经他这么一提醒，倒也缓和下来，长叹了一声：“是朕一时情急了。此事还要九皇弟辛苦辛苦，将乱党一一肃清。” “陛下，为大夏尽责乃臣弟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南宫霄天拱手一揖，“只不过臣弟觉得，此事还是由太子和大皇子来督办，臣弟在背后协助更为妥当。” 南宫灏身为储君，需要更多的历练。而大皇子南宫溓虽不象他二弟那般野心勃勃，借此震慑一下也是好的，以免日后再生出二心来。另外，也是让他们兄弟有个合作的机会。 宗德帝哪里会不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也好，就让他们去办，必要的时候再由九弟亲自出面。” 太子南宫灏和大皇子南宫溓很快被宣到了玉承殿。 南宫灏对于此事早就略知一些，倒不惊讶。南宫溓则是不同，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二皇子南宫溯结党营私的传闻，却不曾想到他们居然能干出这种勾当。而宗德帝让他与太子一同督办此案，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在父皇的心里，几乎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比不得太子的身份、地位，比不得二皇子所受的宠爱。如今能在工部挂个闲职，那也是借了他们二位的光。如今能被委以重任，自然是要一再地谢恩，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协助太子。 宗德帝见他如此，不甚介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此番是你九皇叔举荐于你，要谢就谢他吧。” 南宫溓闻言，朝南宫霄天深深一揖，面露感激之色：“多谢九皇叔，侄儿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将事情办妥，不负父皇和皇叔的厚望。” 南宫霄天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其实南宫溓只比他小两岁，碍在辈分上，两人接触并不多。他对这个侄子的印象谈不上，也谈不上坏。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不想再看到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 康王南宫正诚和二皇子南宫溯合谋造反一事，让京城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凡是曾与之有过来往的人，无不如坐针毡，生怕被查到自己的头上再说不清楚。等了几天，除了追随他们一起谋反的人被抓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众人私下里猜测，会不会是宗德帝心软，想就此放过他的兄弟和儿子。 密旨一下，南宫灏和南宫溓立即行动起来，三天之内就抓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二十几个，这其中不乏表面上看着与康王和二皇子并无深交之人。 这一举动让尚未平复的朝堂再起波澜，百官人人自危，不知道这场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不仅仅是京城，各地也有官员先后被捕。与此同时，从这些犯官家抄没的家产也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国库。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个个家资巨富。单就二皇子府中，不算房产地契，仅是从府中查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就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吏部侍郎江怀远更是富得流油，大皇子南宫溓带人在他府中整整查了三天，才列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书房的密室中还找出一本账册，里面记录着近年来他卖官和受贿的所得。如此一来，被牵扯进来的人又多了许多。 …… 最近这段日子南宫霄天很忙，常常不在府里。没人整天看着，沐九思倒是落得个清闲。除了每天必要的练功、写字之外，其他的时间完全可以自由支配。 原本她是很开心的，可没过几天，就开始觉得无聊了。燕王府里已经被她逛了个遍，没什么新鲜劲儿了。想要出去，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好。以前南宫灏会时常过来，现在连他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已经有些天没来了。 这天上午，她无聊地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的躺椅上撸猫。来福仰倒在她的腿上晾肚皮，任由她挠着自己的下巴，惬意地半眯着猫眼，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喵呜声。 沐九思闭着眼睛，思索着自己该找点儿什么事情来做，才能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细碎的阳光从花架上的藤蔓间洒落下来，照在她的脸上，衬托着那清秀的面容如白玉般光润。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花猫的下巴，一切都显得那般静谧而美好。 段长风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恬静的画面。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破这份宁静。 沐九思并没有睡着，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便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垂花门下。 手下的动作不停，她懒洋洋地说道：“殿下一早就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段长风几步便来到花架下，坐到了她的对面。 沐九思听说是来找她的，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问道：“找我什么事儿？”正闲得无聊，要是真有点事情做倒也不错。 段长风抿了抿唇：“我要去落霞山，你想不想一起去？” “去落霞山干什么？”虽说她很想出去，但落霞山并不算近，万一南宫霄天回来得早，没看到她，没准又得发火。 “张安有些天没回来了，我不太放心。” 从雅月庵和同安寺解救出来的少男少女需要安置，南宫霄天的意思是发放路费让他们回原籍。可是经过了这番磨难，他们大多数都觉得没脸回家，一直滞留着不肯离去。于是，善后工作又落到了张安的头上。 见她还在犹豫，段长风又说道：“也不知道小秋的尸首找到没有，我怕他还在伤心，想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赶在傍晚就能回来。”说罢起身欲走。 “别，我跟你一起去！”沐九思蹭地站起来，来福被扔到地上，滚了一圈，不满地朝她喵了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别，我跟你一起去！”沐九思蹭地站起来，来福被扔到地上，滚了一圈，不满地朝她喵了几声。 “对不起，来福，我不是故意的。”她将肥喵抱起来，放到躺椅上，又对段长风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钟叔说一声。”其实跟当值的暗卫打声招呼也行，不过她觉得还是跟钟叔说比较好些。 段长风点了点头：“我去让人备马，在外面等你。” 两个人两匹马朝城外而去，一路上并不停歇，近午的时候便到了落霞山。前段时间驻守的官兵都已退去，整座山又跟从前一样清幽宁静。 因为雅月庵里都是尼姑，张安早就搬到了同安寺去住。原来的住持如智和监寺等人已被押解回京城，如今寺里除了不愿离去的僧人，也就是张安和留下来帮他的清涟以及一干侍卫。 可惜沐九思和段长风来得不凑巧，张安和清涟都没在，侍卫说他们这几天都在搜寻尸首，每天都一早就出去，到了傍晚才回来。 “看来咱们是白跑一趟了。”大老远跑过来，却是扑了个空，沐九思不免有些泄气。 “要不咱们出去找找他们，顺便去山里转转，怎么样？”段长风提议道。 沐九思突然想到，之前听南宫霄天说过，凌琪、凌羽师兄弟还留在同安寺，不免眼睛一亮，道：“咱们先去看看小青和小红吧！” 段长风眉头微蹙了蹙：“还是先去找张安吧，回来再去看他们。” “可是，你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他们吗？” “前些天跟他们去过，就在后山的山涧那边，咱们去那边看看，找不到再回来呗。” “好吧，”沐九思知道他不喜欢那对师兄弟，也不勉强，耸了耸肩，“不过，可别太久了，不然回去晚了，殿下又会发火的。” 段长风点头道：“行，若是一个时辰还找不到，就回来。”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热了，山里却依旧是清凉一片。随处可见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偶尔袭过的微风中夹杂着花香和淡淡的草木清香。 沐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来过几回落霞山了，这还是第一次毫无负担地在山中闲逛。两人沿着山间的小径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便到了一条岔路。 “走这边，”段长风朝一边指了指，“从这儿绕过去，爬过一个山坡，有一条小路能通到山涧下面。” “你对这里倒是挺熟的。”沐九思随手摘了一朵小花，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之前跟清泽他们来过。”段长风边说边侧目，见她手里掐着小花，那副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恬静，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想了想，问道，“九思，上次跟你说从军的事情，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沐九思把玩着手中的花朵，道：“长风，我有自知之明，就我这身高去投军，还不得让人给撵出来呀！” 段长风放慢了脚步，说道：“只要你想去，我有办法让他们收你。” “嘁！别开玩笑了，军营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收就收呀！”沐九思不以为然，随手又摘了几支颜色不同的花，握在手里。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段长风有些急，“我都已经跟人说好了，只要咱们去，他们就收。” “长风，”沐九思停下脚步，看着他问，“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非让我跟你去投军？” 上次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并没有答应，他却已经把门路都联系好了，还如此急切，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段长风迅速移开与她相对的目光，微敛着眸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咱们不可能一辈子留在燕王府。不如早做打算，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沐九思顺着山路往前走，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是觉得留在燕王府也不错，帮殿下做事一样能有好前程，不非得到外面去。” “那怎么行，你不能总留在殿下的身边。”话一出口，段长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总依靠殿下，还是出去闯荡闯荡……” “长风，”没等他说完，沐九思便道，“从军恐怕只是一个借口吧，你是想让我离开燕王府，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这让段长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说道：“九思，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瞒你。是，我是想让你离开燕王府，离开殿下。” “为什么？”沐九思微颦了眉。最近一段时间，她总觉得段长风有点儿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儿。 段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九思，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和殿下……你们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 这孩子平时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脑子也没那么聪明。除非有人直接了当告诉他，否则他不该知道她和南宫霄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之前他一直表示并不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不可能突然就信了。 沐九思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长风的眼神闪了闪：“咱们第一次住在同安寺那晚，我听见……你跟殿下说的话了。” 第一次住在同安寺……沐九思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夜里南宫霄天带她去了雅月庵，在屋顶上瞧见江志和慧真行云布雨。 回来之后，她被强亲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南宫霄天其实是个直男，恼羞成怒大哭了一场，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对了，南宫霄天哄她的时候，一再说他是情之所至，还说他们两情相悦。呃……这些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倒真是做实了他们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不过，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正当的呀！虽然说南宫霄天还不知道真相，但事实上他们就是一对相恋的男女，并不是在搞基。可是，这让她怎么跟面前这个爱听墙角的中二少年解释呢？ 挠了挠眉毛，沐九思有些尴尬地说道：“长风，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九思，快跑 挠了挠眉毛，沐九思有些尴尬地说道：“长风，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我明明都听见了，你就别再狡辩了。”段长风一张妖孽般的脸上带着烦燥之色，“原本我也是不信外面的那些传言的。因为早先就有人说我跟殿下是那种关系，可我知道事实并非那样。谁承想，你和他居然是真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殿下的！” 沐九思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其实是个姑娘家，与南宫霄天两情相悦，绝不是象他想的那样？这个熊孩子脑子里缺根弦，轴得很，说了他也未必会信。况且，就算要说，也得第一个告诉南宫霄天呀！ 见她一直都不作声，段长风以为她默认了，继续说道：“九思，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其实有些事情也怨不得你。毕竟殿下……，算了，多说无益。当前之计，还是离开吧。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殿下，都是有好处的。” “你想想，以殿下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到了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就算殿下能容你，王妃呢？试想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段长风小心翼翼地措着词，说实话，他对沐九思的印象不错，并不想真正的伤害她。可是站在南宫霄天的立场上，他又不得不把话都说清楚。 以沐九思对他的了解，也知道他并不坏心。只是太过在乎南宫霄天，所以才会跟她说这些。 “长风，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象你想的那样。现在我没法跟你解释，等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难道非要等到世人皆知，殿下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你才能醒悟吗？”段长风有些急了，他抓着沐九思的肩膀说道，“九思，咱们去投军，殿下找不到咱们，时间久了，也就断了念想。到时候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岂不是更好！” “长风，你别这样！你放开我！”沐九思挣了几下，可她哪里敌得过自幼习武的段长风，被他连拖带拽踉跄了几步。 “长风，你别这么冲动，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今儿个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走。”看得出，段长风是铁了心要把她带走。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情急之下，沐九思照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段长风没料到她会突然咬人，一吃疼松了手。 趁他这一怔愣的功夫，人已经跑出了十几步远。他赶紧去追，可沐九思那小半年的功也不是白练的，虽然比不上他，但胜在身手灵活，左躲右闪，滑溜的象条鱼似的，一时还真抓不住她。 山路起起伏伏，又有遮天蔽日的树木挡着，沐九思一时也辨不出方向，只能凭着感觉往同安寺的方向跑。段长风担心追得太紧，她再出什么意外，不远不近地堕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着让她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大山林中穿梭了有一柱香的功夫，沐九思没留意到有几个人正在朝这边靠拢过来。段长风的耳朵要比她灵敏许多，听到林间的异响，不禁大声呼喊：“九思别跑了，快回来！” 沐九思哪里肯听他的，脚下不停，嘴里叫道：“你别追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不过片刻的功夫，到了一处缓坡，几道人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挡在了前面。沐九思停下脚步，警觉地看着对方。 就见来人一共有五个，皆是一身黑色劲装，手持兵刃。为首之人四十左右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只是那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光。 正在疑惑之际，段长风也追了上来，见到几人不禁一怔：“你们要干什么？” “二位公子不是要投军嘛，我等就是奉命前来接二位的。”话虽是这样说，手中的鬼头刀却是对着二人，大有若是不从就要动手的架势。 段长风见他目露凶光，上前一步将沐九思护在了身后：“不是说好了我们自己去嘛，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们说到军营，沐九思不由得颦了眉：“长风，你就那么急着把我弄走？” “不是的，九思，你听我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为首之人打断：“有什么好说的，时候不早了，二位公子还是请吧。” 说罢使了个眼色，两旁的人会意，正欲上前，就听段长风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会劝九思跟我走的。” “少废话！今儿个你们俩要是不跟我们走，就把命留在这落霞山吧！”为首之人大喝一声，带头扑了上来。 段长风拔出腰间的佩剑把他的鬼头刀挡了出去，紧接着长剑飞舞将几人拦住。那几个人没想到他的剑招如此狠辣，一时间竟无法靠前。 “九思，快跑！”趁着这个间歇，他虚晃一招，扯着沐九思往山路上掠去。 那几个黑衣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各自提着兵刃追了上来。 山林茂密，两人顾不上辨别方向，哪里有空隙便往哪里钻。黑衣人武功也都不弱，刚才不过是低估了段长风才让他们逮到了机会。此刻五人已然动了杀机，在后面紧追不舍。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见前面树木越来越稀，视线也越来越开阔。等跑出了林子，沐九思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卧靠，要不要这么背！”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眼前骤然开阔，山石间稀稀落落地长着一些小草和野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悬崖峭壁了。 高耸入云的山壁几乎是垂直于面前，绝对不可能攀上去，而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黑衣人很快追了上来，领头之人唇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臭小子，倒是跑呀！” 五个人呈扇形逐渐围拢过来，逼得二人连连后退。 段长风将剑横于胸前，绝美容颜带着冷肃之气，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对方：“放我们走，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否则，我会去你们主子那里讨个公道。” 领头之人扬了扬下巴：“想走可以，把你身后那小子交出来，爷就放你一条生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本王也一起去 领头之人扬了扬下巴：“想走可以，把你身后那小子交出来，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可能！”段长风想都没想便说道，“今儿个我们就要一起走，谁要是拦着，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事到如今，沐九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段长风为了南宫霄天的名誉，不想让他们在一起。而有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唆使他将自己诓骗了来。说是送他们投军，实际上是想要自己的命。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非要致她于死地。 虽说他这么做挺可恨的，可见他如此护着自己，沐九思又对他恨不起来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长风，你先走，赶紧回去叫人。” “不行！”段长风断然拒绝，“我走了，你就没命了！” “你先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总比两个人都死在这儿强。”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赌，活一个是一个。段长风腿脚快，没准还能在她丢掉小命之前搬来救兵也说不定。 “你别说了。我不是那种为了活命丢下朋友不管的人，今儿个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处。”段长风咬了咬牙，“九思，是我对不起你，若能逃出去，是杀是剐随你处置。若逃不出去，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行了，你就别磨叽了！”沐九思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身上还有别的兵器没？给我，咱们跟他们拼了！” 段长风伸手从腰间抽了一把匕首：“就只有这个了。” 好吧，总比手无寸铁强。沐九思接过匕首，在手里掂了掂，抽了出来：“你不用管我，放手一搏便是。” 两人边往后退边嘀咕，已经到了山壁边，后面没有退路了。 黑衣人对段长风手中的长剑多少有些忌惮，慢慢围拢上来，领头的将手中的鬼头刀一摆，道：“段长风，既然你不肯把那小子交出来，就别怪爷不留情面了。”说罢大刀横扫，扑奔过来。 段长风举剑迎上，沐九思趁着这个空档飞身而起，朝后面的一个手持鞭子的黑衣人冲了过去。她刚才已经想过了，论武功她肯定比不上对方，但以南宫霄天教她的那些，再加上前世的搏击经验，也能暂时抵挡一阵，给段长风减轻些压力。 之所以选持鞭之人，是因为鞭子以劈砸挑刺为主，近身肉搏不能使其威力得以发挥，而她手中的匕首就可以占到优势。 南宫霄天回到府里，听钟叔说沐九思跟段长风去了落霞山，一边净手一边问：“去那儿做什么？” 钟叔将帕巾递过去，说道：“说是张安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过去瞧瞧。” “他们何时那般熟悉了，居然要特意跑过去看他。”南宫霄天微蹙着眉，将帕子随手扔到铜盆里。 钟叔斟了杯茶，说道：“最近殿下不常在府里，九思公子许是觉得闷了，跟长风一道出去散散心吧。” 南宫霄天端过茶盏，却没有往唇边送。他也知道最近冷落了小东西，今儿特意早些回来，人却出去了，心里没由头的一阵烦闷。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未时刚到，他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说道：“叫人备马。” “殿下要去落霞山？”钟叔问道。 “嗯，骑马过去用不了多少时候。”南宫霄天起身，“本王去更衣，叫清泽跟着便是，若是有人来，就说本王去落霞山公干，要晚些回来，有事明日再说。” “是，殿下。” 钟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南宫霄天的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倒不是对沐九思不放心，只是怕段长风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东西生起气来，那可是不好哄的。他可不想两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再度陷入僵局。 快马加鞭到了同安寺，却是扑了个空，听侍卫说小东西去了山上，南宫霄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清泽见他眉头紧蹙，连忙说道：“主子，要不然属下去寻一寻吧。” “本王也一起去。”没由头的，南宫霄天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跟侍卫问清了方向，便急匆匆地往山上去。 清泽使了个眼色，清济会意，带了两个暗卫，施展轻功，先一步朝山顶掠去。 悬崖边，沐九思和段长风都挂了彩，尤其是沐九思，身上被鞭子抽到了好几处，袍襟都快碎掉了。 黑衣人那边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段长风手中的长剑如同蛟龙出洞，招招都带着浓浓的杀气。沐九思把前世今生所有会的招势都用上了，翻转腾挪，专挑对方的破绽下手。 两人的配合逐渐默契，奈何对方人多，又个个身手不凡，段长风想要尽量将沐九思护在剑招里，这样一来不免会耗费更多的精力。 沐九思也发现他的气息开始不稳，不由得心里着急，眼睛不时往他那边瞟，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段长风正与领头之人缠斗，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刺向他的后心。情急之下，沐九思来不及思考，躲过一鞭，朝那边撞了过去。 这一下虽然将黑衣人的剑撞偏，但她也因用力过猛而收不住脚步，踉跄了几步跌在地上。顾不得身上被山石磕得生疼，赶紧爬起来，谁知还未等她直起身，一条长鞭挥了过来。身形还未站稳，如何能躲得过去，她刚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那一鞭就已经到了，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肩膀上。 鞭稍顺着肩膀穿过腋下一直划到胸前，所到之处皆是火辣辣的疼，让她的神志瞬间恍惚，只感觉身子一轻，仿佛被抛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只不过几息之间，段长风就眼睁睁看着沐九思如同一片树叶般飘飞出去。他想都没想，大叫一声“九思”，纵身飞掠过去。 清济赶在南宫霄天的前面上山，刚到半山腰就听到打斗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惊，顺着声音朝那个方向加快了速度。 出了林子，眼前的情景更加让他震惊。只见段长风惊呼着奔向山崖，纵身跳了下去，空中还回荡着他叫“九思”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把我的九儿找回来 出了林子，眼前的情景更加让清济震惊。只见段长风惊呼着奔向山崖，纵身跳了下去，空中还回荡着他叫“九思”的声音。 这一变故让黑衣人也有片刻的怔愣，待到反应过来，清济和两名暗卫已经提着兵刃冲了面前。 几人之前与段长风和沐九思缠斗已经消耗了一些体力，身上也都多多少少带了伤。此时清济已是急红了眼，手中的剑舞得如雪花飘飞般让人眼花缭乱，再加上还有两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一时间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南宫霄天身上带着伤，却也没比清济慢多少，尤其是听到那声“九思”之后，他简直就象疯了一般直冲了过去。 清泽紧随其后，看到清济已经与人交上了手，不等吩咐便带人加入了战团。黑衣人的头领见大势已去，虚晃一招，想要脱身。还没等他退出圈外，一柄长剑已经压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回头对上那双象是要喷火的红瞳，饶是身经百战的头领也不由得浑身一颤，险些没把脖子磕在剑刃上。 “人呢？”如同腊月寒冰般的声音刺进耳中，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掉……掉下……山崖……” 头领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一颗人头已经飞了出去，撞上山壁又弹到地面上，骨碌了几下才被碎石挡住。 清泽见南宫霄天已经朝崖边飞奔，心道不好，赶紧追了过去，及时拦在了他的面前：“主子，您冷静些……” “九儿……”撕心裂肺的吼声之后，一口血从南宫霄天的口中喷身而出，鲜红的弧线自空中落下，染红了一片山石。 随即，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山峦崩塌般轰然倒下。清泽连忙将他扶住，慢慢放到山石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好半天才将人唤醒过来。 那边清济已经带人将黑衣人制服，除了头领之外，其他四人一死三伤。为了防止他们自杀，清济把三个人的下巴都卸了下来，让暗卫将人先带回到同安寺去。 南宫霄天强忍着胸口的巨痛扶着清泽的手臂坐了起来，缓了好几口气，才哑声说道：“找！一定要把人找回来！”他不相信小东西会这么狠心，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他撇下。 在清泽的搀扶下站起来，突然就见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亮光。他甩开清泽的手，踉跄着走了几步，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从碎石间拾起一个拇指尖大小瓷白莹亮带着暗棕色花纹的东西。 “主子，这是天珠！”跟过去的清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认出那是南宫霄天从瑜宝斋收来的那对天珠中的如意珠，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了半颗。 南宫霄天将半颗天珠攥在掌心里，倏然起身：“快去找，把我的九儿找回来！” 天珠能辟邪挡煞，一旦出现裂纹，就说明是替人挡过了一劫。可是象现在这样完全碎掉，就不知道是因为挡了煞还是它的主人已经遇难了。南宫霄天不敢多想，他宁可相信这颗如意天珠是为小东西挡过了生死劫才会碎的。 仅靠几个暗卫去找人肯定是不现实的，同安寺和雅月庵的人全部出动，清泽又让人拿了腰牌回京城调官兵过来。只留下清济对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进行严刑拷问。 落霞山上瀑布溪流众多，在半山腰便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天水河。越往下河水越宽，到了山脚整条河差不多能有半里地那么宽。 奔腾的河水不断地拍打在两岸的山石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就象敲在南宫霄天的心上一般，带来阵阵的疼。 他望着滔滔的河水，心一沉再沉，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陷入到了黑暗当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看到熟悉的帐幔，他才意识到这是燕王府自己的卧房里。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钟叔的胖脸出现在眼前，从乌黑的眼圈就能看出他应该是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南宫霄天眨了几下眼睛，突然一下坐了起来：“九儿呢？快把九儿叫来！” 钟叔连忙扶住他，强忍着心头的悲戚道：“殿下，九思公子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去哪儿了？”南宫霄天不满地蹙了眉。 “殿下，您……”钟叔面带担忧，不确定地问道，“您忘了九思公子去哪儿了么？” 这句话似乎是提醒了南宫霄天，一双红瞳直勾勾地盯着钟叔看了半晌，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喃喃道，“九儿……还没找到吗？” 见他总算想起来了，钟叔稍稍松了口气：“正在找，殿下放心，会找到的。” “我睡了多久？”南宫霄天突然问道。 钟叔微怔，随后说：“殿下睡了快两天了。您先躺下，我这就去叫御医过来。” 那晚人被送回来时，他差点没被吓死。晌午还好好的一个人，回来时面如淡金，唇角还带着血迹，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清泽还算机灵，还没进城就差人去请了御医，人到了府里不多时，就来了好几个御医。 轮番诊了脉之后，几人得出一致的结论：气血攻心导致心血不足，心气虚弱，上焦不通，荣卫不散。说白了就是悲伤过度导致心肺受损，再加上他身上本就有伤，故而才会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燕王殿下没醒，御医也不敢离开，诊完脉开了方子，便留在燕王府随时候命。钟叔知道南宫霄天若是醒了，看到有外人在，定然会不高兴。所以把他们都安排到离清溪苑不远的一个院子里歇着，自己亲自守在卧房，只在喂药的时候让他们过来诊诊脉。 钟叔正要出去叫御医，南宫霄天一把拉住他：“不必了，叫人备车，本王要去落霞山。” “殿下，您这……”钟叔想要劝阻，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听自己的劝，于是说道，“殿下先别急着去，清济已经审过那几个刺客了，一直等着您醒，好来回话呢。”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南宫霄天红瞳微眯，沉声道：“叫他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沐姑娘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沉声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清济便被叫了进来。他先是窥了窥南宫霄天的脸色，才施礼道：“主子，刺客都审过了，其中有一个扛不住招了供。” “快说！”南宫霄天不耐地皱了皱眉，他倒要听听，到底是谁害了小东西。 清济上前一步，俯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他们当中有两人是太监，为首的便是一个，他右手小指断了。殿下让高成福辨认过，正是之前将他带进京城的兰先生。” 南宫霄天一掌拍在榻边的小几上，小几颤了两颤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断纹，啪的一声碎为两瓣。 一缕血迹再次从他的唇边溢出，清济顿时慌了神，赶紧扶住他，钟叔上前用帕子搌着他的唇角道：“殿下息怒，身子要紧。” “太监，宫里的人。”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南宫霄天向后仰靠在引枕上，红瞳微闭，喃喃道，“是本王疏忽了。” 春蒐之时便有人先以红凤为饵，诱南宫灏和沐九思脱离了队伍，后有刺客行刺。若不是南宫霄天及时赶到，沐九思早就命丧黄泉了。 后来被抓的训鸟人高成福供认，那些人早在两个月前就让他进山去捉红凤。那时候他们远在燕奉路，还未接到圣旨，也没有进京为太后贺寿的打算，所以他以为那是一场意外，刺客并不是真正冲着沐九思去的。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有人早就盯上了小东西，也许春蒐一事是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将刺杀也列入了其中。 “主子，”清济犹豫着开口，“虽然知道他们是宫人派出去的，但究竟是谁的人还不得而知，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查，即刻去查！”不论是谁，胆敢伤害他的九儿，那就一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清济领命出去，钟叔看着面色憔悴的南宫霄天，不由得担忧地轻唤了一声“殿下”。 从他六岁那年自己到了碧波殿，如今已是十六个年头，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十几年来发生过诸多变故，可从来没见他象现在这样。哪怕是当年被人下了毒，差点丧命，也不过是将人诛杀，并没有如此的颓然。 南宫霄天将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一双红眸，声音沙哑中带着些许哽咽：“我为了他南宫青轩的江山在外操劳，他们却处心积虑要治我的人于死地。你说说，这让我如何能够甘心？” 钟叔闻言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听他直呼宗德帝的名讳，可见是被伤到了极处。 “殿下，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敢说兴许哪天沐九思还会回来，谁都知道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下去，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更何况还是带着伤掉下去的。就算是落到河中，河水那般湍急，也会把人淹死。 南宫霄天突然坐了起来：“更衣，备车！” “殿下，您要以身子为重。清泽已经带人去寻了，太子殿下也去了，您还是留在府里等消息吧！” “不必多言，”南宫霄天扶着榻沿下了地，“即日起，本王要去落霞山休养。” …… 灰突突的屋顶垂下几根茅草，斑驳的墙壁坑凹不平。沐九思呆愣愣地想了好半天，才确定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木门吱呀呀一声被推开，她微侧了头，便看见了段长风那张妖孽般俊美的脸。 “九思，你醒了？！”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激动得差点将手里的粗瓷茶壶扔掉。 “长风？”乍一开口，沙哑的声音把沐九思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我，”段长风赶紧倒了一碗水，几步走了过来，“九思，你可算是醒了，都快把我给急死了。来，先喝点儿水，润润喉。” 他想把人扶起来，可手刚伸向她的颈下，又缩了回去：“那个啥……我去找齐婶，你稍等一下。” 沐九思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这熊孩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难道是中二病又犯了？ 浑身没劲，稍微动上一动，肩膀就一抽一抽的疼。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对哦，之前在山上被人围攻，一个黑衣人用剑刺向段长风，自己扑过去把剑撞开，另一个黑衣人的鞭子抽了过来，自己用胳膊搪了一下，鞭子从肩膀一直划到胸前，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唉……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没喝酒都能断片。 “谢天谢地，醒了就好！”随着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沐九思收回了思绪，就见段长风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农妇一前一后进了屋子，估计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个齐婶吧。 “沐姑娘，你要是再不醒，真要把你表哥急死了。”齐婶坐到榻边托起她的头，将粗瓷碗送到她的唇边，“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谢……”沐九思就着她的手喝了多半碗水，喉咙里总算是舒服了些，正要道谢，突然意识到刚刚她好像说沐姑娘、表哥什么的，倏然瞪大了眼睛，“你……刚才叫我什么？还有……表哥是怎么回事？” “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齐婶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段长风。 “咳咳……”段长风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齐婶，表妹她昏迷多日，定然是脑子糊涂了。麻烦你先帮她弄点粥来吧。”刚才见沐九思醒了，一高兴，竟然忘了先跟她把事情说清楚。 “哦，好，我这就去。” 趁着段长风送齐婶出去的功夫，沐九思赶紧将被子掀开一点看了看，身上穿的是件粗布的衫子，再摸胸口，一片柔软，之前缠着的布条已然不见。 段长风掩了门，回头见她呆愣愣地拽着被角，快步走回榻边，压低声音道：“刚才一时高兴，忘了跟你说，我告诉齐叔齐婶咱们是表兄妹，在山里遇到了劫匪，掉进河里，才被冲到了这里。另外，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路之上你都是扮成男子的。” “你……咋发现的？”沐九思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真是不害臊 “你……咋发现的？”沐九思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有没有被这家伙看到什么，还有就是胸口上的布条是被谁解掉的。 段长风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瞒了这么久，若不是齐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姑娘！难怪殿下跟你……，真的是，害我一直担心。” “呵呵，他还不知道。”是齐婶发现的，还好，还好！沐九思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段长风本以为南宫霄天知道她是个姑娘，二人两情相悦，只是瞒着别人而已。现在听她这么说，不由惊呼：“什么？！不知道！那……” “嘘！你喊什么！”沐九思赶紧打断他，“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的确是太高了，段长风到窗边，顺着窗缝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又回到榻边，压低声音问：“你说殿下不知道，那你们算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沐九思措了措词，说道：“我本来是想找机会告诉他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就出了这种事嘛。不过，我们俩是真心相互喜欢的。” 段长风脸颊染了红云，嗔道：“一个姑娘家，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真是不害臊！” “这有什么，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况且，你又不是外人，说了又能怎样。”沐九思不以为然，话锋一转，问道，“诶，咱们是怎么到这儿的？” 这句“不是外人”让段长风心里很是熨贴，听她这么问，便说道：“那日咱们从山崖落到了河里，河水太急，你又昏迷不醒，我只能抱着你顺着河而下。本打算等水流缓下来上岸，谁知被冲进了暗河，一直飘了很远，好在遇到了齐叔齐婶，才把咱们救上岸。”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当时还是无比凶险的。那天他看到沐九思掉下山崖，紧跟着也跳了下去，多亏他动作快，及时拽住了她飘飞的袍摆，这才把人护在了怀里。崖壁上藤蔓和树枝减缓了两人下落的速度，可饶是这样，落入河中的一刹那，他还是被摔得昏头胀脑。凭着本能，他一直把沐九思托在水面上，这才没让她淹死。 河水过于湍急，又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没办法游上岸，只能顺流而下。本以为河水到了山底下会逐渐变缓，谁知半途被一个旋涡吸进了暗河。水浪翻滚，几度将两人淹没，段长风心怀对沐九思的愧疚，一直咬牙坚持着。 就这样飘了一天一夜，河水终于变缓了，他才背着沐九思上了岸。 本来就受了伤，又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不仅仅是沐九思，就连他自己也因体力透支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正午。好在现在已是夏季，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太阳晒了个半干。他背着沐九思离开河岸，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遇到了上山砍柴归来的齐叔。 他跟齐叔说两人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抢了他们的财物不算，还把他们推进了河里。 虽说衣裳已经破了，却也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再加上他相貌俊美，谈吐不凡。齐叔料定他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赶紧带他回了村里。 这是一个小到连名字都没有的村子，坐落在深山之中，只有不到二十户人家。据说他们祖上逃难到了此地，见这里山清水秀，便留了下来。村里的人靠打猎和捕鱼为生，村前村后还种了些田地，日子虽不富裕，却也算是能自给自足。 齐叔家在村子最边上，一个小院，三间草房。家里有一个闺女，前几年嫁到山外去了，只留下夫妻二人在些过活。 齐婶见丈夫带回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还昏迷不醒，赶紧张罗着把人带进屋里。 齐叔在外烧水，齐婶帮着解沐九思的衣裳，想要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衣领刚刚敞开，齐婶便看到了她里衣下的布条，上手一摸，不由得嘀咕道：“原来是个姑娘啊。” 段长风闻言一惊，平时穿着宽大的袍子看不出来，现在袍襟略敞，里衣下露出一抹缠着布条的胸口，那处果然略鼓。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跟齐婶解释说他们是表兄妹，为了行路方便，表妹才扮做了男装。 山村里的人心思都比较单纯，这个说法也算是合情合理，齐婶不疑有他，只是将段长风赶了出去，自己留在屋里把沐九思身上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上了自己女儿留在家里的旧衣裳。 小小的村子不可能有大夫，好在齐叔常年上山砍柴、打猎，倒也备了些治伤的草药，夫妻二人分别帮他们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 至于发起了高烧的沐九思，也只能用土法子熬些药灌下去，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段长风断断续续讲述完，沐九思问道：“咱们到这儿几天了？” “四天。”段长风说道。 沐九思大致算了算：“这就是说离咱们出事那天至少有五、六天了？” 段长风想了想说：“六天，咱们上岸前就已经过了将近两天。” “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他也许还不知道咱们出了什么事吧！”沐九思一阵心塞。她相信南宫霄天一定会派人找他们，只是他都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又是在哪儿出的事，这可怎么找？ “殿下应该知道，”段长风说道，“跟着你跳下去之前，我看到清济赶了过来，只不过当时太过紧急，我没法跟他说话。” “真的？”沐九思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 段长风摇了摇头：“未必。他们定然会顺着河水去找，哪里会想到咱们被冲进了暗河。况且，这村子在山里，要想出去只能翻山越岭，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那可怎么办呀？”沐九思立即苦了一张脸，“那咱们岂不是一直要困在这个小村子里？” “恐怕是这样的。”段长风也很无奈。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沐九思身上的伤挺重的，根本就没法带她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心里已经有了殿下 “恐怕是这样的。”段长风也很无奈。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沐九思身上的伤挺重的，根本就没法带她出去。况且，就算她没受伤，齐叔说了，山路难行，要走至少两天才能出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自从知道沐九思是个小姑娘，他便愈发觉得她柔弱，理应被人照顾着。那种爬山路的事情，根本就不该是她做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想找个丫鬟来服侍她。 可是沐九思并没有做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的打算，而且她从骨子里就有一种不肯服输的劲，既然别人能出了这座山，那她就可以。更何况，她天生就是个乐观的性子，对这点小困难倒也不甚在意，很快便反过来劝道：“不过是些小伤，养上一阵子也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再出去也不迟。这段日子，就当在这里度假好了。” 她越是这么说，段长风的心里越是不好受，抿了抿唇道：“九思，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当初……” 他刚想解释之前为何会那么做，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赶紧止住了话头，转而大声说道：“九思，你放心，等你的伤好了，表哥会带回去的。”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推开，齐婶端着大碗进来，笑眯眯地道：“沐姑娘还真是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位表哥。” 呃……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别扭呢，两人皆是尴尬地笑了笑，段长风拦过粥碗道：“齐婶，麻烦你扶着九思，我来喂她。” 粥里加了菜叶和一点点盐，对于几天没有进食的沐九思来说无异于人间美味，奈何身子过于虚弱，只吃了小半碗便累得没了力气，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不行，吃不动了，让我躺一会儿。” 见她已是昏昏欲睡，段长风也不勉强，让齐婶将她放下躺好，等她睡熟了，二人才退出屋子。 沐九思身上有不少伤口，尤其是肩头那一处，几乎深可见骨。段长风长年习武，总会随身带些治疗外伤的药，可惜堕崖后又在河里游了那么久，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齐叔进山采的草药虽然能止血，但消炎的效果并不太好，以至于反反复复发了好多天的烧。人也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着。 段长风急得跟什么似的，却又无计可施，他想出去寻些药来，却又不敢将她独自留在山里。 好不容易挨过了十来天，沐九思的烧总算是退了，可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长出的那点儿肉掉得一干二净，甚至比她刚到燕王府时还要瘦了一圈。 又过了几天，等她的精神稍微好些，靠着可以坐上一会儿了，段长风便将她托付给齐婶，自己跟齐叔一起进山去打些野味回来给她补身子。还特意从竹林里砍了竹子回来，给她做了一把躺椅，让她可以到院子里晒太阳。 这天傍晚，沐九思半躺在院子里的树下，齐婶拿了小板凳坐在旁边纳鞋底，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段长风跟齐叔从外面进来，便见夕阳下，一身蓝布碎花衣裙的姑娘唇角带着盈盈的笑意，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粗布衣裳，简单的发式，恬静中带着娇俏，居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见他呆愣愣地站在院门口，沐九思招了招手：“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东西放下，扛着不累呀！” “是啊，赶紧过来坐下歇歇吧。”齐婶把手里的活计放到旁边的小筐里站起身来。 段长风回过神来，脸上莫明地一热：“我送去灶上。” “别的，你们兄妹说说话，给我就行了。”齐婶将她肩上的东西接下来，还笑着朝沐九思那边呶了呶嘴。 这下连沐九思的脸也红了，她不自在地别开眼，假装没有听见齐婶说什么。 齐叔朗声大笑：“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啰嗦了，赶紧做饭去。” 夫妻俩笑着走了，段长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沐九思指了指身边的小板凳：“行了，你也别象罚站似的，过来坐吧。” 段长风应了一声过去坐下，两只手也不知该放在哪儿好，在膝盖上来回搓着。俊美的面庞布满了红霞，就连那狭长的眼角也染了淡淡的粉红色。 沐九思手肘支在竹躺椅的扶手上，托着腮端详着他，让他觉得更加的不自在，抿了抿嘴唇问：“你……你总看我做什么？” “好看呀！”沐九思歪着头，见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噗呲一声笑了，压低声音道，“安啦，我心里已经有了殿下，不会再看上别人的。” “你……挺大的姑娘也不知羞，什么话都说。”段长风微怔，尽管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里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皱着眉嗔了一句。 沐九思倒也不介意，手指绕着辫稍，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相信南宫霄天一定还在找他们，可这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自己的身子还是没大好，现在不用说翻山越岭，就是多走几步都会觉得头重脚轻。 段长风只觉得心尖上一疼，正色道：“九思，你安心养伤，等你好些，我就带你走，哪怕是背也要把你背出山去。” 沐九思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儿，反过来安慰他道：“拉倒吧，我可不想你半路上累趴下，还是等等再说吧。” “都怪我，唉……”段长风是真心懊悔，若不是他做错了事，也不至于让两人陷入如今这个境地。 “对了，一直没得空跟你说，那天追杀咱们的就是春蒐时想要杀我的那伙人。”沐九思一直想跟他说说这事儿，可前些天总是昏昏沉沉的，两人也没机会好好坐下说说话儿。 段长风闻言眉头蹙了蹙：“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伙人？” 沐九思伸出右手勾了勾小手指：“那天领头的人缺了这根手指头。” 见他似乎没听明白，又把之前审过训鸟人高成福的事儿说了。 末了貌似不经意地说：“那些黑衣人是纯心想要我的命，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沐九思貌似不经意地说：“那些黑衣人是纯心想要我的命，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只不确定段长风是否愿意告诉她，直接问又怕他为难，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段长风倒是没想隐瞒，咬了咬牙，低声道：“是小景的祖母。”虽然没人偷听他们说话，但太后两字还是不提的好。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她。” “你早知道了？”段长风不解地问道。听她这口气，分明是十分笃定的。 沐九思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不过是猜测过而已。若真的早就知道，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段长风心里更加愧疚了，低着头道：“九思，我……对不住你。” “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沐九思缓声说道，“虽说你让我吃了些苦头，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殿下好。怕他误入歧途，毁了一世英名。” 她越是这样说，段长风心里越是难受：“是我太傻，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可我就没弄明白，她为何非要至你于死地？” “多种原因吧，”沐九思想了想说道，“还记不记得云逸县的县令，哦，不对，应该说是前县令，那个孟子真你还记得不？” “被当众砍头的那个？” 当初在燕奉路，孟子在秋粮征收上做了手脚，贪污了不少银子，被南宫霄天下令在燕奉路府衙门口斩首。他还曾经参与查账来着，怎么可能不记得。 沐九思点了点头：“那位是她的堂侄。” 段长风还真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原来是这样，可是如果孟子真没贪没秋粮，殿下也不会让人斩了他的。自己做错了事，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她实在不该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你，更不该要你的命。”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也正是因为有这事儿，她才看我不顺眼。” 见段长风眨着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沐九思又说道：“人都习惯于先入为主，她在还没见到我之前就已经给我冠上了仇人的标签。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小景那里，你想想，她拿小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怎么能愿意她的宝贝孙子和我亲近呢？可小景又未必会听她的，于是就想干脆把我除掉喽。” “春蒐之事并非巧合，她想让小景出出风头，一早就差人去寻了红凤。当得知我也会跟着殿下一起去之后，才在计划中临时加上了将我诛杀这一项。一对红凤并没有同时被放出来，而是一先一后，这样队伍被分散，才好下手。那天说来也巧，我和小景追出去，跟你们走散了。我的马又不及小景，很快就落了单，这样的机会他们哪里肯放过，所以并没有把我引得太远就急着动了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段长风问道。 沐九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想出来的呗。孟子真的死毕竟跟我有一些关系，她恨我也算是理所应当。只不过，她的手还伸不到燕奉路这么远，所以暂时拿我也没什么办法。京城就不一样了，这里是她的地盘，她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平时很少外出，偶尔出去也是跟殿下一起。于是她就想到了你，她知道你视殿下为唯一的亲人，绝对不想他有任何不妥。她利用端午宫宴的机会，以叙旧为名将你留在身边进行试探。你虽然不想我与殿下有瓜葛，却从来没想过让我死。她在言语间表现出她对殿下的担忧，让你更想把我从殿下身边弄走。她提出可以助你我投军，其实就是想让你把我从府里带出来，好方便她的人下手。所以投军是根本就没有的事情，就算我答应跟你去，半路上一样会被人劫杀。” 其实有些事情她早就有所怀疑，只不过没有确实的证据，也就没跟南宫霄天说。经过这次之后，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串连到一起，真相便简单明了地呈现在了眼前。现在她才意识到，原来从自己进京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开始琢磨着如何要她的小命了。 段长风十分汗颜，沐九思说的这些基本上跟事实没有太大的出入。他的确是因为那晚听到南宫霄天说的话，才动了把她弄走的心思，却不想被孟太后所利用了。 “九思，是我错了。等咱们回去之后，是打是罚我都认了。哪怕殿下要我的命，我也绝不会有二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沐九思的气息有些不稳，她靠回到躺椅上，喘息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长风，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而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象殿下那般实心实意对你。有些人表面上事事为你着想，暗地里却是挖空心思琢磨着如何利用你。” 段长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九思。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轻信别人。” 沐九思唇角溢了一丝笑意：“其实这事儿也怨我，若是早些让你们知道我是女的，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可不是嘛，你要是早说，我巴不得你能跟殿下在一起呢。”段长风不满地撅了嘴，“话说回来了，你为什么连殿下都不告诉？” 沐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开始我以为他喜欢男人，所以没敢说，甚至还动了逃离的心思。后来知道并非如此，就想先逗逗他，等到某一天突然揭开真相，吓他一大跳。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段长风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我看你就是脑袋搭错了筋。” 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有了倾述的对象，沐九思感觉轻松了不少，也不介意他的揶揄，笑着道：“你说得没错，就是搭错了筋，吃错了药，脑袋一抽就做了蠢事。” 段长风也跟着她笑：“知道自己蠢就还有救，等回去之后，好好跟殿下认个错，我想殿下一定会原谅你的。” 沐九思秀眉微颦：“诶？这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错可认的？” “故意欺瞒还不算错么？”段长风严肃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到时候就可以议亲了 “故意欺瞒还不算错么？”段长风严肃地说道，“这也就是咱们殿下，若换成那位，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沐九思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嘁，要不是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我怎么可能一直瞒着。”要怪也怪南宫霄天一直强调他不喜欢女人。 “殿下说什么了？”段长风挑了挑眉，一脸的八卦之相凑了过来。 沐九思怎么可能将自己和南宫霄天的秘密全都告诉他，伸出手指戳在他的额头上：“小孩子不要瞎打听，知道多了是病，懂不懂？” “说谁小孩子呢！好歹我也比你大好不好！”段长风一巴掌把她的爪子拍掉，“不过话说回来了，九思，你是不是快及笄了？” “及笄？”沐九思还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忖了忖道，“我今年虚岁十五，应该算是到了吧？” “要按实岁的。”段长风斜睨了她一眼，“明年，明年才到你的及笄之年，到时候就可以议亲了。” 虽说芯子里从未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可经他这么一提醒，沐九思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太小了，放到前世还只是个初中生而已，可到了这里，却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说到这事儿，她心里不免又有些惆怅，虽然她和南宫霄天两情相悦，但论身份两人相差得毕竟太过悬殊了。如今这个世道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就算是南宫霄天不在意，宗德帝呢？皇室宗亲呢？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段长风难得聪明了一回，见她凝眉不语，轻声说道：“九思，你不用担心。殿下认准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到时候，他自然会安排好一切的。” “但愿吧。”沐九思耸了耸肩。她不是一个会为将来还未发生的事情而苦恼的人。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过早的忧思那些事情，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不然什么都是虚谈。 她倒是在深山的小村子里安心地过上了田园生活，可山外的南宫霄天每天都象被架在炉火上煎烤一般难熬。 小东西失踪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从落霞山开始顺流而下，两百里之内所有的地方几乎都被翻遍了，可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夜深了，客栈的小院里除了虫鸣，只有偶尔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廊下，南宫霄天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酒壶喝上了一口。他最近失眠得厉害，如果不喝几口，有可能一夜都睡不着。 一弯月牙高悬于空中，几颗星星环绕在周围，薄云掠过，一闪一闪的。小东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时常会这样亮晶晶的，尤其有事情要求他的时候，辣闪辣闪的，很是可爱。 修长的手指摸进怀里，顷刻间那半颗如意天珠便出现在指间。天珠在手里摩挲了一个月，上面的断茬已经不那么磨手了。 钟叔从院外进来，看到廊下的人，不禁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瘦得脸颊都塌陷了，就连袍子都显得宽大了许多。 将粥放到石桌上，尽管知道不一定有用，钟叔还是劝道：“殿下，用些肉糜粥吧，您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空着肚子喝酒伤身子。” “放那儿吧。”南宫霄天将天珠攥在手心里，掩在袖中。 “殿下，您再这样下去，身子可就垮了。到时候……” “到时候九儿回来，会心疼的。老钟，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南宫霄天虽然如此说着，却还是坐到石桌边，拿了羹匙舀了粥放到嘴里。 清甜的米香和浓浓的肉香混在一起，入口馥郁，让他不由得想起春蒐受伤时，小东西也曾喂他吃过这种肉糜粥。粥还是那个粥，人却已不在身边。他敛了眸，心中一阵苦涩，喃喃道：“这粥不如从前好吃了。” “明儿个给您换个口味，今晚好歹凑合着吃几口吧。”钟叔劝着，悄悄把酒壶往旁边挪了挪。 清泽不知从何处闪身进来，施礼后说道：“主子，属下已经探查过了。前方河道变窄，从定安城中穿城而过。若是有溺水之人，必定会被发现。” 南宫霄天眸光暗了暗，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带人去过定安城，并未发现小东西的踪迹。 放下手中的羹匙，用帕子拭了拭唇角，他抬眸道：“明儿个去定安城。”就算是希望再次落空，他也要亲眼去看一看。 定安城离上一处落脚的镇子不过二十多里路，可他们却堪堪走了两日。原因无他，沿途的村落要一处处的查访。也正是因为这样，从落霞一路过来不过二百余里，却足足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肃清二皇子一党进行得如火如荼，南宫灏不敢象他一样撂挑子，跟着寻了几日便又去到处抓人了。 宗德帝派人传了好几次口谕，催南宫霄天回京，都让他以各种理由搪塞回去。失踪的不仅是沐九思，还有索离公主的后人段长风。 虽然他生在大夏长在大夏，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大夏人，但他的母亲毕竟是索离皇室，若有朝一日人家问起来，大夏还是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宗德帝传口谕也只是因为南宫霄天身上还带着伤，担心他再有什么闪失。但是既然他非要亲自四处寻访，也就由着他去了。 定安城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城镇，又是京城与东南各城连接的重要关塞之一，往来商贾皆会在此城落脚。因此城中人口众多，街道上自是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 只是这份喧嚣与南宫霄天无关，马车进城，透过车窗上的薄纱，他一一审视着过往的行人，希望能在其中看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可惜，一直到了清泽事先订好的客栈，他也未能如愿。 此行并未惊动官府，他乘的马车虽然宽大豪华，却不是那辆亲王车驾，也没挂任何的徽记。定安城里常有官宦富商经过，这样的马车也不算新奇，倒也没有引起路人的额外关注。 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夏日的暑气顿时减轻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中途有暗河 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夏日的暑气顿时减轻了许多。换了件长衫，南宫霄天出了门。清泽默默地撑着伞跟在他的身边。主子本就是少话之人，近来愈发的沉默了。有时候跟他说了半天，他也未必会回上一句。 因为下雨，路上为数不多的人皆是行色匆匆。南宫霄天却是缓步而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下来，形成了一条条的水线，让周围的景物都变得不甚清晰。那日与小东西一起撑伞而行时，燕王府内的景色也是如此一般蒙了一层纱。 “谨哥哥，你等等我！”一道清脆的声音让他猛然一惊。 侧目望去，便见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外，朝院里嗔道：“都说不能带你去了，还跟着做甚！” “求你了，我一定听话，就带我着我吧！”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胳膊。因为跑得急，踏进了地上水洼，里面的泥水飞溅起来，形成一条弧线落到了南宫霄天的襟角。 “福宝，看看你做的好事！”少年轻斥了一声。转过身，因手里举着伞，不方便施礼，便颔首道：“这位公子，我家弟弟顽皮，实在抱歉。在下顾谨言，这里是我家，如果公子不嫌弃，请进去坐坐喝杯茶，我让人把公子的袍衫清理干净。” 南宫霄天正在失望，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公子既然赶着出门，就快些走吧。告辞了！” “如此就对不住了，公子慢走。”顾谨言说着，将弟弟挡在伞下，送进了院子。 “主子，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清泽边走边问。主子喜洁，该是不愿意穿着溅了泥的袍衫。 “不必了。”南宫霄天往前走着，唇角边溢出了一丝苦笑。小东西仅在他的逼迫下才叫过几次“怀瑾哥哥”，怎么会在大街上如此称呼他呢，更不可能叫他“瑾哥哥”。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二人不得已，只能就近找了间茶铺进去避雨。茶铺不比茶楼，没有雅间，清泽让伙计给找了一处靠墙边比较僻静的位置。 茶铺里客人不多，除了他们，只有窗边那桌一老二少三个汉子。 其中一个年轻的抱怨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可别误了钱员外家的活计。” 年纪长的从腰间摸出一支烟袋锅，在桌腿上磕了磕，边往里装烟丝边说道：“急什么，现在晌午才刚过。咱们今儿个不过是去量量尺寸，定定样式，有一两个时辰也就够了。” “可这雨要是一直不停，万一涨了水，就没法过河了。”年轻人还是很担忧。 “师弟你是不是糊涂了，”另一个年轻人说道，“你啥时候见这河水涨得把桥都没过去了？” 被唤作师弟的那位说道：“我不是怕雨大不好走嘛！” 接下来，三人闲聊着。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做木工的手艺人，师父带着两个徒弟。接了个大户人家做嫁妆的活计。 南宫霄天凝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之后，朝清泽勾了勾手：“去问问他们，为何水不会涨得没过桥去。” 清泽点点头，凑了过去，拱拱手道：“几位，在下从外乡来。方才听几们说这河水不会没过桥，是怎么回事？” 那个师父之前就有看到靠墙那桌有客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从衣着上也能判断出是个富贵之人。此刻见清泽这么客气，忙起身还了一礼：“公子有所不知，定安城中这条河名叫乾通河，源自京城附近的落霞山。河水表面上看从落霞山一路流到了定安城，其实中途还有暗河，就算是下再大的雨，都会被暗河泄掉，所以不会涨得太高。”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到近前：“你说这乾通河还有暗河？可知有多少，都流向了哪里？” 师徒三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师父对上那双红瞳，不禁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知道。” 南宫霄天微微蹙眉：“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 “这……这位爷，既然……叫做暗河，谁知道会流到哪……哪儿去。” 此话不无道理，南宫霄天也不再多问，转身就往外走。 清泽连忙朝尚在惊愕中的师徒拱了拱手：“打扰了，今儿个这茶钱我请。”说罢丢了一块银子给伙计，匆匆去追赶南宫霄天。 其实乾通河有暗河这事只是民间的说法，各地县志并无记载，所以他们才一直沿河搜寻，并未想到这河还能通向别处。现在知道了，无疑让南宫霄天再次燃起了希望。他也顾不得雨大，一路疾行回了客栈，找出地图，将沿河的地形又重新仔细研究了一遍。 钟叔拿了干净衣裳他也不肯换，无奈只能煮了姜汤先让他喝了。 …… 山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些，但却是简单而惬意的。村子闭塞，不常见到外面的人，尤其是象他们这种相貌出众的，在村里人的眼中简直就是画上走下来的仙人。知道兄妹落难到此，妹妹还受了重伤，都时常过来瞧瞧。若是家里做了好吃的，还会送过来一些。 沐九思为人本就随和，很快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熟悉起来，每天都会有人拿了针线活到齐家，边说话边做活儿。 针线女红于沐九思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前世的她只限于会钉扣子，这一世更是没机会接触这些。看人家绣的花好看，心里不禁也有些痒痒的，向齐婶讨了些布头，开始学上了绣花。 她的手并不笨，甚至说还挺巧的，以前只不过是没人教她，现在大家伙都愿意把自己看家的本领教给她，没过多长时间，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跟南宫霄天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送过他东西，她琢磨着做点什么给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荷包简单些。 齐婶听说她要做荷包，乐颠颠地找了几块好料子让她挑。 南宫霄天的衣裳多为深色，她选了块靛青的，齐婶说不好，颜色太深。她又挑了墨绿，齐婶还是说不行，不适合段长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要送给小叔 南宫霄天的衣裳多为深色，她选了块靛青的，齐婶说不好，颜色太深。她又挑了墨绿，齐婶还是说不行，不适合段长风。沐九思一头黑线，说是要送给别人的。 齐婶眉头皱了皱：“你要送谁呀？” 荷包算是私人的物件，如果不是关系极亲密的人，是不会送的。 村里人都拿她和段长风当成一对，尽管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他们还是不信，只当是两个年轻人不好意思承认。 沐九思懒得再去解释，随口说道：“要送给我小叔。”小叔是长辈，送的荷包自然不能用太艳的颜色。 “为何不送别人，非要送给你叔呀？”齐婶追问道。 沐九思想了想，说道：“之前我一直住在他家，他对我很照顾，我却从来都没送过他东西。” 这样一来齐婶终于不再问东问西了，帮着她挑了绛紫色的料子。 鸳鸯戏水太过复杂，她本想绣并蒂莲花，又怕齐婶再问出什么话来，干脆将莲花减去了一支，改成了一品清廉。 毕竟是新手，比不得人家从小就学女红的，这只荷包居然用了小半个月才绣成。她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连肩头最重的那处也结了痂，只要不是太过用力，几乎已无大碍。 段长风本来是想等她全好利索了再走，可又拗不过她，只好去跟齐叔说他们打算出山。 听说他们要走，齐氏夫妇自然是舍不得，可也知道这大山深处是留不下他们的。 两人落难到此，在人家住了将近两个月，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将来时身上所有的东西搜罗了个遍，除了沐九思脖子上那半颗如意天珠、段长风的佩剑和他娘留给他的玉佩，也就剩下别头发的玉簪和腰带上的佩珠了。 天珠、玉佩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佩剑还要用来防身。沐九思找块布将发簪和腰带包好，悄悄塞到了枕头下面。她知道，若是直接交给齐氏夫妇，他们肯定不能收，只能这样留给他们了。 这天一早，两人准备出发，段长风身上背着的小包袱里是齐婶给他们预备的两套换洗的衣裳，还有十几张烙饼。 本来是打算悄悄离开的，但村子一共就那么大，他们一出门便被人看到，紧接着几乎全村都知道他们要走，纷纷出来相送，更有人拿了干粮果子往他们手里塞。 段长风一再推让，表示已经带足了干粮，可还是被塞了不少东西。 齐婶抹着泪，叮嘱他们路上要小心，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到村里来做客。絮絮叨叨一直到了山脚下，齐叔挥了挥手：“都回去吧，我送他们一程。” 山路崎岖，三人的速度并不快，一直走了两天才翻过大山。接下来只要顺着山路下山，就能到有人烟的地方。 二人跟齐叔告了别，开始往山下走。晌午休息的时候，沐九思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说道：“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住到大山里，这出来一趟也太费劲了。” “有几种可能，一是犯了事儿，被官府通缉。二是得罪了哪个江湖上的人，被追杀。再有就是厌倦了尘世，躲进了山里，之后便在那儿繁衍生息。” 段长风将水囊递过去，在她旁边的山石上坐下，从包袱里拿出了干粮。 沐九思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嘴道：“前两种情况是迫不得已也就算了，厌倦尘世的话，还是找个交通便利的地方比较好。这好几天才能走出去，也太不方便了。” 她现在多么希望能有一架直升机，直接把他们从山里运出去。 段长风轻笑：“既然已经厌倦了尘世，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象你说的那样，还不如继续住在外面呢，去山里作甚。” 沐九思嘴里啃着饼，含糊地说道：“所以我觉得，他们的祖上不会是这种情况。都厌倦尘世了，哪还有心思做那些传宗接代的事儿。不做，就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这些人呀！” “九思，你能不能矜持些？！”段长风轻斥了一声。 沐九思不甚介意地摆了摆手：“怎么就不矜持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侧目看到他耳根都染了红，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连嘴里的饼渣都喷了出来：“长风，你也太容易脸红了，象个大姑娘似的。” “你才象个大……”话没说完，意识到不对，段长风又改口道，“对，你就是大姑娘，只可惜一点儿姑娘样都没有。我看回去之后，你得好好学学规矩才是。” “才不呢！我现在这样儿就挺好！”沐九思晃着小脑袋，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 两个人斗嘴，段长风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时间一久，他也就不当回事了，嗔笑道：“随便你，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找我哭鼻子。”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乐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哭鼻子。”前世连男朋友都没交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呃……不对，活到二十二岁就挂了。不过那跟是否单身没关系，应该算是是因公殉职。 也不知道她死后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之前她可是签过遗体捐赠协议的。还有，局里有没有给她开追悼会？有没有追认个烈士、记个功啥的？昔日的战友会不会想念她呢？ “哦？”段长风挑了挑眉，“难道你就不想嫁给殿下么？” 一句话将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沐九思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道：“长风，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好难回来哦。” “这有什么难答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呗。”段长风不以为然。 沐九思斜睨着他道：“我若是说不想，不用说你，连我自己都不信。可我若是说想，你这个老古板又得说我不矜持、不害臊、不知羞。你倒是说说，让我怎么答？” “我怎么就成了老古板了？”段长风说道，“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你罢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沐九思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粘着的饼渣，“得了，咱俩也别在这儿磨牙了，赶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把我捡回去一次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沐九思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粘着的饼渣，“得了，咱俩也别在这儿磨牙了，赶路吧。”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段长风又顾及她的身子，走走停停，又过了两天才终于走出了大山。 山脚下不远有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过去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个猎户，家中夫妻二人和两儿一女五口人。 将顺路抓来的野鸡野兔送给他们，二人在这里借宿了一晚。 正值盛夏，又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沐九思觉得身上都要以种花了，奈何猎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夏天都是去附近的河里洗澡，冬天也都是烧盆热水简单擦擦，家里根本就没有专门用来沐浴的屋子，就连浴桶都没有。 沐九思身子弱，沾不得凉水，就只能烧点热水擦擦了事。拿换洗的衣裳时，段长风告诉她，包袱里面夹了些散碎的银子，显然是齐婶偷偷放进去的。当下不禁心中感动，银子虽然不多，但对于齐氏夫妇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整日劳作，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什么钱，这些银子于他们来说，至少相当于大半年的生活费了。 段长风将衣裳塞进她的怀里：“你换洗吧，我去外面守着。” 晚上也是一样，他不肯去那对兄弟的房里睡，在沐九思和猎户小女儿的屋外守了一晚上，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告别猎户一家，二人继续上路。之前有跟猎户家的男主人打听过，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大概一百多里才会有镇子。 沐九思身子并未完全彻底恢复，又连续赶路，一百多里不过走了一半就病倒了。段长风背着她寻了个庄户人家借住了两晚，待她身上的热度退了，才又继续往镇子走。 前前后后这么一耽搁，等两人到镇子上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一路上沐九思身子不好，段长风想去打些猎物或是帮人干些农活都不成，这又是借宿，又是买药的，两人身上的那些散碎银子早就花得所剩无几。 进了镇子，总得找个客栈落脚。两人身上都没有籍书，自然费用还要高一点儿。段长风将沐九思安顿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坐好，咬了咬牙道：“九思，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想办法弄点银子。” “长风，你不会是想去打劫吧？”说弄银子就弄银子，哪有那么容易。 段长风轻笑一声：“想什么呢，小爷哪能干那种事情。”怕她不放心，又说道，“我去寻个当铺，把剑当了。这把剑可是个宝兵刃，换来的钱不仅够住店，弄好了还能买辆车给你坐。” “这可不行，”沐九思连忙扯了他的袖口，“既然是宝兵刃，怎么可以随便当了呢。” “无妨，等回去之后，我再拿了银子回来赎。”段长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软的触感让他立即意识到不妥，赶紧收回手，轻咳了两声，“你就在这里等着，哪儿都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放心，离开你，我就没活路了。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当就当吧，反正以后还能赎回来，好歹弄些银子，也好解当前的燃眉之急。 沐九思双臂环着膝盖，将下巴担在上面。心里哀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落到如此境地。想想还是前世好，象她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找救助站帮忙。不仅管吃管住，还能一张火车票把她遣送回原籍。 现在可倒好，身无分文，病又没好利索，她真怕自己还没走回京城就在半路上挂掉。 午时刚过，马路斜对面的饭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偶有饭菜的香气飘过，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段长风这家伙也真是的，在哪儿不好，干嘛非得让自己在这儿等着。 又有两个人从饭庄里出来，沐九思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睁开再闭上，闭上再睁开，反复两三次，才确定自己并未眼花。那个正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的，一身玄色长衫的高大身影，不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南宫霄天本来没什么胃口，被清泽一个劲劝着才去用了午膳。一个多月前听说乾通河还有暗河，他派了人出去寻，可暗河在河道底部，哪里是能寻得出来的。无奈之下，只能扩大搜寻的范围，凡是周围有河的地方，都要找上一找。 这段时间以来，他跑过了不知多少地方，打听了不知多少人，可小东西和段长风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一点踪迹。 这个宽子镇他已经是第二次来了，打算在镇子上逗留两天，再往东去寻上一寻。 下了石阶，正待往客栈的方向走，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束目光正盯着自己。红眸微转望过去，就见马路斜对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小姑娘。 蓝底碎花的粗布衣裙上沾染了灰尘，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有些毛燥燥的，小姑娘手指绕着垂于胸前的辫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望着他。 此刻南宫霄天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复存在了，一双红瞳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儿。清泽也感觉到了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不禁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九……九……” 南宫霄天没功夫理会他，迈开大步就到了对面，在小姑娘身前站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天才拱了拱手道：“这位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沐九思知道他这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抿了抿唇，一双蓄着泪的大眼睛湿漉漉望着他，哽咽道：“怀瑾哥哥，我走丢了，你能不能再把我捡回去一次？” 除了小东西，这世上不会有人叫他怀瑾哥哥。南宫霄天凝视了面前的人儿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长臂伸展将人紧紧地揽入了怀中，两个多月的朝思暮想，如今终于再次拥人入怀，让他不禁鼻根发酸，两行热泪自红眸中滴落下来。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后颈上，沐九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同开了闸一般汹涌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为何做这身打扮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后颈上，沐九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同开了闸一般汹涌而出。两个多月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居然一时间哭得个天昏地暗。 段长风回来时，刚拐进路口便看到沐九思被人抱在怀里，他想都没想快步冲过来，待看清是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路过的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三两两围了过来，纷纷议论着这几个人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当街哭成这个样子。 唯一还算冷静的清泽抹了抹眼角，一把将段长风提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怕让人笑话。” 段长风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糊得哪儿都是，本来脸上就满是灰尘，这么一弄，俊美的脸蛋黑一道白一道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清泽嫌弃地丢了块帕子给他：“看看你，脏死了。” 沐九思也没好到哪儿去，抽抽噎噎，一边哭，一边在南宫霄天的怀里蹭来蹭去，直搞得他胸口上一片湿濡。 “好了，不哭了，咱们先回客栈。”南宫霄天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问她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沐九思止住了眼泪，却止不住打嗝，断断续续地说道：“嗝……我饿……嗝……了。能……嗝……不能先……嗝……吃饭？” “好，这就带你去。” 对面就有饭庄，倒也不必走远，清泽忙着驱散围观的人群：“是我家公……”想说公子，可见沐九思现在一身女装的扮相，连忙改了口，“我家小姐回来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路人向两旁闪开，南宫霄天半拥半抱将沐九思带到了饭庄。 进了雅间点好菜，趁着等菜的功夫要来了清水，直换了两三次，沐九思和段长风才算把脸都洗干净了。 未等旁人开口，段长风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伏首道：“殿下，都是长风的错，才使得九思受了这些苦，恳请殿下责罚！” 这个死脑筋的，也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请罪，是嫌自己命长不成？沐九思连忙将手按在南宫霄天的手上，道：“殿下，多亏有长风在，否则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不该罚他的。” “不，此事是因我而起，一定要受罚！” 沐九思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还不得不替他说话：“可是后来一直是你照顾我呀，不然也没有今天了。” 看着急切的小东西，南宫霄天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红瞳微眯了眯道：“先起来吧，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这段时间只顾着寻找二人的踪迹，宫里那边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现在人找到了，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不过，此事倒是不急于一时，他更关心的是小东西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红瞳从麻花辫一直扫到蓝布衣裙，最终落到那张尖瘦的小脸上，眉头随之蹙了起来：“九儿，你怎么……做这身打扮？” 此话也道出了清泽心中的疑问，他直勾勾地盯着那瘦小的人儿，急切地等待着答案。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伙计鱼贯而入，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沐九思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懒得多说话，摆了摆手道：“你先别问那么多，等我吃饱了再说。” 手随心动，已然拿起筷子朝离得最近的一盘菜下了手，边吃边招呼：“长风，还愣着干嘛，快坐下吃呀！” 段长风垂着眸不言语，直到南宫霄天沉声说了句“坐下吧”，这才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多月尽是些粗茶淡饭，最近几天又常常饿肚子，沐九思觉得不用说这一桌子菜，现在就算给她头牛，她也能吞下去。 筷子如蝗虫一般在盘盏中间穿梭，不消片刻已经有盘子见了底。 开始南宫霄天还夹菜给她，到后来却是怕她撑着，一个劲地劝她慢点儿吃。 尚在自责中的段长风架不住腹内空空，又面对这么一桌好菜，暂时把受不受罚的事抛到了脑后，两个人都闷不作声，比赛一般使劲吃着。 南宫霄天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人进来将残席撤掉，换了水果和茶来。 沐九思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打了个饱嗝：“真是太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南宫霄天心里一酸，这家饭庄虽然是全镇最好的，但宽子镇并不是太大的镇甸，这里也都是些普通的菜式，小东西却吃得如此满足，可见之前她受了多少苦。 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他柔声道：“等回了京城，天天给你吃好吃的。” 沐九思眼睛一亮，转而却是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会胖成猪的。”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九儿太瘦了，吃多少也不会变成猪。” 喝着茶歇了一会儿，沐九思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段长风空空如也的腰间，一拍脑门：“长风，都忘了问你，剑是不是当了？赶紧赎回来去！” 见南宫霄天也看向自己的腰间，段长风脸颊一红，说道：“殿下恕罪，长风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拿剑去当的。” 那把剑是他十五岁生辰时，南宫霄天送的礼物，本来舍不得的，只是不把剑当了，恐怕他和沐九思就要睡大街了。 “清泽，跟他走一趟。” “属下遵命！”清泽应了一声，朝段长风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雅间里没有了别人，南宫霄天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现在可以说说为何这一身打扮了吧？” 沐九思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小脑袋一扬，胸一挺，道：“我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视线落到微微鼓起的胸脯上，深邃的红瞳缩了缩：“九儿你……别玩闹……”他一直以为小东西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扮成小姑娘的。 “谁跟你闹了，我说的是真的。”沐九思朝他靠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现在知道我是女的，你还要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说 “谁跟你闹了，我说的是真的。”沐九思朝他靠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现在知道我是女的，你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南宫霄天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提起来放到腿上，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想也不想，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九儿，我就要。” 虽然震惊，虽然意外，但心里更多的却是释然。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小东西是个姑娘家，简直是太好了，如此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吗？”沐九思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没想到他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急，”南宫霄天在她的颊边亲了亲，“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说。” 呃……两个多月没见，这家伙好像更会说情话了。 沐九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头担在他的肩窝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嗯。” “我在竹香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当成男孩子卖掉了，后来逃出来遇到你，也没敢跟你说。” “嗯。” “后来，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就更不敢说了。” “嗯。” “再后来，知道你并不是弯的，我这个高兴呀，可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暂时瞒着喽。” “嗯。嗯？什么叫不是弯的？”南宫霄天稍稍往后撤开些，捧着小东西的脸问。 沐九思挠了挠眉毛：“那个……正常的男人呢，叫做直男，他们喜欢的是异性。相对而言，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就是弯男。” “这个说法倒是头一次听，那么九儿以为我该是直男还是弯男呢？”小东西常常会说些新的词汇，他倒也习惯了。 沐九思不加思索地说道：“开始觉得你是弯的，后来知道你不是。”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着，在她耳边说道：“我是弯是直，还不是取决于九儿。”小东西是男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介意，现在知道她是个小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胸腔的震颤可见他此时心情有多么愉悦，淡淡的佛手柑气息萦绕在鼻尖，让沐九思觉得无比的安心。在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安宁。 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得下颚有些痒，南宫霄天抬手抚着她的发顶。小东西的头发有些毛躁，该买点儿上好的头油。身上的衣裙太过破旧，得去做几身衣裳。还有首饰、胭脂水粉。 他把能想到的女孩子用的东西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小东西什么都没有，要置办的东西太多。 “九儿，咱们先去做几身衣裳吧，再买些首饰。” “宽子镇地方太小，估计没什么太好的货色，先对付用着，等回了京城，咱们再置办些好的。” “也不知道现在都流行什么样式，得让老钟好好打听打听。” “要不等回京，咱们好好逛逛，你自己去挑。” 碎碎念了半天，也没听见小东西应声，南宫霄天低头一瞧，怀里的人儿居然已经睡着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这些天为了方便打听消息，进城后他都是将马车留在客栈步行出来。抱着小东西回客栈又怕她路上受凉，只能等清泽他们回来。好在当铺离得并不算远，二人倒是没用多久就回来了。 回到客栈，最为惊讶的莫过于钟叔。清泽在跟段长风去赎剑的路上，已经大致知道了原委。匆匆回来又赶着马车走了，只来得及告诉钟叔沐九思和段长风找到了，别的都没说。谁承想，段长风还是那个段长风，可沐九思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好不容易长的肉都掉光了，细细小小的一只窝在南宫霄天的怀里。这还不算，重点是，原来半大的少年居然梳着辫子，穿了裙子。 南宫霄天想将人抱到自己的屋子，觉得不妥，送到了隔壁，又舍不得离开，干脆坐到榻边守着。 院子里的清泽唇角抽了抽，嘀咕道：“费那个劲儿干嘛，还不是在一间屋子里。” 钟叔一个暴栗敲在他的脑袋上：“殿下怎么做岂容你置喙！还不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泽揉了揉额头，道：“想知道什么问长风吧，我得赶紧去传消息让弟兄们都歇了。” 人找到了，派到各处的暗卫得赶紧都收回来。要知道主子好不容易把眼珠子找回来了，可容不得再出半点儿闪失。 沐九思这一觉睡到了金乌西斜，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那双红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中满含深情，见她醒来，那眼角眉梢渐渐染上了笑意。 抬手抚上那清俊的面庞，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尖上。 “嗯，热乎的，不是在做梦。” 南宫霄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捉住那只小手贴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可我怎么总觉得是在做梦呢？” 沐九思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掐了掐：“疼不？” “不疼。” “哈，那恭喜你，你的确是在做梦！” 南宫霄天勾着唇凝视着眼前的人儿，柔声道：“如果真是在做梦，那就一辈子也不要醒来。”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煽情了，沐九思吸了吸鼻子，摸着面前的脸颊：“你瘦了好多哦。”原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庞如今清减了许多，连两腮都有些微微凹陷了。 “九儿比我还瘦，看看这小胳膊，我都不敢用力，生怕掐断了。”南宫霄天抚摸着那细白的手腕，不无心疼地说道，“以后要多吃，快点养胖些才好。” 沐九思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嘟着嘴道：“嘁，你这是嫌弃我？”男人好像都喜欢丰满的，象她现在这样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可以称做柴禾妞儿了？ “哪能呀，我疼九儿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南宫霄天复又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俯身在她耳边说，“养好身子，将来成了亲，才好生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往哪儿看呢！ 南宫霄天复又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俯身在她耳边说，“养好身子，将来成了亲，才好生养。” 沐九思顿时满面羞红，将头埋在了枕头上，嗔道：“臭流氓，谁要跟你成亲了。” 小东西未到及笄之年，太小了，现在还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南宫霄天勾了勾唇角：“早就让人备了热水，九儿先梳洗。”说罢起身指了指放在椅子上的衣裳，说道：“临时让老钟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先凑合穿吧。” 咦？画风突然转变，这是几个意思？不过，既然人家都不继续这个话题了，沐九思也不好再说什么。 已经好些天没有洗过热水澡了，泡在浴桶里，简直舒服到每一个毛孔，让人舍不得出来。 一直到水都有些凉了，她才不得不爬出来。 椅子上备了一叠衣裳，不得不说，钟叔想得还真是周到，居然连肚兜都买了。沐九思看着粉红色绣着大朵牡丹花的肚兜，身上一阵恶寒。一个中年胖男人去买这个东西，画面还真是惊悚。 将肚兜、亵裤穿好，又套上里衣，她犯了难。 之前她都是在里衣外面直接穿布衫和长裙，现在看着这左一件右一件的，不会穿肿么破？ 正在发愁，房门被叩响，外面传来南宫霄天的声音：“九儿，我可以进来吗？” 沐九思挑了挑眉，这家伙居然也学会先敲门了，要知道以前他都是直接推门而入的。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虽说穿的是里衣，但包裹得还算严实，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于是，扬声道：“进来吧。” 南宫霄天进屋便看到小东西只着里衣坐在榻沿上，一条腿蜷在身下，另一条腿垂下来，没穿鞋袜，莹白如玉的小脚丫就那么明晃晃地露在裤管外。 他向后张望一眼，“呯”的一声将门关上，快步到榻边，蹙眉道：“衣裳还没穿，怎可随意让人进来！” “咦？那我身上这是啥？”沐九思抖了抖身上月白色的里衣，长裤、八分袖，除了脚丫子和一小截胳膊，其他都挡得严严实实好不好！ “这是里衣，怎么可以见人。”南宫霄天说着，拿起胡乱扔在榻上的裙子，“快穿上。” “那个……不是我不穿，”沐九思挠了挠头，“只是这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先穿哪件，你知道吗？” 姑娘家的衣襟他当然不知道：“你等等，我去问问老钟。”衣裳都是他买来的，总该知道如何穿吧。 片刻之后，南宫霄天黑着脸回来了：“老钟说都是店家给配的，他也不知道。算了，就只穿衫子和裙子吧。” 沐九思丢开那些类似坎肩、披纱之类的东西，上面穿了桃粉色窄袖广口收腰上衫，下面配着姜黄色百褶织锦长裙。衣裳稍有些大，不是太合身，但也比她之前穿的蓝花粗布的好看得多。 南宫霄天帮着她把腰带系好，整了整衣襟，稍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红瞳落在了她胸前鼓起的地方：“之前还是平平的，只两个多月怎么就长了这么多？这以后得长多大呀？” 沐九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抬手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臭流氓！你往哪儿看呢！” 她那点力量对于南宫霄天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握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低低地笑道：“九儿早晚都是我的，看看又有何妨。诶？九儿，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快呀？” 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最不正经的话，也就他能干出这种事了。怕他继续追问，沐九思不耐地说道：“以前都是用布条缠起来的啦！” 南宫霄天不由得皱眉：“缠着布条多不舒服，以后不要这样了。” “你当我乐意呀！还不是怕被人发现。”沐九思翻了个大白眼，从他怀里挣出来，拿了梳子梳头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愿意受那份罪呢。自从不用再束胸，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 南宫霄天把梳子从她手里抽走，把她按坐在桌边，道：“还没干透，我再帮你绞绞。” 一缕缕擦着头发，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九儿晚间为何总是把门插上了。” “嗯？”沐九思不明所以，难道晚上睡觉不该插门吗？ “隔间的门。”南宫霄天补充道，“是怕万一我过去，看到你没有束胸的样子吧？” 沐九思微微侧过头，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殿下，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话题？” “别的？九儿想听什么？” “算了，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这货自打今天两人见了面之后，就一直表现得不太正常。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还是安静一会儿比较好。 南宫霄天倒是听话，一直到头发擦干通好，才又开口：“我只会梳男子的发式，怎么办？” “随便编两条麻花辫好啦。”若不是觉得跟这个时代的衣裙不相配，她都想直接扎个马尾或是丸子头了。 南宫霄天手下不停，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去找几个丫鬟婆子，衣裳不会穿，头发也不会梳，这样下去可不行。 虽说同是麻花辫，他编的要比自己编的精细许多，沐九思打量着铜镜中的人，满意地转了个身：“还是你的手巧，比我自己梳的好看。” 说到手巧，突然想起什么，爬到榻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献宝般递到南宫霄天面前：“喏，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送我的？”南宫霄天十分意外，他实在想象不出小东西会送他什么。 布包展开来，一只荷包呈现在眼前，绛紫的底色配了同色的流苏，上面绣着一蓬莲花。布料很普通，绣工也不算精细，却是让他眼前一亮：“你做的？”小东西居然会绣花，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沐九思点了点头：“在山里闲着无着，跟齐婶她们学的，绣得不好。”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南宫霄天笑盈盈地说道，“来，九儿快帮我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为何不是并蒂莲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南宫霄天笑盈盈地说道，“来，九儿快帮我戴上。” “不要了，戴这个……怕是会被人笑话吧。”沐九思知道自己的手艺如何，绣个荷包不是给他戴的，而是让他装点儿零钱或是香料什么的放在袖袋里。 “本王戴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谁敢笑话！”南宫霄天长眉一竖，已经将腰上挂着的那只香囊扯了下来，“放银钱恐怕会脏污了，还是当做香囊好了。” 打开荷包，正想将香料倒进去，就见里面露出一小截退了色的红绳，他捻起绳子，那一头竟是那半颗如意天珠。 “呀！我之前怕路上弄丢了，把它放在荷包里，倒是忘了拿出来。”沐九思上前拿了那颗天珠，又重新挂到了脖子上，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碎掉了，那一半也不知道掉哪儿了。” “在这儿。”南宫霄天从怀里摸出那半颗如意天珠，捧在掌心里。 “怎么会在你这儿？”沐九思高兴得差点要蹦起来了。 “我在悬崖边捡到的。”想起当日之事，南宫霄天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心，将她扯进了怀里，“若不是捡到它，我可能也会象尹莫阳一样去削发为僧了。” “你不是说他很傻吗？”难为他还记得当初她看的话本子，那时候他对于男主角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还说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该保持冷静。 南宫霄天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然怎么说都行。九儿，你不知道，那天得知你掉下山崖，我真觉得心都碎了，恨不得跳下去寻你。” “真傻。”沐九思抬手环住他的腰，“多亏你没跳，要不然我回来找谁呀！记住了，下次还是要保持冷静，知道吗？” “不要，永远不要再有下次！”南宫霄天身子僵了僵，手臂紧紧箍住怀里的人，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就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感觉到他的紧张，沐九思在他背上拍了拍：“不会了，不会了。” “嗯，一定不会。”象是在跟她说，又象是在安慰自己。 “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替我收尸，就赶紧松开，我都快被你勒死了。”沐九思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镶进身体里一般，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 南宫霄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连忙松开手：“抱歉抱歉，九儿，你还好吧？” 见他神色紧张，抱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还好了，快把那半颗珠子给我。” “要它做什么？”南宫霄天摊开掌心。 那半颗天珠上面居然沁了汗，沐九思在身上蹭了蹭道：“试试看能不能粘上。” “天珠替你挡煞碎掉了，再粘回去也没用了。”南宫霄天说道，“以后找机会再寻一颗给你。” 沐九思才不在乎天珠有什么作用呢，摆弄着手里的珠子道：“不要了，这颗跟你那个是一对，不管还有没有用，我都只要这颗。” 这话对于南宫霄天来说无比的悦耳，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先放荷包里，等回了京城找个工匠，看还能不能修复。” “好吧，那你可不能弄丢了。” “放心，这只荷包我会一直戴着，丢不了。”这是小东西亲手绣的，他怎么可能弄丢。 将香料和天珠一起装好，南宫霄天问：“为何只是单支的，不是并蒂莲？”一般送给情郎的不是应该绣莲开并蒂吗？小东西怎么才绣了一支？ 沐九思拿过荷包，边往了腰上挂边道：“并蒂莲太复杂了，一支好绣。”她跟齐婶说是要送给小叔的，这事儿可不能告诉他，不然这家伙恐怕又要生气了。 用过晚膳，沐九思又开始犯困，早早就睡下了。不知道是因为路上病了一场还没好利索，还是因为连日赶路过于劳累，睡到半夜她觉得浑身酸痛，一阵阵发冷。她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可还是驱不走身上的寒气。 南宫霄天睡得也不踏实，惦记着沐九思，却又因为男女之别不能再睡在一个屋里。他甚至想，如果小东西没说出真相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将人拘在身边，一刻都不分开。 翻来覆去了好久，他终于按奈不住，起身披了外裳，悄悄来到隔屋的窗外，刚一驻足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呓语和痛苦的吟哼声。 推了推门，果不其然，门又插上了。怕动静太大惊扰了里面的人，用内力将门栓震开，大步迈了进去。 屋里没点灯，好在南宫霄天的视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倒也能看清蜷缩在床榻上小小的人儿。 伸手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得吃了一惊，竟是热得烫手。 “来人！”顾不得别的，南宫霄天大声唤道，“快去请大夫！” 两侧厢房的灯迅速亮了起来，钟叔和段长风一边披着衣裳一边跑出来，而清泽更是快他们一步，已然出了院门。 他们包下了客栈单独的一个小院，没留伙计在这边侍候。清泽出了院直奔掌柜和伙计住的小跨院，将人叫起来，问清了医馆的方向，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虽然小院住的客人并未表明身份，但从衣着行止来看，也能断定必然是非富则贵的大人物。下午也曾远远看到那家主人抱着个姑娘下马车进了院子，听说是那家的小姐，料想着可能就是那位病了，掌柜也不敢再睡，让伙计起身烧水，自己则是到客栈的大堂候着，以备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好帮忙。 已经接近午时，医馆早就关了板，清泽去了差不多有一刻多钟，才带着位中午大夫回来。 大夫是被清泽砸门叫起来的，如果换成平时定然不肯深夜出诊。奈何来人虽然说话客气，但气势上却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再者说，医者治病救人本来就是积功德的事情，也没多做推辞便随着他来了。 钟叔早就点了好几盏油灯，将屋里照得通亮。 一番诊查之后，大夫从榻边退开。 “如何了？”晨钟暮鼓般低沉的声音让他的身子不由得一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是怎么进来的？ “如何了？”晨钟暮鼓般低沉的声音让他的身子不由得一抖。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坐于榻旁那人身上的威压。 大夫拱了拱手，问道：“大人，小姐近日是否曾受过外伤？” “嗯，受伤已两月有余，与此有关么？”南宫霄天问过沐九思的伤，她说早就已经养好了。如今小东西已经恢复姑娘家的身份，他也不好查看。本打算着等回京之后，让御医给好好瞧瞧，没想到这当晚便发起了高热。 “小姐六脉浮数兼有外感，押指放开血色缓回，此乃重伤之后淤血凝结导致的气亏血虚。小姐又本是寒凉之体，如今再有此症更如雪上加霜，稍有不慎便会引起高热。” “可有法子治？”绣金袍袖微动，那修长的手指已经攥紧了椅子的扶手。 大夫垂着头，心里盘算着该开什么样的方子。这病看着不轻，以他的医术只能暂缓，却去不了根。听南宫霄天如此问，抿了抿唇拱手道：“大人，在下医术浅薄。开个方子退了热尚且能做到，若说治愈，恕在下无能为力。” 小东西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不管怎么说能先把热度退下来也是好的。南宫霄天沉声道：“清泽，跟大夫去抓药。” 治伤寒高热本就是普通的方子，所需药材医馆里都有，清泽跟着大夫回去，没用多长时间就将药抓了回来。 煎药的活钟叔得心应手，喂药自然要南宫霄天亲自动手，整整折腾了一夜，他始终寸步不离。 一直到天光大亮，沐九思才悠悠转醒，刚刚退去热度的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竟现出一种带着病态的娇容。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人怎会一大清早便坐在自己的榻边，明明昨晚睡前插了门的。 “不过是一根门栓，九儿以为拦得住本王？”长眉微挑，神色复杂，有不满，有懊恼，更多的却是心疼，“伤势并未痊愈，路上又染了风寒，却瞒着不说。发了高热也不知唤人，你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么，嗯？” 昨天一直跟小东西腻在一起，直到半夜喂过药后，才断断续续从段长风的口中得知过往所发生的事情。 沐九思这才慢慢记起昨夜自己冷得直发抖，后来一直昏昏沉沉的，似有人在身边走动，她只当是做了场梦，却不想原来自己烧了一夜，难怪现在脑袋还晕晕的，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本来已经好了的，可能是看到你太激动了，所以才发烧的。”招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一说，南宫霄天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况且他也并非真的要把小东西怎么样，只不过是想让她以后多多注意身体。 原本想着赶紧回京城的，沐九思这一病不得不暂时留在宽子镇，虽说烧退了，南宫霄天还是决定停留些日子再走。客栈里终归不方便，索性让清泽去赁了个三进的宅子，搬了过去。 分布在外的暗卫被清泽招过来，将宅子重点保护起来。本来想让钟叔去买两个小丫头回来，钟叔说小丫头怕是服侍不好，不如临时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南宫霄天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两个三十多岁的嬷嬷被雇了回来。 饶是有了服侍的人，南宫霄天还是亲力亲为，每日足不出户，守在屋里忙前忙后，端茶倒水那叫一个周到。他不仅不觉得烦，反而乐在其中，脸上时不时挂着笑，让紧张了两个多月的清泽等人也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只是那两个嬷嬷本是来服侍小姐的，却总插不上手，后来干脆被派到厨房，专门料理沐九思的饮食，只在比如洗澡、如厕这些南宫霄天实在不方便做的时候，才会被召唤过来。 他们过得倒是乐呵，京城里却已是炸开了锅。都知道燕王去寻找失踪的段长风和沐九思，却不想他突然在留在了宽子镇，还赁了个宅子住下了。至于那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听说，并没有人亲眼所见，一时倒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收留了什么人。 皇宫清波殿内，赵春常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孟太后。 “这个老九，到底在搞什么鬼！”孟太后听后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 二皇子和康王一党被逐一挖了出来，这关键时刻南宫霄天却把挑子一撂，所有事情都丢给了太子南宫灏和大皇南宫溓。她去找宗德帝，让他下旨将人召回来，她的皇帝儿子却让她安心在清波殿休养，不要插手此事。 以往宗德帝对她的话总会听上几分，如今这么说，让她不由得心里一惊。 派去落霞山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按说这几个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原本她倒也没太过担心，此时却不得不怀疑宗德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春常习惯性地躬着身，低声道：“娘娘，燕王很警觉，和被收留的那两个人躲在宅子里不出来。一时还无法确定那两人的身份。” “一男一女……”孟太后喃喃自语，片刻后突然凤眸大睁，瞪着赵春常道，“不会就是沐九思和段长风吧？” “这……不能够呀！”赵春常眼睛快速地转了转，“奴才去落霞时仔细看过，那处山崖挺险的，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被下面的河水淹死，绝没有生还的希望，更不可能毫发无伤。” “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断定他们死了？” “可就算是活着，也没有必要男扮女装吧。您说呢？” 孟太后揉了揉眉心：“你个老东西，倒来问哀家。” 赵春常极有眼色地转到她的身侧，手法熟练地揉着她的太阳穴：“娘娘息怒，老奴回头就让人再去仔细查探。” 孟太后微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哀家一辈子为了他们操碎了心，到头来一个个的，唉……” 赵春常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轻声安慰道：“肃清乱党一事迫在眉睫，等忙过这阵子，太子殿下自然会常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辈子都看不够 赵春常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轻声安慰道：“肃清乱党一事迫在眉睫，等忙过这阵子，太子殿下自然会常来的。” 这段日子南宫灏也不知是太忙，还是别的原因，来清波殿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最近，已经有差不多小半个月没来了。孟太后差赵春常去太子东宫，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说忙过这两天后就去。 “算了，长大了，有主意了。哀家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如同陛下所说，还是安心休养得好。”孟太后倚在引枕上，摆了摆手，“哀家乏了，你下去吧。” …… 御书房内，宗德帝放下手中御笔，玉山连忙送上新沏的茶：“陛下，歇歇吧。”从下了早朝开始，除了用午膳，先是与大臣议事，后来就一直在忙着批阅奏章。眼看着脸上现出了倦意，却一直不肯休息。 抿了一口茶，宗德帝轻叹一声：“南方水患不除，恐会出乱子。” 以往南方洪水大多发于六、七月份，今年的气候很怪，六、七月时雨水比往年都要少，差一点形成了旱灾。好不容易开始下雨，却又是连续不停的暴雨。南方已经有多地被淹，短短几天，奏折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京城。 一般发生这种事情，朝廷都会派个皇子、亲王代天子前去震灾。可现在二皇子关在天牢里，大皇子远去康王封地查没其家产还没回来。成年的皇子当中只剩下太子南宫灏，有心派他前去，又怕他没经过这种事应付不来。 如今朝中经过康王与二皇子叛乱一事，正处于大换血的阶段，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大臣能与他一同前往。 “陛下何不召燕王殿下回京？”玉山轻轻打着羽扇说道。 宗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朕这个皇弟……，算了，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出去寻人不归，现在也不知收留了两个什么人，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治他的罪吧。 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宣。” 南宫灏快步进了御书房，施过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父皇，儿臣请旨前去南方震灾。” 宗德帝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靠在椅背上：“朕也想差你前去，只是朝中并无合适之人与你同行，朕怕你应付不来。” “父皇，若不然……儿臣先跑一趟，将九皇叔请回来？”南宫灏说道。 宗德帝轻哼了一声：“这恐怕才是小景真正想要请的旨吧？” “父皇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南宫灏朝上偷偷窥着道，“不过，儿臣也是为了南方水灾才想到要去请九皇叔回来。”既然已经被点破，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否则，只会是惹他的父皇生气。 其实他的这个建议，倒也对了宗德帝的心思，若真让他跑一趟，一来可以探查探查南宫霄天究竟在做什么。二来，真要是把他召回来，也能为自己分担一些。 “以五日为期，若是你九皇叔不肯回来，你速速返京。” “父皇，九皇叔远在宽子镇，儿臣马不停蹄，五日也太短了，十日可好？” 宽子镇距离京城将近二百里，若都是平坦的官道也就罢了，中间还要走好长的山路，五天确实是有点儿太赶了。 宗德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那就八日好了，你若是觉得不够，就干脆不要去了。” …… 宽子镇，庭院一隅的葡萄架下放着一只竹制小几和两把竹椅，南宫霄天一边品着茶，一边侧目端详着闭目养神的小东西。 虽然进入八月，早晚的天气已经渐凉，但白天的温度还是不低。午后的阳光透过藤蔓洒在一身藕色衣裙的少女身上，落下一边斑驳。 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几许病后初愈的苍白，却掩盖不住五官的精致秀美。微嘟的小嘴，挺翘的鼻子，如蝶翼般的长睫，看在他的眼里，竟是无一处不美。 被人盯了半天，沐九思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够没？” “没，一辈子都看不够。”南宫霄天唇角带笑，重新添了茶递过去。 “油嘴滑舌。”沐九思半坐起来，接了茶轻抿一口，“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好歹也是当朝的亲王，总不能一直窝在这个小镇里。 南宫霄天微敛了眸，靠到椅背上，说道：“现在这样的日子九儿不喜欢？”南方水灾，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怕一忙起来，无暇照顾小东西。她现在身子还弱，交给别人实在是不放心。 “好是好，只不过……”沐九思顿了顿，抿着唇道，“康王和二皇子一党想必已经被肃清，没了那么多官员，想必朝中事务会更加繁忙。你答应过你父皇要辅佐皇上的，这个时候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躲清闲吧。况且，你出来得已经够久了，皇上没下旨催你，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再不回去，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南宫霄天倏然看向她，没有料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居然会是这么想的。 见他一脸的惊讶，沐九思莞尔：“这是什么眼神？我一向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还从来没见谁这么夸自己的。”南宫霄天低低地笑着，心里无比地熨贴。 沐九思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受了点儿伤，养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等回了京城，我在府里好好养着，你尽管忙你的就是了。” 南宫霄天正要开口，钟叔颠着胖胖的身子进了院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小景怎么会来这里！”沐九思兴奋地坐直了身子，“他咋不进来呢？” “这……”钟叔眼角瞟向沉了脸的男人，他总不能说是那人吩咐任何人都不见吧。要知道，地方大小官员得知燕王殿下在宽子镇，纷纷前来拜见，都不知被他挡走多少拨了。 “让他进来吧。”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满与无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难道是我眼花了？ “让他进来吧。”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满与无奈。南宫灏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就算他再不乐意，也不能不见。 钟叔很快将人带了进来，南宫灏正欲上前施礼，目光落到从竹椅上站起身的小姑娘脸上，整个人瞬间石化了。好半天才抬手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我是沐九思呀！” 南宫灏眼睛瞪得溜圆，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你……” “别你呀我呀的了，看你这一身的土，赶紧洗洗，换了衣裳再说。” 赶了两天的路，他的身上早就粘满了灰，就连头发上都蒙了尘土。 “带他去外院，洗干净再回来。”南宫霄天嫌弃地摆了摆手。那小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小东西的身上了，让他实在是看着不爽。 跟着钟叔出了最里一进的院子，南宫灏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嘀咕道：“难道是我眼睛花了？” 钟叔的胖脸上带着笑：“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个是九思么？” “当然，殿下看到的就是九思姑娘呀！” “九思姑娘？”南宫灏唇角狠狠抽了两下。 钟叔点了点头：“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稍后直接问九思姑娘就好了。” 让人去将候在外面的长喜叫进来，把他们主仆送到二进院的正房安顿下来，钟叔这才退了出去。 南宫灏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匆匆洗了洗，换了干净的袍子，复又返回了后面的院落。 钟叔已经在葡萄架下重新摆上桌椅，备好了茶点。南宫霄天和沐九思正坐在桌边品着茶。 长喜虽然已经听说沐九思着了女装，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往日清俊的小公子如今变成了娇俏的小姑娘，让他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 但毕竟是太子东宫的太监总管，他倒没有惊讶太久，只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恢复了正常，上前叩首：“奴才参见燕王殿下，九思……姑娘。” “起来吧，愣着做甚，还不快给你主子斟茶。”南宫霄天故意放大了声音，以叫醒还在呆呆看着小东西的傻小子。 南宫灏也意识到自己总盯着人家有些不妥，坐到桌边，轻咳了两声，看着对面的二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九思摊了摊手：“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喽。” “别闹，快说，你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不会是摔坏了吧？”从山崖上摔下去，能活着就算万幸了，但也不至于就变了性别啊！ 沐九思唇角带笑，将因为这次堕崖之后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至于恢复女儿身，那是因为既然已经被发现，索性就不再隐瞒了。 南宫灏听罢重新打量着她道：“以前总觉得你长得太过娇弱，原来真的是个姑娘。不过，你穿罗裙倒是更好看了。” “太子殿下此次前来宽子镇，所为何事啊？”南宫霄天突然沉声问道。 “哦，回九皇叔，”南宫灏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说道，“南方水患严重，已有多地受灾，甚至有的堤坝还绝了口。侄儿此次前来，是想请皇叔回朝。” “什么？南方发大水了？”沐九思一直没出过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钟叔他们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蹙紧了眉头。 倒不是她有多么忧国忧民，只是早就已经入了秋，眼看都快要到中秋节了，这个时候发大水，还真是少见。饶是在前世洪灾也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更何况如今这个水利工程不发达的时代，这次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你不知道？九皇叔没跟你说过？”南宫灏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听说，除非……是九皇叔没有告诉她。 果不其然，就听南宫霄天说道：“洪灾与九儿又没有关系，本王为何要同她讲？” “这倒也是。”南宫灏说道，“九皇叔，侄儿本想请旨前去震灾。可您也知道，震灾需要有声望的人主持大局，父皇将我驳了回来。侄儿便想着，若能将九皇叔请回去替我说说情，或许父皇就能让我去了。” 南宫霄天唇角勾了勾：“小景，你别当本王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想让本王跟你同去南地就直说，何必绕弯子。” 南宫灏讪讪一笑：“九皇叔英明，若真能请得皇叔一同前往，侄儿感激不尽。” 沐九思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眉目微转，轻声道：“殿下，小景，你们先聊着，我该去喝药了。” 南宫霄天也跟着说：“小景，你先等等，本王去去就回。” 南宫灏连忙起身：“九皇叔请便，侄儿在这儿等您。” 进了屋，南宫霄天随手将门掩上，问道：“九儿想劝本王随小景去震灾？” 沐九思莞尔一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晌不夜的，根本就不是该服药的时候，这么说就是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殿下，既然小景特意从京城赶过来请你，这次的水灾肯定挺严重。就算不看他的面子，也要顾及到受灾的百姓吧。” 见他抿唇不语，她继续说道：“于公，你是大夏的亲王，受先皇嘱托扶保大夏。如今南方百姓身处水火之中，你能坐视不管吗？于私，皇上是你哥哥，小景是你亲侄子，他们有了难处，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九儿，你该知道落霞山一事，谁是幕后主使吧？”南宫霄天面色沉沉，“本王在外操劳，宫里却有人处心积虑要置本王的人于死地……” 两人见面后，并没有提及当日的幕后黑手，但却彼此心照不宣。沐九思知道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她知道在他的心中，大夏的江山有多重。 未等他说完，她便正色道：“殿下，你扶保的不是皇上，更不是宫里的某一个人，你要保的是南宫家的江山。不为别的，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本就是女儿身 未等他说完，她便正色道：“殿下，你扶保的不是皇上，更不是宫里的某一个人，你要保的是南宫家的江山。不为别的，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她不是圣母白莲花，更谈不上什么爱国情结，只是不想将来有一天，南宫霄天会为今日之事而后悔。 南宫霄天沉思片刻才问道：“九儿真的想让本王去？” 沐九思耸了耸肩：“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的意思是你该回去了。” “可是，万一本王去南方震灾，九儿怎么办？”南宫霄天拉过她的手，在掌心里握了握。其实最让他纠结的还是面前的小东西。若放到从前，带着一起去便是了。如今知道她是个小姑娘，又是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呢，如何忍心让她跟着去那种地方。可若是不带着她，自己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沐九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好不容易让你把我捡回来，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喽。”说话的时候，手指还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 虽说小东西的话让他听起来特别的舒心，可南宫霄天还是有些犹豫：“重灾之地，岂是你能去得的。” “我可不是什么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况且事情还没定呢，还是先回京再说吧。”去南方震灾一事只是南宫灏所说，宗德帝到底是什么打算还得回去才能知道。 坐在院里的南宫灏连着喝了几杯茶，终于把南宫霄天给等了出来。 “九皇叔，九思不要紧吧？”喝个药都要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得太重，还未痊愈。 南宫霄天负手立于桌边，不答反问：“你父皇让你什么时候回去？” “八日为限，如今已过去两日了。”南宫灏说完又问，“九思的伤不是还没好？” “收拾一下，明早起程。”南宫霄天还是没理他那个茬。 听说他肯回京，南宫灏自然高兴，可从宽子镇到京城，就算是坐着马车慢慢走也用不了六天的时间。于是他说道：“九皇叔，不用那么急，歇息两日再走也行的。” “明早起程，你不愿意，可以留下。”话音未落，人已拂袖离去。 南宫灏连忙大声说道：“明早就明早，都听皇叔的。您现在能告诉我九思到底怎么样了吗？” 随着“不能”二字的落下，正屋的门已经呯的一声关上。 直到第二天上了路之后，南宫灏才明白为何要提前往回走了。说是一早出发，一直等到辰时末，马车才终于驶离了这个三进的院落。 慢慢悠悠地出了城门，不但没有加速，遇到不平坦的地方简直比牛车还慢。 没等太阳落山，就早早歇下。细算算这一天不过才走了五十里。到了山路上更是慢得可以，还有一天只走了三十里的时候。就这样晃晃荡荡，回到京城已是五天之后了。 进了城，回府安顿好，南宫霄天才随南宫灏一起进了宫。 两个多月没见，宗德的身子似乎愈发不济了，眼底发青，两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到自己的九皇弟，污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九弟，坐下说话。”随后又朝南宫灏摆了摆手，“小景，你去歇着吧，朕同你九皇叔说说话儿。” 南宫霄天撩了袍襟，坐于龙书案边。拱手道：“陛下可是还在服用丹药？” 宗德帝迷恋丹石之方，宫里养了炼丹的道士，常会弄些莫名其妙的丹药出来。南宫霄天虽未曾跟玄朴学习医术，却也知那些丹药并非象道士所说的那般神乎其神，甚至有些表面上很有效果，其实已经伤了人的根本。 早先他也不是没有劝说过，只是宗德帝痴迷于此，对谁的话都只当成耳旁风。时至今日，他也依然如此，随意摆了摆手道：“若不是有丹药，朕恐怕挺不到这个时候了。” 他知道南宫霄天对此不甚赞同，随即话锋一转道：“段长风回来了？” “嗯，侥幸生还。”知道他一定会问，南宫霄天干脆也不瞒着，继续说道，“九儿也回来了。受了重伤，尚未痊愈。” “听闻你带了个姑娘回来……” “是九儿。她本就是女儿身，因之前遭遇变故，恐再为人所害，故一直以男子形象示人。” 与其被人询问，还不如自己先说出来的好。南宫霄天从落霞山沐九思坠崖说起，将事情的始末大致讲述了一遍，未了起身，深施一礼：“臣弟无意隐瞒九儿的身世，之前也是迫不得已，还望陛下恕罪。” 沐九思曾轻男子身份见过圣驾，若深究起来，也算得上是欺君之罪。至于要不要治罪，就全凭宗德帝的心情了。不过，他此时正为沐九思的离奇生还和她的真实性别而感到震惊，况且也犯不上为这事大动干戈。 “九弟你想多了，朕还不至于那般小气。”宗德帝不甚介意地说道，“只是，对于这个沐九思，皇弟做何打算？” “殿下，九儿心思慎密，才智过人。不肖说平凡的女子，哪怕与男子相比，也不惶多让。如此人才，实在难遇，臣弟想将她继续留在身边。”小东西年轻尚小，有些事情不必操之过急，先把人留下，至于以后怎么办，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这样也好，待过两年她长大些，你若是喜欢，纳做妾室也好。若是不喜欢，就寻个合适的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不枉主仆一场。如今九弟倒是该先想想自己的婚事，善嘉公主来大夏时日不短了，终归还是要给人家一个答复。依朕看，不如先把亲事定下，让钦天监在明年挑个好日子……” “陛下，”南宫霄天不得不出言打断宗德帝的絮叨，“臣弟早就说过，暂时还没有娶亲的打算。” 这套说辞宗德帝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九弟，你跟朕说实话，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陛下，”南宫霄天再次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实不相瞒，臣弟原想着回京向陛下辞行，带九儿回封地去。是她说身为臣子，当以国事为重，时值朝廷用人之际，切不可随心所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以后不难寻到机会 南宫霄天拱手一揖，“实不相瞒，臣弟原想着回京向陛下辞行，带九儿回封地去。是她说身为臣子，当以国事为重，时值朝廷用人之际，切不可随心所欲。” 宗德帝剑眉微挑：“这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 “陛下，臣弟就算有再大的胆也不敢欺君。”南宫霄天说道，“如今南宫水患猖獗，臣弟以为还是当以国事为重，其他日后再说不迟。” 提到南方水患，宗德帝不禁愁眉不展：“虽说雨势已经见缓，但乌甸江堤坝决口，沿途多地被淹，甚至有的村城整个都没入了水中，死伤百姓无数。朕已传旨，各地广开城门接纳难民。另外，国库拨银震灾一事，也是刻不容缓。本来小景请旨要去震灾，可这孩子年纪尚轻，朕真怕他应付不来。那日，他提议请皇弟回朝，只是不知皇弟是否愿意往南边跑一趟？” “臣弟自当遵旨。不过这震灾的银两不是小数目，若再被人从中做了手脚……”南宫霄天红眸微抬，“臣弟以为，不如将此事交予太子，由他亲自监督银两的发放。” “行倒是行，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他做来做不来。”并不是谁都象南宫霄天那般，十几步就能独挡一面。南宫灏虽然已经在刑部挂了职，但毕竟时日尚短，宗德帝还是不太放心。 “陛下可记得查办少女失踪一事的张安？”南宫霄天问道。 宗德帝略一思忖，说道：“朕听说过此人，倒是没有见过。” “张安才思敏捷，做事严谨。他本就是个秀才，原来也是想考取功名的，只因家中变故耽搁了。此番倒是可以让他到太子身边做名谋士，不知圣意如何？” “既然九弟举荐于他，想必此人有一定的才干，就让他过去帮帮小景吧。”如今朝中缺人，宗德帝本就有意大开恩科，广纳人才。不过是到太子身边做个谋士，倒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多谢陛下。”南宫霄天微微颔首，话锋一转，说道，“另外臣弟还有一事想跟陛下言明。” “九弟有话但讲无妨。”嘴里虽是这么说，宗德帝心里却是直打鼓。他知道这个弟弟不是好相与的，有些事情早晚都要清算。 果然，南宫霄天拱了拱手道：“父皇临终之时吩咐臣弟扶保陛下，这些年来，臣弟一直谨尊父皇遗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有人却趁臣弟不在，向臣弟的人下手，实在让人心寒，还望陛下能为臣弟做主。” 宗德帝一阵头疼：“朕也知道九弟受委屈了，不是朕要偏袒谁，只不过此事确实有些为难。这样吧，九弟卖朕一个人情，日后朕定然会补偿九弟的。” 南宫霄天红眸微敛：“既然陛下如此说，臣弟自当遵命。”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得了的，能让宗德帝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容易了。这句话，将来也许会大有用处。 南方水患迫在眉睫，接下来两人自然要好好商量一番。 与此同时，清波殿中，孟太后斜卧于榻上。前几天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得知沐九思是女儿身，她震惊不已。随后又有消息称，南宫霄天即将回京，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加上近日秋意渐凉，许久没犯的咳喘又复发了，整个人都恹恹的。 有宫女送来煎好的药，赵春常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喝了药，在后面垫了厚厚的垫子让她靠着。这才轻声劝道：“娘娘不必过于忧思，您毕竟是太后娘娘，陛下的亲生之母，陛下不会仅凭燕王一面之词就怎么样的。” 孟太后摆了摆手：“哀家倒不担心这个，只不过一想到那个沐九思这样都没死，心里有所不甘罢了。哀家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居然连个小丫头都惩治不了。” “娘娘，这只能说是她这次命大。不过既然她是个姑娘，以后倒是不难寻到机会。”赵春常一边替她揉着肩一边说道。 孟太后摆了摆手：“罢了，以后再说吧。太子呢，是不是也在御书房？” “进去没一会儿就回东宫了。” 赵春常话音未落，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此话，孟太后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让人去宣。 南宫灏进得殿内，躬身施礼：“小景给皇祖母请安。” “快坐下说话吧。”孟太后招了招手。 南宫灏坐到榻边，提鼻子闻了闻，说道：“怎么有股子药味，皇祖母可是身子不爽利？” “受了点儿风，咳喘犯了。” “皇祖母的咳喘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会犯了？” “哪里那么容易好，只不过这两年很少犯罢了。” “御医怎么说？” “还是那套老话，注意不要受风，服些药便好了。”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孟太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沐九思其实是个小丫头？小景可曾见到她了？” “见是见到了，不过她受了伤，身子挺虚弱，只打了个招呼，倒也没说上几句话。” 南宫灏微敛着眸，他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孟太后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故意有所隐瞒。 心中虽然不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轻叹了一声道：“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是个女娃娃，也不知道为啥非得瞒着。” “想必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吧。”南宫灏说道。 孟太后微微摇了摇头：“不是说你九皇叔对她很好么？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具体缘由孙儿也不曾知道。”南宫灏端了茶盏喝了一口道，“皇祖母，孙儿记得去年清波殿有几盆上好的墨菊，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是在，只是哀家如今这身子闻不得花香，让人搬到后面的花房去了。”孟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你一向不喜花草，怎么突然想起问那墨菊了呢？” 南宫灏扬唇笑了笑：“这不是快到中秋了嘛，孙儿想着九皇叔定然会喜欢，就想跟皇祖母讨一盆送到燕王府去。” 孟太后挑了挑凤眉道：“你这小子倒会讨巧，到哀家这里拿了东西去孝敬你九皇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好大的墨菊 孟太后挑了挑凤眉道：“你这小子倒会讨巧，到哀家这里拿了东西去孝敬你九皇叔。” “反正皇祖母也不要了，不如就赏了孙儿吧。” 难得南宫灏又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本事来，孟太后戳着他的额头嗔笑：“挺大个人了，别象个孩子似的，喜欢就只管挑去。” “多谢皇祖母。”南宫灏起身施了个礼，道，“那孙儿就不客气了。” 出了清波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母后非让他过来看看，他还真是不想见自己的皇祖母。不为别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从小到大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人。 长喜紧走了几步，随行在他身侧，轻声问道：“殿下，这花要搬回东宫吗？” 南宫灏侧目看了看两个小太监抬着的花盆，略勾了勾唇：“去燕王府，给九皇叔送去。”既然是以这个名目讨来的，索性借花献佛好了。 沐九思正在书房的软榻上打着瞌睡，突然听到外面有纷杂的脚步声伴着人说话的声音。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就听院子里有人说：“小心着点儿，别摔了。” 听出是南宫灏的声音，睡意立马被驱散，她起身开了窗子，就见南宫灏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把一盆半人高的墨菊放到了游廊外的石阶旁边，正挥手打发二人出去。 “诶！小景，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大株的墨菊？”沐九思对花懂得不多，之所以能认出这墨菊，是因为青山城的燕王府里也有。去年她刚进府的时候，还因为不小心将热水泼到花盆里，被南宫霄天责罚了一顿。 南宫灏转头看到从窗户探出头来的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好看吧？这可不是普通的墨菊。还不赶紧出来瞧瞧。” 沐九思把趿拉在脚下的绣花鞋穿好，开了门，提着裙摆下了台阶。她其实并不喜欢穿这种长长的裙子，可南宫霄天说，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不能再穿长衫做男孩子的打扮。 本想等他走了，找件衫子换上，可打开柜子一看，以前的衣裳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柜的粉衫罗裙。不得不说，南宫霄天还真是个心细之人，这还没多长时间，就让人备了这么多的衣裳给她。 南宫灏站在游廊下，眼看着一个粉衫藕裙的小姑娘快步下了台阶，轻纱裙摆上绣着的蝴蝶随着她脚步的移动仿佛在翩翩起舞。那鬓间插着的玉簪上嵌着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小姑娘那双含笑的大眼睛却比这宝石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皇宫之中不乏各色美女，京城官宦家的女眷他也见过不少，却没见哪一个能如此鲜活灵动。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脸颊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哎呀”一声轻呼将他拉回到了现实当中，眼看着沐九思一个踉跄，斜斜地朝旁边的树上撞去。南宫灏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及时地将她拉了回来。 握在手里的小细胳膊软软的，虽然以前偶尔也拉过她的胳膊，但这次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的。那种棉软的感觉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让他情不自禁地又捏了两下。 沐九思正欲弯腰掸掉裙角上的鞋印，却被他提着胳膊动弹不得。不满地撅起小嘴道：“喂！你干嘛掐我？” “不是怕你站不稳嘛。”南宫灏连忙收回手，下意识地攥了攥，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无比的触感。 裙角上粘了土，怎么也拍不掉，沐九思赌气地跺了跺脚：“穿这玩意儿还真是麻烦，走路都容易摔跤！” 南宫灏见她鼓着腮生气，不由失笑：“姑娘家当然要这么穿了。不过，你穿裙子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 “好看又能怎样，一点儿都不实用，穿起来麻烦死了。”在宽子镇，跟临时请来的两个嬷嬷学了好几遍，她才勉强记住了该怎么穿。 “你这又算得了什么，宫里的嫔妃们穿的才叫复杂呢。”南宫灏笑着道，“又是纱又是缎的，没一两个时辰都出不了门。” 沐九思干笑了两声：“呵呵，那天天不用干别的了，光穿衣裳脱衣裳就得用去小半天。”古代人就是麻烦，上一世，她从起床到收拾好出门，最多也用不了十五分钟。 南宫灏耸了耸肩：“反正她们一天闲着也没事儿干，索性就把时间都花在穿衣打扮上呗。”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嫔妃们一生奋斗的目标就是如何能吸引皇帝的眼球。不受宠的想着如何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受宠的呢，又得挖空心思琢磨怎么能够圣宠不断。 “算了，不提她们。”南宫灏觉得这个话题很是无趣，转而说道，“你来看看这盆墨菊，开得多好，这儿还有几个花骨朵，估计到中秋节的时候能开得更盛。” 花径如掌，花瓣如丝，红中带紫，紫中透黑的花瓣微微卷曲着垂于半空。沐九思伸出手掌比了比，怒放的花朵居然比她的手还要大。 “好大，花瓣也多。比殿下那盆好看多了。” “九皇叔也养了墨菊么？” “在青山城养过，不过，早就被我给烫死了。” 南宫灏倏然瞪大的眼睛：“你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给烫死！” “我那也是不故意的，好不好！”沐九思抬步上了石阶，脸朝外坐在游廊的石条凳上，将她如何将热水泼进花盆，又如何受罚讲述了一遍。 说到她因此被罚跪，南宫灏不可置信地咂了咂舌：“没想到，九皇叔居然也会罚你。” 沐九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以前没少受罚好不好！ “对了，你九皇叔怎么没一起回来？” 南宫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九皇叔在与父皇议事，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吧。” “你把花给清泽，让他带回来不就好了，何必还特意跑一趟。” “送花是个引子，其实我是趁九皇叔不在，过来跟你说说话儿的。”南宫灏附在她耳边说道。九皇叔在霸道，都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你先坐着，我去沏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来做我的太子妃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你先坐着，我去沏茶。”她也愿意和南宫灏聊聊天，只是南宫霄天在的时候，总看着她，想聊也没机会。 两人在游廊下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分开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南宫灏讲他如何去搜捕康王及二皇子一党，说到查抄二皇子府，不免唏嘘道：“真没想到二皇兄有那么大的家业，他出去建府也不过才几年的功夫，金银珠宝、古董玉器，还有古画可谓是不计其数，房产田庄更是遍布各地。” “造反当然需要钱喽！而且还不是小数目。”沐九思歪着头说道，“拐卖人口，卖官的利益都很大的。这些事儿，他们又不是做了一年两年了。子川县附近失踪的少男少女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查无实据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南宫灏颇有几分伤感地喃喃自语道：“为了那个位置真的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么？父子、夫妻、兄弟……” “因为你得到了，所以并不觉得怎样。可有些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眼里只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其他的都看不见了。”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就别多愁善感了。有些事情就是命运使然，该是你的推也推不掉，不该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南宫灏手握茶盏，若有所思：“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抢不来呢？” “试试可以，但不要走极端，别到时候弄得个头破血流，得不偿失。”沐九思说道。 “九思，母后打算为我选妃了。”南宫灏突然转换了话题。 沐九思拱了拱手：“好事儿啊！恭喜恭喜！” 南宫灏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的喜气，塌着肩说道：“可是，我不想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不想要？”虽然他的年纪放到前世还只是个中学生，但在这个时代，比他还小就成亲的男子比比皆是。 “因为她们都好无趣哦。”南宫灏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一想到那些京中贵女，他就觉得头疼。个个都象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样，了无生趣。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这还没选呢，你怎么知道一定无趣？不会是已经内定了人选，你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太子妃、良缓、良娣必然都是出自官宦之家，我还不知道她们么！”南宫灏摇着头，“让我一辈子面对她们，想想都觉得可怕。” “生在皇家就注定这辈子有些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做主的，你的媳妇将来要做一国之母，当然要端庄娴淑喽。” 身份显赫之人的婚姻关系到的是两个甚至更多家族和利益，更何况他贵为太子，婚姻大事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却唯独不包含两人是否有感情。 “九思？”南宫灏突然转过头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唤了一声。 “嗯？” “要不然，你来做我的太子妃，怎么样？” 沐九思愕然了几息，随即哈哈大笑：“小景，你没事吧？” “我说的是真的。”南宫灏面色严肃地说道，“你聪明睿智，又开朗活泼，与我年纪又相当，长相嘛也算不错，若是你能做我的太子妃，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沐九思的唇角狠狠地抽了两抽：“小景，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可咱们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没有，我方才都说过了，我是认真的。”南宫灏一点儿都不象开玩笑的样子，“不怕你笑话，去年母后就往东宫送了两个宫女，暗示我随时可以将她们收了房。可是，别说让我跟她们睡一张床，就是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烦。你不一样，我愿意跟你在一块儿。咱俩要是一起过日子，肯定有意思。” 沐九思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只因为愿意在一块儿，就想娶她做太子妃。她是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该说自己不幸呢？ 见她扶额不语，南宫灏催促道：“九思，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愿不愿意？” “废话！当然不愿意啦！”沐九思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他这诡异的想法扼杀在摇篮当中，斩钉截铁地说道，“小景，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后不要再提了。” 南宫灏蹙了眉，嘴唇翕动了几下，见她沉着脸，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算了，反正这事儿还早，等到了时候再说吧。” “什么事要等以后再说？”随着暮鼓晨钟般低醇的声音，南宫霄天稳步迈入了院中。 “殿下，你回来啦！”沐九思直接从游廊的石凳上跳下，迎了过去，“小景送了盆墨菊来，你看看，比你以前养的那盆大多了。” 红瞳从廊下那盆怒放的墨菊上一扫而过，南宫灏赶紧起身施礼：“九皇叔，中秋将至，侄儿送盆花儿来孝敬皇叔。” “嗯，本王收下了。”南宫霄天手指拂过花瓣，“这墨菊倒是少见。过些日子会开得更好，只可惜本王不在京城，看不到它的美艳了。” 南宫灏眼睛一亮，问道：“九皇叔，您的意思是？” “震灾。”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具体事宜问你父皇便是。本王乏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正在兴奋的南宫灏再次被下了逐客令，等他走了之后，沐九思问道：“哪天走？” “咱们八月二十一，小景过了中秋就走。” “不一起？” “嗯，他要押运震灾银。”南宫霄天边说边往书房走，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小东西两个月没有服药，也不知道会怎样，他想等过了二十再走。 往年中秋节的热闹程度不会亚于端午，今年因为南方大水未退，不适合大肆庆贺，连每年都有的中秋宫宴都免了。原本宗德帝想让南宫霄天去宫里，被他以出行在即，需要准备为名推掉了。 中秋佳节，团圆之日。虽说今年不宜大操大办，但各家各户的家宴还是会正常进行。 清溪苑里挂上了几盏应景的大红宫灯，多少也算是有了些节日气氛。可沐九思的心情却是一点都不美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南下震灾 清溪苑里挂上了几盏应景的大红宫灯，多少也算是有了些节日气氛。可沐九思的心情却是一点都不美丽。不为别的，只因为十五是她每个月服药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间断了两个月，这天服过药之后，她就开始犯恶心，吐了个天昏地暗，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勉强好些。 把南宫霄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喂水，一会儿用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汗。等她终于好些了，干脆将人捞进怀里，把人哄睡着了还是不放心，干脆抱着她一起躺到了榻上。 一天中的大半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等沐九思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申时了。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佛手柑的清香，睁眼便看到半掩在月白锦缎衣襟中的蜜色胸膛。 “醒了？还难受么？”低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肚子……” 南宫霄天坐起身，紧张地问道：“肚子疼吗？是不是还想吐？” “不是啦，是肚子饿了。”沐九思刚说完，肚子很应景地发出了一阵咕噜声。 “吓死我了，”南宫霄天松了一口气，下地从桌上的暖窠里捧出一碗燕窝粥，“先吃点粥，暖暖胃。” 沐九思伸手要去接粥碗，却被他躲开了，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试了温度才送到她的嘴边：“不烫了，吃吧。” “我自己来就行。”话虽这么说着，她还是张了嘴，被一口口喂着把粥吃得一干二净。 见她胃口还好，南宫霄天总算是稍稍放了些心：“感觉如何？晚膳想吃些什么？” 沐九思抱着引枕，眨了眨大眼睛：“今天中秋节，有没有花灯呀？”正月十五，他们正在来京的路上，那是她第一次逛花灯，不仅逛了，南宫霄天还买了好几个，走的时候在马车上挂了一圈。 “身子不爽利，就别想出去逛了，在府里好好歇着。”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晚膳想吃什么？” “我已经没事了，咱们就去逛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回来还不成嘛！”沐九思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回来好几天了，我还一次都没出去过呢。” “今年年景不好，灯会也不会太热闹的。”南宫水患未除，连宫里的中秋宫宴都免了，虽然朝廷并禁止办灯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象往前那般。 “人少好呀，省得挤。”好不容易有一个节日，沐九思真的不想错过，一双大眼睛辣闪辣闪地看着南宫霄天。 他哪里架得住她如此撒娇卖萌，一时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红瞳之中饱含如春风般的温柔宠溺：“那你先歇歇，等晚上觉得无碍，咱们就出去。” 沐九思顿时眉开眼笑，捧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被小东西主动亲了，南宫霄天顿时心神荡漾，俊美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哈，你脸红了！” 象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沐九思笑得乐不可支。 “笑什么笑！”南宫霄天顺手照着她的屁屁拍了一下，嗔道，“也不知道害臊。” 沐九思揉着并不疼的屁屁滚到榻里：“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都睡了一上午了，她哪里还能睡得着，这么说无非是不想他总陪着她，耽误了正事。离京那么长时间，过几天又要去南方，肯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傍晚时分，用过了晚膳，两个人换了衣裳出门。南宫霄天并未带她去太远的地方，而是选择了离燕王府比较近的一条街。 华灯初上，整条街已是人头攒动，街路两旁不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摆了不少的小摊位。原本沐九思对这些最有兴趣了，奈何今儿个身子不爽利，没走多远就有些乏了。 南宫霄天一直留意着她，见状二话不说便将人带回府去。 接下的几天，沐九思被完全剥夺了外出的权力，就连南宫灏起程她想去送送都被禁止了。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一，燕王行驾前往南方震灾，她才得以出了燕王府的大门。 顾及到她的身体，这一路上走得并不算快。用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到了淮阳路上最北的城池青淮。 离青淮城十里之遥，行驾的速度便降了下来。此次南方连降暴雨，受灾的城镇多达三十余个，村庄更是不计其数。尤其以渭泾河沿岸最为惨重，几乎所有村子都被淹没在洪水之中。死伤百姓多以万计，更有大量灾民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尽管雨停之后，宗德帝就已下旨，各地开仓放粮，奈何受灾人数太多，还是有人领不到粮食，只能继续北上。官道之上隔不远就能看到逃难的队伍。这些人大多是结伴而行，少则人，多则达到数十人。 南宫霄天提早吩咐过青淮县令无需接驾，更不要惊扰百姓，因此一路之上侍卫并没有提前驱赶人群，越是接近青淮城，路上的人越多，致使马车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待接近青淮城，灾民就更多了。城门外搭起了好多的简易窝棚，有施粥的，也有暂时让灾民容身的。 车外一片喧闹之声，沐九思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隙向外观瞧，就见粥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而旁侧的空地上，四五个汉子正在推搡着一个少年，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少年手里捧着个空碗，梗着脖子与几人争辩。那几人显然是不听他的辩解，甚至有人上前抬起脚朝少年踹了过去。 沐九思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那人膀大腰圆，真要是踹上必然会伤了人。可就在她以为那一脚会踹在少年肚子上的时候，就见少年快速朝旁边一躲，那人不但没踹到他，还因为用力过猛稳不住身形，直接砸在了一个同伴的身上。 因为惯性使然，两人一同跌倒在地，被压在下面的人发出了一声哀嚎。 这下子，少年算是彻底惹怒了那几个人，一个看似领头的人一声令下，几个人同时朝他扑了过去。甚至还有人从排队领粥的人手中抢了当拐棍的粗木棒，朝他身上招呼。 少年却是不急不躁，左躲右闪，期间或是一拳或是一脚，尽数落在了那几个人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想把他留下？ 少年却是不急不躁，左躲右闪，期间或是一拳或是一脚，尽数落在了那几个人的身上。而他手里的那只空碗却始终被护在怀里，不曾受一点损伤。 “有两下子。”早在小东西惊呼出口时，南宫霄天就已经凑了过来，跟她一起往外看。 沐九思看不太懂那些招势，但能得到他的夸赞，可见少年的功夫应该算是不错。 眼看着马车越行越近，就见围攻少年的人由四五个增加到了十几个。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南宫霄天吩咐道：“清泽，过去看看。” “属下遵命！”清泽应了一声，人已经飞掠过去，喝了声“住手”。 闻声众人皆是一怔，少年趁机从围攻中闪身而出。 有眼尖的看到停在不远住的车驾，又见他气度不凡，连呼：“大人，是他不守规矩！” 清泽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问道：“什么规矩？” 刚刚领头的汉子上前说道：“大人，这一片都是我们义通县的人，这里的粥自然也只能是我们的人才能领。这小子偏要来抢，还动手打伤了人。” 少年将碗扣在掌心里，拱手一揖：“禀大人，在下以为，既然是官府设的粥棚，大家又同为灾民，自然是谁都可以领的。凭什么还要分是哪里的人？可他们非是不讲理，因此在下才同他们发生了争执。” “大人别听他胡说，粥就那么些，我们还不够呢，怎么能让外乡人来抢！” “就是，就是，我们义通县人那么多，哪能还分给别人！” “对，不能让外乡人来抢！” “这小子不讲理，还动手打人，把咱们的人都打伤了，请大人做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清泽也大致听明白了。这一路上也看到灾民大多是同乡结伴而行，义通县的人想必多些，便将这处粥棚占了，不让外人来排队。 少年再次拱手道：“大人，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在下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其他人不服，还在七嘴八舌地争辩。 “都闭嘴！”清泽沉了脸，“都是灾民，还分哪个乡哪个村的，真是笑话！” 这时有两个兵士过来，拨开人群，喝斥道：“是不是都吃撑着了！不老实待着，都在这儿围着干嘛！” 等人散开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清泽，两人不由得一愣，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这位大人，您是……？” 清泽拿了腰牌举到他们的面前，沉声道：“有人闹事也不管，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么？” 兵士看清腰牌，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施礼：“大人恕罪，灾民太多，实在是照看不过来。” 清泽也并非真想跟他们计较，挥了挥手说道：“今后无论哪里人，只要是灾民就可以在粥棚领粥，如果再有人因此闹事，严惩不怠！” “是，大人！”兵士拱手应着，转身对围观的人喝道，“还不都赶紧散了，没听大人说了嘛，再闹事，严惩不怠！”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散去。少年朝清泽施礼道：“多谢大人！” 清泽重新打量了他一番，道：“看你身手不错，怎么也落到了灾民当中？” 少年抿了抿唇，敛着眸说道：“禀大人，在下同母亲和妹妹流落至此。母亲病重，只能暂时逗留在青淮城。若只是在下一人，绝不会因为一碗粥与人争执的。” “你习过武？” “不瞒大人，在下父亲是做护院的，从小教我兄妹些拳脚功夫。” 未等清泽继续问下去，就听后面传来一道低醇的声音：“清泽，带他过来。” 马车的车窗缓缓打开，隔着车帘看不清车内人的容貌，少年却感觉到了一股慑人的威压。到了近前，他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在下姓卫名子平。原本在淮庆县张员外家里当差，此番遭了灾，与主家走散了。”卫子平没等多问，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 “你方才说，同你一起的还有你的母亲和妹妹，她们现在何处？”车帘挑起半边，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庞。 沐九思隐在另一半的车帘后，打量着车下的少年。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沾了泥，容貌怎样看不太清，但一双眼睛却是清亮亮的。 感觉到车内的视线，卫子平连忙低头敛眸，答道：“禀大人，她们在前方的树林里。”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卫子平神色有些黯淡，道，“母亲病重，没有人愿意与我们同行。” 车帘被放了下来，冷肃的声音传来：“清泽，带些食物给他母亲送过去。” “是，属下遵命。” 卫子平一躬到底作了个揖，面带感激：“多谢大人！” 待两人走后，沐九思问道：“殿下想把他留下？” “看着挺机灵的。”南宫霄天将车窗关好，重新坐回到软榻上，敲了敲隔板，吩咐可以走了。 沐九思从匣子里摸出一颗桃脯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能得到殿下的夸奖，难得呀！” 南宫霄天不置可否，抬手将她唇角上的白色粉末抹掉：“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安顿下来就用膳。”这一路上他最操心的就是小东西的胃口，想方设法希望她能多吃些。 “这才什么时辰呀，又要吃。”申时刚过，离吃晚饭还早着呢。 “饿了就吃，管他什么时辰。”南宫霄天闲适地靠在引枕上，跟小东西在一起久了，他比以前随性多了，不再总是紧绷着。 进了城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驿馆，南宫灏和张安已经等在了门口。二人上前见了礼，将人迎了进去。 正想汇报一下各地的情况，谁知进了屋，还没等上茶，南宫霄天便道：“先让人备膳，不要太过油腻。” “啊？！”南宫灏微怔，九皇叔何时对吃饭如此急切了？ 张安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拱了拱手：“燕王殿下请稍候，在下这就去安排。” 南宫灏了然地朝南宫霄天身侧瞟了一眼，笑道：“九皇叔路上辛苦，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这就是天灾人祸 南宫灏了然地朝南宫霄天身侧瞟了一眼，笑道：“九皇叔路上辛苦，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他那满含笑意的目光让沐九思觉得自己被人嘲笑了，她想说“不是我”，可南宫霄天偏偏在这个时候转头问她：“九儿，先用些点心可好？” “不用了，我还不饿。”就算是饿，现在也不能吃，她可不想被南宫灏笑话。更何况，她现在真的不饿。 “那就先去梳洗，换身衣裳吧。等晚膳备好了，本王让人去叫你。” 好吧，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是该好好洗洗了。 驿馆里有丫鬟婆子，引着沐九思到了后面一个僻静的小院。她不习惯让人服侍，进了屋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洗了脸，挑了件月白银丝暗纹的细锦上衣，配了条淡蓝散花百褶裙。之前在宽子镇跟那两个临时雇来的嬷嬷学过简单的发式，可她嫌麻烦，只在闲着无事的时候，才会试着梳梳，现在出门在外，依旧编了两条麻花辫。 饶是这样，等她梳洗完毕，两刻多钟已经过去了。本想把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放到柜子里，可刚弄到一半，小丫鬟便来敲门，说晚膳已经备好，请她去前院花厅用膳。 说是晚膳，其实才申时中刚过，外面的天还大亮着。到了花厅，沐九思不由得在心里佩服驿馆的厨子，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汤居然已经摆到了桌上。 南宫霄天叔侄二人已经在桌边坐下，只有长喜在旁服侍，花厅内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别人。 “九儿，快过来坐。”南宫霄天招了招手，眼角带着笑意。 菜式不仅看着好看，味道也不错，沐九思边吃边赞：“没想到这驿馆里的厨子能有这样的手艺。” 南宫灏放下手中的玉箸，笑着道：“这哪里是驿馆的厨子，是我奉九皇叔之命特意从城里最大的饭庄请过来的。” 沐九思夹着鱼片的筷子顿了顿：“特意请厨子过来给咱们做饭，这样不好吧？”外面灾民在为每日一餐的粥发愁，他们却从饭庄请厨子过来，还又是鱼又是肉的。这让她突然想起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说现在不是天寒地冻，但毕竟是大灾之后。 南宫霄天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道：“这些用的都是本王自己的银子。今儿个刚到，多做了几个菜，以后便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九儿不必为此忧心。” “九思，你不知道，九皇叔可不是只顾着咱们，”南宫灏跟着说道，“方才一到，他老人家就已经拿出两万两白银用于救济灾民了。” “多嘴！”南宫霄天面色一沉，“吃完了赶紧去做事，少在这里罗嗦！” 捐银子救济灾民这事儿没什么，他愿意说就说，只是那“老人家”三个字着实让他不爽。 南宫灏不知自己哪句话又不对了九皇叔的心思，闷着头吃饭，不敢再言语。沐九思却是猜出了其中是何缘由，抿着唇偷笑。 南宫霄天斜睨了她一眼：“你也一样，别只顾着笑，多吃些。” 被差别对待的南宫灏尽管不满，也只能暗自撇撇嘴。 用完膳正在喝茶，清泽进来回事：“主子，属下已经找大夫过去瞧过了，卫子平的母亲病得很重，大夫说恐怕挺不了几日了。” “什么病？”南宫霄天品着茶，问道。 “她原本就有胸痹的病根，此番洪水，卫子平的父亲和兄长接连丧命，她受了些刺激。前日夜里吐了好多血，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南宫霄天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问：“可知他主家在何处？” “据卫子平说，他的主家张员外的儿子在莱充县的县衙做主簿，他们一家应该是去那儿了。”清泽答道，“卫子平是张家的家生子，和他兄长、父亲一起做护院。他母亲因为身体不是太好，在厨房里做些杂务。妹子以前是服侍张家老太太的，去年老太太没了，暂时还留在原来的院子里。卫子平还有个姐姐，三年前随张家大小姐嫁到外乡，转年因为难产死了。如今卫家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再无他人。” 不得不说，清泽办事效率还真高，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卫子平家里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是因为他母亲病了，才跟张家分开的么？”按说就算逃难，也要将下人带上，毕竟大户人家不能没人服侍。 “正是如此。”清泽点了点头，“他们刚逃出来的时候是跟张家一起的，后来张夫人嫌他母亲整天病歪歪的，要把人丢下。卫子平死活不肯，结果母子三人一起被赶走了。” “那他日后有何打算？” “卫子平和他妹子的身契还都在张家，此番过后，即便再不愿意，还是得回去。“ 南宫霄天略微思忖片刻，说道：“他母亲的病还是要先治着，若是真挺不过去，帮他们兄妹把后事办了，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是，属下遵命。” 清泽退出去之后，沐九思叹了口气：“这个卫子平一家也真是够不幸的了。”一家六口如今只剩下母子三人，母亲还眼看着不行了。 “这就是天灾。”南宫霄天淡然地说道，“好在还有一个卫子平，不至于让他们卫家绝了后。” “对了，你收卫子平是想让他做暗卫吗？” “以他的功夫，再练个三年五载也做不了暗卫。” “那你想让他做什么？”沐九思虽然对武功不甚精通，却也看得出别说让卫子平跟清泽、清济他们比，就算是最为普通的暗卫，也要甩他好几条街。 南宫霄天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说道：“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并没有象他说的要过些天，第三天下午，卫子平兄妹就被带到了驿馆。 彼时南宫霄天叔侄去了县衙，都不在。沐九思本想跟他们一块去的，却被强制留了下来。睡了个晌觉，醒来后实在无聊，便在院子里闲坐。 正托着腮帮子暗自抱怨南宫霄天不肯带她出去，就见钟叔引着一个小姑娘进了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以后就是姑娘的人 正托着腮帮子暗自抱怨南宫霄天不肯带她出去，就见钟叔引着一个小姑娘进了院子。 到了近前，钟叔开口说道，“佳音，这位就是九思姑娘。” 小姑娘闻言跪地叩首：“奴婢佳音给姑娘请安。” 沐九思被吓了一跳：“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钟叔笑着说道：“回九思姑娘，这是新给您找来的丫鬟。她姓卫，名佳音。今后就由她来服侍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去做就是了。” 见佳音还跪在地上，沐九思赶忙伸出手要去扶她：“那个啥……，你别跪着，赶紧起来。”她最不习惯跪来跪去，尤其是别人特意给她下跪，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的名字，可以重新赐名给奴婢。”佳音以为沐九思对她的名字有意见，又磕了个头。 看她磕头，沐九思都觉得脑袋痛：“佳音挺好的，就叫这个名字吧。你快起来，跪着说话太别扭了。” “奴婢多谢姑娘。”佳音总算是站了起来。 沐九思为难地看向钟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钟叔知道她是不喜欢人服侍，微微躬了躬身：“殿下说姑娘身边不能没人服侍，佳音以前就做过丫鬟，还会点功夫，由她来服侍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佳音一听不想用她，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的，求您啦！” “都说别跪着说话，快起来。”沐九思一头黑线，这动不动就要跪，真让人受不了。 钟叔扯了扯佳音的胳膊：“九思姑娘不喜欢别人跪着，起来说话就是了。” 佳音站起身来，抿唇看着沐九思，脸上难掩紧张之色。 “行了，留下就留下吧。”南宫霄天早就说过要找人来服侍她，现在不要以后也得要，这个佳音看着还算不错，不如干脆就她得了。沐九思这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卫子平的妹妹？” 佳音身量比她略高，年纪看起来也与她相仿。模样说不上漂亮，却也算得上清秀。眼睛不是很大，目光却很是清澈，跟卫子平倒是有几分相似。一身蓝布衣裙，梳着双丫鬓，一侧鬓角上别了朵极小的小白花。 “回姑娘话，卫子平正是奴婢的二哥。”佳音福了福身答道。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以后要跟在我身边，有几件事情需要提前说明。” 佳音又是一福道：“奴婢谨遵姑娘教诲。” 沐九思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第一呢，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第二，不要张口闭口奴婢奴婢的，听着怪别扭的。还有，别说句话就行个礼，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以后咱们就做个伴儿，随便点儿就行了。” 本以为新主子要给自己立规矩，却不承想居然是这几个奇怪的要求，佳音微微一怔，连忙答道：“奴……佳音都听姑娘的。” 钟叔朗声而笑：“佳音，九思姑娘为人很随和的，最不喜欢别人过于拘束，过些日子你就习惯了。” “是，佳音知道了。” “那好，九思姑娘，就让佳音陪您说说话儿吧。” 沐九思点了点头：“钟叔你去忙吧。” 重新坐回到木长椅上，她歪着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别总站着，坐下来说话。” 佳音有些犹豫：“姑娘，这……不妥吧？”她从小就生活在张府，懂事之后就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做事。虽说张府比不得那些官宦人家，却也是有一套规矩的，下人怎么可以和主子坐在一条凳子上呢！ 沐九思叹了口气：“好吧，随便你啦，什么时候累了就坐下。”前两天听清泽说过，她以前服侍张家的老太太，想必上岁数的人讲究多，她也是被约束惯了。 “多谢姑娘。”佳音松了一口气，若是真让她也一起坐到长凳上，那还不得把她紧张死。 为了让她放松，沐九思随意问道：“你多大了？” “奴……我今年十四了。” “虚岁？” “是的。” “呃，比我小一岁。”个子却要比她还高了些，沐九思不禁再次为自己的身高默哀。 “姑娘明年要及笄了呀！” “嗯，及笄才算是真正长大了。”在齐叔齐婶家的时候，段长风就说过，姑娘及笄就可以议亲了。想想前世虚岁十六的时候正在备战中考，整天傻呵呵的只知道学习，这一世却在想着嫁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姑娘是京城人氏吗？” 佳音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沐九思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随着殿下从燕奉路到京城的。你见过殿下了吗？” “来这里之前见过了。”佳音点了点头，想起那双冰冷的红瞳，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殿下一再叮嘱要好好服侍姑娘。” 除了好好服侍姑娘，保护姑娘的安全，那个冷傲的燕王殿下就没再多说一句话。虽然不知这位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却不难看出是他很在意的人。 沐九思秀眉挑了挑：“既然你以后要跟在我身边，那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佳音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佳音以后就是姑娘的人。姑娘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你还是坐下吧，我仰着头好累哦！”沐九思揉了揉脖子，其实佳音站的角度正好，并不会让人觉得累，可她总觉得还是都坐着说话得劲。 长椅在石板路旁的树荫下，路两旁种了树木和花草，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下大雨，被水淹了，长势不是太好，有些花明显是后补种进去的。 佳音朝周围看了一转，除了一张长椅还有装饰用的大石块，她挑了个光滑的，伸手在上面随意抹了抹：“我就坐这儿吧，姑娘就不会觉得累了。” 好吧，沐九思被打败了，无奈地吐了口气：“你以前在张家做什么？” “回姑娘话，我小时候在厨房帮着烧火，大些便到老夫人的院里做些洒扫的活计，后来被挑到房里服侍了老夫人两年，直到把老夫人送走。” 沐九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这么说，你岂不是从懂事起就开始干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豹子本来就是吓人的 沐九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这么说，你岂不是从懂事起就开始干活了？”烧火、洒扫，又服侍张家老太太两年，这是会走路就干活吗？ 佳音想了想说道：“我打小差不多就是在厨房长大的。” “小孩子也要干活，啧啧，真是的。”沐九思唏嘘道。 佳音倒是毫不介意：“我是张家的家生子，生下来就是张家的下人，当然要干活了。” 沐九思无奈地摇头，从小就被奴役，脑子里固定的东西一时很难改变的。 “你哥呢？他也一起过来了吗？”从她鬓边的小白花就知道她母亲已经过世了，只是不知道后事处理得如何了。 佳音点了点头：“二哥也来了，钟叔说让他先在外院帮忙。” 沐九思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佳音的神色暗了暗：“嗯，都办好了。清泽大哥先是给请了大夫，又一直帮着把我娘给葬了。二哥说我们遇到贵人了，要不是殿下，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把娘发送走。方才来的路上，他还悄悄叮嘱我，一定要尽心服侍好姑娘，这样才对得起殿下对我们的恩情。” 沐九思见她一提到南宫霄天马上坐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几分畏惧之色，微微笑了笑说：“你别看殿下表面上总是冷冰冰的，其实他人很好。” “我知道殿下是好人，不然也不会帮我们。只是……”佳音顿了顿，手指攥着衣襟搓了搓，带着小意说道，“我一看到殿下，就觉得害怕。”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后脊梁发凉。”佳音说着，还不自觉地摸了摸胳膊，好像很冷的样子。 沐九思被她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笑得肩膀一个劲地抖：“听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怀疑你是不是遇到了一只大老虎！” 也不知道南宫霄天知道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佳音连连摆手：“姑娘小点儿声，这要是传要殿下耳朵里，可怎么得了哦！” “不怕的，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沐九思四十五度望天，继续脑补，“其实说他是老虎并不贴切，他更象是豹子。”迅猛却不失优雅，性情孤僻得让人心疼。 “谁象豹子呀？” 低醇的声音传来，佳音就象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蹭地一下站起来，瑟缩道：“殿……殿下。” 沐九思转过头去，就见高大挺拔的身影沿着石板路走了过来。她起身笑着迎了过去：“殿下，你回来了呀！” 南宫霄天想要揉揉她的小脑袋，意识到佳音还在，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嗯，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明日起程去建中。” “建中在哪儿？离得远吗？” “不远，坐马车小半天就到了。” 佳音偷偷抬了抬眼，居然看到燕王殿下唇边带着笑意，不由得惊诧，原来这位爷不是不会笑，只是要看对方是谁。感觉到红眸扫了过来，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佳音，你先下去吧。”南宫霄天沉声吩咐道。 “是，殿下。”佳音福了福身，如蒙大赦般快步往院外走去。 眼看着佳音从身边一闪而过，沐九思忍不住笑嗔道：“你把人家吓到了。” 南宫霄天朝身后瞟了一眼，揽住了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豹子本来就是吓人的。” “哈！你偷听！”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痒痒的，沐九思扭着身子就往旁边躲。 南宫霄天哪里容得她逃，长臂一伸将人捞起来，直接扔到了肩上，迈开大步往屋里走：“你说得那么大声，还用偷听么？” 被人象扛麻袋一般扛在肩上，滋味实在难受，沐九思一边蹬着腿，一边捶打他的后背：“快放我下来！” “老实点儿！” 大手在小屁屁上拍了一下，让沐九思瞬间炸了毛：“混蛋，你又打我！” 小拳头打在背上如同挠痒痒一样，南宫霄天对她的手刨脚蹬丝毫不去理会，径直进了屋，脚跟一带将门关上，到了内室，把人往榻上一扔，直接覆了上去。 “混蛋，你压着我啦！” 他的动作看似凶猛，其实都留着分寸，只不过那双红瞳太过炙热，让沐九思感觉到了危险。 “既然九儿一再这么说，不做点什么似乎对不住这个称呼。” 话音未落，唇已经落下，将沐九思下面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不似以往的温柔，这个吻热烈而又缱绻。胸腔内的空气迅速被掠夺，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如小奶猫一般的声音让南宫霄天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勾着她的舌重重一吸，大手顺着腰线滑到了胸前那片柔软上。 即便是隔着衣裳，沐九思还是感受到了炙人的热度。曾经也被他握住过这里，但这一次却是有意而为之。陌生而又奇怪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扭动身子，想要逃开。 膝盖不知顶到了哪里，引来南宫霄天一声低沉暗哑的哼吟：“小妖，别乱动！” 呃……沐九思瞬间石化，虽然没有真实体验过，但凭她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还是意识到，刚才膝盖碰到的又硬又软，微微跳动的，是那根不可描述的东东。 “你……还好吧？”男人的那根东西很脆弱的，刚才那一下有点儿重，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好，很不好。”南宫霄天将唇移至她的耳边，呼吸已不似以往平稳，声音也哑得不象话。 沐九思顿时慌了神，动又不敢动，只能抱着他道：“那可怎么办呀！要不去瞧瞧大夫吧。” “傻瓜，那里怎么可以随便让人看。”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笑得胸腔都跟着不停地震颤。 沐九思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所说的不好并不是被碰坏了，而是另一种含义。一对拳头在他后背上重重捶了捶：“大骗子，快死开！” “我没骗你，真的很难受。”南宫霄天说着，双臂撑起，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正常的男人 “我没骗你，真的很难受。”南宫霄天说着，双臂撑起，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红瞳炙热地盯着身下的人儿，散在额前的碎发，透红的脸颊，敛艳微肿的唇，看在眼里，无一不让人窒息。 “勾人心魄的狐妖！”咬牙嗔了一句，他翻身躺在了外侧，仰头望着帐顶，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以前当小东西是男孩子的时候，虽然也想亲亲抱抱，但更多的是单纯的喜爱。知道她是个姑娘家之后，每次两人稍稍亲近些，那些绮念便会不自觉地涌上来，让一向沉稳冷静的他有些不能自持。 就象方才，他觉得亲吻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了，本能驱使他想要得更多，理智却告诉他不行，她太小了，还是个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某狐妖虽然套着个稚嫩的外壳，芯子却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女刑警，虽然没有那方面的实战经验，却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做为一个在新社会长大的年轻姑娘，她并不排斥婚前的亲密接触，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只是现在这副身子不仅年龄小，也实在是太过瘦弱。 南宫霄天身材高大强壮，尤其是那里……，想想当初误撞见美男出浴，丛林中的怪兽即便蛰伏着，其规模依旧可观。若是两人真的要……那个啥啥啥…… 沐九思拉过被子掩在脸上，脑海中幻想出来的旖旎场景让她的脸更红了几分，心跳更是乱了节奏。唔，画面太过刺激，真真地羞死人了。 难得小东西这次没有回嘴，气息逐渐恢复平稳的南宫霄天扭过头去看向榻里，他自然不知道她心里那些污七八糟的想法，见她整个人面向里侧缩成一团，脑袋藏在被子里，以为她是害羞了，手肘支在榻上，侧身去扯被角：“快出来，别闷坏了。” 遂不及防间，被子滑开，红透了的脸颊露了出来，羞赧中居然带着一丝兴奋。南宫霄天不由恍然，他到是忘了，小东西不是普通姑娘，她年纪虽小，经过、见过的却不少。处事比起成年人丝毫不差，甚至更为缜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呢。 长臂将人重新揽进怀里，这次他加着小心，让自己的身子与怀里的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将唇贴在她的耳根处，轻叹道：“九儿，快点儿长大吧。” 沐九思秒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往榻里挪了挪，咕哝道：“才不要。”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南宫霄天轻笑着起身，再这样躺下去，他恐怕又要失控了。 沐九思也跟着坐了起来，将散乱的衣襟拢了拢，歪着头道：“殿下，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南宫霄天拿了木梳过来，将她的身子扳过去，解开了辫子，坐在她身后，边通着及腰的长发边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个啥……你以前……有没有过那种想法？” 说得虽然隐讳，但却不难让人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南宫霄天顿时俊脸一红，用木梳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不知羞，姑娘家家的怎好说这个。” 沐九思不满地撅了嘴，侧目剜了他一眼：“是你说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的！” “那也不能口无遮拦呀！”南宫霄天扶着她的脑袋，让她转回去。 “人家就是好奇嘛。”沐九思嘟囔着，“按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算是个正常的男人，有那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有什么可害羞的。” “什么叫也算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本来就很正常。”南宫霄天简直是哭笑不得。 “那你倒是说说嘛，以前有过没？”沐九思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南宫霄天知道要是不答，这个小丫头就会没完没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然有。只不过那时候以为你是个男孩子，知道不行，也就压抑住了。” 沐九思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不小心听跌进了他的马车，脑袋砸在了他的腿上，那东西好像就有复苏的迹象。后来就再也没感觉到过他有什么异样，原来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一直压抑着。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南宫霄天嗔了一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想想之前真是被小东西骗得好苦，还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有龙阳之癖。可又不想做龌龊之事，只能极力克制不去想。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的秀发间，柔顺的手感让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发顶亲了亲：“还好，九儿是个姑娘，不然我这辈子得有多辛苦。” 沐九思头顶痒痒的，心里也被他说得很不自在。呃……好像就不该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对了，你要留下卫子平，是不是因为看中了他妹妹佳音？” “什么叫看中了他妹妹，除了九儿，我谁都看不中。” “讨厌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家伙现在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九儿说得不完全对。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卫子平的孝心想帮帮他，后来听说他妹妹也会些拳脚功夫，又是做过丫鬟的，于是才想着让她来服侍九儿。怎么样，对她是否满意？” “嗯，佳音挺好的。就是太过拘谨，动不动就下跪，张口闭口奴婢奴婢。” “她本来就是奴婢的身份，自然就是这个样子的。” 沐九思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不对的：“哦，可是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以后不准这样。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呀？” “无所谓的，你是主，她是仆，想让她如何你说得算。”南宫霄天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只要小东西喜欢就好。 辫子编好了，沐九思下地重新整理了身上的衣裙，说道：“明天去建中，还回来吗？行李是不是都要带上？” 拉开衣柜，她不禁眉头直皱，昨天才把东西都拿出来，现在又要装回去，早知道干脆不拆包了。要知道前世不管去哪，她都是简装而行，哪带过这么多的衣裳首饰。 南宫霄天上前将她从柜子边拉开：“回头让佳音收拾就好了，九儿陪我说说话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就知道九儿舍不得 南宫霄天上前将她从柜子边拉开：“回头让佳音收拾就好了，九儿陪我说说话儿。”有了丫鬟，这些事情哪里还用小东西自己来做。 沐九思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殿下，说实话，这些事我还真不习惯让别人帮忙。” “慢慢就好了。”南宫霄天拉她到桌边坐下，“九儿有空跟老钟学学如何管家，如何管人，将来整个燕王府都要交给你的。” “才不要呢！”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管什么燕王府呢。那么多人，还有好些个钉子，烦都烦死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门被叩响，佳音略带怯意的声音传来：“殿下，姑娘，晚膳备好了。” 南宫灏提前去了建中，晚膳只有南宫霄天和沐九思两个人。 比起沐九思来说，佳音倒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端茶布菜，做得有模有样。 可是饭吃到一半，不仅仅是沐九思，就连南宫霄天也受不了了，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佳音正在给沐九思布菜的手顿了顿，放下筷子，福身退了出去。 看她慌张的样子，沐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又吓唬人。” “我是看你太别扭了，才让她退下的。”平时总是吃饭说话两不耽误，拐得他把自小养成的食不言的习惯抛到了一边。今儿个却是沉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沐九思挑了挑眉：“哦？怪我喽？”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弄个丫鬟来伺候她。 南宫霄天弯了弯唇：“有个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不是。” 他倒是放心了，佳音却是担心得不得了。以为主子看她不顺眼，生怕刚来就被赶走。经过钟叔的安慰还是不放心，晚上回到房里一边收拾东西，还一再恳求沐九思不要赶她走。 “佳音啊，”沐九思已经开始喝第四杯茶了，“都跟你说几遍了，殿下就是那个性子。如果他真想赶你走，你早就不在这儿了。” “姑娘，您别嫌我啰嗦。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也就算了，我是怕连累了二哥。”佳音眼角带泪道，“如今这世上我只二哥一个亲人了，可不能让他因为我误了前程。” “认真做事，没人会赶你们走的。”沐九思微微笑了笑。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失去了兄长和父亲，又刚刚没有了母亲，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这种心情她能够理解，前世养父母双双离世，她也曾深深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的痛，深入骨髓的痛，心里完全空掉了的痛。 可是，她无法说得太多。毕竟他们兄妹才刚来，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佳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和二哥都会尽心尽力做事的。” …… 建中城离青淮城如南宫霄天所说并不算远，早上出发，巳时刚刚过半马车便进了城。 比起青淮，建中受灾的情况要严重得多。洪水虽然已经退了，但从墙壁上的水痕还可以看出当初积水有多深。更有一些贫苦百姓的毛草屋已经彻底被冲毁了，只留下残缺不全的地基和一块块空地。 驿馆的条件也要比青淮差了不少，院子里已经没有了花草，只剩下一些较大的树木。屋子虽然开门开窗通着风，还是会有一股潮气。 南宫霄天不由得皱眉，早知道这里是如此情况，还不如把小东西留在青淮城。 沐九思抬手在他眉心上捻了捻：“别愁眉苦脸的，不就是有点潮气嘛，开窗放放也就好了。” “要在这里停留好些天，”南宫霄天握住她的手说道，“要不，九儿还是先回青淮吧。” 虽然心里舍不得分开，可为了不让她受委屈，还是暂时回去的好。 “来都来了，还折腾什么呀！”沐九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说了，比这条件差的地方我也不是没住过。想当初在青山城，在燕王府过的第一夜……” “翻旧账？”南宫霄天轻笑一声，“等咱们回了青山城，我也住一晚柴房算做赔罪好了。” 难得他还记得那晚自己被扔进柴房里住了一宿，沐九思笑得眉眼弯弯：“我的殿下，你还是好好住你的卧房吧。” “就知道九儿舍不得。” 南宫霄天本想亲亲掌心里的小手，谁知还没等他的胳膊抬起来，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只能悻悻地松了手。 佳音提着箱笼进来，见两人正在说话，把东西放到门边便退了出去。 “倒是个会看眼色的。”南宫霄天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抬手将沐九思垂在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也累了，你好好歇歇，我去衙门。晌午你自己用膳，晚上我会早些回来。” “等等，”沐九思赶紧拦住他，“刚才进城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大灾过后，常会有瘟疫发生，不知道有没有做预防措施？” 南宫霄天眉头微蹙：“之前各城县都有做过，只是灾民人数多过，还是不可避免有人病倒。所以，九儿最好不要出去，留在驿馆当中是不会有事的。”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虽然洪水已退，但受难者和被淹死的动物尸体不可能很快处理干净。幸存的灾民又疲于奔命，尤其是老弱妇孺，难免会生病或是被疠气所染。 他在南宫灏离京之时便叮嘱过，到了地方要提早做好准备，以防疫病蔓延。这些话他没跟小东西说，一是怕她忧心。二是，他们所到之处都是住在驿馆里，只要不与外界接触，就没有被感染的危险。 沐九思颦着眉摇了摇头：“我不是怕被传染，我是担心如果一旦瘟疫爆发，不好控制。” 即便在科学技术发达的前世，当疫情出现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因此而丧命。就比如当年事件，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学生，学校停课好长一段时间。电视上每天都会播报各地疫情的情况，虽然她年纪小，还不是太懂，却也觉得心惊。 南宫霄天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九儿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我会让人留意的。” 沐九思扬着唇角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和佳音归置东西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去转转 沐九思扬着唇角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和佳音归置东西去。” 南宫霄天走了之后，佳音才回来，这次与她一起的还有提着大包小包卫子平。 与上次衣衫褴褛，满脸泥污不同，卫子平不仅脸洗得干干净净，还换上了全新的青灰色裤褂，俨然一副标准的小厮装扮。他与佳音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的棱角更为鲜明一些。 放下东西，卫子平躬身施礼：“承蒙姑娘相救，子平多谢姑娘了。” “我又没做什么，谢我干嘛。”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沐九思抿唇笑了。 卫子平再次拱了拱手：“子平那日听到姑娘出言抱不平。” 沐九思回忆了一下，那天在青淮城外，她的确是气愤地说过一句“太欺负人了”，可她在车里，即便是开着窗，卫子平当时正在忙着跟人打架，怎么可能听见她说的话呢？ “姑娘有所不知，”佳音笑着说道，“我二哥打小耳朵就尖，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就算是在人多嘈杂的时候，只要他一听，不用看都知道哪句话是谁说的。” 沐九思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这可不只是耳朵灵不灵的问道，还要脑子好使反应快才行。 “姑娘别听佳音瞎说，这算哪门子本事，不过是比别人耳朵好使一点罢了。”卫子平抿着唇，看起来不象与人争斗时那般凌厉，反而多了几分腼腆，“那日姑娘的声音略高了些，所以就听见了。” 沐九思笑了笑：“我只是看不过眼，说了那么一句。后来的事都殿下让人去办的，实在是不用谢我。”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子平清楚，如果不是她的那句话，燕王殿下也许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不管怎么说，能被收留是奴才兄妹的福份，今后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二哥，姑娘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自称奴才。”佳音小声提醒道。她之前就悄悄跟他说过，这位姑娘跟别人不一样，人随和，不摆架子。 卫子平连忙低着头道：“是子平一时失言，还望姑娘见谅！” 沐九思看出了他的窘迫，说道：“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随意些就行。” 用过午膳，歇了个晌觉，又跟佳音聊了小半天，一直到掌灯时分清济前来传话，说南宫霄天要晚些回来，让她不用等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是她睡着了之后才回，第二天天一亮又走了。不仅是他，就连段长风和清泽他们也很难看到人影，南宫灏更是一直没有着面。 沐九思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灾后的情况并不象他们之前所想的那么乐观，没准是出什么事了。 知道南宫霄天怕她担心，未必会实话实说，她决定自己出去转转，没准能从市井之间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跟钟叔说要和佳音出去买些女孩子用的东西，钟叔自然不好阻拦，想让马车送她们，沐九思说不用，就在附近转转，走着去就行了。钟叔不放心，叫来卫子平跟着一起去，于是主仆三人出了驿馆。 建中城并不算太大，出门一打听，离驿馆两条街便有一个小小的集市。 路上的行人不多，皆是行色匆匆，更奇怪的是一直到了集市，也没看到灾民模样的人。 说是集市，不过是一条街两侧开了些铺子，除了铺子并没有摆摊儿的小贩。 站在街口，佳音轻声问道：“姑娘想买什么？” “你会做针线活儿吗？”沐九思歪着头问道。既然出来了，总要买点什么。 佳音点头：“衣裳、鞋子我都会做。” “绣花呢？” “也会啊，只是没有绣娘绣得好。” “那咱们去那家看看吧。”沐九思指了指街口的一家布庄说道。她带了银子，买点布料针线回去做些小东西也不错。 布庄里没有客人，一个中年妇人坐在柜台旁边，单手托着腮，眼看就要睡着了的样子。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见有客人，连忙起身：“这位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 这两个小姑娘看得出是一主一仆，主子身上穿的衣裙虽然素净，但却都是上好的布料，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沐九思的目光从柜台和架子上的布匹上扫过，她对这个时代的布料不太了解，但跟在南宫霄天身边时间久了，也能看出些好坏来。这家布庄虽然东西不少，但看起来却都是些普通货色，甚至在架子角落还放着几匹粗棉布。 “有没有好一点的？可以做荷包、香囊的。” “有啊。”妇人说着，扭头朝后面大声道，“小青，去把那几匹细锦拿来！” 后面传来一个姑娘的应话声。妇人朝回头来，笑着道：“姑娘稍等一下。” “不急的。”沐九思纤细的手指从柜台上几匹布料上滑过，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是这铺子的老板娘？” “是啊，原本也有伙计的，发大水跑掉了，现在又不好雇人，只能自己家人在这儿忙活了。”老板娘看起来颇为无奈。这布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现在没什么客人还好，要是客人多了，不雇伙计的话，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可是，我刚才一路过来，街上的人好少哦。” 老板娘叹了口气：“唉……都这个时候了，谁没事还出来闲逛呀。”话一出口，觉得不妥，讪讪地笑了笑，“姑娘，您别误会，我可不是说您。” “没事，我也是几天没出门了，今儿个想买布料才出来的。”沐九思不甚介意地摆了摆手。 这时候后面的门帘被掀起，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抱着几匹布料出来：“娘，料子拿来了。” “来，放这里。”老板娘拍了拍柜台，“姑娘，您看看，这几匹可都是上好的料子。” 小媳妇把布料放到她们面前的柜台上，退到了一边。 沐九思垂眸看了看，这几匹比起放在外面那些是要好一些，但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布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封城 沐九思垂眸看了看，这几匹比起放在外面那些是要好一些，但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布料。 不过其中有两个花色她倒是挺喜欢的，问了价钱也不算贵，便让老板娘给扯了一些。又让佳音挑了针线，等着打包的功夫，她又问道：“刚才在路上一个灾民都没看到，是怎么回事呀？” 老板娘一边指挥小媳妇打包，一边答道：“建中已经封城了，姑娘没听说？” 沐九思蹙了蹙眉：“封城？什么时候的事儿？” “从前天开始的呀。”老板娘说道，“衙门贴出告示，城门只准出不准进。” “出什么事了吗？” 老板娘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经过，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官府没说因为什么，但我听人说是瘟疫。” “老板娘，你这里有没有纱布？” 老板娘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脸的怔忡：“纱布？是什么？” 沐九思一拍脑门，她倒是忘了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纱布，包扎伤口都是用麻或者是细布。 “细棉布有吗？” “那倒是有。”老板娘茫然地点了点头。 “白色的，给我多拿一些。还要棉绳，白线也再拿点儿。”沐九思戳着额角，“我再想想，这附近有没有卖花椒的？” “有，往东，过去两家就有油盐铺。”老板娘进到柜台，从底下拖出两匹本白色的细棉布，“姑娘看这种行不行？” “行，都要了。”沐九思想了想又问，“药铺呢，这条街上有吗？” “没有，从前面路口往南一直走倒是有一间。”老板娘答道。 “那你先帮我把东西包好，我回头再来取。”沐九思拿了块银子放到柜台上，“你算好价钱，银子我先放这儿了。” “放心吧，一定给您都包得妥妥的。”老板娘笑着应道。已经几天没生意了，没想到今儿个不仅开了张，还遇到个这么爽快的客人。 出了布庄，等在外面的卫子平迎了上来，见两人手中皆是空空的，觉得奇怪：“没买东西吗？”啥都没买咋会去了那么久呢？ “回来再取，先去药铺。”沐九思脚步不停，按照布庄老板娘说的方向往前走。 卫子平连忙跟了上去：“姑娘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去买雄黄。”记得前世曾听说过，用雄黄在火中烧烟熏衣物、鞋袜，可以消毒灭菌，防止疫菌通过衣物的接触而传染。这个时代没有消毒水，只能用这种土方法来预防了。 佳音紧走几步问道：“姑娘，您买那些东西做什么用呀？”刚才就纳闷，碍于在布庄里有外人在，她一直忍着没问，买那么多白色棉布，还要花椒、雄黄，实在是搞不懂是什么用途。 “消毒，预防病毒。”沐九思说道，“没听老板娘说嘛，有瘟疫，要提早预防。” 虽然还是没明白，但卫子平和佳音也没再多问，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到了药铺沐九思并没有急着要雄黄，而是先问掌柜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预防病毒和消毒的方子。掌柜不明白什么叫做预防病毒，不过消毒的方法倒是说了几个，比如热水、烈酒、盐等等。 这些她也知道，干脆直接要了雄黄。按说雄黄并非什么珍贵稀有的药材，可按斤买的还真是不多见，尤其她之前说的话还有些奇怪，掌柜不禁多问了几句。 未等沐九思说什么，卫子平上前一步道：“我家姑娘要雄黄自然有用处，又不是买砒霜，你问那么多干嘛！” 掌柜不愿意惹事，快速称了雄黄包好递过来：“这位小哥别恼，我也是随便问问。” 三人出了药铺又折返回之前那条街上，正巧路过一间酒坊，买了两坛烈酒，又到油盐铺买了盐，还买了一大包花椒。 再回布庄拿上之前要的那些东西，卫子平和佳音的手里都满了，就连沐九思也提了一大包针线。 刚一出布庄，清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九思姑娘，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边说边接过她手里的针线包，又把卫子平夹在腋的布匹也拿了过来。 “噫？你怎么在这儿？”沐九思朝他身后看看，并没看到别的人。 清济神秘一笑，低声道：“我是暗卫。” 沐九思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定是被南宫霄天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她丢了个白眼过去：“既然一直跟着，怎么不早出来！”害得他们拿都拿不过来，就差把酒坛子挂卫子平脖子上了。 清济的唇角狠狠抽了抽：“这也不算晚呀。”他是暗卫，当然要隐在暗处，不然还叫什么暗卫呀。 好在这条街离驿馆并不算远，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钟叔见他们提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十分意外。明明说是要去买些女孩子用的东西，结果又是布又是酒，居然还有味道极重的花椒和雄黄。 “钟叔，你先让人用花椒煮水，把每个房间都熏一熏，再把雄黄分成拇指大小的块块。”沐九思说道，“再找几个会做针线活的丫鬟婆子来。” “丫鬟婆子驿馆里就有。不过，九思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钟叔的一张胖脸上写满了疑惑。 沐九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钟叔，你不会不知道城外有瘟疫吧？” 他每天晚上都会等南宫霄天回来，等他休息之后才睡，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南宫霄天什么事都不瞒着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找他商量。 钟叔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九思姑娘，这不是怕你担心，才没说嘛。”他现在算是明白她为啥要出去了。 布庄老板娘对于瘟疫说的并不十分肯定，但既然封了城，沐九思觉得可能性还是极大的，现在倒是被证实了。她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也没有要责备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吧。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买了这些东西，消毒用。” 尽管钟叔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怎么用，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照办好了。别看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做事儿却总是有板有眼。她说的法子总归没错。 “得，你先回房歇会儿，我这就去找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摸了我的手 “得，你先回房歇会儿，我这就去找人。”钟叔应着，出去找人。 让卫子平把布料针线都送到房里，沐九思裁了几块细棉布，琢磨着怎么缝才合适。 佳音见她把布裁成条，叠成巴掌大，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啥东西，挠着头问：“姑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呀？” “口罩。”沐九思把布块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把鼻子和嘴罩住，降低被感染的可能性。” “这怎么能罩得住，”佳音更糊涂了，“一松手不就掉了。” “所以要穿棉绳呀！”沐九思把自己所想的口罩的样式描述了一遍。 佳音倒是挺聪明，几乎是秒懂了她的意思。拿过她手里的布块和针线，没用多大功夫就缝出了一个雏形。 “姑娘，是这样不？” 沐九思比量了一下，点点头：“嗯，差不多，针脚再密些。” “知道，这是先缝个样子给姑娘看。若是可以，就按这个做了。” “好，就这样吧。尽量厚一点，但别喘不上气来就行。” 没过一会儿，钟叔领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来。沐九思让佳音将她们带到厢房去做活儿，自己站在院子中间，唤了声“清济”。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影，她的目光在墙头和不甚茂密的几棵树间扫了扫，放大了音量：“清济，你给我出来！” 见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心中冷笑，看来这是躲着自己呢。 “清济，我数三声，你若是再不出现，回头我就告诉殿下你撤离职守。”这次的声音不高，但她确信以清济的耳力一定会听得见，“我开始数了哈，一……二……三……”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跌跌撞撞从墙头落了下来。 “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 沐九思单手叉腰，斜睨着他：“你只要告诉我城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我就不为难你。” 早就料到她要问这个，所以才躲起来的。清济知道她不是好糊弄的，搓了搓手道：“姑娘，不是我不说，这几天我都被留下来保护姑娘，外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你少忽悠我，就算你白天没跟着一起去，晚上清泽他们回来还能不说？” 厢房半开着窗，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里面做活儿的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会这么凶。 佳音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家姑娘如此，但还是极快地反应过来，凌厉地扫了其他几人一眼，敲了敲桌面，道：“都专心点儿，别做坏了。” 丫鬟和婆子赶紧低了头，认真做手里的活计，心里都在暗自猜度，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身份，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彪悍。 院子里的清济朝厢房望了一眼，将沐九思引到另一侧的树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暗卫有暗卫的规矩，大家都只管做好自己事，从来不互相打听的。”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是不能打听，但疫情又有什么好隐瞒的。沐九思挑了挑眉：“不知道就算了。” 清济以为这一关混过去了，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她抬起纤细的小手用极低的声音嘀咕道：“若是我跟殿下说，在布庄门口，有人借着从我手里拿走针线包的机会，摸了我的手，不知道殿下会如何呢？” 这句话听在清济的耳中简直就如同炸雷一般：“姑娘，不带你这么诬陷人的，我可是一点儿都没碰着呀！”以前都以为她是男孩子的时候，主子就不喜欢别人与她亲近。如今这位俨然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真要是摸了她的手，那后果可比摸了老虎屁股严重多了。东西是从她手里拿走的，但他当时可是加了小心，生怕有所冒犯。 沐九思毫无底限地晃着小脑袋说道：“反正你从我手里接东西的时候有人在场，至于碰没碰着还不是我说得算。” 清济都差点要哭了，抱拳一揖到底：“姑娘，求求您饶了属下吧！” 沐九思下巴一扬，道：“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我保证不告诉殿下。” 清济的内心是纠结的，主子怕沐九思担心，不让把瘟疫的事情告诉她。谁说了，肯定会受罚。可摸手就不一样了，轻薄了主子的心上人，可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丢不丢性命倒是其次，这骂名担不起呀！ 本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清济决定实话实说。 洪灾过后，各地都有增添人手防治疫病的，所以并没有出现疫情。可谁又能想到，就在他们到达建中的第二天，三十里外的一处灾民聚集地有人死了。 原本偶尔死一两个人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灾民当中有不少病弱之人。可那天死的妇人和她的家人身上都不同程度长了红疹子，尤其以这个妇人最重。临死的头一天晚上，她一直高热，挨到凌晨断了气。 还没等把她找地方埋了，她女儿也开始发热。他们都是整个村子的人一起逃难，同行的人当中有懂得多的，觉得事情不妙便报给了兵士。 南宫霄天早就下过命令，要重点关注是否有疫情发生。兵士不敢耽搁，立即上报，官府派了大夫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大批灾民长期聚集在一起，相互交叉感染的速度是极快的，不到两天身上长疹子的灾民就已经有几十个。 这场瘟疫可谓来势凶猛，病人早期并无异样，从发现身上长疹子到高烧死去一般不会超过三天，而与病人有过接触的人也极容易被传染。 疫病就这样迅速蔓延开来，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死了好几个人，长疹子的灾民也越来越多。 官府将病人和有过接触的人都安置在了一个村子里，村外派了兵士把守。饶是这样，还是无法将病源完全隔离。爆发瘟疫的消息更是和病毒的速度一样很快就散布开来，在灾民中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为了不让城中的居民感染瘟疫，南宫霄天一声令下，所有城镇都封了城，只准出不准进。南宫灏被他强制留在建中城衙门，不准插手疫情一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要相互坦诚 为了不让城中的居民感染瘟疫，南宫霄天一声令下，所有城镇都封了城，只准出不准进。南宫灏被他强制留在建中城衙门，不准插手疫情一事。他自己则是每日出城，所有跟疫情有关事宜全部由他亲自处理。 其实如果为了方便，他可以住到别的城镇去，但为了不让沐九思担心，他早出晚归，不管忙到几时，都要赶回建中城。怕带了病茵，每晚回来，他都要先在外院的厢房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再换了干净衣裳才进内院。赶上沐九思没睡，就打个招呼，若是睡了，他就直接回房休息。 清济说完，又作了个揖：“姑娘，该说不该说的，我可都说了。您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去问殿下，不然我可就死定了。” “放心，你什么都没说，我是从外面知道的。” “多谢姑娘。” “行了，你去忙吧。”沐九思摆了摆手。 清济唇角抽了抽：“我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姑娘的安全，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忙的。” “那就去帮钟叔干活，现在事儿多着呢，都别闲着。” 沐九思说完不再理会他，提着裙摆往厢房去了。 口罩的工艺并不复杂，她在外面说话这功夫，屋里的四个人已经做出了好几个来。虽然离她预计的需求量还差得多，但赶赶工，明天应该够用。 这晚亥时都快过了南宫霄天才回来。进了外院的厢房，提鼻子一闻，不禁蹙了眉。 钟叔将软布搭到浴桶边上，说道：“是用花椒水熏了屋子。九思姑娘说，这样可以预防病菌。” 这话倒是象小东西说的，可南宫霄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红眸扫了过来：“她怎么会知道？” 钟叔将下午发生的事儿一一禀报，末了说道：“姑娘的主意真多，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本王倒是希望她懂得少些。” 南宫霄天梳洗完，换了干净的衣裳往内院走。到了院门口，只有自己的屋子亮着灯，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被小东西埋怨没将瘟疫的事情告诉她。 驻足于院中，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若是放在从前，他还可以溜进去看看，现在有佳音睡在外间，他再想见小东西，也不能进去。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迈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建中驿馆的房间都不大，中间用屏风隔着，一盏小油灯放在外间的桌子上，昏黄的灯光映在屏风上，上面的翠竹图案被照得影影绰绰。 绕过屏风，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红瞳眯了眯，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方才还被他想念的小姑娘此刻正端端正正坐于榻边，晶亮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怎么还不睡？” “等你呀！” 沐九思起身过来接了他脱下的外衫挂到衣架上，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倚在他的胸前，闷声道：“好几天都没能一起说说话儿了，好想你呀！” 南宫霄天觉得自己心里某处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收紧了长臂，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吻，轻叹了一声：“我也想九儿。”很想，很想。 “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要相互坦诚，你是不是忘了？” 就知道小东西不是个会轻易饶人的性子。 “九儿，我……” “不用解释，”沐九思仰起头望着他，“我知道你又要说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需要。” 南宫霄天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是想说，我错了，不该瞒着你。” 沐九思撇了撇嘴：“哼！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才说自己错了，太不真诚。”虽说难得听他说一回错了，但是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下次难免还要犯这样的错误。 “那要怎样才算真诚？”南宫霄天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就没有过认错的时候。 “错了就要受罚，这样才会长记性。” “认罚，九儿说说要如何罚？” 以为他会讨饶，自己借题发挥教育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如此痛快。罚什么？抄书费时间还没意义，打板子太丢人，她也舍不得。 沐九思一时犯了难，眨了眨大眼睛道：“现在事务繁忙，暂且记着，等回去之后再说。” “好。”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看看小东西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闲话说完，该言归正传了。沐九思转了个身坐到桌边，说道：“想要尽快抑制住瘟疫的传播，当务之急是研究出有效的药方。” 南宫霄天跟着坐到她的身旁：“我已让人将周围城县的大夫都集中在一起研究药方了。只是这次的疫病与以往不同，染病初期与常人无异，等到发现身上起了红疹，不肖几天的功夫人就不行了。那些大夫都没见过这种病症，有人提出了几个方子，因为不知道是否有效，也不敢轻易尝试。” “有什么不敢的，”沐九思说道，“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若是治死了人，那只能会更麻烦。”病死的是一回事，因为服药死了，家里人闹起来也不好处置。 “签知情同意书。”说完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沐九思又改口道，“或者叫生死状也行。如果因为试药死了，给予家属一定的经济补偿。反正也是等死，一定会有人想拼上一拼的。” 前世药品正式上市前都会进行临床试验，试验开始之前受试者会被要求签署知情同意书，其中会列出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以及风险。当然，还会写明出现这些问题时给予的相应赔偿。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明日我就传令下去，让他们试一试。” “还有，预防也很重要。” “花椒水、雄黄，和那些面罩吗？”一想到之前沐浴时闻到的那股花椒味，南宫霄天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 “那个不叫面罩，叫口罩好不好！”沐九思丢了个白眼过去。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好，九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东西我试过了，好像还不错。” “当然不错了，虽说不能完全将病毒隔离，但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沐九思得意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自己送上门来 “当然不错了，虽说不能完全将病毒隔离，但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沐九思得意地说道。 南宫霄天抬手揉了揉晃来晃去的小脑袋：“有没有效果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东西戴起来好丑，不如直接系条面巾。” “要好看还是要命？”沐九思拍掉脑袋上的大手，“必须有一定的厚度才有用的，而且又用盐水煮过，费了好大劲呢。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只要出了城，你就得把它戴上。还有清泽他们的，也都备好了。” “好，听九儿的。”南宫霄天笑着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找人多做些出来，发下去。还有，花椒水熏屋子，雄黄熏衣裳，这些都有消毒杀菌的作用，也可以在疫区试试。” “好，明儿个就让人去办。九儿还有何吩咐？” 他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百分百的顺从，这让沐九思颇为满意，扬了扬下巴说道：“暂时没什么了。别的等我想到了再说。” “我有事。”南宫霄天长臂一伸，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如果这个时候沐九思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就是个十足十的白痴。可她还是红着脸将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嗫喏道：“有事儿就说，离这么近干嘛。” 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红瞳中那点点莹光被渐渐掩住：“这事儿不是说的，要做……”话音未落，薄唇已经覆了上来。 缱绻的气息迅速在周围弥散开来，昏黄的灯光将重叠交缠的人影映在墙壁上，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只能听到彼此乱了节奏的心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沐九思被吻得七荤八素，快要窒息的时候，南宫霄天松开她，嘴唇摩挲着她的唇，似笑似叹地轻声道：“小笨蛋，下次记得用鼻子呼吸。” 空气再次充盈了胸腔，让人有一种又活过来的感觉，沐九思重重地喘息着：“你才是笨蛋。” 小奶猫般软软糯糯的声音对于男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南宫霄天吻着她的唇角喃喃道：“小妖，这是要勾了我的魂儿么？” 沐九思张开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我要真是个妖怪，第一个吃了你，怕不怕？” “嘶……”咬得不算重，微微的痛感中更多的是麻痒，“不怕，能被九儿吃掉，我甘之如饴。” 呃……这家伙的情话真是越说越顺溜了。不过，沐九思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么帅，我才舍不得吃呢，得留着慢慢看。”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着，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太晚了，回去睡吧。”说罢起身，要将她放下来。 沐九思顺势将两条腿盘在他的腰间，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嘛，我要跟你一起睡。” 小东西的热情让南宫霄天简直都快招架不住了，忍住想把人扑倒的冲动，在她臀上拍了一下：“不知羞，姑娘家家睡在男人房里，也不怕坏了名声。” “又不是没睡过。”沐九思撅着嘴嘟囔道，“真要是说坏名声，那早就已经坏透了，现在才来顾忌这些。” 尽管心里想得要死，南宫霄天还是克制着说道：“从前是从前，暗卫没人敢乱说。可现在不同，这院子里除了暗卫还有你的小丫鬟呢。”佳音毕竟才来了不长时间，还是得防着些才好。 “我告诉她今晚有事要跟你商量，让她不用等我。” 见他抿着唇好半天不说话，沐九思一松手，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既然殿下不乐意，那就算了。” 转身欲走，一双长臂从身后环了上来，头顶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谁说我不乐意，我巴不得天天搂着九儿一起睡。” 一个天旋地转，沐九思已经被打横抱起，转眼间被放到了床榻上，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小东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后悔！” “喂！你干嘛！”她只是想一起睡觉，盖着被纯聊天好不好！ “你说呢？”低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孤男寡女睡于一张床榻之上，我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九儿的一片盛情。” “我错了，我乖乖回房睡觉还不行嘛！”天不怕地不怕的沐九思怂了，她以为他会念及自己还小，亲亲抱抱也就算了，现在看来真是高估他了。 看着身下的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南宫霄天噗呲一声笑了：“这就怕了？” 沐九思点头，接下来这个男人会做什么，她心里还真没底。虽说并不排斥，但毕竟没有过这种经验，难免还是会害怕。 南宫霄天起身将人抱到里面，拉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亲了亲她的额头：“吓你的，睡吧。”无论多想，他也不会这么草率地要了小东西。第一次一定要给她留下美好的记忆，即使不是洞房花烛之时，也不能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大眼睛缓缓地闭上，本就天然向上弯起的唇角更是扬了几分。男人肯克制，说明自己在他心目当中是重要的，以后也必然会受到疼惜。 沐九思心满意足地睡了，可苦了旁边的南宫霄天。胳膊被她抱在怀里，软软的小人儿紧贴着自己。熟悉的淡雅清香传来让他浑身的气血无法控制地翻腾起来。 可恶的小东西，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可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唇边溢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清心谱庵咒以摒除心中的杂念。 沐九思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屋里。佳音坐在桌边，见她醒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姑娘您醒了，现在梳洗吗？” “嗯。”翻了个身，将被子拥在怀里，沐九思慵懒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是南宫霄天送她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天刚亮的时候，殿下送姑娘回来，说您昨晚议完事怕影响我歇息，宿在了厢房。” 佳音提起地上的铜壶往盆里兑了热水，转回身又说，“姑娘也真是的，就算再晚也该回屋睡的，厢房住着多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佳音提起地上的铜壶往盆里兑了热水，转回身又说，“姑娘也真是的，就算再晚也该回屋睡的，厢房住着多不舒服。” 沐九思忍着笑翻身坐了起来，拿过榻边的袍衫披好下地穿了鞋了。南宫霄天还真会说，议事太晚了，宿在厢房，搞得她好像有多么日理万机似的。 …… 疫区每天用花椒水和雄黄进行消毒，官府出资由各城镇中的布庄、成衣铺招集人手做了大量的细棉布口罩发放给官兵和灾民。虽然还会有人染上瘟疫，但与之前相比，人数增加的速度却是降了不少。 与此同时，官府发出征召令，在灾民中征集自愿试药的病人。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持观望的态度，并没有人报名。 后来听说如果治不好，官府会负责安排后事，还给家属二两银子的抚恤金。有个婆婆将染了瘟疫的媳妇送了过去，两天后媳妇死了，几个兵士用薄棺材将人敛好，送到郊外掩埋了，末了给了婆婆二两银子。 面对众人的指责，婆婆翻了个白眼：“反正也是等死的人，万一药试成了，还能捡条命。死了也不亏，有人帮着入敛，总比暴尸荒野强。” 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呸！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那二两银子把媳妇卖了。” 婆婆也不是善茬，扯出躲在身后五、六岁大披麻带孝的孩子：“儿子已经没了，媳妇又走了，我一个孤老婆子要银子有啥用，还不是为了孙子！”说完一下子坐到地上搂着孩子嚎啕大哭。 孩子本来懵懵懂懂，见奶奶如此，也跟着鼻涕眼泪哭个不停。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孩子没了爹娘是事实，在场有不少为人父母的，看到如此场景，也都跟着揪心。 不知是谁喊了句：“别管她是不是卖媳妇，有句话说得倒也对，反正这疫病得上就是死，还不如拼上一把，万一药好使，可不就真捡条命嘛！” 随即又有人附和：“这话有道理，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死了也有人帮着入敛，二两银子也算是给家人孩子留条活路。” “那还等什么，官府的告示上可说了，只要五十人，赶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人群呼啦啦散开，有回去跟家人商量的，有的直接去报名。那个婆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牵着孩子的手走了。 不出半天的功夫，前去报名试药的人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个。几个大夫一商量，从中挑出了五十个人，其他人做了登记，做为备选。 南宫霄天听了禀报，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小东西的鬼点子就是多，虽说这主意馊了点，却也真有效果。 有人试药，研制的进度快了许多，经过多次调整之后，终于有人在起了疹子之后又消了，甚至有高热退了恢复正常的。 有了对症的药物，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一直骚动不安的灾民也随之安生了不少。不管是疫区，还是灾民安置地，秩序都开始变得井然起来。所有的灾民都被控制在青淮城以北五十里，没有再继续北上。 被封的城镇都解了禁，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街上比之前热闹了起来，沐九思得了空就和佳音一起出去逛逛，没几天就将这个不大的小城逛了个遍。 太子亲自督阵，各层官员没人敢从中做手脚，因此上，南宫灏震灾款的发放进展得也很顺利。所有发下去的款项一一落到实处，全都用在了灾民的身上。 紧张忙碌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着灾民返回原籍，再拨款让他们重建家园。 南宫霄天依旧忙着瘟疫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南宫灏搬回了驿馆住，偶尔偷闲不去衙门的时候，就跟沐九思一起出去，名为体察民情，实际就是去逛街。 这天早上，南宫灏临走的时候悄悄跟沐九思说，有人告诉他城东有家专做黎祁宴的馆子很不错，让她不要用午膳，等他回来一起去尝尝。 本来很好奇黎祁宴是个什么东东，去了之后才知道所谓黎祁就是豆腐的别称。做为纯肉食主义者，沐九思顿时兴趣缺缺。可等菜上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豆腐也能做得这么好。普通的豆腐在巧手厨子的烹调下形态各异，味道极佳。 南宫霄天一向口味清淡，沐九思觉得他会喜欢这里的菜式，琢磨着等他不忙了，一定要带他来尝尝。 建中城本就不大，这里离驿馆也不算远，两个吃得肚子滚圆的人决定不坐车，散步回去。 已经进入十月，不用说燕奉路，就算是京城天气也已经到了穿夹袄的时候。可地处南方的建中城却是秋高气爽，气候怡人。若不是之前发生了洪灾，搞得人心惶惶，绝对是一个宜居的城市。 两人边走边聊，遇到有兴趣的景致还会驻足观赏一番，一路上倒是惬意。 过了几条街，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抬眼望去，就见一个宅子门口围了不少人，隐隐地似乎还夹杂着哭骂声。 反正闲着也无事，两个人便也凑过去看热闹。 人群当中，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蹲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劝着。 宅子的台阶上，一个年轻人正与穿着绸缎长衫的胖男从理论。 “发生了什么事？”南宫灏问身边一个中年汉子。 汉子正抻长了脖子看热闹，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家的小妾得疫症死了，娘家人非说她是被人害死的，这不就闹到门上来了嘛。” 南宫灏眉头微蹙，说道：“如今疫情都已经被控制住了，怎么还会有人染上疫症？更何况还是住在城里不常出门的女眷。” 汉子指着挡在宅子门口，叉着腰的胖男人，说道：“小公子你来得晚没听见，方才那男人说他的小妾娘家来了逃难的亲戚，她回去了地趟，身上就起了疹子，这不就死了嘛。”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满脸不相信的神情，说道：“她娘和哥哥嫂子都没事儿，怎么单单就她能得上疫症？依我看，这人还指不定是怎么死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请的是铃医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满脸不相信的神情，说道：“她娘和哥哥嫂子都没事儿，怎么单单就她能得上疫症？依我看，这人还指不定是怎么死的呢。” 这时，就听台阶上的年轻人说道：“我家表哥表嫂根本就没得疫症，我妹子怎么可能染上！” “谁知道他们以前得没得过，再或许他们得上还没发病，你们没发现呢？”胖男人皱着眉说道，“大夫都说是疫症了，那还能有错？” 年轻人说道：“妹子不过在家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去了，我一直陪着表哥，真要是象你说的那样，也得是我染上疫症。可我现在好好的，这你怎么说？” 胖男人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就算是我妹子病了，你咋不差个人告诉我们一声？人没了你才说，这里面肯定有鬼！”年轻人双手紧握，额角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胖男人冷哼了一声：“大夫都说是疫症了，能有什么鬼！刘大龙，我是看在玉娇的面子上才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你要是再无理取闹，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不翻脸也一样无情！当初你死皮赖脸把我妹子抬进门，这才多长时间呀，就把人给害死了！今儿个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跟你拼了！” 年轻人说着冲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打在了胖男人的脸上。胖男人遂不及防，身子向后倒去，被门槛绊了个跟头，跌坐在院子里，鼻血立即飙了出来，引得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一个门房模样的老头连忙上去扶他，嘴里叫着：“夫人！老爷被人打了，您快出来呀！” 这时候，一个妇人从影壁墙后面转了出来，也不管地上的胖男人，叉着腰往门口一站，指着年轻人就骂：“刘大龙！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妹妹自己得疫症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非但没有嫌弃，还风风光光地把人给发送了。你倒好，不但不感激，还打上门来！你还是不是人？” 刘大龙咬着牙，眼中带着怒意说道：“你才不是人！从打我妹子进了门，你想方设法给她使绊子。我看就是你这个恶婆娘把她给害死了！” 妇人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刘大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死你妹妹了？” “明明就是心里有鬼，不然为何人发送完了才给我们送信儿？” “你又不是大夫，告诉你有屁用，病能好咋地！” “你这是不讲理！”刘大龙一个大男人不好跟个妇人动手，又被气得不行，伸手指着妇人，“你……” 妇人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单手叉腰挺着胸脯往前又凑了一步：“我怎么不讲理了！刘玉娇身上起了疹子，自己瞒着不说，这心有多毒呀！若不是我发现，赶紧请了大夫，还指不定传给谁呢！我告诉你，刘大龙，我们家里人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染上疫症，我就找你抵命！” “你胡说八道！”蹲在老妇人身边的小媳妇扶着自己的婆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就算玉娇得的是疫症，那城外灾民都治好了，她怎么能治不好？还是说，你根本就没请大夫？” “谁说我没请！”妇人扬了扬下巴，“没喝完的药还在下屋里放着呢，不信我让人拿给你瞧瞧。” 小媳妇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请的是哪家医馆的哪位大夫，我们也好去打听打听。” 围观的人当中，有人说：“把大夫叫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对呀，找大夫来。” 妇人朝人群怒瞪了一眼：“我请的是铃医，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铃医也有名有姓吧，说出来，我们自己去寻。”刘大龙说道。 “那个……当时着急玉娇的病，也没顾得上问。” 小媳妇抬眼盯着妇人道：“铃医开的方子上面肯定有印迹，拿出来一看便知。” “家里最近乱得很，谁知道那方子放到哪里去了。”妇人的眼神有些闪烁，“回头我让人找找，找到了给你送过去，你们先回吧。” “不行，现在就找，找不出来没完。”刘大龙干脆往台阶上一坐，一副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院里的胖男人一步冲了出来：“你个泼皮破落户，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一激动，鼻子里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他赶紧拿帕子捂了上去。 “高老爷，你这话就不对。”小媳妇缓声说道，“怎么是我们没完没了，明明是你们拿不出个章程来，让人无法信服。话说，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这么含糊地就盖过去呢。” 被称作高老爷的胖男人捂着鼻子，声音闷闷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这婆娘别无理取闹……” 刘大龙一听这话怒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谁无理取闹了，我媳妇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你们休想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也不知谁说了句：“在这里吵来吵去的有什么用，不服报官就是了。”清清亮亮的声音虽不算高，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藕色衣裙的小姑娘往石阶前走了几步，说道：“人命关天，你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不如让官府来断一断，到底孰是孰非。” 高老爷听了这话，一拍大腿道：“对呀，你们报官好了，省得让我背这个黑锅。” 站在门口的妇人狠狠剜了沐九思一眼：“小姑娘不在家里好好学绣花，跑这里管什么闲事！” 沐九思弯着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地笑容来：“这位大婶，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事情弄清楚，你们也就不用背这个黑锅了不是！” “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谁是谁非让县令老爷断断不就知道了。”人群中有人跟着附和。 “对呀，你们娘家人觉得自己家姑娘死得冤，就去报官好了，堵在人家门口闹腾，象什么样子。” “可不是嘛，这吵来吵去的，能有什么结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报官 “可不是嘛，这吵来吵去的，能有什么结果。” “这人死都死了，报官有啥用，还能活了不成。” “就是因为死了，才得弄清楚嘛。” 一时间围观人群中众说纷纭，刘大龙的媳妇说道：“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有道理，咱们应该去报官。” 她的婆婆面露难色，抹着眼角的泪道：“县令老爷能管吗？”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要报官，可就怕现在官府都忙着灾后的事情，不理他们这些老百姓。 “只管去好了，县令自然会管的。”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就见说话的是小姑娘身旁的一位年轻公子。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却生得面如冠玉，气度不凡，自带着一种威压，让人对他的话不由得不信。 刘大龙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听公子的，这就去报官。媳妇，你先陪娘回去。” “不，咱们一起去。”刘大龙的娘说着，拍了拍自家儿媳的手背，“走，不能让大龙一个人去。” 刘大龙朝高老爷扬了扬下巴：“走吧。” “要去你去，我们才不去呢。”高老爷的婆娘将他挡在了身后。 刘大龙一时犯了难，若是胖男人，他还可以动手去揪，面对这个女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喝斥声传来：“都围在这儿干嘛呢！想闹事吗？” 大灾过后又闹了瘟疫，虽说已经不封城了，街上巡逻的官兵衙差还是比以前要多了不少。路过这个街口，听到人声喧闹，便转了进来。 见是官府的人，看热闹的百姓赶紧闪开了一条路，一个衙差头目上前，睨了一眼满脸是血的高老爷，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官爷，您来得正好。”刘大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他们把我妹子害死了，我们正要去报官。” “你别含血喷人，谁害你妹子了！”高老爷的婆娘喊道。 听说有死人，衙差头目瞪着眼睛斥道：“吵什么吵！谁死了？在哪儿呢？” 趁着众人七嘴八舌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南宫灏扯了扯沐九思的袖口，朝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悄悄溜出了人群，沐九思问：“衙差会把他们带到衙门去吗？” “会，”南宫灏说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回去等着？” “好啊。”就算他不说，沐九思也想去，忙不迭地点头。 南宫灏轻笑：“还真跟九皇叔说的一样，听到有死人就兴奋。你是不是觉得小妾死得蹊跷？” “漏洞太多，不得不让人怀疑。”沐九思边走边说，“你看出了什么？” 南宫灏想了想说：“看样子小妾的娘家应该离得不远，按说小病小灾也就算了，得了重病也不告诉人家一声，这就说不过去了。不说别的，至少也是没用心医治。” 沐九思不置可否，勾了勾唇：“快走吧，别他们到了咱们还没到。” 长喜紧走了几步，轻声说道：“殿下、九思姑娘，您二位在这儿稍等一下，奴才去叫辆马车。” “算了，等你把车叫来，我们都走到了。”南宫灏摆了摆手，加快了脚步。 到了县衙，刘大龙等人还没到。 南宫灏跟县令夏广元交待了几句，带沐九思去了专门为自己安排的小院，两人喝了一会儿茶，就听外面有人禀报：“太子殿下，那些人被衙差带回来了。夏大人问您是不是现在过去。” “好，这就去。”南宫灏应了一声，放下手中茶盏，转头道，“九思，我看咱们还是先不要露面吧，隐在后面也一样能听得清楚。” 她现在不同从前，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大堂上，有他在倒是没人敢说什么，但总归有些不妥。 “好啊，我听太子殿下的。”之前在青山城衙门待过一段时间，沐九思知道其中的规矩，公堂可不是闲杂人等随便进的地方。即使是开了公堂，允许老百姓旁听，那也只能被隔在栅栏外面远远地听着。 到了公堂，屏风后不仅摆好了桌椅，还准备了茶点。两人坐定之后，夏广元才吩咐将人带上来。 众衙役“威武”声过后，夏广元惊堂木一拍，颇有气势地说道：“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高安，建中城瑞升当铺的东家。” “草民刘大龙，家里开了个小杂货铺，在西大街上。” 透过屏风的缝隙，沐九思看到两人跪在地上，看样子是被提前教过规矩了。 夏广元面沉似水，问道：“你二人来到公堂之上，所为何事？” 刘大龙拱手道：“大人，草民的妹子被高安夫妻俩给害死了，他们……” “他胡说，刘玉娇是得病死的！”没等他说完，高安便吼了一嗓子。 夏广元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如此喧哗！” “大人恕罪，草民实在是被冤枉急了，才出言无状。”高安缩了缩脖子。刘大龙之前打他那拳不轻，虽然脸上的血迹洗掉了，但还是留了一大块淤青，再配上他那张胖脸，样子颇有些滑稽。 夏广元没有理会他，而是沉声道：“刘大龙，既然你要状告高安夫妇害死了你的妹妹，那就由你先说。” “多谢大人。”刘大龙谢过后，继续说道，“今儿个上午，高安差人来我家，说草民的妹子死了，已于前日下葬。来人扔下话就走了，把草民的母亲吓得昏死过去，待把人叫醒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到了高家，他们夫妻二人一口咬定说草民的妹子是得了疫症死的。” “你妹妹是高安的什么人？为何会死在他家里？”夏广元打断了他，问道。 刘大龙抿了抿唇：“草民的妹子刘玉娇是高安的妾室。”从他的神色上看，显然对这一事实很是无奈。 夏广元又问道：“高安，刘家就住在城内，为何要等人下葬之后才去告诉她的家人？” 高安伏了伏腰，答道：“回大人话，玉娇是得了疫症突然离世，草民又是忙着给她治病，又是忙着后事，就耽搁了。” 这话任谁听起来都会觉得牵强，南宫灏用口型对沐九思说了句“扯谎”，眼中充满了不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始乱终弃 这话任谁听起来都会觉得牵强，南宫灏用口型对沐九思说了句“扯谎”，眼中充满了不屑。 他那幼稚的样子让沐九思不由得抿唇笑了。 屏风外，夏广元又问了一些问题，其结果可想而知，高安一口咬定刘玉娇是回趟娘家染了上疫症，暴毙而亡。刘大龙则是坚决不信，请求县令大老爷为他妹妹做主。 夏广元将脸一沉，说道：“刘大龙，空口无凭，你说你妹妹是被高安夫妇害死，可是要拿出证据的，否则就是诬陷他人。” 刘大龙苦着脸向上叩头：“大人，草民的妹子已经被他们给掩埋了，这让草民去哪里寻那证据去呀？” 高安听县令老爷这话明显是站在了自己这边，扬着胖脸朝他冷哼了一声。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就听夏广元继续说道：“高安，你说刘玉娇是当面上了疫症，同样也要拿出证据来。” “大人，刘玉娇从娘家回来第三天身上就起了红疹，不出两日就死了，草民家里上下十几口人都知道。这还不算证据吗？”高安梗着脖子，一副很有理的样子。 夏广元将惊堂木一拍，说道：“既然你二人都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故意寻衅滋事，暂且收监，待本官查清事实再做定夺。” 一听说要进大牢，二人都急了，纷纷喊冤。衙役可不管那些，将他们直接拖了出去。 等人都退了下去，夏广元转到屏风后面，躬身施礼：“太子殿下，微臣已按您的吩咐将二人收监，接下来是殿下想传唤何人？” 南宫灏微微侧了头：“九思，你说呢？” 沐九思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先查查高家都有什么人，谁与刘玉娇的关系最近，然后再决定吧。” 夏广元对燕王身边这位早就有所耳闻，不敢怠慢，恭敬地答道：“微臣遵命。” 出了公堂，南宫灏看着身边的小姑娘道：“好生奇怪，九思这次怎么没直接说要开棺验尸？” 沐九思丢了个白眼给他：“什么都没弄明白，验个脑瓜子！你当我有恋尸癖呀！” 南宫灏轻笑：“恋尸癖这个词好，跟你很符合。” 沐九思正要发飙，佳音迎了上来：“姑娘，殿下已经回驿馆了。” “九皇叔今儿回来够早的。”南宫灏看了看天色，不过才申时末。 沐九思摸了块银子出来塞给佳音：“快让你哥跑一趟，去晌午吃饭的那家馆子，百鸟归巢、清汤白玉饺各打包一份，还要一份金丝豆腐虾。” 佳音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传话。 南宫灏说道：“买给九皇叔？” “是啊，他好多天都没回来吃饭了，给他弄点儿好吃的。”沐九思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南宫灏的眼神暗了暗，嘟囔了一句：“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好。” 他的声音很低，沐九思又在想着赶紧回去，没听清，转头问：“你说什么？” 南宫灏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唇角扬了扬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咱们快些回去吧。” 驿馆里，南宫霄天脸色微沉，小东西居然又跟那个臭小子一起出去了，还一走就是半天，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当他看到两人边走边说进了院子，那张冷峻的脸更是阴沉得简直都快要滴下水来。 南宫灏上前施了个礼：“九皇叔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难道本王就该很晚回来么？”冰冷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 “侄儿突然想起来，衙门里还有些事情。九皇叔您先歇着，侄儿去去就回。”南宫灏不等他开口赶人，识趣地溜掉了。 沐九思看着那逃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你把那孩子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那孩子？本王记得小景可是比你还要大上两岁呢。” “年龄大并不代表是否成熟，他在我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按照前世的年龄来算，南宫灏比她小了五六岁呢。 这句话成功取悦了南宫霄天，他挑了挑眉：“九儿说得有道理，论辈分，小景该算是你的侄儿，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诶？”这话茬听着怎么有点儿不对呢？ 南宫霄天的唇角渐渐扬了起来，低声说道：“将来九儿做了燕王妃，小景可是要唤你一声皇婶的。” 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等等，怎么有一种被调戏了的赶脚呢？ 沐九思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谁说将来要嫁给你了。” 南宫霄天揽住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睡都睡过了，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讨厌，谁跟你睡过了。”沐九思的脸更烫了，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快速跑进了屋里。 南宫霄天一边笑着，一边跟了进去，随手带上门，长臂一伸将人抵在了门边：“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高大的身躯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沐九思怯怯地摇了摇头。 “始乱终弃！”南宫霄天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晚非要勾着我，睡过之后又不承认了，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你这是偷换概念，仅仅是睡一张床，又没做过什么，哪里乱了？”沐九思偏过头去，试图躲开那双炙热的红瞳。 “如果九儿非要这么说，我不介意做些什么。”随着话音薄唇落了下来，攫住了那撅起的小嘴。 沐九思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吻技越来越娴熟了，而她对于他的吻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不消片刻功夫便被他弄得意乱情迷。 南宫霄天感觉到一双小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颈，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就在他想进一步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便听佳音说道：“姑娘，您在屋里吗？” “什么事？”南宫霄天皱着眉，语气低沉得如腊月寒冰一般。 “殿……殿下，晚膳备……备好了。钟叔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用膳。” 佳音显然又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俊脸，沐九思不厚道地笑了，扬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她说谎了 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俊脸，沐九思不厚道地笑了，扬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笑什么笑！”南宫霄天捏了捏染了红霜的脸蛋，觉得不解气，又在那泛着水光的潋艳红唇上咬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疼，沐九思还是捶着他的胸口嗔道：“你属狗的呀，动不动就咬人！” “谁让你笑话人。”南宫霄天说着，将她略显凌乱的衣衫整理好，抚了抚自己袍衫上的皱褶，“走吧，好久没和九儿一起用晚膳了。” “呃，你今儿个这么早回来，不会就是想跟我一起吃饭吧？” “瘟疫基本被控制，灾民已经开始陆续返乡，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回京了。” 沐九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回去的路上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天。 “等回到京城，就快要过年了吧？”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咱们在京城过年，可好？” “好啊。”前世今生她孑然一身，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身边这个与她十指相扣的人，有他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至于在哪儿，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临时充作膳房的东厢房内已经摆好了饭食，南宫霄天看了看桌上的菜，不禁挑了挑眉：“驿馆的厨子何时会做这么好的菜式了？” “晌午跟小景一起去吃了豆腐宴，听说你回来得早，就让子平去买了几份回来。”沐九思夹了金丝豆腐虾放到他面前的小碟中，“你尝尝。” 虽然对于她和南宫灏一起出去吃饭心存不满，但她能如此想着自己，让南宫霄天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夹了虾放入口中。 见小东西面带期许地看着自己，他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沐九思眉眼带笑，又夹了其他的菜给他：“就知道你会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 南宫霄天将每道菜都尝过之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用过午膳又去管闲事了？” 不过是去吃顿饭，哪用得了一下午的时间。他不想小东西太过寂寞，才没有阻止她与南宫灏接触，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完全不介意两人去外面玩儿。 沐九思倒也不隐瞒，把高安和刘大龙打官司的事儿说了。南宫霄天听后，不由得微蹙了眉：“官府早就给各地的大夫下过令，若遇到有起疹子的病患要立即上报。建中城内并没有这样的病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任小东西出去闲逛。 “那个高安的老婆说她请的是铃医，给开了药，还没等都吃完，人就死了。” “铃医也一样，他们游走于附近的城镇乡村，不会不知道。” 沐九思略微思忖片刻，说道：“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高安的老婆根本就没有请人给刘玉娇瞧过病。二是，刘玉娇虽然是病了，但却不是瘟疫。不管是哪种，她都说谎了。”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唇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看得沐九思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 “我笑九儿一听说有死人，小脑袋瓜就会想到这人死的正不正常。” 呃……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说实话，已经好久没有查案了，沐九思这心里还真是痒痒得很嘞。 南宫霄天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敛住了笑意道：“想去查可以，不过，要答应本王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不准以身犯险。第二，不准过于操劳。”小东西做起事情来，那可是什么都不顾的。她身子刚刚见好，南宫霄天才不想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再掉光了。 “晓得了。”沐九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笑着嗔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这要是以后老了，还不得整天唠叨个没完呀！” “是不是那样，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配上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就不得不让人想到将来两人白头到老的时候……沐九思老脸一红，低头吃饭，不再理会他。脑海当中却不由自主地勾勒着那种一起慢慢变老的浪漫情景。 …… 夏广元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两天就把高、刘两家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刘大龙的母亲早年丧夫，靠家里的那间小杂货铺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生活虽然拮据，但也算勉强过得去。眼看着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刘母也开始为这事儿发起愁来。 刘大龙只比妹妹大两岁，倒是不急，而且只要对方能够贤惠持家，别的倒也不挑。女儿就不同了，刘玉娇生得漂亮，一双大眼睛象是会说话一样。难得的是性子还好，见人不笑不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这样的姑娘若是嫁个寻常人家有些可惜了，可若想嫁个好一些的，她们家里的条件又是差了些。 这么不上不下的一耽搁，转眼间到了十六岁还没有许人家。 平时小杂货铺都是刘大龙打理，刘母晌午会去送送饭，帮帮忙，刘玉娇很少会去铺子里。去年夏天，有人给刘大龙说了一门亲，刘母去女方家相看人家姑娘，送饭的事儿就落到了刘玉娇的头上。 她做好饭送过去，等哥哥吃完，又帮着把铺子里的东西归整了一下，这才提着篮子打算回家。一出门，正巧遇到打这儿路过的高安。要说人不信命不行，高安很少会往这边来，那天是因为去看一个生病的朋友，才走的小杂货铺门前这条路。 天气热，他坐在骡车里，车帘高高卷起。正眯着眼睛半睡不睡，就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从一间小铺子里出来。他眼前一亮，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高安让车夫放慢速度在后面跟着，姑娘转过一条街进了条小巷子，他跳下车跟了进去，眼看着她进了一个小院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心里料定这应该就是姑娘的家。 差了人悄悄去打听，才知道小杂货铺就是姑娘家开的。后来他又去附近转悠过几次，可却再也没见到那位姑娘。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会越惦记。那张俊俏的脸蛋就象在高安的心里扎了根一样，久久挥之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这招够狠的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会越惦记。那张俊俏的脸蛋就象在高安的心里扎了根一样，久久挥之不去。家里的黄脸婆自不必说，就连平日里喜欢的通房也都没了兴趣。 高家早年间本是乡下的小财主，他老婆赵氏的娘家是开当铺的，家里没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老丈人去世后，他搬进了建中城，继承了这家当铺。可惜他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当铺到他手里也就是维持，并赚不了多少钱。好在乡下有地，靠收租也完全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按说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人家做妾，也不知高安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一乘小轿将刘玉娇抬进了高家，成了他的小妾。 高安抱得美人归自然是心得意满，对刘玉娇倒是宠爱有加。他老婆赵氏虽说不高兴，却也不敢反对。毕竟她嫁入高家十二年，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便再也没有生养，而两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开怀。高安已经三十多了，纳个妾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广元将查到的这些详细讲述了一番，南宫灏摸着下巴说道：“这么说，高安的婆娘并不是心甘情愿让他纳刘玉娇为妾。” “这话说的，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若不是碍于夏广元在场，沐九思肯定会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南宫灏不以为然：“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赵氏只生了两个女儿，难道还要让高家断了后不成。” “所以说，这就是女人的悲哀。明明心里不愿意，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沐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宫灏挑了挑眉：“难道你将来会阻止夫君纳妾不成？” “你刚才都说了，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我又怎么会阻止呢。”沐九思耸了耸肩。 南宫灏笑了：“我就说，九思不会是那种妒妇。” “虽然我不阻止男人纳妾，但我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什么意思？” “他愿意纳妾，随便纳好了。我会自动离开，给他腾地方，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沐九思话说得轻描淡写，神情却是十分坚定。既然对方已经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为何还要留在原地等他。 南宫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唇角狠狠抽了两下：“这招儿够狠的。”他实在难以想像，如果自己的太子妃跑了，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一直坐在下首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夏广元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微臣还有公事要处置，可否暂行告退？” 南宫灏挥了挥手：“夏大人去忙吧。” 夏广元退出屋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沐九思的话实在是让人讶然。 他出身于大户人家，看多了后宅之中的争斗。即使表面上再和谐，暗地里一样藏着不少腌臜事。有心计的女人会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没心计的连哭带闹，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阻止更多的女人进门。能够毅然离开的，还真是不多见。 想那卓文君在得知司马相如要纳妾的时候，也曾留下“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可当司马相如幡然悔悟之后，她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而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居然连悔悟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这性子也够刚烈的。只是不知道等将来事到临头，她还会不会这么做。 屋内，南宫灏往沐九思身边凑了凑：“九思，其实只要男人心里有你，就算身边的女人再多，也一样会对你好的。” “如果他心里有我，为什么还会要其他女人？”沐九思反问道。 “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已嘛。”南宫灏说道，“就象父皇，那些嫔妃并不都是他喜欢的，可为了牵制朝堂，还是要给她们一个封号。如果你遇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还会阻止他吗？” “不会。”沐九思摇了摇头。 南宫灏一喜：“我就说九思是个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人。” 沐九思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盏，道：“我是意思是说，我不会去趟那个浑水。” 南宫灏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说道：“九思，我跟你明说了吧。虽然除了太子妃，还得有良媛、良娣，但我只跟你在一处，其他人就只当是摆设，这样总行了吧？” 沐九思差点儿没被嘴里的茶呛着，咳了两声道：“小景，都说过了，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让她嫁给这个熊孩子，画面太美，实在难以想像。 南宫灏闻言顿时眉头都拧到了一处：“九思，你以为九皇叔以后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吗？” 既然他都这么直接了当了，沐九思也不再绕圈子：“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娶我，那就只能是娶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一起进门。至于以后，真要是有别人了，就象我刚才说的那样，我走，永远都不回来。” 太子选妃，至少要同时选出正妃、良媛、良娣。即便不是一起嫁过去，那也都是定下人选的。亲王则不然，没有定制说要正妃、侧妃同时定下来。 南宫灏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就算是你觉得他负了你，那孩子呢？你也能狠心弃他们而去？” 孩子？这个问题沐九思倒真没想过。 她噗呲一声笑了：“小景，没想到你想得还挺远的。” “不是我想得远，我是觉得九思你不是那么心狠的人，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南宫灏十分笃定地说道。 沐九思挠了挠眉毛：“咱们不是在说刘玉娇的事情嘛，怎么拐到孩子上了。” 南宫灏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所以说，你只是嘴上说说，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沐九思不屑地嘁了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直接带走不就行了。” “你觉得……九皇叔会让你带走他的骨肉吗？”南宫灏问道。 “小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不盼着我好！”沐九思在他的胸口上狠狠戳了几下。 南宫灏吃痛，边躲边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承认也不行！” 沐九思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吼道：“还说不说正事了？不说我可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小产过 沐九思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吼道：“还说不说正事了？不说我可走了！” “别走，别走，这就说正事。”南宫灏连忙拉住她，“你说吧，想怎么办？” 沐九思甩开他的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喝了口茶，顺了顺气，这才说道：“你九皇叔说了，凡是发现有疫症病人，大夫都会上报官府。所以，高安的老婆赵氏在说谎。她根本就没清大夫，或者刘玉娇根本得的就不是疫症。” 南宫灏皱了皱眉，道：“按照夏大人的说法，刘玉娇嫁给高安为妾本就是不情不愿，会不会是日子过得不如意，自尽了，高家为了掩盖家丑，说她得了疫症？” 沐九思的唇角抽了抽：“小景，你这脑洞未免开得有点儿太大了。” “脑洞是什么意思？”南宫灏不明所以。 沐九思呵呵笑了两声：“就是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想知道是不是，就要看看高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单纯是过得不如意，刘玉娇嫁进高家一年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想不开。” 南宫灏大致明白了脑洞的意思，又问：“这么说，应该把高家的人都传唤过来问话喽？” “那多麻烦，直接去高家，顺便还可以看看刘玉娇生前住的地方。”以往的刑侦经验告诉沐九思，刘玉娇的死没那么简单。但在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的前提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现在去？” “不急，既然刘大龙一口咬定刘玉娇是被害死的，肯定是知道她在高家的处境，不妨先问问他。” 南宫灏向一直守在边上伺候的长喜吩咐一声，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刘大龙就被带到了后堂。 尽管只是暂时收押，可毕竟是在大牢里度过了两日，刘大龙身上的衣裳已经满是褶皱，下巴也冒出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疲惫。 一进屋，看到上首位坐着的二人，他不由得一怔，这不就是那天提醒他报官的两个人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怔忡间，就听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喝道：“大胆，还不快快给太子殿下见礼！” 刘大龙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撩袍跪倒，向上叩首：“草民……草民刘大龙，拜……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说话吧。” “多谢太子殿下。”刘大龙爬起来，心里琢磨着，原来是太子殿下，难怪那天说起报官，他说官府一定会受理。那个小姑娘不知是何身份，但能和太子在一起，想必也是京城中的贵人。如此想着，他将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向上看。 南宫灏等他站稳了之后，问道：“刘大龙，本宫来问你。你为何一口咬定刘玉娇是被害死的？” “回太子殿下，那高赵氏当着高安的面装得宽厚大度，实际上一直视玉娇为眼中钉，玉娇的死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如此说，有何根据？” “玉娇嫁入高家两个月有了身子，可没多久就小产了。草民的媳妇前去探望，悄悄问玉娇是怎么回事，她说那日上午还好好的，用过午膳，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就腹痛难忍，等把大夫请来，孩子已经掉了。赵氏身为当家主母，想在饮食上做些手脚简直太容易了。因此草民怀疑是她给玉娇下了药。” 愤怒之下，刘大龙不经意地抬了头，意识到这样会有冒犯之嫌，赶紧又低了下去。 “你可曾将你的怀疑告知高安？他又做何解释？”南宫灏问道。既然高安那么宠爱刘玉娇，如果有人残害了她腹中的胎儿，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刘大龙咬了咬牙：“高安那几日下乡收租不在家里，等他回来，已是半月之后。赵氏说大夫说了，是玉娇身子弱，所以才会滑了胎。又拿了大夫开的方子，都是补气养血的药。那些天她忙前忙后照料玉娇，高安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草民又没有证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之后，刘玉娇有没有再怀过孩子？”一直没有作声的沐九思突然问道。 刘大龙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问出这种问题，微怔了怔，脸色不大自然地说道：“没有。” 南宫灏对于沐九思这种大胆的行径显然已是见怪不怪，优雅地端了茶盏喝茶。 “高安常会去乡下吗？”沐九思又问。 问题的跳跃性太大，刘大龙虽不适应，却还是点了点头：“差不多两三个月就要去一次，住上几天才回来。上回表哥来草民家里，还是高安把玉娇送回来，然后才出的城。” 沐九思突然又转了个话题：“刘玉娇为何会嫁给高安？这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刘大龙又是一怔，神色复杂地说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可事到如今，草民也不敢瞒着殿下和……姑娘，玉娇之所以下嫁给高安做了妾室，全都是他设的圈套。” 沐九思与南宫灏对视一眼，轻声说道：“你只管说，我和殿下不会对外宣扬。” 刘大龙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刘母一直想给女儿寻一个好人家，媒婆倒是也给介绍了几个，刘母都觉得不是太合心意。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去年入秋，有个自称是城外华泉山上百拢庵的姑子上门化缘，刘母心善，将人让进院子里，拿了粮食，还给了些散碎的银子。 姑子千恩万谢，末了跟刘母说她家这宅子的布局犯了煞，影响子孙的姻缘。 刘母一听便急了，这还了得，难怪女儿的亲事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前阵子倒是为儿子相看了一门亲事，可对方迟迟也没给个准信儿，于是便问有没有办法化解。 姑子首先给出的建议是搬家。可这家哪里是说搬就搬的，且不说她家里不宽裕，就说这找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遇到合适的。 这个办法被否定之后，姑子又说，让待嫁的姑娘到庵里住上几日，虔诚祈福，再做场法事，也可化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同榻而眠 上山烧香祈福本来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且比搬家简单省事儿多了。刘母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跟刘玉娇一商量，决定让她去趟百拢庵。 姑子告诉她们路该如何走，约好了三日之后在华泉山下等着刘玉娇，便告辞离开。 刘大龙听说之后，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华泉山上还真有个百拢庵，听说建庵已经很多年了，只是地处深山之上，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既然都是真的，刘家母子三人也都放了心。三天后，刘大龙套了辆骡车，送妹子出城。按照姑子给的路线，到了华泉山下，但见姑子早已候在那里。 原本刘大龙是想把妹子送到庵里的，可姑子说庵里地方小，不容男子留宿，若是一同上山，就得摸黑下山回城。还让他放心，说自己会照顾好刘家姑娘的。 刘玉娇自然是不放心让哥哥独自走夜路，将他劝了回去。并说好两天后还在这里接她。 还没等到两天后刘大龙去接，第二天入夜时分，刘玉娇被一辆马车送了回来。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胖男人。 夜已深，怕被邻居听见，刘大龙母子只好将人带进屋里。 进了屋，胖男人自我介绍说他是城里瑞升当铺的东家，姓高名安，字自达，除了当铺还在城外有庄子农田等产业，家境殷实，生活无忧。因对刘玉娇爱慕不已，特来求娶。 几句话当时就把刘家母子给弄懵了，婚姻大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大半夜自己登门求亲的。 刘母毕竟是上了年纪，见过些世面的人，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事情不对，便问一直低头不语，只顾着抹眼泪的刘玉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玉娇只说应了他便是，就再也不肯开口。 听她如此说，高安面露喜色，又是深深一礼，说三日之后前来下聘。 送走了高安，刘大龙返回屋内，就见刘玉娇跪于屋中，向母亲哭述了前因后果。 原来百拢庵在华泉山上不假，但那个姑子却不是百拢庵的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骗取刘家人的信任。 头天刘大龙走后，刘玉娇随姑子上山，半路上姑子拿了水给她，她没有防备，喝了水之后便晕了过去。次日凌晨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不仅衣裳不整，身边还睡着个男人就是方才送她回来的高安。 听到这里，刘大龙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就想去找高安拼命。 刘玉娇死死拉住他，说自己虽然与高安睡在了一处，他却没有破自己的身子。他说他是真心爱慕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若真是闹出去，她也就只有一死了之了。 刘母抹着泪，劝儿子要冷静。刘大龙想了想说，既然现在无人知晓，干脆不认账算了。刘玉娇说，她醒来的地方是城外庄子里的一处院落。周围有人看到她从那里出来，而且还是和高安一起。真要是不认账，高安岂能善罢甘休。 思前想后，百般商量，也唯有应了高安，嫁给他了。 高安看起来已有三十出头，不可能没娶过亲。刘母问起他的家室，刘玉娇才喏喏地说出他不仅娶了妻，还有两个女儿。 闻听此言，刘大龙又不干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怎么能去给人做小呢！ 刘玉娇哭着说，高安许诺以贵妾之礼迎她进门，将来也不会再纳其他妾室。自己虽与他尚无夫妻之实，但却已是同榻而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只求他将来不负诺言，能以诚待她。 事已至此，刘家别无他法，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 三天之后，高安带着聘礼登门，虽说是纳妾，礼却比平常人家迎娶正妻还要丰厚。可毕竟是纳妾，不好太过铺张，双方敲定了日子，半月之后，刘玉娇被抬进了高家的大门。 之后，高安倒也如他所说，对这个新进门的妾室疼爱有加。对刘母和刘大龙这个比他小了不少的大舅哥也是颇为尊重，后来刘大龙娶妻时，他还随了一份大礼。 刘大龙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说完，末了又是一声长叹：“原本以为只要高安对玉娇好，名份什么的，看淡些也就罢了。谁承想，他那个恶婆娘会如此歹毒。” 沐九思朝南宫灏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没什么要问的了。 南宫灏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嗯，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了，你……还是暂且留在县衙当中，待事情查清之后，本宫再做定夺。” 刘玉娇的死因是最为关键的，如果真是被害死的，凶手必将受到严惩。但如果并非如此，刘大龙就是诬告他人，是要获罪的。 虽然待在牢里的滋味不好受，但如果能把事情查清楚，给自己妹妹伸冤，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刘大龙深深一揖：“只要玉娇的冤屈能够得以伸张，就算是关上一辈子，草民也心甘情愿。” …… 高家的人口不算多，主人只有高安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下人除了两个通房丫头外，还有一个曾经服侍过刘玉娇的小丫鬟和几个粗使婆子，再就是在门房上看门的老头。可以说，整个家里只有高安和门房老头两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 南宫灏和沐九思的突然登门，把高家上下都吓个不轻，谁也没想到当日门前的翩翩少年竟然会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所有人集合到院子里，跪了一片。赵氏磕头如小鸡叨米，那天她可是出言嘲讽过沐九思不在家里好好学绣花，出来乱管闲事。 南宫灏居高临下瞥着她：“行了，先站到一边去，本宫没那么多功夫听你啰嗦。” 沐九思心中暗忖，不愧是生于帝王之家，别看这小子平时私下里常常犯二，在外面的时候却是自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敬畏。 二人进了正堂，坐于上首，先是将服侍过刘玉娇的小丫鬟蕊儿叫了进来。 蕊儿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肤色略黑，怯怯地跟着长喜进了屋，跪伏在地上磕了头，却是不敢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裙子都被血浸透了 蕊儿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肤色略黑，怯怯地跟着长喜进了屋，跪伏在地上磕了头，却是不敢起来。 长喜压低声道：“殿下问你什么只管说，外面的人听不见。”说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往前推了推。 沐九思见她吓得浑身直抖，放缓了声音：“你不用紧张，我们只不过随便问你几句话，你如实答就是了。” 尽管那道声音听起来很柔和，蕊儿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衣摆：“奴……奴婢遵命。” “蕊儿，你多大了？” “十……十三。” “是哪里人？” “奴婢家……在建中城二十里外的高家甸子。” “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奶奶、爹娘、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哟，你家人丁够旺的。”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人家里当丫鬟了。 “乡下人家，孩子都多。” 蕊儿有些腼腆地搓着衣襟，不过这么一来一往的几句对话，倒是让她放松了一些。 沐九思见她不再紧绷着，笑了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高家来的？” “奴婢是老爷买来送给姨娘的，去年入冬的时候随刘姨娘一起进了府。” 刘玉娇家境一般，家里并没有下人，不得不说，高安想得倒是挺周到。提前买个小丫鬟送给她，一方面有人服侍，另一方面随她一起嫁进高家，面子上也好看。 “刘姨娘对你好吗？”沐九思依旧用拉家常的语气问道。 “姨娘为人很和善的，不仅是对奴婢，对别人也都很好。”蕊儿答得很快，听得出这是她的心里话。 沐九思笑了笑：“听说刘姨娘人长得漂亮，又这么和善，你家老爷一定很喜欢她吧？” “是啊，老爷总夸姨娘是天上的仙女，有事没事的就爱拉着姨娘的手说话儿。” “刘姨娘呢？也喜欢跟你家老爷拉着手说话吗？” “姨娘怕热，说拉着手，手心里全是汗不舒服。” 蕊儿年纪小，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自然是不懂大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沐九思却是听明白了，当着丫鬟的面都能拉手，背地里高安肯定更是缠着刘玉娇，而她也许并不是太喜欢被他纠缠。 毕竟两人相差了十几岁，高安相貌平平，又是使了龌蹉手段才将人弄到手的。刘玉娇对他不可能有什么爱慕之心，只不过他是自己的丈夫，不得不顺从他罢了。 “你家夫人呢？对姨娘可好？” 听到这句话，蕊儿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说道：“夫人对姨娘也挺好的。” 这话明显言不由衷，沐九思倒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说道：“听说刘姨娘曾经怀过一个孩子，是吗？” 蕊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天是怎样一个情景，你还记得吗？” 蕊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天姨娘上午一直在做针线活儿，晌午用过膳后有些乏了，便歪在榻上歇着。奴婢正在收拾桌子，突然听姨娘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差点从榻上掉下来。奴婢赶紧去扶，就见……就见姨娘的裙子都被血给浸透了。” 似乎还对当日之事心有余悸，蕊儿抚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奴婢吓坏了，大声喊人。崔婶子听到动静进来，说了句不好，跑去把夫人叫了过来。夫人让她赶紧去请大夫，大夫来了之后，说是已经小产了。” 等她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些，沐九思又问：“大夫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大夫说是姨娘身子弱，孩子没坐下胎。” 这倒是跟刘大龙之前说的差不多。 “那之后呢，她的身体怎么样？” “没有之前好了，尤其是……”蕊儿悄悄瞥了一眼南宫灏，欲言又止。 沐九思了然，问道：“是月事不正常了吗？” 尽管早就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也知道这是为了案子的需要，南宫灏还是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去。先是问小产，现在又问月事，都是女人家的私密，这让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够坦然面对。 蕊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姑娘竟然如此大胆，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她又不能不答，微黑的面皮一红，如蚊讷般“嗯”了一声。 却不想沐九思又继续问道：“怎么个不正常法？” 蕊儿的脸更红了，不安地搓着衣角：“就是，就是日子不准，每次都会疼，还多。”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那这次刘姨娘生病，是什么样的？” “开始是身上痒，越抓越痒，抓过的地方就起了一大片的红疹子。第二天早起消了些，可到了晚上更严重了，不仅起了疹子，还恶心、头疼，连气都喘不匀了。”说到这儿，蕊儿已经带了哭音。 沐九思蹙了眉：“大夫怎么说？” “到了第三天，才请了大夫。那时候姨娘已经起不来了，大夫说是象是疫症，开了药就走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为刘玉娇感到心疼，蕊儿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喝了药，总算是好受些。奴婢以为这就好了，谁知半夜里姨娘就没了。” “蕊儿，你也别太伤心了。”沐九思安慰了一句，又问道，“那晚，你一直守着刘姨娘吗？” “前半夜是奴婢，后半夜崔婶子进来，奴婢就去歇着了。”蕊儿面带遗憾地抽搭着，“姨娘对奴婢好，可奴婢却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生老病死，谁都无法预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日后多给刘姨娘烧些纸钱，祭奠祭奠也就是了。” “奴婢会的。”蕊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略微迟疑片刻，怯怯地问道，“姑娘，之前姨娘的哥哥来闹，说姨娘是被害死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沐九思不答反问。 蕊儿咬了咬唇：“奴婢不知道，所以才想问问姑娘。” “我也不知道呢。”沐九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头瞧了瞧敛着眸，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南宫灏，轻唤了一声，“殿下，可还有要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有你什么事 沐九思转头瞧了瞧敛着眸，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南宫灏，轻唤了一声，“殿下，可还有要问的？” 南宫灏早就想结束这场令他窘迫的问话，摆了摆手：“长喜，带她出去吧。” 蕊儿抹了抹眼泪，福了福身，跟着长喜退了出去。 沐九思起身走到下首位桌前，那里坐着他们从县衙带过来的一个小吏，专门负责记录。小吏起身将做好的记录双手呈上，沐九思大致浏览一遍，又回到了上首位。 “殿下，我想到刘玉娇住的地方看看。” 南宫灏终于抬起了眼皮：“好啊，本宫正想出去转转，这屋里太闷了。” 与其说屋子闷，倒还不如说是方才的那些话题让他郁闷。堂堂当朝太子，在这里听些女人的事情，让他实在是不舒服。 院子里的人还都在原地等候，见他们出来，赵氏欲迎上去，刚走两步便被侍卫拦住。她讪讪一笑，又缩了回去。 沐九思瞟了她一眼，招了招手：“高夫人，我们想去刘玉娇住过的地方，你能带下路吗？”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福了福身：“玉娇住在后面，二位贵人请随民妇来。” 她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轻声说道：“夫人，奴婢陪您一起……” 话还没说完，长喜眼睛一瞪，打断了她：“有你什么事！” 女人面色一白，低头退了回去。 沐九思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就见她容貌平平，穿着和蕊儿差不多的丫鬟衣裳，却是绾着妇人的发髻，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想必应该是高安两个通房中的一个。 再看她身后，果然还有一个跟她一样打扮的女人，年纪与她相仿，低眉顺眼站在树荫下。 随着赵氏转过正堂，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院。 院内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院中有一棵不大的桃树，旁边不远处搭了个葡萄架。时值深秋，即使是在南方，叶子也开始枯黄了，有些甚至半掉不掉地悬在那里，让整个院子凭添了几分肃萧之气。 屋子里的陈设不多，虽算不上名贵，但每一样都很精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布置的。 前后窗都开着，并没有什么味道，床榻、帘幔也都整整齐齐。若是不说，任谁也看不出这屋子前些天刚死过人。 “这屋子布置得挺雅致呀！”沐九思站在窗边，打量着整个屋子。 “玉娇是个精细人，手还巧，这屋里的针线活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赵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还拿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唉……只可惜这人说走就走了。” “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啊！”沐九思叹息一声，转了身看向屋外，“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景致却是不错。位置也好，安安静静的，住在这里一定会很舒服。” 女人住过的屋子，南宫灏不愿意进去，此时正负手立于院中桃树下，闻言转过头来，就见一身素雅衣裙的小姑娘双手撑在窗台上，微扬着头，唇角挂着笑意，竟然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恬静之美，让他不由得定住了目光。 站在屋里的赵氏看不到窗外的人，听沐九思这么说，咂了咂舌：“姑娘是贵人，住惯了宽宅阔院，冷不丁看了这小门小户的，觉得新鲜罢了。若是真要住进来，不出两天就得烦了。” “谁说我会烦了，”沐九思转过身来，说道，“没准什么时候我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去住呢。” 赵氏笑道：“姑娘可别，大宅子多气派，多少人一辈子都住不进去呢。” 刚看了两眼，佳人就转了身离开了窗边，这让南宫灏不禁有些怨怼那多嘴的妇人。抬步到了门边，也不进去，就隔着敞开的门说道：“大有大的气派，小有小的雅致。依本宫看，不管是大是小，最重要的还是看谁来住。这院子再好，刘氏还不是死在了这里。” 一句话怼得赵氏连忙低了头，不敢吭声。 沐九思眉目微转，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倒也没错。这房子呀不管什么样儿，还是要看风水如何。这院子的风水肯定不好，要不然刘玉娇怎么会又是小产，又是丧命呢。你说是不是，高夫人？” 被问到头上的赵氏脸色白了白，嘴唇牵动了两下：“这……姑娘这话倒是提醒了民妇，是该找人来看看风水，没准真是犯了什么忌讳也说不定。” “嗯，你是这家的女主人，自然什么事都得操心才是。”沐九思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话说，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家，高夫人想必也挺累吧？” 赵氏摆了摆手中的帕子：“民妇家里才有几个人，无非就是些吃喝拉撒、鸡毛蒜皮的小事，比不得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有管事呀，不必象夫人这样件件事儿都得自己操心。不说别的，这一日三餐就够让人心烦的。”沐九思完全一副拉家常的样子。 赵氏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姑娘说得也是，平日里还好些，若是赶上生病的，那可就费心思了。就象玉娇病了那几天，民妇可是绞尽脑汁琢磨着给她吃些什么合适。” “听说刘氏曾经掉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不可侍候吧？”沐九思状似随口一问，边说话边往外走。 赵氏只是怔了一下下，便说道：“可不是嘛，那段日子可真是什么好的都往这个院子里送。” 南宫灏见她们要出来，先一步到了院子中央，沐九思的脚步却在门外稍顿了顿，目光朝葡萄架那里瞥了一眼，这才迈步下了廊下的两级石阶。 临出小院的时候，赵氏试探着说道：“姑娘，玉娇的死纯属是意外，能不能把我们家老爷放了？” 经过刚才这一番，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姑娘在太子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与其去求太子，还不如求她。 沐九思歪着头，眨了眨眼睛道：“高大龙也在牢里关着呢，要放两人都得放，你不怕他再来闹事？” 赵氏面露迟疑之色，想了想，将手中的帕子一摆，说道：“他要闹就由他闹去，总比让老爷在牢里受罪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不是又想验尸吧？ 赵氏面露迟疑之色，想了想，将手中的帕子一摆，说道：“他要闹就由他闹去，总比让老爷在牢里受罪强。” 走在前面的南宫灏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这妇人甚是啰嗦，放不放人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赵氏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叩头：“民妇不敢，太子殿下请息怒。” 南宫灏冷哼了一声，袍袖一甩走了。 沐九思扯了扯赵氏：“赶紧起来吧。可不是我不替你求情，你也看到太子殿下的态度了。” “民妇知错了。”赵氏低着头说道。 回到正堂，分别叫了另外两个丫鬟进去问话，这两个果然都是高安的通房。之前被长喜喝斥过的那个是赵氏的陪嫁丫头，另一个是后买来的。 之后又将那四个婆子挨个叫了进去。这几个人不象蕊儿，问什么说什么，话里话外都打着太极。沐九思知道从她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干脆将人打发了出去。 “都问完了？”南宫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沐九思眉眼弯弯：“知道你早就烦了，咱们回去吧。” 赵氏将人送到大门口，眼巴眼望地看着沐九思，却又碍于南宫灏在场，不敢多说话。 临上车时，沐九思压低声音对她说：“事情查清楚，如果你们没有错，治刘大龙一个诬陷罪，你们也好安生过日子不是。” 这话虽没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却是站在了高家的一边，赵氏眼睛一亮，面带感激地福了福身：“多谢姑娘。” 沐九思刚要上车，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说道：“对了，刘氏的药还有剩的吧，你们谁去跑一趟，给我拿一包来。” 赵氏刚要开口，就听后面有道声音说：“奴婢知道放在哪儿，这就去取。” 待她回头，就见蕊儿已经跑进了大门。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好作罢。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并没有逃过沐九思的眼睛。 蕊儿很快就跑了回来，喘着气将几包药一股脑都提来了：“姑……姑娘，只剩下这些了。” “都带上吧。”沐九思朝佳音使了个眼色。 佳音上前接了药，说道：“辛苦你了。” 蕊儿摇着头：“不辛苦。”还想说什么，被赵氏瞪了一眼，赶紧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回到县衙南宫灏的那个专属小院，沐九思将小吏整理出来的记录又看了一遍，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若有所思。 南宫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沐九思拍开他的手，说道：“刘玉娇小产，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还有，她临死前身上起的红疹，恐怕也是人为。” “你怎么知道？”南宫灏把她手里的卷宗拿过来，上面只是如实记录了高家下人说过的话。 “小景，你有没有注意到小院里的葡萄架？”沐九思问道。 南宫灏想了想，点头：“架上的藤蔓有被剪过，想必是结过不少葡萄吧。” 沐九思撇了撇嘴：“就知道吃。你没看见葡萄架下有被压过的痕迹吗？” 南宫灏嘁了一声：“那有什么可稀奇的，夏日里在葡萄架下放把藤椅乘凉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放藤椅当然不奇怪，但葡萄树的根底下还种了别的东西。” “种了什么？” 他也看到了葡萄架下的杂草，只不过没太留意就是了。 “艾麻。” 见他皱眉，沐九思接着说道：“艾麻根可入药，有袪湿的功效，可它的枝叶却有可能会引起过敏。” 她这么一解释，南宫灏更糊涂了：“过敏是什么意思？” 沐九思叹了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艾麻并不算什么。可如果是体质虚弱的人，接触了艾麻就会觉得身上痒痒，而且越抓越痒，还会起一团团的红疹。但这种疹子与疫症的疹子不同，比较大，是一团一团的。” 南宫灏终于明白了一点儿：“蕊儿说刘玉娇身上痒，后来起了大片的红疹，所以你才要去她住过的院子。” “对喽！”沐九思点头，“开始我只是怀疑，在看到院子里的艾麻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刘玉娇身上红疹的来历了。” “那个啥……小产又是怎么回事？”南宫灏问道。 他那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的别扭样子，让沐九思忍俊不禁，抿着唇道：“刘大龙说过，刘玉娇身体一直挺健康的，她怀的又是头胎。在没有外力碰撞，又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突然腹痛，大量流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食用了能导致落胎的东西。” “九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南宫灏目光中带着探究。 “书上看的呀！” “真不知道你整天都看的是些什么书。” 对于她这个说辞，南宫灏都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青山城的燕王府书房里有好多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这次她说的倒是真话。在青山城的时候，南宫霄天的书房里有玄朴留下的医书，在知道他夜不能视是因为中了毒之后，她特意翻过些书。虽然没找到想找的内容，却也看到了一些以前没学过的知识。 好吧，她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南宫灏不再追问，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就算是象你说的这样，证据呢？你不是一向强调要有语气吗？” “建中县衙中有仵作吧？”沐九思不答反问。 南宫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是又想……验尸吧？” “其实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之前因为只是怀疑，所以不能冒然提出验尸。现在既然已经可以确定刘玉娇并非死于疫症，那就可以验了。” 如果放到前世，哪里还用费这么多的口舌，只要征得家属同意，就可以直接验尸，然后再根据尸检结果进行调查。 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对验尸一般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已经下葬了的。所谓死者为大，他们认为开棺打扰了死者的安宁，会造成很多不良后果，甚至还会有诈尸的可能。 南宫灏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颇为无奈地说道：“九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尸首有那么大的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死才怪 南宫灏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颇为无奈地说道：“九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尸首有那么大的兴趣？” “因为尸体不会说谎呀！”沐九思晃着小脑袋说道。 南宫灏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沐九思很认真地说道：“人会说谎，以假乱真，扰乱真相，但尸体不会。它会将所有的真相，如实地呈现在你的面前。” 南宫灏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搓了搓胳膊：“理倒是这么个理，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瘆的慌呢！” “习惯就好了。若是换成你九皇叔，才不会象你这般大惊小怪呢。”沐九思笑了笑，这孩子还是缺少历练。 一提到南宫霄天，她才想起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一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糟了，赶紧回驿馆！” “你急什么？”南宫灏不明所以地问。 沐九思边往外走边说道：“你九皇叔让我酉时之前必须回去，晚了要受罚的！” “九皇叔舍得罚你？”南宫灏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怎么舍不得，罚好几次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被罚过，罚你什么了？” 沐九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被人狠狠亲了个透吧。她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快点，再磨蹭就自己走着回去！” 直到坐上了马车，南宫灏还在问她受了什么罚，被这个熊孩子缠得心烦，沐九思没好气地说：“罚就是罚了，问那么多干嘛！” “我就是想知道九皇叔到底用什么法子，会让你这么害怕。”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多倔犟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因为怕受罚吓成这个样子。况且九皇叔拿她跟眼珠子似的，怎么舍得罚她呢？ 沐九思翻了个白眼：“有胆子就去问你九皇叔好了。” 南宫灏唇角抽了抽，问九皇叔？还是算了吧，搞不好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受罚，还是以后找机会慢慢打听吧。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酉时之前进了驿馆的大门。 当她晚上向南宫霄天表功般说自己很乖，是在酉时之前回来的时候，还是被亲了。某人美其名曰是奖励她听话，所不同的是，他吻得很温柔，没有象以往那般让她窒息。反而有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与以往一样，南宫霄天懂得适可而止，不然受苦得还是他自己。 沐九思小脸通红，嘴唇上泛着水光，说出的话却让他顿时绮念全消。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抬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瓜：“九儿，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沐九思闲适地靠在他的怀里，环上了他的腰。 “可不可以别在这样的时候说这些事情？” 正在极致温柔之时，她却说要开棺验尸。这恐怕是天下最为煞风景的事情吧！ 难得他如此幽默，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个时候说呀，可白天又见不到你，早上你又走得早，只能现在说了。” 南宫霄天亲了亲她的发顶：“哪天去？” “小景已经让人安排了，估计就这两天吧。”毕竟建中的气候不同于燕奉路，现在还只需要穿单衣就行，耽搁久了，尸体腐烂会更严重，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嗯，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这么一说，沐九思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说道：“我从高家拿回来几包药，你能不能让人看看是治什么病的吗？”回来的路上也曾看到过医馆、药铺，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觉得还是找外面的大夫帮忙看看比较稳妥。 “当然可以，明天我就带过去。”灾民已经陆续返乡，为了防止瘟疫复发，之前集中起来的大夫还都在曾经收留病患的村子里不曾离去。 …… 有南宫灏这位当朝太子的命令，开棺验尸的准备工作只用一天就全部完成了。当天傍晚，南宫霄天不仅带回了验药的结果，还带回来一老一少两位大夫。 两人是父子，也是师徒，在瘟疫横行的时候曾经出了不少力，最终的药方也是这位当父亲的最后敲定下来的。 南宫霄天将二人引见给沐九思，双方见过礼后，孙绍朋小孙大夫说道：“沐姑娘，燕王殿下今儿个拿来的几付药我和我爹都仔细验过了，是除湿止痛的方子。不过，里面多了一味艾麻，而且剂量挺大的。不知服用这付药的病人是不是有严重的风痹之症？” “这人已经死了。”沐九思抬眼看了看南宫霄天，难道他没跟人家把事情说清楚？ 南宫霄天轻咳了一声：“是本王忘了说，服这付药的，就是要开棺去验的那位。” 老孙大夫捋了捋不足三寸长山羊胡：“年纪轻轻，又是位城里的女眷，哪会得什么风痹。这么重的药用下去，不死才怪。” 沐九思的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她肿么赶脚在这个老头的身上看到了玄朴的影子呢？ 其实不仅是她，南宫霄天早就有这种感觉，见怪不怪地勾了勾唇道：“孙老大夫说话就是如此直爽，九儿你要习惯。” “嗯，我很习惯。”沐九思点了点头，在经过与玄朴的短暂相处之后，她觉得自己倒是挺喜欢这种性格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会被气个半死，但自己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气回去。 孙氏父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难掩的惊讶之色。认识燕王殿下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还从来没见他笑过，而且还笑得这么自然。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南宫霄天问道。 “都安排好了，明儿个一早出城。”建中县衙的一个师爷说了，尸首不能见正午的太阳，否则有诈尸的可能。沐九思虽然不信，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就依着他们早去早回。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好，明儿个本王和二位孙大夫一同前往。” 听说他们也要一起去，沐九思顿时眉眼弯弯：“好啊，有二位大夫，想必验得会更仔细些。只是，殿下明天不忙吗？” “半天而已，这点时间本王还是有的。”南宫霄天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开棺验尸 “半天而已，这点时间本王还是有的。”南宫霄天说道。虽说小东西不是第一次开棺验尸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再忙也要挤出时间陪她一起去。 第二天辰时未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城。 刚开始的时候，高安说什么都不同意开棺验尸，后来狱卒拿了南宫灏的手谕来，太子殿下亲自下了令，就算他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说出了埋尸的地点，并同意带路。 刘玉娇并非正室，是进不了高家祖坟的，因此上高安让人将她埋在了庄子后面的一座山上。 庄子离城不过十里之遥，那座山也不算太高，又是埋在了半山腰上，因此上没用多长时间也就到了。 不得不说，高安替刘玉娇选的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背靠着山，脚下是大片的庄园，南方正值收割的季节，放眼望去，一块块黄绿交错的田地，煞是好看。 不同于早先在铜马村那次开棺，建中一带讲究很多，先是让请来的道士做了一场法事，又支起了遮光的棚子，两个和尚在旁边念着经，这才有人上前打掉了坟头土，搬开了墓碑，开始动手挖坟。 因是新坟，土夯得没有那么实，挖起来倒不算太费力。尽管棺材埋得很深，不过两刻多钟，土里还是露出了黑色棺材的一角。 蹲在不远处的高安一看棺材露出来，蹭的一下站起身，喊道：“小心点儿，那可是上好的柏木！” “叫什么叫，惊扰了亡魂你担得起嘛！”道士轻斥了一声，高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挖土的几个人，嘴唇紧抿着，看起来很是紧张。 站在不远处的沐九思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心疼棺材，还是心疼棺材里的人。 棺材上的土被一点点清理掉，整个露了出来，道士又是一番念念有词，之后才让人开棺。 沐九思正欲上前，被南宫霄天一把拽住：“小心尸气。” “不怕，我有这个。”沐九思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口罩扬了扬，戴在脸上罩住了口鼻。这可是好东西，最近这段日子，她可是随时都带在身上。 不仅如此，佳音还拿了一布袋的口罩，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黑色的棺材被搭了出来，放在坟坑旁边，棺盖打开，孙氏父子和仵作上前，沐九思随后，守在坟坑边上的道士拿拂尘挡了一下，说道：“不要都围着，阳气太重，里面的阴气散不出去，会出事的。还有，千万别站在棺材的北边。” 刘玉娇的墓面南背北，北边是山，抬头望去，透过不算密集的树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顶。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几个人都听话地等挖棺的人退下去，才上前，而且特意将北边留了出来。 早就听说刘玉娇容貌出众，沐九思还是被小小地惊艳到了。尽管棺材里的人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不难看出，她活着的时候，定然是一个清秀婉约的美人。 细腻的皮肤几乎看不出毛孔，如黛的柳叶细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紧抿着的唇上点了朱红。只是下巴略尖了些，看起来有些单薄。反正也是，如此大好年华便香消玉殒，实在也是个命薄的。 乌压压的三千青丝绾成发髻，上面插着金镶玉的发簪和几朵珠花。银白色殓被盖到胸口，露出桃红色绸子夹袄。双手相握搭于腹上，手腕还戴了只金镶玉的镯子。 棺内四角也摆了几样随葬品，可见高安并没有苛待她，虽然匆忙下葬，却也是让她走得体体面面。 高安被衙役看守着，不得上前，远远地看着棺材，居然涕泪纵流，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仵作上前，先是掀开眼皮，又看了口鼻子，检查了指甲和露在外面的一段手腕。还未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孙绍朋在他爹老孙大夫的眼神示意下，已经快速掀了殓被，将手从尸体的夹袄下摆探了进去。 “不准轻薄我娘子！”高安大喊一声就要往上冲，被旁边的衙役一把按住。 道士面露惊色：“莫要高声，莫要高声！”拂尘一摆，又开始念起听不懂的咒语。 见一双红瞳不满地扫过来，南宫灏连忙摆手让人将高安带走。 高安被两个衙役押着，不得不往山下走，边走还边哭哭啼啼，说他的娘子死了还要被人轻薄，定然不会瞑目。 “别听你男人胡说，在下并非登徒子，此番前来是要为你洗脱冤屈。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娘子多多担待。” 孙绍朋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手探得更深了些。离得远的人看不见，沐九思却看得清楚，刘玉娇的裙子和裤带被一一解开，他的手越来越往下，已然探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仵作显然也看到了他的举动，眼睛瞪得老大。但碍于他们父子是燕王殿下带来的人，没敢吭声，两只手停在半空中，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孙绍朋朝他笑了笑：“仵作大叔，麻烦您让一让。” “哦，好、好。”仵作索性退后了两步，远离了棺材。这一行干了小半辈子，还真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验尸，他决定不趟这个浑水，以免日后受到牵连。 没有了仵作在旁边碍事，孙绍朋几乎是上上下下将尸体摸了个遍。不仅如此，他还将刘玉娇身上的衣裳全都解开，让尸体侧身躺着，和他爹一起仔细地检查了前胸、后背。 道士的眉头都快要拧到一处了，几次出言制止，都被他以这是验尸的需要为理由搪塞了回去。见不远处的太子和燕王都没有反对，只能别过脸去，不再看那乱糟糟的场面。 若非有前世与尸体打交道的经验，沐九思也要认为他有严重的恋尸癖了。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孙绍朋终于把尸体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将衣裳一件件整理好，双手合什拜了拜：“这位小娘子，打扰了。你好好歇着吧，有燕王和太子二位殿下做主，定然不会让你含恨九泉的。” 说罢起身接过他爹递来的湿帕子，仔细地擦着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又白瞎了一个孩子 说罢孙绍朋起身接过他爹递来的湿帕子，仔细地擦着手。那帕子带着浓浓的药味，想必是用来消毒的。 沐九思全程没有插手，却也是看得清楚，尸体身上还残留着被抓伤后结的痂，有的地方还都连成了片。倒是可以证实之前蕊儿所说的话。 老孙大夫拍了拍袍摆上的灰尘，弯着眉眼看着沐九思问：“姑娘可看清了？”对于这个小姑娘，他早有耳闻，对于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描述，他一直不太相信。今儿个见她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尸体看，不由得暗自佩服她的胆量。 沐九思与孙氏父子退到了一边，这才说道：“看是看清楚了，尸体上的抓痕呈片状，而且是一块一块的，分布并不均匀。只是这人已经死了有些天了，还能判断出她身上的红疹到底是不是疫症吗？”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得瘟疫的灾民，但听南宫霄天说过他们的基本情况。瘟疫所起的红疹是象小米粒大小，均匀分布在皮肤上，而不是成团状。 老孙大夫挑了挑眉：“姑娘心中既然早就有了评断，何必还要问老夫。” 虽然戴着口罩，却也能从她弯得如月牙般的眼睛看出她笑了：“有些话当然要从大夫的嘴里说出来，才会更有说服力嘛。” 孙绍朋扔了手中的湿帕子，又换了块干的，边擦边说道：“姑娘说得对，从抓痕上看，这位小娘子所起的红疹跟灾民身上的不一样。而且，她得的也并非其他疫症，而是因为外邪才起了疹团。” 沐九思措了一下词，问道：“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被传染的，而是受外界一些因素的影响才会得了这个病，是吗？”如果放到前世，说法会更简单些，那就是刘玉娇并不是被别人传染的，而是自身免疫力低，过敏了。 孙绍朋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小娘子到底是因为接触了什么才会这样，还不得而知。” “艾麻。”沐九思说道，“她生前住的院子里种了艾麻。” “这不是没事儿闲得，找死嘛！”孙绍朋咂舌道，“本来堕过胎身子就虚，碰了那玩意儿不起疹子才怪呢！可惜又白瞎了一个孩子。”他这个口气倒是与他爹如出一辙。 沐九思却没功夫管他是何口气，秀眉挑了挑：“你是说她又有孩子了？” “对啊，已经坐下胎了，好好养着的话，还是能生下来的。只是……她现在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你确定……她怀了身孕？” 难怪他刚才又是摸身下，又是摸肚子的，原来是在看刘玉娇肚子里有没有娃儿呀！可是，这玩意儿能摸得出来吗？ 刘玉娇死之前的几天回过娘家，她要是又怀上了，怎么没告诉娘家人呢？还是说，她告诉了她娘或者是嫂子，没告诉刘大龙？ 而且从外观上看，尸体的小腹平坦，就算是怀了孩子，那月份也一定很小。如果放到前世，尸检是要进行解剖的，发现这一点倒是不成问题。孙绍朋只是通过用手摸，就说她有了，这让沐九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孙绍朋瞪着眼睛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尽管让我爹再去瞧瞧！” “绍朋，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跟姑娘道歉！”老孙大夫一反平时的玩世不恭，严肃地批评起儿子来，“总说让你要勤勉要勤勉，就是不听，让人置疑了吧！” 别人因为自己挨老爹的训，沐九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个啥……老孙大夫，我不是置疑小孙大夫的医术，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怀了身孕之后会有好些地方与普通女子不同，尤其是那些个地方。”老孙大夫将口罩摘耳来，扬了扬眉毛，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沐九思眼看着他把口罩叠好，揣进了怀里，唇角抽了抽：“老孙大夫，那只口罩已经脏了，还留着它干嘛。” “回去洗洗不就干净了，难不成用过一次就要扔掉？”老孙大夫用一种看败家仔的目光撇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老百姓的疾苦。 方才挖坟的衙役还都等在那里，见他们好一会儿也不再动那尸首，打发了其中一个过去问仵作，做为吃瓜群众的仵作不敢擅自作主，凑到三人跟前问道：“姑娘，可以让……那位入土为安了吗？” 沐九思挥了挥手：“埋了吧。” 原本她还打算，要是到了晌午还查不清楚，就将尸首拉回建中县衙，没想到孙氏父子这么快就把事情搞掂了。不得不说，这对父子还真是有些本事，比起那些个仵作可强太多了。 站在不远处的南宫霄天见沐九思让人埋棺材，就知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唇角微微勾起，招了招手：“九儿，回去了。” “九皇叔，这就要回去？”南宫灏看看天色，巳时还未过去，这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南宫霄天斜睨了他一眼：“不回去，难道还要留下来看坟。” 沐九思几步走到他们跟前，摘了口罩，想了想还是扔了。虽说用盐水煮煮能消毒，但一想到是看尸体时戴过的，还是觉得有些膈应。 佳音提了水过来边帮她洗手，边问：“姑娘，您不怕吗？” 沐九思洗着手，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具尸体，只是比活人少了一口气罢了。” 话音未落，就听南宫灏说道：“这算什么，你家姑娘还敢去摸尸首呢。” 想当初在子川县时，他可是亲眼看着沐九思趴在棺材边上摸赵乐生的脖子。 佳音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抖了抖。她知道自家姑娘胆子大，却没想到能大到这种程度。心里不禁对她又佩服了几分。 南宫灏拿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问：“都发现什么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刘玉娇是被人害死的。”沐九思刚一伸手，南宫霄天抢先把帕子接了过去，仔细地捧着她的手擦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死因 “基本上可以确定，刘玉娇是被人害死的。”沐九思刚一伸手，南宫霄天抢先把帕子接了过去，仔细地捧着她的手擦了起来。薄唇轻抿着，那认真仔细的神情就好像在擦什么稀世珍宝。 南宫灏还想问些什么，一双红瞳轻扫过来，随即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山风凉，回车上再说。” 这种场面对于燕王府的人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可随行而来的夏广元却是暗自忖度，这天下除了皇上，敢对太子如此态度的恐怕只有这位燕王了。而那位姑娘，显然是燕王心尖上的人，看来以后还得仔细着些，万一不小心惹了这位，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下了山，还未到山脚就有一阵阵抽泣声传来。向下望去，就见高安蹲在山路边，一边哭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只是含含糊糊的也听不出他在念叨什么。胖胖的身子佝偻着，就象个大团子一样，让人觉得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滚下山去。 见有人下来，他连忙站起身，胖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问道：“你们把我娘子怎么样了？” 看守他的衙役连忙斥责道：“在殿下面前出言无状，真是大胆！”说话这么随意，万一那两位殿下怪罪下来，他也要跟着受罚的。 沐九思走到他跟前，停下脚步盯着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衙役怕他闹事，连忙一边一个扭着他的胳膊将人架在中间。 过了一会儿，沐九思才缓缓开口道：“高安，刘玉娇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不可能，玉娇是病死的，怎么会……”高安刚吼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眉头逐渐缩紧，最终拧成了两条毛毛虫，“你的意思是……是……不会的，她对玉娇视如姐妹，怎么可能……”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沐九思露出一丝讥讽，“你先好好想想吧，咱们回去再谈。” 下了山回到马车上，南宫灏急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沐九思拿了引枕垫在身侧，倚在榻上说道：“刘玉娇住的院子里种着艾麻，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就是那个东西让她身上起了红疹，而后来服的药里也加了超量的艾麻，所以她的病就更严重了。” “那院子里又不止她一个人，怎么就单单她起了红疹？”南宫灏问道。 “很简单，”南宫霄天将沐九思脚上的鞋子脱掉，让她把腿放到榻上，这才继续说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刘玉娇之前小产过，身子虚，比起旁人来，更容易被艾麻所伤。” 沐九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引枕上，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别人可能只是偶尔经过葡萄架，而她却是经常在葡萄架下做针线活儿。” 南宫灏眉头微蹙，嘴唇翕动了几下，说道：“九皇叔，您能不能别这么惯着她。若是换成我，您早就得说坐没个坐样儿了。” 不知为何，他一看到南宫霄天对沐九思细心照料，心里就不舒服。要知道九皇叔对自己一向要求甚严，可到了小姑娘那里，就只剩下宽容和放纵了。 “你若是个姑娘家，本王也如此惯着你。”南宫霄天不以为意，轻飘飘地说道。 南宫灏唇角狠抽了几下，这话鬼都不信，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哪一个见到九皇叔不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看他惯过哪一个。 沐九思挑了挑眉：“小景，你的关注点好像不对哦。我记得咱们好像是在说刘玉娇的死因吧。” 算了，跟这两个人说不出道理来。南宫灏挥了挥手，好像这样就能把心头的烦闷挥开似的：“你继续说。” 看他那受憋的样子，沐九思不厚道地笑了：“小景，你知道你现在象什么吗？” “象个受气的小媳妇！”没等南宫灏说话，她已经伏在引枕上哈哈大笑起来。 “九皇叔，您看她……”南宫灏脸胀得通红，“她欺负人！” “九儿……”南宫霄天本来是面色严肃的，看到那张红得象苹果一样的脸，不由得也想笑。碍于南宫灏的面子，他不得故意板了脸道，“九儿，嘲笑太子可是大不敬的，不准再笑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那双红瞳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我错了，太子殿下切莫怪罪。”沐九思从善如流地道了歉。 虽说看不出有什么诚意，但毕竟南宫灏也不是真心要与她计较，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接着说吧，刘玉娇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沐九思压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刘玉娇小产之后，身子一直虚弱。有人在她常坐的葡萄架下种上了艾麻，导致她身上起了红疹伴有高热。然后以疫症为由让她服下掺与大量艾麻的药。据老孙大夫说，艾麻根虽主治湿痹之症，其枝叶却有毒性，尤其是加大了剂量，会导致胸闷、心跳加快。” “所以她就死了？”南宫灏问道。 “不是，”沐九思摇了摇头，“她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这一说法倒是很让人出乎意料，南宫霄天红眸微转：“九儿有何根据？” 他的耳力一向过人，当时站的地方又离棺材不算太远，将孙氏父子与沐九思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虽然没说刘玉娇因何而死，只说了她是为艾麻所伤，且腹中已有胎儿。可任谁听了，也都会认为她是死于艾麻。 南宫灏也很是吃惊，说了半天的艾麻，却是不刘玉娇的真正死因，这未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沐九思稍稍坐直了一些，说道：“刘玉娇的脸有轻微的浮肿，却并不是尸体腐烂造成的。仵作检查刘玉娇的口鼻和眼睛时，我看到她的眼珠略微有些突出，瞳孔散大，眼底还留有淤血。这些都是窒息死亡的症状。而且她的指甲里有棕色的痕迹，应该是干涸的血液。” “被人掐死的？”南宫灏试探着问道。 沐九思摇了摇头：“脖颈上没有任何挤压或是勒过的痕迹。” “是被捂死的。”南宫霄天突然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听姑娘的 “是被捂死的。”南宫霄天突然说道，“如果是掐死或勒死，痕迹过于明显，很难以疫症发作为掩盖。刘玉娇身子弱，又病了几日，只需用棉被或枕头捂上片刻即可毙命。” 南宫灏恍然大悟：“指甲里的血迹呢？会不会是她将凶手抓伤了？” 沐九思点了点头：“很有这种可能。一会儿进了城，让人去高家把赵氏和那晚替蕊儿值夜的姓崔的婆子带到县衙。” “好。”南宫灏应了一声，吩咐车外的长喜派人去高家。 “记得将她们二人分开，别放在一处。”沐九思大声补充了一句。赵氏精明得很，绝不能给她们串供的机会。 快到城门的时候，南宫霄天下了车，临走时叮嘱沐九思和南宫灏不要回去太晚。 回到县衙已近午时，简单用罢午膳，长喜来禀报，赵氏和崔婆子已经被带回来了，问是不是要带去公堂还是后堂。 沐九思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我想先见见高安。” “看他那个态度，应该跟刘玉娇的死没有关系吧？”南宫灏说道。在山脚下，高安在听说刘玉娇是被人害死时，那种反应不象是在做假。 “我有些话想先问问他。”沐九思说道，“赵氏很狡诈，若是高安肯配合的话，事情会好办一些。” “就在这儿问吧，待会儿咱们再去后堂。”南宫灏说着，又朝长喜吩咐道，“长喜，去把人带过来。” 高安被带进来的时候，沐九思和南宫灏都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一个晌午的时间，他居然象是老了好几岁。那张胖脸不象之前那般红光满面，而是写满了倦意，就连过于厚实的肩膀都塌了下来，两条腿象走不动路似的，脚步缓慢而沉重。 进了屋见过礼，沐九思轻声对南宫灏说：“殿下，还是让他坐下吧。”对于这种渣男，她并不同情，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不想让他更加狼狈。 南宫灏挥了挥手，长喜赶忙搬了把椅子，特意放到离得稍远的墙边，扯了扯高安的袖子：“还不快过去坐。” “多谢殿下。”高安反应迟钝地拱了拱手，跟他到墙边坐下。 沐九思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想明白了吗？” 高安缓缓地点了点头：“都怪我，若不是我……玉娇也不会枉死。” 说罢，将脸埋在双手间，肩膀轻轻地耸动着。这话说得倒是一点儿都没错，若不是他使计让刘玉娇不得不嫁与他为妾，也不会让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人已经没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人虽然现在看着可怜，但正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高安抹了一把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娘说的对。需要我做什么，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嗯，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沐九思将她的想法说了，高安听后，思忖片刻点头道：“我听姑娘的。” “好，你先去吧，回头需要你做什么，会有人告诉你的。” 后堂之中，崔婆子已经等候多时。 大门从外面打开，南宫灏和沐九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崔婆子连忙跪地叩头。 “地上凉，起来吧。”从她面前经过时，沐九思停下脚步，伸手托着她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之后，还把她的手翻过来，拂了拂粘在手心上的土，“看你这手弄的，全是土，多脏呀！” 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让崔婆子更加局促不安，想把手缩回来，却又怕得罪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姑娘，您可别这样，奴婢受不起。” 沐九思貌似不经意地将她的袖子往上推了一推，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是啊，象你这种人，别人对你再好也没有用，回过头还不是咬上一口。” “姑……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崔婆子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布满鱼尾纹的眼角一个劲儿地抖着。 沐九思将她的手甩开，几步到上首位，坐到了南宫灏的身边，也不作声，只是微微朝他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擦手。 南宫灏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方几，厉声道：“崔婆子，你来说说，刘玉娇是怎么死的？” 崔婆子眼珠转了转，故作镇静地说道：“刘姨娘得了疫症，先是起了不少红疹，后来又高热不退，没两天就去了。” “本宫问的是……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弄死她的？” 南宫灏的话让崔婆子一惊，连忙跪伏于地：“冤枉呀，太子殿下！刘姨娘是自己疫症发作死的，与奴婢无关呀！” “与你无关？”南宫灏眼睛眯了眯，“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崔婆子连忙用袖子掩住了手：“那是……那是前些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烫的……” “胡说！”南宫灏又是拍了一下桌子，“你当别人都是瞎的不成！抓伤与烫伤都分不清楚？” “刘姨娘的死真的与奴婢无关，请太子殿下明查！”崔婆子磕头如小鸡叨米一般。 南宫灏的眼睛微眯了眯：“崔婆子，你知道本宫今日上午去做什么了吗？” 崔婆子不明就里，微微抬了头：“奴婢不知。” 南宫灏唇边溢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本宫见到刘玉娇了。” 这句话于崔婆子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南宫灏端起茶盏，吹开飘浮于表面的浮茶，轻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刘玉娇的指甲里至今还留有血迹，她说，有人想要害死她，情急之下，她将那人的手抓伤了。” 崔婆子的脸被吓得血色全失，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几乎是趴伏在地上：“不……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不是……不是真心要害死她。” 南宫灏冷哼了一声道：“不管你是真心，还是无意，毕竟对刘玉娇动了手。你……就是杀人凶手！” 事已至此，崔婆子也顾不上许多，大声疾呼：“太子殿下容禀！奴婢……奴婢是被人逼的，想要害死刘姨娘的是夫人，不是奴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事已至此，崔婆子也顾不上许多，大声疾呼：“太子殿下容禀！奴婢……奴婢是被人逼的，想要害死刘姨娘的是夫人，不是奴婢！” 南宫灏与沐九思对视了一眼，又说道：“崔婆子，你可不能含血喷人。不然，本宫要多治你一条诬陷他人的罪名。” 崔婆子连连摇头：“奴婢没有诬陷，都是夫人逼奴婢这么做的。” 南宫灏将桌子一拍，厉声道：“赵氏是如何让你害死刘玉娇的？如实招来！” 崔婆子战战兢兢地说道：“那晚是夫人吩咐奴婢后半夜去替换蕊儿。等蕊儿去睡了，奴婢用被子捂住了刘姨娘的脸，开始她还使劲挣扎，后来就渐渐地不动了。奴婢探了她的鼻息，确定人已经没了，将她的衣裳和床铺都整理好，这才出去叫的人。蕊儿就在隔壁厢房，最先过来的，后来夫人也来了。” “你为何要如此听赵氏的话？”南宫灏又问。 “因为……因为夫人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崔婆子说道，“奴婢当家的好赌，在外面欠了赌债，如果还不上，人家就要砍了他的手。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了夫人。” “为了你男人的手，就去害人命，你这刁奴还真是狠心。”南宫灏冷斥一声。 崔婆子体如筛糠：“太子殿下饶命呀！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沐九思看了一眼地上伏着的人，说道：“崔婆子，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刘玉娇都是死于你手。若你不想被她索命，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都迷信鬼神，崔婆子不过一个下等的仆妇，被她如此一说，倒是真怕刘玉娇会来找她。把有关赵氏如何设计，又是如何一步步将刘玉娇逼上死路的事情都交待了出来，甚至连她当初小产一事也说了。 听完她的话，南宫灏咬着牙道：“本宫听闻刘玉娇待下人都不错，想必你也是得过她的好处，反过来却要害了她，如此歹毒，其罪当诛！先将她带下去，稍后再行处置。” 他最痛恨的就是奴才背主，刘玉娇虽是高安的妾室，却是以贵妾的身份进的高家，在高家也算得上是个主子。崔婆子身为家奴，只因为了偿还她男人的赌债，便听命于赵氏，对主子下手，这种奴才就该乱棍打死。 崔婆子被连拖带拽地带出后堂，约莫过了两刻多钟，赵氏被带了进来。 跪在地上磕了头，南宫灏也懒得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道：“赵氏，你是如何残害刘玉娇的，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赵氏微一怔愣，随即开始喊冤。南宫灏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他最受不了女人连哭带嚎，朝沐九思使了个眼色。 沐九思抿唇而笑，说道：“赵氏，你只顾着喊冤，可曾想过，若是没有证据，太子殿下岂能如此问你。” “可是民妇真的是冤枉呀！”赵氏抹着眼泪说道，“自从玉嫁到了高家，民妇待她便如亲妹子一般，好吃好喝都往她那院儿送，从来不曾苛待她半分，怎么可能会害她呢！她回了趟娘家，身染疫症，民妇不仅没有嫌弃，还忙着忙后的张罗着帮她治病，这一片苦心到头来却成了……” “赵氏，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沐九思直接打断了她，“你对刘玉娇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虽说她并非自愿嫁入高家为妾，但总归也算是抢了你的男人，你心里有怨气，这可以理解，但伤人性命，甚至连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这就实在是令人发指了。” “姑娘，民妇真的没有……” 赵氏还在试图狡辩，沐九思懒得再听，秀眉一凛道：“刘玉娇嫁入高家不久即怀了身孕，你怕她生下男孩儿，威胁到你在高家的地位，在她的饮食当中下了药，致使她腹中胎儿不保，还伤了自身的根本。本以为这样，她就会遭到高安的厌弃，不想高安对她依旧疼爱的加，所以你趁着让人整理庭院的机会，在葡萄架下种了艾麻。” “也是凑巧，刘家表兄进城探望，刘玉娇回了趟娘家，你便借此为由，说她得的是疫症，还在她的药里加了大量的艾麻，使她的病症更为严重。并趁着高安不在家，让人半夜里将她捂死，对外宣称是疫症发作而丧命。殊不知，她这一死，却是一尸两命。你前前后后害她两次，却是伤了三条人命。事到如今，还不认罪吗？” 沐九思一口气将话说完，大眼睛冷冽地盯着惊愕的赵氏，那气势居然一点儿不象十几岁的小姑娘，反而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凛然之气。 虽说每一句话都刺中了赵氏，但如果她肯轻易认罪，也就不会做出这些事了。 她敛了眸，伏地叩头：“姑娘，天地可鉴，民妇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沐九思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赵氏，崔婆子已经认罪，是你唆使她半夜里杀了刘玉娇，还许了她一百两银子，用于偿还她男人欠下的赌债。” “她含血喷人，民妇根本就没有。”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衙差回事的声音。长喜开了门出去，不消片刻门又开了，随他进来的是高安和另外一个男人。那人四十多岁，本就长得又瘦又矮，与他胖大的身躯一比，更显得瘦小枯干。 赵氏转头看见二人，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老爷，您这是……” 高安瞪了她一眼，撩袍跪倒，向上叩头：“太子殿下，沐姑娘，这就是那崔婆子的男人姚顺。他欠了人八十两银子的赌债，她婆娘拿回去一百两银子帮他还了债，余下的买了些东西，还剩下十六两，他都带过来了。” 赵氏闻言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她没想这个时候高安会将姚顺带过来，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嘴唇翕动了几下，低吼道：“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安斜睨了她一眼：“赵氏，你我成亲十余载，我高安自认为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连我的骨肉都敢残害。你还是不是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求你，别休我 高安斜睨了她一眼：“赵氏，你我成亲十余载，我高安自认为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连我的骨肉都敢残害。你还是不是人？” “老爷，我没有！”赵氏矢口否认，“这些年来，我对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怎么能如此误会于我？” “误会？赵氏，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高安唇边带了一丝苦笑，“也好，我这就写下一纸休书，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一听高安要休了她，赵氏立即面露惊恐：“不要啊，老爷！好歹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你不能这么做呀！” “哼，你还好意思提孩子！”高安冷哼了一声，“我另外两个孩子，未等出世，便都死在了你手中，你有什么脸面提孩子！” “老爷，你不能休我！” 赵氏跪爬了几步，想要去拉高安的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 “你的所做所为何止是犯了七出之错，无子也就罢了，单是这妒就足已休你！” 七出之中有一条为“妒”，赵氏对丈夫的妾室可不仅仅是妒这么简单，更是丧尽天良的残害。 “我娘家父母均已亡故，正所谓有所娶无所归，你休了我，让我去往何处？” 高安如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了几声：“你以为你还需要去处吗？” 赵氏掩面而泣：“老爷，求你，别休我……呜呜……”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被休弃的下场比死还要不堪。 一直和南宫灏一起冷眼旁观的沐九思用手指敲了敲方几：“赵氏，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你认罪态度好呢，兴许太子殿下会网开一面，帮你求求情，让你丈夫不休你。” 赵氏见已然没有了退路，只好原原本本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对于刘玉娇，她是打心眼里恨。原因无他，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刘玉娇都要比她高出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若是出身低贱的青楼女子或是家中的丫鬟也就罢了，可刘玉娇是平民，是高安使了龌蹉的手段弄回高家的贵妾。 假以时日，她生下了儿子，母凭子贵，这家中哪里还有她赵氏的好日子过，没准就连这当家主母的位置都得让出来。 赵氏本想等上一阵子，待高安对刘玉娇的热乎劲过了再做打算。不想，刘玉娇嫁入高家不过两个多月就有了身孕，这让她不得不铤而走险，趁着高安下乡收租子不在家里，往饭菜里掺了红花。 刘玉娇小产后，身子虚弱，可高安非但没有嫌弃，对她还象之前一样疼爱，这让赵氏更加恐慌，开始筹谋着如何将这个小妾除去。 她借着春天整理庭院的机会，将艾麻的种子撒在了刘玉娇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她想的是，刘玉娇若是身上总起些疹子，高安势必不会与她亲热，这样一来，再怀身孕的机率就会大大降低。 也是该着，今年夏季天气特别炎热，院子里待不住人，待到秋季，又赶上连降大雨。直到洪水退后，院子重新归整出来，刘玉娇才又恢复了常在葡萄架下绣花的习惯，所以这病发的时间就拖到了秋后。 事有凑巧，建中城解禁之后，刘家表哥进城拜访，刘玉娇回了趟娘家，没两天身上就起了疹子。赵氏便以此为借口，说她染上了疫症。她根本就没请大夫，只是去药铺抓了几付清热解毒的药，又在里面掺了不少艾草。 刘玉娇服后，身上是不那么痒了，却是呕吐不止，还发起了高热。赵氏每个月都会旁敲侧击打听她的小日子，虽说自从小产后一直不太准，但这次居然已经延误了半月有余。 赵氏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此机会将刘玉娇除掉，以绝后患。她买通了崔婆子，在半夜里将蕊儿打发去厢房休息，用被子将刘玉娇捂死。 第二天，她一边张罗着后事，一边打发人去城外给高安送信儿。 等高安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又耽搁了一天。按照当地的习俗，年轻女子早丧，不需要停灵七日，况且刘玉娇就是死于所谓的疫症，只能尽早下葬。 高安伤心之余，听从了赵氏的劝告，于第二天一早便让人将棺材送出了城，葬在了庄子后面的山上。 其实他也不是一点都不怀疑，但与赵氏多年夫妻，家里的仆人又是众口一词，人已经死了，再心疼也是无用，所以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事情都办完了，他才想起忘了知会刘玉娇的娘家，于是随便差了个人去刘家。不想刘母和刘大龙夫妻下午就闹上门来，恰巧南宫灏和沐九思经过，这才将此事翻了出来。 真相已经大白于世，剩下的就是建中县令夏广元的事了。 回到后面的小院儿，南宫灏便道：“你若是想快些了结，直接几板子下去，不就招了。”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用刑。”严刑逼供最为她所不齿，口供的准确性会大打折扣。 而这个案子案情已经明朗，若再去搜集证据又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所以她才会让高安以休妻为名，逼赵氏认罪。反正这个时代没有那么严明的法律程序，尽早结案，也好让南宫灏能继续震灾的后继工作。 南宫灏问道：“你这是不是就叫兵不血刃？” “反正最终的目的达到了，怎么说都行喽。”沐九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起长喜斟的茶抿了一口，“这个案子也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早些结束，你也好做你的事情去。” 南宫灏唇角带了笑意：“还是九思想得周到。不过，震灾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巡查一番，没什么意外的话，咱们就可以返京了。” “巡查？”沐九思微微颦了颦眉，“要去多久？”这事儿倒是没听南宫霄天提起过。 “主要是几个较大的城镇，估计至少也要半个月左右吧。”南宫灏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呵呵，我还是算了吧。”她想不想去倒是其次，主要得看南宫霄天是如何安排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不速之客 “呵呵，我还是算了吧。”她想不想去倒是其次，主要得看南宫霄天是如何安排的。 南宫灏眼神暗了暗：“九思，你对今后有何打算？” 听他主这话，沐九思抿唇笑了：“计划没有变化快，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样，现在无论考虑得有多周全，到时候也难免会偏离现实的轨迹。所以说，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你又在搪塞我。”南宫灏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九思，你说怪不怪，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最适合做我的太子妃。” 呃……又来了。沐九思扶额：“太子殿下，咱们能不能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不能。”南宫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沐九思歪着头问：“你觉得你九皇叔会答应吗？” 南宫灏眨着眼睛想了想，才说道：“现在好像不能。不过就象你方才所说的，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没准过些日子，他改主意了呢？” 沐九思觉得仿佛有一万只乌鸦从头顶飞过，丢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天底下男人有的是，我又不是非南宫家不嫁。”叔叔不成，嫁侄子，这种事情想想就够惊悚了，她可没这么重口。 南宫灏挑了挑眉：“除了南宫家，天下还有更好的男人吗？” 这人还真是够自恋，沐九思心中暗想，除了南宫霄天，她还真没觉得南宫家的男人有多好。且不说后宫佳丽三千的宗德帝，就象南宫正诚那样的人就有够渣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对什么太子妃、母仪天下没兴趣。你自己慢慢畅想未来吧，我回驿馆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南宫灏连忙跟着起身，这次游说不成，还有下次。回京就得年底了，就算是选妃，最早也得明年开春，他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争取一下。 对于他屡次三番的表白，沐九思并未在意，也没跟南宫霄天说。在她的眼里，南宫灏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因为太后和皇后张罗着要替他选妃，才急于找一个看着相对顺眼的人，而并非是认真的。况且，就算是她乐意，太后和皇后也不可能答应，所以她并不需要撕破脸去拒绝。 随着疫区灾民陆续康复反乡，震灾的各项事务也都进入了尾声。这场洪水虽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朝廷应对及时，震灾款也都在南宫灏的监督下落到了实处，可以说这次震灾比以往都要顺利。 十月末，南宫灏前往各地巡查，南宫霄天留在建中城做最后的收尾。十一月初，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返程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十。 谁也想不到，临行的头一天，驿馆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沐九思看到那道竹清瘦的身影时，简直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吕伯伯，您怎么来了？” 让她惊讶的不仅仅是吕天轩的突然来访，还有他那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形象。 在她的印象中，吕天轩就是温润优雅的代名词，即便是春蒐时在山里，他也始终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他喜欢穿浅色的衣裳，无论是月白还是本白，总是一尘不染。哪象现在，满身满脸都是尘土，袍子灰突突的，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了好多天路。 这是他寻上门来，如果在街上碰到，她恐怕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他。 不仅是她，就连带吕天轩进来的钟叔也是一脸的无措。若不是他曾帮南宫霄天拔过箭，都不敢随意将他放进来。 “九思……”吕天轩上下打量着她，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沐九思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自己造成这副模样：“吕伯伯，要不然您先梳洗一下。殿下在衙门，我让人去把他找回来。” 吕天轩摆了摆手：“九思，我是来找你的，不是要找燕王殿下。” “找我？”沐九思实在想不明白，他能有什么事儿，会如此风尘仆仆地赶到建中城来。 已经见到了人，吕天轩倒也不那么急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看我还是先梳洗吧，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九思讲话了。” 等他跟着钟叔出去，佳音悄声问道：“姑娘，这人真是项辽国的丞相？” 沐九思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佳音朝屋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低声说道：“这……哪象个丞相，就连前边路口卖馄饨的李老伯都比他干净得多。” 沐九思斜睨着她说道：“这话说的，李老伯当然要干净，不然谁还买他的馄饨。不过，你拿个卖馄饨的老头与邻国的丞相做比较，真的好吗？” 佳音吐了吐舌头：“姑娘，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相处久了，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说话也随意起来。 过了一会儿，吕天轩没回来，南宫霄天倒是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吕丞相呢？” “沐浴更衣去了。”沐九思起身浸了布巾递给他，“干嘛这么着急，瞧你这满脑瓜子的汗。” 今儿个还真是奇怪，一个个都不注意形象。 南宫霄天擦了把脸，随手将布巾丢到铜盆里，挥了挥手让佳音退出去，才又开口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听他这话茬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沐九思不答反问：“你觉得他应该跟我说什么？” 南宫霄天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九儿，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不准食言。”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沐九思颦了颦眉问道。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只在当初他们重逢时出现过。 “九儿，你先答应我，无论吕天轩跟你说什么，都不准离开。答应我，好吗？”南宫霄天的手攥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一双红眸中带着企求之色。 两只手都被他紧紧地握着，腾不出来，沐九思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这回放心了吧，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九儿是本王的人 两只手都被他紧紧地握着，腾不出来，沐九思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这回放心了吧，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还记不记得落霞山普济寺的元净大师？”南宫霄天松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沐九思点了点头：“记得，那天在鹤飞台的凉亭里，你们聊了一下午。” “对，就是那个时候，元净大师说吕丞相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一个小姑娘，年纪与你相仿。当时我还只当你是个男孩子，所以也没太在意。从宽子镇回京后，他曾来燕王府，想要见你。” “春蒐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姐妹。”沐九思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他有没有说要找的那个小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她对吕天轩一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他与这副身子的原主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他说……他要找的是他妹妹的孩子，我说没有证据不要乱认亲，将他打发走了。”南宫霄天窥着她的脸色，说道，“九儿，那会儿你刚回京城，身子还虚，我就没跟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现在怎么又说了？”沐九思扬着头问。 “他这么老远追过来，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我怕你埋怨之前没告诉你，所以……” “所以才着急忙慌跑回来？” “嗯。” 这人遇事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此刻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着大人发落一般，无措地看着她。这让沐九思心尖尖一软，抬起手捏着他的脸扯了扯：“说过多少次，有事不准瞒着，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南宫霄天红眸眨了眨，“九儿就别怪我了，好不好？” “好，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原谅你一次。”沐九思扬了扬唇角。 南宫霄天伸出长臂将她揽在怀里，嘴唇在她的额头上摩挲着，低声道：“假如九儿真是他要找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呃……谁知道该怎么办。她又没有原主的记忆，只不过是占了个躯壳。如果吕天轩真的是她的亲人，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个……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南宫霄天抿了抿薄唇：“九儿想认亲就认，不想认就不必理会他。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 “不怕我跟他走吗？”沐九思抬起头，问道。 面前的红眸带了几分绝然：“怕，不过，九儿已经答应我不会离开。如果食言，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抓回来！” 嗯，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够霸气！ 南宫霄天手臂突然收紧：“九儿，记得你答应过不会离开！” 这车轱辘话怎么又绕了回来？沐九思正要说他磨叽，就听院子里佳音说：“吕丞相、钟叔，姑娘和殿下在屋里说话呢。”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吕天轩连忙止住脚步，拱手施礼：“外臣见过燕王殿下！” “吕丞相不必多礼，进来叙话吧。” 进了屋，分宾主落座，佳音进来上了茶，和钟叔一道退了出去。 吕天轩梳洗后，换了月白色的长袍，已然恢复了他以往儒雅温润的气质。他再次拱了拱手，说道：“燕王殿下，外臣此次前来，是想证实九思的身份。” “吕丞相，九儿是本王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南宫霄天下巴微扬，倨傲的样子明显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吕天轩微微笑了笑：“燕王殿下救了九思，并收留于她，这是天大的恩情。不过，就算殿下不在意九思的身份与来历，九思未必不想知道。是不是，九思？”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吕伯伯，您能先把事情说清楚吗？”她当然想知道原主到底是何身份，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是件让人很迷茫的事情。 不仅是她，南宫霄天的红瞳也紧紧盯着他。 吕天轩看了看两人，缓缓开口说道：“这事儿还要从头说起。我们吕家在项辽国原本也是书香世家，只是到了近几辈人丁渐渐凋零。到了我这一辈，主家只有我跟一个弟弟和一个小妹妹。弟弟十岁上生病死了，因此只剩下我与婉儿兄妹二人。三十年前，我入仕做官离开了京城。十年后返京，小妹妹婉儿与怡郡王世子沐德明定了亲。两年后，二人成亲。那一年我得罪了当朝权贵而被发配偏远北地。待到五年后平反回京，才知道怡郡王被人陷害已经命丧黄泉，世子被贬为庶民，携家小去了北海。” “婉儿成亲第二年生下一个男孩儿，走的时候又怀了身孕。京城往北海这一路上并不太平，而北海又是苦寒之地，我不放心，便一路寻了过去。等我到了北海才得知他们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沐德明把婉儿给弄丢了。不仅是婉儿，还有半路上降生的一个女孩儿，他把她们俩个都弄丢了。” 吕天轩双手掩面，平息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我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半年后虽有好转，却是虚弱得很，还因此落下了病根。这期间，沐德明将儿子托付于我照料，他带了人去寻找婉儿母女的下落。可找来找去，两年多也没找到，只听说有个带着婴孩的妇人曾在一处山洼里的小村子落过脚。妇人身染重病，后来带着孩子不知去向。”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问道：“你怎知那妇人就是你的小妹妹？” “我后来去过那个小村子，据村民的描述，妇人的容貌特征就是婉儿。想她当时已是重病在身，必然命不久矣，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到她所生的那个女儿。”吕天轩看向沐九思，“当我第一次见到九思的时候，觉得她长得很象婉儿，尤其是那双眼睛……” “容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你又凭什么说九儿就是你的……外甥女？”南宫霄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吕天轩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薄唇轻启：“据帮婉儿接生的仆妇说，那孩子耳后有一颗红痣，肩胛骨上还有一块如半只蝶翼般的胎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郡王之后 吕天轩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薄唇轻启：“据帮婉儿接生的仆妇说，那孩子耳后有一颗红痣，肩胛骨上还有一块如半只蝶翼般的胎记。” 沐九思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的耳后，她自己并看不到，可南宫霄天曾说过，她那里有一颗梅花痣，就在发迹线边上。如果不把头发束起来，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至于肩胛骨上的胎记，这一世她没对着镜子照过后背，更没让别人看过自己的身子，不知道有没有。可在前世，她却是有的。 还记得小时候养母给她洗澡的时候说过，蝴蝶翅膀长在蝴蝶骨上，这胎记倒是生得有趣。 不过是一块胎记，又是生在后背上，她对此一直没有在意。可现在想想，她与原主的名字相同，若真是还有一样的胎记，那就说明她们之间有着某种尚不知晓的关系。所以说，她的穿越并非偶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南宫灏的那块太子玉佩。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颦了眉，这些事情过于玄妙，实在是让人参不透。 吕天轩将她的神色和动作尽收眼底，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说中了，唇边不禁溢出一丝欣喜的笑容：“为了能够更为准确，我本想将那个仆妇从项辽接过来，只是她年纪太大，不堪长途奔波，无奈之下，让人照她所说做了画影图形。正因如此，才耽搁了这些时日，不然我早就来这里找你们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包，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展开了里面的一张绢帛。就见绢帛上画着一朵小小的红梅，还有一个婴孩的后背，在左边肩胛骨的内侧画有一片状似蝶翼的图案。 沐九思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处于当机状态，那胎记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与她前世背上那个极为相似。 南宫霄天将布帛拿在手中，说道：“吕丞相，我与九儿有话要说，失陪片刻，还望吕丞相见谅。” 说罢不等吕天轩答话，拉着一脸茫然的沐九思出了屋门，直奔后面的卧房。 进了屋先是掩了门，然后到了里间，他将布帛放到桌子上，抿了抿唇说道：“九儿，把衣裳脱了，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呃……那个啥，我自己照镜子看不就行了。”沐九思挠了挠头，虽说两人搂搂抱抱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当面脱衣裳，她总归是有些难为情。 “九儿，这件事非同儿戏，不看仔细了怎么能行。”南宫霄天正色道，“放心，我只看你的后背，不会做别的。” “呃……好吧。” 沐九思转过身去，外裳、中衣、里衣一层层解开，只留了肚兜，其他几层衣裳一起从肩头滑落，露出了肩胛骨。 南宫霄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看着白皙细嫩的肩膀一点点出现在视线当中，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小东西看着瘦弱，身上却一点没有瘦骨嶙峋的感觉，只让人觉得纤细精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肩头那一道伤痕，虽然已经长好了，却还是留了一道寸余长的疤痕。 “看到了吗？”沐九思将衣裳全部拢在胸口，紧张地问道。 “再往下一点儿。”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摒除其他杂念。 领口又往下滑了一些，漂亮的蝴蝶骨内侧逐渐露出一处粉中透红的印迹。 南宫霄天拿起桌上的绢帛，两步上前，就见细腻的肌肤上，半只蝶翼栩栩如生，真的象只蝴蝶半隐在花间，随时会飞起来一般。 略带粗砺的指腹拂过，带来一阵颤栗，让沐九思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别动！”南宫霄天扳着她的肩膀把人固定住，另一只手擎着绢帛，凑近了去对比两个图形。 其实只要位置一致，形状差不多就可以确定，可是他不放心，仔细地对照了好一会儿。 温热的鼻息打在背上，沐九思只觉得浑身象过了电一样，酥得她几乎站不稳，颤声问道：“到底有没有？” 南宫霄天直起身，推着她到铜镜前，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自己看。” 沐九思扭着头，铜镜虽然不象前世的镜子那般清晰，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那块粉红的胎记尤为显目。 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在看到那块胎记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是，为什么只有胎记相同，那个梅花痣她前世却没有呢？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还真是……，这么说我就是吕伯伯要找的外甥女？” 好一会儿没听到南宫霄天应声，她转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 原来因为她怕衣裳掉下去，一直拢着衣襟，本来就初具规模的胸脯被挤得愈发挺翘，淡粉色的肚兜被撑得鼓鼓的。 “喂！你往哪儿看呢！” 红瞳终于向上移，落到了她的脸上：“九儿，怎么这般大了？” 极其正经的表情，却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让沐九思本就涨红的脸更烫了几分，一边用衣襟将胸前的风光盖住，一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非礼勿视，懂不懂！” 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手握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道：“人都是我的，看看有何不可。九儿若是觉得不妥，我可以让你看回来。” “臭流氓，谁要看你！”沐九思转过身去，将衣裳一层层重新穿好。 未等转回去，南宫霄天从后面环住她，轻声道：“九儿，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你就是吕天轩要找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是项辽人，而且还是郡王之后。” “都被贬成庶民了，不管我是哪的人，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据我所知，项辽国现在还有一位怡郡王。” “怡郡王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一位？”沐九思转回身来，不明所以地问道。 “老怡郡王的确是死了好些年了，不过若干年后，冤情得以昭雪，怡郡王的封号又被恢复，他的后人袭了王位。” 若说是普通人，南宫霄天也许不知道，但项辽国那些个显赫的人物，他怎会不知。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儿子成了新的怡郡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尽快回去认祖归宗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儿子成了新的怡郡王？” “那是你的父亲，”南宫霄天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过，承了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哥哥沐煦阳。” “为什么？”沐九思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冤情昭雪时，你父亲已经故去，所以王位自然就落到了老郡王唯一的嫡孙头上。” 果然是这样，沐九思微敛了眸。不知为何，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她觉得鼻根有些酸酸的。那种感觉跟前世听到养父母的噩耗时差不多。 按说，不仅是她，就连原主都没见过自己的父兄，可她为什么会为么难受呢？难道是受到了这副身子的影响？ 南宫霄天见她低头不语，将人揽进了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九儿别难过，其实你该庆幸，原本一个亲人都没有，如今至少有了哥哥和舅父。” 沐九思靠在他的胸前，声音讷讷地说道：“前提是我认下这门亲。” “难道九儿是不想认亲吗？”小东西的想法总是与旁人不同，若是换成一般人，早就急着要去认亲了。 沐九思抬起头，抿了抿唇说道：“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认他们。”如果认了，那她从此就是项辽人。她答应南宫霄天会留在他身边，可这样的话，又怕伤了吕天轩的心。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九儿想认便认，不想认就不认。”南宫霄天似乎知道她心里的顾虑，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管你是哪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原来的九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吕伯伯让我跟他回项辽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如果不让人家回去，好像有些不尽人情。若是让她去，就意味着两人要分开。 南宫霄天想了想，说道：“等京城事了，我陪你一起去。” 吕天轩在堂屋里连着喝了两盏茶，还不见两人回来，不禁有些焦急，起身来回踱着步，还不时顺着半开的窗朝外张望。 又等了好半天，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终于出现在院子里。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多年未曾体会到的紧张感。等到两个人进了屋，他的手心里已经被汗浸得潮乎乎的了。 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姑娘，就见她站在那里，小脸透着淡淡的红晕，抿着唇，越看越象自己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沐九思迟疑片刻，福了福身，低低地唤了声“舅舅”。 “九思……”这一声于吕天轩来说仿佛天籁之音一般，顿时让他红了眼圈，嗓子里象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南宫霄天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坐下说话吧。” 沐九思唤佳音进来换了新茶，亲手斟了一杯，送到吕天轩面前：“舅舅，请喝茶。” “乖，”吕天轩接了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镯，“九思，这只镯子本来是一对，是你外祖母的心爱之物。你母亲出嫁时带走了一只，这只就给你吧。” “舅舅，您还是留着做个念想吧。”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只女人的镯子，定然是留作纪念的。 吕天轩拉过她的手，直接将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舅舅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也是想有朝一日找到你，把它送给你的。” 南宫霄天薄唇微勾，说道：“九儿，长者赐，不可辞。你可不能驳了吕丞相的一番好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沐九思不好再推辞，谢过之后，坐回到他的身边。 吕天轩的目光从并排而坐的二人脸上扫过，微闪了闪，只是片刻就又恢复了正常，说道：“九思，听闻你之前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 “既然这样，等回到京城，我向大夏皇帝请辞，你随我回项辽去吧。” 沐九思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提出让自己跟他回项辽。 “吕伯伯，哦，不，舅舅，我……” “九思，你自幼流落在外，如今也该尽快回去认祖归宗了。”吕天轩未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九儿，去吩咐人备几样好菜。” “可是……”沐九思刚要开口，见他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起身道，“好吧，我这就去。” 出了屋将门带上，她本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可一想到南宫霄天的耳力过人，自己在门外，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还是一样得被赶走。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候在外面的佳音挥了挥手：“佳音，跟我去厨房看看。” 驿馆的厨房在靠近外院的一处角落，沐九思吩咐完厨子晚膳加菜，便和佳音回了后院的卧房。 坐到外间的桌边，她托着腮，一脸的惆怅。 佳音沏了茶来，斟了一杯放到她面前，犹豫了片刻问道：“姑娘，那位吕丞相……是您的亲人？”方才堂屋里的三个人说话也没有特意避讳她，她在院子里也听了个大概。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沐九思也知道她不是会出去乱说话的人，也就不再瞒她，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我舅舅。这次就是拿着证据来寻我的。” “这么说，姑娘您是项辽国的人？”佳音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家姑娘居然不是大夏人。 “好像……是这么回事。”沐九思四十五度望天。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原主是项辽人，可她为何会出现在大夏？又为何会被人当作男孩子卖掉？还有，按照吕天轩所说，她的母亲应该是很早就死了，一个没了娘的小孩子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佳音见她一直皱着眉，疑惑地问道：“姑娘，按说找到亲人是件喜事，可姑娘怎么好像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愁眉不展呢？” “吕……不，我舅舅说让我跟他回项辽国。”沐九思颓然地趴到桌子上。 之前也有想过回项辽国的事情，南宫霄天还说等事情了结后，陪她一起去。只是没想到吕天轩会让她马上就走，而且态度还如此坚决。 佳音抿着唇笑了：“我看姑娘真是当事者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调理身子的补药 佳音抿着唇笑了：“我看姑娘真是当事者迷了。” 见沐九思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接着说道：“姑娘有没有想过，吕丞相为什么非得让您马上跟他走？” “为什么？” 佳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以前您无亲无故，跟在殿下身边，谁也说不出来什么。现在不同了，吕丞相可是您的亲娘舅，他能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跟个男人在一起，不闻不问？” 哦？这话好像也有道理。不用说现在是古代，就算是前世那种开放的年代，一个大姑娘不明不白地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家里的长辈也会出面干涉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好像还真是应该跟他走。” “姑娘要是舍得殿下，那就走呗。” 佳音带着戏谑的语气让沐九思翻了翻眼睛：“你个臭丫头，取笑我，是不？” “我哪里敢取笑姑娘，”佳音笑得花枝乱颤，“只是觉得姑娘这就叫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沐九思冷哼了一声：“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姑娘也不想想，殿下拿您当眼珠子一样，就算您想走，他能让吗？”佳音敛了笑，说道，“之所以把您支开，肯定是要跟吕丞相说你们的事情。若是换作旁人不一定行，以殿下的本事，肯定能把吕丞相说服了。所以说，您还有什么可烦心的？” “我倒也不是完全因为这个，只是突然多出来个舅舅，有点儿不太适应，心里乱糟糟的。”不仅如此，还多出来一个郡王哥哥。还有，从她与原主的共同点来看，她并非无缘无故穿越过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在烦恼之时，外面传来清泽的声音：“九思姑娘，主子请您过去。” 沐九思挑了挑眉，这么快就谈好的？也不知道是谁说服了谁。 回到前院的堂屋，就见南宫霄天和吕天轩正在品着茶，没有剑拔驽张，反而透着诧异的和谐。 见她来了，南宫霄天放下手中茶盏，薄唇微勾着说道：“九儿，明儿个吕丞相会跟咱们一起回京，然后会搬进燕王府小住。” 哦？这是几个意思？ 见她一脸疑惑，吕天轩接过了话茬：“九思，你也知道，舅舅此番来大夏，一是为了善嘉公主和亲一事，二是为了与大夏联合防范图昌国。只因大夏朝廷之事，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时日。如今燕王殿下答应帮忙促成此事，并邀请舅舅去燕王府做客。反正住在哪里都一样，舅舅也想多跟你相处相处，便应下了。” 沐九思很想知道南宫霄天答应了什么，是派兵项辽，还是善嘉公主和亲的事儿？ 南宫霄天唇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看不出什么来。当着吕天轩的面，她又不好直接问，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南宫灏才回来，听说沐九思是项辽丞相的外甥女，还是怡郡王的妹妹，惊讶之余抿着唇笑了：“真没想到九思居然是吕丞相的外甥女，难怪会如此聪慧。” 吕天轩轻叹一声：“只可惜这孩子从小飘泊在外，受了不少苦。一想到这些，外臣就觉得内心有愧。” 沐九思微微笑了笑：“舅舅言重了，若不是您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九思说得对，”南宫灏点头道，“亲人重逢可喜可贺，应该高兴才对，以往的旧事就不必再提了。” 晚膳的时候，气氛和谐得不得了，南宫灏提议喝点酒以表祝贺，南宫霄天难得也喝了几杯，席间的话题上通天文，下达地理。直到用完膳，又喝着茶，聊到了将近亥时方才结束。 第二天，一行人起程返京。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从建中城一直排到了城外很远的地方，车驾所到之处，皆是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以至建中县令夏广元不得不调集城内大部分官兵前去开路。饶是这样，清晨出发，到了晚上不过才走出了三十来里。 虽说行程慢了一些，但由此可见，此次震灾在百姓当中还是深入人心的。这对于南宫霄天也许无所谓，但对南宫灏来说，却是好处良多。 队伍足足慢悠悠地走了五六天，总算是才得以正常行进。 这日清早，吕天轩刚从房里出来，便见佳音用托盘托着一只药碗进了院子，他立即紧张地上前问道：“可是九思病了？” 佳音屈了屈膝：“吕丞相不必担心，这是调理身子的补药，姑娘每个月都要连服五日。” 吕天轩虽不及玄朴，却也是精通医理，提鼻子一闻便知道这药里加了当归和阿胶，不由得皱了皱眉：“老朽随你去瞧瞧九思。” 舅舅要看外甥女，佳音自然不能阻拦，引着他一同到了沐九思住的屋子。 还没等进屋，但听到沐九思的声音传出来：“不喝还好，喝了哪儿都难受，我看这药还是算了吧。” “九儿乖，师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我联络上他，问过之后再停。”南宫霄天温声哄着。 吕天轩挑了挑眉，听这声音极有耐心，完全没有平时那股冷傲之气。 他轻咳了一声，上前叩了叩门：“九思，开门。” 不消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吕丞相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九思到底得了什么病。”吕天轩毫不客气地绕过他进了屋。 沐九思连忙起身说道：“舅舅，我没病，那是玄朴先生开给我补身子的药。” 吕天轩也不作声，直接拉过她的手坐到桌边，手指搭在她的腕间诊起了脉。 沐九思这才想起来，他是懂医的，当初春蒐时，南宫霄天中的毒箭就是他给拔给出来的。当下也不敢吭声，乖乖地把手放到桌子上。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吕天轩才松开了手，扭头问道：“燕王殿下，贵恩师所开的方子可否让我瞧上一瞧？” “当然可以。”南宫霄天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绵纸递到他的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会影响到子嗣 “当然可以。”南宫霄天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绵纸递到他的面前。 吕天轩将药方打开大致看了看，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玄朴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方子一般的大夫还真不敢随便开。” “舅舅，可以不喝吗？”沐九思的大眼睛里带着企盼。 吕天轩斜睨着她道：“不可以。就算你不在意将来有没有子嗣，舅舅还想抱外孙呢！” 沐九思顿时脸颊通红，嗔道：“舅舅！” 南宫霄天眉头微蹙：“吕丞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难道不知道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吕天轩奇怪地看着他。按说他对自己的外甥女那叫一个上心，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师父说九儿是寒凉之症，调理些时日便会好的。” “寒凉不假，可却是妇人独有的宫寒。若是不尽早调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子嗣。” 南宫霄天看向一脸绯红的小东西，咬牙道：“九儿，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个姑娘家？” 呃……沐九思挠了挠鼻子：“好像……是吧。” “你能告诉师父，居然一直瞒着本王！”红瞳中盛满了怒意，就连声音也低沉得让人发忤。 “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他帮我诊脉时发现的。”沐九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件事的确是她理亏，当时是她苦苦哀求玄朴替她保密的。 吕天轩不知道之前还有这些事由，见自己引得南宫霄天发了脾气，连忙起身打圆场：“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九思赶紧服药，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一直在墙边充当背景的佳音赶紧将药碗送了过来，低声说道：“姑娘，快喝吧。” 沐九思哪里还敢废话，拿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看着她苦得直咧嘴，却不肯出声，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从蜜饯盒子里拿了桃脯塞进她的嘴里。 吕天轩看在眼里，唇角轻轻勾起：“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说罢朝佳音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门被从外面带上，沐九思扯了扯南宫霄天的袖子：“我那时候不是不敢说嘛，又不是要故意的。” “你倒是有本事，居然伙同师父一起瞒我。”南宫霄天将袖子从她手里拽出去，别过脸去不看她。 沐九思干脆站起身来，绕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柔声说道：“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南宫霄天哪里受得住这种温柔的攻势，很快便败下阵来，双臂环住了细细的腰身，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错了？那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交待？” 沐九思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掩住了眸中的一丝慌乱：“暂时没有了，等我想起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她不想说谎，可是有些事情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如何说？ “若是觉得难受就去躺着。”最近这几个月，每次服完药，小东西都会不舒服，南宫霄天哪里还舍得真的责备她。 “不躺了，赶路要紧。” 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回去就要过年了。 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别硬撑，不舒服就在这儿住上几天再走。” “不用，反正在车上也能躺着，还是早点儿走吧。” 一路北上，天越来越冷，不过几天的功夫，沐九思就已经穿上了棉衣，车里也生了暖炉，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 这日走到涂州地界，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因为气温不够低，雪落下后便立即融化了，地面逐渐变得湿滑起来。 随着雪越下越大，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沐九思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隙，立即有一股冷风夹裹着雪花吹进车内。 “姑娘别在风口吹着，小心受凉。”佳音凑过来，把窗关上，又拿了薄毯盖在她的膝上。 碍于有吕天轩这个亲娘舅同行监督，南宫霄天主动去与南宫灏同乘一辆车，把燕王车驾留给了沐九思，让佳音随行侍候着。 这个小丫头倒是周到细致，一会儿怕她冷，一会儿怕她饿，就差把她打包放进保险柜了。 沐九思将头倚在车厢板上，轻叹了一声：“佳音，我怎么有一种被软禁的感觉。” “姑娘，您也别怪我多嘴。殿下可是一再嘱咐，要照顾好姑娘。”佳音把她膝上的薄毯掖了掖，“您要真心疼我，就好好的，千万别闹什么毛病。不然殿下还不得生剥了我的皮呀！” 沐九思被她的话逗得噗呲一声笑了：“瞧你说的，好像他是阎罗王似的。” 佳音缩了缩脖子，跟在自家姑娘身边这段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别的事儿还好说，遇到姑娘的事情，那可是半点儿都不能含糊，不然殿下还真有可能象阎罗王一样索人性命。 “九思姑娘，主子让属下告诉姑娘，今晚到不了涂州城，落脚的地方可能会很简陋，让佳音提前准备。”伴随着马蹄声，清泽在车外说道。 “知道了。”沐九思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佳音跟着高声说道：“放心吧，清泽大哥，我会把东西都提前预备好的。” 等到了地方，车门打开，沐九思这才明白清泽为何要说住的地方简陋了。他们这一路上住的不是驿馆便是上好的客栈，而眼下停留的地方却是一个村子。 南宫霄天已经撑着伞等在外面，见她搭着佳音的手下来，几步走过来，将伞遮在了她的头顶上：“道路过于湿滑，今晚只能委屈九儿住到这小村子里了。” “这有什么委屈的，我和长风在深山的小村子里住了两个来月呢。”沐九思扬了扬唇角，“更何况，我连柴房都住过，再简陋也不怕。”前世出任务时，风餐露宿的滋味也不是没尝过，只要有片瓦遮身，住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南宫霄天红瞳中闪过一丝愧色：“都怪我，那晚不该把你关进柴房的。” 呃……本来是想让他宽心，没料到反让这家伙误会了。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在竹香苑那时候的事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大晚上，谁在哭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在竹香苑那时候的事儿。虽说咱俩认识的第一晚被你关进了柴房，但看在你后来对我还不错的份上，原谅你吧！” 南宫霄天薄唇微微勾起：“那就多谢九儿宽宏大量了。” 这时候，清泽过来禀报：“主子，车备好了。” 见她一脸的疑惑，南宫霄天说道：“村子里道路狭窄，咱们的车进去不方便。” “走进去不就行了？”不过是个村子，能有多远的路，还要换辆车，这也太奢侈了。 “天冷，别着了凉。”南宫霄天拢了拢她的斗篷，轻声道，“若不是人多，我就背你进去了。” “算了，还是坐车吧。” 虽说南宫霄天一再强调轻装简行，可依然有七八辆车，百十号人跟着。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背着自己，就算他不介意，沐九思也不好意思。 普通的木制马车里，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又停了下来。沐九思再次下车，眼前是一座宅院，大门两侧挂着大红的灯笼，照着中间匾额上“黄府”两个大字。想来他们临时借住的这户人家是姓黄的。 沐九思被带到最靠里的一个小院，院中有座二层小楼，从屋内的摆设来看，应该是这户人家小姐的闺房。 进了屋，她再次领略到佳音的能干，这个小妮子不仅预备了厚衣裳、手炉，居然还带过来一套被褥。 “你带被子干嘛？” 床榻上有两床缎面被子，虽说比不得燕王府的锦被，却也能看出是全新的。 “乡下人家里的被褥太硬，姑娘怎么能受得了。”佳音一边铺褥子，一边说道。 沐九思抱着肩膀看着她忙活，说道：“我哪有那么娇贵，再说就住一晚，下次别这么麻烦了。” “麻烦啥，我只是找出来，都是让我二哥拎的。” “你倒是生怕你二哥闲着。” 这个小丫头用起卫子平来，那可是毫不在意。 用过晚膳早早歇下，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在车上睡多了，沐九思一时竟然有些睡不着。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她不禁有些担心，白天的雪下到地面上就化了，这晚上又变了天，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上冻。真要是都冻了冰，恐怕又要耽误行程了。 被窝里放了汤婆子，暖和和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意渐渐袭了上来。正在朦胧之间，隐约好像有哭声传来。 北风肆虐的暗夜，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听着怪惨人的。她睁开眼睛仔细聆听了片刻，确定并不是幻觉，轻轻唤了声：“佳音，是不是有人在哭？” “姑娘别怕，我在这儿呢。”佳音起身披了件衣裳，去桌边点油灯。 沐九思拢了拢被子：“我没怕，就是觉得奇怪，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哭。” 佳音举着灯台，怕灯灭了，用另一只手拢着，来到床榻边坐下：“我倒是忘了，姑娘胆子比男人都大。”连开棺验尸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沐九思往里挪了挪，掀开被角：“冷，快进来。” “这屋里生了碳盆，不冷的。”自家姑娘从来没把自己当奴婢，可佳音还是要守着自己的本分，把被子给她重新掖好，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宅子后面是这村里最大的一户人家，姓何。本来咱们应该住那儿的，但因为他们家三爷昨天死了，里正怕犯忌讳，才让咱们住到黄家的。” “你怎么知道？”沐九思问道。从进了院子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这小妮子居然能打听出来这么多，侦察能力好强哦！ “我听我二哥说的。他提前过来送东西，那时候这院子里的人还没走干净，他听到有两个下人在偷偷说若不是赶上杨家死了人，贵人也不会住到他们府上了。”佳音说道。 “这里原来住着人呀？咱们这样好像不太好哦！”沐九思还以为这是黄家的空宅子呢，没想到是把人家都赶走了。 佳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姑娘这话可就错了，燕王殿下和太子殿下能屈尊住到家里，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那也不必把人都赶走呀，腾出几间屋子不就得了。”沐九思对于大雪天让人家腾房子，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佳音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殿下和太子殿下那可是大夏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的男人，有谁敢跟他们住在一起呀。我听我二哥说，这也就是两位殿下仁慈，不让惊扰村里的百姓，只临时用了黄家的宅子，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回避呢。” 嗯，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各等级之间界限森严，做为皇室成员，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沐九思刚要说话，就听方才断断续续的哭声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你个贱蹄子，方死了自己的男人，又跑这儿来作什么妖！” “小点儿声，不要命了！”是一个男人压抑的低吼。 沐九思起身吹了放在榻边小几上的油灯，到后窗那里，将窗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扒着窗台往外看。 佳音赶紧拿了棉袍给她披上，压低声音道：“姑娘别离窗口这么近，小心被风吹着。” “嘘！”沐九思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住的屋子是整个宅院最靠里的一座二层小楼，后窗正对着院墙，只不过中间隔了些距离。外面乌漆麻黑的看不清后院的景物，却可以看到院墙的那边有隐隐的火光闪动，是有人在烧纸。 借着光亮可以看到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子跪在火堆旁边，还在往火里扔着纸钱。对面站着一男一女，还在低声数落着女子。只是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倒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就见那男人摆了摆手，有两个仆妇过去拉扯跪着的女子。许是被他们惹急了，女子突然挣脱了仆妇，指着二人厉声道：“明明是你们害了三爷，却把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你胡说什么！”男人被激怒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意识到不妥，又将声音压低，“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拖走！” “何宏仁，你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报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带冰碴的柿子 “何宏仁，你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报官！”女子话音未落，再次被仆妇捉住了肩膀，另有一人上前将她的嘴堵上，几人合力将人拖走了。 那一男一女跟在后面，走到一处月亮门时，男人还回头望了望。见院墙这边没什么动静，这才转身穿门而过。 沐九思关了窗，转头问：“你刚才说何家谁死了？” “听说是三爷。”佳音摸着黑到小几边，把油灯重新点上。 沐九思赶紧又钻回到被窝里，揉了揉被风吹疼的脸颊，说道：“那刚才烧纸的就是三奶奶了喽？” “听那话茬好像是。”佳音伸手到被窝里，摸了摸汤婆子，见还热着，把被子又掖了回去，“姑娘，您不是又想管吧？”在建中城时，就是因为无意间管了个闲事，才让高家的小妾得已伸冤。 沐九思勾了勾唇：“就算是不想管，那位三奶奶也会想办法让咱们管的。” 佳音微微蹙了眉：“姑娘的意思是？” “你没看出来吗？她就是故意想让这个院子里的人听见。”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沐九思还真有点儿困了，在枕头上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道，“睡觉，看这雪明天也不一定能走得了，不妨看看那边还能怎样。” 涂州处于南北交界，因为气候的原因，下雪也很快就会化掉，可这次的雪却下了一夜，直到翌日凌晨才停了下来。头一天刚下雪时，气温还不是很低，地面湿泞一片，后半夜气温骤降，结了冰，上面又覆盖着一层积雪。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赶路，只能等太阳出来，冰雪融化后再走。 外面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又没什么好景致，这样的天气只能窝在屋里看书。佳音煮好茶放到桌上，搬了个小凳子在榻边做针线。 “你做的是什么？”沐九思放下了话本子。 “给我二哥做件夹袄。” “钟叔不是会给大家伙预备过冬的衣裳吗？” 燕王府所有的下人都会按季发衣裳，这事儿归钟叔管，必然不会亏待了新来的卫子平。 佳音将手里缝了一半的布片展开来：“我们头一次到北方去，二哥又常在外面跑，我怕他冷，多做件夹袄贴身穿。” 沐九思来了兴致，从榻上坐了起来：“你教教我呗！” 佳音眨了眨眼睛：“姑娘是想给殿下做衣裳？” “呃……外衣还是算了吧，做身中衣，反正穿在里面，别人看不着。” 南宫霄天的衣裳不论面料还是做工，那都是一等一的，就她这菜鸟的手艺，就算是能做出来，也穿不出去呀！ “姑娘，”佳音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京城是何习俗，在我们家乡，收了聘礼之后，女方回礼当中会有女子做给未来夫婿的中衣。” 沐九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所说的聘礼是啥意思：“啊？还有这个讲究呀！”说来也是，中衣就相当于前世的内衣，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是不会送内衣的。 “不过，姑娘迟早是要嫁给殿下的，早些做了也没什么。”佳音笑着打趣。 “死妮子，又取笑我。”沐九思抬手就要戳她的额头，嗔道，“算了，既然有这个说法，还是不要做了。”京城的习俗她不清楚，万一也有这个讲究，那家伙还不得误会自己急着要嫁给他呀！ 佳音闪身躲过，说道：“若不然，姑娘给殿下做件寝袍吧。” 寝袍？睡觉时穿，不会让外人看见，手艺差点儿也没什么。 沐九思挑了挑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帮我算算要用多少布，除了布还要什么，等到了大点儿的城镇，咱们就去买。” “成，我一会儿就都算出来。” 佳音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被叩响：“九思姑娘，殿下来寻您说话儿。” 是长喜，得了沐九思眼神的示意，佳音起身去开了门：“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九思呢？”南宫灏长身玉立，负手站于门外。 “姑娘在里面。” 佳音引着南宫灏绕过门口的屏风，沐九思已经起身：“小景，你怎么来了？” “方才出去在村里转了一圈，看到树上结的柿子，摘了几个过来给你尝尝。” 南宫灏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桌边。 长喜将手里提着的小篮子放到桌上：“九思姑娘，这柿子可好了。” 篮子上盖着灰色的粗布被掀开，露出黄灿灿带着冰霜的大柿子。 “这……不会是你偷的吧？”不仅是柿子，就连那篮子和粗布也是乡下人才会用的东西。 “怎么可能！”南宫灏瞪大了眼睛，“我可是给了那户人家五两银子的！” “五两银子就这些？”沐九思数了数，篮子里一共有五个柿子。 南宫灏点了点头：“原本他们是不肯收钱的，可我觉得主庄户人家不容易，就让长喜给了张五两的银票。” 好吧，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未来的帝王，这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多给些钱天经地义。 “佳音，赶紧去洗洗。” 带冰碴的柿子最好吃了，尤其还是这么贵的，可不能糟蹋了。 佳音很快便将洗好的柿子用盘子端了回来，还顺便带了两只小碟和银勺。 沐九思用小银勺挖掉一块柿子皮，指了指盘子里另外三个：“给我舅舅和殿下各送一个，剩下一个你和长喜分着吃了吧。” “多谢姑娘。”佳音喜滋滋地捧着盘子和长喜一道出去。 南宫灏尝了一口说道：“这涂州的柿子比京城的皮薄，味道也要更甜些。” 沐九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凉凉的就好像冰淇淋一样，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爽得半眯了眼睛：“嗯，真好……” 话还没说完，门被从外面推开，南宫霄天一阵风似的掠了进来，直接将她面前的小碟子拿开：“不准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沐九思举着小银勺的手还停在半空，呆愣了半天，才瞪着大眼睛问：“怎么了嘛！不就是吃个柿子，难道还能中毒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本王只是在自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沐九思举着小银勺的手还停在半空，呆愣了半天，才瞪着大眼睛问：“怎么了嘛！不就是吃个柿子，难道还能中毒不成？” “这么凉的东西你能吃么？不想要……”情急之下南宫霄天差点说走了嘴，瞟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南宫灏，把孩子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不想要命了是不了？” 只顾满足口舌之欲，倒是把这个茬给忘了。沐九思吐了吐舌头，心虚道：“没那么严重吧？” 南宫霄天把小瓷碟丢到桌子上：“你要是不在乎，那就吃吧！” 在离开燕奉路之前，玄朴就曾说过她不能碰凉的东西。那时候以为她是男孩子，并没想太多，直到前些天听吕天轩说这宫寒会影响到未来的子嗣，他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整天小心看着怕她再着了凉，没想到小东西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连带冰碴的东西都敢吃。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虽说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南宫灏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赶紧放下手里的银勺，试探着道：“九皇叔息怒，这柿子刚洗好，九思也不过才吃了一口，不会怎么样吧？” “等到怎么样的时候，就晚了！” 红瞳凌冽地扫了过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九……九思，你生的是什么病呀？” 沐九思每个月都要服药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可只听说那是温补的，却没想到会很严重。 “关你什么事儿！”沐九思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宫寒之症，剜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 “你……算了，让九皇叔收拾你，我走了。”碍于九皇叔在场，南宫灏不好发作，起身朝南宫霄天拱手一揖，“九皇叔，侄儿告退！” 说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个当口还是回避的好，免得九皇叔的怒火再烧到他的身上。 南宫灏不仗义地跑了，面对脸色铁青的那尊大神，沐九思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佳音在楼下急得直打转，却不敢进去。 方才她把柿子送过去，说是姑娘让送来给殿下尝尝鲜，本来以为殿下会很高兴，谁知他看了一眼便问她手里的另一个是不是姑娘的。 她刚说姑娘的已经留在房里了，还没来得及说这一个是给吕丞相的，便见一道身影掠出了房间，惊得她半天没回过神来，还是清泽告诉她，殿下去后面小楼找姑娘了，她这才赶紧回来。 刚到楼下，就听到殿下在发火，没一会儿太子殿下灰溜溜地下了楼。跟她说殿下生气了，千万不要进屋。 可是姑娘还在里面，也不知道殿下会把她怎么样。 正在着急之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将手里端着的盘子扔出去。 待看清面前的人，佳音拍着胸口说道：“清泽大哥，你吓死我了！” “放心吧，主子不会把姑娘怎么样的。”清泽笑得如沐春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可是，殿下方才还在吼人，连太子殿下都逃了。”佳音可没他那么心大，望着小楼直皱眉。 清泽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盘子：“这个是给谁的？” “哦，是给吕丞相的，我还没来得及送去。” “那还不赶紧去！” “啊？”佳音不明就里地呆愣着。 清泽压低声音道：“送过去，顺便跟吕丞相说……”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却是指了指小楼。 佳音眼珠转了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提起裙摆就往外跑：“我知道了。” 清泽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这个小丫头还算有点儿脑子。 不多时，吕天轩已经匆匆赶来，直接大步上了小楼，就仿佛向他见礼的清泽并不存在一样。 楼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好像屋里没有人一样。 吕天轩驻足片刻，叩了叩门：“九思，你在里面吗？” 片刻之后，雕花木门从里面打开：“舅舅您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吕天轩一进去，便看到南宫霄天沉着脸负手立于桌边，桌子上的两个小瓷碟里还分别放着两个被挖了洞的柿子。 屋里生了碳盆，暖融融的，柿子半化不化的，四周汪着水。 “九思，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爱惜，这么凉的东西怎么可以入口？” 沐九思本来就理亏，听吕天轩也这么说，低着头嗫喏道：“我也是一时忘了。” “这么大的事情也能忘了？” “舅舅，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 吕天轩朝南宫霄天拱了拱手：“燕王殿下，九思年纪小，难免有贪嘴的时候。既然她已经知道错了，您也就别再生气了。”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说道，“本王只是在自责，没有看护好九儿。” 诶？这是几个意思？沐九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大眼睛。刚才还发那么大的火，责备她没心没肺，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把责任都揽到他的身上了？ “燕王殿下言重了。”吕天轩说道，“要怪也怪外臣没有管教好九思，怎么能怪殿下呢。” “正如吕丞相所说，九儿年纪小，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以前本王将她带在身边，还能时刻照看着。如今……唉，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南宫霄天突然拱手一揖，“吕丞相，虽说于礼不合，但本王还是想请求丞相，允许这路途之上由本王亲自照顾九儿。不然，本王怕再出什么事，那就不好办了。” 吕天轩微怔了怔：“燕王殿下……” 他刚一开口，南宫霄天又接着说道：“吕丞相，本王的为人想必您也清楚，若是有不轨之心，又何必等到现在。” “外臣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悠悠众口，恐怕会对九思不利。”无论是大夏还是项辽，即便民风再开放，女子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南宫霄天说道：“这一点吕丞相尽管放心，本王自然不会让人传出闲话去。” 吕天轩思忖片刻，似乎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道：“那就有劳殿下多费心了。” “多谢吕丞相，本王这就让人将九儿的行李搬过去。”南宫霄天微微颔首，那敛着的红眸中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咸猪爪子 “多谢吕丞相，本王这就让人将九儿的行李搬过去。”南宫霄天微微颔首，那敛着的红眸中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沐九思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止梭巡一圈，她怎么总有一种自己被人卖了的感觉呢？ “舅舅，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舅舅还有事要做，先走了，你陪殿下说话儿吧。”吕天轩说罢，转身离开。 沐九思挠了挠头：“这是几个意思？怎么说走就走了？” 南宫霄天薄唇微勾：“小笨蛋，你舅舅答应让我在路上照顾你，咱们又可以时刻在一处了。” “诶？不是你说男女有别，才不跟我一起吗？” 这一路上，他不仅把马车让了出来，每到一处，还都不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说什么，要避嫌，怕有辱她的名声。 “那是说给你舅父听的。”南宫霄天长臂一伸将人抱到膝上，亲了亲她的额头，“其实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九儿在一起。” “哦！我明白了。”沐九思恍然大悟，抡起小拳头敲向他的胸口，“你这个混蛋，刚才故意生气吓唬我！” “冤枉，冤枉，”南宫霄天将她的手攫住放在唇边，“那可不是吓唬你，我问过老孙大夫，你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吃凉的东西。” 沐九思因为那次验尸与孙氏父子结识，他们医术怎么样她不清楚，但那验尸的手法却是让她佩服。她跟提议将父子俩收到麾下，对此南宫霄天也很赞同。一来，可以做燕王府的府医，二来，小东西喜欢查案，若遇到需要验尸的时候，有他们俩也会方便不少。 这个时代的大夫社会地位并不高，收入也很微薄。孙家父子原本在一个小镇上开了家医馆，因为洪灾，医馆毁了。虽说官府会帮着重建，但如果有机会让自己的特长能得以发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燕王殿下虽然看起来冷傲，但经过洪灾后的这场瘟疫，父子俩也看出他宅心仁厚，肯为百姓出力，因此上也很愿意追随这位殿下。南宫霄天提出让他们一同进京，两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沐九思听说他去问了老孙大夫，脸上一红：“这种病你怎么能随便问人呢！” “他是大夫，有什么不能问的？” “你一个大男人，去大夫女人的毛病，不觉得奇怪吗？”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南宫霄天不以为然，“有病当然要问大夫了。” 算了，这种钢铁大直男，还是不要与他争辩得好。沐九思勾着他的脖子，与他对视：“那天在建中城的驿馆，你到底跟我舅舅说什么了？” 自从那天之后，这家伙就很少单独跟她在一处，偶尔说几句，时间也都很短，根本没有机会问。 “我只是邀请他回京后到燕王府去住，别的就没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会答应住到燕王府去？”虽然与吕天轩接触并不算太多，但也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随便说动的人。 “他刚找到你这个外甥女，自然是想跟你住在一起，所以我一说，他便答应喽。”南宫霄天轻描淡写地说道。 沐九思挑了挑眉，“那你答应他什么了？” “答应说服圣上出兵援助项辽对抗图昌。”南宫霄天这次答得倒是很快。 “怎么说服？以项辽国驸马的身份吗？” 沐九思虽然对朝堂上的事并不十分了解，但也知道宗德帝并非不想出兵，只是师出无名。虽然如果项辽被图昌所吞，会危险到大夏边境，但在这之前大夏与图昌并无冲突，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冒然出兵只会落人口实，反而对大夏不利。除非，大夏与项辽联姻，这也正是项辽将善嘉公主送来的主要原因。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九儿的这个提议倒也不错，可以考虑。” 沐九思突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径直往里间走去：“你回去好好考虑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南宫霄天起身跟了进去，见她已经面朝里躺下，凑过去把她往里边推了推：“正好本王也累了，一起歇着。”说着还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沐九思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怒道：“把你的咸猪爪子拿开！” “虽比不得九儿的纤纤玉手，却也不能与猪爪子相提并论吧。”南宫霄天低低地笑着，将她的手固定在掌心里。 沐九思简直要被他气得暴走，却又动弹不得，使劲往后拱了几下道：“做你的驸马去，离我远点儿！” “九儿如此扭来扭去，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南宫霄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我可是答应过你舅父，不会行不轨之事的。” 沐九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的后腰上，顿时老脸一红，低吼道：“你这个臭流氓！不想食言就赶紧滚开！”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不敢再随便扭动，万一这家伙兽性大发，自己可是要吃亏的。 南宫霄天见她老实了，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大的醋味。” 沐九思提鼻子闻了闻：“哪儿有……”话没说完就意识到这家伙是在嘲笑自己吃醋了。 “不过，九儿这个样子还满可爱的。” “可爱个头，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我哪有，倒是九儿一直气鼓鼓的。”南宫霄天将下巴担在她的颈窝上，用手指去戳她鼓起的腮帮子。 沐九思耸了耸肩，想将他甩下去：“起开……” 外面似乎又有隐隐的哭声，她摒息听了一下，悄声道：“那边又闹上了。” “嗯，何家三爷自幼体弱多病，娶了三奶奶，本来是用来冲喜的，不想还不到两年就死了。何家人都说三爷是被她克死的。” “你怎么知道？”沐九思的注意力一时被吸引，也忘了自己还在跟他生气。 南宫霄天将她翻过来放平，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道：“若不弄清楚周围都是什么人，怎么放心让你住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旧疾复发 南宫霄天将她翻过来放平，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道：“若不弄清楚周围都是什么人，怎么放心让你住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位三奶奶可不是这么说的。”沐九思在他胸口上推了推，“下去，压得我喘不上气了。” 南宫霄天在她的唇角上亲了一下，翻身侧卧，单手支着头，揶揄道：“看来九儿昨晚已经偷听过了？” “还用得着偷听，三奶奶就是故意说给人听的。”沐九思坐起身，想从他的身上爬过去，被大手一拽跌回到他的怀里，“放开，我去听听她又说什么。” “我带你去。”南宫霄天抱着她起身。 动作太快，让沐九思突然失去了重心，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也不自觉地盘上颈腰，象只树袋熊一样吊在他的身上：“喂，放我下来！” “这样暖和。”南宫霄天说着，还顺手拽了压脚用的薄毯裹在她的身上，这样一来，她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到了窗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哭声并不象昨晚那般凄厉。确切地说，这声音倒更象是在哭述。 透过窗子打开的那一小条缝隙，可以看到何家后院里，三奶奶身着夹衣跪在院中，头微微上仰，双手合什，就象在祝祷一般，抽泣着说道：“……老天爷也知道你死的冤，所以才会降下大雪。你放心，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沐九思贴着南宫霄天的耳朵，悄声说：“看吧，我就说她是故意的。” “要不要把人叫过来问问？”小东西一向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起来看热闹。 “这……会不会耽误咱们赶路呀？”沐九思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这次的行程挺紧的，不能耽搁太久。 南宫霄天将窗关上，托着她小屁屁的手拍了两下：“如果不弄清楚，九儿岂不是得一直惦记着。” “呃……要不然就先问问看？” 他说得没错，遇到人命案，不搞清楚，她还真是心里不安。 换了衣裳下楼去前面的正堂，不消片刻，那位三奶奶就被带了进来。 “民妇何宋氏叩见燕王殿下。” 沐九思打量着下面跪着的人，就见她十七八岁的年纪，许是因为刚刚死了男人，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一双丹凤眼下有些发青。绾成妇人发髻的鬓边插着一朵绢制的小白花，一身素缟，腰间还扎了白布腰带。 南宫霄天使了个眼色，沐九思知道这是让她来问话，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先让何宋氏起身，随后说道：“何宋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何宋氏本以为会被先治个惊驾之罪，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开门见山便问起了她的冤屈，叩了个头道：“回姑娘的话，民妇的夫君前日亡故，他死的冤枉啊！” “你就说说他怎么个冤法？”沐九思可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 似乎是看出了她有些不耐烦，何宋氏连忙说道：“前日是大伯的生辰，他在自已院子里摆了酒。夫君本想送了礼便回来，可大伯非要留他。盛情难却，他便喝了几杯酒，半夜里突然抽搐不止，不消片刻人就去了。” “你家夫君平时身体如何？”之前听南宫霄天说，何家三爷自幼体弱多病，但直接问不太妥当，于是沐九思换了个问法。 何宋氏倒也不隐瞒，答道：“夫君以前有心悸的毛病，可近半年来已经好了许多。” “最近他还在服什么药吗？”沐九思又问。 “已经有两个月不用药了。”何宋氏说道，“夫君每个月都会请大夫诊脉，这个月是十五诊的脉，大夫还说他已经大好了呢。” “那晚有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瞧？”这村子虽说不小，但毕竟不是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夫。 “有，只是大夫来时，夫君已经身亡。” “大夫有没有说他因何而死？” 何宋氏咬了咬下唇，说道：“大夫说他是旧疾复发。” “既然如此，你大吵大闹又是为了哪般？”沐九思眸光流转，“难道就不怕治你一个惊驾之罪吗？” 虽说南宫霄天下令村中百姓不用回避，但毕竟这个黄家的这个院子里住的是当朝的太子和亲王。 何宋氏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伏身叩头：“姑娘，民妇的夫君并非死于旧疾，而是被大伯夫妇害死的！若是冤情能够得以昭雪，民妇愿以死谢罪！” “为何不去报官？” “民妇跟里正说过，夫君死的蹊跷，他不信，也不肯帮忙报官。”何宋氏又叩了个头，“老天爷定是见夫君死得冤枉，降下大雪，将贵人耽搁在这村子里。所以，民妇斗胆，请燕王殿下和姑娘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可以，不过……”沐九思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你说你大伯夫妇害死了你的夫君，有何证据？” “这……”何宋氏微怔了怔，“大伯与民妇的夫君一向都不亲厚，那日却强将他留下喝酒，这就是有意想要害他。” “就算是不够亲厚，毕竟也是亲兄弟。你夫君拿着礼物前去道贺，被主人家留下来，也属常情。” “姑娘有所不知，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大伯以夫君身子弱为由，三房的庄子、田地一直由他代管。前阵子，夫君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便与他商量想把属于我们的产业收回来自已管。他说正值秋收，等忙过了这一阵，就交还。” 何宋氏抿了抿微干的嘴唇，继续说道：“另外，我们都是各院单独开火，除了逢年过节，都是各吃各的。大伯也从来没有摆过生辰酒，今年却是提前几天便邀夫君去赴宴，这不是明摆着趁此机会要害死夫君，以谋得三房的产业嘛！” 这话听起来象是有些道理，但却并不能做为大房害人的证据。沐九思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哪一条也构不成证据，只能说是你的猜测。” “姑娘，民妇求姑娘查上一查，如果真是冤枉了大伯，民妇愿以命相抵！”何宋氏伏在地上，嘤嘤地哭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只是微熏 “姑娘，民妇求姑娘查上一查，如果真是冤枉了大伯，民妇愿以命相抵！”何宋氏伏在地上，嘤嘤地哭着。 沐九思略微思忖片刻，低声说道：“殿下，我想……” 从打进了屋，南宫霄天就一直没有作声，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此时却是没等她说完，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九儿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了。” 沐九思转回头，道：“何宋氏，你先退下吧。” 何宋氏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急切地哭道：“姑娘……燕王殿下，民妇的夫君真是冤死的呀！” “人命关天，又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沐九思眸光一凛，“你觉得如此闹下去，事情就会解决了吗？” 何宋氏连忙叩首：“民妇也是一时着急，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九儿是想帮她出头？”待人退出去，南宫霄天才缓缓开口，一双红瞳中带着些许玩味。小东西很少会露出凌冽的一面，不过，那种气势他倒是满喜欢的。 沐九思侧目看着他：“我只对何家那位三爷真正的死因有兴趣，可没想过要替谁出头。”她要的是真相，至于那位三奶奶在何家是什么样的地位和处境，与她无关。 “走吧。”南宫霄天起身朝她使了个眼色。 沐九思挑了挑眉：“你也要一起去？” “这雪融恐怕还要等两天，闲来无事，我也去看看热闹。” 他哪里是喜欢看热闹的人，这么说无非是想陪着她罢了。沐九思心中一暖，抿唇而笑：“肯定有热闹可看，不会让你失望的。” 何家上下正在为三奶奶被叫到黄府宅院而担着心，听闻燕王殿下亲自来了，大爷何宏仁忙不迭领着一家老小到门口跪迎。 大门和院子里一片素缟，再加上未化的白雪，看着有几分凄凉。正堂前搭起了灵棚，不方便进入，于是人被迎进了书房。 沐九思随着南宫霄天进入何家的书房，目光匆匆一瞥，便知道佳音之前所说并非虚言。且不说何家这宅院之大，单就这间宽敞的书房里清一水的上好檀木家什来看，就要比黄家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来。 在上首位坐定，南宫霄天开口道：“贵府三爷暴毙，三夫人将状告到了本王这里。既是这样，本王没有不管的道理，此事本王已全权交由沐姑娘处置，她所说的话就是代表本王的意思，尔等可听明白了？” 燕王殿下发话，谁敢不从，下面跪着的何家人纷纷应喏。 沐九思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自己推到前面，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他这面大旗，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大爷何宏仁。 “燕王殿下、沐姑娘，”何宏仁拱手一揖，道，“您二位可别听三房媳妇乱说，草民的三弟那是打胎里带来的毛病，从小一家人拿他可都当宝贝一样小心照顾着，草民怎么会加害自己的弟弟呢！” 沐九思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三弟今年多大？”何宋氏不过十七八岁，可这个何宏仁看起来至少也得有三十五六岁了，也不知道是何家三爷娶了个小媳妇，还是说他们兄弟本来年纪相差就大。 何宏仁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微怔了一下，答道：“三弟今年二十有二。” “你们兄弟差得挺多呀！你们……是一母所出？”按说象这种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他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很有可能不是一个妈生的。 何宏仁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非如此，三弟乃是姨娘所生，只是姨娘生他时难产死了，母亲便将他养在了身边。” “你二弟呢？”刚才何家人出门迎接时，看样子只有大房一家，却没有看到二房。 “二弟与草民是一母所生。”何宏仁敛着眸道，“姑娘，三弟自小便在草民母亲身边，从来没人将他当成庶出之子。父亲临终前还一再叮嘱草民要照顾好三弟，草民谨遵父命，一直对他很是照顾。” “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沐九思摆了摆手道，“你父亲故去多久了？” “一年有余。” “你母亲呢，可还健在？” “母亲已走了三年了。” 何宏仁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姑娘拉家常一般的问话到底是何意，可他又不敢不答。低着头，眉毛已经皱到了一处。 沐九思微微笑了笑：“父母均已不在，你们还能住在一起没分家，倒也是难得。” “回姑娘话，其实我们兄弟是分了家的。父亲临终前便将家产分为三份，他老人家一故去，二房就吵着要分家单过，草民拧不过他，便请了村里的里正和族中老辈主持，将家分了。只是那时三弟身子不好，又是刚成亲，所以便留了下来。” 沐九思将何家的关系在脑海中简单梳洗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那天晚上，你三弟喝了不少酒吗？” “啊？”话题跳跃太快，何宏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哦，喝得倒是不多，走的时候也只是微熏而已。” “听说你从来没办过生辰酒，今年怎么突然想着要办了？” “这不是三弟说想要搬出去单过嘛，草民想着以后再想聚到一处也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借着生辰和三弟一起聚聚。”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算合情合理，沐九思说道：“也是，兄弟都长大了，就不象小时候那般，能够整天都在一起了。尤其是成了家之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也很少有机会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了。” 何宏仁不知她的用意，只能点头称是。 沐九思又问道：“你过生辰，想必你二弟也来了吧？” “哦，二弟随弟媳回娘家去了，并不在村里，因此上只有草民和三弟。”何宏仁躬身答道。 “还有没有请其他的人？”即便是小孩子过生日，也要请几个相熟的小朋友一起庆贺，更何况是个中年人。 何宏仁却是摇了摇头：“父亲故去未满三年，尚在孝期，若不是三弟要离搬出去，草民根本不会过这个生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扫把星 何宏仁却是摇了摇头：“父亲故去未满三年，尚在孝期，若不是三弟要离搬出去，草民根本不会过这个生辰。” 守孝期不仅不能嫁娶，也不适合进行任何的文娱活动，这点沐九思还是知道的，她没有深究，而是问道：“他是何时回去的？” 何宏仁想了想，说道：“大概亥时，草民怕三弟喝多了伤身子，便让小厮送他回去了。” “他发病是什么时候？”沐九思又问。 “那日草民多喝了几杯，下人来报时，也没留意时辰。”何宏仁说道，“等赶到三房院儿里，一通忙活之后，都已经是寅时了。” 沐九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又问：“你还记得他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这个……三弟当时……两只眼睛闭着，牙关紧咬，那脸色已然是惨白一片，而且双眼下泛着青，就连嘴唇也有些青紫。大夫说，心悸病发就是这样的。”何宏仁面带痛苦之色，似乎是不愿意再回忆自己弟弟死时的一幕。 “既然他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你怎么还劝他喝酒呢？” 以他和何宋氏所说，何家老三应该是有心脏病，这种病人是不能喝酒的。而这个时代的酒都是白酒，不管是不是烈酒，度数都不低。 “姑娘，这可就冤枉了。”何宏仁眉头皱了起来，“是三弟自己说是高兴，非要喝一点儿的，最后还是草民劝他不要喝了，方才罢休。” 想了一想，他又说道：“姑娘可别听三房媳妇瞎说，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草民的内人，她还跟着劝来着，还有那日服侍的小厮丫鬟，姑娘也可以问问他们。” “那就麻烦你，把你夫人请进来吧。”沐九思顺着他的话说道。 何宏仁不敢耽误，出去将他媳妇带了进来。 沐九思将他打发出去，单独留了大房媳妇在屋。大房媳妇娘家姓汪，她婆婆在世的时候，身体不是太好，就将当家的权利交给了她，如今她做这个当家主母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她身材微胖，一双眼睛里透着精明算计，若不是穿着素色的袄裙，只别了发簪，没戴什么首饰，那样子还真象个地主婆。 问过这些之后，何汪氏已经基本上放松下来，沐九思这才问道：“那天三爷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在的，下人来报，说是三叔犯病了，民妇便与夫君一同去了三叔的院子。”何汪氏点头答道。 “那你还记得你去的时候，三爷是什么样子吗？” “他……”何汪氏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是脸刷白，没有一点儿血色，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你嫁到何家时，三爷应该还挺小的吧？” “啊？”何汪氏惊讶地抬头，又赶紧低下，“是啊，那时候他不过才五六岁，还是个娃娃。”这问题太过跳跃，弄得她脑子有点儿乱。 沐九思微微蹙了眉：“那你肯定知道他有病，为啥还要劝他喝酒呢？” “我……民妇没有劝他喝酒呀！” “哦？你没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只要不喝多就无妨吗？” “这话不是我……不是民妇说的。”何汪氏急着辩解道。 南宫霄天红眸微敛，唇角却不自觉地轻轻勾起。这个小东西，东一句西一句，看似不着边际，却是故意将人的思路弄乱。 沐九思紧接着问道：“那是谁说的？” “是夫君说三叔停药都这些时日了，偶尔沾点酒没事儿。”何汪氏脱口而出。 沐九思微微点头：“说的也是，听三房媳妇说他这半年身子大好了，已经有两个月没服药的。” “是啊，三叔病好了这事儿，民妇也是听她说的。难道说……”何汪氏欲言又止。 “难道什么？”沐九思问道。 何汪氏福了福身：“姑娘，民妇也是猜测，若是说错了，姑娘莫怪。” “但说无防。”沐九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当初三房媳妇特意告诉我三叔的病好了，已经不再用药了。其实……根本就没好。” “这么做，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呀？” “姑娘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公婆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硬朗，便将家里家外的事务交给我们夫妻俩。老人家都走了之后，二房分出去单过。三房还由我们照顾着。其实，这劳心劳力的，对我们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可偏偏三房媳妇不领情，就象我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这不，就攒捣着三叔也要搬出去嘛。” 何汪氏越说越气愤：“依民妇看，她就是想早些分家出去，等三叔一没，所有家产就都归了她。现在希望落空了，这不就急了，诬告我们夫妻害死了三叔。其实啊，还不是因为她这个扫把星，刚一进门就克死了公爹，如今又克死了男人。姑娘，真要是治罪，也该治她的罪。”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微敛的红瞳中闪过一丝嫌弃。 沐九思似有感应，侧目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又不好表现出来，抿了抿唇道：“治不治罪，治谁的罪，由不得任何人随便乱说，要看事实如何。” 何汪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有些过激了，福了福身道：“是民妇失言，还望燕王殿下和姑娘恕罪。” “算了，下次注意就是了。”沐九思摆了摆手，“带我去灵堂看看吧。” 何汪氏阻止道：“姑娘，那种地方晦气的很，别污了燕王殿下和姑娘的贵体。” “开棺验尸的事情我都做过，一个灵堂又有什么。”沐九思轻笑了一声，“况且，不去看看尸首，又怎知你的那位三叔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想让我们去吗？” 何汪氏闻言，脸色变了变，但毕竟是当过几年家的夫人，惊慌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福身道：“民妇盼着殿下和姑娘能为我做主，还我们夫妻清白，岂有不想让二位贵人去的道理，请二位随民妇来。” 出了书房，何宏仁迎了上来，听说是要去灵堂，刚要开口说什么，见何汪氏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例行检查 出了书房，何宏仁迎了上来，听说是要去灵堂，刚要开口说什么，见何汪氏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灵堂离得并不远，从书房出来，从游廊过去，先是听到念经的声音，穿过一个月亮门就看到一片缟素。竹竿木料搭起的棚子前立着丧幡，上面的白布条随着寒风上下飘摇着。 丧幡下，孙氏父子等在那里，因为天冷，两人都是将手拢在袖口里操着手。孙绍朋的头上还戴了顶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棉帽子，与身上的长袍配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滑稽。 进了灵堂如果不拜祭，是对死者的不敬。如果拜祭，以南宫霄天的身份，何家的三爷定然是消受不起，因此，他没有跟着一起进去。何宏仁本想请他去旁边的屋子休息，被他摆手拒绝了，只能陪着他等在灵堂外面。 灵堂内的供桌上摆放着供品，新漆的牌位上面写着“何宏礼之位”。 长明灯闪着豆大的火光，两侧各有一只白色的蜡烛，香炉里插着未燃尽的香。虽说还是白天，却是有一种森然之气。 供桌的后面是一口黑漆棺材，棺盖虽然还没盖，但因棺材过于高大，离远并看不到里面躺着的尸体。 跪在供桌旁的人不停地往铜盆里扔着元宝、纸钱，纸烧出来的烟与供桌上燃着的香混在一起，使得整个灵堂内烟雾缭绕。 几个和尚盘膝坐于两侧，手里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那敛着的眸一刻都没有抬起，仿佛进进出出的人都不存在一般。 沐九思和孙氏父子上了香，何汪氏行了跪谢礼。本以为就此罢了，却不想三人直接朝供桌后的棺材而去。 “姑娘，这是要……”何汪氏想要起身阻拦。 沐九思秀眉一挑：“既然要查清真相，不见见死者本人怎么行！” 回想她方才在书房里说自己连开棺验尸的事情都做过，何汪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戴上口罩，绕到了供桌的后面。 棺材里躺着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与何宏仁面貌上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他更为清秀一些。不知是因死后脱了相，还是本就瘦弱，颧骨略有些高，显得他紧闭的双眼更加深陷进了眼窝当中。 沐九思拿出帕子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帕子依旧是雪白的，并没有沾染上油彩脂粉一类的东西，看来这位何三爷死后并没有被化过妆。可是他的颧骨和两颊隐隐透着不正常的淡粉，就象涂了浅色的腮红似的。 前世今生见过的死尸也算不少了，象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一般来说，尸体在死亡二十四小时以上就已经进入的过程。虽说现在是冬季，灵堂都搭在屋外，温度较低，尸体不会那么快腐烂，但一般也会呈现出一种面色苍白的现象。 除非死前曾遭受过颈部压迫或是窒息，才会出现小出血点。还有就是心脏病突发死亡，造成的皮下充血。这倒是也应了大夫所说的，何宏礼死于旧疾复发。 可依他的老婆何宋氏所说，他的病已经好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喝了酒才会引起旧疾吗？ 老孙大夫还如刚才等在外面的时候一样，操着手，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沐九思把帕子亮给孙绍朋看：“是心悸突发引起的吗？” “有这个可能。”孙绍朋点了点头。 沐九思的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喂，小孙，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才引发了旧疾？” “哪个？”孙绍朋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就是，就是夫妻间的那个。” 若放到前世，她会直接将话说清楚。可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民风再开放，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跟个大男人说夫妻敦伦之事，也是有些太过出格。 孙绍朋倒是秒懂了她的意思，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也许吧。” 说着，他又象上次一样，将手伸进了尸体的衣裳里，上下其手一番之后，歪着头道：“沐姑娘，可否请您回避一下。” 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沐九思挑了挑眉：“为什么？” “你不是怀疑那个嘛，我不看看那里，怎么知道他死前有没有那个过。”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沐九思心里暗自腹诽，跟这些古人共事，还真是麻烦。这要是在前世，哪用得着这么多废话。 “那你看吧，我先出去了。”她可不敢说自己不在乎，想跟着一起来，不然外面那位大神还不得生吞了她。 孙绍朋已经开始准备解尸体身上的腰带了，头也不回地说道：“把女眷都带出去！” 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旁边的老孙大夫，别人听不清楚。可这句话却是放开音量说的，不仅是灵堂里，就连等在门口的人也都听见了。 何汪氏拧着眉问：“你们要对三叔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检查一下他的身上有没有异常。”沐九思随手将帕子扔进了烧着纸钱的铜盆里。 “检查就是了，为何要让我们都回避？”何汪氏抻头往供桌后看，虽说上方悬着幡，挡住了一些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到孙绍朋半趴在棺材上，两只手都已经伸到了棺材里。 她面色不悦地说道：“都说死者为大，民妇得在这儿守着，不能让他们做出对三叔不敬的事。” 沐九思瞟了她一眼：“无非都是例行检查，何夫人若是有兴趣看你三叔的身子，尽管留下好了。” 被一个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揶揄，何汪氏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皱着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沐九思耸了耸肩。 “你……”一想到燕王殿下说由她全权处理此事，何汪氏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民妇这就让他们都出去。”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不低，不仅是南宫霄天，就连陪在一边的何宏仁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待沐九思出来，南宫霄天接过佳音手中拿着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沉声问道：“有人为难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马上风 待沐九思出来，南宫霄天接过佳音手中拿着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沉声问道：“有人为难你了？”边说边将斗篷系好，扣上了风帽。 何宏仁连忙向自家的婆娘使了个眼色，噗通一声跪下：“燕王殿下，草民的婆娘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还望殿下恕罪！” 何汪氏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不好，跟着跪倒下拜：“民妇只是个妇道人家，不会说话，还望姑娘莫怪。” 南宫霄天看了看扯着自己的袖子的小手，知道小东西不愿与一个乡野村妇计较，冷哼了一声：“若是再有下次，定要重重治罪。” 何宏仁夫妇连连叩头谢恩。 南宫霄天朝清泽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待孙氏父子出来，让他们回去见本王。” 回到黄府，沐九思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搬到了南宫霄天住的院子。不仅如此，她的屋子还被安排在了他的隔壁。 重新梳洗，换了衣裳，南宫霄天已经在堂屋里一边品茶一边等她。 “孙家父子回来了吗？”沐九思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捧在手里，问道。 “还没有。”南宫霄天把她手里的茶盏拿掉，撩开衣襟，摸出一只手炉塞给她。 手炉被他一直拢在袍子里，还热乎乎的。 他身上的蛊毒虽说已解了七七八八，但终归还没有完全清干净。即便没有发作，他也比平常人怕热。屋里本来就生了碳盆，再抱着个手炉，难免会不舒服。这让沐九思心里即熨贴，又觉得心疼。 “放暖窠里就行了，干嘛非得贴身放着，傻不傻呀！” 南宫霄天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没良心的，还不是因为怕你冷。” 沐九思侧身去躲，不想身下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南宫霄天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了回来：“连个椅子都坐不稳，真笨！” 沐九思在椅子上坐好，随口说道：“傻瓜和笨蛋，倒也般配。” “姑娘家家说这种话，真不知羞。”南宫霄天抿着薄唇，嗔了一句。 沐九思刚要反唇相讥，抬眼看到他的耳根染了一层可疑的红晕，不禁觉得好笑，难道这家伙娇羞了？ “诶？你脸红什么？” “有些热，许是方才炉子抱得久了。”南宫霄天不自在地别开眼，将衣领扯开了一些。 沐九思突然来了恶趣味，站起身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象个地痞一样邪邪地笑着：“小美人，害什么羞嘛，来，给爷笑一个！” “你说什么？！”南宫霄天脸色一黑，红瞳中闪过危险的光，长臂揽上了纤细的腰。 “没……没什么，逗你玩呢！” 沐九思意识到事情不妙，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他钳在怀里。 南宫霄天只消用一点点力，便将方才还得意忘形的小东西抱起来，放到了腿上：“是不是这些天没收拾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伴随着拉长的尾音，一只大手拍在了小屁屁上：“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虽然一点儿都不疼，但却是足够让人觉得羞耻。可偏偏是她先撩的闲，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求饶。 南宫霄天倒也是见好就收，手上稍一用力，便将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次先饶了你，下次若是再敢如此，看我怎么罚你。” 沐九思刚要开口，就听外面叩门声起：“主子，属下回来了。” 是清泽，他回来了，说明已经验尸结束。 “传孙氏父子。”南宫霄天边说边将沐九思放了下来。 不多时，孙绍朋独自进了屋，先是拱手施礼，然后说道：“燕王殿下，沐姑娘，何宏礼的死并不简单。从他的身上取回了一些东西，家父正在勘验。” “什么东西？”南宫霄天问道。 孙绍朋犹豫了一下，道：“是……肠胃里的东西。” 沐九思眼睛一亮：“你们把人家的肚子剖开了？”尸检的真正含义就是通过尸体解剖对死者进行剖检观察以查明死亡原因。她早就想找机会跟这父子俩谈谈关于解剖的问题，没想到他们倒是先一步开始实行了。 “嗯。”孙绍朋点了点头，“开了很小的口子，只要何家人不把衣裳都扒开来，是不会发现的。”古人对尸身的完整性十分在意，认为尸体残缺不全，或是受到外力的伤害会影响魂魄转世投胎。 “那个啥……有什么发现？”沐九思问道。 孙绍朋自然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心想，当着两个男人的面，敢问这样的问题，也就只有面前这位姑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他微低下头，含糊地说道：“如姑娘所猜，的确是在死前有过那种事情。” 南宫霄天微蹙了眉：“你们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沐九思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马上风，知道吗？” 孙绍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故意把话说得隐讳些，却不想被她直接一语道明，还是当着燕王殿下的面。这……也太尴尬了。 南宫霄天脸色变了变，挥了挥手：“孙大夫先去歇息吧。” “是。”孙绍朋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 “喂，你先别走啊，我还有话……”沐九思话没说完，他已经退出了屋子，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九儿，难道你还想继续与别的男人讨论夫妻敦伦之事么？” “啊？”晨钟暮鼓般低沉的声音让沐九思一惊，这……这是生气了吗？她哪有跟人讨论那种事情，只不过是怀疑何宏礼死于马上风，所以才会提到这个话题。 南宫霄天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我知道你是为了查明何家老三的死因，可是这种话你与我说便是，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讲呢？”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那个啥，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已经很注意措词了，但就这个案件来说，何宏礼的死因是关键。既然她已经想到了那一点，不说出来怎么行。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小东西，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不用顾忌 南宫霄天轻叹了一声，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小东西，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他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骨子里的那种鲜活和灵动。若真是用世俗礼教去将她约束起来，让她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仅是她，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忍心。 沐九思从那双红瞳中看到了宽容和无奈，在这个时代，民风虽不至于严苛，但女子终归是女子。别说象她这样去查案，就连出来做事的也是少之又少。能做到他这般纵容的，恐怕世间没有几个。 “殿下，我……我……”我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放弃吗？她不想，也许是前世对刑警这一职业的执着，让她不能对案子坐视不理。况且，如果不时常查查案，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会生锈。 南宫霄天揉了揉她的发顶：“算了，还是跟我说说这马上风是怎么一回事吧。” 沐九思嘟了嘴：“你不是不让我说这种事情嘛。” “我那是不让你跟别的男人说！”南宫霄天红瞳瞪了她一眼，“我是别的男人嘛！” “跟小孙大夫说的时候，我很注意用词，好累的。跟你是不是可以怎么说都行？”沐九思试探着问道。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顾忌。” 沐九思放下心来，说道：“何宏礼的尸体两颊有些微红，按说刚死的人脸上尚有血色倒也算正常，可他都已经死了两天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往往会发生在有心脏疾病的死者身上。” “据何家大房夫妇和三房媳妇所说，他是有心悸的毛病，还是胎里带的，这不是正好应正了他们的说法么？”南宫霄天说道。 “可他们也说了，何宏礼的病已经大好，都两个月没再吃药了。那么，是什么原因引起他再次发病呢？”沐九思反问道。 “九儿的意思是说，除了酒之外，还有夫妻之事导致他旧疾复发？” “对，可是虽说何宏礼心脏不好，但单纯的喝酒，不足以让他暴毙。尤其是他那不正常的肤色，显然是死在极度亢奋之时。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与他媳妇……做了那事，过度兴奋，心脏承受不住才挂的。” “所以你跟孙氏父子说了心中的疑虑，让他们割开何宏礼的肚子？” 沐九思摸了摸鼻子：“我倒是想让他们解剖尸体，可就怕他们不肯。没想到，这父子俩倒是有两下子，居然真这么做了。” “解剖尸体？”南宫霄天红瞳微转了转，“看死者肚子里都有什么，来判定他的死因？” “不仅是看里面都有什么。”沐九思说道，“通过尸体解剖可以推断死亡的时间、死亡原因和性质，确定自杀还是他杀，还可以查出死者生前有何病症，为案件的侦破提供线索和证据。只是，不知道孙绍朋和他爹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们是大夫，应该可以吧。”对于孙氏父子的医术，南宫霄天还是比较放心的。虽说与玄朴没法相比，但较一般的大夫来说，还是略胜一筹。 沐九思伸出食指晃了晃：“这是两个概念，大夫是治病救人，而且一般都是针对某一方面的病症比较擅长。而尸检是需要全方位的检查，只做分析，不做救治，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按你所说，勘验尸首不该由大夫来做，可孙氏父子不是做得很好么？”建中城高家小妾被害的那个案子，就是由这对父子验尸，才最终得以证明高安的正妻赵氏是凶手。 “所以我说他们爷俩还是有些本事的，如果多接触接触尸体，应该会做得更好。” “多接触尸体？九儿不会是想让他们去当仵作吧？” “不仅仅是对尸体进行检验，还要对死亡现场进行勘察、分析。比起现在的仵作来说，要更为专业。而且，这个行业不该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相反，应该受到尊重，因为有他们的付出，才能让事实真相大白于世，让死者能够得到安息。” 这个时代的仵作地位低下，子孙连参加科考的权利都没有，所以这一行当都是由贱民或是隶臣来担任，这些人大多对解剖学和病理学没有深入的了解，单凭经验来判断。因此上，得出的结论往往并不准确。 “九儿……”南宫霄天想问她，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会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小东西的脾气他知道，如果不想说，任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沐九思见他面露迟疑之色，不解地问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南宫霄天微勾了唇角：“我是想说，夫妻之间……行敦伦之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为何会想到……马上风？还有，就算他是因此而死，又能说明什么？” “呃……”这家伙对于男女之事并无经验，当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啊呸，她也没经验好不好，只不过她的灵魂来自一个开放的时代，谁还没看过一两部。另外，她毕竟是专业出身，又做了一年多的刑警，对于这种事情知道的当然要比他多。 “何宏礼自幼体弱多病，而且还是心脏方面的毛病，这种人的体能一般都会比较差。他与何宋氏成亲两年了，到现在没有孩子，有可能是他们俩谁在那方面有病，生不出孩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那种事情做得少，没有过程自然也就没有结果了。” 南宫霄天似乎悟出了什么，说道：“都说酒能乱性，但何宏礼那日并没有喝太多酒，还不至于到了那个地步。所以，很可能是误食了助兴的东西，所以才会丧命于马上风。” “不愧是堂堂燕王殿下，够聪明！”沐九思打了个响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孙绍朋检查他是否在死前那个过。这样，我才好去问何宋氏。” “你要去问人家那晚是否与夫君敦伦？”南宫霄天额角突突直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要如实回答 “你要去问人家那晚是否与夫君敦伦？”南宫霄天额角突突直跳。 “何宋氏又不是男人，有什么不能问的。”沐九思满不在意地说道，“只有问清楚那晚的情形，才能知道何宏礼到底是怎么死的。” 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让佳音陪着你，我就不去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忍受在一个妇人面前说这些事情。 沐九思想笑，却又怕他再难为情，抿着唇道：“那你帮我去问问孙绍朋，看他们那边又有什么发现没有，成不？” 南宫霄天从衣架上取来她的斗篷披到她身上：“不要去太久，今儿个你太累了。”之前在落霞山那次受的伤太重，虽然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小东西的身子有所恢复，但是太过瘦弱，体力也还很差。 沐九思乖顺的点了点头，出去叫了佳音一起去外院。 何宋氏是在贴身丫鬟春杏的掩护下偷偷从何家跑出来的，她把大房给告了，现在案子还没个结果，自然不能再回何家，主仆二人被暂时安置在了黄府外院的一个厢房里。 “三奶奶，您从早上就没吃东西，还是把这粥喝了吧。” 本来中午有人送了饭来，何宋氏也没心思吃，这半下午的时间过去了，春杏怕她饿坏了，跟外面的侍卫商量着去厨房煮了一碗粥来。 对于自已夫君的死，何宋氏不仅仅是伤心难过，还有一份不甘。她倚在榻边，目无焦距地摇了摇头。 春杏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三奶奶，您这不吃不喝的，万一把身子搞坏了，谁来替三爷伸冤呀。” 外在传来叩门的声音，春杏止住了话头，前去开门，待看清来人，连忙福身：“沐姑娘金安！” 何宋氏一听是“沐姑娘”三个字，先前的颓然之色顿时消散，起身迎了出来：“民妇给沐姑娘见礼！” “何三夫人不必客气。”沐九思抬步进了屋，瞥了眼桌上一口未动的粥，“听说你中午就没吃饭，还是赶紧把粥喝了吧。” 方才过来的时候，她就有问过何宋氏的情况，院里的侍卫说，中午的饭菜被原样端了出来，丫鬟刚熬了粥拿进去。 “民妇还不饿。”何宋氏将她让到了上首位，吩咐道，“春杏，快把这些撤了，换些茶来。” 燕王府的随行侍卫并没有难为她们主仆，除了不让她们随便在院子里闲逛之外，对于她们提出的要求，基本上都会满足。 “你也不必拘束，只管吃便是，我是来找你随便聊聊的。”沐九思见她没动，又说道，“你若是不吃，我就先走了。” “别，沐姑娘。我吃，这就吃。”何宋氏哪里肯让她走，拿起瓷勺低头喝粥。 春杏沏了新茶，感激地说道：“还是沐姑娘有办法，不然奴婢还真怕三奶奶饿坏了。” 佳音上前接了茶壶，斟了一杯，送到沐九思面前。 何宋氏将粥喝了小半碗，放下瓷勺，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沐姑娘，民妇实在吃不下了，让春杏撤下去吧。” 沐九思也不再劝她，摩挲着手中的茶盏道：“你娘家是哪里的？” 何宋氏欲起身答话，见她摆手示意，又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民妇娘家在十里之外的姚家甸。” “家里都还有什么人？”沐九思似是拉起了家常。 “除了母亲，还有个弟弟。”何宋氏说道。 “倒是不远。你是怎么嫁给何家三爷的？” “民妇的父亲是落了第的秀才，曾在何家做过先生。几年前得了一场重病，缠绵病榻两年多，之后就去了。家里失了依靠，只有两亩薄田勉强度日。恰逢三爷到了说亲的年纪，让媒人去民妇家里提亲，民妇与母亲一商量，便应了下来。” 古时都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宏礼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儿子，但他是庶出，又从小泡在药罐子里，活着的时候还好，一旦死了，他媳妇的日子也就不那么好过了。就凭这一点，一般人家还真未必愿意将姑娘嫁给他。看来，何宋氏家里的日子一定是过得挺苦的。 “他对你好吗？”沐九思眨着大眼睛问道。 被一个不熟悉的小姑娘问这话，让何宋氏脸颊一红，可她又不能不回答，低着头轻声道：“夫君性子和善，对人挺好的。” “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沐九思微微点头，又问道，“你们成亲两年了，怎么没要孩子？” “啊？”何宋氏被这大胆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即头垂得更低了，“还没有。” 这个回答过于笼统，沐九思说道：“我是想帮你，才会问这些，你若是不愿意答，那我也没办法。” “我愿意答！”何宋氏一着急，连自称都换成了“我”。意识到不妥，连忙起身福了福，“民妇一时失言，还望姑娘莫怪。” 沐九思摆摆手让她坐下，说道：“我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能做到吗？” “能，”何宋氏忙不迭地点头，“姑娘，您问吧。” 沐九思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问了她与何宏礼夫妻之间以及何家的一些事情。虽说有些问题让人很难为情，但何宋氏还是一一答了。 “出事那天晚上，你夫君几时回来的？”对情况有了基本了解之后，沐九思开始问案发时的具体细节。 “差不多亥时。”这与何宏仁所说的时间倒是基本一致。 “他回来的时候什么样？有没有醉？” “应该是醉了吧。” “什么叫应该是醉了？” 何宋氏微微蹙了眉：“按说喝醉了的人行动上都会有些异样，可他脚步平稳，举止也与平时无异。只是……言语上与素常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夫君自小喜欢读书，若不是身子骨差些，可能早就去考取功名了。正是因着他读书多，性子也较常人温和，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些许儒雅之气。可那晚，他似乎很兴奋，言语间……不似往日那般守礼。” “他都说了些什么？” 何宋氏脸一红，垂头道：“除了说大伯答应把我们那份产业交还回来，别的倒也没再多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使劲折腾 何宋氏脸一红，垂头道：“除了说大伯答应把我们那份产业交还回来，别的倒也没再多说。” “这话不是很正常嘛。”沐九思说道。 “可他说了这话的时候，神态与平时不同。” “会不会是因为他大哥答应把你们的产业交由你们自己打理，他高兴，才会那样？” 何宋氏的脸更红了，声若蚊呐般说道：“不仅仅是这样，他还动手动脚的，举止很是轻浮。” “他以前没有过那样的时候吗？” “没有，”何宋氏摇了摇头，“以前即便在那个时候，他也不会那般……连荤话都说出来了。” 沐九思不知道夫妻之间该是如何相处，但偶尔私下里说几句荤话，也应该算是一种情调吧，无伤大雅。想必这个何宏礼还真是太过守礼，和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子，不知道会不会很无趣。 “之后呢？他表现得是不是很热情？”荤话都说了，之后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 “嗯，他以前从来没那样过……使劲折腾。”何宋氏的头都快埋进胸膛里了，就连一旁的佳音和春杏也都脸色通红。 “后来呢？” “后来就睡下了。” “大概什么时候？” “差不多子时吧。” “他发病是什么时候？” “躺下没一会儿，我听他喘得越来越重，起来点了灯，结果就见他脸色发红，好像憋得很难受的样子。”何宋氏之前的娇羞之色被惊恐所代替，似乎再次陷入那晚的恐慌当中，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叫他，帮他顺气，又掐他的人中。春杏听到动静也进来帮忙，可他还是……还是……” 何宋氏双手掩面，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春杏连忙上前，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劝道：“三奶奶，您别哭了，再哭坏身子。” 春杏说着，还偷偷窥了窥沐九思的脸色，生怕她会因此而不高兴。 前世十六岁养父母双双过世，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沐九思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所以每次见到受害者家属，她都会拿出极大的耐心。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哭泣、急躁，甚至于暴怒而对他们有任何的怨怼。 她亲手斟了茶往何宋氏的面前推了推，轻声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要知道，你一状告到殿下面前，如果最终查出你的夫君是因病而亡，并非被人所害，你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一句话点醒了何宋氏，她抬起头，抽噎着说道：“姑娘说的是，夫君的冤屈还未伸张，我……民妇不该这样的。” 沐九思微微点了点头，何宋氏的父亲是秀才，还曾做过教书先生，想必她定是读书识字的。因此上，她无论从言谈还是行止，都显得落落大方。 之后发生的事情基本上与何宏仁说的差不多，她派人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大房院子里知会何宏仁夫妇。等他们到了没多长时间，大夫被请来，可是何宏礼却已是断气身亡。 问了这么多，沐九思心里基本上有了数，安慰几句之后，告辞离开。 回到南宫霄天的那个院子，天色已经擦黑，卫子平说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差不多酉时一刻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说是请她去前面用膳。 晚膳摆在前面的一处花厅，除了吕天轩和南宫灏，许久未见的张安和段长风也在，唯独不见南宫霄天。 “诶？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此次震灾，做为南宫灏的幕僚，张安被留在南地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当初在宽子镇重逢之后，段长风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后悔不已，请求重罚。南宫霄天当时只说了句回京之后再做定夺。可回京没几天他们便起程到南方震灾，此事也就耽搁下来。 段长风心里一直觉得愧对沐九思，因此随张安去了灾区，也成为最后一批离开南地的人。 “那边的事情都已了结，我和张安便一路快马加鞭来追你们。”段长风说道。 沐九思接过佳音递来的温帕子擦了擦手，问道：“这两天下雪，路上一定很辛苦吧？”其实她早就心无芥蒂，只是那个中二少年还总是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 “车比较难行，骑马还好。看你气色还不错，身子好些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段长风妖孽般的俊颜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南宫灏挥了挥手：“先用膳，不然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你叔儿呢？”沐九思转头问道。 南宫灏眨了眨眼睛，这种接地气的称呼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走到桌边的吕成轩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这丫头给找的麻烦。燕王殿下说不必等他用膳了。” “九思是问九皇叔呀，他老人家和孙氏父子去何家了。”南宫灏后知后觉地说道。 “又去做什么？”沐九思颦了颦眉，不知道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也不知会她一声。 吕天轩轻咳了一声：“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自家娘舅发话，沐九思不好再多问，拿起玉箸闷头吃饭。 直到这餐饭吃完，她才知道为何吕天轩不让她问。原来老孙大夫在从何宏礼身上的提取物中发现了蹊跷，只是提取物太少，不足以判定，所以他们再次去了何家。 这种话题自然不便在饭桌上说，她是不在意，可别人有可能会因此吃不下饭去。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去歇息。 临走的时候，吕天轩说道：“九思，天气凉，回去早些睡，不要在外面。” 看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沐九思秒懂了他的意思。一是自己回屋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走。二是不要想着去何家凑热闹。还有就是别大半夜不睡觉，总跟南宫霄天混在一起。 当然，这是她的理解。不过，有个长辈如此为自己操心，对她来说，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直到差不多二更的时候，房门才被叩响。 佳音去开了门，将南宫霄天让进来，便自动自觉地消失不见。 沐九思见他的发稍还染着湿气，取了软布来，嗔道：“头发不擦干很容易着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青楼里有的是姑娘 沐九思见他的发稍还染着湿气，取了软布来，嗔道：“头发不擦干很容易着凉的。” 南宫霄天任由她抽掉自己头上的发簪，还十分配合地坐了下来：“再晚，怕耽搁你睡觉。” “又有什么发现吗？”沐九思一缕一缕擦着他的头发问。 “何宋氏说了些什么？”南宫霄天不答反问。 沐九思将她与何宋氏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我怀疑何宏礼那天晚上吃了……助兴的东西，所以才会那么兴奋，可劲儿的折腾，结果导致心脏不堪负荷暴毙身亡。” 南宫霄天对于她这种超乎寻常的思维早就见怪不怪，说道：“是喜春丹。” “喜春丹？助兴的药吗？”比起金枪不倒一类的名字听起来要含蓄得多。 “嗯，”南宫霄天敛着眸道，“三枝九叶草与蛇珠，还有其他几味药材配成的丹药。与酒同服，其效更甚，可持续小半个时辰，甚至更久。” “我靠，半个时辰，就何宏礼那小身板，用这么猛的药，受得了才怪。”理论上来说，一般十五分钟以上就算是比较持久的了。半个时辰那就是一小时，就算是身体强壮的人也未必坚持得了，更何况是一个心脏不好的人。 沐九思突然意识到什么，攥着软布的手顿了顿：“不对呀，既然是丹药，那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难道说……是他主动服下的？” “开始我怀疑是不是将药下在酒中，老孙大夫说这药放到酒里，会使酒液变得混浊不堪，极容易被发现。”南宫霄天将捂在头的软布拿掉，转过身来，说道，“所以说，这药应该是何宏礼自己服下的。” 沐九思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或许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喜春丹，只当是普通的药吃了。” “还有一点，孙绍朋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南宫霄天的手绕到她的背上，在肩胛附近摩挲着，“何宏礼的这个位置有几道血痕，已经结了痂。” “被人强行塞了药？”沐九思问道，“别处呢？还有没有伤？” 南宫霄天摇了摇头：“没有了。” 沐九思微微颦了眉：“不对呀，如果是被迫吃的药，不该只有背上有伤，胳膊、肩膀这些地方至少也该有淤青吧？而且，据何宋氏所说，他表现得很热情，不象是受到过胁迫。” 正在思索之际，南宫霄天起身将她拥进怀里。 “喂，你干嘛！”沐九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头雾水，抬手就要去推他。 南宫霄天就势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说道：“抱住我……，对，就是这样。” 两个人呈相拥之势，可沐九思还是没有弄明白他的用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了？ “女人在极乐之时，会忍不住紧拥着男人，甚至会下意识的想要攥住些什么。”南宫霄天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就象是这样，然后将手攥紧。” 沐九思试着按他所说去做，突然恍然大悟：“他背上是抓伤！是他老婆抓的？” 南宫霄天与她稍稍拉开些距离，看着她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也被女人抓伤过？”沐九思的眼中带着一丝狐疑。不是说这家伙不近女色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经验？ “胡说什么呢！”南宫霄天弹了弹她的脑门，“是孙绍朋说的。” “他又没有媳妇。”孙绍朋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但还没有成亲。和他爹一样，光棍一条，不然父子两也不会说进京就进京了。 “那又能怎样，青楼里有的是姑娘。” 是啊，这个时代青楼是合法的，想要找个女人还不容易。 “也对，有人还曾在青楼里一次叫了两个姑娘呢。” 当初为了平息康王南宫正诚与二皇子南宫溯叛乱，他调来了乌羽卫。曾在翠暖楼与乌羽卫首领洛五爷的女儿会面，为了掩人耳目，洛五爷的女儿扮成青楼女子，与另一个姑娘一同“服侍”过他，她还因此而误会过。 这段旧事被重新提起，南宫霄天的脸色顿时一黑：“不是早就说过，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去谈事情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做了。”沐九思揶揄道，“这副急着解释的样子，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哦！” 南宫霄天将手臂紧了紧，红瞳微微眯起：“是不是欲盖弥彰，九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不必了，你逗你玩呢，千万别当真。”逃不开，只能往后仰，躲避他即将落下的唇，沐九思的腰向后弯出了一个弧度。 南宫霄天托住她的腰威胁道：“以后若再敢怀疑我，立即让你验明正身！” 她的身子向后仰着，重心都在他那只手臂上。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将自己摔出去，但本能还是沐九思攥住他的衣襟，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燕王殿下品德高贵、冰清玉洁，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么随便的人。” 南宫霄天倒也没有再为难她，手掌稍一用力，将人扯了回来。 他话锋一转，言归正传：“何宏礼一事，九儿有何见解？” 沐九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何宏仁说过要把三房的产业还给他们自己打理，如果何宏礼死了，这些会落入他媳妇的手里吗？” 何宏礼死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死与家产有关，可是她对于这个时代家产如何分配并不了解。 “不会，”南宫霄天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了，何宏礼一死，这些自然都该归何宋氏所有。可是现在还没有正式交给他们，何宋氏又没有子嗣，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继续留在何家，做何家的寡妇。二是回娘家，从此与何家再无瓜葛。今后是改嫁，还是怎样，何家都无权干涉。”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分了家吗？”三房的产业只是由何宏仁代为管理而已。 “他们一直没有离开何家，就不算真正的分家。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二房分出去了，大房和三房依旧是一家。”南宫霄天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易得子 “他们一直没有离开何家，就不算真正的分家。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二房分出去了，大房和三房依旧是一家。”南宫霄天说道。 “如果何宋氏离开的话，何家会给她一笔钱吗？”沐九思问。 “那就要看何宏仁想要怎么做了。按说，寡妇回娘家是可以将嫁妆都带回去的，夫家可以什么都不再给。”南宫霄天说着拿了妆台上的木梳塞到她的手里。 沐九思用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那乌黑浓密的长发，脑子却是在飞快地运转着。 发丝缠绕在木梳齿上，听到南宫霄天吃痛地“嘶”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是我自己来吧，这样下去头发都要被你揪光了。”南宫霄天把她手里的木梳拿过来，自己摘掉了梳齿上的发丝。 沐九思被他难得一见的幽默逗得噗呲一声笑了：“娇气，不过是缠了几根头发，哪就那么容易掉光。” 南宫霄天随手将木梳丢在桌上，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方才一直走神，在想什么？” “我在想，何宏礼的死，对谁更为有利。”沐九思靠在他的肩上，手指绕着他的发稍。 “如果单纯从利益上来看，当然是何宏仁夫妇。”南宫霄天说道，“不过，九儿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嗯，从现在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何宏礼的死象是大房设的计，想要霸占他的那份产业。”沐九思打了一个哈欠。 何宏仁从来没办过生辰酒，偏偏在父亲去世守孝期间搞了这么一回。可若说是办酒，却只是请了何宏礼，这个理由未免显得太过牵强了。 “时辰不早了，别再想那么多。”南宫霄天抱她起身到里间，把她放在榻上，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早些歇着，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他边说还边坐到榻边，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沐九思本来只是稍有困意，被他这种哄孩子的方式一弄，眼皮越来越沉，嘴里却还在咕哝着：“明儿个，得再找他们问问……” 声音越来越小，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清丽的小脸睡着之后，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之美。南宫霄天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还真象个小孩子，说睡就睡了。”宠溺之色溢于言表，却也是带着一丝无奈。突然觉得在等待小东西长大这件事上，需要付出更大的耐心。 夜里尤为安静，沐九思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也特别沉，等她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佳音进来往铜盆里兑了热水，转身去整理床铺，嘴里说道：“方才我去厨房遇到春杏，同她说了几句话。她说何三奶奶昨儿个夜里就开始发高热，今儿个一早钟叔去请孙大夫给过去瞧了，说是忧思过度，这才病的。” 沐九思正在撩水洗脸的手顿了顿：“哪个孙大夫？是孙绍朋还是他爹？” “是小孙大夫。”佳音叠好被子，拿了干的软布递过去。 沐九思接过来擦了脸，说道：“一会儿你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又要问他什么？”随着低醇的声音响起，南宫霄天推门而入。 “听说何宋氏病了，我想问问他情况。”沐九思到桌边坐下，掀开食盒，肉糜粥的香气传了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你觉得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得完吗？”南宫唇角带着笑意。 佳音过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轻声说道：“殿下可是等了姑娘一早上了。” 他一向习惯于早起，想必早就饿了，却一直等着自己，这让沐九思有些心疼：“睡得太沉了，下次别等我。” “九儿的意思是说，以后天天都要睡懒觉？”南宫霄天揶揄道。 被他这么一说，沐九思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哪有天天，偶尔罢了。等回了京城，我还是得每天早起练功。”在建中那段日子，她就想重新把功夫捡起来，可南宫霄总说她身子还虚，不许她太过劳累。 “练不练不打紧，只要把身子养好就行。” “那可不行，练了那么久，扔了可惜。” 南宫霄天轻笑一声：“不过几个月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跟你是不能比，”沐九思耸了耸肩，“我要求也不高，只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强壮些。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拖后腿不是！” “九儿，之前是我大意了，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南宫霄天敛去了笑意。 见他如此，沐九思弯了弯唇角：“这又不怪你。以后我不会再偷懒了，一定乖乖听话，好好练功。” 小东西如此乖巧，让南宫霄天不由得心念微动，碍于佳音还在旁边，不好有所动作，只能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又要报怨我要求太过严苛。” 他倒是想时刻不离左右护着她，可谁又能保证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不会的，”沐九思信誓旦旦，“你也是为了我好，怎么可能报怨呢。” 用过早膳，佳音去将孙绍朋叫了过来。 他一进屋，沐九思便问道：“何宋氏得了什么病？” 孙绍朋施了礼，说道：“夫君新丧，忧思过重。加之天冷，受了风寒，因此发起了高热。” “就这么简单？你就没趁着给她诊脉的机会，查查她有没有别的毛病？”沐九思扬了扬下巴，她才不信这位小孙大夫会放过这个机会。 孙绍朋微微躬身：“什么都瞒不过沐姑娘。何宋氏的身子的确有些问题。” 沐九思眼睛一亮：“你发现什么了？” “她的脉象沉涩，左寸脉尚调和，尺脉沉弱……” 这话太过专业，沐九思一句都听不明白，直接打断了他：“小孙大夫，你可不可以说点我能听得懂的？” “可以，”孙绍朋点了点头，“从脉象上来看，何宋氏不易得子。虽然她服过药，可那药并不对症，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她的血虚之症更为严重。” “你的意思是她成亲两年，没生出孩子并不是何宏礼的责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搜查 “你的意思是她成亲两年，没生出孩子并不是何宏礼的责任？”之前沐九思一直以为是因为何宏礼身体不好，两人才没孩子，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孙绍朋垂下了头，说道：“这也不好说，单从何宋氏来看，她的确有这样的病症。可何宏礼已死，他……那方面已无从可查。” 查一个死人是否有生育能力，这事儿恐怕放到医疗手段发达的前世恐怕也不容易做到。况且这不是重点，何宋氏一直在服药，说明她对自己的病是知道的。只不过给她看病的大夫医术不行，开的药不仅不对症，反而让她得上了血虚之症。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病，但想必是对于生育子嗣更为不利。 沐九思刚要张口，就听南宫霄天向外唤了一声。 清泽很快出现在屋里：“主子，有何吩咐？” “把何家的人都集中到一处，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走动！” “是，属下遵命！”清泽闪身退了出去。 孙绍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想问又不敢问。 沐九思看向南宫霄天：“殿下是要搜查何家？” 见全微微点头，不由得蹙眉道：“现在还都只是猜测，这样冒然搜查，总得有个理由吧？” 搜查一般是在立案之后，为了收集犯罪证据、查获犯罪人，经批准后侦查人员可以对犯罪嫌疑以及可能隐藏罪犯或者犯罪证据的人的身体、物品、住处和其他有关的地方进行搜查。除了在执行逮捕、拘留或是遇有紧急情况，没有搜查令是不可以进行搜查的。 现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同于前世，没有严格的司法程序，但把人家全家都控制住，进行大范围的搜查，至少也得给人个说法吧。 虽说她也早有搜查的念头，却总是顾忌着名不正言不顺，没有提出来。 南宫霄天长眉微挑：“本王做事还需要理由吗？” 嗯，他是一朝的亲王，君主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的话虽不是圣旨，却也有等同的效应。不用说是这种土财主，就算是朝中的大臣对于他的命令也不敢违背。 虽然对于这种行事作风，沐九思并不是完全赞同，但却不得不承认，男人在说出这话时的那股霸道劲还真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折服。 “燕王殿下当然不需要理由。”孙绍朋突然说道，“何宏礼虽说近两个月没有再用药，但药方想必不会随意丢弃，或许可以通过药方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准还能找到别的证据呢。”沐九思眨了眨眼睛，“要不，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呗！” “外面冷，别出去。”南宫霄天扯住正欲起身的小东西，“这点小事交给清泽便是了。” 孙绍朋是个极有眼色的，拱手道：“殿下，沐姑娘，不如让在下和家父一同前去，若是发现药主或是草药也好直接辨别。” “那就有劳你们父子了。”南宫霄天说道，“稍后，本王会让清泽陪着你们。” “多谢殿下。”孙绍朋谢过之后，告辞离开。 不多时，清泽回来复命：“主子，何家人已经全部到了堂屋前。” 堂屋？灵棚不就搭在那里嘛！这家伙还真是会挑地方。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你和孙氏父子一同带人仔细搜查。” 清泽领命而出，沐九思托着腮道：“若是能亲自去看看就好了。”搜查可不仅仅是翻东西那么简单，也要有侦查经验的。外行去了，也只能是瞎翻瞎看，好多细节也许就这样被忽略了。 “如果清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也就不用当什么首领了。”南宫霄天端了茶盏，品起茶来。 好吧，他说得有道理。清泽不仅是暗卫的首领，连燕王府的侍卫也都归他管，没有点儿本事哪能做得来。 何家是当地第一大户，宅子几进几出还有好些个跨院。不过，清泽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差不多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宅院搜了个遍。 一大堆东西被搬了过来，摆了堂屋一桌子一地。 吕天轩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一直闭门不出。南宫灏却是在清泽带人出门的时候，便去找沐九思打听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此刻对着满桌子的东西，他不由得咂舌：“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何家是开药铺的呢。” 的确，拿过来的东西里属药材最多，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沐九思嘴角抽了抽，斜睨着孙绍朋道：“列个单子不就成了，用得着都搬回来吗？”老孙大夫年纪大，怎么也得尊重着些，就只能责问他儿子了。 孙绍朋不以为然地说道：“沐姑娘想要单子还不容易，现在列一张就是了。不过……” 他偷眼朝南宫霄天的方向瞟了瞟，压低了声音：“在下听说，凡是做为证物的东西，不必归还。” “你……想把这些药材据为已有？”沐九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也不是全部。”老孙大夫捋了捋花白白山羊胡，“这里面有几味药材不太好搞，反正何家那位三爷也用不上了。扔了太过可惜，倒不如物尽其用。” 人家用上用不上，那是人家的事儿。这老头分明就是想趁火打劫，私吞证物。难道孙绍朋当时那么积极主动要跟着一起去搜何家，原来早就存着这份心了。 南宫灏倒是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先办正事，之后这些药材随你们处置。” “多谢太子殿下。”老孙大夫拱手施礼，随后对他的儿子道，“绍朋，还不快把单子列出来。” 沐九思看向南宫霄天，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干脆也不再管这些药材将来的归属，说道：“不必了，你们就说说这些药都是治什么病的吧。” 孙绍朋抿了抿唇：“药材虽说是各有功效，但治什么病要看如何配伍。” “这么说来，只要拿到药方不就成了？”沐九思问道。 “可以这么讲。”孙绍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只小木匣，“药方都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条状物体 “可以这么讲。”孙绍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只小木匣，“药方都在这里。” 照他这话的意思，那些药材根本就没有必要拿过来。沐九思算是明白了，为啥南宫霄天同意他们父子去跟着一起搜查何家时，孙绍朋那么高兴，原来他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 按下想朝他丢白眼的冲动，她说道：“药方我也看不懂，干脆你就说说那些方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药方倒是没什么问题，除了治心悸的，就是治疗妇人病的，另外还有就是滋补的方子。”孙绍朋见她脸色逐渐变暗，连忙说道，“这些倒是不打紧，关键是，这一趟找到了一盒没用完的丹药。” 说罢，他从桌上拿起一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龙眼大小的蜡丸。 “是喜春丹吗？是在大房那儿搜到了吗？”南宫灏兴致勃勃地问。 孙绍朋正要回答，就听沐九思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东西恐怕是出现在三房屋里吧。” “姑娘怎会知道？”不仅是他，在场的老孙大夫也是一怔。听她这口气如此笃定，倒象是亲眼看到喜春丹从那间屋子里被搜出来一样。 “这一点并不难猜。”沐九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锦盒，在手里摆弄着。大红色的盒子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姑娘莫看！”孙绍朋叫了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盒子已经被沐九思打开，看到里面居然是个栩栩如生的条状物体，她的脸顿时就绿了，捧着盒子愣在当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南宫霄天眼疾手快一把将盒盖扣上夺了过去扔到一边，愠怒道：“谁让你们把这种东西带回来的！” “殿下息怒，这……这也是从三房那搜出来的。”孙绍朋连忙躬身道。 他爹也连忙跟着说：“这不是普通的东西，其中暗藏着机关。” 沐九思咽了一口唾沫：“什么机关？” “这个中间是空的，里面加上药汁，可以为妇人上药。”老孙大夫说道，“只不过，从里面残留的药味来判断，之前应该是加入过三枝九叶草的汁液。” 又是三枝九叶草，喜春丹中就有这味药，看来它的功效一定很强大。 南宫霄天冷哼了一声：“只消说明原委便可，不必把这种腌臜物拿回来！” “是属下考虑不周，望殿下恕罪。”老孙大夫的态度难得的恭谦。 南宫灏并没有看到盒子里是什么，用眼神询问沐九思。后者则是别过眼去，假装没看到他的眼中的疑惑。虽然低垂了头，却也不难看到她耳根晕染着的红云。 “若是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南宫霄天似乎是在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声音低沉得可怕。 屋里的人很快都被驱逐出去，一只大手抚上了沐九思的小脑袋：“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管这桩闲事。” “这跟管不管闲事没关系。就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难堪了。”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沐九思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快要煮熟鸡蛋了。 男人的那里她不是没见过，不用说前世的尸体，就是这一世也曾有幸瞻仰过南宫霄天的雄伟。可是象这种高仿真的东西，她却还真是第一次见。尤其是当着好几个男人的面，亲手打开这样一个盒子，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不怕，没人敢乱说话。”南宫霄天拍了拍她的背，“前面二十里有个镇子，要不明儿个咱们就走，去那儿待两天。” 冰雪消融至少还要一两天，路虽是不好走，不过，二十里路还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再给我一天的时间，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因为这个就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性格。 “九儿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南宫霄天与她拉开一段距离，问道。 沐九思抿了抿唇：“初步是有想法了，但还有几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好，我这就让清泽去查。”南宫霄天的红瞳中带着宠溺之色，只要是小东西想要办的事情，他岂能不支持。 沐九思本以为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不想，晚上她正要洗漱之时，南宫霄天便拿着几张笺过来找她。 见她把纸笺上的内容看完，南宫霄天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难道殿下不知道吗？” “小东西，这是在考我么？”南宫霄天捏了捏她的脸蛋。 “那你说说，凶手是谁？”沐九思扬起小脑袋问道。 南宫霄天敛去笑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想，应该是大房、三房的人都有份儿。对不对？” “从这上面看，责任可都在何宏礼和他那个瓜婆娘身上。”沐九思弹了弹手里的纸笺。 “九儿不必故意放烟雾，如果没有何宏仁的生辰酒推波助澜，何宏礼未必会死。”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挑了挑眉：“果然什么都瞒不了聪明过人的燕王殿下。” “又来打趣本王。”南宫霄天弹了弹她的脑门，“接下来，九儿想怎么办？” “借你燕王殿下的威名，直接办了。”沐九思暗搓搓地说道。 按照以往的办案习惯，是该继续再搜集证据，让案犯心服口服。可毕竟回京的事要紧，她不想耽搁大家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外院的厢房传出来一道凌冽的声音：“何宋氏，你若是再有所隐瞒，只能让你的丈夫含冤地下。” 声音不算高，却透着无尽的寒意，让人听了不由得脊背发凉。守在门外的春杏想要进去看看，被门口的侍卫一瞪，顿时收回了脚步。 屋内，何宋氏脸色苍白，瘫软在椅子上：“姑娘，民妇没……没有……” “没有什么？”沐九思柳眉倒竖，“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喜春丹是什么，那东西可是在你房里找到的。” “那又如何，不过是补药罢了。”何宋氏如此说着，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确定。 沐九思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药是打哪儿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送命 沐九思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药是打哪儿来的？” “是……是夫君去镇上找大夫买的。”何宋氏头一天刚发过高烧，现在虽然已经退了，但说话还是带着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不说实话，是在等着殿下治你的罪吗？”沐九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眯了眯，透出一丝让人惧怕的寒光。 何宋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嘴唇翕动了几下，嗫喏道：“真……真的……” 沐九思颇具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何宋氏，我怎么听说，你弟弟宋祺祥常会去镇上，而且一去就两三天不回家呢？他去哪儿，你这个做姐姐的不会不知道吧？” 闻听此言，何宋氏眼睛瞪得老大：“你……这和我弟弟无关，你们可不能冤枉他！” “你以为燕王殿下的人都是白吃饭的吗？就这么点儿小事，还能瞒得过他们？”沐九思手指轻敲着桌面，“你也不想想，既然能在你房里找到喜春丹，那别的东西自然也会一并被找出来。” “可是夫君又不是……不是第一次服那药，怎么就会……就会……”送了命这三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沐九思见她还在抵赖，沉声道：“喜春丹并不是药，而是助兴用的，遇酒其性能更强。你丈夫虽说大好了，毕竟也是身体赢弱之人，普通人也就罢了，象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承受了这种虎狼之药，这对他来说可是致命的呢。” “不会，祺祥不会害我的……”何宋氏双手掩面，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何宋氏，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沐九思说道，“你们夫妻求子心切可以理解，但不该听信宋祺祥之言，随便弄来喜春丹，更不该在不了解其药性的情况下乱用。所以说，害死你丈夫的并非别人，而是你们自己。” “不……”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厢房里传出，那哭声里充满了绝望与悔恨，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才逐渐低落下来，简直凄惨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约莫又过两刻多钟，沐九思从厢房里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长喜迎上前去：“姑娘，太子殿下在堂屋等您呢。” 她刚一进堂屋，南宫灏便迫不及待地问：“方才哭得那么惨，可是何宋氏招供了？” 沐九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算不得是招供，她又不是罪犯。” 南宫灏蹙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我还以为是何家大房干的，可九皇叔明明说是她害死了她的夫君呀！” 正在此时，房门一开，南宫霄天迈步进来：“本王何时说过此话？” “不是您说那喜春丹是何宋氏的弟弟搞来的么？”南宫灏更加疑惑了。 他一大早去找九皇叔打听消息，结果九皇叔只扔下这么一句便出门了，也不给他多问的机会，害得他巴巴地在堂屋等了一上午。 “喜春丹是宋祺祥给何宏礼夫妇的，但就算是何宏礼身子骨不成，只要不过量服用，顶多是身子越来越虚，还不至于到暴毙那个地步。”沐九思接过佳音倒的茶，喝了小半杯，转头又问南宫霄天，“怎么样，招了吗？” 南宫霄天微微点头：“是何汪氏在三房下人那里偷偷打听到何宏礼在服喜春丹，何宏仁为此特意找人寻问过其功效。” “所以才想到要借着生辰的机会，请他喝酒？”南宫灏蹙了眉，“可他怎么能肯定之后何宏礼一定会服喜春丹？” “他在赌。”沐九思说道，“一次不行，就两次。” 南宫灏还是没太明白：“难道何宏礼夫妇就不知道喝过酒后，那药力会更猛？” “求子心切，存在侥幸心理呗。”沐九思耸了耸肩。 “可是……” 沐九思不想让南宫灏象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起来没完没了，干脆将整件事从头梳理了一遍讲给他听。 何家已故的老爷临终前，将家产平分给何氏三兄弟。老二与自己分的一样多也就罢了，毕竟是一母所出。老三这个庶子也分那么多，这引起了何宏仁夫妻极大的不满。 但因为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们不敢忤逆，只能请里正和族中的长辈来给分了家。何宏礼自幼体弱，曾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大房夫妻盘算着只要三房暂时不分出去，等何宏礼一死，就算有了子嗣，孤儿寡母也还是任由他们摆布，厨房这份家产终归还会落到他们手里。因此他们以老三体弱多病不易操劳，且又不懂经营，需要他们夫妻照顾为由，将三房留在了老宅。 两年过去了，一切看似按照他们的预想的轨迹在向前发展，疏不知凡事都有变化的可能，半年前，何宏礼的病情有所缓解，最后居然连药都不吃了。不仅如此，还提出想要分出去单过。眼看着如意算盘要落空，何宏仁夫妇慌了神。通过安插在三房院里的下人打探到何宏礼正在服用喜春丹，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条计策。 何宏仁以生辰为由将何宏礼请过去，假意同意他自立门户的请求，还说不仅要将属于三房的产业归还，连这两年的收入也会一分不差的都给他们。 何宏礼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一高兴就陪他喝了几杯。而那酒也并非普通的酒，喝起来虽然口感绵软，实则却是极烈。 正如沐九思所说，他在赌，赌何宏礼会在酒后兴奋之时与何宋氏行夫妻敦伦之事，赌他事前会服喜春丹，赌他会因喜春丹药效过猛而引发旧疾。这样，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将三房留在老宅。 没想到的是，他赌赢了，何宏礼完全按照他所预想的去做了，唯一的区别是，他并不仅仅旧疾复，还因此而送了命。 办生辰酒这事看似平常，却是不经推敲，何宋氏便先入为主认为是何宏仁下了毒。而那对夫妻自是心中有鬼，先放出风声说是她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夫君。 里正过府吊唁时，何宋氏曾向他告过状，但因没有确实的证据，里正又不愿趟这混水，劝几句也就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临溪轩 里正过府吊唁时，何宋氏曾向他告过状，但因没有确实的证据，里正又不愿趟这混水，劝几句也就罢了。 双方僵持不下，碰巧天降大雪，将燕王和太子一行耽误到了这个本不该落脚的村子里。何宋氏也是个性子烈的，便想利用这个机会来个破釜沉舟，替自己的夫君伸冤，因此就发生了前面的那些事情。 南宫灏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不禁唏嘘道：“九皇叔说得没错，虽说是大房算计着害何宏礼，但归根结底，还是何宋氏害死了自己的夫君。若不是她弟弟送来的喜春丹，何宏礼还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宋祺祥，他都愧对于他这个名字，送的哪里是什么吉祥，还不如改名叫宋恶运算了。” “这话倒是有理。”沐九思点头道，“这个宋祺祥的确没给宋家带来任何吉祥，他父亲去世之后，家里生活拮据，却依旧供着他念书。若不是这样，他姐姐也不至于非要嫁给一个病秧子。有了何家的接济，他不好好读书，结交了些狐朋狗友，小小年纪就常常流连青楼，还弄了那种药给他姐姐。可怜他姐姐姐夫偏偏听信了他的话，把喜春丹当成能生孩子的灵丹妙药，唉……实在是可悲。” “你不是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这也算得上是夫妻二人咎由自取。”南宫灏说着，看向南宫霄天，“九皇叔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剩下的事情就不必咱们再操心了。” 若不是小东西非要弄清何宏礼的死因，他才懒得管这种事情。如今该明白的都已经明白了，接下来自然是丢给当地的官府。 各个时代在不同的政权统治下，律法和量刑必然也有所不同。沐九思只执迷于案件侦破的过程，致力于还事实一个真相，至于罪犯最终的结局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更何况，这个案子当中，并没有值得同情的人。当即打着哈欠，带着佳音回去补觉。 两天后，冰雪融化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再次上路，朝着京城的方向行进。 之后的路途倒还算顺当，没有再遇到较大的暴风雪，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初六这天进了京城。 进入了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京城内的市面开始繁荣起来，百姓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腊八做着准备。不仅仅是铺面和集市，就连街头巷尾也多了一些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摆着地摊卖腊八粥所用食材的小贩。 进城后，众人作别，南宫灏回宫复命，吕天轩回驿馆，燕王车驾则是朝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坐在马车里，听着不时传来的小贩的吆喝声，沐九思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又要过年了。”想想去年，她到这个世界才几个月的时间，连青山城的燕王府大门都没出去过几次。而如今，却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差点丢了小命。 “小小年纪，怎么就开始多愁善感了？”南宫霄天将拇指按在她的眉心上。 眉头随着他轻柔的动作舒展开来：“哪有，只不过觉得这一年过得太快了。” “我倒是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些。”南宫霄天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期盼。时间过得快些，小东西就能快点儿长大了。 红瞳中满含的情愫让沐九思莫名地心跳加快，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你不用跟小景一起进宫复命吗？” 南宫霄天收回抚在她脸颊上的大手：“我们明日同吕丞相一道进宫。” “我们？”难道她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之前若不是急着去南地震灾，你身子又弱，早就该进宫向圣上请罪了。” 沐九思闻言反问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何罪之有？” “女扮男装，欺瞒圣上，这罪过还不小呢。” 这句话就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些许狠戾的味道。 别看他装出一副凶样，沐九思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不信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获罪。于是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死就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然，南宫霄天唇角紧绷着的线条柔和下来，甚至还弯了弯：“好端端的，别乱说话。放心，走个过场罢了，圣上不会降罪于你。”宗德帝毕竟是一朝帝王，请罪无非是给他个面子。 马车很快到了燕王府，佳音被这府邸壮观的景致搞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若不是她从小就受着管束，深知做下人该守的本分，也许在一进府门的时候就会惊呼出口了。 一路往里走，快到清溪苑时，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就见紧挨着清溪苑又起了一座新的院落。粉墙环护的垂花门上“临溪轩”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一看就知道是某人的手笔。 南宫霄天牵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住在一个院子里总归不方便，更何况你舅父要搬来。所以，新隔了个院子出来。” 他虽然这么说，沐九思心里却是有数。与吕天轩相认不过一个多月，就算工程进度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个院子来。更何况京城早已进入冬季，根本不可能大兴土木，想必这是他们离京去南方的时候就已经动工了。 想的如此周到，却是轻描淡写一语代过，也就只有这个男人会干出这种事来。 这个院子与清溪院之间仅隔了一道矮墙。看得出，是占用了清溪苑的一部分，又加上原来的一个小院落修建而成。虽说没有清溪苑那么大，景致风格却是相同。 刚一进院，有几个人迎了出来，上前见礼。 沐九思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秋露、秋霜？” 为首的正是在燕奉路时收留的王氏姐妹，后面还跟着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 跟在后面的钟叔紧走了两步，说道：“姑娘，今后秋露就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她便是。” 南宫霄天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外面冷，赶紧进屋。我去梳洗，回头再来看你。” 沐九思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后在王氏姐妹的引领下穿过院中甬路进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白袍少年郎 沐九思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后在王氏姐妹的引领下穿过院中甬路进了屋子。 一进屋，淡淡的檀木香伴着暖意扑面而来，不用想都知道这屋里生了不止一个碳盆。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无非是堂屋常用的桌椅、条案，但却都是上好的紫檀。靠窗放着软榻，束腰炕几上还放着几本书。沐九思随手翻看，居然是时下新出的话本子。 “喵呜……”一个毛绒绒的肉团子从炕几下嗖的钻了出来，差点没把沐九思扑个跟头。 “来福，你怎么又胖了！”肥猫个头没怎么长，体型却是愈加的肥硕，简直都快成球了。 “定然是秋露姐妹整日的喂它好东西呗。”钟叔笑着，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忙了。 秋露把那两个妇人叫进来拜见，沐九思将佳音和卫子平做了引见。 这临溪轩里的人基本上就算是相互认识了。两个妇人赵嬷嬷和李嬷嬷负责杂务和洒扫，和秋露这个管事住在外院。秋霜和佳音贴身服侍，住在西厢房。唯一的小厮卫子平做跑腿传话儿的活计，白天就在外院听差，晚上跟清泽他们住在一起。 两个嬷嬷去准备洗漱用的热水，佳音和秋霜忙里忙外归置带回来的行李，佳音终于忍不住，低声赞叹道：“不愧是燕王府，这也太气派了！” 秋霜一边将叠好的衣裳放进柜子一边说道：“你是没看着青山城的燕王府，比这个园子还大呢。” “青山城还有燕王府？”佳音惊诧道。 沐九思抿唇而笑：“燕王的藩地在燕奉路，当然要有自己的府邸，将来会带你回去的。”这小丫头自从跟着自己，不是住驿站主是住客栈，要不就是暂住在临时安排的宅院，现在只能算做是暂时安顿下来。等将来回了燕奉路，那才是真正的回家。 “我的个乖乖，比这儿还大，那不得出了屋就迷路呀！”佳音唏嘘着，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沐九思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你们姐妹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接到信儿就往这儿赶，差不多九月初到的。”秋露边说，边往她的杯子里又重新添上茶，“当时听说九思公子其实是个姑娘家，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呃……其实我也是没办法。” 一个半大的少年突然变成了女孩儿，这事儿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意外吧。 “听说姑娘受了伤，现在可好些了？” 难怪王氏姐妹从打见了她，就时不时地打量，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沐九思莞尔：“都过去快半年了，早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秋露松了一口气。 沐九思手里撸着猫，问道：“你们来的时候，这个院子就在建吧？” “可不是，”秋露说道，“殿下留了话儿，要加紧赶在入冬前都弄好，好在，这屋子什么的原先就有，只是改建，那些工匠干活也麻利，不然还真怕耽误了。” 这里原本是清溪苑旁边的一个小院，沐九思没进来过，但从后花园的山上可以看到这里有一个二层的阁楼。溪流从山上流经阁楼再进入清溪苑，想必正是因为这一点，南宫霄天才将这里取名临溪轩吧。 为她修了宅院，又特意把王氏姐妹从青山城叫过来。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为了她什么都想到了。 “姑娘，热水备好了。”外面传来了赵嬷嬷的声音。 沐九思将肥喵放到榻上，起身道：“辛苦了，你们也都歇歇吧。” 净房是在卧房后面隔出来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除了与卧房之间有相通的门，还另外开了一道门，可以从外面送热水进来，而不打扰屋里的人。两边墙壁上都打了木架子，上面可以放洗澡用的东西和换洗衣裳。 沐九思将两个门都关好，脱了衣裳泡进浴桶。温度略高的热水浸入毛孔，让她舒服得发出了一声喟叹，闭上眼睛享受这好久没有过的惬意与舒适。 好像自从离开了青山城，日子就没有消停过。先是少女无故失踪，康王和二皇子谋反，后来是她差点丢了小命，再之后又是南方的水灾和瘟疫。这一年过得还真是不太平，但却也充满了惊险与刺激。现在看似一切都已回归平静，谁知道这平静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姑娘，洗好了吗？” 佳音在外面的叩门声将她从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拉了回来，这才发现水已经开始变凉了。 “好了，好了。”从浴桶里爬出来，擦干了身子穿上佳音事先准备好的换洗衣裳，这才了开门，从净房里出去。 佳音拿了大块的软布，绞着她还泛着水汽的长发。 秋霜从外面进来，说道：“姑娘，方才清泽来说，吕丞相来了，殿下请您过去。” 这倒是奇怪了，不是说好明天一起进宫面圣，然后再搬过来嘛。以吕天轩的沉稳，若不是有什么急事，定然不会这么着急赶过来。 沐九思不敢耽搁，让佳音把半干的头发绾成发髻，换上出门的衣裳就往外走。 佳音追出来，在她身上披了斗篷，嗔怪道：“姑娘这么出去，着凉了可怎么得了。”说着还贴心地将风帽给她扣好。 小丫头虽说年纪不大，但伺候起人来却是极细心。沐九思笑了笑：“这不是怕舅舅等急了嘛。” 刚一进清溪苑，清泽突然现了身：“姑娘，主子正在等您，请随属下来。”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沐九思早已是见怪不怪，随着他到了堂屋门前。 清泽通报一声，推开门请她进去，自己则是继续守在外面。 屋中，南宫霄天与吕天轩坐于上首位的雕花凭几两侧，在吕天轩的下首坐着一个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白袍少年郎。 见她进屋，少年起身，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中似有千般情意在翻滚，如潭般的眸子居然染上了一层雾气。 刚一进屋摘掉影响视线的风帽，便对上这样的眼神，沐九思不由得愣在了原处，也上下打量起对方。 不知为何，她觉得对这个少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九……九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充满基情的画面 “九……九思！”少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轻唤出她的名字。 就在沐九思一头雾水之际，南宫霄天低醇的声音传来：“九儿，这位就是项辽国的怡郡王。” 怡郡王？ 之前就听他说过，老怡郡王的冤情得以昭雪，项辽君主降旨将封号重新归还，只是老怡郡王和他的儿子皆已亡故，所以由孙子袭了位。 如此说来，此人就是原主那未曾谋面的哥哥沐煦阳了？ “哥哥？”沐九思不确定嘀咕了一句。 沐煦阳听到这两个字，再也抑制不住，紧走两步，上前一把将沐九思搂进了怀里：“九思，小妹，你还活着，真好！” 前世今生，除了养父和南宫霄天，还没被别的男人抱过，尤其还抱得这么紧，沐九思不知所措地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咳咳！”见南宫霄天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一直未作声的吕天轩轻咳了两声，道，“煦阳，还是坐下说话吧。” 沐九思突然感觉脖子处有温热的液体，直到沐煦阳与她拉开距离，才看到他的脸上还挂着泪，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酸楚。这对兄妹自小命运多舛，一个跟着父亲发配到苦寒之地，一个生下来就与家人失散，今日得以重逢，怎能不伤心感怀。 “小妹，过来坐。”擦了擦眼泪，沐煦阳又恢复了儒雅的模样，拉着她的手却依旧不肯放开，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两人坐到吕天轩的下首，沐九思瞥了一眼脸色不善的南宫霄天，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来没有过兄弟姐妹，这声哥叫着多少有些不顺口。 “我接到舅父的消息就往这儿赶了，五天前到的。” 项辽到大夏京城的路途并不近，还要加上送信儿人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居然比他们还先到了五天，可想而知这一路上，沐煦阳定是快马加鞭，不停歇地赶路。 吕天轩脸色微沉：“送信儿只是让你安心，谁说让你就这么跑来了！” 沐煦阳笑了笑：“得知舅父找到小妹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立即能到小妹身边，哪里还能等下去。” “那也不该如此冒失！”吕天轩显然对于他的这一行为不甚满意。 “煦阳下次不会了。”话是这样说着，但沐煦阳的脸上丝毫没有自己错了的意思，反而带着温润的笑意，再次握住了沐九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小手，“九思，这次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今后哥哥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吕丞相，”南宫霄天说道，“本王不知怡郡王会来，只备了您住的院子，您看……”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燕王府里只预备了吕天轩的住处，并没有沐煦阳的地方。 谁知还没等吕天轩开口，沐煦阳便道：“本王与舅父住在一处便好。” “那岂不是委屈了怡郡王，依本王看，你还是先回驿馆吧。”南宫霄天脸色愈发的阴沉，已经开口赶人了。 沐煦阳却是丝毫不肯退让：“本王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妹，怎么能就此分开。燕王殿下若是觉得我们住在府上不方便，那本王带小妹回驿馆便是。” 若是换成旁人，南宫霄天哪会跟他费这么多话，早就将人直接丢出去了。还不是看在他是小东西亲哥哥的份儿上，才如此隐忍，却不想这人如此固执。 面对带着冰霜的红瞳，沐煦阳的脸上依旧挂着如煦日暖阳般的笑意，就好像要用这温暖的笑来化解那冰冷的目光一般。 一个面容刚毅冷傲，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一个温文尔雅，仿佛陌上如玉的公子。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美男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对视着。这充满基情的画面太美，美得让人窒息。 哪怕是知道其中原委，沐九思都不由得怀疑，下一刻他们两个是不是会擦出爱的火花。 眼看着两人要进入剑拔弩张之势，她赶紧出来打圆场：“殿下，就让哥哥跟舅舅住一起吧。我想，舅舅不会介意的。是吧，舅舅？” “煦阳是我的亲外甥，又是我看着长大的，舅舅怎么会介意呢！”一直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却默不作声的吕天轩立即表明了态度。 沐九思也看出来了，她这个舅舅就是个老狐狸，分明就是想让她这么说，他们舅甥二人借坡下驴，都留在燕王府里看着她。 不过，就算她心里明镜一般，也只能这么做，谁让这两人都是为了她好呢。 南宫霄天知道，如果他再坚持，那结果必然是小东西被他们一起带走。咬牙道：“那就委屈二位了。” “不委屈，不委屈。”沐煦阳以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下巴，“只要能陪在小妹身边，吃多少苦本王也甘之如饴。” 沐九思简直想扶额，谁能告诉她，这人真的是她的哥哥，而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京中之中，除了皇宫，恐怕没有谁的府邸会比燕王府更为奢华了吧？甭说是为客人单独安排的院落，就算是这府里的下人，也谈不上受苦一说呀！ 就这样，吕天轩和沐煦阳住进了燕王府内离清溪苑说近不近，说远又不算太远的一处宅院。里外三进，外带跨院的宅院，不用说住他们两个，就算再多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沐煦阳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个贴身服侍的小厮和四个侍卫。而身为外邦使臣的吕天轩更是将人都留在了驿馆，只带了两个仆从过来。 安顿下来之后，天色已晚，为了尽地主之谊，南宫霄天设宴款待二人。 席间，沐煦阳充分展现了一个妹控该有的基本素质，连布菜、斟茶都亲力亲为，就差直接喂沐九思吃饭了。 “思思，你太瘦了，多吃点肉。”沐煦阳觉得叫九思不够亲昵，可九儿已经被南宫霄天抢先叫了，他便想出了这么个称呼。 南宫霄天不甘示弱，夹了汤汁饱满的虾仁放到她面前的描金瓷碟里：“来，九儿，你最喜欢的龙井虾仁。” 沐煦阳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眼睛一亮：“思思爱吃虾，那太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两个幼稚鬼 沐煦阳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眼睛一亮：“思思爱吃虾，那太好了！哥哥带你去营东，那里盛产鱼虾，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营东的海面现在恐怕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吧，不知道渔船是不是都被冻在了海里。”南宫霄天面带讥诮地说道。 连海水都结了冰，可想而知得是多冷的地方。 “谁也没说要现在去。”沐煦阳满不在意，“这个时候倒是熊掌最为肥厚的季节，想不想吃？哥哥带你去呀！” 南宫霄天薄唇微勾了勾：“燕奉路的深山里就有熊，九儿想吃，本王让人去猎便是了，用不着跑那么远的路。” 面对碟里的肉和虾，沐九思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她恨死现在吃饭用的圆桌了。如果象宫宴那般分桌而食该有多好，那样她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自己的男票，无论是先吃虾还是先吃肉，都会驳了另一个人的面子。 对面的吕天轩，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沐九思朝他挤眉弄眼，，他全然视而不见，继续悠闲地抿着小酒。 “九儿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小脸有些发红，南宫霄天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却被沐煦阳隔开，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见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侧头问：“是不是这屋里的碳盆生得太热？” “那个……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我去透透气。”她即不是发烧，也不是热，而是被他们两个气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虽说中途离席不礼貌，但也没有外人，她还是赶紧遁走，躲开这两个幼稚鬼的好。 宴席设在花厅，旁边有隔出来用做饮茶的隔间。 沐九思起身逃也似地匆匆离席，直到进了隔间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吕天轩的脸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按说，以他谦恭有礼的性格和长辈的身份不该如此的，难道说他平时也这么纵着沐煦阳不成？ 因为她的离开，宴席倒也没持续多久就散了。碍于吕天轩和沐煦阳在场，南宫霄天也不好送沐九思回临溪轩，只将三人送至清溪苑门口，叮嘱佳音照顾好姑娘，便返回院中。 倒是沐煦阳不仅把她送回去，还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秋霜上了茶，沐九思挥手让她和佳音都退下。屋里只剩下兄妹二人，她这才开口道：“哥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沐煦阳眉眼带笑：“小妹怎知为兄有话要说？” 沐九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哥，你是故意的吧？” “哦？此话从何说起？”沐煦阳挑了挑眉，问道。 “听说哥哥从小跟在舅舅身边长大，他老人家待人和善，是个极守礼数的人，受他的熏陶，哥哥想必也该是个谦和之人，不会事事与人针锋相对。可今天，你无时无刻不在挑战殿下的耐心，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沐九思勾了勾唇角，“况且，舅舅对此竟然视而不见，丝毫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沐煦阳朗声而笑：“哈哈，舅舅说小妹聪慧过人，绝非寻常女子，此言果然不虚。” “别笑，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沐九思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初次谋面的兄长，她并没有疏离感，因此说话也很随便。 “刚说你聪慧，怎么这么快就变成愚人了？”沐煦阳揶揄了一句，接着说道，“想那燕王素有鬼眼王爷之称，并非仅仅因为他生有异瞳。据说此人冷情冷性，倨傲不逊，且暴虐成性，比那阴间的判官、阎罗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不好好试试，让哥哥如何放心将小妹交于他。”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在说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似的？ “那哥哥试出来了吗？”沐九思相信自己的判断，对于别人的看法并不十分在意，但毕竟是自己的兄长，若是他反对，还真是有些麻烦。 沐煦阳突然敛去了笑意，正色道：“此人果然如传闻所说，面冷如霜……”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再配上那严肃的表情，让沐九思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出言替南宫霄天辩解，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尽管为兄一再挑衅，他还能继续隐忍，说明他对小妹倒是有几分真心。” “哥，咱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沐九思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沐煦阳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子，如果你将来过得不好，我如何跟爹娘交待。” 虽说两人之前素未谋面，但血脉亲情却是割不断的。他的话让沐九思鼻根一酸：“哥，他对我挺好的……” “都说女生外相，果然不假。还没怎么着就知道替他说话了。”沐煦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舅父跟我说过一些以前的事情，不然我就直接把你带回项辽了，也不会答应住进这燕王府里。” 呃……说得好像谁求着他住进来一样，明明是他自己非赖着不走嘛！ 不过，这话沐九思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不然她的这个哥哥非得诈毛不可。 …… 第二天进宫面圣，沐九思着实被宗德帝的模样吓了一跳。上次见他是在去年的端午节，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居然象是老了十岁一般，不仅形如槁枯，连两鬓也都染了白霜。明明只有四十出头，却比吕天轩这个五十多岁的人显得还要老。 乍一看到穿着罗裙做女装打扮的沐九思，宗德帝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终归是一代帝王，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抹神情只是瞬息之间便被掩去。不过，这一切却被一双红瞳尽收眼底。 沐煦阳毕竟是外邦的郡王，在不知会的情况下便到了大夏的京城，怎么说也是有些不妥。不过，人家思妹心切，这也倒可以理解。宗德帝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对这从小失孤的兄妹二人进行了一番安慰。 对于沐九思一直女扮男装隐瞒身份之事自然也没有追究。 “既然怡郡王和吕丞相住进了燕王府，那就由九皇弟代朕好好招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太子钟情于你 “既然怡郡王和吕丞相住进了燕王府，那就由九皇弟代朕好好招待吧。”宗德帝老迈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已是体力不支。 吕天轩和南宫霄天还有政事要跟宗德帝说，让沐煦阳和沐九思先回去。 出了宫门，便看到太子行驾与他们的马车并排停在那里，车边有一个翩翩少年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们。 “小景”二字脱口而出，沐九思便意识到不妥，连忙低声对沐煦阳说：“是太子殿下。” 兄妹二人上前正欲施礼，南宫灏抬了抬手：“既然是九思的兄长，那也就是本宫的朋友，不必多礼。” “你这是要出去？”沐九思指了指他身后的马车。 南宫灏微微一笑：“怡郡王远道而来，本宫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本宫让人在全味斋订了雅间，还望怡郡王赏光。” 沐煦阳拱手一揖，道：“承蒙太子殿下抬爱，煦阳愧不敢当。” “怡郡王有所不知，本宫与九思是至交，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南宫灏托了他的手肘，一脸的至诚之色，“走吧，咱们上车再聊。” 太子殿下如此盛情，若是不给面子实在是说不过去。兄妹二人只能打发自已的车先回燕王府，跟着他上了带有太子徽记的马车。 上车坐好，南宫灏便道：“沐大哥是专程来看九思的？” 听到这称呼的变化，沐煦阳微怔，瞟了一眼沐九思，随即答道：“接到舅父的消息，煦阳实在按奈不住对小妹的思念，便急匆匆地赶来。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沐大哥误会了，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南宫灏说着，瞟了沐九思一眼，“只是为九思能有一位如此关爱她的兄长而感到高兴。” 沐煦阳再次拱手：“听闻之前太子殿下对小妹多有照拂，煦阳在此谢过。” “我与九思不是一般的交情，沐大哥也随她唤我小景便是了。”南宫灏一点太子的架子都没有，反倒是象个邻家男孩一般。 这个态度有些过于熟络，沐九思怕沐煦阳误会，轻咳了一声，问南宫灏：“你今天不用去刑部当值吗？” “父皇说我南下震灾辛苦，特准了假，年前都不必去当值了。”南宫灏微微一笑，“正好闲来无事，可以陪沐大哥四处逛逛。九思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同行。” “呃……我就算了吧。这阵子落下不少功课，我得抓紧时间学习了。”她可不敢整天出去闲逛，不然南宫霄天不得被气炸了。 全味斋离得倒是不远，差不多两刻钟便到了。 沐煦阳只比南宫灏大了两岁，也算是年纪相当，席间两人从两国的风土人情到各地的风俗，可谓相谈甚欢，到最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又到附近的书馆里听了会儿书，直到半下午的时候，南宫灏才将兄妹二人送回了燕王府。 沐煦阳一路跟着沐九思回到临溪轩，一进屋便淡笑着说道：“没想到，小妹居然还有如此魅力，连大夏的太子都钟情于你。” “哪有的事。”南宫灏是对她表白过，只是她并不觉得那是一时的小孩子心性，并非真的对她情有独钟。 沐煦阳见她眼神有些闪躲在，知道自己猜对了，道：“你当为兄看不出来嘛，若不是因为思思你的原故，南宫灏那小子会对为兄这么客气？” 又叫她思思，沐九思对这个称呼实在是不适应，呵呵干笑两声：“他那个人就那样，对谁都客气。” 这话一听就是胡诌，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对谁都客气。 沐煦阳摸着下巴，说道：“这样也好。” “诶？什么就好了？”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人听不明白。 “不管小妹心里如何想，这件事都是件好事。” 见沐九思眨巴着眼睛，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他继续说道：“大夏的太子，未来的帝王。大好的前程摆在面前，小妹还不自知？” “哥，我没有那个野心。”皇后这个活儿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更何况她对南宫灏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沐煦阳挑了挑眉：“傻妹妹，多少女人梦寐以求，你却要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呵呵，谁喜欢谁拿去，反正我不要。”沐九思撇了撇嘴。 沐煦阳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唉……燕王妃虽比不得皇后，但也说得过去。不过，为兄还是觉得小妹只做个小小的燕王妃有些委屈了。” “你小点儿声，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嘛！”沐九思恨不得上去捂他的嘴。 这要是传出去，被人误会她要做未来的皇后还是小事，搞不好让人扣个南宫霄天要当皇帝的大帽子，那事情可就大条了，恐怕整个燕王府都得被灭了。 沐煦阳不以为然：“若是在这里说话都能传出去，南宫霄天的那些暗卫也是白养了。” 暗卫？对哦，虽说不象青山城的燕王府那般前后院隔开，但清溪苑一直处于暗卫的保护下，甭说偷听的人，就连只苍蝇也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临溪轩与清溪苑仅一墙之隔，自然也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诶？你怎么知道这周围有暗卫？”她虽然知道暗卫的存在，但只要他们不主动现身，她都不知道人都藏在哪里。 沐煦阳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她：“当然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的喽！” “你……会武功？”沐九思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不象南宫霄天或是段长风、清泽他们，能从脚步上就判断出这个人会不会武功。仅凭眼睛来看，她这个哥哥虽不至于文弱，却也不象个习武之人。 沐煦阳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这哪算得上是什么武功，不过是学了些花拳绣腿而已。” 花拳绣腿，还而已！能知晓暗卫的藏身之处，这武功恐怕还不低吧。只是不知道他和南宫霄天相比，谁更厉害呢？ 臆想着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美男打斗在一处，那该是多么有意境的场面呀！ 见她四十五度望天出神，沐煦阳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办年货 见她四十五度望天出神，沐煦阳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沐九思可不敢告诉他自己在他和南宫霄天，话锋一转，问道，“哥，你在项辽都做什么？” “读读书，作作画，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 “就这些？” 沐煦阳耸了耸肩：“就这些喽，不然还做什么？” “你都不用上朝或是做点儿什么差事？” “放着好日子不过，做那些劳什子干嘛！” “吃着俸禄什么都不做，皇上就由着你？”郡王肯定是吃朝廷俸禄的，不上班干活，白拿钱，也不知道项辽的皇帝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沐家先祖为项辽出生入死挣得了怡郡王这份荣光，不就是让咱们后辈享用的嘛！” 他虽然这么说，但沐九思却看不出他身上有一丝纨绔之气。更不相信他会是躺在老祖宗功劳薄上白享福的人。 她挑起大拇指，言不由衷地赞叹道：“嗯，你好有志向哦！” 沐煦阳哂笑：“别挖苦哥哥了，你还不是一样。”对于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一样，”沐九思说道，“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南宫灏有什么不好，论学识、论相貌，哪一点也不比他那个九皇叔差，而且还与你年纪相当。”沐煦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沐九思弯了弯唇：“可是，我对他无感呀！” “南宫霄天呢？”沐煦阳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审视。 “呃……还好吧。”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喜欢他，这话她还真说不出口，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行。 沐煦阳了然地点了点头：“反正思思还小，这事不急。没准，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哥，你……”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还要见一个爱一个不成？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我回去歇歇，跑了一天，也够累的。” 沐煦阳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了。兄妹俩的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只留下沐九思一人风中凌乱。 自从这天开始，南宫霄天总是早出晚归，吕天轩也经常不见人影。沐煦阳自在得很，常跟南宫灏一起出去闲逛，不消几天的功夫便把京城繁华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沐九思没跟他们俩一起出去，倒是常常去孙氏父子住的小院里，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时候段长风也会跟着凑热闹。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都渐渐热闹起来，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张罗着备年货。燕王府自然也不例外，钟叔带着人整天忙进忙出，准备过年所需的东西。 腊月二十二这天，沐九思用罢午膳，正准备睡个晌觉，秋霜从外面进来，说道：“姑娘，清涟来传话儿，说让姑娘准备一下，过会儿殿下回来接您。” “有没有说要干嘛？”只着中衣的沐九思抱着软枕趴在榻上问。 “没说，扔下话儿就走了。是不是要带姑娘上街去呀？”秋霜边说边去柜子里找衣裳。 “那姑娘可得多穿些，这外面也太冷了。” 佳音是地道的南方人，初次来到京城，对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应，整天嚷嚷着冷，恨不得时刻都守在碳盆旁边。 自从回了京城，除了进宫那天和南宫灏一起出去吃了顿饭，沐九思还没有出过燕王府的大门，对于逛街还是满期待的。 待她换好衣裳，重新梳了头，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在外面等她了。 南宫霄天负手立于马车边，眼看着一道俏丽的人影从府门内的影壁后面转出来，不禁眸光一亮。 淡紫色织锦罩狐皮的斗篷下一露出一截藕色的裙摆，随着走动，裙摆上的银丝云纹如水波一般流动。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就好似从云端飘落下来的精灵，鲜活而灵动。 风帽上嵌着的白狐皮毛将那张小脸衬托得更加粉嫩，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正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看着只着夹袍站在风中的男人，沐九思不由得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车上等着。” “下来透透气。”南宫霄天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小手，扶着她上了车。 车上生了碳盆，暖意融融的，沐九思随手摘了风帽：“这是要去哪儿？” “办年货。” “噗……”沐九思忍不住笑了，虽说年关将近，各家各户都在采办年货，但这话从南宫霄天嘴里说出来，违和感肿么如此强烈呢！ 马车最终停在一处繁华的街路，下了车沐九思才认出来，是曾经来过的东关大街。 说是办年货，其实去的却是京城最大的制衣坊容雅阁。 春蒐之前，南宫霄天曾带她来这里做过猎装，顺便还做了几身别的衣裳。 这次了来迎接的还是之前的掌柜高福，对于那个少年如今变成了小姑娘，他似乎丝毫都不意外。 将人迎进后院的正房，丫鬟进了上了茶。高福拱手道：“燕王殿下，之前订的衣裳都做好了。现在带姑娘去试吗？”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高福叫了两个妇人进来，引着沐九思去了隔间。 直到这个时候，沐九思才知道，衣裳是之前就定做了的，怕尺寸不合适，所以才带她来试试，改好了之后，过年穿。 两个妇人是铺子里乃至京城最好的女裁缝，这隔间里满架子的衣裙袄褂都是出自二人之手。 沐九思比春天长高了一些，但却比那时更瘦了。但那时候她总束着胸，现在放开了，与之前的尺寸有了很大的出入。可不知道为何，这些衣裳穿起来却也没差多少。 问了两位女裁缝才得知，是南宫霄天提前拿了她的衣裳来做样子。二人常年为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做衣裳，经验丰富，所以哪里松、哪里放心里都有数，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多。 试过衣裳之后，沐九思又被带去一家银楼。 其实就算在前世，她对这些珠宝首饰类的东西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这一世，那些繁复的钗环玉带更是让她觉得麻烦。 到了银楼门口，她扯了扯南宫霄天的袖口道：“殿下，我的首饰够多了，不用再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去年就想吃 到了银楼门口，沐九思扯了扯南宫霄天的袖子：“我的首饰够多了，不用再买了。” 小手顺势被攥进温热的大掌当中：“过年了，怎么也得添点东西。” 银楼掌柜迎了出来，躬身施礼，沐九思不好再执拗，随着他一起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已经到了下午的缘故，银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二人被直接引着上了二楼。楼上的陈设比起一楼更为的雅致，一排排雕花的博古架上除了金银饰物之外，还陈列着各种玉器，甚至还有水晶宝石制成的摆件。 掌柜引着二人在博古架之间一排排地看过去，沐九思兴趣缺缺，目光从各式的珠花玉簪上掠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极善察言观色的掌柜用钥匙开了墙角的柜子，取出一个檀木雕花的小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珍珠镶嵌的头面：“姑娘，这可是极品南珠，最难得的是每颗珠子的大小都一样。” 南宫霄天捻起其中的一支步摇，说道：“嗯，这东西还稍稍象点样子，装起来吧。” “是，燕王殿下。”掌柜眉眼带笑地应着，“小店还有一套极品红宝石头面，不知殿下和姑娘喜不喜欢？” “算了吧，不用拿了。”未等南宫霄天开口，沐九思连忙阻拦，“这个我也不想要，戴着太累了。”整套的头面，都戴上还不得把脖子都压弯了。 “嫌累就只戴一两支。”南宫霄天顺手将捻在指尖上的步摇插到了她的鬓间。 金丝镂空蝴蝶下缀着一串颗粒大小一致的淡粉色珍珠，插在乌黑的鬓发之间，那珠子颤微微地闪着莹润的光泽，衬托得那双大眼睛愈发的黑白分明。 沐九思想将步摇拿掉，却被他伸手按住：“别摘，好看。” 掌柜趁这个功夫又拿出一只锦盒：“殿下，您看看这套红宝石……” “不用了，就这套好了。”沐九思未等他说完，赶紧打断，“那个……我想去别处逛逛。”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买点什么，今儿个恐怕出不了这个门。 离开银楼，又去买了些胭脂水粉，两人这才开始闲逛起来。 东关大街本就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一处街路，时至年关，人愈发地多了起来。除了两侧的铺面，还多了不少摆摊的小贩。 卖年画的，卖灯笼的，卖各种过年的吃食的，尤其是后儿个就是小年了，卖灶糖的吆喝得更欢，整条街都充满了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 南宫霄天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侧，微低了头问道：“想要什么？” “糖葫芦。”沐九思弯了弯唇。 “前面就有，咱们去买。”个子高就是有好处，隔了好多人也能看到前面都有卖什么的。 晶亮亮的糖葫芦拿在手里，沐九思没吃，而是举到南宫霄天的面前：“上面这颗最大，给你。” 南宫霄天哂笑，推着她的手将最顶上那颗送到她的嘴边：“小孩子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沐九思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咬下了半颗。熟悉的场景，同样的话语让两人相视而笑，南宫霄天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去年就想吃这半颗了。”言罢握着她的手，将剩下的半颗吃进了嘴里。 去年在青山城的时候，两人也是在年前出去逛街，也是买了一串糖葫芦，只是当时他忍住没去吃那半颗红果。 “难道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有了非分之想？”沐九思嚼着酸甜可口的红果，含糊地说道。她可不信他只是单纯地想尝尝糖葫芦的味道。 南宫霄天红瞳中晕染着化不开的情愫：“不知道，就是看着九儿唇上粘着的冰糖，想吃。” “呃……”沐九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家伙也太直白了。她红着脸转过身去，决定剩下的几颗红果不再跟人分食，全都自己独吞掉。 见她护食的样子，南宫霄天不由得低低地笑了，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看到卖年画的摊子，沐九思不由停下了脚步，去年她就曾被那些色彩鲜艳、题材丰富的年画所吸引，只是不知道该往哪贴，最终也就只好作罢。现在有了自己的院子，倒是可以买几张回去。 “想要？”南宫霄天问道。 沐九思点了点头。 “喜欢哪个，自己去挑。” 与青山城的年画不同，这里的样式似乎更多些，不仅有福禄寿禧，还有画着花鸟的吉祥图案。沐九思挑了金玉满堂、三羊开泰，还有一张喜上眉梢，想着回去贴在堂屋，沾沾喜气。 慢慢悠悠又走了大半条街，金乌西斜，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少了些，卖东西的小贩也陆续开始收摊。 沐九思正想提议去北来居用晚膳，话还没说出口，肚子突然一阵堕痛。 南宫霄天感觉牵着的小手猛然一紧，侧目便见小东西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弯了腰。 “九儿，你怎么了？” 伴随着剧痛，一股热流向下涌去。这种感觉沐九思再熟悉不过了。最近几个月服药的第一天肚子都会疼，但只是干打雷不下雨，这次不仅疼痛加剧，而且好象是来真格的了。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两条腿却已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南宫霄天丢掉手中提着的年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九儿，忍忍，我这就带你去瞧大夫！” “没……我没事……” 关心则乱，南宫霄天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一边避开行人朝前跑一边说道：“先别说话，我记得前面就有医馆，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暗中随行的清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主子突然抱起人就往前跑，赶紧掠过去问：“主子，姑娘怎么了？” “方才吃的糖葫芦可能有问题！”这一下午，除了糖葫芦小东西什么都没吃，自己也一直护在她身边，如果有人加害，定然是那串糖葫芦惹的祸。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快些救人，已经忘了自己也吃过半颗红果。 沐九思揪着他的衣襟，想说跟那个没关系。可是一阵阵堕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有发出声音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章 她是我夫人 沐九思揪着他的衣襟，想说跟那个没关系。可是一阵阵堕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清泽倒是秒懂了主子的意思，立即往暗处打了个手势，让清济和清涟过来开道，自己则是朝相反的方向掠去。 街上的行人见有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横冲直撞过来，纷纷朝两侧避让。其实若不是不十分确定医馆的位置，只能沿路寻找，南宫霄天早就使用轻功掠上屋顶了。 清济二人在两边护着，终于在出了东关大街之后的拐角上看到了写着斗大的“医”字的木牌。 医馆的门半掩着，似乎已经准备关门上板了。南宫霄天一脚将门踹开，高声道：“大夫，大夫在哪儿？” 门里拿着扫帚扫地小童被门板撞了个趔趄，举了举手中的扫帚刚要发火，一双红瞳瞪了过去，顿时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桌边一个花白胡须，身材瘦小的老头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砚台给打翻了。 “我……我就是大夫……” “快，帮她瞧瞧！”南宫霄天急得声音直打颤。 看到他怀里的人面色苍白，额角渗出了汗，老大夫不敢耽搁，连忙引着他往里屋去：“跟我来吧！” 清涟刚想跟进去，被清济一把拉住，这才意识到不妥，只能止住脚步，等在了外面。 南宫霄天将沐九思放到屋里的竹床上，顺手解了她的斗篷。 “别……别……”沐九思虽然疼得眼前发花，但头脑中尚有一丝清明，想要拦着他将斗篷拿开。 南宫霄天以为她是因为疼得受不了，才揪着斗篷不放，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轻哄道：“九儿乖，松手，好让大夫诊脉。” 斗篷一散开，藕色的罗裙上赫然染了点点血迹。 他被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都开了岔：“大夫！你快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倒是不象先前那么着急了，上前将手指搭在沐九思的腕间，片刻之后松了一口气：“这位爷不必担忧，姑娘这是来了葵水。” “什……什么？”南宫霄天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中了什么毒？” 老大夫胡子抖了抖：“谁说她中毒了！葵水不懂吗？女人家每个月都要来的那个！” 沐九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蜷身躺着，看不到地面，只好作罢，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南宫霄天这回可算是明白过来，脸色涨红：“那……那个什么会很疼么？” 虽然他说得乱七八糟，但老大夫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捋了捋胡须说道：“倒也不是人人这样，只不过，这位姑娘体质偏寒，有可能之前又着过凉或是吃了什么生冷的东西，所以才会严重了些。” “那可如何是好？”南宫霄天的理智终于回笼，沉声问道。 老大夫站起身来，说道：“妇人的毛病，用些药，以后多注意些便是。您稍等片刻，待老夫叫内子前来。” “哦，哦，多谢。”这种事情的确需要有个女人来帮忙。 老大夫前脚刚出去，南宫霄天立即半蹲到榻边，伏在沐九思的耳边柔声说道：“九儿别怕，只是来了……来了……”葵水二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却又想安慰小东西，结结巴巴，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门帘掀起，进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手里端着一碗热水，腋下还夹了个小布包。 妇人见南宫霄天还在屋里，说道：“这位爷，您先去外面坐吧。” “不用，”南宫霄天接了她手里的碗，先是放到唇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才将沐九思的脑袋托起来，把碗递过去，“九儿，先喝点儿热水。” “爷，这……”终归是女人家的毛病，一个大男人在屋里实在是不方便。 “无妨，她是我的夫人。” “咳咳咳……” 南宫霄天说得顺嘴，沐九思却是直接被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呛了个正着。 这一咳嗽，身下更加汹涌，她别开脸：“你……出去……咳咳……” 南宫霄天顺着她的后背，正要开口，妇人将布包放到竹床边，说道：“这……这是给夫人用的，您看……？” 虽说年岁大了，但毕竟男女有别，有些话说起来还是很尴尬。 热水进肚，沐九思稍微缓过来一些，推了推南宫霄天：“你去……给我找条干净的裙子。” 裙子染了血，是不能再穿了。这里倒是离容雅阁不远，可这事儿不能让清济他们去做，南宫霄天起身道：“好，这就去，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风风火火地出了里屋，正对上清济和清涟担忧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在这里等着。” 迈步出了医馆，刚走出不远，便见清泽拎着一个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往这边来。定睛一瞧，正是下午卖糖葫芦的小贩。 小贩被吓得浑身直抖，涕泪横流，嘴里不停告饶：“爷，小的什么坏事都没做，您就放过小的吧！” 清泽对此充耳不闻，看到迎面过来的人，急切地问道：“主子，姑娘怎么样？” 南宫霄天随手摸出一块银子，看也不看直接丢到小贩怀里：“这是给你压惊的。放了他，去医馆等着。” 后半句是对清泽说的，随后人便飞快地朝东关大街的方向去了。 清泽微怔了怔，想要追上去，想起主子刚说的话，松开抓着小贩的手：“没事了，你走吧。” 小贩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愣在了当场。 清泽眼睛一瞪：“还不拿着银子快走！” “是，是，多谢爷！”虽然受了一场惊吓，但得了一块银子，小贩不敢耽搁，拔腿就跑，跑出几步还回头看看，生怕再被人抓回去。 医馆的里屋，沐九思盖着被子蜷缩在竹床上，妇人灌了只汤婆子塞进她的被窝里：“贴小肚子上，暖暖就不那么疼了。” 沐九思依言将汤婆子贴在下腹上，疼痛果然因热气而有所缓解，她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大娘，您怎么称呼？” “我娘家姓张，方才那大夫是我当家的，姓于。这医馆就是我们家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定亲就算是夫妻 “我娘家姓张，方才那大夫是我当家的，姓于。这医馆就是我们家开的。”于大娘说着，将她的被角掖了掖。 她这看似随意的动作，让沐九思不由得心中一暖，面露感激：“多谢于大娘，给您添麻烦了。” “言重了，”于大娘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疑惑地问道，“夫人是头一遭来葵水？”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而且还梳着未嫁姑娘的发髻，可那人却明明说是他的夫人，让人有些搞不明白。不过，既然人家那么说，就如此称呼好了。 沐九思老脸一红：“是头一次。”前世不知来过多少次了，只是到了这里是头一次，不想却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实在让人汗颜。 “难怪你的夫君会如此紧张。看得出，他很疼惜你，夫人还真是好福气。” “我叫沐九思，大娘叫我九思就行。我……我们还没成亲。” 她跟南宫霄天的关系还真不太好解释，即没成亲，也没定亲。放到前世，那叫男朋友，可如今这个时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于大娘了然地点了点头：“定了亲就算是夫妻，成亲还不就是早晚的事儿。” 呃……沐九思也懒得再解释，随她怎么想吧。 容雅阁离得并不算太远，以南宫霄天的脚程倒是没用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见他提了个包袱进来，清泽三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问。 南宫霄天把东西送进去，复又退了出来。 沐九思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需要换洗的衣裳，里里外外从斗篷到肚兜一应俱全，难怪装了那一大包。 于大娘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想要帮她清洗，可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别人去做，更何况是刚认识的人。 见她一再坚持，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于大娘将木盆里兑好温水，又放了软布在旁边，这才转过身去：“你自己来吧，如果不行我再帮你。” 腹痛虽然有所缓解，但沐九思还是浑身没劲儿，折腾了老半天才算完事儿。最终还是在于大娘的帮助下，才把她带进来的那个小布包里的东西用上。她之前自己偷偷仿照前世用过的姨妈巾做了小布垫，这玩意儿比起小布垫复杂了还不是一点半点。 收拾停当，就听外面传来小童清亮的声音：“师父让我问问你，药是在这里煎还是你们带回去？” “带回去吧。”南宫霄天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是他不信任这家医馆，只是府里有现成的大夫，还有吕天轩，他更放心让他们来为小东西医病。 说罢又朝里屋问：“九儿，好了没有？” 沐九思将脏衣服胡乱拢进包袱，重新扎好，应了声：“好了。” 南宫霄天掀了门帘进去，朝于大娘拱了拱手：“多谢。” 一贯高冷如他，居然能向一位妇人如此诚挚地道谢，实属难得。 于大娘福身还礼：“您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这时，于大夫手提着药包从外面进来，目光在南宫霄天脸上快速扫过之后，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拉着自己的媳妇跪下叩头：“草民拜见燕王殿下，都怪方才事急，没有认出殿下，怠慢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原本还在发懵的于大娘听他这么说，也连忙跟着叩头。之前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盯着人看，只觉得来者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着必是京中的达官显贵，却不想是身份高贵的燕王殿下。 南宫霄天抻手虚扶：“不必多礼，今日得二位相帮，理应本王道谢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于大夫站起来，微躬着身子，“殿下，这位姑娘身子虚，还要好生照料才是。”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这就带她回去。” 南宫霄天上前将沐九思抱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将自己放下来，只好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干脆做只鸵鸟算了。 马车已经等在了医馆门口，车行了一段路，沐九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从引枕上抬起小脑袋问道：“刚才是不是忘了给人家诊金？” 不仅是诊金，还把人家竹床上的被褥弄脏了，按说也该照价赔偿吧？ 南宫霄天把她重新按回去，说道：“临走的时候，我把银票放到床铺上了。” “咦？我怎么没看到？”明明是抱起自己就走了，何时做的小动作？ “九儿只顾着眷恋我的怀抱，哪能留意到其他。”南宫霄天薄唇微勾，抚着她的脸颊，颇有些戏谑之色。 谁眷恋了，明明是害羞了好不好！ 沐九思不欲与他争辩，干脆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马车在南宫霄天的吩咐下四平八稳地行驶在街路之上，因为刚才这一通折腾，闭上眼睛不久，困意就不自觉地袭了上来。 等到她再次醒来，就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您醒了？”望着熟悉的帐顶，才意识到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榻边小几上燃着一盏油灯。灯光映着佳音的脸庞，衬得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什么时辰了？”肚子疼，说话也就有气无力的。 佳音起身将掩了一半的幔帐撩开，挂到旁侧的银钩上：“酉时中，姑娘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没胃口。”沐九思拥着被子，下腹的堕痛让她不由得躬起身。 外面传来脚步声，秋霜推门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盖着盖子的汤盅：“姑娘，先喝些糖水暖暖身子，兴许就有胃口了。” “太辣了。”沐九思将还剩小半碗的糖水推开，再喝，她怕嘴里喷出火来。 红糖水，里面还加了姜丝，虽然辣嗓子，喝到胃里却是暖暖的，腹部的痛感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秋霜抬手抚了抚她额边的碎发，满眼的心疼之色，叹了口气道：“小日子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舒服，可象姑娘这么遭罪的还真不多见，这往后可怎么是好啊。” “大些也许会好的。”秋露拿了手炉进来，把沐九思怀里那个换掉，“老孙大夫来了，现在让他进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小景是故意的 “大些也许会好的。”秋露拿了手炉进来，把沐九思怀里那个换掉，“老孙大夫来了，现在让他进来吗？” “不用了吧，这也不算是病。”不过是大姨妈造访，如此兴师动众，也太过了些。 “这可是殿下吩咐的，老孙大夫一直候着，就等姑娘醒了，过来诊脉呢。” 既然秋露都这么说了，沐九思也不好让大家为难。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身子就如玄朴之前所说，寒凉入体，如不调理好，来葵水时肯定会遭罪。偏偏落霞山遇袭那次掉进了河里泡了那么久，之后两个多月也没有按时用药，所以才耽搁了。 老孙大夫诊过脉，同她预想的差不多，体质过于寒凉。说白了，就是宫寒导致的痛经。 想想也是，原主出生于项辽，她穿过来时又是在燕奉路，想必那小丫头一直生活在北方。虽然不知道之前那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但肯定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会被卖到竹香苑去。这样的情况下，得了寒凉之症并不意外。 只是苦了她，前世大姨妈来时虽然也不舒服，偶尔也会疼，但从来没象这次疼得死去活来过。要是以后每次都这样，那还真是让人生无可恋了。 老孙大夫看了从医馆带回来的药，又在里面加了两味，让秋露拿去煎。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不要碰凉水，多休息，按时服药。 这位老爷子平时多少有些玩世不恭，此刻却是极其严肃地嘱咐这嘱咐那，倒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他走了之后，吕天轩和沐煦阳先后到访。 吕天轩之前便晓得她有这个毛病，倒是没有太过惊慌。沐煦阳则是不同，虽说是亲哥哥，但毕竟还是个未曾婚配之人，没人告诉她沐九思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又不懂女人每个月的那点事儿，只以为是受了寒，一味地唉声叹气说小妹定是从小吃了太多的苦，如今才落得这一身的病。 沐九思满头黑线，她的思想虽不至过于保守，但一个月经初潮弄得大家都跟着担心，这让她情何以堪。 一直到她吃了晚饭，又喝了药，那对舅甥才离开。南宫霄天没再出现。最近他总是很忙碌，想必又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梳洗完毕，换了寝衣，正准备休息，就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听到南宫霄天问：“姑娘睡了吗？” 紧接着是秋露的声音：“还没呢。” “本王去瞧瞧。” 随着声音的落下，南宫霄天已经进了屋，到了里间的卧房，朝佳音和秋霜挥了挥手：“都去歇着吧。” 两人应了一声退下，顺便关好了房门。 沐九思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你怎么来了？” “晚上有些事耽搁了，好些没有？”南宫霄天在她身边坐下，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其实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儿疼，后来就没事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南宫霄天却是知道，当时她脸色惨白，额角渗汗，若不是疼得紧，哪里会是那副模样。 “都怪我大意了，不该让你吃凉的东西。” 大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扶着，虽然脸色不象之前那么差了，但比起平素里，还是缺了血色。 “这怎么能怪你呢。”沐九思在他手上蹭了蹭，“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慢慢就好了。” 南宫霄天俯身，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终于等到九儿长大了。” 语气中带着欣慰，却是让沐九思一窘，这话容易让人想歪呀，有木有？ “呃……你最近不是很忙吗？还不早点儿休息？”转移话题是必须滴。 “九儿那日也看到了，圣上的身子……” 他的声音很低，而且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沐九思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会不好吗？” “也许吧。”南宫霄天的声音中不带任何的起伏，就好像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小景……” 南宫灏自从回京之后隔三岔五便会约了沐煦阳一起出去，宗德帝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太好，难道他就不在意？不对，不是不在意。 “小景是故意的？为了掩人耳目吗？”南宫灏一直很孝顺，如果他都没在意，说明宗德帝的病不严重，至少还不到致命的地步。所以，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南宫霄天点了点头：“就知道瞒不过九儿。” “可别人也不傻呀！”沐九思有自知之明，她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与朝堂之上那些老油条相比，还嫩得很。她能想到的，别人怎么会想不到。这种欲盖弥彰的作法未免有些太过低级了。 “圣上行事一向缜密，正因如此，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小技俩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沐九思明白了，正是因为宗德帝不会用如此低级的手段，反而让人没了猜疑。 “这招兵不厌诈玩得可真好。”不愧为一代帝王，将人心琢磨得真透。 南宫霄天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意味：“此次震灾虽让小景赚得了人心，但他毕竟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康王和二皇子都已经倒台了，还有人敢活动心眼不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政治，沐九思对政治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嗅觉也不灵敏。 “那个位置永远都是令人向往的，就好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一无反顾。只不过，有些人最终没了胆量而已。” 宗德帝的儿子十几个，就算是有些年龄尚小，不懂事，但他们的母妃不见得没有别的心思。做为皇帝的女人没有达到的目标，可以通过做皇帝的母亲来实现。整日里勾心斗角，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权势和地位。既然手里有王牌，自然都想搏一搏。 “唉……真累。”沐九思撇了撇嘴。 “累了就睡吧，我守着你。”南宫霄天的眼中充满了宠溺。 沐九思将被子稍稍往下拽了一点儿：“我是说那些人够累的，整天琢磨那些虚无飘渺的事情，多费脑子。” 南宫霄天哂笑：“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姑娘能象九儿这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不必多疑 南宫霄天哂笑：“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姑娘能象九儿这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无论男女，权势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在女人依附男人过活的时代，女人更加急于稳固自己的地位。 “我就是没心没肺，这样活得会更轻松。”沐九思往里边挪了挪，“上来躺会儿，这么坐着怪累的。” 他身材本就高大，为了跟她说话，还会弯着身子，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南宫霄天面露迟疑。不是他不想，只是如今吕天轩和沐煦阳都在府里，即便他们不知道，他也得自律地收敛才是。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沐九思满不在意，“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回去歇着吧。”反正她现在安全得很，就算两人睡一个被窝，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南宫霄天哪里舍得现在回去，当即脱了外袍在她外面躺下。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大手覆在她的腹部转圈揉着。 他的体温较常人高，加上力度适中的轻揉慢转，居然比贴着汤婆子还要舒服，让沐九思不由得喟叹了一声。 “跟谁学的？” “老孙大夫，他说这样会好受些。力道可以吗？” “嗯，继续继续。” 第二天醒来，如意料之中，南宫霄天已经不见了踪影，之后几天也同样是早出晚归。 除夕夜，燕王府里人虽不少，但身为主人的南宫霄天却不在。今年不比往昔，既然人在京城，自然得进宫去。而沐九思也不能象从前那般随行，只能留在府里。 好在，吕天轩和沐煦阳都在，这个年过得倒也算是热热闹闹。 大年初一开始走亲访友，南宫霄天自然是哪儿也不去，但上门拜年的倒是不少。一般人也就算了，朝中重臣来访怎么也要见上一见。 沐九思闲来无事，看吕天轩和沐煦阳下棋。他们皆属外邦人士，在京城内并无至亲好友需要走访，吕天轩与普济寺的元净大师相熟，约好初三前去相会。所以初一、初二这两天舅甥三人倒是没什么事可做。 下着棋，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正闲聊着。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善嘉公主前来拜访。 沐九思挑了挑眉，心中暗想，回京城倒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没听到过她的消息，倒是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许久不见，善嘉公主依旧秀美得如出尘的仙子一般，只是眉宇间的哀愁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双方见过礼后，她拉着沐九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说来，九思该叫我声姐姐才是。” 沐九思不明所以，这是打哪儿论的姐妹？ 沐煦阳温润地一笑，说道：“善嘉公主的外曾祖母与我们的曾祖母是表姐妹。” 这弯子绕得太远，沐九思消化了一下，也没算明白到底是哪门子亲戚，总之该是出了五伏，八竿子打不着的。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年纪又的确比自己大，叫声姐姐倒也不吃亏。 这姐姐倒也没白叫，善嘉公主当即往她手里塞了个大红的荷包。沐九思正欲推辞，沐煦阳朝她使了个眼色：“善嘉公主的一片心意，小妹拿着便是。” 沐九思道了谢，双方又说了几句闲话，善嘉公主突然话锋一转，对吕天轩说道：“吕丞相，您之前所说之事，可还做数？” “当然。”吕天轩点了点头，“只要公主愿意就行。” 善嘉公主勾了勾唇：“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在大夏这么久，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或许如吕丞相所说，这也算是我最好的归宿吧。”虽然她是笑了，但怎么看那笑都有些惨淡的意味，让人摸不着头脑。 沐九思将目光投向沐煦阳，就见他唇角带着惯有的笑意，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点头。看来他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而且似乎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她来说应该是这样。 善嘉公主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妹妹不必多疑，虽说我此番是来大夏和亲的，但不会因此拆了妹妹的好姻缘。” 这话说的，让人都没法接下去。 善嘉公主倒也没介意她的默不作声，继续说道：“我本就是个命薄之人，虽生在帝王之家，却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件事能遂了心愿的。不象妹妹，虽儿时受了些苦，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将来定会事事如愿。” 沐煦阳虚咳了两声：“善嘉公主不必多愁善感，这大过年的，还是想些高兴的事吧。” 善嘉公主微微笑了笑：“诶，怡郡王说得在理，凡事还要往好处看。虽说我留在了大夏，但也不算孤单，毕竟还有九思妹妹在，以后咱们姐妹常来常往，希望妹妹能多多照应姐姐。” 沐九思更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应道：“姐姐言重了，我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能办到的话，还是会尽力的。” 她不知道善嘉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善嘉公主才起身告辞。 把人送走之后，沐煦阳扬了扬下巴：“小妹还不把荷包打开瞧瞧？” 沐九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把荷包掏了出来。原以为摸着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会是银锭子之类的东西，打开一瞧，居然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还有一张银票。 珠子呈淡绿色，上面萦绕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颇为的特别。那张银票展开来，吓了她一跳，竟然是一张五千两的。 “这……这哪儿是压岁钱呀，也太多了！”沐九思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利索了。 昨夜守岁，过了午夜她给舅舅和哥哥拜年，两人都给了红包，分别是两锭金子和一百两银票。今天一大早，南宫霄天给的红包是五百两。她还暗自窃喜，发了一笔横财。 这善嘉公主也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好不好！所谓无功不受禄，百十两银子也就算了，这么多钱，她可不敢收。 沐煦阳从她手里拿过那颗珠子，端在手心里欣赏着：“这倒是件宝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郦妃娘娘 沐煦阳从她手里拿过那颗珠子，端在手心里欣赏着：“这倒是件宝贝。” 见他唇角带着讳莫如深的笑，沐九思更加觉得这事儿更加大条了，问道：“难道说这颗珠子更值钱？” “傻妹子，这还用说嘛，这珠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沐煦阳在她的头上敲了敲，“这是颗上好的悬珠，入夜后有光如烛。” 悬珠是什么，沐九思不清楚，但入夜后有光如烛她却听懂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夜明珠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善嘉公主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能收。 “快给我。”沐九思伸手把珠子拿回去，连同那张五千两的银票一起塞回了荷包。 见她要往外走，正在品茶的吕天轩问道：“九思，你要去哪儿？” “趁她还没走远，赶紧还回去。” “还什么还，”沐煦阳一把将她拉住，“给你，收着便是。” “无功不受禄，这礼太重了，不能收。” “我的傻妹妹，这哪里叫重！她善嘉好歹也是个公主，若只是那张银票，还真拿不出手。” 沐九思停下了脚步，看向吕天轩：“舅舅，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听沐煦阳的意思，这礼她受之无愧。善嘉公主送这么重的礼，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吕天轩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也不是要瞒你，只是之前善嘉公主一直没回复，这事儿没做准，所以才没跟你说。” “现在能说了吗？”沐九思问道。 吕天轩微微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让善嘉公主做大夏宗德皇帝的妃子而已。” 信息量太大，致使于沐九思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善嘉公主要嫁给宗德帝，还而已！ 见她如此惊异的表情，沐煦阳又敲了敲她的脑壳：“喂，回魂啦！” “不……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善嘉公主怎么就成了妃子了？”说好的和亲，就算是不嫁给南宫霄天，也可以嫁别人呀！皇子里没合适的人选，嫁给某个皇室宗亲也行，再不济也可以跟某位重臣之子成亲吧？ “嘁！你以为堂堂项辽国的公主，随便嫁谁都行吗？”沐煦阳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屑地说道，“想我项辽，虽不及大夏这般幅员辽阔，却也是强盛之国。项辽公主自然要配大夏最尊贵的男人。” “可是这年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宗德皇帝都可以做善嘉公主的父亲了。”况且以宗德帝的身子骨，能活多长时间还不一定呢，善嘉公主嫁给他，岂不是很快就得变成寡妇。 当然，后面那句沐九思没说出来。宗德帝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好，但命不久矣这件事却不能公之于众。 吕天轩淡然地说道：“还记得舅舅以前跟你说过，有关善嘉公主的事吧？以她现在的处境，这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话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在这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没有几个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配偶。而且越是出身高贵，越是身不由已。 于善嘉公主来说，无论嫁给谁都不是她心中所想。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宗德帝的身体，说难听些，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就算有心也是无力，至少能让她保住完璧之身，不至于委身于不喜欢的人。 只是，她是同意了，宗德帝能答应吗？ 沐九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就见沐煦阳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道：“你忘了吗？南宫霄天可是宗德皇帝的亲弟弟。” 呃……沐九思发现自己的智商好像又被这个哥哥鄙视了。她倒是忘了，正是因为南宫霄天不肯娶善嘉公主，才致使她一直耽搁在大夏。有人急于甩包，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 自从康王和二皇子叛乱一事之后，宗德帝更加仰仗他这个九皇弟。后宫佳丽三千，都已经有那么多的女人了，自然不在乎多一个善嘉公主。有这样的一个美人在侧，即便做不了什么，看着也赏心悦目呀！更何况这事儿对他也有利，封妃可以成为他身体无碍的另一个佐证，何乐而不为。 所以说善嘉公主送此大礼，并非对她，而是感激南宫霄天帮她找了一个还算是好的归宿。虽说入宫为妃最终的结果也是孤独终老，但至少物质生活还是能得到保障的，总比从此过那种长伴青灯古佛的清苦日子要强得多。 正如沐九思所预料的，出了正月，一道圣旨到了驿馆，接善嘉公主入宫，择日举行册封大典，从此宫里又多了一个郦妃娘娘。 皇上封了个妃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王公大臣对此并无异议。那些嫔妃虽担心自己多一个竞争对手，但毕竟善嘉公主身份在那摆着呢，暂时没人敢轻举妄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善嘉公主如今的郦妃娘娘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对头，除了必要的请安之外，尽量深居简出，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人却不想放过她，进宫没几天，皇后派人传话，说请她过去一叙。 乔皇后以前对她不错，此番进宫也没有为难过她，得到传召，自然是不敢耽误，换了衣裳便匆匆前往皇后所住的绅庆宫。 还未等进正殿，便听里面欢声笑语，似乎有不少人。善嘉公主眉头微颦，并非她有多么心高气傲，只是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想要明哲保身，最好是少在人前露面。 可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转头回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迈入大殿之中。 她一来，殿内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借着向上首位乔皇后行礼的机会，她悄悄瞥了一圈，在场的除了几位嫔妃之外，金若薇也赫然在座。 先前跟金若薇相处融洽，想必皇后召见，很有可能是她进宫，想要顺便看看自己。 如此想着，起身之际，她特意向金若薇投去了一个微笑。 “这里没有外人，郦妃大可不必拘谨，快过来坐。”乔皇后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作践自己 “这里没有外人，郦妃大可不必拘谨，快过来坐。”乔皇后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 在场的除了皇后和一位娴贵妃，数她的份位最高，另外三人分别是一个昭仪和两个昭容。皇后两侧分别是娴贵妃和金若薇，善嘉公主自然而然地选择坐到了金若薇的身边。 刚刚坐定，就听身边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圣上对你如何？” “挺好的。” 其实册封典礼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宗德帝。就是那晚，宗德帝也只是在她的寝宫里批阅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便离开了。但是这事儿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昔日待她如姐妹的金若薇也不行。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敷衍着回答。 “我就说嘛，象郦妃娘娘如此绝色，肯定会得到圣上的宠爱的。”金若薇的脸上带着笑，可是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几个妃了也跟着随声附和，夸善嘉公主不仅美貌，而且端庄婉约，总之全都是赞美之词。 就在这时，金若薇话锋一转，说道：“前些天我听说了一件事，你们想不想知道？” 她深受乔皇后的喜爱，又常常进宫，与在场的几位嫔妃也算是老熟人了，说起话来很是随意。 对于常年身处深宫的女人来说，市井之事绝对有吸引力，因此几人都纷纷点头，表示想听。就连乔皇后也笑嗔道：“你这妮子，说便是了，卖什么关子！” 金若薇笑了笑，说道：“我们家住的那条街拐个弯有户姓姚的人家，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知道，姚记茶楼就是他家开的吧？没进宫之前，我还去喝过茶呢。”一个娃娃脸的妃子说道。善嘉公主瞧了一眼，这人是个昭容，姓吴。 “对，就是他们家。”金若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姚家有五个儿子，除了老大在家之外，其他四个儿子都会轮班出去跑生意。就是年前，老五从外面带了个南蛮姑娘回来。那姑娘刚刚及笄，生得那叫一个水灵。老五说了，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正经人家的公子，随便娶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也太失体统了。” “蒋昭容说得对，更何况还是个南蛮。”吴昭容跟着说道，“姚家人一定不会同意吧？” “可不是，”金若薇点头，“姚老爷当时就说，如果老五非得娶这个女人，那就从家里滚出去，凭他自生自灭，从此与姚家再无瓜葛。” “那老五是不是带着姑娘离家了？”娴贵妃问道。 “哪呀，他要是真有那个骨气也就没后面的事儿了。”金若薇不屑地撅了撅嘴，“他跪在地上说不娶那个姑娘了，求他爹不要赶他出门。他这一软下来，他爹的气也就消了大半，让他赶紧把那姑娘送走。可老五说了，姑娘原本也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家里遭了难，人都没了，孤苦伶仃的，没地方可送，如果强行赶出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姚家人也是心善的，尤其是姚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生着个菩萨心肠，不忍心就这么把人赶走，于是就留在了府里。” 吴昭容问道：“留下做什么？丫鬟吗？可人家并非奴籍，能愿意么？” “都说姚家人心善了，怎么可能逼人家为奴呢。”金若薇对于自己被打断，颇为不满，睨了吴昭容一眼，“姚家也算是有些家业，多养活一个人也不算什么，更何况那姑娘长得漂亮，又会看人眼色，没用多长时间就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老夫人不仅没把她当下人看，反而对她象自家姑娘一样。” 乔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多个姑娘孝顺着，这倒也不错。过两年寻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也是一桩积德行善的美事。” “真要是如娘娘所想也就好了，”金若薇说道，“只是那姑娘是个心气高的，不肯嫁给普通人，就想留在姚家享福。这不，也不知道她何时跟姚家老大勾搭上了，刚一过完年，老大就非要纳她为妾。” “啊！这怎么行！”蒋昭容低呼了一声，“毕竟是兄弟带回来的女人，这老大也……也太过分了！” 吴昭容冷哼了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还不是那女人有所图，使了手段，不然老大也不一定会动这心思。” “可不是嘛，”金若薇这次倒没为被打断而不悦，淡笑着说道，“姚家老大都已经三十多了，都纳过三房小妾了，通房丫头还不算，最大的闺女比那姑娘也只小了两岁。你说她若不是图些什么，干嘛要这么作践自己。” “后来呢？成事了吗？”蒋昭容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出正月，姚家老家就摆了几桌酒，算是把事情给办了。如今那南蛮已然做了大房的第四个小妾。”说到这里，金若薇稍顿了顿，“当然了，这些都是听府里下人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吴昭容神情颇有些不齿：“那些市井人家倒也做得出来。” 接下来别人再说什么，善嘉公主没注意听，她只觉得头目森森，这哪里是在说故事，明明就是意有所指。 乔皇后也听出了金若薇的弦外之音，微蹙了眉头说道：“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娘娘，是她们非要我讲的。”金若薇撅着小嘴撒着娇。 这几个人平素里与乔皇后颇为亲近，与她也算是相熟，此刻见她被责备，纷纷表示下次不会缠着她讲外面的故事了。 这个话题算是就是翻过，又说了些闲话之后，众人也就告退散了。 出了坤庆宫，刚走出不远，后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郦妃娘娘请留步！” 善嘉公主回头，只见方才一直没有作声的谢昭仪款款而来。 “郦妃娘娘，臣妾所住的锦绣苑与娘娘的绮翠宫相隔不远，臣妾可以与娘娘结伴同行吗？”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在坤庆宫的时候，唯独她没有随声附和，现在又主动示好，善嘉公主自然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本宫正想走走，谢昭仪一起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吴七公子 “本宫正想走走，谢昭仪一起吧。” “多谢娘娘。”谢昭仪行了个福礼，错开小半步与善嘉公主同行。 两人边走边聊，因为并不是很熟，无非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那以后，谢昭仪每次遇到善嘉公主都会与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偶尔还会去绮翠宫坐坐。 倒是与善嘉公主昔日如同姐妹的金若薇不仅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只要有机会见面，总会夹枪带棒地冷嘲热讽几句。 从小在项辽皇宫长大的善嘉公主虽不欲与人争斗，但却是深喑宫闱之中的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对于她的一再挑衅，除了在坤庆宫那次，再就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长，反而让金若薇失了兴致。 当南宫灏把这些讲给沐煦阳和沐九思兄妹听的时候，沐九思也觉得十分意外。 原本以为金若薇出自将门之家，又是自幼习武，虽不至于有个女侠的豪爽性子，却也该是个坦荡之人。就之前她一再主动向南宫霄天表白来看，至少该是个敢做敢当的爽快之人，不想如今能行出如此龌龊之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对此，她只能表示“呵呵”。 三人正坐在一间茶楼的雅间里品茶，南宫灏很是不解地说道：“我就纳闷了，你说金若薇小时候跟个假小子似的，没心没肺。怎么长大了，反倒小肚鸡肠起来？” “人总是会变的，”沐九思故作老气横秋状，“你还小，等以后大了，见识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南宫灏丢了一个白眼给她：“说得自己好像多大年纪似的。” “金若薇，是绥靖将军府的三小姐吗？”沐煦阳问道。 沐九思挑了挑眉：“就是她喽。咦？哥，你怎么知道她？” “哼，”沐煦阳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嗯，也对，他好歹也是项辽国的怡郡王，虽说表面上是个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的闲散王爷，但沐九思知道他一定不会象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只要与南宫霄天有关的事情，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诶，对了，我听说吏部尚书吴建明家的老七看中金若薇了，他娘还曾去金府探过话儿。不过，金若薇她娘没搭这个茬儿。”南宫灏满脸的八卦情怀，眉飞色舞地说出了一个小道消息。 沐九思扬了扬下巴：“你不是说过，金若薇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嘛，肯定是她自己不乐意，所以她娘就没答应呗。” “话虽这么说，但那时候她不是还小嘛。如今她都十八了，再不嫁人，可就要成老姑娘了。”南宫灏说道，“其实现在也可以算是老姑娘了，京城里十八还没许配人家的姑娘可没几个。” 沐煦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道：“小景，你认识吏部尚书的七公子吗？” “认识倒谈不上，只是这位吴七公子在刑部的提牢厅谋了个主事的职，以前偶尔在衙门里见过。”南宫灏如今已经不在刑部挂职，而是协助宗德帝处理政务。 “提牢厅主事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个肥缺儿呀。”沐煦阳挑了挑眉，“况且有他老爹在，今后不愁没前途。” 沐九思眨了眨眼睛：“提牢厅主事是干嘛的？” “稽查刑部辖下关押的犯人，所有物资，例如囚衣、囚粮、药物等事都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南宫灏说道，“官职是不高，但职权不小，而且还有油水。” 沐九思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也不错。”吏部尚书家的七公子，想必年龄不会太大。只要肯上进，官职不高可以慢慢升嘛，毕竟少年成材的人是少数。 南宫灏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此人相貌尚可，只是这脑子嘛，有待商榷。” “此话怎讲？”沐煦阳饶有兴致地问道。 南宫灏勾了勾唇，露出一丝近乎于嘲讽的微笑：“沐大哥有所不知，金若薇刚回京时，上门提亲的人不说把门槛踏平了，也差不多。可自从九皇叔回来之后，她对皇叔那点儿心思，京城之中可谓尽人皆知。如此肆意妄为的姑娘，谁还敢要？吴老七肖想她，那不是脑子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沐煦阳露出惯有的微笑，说道：“如此一来，正说明这位吴七公子对她是真情实意，倒是让人敬佩。” 不知为何，沐九思总感觉他的笑意中隐藏着精明和算计。 南宫灏不以为然：“谁知道他怎么就看中金若薇了呢，专横跋扈，还不知羞。”他对金若薇的印象一直不好，不仅是小时候被欺负过，对她现在的所做所为也极不赞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娇喝：“吴兴翰，你要是再跟着我，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沐九思秀眉微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的声音很熟悉，正是金若薇。想必她口中的吴兴翰就是吏部尚书家的七公子吧。 南宫灏显然也听出来了，朝身边伺候的长喜道：“去看看何人在外吵闹，打扰本宫喝茶。” “奴才遵命。”长喜应了一声，喜滋滋地开了门，轻咳了一声，故作深沉道：“是谁如此大胆，在此喧哗！” 沐九思不禁扶额，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长喜一改平日卑躬屈膝，扬着头，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完全就是南宫灏的翻版。 他们所在的雅间位于茶楼二楼头一间，出站正对着楼梯。从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金若薇刚迈了两级楼梯，看架势，正准备上楼。 贴身丫鬟小荷紧跟其后，再后面站着一个身穿竹青长袍的年轻男子。那人二十左右的模样，身材瘦高。他的皮肤很白，面部轮廓分明，五官生得倒也端正，整体给人感觉象个儒雅的读书人，只是那双眼睛透着精明。 看到长喜，他先是一怔，随后抱拳：“原来是长喜公公。” 金若薇先是一喜：“殿下在这儿呢？” 一边急走几步，一边朝长喜身后的雅间内张望，侍看清除了南宫灏，还有沐九思和一个陌生男子，脸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凝固，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怪事 金若薇一边急走几步，一边朝长喜身后的雅间内张望，侍看清除了南宫灏，还有沐九思和一个陌生男子，脸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凝固，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到了门口，她福了福身：“太子殿下金安。” “金三小姐免礼，”南宫灏微微颔首，“进来坐吧。” 虽然不喜沐九思，但她急于摆脱后面的男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道了声谢，进了雅间。 可还没等她坐下，就听南宫灏又道：“外面可是吴七公子？” 被点了名字的吴兴翰赶紧快走几步上楼，在门手躬身施礼：“兴翰给太子殿下请安。” “吴七公子不必客气，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喝杯茶吧。”南宫灏颇为“和蔼可亲”地说道。 吴兴翰连连道谢。 长喜极有眼色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吴七公子请这边坐。” 原本屋里的三人，南宫灏居中，沐煦阳和沐九思分别坐于两侧。 金若薇并不认识沐煦阳，他又是个男子，就算她再不喜欢沐九思，也只能坐到她的身边。按理说，吴兴翰就该坐到沐煦阳的下首，可长喜偏偏就把他引到了金若薇的身侧。 金若薇心里再别扭，当着南宫灏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强按下心中的烦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沐煦阳面带浅笑，目光在对面的二人脸上梭巡一圈，最终看向南宫灏：“殿下，这二位是……？” “本宫倒是忘了引见。”南宫灏状似恍然大悟，指了指他们二人，“这位是绥靖将军府的三小姐，闺名若薇。说起来，还算是本宫的表姐。这位是吏部尚书府的七公子，也是本宫在刑部任职时的同僚，提牢厅的主事吴兴翰，吴七公子。” 南宫灏从来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过金若薇是他表姐，如此一说，倒让金若薇有些受宠若惊。而吴兴翰以前几乎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被说成是同僚，不由得挺了挺胸脯。 “这位是项辽国怡郡王沐煦阳，是本宫的至交好友。这位是他的妹妹沐九思，沐小姐。” 介绍完毕，双方相互见了礼。南宫灏又说：“金三小姐与九思已经见过多次，也算是熟人了。” 一个称小姐，一个直呼其名，这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金若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目光落到身侧锦袄罗裙的小姑娘身上，说道：“见是见过，只是，沐……小姐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不再是若薇之前所熟悉的俊秀小童。” “小童”二字咬得比较重，极尽嘲讽之意。沐九思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了？以前虽说有些肆意妄为，但那股敢爱敢恨的劲儿还着实让人佩服。如今坦荡全无，剩下的只有尖酸刻薄。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笑容：“没关系，咱们可以重新认识。” 金若薇虽然不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维持自己京城贵女的形象，微扬了扬唇，掩住眸中的厌恶，低头喝茶。 南宫灏象是全然没有察觉一般，笑着问道：“吴七公子和金三小姐今儿个怎么在一处？” 大夏民风虽不十分严苛，但任何时代男女单独一起出行，难免会让人产生遐想。 金若薇面色微沉，正欲开口，就听吴兴翰说道：“兴翰今儿个沐休，本想着出来买些笔墨，可巧就遇到了若薇小姐。” 这话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在街上遇到的。见他没有乱说话，金若薇也就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她并没往深处想，这到底是偶遇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南宫灏微微点头，话锋一转，问道：“本宫久未去刑部，近来可有什么新案子么？” 刑部除了主管刑司，还与大理寺一同侦办一些案件，能到达这两个事门的案子，不是大案重案，就是一些比较复杂的。听他这么问，沐九思也来了兴致，绕过金若薇将目光投向了吴兴翰。 “新案子倒是有，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兴翰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件怪事。”吴兴翰毕竟主管提牢厅，对于现办的案子不甚了解，但他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对于奇事向来有兴趣。 果然，南宫灏眼睛亮了亮：“什么怪事？说来听听。” 吴兴翰说道：“刑部原来有个叫贺六的刽子手，头些年不干了，改行在城北开了个肉铺，听说他前阵子跑回来跟衙门里的人说，他被恶鬼盯上了，要砍他的头，让其他人都小心着些。贺六平日常常酗酒，大家伙都以为他说的是酒话，没人当回事，可没过几天，一个牢头死在了家里，五花大绑地掉了脑袋，就跟被行刑的犯人一样的死状，他妻子则是在房中上了吊。” “一刀砍下脑袋，那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金若薇虽为一介女流，但也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对于死人的事情丝毫没有恐惧，随口说道，“不会就是那个刽子手干的吧！” 吴兴翰摇了摇头：“开始衙门的人也怀疑是贺六，可他死不承认，还说是当年被砍了头的一个犯官的鬼魂回来复仇。京兆府将他收了监，没过几天又死了一个衙差，不仅是他，还有他弟弟也是同样的死状。他妻子和妹妹也还是上吊。这下贺六的嫌疑倒是直接被洗清了，可这还不算完，京兆府派差人去犯官的老家查问访，这才得知，犯官族中有两户人家也同样被灭了门。” 金若薇笃定地说道：“那就一定是犯官的家人做的。” 沐九思微微勾了唇：“如果真是这样，吴七公子也不会说是怪事了。” 被人一语否定，尤其还是自己讨厌的人，金若薇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沐小姐倒是说说，凶手到底是谁？” “我一没见过尸体，二没到过现场，三又不是半仙儿，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沐九思轻笑了一声，朝吴兴翰扬了扬下巴，“吴七公子，你接着说。” 金若薇斜睨着身旁的男人：“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不是犯官的家人？”那架势颇有些逼供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灭门 金若薇斜睨着身旁的男人：“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不是犯官的家人？”那架势颇有些逼供的意思。 吴兴翰略有些尴尬地虚咳了两声：“他被行刑之后，妻子母亲扶着他的灵柩回乡，结果回去之后就双双上吊自尽了。”他不想当众驳她的面子，可又不能不实话实说，只能尽量说得不那么直白。 “那就是他的兄弟姊妹，或者……”金若薇突然意识到吴兴翰这么说，定然是那犯官没了家人，于是连忙换了一种说法，“他家里就没有别的人，或是后代？” 吴兴翰暗自松了口气，说道：“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姊妹，倒是有个女儿，当年尚在襁褓之中，就算活着，现在也不过才十来岁。” 南宫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全家被灭门，周围的邻居总该有所察觉吧？”犯官族人什么情况不清楚，但牢头和牢卒就是市井小民，住的都是普通百姓的房子，周围肯定还有别的人家。 “奇就奇在这儿了，”吴兴翰说道，“他们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倒真象贺六所说，是鬼魂回来索命。” “九思，你觉得可能吗？”南宫灏问道。 被直接点了名字的沐九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犯官的妻子和母亲恐怕是被人逼死的。” 金若薇呲笑一声：“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寻了短见也很正常。” 这话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几个的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沐九思抿了抿唇道：“金三小姐是想说，她们扶灵回乡再寻死，就是想落叶归根吧？” “对……对呀！如果在京城就自尽，谁会将他们三人的尸首送回老家呀！”金若薇原本没想那么多，经她提醒，倒是把话说得更为圆满了。 沐九思大眼睛眨巴了几下：“那死的两户族人该如何解释呢？” “这……也许以前就有仇呗。”金若薇随口答道。 沐九思摇了摇头：“从这几户被灭门的人家来看，他们的死与犯官一家完全相同，男的砍头，女的上吊。我想犯官的妻子母亲回乡之后，应该是被族人所鄙视，毕竟家族当中出了一个被砍了头的犯人不是什么光彩事，甚至是丢了全族的脸。她们受不了舆论的压力，选择了自尽。而凶手是出于报复，才让他所认为的仇人都以同样的方式去死。” 两户族人以同样的方式被灭了门，足以说明犯官妻子、母亲的死与他们有关。而死去的牢头和牢卒应该是当初看守过犯官，并对他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许……”沐九思稍顿了顿，“也许这事儿还不算完，还会有人家被灭门。”也许是刽子手，也许是当初审案的人。她甚至怀疑犯官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这话她没说出来，毕竟他们只是在闲谈，没有什么确实的根据。 不过，只是那句“还会有人家被灭门”，哪怕只是也许，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金若薇不屑地摇头表示不赞同。 吴兴翰不置可否，毕竟这话只是猜测，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沐煦阳始终没有发表看法，只是静静地听着。 南宫灏与旁人不同，略微思索后问：“此案如今已经到了刑部？” “前阵子移交过来了。最近同僚都在私下议论，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属实。”吴兴翰答道。不然他也不会听说这么多的内情。 “九思，随我去趟刑部。”南宫灏又看向沐煦阳，“沐大哥一同去，还是先送你回府？” “回去也无事，一同去吧。” 沐煦阳话音刚落，南宫灏已经起身。 吴兴翰和金若薇二人起身相送，南宫灏讳莫如深地说道：“不必送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一句话说得金若薇脸色涨红，却又不得发作，只能装作没听明白其中的含义。 出茶楼上了马车，沐九思问道：“小景，你怕还有人遇害？” 南宫灏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死了族人、牢头和牢卒哪里算完，当初审案、判罪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九思，你得帮忙。”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身为当朝的太子，责任感让他不能对于这种事置之不理。更何况，此事有可能牵扯到朝中官员，如果真有官员被灭了门，那就不会象现在这么消停了，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的想法与沐九思不谋而合，这让她不由得会心一笑：“只要太子殿下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前世身为刑警，不仅要打击犯罪，更重要的是预防犯罪，这一点她始终记得。 马车到了刑部，沐煦阳没有下车。毕竟是外邦的郡王，就这么直接参与进去，总是不太好。而沐九思不同，且不说她一直在大夏，单说之前侦办的那几起案子，就没人敢对她的参与提出异议。 太子殿下莅临刑部，做为一把手的刑部尚书自然要亲自迎接。 进了后堂，南宫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刑部尚书邵其然闻言，当即将案情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 这事得从八年前的旧案说起，吴兴翰所说的犯官姓楚名永宁，当时是个县令。那年天降暴雨，冲毁了堤坝，致使五六个村子被淹，其中严重的几乎灭了村。 御史台有人上了进言，称那处堤坝刚修了两年，这场暴雨雨势虽大，却没下多久，不至于损毁那么严重。当时先帝还在世，闻听此事勃然大怒，责人彻查此事。 经过一番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出事地段位于楚永宁所辖之县，他在修筑堤坝时从中贪没了银两。说白了，就是因为楚永宁的贪污行为，导致堤坝变成了豆腐渣工程，不到两年就被雨水冲毁。 整个事件的经济损失尚且不论，单就是死伤百姓就有近千人。楚永宁被押解京城，关进了刑部大牢。 刚开始的时候，楚永宁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贪污，后来在确凿的证据下终于认罪伏法，被判了斩刑。 他的妻子和母亲原本就随他在任上，他一出事，她们也跟着来了京城。人被斩后，婆媳二人收了尸，扶灵返回了老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那些人都伏法了 楚永宁的妻子和母亲原本就随他在任上，他一出事，她们也跟着来了京城。人被斩后，婆媳二人收了尸，扶灵返回了老家。 本来这件贪腐案就此也就该画上句号，谁知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当年行刑的刽子手贺六突然跟以前共过事的人说他梦见楚永宁一身血衣，手里拎着脑袋向他索命。 贺六本就嗜酒如命，一天到晚没个清醒的时候，他的话谁也没往心里去。可是过了不久，就如吴兴翰所说，牢头就被发现死在家中，后来又是一个衙差。两家人的死状都与楚永宁家一样，男的砍头，女的上吊。墙上还都留有用血写的“血债血偿”四个字。 此事报到京兆府，以前的府尹孙玉林早就伏了法，现任府尹邹向初派人去了楚永宁的老家，这才得知楚永宁的妻子和母亲因为是犯官的家眷，回乡之后受到了乡邻的排挤，就连楚永宁下葬都没人愿意帮忙。不仅如此，族里还要将他除名，这让本就失去主心骨的婆媳二人不堪受辱，双双吊死在家中。 人死了不能总放在那不管，但都除了名，自然不能再进祖坟，于是三人的尸首被埋在了一处荒山脚下。 就在去年，楚永宁的两个本家也以同样的形式被灭了门，而这两家都是当年极力支持将他从族谱上划掉的。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与吴兴翰所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死了牢头和衙差两家，这事儿原本也不算太大，但就怕类似事件还会继续发生，尤其是真要是死个朝廷命官什么的，这件事可就大条了。毕竟当年涉及刑部和大理寺，死的又是刑部的人，京兆府尹邹向初干脆把此事报了上来。 听完邵其然的讲述，南宫灏问：“那个牢头和衙差全家死的时候，就没人发现吗？” “微臣后来又派人去询问过，的确没人听见动静，再加上墙上留的字，所有人都觉得是厉鬼索命。”邵其然稍顿了顿，“因为当初楚永宁死前，也曾在牢房墙上写过血债血偿四个了。” “没有任何动静，尸首是怎么被发现的？”沐九思问道。她虽然不常出门，但也见过京城内的民房。那些普通百姓的房子多是一家挨着一家，每家的大门相隔都不远。如果是条件差些的，会几家合住一个院子，有点类似大杂院。 按说牢头和衙差的月例虽然不高，但总算是有固定收入，而且还时常能捞些外快，不至于会住在大杂院那种地方。如果住普通民房，除非有人上门，不然还真不容易发现屋里的人已经死了。 邵其然说道：“先死的那个牢头，是因为该当值时没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手下的一个牢卒不放心，下了值就去了他家，这才发现人死了。后来衙差也是同样该当值没来，他的班头怕出事，马上派人去了他家里。” 南宫灏思忖片刻问道：“还有没有与楚永宁案子有关的人？” “负责此案的是当时的侍郎晋章之，后调任兵部，如今已经告老还乡。刑部当中除了两个已经死的了，还有一位主簿尚在。据微臣所知，当年的大理寺参与的人不多，大理寺卿已于两年前病故，还有两个随行的小吏只有一个还在，另一个不知去向。” 衙门里的官员来去都有记载，那些衙差和小吏就不一定了。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人员上的变动还是挺大的。 “当年上折子参楚永宁的，还有去他任职的地方查案的人呢？还能不能查到？”沐九思觉得这两个或是几个人才是关键。刚才邵其然说过，楚永宁被押解回京后，并没有马上认罪，这里面不排队威胁或是屈打成招的可能性。如果他真是被冤枉的，揭发和前去查案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邵其然面露难色，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楚永宁案发生在先皇在世的时候，那些人后来都伏法了。” 这话说得极其含糊，也很隐讳，但南宫灏和沐九思却都听明白了。楚永宁案发生在八年前，之后不久便发生了那件事。两人虽然没有看到先皇在世时的那场宫变，却是亲身经历了去年的叛乱。尤其是南宫灏，好些康王和二皇子的党羽都是他亲自带人去抓的，那些人最后的下场他可是一清二楚。 如此看来，楚永宁到底是不是罪有应得还真不好说。不过，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是不是冤枉还真不好查。而且这些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眼前被灭门的案子，如果不尽快找到凶手，没准还得有人被害。不管那些人当年有没有做对不起楚永宁的事情，至少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不该因此而失去生命。 南宫灏向沐九思投来询问的眼神，见她微微点头，对邵其然说道：“邵大人，本宫虽然已经不在刑部任职，但出了事情，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回头本宫会派人过来协助侦办此案。另外，沐姑娘也会暗中相助。” 沐九思是个姑娘家，现在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实在不适合直接抛头露面来主持大局。他心里已经暗自有了主意，他现在辅佐朝政，肯定不能完全兼顾，索性将他的幕僚张安派过来，这样更为名正言顺一些。 太子殿下要派人过来，邵其然求之不得。说实话，刑部衙门里因为这件事，已经是人心惶惶。哪怕是与此事无关的人也都提心吊胆，生怕牵扯其中，再被厉鬼索了全家人的性命，以至于没人愿意接手此案。 身为刑部尚书，虽有权支派人手，但这个时代的人都迷信，就连他自己也有些相信是楚永宁的鬼魂在作怪。如果真要强行命令某个下属去侦办此案，他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里面还关乎着人家一家老小的安危。 事情敲定后，二人离开刑部，约好明儿个一早让张安前去燕王府。 晚上，沐九思将事情讲给南宫霄天听，他眉头微蹙，想了一会儿，说道：“楚永宁这个人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出来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好久没抱过了 晚上，沐九思将事情讲给南宫霄天听，他眉头微蹙，想了一会儿，说道：“楚永宁这个人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出来害人。” 听他这么说，沐九思不由得挑了挑眉：“难道你也相信是厉鬼前来索命？” 南宫霄天无可无不可地反问道：“没有亲眼所见，又怎知是人是鬼？”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沐九思脱口而出。 南宫霄天唇角带着一丝浅笑：“没有吗？” “没有……吧。”被他这么一问，沐九思也有点儿含糊了。如果放在前世，她一定会坚持自己的观点，毕竟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可一想到自己的穿越，她突然就没了底气。如果世上真的没有鬼神，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她的灵魂来自异世，直接进入到了原主的身体里，这算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不管是哪一种，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人是有灵魂的，而且灵魂和身体可以分开，也可以和另一个身体结合。或者说，人在死了之后，灵魂可以离体，就象她，以当时受伤的程度肯定是活不了的，可她却没有死，而是到了这里进入另一个身体继续活了下来。 如果说，灵魂离体后，没有进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呢？那又将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继续下去？灵魂鬼魂，都是魂魄，谁又能说它们不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叫法不同呢？ 这些问题让沐九思一时间困惑了，绕来绕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南宫霄天见她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借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小东西，没有就没有呗，不至于因此就变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沐九思回过神来，一爪子拍掉离自己不足一拳远的大手。 她撅着嘴的小模样让南宫霄天不禁莞尔：“不管是人是鬼，九儿都要当心，佳音一定要时刻带在身边。明儿个起，我让长风和清济跟着你。” 稍一停顿，他又说道：“你兄长整日闲得无聊，让他也跟着去帮帮忙吧。” 噗……沐九思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尽数全都喷了出去。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与沐煦阳就是天生的冤家，总是相看两生厌，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善嘉公主被封妃之后，宗德帝答应一旦图昌有所进犯，大夏定会派兵增援。吕天轩算是完成了这次出使大夏的使命，准备返回项辽。 南宫霄天说等过段时间陪沐九思回去，让他们先行一步。沐煦阳偏偏不肯走，说是要留下来陪着妹妹。 吕天轩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只是叮嘱他们这边事了，早些起程去项辽。 沐九思知道，这是舅舅已经默许了她和南宫霄天的关系。只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何时能走，还真不好说。沐煦阳又大有妹子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留下来看着他们的架势，也难怪南宫霄天会郁闷。 “唉……总象个小孩子似的，怎么能让人放心。”南宫霄天说着，不顾自己被喷了一身的茶渍，拿帕子去擦沐九思的唇角。 “好歹也是堂堂的燕王殿下，不用那么小气吧？”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 南宫霄天冷哼一声：“哪里是我小气，明明是他处处与我作对。”整天象看贼一样，生怕小东西与自己独处，害得他只能趁晚上悄悄过来，还真就跟做贼差不多。 沐九思一把按住了伸向自己腰带的手：“你……你要干嘛！” “衣裳都脏了，还不脱掉。” 男女体力相差悬殊，沐九思挣扎无果，外裳和裙子很快就被脱掉。这还不算完，南宫霄天又把自己的外袍脱了，直接抱着人往里床榻走去。 “喂，这又没有你的换洗衣裳，你……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看着瞬间化身为狼的男人，沐九思还真琢磨不透他要做什么。 “累了，歇歇再走。”难得今儿个沐煦阳晚膳后就被吕天轩叫了回去，哪能说走就走呀。 沐九思望着帐幔的花纹，只觉得有一万头驼羊从眼前奔腾而过。临溪轩与清溪苑仅一墙之隔，又不是十万八千里，用得着歇完再走嘛！ 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耳边是低低的喟叹：“好久都没抱过九儿了……” 呃……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又何曾不是她所想念的。沐九思情不自禁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我也想你。” 虽然羞涩，但她不是那种爱藏着掖着的人，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该大胆地表达出来。 南宫霄天闻言心中一动，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身下的小人儿，一双红瞳似宝石般晶亮。片刻后，被长长的睫毛一点点遮掩。 沐九思缓缓闭上眼睛，久违的亲吻却没有如期而至，因为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姑娘，怡郡王来了。” 是佳音，声音听着气喘吁吁，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南宫霄天气恼地一拳捶在床板上，咬牙道：“告诉他，姑娘睡了。” 沐九思忍俊不禁，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推了推：“不让他进来，反而会被怀疑。” 一声长叹之后，南宫霄天无奈地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袍，随便往身上一披：“我走了。” 看着往窗边去的身影，沐九思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从那儿走？” “不然还能怎样！”南宫霄天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开了窗，却又折返回来，快速在她的唇上一吻，这才纵身掠了出去。 “幼稚！”沐九思哂笑，她倒不担心他有什么闪失，只是对于他的行为感到好笑，估计任何人都想不到，大夏的燕王殿下会干出大晚上翻窗而出的事。 她从窗口探出头去，就听门外佳音的声音再次传来：“怡郡王殿下，姑娘已经睡下了。” 眼见着一道黑影掠过了矮墙，沐九思关上窗，扬声道：“我还没睡着呢！” 边说边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寝袍披上，顺手解了头上的发髻。 做完这一切，人已经到了门口，开门打着哈欠问：“哥，这么晚了，有事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那小子欺负你怎么办 做完这一切，人已经到了门口，开门打着哈欠问：“哥，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沐煦阳盯着她问：“嗯，燕王没过来？”晚膳后他和舅父回他们住的院子，他就不信那家伙会放弃与妹妹单独相处的机会。 “过来坐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沐九思半真半假地说着，朝屋里摆了摆头，“进来吧。” 沐煦阳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梭巡一圈，没发现什么端倪，跟着进了屋。桌上有两只茶盏，一只见底，另一只还有多半盏茶。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伸进茶水里，是冷的，看来放了一阵子了。他只想着查看人走了多久，却忘了喝过的茶应该被收走。 一进屋，沐九思便看到扔在椅子上的外裳和裙子上，心里懊恼开门前忘了收。眼睛瞟过去，正好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快速将衣裳卷好扔给了佳音。 “那衣裳怎么了？”沐煦阳疑惑地问道。 佳音抱着衣裳，微微矮了矮身：“奴婢只顾着服侍姑娘洗漱，忘了收拾屋子，还望怡郡王殿下恕罪。” 沐煦阳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责怪她，随口说道：“以后还要细心着些。” “是。奴婢去换新茶。”佳音边应着，边上前一步收了桌上的茶壶茶盏，夹着衣裳退了出去。 沐九思暗自挑了挑大拇指，这小丫头还是满机灵的。 南宫霄天不在，连喝过的茶也是凉的，这一点让沐煦阳比较满意，他在桌边坐下，说道：“舅父已经定下三日后起程。” 对于吕天轩即将要走这事儿虽然早就知道，但听说行程已定，沐九思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么快呀！” “在大夏耽搁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一般使臣出访，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象他们这样一住小一年的还真不多。 沐九思坐到对面，问：“哥，你确定不一起回去？” 沐煦阳毫不吝啬地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她：“我走了，那小子欺负你怎么办！” 称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人为小子，沐九思也是醉了，她无力地托着腮：“瞧你说的，就象我经常会被人欺负似的。” “有哥哥在，我看谁敢！”沐煦阳眼睛一瞪，豪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刚进屋的佳音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手里放着茶壶茶盏的托盘扔出去。 “是，是，是，我现在也是有哥哥罩着的人。”沐九思起身亲自斟了茶放到他面前，朝佳音挥了挥手，“你先歇着去吧。” 佳音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说实话，这位怡郡王别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她也怕呀！没办法，谁让她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呢。 “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沐九思才不相信他这么晚过来，就是要告诉她吕天轩要走了。 沐煦阳倒也没有拐弯抹角，说道：“今儿个那事儿，我跟舅父琢磨了一下。本来呢，我是不想让你管那些闲事。但舅父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小景，就算是帮他的忙好了。不过，我得跟你一起去。” 原本还琢磨如何跟他说，没想到他自己提了出来，倒是正合了沐九思的意。她抿唇而笑：“好啊，明儿个张安来了，我带他去见你。” 时间已晚，沐煦阳起身，在屋里环顾了一圈，见没有不妥之处，叮嘱一番才离开。 虽然有够罗嗦，但还是让沐九思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将张安引见给沐煦阳，三人同段长风和清济一起赶往刑部。为了方便，清济直接充当车夫，段长风和张安骑马随行。 因为南宫灏提前打了招呼，邵其然已经命人将有关的卷宗全部找了出来，送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小院，并吩咐刑部所有人随时听张安的调遣。 两起命案发生已有一段时间，尸首早就已经埋了，沐九思从卷宗中找出仵作验尸的那一部分，打开来仔细看着。 据记载，死去男人的尸身被五花大绑，尸首分离，脖颈上的伤口平整，脑袋是被一刀砍下来的。身上除了被麻绳绑过的痕迹，再我其他伤痕。 而女人都是悬于房梁之上，用的也是同样的麻绳，身上的衣裳整洁完好，没有受伤的痕迹。 见她凝眸不语，沐煦阳凑了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沐九思回过神来，指着其中有关衙差一家的那几页说道：“他的弟弟二十岁，闺女也十一了，家里两个大男人，还有母女俩，面对行凶之人毫无反抗，这说不过去呀！” “不说是恶鬼复仇嘛，定然是被鬼魂控制住，不知道反抗了。”沐煦阳面带讥诮之色。 沐九思狠狠剜了他一眼：“哥，你能正经点儿不？” 沐煦阳摆出一副我很正经的神情，用手点指卷宗：“这字里行间不是都在说，是恶鬼复仇嘛！” 按卷宗上所说，现场没有凶器，男人的死状如刑场上的死囚，女人莫明上吊，墙上留有血书，这些发生在普通的民宅里，无不透着诡异。 再看其他的记录，死去的牢头当年还只是个狱卒，曾经负责看守楚永宁，而那个衙差则是参与拷问过他。如此说来，所有的证据看似都指向了已死多年的楚永宁，不是恶鬼复仇又是什么！ 不过，尽管沐九思对于人到底有没有魂魄一事产生了动摇，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会是鬼魂所为。 “要不，咱们去他们家里看看？”与其对着这些卷宗猜来猜去，倒不如去看看案发现场。 她的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沐煦阳的响应，张安对此也没有意见，于是叫来刑部衙门的差人带路。 牢头的家离得比较近，坐车过去差不多一刻多钟就到了。 马车停在大路上，剩下一段小巷子只能靠步行。临下车前，沐九思戴上了帷帽，这是南宫霄天和沐煦阳一致的决定。难得两人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她自然得遵从。 这条巷子里一共有五户人家，牢头家住在最里面，单门独院。进了门，是一道小小的影壁，绕进去便是三间正房，和东西各两间的厢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字写得太丑了 这条巷子里一共有五户人家，牢头家住在最里面，单门独院。进了门，是一道小小的影壁，绕进去便是三间正房，和东西各两间的厢房。正房和东厢房都是可以住人的，西厢房则是厨房和堆放杂物的屋子。 牢头家里只有夫妻二人，三个女儿早就已经嫁了人。东厢房留着，估计也就是女儿回来或者家里来客人时暂住。里面除了床铺、桌椅和几口储物的大木头箱子，再没别的东西。 正房居中是堂屋，东侧是卧房，西屋放了柜子和桌椅，应该是吃饭或是会客的地方。 房前的小院里种了树，房后还搭了架子，应该是用来种些蔬菜和瓜果的。整座宅院不大，但较普通百姓来说，牢头家的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案发现场在堂屋，一进门还能隐约闻到血腥之气。黄土夯实的地面上有一大片褐色的痕迹，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血干了之后留下的。 正面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供桌，只是上面本来应该端端正正供奉的牌位已经东倒西歪。供桌上有喷溅的血迹，后方的墙面上是“血债血偿”四个大字。那字写得很大，每个字的下方还有多余的血迹流淌下来，虽然已经不是鲜红的血色，看起来却还是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据带路的差人说，牢头的尸体栽倒在供桌前，膝盖呈弯曲状，可以看出是跪在那里，被砍头之后扑倒的，脑袋就掉在供桌下面。 堂屋正中靠门这一侧的房梁上悬着根女人的腰带，打着死结。差人说，牢头的妻子被发现时，是正面朝里吊在上面，这样的角度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堂屋。 想象一下，上吊而死的女尸，俯瞰着倒在供桌前的无头男尸，对面的墙上还写着流血的大字，这个画面不要太惊悚。 这个年代没有高科技手段，一切只能凭眼睛去看，里里外外每个屋子都看过，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沐九思站在堂屋门口若有所思，张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屋内：“姑娘，您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字写得太丑了。”沐九思指了指墙上的四个字，字明显是用死者的血写上去的，只是那字歪歪扭扭不说，笔划也不通顺流畅，其中还有间断。 “楚永宁，二十一岁参加科举，中二甲第十五名。同年放了外任，做了三年的县令。”张安虽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沐九思歪着头问道：“会不会是故意写得这么丑？”她并不觉得这字会是楚永宁的鬼魂写的，只不过是想进一步得到证实。 “不会。”张安摇了摇头，“常年写字，自有一套运笔的习惯，就算是有意掩盖，也可以从笔锋中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而不是这种毫无章法。” 沐煦阳向他投来的赞许的目光：“难怪张公子得太子殿下赏识，心思竟然如思思一般缜密。” 呃……这到底是在夸人家，还是在夸自己的妹妹？ 张安倒是丝毫都不介意，微微一笑：“多谢怡郡王夸奖。”其实在他心里，沐九思的聪慧是无人能比的。若是没有她，也许到现在他还在苦苦寻觅未婚妻的下落。尽管他最终没能与小秋团聚，但至少是为她报了仇。 从牢头家了来，几人又去了衙差的家。与牢头相比，他家的条件差了很多。虽说也是单独的宅院，却是十分的简陋。 黄泥矮房一看就是有年头了，墙上有多处修补的痕迹。东厢房还稍好些，西厢房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一间用来当作了厨房。 堂屋里一张斑驳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八仙桌，桌沿和地面上同牢头家一样，留有大片干涸了的血迹，只是血迹的面积要更大一些，大门正对着的墙上依旧是触目惊心的四个用血写的字。 房梁上吊着女人的腰带，不过只有一根，另一根是在卧房的门框上。 随行同来的差人说，两个女人都是面向屋里吊着，似乎在看地面上血腥的一幕。 “这家的日子怎么过成这样？”沐煦阳颇有些不解，再怎么说也是在官府里当差的人，家里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弟弟，两个大男人养活一家应该不成问题吧。 差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郑权家以前住的地方比这儿可好多了，只是他家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先是老娘病了，花了不少钱也没治好。后来他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之后他的婆娘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偏偏他弟弟干活又伤了腿，这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只能卖了原来的房子，一边托人找儿子，一边给他弟弟和婆娘治病。结果这日子也就过得越来越差了。” 嗯，这听起来也是够倒霉的。 看过了两个案发现场，虽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起灭门惨案并非楚永宁的鬼魂所为。 正如张安所说，做为一个二甲进士，多年舞文弄墨，就算是再怎么刻意隐藏，笔锋当中也会露出端倪。更何况，“血债血偿”四个字本就意指楚永宁回来复仇索命，如果真是鬼魂，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看过现场之后，再回过头去研究卷宗，沐九思几人发现了一个问题，吴兴翰曾说楚永宁有一个女儿，当年尚在襁褓之中。这一点卷宗里也有提到，可也只限于这些，至于这个女孩最终的下落就没有了。 按说，楚永宁的妻子和母亲回乡，最后不堪其辱而自尽，那么这个孩子呢？是跟她们一块死了，还是送给了别人？ “虎毒尚不食子，做为母亲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况且她还是楚永宁唯一的后人。”张安直接脱口而出。他觉得楚永宁的妻子、母亲因为被族人和乡邻所排斥而选择自尽，正是因为她们的软弱和善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段长风立即提出了异议：“楚永宁被从族谱上除名，他的孩子自然不会有人收留，与其留在世上遭罪，莫不如一家人黄泉路上团聚，相互也有个照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屈打成招 段长风立即提出了异议：“楚永宁被从族谱上除名，他的孩子自然不会有人收留，与其留在世上遭罪，莫不如一家人黄泉路上团聚，相互也有个照应。” 见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自己，沐九思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找去楚永宁家乡调查的差人问问不就成了！”没有根据的事情，她不会妄加猜测。 段长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直接跑出去找刑部的人询问。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前去楚永宁家乡的是京兆府的人。 很快京兆府的两个差人被传唤到了刑部。据两人说，发生了两户人家被灭门的事情之后，楚永宁俨然成了村子里的大忌，村民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三缄其口。后来他们好说歹说，连诱哄再威胁，族长才道出了当年的实情。 但说到楚永宁唯一的女儿时，族长说楚家婆媳回来的时候，的确是带了个小娃娃，但后来那孩子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沐九思不解地问道。 其中一个差人说道：“族长说，楚家婆媳的尸首被发现时，身边并没有孩子。那事儿前后也没听说谁家收养了小娃儿。况且说，族里的人对楚永宁一家避之不及，谁会收留他家的孩子呀。大人都没了，一个婴孩，不见也就不见了，也没人放在心上，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从差人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们也不愿意在楚永宁的老乡逗留，例行公事问过之后，便回来交差了。 对于这一点，沐九思早就意料到了，知道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直接将两人打发回去。 见她秀眉紧蹙，若有所思，沐煦阳揉了揉她的发顶：“想亲自前去打探？” 不愧为亲哥哥，她心里只是刚有这么一个念头，就被他猜到了。楚永宁的家乡离京城并不算太远，骑马的话估计三四天就能到。可她知道，想要亲自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安的目光在兄妹二人脸上梭巡一圈，拱了拱手：“姑娘，张安不才，愿意前去。” “我也去。”段长风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张安办事稳重，段长风武功高强，两人曾多次配合，倒也算是默契。 “也好，张安，你跟太子殿下打声招呼，你们俩快去快回。我和我哥调查其他与楚永宁案有关的人。” 现在与之有关且尚在京城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刑部的一个主簿，另一个是大理寺的小吏。邵其然已经在这二人家附近派了人盯着。至于那位已经告老还乡的前刑部侍郎晋章之，也有让人前去探访。 分完工，沐九思又对二人进行了一番叮嘱，天色已经渐晚，几人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张安和段长风出发走了。沐九思兄妹到了刑部，让人将那个主簿叫到了小院。 主簿姓韦，叫韦风华。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背有些微驼，很瘦，瘦到让人担心来阵大风会不会把他给刮跑了。 沐九思让他坐下，他说什么都不肯，坚持要站着回话儿。 尊卑有别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在衙门里做事的人，更是谨守着各种成文与不成文的规矩。 沐九思没再勉强，开口问道：“韦主簿，你在刑部多久了？” “回大人话，快二十年了。” “够久的，你也算是刑部的老人儿了。当年楚永宁的案子，你还记得吧？”就算是之前忘了，发生两起灭门惨案之后，也该想起来了。 韦风华点了点头，本来微驼的背更弯了些：“记得。当年楚大人受审时的口供都是由在下镌抄的。” “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沐九思问道。 韦风华低着头，将所知道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当年楚永宁被押解回京之前，已经认罪。可进了京，被移交到刑部和大理寺时，却又翻了供，一口咬定自已是被人陷害，对于他在修筑堤坝期间贪没了近两千两白银一事拒不承认。 在这个“罪以供定，犯供最关紧要”的年代，口供有着其他证据所不能替代的地位。因此他被羁押在刑部大牢里，经过多次提审，最终在两个月后才认罪画押。 韦风华的语气十分平淡，就象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沐九思却已经从他简短的叙述中听出了一些端倪，问道：“这两个月，楚永宁没少受皮肉之苦吧？” “犯人拒不招供，自然是会用刑的。”韦风华低着头，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私刑呢？”沐九思盯着他问道。 韦风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公堂上动过刑，也进过刑房。但私刑……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象他这种在衙门里混了小半辈子的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沐九思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先前的两起灭门惨案，想必你也知道吧？” “知道。”韦风华语气平淡，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韦主簿家里都有什么人啊？”沐九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韦风华倏然抬了抬眼皮，随后又垂下：“在下只身一人在京城，家眷都在乡下。” “韦主簿，”这时候沐煦阳突然开口，“楚永宁远在家乡的两户族人也被灭了门，那种死法……啧啧……”言外之意，别以为家人不在京城就能幸免于难。 韦风华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抖，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在下并没有做亏心事。”他还存在着侥幸心理，以为就算楚永宁的鬼魂复仇，也不该找到他的头上。 沐煦阳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这么说，韦主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楚永宁的事喽？” “没做过。”韦风华回答得很干脆。 沐九思快速跟了一句：“你没做，那他为何会屈打成招？” “不是我，那是他们……” 韦风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头。 沐煦阳起身围着他踱了一圈，突然在他肩上拍了拍：“袖手旁观，也会招人记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别太逞强 沐煦阳起身围着他踱了一圈，突然在他肩上拍了拍：“袖手旁观，也会招人记恨的。” 他本来个子就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再加上阴恻恻的声音，把韦风华吓了一跳，两条腿抖得跟宽面条一般。 “你所说的他们，包括死掉的那两个人吧？”沐九思斜睨着他说道，“与楚永宁案子有关的人走的走，死的死，你现在说什么也都是无所谓的。况且，我们又不会把你说过的话到处宣扬。” 沐煦阳绕到他的身前，俯视着他道：“如果你执意不肯说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让你也尝尝刑房的滋味。”除了邵其然，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称公子，倒是让人更摸不清他的来头。 韦风华在刑部混了小二十年，知道衙门里让人开口的招数多不胜举。权衡一番，道出了实情。当年的确是用了私刑，不仅如此，狱卒还每隔一个时辰就往他的伤口上喷一次盐水。而想出这个主意的狱卒就是之前死的牢头。楚永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终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画了供。 沐九思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还真够狠的，让人一时半刻都得不到消停！ 尽管对于这种人极其的不喜，她还是提醒了几句，让他最近出入都小心些。 因为吕天轩就要走了，在打发走韦风华之后，兄妹二人提早回了燕王府。 身为外邦使臣，离京之时自然场面不会太小。太子南宫灏带了人送到城门外，无形之中是在对外宣告大夏与项辽已经结成同盟。 南宫霄天以个人的名义陪着沐九思，一直送到十里长亭。 分离总是让人伤感，沐九思望着吕天轩染霜的两鬓，不由得鼻根发酸。前世养父母与亲戚之间并无太多往来，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对于她来说是段记忆上的空白，所以除了养父母，在她的概念中并没有亲人的存在。 如今，她却是深刻体会到，与亲人的分别是多么让人伤感的一件事。 “丫头，别太逞强，遇事多跟殿下和煦阳商量商量。”吕天轩的眼中充满了慈爱。 沐九思喉咙里象堵了东西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霄天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借着广袖的遮掩稍稍用力握了握。目光却是看向吕天轩：“我会好好照顾九儿的。”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是非常郑重的承诺。 “舅父放心，煦阳不会让妹妹受到任何委屈。”沐煦阳难得没有跟他抬杠，十分正经地说道。 吕天轩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都回去吧。” 沐九思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此刻眼泪却在眼睛里打着转，声音哽咽地唤了声：“舅舅……” “乖，回去吧。”吕天轩在她的发顶揉了揉，“什么时候想舅舅了，就回来。” “嗯，我知道。”虽然并未去过项辽，但沐九思知道，那里有一个地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随时欢迎她回去。 使臣的行驾缓缓起动，朝着北方行进，直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 七天之后，张安和段长风回来了。在这期间，沐九思已经见过了大理寺的小吏。据他讲，当年楚永宁一案虽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但他们只是跟着参与，主要还是由刑部来负责。他和另一位同僚只是跟随当时的大理寺卿来过几次而已。 张安和段长风倒是带回了不少新的消息。 楚家是大户人家，但因楚永宁的父亲是庶子，所以分家时并没有分到多少财产。好在他夫妻二人还算节俭，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楚永宁从小就很用功，是村里第一个举人，二十一岁中了进士，同年放外任做了县令。第二年，他的父亲去世，他便将母亲接到了任上。一方面是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一人在家他不放心。另一方面，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了第二胎，而头一个孩子生下不久便早夭，母亲来，也可以帮忙照顾妻子。 本来一家人生活挺和睦的，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后不久，暴雨冲毁了堤坝，楚永宁因此被定了个贪赃枉法之罪。 他被斩首之后，妻子母亲带着小女儿回了老家。可是曾经被族人引以为荣的人如今成了被斩的贪官，再加上他们家原本在族中就没什么地位，族里不仅不同意让他入祖坟，还商议着要把他从族谱上除名。 楚永宁的妻子和母亲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能求得族人的原谅。更有甚者，楚永宁的堂兄、堂弟和他们的家人还对这婆媳二人百般羞辱，说楚永宁不仅没光耀门楣，反而害得他们跟着丢人。还扬言不仅要从族谱上除名，还要将她们也赶出村子。 婆媳二人不堪其辱，在停着楚永宁棺材的屋里上吊自尽。 人死了，万事皆休，族长虽然并没有将楚永宁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但却还是没让他进祖坟，而是让人将一家三口的尸首埋在了一处荒山。 至于那个孩子，的确是随楚家婆媳一起回的村子，可在她们死后，却没人再看到。只是有人说，婆媳二人上吊的那个晚上，听到孩子哭了很久。但因为楚永宁一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谁都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而且小孩子哭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兴许是病了，兴许是因为她娘的身体原因，没有喂饱她。总之，没人过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楚家三口人入土，那个孩子也就很快被人们遗忘了。 而被灭门的正是当年羞辱楚家婆媳的堂兄、堂弟两家。 张安和段长风去那两家看过，也问过当地的官府，其情形与牢头和衙差家里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堂兄家里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孙子，全家都死了，唯独他被放在堂屋的供桌上，虽然没死，但被人下了药，昏睡了两天才醒。 可是一个连话还不会说的小娃娃，即便活着也无法提供任何线索。所以村里人还是一致认为是楚永宁一家的鬼魂回来复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短暂的对视 可是一个连话还不会说的小娃娃，即便活着也无法提供任何线索。所以村里人还是一致认为是楚永宁一家的鬼魂回来复仇。为此，村里还特意请了道士作法，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了黄纸符。 “看来这个厉鬼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沐煦阳半开玩笑地说道。 沐九思歪着头，思索片刻，道：“我觉得楚永宁的女儿没有死，至少在那件事之后没死。” “那又怎样，一个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孩子，去哪里找！”段长风妖孽般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要知道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几天，他可不想再满大街找人去。 沐九思噗呲一声笑了：“知道你累了，段大公子，歇着去吧。” 段长风眉头蹙得更深了：“歇着？那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谁说完了！”沐九思再次为中二少年的智商捉急，“接下来，由张安出面，让刑部和大理寺将当年与楚永宁案有过接触的人近几年的动向都搞清楚，无论死的活的，一律要详细。” “是，在下这就去办。”张安拱了拱手，出去办事。 段长风依旧不明所以：“死的还查？” 没等沐九思回答，沐煦阳突然欠起身，隔着桌子凑到他的面前，近距离地打量着他。 段长风被他赤果果的目光看得直发毛，往后退了些许，靠在椅背上：“怡……怡郡王，您这么看着我作甚？” 见他一幅良家妇女遇到恶霸的惊恐模样，沐九思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沐煦阳终于坐回到椅子上，摇着头咂舌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常与张安相伴左右，怎么这脑子还是一点儿都不开窍呢？” “什么……意思？”段长风满脸的疑惑，方才不是在说厉鬼复仇嘛，怎么又扯到他的身上了？ 沐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长风，你别听我哥乱说，其实张安也只比你聪明那么一丢丢。” “哼，不跟你们说了，本公子回去歇着。”段长风将肩上的爪子拍掉，一甩袍袖出了屋子。 沐九思终于忍不住，十分不厚道地哈哈大笑出声。 …… 在等待张安调查的同时，当年的刽子手贺六被人拖拽着带到了刑部衙门。之所以会是这样，只因为他常年酗酒，即便是在上午，头一天喝过酒的他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在后堂见到他时，沐九思兄妹都不禁皱了皱眉，宿醉的酒味掺杂着酸臭的汗味弥漫在空气当中，隔老远都会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沐煦阳让人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初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进来，这才将屋里的怪味冲淡了些。 沐九思不想跟这个醉鬼浪费时间，直接问道：“贺六，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楚永宁的鬼魂的？” 贺六本来还带着几分醉意，一听到楚永宁三个字，立即瞪大眼睛，面露惊恐：“都怪我不听师父的话，不然也不会惹上鬼了！” “你师父说什么了？”沐九思不解地问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他师父的事儿？ 贺六摇晃着脑袋，似乎很是懊恼：“师父说在行刑的时候，不要去看犯人，尤其是不要看他的眼睛，不然很容易被缠上。” “你看他了？”这个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虽然不知道跟灭门案有没有关系，沐九思还是比较好奇。 “看了。我往刀上喷酒的时候溅到他身上，他扭头瞪我，我没压住火气就骂了他两句。” 没等沐九思继续问，贺六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其实刽子手这个行当讲究挺多的，本来干的就是夺人性命，极损阴德的活儿，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迷信。他们讲究“杀人九十九，到时要收手”，认为“杀人过百，断子绝孙。”但实际上，只要做过这一行，就算没杀几个人，一样会被人所惧怕。因此没人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给他们，所以好些刽子手都会收养义子或收徒弟来为他们养老送终。 在行刑的时候，会有人问清犯人的姓名以验明正身，刽子手却不会与犯人有任何的交流，甚至连正眼也不瞧他们，这是怕犯人死后，被他们的鬼魂勾走。行刑前往刀上喷的酒更是有讲究，那不是一般的酒，是专门用来驱鬼，遮挡怨气的酒，里面混合了黑狗血或是公鸡血，这东西能够避免鬼魂缠身，即便是冤死的人，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找刽子手寻仇。 贺六跟着他师父学艺六年，才正式成为一名刽子手。其实杀楚永宁的时候，他做这个行当并不久，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他杀的最后一个。只因当时他含了一口混着黑狗血的酒喷到刀上时，楚永宁回头瞧了他一眼，那时候的贺六年轻气盛，随口就喝斥了句：“狗贪官，看什么看！” 就因为这句话，激怒了楚永宁，他虽然没有回嘴，却是狠狠瞪了贺六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嫌恶与怨恨。 贺六这才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犯膈应。可话已出口，再没有收回的道理，咬着牙砍下了楚永宁的人头。 短暂的对视却是致命的，那天之后，他连着几天做恶梦，梦里不仅是楚永宁，还有好些提着脑袋的人，一个个鲜血淋淋的，好不吓人。就因为这个，他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他把这活儿给辞了，改行开了间肉铺。 衙门给刽子手的佣金不低，他们还有挣外快的机会。比如一个犯人即将被斩首，犯人家属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少受点罪，会给刽子手塞红包，让他们给个痛快的。另外在行刑之后还会请他们帮忙把尸首的头缝回去，以求留个全尸，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贺六虽然没干几年，但也攒了些钱，开了肉铺之后，还剩下不少的积蓄，除了还没讨到媳妇之外，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 他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谁成想，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在街上买了点儿吃食，又烫了酒，自己在家里喝着。到了入夜时分，他喝得正是兴起，就听屋外有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变成厉鬼，回来复仇 他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谁成想，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在街上买了点儿吃食，又烫了酒，自己在家里喝着。 到了入夜时分，他喝得正是兴起，就听屋外有响动。开始他并没有留意，以为是风吹的。可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隐约着好像还有脚步声。 贺六自己住一个单独的院子，平时也没什么人跟他来往，早早就已经拴了门。听到脚步声，心里暗道许是进了贼。他顺手操起一根木棍，轻手轻脚到了门边，他打算着突然把门打开，直接杀毛贼一个措手不及，便先借着门缝往外看，想瞧瞧贼在什么位置，好下手。 这一看可了不得了，就见院墙前面飘着一个人影，确切地说，那人影的脑袋并不在脖子上，而是提在手里。饶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往外冲，隔着门喝了声：“谁？装神弄鬼的！” 外面混合着风声传来一句：“想我楚永宁饱读诗书，最终却连个屠夫都敢随意喝斥，心有不甘呀！” 楚永宁本就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听了这三个字，他合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里的棍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人也随之跪伏于地，哀求道：“冤有头，债有主，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楚大人饶命啊！” 等了老半天，外面没再有动静。他壮着胆子贴近门缝，外面的人影不见了，小院又恢复了平静，只留冬日的风不时吹过院里的杂物，发出沙沙的声音 贺六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炕桌上的东西也不收拾，往旁边一推，拉了被子蒙头大睡。 第二天醒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院里院外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更加坚信是自己酒喝多了。 之后平静了几天，就在他差不多把这件事儿忘的了时候，半夜里又被外面的声响给惊醒了。依旧是墙边，依旧是提着脑袋的无头影子。这次影子没说话，只是在那儿待了一会儿，便从墙头飘走了。 如此反复，在第三次看到影子的时候，贺六终于相信楚永宁变成了厉鬼，回来复仇了。 天一亮他就跑到刑部衙门，逢人便说有厉鬼复仇，希望有人能帮帮他。可不管是谁，都只把他的话当成醉话。有人说，既然有鬼，去找个道士做做法事不就行了。人家虽然只是一句戏言，他却信以为真，去城外的道观找了道士，在家里做了场驱鬼的法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法事的作用，从那儿开始，他还真就没再看到鬼。不过没几天，刑部的牢头夫妻死了，他被当成怀疑对象关进了大牢。他一再解释是楚永宁化成厉鬼回来复仇，可没人信。就在他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成为刀下冤鬼的时候，他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 出来后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刑部里又死了个人，而且还是全家被灭了门。他怕下一个死的会是他，干脆去道观里住了几天。可道观也有清规戒律，而且也不能长时间收留他。后来道长给了他几道符，说是贴在家里就能保住他的平安，他这才回了家。 贺六的话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在场的人却也听明白了。 沐煦阳与沐九思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命人将贺六带走。兄妹二人也赶紧离开后堂，连小院儿都没回，直接打道回府。 并不是他们急着商量事情，只是那浑浊的空气实在让人受不了。尤其是沐煦阳，坚持自己身上被熏臭了，要赶紧回去沐浴更衣。 沐九思虽然没有他那么洁癖，但也觉得不舒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才终于摆脱了那令人讨厌的味道。 沐煦阳整整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自己收拾好，沐九思在堂屋里等得都快睡着了，他才迈着方步进来。 看到歪在窗边软榻上直打瞌睡的小姑娘，不禁玩心大起，随手从斗瓶中拿了支雉鸡翎放到她鼻子下面。 沐九思只觉得鼻子一阵痒痒，惊醒过来，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嗔怒地瞪着罪魁祸首：“哥，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打算去澡盆里捞你啦！” “你哥哥我水性好着呢，用不着你捞。”沐煦阳莞尔一笑，坐到了软榻的另一边，“说吧，对贺六的话，你是怎么看的？” 沐九思抱着肩想了想道：“虽说贺六整天喝酒，人不是太清醒，但有一点，当年他的确是因为被楚永宁吓着了，所以才不再做刽子手。有人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借着他的嘴来制造出厉鬼复仇的假象。” “所以，你还是觉得这几起案子是人做的，而不是鬼做的？”沐煦阳问道。 沐九思勾了勾唇，不答反问：“如果真的是鬼，既然已经到了贺六家，干嘛只吓唬他，而不是直接把人杀了呢？” “因为，虽然最终是贺六亲手杀了楚永宁，但他只是个刽子手，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奉命行事，与楚永宁并无冤仇，更不是有意要害人。” 沐煦阳话音刚落，外面小厮前来禀报，说是张安求见。 虽然还是初春，天气并不热，但张安因为走得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进屋先是见了礼，然后说道：“所有与楚永宁案有关的人都已经查过了。” 沐九思倒了一杯茶给他，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张安谢过之后，一口气饮了大半杯，这才将调查结果叙述了一遍。 朝廷命官无论品级大小，犯了罪都不会在地方上处决，要押解京城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到犯官的人自然不会少。张安逐一筛查后，发现与楚永宁案有过接触的人却是不多。 先是一道奏折到了先帝的龙书案上，之后两名钦差奉旨前去查办。这两个人如邵其然所说，因为宫变的牵连，早已被处死。 在地方上的大牢里，楚永宁由专人看管。当时的三名狱卒，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两个还在府衙当差。还有就是押解他回京的那些人，目前这些人也还都安然无恙。 楚永宁贪污一案因为先帝亲自下旨查办，所以算是一件重案，进京后，他就被关进了刑部的死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捉住这只鬼 楚永宁贪污一案因为先帝亲自下旨查办，所以算是一件重案，进京后，他就被关进了刑部的死牢。死牢，顾名思义是关押死囚的地方。这里的犯人并不多，由专门的狱卒看守，死去的牢头就是当年负责看管楚永宁的狱卒。 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楚永宁多次受审，其中包括在刑房里的私下拷问。第二死掉的衙差当年就在刑房当差。 而主审，大理寺卿已经病故，刑部侍郎告老还乡，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不仅生活不能自理，连家人都已经不认识了。按沐九思的理解，就是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老年痴呆。 张安在最后的时候说道：“对了，还有件奇怪的事情，当初随大理寺卿办案的小吏，其中有一人叫做石奉义。他在楚永宁被斩首没多久就告了假，说是父亲病重，要回乡侍疾，可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他老家离京城不远，四十多里地。在下去查探过，他的父母尚在人世，家里还有两个兄弟。可据他们说，石奉义八年前的确回去过，只是第二天就走了，之后就再无了音讯。” “八年前，他父亲并没有得什么重病，需要他回乡侍疾，对吧？”沐九思问道。 张安略显惊诧，随即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石奉义的父母身体尚好，还有两个兄弟照应着。难道……会是他？” 沐九思略微思忖片刻，说道：“如果把韦风华家随近的差人都撤掉，也许就能知道了。” “小妹，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是他？”沐煦阳问道。 “倒也不全是，”沐九思答，“我只是觉得这人应该在与楚永案有接触的人当中，不然不会这么了解内情。” 就算楚永宁是被人陷害的，旁人也只会认为害他的是上奏折参他的御史和前去办案的钦差，最多会牵连上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而不会把关注点放到看守他的牢头和对他用过刑的衙差身上。 “还有，”沐九思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石奉义的话，楚永宁的女儿很有可能是被他带走的。” 张安似有所悟：“他去过楚永宁的老家，知道楚家婆媳二人是因为受不了族人的排挤才双双自尽。所以楚永宁的堂兄、堂弟两家也成了他复仇的目标。” “如此，倒是解释得通。”沐九思点头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与楚永宁到底有何瓜葛，能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 沐煦阳唇角微微扬起：“等捉住了这只鬼，不就都知道了。” 张安有些担心地问道：“突然把差人都撤掉，会不会引起怀疑？” “当然不能直接撤。”沐九思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几天后，一个道士带着两个徒弟先后去了韦风华和大理寺另一个小吏的家各做了一场驱鬼镇宅的法事。结束后，在他们俩家贴了不少符咒。 看着满屋满院子的画着朱砂符的黄纸，张安满意地点头，对韦风华笑着道：“韦主簿，这回可以放宽心了。” “这……管用么？”韦风华心里还是不太有底。 “当然管用。”张安敛了笑容，正色道，“要知道，来者不是普通的人，再多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请来的道长可是法力高强，有他布下的阵法，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 韦风华还是不太放心，每天一回家便将门窗紧闭，不到天亮绝不会出来。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确定风平浪静之后，周围的差人陆续撤回了衙门。就连沐九思他们也不再到刑部来，这个连环灭门案最终以厉鬼复仇结案。当然，这些不能对外宣扬，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在了官府内部。 渐渐的，韦风华也放松下来，不再整天小心谨慎、疑神疑鬼，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这天傍晚下了值，他象以往一样回到只剩他一人的家中。先是往灶下塞了柴禾，又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大铁锅，生着了火，在锅里架了笼屉，把昨天吃剩的两张饼放了进去。 趁着热饼的间歇在另一口锅里热了昨天的剩菜，又从屋角放着的缸里捞了去年入冬前腌的咸菜。 普通人家没那么讲究，又是自己独自一人，一盘剩菜，一小碟腌菜，两张饼，一顿晚饭就这样解决了。 饭后，从锅里舀了点水喝，实在没什么事儿可做，就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自打知道刑部衙门里死了两个人，他就将婆娘，儿子和新过门不久的儿媳都送到了乡下岳丈家。他倒不是不怕死，只是如果一起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差事很有可能就丢了。 他都已经年过四十了，在衙门里混了小二十年，除了写写文书，整理整理卷宗，还真没什么别的本事。这份差事明面上赚钱不算多，但暗地里的进项却不少，他可舍不得就这么丢下。 外面起风了，京城就是这样，一到春天就爱刮风，尤其到了晚上，风卷着沙土吹到门窗上，总是带来沙沙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心烦。 韦风华起身，想去打水洗漱，可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栽倒在床榻边的地上。 外面的风似乎又大了些，呼呼作响，间或偶尔夹杂着邻家的狗吠声。韦家的小院却是除了风声再无别的动静，昏黄的油灯印在窗子上，屋里却没有人影走动。 入夜，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各家都关门闭户熄了灯，不甚明亮的弯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整个街巷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一道黑影拐进了巷子，虽然身上背了个长条形的东西，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在韦家院墙驻足片刻，黑影利索地翻过了墙头。 院子里的桃树上早开的桃花被风吹落，花瓣落到黑影的身上、脸上，却对他急匆匆的脚步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印在窗上的灯光比先前更暗了些，油灯里的油不多了，灯芯忽闪忽闪的，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黑影穿过堂屋进了里间，从窗户上可以看到他解了身上的东西，蹲在地上，不知在忙活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做鬼的滋味如何 黑影穿过堂屋进了里间，从窗户上可以看到他解了身上的东西，蹲在地上，不知在忙活什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拖着什么东西回到了堂屋。 屋里，韦风华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一只条凳绑在他的身后，有了这只条凳的支撑，他跪得很直，只是头向下垂着，就象是即将被斩首的犯人临终前在低头忏悔。 黑影打开了长条包袱，一把前锐后阔，三尺多长的鬼头刀亮了出来，里屋即将熄灭的灯光映在刀背上，被磨得铮亮的刀刃泛着骇人的冷光，让整个堂屋都显得更加阴森了几分。 一双大手握住了刀柄，只留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露在外面。 刀刃在韦风华的脖子上比了比，一点点抬起远离了他的脖颈，这个姿势与刽子手行刑的时候同出一辙，待刀再次落下的时候，就将会有一个生命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在手起刀落的一刹那，堂屋的门倏然开了，黑影以为是风将门吹开，只是稍稍怔愣了几息，便再次举起了鬼头大刀。就在这时，两道寒光疾速闪过，他只觉得肩上一疼，紧接着整条手臂开始快速麻木。 同时，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刀背上，鬼头刀失去了控制，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黑影觉出不妙，几把钢刀利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院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亮光越来越近，直到院门被推开，十几个灯笼将院里照了个通亮。众人分列两旁，门口出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俊俏的少年。 几个衙差上前，哗棱棱铁索之声响起，片刻之后，黑影的手脚便被锁上了沉重的镣铐。随后，刀剑全部还鞘。 一个衙差朝书生拱手道：“禀大人，人已擒住。” 另一衙差将地上的鬼头刀拾起来，少年接过去，掂了掂，唇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呵，份量还不轻。” 一言甫毕，回眸看向书生：“张兄，咱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书生微微颔首，朝衙差使了个眼色：“押回去。” …… 刑部衙门后堂灯火通明，一个面色温润的翩翩公子坐于上首，他身边坐着个端庄清丽的小姑娘。稍微仔细端详就能看出，两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看着被衙差踢了腿弯才不得不跪下的男人，公子缓缓开口：“石奉义，做鬼的滋味如何呀？是不是很有趣？” 对方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让男人一惊，只是片刻便恢复到之前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别过脸去，不理会这带着讥讽的问话。 沐九思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家哥哥这种恶趣味表示无语。 沐煦阳丝毫不在意石奉义的不理不睬，吹了吹茶盏表面飘着的浮茶，却没有喝，而是继续说道：“有情有义，让人佩服。只是……滥杀无辜，实在是不该呀！”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沐九思实在受不了他大半夜在这磨叽，说道：“石奉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扛着的。四家二十几条人命都死在你的手里，难道你就不怕他们的冤魂找你寻仇？” 料想到石奉义不会轻易开口，她又接着说道：“你认为自己是在替楚永宁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赞同你这种丧心病狂的报复手段吗？你也许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觉得有那么多人陪着你死，也算是值了。你的女儿将来要怎么办？可以说，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你不在了，她将何去何从？” 说到他的女儿，石奉义有几分动容。父母有两个兄弟照顾，他并不担心。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年仅八岁的女儿。一想到那个过于孝顺懂事的孩子，他的心里就象被针刺了一样的疼。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些年，可以说他们是彼此的支柱。 “你们……想把她怎么样？”石奉义艰难开口。尽管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沉，却有一种莫名的尖细感觉。明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种嗓音完全与他的形象不相符。 沐煦阳的双眸几不可见地眯了眯，诱导道：“如果楚永宁一家泉下有知，他们定然不会愿意让你背上血债。你应该知道他们最想让你做的是什么，是不是？” 石奉义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眉宇间满是纠结。踌躇片刻后，问道：“你们能替楚大人平冤昭雪吗？”虽然不知面前这二位的身份，但从他们的言谈行止和周围人对他们态度上不难看出，他们定然是不凡之人。如果真能让楚永宁不再背负贪官之名，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又能如何。 如果放到前世，沐九思一定会立刻回答他“能”。因为前世有国家赔偿法，司法机关在行使权利时违法给无辜公民的生命、健康、自由和财产千万损害，国家会承担赔偿责任。而现在，她却不能给出这个答案。 楚永宁的案子发生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如果没有先皇的圣旨，此事还有斡旋的余地。可偏偏此案是先皇下旨查办，最终又是先皇御笔亲判斩首，即便真的查实他是被人陷害，如果翻案，就意味着是对先皇的质疑。在这个君主的封建社会，没人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进行挑战，因为其结果不言而喻。 就在沐九思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沐煦阳说道：“你曾在大理寺当差，应该知道楚永宁一案过去已久，与之有关的人又多已不在人世。你认为翻案的可能性有多大？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正如他所说，石奉义在大理寺虽为小吏，但也知官场之事。不管楚永宁是否冤枉，既然当年查案之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说明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时隔多年再想查证，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此案还牵扯到先皇。 看到他颓然地垂下头，沐煦阳又说道：“虽说翻不了案，但如果楚永宁有后人的话，倒是可以得到妥善安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陈年往事 看到他颓然地垂下头，沐煦阳又说道：“虽说翻不了案，但如果楚永宁有后人的话，倒是可以得到妥善安置。” 这句话象是一针强心剂，石奉义瞬间又将头抬了起来，面带希翼：“会如何？” “由太子殿下出面找一户殷实的人家，你觉得如何？”沐煦阳语气舒缓，再配上他那一贯温润如玉般的浅笑，让人丝毫无法产生疑虑。 石奉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以何为条件？” 沐九思心中暗忖，这人倒也不完全糊涂，还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沐煦阳唇角的弧度更弯了些：“很简单，只要把你的秘密都说出来。” 石奉义咬着下唇，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须臾之后，抬头问：“说话可算数？” 沐煦阳眉头一挑，道：“难道还要太子殿下给你立字据不成？” “好，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若是食言，我石奉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出一句狠话之后，石奉义将当年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这事儿还得从楚永宁进京赶考时说起。这个时代的交通不方便，许多想要参加科举的人都是提前很长时间就从家里出发，尤其是路途遥远的，提前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楚永宁提前将近两个月到达京城，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与石奉义结识。具体原因石奉义没有说，只说机缘巧合下，楚永宁救了他。 正是感念这份相救的恩情，当楚永宁被押解回京，贪腐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时，做为大理寺一名小吏的石奉义想办法成为大理寺卿的随行人员。 以他对楚永宁为人的了解，他认为此案一定另有隐情。奈何他的人微言轻，对于这一宗大案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永宁身陷囹圄。他私下里找人想去探望，可此案重大，直到最终定了案，他才有机会见到楚永宁。 也就是那唯一的一次探监，楚永宁对他说一切已成定局，只求他若是还念着往日的情份，如果可以，就帮他给妻子和老母亲带句话，让她们不必再费力奔走，早日回乡。 石奉义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当即承诺会尽自己的能力照顾楚永宁的家眷。就是这句承诺，最终改变了他的一生。 楚永宁被斩首之后，他的妻子母亲收了尸，装殓后打算扶灵回乡。恰在这时，石奉义手头上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就让她们先行一步，自己随后去与她们会合。 事情耽搁了些天，当石奉义赶到楚永宁的老家时，正好看到婆媳二人跪在祠堂外被楚永宁的堂兄堂弟两家羞辱。 他本想上前制止，但考虑到对方孤儿寡母，他一个大男人冒然出现，不仅与事无补，反而会惹人闲话，给婆媳二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一想，他便生生忍住了。 待到晚上，他悄悄潜入楚家，想与楚家婆媳商量一下对策。早已是万念俱灰的婆媳跪在地上求他收留楚永宁唯一的骨肉。石奉义在看到白天的场景之后，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这一家老小，他让二人跟他走，远离这个村子，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楚永宁的母亲说，媳妇想走就走，她不拦着，但她自己要留下来陪着儿子。楚永宁的妻子当即表示夫君尸骨未寒，她也要留下来。 无论怎么劝说，这婆媳都是铁了心不肯离开，石奉义无奈，只能先带走了楚永宁的女儿，想着等楚永宁的丧事处理完了再回来，也许婆媳二人会改变主意。 他带着孩子在镇上的客栈暂住下来，几天之后估摸着楚家的事情也该完了，将孩子托客栈老板娘照看着，悄悄去了楚家。 进了村子，楚家大门紧闭，他佯装是来寻友，敲开了邻居家的门，这才得知楚家婆媳已经双双上吊自尽。 石奉义追悔莫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婆媳二人性子如此刚烈，居然寻了短见。悲愤之余，他带着楚永宁的女儿远走他乡。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满是懊恼，以手掩面，停顿片刻之后，才又接着往下说。 他把楚家婆媳的死归咎到自己的头上，认为如果不是他思虑过多，及时制止别人对她们的羞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他隐姓埋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替楚永宁一家报仇。 报仇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石奉义有过很多种设想，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蛮干的人。做，就一定要成功。于是，他蛰伏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期间，诬陷楚永宁的始作俑者被处以极刑，他认为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在为楚永宁鸣不平，这更加坚定了他报仇的决心。 经过多年的筹谋，他终于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出手了。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楚永宁的堂兄堂弟。他们生活在乡下，又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得手。 一切计划好之后，他先是找了个铁匠铺打造了一把鬼头大刀，又在前往楚永宁老家的路上买了足够的绳子，这才悄悄潜了过去。 乡下人都睡得早，尤其是入了秋，天越来越短，一般吃过晚饭也就歇下了。而晚饭都是全家人一起，所以只要将药下在水缸里便能顺利将一家人全部迷倒。 石奉义先是挑人口相对少些的堂弟家下的手，他们家夫妻二人，外加一儿一女。吃过晚饭，药劲逐渐上来，一家四口都困得睁不开眼，纷纷回房歇着。堂弟临睡前习惯将家里的门窗都检查一遍，可他关了门，往加走了没几步便晕倒在了院子里。 噗通一声过后，屋里并没有人出来查看，石奉义知道他们一定都已经晕过去了。 他从院墙翻进去，按照他之前所设想的，男的就按楚永宁的死法砍头，女的自然要象楚家婆媳那般吊在房梁上。 一家人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这么离奇的死法，自然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查看。可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这也就成了一个无头悬案。 石奉义等了一阵子，待风平浪静之后，才向楚永宁的堂兄家下手。可就在他潜入堂兄家时，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救命之恩 石奉义等了一阵子，待风平浪静之后，才向楚永宁的堂兄家下手。可就在他潜入堂兄家时，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就在他打算如法炮制将堂兄夫妻从房中搬到堂屋的时候，东厢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寻着哭声到了东厢房，就见一对小夫妻一个倒在地上，一个倒在炕边。炕上的婴孩见有人进来，眨巴眨马大眼睛，哭得更加起劲了。 就是这副可怜样让石奉义想起当年他抱走的那个孩子，在恻隐之心的驱使下，他放下了手里的鬼头刀，从怀里掏出药灌进了婴孩的嘴里，楚永宁堂兄家的小孙子因此逃过了一难。 接下来他没再心软，把一家人都弄到堂屋，该砍的砍，该吊的吊，最后把孩子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依旧在暗中观察了几天，在确定人们将这两起案子归于厉鬼复仇后，才悄然离开。 两次顺利得手之后，石奉义回了京城。他没与任何以前的熟人联系，只是暗中查访当年那些人的下落。当他得知大理寺卿已死，刑部侍郎早已告老回乡时，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该早些下手才是。 于是他打算先解决了京城里的人，再去寻刑部侍郎。 虽然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当年贺六因为行刑前与楚永宁的对视而辞掉了刽子手的差事，他先是做了个假人去吓唬贺六，利用他先制造出厉鬼复仇的恐怖谣言，之后才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石奉义原本是想杀掉牢头和衙差之后就离开京城，他知道这两个人曾经虐待、拷打过楚永宁。至于主簿韦风华、大理寺的另一个小吏，还有刽子手贺六，在他看来不过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刻意加害过谁，打算放他们一马。 就在这个当口，韦风华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将家眷全都送到了乡下。这在想要收手的石奉义看来，那就是做贼心虚，认为他一定也做过对不起楚永宁的事儿。既然已经大开杀戒，不差这一个。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张安和沐九思等人介入了此案，韦风华家周围出现了衙门的人，这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直到道士来做了法事，衙门的人撤走之后，他以为一切都已过去，这才对韦风华下了手。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烟雾，韦风华竟然只是一个诱他出来的诱饵。 当几把利刃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知道大势已去。不过，他并没有惊慌，四家二十几条人命，也算是可以告慰楚永宁一家的在天之灵。他心中坦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楚永宁唯一的骨血，叫了他八年义父的小姑娘。 听了石奉义的讲述，沐九思暗自摇头叹气，该说他什么好呢？说他傻吧，偏偏又能制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复仇计划。说他聪明吧，这仇报得最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说他残忍，很少有人能象他如此重情重义。说他善呢，他又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义气二字。以前听说过愚忠、愚善，今儿个倒是亲眼见识了一个愚义的。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让人无法评说。 沐九思很想知道，他到底欠了楚永宁多大的人情，才会做到这个地步呀？ 与她同样怀着好奇心的沐煦阳在石奉义把事情经过讲完后，才问道：“当年楚永宁是怎么救你的？” 石奉义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微变，迟疑片刻道：“当年……走投无路之时，承蒙楚大人收留，才得以保留性命。” 救命之恩，是挺大的。可是这话说得过于含糊，跟没说一样。不过，这与案子并无直接关系，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再追问下去，似乎也有不妥。于是，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命人先将石奉义押了下去。 因为答应了石奉义妥善安置楚永宁的女儿，沐煦阳和沐九思特意去看了那个孩子。为了不让她害怕，他们兄妹只说是石奉义的朋友，过来探望她。小姑娘生得清清秀秀，虽然带着怯意，但言谈行止也算是进退有度。 之后在与南宫灏说明整个案件的始末之时，沐煦阳特意提起了此事。 南宫灏略一思索，爽快地应道：“这事儿倒不难办，我的一个太傅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远嫁鄂东，如今家中只有老夫妻。若是将此女交由他二人抚养，一来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二来也可解他二人寂寞。” 本以为找个殷实的人家就行了，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个太傅，沐煦阳不禁心生疑虑：“这孩子名义上可还是个犯官之后。”太傅在大夏位列三公，乃朝中一品大员，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嫌弃那个孩子。 南宫灏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沐大哥有所不知，刘太傅为人颇为正值，只要我与他说明缘由，他定然不会委屈了那孩子。更何况，他前两年就已致仕，如今在府中颐养天年，有个孩子在身边，日子也会有趣些。” “啊？是不是年纪太大了？”沐九思不由得有些担心，致仕不就是退休的意思，这个时代没有明确的退休年龄，都是因为年纪太大或是身体原因，干不动了才回家养老。倒不是她咒人家太傅，可假如没两年老爷子就归了西，楚永宁的闺女不就又成了孤儿。 “九思你多虑了，刘太傅今年不过刚刚六十出头，身子骨也硬朗。之所以致仕是因为他看不惯朝中某些人的作派，原本去年父皇想请他重新出山，被他婉拒了。” 南宫灏说得相对比较隐讳，但意思表达得却是很清楚。想必这位刘太傅看不惯的某些人应该是二皇子一党，这些人被肃清后，宗德帝想让他官复原职，他不肯。这些涉及朝政的事情不宜说明，也不便打听。总之这位刘太傅算是个很不错的人。 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下来，只等南宫灏与刘太傅说明之后，就可以把小姑娘送过去。 三人闲适地喝着茶，南宫灏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在刑部的卷宗里曾看到一个案子，不知跟楚永宁救石奉义一命有没有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旧案 三人闲适地喝着茶，南宫灏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在刑部的卷宗里曾看到一个案子，不知跟楚永宁救石奉义一命有没有关系。” 沐九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按你方才所说，石奉义与楚永宁相识差不多是十一年前。那个时候倒是发生过一个震惊京城的案子。”南宫灏说道。 这事还得从头一年说起，那年宫中连连失窃，先皇大怒之下，斩了一批侍卫和太监宫女。侍卫可以重新调拨，但宫女太监还得从民间选用。因为所缺人数众多，尽管年龄界限悄有放宽，可还是有很大的亏空。 相对于宫女来说，太监征募的难度要更大一些，毕竟净身后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行，而且在净身的过程中还会有些人因为感染或是其他原因丢了性命。 为了人数能得以保证，宫里的净身房默许了由外面送过来已经净过身的人，并按人头给予银两。利益的驱使下，一批批七八岁到二十岁不等的男童和少年被净过身后送进宫里。这些人当中有些是自愿的，但也有被人用各种卑劣手段骗去的。 后来，事情败露，官兵冲进一处深巷的院子，从里面解救出几十个已经被切割，伤势尚未全愈的男孩和少年。虽然被救，但被切了的东西再也接不回去了。包括之前被送进宫里的，愿意继续做太监的留下，不愿意的发放银两回原籍。 刀子匠当场被擒，净身房也因此受到了重罚，这件事算是就此了结。 “我觉得，石奉义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南宫灏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倒是可以解释石奉义为何声音尖细，而且还没有胡子。 沐九思摸着下巴想了想：“按他的年纪来看，倒是有可能。可是，不是发了银两回原籍嘛，怎么又会落到差点丢了性命的地步呢？” 南宫灏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变成那个样子，没脸回去的大有人在。不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这世上只有石奉义一个人知道了。” 这些与楚永宁案和灭门案都没有关系，纯属石奉义的个人，即便再好奇，也不能去揭人家的伤疤。 此事过去之后，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南宫霄天虽然每天要早起上朝，但没有特别的事情都会在下午全回来。 天气一天天转暖，草长莺飞，气候怡人。沐煦阳和南宫灏去城外骑马，本来也约了沐九思，但她最近心里有事，没心思跟他们出去玩，便留在了府里。 午后，溪边的凉亭里，沐九思反坐在木椅上，两条腿悬在亭外，双肘支在凭栏上，托着腮发呆。后山上的桃树在轻风的吹拂下，片片花瓣落下来，在溪水中打着旋朝下游飘去。 一道人影从身后投射过来，随即便是低醇的声音响起：“九思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沐九思回头，便见南宫霄天长身玉立站在自己的身后，顿时面上一喜：“你回来了，我正有事想跟你商量。” “何事？说来听听。”南宫霄天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将她垂于额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沐九思将身子扭过来，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如果每个衙门里都有几个专业一些的捕快，就不会总是面对案子束手无策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衙门里的人，不过从在青山城时的汪德本到京城刑部衙门里的差人，虽然都很认真努力，也具有一定的经验，但刑侦能力的确是让人捉急。这一点也不怪他们，主是是因为这个时代本身就缺少系统完善的刑侦体系。更淡不上什么利用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影等等的进行心理侧写这些更为行进的刑侦手段。 她以为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楚，正打算再说得详细些时，就听南宫霄天说道：“九儿的意思是不是想将自己所知道的教给他们？”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小东西不简单，她所了解掌握的东西完全是旁人所不具备的。 沐九思本来打算一步一步说明，没想到他直接想到了这一点，眉眼带着笑意道：“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或许会对他们有所帮助。你说是不是？” “不行。” 回答的如此干脆，让沐九思的笑容直接凝固。 南宫霄天红眸微转睨向她：“九儿，你偶尔参与解解闷，我可以不管。但这事儿不行。” “为什么呀？！”沐九思瞬间炸毛。 南宫霄天面色微愠：“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整日里与一些衙门里的捕快、差人为伍，你觉得妥当么？况且，大夏这么多个州府，难道你要挨着个的都走一遍？”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项辽国怡郡王之妹，未来的大夏燕王妃，怎么可以整日的抛头露面去做这些。 “……呃，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这些天沐九思就一直在想，前世的人民警察大学、刑事警察学院是专门培养专业人才的，这个时候虽然没有这些，但并不代表着不可以有一支队伍来专门做类似的事情。 见她如此说，南宫霄天的面色稍有缓和，一双红瞳看着她，似乎是等待下文。 沐九思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想招集一些脑子灵活、有办案经验的人，结合我所掌握的知识，编成册子，分发下去。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把这些人分派到各地，再逐渐地推广。还有就是孙家父子，让他们多参与案子积累经验，再由他们培养一些更为胜任的尸检人员。” 见南宫霄天依旧凝眉不语，她继续说道：“有了这些人，让罪犯无可遁形，才能更有效的预防、制止犯罪。社会安定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昌盛繁荣。” 凡事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更容易让人接受，尤其是象南宫霄天这种身份，他整天想的都是怎样能稳固南宫家的江山，那她就从这个方面做为突破口。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太子妃只能是你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南宫霄天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他没想到小东西居然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与国家繁荣昌盛联系到了一处。不过，不得不说，她的话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见他有所松动，沐九思趁热打铁：“你看，我整天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也不想我最终抑郁而终吧？” “胡闹！”南宫霄天轻斥了一声，十几岁的小丫头就想到抑郁而终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但他心里也清楚，小东西不同于别的平凡女子，她不可能整天闷在家里，那些吟诗作画、针线女红更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不过，她的想法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如果去做，都挑些什么人，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斟酌才行。 沐九思已经不是当初刚进燕王府的假小子，被他喝斥一声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她柳眉微挑，斜睨着身边的男人道：“我好心为大夏出力，你不领情就算了。回头我跟我哥好好商量商量，他肯定支持。” 沐煦阳是项辽国的怡郡王，得到他的支持，用的不可能是大夏人，这话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南宫霄天红瞳微眯了眯，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凡事都可以商量，要离开本王，想都别想！” 语气中虽然充满了怒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退了一步。 沐九思心中得意，唇角的弧度逐渐加大，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找我哥了，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南宫霄天微微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事得其反。” 杀伐果断，冷傲如霜的燕王殿下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早就已经栽进了面前这个小丫头的坑里，而且还是一辈子。不过，就算他知道，恐怕也是甘之如饴。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九思开始着手准备资料，她要将前世在学校学了四年的专业知识整理出来。当然刑侦专业分工很细，涉及的学科门类众多，不可能全部罗列出来。那些依靠高科技的就不用了，主要侧重于适合这个时代的刑侦手段，例如如何了解案情，怎样进行现场勘查和收集与案件有关的各种线索等等入手。 就在她等待南宫霄天安排的人员到位之时，京城乃至大夏发生了一件大事东宫太子南宫灏要选妃了。 对于这事儿，她早就听南宫灏说过，并不觉得意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希望他能找到可心的女子。 但是别人却不是都象她这么想，尤其是家有适龄女儿的官宦人家，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怎么可能放过机会。于是乎，太子选妃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 按照大夏的章程，太子除太子妃之外，还要有良娣二人，良媛四人，再往下还有承徽、昭训等等。当然，这一次选妃，主要是要选出太子妃、良娣、良媛以及其他等级视情况而定，并不需要把整个二三十人的编制全部配齐。 听说南宫灏要一下子选出好几个媳妇，沐九思在心里小小地替他默哀了三秒钟。虽说娶媳妇是喜事，可一下子娶好几个，确实是件累人的差事。呃……不是她思想太污，而是这事儿让人不由得不往那方面想。 不过，她也只是想了一小会儿，便将此事抛于脑后。虽然南宫灏曾不止一次表示想让她出任太子妃，但她觉得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她答不答应，就是太后和皇后那关也过不了。所以，太子选不选妃，选了谁都与她无关。 这日上午，摊开纸，继续前日未完成的大纲，秋露脚步匆匆进了屋：“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哦？他怎么来了。”沐九思放下笔，自言自语道。据她所知，这个时候即便早朝已散，也该是议事或是处理公务的时候。更何况，南宫灏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怎么会突然造访？ 正准备起身相迎，门帘掀起，南宫灏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九思，我有事要跟你说。” 见他眉头深锁，沐九思将进来奉茶佳音等人全都打发出去，问道：“怎么了？” “选妃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哎，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斟了两盏茶，递了一盏过去。 南宫灏面色严肃，不满道：“难道这还不算是大事么？” “算，当然算。”沐九思忙不迭地点头，“你的人生大事嘛。” 茶香四溢，南宫灏习惯性地拿起茶盏，送到唇边，意识到有比品茶更重要的事情，又放回桌上：“九思，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沐九思眼睛眨巴了几下，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需要她考虑的事情。 见她满脸的茫然，南宫灏颇为不悦地埋怨道：“都说是人生大事了，你怎么可以忘了呢！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太子妃只能是你。” 沐九思不禁扶额，……呃，这一根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呀！ 她尽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小景，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不可能？我未娶，你未嫁，你做我的太子妃不是正好嘛！”南宫灏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根本就不娶没娶嫁没嫁的事儿，咱俩不合适。” “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以前你说咱俩身份悬殊，可现在你是项辽怡郡王之妹，就算没有项辽国皇帝的御笔亲封，那也是相当于郡主。” “你以前还说过不可能娶一个外邦女子为妃呢！”沐九思反驳道。 当初善嘉公主前来合亲之时，他可是确确实实说过这话。 南宫灏有片刻的怔愣，随即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你从小在大夏长大，至少也算是半个大夏人。再者说，如果不是意外寻到亲人，有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是项辽人。” 沐九思被他的话气乐了：“小景，你不觉得这话很矛盾吗？无论我是哪儿的人，都不符合你的标准。” “谁说的！”南宫灏微扬了扬头，“我觉得符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太子选妃 “谁说的！”南宫灏微扬了扬头，“我觉得符合。” 沐九思气极反笑：“小景，咱们别闹了。那么多的美女迫不及待地等着你挑，干嘛非来找我的麻烦。” 南宫灏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说道：“九思，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玉佩么，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把太子玉佩做为信物送给你。” 如果这话放到从前，沐九思也许会一点点动心。她是因为那块玉佩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会通过它再回去。就算是不能确定玉佩到底能不能让她回去，她也想试上一试。可是现在，这里有了太多的牵挂，想要回到前世的愿望越来越淡漠。 她甚至在想，前世除了她所挚爱的工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而在这个世界里，有她的亲人，有她喜欢的人。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与原主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会穿越到这里。她有一种感觉，只有留在这里，才会将一切弄清楚。 “小景，”她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我是看你很宝贝那块玉佩才故意逗你的，其实我对它没什么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都会满足你。”南宫灏急切地说道。 “我是一个小气的人，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沐九思注视着他，缓缓说道，“我想要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你给不了。” 南宫灏双手攥紧，松开，又攥紧，他想说自己可以全心全意对她一个人，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许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将来肩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家，还有大夏的江山社稷。他可以只爱一个人，把自己的一颗心全都给她，但他这个人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 见他神情沮丧颓然，沐九思欠起身，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景，咱们以后还是朋友。”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虽说婚姻要以爱情为基础，但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爱情仿佛变成婚姻中最为不重要的因素。尤其是象南宫灏这种身份，即便有爱情，最终也会被利益磨灭得一干二净。 南宫灏嘴唇翕动几下，最终只是说了句：“知道了，我先走了。” 那背影莫名地带着几分落寞，沐九思叹了口气，朋友是要互相帮忙，可她总不能为了帮南宫灏就把自己搭进去吧。 十几天之后，南宫霄天安排的人终于到位，除了从刑部、京兆府和大理寺挑出来的四个人之外，还有清济，另外还有一个居然是久未见面的老熟人。 沐九思看到那个憨直的汉子，不由得惊呼一声：“汪大哥！” 汪德本咧着嘴笑了：“九……沐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一年多了。”沐九思笑得眉眼弯弯，“许大人还好吧？还有海川，是不是又长高了？沈修齐怎么样？”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汪德本都不知道该先答哪个好，最终憋出来一句，大家都挺好。 六个人由清济领头，暂时都安排在燕王府外院住下。 沐九思将自己先前整理出来的大纲分发给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有办案经验的，对于大纲上所罗列出来的内容，即新鲜又觉得很有挑战性。尤其是当听说要将办案的手段编辑成册在各州府进行推广，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 只有理论当然远远不够，南宫霄天早就已经跟京兆府打好了招呼，只要京兆府接到案子，都会知会他们。 有了实战经验的补充，理论知识知识更容易消化理解。可以说，这六个人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沐九思的预期。 与此同时，经过一层层的筛选，最终由宗德帝和皇后、皇太后共同拍板，文学阁大学士之女被定为太子妃，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邵其然之女封为良娣，另有多名官宦之女分别封为良媛、承徽、昭训等等。同时太子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明年的九月。 这期间南宫灏没有再来找过沐九思，虽然偶尔还会跟沐煦阳一起出去，但对于选妃却是绝口不提，就好像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吕天轩回到项辽之后，写信回来，说他已将找到沐九思一事向项辽的仁武帝做了禀报，并说明了沐家兄妹暂未归来的原因。仁武帝当即表示待沐九思回项辽后，即封为郡主。 在项辽，郡王之位可以由长子长孙承袭，其他子女是没有爵位的，仁武帝之所以这么做，不知道是要弥补之前对沐家的亏欠，还是有别的意思。 看过吕天轩的来信，沐九思并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个郡主的头衔就是一个无形的枷锁，而且锁住的不仅仅是她和沐家。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有关郡主一事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日子就这样在平静中度过，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时间一晃进入了八月，中秋节宫里要举办中秋宴，做为友好邻邦项辽国的郡王和待封的郡主，沐九思兄妹二人赫然在被邀请之列。 夕阳下的皇宫御花园中，朝中臣子相互寒喧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着些没营养的客套话。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或是吟诗作对，或是凭栏赏景。 再次进宫的沐九思不禁感慨，自己似乎每次来都要换一个身份。先是南宫霄天的小奴，后是他的幕僚，再是使臣的外甥女，这次又成了邻邦的郡主。这几个身份毫不相干，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见她粉唇轻抿，嘴角带着莫测的笑意，沐煦阳微低了头问道：“在想什么？笑得如此不可思议。” 沐九思将目光从粼粼的湖面上收回来：“我在想世事无常，人世沧桑，谁也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湖边游廊的这一处只有兄妹二人，倒也不介意会有人听到，于是她将刚才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沐煦阳低低地笑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小妹变得多愁善感了呢。” “我可没那份闲心，”沐九思说道，“只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稍稍感慨一下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中秋宫宴 “我可没那份闲心，”沐九思说道，“只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稍稍感慨一下而已。” 她边说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与几位大臣说话的南宫霄天。 他们是一起进的宫，到了御花园，他就被那几个老头拦住，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因此，她和沐煦阳才挑了这么个地方坐下来。 似乎有所感悟，南宫霄天稍稍侧过头来，冷峻的面庞顿时柔和下来，同时唇角也微微扬起。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又转回头去继续与人说话。 “咳咳！”沐煦阳虚咳两声，“小妹，你看谁来了。” 沐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金若薇挽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缓缓走进了御花园，她们身后跟着金飞宇和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和妇人虽然未曾见过，但从这四个人的组合不难判断出，应该是绥靖将军和他的夫人。 差不多有小半年没见，金若薇好像瘦了一些，柳肩细腰，愈发显得娇柔楚人。流彩暗花云锦上裳，湖兰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罩云纹薄纱，掐金丝的镂空玉簪斜插鬓边，缀着的玉流苏在额边轻轻摇曳。 金飞宇父子驻足与同僚打招呼，同时有几位贵妇迎了过去，显然是与金夫人相熟。 金若薇脸上盈着笑意与几人见了礼，在她母亲耳边说了句什么，往这边瞧了一眼，随后莲步款动离开了众人。 沐九思在她看过来时就迅速移开了目光，这种场合，还是尽量少若麻烦的好。 可别人并非都象她这么想，只是片刻的功夫，金若薇便踏进了游廊，盈盈一福道：“没想到怡郡王和……郡主也来了。” 沐九思挑了挑眉：“金三小姐莫要失言，我现在还不是什么郡主，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毕竟现在没有正式册封，连封号都没有。更何况，她对于这个郡主一点儿都不感冒。 金若薇盈着笑意，坐到她的身边：“那我就还叫你九思妹妹？” 沐九思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们什么时候姐妹相称过了？ 不过，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她出言反驳，反而会落人话柄。 沐九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与那具挨着自己的身子拉开了些许距离，无所谓地道：“随便你。” 本以为她打个招呼，稍坐一会儿也就走了，没想到金若薇硬是没动地方，等小太监过来重新换了茶点退下之后，便开始没话找话地与她闲聊起来。也不管沐九思是否意兴阑珊，主动给她讲起边关的趣闻，说到兴起还不时掩唇而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真就象是两个好姐妹在聊天。 沐九思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虚与委蛇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正当她敛着眸，不知道该如何摆脱金若薇的纠缠里，就见沐煦阳突然抬手招了招，扬声道：“吴七公子！” 再一抬眼，便见吴兴翰已经走了过来：“兴翰给怡郡王、郡主、金三小姐见礼！”对于项辽怡郡王的主动示好，他自然高兴，更何况还有心上人在场。 金若薇眼中的怨意转瞬即逝，随即展开笑容，起身还了礼。 有了吴兴翰的加入，她不好再喋喋不休，终于闭上了嘴。 闲聊了几句之后，沐煦阳突然起身，揉了揉肩膀：“诶，这坐得久了，浑身发紧。你们先坐，本王和小妹随便走走。”说罢还朝吴兴翰使了个眼色，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明摆着是要给他和金若薇创造单独接触的机会。 出了游廊，沐九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段路，才低声问道：“哥，你觉不觉得她今天有点儿奇怪？”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金若薇。 “小心着些便是了。”沐煦阳不以为然地答道。 沐九思悄悄侧了头回望游廊，金若薇没有象上次那样对吴兴翰表现出不耐烦，相反依旧笑意颜颜，就跟刚才与她说话时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相信金若薇这是转了性，要与人为善了。 不过沐煦阳说得倒也不错，不管别人要怎样，小心些便是了。 就在这时，宫女太监们将御花园中的灯笼陆续点燃。随后，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传来，原来是时辰已到，请大家去殿内，中秋宴即将开始。 宴会开始，依旧是丝竹歌舞，大臣们轮番向上敬酒，说着些吉祥话。 沐九思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她今天坐在沐煦阳的下首，单独一席，与南宫霄天斜对着。抬眸对上一双红瞳，两人相视一笑，旋即便被来往敬酒的人挡住了视线。 皇宫的宴会向来是贵女们展示自己才艺的最佳机会，在皇后的提议下，不少做足准备的官宦之女上场。其中也包括了未来的太子妃、良娣和良媛。 这几位是皇后和太后亲自挑中的，相貌、才情自然不差。虽然这几人已经定了下来，但太子良媛和其他位置还有空缺，贵女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尽可能展示自己的特长。中秋宴似乎成为变相的太子选妃。 沐九思悄悄瞟向对面的南宫灏，自从那次他到燕王府找过她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期间就算他约了沐煦阳，也都是在外面见面。 两三个月不见，南宫灏似乎沉稳了许多，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就好像对任何一个节目和表演节目的人都不感兴趣。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目光，他朝这边看过来，微微颔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可沐九思总觉得那笑中带着一丝苦涩。 唉……本来不想娶妻，还一次性给他定下好几个，能开心才怪。 沐九思心中叹气，随手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正要放下，手肘被人碰了一下，半杯茶华丽丽地洒在了膝盖上，将淡青色的云纱百合裙染了一片的茶渍。 “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身后端着银丝雪莲羹的宫女面如死灰，伏地叩首。 原本只洒了一点点茶的裙子上，因为宫女的慌乱，又溅上了一些汤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狗血剧情 原本只洒了一点点茶的裙子上，因为宫女的慌乱，又溅上了一些汤汁。 宫宴上出现这种事情，还发生在外邦郡主的身上，宗德帝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宫女拖出去杖责。不过是弄脏了一条裙子，沐九思可不希望因此再搞出人命，当即求情。 孟太后劝道：“陛下息怒，中秋佳节，既然郡主如此宽宏大量，依哀家看，不如将那奴婢发到浣衣局算了。” 浣衣局听着象是洗衣服的地方，既然她说发到那里，想必也是一种惩罚。 沐煦阳起身施礼道：“陛下，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为此小事扰了各位的兴致，实在得不偿失。不过是弄脏了衣裳，去换一件也就是了。坐了这么久，小妹是不是也累了？正好可以去歇歇。” 说后半句的同时，他转回头，看着沐九思，显然这话是对她说的。 他如此说，也算是给宗德帝一个台阶下。只是沐九思觉得奇怪，明明他跟自己一样对这个宴会兴趣缺缺，为何不趁此机会告辞离开呢？ 不过，她面上并没表现出来，点头表示自己是有点儿累了。 话已至此，宗德帝也没再坚持，说了几句客套话，吩咐人带她去换衣裳。随着她的离席，大殿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歌舞升平。贵女们继续展示自己的才华，人们的视线再次被吸引，没人留意到会有谁悄悄离开。 宫女引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处院落，进院到了一间屋子前，宫女推开门，垂头道：“郡主请稍等，马上会有人送衣裳来。” 沐九思迈步进了屋，随后房门被关上，宫女侍立在门外。 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屋中的摆设。门两侧的花架上各放了一盆兰花，屋子正中摆了八仙桌，桌上的琉璃罩宫灯将屋内照得通亮。靠墙的条案上一对嵌金玉瓶中插着孔雀翎，条案后的墙上挂了幅山水画。 绕过雕着花鸟的屏风，一幅幅轻纱从屋顶垂下，下面一张软榻上，细锦的软垫、引枕一应俱全。一缕淡淡的轻烟从雕刻着山石鸟兽的青铜熏香炉里袅袅升起，在轻纱垂下处渐渐散去。 整个屋子虽说物件不多，但胜在精致，就连沐九思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每个物件都不是普通的凡品，可谓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参观完毕，沐九思迅速退至外间，站在门边欣赏起那两盆兰花。心里却是在冷笑，软榻、熏香，被弄脏衣裙不得不来换衣裳的姑娘，此情此景，只差一个男人了，没想到这种狗血的剧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很快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不仅送来的衣裳，还有茶点和梳洗用的温水。 东西都放下之后，先前引路的宫女微微福身：“郡主请更衣。”随后带着几人退了出去。 门关上，沐九思到盆架边拿起软布浸了水，捂住口鼻，不管熏香炉里点的是什么香，总归还是防着点儿好。另外，东西也不能吃，谁知道里面下了什么药。 裙子上虽然染了汤汤水水，但因为裙摆很大，她坐着的时候习惯性地将其拢在腿上，所以只有表层脏了，并没有渗到里面。她也懒得换，倚在后窗边，静候事态的发展。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动。 沐九思轻手轻脚到了门边，正准备听听外面的动静，门却被推开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闪在门后，顺手握住了门边的花架，如果来人要对她不利，这东西多少也能抵挡一下，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随着门被完全推开，一道声音传来：“姑娘，是我。” 沐九思宛如听到了天籁之音：“清泽，我在这儿呢。” 看到门后露出的小脑袋，清泽唇边荡出了笑意：“姑娘跟我走。” 沐九思刚一走出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扛着个人进了屋子直奔里间软榻。速度虽然快，但还是被她看见了从小太监肩上垂下的绣着蝴蝶的湖蓝色锦纱。 清泽并没有带她走太远，出了院子拐个弯到了一处偏殿，殿外已经有两个宫女在等候，见人来了，一起上前见礼。 “姑娘，这二人从您出大殿之后就一直在您身边服侍，尽管放心歇着，稍候主子会来寻您。”清泽说罢闪身离开。 沐九思心中了然，之前那一段只当没有发生过，她从宴席上离开之后，就一直跟这两个宫女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一概不知。 一个宫女留在外面守门，跟着另一个宫女进了屋，衣裳、热水、茶点都已经备好。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人并没有离去，而是服侍她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斟了茶后，便侍立在旁边。 靠在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手里随意翻着宫女拿来的话本子，沐九思心中好笑，这预备得倒是真齐全。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喧闹声，听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沐九思看向宫女，两人皆表示不用理会。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起来还不止一两个人。 “郡主可在此处？” “回燕王殿下，郡主正在里面歇息。”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打开，南宫霄天、沐煦阳还有几个大臣和贵妇人出现在门外，绥靖将军和金飞宇父子也在其列。 沐九思刚从榻上起身，沐煦阳已经绕过众人，直扑过来：“小妹，你没事吧？” “没事呀，怎么了？”沐九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沐煦阳仿佛惊魂未定般拍了拍胸口，转回身，面向众人，却是换了一副脸孔般，沉声道，“你们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绥靖将军面沉似水，金飞宇扫了两个宫女一眼，问道：“你们一直同郡主在一起吗？” 其中一个宫女福了福身答道：“回金将军话，奴婢随郡主到此，一直在身边服侍，一步都未曾离开。” “中途可有遇到什么人？”金飞宇又问。 “不曾。”宫女回答得很干脆。 金飞宇还想再问什么，南宫霄天脸色一沉：“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勾搭 金飞宇还想再问什么，南宫霄天脸色一沉：“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末将只是想问清楚，以免冤枉了郡主。”金飞宇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那双红瞳。 喵了个咪的，这哪里是怕冤枉了她，从那对父子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认定了某事与她有关。 沐九思扯了扯沐煦阳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金将军说怕我冤枉？” “金三小姐……，算了，那种腌脏事还是不要说了，以免污了金三小姐的清誉。”沐煦阳唉声叹气，似乎在为金若薇的名誉着想的同时，还为她感到婉惜。 欲说还止最容易引人遐想，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沐九思还是一边暗自佩服自己腹黑的哥哥，一边惊愕地说道：”金三小姐出事了，你们不赶紧去救她，跑到这里干嘛？” 沐煦阳冷哼了一声：“小妹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家一口咬定被你害了，你却还在替人家着急。” “我？”沐九思秀眉微颦，“我怎么啦？……难道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肯定是你派人设的圈套，还不承认！”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沐九思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沐煦阳的眸子眯了眯，：“这位夫人请慎言，这里是你们大夏的皇宫，本王兄妹远道而来，这宫里怎么会有我们的人？”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脸色煞白，一个劲用眼神示意妇人不要再说话，可妇人依旧不依不饶：“哼！堂堂郡主能潜在燕王殿下身边做小奴，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红瞳，妇人不自觉地把后面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她身边同来的几个妇人纷纷往旁边移了移，明显要与她划清界线的样子。 南宫霄天收回视线，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绥靖将军：“将军，今日之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绥靖将军正欲开口，南宫霄天理都没理，朝沐九思兄妹道：“怡郡王、郡主请在这里稍事休息，本王定会给二位一个交待。” 沐煦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将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红瞳扫向众人：“本王这就去见陛下，你们还要留下么！”说罢一甩袍袖转身出了屋子，大步朝外走去。 金飞宇目光复杂地瞥了沐九思兄妹一眼，跟随众人一起出了院子。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沐九思问道。虽然两个宫女还在屋里，但经过刚才那番闹腾，这话她问起来也算正常。 沐煦阳眉头微挑：“金家三小姐想要勾搭吴七公子，被人撞个正着。” 沐九思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地消化了一下：“她不是拒绝吴七公子了嘛，怎么又反过来勾搭人家？” “谁知道呢，可能以前玩的也是欲擒故纵吧。”沐煦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唇角微微带着笑意。 有外人在，沐九思没有再问下去，但她心里明白，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本以为这事儿得处理很久，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小太监前来说宗德帝要召见他们。 兄妹二人被引到玉承殿，一进正殿的大门，便见宗德帝坐于龙椅之上，南宫灏站在他的身侧。 南宫霄天面色阴沉侧身立于殿中，而金家父子则是与他相对，站在另一边。 见过礼后，宗德帝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怡郡王，郡主，今日之事朕已经知道了，确实与郡主无关。绥靖将军父子也是关心则乱，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还可以理论理论，从宗德帝嘴里说出，那就等于画上了句号。 沐九思不知其中原委，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沐煦阳却是不依，拱手一揖道：“陛下，金三小姐与我兄妹二人不仅无仇，在此之前还曾有过几面之缘，期间相处甚是融洽。金三小姐做出如此背德之事，又借此诋毁小妹，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外臣认为这必然是某人设下的圈套，毁了金三小姐的名声，并借此离间项辽与大夏之间的情义。此等居心叵测之人，若是不将其查处，不足以平众愤。” 当一件事涉及到两国邦交，就意味着已经上升到了政治高度，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坐视不理。尤其是大夏与项辽刚刚结盟不久就出了这种事情，让人不得不怀疑幕后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宗德帝微微颔首：“方才燕王和绥靖将军也有此猜测，朕已将此事交由太子严查。等有了结果，定会知会二位。” 沐煦阳又施一礼：“外臣静候。” 恭敬有礼，张弛有度，却表明了自己一定要此事有个说法的态度。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众人纷纷告退。 回到燕王府，沐九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沐煦阳一反常态，指了指南宫霄天：“我累了，让他讲给你听。”说罢径直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沐九思挑眉，这是几个意思？不是总怕自己跟南宫霄天单独接触吗？这一番折腾都快亥时了，居然这么放心让他们俩个在一起？ 南宫霄天不仅之前一直阴沉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轻抿的薄唇甚至微微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临溪轩内，佳音将茶斟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沐九思歪着脑袋看着慢条斯理喝茶的男人：“是不是金若薇要害我，反而被你给整了？” “怎么知道是她要害你？” “开始还不确定，但后来听说她出事了，也就想通了。”沐九思将她被带到那处院落后，在屋子里发现的异常都说了一遍。 见南宫霄天低低地笑了，朝她肩头推了一把：“还笑，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处处小心，生怕着了道。” “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来得及。”南宫霄天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之前的熏香的确有问题，不过我已经让人悄悄换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事件始末 “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来得及。”南宫霄天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之前的熏香的确有问题，不过我已经让人悄悄换过了。” 他怎么可能将小东西置身于危险之中呢！熏香炉里的东西早就让人换了。不过，稍后又换了回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这是沐九思最为关心的。 南宫霄天微敛了眸，神情有些不在自然地说道：“她约了吴兴翰，缠着他欲行苟且之事。” 虽然早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是男女之事，但沐九思还是不由得脑补了一段香滟的场面。女人衣裳半解，蛇一样缠在男人身上，媚眼轻翕，气吐如兰，嘴里不停地企求着：“给我” 这等场面被人看到即便是在前世那种相对开放的时代，也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更何况在这里。不过，沐九思不是圣母白莲花，也没有玛莉苏情结，对于一个想害她的人，不但产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心，反而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见她双眼有些失神，唇边带着莫名的笑意，南宫霄天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你接着说。”沐九思收回心神，认真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 原来，在进宫之后，南宫霄天虽然没有跟他们兄妹在一处，却时刻都在关注着他们那边的情况。当金若薇主动与沐九思示好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派人暗中前去查探。 清泽很快将打探来的消息汇报给他，他当即便决定将计就计，于是不动声色地等着对方行动。这期间，他并没有机会直接与他们，只是寻个机会对沐煦阳进行了暗示。 沐九思离开大殿后过了一会儿，金若薇也悄悄退了出去。不过，这并非她的本意。她原来计划是的，外面准备好，她接到消息再借着沐九思久久未归的由头，约上几个人一同去看看，做出完全是无意间撞破沐九思的不轨行为。 可沐煦阳那句“小妹累了，正好去歇歇”把她的理由给阻止了，她只能提前溜出去，重新进行部署。 离开大殿不远，她和陪同的宫女就被人从后面拿帕子给捂晕了。再醒来，只觉得浑身发热，体内一股气流不停地蹿升。恍惚间，一个男人进来，她顾不得许多，直接缠了上去。男人是谁，都说了什么，她一概记不清楚，直到一杯凉茶泼到脸上，她才清醒过来。 看到自己的母亲和一干贵妇、贵女，还有面前衣袍皱巴巴的吴兴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情急之下，她脑子一热，张口就说自己是被沐九思设计陷害的。 金氏夫人怒不可遏，非要去找沐九思算账，被金氏父子拦下，绥靖将军让她陪着金若薇，自己和儿子带人去问问，于是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当然，最后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怪在沐九思的头上，从离开大殿到众人出现，都有证人能证明她什么都没做。更何况，她在宫里除了与郦妃善嘉公主同样来自项辽，再没有别的熟人。善嘉公主晚上一直与谢昭仪等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跟沐金若薇，她当时确实是头脑一热才咬定是沐九思陷害她。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不妥。相互猜忌、陷害在皇宫之内本就是大忌，她又无凭无据。如果真查起来，她之前所做的事很有可能会暴露。 金夫人怀疑是吴兴翰设下的圈套，想借此娶了金若薇。吴兴翰自然不会承认，他说是有个小太监传话，说金三小姐在此处等他，这才前来相会。 这话金夫人不信，可金若薇最怕的就是此事被人追查，无奈之下，她又改口说是她在宫宴上喝多了，酒后失态忘了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不定真的是她让人去叫的吴七公子。 金夫人见她如此，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唉声叹气一番之后，也不再继续追问。倒是反过来跟吴兴翰的母亲吴夫商量此事该如何处置。 吴夫人平素与她有几分交情，但自从拐弯抹角跟她说自家儿子钟意她家姑娘，被她拒绝之后，两人逐渐少了来往。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她更是对金若薇不喜。 就在吴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吴兴翰态度坚决地表示，如果金若薇愿意，他会为此事负责。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金若薇只求事态平息，便点头答应了。 本来这件事压下去也就算了，可是，事与愿违，前去找沐九思的那些人当中有金若薇的姑姑和姑父，她的姑姑就是出言不逊的那位。金若薇对南宫霄天的那点心思她哪能不知道，这人又是个火爆脾气，见自己的侄女吃了亏，南宫霄天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明摆着一副维护沐九思的样子，一口怨气没处发泄，便口无遮拦地把南宫霄天也牵扯了进去。 于是乎，南宫霄天一状告到了宗德帝那里，要求将事情查明，以示皇家公允。南宫灏主动请缨，宗德帝便将此事交给了他。 对于这件事，沐九思只想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吴兴翰没有趁人之危占便宜，倒也算得上正人君子。金若薇嫁给他，今后的日子应该也能过得不错。不过，这得是在她能安然无事的情况下。 “金若薇虽然经常出入皇宫，但毕竟不是宫里的人，她做的这些恐怕是有人支持吧？”沐九思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引你去小院那个宫女跟太后的人有关，那个男人是从外面找来的，冒充侍卫混进宫里。被抓时企图自尽，现在清泽正带着人审呢。” 沐法子烂了点，但不得不说这招挺毒的。就算没要了人的命，也足已让我在大夏没有立足之地。” 连男人都给她预备好了，不管最终有没有被侵犯，她的清白都没了。 从这么卑劣的手笔来看，太后主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句话却能说明，太后即便不是幕后指使，至少也是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驾崩 从这么卑劣的手笔来看，太后主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句话却能说明，太后即便不是幕后指使，至少也是知。 “九儿，这笔账早晚会算，给我点儿时间。”南宫霄天的神色有些复杂，心疼、自责，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沐九思她莞尔一笑：“算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以后多加些小心也就是了。” 她不是圣母，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但是她知道，以孟太后的身份，这笔几想要算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不想让南宫霄天为难。 南宫霄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的念头更加坚定了几分。不过，他并没表现出来，弯了弯唇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儿倒是让你哥对我的态度有了改观。” 呵呵，从沐煦阳的表现来看还真是这样，至少不象看贼那般看着他们俩了。 除了等着想知道最后的结果，这件事对沐九思的生活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书册的编辑已经进入了尾声，经过商议，正式将书名定为探案录。 书中不仅结合当下的情况详细阐述了如何进现场勘查、调查访问的技巧等基本手段，还掺杂了一些有关心理学和人体解剖方面的知识。整本书由浅入深，切合实际，尤其对于有一定办案经验的人来说，并不难掌握其中的精髓。 沐九思的设想是，不仅仅靠书的传播，同时还要让有实战经验的人加以指导，以达事半功倍的效果。南宫霄天对此倒是没有反对，打算在书册全部完成后，向宗德帝禀明，将最初的这六个人下派到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由他们进行先期的指导。带出一批人之后，再分派到周围的州府。这样一来，探案录将会在未来的几年中推广至整个大夏。 经过几天的调查，南宫灏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查证的时候，宗德帝的病情突然加重，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刻。 月二十这天晚上，沐九思服下了这个月的最后一付药。自从来了月事之后，服药就不象之前那么难受了，只是药刚服下后，还略有些恶心的感觉。 南宫霄天回来得很晚，看过她之后回了清溪苑。 沐九思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琢磨着即将完成的书册是否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沉闷的钟声，一下一下就象敲在人心上。她睁开眼，一片漆黑，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坐起身，仔细听着，那钟声还在继续，并非自己的幻觉。 隔间轻微的火石声之后，亮起一道昏暗的光，佳音捧着油灯进来：“姑娘醒了？” “外面怎么敲钟了？”沐九思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佳音将油灯放到方几上，压低声音说道：“入夜的时候清泽大哥来过，说是要马上进宫。吩咐别吵醒姑娘，等姑娘醒了，告诉您殿下可能要过几日回来，让姑娘好好待在府里，哪儿都别去。” “现在什么时辰？” “寅时末，姑娘再睡一会儿吧。” “哦，知道了。” 沐九思重新躺下，可哪里还睡得着。南宫霄天连夜进宫，现在外面又响起了钟声，很有可能是宗德帝已经驾崩了。 虽然经过康王和二皇子叛乱一事，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可在这个时候，谁知道还会不会起什么风波。南宫灏毕竟还年轻，虽说跟宗德帝的关系并不一定亲厚，但终归是父子，伤心的同时还要面对那么多的事情，也是难为他了。 天亮之后，清涟前来传话儿，证实在宗德帝已经驾崩的消息。 京城之内全面戒严，文武百官进宫吊唁。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悲喜交加，悲声过后，太子即位，定年号为康成，大赦天下。乔皇后荣升为太后，孟太后从此成了太皇太后。宗德帝的几位妃子被封为太妃，才入宫不久的善嘉公主成为了郦太妃。 一派喜气洋洋的即位典礼之后，宗德帝的丧期还要继续进行，京城内再次陷入一片哀声。 这期间，南宫霄天回来过一次，斋戒一日之后又返回宫里。 九月初十，宗德帝梓宫移至殡宫，十二月二十二正式奉移陵寝地宫安葬。梓宫奉移日期是由钦天监定下的，奉移前三天，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前一天勘查好路线，划定行程。 奉移当日，梓宫到达陵寝，康成帝南宫灏亲自扶棺将其送入地宫，奉安在宝床之上。一切安置完毕，一应人员退出地宫，封好石门。南宫灏率文武百官在祭台前行告成礼，遣官告祭陵山、土地之神。到此，宗德帝的丧仪才算全部完成。同时也昭示着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历史即将拉开新的序幕。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势必要带来一些新的变化，燕王南宫霄天受宗德帝临终嘱托成为摄政王，辅佐年轻的新帝主持朝政。 所有的变化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抛开那些臣子们不说，有一个人却是这日月更迭的受益者。 因为宗德帝离世，南宫灏忙得不可开交，对于月十五中秋宫宴上发生的那件事的调查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这一耽搁，不仅许多证据被毁灭，甚至有些人在此期间不是意外身亡便是不知去向。唯一不能消弥的就是金若薇与吴兴翰私会的事实，这两个人不得不因此成为未婚夫妻，只等宗德帝的丧期过后，便可成婚。 探案录的编撰结束后，沐九思第一次见到了当上皇帝的南宫灏。 御书房内，英姿勃勃的少年身着龙袍坐于龙书案后，沉稳取代了当初的青涩，只是那唇边还带着一如往昔的浅浅笑意。 沐九思上前见礼，未曾起身，便听到清越的声音传来：“九皇叔、九思不必多礼，赐座！”后面显然是对身边的长喜说的。 如今已是皇上身边总管太监的长喜早有准备，一个眼色，就有两个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 待二人坐下后，南宫灏复又开口：“探案录朕已看过，朕认为此事可行。”1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