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推背》 第一章 鬼娃标本 我很小就见过隔壁王权贵家里有支小人参。参很小,只比成年人的中指略长,它长时间被泡在一个褐色的药缸子里,看起来确实像个小人,甚至依稀看得出是个几岁大的小男孩。 在我们这座两层楼的医院家属小土楼里,见过这支小参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只说这参好,手足俱全,但从来没人往更深处去想。当然,我也没有。 后来有个叫耗子的,他刚来到我们这栋小楼里,就让这事变得复杂起来。那时我已经上高一,十几岁了,而耗子比我大两岁,正读高三。他老妈从下面乡镇医院里调上来,他也就跟着转到我们县上的高中,还跟我住在同一栋小土楼上。 当时我家就住在王权贵家隔壁,耗子家离左手边楼梯最近,与我家隔了三户人家。我们都住在这栋小楼的二层。一层则是药库和x光室,不住人。按理这样的一层上方也不该住人的,但那时医院住房很紧,大家也就凑合着这样住了。 耗子原名叫冯浩,因为名字的缘故,人又长得精瘦,大人小孩都叫他耗子,他也不介意,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其实心思很细。 后来他也见识了王权贵家那支小人参,有一天他跟我讲:“刘宇,我总觉着,那小人参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追问他一支小参能有多复杂?他说首先是那气味不对,寻常泡药酒的气味不像那样,当然,这味道也不像是医院里经常闻得到的那种针水味儿。 我笑说没准是用王权贵的洗脚水泡的,说笑着也没在意。没想过了几天,耗子竟然趁王权贵不在家,只有王婶在门口走廊上晒萝卜干的时候,以讨要桂圆干为由,把我带进王家放置人参酒的那间书房里,同时还拿来了一张照片,让我对比着看。 我当时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拿了人家夭折多年的宝贝儿子王华强的照片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觉得,那小人参从外形上看,酷似王权贵的这个儿子王华强。 我当时是又好笑又可气。我当然明白他想暗示什么,毕竟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山乡里那些诡异神秘的风俗传说,于他可谓根深蒂固,因此动不动就往那些阴森恐怖的事情上去想。 我哭笑不得的劝他说,就算王叔叔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药剂师,或者就是个深不可测的大巫师,他也绝对不可能拿自己的儿子下手,毕竟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关于我说的这点,耗子当时也同意。可他坚持认为那小人参长得实在是太像王华强,简直像到不可思议。 当时我倒没这种感觉。这支小参我从小看着,而王华强虽说比我大了几岁,他走那年我才一岁多,对他完全没印象,可他照片我也是从小见过的,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二者之间的相似。 可是耗子认为,正是因为我从小看着长大,才发现不了他们的相似。因为人小时候通常都比较笨,而长大后则已经看习惯了,也就发现不了什么异常。至于他自己,因为是初来乍到,对新事物比较敏感,很容易就看出端倪。 我对他无话可说,心想他要琢磨就自己琢磨去吧,反正我也说服不了他。估计他也就这几天的热度,过完了神秘加神经病的瘾,自然也就没事了。这样想着,也就没再在意这件事。但我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之后发生的一件事,竟然连我也开始对这件事情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和恐惧。 那几天,王婶常年生活在农村的母亲华奶奶来看望她女儿,并跟他们夫妇俩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这段时间里,大概脾气不对味,王权贵总与他这位老丈母娘吵吵闹闹。好几次我们见到他两个人一句话不和就吵了起来,小老太太六十多岁的年纪,经常气得站在小土楼的走廊上抹眼泪。 许多大人看不下去,又不好当面去劝,只好背地里劝老人要不先回老家去住上一段时间,等两个人都心平气和了,再回来好好谈谈。可是老人不愿意,说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这样被赶回去,村里人会笑话,并说自己就是不走,就是要碍那女婿的眼,看他能拿她一个老太婆怎么办。王婶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左劝劝这个,右劝劝那个,也没个法。 过了几天,老太太忽然不见了踪影。大家问起来,王婶都回避着不答,王权贵却冷冰冰的说,老太婆被他给送回老家去了。 后来有人背地里找王婶聊天,王婶才承认说,她老母亲确实是被送回老家了,而且还是王权贵亲自去送的。 这场很小的风波,在我们心里自然很容易就平息了。可是耗子却犯了疑。他说:“王权贵和华奶奶那么不合,怎么可能亲自送华奶奶回家去?这里面肯定另有蹊跷。” 我当时有些不耐烦,感觉耗子这家伙不止神经质,而且婆妈到简直跟人家坐在村口嚼舌根子的七大姑八大姨没什么区别。当时懒得搭理他,只任他自言自语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对这件事动了真劲。后来回到学校里,他竟然就四处打听起华奶奶家住的那个小房村来,并且还愣是从学校里找到了一个华奶奶的同乡。 那时我们学校里有许多农村里上县城来读高中的同学,他们通常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家稍近的就半个月回一次。小房村离县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那位同乡属于一两个月回家一次那种,不过就他最近一次回家打听到的情况看,华奶奶在那次跟王权贵吵架之后,似乎并没有回老家去。他家里人到现在,还是一口咬定老人待在县城里女婿家中。 打听到的情况令耗子很愤怒,我也感觉有些不解。于是我们找到王婶,旁敲侧击的问她华奶奶回家后的情况。那时我们家里都还没装电话,更何况小房村那样偏远的山村。可是王婶却只是一个劲的说,老母亲还是在老家住得习惯,不愿意再来县城了。 听王婶这么一说,头脑简单的我又放了心,可是耗子还是不信。事后他跟我讲,王婶的话肯定是假的,她肯定是在包庇她老公王权贵。 我实在不明白耗子为何对王权贵抱有这么深的成见。虽然我承认,王权贵这人确实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家伙。他人长得很瘦,四十几岁就很仓促的谢了顶,小而光滑的脑袋上是一张严肃傲慢的嘴脸。听说他曾经哄骗过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孩做老婆,女孩家里不同意,他就带着人家私奔了。等结完婚再回来,却一直对于女方家长不理不睬,也不闻不问。可是结婚没多久,他就开始对那新婚妻子拳打脚踢,家暴不断,后来他老婆受不了,婚也没离就跟人跑了。紧接着,他就跟他一位女病患同居了起来,不过后来那人也没了踪影。又过了些年,才从农村里重新娶来了大字不识,但为人善良的王婶,然后小两口搬到了这栋小土楼里,一直生活了下来。 他和王婶结婚几年后,生了个儿子,就是那个王华强。可惜才几岁大,那小孩就生病夭折了。此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过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子夭折的打击,大家都知道王权贵很是讨厌小孩子。有时小孩在他办公室外面胡闹,他会跑出来用脚踢小孩子的屁股,那动作像是在踢一只流浪猫狗,一点也不心软。久而久之,他公办室附近都是我们小孩的禁地,比住院部后面那片荒地,好像还要显得更阴森几分。 至于他的家,我们更是轻易不敢踏足。不过王婶人很好,对小孩子尤其好,经常拿些瓜子蜜饯逗我们过去玩。我们心里都很尊敬她,同时也很同情她嫁了这样一个脾气暴躁,性情孤僻的男人,所以如果只有王婶一人在家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过去陪她聊聊天。 其实王权贵不止讨厌小孩子,甚至对大人也很不客气。比如看病的时候,他总是会大呼小叫,经常对患者语出讥讽,言语之间非常恶毒,甚至常常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对人,因此知道他脾气的人,一般都会躲着他,尽量不找他看病。后来找他的病人越来越少,加上几次与女病患发生的不光彩事情之后,他也就被迫转向了药剂,从此不在门诊部坐诊。 因此耗子如果听说了这些事,不喜欢王权贵,那也是正常的,可是如果怀疑王权贵会什么巫术,还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我觉得那就有点过了。 可是后来耗子却偷偷跟我讲,有一天深夜他闹肚子跑厕所的时候,竟然看到王权贵亮着灯的书房里透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上去非常僵硬,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分明是个小老太太的轮廓,简直就和华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我冷静的想,这耗子一定是走火入魔了,这样下去非把他自己折腾到疯掉不可。可是耗子却做了一个决定,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在半夜里去王权贵家里一探究竟。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半山小屋 耗子一直在等时机,想等到王权贵加班很晚的时候,他好在下自习后趁机溜去跟王婶聊天,中间找机会去书房查探究竟。 我懒得理他,任由他去胡闹。可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他突然跟我讲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很奇怪,好像每次王权贵加班到很晚的时候,王婶通常也不会待在家里。他们家的客厅或者卧室的灯都会亮着,但房门从来都是朝外锁上的。 我实在不能理解他琢磨这些事情做什么,可他又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跟我讲,他发现确实每次王权贵在办公室里加班的时候,王婶都会在天刚擦黑时,就迫不及待的锁门离开家,然后一直等到很晚才回来。有时王权贵通宵工作,她就索性彻夜不归,直到天快亮时,才会躲躲藏藏的回家来。耗子说他曾经悄悄尾随过几次,发现王婶婶有时只是上街去买东西,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往后山里一户人家里去。 我们家所在的医院虽然是在县城,不过这本身就是个很小的山城,许多单位都背靠小山。医院依山而建,前面临街是门诊部,后来靠山的是住院部。山上住着几户人家,土房子,都养狗。听外婆说,他们年轻时刚来到这所医院工作时,还会听到后山里传来豺狼的嚎叫。 平时我们都不往后山里去,一则听说那些山里住了药婆,会给人下药什么的;二来是从住院部往山上去的那片荒地里,通常都是妇产科的工作人员埋葬夭折婴儿的地带,令人感觉多少有些不舒服,何况那里还紧连太平间。 因此耗子每次都跟到山脚前就退缩了。这家伙一方面好奇心极大,另一方面也是胆小到极点。我想这也正是他脸上那种过度的神经质表情之由来。 这样一来,王权贵和王婶晚上都不在家,耗子也就不好下手了。毕竟撬锁或者翻窗户进去,他就成了小偷。何况大家都住在二楼,楼下也是一片荒地,就算不考虑道德因素,翻窗户的难度系数也实在太大,太危险。 有个周五学校大扫除,下午四点不到我就打扫完了分到的花台,早早拎了书包准备回家。没想耗子找来了,他央求我跟他去一趟住院部后山。 听说要去后山,我当然是连连摇头,坚决不同意。他说我们不走住院部后面的荒地,只从学校后面的山上绕过去,然后再从公园背后的山上绕下来。 我想想这样倒确实可以绕过妇产科背后的荒地,可这样一来,二十几分钟的单程,就得绕出至少一个半小时来,那上山下山至少就得三个小时,不仅赶不上晚饭,连晚自习都得上了。 可是耐不住耗子的再三央求,加上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好奇,最后还是答应了陪他走上这一趟。 我们从学校高中部后面的大门出去,横穿过进修学校,从土坡上了马鞍山。其实这条路也很不好走,路上不仅杂草丛生,怪石嶙峋,中间还有一个断崖下经常会有老鹰出没。小时候,大人都讲这一带的老鹰是要抓小孩吃的,这谎言当然在我们成年以后不攻自破,不过每次走过断崖,见到头顶的天空里总有几只老鹰在盘旋,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发毛,你根本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忽然饥不择食的向你俯冲下来。 此外就是毒蛇。我不知道有没有见识过马鬃蛇这东西。这一带的马鬃蛇好像还和书面上讲的不太一样。书面上的马鬃蛇属于蜥蜴科,毒性不大,不过我们这一带的马鬃蛇虽然也很像蜥蜴的体型,只是毒性奇大。传说被这家伙咬上一口的人,一定要立即听到马叫的声音,才有希望存活。当然这应该是有人根据马鬃蛇的名字联想杜撰的,不足为取,但马鬃蛇毒性之大,在这一带也还算是众所周知的。 基于以上两个障碍,我从登上马鞍山开始,就一直心惊胆颤,一惊一乍的。耗子看出我的心思,大概为了转移我注意力,稍微缓解下两个人心底的压力,就故意的讲些他老家那边的各种趣味,最后又不厌其烦的把他这些天来对王婶的观察,仔细耐心的跟我讲了一遍。 我真有点哭笑不得,觉得他将来真应该去做侦探。可是耗子却认真的说,他总觉得王婶其实是在害怕着家里的什么东西,以至于王权贵不在家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独自待在自己家里。那么,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当我们绕大老远路,到了后山耗子说的那间土房子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仅根本没有人,甚至完全就看不出有人在居住的痕迹。说起来,这倒像是一间废弃已久的土房子。 我们在房子里转悠了好一阵,却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离开房子几十米外有几户人家,看起来也非常冷清,估计不大住人。 我们过去敲了几家门,好不容易才出来个高瘦的老头,问我们找谁。我们向他打听那空屋子的主人,结果得到的答复却是,这土房子确实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据说早年曾经有过一位年过七旬,无儿无女的老妇人居住在里面。后来这老人走了,大家凑钱把她葬在了后山的野地里,这房子也就空了下来,此后再没有人住进去过。 这让耗子更加吃惊。既然这屋子里没有人,那王婶来这里做什么?如果说她不敢独自待在家里,那她怎么会敢独自待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那家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竟然让她害怕到宁可半夜躲到这陌生的老房子里来,也不愿多在家里待上一分钟? 如果她单纯的只是在躲避回家,那么完全可以去街上转悠啊,为何要来这样一个地方? 不过对此我倒有另外一个想法,毕竟我们县城本来就小,一个妇女大半夜的在街上转悠,确实不太像话,难免的会招惹些闲话;何况有时王权贵通宵工作,她若要在外面转悠一夜,这也不太现实,因此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躲上一夜,也确实是个相对合适的选择。 可是耗子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华奶奶当初确实没有回小房村去,而是背着王权贵偷偷住在了这里?比如她白天大概是躲到山里去了,夜里才回这里来睡觉?那么作为女儿,王婶自然会在王权贵不知情的情况下,隔三差五的来这里看望自己的母亲。 我觉得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心酸,可也算得上合理。只是毕竟没有见到华奶奶的面,我还是不愿就此下定论。 那之后,我们都没再往那间土房子去过。只是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后山那房子附近有光在闪。 那光亮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灯光。寻常人家的灯光通常都是红色的,不闪,而这灯光却是蓝色的,飘飘忽忽;还有寻常人家的灯光是暖的,而这灯光是冷的。 我在这件事情上,专门去找耗子交流过。没想他却很是不屑的说,这事他早就发现了,但目前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个,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他这么讲,我只好自己去琢磨。我记得小时候听奶奶讲过,说山里会有鬼火也是蓝色的。我知道老人们讲的鬼火,通常就是我们说的磷火。 那东西据说是人或动物尸骨腐烂后分解出的硫化氢还是什么,反正黑夜里有时会自燃,看起来忽闪忽闪的,有时还会跟着赶夜路的人走上一段,非常的吓人。 我不知道我们见到的会不会就是奶奶说的鬼火。但是耗子不管,我更不可能再去想太多。我说耗子胆小,其实我的胆也不大。 但耗子毕竟是个古灵精怪的人,坐等不是他的本性,没有机会,创造机会才是他的作风。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耗子一面坐在王婶家里跟她天南地北的海聊,一面趁王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了她的钥匙。 耗子原道找不着钥匙,王婶可能就不走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使找不到钥匙,王婶也还是要走。 最后耗子差不多是被王婶连哄带骗的带出门,然后她自己随手拉上门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耗子一直看着王婶的背影消失在住院部楼房间的那些小道里,终于动了邪念,竟然伸手掏出裤兜里王婶家的钥匙,偷偷摸摸的打开了那扇对他来说简直神秘到快憋出内伤来的房门。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当时耗子能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并将这份好奇永远压抑下去,那么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也就永远都不会发生;而由此展开的后面许许多多的事,是否也都将退回到那扇神秘的房门背后,永远只是个谜,永远传奇,但也永远对谁都没有伤害。 可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耗子却不这么想,至少当时没这么想。因此他不仅去打开了那扇门,并且还看到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诡异的一幕。 没错,那天夜里,他确实见到了华奶奶。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华奶奶的样子。我觉得,那肯定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见到的任何人的样子。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四分之一个华奶奶 那个周六的夜晚,耗子其实是先后进出了王家两次。 第一次是王婶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去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后来他索性拿着钥匙一直等到夜半十二点过后,又借上厕所为由溜出家门,鬼鬼祟祟再次进入了王家。 当时王家客厅里的灯是关着的,而卧室里的灯则一直亮着,那是王婶出门之前故意留下的,不知是为了防盗,还是亮给可能偶尔会路过小楼的王权贵看。 王权贵家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户型,最里面有个大卧室,卧室对面是书房。卧室和书房中间连着一个由阳台改建的厨房。虽然是土房子,在当时我们那个小县城里,这也算是比较豪华的格局了。 耗子进屋后就随手带上了房门。当时卧室门关着,门缝里勉强透出一点光。耗子不敢开客厅灯,怕被躲在半山的王婶看到。 他就着卧室门缝里透出的光,摸索着往前走,可是厨房走了一半,眼前就差不多是一片黑暗。他说当时他的脚其实是有些发颤的,毕竟当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十二点之前他什么也不怕,可是十二点过后胆就小了,这仿佛是许多少年的通病。何况,他几次在外面看到王家书房里的动静,都是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这个时段里。 不过心里怕是怕,但毕竟这机会来之不易,他最终还是没打退堂鼓,决定继续往前摸索。 可是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时,却发现里面依然只是空空荡荡,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当时那间书房里除了一个很大的书橱和一套书桌外,并没放太多东西。书橱上也只是凌乱的摆放了些书,都是药剂方面的专业书籍,而一个格子里则摆放着那只褐色的药缸子。 耗子鼓足勇气,用力拉开位于右方的书橱门。却见门里虽然有个很大的空间,可以站上两个成年人,可是里面依然空空如也。此前他一直以为,华奶奶可能就藏在这两扇门里,他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可惜他又想错了。 带着失望的心情,他决定去卧室看看。虽然这念头让他手心里全是汗,但既然进来了,自然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走出书房后几步,想起房门没关,于是折回来关门。可是就在他关上门时带起的那一阵风里,他看到书房的窗帘被吹着掀了起来,而就那浅灰色的窗帘后面,映着一片月光的地方,赫然站了一个人。 “华奶奶!”耗子惊叫起来。 可是这阵惊叫声却在发出的瞬间,忽然变得扭曲颤抖,同时他感觉全身一阵寒冷,浑身直打哆嗦。 因为就在他刚叫出声的刹那,他看到华奶奶不仅全身枯槁干瘦,面色发黑,并且只有半个身子,或者说,只有四分之一个身子。 后来耗子每次讲起这副情景,眼睛都会瞪得老大,眼神里全是不解和恐惧。他当时就那么双腿僵硬的站在地上,想逃都没力气迈出脚步。 他看到月光下的华奶奶,竟然是被浸泡在一个铁盆子里,放置在窗台下方的地上。乍一看去,那简直就像一株养在铁盆子里的植物。 华奶奶的整个身子除了一个正常大小的脑袋外,只剩下上半身的右半边个身子。她耷拉着双眼,脸上一片灰黑,半披散着的头发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一种臭烘烘的黑水。 耗子大脑里一片空白,过了差不多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他才终于憋出一声大叫,拔腿就往外逃。 人刚逃进走廊,“嘭”一声门在身后像是被风关上。他当时惊魂未定,扶住栏杆站着直喘息,双腿发酸发软,又走不动了。 我因为就住在隔壁,刚一听到动静,立即奔出来看。一见到耗子当时的表情,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他就指着王权贵家的房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着急的压低声音问道:“你……你还真进去了?” 他连连点头,全身仍在发抖。我不快的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偷偷溜进别人的家里,跟小偷还有什么分别?” 他一面喘息,一面对我说:“我见到……我见到半个……”他话没说完,邻居里又有几位叔叔、婶婶听到动静,赶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耗子指着那屋子,对他们叫道:“快……快报警!” 我一愣,心道:“莫非他真见到什么了?” 一位叔叔好奇的问道:“报什么警?有小偷?” 耗子呆了一呆,我心里也不由得为他着急:“好吧,看你现在怎么说?” 没想那鬼精灵眼珠一转,说道:“里面有人喊‘救命’,快……快报警,迟了就来不及了!” 几位叔叔、婶婶面面相觑,神色有些犹疑,大概想着这可能是人家王权贵的家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管。 耗子急了:“快报警啊,再迟得出人命!说不定……说不定已经出人命了!” 听耗子这么一说,一位叔叔悄悄走近王权贵家,凑着耳朵往里面听,半天才迷惑的回过头来,问道:“没动静啊。哪里有人喊救命了?” 几个人理论之间,有人试着敲了敲王权贵家的门,没人应。耗子说:“王权贵没在家……”他话刚出口,大概发现说漏嘴了,慌得又补充道,“我下午见他去办公室了。总之……总之我们快救人吧!”此时钥匙已经被他落在屋里,锁打不开,他一发狠,作势要破门而入,却被几个大人拉住了。 一个叔叔笑着打趣他:“这孩子不会是在梦游,说梦话吧?”大家嘻嘻哈哈的,正准备各自散去,没想一个多事的小孩已经去办公室里把王权贵给找来了。 耗子一见王权贵那张苍白的脸,立时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可是躲了一阵,忽然又跳了出来,一脸气愤的指着王权贵叫骂道:“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王权贵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这时一位大叔向王权贵解释说:“这孩子说听到你家里有人喊救命,你快进去看看吧。” 王权贵神色动了一下,忙掏钥匙走进屋里去。可是他人进了屋子,就顺手把门从身后关上,也没招呼别人跟着进去。 过了一阵,他走出来,冷冰冰扫了大家一眼,对着耗子不耐烦的说道:“没什么事,胡闹什么?!” 耗子冷笑道:“怎么可能没事?我刚才分明见……呃……分明听到你房间里有人喊救命。”话没说完,他哧溜一下又钻进了人家屋子里去。 王权贵大怒,追着进去要逮耗子。大家见状,一则不想耗子胡闹,二来也怕他被王权贵踢伤,忙跟了进去劝架。 耗子奔到书房,先拉亮了电灯,仗着人多胆大,伸手揭开窗帘,颤着声音叫道:“大家都看看吧!这……这是什么?” 可是窗帘揭开,窗台下面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跟我讲过的华奶奶和那只铁盆子,都不见了踪影。他愣了半天,人没反应过来,王权贵已经几步过去,对着他脑袋就是几大巴掌,同时一脚往他屁股上踹去。 耗子完全傻了,任由王权贵拳打脚踢,也没动上一动,只是呆呆看着窗帘下方的角落出神。 几个大人忙过来将王权贵拉开了,王权贵气得脸孔发紫,嘴里一面叫骂着:“小兔崽子!没家教!”一面还要赶上去踢打。 这时,有人将睡梦中的耗子妈妈喊了过来。她见儿子闯了祸,虽然一时还没弄清楚状况,却只得连连跟王权贵道了歉,同时发狠的拉了耗子往外走。 耗子一面不情愿的被他妈妈拖着走出王权贵家,一面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王权贵被众人拦着,一面还在恶狠狠叫骂:“你小子下次再胡闹,看我不拧断你脖子!” 我也跟着众人走出王权贵家,心里却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当时耗子到底看到了什么。因为就在他盯着出神的地面上,除了一圈仿佛摆放过一个盆子或铁桶的水痕之外,我什么也没见到。 这件事情以后,王权贵在这栋小土楼里似乎变得更加凶狠可怕了。他见谁都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尤其是见到耗子的时候,好像一头恶狼,随时都会扑上去把耗子撕扯了吃掉一样。 可是耗子却并不怕他。那天夜晚之后,他已经把他看到的一切都详细的告诉了我,并说华奶奶当时一定是被王权贵进门之后藏了起来,十有八九就藏在那个书橱下方的柜子里。他当时头脑里懵懵的,竟然忘了这个重要的环节,白白错过了揭穿这恶魔嘴脸的机会。现在就算真的报警,请警察去查找,华奶奶和铁盆子肯定也已经被王权贵处理掉了。 耗子的话,我也半信半疑。因为窗台下方的盆印,我记得很清楚。可以确定的是,那里先前肯定是放过一个盛了水的盆子或者铁桶什么的。可至于盆子里究竟有什么,我就不敢多想了。 但有一点确实很令人生疑,那就是如果盆子里没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王权贵进门后几分钟的时间里,为何似乎第一件事就是藏了这盆子呢? 可见,耗子当时确实是见到了王权贵某种不想让人见到的东西。那么,这东西确实会像耗子描述的那样,竟是四分之一个华奶奶吗?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空坟 接下来的几天,王婶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其实大人们都在背地里议论,毕竟那天夜晚,大家都没见到王婶出现。大半夜的,趁王权贵不在家里,她一个女人家会去了哪里? 同时也没人知道王权贵发现这事后,会怎么对待王婶。但确实有一段时间里,王权贵晚上已经不出去加班了,而王婶自然也就没再出过门。 王婶也没过问耗子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每次见到耗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耗子于心不忍,好几次故意提到华奶奶,王婶却从来都不接他话头。 耗子手里没证据,自然也不敢随便乱讲。有一次我忍不住劝他:“这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就别再琢磨了?可能他们大人之间也有苦衷,我们就别跟着瞎搀和了!” 耗子一听就来了气,“那你想想,你就住在他家隔壁。他家里要真有四分之一个华奶奶,哪天半夜里爬过来,往你家窗台上一站,你说你会怎么办?” 耗子一句话点破了几天以来我心里郁结得最深的结。我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了。耗子也跟着叹气,末了劝我道:“好了,别怕了,我是吓你的。其实我是觉得,华奶奶一个老人家其实也挺可怜的,当然王婶也可怜,我这么做,其实也是想帮帮她们。” 我无奈的道:“也许整个事情都只是一个误会呢?或许,你当时看走了眼,其实那就是一盆花草什么的?” 耗子摇摇头,坚决的说:“不会,我不会看走眼。那副场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没过多久到了寒假。耗子开始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并找我商量。他计划的第一步,是去给王权贵儿子王华强扫墓。 我当然知道他扫墓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想到他这一真实的想法,我不禁感到全身发冷。可是耗子认为,王华强根本就不会有墓地。 我劝不过他,只好帮着他去打听。因为直接问王权贵是不可能的,而王婶大概也不会对此多有透露。何况这也是人家的伤心事,能不提就尽量不在人家面前提。 后来通过医院里的几位老前辈,我们总算是打听到了王华强的墓地。据这几位伯伯讲,当年王权贵家里出了事以后,他原本是不愿意跟外人多讲的,可是单位里为表示对他的关心,坚持一定要到墓地里去看看那孩子。 经过这几位大伯作思想工作,王权贵才勉强同意了,并在有一年的清明节,带着他们去看了那在两座大山背后的墓地。 得到具体地址之后,耗子又来拉我了。本来那地方极远,而且还要爬很高的山,步行得要一整天的时间。不过想到寒假反正闲着没事,不如陪他去走走,权当去郊游吧。 那天一大清早,我们各自带了一壶水和几个馒头,对大人随便撒了个谎,就从公园背后小路上了山。 大约黄昏时分,我们才到达那几位伯伯说的那座小山村附近。我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王权贵要将一个孩子放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虽然这一带远离城镇,风景确实美不胜收,可欣赏风景似乎不是王权贵的作风。 我们在山村附近转了有好几圈,却始终不见那几位伯伯说的墓地。没办法,只好去村里打听。 结果村里也没人知道,问了许多人,才有几位老人说,好像以前是有过这么一个墓地,不过几年前山里发生泥石流,把许多墓地给冲开了。那些有后人的墓地,后来都给自己祖宗重新修葺了新的,唯有这一座没人管,又说那墓地好像本来就是空的,其实修不修也无所谓的。 空坟? 听到村民这么说,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耗子却嘿嘿冷笑,说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我还是不甘心。毕竟泥石流冲唰过的大山,什么都可以带走。不能因为泥石流过后里面没东西,就断言那墓是空的。 我想山里人闲着没事时,故意把简单的事讲得玄虚也是有的。后来有位老人告诉我们,村东头有户姓罗的人家,他家里人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我和耗子一听这话又来了劲,于是谢了那几位老人,又往村东头赶。这村子本来就不大,十分钟不到就从西走到了东。 我们打听了一下,果然一块玉米地边上有户姓罗的人家。我们过去敲门,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很吃惊的看着我们,问我们有什么事。 耗子说我们有事向她家里打听,那妇女倒蛮热情,笑呵呵的就把我们迎了进去,一面招呼我们坐下,人就过去沏茶。 过了一阵,走出来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提个水烟筒过来跟我们聊天,问我们要打听什么。 我注意到院子开着的后门外,横七竖八放了许多石料,看上去像是一个石匠的家庭。那些石料里有几个半成型的小石狮子,还有几条看上去像是墓碑的东西。这下我明白了,为何先前那老人家要我们来向这家人打听这个事。 耗子讲明了来意,并问老人清不清楚西头那片番薯地里原先有过的一座墓。老人想了半天,说他做石匠一辈子,远近几个村子的墓地都是他修的,可是那片番薯地里的,他也记不清楚了。 我和耗子描述了半天,老人呼噜呼噜的吸了半天水烟筒,再抬起头来,还是一脸茫然,“真记不得了!” 这下,我和耗子又没辙了,打算再喝一盏茶就起身走人。老人于是又陪聊了一阵,随口问我们道:“既然说是那墓地都被大水冲了,你们还找了做什么?莫非,你们认识那墓地主人?” 耗子眼珠子转了一转,叹气道:“我们是认识那主人。他交代我们来给他办点事,说墓里虽说是空的,可毕竟是自己一个心结,要我们来帮他了一了。” 老人“哦”了一声,“他说是空的?” 耗子点点头,“是啊,我们大家都知道那是个空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嘛。” 老人又低下头去吸了一阵老烟筒,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是他后人?” 耗子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是邻居。他自己腿脚不便,走不动了,我们也就是来给他帮个忙。” 老人沉默了一阵,为我们续上茶水。从他表情上,我们看到了一线希望。 老人喝了一口茶,然后心平气和的说道:“那好吧,既然他自己也没隐瞒,我也没必要为他遮掩,毕竟都十几年的事了。” 一听这话,我和耗子都不由得精神一振,不过还是努力控制住表情,显得不动声色。 老人慢悠悠说道:“我记得,那年确实是来过一个男的,跟村里买了块墓地,并让我去修。末了交待说,那地是空的,让我只管按照正常方式修,只是不要对任何一个人提起。” 耗子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都是哪年的事了啊?您老还记这么清楚,真不简单!” 老人笑笑,“只记得是个清明节前一两个月的事,至于哪一年,那倒是还真不记得了。” 耗子点点头,呡了口茶,问道:“可是修个空墓,您当时不觉得奇怪么?” 老人苦笑道:“奇怪啊,我干这行大半辈子了,可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事的。不过那人看起来一脸怪相,我也没敢多问。反正能赚钱的事,我做事他付钱,多管那个闲事做什么?!” 这下我心里有些明白了。看起来,当年王权贵应该是为了应付单位里的领导,才在那一年的清明前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匆忙来这里找了块地,偷着修了座空墓。 耗子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那后来,有没有人来给这空地扫过墓啊?” 老人笑了一笑,“说来好玩!明明是座空的,那一年的清明,还真来过几个人。他们也没正儿八经的扫墓,就是看一看,坐了一会,留下些果品就走了。” 老人讲到这里,我们基本已经确定了,这就是王权贵演的那出戏。可是,他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动这么大手脚,到这遥远的小山村里修座空墓呢? 同时我还有个疑问,单位里为何要对这件事情这么费心?虽说关心职工也是情理中事,可是关心到这份上,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我没对耗子讲出我的疑惑,毕竟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我们都不在现场。或许当时王权贵的情形确实值得同情,也引起了领导的关心也说不定。 总之,耗子的第一个计划圆满完成了。我们一路小跑着往家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耗子起初看上去相当兴奋,毕竟此行最终证实了他的猜想。 可是临近家门前,他又变得忧心忡忡。我心里也明白,既然所有一切皆如他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件事情就真的变得很复杂了。并且华奶奶,也就真的可能有危险。或者真的已经遇到什么不测了。 我小心的问耗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沉默了半天,叹息着道:“这样吧,我们明天就接着实施第二个计划,去趟华奶奶的老家小房村。”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耗子的C计划 小房村是华奶奶的老家,自然也就是王权贵老婆王婶的娘家。我们坐班车从县城出发,大约两个小时才到村口。 小房村是个彝族村寨,当时绝大部分村民还讲彝族话,完全不懂汉话。好在有些年轻人上学以后,学了普通话,我和耗子尽量找年轻人,交流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 耗子在实施计划之前,曾经在心里打过小算盘。他没有带我直接去华奶奶家,而是先去找了他那个家在小房村的同学。 那同学我根本不认识,耗子和他看上去也不算熟,见我们找来,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大老远的,又是寒假里,来两个同学找玩,也是件挺有面子的事情,于是反应过来之后,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他家大人还特意宰杀了一只母鸡来款待我们,弄得我和耗子很不好意思,慌的去村口小卖部来买了几瓶酒送给他家大人。 吃饭的时候,耗子开始打听华奶奶家的事,并说自己是华奶奶女婿的邻居,想着既然已到这边来了,就顺便来看华奶奶的家人。 那同学家大人一听我们是华奶奶的邻居,显得更热情了,问我们华奶奶在那边住得习不习惯,并说这可好几个月没见着她面了。 我心里一愣,耗子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华奶奶有几个女儿在县城里啊。” 那同学的妈妈黄阿姨笑道:“她就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一家还在这村子里,闺女就嫁给了县城里一个医生,听说家里很阔气。” 耗子又问道:“那干女儿什么的,还有没有呢?或者,她县城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亲戚?” 黄阿姨摇摇头,“没听她说起过啊。就这一个女儿、女婿,她都已经得意得不行的呢。要那县城里还有别的亲戚,那还不得成天挂在嘴上?!”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我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不住的悲伤。耗子也显得有些黯然,过了一阵才又问道:“华奶奶娘家哪里人啊?她就一个儿子、女儿,那得多孤单,平时就不到别的地方走走亲戚么?” 黄阿姨笑道:“她娘家就是这村子上的啊。听说早年也是大户人家,后来败落了。她男的走得走,婆家也在这村子上,是个小门小户,这几年也没什么人了。” 耗子没什么好再问的了,只闷着头和那同学的父亲碰了几杯酒,然后带着我告别了那一家人,出门往华奶奶儿子家找去。 华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在家,我们到他们家的时候,他们也刚吃过午饭,儿子在院子里劈柴,儿媳抱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在喂饭。院子里还跑了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看起来,王婶应该是华奶奶的长女,这儿子是她弟弟。 听说我们是华奶奶女儿、女婿的邻居,那喂饭的儿媳忙招呼我们坐下。耗子说我们是来找同学玩得,顺便过来问声好。不过,他既没说是向华奶奶问好,也没说是向华奶奶的家人问好。 他没提到华奶奶,而那家人竟然也没问。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半天,那一直闷声不响的男人便出去干活了。 耗子看了我一眼,只好主动问那女子道:“华奶奶……她在家吗?” 那女人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放下吃饱饭的孩子,并开始准备鸡食。耗子紧盯着问道:“那华奶奶上哪去了啊?” “县城里啊。”那年轻女子往地上撒了把鸡食,“跟我大姐过呢。” “怎么可能?”耗子有点急了,“华奶奶根本就不在王婶家里。” 那女子很勉强的笑道:“不在她家,那能在哪啊?人家爱住县城里,就让她住着呗!我一个做儿媳的,哪还做的了主!” 我们听出这女人语气里有情绪,看起来,这婆媳关系并不好。这下我们犯难了。 过了一阵,耗子只好老实巴交的说道:“我们是王婶的邻居,这几个月里,确实没见过华奶奶的面。我们以为她回老家了,这次过来找同学玩,才顺便过来问声好,但没想到你们好像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女子放下鸡食,客客气气,却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说道:“当时可是她儿子,亲自把她老人家给送到县城里去,交到她女儿手里的。人家当时也说了,我们就是八抬大轿去请,她也再不回来的了。嘿嘿,人家都这么说了,要还真出了什么事,那也赖不得我们!”说完,又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过两天忙闲些,我让他上县城去看一趟。”说着,自顾自转身进屋,把我和耗子撂在了一边。 我和耗子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好灰溜溜的自己离开了。出门后我们四处打听那华奶奶的儿子在哪做活,可是他们指了几个地方,我们都没找着人。没办法,只好在天黑之前坐车回了家。 小房村一行,虽然没有得到太确切的答案,可是至少我们已经确定,华奶奶当时确实没有回老家。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们着急的等着华奶奶的儿子来县城看望一趟他的老母亲。可是这样等了约有一个星期,还是没见到人影。看来,那天我们是被华奶奶的儿媳给糊弄着打发了。 两个计划完成以后,耗子开始实施他的第三个计划:弄清楚王婶到底去后山土房子里做什么。 这个计划相对比较难。因为需要趁白天到达那间土房子附近藏起来,然后整个夜晚蹲守在那里。可是一则那段时间,王权贵几乎不再加夜班了,王婶也已经不在晚上出门了;何况跟大人扯个谎,彻夜不归,这也具有相当的难度。 我们连着等了几天,王权贵都没去加夜班。不过有一天晚上,我们见到了后山那土房子处,开始有蓝灯闪烁。 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土房子里的人给王婶发出的信号。可是无论蓝光怎么闪,王婶都没有出门。 第二天晚上,蓝光继续闪,王婶还是没有出门。到第三天,耗子有些着急了,他最终决定自己往那后山里去一趟。 于是第三天的白天,我们跟父母撒谎说要去给一个大人不出差在外的同学作伴,然后早早绕远路到了那间土房子附近。当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土房子里没有人,也不见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我和耗子嚼完干馒头,又在土房子附近的灌木丛里睡了一觉。因为晚上要守夜,必须先养足了精神。 天黑以后,我们醒来蹲在灌木丛中,开始等着那个人的出现。可是一直守到十点多,还是没见一个人出现。 我和耗子大是沮丧,正准备趁早离开,却忽然听到那土房子附近有了一点小响动。 我们立即安静下来,虽然心里都在犯疑,毕竟我们蹲守半天,根本就没见着一个人影过来。可见,这个人也是十二分的小心才来到这里的。 我们目不转睛盯着那间土房子,果然过不多久,就有一阵蓝幽幽的光在那土房子附近闪烁起来。 蓝光闪闪停停,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耗子有些耐不住了,忽的从灌木丛中站起来,便往土房子走过去。 我跟在他后面,见那蓝光忽然就消失在土房子门边,仿佛有人进了那土房子里,同时门“嘭”一声给关上了。 我和耗子吃了一惊,看来打草惊蛇了。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敲门,同时将先前准备好以防不测的木棒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敲了半天门,里边没人应。耗子发声说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过路的,讨口水喝。” 还是没人应。我们对视了一眼,耗子强行推开了门。我打开电筒往里一照,两个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里面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下我们傻眼了。耗子奔进屋子去检查窗户,可是整个土房子里只有一扇很小的土窗子,并且还是被木条朝里钉紧了的,查看半天,也没见木条有松动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别的什么出口了,哪怕是个老鼠洞也没见着。 我紧张兮兮的问:“会不会有个地道什么的?那家伙没准从地道里跑了。” 可是两个人在地面上敲敲打打鼓捣半天,把所有能揭的东西都揭了起来,能掀的东西都掀了开来,还是一无所获。这土房子的地板敲上去硬邦邦的,完全看不出有隐藏地道的可能。 折腾了约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开始泄气了。我想起那阵蓝幽幽的光,以及奶奶讲的山里磷火的说法,后脊梁上开始冒冷气。 我劝耗子道:“咱们走吧。” 耗子不甘心,又在那土房子的墙上摸索了半天,房梁上敲打了半天,最后确定什么也找不着了,这也才垂头丧气的跟着我离开了。 离开之前,我们又在那房子附近找了几圈,还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着。于是耗子的第三个计划,就这么宣告了破产。 那天回到家时已快天亮。我们被各自的父母揭了一层皮。其实当时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只是草草留了个纸条,说给同学作伴去了。回家后父母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皮先给揭了。 后来我问耗子还有没有别的计划。如果有,我先给自己多准备几层皮再说。耗子认真的说,原本还有一两个计划,但那得等第三个计划顺利完成之后,才好接着往下实施。现在第三个计划破产了,下面的计划要不要接着进行,他还得再想想。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所谓的“A计划” 开学前一周,耗子找到我,说他将先前制定的计划修正了一下,现在开始实施新的“a计划”。 我哭笑不得,“既然有a计划,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个b计划做备案?” 他说没有,“之所以称为‘a计划’,是因为讲着比较好听;而且这个计划比较独立,也最冒险,但成效最快。因此必须专门给他取个名字,就叫‘a计划’。” 我说:“好吧,那你就自己去实施吧。等你玩到w计划的时候,我再来凑热闹。” 他神秘兮兮的说:“这个计划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参加,人多了反而坏事。” 我好奇的问道:“你又想搞什么鬼名堂?”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我大吃一惊:“什么?你还想再夜闯王家一次?而且还要把人家的小人参给偷出来?” 耗子忙不迭的嘘声,让我小声点,并说这是一个大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是我绝不同意他这么做,因为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再具有福尔摩斯的风采,倒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 他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常言道,盗亦有道。现在我们手里的证据,只剩下这小参人了。”他每次提到小人参,都要故意将其说成是“小参人”,以强调在他心里,那东西果真就是个小人。 我没好气的道:“就算那小人参真给你偷了出来,那又能怎样?他就真是个人,都成那般模样了,还能给你提供证词不成?” 他嘿嘿笑着,“我已经打听过了,一旦这小参人到手,我就把他送到市里大医院,或者什么科研机构去。我相信肯定有人能查出这小人的真实身份。” 那一刻我真服他了。不仅服他过人的执拗和倔强,更服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我心想,这家伙将来要不做侦探,那真是亏大了。 以耗子的倔脾气,我知道我是劝不过来了。因此我在考虑着,要不要先向他妈妈告发一点他的动向,以便让他妈妈来进行劝阻。 可他根本就没有给我留足泄密的机会。那整个白天,我都没能见着他妈妈的面。没办法,我只好用了缓兵之计,说给我两天的时间考虑,或许我也可以给他帮上点什么忙。他当时也答应了,并说这事不急,可以悠着点办。可是当天夜里,他却完全没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实施了他的a计划。 那天夜里我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我侧耳听了一听,正不明所以,忽然传来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从我家门前急匆匆的跑过。 我心里一惊,暗道:“莫非是耗子?”回想那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他a计划的实施过程,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经得逞了。 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开门追了出去,没想却一头撞上了光着个膀子怒气冲冲的王权贵。他一张脸发红发紫,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火急火燎的追下楼去。 我当时不及多想,只顾着耗子的安危,也跟在王权贵背后追了过去。刚跑下楼,我也看到了跑在不远处的耗子,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正在住院部那些高高矮矮的楼房之间乱窜,仿佛真成了一只被猫追得慌不择路的耗子。我见到他手里捏了个什么湿淋淋的东西,走过的路上也滴了一路的水,闻起来一个很臭的怪味。 看来他果真得逞了。我心里不为他高兴,反倒越想越怕,知道这样一来,王权贵就真的不会放过他了。当时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那家伙竟然一扭头,径直往住院部后面那片荒地里跑去。 我心里暗自叫苦。那荒地是我们白天都不敢过的禁地,现在大半夜的,他竟然敢独自一个人跑去,这岂不是疯了?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不敢过的路,王权贵这老大一个男人,也和他一般胆小,不敢过么? 这样想着,我大脑里也一片混乱。虽然心里对那荒地异常忌惮,但也生怕王权贵一怒之下,下手没轻没重,真把耗子打出个什么问题来。我跟了去,至少可以帮着劝劝,何况有个外人在场,王权贵多半也不敢太过分。因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那两个人后面,往住院部后面的荒地里跑去。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夜晚有白花花的月光。住院部后面那片湿地也被照得一片惨白。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王权贵后面,好不容易走过那片据说经常可以听到小儿啼哭的荒地,却见大白月光之下,耗子已经上了半山那个峭壁。 那峭壁平时藏了许多猫头鹰和秃鹫,即是大人也一般不会上去的。耗子一定是逃得没了方向感。我心里正着急,却见一只秃鹰似乎是被惊得飞了起来,而它飞起的一刹,耗子也似乎被吓了一跳,竟然脚下一滑,往峭壁下直摔下去。 我叫得一声惊叫,脚都软了。这时我完全没了主见,只得一面跑,一面大喊救命。不一会,半山里住的几户人家里,有几个男人闻声赶了出来。其中一个拧亮电筒问我怎么回事。我指着那峭壁道:“有人摔下去了,快……快去救人!” 那几个人听完,忙的就往峭壁下方的山涧里跑。我也跟着他们跑。我当时头脑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敢去想耗子会发生什么意外,只恨不能身上赶快长出一对翅膀,呼呼啦啦的直接过去,把耗子从山涧里提上来。 可是当我们一行人奔到山涧里时,却见大白月光下面,耗子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神情呆滞,而王权贵正在对他一面叫骂,一面拉拉扯扯。见到我们下来,他一把将耗子推倒在地,又踢了两脚,然后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我惊慌失措的瞥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握着个东西,湿答答的直往下滴水。他见我看过去,本能的把手踹进了裤兜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过去喊了耗子几声,他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我心里有些着急,忙请那几个叔叔帮着把耗子送进医院,一面通知了他的父母。 几天以后,诊断结果出来,耗子外伤倒不算严重,可脑部严重受损。具体细节他父母都不愿跟外人讲,但看得出是脑震荡的症状,我们见到他时,他一直显得神志不清,嘴巴忽开忽合的,不知在说什么胡话。 这个消息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不啻晴天霹雳。我原本看到耗子性命无碍,以为总算有惊无险,却没想到虽然一条性命捡了回来,可后果还是这么严重。 王权贵也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那天,我们几个人都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并一一做了笔录。王权贵一口咬定耗子是上他家偷东西了,他以为是小贼,这才穷追不舍的。可是问及他丢了什么没有,他又说什么也没丢,并补充说人刚进门,他就听到了动静,跟着就追出来,所以耗子没能得手。 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挺大。毕竟耗子这一病,就成了个傻子一样的人,成天坐在门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说自笑。不过这件事情以后,王权贵气焰也消了许多,大概对耗子心怀几分歉疚,每次从耗子家门口过路的时候,都默默的低着头不言不语,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王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每次耗子坐在门口聊天的时候,她也陪着他坐一会儿,有时给他些吃的东西。耗子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塞进嘴巴里,吃得满脸口水。我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真恨自己当初听了耗子所谓的“a计划”时,没直接将他一棍子打昏,然后等着他妈妈回来,也总好过现在这个结果。 从此王家和耗子妈妈不再说话。王婶上门道歉过好几次,据说冯妈妈每次都只是冷冰冰,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有时则扔下一句“我们家冯浩就是个小偷,活该他倒霉”,说完扭头就走了。 每当此时,王婶就站在走廊里出神。我曾听到她跟几个大人讲过:“其实老王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不然就是丢了黄金,也不出去追了。” 耗子就这么糊糊涂涂的病着,学也上不了了,他父母只好给他办了休学手续,但也不知道这休学是暂时呢,还是永久的。 我有空会陪耗子玩一会,听他叽叽咕咕说一通,又陪他笑一阵。家里有好吃的,总不会忘了给他留上一点,学校里有好玩的,也一定会记着跟他讲讲。我从此没再提过那小人参的事,我怕又会刺激到他。 他自己当然也没再提到过他的“小参人”,他嘴里叽叽咕咕的讲着什么,谁也听不懂,但看得出他讲得很开心,很雀跃,结果常常是他越讲越开心,越讲笑声越大,咯咯咯咯笑个不停,而在他的笑声里,我却抑制不住的背过身去,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自然还当他是朋友,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值得珍惜的朋友;可我不知道在他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石头不会流血 耗子一病一年多。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没再关心过小人参的事。偶有几次去王婶家里,也再没见着他家那只曾经用来浸泡小人参的玻璃缸子。 华奶奶也依然没有出现。住院部半山处那团幽蓝的光偶尔还会闪动,但我已经不关心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正随耗子的生病的事被一点点淡化。即使偶尔出神的时候,我也尽量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 一年半后,我都快上高三了,耗子的病情出现好转,竟然还渐渐恢复了以往的记忆和智识。他的父母和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很为他高兴,医院里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还主动提出为他补习功课。结果我正式跨入高三的门槛时,他竟然也顺利的通过考试,开始从高一重新读起来。 我心里那块以为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郁结,总算是渐渐解了开来。可惜那年,我爸爸单位分到一套更宽敞点的房子,我们全家搬了过去,从此跟耗子也就来往得少了。加上高三实在忙得焦头烂额,我也就无暇再去看望他。 高中毕业以后,我去省城上学。在学校里听说医院里那栋小土楼拆了,住院部旁边又另外盖了两栋好点的家属楼,耗子家和王权贵也搬走了。不过两家各在一栋楼上,离得很远,偶尔见面,大人之间还是互不理睬。倒是耗子见到王婶,还是会很亲热的打声招呼,而见到王权贵却视若无睹,冷冰冰的哼也不哼一声就走开了。 大二那年,我又听到了一些关于耗子家的事。这些事再次将我推入冰窟,好长时间喘不过气来。 起先是一个暑假的夜晚,耗子的爸爸在看电视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摔倒在地板上,从此再没起来。据说当时耗子和她妈妈都在。冯妈妈在洗澡,耗子在书房里写作业,两人听到噗通一声,先后赶了出来,冯爸爸已经人事不省,没能再救过来。 后来有人说,当时他们听到冯妈妈哭喊叫“救人”,他们赶进去见到耗子爸爸的时候,感觉他脸上表情非常古怪,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然后被活活吓成那样的。 紧接着是几个月以后,耗子的妈妈莫名其妙的跳楼了。当时耗子在学校晚自修,有人通知了他班主任。班主任没敢直接告诉他,而是借故将他留下写作业,然后在班主任家里住了一夜。过了几天,几个老师才慢慢将事情讲给了他。 听到这些事情以后,我发了疯的试图联系耗子。那时他的家里已经装了电话,可我每次打过去,都没人接。再后来就干脆打不通了。 我于是又往他学校写信,可每封信发出去,都是石沉大海,一点音讯也没有。 放假以后,我回到家里扔下包,第一件事就是往学校跑。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耗子,我想知道他的近况。 可是当我站在校门口,看着耗子手里抱了几本书,神情木然的从我面前走过时,我却又压抑到红了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来。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他快走进医院大门时,我才叫住了他。他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是站着愣了半天,才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也并没有显出特别惊讶的神色,只是漠然的说了一句:“是你啊。” 我点点头,尽量控制住自己得情绪,平静的说道:“一起吃个饭吧。” 耗子摇摇头,“不了,晚上还有自习。” “今天是周六。” “哦……那我要在家看书。” “那我上你家吃饭。” “我吃泡面。” “我跟你吃泡面。” “我……” “耗子!”我眼睛直视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转身拐进医院大门,自顾自往家走去。 我跟在他后来到了他家里。这是一栋五层的楼房,他家住四楼,面对着住院部后面的大山,显得特别安静。自从他搬家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他家来做客。只是没想到,偌大一个三居室,竟然显得如此空阔冷清。 耗子没有说谎,他厨房里除了泡面,还是泡面。我看着有些生气,在他正准备把烧好的开水往泡面里冲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泡面打翻在地,然后出门去医院外面的饭馆里点了几个小菜,并带了几瓶啤酒回来。 那个周六的晚上,我们都喝得烂醉如泥。我们什么都没聊,也确实没什么可聊的。耗子起先只是吃饭不喝酒,而我只是喝酒不吃饭,他看不下去了过来劝酒,结果自己夺了我手里的啤酒瓶子一气往肚子里猛灌。 我看着他被酒水整个淹没之后,终于显出有那么一点痛快的样子时,憋闷已久的内心忽然直想大声吼叫。可是半天吼叫不出,只好另开了一瓶酒,也朝着肚子里猛灌。 喝完酒后,我们噼里啪啦摔碎了好几支瓶子,然后肆无忌惮的吵闹到深夜。可是自始至终,整栋楼里都非常安静,没有人来敲门,也没人在楼上楼下叫骂。我想他们一定也对耗子心怀同情,正巴不得他能这样痛痛快快的发泄一次,至少这样不会憋坏。而我虽然彻夜不归,却也没再被父母揭皮,并非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成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我是去找了耗子。 那天以后,耗子开始接我电话,虽然考虑到他已经高三,我尽量不打扰,不过还是时不时的提醒他别再吃泡面,那不符合“耗子”的作风。 可是嘴里虽然不说,我心里却始终有个疑惑。我不明白,为何耗子在偷取小人参之后的那个夜晚,自家会连连发生了这许多不幸?难道这些事情之间,竟有什么可怕的联系? 我大三那年,耗子也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学习采矿。 他选的这个专业令我非常吃惊。此前他是比我坚定的要子承母业学医的,可是为何那么好的成绩,却舍弃一直坚持的理想不去实现,而是选了这么一个在我看来异常冷门的专业。 可我问他的时候,他却只是很平静的说:“石头挺好的啊,至少……至少不会流血。”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读书,但两个学校离得并不近,不过至少还是可以偶尔见见面了。只不过,我们的关系始终还是隔了一层。他整个人还是处于非常自闭的状态,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 他这样的状态,我自然是很理解的,可我不希望他一直蜷缩在那些阴影里折磨自己。我希望从前那个快乐到没心没肺的耗子,可以再次回到我们生活里来。只是,他的心结毕竟结得太重,无论我想尽多少办法,他依然只是低头玩他手里的石头,仿佛外面的世界,与同全然无关。 有一年暑假,我到他家里,发现他整个房间竟然从客厅到书房到卧室,全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 那一刻,我心里也冷如磐石。我心里很明白,一个人对某种事物痴迷到这种个地步,一般不会是真的疯狂爱上了这种东西,而多半是在疯狂的想用这种东西来逃避另外一些事情而已。 比如他这样用石头堆满整个房间,显然只是想用石头挤走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留给他的那些最残酷可怕的记忆。没错,他不过想用石头埋葬自己,埋葬所有的过往,甚至埋葬掉自己活着的真实感觉。 我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伸手将他桌上的石头噼里啪啦全扫落在地上。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低头去捡石头。我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挣脱我手臂,喝道:“你做什么?” 我反问道:“我还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的事你不用管!”他一面吼着,一面将我往门外推。 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有了某种冲动,终于再忍不住,冲着他大声吼道:“你跟我说,那小人参是不是还在你手里?” 他手一颤,脸孔扭曲了一下,不过还是恢复了先前的木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走吧。” 我一把将他推开,“你不用遮遮掩掩的。我知道那小人参还在你手里,所以……所以才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不对?”其实话刚出口,我已经后悔了,可我知道若非如此,他永远都不会正视这些事情。 果然,他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我,“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清醒目光,心里有些高兴,却也有些心酸。我强迫自己继续残忍下去,于是喘息着说道:“我说什么?我说你中邪了!” 他“啪”一声,将手里的石头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指着门对我狂吼道:“你给我出去!” 我逐渐冷静下来,看到他逐渐恢复了血性,仿佛也就看到了他离真正清醒过来不再逃避前进了一步。我感到很欣慰,于是假装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不出去!今天不把事情讲明,我怎么都不会走出这道门的。” 他冷冰冰盯着我,我也冷冰冰盯着他,我们互不相让。过了好一阵,他妥协了,一扭头进了书房,将门摔上。 我跟着他推门走进去,站在他书桌前逼问道:“那小人参在哪?你最好把他拿出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忽然冷笑道:“原来你走近我,就是为了这个?怎么,读医读出感觉来了,想弄点什么出来评奖学金啊?” 我鼻子里“嗤”了一下,“没那兴趣!” “那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那你又藏着它做什么?” “我没藏。” “那它在哪?” “我不知道。”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整个家掀开了找。” “你自便。”他坐回到书桌前,又拿起一块石头来把玩。 我一时无语,“它真不在你手里?” 他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刘宇,如果现在‘小参人’在你手里,你会怎么做?” 我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交出去研究。” 他冷笑了几声,点点头,“那么以我向来的个性,如果真在我手里,我会不交出去做研究?” 我摇头道:“以前你会,不过现在,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他苦笑一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刘宇,你刚才也说了,那东西邪乎,邪乎得很。这道理连你这么笨的人都想得到,我自己会想不到?那些事情可都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的,因此我绝对会比别的任何一个旁人都对它敏感。你不知道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反思过,会不会正是因为我的多管闲事,才给自己,给自己的至亲带来了那些最可怕最残酷的噩运?你又知不知道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害怕,多痛苦,多内疚,多生不如死吗?” 听他这么说,我逐渐沉默下来。我知道他已经完全正常过来,此时我的激将法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我一声不发,只听着他继续说道:“想过这许多以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彻底放开对于那件事情的执着。我想只有这样,才不会再伤害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其实……”我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措辞,“其实我刚才是为了激你,才故意那么说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你父母的事,不可能是因你引起的。” 他苦笑了一下,“好了,刘宇,咱哥俩没必要解释这么多。我知道你对我没恶意。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都走了,现在只有你这个老友,所以我尤其不愿意你再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 我深深吸了口气,犹豫了半晌,才又接着说道,“可是,我有几次借故到过王权贵家里,都没再见过那支小参。” 耗子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天从后山摔下悬崖之后,那东西就没在我手里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当时,我确实见到王权贵在跟你拉拉扯扯时,抢走了一个湿淋淋的东西,那东西在王权贵经过我身边时,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味道是我后来在学校里也从来没闻到过的。何况王权贵自己也说了,那天他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看来小参现在确实还在他手里,只是我不明白……” “刘宇!”耗子打断我的话,“你现在越来越像以前的我了。” 我一时茫然。他却认真的看着我,“听我的,别再管这事了。这件事情,我感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你和我,都管不起。” 我迟疑了一会,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他冷峻的眼神,我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答应他从此不再过问。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实验楼里的鬼影 可是我不过问,并不意味着那些邪乎的事情就不会自己找到我头上来。 那次假期回学校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从图书馆往寝室赶的途中,淋了一场大雨。接着几天高烧不退,只好住进了学校的附属医院。 那天夜晚打完点滴,我正躺在床上睡得迷糊。忽觉一种很冰凉的东西从我额头上缓缓滑落在地上,然后立在床边竖成了一条黑影。 起先我还想那可能只是窗外映进来的什么东西的黑影,也没多想。那影子站在我床边一动不动,也也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过了一阵,它忽然朝我走近了一步,然后俯身向我靠过来。我本能的一声大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黑影退后几步,又不动了。我喝问道:“什么人?” 那黑影摇了一摇,没动,也没说话。我只感到身上很冷,仿佛处在一个冰窖之中。当时没有多想,就伸手去按床头的电灯。可是就在灯光亮起的刹那,那东西倏忽就不见了踪影。 当时病房里就住了我一个人。我看看对面床上没有人,病房门也是关着的,只有窗户半开着。 我隐约感觉到那东西似乎还没走远,就在病房半开着的窗户外。我当时已经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可就是有这种感觉,它让我异常坚信,那东西确实没走。 我故意大声的咳嗽了几声,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怕。这时,我听到外面有人讲着话走过我门边,我挣扎着跳起来打开门,却错愕的发现门外面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我有点撑不住了,壮着胆大声喝问道:“到底什么人?出来!干什么装神弄鬼的?有意思吗?” 片刻以后,一名护士闻声赶来,她吃惊的看着我,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当事人永远无法向外人解释得清楚。 最后我还是没敢将自己见的讲出来,只推说自己大概是做噩梦了,头脑里还有点不太清醒。那护士笑笑,也没再多问。 可我自己心里却非常清楚,那绝对不是做梦那么简单。那种感觉非常真切,何况就在我从床上坐起的时候,还清晰的看到了那条床边的黑影,并且那黑影还在我拧亮电灯的刹那,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掠影。我坚信,那绝对不是做梦或者幻觉。 虽然那次因为巨大的惊吓,把我高烧给生生吓退了下去,并且第二天就忙不迭的办了出院手续,早早回学校去了,可是自那以后,怪事开始连连发生…… 有个周五的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实验室里,熬着等一个实验的结果。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竟然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到有东西好像在我身旁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可我就是醒不过来。那感觉像是中了梦魇,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声。 后来我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耳朵旁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像是人在说话,却又什么都听不明白;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我似乎还听到了一种很嘈杂的,像是那种旧式磁带绞带的声音。 这样过了有好一阵,那个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变成了一阵尖利的惊叫,这声尖叫声中,我总算是给惊醒过来。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发现原本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竟然一片漆黑,而就在这片寂静的黑暗里,我感觉到有东西正从离我鼻尖很近的地方迅速的飘离了开去。 与此同时,我恍惚见到了窗台下面有个黑乎乎的,很矮小的身影。那身影看上去只有个两三岁孩子般大小,可是脑袋却出奇的大,有点像是科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外星人的扮相,但更像是我听说过的另外一种东西,但我当时还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这人影在窗台上停留了片刻,就在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跳起来,借着窗户外面的月光,奔到实验室门边去开灯。 可是接连按了几次,灯都没能开亮。我本能的有些慌张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在实验室里,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我正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实验台那边忽然又传来“呯”的一声巨响,我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回过神才明白,那应该是一只烧瓶重重落在地上,此时大概已经摔得粉碎。 可我心里清楚的记得,先前那只烧瓶应该是好好放在桌子上的,而我当时离桌子足有十几步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碰得到它;并且那个时候窗户外面也没有风,月光下窗帘动都不动一下,那烧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摔碎在地上? 我心里越想越怕,干脆不再搭理实验室里的一切。反正电停了,那实验也没法再继续了,当务之急是先出去看看,是不是电路出了问题。 于是我摸索着往外走,可是刚走几步就迷了路。这座实验楼的结构本身就有点复杂,它相当于是几栋楼房连在一起,横七竖八,同时也四通八达。 我们平时只用到这边的几个实验室,没事我也从来没去过另外那几栋楼房。现在这整栋楼里都黑灯瞎火的,我彻底没了方向感,走出去没几步就完全找不着楼梯口。 黑暗中,这些房间看上去大致都是一样的,我分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结果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楼梯的拐角。结果一路上钻入鼻尖的怪味越来越重,至于这怪味究竟是什么?我心里自然很清楚,可我当时根本就不愿意在这上面多想。 其实,我们平时跟蚊子、细菌打交道要多一些,人体解剖什么的,毕竟接触得少。可是当我在那些楼道里走了一阵之后,我终于发现,我确实已经走到了那些平时我最不愿意接近的房间附近。 我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厚民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仔细看时,依稀可以见到前面有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也很着急的在楼道里跑。 我想他们一定也是在黑暗中寻找出路的老师和同学,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跑了过去。可是刚走到一个拐角处,那十几个人却忽然都没了踪影,而脚步声也完全消失在楼道里。 我心里的寒气越来越重。摸摸身上,任何可以用来求助的家伙都没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整个人都懵了,说实话当时真想大喊几声给自己壮壮胆,可我知道叫也没用,谁知道这叫声反而会把什么东西给招了来。只好心里一面怕着,一面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跑。 这时,远远处看到有个人似乎是向我招了招手。他人站在一个窗台边,窗外透进一点大楼外面城市红蓝的灯光,我看着他似曾相识,不及多想就跑了过去。 他也没多等我一会,人刚向我招了招手,就转身急匆匆往楼道里跑。我跟着跑了一路,见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楼梯口跑下楼去,我心里才暗自松了口气,跟着他跑下楼。 其实当时我已经感觉有个地方特别奇怪,那就是他在前面奔跑的时候,脚步轻盈得像是在飘。说白了,那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而像是一个白纸剪成的人形薄片,很轻灵,并有一点幽幽的蓝光。 我以为那只是黑暗里的效果,毕竟两个人距离那么远,楼外的灯光又忽明忽暗,楼里一切本来就看上去模模糊糊。何况当时跑路要紧,根本也没功夫多想。 他脚步很轻快也很急,才下二三层我就赶不上他了。等下完了整七层,他人已经跑出了楼,而大楼入口处,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打着电筒检修电路。 我问那守楼的大爷怎么回事。他说电路出了问题,正在修,又问我里面还有没有人。我说没见着了,倒是有一个也在我前面跑出来了。 大爷说他没见什么人刚跑出来啊。我心里着急,说那还会不会是有人被困在了里面。嘴里刚说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浑身冰冷。 那个似曾相识的人,我想起来了。我并不认识他,他也不可能认识我。因为就在两天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解剖台上,而我甚至没能见着一个完整的他。 守楼大爷还在跟几个工人啰啰嗦嗦的交待着什么,我只见到他们嘴巴在不停的动,而我耳朵里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我大脑里仿佛成群的马蜂在飞,思维一片混乱。我知道我快撑不住了,嘴巴里也不知道跟老大爷说了句什么,眼看着大爷大张着嘴巴似乎是很惊骇的看着我,而那几个工人也很吃惊的转头盯住我。 我似乎是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大楼,疯也似的往寝室跑。刚进寝室二话不说就倒在床上大睡,直到次日正午醒过来时,感觉头一晚的经历,仿佛一场噩梦,而我已经有点弄不清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遭遇,又或者那仅仅只是一个幻觉。 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耗子也不知情。不过那段时间,我都尽量避免进入那座实验楼。我想让时间慢慢冲淡这段可怕的记忆。 无奈的是,这些诡异的事情,却似乎并未因为我的逃避而结束。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鬼样男孩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夜晚,我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谢玲玲在校园里散步。那是我从旁边一所综合大学里好不容易物色到的女生,专门追来做女朋友的。 我们走到教学楼前,她说要去一趟洗手间,我于是就在外面等她。过了几分钟,她从里面走出来,一面用纸巾擦着手,一面笑吟吟的问道:“咦,那小朋友呢?” 我随口问道:“什么小朋友啊?” 她转头看了半天,“刚才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小朋友啊。” 我也跟着她转头看了看,满心迷惑,“我就没见什么人啊。” 她笑笑,没再接着说下去。这件事当时也就这么迷糊了过去,我们都没再往下想。 后来我们基本确定了关系,于是找了个周末把耗子约出来吃饭,算是介绍他们认识。饭桌上,三个人正说笑着,谢玲玲忽然将脸一板,问耗子道:“既然你是他铁哥们,那你告诉我,他怎么都有个孩子了,我却不知道?” 耗子一愣,我也怔住,我说:“你开什么玩笑啊?谁那么好给我当儿子了?” 谢玲玲扑哧一声笑了,也不搭理我,只问耗子道:“你说怪不怪,我怎么老见到他身后跟个小孩?” 耗子一脸惊诧的转头看我,我也莫名其妙。耗子问玲玲道:“什么小孩啊?长什么样的?” 谢玲玲皱着眉头想了想,“看不大真切,每次见到都是晚上嘛。不过那孩子倒有点奇奇怪怪的,别的没什么,就是浑身好像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路走一路滴水。” 一听这话,我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你别瞎说,一个女孩子的,这么吓人可不好。” 耗子却若有所思的接着问道:“浑身湿淋淋的?你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么?” 玲玲摇摇头,“脸面真没看清,就是……就是感觉那脑袋特大。” “有多大?”耗子盯着玲玲,全神贯注。 玲玲想了想,“哎呀,总之就是非常的不合比例,不像正常孩子那样的。” 耗子又转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神令我心里一冷,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其实玲子才说完那句“浑身湿淋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也已经想到了,可是当着玲玲的面,我不想提那件往事。 吃完饭后,我送玲玲回学校,耗子有事也就先回了学校。后来查不到等了约莫一个月,我们才有机会静下心来认真谈谈这件事。不过就在这一个月之间,还是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完全令我措手不及的事。 头一件是谈得好好的谢玲玲,忽然向我提出了分手。那天她发一条短信过来,让我以后都别再找她,甚至想都不要想。 我有些莫名其妙,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强调“想都不要想”,这就有点像在赌气,可我们感情根本还没牢固到开始吵架的程度,因此她也暂时还没找到跟我赌气的机会,当时心里感到不解,于是“屈尊”打了个电话过去问究竟。 只是我连着打了几天的电话,她都没接,最后还索性关机了。莫名的我心里感到一丝恐慌,索性直接去了她学校,准备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但我万万没想到的,她寝室几个同学却告诉我,几天前谢玲玲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已经休学回家了。 听到这消息,我整个人犹如落入冰窟。我想到了玲玲跟我讲的那个孩子,当然,我想到更多的是耗子一家发生的那些事。 这一下我心里真慌了。我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卷入这件事情中,白白成为一个牺牲品。我必须找到她。 我在当天就跟班主任请了假,然后坐了两个小时的班车,往玲玲家找去。好在有她寝室同学的一路指点,我很顺利找到了玲玲的家,并最终见到了整个人已经病得脱了形的谢玲玲。 这一次她没再回避我。虽然看到我来,她显得有些吃惊,并且似乎在看到我的一刹,犹如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般,全身颤抖了一下,本能的往她母亲身边靠了一靠。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她母亲警惕的看了我一眼,神情显得有些冰冷。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向他们解释。谢玲玲却首先冷静了下来,主动向她母亲说道:“这是我一个同学,我刚才因为只穿了睡衣一时没防备,被他吓着了。”说着,努力装出很热情的样子,招呼我进家去。 她母亲见状,神色缓和下来,一面让玲玲去换了衣服再出来,一面招呼我坐下喝茶,然后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 过了好一阵,谢玲玲才换好衣服走出来,极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眼神躲开了。 我看着她,尽量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啊?” 她叹了口气,“刘宇,你原谅我,原谅我胆小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紧张的追问。 她又沉默了半天,然后朝她母亲方向看了一看,无力的说道:“刘宇,你听我的,去看看吧。” “看看?看什么啊?” 玲玲欲言又止,过了半天,才说道:“我觉得……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你了。” 我心里一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那个……就是那个……”她吞吞吐吐之际,身子又猛烈的一缩,同时全身打了个寒颤。 我看出她此时似乎都不敢再提及那几个字眼,但我差不多已经确定她看到了什么,于是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又看到了……又看到了那孩子?” 玲玲却摇摇头。我一怔,她却瞪大双眼,神色恍惚的说道:“那不是孩子。刘宇,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不是孩子,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玲玲伸手紧紧抓住桌子的边缘,“刘宇,那东西……那东西好可怕!”说着,竟然在极度惊吓的情绪中,带上了一阵浓重的哭腔。 她哀求式的看着我,“刘宇,我求你了,你别问我了,好吗?我不愿再去回想了,好吗?我……我好怕……我真的……我真的……” 看着她陷入越来越深的恐惧之中,我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我说:“好,好,我不问了,你也别再想了。什么都别再想,专心养病,很快就没事的。” 玲玲瞪大眼睛点了点头,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后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点学校里的事,她也没留我吃饭的意思,我只好主动告辞出来。 她一言不发的送我到小区门口,我正准备打车去车站,她却忽然仰起脸来,泪光盈盈的看着我:“刘宇,原谅我吧,我真的很怕……我……我没办法再跟你……” 我苦笑一下,“没事,我理解。” 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咬着嘴唇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跟我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一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一些。”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抢先说道:“刘宇,我告诉你这个,是为了让你自己有个提防。那东西……那东西从体型上看,确实像个几岁大的小孩,可是那张脸……”她说到这里,全身又缩了一缩,可还是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讲道,“那张脸又黑又老,五官完全扭曲着,那……那简直就是个魔鬼。” 我“哦”了一声,听她这么仔细的描述出来,我心里反而平静了。 她似乎怕我不相信,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我不是幻觉,因为当时还有人……是的,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这东西。” “还有别人也看到了?”我心里一紧。 玲玲点点头,“是的,我们都看到了。那个人也吓得不轻,我们……我们都被吓得不轻。然后……然后它一直跟着我们,浑身湿淋淋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它一直跟着我们走,我们怎么都摆不脱它……我……我……” 她一面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一双眼睛大大睁着看着被烈日灼烧得仿佛是在冒烟的地面,整个人再次深陷进那段可怕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我忙扶住她肩膀,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往下想了,什么都别说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刘宇,听我的,你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好的,我会的,总之你别再想了,好好在家养病。” 她徐徐呼了口气,“不过还好,自从回家来以后,也就没事了。我想……我想在家里待段时间,等病好了,还回去上学。只是我们……” 我让自己微笑了一下,“我明白的,你不用说了。” 从玲玲家回来那个周末,我感到身心俱惫。我跟玲玲才刚开始,彼此都用情不深,或者说根本还没开始用情,至多处于对彼此的好奇期而已,因此分手一事,对谁都不存在伤害。可是通过玲玲的遭遇,我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当初曾经纠缠过耗子的那东西,现在已经牢牢跟在了我身后。 对此我头脑里一片混乱,心里除了冷还是冷。可我没想到,很快我就跟他直接打了照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寝室503 那天夜里,寝室的同学都出去过周末了,大概是k歌之类,彻夜未归。我没心情跟着去,就一个人躺在床上,醒醒睡睡,头脑里依然呈现一片混乱。 大约夜半两三点钟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像是猫头鹰的叫声,我立时惊醒过来。我们学校离市动物园很近,夜半听到老虎、狮子,甚至是孔雀的叫声,都是常有的事,可是猫头鹰的叫声却是头一回。 我睁开眼睛起身往窗户上看。起先我看到的是窗玻璃上映出我的影,然后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在我自己身影的右上方,仿佛是在右肩膀附近的床头上,蹲坐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没错,他看上去确实就像个小孩,只是脑袋大得有些出奇。我在窗玻璃里看不清他面容,但我确定无疑当时它就在我床头,并且一动不动,紧盯着我。 如果足够镇静,我当时应该不动声色,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将它捉住了事。遗憾的是我没那魄力,窗玻璃里见到那怪物的一刹那间,我已本能的大喊了一声,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窗玻璃里那东西也迅速跳了开去。我忙着奔到门边去开灯,不想那东西却从背后往我身上扑过来。 所幸我还是抢先了一步按亮了灯光,然而就在灯光亮起的前一秒钟,我看到离我鼻尖只有三寸的地方有一张脸。 那张脸看上去非常苍老,布满沟壑,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小孩子稚嫩的脸面,而更像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它脸上一片暗黑,没有任何表情,显得非常木然,可我却莫名的感到一种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时,我还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潮湿气息。这气息令我几欲窒息。可我却看不到那张脸上的眼睛。在原本应该长有一对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色的圆形暗影。 这张脸上没有鼻子,嘴巴像两片干枯的树叶,在下巴的部分极度扭曲着。我也看不到嘴里有没有牙。 我在那一瞬间,全身犹如冻僵了一般,双手本能的想往外推,可是挣扎了半天,整个身子却犹如梦靥一般,半天动弹不了。 那一刻,我彻底理解了谢玲玲的感受。 所幸也就在那么一瞬之后,寝室的灯亮了。亮光笼罩之下,整个寝室空空荡荡,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当然,那东西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我整个人还是不能动弹,仿佛噩梦初醒一般,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还在不在梦里。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同时有个声音着急的问了一句:“喂,里面的,怎么回事?” 我挣扎了半天,终于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没……我没事。”一面说着,我还是努力打开了门。 外面的同学一脸诧异,“你没事吧?听你在里边大喊大叫,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感觉到自己你整个身子还在发抖,却又不知如何向那同学解释,结果呆呆的出了半天神,才迟疑的问道:“我房间里,好像有东西,你……你有没有感觉到?” 那同学一怔,忽然笑了,“什么东西啊?” 我说:“你仔细感觉一下,它……它好像还在。” 那同学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走进我屋子里,四处转了一圈,然后重新走回到我面前来,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那或许是我自己做噩梦了吧。好了,没事了。谢了啊!” 那同学笑笑:“噩梦啊?嘿嘿,那正常。好吧,没事我睡去了。”说着,转身走进斜对门的宿舍,关上了门。 我心里余悸未消,虽然门关上了,却始终不敢再关灯睡觉。准确的说,不管开灯关灯,我都根本就不可能再睡得着。 我疲惫的坐在靠近门边的床沿上,抓过一本书来,开着灯看书,打算就这样一直待到天明。可是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非常神经质的状态,屋子内外但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我吓得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 过了一会,我看看表,四点多了。我安慰自己道:“好吧,天快亮了。天亮了就没事了。”可是紧接着我又想道,“今天天亮是没事了,那下一个天黑怎么办?下下一个天黑又怎么办?” 我无助的坐在床沿上,看着窗户外面漆黑的夜空发呆。我简直不明白,这对我纠缠不放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我非常确定自己从未接触过这种模样的解剖标本,那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我到底要如何摆脱它? 正当我大脑里一团乱麻,而心脏部分却缩得极紧,甚至可以感觉到压抑得有些闷有些疼的时候,我感觉意识深处似乎有个东西在飞快的闪。 起先我也没在意,只是机械的一页一页翻着书。过了一阵,头脑里似乎清醒了片刻,而就在这片刻之间,我本能的又是一声大叫出声,同时全身一颤,疯狂的打开门往一楼宿管科奔去。 因为我忽然想到,其实斜对面的那间宿舍,早在上一批毕业生离校之后,就再也没有住过人了。 可是我人还没有奔到楼口,斜对门那间宿舍门又打开了,先前那个“同学”再次走了出来,好奇并略带几分不快的问道:“同学,你又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我会不会是有点大惊小怪了啊?也许这宿舍里确实已经住进了人,只不过我自己没注意到而已。”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指着503的宿舍门问道:“同学,你……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啊?” 那同学眉头一皱,愣怔片刻,忽然笑了:“哦,我昨天下午才申请过来的啊。我原来住三楼317,不过那边面对着球场,太吵,我跟宿管科老师磨了半天口舌,她才让我过来了。怎么了?” 我心里如释重负,暗道:“你早说嘛,害我大惊小怪一场!” 那同学一脸忍俊不禁:“没事吧?这都能吓到你?” 我尴尬的笑笑,“没有,没有。” 他打量了我一下,大概看到我还穿着睡衣就往外走,有点不可思议,“这大半夜的,你出去啊?” 我又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就是睡不着了,想出门走走。” 他“哦”了一声,陪我走了几步,又关切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我说:“我真的没事,你休息去吧。”说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这时我却发现,就在我右手触及他肩膀的那一刹,我感觉到一种异常冰冷的潮湿气息,从指尖一直透上了全身。 我全身一颤,将手缩回,同时往后连退两步,同时用眼睛的余光一扫,却见在他从503室走过来的一路上,竟然现出两行黑色的水痕。 我心里一阵颤抖,他却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整个人不知所措,“我……我得去趟宿管科。” “你去宿管科干嘛?” “我去……我去要点药。”我感觉我几乎要语无伦次了。 “什么药啊?你真生病了?”他紧逼着向我靠过来,并伸手往我额头上一湊。 我忙后退一步,却紧靠在了墙壁上。这时我想到了,我何必去宿管科,我只需在这楼道里一声叫喊,保准会有别人出来。一面想着,我又张开嘴要大叫。 他却忽然扑了过来,将我嘴巴紧紧按住。这时,那股潮湿而难闻的气息变得异常清晰。我努力的挣扎,可他的力气却奇大无比。我费力往旁边挪了几步,同时往身后的宿舍门猛踢。 这时,我身后的门开了,我措不及防,整个人跌进门去。我心里正觉庆幸,却发现那门里面也是一片黑暗,根本没有一点有人在住的气息。 我忙不迭的大喊“救命”,可是嘴巴却被牢牢按住,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那阵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而我脑袋里也越来越迷糊,过不了多一会,隐约听到旁边有几道门打开的声音,同时一片嘈杂声传来处,似乎有人找了过来。同时按住我嘴巴的那只手一松,我刚喘了口气,人已昏厥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我已躺在校医院里。医生说我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点虚弱而已。几个送我过来的同学则说我好像是梦游了,半夜躺在楼道里,嘴巴里不住的喊“救命”。 我有些迷糊,凭借记忆我问他们:“我是躺在楼道里,还是躺在一间空宿舍里?”他们都说是在楼道里。 我又问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旁边还有没有别人?他们说没有,就是我自己。 从校医院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莫非,那真的只是我的一个噩梦?”又或者,“先前遇到那东西的事是真的,而后来在楼道里的事,则是我受了极度惊吓之后,出现了梦靥以及梦游的状况?” 回宿舍后,我专门去宿管科打听了503寝室的住宿情况。宿管科的老师非常确定的告诉我说:“那间屋子里因为楼顶漏水一直没修好,里面潮湿得很,根本没法住人,所以一直都没往里面安排进人。”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魔与幻 两天以后,我约了耗子吃饭。吃饭前我没提那天夜里的事,甚至没提我跟谢玲玲之间的事。 吃过饭,当我们沿着霓虹闪烁大街散步时,我才开门见山的问耗子道:“其实那天你已经开始在想,谢玲玲见到的我身后那小孩,应该就是王权贵的那支小人参了,对吧?” 耗子愣怔片刻,却只是疲倦的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不大可能。”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玲玲她……” “你以前有没有跟她讲过小人参的事啊?”耗子懒洋洋的问。 我苦笑一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跟她讲?” “哦。”耗子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我等得有些心慌,终于按捺不住,便将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那些怪事,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 我原以为耗子会吃惊,可没想到他却出奇的平静。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惧或害怕的表情,只是止不住的叹气。过了半天,才苦笑着对我说道:“我早提醒过你,别再对那东西念念不忘。你就是……唉……这下好,它总算是找你头上了,你可满意了吧?” 我紧紧盯住他,“这么说,你确定这东西就是那支小参?” 耗子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追问道,“莫非,那长得像个孩子的,其实你也见过?” 耗子不回答。过了好半天,看我一直盯着他不动,他才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见过。” 我心里一冷,“什么时候见的?” 耗子苦笑一下,“经常见到。” “经常见到?”我惊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耗子点点头,然后将手里拎的半罐啤酒全灌进了肚子里。 我呆了半天,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好吧,那你说说,它……它究竟长什么样?” 耗子漫不经心的道:“长什么样?你那个小女朋友,不是都跟你描述过了么?” “你再描述一遍,尽量详细点。”我显得迫不及待。 耗子鼻子里“嗤”了一下,将啤酒罐准确的扔进五步以外的一只垃圾箱里,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好吧,她讲过的,我就不重复了,我只说说她没讲过的一些细节。” 我点点头,“你说吧。” 他想了片刻,“那东西……它个很矮,黑乎乎的就一个影,远远看上去像一个烧焦了的木头桩子。” 听他这么简单的一描述,我相信他确是见过了,“这么说,我们见到的,确实就是同一个。” 耗子点点头,“所以我说过,让你别再管,想都别再想。真的,我们管不起。” 我叹了口气,“只是现在他找上了我,只怕我不想搭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了。” 耗子摇摇头,安慰我道:“不会。那些年我就是想得太多,对这事太执着,因此他总是缠着我不放。后来学习紧了,我实在没工夫想它的时候,它竟然也就没再出现过。所以我想,正应了人们经常说的那句‘魔由心生’,只要你心里没魔,自然也就不会着魔,你不去琢磨魔与鬼这些事,它们自然也就找不上你了。” “魔由心生?”我呆了一呆,两个人极沉重的讲了这么半天,终于有一句话令我忍俊不禁,并终于笑出声来。 耗子也无可奈何的笑笑,“行了,嫌我说教了,是吧?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你别再去想它,它自然也就不会再来了。听我的,准没错!” 我迟疑了半天,却还是死皮赖脸的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我似乎是有点弄明白了,那小参到底怎么回事,以及什么来头了。” 耗子一惊,眼睛里掠过一片神光,整个人仿佛精神一震。 我看着他,心里暗暗好笑:“这家伙,说什么不关心此事,不过是因为理不出头绪,自己在逃避而已。” 当时真想卖他个关子,让他狠狠捉急一下再说。可惜我偏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加之那满心里的疑惑和猜测,也正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分享和探讨,因此也就再顾不得捉弄他,而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这些天来对于诡异经历的一些想法,仔仔细细给讲了出来。 我说我仔细整理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了,发觉这些事情背后,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每当那东西出现在我眼前之后,我就会相应的产生一系列不可思议且诡异恐怖的幻觉。 “幻觉?”耗子眼睛里的神光没了,流露出几分不屑的看着我。 我却并未因此而退缩,反而信心大增的讲道:“没错,是幻觉。比如那天在实验楼里,我先是见到了那东西,而紧接着,我就产生了幻觉。刚开始,我是在楼道里碰到一群根本就不存在的身穿白大褂的人,他们跟我匆匆打个照面,然后就不见了;再之后,我又碰到一位原本应该安安分分待在解剖台上的主。他就向我招了招手,然后又不见了。此外也没有别人看到过他们,可见他们确实没有真实存在的可能。” 讲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继续滔滔不绝,“还有就是前两天深夜里那件事,我也是先见到了那鬼东西,然后竟产生幻觉,发生了梦游的状况,并在梦靥里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还差点受了他的伤害。” 耗子眉头皱了一皱,神色间颇为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带有几分好奇的问道:“这么说,你认为那些事情,其实只有一半是真实发生的,而另外那一半,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 我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可他却笑了,“那你是怎么将这两个部分区分开来的啊?要知道,这两个部分若在一个外人听来,可全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幻觉事件啊!” 我认真的道:“这很明显。首先,那东西并非只有我一人见到,你和谢玲玲,尤其是跟谢玲玲同时见到的那个人,他可以说是完全跟我们,跟这件事原本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一个人,也都看到了。并且根据我们大家的描述,我们见到的,应该就是同一个,可见这东西是确实存在的,此其一;其二,我每次见到那怪物的时候,我们至多不过打个照面,并没有更深层次的交流,可是在之后碰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却都或多或少的跟我有过一点交流,无论是语言还是肢体,都会有交流,那场景像是一场电影,或者,像一场梦境,这种感觉令我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前后的两个部分,其实是彼此割裂开来的。” 耗子听到这里,终于又再次恢复了兴致盎然的表情,他似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嗯,有点道理了,接着说下去!” 见他这样,我也越分析越兴奋,“因此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们见到的这东西,它必然掌握着某种对人催眠、致幻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正是其最致命的地方。正如你刚才说的所谓‘魔由心生’,我猜想,这家伙的致幻能力,正是将你心中隐藏的那些最可怖的东西,生生给勾了出来,以幻觉的方式具象在你脑海深处。比如实验楼里的事,我原本不大进解剖室,偶尔进一次见到那解剖台上的人体标本,虽然碍于尊严,我将那种恐惧压了下去,可这恐惧感却深深藏在我意识深处,不经意间受到怪物的挑唆,便被引了出来。还有那间空荡荡的503室,在学校里,空屋本来就是大家心底一个永恒的恐怖情结,加上那屋子顶部漏水,每次从门口过时,都会有种冷冰冰的感觉只透五脏六腑,因此这种恐怖虽不明显,却也极深的埋藏在心底,稍一受惊,便被挑了出来。你说是不是这样?” 耗子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刘宇,原来学医不仅没令你严谨,倒令你更加天马行空了;而那怪物也不见得是勾出你什么恐怖情结,我看勾出你埋藏在心底的无限想象力倒是真的。” 我也笑了一笑,看得出,在他打趣的背后,他其实是赞同,或者至少是部分赞同我这些推测的。然而此时我却开始犹豫起来。我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跟他讲讲在我这番推论之下,我对于他父母那些事情的看法。 其实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仅仅只是那么一个长相可怖的东西,再厉害也不至将人吓到丢了性命。比如我和耗子,还有谢玲玲,我们虽然都被吓得不轻,可是保命没有问题,谢玲玲算我们中胆子最小的,也至多不过吓病了几天而已。冯爸爸那么大个男人,没道理那么不禁吓,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吓掉了性命;还有冯妈妈,听说她在跳楼前其实已经表现得很不正常,时常显得一惊一乍,有人说是那是因为冯爸爸的事情受了刺激。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另有隐情。而隐情就是,冯家父母两位,当初肯定是见到了某种比那怪物更为可怕的东西。至于这东西究竟有多可怕,我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的内心才最清楚。试想,我和耗子,以及谢玲玲,我们三个人年龄才多大,潜意识里纵然有些黑暗恐怖的死角,却也终究有限,因此吓吓也就了事了。可是冯爸爸和冯妈妈,他们毕竟都是有些年纪,有些阅历的人,谁也不知道那个年纪的医生,在他们的阅历里,究竟埋藏着多少我们难以想象的可怖景象。因此我几乎可以断言,他们临走之前,必然是看到了埋藏在他们意识深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尚未曾觉察到的某种黑暗的幻象,然后被生生吓成了那样。毕竟常言都道,人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外在的鬼灵,而是自己的内心。” 可是这些话,我却终于没对耗子讲出来。我不想引他伤心。但是为了完整表达我的推理,我选用了另外一个例证。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王权贵家见到华奶奶的情景?” 耗子苦笑了一下,“我倒想忘,可是能忘掉么?” 我点点头,“嗯。我猜想你当时必然也是受了那原本浸泡在药缸子里的小参致幻,心底对于华奶奶已遇不测的担忧与恐惧被挑了出来,然后以幻象的方式,出现在王权贵那只极有可能只是放了些洗脚水的铁盆子上方,然后使你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耗子皱皱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王权贵独自进了房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那盆子藏起来?” 我高深莫测的笑了,“我都说了,那盆子里很有可能就是放了些头晚上没倒的洗脚水,他自然是不愿被人看到。或者,那其实根本就是个臭烘烘的尿盆子也说不定。” 耗子一脸愕然,“王权贵把尿盆子放书房里?”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各人有各人的雅趣,咱不关心。何况,这个也不是问题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耗子看着我,暂时放下了对尿盆子的“无限想象”,好奇却多少有些轻慢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觉得此刻可以抛出最重磅的炸弹了。于是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问题的关键是,我大概已经知道,那小参究竟是何方神圣,何种来头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邪灵崇拜 耗子听到这里,因尿盆一节而流露出的轻慢表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上显露出一种极度兴奋的神光,开口时竟然已经显出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你说说,那小参,它……它究竟什么来头?”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令我非常受用。我终于可以完全确定,这家伙确实就是自己理不出头绪了,才假装对此事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而事实上他比我,甚至可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关心这件事情的真相。然而此时,即使再是心地良善之人,我也终于只能狠狠卖他个关子了。 我说:“这事……其实我也还没最后定论。不过呢,我还是可以略微跟你透露一点我的想法。其实我感觉,王权贵手里那只小参,很有可能是一种南方某地的一种邪……呃……邪灵。” 因为心底存有的某种敬畏情结,在说出我心底推想到的那个名讳之前,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改用了一个词。虽然对于神秘事物的猜测是我们的天性,可是对于不可知力量的敬畏,也是我们务必要谨守的规矩。 耗子听到“邪灵”一词,起先也是迷糊了一会,不过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正要发问的时候,却忽然读懂了我的避讳。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说:“其实这些天里,我通过网络查询了许多资料。我感觉,无论是外形,还是神秘现象本身,这二者之间都极其相似。同时我也结交了学校里几个同学。他们都是来自此邪灵崇拜极甚的地方。可惜他们好像都对此事知之甚少,只说不过外界瞎说而已,或者就是当地为开展旅游业而胡编出来骗人的把戏。” 讲到这里,我顿了一顿,“不过,那几个同学中有一个名叫董坤的,据说对于此事有更深的了解。我这段时间正在想办法跟他接近,好从他口里套出一点实在的东西来。” 耗子听到这里,似乎显得有些失望,“我看你啊,真够不务正业的!” 那晚跟耗子分别之后,我肤浅的笑着,独自一人兴致勃勃往学校赶。 我几乎已经肯定自己确已掌握到了事情的真相,因此显得志得意满。我欣慰的认识到那些佛洛伊德、荣格什么的都没白读,指不定将来就可以在给人做手术外,还顺便搞点心理咨询什么的赚赚外块。闲了还可以跟个民俗学家似的,翻山涉水去告诉那些忠厚老实的乡亲们,什么图腾,什么信仰,什么本祖崇拜,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虚妄,虚妄。 这样想着,我全身热血沸腾,脚步免不了的就有些飘飘然。直到走过学校里那座古老的钟楼前,我忽然感觉一股冰凉的冷风就那么措不及防的穿透了我整个的身体,然后披阴带戾却无声无息的扬长而去。 我如触电般停了下来,站在四周俱是一片黑沉沉的校园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问我:“事情真就这么简单么?如果真就这么简单,轮得到你小子来结案?”“再者说了,即便致幻的推测属实,那么致幻之源又是什么?” 然而很快我又告诉自己,“致幻之源很简单。比如我们使用的许多药物,它们本身都有致幻的功效,而这些药物大多提取自一些自然生长着的植物,比如曼陀罗花什么的。这原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这样想着,我又重新开始往前迈步,只是脚步显然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灵,那般飘飘然。因我心里终有一个结怎么都打不开,那就是:“比如可以致幻的曼陀罗花,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大半夜趴到人家右肩膀处的床头上蹲着。” 那么,蹲在我们床头上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有空就找那个来自“邪灵”民俗极甚的同学董坤厮混。他比我略小,在读大三。我曾经找过他几次,可他没有一次是愿意搭理我的,那就更不可能跟我讲他家乡民俗的事。后来我打听到,董坤最大的癖好是网游。这下我有了可趁之机。 董坤是学护理的,学业可比我们轻松多了。我打听到他最热衷的网游,然后找同学里也在玩此款游戏的同学借了个级别很高的帐号,然后开始想方设法接近他。 果然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战友。我于是借这机会请他出来吃饭。不过我没选在白天的饭馆,而是故意在游戏玩得颇为尽兴的那天深夜,挑了个显得有些冷清的烧烤摊子请他吃烤鱼。我觉得,这样的氛围应该比较容易引他吐露心底那些神秘莫测的怪事。 那天在烧烤摊上,我们一个劲喝酒,聊游戏,接下来,还是喝酒,聊游戏。这哥们其实很单纯,除了酒量极好,游戏瘾极大之外,基本没什么不良嗜好。我深深感到结交这么个朋友还真不错,因此有好几次都想跟他实话实说,不想再使心计,可是每每想到这样一来事情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我心里又犹豫了。 聊到大半夜时,董坤笑了,“好了,兄弟,我知道你酒量不行,别再硬撑了。” 我尴尬的笑笑,“没事,大家难得聚一聚,别让我扫了兴。” 董坤又笑笑,将啤酒灌了几口下肚,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道:“得了,你打的什么算盘,兄弟我会不知道么?” 我心里一怔。 他接着说道:“实话说吧,我原打算把你灌醉,直接扔人家烧烤摊子上了事。这也算是给你个教训,看你还敢不敢打兄弟的算盘。” 我迟疑片刻,无可奈何的笑了,“好吧,既然你这么直爽,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说实话,我今晚确实是想套你话。不过既然你识破了,那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照样喝酒,喝完酒走人,成不?” 董坤摇摇头,“不成。” 我一呆。董坤已经带着酒意哈哈大笑起来,“好了,我不逗你。说吧,你想打听点什么,趁着我今儿高兴,兴许可以给你透露点。” 我一时来了精神,“真的?” 董坤将啤酒罐子掷在桌上,“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老子学护理的,都比你男人!” 我忙不迭的连连称是,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其实我也就是好奇,你们民俗里那种邪……呃……那个什么……” 这时,我忽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辞才最妥当了。可是董坤已经明白了我的表达,他点点头,“嗯,我猜你也是冲的这事。” 我一时如释重负,又给他要了几罐啤酒。他摆摆手,“不喝了,这东西恰到好处就行,多了反而误事。没得醉到不省人事,我可就什么也讲不了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敢再要啤酒,只换了一壶茉莉花茶,算是给他,尤其是给自己醒醒酒。 董坤说道:“这是我们本祖的旧风俗,外人不知道,甚至村子里也已经有许多年轻人不了解了。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一听这话,不喝花茶我酒也全醒了。 董坤看了看我,见我没有插嘴的意思,于是他接着讲道:“这风俗应该是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了吧。总之我知道的就是,以前但凡人的家里,都会在家里摆上一尊,放在外人不常见到,家宅中极阴之处,算是镇住家中的邪气,这样才能保得平安。” 我“哦”了一声,注意到董坤自己在表述这件事情时,也非常小心的用了一些避讳的手法,尽量不提那些敏感的字眼。可见,他心里对此是绝对的心存敬畏的。 我们同时沉默了片刻,我推敲着口中的字句,谨慎的问道:“那么,你见过它么?究竟长的什么样啊?” 董坤伸手抹了一把脸,“小时候见过,记忆太模糊了。印象里就是比大人手掌略长,黑乎乎的,脸面什么的,看不真切。” 我心里“咯噔”一下,偷偷深吸了口气,“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自己家里么?” 董坤摇摇头,“我们家应该是没有。这必须是祖宅里才能见到。我老爸分家出来的,没资格有这个。” 我迟疑了半天,才又鼓足勇气问道:“那么,如果我们外人去了,有没有机会见着?” 董坤“扑”一下笑了,“有啊,当然有的是机会。” 我一听大为振奋,“真的么?” 董坤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去给人家做倒插门的女婿,而且必要发下毒誓一辈子不离开当地。” 我一时愕然。 董坤收起笑容,说道:“许多人没见过,其实正是因为这个理。因为但凡见了的,这一辈子都得留在那小村子里。因此许多父母都选择了让子女避而不见,何况……” “何况怎么?”看到董坤欲言又止,我心里好奇越来越盛。 董坤环顾了一下左右,对我压低声音说道:“何况这里边,还有一件更邪乎……呃……不是,我是说,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它的头也很大 那天作别董坤后,我们就没再联系。我对游戏本来就不在行,何况此时我图谋的事已被点破,没必要再在那方面下功夫;而他好像也已经对我知无不言。我现在除了去给他村里人家做倒插门女婿之外,好像已经不大可能通过别的途径了解到更多真相了。 此后我在电话里给耗子做了个简单的交待,没有多讲那古村之事,只说小参的来历暂时又没了眉目。我原准备有机会再详细跟他讲讲相关细节,不料几天以后学校提前安排实习,这事也就暂且搁置下来。我想他一定也在背地里开始查询相关资料,没准可以早我一步找到答案。 实习这种事情,本来是在越大的医院,学到的东西越多,因此我原计划就留在省城那家比较大一点的医院里面。我觉得以我的条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原本安排好了的事,临到头时又变卦了。老师神秘兮兮的暗示我,说抢了那位置的是谁儿子谁女儿之类。我心里虽然气愤,也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极其正常,好像不发生才不正常。因此也没多说什么,主动要求回了家乡的医院,不再接受老师给的那些所谓次一等,却依然留在省城的实习安排。 其实,我多少也是有点想家了,毕竟待在家里可以好吃懒做,同事又多是从小认识的长辈,不必低声下气的看别人脸色,何乐而不为? 耗子对我回家实习一事也非常赞同。他主要觉得我这段时间里遇到的邪门事情太多,怕我会出事,应该换个地方。尤其换到家里最合适,毕竟有家人罩着,他会比较放心。我也理解他的心情,只是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满心里想的却只是:嗯,王权贵,我来了! 可是回家以后,我却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王权贵这个人。他似乎依然混得郁郁不得志,依然见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我毕竟没有童年时代的耗子聪明勇猛,可以只身深入虎穴探得小参。在没有机会的时刻,我也只能安分守己的坐等机会。于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别说王权贵药缸子里泡的小参,就是他茶缸子里泡的茶叶,我都没机会见到。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却听到了另外一件怪事,它又令我产生了新的怀疑,比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邪门事情,以及发生在耗子身上的那些不幸,会不会其实另有原因。 事情起因于一位名叫李佳的护士。这位护士算是我们这群人里的大姐,也是从小在这医院里长大,只是长了我们好几岁。具体几岁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已经中专毕业,在这所医院当护士了。 可是当我在这家医院开始实习的第一天,我却见她手里持了一把很大的扫帚,在清晨的阳光下挥汗如雨的打扫着住院部与门诊部之间的那溜种满天竺葵和早晚花的花台。 打扫卫生自有院里的清洁工在处理,何必一位护士来费心?这让我感到很不解。我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抬头瞪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此后每天都是如此,我几乎每个早晨都能碰到她,而每次跟她讲话,她都只是不耐烦的朝我瞪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几天以后,一位年轻的小护士姚晓荟看到我面对张佳时尴尬和不解的神情,才匆匆把我拉过去,将发生在张佳身上的一些事情,偷偷告诉了我。 姚晓荟首先问我:“听说你就是在这医院里长大的,怎么会连张佳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说我已经搬离这里许多年了,确实不知道张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姚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又问我:“那‘大头婴’的事情,你总听说过吧?” 我一听就笑了,小姚说的“大头婴”,其实是传说经常出没在妇产科背后那片荒地里的一个怪物。据说老一辈有人见过,长得怪模怪样的,大半夜蹲在病房窗台上,活像一只黑色的大猫头鹰。 想到这里,我笑着跟小姚说:“大头婴啊?那我可不仅听说过,小时候还玩过‘大头婴抓小孩’的游戏呢。不过,这跟张姐有什么关系?” 小姚瞪大眼睛看着我,“张佳就是被‘大头婴’吓成这样的啊,你真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冲口而出,“这不过是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不让大家乱跑乱蹿的一个说辞而已,怎么当得真?” 小姚苦笑着摇摇头,“只怕啊,当初张佳姐就跟你一个想法,才会着了那东西的道。” 我听着感觉不对,忙央求小姚将这事情仔细讲讲。小姚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当下也没跟我卖关子,就一五一十将她听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给了我听。 原来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天夜里,张佳原和另外几名同事在住院部值班。夜半时,张佳跑到值班室去,说顶头那间空病房的窗台上蹲了个凶巴巴的猫头鹰,然后取了鸡毛掸子,又顺手拎了个算盘就走了。 后人有人听到走廊深处有鸡毛掸子拍打窗户的声音,又听到算盘珠子散落在地上,再之后就听到了张佳的惊叫声。 同事们吓了一跳,慌得赶了过去,却见张佳全身抽搐的缩在墙角,人事不知。后来性命虽给抢救了过来,却从此变得迷迷糊糊,满口疯话。 护士们虽然心里犯疑,却自然不敢多说,却有几个当时围观过来的病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说张佳那情景,只怕是遇上后山里的“大头婴”了。 此后张佳就一直疯疯癫癫,神志再没恢复过来。护士的工作是做不成了,院里只好安排她做了清扫大院的工作,虽然也还算在正式职工内,但所做工作已与本行毫无关系了。 小姚匆匆讲完这件事,就赶着上班去了,我心里却开始泛起另一层疑惑。我跟张佳不算熟悉,对于她的遭遇,虽然我心里也有同情和怜悯,可更多的,依然还是疑虑重重。我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深夜,耗子盗走小参逃进后山的那副场景。 我在心里暗暗自问:“莫非那个深夜里,当耗子逃过那片荒地时,其实也是招惹了这恐怖的家伙,才会一病一年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后发生的许多事,莫非其实是与这荒地里的那怪物有关,而根本与王权贵手里的小参没有任何关系?又或者,这二者其实根本就是同一回事?” 正当我头脑里一片混乱,完全理不出头绪的时候,我却忽然有了一个机会,终于走进了王权贵的书房。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刚踏进医院的大门,忽然一头撞见许久不见的王婶。她似乎是专门守在那里,等着我的到来。打过招呼以后,王婶却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只说找我有些事情,并约我上她家去吃顿晚饭。 我心里很是吃惊,这么多年来,因为王权贵的关系,我们从来都没上王婶家吃过饭,也没见她邀请过别的什么朋友到家里做客。王婶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似是有意无意的加了一句:“不巧的是我们老王刚好下乡看药材去了,我们就随意吃点吧?” 我看着王婶脸上局促的表情,一则作为小辈皆老邻居,打心里其实也正想找机会找这位长辈坐坐,二来也对她找我的事有些好奇。更何况,王权贵那间书房,此时也正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于是爽快的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王婶了。” 下班以后,我先给王婶家里打了电话,确认她在家以后,才向她家所在的小楼走去。不想到了王婶家里,刚坐下没喝几口茶,她便将一沓厚厚的钱塞进我手里。 我大吃一惊,正觉不知所措,她却低头叹了一阵气,说道:“这是想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小浩的。” 说着,又从衣柜里取出几件毛衣,一面说道:“那年他出了事以后,我就一直在存钱,想等有了一个整数以后,交给他的父母。没想后来他的父母也……”说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眼睛有些湿润,但她还是接着说道,“后来我等他上大学那年,把钱拿去送给他。可他也没有接受,非说自己的学费已由院里办妥了,不需要他自己操心。所以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天看到你,我忽然想到,你肯定有办法把钱拿给他。” 王婶说完,恳切的看着我。我心里很是感动,但还是笑着将钱塞还给她,“王婶你放心,耗子的学费确实是由医院里给他负担的,何况他现在也有奖学金,应该是不缺钱的。” 王婶着急了,“这不是他有钱或者没钱的问题。这只是我的一个心意。你……你可以不告诉他这钱是我的,你就是替我给他买点需要的东西,比如吃的,穿的,还有上学用的参考资料什么的,别让他知道这钱是我的就行了啊。” 我笑着摇摇头,“不行,不行。这钱您得自己留着。”说着,取过毛衣看了看,“这是……” 王婶手里攥着钱,无奈的说道:“这也是去年赶织出来的毛衣。我想他没有了妈妈,这些东西……。” 我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王婶已经抢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也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可这也是我的心意,这个……” 我笑了,“好吧,这个我一定替您转交到他手里。您就放心吧!” 王婶终于也笑了,她看着手里的钱又发了会呆,叹息着说道:“那好吧,你先把毛衣给他,别的,我再想想办法。” 我收好毛衣,安慰王婶道:“这个您不用着急,等将来耗子娶媳妇生儿子了,您留着给您那小侄子压岁钱,给他买很多玩具,不就得了?” 王婶一听乐了,拍拍我肩膀笑道:“就你主意多啊!”说着,起身给我续了茶,交待我道:“你先坐坐,我去把汤炖上,再炒两个小菜。” 我问:“要不要给您帮个手啊?” 王婶笑道:“得了吧。你从小也就那两手鸡蛋西红柿和老奶洋芋,我又不是没吃过。现在该你尝尝我的手艺啦!”说着,笑吟吟的走进厨房去。 我坐着喝了一会茶,心里感觉异常温暖,仿佛又回到曾经那个泛着怀旧色彩的童年时代,有事没事都可以坐在门口跟邻家老奶奶、隔壁二大爷聊聊天,喝喝茶,犹如就在自己家里一样。 喝茶喝了一阵,我走到厨房边问王婶,“婶婶,我可以进王叔的书房里看看么?想找两本书来读读。” 王婶说:“可以啊,门开着呢,你进去吧。” 我“嗯”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尽管我以看书为由欺骗了王婶,但我想有些事情,目前应该还不需要跟王婶讲明。 不想刚进书房,我就被王权贵放在书架最里面的那只药缸子吸引住了。 “小参!” 是的,王权贵的那只小参,它果然还在这里!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大头婴 王权贵的书房面朝医院背后的大山,空气极好,窗外景色绝佳。他将书房收拾得极为规整,比之以前又添了两个大书架,许多新书。 那只浸泡了小参的药缸子,原本是放在两个形成直角的书架之间,一个经常会被忽略过去的角落里。药缸子颜色比以前更深了一层,若不仔细,可能也不会注意到缸子里面有这么个玩意儿。可见,上次的事件之后,王权贵还是尽可能的想了些办法来隐藏这家伙。他甚至还给小参换了个更大的缸子,并在这支小参之外,又另外添加了些散碎的人参须根和其它各种根状、块状和球状的中药材,这样即使有人无意中见到了这药缸子,也未必会将目光锁定在那支众药材中已经显得并不起眼的小参。 此时太阳正从西边的山峦缓缓落下,夕阳的余辉洒在这药缸子上,晕染出一片浅褐色的浮光。小参伸展着四肢,静静飘荡在这层深深浅浅的浮光里,仿佛一个正在霞光里悠然享受仰泳乐趣之人。只是,当我略为挪动一下那药缸子,将小参的脸面翻转了过来时,我终于还是被小参脸上那酷似王权贵儿子王华强的五官,吓得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那小参脸上的表情依然寒冷僵硬,并显出几分愁苦的模样。他耷拉着眼皮,眉头紧皱在一处,完全没有先前我所想象到的那种悠闲自在的神情。于是一刹那间,这房间里的空气又凝固起来,原先的诗情画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一种诡异黑暗的氛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王婶在外面叫开饭了。我慌乱中一面答应着,一面用手机匆匆拍了两张照片,然后离开了那间书房。 那天回到家,我立即将这两张照片一式两份的发给了耗子和董坤。我急需要向他们求证一些事情,迫不及待。 当夜耗子就给我回了电话。他吃惊的问我这些照片从哪里得来。我有些得意的告诉他,这就是在王权贵书房里拍到的。他语气听上去异常激动,说没错,这就是当年王权贵书房里那只小参人,原来果然还在他手里,并一直保存到现在。 可是接下来,我们心中共同的疑问又升了起来:如果这支小参还在王权贵手里,那么这些年来我们遇到的那些堪称邪恶诡异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可是在得到董坤的答复之前,我们都没急着往下猜测。耗子在一阵情绪激动之后,忽然又回过神来,紧张兮兮的问我:“你怎么跑到他书房去的?他发现没有?” 我笑了,于是将王婶请我吃饭的事跟他讲了讲,同时告诉他,王婶给他织了几件毛衣,让我转交给他。不过,我略去了王婶想给他送钱一节,我想如果听到钱的事,他可能连毛衣也不会接受了。 耗子显然也为毛衣的事情深受感动。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然后用压抑着情感的语气跟我说:“这个,等我假期回来再说吧。” 两天以后,我收到董坤的回邮。他在邮件里对这支小参和他童年时见过的那只邪灵木偶做了非常详细的对比。 他说,首先是个头不一样。那木偶起码比一个成年人的整个手掌还略长,而这小参只比成人的中指稍长。 第二是体型不对。木偶的体型看起来比较粗大壮硕,虽然称不上肥胖,但绝对属于强壮威猛型;而这只小参则显得有些瘦弱,甚至是有几分孱弱。 第三是表情不对。木偶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凶悍,属于那种所谓的“凶神恶煞”型的,而这只小参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愁苦,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闷闷不乐。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整体感觉,或者说整体的氛围不对。这小参给人的感觉至多是冷,是诡异,更多的也只是压抑,让人觉得心里憋了口气,却怎么都发泄不出来,可那木偶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站在那支木偶之前,如果你还有勇气盯着他怒睁着的双眼看时,你会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死神的囚徒,他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你,而你全副身心都匍伏在他脚下;你感觉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变得一片死寂、黑暗,甚至是空洞,你匍伏在那里,仿佛生命的全部意义,都只是在那里等待他所将给予你的最黑暗的审判。 此外,董坤又强调了一个问题:虽然他童年时见到的那只木偶并非本尊,而只是巫师手工雕刻的一个仿制品,可他凭直觉感到,那仿制品与本尊之间,应该已经非常接近,因此才会给人那么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理威慑力。 我于是又在邮件里问他:“有没有可能,这小参也是一件对于本尊的,并不成功,甚或显得有些拙劣的仿制品?”他说他还是感觉这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应该不存在仿制的关系。 得到董坤的答复之后,我没急着给耗子电话。我想自己先思考一些东西,等想成熟了,再统一找他交流。 那天夜里,我几乎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我想,如果小参果真跟那古村落里传说的邪灵没有关系,而小参此时又确实还完好无损的被浸泡在王权贵的药缸子里,那么我和耗子遇到的那些邪门事情,究竟如何解释?我和他,以及谢玲玲,我们都看到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 莫非,它真的就是传说经常出没在住院部和妇产科背后那片荒地里的那个怪物?可是,它又是如何缠上我们的?莫非,竟是那年深夜耗子为躲避王权贵,慌不择路误入那片荒地时,给招惹了上身,从此就没离开过,并像传染病一样渐次将邪恶之气传给了我,并几乎也传染给了谢玲玲? 想到谢玲玲,我心里的内疚之情又再次升起。次日午休犹豫再三之后,我试着拨了她的号码,没想电话却通了。 一时间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以为她真的不会再接我电话。没想接到我电话,她却显得很高兴,并似乎又恢复到我们刚认识时的阳光开朗。 她说她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已经回校继续上课,并说回想曾经发生的那一切,感觉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也就没事了。 听她这么讲,我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下。我犹疑着想问问她,还有没有再见到那个怪物,又觉得她现在都已经这样快乐,那肯定是没再遇到过了。没想她却对我的欲言产生了误会,还没等我开口说下一句话,就忙不迭的抢过话头,跟我讲以前的事情她很抱歉,并说以前的事情是她不好,多疑了,不过现在她已经找了一个男朋友,虽然没我优秀,但毕竟也已经处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些感情了。 我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她是怕我纠缠,先开口堵了我嘴,以免大家尴尬。听她还会用那句“没我优秀”的说辞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我感觉还是蛮不错的。于是我笑着说,以后大家可以做朋友嘛。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样一来,我总算可以确定那邪恶的病毒,已经从谢玲玲这无辜的女孩身上彻底清除了。 结束了谢玲玲的电话,我正准备给耗子拨过去,却发现那时已经两点过几分,他应该已经准备上课了。我想想这事说来话长,还是让他先专心上他那些大石头课为妥。 那个下午我浑浑噩噩,前一夜没有睡好的恶果让我一直处于梦游般的状态,以至于到快下班时帮着从车子上下成箱刚到的针水时,差点不慎将其中一箱摔到地上,直到那一刻,我才多少有了一点清醒的意思。 所幸针水终究没给摔到地上去,只是肩膀上被木条箱的钉子划开了几道深深的口,钻心的疼。不过也恰好是这种疼痛,驱赶了一直萦绕在我头脑中的睡魔,让我最终完全清醒了过来。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以加班为由,在医院食堂吃过晚饭后,继续留在办公室里,想等耗子用过膳,就打电话过去跟他聊聊从董坤处得到的信息,以及我心里的一些想法。 可因为肩上伤口的事,小护士姚晓荟一直在我身旁絮絮不止。不停的强调着那钉子是上了锈的,我一个学医的,不可能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 我自然也知道那绣钉子的厉害,因此自己早已经用酒精棉球给那几道口子消过毒。可是小姚坚持认为那样的消毒方式太过潦草,那伤口必须要再妥善的处理一下才行。 我也知道她一片好心,可当时心里着急着要跟耗子电话说那些事,已经顾不得她是好心也好,护士工作的职业病也罢,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将她打发走。可不管我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她还是不依不饶的缠在一旁。 这中间我故意给家人和朋友打了几个电话,可她完全没有避让的意思。看得出来,即使给耗子打去电话,她也不会移开半步了。 我想了想,只好脱下白大褂,将那已经用酒精消毒过的伤口展示给她看,“你自己看看,是没事了吧?” 她大惊小怪的跳起来,“还说没事?明明还在流血。” 我笑了,“姚同学啊,你这不会是想趁我没穿衣服,顺手占我点便宜什么的吧?” 姚晓荟脸上一红,“哧溜”一下从我身边躲开了,同时一脸不快的数落道:“你这个人,怎么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油嘴滑舌的。” 我笑,“你错了,油嘴滑舌其实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另有别的,要不见识一下?” 终于,小姚同志被我激怒了,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抛下一句“活该你伤口感染”,然后愤愤然转身走出办公室,扬长而去。 我一直听到姚晓荟那阵充满愤怒的高跟鞋敲地的“托托”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耗子的电话。 那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耗子那边风声雨声,还有一阵“叮叮当当”敲打石头的声音。我说:“你没事吧?在盗墓呢,还是上人家工地偷石头了?” 他笑,说这几天他们跟着老师在矿山里。我说那也不必这么卖力吧,狂风下雨的还在忙活。他说没事,在工棚里呢,就是信号差点。 他信号确实很差,说话显得断断续续。不过我严肃的跟他讲:“不管你那边信号有多差,接下来我要跟你讲的这些事,你都得竖起你那两只耗子耳朵给我听仔细了。” 耗子在那边一听,大概的知道了我要说什么事,忙“嗯嗯”了两声,道:“这样吧,我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你再讲。” 后来他果然找了个地方,“叮当”声没了,只有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雨声。我趁着这阵安静,便将董坤告知的那些事情,详详细细的跟他讲了一遍。 耗子显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说:“我早觉得你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有点不靠谱。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以后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在那个古村落,还有那些邪灵木偶上下功夫了。” 我心里好笑,可见他确实也在背地里对这些事情是下过一些功夫的。我说:“可是这样一来,那怪物的来历又没着落了。既不是小参,又不是什么民间流传的邪灵,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耗子苦笑了一下,“这个,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头绪了。” 这时,我又得意的笑了,“其实我倒有个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又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耗子有些疲倦的问道:“好吧,你说说,又是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记起“大头婴”在院里小孩间广泛流传的那些年,耗子还没跟随他妈妈来到这所医院;等到他来的时候,我都已经上高一了,不可能再讲这些当时已觉有些幼稚的鬼话,而后来成长起来的那批娇生惯养的新小孩们,没有了我们这些在野地里跑大的长辈们悉心指导,自然是没有能力再玩得起那出“大头婴抓小孩”的游戏的。因此这个传说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传承,而耗子也就没机会听到太多关于它的事迹。 因此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我还是神秘兮兮的说道:“在跟你讲这个新想法之前,有个典故,我觉得需要先向你交待交待。” 他好奇的问:“什么典故?” 我说:“‘大头婴’呗!” 话音刚落,忽觉办公室里日光灯略微暗了一暗,紧接着露在衬衫外面的肩膀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扒拉着那几道口子往两边使劲一撕,同时有像尖牙似的东西一口往那口子深处咬了下去。 我大叫一声,本能的回手去摸伤口,不想整个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完全动弹不了。与此同时,双手手臂一阵酸麻,手机滑落到地上。 透过那扇向外打开了一半的玻璃窗,我隐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蹲在我的背上。我费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那阵撕心的疼痛和传遍全身的酸麻感,却将我牢牢钉在椅子上,半点动弹不得。 我仿佛听到一阵又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以及咀嚼血肉的脆响,从我耳边传来;同时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猛烈的冲进我鼻翼,竟令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仿佛整个人就要昏厥了过去。 这时,我听到摔在地上的手机里不断传来耗子焦急的呼叫:“刘宇,刘宇你怎么回事?喂,刘宇,你怎么了?刘宇!喂……”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冲手机喊道:“快!快打110,报……报警!我这里有……”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一黑,人事不知。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关于尿盆子的热门问题讨论 从噩梦连连的昏睡中清醒过来时,我看到天已经亮了。我躺在一张病床上,上方是一只吊瓶和护士姚晓荟神情紧张的脸。她刚见我睁开眼,便长长舒了口气,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我感到背上依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尝试着用手摸了摸,那伤口处已被缠上几层厚厚的纱布,被包扎得非常仔细结实了。 小姚伸手将我的手从纱布上拉开,然后叹了阵气,低下头去细声细气的说道:“对不起,我昨晚不该咒你伤口感染的,我……我真是乌鸦嘴!” 我心里一怔,那一刻满脑子里还是头一晚上噩梦般的经历,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一时回不过神,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当时将她激走时她抛下的那句话,不由得笑了笑,安慰她道:“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多想了。” 小姚又是连连叹气,同时给我倒了一杯水,用汤匙喂了几口。我好奇的问道:“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小姚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正值着班,有人往值班室打来电话,说你那边出了什么事,让我过去看看。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听那人说话声音很急,赶紧扔了电话就跑过来找你。没想你已经全身鲜血淋漓的扑倒在桌子上,人已完全昏迷。” 小姚讲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在极度的惊吓当中,紧接着又说道:“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我一面跑过去扶你,一面喊‘救命’。后来又赶过来几个护士,她们也都吓了一跳。好在昨晚是罗医生当班,他让我们先别着急,同时指导着我们对你进行救治。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你全身的血,都是那受伤的几道口子处流出来的,别的地方倒是没有伤口。后来罗医生给你处理了伤口,又止了血,性命倒是没有大碍了。”说着,她又心有余悸的道,“不过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流那么多血,只怕……只怕……”说到这里,她忙顿住没再往下说。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你进去时,那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姚睁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是啊,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们才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你会把自己伤口撕裂得那么厉害?!” “我伤口……当时很厉害么?”我紧张的问道。 小姚点点头,“那简直你像是你自己故意把它撕开了似的,而且不仅撕开了,里面还差点挖出一块肉来。” “挖出一块肉?”我心里一冷。 小姚说:“是啊,有一块肉就那么系在伤口处,好像就要掉出来了似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又出现那个蹲在背上的黑影。莫非,那东西竟是被我露在衬衫外面的伤口处,那点隐隐的血腥味给吸引来的? 小姚将杯子放回桌上,伸手取过一只苹果慢慢削着,同时好奇的问道:“你知不知道给我们打电话那个人是谁?这件事……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些关系?” 我笑了,“那是我一个朋友。当时我们正讲电话呢,我忽然……呃……”我想了想,暂时隐去了那个分不清是梦是真的环节,只改口说道,“我伤口处忽然剧烈疼痛起来,我本能的大叫了一声,把电话也给摔地上了。他大概听出了有事,所以给你们打的电话。” 小姚“哦”了一声,眼睛里的疑虑神色渐渐消失了。我心里却在暗暗自嘲道:“是啊,我当时也是昏了头,竟叫耗子打110报警。需知当时情况之危急,若等警察赶来时,大概我已经被那怪物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所幸耗子这家伙始终比我反应灵敏,能想得到先打值班室电话救急。” 我这样想着,一点点支起身子想坐起来。不想身子一软,又摔回床上,伤口愈加剧烈疼痛起来。 小姚忙的扔下苹果过来扶我,一面责怪道:“你这样再摔几次,那伤口可又……”说到这里,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所谓“乌鸦嘴”的天赋异禀,慌忙又止住了口。 我感激的一笑,原准备将昨晚见到的一幕讲出来吓吓她玩儿的心情没有了,只是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天气渐渐凉了,你以后上夜班,不要再开窗子了。” 话刚出口,自己也被自己温和得似乎有点不大合适的语气吓了一跳。果然小姚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笑,然后一面拿起苹果继续削着,一面用打趣的语气说道:“我们晚上自然是不开窗户的,不然那大头婴招惹上来,那可是谁也吃不消了。” 她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家人的说话声音已从走廊外传来。小姚放下苹果,微笑着说道:“罗医生说你伤口没有大问题,所以天亮才通知的家属。你也别吓唬他们,啊?” 我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的。” 那时我的外婆已经从医院退休,并和外公搬到外面买的房子里去住,除了偶尔买药,已经不大往这边来走动了。我妈妈又在化验室,离住院部隔了很长一段距离,这边的事也没那么容易传得过去。所以这大半夜发生的事很容易瞒,她也是天亮以后才听到一点消息,并接到罗医生通知的。 爸妈来了以后,小姚放下削好的苹果,很礼貌的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先离开了。见我已经没多大的事,爸爸待到上班时间就先走了,妈妈请了半天假,一直陪着我到下午六点多,从外面买了点饭陪我吃完,才给同事交待了几句,自己回去取我换洗的衣服去了。 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醒醒睡睡,天擦黑时,隐约见到床边有个身影。我心里一惊醒过来,原来是耗子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 我还是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他一脸苦笑,“你出这么大事,我能不来看看?” 我笑了:“能有多大的事啊?不就几个小伤口么?” 耗子收起笑容,正色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你这里有个什么,可你话没说完,紧接着就出了事……” 我叹了口气,本能的将目光转向窗外黑沉沉的暮野,正要开口,爸妈却已经提了几套衣服和一套床单推门进来。 我爸妈一直对我这个耗子朋友很有好感,从小就说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并常提醒我要好好珍惜。此时他们见他陪在我床边,脸上不由大感欣慰,也不管我病情,倒是先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耗子很客气的跟他们聊了一会,并请他们先回去休息,晚上由他来看守我这个病号。妈妈觉得挺不好意思,说你刚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车,肯定累了,不如明天再来。耗子说已在车上睡饱了,现在反正已经没有睡意了。 我急切的想跟耗子交流那些怪事和想法,于是匆促爸妈快走,我们两个好朋友要好好聊聊。爸妈无奈,只好谢了耗子,又对我交待了几句,先离开了。 爸妈离开以后,我总算有了机会,将前一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跟耗子讲了一遍。 耗子一言不发的听到最后,脸上表情显得越来越凝重。 我感叹道:“你说那东西怪不怪,竟然像个野兽似的,还要喝人血,吃人肉?” 耗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看清它长什么样没有?” 我摇摇头,“昨晚没看清,也没来得及细看。我只是奇怪,它这几年间,怎么会有本事同时在这一带的荒野和我们身边晃来晃去。” “这一带的荒野和我们身边?什么意思?”耗子不解的问道。 我想起还没跟他讲“大头婴”的事情,于是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从小姚处听到的那件发生在张佳身上的事情,以及我们小时候这一带野地里的传言都讲给了他。 耗子一脸吃惊的盯着我听到最后,末了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那‘大头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我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事你也知道?” 耗子道:“我刚来时,听几个病人在病房门口讲过。我只道是他们闲来无事讲着完的,自然也没当真。” 我苦笑道:“那个时候,别说你没当真,就是我这个专门装扮过‘大头婴’,还吓哭过这医院里好几个小姑娘的主,也从来没打心里当真过。” 耗子沉思了片刻,又问我:“这么说,你认为你在学校里见过的,以及谢玲玲见过的那个怪物,其实正是这家伙?” 我点点头,“我感觉是。” “那王权贵的小参呢?”耗子急不可待的问道。 我说:“小参这件事情,可能我们完全误会了。” “误会了?”耗子眉头一皱。 我说:“对,可能我们不仅误会了小参,甚至……甚至误会了王权贵这个人了。” 耗子不说话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我知道他对王权贵成见太深,不愿意我替这个人说好话。 可我还是忍不住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这些年发生的诸多怪事。可我想,这些怪事的源头,可能真的跟王权贵,以及他手里的小参完全无关。” “完全无关?”耗子冷笑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我。 我点点头,并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的那天深夜,当你慌不择路逃进住院部后面那片荒地时,可遇到过什么?” 耗子摇摇头,“除了知道王权贵追在后面之外,我没在那野地里再看到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怪物。” 我说:“嗯,虽然你自己没看到,但我猜想,正是在那天夜里,你其实已经无意中撞见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大头怪物。” 耗子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过了半晌才又问道:“这么说,你认为我正是那天夜里招惹的它,才引得它在这之后对我穷追不舍,甚至惹祸上身?” 我不置可否,只尽量平静的说道:“不然你想想,那纠缠着我们的怪物,既不是什么传说里的邪灵,又不是现在还待在王权贵书房药缸子里的小参,那还能是什么?” 耗子又不说话了,只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荒野。 我趁势说道:“至于那支小参,我甚至怀疑它不止不是邪物,甚至还是个宝贝。” “嗯?”耗子转回头来吃惊的看着我,眼神中再次闪过一阵似是不可思议的神光。 “宝贝?这话怎么讲?”他饶有兴味的问道。 我说:“你想想,那天夜里跑进那片野地里,不止你和我,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王权贵。可是这几年下来,不但你遇到了许多邪门事情,连我也不能幸免,甚至在昨晚就几乎小命不保。可是王权贵呢,他却相安无事的好好过着他的小日子,虽说衰是衰点,但毕竟没有太多的事情发生。” “所以……” “所以我就想,或许他手里那支小参,实际上是个可以用来避邪的护身符。” “护身符?”耗子这一下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坦白讲,这几年来我已经没见过他这么不稳重过。 我苦笑一下,“没错,那就是个护身符。正因如此,王权贵才会对它那么紧张兮兮,生怕弄丢了,当年一定要那么的对你穷追不舍;而且一直以来,虽然遮遮掩掩的藏在书架里,却终究没将它彻底锁起来,我想正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一带的邪气,所以将之放置在书房里,就是为了避邪。” 耗子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噗哧”一声就笑了,“这么说,我们目前接触到的家伙就总共有了三个:一个凶神恶煞的守在古村落里,专门等着强占人家小姑娘;一个满世界乱窜,一会到省城里去吓吓我们这几个书呆子,一会跑这医院里来偷吃病人的血肉;还有一个则苦大仇深的关在王权贵的药缸子里,老实巴交的给那老家伙镇守家宅、招财避邪?我说,这是兄弟仨啊,还是杂回事?” 我一时有些尴尬,“古村里那件事是我错了,你就别抓住不放了。那邪灵已经出局了,你以后都别在拿这事打趣我了,成不?” 耗子笑了,“真可谓‘娘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兄弟仨可真够逗的!” 我看这家伙越说越得意,当下有些没好气,懒得再跟他啰嗦下去。 不过说笑归说笑,很快我们又冷静下来。耗子说:“你讲的这些,乍听上去有些合理性,只是还有许多细节,你是根本解释不通的。最简单的一点,比如我当年在王权贵书房里见到的那四分之一个华奶奶,你说你怎么解释?” 我一时愕然。过了半晌,才道:“对了,这个小参除了避邪之外,大概还有令人致幻的能力,所以你其实看到的……” “还是一只尿盆子,对吧?”耗子没好气的问。 我说:“也不一定非是尿盆子,也有可能是洗脚……” “你就贫吧!”耗子不耐烦了,“我可以肯定当初自己所见绝非幻觉,那确实就是华奶奶,就在我眼前。倒是你自己这套自以为是的致幻理论,我看都已经把你自己绕在其中,走不出来了。” 我默默的听着,其实心里确有一些事情感觉解释不清楚。比如当年耗子父母的遭遇。如果当年他们见到的只是这大头婴,那断不可能被吓成那样。何况他们被发现时,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实在不大像是那嗜血的家伙所为。何况当时他们身边并没有王权贵那支小参在场,致幻一说也就没有来历。 当然这些想法,我只能自己心里想想,没有开口对耗子说。我不想去引他的伤心事。因此左思右想之后,我感觉要同时保全我的这些猜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于是迟疑片刻,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莫非,那还真是拥有着比如致幻这一类相似本领的弟兄仨?” 耗子一口水差点全喷我脸上,“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弟兄仨?还葫芦七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失踪的钥匙 那一次,耗子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跟我爸妈一起轮番着在医院病房里看护我。那时我还需要打些消炎止痛的针水,医生怕我伤口再感染,建议继续留院观察几天。 原本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不过家人还是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把我强行留在了病房里。 耗子看护的那些深夜里,每次夜半醒来,我都会看到他坐在我对面的床上,借着门外走廊里透进的灯光,专心致志的用锉刀打磨着手里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手里那柄锉刀银光闪闪,在黑夜里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它让我隐约感觉到,耗子把它握在手里的原因,其实压根就不是用来打磨那些满河沟都能捡到的石头。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或许这些年来耗子痴迷石头,痴迷采矿专业,也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于石头本身,而是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一把锉刀随时握在手上,给自己力量。 这样的相反在别人看来或许会显得不可思议,可是一旦想起耗子这些年来经历的那些不幸,我几乎就可以感同身受到他内心里那种莫大的恐惧。 我想到高中那几年,当那些噩运连连打击在那么一个年少的孩子身上,令他完全措手不及。并且多年以来,总还有个黑暗可怖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缠在他的周围。那是一种怎样的经历与心境?我简直无法想象。我无法想象,当一个少年在寂静的深夜里,手握一把锉刀,紧紧盯住身子周围那片黑暗的虚空,他的心里将会是怎样的恐惧和无助? 每当想到这里,我心里都会涌上一阵心酸。我想对于这件事,对于那在黑暗里冷漠盯住我们的那对眼睛,耗子绝对会比我更加敏感,也比我更为仇恨。然而这也正是我对此事变得越来越执着的原因之一,因此即便生逢险境,我内心深处还是不想退缩。毕竟作为这么多年的老友,我确实也很想给他帮上一点忙,哪怕只是一个想法,一条思路。可事实上,我开始怀疑或许因为我太过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我其实已经越帮越忙,越猜越乱了。 不过另有一些时候,我也会看到耗子独自站在窗边,面对着无星无月的黑夜,面对那片寂静的荒野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发呆。 只是每一次,房间的窗户依然还是会紧紧的关闭着,尽管我看得出他已经好奇到了极点,但还是没有流露出任何要将窗户打开来看一看的意图。 直到后来我才听姚晓荟无意中说起,原来在此期间,耗子曾因头晕要求住了一天院。当时医生完全没查出他有什么大问题,可他还是坚持要住在医院的病房里。最后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开了点葡萄糖针水之类,并按照他的极力要求,单独给他安排了面朝外面大山的一间空病房。 小姚说,那天夜里她曾特意去交待过耗子几次,让他睡前一定要关好窗户。可耗子却完全听不进去,每次小姚前脚刚走,他跟着就把窗户全打开了。小姚实在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去。 可是在那天夜里,整个住院部的后山却偏生异常安静,自始至终都没听谁说起有奇怪的黑影出现在窗台上。 想必耗子在那个深夜一定感到非常失望。可是转念我又想,如果那个夜晚“大头婴”果真如耗子的期望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是否真的可以应对自如? 所幸那天夜里,耗子的病房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此事他也一直都没跟我提起,我知情后也就没有多问。 虽然我始终觉得他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冒得够大,可也深知他的倔强比之年少,可谓有增无减,必定劝也没用。好在很快我就出了院,他也该回学校上课去了。 他临走的前一天,我把他约到家里,将王婶送的毛衣转交给他。他看上去有些动容,但似乎碍于我在眼前,还是强行的把激动的情绪给压了回去。 我问他要不要去看看王婶,他说算了吧。其实我也明白,那段时期王权贵已经回家,耗子自然不会愿意去王家,毕竟那样对王婶也不好。不过他也说,到了学校以后,他会给王婶打电话道谢。 末了,又一再嘱咐我以后值夜班的时候,一定要安十二个的小心。他说那住院部的后山里确实不安静,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确实会在那一带里神出鬼没,可那究竟是什么,他自己好像也说不大清楚。同时他又很认真的交待我,以后不该自己管的闲事,千万别再多管了。 我嘴里虽然答应着,心里却对住院部后山里的动静更加好奇了。何况这一次“大头婴”直接惹上的是我,我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耗子离开以后,我开始回医院上班,并继续跟着外婆的老同事乔医生,学些在学校里接触不到的临床知识。 直到那些天里,我才意识到我那串家门钥匙已经好久没见过了。起先我以为是落在了病房里,可是请小姚去帮我打听,却也没人说捡到这样一串钥匙。 我在家里翻天覆地的找,也完全不见踪影。后来我才想起,那钥匙会不会是落在了王婶家里?记得我好像是在去过她家以后,就没再用过那串钥匙的,而且即使是在那天夜里,我也是直接敲门进的家。 我于是又给王婶电话,问她有没有见到我的钥匙,可她也说没见着。我很着急的请她到王权贵的书房里去找找,无奈她去找了好几遍,还是说没有。 本来一串钥匙丢了就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当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连连发生在自己周围以后,人就会莫名的变得谨慎了许多。 找不见了钥匙,我立即请人来把家里的门锁全换了,并给每个人都重新配了一套新的钥匙。 至于还有一枚医院住院部大门的钥匙,那倒是完全没有必要在意。那里人来人往,大门原本就只是形同虚设,白天黑夜都从来不关门不上锁,这钥匙丢没丢,倒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刚把家里的门锁换好没几天,忽然听说住院部的值班室里有串钥匙在失物招领。 那天,姚晓荟给我电话,通知我过去看看正在招领的钥匙。我起先也并没抱什么希望,心想我钥匙已经遗失了好几天,要出现也早该出现了,不会等到现在吧。不过,我还是怀着好奇过去对了一下细节,没想还真就是我那串失踪的钥匙。 我问值班室的护士,这钥匙究竟是从哪来出来的。她说是一大早被发现放在窗台上的,也不知道是谁捡了来交到这里。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将钥匙认领了,又把住院部大门的那一枚摘下,加进自己刚换的那串新钥匙上,并将其余旧的都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我跟值班室的护士道过谢,又跟她们几个人闲聊了几句,人正准备离开去上班,却见王权贵阴着一张老脸,从我身边闷声不响的走了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惶惑的念头忽然悬上心来:莫非,这钥匙竟然真的是在那天被我遗落在了王权贵家里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它显然也是王权贵一早暗中送来的。 这念头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一面慢慢的往办公室走,一面忐忑不安的想: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钥匙确实就是王权贵送来的,那么他必定已从那枚住院部的大门钥匙上,知道了这钥匙串的主人,其实正是这住院部里的职工。这样一来,他应该就是故意将钥匙放在这里,等着主人前来招领,然后从这里得知,那天究竟是什么人去了他的家里,并且还进了他的书房。 如果换作别人,我可能也只会对这么处心积虑的做法一笑了之,不去理会;可这个人偏生却是王权贵,这令人整个人不寒而栗。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原本对王权贵这个人的成见已经消减了许多。我总是在提醒自己,可能这家伙也就是脾气生得古怪些,不招小孩子喜欢,以致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我们这群孩子童年时代的阴影,有事没事都把他想象成一个坏人,甚至是一个恶魔。这可能也就是我们这些小孩的臭德行,或许人家根本就是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一个性格孤僻的老医生而已。 不过因为钥匙招领这件事,我心里的恐惧又无限制的升了起来。起先,我还只是为他已经得知那天是我进了他的书房而担心,可是到了后来,我甚至已经开始为王婶的安全担心起来。试想如果王权贵知道是王婶自己把我带进了他的家里,并让我进入了他的书房,他会如何迁怒于王婶这位善良柔弱的长辈? 于是那些天里,我有事没事都会借故给王婶打个电话,向她问好。当然了,这也都要趁王权贵上班没在家的那些间隙里。 所幸一段时间下来,王婶并没出现什么异样;而王权贵自己也没在我的视力范围内,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即使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为此心存芥蒂,也还没有找上王婶的麻烦,并且似乎也还没打算来打我的主意。这样一来,我也就渐渐的安心下来,不再为自己粗心遗落钥匙之事心怀内疚。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问世间“鬼”为何物 这场小小的风波平息以后,我开始静下心来认真梳理这段时间的遭遇。 我想,这怪物显然是有形象的。不止有形象,甚至有叫声,还会攻击人。这样一来,它在我心里就变得非常具体了。 我一面查资料,一面在一些废弃的药单子背面写写画画。我发现随着我画笔下这家伙的形象越来越具体,我心里的恐惧也就越来越少。我始终都坚持着那个观点,即世间令人恐惧的,往往都是恐惧本身,而一旦恐惧由抽象变为具体,那么这种恐惧便会立即转化为好奇,不止不会将人推开,反而会无限制的将人吸近。 或许这是一种比较东方的思维吧。但正是怀着这种恐惧之后的莫大好奇,我的推测也越来越完整。 我大致已经可以肯定,这应该就是一种活动在荒山野岭里的怪物。它们像秃鹫一样吞食腐烂的血肉,因此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同时它的长相轮廓隐约像人,而唯独脑袋出奇之大。最重要的是,它们拥有一种奇异的致幻能力——终究我还是不离不弃的坚守着这一被耗子鄙视过无数次的幻象理论,尽管这理论本身也被我自己时不时的鄙视一下——这种能力可以使人以幻觉的形式,将心底的恐惧具象在自己面前,从而让人以为自己是中了邪。 那么,它又是如何使人致幻的呢?这个并不难解释。之前我已经想到过曼陀罗花这种可以使人产生幻觉的植物。事实上,自然界中可以致幻的植物不胜枚数。那么动物呢? 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至少有种生活在地中海,名叫“叉牙鲷”的鱼类,以及南美许多毒蜘蛛,都是具有这一本领的。比如以“叉牙鲷”为例,这种鱼又被称为致幻鱼,顾名思义,它有致幻的本领。据说食用其血肉的人类,会在此后连续数日中产生许多稀奇古怪的幻觉,乃至噩梦连连。 虽然我们目前碰到的这只(或者说这几只怪物),我们并没有直接食用到它的血肉,但不能排除它使用了其他的方式,在它身子周围排放出某种可以使人致幻的有毒物质。恰如雄麝可以排放麝香,而臭鼬可以排放难闻气体,这都是同一个道理。 这种致幻能力,或许也正是它进行自我保护,以及捕获猎物的一种本领。恰因它这种奇异的自我防御方式,千百年来无人能够捕捉到其中任何一只,甚至无人能够描摹出它们的具体形象。因为每个见到的人,都会在同时产生的那些幻觉中见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画面,以致于分不清孰真孰伪,到最后大家都只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中了邪。这中邪的经历和场景千奇百怪,但有一点,大家都会在中邪的过程中见到一个轮廓,这轮廓有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身子极小,而脑袋奇大。 那段时间,我久久沉浸在这场跨域古今的诡异推理中,不能自拔。 思绪万千时,经常会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快速翻动着那沓厚厚的废弃药单字,直到那单子上“大头婴”的肖像,在我眼前有如动画般在我形成一系列连续的画面,然后由最开始的形象具体,越来越趋于抽象,到最后索性只剩下一些简笔而书的轮廓,甚至只是一些线条。 不过,在这些线条的终点处,我看到了一个高度抽象,并高度概括出来的画面。不,那与其说是一幅图画,不如说是一个符号,甚至可说是一个文字: 鬼! 甲骨文“鬼”字 金文“鬼”字 金文大篆“鬼”字 小篆“鬼”字 隶书“鬼”字 我想,古人不可能无端的造出这样一个没有实际用途的文字来,纯属娱乐的摆设在绵延数千年的中国古文化里。 何况多少古文字历经千年,都已禁不住时间的考验纷纷落马,散入历史的尘埃,沦为文明的碎片,唯这一个字不仅在五千年的华夏文明里站稳了脚跟,甚至还繁衍出大量的子嗣后代,诸如以“鬼”字为形符,又以“鬼”字为声符的诸多文字,沿用至今,绵延不绝。 那么,这是为什么?这个文字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中华民族青睐至此?不止不令其成为一段文化的化石,然而任其蓬勃的生命力自如舒展,蔚为大观。 这仅仅只是一种宗教,一种心理,抑或一种古人对于先人的怀念和追忆,一种对于不可知事物之恐惧心理本身的膜拜和推崇? 我觉得不尽然啊。 我想古人既然造了这个字,那么肯定有所指,而且一般还不是虚指,是实指。这指向的对象,还有可能就非常普遍的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那种类似于你见,我见,他也见过的东西。 许多人以读音索解“鬼”字之源,比如《说文》及其诸家注本,说“鬼”、“归”同音,因此所谓“鬼”者,乃指人死为归,是为“鬼”,谓之“音训”。 我不能完全苟同。 如果一定要用音训,我们知道还有一个与“鬼”相关的词汇,叫作“怪”。仅就读音而讲,“鬼”、“怪”二字属于一音之转,原本就应该是同一个概念的不同表述,或者是在不同方言里的流变而已。 因此,用“归”字之晚出引申义来注解明显早出的“鬼”字,我认为不妥。但因许慎时代未曾见过甲骨文,我们暂时不找他麻烦。但我始终觉得,其实“鬼”就是“怪”,而“怪”就是“鬼”,“鬼”之一字,它必然指向某种真实存在的怪物。只是,这怪物到底是什么? 一个周四的下午,我因听说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回去少不得要作陪聊天,心里有些抵触,索性就磨蹭在办公室里直到深夜。 大约十点钟左右,办公室外的走廊里逐渐安静下来,我于是锁好门窗准备离开,却在院子里一眼瞥见二楼的资料室里还亮着灯,隐约可见赵家润爷爷还在里面埋头整理着资料。 我想这段时间我虽翻过不少书,可住院部的内部资料反而没机会问津,不如趁这机会上去看看,没准能查到点有价值的东西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也就转身上了二楼,并跟赵爷爷打了个招呼后就一头钻进了资料库里面去。 可是资料库里许多文件都是上锁的,我左右翻了一下,最后只找到几本关于幻觉类精神疾病的书籍勉强可以读读,除此之外再没找到别的用得上了。 借好书后,我一面在摆放于门口桌上的借阅登记簿上签名,一面假装漫不经心的跟资料室的赵家润爷爷说笑:“赵爷爷,这么晚还工作,你就不怕碰到什么不干净的?” 其实我知道赵爷爷长年担任这资料室的负责人,少说也有三十年了,虽说现在人已退休,可但凡领导莅临检查之前,大概都会这样被返聘回来帮着熬夜整理资料,因此这一带的深夜里要是真有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赵爷爷抬头瞄了我一眼,嘿嘿笑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医院里除了消毒室,那里算得上是干净的?” 我哈哈大笑,转头看了看窗外黑暗的山野,“赵爷爷您说笑了,我指的是……那个……那个大头婴的事啊。”说这话时我心里有点发虚,毕竟自己作为医务工作者,没事怪力乱神是很不对的。 果然赵爷爷一听就来了气,“亏你小子还是个读圣贤书的,孔老夫子都不敢管的事,你小子敢管?!” 我看这架势不对,忙的嬉皮笑脸的要开溜。临出门时,忽然意识到赵爷爷话里似乎还有话,忍不住又回头问了一句:“咦,赵爷爷,你刚才说那是孔老夫子不敢管的事,莫非,还真有这些事,只不过他自己选择敬而远之,不闻不问而已?” 赵大爷火了,一抬手举起大拐杖,劈头盖脸作势就要朝我打来。我笑嘻嘻的夹了书本,溜之大吉。 走下二楼的路上,我一直在心里琢磨。我相信赵家润大爷确实是话中有话的,只不过他作为长辈,又是这医院里几十年的老职工,就是真见过什么,也肯定不会直截了当的向我明说。那么,他的话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真相?我又究竟要如何投其所好,才能从这样一位老长辈口中,套出我想知道的那些真相呢? 这样一面想着,一面往住院部大门外走。那时夜已经很深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院子里的路灯将出门口的大路照得一片雪亮,半空里有几只黑色的蝙蝠正围绕着灯光暗处的角落里高低扑闪。 我注意到大槐树下一个玻璃橱窗在院子里惨白的灯光下闪了一闪。本能的往那闪光处随意一瞥,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我整个人如触电般停在当地。 我不明白,为何玻璃橱窗里贴有赵家润赵爷爷照片和名字的地方,在生卒年月的那一栏里,为何会用破折号隔开了两串数字?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谁借我的书 这样的情节太熟悉了。 ——不过,是在电影里。 现实中,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于是无论当时心里已经有了多深的恐惧,我还是一字一句将那个栏目里的每个文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文字显示,这个名叫“赵家润”的老职工,住院部前任资料室管理人,确实已经在三年前,即我还在上大学的时间里在家中病故。 然而便在这一刻,我心里忽然有了莫大的勇气。我想:“是了,这又是那怪物制造的幻觉?好吧,这次我正好抓它个正着。”想着,我便蹑手蹑脚的重新往二楼上走去。 可是上到二楼我才发现,资料室里不止黑灯瞎火,甚至连房门也是紧闭的。整个二楼的走廊里除我之外,再找不见任何人。果然,那又是一场幻觉。 我倒抽了一口寒气,心底暗自琢磨道:可为何幻觉里,会出现赵爷爷这个人呢?再一想,“对了。必定是我看到资料室,立时条件反射的想到了管理资料室多年的这位赵大爷,因此着了那家伙的道,在幻觉里见到了赵大爷这个人,甚至还跟他讲了话。 可是再一想,又不对了。记忆里,我是先见到资料室亮着灯,然后才想到要去资料室的。以目前情形来看,资料室根本就没有亮过灯,开过门的痕迹,那我又是如何想到的? 除非,我是在今天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无意中瞥见了这玻璃橱窗里赵大爷的照片。可能我当时全没在意,但它却悄然留在了我潜意识里,然后在我锁上办公室门准备离开的那片黑暗寂静里,它忽然带着与赵大爷相关的资料室灯光,一并闪现在我脑海深处。这个片段恰好被那家伙释放的某种致幻物质捕捉到,因此产生了后来的情节。 这样一来,我终于又想通了。于是走过值班室时,我只是跟值班的小护士随口说笑了一句:“我刚才怎么好像见到了赵家润大爷了。” 那护士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人家还值一夜班呢,你又来吓人做什么?” 我笑笑,“没吓你,是真的!” 小护士没好气得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是真的!要是假的,我还不怕了。” 我一愣,“怎么?你也见过?” 她摇摇头,“我倒没见过。不过许多老同事都见过的。” 我想了想,又问道:“你以前见过赵大爷没有?” 护士又摇摇头,“我来那年,他就已经不在世了。”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没再吓唬人家小姑娘,只自顾自回家去。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了啊,这小护士没见过赵大爷,因此她心里没太深的印象,即使偶尔瞥见照片,也不至进入意识深处,因此即便产生了幻觉,也不会是看到赵爷爷。而其他老同事是见过赵大爷的,甚至还一同共事过,他们自然是每见到玻璃橱窗里那张照片,都会在内心深处激起点涟漪,于是就很容易产生那样的幻觉。” 可是这样想想,心里不由有些无奈。看来,这“大头婴”因为长年活动在这一带里,它所释放的致幻物质已在这住院部里无处不在,以至于但凡在这里工作的人,都会时不时的着了这东西的魔,产生许多可怖的幻觉。久而久之,这原本阴森的住院部,也就被以讹传讹的成为了人们心里的阴影,一个时常会见鬼的禁地! 好在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虽不成熟,但似乎已经接近明朗的理论。目前只需要再将那怪物抓个现行,一切也就迎刃而解,所有关于闹鬼的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人已经到家,并冲了个凉,躺在床上。只是整晚的经历又开始让我显得异常兴奋,一时之间无心就寝,索性便拿出那几本关于精神疾病的书来翻翻,看能不能再对自己的这些理论进行点必要的补充。 我不记得自己是翻到了第几页,才忽然手脚冰凉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如果那一切都是幻觉,那么这几本书又是如何到的我手里? 次日天没亮,我就守在了住院部小楼那间资料室的外面。 大约八点半钟,现任的资料室管理员黄明华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开门了。我迫不及待的问他是不是昨晚加夜班熬的?他说没有啊,是连夜看电影看的。 我又问,昨晚这资料室里有没有人加班?他说没有,并说这段时间又没人来检查,有什么班好加的。 我还不甘心,再接着问:“这资料室的钥匙,除了你,还有谁有?” 他说没有了,目前就他一个人在管理这资料室。 他说着话,已经把门打开了。 我二话没说先抢了进去,把满脸疑惑的他扔在门外。这时我看到,那资料室完全就不是我昨天见到的那副格局。最重要的是,入门的地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摆有一张桌子。 我如释重负站在屋子里。果然,昨晚我并没有进到这屋子里来,那所有一切,果然都不过是一个幻觉。 可问题是,那几本书又是怎么回事?那又是谁塞进我手里去的? 这下我开始后悔没将那几本书一并带来。可是后悔之余我又想,“莫非那几本书我压根就不可能带来。因为它们跟这资料室一样,也是一场幻觉,根本就不存在。” 我记起资料里查到的“致幻鱼”,据说该鱼类的致幻作用是可以维持数日,甚至更久的。那么显然,昨晚我在冲凉完毕上床之际,其实那幻觉还在继续。 我心里想着,不由得又抽了一口凉气。暗道:“若真如此,那遇到道行稍高的,可将这致幻作用维持数年,甚至数百年,上千年,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其实整个人类文明史,都不过是一场巨大的幻觉? 这样想着,我自己已经笑了。 这时,黄明华忽然翻动着手里的借阅登记薄,好奇的问道:“咦,刘宇,你昨晚怎么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借走了几本书啊?” 我一把夺过黄明华手里的借阅登记薄,果然见里面写满名字的最后一页里,赫然有我“刘宇”的大名落在上面,而同时落在后面的时间,正是昨晚借书时的十点二十分。并且我可以肯定,那确实就是我的笔迹。 我惶恐的抬起头来问黄明华,“这东西你从哪拿的?” 黄明华一指墙上的钉子,“挂在上面的啊。” 我心里一片冰凉,“不对,完全不对啊。” 这时,黄明华笑了,“你不会是凑巧碰到赵大爷了吧?” 我心里一惊,“赵大爷?你说的是哪个赵大爷?” 黄明华接过我手里的借阅登记簿,一面笑道:“当然是前任管理员赵家润赵大爷啊。听说常有人见他半夜来这整理资料的,大概是看不惯我们这些小辈太懒散的作风吧,竟然巴巴的又从下面跑上来帮忙啊?”说着,那家伙没心没肺的笑了。 我也想笑,但笑不出。我问:“那你见过赵大爷没有?” 小黄摇摇头,“我哪有福气见他老人家啊?要见过,只怕也就不待在这了。”说着,自己去搬动那些桌子、凳子,“你看,这些东西我明明摆好了的,一个晚上又被他挪开了,唉,我是拿他没辙啊。” 我越听越糊涂,心想:“原来这变化了的格局,是昨晚被大爷自己动手重新摆过了?我说怎么看着不对了。” “可是,你不怕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黄笑了,“怕?怕有何用啊,你给我饭吃么?”说着,一面去提水准备擦桌子,一面嘀咕道,“再说了,住院部里工作的,谁没见过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们年轻人算好了,听说大概是因为时常带着个手机什么的,电磁干扰着,那些东西才不敢来,不然啊,还指不定撞见什么呢!” 离开资料室后,我整个人浑浑噩噩。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这么跟自己说着。 资料室是幻觉!赵家润是幻觉!那几本书是幻觉!借阅登记薄是幻觉!黄明华也是幻觉! 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大幻觉! 那么,我是什么? 现在的我,又是不是幻觉? 这时,我仿佛又看到了耗子那双充满鄙夷的小眼睛,听到了他充满鄙夷的那句话:“幻觉?我看你是自己陷入了这套自以为是的理论,把自己迷失在其中,走不出来了!” 那么,如果耗子是对的,这一切果然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它们又是怎么发生的? 我犹疑着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家人打了个电话。我让他们帮我看看,我床头上的那几本书还在不在。 家人说在啊,问我是不是要回去取。 我说不必了。末了又多问了一句:“都是几本什么书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几本。” 家人大概是翻看了一下,有些嗔怪的道:“你又不在精神科,看这些书做什么?” 嗯,幻觉! 这电话是幻觉。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幻觉! 必须是幻觉! 因为不是幻觉,我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幻觉! 那一刻,我感觉我确实可以进精神科了。 不过不是去当大夫,而是作为一个病人。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精神科挂号,手头的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想,好吧,既然这一切都是幻觉,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古今哲人穷尽心思,穷尽言词,不正是为了告诉我们“一梦如是”这个大道理么?! 梦就梦呗,既然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我不如把这梦做得认真些。每天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看若干年后,谁是第一个将我从这场大梦中唤醒的人? 有时我真的希望,事情到这就恰到好处的画上一个迷幻而诗意的句号吧。让片尾曲唱起来,让演员表浮动开,所有一切在最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梦醒之后所有邪门的事情都作鸟兽散。人们借鬼说人事,透视了一定的社会问题,表现了人类的心理阴暗,如此等等,云云,云云…… 但问题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事,真没那么简单。 那段时间里,工作确实开始忙起来。门诊与住院部里忽然出现了许多病人,男男女女挤满了院里任何一个可以站人的角落。仿佛在经历一场可怕的瘟疫。 我们不停的给人处理伤口,包扎伤口;不停的给人打针、开药;做血检,做尿检,做一切可检之检,不可检的也检;然后不停搬进大箱小箱的狂犬疫苗,仿佛整个小城正被一场可怕的狂犬病袭击。可这其中却没有一个病号是为狂犬所伤,也没有一只狗因发狂而被处理。 好吧,既然这里我已经连用了两个“仿佛”,那我得承认,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确实与“仿佛”背后的字眼,诸如“瘟疫”、“狂犬”之流没有太大的关系。即使最有资历的老医生,也讲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它完全就没有病例、史料可查。 不过因为这件事,我那套“致幻怪物”什么什么的理论,再次受到质疑和冲击,甚至终于变得支离破碎,想捡捡不起,想拼凑也再拼凑不成形。看来,我又又又一次错了。 起先我也天真的想,这些伤口的真正来历,会不会与受伤者口中的那套说辞完全无关,而实际上却是那曾经伤过我的怪物所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离捕获它的时期应该已经不远了。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伤口确实与我自己受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样。这些伤口周边往往会呈现一圈乌黑,并有很重的感染痕迹,甚至会出现腐烂,同时散发着一股恶臭;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消毒和治疗,伤口很快就会恶化,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我受伤的那一次,虽然流血较多,但基本没有感染,痊愈比较快。因此我最终相信了受伤者所说的那些经历,相信他们或许真的是遇到了某种邪物的攻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僵尸还是景泰蓝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场人畜无伤的泥石流后,后山有四五个山民在一条背阴的山箐里发现了一具僵尸。 僵尸是副好僵尸,还穿着晚清的官服,虽然神情有些木讷,不苟言笑,但至少也没表示出要从地上站起来伤人的意思。 山民们古道热肠,合计着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把他老人家给葬了,让他继续安枕无忧,完成他的春秋大梦。 然而有个山民却认为这样不妥。他说这家伙毕竟太古老了,何况还是个当官的,应该上缴国家,没准是个文物。 其余几个人都觉得这家伙是文物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要真是了,那私藏文物就算是犯法了。 几个人想来想去,索性将“文物”拖回去上报村长,让他定夺。 村长一听,立时火冒三丈,他说一个干货,怎么就成文物了?这时一个小厮转出来,说村长此言差矣。文物不文物的,不是我们这些做基层工作的说了算。村长问此话怎讲,小厮于是引经据典,讲出一段解放前的往事来。 那时,距离县城四五十公里外小厮他二大伯家,不知从何处挖来一个大铁疙瘩,当时看着没什么用途,就拿来拴了牲口,一拴十多年。后来机缘巧合被人见到,找了些懂行的人来辨认,结果那大铁疙瘩竟被鉴定为一面战国铜鼓。 这下了不得了,他二大伯知是文物,自然要卖,而且一定要卖个好价钱;懂的人也想买,但拼了命也要把价钱往低里压。这样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被人给上报了国家。当时还好那货没出手,否则事可就闹大了。 村长一听有些渗,心想:“好吧,宁可信其是文物,也不可信其不是文物。上交吧。”只是上报文件里如何措辞呢?说是僵尸?肯定不妥。好吧,就说“发现文物一件,求鉴定!”。 几天以后,上面的领导们带着专家、学者并记者群,风尘仆仆、浩浩汤汤而来。可是,当镁光灯下,村长找人连夜赶制的华丽锦盒一经打开,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那盒子里的家伙别说本身跟文物八竿子打不着,就是衣服上、帽檐上,也没找出什么哪怕是跟“文物”二字扯上半点亲戚关系的东西来。 这事让领导、专家、学者们勃然大怒,却唯独乐坏了各大、小报的记者们。不过消息最终还是被封锁了,只有我们这些活动在周边地区的小民们对于此事略有耳闻。 后来村长接受了上面的严肃批评,虽然官帽是保住了,就是心里很不爽,于是将几个老乡并那小厮找来,劈头盖脸狠教育了一通。 老乡们大气不敢出,只好当夜赶紧的将那家伙拖回山里去埋了。时辰也来不及管,风水宝地也不理了,想着速度的把事给解决了走人。 可是埋完之后又犯难了。话说这僵尸无名无姓,不知仙乡何处,芳邻几何,那该怎么给他立碑呢?几个人思前想后,索性,竖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不是文物。 送走僵尸以后,老乡们缩着脖子在村子里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可是一天大暴雨后,忽然有人来通知他们,山里又发现了一个“文物”。 几个老乡慌了,说这山是宝山么?还是哪个朝代的帝王皇陵,怎的尽出土这种玩意儿? 几个人赶着奔上山去,果然在另外一条山箐里,又躺了一个“文物”。此物也穿一套晚清官服,黑绿黑绿的,阳光下远远看去,活像哪家长条的景泰蓝饰物遗落在荒草间。 可是再仔细一看,不对,这哪是什么新出土的“文物”,不就是几天前刚由他们几个给入土了的那家伙么?看,衣服还是那套衣服,官帽还是那顶官帽,最重要的是,嘴里少了颗门牙的地方,还照旧那样空缺着。 老乡们这下慌了。需知这地儿跟先前埋葬这家伙处,可离了有大半个山头,这东西怎么说跑就跑这儿来了。 正害怕时,一个老乡又发话了,说不对,不对,这跟“文物”本身没半点关系,问题出在那墓碑上,是他们给竖的那墓碑惹的祸。 说话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讲起了一个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这样一来,众人恍然。 看来,确实像是有人见了这墓碑,又把这家伙当了文物,偷偷给掘开来。没准大半夜的看不真切,还巴巴的给背了大半个山头。待天亮时一看,妈呀,果真的人不我欺——这家伙还当真的,不是文物! 想通了这点,老乡在背地里笑笑,想着祸事也是因他们的不慎言辞所引,他们需要负这个责。于是当夜抬了铁楸,又把那家伙被远远的葬了。 这一次,他们没再折腾什么墓碑,写什么悼词,只挖了个坑,将那家伙深深埋了进去,然后将土妥善填好,又在上面移植些草木,弄得完全不着痕迹了,这才趁天未明,各自回家去。 可是几天以后,“文物”又回来了! 这下老乡们总算是怕了。心道:“这可怪了!莫非这家伙还会自己从土里爬出来不成?” 当夜几个人又把那家伙背上山里去葬了。只是处理妥当以后,几个人都没走,悄悄躲附近草丛里蹲了几天。终于一个半夜,大白月光下,那土坑子嗤嗤啦啦响了一阵,从土里钻出一只乌黑枯瘦的手臂来。 当场就有一个老乡尿了。另外几个不是不想尿,是想也没用,想尿也尿不出来啊。 几个人浑身哆嗦着蹲在地里,眼睁睁看着那土坑出一阵嘁嘁嚓嚓,不一会就钻出那“文物”的半截身子来。 “文物”探出脑恶臭。 喷完臭气之后,“文物”接着往外钻。很有节奏感,仿佛是在蹦,在土里蹦,蹦着蹦着就整个蹦了出来。 出来了也不走,还是蹦。惨白月光下,直挺着身子,伸长了手臂,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东蹦几下,西蹦几下,仿佛是在找方向。眼看就要往他们这边过来。 那尿过了的老乡终究是发泄了一点惧意。此时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对策。正当那僵尸蹦蹦跳跳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他顺手就摘了人家地里一个大南瓜,朝那僵尸劈头盖脸打过去。 一南瓜没准,再摘豆荚,再摘番茄。可眼看就要把人家整块菜地给摘光了,那僵尸还是心无旁骛的往这边蹦来。老乡心里骂了一句孙子。那是真骂孙子:敢情那动画片里都是骗人的! 然而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僵尸已经蹦到几个人面前。一个人脚终于能动了,心里一抖擞,拔腿就往外跑。可是人刚出去几步,就被那家伙给扑翻在地,就着肩膀就是一口,立时一块血肉给咬了下来。 老乡连声大喊“救命”,另几个老乡回过神来,这才找了树棍子、大石头过去,合伙把那家伙被赶开,用石头打入了一条山箐里,当夜没再上来。 那被咬了的老乡,当夜就被送到了我们医院里来。我因当晚没有值班,次日一早才听说的这件事。 我去病房里探望那老乡时,他还翻着两只眼盯着天花板不动,处于极度的惊吓当中。我又问旁边看守他的几个人,这才详详细细的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问题是,医院里从来没人处理过僵尸咬的伤口。几位老医生诊断了一下,说这伤口也没中什么不同寻常的毒,就是大面积感染,需要住院打几天吊瓶。 另外那几名老乡都问,这被咬伤的会不会也变成僵尸?老医生白了他们一眼,他们也就没敢再多问下去。 几天以后,老乡出院了。他伤口已经痊愈,人也没变成僵尸,只是惊吓后遗症没有全消,稍有动静就吓得全身发抖。 这件事在当时也没引起太大的风波,老医生们守口如瓶,我们小年轻虽然背地里议论,到了外面也不敢多说。直到后来,往医院里来看伤口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这才意识到,看来至少在那村子一带,这事已经闹大了。 后来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也来找过院里的老医生,医院里也悄悄派出了几位医生进村子里去,防疫站(也即现在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也被抽调了好几个医生跟了去。 医生们回来都不讲,但背地里都有人议论,说那村子里确实闹上了僵尸。又说那僵尸总是昼伏夜出,关不住,拴不牢,就是用火烧成了灰,次日夜里又死灰复燃的出现在人家牛圈、猪圈附近。 有时大半夜的人去上厕所,冷不防有东西撞门进来,乌黑乌黑一个脑袋,一张嘴,满口恶臭。再有小情侣夜半在山里幽会的,正激情燃烧的相拥相吻着,忽然一股恶臭传来,一睁眼,搂着抱着亲着的,都已经面目全非。 后来小城里也开始人人自危。学校晚自习被取消了,夜市也冷清了,家家天刚擦黑就关门闭户,有的甚至连灯也不敢开,怕把那家伙给招来。 不过就是这样,也免不了那些上夜班的,大半夜的一开门,一截乌黑的东西戳在门外,一口恶气喷来,人立时就昏了。等再醒过来时,命往往还在,但身上皮肉肯定是不能保全了。 有人说1995年的成都和上海,也传过这样的怪事。据说当时连电视台和报纸里都报道过,两个城市的许多地段,甚至还派了武警驻守。不过后来又有人出来辟谣,有说是狂犬闹的,有说是精神病人闹的,反正消息层层封锁,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谁也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那村子里有些信神的老人,开始烧香的烧香,找来神棍、神婆驱鬼的驱鬼。可后来是神棍也被咬了,神婆也被吓得大门不敢出了,到最后依然是谁也没辙。 有人又在村子附近,小城边缘四处撒上老鼠药、蟑螂药,想着能不能把那东西当鼠疫、虫灾给灭了。 可是这样一来更危险,当再有人被咬伤时,那伤口里往往就多了老鼠药和蟑螂药的气息。 终于,实在没有办法了,民间终于有人提出,看能不能去湘西请个赶尸的高人来,没准可以治住这家伙。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修炼僵尸成功指北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竟然真让几个湘西人给平息了。这令我们感到莫名其妙。 僵尸本身不足为奇。事实上,自古至今世界各地都时有僵尸出土,中有自然形成的僵尸,我们称之为“山野型僵尸”;也有人工形成的僵尸,我们称之为“人文僵尸”。 通常两种僵尸的基本区别是,“山野型僵尸”属于天工之作,是一种自然条件下天然形成的人体标本;“人文型僵尸”则属于人类智慧的结晶,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及独特的人文背景和宗教心理,因此称之为“人文型僵尸”。 自然形成的“山野型僵尸”比较普遍,比如出现在全球各地诸如沙漠或冰川地带这样干燥严寒气候条件之下,以“楼兰女尸”为例;人工形成的“人文型僵尸”更是不算罕见,比如最现成的例子,那就是以古埃及金字塔内的木乃伊们为典型。 总而言之,世间僵尸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值得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大书而特书的事。 除此之外,僵尸偶尔钻出地面,做有节奏的跳跃乃至于袭击活物,虽然少见,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一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此时处于活动状态下的尸兄,极有可能因受某种微生物或寄居型植物操控,已经成为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行动完全不能自控。 这就类似于寄居蟹所在的蟹壳,本身没有生命,却在外力的操控下,可以做一些机械性的运动,而其攻击力也不过来自于机体受牵制而连带产生的本能反应,这本身也不足为奇。 可是这具僵尸无论从过分强大的生命力,还是可以被湘西人制服这一点,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据说当时那几个湘西人,竟然真的是在那僵尸身上撒了些香灰,那尸兄就不再动弹,束手就擒了。其人一人甚至还趁其不备,真在那兄弟额头上贴了个巨大的黄色符纸,并念了几句诸如“急急如律令”之流的所谓咒语。 总之整个过程就像是在拍电影,而且是90年代那种今天看来已经俗套至极的港产鬼片。 可是在现实中,这些手法都不大合理啊! 不过我也想过了,或许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比如湘西人手里的香灰,实际上是一种祖传的高效型杀虫剂,因此一旦喷上僵尸的身体,寄居在尸兄身上的某种虫子或微生物,立即魂归奈何,或者失去活动能力,尤其是操控寄居体的能力,因此僵尸在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被法术制住,瞬间失去了魔力,从此不能动弹。 个人觉得,这还是非常有可能的。民间制服僵尸的法宝终以香灰为上(植物不大清楚,要问小盆友),我想香灰神效,应该绝非浪得虚名。 至于符纸,目前猜想应该实效不大。可能起源于一种粘贴标签的做法,比如几大门派外出打怪,其中一家法师打中僵尸,于是贴上个标签,意思是这战利品就是我们这边的了。 再至于咒语,极有可能与符纸功用相似。比如某家法师打到僵尸,并贴好标签之后,开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四下里大声宣传嚷嚷:“这是我们的了,这是我们的了!”只是基于各大门派来自五湖四海,一时间语言不通,嘈杂声中听起来叽里咕噜,语焉不详,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的被当作了某种类似咒语的东西,加进了打怪捉鬼的法门之中。 反正作为这门神秘法术的外行,我也就只能猜想到这个步骤了。可惜猜想也终归只能是猜想,我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亲眼去见证一下湘西人手里那些神奇的香灰,到底神为何物。 后来几个湘西人走了,据说用他们自己开来的一辆很破旧的小轿车,把尸兄也一并带走了。临走前,村子里许多有钱人请他们吃饭,送钱送礼,甚至小城里也有些人去送了礼物,并敲锣打鼓的为他们送了行。 我终究是对僵尸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因此也没跟着去凑热闹。只是后来又听到一个传言,说这几个人在出城进入一片山野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当初找到他们的村民不断拨他们手机,也一直没通。许多人急的去报了警,后来大概也没什么线索。 我在医院里隐约听说,湘西人临走之前,王权贵也去城边他们落脚的宾馆里找过这几个人。不过又有人说,那是因为王权贵的第一个老婆,她老家其实就是湘西一带的,因此王权贵大概是去向这几个老乡打听他前任老婆的下落了。 我不明白王权贵在这种时候插上一脚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是去打听他前任老婆的下落么?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图谋? 为何他的老婆恰好就是这几个莫名其妙的湘西人的老乡? 他前任老婆跟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有没有什么关系?还有就是,他这个前任老婆,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当然,这事一旦涉及到了别人的老婆,我自然也就不好再往下想。可是有关那具景泰蓝风味的僵尸,我却忍不住在心底又冒出无数的疑问来。 我总觉得这具僵尸从出现到消失,其实都带着太多太多的问号,令人不可琢磨: 首先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僵尸的形成一般都是需要有非常严格的条件的,比如异常干燥或者寒冷的气候,这样一个最基本的气候条件。但正如上文所言,我们住院部背后那些荒山和野地,既谈不上太干燥,也谈不上寒冷,从这一点上讲,它根本就不具备形成僵尸的首要自然条件。 当然,现实中也有例外,比如前不久新闻里刚出土的那一副,一穴三口,旁边两位都已成为白骨,唯中间一副面目如旧。这是为何?僵尸生前保养得当?还是有些人种天生携带了千年不朽的僵尸基因?不得而知。 同时,这一带如果存在某种微生物或寄居型植物,那么形成的僵尸就不可能仅此一例,而应该是拖家带口,漫山遍野。 至于人为因素,那这就更没有足够的条件了。 第一是没有宗教或民俗的基础。这一带山野向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奇风异俗,而无论正史、野史,也都从来不曾提到过有这样敬重先人的手法和习俗。这样僵尸的来源也就不大可能是山民们人为的制作保存。 第二是没有相应的技术手段。我们都知道,古埃及制作木乃伊的程序还是相当严谨繁复的,而我们这样一座小城甚至是小山村,一般不会可能隐逸着如古代埃及法老座下那样的王权精英来处理这些事。寻常人等,就是再技术宅的,也不可能没事躲在家里研制僵尸吧? 其次,我也看不出此举的明确动机。即使真有这么一个品味不俗的技术宅,成天躲在家里开发出这样一款经天纬地的先进技术,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提高生产力的几率目前看来不大,;图谋不轨,毁灭人类,重建黑暗王朝?这太魔幻了,不切实际;那么纯属消遣,当作个人爱好吓人玩儿?这样的消遣方式又未免奢华。 此外,此僵尸过分惊人的生命力也是无法理解的。其中最典型的案例是,这尸兄即使是被村民们用火炬烧成了尸灰,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原样出现在山野或村寨之间,这甚至已经违反了影视文学中僵尸生存活动的基本法则。 最后,那就是僵尸被制服的方式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方式传统到令人感觉不真实。比如像我这样的局外人看来,这简直就像一场居心叵测的双簧戏,一撮人放出僵尸为害四方,另一撮人则扮演法师降伏妖魔。可是上演这场双簧戏的目的又何在?仅仅为了骗几个钱?这成本也太大了。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制服僵尸的那几个湘西人,他们的去向同样可以。他们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离奇的失踪了?还是他们自己为了消除行迹而故意销声匿迹?又或者,这其实只不过是好事者们在僵尸事件之后,意犹未尽而添油加醋出来的插曲?同样,不得而知。 综上所述,关于这次匪夷所思的僵尸事件,我们就得出两个巨大的问号: 第一,这场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僵尸闹剧,究竟是一场真实的人间邪事,还是一场骗人敛财的巨大骗局? 第二,这具漫山遍野四处流窜并伤人无数的尸兄,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一具如假包换的僵尸,那么它究竟是一具在山野里天然形成,并偶然出现,意外伤人的“山野型僵尸”,还是由一部分居心叵测之人背地里研发出来的“人文型僵尸”? 那段时间,这些疑问大概不止悬在我一个人的心里,也悬在这小城中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们心上。 只是每到深夜独自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总会感到鼻翼间飘来一阵极其难闻的,犹如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久而不散。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荒山野坟 这事过了有一段时间,我才无意中跟耗子说起。听得出他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多讲什么,只说周末要回来一趟。 周五下午他就到家了。我刚下班,他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我说:“上我家吃饭吧,刚好我爸妈都做客去了,咱俩吃饺子。”他一听“饺子”两眼放光,连说:“好,好。” 两个人买了饺皮到家,我洗手开始准备肉馅。他说没酒不行,自己要下楼去买啤酒。我于是将家门钥匙扔给他,“上来了自己开门,我不沾手了。” 他“嗯”了一声去接钥匙,不想手刚触及钥匙链,忽然浑身一哆嗦,将手缩了回去。 我吃惊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钥匙,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事。”说着作势要弯腰去捡钥匙,可迟疑了半天也没伸出手去。 我好奇的走过去将钥匙捡了起来,歪头看着他,“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直起身子来,看着我犹疑了半天,问道:“这钥匙是你的?” 我说:“是啊。怎么了?” 他又问:“这钥匙……到过王权贵手里?” 我脱口道:“怎么可能?”忽又想起上回的经历,于是挑出那枚住院部大门的钥匙,“哦,这个倒确实可能到过他手里。” 话刚出口,不由得呆了一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耗子逐渐冷静下来,“你闻闻看。” 我将那枚钥匙凑近鼻子闻了闻,“没什么啊。” 他说:“再闻闻,仔细点。” 我皱着眉头又闻了闻,这一次,果真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曾相识。 我还没开口,他已经冷冰冰的说道:“当年那药缸子是我砸坏的,这味道……我比谁都敏感。” 我一时恍然,“原来是那个。”当下苦笑了一下,“王权贵那怪物只怕满手都是这味。”说着,将这钥匙失而复得的经过讲了一遍。 耗子显得有些紧张,“这么说,王权贵已经知道你进了他书房?” 我心里有些好笑,暗道:“原来这家伙骨子里对王权贵厌恶还在其次,害怕倒是要多上几分。” 我说:“他知道又怎么了?” 耗子摇摇头,坐在厨房靠窗的凳子上,出了一会神,然后接过我手里的钥匙,问道:“这钥匙很重要么?” 我说:“也不重要。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 他说:“好!”一挥手,将钥匙远远扔进窗外那片积满雨水的荒地里。 我有点不快,“你没事吧?” 他反问道:“这味道,你不觉得恶心么?” 我刚要开口,忽然想起有种说法叫作“嗅觉记忆”,心知必是这气味引起了他深埋心底的那段可怕往事,因此恶不恶心先放一边,不愿旧事重提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却只是坐在凳子上,似是自言自语:“这是地狱的味道,你永远都别靠近。” 我“噗哧”一下就笑了,有些玩味的看着他,“地狱?你去过?” 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我,“刘宇,我跟你说认真的,别不当回事。” 我无奈的摇摇头,想起那钥匙上的气味,确也有些不舒服,于是转身重新洗手,一面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气味可以将地狱里的一些东西吸引到我身边来……” “说了没跟你开玩笑!”耗子压抑着怒气,几乎在向我低吼。 我撇撇嘴,“好吧,咱们不说这个。换个别的……”我话没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四处打转,不时的抽动一下鼻子,像一只猎犬。 我强忍住笑意,“你放心,我家里除了这钥匙,再没什么跟王权贵扯上关系了。” 可他还是不放心,嗅完厨房,又去我卧室、书房和客房查看了一遍,连阳台和卫生间也没放过。 我问他:“我爸妈的房间,要不要也给你展示一下?” 他说:“不用了,站门口就行。”说完,还果真站我爸妈房门外嗅了半天。 我心里虽觉无奈,也只能任由他去。毕竟有过那些可怕经历的人,即使显得比别人神经质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我煮好饺子,又下楼买了几瓶果汁叫他开饭时,他已经完成了对我家的全面大排查。我说:“好了,休息会,吃完饭再接着来!” 他无力的坐在桌前,一面扒拉着饺子,依然心事重重。 我说:“你就真放下心吧,王权贵对我没兴趣。要有什么,他早就动手了。” 耗子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很多怪事?” 我想了想,“是有一些。” “讲讲。” 我迟疑了片刻,本来这些事我已经不打算告诉他了,免得他又大惊小怪,但看他那副我不开口,他就绝不罢休的神情,我只好自己先认输,把这段时间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都大致讲了一遍。 耗子果然没食欲了,放下筷子,只是一个劲的喝着果汁。我好奇的问:“莫非你觉得,其实我这段时间里遇到的怪事,都跟王权贵有关,尤其跟这钥匙上的气味有关?” 耗子摇摇头,“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他看了我一眼,“你必须离开这所医院。” 我吃惊的“嗯”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为何要走啊?” “总之你必须离开!”耗子的语气显得不容商量。 我摇摇头,“我不走!真要有什么古怪,我还巴不得呢!真愁没机会知道真相!” “真相?”耗子用近乎嘲笑的神情看着我,“你能不能别这么学生气?” “我何来什么学生气啊?”我也有些不快了,“那些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弄清楚有什么错?” “问题你根本就没本事弄清楚!”耗子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已经完全把我自尊忽略不计了。 我真火了,放下筷子,一言不发。 耗子冷笑了一声,“听我的,回去做你的乖学生,继续上你的学,谈你的恋爱,至于别的事,让你别管就别管!”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多少年的兄弟了,真要撕破脸还是怎么的?” 他说:“你少来吧!你要是那种会跟我撕破脸的人,我还真用不着管你这些闲事了!” 我一下子蔫了。我承认,我的个性是没他强硬,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书呆子吧。 我于是将之前分析的那套关于传说中“鬼”的真相,以及“鬼”的所谓终极问题等等,平心静气的跟他讲了一遍。 他好奇的看着我,像看一个怪物,“你做学术呢,还是写诗?” 我于是彻底无语了。 他说:“好了,吃饭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我带着情绪,语带讥讽的道:“干嘛明天啊?要去今天去!” 耗子转头看了看外面渐浓的夜色,沉思了片刻,很干脆的道:“那好吧。今天就带你去!” 收拾完厨房大约七点半钟,我接了耗子电话下楼,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辆车。 我有些没好气的道:“不就去个地狱嘛,用得着这么好的车?” 他说:“别耽搁了,上车吧。” 那时天已经全黑,小城四下里已经亮起路灯。车刚出城就插进一条小路,然后七拐八弯上了山。 我问他:“你到底带我去哪?” 他紧握着方向盘,仔细盯着坑坑洼洼的山间小路,漠然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说:“好吧。”没再理他,掏出手机来玩。过了一会,竟然靠着车窗睡着了。 大约十点钟左右,一阵刹车把我惊醒过来。车子停了,耗子开门走下车去。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面懒洋洋的问着:“这就是地狱么?不像啊。”一面也跟着下了车。 这时,我看到车灯照着的冷飕飕山野里,竟然布满了灰黑色破败的野坟。 纵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当时还是不自禁的出了身冷汗。 我转头问耗子,“你带我来这地方干嘛?” 耗子一面用手机照路往前走,一面冷笑道:“你不是很想看看地狱什么样么?我先让你见识下地狱入口啊。” 我说:“别闹了!回去吧!要来改天再来!” 他依然冷笑,“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时间啊。” 我一时语塞,听他嘴里说着玩笑话,手机灯光里却是一脸严肃,仿佛罩了一层化不开的严霜。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这时,他已经停在一座新坟面前,然后抬手一指,“看看吧。” 我说:“什么啊?”极不情愿的往那墓碑上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王婶?” 耗子没说话,只是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站在黑夜里。 我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婶?怎……怎么可能?”我看看那墓碑上刻的名字和贴的照片,又转头看着耗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耗子还是不说话,调转了脑袋看着原处的树影。我无力的走近几步,再次确认着那碑上的名字。一阵冷风呼啸着穿过我整个身子,使我犹如刀割、电击般顿在当地。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莫非……莫非是因为那串钥匙……莫非王权贵知道了王婶把我带到了他家里,还进了他书房,所以……所以对王婶下了毒手?”我愕然的看着耗子,“这么说……我……我还是连累了王婶……我……我……” 耗子手里的灯光熄灭了,四下里一片黑暗。无星无月的天空里,只有几片厚厚的云紧压着深山里这片古老的松林。 我感到浑身无力,几乎就要坐倒在地上。这时,又一阵冷风穿过林子嘶吼着向我扑面而来。我一动不动站在风里,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了几句话:“你说的对,我是不该过问这些事。可我……可我……” 紧接着,我又努力深吸了口气,“可那天是王婶自己来找的我……”话刚说完,又情不自禁的摇摇头,“不对,不是王婶的错。还是我,就是我的错。我那天不该进王权贵的书房,是的,我不该进那间书房。那屋子……其实那屋子就是地狱!” 耗子这时低低的叹了口气,重新按亮了手机的灯光,“好好看看吧。” 我鼻子里一阵发酸,但更多的是负疚,一种带有极重罪恶感的负疚。我拖着僵硬的双腿一步步走过去。那一刻,我知道忏悔什么的,全都毫无意义,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跪倒在墓碑前,抚摸着那些新刻的碑文。奇怪的是,我眼睛里却无论如何都流不出眼泪来。我心里只有压抑只有恨,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极度厌恶,一种将自己彻底毁灭以向王婶赎罪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墓碑上一列竖排的文字犹如闪电般再次将我击倒。 我迷惑的又将那日期看了几遍,喃喃说道:“不对,这日期……这日期不对啊!”我转头盯着耗子看了看,然后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我需要查查对应碑上阴历日期的阳历日子。 我一面摸索着手机上的按键,一面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啊,怎么会是七月?她……她请我吃饭那天,分明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啊……怎么会……” 我心里自然知道,即使墓碑上的日期是阴历,那也不可能与阳历相差了有两三个月之久。不过我还是不甘心,非要看到那个具体的日期不可。 这时,手机上显示出一串阳历八月的数字,我浑身一颤,手机滑落在草间。 耗子走过来捡起我手机,一句话也没说。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惧,本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离开那墓碑几步站定,然后转头看着耗子,“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耗子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他手里的灯光又熄灭了,周围重新恢复黑暗。此时头顶乌云压得更低了,简直就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紧盯住黑暗中耗子那张脸,“告诉我,那天我在王婶家里见到的,到底是谁?” 耗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你那几件毛衣呢。” 耗子苦笑道:“它们已经消失了,我再找不着。” 我皱了皱么头,“莫非你因为这个,才起了怀疑?对了,还有那毛衣上的味道,那毛衣上肯定也有那味道,对不对?”我紧逼着耗子的眼睛,问道。 耗子还是摇摇头,“毛衣上有那味道,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那是从王权贵家里拿出来的东西。至于毛衣,我以为是我那天落在客车上了。” 我不解了,“那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王婶的事?” 耗子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天你电话里说到毛衣,坦白讲,我当时心里挺感动的。我也想见一见王婶的面,但我不愿上她家去,甚至连电话也不想打。不过我想办法联系到了跟王婶同乡的那个高中同学,你还记得吧?我原准备请他帮我打听着,等王婶什么时候回小房村,必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去见她一面。可我没想到的是,从那同学口中,我却得到了这一噩耗。” 我惊愕的看着他,“这么说,你很早就知道了这事?那你为何不当时就跟我讲?” 他还是叹了口气,“这事,电话里根本就讲不清。何况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 “所以你其实根本就只想彻底对我隐瞒下去?” “不,瞒不下去的。”耗子长叹了一声,“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跟你讲。” 我一言不发的站着,过了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可是,那天我遇到的,究竟是谁?”这时我很自然的想到了住院部资料室里那位赵家润赵大爷,禁不住有气无力的道,“这么说,那天我见到的王婶,其实也已经是一个鬼魂?” 耗子垂下脑袋,什么也没说。 我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墓碑,“如果真的是鬼魂,那为何现在……现在她不出来见我们一见?然后把所有问题,都跟我们讲讲清楚?” “地狱之门,不是随时都敞开着的吧?”耗子冷冷说了一句,向王婶墓碑拜了一拜,转身往车子方向走去。 我也用心拜了一拜,然后追上他的脚步,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王婶……王婶她是怎么离开的?” 耗子头也不回,只漠然道:“那同学说,她是回了村子的第二天夜里,服了农药走的。” 我心里一阵抽动,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黑夜里我看不清耗子的脸,但我知道,此时他心里也不会比我好过。 我们默默走了一段,待到了车子边时,我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压抑铺天盖地袭来。我扶着打开了一半的车门,说:“等等!”话没说完,晚上吃的饺子全从胃里呕了出来。与此同时,眼泪终于决堤般喷涌而出。 耗子靠着那边的车门,又打开一瓶随车带来的果汁,像喝酒一样一口口往肚子里灌。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黑夜里寂静的山林,强忍住心里巨大的悲伤,终于还是在心里默默话别了那位和蔼善良的老邻居。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503室里的恶臭 周六,昏天黑地睡了整整一天。中午为应付家人,勉强吞了几口面包又接着睡,然后直到下午六七点钟,才被电话叫醒过来。 电话是我实习所跟的乔医生打来的。我当时还有些迷糊,意识不大清楚,只听他在电话里说:“小刘啊,你要考试怎么不直接跟我讲?这样吧,你先回去复习备考,实习的事先摆一摆,考试要紧。”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起来正刷着牙,忽然一下惊醒过来,“不对啊,这个……”没来得及擦脸,进卧室拿了手机就要给乔医生回拨过去。 可是再一想,“乔医生怎么会知道我考试的事?那一定是耗子搞的鬼。他和乔医生住一栋楼,没事总爱约在一起下下棋,以前他妈妈又跟乔医生一个科室,他的话自然有些份量!” 我于是拨通耗子电话。他声音听起来也很懒,“收拾一下吧,明天跟我回学校。” 我说:“你无不无聊?你知不知道学医的实习有多重要?” 他懒洋洋的道:“大不了你回学校再另找一家医院呗!总之,你必须跟我走,先离开了这里再说!” 我说:“我不会被你摆布的!我在这里,有什么事自己扛着!” 耗子笑了,“你扛不起的。我承认,王婶的事确实跟你无关。可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就真的会连累到别人了。” 我还想申辩,他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后来我才知道,他甚至还跟我老妈也通了电话,以问候为由提到了诸多考试比实习重要的厉害关系,结果我妈也被他说动,催促我提前结束实习,先回学校备考。 当晚,我只好回办公室收拾家当离开。刚进住院部大楼,姚晓荟从值班室出来,递给我一个信封,问我是不是学校有事,要提前回校。我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拆开信封,是乔医生给签了名,并写上了意见的实习报告。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垂头丧气的往办公室走。途中,与王权贵擦身而过。他表情木然,看也没看我一眼。我也只当没看见他。晚饭时我曾套过老妈的话,原来整个医院都还不知道王婶的事,王权贵果然刻意隐瞒了下来,难怪我之前没听到一点风声。 离开前,我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破旧的资料室。此时资料室没人上班,门窗紧闭。我看到黑色的玻窗上隐约映有一个人的轮廓。那显然不是赵家润赵大爷。赵大爷的身材很是强壮,而这个轮廓则显得异常纤细,像一个女人,且是一个久病折磨中的女人,孱弱、枯瘦,像一根木柴。 次日一早,我收拾好行装,在车站跟耗子回合后,乘车回学校去。车上我还是提不起兴致来搭理耗子。他也只是懒懒的,没多跟我讲话。 途中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挂断,耗子把我手机接了过去。我以为他手机没电了要用我的打,结果却发现他翻出我的通讯薄就删。 我去抢,没得手。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有些人不用联系就别再联系了。说完,首先一个删掉了王婶的号码。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王婶的电话确是可以删掉了,否则偶尔翻到,徒惹心里难过而已。 可没想到的是,他紧接着又把姚晓荟和黄明华的号码也给删了。我说:“他们两个怎么了?也是地狱来的?” 他苦笑,“不清楚,防范于未然。反正这几个人。多少与那些怪事有关,你最好都别联系了。”说完,又把谢玲玲的号码也给删了。 我说:“谢玲玲可跟王权贵八竿子打不着了吧?” 他点点头,“这个是没关系。不过分都分手了,还留着电话干嘛?做男人,干净利索点!” 我笑了,“她说了可以做朋友,那就做朋友呗!” 耗子一脸鄙夷,“你很缺朋友么?” 我又无语了,扭过头去看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耗子大概是把我手机通讯薄里的名字彻底检查了一遍,排除了所有可疑的号码,然后放心的交还给我,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吧,回头我多给你介绍几个女朋友,免得你闲着没事尽折腾!” 我瞥了他一眼,“吃饱撑的!”然后拉过盖在身上的衣服往头上一罩,再没搭理他。 然而耗子同学说到做到,他回学校不久,就果然给我找来了一个女朋友。 那时我回学校,没再去找实习单位,每天除了泡图书馆,也确实没别的事干。同学都实习去了,寝室一共四个人,有两个都回了家乡的医院,有一个叫孙涛的留在城郊一家医院里,每天早出晚归,基本见不着人影。何况此人天生内向,不善言语,就是在寝室里也跟没在似的。许多时候我都找不到一个人讲话,日子过得相当凄凉。 一天耗子约我出去吃饭,破天荒的还带来了一个女孩。起先我以为是他女友,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他这是在给我相亲说媒。 女孩名叫罗敏,是他校友,脸上带副厚眼睛,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笑的时候是另一种严肃。其实我对她没有恶感,我觉得她很像我们初中时代的地理老师,只是我不可能去跟自己的地理老师谈恋爱。 吃饭吃到一半,耗子挺没创意的推说肚子疼,提前离开了,把我和我的地理老师撂在一处。我感到有些尴尬,但幸好地理老师很能吃,我不断给她夹菜,她也没跟我客气。 我一面细嚼慢咽,一面没话找话的问道:“小罗,你的专业是……” 罗敏推推眼镜,“地球物理。” 我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她说:“怎么了?” 我说:“没事,没事。不过我还真没看出你是学地理的。” 她笑了,“地理和地球物理就不是一回事。地理现在主要归在人文学科,地球物理是正儿八经的理工科,属于地质学下的一个学科。” 我说:“嗯嗯,我开玩笑呢。”然后趁她上洗手间之际,用手机火速搜捕了一下两个学科的区别,心道,“这不还是一个挖矿的?” 饭后散步送她回校的路上,罗敏开始一个劲的直夸耗子优秀。我想说我也不差,但一直没逮着机会插上这么一句,等终于有了机会说时,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不过在罗敏处,我又获取了一条关于耗子的信息。她说冯浩这人很奇怪,总喜欢半夜在校园里乱转,而且越是阴暗处,可怕传言多处,越有他的身影。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说,他这是在捉鬼。末了,罗敏问我:“你说冯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含含糊糊的笑道:“难道你没注意我平时叫他什么?” “地狱神探?”罗敏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神探?是耗子啊!”我无奈的说,一面感慨原来地理老师也是要看电影的。 将罗敏同学安全送返学校后,我跟耗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把你女朋友安全送回学校了。” 他说:“你胡扯什么?这是专门给你挑的。” 我说你给我挑一个跟你自己志向相投的,这是什么意思。 耗子笑了,“我成天憋在学校里,也认识不了别的人。何况这女孩挺不错的,一个学校的,知根知底。做女朋友可能少点情趣,但将来做老婆绝对是一等一的贤妻良母。” “知根知底”这个词亮了。我说:“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撞上个地狱派来的不成?” 他依旧笑,“你眼光差到惊人!哥不给你做主,谁给你做主?!” 我无语了,“得得得,天下女孩都地狱派来的,就小罗同学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不,是天上掉下的地理老师。” “什么地理老师?”耗子正懵着,我已经把电话挂了。 一路气咻咻回校,刚要进寝室,却发现斜对面503的房间亮着灯。我刹时起了一身汗。 我问隔壁过来要水那低我们一级的同学小鲁,“那房间,503,亮着灯,看见没?” 小鲁莫名其妙的看了看503室,又转头看了看我,“看见了啊,怎么了?” “嗯,那这次就不是我幻觉了。”我心里想着,同时偷偷掐了掐大腿,确认了不是做梦,这才又问小鲁,“那房间有人住了?” 小鲁说:“是啊,好像叫什么秦大用的。以前代表学校出去打篮球,把腿给伤了,回家休息了一年,现在回来接着读,非要单独一个屋。学校里大概念他当年也算是工伤,还真就单独给安排了一间寝室。” 我放心了,“那屋子平时够阴的,也非得这样一个搞体育,而且名字还这么霸气的主,才能镇得住。” 小鲁也“嘿嘿”笑了几声,“过几天你就知道镇不镇得住了。” 我问这话什么意思。 小鲁索性将我们寝室门关了,坐下来说道:“这人有个怪癖,晚上发噩梦了就叫,声音尖利,像个女人。” 我说:“他这种情况,不适合单独住宿吧?如果常发噩梦,晚上一个人睡挺危险的。” 小鲁苦笑着摇摇头,“多少人找他谈过,也找宿管科反应过,都没什么用!”顿一顿又道,“这还不算什么。他好像还自己在房间里偷偷开小灶,深更半夜常听到切菜剁肉的声音。楼下有人上来敲过门抗过议,结果开门就是一股恶臭,人还凶巴巴的,像要吃了你似的,最后也没人敢管,反正管也管不了了。” 我敏感的问道:“恶臭?怎么会有恶臭?” 小鲁不无鄙夷的道:“懒呗,臭袜子、烂水果,说是堆得一个房间都是,不臭才怪?”说完,端着水杯子走了。 我吃惊的转头看着503室,“臭袜子,烂水果?果真只是这样么?”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裹着被单的女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仅有幸见识了秦大用的彪悍,也隔三差五的见识了他凄惨的夜半惊叫。坦白讲,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时,我还是给镇住了。虽说因小鲁的提醒,我心中多少有了些防备,可是深更半夜的,在男生楼里听到一个女生凄厉的尖叫,你不可能不为之抖擞。那晚孙涛夜班没回寝室,我披着被子爬下床来开电脑上网,同时查了下相关梦魇的一些问题。快天亮的时候,我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故障,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在王权贵家拍的小参照片,传进了一个专门讨论神秘现象的论坛。我没给图片做任何文字说明,只在旁边添了个标尺,然后坐等回复。几天下来,那张图片在论坛里被转了十几次,没什么反响。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我发这样的图片很无聊。只有几个半开玩笑的问我,是不是见到这家伙的时候,还会一并看到许多年前那种曾经传得很盛的小飞机?再有就是有人假装很认真的提醒,说这一年一定要多行善事,提防“小人”,云云。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令我失望,因为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直到某天深夜,当我关了电脑熄灯睡觉时,却赫然见到书桌旁站了一个人。 当然,这并不是那支小参的模样。这是一个女孩,看起来有个八九岁小孩的高度,却依稀穿了一身民国时代的学生装,身体很僵硬,脑袋极不自然的耷拉着。我一下惊起从凳子上跳起来,那人影又倏忽不见了。我抢到门边去开了灯,却见房间里空空荡荡,并无一个人影。我站着缓了半天,直到孙涛从外面淋了大雨赶回来,我心里的恐惧才少了几分。不想孙涛刚一进卫生间,忽又忙不迭的跳了出来。我紧张的问是怎么回事。他说里边怎么有股怪味。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发现卫生间的墙壁上渗出许多黑水。我假装镇定的对他讲:“没事,这应该只是下雨从外面渗进来的。”然后借口清理一下卫生间,偷偷取了一试管的黑水。之后我又撑着雨伞上了楼顶,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上面出了什么问题。可楼顶的门紧闭着,虽然没上锁,铁扣子上却锈迹斑斑,并有几根布条紧紧系着,我折腾半天也没能将那铁扣子打开。这时我发现上楼拐角处竖了一面破旧的镜子,应是哪个寝室不要了,扔出来放在这里的。我捡了地上一段锋利的碎片,总算是将那布条割开,钻出楼门去。当时外面雷雨正大,楼顶四处是恣肆横流的雨水,混合着楼顶一堆堆黑色的杂物垃圾,确实也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我在楼顶各处分别取了几试管水,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蓝色的闪电当空划下,闪电里只见一个女人披散着乱发,裹着一条被单站在雨水里。我一惊之余,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忽然纵身一跳,径往楼下直摔下去。我呆呆的愣怔了片刻,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舌头打结着大叫道:“有人……有人跳楼了!” 那天夜里,整个宿舍楼都被我惊动了。大家冒着雨往楼下跑,同时敲开了宿管科的房门,吓得那老奶奶身子都抖了。可结果却是,大雨磅礴的宿舍楼外空空荡荡,别说跳楼,就是跳舞的都没有。我茫然的站在众人中间,任由着那些受了虚惊的同学骂骂咧咧从我身旁走过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没人跳楼固然是好,可我刚才在夜色里所见一幕又如何解?后来渐渐听到了一些人在背地里议论,说我当时一定是见到了黄兵的女友了。我暗地里问小鲁黄兵是谁,他女友又是谁。小鲁说,黄兵是上几届的一个学生,他女友则是一个传奇。当年两人因为闹分手,这女子裹着黄兵的被单从这楼上跳下去,从此再没上来。后来黄兵隔三差五的举着白蜡烛来楼顶招魂,最后搞得神志不清,只好退学回了家。其实这类型的事,大学校园里时有传出,我从来都没太在意过。至于这件事,在那天上楼前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原想问问,那天黄兵的女友跳楼时身上裹的被单,是不是学校里发的那种红色条纹的,不过后来还是没开口问。感觉也没必要问了。 那几试管里的污水,化验结果出来,就是普通的污水,没有任何异常。白天我又上楼顶去看过,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再过了几天,偶然登录那个讨论神秘现象的论坛时,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一直被我忽视了的问题:王权贵平时上不上网,他有没有逛论坛的习惯? 在论坛发图这事,我当然没敢和耗子提。他最近也似乎很忙,几乎没跟我联系。有一天我正在图书馆自习,小鲁给我电话,说有个美女在寝室等我,他和孙涛正陪着,让我快回去,迟了他们就先行动了。我心说:“好吧,刚走了个地理老师,这回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个什么什么老师。”想着还是收拾了书包赶回去,一看才知道,这此还真是个美女。 美女长得端庄大方,身穿一条深紫色闪着银光的公主裙,显得时尚而又不刻意显山露水,浑身上下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我进门时,她正坐我桌边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头微微卷曲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侧影里只见一对睫毛生得极长,并且微微上翘,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摆在玻璃橱窗供人观赏的芭比娃娃。我心想这种级别的美女,耗子没理由让我啊,嗯,八成是王权贵施展美人计,从地狱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于是我走进去说道:“你好,我是地狱。”不对,“呃……我是说,我是刘宇。你刚从地狱来呢?”又不对。小鲁在一旁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不是吧,刘宇,都语无伦次了?”那女孩微微一笑,嘴角上扬,“你好,我叫方天琪,跟你一个系的,不过才大二,算你学妹吧。”小鲁约上孙涛出门了,临走时对我挤眉弄眼的笑了一下,低声说:“她老爸是方岳,听说过吧?”我一怔,隐约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再一想,对了,谢玲玲他们学校的老师,在国内小有些名气。我拉过一只凳子坐下,“怎么?找我什么事吗?”方天琪很认真的说道“我有篇论文刚好涉及你的领域,想请教点问题。”我说:“我哪有什么领域啊?领土都没有。”方天琪笑了,放下手中的书本,呡了呡嘴,“这样,我还是跟你讲实话吧。其实什么论文的事,不过是上楼前跟宿管科老师胡诌的。我找你,其实另有别的事。”我心里警惕起来,既然她是有老爸的人,那么从地狱特派来的可能性应该就不大了。这样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又是耗子的把戏。好吧,大家闺秀爱上江湖郎中,然后排除万难,私定终身,终于在气病了老爸,又气走了老妈之后,两个人穷困潦倒的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情节也太老套了吧?我平静的说:“你就直说吧,耗子是怎么跟你讲的?”美女吃惊的看着我,“耗子?什么耗子?”我说:“冯浩啊,你和我共同的好朋友。”小方还是一脸迷惑,“什么冯浩?我不认识啊。”“真不认识?”“真不认识。”我“哦”了一声,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也没必要,于是我又重新问她:“那好吧,你说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方天琪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我是看了你在论坛里发的贴子,才特意找你来的。”我心里暗暗一惊,故作不解状,“帖子?什么帖子?”方天琪笑了,看出我在装迷糊,“那个小家伙啊。你实话告诉我,那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小矮人吧?”我刚提起的兴致又没了。刚才见她一副落落大方、稳成持重的样子,心里还想:“这样一个看起来美貌与内涵并重的人,既然为这事来找我,只怕手里多少是掌握有一些内情的。”却没想,原来果真只是个放大版的芭比娃娃。我懒懒的说:“哦,那个啊。小矮人,不会吧?”她手握着书本放在下巴处托着,眼睛里泛着一种在我看来已与年龄不大相符的梦幻和憧憬,“我觉得那就是小矮人了。以前在许多未解之谜的书本里读到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确实有小矮人的。”那一刻我真想问她芳龄几许,装嫩缘何,但终于我还是忍住了,只严肃的跟她说道:“那其实就是我一个老熟人收藏的小人参而已。”方天琪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看着我低声道:“那怎么可能会是人参?那分明就是个小矮人,活生生的小矮人。你一定是被你朋友给骗了!”我忙争辩:“不是朋友,那就是个熟人。”方天琪自然没明白我为何要在这两个概念上如粗较真,她顿了一顿,又说道:“雪姑七友里的小矮人,拇指姑娘,花仙子,蓝精灵,格列佛游记里的小人族,还有借东西的小人阿丽埃蒂,这些不都是小矮人么?”我心里已经极不耐烦了,但还是只能耐着性子教导她:“那是童话。”“童话就一定是假的么?”她激动起来。我想芭比娃娃终究就是芭比娃娃,不能以常人情理推之。于是再继续耐着性子引经据典,我说有句歌词唱的好,说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方天琪笑了,“他唱的是童话里的爱情,那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小矮人么,我相信还是有的。”我也笑了,心想:“我要真把隐藏在小参背后那些事都讲给她听,不知道她这位白雪公主还会不会依然端庄大方的保持着这唯美梦幻的心境,把那所谓的小矮人给收了?”白雪公主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渐渐收敛起与年龄不合的萌态,又恢复到大家闺秀的矜持,然后很认真的跟我讲,其实她爸爸就是研究中西神话的,并且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徒。他相信神话里许多貌似虚构的事物,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女,也难怪她这么萌,或者装萌装得这么老练地道了。于是又问她,那他们父女俩到底有没有见过什么神话里的事物呢。她很失望的说没有,但一直在等,并相信总有一天能等到。说完又很欣慰的笑道,“至少这一次,你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小矮人。” 后来我们拉拉杂杂聊了一些。我问她既然老爸是研究中西神话的,而她本身也对这个感兴趣,为何不女承父业,也学这专业。她认真的说,有些兴趣保留为业余最好,一旦当作专业,尤其用来吃饭,那就很辛苦了;何况较之学者,她更想成为一名白衣天使,可以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我一听“悬壶济世”这个词就笑了。她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委婉而执着的继续打听“小矮人”的事,不过我都想办法敷衍了过去,绝口不提那小参背后的隐情。中间她起身接过两次电话,语气听起来都非常亲昵,有时像在撒娇,有时则是对对方极深的关切,两通电话应该都对同一个人,这让我如释重负,知道自己不用费心了。临走前我提出要送,她一再推说不用了。我想人家王子正骑着白马等在门外呢,我一个江湖郎中送出去反而不妥,于是也就没勉强。她又争取了一下,“我真的不能亲眼见见那‘小矮人’么?”我说:“那真没办法了。这张图我都是偷偷拍到的,而且以后都没机会再去他家了。”她显得非常失望,站起来心事重重的走到门边,又折回来看着我,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不信,这世界上有小人族么?”说话时,窗外忽然有阵极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里升起,带着噼啪的脆响,一朵朵盛开在清朗的天宇中。她转过头去,双眼一眨,花火映衬着深紫的衣裙,竟在那长睫毛下一对极大极美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紫罗兰般柔美的华光。我瞬间被电了一下,心里激流涌动。想起刚才她问的话,不由得温柔的一笑,摇了摇头:“不信的,那只是童话。”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Eason《1874》 当晚送走方天琪后,我渐渐把这段小插曲给忘了。此事因我发的那张图片而起,我也就没敢跟耗子提及。 可是接下来,我遇到的邪门事情却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密集,几乎让我濒临崩溃。 有时是在显微镜头下面,人正专注看着某菌种,忽然之间那染色以后五彩斑斓的细菌迅速变形为一张血腥的女人嘴脸,铺满整个玻片。 有时则是培养皿中,刚将培养基取出清洗干净,一回头,里面有张人脸,而转眼之间,又不见了踪影。 最真实的一次,则是烧瓶沸腾的烟雾中,如泼墨般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依然披散着湿淋淋的长发,看不见面容。我情急之下拿了扫帚去扑,不想却将整个烧瓶打碎在地上,差点酿出一场重大事故。 这些东西无孔不入,即使是在x光室里,也依然神出鬼没。它们虽然从未像大头婴那样直接攻击,可这样鬼祟的行踪,也一度将我推至最危险的边缘。 有一次房间里同时来了三个,不停的在我身边穿梭往来,然后用那股让人恶心几欲窒息的恶臭,将我逼至窗台边缘。同时有个声音仿佛是在温和的对我讲:“下去吧,下去试试。” 后来是方天琪的电话解救了我。不知为何,电话铃声刚一响起,那些东西就消失不见了。方天琪在电话里约我周末出去唱歌,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觉得我需要人气,必须在人气旺盛的地方,才能消除我周围的邪恶和心底的恐惧。 可惜就是在ktv包房里,我依然避无可避。 起先我以为那是方天琪的一个朋友,坐在沙发最靠近墙壁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我当时还挺纳闷,毕竟方天琪同时约来的十几个朋友,都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学生,穿着也和她一样很时尚。可那个男人看起来年龄却大了许多,身上的衣服甚至可说是很邋遢,倒像是披了一块深色的抹布。 直到有一个瞬间,他忽然转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才在目光触及他那张苍白却没有五官的脸上清醒了过来。 我一惊站了起来,仗着人多,径直往那角落里走过去。可那人影倏忽就不见了,只剩一片湿淋淋的水迹印在沙发上。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我,而我只专注于沙发上的水迹。方天琪过来拉我,“你怎么了?” 我指着沙发,“那里有东西。” 几个人同时望过去,一个男的嬉皮笑脸的嚷道:“这是谁尿这了?说!” 那群人一怔之下,立时哄笑起来。方天琪把我拉到一边,红着脸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那沙发上的水迹,我需要取样回去化验。” 方天琪张口结舌的看着我:“刘宇,你……你真没事吧?” 我挣脱她手臂走过去,可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间,那水迹已蒸发殆尽,不留痕迹。 我茫然的坐倒在沙发上出神,方天琪紧挨着我坐下来,关切的问道:“刘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今天玩得太累了?”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可能刚才靠在沙发上睡觉了,竟然做了个梦。” 方天琪笑了,“做梦啊?好啊,那你告诉我,这是梦见谁了啊?”说话时,故意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无力的对她说:“我梦见……这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 方天琪身子一颤,笑容消失,“刘宇,不许你这么吓人!” 我说:“我没吓人,是真的。” “真的?” “哦,我的意思是,真的梦见了。” 方天琪哼了一声,“好啊,那你跟我讲讲,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犹豫片刻,还是向她描述道:“好像是个中年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很落魄潦倒的样子……并且……” “并且怎么了?”方天琪听我描述得如此细致,脸色开始发白。 我笑了笑,说:“并且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方天琪嗔怪的看了我一眼,“这就是个普通的噩梦嘛。好啦,别想那么多了,过来跟我唱首歌。” 我点点头,离开那个角落。心里一直在想,我刚才到底该不该咽回那半句其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并且,他一直在盯着你看。” 唱歌时,方天琪别有用心的点了光良的《童话》,显然是冲着我那天引用的“童话里都是骗人的”那一句,然后逼着我跟她合唱。 我心不在焉的配合着唱了,可眼睛总要时不时的瞄上一眼沙发里的那个角落,并不时的扫视一下整个房间。 后来她又点了一首eason的《1874》,再次约我同唱。我没心思,推说不会就拒绝了。她只好一个人唱,不过在她唱歌的整个过程中,我有意的坐在了离她稍远一点的位置,默默观察着她身旁的一切。 可是整首歌曲唱完,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没出现,房间里也没再发生任何异常。不过我却意外的发现,方天琪在唱这首歌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异常投入,中间几句竟然唱红了眼睛,并有两颗泪珠盈出眼眶,挂在她那对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发亮。 这两颗泪珠让我最终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她把话筒递给后面的朋友,然后紧贴着我坐下,一言不发。 我安静的喝着酒,不明白这首歌究竟什么地方如此之深的触动了她?仅仅只是一个高傲的女子,感慨身边无人能懂,无人绝配的孤独?还是另有别的什么内情? 过了一会,我跟她讲:“我也唱一遍《1874》吧。我唱,你听。” 她吃惊的看着我,“你刚才说你不会的……” 我笑了,“我把它和另一首歌曲相混了。这首我其实是能唱一点的。” 她微微一笑,“好把,那我洗耳恭听。” 我于是过去点了歌,重新坐回到她身旁。音乐响起的一刹,我感觉到她紧贴着我的身子仿佛是颤抖了一下。 我转过头去,她低声说:“我跟你一起唱吧。” 其实我很少和女生合唱歌曲。《1874》我也没听过女声版的,因此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声调去完成。方天琪则如原唱中那阵女声,始终若隐若现的配合着我的歌声,只是唱着唱着又忽然消失,过了一阵又重新再出现我的歌声里。 第二段开始,我眼睛离开了屏幕,转过头来,似乎专注的与她对唱,其实我是很想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而当我以微笑回应时,她又将眼睛转开了。 一曲终时,房间里一片安静。过了一阵,才有一个女孩打破这寂静,带着感叹的语气说:“好深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对情侣在对唱呢。” 一个男孩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打趣了一番,又重新high回他们自己的去。我依然坐下来喝酒,方天琪也喝。 我说:“你行不行啊?” 她笑,“没事。” 我放下酒杯不喝了。她却端着杯子紧贴过来,将头靠在我肩上,“刘宇,跟一百年前的人谈恋爱,会不会很好玩?” 我说:“别瞎说!那只是歌曲。” “歌曲怎么了?童话是假的,歌曲也是假的不成?”她一面笑,一面继续喝酒。 我将她酒杯接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替她拿了些水果。她吃吃的笑着,“倒也是,小矮人你都不信,你说你还能信什么呢?” 我说:“这是两码事。” 她摇摇头,“不,这就是一码事。等你……等你爱上一个一百年前的人,又或者是被一个一百年前的人爱上,你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说:“你醉了。” 她鼻子里嗤了一下,“醉了不好么?醉了就不必把真和假,分得那么清楚了。” 我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以后这些地方,你别来了。” 她笑问:“怎么了?” 我说:“不适合你。” “那又适合你么?”她抬起头看我。 我说:“你以后也别喝酒了。还有,别再满心思装着那些童话、神话什么的,生活是什么样就怎么样活,活在想象里,对谁都没好处!” 她摇摇头,“你错了。生活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你以为你见到的世界是这样,它就真的只是这样?我想,你错了!”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首歌,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 她笑,“你认为我能想到什么?” “比如……呃……一个离世的亲人?” 她“咯咯”的笑了几声,“那是一首情歌,为什么我要去想亲人?” 我问:“那你想到了什么人?” 她摇摇头,“没什么人,我就是在唱歌,是你自己想多了。”过了一会,她忽然笑看着我,“莫非你以为,我还真爱上了一个一百年前的人?” 我半开玩笑的说,“就是被一个一百年前的人爱上也不妥啊。” 她放下水果,又靠近了我一点,低声却认真的说道:“刘宇,那是鬼故事。” 我一怔,她又笑了,“童话你都不信,还跟我讲鬼故事?莫非童话里都是骗人的,鬼故事里就都是真的?” 我笑笑,“你不懂。” 她摇摇头,“不,我很懂。男人相信鬼故事,跟女人相信童话,其实就是同一个道理。你说呢?” 我说:“不对,这完全不一样。” 她说:“一样的,绝对一样的。” 我沉默片刻,问道:“那好,你告诉我,你见过童话里的人物,走出来站在你面前么?” 她撇撇嘴,反问道:“那你又见过鬼从故事里钻出来,站在你面前么?” 我说:“每天都见。” 她笑了,伏在我肩头上气不接下气,“刘宇,你真逗!” 我说:“我真见鬼了!”说完,发现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她果然笑得更欢了,过了一阵,忽然又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刚才就见到了一只鬼。四十上下年纪,落魄潦倒?” 我感觉无奈,也不希望她继续再往下说。可她偏不消停,“还有,还有,那只鬼最后还爱上了这里的一个女孩,又或者是他们本来就相爱,只是年龄偏生相差了足有一百年,最后只好无可奈何的上演了一出惊世骇俗的人鬼情未了,之后两个人默默分手了,只有那女孩每天还在这间ktv里,深情的唱着eason的那首《1874》,去怀念……” 我打断她:“别说了!” “怎么?这不是你刚才想的吗?”方天琪看着我,眼睛里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违心的说:“没有,我没那么想过。” 她又靠近我一点,“那你说说,要是有一天你和我相爱了,而最后你发现我其实是只女鬼,你会怎么做?” 我说:“那要看你有没有聂小倩的范儿吧。” 她笑着摇摇头,“你在回避问题。你认真说,到底会不会跟我人鬼情未了?” 我呡了一口茶:“不会。我特别不喜欢鬼。尤其是最近。” 她撇撇嘴,“如果我深爱一个人,才不管他是吸血鬼还是狼人,都会一样深爱。” 我无奈,“你那是被欧美电影给彻底洗脑了。吸血鬼就一定很帅?狼人就一定很酷么?我看还不如鬼呢。” 她“嘿嘿”一笑,“你开始帮鬼说话了?” 我说:“主要我跟鬼还比较熟,何况他们是本土的。” “那小矮人呢?” “你还是没忘记这个?” “忘不了。” 提到小参我就警惕了,没给她机会继续套问下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方天琪又倒了酒来喝,几乎整个人靠在我身上。 我只觉得浓烈的酒味中,有阵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淡淡袭来。我想将她推开,却鬼使神差的从背后伸手揽住了她腰。她没有拒绝,反而贴得更紧。我略定了下心神,正想强撑着君子风范退出,却一眼瞥见她露出一半的肩膀下,高高隆起些白色的东西,看起来是崭新的绷带,并且上面还渗出了几块鲜红的血迹。 我心里一冷,脑海里立时闪现出当初在住院部实习那晚,被大头婴袭击的一幕。一则处于专业本能,二来这恐惧在片刻之间将我击得晕头转向,竟然想都没想,就伸手往人家领口中探去。 方天琪一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站在我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脸上却如有团火焰般,熊熊燃烧着。 其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霎时停止了吵闹,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我们。我说:“不是,你误会了……” 她紧咬住嘴唇,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流氓!”然后愤愤的从沙发上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转身摔门而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街上的鬼影来来往往 第一次被骂“流氓”,我感觉很不适应。 方天琪那帮朋友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见我竟敢耍流氓把方天琪气走,那压抑已久的鄙夷终于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其实这样我反而无所谓了,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向他们挥手辞别,然后在一片灼人的目光里开门扬长而去。 之后我独自慢慢走着回学校,心里空落落的。此间我尝试着给方天琪打电话解释,可她一直没接,最后索性关了机。 我在心里苦笑:“或许耗子是对的,没他给我做主,我还真是什么好事都办不了。” 再一想,方天琪不接我电话也好,否则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当时心里的恐惧。 我总不可能告诉她,我担心她和我一样,也有过一次可怕的经历,被一个不知是鬼是怪的东西袭击过,而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跟她一直放在心里,奉为神物的“小矮人”有关。 那时夜已经很深,一路上行人稀少,街灯时明时灭。 街上许多身着褴褛的流浪汉或躺或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睡觉。起先我不明白,为何这座城市到了夜里,竟会出现如此众多的乞丐? 不过很快我就清醒了:其实,他们并非真正的乞丐…… 那一刻,我终于想打车回学校了。可这一段路非常僻静,时间又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车辆很少,根本不见的士。 我开始放快脚步往前走,结果这样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竟然一个个转过或灰暗或苍白的脸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心里一阵阵的恐惧涌上来,全身鸡皮疙瘩。 渐渐的,起了一阵风,然后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我已经没有心思找地方避雨,一心只想赶快回到学校,回到有人的地方。 于是我在雨中狂奔起来,然而冷雨之中,鬼影却变得越来越多,男女老少,几乎覆盖了整座城市灯火迷离的夜空。 我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从未想过这座在别人眼里风景宜人的城市,竟然在阴暗的角落里,藏匿了如此众多的孤魂野鬼。 它们仿佛来自异乡的流浪汉,无孔不入的寄居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任何一道缝隙之中。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忽然可以见到了这许多鬼魅? 我不相信我有了所谓的阴阳眼,我也不知道此时街上若有别人,他们是不是也会见到这样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我却始终都在车来车往之间,见到了那无数薄如蝉翼的鬼影,贪婪的等待在每一个事故频发的交通要道,人迹罕至的角落之间。 它们在等什么? 在等待借尸还魂? 我不敢多想。因为只在这片刻之间,我仿佛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那一刻我全身已被大雨淋透,却仿佛身上被雨打湿的衣角里,都可以拧得出鬼魂,而楼宇间呼啸而过的,不是狂风,却是来自冥王地府,来自古老山川、残破古坟中千年不散的阴魂…… 回到学校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 病中我终于无助的给耗子打了个电话,并告诉他,我确实已经扛不住了。 第二天,耗子来到我寝室时,同寝室的孙涛已经上班去了,我刚打完针回来,躺在床上盯着阳光里发白发亮的天花板发呆。 耗子刚一进门,就如同上次在我家里一样,猎犬般四下里开始嗅起来,然后把鼻子停在我肩膀上,“你身上有怪味。” 我当时只感觉到浑身无力,“什么味?酒味?雨水味?针水味?” 耗子摇摇头,“这些都算不上怪味。” 我想了想,“哦,那是香水味吧?” 耗子眯缝着眼睛,有些玩味的看着我,“香水味?” 我疲倦的点点头,从床上懒洋洋下来,坐在凳子上,“昨天跟人出去唱歌了,大概沾了些香水回来。” 耗子“哦”了一声,“女人?” 我无奈:“当然是女的。” 他皱紧眉头,“干嘛用这么浓的香水?她想用香水掩盖什么?” “女人用香水就一定要掩盖什么吗?” “不然她干嘛用香水?” 我无语了,“好了,不跟你讲这个。我这几天遇到些事,像你说的,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耗子伸手制止了我,“等等”,然后让我抬起脚来。我有些惶惑,不过还是把脚抬起来给他看。 他二话不说脱了我一只鞋,然后用我桌上的一支直尺,从鞋底上挑下一块很小的透明胶带来,同时苦笑着道:“看来,王权贵是真没打算放过你了!” 我心里一惊,“王权贵?这次我可没见他啊!” “真没见过?” “真没见过。” 耗子又皱紧了眉头,“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我想说“你这是在审犯人么”,可终于还是没心情开玩笑,规规矩矩回答道,“我们离开家的前一天啊。那是我回医院取些东西,然后在办公室门口跟他擦肩而过。” 耗子举着那条胶带让我闻,我头忙往后闪,“算了。” 耗子苦笑了一下,“这一定是他知道你要离开,专门在你办公室门口给你设的一个圈套。” 我不信,“你是说,这胶带里也有那味?” 耗子点点头,“这必然是出自他手。” 我想了想,“他要给我下套,那当时为何还要让我见到他?” “他一定是想确保你能踩到这条胶带,因此必须守在你进入办公室前一两分钟内。”耗子说着,将胶带放在阳光下仔细看了半天,“只可惜这上面的东西,我始终都检测不出有何异常。我想这里面必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寻常所用的仪器和方式,都无法令其现形的。” 我心里升上一层寒气,“这么说,他当时很快就知道了,之前的那枚钥匙已经不在我身上?” “这个不清楚。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耗子一面说着,已将那胶带叠进一张纸里,揣进兜去,然后又起身在我寝室里转了一圈,直到认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才重新坐回到我对面,“讲讲吧,这次你又见到了些什么?” 我于是将这些天来所见到的各种古怪,大致的讲了一遍,只是忽略了跟方天琪唱歌所见那一节。 耗子耐心听着,陷入沉思。我很有几分不耐烦的问他,“你说,王权贵为何非要紧盯住我不放啊?莫非,就因为我拍了那张小参的照片?” 耗子叹了口气,“我想,你是被我给连累的。” “连累?” 耗子点点头:“王权贵的目标主要不是你,依然还是我。只是在我这里,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想办法要从你那里突破。” 我摇头苦笑:“你这些年根本已经不再跟他作对,为何他还不愿放过你?” 耗子笑道:“那天夜里,我可是砸坏了他那缸子所谓的药材,令他损失惨重啊。” “损失惨重?”我吃惊的看着耗子,“你是指,那些浸泡小参的药水?” 耗子点点头,“一直以来,不正是那东西引来的鬼祟么?” 我沉默了一阵,“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报复?” “不,”耗子摇摇头,“还有警告。警告你和我,永远都别再试图去管他的闲事。” “可他这么有惊无险的恐吓,只会让我们更好奇,甚至只会将我们激怒,一管到底啊。”我心里的怒气越来越甚。 耗子摇摇头,“不是他有意制造的有惊无险吧?我想是他,或者说他们,还没有能力直接对你进行攻击。” “他们?” “你见到的那些鬼祟啊。” 我想了想,“大头婴例外。” “那确实是个例外。因此我们不可小觑。”耗子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即便是这些对你直接攻击的,我们同样不能小觑。毕竟它们还有许多手段,是我们防不胜防的。” 我当然明白这些东西的手段,但依然很惶惑的问道:“那么在你看来,王权贵跟这些东西的关系是什么?主仆?” 耗子不无鄙夷的笑了一下,“主仆?他不够格吧!” “那是……” 耗子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我觉得,他不过是凑巧找到了某种打开地狱之门的方法而已。”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我不屑的笑了笑,骨子里,我始终不相信什么“地狱之门”云云,总觉得这不过是某种譬喻而已。 耗子苦笑道:“刘宇,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提醒你的是,这世间确实存在一些东西,是超出你正常认知以外的。” 我有些不快了,“这个你有必要瞒我么?” 耗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想瞒你。只是,我自己也在努力的寻找答案,因此在完全破解这个谜之前,我不想对你胡说。” “我知道,你也在找那扇‘地狱之门’,对不对?”我不屑的道,“罗敏都告诉我了,你有半夜在校园里乱转的习惯。” 耗子笑了,“这早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不介意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耗子摇摇头,“我知道有人在背后送了我个挺不错的雅号。不过,他们都误会了。我不是去抓鬼。” “那你是去挖矿?”我调侃道。 耗子还是笑着摇摇头,却没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跟罗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没戏呗!”一提这事,我就对耗子有气。 耗子摇摇头,“刘宇,不是我说,你真是太没眼光了。” “我就不懂,这个罗敏有什么好?” 耗子一抬头,“避邪啊!” 我有点火了,“耗子,你这就太损了吧?怎么说,人家也是你朋友,很有可能还是你的忠实仰慕者,你这么说人家……” 耗子笑了,“你误会了,我这么说,绝对没有恶意。我是觉得,这女孩真的挺不错,身上正气很足,鬼祟不敢亲近。你看你自己找的那些小女生,一个个娇滴滴的,别说鬼祟不怕,我看她们本身就有股妖气。” 我无奈,“敢情这罗敏是一女侠,而且还是专门捉鬼的?” 耗子笑了,“没跟你开玩笑。说真的,你这人特别容易招鬼,将来找个实在的老婆过日子是正事。” 过了几天,我病渐渐好了。此间我果然再没见到那些所谓不干净的鬼祟。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变得清净了的显微镜前忙碌。忽然听到身后有隐隐的笑声,我本能的一惊转过身去,却是方天琪。她正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笑吟吟的望里面张望。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来了?” 方天琪朝我一眨眼,“来看看你,不成么?” 我还是没回过神来,“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方天琪撇撇嘴,“我上你宿舍,隔壁小鲁同学说,你一定是在这里,我就找来了啊。” “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我放下手中的玻片,走到门口。 方天琪脸上微红,垂下头去,“那天的事,是我反应过激了。我想,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心里想,我当时的行为,谁见了都不会觉得是误会,她之所以这样,自然又是冲的那支小参。 虽然当时心里有些没好气,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其实那天,我是见你背上的伤……” 我话没说完,她已经噗哧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这个。只是我当时……当时……” 我摆摆手,“好了,不提那个。只是,你到底怎么受的伤啊?” 方天琪皱了皱眉头,脸上显出一丝迷惑的神情,“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一天晚上,我走在巷子里时,忽然有个大黑猫从树上跳下来,不仅抓伤了我背,还咬了我一口。” 我心里一冷,“大黑猫?” 方天琪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都没看见。那就是个黑乎乎的东西,我想应该就是大树上的黑猫吧。” 我心里越来越紧张,“那是哪天的事?” 方天琪道:“就是我们一起去唱歌的前两天嘛。” 我手心里渐渐渗出冷汗,“这么说,也是你认识我以后发生的了?” 方天琪不解的看着我,“这跟认识你有什么关系啊?莫非,那其实是你从树上跳下来抓的我不成?”说完,眼睛里又露出笑意。 我说:“不是,这事啊……” 我话没说完,远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女孩从楼道拐角处转了过来。 当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对面的高楼,那女孩背对着夕阳走过来,模模糊糊的身形轮廓,仿佛一个幻影。 我吃惊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人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却半天也想不起来。 没想方天琪却笑着跟她招了招手,并转头对我说道:“那是我朋友余娇。她一上楼就说对这儿感到很好奇,非要自己去转上一转。” 说话时,那女孩已经来到我们面前。我好奇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见过?”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她在害怕什么? 那女孩一怔,方天琪已经“噗哧”一声又笑了,“人家第一次到中国,你怎么会见过?”说完,又好奇的看着我,“除非,你去过欧洲?” 我摇摇头,“我哪洲都没去过。不过我总觉得……” 那被称为“余娇”的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神情极其傲慢,然后转头用英语问方天琪,“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刘宇?” 方天琪笑着点点头,也用英语回答她:“就是他了。他说他好像见过你,你们不会刚好认识吧?” 余娇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屑的笑了一下,向方天琪摇摇头,“我们不认识。” 我好奇的问方天琪:“她来自欧洲,怎么还有个中国名字?” 方天琪笑了,“这是我给她取的中文名。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我送一个名字给她做礼物。” 说罢,将那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就着她蜷曲的头发亲吻了一下,“其实,她原本有一半的血统是中国的,原该有个中国名字的。” “一半的血统?”我还是不解。 方天琪点点头,忽然叫道,“哦,我明白了,你会不会是见过她妈妈呢?她妈妈就是中国人,姓余,只不过……只不过……”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没往下说,眼神里流出一点忧伤的神情。 我忙岔开话题道:“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不会是网友吧?” 方天琪瞪大了眼睛,“咦,你怎么知道的?我们还确实就是网友。许多年的老网友了,不过这才头一回见面。” 余娇伸手搂住方天琪,将头一歪靠在她肩上,冷冰冰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了,总觉得她们过分亲密的举动,似乎有点超出寻常闺蜜的程度了吧。 于是趁这空隙,我转身去收拾了下实验室,一面笑道,“这里挺乱,我们出去吧。” 余娇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我还想再看几个房间,你打开门让我看看。”说着,往拐角处几个房间一指。 我忙摇摇头,“那些房间,我都进不了的。” 余娇还要坚持,方天琪搂着她道:“别看了,怪恶心的!我们走吧,先去吃饭!” 整个晚饭,我都在非常不适的尴尬中度过。 那位名叫“余娇”的友邦人士,始终都以一种傲慢,甚至近乎敌意的眼光盯着我看,却一句话也懒得对我说。于是初见面时那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立即荡然无存。 饭吃到一半,我意识到她们在别有用心的劝酒。 我猜这可能又与她们想套问小参的事有关,因为此前已经无意中讲起,她们原是几年前在某个关于神秘现象的论坛里认识的。我于是佯装醉态,想看看他们究竟都想知道些什么。 中间方天琪去了一趟洗手间。余娇总算是跟我说了几句话。她先是问我家乡哪里。这个我如实回答了,并且从她问话里,我听出一点江浙一带的口音,隐隐有吴方言的味道。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好像并不认识几个江南一带的朋友,更何况是女生,或者阿姨、大婶。 后来她又问我,是不是想追方天琪。出于恶作剧的心理,我故意说,好像是她在追我。 余娇笑了,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温和而友善的味道。再开口时,也已经不再那么傲慢了。 她坦言说自己是冲着我照片里那支小参来的,希望我可以让我见识一下那支真正的小参。 我有些难以置信,一支照片里的小参,竟然可以让一个女孩不远万里的跑过来。我问她,那小参究竟有何特别? 她很认真的告诉我,那支小参太真实,因她从小喜好研究世界各种神秘现象。她觉得,这支小参的确不是人参那么简单,它应该真的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体标本。 我笑问:“你不会也觉得,那是一个小矮人吧?” 余娇笑着摇摇头,“是不是小矮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的确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较之方天琪的天真,我感觉这女孩对于神秘现象的好奇里,带有更为成熟和理性的因素,然而这也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不过,我还是对她撒了谎,我说:“那支小参,他确实就是一个人。” 余娇非常吃惊的看着我,“你承认了,那果真就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不过,他的来源并不神秘。其实,那就是我家里那边的一个熟人,从医院妇产科背后的荒地里捡来,泡在药缸子里的。那究竟是什么,我想你懂的。” 余娇怀疑的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我含含糊糊的道:“信不信由你吧。” 她喝了口果汁,“好吧,那这小儿标本的主人,我能见他一面吗?” 我摇摇头,故意做出哀伤的表情,“不能了,我们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很吃惊的看着我,“为什么见不到?难道他已经……”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面夹菜,同时偷眼看了看她。她神情显得非常失望,两条簇紧的眉毛里,仿佛有隐隐的怒气。 方天琪回来时,我已经表现得很“醉”了。我听到她小声责问余娇:“你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余娇冷笑道:“他在装醉吧。” 方天琪说:“怎么可能?他……” 方天琪话没说完,余娇已经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方天琪伸手一栏,余娇一下绊到我脚上,一种僵硬而冰凉的感觉霎时传遍我全身。 我吃惊的抬头看她,她却转过脸来,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眼睛里冷冰冰的笑意里,再次布满了傲慢和敌意。 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自己走么?”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天琪一直等到余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回头对我说道:“她就这脾气,你别介意!“ 我笑着摇摇头,依然假装带着几分醉意,“没事。只不过,她……她一个女孩子,又是第一次到中国,这样生着气走了,好像……好像不太合适吧?” 方天琪温和的一笑,“她会打车回宾馆,不用担心的。”说着,低头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刘宇,你要原谅她。她有些坏脾气,那是有原因的。” “哦?”我不解的看着方天琪,感觉她似乎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跟我说道,“其实,她在很小的时候,腿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这给了她很大的打击,直到现在,她对人还是很防备,生怕会受到歧视,受到伤害。” 其实刚才被余娇绊到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那并不是一对真正的人腿,只不过在此之前,确实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因此若非方天琪亲口说出,我还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方天琪接着说道:“或许正因为此,她对许多在你看来并不真实的存在,抱有极深的兴趣。她渴望有一个空间让自己逃离,逃离这冷冰冰的现实人间。” 我默默无语听着,逐渐明白了余娇气质里的傲慢,以及她对于神秘事物在我看来更为成熟的原因。我说:“她跟我讲,她这次是冲着那支小参来的。” 方天琪吃惊的抬起头来,“她对你说实话了?” 我点点头。方天琪咬住嘴唇,又低下头去,“我知道,我不该瞒你。不过我怕我说了,你会有压力。” 我笑笑,没有回答。方天琪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其实,当初是她先看到的你发的那张照片,才让我联系你的。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们当初也正是因为对这些神秘事物的好奇,才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毕竟这世界太现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一旦彼此遇见,就会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方天琪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极低。我心里仿佛有根神经被打动,有一瞬间,竟然有种想把小参的真相,以及这段时间里遇到的各种怪异全盘托出。 不过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是因为我还带有那么一点怀疑,认为她说这些做这些,都不过在我面前演戏,而是因为,我明白知道那些真相,对她,对余娇,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吃完饭走人时,我提出送方天琪回家。她笑说:“你不是醉了吗?还能送我啊?” 我问:“要不你送我?” 她一笑,朝前走了。 我打了车送她回去,然后执意要将她送到楼下,看着她进门。然后走过那条她曾经被袭击过的小巷子时,为了缓解她心里的紧张,我故意找了些话题来跟她聊。 那时我已经明白,原来先前她在我宿舍接的两个电话,其实并非她的男友,而正是这个远在欧洲的好友余娇。她似乎并没有男朋友,如果余娇不是的话。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余娇,你们……” 她笑了,黑暗中我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她笑容里有种很幸福的感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 她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很吃惊的站住,然后一转身躲到了我背后,好像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我紧张的朝前方看去,却只见一个小脚老奶奶的背影,提着一个小篮子,慢慢消失在小巷深处的另一个出口处。 过了好一阵,她才从我背后走出来,神情依然非常紧张。我好奇的问:“你怎么了?” 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没什么。” 我说:“那老太太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怕她?” 她呆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朝着夜色里亮了几盏灯的小楼一指,“好了,我到家了。今晚就不请你上去了,改天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说着,也不等我回答,就转身急匆匆上了楼,霎时不见了身影。 我站在原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那位老太太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上了年纪的老人而已,为何方天琪见了她,竟会怕到全身发抖,面无血色,乃至于避之唯恐不及?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位小脚的老奶奶,她究竟又是怎么回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她到底是谁? 次日一早,刚结束了网络考试报名,在寝室里准备现场认证所需的一些书面材料时,忽然接到方天琪电话。她在电话里焦急万分的问我:“你昨晚到底跟余娇说了些什么?” 我感到莫名其妙,“没说什么啊。怎么了?” 方天琪道:“她走了。我一早去宾馆找她,结果她让服务员转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说她去找那图片的主人了。” “图片的主人?”这下我也紧张起来。 “就是那小参啊。”方天琪的声音都变了,“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她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不知道她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我让头脑冷静了一下,然后忽然恍然过来,“我明白了。昨天我跟她讲,那小参是有人从我家乡医院背后的荒地里捡来的,而之前她又专门问过我家是哪里的,只怕……只怕她现在已经乘车往那边去了。” 挂断电话后,我迅速提上包去车站跟方天琪汇合。 如果说此事方天琪只是为了余娇独往一个异国他乡的陌生之地而紧张的话,那么我紧张得更多的,则是这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的女孩,只身进入住院部背后那片荒地时,所会遇到的危险。 只是这些事,我依然不能对方天琪讲。我不想再将她也带入这似乎已是无休无止的恐吓之中。 我能做到的只是尽可能的让她冷静,告诉她那座小城对异乡人非常友好,余娇在那里至多交流有些障碍,但不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车子在下午就到了。我来不及回家,甚至没来得及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径直往住院部背后的荒地里跑。 我原本不想带上方天琪一起,可用尽理由,也无法将她支开,只好任由已经心烦气躁到极点的她跟我进入那一带的荒野。 不过在那里,我们并没有见到余娇。 那时太阳刚刚下山,荒野里一片寂静。偶尔会有几只鸟雀冲出灌木,飞入高空,可是自始至终我们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方天琪更加焦躁起来,而我心里那块巨石反而落了下去。 我想余娇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以她虽然生硬但还差强人意的中文,打听到这个地方绝非难事,但她既然早我们几步到,却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可见她也清楚不能在一个陌生之地轻举妄动,而多半是要等到天黑以后才会过来。 这样一来,我们就只需要等在这里,应该就不会跟她错过。 等待的时间里,我给几个亲戚、朋友打了电话,请他们帮我上车站打听一下,中午那几班车里有没有人见到一个年轻的外国女子乘车过来;另外也请他们帮我在各个宾馆留意一下,中午登记住宿的人中,有没有那女子的信息。 可惜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没有。 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余娇没有选择住店不足为奇,或许这个夜晚她本来就不打算休息。可是连班车上都没人注意到她,这就让我更加不能理解。 可是方天琪却说,余娇对外界一向持有极强的防备心理。她一定是在上车之前化了妆,又或者是带了帽子什么的,有意不让别人留意到她外国人的长相。 我想这也是有可能的,并且这样一来,至少我们都不必太为她沿途的安全操心了。 天黑前,我去医院食堂里买了盒饭,跟方天琪凑合着吃了。 方天琪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那片荒野里,神情紧张的盯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即使到了深夜十一点钟,也似乎没有流露出害怕和恐惧的神情,一双眼睛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因此我不得不提醒她,如果再过几个小时,余娇还是没有出现,并且还是联系不上她的话,我们就必须选择报警。 她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但我感觉她明显是在逃避着报警这件事。 其实我也理解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理,可是人命关天,又涉及“友邦人士”这样敏感的问题,除了向警方求助,我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此间她离开我一段距离,用英语打了几个电话。 起初我以为她是在给余娇打,因此在听到她在那边几乎是争吵了起来的时候,我心里还隐隐感到了一丝安心。 可后来当我问到她的时候,她又说那并不是余娇,只是另外几个朋友。我还想追问,她却只是闪烁其词,没再正面回答我。 大约夜半两点钟左右,余娇还是没有出现。 我开始考虑报警的事,可是方天琪却一再找各种理由阻挠。我只好又给了她一个小时,并决意在这一个小时之后,无论她找什么借口,我都一定要拨通派出所的电话。 但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一个转身的不留意间,她却忽然举起一块石头向我头顶砸来。 她这一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只觉得头上一阵重击,慌忙躲闪了开去,同时伸手想要将她推开,她却已经握着那块石头,整个瘫倒在地上。 我吃惊的看着她:“你想干嘛?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神情异常冰冷,“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伤害她的,任何人都不许!” 我满肚子火气,忽然之间只想再也不插手此事。我说:“好吧,我也正好落得清静,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还真不想管了!” 可我话音未落,忽然感觉眼角处有亮光一闪,转过头去看时,却是半山里一点蓝莹莹的光亮,晃晃悠悠在黑黢黢的草丛中飘荡了起来。 我心里一惊,立即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深夜里,见过的半山里那阵幽蓝的鬼火。方天琪见我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只顺着我眼神看了一看,也不由得呆住,同时颤抖着声音问道:“刘宇,那……那是什么?”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只目不转睛盯着那半山里的蓝光细看。 隐约的,我感觉在这片寂静中,那蓝光似乎还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奇怪声响,像虫鸣,像鸟叫,像夜半穿过无人居住的老胡同时那阵清冷的风声,但又比这些声响都更为诡异,更为空灵。 我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暗自问道:“这……这究竟是什么?”同时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那蓝光里似乎带有某种令人浑身发冷的灵性,却又说不清所谓的灵性,会不会只是自己在极度恐惧中产生的幻觉而已?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再往深处去想的时候,却忽然在那片隐约亮着一点天光的寂静荒野里,我和方天琪的眼前,出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们见到就在我们的身后,住院部那些高矮错落的楼房之间,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纤细,脸色苍白,头发微微卷曲,显然就是我们等了大半个夜晚的余娇。 可是余娇整个人的状态和举止却显得非常古怪。她身体僵硬的穿过荒草,步入沼泽,缓缓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天光里,我看得出她脸上化了很浓的妆。 这浓妆让她原本呆滞的神情里,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笑容,像玩偶戏里浓妆艳抹的道具,更像鬼城里那些设在黑暗中用来惊吓游客的假人。 方天琪惊恐万分的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一咬嘴唇,站起身来就要冲过去。 我慌忙把她扯住,低声道:“她看上去像是在梦游,你这样冲上去,她可能会发生危险。” 方天琪怒气冲冲的叫道:“那怎么办?” 我说:“你冷静一下,让我想一想。” 可我话没说完,又浑身出了一阵冷汗。 因为就在余娇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原先僵硬的举止忽然渐渐的变得灵活了起来;只是这却让我心里霎时涌现出一阵更深的恐惧,因为在这些举止里,我隐约见到了另一个人:王婶。 我几乎是双腿僵硬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我不知道,王婶的鬼魂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与余娇之间,又有着什么关系? 然而就我愣怔出神的这几分钟之间,余娇已经从我们身旁擦身而过,目不斜视的往半山里那座依然闪烁着蓝光的老房子走去。 方天琪不断扯我衣袖,“我们该怎么办?你就让她这么上山么?你快说啊,我们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先跟着她,但是……千万别轻举妄动!” 我话没说话,方天琪已经一扭头,向余娇追去。不过虽然追上了余娇,她也终究不敢胡来,只不断的回头看我,脸上神情非常无措。 其实我心里也一样无措,头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撞到了什么事,眼看着余娇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像王婶,几乎就与她完全成为同一个人时,我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如果此时,余娇果真如民间许多传说中那样,已被王婶的灵魂附了体,那么我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弄清楚,这么多年来,王婶到底是去山上做什么?以及那阵像鬼魅,像魔法,更像巫术一般召唤着她的蓝光,又究竟是什么东西?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一张人脸 蓝光在余娇走近屋子的一刹那间,又消失了。我始终都没看清那发光源究竟是什么。 不过余娇看起来却依然显得很高兴。尽管这高兴的神情,依然刻板、呆滞,像有人用浓重的水彩生硬的画在脸上一样。 她走到小屋前,略为站了一站,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并随即将门掩上。 方天琪正要推门跟进去,我向她使个眼色,带着她绕到小屋后窗处去。 这是当年我和耗子来过的地方,可谓熟门熟路。并且在这唯一的后窗口里,如果有什么东西出入,也完全可以逮个正着。 透过后窗,我们见到余娇坐在一个用砖头垒砌起来的凳子上,借着门缝透进的光,我们看得出她脸上的神情依然在笑,只是整个人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到了这一刻,那个所谓的余娇在我看来已经荡然无存。 此时在我眼里的,已经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王婶。虽然她们身形和脸貌毕竟还是不大一样,但从神情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差别。 我在心里问自己:“莫非?这个余娇,其实从始至终就是王婶,所以我才会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感觉到似曾相识?”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却始终模模糊糊的,就是说不上来。 那阵蓝光没再出现,小屋内外也再没发生任何异常。方天琪有好几次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屋子去,却都被我强行拉了下来。 此时我担心得更多的,已经不是她这样贸然进去会对余娇造成什么危险,而是她这样进去,自己本身就是在冒险。 黎明前的那阵黑暗里,整个山野一片寂静,鸟雀无声。 方天琪已经放弃了再闯进屋的念头,只自己坐在后窗下的土地上发呆,也不再往屋子里窥探余娇。 余娇则依然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微笑,一分不增,一分不减,像一座雕像。 我正在想,我们是不是就这么被动的等到天明,让余娇自己从这梦游般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时,黑暗的房间里却忽然有东西闪了一闪。 凝神看时,竟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微弱蓝光,凭空出现在了黑暗空寂的房间中。 与此同时,我发现余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终于等到了她期待已久的某种事物。 那蓝光也在房间里一点点增强,起先只是一个点,而后慢慢变大形成一个圆。紧接着,圆又开始变形,出现了一些有棱角的轮廓。 我看清了,那是一张人脸。 只不过,这张人脸是极度扭曲的,完全看不真切其上的五官,但我依然可以确信,那轮廓就是一张人类的脸。 它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带有一点奇异轻微的声响,同时透着一股寒气,起先若有若无,而后彻骨之寒。 我尽量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动到那正如一颗蓝色泡沫般在黑暗中慢慢扩展着的鬼脸。 此时天地极静,极暗,而那张脸便在这黎明前最深的寂静中渐渐扩展、蔓延,仿佛就要铺满整个房间。 房间里,余娇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兴奋,仿佛进入了一种如痴如狂的迷醉状态。 她微闭了双眼,头向上扬,眉宇间渐渐显出一种肃穆庄严的意味,仿佛是在冥想,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我手心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隐约感觉有种可怕的力量,正压抑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隐约感觉我似乎是在窥探某种神秘的仪式,这种窥探让我感到莫名的紧张和恐惧,却又因为极度的好奇而停止不下来。 那蓝光渐渐扩展,渐渐铺满整个房间。此时余娇已经完全置身那片蓝光之中,脸色苍白,却神情喜悦。 蓝光的一些边缘开始往我所处的后窗处蔓延过来。我再次听到那阵奇异的声响,有如蜂鸣,同时整个身子在蓝光的轻拂之间开始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我脑袋里开始出现许多幻觉,然后渐渐变得混乱。我仿佛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有流水声,有许多人在讲话,但更像是在诵念什么经。 到最后,这些声音都淡去,只剩下一阵犹如那种旧式磁带绞带般的声响,将我整个意识置于一片混乱无序之中。 这时我感觉自己仿佛一粒很小的石头,在湍急的水流中上下翻腾,完全不能自已。 渐渐的,我甚至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自己正与某种事物完全融合,或者说与身外那个原本没有生命的世界融合。 这感觉犹如梦魇一般,想喊喊不出声,想挣扎,却完全动弹不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天琪忽然抱紧双肩,嘀咕了一句:“好冷啊!” 她话音刚落,黑房间里的蓝光刹那消失。 余娇在愣怔片刻之后,忽然狂怒的向后窗这边转过头来,那神情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随时可以将猎物撕扯成碎片。 我低呼一声,从后窗上跃下。这时,我看到山下的沼泽地里亮起一点红光。红光刹那消失,随之隐约可见有个黑影穿过灌木丛,不见了踪影。 方天琪也见到了那红光,她好奇的问了一声,“那是什么?”此时她还完全不知道小屋里发生的状况。 这时“咯吱”一声响,小屋门打开了,余娇从里面蹿了出来。她回头瞪视了我和方天琪一眼,转身奔下山去。 方天琪大吃一惊,和我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追了下去。可是余娇脚步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穿过沼泽地,消失在住院部那些高矮错落的楼房之间。 我们追进住院部的时候,余娇已不见了踪影。 方天琪发疯般的在病房之间乱窜,最后终于在两栋楼房之间的一个拐角处,找到了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余娇。 这时恰有几名护士过路,见到昏在地上的余娇,匆忙赶了过来帮忙。 我一仰头,见到一栋小楼立在微微发明的天色中,当下不及多想,直接冲上楼去,对着王权贵的家门一阵拍打。 过了好一阵,楼下上来一个人,却是姚晓荟。 她睡眼惺忪的嘀咕道:“什么人啊?大早晨的这么吵……”话没说完看清是我,呆了一呆,“咦,刘宇,你怎么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接着拍门。 姚晓荟走过来,好奇的说道:“你这么早找王医生做什么?他好像没在家啊。” 我一愣,“他没在家?” 姚晓荟说:“是啊,他到外地学习去了啊。” 说着,挨近来嘀嘀咕咕的跟我讲了一通,说王权贵在不久前因为解决了几个疑难杂症,很受单位里重视,现在让他出去学习,回来就要升官了。 我全没心思听这些,但想到姚晓荟既然这么说,那王权贵可能酒真的没在家。何况他要真想躲,我敲门这么半点都不开,那除非我破门而入,否则他是决不会自己出来的。 我问姚晓荟:“你最近见过王婶没有?” 姚晓荟迷迷糊糊的摇摇头,“好久没见了。” 看来,王婶已经去世的事情,王权贵还在对人隐瞒。 我正想接着打听,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方天琪。她告诉我余娇已经醒过来,可是人却如同中了邪一般,一直在说胡话。 我扔下姚晓荟,转身下了楼。可在病房里,我只与余娇匆匆见了一面,就被方天琪拉了出来。 她告诉我,余娇虽然已经醒了,但头脑还不是很清晰。 我问:“她有没有提到夜里的事?” 方天琪叹了口气,“她只说昨晚确实想过要到那片荒地里去,可是人刚走到住院部,黑暗里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以为是我,刚答应了一声,转回头去,人就迷迷糊糊的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此间的经历,却是全无记忆。” 我心上一阵阵的发冷,又问方天琪:“那你有没有跟她讲了昨晚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方天琪摇摇头,“还没敢说。等她好了,将来再慢慢告诉她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她没什么大问题吧?” 方天琪有气无力的道:“现在倒没什么了,就是时不时的说几句胡话。” “说的什么?” “听不清楚,像说梦话似的,说完自己又清醒过来,然后连自己说了也不知道。” 我在窗户边等了一会,可余娇此时已经安静下来,胡说也没有了。 我于是让方天琪先守着她,然后自己去找了乔医生,请他安排,给余娇做一个全方面的体检。 中午时分,绝大部分的检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余娇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当晚方天琪在病房里陪护余娇,我想我应该回趟家了,于是嘱咐她们天黑一定关窗,又交代了几位护士几句,自己先回家去。 次日一早,收到方天琪信息,说余娇坚持出院,她拗不过,此时两人已在车上。 我回医院替余娇拿了余下几分体检报告,依然没发现任何不妥。 走出住院部时,我心上好奇心又起,索性越过那片沼泽,往半山里去了一趟。 可我在小屋前后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屋子内外异常潮湿,但土壤并不像我先前所想象的大量含磷。因此民间常见的磷火一说,应该也难以成立。 我又往附近人家走访打听了一番。许多人都说那屋子一带极阴,常见鬼火出没,因此无人再往那一带里盖屋。 可是问及鬼火状貌,却都只说见过隐约的蓝光,但看不真切,并且一旦靠近便即熄灭,从未见有大面积的出现过。 后来的两天,我故意在深夜留意过,却再没见着过半山里的蓝光,并且也没见到有什么人深夜往半山小屋里去。 有一天,姚晓荟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之前住院的那个外国女孩,是不是我朋友。 我说也算吧,问怎么了。 她吞吞吐吐半天,在电话里欲言又止。我感觉不妙,追问再三,她才勉强说道:“你今晚上来一趟,有点事情,我弄不明白。” 我心里想,余娇腿脚的问题,她应该不会大惊小怪。那么难道是,余娇的体检,查出了新的问题?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鬼”字的猜想 怀着几分忐忑的心情,我吃过晚饭就直接奔往住院部。当时姚晓荟正在值班,值班室里还有几个护士,她却专门找理由将她们支开了。 我紧张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我那个朋友,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姚晓荟摇摇头,脸上的疑惑表情里,似乎隐隐带有几分恐惧的神色。她等值班室外安静下来,才打开电脑里一段视频让我看。 我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她说:“这是你朋友出事那天,拐角处摄像头拍到的一段监控画面。我因为对那外国女孩有些兴趣,因此多看了几遍,结果发现有个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一紧,此前并不知道那一带已经安装了摄像头,否则早就提出要看了。我不安的坐到电脑前,这时画面开始走动。 画面里,余娇东张西望的走进住院部,然后来到拐角处,又张望了一阵,然后看准一条小巷,向里面走去。 人刚走了几步,忽然顿了一顿,似乎站着侧耳听了一下,然后又走了两步,再次停住。这次停下来后,她好奇的转过头去张望了一眼。可就在这一扭头后,身子忽然晃了一晃,整个人软软躺倒在地上。 之后画面一直在走动,而余娇却没再站起身来。我看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她出事那天的凌晨两点十几分。看来她果然没对方天琪撒谎,当时确实是在听到什么以后,转头去看时,莫名其妙的昏倒在地上的。 可是接下来的画面里,却一直没再见她站起身来。我将画面快速播放,竟然直到凌晨七点多,方天琪出现在画面里,并且大呼小叫的喊来了过路的护士,才将她背走了。这中间,她竟然是一直躺在地上的。 我吃惊的看着姚晓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想,莫非后来我和方天琪见到的那个人,确实不是余娇本人,而是变作了余娇模样的王婶? 可王婶为何要这么做? 过了一阵,姚晓荟见我不说话,好奇的看着我,问道:“你说,那东西是什么?” 我一怔,“什么东西?” 姚晓荟显得很吃惊,“那个……你没见到么?” 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东西啊?”心里想,怎么她也见到了变化了的王婶不成? 姚晓荟却显得莫名其妙,她将录像倒退了回去,一面嘀咕道:“看你刚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见到了呢。” 这时,画面再次走动起来,然后在余娇躺地大约三分钟的地方,姚晓荟按了暂停,问我:“这次你看清楚了吧?” 我还是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姚晓荟神情变得紧张起来,“莫非……莫非只有我能看到?”说着,本能的用手抱住了双肩,眼睛瞪得极大。 我说:“你别着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这监控画面里看到了什么?” 姚晓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将录像后退了回去,然后用慢速播放,并且提醒我:“这女孩倒下去的时候,你注意看她身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漂浮了起来。” 姚晓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段视频看,果然在余娇倒地的三分钟处,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幻影般的东西,薄如蝉翼,慢慢从余娇身上漂浮了起来,然后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我不得不佩服姚晓荟的眼力,这东西几乎是透明的,并且在浮现的刹那便即消失,如果不仔细看,至多以为那只是画面本身在抖动,或者是当时掠过余娇身上的冷风带起了一点幻影。可就是这样一个几不可见的细节,被姚晓荟捕捉到了。 姚晓荟见我脸上吃惊的表情,知道我已经看到了那东西。她原先紧张害怕的神情逐渐松弛了下来,然后好奇的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说,那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人们说的……灵魂啊?” 我心里一片茫然,没有回答她,只继续盯住画面不放。姚晓荟提醒我:“不用看了,我仔细看过好几遍,再没出现了。” 我自然相信姚晓荟的眼力,于是又将视频快放,然后在方天琪出现在画面前的十几分钟处停下来。可是画面上依然没再出现任何异常。 我说:“会不会是这视频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姚晓荟哼了一声,“你觉得呢?” 我无话了。沉默片刻,又问道:“你以前见过这种现象么?” 姚晓荟摇摇头,“没有。”说着留意了一下值班室外的动静,低声说道:“自从安装了摄像头后,据说以前那些奇怪的东西都不常见了。” 我问:“那么资料室呢?那边没摄像头么?有没有人拍到过什么?” 姚晓荟还是摇摇头,“那边没有摄像头。”说完,又神秘兮兮的道,“不过前段时间,听说有病患用手机在那一段里拍到过什么东西,不过我没见到那视频。” 我紧张的问:“你说的这位病患,他现在还住院里么?” 姚晓荟苦笑了一下:“早出院了。听说他拍了那东西以后,夜夜噩梦,后来吓得把视频删掉了,而且从此再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后来也就没听说有人再拍到过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我找人借了一套摄像头,上山安装在了小屋的角落里。 可是接连几天,摄像头里都没拍到什么异常。只有一次,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点,萤火虫一般,闪烁片刻便即熄灭。既没有扩大,也没有形成人脸。再后来的一天,摄像头却被莫名其妙的损坏了。后来又安装过一个,依然在次日一早发现坏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拍到。 离家前一天,躺床上看书。疲倦时随手拿了张纸写写画画,不多时那纸张上就布满了圆形的人脸。 这些人脸图案都极度扭曲,看不清五官。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从中得出什么答案,只是无休止的画,画了一页又一页。 我不知道那天黎明前,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显然不是梦魇,那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中邪? 还有,那张人脸究竟是什么?蓝光又是什么?蓝光里覆盖的那个人,她又究竟在做什么? 当然,还有关于那天夜里,发生在余娇身上的那些疑问。既然余娇当晚一直躺在住院部的地上,那么后来上山并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夜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它果真就是余娇出窍的灵魂么?如果真是余娇出窍的灵魂,为何在她神情举止间又有王婶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写写画画之间,不时的进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然后又忽然惊醒。惊醒过来后的意识里,仿佛有个图形在我脑海中闪现。 这图形非常清晰的成像在我半醒的梦寐之中,可是再醒来后的意识中却又再次呈现模糊。 我索性换了一支蓝色的荧光笔,然后关了灯,接着在纸张上乱画。 我尽量任由自己进入半睡眠状态,然后让握笔的手在纸上随意走动。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请笔仙吧,其实是在尽可能的抛开理性干扰,用一种近乎催眠的方式,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来支配这件事。 这样画着,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再次醒来时,笔已松开掉落在床上。纸上则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线条,不过其中也有几张人脸。 我仔细翻开着那些图,任这些人脸在黑暗中出现又消失,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可是,当我翻看到倒数第三幅的时候,我再次错愕的停顿在了那片黑暗的寂静中。我看到了一幅奇异的图形,似曾相识。 这幅图在荧光笔的作用下,在黑夜里泛着冰冷的蓝光。图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正是那张蓝色的人脸,另一个部分则是蓝光中的人形。 我在清醒时只知道画出那张诡异的蓝脸,却没想到将那蓝脸覆盖的人形画进去。可是潜意识却自觉的替我弥补了这个空缺,自然的将人形加了进去。 这样两个部分上下相叠,交接在一起,虽然画得潦草,但正因这潦草,我竟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图片,或者说,我又见到了那个久违了的甲骨汉字:我们知道,在甲骨文的时代,由于书写工具和书写材料的限制,文字多呈扁平方正,有生硬的棱角,鲜有弧形笔画。因此我们至少可以有这样一种假设,“鬼”字上部这个接近于方正的图形,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个圆形?我在先前曾经推想过,这个圆形很有可能是某种怪物的脑袋之形,但现在我怀疑我又错了。兴许这个部分其实就是这样一张近似人脸,而无比巨大的圆形,而下半部分我所以为的似人怪物的形体,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也正是甲骨文“人”字的初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几千年来,藏在“鬼”字背后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想到这里,我从床上蹦起来,奔到书房去找出了实习时在办公室里画过的那叠药单子,翻看背后的图案。两相对比这下,我陷入了极深的迷茫:我究竟是真到了“鬼”字的真相,古人对于鬼魅现象的一种非常形象的认知和表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我坐下来,在书桌前冷静了一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我重新找出一张白纸,然后在上面分别写下了三个概念:鬼、僵尸、灵魂。这三个概念,涵盖了我在这段时间里遇到的各种不可思议的所有古怪现象。然后我把“僵尸”换为了“魃”(传说中僵尸始祖之名),这样我就得到如下这样一个关系:鬼——魃——鬼魂——这三个字都是以“鬼”字为形符的。如果按照传统的观念,可以看出它们有如下几个共同点:第一,与人有关,都是人体生命的变形;第二,与它们相关的人的生命,已经不复存在;第三,它们都具有其本体“人”所不具备的某种特定的神秘能力。此外,它们的不同主要在于:魃是人的形体尚在,而精神已灭;魂是人的精神尚在,而形体已灭。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诸如“魄”、“魔”、“魑魅魍魉”等等以“鬼”字为形符,并含有“鬼魅”之意的概念,不过从意义和功能上,它们可说都是魃和魂的衍生物而已,没必要单独列出来分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些概念既然与“人”相关,为何不直接以“人”为形符,而要单独列出一个“鬼”字的形符?莫非人的生命结束以后,必要有一个变“鬼”的过程,才算真正发生了质的飞跃,才有资格有能力生出魂魄,形成魃,形成魔,形成魑魅魍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由“人”变“鬼“的这个质变,又是如何发生的?想办法将脑袋增大?显然不是吧。事实上,魃和魂魄在传统的观念里,是没有脑袋奇大这一描述的。即便偶尔有,也属于个案,亦即所谓的孤证,不足以作为典型案例来分析。那么显然,脑袋大不大,不是鬼之所以为鬼的那么,由“人”变“鬼”的过程,会是那阵奇妙的人脸状圆形蓝光么?如果是,这蓝光算不算得上是某种神秘的仪式?如果算,那么它会是由什么力量来主导?又如何如洗礼般将结束了生命的人体,变为了后来的鬼魅、灵魂和魃?那阵蓝光,它到底会是什么?整个夜晚,我越想越投入,以至于天快亮时,倒感觉自己脑袋是真变得奇大无比,只是整个脑袋里一片混乱,什么也理不清楚。我只好再次将心里的疑惑,重新整理在了那张白纸上:鬼————某种可以致幻的大头怪物?——比如,大头婴。魃——鬼魂————某种宗教仪式或神秘现象?——比如,蓝色鬼脸。如果是前者,那么半山小屋里的蓝光事件如何解释?如果是后者,那么此前所见如鬼魅般的大头怪物如何解释?还有,诸如住院部、学校寝室、实验室、ktv包房里所见的那些鬼影,又如何解释?依然,疑虑重重。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请到om。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这也太没鬼品了吧? 回校以后,我尝试着联系方天琪,打算问候一下余娇的病情。可是方天琪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连续拨打几次后我才反应过来:那天方天琪和余娇出院以后,可能根本就没坐上回城的班车,她二人既然去了住院部后的荒地,并且亲自体验和见证了该地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那就绝对不可能轻易的离开,尤其是余娇。 原本这事因我一句谎言而起,理该负责到底,但我实在没功夫陪她们两个智商逆生长的芭比娃娃周旋下去。 我给方天琪发了个信息,告诉她那小参并非我从住院部后面的荒地捡来的,那只是对余娇说的一句谎言,让她们快回来,别再费事了。发完信息之后,我也就懒得再搭理这件事情。 我想她们既然还待在那边,那么很有可能在我离开家后,会再去一趟住院部后的荒地,并极有可能向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打听些该地之事。 姚晓荟原本对余娇感到好奇,如果她在医院看到余娇和方天琪两个人,那她多半还是会跟我讲的。 果然过了几天,我接到了姚晓荟的电话。只是她在电话里却跟我讲了一件我完全没预料到的事。 她说,这些天里,她经常见到余娇独自一个人深更半夜出入王权贵的家。 我完全懵了,“余娇怎么会认识王权贵?”同时心里又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其实跟王权贵有关?” 不过马上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更大的恐惧:“莫非从一开始,余娇和方天琪两个人,或者至少是余娇这个人,其实就是王权贵的旧相识?” 我想起那天方天琪曾说,其实我发在网上的那张图片,是余娇先看到,然后才让方天琪联系得我。 那么,会不会我和方天琪从一开始就被这个外国女子迷惑了,也许她接近我,果真另有目的? 可我一个江湖郎中,她接近我能有什么目的啊?让我撤掉网上那张图片? 但她从未提及啊,并且她应该也知道,那图片毕竟已被多次转发,要撤也已经无法彻底了。 那么莫非是为了耗子?耗子曾说王权贵的目的不在我,而是耗子本人。可无论是余娇,还是方天琪,都从未暗示过要我引荐什么朋友认识之类。 何况她们真要对付耗子,也没必要巴巴的大老远跑到我家乡住院部后面那块荒地里去冒险啊? 仅这半分钟的时间里,我心里升起无数疑问,而其中一个最大的疑问是:那场半夜发生在住院部荒地里的所谓阴魂附体之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她们联手向我上演的一出好戏?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名的,我想起了余娇脸上的浓妆,以及她那看起来是外国女子却又总让我感到似曾相识的长相。 我在想,这一切疑问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何这件原本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小事,会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让人头疼的地步? 这时,我注意到姚晓荟言辞开始变得闪烁,并且急着要挂电话。我疑心又起:“难道她也向我隐瞒了什么?” 后来在我一再追问下,姚晓荟终于吞吞吐吐向我讲出了实情。按照她的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就在我离开家的当天,方天琪找到住院部去,说是替余娇拿剩下的几份体检报告,并四处打听住院部后面那片荒地的一些传言。 姚晓荟自然是记得方天琪的,于是主动上前告诉了她那几份体检报告已经被我取走了,而我应该也已经回了学校。 方天琪可能是感觉到姚晓荟跟我比较熟识,于是又缠着她打听了一些关于我的事,其中还多次提到一支长得像个小人的药材参。不过姚晓荟自称对这小参一无所知,因此也没能回答得上来。 本来事情可以就这么简单了,偏生姚晓荟本人多事。 她想起余娇出事那天早晨,我曾很着急的去拍过王权贵家的门。她于是就问方天琪,她们是不是跟王权贵医生熟识,或者是不是要找他看病,因为那时王权贵已经出差回来了。 她的询问自然引起了方天琪的注意,于是一再追问,最终知道了那天早晨发生在王权贵家门外的事。 那天余娇出事,我没有和方天琪一道送余娇就诊,而是转身离开并消失了足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原本是一个不合理的行为,可当时方天琪满心关切余娇的状况,自己也把这事给忽视过去了。 后来听到姚晓荟提起,这大芭比娃娃一定是当即就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至少余娇的出事,很有可能会与那名叫作王权贵的医生有关。 于是她从姚晓荟处打听了王权贵家的住址,并向她要了王权贵的电话,却别没说要找王权贵何事,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从此没再出现过。 这就是姚晓荟向我讲述的事实。 如果姚晓荟这个人没有骗我,整件事情真的就只是这样,那么我至少不必再怀疑,那两个长相极不真实的芭比,其实真是王权贵从地狱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危险因素。 只是,姚晓荟说的这些话,又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我在电话里问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余娇出入王权贵家门的?” 姚晓荟肯定的说,就是她跟方天琪提到王权贵这个人的当天晚上,她就见到了余娇。 那时她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下往上走,她心里觉得好奇,因为王权贵家上面并没住人,他家对门又住的是一对老夫妇,而王婶也从没穿过高跟鞋,那么这会是个什么人,大半夜的跑来找全权贵。 因此她伏在门上从猫眼里往外一看,刚好就见到身穿一条银色短裙,并打扮得浓妆艳抹的余娇往楼上走去。 她当时还在想,看来这外国女子真是要找王权贵看病,只是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竟不愿跟外人提起,甚至不愿意白天上医院里挂号,而要半夜三更的偷偷跑来,不让人看到。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稀奇,她当时也就没多想,冲了个凉就关灯睡觉了。 可是大约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那阵高跟鞋声又响了起来,虽然显得非常轻微,可还是把姚晓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感觉不可思议,不明白什么病要看几乎整整一夜的。 她披了睡衣又跑猫眼前看一看,果然还是余娇,正从楼上下来,走到一半索性将鞋脱了提在手里,光着脚轻轻走下楼去。 从这以后,她就经常听到半夜里的脚步声,有时发出高跟鞋的声响,有时就是光着脚从门边走过。 她有时闲得无聊了,就凑着猫眼看一看那打扮时尚,美艳可人的外国女子,但绝大部分时间,她也就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才又重新进入睡眠。 姚晓荟的讲述让我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不敢想象,余娇这个人究竟会为自己的偏执个性,幼稚乃至于疯狂到什么地步? 我让姚晓荟想办法弄到方天琪和余娇的联系方式。 可姚晓荟却告诉我,从那天在住院部见过以后,方天琪就再没出现过。至于余娇,方天琪曾说她一点中文都不懂,因此见了面,也不可能要到联系方式,何况平白的,谁会给你联系方式呢。 我记得当初病历上的联系方式,也只是留了方天琪的,而此时那个电话已经打不通。 现在姚晓荟虽然可以见到余娇,但她们还是防了一手,假装余娇完全不懂中文,还避免她被人纠缠。 我又紧张的问姚晓荟,她有没有把监控录像里那件事跟方天琪讲。姚晓荟说没有,怕吓到她们,何况那事发生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敢往外张扬。 我想了半天,实在没辙了,只好跟姚晓荟说道:“这样吧,你把王权贵的电话给我。” 当夜大约九点钟左右,我拨通了王权贵的电话。然后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许多年来,我第一次跟这个如魔鬼般纠缠着我们不放的怪物对话。 我尽量调整着语气,不想将敌意表现得太明显。我说:“喂,是王权贵医生吗?” 过了半天,电话那边应了一声。听起来非常苍老,而且像是从一个异常空旷的地方传来,竟带有隐隐的回声。 我说:“王医生,我知道我有个叫余娇的朋友,最近经常找你看病。我希望……我希望你能把她病情跟我说一下。” 那边又“嗯”了一声,声音依旧苍老,仿佛非常疲倦无力,但这一声之后,又什么都没再说。 我只好再接着来,“王医生,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位来自异国的朋友,我们谁都不希望她遇到什么麻烦,因为那样我们都会更麻烦。” 那边又“嗯”了一声,然后把电话挂了。我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无人接听,最后索性关机了。 我彻底没辙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去一趟方天琪家。我想她离家这么多天,不可能不跟家里人联系。 第二天,我一直捱到下午,估摸着方天琪的父亲,那位小有名气的学者方岳下班回家了,才急匆匆往方家赶去。 到达方家楼下时,天已经全黑。 抬头看到方家窗里亮着灯,我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我想要是方天琪在家还好,她要果真还没回家,那我要如何举止和措辞,才会显得得体,才既不至于惊吓到她家里大人,同时又可以让他们对她离家在外这件事引起重视,并催促她赶快回家。 正想着,方家楼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短发齐耳的小老太太,七十多岁的年纪,手里挽着个篮子,慢慢走下楼来。 我想起那天送方天琪回家,她惊得躲到了我身后,就是因为见到了这位小老太太。可老太太是从方家走出来的,她为何会怕成这样? 想着,我索性就候在楼下,等老太太刚一下来,立即客客气气的迎上前去跟她搭讪。 可是我讲了半天,老太太只是很警惕的看着我,一言不发,后来干脆摆摆手,挽着篮子离开了。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一位背着太极剑的老奶奶从外面回来,见了这一幕,笑着跟我解释说:“那是楼上方老师的老母亲,耳朵背,你说话得大点声,她才勉强可以听得到一句半句的。” 说完,又打量了我一下,“你是方老师的学生?你要找他家,是吧?” 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老奶奶客客气气的往楼上一指,“那就是方老师家啊,亮着灯呐,上去吧。” 我迷迷糊糊往前走了几步,又好奇的转回头来问那老奶奶,“方老太太是方老师的母亲,那也就是方老师女儿方天琪的奶奶了,对吧?” 老奶奶笑了,眯着眼睛再次打量了我一番,“原来是找人家闺女的?难怪站这不敢上去呢。” 我想说:“不是,您老误会了。”可一想又觉得也没必要解释。 老奶奶却紧接着跟我讲道:“你上去吧。那方老太没跟儿子住一块,现在自个儿回家去了。不过你以后要是见了她的面,可千万别跟她提起她那孙女啊。” 我奇了,“为什么?”心想,难道这祖孙俩矛盾真就闹得这么大? 老奶奶却说:“方老太以前跟我们讲,她有过一个孙女,不过刚生下来几个月就没了,还是她亲自提出去给埋了的。” 我心里一沉,“这么说,方天琪还有个姐姐?” 老奶奶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姐姐,她说的就是方老师的独生女小琪啊。” 我一怔,“方天琪?” 老奶奶点点头,说:“是啊。那时我们都跟她说,她孙女儿还在,天天活蹦乱跳的上学去呢。可她就是不信,非说那只是孙女儿的灵魂想家了,回家来走走看看罢了,不然为什么她就从来没见过。我们想她也是老糊涂了,而且也不知道那方老师家,为什么就不让他老母亲见这孙女儿呢?” 说着,老奶奶摆了摆手,“唉,反正别人家的事啊,我们外人也不好多打听,只是以后谁都不再跟她提起那孩子就是,你以后也别提,可千万别提!” 老奶奶说完就回家去了,却把我整个人扔在一个冰窟窿里,半天回不过神来。老奶奶讲的这类事太普遍了,不过都是普遍在鬼片里,现实中何曾听说过? 当然我还是告诉自己,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方天琪不可能是鬼,她光天化日之下走来走去,怎么可能会是鬼? 我一面想着,一面双腿僵硬的往楼上走,同时记起那天在ktv包房里,方天琪在唱完《1874》后,跟我打趣的那番话。她说如果她是女鬼,而我们又恰好相爱了,那该怎么办? 我想一个女鬼,多半是不会拿女鬼之事说笑的,这也太没鬼品了。 那天她肯定不过在故弄玄虚而已,毕竟现在的女孩为了表示自己聪明可爱,往往都喜欢在古灵精怪上下功夫,方天琪平时看着端庄大方,只怕兴致来了也不能免俗。 这样想着,我又走了几步,可心里又有个疑问升上来:“可是,那天坐在ktv包房暗处,一直盯着方天琪看的鬼影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素描还是解剖图? 事情还没想清楚,我人已经站在方家门外。我想:“既然方老太刚走,那方天琪是肯定不会在家的了。看来我确实得找一个很好的借口,才……” 正想着,门忽然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门里,似乎被站在门外黑暗中的我吓了一跳。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几乎有点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还没敲门,你怎么就……就知道我来了?” 我想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肯定异常可笑,以至于那门里的人竟然噗一声就笑起来,“有个脚步声来到门口就停了,半天没敲门,我还不得自己打开门看看?” 我“哦”了一声,如释重负。他问:“你没事吧?” 我说:“哦,没……没事。” 他又问:“你找哪家啊?” 我心里逐渐平定下来,于是很客气的说道:“哦,我是方天琪的同学,找她有事呢。” 那人一听“方天琪”三个字,脸上立时露出很和蔼的笑意,“哦,你是小琪的同学吧?真不巧,她说请假带朋友出去玩几天,还没回家呢。” 我头脑里飞速旋转,“这个……其实我是找她借本书。我……我考试要用,有点着急。” 那人一听,很客气的招呼我道:“那进来进来,考试用书是耽误不得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书,你自己去书房里找找看。”说罢哈哈一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方天琪的父亲。” 我结结巴巴的道:“嗯……方……方老师,久仰……那个大名了。”说完我自己都先对自己鄙视了一下,“什么久仰大名?还说得这么结巴?你道这是拜见老丈人呢,紧张成这样?没出息!” 方岳笑了,将我招呼进屋里坐下,并沏了杯茶,“小琪跟你提起过我?” 我毕恭毕敬的说:“嗯嗯。”急着喝茶,烫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我心道:“ 你能再没点出息么?” 方岳拿起一只苹果慢慢削着,温和的道:“既然能提到我,看来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我忙说:“方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是……” 方岳又笑了,“我知道你不是她男朋友,不然旅游这种事,也不会撇下你了吧。” 我再次如释重负,“其实我真的,就是找她借本书。”说到“真的”两个字时,我语气真诚得连自己都相信了。 方岳说:“哦,对,对,你先去书房里找书,别回头就把正事给忘了。” 我点点头,站起来往方岳所指的书房方向走,一面想:“我就随便拿本书吧。等方天琪回来了,再跟她解释。” 临进书房前,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方老师,天方琪上哪旅游去了啊?有没打电话回家说好不好玩?” 方岳笑了:“她出门从来不打招呼。这回也没讲去哪,就几天前打个电话回来说手机坏了,又没地方修,只能方便的时候用公用电话给家里问候一下。”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好吧,公用电话,彻底联系不上了。” 我也不想再麻烦朋友帮我去各家宾馆打听方天琪的住宿情况。何况小地方宾馆入住没那么严格,方天琪如果真不想让我知道,那我肯定是绝对打听不出结果来的。 只是刚一走进方家书房,我自己先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书房?简直就是个小型的书库! 这书库面积比客厅还有大上两倍,里面过人高的书架就有五个,此外还大大小小摆放了一些书柜和两张书桌。 书库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窗,窗户紧闭,屋子里一片漆黑。 方岳在外面说:“进门摆个小台灯那张就是小琪的桌子,你把上面的台灯摁亮,旁边一个大书架和两个白色的小书柜就是她的,要什么书,你自己找找看。” 我“嗯”了一声走进去,照他的话把小台灯摁亮了,然后发现这整个书库里,其实也就只有两张桌上的台灯是唯一的光源。 我在小书桌上翻了翻,打算随便找本书就走人的,却一眼瞥见台灯下面压了个纸片,纸上有幅铅笔画的肖像素描。 我想看看是不是我,于是将纸片从台灯下抽出,放在灯光里一看,立时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纸片上画的人不可能是我。那他是谁? 没错,纸片上的这个人,正是那天坐在ktv包房暗处的鬼影,那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 不过,这还不是我那一身冷汗的来源。 我之所以会吓成那样,是因为这纸片上画的人,并非一张寻常的人物肖像素描,而是一张非常细致,并极为专业的人体解剖图。 是的,这就是那天出现在ktv包房暗处鬼影男人的人体解剖图。 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无力的坐倒在书桌前。 我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天琪出于专业需要,解剖了这个人,然后受到此人魂魄的无休止纠缠? 可这太不靠谱了!通常捐献之人,基本上都是生前自愿提出的要求,不可能在这之后又反悔并伺机报复吧? 可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何又要暗中盯梢方天琪?方天琪又为何会有这张解剖图? 我心不在焉的伸出手去,在方天琪桌上那个精致的白色小书架上找起书来,可满脑子想的还是那张黑白素描的解剖图。 紧接着,我又在那些书籍中间,发现了好几张类似的纸片,那上面全都是这个男人的肖像画。 只不过有的依然是非常专业的人体解剖图,而有的则是普通的人物素描,而这些素描都画得非常细致,简直就是一张张的艺术作品,其用笔之精工,足见画者在其中倾注的心血。 这让我陷入更深的迷惑:方天琪解剖了一个人,然后画出他的解剖图,这原本不足为奇。可为何还要为这个男人,画出这么多张精致的人物素描? 方天琪与这个男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当我握着手中纸片出神之际,方岳从客厅里走了进来,一面问道:“同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找到书了没有啊?” 我一惊吓,清醒了过来,忙将那几张纸片反扑在桌上,同时抽了一本书拿在手里,忙不迭的道:“哦,哦,方老师,我名叫刘宇。这书……这书已经找到了,总算是找到了。” 方岳笑着将削好的苹果递进我手里,“你跟小琪不是一个班的吧?怎么她倒是没提考试的事?”说着,将书接过去看了看。 于是,昏暗的台灯下面,书的封面被翻了过来,随即我看到上面有三个大字:女性学。 两个人同时怔住。我脑袋里如有野马奔驰。我说:“这个……这个是选修课。我就从没去听过课,所以把书借去应付一下。” 方岳笑了,“这选修课挺有意思。男同学了解下女性是怎么回事,其实也是蛮有必要的嘛。” 我说:“嗯,是的,是的。不过主要是听说这门课挺好过,我特意选了来凑学分的。” “哦。”方岳做恍然状,同时咬了口手中的苹果,转过身去摁亮了那张大书桌上的台灯。 我趁这间隙里,将那几张纸片塞回方天琪书柜里,正准备起身告辞,方岳转过身来,并带有几分小炫耀的神色问道:“我的书房,还凑合吧?” 我正想心不在焉的赞美几句,一抬头,却再次给惊呆了。 此前虽然在方天琪台灯里已经大概见识了一下这间藏书甚丰的书库,可是此时在更明亮的灯光里,却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站在一间古怪的小型博物馆里。 馆中四处其实摆满了各种暗灰色的骨雕,有飞鸟,有走兽,当然也有许多人骨。 房间四面的墙壁上,则张贴了许多色彩黯淡,但风格怪异的画作,粗粗一看,应该都是中西方神话里的角色形象。 方岳见我吃惊的表情,显得更加得意了。我心里有些怕怕的,小心翼翼的问道:“方老师,这……这是某种宗教么?” 方岳笑了,“难怪你小子这副表情!你放心,这绝不是任何一种宗教。” 说着,又神态轻松的咬了几口手中的苹果,“我知道,许多人对我存在误解,以为我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其实他们都错了,对于宗教,我始终只是一个门外汉。如果一定要有什么信仰,那就是这些东西了。” “这些……”我更不解了。 方岳微微一笑,“神话啊。” “哦。”我恍然大悟,记起了方岳的专业领域,随之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在了实处。 方岳笑道:“刘宇同学,我记得你,小琪跟我提过。” 我心里一沉,想到必然又是那支小参,正等着他主动跟我提起,方岳却一转话头,“其实一直很想听你讲讲你对神话的见解,怎么样?说说吧。” 我懵了,我对神话哪有什么见解,不过看着方岳一脸期待的表情,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像有人说,所谓神话,其实是我们的远古先民在科学技术极不发达的条件下,用以认知自然世界的一些夸张和想象的方式。” 方岳笑了:“不许背书,就谈谈你自己的看法。这样吧,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相不相信神话真有其事?” 我想了想,谨慎的回答道:“部分真实。” 方岳微笑着点点头,看上去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那么,你如何看待众神的消失?” 我又懵了。 方岳笑道:“如果说神话部分真实,那我们至少可以假设,神话中的众神也应该是部分存在的。可事实上,我们今天的世界非常空洞乏味,我们活在其中犹如干鱼晾晒在沙滩上。这是干鱼的劫难,也不是我们的归宿。可惜虽有信仰,我们却始终无法在世间见到任何一尊真神,你认为这样合理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努力整理着思维,以期跟上这位虔诚的神话信仰者,同时也有几分明白了方天琪性格里那种对于童话真实的偏执源于何处。 我说:“方老师,您说的这个,大概就是所谓‘诸神的黄昏’了吧?只是,这个命题实在太大,太广,我实在不敢妄加……” 我话没说完,方岳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我尴尬的坐着,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究竟有什么地方显得那么可笑。 方岳说道:“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初次见面,不该跟你谈这么多。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我说,人类文明所有的努力,其实都是为了寻找消失的众神,你相信么?” 我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方岳又说道:“当然了,我承认我至今没有见过一位神灵。可是不见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存在。何况我很幸运,上天虽未让我见识神灵,却让我有幸见识了另外一种……呃……总之它们的存在,让我至少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推证众神存在的可能。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让我终于相信这世界并非只如我们今天所见之苍白、乏味,而还具有某些更为诡异,但也更加绮丽的层面,值得为她努力。”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方岳已经站起身来,“好了,刘同学,我很高兴你不是小琪的男朋友。” 我一怔。方岳忙说:“哦,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幸好你不是她的男朋友,那我们还有机会成为好朋友。欢迎你常来家中做客!” 我茫茫然的站起身来,心中虽有许多疑问,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规规矩矩说道:“好吧,方老师,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吧?我也得回学校了。” 方岳跟我客气了几句,将我送出门来。我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忙又转身说道:“对了,方老师,方天琪回来请您帮我转告一声,就说书我已经借走了,考完试就还她。还有,她选修的那门课可能会提前考,让她别耽误了。” 我想这样一来,方岳肯定会催促方天琪回家,并且也让她知道了我来过的事,这样她们心里多少会有些忌惮吧。 果然方岳很重视考试这件事,他皱了下眉头,小声嘀咕道:“小琪真是!怎么越来越贪玩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屌丝式的成就感 几天后,方天琪主动联系了我。 在此之前,我专门在同学之间半开玩笑的打听过,有没有听说有人被自己的解剖对象阴魂不散纠缠的? 同学们都说我疯了。虽然我觉得我应该是没疯,但只要没有先例,我至少可以多安心些。 可方天琪手中的素描画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其实我们都没疯,只有方天琪自己疯了:她解剖了一个人,然后爱上了他?又或者,她解剖了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那天下午,我正将家里带回修理的那套摄像头安装好,方天琪径直来到我实验室里。我正调试摄像头呢,看到一个人灰着脸站在我身后,眼睛里全是怒火。 我错愕的转过头去,还没开口,方天琪已经怒气冲冲的向我吼道:“你干嘛上我家去?你以为你是谁?!” 我一怔之下,忽然就笑了,看到自己把一个大家闺秀逼到这般斯文扫地,不知为何,竟然很有几分**丝式的成就感。 我说:“怎么?旅游回来啦?” 她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别问了,先聊聊旅游见闻吧。” 方天琪傲慢的看着我,“你既然已经猜到,就没必要再这么兜圈子费事了吧?” 我回头往桌上的书堆里翻找了一下,抽出那本《女性学》,“好吧,先把书还你。” 方天琪没接我手里的书,依然以一副很傲慢的神情盯住我不放。我将书放在桌上,没理摄像头的事,转头去调试显微镜。 方天琪站了一阵,冷冰冰的问道:“怎么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我笑了笑,“回来了就好,有什么好问的?!” “你真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女鬼?” 方天琪愣了一下,“女鬼?” 我注意到她映在对面玻窗上的表情确实有些吃惊,沉思片刻,还是心平气和的对她讲道:“我见过方老太太,也就是你奶奶了。” 方天琪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但片刻之后一阵充满嘲讽的笑容点燃了她一直显得有些黯淡的脸,“好啊,你连这个都想到了?看来你还真是多管闲事管到家了。” 我摇摇头,“你家的闲事我还真没兴趣。不过借书的时候恰好碰到,于是聊了几句。” “她跟你说我是鬼?” 我转过身去,“那倒没有。不过她跟我细致的描述了,当年亲手将你埋进土里的情景。” “你信了?”方天琪有些玩味的看着我。 我皱皱眉头,“挺有趣的,信信无妨!” 方天琪似乎放松了下来,拉过一只凳子坐在我对面,“如果我跟你说,她讲的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我笑了,“那我可能会顺便跟你打听下,你们地狱大门究竟是往哪边开的?这样好为我一个朋友省些功夫。” “地狱之门?”方天琪又怔了一下,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她瞪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沉默了半天,然后脸上渐渐浮上一层悲伤,“刘宇,我没骗你。当年,我确实是被奶奶亲手埋进土里去的。” 我心里一懔,虽然已经猜到这其中必有隐情,可还是莫名其妙的全身冷了一下。 方天琪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盈满泪水。我回身取过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不想讲就不要讲了,我不问就是了。” 方天琪苦笑着摇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再次抬起头来,“跟你讲讲也好,不必这么难受的憋在心里。”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方天琪却只是漠然的笑了一笑,“你放心,我不是女鬼。不过,我当年确实是被奶奶埋进了土里的。” “她……”我心里寒意越来越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她不想要我活啊。”方天琪说着,抽动了一下鼻翼。 “这又是为什么?”我越来越茫然。 “重男轻鸣呗!”方天琪苦笑了一下,“那时,她见我妈妈生下来的是女儿,心里一直不高兴。后来我几个月大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医生刚说不行了,她就自己把我抱出去给埋了。” 我吃惊的看着方天琪,看不出她有说谎的意思,“那后来……你是怎么……” 方天琪深深吸了口气,“幸好我爸爸知道得及时,赶在她身后去把我给挖了出来,我才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因为这件事,我妈妈也给气走了。后来爸爸一个人带我,生怕奶奶又对我下手,只好把我给藏了起来,暂时寄养在他一个朋友家里,不让奶奶知道我还活在世上。” “还有这种事?”我有些哭笑不得,“可这么大个孙女,能瞒得住么?” 方天琪道:“其实长大以后,爸爸曾想说明一切,让我跟奶奶相认。可我知道真相以后,一直有很重的情绪,不愿意相认,而奶奶也坚持她孙女已被她给埋了,谁跟她讲我还活着,她都说那只是我的鬼魂。我想,奶奶未必是真的认为我是鬼魂,她只不过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孙女,又或者是,她自己也没办法面对她当年对我做的那件事而已。” 我默默听着,心里涌过一阵怜惜之意,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措辞安慰。方天琪抬起头来,泪光盈盈的看着我,“刘宇,这件事……” 我努力的微笑了一下,“你放心,这事我对谁都不会提起。” 方天琪感激的点点头,将桌上的书塞进包里,缓缓站起身来,神色黯然的准备离开。可是走了门口,却又回过头来,“对了,我来其实是想问你,那个王权贵……呃……我是说,余娇出事那天,你为何要去找王权贵医生?莫非他跟余娇中邪的事有关?”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本来这事我已经不想再过问了,但既然她主动提出,那就没办法不理。我想了想,故意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当初找的是王权贵这个人?” 方天琪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吞吞吐吐,“我们……我们恰好跟一位叫做姚晓荟的护士提起了你……” 我笑笑,“好了,明白了。那你们应该也去找王权贵问过究竟了吧?” 方天琪叹了口气,重新折回来坐在凳子上,“我没去,余娇自己去的。不过她也没问出什么来,还白白的受了些气。” “受气?”我有些不解。 方天琪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带着几分不快的语气说道:“那天余娇回来,只冷冰冰的说,这个王权贵哪是什么医生,分明就是个流氓而已。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没多说。我隐约感觉,王权贵应该是对她提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换条件。不过我知道她没应许,自然也就没再追问。” 我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余娇后来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王权贵?” 方天琪苦笑道:“哪有再找啊?就见了那么一次,就惹得很不高兴了,还经得住再找?不过她让我回来仔细问问你,到底王权贵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愕然片刻,“她只去过一次?怎么可能?!分明有人见她去过不止一个晚上……” 我话没说完,方天琪已经吃惊的盯住我,“你说什么?她……她后来又去了? 我叹了口气,“有人见她去了好几个晚上,直到这两天,才没再见到她。” 方天琪瞪大眼睛出了半天神,口中喃喃说道:“这么说……这么说她骗了我?” 我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宾馆里没住一块么?怎么她半夜出去,你都不知道?” 方天琪激动的站起身来,不断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然……不然我怎么会让她再去见那个怪物啊?” 我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连她半夜出去都不知道啊?” 方天琪深深呼了口气,说道:“我们本来是住一块的。可自从那天她见过王权贵之后,就经常显得心不在焉,而且情绪不是很好。后来还说我晚上讲梦话,吵得她睡不着,竟然当晚就气呼呼的去另外开了个房间,并且禁令我十点以后找她,也不许我晚上给她打电话。我素知她脾气,不敢惹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只是我怎么会想到原来她……” 说到这里,方天琪停在了我面前,“你告诉我,王权贵那个人……他……他到底……” 我有些无奈的道:“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天,你就没发现一点不对么?”其实我心里还想的是:“你们还闺蜜呢?就这样么?!” 方天琪眼睛再次变得潮湿,“我……我怎么会想得到……”然后无助的看着我,“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好气的道:“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现在余娇在哪?她不会还留在那边吧?” 方天琪摇摇头,“这倒没有。她跟我一块回来的,然后自己回欧洲去了,还是我送的机。” 我暗自松了口气,“你这个欧洲朋友,她就是个偏执狂,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去见王权贵。” 方天琪怯怯的看着我,“王权贵……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他跟这件事情,到底什么关系?”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这事我也不明白,而且越来越不明白了。” 方天琪张了张口,不过最终还是没再追问下去,只掏出手机低头拨号。 我说:“你想干嘛?” 方天琪结结巴巴的道:“我要找她问清楚,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霎时无奈,“有句话叫‘三思而后行’,你懂不懂?” 方天琪不说话了,只是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发呆。 我想了想,心道:“按方天琪的描述,起先余娇应该是对王权贵这个人,尤其是对他提出的要求很是抵触的,可为何忽然之间就态度大变,愿意做出那么大牺牲?莫非,王权贵手里真有什么东西,对她有极大的诱惑力?这东西……莫非就是那小参?” 其实我也知道,这事终究因我而起,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补救了。 过了一阵,我试探着说道:“我想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支小参……” 说着,我转头看了一下方天琪,却见她依然泪光盈盈的坐着发呆,没有一点反应,我于是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余娇……她现在都不愿再提那小参了吧?” 方天琪茫然的摇摇头,“没提过了。她现在啊……她现在什么都不跟我提,我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看得出,即使余娇已在王权贵处见识了那支小参,估计方天琪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我正在想,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之后,再接着跟她讲讲,她桌上那些素描图。我相信,既然她是女鬼这件事只是一个误解,那么那件事显然也不会太离谱吧。 可是紧接着她就接了个电话,然后一面讲电话,一面跟我道别先走了。 我想这样也好,不能一下子让她连连受惊吓。既然这么长时间来那鬼影都没什么动静,早晚一两天自然也不会有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到底是谁不正常? 那个深夜,我一直看着实验台上白磷燃烧的火焰发呆。 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个黎明在住院部后山里见到的蓝光,并非白磷所为,那么差不多也就可以排除了人们一般认为的白磷所产生的鬼火现象。 其实我也通过网络过一些关于“鬼火”成因的谈论,对于这个问题,人们一直也是见仁见智,各有认识。 绝大部分人似乎比较认同所谓“鬼火”,其实就是墓地里人或动物骸骨腐烂以后产生的一种自燃现象。 因为人骨含磷,而与水或碱发生作用以后,会产生可于空气中自燃的气体磷化氢,而此气体因为重量极轻,可以被微风或路人行走的脚步带动,不仅时常见在夜半野坟与荒山间飘动,甚至可以随人走停,犹如鬼魅。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认为,磷火的说法本身就不是定论,至今尚未得到证实。即使真有这种现象,也不过“鬼火”的成因之一,不能代表全部。他们认为科学就是喜欢投机取巧的选用一个最简单的答案来以偏概全。 通过两种火焰的对比,我认为至少那天在半山里见到,应该不是磷火。那么,它又会是什么? 我曾怀疑过,那是由王权贵和余娇联合向我上演的一出好戏? 可即便真是如此,他们又是怎么弄出的这些奇怪的光焰?何况,他们大费周章的为我上演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戏,我感觉也有不大可能。 那天我在实验室里待到很晚,回寝室时孙涛已经睡了。我摸黑洗漱了一下,也爬上了床。 半夜里正睡得迷糊,忽然被一阵凄厉的女人叫声惊醒。紧接着又是好几声,像在顽命挣扎。 我还没反应过来,孙涛已经把灯打开了。我问是不是秦大用?他说很像。再听了听,果然就是秦大用寝室方向传来的声音。 这时走廊里已有好几个寝室出来人,噼噼啪啪去拍秦大用的门。我和孙涛过了一阵才打开门,刚好看到有人将秦大用从504室里架了出来,送往楼下去。 我和孙涛都吓了一跳,只见秦大用肩膀上、脖子上、脸上全是血伤,像被尖利的指甲抓伤了一般,鲜血淋淋。 可他整个人仿佛还处在一种非常迷醉的状态,微闭着双眼,除了"shen yin"之外,脸上表情更多不像是痛苦,而是一种疯狂的亢奋。 当夜秦大用就被送往了校医院。我们整条走廊上已经无人入睡。同学们都在议论,说秦大用一定是发了噩梦,被自己抓伤的。也有两三个人说,好像在秦大用出事之前,他们隐约听到504室这边有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唱戏,用一种很古老的强调,听不真切,有时还笑几声,蛮阴森的。 我在人群中想起那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想起那个从504室中走出来的人;同时也想起了ktv包房中盯住方天琪的鬼影。我再次感到害怕,手心里一阵阵的直冒冷汗。 天一亮,我就给方天琪打了电话。她正坐在从家开往学校的公车上,见我这么一大早打电话,似乎显得有些吃惊。 我尽量调整着语气告诉她,其实那天在她家书房里,我还见到了她的画,里面都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素描。 她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有点不快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见到我画的那几张解剖图了,对吧?” 我说:“不止是解剖图,你好像还给那个人画素描了,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笑了,“我从来都有这个习惯。画完解剖图后,我会尝试着给对方画一个还原图。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画画的,人物啊,花鸟啊……” 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画里的男人,我见过。” 方天琪稍一停顿,“你见过?” 我说:“是的,我见过。” 方天琪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当然见过!你不见过才怪呢!” 我问:“什么意思?” 她在电话里笑道:“刘学长啊刘学长,真不知道你书是怎么读出来的?你不会真的忘了那个解剖图出自哪里了吧?” 我呆了一呆,茫然的问道:“出自哪里啊?” 方天琪还是“咯咯”的笑个不停,“你回去翻翻书吧。记得,是个老版本,关于解剖学的,看上面有没有我说的这个人。” 我还是很茫然,“你是说,你画的那个男人,其实就在我们课本里?” 方天琪渐渐止笑声,“也不算是课本,参考用的,很老很旧了。你去图书馆三楼那间老书库里翻翻,看到你就明白了。” 我说:“可是……可是那天在ktv包房里,我分明见到了这个人啊。” 方天琪又陷入了沉默,半天才道:“刘师兄,大早晨的,你可不许吓我。” 我说:“我没吓你,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讲?” “我跟你讲了,可你不信,偏说我是做梦。” 方天琪又不说话了,又过了一阵,她才很认真的问了一句:“刘师兄,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真的不要骗我!“ 我也很认真的回答她道:“我说的是真的,这事我绝对不会骗你。” 方天琪似乎还在怀疑,“那你昨天怎么没说,今天才跟我讲?” 我叹了口气,“昨天你来,我根本就没找着机会跟你说这件事。这不今天一早就跟你说了。”终于,我还是没敢把秦大用的事情跟她讲。 耳听着电话里公车的声音走走停停,方天琪一直没说话。过了好半天,她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并连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啊?”我紧张的问。 方天琪笑道:“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以前考试画图画得太多,书也看得太多,有点走火入魔了。” 我说:“我其实没画过多少这样的图。” “那也可能是藏在了你潜意识中啊。”方天琪自信满满的道,“这个图藏你潜意识里,因此稍不留神就成为噩梦或者幻觉出现在你眼前,吓你一跳。” 我微一愣怔,忽然想起之前关于“大头婴”的猜想。潜意识?幻觉?真的是幻觉?真的只是幻觉这么简单? 我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公车到站的声音,方天琪急匆匆的道:“好了,刘师兄,刘学长,我该下车去上课了。你也别多想了,我看你是最近看书准备考试太辛苦了点。有空还是多出去走走,看场电影什么的,给自己放松一下,啊!”说着,挂断了电话。 图书馆刚一开口,我几乎是第一个冲了进去,然后等在三楼的书库门口,焦急不安的候着老师到来。 这间书库都是很老很旧的藏书,并且大部分都是外文学术论著,极少有人问津。大概正因为少有人来,原该八点半开门的,管理员杨老师却一直等到快九点了,才珊珊出现在书库门边。 我没来得及跟她寒暄,随便签了个名就一头扎进书库里去。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解剖学一栏,然后尽量搜寻老师推荐过的书籍。可是几本翻下来,根本就没有见到方天琪说的那张图。 我心里产生了一阵怀疑,但还是强迫破自己镇定下来,将那一栏里的书都一一取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书架下面,一本本的仔细翻阅着。 没想到大约用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竟然还真在一本很老很破旧的外文书籍里,找到了方天琪画在纸上的那个图。 这是一个英国人写的关于解剖学方面的学术论著,里面许多书页都破损脱落了,剩下的不仅纸张泛黄,并且已经被虫子蛀得无法。 我不知道方天琪为何会对这样一本书发生兴趣。翻翻书籍后面,果然借阅卡上写有方天琪的名字,时间差不多是半年前。借出和归还的时间相差了一个多月,她应该是放假前借走,然后收假的时候还回来的。 我坐在落满灰尘的地上,透过书库窗格的阳光,仔细翻阅着那本书。直到十二点钟图书馆里打铃,杨老师准备下班了,我才把书插回书架里,并顺手整理了一下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那堆书,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人刚走出图书馆,我就给方天琪发了信息,约她一快吃午饭。她很爽快的答应了,但说下午还有课,只能在食堂吃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食堂汇合。她眯着眼睛笑看着我,“怎么样,找到那本书了吧?” 我疲倦的点点头,“书是找到了,可我好像真没读过啊。” 方天琪摇摇头,“不可能。张大娘最喜欢拿它说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她说的“张大娘”,是我们解剖学的老师,因为姓张,人又啰嗦,故而被学生们背地里称为“张大娘”。可我印象里,真的是没见过这本书。我说:“这书那么旧,书库里也就一本,张老师不可能让我们人手一本的读吧?” 方天琪笑了,“那当然不可能。不过她提了好几次,你就是真没读过,也一定在她展示的幻灯片里见过里面的图。其实我也是听得多了,感到好奇,这才去书库里借来读的。” 我有点恍然的意思,“原来她只是提过,或者画过,难怪我没印象。”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本书有什么好,值得你下功夫研究?” 方天琪又笑了,“我也没研究啊。只是那个假期特无聊,借了回去没事就照着画画,然后越画越好玩,竟然喜欢上了这幅图,你说无语吧?” 我撇撇嘴,“确实无语。”说话间,我们已经打了盒饭坐在餐桌旁。方天琪又问了些那天晚上发生在ktv包房里的鬼影之事,我于是很仔细的跟她描述了一番。她看上去有些怕,不过还是一口咬定,那一定是我做梦,或者是潜意识的作用,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说:“没道理啊!要产生幻觉,为何不出现一个我时常见到的,而偏要挑个我完全没有印象的?” 方天琪扒拉着饭盒里的一块排骨笑了,“潜意识最古怪了,你印象越深的,它反而不理,你没印象的,它倒不时的要在你脑海里闪现一下。” 我笑说:“这也怪不得它。印象深的都有意识来替你记忆和复现,那印象不深的,自然只能靠潜意识来代劳了。” 方天琪笑着点点头,一面吃饭一面跟我讲话,渐渐的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刘宇啊,我想是不是最近遇到的那些事,而你复习又太紧张了些,所以有点……” “有点精神恍惚?”我问。 方天琪说是啊,紧接着又开导了我一通,让我多注意休息,学会自己放松云云。听到后来,我也开始怀疑:莫非还真是我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 吃完饭我回寝室,一路上我在想,也许,我们真的都有问题。比如余娇,她之所以会中邪,可能只是因为她的偏执。她这种近乎病态的偏执,逼得她很容易就出现一种近似于精神分裂的状态,所以在住院部后山那晚,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至于我当时之所以会觉得她忽然看起来很像王婶,那也是因为我的精神出现了状况。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王权贵的事,所以幻听、幻觉无处不在。 可是,耗子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也有问题?嗯,对,耗子是最有理由出现问题的。毕竟他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打击,很容易就产生一种类似“迫害妄想”的症状。然后他又把这种妄想加以夸大,并不自觉的传染给了我。没错,一定就是这样。比如他总是怀疑王权贵要对付他,又总是觉得我身边的人都有问题。看来,他才是问题最大的一个。 可这么说起来,莫非我们几个人中,只有方天琪一个人是正常的?不,她也不正常。她明显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这大概与她被埋在土里那段黑暗的记忆有关。她因此会害怕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而将内心锁在一幅古旧的解剖图里,不能释放。 一定就是这样。我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觉得其实我们都有病,因为我们自己有病,才感觉这世界出现了异常。而事实上,这个世界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连王权贵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我们全不正常了。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心情逐渐愉快起来。终究知道自己有病,比生了病还蒙在鼓里来得轻松,来得有希望。 以至于回去见到秦大用的504房间时,我也有了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我知道秦大用也是有病的,他时常有梦魇,并会抓伤自己,可能在这期间还产生了幻觉。 幻觉,又是幻觉,然而就是这样了!我愉快的想。我觉得把所有的问题归结在幻觉上,让自己倍感轻松。 我因此不用再费事找其它答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我们大家的集体幻觉,全人类的集体幻觉,就这样,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是吧? 后来秦大用也出院了。他受的基本就是皮外伤,没有太大的问题。宿管科再次想给他换寝室,他还是没同意,依然坚持要住在这个房间里。 只是他表现得也越来越不正常,时常一个人坐在寝室里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有个深夜,有人听到他房间里有声音,偷偷趴在门上的玻璃窗往里一看,立时吓得屁滚尿流。 据说当时秦大用正在一个人吃饭。可是饭桌上却点了两根白蜡烛,蜡烛中间还有个香炉,里面点了几支香。 秦大用坐一边,对面桌上也放了一碗白饭。秦大用一面自己吃饭,一面跟谁讲着话。可是无论是对面桌上,还是整个房间,都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我以为我是传奇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关于人类异常心理的分析报告,那么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而后来的经历也证明,事实绝非如此。 首先是秦大用身上的伤口并非自残,他自己没有蓄有长而尖利的指甲,其屋内也没发现相应的利器,那些伤口确实来得莫名其妙。可是从这些伤口的检查结果来看,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此外是连每天早出晚归极少留在寝室的孙涛,以及隔壁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小鲁,也开始时不时的见到一个长发及地的黑色背影夜半站在走廊里 后来有人捕捉到一段视频,那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深更半夜从一个寝室走进另一个寝室的过程。 拍摄的同学原准备将这段视频放在校园网的,结果还没来得及操作,手机却莫名其妙失踪了,人还一连几个晚上在噩梦中惊醒,梦里都是蚊帐杆子上面吊了个女人,伸长了舌头,一脸诡异的笑看着他。这件事后,没人再敢拍摄那些时隐时现的鬼影。 那时我想,莫非是上次自己从王权贵处带来的邪气,还留在那间504室,因此又将鬼祟引了过来,连累了这位秦大用兄弟,以及这整层楼上的同学? 我于是想到去找耗子帮忙驱邪,可耗子总是挺忙,连接个电话都没办法讲几句完整的话,弄得我终于没办法开口。出于无奈,只好自己动手了。 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我先趁秦大用清醒着出去打球之前,向他借寝室冲凉,然后等他前脚一走,我就带了一套崭新的用具去替他清理房间。 虽然我没有耗子那么敏锐的如猎犬一般的嗅觉,无法准确迅速定位出那股恶臭的来源,可是进行一次地毯式的大清扫,我想我还是做得到的。 秦大用的寝室果然名不虚传,脏衣服、臭袜子,烂的水果和蔬菜,半月前吃剩的饭菜,长着绿毛的馒头,一切应有尽有。那一刻,我真为那位传说中夜半跟他厮混的女鬼感到不值。 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把他房间里所有垃圾都清理了个干净,又将衣服都送出去洗,并将地板彻底冲洗了两遍,认真检查并清洗了每一双鞋子,尤其没放过任何一只鞋底。 可就在我开始收拾他书柜里那堆白蜡烛和旧香炉时,我感觉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一下。我心里猛一收缩,想起我尽顾着干活,竟然忘了时间已由黄昏转向夜晚。此时外面天已全黑,走廊里非常安静,没有一定人声,同学们都泡图书馆或上晚自习去了。 我取出手机假装看时间,果然稍等了片刻,手机屏幕上依稀映出了一张人脸。那脸非常苍白,是个男人,瘦得皮包骨头,双眼深陷,眼圈发黑。 尽管早有准备,还是本能的出了一身冷汗。我假装惊吓的全身一颤,然后趁这当口连拍数张。 紧接着房间的灯黑了。我看出并非电路问题,而是某种东西整个覆盖在了灯上。我正准备夺门而出,却听到门边隐隐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声非常凄婉,像京剧里的青衣。但她唱的显然不是京剧,而是某种地方戏曲,腔调非常古怪,时而像哭,时而像笑。 我愣怔在门口,伸出去握住门把的手开始变得僵硬。我全没料到会有两只恶鬼,门里门外的将我堵在中间。 我不敢想象当我打开这扇门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可如果不趁人还清醒着,赶快开门溜之大吉,那么随着袭在胸口的那阵窒息感的加强,我很有可能就成为第二个秦大用,人事不省的从这里被架出去,遍体鳞伤。 那么,这门究竟是开,还是不开?终于,也成为一个问题。 有句老话叫作“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其实我当时的情景,基本上也就是这样。 我想既然里外都不是人了,那么在男不是人与女不是人之间,我应该做出一个人之为人的妥善选择。 比如留下来对峙屋里的男鬼,那么若干年后这个校园如果还有我的传说,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传奇,在人鬼之战中为人类文明谱写下了一段英勇无畏、侠肝义胆的篇章。 可是如果我选择门外的女鬼,那么我身上的伤痕将让我轮回十世也讲不清那个深夜在走廊上究竟跟女鬼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是一名君子,岂能容忍传记劣迹斑斑的与艳史名列一栏?于是沉思片刻之后,我做出了一个男人的选择,开门走了出去…… 后来有人评价我的选择时说,其实绝大部分情况下,男人还是会选择留在屋里。因为较之男鬼,女鬼其实在所有男人心里都要可怕得多。 这让我非常迷惑,为何女人在变鬼前后给男人的观感完全不一样? 不过至于我当时的情形,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当时早已浑身颤抖如筛糠般的我,还何来什么理智与情感,侠义与艳遇之间的选择? 我当时本能的反应除了夺门而逃,还是夺门而逃,因为只有逃出去才能见光,逃出去才有可能捡回一条小命,有命就有真理,管它什么传奇不传奇?! 可是打开门后,外面走廊里却并没有女鬼。那阵凄婉而古怪的歌声依旧,并且时断时续,但已从门边渐渐飘远,飘向走廊尽头。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没错,就是那歌声。我相信我虽然没有耗子灵敏的嗅觉,但听觉尤其是对歌声的辨识能力,我绝对的要高他一筹的。 于是仗着这点自信,并仗着走廊外泄进的那点灯光,我循歌声走了几步。然后果然在走廊的拐角之处,我见到了传说中那条黑色的鬼影。 她就站在那里,长发曳地,一动不动;而那阵犹如梦魇,犹如磁带搅带般完全错乱的歌声,依然在她周围断断续续,萦绕不绝。 我再次悄悄取出手机,然后打开录像功能,一步步逼近过去。我相信这个夜晚我已取到了足够的证据,但如果可以人鬼并获,我将真正成为一个传奇。 然而就在离女鬼不到四五步的地方,她却豁然转过了头。我一声低呼,手机差点滑落地上。 慌乱间我模糊见到了黑发下那张白如石膏的女人脸,它在走廊窗户外透进的灯光里变得异常清晰。她凝视着我,嘴唇边鲜血淋漓。 我一声低呼,双腿发软。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我知道此时若不能当机立断采取主动,则我将彻底失去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 可惜当时除了左手里握的手机之外,只有从秦大用寝室夺门而逃时还牢牢提在手里的小半桶水。 我不及多想,一抬手将水泼了出去。果然水才泼出,那东西就在短暂的僵硬之后,极度的扭曲成了一团。 我举起手机直对着她,我必须取证她如何变形,哪怕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场景。 这场景非常经典,它直接指向世间无数灵异事件最关键的环节。只要取证到这一环节,很快我就可以底气十足的向全世界宣布:世间鬼魅,真有其事! 不过鬼毕竟是鬼,她在短暂的扭曲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反攻。她先是怒视着我,口里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惊叫,然后整个身子犹如一只巨大的黑蝙蝠般,疯狂的向我扑打过来。 此时我已全我惧意,心里嘴边全是冷笑。我想起了钟馗,想起了燕赤霞,当然我想的更多的还是我自己。因为此时,我已经成为一个传奇。 我无畏的将铁桶顺手扔了出去,同时一把抓过竖在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是几下。虽然女鬼没在我镜头下消失,但我依然极有成就感,依然感到很高兴。 我高兴我总算是亲自捉住了一只鬼,而且还是一只女鬼;我尤其高兴自己将有机会亲手将她送上人类的实验台,供整个医学、科学乃至灵学界研究。我还高兴…… 这时,女鬼原先站处的那间寝室门打开了,一个男生闻声奔了出来。我朝他大声叫道:“快,快捉住她!今晚她就是咱俩的了!” 那男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此时已蜷缩在地一动不动的女鬼,忽然失声惊叫了起来:“小蓉,你怎么了?” 后来我常常想起,耗子的话可能真的是对的。这件事我真的搞不定,它确实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甚至方天琪的话也是对的,我确实是应该去看看病了。至少在当时的情形之下,除了解释自己有病,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为自己开脱了。 那个深夜,那位名叫“小蓉”的女生很快被同学们送往了校医院。整个楼里无人相信我当时确实是在捉鬼。他们认为那天楼里只有一个鬼,那就是我刘宇本人,只是鬼字前面还需加个修饰才算得上是完整。 我很想用手机里拍到的那张男鬼照片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我的手机已经被砸烂了。 因为后来出现的那个男生,也就是这位“小蓉”同学的男朋友吴真,他实在不明白我为何要用冷水将她女友泼到浑身湿透,然后拿手机进行录像,还扬言这女人是“咱俩”的了。 我不断的辩解说这里面有鬼,肯定有鬼! 可是没人相信。 我说那歌声不对,真的不对。他们说夏小蓉本来就是艺校学生,唱唱歌有什么不对?! 我说吴真砸烂我手机这举动也不对,非常不对!这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到不可思议,巧合到不符合常理。 他不可能恰好就砸坏了我的手机,还砸得稀巴烂,砸得根本无法从中提取到任何一张照片,一点声音。 这本身就有问题,这本身就是有鬼在从中作祟。可他们认为,吴真当时的行为可真够男人! 他们看着我,无论我怎么说怎么辩解怎么论证,他们都只是看着我,像透过铁窗看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在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胡言乱语。他们看着我的目光里有深度的鄙视,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同情。 他们窃窃私语:“压力太大,真的,太可怜了!” 终于,我妥协了。我感到浑身无力,我感到唇干舌燥,我感到辩解无辞,我感到力不从心。 我屈服了。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遇到了高手,鬼魅中的高手。那时我真想扑在耗子身上,像个女人式的大哭一场,可惜现在我连他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了。 我再次想起了他的另一番话。他说那些东西虽然目前还没能力直接伤害到我,但他们有的是别的手段来对付我。 最终我沉默了下来。我也只能沉默了下来。 我原以为我可以成为一个传奇,但结果是我只成为了一个传说。传说里尽是经过无数次添油加醋后的这段声名狼藉的往事。 (世间有这个节日真好!愿我们远在天国的亲人,所有我们认识不认识的,远在彼岸的他们,一切安好!)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兄弟,摆个pose!” 那天上校医院负荆请罪而未能得入其门,回来发现寝室里属于我的那部分已经被砸了。孙涛一个人蹲在地上拾捡杯子的玻璃碎片。 我问是吴真干的么?他说不是吴真,是秦大用。我说那不用捡了,等吴真来过以后再统一清理吧。 说完我转身去拍秦大用的门,心想这孙子臭袜子我都帮他洗了,他还想怎样? 没想秦大用刚一打开门,就伸手掐住我咽喉,把我提进了屋里。 果然搞体育的,那身手快的,若非小鲁闻声赶来把他拉开,那此时在这里码字的,实在已经说不清谁是谁了。 我一面揉着酸疼的喉咙,一面咳嗽着从地上站起来。秦大用指着我破口大骂:“你丫有病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啊,敢来破我阵法!” 我心里有气,忍不住语带讥讽,“什么破阵法啊?馊饭七星阵?烂水果诛仙阵?还是天罡臭袜子脏内裤阵?” 秦大用一下从凳子上跳起,又要扑打过来。小鲁忙将他按住,同时对我喝道:“刘宇,你少说几句!”回头又低声下气去劝秦大用,“大用哥,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啊!” 秦大用依然气愤难消,“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跑来破人家阵法!” 小鲁道:“有病!有病!这楼里谁不知道他有病?!所以说咱不跟他计较,回头咱还把阵法给摆上,一应法器、祭品,总之缺什么咱都给补上,成不?” 我心道:“你这才叫有病!”想着转身出门让了开去。 可我没想到的是,小鲁同学竟然还真说到做到,他只一个下午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烂水果,臭哄哄半桶发馊的冷菜剩饭,外加一堆脏的烂的臭袜子大内裤,巴巴的给秦大用送了过去。 结果那边还真买他的账,水果、剩饭收了,袜子内裤没要,说这个部分必须要有主人自己的气息才能起效。 尽管如此,秦大用的那套所谓“阵法”终究还是没能摆得起来。此后我们都再没听到他梦魇中惊醒的嚎叫,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了。 我知道必是那次大清理,将当日留下的邪恶物事给清走了,虽然不见得彻底,但多半难以再招惹太多鬼魅来此作祟了。 只是秦大用并不这么想,他自然不会知道曾在寝室里闻到的那股恶臭气息,其实跟他那堆冷饭剩菜破衣服组成的垃圾总动员全然无关。 他还是一批接一批的储存着屋子里的垃圾,并且依然坚持在深夜里点起白烛、香火吃饭,只是人们再偷窥时,都只见他只是一脸失望的干坐着,有时则是傻傻的发呆出神,基本上不再自言自语了。 事后小鲁专门来我寝室里,语重心长的劝道:“刘哥,咱以后省点事,别再闹了,行不?” 我说:“不会连你也不信我吧?” 小鲁一脸苦笑,“我一个人信你有何用啊?你无凭无据的,如何说服大家?” 我说:“那歌声……那歌声你也听到过的,对吧?我当时确实是听到了那个叫什么‘夏小蓉’的在唱啊。” 小鲁点点头,“这个我帮你委婉的打听过了。原来人家夏小蓉本来就是学戏曲的,几次来找吴真时,都在楼道里听到过这曲子,所以无意识的就给学了去,没事随口哼上几句,说来也是正常。” 我说:“不对,不对啊,那天大晚上的,她弄得跟个女鬼似的站在那唱歌。你不知道她那张脸白的,对了,还有那张嘴,那嘴红得简直跟刚吃了个人似的……” 小鲁摆摆手,打断我话,“人家说了,那天刚排练回来,手机、钥匙都落舞蹈室里,进不了宿舍,没办法只好跑来找吴真,打算在他寝室里卸了妆,晚点再回学校去。” 我愣了一愣,但仍然表示怀疑,“那她既然来了,为何不进门去?吴真当时可是在寝室的啊,那夏晓蓉却为何一个人站在寝室门口的黑暗里唱歌?这不合理!极其不合理!” 小鲁一脸无奈:“吴真当时是在寝室,不过人睡着了。他寝室里关着灯,夏小蓉门没敲开,只道吴真不在,她又没带手机,只好靠在门边墙上等吴真回来。因为闲着没事,不知怎么的就哼起了那段戏。” 我说:“嗯,关键就是这个,你说的——“不知怎么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哼起这段戏,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唱起了这段戏,对吧?” 小鲁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你想说,人家当时是被鬼魂附体了?” 我自信满满:“只能这么解释。” 小鲁摇摇头,起身要走。我伸手拽住他:“你明明听到过那歌声,见到过那鬼影的,怎么现在你也不信了?” 小鲁说道:“哥,有个概念叫作‘心理暗示’,如果你每天跟我暗示这楼道里有鬼影,有鬼在唱歌,那我思维很难不跟着你走。” 我说:“不对,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小鲁叹了口气,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转身走出寝室去。 当晚我留在寝室,取出因躲在抽屉而免过一劫的笔记本,开始疯狂搜寻各种流派的地方戏曲,同时尝试着用记忆还原那晚在秦大用寝室里用手机拍到的鬼脸图片。 夜半困到眼皮打架,只好爬上床去睡觉。没想人刚躺下一会,大约夜半两点钟左右,我再次听到了那阵诡异的歌声。 虽然音声模糊,但我感觉这一次距离非常近,仿佛就在我周围。我一颗心“砰砰”直跳,暗道:“来吧,在下随时恭候大驾!” 想着,我从枕头下掏出新换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好在那歌声虽然断断续续,却终究没停下来。 我想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意外,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头等一件就是保护手机,绝不再让证据白白消失。 这样想着,我尽量保持不动声色。 可是刚录了一段,那歌声却又渐渐远了。我小心的掀开蚊帐,跟随歌声下了床。 果然没出我意料,那歌声消失片刻之后,又再次响起在寝室最潮湿晦暗的卫生间附近。 我继续手持手机,心里稍作冷静,然后飞起一脚揣开了卫生间的门,并迅速摁亮了电灯,大喊一声,“来吧,兄弟,摆个pose!” 这一次,怎么的也能人鬼并获了吧? 我想。 然而—— 手机镜头下,孙涛慌忙中尿液四溅的扯起裤头,一面回头看着我,一面颤抖着声音叫道:“刘宇,你……你干嘛?” 我一呆,整个人如坠千万里云雾,“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家伙?” 孙涛挂着那条湿了一半的内裤躲到墙角,抖擞着双手抱住肩上,“刘宇,你……你冷静!我是孙涛!” 我喃喃自语,“不对啊,完全不对啊!怎么会是孙涛?” 孙涛惊魂未定,“我真是孙涛!刘宇,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我真是孙涛……你知道,我跟你一样的……那个……我是说……总之我要强调,我……我是孙涛……你知道孙涛是什么吧?他是……那个……” 我勉强镇定下来,然后故作平静的问道:“你真是孙涛?” 孙涛语气里几乎带上了哭腔,“我真是孙涛!如假包换!” “你如何证明啊?”我还是不信。 孙涛真哭了,“你拍都拍了,还想我怎么证明?” 我严肃的说:“我没让你证明那个!我是说,你如何证明你是孙涛,而不是别人,或者没被别的什么东西附了体?” 孙涛怒叫起来:“附体?我现在除了被自己撒的尿液给附了体,还能有什么东西愿意上我的身,附我的体?!” 听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有点信了,“这么说,你还真是孙涛?!”孙涛自己也逐渐缓过神来,他“哧溜”一下蹿出卫生间,钻进蚊帐里去不愿再出来。 我转身坐回自己书桌旁,反复观看着那段视频,心道:“不对啊,这怎么可能是孙涛?关键是,怎么孙涛也在唱戏?这明显有问题!这家伙平时连流行歌曲都不唱的,怎么无端端的就唱起戏来呢?” 想着,我隔了孙涛拉紧的蚊帐,问道:“老孙,你学过戏?” 孙涛没好气的道:“你看我这五音不全的,怎么学戏?” 我心里疑心大起,“可那声音……那声音……”再仔细回忆一下,“不过,那还真有点五音不全的感觉。莫非……还真是孙涛自己唱的?” 一时间头脑里一片混乱,只好又回床去睡了。次日起床时,孙涛已经去上班。此后他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想跟他解释我真是在捉鬼,但一直没逮着机会。 后来我将视频拿去跟小鲁研究。 我说首先是那歌声不对,那歌声绝对是关键;其次是我踢开卫生间房门的那一刻也不对,我相信那一瞬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清楚的记得,余娇出事那次,姚晓荟让我看的那段监控视频里,仅在短短一瞬之间,余娇的身体里曾浮起过一个几近透明的人形轮廓。 我想当时孙涛身上,十有八九也会有这东西浮起,因此我希望小鲁帮我仔细研究一下。 可小鲁只是努力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我看,像看一个怪物,“刘宇,你觉得……这合适吗?” 我不解:“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想了想,低声问道:“你知道你录了人家什么吗?你……你竟然还让人家给你‘摆个pose’?!” 我说:“不是,你误会了。我那句话是对鬼说的。” “你当时说的是‘兄弟’啊。”小鲁紧逼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我那是顺口一说啊。”我有些百口莫辩,“总之,那都不是重点,我想看的,真是别的。” 小鲁无奈,“那对视频处理一下再看,行吗?” 我坚决的摇摇头:“绝对不行!那东西一旦经过处理,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知为何,我就这样被小鲁果断的赶出了他寝室。 当晚正要睡着,孙涛把我叫醒了。我躺在床上问他什么事。他支吾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刘宇,我听说那段视频,你还没删?” 我说:“嗯,对了,这事其实我一直想跟你研究下。” “研究?研究什么?”孙涛又急了。 我说:“你别误会,我其实是……” 孙涛打断我话,“你不用解释了,咱们学这行的,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不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自己先整理下,想想这是先天的生理现象,还是后天才有的心理现象?” 我说:“这都哪跟哪儿啊?你知道我那么做是因为……” 孙涛没听我继续解释,只果断的说道:“总之,你能把视频删了吗?” 我说:“可是……” “删了吧!”孙涛语气坚决。 我还想再坚持一下,但话没出口,忽然泄了气。我默默掏出手机,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将那段视频给删了。 “好吧,”我在心里恶狠狠的想,“我又输了一局!”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别有一种“鬼味”在舌头! 删掉视频之后,孙涛跟我的关系逐渐缓和下来。我找机会跟他解释了我捉鬼的事,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有一天两个人在寝室上网,他忽然对我开了腔,语气比较友好,“刘宇啊,其实跟你同学这么多年,心里挺欣赏你的。” 我心里有些慌,“老孙,你想干嘛?” 孙涛笑了,“我就想说说对你的总体感受。” 我说:“呃……请问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呢,还是准备跟我从此相忘于江湖?” 孙涛又笑了,“没有,没有的事。” 我说:“老孙,有什么话直说吧!大家也算兄弟一场了,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说着我起身准备去床上衣服里翻找钱包。 孙涛摆摆手,“我不是那意思!” 我更懵了,“那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孙涛迟疑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开了口:“刘宇,要不,咱真去看看吧?” “看看?看什么?”我心里警惕起来,想起当初谢玲玲出事后,她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孙涛说:“呃……看病啊。” 我一下子缓过气来,“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我心里想,“他总算是醒悟过来,发觉自己有事了。” 我说:“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去就是。我估计你那也就是个梦游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 孙涛吞吐吐吐的道:“呃……不,不是我。我是说……” 我看他神情,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当下将脸一板,“老孙,你这是在嘲讽我呢?还是你跟他们一样,也觉得我有病?” 孙涛忙说:“不,不,刘宇,你误会了!我……我是……”他又开始结巴起来,然后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给我,“你自己看看吧。” 我有些迷惑,“看什么啊?”接过来匆匆一瞥,却发现那视频里一片昏暗,但模糊中可以看到是在我们自己寝室里面,而其中一个缓缓移动的人影,似乎正是我自己。 我有些吃惊,“孙涛?你怎么也拍我?你想报复还是怎么的?” 孙涛平静的说:“你看下去吧。” 我握着手机坐回桌旁,心里忽然升起一丝隐隐的恐惧。 这时,我看清楚了视频里的那个人,确实就是我自己。只是我仿佛是在睡梦中从床上爬下来,然后睡眼惺忪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一颗心“怦怦”直跳,目不转睛的盯着录像中的自己。过了一阵,我见到我开始迷迷糊糊的走向卫生间…… 可就在这时,我嘴巴里忽然嘀咕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唱起来。没错,那确实是我自己在唱,而且唱的,果然就是那段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我不放的诡异的地方戏曲。 我手机差点滑落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来问孙涛:“你什么时候拍到的?” 孙涛说:“昨晚啊。”顿了一顿,又说,“其实你这样已经好几个晚上了,我想跟你说,又怕你不信,索性就拍下来让你自己看看。” 我呆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心里恐惧越来越深。当然,孙涛人家毕竟是斯文人,等我一进卫生间门,他立即停止了拍摄,后来也没再继续。 我默默无语的坐在一边,孙涛看了我一眼,“好了,你自己删掉吧。你放心,我跟谁都没讲。” 我有气无力的说道:“其实,删不删倒无所谓,不过我自己得存一份。” 孙涛一脸无奈,“刘宇,你这样真的不好。听我的,看看去吧。” 我说:“不是……你没发现那歌声……” 孙涛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我知道,那歌声听起来是蛮阴森的。可这些天里,你电脑放的都是这个,夜里能不做噩梦么?” 我说:“不是啊,我电脑里放的是各种地方戏曲,哪里有这段的?” 孙涛叹了口气,“刘宇,你真有点偏执了!总之我还是那句话,看看去吧,别再拖了。” 那个深夜,我反复观看着自己的视频。 可是自始至终,视频里的我除了睡眼惺忪的表情之外,并未表现出有任何不妥;并且除此之外,我也没见到余娇视频里那个半透明的轮廓。 天快亮的时候,我索性将录像转换成音频,然后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将其点击上传。我想,我也只能通过网络的方式寻求帮助了。 大约过了两天的时间,我收到了一大堆的回复。其中打趣什么的都有,但也有人认真听过,在回复了对该曲段进行了非常专业的剧种分析的。 比如其中有一个人说,这好像是京剧的一个变种。如果用青衣的唱腔演绎出来,应该会非常幽怨,而不是这样的鬼气森然。 此外又有人说,它其实还有几分像昆曲,说昆曲经典《牡丹亭》里有一段,就是那位没事犯花痴的杜丽娘,面对着满园春色,忽然春心萌动,发出一句感叹如是:“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最后又有人出来总结,说估计这唱戏的人实在是喜爱国粹,喜好戏曲这东西太甚,而恰好此人又偏生艺术天分极高,于是竟煞费苦心的将多个天南海北,古往来今多个剧种,精致巧妙的揉合在了一起,并由此创作出一种新的戏曲风格,虽显诡异,却也别有一番另类在心头…… 这样的回复林林总总,七七八八,但结果是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得到一个太具体的答案。所有的人都只在猜测它可能是什么,却终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它到底就是什么。 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那段戏曲之声却仍在我行我素,继续上演,并且愈演愈盛;只是唱戏之人,却已经不再局限于睡梦中的我,或者孙涛。 有时歌声传来,循声而往,却见到某寝室里某同学,分明在塞着耳机打boss,嘴巴里却在哼哼唧唧,无意识的哼唱着这样一段缠绵幽怨,痴男与怨女齐飞,阳春共白雪同舞的古老精妙的戏曲。 可是等有人拍拍他肩膀,并问他在唱什么时,他却又一脸无辜茫然,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末了只交代说是耳朵里经常听到的什么,无意识间就给哼唱了出来。 此外还有走廊里,洗衣房中,楼梯里,到处是这段鬼气森然的阳春白雪。渐渐的,似乎这戏曲之声已经不时不起,无处不在。 整栋楼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随口就哼唱出来,并且都说好像是耳朵里经常听到的旋律,然后无意识的就学会了。可是,究竟这音声到底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却又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印象里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周四的下午,同学们都上课去了,楼道里一片寂静。冷不丁的,不知何处忽然就响起了那么高亢的一嗓子,经得我险些从凳子上直接翻马下来。、 必须承认,那确实是我长期以来听到过的最高调的一次。 我当时觉得好奇,就蹑手蹑足钻出寝室,循声找去。 结果一直走到一楼,我才发现,原来那竟然是宿管科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奶奶,正系一条猩红的腰带,在值班室里踩着节拍兴奋的边唱边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是一般的投入。那唱腔,那身段,那眼神,岂一个幽怨了得?!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如果这楼里真有谁被附体,那一定是我们整栋宿舍楼的人都被集体附了体。 我们被附体了,却全无知觉,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某种不知名地方戏曲的票友,不舍昼夜,你家唱罢我登场…… 我一直等着吴真来砸我寝室,我好统一做个房间大扫除。可是望穿秋水,他也没来。 后来才听说,原来那次特殊经历极大的激发了夏小蓉灵魂深处的艺术灵感,于是她在出院以后,索性将那段诡异的曲子改变为一段古风歌曲,并填词上传网络,结果竟然受到古风迷们的大力追捧,差点搞到退学投入一个叫作什么“墨明棋妙”的古风创作团队古典温柔的怀抱中去。 后来经过老师们的一再挽留,她退学之事暂且搁置了下来,不过却从此坚定了她在歌曲创作方面的理想、勇气和信念,并最终令她许下誓言,从此为着唱作此类神曲奋斗终生。 大概因为这一点,吴真最终也没跟我较真。只不过楼道里见面,他还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打个照面就过去,彼此不相往来。 只有秦大用仍陷在他的阵法梦里不能自拔。 有时走过球场,我们会见到他打完球后,一个人坐在夕阳里发呆。 他脸上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忧伤。 有人问他是否又在幻想梦中"qing ren"?他说:“你们不懂!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永远都不会懂!” 每当此时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虽然我并没怎么问津过“倩女离魂”那出戏,但对于“人鬼情未了”的各种剧情,我也还算略有耳闻。 我想,莫非我真在无意中扮演了“燕赤霞”那家伙,扫了人家的兴,还生生破坏了一段隔世离空,荡气回肠的情缘? 可惜,没人告诉我答案。 直到有一天,我那段上传的音频里忽然出现了一段留言。留言者说,他似乎曾在某地一个破旧、荒凉的园子里,听到过类似的吟唱。 这句留言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何况他所说的这个园子,竟然就恰好位于我所身处的这座城市。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红红绿绿 当天下午,我就打车去了留言里提到的那座破旧的废园。 通常有废园就一定要有闹鬼传言,这几乎是古今中外鬼灵爱好者们老生常谈,却永不厌倦的话题。 仿佛你说你见鬼了,却从没进过一座像样的鬼宅,没有到过一个传说中的“幽灵古堡”,那你见鬼见了也是白见,见再多也不是见鬼之嫡传正宗。你说“见鬼”人家会以为那只是dameit的英语汉译,没人料你。 因此留言里的废园之说,我有三分怀疑是被熟人给耍了,另有七分怀疑是被陌生人被涮了。不过怀疑归怀疑,该去验证的,我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 果然车到之处,是座很荒凉的庭园。 来之前我已经上网查过,说这是民国时代一座废弃的宅子,主人是位旧时代的军官,曾经显赫一时。后来不知为何,家道中落,族人离散,家宅几经变卖,也就渐渐沦为一座生人勿近的废墟。 好在时代变迁,物换星移,废墟上竟然长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野花野草,又长出几棵苍翠碧绿的大芭蕉树,于是宅子就日渐成为居住在这一带里的老年人们茶余饭后的休闲之地。 我到达园子的时候,夕阳正好。 园子周围还有几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气定神闲的坐在几棵大芭蕉树下拉着二胡,弹着三弦唱戏。虽然他们唱的并不是我在寝室楼里听到的那一出,不过“咿咿呀呀”,音韵婉转,也还颇有几分韵味。 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并将手机里那段音频调出来给老人们听。可是他们中谁也没表示有听过这个唱段的。 其间一位钟姓老人善意的提醒我,说这唱腔里阴气太重,而阳气不足,只怕并非生人所为。即便真是生人所为,那此人也必将不久于人世。 我心里有些渗,追问老人此话怎讲。 老人捋着山羊胡须,意味深长的道:“需知世间阴阳之隔,即在戏曲平仄、韵脚各处,亦有分别。比如阳间用韵,平仄错落,讲究音韵铿锵,曲风婉转;而阴间用韵平多于仄,尤其喜用‘阴平’,因此往往整个曲段全套阴平,一整串下来,全是第一声调,没有半点铿锵婉转之势,一派阴气外泄,鬼气森然,这,也正是‘阴平’一词的由来。” 我说:“呃……不是……这个……” 钟前辈说:“你小子还别不信!不然你想想,为何电视剧中,活人在世之时,语言何等婉转动听,可是一旦到了阴间,就只会用一个音调说话,阴森森的?其实,这正是阴阳两界语言规则的不一样啊。” 我哭笑不得:“大爷,您老退休前,一定是位教语文的老师吧?” 钟老前辈不理我,“小子我再给你出个思考题,你说,为何‘仓颉造字闻鬼哭’?” 我无奈,“因离世太早,与文字相见恨晚吧?” “你又错了!”钟老再次捋着胡须得意的笑了,“这个问题啊,那就涉及到阴阳两界语言符号书写规则的不同了……” 我:“……” 老人说:“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声’,‘四声’生‘六书’……” 我说:“不是,这个……喂,前辈……” “老人家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老人权威的喝止了我,继续阐发他的理论。 我渐渐感觉头在变大,只好不再打听曲段之事,并趁老人闹铃提醒吃药之际,向他说明我要回家收衣服了,然后逃也似的独自躲进了废园深处。 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园子暮霭沉沉。 我先整理了一下被钟老前辈一番奇谈怪论打乱的思绪,然后绕过庭园中那片荒凉的废墟,直接进入到蕉林掩盖的园子深处去。 其实,这座园子四周依然还是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附近甚至还有一座天主教堂,每年圣诞,这里都有活动,平日里也时常可见外地游人前来参观拍照,因此园子外围并不冷清。 可是一旦进入庭园深处,却仿佛所有喧嚣都被瞬间屏蔽,四下里出奇安静,甚至听不到一声虫鸣。 我在园子里转悠了半天,并未听到有什么奇异的声响,更谈不上那段诡异的戏曲之声。 犹豫半天之后,我鼓足勇气打开了手机,然后循环播放着那段诡异的音频,同时绕着那间只剩一点残垣断壁的旧宅走了一圈又一圈。 天色全黑下来时,天空里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先躲进旧宅子那几片残存的瓦檐下避雨。我想起了几首歌,想唱却唱不出。檐下听雨,蕉林听雨,原本应该诗意盎然的氛围,那一刻却显得有些鬼气森然。 我翻手机想找几首英文歌曲来换换氛围。可是不管我怎么换,那些歌曲总是唱不了几句,又重新跳回到那段“咿咿呀呀”的音频里。 我整个蜷缩在墙角,不像落魄书生,像落汤的病猫。 同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却高兴不起来:看来,此行真要不虚了! 可是音乐一直循环播放到深夜,我还是没见到任何一个鬼影。那时雨已经小了,只有蕉林里还滴滴答答落着叶片间残存的雨滴。 我举起手机就着黑夜录了一圈,然后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我关上视频的刹那,屏幕上忽然闪了一闪,我在一瞥之间,竟然片刻之间,冷汗淋漓。 我见到屏幕里映出的那片飘着冷雨的蕉林深处,竟在忽然之间挂满了红红绿绿数十个身着鲜艳戏服的尸身。 他们全都浓妆艳抹,并无一例外的向外伸着一条鲜红的长舌,表情痛苦而诡异,一个个悬挂在芭蕉树上,随风飘荡。 我本能的大叫一声,抬头看时,却发现整个焦林空空如也。蕉林还是蕉林,冷雨还是冷雨,整个园子空空荡荡,除了淅沥的雨声,四下里一片荒凉寂静。 我双腿开始发软,脚步怎么的都迈不出去。 其实先前在网上,我曾看到过几种说法。 一种说大概是在民国时期,园子里曾经来过一个临时组建的戏班,其人员多是战乱中流离失散的戏子,因此男男女女,混杂了南、北方多个剧种,最后形成了一种风格非常古怪的戏曲流派。 后来戏班不知得罪了什么权贵,竟在一夜之间集体自杀。当次日清晨,听戏的人们走进园子的时候,只见到了所有成员全吊在了那片深密的蕉林深处,无一生还。 不过,也有一些人认为,其实这种戏班之说完全没有根据。 因为园子附近有住了好几代的人家,他们祖上就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曾经住过戏班。 所谓的戏班之说,不过是有人在这附近听到了一些古怪的歌声之后,按照传统套路杜撰出来的一个典型性凄美故事而已。 我个人其实比较倾向于后一种说法。 毕竟宅子在这座城里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因此地方志里偶有笔墨记载。不过翻过几本方志之后,我发现其间竟然完全没有一本在关于这座旧宅历史的文字里,提到过有关戏班这档子事。 因此我也相信,所谓戏班之说,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杜撰而已。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才所见一幕又该作何解释? 莫非戏班真有其事? 可如果真有过这样一个戏班,为何史书要对这段文字同时选择了回避?甚至连居住在这一带的老人们也要假装不知?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史书无法书写的隐衷?又或者其中真有见不得光的冤情,甚至谋杀? 我小心翼翼蹲下身去,抓了几把土放进兜里。 那一刻我心里同时有了两种猜想。 首先一种是,这园子离学校其实也不过四五条街,如果这里真有鬼祟,而504室又因为残存王权贵处带来的邪物而成为招引鬼祟之源,那么鬼魂穿过四五条街去往504室,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我想此时整个园子非常潮湿,天空里电闪雷鸣,而这一带又传说过一段曾经喧嚣的历史。那么如果土壤里能含有某些物质,则整个环境已有条件形成一个巨大的录影、放映设备,并将曾经发生在这一带里的某些往事如电影般再现。 这一可能尤其适用于那些古怪的唱戏般声响。 如果这里果真曾经有过一个戏班,那么那些曾经热闹的音声,一旦在相同条件下被录制下来,并被重新播放,那么其中音声极有可能就被交缠在了一起,形成一种异常古怪的,不伦不类的风格。 或许,这也正是那怪强调里磁带搅带般音效的来历。 我蹲下身去取土壤,为的正是回去做个检验,看这其中到底是不是含有某种可以特殊物质,可使往事成像。 于是取到足够的土壤样本之后,我不想再多事,默默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长空。 电光里我刚直起身子,却见到芭蕉树下离我不过四五步的地方,赫然站了一个人。 是的,那确实就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就站在蕉林深处,身着一套靛蓝色的鲜艳戏服,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眼圈发黑,嘴唇鲜红浮肿,神情非常呆滞。 我连退了数步,即使想到这极有可能只是幻象,我还是浑身筛糠般发抖,一颗心跳得胸口发疼。可是嘴巴里却是一阵阵的发麻僵硬,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不解鬼情 那女鬼看起来确实像个幻影。 虽然五官栩栩如生,可是轮廓边缘却有一圈模糊的光影,且光影闪烁着一种蓝绿的光泽,透明,朦胧,飘忽,像极了人们常说的鬼火。 她站在四五步外的细雨中,如蜃影一般,有些飘渺,但脸上神情却极其木然,仿佛一个色彩艳丽的木偶。 可是那对眼睛却在告诉我,她是,或者至少曾经也是一个活物。虽然她眼睛里的表情也很呆滞,但其中不时闪过一点流转的烟波,竟能流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凄凉情感。 我大脑里一片混乱,耳朵轰鸣作响,又是那阵旧式磁带搅带般的声响。 同时,我感觉到身体周围有种很奇怪的压力,仿佛正在把我往一个中心挤压。我感觉窒息,犹如身在梦魇一般,渐渐的喘不过气来。 那双眼睛紧盯着我,仿佛一对黑洞,稍不留神我就会被它们吸纳进去,万劫不复。 因此我开始朦胧的感觉到,这眼睛的主人绝非幻影那么简单。如果是幻影,她为何会这么死死盯住我不放? 我想扭过头去,不与她正视。 可这样根本无济于事。不管我如何摇头晃脑,调转身子,她却永远站在我正前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不放。 我又不敢低下头,因为我已经无法想象,如果我用低头的方式回避开她冰冷,却同样灼人的目光时,她会尝试用怎样的方式,让我即使低着头,也一样能与她照面…… 这时,又有一道闪电当空划下,同时一阵急雨“噼噼啪啪”打落下来。 我惊愕的发现,随着雨滴的落下,那女鬼竟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细雨迷蒙的夜空。 尽管她抬起的双眼里,仍然只有呆滞与木然。可她毕竟是对我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的雷电有了反应。 我甚至还清晰的见到,当有几个雨点打落在她拖在地上的衣袖时,她那艳丽的衣袖竟然随着风雨摆动了几下。 完了! 我绝望的想,这一切绝非幻影,绝非幻象,绝非幻觉那么简单了! 我张了张嘴,想用钟老先生所谓的“阴界发音规则”,讲上几句话,表示交流,表示讨饶,表示什么都行。 可我嘴巴张开,声音却完全发不出。那女鬼看着我,似乎也张了张嘴,不过同样的,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片刻之后,蕉林里那些悬挂的尸身,忽然闪了一闪,随即幻灭。 然而即便只在这一闪之间,我也隐约看清了戏子们五彩斑斓的脸上生、旦、净、末、丑的扮相。 可是另有一种扮相,它并不是丑角,我却见所未见。它没有上妆,面色灰暗,隐在其余戏子尸身的背后,我只匆匆一瞥,它便和其余尸身一道消失不见。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记起有谁说过,中国戏曲脸谱,类似于争议颇多的十二生肖,极有可能起源于上古时期图腾崇拜。后来在傩祭中得到发展,并在时代变迁中经由历史人文的润色,渐渐演变为今天生、旦、净、末、丑的模样。 那么,如果我们寻常所见的生、旦、净、末、丑皆有图腾可循,那么刚才我所见到的第六种,它的图腾是什么?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感到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躺倒在地上,一蹶不起。 可我知道自己一旦这样躺下,那就有可能终生都这样躺着;或者再起来的时候,可能就直接悬挂在了芭蕉树上,成为了这个诡异的戏班子里,第一个不会唱戏的戏子。 因此我使劲全身力气撑住,并努力整理着头脑里的思绪,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时我忽然想起,民间流传一种说法,说这些诡异的东西,它们其实是普遍怕光怕电得。 比如这些年里它们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正是因为人类用电的普遍,尤其是电视、手机的广泛使用,极大的抑制了这类东西的出现和作祟。 我一面想着,使劲浑身力气的抬起了手臂,然后打开手机。其实,我本意是想随便拨打个号码,比如110什么的,可不知为何,手机竟然鬼使神差的,再次翻出了那段诡异的戏曲音频。 于是,那段戏曲忽然之间就响起在原本空旷寂静的废园深处。 我先是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头脑里出现霎时的清醒。然而与此同时,忽然一种全无生念的悲伤情绪,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我在这种情绪里有种濒临崩溃的惊慌错乱。 我感觉,我就快要撑不住了。 可正当我心里暗暗叫苦之际,却不知是因为这段戏曲之声,还是果然手机信号终于起了作用,那些东西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我惶惑的站在当地。此时蕉林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甚至之前那曾经站立在雨中死死盯住我不放的女戏子,此时也已经消失无踪,无迹可寻。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人弓着身子在雨中喘息了半天,才渐渐的完全清醒了过来。 可我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刚从一场大病中逃出性命来,无来由的头晕,恶心,想呕吐,同时全身上下冷汗淋漓。 我缓和了半天,手脚终于可以动弹了,而心底的恐惧也正在渐渐淡去。但不知为何,那阵仿佛自天地尽头席卷而来的,奇异的悲伤,却依然盘旋在心底,久久不散。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人们所说的中邪? 但那一刻,我确实神经质般,一个人站在雨中,忽然之间只想失声痛哭,一直哭到天昏地暗,才能真正痛快得过来。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我想起了503室秦大用的话:“你们不懂!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永远都不会懂!” 可惜,即使亲身体验了刚才这诡异的一幕,我依然还是什么都不懂;我依然,只是一个“不解鬼情”的凡夫俗子。 我心里依然有种莫名的阴霾,但我实在不懂,这种情绪,这种压倒一切的悲恸之感,究竟源于何处? 它是在为某个命运多桀、死于非命的戏子而悲伤? 还是为某个蒙受不白之冤,被群体谋杀的戏班而愤慨? 抑或为着,这整个曾经五彩纷呈在华夏历史上喧嚣并寂寞着的天下梨园众生? 好像,都是。 但更好像,都不是。 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出园子。 我仿佛再次感觉到了背上那阵灼人的目光,它寒冷,却亦另有一种与生境绝不相同的平和气息,吸引着人想要投身其中,获得亘古宁静,从此与世无争。 正是这种分不清究竟是正是邪的目光,它此时正在我的身后目送着我,同时也在试图挽留着我。此时我心里但有一点消极避世的心思,恋恋不舍,或者哪怕只是出于好奇回头一瞥,那我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只是心底那阵悲伤依然时隐时现,仿佛病魔乍去,而余痛未消。 我忽然想起了钟老先生先前提起过的那句古话:“仓颉造字闻鬼哭。” 那么,鬼真的会哭么? 它们究竟,因何而哭? 当它们哭泣的时候,可曾听到来世的消息? 当晚回到学校,已是凌晨三点多。我没进寝室打扰孙涛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实验室。 天快亮时,所有实验结果都出来了。土壤里没有异常成分,因此大地录像、录音的假想再次被否定。 收拾好实验室,扔垃圾并顺道回寝室的路上,又想起深夜经历的一幕,身上一阵阵发冷。 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类似的事,说在野地里见到似曾相识的人,喊个名字招招手,人就差点跟着去了。他们说这就是中邪,我不知道自己的遭遇会不会也是如此。 回到寝室,孙涛还没起床。我尽量放轻脚步,不弄出一点声响的上床打了个盹。大约七点多,孙涛起来洗漱了,我也再睡不着,拉开蚊帐躺着看书。 孙涛见我醒了,好奇的问:“你昨天怎么回事啊?” 我笑笑,“没什么,有点事。” 孙涛嘀咕道,“有事也不能大半夜的不睡觉,坐起来看书吧。” 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半夜起来看书?” 孙涛笑了,“不会吧?你又梦游呢?” 我从床上坐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昨晚真见我了?什么时候见到我的啊?” 孙涛一面换鞋准备出门,一面说道:“我昨晚回来你已经睡了,黑着灯呢。我洗漱一下也上床了,结果半夜你那边台灯又亮了,模模糊糊见你坐在桌前看书,叫你几声也不理人,我没管又睡着了。你怎么回事,还真梦游啊?” 我说:“不对,你几点钟见我起来的?” 孙涛笑,“不知道你几点钟起来的,反正我叫你的时候,也就凌晨一点多吧。” 我懵了,“更不对啊,一点多的时候,我还在……”说到这里,我止住了,“你确实清清楚楚的见到我了?” 孙涛撇撇嘴,“那么大个人坐在桌前,除了你,还能有谁?”说着,提起包上班去了。 【推荐总算突破零数大关,呵呵,我本来都准备拿这事调侃自己一下了。:)各位,谢了啊!(抱拳!)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我走之后谁是我 我迅速翻身下床,将桌上桌下检查了一遍,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深夜有人来过。 我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凌晨一点多?凌晨一点多钟我还站在那园子里啊,怎么可能同时坐在这里看书?” 忽然我想起了余娇出事的那天深夜,监控视屏里从她身上浮起的半透明物事。 但我很快又把这已经冒出头的所谓“灵魂出窍”之事给否定了。因为我无法按照传统的灵魂出窍的概念,来解释我打车来往废园和学校之间这件事。 即使我是在不知自己灵魂已经出窍的情况下打的车,那我掏出的钱又该如何解释?不可能两位司机都让我免费乘坐了他们的的士啊。我掏出钱包翻了一遍,可里面根本就无法看出到底有没有少过钱。 我又换好衣服直奔实验室,只是那里已有一群大二的学生在上课,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我不可能再从中找到自己曾在半夜来过的痕迹。 何况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以及自己的记忆,凌晨完成实验之后,我已将整个实验室打扫清理干净,甚至连垃圾也没留。 至于楼下那个大垃圾桶,此时已是早晨八点多,保洁阿姨已将里面的垃圾彻底清理过,我完全无法找到任何证据了。 离开实验楼,我迷迷糊糊往寝室走,我不明白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快进寝室大门的时候,我索性又折出了校园,打车去了一趟那座废园。 可是清晨阳光下的废园却让我大吃一惊。虽然这里也有许多老人在晨练,有打太极有拉二胡唱戏的,可是整个园子与我之前所见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园子里虽也种有几棵芭蕉树,但都种得稀稀拉拉,完全不能成林;园子中间那座废弃的小楼,基本上只剩几根柱子几面墙,也根本不可能像昨晚那样,还可以让我用来避雨。 我站在阳光里不知所措。我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我在梦里以为自己来过,但其实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昨晚经历确实不过一场梦,那反而倒比灵魂出窍要合理得多。 可是为何梦境给我的感觉竟会如此真实?真实到我简直认为那其实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我现在的状况反而更像在梦游。 我又开始想象,会不会这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时我可能还坐在高中时代那间破旧的教室里,听着长相酷似梦中罗敏的那位女地理老师在上课? 同时我也想起许多鬼片里不厌其烦重复着的那些情节,比如某人每天觉得自己撞见了鬼,成天一惊一乍,神经兮兮的,结果却发现鬼们其实都是人,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鬼。 我还想到…… 这时,一辆洒水车播放着一首欢快的儿童歌曲,从街边缓缓驶过。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水滴,惊起了园中瓦砾堆里几只色彩缤纷的蝴蝶。 凝视蝴蝶,我记起了梦境里那些冷冰冰的色彩。我有些自嘲的想,或许我在梦里遇到的不是鬼,而是这些彩蝶所化的精魅。 同时我也想起了一个人,据说他一觉醒来也见到了蝴蝶。只不过他看着蝴蝶表示迷糊但很有可能已经彻悟了,而我却陷入了更深的迷糊。 无论如何,那次似幻似真的经历之后,古怪的戏曲之声竟然真的渐渐淡出了我们这栋小楼。 或许也是秦大用寝室里的垃圾堆积之势,终于超出了宿管科老师的忍耐度。据说她在某个下午拿“退宿”威胁秦大用,命他将寝室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秦大勇自然不敢去掐宿管科老师的脖子,只好乖乖的自己把寝室打扫了。此后我再没在楼道里听到那些奇怪的声响。 不过我手机里的音频还在。我偶尔打开播放一段,但不敢多听。我开始怀疑,那次经历如果真与灵魂出窍,或者与一场莫名其妙的梦魇有关,那一定也与这音声脱不了干系。 可这音声究竟又是怎么回事?是某种类似咒语的东西?这太荒唐了!我不是完全抵触咒语的存在,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么,莫非这是一种通过音声对人进行催眠,以至于在人脑海中产生种种幻觉的诡异手段? 这让我再次想起那个深夜在住院部后山的经历。 当时自己整个被笼罩在那片幽静的蓝光中时,情形也很像是中了邪。虽然两次“中邪”的总体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在那一次的经历里,我似乎也听到了一种很嘈杂的声响。 莫非正是这种声响,造成了我整个思维的混乱,并产生了那些阴森可怖的幻觉? 莫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比如在那个关于“大头婴”的推想中,那只假想中的怪物,它致幻的手段并非释放出某种致幻物质,而根本就是发出了某种奇怪的声响,然后让人在这样的声响中暂时性的精神错乱,并产生了稀奇古怪的幻觉? 可惜,我终究没能保存到那段音频的原声。 孙涛录下的音频,终究不过是我自己在睡梦中发出的如梦呓般的声响,我从中并没测出它有什么不同,频率各方面都很正常,只是显得有些迷糊混乱而已。 考完试回来那天,孙涛跟我说有个自称“方天琪”的女生打寝室电话找我,说我手机老打不通,让我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我问孙涛有没有给她我的新号码,孙涛说没来得及多讲,对方就把电话挂了。我又问方天琪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可孙涛却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后来经我一再盘问,他总算又很勉强的开了尊口:“那女生大概是听到了一些传言,问我这楼里是不是真有个变……那个……他不但把人家女朋友全身泼湿了进行录像,还夜闯卫生间,对同寝室的男同学进行拍照,所以她想问问,你有没有事。” 我问孙涛:“那你有没有直接向她证实,其实她猜的没错,那变态正是鄙人小生在下我?” 孙涛笑,没有多说。 我心里虽没好气,不过还是休息了一阵以后,转身出了门。 我们寝室电话又老又旧,没有来电显示,我无法给方天琪回过去,但我记得她说过在11栋有个午间休息的寝室。 我想或许去寝室可以找到她,或者至少可以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方天琪的寝室果然就在女生11栋一楼。我在宿管科查到她信息后,做个登记并将学生证押下,就径直进去找人。 奇怪的是,当她同寝室的三个同学知道我找的是“方天琪”这个人的时候,她们脸上神情都非常古怪,不止是冷漠,简直就是充满敌意。 我找其中一个同学要她电话号码时,她很不情愿的跟我说了,末了又极不耐烦的问我:“你就是她男朋友吧?” 我感觉有些奇怪,随口答道:“不是啊,就一普通朋友,怎么了?” 听到我不是她男友,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神情缓和了一些。 那给我号码的同学正要对我说什么,另外两个人却都对她使了使眼色,她马上止住不说话了。 我心想是不是方天琪跟她同寝室的同学关系没处好啊,怎么她们对她好像都挺不满的。 正想着再多问几句,帮她说几句好话什么的,却见门外有个女生向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了。 我出门跟着她走了几步,然后在楼道里一个拐角的地方,她停下来低声跟我说道:“她们跟方天琪一个寝室的,有些话不好对你讲的。”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方天琪能有什么事啊?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那人摇摇头,一脸迷惑,“我也不太清楚。这也是听她们讲的,反正这事吧,有点怪。” “到底什么事啊?”我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恐慌。 那同学说道:“方天琪这个人,她以前基本上是不住校的,偶尔中午过来睡个午觉,也很少跟人交流,我们对她都不太了解。可自从上次她请假出去旅游了几天以后,就经常夜里也住学校了。但也就是从她夜里住进来之后,她寝室里开始发生了点怪事。” “怪事?”我紧盯着那女孩的眼睛。 她点点头,“她寝室的人跟我们讲,说好像从她夜里开始住校没几天,就总有个黑影半夜三更的,来站在她们窗台外面。” 我心里一惊,那同学接着说道:“起先寝室里的人都怕,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后来她们发现,每次这个黑影来站过一会之后,方天琪都会借故离开寝室,有时直到天快亮了才回来。所以她们几个都猜,说一定是方天琪外出旅游时结识的什么男朋友,半夜里找她出去约会呢。可是她们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最后几个人都没办法,只好尽量把蚊帐拉得紧些,并各自设上了一个床帘,从此都不大愿意搭理方天琪这个人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那窗台外面的这个人,有人见到过么?” 那同学摇摇头,“应该是没人见到过,不然她们刚才也不会误会成你了。” 我想想也是,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会不会就是个女生呢?因为就我对方天琪的了解,她好像一直都没什么男朋友啊。”其实我想到的是余娇,毕竟余娇这个人太不可琢磨了。 可那同学却忽然笑了,“如果是女生,她干嘛躲躲藏藏啊?何况见过那黑影的人,都说就是一个男人,虽然总觉得哪里长得怪些,但男人应该是不会错的。” 我还想再问,同学却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走了。临走又叮嘱我不要跟方天琪说,这是她跟我讲的。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站在空旷的走廊了发了一阵呆。离开前我想了想,又折回方天琪的寝室去,请她那几个同学都别跟方天琪讲起我来过。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嗯,是人血 那天夜里不到十点半,我已经坐在女生11栋楼斜对面的石几上折腾手机。临出门前我给耗子发了个邮件,告诉他我考试已经结束的事,并给他留了我手机新号码,让他有空给我回一个。 我怕他刚好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过来,索性又把手机调成了无声。可他一直没回,看来也是个极少开邮箱的主。 学校寝室统一关门的时间是十二点,此后要进出就必须敲宿管科老师的门了。不过大概十一点四十左右,我终于还是把方天琪给等了来。 她当时披了一件大衣就匆匆走出楼门,仿佛有什么急事,径直就往实验楼的方向走。 此时实验楼里几乎全熄灯了,我不明白她上那边去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尽量离得不远不进,不让她发觉到我的存在。 她上实验楼里兜了一圈,一层一层的走,脚步慢得极慢,并且似乎是在左顾右盼,确实像在寻找或者等待什么人。可是整栋实验楼都走完了,我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独自站在楼道里发了一阵呆,然后依依不舍的走出实验楼,又往图书馆走过去。 此时图书馆也早已经闭馆了,里面一片黑灯瞎火。 她走到馆外的一片灌木丛中,仰着头往上看。似乎是一个窗户一个窗户仔细的看。可是那些窗户都是黑洞洞的,也确实是没有任何一个屋子亮着灯了。 过了一会,她找了灌木丛中的一个石凳子,坐下来不走了。可是人坐着就只是坐着,只呆呆的看着地面出神,偶尔的左顾右盼一下,还是像在等人。 我当然不会相信,她这是在跟什么小男生约会。 约会能这么满校园找人的么? 而且,她似乎是连手机都没带。没带手机如何跟人联络? 大约凌晨一点钟左右,她又站起来开始动走了。不过这一次,她没走向任何一栋教学楼,而是顺着校园里的大小道路一圈圈的绕行。 她步子依然走得很慢,依然还是在左顾右盼。不过,她每次都能非常巧妙的避过那些深夜里出来巡逻的学校保安,似乎这样的夜行,对她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这让我再次确定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应该不会真的是在梦游。 她就这么一圈圈绕着,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渐渐离开一直走的轨迹,开始往学校后山里走去。 这让我感到非常吃惊。 这座后山差不多是学校里女生们的禁地,虽然平时也算是许多情侣约会的圣地,但因为曾经出过几件事,女生们别说这样的大半夜,就是白天也通常不敢单独前往这座山的。 尤其最近又有一些传言,据说有男生竟在这山上被直接吓傻过,然后退学回了家的。 可是方天琪这么一个小女生,不仅义无反顾的只身前往,并且还选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这让我越来越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结果,从走上山路的那一刻开始,方天琪的行为举止似乎也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她不时的将双手的手臂张开,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像喝醉了一般。同时她的嘴里不断发出一种如梦呓般的声响,有时听起来像哭,有时听起来则像是在笑,非常的阴森诡异。 后来她索性把一头长发也解开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在那条荒芜的山坡上连蹦带跳,像发了疯一般。 如果我跟她并不熟识,并且也没看到她变成这样的整个过程,而是半道里忽然撞见了这么一个陌生人,那我一定也会被吓得不轻。 因此我甚至有些怀疑,莫非这段时间校园里传得很盛的那个半山里的鬼魂,其实就是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而此时精神似乎已经有些不太正常的方天琪? 见她变成这副德行,我更不敢大意,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把她给跟丢了,发生什么意外。 我们差不多走到半山的时候,天空的云层里忽然钻出一轮月亮,白花花的月光照得山地里一片清亮。 方天琪不知是对月光异常愤怒,还是有些惧怕那皎洁的光辉,竟然怒气冲冲的瞪了天上的明月一阵,然后尽量避开月光所能照到的地方,只往那些阴暗潮湿的树丛里走。 我跟着她就这么走了一阵,忽然见到远处的树影中,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似乎是隐在树丛深处,整个一长条,中等个子,是个男人的模样。 我意识到他也在密切关注着方天琪的一举一动,可似乎并不急于现身,而方天琪显然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我想起了方天琪室友讲起的那件事,那个据说时常半夜躲在方天琪窗下,却从未在她们任何一个人面前露过脸的男人。 我开始变得警惕起来。我不明白他二人究竟什么关系,但无论如何,这样半夜幽会,而这个男人举止又如何怪异,我确实不能不提防。 这样大概又过了二十几分钟,方天琪似乎是折腾到筋疲力尽了。她缓缓坐倒在草丛中,双手抱着肩膀,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看上去非常失落。 这时,那个男人却忽然现身,然后缓缓往方天琪身后靠过去,脚步显得极轻。不过还是在离方天琪不到四五步的地方,大概是踩断了一截枯枝还是怎么的,弄出了一点声响。 那男人蓦然站住,而方天琪则吃惊的转过头来。两人刚一照面,方天琪似乎是吓了一跳,可是马上她就冷静了下来,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人看。 那男人开口了,不知是跟方天琪说了一句什么,方天琪竟忽然跳起身来,几步奔过去,并一头扎进了那男人的怀里。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 我一直觉得,方天琪不可能大半夜的,如此行迹诡异的来赴一个男人的约。可是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两个人又似乎真的是在半夜里相约前来幽会的。 我茫然的站在当地看着他们,却发现他二人的举止已经越来越像情侣,或者说,除了情侣已经不可能再是别的。 这让我感到非常尴尬,觉得再待下去已经实在没有必要。于是转过身子,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山坡下走去。 可是人刚走出没几步,却忽然听到方天琪在身后大喊大叫起来。 我心里一惊,本能的转过身,折回山坡上去,不想却见那男人已经伸手扯掉了方天琪的外套,行为变得异常粗暴起来。 我还没跑到近前,方天琪忽然低下头去,似乎是咬了那男人手臂上一口,然后挣扎着脱离他的拥抱,一溜烟往山坡的另一面往下奔去。 那男人甩掉方天琪的外套,也紧跟着追了下去。我心里暗叫:“不好!”也跟着两人追过去。 可此时我与他们实在已经有了些距离,我正想着要大喊几声,让那男人知道还另有别人,有所忌惮,可没想到方天琪跑着跑着,忽然又在山坡下方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转过身子,温柔的向那男人招了招手。 我心里有些没好气,“原来两个小"qing ren"在调情胡闹呢?怕我大惊小怪一场!”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男人几步走过去,一把将方天琪拉进怀里,低头就去扯她身上剩下的衣服。 可是手刚伸过去,他忽然一声大叫着跳了起来,紧接着发出一阵极痛苦的"shen yin",手忙脚乱的一把将方天琪推开,自己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夜色里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模模糊糊的看着方天琪缓缓走了回来。待她走到月光可以照到的一片空地上,我定睛一看时,自己也差点像那男人般惊叫起来。 此时的方天琪,她身上只穿了一条白色的睡袍,可是全身上下却在忽然之间鲜血淋漓。 她那张脸上尤其显得阴森,其上不仅布满了血迹,甚至还横七竖八的现出许多蓝色的瘢痕。 看得出,那伤情绝对不可能是在一时之间会摔跌出的模样,而事实上,她这整个过程中,我也并没有见到她有摔倒过。 我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冻僵了一般,默不出声的站在一棵大树背后,一动不动。 此时,这个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方天琪,几乎是狞笑着走回到先前的地方,神情看上去非常得意,甚至可说有几分癫狂。 她躬身捡起先前被扔在地上的外套,喉咙里“呼哧”作响,并发出一阵古怪的,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响声。 我一颗心“砰砰乱跳”,头脑再次呈现混乱;而方天琪则独自站在草地下,鲜血淋漓的歪着脑袋看了看头顶的月亮,脸上露出一阵冰冷的笑容,然后缓缓走下山坡,霎时不见了踪影。 我在原地站了足有二十几分钟,才逐渐缓过神来。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到方天琪走过来的路上,然后蹲下身去,用手指蘸了一点地上的血迹,凑在鼻翼间一闻,没错,是人血。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似曾相识的血腥味 虽然亲眼所见,我还是不能相信方天琪跟女鬼扯得上什么关系。次日一早回过神来以后,我第一时间就奔往女生11栋寻找方天琪。 可她同学却告诉我,方天琪昨晚彻夜未归,并且一早就找人帮她请了假,几天内是不会来上课了。 我于是不断给她打电话,可她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前往她家。 意外的是,当我敲开方家房门时,站在我面前的,却既不是方天琪,也不是方岳,而方天琪年迈的奶奶,那位坚称自己亲手埋掉孙女的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大概已记不起上次曾经与我照过面,因此一见了我,还是一脸戒备的神情。 直到我大声说出了“方岳”的名字,她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然后客客气气的跟我讲:“你方老师上课去了。”说着就要关门。 我忙说我找我找方老师有事,真有事。方老太太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终于不情愿的把我让进屋子里去。 我走进方天琪的家,见到方老太太正在择菜,准备做饭。看起来生活一如往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 我不好直接问她方天琪在不在,只好自己先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却见方天琪的卧室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方天琪似乎并没在家。 我于是借帮方老太太择菜的机会,跟她套了套近乎。 起先老太太也不大愿意搭理我,直到我多次听到“方岳”的名字,并表示对这位老师极其敬重,非常仰慕之时,老太太脸上才逐渐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方老太太根本就是一位很健谈的老人。 她耳朵虽然背些,但大声说话还是可以听得到的;并且当你跟她讲话的时候,她都会非常专注的看着你的嘴巴,仔细辨识口型,因此到了后来,我已经不需要大声讲,只需要把口型表现得夸张一些,就可以跟她正常交流了。 我们聊了一会,方老太太开始炒菜。我边给她打下手,一面又瞟了一眼方天琪敞开着房门的卧室,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方老太太:“怎么,方老师还有个小孩么?那屋子看上去挺秀气的!” 方老太太点点头,“嗯,那是他闺女的屋。” 我一怔,没想到老人回答得如此干脆而淡定,忍不住就脱口反问了一句:“闺女?” 方老太太说:“是啊,就是我孙女儿小琪嘛。” 我整个人完全懵了,不明白方老太太谈及自己孙女时,为何跟外界以及方天琪自己说到的,完全不一样。 “您孙女小琪?怎么……怎么我们都没见过……”我结结巴巴的问。 方老太太摆摆手,继而长叹了口气,“见不着,谁也见不着了!” 我假装关切的问说:“这怎么回事啊?” 方老太太眼圈红了,她沉默了片刻,却还是慢悠悠跟我讲道:“同学,你是不知道啊。我那乖孙女儿天生命苦,刚生下来没几个月,人就走了。那还是……还是我这老太婆给亲手埋了的。” 方老太太一面说着,拉起围裙来擦眼睛。 我心里一片茫然,这到底怎么回事?方天琪,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老太太没注意到我错愕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讲道:“我埋掉孙女儿之后,我儿子方岳他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非说他闺女还会回来,偶尔还会回来跟他住上一阵。结果你看,他非要给我那乖孙女儿留个单独的屋子,就是客人来了,也绝对不让人住。” 我默默听着,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方老太太自己大概也是憋得久了,这一开腔,索性就要痛痛快快讲个够,“你说,那么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上半天还又哭又闹,冲着你笑,下半天就……就没了。同学啊,你是不知道啊,你不知道我去埋她的时候,那心里苦得……你不知道我宁愿是她在给我送终,而不是我在给她下葬啊。”说着,老人身子一阵发颤。 我不忍心了,想要劝住她,让她先不要想了。可是老人却不依,只摇摇头,一脸悲苦的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去埋她的时候,她整个小身子上全是血,全是鲜红的血啊,竟连去亲手给他缝的那个小被褥,也全都浸透,我……” 我不想老人再将记忆集中在这副场景上,既然劝她不住,只好先转移了话题,“您孙女儿她……她是怎么没的啊?” 方老太太坐到桌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出了点事故,唉!” 我不忍再追问下去了,只是看着老太太伤心欲绝的模样,想起方天琪曾经说过的那些“重男轻女”的论调,忽然感觉不可思议。于是情不自禁的感叹道:“难老人家对孙女都这么挂心,并不像那些还有着‘重男轻女’思想的老人……” 我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总共就方岳这么一个儿子,他生儿生女,我不一样当宝贝来捧着,哪还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哪?” 老人说完,唉声叹气的走进厨房里炒菜去了。我则完全被老人这一番话弄得有些糊涂了。 方天琪明明跟我讲过,她的心结正在于奶奶的重男轻女,所以不愿相认。可是此刻看来,方老太太不仅完全没有这样的思想,并且对她这个孙女其实是宠爱有加,非常放不下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他们之间没有相认,而要选择躲躲藏藏?方天琪又为何会那么害怕见到自己的奶奶?她怕的,究竟是什么? 我走到方天琪的卧室门边看了一眼,见里面收拾得很规整,但看上去果真更像是一个客房,而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我又走到方岳的书房门边,却见房门紧紧关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我正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忽然一点淡淡的血腥味,从书房门边传了过来。我心里一怔,站在当地,脚步挪动不出。 这血腥味极淡,若非职业的敏感,我可能很容易就将其忽视了过去。我于是又凑近房门闻了一下,没错,就是里面传出的味道,并且像极了凌晨在半山上用手指蘸着闻到的那股人血的气息。 我一颗心开始怦怦直跳,冷静片刻之后,我试着敲了敲房门,可那门却依然纹丝不动,里面一定动静都没有。 这时,方老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漫不经心的跟我说那是方岳的书房,方岳没在里面,不用敲了。 我问老太太,我我能不能进去借本书。 老太太说她也没房门的钥匙,这房门方岳不在都是锁着的,她没事也不进去。 我再次深嗅了一下,没错,确定那血腥味正是来自这屋子。这时我心里真有些急了,我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忙跟方老太太讲,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这屋子打开,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感觉里面应该有什么地方不妥。 方老太太很不高兴,说书房里能有什么。同时她也故意深深嗅了一下,说里面没火没电,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我说:“不是火和电,是……” “不是火和电,那还能是什么?”方老太太放下脸来,语气里显得有些不客气了。 我没法向她解释,索性回身就开始使劲拍打那屋子的木门,同时大声喊道:“方天琪,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 方老太太很吃惊的看着我,不快的叫道:“你在喊什么啊?跟你说了,那里面没人,你方老师上课去了,没回来呢!” 我说:“我们必须把这房门弄开,不然……不然可能会出大事!” 方老太太冷冰冰看着我,“我真没钥匙!” 我点点头,“好吧,你没钥匙,那我另想办法。总之,这门我必须打开。”说着,我开始满屋子找工具,准备强行将那房门给撬开来。 方老太太急了,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她紧张的问我到底是什么人,以及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我顾不上回答她,一颗心完全系在了书房里传来的那阵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上。 方老太太见下逐客令未能将我赶走,索性回客厅里去找电话,威胁说我再不走,她就要报警了。 我心知方天琪必在里面,即使方天琪不在里面,这里面也肯定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不敢想象的大事。 我没时间再搭理方老太太,一直时间又找不到撬锁的工具,情急之下,索性几脚往那房门上猛踹,然后在方老太太站在客厅里惊呼“来人,救命”的大喊声中,终于方岳那件结识的书房门给踹了开来。 果然,一线夕光中,我见到方天琪鲜血淋漓的站在那间暗室里。 那一刻,她脸上还挂着前一晚我在半山月光下见到的她那种狞笑,而眼睛里则是一种充满挑衅的神情。她一动不动站在暗室中,看着我,一言不发。 虽然已有心理防备,那一刻我还是本能的连退了数步。 我注意到她手里正提了一把尖刀,刀尖上全是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往地板上滴落。在她的脚边,则有一团柔软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浸泡在一片血泊之中。 我结结巴巴叫道:“方天琪,你……” 可是一句话没出口,忽然后脑勺上一阵剧痛,仿佛是被什么重物猛击了一下。人刚调转过头去,忽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朝后就倒,模糊中只见方老太太手里握着一只锤子,神情惊恐的站在我面前。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两张旧照片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罗敏。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子非常虚弱,又重新倒了回去,结果脑袋碰上枕头,一阵生疼。 罗敏镇定的看着我,“你小子行啊,都干起入室抢劫的勾当来了?” 我一怔,她却懒洋洋的说道:“有个老太太报警,说她家里有人打劫。警察过去时,你已经被老太太给打晕了,他们只好先把你送医院来。” 说着,不可思议的笑了一下,“一位小脚老太太都能把你打晕,嘿嘿!还入室抢劫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对罗敏的嘲讽话语充耳不闻,头脑里只在努力回忆着在方家的可怖经历,同时想到:“报警?嘿嘿,他们竟然还真敢报警?” 同时得逞的笑了一下:“好,好!报警最好!我也正找他们呢。对了,你知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来找我录口供?” 罗敏吃惊的看着我,“你脑子真坏了啊?还真想进里边过年不成?”说着,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后来那老太太的儿子来了,说你是他女儿的同学,又说这只是一场误会,这样才把警察叔叔们给请走了。” 我心里一惊,“老太太的儿子?你说的是方岳?” 罗敏点点头,“嗯,没错,他就说他名叫‘方岳’,好像是个大学里的老师,对吧?” 我没回答罗敏的问话,只呆呆出了会神。我想,既然他们把警察都叫到家里去了,那我再报警,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又问罗敏:“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啊?” 罗敏瞥瞥嘴,一脸不耐烦,“耗子让我来的呗!” “耗子?”我更迷糊了,“他又怎么知道的?” 罗敏苦笑:“他说读到你邮件,一早给你回电话,结果电话却是方岳接的。方老师知道耗子是你朋友后,就让他过来领人。” 我“哦”了一声,“既然这样,耗子自己怎么没来,却要麻烦你过来?” 罗敏无奈的道:“他现在没空,只好由我代劳了。” “没空?”我哼了一声,“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空,真够朋友的!” 罗敏笑了:“你别误会他了!他真没空,人在外地呢,想来也来不了。” “哦?好端端的,他跑外地去干嘛?”我有些好奇。 罗敏一脸茫然,“好像跟老师考察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自己问他呗。”说着,把电话扔给我,自己走出病房去了。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第一个拨了方天琪的号码。当然,那边还是关机,我连拨几个,又留了信息,还是没反应。 耗子的电话我没打,总觉得怎么的我也算是个病号,而且还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他主动问候我才是。 果然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我手机响了,是耗子。 “你怎么样,没事吧?”他在那边笑问。 我一时之间,真体会到了传说中那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最后只好故作平静的叹了口气,“其实,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挺想跟你聊聊的。” 耗子“哦”了一声,“那我回来再说吧,这是长途。” “你……”我霎时无语。 耗子又笑了:“要不我给你发个照片解解闷?” 我说:“免了,那种旅游风景照,你还是发博客发空间赚点击去吧。” 耗子笑着挂了电话。两分钟后手机又响,那家伙竟然还真发过来一张照片。 我心里很不耐烦,正打算挑着刺狠狠嘲讽他一番,结果照片打开,自己却吃了一惊。 这是一张翻拍的集体照片,原图有些旧。图片里前后两排站了二十几个人,全是各种肤色,仿佛来自全球各地的俊男美女。 我逐个将这些打扮时尚的少男少女看了一遍,起先不明白耗子为何弄个这样的图片来给我解闷。 正准备将图片删掉,忽然人群中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跃入眼睑。仔细一看,忽然吃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天琪? 余娇? 这怎么回事? 耗子怎么会有方天琪和余娇的照片? 这时,手机里又发过来耗子的一条信息:“这是给你的定心丸,就想让你知道这其实也没多大事。总之,你先安心养病吧,重点检查下你那颗脑袋,别出什么故障就不好了。我先忙,回头联系!” 我连发信息问他那照片到底怎么回事,可他那边却再也没什么动静了。 接下来的时间,罗敏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知道她心里挺不耐烦,不过看在耗子的面子上,也没太给我脸色看。 下午做了脑电图,又顺便把全身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个遍。所有结果出来都没问题,脑袋似乎也没出什么故障。 吃过晚饭,罗敏打了个电话,就自己离开了。 我猜她必定已经向耗子汇报过我的体检结果了。果然才刚过了几分钟,手机响了一下,耗子又发过来一张图片,同时附有一条信息:“上张图算是给你热身的,现在这张才是真相。” 我有些茫然的等着图片在我眼前慢慢打开,然后毫无防备的,就在那张打开了的图片里,见到了一群全身鲜血淋漓的人。 粗看上去,这简直就是上一张图片的非主流处理效果而已。 比如在上一张图片里,那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她们脸上都带着阳光满满的笑意,集体站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树林里拍照。 可是在后一张图片里,这群人却忽然变得鲜血淋漓,并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诡异而血腥的笑容。图片的背景也随着改变为了一片荒凉的墓地,墓地周围则是一片黑暗如墨的夜色。 我正要拨电话过去,耗子自己打过来了。他头一句是问候我的脑袋,我跟他讲真没事了,又问他那两张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耗子苦笑了一下,“让你别再管王权贵的闲事,别再天天念叨着那支小参。这下好,你总算是把全世界的恶鬼都给招来了。” “全世界的鬼?”我自然不会相信耗子这一说法,“莫非这些鬼还有个‘鬼协’、‘沙龙’什么的?时不时举行个聚会,合合影,聚个餐?请问这是要有多未泯的童心,才能编造出这么‘哥特’的情节啊?”我不屑的笑了一下。 耗子沉默着,没接我的话。 我只好又问:“你不会恰好认识方天琪和余娇吧?不然你手里怎么会有她们的照片?” 耗子显得很平静:“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个人。” 我心里有些着急,“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耗子显得很平静:“我先给你第一张照片,是不想你检查身体时有什么影响。现在给你第二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防备,至少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去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要近距离接触任何陌生人。” 我还想说话,耗子却匆匆说道:“好了,我真得忙了。你有什么事找罗敏,我会尽快赶回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怔怔的坐在床上,头脑里一片混乱。 过了不到两分钟,罗敏又回来了。她刚才显然是有意避开我跟耗子的电话,现在则依旧回来坐在我床边看书,不说一句话。 先前我还一直抱有一线希望,猜想方天琪的变化,很有可能只与她先前间接接触过王权贵有关。如果真是这样,至少所有的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现在看来,事情已经不可能如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至于方老太太,她应该确实是对方天琪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然也就不会明知方天琪在家,还放心大胆的开门让我进去,并在事发当时就选择了报警。 这时我又想起了方天琪的卧室——那间收拾得异常规整,完全不像有人在住的房间。 我当时以为这对父女这么安排,只不过是为了让方老太太完全看不出方天琪生活在里面的痕迹而已。 可现在我也越来越怀疑,或许方天琪自始至终就没住在那间卧室里。 出院前一天,方岳竟然来医院看了我。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跟我照面,而是趁我午睡的时候,给罗敏塞了一点钱,让她去支付剩下的医院费。 罗敏把钱交给我的时候,跟我说方岳要她转告我,让我不要再去纠缠她女儿,她女儿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有些惶惑,但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在纠缠他女儿。虽然是种非典型性纠缠,但终究还是纠缠了。只是以后不是她女儿想不想见我的问题,而首先是我本人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女儿了。 可是紧接着,罗敏又转达了方岳的另一番话。她说方岳告诉她,我大概是追他女儿太辛苦了,心灵上受了些刺激,以致产生了一种类似臆想的症状。 此前眼见追他女儿不成,已经成天散布谣言说他女儿是鬼,现在脑袋受了伤,只怕以后会说得更厉害,所以要罗敏帮看着点,不要让我弄到中伤他人的地步,那样事情就不是很简单了。 罗敏转告的一番话,让我半天回不过神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相思成疾,因爱成恨,把人家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想象成了女鬼,以此平复内心求之不得的伤痛和忿恨? 可是很快的,我就不得不佩服起方岳救女心切的这点小手段了。他一定是怕我出院以后会说出真相,于是先给我摆了这么一道,一来也算威胁,二来则是让我此后所有的话都成为一介**丝中伤梦中"qing ren"的说辞。 他确实够狠!不过,这也恰好证明了方天琪确实有问题,而方岳自始至终都是知"qing ren"。 那个深夜,我再次辗转难眠。 夜里大概一点半钟的时候,有个护士走进病房来。我当时已经不需要打针,也不需要再换药了,我不知道护士还要进来做什么。 我微闭着双眼,看着护士小心翼翼走近我。这时,窗外有车灯忽然闪了一闪,光亮里,我却见到了一张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审鬼疲劳 这张脸在与我匆匆照过一面之后,就在接下来的黑暗里变得一片模糊黯淡,但那脸上横七竖八的沟壑,以及整张皱得像一片揉过好几遍的餐巾纸的面皮,却无比清晰的印入我眼里。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先我以为这可能只是一场噩梦,因此我故意叫得很大声,好把自己从梦中惊醒,但结果是我的声音令对方怔了一怔,然后一扭头,从我病房里跑了出去。 我揭开被子翻身下床,紧跟着那黑影追出去。那家伙却迅速蹿出住院楼,往对面一溜平房里跑。 我见他打开一间房门闯了进去,正想也跟着追进去,一抬头,却看到三个大字:太平间。 我一迟疑,站了下来。门在眼前关上了,我使劲拍门,同时不顾一切的大叫大嚷:“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可我拍门拍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想推门进去,可犹豫半天之后,还是退缩了下来。我于是接着用力拍门,同时威胁他道:“好啊,你再不出来,那我可进来了啊!”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时,一名年轻的女医生惊慌失措的从拐角处跑了过来,同时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啊?怎么半夜三更的,这么胡闹!” 紧随在他身后,又有好几名医生和护士闻声赶过来。她们都神情惊惶的看着我,一时间没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见来了人,胆子更大了起来,伸手一指那屋子,脱口说道:“这屋子里有鬼!” 一个小护士“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紧接着小声嘀咕道:“这屋子里能没有鬼么?” 那女医生白了小护士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用很职业的语气问道:“哪个病房的?” 我顺口答:“107。” “107?精神科的?”女医生看了我一眼,然后疑惑的转头看向小护士们。 先前发笑的那位护士低声说道:“那边不是精神科,是脑科的。” “哦,”女医生又转回头来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同情,低声说道,“原来脑子坏了。” 我说:“不是,我……”一时间慌不择言,脱口说道,“我找人。” “你上这里找人?”女医生关切的看着我,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并且没有一点嘲讽的意味。 小护士们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说:“我真找人。他……他刚才去了我病房,然后我跟着他,见他进那里边去了。” “真的?” “是真的。” 这时我逐渐平缓下来,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语言,“我是怀疑,这医院里可能有小偷,他刚才被我追得急了,躲进那屋子里去了。你们最好还是仔细查查。” 听我这么一说,女医生开始对我的话变得重视起来,几个小护士也不再笑了。女医生说:“你们几个进去看看。” 小护士们推推搡搡,很勉强的走了进去。过了一阵,又互相紧拉着手走出来,由其中一个跟女医生低声说了几句。 女医生看着我,“他们说,里面没有可疑的人,连床下面都认真看过了,什么人也没有。” 我脱口问道:“那衣柜里呢?”说完才发现自己确实可以住精神科了。 女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冷冰冰且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屋子里没衣柜。”末了,又很不客气的加了一句,“鞋柜、洗手间也没有。” 小护士们又笑了。 我有些沮丧,“那有窗户吗?” 女医生彻底失去了耐性,“除了几张床,什么都没有。现在里面就有三位老大爷,一位老太太,请问刚才被你追着进来的是谁?要不你亲自进去问声好?” 说实话,我当时还真想冲进去一看究竟,但转念想到自己进去要真见到那位照过面的躺在床上,可人就是不起来,莫非我还真把人家强行拉起来进局子里去录口供不成? 我泄下气来,“其实,我就是想让他起来为我证实一下而已。” “你认为他们能起得来吗?”女医生紧盯着我问。 我疲倦但坚决的点点头,“可以。只要他愿意。” 小护士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我知道这样一来,她们真的开始认为我的精神出问题了。 一名小护士走过来,关切的看着我,细声细气的问道:“你说,要是真的只要愿意就可以起来,他们能不起来吗?” 我说:“能的,其实他们一直都能站起来,像我们常人一样走来走去。只是我们不知道,我们都被骗了。” 小护士吃惊的看看我,然后回过头去看那位女医生。女医生神情严肃的站着,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脸上是层厚厚的严霜。 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子慢慢走回病房。 经历这么多事,我终于已经越来越分不清生死之间的界限,或者说,生与死之间,其实到底有没有界限? 至少,我知道了僵尸之行尸走肉确有其事,见到了王权贵似乎在用药缸子养小鬼,在住院部资料室和王婶家里与鬼魂打过了交道,在姚晓荟的监控视频里见到了类似灵魂出窍的现象,又在余娇身上仿佛见证了王婶的鬼魂附体,在寝室楼里听到鬼唱歌,在城郊废园里见到了鬼影,用一张论坛图片招来了全世界的恶鬼,现在,又有鬼按捺不住从太平间的床上站起来与我照面…… 忽然之间我很悲催的竟然还有点期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到底还将面对些什么? 但总之就是,“鬼”这东西,这“鬼”东西,仿佛已经日渐脱离传说中的抽象概念,至少在我面前变得越来越具体。 我可以确定它们必有其形,它们会发声,它们有来自地狱般腐烂恶臭,它们有与人同样的肤色,它们能讲话,它们会唱歌,它们能与你交流……色、声、香、味、触什么的都具备了,这还能是传说中的幻觉吗? 因此面对这一切,我开始试着接受这样一些事实:比如人鬼并非总如传说中殊途,生死并非总如传说中隔在两岸,阴阳并非总如传说中处于生命存在的两极。 或许我们其实一直都活在一个人来鬼往的世间,恰如废园中象征人生百态的梨园面具里,除却生、旦、净、末、丑,其实还有一个角色,大概留给人类以外的“鬼”角,是这样么? 第二天罗敏来接我的时候,一脸的不耐烦和不高兴。她已经从几个护士口中听说了我半夜里主演的那场闹剧,感觉非常的没有面子。 她说:“刘宇啊,我觉得爱情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最看不起你这副德行!失个恋算什么啊?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反复吟咏着她最后一句话,“人不人,鬼不鬼?还真是,我最近遇到的许多人和许多事,还真就只能这么去定义——人不人,鬼不鬼。” 我于是认真的问道:“小罗啊,我昨晚还真见鬼了!你信不信?” 罗敏把整理好的包扔给我,“我才见鬼了呢,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我说:“你别当玩笑!我真见到一只鬼,如假包换!” 罗敏歪着脑袋看着我,“刘宇,你争气点,成么?人家方教授刚说你脑子坏了,从此要成天胡言乱语的说‘见鬼’,结果你还真给人面子,还没出院就开始了。” 我叹了口气,“可见你也不是我知音。我大概也只能等着耗子回来了。” 罗敏鼻子里嗤了一下,“冯浩也不会听你胡说八道。你的这些鬼话啊,留着将来另找地方讲吧。” 我笑:“嗯,那是一定的!只是怕我真想讲出来的那一天,这世界早就已经为‘鬼’正名,从此鬼来鬼往,大家早都‘审鬼疲劳’了。” 几天以后,我见到了耗子。 他皮肤晒得黝黑,人仿佛又精瘦了好几圈,不过看上去非常精神,远远走来,脚步轻盈如飞。只是眼睛与气质里那层极深的忧郁,只怕是这一辈子无论经历多少喜悦,都不可能再抹得去了。 我们找了背街上一个冷清的饭馆,要了几个小菜,又开了几罐啤酒边喝边聊。 谈及那两张照片,耗子无奈的说:“其实当初没跟你多讲,是因为我自己也没完全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喝了口酒,“你就先跟我讲讲,怎么弄到的这两张照片就行。” 耗子苦笑一下,“当时在电话里知道你出了事,我自己赶不回来,从方岳嘴里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心里着急,心想他既然提到你跟他女儿是同学,我索性就去查他女儿。结果方天琪联系不上,倒无意中让我发现了第一张照片。” 我想了想,“第一张照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起来就是一群年轻人的合影而已,你怎么会注意到的?” 耗子点点头,“如果乍一见到那张照片,我也不会起疑。事实上这照片她只是随意放在空间相册里,连密码都没设。不过此前我在找她联系方式的时候,曾与她同学有过一点交流,从她们口中,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没放过关于她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一听就来了劲,“不对劲的地方?你是说她寝室窗外的黑影吧?” 耗子没回答,却反问道:“你注意到第一排里那个俄罗斯的小伙子没有?我从他给方天琪的留言里感觉到,他们关系似乎非常密切。” 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脑海中闪过余娇出事那晚,方天琪曾用英语打的那个电话,心想:“莫非当时她打电话的,正是这个俄罗斯人?”想着便问道,“这个人又怎么了?” 耗子说道:“其实,我正是从这个人的个人主页里,找到的那第二张照片。” 我心里一惊,“这样的照片,他敢随意晒网上?” 耗子笑笑,“其实,许多人见了这照片,都以为这只是一群孩子为吸引眼球的杰作,没人在意。我起先也这么想,不过顺着他的个人主页,我逐一进入了照片里其他人的网上世界后,发现这样的图片并非一两张,而是大量存在,并且一张比一张血腥,一张比一张可怖……” 我听着,忍不住插了句嘴,“如果仅仅只是图片,这看起来倒很像是一群所谓富家子,n二代什么的,在极度空虚的状态下弄出来的恶作剧吧?” 耗子点点头,“在网络里,他们往往只被当作‘哥特迷’,有着与众不同的品味与兴趣,与主流世界格格不入。他们对此并不解释,也不对图片进行任何说明。可我仔细查过,这些人并非都是你所谓的富家子,事实上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现实生活,有的非常富裕,有的则一贫如洗。可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他们各自生活着的真实世界里,都会有一个他们已经不在人世的传言。”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魂色地带 耗子的话没有使我太感到震惊,反倒让我心里平静了不少。 需知世间一切不合理一旦普遍存在,其实也就再无所谓合不合理了。方天琪他们那群人,如果真的是以鬼魂形式的大量存在于世,那么鬼魂本身也就合理化了。 许多时候我们对于鬼魂的恐惧,并非狰狞或者血腥,而是常情被打破,物性存在的不按常理出牌,我们恐惧的不是身体本身的不能驾驭,而是理性思维的无从解释。然而也正因如此,这种恐惧背后往往伴有极深的兴奋,这兴奋源于生命本身的好奇,源于对这个世界存在无限可能的希望。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我甚至都没为耗子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淡漠,感到太深的意外。 我猜想,或许在他心里也有这样一种希望,他希望某些已然消失的人和事,继续以另外一种形式,自由的生活在别处。 耗子见我没说话,大概以为我是被吓住了,他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几分内疚的表情,“我知道,当初你一个交友不慎,才被我带入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中来……” 我笑了,“这事你也不用太自责。王权贵毕竟是我老邻居,他那只小参就是你不好奇,可能我也总有一天会好奇。何况就是没有那只小参,我也必然的要接触到这个世界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终究,我们是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中的,而我又接着从事了这样一份职业,我没得选。我必然的要直面生死,甚至直面生与死之间,那个时隐时现,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带。” “灰色地带?”耗子玩味的看着我,“这概念用在这上面,倒是挺新鲜!”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总觉得世间非黑即白的事,其实只是少数。而在这些少数的事里有一件,好像是最不可辩驳的,那就是生死。非生即死,非死即生,仿佛这中间是没有一个概念,可以用来描述生命处在生、死边缘的状态,除了‘鬼魂’。” “鬼魂?”耗子看着我,自己也陷入沉思。过了一阵,他忽然笑了一下,“‘鬼魂’,这算什么存在啊?” “所以我说灰色地带嘛。”我一面说着,喝了口啤酒,“你无法说鬼魂是生命的在,也无法说它是生命的非在……” 我话未说完,耗子已经笑起来,“非在非非在,那你直接说‘魂色地带’,不就结了?” 我一怔,也跟着笑,“嗯,好吧,‘魂色地带’。” 耗子夹了一口菜,扔进嘴里,“其实我觉得,你这样过分纠结在你的魂色地带里,说到底,只不过是希望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个缓冲地带,用以淡化生命的无常而已。”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或许,这也是我们这些江湖郎中的一个小小念想而已吧。” 耗子摇摇头,“不,你可以做一位诗人,或者成为一名屠户,但尤其不适合从医。” 我笑,“这资格证还没到手呢,已经被你提前吊销了?” 耗子一脸认真:“你从小生活在这个环境中,而后又选择了这份职业,二十几年了,你都还没习惯生死,还没习惯病痛与残缺,直到现在还这么较真,而且是年龄越大越较真,你说你是不是很没天分,很不够资格来做这一行?” 我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头,“习惯?你说的这些,真的可以习惯吗?” 耗子说:“不是能不能,是必须,这才叫直面。所谓的直面生死,不是去幻想一个有鬼有神的世界,不是去定义一个灰色地带,或者魂色地带,来缓冲生命消逝的痛苦,去对生命的存在修修补补,而是正视生命本身的无常,正视所有存在都会消失,而所有残缺都是另一种完整。” 耗子的话如锋芒般在我心里蛰疼了一下。那时我忽然感觉,其实他才是一位诗人,只是我并没能在他富有哲思的诗句里顿悟。 我们沉默着,长久没开口说话。 过了一阵,耗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石头,在饭店昏暗的灯光里端详了半天,沉吟着说道:“老刘,你说人要只是个石头该多好!残缺了一个部分,也还依然完整着,因此也就无所谓残缺;永恒存在于这世间,因此也就无所谓生死。当然,也就无所谓爱与憎,没有痛。没有别离、求不得。你说,要这世间的生命,全都像这石头一样无生无死的存在着,那该有多好!”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手里的石头,想起许多年前那场有名的经典辩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疲倦的说道:“我们都不是石头,岂能知道石头的生命形式,又岂能懂得它们的悲喜?” 耗子摇摇头,欲言又止。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问我道:“对了,那个方天琪的事,你应该是不打算再过问了吧?” 我点点头:“不过问了。还是那句话,无论以什么形式存在,都让他们带着亲人的缅怀和希望,自由的生活在别处吧。” “那么……”耗子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王权贵和他手里那支小参,你也可以答应我,从此不再多管闲事么?” 我长叹了口气,“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你知道吧,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质疑上帝造人的本意,质疑他如此无情的截断生命情感的延续,让我们活着活着忽然就一脚踩空,失去身边的人,失去整个世界。这不合理,很不合理了!” 耗子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 我说:“可是在这些天里,有过许多亦真亦幻的经历之后,我忽然就明白了。其实无论我们以医者的角度,如何对生命进行缝缝补补,说到底,这最仁慈,最悲悯的,依然还是上帝造物的那双手。” 耗子一怔,“上帝之手?” 我叹了口气,“是啊,这双手让鬼魂存在。至少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对生命最大的悲悯和仁慈了。” 那天夜里,当我回到实验室整理东西时,发现那次从家里带回来的一套摄像设备里,竟然还录有几段视频。其中一段,恰是那天凌晨从城郊废园回来后在实验室忙碌的景象。 这段视频最终证实了我那晚的经历并非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这就让许多事情重新变得无法解释。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决定了不再过问,那就让它们继续以谜的方式,游离于我的生活之外吧。 离校前几天,我忽然接到姚晓荟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显得非常焦急,说王权贵让她联系方天琪,并让方天琪通知余娇去与他见面。姚晓荟自己没办法,只好找了我。 她当然只能找我。这一点,王权贵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我已经决定完全放手,不再插手这些闲事,因此我跟姚晓荟说,我已经联系不上方天琪了。 可是姚晓荟却很着急,她说王权贵手里有余娇的照片,如果余娇不赴约,他会立即将照片发散于网络。紧接着,姚晓荟将几张翻拍的照片传过来,让我定夺。 那些照片经过了局部的处理,可是褪去了黑丝之后,余娇"chi luo"的身子下面那对机械假腿还是显得异常醒目。 我几乎是震怒了,在电话里对着姚晓荟吼道:“你告诉王权贵,让他等着向警察交待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吧。” 姚晓荟几乎哭了,“没用的。这几张照片是王权贵交给我的,他说上面连他的指纹都没有,就是警察来了,也无法证明照片就是他拍的。” 我愤怒的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毫无证据。他做了这么多恶,我们不可能完全找不到他的罪证!” 姚晓荟无力的道:“你不知道,他现在占着一点高明的医术,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落魄潦倒的王权贵了。” 我抱着头想了半天,“那这事怎么办……这事……” 姚晓荟叹了口气,“刘宇啊,这原本也不关你的事。我觉得啊,你还是交给余娇自己去处理吧。” 我又犹豫了片刻,最终只好妥协了,“那好吧。我试着联系她们,但如果真的联系不上,我也没办法。” 我拨打了方天琪的电话。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我于是将姚晓荟的话重新组织了下,并随那几张照片以短信的方式发了过去,同时提了报警的建议。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方天琪竟然给我回了一条短信。短信里说,这事她们自己会处理,让我不必再管。 我想不管就不管,事实上我也管不了。其实这样也好,无论她们是人是鬼,正好跟王权贵这鬼医来个正面交锋,以鬼制鬼,这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没过几天,我再次接到姚晓荟电话,她说已经见到余娇躲躲藏藏的出现在住院部附近。 我完全没想到她们动作会这么快,想来那些照片对余娇威胁实在太大。大概"chi luo"见人还不是她最介怀的,照片里那双机械腿,才是她最不愿意暴露在人前。王权贵正是抓住了她的这一把柄,才能对她招之即来。 我收拾好行李提前离校,连夜乘车往家赶,同时让姚晓荟注意楼上的动静,随时准备报警。 可惜,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天使与恶魔 当我半夜下车直接赶往王权贵家时,正好与姚晓荟撞个正着。 她着急的说没见到余娇什么时候上的楼,等听到下楼的动静开门看时,余娇已经披头散发冲下楼来,往住院部后山里跑去了。 我嘱咐姚晓荟多找几个人,一起上楼去抓王权贵,自己不及多想就往住院部后山里追。我不知道余娇往那边跑去做什么,但猜她极有可能会去后山里那间诡异的土房子。 果然刚到山脚,就见到月光下土房子门边有人影闪动。紧接着屋子小门打开又合上,但看不清是什么人进了那屋子。 我奔到门边,然后尽力冷静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喊了几声余娇的名字,同时试图用英语跟她进行交流。可那屋子里只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不敢贸然闯进去,于是又绕到后面小窗处往里面一看,果然见到一个人披散着长发蜷缩在墙角里,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像在压抑着抽泣。 我不再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余娇依然身穿那条银色短裙,躲在墙角里哭泣。我刚一进去,她就双手抱头高声尖叫起来。 我忙说:“是我,别怕。我不会伤害到你。”说着,一步步小心翼翼走过去,同时借着手机的光,我见到她手上、脸上全是血。 我不禁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把王权贵怎么了?” 她停止了尖叫,抬起头来,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嘶哑着声音问道:“刘宇,怎么会是你?” 我强作镇静的问她:“你到底把王权贵怎么了?” 她淡淡说道,“我把他杀了,怎么样?你报警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连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话没说完,忽然整个身子僵硬在原地,“方天琪?” 是的,在离对方不到四五步的地方,我终于看清了那张血污下面的脸。那不是余娇,而是方天琪。 我浑身冰凉的站在地上,“怎么……怎么会是你?” 方天琪满脸血腥的笑了,“我替余娇把那恶魔杀了,你高不高兴?” 我断然说道:“不可能!你绝不会这么做的!” 方天琪仰起头来一阵长笑。那笑声极大,嘶哑中带着苍凉,带着哭腔,最后索性变成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感觉自己其实是在一场噩梦之中,只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清醒不过来。 我尝试着挪动了一下步子,小心的朝她走过去,然而就在离她不到两步的地方,她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哭喊着扑到我身上来。 我霎时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可是紧贴着我脖子左侧处的动脉却在急速的搏动,其上有种温热发烫的感觉。 她是人,不是鬼。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潜意识里,我何曾相信过她会是鬼?可是这有何用?她现在杀了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姚晓荟。 姚晓荟说她已经上楼看过了,王权贵一点事也没有,并说那家伙当时是腰里扎着一条浴巾出来开的门,好像刚冲完凉,客厅地板上全是水。不过他坚称没有见过余娇,然后就很不客气的把门砸上了。 我一颗心落到实处。 王权贵没事就好。他没事,方天琪也就不会有事。想来方天琪是一时冲动动了手,结果伤可能还是伤到王权贵了,但并没有危及性命。 我挂了电话,拍着方天琪肩膀柔声劝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啊。” 方天琪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渐渐松开我的身子,靠回到墙壁上,“刘宇,那魔鬼是你什么人啊?知道他没事,你就开心成这样?” 我有些无语,“我这哪是关心他啊?我是怕你有事!” “我有事?”方天琪干笑了两声,“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个鬼,是个死过了的女鬼,我还能有什么事?我只恨自己没本事把那魔鬼……”说到这里,她再次激动起来,刚平和下来的身子又剧烈的颤动起来。 我伸手握住她满是鲜血的手掌,“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余娇自己没来,却是你来了?” 方天琪显得有气无力,“我当时接到你信息,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很清楚余娇的个性,她要知道有人这么威胁她,她肯定会自己跑来跟王权贵拼命。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险,所以我替她来了这一趟。” 我无奈的摇摇头,“你……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你自己也在冒险?” 方天琪一脸痛苦:“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恨这魔鬼,我必须亲自跟他对峙。” “对峙?”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可见此人有多天真。 方天琪却并没在意我神情的无奈,只自顾自说道:“当时,我是打扮做余娇的模样,混进了那魔鬼家里的。我刚进门,他也就发现我不是余娇。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赶我走,相反却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了我,并问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开门见山的跟他讲明了来意,并让他交出余娇的所有照片,他不依,说一定要见余娇本人。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转,看得我非常不自在。他又假装很和气的让我别紧张,说这事其实也可以慢慢商量,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水。刘宇你知道吗,我当时确实是有些紧张了,要在平时……要在平时我是不会随便喝人水的,可那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竟然就喝了几口那杯子里的水……” 方天琪讲到这里的时候,身子更加剧烈的颤动起来。随着他身子的颤动,我心里原本放下的石头,再次悬了起来。 我紧盯住她眼睛,紧张的问道:“那……那后来怎么了……” 方天琪躲开我眼睛,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全身一丝不挂的躺在他床上,而那魔鬼……那魔鬼竟然正站在床尾处举着相机在对我拍照……” 瞬间我感觉整颗心脏被冷凝为了一颗坚硬的石头,大脑里一片混乱,同时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那魔鬼,怎么敢这样……” 方天琪嘶哑着声音再次哭喊起来,“我当时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想挣扎着起来把他给杀了,可是……可是我越挣扎,他就越是放肆……后来,我只能勉强套上衣服逃了出来。我不知道我能去哪,我只想逃,逃离那恶魔,逃得越远越好……所以……所以我尽挑着黑暗里跑,然后……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方天琪依然伏在我肩上,情绪异常激动,“刘宇,你替我杀了那恶魔!你一定替我杀了那恶魔!”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然而此时,我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说……你当时完全没有伤到王权贵?” 方天琪在我肩膀上点点头,“我根本没法碰到他。他很谨慎,始终不让我触碰到他。我猜现在在我身上,也已经完全没有留下他的罪证了。” 我说:“不对啊,那这些血……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方天琪又带着血腥笑了,她缓缓从我身上直起身子来,“这些血是我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不对,你……你怎么能流这么多血?快,我带你去医院。”说着俯身就要过去将她抱起来。 方天琪一把将我推开,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我是个鬼,身上流点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说:“你别胡闹了!” 方天琪吃吃的笑了,“刘宇啊,那天在我家里,你已经见过我这样子了啊” 我努力冷静下来:“好吧,不管你是什么,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医院。”然后不由分说去拉她。 可她却再次将我推开了,同时尖声叫道:“你这么做,只会伤害到我!” 我手里一颤,停了下来。她冷笑的看着我,“刘宇,问你个问题,像我这样的一个鬼,你会娶我吗?” 我皱紧眉头:“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你……” 方天琪摆摆手,没让我继续说下去,只缓缓伸手去解衣服扣子。我一时不解其意,忙按住她手,喝道:“你干嘛?” 方天琪笑了,“我让你看看我啊,难道你还怕自己吃亏了不成?” 我说:“你能不能不胡闹了?!” 方天琪推开我的手,“我没有胡闹,我从来都不胡闹。那天在我家里,你已经看到我了,但你没有看到全部的真相。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看看,看明白了,从此我也就无需在你面前遮遮掩掩了。” 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对,“你……什么意思?” 说话之时,方天琪已经解开扣子,将衣服缓缓褪下。 于是,在后窗泄进的那片皎洁的月光中,我看到了那个原本在所有人眼里举止大方,清秀可人的女孩,终于也随衣服,褪去了她掩饰在身上的所有天使般的光华,袒露出了其藏在深处最黑暗血腥的一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黑暗之翼 方天琪解开衣扣,将身子调转过去,缓缓褪下上衣,然后将后背一丝不挂的裸露在我面前。 凭借着后窗里泄进的那一点月光,我愕然的看到,在她整个裸露着的后背上,此时竟然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只是那片血污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隆起。凭借职业的本能,我意识到,那是一对肉瘤。它们非常古怪的凸起在方天琪原本光滑的后背上,鲜血淋漓。 我吃惊的往后一让,几欲窒息。 方天琪却干笑两声,将衣服拉回去,护住身子转过来看着我,“现在,你看到我最见不得光的一面了吧?” 我说:“这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就医!” 方天琪摇摇头,“没有必要的。我从小就这样,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我也已经处理好了,等一会脓血散去,我就没事了。” 我紧张的问:“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凄然的笑着靠回到墙上,右手紧抓住衣服,仰头看外面月光下寂静的山野。 “你记得吧?”她缓缓说道,“那次在ktv的包房里,你曾注意到我背上有伤口。我骗你说是被野猫抓的,其实不是那样。” 我怔了一怔,“你是说……你那次的受的伤,其实就是这个?” 方天琪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了。我从小就这样,身上动不动就要流血。现在自己会处理了还没事,刚生下来时差点没了命。有一次甚至医生都束手无策了,结果弄得我奶奶也认为我已经没命了。” “你奶奶?莫非,她一直说她亲手埋掉你,其实就是……” 方天琪苦笑了一下,“是的,就是那一次。我之前骗了你,说我奶奶是因为重男轻女,不想要我,才忙着把我埋掉。其实并不是这样,她没有重男轻女,只是她以为我当时已经没命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无话可说。 方天琪徐徐讲道:“我刚生下来就这样,手术也没多少作用,割掉又会长出来。许多人说我是怪物,只有爸爸坚持认为这其实是一对没有成形的翅膀。他还说我不是怪物,而是天地众神赐给他的天使。” 说到这里,她温暖的笑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神光,“爸爸非常相信这一点,他甚至还给我取名叫‘天使’。可是妈妈不同意,她说我本来就生成这样,如果再叫‘天使’,会引起别人对我后背的注意。爸爸于是又重新给我改了名,他把‘天使’和安琪(angel)两个词合在一起,于是我就有了后来的名字:方天琪。” 我恍然大悟,却还是不安的问道:“你现在这样,真的没事么?” 方天琪点点头,“我没事。现在最好就是这样待着,否则反而会有危险。” 她这么一说,我不敢再动她了。 她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讲道:“那时我才几个月大,有一天背上忽然大出血,医生们都束手无策了。当时爸爸在上课,对此并不知情。奶奶见我已经断气,怕妈妈下不了手,就自己提着我出去埋掉了。其实一直以来,她们都不赞成爸爸让我强行活下来,甚至一定坚持让我身上的肉瘤自己长大,长成一对他所想象的翅膀这样的做法。她们认为这样只会使我更痛苦,一辈子都活在疼痛的折磨中。可后来爸爸从医生口中得知我的去向后,竟然背着奶奶去把我从土里挖了出来,然后用整个身子暖着当时已经断气了的我,不管妈妈怎么劝,他都不听,非说我是天使,不可能就这么的说走就走。妈妈再承受不住,她看到女儿已走,而丈夫又已经疯掉,她于是当晚就离开了家,自己回英国去了。” “英国?”我有些吃惊,“你母亲是英国人?” 方天琪微笑着点点头,“是的。她是我爸爸出国做学术研讨时认识的。她也是位大学教师。所以我是个混血儿,你注意到没有,我眼睛有点淡淡的紫罗兰色?爸爸说,那就是遗传的我妈妈眼睛的颜色。不过我眼睛颜色已经很淡了,可妈妈的眼睛却是极深极深的紫色,非常端庄典雅,漂亮极了!” 我心里渐渐恍然过来,想起初见方天琪时,曾在夜晚升上高空的烟花里,见过她双眼中一闪而过的紫罗兰颜色,那时我以为不过是她身上紫色衣裙在华灯下的反光。 方天琪叹了口气:“后来妈妈走了,奶奶又不知情,爸爸就这样坚持把我暖在怀里,结果竟然真的把我给暖了过来。爸爸当时欣喜若狂,却在那个时候才见到妈妈留下的纸条,而她人已经离开,并拒绝再被寻找。爸爸不敢把这事告诉奶奶,他说那时他自己已经有些偏执了,骨子里有点恨奶奶,也怕她会再动念头把我抱出去埋掉,他只好一直把我藏着,后来工作忙起来,索性就把我寄养在一个孤儿院里。等我长大以后,爸爸还是不知如何让我跟奶奶相认,他很怕奶奶会怪责他的隐瞒,也怕奶奶还是不愿意认我这个怪物做孙女,结果这事就一直拖到现在,我和奶奶还是没有相认。” 我有些迷惑:“这么说,你奶奶真的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还在人世?” 方天琪点点头,苦笑了一下,“她一直都不知道。其实就是那天你在家里见到我时,她也并不知道我其实就在屋里。那时她用锤子砸晕了你,是真的以为你在入室抢劫,所以砸完以后,她整个人也慌了,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我趁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悄悄躲进了书架的后面。后来警察来了,他们也只是走进书房随意看了一眼,就忙着把你送进医院,所以谁也没发现我的存在。” 方天琪说到这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可是,你那天怎么会忽然跑到我家里来的?又怎么会知道我就在书房里,还那么紧张的敲门,逼我现身啊?” 我叹了口气,“因为那天深夜你在学校后山的经历,我已经全看在眼里了。” 方天琪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会看到……” 我有气无力的解释道:“那天我到你寝室找你,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我心里好奇,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那天夜里跟踪了你。” 讲到这里,我转过话头,“说起来,你同学讲的那条窗户外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那些天的深夜里,你到底是在赴谁的约?” 方天琪听我问起那个人,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个人,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比你更熟悉?”我完全懵了,“谁啊?王权贵?” 方天琪将眉头一皱,“别再提那个魔鬼了。” 我点点头:“那到底是谁?” 方天琪微笑道:“你说你见过他的啊,在ktv包房里。” 我大吃一惊,“你说的是那只鬼?” 方天琪疲倦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一个真正的古老鬼灵。” 我心里一懔,“这么说,他真的找你来了?” 方天琪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可是从你家那边回来以后,我就时常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我心里怕他会伤害到爸爸,所以那段时候我选择了住校。幸好到了学校他也没有离开我,还经常夜半出现在我窗下,默默的守护着我。” “‘幸好’?”我有些吃惊,“你说‘幸好’?你真的很想见他?” 方天琪微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再次浮现一抹笑意,“我想见他。一直都想,很想很想。” 我满心困惑,“我记得,那就是个解剖学教材里的人物啊,你怎么会……” 方天琪叹了口气,“他确实是个书里的人。可你知道他在现实里,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摇摇头,“没关注这个。” 方天琪仰起脸来,再次凝视着窗外的月光,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温柔,“这个人生活在十八世纪的英国,是一位贵族男爵。同时,他也是一位长着翅膀的男爵。” “长着翅膀的男爵?”我喃喃低语了一句,同时瞥了一眼方天琪的后背。此时那个地方血已经止住,看来她确实已经习惯于处理这样的伤口了。 方天琪却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讲道:“没错!他跟我一样,背上也有两颗血瘤,也因此被当作怪物,承受了许多压力。你知道,那个时候医学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他最后是伤重难愈,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来有人对他进行解剖,却发现他身体除了这个部位有病变外,其实并没有别的地方异于常人。” 我仔细想了一下,“那本书里,好像并没有提到他背上的血瘤。” 方天琪点点头,“那本书里确实没有提到。不过从那张解剖图里,我还是发现了异常。所以我又去找了许多资料来,结果才发现了这个隐而不宣的真相。” “所以你很想从他身上弄清楚自己的问题,对吧?”我平静的问。 方天琪点点头,“起先确实只是这样,不过随着对他了解的加深,我发现了我们太多的相似之处。比如他也喜欢写诗,而且他的英歌写得非常棒,自然派的风格,非常的唯美动人。每次我总能从那些字里行间里,读到一位多愁善感的贵族诗人。他敏感多情,极易受伤,人单纯得像一颗水滴,却又极易破碎。后来不知不觉的,我发现我竟然开始迷恋这个人,迷恋到不能自拔……” 方天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神光一闪。我叹了口气,“这么说,那天你在ktv包房里唱eason的《1874》,一直唱到哭,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许多年前的贵族诗人?” 方天琪勉强的笑了,“如果你后来没告诉我,那天你在ktv的包房里见到他,那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在我唱到最动情之时,他竟然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倾听着我的心声。” 我有些茫然,忽然不知道自己当初告诉她真相,到底是对还是错。 方天琪却依然沉浸在那种被关爱与被守护的幸福之中,“所以那天听了你的话,我也就更加坚定了寻找到他,与他见上一面的决心。那些夜里每次见他站在窗外,我都会紧跟着出去。可惜每次我出去,他又消失不见了。我感到很失望,为此专门查阅了大量书籍,开始学着一些巫书里的方式半夜出去招魂。是的,我想招到他的魂魄,与他见面,哪怕此生,就见上这么一面。” 方天琪说到这里,眼睛里再次华光四射,“于是,那些天我开始用尽各种手段,在深夜里满校园的为他招魂……”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难怪你当初满校园走,还表现得那么不正常……”说到这里,心里忽然又“咯噔”一下,“那么后来你在半山见到的那个人,莫非就是他?可我怎么感觉,他当时不过是想趁机占你便宜而已啊?” 方天琪吃惊的看着我,“原来那个时候,你也在我身后?” 我尴尬的点点头,“起先我确实就在你们身后,不过后来见到你们举动越来越像情侣,我只好先离开了。直到后来你喊叫求助,我发现不对才又折了回去。只是再回去时,见到的已经是个面目全非的你,以至于……以至于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相认。” 方天琪“哦”了一声,同时双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你那天见到的,他可不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你见到的那个人,他其实是我同寝室一女孩的男朋友而已。”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人鱼传说 我一怔,“你同学的男友?” 方天琪点点头,“嗯,我也是在后来听说他疯掉了,才知道是他。那时他大概从女友处听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竟然就在夜里跟着我,想占我便宜。其实他已经那样跟了我有两三天了,我一直以为他真就是我在等的那个人。以至于那天他刚在我面前现身时,我自己也误会了。” 我有些不明就里:“你同学的男友?怎么你们都没见过吗?” 方天琪脸上的鄙夷之色仍然未消,“他或许见过我,但我确实没注意到过这个人。所以那天他露面时,我一激动就扑进了他怀里,然后迫不及待的去摸他后背。其实,我不过是想看看他背上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怪东西而已,可他却误会了,竟趁机对我动手动脚。我当时急于想知道真相,也就没将他推开,任由他跟我亲热。直到发现他后背上不仅没有血瘤,甚至连伤口都不曾有过,我才明白上了当。可他竟然无耻的扯掉了我外套,还把手伸进了我衣服里。我情急中只好狠狠咬了他一口,并趁势逃开了。” 我一时间恍然大悟,“其实我当时听到你喊声,已经折了回去。可后来……” “后来……”方天琪冷笑了一下,“后来他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我身上本来就有这样的伤,不能用力奔跑的,结果当时又气又急,竟然挣破了伤口,弄得全身是血。我想着那就不如趁机吓他一吓吧,于是就把身上的血水往脸上抹,又从地上抓了些泥土,混合着也抹在脸上。结果他刚一追上我,月光下就见到了我的那副模样,果然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的就逃走了。” 我心里很是内疚,“我当时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自己也给吓住了,没能及时帮到你。那么那天夜里,你应该是没回寝室,而是直接回了家,对吧?” 方天琪点点头,“我当时流血太多,只能回家了。回家后我也没惊动爸爸,直接进了书房自己处理伤口。结果当时失血太多,竟然在书房里晕倒了。再醒来时,爸爸已经上课去了,奶奶也来到了我的家里,在厨房里给爸爸做午饭。我那天偏生又没带手机,因为许多巫书上说,鬼魂都怕手机一类的东西,因此招魂的时候是不能携带的,所以我把手机放寝室了。不然以前这种情况,我通常都会联系爸爸,让他找借口把奶奶支走,我再出来。可那天因为没有手机,我也没了办法,只好继续留在书房里。但我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在那个时候来到我家,还强行砸开了我的书房门。” 我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在书房门边闻到血腥味,猜你一定会在里面。只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不敢耽搁,就索性把门给踢开了。” 说到这里,我稍作犹豫,“这么说,当时我见到你时,你手里的刀,地上的血水,还是血水里那团东西,其实是……” 方天琪徐徐叹了口气,“没错,那不过是我在自己处理伤口而已。我将化脓的血瘤切割下来,所以你见到了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方天琪说到这里,忽然满怀歉疚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当时一定吓坏了吧?其实,我是真的很怕你知道真相。因为我宁愿你认为我是个女鬼,也不要你见到我那副样子。女鬼,毕竟还是完整的,可我现在……所以我故意做出那样一副表情来吓唬你,想把你吓得从此离我远远的,这一辈子,连想都不要再想到我。” 我叹道:“可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啊!你当时应该去医院的。” 方天琪摇摇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的。这些我都能处理,何必再去招惹别人的嫌弃和嘲笑?” 我说:“这怎么会有人嘲笑呢?如果有人嘲笑,那是他们本身不正常而已。”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了看她后背,“你现在真的没事么?” 方天琪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真没事。”同时徐徐说道,“其实我们都是些可怜的人。我,还有余娇,我们都是有病的人,只不过,我们总是被当作了女鬼,当作了鬼魂。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鬼魂。” 我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余娇?你指的是她的双腿吧?那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方天琪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没错。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也是几个月大吧,全家外出旅游时,出了点事故,结果她的双腿没有了。长大后她发觉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也开始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可她的妈妈却告诉她,她跟别人不一样,那是因为她天生就是一条小美人鱼,生下来就长了一条美丽动人的鱼尾巴。只是这个现实世界还不能接受她身为一条人鱼的模样,所以只好把她的鱼尾巴给切掉了。” 我心里微微一惊,“人鱼?我想起来了,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似曾相识,原来她……” 方天琪温暖的一笑,“这条小人鱼化妆手段可真了得!她自从听说自己是条人鱼之后,就每天把自己化妆成丹麦海岸上那座小美人鱼雕像的模样,所以你自然会觉得她似曾相识了。” 我使劲的挠挠头,“不过当时,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方天琪撇撇嘴巴,“你看,她还总要我把自己化妆成大芭比娃娃,小天使的模样,每天逼着我穿那些早就过时了的天使装、公主服,我都拿她没办法!” 说着,又温和的一笑,“其实他爸爸本来就是丹麦人,而她妈妈又是我们这边东海一带的,所以他们一用这个美人鱼的谎言来骗她,她自然就深信不疑,比我还信得厉害了。后来我索性就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字,借用我们祖国关于‘鲛人’的神奇传说,以及她自己祖国里关于‘小美人鱼’美丽动人的童话,背地里就叫她‘鱼鲛’,而对人介绍的时候,才改成姓氏的‘余’和‘娇美’的‘娇’。” 我再次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真相,其实早已经隐藏在你们的名字和姓氏里?” 方天琪笑了,“那你现在知道,为何我们都那么天真的要相信神话,尤其迷恋书本里那些唯美动人的童话故事了吧?你以前一定觉得我们都很矫情很傻,对吧?你怎么会明白,其实我们心里有多么希望,我们真的就是神话里的天使,以及童话里人鱼的化身,而不是这个现实人间里一群……一群招人可怜,甚至招人讨厌、鄙弃的残疾人哪!” 我鼻子有些发酸,拼命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就是这个世界没童话,你们也一样的招人喜欢,一样的美丽动人啊!” 方天琪感激的笑了一下,“刘宇,谢谢你!真的,我挺感激你的!不过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余娇说起啊。你要跟她说这个世界没童话,那她……她非过来跟你拼了命不可的!”说着,眯着眼睛笑了。 我点点头,又认真的问道:“那么,你们对那支小参的兴趣,果真也是出于对童话的信任?” 方天琪点点头,“是的。你看我虽然被爸爸和余娇当作天使,可我其实并不是。我很清楚,我其实就是个病人而已。我很清楚,这世界上并没有天使这回事。还有余娇,虽然她坚称自己就是一条人鱼,来自大洋深处,可事实上,她并没有一条真正的鱼尾巴。因此她一直在找证据,找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向这个世界证明童话的真实。那天你在论坛里发的小人图片,让余娇激动得几天没合眼,她让我一定要联系到你,一定要找到这个小人,然后证实他就是传说中的矮人族。因为一旦矮人族的事情被证实,那么天使和人鱼的存在,也就有了更大的可能。” 我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那真的不是什么小矮人。它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讲到这里,我把后半句话强行咽了回去,只改口说道,“算了,其实它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呢。” 方天琪苦笑一下,“我当然知道那不会是什么矮人族。可我宁愿相信,那就是一个从大森林里来的小矮人。需知这世间,其实有多少谎言,原本就是善意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打开手机,翻出了耗子发给我的那两张照片里的第一张,并指给方天琪看,“如果你刚才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方天琪大吃一惊,“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提耗子,只平静的说道:“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这事,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不过你现在能不能先跟我讲讲,这照片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你们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天使的谎言 方天琪接过我手机,仔细看了一下,眼睛里渐渐蔓延开一阵温暖的笑意,仿佛忽然之间见到了亲人一般,神色逐渐在脸上飞扬。 她指着照片里那位长得阳光帅气的俄罗斯小伙,兴奋的跟我讲道:“你看这个人,他跟我和余娇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次余娇出事的时候,我还给他打了电话求助呢。你看他长得挺高大帅气的吧?其实他身上据说出现了返租现象,竟然从小长有一条小尾巴,身上还会时不时的长出些长毛来。他身边许多人都说他是怪物,可他爸爸却告诉他,他并不是怪物,他其实是他们祖国传得极盛的那种神灵一般的存在,叫‘狼人’。” “狼人?”我微微一笑,“这个可够酷的!” 方天琪“咯咯”的笑了一下,又指着俄罗斯小伙旁边一位羞涩腼腆,颇有几分忧郁气质的年轻人,“你看,这是我们的一位美国朋友,他也帅吧?可他其实得了非常严重的白化病,平时都不能见光的。不过他妈妈却告诉他,他长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他天生具有吸血鬼的高贵血统。” 我又笑了,心里有些酸涩,同时也有几分暖意,“吸血鬼?这也挺不错!要知道,现在吸血鬼在小女生们心里可是炙手可热啊!” 方天琪也跟着笑了,“还有,你看这位澳洲的朋友,他因患有巨人症,长得远比常人高大,可他却坚持认为自己就是他们祖国流传极盛的那种巨人族。” 我还没开口,方天琪又迫不及待的接着向我介绍:“还有这位,你看,他非要说自己就是猿人泰山的后人;这位,他说自己其实是传说中的雪人一族。你再看这女孩,她挺漂亮的吧?其实,她有一对很奇怪的猫耳朵,可她坚持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一名神秘性感的猫女郎。还有这位,他说自己是蜘蛛侠;这位,非说自己是绿巨人,还有这位……” 方天琪兴致勃勃的讲着,眼神里那阵极深的忧郁正在渐渐散去,脸上却缓缓荡漾开一阵童话般的,只有天真的小孩子才能拥有的那种极美极纯真的笑容。 我心里有些酸涩,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她,对于她这群朋友心里千奇百怪的自我认同的方式,我虽不能全然理解,但我会选择尊重,还有,我最真诚的祈福。 可她却悠悠叹了口气,“其实,这照片里都是我们看似最阳光明媚的一面,另有一些照片,才是我们最真实的自我。可惜我包和手机都落在了那魔鬼家里了,否则,我也可以让你看看,关于我们这群人的另一种真相。那样,你自然就会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我也已经相信你了。”这样说着,我并没有从手机里翻出那第二张照片,我知道那毕竟是她的痛处,我不想再去揭开。 我好奇的问她,“既然你们都来自全球各地不同的国度,那当初都是怎么认识的啊?” 方天琪笑了,“我是在一个探讨神秘现象的论坛里认识的余娇。那时,她已经和这里面的许多人是好朋友了。我们互相引荐,彼此之间就渐渐熟识起来。” 我点点头,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同时也为他们高兴。至少在这凉薄的人世间,他们认识了彼此,互相之间获得了认同。 方天琪见我没说话,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忽然怯怯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其实挺可笑?或者挺可悲的?” 我摇摇头,“不,你们挺可爱!因为有你们,这世界上的童话,才真正具有了意义。” 方天琪无力的笑了,“那么,你现在也相信我是童话里来的天使了?”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方天琪自己也疲倦的笑了起来,“我当初选择这个职业,不止是为了方便给自己,以及像我这样的人治病。其实我心底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成为一名小时候老师说的白衣天使。这样,我就算长不出一对爸爸希望的翅膀,也一样可以给他,给这个世界一个关于‘天使梦‘的交待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住院那天夜里的经历,不由好奇的问道,“对了,我被方老太太,呃……也就是你的奶奶砸了脑袋住院的那一次,曾经在半夜里见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会不会也是你朋友,专门跑来给你出气的?” 方天琪一脸迷惑,“不会吧?那事我连对余娇都没讲起,别人就更不知道了啊。” 我想了想,“好吧,不提这个了,那可能又是一场别的误会吧。” 方天琪叹了口气,“我知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满口谎言,可我……我真是有苦衷的……” 我勉强一笑,“没事的,我明白。” 方天琪点点头,“不过,我现在总算是把这些谎言背后的真相,都跟你坦白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用对你撒谎了。不过,我还要再向你坦白最后一个谎言,先说好,这个你也不许生我的气啊。” 我微笑着安慰她,“你放心,我不生你气就是。” 方天琪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跟你讲话的这会,我选择不去医院是另有原因的。因为其实早在给男爵招魂的前几天,我就已经被医生最后判了死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其实这就意味着,我从此就可以解脱,再也不用去医院,不用承受任何痛苦的折磨了!” 我心里一冷,身子不由得颤了一颤,“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啊?” 方天琪微笑道:“刘宇,你别为我难过。这就是我最后的谎言了。我刚才确实只是骗你的,我说我处理了伤口,其实,我没有的。我不用再处理了,我永远都不需要再处理那些伤口了。” 我全身颤抖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全身血液冻僵了一般,吃惊的看着她,“你……你是说……”不及多想,忙将她抱了起来,就要冲出小屋子去。 可她却挣脱了我手臂,重新坐回到地上,“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刘宇,我太累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走,我被爸爸留得太辛苦了。我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他是爱我的。可我真的很辛苦,太辛苦了。这一次,爸爸也留不住我,谁都留不住我了。” 我着急的道:“你别说了,现在就跟我上医院。” 她摇摇头,“不,刘宇,来不及了。早就来不及了。其实我知道,这就是我最后的时光了,所以我才更加坚定的选择了替余娇来处理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那个恶魔坚持不交出照片,我就一定选择跟他同归于尽。只可惜……只可惜我太没用了……” 方天琪说着,身子渐渐躺倒了下去。我心里一阵剧烈的抽痛,忙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疲倦的笑看着我,眼睛似乎已经有些睁不动,“刘宇,这事……你千万被告诉余娇,什么都别跟她讲。别让她难过,别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为我难过。我只是累了,要休息了,要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我全身都在颤抖,“不,你不能走!你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方天琪勉强的笑笑,“刘宇,真对不起,竟累你送了我这最后一程。我让你难过了。真是对不起……可是……可是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么?” 我无力的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方天琪看着我,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梦幻般的笑容:“刘宇,我从小没交过什么男朋友,也没尝过人们讲的男女之爱。可你现在……你现在可以吻我一下吗?我其实就想尝尝……尝尝被人亲吻的滋味,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 我鼻子一酸,压抑到有点喘不过气来,“我……” 方天琪又笑了,“你放心,这并不是"qing ren"之间的亲吻。这是朋友,是老朋友之间的吻别……不……也不是……这是……这是……” 我抱着她,心里叹了口气,“我明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使之吻’吧?!” 方天琪艰难的笑着点点头,“对,对,你说的真对,对极了!这就是天使之吻,天使……” 我没等她说完,小心翼翼的俯身贴近,对着她深红柔软的双唇深深吻了下去。 我看到,在清澈明净的月光里,她那对长长的睫毛下有神光一闪,霎时之间,一阵若有若无的紫罗兰光辉再次映照在月光之下,仿佛将月下那片寂静空旷的山野,也映成了一片淡淡的紫罗兰的海洋…… 片刻之后,天使的双手软软的垂了下去,脑袋倚靠在我怀里,渐渐停止了呼吸。 我全身犹如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弹,嘴里只是喃喃说着:“不会的,你不会走的,你一定不能走的……”说完,我挣扎着将她整个抱起,奔向小屋的出口。 这时,我看到黑暗的屋子里,一点幽蓝的光辉闪闪烁烁,在离我不到四五步的地方,渐渐长成了一个人形。 我看不清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有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方天琪。或者话说,那就是方天琪的魂魄。 那蓝色的人影在我面前站了一站,然后穿越墙壁,飘向了外面月光下宁静的山野之中。 我抱着方天琪的尸身追了出去,却见那蓝色的身影在野地里走走停停,忽隐忽现,像一条蓝色美丽的精灵,然后渐渐消失在远方皎洁的月光深处。 我呆立了良久,终于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头脑里一片空白。 我无力的眺望着远方寂静无声的山峦和野地,仰望着头顶那轮银色的满月,仿佛灵魂也被抽空了一般,浑身无力。 我知道,在这平凡的尘世间,又有一名天使,被上帝召回了天堂。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魂兮归来 当我协同方岳处理完方天琪后事,并将他送回到省城的家中时,方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看着我,“刘宇,你相信么?她其实真的是天使。她自己一直不相信,可是,她真的就是天使。”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她是天使。她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的痛楚已经渐渐平息下去。 方岳却很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房中去捧来了一大摞书,摊开在地板上。 随之他整个人跪在那堆古籍面前,“你看,我研究神话大半辈子了,这满世界的书里,不管是宗教,还是神话,里面都有天使,全都讲到了天使。” 我点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却自顾自说道:“你再看看,就是我们自己的神话典籍里,从《山海经》、《淮南子》到《封神演义》到《西游记》,等等等等,这些书里全都讲到了长翅膀的神灵。古人对待文字有多认真,他们是不会信口胡说的。就算一个人胡说了,不可能那么多人都跟着他胡说!就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胡说了,不可能整个世界都跟着胡说!你好好看看,这简直就贯穿了整个人类文明史,大家都有提到长翅膀的神灵,她怎么能不相信?她怎么能不相信啊?她如果相信了,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走掉。她只要有信仰,有对神话的信仰,哪怕只是对于翅膀的信仰,她就一定会留在我身边的,一定会的……” 方岳说到这里,忽然扑倒在那堆书里,泣不成声。 我拉着他肩膀,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她已经相信了。正因为信了,她才要走。天使,总要回到上帝身边去的啊……” 我话还没说完,方岳忽然抬起头来紧盯着我,“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回天上去了,她回神话里去了,对吗?” 我难过的点点头。 这时,方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方老太太打来的,问他有没有在家,她人已经在楼下。 我一听是方老太太,忙着准备离开,方岳却把我留了下来,“吃过饭再走吧,你多陪我一会。” 我为难的道:“可是……方老太太她……” 方岳无力的摆摆手:“上次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跟她解释过了。对了,还有小琪的事,她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别让她知道了。这孙女,她反正已经失去过一次,就别让她再痛苦一次了。” 我们说话之间,方老太太已经走进门来。 她还是手里挽个小竹篮,篮子里放着几盒菜,神色非常平静,一如往常。只是刚一看到我,还是大吃了一惊,眼神里流露出极大的愤怒和恐惧。 方岳勉强的笑了一下,无力的跟自己母亲解释道:“上次真的只是个误会。这其实就是我一个学生……不,不止是学生。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方老太太瞥了我一眼,虽然依然没有好脸色,但戒备之情已经淡了。她跟方岳交待了几句,就自己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我陪方岳一言不发的坐着,为了不使方老太太起疑,我打开电视,调出一个科教类节目,用里面无悲无喜的声音,冲淡着这客厅里空荡荡的寂静。 开晚饭的时候,方老太太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同时摆出了四双筷子。 方岳有气无力的问道:“妈,怎么你还邀请了别的客人吗?” 我转过头去看方老太太,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心里正觉诧异,方老太太却忽然用围裙捂住嘴巴,调转过头去,隐忍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失声痛哭起来。 我和方岳面面相觑。 方老太太站起身来,指着方岳哭喊道:“当年你既然留住了她,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让她走啊?你说你都把她养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让她走?你说啊,你现在跟我说清楚啊!” 方岳仓皇失措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也跟着他站起。方岳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脸去看着他那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老母亲,结结巴巴的问道:“妈,你……你这是在说的谁啊?” 方老太太老泪纵横,她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你问我说谁?你还敢问,我这是在说谁?” 她一面哭着,忽然一抬手将整个桌子上的饭菜全打翻在地上,“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每天辛辛苦苦做饭做菜送过来,真是这么为了你这么个老大不小了的大男人么?你以为我每天起早贪黑过来给你打扫卫生,收拾房间,真就只是为了你这个不孝之子么?要真是为了你,我早两眼一闭,放手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我才不稀罕呢!” 方岳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他语无伦次的道:“妈,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方老太太却只是继续哭诉着:“这么多年来,你不再另外娶妻生子,我也从没逼过你。我甚至连问都没问过你一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你知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个儿子,你真要孤苦伶仃的过一辈子,我能不管吗?可我始终不闻不问,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知道你有伴,我也怕你再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人家指不定就会嫌弃我那苦命的乖孙女儿……” 方老太太讲到这里,身子一软,坐倒在桌子旁。 方岳忙走过去扶她,却被她把手打开了。老太太悲痛欲绝的指着地上的饭菜,“我养你这么大,我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就是你不喜欢的,我每天也一定要做上一点,你想过是为什么吗?我敢说,你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闺女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可我老太婆心里却从来都一清二楚!” 方岳一脸痛苦,“妈,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假装不知情呢?” 方老太太呆呆的看着地面出神,“你们不让我相认,我有什么法子?我心里很清楚,当年毕竟是我这老太婆亲手把我那乖孙女儿给埋了的。我知道你们恨我,我知道她恨我。可我……我有什么办法啊?当然了,你们不愿相认,这我也能理解。你们不认,我就装作不知,逢人说起,我也一概装糊涂。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过,始终不提要过来跟你住这边,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我那不就是不想让你们父女为难啊!” 方岳连连摇头,“不,妈,你误会了,你真误会了。我们从来就没怨过你。我没恨你,小琪她也从来没恨过你。我们只是……我们只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坦白这一切。” 方老太太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盯住方岳,“你说……你说我乖孙女儿她……她真的没有恨过我?” 方岳点点头,“她知道你当年是为了她好。反倒是我……是我把她勉强留了下来,才让她这么痛苦……这么痛苦的过了许多年……” 方老太太沉默了,她重新低下头去,看着地板上一片狼藉的饭菜发呆,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 但有一个阵好奇,一直在心里升沉。那就是从方老太太进来开始,我和方岳就什么都没谈过,可方老太太怎么好像已经知道方天琪出了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的陪着方岳站在一边。 过了好一阵,方岳才反应过来。他迷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她母亲,“妈,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方老太太眼泪又垂下来,点了点头,“你们不用瞒我,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乖孙女儿,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方岳还是一脸疑惑,“可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我们可没……” 他话没说完,方老太太却摆了摆手,头也不抬的说道:“昨晚,小琪来跟我道别了。” 方老太太此话一出,我和方岳都同时怔住。 方老太太瞪大着眼睛,陷入了对前一晚经历的回忆中,“昨天夜里,我见到她来到我床前了。她喊了我一声奶奶,真的,她喊我奶奶了。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还从没听她喊过我奶奶。可是昨晚她喊了,她真的喊我了啊!” 方老太太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方岳,眼睛里是一种悲伤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的奇怪神情,“可是她跟我说她要走了。她来是跟我道别的,她让我以后多注意身体,叮嘱我每天要记得吃降压片,还说……还说不要每天给你做那么多油腻的饭菜,那样对你身体不好。真的,她真跟我说这些了,真的……” 方岳眼泪也落了下来,他一个劲的点着头,“好,我相信,我相信的。” 可是紧接着,方老太太脸上又现出一种很忧伤的表情,她喃喃说道:“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朝我挥了挥手,甜甜的笑了一个,然后……然后就不见了,凭空的不见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甚至将头转向了我,仿佛求助似的,“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老糊涂,我当时也不是在做梦。我那时再清醒也没有了,我真见到我孙女儿了,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见到她了……” 我“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方岳仍在一个劲的点头,“是的,我明白,我相信,我相信那是真的。我相信她真去跟你告别了,她有……我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我相信……我真的相信……” 听到方岳的这番话,方老太太逐渐平静下来。她呆呆的看着方天琪紧闭的卧室门,嘴巴里在喃喃自语,可我们已经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方岳神情萎顿,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仰头看向落地窗外那片湛蓝的远空,同样在喃喃自语。 这时我才明白,他们母子其实都在说着同一句话:“是的,她回去了,她回天上去了,回她该回的地方去了啊……” 那晚离开方家以后,我直接乘车回了自己的家。遵照方天琪的遗愿,我最终也没将她在王权贵处受辱的事情张扬开来。何况她本人一走,我更没有证据去指正那劣迹斑斑的鬼医了。 但我可以等。尽管我后来所在的化验室,与王权贵在住院部的办公室很有一段距离,但只要同在一个单位里,我不信我会永远拿不到他做恶的证据。 不过,这事我一直没跟耗子提起。毕竟当初已经对他许诺不再多管闲事。只是现在的我,我确实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我知道这种痛与恨,耗子即使身在局外,也一定可以感同身受,可以理解我。但他已经负载了太多的心理负担,太多的人间苦难,我不想再让他卷入这件原本就与他无关的事件中来。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齐膝高的木娃娃 回家工作期间,我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点王权贵的事,结果除了他对年轻女病患那些“潜规则”的不堪传言之外,也找不到太多关于他作恶的把柄。不过倒有几件事,却让我感到不解。 那时我们城郊河边上有院三层楼的小房子,房主人原在外地打工,挣了点钱,于是回家盖了这么一栋漂亮的小楼。 后来男人在外面另外找了一个,还生养了孩子,不愿意再回来了。他老婆一气之下引火**,结果房子烧坏了大半,人也没能抢救过来。 事后男人回来贱价出售小楼,别人都不敢买,只有王权贵把这房子收了,说是留着退休以后开个私人诊所。 可是房子到手,他也没找人装修,就那么破破烂烂的扔着,只是隔三差五的到那房子里过个夜。 那时附近村子里经常有人见到有女人在小河里洗澡,起先他们只当那是房子原女主人杨秀回魂作祟,胆子大的也曾放狗去咬。 结果河里的女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从后门里逃进王权贵的小楼房里去了。后来见的人多了,大家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偶尔撞见觉着伤风败俗,却也不便多管闲事。 不过也有人说确实见到过一个轮廓很像杨秀的女人身影,半夜里站在小河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王权贵的小楼发呆;还说当年杨秀的自杀举动,很有可能就是在找王权贵看病时,被王权贵给激的,而后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栋小楼可以贱价出售,他好乘渔翁之利。 可但凡在这医院里工作的人都知道,王权贵看病自己是另有一个小算盘的。比如他基本上不给老人和小孩看病,除非病患者家属私底下委以重金,否则他一概以“无能为力”进行推托。结果几年下来,他其实也小有了一笔积蓄,照理就是自己盖栋全新的小楼,也完全不必那么费尽心机。 不过连姚晓荟都说,王权贵这人确实不简单,他不仅懂得用医术操控别人的身体,甚至还懂得驾驭病患者的心理,以为他所用。 姚晓荟说,有一次她去办公室找王权贵签字。当时王权贵正在开会,办公室里没人,她闲着无聊就随手翻了翻他办公室里的书架,结果却发现那书架里除了几本旅游书籍和人体解剖学之外,竟然还有大量的心理学书籍。 我当时听姚晓荟这么讲的时候,心里也没怎么在意,“学医的多少都得懂点心理学吧?哪怕就摆几本书装装样子,也是必须的。” 姚晓荟摇摇头,“不可能。他一定是在研究一门高深的催眠术。” 我无可奈何的笑了,“你是美剧看多了吧?” 同时随口问了一句,“你说王权贵的书架里有很多人体解剖的书籍?他不是药剂师吗?看这个做什么?” 姚晓荟一脸不屑,“他主要身份是药剂师不假,不过一直在找各种机会进修,想向外科那边转。” 我笑笑,语带讥讽:“药剂、外科、心理学,看来他未来的私人诊所无所不包啊,果然挺有抱负的!” 除了小楼之事,还有另外一件,也颇令人费解。那时王权贵大概买楼之外,剩了一点钱,听说竟然到深山里去买了一块地,说是要种药材参。 许多人也曾见他节假日里背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筐往山里跑,再回来时筐已经空了,却没人见他从山里收过什么药材回来。 那药地据说尽抄小路也要六七个小时的脚程,山里人有见过的说药地躲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山箐里,背阴,极冷。、 王权贵也没找人看守,只自己拉了些铁网在药地周围。可那山地却常年荒着,并没见有种过什么植物。 有人好奇翻了铁网进去偷挖药材,却总是一无所获。据说其中有个不知怎么的,再出来时人已经疯了,每天尽说胡话,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人们都猜那是王权贵地里的药材含有剧毒,可以致人发疯。从此以后,自然也就没人再敢往那一带里去。 我厚着脸皮把这事跟耗子说了,但基于当初不再管王权贵闲事的承诺,我没好意思开口约他进山。 果然耗子也只是在电话那端懒洋洋问道:“他开个荒种个地,你都这么关心啊?” 我有些不快,“你应该感觉到这件事里有古怪。” 耗子沉默片刻,“你不会是认为,王权贵在那深山药地里偷种小参人吧?” 我反问道:“不然他把药地搞那么神秘干嘛?” 耗子又笑了,“这么说,若干年以后,那边将满山遍野长满他儿子王华强?” 我把电话挂了。 那个周末,我打听好王权贵药地所在的具体位置,准备独自进山去一趟。可是进山前的周五晚上,耗子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已经猜到我会进山,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阻止我这么做。 他说那药地其实他早就去看过了,至少目前还没种有什么特殊药材,如果以后有,他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可我心意已决,一定要亲眼见到王权贵的药地才算放心。 耗子在电话里有些不耐烦,“那药地真有什么古怪,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你发现。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贸然前往有多危险?何况你这样除了打草惊蛇,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耗子后面一句话把我说得蔫了,我有气无力的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非要等到他的小参人长大了,跑出来为害一方,我们才要动手么?” “小参人长大?”耗子在电话里显得有些吃惊。 我没好气的道:“姚晓荟说了,她曾在王权贵的书房里见过一个齐膝高的木娃娃,你自己想想,那会是什么?” 耗子沉默了半天,“齐膝高的木娃娃?这我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莫非你认为,那会是一个长大了的小参人?” 我苦笑一下,“要么就是他新泡的小人……”话说一半感觉不妥,忙改口道,“呃,我是说,这可能他新造的……”还是不妥,这下我彻底没辙了,事实上我也确实不知道,王权贵那药缸子里的小人,他到底是怎么给折腾出来的。 耗子在那边显然已经有了浓浓的笑意,不过他大概知道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打趣我,只在电话里喃喃自语,“齐膝高的木娃娃?这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过了一阵,他才想起我还在听电话,忙问我道:“姚晓荟没事老跑王权贵书房去做什么?” 我耐着性子点拨他:“她说是说,要向王权贵借些心理学和旅游方面的书籍看,以帮助自己学习和成长。不过照我看来哪,她就是找个机会跟那家伙套近乎而已,毕竟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名医官宦了。” 耗子又开始喃喃自语:“旅游书籍?他看旅游书籍做什么?” 我有些无奈,“你抓个重点好不好?” 我本以为耗子至多也只会对王权贵的心理学书籍感到兴趣,没想他却把注意力落在旅游书籍上。 耗子却认真的跟我讲:“我这就在抓重点啊。只是你有你的重点,我有我的重点,我们有不同的侧重而已。” 我有些不耐烦了,“那我就不清楚了。具体的,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姚晓荟。” “你帮我问问吧,我跟她不熟。” 我想了想,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好吧,那我改天找个机会问问。” “别改天了,就现在吧。”耗子有些得寸进尺。 我无奈:“好端端的,你让我打电话就问这个?” “嗯,”耗子在电话那端若有所思,“这问题很重要,必须问。” 当晚,我给姚晓荟打去了电话。 我假装说准备外出旅游几天,知道她在这方面看了不少书,应该比较权威,因此向她讨个建议。 果然姚晓荟聊起来就滔滔不绝,一副天南海北无所不晓的架势。 我开玩笑说:“你讲的这些,不会都是王权贵书里直接搬来的吧?” 姚晓荟满口不屑,“他的书?哼,我才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哦?王权贵去的地方很远么?”我也有些吃惊了。 姚晓荟笑道:“反正他在地图里标示的那些地方都挺远的。” “哦,”我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他在地图里做标示?那他都标示了些什么地方啊?” 姚晓荟似乎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跟我说道,“比如美国、意大利、俄罗斯,这些地方他都做有标示的。” 我有些迷惑不解,“他这是准备退休后做环球旅行吧?” 姚晓荟又笑了,“其实我也是这么猜的。” “好了,好了,”我打断姚晓荟的话,并叮嘱他道:“以后你最好少往他家里跑,尤其不要碰他屋子里的东西。” 姚晓荟一副不以为然,“你是怕他对我下手啊?得了吧,老邻居这么多年,要下手早就下了,还会等到现在?” 当晚,我把从姚晓荟处得来的情报全数上交给耗子。耗子也不明白王权贵为何要天南海北的跑,他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推测道:“他这样七大洲四大洋的跑,不会是想把每个人种的标本都带回来一个,然后做成一整套的地球人种小鬼参吧?” 耗子显然对我的想法感到震惊。 过了半天,他才问我:“你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一份王权贵手里的地图册?要有他圈点标示过的那种?” 我说:“不行啊,我跟王权贵基本没什么接触。何况他现在也必然对我有了防范,我最好还是不要去‘打草惊蛇’吧。至于姚晓荟,我觉得请她去做这件事,对她很不安全。” 耗子“嗯”了一声,“姚晓荟不行,你让她最好离王权贵远点。” 我们在电话里聊了一阵,没什么结果,只好各自挂了电话睡觉。可是躺在床上我却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我总觉得王权贵满地图做标示这件事,似乎还有另一种可能,可究竟是什么,那念头却总是在脑海边闪了一闪,又滑了过去,怎么也捕捉不到。 直到几天以后,我偶然在人群中隐约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终于让我心惊胆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又多出几只木娃娃 那段时间医院里正做征兵体检,到处人多而杂。 有一天我刚从化验室出来,恰好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当时只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以为可能人家长得像哪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而已,因此没有多想。 直到那人走得很远,没入医院外的人海了,我才忽然惊愕的想起来,那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似乎正是方天琪照片里那位自称狼人后裔的俄罗斯小伙。 我心里很是吃惊,方天琪临终前曾表示不愿让她那帮朋友知道她的事,因此连余娇都没被告知,可为何这位俄罗斯朋友却忽然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方天琪的,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我先给方岳打了电话,表示问候的时候,套了一些关于他对余娇的了解。可是方岳似乎对余娇并不熟悉,听得出在方天琪出事以后,他们并没有联系过。 那么,莫非是余娇联系不到方天琪,所以约着朋友找到了这里? 可为何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余娇?按说她既然来了这里,第一时间找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即便她自己没来,她也应该让她朋友先联系我吧? 我开始想尽办法去查那位俄罗斯朋友。 我记得方天琪的奶奶——那位年事已高的方老太太——曾用深信不疑的神情和语气向我和方岳描述过方天琪鬼魂深夜前去看望她,向她道别的经历,那么,莫非方天琪也同样用了“灵魂”的方式找了这位俄罗斯朋友,并将他约到这里来? 可是,方天琪在这里约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让他替她报仇? 显然不像。 方天琪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的事再连累到她那帮可怜的朋友,因此即便真有鬼魂这回事,她多半也不会去打扰到她那帮还未知情的朋友。 几天以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俄罗斯小伙。 那是一位在汽车总站工作的朋友及时给我的电话,此前我曾向他详细描述过这位俄罗斯小伙的外貌特征,并请他替我留意一下,让他一旦见到这位友邦人士,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天接到朋友电话,我立即赶往汽车总站。当时天已黄昏,第二班开往省城的夜车已经准备出发,而那位俄罗斯朋友就坐在这张车上。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双眼却紧盯着对面夕阳下的山峦,神情显得有些忧郁。透过夕光看那冷漠的剪影,确实像极了一匹孤傲的野狼。 我快步追上车去,然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尝试着与他交流。可惜小伙不会说汉语,我们只能用英语简单的交流了几句。起先他彬彬有礼的向我做了自我介绍,自称名叫“穆图”,来自俄罗斯。 我不知道俄罗斯有没有“穆图”这样的人名,但我隐约记得似乎古老传说里有个狼人,正是名叫“穆图”。因此我再次确定了他就是方天琪照片里那位自称狼人后裔的俄罗斯朋友。 我也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但他好像是从来没听说过有我这个人,因此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也没见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客气的跟我寒暄了几句,然后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冷漠和孤傲,不再多说一句话。 我尽量想套出他此行的目的,可他始终避而不答,直到我提到了“方天琪”的名字,他才扭过头来,神情专注的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说:“我是方天琪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语气平静的告诉我,其实正是方天琪把他约到这里来的。 我很吃惊,追问他方天琪究竟是用什么方式约的他,可他却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等我问得紧了,他索性把耳机塞回耳朵里,并把音乐音量挑到极大,连我都能听到他耳机里的那些嘈杂。 这时车子准备开动了,司机开始赶人。我不得已只好紧贴着穆图耳朵告诫他,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以方天琪的身份对他说的话,以及让他做的事,尤其要提防一个叫作“王权贵”的人。 说完这些,车子开始动了,穆图依然无动于衷。我只好下了车,目送着那辆开往省城的列车缓缓驶出车站,沿着小河旁的公路渐渐消失在夕光里。 透过车窗,我看到穆图再次将目光转向夕阳深处起伏的山峦。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遥望什么,也想象不出为何这位异域人士的双眼里,竟会对这样一座陌生而地处偏远的小城,似乎满怀一种极度复杂的冷色调的情感。那么,这情感究竟是什么? 那天回到家时,我感到又累又乏。洗漱好上床睡觉前,我从书房里找了张很破旧的世界地图,用铅笔圈点出了几个地名。 这些地名分别是方天琪照片里那帮朋友所生活的国度。我承认我心里很害怕,我怕这位名叫“穆图”的俄罗斯人,只不过是我在这里遇到的那张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人;另有一些人,他们或许正在赶往这座小城的路上,又或者他们已经悄悄来过,然后又默默离开了。 他们来到这里,显然都是为了赴一个名叫“方天琪”的老友的约,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站在这位所谓“方天琪”背后的人,其实却是一个名叫“王权贵”的,对他们而言决不友善的陌生男人。 同时我又上网查了查“穆图”这个名字,可惜查到的资料里至多只有那位传说中真正的狼人穆图,却没有一条是关于这位俄罗斯朋友的。 关了灯躺在房间里,我刚好可以看到窗户对面那些黑黝黝的山峰。只是它们都都并非穆图在客车上所凝视的那座小山,那么,穆图凝视的那座山,它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几天以后,我从姚晓荟处得知,王权贵家的客厅和书房里,又多出好几只木娃娃,男女老少,高矮不一。 只是它们神情看起来都非常古怪,有得表现得极为痛苦,完全不像玩具店橱窗里摆放的那种供人玩赏,萌态十足的木偶,倒更像是电视里偶尔会播放的那些陈列在博物馆中的干尸木乃伊。 姚晓荟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那时我刚好在医院食堂吃饭,姚晓荟坐到我身边来,神秘兮兮的跟我讲了这件事。 我问她道:“你怎么天天往王权贵家里跑啊?” 姚晓荟一笑:“借书呗!” 我当然知道姚晓荟绝不会是那种好学之人,她这么做纯粹就是在寻找机会,争取提拔而已。我提醒她虽然王权贵家里的木娃娃是玩偶,不过王权贵本人可不是,一定要千万个小心。 姚晓荟撇撇嘴,低声跟我说:“不过他有个木娃娃,我想你可能会比较有兴趣。” “什么木娃娃?”我紧盯着姚晓荟的脸。 姚晓荟叹了口气,脸色忽的黯然,“刘宇,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啊!其实,那也就是我自己的感觉。我总觉得……” “你觉得什么啊?”我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姚晓荟深深吸了口气,再将音量压低了几分,同时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总觉得,王权贵家里有只玩偶木乃伊,怎么长得就那么像方天琪呢……” 我如触电般呆在当地,“方……方天琪?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几乎语无伦次了。 姚晓荟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或许……或许……先说好,我讲了你可别不高兴啊……我是在想啊,或许那次见面之后,老王这糟老头啊,可能真对人家方天琪动情了,所以才会这么巴巴的跑去请人做了个长得跟方天琪一模一样的木乃伊玩偶,天天摆放在书房里,以解思念之情。” 我瞪大眼睛看着姚晓荟。 我当然不会去理会她所谓的“动情”、“思念”之说。王权贵可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他要真看上了什么人,满肚子想的只是如何用尽手段将其据为己有,怎么可能去玩什么情深意重、缠绵思念? 我问姚晓荟:“那个玩偶……你刚才说,他是摆放在书房里的?” 姚晓荟点点头,“嗯,是在书房里。” “那他有没有……呃……有没有用个药缸子之类的,把它浸泡起来呢?”我小心翼翼且胆战心惊的问道。 姚晓荟却吃惊的看着我:“那就是个玩偶而已,怎么会泡在药缸子里?你道那是只人参么?” 那餐饭我只随意扒拉了几口,再没心思吃下去。 姚晓荟有些歉疚的意思,“也许,我不该跟你说的……可我……” 我摆摆手,无力的道:“没事,反正……反正那也只是个木偶而已。” 那一刻,我头脑里一片混乱。 我努力让自己相信,那确实就只是一个木偶。因为方天琪的骨灰,是我陪同她的父亲,一同带往她省城的家中的。因此,那肯定只是个木偶。它也必须只是一个木偶。 这时,姚晓荟已经吃好饭,收拾了餐盒准备走了。可她人刚走了几步,又重新折了回来,“刘宇,我想这顿饭你反正是吃不香了,不如我扫兴扫到底吧。因为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认为你也是需要知道的。” 我惶惑的抬起头来,从姚晓荟的表情里,我看出这依然不会是一件好事。 姚晓荟重新坐下来,还是紧挨着我,“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段时间里,余娇又跟王权贵搅合在一起了。” “余娇?”我再次吃惊的盯住姚晓荟。 姚晓荟点点头,“其实就是在前天半夜里,我正睡得好,忽然听到楼上有很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花瓶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我听着好像是有人厮打了起来,打得很厉害。我当心是王权贵家来了小偷,怕他出什么事,就上楼去敲门。起先王权贵没给我开门,只是里面的动静忽然就没有了。我隔着门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报警。王权贵这才把门打开,板着脸跟我说没事。当时我往里面瞥了一眼,刚好见到卧室的门打开了一道缝,余娇裹了一条毛毯坐在王权贵的床上,凶巴巴的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怒火。我当时吓了一跳,可余娇并没有表示出要向我求救的意思,而是迅速的把卧室门给关上了。王权贵也不愿多跟我说一句话,匆匆的就把我打发走了。” 我无力的坐倒在凳子上,头脑里越来越乱,“余娇?余娇终于也来了……只是,她怎么会……” 姚晓荟叹了口气,“总之,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在王权贵面前,可一定不要提我的名字。”说着,她收拾起饭盒,匆匆忙忙走了。 当夜,我再次给方岳打电话,拐着弯子跟他聊了半天。其实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方天琪出事以后,他究竟是怎么处理方天琪遗体的。 方岳对这个问题有点不大愿意多提,不过,他大概以为我在为他当时不愿我这外人插手他女儿后事耿耿于怀,最终还是给我做了解释。 他说刚开始,他确实是对我怀有很重的情绪,虽然心里也知道,自己女儿当时的病情已经完全恶化,走也就在那几天之间的事情。可如果不是我将她引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来,方天琪就不会如此孤独的命丧他乡。 所以他起先根本就不愿意见到我,当然也不愿意领我的情,让我跟他一道处理方天琪的后事,而宁愿选择将所有事情都委托给医院,甚至包括遗体火化这件事,也一并花钱请了人代办。 直到后来情绪渐渐平静了,他开始感觉到透彻心底的孤单,所以才最终接受了我的歉意,并同意我跟他一道将女儿的骨灰带回省城的家中去。 那个深夜放下电话,我整个人都被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 方天琪出事那段时间,我跟方岳一样,也完全乱了阵脚。当时方岳确实不愿见我,也根本不愿意接受我提供的任何帮助,以至于我完全无法插手到处理方天琪的后事中去。 可我当时又怎么能够想得到,竟然就在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细节里,似乎已经闹出了极大的乱子,而我们却都完全的被蒙在了鼓里。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天生就是用来玩的 当晚,我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王权贵的电话。我知道我是冲动了些,但我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喂——”王权贵接通电话,声音还是那么苍老、寒冷,仿佛来自地狱。 我开门见山,“姓王的,我警告你马上放了余娇!还有,方天琪的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我话没说完,他把电话挂了。我再拨过去,他没接。我换了个卡接着拨,他索性把手机关了。 无奈之下,我索性给一位做公安的同学秦显打了电话。 我说:“老秦,你帮忙调查个事吧,我怀疑有人在家里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 秦显很吃惊:“人体实验?你手里有证据?” 我着急的说:“现在还没有。不过你们进了他房间,就一定会找到证据了。” 秦显显得为难:“刘宇,说实话这事我听着有点乱。你说这个人体实验,它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我怀疑有人利用职权之便,盗取病患者遗体,并将之制作为木乃伊标本。” “啊?”秦显在电话那边半天回不过神来,“刘宇,你……你没事吧?” 我知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跟他讲得清楚的,其实就是换作别人跟我讲,我也就是他现在的这副心情。 我说:“这样吧,不如我再说得简单一点。其实,我是怀疑有人在家里非法囚禁他人。” 我这么一说,秦显开始重视起来,“哦?你说的这个人是……” “他是我单位一个同事,名叫王权贵。”我一字一句说道。 “哦,是他啊?”秦显显得有些迟疑,“这事……这事可不好办……” “什么意思?什么叫作不好办?”我有些茫然。 秦显苦笑着道:“不瞒你说,半年前也有人来告过他,说是见自己在外地工作的妻子,忽然出现在了他家里,怀疑是被非法囚禁了。结果我们去找人,王家根本就没发现谁家老婆,倒是那报案者的老婆自己回来了,说确实有段时间背着老公去找王权贵开过药,但并没有被囚禁。结果这事在当时弄得还挺麻烦,那原告还差点被人家王医生以诽谤罪给告上了法庭……”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毕竟,我手里是真没什么证据。 秦显问我:“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又是人体实验,又是木乃伊的,听着蛮吓人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没有,我那是吓唬你的。我以为故意把事态说得严重一点,你可能会更重视一些。” 秦显不快了,“刘宇啊,你这可就不对了。报警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 秦显唠叨之际,我一直在想,“如果秦显带人去了王家,并且确实发现了余娇,可余娇她会配合我的报案,一同举报王权贵这个人么?还有包括方天琪在内的那几个木乃伊,它们会不会就真的只是几个木偶娃娃呢?” 秦显听我不说话了,又关切的问了几句:“你说被囚禁的那个人,那是你朋友么?你有没有先跟他家里人联系过,兴许他也只是背地里开点药,现在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 我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好吧,我先自己问问。” 次日下午,我下班正准备回家。桌子上伸过来一条苍白的手臂。以后又有病人,刚一抬头,心里却大吃一惊。 “余娇?” 余娇的出现,让我感觉很意外,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可她还是那副表情,一脸傲慢,似笑非笑。 我叹了口气:“你来了就好!走吧,我下班了,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聊聊。” 在一家冷清安静的饭馆里,我点了几个简单的菜。我不清楚余娇适应什么风格的中餐,但也只好让她入乡随俗吧。 余娇自己却看起来全无食欲,只是坐在桌子对面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问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搭乘飞机,再转达汽车啊。”她的汉语越来越流利了。 我有些无奈,“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怎么会忽然想到又跑这里来的?谁让你过来的啊? “方天琪。”余娇冷冰冰回答。 我心里有些惶然,“你是说,方天琪亲自跟你说,让你来这里的么?”这么问的时候,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余娇说出方天琪鬼魂夜访的经历。 可是余娇却并没有这么说,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那倒没有。她只是用她手机发了条信息给我,然后我就过来了。” 我心里苦笑:“明白了。不过,那并不是方天琪本人发的信息。”我心里非常清楚,其实这一切又是王权贵所为。 那时方天琪在王权贵家中受辱,她急于逃走之际,曾跟我讲过她连包也没来得及拿,因此包括手机在内的许多私人物品,都遗落在了王权贵家里。 这本来是个很重要的细节,可是后来方天琪一离世,所有事情都变得混乱起来,我也就忘了去想这件事。 直到后来穆图出现,并提起是方天琪把她约到这里来的,我才忽然想起,如果不是方天琪的鬼魂夜访,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王权贵用了方天琪的手机号码,并按照她手机里存的照片,以及电话里的通讯录,把她那些朋友,一个个骗到了这里。其中,当然也包括余娇。 余娇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果汁,“你放心吧,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方天琪给我发的信息。” 我茫然的看着她,“怎么,你已经知道了方天琪的事?” 余娇点点头,“刚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她发了个信息就不理人了,我打电话她也不接,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我心里觉得奇怪,又打她寝室电话,然后才知道了她其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余娇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和神情里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方天琪走了,你不感到难过么?” “有什么好难过的?”余娇反问我,“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迟早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有什么分别?难不成,你还想赖着不走么?” 我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们朋友一场……” “朋友一场又怎么了?朋友就要拽着她,不让她走?朋友就要为了成全那一点点自私的朋友之情,眼睁睁看着她在你面前活受罪?”余娇瞪圆了眼睛,逼视着我。 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她不是不难过,只是显得比我豁达一些而已。话说回来,她也没办法不豁达,因为方天琪会有这一天,她比谁都清楚,因此也比谁都更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余娇双眼如电,“你怎么不出声了啊?” “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敢说!” “我不敢说什么啊?”必须承认,其实对于余娇的咄咄逼人,我始终都没法完全适应过来。 余娇冷笑的看着我,“你是不敢告诉我,方天琪在临走之前,竟然为了我,去找了王权贵。” 我有些吃惊,“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王权贵跟你说了?” 余娇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只跟我说,他当时想找的是我,可没想到来的却是方天琪。” 我心里抽搐了一下,愤然问道:“那他有没有胆量告诉你,他那天都对方天琪做了些什么?” 余娇漠然的一笑:“王权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其实,从方天琪走进他家门的那一刻,就注定逃不了了。” 我点点头,“好,那你又知不知道,现在在他书房里,竟然有个长相酷似方天琪的木偶?” 我原以为这话一出,余娇必定惊怒交集。没想她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我也已经见到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你见到了那个木偶?” “是啊,”余娇举起杯子,又喝了口果汁,“王权贵说了,那是一个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我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余娇淡淡一笑,“他说但凡一个经过他手的病患,他都会制作一个这样的木偶以示留念,因为这是他医学事业一路走来的最好见证。” “你信吗?”我冷冰冰问道。 余娇摇摇头,笑了:“当然不信。” “哦?”我警惕的看着她,“莫非你也觉得,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木偶那么简单?” 余娇懒洋洋的用筷子笨拙的夹了几个豆角喂进嘴里,“那是木偶不假。不过,他用这些假偶来见证的,我看才不是什么医学事业,而根本就是那些活生生的,曾经被他肆意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真实的玩偶。” 我愕然的看着余娇,虽然她讲的话依然不是我想要的重点,但我感觉得出,她对王权贵这个人其实是充满鄙夷和仇恨的,那她为何还能如此委屈自己与这个人来往。 余娇并不理会我的沉默,只自顾自的夹着菜往嘴巴里送,“王权贵这个人,他有他的心理阴影,有他自己也克服不了的人格障碍,所以做事才会这么不择手段。” “心理阴影?人格障碍?”我冷笑了一下,“这又是他灌输给你的观点了吧?学那么多理论,折腾那么多概念和术语,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些不耻行为做冠冕堂皇的推脱吧?” 余娇笑了一下,“反正他跟我讲过,他少年时曾见证过人性最混乱的年代。他说那时他父亲是一名中学教师,一生教书育人,原本想的是用知识塑造最美好的人格。可后来他父亲竟然活活死在了自己学生的手里,而父亲临终前只跟他感叹了一句:‘人性是不可拯救的。’” 我低下头去喝茶,没有说话。 余娇则咬着筷子呆怔了片刻,然后又继续讲道:“他说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连什么叫‘人性’都不懂,更听不明白他父亲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不过后来,他又连续见到了几位父亲的老同事被残害的场景,其中有一位老教师,耳朵里竟然被灌进了水银。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模糊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人的身体,天生就是用来玩的。” 余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仿佛陷入极深的沉思。 我也随这句话,身上冷了一下,并抬起头来看着余娇,“你不能再听他这些胡说八道!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恶行找借口而已。” “找借口?”余娇漠然一笑,“王权贵做事需要给自己找借口么?” 我一时语塞,“那或许……他只不过是在对你撒谎,对你进行洗脑罢了。比如先引起你的同情,让你觉得他做整个事情的苦衷以及合理姓,然后再一步步将你引入他的圈套当中。” 余娇笑笑,“我不在乎。”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用那些照片威胁你了?” “照片?”余娇愣怔片刻,“哦,你说的是那些**吧?没有啊。说实话,我要是自己不想来,那些照片能有什么用?”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余娇是真无所谓那些照片的外传,还是故意显得满不在乎。 余娇却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笑,“你以为我是那个娇滴滴,对什么都一惊一乍的方天琪啊?那几张照片就想威胁到我?!哼!”她不屑的耸了耸肩膀,继续埋下头去吃菜,似乎真的迷上了盘子里那道清炒豆角。 我沉默了片刻,“那你来找王权贵,到底为的什么?” “跟他做笔交易啊。”余娇继续显得漫不经心。 “交易?你跟这个人做交易?!”我心上冒起一股无名怒火。 余娇看着我,冷漠的一笑,“他帮我忙,我给他报酬,这就是交易,请问有什么错吗?” 我无力的摇摇头,“好吧,那你告诉我,你跟那姓王的,到底在做什么交易?” 余娇想了一下,“本来我不需要告诉你,但既然你这么迫切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实话跟你讲。其实我找王权贵,只想让他帮我证明一件事而已。” “一件事?又是小参人?”我脱口而出。 “什么小参人?”余娇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这才想起这名字只是我和耗子之间的通用语。 我没解释,“好吧,你说说,你到底让他帮你证明什么事?” 余娇喝了口果汁,“我就想让他从医学的角度帮我证明,我身体里确实是存在过这么一条海鱼尾巴的,而我自己,也确实就是一条来自大洋深处的人鱼。” “你……”我再次语塞,“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个荒诞不经的童话梦?” 余娇一言不发,冷冰冰的看着我,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人忽然变成了一座寒冷的冰雕。 我妥协了,“好吧,你继续做梦。问题是证明这件事情,你在自己的家乡不是更方便么?那里应该会有更好的医学,更发达的科技吧?” “哼!”余娇冷笑了一下,“那些没有丝毫想象力的大夫,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百无一用的书呆子!他们完全就不愿听我到底在讲什么,就断然拒绝了我的请求。可是王权贵就不一样,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听我的故事,倾听我心里的想法,并且向我保证,只要我乖乖听他的话,他一定可以为我向全世界证明我人鱼的身份,甚至还可以向这个世界宣布,世界上真有人鱼一族的存在。” 余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开始大放光芒,我茫然的看着陷入梦幻般的遐思之后,完全忽然变作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一般的余娇,心里百感交集。 我想,我确实是不能完全理解这样一个因为缺失掉整个正常童年,而只好用童话故事来做代偿的女孩孤独而绮丽的内心世界。 但我想,她既然已经如此偏执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任何人想要让她清醒,让她回头,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们各自沉默了半天,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可是想到王权贵的手段,我终于还是尝试着多奉劝了她一句:“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经常有人惯以病患对于死亡与病痛的恐惧为把柄,为非作歹,无所不为。可是如你这样,因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童年旧梦,被人招之即来,为所欲为得,大概还是第一个。” 余娇没有理会我的话,但她很快从梦幻的状态中走了出来,重新恢复到冷美人的架势,“总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求医,他治病,就这么简单。我只想请你以后都别再烦我,也别再管我的闲事。否则,我完全可以告你骚扰!” 说完,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随即又回过头来冷笑着对我说道,“对了,有一天夜里,王权贵曾对我说,其实那种木偶我要是喜欢,将来他也可以照着我的样子,为我做一个。” 我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接话,她却又俯下身来,凑近我耳边低声说道:“不过我已经告诉他,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被当作别人的玩偶,倒是将来有一天,我会照着他的样子,替他做一个。” 余娇说完这句话,直起身子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她背影离开之后,我无力的低下头去,看着身前的木头桌子出神。 片刻之后,我忽然愣怔了一下,然后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的悲凉之感,竟至压抑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因为目光所及之处,一碟清炒豆角完好的摆在桌上,一杯果汁也同样完好的摆在对面。 这时,那位熟悉的小店老板走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半个多小时里,始终纹丝不动摆放在原处的饭菜,关切的问我:“小刘,你没事吧?” 我强忍住内心极度的悲伤,勉强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没事,我……我只是刚刚又送走了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鲛人在岸 几天以后,我在城郊湖畔见到了余娇。她已奄奄一息,生命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气息。 那天夜里我刚躺下,派出所的老同学秦显给我电话,说有人一定要见我。我睡得正是迷糊,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可既然是派出所打来的,那当然不能不去。 到达秦显电话里说的地点,我心里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把我邀约到王权贵家小楼外的那个由河水倒灌,以及雨水积蓄而形成的小湖边。 当时湖边稀稀拉拉围了一圈人,秦显严肃的跟我讲,说有人报警这里出了个只有半截身子的落水鬼,他们赶来才知道是个从医院里私自跑出来的病号。此人正坐在湖心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握着一柄剪刀,不让任何人靠近,却点名说要见一个朋友,在医院里搞化验的,叫刘宇。 我还是有些糊涂,记不起这段时间在工作上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病号,更想不起朋友里有谁正在生病。不过人命关天,我还是听从了派出所几个同志的安排,让他们用一个很小的筏子把我送到湖心去。 那时月色正明,月光照在湖水中,四下里波光粼粼。借着月光,我依稀看到那是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女子,她披散着一头长发坐在石头上,而长发下面似乎果真只有半个身子,她半靠在大石头上,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心里猛烈一震,虽然还没看清楚她面容,却已经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余娇。原来余娇还在人世。 秦显将我送到石头上,就依照余娇的交待,先行退回到了湖边去。我注意到余娇手里果然握有一把剪刀,想必这就是她用以威胁警察的手段。 我人刚走上大石,余娇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用力挤出一点苍白的笑容,“刘宇?你总算来了!” 我点点头,同时叹了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娇放下手里的剪刀,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已经虚弱不堪的身子,“他们说你刚从医院里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我们见面时,你不是还好好的?” 余娇费力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见面?几天前我何时跟你见过面啊?” 我一怔,缓缓蹲下身去,坐在她的对面,“你忘了,那天你到我化验室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吃的饭啊。莫非,那……那的确不是真的?” 余娇苦笑了一下,“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去找了王权贵,然后在他家里昏迷,这些天一直留在医院里抢救,你说,我哪有空去找你啊?” 我呆了一会,喃喃自语,“原来,那果然只是我的幻觉?可是……”想了想,我又问道,“可你为何又无端的跑到这里来啊?” 余娇有气无力的道:“我在家里时,病情恶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恰好那段时间里,我又接到王权贵冒充余娇给我发的短信,于是我就来了。” 我有些茫然,“果然是那条信息?可你怎么知道那是王权贵冒充的?”虽然我当时心里已经有个数,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也必须多问这一句。 余娇重新靠回到石头上,“方天琪发了短信,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我心里着急,打她学校电话,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事。” 我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余娇此时的话,与那天在饭馆里跟我讲的几乎一字不差,可她却坚持认为,她当时并没有去找过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的劝她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医院吧。你有什么话,我们到医院里聊。” 我话音未落,余娇已将放在地上的剪刀抓了起来,紧紧握在胸前,“我不会回去的,我也不需要再回那个地方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面昏沉沉的躺了这么多天,唯一的念头就是能见见你,跟你讲完心里最后的话。” 我看着她手里的剪刀,暂时不敢再劝了,“好吧,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们就在这里聊,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余娇微笑了一下,垂下了手臂,却并没有放开那柄锋利的剪刀。 我心念一动,“你刚才说,你在昏迷的几天时间里,一直希望能见上我一面?” 余娇点点头,“是的。我从王权贵处打听到,你就在这家医院的化验室里工作,可我还没来得及找你,就发病昏迷不起……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怕……怕来不及见你,来不及把一些事情告诉你,我就……就……” 余娇说话之间,渐渐变得激动起来,胸口不断起伏,额头上冷汗淋漓。我忙劝住她,“不急,你慢慢说,我们还有许多时间,不必急在一时。” 这样劝说着她的同时,我心里却不断的在自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在昏迷中可以来见我?这只是一种类似心电感应的现象,还是……还是真如许多传说中那样,她当时其实已经在昏迷之中灵魂出窍,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余娇休憩了片刻,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找王权贵么?” 若在平时,我会说我不知道,这样才不会扫了说话人的兴致;可在这一刻,我只想让她尽量不要说话,所以我还是回答她:“我知道,你是想来找王权贵,让他帮你证明一件事,对不对?” 余娇吃惊的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那姓王的都跟你讲了?” 我低下头,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她果真对于自己找过我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我说:“没有,不是他讲的。” 余娇笑了,“这么说,你就是猜的了?你真厉害!这个都能猜中。” 我也疲倦的笑了一下,“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本事,就只会瞎猜了。” 余娇点点头,“嗯,那你再猜猜看,我到底是想让王权贵帮我证明什么?” 我迟疑片刻,忽然不想再扫她兴致,“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 余娇果然得意的笑了,“你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啊,我就是想让他帮我证明,其实我身上确实有过一条海鱼的尾巴,而我自己,就是一条真真正正的,来自大洋深处的人鱼。” 我勉强的笑着点了点头,“嗯,从医学的角度去向世人证明,还你一个人鱼的名分。” 余娇笑了,随即又疑惑的看着我,“可你都不觉得奇怪么?为何这种事我不在自己的家乡做,却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找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城医生?” 我假装想了片刻,“呃……我猜一定是你家乡的那些大夫毫无想象力吧?” 余娇开心的点点头,“嗯嗯,你很聪明!你竟然又猜对了一次!”同时她满眼欣慰的看着我,“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的家人之外,再也没人能理解我这些古怪的行为了。可没想……没想临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竟还能遇到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的人,这真是……真是无憾了!”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有些庆幸已经提前与她的灵魂,或者说是她的内心世界有过一次极为深入的交流,这样我才能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以那天的莽撞,以及自以为理性的态度,此时的她将有多失望! 我平静的跟她讲:“其实,一个人对于自我的认可,不一定非要借助外界的眼光啊。否则纵使得到整个世界的承认,而自我不能认可,那他的内心世界也同样会感到非常孤单。” 余娇笑了一下,“你说的,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心里状态,可事实上,我们其实没有一刻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说对不对?” 我沉默了。 余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里那轮冷冰冰的明月,“其实那天在王权贵的家里,我们因为这个问题,意见出现了一些分歧,结果在争论的过程中,我病情进一步恶化,不知怎么就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时,人已躺在医院的病**上。我当时头脑里一片混乱,只想先找到王权贵把事情说清楚,于是糊糊涂涂的就逃出了病房,去找王权贵理论,可他邻居说他大概是在城郊这栋小楼里。所以……所以我又找了过来……” 我转头看了一眼王权贵的小楼,那里一片漆黑,“你人都到了这里,他还是不愿,或者说躲起来不敢见你?” 余娇疲倦的摇摇头,“不是,我其实还没有去找过他,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里面。我当时看到这湖水,就想……就想过来这里歇一会。” “你上这湖水中央歇息?”我有些不解,“为何要来湖水中啊?” 余娇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空里的明月,“因为这月色太美啊,跟我家乡的一模一样。我坐在这里看着月亮,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家乡,回到童年时代的那个夜晚……” “童年时代的一个夜晚?”我好奇的问,“怎么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余娇笑了笑,“那天夜里,我脱掉假肢,往深海里游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没命了。其实不是的,我的水性好极了,我只是找了一块露出海面的无人惊扰的礁石,然后坐在那块极大的礁石上,对着头顶的月亮,对着辽阔寂静的大洋唱歌……” 余娇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再次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神情,“其实,那就是人鱼们的古老歌谣。我知道,那一定是我远古的祖先,留在我意识深处的古老记忆。以前我曾听一些年老的渔民说,他们曾在遥远大洋里听到过这种歌声,那是一种非常悲伤的歌曲。可是那一刻,当我将它从心底唱出来的时候,我却分辨不清,我心里到底是悲伤还是快乐,我只知道那是属于我们人鱼古老的歌谣,它很美,真的美极了!” 我默默无语的听着,有好几个瞬间,月光与水面上迷蒙的雾气交织在一起,仿佛这小小的湖泊,也变为了一个辽阔寂静的大洋,海浪击打礁石之际,仿佛听到了一种悠扬清越的歌声,在寂静的夜空里久久回荡。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对月流珠 余娇的声音一点点微弱下去,有几次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可是脑袋刚垂下去,人又惊醒了过来。 她徐徐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讲述:“其实从那天以后,我每到月圆之夜,都会独自游往大洋深处,寻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歌唱。可是……可是我依然证实不了母亲家乡那个‘鲛人在岸,对月流珠’的古老传说,我依然无法最终证明自己作为人鱼的身份。”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吧,人鱼也不一定非要‘对月流珠’啊。何况,所谓的‘对月流珠’,或许指的只是泪珠而已。” 余娇摇摇头,伸手从耳垂上摘下一对水滴状的珍珠耳环,“你看,这是外婆替我收藏着的。她说那是我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被病痛折磨得整夜整夜哭泣的时候,从眼睛里滚落出来的珍珠。这个……这个其实也该算是最好的证明了,只不过我完全没有记忆,不知道……不知道……” 她最终没将后面那句质疑的话语说出口,我将那两颗珍珠接在手里,借着天空里皎洁的月光,我看到镶嵌珍珠的两个银扣子上其实都有一串很微小的字迹,那明显是欧洲某个珠宝商行的标记,只是她外婆用了一个善意而美丽的谎言,而这女孩子有些信以为真了。 她又叹了口气,“可是你说我有多笨。我竟然从记事起,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这么多年过来,竟然什么事都不能再让我哭泣,就是病得最重的时候,我都从没掉过一滴眼泪,这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珍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无情的人?”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是,相反那是因为你太懂事,太善良。你不想用眼泪让家人为你难过,你一定觉得只要你自己不流泪,他们也就不会为你流泪。可见真正深情的人,眼泪都流在了心里。” 余娇笑了,“刘宇,你一定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吧?只可惜,你偏遇到了像我和方天琪这种算不得女孩的女孩子。” 我叹了口气,心里悲恸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 余娇说道:“我外婆说,现在没有眼泪不要紧,等将来我遇到了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就一定会再流出幸福的眼泪来了。”余娇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你说我当时有多任性,我竟然故意逗我的外婆,我说就算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人,我也一定不让自己流泪,因为我一流泪,可能紧接着就化为泡沫,再也找不到了,那样他会有多伤心哪!” 我笑了一下,安慰她道:“好吧,那就永远不流泪!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娇撇撇嘴,“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更不像女孩子了。” “女孩也不是非要流泪啊。” 余娇头一歪,“你看那个娇滴滴的方天琪,她哭起来可以把整个世界淹没,连我这条鱼都在劫难逃。”她说着竟又“咯咯”的笑起来,“不过她比眼泪更多的还是那些没完没了的笑,要是她一笑起来啊,你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天使,你才会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这个世界就是天堂。” 我点点头,同时深深叹了口气,“方天琪有你这么个知己好友,她这一生,也挺值了!” 余娇出了一会神,同时手掌一松,剪刀落在地上。我心里一惊,本能的往湖岸上望了一眼,余娇自己却笑了,“刘宇,不用再麻烦了。你与其让我那样吵吵闹闹的离开这个世界,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送我一程吧。” 我说:“可是……” 余娇用力的摆摆手,“你别再多说了,我其实还有很多话,一定要抓紧时间跟你讲,不然就来不及了。比如王权贵他……他很多行为,可能源于童年时代的一些阴影……”余娇一面说着,力气渐渐缓不上来。 我说:“你先别讲这个了。” 她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你必须知道他那些心理阴影的来源……我必须……我必须……可我现在好累……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一面说着,一面焦急得全身发抖。我伸手握住她手掌时,她整个手心已全被汗水浸湿了。 我说:“你不用着急,也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其实都知道,我早已经知道了。” 她一脸怀疑的看着我,“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郑重的点点头:“我真的知道。这个,我没骗你。” 她疲倦的笑了一笑,神情渐渐平和下去,“好吧,就算你已经知道了吧。反正……反正我是真的没力气……没力气再讲什么了。” 我扶住她肩膀,想将那对耳环重新戴回她耳垂上。她却无力的将我手推开了,“不用了,你留着吧……权当……权当我们相识一场的纪念好了。反正等我回到大洋里,那边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 我说:“可这是你……”本来我想说的是,这毕竟是你外婆留给你的纪念物,可是话到嘴边,我忙咽了回去。 余娇却疲倦的笑了,“你怕什么?我让你留着,你就留着。我又不会像方天琪那样,要你吻我……” 我一怔,方天琪临终前的这件事,除了我和方天琪本人之外,不可能再有别人知道啊。我茫然的问道:“这个……这个你怎么会知晓的?” 余娇朝我一挤眼睛,“不告诉你,可我就是知道!” 我还想再问,她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里的明月,温柔的一笑,“刘宇,你相信吗,我其实已经见到了我的故乡,我真的见到了我大洋深处的故乡了,那里……那里好多好多的人鱼啊……他们跟我一样,没有双腿,却有一条很美的鱼尾,很美很美……” 我难过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相信!” “不,你不会相信。”余娇看着明月,忽然之间回光返照似的又重新变得精神起来,她直起身子,对着天空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明白,像我们这群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人,心里其实有着怎样一个绮丽的世界!你不会懂,你一定不会懂像我们这样始终活在生命与死亡之间那个灰色地带的人群,我们骨子里厌倦这个现实人间的真相。你一定会以为那只是一种童年缺失的代偿心理,对吧?” 我一怔,余娇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狡黠的一笑,“你以为只有你能猜到别人的心思么?为何我就不能对你心里想的,也猜中一次?” 我什么也没说,余娇却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们厌倦这世界,是因为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的真相,看到这个现实人间以外更为广阔的世界……我们……我们在这里死亡,却在另一个地方重生,那里……那里将是我们最后的归宿,我们真正的故乡……” 余娇说到这里的时候,身子又重新靠回到石头上,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清楚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可是一朵很美的笑容却渐渐浮起在她开始回复了一点血色的脸上,与此同时,两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滚落下来,摔碎在她脚前的地上。 她微微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在片刻的失望之后,忽然又笑了。她什么也没再讲,但神情看上去已经非常满足,她安静的看着脚旁渐渐融入石头缝隙的泪水,渐渐停止了呼吸。 我在好几分钟之后,才忽然如梦初醒。我慌忙站起身来大声招呼秦显他们,可是就在我起身的一刹那间,忽然身后“噗通”一声,紧接着水波翻动,余娇跃入了水里。 我大吃一惊,跟着翻身跳下水去,可是湖底只有一片混乱,我根本就无法抓住余娇那如鲤鱼一般的身子。 秦显他们见状,也跟着跳下水去打救,另有几个村民也忙着钻进水里来帮忙。可余娇的身子忽上忽下,一路前行,转眼游入了湍急的河流。 月光之下,我见到她最终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毫无生气的起伏在了河水之中,彻底失去生命,犹如一片落在水中的枯叶,只随流水任意飘荡,然后在月光下渐渐变成了一个起伏的银光闪闪的鱼影。 与此同时,我仿佛又见到了那阵淡淡的蓝幽幽的光芒。它们围绕在余娇身体的周围,并随之上下浮动。 这阵蓝光渐渐扩散,却也在渐渐变得稀薄浅淡,并最终融入银色的月光之中。月光却仿佛在这顷刻变得越来越浓,将整条河流都染成了炫目的银色,并从河流两岸蔓延开来,将整个旷野也染成了银色。 于是月光之下,整座寂静的小城都被渐渐淹没在这片银光之中,所有的楼房都消失,只剩一个仿佛月光之下碧波荡漾的大洋。 那一刻,我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想象,我竟然在余娇起伏的身体上,见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鱼尾。那条鱼尾看上去非常真实,只不过,它同样带着蓝幽幽的光芒,若隐若现,并在片刻之后,亦随余娇起伏的身子,渐渐消失在皎洁的月光深处……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粉笔画像 其实那天送走余娇,我就去了医院找王权贵,结果有人告诉我,那老家伙已经休假外出旅游了。 我连着几天都在打听他的动向,却一直没有消息。 此间我将余娇送我留作纪念的那对珍珠耳环拿去检验。我想。如果她离开当晚,我见到的那条散发着蓝光的尾翼确实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余娇生前真的曾经有过一条海鱼的尾巴? 但恰如她家人告诉她的那样,在童年时代就被截去了,所以她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可是家人截去她身体的部分,却无法对她的魂魄造成影响,因此在她离世以后,她抽出躯体的灵魂,依然会是一个曾经完整的她的模样? 检验结果出来,这确实就是两颗非常天然的海水珍珠,可是除了珍珠的基本成分,它们也并未含有其它特殊物质。那么,它们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鲛人流泪的产物?我依然不得而知。 后来我听人说,就在余娇出事的那天夜里,他们曾听到周围山里有野狼在哀嚎。 我想,那应该不会是野狼。虽然听外婆讲起过,以前这一带的山里确实常有野狼出没,可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了。那些人听到的,我想应该就是穆图吧。 这样想着,我心里舒坦了许多,至少余娇走得并不孤独。在这一岸,有我和穆图相送,而在那一岸,一定会有方天琪的接引,她不是一个人。 我不是很清楚派出所那边具体是怎么跟余娇家人交接的,听说医院出示了余娇找她看病的相关证明,因此余娇是作为王权贵的病患来到这里的,余娇的家人没有为这件事找任何人的麻烦。 我找秦显打听,他们说始终没能找到余娇的遗骸,那河道水流湍急,大概已经冲到大海里去了。余娇的家人也表示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说,海洋注定是余娇自己最好的归宿。 几天以后的一个夜晚,我去住院部办事,忽然见到了王权贵的办公室里亮起了灯。 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结果却发现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是王权贵,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身穿白大褂,正在桌前翻书。 后来我找姚晓荟打听,才知道那是上面卫生局里暂时借调下来的一位专家,名叫李播,因为没有办公室,就暂时跟王权贵安置在了一处。 从住院部回来以后,我心里一直为这远道而来的老医生李播捏了把冷汗。王权贵是什么样的人啊,与他同处一室?那简直比与虎同穴,与狼共舞还来得恐怖。 当晚我在化验室加了会班,离开时夜已经很深,楼里黑洞洞的,别的科室早已经没人。 我锁好门穿过大厅时,见到角落的长椅上坐了一名中年女子,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用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紧紧罩住。 我正想过去问是怎么回事,洗手间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高跟鞋响,有人惊慌失措的开门跑了出来。 我循声穿过楼道拐角奔过去,迎面与牙科的张灵医生撞个满怀。 她又一声惊叫,吓得浑身发抖,等看清了是我,这才缓下神来,站在地上大口喘气,可是脸上却似乎因为极度的惊吓显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我问:“怎么回事?” 她指着洗手间,结结巴巴说道:“里边……里边有张鬼脸。” “鬼脸?”我感到莫名其妙,正要走进去看看,忽然又迟疑住,“可是……那是女厕啊。” 张灵紧张的摇摇头,“里边没人了。” 我说:“哦。”可还是有些迟疑。 张灵大概占着有我在身旁,胆子大了起来,“我……我跟着你进去。” 刚一走进女厕的门,张灵“哧溜”一下又转到我背后去,颤着声音说道:“你看,那鬼脸就在门上。” 我将门合上,却只见到那木门上不知是什么人用白色粉笔画了一张人脸的轮廓,用手轻轻一擦就掉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个粉笔画啊。你刚才进门没打开灯吧?” 张灵神情紧张的摇摇头,“这灯一直开着的,我动都没动。” 我说:“好了,好了,没事了。这就是幅画,不知道什么人画上去的,我们走吧。” 张灵还是站着不动,“我……我知道是什么人画的……” 我小吃了一惊,“你知道什么人画的?那是谁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灵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一个小男孩,手里拿了一支白色粉笔,正蹲在外面的地上画画。我进来就顺手把门给反锁了,当时我清楚的记得,那门背后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可是我在里面换好衣服,只解了个小手出来,这门上就平白的多出一幅画来。可是……可是那门还是反锁着啊,而且这里边也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你说……你说这画……” “小男孩?”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我一路走过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小孩。 我又问张灵:“那小男孩你见过吗?” 张灵摇摇头,“他蹲在地上,我根本就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不过看那身形,应该就是个小男孩。” 张灵一面讲着,神情再次高度紧张起来。 我忙劝她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反正这就是一幅画,不要多想了。”说着一转身,却见灯光之下,张灵那条黑色丝质裙的背上,竟然有个用白色粉笔打的叉,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后背。 我吃惊的看着那个白色的符号,整个人呆了一呆。张灵看到我的神情,显得更加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了?” 我忙说:“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同时伸手拍拍她后背,想借此将那些粉笔给擦掉,免得她回去见到了,又是一场惊吓。 张灵神情恍惚的朝前走了几步,可是人刚走到门边,忽然一扭头把我手打开了,同时圆睁杏眼朝我怒喝:“你在做什么?” 我感到莫名其妙:“我?我没做什么啊?” 她眼眶一湿,眼泪都快下来了,“你好啊……你竟然趁人之危!” 我心里明白过来,大概是我替她擦拭后背上粉笔灰的动作,让她误会了,我忙解释道:“不是,我是……” “你是什么?”张灵提高了音量高声尖叫起来,“你以为我被吓傻了,你就胡来,是不是?你别以为这深更半夜的没人看到,你就敢胡作非为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一刻我百口难辨,终于领悟到这牙医看来都不是好惹的,果然的满身长牙! 当时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如实相告:“其实,你背上有点东西。” “你少来这套!我背上能有什么东西?!”张灵火气未消。 我没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只平静的劝道:“好了,我们走吧,出去再说。” “出去再说?你还敢跟我说出去再说?!”张灵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我真对她怎么了似的,弄得我非常尴尬。 可我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当下就有点火了,“那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张灵见我发火,她更火了,“好啊,你还有理了!你耍了**还有理了!你有本事就说出口啊,我背上到底有什么了?” 我一听“**”二字就更来气,一时间慌不择口,“有什么没什么,你自己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洗手间内刹时安静,整个世界都非常安静。 我意识到话说出口,已经覆水难收,于是索性坦然的等待着这座火山的再次爆发。那一刻我几乎已经可以预知到,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宁静的深夜里,我刘宇将被这位一向温柔文静的牙医活活掐死在这座洗手间里。 究其原因,竟然只是我想擦去她背上那个诡异的用白色粉笔画的叉,结果我却惹祸上身,将那个叉子一回手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我心上一懔,张灵也再次恢复到先前的紧张兮兮,并做出一副随时扑过来小鸟依人的架势。 我轻轻走到门边,冷静了片刻,然后猛然把门打了开来。 没想站在门外的,却是身穿白大褂的外科邱虹医生。 邱医生在看到我的刹那,本能的一声低呼,惊惶的回身要走,走前又迅速的瞥了一眼门边标示男女厕所的墙壁,大概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可是看到女厕标示的一刻,忽然又怔了一怔,站住不动了。 这时,张灵一把抓起洗漱台上换下的白大褂,用力将我推开,夺门跑了出去。 邱虹吃惊的看着她背影,脱口问道:“张灵,你怎么了啊?” 张灵头也不回,扔下一句:“你问他吧!” 那个深夜,我在张灵离开的路上捡到了半截白色粉笔。 走回化验室时,我注意到先前坐在长椅上的中年女人已经不见了。我在楼里上下走了几遍,也终究没见到张灵说的那个小男孩。 我没着急回家,而是将粉笔削下些粉末拿去检验。可是粉笔灰里并没查出任何特殊成分,这就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粉笔。 我对张灵这个人并不了解,但我想即使是她精神出现异常,自己用粉笔在洗手间的门上画了画,然后又自己吓到自己,那她背上的粉笔画又怎么解释? 可是紧接着,我又想到了她曾在洗手间里换衣服的环节。这也就是说,张灵在进入洗手间的时候,白大褂下穿着的,很有可能并不是那条性感得有些不合时宜的黑色丝质裙。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完全有可能先在那条裙子上画了画,然后再穿到自己身上去。 问题是,她这么折腾有什么意义呢? 针对我应该是没有必要的,我跟她基本就没怎么讲过话,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何况这样的针对方式至多让我名声扫地而已,可对她自己的声誉也同样没什么好处。 那么纯粹就是为了装神弄鬼?然而这好像就更显得无聊了。当时楼里就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中,除了她自己,她还能吓到谁啊?! 我一直等着张灵回家发现了裙子上没擦干净的粉笔画后,回来找我道歉。可我一直没等到她的道歉,倒是听说她请了几天病假,在家休息了。 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她为何没来跟我道歉?莫非回家以后,她背上的粉笔灰已经消失不见,或者在走路的过程中已经被抖掉了? 还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她自己所为? 又或者,她再次被后背上的粉笔画吓到,真被吓病了,所以没法来上班? 我没有她的手机号,这种时候更不便去跟别人要她号码,只好自己静等她休假归来。 几天以后,我刚走进化验室,老吴跟我讲,张灵刚才来取个化验单,人刚坐我桌前,忽然又触电般的站起身来离开了。 老吴讲这些话的时候,嘴巴不笑,眼睛里却全是满满的笑意。我心里不由得感叹,外科邱虹医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当时我假装听不懂老吴的玩笑,只平静的“哦”了一声,人刚想要坐回桌前,却一眼瞥见了那半只白色粉笔,原来那天夜里被我检验完毕之后,我就随手把它给放在了笔筒里。 我心想:“好吧,这下张灵彻底误会了!她一定以为这粉笔原本就是我的,而那些画……” 可是转念再一想,“她是真误会了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呢?还是在见到那白色粉笔的刹那,生怕我已经揭穿了她的把戏,所以才急匆匆离去的?”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案发现场的人形轮廓 几天以后,有人在出现过“鬼画”的洗手间男厕里自杀。 自杀者是一位老同事的儿子蔡劲,大学刚毕业,在一家很不错的国企工作,平时没看出端倪,平白的就在洗手间里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据说搞清洁的阿姨一早发现门打不开,转到窗边从外面推开茶色的玻璃时,却见到门朝里面反锁了,一个男人倒在门背后,全身鲜血。 警察为了不破坏现场,没有选择强行将门撬开,而是越窗而入。处理好现场之后,又例行用白色粉笔在门背上画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虽然我并没有去现场见到这个粉笔画的人形轮廓,但几乎可以肯定,那轮廓多半就与那天夜里我和张灵见到的一般无二。区别只是,我和张灵看到的图像画在女厕,而蔡劲的画像是在男厕,一墙之隔。 蔡劲之死,派出所公布的侦查结果是自杀,以头触墙,然后倒在门上。原因未明。 那天我去牙科找张灵,他们说她在前段时间请假之后,只来上了一个上午的班,然后又请了病假,至今没有回来。 我问了她手机号拨打,关机,发信息也没有回应。找到她家去时,她母亲跟我讲她外出旅游了。 我在她家里坐了一会,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她家里客厅各处的家具边角处,都有一些白色粉笔画的线条。 假装出于好奇,问她母亲那些粉笔线条是怎么回事,她母亲说大概是张灵画的,可能是一种防蟑螂蚂蚁的虫。 “大概?”这一次我真好奇了,“你没见到她画么?” 张灵母亲笑了,“我们家也没别人,不是我画的,当然只有她画了。” 我用手抹了一点闻闻,不是药,就是普通的粉笔灰。只是,这些粉笔画都是简单的线条,没有再出现人形。 找不到张灵,我能做的只是将那天见到“鬼画”的经历,客观的向前来调查的警察描述了一遍,不管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我都必须说清楚。此外更多的,我也不敢妄加猜测。 紧接着,张灵自己出现了。她刚一见到我,就指着我大叫:“就是他,那些画都是他画的。他后来还在我裙子后背上打了个叉。” 我百口莫辩,“你能不能冷静点?你怎么就知道那些画,还有那个叉……”说到这里,我有些诧异,“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你背上有个叉?” 张灵一脸冷笑,“我当时是没看到,等回去换下裙子,当然就看到了啊。” 我说:“那就更不对了。我承认当时你裙子后背上确实画有一个叉,问题是,就在你误会我非礼你的时候,那叉子已经被我擦掉了一半,你回去即使看到,也至多只能看到剩下的上半部分,而那部分看起来倒更像是打了一个勾。” 张灵呆了一呆,却又马上尖叫起来,“我才不管是叉还是勾,总之这就是你做的。后来我还在你办公桌上看到了那截粉笔……” 几名警察似乎不太理解我们的争吵,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蔡劲qq空间的私密日志里发现了其自杀的倾向。 加之现场也没发现有他杀的嫌疑,因此我和张灵讲的这件不着边际的事,在他们看来并无多少意义。 在此之后,张灵每次见我都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我有好几次想跟她好好沟通一下,可她完全冷静不下来。 我打听过,张灵跟蔡劲两个人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完全看不出他们会有什么纠葛。何况如果真有纠葛,张灵果真别有用心,那她就更不可能提前装神弄鬼,让自己留下嫌疑。 可如果张灵是完全无辜的,为何蔡劲自杀后的某些细节,会提前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张灵家里的粉笔线条又是怎么回事? 有一天我刚下班,姚晓荟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原以为她是要来告知我,王权贵已经回来了。结果说了几句话我才明白,原来她是专门就传言里我和张灵在洗手间“见鬼”的事,跑来打趣我的。打趣完我之后,她还煞有介事的对所谓的我和张灵之间的猫腻,做出了最后的鉴定:欲盖弥彰。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不过心里倒是很为本单位的媒体精神表示了一番深度的感慨。 姚晓荟却安慰我说:“你放心,目前应该也只有女同胞们对于此事略有耳闻,我想你至多也就是在医院内部,或者卫生系统内部找不到老婆而已。”末了又加上一句,“不过李播可不好惹,我劝你还是绕着点走。” “李播?”我有点茫然,想起这个叫“李播”的,好像就是王权贵不在期间,从上来借调来并安排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位同事,“可是,这又关李播什么事?” 姚晓荟说:“没事啊。”然后拿着饭盒离开了。 经由姚晓荟的提醒,我想起在洗手间“见鬼”那天,曾经注意到王权贵的办公室里亮着灯,而当时待在里面的并非王权贵本人,而是那位刚从上面下来检查工作的李播同志。 同时我也想起了那天张灵放在洗手间洗漱台上的白大褂。按照常理,医务人员回家前换衣服,一般是不需要专门跑到洗手间里来的,除非如我先前推测的那样,她当时不止是要脱下白大褂,还要顺便换换里面的衣服。 可即便如此,也同样存在不合常情的地方。 因为张灵当时换下白大褂后,并未将其叠放整齐,以备次日再用或者送往洗衣房,而是沾满水迹的揉作一团放在洗漱台上。 要知道,医院里的洗漱台可跟家里或者其他场所洗手间里的洗漱台不一样的的,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一惊一乍的年轻女医生,会如此轻慢的对待自己每天必穿的工作服。除非,这件工作服上已经沾染了某种污渍,让她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拿到这里来清洗干净。 那么,这污渍又是什么? 我想,如果姚晓荟最后那几句话里确实另有不好名师的内情,那么当时的张灵,极有可能是刚从李播所在的办公室里出来。 结合我在学校里那些噩梦般的“见鬼”经历,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张灵身上真有污渍,那污渍十有八九就是王权贵所为。 张灵不知如何沾染了王权贵留在办公室里的某种物质,感觉奇臭无比,于是迫不及待的要来将其洗干净。 本来住院部也有洗手间,可大概出于某种顾虑,她不好在住院部就将白大褂换下,穿着那么招摇的性感长裙走下来,于是一直忍着走到这人烟最少之处,才偷偷溜进来清洗衣服。结果这一折腾,她衣服上的污渍竟将游荡在附近的鬼魂给招了过来。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王权贵为何要在办公室里留下那种可以召唤鬼魂的物质?他这么做是无心之举?还是别有用心? 无心之举其实也是有可能的,那间办公室毕竟是他这位老“鬼王”的地盘,不小心遗留下点什么东西,不足为奇。 当然,别有用心也同样解释得通。毕竟李播当时是被安置在了他王权贵的办公室里。要知道,这间办公室里可是藏匿了多少秘密? 他王权贵此后又要在此处进行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他岂能容忍其他人的进驻妨碍?只是人家李播同志怎么说也是上级领导,他王权贵巴结还来不及,怎敢堂而皇之的去得罪,将人家驱逐出境? 可是虽然明里得罪不起,暗里使些小手段总还是可以考虑的。因此他便耍了花招,弄出这么一个小把戏来,想办法誓将这位上级领导给吓走。终究这间办公室是他王权贵的,也必须只是他一个人的。 遗憾的是,王权贵机关算尽,结果李播本人没撞进圈套里来,却被张灵莫名其妙的在其中当了冤大头。 想清楚了这一点,事情就变得相对简单了。 我想我如果足够侠义,此时应该第一时间冲往牙科,凑着张灵穿在身上的白大褂四处闻闻,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二话不说,将人家身上衣服撕个粉碎,从而为其免去一劫,也为自己渐趋狼藉的名声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目前看来,张灵在那之后并未受到更多惊吓,就算有我也不想管这闲事,权当让她多过几天万圣节好了。 最好倒是她的异常举动能引起李播同志的高度重视,然后经由领导亲自去发现下属王权贵藏在办公室里的猫腻,并将其大刀阔斧一次性解决掉,这样也就省了我和耗子在背后的伤精费神了。 可是李播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多半王权贵留下的武器有限,一旦被张灵毫不客气的浪费掉,一时之间也无法补给上。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多事了。 我现在唯一想的,只是心平气和的坐等王权贵旅游归来。我相信这位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老家伙,不会无端的出去旅游。他既然选择外出,只怕除了躲过余娇之事外,一定还有另外的目的。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他又在此行当中,到底收获了些什么?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洗手间外的哭声 虽然张灵“见鬼”的事情算是暂时有了一点头绪,可是为何她招来的鬼魂,会在女厕的门上画出蔡劲出事后的一些细节?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夜里,我正在赶一个化验报告,当时整层楼里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出奇的安静。 我在纸上写着写着,莫名的又想起蔡劲这件事来。出神之际,眼前仿佛出现幻觉,总觉得眼角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我门外轻飘飘走了过去。 可是出去看时,走廊两边又都不见半个人影。 大约十一点钟左右,洗手间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女人的抽噎声。基于张灵那件事,这次不管是人是鬼,我都决心不再多管闲事了。 于是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尽量不去理会那阵哭声。可越是塞住耳朵,心里越是莫名其妙的害怕,总觉得在听觉受扰的情况下,会有东西来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没办法,我只好又把耳机拿下来,同时将手机音乐放到最大,一则用来尽量掩盖那阵哭声,二来也算是为自己壮胆。 写好报告之后,我匆匆锁上门准备离开,却见洗手间那边有阵冷冷的光忽闪忽灭,心里正觉好奇,楼上下来一位同事,急匆匆赶到洗手间那边去了。 那同事过去以后,哭声依然没止,而那阵奇怪的光也依然还在闪烁。我心想:“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占着那边有人,也跟着走过去看看。 没想人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却见到黑暗里一个女人正披散着长发坐在地上哭泣,而她面前的地上则用盆子烧了一堆火,跳跃的火光中,这女人正在一张张往盆子里的火上放着纸张。 见此情景,我当时头脑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哪位病患家属,因为家人在这家医院里去世,一时想不开,跑来这里祭吊?” 这种事情以前并非没有出现过,事实上许多医院都曾受到过这样的抗议。 只是发生类似事件的时间,往往都在病患往来最多的白天,毕竟闹事者旨在张扬,给医院施加压力,讨要说法,因此一般都不会选在这样没有观众,不存在舆论压力的深夜里。 我想这事虽然与我无关,但引起不必要的事故自然也不好,正准备打电话汇报下这件事。不想那女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让我大吃一惊。 李佳? 没错,这就是那位传说在住院部当护士时,被“大头婴”吓到精神失常,然后失去护士工作,被医院里安排做了清洁工作的李佳。 我记得当初在住院部实习时,经常会在路上撞见李佳这个人。那时她要么对我不理不睬,要么一副见了鬼似的见我就跑,一惊一乍。 不过自从来了化验室后,我已经很少见到这个人。毕竟她工作的地段主要是住院部大门附近的那片空地,我早晨很少去那边,自然也就见得少了。 当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在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烧纸祭吊。她在祭吊谁?此前我并没有听说她家人或者与她有关的什么人,在这家医院里出过事啊。 我想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她却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我,脸上除了泪水,还有一道道被抓破抓伤的痕迹。 我问:“李姐,你认不认识我?” 李佳瞪大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整个身子向前倾着,仿佛随手都要扑过来跟我厮打一般。 我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冷,只好又心平气和的问道:“李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李佳又大声惊叫起来,可嘴巴里还是嘟嘟囔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似乎对我的惊扰感到异常的愤怒。 不过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注意到她放在火盆子里燃烧的,其实并非先前想象的冥纸,而是一页页印刷有字迹的书页。 我不敢去碰那些纸张,我猜只要我稍有动作,她必定就会整个人扑过来。不过随意一瞥之间,我看到那堆没烧的书堆里,其实都是些纸张有些泛黄的哲学书籍,有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克尔凯格尔《恐惧与战栗》,以及几本海德格尔的著作。 我吃惊的看看那些书,又看看李佳。我实在无法将这些哲学书籍与这样一位精神失常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我说:“李姐,这些书是……” 话没说完,又注意到这些哲学书籍的下面,其实还另有几本扉页破损的旧书,我看不到书名,却隐约见到许多数学公式和几何图形。 这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翻动了其中的一本数学书籍。那书已经很旧了,上面有些蓝色水笔的字迹,仿佛是做了许多笔记,那字形刚劲漂亮,颇有几分个性。 我正要再往下翻翻,李佳果真发起狂来,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整个人扑了上来,抓住我手臂就咬。 我心里一惊,向后急躲,可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两排牙印,乌黑发疼。我知道自己要是再慢一点,恐怕这手臂上一块血肉早已经被她毫不留情的给咬了去。 李佳见伤了我,只是呆了一呆,但没有流露出丝毫后悔或者害怕之意,只是默默坐回到火盆边去,伸手护住那堆旧书,同时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心想:“还是请保安过来劝她离开吧。”想着,也就转身离开了小楼,去大门口喊保安。 路上忽然想起,我在见到李佳之前,可是先看到一位同事身着白大褂往洗手间过去的。 可是李佳的火盆就设在通往洗手间的楼道里,整个堵住了道路,如果有人要进入洗手间,除非先从李佳的火盆上跳过去。 但看李佳的情形,如果有人胆敢这样做的话,她早就跳起来大吵大闹,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了,怎么还可能就这样听凭一个人从自己火盆上跳过去呢? 我不清楚那天夜里,保安是如何将李佳劝走的。只是没过几天,李佳又再次深更半夜出现在那间洗手间门外,依然是哭哭啼啼的坐在地板上烧书。 渐渐的,医院里许多人都见到了这副场景,并且据蔡劲的家人讲,其实蔡劲还在上学的时候,每逢节假回家来,李佳都会来跟他借书读。 那时李佳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不过蔡劲对她遭遇心怀同情,于是有些书就直接当作礼物赠送给了她。因此许多人都怀疑,李佳在深夜走廊里烧的那些书,其实正是蔡劲当初送过给她读的。 只是蔡劲出事的时候,李佳一直表现茫然,似乎不太搞得清楚状况。可是谁也没想到,蔡劲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跑到蔡劲出事的地点来哭泣祭吊。 有一天下夜班,我又听到李佳在哭泣,走过去看时,她手边的旧书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这一次她对我表现得比较漠然,没上前来厮打,只是有气无力的一页页撕着手里的纸张。 我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找了一本书来帮着她烧。她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很麻木的接着烧书。 我一面帮着烧了几页,同时留意了一下那些书籍中的字迹。发现有的旧书扉页上果然有蔡劲的名字,诸如“蔡劲于某月某日购于某书店”的字样,看来果真就是蔡劲的书籍。同时书籍里记有许多心得笔记,字迹同出一人。 我随手翻阅了一下,渐渐有了一种感觉,似乎蔡劲的自杀,并非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出于某种现实的因素,而恰好是一些不现实的思想和情绪在作祟。 比如在这些传统的哲学书籍里,蔡劲似乎是有些太过较真了。他执拗的钻入一些牛角尖里去,走不出来,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走出来。他与其说是避世,不如说是厌世,仿佛与生俱来的厌世。 随着书籍上标示日期的靠后,蔡劲所写笔记也越来越少,有时十几页才见几个不知所云的只言片语,到后面索性只是一些充满调侃意味的画像。 这些画里有的是一些简单的自画像,让我莫名的想起梵高;有时则是对于哲学家的漫画,妙趣横生中透着一点寂寞的味道。最后则是一些随心随意的线条,或粗或细,凌乱不堪。 我到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才忽然想起将那些书籍里的肖像画,与张灵“见鬼”那天深夜,在洗手间女厕门上见到的人形轮廓联系在了一起。 我想,莫非那个画像,其实就是当时尚在人世的蔡劲所为? 比如他在生命处于极度消沉的时候,已经开始布局自己的整个自杀计划,而此时思想处在深度冥想的状态之下,以至于灵魂出窍而浑然不觉,竟无意识的将自己的自杀地点提前画在了洗手间门上。 那么为何画像会出现在女厕门上,而非后来事发地点的男厕? 莫非这是由于张灵的影响? 毕竟张灵当时的身上带着王权贵留下的那种邪恶物质,于是将蔡劲已然出窍却尚不能自控的灵魂,吸引到了女厕里? 至于画像的人是一个小孩的外形,而非蔡劲本人,起先我也没想明白。后来我想起了蔡劲写在某一本书籍最后的一行小字:返璞归真,赤子情怀。 莫非,这竟是这位天性清高而极富理性化气质的年轻思想者,对于自己最后的期许? 同样也是在几天以后,我在查找资料室档案的时候,偶然注意到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人物我并不认识,却又似曾相识。 后来我才想起,其实这正是见到李佳焚书那天夜里,在我前面从楼里匆匆下来,赶往洗手间去的那位同事。 在那几页档案里,我了解到这位同事其实早在许多年前,因一起扑救办公室大火的事件,命丧当场。 我想那天夜里,他的魂魄之所以会在我面前匆匆走过,赶往洗手间那边,他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来提醒我,并将我引向李佳,以防止类似事故的再次发生吧。 因此,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夜里当我还在化验室里赶写报告的时候,曾轻飘飘走过我门外的身影,大概也正是这位已然离世,却依然魂牵此地的同事。 只不过这几件事,我都是在后来几天的时间里,才慢慢了解到和想清楚的。 那天深夜里,当我跟李佳一道焚书的时候,我头脑里几乎一片空白。在我的面前,除了在火光中情绪渐趋平静的李佳之外,我仿佛还看到了蔡劲这个人。 我想象着他将挥别世界的地点,选在这样一个人来人往、浊臭无比的男厕门上,多半也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最后一次表示对于生命本身的讽刺,又或者仅仅只是对于自己洁身自好的某种调侃吧? 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无疑有些冷,有些凉。只是那时的我又岂会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些想法,在整个真实事件的背后,其实显得有多幼稚和肤浅。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凭空出现的视频 几天以后的一个夜晚,我家里的电脑中凭空出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条幽深的走廊,深夜,光线半明半昧;将电脑音量调大,可以听到隐约的哭声。 穿过走廊,并绕过一个黑暗的拐角,视频里出现一点跳跃的火光,火光里有一名女子,披散着长发,坐在地上烧书。正是李佳。 其实,刚打开这段视频的那一刻,我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拍下的这段视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段视频给我?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看到最后,我确定了视频里并没有我自己的出现。那其实就是一段只有十几分钟的录像,除了前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走廊之外,就是后来坐在洗手间门口抽噎的李佳。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一个疑问再次涌上心头:如果没有我刘宇出镜,为何拍下视频之人,要将这段视频传给我? 仅仅因为我也在关注李佳的事? 这显然有点说不过去。 李佳举止这么奇怪,关注一下不足为奇,为何非要录下一段视频?他想用这段视频证明什么? 还有一个疑问是:这段视频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我电脑里的? 时间上看来,视频至迟应在前一天的凌晨一点钟,就已经存在于我电脑里了。可我分明记得那天夜里,我不过是在网上看了会电影,然后大概在十一点钟左右,开着电脑去冲了个凉,睡前随手把电脑关了。 我完全不记得曾经鼓捣过这么一个视频。那么,这视频到底是怎么来的? 莫非我在冲凉的时候,有人进了我的电脑? 还是那一时刻,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我再无法入睡。 我想既然有人要如此煞费苦心的将这段视频塞进来,那这里面肯定还会另有内容。 我关了房间里的灯,然后调到全屏,一遍遍的观看那段视频。我不记得是在看到第几遍的时候,我惶惑的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在视频里,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白影。它很稀薄,像一层白色的雾气,飘飘忽忽的悬在李佳旁边的墙角里。如果不仔细看,必会觉得那至多只是火光里出现的某种幻影,或者只是镜头上的一点水迹。 我仔细的将画面截屏,放大,清晰处理。这一次,我看到了一个轮廓,一个几近透明的人形轮廓。似曾相识。 蔡劲? 那个深夜,我一直醒到天明。 没错,这就是蔡劲的鬼魂!它让我想起了当初姚晓荟在住院部监控视频里发现的那条从余娇身上浮起,而后又变作了王婶模样的鬼魂。 可是,这段鬼魂的视频,到底是谁捕捉到的? 同时我也想起,其实在好几个深夜里,我都曾在这个角度里留意过李佳的行为,可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注意到角落里那条白影。 那不确定当我站在李佳身旁的那几个夜里,这条白影到底有没有造访过此地?它是不是其实一直站在那里,与我面对面,而我却浑然不知? 可是,既然我站那么近都没有发现这条鬼魂的存在?为何拍摄视频之人,可以那么准确的捕捉到它的身影? 我想起了在网上传得很盛的各种所谓“鬼魂探测仪”,以及传说可以拍摄到身旁鬼魂存在的录影设备。 我想,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恶作剧? 比如有人注意到我对李佳事件的关注,于是故意伪造了这样一段视频,然后用某种手段夜半攻入我电脑,放在我面前让我看到,以此用来寻我开心? 目前看来,这还是比较有可能的。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再次深夜去了那条走道的角落。李佳大概因为手里的书也烧得差不多了,一直没再出现。我也没见到任何鬼魂,拍摄到的视频里,也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当我差不多已经确定了那就是一个恶作剧的时候,又是一个深夜里,我再次在电脑里发现了一段文字。 文字寥寥数语:“请不要轻易相信,你所见到的一切。” 其实之前,我已经对电脑进行过一次彻查,可这段文字还是肆无忌惮的出现了。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神出鬼没,不知是人是神的家伙,还是一个厉害的电脑高手? 这段文字的出现,让我再次打消了有人在恶作剧的念头。我想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那么通常情况下,对方应该只会强调鬼魂的存在,而不是宽我的心,让我放弃关于鬼魂存在的猜想吧? 那些天我一直过得昏头昏脑,做什么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天午休懒得回家,正趴在桌子上休息,门外进来三个女人。旁边两个身着警服,年龄不大,三十岁左右,中间一个身穿蓝色的囚衣,病态龙钟,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 我一惊直起身来,两位女警向我交待了几句,让我给那身穿蓝色囚衣,名叫“马燕”的病号做个化验,然后她们就退到了走廊里的凳子上坐等。 马燕坐下身来,神情呆滞,有气无力的看着地板发呆。我看了她一眼,让她伸出手臂。 马燕一动不动,我又小心的提示了一句,她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牵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 我得承认,由于工作经验的缺乏,马燕那身蓝色的囚衣让我莫名其妙的紧张。为了掩饰紧张,尤其是为了不在工作中出差错,我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燕看着我,散乱的长发间露出一阵冷冰冰的笑意,同时小声说道:“小白脸,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我一时愕然,抬起头来,却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她。 她又笑了,转头瞥了一眼走廊上正在聊天的两位女警,然后对我说道:“你工作不久吧?” 我点点头,“嗯,还算实习,不过……” 她鼻子里“嗤”了一下,“刚工作都是这样,畏手畏脚的。你放心吧,等工作了几年,就会发现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胡来啦!” 我茫茫然的不知说什么,只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 马燕却用一种近乎玩味的神情看着我,“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故人。他也是个医生,也在这家医院里,不过不是搞化验,是在外科那边的。” 我咳嗽两声,不想接她的话。 马燕却不以为然,“那年我来看病的时候,他应该是四十出头了吧,工作好多年,胆子不小了。” 我还是没敢说话,马燕却在低声的自言自语,“那时我多笨哪,一个农村来的女人,什么也不懂。看着人家大夫和蔼可亲的多神圣,那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结果啊,你猜怎么着?”马燕盯着我,神情异常冰冷。 我摇摇头,“好了,别说话了,该抽血了。” 马燕笑了,“你现在当然猜不到,但将来没准我一说你就知道了。” 我说:“你放松些,拳头握太紧也不好。” 马燕看着我,“结果那个医生啊,你想不到吧,他竟然在给我看病的时候,在我身上胡来。” 我停下手,转头去看那两位女警,希望他们可以过来阻止一下这位胡言乱语的病号。可是两位女警正在交头接耳的聊天,并没注意到我的表情,而我又不便大声喊,只好重新回过头来,继续工作。 马燕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我,“他一定以为我什么也不懂吧。可你想想,我再不懂医,可我也是个女人啊。我也知道什么叫看病,什么叫猥亵,什么叫占便宜吧?” 我尽量充耳不闻,小心的将针头对准了那条苍白手臂上的血管。 马燕平静的看着我,“你知道我那时才多大吗?那时我可还是个大闺女呢,哪受得了这种欺负?我不得已忍耐着他用一个听诊器在我身上该听不该听的地方探来探去,到最后他甚至用到了手指的时候,我再也忍无可忍,一伸手抓过了桌上的一把剪刀,对着他身上胡乱的就刺了下去……” 我心上一懔,同时针头已经刺入马燕血管,随之一管殷红的鲜血被机械的抽入了针筒。 马燕睁大着双眼,仿佛极迷惑,也极无辜,“你想想,他可是个医生啊,他懂医的都摸错了地方,而我只是个农村里来的女人,我可对医学一窍不通的,那我扎错了地方,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故作镇静的抽着血,一颗心脏却在砰砰乱跳。 马燕仍在自言自语,“我本来只想扎扎他那颗色胆的,可你知道我是不懂医的,结果我自然是扎错了地方,把人家心脏当成苦胆了,你说好不好笑?” 马燕说着,低下头去看针筒里鲜红的血液,“后来啊,我看到自己这一刀下去,流出来的竟然不是蓝色的胆汁,而是红色的鲜血时,我才知道我跟那医生一样,也弄错地方了,哈哈,我这外行也弄错地方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 马燕开始狂笑起来,整个人像是个发狂的疯子般,肆意的大叫着狂笑起来。我额头上冷汗淋漓,而两位女警也紧张的奔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我抽好血,结结巴巴的说没事。 马燕却仍在放声大笑,“后来竟然谁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那医生猥亵侵犯了我,只说我是个杀人犯,你说好不好笑,他学医的摸错地方了还理所当然,我不懂医的扎错了地方,竟然就成杀人犯,竟然就要被判刑了,你说好不好笑?荒不荒唐?” 两位女警对视一眼,将马燕架了起来。马燕却仍在大笑不止,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神情看上去异常激动。 我无力的坐回到凳子上,神情也跟着紧张到了极致。 马燕一面被架走,一面笑着回过头来对我大叫大嚷,“小白脸啊,你紧张什么啊?我又没说你,我只是让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啊。” 我只感到头痛欲裂,正想回到里间稍作休息,那两位驾着马燕的女警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只有马燕一人狂笑着向我猛扑过来,伸手牢牢抓住我肩膀,使劲的摇晃起来。 我大叫一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与此同时,我看到两位同事熟悉的脸在看着我,其中一人正使劲的摇晃着我的肩膀,“小刘,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茫然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见我醒了,一位同事笑道:“你怎么了啊?一直大叫大嚷的。怎么这样也能做噩梦啊?” 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心里余悸未消,只好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回来准备工作。 这时,我注意到刚才睡着的地方压了一沓陈年的病例,随手一翻,果然有个名字叫“马燕”。 我想起睡前我确实是翻过一下这沓病例,想必是看到“马燕”这个名字之后,发了一场噩梦而已。我问一位同事老吴,“这马燕是谁啊?你有印象吗?” 老吴把病历本拿过去看了一看,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怎么想起问她?” 我笑笑,随口胡诌道:“没什么。只是她跟我以前一位老师同名,我感到好奇而已。” 老吴叹了口气,“这人可算小有名气啊,当年外科老孙还挨了她一刀呢。” 我心里一冷,“外科老孙?你说的是外科的孙海波孙叔叔?” 老吴点点头,“是啊,这马燕非说人家猥亵了她,竟然一刀就……不过还好啦,老孙福大命大,总算保住了一命。” 我惶惑的看着那张病例,“那……那这位马燕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被警察带走了啊,”老吴唉声叹气,“后来听说在里面发了病,没过多久,人也没了。” 那天我请了半天假,早早回了家。 我不记得我小时候到底有没有听过这件可怖的事,按理应该是没有,这样的事,大人一般不会对我们小孩子讲,如果真有讲过,那我应该是不会毫无记忆的吧? 可如果不是曾经听说过,为何我会做这样的噩梦?又或者,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梦魇”推想 有一天黄昏,我独自坐在临河的小酒馆里喝酒。天色暗下来,远近暝色,四下里一派昏暗。 我忽然就想起了“魂色地带”这一说法。我想,如果在生与死之间果真有个灰色地带叫作“鬼魂”,那么是否人世间许多灰色地带,原就该由“鬼魂”去执掌正义。 通过打听,我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关于孙海波的事迹。 许多人都说,在马燕事发之前,孙海波这个人确实是有问题的,许多病患都有反映,只是马燕事故之后,他病休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人就收敛了,此后没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言。 其实孙海波这个人是否真的已经改过自新,又或者他是否真有问题,我都不想介入此事。我也自问并不够格介入此事。 我只是疑惑,如果世间真有鬼事,那么马燕既然可以来找我,为何她不直接去找孙海波? 另有则是,如果世间真有鬼事,那么方天琪呢?她是否也以鬼魂的方式找过王权贵? 古今鬼话中,多少鬼魂虽千变万化,看似无所不能,可是一旦涉及复仇,却又往往只能假他人之手,或以夜访,或以梦托,纵仇有多深,恨有多重,却依然做不到自掌正义,手刃仇敌,快意恩仇。这是何解? 在我噩梦连连的那段时间里,也有人说可能因为我趴在桌上睡觉时,压住了心脏部位,所以发生了类似“鬼压**”的现象。 “鬼压**”的现象并不稀罕,西医里叫sleep paralysis,译作“睡眠瘫痪”,一般说与脑波有关。也有说与人体磁场相关,认为当人的睡眠姿势不对,会造成人体磁场紊乱,引发噩梦。 可为何人在睡眠姿势出现问题,或者心理压力过大时,发生的“鬼压**”现象里,所见大多为“鬼”,而极少为生活里那些导致压力的人和事? 我们知道,所谓“噩梦”,另有一个概念叫“梦魇”。 仔细留意,就会发现“魇”字也以“鬼”字为义符的,而声符“厌”字与“鬼压**”之“压”字一音之转,字形也极相似,很难相信不是一字之误,甚或语出同源。无论如何,想必古人眼里,“魇”必与“鬼”有关,而且往往就是“鬼压**”。 那么,“压”字又作何解?其一,有“鬼”之形压在睡眠中不能动弹的人体之上?其二,睡眠中人将手压在心脏之上,从而形成“鬼压”错觉?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为何造成“压力”的,绝大部分时候都以“鬼”的具体形象出现,而少见其它事物? 因为“鬼”是人类集体意识中恐怖印象的总和,所以但凡人心压力出现极端之时,出现的往往都是“鬼”之一物? 那么,为何“鬼”会成为恐怖印象的典型,如此深刻的埋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以致无论是梦是醒,都阴魂不散的缠在人类心灵深处? 我用食指蘸了酒水,在那张陈旧得已经有些斑驳的木桌面上写写划划,转眼夜幕低垂,窗外一片黑暗。 结账走人时,无意中瞥见角落里还坐了一个算不上熟人的熟人。她也是本院的一名医生,几天前我在走廊里走得太急差点撞上她时,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是你?” 我当时很诧异的看着她,辨认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是谁,我问:“我们认识?” 她客气的笑笑:“不认识。”然后转身离开了。 后来打听了下,知道她名叫苏景,刚来不到两个月。于是我又想,莫非我们是校友? 可是再往细处打听,知道她跟我并不在同一个学校,她是外省一个医科大的,而我连那个省份都没去过。 不过她人倒也是本省人,只是她家乡我同样没有去过,那就实在想不出会在哪里碰到过。 可她语气和神色里的惊讶,显然不是一个同事在单位里撞见另一个同事时会有的那种表情。 当时我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小酒馆里见到她。我过去打了个招呼,见她桌上就放了一杯苏打水,好像是在等人。 我开玩笑说:“见网友么?” 她笑笑,没有回答。 我又跟她寒暄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有一天我去找一位领导签字,出来时见到蔡劲的母亲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 当时正是正午天最热的时候,头顶太阳白花花的照得地面一片发亮,老人家却头发里全是晶莹的汗珠,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地面发呆。 我正想着怎么上去跟老人聊聊,把她劝进屋子里去。这时脚步声响,李佳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左手臂弯里抱了一叠旧书,右手用袋子装了些皱巴巴的**单和被套,走到蔡劲母亲身旁,翻着眼睛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闷着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看着她袋子的**单,心里有些欣慰,知道她是来帮老人打点家务的。 此前我就听说过,自从蔡劲走后,李佳总会时不时的来看望一下蔡劲的母亲。两个人坐着,也不说话,她坐一会就走,走时往往会把老人的脏衣服什么的,拿回家去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至于她手里的旧书,起先我还有些担忧,生怕她又拿了跑到洗手间门口去烧。不过此后观察了一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也没听说她再在那里出现。 有时我上住院部,见她正在大门口打扫卫生,总想试着跟她搭讪几句。可她还是对我不理不睬,我走来走去,她都视若无睹。 不过住院部的人都说,蔡劲这事似乎对她产生另一种刺激。她没以前那么一惊一乍,见谁都疑神疑鬼,一脸敌意了。 不过她也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有时扫着地的人,忽然就坐在墙角里,闷声不响的可以坐上一个上午。 只有一次她表现比较反常,就是大清晨的,跑到张灵的牙科那边,把人家办公室给砸了。 她一面砸,一面哭,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张脸扭曲得几乎变了形。幸好当时有位来装假牙的大叔给拦着,不然那天她非把张灵撕碎了不可。 后来张灵一直尽量躲着她,不过背地里都很大委屈,说她不仅跟李佳从来没产生过什么过节。 至于蔡劲这个人,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至多路上见过几次,知道是院里一位老同事的儿子而已。 那件事情之后,李佳又沉默了。她的母亲曾想过把她送走一段时间,可她怎么都不愿走。 有一次甚至跟老爸老妈翻脸,自己跑到山里去躲了三天才现身,从那之后,她家里也不敢再勉强她,只有她不闹事,也就尽量随她去了。 那些天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李佳不是精神有点问题的病患,那我一定将那段出现有蔡劲鬼魂的视频拿给她看一下。 可惜她偏生又这样,我根本不敢再用视频去刺激她;何况她看了也不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我心里很好奇的说,李佳对蔡劲如此不能释怀,蔡劲走后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那么,蔡劲的鬼魂到底有没有造访过李佳? 想到蔡劲的鬼魂,我自然也想到了已然离世的方天琪和余娇。 我可以在一段视频里见到蔡劲这位陌生人,甚至曾在住院部见过更多陌生的鬼魂,可是为何像方天琪和余娇这样两位朋友,他们却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眼前? 或许我在她们眼里,始终只是一座通向所谓“小矮人”真相的桥梁,因此余娇一旦离开,自然也就无需再为我回头。 方天琪则更是一走了之,从此无迹可寻,此后一应关于她回魂的传闻里,都再找不到与我相关的情节。 那天我跟耗子电话,想就蔡劲的话跟他聊聊,可是手机一直没打通,短信发了也不见回。 我担心他有事,又打到他寝室。他同学只说他背个包出门了,具体上哪也不是很清楚。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手机响了,是耗子。 我没好气的问他去了哪了,怎么谁都联系不上。他说他在云南陆良,山里没信号,为节省电池,索性就关机了。 我有些懵,“你跑那边去做什么啊?” 耗子说:“这一带的石头都挺有趣的,石林那边就不用说了,就是陆良的彩色沙林什么的,都很有意思。 我无语,“你得了吧,看什么彩色沙林,十有八九是奔传说中有‘阴兵过路’的‘惊马槽’去的,对吧?” 耗子笑了,“我本质上就是个挖矿的,不是你所想象或者希望的那样,是个什么很酷那种地狱神探,灵异侦探之类,你别什么事都把我往鬼事上推。” 我一时语塞。 耗子将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惊马槽的事……” 我笑了,耗子自己也笑了,接着说:“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个物理现象,不过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待了几天,什么也没听到。” 我说:“什么节省电池,不开手机?你分明就是怕那些有可能存在的东西,被手机信号干扰,对吧?” 耗子笑笑,默认了,“不过这边的石头确实有趣……” 我说:“得了,得了,惊马槽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我总觉得,那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困住了……” 耗子在电话那边笑起来,不过他并没反驳我的说法,只平静的说道:“老刘,你有空自己过来看看,不能什么都凭天马行空的猜想。” 提到“猜想”这个词,我趁机问道:“你有过‘鬼压**’的经历么?” 耗子一怔,大概我话题转移得太快,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半天才问道:“怎么了?你最近经常噩梦?” 我“嗯”了一声,“总是浑浑噩噩,经常见到一些已经离世的人。” 耗子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你真不该多管那些闲事的!” 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有些人,我根本就一无所知,可他们还是找上了我。这些天总觉得只要心脏被压住,就有东西无限贴近身体,那种感觉无比真实。我猜想是……” 这时,耗子打断了我的话,“好了,别再往下‘猜想’了。这类事情,你想得越深,问题就越严重。总之就是多放松自己,多出门走走,别再那么宅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初遇“鬼打墙” 既然耗子劝我出去走走,那我就出去走走吧。于是那个周末,我趁王权贵还未休假归来,终于去了一趟他藏在深山里的那片药地。 当然,我不是去打草惊蛇的。刚好那段时间有个乙肝调查的任务,需要到那一带的山村里去做血液取样,我于是借这机会,在工作之余往那些山里一条叫作“蚂蝗箐”的地方去走了一趟。 在那里,我生平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作“鬼打墙”。 其实早在进入那条山箐之前,几个山里人就善意的提醒过我,说那一带里容易出现“鬼打墙”,没事最好别去。 我心里不以为然。 “鬼打墙”的事情我是略有耳闻的,也查过相关资料,除跟磁场有些关系之外,有种比较有趣的说法,说“鬼打墙”这种现象,其实源于生物身体的细微差别,比如人的双腿长短不等,于是在没有视力做相应调整的情况下,就会做出圆周运动,以至在视觉模糊的情况下,会始终围绕一个圆心打转,甚至诸如鸟类这样的动物也如此。 这种说法目前看来还是比较可信的。不过前提条件是视觉模糊,比如出现“鬼打墙”的环境下往往会有深雾锁山,雾气迷惑住双眼,才会做出错误判断,一直在做圆周运动。 我想,只要我选在一个天气晴朗的白昼前往,清楚记住路线,同时备上照明用电筒,必要时做一点路标,肯定没有问题。 可是几位山里人都说,这些都是没用的。许多人试过,还是逃不出“鬼打墙”的迷局,有的几乎命丧山中。 我心想这会不会是以讹传讹,越传越玄的?于是好奇的问这种现象是不是自古就有。他们说不是这样的,这一带里的“鬼打墙”是最近才出现的,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心里疑惑更甚,却又不想临阵退缩,于是自己尽量做足了准备,选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中午,独自前往那条神秘的“蚂蝗箐”。 很快我发现所谓“鬼打墙”一说纯属虚构,因为不到两个小时的山路,我就从那条小山村到了蚂蝗箐里的一片药地。 根据许多人的描述,我可以确信这就是王权贵的药地。 当时其实也就中午三点多的光景,山里阳光很好,远近一片碧绿山色。虽然药地躲在一个山崖下,显得冷清一些,却也全无传说中那种阴森可怖。 药地周围也确实围了个铁网,只是铁网上到处是缺口,想必常有人或动物从这里进进出出,这铁网早已失去阻挡外物的意义。 我从一个缺口处进入药地。耗子果然没有骗我,这土地确实尚处荒芜,王权贵还没在其中种上任何药材或者农作物。 我取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铁锹,四下里挖了一阵,却除了些土疙瘩、野草根和蚯蚓、土蚕之外,再没别的发现。 我还算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在这药地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却还是将地里的土壤、草木和昆虫各取了几份样本,准备拿回去好好检验一下。 我在药地里足足折腾了半天,转眼太阳西斜时,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多。我不敢再逗留,也觉得实在没有逗留的必要了,于是收拾好取到的样本,钻出铁网离开。 虽然来时天气一直很好,路线也并不复杂,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在铁网外一棵大树上做了记号。 离开时我同样不敢怠慢,毕竟传说还是应该尊重的,因此依旧照着大树上的路标,从原路返回。 太阳落下时,山间渐渐起了雾气。 确实是极深的山岚野雾,想象得出没有心理防备之人,确实很容易就会在这样深重的雾气中迷失方向,然后惊慌失措,以为遭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尤其是在深雾中进入来时路上经过的那片野坟场时,稍不留神就会阵脚大乱。那片墓地毕竟都有些年代了,大部分显得破败不堪,有的甚至已经在坟头处露出一个黑窟窿,时有山鼠或蝙蝠从里面钻进飞出。 我来时毕竟阳光明媚,并未感觉到太多不适。因此还是找了几个墓碑的边角,刻上了些标记。只是那些石块上都刻满了各种线条,想必这一带确实极易迷路,或者至少很是让人忌惮,因此前人都已经在这一带里刻满记号。 因此我在刻写路标时,特意用了里面没有的笑脸记号,为的不让自己标刻的与前人出现混乱,被错误引导。 回程时雾有些深,我打开手电,借着电筒的光亮在昏暗中摸索前行。不过很快我还是找到了自己刻下的标记,然后依照标记的指示约莫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出那片墓地,进入来时路过的那片熟悉的山林。 山林里也是极深的雾气,不过依靠电筒灯光,我还是很容易就在那些大树的枝干上找到了自己先前刻下的各种标记。 天全黑下来时,我走出了那片古老的山林,然后又进入一片很荒凉的坟场。这片坟场雾气极深,加上夜幕已经完全落下,天空中却见不到星月,使得那些破败的墓地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我照着墓碑上的笑脸标记疾步前行,不一会就走出了坟场,然后步入那片熟悉的山林时,我才松了口气,继续依照标记往山外走。 走了一段,我再次进入一片坟场。这时夜越来越深,而雾气也越来越重,墓碑上的路标已经不能完全看清,我只能凭借记忆摸索出路。 当我走出这片墓地和山林,再进入一片墓地时,我已经完全不需要依靠标记,全凭记忆就可以找到熟悉的路径,走出墓地,走进山林;然后走出山林,走进墓地。 我这样不停的走着,身上很疲倦,路却没完没了。 这样折腾了足有大半夜,直到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这座荒凉的坟场里进进出出,无休止的打着一个圆圈时,头脑才忽然清醒了过来,随之身上一阵冷汗。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早已陷入了传说里那种走不出去的“鬼打墙”。 然而最让我感到恐怖的还是,此间我其实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动作,走相同的路,而意识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这样的重复极其正常,而我也只是路过一座又一座荒凉的坟场,却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深陷这样的迷局之中,无处可逃。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整个世界在我脚下,已经完全成为一座孤零零的坟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头脑在片刻的清醒之后,再次陷入一片混乱,我不明白,自己脚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错误。 进山时我分明做过非常细致的记号,并且回程时始终严格按照标记在走。按照时下对于“鬼打墙”的解释,我根本就不可能迷路。可事实是,我确实已经迷失了方向,并且深陷在一片古老荒凉的坟场里,再找不到出路。 我惶恐的取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助。可这一带地处深林,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我想了想,索性打开录像功能,举着手机将循环路径又走了一遍。这时我发现,原来这样一次循环,仅仅只用二十几分钟而已。 再次回到原点之后,我看了一遍录像,整个过程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我每到一个标记处,都专门做了特写,可是整个视频看下来,我还是没看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我于是举着手机又走了一遍,同时也将这过程再次录了一遍,然后将两段录像对比起来看,结果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完全束手无策了,只好暂时停在原地,不再往任何一个方向乱走。 我想这状况必是深雾锁山使然,这样我只需按兵不动待在这里,至多等到次日天明雾气散去时,路途必又会在眼前变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那几位山里人说过,“鬼打墙”是在近年才出现的状况,而这一带又靠近王权贵的药地。莫非,这竟然真的是王权贵所为? 可是,王权贵毕竟只是个王药师,他又不是“黄药师”,那人脸小参在他手中固然已经诡异非常,可他总不至于还精通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之术吧? 当时夜已越来越深,我身上一阵阵发冷,除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恐惧之情,更多则是这冷雾袭身时早已将身上衣服打湿一遍又一遍的透骨之寒。 我无助的蜷缩在一个古老的墓碑下,眼睁睁看着半明半昧中山雾时浓时淡,而浓淡之间,野坟时隐时现。我眼前不时出现幻影,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悲喜交集。 我生怕自己又在这幻景里中邪,于是强令自己闭上双眼,让心思不去理会坟场里那派荒凉的景象。可惜越是如此,头脑里幻象越是纷至沓来。 只是这些幻象尽皆随我混乱的意识显得支离破碎,其中没有一幅完整的景,没有一个成形的人,仿佛都是一些很概念的东西,甚至只是些凌乱断续的线条,乱七八糟的在我面前横飞。 我尽量用理性,或者自以为理性的逻辑去推想。我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此地磁场混乱的结果,比如地磁影响到人体磁场,因此产生各种幻象,甚至产生幻听和幻觉,如此而已。 可是想着想着,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饥寒交迫之下,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过了一阵,天空里开始飘起细雨,纷纷扬扬的在我不时打开看一眼时间的手机灯光里打转。 我将外套帽子扯起来罩在头上,尽量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然后躲在墓碑下,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醒来时天还没亮,我看了看手机上时间,竟然只过了二十几分钟。尚未来得及细想,却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些奇怪的伤痕,而脸上被雨水淋到的地方也一阵阵发疼。 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刚才路途中被树枝无意划伤而已,可是紧接着却发现衣服上竟然出现了大量的破损,随手一抓,又扯下大片破烂的布来。 虽然雨雾中没地方照出自己的映像,可当时我完全想象得出自己的狼狈模样,那不止是衣着褴褛,还有整个人伤痕累累,仿佛刚跟人撕打过一番。 我站起身来想动一动,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一双腿脚酸软难当,人刚直起身子,又重新跌坐回了地上;同时腹中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刚清醒了一阵,又控制不住的昏昏然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还是没亮。打开手机刚一看时间,人立即懵了。我不明白为何上次醒来是五点四十几分,这一次反而退回到了四点零几分? 需知身处“鬼打墙”的迷局里,空间在无限循环已经够我折腾,如果时间再跟我玩花样倒退,那我还真不用再想什么出路,直接在这荒凉之地安居乐业算了! 可是,王权贵就是真厉害到可以摆出“奇门遁甲”让我无处可逃,也总不至于还能左右时间,让时间倒流吧? 我惶惑的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回望墓碑上我刻下的那些用以标识方向的笑脸,忽然感觉它们都笑得诡异非常,仿佛那不是我走出这场迷局的路标,而是我为自己亲手刻下的墓志铭。 【谨此,送我们那位伟大的说书人一程吧!加西亚·马尔克斯前辈,一路走好!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鬼打墙”中的时空迷局 不过,时间的悬疑很快就破解了。 王权贵毕竟不是时间领主,还没本事做到左右时间,令时间前进、倒流,或者上蹿下跳的地步。 准确的说,在时间的问题上,王权贵是无辜的。 因为我很快就惊诧万分的发现,原来不是时间在倒流,相反却是我手机上的时间正在莫名其妙的飞速前进。比如我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凌晨五点多,与第二次醒来时看到的凌晨四点多,其实已经相隔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进入山林的时间是十七号,可后来显示的时间,却莫名其妙的跳到了十八号。 迷糊之间,我想不明白手机上的时间为何突然出错?果真这一带里有磁场混乱,以致将我手机都破坏掉?还是有人动了我的手机? 我一面想着,一面还是感觉全身发酸发软,整个人饿得头晕眼花,可是四下里哪有吃的?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会,半睡半醒间做了许多梦,梦里都是深密的山林,一片又一片的坟场。我不停的在这些山林与坟场之间走进走出,始终找不到出口。 再次醒来时,我惊愕的发现时间又跳过了一天。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再睡了,就是再累也强迫自己醒着。 我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到底怎么回事?它真的在随磁场而混乱,还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尚自改动了? 当我目不转睛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时,它一直显得循规蹈矩,没有任何出格之举。 我这样盯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时间却一直在安稳的跳动,不更快也不更慢,没有出现忽然跳跃向下一天的姿态。 我将手机放下,不再盯着它看,然后心里默默数着秒针的跳动。过了约莫五分钟,我再次举起手机,时间还是规规矩矩,也只是过了五分钟。 我索性将手机关了。数着过了有十几分钟左右,再次打开。时间还是很安分,不快不慢,平稳的走了十几分钟。 这么说,手机本身可能没有问题。那就是手机之外有问题。那是什么问题?果然在我睡着了的时候,有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调过我手机上的时间? 可它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引我害怕?还是为了造成我时间上的错误,让我陷入空间和时间的两重混乱之中,无以逃脱? 我开始假装睡着,半闭着双眼,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可那想象中跟我捣鬼的家伙却似乎洞悉了我举动似的,始终都没有出现。这样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再次看手机,时间依然安分,不更快也不更慢,走得安静从容。 我完全没辙了,人也不敢再睡着,一直醒着到天明。 可是天明也没有任何意义,虽然看到了大雾外一点隐约的白光,可是根本没有日出的迹象。 我遇到了阴雨天气。 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可能这么不走运的就遇到了阴雨天气吧?这太巧合了!简直巧合到像是上天专门要取我性命一般。 可是想也没用,阴雨天气就是阴雨天气,不止满空阴霾,甚至还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在雨中走了一段,可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我还是走不出去。 手机很快没电了。 紧接着我发现电筒严重受潮,也无法打亮了。 虽然此时头顶有些天光,不需要照明,可一旦天黑,我就完全处于黑暗中了。 我着急的开始四处寻找出路,不再管先前做的那些标记,东南西北到处乱窜。可是没用,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片坟场里。 我明白了,这座坟场就是我刘宇的葬身之处了。我出不去,真的不可能再走得出去了。 我在周围树林里找了些树叶什么的,胡乱的吞进肚里果腹,然后回到坟场里开始仔细研究这座古老的墓地,尤其是其上的碑刻文字。 我想象将有这样一个经典而多少有些俗套的情节跃入我眼睑,比如在某个墓碑上刻了一行小字:刘宇葬身此地,云云。 但我没发现这样的墓志铭,甚至没见到“刘宇”两个字,准确的说,我根本就没看到墓碑上有什么看上去像是墓志铭的文字。 这墓地毕竟太古老了,碑上文字已经非常模糊,完全辨识不出了。不过,至少这些碑上是有文字的。这样总比发现一个等待刻上墓志铭的空碑来的强。 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碑不是空的,那么其中的内容呢? 当然,我是想到了王权贵儿子王华强的那座空墓。 如果这也是一片空墓,那么是不是我基本就可以断定,这一切古怪的,足以夺人性命的状况,果真出自王权贵之手? 这样想着,终于开始感觉到了随身带来的那支铁锹的蠢蠢欲动。 我急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不可能是最终真相,但毕竟可以大致确定,这一切到底跟王权贵那厮有没有关系? 我在心里默默致歉,强词夺理的表示这样做其实也是为墓主着相,然后挥起铁锹,开始掘地三尺。 结果却有些出乎我的预料,铁锹之下并非空墓,墓中不止有骸骨,还有些零散的土罐做陪葬。 我又连着掘开了几座墓地,却发现其中状况大致一样,都是一副骸骨,外加少许一点寒酸的陪葬,可见墓主们都并非显贵,只是许多年前曾经在这一带里生活过的普通人而已。 我心里有些内疚,只好默默致歉着将土重新掩了起来,又去树林里找了些树叶回来充饥,然后继续寻找出路。 可是直到天黑我还是无路可走,无处可逃。我依然被困在那片荒凉寂静的坟场里,除了一点风吹草木的动静,整个世界无声无息。 这样又捱了整整**,此间时睡时醒,虽然有树叶充饥、解渴,维持生命暂时没有问题,可要在这样不见天日、没有出路的封闭空间里过一辈子,很难想象人不会被逼疯掉。 天快亮时,我开始感觉到坟场里有动静。起先我只是感觉到有东西在我身旁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我听不到声响,但我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我甚至感觉得到这是一种有意识的东西。它不一定是人,但一定是具有像人或者至少类似动物的有思维有意识的某种物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动物的本能,即使在没有外在知觉的情况下,也能感应到某些同类的存在。 我站起身来,往树林里走了几步,那东西也似乎跟着我走了几步。我退回来,它又跟着我退回来。 我大声叫着问了几句“什么人”,可是身边没有回应。不过自这几句喊叫之后,心里的感应没有了,整个坟场仿佛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黎明前我睡着了,迷糊中听到有脚步声,然后看到一个人影从我十几步外的地方走过,然后钻出树林里去。 我大喜过望,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追过去。可是刚走几步我又怕了,那人从背后看来,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民,没有什么特别,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疑心越大。我想这会不会是某个新骗局的开始,他会不会反而把我引向真正的不归之路? 我停下来不走了。过了一阵,那人又转了回来,此时我才看清,那似乎就是个七十多岁的瘦高个小老头,一脸白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站在五六步外的白雾中笑吟吟的看着我,向我招了招手,然后用我们本地的方言跟我说:“这里路况复杂,三天两头有迷路的,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出去。” 我还是不动,毕竟对方看起来太像电视剧里的仙人,这也太假太荒唐了。 他又笑了,“你反正已经被困在这里边了,跟我出去毕竟还有个逃生的可能。你不妨试试啊!” 我心里一想,“这也对!跟他走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逃生可能,总比困在这百分之百的不可能中来的好吧。” 我于是点点头,“那好吧,仙翁!”说“仙翁”一词的时候,我有意将语气加重了些,多少带有一点无可奈何下自我嘲讽的意味。 那小老头又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城市生活过惯了,稍见几个像我这样一辈子没进过大城市的山野之人,就自以为是遇到了神仙。我猜哪,你现在一定又满脑子奇思异想了吧?”说着,笑吟吟的转过身去,往树林里走去。 我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天亮时分,竟然果真出了那片树林,回到那条熟悉的大路上。 我惊喜万分,正要细问那老头关于“鬼打墙”的事,那老头却只朝我挥了挥手,“请回吧,年轻人!以后这一带啊,没事就别再来了。”说着转过身往山上去,健步如飞,转眼便消失在那些炊烟四起的小村落之间。 那时天已经大亮,朝阳徐徐升起,整个山野一派青翠明媚。我找回到工作的村庄,却被告知我已失踪了整整一周。 我说这怎么可能,换上手机电池再看时间,才明白不是手机的时间发生了异常,相反手机再正常不过,我确实已在那迷局里待了整整一周,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可为何时间流逝如此之快,我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听说过“山中忽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也听过诸如虫洞、时空裂缝、时间隧道种种猜想,但我凭直觉相信我的遭遇与此并不相关。那么,当时在我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单位,我很难向旁人解释自己失踪一周的内情。我只说自己进山时迷了路,一直找不出来。我总不可能向那些神情严肃、冷若冰霜的领导们说,我进山时遇到了“鬼打墙”,被滞留在一片坟场构成的迷局里,最后山中逢仙,经由一位老仙翁的指点,回到了人间。这也太扯了! 我是说,这在别人看来实在是太扯;可是在我自己,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一件事。由此我也深刻理解了千百年来古人们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经历和遭遇。 我知道那位老人未必就是神仙,他可能真就只是住在附近村庄里,对于该处地形非常熟悉的一位老前辈而已;可是“鬼打墙”之事,却是千真万确,无可置疑。只是,藏在它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却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耗子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并在电话里火冒三丈的质问我是不是去了那片深山里的药地,为何连续一周关机,谁都联系不上。 我有气无力的跟他解释,说我确实去了那个地方,并且有了一些奇怪的遭遇,但我不想在电话里讲,等什么时候他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耗子还是有些没好气,“我知道你所谓的怪事,一定就是人们说的‘鬼打墙’吧?” 我有些感动,“这么说,你是相信我的?” 耗子沉默了一会,“我自己经历过的,我能不相信么?” 我大吃一惊,“你经历过?莫非你也……” “我早跟你讲了,我是去过那片药地的。”耗子有些不耐烦。 “可我没想到,你也会碰到‘鬼打墙’啊。” 耗子苦笑了一下,没再出声。 我又问道:“那你最后是不是也遇到一位老神仙,然后被他指引着走出来的?” “神仙?”耗子在电话那端愣怔了半天,“我看你是看多了吧?还神仙?那请问是太上老君呢,还是南极仙翁啊?” 我有些茫然,“这么说,你只是遇到了‘鬼打墙’,却没碰到‘老神仙’?那……那你最后是怎么出来的啊?” “走出来的呗!”耗子懒洋洋的道。 我对耗子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那迷局深感佩服,不过反过来,也为自己能够遇到那样的山中老人而深感荣幸。 不管怎么样,“鬼打墙”一事经由我和耗子的共同证实,已经可以相信真有其事,只是其中还有诸多细节,等着耗子回来我们再慢慢琢磨。可是耗子却在知道我平安回家以后,又对此事表现得漠不关心,并且再懒得跟我多讲一句。 几天以后的一个深夜,当我终于处理好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并把手机里的视频放入电脑里仔细对比琢磨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令我大吃一惊的事情。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书柜里的人偶 那天深夜,我将手机里的视频放进电脑里,准备对比着再细看看那天我在深林里的遭遇。可是打开手机寻找视频的时候,却发现那段时间里录下的视频,其实并不止于这两段。 其中一段,有人正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梦游般穿过坟场,走进树林里去。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又回来坐在地上睡着了。 过了一阵,他又站起身来,再次梦游般穿过坟场、穿过树林,走了一遭回来。如此反复许多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惊恐的看着那个身影在镜头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真的自己?如果是,那么我当时究竟是在梦游,还是灵魂出窍?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当时我在树林里走来走去,那么录下这段视频的又是谁?究竟谁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我身后录下了这段视频,并且将之保存了下来,然后留给我看?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又被解开了。 因为在另外一段视频里,我看到自己在穿林走过一遭之后,回来俯下身,紧接着视频里出现一阵晃动,随之停止了。 由此可以初步推断,那些天里我确实出现了类似梦游的症状。当时的情形大概是,我用手机拨弄视频功能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从我手中滑落,而录像没关,于是录下了我梦游的情景。 我对比着这几段梦游中录下的视频时间,才明白我在坟场中确实醒醒睡睡多次,其中有天亮的时候我自己并不知情,仍在梦游之中,因此并不清楚已经过了一天。 奇怪的是,我在一次梦游归来时,身上衣服莫名其妙的变得褴褛,脸上、手上也出现了许多伤痕,可是手机却并未录下衣服破烂的原因,以及身上伤痕的来源。我想,或许正是在这一次梦游的途中,我摔倒或者被什么树枝挂破了衣服,擦伤了身体,只能这么解释了。 关于时间的疑问都解开了,只有“鬼打墙”的经历依然是个谜。 几天以后,王权贵回来了。 我知道直接去找他,敲他门,肯定没用。我于是一直等在他家楼下,直到天擦黑时,外面进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了个很大的包,左顾右盼的上了楼。 我猜此人必定又是暗中来找王权贵那家伙的,于是不动声色的跟在他后面也上了楼。 果然那人到了王权贵家门口就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敲了几下房门。过了一阵,门打开了。那人陪着笑脸,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要走进王权贵家里去。 我几步蹿上去,把那人拉出门来,“你先等会,我找他有事。”说着,回身将门关上,顺手一拳打在王权贵鼻子上。 王权贵显然措不及防,人没反应过来,鼻子上已经鲜血直冒。 我愣怔片刻,却一眼瞥见他半开的卧室门里那张双人**,眼前立时浮现出方天琪无助的躲在**角,余娇绝望的半卧在月光下的场景,甚至还有王婶受尽煎熬,却只能装作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脸,我再次挥起拳头,对着那老家伙又是几拳打下去。 那一刻,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只觉得身上有股火在燃烧,正是这阵火让我拳头根本停不下来。 站在门外那人显然听到了动静,在外面不断急喊:“王医生……王医生你没事吧?” 我站着喘息了一会,王权贵抢过去来开了门,我趁势走进他书房里,却见那书柜上果然摆了个水杯高的人鱼娃娃。 我心里一阵抽疼,不动声色,当着门外那人的面,又一拳头打在那老家伙后脑勺上。 那人吓得大喊大叫,同时拿出手机报警。我没拦他,其实我要的就是这个。与此同时我也没给王权贵机会,扯住他还要打。 这时,楼上楼下许多邻居也听到动静,纷纷赶了下来,急的把我拉住。我知道差不多了,有这么多证人,足够了,现在只等警察到来,我就可以把这老家伙人赃并获了。 大约十分钟左右,果然有几个民警赶了过来。 一个民警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我立即指着王权贵书房,大声叫道:“他书房里……他书房里有个人体标本!” 我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民警看了看王权贵,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王权贵手里拎着老花镜,装出一脸无辜,摇了摇头。 民警转头看我,我忙说:“那标本……就在他书房的柜子上。”同时挣开同事按住我肩膀的手,率先闯进王权贵的书房里去,却没直接去取那人鱼娃娃,只是指着向民警说道:“就是这个!” 几位民警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我转头看王权贵,却见他只是黑着脸站在书房门口,一言不发。 一个年轻的民警打开了书柜门,却一时不敢伸手去取那人鱼娃娃。大概他听到“人体标本”这词,心里也有些忌惮。 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的走上去前,一把将那人鱼娃娃抓了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转头问我:“你说的,就是这个?” 我点点头,“没错!” 那民警又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同时递到那年轻警察眼前,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抬起头来,迷惑的看着我,“这不就是个木头**么?” 我说:“不是,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她……她曾经是个活物?” “活物?”两个警察异口同声,表示惊讶。 我说:“嗯,她……其实是我一个朋友。”说出此话时,我再次感到心脏部位一阵抽疼。 只是这一次,不仅警察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前来劝架的同事们也面面相觑。 我指着其中一位也在外科的同事,说道:“老瞿,你过来帮着鉴定一下。” 那位同事茫然的走过来,将那木偶接在手里,拿在眼前看了看,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并用手捏了两三下。 我心里不舒服,强忍住不快,说道:“老瞿,你尽量轻点!” 老瞿抬起头来看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然后对警察说道:“我看,这就是个木偶啊。”同时转过头去看了王权贵一眼,而那老家伙还是面无表情。 我说:“你这样看,肯定看不出来,必须拿去检验!” 老瞿看着我,一副哭笑不得,“小刘啊,你可真是学检验的。不过我看这东西,确实就是个木偶。” 我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是……” 民警转向王权贵,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权贵黑着脸走进书房,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打开一个网页,上面赫然有条人鱼木偶的网购记录。 我一怔,民警拿着人鱼木偶在网页前对比了一下,最终确定了那就是网店里那款人鱼**。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不对……这不对……完全不对……” 我话没说完,发现几名民警再次转头看向我,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其中一名指着老王脸上没擦干净的鼻血,厉声问我道:“好了,你现在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面低头沉思人鱼木偶之事,一面心不在焉的道:“没错,他人是我打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后来,我也不清楚那几位同事究竟是怎么劝解的,王权贵那家伙勉强同意了私了此事,不再追究我法律责任。 警察走了,我也被几个同事拉下了楼。 老瞿有些无奈,“小刘啊,早些时候我也听说了,老王的病人里有个你的朋友,她出了点事,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医闹这种事情,外面不懂行的折腾也就罢了,怎么你自己人也这么不懂事,跟着瞎起劲啊?” 这时,刚从外面回来的姚晓荟跟他们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忙着过来把他们都劝开了,然后陪着我在花台上坐了好一阵,并问要不要送我回去。 我说:“不用了。”叹了口气,自己离开单位,回家了。 刚出医院大门,大雨瓢泼而下。 我在雨里默默走了一段路,心里莫可名状的压抑。我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把王权贵抓个正着,为方天琪和余娇报仇了,结果还是被我弄成了这样。 我当然不会相信王权贵闲着没事,会去网购一只人鱼木偶来摆在书柜里欣赏。他显然已经料到我会来上这么一着,所以一早就布局好大网,等着我往里面钻了。 没准当时姚晓荟见到的那些大得异常显眼的木娃娃,其实也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而已。 他知道方天琪和余娇的事情一发,我必然会找他麻烦,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对的策略,并有意让姚晓荟来通风报信,好让我早早上钩。 不得不承认,我果然还是太嫩了,根本就不是这老狐狸的对手。难怪耗子都不愿轻举妄动。这老家伙到底有多老奸巨猾,耗子他必然是比我更清楚的啊。 那一刻我走在雨里,只感觉浑身无力,雨中仿佛又看到方天琪和余娇默默站在前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真没用!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在大雨里绕着小城走了一圈又一圈,仿佛自己又迷失在半山的“鬼打墙”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过了好一阵,我意识到有人撑着雨伞走到了我面前,并将雨伞挡在我头顶上。我抬起头来看了一阵,半天才想起来,“哦,你是那个苏……苏什么?” 对方平静的回答我:“我叫苏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我说:“哦,对了,你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苏景苏医生,我……我记得你。对了,有个问题请教,你说这世界上有天使和人鱼么?” 苏景一眼不发。 我伸手把她拦在我面前的雨伞打落在地,“你说啊,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天使和人鱼?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是啊,我连朋友都保护不了。她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弱小,最没有还手之力的一群人了,我还是保护不了她们,甚至在她们走后,我根本就没本事给她们报仇,为她们讨回公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你说啊!” 苏景看着地上的雨伞,没有去捡回来,只是陪我站在大雨倾盆的街灯下,听我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依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我也记不起后来自己又讲了些什么,反正直到实在说不动了,才疲倦的抬起头来,想起苏景还在,“咦,你为什么不说话?我问你的问题,你好像还没回答我呢?你说说吧,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天使和人鱼?” 苏景用手理了理雨水中湿淋淋的头发,“刘宇,我想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我紧盯着她的眼睛,想冷笑一下,却笑不出来,“你好像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苏景依然一副很冷漠的神情:“我没有开玩笑。这世界,原本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我盯着苏景的脸又看了好一阵,渐渐清醒了过来,“好吧,陪我喝杯酒,行吧?”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鬼道众生 又是那家临河酒馆。 苏景没喝酒,只点了一杯苏打水。我则要了一壶茶,几杯灌下去,稍许清醒了些。 “很抱歉,”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整晚的失态,“这段时间遇上点事,心情一团糟……” 苏景勉强笑笑,“没关系。”沉默了片刻,又道,“刘宇,我觉得……你有时候太较真了些。” “较真?”我有些好奇。 苏景收敛了笑容,“你的事,我听说了一点。我知道你一位朋友刚刚过世,你心里不会好受。可你也要想开一些,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们不能改变,只能接受。” 我苦笑,“人之常情?我明白。只是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消失,有时会迷惑上苍造人的本意。” “上苍造人的本意?”苏景微笑着摇摇头,“如果生命的出现只是偶然,那又何来本意?” 我接着往肚子里灌茶水,“小苏,你见过鬼么?” 苏景一怔,“鬼?什么鬼?” “什么鬼?”我迷糊的脑袋里仿佛清醒了片刻,然后再次进入无序与混乱,“你问的好,什么鬼?说来你不会相信,我好像因为小时候的一件往事,这几年来把传说里的各种鬼灵现象都经历了个遍,可惜我至今说不清楚那都是些什么鬼,也说不清楚鬼到底是什么……” 苏景笑笑,低下头去喝水。我知道她又在想“较真”两个字,也无意于去为自己辩解,只是边喝茶边喃喃:“我仿佛见过了传说中的魂魄,见识了魃,也就是我们说的僵尸,感受过梦魇,遭遇了鬼打墙,而在这所有经历中,我都仿佛能感觉得到,其实它们都是同一种存在,那就是最古老,最原始的,鬼。” 苏景抬起头来,眉头微戚,“鬼打墙?我想这个应该与鬼无关吧,只是古人习惯于将一切难解之事,归为鬼魂作祟吧?” 我摇摇头,“不,没那么简单。那种感受,那种氛围很独特,它不是简单的迷路,真的,那是……那真就是种鬼事。” 苏景没有跟我争辩,她想了想,“至于梦魇,我觉得就更不可能跟鬼扯上关系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毕竟“梦魇”一事,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亲身经历过,每个人都会形成自己的看法,我自然也没必要将自己的体验与认识强加于人,毕竟,这也只是我的个人之见而已。 苏景又微笑着问我,“那么你刚才说的天使和人鱼呢?莫非,你也真的见过?”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我笑不起来,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如何将内心的想法完整表述,“我不知道我见到的是不是天使和人鱼,但我见过一个类似魂魄的存在,她有着人鱼的外形。” “人鱼的外形?”苏景又笑了,不过依然显得很冷静。 我点点头,思索着说道:“我现在有种想法,或许所谓天使、人鱼、狼人、巨人族、矮人族,这些在西方神话里被普遍认为属于精灵的族类,有可能就是我们古人所说的‘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苏景瞪大眼睛看着我,终于没笑了。 其实用这个概念去理解方天琪和余娇鬼魂的存在形式,我心里并不情愿,但我隐隐感觉,或许它们的本质就是如此,并且当它们本质如此的时候,她们的离去也就有了另一种希望。 因此,我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魑魅魍魉。” 苏景放下杯子,靠回到椅子的后背上,很认真的看着我,“刘宇,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真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说:“我没开玩笑。你自己想想,无论西方童话,还是东方神话,都普遍存在着这样一些与人相似而又绝然不同的物种,你认为这仅仅只是一种巧合么?” 当我这些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仿佛又见到了方岳的影子,我心里怔了一怔,但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苏景说:“这只不过是人类认识或者想象的一种遇合,你不能因此就断定它们的真实存在。” 那一刻我妥协了,想起当初面对方岳的执迷,我不也一样的感觉到不可思议? 现在我成了另一个方岳,而苏景就是当时的我。因此我又何必非要强求她的理解呢?何况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我甚至连自己都还没能完全说服。 不过,我还是跟苏景说:“我会想办法去证明这些存在的。既然它们已经与我狭路相逢,我将不遗余力让它们在我面前变得清晰。” 苏景无奈的一笑,“好吧,那你跟我讲讲,你小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竟然引起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改变了你整个的世界观?” 我苦笑一下,原打算敷衍几句,将小参之事隐藏过去,可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也没必要再对此事躲躲藏藏。 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在中学时代,曾见过一个小人被泡在了药缸子里。” “泡在药缸子里的小人?”苏景一笑,“不会是某种标本吧?” 我明白苏景说的标本,应该是指那种尚未完全成形的胚胎婴儿。我摇摇头,“不是的,那小人很奇怪。不过比那小人更奇怪的,是浸泡小人的药水,它仿佛可以召唤鬼灵。” 苏景“噗哧”一声笑了,但继而显出一丝歉疚的表情,“抱歉啊,我是觉得……你讲的实在太玄了些,所以……” 我说:“没事,我理解。” 那一刻,我仿佛体会到了方岳的孤独,也体会到了世间每个声称见鬼,却总被认为是“见鬼”了的人们的孤独。 苏景努力装出很认真的神情,问我:“这么说,你是因为沾染了那种药水,所以总被鬼魂纠缠?” 我不大愿意讲下去了,只敷衍着说道:“其实也不止因为这个,总之就是那次事件之后,我开始陷入一种鬼灵密布的生活。” “你是开了传说中的天眼吧?”苏景问。 我摇摇头,“不对,我感觉那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只不过许多时候,它们只出现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而已。但是,它们的身形,甚至是声音,确实曾被现代仪器捕捉到过。” 苏景沉默了片刻,没有表示相信我的话,但也没有继续反驳或质疑,只是很认真的对我说道:“刘宇,其实我很欣赏你对人对事的认真态度,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先弄清楚,你如此执着的对待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究竟是出于对世界神秘一面的好奇和探寻,还是仅仅出于对已逝事物的不能释怀……” 我怔了一怔,“有什么分别么?” 苏景叹了口气,“如果出于对这世界的好奇,那么这整个过程无论有多艰辛,都必然充满探索的满足感与快乐感;可如果出于对已逝之人的不能放手,那你必然会因此而备受煎熬,或许到最后会完全迷失其中,不得解脱。” 我默默听着,心里有些感激,于是笑了一笑,“或许,这两者都有一点吧。只是许多时候,不是你在选择要不要面对它们,而是它们选择了要让你看到,或者至少是,感觉得到。” 那天夜里回到家时,我给耗子打去电话,原本因为心里烦,很想跟他好好聊聊。 没想他却在那边漫不经心的敷衍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想要挂我电话。 我忽然觉得有些火,毕竟这段时间在我自己身上也发生了许多事,我心情抑郁没怎么联系他,而他竟然也没想起主动过问一下我的近况。 我说:“好吧,那你忙,不打扰了!”末了,又没好气的加上一句,“对了,我刚才去了王权贵家里,把他给打了。” 耗子显然吃了一惊,“这个……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我心里不爽,想打就打了,就这么简单!”我不快的“哼”了一声,正要挂电话。 耗子说:“老刘,抱歉啊,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忙。” 我冷笑了一下,语带讥讽,“那您老都忙些什么事啊?除非你说是在处理你自己的终生大事,那我表示相信,也表示理解。” 耗子沉默了半天,然后平静的说道:“这样吧,这个周末我去见董坤,你要没事也跟着我去一趟吧。” “董坤?哪个董坤?”我有些茫然,隐约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但随即就想起来,“哦,你说的不会是我那个学护理的师弟吧?就是家乡有个什么‘空洞房’习俗的同学?” 耗子“嗯”了一声,“对,就是他。” 我有些好奇,一时都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于是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跟他勾搭上的啊?” 耗子依然语气平静:“那次你讲了他家乡那件古怪习俗后,我感到好奇,也就跟他联系上了。” 我心下释然,果然耗子本性未移,他依然还在默默关注着世间这些奇闻轶事。我想了想,“这样吧,你不如约他过来玩几天,以后咱们又多个朋友!” 可是耗子却沉默着半天不说话。 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董坤他怎么了?” 耗子又迟疑了半天,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刘宇,如果你真想见他,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我去一趟董坤家乡的省城监狱……” “监狱?”我全身一冷,惊叫了起来,“董坤?董坤怎么可能会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他……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怎……怎么进去的啊?” 耗子叹了口气,“涉嫌谋杀。”(求推荐!求收藏!)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洞房惊魂 一同前往董坤家乡省城的监狱时,耗子把他了解到的一点关于董坤的事,大致的给我讲了一遍。 我想起当年夜半在学校外面那个烧烤摊上,跟董坤聊过的一席话。 他当时非常细致的给我讲到了他们家乡“空洞房”的习俗,说每个在家乡摆酒结婚的新娘,都必须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因为根据当地的民俗,新婚妻子的**是不能归属新郎的,而要献给一位曾于他们整个村子有过救命之恩的鬼灵祖先。 其实这位鬼灵祖先,说到底,不过是一截木头雕像,有时甚至只是用一片冥纸剪成的人像而已;可即便是这样一个雕像或者画像,都必须由本族巫师,恭恭敬敬请入新人洞房,与新娘共度**。 我还清楚的记得,就在我们谈论完这整个奇异风俗,准备各自回校之时,我不安的问了董坤一句,如果他将来回家摆酒,情况会怎样? 董坤当时显得满不在乎,认为那毕竟只是一个传说,即便曾经有过什么诡异发生过,也已经时过境迁,不必在意了。然而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终究还是没能难过此劫。 那时耗子时有跟他联系,但两个人关系不远不进,至多算是相识,也称不上好友。 可是有一天,耗子却忽然在深夜接到了董坤的电话。 电话里的董坤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他只是在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他找上门来了!他真的找上门来了!” 耗子当时不明就里,好奇的问他:“你在说什么啊,到底是谁找上门来了?” 董坤声音一直在颤抖:“还能有谁?除了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那个……你说还能有谁?” 耗子一听这话,心里冷了半截,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董坤说电话里讲不清楚,他一定要找耗子当面谈。 耗子感觉董坤当时整个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声音里不止有恐惧,甚至带着极浓的哭腔。他于是劝慰董坤先别急,并跟他要了个地址,自己连夜赶了过去。 董坤给耗子留的是我们学校所在省城一家宾馆的房间号,耗子赶过去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据说当时敲开董坤的房门时,耗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董坤还是那个董坤,可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形。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不止脸色苍白如纸,并且全身瘦骨嶙峋,仿佛刚从鬼门关上逃命回来。 耗子心里很渗,仔细关好房门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董坤,他电话里讲的到底是什么事,他到底是见到了什么,竟把自己吓成这样。 可董坤只是全身散了架般瘫软在**上,嘴里像在喃喃自语,“我……我就是什么也没见到……我就是什么也没见到啊……”说着,一拳头砸在墙壁上,整个人像头发狂的野兽般嘶叫起来。 耗子等他发泄完毕,渐渐冷静下来,才耐心的问他:“既然你什么都没见到,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 他一句话没说完,董坤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眼睛里血红可怖,“冯浩……我……我快受不了了!真的,我撑不下去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耗子说:“你先别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先跟我讲讲,然后我们仔细研究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董坤带着哭腔哀号道,“来不及了,冯浩,来不及了!我……我已经把我老婆,彻底给毁了!” 董坤这句话一出,耗子任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他让董坤先别着急,慢慢讲,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坤又缓和了半天,才勉强平静下来。 他说他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人来讲这件事了。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在避着他;不了解内情的人,则完全只道他是疯了,根本就没他的话当回事。 所以他只有找耗子,他感觉得到耗子对于这事的关注,他相信耗子多少能明白一点他心里的悔恨与恐惧。 原来,董坤曾在那段时间里,找了一个邻近省份的女孩蒋欣做女友。 蒋欣比他大几岁,其父母一旦得知他二人在交往之后,就开始催逼他们能办就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原本两人打算先等董坤毕业,并找到工作以后,再回家举办婚礼。可女方家里生怕董坤找到工作以后,会嫌弃在饭店里给人洗碗打工的女友,不愿再娶她过门,于是想尽办法,说后面几年都不适宜两人婚嫁,必要赶在那一年把证给领了,把婚事给办了。 董坤理解女方家长的良苦用心,想着结婚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何况学校里也已经不在限制大学生结婚,不如就遂了未来丈人、丈母娘的愿,也算给女友蒋欣一颗定心丸吧。 不过证他倒是没急于去领,只是听从了女方父母择下的吉日,趁着放暑假,回家先去把酒给摆了。 毕竟在农村,尤其是像他们双方那种还很传统的古老村落,领证什么的其实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一旦摆了酒,那在亲友眼里,就真正算是小两口,一家人了。 不过,就在两人回家摆酒的路上,董坤还是向女友蒋欣提起了家乡“空洞房”的习俗。 当时他生怕蒋欣听了这习俗的由来之后会害怕,就索性把这一节给省了,只说那就是个传统的礼节,没必要大惊小怪。 蒋欣毕竟大了董坤几岁,人很单纯,也很懂事。董坤不说的,她也就没追问。 结婚当天一切正常。 董坤为了免除心底最后的忧虑,还专门背着新娘去找了几位已经结婚生子的哥们,打听了一下“空洞房”的事。 可那几个哥们都笑,说这传说里的诡异纯属虚构,完全没有的事,让他只管放心把婚给结了,至多也就多忍耐上**,就可以亲自洞房花烛了。 董坤为人谨慎,虽然听了这些话,还是不放心。于是其中一个哥们索性找了自己的老婆,来给董坤下定心丸。 那嫂子人很爽快,对董坤说到这事时也不遮掩。只说她自己洞房那天,原本心里也七上八下,很是害怕,结果躲在被子里**没合眼。可是一直等到天亮,发生奇怪的事也没发生。 董坤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当真……什么也没见到?” 那嫂子笑道:“当然没见到,见到我还敢跟你说没见不成?” 董坤犹豫了一阵,又厚着脸皮问:“那么,你也……你也没感觉到……呃……身上有什么不妥?” 那嫂子任是性情直爽之人,当时也羞得脸红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很理解董坤当时的心情,于是平心静气的劝慰董坤道:“你就放一百个的心吧!那天夜里真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第二天圆房的时候,我……我可还是个姑娘呢!” 董坤听到这里,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结婚当晚,他还是多留了几个心眼。他一直亲眼看着新婚妻子蒋欣被族里两位老妇人送进那间“空洞房”之后,甚至又专门找了几个哥们,守在离那屋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喝酒聊天,时不时的往那屋子出瞟上一眼,竖着耳朵听着那屋子里的一响一动。 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 当时大约凌晨五点钟左右,董坤心里已经逐渐松弛下来,人正跟着哥几个划拳喝酒,忽然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从那间“空洞房”里传了出来。 那几个哥们愣怔片刻,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董坤已经扔了酒杯,撒腿就往那“空洞房”里跑。 他当时头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一颗心怦怦乱跳,一个劲安慰自己没事,一定只是蒋欣处在那样诡异的氛围里,自己做了个噩梦吓到自己而已。 可是等他奔过去,将朝里面反锁着的洞房门全力撞开,并伸手拧亮土房子里的电灯时,迎面却见崭新的婚**上沾染了几片鲜红的血迹,而他那新婚的妻子蒋欣却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裹了婚被蜷缩在**角里发抖。 董坤触电般呆站在**边。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时,忙调转了身子出门求助那群守在外面,不好闯进屋子里来帮忙的哥们,让他们尽快封锁住村子准备捉人,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那个凌晨,整个董家村乱了套。 许多人开始万分恐惧的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可大家谁也不敢主动开口,只是竭尽全力的帮着董坤搜捕他认为的凶手。无奈整个村子从凌晨一直折腾到天亮,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警察来了,也并没发现有任何凶手作案的线索。 当时董坤闯进去时,空洞房的门是朝里面反锁的。洞房里面两扇窗户则是直到警察来了,也还是朝里扣着关上的。除此之外,那房间里就再也没有别的进出口,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一只狗,也不可能从里面出入。 与此同时,受到极度惊吓的蒋欣也被迅速送往省城医院,并立即接受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可她身上除了一些在老墙壁上擦伤的痕迹之外,并无其它任何外伤,**处虽有轻度受损,但并未发现有被性侵的迹象。 虽然如此,蒋欣精神还是彻底崩溃,完全无法与人进行正常沟通,并且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全身发抖,冷不丁的就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之声,整个人显得非常痛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洗澡汤 既然蒋欣已经精神失常,警方也就无法再对她做进一步的笔录调查。蒋家也来人闹过,可最后还是只能和董家合计着,暂时把蒋欣送往省城西郊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送走蒋欣之后,董坤自己也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依次去找了婚前给他打过保票的几个哥们和那位大嫂,扬言要跟他们拼命。 可几个人都发下毒誓,说绝没有对他说半句假话,并声称他们自己确实是什么也没碰见,同时发誓妻子在与自己圆房时,也确实还保持着自己的**之身。 这下董坤全蔫了,他不知道为何别人结婚是结婚,到他结婚就成了一场噩梦。 后来,村里有老人主动找了来,问他是不是以前见到过什么,犯了规矩。 董坤想了很久,才忽然好像是在童年时代,他确实是见到过一个长相非常怪异的木偶。 那木偶面相看起来凶神恶煞,可是按照他自己的记忆,那根本就是一个未成型的半成品而已,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本尊。(求推荐!求收藏!) 老人们听后都吓了一跳,说一则连他们自己也已经没见过本尊,不知道本尊到底长啥样,兴许董坤见到的那位,就是本尊也说不定。 第二,即使董坤所见并非古老时代传承下来的本尊,但是见偶如见本尊,很有可能法力仍旧是存在的。 老人们因此断定,年轻一代里不仅已经无人再见过本尊,甚至连木偶也没有见到过的,唯独董坤是个例外,这很有可能就是他遭遇此事的根源。 可是董坤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他认为传说中的事即使是真的,那么古老时代多少女子都曾经历过,为何从没听说有什么人被吓成这样的。 老人们说,传说里的情况是这样的,那些古老时代的女子,她们在被送入“空洞房”之前,都是要先喝碗“洗澡汤”的。 当地所谓“洗澡汤”,说白了,就是一种"mi yao"。新娘喝了"mi yao",进洞房不久就睡着了。再醒来时事情已经发生,她们自己全不知晓,因此不会受到任何惊吓。 当然也偶尔会有对于“洗澡汤”有抗力,不会昏睡过去女子。这样的人因为提前知晓内情,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够好,即使当时被惊吓,也还不至精神失常。 偶有吓到如此这般精神崩溃的,往往会被认为本身已经不贞不洁,不受鬼灵待见。这在族人眼里不止是耻辱,甚至是灾星,整族人有可能会因为她们而受到鬼灵的迁怒,并受到惩罚。因此这样的女子通常是要被驱逐,甚至被折磨至死的。 因此但凡遇到这一类事,双方家庭都不会张扬,只背地里想办法将女子弄走,从此不知去向。 董坤悔恨交集,后悔没将这习俗的内情,提前讲给女友蒋欣听,一来让她自己选择能不能面对和承受,二来也好有个心理防备,可能也就不至发生这样的悲剧。 他当时整个人完全乱了套,配合警察做完各项例行调查之后,他其实第一个是想起了我,因为当年我曾问过他一句:“你将来娶老婆的时候怎么办?”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联系我,而是联系了耗子。兴许他也能感觉得到,在面对这些诡异的灵异事件时,其实我和他一样束手无策。 那天在宾馆,耗子了解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原本是想先去见上蒋欣一面。可是董坤告诉他,连董坤他本人都见不到蒋欣,因她精神状态仍不稳定,主治医生建议暂时不要再给她任何刺激。 耗子无奈,知道如果不给董坤找点事做,他情绪一定还是不能稳定,于是提醒她蒋欣的后期治疗还会需要大笔费用,让他最好能想办法上学之外做份兼职,多赚点钱留作备用。 耗子的建议果然奏效,董坤听完立即清醒和理智了不少。他也明白这确实是件非常现实的事,于是答应回校继续上课,同时出去找几份工来做。 两个人分别以后,耗子独自去了董坤的家乡。可是在那座偏僻的小山村里,他并没有得到更多关于“空洞房”的线索。 他先是分别去找了董坤摆酒时,将蒋欣送入洞房的那两位年过七旬的老妇人。 他没有跟她们提起董坤这件事,甚至都没过完关于“空洞房”的习俗,只不过作为一个外来旅游的迷路者,与她们漫无边际的闲聊,其中偶然的提到了一些关于木偶之类的话题。 结果两位老人都主动跟他聊起了村子里的“鬼偶洞房”之事,甚至还给他讲到了董坤的事情。 她们都说,古老时代传说确实会有一只鬼偶摆在洞房里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不知那鬼偶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请走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是许多年没有露过面,连她们都没有见过。 至于董坤摆酒那天,新娘子到底是不是被传说中的“鬼偶”惊到,她们都不清楚,也不敢随意猜测。 耗子听得出,两位老人确实对于鬼偶之事一无所知,也并未如他先前担心的那样,参与了“空洞房”习俗的传承。这样一来,她们也就没有可能在将蒋欣送入洞房的过程中,将什么东西一同带了进去。 告别两位老人之后,耗子又分别找了董坤的几位来亲友聊过,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问及“空洞房”的来历,村子里各种说法都有。有人说,事情起源于数百年前的一场天灾。当时整个小村子已经难逃劫难。结果是村子里有一位年轻人踊跃站出来相救,牺牲自己的生命,换得了全村人的平安。 那天夜里,此人原本应该洞房花烛的,结果却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于是从此以后,小村之人便将所有新娘的**当作祭品,用来感恩这位祖先。 当然,这是一个很传统,很套路的故事,至少耗子不能完全尽信。 尤其当他问及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天灾,竟然可以夺取整个村子的人的性命时,村民们都各执一词,有说是瘟疫,有说是山洪泥石流,有说是山林大火,也有说是地震等等。 可说到为何这么大的灾难,竟可以牺牲一个人就改变整个局面时,他们又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有人索性解释说这位祖先原本就有神通,本领很大,云云。 此后,耗子又专门去了董坤说见过一个木偶半成品的那间老宅子。 可惜宅子已经完全荒了,根本无人居住。打听宅子的主人,邻居们都说老一辈人去世以后,小辈都进城里去了,从此没见回来过。 耗子在那宅子里住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一无所获之后,他只好暂时离开了。 回校以后,他又暗地里去看过董坤,感觉他虽然总是显得闷闷不乐,但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人不仅已经开始在校外一个社区医院里找了份工在打,并且已经开始积极准备着找工作的事。 耗子原本准备先等董坤稳定一段时间,同时打听着一旦蒋欣那边可以见亲友了,他就想办法跟着去见她一见,但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联系董坤的时候,董坤的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 他发邮件,董坤也没有回。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去了董坤的学校,结果却从他同学口中得知,董坤竟然因为谋杀罪,已被批捕入狱,但关于他犯罪的具体内情,就连他的几位老师,也没能讲得清楚。 耗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述完这整件事情,人又重新陷入沉默。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为后期忽视了董坤而深感自责。我也没有多做劝慰,耗子性情我很了解,自从他家里出事以后,他已经习惯于把周围人的不幸都揽到自己头上。比如他总是觉得,当年正因为他动了王权贵的小参,父母才会双双遇害,而我也才因此被卷入许多诡异事件中来,不得安宁。 不过,为了不让他将心思过分集中在自责情绪上,我故意质疑,为何一向对于鬼灵事件已经尽量选择避让,甚至对于王权贵都已经不多过问的他,却对于董坤的事,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大的关心。 耗子苦笑,说大小城市里,以及平常人手中那些寻常鬼灵事件,不过都是小鬼小祟而已,至多有惊无险的吓吓像我这样的书呆子,一般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若要找到世间所有闹鬼事件的源头,就必须从民间各种古老鬼灵入手,追根溯源,从源头上弄清楚它们的真正来历,真实本事,尤其要对它们行为有所控制,只有这样,其余小鬼才会感到有所威慑,不敢轻易出来为害四方。 目前他所能了解到的比较古老的鬼灵,只有董坤事件“空洞房”习俗里这位目前尚为嫌疑的主角。总之这件事里如果真有鬼事,那么作祟之物必定非同小可。 我们只要尝试从此物入手,一旦弄清楚它的本来面目及真实背景,或许世间许多鬼灵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洞房实验 当我们在g城监狱见到董坤的时候,他已经憔悴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人黑,而且瘦,双眼深陷,整个人失魂落魄。 见到耗子,他并未表现出太吃惊的表情,却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也会来。我张了张口想跟他问声好,却什么也说不出,心里压抑,只是默默低下头去叹气。 耗子却表现得异常冷静,言谈举止之间仿佛只是去家里拜访一位老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即使发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董坤因此放松下来不少,可是问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他却又什么都不愿多讲,只一个劲说自己杀了人,罪有应得。 耗子问是不是在打工期间遇到什么事,情绪之下跟人动了手?他摇头,说不是。又问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真去找了那几个哥们的麻烦?他又摇头,仍说不是。 我和耗子都没办法了。探监前因为赶时间,甚至没来得及仔细了解一下他的案情,满以为从他嘴里可以听到最真实最细致的情况,没想他却根本就不愿意向我们开口。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随意跟他聊了几句。末了耗子又为他宽心,说如果在这件案子里他有委屈,耗子一定会想办法为他洗脱罪名什么的。 听到这一句,董坤却忽然激动起来,连说自己没有委屈,绝对没有,他真是杀了人,坐牢也好,被判刑也罢,都是罪有应得。 我和耗子有些吃惊的对望了一眼,深知他即使真的动手杀了人,也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夸张的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一副认罪伏诛的模样啊。那么,他到底是在表现给谁看? 眼见董坤一再激动的强调自己有罪,罪有应得,必须坐牢,绝不委屈的时候,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他犯罪坐牢,竟然却是为了在监狱这个地方,躲避某种自己根本不敢面对的邪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怕犯罪杀人已成事实,那我们还如何救得了他? 可是,究竟是什么邪恶,让他竟然宁愿选择死刑,也不愿活着面对?我感到不寒而栗。 耗子没再勉强他说出真相,只是带着我先离开了。他说先给董坤一点时间冷静,我们下个周再来看他。 果然过了一周,当我们再次去看董坤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了许多。这一次,他没再口口声声称自己有罪,只是魂不守舍的默默坐着,一动也不动。 耗子跟他聊了几句,此间提到了蒋欣。果然董坤一听“蒋欣”这个名字,就紧张的抬起头来。 耗子劝他放心,说他已经打听过,蒋欣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身体也并未出现其它大碍,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接受亲友的探望了。 蒋欣的消息让董坤彻底平静下来,他感激的连连对耗子称谢,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答应把他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们。 整件事情,还得从有一天下午,突然来到董坤寝室的两个陌生人讲起。 那时董坤经由耗子的劝慰,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不仅开始回到学校正常上课,还在校外一个社区医院里找了份兼职打工赚钱,生活渐渐的回归了正轨。 有一天下午,他刚从那家社区医院下班回来,却发现寝室里坐了两个陌生人,说是有事找他。 这两个人董坤从没见过,男的自我介绍说叫罗天,三十几岁的年纪;女孩二十出头,叫梁雪。两人自称是师兄妹的关系,出来是做民俗调查的。 听到“民俗”二字,董坤立即猜到了他们找来的原因。果然没聊几句,罗天就提到了董坤家乡“空洞房”的习俗,说这是他们此次民俗调查的一个重要课题。 董坤听出他们已经去过了他的家乡,猜到大概也就是在那里,他们听到了关于他和蒋欣的事,才打听着找到这里来的。 本来董坤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想多讲,这毕竟是他心头上的一个痂,本身还没有痊愈,根本就不愿意再被人揭起。 可是罗天却表示,其实这样的习俗在中国农村并不鲜见,只是传说稍有不同而已。又说许多农村类似的习俗背后,其实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犯罪事件,需要大家站出来将其彻底揭露开。 他还举了个例子,说在大西北的一个农村里,就曾经有过类似“空洞房”的习俗。只不过到了后来,人们才最终明白,其实数百年来那些可怜的新娘们,都是在自己的洞房之夜,被本村里一些有权有势之辈,用药**,夺去**的。 因此罗天奉劝董坤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理性,不要相信所谓的鬼灵之说,一定要清醒的认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人为因素,找到藏在背地里的真凶。 罗天的这一席话无疑戳中了董坤的要害,他何尝不希望这只是一场人为的闹剧?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找到真凶,将之绳之以法,还蒋欣一个公道,也让自己不必再背负那么黑暗沉重的心理包袱。 可问题是,事发时他确实是第一时间就冲到现场的,当时除了他和蒋欣,确实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事后警察也做过多方调查和取证,同样没有找到第三个人出现过的线索。只怕人为一事,在他这里是不成立的。 不过随着双方交流的深入,他渐渐意识到这位名叫罗天的年轻学者,确实已在全国各地类似“空洞房”的习俗方面,掌握有大量详实的资料,并拥有自己一整套经得起推敲的研究理论和方法。 渐渐的,他开始对罗天表现出极大的信任,不止将发生在自己和蒋欣身上的这件诡异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给他二人讲了一遍,甚至还把他从小听到的那些关于家乡“空洞房”的轶事,也仔仔细细跟他们聊起来。 终于,他们渐渐熟识起来,有时还会相约着出去吃个饭,聊聊天。罗天甚至还表示,要托关系背地里代董坤去看看蒋欣,这就让董坤对他的好感更增加了许多。 在此期间,董坤注意到那位名叫梁雪的女孩,似乎对罗天表现出极大的仰慕之情,而罗天对她也极其照顾,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明白了两人名为师兄妹,而背地里很可能却是情侣关系。 可几天以后,罗天却向他提出的一个不近人情的要求。他竟然为了弄清楚“空洞房”背后的真相,要董坤跟自己的师妹梁雪结一次婚。 董坤如坠千万里云雾中。他理解罗天探求真相的良苦用心,可是婚姻大事,岂可拿来试验?何况梁雪还是他罗天自己的女友或**。 董坤当然不能同意,虽然上次跟蒋欣只不过在村子里摆了酒,两个人并未领证,而摆酒期间又出现如此事故,因此他即便有婚姻,应该也还算不上重婚。可是罗天的要求,却毕竟是太过分了。 罗天却让他尽管放心,说既然上次与蒋欣摆酒没领证,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这次跟梁雪结婚,同样不需要领证。 他们只需要按照上次的步骤,在村子里走个过场摆几桌酒,然后让梁雪在上次蒋欣待过的洞房里独自过上**,这事就算完成了。完事以后大家各走各路,绝不纠缠婚姻问题。 可是董坤还是不能接受。毕竟在自己家乡那个小小的村庄里,男女双方只要摆了酒,那就是夫妻了。到时候梁雪一走,他如何向父老乡亲们交待? 何况他跟蒋欣摆酒还不到半年,此间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别说相亲们不能理解,就是他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同意。 罗天见董坤还是不愿合作,于是又摆出了许多“空洞房”的案例,劝董坤一定要趁这次机会给妻子蒋欣一个交待,也给所有的村民们一个交待,并说事情一旦水落石出,所有人就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 提到给蒋欣交待,董坤又一次妥协了。他心里很清楚,罗天已对他这把柄拿捏得很稳,而他自己也只能对此表示认命。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么,梁雪那边怎么说?” 罗天笑了,信心满满,“你放心,只要我开口,她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董坤心里微凉,最终只好无奈的同意了罗天的要求,“好吧,你来安排。” 董坤同意之后,罗天显得非常兴奋。 他于是将自己的整个计划摆出来与董坤讨论。他的方案是,让董坤与梁雪像模像样的摆酒结婚,规模可以缩小,但步骤一个都不能减。 摆酒时,罗天先将一套摄像设备安装进洞房隐蔽处,然后当晚将梁雪送入“空洞房”后,由他二人在对面小楼的一个房间内,对洞房中一切进行实时监控,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可以立即进行施救,梁雪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同时,为了防止董坤父母阻挠,罗天还出资在董坤摆酒当天,将董坤父母安排往另一个城市旅游休闲。 董坤听完这个方案,虽然心里还是对再次摆酒表示抵触,但想到这样确实很有可能让真凶露出原形,他也只好勉强同意了。 他等罗天做好了所有的安排,便借一个周末,又请了两天假,与罗天、梁雪两人一道回了自己的家乡。 由于罗天一再强调这项调查的保密性,董坤也没敢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当然,耗子也被蒙在了鼓里。 那天坐在回家的车子上,董坤发现梁雪情绪显得异常低落。看得出,对于罗天的安排,她也很不情愿,可是为了遂罗天的愿,她也没敢表现出太大的不满。 董坤自己也提不起兴致,许多时候他感觉自己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实验道具而已,只要顺从实验者的安排,什么都不要多想,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只有罗天一个人表现得非常兴奋。他坚持说这次一定能让真凶在摄像头下遁出原形。那时不止一件悬案可以就此破获,甚至千百年来一个流传于山乡僻野的神秘传说,诡异风俗,也从此可以真相大白于天下。 董坤当然知道,其实他最真实的目的只是后者。什么为蒋欣讨要说法,将真凶缉拿归案,这些都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他真正图的不过是通过这次民俗研究,得到一份独家学术成果,好让他从此可以在自己的研究领域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而已。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鬼洞房里的假新娘 摆酒当天,董坤只请了上次客人数的三分之一,各方面也都没有太大开销。只是吹吹打打各项,还是按照罗天的要求和资助,一项不少的又折腾了一遍。 相亲们都对他这么快就结婚感到不解,尤其蒋欣还在住院治疗的事情,他们也都略有耳闻,不明白董坤为何如此薄情,这么快就另寻了新欢,还迫不及待的回来摆酒结婚。 不过见到董坤神情古怪,那位陌生的新娘同样神情古怪,他们也就不敢多问了。只是各自默默的吃了饭,强颜欢笑的闹了一阵,也就早早的散了。 总之整场婚礼都进行得非常古怪,四下里洋溢的不是新婚的喜庆,而是一种宗教祭祀般严肃而诡异的氛围。 新娘进洞房时,董坤照例请来了上次送过蒋欣的那两位年过七旬的老妇人。 两位老人忧心忡忡,她们显然是在担心悲剧重演。 可既然董坤来请,她们也不好推辞,只好仍照上次的程序,将这位陌生的,面无喜色的新娘,送入了上次发生过事故的那间洞房。 那天夜里,董坤喝了很多酒。有好几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远古时代的巫师,此时正将一位无辜的女子,送上某位神灵,不,是鬼灵的祭祀台。 罗天没喝酒,整个婚礼过程中,他都收起了来时路上的兴奋表情,变得严肃而谨慎起来。 这多少让董坤感到了一点欣慰,毕竟这件荒唐异常的事情,在罗天这里还是被严肃对待的。只要他严肃,并且能够做到他往日表现的一丝不苟,那么至少梁雪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梁雪刚被送入洞房,罗天就立即离开了董坤,以及几个还在跟他喝酒的哥们,独自回到小楼上自己的客房去了。董坤知道,他这是去开启摄像头,正式开始监控“空洞房”里的风吹草动了。 董坤一面喝酒,一面回想起吃饭时的一幕,第一次在这件事情里感到好笑。那时新郎新娘向客人们敬酒,轮到罗天时,他注意到罗天脸上的表情相当不自然。 董坤心里当然清楚,这两个人彼此之间分明存在着极深的猫腻,也许因为罗天已婚,两人此生已经无缘牵手走上红毯。 可惜就是在这样一个原本就虚假的婚礼上,两个人却偏还要去上演这出“新娘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剧情,这可真够虐心的。 当时,梁雪眼睛都红了,她伸手接过罗天递过来的酒杯,一骨碌喝进了肚里。那一刻,站在一旁的董坤甚至感觉得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他感到很无奈。不管怎么说,在相亲们眼里,这都是他董坤自己的婚礼,可这两个人的表现,就是白痴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借着酒意,他故意恶作剧的一把搂过新娘,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并顺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他这一手让罗天大吃一惊,梁雪更是愤怒的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句“**”差点就冲口而出。 那一刻,董坤心里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快意布满全身。毕竟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头傻脑,完全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而已,唯有这一刻,他才算是小小的还了一手。 可是想到“木偶”这个词,他立即又泄气了,同时一阵黑暗与压抑之感传遍全身。 约莫十一点钟左右,客人们全部散了。董坤收拾了一下院子,侧耳听听洞房里没动静,于是转身上了小楼,来到罗天的房间。 罗天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神情非常专注。董坤走过去瞥了一眼,见梁雪同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洞房中那间布满红色印花的婚**上,神情萧索。 董坤沏了一壶醒酒茶,自己倒了一杯,也给罗天斟上一盏,然后便坐到罗天身后的沙发上,看戏般坐观起这出古怪的游戏来。 那一刻,他很想知道罗天心里怎么想。眼见自己最爱的女人,楚楚可怜的坐在**上独守空房,而自己却对一切无能为力,那是一种怎样的体会? 董坤闲适的饮了一口茶,再次感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时钟走过十二点,董坤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猛然惊醒时,罗天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电脑前,只是表情看起来已经非常煎熬,异常痛苦了。 他感到有些好奇,探头往屏幕里一看,立时感到面红耳赤。原来此时的梁雪,已经脱得浑身一丝不挂,微闭着双眼,将身体尽量舒展开来,仰面躺在那张巨大而空荡荡的婚**上。 这场景就是董坤见了也心跳加速,浑身不得自在。他知道,这是梁雪在报复罗天。不是引诱,肯定是报复。 他不敢多看了,借口醉酒,匆匆下楼离开了罗天的房间。 回到院子里时,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那间正在无声上演着一场同样诡异剧情的空洞房,心里感慨万千,又去找了几瓶啤酒灌进肚里,然后一头钻进一楼父母的房间,蒙头呼呼大睡,将所有那些该不该都已经冒出在心头的纷乱念头强行压了回去。 次日清晨,董坤醒来天已经大亮,酒也醒了。 他慌忙奔出房间,却见院子里安安静静,不像发生过什么意外的样子。洞房依然门窗紧闭,他不好贸然进去,于是先上了小楼去找罗天。 可是罗天房间里**铺叠得整整齐齐,人却已经不知去向。这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只好重新折下楼去洞房里找梁雪。 这一次,他们约定洞房门不要朝里反锁,这样一旦发生意外,董坤和罗天就可以随时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救人。 因此,当他敲了几次门,发现里面全无动静之后,便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不想婚房里同样空无一人,婚**上显得有些凌乱,但是梁雪本人也已不知去向。 他掏出手机拨打罗天的号码,没人接。 梁雪的号码他又不知道。 想到大概因为**无事,两个人也就渐渐从这场近乎闹剧的所谓“民俗研究”中清醒过来,感觉有些尴尬,于是不辞而别了。 又或者,罗天果真遵循当初的诺言,完事之后就各走各路,彼此之间不再纠缠,这也还是有可能的。 其实这两天,董坤自己也折腾得筋疲力尽,所幸没有发生大事,这也算是万幸了。 当下没有多想,只将各房间内外的彩纸、喜字都统统撕掉扔出去,尽量不让这些东西激怒回来后得知实情的老父老母。 同时他想到乡亲们万一见到没了新娘,又要一通好问,索性趁天还早,就匆匆锁上院门,离家回学校去了。 回到学校的几天,他其实一直在等父母得知实情后打电话过来大发雷霆,但万没想到的是,他最终等来的却是来自家乡公安机关的民警,以及从此开始的漫长牢狱之灾。 从民警口中,董坤才知道那间“空洞房”果然还是出了事。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止新娘被吓疯那么简单,事实上不止是洞房里的“新娘”梁雪,甚至还有他的师兄罗天,他二人竟都已经双双遇了难。 那天,董坤父母旅游回到家时,很快就从乡亲们口中,得知了儿子再次摆酒结婚的事。 他们简直难以置信,于是董父开始翻号码准备向儿子问个究竟,而董坤母亲则不由分说的去打开了那间洞房,一看究竟。 结果,她却在一股恶臭中,发现了洞房婚**下面一对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变得近乎面目全非的男女尸体。 董父电话还没有拨通,就听到了那间洞房里妻子的惊声尖叫,同时有声重物砸地的声音,仿佛有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他惊慌失措的奔进洞房去找妻子,结果自己也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董老太太的惊呼声引来了住在附近的一些邻居,他们刚一见到这副可怖的场景,立即掏出手机报了警。 后来经过邻居仔细辨认,确定这对男女尸体中的女受害者,正是几天前董坤在家摆酒时迎娶的新娘梁雪;而男受害者,则是他们夫妇二人从城里带回来参加婚礼的朋友罗天。 事发之后,董家完全乱了套。警察立即封锁了消息,并在第一时间派出民警,前往董坤所在学校,当场逮捕了疑犯董坤。 可是这场悲剧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止乡亲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董坤自己,他在被民警带离学校回去受审的过程中,还一度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场黑暗诡异的噩梦,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审讯过程中,董坤一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 他不止将整个荒唐闹剧从“蒋欣事件”开始,原原本本向民警讲了无数遍,甚至还不断的提到家乡那个有关“空洞房”的诡异传说,坚称真正的凶手不是他,而是一只一直躲在暗处的黑暗鬼灵。 听到关于鬼灵的说法,民警们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并不认可董坤荒唐的说辞,但还是恪尽职守的将董坤的这些“鬼”话一一记录在案。 董坤了解到,当时法医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梁雪体内含有少量安眠药物,但量不至死,其直接死因是窒息而亡,时间大约在当月21日(也即董坤摆酒次日)凌晨两点左右。 罗天死亡原因是头部触墙,失血过量而亡,死亡时间大约是当月21日凌晨四点左右。 法医的这份鉴定结果让董坤有了一线希望。他说只要找到这起所谓“民俗调查”中罗天当晚的视频录像,他就可以洗脱罪名。因为其实从摆酒当晚,直到次日早晨八点以前,他董坤根本就没有进过梁雪的房间。 结果,民警很快出示了董坤提到的视频。 这是案发以后,他们在董家二楼客房,也即摆酒当天,董坤安排给罗天居住的那个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u盘,里面同时存储了一段时间显示为当月20日晚到21凌晨的一段视频,而视频中显示的地点,正是梁雪当晚所在的洞房。 董坤听说民警找到了这段视频,本能的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很好奇。他其实比谁都想弄清楚,那天夜里罗天究竟录到了什么。 是否正因为他录到了什么,才在最后被凶手灭了口? 可既然凶手已经知道罗天手里握有证据,要行灭口之举,为何却没有毁灭掉这段罪证,而任其落进公安机关之手? 如果罗天没有录到什么,那么他和梁雪究竟又是怎么死的? 无论如何,视频里肯定隐藏有真相,董坤对此信心满满。 可是,当视频在他面前走到21号凌晨一点四十几分的时候,他整个人却如触电般僵在当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就在视频里,那间原本只有梁雪一人躺在**上的洞房中,忽然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一个人。 虽然当时房间里光线黯淡,只有门口他和罗天特意安装了用以照明的一只很小的壁灯,令房间有了一些光亮,可就是在这模糊的光线中,他也一眼就辨认出,那个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竟然不是别人,正是他董坤自己。 尤其当人影走过西窗透进的那片惨白的月光里时,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那个走进来的人,除了他董坤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是别人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到底谁是凶手 那一刻,董坤全身血液都冻僵了,一颗心仿佛在胸腔里无限膨胀,压抑得胸口一阵阵抽疼。 他一动也不敢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正一步三晃的走向梁雪,然后在她**边停留片刻之后,解开皮带上了那张宽大的婚**。 婚**上光线模糊,但透过视频还是依然可以看出,梁雪似乎有过一点挣扎,但很快就变得很平静,甚至在董坤下**离开房间以后,她还一直默默躺在**上,一动也不动。 电脑屏幕前的董坤几欲窒息,而视频却依然在无声无息的往前走动。约莫又过了二十几分钟,视频忽然停止,然后结束了录制。 大概在沉默了七八分钟之后,董坤如梦初醒。 他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叫大嚷,“不对,这录像有问题,那个人不是我……我没有进过她房间……我没有……我……” 可是他一面叫嚷着,却发现一片混乱的头脑里,忽然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片段。这些片段最初非常模糊,支离破碎,仿佛来自梦境。可是渐渐的,它们终于还是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于是,当民警们终于将他按倒在桌上制服下来,并问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他到底认不认识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力气全无,口中只剩喃喃自语:“没错,那是我。我记起了,那个人……他确实就是我。” 可是随即,他又抬起头来救助似的看向民警,“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跟她发生了关系,可我……我根本没有杀她。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后来在董坤的交待里,他承认那天凌晨他确实进了洞房,并跟婚**上的梁雪发生了关系。只是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次日醒来后就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直到这段视频的提醒,那些大概因为负疚情绪,一直被潜意识压抑在记忆暗角的片段,才从脑海深处纷至沓来。 他记得那天凌晨,他起先确实是钻进父母的房间里去睡着了。后来因为喝酒过多,被尿憋醒,他匆匆起来去上厕所。 解决完问题回房间的途中,一眼瞥见二楼罗天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他不知道罗天是已经睡下,还是故意把灯熄灭,为的不让躲在暗处的鬼灵有所忌惮和警觉。 他心里放心不下,就上楼去敲了敲罗天的房门,可是没有人应。当时心里有些害怕,担心梁雪已经出了状况,忙不迭的就奔下楼去,直接开门进了梁雪的房间。 幸好梁雪还安静的躺在**上。他小心翼翼走到婚**前,却见梁雪并没有睡着,而是侧脸看着窗外,眼睛有些发红,一张俏脸梨花带雨般全是泪水。 他当然知道这些泪水与他董坤无关,但月光之下梁雪神情楚楚动人,加之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更让他难以自持。于是借着浓浓的酒意,又知道罗天已经熄灯睡下,人终于把持不住,上了梁雪的**。 当时梁雪躺在**上,一直没有表示太强烈的反抗,董坤还道这是梁雪本人对他行为的默许。 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梁雪体内的安眠药物已经起效,她当时其实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手脚根本动弹不了。 本来董坤一直闹不明白,为何梁雪体内会有安眠药物? 虽然按照古老传说里的习俗,新娘当晚确实是要服用药物安神入睡的。可是不止蒋欣没有喝过任何类似的汤药,梁雪同样没有。那么,她体内的安眠药物从何而来? 如果这是她在自寻短见,那她一般不会只让自己服下少许剂量,根本送不了命。 那么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药是罗天让她服下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安安分分躺在**上,即使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因为反抗,而影响了整个实验结果。 这让董坤心里寒凉,同时想起了吃饭敬酒时,那个曾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的画面。当时罗天举起一杯酒,送到梁雪面前,梁雪想都没想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看来就是在这个细节里,罗天让梁雪喝下了"mi yao"。 只不过他深知用酒送药的危险,因此选择了清水。事实上,梁雪因为平素不能喝酒,那天在婚礼上本来就是以水代酒,所以她即使喝下罗天敬上的清水时,心里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疑虑。 董坤认为,原本罗天让梁雪喝下"mi yao"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要她的性命。 可是因为这个细节的失误,竟让对此毫不知情的自己,在离开前顺手用被子盖住梁雪时,竟阻住了她呼吸,而梁雪当时无法动弹,结果就这样被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董坤讲到这里,我有些迷惑。 目前看起来,梁雪的悲剧只是人为巧合,根本没有鬼灵参与,那么董坤一直坚称自己罪有应得,莫非真的是在认罪,而并非我先前以为的他以牢狱来躲避某种邪恶存在? 不过,很快我又想到这起悲剧中还有一个受害者,罗天。可董坤却告诉我们,根据法医鉴定结果,罗天死于自杀。 其实案发时,民警曾在罗天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关于民俗调查的论文大纲,以及一篇论文提要。从两篇文档的修改时间差来看,罗天在董坤离开梁雪房间后,还继续在自己房间里又待了一个多小时。 两篇文字内容大致是,又一起民俗谜案真相大白,即所谓“空洞房”的传说,其实并非真与村民心中的鬼灵有关,说到底依然是人为因素,并且极有可能就是按捺不住,急于圆房的新郎所为。 由此可见,从董坤进入洞房到离开的这个时间段里,罗天一直在恪尽职守的观察着他的整个实验过程,并随后写下了这个实验结果。 不过无论论文大纲,还是论文提要,两篇文字都简要得多。虽然罗天按部就班的将论文涉及的要点都讲了清楚,但是其中几个明显用键盘打出的别字,他却没有更改,可见他当时非常匆忙,急于结束手中的事。 按照董坤后来的回忆,第二天当他到达罗天房间时,曾见**铺上的被子原封不动叠放着,可见罗天当晚并没有在自己房间里**入睡。 既然没有入睡,也没有撰写论文,那么在结束视频录制到他死亡的那段时间里,他在做什么? 很显然,他应该是下楼进了梁雪的房间。因为梁雪房间门的钥匙,不止董坤身上有一副,罗天同样也配了一副,为的是梁雪有突发状况时,他们可以第一时间施救。 罗天仓促结束论文提要的撰写,又特意关掉视频录制,应该就是急于去与洞房里的梁雪相会,同时不让他们的见面场景被摄像头捕捉到。 只是那个时候,梁雪应该已经停止了呼吸。 董坤认为,罗天当时见到那副场景,必定已经吓到六神无主。他大概以为是自己用在梁雪身上的"mi yao"过量,竟致其死亡,心里又急又怕,可能还有些许内疚和自责的情绪在里面,于是紧跟着他就自杀了。 这时我又迷惑了。如果罗天是自杀的,那为何他二人的尸身会待在婚**下面?这似乎不太合理。 可董坤却认为,那一定是罗天不想自己,尤其不想梁雪死在他董坤的**上,才有意做了这样的安排。 当然这个理由在我看来太牵强了,可我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 我相信,董坤潜意识里同样会觉得牵强,可如果不这么解释,那么他心底的黑暗与恐惧只会更深。 辞别董坤出来,天已黄昏。 按照董坤自己的讲述,他的犯罪显然已成事实,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了。我感到很沮丧,一句话也不想说。 耗子约我去吃饭,我说:“不了,想回宾馆睡觉。” 我们又默默走了一段,到了护城河边那片沙地里时,耗子忽然蹲下身起,捡起一段枯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起先我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直到那沙地上渐渐现出一个院落和一间简易的平房,我明白了,“你在画董坤的家?” 耗子点点头,然后在那间平房里添了东南一道门和西南、西北两扇窗,“上次去他家乡,我没留意这些细节。不过刚才从他讲述里,我感觉那间洞房,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我勉强点了点头,因为我已不记得董坤话里这些细节了,“怎么,你觉得问题出在这件洞房的结构上,比如像许多、电视里讲的那样,房子结构的不合理,造成住宿者内心压抑,以致精神错乱行下杀人之举?” 耗子皱了皱眉头,“老刘,那样的房子一定不好设计!” 我无语,“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耗子用树枝指着地上的图画,“你还记不记得,董坤讲述他看到视频里出现自己的场景时,曾说当时月光下,自己面目异常清晰,因此这个人除了自己,再不可能是别人?” 我点点头,“他是说过这句话。” 耗子“嗯”了一声,又用枯枝指着图画,“那天阳历21号,阴历也差不多就是十几号,那些天凌晨一两点钟的月亮,恰好可以从西南窗户里照进来,因此他进入房间刚走几步,就到达了大片月光覆盖的区域,可是当他走到婚**边时,曾说视频里婚**那边光线模糊,对吧?” 我有些糊涂,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耗子说:“那你又记不记得,当他撇开视频,开始回忆自己的经历时,曾说走到梁雪**边时,在月光下见到梁雪脸上有泪痕,而他也是因为见到梁雪在月光下一丝不挂的身体,才最终没有把持住?” 我又点了点头,起先还是没能抓住重点,刚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忽然有点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董坤在撒谎?” “你看他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么?”耗子反问我。 我想了想,感觉董坤确实不像在有意撒谎的样子,“那你的意思是,视频里董坤进入洞房,其实与他后来讲述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时间?” 耗子点点头,“是啊,从他讲述里推出的婚**摆放位置来看,那天月光照在他房间入门处时,确实就是视频所指两点左右的时间,可是那天月光要照在他**上,却最早也是凌晨四五点钟以后的事了吧。” 我心里吃了一惊,“这么说……这么说那天夜里,董坤其实进出洞房两次,而前一次,他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 这时,我从和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剧情又浮现出来,我不等耗子回答,——事实上我感觉他也没打算直接回答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莫非,这就是这件事里鬼灵出现的地方?” 耗子果真没有回答,只扔下了手中的枯枝,从地上站了起来,默默看着护城河水从我们脚下缓缓流过。 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线希望,“这么说,视频里的董坤,至多是在意识被鬼灵驾驭,或者说他当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上身了,才进入洞房,杀害了梁雪的?” 可是话刚出口,我又泄了气,“鬼上身?这能成为‘呈堂证供’么?” 耗子苦笑一下,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一句话也没说。 我在他的沉默里,再次感觉到莫可名状的绝望。我们又默默走了一段,忽然一阵极大的恐惧之感从我心底涌上来,“梁雪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钟左右,而按照你刚才所说,董坤在有清醒意识状态下进入洞房时,应该是在凌晨四五点钟以后?那么……” 想到这里,我几步赶到了耗子前面,“那么,董坤第二次进入洞房时躺在**上的,实际上已经是被鬼灵借尸还魂的梁雪?” 耗子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看着我:“老刘,其实刚才跟你讲那些,只是不想你完全蒙在鼓里,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你继续想下去。因为不管你想不想得清楚,这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完全听不进耗子的话,只自顾自接着往下讲,“这么说,鬼灵上了董坤的身,目的就是借董坤的手杀掉梁雪,好让自己在梁雪身上借尸还魂?可是……可是他既然可以上董坤的身,为何还要费劲周折的杀梁雪呢?他完全可以自己先上梁雪的身,让她自杀,然后自己再借尸还魂……” 想了一下,“莫非,当时梁雪处于"mi yao"的半昏迷状态下,以至于鬼灵即使上身,也同样无法让身体动弹?可是,他为何一定要杀梁雪呢?”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罗天,“对了,法医鉴定罗天的死亡时间大概是那天凌晨的四点钟左右,那么,当董坤在清醒状态下进入洞房时,罗天其实已经死亡,而且很有可能就被鬼灵藏尸**下,对么?” 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袭来,弄得我头晕目眩。我求助的看向耗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沉默?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耗子用手抹了一下脸,“好了,老刘,我们先不谈这个。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你要有兴趣,可以跟我走一趟。” 我不耐烦的问:“这个时候,你去见什么人啊?董坤的辩护律师?” 耗子苦笑一下,“那些都没用了。你还记得董坤说过,他小时候在一个老宅子里见过一只长相古怪的木偶么?”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 耗子说:“嗯,我找到了宅子老主人的长子,他就住在这座城市里。”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鬼与魔 耗子带着我走街过巷,夜幕完全降临时,我们到了一栋半旧的九十年代那种老单位房前。 耗子告诉我,那宅子的老主人名叫董树,原本是个木匠,后来一直在村子里扮演着类似神职人员的角色,往好听里说叫巫师,说白了也就是神棍一类的人物。 董树三个儿子有两个在深圳,只有这最年长的一个董仕,生活在这座省城里。董仕原先是这座城里一所中学的老师,前几年退休下来,现在五十老几了,去年老伴一走,一儿一女也跟着两位叔叔去了深圳,现在就他一个人还住在这座老教师楼里。 我们走到楼下时,耗子打了个电话,原来他早在去见董坤之前,就已经跟董仕有过联系,并约好要在这一天前来拜访。 他讲完电话,我们再上楼时,果然已有一位五十几岁的老人等在三楼一间打开了的房间门口。 老人对我们的到来表现得很热情,看起来是一个人住久了,偶尔有人来访,心里很是高兴。 我听得出,耗子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跟老人聊过董坤的事,因此两人没寒暄几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董仕老人显然对于“空洞房”之事显得很无奈,他说他两个弟弟从小就怕这事儿,所以中学没毕业就跟着村里人往珠三角打工去了。他自己也怕,所以读完师范以后就留在了省城教书,此后就很少再回老家。 我问董老:“那尊木偶,你们弟兄几个也都见过么?” 董老苦笑,“我们哪有见过?其实都是外面的人在讲,说这鬼灵就在我们家里,由我们老父亲祀奉着,但我们自己却从来没见过。” 我又问:“那你们结婚的时候……” 我话说一半就停住了,董老却只是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其实我们兄弟仨没一个敢回村子里去结婚的。三个人都是在外面草草就把婚事给办了,甚至……甚至连我们的老父亲,都不敢邀请。” 我心下一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转头去看耗子,他却只是端着茶杯,一面饮茶,一面仔细听着董老回忆往事。 董老看到我的表情,尴尬的笑了一笑,“不过我想,老父亲心里应该是理解我们的苦衷的。我们不请他来城里做客,他也从来不闻不问,自己也从来不愿到我们城里的家中小住,一辈子就守在那间大宅子里。村里人都说,他其实不是在看守祖宅,而是在祀奉那位鬼灵。” 这时,耗子终于放下茶杯,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有人说,那尊鬼灵木偶后来不见了,您老听说过这事没有?” 董老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这事啊,一直在村子里传得很盛。起先我不知道,后来村里几个发小都给我打过电话,说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说我们的老父亲把鬼灵给祀奉丢了,整个村子就要受惩罚了什么的。我后来还专为这事,回去看了看我的老父亲。” “那是哪一年的事呢?”耗子问。 董老挠着头想了半天,“具体哪一年就不记得了,反正至少得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十几年前,那正是董坤年少之时。 我好奇的问道:“那令尊有没有跟您讲过,鬼灵到底是怎么弄丢的呢?” 董老苦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事只字不提,我们问了,他也只是转开话题,一味的跟我们唠家常,后来我们也就不再操心这事了。不过看得出来,他那段时间里,确实很有心事的样子,七十老几的人了,经常半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大门口发呆,像是在等什么人。我把老二、老三都叫了回来陪着他,可他还是在看大门口,还是像在等人。我们问他在等谁,他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听到这里,我心里好奇愈盛,“那后来呢?” “后来?”董老深深叹了口气,“那时我还没退休,小孩又在上学,没工夫多在家里耽搁,老二、老三也忙,我们见老父亲身体也没多大问题,也就陆续的离家回城了,结果……” 说到这里,董老眼眶有些发红,“结果过了不到一个月,我们的老父亲就扔下我们,自己走了……” 我和耗子沉默下来,一时不忍再去触动老人的伤心事。过了好一阵,耗子才平静的问道:“那么,令尊……他是怎么走的?” 董老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仰脸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脸痛苦的说道:“这事啊,最是让我后悔不及的。那时几个老邻居都给我打了电话,说那段时间里,我们老父亲每天夜里都拄个拐杖往山里跑,谁劝也不听。我当时也给老父亲打了电话,说要把他接进城里来住,老人不许,说就是死也绝不进城里来。我想着等到放暑假了,想办法把他骗进城里来,让他在城里见识一下,可能就会渐渐忘掉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事,结果没等我放暑假,他就出了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董老叹了口气:“几个邻居说,那天晚上外面打雷大雨,他们想着天都这样了,老人总不至于再往外跑了吧,结果第二天就再找不到老人。当天夜里山里发生泥石流,等人们天晴时找到山里时,我们的老父亲已经摔在山崖下,抢救不过来了……” 董老讲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我和耗子不忍再问下去了,加之天色已晚,于是又跟老人聊了点别的,诸如他的子女,以及他带过的学生,眼见老人渐渐从回忆往事的悲伤里走出来了,我们才告别了老人,回宾馆去。 那天我有点累,加之心情压抑,回宾馆冲完凉后就倒头大睡,次日醒来时已是早晨八点多,而对面耗子的**上已经空了。 我见他手机扔在**上,心想大概只是出去吃个早餐吧。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人也没见回来,我忽然想到,他会不会又去找了董仕老人?这样想着,我下楼按照前一晚的记忆,也跟着去了老人家。 可是在董老家里,我并没有见到耗子。 当时董老刚从外面晨练回来,说没有碰见耗子,大概是错过了,同时留我下来吃早餐,说没准他还会再来。 我犹豫片刻,还是留了下来。 董老煮了西红柿鸡蛋面,我跟着凑了一碗。吃面过程中,董老再次跟我讲起了他老父亲的事。 他说董树老人一生为人谦善,并且常年吃素,不动杀念,因为他始终坚持一个道理:魔由心生。 “魔由心生?”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老人认真的点点头,“你别以为,我们老父亲说的‘魔由心生’只是一个比方,一个譬喻,其实,不是的。” 我笑了一下,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位年长者对于后辈晚生善意的教导而已。 可是董老自己却没有笑,他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对我说:“我们的老父亲曾跟我们讲过,他说这世间原本充满鬼魅。只是寻常鬼魅,不能形成实像,更不可能具有实体。所以,它们只能在你面前一闪而过,你碰不到,也摸不着。” 我边吃面,边饶有兴味的听着,感觉只是在听一位一辈子生活在古老神秘村落里的老人的世界观,尤其是鬼神观。 董老接着讲道:“不过鬼魅之中另有一种,却可以在你的邪念当中,形成实体,你不仅可以看到它,甚至可以触碰得到,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魔’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依旧有些不以为然,于是专门问了一句:“为何一定要是邪念啊?善念就不能促使虚空里的魔形成实体么?” 这样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听一个传统的神魔,或者网络里那些传得极盛的玄幻故事。 董老却认真的回答我:“我们的老父亲说,人在产生邪念的时候,身体里会产生一些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健康垃圾,其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而鬼魅从来都是喜好‘不干净’的东西的。” 董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王权贵药缸子里那些奇臭无比的东西,以及民间常说的“不干净东西”的概念。 董老说:“当然了,并非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都有魔的存在。只是假如你身旁恰好有这么一个魔,那么一旦你动了邪念,在体内产生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很有可能就在你面前成为实体了。因为这些东西,就好像它们的食物一样,可以将它们从虚空中召唤出来……” 我懵懵懂懂听着,虽然董老的这番话对我确实有些触动,但基本听上去,这仿佛更像是那些为宣传某种教义,而故弄玄虚的说辞,所以我也没太往心里去。 快十点钟的时候,耗子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他已经回宾馆了,问我在哪。我说我在董老师家,他说:“那好,你直接去第二人民医院门口等我,我约了蒋欣的主治医生韩医生见个面。” 大约十点半时,我和耗子在该市第二人民医院门口碰了面。 耗子无奈的跟我说,他又用了一个上午,还是没能争取到探望蒋欣的机会,最后只说动了她的主治医生跟我们见个面。 我们走上那间医院门诊大楼的四楼精神、心理科时,那里一片寂静,门可罗雀,较之医院里其它科室,这里仿佛处于另外一个平行空间里。可见全国都是如此,极少有人把心理问题当作疾病来正儿八经问诊的。 我跟着耗子走进一间办公室,可里面却空无一人。我原打算退出去等,却见耗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前,我于是也就跟着坐在了一边。 办公室很宽敞,也很干净,桌子上基本上见不到病历本,却堆满了各种心理学科方面的前沿杂志和论文集。墙壁上则挂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玻框,全是各式各样看上去仿佛很权威的奖状,从这些奖状上可以看出,这位办公室的主人是位具有留洋背景的海归。 我们在办公室里等了有七八分钟之久,门外高跟鞋响,进来的竟然是个年龄只跟我和耗子相仿的年轻女医生。 这不仅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显然也不会在耗子的预料之中。 虽然女医生长得还算凑合,若在平时也还算得上是道风景,只是此时风景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因此这风景再美,也不过是在煞风景而已。 想到他们竟然给蒋欣安排了这么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女医生,我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和恼火。 耗子心里肯定也极不痛快,不过他掩饰得比我好,刚一见面就跟人家客客气气的聊起来。 女医生名叫韩可,几句话不到,我们就了解到了她所有辉煌的历史,不懂这是因为她太自信了呢,还是恰好相反。 不过,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我们对她工作能力的不信任,言谈之间一直在努力装出老成持重的架势,并且满口莫名其妙的专业术语,并不时的夹杂上许多英文表述,若是没有蒋欣和董坤的事情压抑在心底,那一刻我和耗子都一定听得很欢乐。 耗子一直认真听着,直到韩医生终于停下来喝水之际,他才借机说道:“其实,我就是个挖矿的,医学我不在行。我们今天过来,主要就想了解一下蒋欣目前的状况,看能不能……” “挖矿?”耗子话没说完,韩可就打断了他,同时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脸上尽是傲慢的神情。 耗子忙指着我介绍道:“不过,这哥们也是学医的,你们算是同行。” 我晕,忙说我主要学的检验,心理学我也不在行。 “检验?”韩医生再次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弄得我浑身不自在,仿佛在他们心理学这种形而上的贵族学科面前,我们这些成天抽血闻尿跟细菌耳鬓厮磨的,就是纯粹的形而下且下里巴了。 我敷衍着跟她客套了几句,借口说要上洗手间,自己躲了出来。我想这种人只能由耗子去忍耐,我就不必跟着凑合了。 没想等我洗手间出来,又顺便往旁边走了一圈再回来时,耗子与韩可同学已经聊得非常的话不投机了。 我听到韩可一直在强调着自己的留洋背景,有意无意的对我们耗子这位挖矿的同学施以深度不屑的压力,而耗子那句要求为蒋欣换掉主治医生的想法,就差没直接说出口了。 韩可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后,我和耗子做拂袖状,走了出来。虽然我对耗子折煞了韩可锐气很是畅快,但也对他这种多少显得有些不成熟的表现深感困惑。 我说:“其实,你何必跟这么个小女人较劲呢?” 耗子一脸苦笑:“不是我想跟她较劲,我是怕她跟自己较劲。” 我有些糊涂,问此话怎讲。 耗子认真的说:“你看这人年轻气盛,又刚工作不久,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现在手里好不容易有个病例,她只怕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折腾。你只听听她那满口中看不中用的术语,我担心她会为了炫耀自己的方法先进前卫,在报告里多些内容可写,把书本里那些方法不加选择的全用在蒋欣身上,蒋欣现在可是真的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 我说:“那怎么办啊?我们既不是蒋欣的家属,又与董坤非亲非故,怎么要求换掉主治医生?” 耗子叹了口气,“这事我再想办法吧。董坤我们是没辙了,蒋欣的事上我们得多操点心,也算是对老董的一点安慰吧。” 末了,耗子又问:“我下午去董坤家乡一趟,你怎么打算?得赶回去上班了吧?” 我说:“还不急。之前已经跟同事调了班,还有两天的时间。” 当天下午,我们乘车到达董坤家乡的时候,天已黄昏。 只是即便是在昏暗的暝色当中,我仍可感觉得到这其实是个非常恬静美丽的小村庄,而并非我先前想象的那么一派荒凉阴森景象。 只不过这里的村民,似乎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大概年轻人都到周边城市打工去了,只留了老人带着孩子居家度日。 下车以后,我跟着耗子直接去了董坤的家。可是董家大宅院门虚掩,里面各屋子却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我们找邻居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董坤事发之后,他的父母情绪一直不稳定。有亲戚放心不下,又同情他们的遭遇,于是将两位老人暂时给接走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撒满香灰,插满香柱 我们刚一走进院子,一眼就见到靠墙一间平房四周洒满了香灰,地上则插满了香柱。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那间“空洞房”。 那些香灰让我感觉非常不适,虽然这些年来,我在鬼事方面也算小有了一些见识,可是看到有人竟用如此卑下惶恐的方式来祀奉鬼灵,我还是感到莫名的悲哀,甚至有几分恼怒。 耗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了一下,“你别以为农村里的乡亲们,都像传说中那么愚昧。其实,再没有比他们更务实精明的了。” 我说此话又是怎讲啊。 耗子反问我:“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住院部大山里闹僵尸那事,还是你跟我讲的呢。” 我一听僵尸就来劲,不知为何,我好像是对鬼灵一族中僵尸这一流派支系特别来电,每次想起它们憨厚宽和的面部表情,我就感觉人生好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哪跟哪儿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耗子说:“你记得吧,那次的僵尸是怎么给镇压下去的?” 我说:“当然记得,他们好像说请了几个湘西的赶尸人,还真把尸兄给带走了。” 耗子笑笑,又问:“那你又记不记得,湘西人是怎么把那僵尸给镇下来的?” 我说:“据说用的香面啊。” 耗子道:“这就对了。香面原本是用来供养神灵,镇压鬼魅的,可人们却毕恭毕敬的将鬼魅当作神灵一般来敬畏。” “当作神灵来敬畏?”我有些不解。 耗子指着香柱说:“既当作了神灵,那么以香火供奉,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敬而远之吧,既敬且使之远。大家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实人要动起脑筋来,也是不可小觑的。” 我无奈的笑笑,不置可否。 耗子说:“我们走吧,先去吃饭,晚点再来。” 吃饭时,我们打听了一下董坤的事,结果村民们聊起来,都在一个劲叹气,几乎无人相信董坤会杀人的。 他们中有一部分认为,罗天和梁雪两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殉情。因为董坤摆酒当天,这两个人眉来眼去可说有目共睹,喝酒时女方甚至还红了眼睛,两个人的猫腻不言自明。 另有一部分人认为,事情的真相可能真与谋杀有关。只不过凶手不是董坤,而是罗田。他一定见梁雪执意要嫁给董坤,心里嫉恨,借本地有“空洞房”的习俗,于是夜闯洞房,逼迫梁雪一同私奔。梁雪不从,他一时冲动,就把梁雪给杀了。清醒过来之后,他也畏罪自杀了。 至于两名受害者发现于**下这个细节,村民们认为,这其实也是罗田的有意布局,为的就是消除他自杀的可能,造成一种董坤杀人藏尸,并畏罪潜逃的假象。 不过,虽然对于这件事情,村民都各有猜测,可是一旦讲到最后,又大多表现得欲言又止。 想必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里无论人祸如何,其根源依然在于他们既敬且畏的某些神秘存在,而这恰是他们都不愿轻易去触碰的。 天黑下来时,耗子跟我说:“走吧,该进洞房了。” 我刹时无语,本来已有深深浅浅那么一点基情嫌疑了,他再来上这么一笔,我怕是跳进茅房也洗不清了。 再次走进董家大院,我感觉心里有些渗。白天这里只是显得冷清,而夜里却显得死气沉沉;尤其再见到那些横七竖八插在地上的香柱,我有种想借故离开的冲动。 其实我也不是怕,就是感觉不舒服。如果一定要说怕,我感觉我怕的不是隐藏在这个院子阴暗处的鬼灵,而是一种氛围,一种非常怪诞的氛围。 比如那间孤零零竖在院子中间的空洞房,它墙上依然还粘贴了一些没被完全撕掉的红纸,这些红纸在冷风里簌簌抖动,金粉尚未完全褪去的部分,甚至在浓郁的夜色里不时的闪出些冷光。 耗子走在前面,到了平房门口时,他取出先前在村子里买的几个工具,在门锁上折腾了几下,那门就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我见到那屋子里黑洞洞的冒着冷气,情不自禁的又站住了。耗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没事吧?脸色那么差!” 我勉强的摇摇头,“哦,没事,可能这一整天太累了。” 耗子说:“要不你别进去了。” 我逞强的说:“不,没事,我……” 耗子摆摆手,“你帮我在外面看着点吧,大家也好有个照应。”说完,把兜里的手机交给我,走进去几步,又折回来把那几个铁制的工具也递给了我。 我说:“你什么都不带进去么?” 他笑笑,“这些东西,还是不带进去的好。” 我紧张兮兮的站在院子里等,没想只过了十几分钟,耗子又出来了。 我正觉得好奇,却见他手里拿了些东西,凑过去一看,却是一套针孔摄像头。 我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啊?派出所过来装的?” 耗子摇摇头:“不可能,董坤案子在他们看来早就结了。何况他们的办案思路跟我们也不一样,不大可能平白的在这间空屋子里装上这个东西。” “那我就不明白了,除了身在班房的董坤自己和咱哥俩,还会有谁也对这屋子持怀疑态度,甚至还亲自下手来管这个闲事的?”我满心疑惑,“这村子里的人,他们就算真有这想法,也断不敢付诸行动吧?” 耗子想了想,忽然就笑了,他把自己手机接了过去,“我知道是谁了!”一面说着,正要拨号,手机响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那边怒气冲冲的喝道:“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东西,别干扰我做事!” 我迷惑,用口型问:“韩可?” 耗子朝我点点头,同时笑着对电话里的韩可说:“原来心理学,还有刑侦这一支系啊,我可又长见识了。” 韩可努力控制着情绪,“你用不着跟我贫!总之,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手段,你该学着点尊重他人!” 耗子心平气和:“问题你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有用啊。不然你跟我讲讲,这些天,你都观察到了些什么啊?” 韩可冷笑了一下,“有没有用,我不需要你来帮我下结论。总之,你把东西放回原处去。” 耗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听到韩可又在那边冷冰冰说道:“行了,跟你讲不清楚,你让那个学检验的听电话。” 我无语,耗子则忍俊不禁的把手机递给了我。 韩可继续保持着颐指气使的态度,“你听着,你那个挖矿的朋友做事太不靠谱!快,你把东西给我安回去。” 我说:“你这可就找错人了!你让我给细菌解剖都没问题,只是安装这东西,我还真不在行。” 韩可愣了一下,显然彻底被我和耗子激怒了,她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终于怒气冲冲的冲我吼道:“行!行!这事我也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我落得干净!”说着,愤怒的把电话挂了。 我如释重负,对耗子无可奈何的笑道:“这点年纪就有这么嚣张的气焰,将来谁敢收啊!好在呢,她总算是要放手不管了。” 耗子一脸不屑,“她这是顺手给自己个台阶下呢!这种学霸型的小女生,你让她考试拿奖就行,一旦面对实际问题,最是不堪一击。”说着,将摄像头递给我,自己转身又进了那屋子里去。 这一次,他一进去就是半天。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折腾些什么,不过偶尔听到里边有动静,我也就没进去打扰。 因为韩可的这通电话,我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自己也开始在院子里四处转悠了一遍。 看得出,这小小的院落曾经也有过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比如那些靠墙的角落,四处都摆放了许多似乎是用来腌制咸菜的瓶瓶罐子,墙上则挂了些簸箕、砧板和一些晒干的蔬菜什么的。 院子的墙角种了棵石榴树,长势很好,石榴树旁有两棵枣树,一棵洋槐,另有一棵苹果树下还留了口水井,偶尔可听到井里传来轻微的水声,似乎井壁上有什么小虫子在爬,不时的将些小土块、碎石子弄到井水中去。 院角处又扔了些破旧的桌椅、板凳,想必是董坤摆酒时就没好好收起来,此后连日风吹雨淋,无人打理,差不多已成了一堆废弃的木柴。 只是这园子里再浓的生活气息,也终究抵挡不过那些横七竖八围在小平房外围的香柱散发的古怪气息。 正是这种气息,让原本可令人感到温馨盎然的小院子,却反而生出一种令人恐惧、心酸的诡异而凄凉的氛围。站在小院当中,想到董家从此败落,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过了一阵,空洞房里的灯光亮了。 先前耗子一直黑灯瞎火待在里面,此时总算是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但看来刚才在黑暗里,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还是没有走进屋子去,只是看着天空里浓云密布,似乎很快就有大雨来临,于是转移到了小平房对面的楼檐下。这里大概就是董坤家的主客厅,以及她父母的卧室所在。 大雨来临前,耗子终于从那间平房里走了出来。 我看表情就知道他一无所获,还没来得及细问,他“哧溜”几下顺着屋子外的大树树干,上了人家屋顶。 可是在那屋顶上又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见有什么发现。我问他有没有闻到那种可以招鬼的奇臭无比的怪味,他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约后半夜时,暴雨终于瓢泼而下。我们站在小楼檐下避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兴致提不起来。 耗子说:“正是因为什么都发现不了,才证明对方来头不小,道行不浅。” 我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真就跟了个道士四下里捉鬼似的。 我说:“你措辞能不能时尚一点?现在抓鬼不流行以前那套了。” 他问:“那流行什么?” 我想了想,“具体的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总觉得人家挺酷的。” 两个人正说话间,雨声里忽听院子外面有汽车碾过泥水的声音,同时两道强光透过雨幕打进院子里来。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正觉好奇,却听车子在院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车门打开再被用力砸上的声音,有人打着手电筒推开了院门。 循着灯光看去,雨水中有人一身米色小西装,也没撑伞,就直接走了进来。 韩可?! (对了,本猫谢过一直以来,不吝给予宝贵推荐票的几位朋友!你们的鼓励,令本猫深感码字辛苦的值得!感动,以及感慨,无以言表……同时,也谢过各位朋友的收藏支持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所谓的密闭空间恐惧症 韩可进了院门,用手电筒四下里一扫,将目光停在狼狈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我和耗子身上。 她怒气冲冲瞪了耗子一眼,几步走过来一把夺了我手里的摄像头,一句话不说,自己打着手电筒一步三摇的走进那间空屋子里去了。 我和耗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韩可又出来了。她站在空洞房门口,将电筒直接打在耗子脸上,“那个谁?你过来!” 耗子哭笑不得的看了我一眼,没动,“怎么?怕了?” 韩可不屑的冷笑了一下,“你把我设备全拆了,你说你什么意思?!” 耗子也不客气,“你在人家房间里乱拉电线,安装这安装那的,你说你什么意思?!” 韩可一听大怒,“不都说这屋子里闹鬼吗?那好啊,我就录给你们看咯,看以后还有没有人再鬼鬼神神的胡说八道?!” 耗子也火气不打一处来,“这屋子里就真有鬼,被你光啊电的到处胡扯乱闪,它能现得了身吗?” 韩可愣怔片刻,索性泥水四溅的走了过来。我心想,“她这是要单挑么?那我是观战呢,还是观战呢,还是观战呢?” 韩可走到小楼下,却并没有靠近耗子,反而朝我紧逼过来。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什么情况?” 韩可说:“你那朋友是不是真有病啊?他竟然跟我说这屋子里真有鬼,还说鬼是因为我拉的电线,不敢现身?要不你明天带他上我那挂个号吧!” 耗子不耐烦的笑笑,“说实话,小韩,韩医师,我并不是怀疑你的专业能力。我只是觉得,咱们各司其职其实就是最好的。你专心在医院里给蒋欣治病,这边的事呢,就留给我们来处理,这样大家都轻松,不是么?” “各司其职?”韩可不无鄙夷的笑了,“你学矿的跑来抓鬼,你跟我说各司其职?” “兼职不行么?”耗子鼻子里嗤了一下,“韩医师,我知道你有你的方法,但我也有我的立场。” “你的立场就是妖言惑众?”韩可双眉一挑,挑衅的看着耗子。 耗子没被激怒,只温和的一笑,“那好,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这些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吧?” 韩可摇摇头,“不行!我要做个实验。” “实验?”我和耗子同时喊出声来,面面相觑。 我着急的说:“韩医生,你知不知道蒋欣事发之后,那房间里又发生过一起命案,而两名受害者正是因为在这屋子里做了个实验,结果双双送掉了性命。” 韩可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说了,也专门了解过了他们的事。不过,他们做的是民俗调查,我做的是心理学实验。” 我吃惊的看着她,“你认为在这件事情里,实验性质的不同,还是关键么?” “是关键!”韩可斩钉截铁的回答我,“民俗调查属于人文学科,我做的心理学实验是……” 我没等她说完,已经崩溃了,“这跟人文、理工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韩可还是一脸坚定不移的神情,“你就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我哭笑不得。 韩可严肃认真的说道:“他们在做民俗调查时,思想本身受到传说、风俗的极大影响,这本来就容易形成各种心理暗示,甚至会形成某种心理阴影,直接导致实验方法和结果的科学性。” 我一怔,转过头去,却发现耗子此时已经开始变得沉默,仿佛在认真倾听韩可说的每一句话。 我见他不发表意见,只好自己接着问下去,“那你的实验设计是什么?” 韩可依然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我认为,这屋子容易引发入住者内心深处的空间密闭恐惧。” 我苦笑了一下,类似的质疑我跟耗子提过,已经被他否决了。事实上,从我们推测出的一些情况来看,也确实没这么简单。 我说:“如果屋子真有问题,那董坤从小就把它当卧室和书房来用,为何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而非要在娶亲洞房这种时候,才如传说中那样噩梦连连?” 韩可平静的说道:“正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里面,反而不会有事。可作为洞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就意味着,当晚单独住进里面的这个女人,十之八九是生平第一次入住这个屋子,因此这屋子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那么即使里面真有什么不妥,对她而言,也是毫无防备的。” 我一怔,忽然觉得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韩可接着说道:“自古洞房对于女人而言,本身就具有极大的神秘性,这几乎是一种集体意识,即使因为时代更迭而有所削减,也从来不会完全消失的隐藏在女人内心深处。” 我说:“呃……”这个我就没有发言权了。 事实上,韩可也没给我发言的机会,“此外,陌生环境对于女人,同样会引发心理上极深的恐惧感,而她还要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独自待上**……” 我看了看耗子,他继续低着头,用心聆听。 “那么综合以上因素,一旦这屋子在某些方面还具有建筑或者其它方面的不可理性,它就很容易引发当时心理原本已经处于极度敏感,甚至可说是极度脆弱的新娘内心深处的恐惧感,从而引发各种意想不到的悲剧性事件。” 韩可说完,认真的看看我,又看看耗子,“我想蒋欣的性格,你们大概比我了解。这女孩非常内向,许多时候甚至显得自卑,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个性往往最容易被心魔俘获,成为各种心理疾病、精神疾病的牺牲品。” 这时,耗子终于开了口,“你说的空间密闭恐惧症?你不会……已经在蒋欣身上实验过了吧?” 韩可一听这话,立时瞪圆了眼睛看着耗子,过了半天,才从牙缝里冷冰冰的挤出几句话:“我明白,你工作对象是石头,所以你设计实验完全不必考虑它们的感受;可你想过没有,我的工作对象,那可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韩可话还没说完,耗子已经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同时转头看了我一眼,欣慰的笑道,“好的,我明白了,韩医生。” 这时,我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么,你到底打算如何设计这个实验啊?” 韩可的实验很简单,她坚持说自己原有一套非常科学,特别完备的计划,但因我和耗子逼得急,她没来得及准备,只带了一件实验器材过来,那就是她自己。 听到她要单独在那空洞房里待上**,我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行,绝对不行!” 韩可傲慢的看着我,“这是我个人的实验项目,本来就不需要征得你们的同意。” 我说:“那房间邪门得很,@#@¥%&@*@#@……” 韩可说:“你做事这么畏首畏尾的,难怪总声称见鬼,却从来没捉到过一只。” 耗子一笑,我一时语塞,“好吧,那你尽管折腾,反正咱哥俩没兴趣奉陪。” “是吗?”韩可看看我,又转头去看耗子,一脸挑衅的神情。 耗子严肃的说:“嗯,是的,我们不想干涉你的整个实验。”我正得意,耗子又补充道:“不过,我自己也有个实验项目。” “你的实验项目?”韩可显出几分迷惑。 “没错,”耗子说道,“我的实验是,观察一间有心理医生的空房间,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韩可火又上来了,但随即又表示了妥协,“行,反正我也需要有人见证我整个实验过程。”说着,转身出门,开车离开了小院。 我表示无奈,对耗子说:“这事不是儿戏,稍不留神就人命关天。你可别忘了,董坤现在待在何处……” 耗子笑笑,“人是我们激来的。我们不奉陪,她一个人也会这么做,那时更没谱。” 我说:“那好!你愿跟她胡闹,你尽管闹去。这事我没兴趣,我退出。” 耗子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好了,你找个地方合会眼,然后也该回去上班了。”、 我说:“耗子,你……” 耗子摆摆手,“走吧,先去休息会再说。” 整个上午,我都待在镇上一间小旅馆里,时醒时睡,感觉非常疲惫。耗子用手机给我发了条信息,说去山上看看石头,让我醒来后自己找车回去。 中午我去镇上吃了点东西,顺便打听回城的班车。途中经过董家小院,见院门开着,韩可车子停在外面。 心里好奇,走进院门一看,整个院子竟然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些香灰和香柱都被清扫得不见了踪影。那间用作洞房的房间门开着,隐约见到韩可的身影在里面忙忙碌碌。 我怕猛然过去会吓到她,故意在院子里咳嗽了几声,弄出点动静,才缓缓走到房间门口。我还是没走进去,只站在外面看了看,却见那洞房里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 韩可不止买了些新的**单、被褥来将婚**布置得像模像样,甚至还在墙壁各处贴上了许多新剪的红色喜字。 我有些茫然,好奇的问道:“你真打算,在这房间里结婚?” 韩可“嗯”了一声,从袋子里取出一套新睡衣,放在叠放整齐的被子上。 我说:“你……你嫁给谁啊?” “那不重要,”韩可语气平静的说,“重要的是,我要以新娘的身份,尤其是心理,住进这个洞房,并独自待上一整晚。” 我笑了,“没有新郎,你就是在里面睡上一百年,这里也不过是你的闺房,或者只是你的另一个办公室而已。” 韩可一怔,想了想,又说道:“这是董坤的房间,那新郎就算是董坤吧?” 我又笑了,“‘就算是’?说实话,我觉得你心里如果没有一个真正让你纠结的男人,那这实验一定收效甚微……” 我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原本只想拿她打趣一下,却无意中将深藏在潜意识中的念头说了出来。 韩可笑了,“你这是在对我进行心理暗示么?” 我一怔,韩可接着说道:“现在无论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你所谓的让我纠结的男人,我心理势必都会受你影响,就不纠结也纠结了。”说着,她放下手里正在打理的枕头,笑看着我,“不过你放心,我是受过严格训练之人,你们这些外行人的小把戏,对我毫无用处。” 我心下释然,“ok,没用就好!没得我影响了你实验,你对我耿耿于怀,纠结上了我,那可就不妙了……” 这话刚一说完,我心里又“咯噔”一下,想起了当初进入梁雪房间的第一个董坤。 与此同时我也立即意识到,似乎关于这个房间,我已经过分神经质,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时,韩可已经打点好房间里一切生活用品,又开始认真细致的调整摄像头各种设备,随后又回车上拿了手提和一堆电线,上小楼把人家一间客房的门锁给撬开了。 我猜那应该就是当初罗天所在的房间,韩可此举,必然是为她所谓见证实验的耗子准备。 我上楼看了一下,见那房间里**铺叠放整齐,屋子里却一股极重的发霉气味,想来已经许久不曾打开过。 我想此时劝谁都没用了,不如自己知趣的离开。正打算走,韩可把我叫住了,同时从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我原准备找个村子里信得过的人,但想想,在你手里也很妥当。” 我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寥寥数行文字,大致说明了当晚要在这里进行一个实验,并声明实验人只有她韩可一人,而实验结果以及实验中有可能发生的所有意外,一概与其他任何旁人无关。文字后面有她韩可自己的签名,并有红色的印章压在日期上。 对于她这一手,我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感激。她显然不想将耗子连累在其中,因此提前做了这样一个声明。 我微笑道:“好吧,这东西我留着。”同时真诚的说了一句,“总之,希望今晚什么都不要发生……” 韩可瞪了我一眼,嗔怪道:“那我实验不是全盘失败了?” 我刚一怔,她又笑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说着,转身忙活她自己的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下了楼,然后在走出院子的刹那,我下了一个决定,自己暂时不走了。 当然,我也依然不想介入此事;并且因为手里这张纸,我也就更加不能介入了。 不过,我会在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留在这个村庄里,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关注着这个在我看来凶多吉少的实验。(继续感谢给予推荐、收藏等等等等各种形式支持的新老朋友!本猫这厢有礼了啊!呵呵~)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一个人的婚礼 中午耗子给我电话,问我有没有离开了。我谎称车子还没到点。他说那好,韩可请我们吃个中饭,吃完饭再走吧。我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大约十二点半左右,我们三个人在村东头一家饭馆里会面。 韩可化了浓妆,还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一看就是村中小店里买的那种虽极便宜,但布料结识的,很土气的西装。 西装深红色,阳光下显得非常抢眼。我刚一见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莫名的感觉有些渗。 耗子低声对我说:“她这是强迫自己进入新娘的角色了。” 我苦笑,“那这顿饭,就算是她摆得酒席了吧?” 耗子点点头,“你看她手里拎的袋子,喜糖都带来了。” 那一刻我真想走,因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即使当时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然而似乎正是在这亮且白得有些刺眼的中午阳光下,这气氛才变得更加诡异,几乎令人窒息。 村东这边原本住的人少,此时大家不知是午睡了,还是外出干活未归,路上很难见到几个人。 饭馆里也显得冷清,除了我们这一桌,只是偶尔稀稀拉拉的进来几个人,吃个汤粉或者快餐什么的,就走了。 他们中有人见到韩可装扮,自然也有吃一惊的,不过至多也就是看看,多半真把她当新娘了。只是在看一身牛仔裤、t恤夹克衫的耗子和我,肯定不明白新郎到底躲哪去了。 韩可煞有介事的把喜糖分发给我们,然后告诉店老板可以上菜了。 菜端上来,我和耗子又吃了一惊。这哪是什么便饭?分明就是一桌像模像样的结婚酒席。 反正摆酒通常会上的那些菜,只要这小村子里能弄得到的,这桌子上基本都已经具备了。除此以后酒水饮料什么的,也都一应俱全。我和耗子都不抽烟,但烟还是齐齐整整放了两条在桌上。 当时我其实确也已经饥肠辘辘,但因这架势,我忽然之间食欲全无。 如果不是耗子跟我面面相觑时那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几乎要以为韩可这是看中了咱俩中的谁,然后想假戏真做在逼婚。 我张了张口,想说句话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耗子说:“小韩,你这是……”可见他也没比我出息多少,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过比我多说了半句话而已。 韩可一笑嫣然,她温柔的举起酒杯来,敬了我和耗子一杯。 我和耗子如在梦中,手里端着酒杯,却谁也没敢往嘴边送,仿佛这是一杯刑场上的送别之酒,喝下便与对方从此天人永别。 韩可却一仰脖子,将酒喝干了。那架势让我想起了董坤陈述中的梁雪,只是当时梁雪的心里有痛,甚至有恨,可此时的韩可,她脸上有笑,但心里有什么?不得而知。 韩可一杯接一杯饮着酒,从侧面看,你会以为她在借酒浇愁;但身处正对面的我和耗子都明白,她这明显是想将自己灌醉。 那一刻我隐约明白了,她想灌醉自己,似乎正因为自己心里什么都没有。她想让自己心里有畏,有忌惮,甚或哪怕一点新娘的羞涩,可是几杯酒灌下去,我们都明白她还是一点都没醉。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理性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小韩,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韩可一怔,脸上显出一丝不快,似乎觉得我破坏了她为实验营造的整个氛围。 我笑笑:“这没什么的。听说闹洞房的时候,这些问题也是会有人问的。” 韩可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没谈过。” 我和耗子都笑了,韩可却神态自若,“谈恋爱太浪费时间,目前没空。” 我笑问:“那你总暗恋过什么人吧?别说没有,我们不会相信。” 韩可认真的想了一下,“上学时肯定有过,但没多少印象啊。” 我笑着摇摇头,“那你别喝了,听说没爱过的人,喝再多也醉不了的……” 韩可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但果真没再接着往肚子里灌酒。接下来,三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只是一声不响的吃着饭,谁也没再主动开腔。 吃完饭结账走人的时候,韩可竟然还真用红包给小店老板打了个利是。 老板笑容可掬的祝福韩可新婚快乐,眼珠子却在我和耗子身上转来转去,不知道接下来该祝福哪一位。 走出饭馆门,韩可拐进附近一个小杂货店里买红烛。看着她一根一根仔细挑选红烛的神情,我有种忧虑浮上心来,转头问耗子,“她是不是太入戏了?” 耗子也似乎一脸忧虑,“我也希望,她这只是在认真布置自己的实验室而已。” 我叹了口气,“我担心她这样下去,就是今晚没事,将来她自己结婚时,只怕多少会留下心理阴影。” 后来我谎称要去赶车,自己先离开了。 离开前我回头瞥了韩可一眼,见她已将挑好的红烛放进了袋子,又开始在柜台上挑选起婚礼用的胸花来。我心想这要是在城里,她是不是还要正儿八经的给自己订一枚钻戒? 我重新开了一个旅馆的房间,然后一直待在里面看电视睡觉,晚饭也直接叫了外卖,不想出门碰到耗子或者韩可。 我想,当耗子坐在那栋二层小楼上见证韩可的整个实验过程时,我刚好能以第三方的眼光,来客观的旁观这场诡异的实验,必要时可以为耗子作证什么的,这是最好的。 何况涉及到灵异,我想旁观者的存在,会更有意义得多。我相信只要自己不直接参与这项实验,鬼灵应该不会把我的角色纳入其中。这样一来,我或许就可以看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在小旅馆里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多,正准备趁着暮色上来,独自前往董家小院附近去,却见韩可的车子出现在村子市场附近。 她车开得极慢,起先我不明白她用意何在。直到悄悄跟在车子后面走了一段路,我才恍然过来,她这其实还是在走迎娶新娘的程序,只不过迎的人和娶的人,都是她自己而已。 她就这样从村东走到村西,又往村子附近但凡有人家,有房屋的地方去转悠了半天,直到天黑以后约莫八点多时,才不紧不慢的将车子开向董家小院。 我想,在这整个过程中,她一定仍在酝酿专属于新娘的心情,只是自己偏生迟迟不能进入状态,因此在路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眼见车子停在董家小院外面那条石子路上,然后韩可盛装艳抹的走下车来。 她依然还是那件深红的西装,只是西装的胸口处多了一朵新娘用的胸花,同时手腕上多了一只很劣质的玉镯,头发高高的盘起,看上去用了许多黏糊糊的东西,还插了几支红色的绸花。 我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而韩可自己却笑容满面。尽管那笑容实在显得有些僵硬,但她毕竟还是在笑,并且一面笑着,一面缓缓走进董家小院里去。 当时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没有升起,氤氲的汽车灯光里,我看到她红色高跟鞋不时发出一点模糊的亮光,未觉其暖,却有一种冷意令人彻骨生寒。 韩可刚走进院子里去,董坤也来了。 他提了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放了几个应该是刚捡到的石头,神情严肃。他一声不响的跟在韩可背后走进院子里去。 过了一会,我见到洞房里灯亮了,与此同时,耗子所在的二楼客房也开了灯。我一颗心随着这两盏灯的燃亮,终于提了起来。我知道,这场实验正式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往前走。我一直站在韩可车子附近,精神高度集中的听着里面的风吹草动,尤其是盯住那间洞房门。 大约十二点钟左右,洞房里的灯熄灭了。不过窗里隐约还有一点灯光,我知道那是故意留给摄像头的驱蚊灯。 时间继续在走,我不知道那是秒表跳动的声响,还是我自己心脏在怦怦而跳。 大约一点钟左右,月亮升起来了。只是当时天空里有些阴云,月亮刚出一会,又没入了云层中,大地上仍然是一片黑暗。 耗子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洞房处也没传来一点动静。可我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方向。 时间走到凌晨两点钟,整个董家小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此时已是极深的夜,小村子里除了偶有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之外,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我心里不得不佩服韩可的勇气。那间空洞房,我至今不愿踏足,可她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看法,不仅毫无禁忌的走了进去,还果真躺在里面,要过上整整**。 需知那个房间除了传说中的诡异之外,更有一起命案刚刚在里面发生。可见身为心理医生的她,果真的心理素质强悍到了极致,我反正是自叹不如。 快三点的时候,我有些困了。 毕竟那环境太安静,而目前看来,多半已经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我坐了下来,靠在韩可车旁的一棵树上,准备合会眼。然而,诡异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百鬼夜行 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太困看花了眼,又或者是半睡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梦,总之就是在我刚要睡着的大约三点多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人从董家小院外那条碎石小路上,慢慢走了过来。 与其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飘着过来的。 的确,那就是一种很飘忽,很朦胧的状态。人影很模糊,但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人形,体型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 他整个身子灰蒙蒙的,仿佛一截用旧了的丝袜,在离地几寸的距离里,上下跃动着,摇摇晃晃,慢悠悠往这边来。 我当时还是没太在意。我想会不会是有邻居见到这院子里的灯光,赶过来看一看。毕竟当时夜已经很深,天空里又只有依稀一点月光,如果有人远远走过来,那确实只能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可是,当我正准备走过去劝止住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这种感觉很熟悉,犹如梦魇,或者说,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那种“鬼压**”的感觉。 我想喊喊不出,整个人木然的坐在地上,胸口一阵阵发闷。我清晰的看到身边一切真实的存在,却又感觉到一个似梦似真的东西正飘忽在眼前。 我看到那东西就这么真实的走过我面前,然后仿佛是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而我却惊恐的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脸,或者说,面部应该存在五官的地方,只是模糊一片,像一团阴影。 我看着他,可以感觉得到全身上下一阵阵发冷。他也看着我,并朝我走过来几步,停在我对面。我想伸出腿去踢,可一双腿偏如千钧重,根本无法动一下。 那东西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了我一阵,然后转过身子,走进了董家小院,消失在夜色中。 我身体虽不能动弹,可意识却非常清晰。 我明白这东西一旦进了董家小院,他的目标肯定就是空洞房里的新娘韩可。可我现在根本无法通知耗子,只能希望耗子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这东西。 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就是董坤曾经见过的那支鬼灵本尊么?那么,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自从他消失在小院中后,我心口处的压抑之感已经减轻了不少,可人还是不能动弹。 可是就在我紧张挣扎的整个过程中,院子里却一直悄无声息。 我既没听到预想中韩可的惊叫求救声,也没听到耗子的房间里出现任何动静。 此时洞房那边还是漆黑一片,而耗子房间里的灯光不知何时也已经熄灭了。 整个院子一片安静,甚至整个村庄都一片安静,只有冷风偶尔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却显得异常清晰。 这让我更加确定,自己并非噩梦,我见到的东西,以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只不过受于某种诡异的力量,我根本无法动弹。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着,大约这样过去了有二十几分钟。 我心里渐渐凉下来,知道如果真有什么要发生,那一定已经发生了。我依然无法动弹,也已经救不了任何人。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阵女人的哭声隐隐传来。这哭声虽然极其低微,极其隐忍,但半夜里听来,却显得异常清晰。 我心想这一定是韩可了。她能哭,说明命还在,这就还有一线希望。何况耗子一旦听到她的哭声,一定可以施以援手。 可是她哭了足有好几分钟,耗子楼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渐渐的,她的哭声大起来,伴随着哀号,甚至有隐隐的尖叫,有种凄厉到极致,悲苦到撕心裂肺之感,令人莫名的感到绝望。它仿佛把你记忆里所有最不愿揭起的苦与痛,所有伤疤全部挑了起来,晾晒在你眼前,让你痛不欲生。 她哀号着,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声音不大,但仿佛就在你耳边,在你心上,你根本躲不过,也避不开。 我只感觉心上一阵阵的憋闷,好像心脏要被这哭声直接掏出来,撕扯在眼前一般。 这时,我见到小路尽头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它同样是灰色的,飘飘朦胧,看起来像一个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比先前那个瘦高个要显得强壮了许多,却也矮了一些。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再次感到一阵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当这个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有半张脸。只是半张。但那确实是人脸。 另外那左边的半张脸处,仿佛受了极严重的伤,很古怪的扭曲着。因此,当右边脸在僵硬而诡异的笑时,左脸却完全是一副彪悍凶狠的神情。 这个男人走到我面前时,同样停下来看了半天,然后离开我,走进了董家小院中去。 随着这人影的进入小院,那阵哭声变得更加尖利起来。只是腔调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怪异,仿佛也入了梦魇一般,根本已经不是正常的哭声。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种非常诡异的力量活活绑住了一样,虽然眼前一清二楚,却就是挣扎不了,动弹不得。 我想:“耗子怎么毫无反应?他是根本就没见到这些古怪非常的东西么?” 与此同时,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他也和罗天一样,要录制到整个可怕的过程? 这想法让我心里发冷,但转念又觉得,耗子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那么,耗子到底是不是呢? 这问题继韩可的安危之后,同时纠结在了我心上。 可我依然动弹不了,虽然在那个人走进小院之后,我胸口处略为松弛了一下,可整个人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我渐渐体会到,目前面对的这力量,远比我先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强大,都霸道。难怪它被称之为魔,果然不是寻常小鬼小祟所能相比的。 那阵哭声忽高忽低,有时仿佛哭得精疲力竭,但歇息片刻,又再响起。 哭声中,我见到有两个人影并排从小路上走了过来。他们同样非常古怪,其中一个似乎缺了一条胳膊,而另外一个则少了一条腿。 他们都有脸,但脸上神情非常凶悍。两个人虽然并排走着,却似乎互不理睬,只是在走过我面前时,朝我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同时挤进董家小院中去,同时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这两个人走进院子之后,那阵哭声变得更加尖利,甚至有了嘶哑的味道。可是小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差不多每隔几分钟,就会出现一个。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种极深的恐惧:“莫非,韩可黄昏里开车在村子里外四处转悠时,竟把这一带里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都给招引了过来?” 这念头让我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我甚至不敢想象,此时的韩可正在经受怎样的惊吓与折磨? 但我最不能理解的是,耗子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果然如罗天一样,只是冷漠的旁观着这诡异而残忍的一幕,在摄像头下静静上演? 还是,他已经遇到了不测? 我听到极远处有狗在哭,声音极其凄惨;我还听到一种很古怪的鸟在笑,声音极其诡异。 但我依然不能动弹。 这时,我见到了原处站了一条黑影。 那黑影极细,深黑色,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极瘦长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路中央。 我看不到她长发下的脸,但感觉得到一阵阵的潮湿气息扑鼻而来。那仿佛是一个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落水鬼,浑身湿淋淋的,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水。 那女鬼原本还站在原处,倏忽之间,就忽然站在我面前,正对着我,数寸之外。 我想喊叫,可声音还是无法发出。 那女鬼一点点靠近我,我甚至感觉到有东西紧贴着我身体,冷冰冰,湿淋淋。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同时感到一阵潮湿的恶臭气息。另有几缕飘飞的发丝,在我额头上,脸上抚动着。 我仿佛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好冷!好冷!你抱抱我,抱抱我!” 我几欲窒息。 这时,先前那阵哭声忽的提高了音量,仿佛响彻了整个夜空。那女鬼忽的发出一阵怪笑,刹那散为一团黑烟,消失在夜色里。 女鬼刚一消失,小路尽头立时出现了一条煞白的影子。它飘飘忽忽走过来,像在叽叽咕咕的笑,但笑声似乎比那哭声还凄惨。 这似乎也是个女人,但全身裹着白色的像被单一样的东西,甚至连头也裹了个严严实实。 走到近前,我才明白那哪是什么被单…… 她依然在我面前站了一阵,然后发出一阵仿佛是极痛苦的**之声,然后默默的离开,走进小院中去了。 那几个鬼影进去以后,院子里变得更加嘈杂起来。有哭声,有叫骂声,也有笑声,但说到底,依然还是哭声。有一刻,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怎么看起来就像是群鬼来参加一场婚礼而已。 只不过从哭声上听来,不像婚礼,更像是参加一场葬礼,但再一想,其实在鬼灵的世界里,哭声就是对于存在最好的感受与表达,我哭故我在,恰如此岸世界用笑声来表达生之喜悦,而鬼灵的世界,则用哭泣来感受亡之质感,因此,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对于存在的狂欢……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有安慰,至少这样一来,韩可的处境会好得多。 只是,那院子里的鬼影实在是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是直接从校园的地底直接冒了出来,隐约的,我竟见到一个仿佛很古老,很残破的坟场,渐渐突显在董家小院之中。那些爬满苍苔的墓碑,残破模糊的碑文,甚至有灰色的骸骨横七竖八的陈列在院子的各个角落。 大概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院子里变得安静下来,气氛变得非常肃穆,而我胸口也出现了一阵极厉害的压抑之感,我几乎完全喘不过气来。 我隐隐感觉到,似乎最厉害的主,开始正式出现了。那么,这就是董坤亲眼见过的那尊洞房魔灵了么? 极大的恐惧感让我更加不遗余力的去挣扎,可是毫无用处。我拼命的喊耗子,可是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我忽然想起董仕老师说过的“魔由心生”,我天真的想,如果此时我摒弃心底魔念,是否那魔就不会成像,或者至少不能演变为实体出现? 可我一个人的力量何等单薄,仅这满满一院子的鬼魂,无论它们生前本心如何,此时既已化身为鬼,则它们本能的心念必与魔念有关,它们随便一个起心动念,就足以将我这微不足道的念想淹没殆尽。 何况,还有耗子。耗子因为特殊的经历,始终对鬼魂心怀仇恨,那么他一旦见到或者哪怕只是想到鬼魂的时候,其魔念势必不可阻挡。 然而最严重的,还是韩可自己。毕竟她是直接面对这些邪灵的,一旦她受到惊吓,本能的产生恐惧,往恶念里想,只怕也会反而助长魔灵的现身,她也就再无生路可言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心里那阵压抑之感也变得越来越严重。我感觉自己仿佛正被极度挤压,刹那就要被压成肉饼,挤成肉酱。 院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甚至远处的狗哭,近处的鸟笑,也全都停止无声了。仿佛整个属于恶灵的世界,全部沉默了下来,只在肃穆的恭候着某种最令它们既敬且畏的力量出现,然后完成一个令它们感到最兴奋,却也最神秘亦最阴冷的古老仪式。 我绝望了。我知道韩可已经在劫难逃。除了韩可,甚至我和耗子也不可能再有生路了。因为此时,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在我身体四周蔓延开来。我知道随韩可的遇难,我们也将随之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进入另一种喧嚣之中,成为那些狂舞的鬼魂之中的一员,匍伏在那恶魔的脚下。 然而就在此时,我见到耗子房间里的灯光亮了。随着那点微弱的灯光亮起,我注意到院子里有了一点轻微的骚动,同时我身上那阵压力也有了片刻的减轻。不过很快的,那力度又重新恢复了过来,甚至变得更加强烈。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院子里几声带着浓浓哭腔的笑声,充满嘲讽与不屑。 那些鬼影没有消失。显然,这里已经有了它们最强有力的倚靠,一个耗子,根本就没被它们放在眼里。 耗子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遗憾的是,我完全没见到他身上那种捉鬼英雄般的伟岸气概。我看他那架势,更像是睡梦中被尿憋醒之后,起来撒尿而已。 我想起了当时的董坤。 耗子睡眼朦胧,走到小楼下面,解开裤子,果真撒了老大一泡尿。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的鬼魂。 撒完尿后,他一面提着裤子,一面睡眼惺忪的向韩可的房间走去。那神情和动作,若非梦游,就一定是中了邪。 没错,那就是一种中邪般的痴狂状态。我看着他嘴角不断的在抽动,脸孔完全扭曲,仿佛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嘴巴则一张一合,喉咙里却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时而像老牛在喘息,时而像女人在尖叫,但完全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仿佛那种旧式磁带绞带般的怪异声响。那种感觉,像是一个被亡灵附体的巫师,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彻底被另一个灵魂,另一个主体所操控。 我拼命挣扎,还是无济于事。 那一刻,我仿佛穿越时空见到了另一个董坤,也见证了那晚在董坤和梁雪身上发生的一切真相。 我明白,那个夜晚的董坤,确实是被魔灵操控了身体,恰如此时的耗子,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仿佛行尸走肉般,成为了恶魔手里的工具。 我不知道,此时摄像头的工作是否还在继续;但即使继续,也依然证明不了什么。如果一定要证明,那也只能成为指控耗子的罪证,甚至当初韩可交到我手里的那张纸,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耗子提了裤子,摇摇晃晃的穿过沉默的鬼群,走进了韩可的房间。 我依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完全的束手无策。 魔高一长。 显然,这场与魔灵的首次交锋,我们失败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最完美的祭品 不过很快的,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耗子刚一走进韩可之门,立即用**单将她整个卷起来,抱了夺门而出。鬼灵们似乎并未反应过来,只是很呆滞的站在院子中央看着。 耗子奔到我面前时,怔了一怔,脱口问道:“你干嘛?” 我说:“我动不了了。”话刚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能说话了。 耗子飞起一脚,朝我屁股上踢了一下,因这外力,我总算从那阵梦魇般的力量中解脱了出来。 耗子说:“快走。” 我问:“去哪啊?” 他说:“总之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耗子忽然站住了,同时回头往院子里望去。 我不明就里,也跟着望过去。 群鬼依然站着不动,洞房里却发出一阵极炫目的白光。光里可见那张婚**上,赫然躺了一个人,正是韩可。 我大吃一惊,本能的回过头来,却见耗子手里的韩可也依然还在。我茫然问道:“这……谁是真正的韩可啊?”转念又想,“如果真是魔灵作祟,那肯定是把真的留在了里面。”不管怎样,先去把那个也抱出来再说。 想着又奔回院子,不理**单,直接把只穿了一件白色睡袍的韩可抱了出来。 可耗子还是站着不动,眼睛还是盯着洞房不放。我转头一看,那婚**上又有了一个韩可。 我忽然想起董仕老师说的“魔由心生”,暗道:“莫非,我和耗子闯进洞房,满心想的只是韩可,竟然使得魔灵一再现身为韩可的实像?” 好吧,我将手里的韩可放到地上,再次冲进屋子里去。这一次我尽量什么也不想,或者说,我以为我什么都没在想,结果冲进洞房时,我发现婚**上一个紧挨着一个,躺满了韩可。 除此之外,婚**边,墙角里,梳妆台旁,窗台上,或站或坐,满是身穿白色睡袍,耷拉着眼皮,仿佛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韩可。 我着急了,大声喊道:“小韩,你到底是谁?” 只是谁也没理我,她们每张脸都在扭曲,仿佛每个人其实都是韩可的一个化身。 我回头去看耗子,却见他已将手中的韩可抱着,送回了洞房,并重新放在了婚**上的一个角落里。随后,又走出去抱另外一个。 我跟着他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掏出手机拨打110。 可是电话拨出去,却只是一片“嘁嘁喳喳”的电磁干扰之声,根本无法接通。 我转身便往旁边邻居家里跑。 可是门敲半天没动静,索性便搬起大石头砸开了锁走进屋子里去。 屋里的人都在睡觉,只是每个人脸上神情都非常怪异,仿佛也在梦靥,有的甚至还在拼命的挣扎,可任你怎么摇,他都醒不过来。 我顺手拿了桌上一部手机拨打电话,还是无济于事。 任何电话都拨打不出去。 我再接着往外找,结果发现没走几步,我又回到了董家小院外面那条石子路上。这样连续跑了几趟,还是如此。 我懂了,又是“鬼打墙”。 这下我彻底没辙了。 耗子已经从洞房里退了出来,避开群鬼,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掏出白天韩可塞给他的烟,半抽半燃着,神情绝望。 我看到此时洞房里的婚**上,又只躺了一个韩可。她仿佛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一动不动。 但我清楚,只要我们再走进去,里面必定又是韩可重重。 我走过去,站在耗子身旁,“怎么办?救不了她了,而且我们也被困在一个迷局里,出不去了。” 耗子没理我,仍在抽烟。印象里,他好像是不抽烟的。可那一刻,他却一根接一根的点着,有时抽到一半,就夹在手指里任其燃烧;或者将其放在一旁,接着点燃下一根。 此时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院子里的鬼影在黑夜里徘徊的身形显得极淡,几乎看不出它们的存在。 可那阵喧嚣之声却依然在院子里涌动不已,甚至愈演愈烈。 我仿佛听到各种哭喊叫骂之声交织混杂,不绝于耳。有夫妻吵架,女人为此哭喊自杀,而后男人跪在女人遗体前嚎啕大哭的声响。 有孩子嬉闹溺毙,全村人忙于打救,然后整个村子颂唱灵歌,哀送亡灵的声响。 有子女儿媳责打辱骂,老人逃无可逃,在家暴中发出绝望压抑的痛哭哀号。 有男人不堪病痛折磨,他人嘲笑,在病**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 有在新欢阴测测的笑声里切腕自尽,却哭到昏天黑地、肝肠寸断的女人的叫喊。 甚至隐约的,可听到有人的身体重重摔跌在地上的声响;有骨骼破碎时的脆响;有伤口崩裂的声响;有血液从创口处汩汩流淌而出的声响;有细胞病变时发出的不可思议的声响;有整个世界在裂变,在破碎,在毁灭的一切声响…… 渐渐的,我感到胸口那阵极沉重的压抑之感再度袭来。只是这一次,它们仿佛已不是来自外力。 我转身去看耗子,“老冯……我……我有点撑不下去了……”可耗子仍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脸上神情看来,并不见得比我冷静。 我挣扎着转身逃出了院子。可是无论我走到哪里,这哭声喊声叫骂声,始终如影随形。 在这片混乱的音声之中,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对我说:“好了,别tm强撑了!你就是再假装活得人模人样,最后还不都要涂脂抹粉钻到地底下来,灰头土脸的一个人睡上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永永远远的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醒不过来了……” 我尽量不去理会这个声音,只是拼命往前奔逃。 我知道自己依然陷在那个诡异的“鬼打墙”迷局中,根本逃不到任何地方去。 可我还是不停步的往前逃,仿佛只有不停的运动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才能将那些关于生命走向死亡的每一个细节和真相,远远的抛在脑后,抛在我不必去理会,不必去在意的那个黑暗而阴冷的地底世界中去。 可最终,我还是感到筋疲力竭,于是再次回到起点和终点处的董家小院之中。 耗子仍在一根接一根的点着烟,只是神情看来,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我无力的走过去,夺了一支烟在手里,凑着他的烟头点着了。猛吸一口,立即呛得一阵猛烈咳嗽,但同时,却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是的,在这阵久违的人间烟火里,我感到了片刻的轻松。 但是很快的,那些哭喊之声再度响起,我站起来,又想逃了。 耗子扯住我衣角,“够了!老刘,别再逃了,事实上你也无处可逃,我们都无处可逃。” “那怎么办?”我声嘶力竭的对耗子吼道,“他们这么折腾,你跟我也迟早被逼得自杀!” 耗子摇摇头,“没人逼我们。鬼灵有自己的世界,它们现在这样,只是在本能的诉说着自己走向死亡的每一个细节和真相。” “那……那怎么办?”我近乎求助的看着耗子。 “没别的办法,只有倾听。” “倾听?” “没错,倾听。倾听它们口里的所有真相,然后接受。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必逃,永远都不必再逃了。” 我当然知道耗子说的有理,可我还是无法做到。 那些凄厉、绝望的音声,何止是在诉说各种死亡的真相,那简直就是在向你描述整个作为黑暗地狱的人间的真相。 那一刻,我宁愿这就是些冤死之后,随处躲于门后、山里、坟头上,等着吓吓胆小之人,或者掐死一二个替死对象,然后做阴森森状还魂的鬼魂。 可是,目前徘徊在眼前的这些,它们显然对于吓人一事毫无兴趣。 基本上,它们根本就无视你的存在。它们用自己的方式自言自语,用一种近乎鬼意的诗情,表述着它们对于生命,对于死亡的种种看法,然后让你不断反省出你的生命其实根本无足轻重,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在鬼灵面前,在人类以外的天地万物之前炫耀的资本。因此,在死亡的庄严与肃穆面前,你活着才是真正的绝望,才是真正的悲剧,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悲剧。 我无力的问耗子:“你刚才在摄像头里,看到它们没有?” 耗子摇摇头,依然靠在土墙上静静的抽烟。 “那你是见到睡梦中的韩可发生梦魇,意识到不妥,立即走出房间,才见到院子里不可思议的一幕?” 耗子又点点头,同时疲倦的叹了口气。 我完全无措了,“我怎么感觉,目前韩可的情形,好像比当初蒋欣和梁雪,还要严重许多倍?” 耗子语音低沉:“因为她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更紧接完美的祭品啊。” “祭品?”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每次听到新娘被送进这间洞房,我头脑里也会闪现出这么个词语,可那毕竟只是一种譬喻。然而此情此景之下,再听耗子这么说,我心里忽然浮上一层浓厚的阴影。 耗子又将一根烟放在了身旁,语气完全平静下来,“其实我们早该想到,这确实就是一场古老的祭祀仪式,一场历经无数代人,却被传承得已经面目全非的古老仪式。” 听耗子这么说,我本能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洞房里的韩可,以及依然徘徊在房间外面的那些鬼魂。 “祭祀仪式?你是说,这个可怖风俗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场古老而神秘的祭祀仪式?” 耗子想了想,“古老,但并不神秘。其实,它应该就是曾经广泛盛行于远古时代的一种关于**崇拜的祭天仪式而已。”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来自远古的祭祀 **崇拜,我是有所耳闻的,但这跟洞房风俗有何关系?我还是不解。 耗子平静的说道:“远古社会有以**祭祀天神的风俗,只是随着文明的开化,渐渐消失了。这小村落地处偏远,因此将这风俗传承了下来。后来大概迫于外界的压力,祭祀场所一度缩小,最后甚至不得已退入到最隐秘的洞房之中。起先,洞房里大概还有少数的神职人员,后来神职人员也取消了,却出现一个象征神职人员的木偶雕像,在形式上用来代替神职人员,执行**仪式,敬奉天神。结果代代相传,以讹传讹,或者加入了一部分人的别有用心,竟然演化成为了将****用来祀奉木偶鬼灵的传说……” 我还是有些茫然,“其实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何一定要以**来敬奉天神?” “首先源于血崇拜吧。”耗子沉思着说道,”在远古人类看来,血是人类可以敬奉天神最宝贵的东西,而**则象征圣洁,于是成为敬奉天神最为宝贵之物。” 我想了想,“这么说,鬼灵应该是没有的。那这些鬼魂……” “你现在见到的这些鬼魂,他们极有可能都是远古时代的巫师。他们生前一定亲自参加,甚至亲手执行过祭品的**仪式,因此即便已经成为鬼灵,依然按照生前习惯,赶了来参加、见证这场古老的仪式。” “你刚才说韩可是最理想的祭品?为何一定是她?她甚至没有举行一场像样的婚礼,没有新郎,因此根本连新娘都不是……” “这场仪式原本要的就不是新娘。至于韩可,你看她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上,根本还完全属于自己,换句话说,也是鬼灵们心目中最洁净的,可以完全属于**。因此,较之那些洞房里,至少已经心有所属的新娘,她是最得鬼灵们亲睐,也最受重视的。更何况,她还无意中那么高调的,在天黑以后游走于山野乡间,招来了栖身在四处的孤魂野鬼们……” “那韩可……她……她到底会被它们怎么样?”我心惊胆寒的问道。 耗子面无表情,“这些古老的巫师,他们原本就是来见证这整场仪式的,因此韩可无处可逃。” “见证?问题是,它们究竟在见证谁的行为?莫非,你指的是那支木偶鬼灵?照你刚才所说,那不只是一个象征形式的木偶么?” “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嗯。木偶鬼灵是真有其物的。它平时以木偶的形式出现,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存在;但它其实是可以在某些特殊条件下化身为实体的。当初蒋欣因为何种恐惧,招致了令她害怕的实像呈现,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梁雪,大致还是可以推想得出一二的。” “梁雪?” “没错。梁雪当初躺在洞房里,当她得知自己中了某种"mi yao",身体不能动弹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猜得到,其实给她下了"mi yao"的人,必是罗天无疑。而罗天之所以这么做,不过为的让她不会因为恐惧而逃脱现场,破坏他整场精心设计的实验,因此不惜以她的生命为赌注。她知道这一点以后,当时一定感到很绝望,也自然不会再指望罗天前来救她。因此她能想到的,只有董坤。于是,在她身体完全不能动弹时,她求生的心念达到了平生的最强,这心念足以使鬼偶化身为董坤的模样,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耗子讲到这里,我想起了当初出现在罗天录像里的第一个董坤。 耗子接着讲道:“当鬼灵以董坤成像的同时,真正的董坤,由于先前见到了梁雪一丝不挂的模样,加之自己喝了酒,睡梦中有了杂念,心念同样极强,于是,两种心念交杂在一起形成的董坤,当他面对梁雪时,他停在梁雪身上的眼神,一定令梁雪本人感到了另一种绝望。 她当时必定是绝望、恐惧与羞愧相互交织,于是带着恨意,冲动之下,只求速死。结果,仅仅是这一闪念,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也足以令那个原本就是她心念所化的董坤,很快成全了她潜意识里的期望,将她弄死了。”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梁雪的死,确实跟真正的董坤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死,依然属于自杀的性质?” 耗子没回答我,只继续说道:“梁雪死后,意识并未完全消失,因此化身的董坤也并未迅速消失在摄像头下,而是缓缓下了**,没入黑暗。梁雪一死,那屋子里充满怨气,这怨气足以使鬼灵再度成像;而恰好此时罗天急于来见梁雪,因此罗天心念之强,便使成像的鬼灵化身为了梁雪。只是鬼灵所化的梁雪,大概出于梁雪生前对于罗天的恨意,或者求死的悔意,她选择将真正的梁雪尸身搬到了**下,而自己则躺回**上,或者想报复罗天,或者只是想回到生命的状态,继续与罗天相会。 我们已经不知道,罗天见到鬼灵所化的梁雪之后,是因被惊吓而躲入**底,并见到了梁雪真正的尸身之后,精神错乱,触壁而死,还是当鬼灵消失后,他在**下发现了梁雪尸身,畏罪也好,负疚殉情也罢,自杀于梁雪身旁。 总之梁雪和罗天死后,真正的董坤才在那个深夜里,第一次来到梁雪的洞房中。他当时应该的确只是急于探知梁雪的安危,不过那心念同样很重,因此鬼灵再度化身,并且就化身为了梁雪……” 耗子讲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整个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这么说,董坤当时自以为和他发生关系的,其实不过是……” “嗯,那不过是他自己意识化身出来的一个暂时的实体而已,其实它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而他因为这个做了牢?”我无奈的问道。 耗子点点头,“这起悲剧,怎么说都是因他董坤而起。三个人中,有两个已经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老董只是在里面蹲上几年,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何况你现在让他出来,他不止要背负两个人的性命之疚,还有妻子的疾病缠在心上,我看他会更加无法承受,很容易就精神崩溃。因此在里面也好,反正我们也拿这事没办法,他在里面至少可以让负疚的心理得到缓解。至于真相,将来我会找机会慢慢再跟他讲。” 我想了想,心知也只能如此了,“那么木偶鬼灵,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真的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吗?” 耗子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它在,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的。” “那它究竟会怎么对韩可?真的会履行神职人员的职责,用她来祭祀天神?”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耗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认为这个鬼灵,它并非远古巫师的化身。或者至少相对于这些巫师鬼魂而言,它已经是一个魔,因此它拥有以心念化身这样超凡的能力,所以……” 耗子话没说完,忽然吃惊的怔住了。 我循着他眼光看过去,自己也吃了一惊。只见韩可开着的洞房门边,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耗子。 我转头又看了耗子一眼,脱口问道:“怎么是你?” 耗子一脸迷惑,显然他自己也不明就里。 我忽然想起了上午韩可交给我的那张纸,忙从兜里掏出来递给耗子。 耗子接了,问我,“这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猜韩可必是身在梦靥之中,心里想的肯定还是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首先连累到你。她这心念过分强大,以至于让鬼灵化身为了你的模样……” 耗子怔了半天,叹息着摇了摇头,顺手将那纸张撕碎,扔进风里。 “现在怎么办?”我看着那站在门边,迟迟没有动作的“耗子”身影,“如果鬼灵真打算以你的形象化为实体,代为完成韩可的祭天仪式,我只怕……” 犹豫片刻之后,我还是接着说道,“我只怕韩可不明白真相,只道你想趁人之危,她这人心高气傲,多半不堪受辱,也会像梁雪那样,只求速死,那样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耗子尝试着朝那间洞房走了几步,门口立时又幻化出几个耗子,而几乎就在同时,那房间里也立即多出了几个韩可,刹那又是真假难辨。 无奈,他只好再次退回来,那些幻影才再度消失不见。 这时,我胸口又开始感觉到了更严重的憋闷。那种“鬼压**”的感觉再次强烈起来。 我深感疑惑:“按理,鬼应是在活人失去生命,呼吸停止的时刻才会生成,可为何一旦有鬼出现的地方,我胸口这种憋闷的感觉,却非常类似于缺氧的状态?莫非所谓鬼灵,其实不止需要像生人一样呼吸,甚至用氧量还远远大于生人,因此一旦有它们出现的地方,活人的氧气就会被夺去,以至于我们会出现暂时缺氧的状态,有时甚至因为缺氧而出现短暂性休克现象?因此一旦出现的是魔,而非寻常鬼祟的时候,周围就会出现大面积的缺氧状态,造成许多人的集体梦魇,是这样么?” 不过那一刻,我已来不及思考过多关于梦魇与鬼魂的关系,因为原先站在门口,一直迟迟没有行动的“耗子”,此时已经开始一步步向韩可的婚**走去。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眼睁睁看着耗子走向韩可的婚**,却无能为力;只不过这一次,此“耗子”已非彼耗子。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寻找鬼偶本尊 “耗子”走向韩可,站在**边凝视了片刻。韩可显然仍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意识大概处于混乱之中,不时的扭动下身子,但始终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耗子”揭开韩可搭在韩可身上的薄被,俯下身去。我叹了口气,调转了身子,知道已无可能发生奇迹。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睛的余光里却见“耗子”将**上的韩可整个抱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出了洞房。 我吃惊的转头看了耗子一眼,却见耗子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笑容,他低声跟我说:“那人形虽然出自鬼灵的力量,但毕竟来自于韩可自己的心念。即使再加一点你和我的心念,这里面也绝无可能产生邪念。” 我有些明白了,难怪“耗子”走进洞房,里面只有一个韩可。因它原本就是没有生命的实体,它的心是空的,因此无所谓心念,也就幻生不出更多的韩可和更多的耗子来。 “耗子”抱着韩可缓缓走出洞房,走进院子中来。那动作有些僵硬,但目标非常明确,他要将韩可抱出院子,逃离鬼灵的控制。 我和耗子屏气凝神的看着。我注意到,虽然韩可目前仍处半昏迷的状态,可自始至终她对“耗子”都没有出现任何抗拒的表示,相反却是近乎本能的抓住了“耗子”衣服的一角。 这应该是我认识韩可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她心里原来也会产生惧意,并且也会需要得到他人的保护。 院子里的鬼灵都一动不动看着“耗子”的举动,似乎并未反应过来应该如何应对。 可是当“耗子”终于走到院子门边,正准备跨出门槛之际,鬼灵们忽然骚动起来。 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发出了尖利的,极度愤怒的叫喊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我又感到一阵阵的胸口发疼。 这时,“耗子”忽然消失了,韩可重重摔在地上。她隐约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但人还是没能醒得过来。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正打算过去搀扶,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极寒冷的风,冷风里一条细长的鬼影在渐渐长大成形,然后一个两三米左右的细长的灰白色身影,出现在院子中央。 这身影勉强具有一点人形的轮廓,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剪纸的人偶。单薄,飘摇。 它没有五官,也没有更多的人的外形特征。我隐隐感觉,它应该是这些鬼魂们集体愤怒和怨气所结,并最终在鬼灵力量下形成的一个实体。这个实体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最后的祭天仪式。 我问耗子怎么办? 他一脸痛苦:“我们任何抢救韩可的举动,都会在鬼灵力量下化成一个实体,替它完成祭天仪式。除非,我们能找到这鬼灵本身。” “找到鬼灵本身?”我吃了一惊,“你是说,董坤少年时见到的那只鬼偶?” 耗子点点头,“快,它就在这院子里,我们不可能找不到。” 我往那洞房看去,忽然一眼看到了院子中的那口井。没错,这就是我们一直没认真找过的地方。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了过去,抓了竖在墙角的一支竹杠往井里探。 那口井并不算深,竹杠下去,立即触到了底,同时感觉到有个松松软软的东西落在井底中。 不料我刚戳了几下,那家伙竟然“嘁嘁喳喳”几下顺着我竹杠爬了上来,原来又是个落水鬼。 我扔了竹杠,不敢再动了。 耗子跟了过来,我对他说:“先前我见这小院子显出有几分坟场的模样,我怀疑这里原本是个古坟场。” “哦,”耗子恍然,“难怪当初鬼偶见了董坤,并一路跟了来以后,就落脚此处,乐不思归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院墙四处又打探了一遍。 这时,那新幻生而出的鬼影已经俯身到了韩可身前,凝视着躺在地上的韩可,一动不动。 院子里的鬼影站成了某种阵势,开始发出一些古怪而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声响。他们有的伸出了钢爪一般的手指,有的亮出了随身带来的各种枯枝、木棍。 我忽然想起曾在探索频道上见过一个远古女人的骸骨,那骸骨被无数利器从下而上穿入身体,死状惨不忍睹。 许多学者认为那是一种对于女战俘或者叛变者的残酷惩罚,但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是否若干年前,那位被如此残忍杀害的女子,其实正是死于一场诸如此类灭绝人性的古老的祭天仪式之中? 用灭绝人性来祭祀某种似是而非的神性,这就是人类曾有过的疯狂。 我尝试着往鬼影面前走了一步。可是步子刚一踏出,它身影便开始变得更浓重了一些。 我不敢走了,知道这样只会加快它形成实体的速度。 可是,它这一过程究竟如何形成的?那个所谓的魔,它力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氧?是氧气么?它是在借助氧气,并吸纳存在于周围大气中的微量元素,形成某种实体,是这样么? 我头脑再次陷入混乱。 鬼影俯下身去,企图撩开韩可的睡袍。 但它手臂似乎还不够强有力,手指扭动了半天,韩可睡袍纹丝不动。 群鬼再次骚动起来,有的甚至已经显出跃跃欲试的姿态。我知道一旦鬼灵不能完成仪式,这群古老的巫师便会如恶狼般疯狂的扑上去,韩可将会被它们撕扯成碎块。 此时耗子已经顺着树干上了鬼洞房的屋顶,然后以俯视的姿态,看着院子中的一切。 我也跟着爬了上去,心里已经非常焦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耗子坐到瓦檐上,“老刘,关于那年见到鬼偶的经历,以及这件鬼洞房的来历,董坤曾在蒋欣事发之后,对我仔细的讲过。我现在给你复述一遍,你听听看,究竟那鬼偶有可能藏在哪里。” 我点点头,“嗯,你快讲,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耗子努力回忆着,慢慢讲道:“当初老董家里要给他盖个房子,说将来当新房用。不过当时缺点石料,老董闲着没事,就自己去满村子找各种废弃的石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董仕老师家里的鬼偶。当时他没当回事,扛着一块大石头回来,也没再想过这件事。” 耗子讲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莫非,那鬼偶跟着董坤回家以后,竟然随那大石头一并被埋在这洞房下面的地基里?或被砌在了墙体当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能怎么办?拆掉这房子是来不及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放把火把这房子烧了。 耗子叹了口气,“这房子,仅董坤自己,就倾注了多少心血。” 我无奈,“心血有何用啊?现在是有人真要为此流血了。” 耗子说:“我不是这意思。其实我想说的也正是这个,他用满腔的爱念来盖这个房子,用作自己结婚时的洞房,却没成想竟亲手铸造了一柄杀人武器,酿出了一起接一起的悲剧……” 我转头看了看韩可,那鬼灵的手指已经可以触碰到她睡袍了,只是药撩起来,似乎还缺些力道。我说:“老浩……我们真来不及了,要不现在就动手吧?” 耗子却没搭理我,只自顾自的接着讲道,“后来,董坤上了初中,那年他甚至为了让这屋子可以冬暖夏凉,专门在一个暑假里,花费心思在屋子周围种了许多树。奇怪的是,这些树竟然一棵也活不了……” 我说:“不用奇怪了,这必是那鬼偶在作祟。它藏在地底,邪气太重,树木在上面必然活不了的。” 可是话刚说完,我又愣住了,“那为何,后来这里又有了满院子的树木,莫非,那鬼偶已经走了?或者,它有时来有时离开的,并不长期躲藏在这里了?” 耗子说:“这事董坤自己也奇怪,他还专门请人来看过。那人说他这屋子地势不好,属于阴宅,不要说人,就是树木都活不了的。” “哦?阴宅?”我有些茫然。 耗子接着往下讲,“当时董坤不以为意,继续种树,种各种树。他相信只要他心意坚诚,一定可以破掉所谓阴宅之说,让人与树都一样长势良好。”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后来呢?他是如何把树种好的?真请人来跳大神,还是怎么的?” 耗子说:“其实这事,董坤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在他上了高中那一年,这屋子外面,忽然长出了一棵小树。小树渐渐长大,虽然长得慢,但毕竟还是长大了。尤其值得欣慰的是,自这棵小树之后,再种其它树,其它树也能成活了。只不过,就连董坤和他的家人,都没有谁能记得,他们曾经种过这样一个原本并不适于生长在这小小院落里的树种……” “那这树是……”我一面说着,一面心惊胆寒的转头看了看我们刚才顺着树干溜上屋顶来的那棵大树。 “嗯,没错,”耗子语气平静,“它就是一棵槐树。”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鬼偶的使命 听到“槐树”一词,我吃惊的怔住了。 鬼、木,为“槐”。 ——怎么先前,我们就没一个人往这上面去想呢? 我们这里许多人进进出出,在这院子里转来转去,费劲心思,却不知道这么大个鬼偶,其实一直的就这么竖在院子中间,就站在我们面前,而我们竟然都对它视而不见,都把它给忽视掉了…… 那一刻,我惊恐的仰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往高及二层小楼的大槐树上看去。 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那在夜幕中隐约只见一个轮廓的大树,赫然就是一个张牙舞爪,无声无息矗立在夜空下的巨大鬼偶。 那掩映在树叶当中,却在这一刻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分明的,一张巨大的,似曾相识的鬼脸标本。 槐树安静的矗立着,纹丝不动。不过就在这一刻,匍伏在韩可身前的鬼灵也静止了,纹丝不动。 我头脑里心念电转,忽然想起了董仕老师的父亲,那位一生担任神职人员,敬奉这鬼偶本尊的老巫师,他的名字,就叫:董树。 原来,所有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显现在我们的面前,只是我们大家,都给忽视了。 鬼灵停下手时,耗子也变得平静下来。 我说:“莫非当初,董树老先生就是因为鬼偶的真身为树,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还是他原名为树,所以本性为树的鬼偶本尊,才选择了他来敬奉?” 耗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我又接着问道:“还有,董树老人最后的日子里,一直往山里跑,是不是就为的在树木繁多的山林里,寻回鬼偶本尊?” 耗子叹了口气,“这些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了。”想了想,又道,“我只是可以猜想,当初鬼偶跟着董坤来到这小院中时,起先大概只是看中了他家地底的古老坟场,而这整是鬼魔栖身的最佳场所。” “嗯,”我点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看那大树,它还是纹丝不动立在夜色里。 耗子说:“后来董坤一直在种树,不断的种树,并且心里坚信心念至诚,可以最终种出一棵像样的大树来。这心念实在是太强,于是鬼偶便在这心力之下,渐渐长成了一棵树。只不过,它无法长成任何一种董坤极其家人预期的树木,它只能长成一种树,那就是槐树。” “鬼偶破土长成槐树以后,在它的力量感召之下,董坤其余种树的心念渐渐落为实体,于是先前各种树种也重新发芽抽枝,渐渐生长了起来,并最终达到了枝繁叶茂。” 耗子讲到这里,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接下来想的是,我们要如何触动这身躯庞大的鬼偶。我们,到底是不是它的对手呢? 耗子却并不着急,仍在继续他的猜想,“后来董坤娶妻,将这屋子做了洞房。他当时原本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尽快过了空洞房之夜,可以正儿八经跟妻子蒋欣尽快圆房。原本他的这个想法很正常,即使心念再强,鬼偶所化的,也只会是他董坤自己的形象,根本不足以将蒋欣吓到精神失常……” 耗子说道这里,我也迷惑了,“是啊,蒋欣见到董坤,不可能被吓成那样的啊……” 耗子叹了口气,“可是,那天夜里,董坤心中其实另有一个念头,这念头因为极度的恐惧,以至于令它强过了董坤当时心内的任何一种想法。那就是,董坤对于空洞房这一习俗的担忧。他在担忧之时,头脑中出现得最频繁,同时也是最清晰的图像,无疑就是少年时代,在董树老人院子中,见到的那只长相可怖的鬼偶雕像。” 我大吃一惊,同时心里感到一阵发冷,“这么说,那天夜里蒋欣见到的,竟然是鬼偶本尊的真实模样,那个面相凶怖的木偶像?” 耗子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当时这棵大槐树,就如现在这般,默默矗立在洞房之外,月光映射了树影,婆娑在窗前。蒋欣借着月光,看到了墙上有个怪模怪样的人像,她起初一定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树影。结果,那树影竟然在暗夜里渐渐浮动了起来,并且一步步走到了她的**前,月光之下,她甚至看清了一张诡异、凶悍,却又毫无生气的皱巴巴的老脸……” 耗子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那年因方天琪的事,被方老太太打晕住院的那天夜里,曾有一张长相怪异,面孔扭曲的皱巴巴的老脸,生更半夜的出现在我的病**前,然后又消失在太平间处,莫非,这竟然就是同一回事? 耗子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接着以猜想的方式,再现着那天夜里,出现在蒋欣洞房中的诡异一幕:“那天夜里,蒋欣一定被吓得不轻,她不断的大喊救命,然后或许因为极度挣扎,又或许因为鬼偶确实在她身上完成了祭天仪式,以至于她身体受到了轻微程度的损伤,却又没有发现任何被性侵的现象。再之后,董坤闯了进来,鬼灵消失,这应该就是那天夜里,发生在这间鬼洞房里的全部真相……” 我惶惑的听着,心里也清楚,这大概就是蒋欣洞房之夜,发生在她身上的真相了。 这时,董坤又点燃了一根烟,在夜色里静静的燃烧着。 我说:“嗯,既然目标锁定在一棵树上,那我们需要做的,就相对简单多了……只是,我总觉得,鬼偶本身并没我们先前想象的那么邪恶吧?” “哦?”耗子转头看着我,“你也这么想?” 我点点头,“这洞房里,所有的谋杀都是自杀,所有的性侵都是假象,甚至所有的惊吓,都不过是人心使然。nomurder,no**,这鬼洞房里,只有一种力量堪称邪恶,那就是所谓祭天的邪恶使命感,它最终使得鬼灵作祟,演出这一出接一出的悲剧性事件……” “nomurder,no**?”耗子故意模仿着我的语气,淡淡一笑,“nomurdr,no**,noghost!我觉得,这才是洞房里的真相!” 我又不解了,“连鬼灵都没有?这一点我不能认同!” 耗子平静的说道:“首先,鬼偶自始至终都没进过这间洞房。此外,那所谓的祭天仪式,原本并非来自鬼灵,它们不过是这远古时代遗留而下,由人类代代相传,最后形成的某种集体潜意识。这意识虽极隐蔽,但力量强大,因此无时无刻不盘旋在人们不易察觉的内心深处,以至于但遇鬼偶力量,便会幻化为实体,来举行这场神秘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祭天仪式……” “那这鬼偶,它到底是什么?”我茫然的问道。 耗子笑了,“不知道,它或许是真是一只鬼,一个魔,但在我心里,它只能是一棵树。” “它只能是一棵树?什么意思?”我越来越茫然了。 耗子走到屋檐边上,准备下去。我说:“现在怎么办啊?这样跳下去么?” 耗子说:“我们怎么上来,自然就怎么下去啊?” “可那是……” “我说了,那就是一棵树,一棵老槐树!”耗子一面说着,顺着树干,又溜下去了。 我犹疑了半天,偏生轻功又没到家,不敢这么的跳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还从老树上溜下去。 往下溜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某种柔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定不是树所拥有的质感。 我身上一冷,半道上摔了下啦,差不多也就是狗啃泥了。 耗子又点燃了一根烟,静静抽着。 我说:“你这一个晚上,消耗多少烟了。” 说话之时,却见他从地上找了点枯枝,烧起个火来。我有些着急,“你真要烧树?” 耗子抬头看我,“你不愿烧?” 我有些不知如何措辞,“总觉得,这其实是……总之它应该不是……我是说……” 语无伦次了半天,耗子笑了。我忽然发现就在这堆火熊熊燃烧的时候,院子里的鬼灵渐渐散了。 我想了一下,“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消耗这一带的氧气,好让鬼灵知趣而退?” 耗子不语,而我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何他这一个夜晚,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起先我只道他是在借烟消愁,原来,他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消耗着身旁的氧气,还让那些极度嗜氧的鬼灵始终无法靠我们太近。 这时,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疑问:莫非,民间习惯以火驱邪,即是源于这个道理? 院子里的鬼灵散尽时,耗子的火堆也就渐渐熄灭了。 他没有烧树,而那巨大的,匍伏在韩可身前的鬼影虽极稀薄,却也并未完全消失。 我问耗子:“这大家伙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把它给灭了?” “灭了?”耗子讪笑的看着我,“鬼魔不发威,你道是猜猫么?” 我无语。 耗子又点燃了三根烟,平静的说道:“世间许多存在,敬而远之,最好!” 说着,将那三根烟都插在了大槐树的树根附近。夜色中看来,像极了先前插在董坤洞房门外的那些香柱。 我叹了口气,“这杯敬酒,人家愿意喝么?” 耗子微微一笑,“不管它愿或不愿,以我们目前微薄的力量,也只有资格奉上敬酒,而不用奢望其它!何况,你忘了,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跟着董坤来的呗!”我懒洋洋的道。 耗子摇摇头,“不对,它是因为董坤种树的心念,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 “所以,在董坤的心念里,它是一棵树,那它就只是一棵树;这么多年过来,它在这小村庄人们的眼里和心里,也只是一棵树,于是,它就只能是一棵树。此后只要这个秘密无人知晓,那它就永远只是一棵树,一棵默默站在这土地上的大槐树。” 我有点明白耗子的意思了,不过心里还是不免的有些忧虑,“万一有人路过,心中一点邪念,就引来杀身之祸,那岂不是很不妙……” 耗子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不仅要敬,而且一定要远之。我想它既成为了一棵树,便要依循人们对于树木的期许,既可以欣欣向荣,同时也有树木本身盛衰的宿命,因此一旦槐树老了,化尘化土,人们觉得它没命了,它也就将负载着人们的念想,永恒沉睡在地底了。” 耗子说到这里时,我心里有些庆幸,但也另有一些情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原来,敬畏也是一种束缚?” 耗子笑了,“从来都是,尤其对于巨大力量的存在。这正是许多民间信仰,最智慧的所在。” 天明时分,院子里的鬼影渐渐淡去,并最终消失不见了。 与鬼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满村人的集体梦魇,以及董家小院附近的“鬼打墙”现象。 虽然我似乎对于鬼灵现象,有了更多的了解;但还另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方面,仍是我需要路漫漫兮继续求索的。 我们迅速将韩可送往了医院,好在她只是处于昏迷,身体其余方面并无任何伤害。 无奈的是,当她醒来之后,却对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们将摄像头里录到的内容播放给她看,可那段录像里在耗子走出自己房间后就停了,而当时韩可房间里没有出现任何诡异之像,此后她房间以及院子里所有热闹而诡异的一幕,她一无所知。 因此她坚持认为,她在录像里的表现,只不过是典型的梦魇而已。 她进而更加坚定的做出了结论:所谓鬼洞房,就是她先前推想的那样,不过是新娘在多种紧张心理下,产生的一个梦魇现象而已。 既然她坚持要这么看,我们也拿她没辙。至少她已经得出了一个深信不疑的结论,也就不再打那间空洞房的主意,不会再部署任何实验了。 离开g城那天,我们三人一起去看了董坤。我们谁也没跟他提起这件事来,耗子准备等再过些时候,再慢慢的把真相挑着跟他讲一些。 不过,在耗子的提议下,董坤同意将那间洞房烧毁掉,并将整个董家小院,搬往另外的地方去。 至于董家那个原先的小院子,就留给那棵从生长之初,就是“唯一镇得住邪恶的大槐树”。 从g城监狱出来,我和耗子忙着去赶车。 韩可开车把我们送到车站,我都下车了,听她在驾驶座上说了一句:“你们声称见到的那些,毕竟我没有亲见,所以,恕我还是不能相信。” 耗子道:“没事,我们理解。” “不过,”韩可又平静的说,“基于我对你们两个人的信任,我相信了你们所见并告诉了我的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笑了。 耗子正要跟在我后面下车,韩可说:“冯浩……” 我和耗子都愣住了。这好像还是韩可第一次叫耗子的名字,她居然还知道耗子的名字,这让我这个“学检验的”刮目相看。 耗子奇道:“怎么?” 韩可想了想,“呃,我想说……”吞吞吐吐半天,好像也没想起要说什么。 耗子看看我,又看看韩可,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不会是你接到蒋欣那边有什么情况吧?” 韩可摇摇头,“你放心,蒋欣的事,我会全力以赴。我只是……” 我又笑了,“她只是,终于有东西可纠结了!”说着,我识趣的离开,独自先去买车票去了。 在车站等待耗子前来交代情况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董坤的洞房谜案已解,但鬼偶真相并未最终得到。还有,王权贵手里的鬼脸小参,是否也是这样一位鬼偶本尊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耗子的手段 离开g城以后,耗子直接回学校,我回单位。 回到单位的第一时间,我就把背着耗子私藏下来的几片槐树叶子,还有几段枝干拿去做各项检测,不过检验结果出来,这就是几个普通槐树的成分而已。 若非当初亲眼所见大树显现在夜幕下的那张鬼脸,以及大树幻生的那只鬼灵,我会认为它原本就是一棵树,只是我们都想多了。 耗子说,当我们认为它只能是槐树的时候,它就只是一棵憨厚朴实的老槐树。只是在给它做各项指标的检验时,我可不认为它只是一棵老槐树。 最起码的,我认为它是一只鬼。但“鬼”是什么?我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所以这个假想相当飘渺虚幻。 此外,虽然我觉得它可能会是除了槐树之外的别的东西,但这想法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有,至多加上半个耗子。之所以说半个,我认为他还是愿意认为它就是一棵老槐树。 除了我跟耗子,包括董坤在内的所有见过这棵老槐树的人,都认为它只是一棵老槐树。 这集体意识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我这点小小的意识放在其中,犹如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它依然只是一棵老槐树。即使在我各种镜头下面偶尔显示出几张鬼脸,我也弄不清楚那究竟是真的鬼脸,还是我老眼昏花使然。 总之,在各种科学仪器的检测之下,它就是一棵槐树。 这里就有几个问题: 第一,槐树与鬼,是否真有关系? 通过网络检索我发现,在讲到“鬼”的时候拿“槐树”说事的,其实不在少数。 但我认为,槐树与鬼的关系,基本上只是一个字形方面的巧合而已。 有人说槐树致幻,问题我经过各种检测与相关资料的查阅,并没有槐树可以致幻这一说啊。 因此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我想作为树木之一种,“槐”字以鬼为偏旁,应该只是古人造字的巧合而已。 以“木”为意符的古汉字是个体系庞大的家族,这大概与我们祖先生活环境和生产方式息息相关,因此不难想象,当汉字走向形声字而需要产生大量以“木”为意符的汉字来区分各种不同种类的树木时,古人会习惯性的将当时已经存在的各种独体字拿来与“木”组合,其中便自然产生了“槐”字。 由此可见,“鬼”字在中国古汉字中不仅年代久远,而且使用普遍,属于元老级别的独体字,想来有趣,这是为什么? 此后“槐”字代代相传,由于一个“鬼”字意符,后人开始浮想联翩,于是渐渐将其与鬼灵现象相结合来传说。 至于槐树致幻,极有可能源自读音的相似。“槐”与“幻”字,也是一音之转,于是常被人附会于“致幻”之上,以至于后世各种文学作品,也常拿槐树致幻说事了。 我认为基本就是这样的。 耗子说鬼偶化木,除了槐树别无选择,似乎暗示槐树原本鬼木,我觉得未必如此。如果那棵槐树确是鬼偶作祟,那么一个可能是,千百年来,人们习惯将槐树视为鬼木,因此这也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集体意识,在如此强大的潜意识下,鬼偶很容易受制于其中,化木之时,便首选槐树这一实体来成形。 因此,槐树原本应该不是鬼木,只是这样认为的人多了,它便成了鬼木。可见人言才是真正可畏之物,说什么妖言惑众,或许人言惑鬼,才是真的! 第二,魔由心生。 董仕老师曾经说过,人在内心产生邪念的时候,体内会产生某种特殊物质,此物质的存在是招魔的一个条件。 换句话说,并非所有时候人的内心产生恶念,都会引来鬼魔;而身边一旦有魔影在徘徊,那么此种物质即可令魔落为实体,成形在你面前。 对此我保留意见。我不怀疑魔的成像与某种特殊物质有关,但不太认可该物质来源于人内心的邪念。 关于邪念问题,以后再讲。 现在先想想,那种可以招魂,甚至可以令魔成像的物质,它到底会是什么? 首先,我想起王权贵药缸子里那种奇臭无比的东西,秦大用寝室里那股怪味,牙医张灵白大褂上沾染的东西。 莫非,这就是民间传说的“不干净的东西”?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我相信它们绝非普通的污秽之物,不然那次小鲁用各种脏臭之物重新给秦大用摆上的阵法,就不会不起作用。 何况这普天之下常年不洗澡的兄弟大有人在,也没听说有谁天天与鬼共舞的。 那么,这“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么……么……么……么? 第三,王权贵和他的心理学书籍。 早在王权贵外出旅游那一次,姚晓荟就曾经跟我讲过他办公室里摆放的书籍。我清楚的记得,她说那家伙办公室里不止有药剂方面的书,还有解剖学、心理学和旅游书籍。 我当时的侧重点在那些解剖书籍,因为它们首先让我想到了那些鬼脸人偶。 耗子的侧重点则在旅游书籍,他甚至由此推导出王权贵的旅游范围及其目的,亦即他满世界乱跑,其实正在于全球各地出产的包括木乃伊在内的各种干尸。 现在想来,显然我和耗子都同时忽略了心理书籍这一重要的部分。 我当时曾嘲讽的跟姚晓荟说过一句,认为王权贵涉猎如此广泛,是不是将来开张私人诊所时,可以无所不包? 可是经过这一系列的虐心事件,我开始无比忧虑的想到:莫非,他研读心理学的书籍,正是参透了心念与鬼、魔出现的某种关系,而利用人的心理,进行招魔? 难怪他从不顾忌臭名昭著,一再在自己家中做出各种邪恶、猥琐之事,看来真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邪念,以及受害者内心的消极情绪,达到招魔的效果…… 想到这点,我心里感到非常恐慌。不过照目前情形看来,王权贵这一行为应该尚在实验阶段。 可是,一旦他实验成功,恶魔可以被他招之即来,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想到王权贵,我忽然也想到了与他**在一起的那个饶芳。 此人常年贩卖各种贵州苗药,莫非,王权贵与她往来的目的,其实并非如外界所言的那样在养诸如毒蛇一类的蛊物,而正是为了一同研究、制作该种特殊的,可以招鬼的药物? 还有,王权贵藏在深山蚂蝗箐里那块神秘的药地,是否也并非用来种植所谓的鬼脸小参,而正是用来种植这种可以产生特殊物质的药材? 难怪那一带里常有“鬼打墙”的发生,莫非正是因为那种特殊物质的种植,已经不时的可以招致鬼灵的出现? 那么,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几次被这东西沾染上身,以致身旁恶鬼不断,可惜那个时候,我在鬼灵方面还见识短浅,除了怕就是逃避,根本没机会好好研究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经历许多事,尤其当身边的朋友化为幽灵一般的东西离去,当百鬼夜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身旁,我终于开始愿意直面这东西的存在时,我却已经没那么容易将它弄到手了。 王权贵的深山药地,我目前是不指望了。上一次能够走出,都已经是万幸,现在肯定不能轻易冒险涉足了。 那么,我到底要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和手段,才能从王权贵手里弄到一点这东西呢? 我自然不会让姚晓荟去冒这个险。因此,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李播。 李播借调至今,据说仍在与王权贵同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在外人眼里交情甚笃,开会、下班同出同进,情同伉俪。 我想,常在王权贵身边混,焉能不招鬼? 当初连牙医张灵都未能幸免于难,更何况这位朝夕相处的李播同志? 那么,我如何才能接近李播,套问一下他到底有没有撞鬼这回事? 可李播毕竟是下来视察的领导,我一个无名小卒去跟人家套近乎,那是相当不合适的。当然,以张灵为入口接近李播,那就更不合适了。 于是我想到了第二个人,饶芳。 想到饶芳,我就全身不得自在。我感觉从她入手,还不如退回去找浑身长牙的张灵医生。 耗子我是不指望了。 董坤之事告一段落之后,他显然又恢复到“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的状态。 有一天,我接到董仕老师的电话,他说回老家看了一趟,发现董家已经搬走了。 我没敢直接跟他讲大槐树的事,只是委婉的打听了一下董家小院现在的状况。他说那院子一直荒着,没人敢要,甚至没几个人愿意进去的。 末了,他又给我发了一张董家小院的照片。照片里果然一片荒芜,但尤其令我意外的是,那棵大槐树竟然没有了。 我忙跟董仕老师说,之前我们曾见过一棵大槐树,为何现在没了,是不是被人砍了? 董老师说他也不清楚,倒是听人说,有个刮台风的夜里,董家院子这边出了很大的动静。有人曾见闪电之下,有个庞大的黑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起先大家都怕,以后又闹鬼。不过天晴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棵被认为镇压得住阴宅,因而被村民们香火供奉着的大树,被台风刮倒了,甚至连枝叶什么的,都被卷带进了大海里去。 我在电话里把这事给耗子说了,他在那边显得比较平静,“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有些茫然,“你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连大槐树会被台风刮走你都能算出来,你这也太扯了吧?” 耗子说:“你想想,村民们长期在那大树洞里点香供奉,那树本来就不算大,用不了几天,树干就被烧空,那一带又台风频繁,大树迟早是这个结局。” 我一时恍然。可是放下电话想了想,忽然一个疑惑升上心头:“大槐树的这个结局,究竟耗子是真的掐指一算预料到的呢,还是这本来就是他有意留下的一手?” 当时我们已知槐树的真实身份,确实不敢轻举妄动。那样可能只会适得其反,不止我们保不了命,恐怕还会累积那无辜的小小村落。 可是,村子里其他并不知情的村民呢?如果他们对大槐树,始终只以镇压阴宅的神树奉之呢? 于是,我又想起了耗子最后像香柱一样插在槐树下的那三根烟,他这真的是在对鬼灵敬而远之,还是在以燃烧的方式夺取鬼灵变化所需的氧气,束缚其形体的同时,并在有意无意的引导后来者在不知情下,对大槐树最后的命运,对于村民们的保护自我,做些什么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水迹再现 几天以后,董家小院中弄来的几片槐树枝叶,莫名其妙消失在我藏在书柜里的培养皿中。 由于这东西的本质我一直还没弄清楚,因此在做完各项检测之后,我就用一只废弃不用的培养皿把它们储存起来,并带回了家,不敢放在单位里。 头两天,这些枝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没有出现失水枯萎的状况。可是一天晚上我刚加完班回到家里,发现它们已经不翼而飞。 其实,这也是我预料中事,只是发生得比我想象的快了一步。我在放置它们的那层书柜里特意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几天以来,一直检测着它们的变化。 可是它们消失的那晚,摄像头里什么都没录到。因为莫名其妙的,摄像头竟然被调歪了,对往了另外一个角落里的几本旧书。因此,我再次错失取证它们变化过程的机会。 失去了手中最重要的把柄,我只好再次寻找新的物证。可是王权贵那边,我仍然找不到任何进入他书房的机会。 我知道经过我上次的闹腾,他一定对我防范更甚了。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把东西完全转移,没准已经全部藏到了他河边那栋小楼里。 可是那栋小楼我同样无法接近,除了那个常年与他**,帮他看着小楼的饶芳,还有那些传说神出鬼没在他小楼里的毒蛇,这都是我不敢轻易招惹的。 其实就在前段时间,有人确实在那栋小楼附近被一条眼镜王蛇攻击,差点把一条小命给送掉。虽然没人敢直接去找王权贵,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善养蛊物的饶芳在饲养,这一带多少年来,何曾出没过眼镜王蛇,甚至连普通的毒蛇都见得少。 这件事情以后,有学生又在那一带的河沟里拍到了一种很奇怪的蜥蜴。根据拍摄者上传在校园网里的图片看来,那东西通体黑色发亮,背部布满暗灰色的网纹,像极了那种按理只应该生活在墨西哥一带的危地马拉珠毒蜥。 此后,再也没人敢往小楼附近走,甚至村民们上山下河也都远远的绕开来。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说王权贵既然要用小楼来开私人诊所,为何还要养上这许多生人勿近的蛊物,这样以后谁有病了还敢过去看病。 也有人说,王权贵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在家中的院子里种了些珍贵的药材,怕被人偷盗,所以才养了毒物,恐吓小贼。 不过村子里讲得最多的,则是王权贵养这些东西,其实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位了防鬼。因为常有人见到一些飘渺的人影半夜出现在他小楼附近,可总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那栋小楼去。 据说单位领导曾就这件事情,找王权贵谈过话。可王权贵坚称自己没有养蛊,并说蛊物之说纯粹乡民们闲来无事,胡编乱造出来讲着玩的。 他说自己确实偶尔买些毒蛇、蜥蜴一类的东西回来,那是为了泡制药酒。这些东西通常都是干货,根本不可能跑出来伤人。 他说一定是那一带的本地人妒嫉他买了这栋楼,所以想方设法中伤他,想把他赶走。比如那支校园网上的毒蜥就很不靠谱,因为那东西明显不是这一带会有的生物,那学生肯定是被人收买了,才弄出这么一张图片来暗示是他王权贵放出来伤人的东西。 这些事情虽然传得很盛,但终究没有证据,也只好不了了之。我有时沿河跑步到了那一带,也只能远远的对那小楼看上一眼,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不过有天中午,我忽然在街区的一个拐角处见到饶芳。她又开始卖药,不过摊子摆得很小,而且一直在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我心里好奇,故意在附近转悠着,想看看她究竟在等谁。果然过了没多大会,饶芳药摊子上来了两个男人。 两个人都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穿着很简朴,深蓝粗布的衣服,其中一个背了个很大的竹筐子,另外一个提了个很破旧的布口袋,仿佛都是深山里来的村民。 两个人在摊子边上跟饶芳讲了几句话,像是熟人在拉家常。其中一个从竹筐里取出几个像中药一样的纸包子递给饶芳,绕芳接过去就收了起来。 另外一个则直接将手里的布口袋交给了饶芳,直到那时我才看清,那布口袋里竟然有个东西在动,显然是个活物。 可是整个过程,几个人都没避讳什么,仿佛只是在做正常的交易。只是这两个人还没走,饶芳就开始收拾摊子,准备离开了。 我一直等到那两个人离开饶芳的摊子,才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却发现他们进了客运站。 我刚跟进客运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喊我名字。我转身看时,却又没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再回头时,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车站攒动的人群中,完全不知去向。 走出车站,天已经晚了,我只好搭公车回家。 车子刚走了两站,上来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妇人。我本能的站起身来让座,那老人跟我说了句“谢谢”,就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靠在她前面作为的靠椅上,想着还有一段路,正掏出手机来准备发个贴,那老人咳嗽了几声,好像是在对我说话,“年轻人该玩什么玩什么,不该玩的就别玩……” 我一怔,转过身去,那老妇人果然在看着我,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非常的慈祥、亲切。 我也笑了一下:“老人家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还是笑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轻得很,太年轻了。只是你们的世界也太小了,脑瓜子也小,不该得罪的,就不要去得罪。” 我听着这声音太熟悉,愣怔半天忽然想起,“哦,您就是刚才在车站里喊我那个人?可是……我不认识你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我正说着,车子又到了一站,旁边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车厢里显得有些嘈杂。我只好先闭了嘴巴,想等车子开动再说。 这时,一个刚上车的女孩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她瞥了我一眼,“你不坐?” 我说:“嗯?我……” 话没说话,她已经很不客气的坐到了我身后的椅子上。 我急道:“喂,那有位老人家……”话没说完,却发现老人已经不知去向,座位上除了那已经坐下开始玩手机的女孩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我呆呆看着那座位愣了半天神,心想:“这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也开始见鬼了?” 这时我却赫然发现,那女孩坐着的座位边上,留有一滩深棕色的水迹。乍看上去,这就是一滩泥水或者雨水,从车窗外渗进,而后留下的污渍而已。 不过我知道,这绝对没那么简单。自从槐树叶子消失以后,我就一直在找新的证据,没想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一刻我欣喜若狂,忙从兜里取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用纸巾一点点的吸着座位上残存的水迹。 这一次我不敢怠慢,税金尽数取到手后,就很仔细的将纸巾单独放进纸巾袋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这时,我注意到那座位上的女孩正神情仓惶的看着我,她整个人缩进了座位最面的角落里,双手如抓救命稻草似的抓着手机,仿佛随时都要拨号出去。 我愣怔片刻,回望自己刚才的举动,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我张了张嘴,想说我真不是“**”,也没有精神失常,我这么做,完全只是在做正常的取样而已。 可是再想想,终于还是懒得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很平静的将纸巾袋子凑在鼻子上深深闻了一下,然后满意的笑了。 果然,这东西奇臭无比,并且臭得似曾相识。 我清楚的记得,当年跟方天琪他们出去唱歌那晚,我在ktv包房的沙发上见到的,也正是这样一滩水迹。只是那一次,我没有取样到手,而这次我却成功了。 这样想着,我将纸巾袋小心的放进兜里,抛下那已因极度惊吓而花容失色的女孩,独自下车,扬长而去。 我原准备吃过晚饭,就回单位把这东西检测一下的。没想饭碗还没放下,就开始感觉浑身不舒服。 起先只是恶心想吐,可刚吃点胃药坐在床边,不知何时人竟然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我头脑里一直浮现出在街边见到饶芳的情景。我猜不出她当时接到手里的袋子中,到底是装了个什么东西? 那会不会又是深山里抓来的某种身含剧毒的动物?如果真是某种,那么王权贵小楼一带的野地里,是不是又将出现更大的危险? 可是想归想,手里没有证据,我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我感觉自己似乎开始发烧,全身发热,瘫软无力,可人就是醒不过来。想喊家人也喊不出声,自然也没办法伸手拨打电话。 睡梦中仿佛有人在我卧室中进进出出,一会感觉似乎都是许多很久未见的远房亲戚,他们好像是因为我病了,专程从远处过来看我的。可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亲戚,我却怎么的都想不起来。 一会我又觉得,这其实就是些大马路上的陌生人而已,他们仿佛是走着走着,就忽然走进了我房间里,并且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到了后来,我头脑里越来越乱,那些在我面前来来往往,却始终没跟我照上一面的人,他们到底是谁,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去判断。 我再次出现梦魇般的症状,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大约捱到后半夜时,房间里才逐渐安静下来,我刚松了口气,却见对面的沙发上似乎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起来非常苍老,是个老年的妇女,满头银发,弓腰驼背。我仔细辨认了半天,还是没看清她是谁。 但我可以确定,从外形上看来,她并不是我下午在公车上见到过的那个老妇人。 那她究竟是谁?她为何来到我房间里? 一面想着,我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意,刹时蔓延了我的全身。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蛇杖老妪 老妇人坐在我床对面,气势非常威严,脸上神情却好像很是不悦。 她左手边有根深棕色的拐杖,外形像极一条干枯的蛇,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条真蛇,只是不知道被怎么处理过,此时显得全无生气,只是硬邦邦的竖在墙壁上。 我张了张口,想跟她几句话,问她是谁,怎么来的我房间。可嘴张了半天,还是吐一个字。 老人也没开口跟我说话,只是闷声不响的坐着,眼睛也不看我,只转头看着窗外。 我挣扎了半天想起来,结果还是无济于事。倒是弄得全身无力,整个人唇干舌燥,喉咙里像在烧火。 眼见杯子就放在桌上,可人还是半点动不了,别说起床,就是伸手去拿那只杯子,也根本不可能。 过了一阵,我看到床角处有东西动了一下。心里正觉诧异,却见有条黑影已经一点点移动到桌旁的月光下,伸手去抓那只盛满了水的杯子。 我心里吃了一惊,因为那个人看上去非常眼熟,竟然似乎就是我自己。 我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端起手中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下水去。我看得到他喝水时喉咙处的鼓动,与此同时,我似乎也感觉到身体里出现了一点清凉的意味。但我分不清,那是不是只是幻觉。 那人喝了水,又退回到黑影中,不见了。我心里砰砰直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见到的这个黑影,他会不会就是我的灵魂? 又或者,那其实是我自己的身体,而现在正在思维着这一切的,其实才是我的灵魂? 不过,很快我又想到,那或许只是做梦的一种最常见状态而已。 因为做梦的时候,我们常常会作为一个旁观者,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自己在另一个场景中活动,有时甚至还会为他担忧,为他悲喜,那感觉非常真实,并且身在梦中时,不会感到任何不合理,直到醒过来后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紧接着,我又想起了那两次在电脑里凭空出现的视频和文字。 还有那次在学校里,当我半夜去废园寻找戏曲之声来源的时候,同学小孙说的半夜坐在我桌前看书的那个人。 这绝对不会是做梦那么简单。 即便电脑里的内容有可能是我梦游所为,那么小孙看到的那个人影,又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我就想到了鬼洞房中出现的假董坤,假耗子,还有那无数个假的韩可。 莫非,我竟然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比如因为我想起床喝水的强烈愿望,竟让某种东西成了实体,代我完成这件事情? 可是,所谓“魔由心生”,喝水也算得上是邪念么? 还是只要心念足够强烈,都会具有相同的效应?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恐惧升了起来。 可是,正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老人忽然很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站起身来,拎起拐杖,开门走出去了。 她站起来,我才看出她身体应该是相当硬朗,根本就不需要拐杖。不过她拄着拐杖走出我房间,并穿过我家客厅的时候,那拐杖拄在地上的“咄咄”有声,却显得非常有气势,很有威慑力。 我忽然就想起了西方里的女巫,不过我注意到她并没有骑扫把,似乎也对我家的扫把没有特别的兴趣,而且身旁也没有跟着一只黑猫。 事实上,她手里除了那条蛇杖之外,什么也没有。她整个人的穿着,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除了一身深蓝色的布衣服之外,腰上还系有一条围裙,头上戴了一顶用粗布缠起来的帽子,但并没有裹小脚。 她刚走出我房间,房间门就重重的关上了。紧接着,我听到她穿过客厅,打开我们家大门,下了楼梯,然后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还是一点也动不了,感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起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起床看到桌上的空杯子,才恍惚想起夜里这段似真似梦的经历。 我坐在床边回想了一下,可我床对面根本就没沙发,而夜里那老妇人是坐在对面一张沙发上的。可见那确实就是一个梦而已,至于杯子里的水,应该是我半夜里睡得昏昏沉沉,自己起来喝掉的。 这样想着,我挣扎着下了床,还是感觉浑身无力。 梦游般走出房间,爸妈已在吃早餐,他们关切的问我,夜里是不是闹肚子了? 我说肠胃确实不太舒服,不过记得并没跟他们讲,只是自己吃了药就进了房间,然后早早睡下了。 爸爸却说,他整个晚上听到我不断的开房间门,中间好像还出了一趟家门。 他当时以为我是出去买药,忙着穿衣服追出去看,却没见到我的人。结果回来才发现,我人已经躺在房间里睡着了,看来是我出去的时候他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才听到的关门声。 我当时听得有些迷糊,感觉头还是有些晕,又赶着去上班,也就没有多跟他们讲。 回到单位,还是一整天的没精神。 此后连着几天身体不舒服,依然还是肠胃问题。只是吃药、打针都没用,一直上吐下泻。 有同事说看起来像是食物中毒,可就是查不出具体什么食物的问题。 那天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吃不下就口,莫名其妙的就犯困,竟然扑在桌子上差点睡着了。 过了一阵,有人推我手臂,抬起头来,是苏景。她好奇的问我脸色怎会这么差。 我说肠胃不舒服。 两个人聊了几句,她建议我把西药都停了,试吃几付中药看看。 我想说中药根本喝不下去,没几口就全吐出来了。不过想想这里毕竟是食堂,我说这个也不合适,于是只敷衍的点了点头。 她接过我一直攥在手里的煮鸡蛋,“肠胃不好,这类东西最好不要吃。实在吃不下饭,可以吃点面包什么的。” 我迷迷糊糊的谢了她,梦游般的站起身来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索性连食堂也不去了。下班以后猛喝几大杯清茶,就躺在长椅上休息。按说肠胃不好也不该喝茶的,可当时好像也就只有茶水能喝得下肚子里去了。 有个中午正躺着,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然后迷迷糊糊的见到后窗处有几个人正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看得分明,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一脸奇怪的笑意,外形竟然像极了达·芬奇那幅有名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疲倦的笑了一下,知道又是一个古怪的梦。因为后窗下其实就是条臭水沟,根本不可能站得了人。 我翻个身,又睡着了。可是紧接着,我就开始噩梦连连。梦里仿佛身在一个很小的山村,村子里摆满了罩着白色床单的担架。 整个村子人心惶惶。 我站在那些担架旁边不知所措,心里隐约知道那白床单下都是些什么,因此不敢去揭开来看上一眼。 有人从外面送来一封信,村里有人拆开来看,然后把目光都转向了我,眼睛里充满敌意。 我开始感觉身上奇冷无比,想走脚却迈不出去。这时,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走过来,拖起我就往村子外面狂奔。 可就在我们刚踏上一座通往村外的独木桥时,那小女孩忽然一把将我推下了独木桥下的深渊,她自己则站在桥上看着我,眼神里是那种小孩根本不可能有的凶狠和得意。 正在我感觉整个身子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一阵敲门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翻起身坐在椅子上,全身冷汗淋漓。 按理我就是跟着同事去下乡时,也从来没遇到过类似的情景,怎么莫名其妙的会做这样的梦? 我呆呆的在长椅上坐了半天,直到敲门声又再响起,我才反应过来。打开门时,外面站的是牙医张灵。 她看着我,原本有些傲慢和不耐烦的脸上显得有些吃惊,问我要不要回家休息,她帮我请假。我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做个噩梦而已。” 她是来取化验单的,我找了递给她,却发现化验单上赫然写着“李播”的名字。难怪她趁这个人少的时候,专门过来取。 我还没看清楚那单子上的内容,她就忙不迭的一把夺了过去。我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 她不快的瞥了我一眼,“你不会是吃了什么毒蘑菇,食物中毒了吧?” 我说:“我最近没吃过蘑菇啊。” 她说:“你好好去查查吧,那脸色白得像是撞了鬼。”说着,将单子放进白大褂的兜里,就要离开。 我一听这话,感觉逮到了话头,正想就这撞鬼的话题讲下去,门外脚步声响,苏景过来借天平。 我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忍了,张灵也只客套的跟苏景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走了。 苏景取了天平,开玩笑的问我怎么不去吃饭,是不是上次她抢了我鸡蛋,害我连食堂也不敢去了。 我满脑子想着李播那张化验单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笑笑,说喝茶就饱了。 苏景走后,我走到水池边洗了个冷水脸。同时想到梦里那几个站在后窗处的人,顺手打开窗子看了一看,却见那原本落满灰尘的窗台上,依稀被擦去了几块。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这些窗台上老鼠、蟑螂来来往往,偶尔还会有些鸟雀飞过来,停在上面啄虫子吃,几块被擦去的痕迹,算不了什么。 我关上窗,又沏了杯浓茶,一个人坐着整理了下化验单子。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苏景来还天平,顺手给我捎来了点吃的。 我想说甜食我也吃不下,结果打开纸袋,一股茶香扑鼻,原来是手工坊里绿色清新的抹茶面包。顿觉胃口大开,极不客气的就把两个面包都狼吞虎咽了。 苏景笑了,然后仿佛是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刘宇,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只是一直没好意思直接开口。” 我开玩笑道:“不是吧?两个面包就要讲条件了?” 苏景显得有些尴尬,“其实这事……是关于你朋友冯浩的。”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手机扣上的中年男人 听到耗子的大名,我人又清醒了一截。 苏景笑了,“果然我没有找错人。” 我有些着急,想到自己一直在莫名其妙的生病,不会耗子也被什么东西给找上了不成,“怎么回事?耗子他……呃,我是说,冯浩他怎么了?” 苏景忙道:“你别着急,我只是找他帮个忙而已。或者这么说吧,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想托冯浩办点事。” 我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冯浩?你们找他办什么事啊?” 苏景微笑道:“这样吧,我们晚上约个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讲讲这件事。” 下班后我回家冲了个凉,八点多去了苏景约好的那家面包坊。 果然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里,苏景已经叫好几只抹茶面包等着我。此后又有些布丁、奶茶什么的,闻着都挺合我胃口。 坐下吃了点东西,苏景又要对我身体状况表示关系。我笑:“你说正题吧,你们到底要找耗子帮什么忙,我其实挺好奇的。” 苏景无奈的笑了一笑,“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啊,家里有块祖传的玉石,最近想出手,可找了许多人帮忙鉴定,情况都不乐观。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这里有个叫冯浩的,好像对这些东西很在行,非要我帮忙联系。我打听到他跟你比较要好,所以就想请你……”讲到这里,苏景停下来看着我,一脸的恳切。 我笑说:“没问题啊。我把冯浩电话给你,石头的事情,他最乐意不过。” 苏景还是有些为难,“其实,我那朋友主要是想托冯浩帮忙把玉石给出手了,看能不能卖个好点的价钱。” 我说:“这个我就没办法了。老冯喜欢石头不假,但没听说他做过这类型的交易啊。” 苏景尴尬的笑笑,似乎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来摆在桌上。 起先我以为她是要记耗子的手机号,刚准备掏出手机翻给他号码,心里却忽然“咯噔”一下,同时身上一阵发冷。昏暗的灯光之下,我注意到苏景的手机上,竟然挂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手机扣。 那手机扣看起来像是一段烧焦了的小木头,可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个手指般大小的黑色小木偶,其上不止有非常鲜明的人形轮廓,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面目表情。 我吃惊的看着那木偶,原本想问的是:“你怎么也会有这东西?”可是刚到嘴边,终于忍了回去,而改作了:“这……这东西是什么?” 苏景见我吃惊的表情,只是笑了一笑,将小人挂件从手机上解下,平放在掌中递给我,“你仔细瞧瞧吧?” 眼见那干枯瘪瘦的小人近在眼前,我感觉有些不适。不过既然苏景可以将其捧在掌中,我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大惊小怪。 何况许多年来,我对这东西的好奇几乎已到日思夜想的地步,现在实物很有可能就摆在眼前,我自然没有理由错过。 犹豫片刻之后,我将小人接在手里,半开玩笑的问苏景:“这不会是你从妇产科背后的荒地里……” 我话没说完,却见苏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神色间仿佛对我开出这种玩笑感到非常不快。 我忙把后半句话咽了进去,毕竟苏景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因此这个对于我和耗子来说异常诡异,却也多少有几分真实的笑话,在她看来却显然是粗俗得有些过分了。 我识趣的闭上了嘴,开始借着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起此时已经被我握在掌中的小人挂件。 直到此时我也才看清楚,原来这小人并非我先前想象的是个几岁的小男孩,它从面孔上看,其实更像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模样,年龄大概在四十几岁,耷拉着双眼,眼皮下看不到还有没有眼珠的存在,一对嘴皮非常厚实,而其脸上表情甚至依稀流露出几分凶悍之色。 男人整个身体呈现一种深褐的色泽,他**着上身,左手臂处似乎有骨折过的痕迹,不过这手臂实在太小,看不真切。 下半身围了一条草裙,裙子还算新,估计是最近才套上去的。他两条腿有些弯曲,应是生前繁重的劳力所致。脚上没穿鞋,但脚趾因为极小极度干瘪,完全看不清楚还剩下几个。 我终究不敢用手仔细触碰,但感觉得到这确像是一个活物,只是被风干以后处理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在我观摩小人挂件的整个过程里,苏景只是安静的坐在对面默默的喝着水,一言不发。她似乎是不想打扰我的思绪,然这沉默却让我有种莫名的窒息之感。 我抬起头来看她,“这真的是个活物,而不是别的什么?” 苏景点点头,语气平静:“你看,这工艺做得有多细致!” 我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让我感觉到有些……” 苏景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很平静的对我说道,“其实,这是一种祭祀用品,据说是民间巫觋用来招魂的法器。” 苏景的话,让我再也平静不下来。可是当我追问的时候,她又开始闪烁其词,不愿多讲了。 我自然不信“招魂’之说,但她既然提到这是巫师的法器,只怕此物当真来自民间巫觋之手也说不定。 同时我也不大相信,这确实就是一个小人。 我想苏景品味就是再怪异,她也多半不会将一个处理过的成年男人的尸身,随身挂在手机上当玩物吧。别的暂且不讲,这首先就可能涉嫌犯罪,必然的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为何会跟“招魂”之说扯上关系? 我一再追问之后,苏景又勉强的向我吐露了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真相的内情。 她说,这其实就是她那位朋友专门托人从南非买回的一只拇指猴标本而已。 “拇指猴标本?”我吃惊的看着苏景,随后又重新审视了一遍那“小人”挂件。 “是的啊,这就是一只拇指猴而已。”苏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因为长得像人,曾经一度被当地土著当作祭祀品,用来献给他们本族的神灵;并且有人认为,只要把它们刻成亡者的模样来祭祀,那这些精灵般的小不点,就会拥有为亡灵招魂的神力。” 我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它们在土著们心里的地位应该举足轻重,根本就不可能被这样随意买卖。” 苏景苦笑着摇摇头,“那是古老时代的信仰了。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其实就是一种小猴子而已。于是有人索性把小猴们的尸身整容做小人的模样,然后处理风干,暗地里高价卖给前来旅游的外地人。”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可你这位朋友,他买这东西做什么?” 苏景无奈的笑了,“其实,这依然还是为了那块祖传的玉石。” “玉石?” 苏景点点头,仿佛有些艰难的说道:“这样,我不妨给你直说了吧。其实朋友那块玉石,确实是有些小瑕疵的,而我朋友的意思,就是想请冯浩帮忙处理下这些不足之处,或者哪怕是用言语,把那瑕疵稍微润色一下,说得非同寻常一些,这样……” 听到这里,我“噗哧”一笑,苏景也显得更为尴尬了。 我说:“这玉石不会就是你自己的吧?” 苏景一脸无奈,“真不是我的。” 我收起笑容,“可是,这跟拇指猴标本,有何关系呢?” 苏景叹了口气,“我朋友自从听说了冯浩的大名之后,就一直在玉石行里打听关于冯浩的一些事情,希望可以投其所好,送点不同寻常的礼物,好让他真心诚意帮这个忙。” 苏景说到这里时,眼神里尴尬之意更深,“后来朋友从一位玩石店的老板处听说,有一次这老板到山乡里收购奇石时,偶尔碰到了冯浩。那时冯浩似乎对人家一个招魂法器很感兴趣,磨尽嘴皮的想买到手,当然最后也没能买成。” “招魂法器?”我好奇的看了看那小人挂件,“就是这东西?” 苏景笑着摇摇头,“后来我朋友依照那玩石店老板的指点,也去了那个地方,见到了那法器。不过人家还是不卖,他从几个村民口中打听到,这其实就是个拇指猴做的标本而已,他于是又托人从南非买了一个回来,想等事成之后,当作酬谢送给冯浩。” “哦,是这样!”我一时恍然大悟,心想苏景这朋友要的帮忙显然并不合法,但他们手里这东西,不管它是猴子还是小人,都显然会对耗子具有非同寻常的**力,耗子极有可能会为了他不惜冒险,那怎么办?这事,我到底要不要跟耗子讲? 苏景见我有些犹豫,她也显得有些无奈,“我知道这事很不妥,可是……” 我摆摆手,打算了她的话,“你那朋友的玉石,到底值多少钱啊?值得他为此大费周章!” 苏景苦笑道:“现在值个几十万,但如果那点瑕疵不被考虑在内,那就真不好说了。” 我心里有些茫然,说实话,玉石买卖我真不在行,何况听她讲的,没准还涉及文物什么的,那就很麻烦了。 我说:“这样吧,我给这挂件拍个照,然后跟冯浩说说,至于帮或不帮,那只能看他们各自造化了。” 苏景如释重负,“行!反正意思我已经传达到了,之后怎么样,就看他们自己了。” 吃完东西出门时,我再次见到了那暗蓝的身影在角落里闪了一闪,随后消失不见。 我清楚的记得,上次在酒馆里与苏景聊完离开时,也见到了这身影。这是巧合,还是那挂件当真招来了什么? 可惜等我借口忘了手机,独自回头去取时,却并没有在那身影出现过的地方,发现任何可以取证的痕迹。 我茫然的走出面包坊,心里再次“咯噔”一下,竟然直到此时我才想起,那天曾在公车上取到过的奇怪水迹。 我以最快速度奔回家去,可那件衣服早就洗过晒干了,而衣服里的纸巾袋什么的,也早就当作垃圾扔掉,不可能再找到了。 我不明白,为何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竟然会在这几天里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简直就是完全抛在了脑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拇指猴标本与璞玉 当晚我就跟耗子说了这件事,同时将小人挂件的照片发给了他。 他也显得有些意外,没料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人在背后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他对玉石和小人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让我尽管把他号码给苏景和她朋友,具体事宜,双方聊聊再说。 我提醒他,按照苏景对她朋友要求的描述,此事可能很不好办,而且稍不留神,可能就涉及违法。 耗子在电话那边笑了,“看个石头,能违什么法?” 我无奈,“好吧,希望你只是看看,过个干瘾而已。” 紧接着,我就给苏景打电话,回复耗子的态度。 可是,电话通了,里面又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仿佛睡意朦胧,满口的不耐烦,甚至还带了些许的酒意。 我不想跟这个人提及此事,只说让苏景给回个电话。 可是一直到天明,我手机上也没有苏景的来电。我心里想,莫非那接电话的男人,他就是玉石的主人?这想法让我愈加对帮苏景这个忙很不情愿了。 不过上班间隙里,我还是去办公室找了苏景,并把耗子的电话给了她。 我看着她当即就用短信把号码转发了出去,随后又拨打了一个电话,确定了一下,看来这玉石果真不是她的,而且听她在电话里讲话的客客气气来看,显然电话那边的人跟她关系也不算特别亲密,应该不会是那个已经跟她居住在一起的中年男人。 放下电话,苏景再次如释重负,一再表示等我肠胃好了,一定要好好请我吃顿饭,以示感谢。 我说这忙八字还没一瞥呢,没什么好谢的 苏景笑了,说玉石的忙,以后就是她朋友自己和冯浩他们两个人的事了。至于我给她帮的大忙,则是她终于可以摆脱她朋友的一再纠缠,从此不必每天犯愁怎么跟我开口提这事了。 几天以后,我问耗子那事什么结果。 耗子在电话里显得很无奈,说从对方传给他的图片来看,那石头顶多也就值个几十万,不可能更多了,但对方坚持要把价钱提到百万档,他也没办法。可如果他不答应,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提一下小人挂件的意思。 说到这里,我再次提醒耗子。我跟他讲,这事涉及违法,绝不能为了一个小人挂件冒险,何况那挂件很有可能真就只是一个拇指猴的标本而已。 耗子没多说什么,只在电话里一直沉默着。感觉得到,他非常失落。 耗子的失落让我莫名的感到担忧。 我知道那小人挂件在他心里的分量,可如果他为了这东西在石头方面出点事,那这曾经让他心灵感到平静的最后的栖居地,也将毫无疑问的从此失去,而他也将再次失去内心最后的寄托和皈依,重新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此,我绝对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第二天刚下班,我直接冲到办公室去找了苏景。 我说我要见她那位玉石的主人朋友。可苏景却告诉我,她朋友已经去了省城,与冯浩约好见面。 我当即给耗子电话,可他说他们已经见了面,现在正在吃饭,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苏景大概见我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有点不明就里,小心翼翼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当时心里着急,火气正没处发泄,索性怒气冲冲的对她吼道:“总之这事,要是让我朋友遇到任何麻烦,那我跟你们谁都不会客气!”说完我扔下她,转身走了。 那天整个晚上,我都在等耗子电话,可他一直没有打来。 我拨过去又是关机。 次日一早,还是如此。 我打他寝室电话,他同学说他彻夜未归。我只好给他发信息,说再不给我回电话,我就直接报警了。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我正在上班,耗子终于给我回了信息。 他说那事他已经答应了帮那个人办妥,让我不用担心。 下班后我给他打过去电话。我说一个董坤,我们都没本事弄出来,是不是你下一个就跟着进去。 耗子在电话里笑得有点疲倦,但也有些轻松,“你想多了,这本来就是我专业范围内的事,说白了,就是个简单的技术问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无话可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过那个周末,我还是连夜坐车去了耗子的学校,我想做最后的努力。 其实早在我上车前,我就已经先打了他寝室的电话,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同学说他一个白天都在寝室里睡觉,天黑以后则钻进实验室去了,估计又要通宵。 我到他学校时,还不到晚上十二点,他学校的门还开着,我于是直接去了他实验楼。 果然,我刚走到五楼他那间实验室的玻璃门外,就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拿着一支放大镜一类的东西,仔细的观察着手里的一块石头。 我敲门走进去,他显得有些吃惊。 不过我注意到,他当时握在手里的,应该只是一块普通的玄武岩而已。显然,为了掩人耳目,他一定要等到夜深人静了,才放心的去处理那件事。 我开门见山的问:“那石头呢?” 耗子无奈的笑了一下,从桌上拎过书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精致的盒子,伸手递给我。 我打开盒子,就着灯光一看,里面果然放了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虽然看上去确有几分玉石的碧绿,但在我这外行人眼里,实在也没多稀奇。 我抬起头来,有些怀疑的问他,“你是说,这就是那块价值几十万的石头?” 耗子微笑着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璞玉’嘛,你别看它外形普通,只要处理得当,它就可以在你面前大放异彩,展现出它原该有的最为璀璨的一面。” 我茫然的听着,几乎有些被耗子对石头的挚爱所感染,不过,我很快还是清醒了过来,“不管怎样,你为了这个去石头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 耗子摇摇头,“刘宇,你真想多了。其实,我仅仅只需要从技术上对这石头进行一下处理,使之更接近完美而已,这有何违法可言啊?” 我点点头,“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价值数十万的石头弄好,不会出现任何一点破损,任何一种意外么?” 耗子摇头,“没有。” 我哭笑不得,“既然没有把握,你怎么能接这么大风险的事?如果一旦弄不好了,出了什么差错,你怎么跟人家交待?人家会轻易放过你么?” 耗子沉默着,脸上神情有些疲倦,也有些黯淡。 看到自己在他兴头上浇了瓢冷水,我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为了让他冷静,我还是没有心软。 “你冒这么大险,就为了一只猴子做的假人标本,你自己想想,这值得么?” 耗子叹了口气,“其实,真不止是为了那标本,也是……也是为了这石头本身,还有,是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我苦笑,“恕我愚钝,实在不能明白。这件事情的好处,除了那猴子标本,至多再有一笔钱,我不信你会为了那点钱而冒这样的险。” 耗子笑了,“坦白讲,这专业学了几年,一直在做理论方面的工作,偶尔碰到一点技术活,也不过是跟着老师小打小闹而已,根本接触不到真格的。现在第一次单独接手了这样一个活,那边又给我这么大信任,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对我专业能力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考验,远比一份毕业论文,一份社会实践,有意义得多!” 听他说得这么真诚,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这险也冒得实在太大了,你想一旦稍有闪失,对方追究起责任来,那后果就太不值了……” 耗子笑了一笑,平静的问我还记不记得,他当年夜闯王权贵家,夺取小参人那件往事? 我说我记忆里的往事差不多也就只有这一件,再没别的了。 他笑着感叹道:“其实,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如果一直选择平平淡淡活下去,那这样的人生,才真正叫作不值。 终于,我无话了。 是啊,这好像才是真正的耗子,秉性难移。 他即使因为早期的不幸,在最脆弱敏感的青春期里,躲进了没有情感,没有生命的石头世界,可一旦缓过劲来,还是这样的一往无前。 这性格虽然还是让我有些不放心,但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欣慰涌上心头。 于是,我妥协了。 “好吧,既然所有的后果你都想好,并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了,那我也没办法。反正作为兄弟,我能提醒你的还是那句,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一旦发现不妥,就一定要退出来,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回到单位以后,有一天刚下班,苏景来化验室找到了我。 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她给朋友打电话,那边也只是闪烁其词,没有正面回答她。 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好气,于是将耗子答应了为她朋友处理石头的事告诉了她。 苏景也感到很吃惊,声称她也没有料到,那朋友竟然真要冯浩帮着处理加工这玉石。她一直以为,她朋友的意思,其实着重点只在要冯浩在一面书面材料上做点润色渲染,但没想到要真对玉石动手。 末了,苏景说绝对不行。她深知那朋友的个性,一旦这玉石出了问题,冯浩一定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苏景立即给她朋友打去了电话。我听出他二人在电话里有了很大的政治,苏景一直在强调,如果那东西出了问题,绝对不关任何人的事,尤其是冯浩。 可是放下电话之后,她还是一脸无奈和着急。她说她朋友讲了,他和冯浩之间签订了一份协议,相关的事宜都在里面,外人无权干涉。 我再懒得多说一个字,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转身走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梦里梦,梦非梦 肠胃时好时坏,但终归是慢慢好了;可噩梦却如影随形,依然难以消除。 经过这许多事,我知道了噩梦与噩梦是有区别的。比如有的噩梦确实就是一个梦,从心理学的角度,它是潜意识的一个集中发泄,大致就是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及此种现象的各种角度衍生。 可是另有一种噩梦,我知道它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它出现的情景很虚幻,可感觉却异常真实。那一刻你往往不能如在寻常梦境之中正常呼吸。 你感觉到周围的氧气被某种存在大量夺去,它或者它们出现在你眼前,那氛围寒冷,诡异,令你本能的就毛骨悚然,而你却无能为力。 有一次下了夜班,我刚打开门要走。 一个水淋淋的女人站在门外,披散着长发,只有一张鲜红而浮肿的嘴唇,露出在黑发下面。 我大喊一声,忙往后退,她却扑过来紧紧掐住我咽喉。透过她的长发,我看得到她一双眼睛里布满黑色与阴暗;那两排惨白的牙齿间,甚至还有正在低落的鲜血。 我拼命挣扎,总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原来靠在化验室的长椅上睡着了。 隔壁同事老张闻声走进来,见到我的模样就笑了,“不会做噩梦了吧?” 我一面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面跟他讲:“是啊,最近老做噩梦。” 他说:“那是肠胃还没好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肠胃不好也会做噩梦么?” 他说:“那当然啊。肠胃不好最是容易发噩梦的。” 我走到窗前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一下,他笑问我你梦见的什么啊,整个头上都是汗。 我虽然已经不敢回忆,但既然他问了,我只好凭记忆描述,“一个女人,浑身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嘴都是浮肿的,太可怕了!” “是不是这样啊?”老张笑问。 我笑了一下,回过头去正要接着说,却发现老张已经不见踪迹,站在老张原先那位置上的,正是那梦中的女鬼。 我又一声大喊,心道:“莫非,我还在梦中?这是梦中梦么?” 正想着,那女人已经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只是这一次,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当时的场景还是非常的虚幻、飘渺,但我意识是完全清醒的,至少我知道,这东西是不该在正常情况下出现的。 我想退缩,脚却动不了,同时呼吸也变得很困难。我清醒的意识到,我应该是处在梦魇中了。 既然只是梦魇,当然清楚它并不完全真实,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非常害怕,本能的还是想逃。 为什么? 因为更深的意识里也非常清楚,虽然这场景并不完全真实,但也并不完全虚幻。 尤其当那女鬼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她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因为她的存在,我身旁氧气正被大量夺取,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并且出现暂时性休克现象。 这所有一切,完全可以非常清醒的分析得出;可人就是醒不过来。 然后我不断的挣扎,知道只要身体随便有个什么动作都好,只要能挣扎到哪怕发出一个声音,将这东西惊走,将这氛围打破,就可以脱离这可怕的梦魇。 可惜,人还是醒不过来。 那女鬼靠近过来,黑发撩过手臂,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再真实不过的湿淋淋的感觉。 心里清楚这是真的,绝不是那种如看电影般的,身在局外旁观着这一切的梦境。 我甚至可以听到女鬼贴近左耳,那阵恶臭之中,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对你低语,但那声音却无由的令你毛骨悚然。 最后,我喊出了一声“救命”,然后清醒过来。准确的说,那不是清醒了过来,而是某种诡异的氛围被打破,某种东西忽然消失,然后在窗边化为一道掠影。 人一直还在清醒状态之中,人还在那间化验室里,周围一切景物依旧。区别只在于,某种东西已经走了。 没错,这就是噩梦与噩梦的区别,非常的不一样。 当然,有时也会出现纯粹的梦中梦,就是一个梦境套着一个梦境,好像走入了一个满是镜子的世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不过这些梦境都很虚幻,即便身在梦中感觉异常真实,但梦醒之后就明白许多情景的荒诞不经。 但是,唯有在那一类的梦魇里,梦里梦外,不是荒诞,而是纯粹的诡异。你清醒的感觉到那种诡异的存在,你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去帮忙一位同事搬家。吃过饭,他们吵着要看鬼片。 我说这样不合适,他们都笑,说我太老土。尤其那位新屋的主人,他是笑得最凶的一个。 我拧不过他们,只好跟着凑趣。 好在他们选的鬼片都很传统,无非那种恩怨情杀,鬼喊捉鬼一类。看到一半我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我跟他们讲,说洗手间里有个女鬼,身着红色的睡袍躺在浴缸里。 他们都笑,说我太没创意了,因为电影里放的就是这个情节。我说问题电影放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并没有在看啊。 他们还是笑,“你讲的还是有漏洞。比如那女鬼要像贞子一样,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话,她应该先穿过客厅,然后才到卫生间里被我看见。” 我说:“这不是破绽不破绽,漏洞不漏洞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那浴缸里真有一个女鬼。” 几个人说:“不对,不对,漏洞就是漏洞,破绽就是破绽,你不能因为涉及到鬼,就完全不讲现实逻辑。” “@#¥&@#&@#¥#……” 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 其实我也知道,那一刻我确实是坐在马桶上睡着了。毕竟一整天跟着搬家,实在是太累了。 只是人在马桶上,紧接着电视里就传来一声惊叫,我也就吓醒了过来。只是醒来我随即进入了梦魇,看到的情景,却竟然是我从卫生间出来以后,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一幕。 我当然知道这情节非常老套,貌似从不断被抄袭,却从未被超越的斯蒂芬·金,比如《闪灵》、《1408幻影空间》这一类最受抄袭者们喜闻乐见的作品开始,类似的情节就屡屡出现于各种影视、文学之中,作家、写手笔下。 因此,但凡有浴缸的地方,又恰好要讲鬼的时候,你如果不说里面有个穿了睡袍的女鬼,就仿佛对不起先烈。 再因此,这仿佛也就成了某种集体意识,盘旋于一切鬼灵爱好者心里,稍不留神就流窜出来,化为实体,将剧中情节真实给你看。 问题只是,这房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魔影成形的? 后来为了证实我所言非虚,一个同事专门进了一趟卫生间。 出来后,他好奇的问我在人家便纸篓里翻找什么,干嘛弄得垃圾到处都是。 我无语。 虽然我确实怀疑过,这房间里应该存在某种特殊物质,让那鬼影成形——是的,那确实还只是形,没有成魔,落为实体——但我并未真正去翻找过任何地方,尤其是便纸篓这样神秘的所在。 紧接着,又一个同事进去了。再出来时,他问上一个同事为何没冲马桶,也没开换气扇,整个卫生间里竟然一股恶臭。 上一个同事说他冲了,真冲了。 “@#¥&@#&@#¥#……” 好吧,我认输了。 我走进卫生间,开了换气扇,将那股恶臭都发散了出去。 同时耳边还听到他们几个在嬉笑,说由此可以证明,鬼灵确实光顾过此地,因为那恶臭不是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制造出来的。 后来我们接着看电影。 有好几个瞬间我都在打瞌睡,只是每次稍一眨眼,就看到我们客厅里我们几个人之间还坐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那是条灰色的鬼影,影影绰绰,时隐时现。 当我们在看影片里的鬼影时,他在看我们。 但有时他也在看影片里的鬼,神情非常专注。 仿佛鬼对鬼片,同样心怀好奇;甚至有时鬼在看到电影中恶鬼突然出场的时候,他也会猛然的被吓一跳。 这一点让我非常的满足,甚至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后来他顺着窗棂慢慢飘出去了。 看来,只是一只过路的鬼。 我放下心来。 这些事,我都没跟耗子讲。 他为那块石头已经够烦了。有一次我打他手机没打通,再打他寝室电话时,他同学让我劝劝他,说他已经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整个人已经憔悴到没个人形了。 后来我问他,解一块玉,真的有那么复杂,需要连续熬夜的么? 他感叹说这玉很特殊,它有许多值得被人类惊叹的美,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力,将这些美做最完美的展现。 我无奈,“这玉再美有何用,那玉石的主人只想用它来多换几个钱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耗子笑,“这你就狭隘了。所谓‘玉在匣中求善价’时,它是一件商品,这无可厚非;只是,它现在在我手中……” “那是什么啊?”我懒洋洋的问。 耗子感叹:“那就是我整个世界。” 我沉默了许久,然后默默挂了电话。 我想起古语有个词,叫作“怀璧其罪”;只是我当时想到的,却是“怀璧其伤”。 我承认,我其实从未真正凝视过任何一块真玉,因此我也从未真正懂得,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华美里,究竟还隐藏着一个怎样剔透空灵的世界。 不过那个深夜,我还是找出了书柜里珍藏的那对余娇所赠的珍珠耳坠,躺在床上,独对窗外夜色,久久凝视着。 我明白,在珍珠的世界里,我看不到任何一种剔透与空灵。 我只是凝视着它们,任往事在眼前幻灭。 半夜,我忽然被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惊醒。 转头四顾时,身旁没有任何人。只是窗外恰好悬了一弯明月,寂静苍穹里,恰如一道笑弯了的长眉毛。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人体标本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苏景给我信息,里面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冯浩做到了,玉石估价两百万。” 我平静的回复:“好的,谢谢。” 随后,耗子也给我打了电话,并简单的向我讲述了一下这件事情。 我问他,对方有没有兑现那只小人挂件。 他说那东西已经到手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谎,那确实就只是一个拇指猴的标本而已。只不过,那东西做工栩栩如生,确实像极了一种成熟的中年男人;并且,这标本应该确实就是他们刚从南非土著手里买来的一个小商品。 我听他说话之间,情绪似乎并不高涨,相反倒有些失落。 我笑着安慰他:“不管怎样,一只拇指猴的标本,也算是非常稀罕之物了吧?反正他们既然兑现了诺言,那你就把这东西好好收藏着,就当是件留念吧。” 耗子长长叹了口气,“现在他们交到我手里这一只,确实就是一个拇指猴的标本,而且是在小猴死掉以后,才被做成的这副模样。不过,我曾在山里见到的那件招魂法器,那却极有可能,真的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我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耗子等我平静下来,才缓缓说道:“其实,我在上次见到过那件法器之后,就一直在山民里到处打听,自己也翻了许多当地的野史记载,结果却发现,原来在那一带的山里,竟然果真流传着许多关于小人族的传说。” “小人族?”我完全茫然了。 耗子叹道:“可惜,我一直没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东西,他原本是在一位当地巫师的手里,藏得非常隐秘。我若不是机缘巧合,也不可能见得到。原先,我想的是先在暗中观察一段,看看他们究竟拿他来做什么用。但没想到,这人下手如此之快,竟然果真把他弄到了手里。”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你说的这个人,就是那块玉石的主人。” “嗯,”耗子在电话那端显得有些无奈。 我还是难以置信,“问题,民间巫师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弄到手的啊?” “不清楚,”耗子叹道,“这女人,很有些手段。” “女人?”我吃了一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玉石的主人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耗子也仿佛有些吃惊:“是啊,她叫什么代苑,怎么你们还没见过?” 我说:“没有啊。这事一直都是苏景在跟我交接,而且你们联系上以后,我跟苏景都来往得少了。” “哦,”耗子有些心不在焉,“这人很不简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我好奇的问道:“可是,她先前弄来那只拇指猴,为的只是让你帮她提价玉石。可现在,她又弄这个来做什么?”这么问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耗子在电话里苦笑了一声,“做什么?她说是将来赠送我的礼物?” “礼物?那代价是?” “将她手里那块玉石提升至千万档。”耗子平静的说。 “她疯了!”我在电话里就忍不住吼起来,同时心惊胆寒的问道,“你不会……你不会已经答应她了吧?” 耗子仍在苦笑,“答应?我也想啊。问题我没法答应啊。这玉石目前已经是它最完美的状态,绝对没有再上升的空间了。如果要升,那就只有动用技术以外的一些手段,你明白的……” 我断然说道:“好!总之,你没答应她就行。你让她自己去做白日梦好了,我们都不奉陪了!” 耗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心事重重的“嗯”了一声,默默挂了电话。 那个下午,我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一下班,我就去找了苏景。 她正准备锁门离开,见我找她,似乎吃了一惊,“你朋友的事,他自己没给你多讲么?” 我冷冰冰的道:“我来找你,不是向你了解我朋友的事,而是冲着你朋友来的。” “我朋友?”苏景一脸茫然。 我说:“没错,就是那个叫什么代苑的。我希望你能替我转告她,让她别再打我朋友冯浩的主意,否则,我不会让她好看!” 苏景沉默了片刻,“他们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么?”看来,她还并不知道她那朋友得寸进尺的要求。 我冷笑道:“总之你告诉她,要违法,让她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我们绝不奉陪!” 苏景迷惑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再跟我讲清楚一点?”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这事本来也跟你无关,你最好还是保持现状,什么都别知道的最好!” 苏景又沉默了一会,“这样吧,晚上我跟小代约好吃饭,不如你也一起,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把话讲清楚。” 我一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这样再好不过!” 那天夜晚,我第一次见到了那块玉石的主人代苑。 此人年龄与苏景相仿,而穿着打扮却很时尚,不过,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珠光宝气,气焰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嚣张,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经苏景介绍,她知道了我就是那个给她和冯浩牵线搭桥的“刘宇”之后,对我还算客气,特意做姿态的又加点了几个菜。 我说:“不用客气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说这话时,我语气非常生硬,她似乎有些意外,苏景看上去也挺尴尬。我想了想,只好勉强自己心平气和。 我说:“冯浩的事……” 她摆摆手,喜笑颜开,“这事你也给帮了大忙,我先敬你一杯!”说着,打开酒瓶,给我倒酒。 我说:“不是,我是想说……” “着什么急啊?”她笑了,“先喝几杯再说嘛!” 我感觉她似乎是在逃避话题,有意不想我将正题扯到冯浩的事情上来。莫非,她并不打算让苏景知道,她想与冯浩进行的那第二笔交易? 好吧,我暂时沉默了,没再提那件事,她讲什么,我先敷衍着。 只是她营造的这氛围,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自在,原本也不习惯喝酒,又不知道她开的什么洋酒,几杯下肚,已经感到头有些晕,恶心想吐。 苏景平静的说:“刘宇,不会喝就别再勉强了!” 代苑笑了,“男人哪能不会喝酒的?来,满上!” 苏景笑道:“他前段时间食物中毒,肠胃一直不好……” 代苑笑得更欢了,“食物中毒,才要用酒解毒的嘛!这叫以毒攻毒,怎么你医生反而不懂?” 苏景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小苑,你别再闹了,咱们好好吃饭,聊几句正经的,不行么?其实刘宇过来,他是想知道……” 代苑俯身过去,搂住苏景肩膀,“咦,怎么我劝几句酒,这就不正经了吗?”说着,瞥了我一眼,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苏景没理她,只看着我,正色道:“刘宇,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趁着代姐还没醉,赶快问了吧。” 我说:“呃……” 代苑看着我,“怎么,你还真有什么要问我的啊?”说着,转头让服务员把空调重新调一下,同时满口喊着热,并顺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我端起茶杯正要喝,却只觉得她衣服上的扣子在灯光下一闪,随之她脖颈上竟露出一个拇指般大小,并且通体乌黑的小人来。 我霎时如触电般怔住。 如果说,此前苏景如饰品般挂在手机扣上的拇指猴标本,已经让我极度不适,那么眼前这东西,按照耗子的描述,它本身应该真就是个人体标本。 可是,此人竟然将他当作项链挂坠一般,用一根白金链子,从其脖子上绕了一圈系住,并紧贴着自己身体,挂在了脖子上面。 我从这个角度看去,这东西当作项链不仅毫无美感,而简直就是一个在她脖子上死去多时的吊死鬼而已。 我吃惊的猛一抬头,却正好见她往我这边瞥了一眼,依然那副妩媚至极的笑容,让我浑身不自在。 但我心里明白,她这显然是在暗示我,如果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最好选择闭嘴。 好吧,我只好再次保持了沉默。 一转头间,却见苏景嘴角边浮现一点充满鄙夷的微笑。 她与代苑几乎是坐并排,与我对面,因此她至多见到了代苑的那个动作,以及我盯住人家看到茶水送到嘴边,却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表情,却没法看到代苑当时有意露出在我面前的那只用作挂饰的小人标本。 我心里苦笑一下,但已经无所谓了。代苑则假装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忙侧过身子,重新将衣服扣子扣了起来。 我平静的喝着茶,默默欣赏着这女人的所有表演,想起了耗子的那句话:“这女人,很有些手段!” 紧接着,代苑开始对苏景劝酒,一面讲着各种荤段子,弄得苏景非常尴尬。 我知道她这是在逼苏景主动离开。果然过不了多久,苏景抵不住了,接完一个电话之后,借口有事,就先走了。 苏景离开,我说:“好吧,我们该聊正事了。” 代苑看着我,眼神里继续酝酿妩媚,“正事?我跟你有什么正事可聊的?” 我笑笑,“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想请你别再逼我朋友冯浩。” “哦?”代苑又笑了,再次解开了她衣服上的扣子,假装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脖子上挂的小人挂件,“没人逼他啊,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大家一起发财的机会,至于别的事宜,可以商量着来嘛。” 我有些火,“要发财,你自己发好了!我们没兴趣!至于玉石的相关事宜,我相信这世界上比冯浩老练的大有人在,你没必要只盯着老冯一个人。” 代苑微笑道:“别人?别人我信不过!可是冯浩这个人呢,经过这一次的交易,我认为他比较靠谱,事情交给他办,我很放心。” 我冷笑了一下,“但你的要求,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专业和能力。” 代苑俯身过来,“你怎么就知道超过他能力了呢?你不激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还有多大的潜力!” 我冷笑道:“算了吧,什么潜力不潜力的,别说那么好听!说白了,你不就想逼他做违法的事情,为你造假赚大钱嘛!” 代苑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淡淡笑着,“嗯,这不也是一种潜力么?” 我无语,她却很得意的笑了,“小刘医生,天下人要都像你这么老实巴交的拿点工资就乐得屁颠屁颠的,那这世界上还真就见不着有钱人了!” 我说:“你少来这套!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当真吃定了我朋友,绝不退让了?” 代苑双眉一挑,“没错,我代苑做事,从来就没给自己留过退路。” 我笑笑,“那好!你不给自己退路,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活路。”说着,我起身准备离开。 她假装吃惊的问着:“怎么?你打算雇凶把我给杀了啊?”说着,极其嚣张的大笑起来,四下里一派花枝乱颤。 我也笑:“那倒不敢!不过据我所知,现在被你挂在脖子上的那东西,他还真就是一个人体标本。所以,你就乖乖等着接受警方的传唤吧!”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吊在链子上的人 听到我这句话,代苑“噗”的一声笑了,“小刘医生,你吓人可真没创意!这东西要真是一个人,你看我敢把它当作项链坠子,天天挂在身上?” 我说:“那好吧!你现在就跟我去给这挂件做个检验,我们看看它到底是人还是猴!” 代苑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东西是我的,凭什么你说检验就检验?” 她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了,而她手里摩挲着那小人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僵硬,显然,她也开始有点怕了。 我笑笑,“那好吧!你就等着警察过来带你一块去检查吧,那样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比较权威一点。” 代苑“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刘医生,我可从始至终都没得罪你,你凭什么处处针对我?” 我尽量心平气和的对她说:“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想你放过我朋友。我不想他生活再出现任何差错。” 代苑冷笑了一下,“你别再天真了,这事我已经开了口,就绝对不会收回!” “那好,咱们还是警察局见。” “好啊,”代苑回身从包里取出手机,递到我面前,“那我可提醒你,要报警就趁现在。出了这道门,你无凭无据的,我可管不着了啊。” 我一时愕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毕竟这挂件到底是人是猴,其实我也还根本就没把握。 代苑看着的表情,有些得意,“怎么,小刘医生,怕了?” 我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你退一步,我也可以对这东西睁一只,闭一只眼。” “嘿嘿!”代苑摇摇头,“没事,这事你尽管闹大,我代苑奉陪就是了!好了,你利索点,要报警就趁现在,别浪费大家时间!” 我看着她步步逼近,有点找不着台阶下了。她却越来越得意,吃准了我不敢打这电话,索性将手机扬在我脸前,“要不,我帮你拨通110?” 我一时有些火,心道:“好吧,报警就报警呗!大不了我说她私自买卖拇指猴咯,反正我也不知道买卖这东西算不算违法。” 这样想着,我一把抓过她手机,就要拨号。 她显然没有料到,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你……你真想报警抓我啊?” 我笑笑:“嘿嘿!这是你逼的!” 一面说着,已经拨了“1”字,可就在这时,我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同时脑袋上一阵眩晕,随之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全身酸软无力,完全不能动弹。 我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心道:“完了,这女人手段可真狠!她这是想干嘛?灭口么?” 我努力哼了一声,黑暗中,一个人冷冰冰说道:“怎么,没死呢?” 果然是代苑。 我说:“你想干嘛?这是什么地方?你放我出去!” “出去?”代苑哼了一声,“你就乖乖待着吧!”黑暗中,我还是看不到代苑,但从她声音听来,应该离我不远。 我想:“完了,这次真遇上狠角色了!”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你想把我关在这,一直等到你跟冯浩的交易完成?”话刚说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暗道:“她不会……她不会想以为条件,以此要挟耗子跟她完成这笔交易吧?要真这样,那怎么办?” 我尽量心平气和,“好吧,小代,算我认输了,你厉害!我不得不服,成了吧?” 代苑还是哼了一声,“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太迟?” 我又没耐性了,“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在酒里给我下了什么了?你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代苑“嘿嘿”一笑,“小刘医生,我可是给你敬酒在前,我们起争端在后,请问我为何一来就要给你下毒啊?你道毒药都是免费的,下毒就不需要花本钱么?” 我冷笑,“行了吧,像你这样的老手,要整人那肯定都是棋先一着,可悲的是我太天真了!” 代苑沉默片刻,“好吧,那你猜猜,我刚才用在你酒里的毒,到底是什么?” 我苦笑:“你连民间巫师手里的招魂法器都弄得到手,我哪知道你还会从他们手里顺便弄来点什么蛊毒之类……” “嗯,”代苑得意的笑了,同时脚步声响,仿佛已经走到我面前来,“算你小子有见识!那就是一种蛊,中蛊者要么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感觉得到,她已经站到我床边,隐约的,我已经能看清她在黑暗中的一个轮廓。然后我看到她往我这边俯身过来。 “你……你到底想干嘛?”我惊叫起来。 可我话没说完,只听“啪”一声,房间里灯亮了,眼前一片雪亮。 我在短暂的炫目之后,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心里有些糊涂,“我怎么感觉,这好像是在医院里啊?” 代苑又是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从我床头处的电灯开关处转身走了回去,继续斜倚在一只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我抬头看看,床边悬了一瓶针水,此时正滴得还剩下半瓶。 代苑懒洋洋的问道:“我说刘医生,怎么你生个病就穿越了,还是怎么的?蛊毒都整出来了?金老大的武侠看多了吧?”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怎么我会在医院里?你干嘛把我弄这里来?” “嘿!”代苑火了,“你平白的在人家饭桌前晕倒了,我好心把你送到医院里来,你倒反而不高兴了?” 我说:“我是不高兴啊。我被你下了毒,我能高兴吗我?” 代苑得意的笑着,重新靠回到椅子上,“好啊,那你接着告我啊。除了谋杀小猴之外,再加一条投毒罪,反正我奉陪就是了。” 这时经她提醒,我注意到她领口紧扣,完全看不出那挂件还在不在她身上。我说:“医生怎么说?又是食物中毒?” 代苑还没开口,门外脚步声响,姚晓荟抱着一袋子药走进来,看到我就假装一脸的幸灾乐祸,“刘宇啊,听说你‘又’生怕了。话说,你怎么三天两头就知道食物中毒呢?” 我说:“是啊,不知道招惹什么瘟神了……” 代苑冷笑一声,转头仍旧玩手机。 姚晓荟放下药包,坐到我对面床上,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天。 代苑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既然你们挺熟,那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说着,俯身到我面前,凑着我耳朵笑吟吟的说道:“至于那小猴,你要告我,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小猴被收走了,我怕那时最恨你的不是我,而是你朋友,冯浩。”说完,得意的笑了一笑,拎起包转身走了。 姚晓荟好奇的问我:“这是你朋友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说:“我哪有这样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而已,碰巧遇上的,说来话长。” 姚晓荟笑笑,又跟我聊了会天,一直等待我针水完了,她问我要回去,还是就在医院里休息。 我看看时间,“算了吧,再有几个小时就直接上班了,不回了。”说着,给家打了个电话,就在病床上躺着睡了。 姚晓荟出门前帮我把灯关了,又把门也轻轻带上了。 我一直在医院里躺到天快亮时,人醒了一次,可刚翻了个身,却见到代苑怎么又回来坐在先前那凳子上玩手机了。 我张了张口,正想问她怎么回事,却隐隐发觉不对。 那个人是代苑不假,可她全身上下仿佛都是鲜血淋漓,而且脖子部位似乎还缠了一条铁链,将她咽喉紧紧勒住,使得她一条血红的舌头长长吐了出来。 她其实根本就没在玩手机,她只是那样僵硬的坐着,面对着我,一动不动。 虽然我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我清楚,这就是代苑。 只是这个代苑,已经毫无生气了。她仿佛已经被人谋杀,就用那根铁链,活活勒死在那只凳子上。 她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其实也没弄清楚,杀她的人到底是谁。她翻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尽是仇恨和幽怨,仿佛在她心里,我就是那个将她勒死的凶手。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大喊救命,可挣扎了半天,就是喊不出来。与此同时,那阵窒息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袭来,我又动不了了。 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冻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头脑中则是一片混乱。我一动也不能动的看着面前那个血淋淋的人,我的眼睛甚至不能自控的只能与她对视着,承受着她充满怨毒的毫无生气的目光。 但我隐约感觉到,她这表情竟然异常熟悉,我到底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头脑里有东西一闪,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个男人标本的神情。 那只标本,其实也是这么的被她用一条白金链子缠住,绕过脖子牢牢系住,远看近看,都活脱脱的像个吊死鬼。可是为何,现在系在这条链子上,变作了一个吊死鬼的,却竟然成了代苑本人?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见死不救 天亮,人们发现代苑的时候,我人仍在昏迷之中。 据姚晓荟讲,当时值班护士刚一开门见到眼前场景,人都吓摊了。因为当时的代苑,完全就是一个吊死鬼的模样,毫无生气的被勒在那根铁链子上,系在窗前。 那护士连声呼救,声音都变了形,直到远近的医生护士们闻声赶来,她们自然也被吓得不轻。 后来有几位比较老练的老医生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代苑其实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他们急忙安排人立即进行抢救,同时也报了警。 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代苑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毫无疑问,在这件事情里,我成为了第一个嫌疑对象。 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害怕或者喊冤的反应,心里反反复复想的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时分,姚晓荟告诉我,代苑已经脱离危险,但我还不能进行探访。此间警察来找过我做笔录,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家都只能继续等待,等代苑完全清醒过来以后,给大家一个解释。 大约在第二天的中午,我才听说自己已经没事。因为代苑清醒过来以后,并没有将我告上法庭。她人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坚持说这整件事情,其实只是自己的一个疏忽,才导致的这一出悲剧。 据她对警方的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那天夜晚,她从我这里回到家中,才发现家门钥匙落在了病房,于是匆匆忙忙回头来取。 她来到病房时,我已经睡着了。她见我躺在床上,也就没有惊动我,只自己轻轻走到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去找钥匙。 当时已是后半夜,天有些凉,她看到窗户总被冷风吹得一开一合,就想去把窗户关起来。可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那窗户的锁是坏的,根本扣不上。 她于是回头拆下折叠床拖在地上的半截铁链,用来拿去拴窗子。 她费了很大的劲,刚把窗户拴好,未想脚下却不小心打了一个滑,结果整个头卡在了那链子上,勒得喘不过气来。 她当时心里很害怕,黑暗中乱抓乱踢,又想回过头来把我喊醒。结果刚一转身,人就坐到了凳子上,那铁链完全缠在了一起,她更无法动弹了。 于是就这样,束手无策的被勒得晕死在了那凳子上。 因为这样,我总算没惹上官司。 这让我清醒以后,才终于开始感觉到浑身冷汗淋漓。 我差不多到第三天,才终于有机会去病房看望还在恢复期的代苑。那是一个下午,我走进她病房时,她整个人正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景则坐在床边削苹果,有一句,每一句的跟她聊着天。我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后来苏景见到我,她向我使了个眼色,貌似想让我先在外面等一等。不过代苑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似有迷惑,还有敌意,更有许多挥之不去的怒气。 我有些茫然,正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声好。她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苏景手中削苹果的刀,发狂般向我猛扑过来。 我和苏景都料所未及,我忙回身躲开,苏景则扔下手中的苹果,过来抱住代苑的腰,连声劝道:“你静一静,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退到门边,代苑也停了下来。看得出,她并不是真的想伤我,但她心里确实有火,有怒气,甚至有极浓的幽怨。 这幽怨让我再次想起那天夜里,当我翻转身子见到她被勒在铁链上,看着我时的那副表情。 我有些惊惶的问道:“你……你怎么回事?” 代苑深深喘了几口气,缓缓垂下了手臂,可是当苏景去夺她手里的刀时,她还是紧紧握住不放。 “姓刘的,我问你,”代苑一面喘着气,一面怒气冲冲的向我喝道,“你当时明明见到我被铁链子勒住,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一时恍然过来,原来,她是以为我当时见死不救。 可我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当时的情形。 我说:“小代,我……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见到你了。不过……不过我以为已经……”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对不对?”代苑冷笑的看着我,“难道我死了,你也就那么不闻不问,不理不管,任我拴在那里?” 我说:“你误会了,我当时人确实动不了。” “动不了?一点食物中毒,你就动不了?”代苑尖叫起来,“你就是真动不了,那说个话总可以的吧?你当时哪怕就是帮我喊一声救命,也用不了多少力气吧?” 我说:“小代,你真的误会了!你不了解我当时的情况,我真的……我真的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你当时是被吓糊涂了?”代苑冷笑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也不是这样。我当时的感觉很像是……” “你别找那么多借口了!”代苑神情绝望的看着我,“我明白,你当时就是想要我死,不是吗?” 我急了,“我们无怨无仇的,我干嘛无端的想要你死呢?” “为什么想要我死?”代苑冷笑着,“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吧。你先前想报警抓我,不也一样是想让我死吗?” 代苑此话一出,苏景吃惊的看着我,但她并没有问出心里的疑问。 我也来不及跟她多说,只一个劲向代苑解释道:“小代,我当时确实是无能为力。我当时……我当时甚至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真还是梦,我甚至以为我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在病痛中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代苑死死盯着我,“这解释,你自己信么?”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已经百口难辨。不过,代苑在误会我对她见死不救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将我打下水,从这一点上讲,我还是挺感激她的。 不然她随便对警察撒个谎,我此时就不可能相安无事的坐在这里。 虽然我也知道警察抓人,也还是要讲证据的。可即便如此,我是否能完全脱得了干系?我毫无把握。 最终我只是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当时,确实没有要你死意思,我只是真的无能为力。另外,我也是真心很感激你没让我惹上更大的麻烦……” 代苑冷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你感激。事实上,你也完全不必感激我。我不是不想告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诬陷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不过,你请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尝尝,这种一只脚踏在死亡地界上,却有人见死不救的感受。” 说完,她狠狠将水果刀掷在地上,回身躺倒床上,不再搭理任何一个人。这时,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她领口处,发现小人挂件已经不在她脖子上。 我张了张口想问,最后还是忍住了。苏景向我使使眼色,我只好先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中,头脑中依然是一片混乱。 过了一阵,另有几个人进去看望代苑,苏景才走出来,对我说道:“我们聊聊吧。” 刚一走出住院大楼,我就无奈的对苏景说道:“我真没有见死不救的意思啊。只是我当时,确实无能为力,感觉整个人像中了梦魇似的,完全动弹不了……” “嗯,我明白。”苏景一面走着,一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有些好奇,“你明白?你是说,你明白那种人在梦魇之中,对一切无能为力了的感觉?” 苏景苦笑了一下,“那倒没有。只是,我相信你不会是对她见死不救,所以我想,你当时必是另有苦衷的。” 我疲倦的叹了口气,“可她坚持认为,我当时是想要她死……” 苏景停下脚步,“她刚才说,你之前要报警抓她?” 我哭笑不得,“我那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说到底,我只是不想她继续纠缠着我朋友,用非法的手段帮她赚钱而已。” “哦!”苏景点点头,“这么说,他们的交易还在继续?” 我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苏景沉默了片刻,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我道:“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各自要做什么事,我想别人终究是干涉不了的,为何你那么执着的要操这份心呢?” 我一时语塞,想了想,我还是跟她解释道:“你不明白,我跟冯浩,我们的关系就跟亲兄弟一样的,他小时候遇到过许多打击,我真不忍看他再受任何委屈……” 苏景笑了一笑,“其实我真不明白了。这个冯浩,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在你这里,和在代苑口中,这简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我想想,忽然也笑了。 那天夜里,我躺床上刚要睡着,忽然接到了代苑从医院病房里打来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端用一种冷冰冰的,听起来甚至有几分阴森的语气对我说道:“姓刘的,下午有小苏在,我不便问你。现在你老实回答我,我那只小人挂件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完全懵了,“小人挂件?它怎么可能在我手里?” 代苑冷笑一下,“当时房间里就两个人,除了我就是你。我知道你当时对我见死不救,为的就是要夺走我的小人挂件,对吧?” 我霎时无语,“我真没见那东西啊,其实今天下午,我……我还正想问问,你的小人挂件还在不在……” “嘿嘿!”代苑冷笑着,“你少来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那天我没告你,主要还是因为我知道那挂件在你手里,所以怎么我都不能让你进去。但我提醒你,你现在最好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就惹上更大的麻烦吧。” 我有些忍无可忍了,“我当时人在昏迷中,醒来时你已经被拖去抢救了。你又何必口口声声说我抢了那东西呢?” 代苑依然冷笑,“因为,我有证据!”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鬼使神差 我当然不会相信代苑所谓的证据,所以没听她故弄玄虚的讲完,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她就是真有所谓的证据,那对我也毫无意义。无论我沉不沉默,这些证据都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因为这小人挂件,她原本就不敢公之于众。 可是,她既然这么心急火燎的来找我要东西,那就说明挂件确实不在她手里。可如果不在她手里,那会落到了何处? 按照代苑自己对遇害当晚的讲述,那听起来确实只是一起偶然事件,虽然显得太过荒谬了些,可在我们这些多少有了一些灵异阅历之人来说,这起事故,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可这样的理,你能跟谁说? 谁会相信? 天下间多少看似巧合的背景之下,其实隐藏了多少偶然之外的必然,看似正常之外的反常,可是真正感受到其中诡异,尤其是那种浓郁的灵异气息的,其实又有几人? 我手里没证据。 因此我说服不了任何人。 我现在担心的只是,那隐藏在暗处的邪恶,会不会还继续去找代苑的麻烦?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代苑没再出现任何意外。她只是不断的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去见她一面。 我则一概以有事相推,始终对她避而不见。 后来她索性让苏景来找我,说关于那天夜里的事,她有要紧的线索要跟我对。我还是没理她。 苏景也表示无奈。 当然她并不知道关于小人挂件的事,只以为代苑依然怀恨在心,想伺机对我报复而已,所以她也替我能推就推,尽量不让我和代苑见面。 没想有一天我下班刚出门,见到代苑魂不守舍的站在化验室门外等着。 我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惊惶,隐隐感觉出了什么事。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刘宇,那……我有点怕……” 我说:“你怕什么啊?”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猜到了,那东西肯定已经再次找上了她。 可代苑只是呆站着,半天不说话。 我说:“走吧,我下班了,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那天街上人已经很多,我本身还觉得烦,代苑却老把我拉着往嘈杂处走。看来,她心里确实在为什么而深深惧怕着。 走到街心公园附近,她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刘宇,那东西好像真的能招魂……” 我说:“什么东西?那小人挂件?” 代苑点点头,“我最近……我最近怎么老在半夜里,看到十楼那户人家的儿媳站在我窗台上面,浑身湿淋淋的,披头散发,那样子好吓人!” “十楼的儿媳?” 代苑紧张的左顾右盼了一下,“我听说那女人早就死掉好几年了,我搬进这栋楼也有几年了,从来都没听说过闹鬼,现在却偏偏出了这种事……” 我问:“你见过那女人么?” 代苑摇摇头,“没见过。不过刚闹鬼的时候,我心里生疑,就找人查过,照片上看来,确实……确实就是那女人。” 我有些无奈,“你不是说,那挂件已经不在你手里了么?” 代苑缩着肩膀坐在花台边,“我不知道啊。我是感觉不在我手上了,可是……可是那女鬼……” 这下我也没辙了,“要不你先搬出去,另外找个地方住几天吧。” “没用的,”代苑声音里都带有了哭腔,“我在单位住过两天,结果总看到一个男人趴在窗户外面看着我。我知道那男人是谁,以前单位里财务处出点问题,他是自杀了的……” 我说:“那你现在怎么办?这东西,你本来就不该招惹的。” 代苑抬起头来,神经兮兮的看着我,“刘宇,我觉得……我觉得那次我在你病房里,就是被这东西招来的鬼魂下的手,肯定就是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起先我一直想的是,代苑是被那小人挂件的主人亲自下的手。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东西确实没必要亲自动手,住院部的后山里不知多少孤魂野鬼,它随便招个来,就足以把代苑小命给送掉了。可以想见,那挂件跟董家村的鬼偶雕像一样,也是一个魔了。 代苑看着我,“刘宇,你说我要不要找人给看看?” 我苦笑,“你找什么人啊?”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或许让她在家里弄点香火什么的,或许可以阻止那东西前来。 不过这话我没法说出口,虽然我这提议与民间那些跳大神的全然无关,可是表面看起来确实就是一回事,而这种事从我一个行医的口中说出,肯定不合适。 不过我还是奉劝她:“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这东西,就把它送回什么地方去,我认为这才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案。” 可是代苑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我绝不会送回去。” 我说:“你这么固执,迟早会把自己小命给陪上。” 代苑还是摇头:“总之,这东西我绝不能送走。” 我好奇的问:“你不会还指望着用它来跟耗子交换条件,用你那块玉石大大赚上一笔吧?” 代苑不回答。 我说:“好吧,如果你真觉得这笔钱比你小命重要,那你继续,以后别再烦我了。” 临走前,代苑一再央求我先别把这事跟冯浩说。 我自然明白她是不想让耗子知道那东西她已拿不出手,没了让耗子替他赚钱的条件。 其实我本来就不想说,既然耗子自己已经决定放手这事,我也不会强行将他拖进来。 不过几天以后,耗子还是在电话里主动提了这事。他问我代苑最近如何,有没有跟她见过面。 我敷衍了几句,故意问他是不是真对那笔钱动心了。耗子说不是这样,他只是担心,那挂件在代苑手上,可能会给自己引来麻烦,甚至是危险,所以要想办法劝她把东西送回老巫师手里去。 我苦笑,“你认为她会这么做么?” 耗子也无奈。 我说:“你就让她自己折腾吧,出什么事,也是她自己招的,跟你跟我都没关系。” 耗子叹了口气,“跟你确实没关系,至于我……我想我难辞其咎啊。” “这又是为何啊?”我不耐烦的叫起来,“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别人出什么事,你都往自己身上揽,都觉得跟自己有关。” 我知道,自从他父母的出事之后,耗子这个心结似乎就永远解不开了。尤其到了现在,他仿佛更加坚定了当年就是自己动了那小参,招来了附近的野鬼,把他父母给害死了。 可是耗子却很平静的说:“老刘你想想,当初确实因我一念之间,对人家这件招魂法器动了好奇之心,才会让小代坚持用她来跟我做交换条件,这不是我的错,还是谁的错?” 我无语了,“按照你的逻辑,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永远都不用有任何念头了。因为任何的起心动念,说到底都是杀念。” 耗子苦笑,“那倒不至于。” 我说:“总之这事,我拜托你就别多管了。她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越管,她越以为你对那小人念念不忘,结果只会让她自己陷得越深……” 耗子叹了口气,“我明白。” 几天以后,代苑给我信息,说有人给她看了,不过解决的办法要花一大笔钱,她算算有点划不来,所以就拒绝了。 我彻底服了。 同时也放下心来,至少她对钱财的不理性热爱,倒让他对待各种花枝招展的“大师”,保持了看似理性的抵触和拒绝态度。 紧接着,她又说,那些东西似乎都怕电。所以手机等电子设备,很难捕捉得到它们的图像。 好在既然知道它们真的怕电,那只要电灯开着,那些东西就似乎真的不是很嚣张了。 只不过电灯一直开着会很耗电,现在电费每度又长了一毛钱,偶尔开一个晚上倒没事,不过长时间开着就需要很大一笔电费了。 所以,她把这个程序也免了,只在床头留一个很小的壁灯。这样一来,那些披头散发的女鬼,色迷迷盯着她看的男鬼,都被挡在了小灯灯光照不到的灰暗角落里,不敢靠近她床了。 我说:“停电了,怎么办啊?” 她言语之间很是得意,“我搬进这楼里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停电的呢。” 我想了想,“要那只鬼一时兴起,把你房间里电闸给拉了,怎么办啊?” 她更得意,“鬼那么怕电,怎么敢接近电闸,你想太多了……” 不过后来,事故还是发生了。 那天刚上班,姚晓荟找来告诉我,说我住院那次,来看过我,后来又被发现出了以为的那个叫代苑的,竟然穿着睡衣跳楼了。 我一听这话,浑身出了阵冷汗。 姚晓荟忙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她只是要跳,最终还是被救下来了。不过腿脚擦伤了许多,现在人就在住院部呢。” 我刚到代苑病房时,见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当时房间里有几个他同事,见到我来,他们都各自上班去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她只是无助的看着我,半天才道出实情。原来头天夜里,她正睡得好,忽然听到衣柜里嘁嘁嚓嚓的想,仿佛有人在翻她东西。 她想到自己银行卡什么的都放里面,心里一着急,没用电筒就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奔过去。 果然有个恶鬼蹲在她衣柜里,她一开柜门,那东西就滚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感觉背上有人在推推搡搡。 她马上就感觉头脑有些迷糊了,人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往房门处走,然后鬼使神差的,是真的“鬼使神差”的,就把家里的电闸给拉了。 自那以后,她家里简直就乱了套。除了有电子产品摆放之处,似乎到底都是群鬼乱舞。 有只色鬼甚至不断的往她身上逼过来,她想夺门而逃,结果门上拴了一只吊死鬼,伸着一条红色头,表情无辜的看着她。 最后,她只好往街灯闪烁的窗外上躲,同时感觉有东西在她背上推了一下,她就往外直摔。 好在那楼房到处安装了防护栏,她终究是没有落地,不过腿脚各处都有擦伤,人也吓得不轻。 我说:“你厉害!几张银行卡就可以要你性命!” 她愤怒的看着我,“他们要纸钱,我大可以给他们烧。至多花个几十块钱,在他们那边就成千上万了!可他们要真把我人民币给毁了,那我到最后,不一样还是得跳楼……” 我说:“你…………………………”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心怀鬼胎 代苑出院没几天,耗子回来实习了。 他选择了城郊一家冶金研究所,一周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边,周末偶尔回来住两天。 有一次我见代苑车子停在耗子家的小楼下,心里好奇,过去看了看,见代苑本人正坐在驾驶位上打盹。 我说:“小代,你这是干嘛?” 代苑睁开眼睛看见是我,显得很失望,“当然是等冯浩!” 我说:“麻烦你真别再缠他了,好吗?他都给你赚了多么多了,你还不满意?” 代苑嬉笑道:“我就是对他太满意了,才要接着跟他合作嘛!” 我无奈,“你这样跑人家家门口来,影响很不好的。” 代苑拿出化妆包来补妆,一面满不在乎的对我哼了一声,“做大事的赚大钱的人,哪能这么拘于小节?!” 我无语了。 有一天我碰到姚晓荟,她低声对我说:“你劝劝你那朋友代苑吧。” 我说:“怎么?她又跳楼了?” 姚晓荟苦笑,“这次跳楼也没用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姚晓荟想了想,“这样吧,你晚上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不过你可得保密,如果不是好心希望你劝劝她,我们这么做,那可是违规的。” 晚上我去到姚晓荟的办公室,她却偷偷交给我一个病历袋。我见到名字写的是代苑,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 打开一看,我大吃一惊,“代苑怀孕了?” 姚晓荟叹道:“起先我只道她是因为这个,上次才会冲动到跳楼。不过,你再仔细看看吧。” 我心里迷惑,又仔细看了一遍,身上立时出了一生冷汗。只见那片子里竟然有个模糊的人形图影,而那图影的脖子处,竟似系了一根链子般,阴森可怖。 我胆战心惊的问道:“这……这怎么回事啊?” 姚晓荟也一脸迷惑:“我们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从其它各项检测来看,代苑本人并没有怀孕的迹象。可这东西,我们担心只怕会是个……” 姚晓荟说到这里,停住没有再往下讲,只是转而说道:“医生都劝她去大点的医院再检查一下,能做就做个手术,不要留下后患。可她根本听不进劝,只说她自己向来就这样……” “她说自己向来就这样?”我有些迷糊。 姚晓荟摇摇头,“她这显然是在撒谎。片子刚出来的时候,她自己脸都吓白了,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如果不是有同事扶住她,她早就瘫坐在地上了。那种反应,怎么可能是向来就这样的?” 我点点头,“那么,你给我看这个,是想让我劝劝她?” 姚晓荟说:“是啊。我看你们好像是好朋友……”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跟她并不熟。何况这种事情,由她当事人自己决定吧。”说着,我将片子还给姚晓荟,自己离开了。 当然,我心里很清楚那东西大概会是什么。只是我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那东西失踪以后,竟然会躲进了代苑的**里。 只是代苑怎么会那么大胆,竟然敢把这东西留在自己身体里?这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有一天,我又在耗子家楼下见到了代苑。她人坐在车子里,不过神情郁郁,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过去喊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冷冰冰的看着我,眼神里依然有着极深的忧郁。 我有些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执着,冯浩这人我了解,如果他真不想做的事……” “他已经答应帮我了。”我话还没说完,代苑已经抢先着说了。 我怔了一怔,“他答应帮你了?这怎么可能?” 代苑冷笑了一下,“不瞒你说,我现在健康出了点问题。我……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我假装并不知情的问道:“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啊?” 代苑漠然说道:“总之,我身体里长了个东西,医生说我情况很不乐观。” 我皱了皱眉头,心道:“这种时候了,她还不愿意说实话。” 代苑又接着说道:“我把这情况跟冯浩说了,他同情我的遭遇,最终答应了再帮我这一次忙,也算是为我了却了这个临终的心愿吧。” 我无奈,只好主动点破,“你身体里长的这个东西,不会恰好就是那支失踪的小人挂件吧?” 代苑浑身一颤,冷冰冰看着我,不快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那个姚晓荟?” 我说:“你也不用问了。你先前出了那么多状况,现在又跟我说身体里有东西,那就是别人不说,我也能够猜到了啊。” 代苑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好吧,我确实也没必要瞒你。” “那你为何要瞒冯浩?” “我也没瞒他啊。我只说身上长了东西,又没讲长的是什么。同时我也跟他说了,那挂件还在我身上。请问,我这几句话里,有哪句是假的?”代苑继续冷冰冰的盯着我。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她不愿意再做检查,尤其不愿意做手术将那东西取出来,大概就是担心那东西一旦到了医生手里,必然会引来许多不堪设想的后果,即使他们不对她追究更多的责任,但这东西要保存在她自己手里,只怕就会有点困难了。所以,她必须把它留住,而且就留在自己身上,好以此继续作为条件来换取耗子的帮助。 我无奈道:“为了那笔钱,你真的可以置自己的健康于不顾,哪怕要因此冒生命危险?” 代苑神情冷漠,“我无所谓了。反正这东西已经缠上了我,只怕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我了,索性我先下手采取主动,怎么的都得再利用他一次。” 我还想再劝,但见她神情坚定,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随她去。 可是走了几步,我又回过头去,多问了几句:“对了,冯浩她有没有跟你讲,他具体的要怎么帮你?” 代苑摇摇头,“具体细节,他当然不会跟我说。他自己也说了,有些事,我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苦笑一下,代苑又接着说道:“不过,他要我一定选好一块自己喜爱至极的玉石,价格要在一千万以上的,这样他就知道怎么帮我了。” 代苑此言一出,我心里忽然有念头一闪,“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代苑说:“是啊。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才知道怎么从技术,以及技术以外的方面,帮我达成愿望嘛。” 我又想了一下,虽然还没完全将头脑里那点混乱的思绪理清楚,不过隐约的,我似乎看到了一线阳光。 于是我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谈妥了,那我就祝你们早日成功吧!” 当晚我给耗子电话的时候,他在那边笑得比较无奈。 我说:“你知不知道,其实那小人挂件,此时就在代苑身体里?” 耗子说:“我猜到了。” “那你还跟她周旋什么?” “如果不这样,她会永远纠缠下去,无休无止。” “这个人根本就是贪得无厌,你这次帮了她,她还会得寸进尺,提出更高的要求。” 耗子说:“不会,她既然已经答应事成以后把东西给我,那从此后她就没什么可以用来跟我交换的了。” 我无奈,“问题是,你这次就一定有把握做成吗?” 耗子苦笑:“没有把握。其实本来我也只是答应帮她,没说一定成功。如果没做成,不管她给不给那东西,都没心思再缠着我了啊。” 我想想也是,同时也多少放下心来。毕竟听着耗子语气,他似乎也对这挂件不那么热衷了,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摆脱代苑的纠缠而已。 不过,临要挂电话之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帮小代这事,如果她心里没有足够强烈的愿望,那要做到‘心想事成’,估计也没那么简单吧?” 耗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在电话那边笑了,“小子,还真瞒不过你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放心的笑了,“你果然走的这一着棋,厉害!”同时我又不无忧虑的问道,“可是,你真有十足的把握么?” 耗子笑叹道:“我确实没把握,但值得试上一试。恰好我们也需要用这件事情,来进一步证明一些东西……” 大约一周以后的一个晚上,代苑给我电话,说有要事找我,是关于冯浩的。 我听说关于冯浩,只好出门见了她。 可是当我到达约定地点时,我见到代苑魂不守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她面前摆着一杯果汁,却一点也没动过。 我被她表情吓了一跳,她说是关于耗子的,莫非,耗子还是出了事? 我走过去盯着她,“小代,你说找我有事,关于冯浩,他……他不会真的已经……” 代苑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惊惶之色,“冯浩……冯浩他……” 我全身一阵冰凉,缓缓坐到她对面,“你们真的去做了那件事?” 代苑点点头,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仿佛还在惊恐之中,会不过神来。 我长长叹了口气,“你先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还能不能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代苑看着我,“冯浩……冯浩他……” “冯浩他到底怎么样了啊?”我不耐烦的吼了起来。 代苑眨了眨眼睛,依然盯着我,“冯浩……他竟然……他竟然又做到了!” 我一怔,“做到?他做到什么了啊?” “他……他竟然真让那玉石的价格提升到了一千五百万。”代苑惊恐的看着我,仿佛正在谈论一件完全不可思议的事。 我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几分好奇的问道:“一千五百万?谁告诉你的?” “专家亲口所说,我当时就在场。” 我心里想笑,暗道:“你当然得在场!你不在场,那鬼灵如何从你**里出来,然后按照你过分强烈的愿望,化身为你先前已经物色好的那块极度喜爱的玉石模样呢?” 不过,代苑自然不会知道耗子用了这么奇诡的一手,她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我故作冷静的问道:“那这块玉石,你打算把它卖掉吗?”我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心里想的是,耗子强调只帮她这最后一次,那当然是在专家评估之后,这次帮忙事实上就结束了,至于再度出手时,那真正的玉石价格如何,那就由不得他了。 代苑却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出手了。” “嗯?”这一点我倒有点意外,“莫非,你还想再提价?” 代苑苦笑着摇摇头,“不提了,至少目前,我已经没这打算了。”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代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却只是叹息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简直就不可思议到有点玄乎了!我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神奇的梦,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一旦我醒过来,可能就什么都破碎,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我笑笑,心道:“都说女人的直觉奇准,果然!”同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那玉石呢?还在冯浩手里么?” 代苑摇摇头,“做完评估之后,他替我清理了一下,当场就交还给我了。” 我点点头,知道在那所谓的清理过程中,耗子已将真假玉石调换了过来。这么说,那现在由鬼灵变幻的玉石,已经到了耗子手中,而代苑体内的那个怪东西,事实上也已经被这样巧妙的引了出来。这家伙果然厉害!不仅证实了那挂件确实就是一个鬼魔的化身,而且一举两得的做成了好几件事情。 我假装好奇的问道:“既然冯浩已经帮你了却了心愿,那小人挂件,你打算……” “我言出必行,那东西,我自然会交给他。”代苑坚定的说道。 我笑笑,“这就好!”心里却道:“等你到医院检查,发现那东西已经消失了,看你还怎么跟耗子交待吧!”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身里身外,门内门外 几天以后,代苑打电话告诉我,那东西在她身体里取不出来,她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兑现对耗子的诺言了。 我说:“这怎么可能?!”心里暗笑:“她肯定是在检查身体时,发现那东西竟然没有了,一时不知道如何跟耗子交待,才故意编出这么一套谎言来搪塞。” 结果她二话没说,将一张片子扔给我看,果然,片子里那东西还在,而拍片时间确实就在两天以前。 这些我彻底懵了,不过我还是没跟她讲实情,只说耗子那边应该没问题,主要这东西在身体里也不行,关键是要尽快想办法做个手术,把东西取出来。 当天我给耗子电话,他人还在冶金研究所那边。 我电话打过去,他已经猜到我的目的。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东西根本就还在代苑身体里。莫非,当初那块玉石……” 耗子也很无奈,“大概因为我们没跟代苑讲出实情,玉石事件之后,她坚信东西还在自己身体里,这信念太强,以至于东西又重新回了她身体,凝结成原形。” 我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事情都告诉她吧……” 耗子苦笑,“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呢?只要她明白了这东西在她体内形成实体的缘由,她同样就可以将它驱出体外来。” 耗子欲言又止,“好了,我现在还有点事在忙,回头我再找你聊。” 不过耗子这一回头,我又有两天没接到他电话。 我心里有些着急,毕竟那东西无意于一块结石、肉瘤,这样长期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那怎么行? 可我再找代苑,她只是表现得非常消极,根本不愿正视这件事情,只是一味的转移话题,选择逃避而已。 后来我逼得急了,她索性在电话里冲我发起火来,“你不是说,这东西一旦没发现,我就有可能涉嫌谋杀吗?你现在让我去就医,将它取出来,我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我一时无语,心想这事我确实难辞其咎,不过还是耐心劝她:“如果这东西确实就是个人体标本,那你当初将之私藏,确实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可它现在是长在你的身体里,只要你别如实说出它的来历,他们至多认为这是你自己身体状况出了问题,绝对不会多加追究的。” “不行,我绝不让自己冒这险!”代苑最终还是断然拒绝了我的建议。 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了苏景。 毕竟苏景和代苑算是好朋友,而代苑的亲友中,我也就认识这么一个,兴许从她入手,可以劝动代苑前往条件好一点的医院进行观察、治疗。 苏景显然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我没直接跟她讲那小人的真相,只说代苑身体出了点问题,可此时大概因为涉及到代苑与冯浩的一笔交易,因此一直不愿手术,希望她能帮着去劝一劝。 苏景听说代苑竟然要求冯浩将那块祖传玉石提升到一千万的档,她摇着头笑了,“其实我一直怀疑她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果然没出我的所料。” 我不明白,“她做这件事情的初衷?什么意思?” 苏景微笑道:“其实,我认识的代苑,绝没有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么贪心不足的一面。” 我无语,“她还不够贪心啊?” 苏景道:“将那一块玉石提价到百万档,这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还可以理解。但要说提升到千万档,那就简直有点无理取闹,根本就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啊。” 我越听越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苏景笑道:“你想想,将一块一向估价只有几十万的玉石提到百万档,这已经够难为人,现在又要求上千万档,这不简直就是在有意刁难,故意跟人家过不去嘛?” 我有点懵,“你是说,这个代苑,她其实自始至终就是想跟冯浩过不去?可这又是什么道理啊?怎么他们曾经有过什么过节么?” 苏景还是在笑,“过节么,以前可能没有。不过自从他们见面谈论过这件事情之后,可能就当真结下什么过节,而且这过节还挺大的了。” 我断然说道:“不可能!冯浩为人平和,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得罪别人的人……”我话没说完,忽然在苏景的笑容里看出了什么,“嗯?莫非你是说,代苑她……看上冯浩了?” 苏景笑而不答,我霎时懵了,“这么说,她一直对冯浩纠缠不休,其实不过是在找各种借口,接近耗子而已?” 这么一来,忽然许多事情都变得合理了。难怪她找各种借口,就是不愿从身体里取出那东西,因为那东西只要在她身上的一天,她就有理由继续纠缠耗子了。 难怪那天耗子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说,告诉她真相也没用。看来,他自己也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里不对劲的那一面,又不好意思对我直说。 不过这样看来,我们还确实不能告诉代苑那东西的真相。因为一旦被她得知,那么她不仅更坚定的会用心念把它留在自己身体里,甚至还会利用它的这一点,做出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我想了想,心里暗笑:“好吧,耗子兄弟,看你现在怎么收场吧!” 那天晚上,我给耗子电话,他又是关机。 大约凌晨两点钟左右,我正睡得香,电话响了。我没好气的抓过手机,“你干嘛老关机呢?” 电话那边愣怔了片刻,然后有个声音很礼貌的问道:“你……是刘宇吧?” 我也愣怔半天,只感觉那声音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韩可?” 韩可在那边显得有点着急,“刘宇啊,我找冯浩有事。我现在已经在你们车站里,可他电话一直打不通啊……” 我说:“你先别着急。我现在过来接你。” 赶往车站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耗子你这下玩大了吧?人家韩可都直接杀上门来了,看你怎么交待?!” 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接到韩可,她冲我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董坤出事了!” 那时已快接近凌晨三点,车站里人很少,韩可是乘夜车连夜赶过来的。她身上只披了件米色的风衣站在车站里,脸色冻得有些苍白,人却不断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看上去非常焦急。 我说:“董坤?董坤不是好好待在里面的吗?他还能出什么事?” 韩可说:“他生病了,却病得莫名其妙!” “病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下我也跟着着急起来。 韩可叹息道,“他不止上吐下泻,而且整个人像是精神出了问题一样,不断的大哭大喊,看上去……看上去非常痛苦……”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那事……那事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韩可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有件事,我感觉比较可疑。” “什么事?”我好奇的盯住韩可。 韩可似乎又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我说道:“董坤出事之后,我找人打听了一下,结果有个警员讲,几天前曾经有个七十几岁,自称是董坤家伯的老人,到监狱里去看过董坤。可这人走了没两天,董坤就出事了。” “董坤家伯?”我有些迷惑。 韩可点了点头,“我专为这事,去了一趟董坤的家乡。可是通过侧面打听,那小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好像根本就没人去看过董坤的。他们常年生活在那村子里,甚至许多年都没走出过村子半步了。” 我越听越迷惑了,“这么说,那位去监狱里看了董坤的,他到底会是什么人?” 韩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感觉这事情里面有蹊跷,所以必须马上找到你们。” 我想了想,“莫非你是认为,那个自称董坤家伯的老人,他专门去给董坤下了毒?” 韩可叹了口气,“我也不敢这么说。可你想,这事怎么就那么巧呢?他刚去过,董坤就出了事。而且,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找了好的医生给董坤诊断,却没一个说得出,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心里有些冷,“对了,蒋欣那边怎么样?” 韩可说:“这个你放心,蒋欣已经恢复得很好。不过,我尽量不跟她提关于董坤的任何事,我不想给她太多刺激。” 我点点头,“那么,你说的那位去看过董坤的老人,她应该是个老妇人吧?” 韩可摇摇头,“没有,他们说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头。” 我又问:“那他有没有拄个奇形怪状的拐杖什么的?” 韩可困惑的摇摇头,看着我,“这个他们没讲。拐杖?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叹了口气,“这事,我现在还没有把握。不过小韩啊,我总觉得,我们在鬼洞房这件事情上,很有可能已经得罪到什么人了。” “得罪到什么人?”韩可更迷惑了,“你指的是……” 我说:“这样吧,我们先去找冯浩,然后大家一块合计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事已经很急,而韩可也只能利用周末时间跑这一趟,我们也都不愿再耽搁,索性就直接去了耗子的家。 我心怀侥幸的敲了敲门。起先里面没反应,再敲几下,总算有了脚步声。我和韩可都放下心来。 门打开时,一个人穿着睡袍,睡眼惺忪的站在门里。 我正要问你怎么回事,电话关机了也不理,却整个人触电般吃惊的怔住。 “罗……你是罗敏?”(呵呵,有朋友极力要求的感情戏,这可开始上菜了啊。:))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符号ψ中的魔鬼脸谱 显然,那裹在睡袍里的女人,确实就是耗子的校友,那位地球物理专业的罗敏同学。 罗敏见到我,显然也吃了一惊,“刘宇?” 我说:“怎……怎么会是你?” 罗敏自己也显然乱了方寸,“你们……找……呃,那个……冯浩,对吧?他还在睡觉,要不,我去叫他?”说完,人已闪进卧室里去。 我本能的回头看了韩可一眼,却发现她表现得比我镇定,只是神情却出奇的冷漠。她双唇紧紧抿着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她跟我说:“这楼里好闷,我们先下去吧。”说完,自己先下了楼。 我跟在她身后也下了楼。起先我们只是默默走着,谁也没说一句话。 刚一走出楼门,迎面一阵冷风里,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我头脑里霎时清醒,只是这清醒的感觉,并不令人舒服。 韩可转过身来,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她冲我微微一笑,“好冷,对吧?” 我说:“嗯。” 她笑笑,“我们真是冒失,没预约就直接跑到人家家里来,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 其实,刚才在楼上看她表情,我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现在又见她强撑着表现出这样,我感觉更不好受了。我说:“小韩,这事是我没做对,我没想到……” 她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对我耸耸肩膀,“其实,首先是我不对。我不该想都没想就跑到这里来……” 说到这里,我们又都沉默了。 她转头看了看住院部后面的小山,当时天空只有半个不成形的月亮,不过那月色也足以照得小山之上一片宁静。 她悠悠说道:“那山里一定很美!” 我苦笑。 她却好奇的盯着月光下连绵起伏的群山,“怎么那山里还有人家么?我好像看到了一栋小房子……” 我忙说:“别看了,那房子里已经多年没人住了。” “哦?”她表现得更加好奇了,“怎么会没人住呢?明明还有一点灯火的样子……” 我们正说着话,楼上脚步声响,耗子t恤上面裹了件夹克衫就匆匆忙忙从楼上奔下来。 韩可冲他一笑,“穿这么少,不冷么?” 耗子一怔。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韩可脸上那强装出来的笑容,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耗子却只是表情僵硬的朝韩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好奇的问我:“老刘,这么晚过来,出什么事了么?” 我没好气的道:“抱歉啊,我们找你确实有事,因为打你电话没通,就直接找了来。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你校友最近在你这边……”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将“校友”两个字说得很重,并且给足了他机会来解释这件事。 可耗子只是温和的笑笑,“哦,她最近在学校没什么事,所以就上我这来了。” 我心下一片茫然,正想接着引导他说点我认为他应该说的话,韩可却抢过了话头,“刘宇,我们捡要紧的讲吧,我明天一早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耗子转过脸去看着她:“到底什么事啊?” 韩可皱了皱眉头,问耗子道:“冯浩,你最近见过,或者联系过董坤没有?” 耗子一脸茫然,“没有啊,他怎么了?” 韩可跟我对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他,“董坤……他出事了。”说着,她将先前跟我讲过的话,又大致跟耗子讲了一遍。 耗子默默听着,过了半天,才问韩可:“你说,你事后又去董坤的家乡了?” 韩可平静的点点头,“我就是去了他的家乡,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跷。我想,这事你们也应该知道。” 耗子好奇的问韩可:“你怀疑,那老人有问题?” 韩可苦笑了一下,“董坤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严重?况且那老人也来历不明,由不得人不怀疑啊。” 耗子叹了口气,“那么,那位去看望过老人的监控视频,应该还能查到吧?” 韩可无奈的摇摇头,“没用的。我已经背地里找人问过,他们说那视频里的老人,影像非常模糊。看起来像是当时的摄像头出了问题,没人能捕捉得到他最清晰的面目。” 耗子沉默了,过了半天,他才问道:“那董坤现在样?” “他现在被隔离在重症观察室,情况很不乐观。”韩可说着,用手机看了看时间,“好了,我知道的暂时就是这些。我现在去赶车子,得赶回去上班。” 我看了耗子一眼,他很客套的说道:“既然来了,要不请几天假,我和刘宇带你到处走走?” 韩可一笑,“以后再说吧。蒋欣那边得有我,还有董坤的事,我也想尽量出点力,请人多盯紧一些” 耗子想想,郑重的点点头,“嗯,这样也好!那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韩可微笑,“一定的。”说着,朝我们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绝望的看着耗子,欲言又止。 半天见他没动,整个人只是呆站在原地,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我心下无奈,只好自己追去送韩可。 我当然知道,董坤的事情就是再急,韩可也远不必因为电话打不通,就这么巴巴的大老远跑过来。何况联系不到耗子,这事她也可以跟我说。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 我陪她默默走了一段路,她回过头来对我说:“刘宇,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我说:“没事,我送送你。” 韩可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强打精神问我:“对了,你们单位的心理科怎么样啊?” 我说:“嗯?” 韩可笑,“习惯了,每到一家医院,都想了解下这个。” 我尴尬的道:“说实话,这个科我还真不熟悉。” 韩可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理解。其实在国内,我们这专业在哪都一样,一样的不受病患者重视。” 我想了想,“这样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该安慰你情况会慢慢好起来呢,还是根本不该这么说。” 说完,我们两个人都无奈的笑起来。韩可说道:“这是一个医生圈子里的经典话题,永远没人说得清楚的,对吧?” 我说:“嗯。不过,人非圣贤,更非神仙,我想,没有一个凡人的心理世界是永远完满的,我们不必讳言,更无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讳疾忌医。” 韩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接着我的话题说下去,只是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转头看着我,“刘宇,你怎么看待‘魔由心生’这一现象?” 我一怔,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笑了笑,“我记得在董家村那段经历里,你和冯浩都强调了这个词,魔由心生。” 我惶惑的点点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来自这位心理医生的打趣和谆谆教导。 可是韩可却没有表示出任何嘲讽之意,相反却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们在董家村的那段经历,我仔细研究过了……” “你研究过?”我有些吃惊,“你怎么研究的啊?” 韩可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当时人在梦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说过,我相信你们讲的事实,所以我依据你们给出的事实,自己试着分析了一下。” 我有些茫然的问道:“你是分析……我们当时的心理,还是……” “灵魂!”韩可冷静的说道,“我分析的是灵魂现象。” 我很诧异,“这么说,你确实相信灵魂的存在?” 韩可笑了,“你知道‘心理学’这一词汇的来源么?” 我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懂。 韩可说:“心理学一词psychology,源于希腊文ψxvoλoΥoι,它来源于‘灵魂’psyche和‘思考’logos两个词语,它原本就是一门研究灵魂的学科。只不过随科学的发展,其研究对象由‘灵魂’改为了‘心灵’而已。” “那么你认为,所谓‘灵魂’与‘心灵’,它们其实不过是时代变迁之下,两个不同的词语表述呢,还是灵学对于科学的妥协、退让,而这实际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很小心的问道。 韩可笑了,“当然不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也不会是同一个概念的不同表述。我相信它们之间必有关联,而发生关联的关键媒介,即在于人类的心理。” 说到这里,韩可眼睛里放出一阵兴奋的光芒,这光芒让我依稀见到了耗子当年向我推证王权贵家小参时浮现在脸上的表情,这表情让我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酸涩。 不过,面前这位心理医生,却显然并未注意到我的心理变化,只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心理学符号ψ,有人说它是由i何u两个符号组成,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柄钢叉,象征着魔鬼手持钢叉,在对人类,对我们这个世界,行施魔道之事……”讲到这里,韩可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人类的心理其实有多可爱。我们不管这柄所谓的钢叉,是否就是古人造字心理的真相,可是后人一旦分析起来,也真是别有一种趣味,甚至可说是智慧在其中啊。”我也跟着笑了,“你是想说,这可能就是‘魔由心生’这一概念的来源?”“你说,会不会就是这样呢?”韩可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一个亟需答案的孩童般,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想了想,思索着回答道:“我一直以为,‘魔由心生’这个词是个宗教词汇,比如来源于佛学典籍,只不过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它原先的梵语表述,经由中国僧侣及中国文人的改造,以汉语的方式表述了出来,此后再经民间口口相传,尤其是封建教化作用之下,成为了现在我们见到的模样。但至于它的本词本义,我现在还真是不得而知。”“哦?”韩可笑笑,“这就更有趣了!两种解释,恰好代表了中西两种文明背景下,人们对于‘心魔’这一概念的不同表述……”我点点头,却不无失望的道“你说的没错,这些概念表述的,始终只是一个模糊虚幻的‘心魔’,而至于是否真有一种具象的魔鬼存在,我们从中找不到答案。不过我倒是担心,其实‘心魔’一词,相反只是后人对于古人表述的一种误读,或者至多不过是个引申义而已,而其本意,或许真有魔的存在。”韩可狡黠的一笑,“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实验来证明。” “实验?”我惊奇的问道:“你有用实验证明过了?” 她笑,“我动辄喜欢设计实验的人,你说我有没有试过呢?” 我说:“那太好了!你不介意所有把实验过程,都跟我讲讲吧?” 韩可笑了:“怎么会介意?灵感都是你们给的啊。” 我说:“好,那就好。”那时我们已经走出了医院,我左右顾盼了一下,问韩可,“你饿不饿?” 韩可一怔。 我说:“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刚好跟我讲讲。” 韩可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为难的道:“可是……” 我说:“好了,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赶!”不由她多想,拽了她就往旁边一家粥店里奔去。(这部分写得比较纠结一点,许多东西要验证和取舍,所以更得慢了。我相信喜欢本文风格的朋友可能会理解,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同时,祝大家周末快乐:))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见鬼者之心理实验 韩可设计的实验其实很简单,也很传统,并且基于灵异事件对于测试者心理的刺激作用,她特意避开了自己的病患,而以网络的方式精心挑选了一批声称有过灵异经历的志愿者,来参加这项关于见鬼的心理实验。 她按照传统步骤,先对这些测试者设计了一份问卷调查,然后以调查结果,将这批声称见过鬼魂的测试者,大致分为了一下五大类: 第一类测试者在问卷表上填写的见鬼实录,虽然听起来煞有介事,但其实存在大量逻辑错误,破绽与漏洞百出,一旦细加询问,他们根本无法对上文填写的一些细节性的内容进行自圆其说,一看就大约可以知道,这些所谓讲鬼的经历,都不过是凭空臆造,用以耸人听闻而已。 第二类测试者在问卷表上的描述,无论从鬼魂的外形到见鬼的情景,大多如法炮制许多妇嬬皆知的民间传说,或是屏幕以及文学作品中大家耳熟能详的各种经典剧情,即是细节,都少有改动。 第三类测试者,他们在问卷表里的填写的见鬼实录则非常有趣,比如他们所见的鬼魂外形都千奇百怪,鲜血淋漓,而见鬼情节往往曲折生动,一波三折,他们在描写整个见鬼情景时非常兴奋,并且充满各种文学色彩极浓的渲染和夸饰,怎么都像在讲故事,而非描述自己一段亲身经历的灵异情景。 第四类测试者,他们的问卷填写中,也会出现常见的鬼魂描写,甚至也有大家熟知的一些见鬼情节,不过这些情节往往支离破碎,融汇于日常生活之中,鬼魂的乍现,往往只是一个掠影,一种声音,甚至只是一次似是而非的梦魇。 第五类测试者,他们坚称自己经常感知到某种灵异事物的存在,可又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似乎那就是一种感觉,但在他们心里,这种看似虚无,并无从用言语解释的感觉,却远比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更真实。 接下来是见鬼实验的第二个步骤。这个步骤也很简单、传统,那就是用常规的测谎仪器,对于以上各类参与了问卷调查的实验者,进行测谎分析。 这一步骤非常简单,并且结果并不单一,比如在问卷分析中有明显杜撰嫌疑者,也有通过测谎的;而看似有过真实灵异经历者的,也会出现测谎未能通过者。 于是,完成这个步骤之后,她韩可综合了这两个步骤的结果,对实验者进行筛选,然后留下了少部分的受测试者者,然后继续参加实验的第三个步骤。 实验的第三个步骤,是对以上两个步骤筛选下来的测试者,进行传统的催眠实验。 通过这一步骤的实验,韩可发现,从前三类中筛选下来的那部分实验者,他们在催眠过程中的潜意识状态下,往往会一反常态,不再那么热衷于对自己见鬼实录的积极态度,相反却对这段经历进行否定,或者表示漠然。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测试者表现积极,但那种积极更像是在欣赏一部文学作品时的陶醉态度,甚至包含非常明显的成就感。 相较而言,后两类中筛选留下的实验者,则会对自己的见鬼经历表示出深度思索的状态。 他们一方面在内心表现出一定的焦虑与紧张,但这种紧张感却并不足以让他们选择逃避。 他们似乎比较积极主动的去回忆,而这种回忆中往往还伴随着深度的思考与追问。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描述,但语言平实,绝无有意夸饰的成分,看得出,他们心里对于自己所遭遇的某些现象,表现出非常的迷惑。 这其中有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那就是这部分人在清醒状态下,对于描述自己的见鬼场景,其实往往没有前三类人表现的那么积极主动。 仿佛在意识状态下,他们对于见鬼实录的描述,表现得相对消极,可一旦转到潜意识的状态,他们的表现却异常的活跃,表现积极。 显然,他们来参加这项实验,内心深处确实很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足以为他们所见,所经历,以及所感受到的那些,要一个真正理性、合理的解释,而非只是讲一个故事,寻一种刺激,或者只是挑战这项心理实验本身。 因此,通过这项实验,韩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声称有过灵异经历的人中,应该有一部分,他们确实见到,以及经历了某种违反常态,并暂不解的现象和存在。 听完韩可对自己实验的描述,我却发现她并未因此而感到得意,相反却表现得有些失落,神情中见不到丝毫心理学家们惯有的那种似乎洞悉众生,堪破万象的姿态。 我很好奇的问她:“怎么,实验最终证明确有灵异现象的存在,让你感到很失望?” 韩可摇了摇头,沉默许久,才道出了自己感到不满的真相。 原来,以上实验的三个步骤,其实只是她另外一个真正实验的一部分而已。 事实上,她在这整个实验过程中,都用摄像头进行了全程的监控和录像,她甚至还依照上次在鬼洞房中耗子的手法,对房间里的灯光进行了特殊的处理,因为她实验的真正目的,其实在于拍摄鬼魂的出现。 遗憾的是,直到以上三个实验步骤完成,她还是没能捕捉道鬼魂的身影。 她问我:“如果真的存在你和冯浩描述的那种‘魔由心生‘的场景,那么如此浓郁的鬼魔氛围,尤其到了催眠的阶段,在一个聚集了如此众多的灵异经历者,以及灵异爱好者的地方,这关于鬼魂的集体意识已经足够强大,按说这意识已经足以召唤足够多的鬼魂出现,甚至已经足以使魔成形。可是为何,摄像头下却是全无反应,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我告诉她:“至少在我的认识里,所谓‘魔由心生’,应该还需要其它的条件。” “什么条件?”韩可有些好奇。 我说:“第一,环境周围本身存在不可见的鬼魂。如果那是一个纯粹的空房间,那么灵异者的集体意识再强大,也将无济于事。” 韩可点点头,“好吧,我暂时认可你的这一条件。还有呢?” 我想了想,将董仕老人曾经跟我讲过的他的想法摆了出来。我说:“有人认为,人类内心一旦产生邪念的时候,他的体内就会相应的产生某种特殊的物质;而这物质恰如鬼魂的食物,或者说是鬼魂们存在的某种必需品,它们会将鬼魂吸引过来,而如果吸引过来的鬼魂中恰好存在一只魔,那么它才可能成像,甚至是落为实体。不止可以看见,甚至可以触碰得到。” 韩可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我说:“还有第三个条件,那就是足够充足的氧气。” “氧气?”韩可一声低呼,“这怎么可能?鬼竟然需要氧气,这太荒谬了!” 我笑了,“你房间里那么多人,氧气一定很稀薄,别说是魔,就是需氧量相对稀少的鬼灵,也是难以出现的。” 韩可笑着摇摇头,明显并不赞同我的观点,“即便真有鬼灵,那不是人在停止呼吸的一刻,才产生的么?为何相反却要氧气,补给它们的活动啊?” 我笑笑,韩可接着说道:“还有你说到的第二个条件,听着似曾相识,不过说实话,我学习并从事心理研究至今,好像从未了解过人类在产生邪念的时候,他的体内真会生成什么特殊物质。” 我点点头,“嗯,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认同。仅供参考吧,但它至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或者说是思考的方向。” 不过,我还是补充道:“但我几乎可以确定,鬼魂的出现,一般总会伴随有某种特殊物质的存在,我猜它大概就是民间常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有种怪味,难以凑闻,可惜,我至今没机会对这物质进行过最严谨的检验分析。不过……” 讲到这里,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代苑体内的那个东西跟韩可讲。我说:“其实,我们目前知道有一个东西,它大概类似于魔,或者至少是与魔相关的某种存在,只是,它现在躲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准确的说,是以肉瘤的形式,栖身在这个朋友的**中,我们没有办法将它取出。” 韩可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却忽然得了一个灵感:我们是否可以用催眠的手段,改变代苑留存鬼人挂件在体内的意识,将它从**中驱赶出来。 我知道这一手法并不磊落,可是目前看来,代苑不能知道小人的真相,否则只好将其藏得更深;医疗手段,不止代苑本人不愿接受,只怕收效也不见得很好。因此,以催眠的手段左右代苑的意识,令其将小人放出**,这也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办法了。 于是,我思虑再三,还是犹豫着问韩可:“小韩,催眠这一手段,是否真的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意识呢?” 【在“分类图片轮转推荐”中,见到站内对于本书的封面设计,不得不说这位兄弟真有才,那魔画得也太给力了,传说中的霸气外露皆侧漏啊有木有?! :)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谁的阴魂未散 其实那句话刚问出,我已隐约感觉到不妥。只是覆水难收,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将心里的想法延伸下去。 韩可却只是很好奇的看着我,“怎么,你想用催眠左右谁的意识啊?” 我犹豫片刻,还是坦白的告诉了她:“其实,我跟你讲过的那只魔,它是基于一位朋友的心念,才留在朋友身体里的。” 韩可迷惑的皱了皱眉头,“一个不可知的存在,躲藏在某人的身体里,这我已经难以理解,何况还要涉及到心念……” 我苦笑了一下,“你不明白,这位朋友她是因为……因为……”讲到这里,我还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沉思片刻,只好接着说道,“总之,我们这位朋友不愿将那东西取出,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可以对她进行催眠,是不是就可以左右她的意识,让她愿意驱出藏在体内的那只魔。” 韩可却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样一个古怪的东西藏在体内,当事人竟然不愿主动取出,这究竟是一种怎样强烈的心念,支撑她如此执着呢?” 我一怔,敷衍着问道,“总之,你看能不能用催眠……” “不能!”韩可断然的拒绝了我的要求。其实,她的这一反应也基本在我预料之中。 韩可大概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缓和了语气,跟我解释道,“其实,有关催眠的真相,或者说,我所掌握的催眠手段,并没有许多影视作品或者文学作品中讲的那么神奇。催眠本身不是睡眠,当事人在接受催眠的时候,并未完全睡去。只不过他的意识被压抑,而潜意识却是非常清醒的,而潜意识有个特点,那就是对当事人进行最大限度的保护……”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 “所以,如果某件事情是当事人从内心深处就深度排斥的,那么催眠过程中,这种思想往往就会被潜意识加强,从而表现得更加突出。” 韩可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歉疚的笑容,“何况作为心理医生,我始终坚持在任何时候,无论自己的手段已经如何高明,都绝不会使用自己所学,在违背当事人意愿的情况下,去窥探他人隐私,因此,也就更不可能妄图以这门学科,去操纵别人的思想和言行。” 我点点头,“我理解,也尊重你的立场。” 韩可微笑道:“行内确实有人喜欢夸大其词的宣扬,说我们这门学科,可以轻而易举就操纵别人的思想什么的,其实,这不过是对行业本身的不尊重,以及对于自我的不自信而已。” 既然提到“轻而易举”一词,我听出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是有余地的。犹豫片刻,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真具备这样的能力,那即使出于对对方生命的拯救,你也绝不放弃自己的立场?” 韩可坚决的点点头,“或许你会认为我太偏执吧?但是,我真的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我笑笑,“我理解。” 至此,我那原本就只是灵光一现的闪念,自然也就完全放弃了。 于是,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其实,关于灵魂实验,你原本是想趁这一趟,跟冯浩仔细讨论的,对吧?” 韩可耸耸肩膀,无所谓的一笑,“其实,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毕竟你也是学医的嘛。何况,你不是也声称,有过许多灵异经历么?” 我苦笑一下,“似真似幻,若梦若真。” 韩可笑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有过那么多灵异经历,你却始终处之泰然,从来没有想过真正投入其中,去弄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哪有那本事啊?可以自保已是万幸了!” 韩可笑看着我,“潜意识里,你在逃避着什么?” 我一怔。韩可却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好了,我真得走了!” 我还想挽留两句,她却笑笑,“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仔细聊聊‘魔由心生’这个话题。对了,你朋友身体的东西取出时,你别忘了也跟我讲讲,我也很好奇呢。” 我茫然的点点头,买了单送她去车站。 其实,这小半锅白鸽粥下肚,我才知道韩可这一路赶来,竟然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我说:“其实今天的事,确实是我太冒失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中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冯浩他……” 韩可摆摆手,“刘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没比较再去较真什么。” 我说:“我明白。只是总觉得,你跟冯浩……” 韩可笑笑,“其实,就在刚才见到他走下楼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事情,对他不能勉强,对我,同样不能勉强。”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却知道对于此事,其实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韩可却反过来安慰我道:“好了,刘宇,你不必再多想了。其实,这样的状态最好,不曾发生,已成往事。” 送走韩可之后,我独自慢慢走回家。 想起韩可问我的那句,对于鬼灵事件,我潜意识里到底在逃避什么?那么,我是否真的在逃避呢? 这是我从来不曾想到过的疑问,那么,潜意识里,我是否真的在逃避? 韩可走后整整一周,耗子才联系了我,说有话必须当面跟我讲。 晚八点左右,到达约定的那家酒馆,我发现耗子竟然趴在木桌子上睡着了。我过去推了他几下,他才抬起头来,睡眼惺忪,“你来了?” 我说:“你不是吧?这么累?” 他苦笑一下,“刚从董坤那边回来。” “董坤?”我很吃惊,“你去看他了?他现在怎么样?” 耗子用手抹了一把脸,努力清醒了一下,“现在稳定下来了,不过还在观察期……” 我叹了口气,“医生怎么说?” 耗子一面给我倒酒,“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竟至引发精神问题?”我心里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这是什么食物引起的啊?” 耗子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至少保住了一命,这是万幸了。” 我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嗯,至少保住了一命,”同时,心里想到了自己“食物中毒”的经历,忙问耗子,“对了,你这次过去,见到韩可没有?” 耗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时间太赶,来不及见她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只好转开了话题,“老冯,我总觉得,我们这次干涉‘鬼洞房’的事,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不可知的存在。” “不可知的存在?”耗子迷惑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嗯,要么是鬼灵,要么是隐藏在民间的巫师。” “隐藏在民间的巫师?”耗子更迷惑了。 我说:“比如这次找过董坤的老人,他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啊?”耗子紧盯着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沉思片刻,“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董仕老师的父亲,那位曾经复杂祀奉鬼偶的大巫师,董树老人。” 耗子沉默了,他低下头去盯着桌面,“董树老人,不是已经在一场暴风雨中过世了么?” 我说:“那么他的魂魄呢?” “魂魄?”耗子又抬起头来,“你是说,那位找过耗子的老人,有可能是董树老人阴魂不散?” “嗯,”我越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必然出于对鬼偶的崇拜情结,以至于人虽过世,却依然魂牵系之,竟然凝结成形,来找了董坤。” 耗子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口,眉头深皱着,陷入沉思。 我问:“你说,他下一个来找的,会是你,还是我?” 耗子笑了,“那一定是我,你不用担心。” 我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这么说着,我心里还是疑虑重重,如果那人真是董树老人,那么之前来找过我的老妇人,那又是谁? 两个人默默喝了一会酒,耗子忽然打破沉默,端起酒杯送到我面前,“好了,老刘,其实今天找你,主要是向你请罪来的。” “请罪?”我有些茫然。 “是啊,”耗子笑了,“那天你到家里来的事,是我不对?” 我笑笑,“没有吧。你在自己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什么不对的?倒是我们私闯民宅,大大的不对啊。” 耗子说:“好了,我自罚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就是真要道歉,好像也不是找我吧?” 耗子又斟上一杯酒,“老刘啊,关于罗敏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你们过去这么久,我看你们也就只有做朋友的份了,所以我……” 我迷惑的看着他,“什么?你跟罗敏,你们来真的?” 耗子不说话,接着饮酒。 我笑了,“明白了,你所谓的请罪,竟然指的是这个?” 耗子说:“老刘,我当时真没考虑这么多……” 我说:“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你跟罗敏会来真的。”说完,我又补充道,“当然了,我知道罗敏这女孩也挺不错,问题是……” 耗子笑着打断我话,“那天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说:“不对,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耗子又倒了一杯酒,自己饮了。 我也端了酒杯,默默饮着。过了一阵,才认真的问道:“老冯,你实话跟我说吧,那天我和韩可见到的一幕,其实你是有意摆给代苑看,目的是不想再被她纠缠,让她尽早放弃身体里那东西,对不对?” 耗子愣怔片刻,然后苦笑着低下头去,没有回答我。 我放下心来,“果然是这样!” 耗子感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我总算是可以轻松的笑了,“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代苑的不对劲,可她没向你直接开口,你也就无从拒绝,于是只好请罗敏过来,助你摆下这一局,对吧?” 耗子接着饮酒,“你怎么想到的啊?” 我笑:“我在楼下见你书房亮着灯,才直接上去敲门的。可当时罗敏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大不可能待在书房里啊。” 耗子笑得有点无奈,“当时小罗突然见到你,自己也吓得完全没了主张,竟然对着你,也把原先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给原样搬了出来。” 我笑着摇摇头,“人家罗敏多实诚哪!我说哪,以后这种戏,你直接找我来演就得了!”说完才发觉不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拿过耗子放在桌上的手机,“好了,打电话过去解释吧!” “解释?”耗子一脸迷惑,“跟谁解释?” 我说:“你就别装了!这事,你还能跟谁解释?!” 耗子笑,“你是说韩可吧?其实,我跟她之间,真没什么的。” 我说:“你得了吧!这种时候了,还在我面前矫情?” 耗子笑笑,“老刘,真的,我跟韩可,我们之间真没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看他把话说得这么不留余地,心里有点急了,“好吧,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来帮你开这个头?”说着,就要拨电话出去。 耗子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好了,老刘,别再闹了!这事不用解释,她看到的是什么,那就让它是什么,这样反而更好!” 我糊涂了,“你别跟我说,韩可在你心里……” 耗子笑笑,放下手机,继续喝酒,“一样的啊,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我冷笑,“一样的,你今晚喝这么多酒干嘛?” (许多朋友反映,九十章以后就看不了了。这可能需要另外下个客户端,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们重新下了以后就可以继续看了。真是很抱歉,给朋友们带来麻烦了!请多多包涵!)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凌晨五点的照片 大约一周以后,代苑给我电话,说小人挂机已经从她身体里取了出来。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耗子煞费苦心摆的那一局,如今总算是奏了效。不过紧接着,代苑却讲出了一件让我震惊异常的事情。 原来,为了避免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又为了防止这诡异的东西再留下什么后患,她没有选择在任何一家医院里进行手术,而是一个人悄悄回了当初得到这只挂件的那个偏远山村。 她想,既然这东西是巫师们用来招魂的法器,那他们一定也有办法用最简便的方法,将它弄出她的身体来。 于是回到山村以后,她如实交待了当初如何用另外一只从南非土著手里购买到的拇指猴,背地里调换了这支小人挂件。 可巫师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代苑的话,他声称那法器虽可用来招魂,但绝没有听说过他会钻入别人身体里这种事情,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他说这东西流传下来少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可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有发生,作为一个传承之人,他不会不被告知。因此他认为,代苑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而已。 代苑没有办法,正打算打道回府,回头去找医院来给自己手术,结果就在她准备离开村子的那个夜晚,邪恶的事情开始连连发生。 代苑在电话里不愿细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一种巨大的畏惧与恐慌。 说实话,即使在被恶鬼逼得跳楼,以及明知自己身体里有个不明之物,还对耗子纠缠不休的那些日子里,我都从来没见她表现得如此不冷静过。 可是这一次,她显然是遇到了什么远远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以外的诡异事件。即使我一再追问,她嘴里始终只有那么一句话:这都是我的错,我给村子带回了一只魔鬼。 不过很快的,她又将矛头指向了我,并坚持认为,她带回村子去的那只魔,必定与我有关。 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可她却始终认为,她手里的那只小人挂件,事实上已经被我替换了。 因为就在我食物中毒住院时,她险些被杀死在我病房中的那一次之前,这东西其实就一直在她手上,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可是自从那一次之后,它就开始变得诡异非常,甚至还出现了钻入人的身体这种事。 她认为,那挂件其实是被我在那一夜里,暗中给调换了。只是这调换来的,却不再是什么拇指猴标本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我感到很无奈,“首先,我根本就没有调换你小人挂件的理由,事实上,我当时人在昏迷之中,也完全没有能力去动动哪怕一根手指。” 代苑有些愤怒,“你现在这么说,谁能给你证明?” 我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再想想,我当时就是真的想要那东西,那我直接偷掉不就结了?我干嘛还煞费苦心的去找一个相似的来跟你调换?再者说了,我既然都已经找到了一个相似的东西来,那我为何不直接把它换你脖子上,就在那挂件原先待的地方,让你根本就不会起疑,却偏要这么费尽苦心的把东西放你身体里去,你说我这不是有病吗?” “你本来就有病!”代苑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她再次说出了当初曾经威胁过我的一句话,她说,那个夜晚趁她昏迷的过程中,我确实靠近过她的身体,对此,她拿得出证据。 我说:“好吧,那你先说说,你证据是什么。” 她挂了电话,然后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非常模糊,仿佛是在深夜,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却是她在我病房里出事的那个凌晨的五点多。 我看着照片,心里有些惊讶。那照片确实还有个瘦长、模糊的身影,俯身在代苑左边肩膀的附近,只是他面目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人。 我忙把电话回拨了过去,问她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同时心生怀疑,“你当时既然有空拍照,为什么不直接拨个求救电话出去?” 代苑却只在电话里冷笑,她说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段里,她人已经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张照片究竟是怎么拍到的。不过,它确实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留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她猜想,当时大概是自己,或者就是照片中的那个人,不小心碰到了她手机上的拍摄功能,而无意中留下了这个罪证。 我对此感到很无奈,“这影子根本不能证明,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我。它甚至都不能证明,这就是一个男人。” 我再想了想,“也许,这身影就是当初发现昏迷中的你的那第一个护士也不一定。” 代苑却依然冷笑不止,“按照医院里给我的说法,当时她们是在凌晨六点以后才发现的我,而这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却是在凌晨五点多。” 这样一来,我也无话可说了。 代苑却紧跟着说道:“你想想,如果这个人不是居心叵测,他为何在凌晨五点多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以后,却对我选择了见死不救?” 我沉默了,显然,如果这照片本身没有问题的话,那这照片里的人,确实是有问题的。 可是,这照片的来历也太过蹊跷了些。它竟然刚好拍下了这诡异的身影,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面对代苑,我有些百口难辨,“无论如何,我真的没有调换过你的小人挂件。不过,你现在如果真在那边有麻烦,我可以帮你报警……” 但是代苑很快打断了我的话,“早就已经有人报警了。不过这种事情,我看报警也是无济于事了……” 我问:“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能不能给我说个清楚。” 她说:“不用问了,你自己来一趟吧!” 我有些惶惑,“我?我去了就能解决么?” 她冷笑:“不管能不能解决,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没有对任何人说出照片的事,所以你来了也不会有麻烦。但是,如果你不来,那我就会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时候请你来的,可能就不是我代苑了。” 我心里无奈,想到他们既然报了警,那想必也敢胡来。不管怎么样,我先去看看,究竟那村子里发生了邪恶的事情。 我当时想的是,或许代苑身体里那东西,因为某种邪恶因素的诱导,竟然自己钻出了代苑的身体,并化身为了什么诡异的物事,出现在大家面前,如此而已。 我说:“好吧,你把具体地址给我。” 代苑把地址给了我,并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进山。 那天离开家前,我给耗子电话,他没接。过了一会,发过来一条信息,说人在外地,跟着研究所一位老同事出去,现在正开会。 我没法再短信里跟他讲这件事,只好暂时搁置下来,自己按照代苑给的地址,独自去了那个深山里的村子。 当我坐了三个多小时班车,到达那座大山脚下的时候,果然有几个当地人等在一户卖羊肉的人家外面。 我给代苑电话,她很快让他们几个联系了我。这几个人看起来非常淳朴,脸上没有恶意,甚至还对我很是客气。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完全无法交流。 代苑说,她给他们讲我是警察请去的医生,所以他们不会为难我。我又暗地里问了那卖羊肉的老板,老板说他跟这几个人买点茶叶什么的,经常打交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豁出去,跟了这几个人就进了那座大山。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进入这座山的入口处,有一个很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建筑,看上去不知道是废弃的人家,还是庙宇。总之都是些小而精致的房子,紧贴着山石,凌空建在悬崖壁上。 我想,如果我在山里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求助外援的时候,至少这个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因此我假装对这建筑好奇,特意取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可是一旦过了这面悬崖,山里的路就变得尤为复杂起来。山里许多齐腰深的灌木,遍布的荆棘,另外则有大蓬大蓬的杜鹃,在夕阳中红得异常诡异。 我一路上被蚊虫咬出了许多包,奇痒无比。可那几个人却行走如飞,仿佛蚊虫完全就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不过我却注意到,他们先前虽然对我很是客气,可是一旦进了这深山,脸上表情都严肃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匆匆忙忙的赶路,并不时看看天边的夕阳,应该是要赶在天黑前回到村子里去。 我也一面追在他们后面小跑,一面看手机。可是不到八点钟的时候,手机完全没了信号。这时我就是想跟代苑联系,也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夜里十一点多,前面还是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村子。不过在一片野坟地里时,几个人顶着头商量了几句,然后停了下来。 他们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朝我走过来,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一阵凶狠之意。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野村里,白床单下 那几个人看着我,互相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从裤兜里取出一只麻袋和一条绳子,另一个则打开手里的布包,取出一块皱巴巴的破布,立即就有一阵刺鼻的中草药味传过来,我意识到,那很有可能是他们本地自制的某种麻药。 我任是心里害怕,嘴上还是强撑着喝道:“你们想干嘛?” 那两个人朝我走过来,其中一个向我“嘘”了一声,郁闷的是,竟然就是这一句几乎所有语言中通用的语气词,换在这个语境之下,我还是没听懂。 我本能的退了两步,转头看向站着没动的那个人,却见他只是从兜里掏出烟卷,点着了,在黑暗里吧嗒吧嗒的咂着,对我这边发生的事情,完全的漠不关心。 我绝望了,转身就跑。那两个人追上来,一把拽住我肩膀,将我按倒在地上。这可都是身强体壮的山里人,我这点力气岂是他们的对手? 我刚被按倒在地上,那块破布立马被压倒了嘴上和鼻子上。情急中刚要呼叫,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四肢渐渐变得瘫软无力。 意识还没有完全失去,却已经无法动弹,结果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条麻袋从我头上生生套了下来,我拼命挣扎了几下,脑海中却心念电闪,忽然想起了当初在街上见到的绕芳从山里人手中接过的那只放了活物的布袋子。 我心里一阵阵发冷,暗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代苑和饶芳?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她到底为何要害我?” 这样想着,感觉那袋子被人举了起来,仿佛被两个人提着,往前移动。我感到头脑里昏昏沉沉,那阵麻药的药效越来越浓,没过多久,人就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条麻袋里待了多久,总之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很硬的木板床上。 我全身上下还是没有一丝力气,麻药药效显然还没完全退去。不过头脑里已经逐渐清醒起来。 我看清了这是一个很小的屋子,也是木头搭建的,比较简易,但非常牢实。木头窗缝外面隐隐透出一些光亮,仿佛已是正午。 房间里除了这张硬木板床,还有一张桌子,我眼睛仔细聚焦了半天,才看清桌旁好像坐了一个人,看那背影,隐约就是代苑。 我努力的咳嗽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果然就是代苑。只是这个代苑,却完全没了先前那幅嚣张跋扈的模样。 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面如死灰。一对眼睛则深深陷下,仿佛已有许多天没有睡眠。 看到我醒来,她也没表示出有什么欣喜之意,只是很疲倦的完全转过身子来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水,你让我喝口水!” 她很机械的站起身来,从桌上的一个很破旧的白瓷茶壶里倒了一瓷杯的白开水,走到我床边来。 我强撑着坐起身子来,勉强活动了一下手臂,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将那凉开水喝了下去,然后又连着要了两杯。 三杯水下肚,感觉身上渐渐有了一点力气。 我说:“这到底是哪里?” 代苑坐回到先前的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这就是我先前跟你讲过的那个村子啊。”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夜里的经历,火气不由冒了上来,“对了,你叫去的人,他们干嘛对我用麻药?” 代苑没精打采的道:“你不用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就像只猫似的被他们塞进了一只麻袋里,你说那是为我好?”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代苑。 代苑神情冷漠,“他们确是为了你好。因为,你们当时经过的那片野坟地很不平静。” 我一怔,想起他们对我动手的地方,确实就是一片野坟场。我脱口问道:“一片坟场而已,怎么不平静了?” 代苑漠然的说道:“这里每片坟场,一到夜里都不平静。你一个外地来的,半夜三更从坟地里过,难保不被什么东西给盯上。” 我无奈,“那也不用二话不说,就把我装麻袋里吧?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代苑平静的看着我,“二话不说?他们就是跟你讲再多的话,你也听不懂吧?” 我一时语塞,“那你可以先在电话来跟我交待一句,也免得我收到惊吓啊。” 代苑摇摇头,“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们用了这个手段,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总之他们都是为你好,我没骗你,那坟地真的不平静。” 我吃惊的看着代苑脸上惊恐的表情,“小代,你是不是被他们给洗脑了啊?什么坟地不平静,外地来的又会被什么给盯上?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些。” 代苑叹了口气,走过来站在我床边,“刘宇,你当初到底把什么东西给弄到我身上来了啊?” 我急道:“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我那天确实是没动过你身上的小人挂件,更不可能把什么东西放进你身体里……” 代苑脸上表情还是很冷漠,“那为何从那晚以后,好好的挂件就变成了一个魔?” 我说:“那东西它本来就是个魔。” 我话刚出口,代苑立即警惕的看着我,“这么说,你终于承认了?” 我想了想,“这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跟你说起。你现在先跟我讲讲,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代苑冷冰冰看着我,“自从我来了以后,这山里的坟地就不平静了。以前山里人讲鬼,说到底也就图个刺激,可是现在,鬼真的来了……” 我还想说话,代苑打开木屋的门,自己走了出去。我心里好奇,也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跟在她后面走出去。 毕竟昏迷太久,又是正午的阳光下,刚一走出屋子,眼睛适应不了强光,只刺得双眼一阵发疼,什么也看不清楚。 等待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我却看到那屋子外面是一条乡村的街道。只是虽在正午,街上却冷冷清清,没有小贩,甚至没有行人,四下里关门闭户,仿佛比夜晚还要冷清、寂静。 我正感到好奇,却看到山街正中央处,竟然成排的摆放了许多担架。那些担架上都用一块块的白布盖着,而白布下的物事则默默躺着,在正午灼人的阳光下,一动不动。 我刚想问代苑这怎么回事,忽然感觉头脑里有东西闪了一闪,只觉得这山街上的一幕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我冷静下来再一想,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浑身发冷。 因为那一刻我终于想起,其实这场景竟然是曾经出现在我自己的某场梦魇之中。 我渐渐记起来,没错,就是那次在办公室睡着的时候,做了这样一场梦。梦里是个从未到过的山村,村子里摆放了许多盖了白布的担架。我站在那些担架之间,惊恐万状,却又束手无策。 那梦里的场景与此时自己所处何其相似。不,不是相似,这简直就是完全相同的一幕。除了代苑,在我梦里没有出现的代苑,此外所有人与景,与事,完全吻合。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一刻,我更想知道的,这担架下的,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在梦里,我是没敢去揭开这些白床单看上一眼的。事实上,即使不用看,我也已经知道了,这都是些什么。 因为透过白布,我看到的那些隐约的轮廓,已经让我明白了罩在白布下的,都是一条又一条,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躯体。 我转身问代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山里有传染病,还是群体食物中毒?” 代苑摇摇头,双手掩面,“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看她脸上表情似乎非常惊恐,忙劝慰她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同时避开她几步,悄悄揭开了一张担架上的白布。 任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揭开床单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惊恐的一身大叫,放了床单,本能的连退数步,几乎就要瘫坐在了地上。 那床单下面是个中年男人,他毫无生气的躺在担架上,已经死去多时。可是就在他那张笼罩着一层死灰的脸上,我注意到,那竟然是一张没有下巴的脸。 准确的说,那下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咬了去一般,只剩下一个残破的,黑洞洞的巨大窟窿。 代苑掩面奔回了屋子里去,用力砸上了木门。 我站在原地喘息了半天,虽是正午阳光正烈之时,却倒反更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和窒息,在紧紧收缩着整个身子。 过了半天,我鼓足了勇气,走向另外一个担架,然后迅速揭开了上面的白床单。这次床单下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身体有些胖,此时甚至已经显得有些臃肿。 只是她的脸上,同样没有下巴,那下巴处依然只是一个残破的、黑洞洞的窟窿,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下巴整个咬了去。 我连着揭开了好几个白床单,结果看到的躯体都是这样,他们没有下巴,全无一例外的神情惊恐,并且大睁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摸下巴 我游走在那些担架之间,不断的自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怪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再想了想,“不对,这可能是某种疾病!我不能被他们的思路带着走,一定要理性,一定要保持理性。因此,这肯定是某种病毒感染,没错,肯定是病毒。” 想到有可能是病毒感染,我心下的窒息之感稍解。 我一个人站在正午的大太阳下自言自语,“从症状看起来,应该属于某种口腔病毒。没错,肯定是口腔病毒。那……那我们怎么办?对了,找张灵,张灵是牙医,她……她肯定有办法。还有谁……还有谁是牙医?” 我渐渐的感觉到全身在颤抖,为了逃避眼前的惨状,我强迫满脑子都在想一个简单的问题:“谁是牙医?我知道的到底还有谁是牙医?全世界的牙医都有谁啊?”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伴随着心底那阵压抑已久的发泄,我感觉到自己喉咙干燥,声音嘶哑,那一刻几乎连我自己都辨认不出,那嘶哑如同困兽一般的声音,竟然发自我自己。 我理不清头脑里的混乱,急忙奔进屋子里去,却见代苑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一动不动。 我着急的问她:“你们干嘛把他们都放在大街上,还放在大太阳下面?这么个处理方法不妥!” 代苑茫然的盯着桌面,语气里毫无生气,“如果不放在太阳下,他们就会变成鬼……” “变鬼?你胡说什么啊?!”我再次吼叫起来,“你能不能理性一点,不要跟着他们胡言乱语!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动不动就跟鬼鬼神神的,扯上关系!” 代苑对我的斥责无动于衷,只冷冰冰反问我道:“这么血腥的事,除了魔鬼所为,还能有其它什么?!” 我无奈,“你不是说你们报警了吗?警察呢?” 代苑叹了口气,“起先是报警了。可是警察来过之后,情况变得更糟。村里人怕得罪了魔鬼,索性自己封锁了消息,不让外人知晓。”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如果不是医生,连你也进不来的。” 我说:“这样不行。我们需要警方的帮助!”说完,我掏出手机要拨110。代苑却惊恐的看着我,“刘宇,别再用你的自以为是害人了,成么?” 我心里一冷,停下了手。 我说:“那怎么办?他们就那么被摆在外面,这样怎么行?其他人呢?他们都到哪去了?” 代苑摇摇头,目光呆滞,“我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不过他们说,这事是因为我这个外人的擅入,才引起的。所以,我必须为这些人守灵,守上七天七夜,七天七夜……”说着,她整个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叹了口气,扶住她肩膀,紧盯着她双眼说道:“好了,现在至少我也来了,你不用那么怕了……” 代苑还是摇摇头,“我……我不是怕。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憋得慌,压抑得厉害……我……我……”她一面说着,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我说:“好了,好了,我们都平静一下。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苑仰起脸来看着我,“刘宇,你当初到底往我身体里放进了什么?” 我只觉得满心疲倦:“我真没有啊!” 代苑苦笑了一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我让你来,就是想请你把那东西从我身体里取出来,我求你了,你把它取出来,好吗?” 我也感到痛苦万状,“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要真跟我有关,我还能坐视不理么?” 代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真的……真的跟你没关系?” 我说:“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说到这里,我忽然记起自己刚才的想法,“对了,你说不能报警,那医生没问题吧?我也是医生,我都来了……” 代苑迷惑的看着我,“你想找个医生来帮我取出身体里的东西?” 我坚定的点点头,“取出你身体里的东西,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这是其一。另外呢,我怀疑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疫情,我们需要尽快将它病因弄清楚,然后将疫情控制下来,否则疫区一旦扩大,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疫情?”代苑还是很迷惑,“你是说,这可能是一种瘟疫?” 我说:“嗯,可以这么说。” 代苑鼻子里“嗤”了一下,断然说道:“不会,什么瘟疫会让人掉下巴的?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我怀疑可能是某种口腔疾病,他们不知道被什么病毒感染了,未能及时发现和治疗,以至于病毒扩散,不仅烂掉了整个被病毒侵透的下巴,病毒甚至扩散至全身,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我一面说着,掏出手机来要给单位拨电话,同时问代苑,这村子具体叫什么名字,到底要怎么才能进得来。 代苑却只是紧咬双唇,闭口不答。 我说:“我们必须找人进来,否则这村子就完了!到时候,或许连你和我都难逃劫难。” 代苑冷笑了一下,“我原本就没打算再出去了。我叫你来,也没想过要让你再出去的。” 我心下一冷,“你什么意思?” 代苑表情漠然:“这事因我而起,我是罪魁。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 我知道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对我的怀疑,无奈之下,正准备自己打电话向单位里的领导汇报了这件事,代苑却冷冰冰说道:“其实,诡异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我吃惊的停下了拨打电话的手,“怎么?还有别的什么吗?” 代苑漠然说道:“你跟我来!”然后,自己先走出屋子去。 我们穿过那些担架,走到了一片打谷场上。谷场上也盖了些布,不过不是那种白床单,而是一些用旧了的帐篷什么的,很随意的搭在地上。 我好奇的问:“这又是什么?” 代苑说:“你自己看吧。”然后站在原地,不再动了。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揭开那些帆布,却在下面见到了一堆又一堆的枯骨,而这些枯骨,同样是没有下巴的。 我惊愕的走回到代苑身边,“怎么会这样?” 代苑漠然说道:“我刚才跟你说过,这山里一到夜里,就变得不平静了。”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嗯,可……那是什么意思?” 代苑说道:“因为这魔鬼,它不止咬掉了活人的下巴,甚至连坟墓里的尸骨,也一样没有放过。”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些枯骨看来,应该很有一些年代了吧?” 代苑点点头,“这都是些老坟了。可是人们发现异常的时候,墓地已被掘开,里面的骨头都被翻了出来……” 我心口一紧,说不出话来。 代苑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觉得,这还只是某一种病毒么?” 我沉默着,依然不愿轻易下结论。过了一阵,我还是无力的举起手机,然而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手机已经拨打不出去了。 我心里好奇,打开一看,原来手机里的卡已经不见了。我迷惑的看着代苑,“他们取走了我手机卡?” 代苑说道:“所以我说,你不用再费劲了。何况,村民们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入的,他们有自己的手段封锁山村,任何人贸然进入,都会有危险。” 我说:“我想跟他们沟通一下。” 代苑苦笑,“我也找不到他们,我们只能等,等有人来见我们。” 完全束手无策之后,我和代苑再次回到了木屋中。代苑看起来已经很累,我说:“你睡会吧,我看着。” 她疲倦的点点头,躺到了木板床上去,转过身子,背朝着我睡着了。我坐倒在屋子的地板上,默默看着阳光一点点西移,转眼已是黄昏。 大约下午六点多钟,代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上去还是很疲倦,没有下床,只是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木头板壁,一动不动的出神发呆。 她右手边的板壁上有一扇窗,窗外大半个天空下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一只延伸到天边,不见尽头。 我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如果他们不让人进来,我们就先想办法出去……” 代苑没接我话头,只疲倦的问道:“你饿了吧?” 我摇摇头,“对了,这事你跟冯浩讲了没有?” 代苑淡淡说道:“别让他知道!” 我好奇,“这又是为何?” “没必要多找一个人来陪葬。”代苑淡淡说着,转头去看窗外,“再过一会,他们该来送吃的了吧?” 可是一直到天黑以后,屋子周围还是见不到任何一个别的人。 代苑闷声不响的,又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也靠着墙壁睡了一会,可是眼睛刚闭上没多一会,忽然感觉到下巴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 我一惊睁开眼睛,黑暗里恍惚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霎时不见了踪影。我打开手机往四下里一照,却什么也没有。 我忙翻身起来,奔到代苑床边去推她,心里却是一阵巨大的恐慌,生怕代苑转过头来,下巴已经没了。 好在代苑被我推醒时,下巴还在。我问:“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屋里里有什么异常?” 代苑有些不耐烦,“你是做噩梦了吧?是不是梦见有东西来摸你下巴?”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感觉。” 代苑重新转回头去,迷迷糊糊说道:“那就是心里作用而已,我每天都做这样的梦,习惯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确定,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代苑懒懒的说道:“我确定的。因为我曾经用手机录过,在我做噩梦的时候,这屋子里什么都没出现,就是我自己发生了梦魇而已。” 听她这么讲,我也无话可说了,重新坐回到墙边,代苑却疲倦的又说了一句,“趁现在睡一会吧,凌晨两点以后,你就没法睡了。” 我心里一懔,“凌晨两点以后怎么了?”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代苑说着,仿佛拉上被子,蒙住了脑袋,不再说话。 我强撑着不想让自己入睡,可是不知何时,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叫之声,虽极遥远,却撕心裂肺。 我本能的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同时打开了手机照明,准备冲出门去,却见代苑已经清醒着坐在床上。 她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拥在身上,神情惶惑的看着眼前的虚空发呆,嘴巴里颤抖着说道:“又有……又有一个人……遇害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冰凉的手 奔出屋子,我见到对山里有许多电筒灯光在闪,而哭声正是传自那些灯光闪烁的地方。 循光而去,先下了我们所在的山岗,又爬到对面坡上,用了足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果然有个中年男人半躺在地上,下巴处鲜血淋漓,将前胸衣裳染得一片血红。 抱着他的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女子,看那神情应该就是他妻子,此时人已哭得喉咙嘶哑。 我赶过去时,那人已经已经疼得昏迷不醒,我这一趟被代苑逼着过来,什么也没带,此时身上连块纱布也找不出。我请旁边围观的几个村民去取点酒精过来,没酒精那家里的老烧酒也行。 同时请人烧了一堆火,将刀片在火上烧红,先用烧酒给他伤口消了毒,用烧红的刀片将他伤口处理了,再找块干净的布,将那伤口包扎了起来。 通过处理,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此人性命也保了下来。不过人还是昏迷,不时的**几声,满口胡话。 我问他妻子怎么回事,说是晚上睡着听到外面鸡飞狗跳,以为来了小贼。人出了院门就没进来,她赶出去时已经来不及,只见人躺在地上不断挣扎,满脸满身都是血,到底遇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我跟他妻子借手机,想给单位汇报这件事,有人说已经给镇上卫生院打过电话,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 这时,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不断的在我耳朵旁边说着什么,其中一个含糊不清的,竟然能说几句汉话。 他反反复复强调的,就是这地方有传染病,必须封锁起来。 虽然他话也说得在理,但疫区封锁令需由政府来下达,不是疫区内部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就可以自作主张的。 显然,他们不过在用这个来做借口,目的还是不想外人擅入,说是怕外人被传染,其实还是在担心激怒他们认为正在作祟的鬼灵。 当晚那人就被卫生院的带走了。 我回木屋去找代苑,她依然坐在屋子的床上不愿走。见我回去,只是有气无力的问我:“怎么样?还是食物中毒么?” 我说:“现在还不清楚。” 代苑盯着我:“我记得你当初住院,也说的是食物中毒……” 我点头承认,“可我当时只是上吐下泻,最严重就是昏迷不醒而已,整个过程里,我口腔里没有任何异常……” 说到这里,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推测道:“其实,我怀疑这一带的山里存在某种病毒,它们对于人的口腔部位特别敏感,因此不止为害活人,甚至已经入土为安里的枯骨下颌骨一带,也是它们习惯聚集之处。” 代苑默默听着,没表示认可,但也没有反对。 我趁势又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些下颌骨脱落的原因。就算真是他们说的魔鬼作祟,那鬼灵也总得使用某种手段,这样就难免不在下颌骨处留下什么线索……” 代苑叹了口气,“刘宇,我再问你一句,你当初到底是把什么东西给弄到我身体里的啊?” 我无奈,“这事即使真与那东西有关,那么它出不出来,都没什么分别!” 话刚出口,我忽然疑惑了,“如果按照心念的逻辑,当初代苑是因为耗子,才想把那东西留在身体里。可现在明显代苑已经迫不及待的只想让它出来了,可为何它还是待在里面,不愿出来?” 再一想,“那东西会不会已经出来了,只是代苑自己不知道而已?莫非,正是代苑来到这里,拥有了最强的心念,想让那东西出来,于是将它驱出了体外,才会出现在这村子里,为害乡民?” 那天中午,有人来请我和代苑去家里吃饭。我去了,代苑没动,我知道她心里的顾忌,不想勉强,就请人给她送了点吃的过来。 那户人家曾在外面做生意的,基本都能讲汉话,交流没有问题。由于是趁着吃饭,我顺便打听了一下凌晨受伤的那个人,说是暂时稳定下来,命是可以保住了,只是人吓得不轻,也说不了话了。 我又仔细的询问了此前每一个遇害者的情况,不过没人可以讲得清楚,都说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有时是在山地里干活时出现的状况,有时则是躺在屋子里,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抢救。 饭桌上,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吃的饭菜,果然发现他们似乎很喜欢以山里各种野生植物做菜。 这些野菜我基本上都叫不上名来,他们说出的名字又是本地的土话,不知道翻译成汉话怎么说。 不过经我询问,他们也明白了我的担忧,说这些野菜他们从小吃着长大的,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问题。至于那些遇害的人,也没听说他们近来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何况一大家人的饭锅里,不可能就一个人出事。 我想,终究个人抵抗力还是不一样的。食物中毒情况太复杂,不过既然没有证据,我也不敢乱说,先等着卫生院那边给结论吧。 可惜一直到下午,也没听说那边查出什么状况来。倒是木屋前的那些人都被家属拖走了,有的已经下葬,有的还在等日子。 我请人带着我在村子以及附近山地里转了好几圈,准备取上各种样品,带回单位去化验。 可惜当晚就得到消息,这村子由于疫情特殊,果然被下令悄悄封锁。不仅外人不得擅入,我们原先待在村子里的人,也暂时不能离开了。 可是就在那天夜里,山里还是有野坟出现了状况。 我按照乡民们的指点到达那座野坟时,见到那坟地果然像被什么东西刨开了似的,显得非常狼藉。 我问附近有没有出没什么野兽,比如野狼、黑熊什么的。村民说多少年没听说有这些东西了,不过下一点的野兽就不清楚,但以前也没见过有来刨这个的。 由于不能取样化验,我还是没有办法,依然只能等,等外面能传来什么消息。 那几天,代苑将木屋子外的一个小格子腾出来当厨房,我们吃住都在那屋子里了。 有一天上半夜,我再次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来摸我下巴。为了弄清楚真相,我没有惊醒代苑,只将手机的录像功能调出来,放在一边观察。 次日醒来后,我将视频调出来看,发现下半夜时,我这边没事,但代苑那边一直翻来覆去,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不过,屋子里倒也确实没出现什么异常,我开始有点相信,我在半睡醒间感觉到的那种下巴处的冰凉,应该确实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第二天,我没有再录视频。只是半夜我习惯性的醒了一会,见到窗户看着,就起来把它关上锁好了。不想下半夜我睡得正好,却忽然被一阵奇怪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过来。 起先我以为还是自己在做梦,等醒来听了片刻,那阵敲门声又再响起。只不过这敲门声显得不紧不慢,没隔一会,“笃、笃、笃”响上三声,我心里有些渗,暗道:“这么大半夜的,会是什么人来敲门?” 那一夜村子里显得异常宁静,除了远近的虫鸣之外,没有太多的声响,应该不会是有状况发生。 何况这样大半夜的,如果有人来找,那一定是显得非常着急,而不可能敲门敲得如此从容不迫。 我在黑暗里小声喊了几声代苑,她那边却睡得挺沉,没有应我。这时,敲门声又再响起。 我站起身,心想:“不管外面是人是鬼,它既找上门来,那我想避也避不开了。何况,我也确实很想见见这东西的尊容了。” 心里想着,轻轻起身去打开了门。 可是门刚打开,我却吓了一跳。当时月色正好,白月光下,我见到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站在门外,眼神冰冷而蕴含怒气。 我心里一阵惊恐,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 我话没说完,那女人就径直朝屋子里闯了进来。我感觉到她推开我身子的一双手异常冰冷,我本能的一躲,同时打开了手机。 “代苑?”我吃惊的喊了起来,“怎么……怎么会是你?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刻,我头脑里一片混乱,一时间恐怖片里那种被不断重复着的诡异情节,都在大脑里翻腾涌现。 我想:“莫非一直以来,这些事情其实都与眼前这个女人有关?” 当然,我并不相信代苑本身有问题,可如果那东西果然还在代苑的身体里,那么它是否会借她的手,趁夜来做这些事情? 我想起了代苑那双冰凉的手,莫非,那双总在夜半来触碰过我下巴的手,正是代苑? 难怪我每次醒来,总觉得这屋子里似乎有什么,但又找不出除了我和代苑之外的那个第三者。 难怪那天下半夜,手机里录下的视频里,代苑只是身在梦魇中,却没有出现别的东西。我猜她自己如果也曾有过被触碰的感觉,却连自己也没录到过,那么一定是因为在烦躁的梦魇里触碰了她下巴的,正是在无意识状况下的她自己的手而已。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梦游症与被鬼牵 那个深夜,我一直坐在地板上,对着上半夜关上的窗户,彻夜未眠。 我想,如果代苑真有问题,那么此前的每一个夜晚,她是否正是从这扇窗户里出入的呢? 是否因为窗户被我关上,她无法进入屋子,才会来敲门? 可是代苑自己却坚持说,她当时只不过是出门去上个厕所而已,没想回来门就被我反锁了。她一面说着,还显得很不高兴。 我说,不对,首先敲门声就不对,哪有敲门那么鬼鬼祟祟的? 没想代苑更火了,说这深山里一到夜晚就显得特别安静,稍微一点响动,都会显出很大的动静;加之最近山里又频发怪事,她半夜三更的,敲门声若是急了,一定会吓害村子里的人,以为又有事情发生。 当然,她这些理由都说得很是会事。但我不会相信,因为首先她是如何走出的这屋子,就根本无从解释。 也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很有可能是在睡梦之中,像夜游一样的爬出窗外去,扒了人家的墓地。 不过,既然她不承认,我也就没再跟她理论下去,并且为了不惊动她,我假装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天亮以后,果然又有消息传来,山里又有一座墓地被掘开,墓地里的尸骨面目全非,下巴不知去向。 对此,我依然没表现出对她存有任何一丝怀疑。事实上,连她自己都好像没表示怀疑过。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案例并非古往今来都存在许多。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大概无需我详细复述,那就是两名战士被困在雪地之中,与外界失去联络,其中一名不行离世,可是当存活着将他离世的同伴葬入雪地之后,却又不断的在次日清晨,见到同伴的尸身坐在电报机前,如此反复。 后来得出结论,那是存活着在梦游的状态下,因为孤独,以及对于同伴的思念,将同伴从墓地里掘了出来。 当然,代苑若在梦游中做了这件事情,那当然不会是因为孤独,而一定是与某种鬼灵的操控有关。 事实上,民间即有将“梦游”归为鬼灵现象的。比如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听到过许多类似的梦游事件,老人们一律将其称为“鬼牵”,亦即有鬼牵着你,让你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去做一下清醒之后,完全记不起来的事情。 那么,代苑的状态,是否与此相类呢? 那天夜晚,我一直醒着,心里忐忑不安。 我想起在那场可怕的梦境里,在那些白床单之间出现的那个小女孩。梦境的最后,是她将我从一个原本可以逃生的地方推下深渊。 那么,这个小女孩,是否就是代苑? 不过,我想得最多的还是,如果这一切均是代苑所为,那么掘人墓地或许还在其次,若在梦中杀人,那将会是什么后果? 虽然梦游我们都是有所耳闻的,可是梦游杀人如何判决?我却真是不得而知。 显然,这又是一个董坤,又是一桩鬼案,这个代苑,又是一个鬼灵杀人的替罪羔羊。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如果关于鬼魂的真相,我们还是没有证据将之公诸于众,那么不止一个代苑,甚至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无辜之人,成为一桩又一桩鬼案的替罪羔羊。 我们当初救不了董坤,那是对于鬼灵事件还全无头绪。可是现在代苑就在我的面前,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让她逃离这冤案。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掌握到鬼灵作案的证据,以还梦游中的代苑一个公道。 那天夜晚过了半夜两点钟,代苑果然又起床了。 她动作很轻,几乎是在蹑手蹑脚,完全不发出什么声响。我微闭着双眼,调匀了呼吸,假装睡熟。 只是这一次,尽管我故意放任那屋子里唯一的窗户开着,可代苑还是没有爬出窗户去,而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轻步走了出去。 如果说,这一连串的动作,还能解释作她是怕吵到我睡眠,而故意放轻动作的话,那么后来她古怪的行为,就显得很难解释了。 那时她刚走出屋子一会,我就悄悄跟了出去。 当晚天有些阴,天空里看不到月亮,因此外面几乎没有亮光,不过我还是隐约可见到她的身影在夜色里隐隐绰绰,一直往前走动。 起先,她确实是在朝着山坡下面厕所的方向在走。 可是就在接近厕所的时候,她的行为忽然变得诡异起来。那厕所分明就在眼前,可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绕着厕所,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仔细的数过,她这样绕着刚好走了三圈。当然她离我终究有些距离,我看不清她脸上表情,但那种转圈的架势,让我感觉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三圈转完之后,她离开了。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仓惶,左顾右盼,似乎一直在看周围有没有人。 我尽量躲在大树背后,不让她有所察觉。过了一会,她拐下坡地的右面,果然走进了那片深林中去。我知道,越过那片深林,就是一片墓地。 我心里一沉,如果说,我原先还有几分侥幸的心理,那么到了此时,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幻想了。 我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往山林深处走。 走了一阵,她停在了一个突起的土包附近。虽然黑夜里我看不清楚,但从她开始掘土的动作中,我知道那必是一个墓地里。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办? 既然真相已经摆在眼前,我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在次日找理由将她劝离这座山村了事呢?还是将她送上法庭? 那一刻,我陷入两难。 我知道,若是选择前者,那么在人类的法律面前,我无疑是在包庇罪犯;可若是选择,那么我又是在明知对方无辜的情况下,将对方推上绝路。 可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代苑,她真的是无辜的吗?她所有这一切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鬼灵驱使么? 其实对于代苑这个人,我对她能有多少了解呢?如果这一切,其实根本就是出自她的本心,那又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耽搁,无论如何,先取到罪证再说。于是,我小心的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走到了她的面前。 黑暗中,我见到代苑仓惶的抬起头来。 她一双眼睛里充满极度的惊吓,并伴随着一声震动鼓膜的惊叫,我呆住了…… 我来不及关掉手机,嘴巴里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在干嘛?” 刹那之间,时间穿越。 我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用手机拍摄卫生间里的孙涛那个夜晚。 我不明白,历史为何总在最不堪回首之处,惊人的重演? 于是,伴随着代苑由恐惧到愤怒的那一声声哭喊嘶叫之声,我感觉到有拳头如雨点般扑面而来…… 因为是在山林深处,代苑的尖叫终究没能将神经已经极度敏感的村民们给招来。 代苑说你干嘛?没到底想干嘛?你跟着我来还拍这视频,你说你到底想干嘛?你个死**?你说啊你到底想干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继续拳打脚踢。那一刻,我才知道当年孙涛的温文尔雅原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这哥们?你在他乡还好吗? 代苑说你说啊,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山林去。 我摸了摸下巴,还在。其实今天跟进来时,我早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心理准备,因此现在的状况还算好。 我说你误会了,我真没想干嘛。这些天我跟你同处一室,要干嘛我早不客气了,何必等到现在? 代苑说你还嘴硬?你小子胆子不小!你小子有病不是?还跟跟到树林里来,品味不俗啊?! 我说承让了,您老品味不俗倒是真的。放着好好的厕所不上,非要跑到树林里来,你这品味才真叫高端,真叫高大上! 代苑更怒了,“今晚没月亮,那厕所里黑咕隆咚的,厕所又是那种土厕所,我怕一脚进去,指不定就踩上什么来,犹豫再三,我才躲到这树林里来的。” “犹豫再三?”我哭了,“姐你犹豫什么啊?还再三?我看你转那三圈,分明就是进行什么宗教仪式嘛!” “呸!”小代说“呸”就“呸”,还真朝我啐了一口,我隐约都听到有人在说“活该”了,“你上厕所才举行宗教仪式!” 代苑揪了我领口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骂,外加拳打脚踢,不是一般的好身手。 走到屋子旁,门打不开了。 代苑更来气了,“出门也不会说把门用砖头抵一下,这下好,门给山风吹上了,这些怎么办?” 我说:“不对啊,吹上也不至于打不开啊。” 可是折腾了半天,果然还是打不开。 没办法,只好从开着的窗户里翻了进去。结果那门竟然是朝里反锁着的。这就让我更不明白了,这就是农村里很传统的那种老式木门,门后面有个木条插销,需要用手才能插上,靠风力根本不可能就这么的把门给反锁上。 我心里有些渗,呆呆站在屋子里,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了后背上似乎有某种注视。没错,我当时没见到屋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任何东西,但我的确是感觉到了某种注视的存在。 可是当我转头去看时,背后却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都一并消失不见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梦游症与被鬼牵(二) 九十九、 代苑开始不停的敲门,我过去打开了,她还是怒气冲冲,“你进来这么半天,傻愣着干嘛不开门?” 我说:“小代,这屋子不太正常。” 同时我让她看那木门的插销,再次说明前一晚真不是我反锁的门。 可代苑还是狐疑的看着我,说屋子是我先进来的,谁知道门到底是怎么关着的,同时坚称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她也几乎每天都会起夜,但从来没被反锁在门外面过。显然,她还是不相信我。 我有些无奈,鬼事已经让人烦不胜烦,如果再加上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那么人事会比鬼事更为难缠。 这仿佛是许多鬼事里最常见的主题,鬼事闹到最后都是人在闹,以鬼事突显人性,反应出人与人之间的什么什么,人性的云云,云云。 好在小代毕竟也是久经鬼事之人,见我不再解释,她也就不再得寸进尺,默默的躺床上睡去了。我知道,她还为刚才的事怀恨在心,这也正常,但至少我的提醒,她应该是放进心里了。 我还是躺回自己的地板。折腾了半夜,困意上来,又睡着了。 不知何时,听到外面有声猫叫,非常凄惨。我睁眼看看,天还没亮,心想可以再睡一会,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一下惊醒过来,以为是在做梦,敲门声又响。我心里感觉不对,代苑又起夜了? 轻轻起来,走到床旁边,却见代苑好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既然代苑在这屋子里,那么敲门的是谁? 我心里有些冷。 走到门后面站了一会,屏息凝听。 敲门声继续。 我打开手机,借着光亮,随后打开了门。可是门外冷飕飕的,只有山风卷过屋子外面的石子小路,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我正打算关门,脑海里忽然有个闪念:那东西会不会已经进了我的门?比如现在我一转身,它已经站在我的身后,紧贴着我的鼻尖? 这样想着,我假装看手机上的时间,想借此看看后面到底有没有站了什么东西,没得吓个措不及防。 可是,就在我将原本照向门外的手机调转过来时,我看到门外黑暗中,依稀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村妇的模样,披散着头发。身上裹了一条灰色的麻布,遮住了身体的绝大部分。我看不清她的脸,那张脸有一半遮在了乱发下面,另有一半躲藏在麻布里。 我隐约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但是紧接着,那阵窒息之感铺天盖地袭来。我全身力气仿佛刹那被抽去,手掌一松,手机落在地上。 随着手机的落地,那阵力道显得更加强烈起来。我明白,这些东西很怕手机,可是明白了也没用,我根本没力气伸手去捡回。 不过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右手前方似乎有些稍微清新的空气,这仿佛是那阵窒息感笼罩的一个破绽。求生的本能让我一头扑到右边去大口喘息,但很快这气息没了,那股清新出现在了更前方一点的位置。我于是接着本能的往前走,试探着一步步的去寻找可以供给我呼吸的那点清新气息。 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从小听惯了的那种类似“被鬼牵”的遭遇之中。 当时,我周围的所有空气都已被夺去,我大脑已经处于暂时性的缺氧状态之中,变得昏昏沉沉,意识里一片混乱。 生命之于我,几乎只剩下了最后也是最基本的呼吸氧气这一求生的本能;而在这片巨大的真空般状态之中,唯有一个很细小的缝隙,可以透入一点新鲜的氧气,正是这一点氧气,让我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般,本能的跟着它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我不知道,也根本没有能力考虑我当时究竟是在做什么。我仿佛因为极度的疲倦,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之中,甚至眼睛都是合上的。 仿佛因为氧气的极度缺失,让我的身体自动的选择将生命活动降低到最少,不止全身绝大部分的器官,甚至是大脑,也进入到沉睡般的低消耗状态。 唯有呼吸的器官在积极的活动着,争取着可以争取到的任何一点氧气,供自己生存。 我想,如果不是先前许多鬼事,让我大约明白了鬼灵现身与氧气的关系,可能我直到清醒以后也不会明白,这一类型的“被鬼牵”并非简单的“梦游”,而是真的为鬼“牵制”,根本无法自由的要跟着它留出的那点仿佛破绽一般的氧气来源往前走。 难怪许多人在梦游之后,往往摔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因此而丧命的。因为如果他们当时的梦游并非寻常意义的“梦游”,而恰好就是遇鬼的话,那么他们不止没有意识,没有视力,即便是有,那也没得选择,因为生命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趋向有氧供给呼吸的地方,哪怕那里就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 那一刻,人之为人,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命本能的,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可见人的生命,其实何等脆弱。鬼灵正是吃准了我们这一点,我们对于氧气的不可或缺,因此它们虽然虚无缥缈,却总能凌驾于我们之上,对我们招之即来,如同玩偶。 我就这么被鬼“牵制”着,全无一点选择余地的往前走。 有几个偶尔清醒的瞬间,我发誓以后凡有鬼灵出没之处,务必自备氧气面罩,好让它们无从下手。 是的,这是必须的装备。 可是睡觉的时候怎么办? 毕竟“鬼牵”事件大多出现在人睡眠之中,而我不可能带着氧气面罩睡觉,我们到底要如何对付它们? 我不清楚那女鬼究竟想把我带往何处。但是随着上山的路径越来越陡,周围寂静的山野里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披着灰黑麻布的鬼魂。 他们晃晃悠悠的飘在那些长着短草的土岗上,齐腰深的灌木丛中,深深浅浅的黑松林里。 有的则如一条绳子般,缠在古老残破的墓碑上;还有的,则直接将自己悬挂在松枝上。 这些鬼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下巴。或者空有一个下颌骨,却显得非常残破,像被什么东西咬坏了似的。 那时我已经注意到,其实“牵”着我往前走的这名女鬼,她那被麻布紧紧包裹住,却依然时不时的露出一点的下半个脸上,同样是没有下巴的。 只是这些鬼影都非常淡薄,如同雾霭一般,漂浮在山林之间。 如果不是这女鬼亲自找上门来,并将我一路“牵”到这里来,我会以为这许多鬼影,甚至包括女鬼本身,都不过是日出之前,缠绕在这些雄奇山峰之间山岚野雾的一部分而已。 女鬼“牵”着我,一路走到一座悬崖边上。 悬崖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但我当时毫无感觉。我那偶尔清醒,但绝大部分时候处于昏沉状态的意识,让我完全丧失判断能力,而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过,就在我踏上深渊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逐渐充足起来。我感觉在以我自己为圆心的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我差不多已经可以自由呼吸。我于是不再往前,但也不能后退,只是被封锁在那道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会跌落下去。 这时,一个声音惊叫起来:“刘宇,站着别动!” 我一怔,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身旁的鬼影都忽然消失,我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又都不清晰。我低头一看,全身出了一阵冷汗,本能的往身后一退,跌坐在草地上。 代苑从山下赶了上来,过来就猛拍了一下我肩膀,“刘宇,你清醒了没有?” 我看着她,心里还是有些惶惑。 她弓下身子来,认真的看着我,“喂,刘宇,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梦游么?” 我努力摇了摇头,逐渐清醒过来,“我……我好像是被鬼牵了。” “被鬼牵?”代苑显得有些迷惑。 我想起在我还读小学的时候,邻居一女孩的外公曾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的跑到半山里去摔死了。 后来人们发现他的时候,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这位老人常年腿脚不便,基本上属于半残疾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里走这么长的山路,何况那一路上还有许多沟沟坎坎,许多陡峭的山坡,那是年轻人走起来也是非常吃力的。 可是老人都一一越了过来,这在当时我们那一带里,也差不多算是一个谜案了。因为即使是正常人在梦游,也难以想象有谁可以在意识不清,尤其还可能闭着双眼,没有视力的情况下,走过这么艰难的山路。 现在想来,可以克服如此巨大艰难走上一路的力量,只可能有一种,那就是求生的本能。 这种本能甚至是在没有意识,或者恰恰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往往才是发挥得到最强大的。 因为心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各种杂念,那一刻,人体就是一个向氧而生的生命体,类似野草在向光处疯长一般,生命只剩下最后,最基本的本能。 而这本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强大到在正常状态下根本发挥不出来。正是这种本能,可以让一个处于半残疾状态下的老人,可以一路行走如飞。 那时代苑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一时无法详细跟她解释自己的经历,只是好奇她怎么会一路跟到了这里来,“那些鬼影,你都没看见么?” 代苑摇摇头,“这山里雾气太深,我要看清楚你,都非常艰难。” 我有些无奈,“那些不是雾气……不是,我是说,你看到的雾气,并不完全就是雾气,它们有一部分,其实是这山里的孤魂野鬼。” 代苑转头四顾了一下,没有表示相信,但也没有表示不信。那些鬼影消失以后,此时山雾已经稀薄了许多,周围空气也变得重新清新起来。 我问代苑:“你怎么来的这里?” 代苑说:“我冷醒过来,发现门开着,你不见了。你手机掉在地上,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赶快出来找,结果见你远远走在对面山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就一路跟了来。” 我心里无奈,“你一定也以为我有问题,所以没有即时喊住我,想看看我到底去那些山里做什么,对吧?” 代苑一脸冷笑,“我才没你那么多疑!我是看你样子像在梦游,我以前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随便喊醒的,那样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所以我只敢在后面追你,想等追上了,不动声色的把你带回去睡下,然后再喊你醒来。” 我呆了一呆,“是啊,为何梦游的人不能随便喊呢?”再想一想,“梦游的状况,我是不大清楚,但如果也是我刚经历的被鬼‘牵制’,那旁人的突然喊醒,导致他们生命出现危险,究竟是鬼灵所为,还是处于半休眠状态的器官突然惊醒使然?” 我正想着,代苑又接着说道:“后来我见你人都走到悬崖边上,再不喊就来不及了,索性将心一横,远远的把你喊醒了。” 我叹了口气,“你要不喊这一嗓子,恐怕我还真得下去了!” 代苑好奇的看着我,“你说你被鬼牵,莫非,它们真想让你摔下悬崖去?” 我想了想,“如果他们想要我命,刚才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啊。可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非……” 我转头看了一下,这里果然到处荒坟,许多鬼片的经验提醒了我,“莫非,它们是想引我来这里看到某种真相,然后替它们主持公道?” 代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和她对视一眼,都同时起身走向那些乱坟岗子里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梦兆再现 这些野坟果然又被掘开了,许多尸骨露在外面,没有下颌骨,看上去非常渗人。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们一路看,一路走,渐渐下了山岗。 两个人都有些筋疲力尽,有些撑不住了。代苑有些心灰意冷,“我们先回去吧,先让头脑冷静一下,这样盲目的看,根本得不出任何结论。” 我想想也是,跟着她先回了屋子。回到时天已经快亮了,我们躺着又睡了一会,差不多到中午时分,才补足了睡眠,醒过来吃饭。 吃完中饭,有消息传来,说卫生局那边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我先前的猜错没有错,这诡异的病情果然属于食物中毒,而病源则在于这一带山里产的一种蘑菇。 此蘑菇一般无毒,可以食用,但唯有长在桉树下面时,则会含有微量毒素,少量食用没有大碍,但如果食用过量,而又紧接着摄入酸性物质,就会导致肌肤溃烂,严重时甚至会腐蚀骨骼。 卫生局为此事派了专人前来做宣传,当专家们被问及墓地里的尸骨又是什么原因时,他们给出的回答是,因为山里有些地段,土壤含酸过量,如果又被动物扒过,撒上尿液什么的,那么原先潜伏在尸骨中的毒素会被重新引发出来,腐蚀尸骨。 又有人问,为何他们世代居住在这里,以前都没出现过这一状况,最近却频频发生,这是何解? 回答说是气候问题,可能跟近来雨水里含有某种特殊物质,或降过酸雨之类,云云。 这些解释虽然未能完全解决人们心里的疑问,但通过对村子内外进行全面消毒,给大家配发药物,打各种预防针等等,村民们的恐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代苑的嫌疑解除,可我见她并未显出轻松的神情,依然的一脸的疑惑。我心里也明白,虽然表面原因是找到了,我基本相信专家们给出的结论,那些问题确实源于蘑菇的病毒,可是深层原因是什么?我和代苑都没提,但不提并不意味着我们都不想。 只是世间许多事,原本处于明昧的边缘,你心里有疑惑,甚至凭直觉感知得到它的存在,可你就是拿不出证据,理不出头绪,于是你只有放弃,回归到正常的轨迹,用常人的方法去解决表面的问题,尤其当这种方法还很有效的时候,这就是生活的真实。 卫生院的人走后,我也准备回去上班了。这次多亏有卫生局的同事在场,聊过以后,他们替我向单位解释了手机卡被扣,同时跟他们在这边跟着处理疫情的情况,否则真是很难做出交待。 代苑本人则没有表态,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走还是留,但我反正得走了。可是就在那天夜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半夜睡得正好,我听到屋子外面有一阵嘈杂声,打开门一看,却见大白月光下,街上又铺满了白色的床单。 我心里一冷,暗道:“怎么又出事了么?”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白床单下并非活人的躯体,而是老坟墓里被破坏的尸骨。 我建议他们把卫生院配发下来的消**水往四山里都喷洒一点吧。正说话间,村子外面来了一个人,他走得很急,手里扬着个手机,大声嚷嚷着什么。 这人我并不认识,毕竟我在这村子里也住好几天了,村子又总有事发生,村里人我大致都能混个脸熟了,可是这人我确实没有见过,想必是个外村的。 他匆匆忙忙走过我面前时,好像愣怔了片刻,然后莫名其妙的朝我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将手机递到人群中一个年纪稍大,在这村子里比较有权望的老人手里。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慌,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竟似已经经历过一遍似的。再往深处一想,对了,那场梦。 只是,那次在梦里,当我站在一片白床单之间时,从村子外面奔来的人,手里拿的好像是一封信,可是此时,那个人手里拿的却是一部手机。 我心里忐忑不安,隐约的仿佛已经预知到这手机里的内容肯定会与我有关,而且情况肯定不乐观。可是,这到底会是什么? 果然等那老人看完手机里的内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充满迷惑。这时手机被传到了其他人手里,他们才看了不到一会,就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脸上全是敌视的表情。 我心里七上八下,默默的走了过去接手机。可那老人却并未将手机直接递到我手里,而是高高举着,让我自己看。 原来,那是一组照片。照片显示的时间正是那天早晨五点多,当时天还未亮,图片显得有些模糊,但看得出那是一片山野。山野里有两个人,正是我和代苑。 我明白了,这个人拍下了凌晨时分,我和代苑在山野里的那段经历。我问他:“你当时看到我们了吗?” 那人叽叽喳喳讲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这时,一个能讲汉话,我叫他小李的给我翻译,“他说,他见到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那些坟地之间,他怀疑这些尸骨就是你们两个人破坏的。” 我有点无奈,“我承认,这两个人确实就是我和我那位朋友。至于我们为何到的那里,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但情况并不像他怀疑的那样,我们去这些坟地里,是去看看当时野坟被破坏的情况,想从中找出点线索来……” 同时我好奇的看着场地上的白床单,“这些尸骨,都是那座山里的?” 小李说:“是的,这就是那座山坟地里的。” 我叹了口气,这时,许多人都叫嚷起来。小李看着我,面无表情,“他们说,这件事果然就是你跟你那个朋友引起的。她先一个人行凶,然后又找来了你做帮手,现在大家要你给他们一个解释。” 我百口莫辩,“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当时在坟地里,就是为了寻找真凶作案的线索……” “那为何一定要选择天黑的时候呢?”小李代表大家问。 我说:“那晚我到山里,是被鬼魂给牵去的。”同时,我指着那手机的主人,“你既然拍到了我们,应该也见到了那些鬼魂,或者至少是那只一直走在我前面的鬼魂了吧?” 小李给那人翻译了一遍,那人又叽叽喳喳,并且手舞足蹈的讲了一番,似乎是在描述当时的情景。小李转头对我说,“他讲了,当时他要去镇上赶集,起了一早,路过我们这边时,看到天色还早,就在草地山上着歇息,没想竟然睡着了。醒来时恰好见到那些坟地里有人影在晃,起先他以为是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他看着你们形迹可疑,又听说了我们村子这些怪事,就用手机把你们给拍下来了。” 我想了想,“原来,他只看到代苑找到我以后的场景。难怪那些鬼魂,他都没看到。这也太巧了!” 刚想到这里,我头脑里忽然出现一个闪念,“莫非,当初鬼魂没有将我引下悬崖,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对我和代苑产生怀疑?这么说,它们将我引向那片坟地,为的也是这个?” 我正想着,村民们已经显得越来越愤怒,我听到其中有人用半生的汉话朝我喊叫,大致是要我给他们离世的亲人偿命,有的则要我向他们那些不能入土为安的祖先交待。 我心里有些怕,不断的解释,可始终没人听我说什么。有的已经捋起袖子,有的则去找了木棒过来。 我听到小李在喊,说可以先报警,由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可那些人都不依,只说要报警也得先出口气再说。彼此争论之下,情况变得越来越糟,村民们心头的火气都被引了出来。 此外又有许多刚听到动静的人,出来了解到情况后,也异常激动的向我扑打过来。我见到代苑刚出屋子,就被几个人捉住,大概因为她是女人,还没人对她动手,但对于我,他们显然不会客气了。 我本能的想逃,却不知道可以逃到哪里去。 这时,有个人过来拽住了我,发腿就往人群外奔。我不及多想,也跟着跑出了人群,往树林里钻。 当时天黑,人又很乱,我完全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直到人群渐被抛在后面,我头脑里逐渐冷静下来,梦中的情景再次显现。 定睛一看,黑暗中见到一张稚嫩的脸庞。果然,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而我当时,已经身处一座链子桥上,桥下的情形我看不清,但听到水声淙淙,想象得出下面的水流有多湍急。 女孩脸上冰冷的神情,让我无法奢望她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同时我见她走到链子桥的一端,动作非常娴熟。我只要稍微迈动一下脚步,她立时将脚步踩得很重,我整个人立时摇摇欲坠。我明白,一旦我生出逃走的念头,她就会猛力震动这桥梁,将我整个摇晃下去。 事已至此,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我指着桥梁下面,问她:“你想逼我跳下去?” 她没回答,但脸上神情甚至有了一丝孩子不会有的那种凶狠之意。我心里有些冷,也有些怅然。 这神情我非常熟悉,在那场梦境里,它曾无比清晰的刻在我的记忆中,让我此时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逃。 这时,后面的人群已经渐渐追了上来。他们见我逃走,显然更加确定了我就是凶手,此时显得更加激动,更加怒不可遏。我知道落在他们手里,情况难以想象。目前看来,至少跳入河里,还有意思求生的可能,当下将心一横,自己跳进河水里去。 桥下果然是条湍急的河流,人刚进去,就被冲得晕头转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在一片浅滩上,我坐起来缓了半天。等头脑里渐渐清晰起来,接着树林外透进的一点白月光,我见到了一幅非常可怖的情景。 在那片浅滩附近的一个堆积着枯枝败叶的洞口处,我见到了一堆堆的白骨。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堆或灰或白的,人类的下颌骨。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鬼哭狼嚎 成堆的人骨旁边,是个很浅的洞穴,准确的说,那就是一个水流冲出的土坑而已。从坑内的泥土痕迹来看,这些下颌骨原本是被埋藏在土洞里面的,却不知被什么给搬了出来,成个锥形堆砌在洞口。 我捡了一块骨头拿在手里,借着树林外透进的微光,发现上面布满被严重腐蚀的裂痕,卫生局方面给出的结论并没有错,这些下颌骨确实是被某种毒蘑菇腐蚀脱落的。 但问题是,这些脱落的下颌骨,它们为何不是好好待在受害者身体附近,尤其没有留在那些古老的坟墓之中,而是被统一的藏在了这里? 显然,这件事里还有人为的因素。可是,究竟是个什么人,要如此煞费苦心的私藏这些下颌骨呢?他这么做,用心到底何在? 此外还有一点,这些下颌骨既然已被私藏,那又是什么人将它们找到,并挖掘了出来?他挖掘出这些东西,并把它们陈列在这里,目的又何在呢? 心里正犯疑,身后一片水响,转过头去,却见月光之下,一个湿淋淋的东西站在面前。 心里一惊,却看出那其实正是将我带到桥上,并千方百计想将我弄到河水里的小女孩。此时,她神情迷惑的看着我,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敌意。 我着急的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连问几遍,她都没有回答。这时我才意识到,她好像不会说话。但不知她只是不懂汉话,还是根本就没有讲话的能力。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试探着向她打听,我问:“这些东西,都是你在无意中发现的,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看来,汉话她是能听懂的。 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又问:“这么说,你当初真的以为我就是凶手,对吧?” 她又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但你现在已经看出,我其实对这件事情,其实也是一无所知的,对吧?” 她还是点头。不过这样一来,我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至少面前这小女孩,她已经相信了我是无辜的。 我想了想,又好奇的问她:“这些骨头,都是你从洞里搬出来的?”她点点头。 我又问:“那么除了我,你还见别人来过这里没有?”这一次,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迷惑。 看来,这小女孩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堆人骨,而真相如此,她自己也并不知情,只不过刚才见了大人们传看的视频,她也把我误当作了真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那些骨头问她,“这里面有你的亲人,对吗?” 小女孩点点头。 “父亲?” 点头。 “母亲?” 又点头。 我心里吃了一惊,“甚至还有兄弟姐妹?” 她还是点头,只是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花。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想将我推下桥时,那种小孩子脸上见不到的凶狠,那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绝望与仇恨。 我沉默了一会,在那洞穴旁边转悠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这里一片荒芜,地势低矮、潮湿,没有人家,甚至也没有坟茔。 我跟那孩子说,我们先出去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出去以后应该如何向村子里的人解释这件事,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是,我们必须先报警。那么我们首先就需要找户人家,借个电话。 爬出河沟,半坡上有几间庙宇,坡下就是几户人家。幸好他们都不认识我,我很容易就借了个手机报了警。 其实坟墓被掘一事,早些已经有村民报过警,那边也已经立了案,只是一直没有线索。 我报了警以后,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就有几位民警从镇派出所赶上山来。 我详细的跟他们讲述了发现这些骨骼的经过,并在带他们前往现场的路上,拜托他们跟村子里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难为代苑。 当时我也才知道,其实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就我和代苑的事情报警,几个老人把愤怒的村民们压了下来,代苑虽然被看住,但也没受到任何伤害。 到达现场,我问带队的民警老杨,问他们能不能提取到指纹什么的。 他很强无奈的看着我,“兄弟,你港剧看多了吧?别说我们这穷山沟里技术不到位,就是往大一点的地方走走,也没这么完备的指纹数据库啊。” 说着,他提起一块骨头让我看,“你看表面这么粗糙,又沾满泥水,哪里还留得下什么油脂,我们上哪提取指纹去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心想作为一个外行,我还是不要自以为是的干涉民警同志们办案了。 后来,老杨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说这一般来说就是山里的野狼一类的兽类所为。 老杨说,野狼们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墓地里的骨头,于是将坟墓掘开,把骨骼挖了出来。虽然狼性食鲜,但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下,也会对这些腐骨下口。 然后许多兽类天生都有囤积剩余事物的习惯,所以它们也就啃咬剩下的骨头,统一藏到了这里来。 我问,那活人的骨骼怎么解释? 老杨想了想,“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野狼一定是扒拉墓地习惯了,以至于后来一旦闻到那种毒蘑菇混合着肌肉腐烂的味道,就会特别敏感,以至于面对生人,也会本能的想去咬食,于是,许多口腔内残留有蘑菇毒素,即使还不至于致命的人,也因此接连收到野狼的暗中袭击,整个下颌骨都被生生给咬了下来,并被一并埋藏在了此处。” 我听着还是蛮有道理的,“这么说,这整个诡异的案子,或许只是源于某次墓地的无意中坍塌,招来了附近的野狼,或者别的什么兽类,然后引起这一系列悲剧的连锁反应?” 老杨叹了口气,“这山林里别说野狼,就是狗熊也偶有出没,防不胜防啊。” 老杨将这个结果跟村民们一解释,大家都纷纷表示接受。 事实上,这一带里确实常有野狼出没,而曾经在野地里受到过野狼攻击的也大有人在。 于是,这起原本神秘诡异的案子,总算找到了症结所在。接下来的防范措施,就只有交给森林公安了。 我们的嫌疑洗脱,我准备离开回单位上班了。这一次,代苑也表示要跟我一起走了。她一定因为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敢再逗留了。 可是,就在那个夜晚,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初极微小,但听上去非常凄厉,渐渐的,传自漫山遍野,犹如阴风在山林间怒号。 许多老人都说,那是山里的群鬼在夜哭,哭声凄惨,群山万壑,响彻云霄。 那哭声响了整整一夜,村民们都不敢入睡,醒着听,甚至连夜里经常哭闹的小婴孩们也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跟着较劲。 村里村外的狗群,起先还跟着干嚎了两声,听来也非常凄惨,但过不了多一会,就一个个趴在地上,闷声不响了。 起先还有人说,这一定是因为案情水落石出,鬼灵哭谢。可是到了后来,那哭声变得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可怕,哭得人从肌肤冷彻进骨头深处。 每个人心里都开始怕,同时有个心结渐渐浮上来,却谁也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夜深时,我和代苑作别村民,回到自己的屋子。可我们依然无法入睡,尤其到半夜时,天地间果然又狂起一阵寒冷的狂风。 狂风撕扯着整个山村,荒野,摇撼得整个屋子不住晃动,似乎就要把这小小的木屋给掀翻了开来。 代苑紧抱着双肩,缩在床角。我也一阵阵的心慌意乱,坐在地板上,一直到天明。 风住雨歇之后,人们发现村子内外一片狼藉。许多原先用来告祭祖先的供桌、供品都被掀翻在地,甚至许多人家里的祖先牌位都扑倒在桌上。 然而最可怖的是,有人竟在山上发现了许多的野狼尸体。它们横七竖八躺倒在山坡上、溪谷边,已经断了气息。至此人们开始怀疑,是否半夜里那些奇怪的声音,不是鬼哭,而是狼嚎? 无论如何,村民们开始奔走相告,都只道是谁暗地里手刃野狼,为离去的亲人,以及九泉之下的祖先们报了仇。 可是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大家都不得而知,也不想多问。毕竟野狼属于国家保护动物,猎杀是犯法的,既然此人不出来承认,那他们也就不多事了。 可是走在那些被村民们拖回来的野狼尸体之间,我心里的疑虑却变得越来越深。 这些野狼尸体上的伤痕,其实都是在奔逃和挣扎的过程中擦伤或者摔伤的,它们身上并没有致命的外伤,而从眼球极度充血等体表特征来看,它们应该属于在缺氧状态下窒息而亡。 想到窒息,我自然想到了那天夜里被鬼牵的那段可怖经历。我想,莫非,屠杀这些野狼的凶手,也正是这漫山遍野哭了一夜的鬼灵们?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只是复仇? 显然不是。复仇不必等到现在,早就可以动手了。况且他们在动手之后,还可以提前暗示村民们,野狼就是这起诡异案件的真相。 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 那么,他们屠杀野狼,莫非就是为了证明,野狼其实根本与此事无关。因此如果是野狼,鬼灵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甚至在事发之前,就可以避免。 那么,这中间到底是什么存在,竟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都鬼灵们如此痛恨有加,而又束手无策? 我对代苑说,“看来,我们还不能走。” 代苑很平静:“嗯,我明白。” 【这几天生病,每天针水伺候,所以更新总要拖到很晚,抱歉了啊各位!:)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腹魔的身份 既然村民们认为这是有人在暗中报复野狼,没有人提到鬼灵之说,我和代苑自然也不想多事。 代苑自己去检查了身体,得出的结果是,那东西依然还在她身体里。 我想起那天夜里被鬼牵到悬崖边时,曾被困在一个方寸之地,不能前进,也不能倒退。我想,莫非鬼灵当时的目的其实并不在我,毕竟它们当时想要我命轻而易举,因此它们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代苑。 鬼灵们的目的,多半是想借那次的误会,将代苑赶走。当然,区区一个代苑,本来也不会被它们放在心上,可是代苑身上却有某种东西,是令鬼灵们感到害怕,甚至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 那么显然,这东西就是那小人标本。 我跟代苑交流过以后,她同意了带无去找当时小人标本的持有者,当地的一位八十好几的老巫师。 老巫师姓吕,住在半山一座木头房子里,平时极少与人往来,基于他特殊的职能和地位,隔三差五的会有村民来给他送些柴米油盐,也有些妇女偶尔过来帮着他洗洗衣服,整理房间。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位村子里无儿无女,独自生活着的五保户老人。他平时闲着没什么事,只有村子里大人小孩给吓着了,他去给人招招魂。 据说年轻时代,他确实曾用那只招魂法器,给几个在山里吓到失魂落魄的人招过魂,还真把人给弄清醒了过来。不过人老了以后,有点半疯半傻的,说话也稀里糊涂,不大出门,也不大给人做事了。 那天老巫师人虽在家,却一直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神志有些不清,不愿意多说话。 我们在他床边等了半天,他才醒过来稀里糊涂的跟我们讲了几句话,十句有七八句都不着边际。 后来直到代苑说出他招魂法器的事,他才显得清醒了一些,愿意认真跟我们交流几句。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代苑承认的偷换他招魂法器之事,只说那法器任谁也盗不走,如果它真失踪,那是它自己想走。 代苑对此也无奈何,同时老巫师也坚称,说那已经失踪的招魂法器,从来不曾表现出邪恶的一面,所以他拒绝接受我们的说法,反对代苑身体里有这么一个邪物,导致了整个村子的灾难。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个迷惑:这东西既然数百年都存在于这里,为何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状况,现在却表现得如此邪恶?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作别老巫师之后,我想起代苑发过给我的那张照片,可我手机在跳下河流那次就不能用了,里面所有东西都已不能打开,好在代苑手机里的原图还在,经我再三劝说,她终于愿意拿出来一起研究。 我一张张的翻看着那连拍的几张照片,可是除了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之外,照片里没有任何异常。 那么,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病房中的人影,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恰因他的出现,导致了那小人挂件的反常表现? 翻看照片的过程中,我顺便借代苑手机,给家人报了平安,同时也跟耗子打了个电话。 耗子人还在外地,我在电话里给他大致的讲述了一下这个事情,他沉默了半天,显然,代苑一直没跟他提这件事,而我先前又来不及跟他说,他并不知道小人标本的事竟已惹出这么**烦。 过了一会,他跟我说:“我现在赶不过来,这样吧,我有两个疑问,你自己拿去推推看。第一,那东西如此真有招魂功能,那么它在住院部里,最有可能招来什么鬼魂?第二,它招来的鬼祟,进入的是代苑身体的什么部位?” 我在电话这边愣怔片刻,随即惊讶的脱口而出:“大头婴?” 耗子没有说话,我却几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住院部最厉害的鬼祟,不招也会自来,何况还有东西在召唤的,那一定是大头婴。” 讲到这里,我有些好奇,“这么说来,一直以来待在代苑**里的,其实就是这大头婴?毕竟它既被称为了‘婴’,应该与婴孩有些关系,所以才会钻进代苑的**里去?” 当时我想的是,如果钻进代苑身体的,确实就是大头婴,那么现在看来,大头婴本身也是一个“魔”。 它不是一个寻常的鬼祟,或者阴魂,而是一个可以落为实体的“魔”。所以它才会在见到代苑当时挂在脖子上的小人标本之后,落为实体,成为对方的模样;甚至可以在这之后,化为代苑想要的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石模样。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问题有点讲不通。毕竟大头婴在住院部后山一带活动,也算有些时日了,可那一带里从来不曾出现过如山村里这么邪门的事,也没听说大头婴会钻进人的身体里去,那么这中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试着想象,那天夜里在病房中,无论是代苑本人,还是当时处于半昏迷状况中的我,心里最纠结的,无疑就是代苑脖子上挂的那只小人标本。 那么大头婴一旦出现,确实很有可能化身为那小人的模样。假设,这个时候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对小人标本怀有觊觎之心,并想将其据为己有,于是如照片所示,他伸出了手去摘代苑脖子上的小人标本。 如果老巫师自己没有判断失误,那真正的招魂法器已然失踪,那么它是否正是落入了这个人的手里? 而大头婴所化的小人标本,却在这空隙里,躲进了代苑的**,从而留存了下来,并一直保持着小人标本的模样,被当作了那招魂法器本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盗取招魂法器的人,他究竟会是什么人?现在那只真正的招魂法器,它究竟在何方?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再去问代苑,让她把近来遇到的所有事情,见到的所有人都跟我讲一遍。 没想在我的一再逼问之下,代苑终于讲出了一件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原来,她在到这小山村之前,竟然还去见了一个人,王权贵。 那时,她听说王权贵精通一些怪病的治疗,而且传得很神,说是药到病除什么的。 她当时天真的想,或许这位“神医”果真可以用上区区几粒药丸,就将那东西给清理出来。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没有实话讲出体内异物的来历,只说身体里有个东西,想将它清理出来。 结果王权贵误会了,以为她是前去找他打胎,当时非常生气,甚至都没答应给她做个检查,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因为她在王权贵家里,总共就待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除了喝过一杯水之外,对方既未给她检查,也没给她开药,所以她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此后也就一直没跟我提。 虽然按照代苑的讲述,王权贵本人似乎并未直接插手这件事情。可是只要提到这个人,我都不敢掉以轻心。 表面看来,王权贵似乎对代苑身体里的东西一无所知。可是,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代苑是在离开王家以后,直接来的这座山村,紧接着这里就怪事连连。 大头婴一向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何到了这里以后,威力就开始大大增强,这是否与王权贵手里那种特殊物质有关呢? 还有一个疑问,如果在这次诡异的疫情当中,山里的野狼并非真凶,而大头婴才是真正让鬼灵们闻风丧胆,而活人亦不能幸免的罪魁,那么它为何会对毒蘑菇混合着腐烂骨骼的气息如此敏感,甚至要在咬下具有这种气味的下颌骨之后,集中埋藏在一处? 无论如何,经过卫生院派人来进行过全面消毒,并对村民发药、打针以后,悲剧没有再发生,山里的野坟也不再被掘开。 可是坟地却并未因此而宁静,尤其到了半夜,山风里混杂的那阵鬼哭狼嚎之声,甚至愈演愈烈。 许多人都讲,半夜里有时会听到女人在窗子下面哭泣,声音异常凄厉。有人则说半梦醒间,会见到在这场灾难中去世的家人,站在自己面前哭泣,神情非常凄惨。 可是这一次,无论村民们焚尽香火,都无多少意义。鬼灵们即便不再靠近村庄,却依然还在原处哀号,绮丽悲惨。 至于大头婴,他既然可以长时间待在代苑身体内,自然氧气不是他的把柄。那么,究竟什么才能对付得了他? 我和代苑尝试着离开,结果刚到半路,代苑开始腹痛不已,浑身抽搐。显然,那东西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没办法,我们只好再次退回到村庄。有几次代苑火气上来,偷偷背着我想自寻了断,可她整个身体已经被操控,完全不能自已。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憋屈和痛苦,直折磨得她锐气大减,时常不言不语的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那些天里,我向单位请了假,留下来查访受害者家属,以及坟墓被破坏的家庭,想知道最近他们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有一天夜里我刚回来,黑暗中见外面大树上挂了个女人,眼球突出,舌头向外长伸着。 我大吃一惊,只道是代苑。奔过去刚想将那人解下,忽然发现是个陌生人。与此同时,那阵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隐隐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窒息之下,人已完全不能自已,只是莫名的被一种力量操控着,举止僵硬的往木屋子里走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鸠占鹊巢 再次经历传说中的“鬼使神差”,我以为鬼灵的目的是想借我之手,杀掉代苑。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势必又成为下一桩鬼案的主角。 可是当我走到木屋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那阵窒息之感,似乎是在阻止我继续往木屋迈进。 我明白了,虽然鬼灵想利用我除掉代苑,可大头婴的存在,依然是他们无法靠近的力量。我于是不顾一切的往屋子里冲,只想先拜托了那阵束缚再说。 果然人刚踏进屋子,那种类似“鬼上身”的感觉没有了。我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只是浑身一阵阵的冒冷汗,倚身靠坐在地板上动弹不了,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代苑披着睡衣坐在床上,靠着半开的小窗,神态自若。 我说:“刚才……刚才好险,我被鬼缠住,折腾得一点力气也没了。” 代苑笑笑,“那现在呢?有力气了没?” 我虽然依然感觉浑身无力,不过为了使她放心,还是安慰她道:“没事,现在恢复了,你不用担心。” 代苑笑着从床上走下来,“你力气恢复了,我才真担心呢。” 我感觉她神情里有些古怪,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代苑缓缓走到我面前,俯下身来看着我,“刘宇,其实你不是被鬼缠,而是被人给算计了,你知道么?” “被人算计?”我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代苑伸手拍拍我左边的脸颊,“刘宇啊,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全身没有力气,那跟鬼灵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是因为吃了我放在你晚饭里的一点点安眠药,现在药效发作了,如此而已。” 我迷惑的看着她,大脑里一片混乱,“你给我吃安眠药?你……你在说什么啊?” 其实换个时间和场合,我肯定会觉得她不过是在跟我开个玩笑而已,可是现在全身越来越软,让我不得不相信,她或许当真在我晚饭里动过了手脚。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啊?”我无助的看着她。 代苑收起笑容,“你不用想太多,我这么做,只不过想让你救我一命。” “救你?”我更迷惑了,“你让我全身不能动弹了,我怎么救你?” 代苑直起身子,“简单的说,我不能再忍受那怪物在我身体里折腾,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把它赶出去。” “可这跟对我下药有何关系啊?” 代苑凝视着我,“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如果我身体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生命,那么那怪物,它或许就会自己主动退出去。” 我心里一冷,随即向她吼道:“这太荒谬了!那怪物就是一个魔,它会在乎你身体里多出个什么生命?它既然可以对这么多人下手,甚至连坟墓的枯骨都不放过,你认为它会放过一个弱小的生命。” “可我没有办法了,”代苑看着我,神情坚定,“我必须一试。我想,或许出于同是婴孩的份上,它会生出恻隐之心。” 我对她的天真表示无语,“要知道,生命之间的竞争,永远大于你所谓的恻隐。” “不,”代苑摇摇头,“婴孩毕竟是婴孩,他们都很纯真善良。” 我苦笑,“好吧,你要拿婴孩说事,那我也可以说给你听。你知不知道人体里一个生命的出现,之前要经历多残酷的竞争,才换得几亿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体。生命的本能就是弱肉强食,你别那么天真了好不好?” 代苑呆了一呆,还是坚决的摇摇头,“不行,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一定要试。” 我说:“好,你够狠!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你可以将魔招来,并留在体内,就因为你骨子里的冷血,你灵魂里的魔念!” 代苑冷冷的看着我,“我救自己,也算冷血么?” 我心里一片冰冷,“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因此而怀孕,那可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它又不是一定会被那怪物吃掉!”代苑烦躁的对我怒叫起来。 我也想吼,但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尽量心平气和的继续劝她:“你也说了,不是‘一定’,那另外的可能呢?如果它真的被那怪物吃了,或者干脆被那怪物附体,从此跟随你一辈子?我想问你,你怎么面对?” 代苑又沉默了。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屋子外面的鬼灵想拖住我,一定就是因为知道了代苑的用心,害怕这样一来,真的会将那怪物彻底赶出来,那时他们将更加永无宁日。 但代苑随之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认真的问道:“刘宇,你爱我吗?” 我快哭了,“爱?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代苑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俩根本没有感情,所以要是发生什么事,那也无所谓爱情的结晶,只是个错误。这世间多少错误,也是在事后被处理掉的。所以你放心,不管出现什么后果,我都不会要你负责,只要把那怪物赶出了我的身体,随后我也会彻底了清我们的关系,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我绝望的看着她,忽然之间,我觉得不是我被鬼上身,而是她被鬼迷了心窍。不对,就是鬼灵,恐怕也讲不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 代苑见我没说话,以为我同意了。她将眼神尽量放得温和的看着我,“好了,刘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权当救我一命,我余生都会感激你的……” 我说:“不对,我这不是在救你,而是在与你合谋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还是……” 我说不下去了。 代苑一脸迷惑,“奇怪!我们还什么都没发生,你竟然就对那未知的生命产生感情了?” 我无语,“推人及己,想象一下,都感觉得到那生命有多可怜,有多无辜!” 代苑冷笑了一下,“不会吧,你刚才还告诉我,生命之间,竞争大过一切,现在又动恻隐之心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去解睡衣上的扣子。 这时,我听到屋子外面一阵呜咽,我知道应该就是那条鬼灵发出的声响,只不过它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我也分不清。 这种诡异的呜咽之声,让代苑也随之一懔。她右手紧紧抓住胸前的扣子,神情紧张的左右环顾了一下。 为了拖着她,我故意又找了些别的话题来分散她注意,“你说你对我用了安眠药,可你哪来这么多的药啊?” 代苑苦笑了一下,“这村子里没我想要的药,我只好借那几天去打b超的时候,从多个药店里买来的。” 我吃惊的看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你是说,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这件事?” “没错,”代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下不了决心。所以我一直把药藏在身上,不到最后一步,我也没想要这么做。” 我心里再次感到绝望,她既然已经预谋已久,只怕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情急中,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这么做,不怕我将来张扬出去,你嫁不了人?” 代苑冷笑,“你说出去试试,看谁会信你?到时候所有人都只道你对我始乱终弃,又出言诬蔑,我倒想看看,谁还敢嫁你?” 我脑子里心念电转,“谁会信我?谁会信我?嗯,有一个人,他肯定会信我。” “谁?”代苑没好气的道。 “冯浩啊!”我一字一顿的说。 代苑一怔,果然停下了正在解着衣服扣子的手,脸上一片神伤。 那时我已经双眼重得快撑不开了,心里只想着她赶快清醒过来,不要再陷在自己天真的自救梦里,这么瞎折腾下去。 但她随即又恢复了先前冷漠的神情,“冯浩?哼!冯浩的事,我没那么天真!我知道他的世界里不会有我,我又何必一厢情愿的为了这个人,白白断送掉救自己一命的机会?!” 我疲倦的笑了一下,“你行了吧!你真骗得了自己么?你想好了,我可是冯浩最好的兄弟,你要跟我发生点什么,那你跟冯浩,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代苑又停下手来,歪着脸想了一会,却还是坚决的摇摇头,“不会,冯浩心里不会有我,对他而言,我从一开始就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忽然之间,眼睛里神光一闪,用近乎玩味的神情看着我,“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怎么说,你跟他也算得上是生死兄弟,你要是跟我有了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那我对他而言,就绝对不会是过客那么简单了。” 我说:“你有病吗?” 话没说完,她忽然俯下身来,伸手抓住我领口,“好了,刘宇,我知道你讲这么多,说到底不就是想对我见死不救么?你不救我没关系,但我至少可以自救吧?连这个你都要阻止我?!” 这时,屋子外面的鬼灵又呜咽起来。 忽然之间我有些不懂,为何屋外的鬼灵都如此焦灼,而代苑体内的大头婴却对此无动于衷?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你等等,我……我还有话说!” “说!”代苑不耐烦的叫道。 我努力了半天,挣扎着说道:“你……你想想,如果这方法当真威胁得到那怪物,那它为何始终无动于衷,由着你折腾呢?” 代苑呆了一呆,“或许它现在根本就不在我身体里,它……它一定是又到野地里去了……” “如果它不在你身体里,为何鬼灵们不敢走进这屋子?”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代苑停下手来,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陷入了沉思。我想这都哪跟哪儿啊,分明就是一思想者,还学人家装什么大姐大?! 可是紧接着,代苑又站起身来,眼神里再次重新浮现出先前的彪悍,“刘宇,如果它真不在我身体里,那我们更要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到时候,它直接进不了我身体,那我们连赶都不用赶了。” 我想说:“¥#%@……&%%¥¥##%……&*” 可事实上,代苑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俯身下来紧贴着我耳朵,“刘宇,你困了就睡会吧。你……” 我耳朵里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变得模糊,我头脑也开始越来越昏沉,感觉她吐出的每一个字犹如咒语一般,让我整个人渐渐不支,意识也彻底陷入迷糊、混乱。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鬼村暗访 次日睁开眼睛之前,鼻子里是一股雨后泥土的咸涩气息。记忆中,夜里下过一场山雨,雨水从半开的窗户里泄进来,弄得整个地板一片潮湿。 我半昏迷中感到寒冷彻骨,却始终挣扎不起来去关窗户,甚至没有力气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避开身子下面的泥水。 醒来后,天已经放晴。窗外阳光明媚,房间地板上到处是水,我仍躺在泥水中,身子已被浸泡得湿透,而代苑已经不知去向。 我等到身上力气渐渐恢复过来,出门找了一圈,却仍然不见她的影子。后来村子里有人告诉我,说天没亮就见代苑离开了,急匆匆往山下走,大概已经离开这里,回城里去了。 我有些无奈,不知道她为何选择不辞而别?要说她是在清醒之后,感觉无颜面对我,我对此基本上不抱什么奢望。 那么,她是怕我再次阻挠她的计划,故意避开了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去尝试自己能不能离开村庄,甚至急于去村外做检查,看大头婴还在不在她身体里,我不得而知。 再次回到屋子里,头脑里一片混乱。 我没想到自己选择留下来,回惹出这样的事来。 事实上,就在前一天在村子里的走访中,我已经获得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那那些被害者,无论是活生生的人,还是被破坏了陵墓的主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祖上,无一例外,都是从外地远迁而来的异乡之客。 我再详细排查了一遍,事实证明,在这个问题上确实存在蹊跷。因为但凡土生土长生活在这一带里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却都没一个人受到过伤害;而他们的祖坟,也一直在野地里相安无事。 这就让人很迷惑。如果说到排外情绪,这村子里本地人,都可以跟异乡人们和平共处,何况历经数代,诸如姻亲各种关系,也早已将他们融合在一起,而大头婴自己倒是一名外来者,它又有何理由去排外? 那么,莫非这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民身上,可能具有什么东西,是大头婴没法,甚至不敢触碰的? 按照老人们惯有的说法,那就是土生土长的居民,有当地土地神的庇护,邪灵不敢靠近。 如果换用科学一点的猜测,是否因为本地人世代生活再这一带里,从饮食到气候,都已经习以为常,因此本地毒物不容易对他们起作用。 比如此次疫情中的毒蘑菇,事实上几乎所有村民体内都会含有微量这样的毒素,可是本地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毒性发作遇害的。 接下来,为了不让剩下的异乡客再次遇害,我决定先去弄清楚,这些外来的迁徙者,他们究竟是在什么年代迁居过来的。 因为如果年代已经足够久远,那么他们完全已经可以形成与本地人大致相同的免疫能力,这样一来,第二个猜测就可以排除掉一半。 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但我以疫情调查为由,走访了这些异乡客的后代之后,却发现他们对自己祖上的历史其实已经知之甚少。 显然,当初他们的祖先为了完全被当地人所接纳,已经主动选择了放弃自己故乡的文化,而彻底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并且因为时代久远,祖上的语言都已经不复存在,而那段迁居的历史,也终于未能被后世子孙传承下来。 毕竟,较之本土文明,外来文明在这样的小村子里,终究算是弱势的。弱势文明在被同化中消亡,这从来都是文化碰撞的一个必然结果。 这样一来,在村民们口中,我已经打听不到什么。于是我又怀着几分侥幸心理的去找了那位刚上任不久的村长,以及前几代尚在人世的村中老领导们,可惜,他们除了知道村子里有许多人家,祖上是从外地迁居而来的以外,对于此中更多的细节,同样一无所知。 不过,我还是不愿就此放弃自己努力到的这一重要的线索。 反复思考之后,我索性下山去了镇上,前往派出所找了上次带队办案的老杨,请他帮忙查询那个村子里,人口迁移以及人员入户的情况。 老杨一见是我,已经大概猜到我是冲的那次古怪的疫情。他也没多问,就很仔细的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给我提供了大量关于这个村子的一些资料。 结果是,这村子在近几十年内,已经没有出现过较大的人口流动,偶尔有几户人家迁进迁出,人员变迁总体不大。 至于再往前走,比如建国前的历史资料,派出所里也就没有备案了。 作别老杨,我又去了档案馆,想查查县志和有关该地的野史轶闻,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果然县志里记载在明清时代,有许多外地人迁入本县,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最后在这里安家落户。 如果再往上走,那就是战国时代的历史,以及蚩尤时代的神话传说,或真或假,无从辨别。 何况这都是些古老的史话,针对的史实也是这整个省份,至多细化到县一级,即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专门提及一些偏远的山村,那也没有涉及这次疫情事件这个小村子的。 我于是又搭乘各种破旧的小车子,往周边村子大致走了一圈,却都没有听说有类似疫情发生。 可见,这终究只是个案,并不普遍。 其实长在桉树下的该种毒蘑菇,这一带许多村子里都有,吃过的也大有人在。可他们若是出现食物中毒,也至多不过上吐下泻而已,根本没听说有如此古怪表现的。 同时,这些村子里也存在大量外来迁居者,他们多因原籍出现泥石流等重大自然灾害,主动或被安排迁往此处;也有部分早一点的,故乡出现灾荒,一路逃荒到达这里,安居下来的,不一而足。 可他们也都相安无事的生活着,没有出现任何诡异的灾难。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忧虑,生怕大头婴一旦被代苑从身体里成功赶出,那么它是否就会在这一带里满山流窜,使悲剧进一步蔓延,最后无可收拾? 我趁这个机会回了一趟家,并向单位申请了一个下乡防疫的工作任务。单位已从卫生局处知道了上次的事,最终同意了我的申请。于是,我背上防疫箱,工作以来第一次单独下乡,完成工作任务。 我重新买了手机,而卡因密码不在,没法重办,我还是没法联系到耗子。 我跟苏景打听,她说代苑一直没联系过她。我借口手机遗失,向苏景要来代苑号码,可第一次是拨通了,她在电话那边“喂”了一句,声音嘶哑,略显疲惫。 我刚问了一句“你在哪”,她听出是我,迅速把电话挂了。我再拨过去,没接,最后索性关机了。 这样至少知道她平安无事,我也松了口气。此外的事情来不及多想,我得再回到那小村子里去。 再次回到山里,我背着防疫箱四处去发药,并给口腔内毒素较多者打预防针。 许多人都以为我是防疫站的,有老人曾笑容可掬的对我说,我长得很像许多年前来过村子里的一位“捉老鼠医生”,“瘦瘦的,人很亲和”。 我很想跟老人讲,他见过的那位“捉老鼠医生”,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外公。可我最终没有开口。 我想,其实那人是不是我的外公,已经不重要,那或许就是另外的进行防疫工作的老医生而已。 如今我正循着他们的脚步,走过这些风景奇秀,而生活却异常艰辛、贫苦的山乡僻壤。 这些村子的生活条件都非常艰苦,医疗条件就更不用说。 村民们往往要走大半天的山路,才能到达一个镇上的卫生院。他们平时生病吃药,都靠祖上流传下来的一些土方子,而他们口里的医生,最多的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种赤脚医生,也就是没有念过医学院,没有任何行医资格证的民间老中医。 这些老中医,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半巫半医的古老身份。古时巫医同源,后来分道扬镳,医者悬壶济世,而巫者专事鬼神祭祀。 当然,这些老中医里,确实也有天分极高,医术很高明的老前辈。他们或因祖传医术,或因自己认真钻研,不止寻常的小痛小病,可以药到病除,甚至有些西医里判为疑难杂症的,在他们手里也能奇迹般痊愈康复。这大概就是来自民间最古老的智慧。 我平时打针发药,必须穿上白大卦四处走动,平时就换上便服,去跟村民们聊天,向老医生们寻诊问药。 虽然我依然打听不到关于那个村子迁居者的情况,不过却从中学到不少中草药知识,我将它们带到各个村子,以备大家的不时之需。 其实文青一点来讲,从事这一行业的学习与工作至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从中找到自我。 我想我们始终是个农业大国,无论城市化进程怎样,我们骨子里流淌的,依然还是山乡碧水的血液,亲近它们,才能把握自我吧。 只不过,当我再次回到那里,那个用当地土话音译叫作“沙博罗”的村子,那些沉重的情绪又再度袭上心来。 在我回去的第一天,有人就跟我讲,代苑好像并没有离开这里,因为有人曾经见到一个女人,大半夜的在村子附近转悠,那人远看长得很像代苑。可她对谁都不理不睬,满口胡言乱语,举止怪异,看上去像是已经疯了。 与此同时,村民们还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山里又有野坟被掘开了。不过好在活人还没有遇害的,不过村子里又再次变得人心惶惶。 我让他们带我去找代苑,可他们都说找不到,白天她都躲了起来,不见人,晚上才有机会碰到。 那个白天,我重新去对山野四处进行消毒,但我也知道,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对付大头婴的办法,从根源上把它解决掉。否则一旦攻击完这个村子,谁也不知道它下一个目标将会是何处。 下午,我给派出所老杨打了电话,报告了这件事情的同时,说明了我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尽管我并没有跟他提及大头婴,但我还是说明了行凶者对于攻击目标有可能的范围。 老杨非常重视这件事,他不仅同意了派警对一些外来者坟墓做好埋伏,并同时联系了森林公安,请他们一起来应对这件事。 那个深夜,我跟随老杨他们上了山。 当时我心里完全没有把握,我们能不能在这次伏击中,将肇事行凶的大头婴一举抓获,并将处于半癫狂状态的代苑,一并拯救回来。 【有手机的朋友反映章节出现错乱,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知道现在恢复正常没有?这里特向大家说声抱歉,给大家造成了不便,请多包涵了!对于及时反映问题,诸如鬼x修罗、蛋崽主管等几位朋友,本猫这里谢过了啊:)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鬼抬轿 伏击大头婴的那个夜晚,整个小山村显得特别宁静。 为了不使大头婴起疑,我没有跟随老杨他们上山,而是按照惯例留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给村民们发药。许多有小婴孩的人家都跟我反映,说不知为何,孩子显得特别躁动,老是睡不安稳。 我没有专业的幼儿护理经验,只好给小孩子们量个体温什么的,从这些方面来看,小孩子们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我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不知道它们的不安静,是否与大头婴的动向有关。 可我始终找不到代苑,之前曾拜托几位邻居,让他们见到代苑之后悄悄给我打个电话。可惜,我一直没等到他们打来的电话。这让我更加感到不安。 天刚擦黑,山上就起了很重的雾气,深黑色。随后开始雷鸣电闪,不过预想中的大雨却迟迟未下。 派出所老杨坚持不愿撤离大山,虽然我并没有明确跟他提起大头婴,只说掘坟墓者,可能另有别的怪物,不过老杨自己也显然早在怀疑,尤其见到那许多野狼惨死山中,他更是暗地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将真凶缉拿归案。 大约夜里十一点钟左右,老杨电话说,山里开始见到许多野狼的踪影,它们竟然果真在一些墓地边缘徘徊。 这让我感到很意外,不明白为何真的出现野狼。不过紧接着老杨又说,这些野狼行踪非常诡异,有点神出鬼没的感觉,他们的同志跟随野狼一路,却发现那些家伙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仿佛突然隐在了迷蒙的大雾中一样。 老杨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这次前去山里伏击的,无论是老杨派出所里的同志,还是森林公安那边的警察,他们心里普遍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他们这次前往伏击的,就是一群野狼。 他们这一心念足够强大,以至于在大头婴的左近形成了一些虚幻的影。我于是又问,那些野狼的踪迹只在外来户墓地边缘,还是但凡墓地周边都有?老杨说,但凡墓地周围,都有出现。 由此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应该就是一些幻影。因为我先前推测的外来户墓地这一目标,只要我和老杨知道,别的人暂时没讲,所以他们心里的范围非常广泛,散在山里几乎所有墓地之间。 我想,那周围能形成如此众多的幻影,看来大头婴此时多半已经到了山中。 我拜托老杨,替我特别留意下,山中有没有一个年轻女子出没,如果有,让他们尽量尽量不要惊吓到她,然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刚挂了电话,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找了过来,说家里小孩实在闹得太厉害,现在已经开始在睡梦中哭,并且怎么都叫不醒,让我过去给看看。 我过去看了以后,发现小孩子们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异状,就是使劲闭着眼睛,撇着嘴巴在哭。 我看小孩子们哭得越来越厉害,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无奈之下,又给老杨打电话,委婉的想劝他撤离。 可是老杨态度坚决,说这一次必要亲眼见到它们掘开坟墓不可。我心想,那些野狼既然还只是幻影,没有落成实体,那要它们掘开坟墓,估计不大可能。还想再劝老杨,他已经匆忙的把电话挂了。 这时,有的人家已经感觉到小孩子们哭得邪门,按照我们这边民间流传极广的土方子,他们在自家饭桌上盛了一碗冷饭,然后拿到门外去,意思是请鬼吃个饭,并请这些过路的鬼灵放过小孩子,不要再招惹他们。 有的还弄了点纸钱什么的,请家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握着纸钱在孩子头上,身上绕三圈,然后默默说些请求,或者是驱逐的话语,将鬼送走。 据说这个方法在以前很奏效,不过那天夜里,似乎鬼灵们都没空搭理这顿免费的晚餐和贿赂,不管那些人家怎么折腾,小孩子依然困在梦里大哭大叫,非常可怜。 当时深雾锁山,这样开车或者走路下山,都非常危险。事实上,有的人家也曾抱着孩子往镇上去,可没走多远就遇到来类似鬼打墙的现象,大雾里绕了半天,又绕回到村子里来。 我给卫生院打电话,他们同样是来到半路,就莫名其妙的迷了路,没法进山。我又接着给老杨打电话,可他直接就没搭理我。我不知道是他手机调了静音没见到我来电呢,还是不想我再干涉他们的工作。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往山里去找他们,并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代苑。 没想进山没走多一会,就在大雾里迷了路。正干着急,前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农村姑娘,慢悠悠的向我招了招手。 我见她神情虽然很是呆滞,但下巴处是完整的。我没多想就跟了她去。 那姑娘一面走,一面哭,声音非常凄惨,搅得我一阵心慌意乱。待走到近处,我才看清她下半个身子全是鲜血,染得那衣服上一片黑红。 我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可是走在她身旁时,我却并没有感受到太过强烈的窒息之感。 她只是一面走,一面向我招着手,然后足不触地在昏暗的大雾间飘渺前行。 我当时的感觉很奇怪,心里分明已觉察到这姑娘的不对劲,可人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她走。仿佛全身上下已经非常疲惫,可只要跟着她走,我身上就会有种莫名的轻松。 我就这样飘飘忽忽的一直跟着她走,直到前面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土房子。那姑娘依然在前面缓缓张着手召唤我,而我也失魂落魄的跟着她往前。 刚到房子近前,我清醒过来,看清那并不是什么土房子,而是一个破败不堪的老坟墓。 我正想转身逃离,却见到脚下的大雾里又站起两个黑影,还是两个少女,依然身上沾满了血。 她们张开嘴巴,对着我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懂,却只见她们牙缝里也全是鲜血,正在滴滴答答的往嘴唇边低落。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一路过来,我身上感觉到的那阵轻松感,正是由于身子下面有这两个女鬼抬着而已,我那一刻,其实是遭遇了民间那种传得很盛的那种鬼灵现象——鬼抬轿。 我挣扎着,奋不顾身的要逃,结果窒息之感马上变得强烈起来。我感觉我身旁只有一个方向上有清新的空气,那就是墓碑附近一个掘开了的一个口子处。 我明白了,她们想活埋我。 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曾听说过许多类似的事,说有人在半夜里夜游般走进坟墓里,把自己埋了大半截。 据他自己后来讲,就说身旁并没有人,一直就是自己。可是按照他被发现时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是自己埋的。 因为手臂都被埋在土里时,黄土却一直掩埋到了脖子处,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那么黄土一旦过胸,过不了多久,这人就可以一命呜呼了。所以人们都讲,这是半夜撞鬼,被活埋了而已。 当时身上窒息之感越来越强烈,我正挣扎着一步步被逼近坟墓的时候,我见到远处出现了几个没有下巴的鬼影,他们一闪而过,没有走近我,但刹那之间,我周围的真空中仿佛出现了几个缺口,我又可以呼吸了。 我趁着这机会,匆忙逃离那些女鬼,结果没走几步,又再次呼吸不上来。几只女鬼还在身后,没追上来,可我周围又多出几个没下巴的鬼影,这一次,我显然是被他们给控制了。 这样一来,两方鬼影开始对我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拉锯战。他们都在封锁我身旁的空气,我于是再次进入真空,出现了完全的缺氧状态,彻底喘息不过来。 我心想:“这一次恐怕是完了!”正想着,并感觉到头脑里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手机响了。 两方鬼影刹那消失,氧气忽然充足,我头脑里一阵胀疼。 来电的是派出所老杨。这家伙,竟然救了我一命! 老杨说,他们有几个同志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说在一个坟墓被掘开处,没见任何怪物,却找到了一个两三月大的弃婴,正在墓地边上哇哇大哭。 我一听就明白了,我说:“你们一定得看好那孩子,千万别让他跑了!” 老杨:“嗯?”又强调了一遍,“一个婴孩,两三个月大。” 我说:“我知道,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总之,那孩子是重要线索,绝不能疏忽大意。” 我原想多跟老杨聊会,让自己在手机信号里先安全下山。可我话音刚落,老杨就利索的把电话给挂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他也没机会跟我闲聊,情急中我回拨了一个声称湖南某电视节目场外幸运观众的大奖通知电话。我想此时,大概也就他们愿意跟我多聊上几句了。 我在电话里详细的咨询了我领奖的方式,需要提前预付的金额,汇款的时间,方式和银行,等等。 直到前面开始出现许多村民,并见到了闪灭着灯火的人家,我才真诚的跟对方致了谢,并告诉他们,其实我人还在山里,身旁只有坟墓,没有取款机,暂时汇不了钱。 其实我真没一点**对方的意思,毕竟他救了我一命,如果方便,我确实具体的表示一下我的真诚的谢意。可那家伙听我提到坟墓,显然会错了意,以为我在涮他,气咻咻骂了句:“你见鬼?我才见鬼了!” 我说:“喂,兄弟,魔由心生,你可别口出……”话没说完,电话给强行挂了。 我朝半山里人多的地方走。一面想着,那所谓的弃婴,它是否就是大头婴本尊呢?如果是,这么早就表示束手就擒,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时山下雾气已经散去了大半,可山上的雾却更深更侬了。 雷鸣电闪也显得越来越厉害,但依然只是干打雷不下雨。闪电里,我偶尔可以见到一些可怖的鬼脸在夜色里显现,似真似幻。 走到村民密集处,我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人家,而是几个庙宇。 原来村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将哭闹的小孩子们都带到了这里来,寻求庇护和保佑。说也奇怪,孩子们刚一来到这里,果真一个个就变得安静起来,小闹里一会,就各自乖乖的睡去了。 这样一来,家长们都不愿再离开了,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纷纷表示要等到天明以后,才愿回到村子里去。 我在庙宇附近转了一圈,挨个检查了那些孩子的状况,幸好身体都没大事。当我刚走进最后一间庙宇时,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躲着我。我假装没有在意,给那庙宇里的孩子检查完身体,才悄悄追了出去,果然,正是代苑。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浮肿的鬼脸 代苑疾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我知道前面就是山里庙宇群的出口,她仿佛不敢走出去。当她转过身时,我见到了她眼中的恐惧,但更多的是迷惑。 我说:“你就别再跑了。现在形势很危急,你先告诉我们那怪物的去向,好不好?” 她摇摇头,神情冰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犹豫了一会,知道事已至此,不能再拖了,因此我还是硬着头皮问她,“那天夜里,你是不是真把它从你身体里给逼了出来?” 可她还是摇摇头,“我说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有些无奈,“那天夜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茫然的看着我,“怎么,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么?” 我说:“我当时人已经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夜里的事,我确实什么都不清楚。” 她苦笑了一下,“那你真幸运。” 我几乎恳求,“你跟我讲,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怪物是不是真从你身体里出来了?它现在究竟在哪里?” 代苑神情萎顿,无力的坐倒在草地上,过了半天,才疲倦的跟我说道:“其实那天夜里,我确实想把那怪物给逼出来。只不过,我知道它终究是在我自己的身体里,一旦我开口跟你商量,它可能就会知晓,那我的计划可能就全盘落空了。所以,我必须瞒你,骗你相信我所说,以及我所想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听到这里,我心底的一个结打开了,“你是说,你那天确实只想演一场戏而已?” 代苑苦笑,“我要真想打那主意,会只给你下点安眠药就了事么?” 我挠挠头,“你当时说,你只能买到安眠药……” 代苑绝望的看着我,“小刘医生,你也天真得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说:“好吧,那后来……呃……你到底有没有……” 代苑一脸不屑,“得了吧,没兴趣碰你。” 我狼狈的笑了笑,“嗯,那后来,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我一面说着,心里在想,魔由心生,差不多等同于那怪物是可以读心的,那么代苑当时心里有了什么想法,估计都瞒不了大头婴,难怪它自始至终在她身体里无动于衷。” 代苑却将身子缩了一缩,结结巴巴说道:“那天……那天我确实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我心里一懔,刚想问那是不是一个两三个月的婴孩,代苑却接着讲述道,“那东西很飘渺,在黑夜里我看不真切。但我记得那张异常可怖的脸,浮肿,像在水里泡了很久,然后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在水里泡了很久?”听代苑这么一讲,我心里升起些寒意。 代苑点点头,“嗯,那张脸不仅浮肿,而且铁青着,可我竟然辨认不出,那究竟是个男人还是女人。他的身子极瘦,可脸却足有正常人的两三个大,都是浮肿的,浮肿的……”代苑说着,身子又激烈的颤抖起来,“当时……当时那张脸就在窗户上,占据了整个窗台。我当时怕得要命,想喊却喊不出来,明明见到他爬了进来,自己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 我有些迷惑,“你是说,他是从屋子外面进来的?” 代苑点点头,“嗯,我确定它是从外面爬进来的。因为他进来的时候,还带进了许多泥水,混合着泥土和枝叶腐烂的味道,一股恶臭,还……还把屋子的地板也弄得一片潮湿。” 我心里一冷,“这么说,那天屋子里渗进的泥水,并不是夜里下的山雨?” 代苑茫然的看着我,“那天夜里,山里没有下雨啊,直到天亮也没有。我一直醒着,看得清清楚楚。”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看来,那一定是大头婴把沉在小河底的落水鬼给招来了。” 我问:“那后来呢?” 代苑神色间显得更加惊恐,“他……他朝我爬过来的时候,我完全动弹不了。然后……他就爬到了我身上来,那张脸……那张脸……那是因为浮肿,极度变形了的一张脸……我不知道他在水里泡了多久,几十年……几百年……太……太可怕了……” 我听到这里,虽然明知代苑此时就安全的坐在我对面的草地上,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起来,竟然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结巴,“然……然后呢?” 代苑双手捂住脸,似乎不愿意再讲下去。我心里有些冷,隐约的感觉到,这正是她一直避着,不愿意见到我的原因。 我说:“你不愿意讲就算了,只是我们需要找到……” 代苑抬起头来,还是接着说道:“当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声音?”我心里一颤,“是不是那种旧式磁带绞带般的声响?” 代苑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的。” “那……那就是旧式唱戏的声音?” 代苑还是摇头,“也不是唱戏。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就像在唱歌,可又不是我们平常听到的那种,非常……非常怪异。” “唱歌?只是唱歌么?”我心里疑虑越来越深。 代苑仿佛是在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听不懂那到底是在唱什么,反正……反正既像是在唱歌,但更像是……更像是……”说到这里,代苑停下来看着我,眼神里那次浮现那种恐惧。 “到底像什么啊?”我有些迫不及待。 代苑茫然的看着我,“你真的……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也……也没看到?” 我点点头,“我没骗你,当时我确实完全昏迷,人事不省。” “哦。”代苑沉默了片刻,“那声音,我莫名的感觉,像是……像是在招魂。” “招魂?”我大吃一惊。 代苑却在我的低呼中浑身一颤。我说:“你怎么知道那是在招魂?” 代苑神情惶惑,“我不知道。那就是……就是一种感觉。你知道吧?我就是看到鬼,都没那么怕过,可那声音……那声音,我说不出……我说不出的诡异,就在那样静静的夜里响起来,声量不大,但确是我从没感到过的害怕。” 我问:“那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人发出的声响么?” 代苑摇摇头,“不是。那声音来自外面,仿佛来自极遥远的地方,我可以确定,那肯定不是屋子里那个人发出的。” “也不是你身体里面发出的?”我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代苑明白我的意思,她断然说道:“不是,不是我身体里那怪物发出的。只不过……只不过听到那声音,爬在我身上的怪物,竟然扔下我,自己拖着湿淋淋的身体,慢悠悠的爬出窗子外面去了。” 我“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么说,他并没有伤害到你?” 代苑叹了口气,“没有。那声音一起,他就走了。” 我怔了一怔,“既然这样,你一直躲着我干嘛?”先前我以为她是被那水鬼欺负了,又以为我醒着看到了整个过程,所以羞于见我,可这样听起来,那水鬼并未伤害到她。 代苑却不快的瞥了我一眼,“我当时……我当时衣服全被他扯坏了,就那么……那么一丝不挂的躺了大半夜,我以为你全看在眼里了……” 我有些无奈,真看不出这位生性豪放的代同学,竟然还会在意这个。我说:“你放心吧,我真什么也没看到。可就算我看到了,你怕我做什么呢?” 代苑苦着脸,“我不是怕你,是怕自己的这段记忆。我不想再回忆起来,所以那屋子我也不想待了,也不想再见到你,只要那个夜晚的一切,我都想全部从记忆里抹杀出去,因为那张脸……那张浮肿的脸,还有那个声音,实在是……实在是……” 我很少见代苑表现得如此胆怯,尽管我依然想象不出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尤其想象不出她所说的那种声音,究竟有多恐怖,但我想,或许在她心底,最恐怖的应该还是水鬼爬上她身子的瞬间,只是这个瞬间甚至恐怖到她不敢去面对而已。 我努力的平静的问道:“那为何你还要留在这村子里啊?” 代苑神情又萎顿下来,“不是我想留,是我依然走不出去。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躲到这个地方来,毕竟留在这里,我心里会多些勇气。”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只是,你身体里的怪物,它到底去哪了?” 代苑本能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清楚,它现在还究竟在不在我的身体里。” 我叹了口气,“这么说,你这些天都藏在这里?” 代苑点点头,“我只要出去,就会听到那声音,有时还会感觉有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跟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在幻听,产生了幻觉,但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所以我躲在这里。我发现只要我躲在这里不出去,那些声音和鬼影,就不会出现了。” 我张了张嘴,代苑忙抢过话头,“我知道你想说,这不过是我的心理作用。不过有些事情,没经历过,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我点点头,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些话。沉默了片刻,我才重新开口道:“其实,你刚才说到那古怪的声音时,我倒想起了一个人,他兴许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谁啊?”代苑看着我,神情又高度紧张起来。 我平静的说道:“既然你说那声音像是在招魂,那我想起的这个人,自然就是住在河对岸半山上的那位擅于招魂的吕老巫师啊。” 代苑一怔,“你是说,那声音是他发出的?他将那恶鬼给招了出去?” 我叹息道:“这个我不敢断定,但无论如何,我们今晚都应该去见他一面。” 代苑又紧张起来,“我不出去!要去你一个人去!” 我明白她此时的恐惧,“好吧,我可以一个人去。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代苑警惕的看着我。 我掏出手机,“你必须一直跟我保持通话,否则,我可能会没命。” 代苑一怔,但随即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点点头,“好的,这个没问题。” 说着,确定了一下我上次拨过的号码,然后拨通我手机。 我拿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离开那些庙宇群,往小河对岸黑漆漆的半山里走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子夜驱鬼 下山的小路被村民们挤得水泄不通,仿佛一场在夜里举行的庙会,只是来往的人,神情里都带着惶恐。 家里有孩子的,都抱着孩子纷纷上山来避难,没孩子的反正也已经睡意全无,也跟着赶上山来。 不止大神们的庙宇里热闹非凡,即是沿途各种供奉山神、土地的小庙宇中,也四下里全是人头。 那山路原本狭窄,逆流而下更显艰难,我只好从后山走,这里虽也有些小庙宇,但地处偏僻,显得非常冷清。我总算是从这里下了山,然后淌河过到对山去。 一路上,我跟代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大概因为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这一路上总算没再遇到鬼灵的阻挠。 较之对面山里的热闹景象,这座山里则安静得只有风声和虫鸣,偶尔则会有小蛇和蜥蜴从草间蹿过的滋滋声响。灌木丛中,则不时可见一些绿色的小眼睛紧盯着你走了一程又一程。 到达半山时,我发现老巫师的房门紧闭,不过隐约的可见一点灯光。透过门缝,我见到那屋子的油灯下坐了一个人,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书。 不过这人并不是那位姓吕的大巫师,而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姓赵,我经常在村子里撞见。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夜班三更的在这里看书,心怀疑虑,敲了敲门。老赵似乎被我敲门声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看着门,故意大声喝道:“什么人啊?” 我隔着木门说:“我小刘啊,给大家发药的那个刘宇。” “哦……”油灯之下,老赵神色缓和下来,“小刘医生啊?你怎么大半夜的还来发药么?不过,这里好像不需要,你快回吧!” 我忙说道:“不是,我来这不是发药,我是在找吕大爷的。” 老赵摘下老花镜,走过来开门,一面跟我说道:“老吕不在家,走亲戚去了。” “走亲戚?”我脱口问道,“吕大爷还有亲戚?” 这时,老赵已经把门打开了,对我客气的笑笑,手里提着老花镜,温和的说:“老吕被他亲戚给接走了,说怕人不在家,山里的野狼会来屋子里做窝,让我过来帮着守一守。” 我急了,“真走亲戚去了啊?那得多少时间才能回来?” 老吕想了想,“少则个把月吧。老吕自己很少下山,每隔两三年,亲戚来接一次,一走都得个把月。” 说完,老赵好奇的问我,“怎么,你半夜找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原来老赵白天黑夜待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我忙把知道的都跟他讲了一遍,不过我只说这事来得有点邪门,想请教下吕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赵走出房门,对着那些黑漆漆的大山看了半天。两座大山之间毕竟有些距离,那边庙宇群里的嘈杂,不可能传得过来,不过山里隐约可见一些灯火在闪烁,这是平常见不到的景象。 老赵相信了,虽然他自家没有小孩子,不过想到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还是有些着急,慌着就要跟我下山去。 我问他有没有吕老巫师的联系方式,他说没有,他亲戚也联系不上。 我着急的道:“这可怎么办?” 老赵有些好奇,“你一个医生,怎么也会相信这些?”言下似乎还有一句“这太不像话了”的怪责。 我无奈,“我也不是坚持相信什么,或者不相信什么,我只知道现在大家都有麻烦,而我的医学知识帮不上一点忙,所以想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来化解这麻烦而已。” 老赵点点头,说:“好,你先别着急,我平时和老吕关系要好,我来想想,如果这事给他撞上,他会怎么处理。” 他一面说着,自己打开一个像是卧室的房间门,走进去了。我转头看对山庙宇群背后往再高处走的山上,许多黑色的山雾依然在飞速的聚散,变幻莫测的样子。 老赵在那卧室里半天没出来,我跟着走进去,才知道他是在翻箱倒柜的寻找用得着的避邪之物。 我见那屋子极小,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就是一个很旧式的那种木箱子。箱子没上锁,老赵把它打开来,可惜里面也只是一些老人平时所穿的破旧衣服,此外并无它物。 桌子上堆满一些五颜六色的旧布条,撩开布条,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旧铜铃露出来。 老赵叹了口气,将铜铃拿在手里,“大概,只能试试这个了?” “铜铃?”我有点不明就里。 老赵点点头,“有次我来找他聊天,夜深回家时,他说这一路上有点吵,帮我赶一赶,当时就用的这东西。” 我还是不明就里,“一路上吵?莫非是有……” 老赵苦笑一下,“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自己是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只不过他说要赶,那就由他赶一赶,也没什么。” 老赵一面说着,已经握着铜铃出了房门,走到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去。 他将铜铃握在手里,神情肃穆,然后对着那些黑漆漆的大山摇了几下。那铜铃声不算大,不过音声非常悠扬,传得极为遥远。 起先我并不抱多大希望,可是说也神奇,随着这铃声传出没多大会,那对面大山里的黑色雾气,竟然国战散去了大半。 这场景显然也被老赵收在了眼底,他吃惊的与我对视一眼,然后接着对那大山摇铃。直到雾气散得非常稀薄了,这才停下手来。 我忙打电话问代苑,她说隐约似乎听到一点铃声,而且山里雾气确实已经散了。 见到问题缓解,我稍微放下心来。老赵则显得很是得意,他说这家伙果然厉害,鬼灵闻风丧胆啊。 我问:“这也是一件用来招魂的法器么?” 老赵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招魂?你想把它们给照过来啊?这一看就是用来驱鬼的啊。” 我说:“哦哦,对的。” 老赵说这些好,跟老吕学了点法术了。一面说着,就顺便跟我“鬼普”了一下。 他说,听吕老巫师年轻时讲过,说这鬼灵啊,它们大多害怕金属的声响,所以古来驱赶邪灵,都免不了要用些铜器、铁器什么的,并说古时鬼灵众多,但正因为后来金属器物用得普遍起来,寻常老百姓家里也能找出个锅铲、锄头什么的,于是鬼也就出没得少了。 老赵一面说着,一面感慨:“现在高科技越来越发达,鬼灵们躲得更深了,大概只有怨气极得太重的,才会冒着被现代科技产品激得魂飞魄散的危险,来人群里,尤其是城市中徘徊。” 两个人聊着,老赵进去跑了一壶绿茶出来,正打算跟我就鬼灵问题,痛痛快快聊上一宿。 没想他茶水还正烫着,对山迷雾又重新凝聚了起来,隐约似乎可听到鬼哭狼嚎之声。 我还没打电话过去,代苑主动联系了我。她说:“山里有许多野狼在哀号,好像还有女人的哭声,但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我问:“大家还在山里么?” 代苑说:“现在根本已经走不了了,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处……” 紧接着,派出所老杨也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的同志都在山里迷路了,只怕天明雾散之前出不来了。 老赵握紧铜铃,用力摇晃。可惜这一次已经无济于事,他直折腾到筋疲力尽,满头大汗,那山里的黑雾依然越来越深。 他刚心怀侥幸的问了一句:“那些东西,会不会就是寻常的山林老雾?”忽然对面山上出现些奇怪的东西在闪。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看见的已经不在是人间灯火,而是那种蓝幽幽的鬼火,忽闪忽现,异常诡异。 这样一来,老赵也没办法了。他又回大巫师的房间里去翻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的走了出来,无助的看着我。 “真的什么法器也找不到了么?”我着急的问。 老赵点点头,“只有些旧书了。” “书?”我眼睛一亮,心里闪过一个非常魔幻的念头,“不会就是那些传说中的魔法书,驱魔书吧?”想着,自己也钻进大巫师的房间里去。 在屋子的桌子底下,我们果然发现了一堆用一块褪色的破布包裹起来的旧书。 我将那堆书搬到油灯下,一本一本仔细翻找,心里莫名的振奋不已,总觉得将有一本写有民间法术的古老秘籍,马上就要出现在眼前。 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遗憾祖上从未给我留下一本半卷的神奇密谱,弄得我每想讲话的时候,总因缺少货真价实的谈资,而屡屡被朋友们鄙视。这下好,我手里也总算也有硬货了。 可是找了大半天,除了几本被蛀虫咬得满目疮痍的清诗和语录之外,我什么都没找到。 我们又没辙了。 老赵挠着脑袋,“魔,那山里肯定有魔!” 我一怔,“魔?你怎么知道的?” 老赵恨恨的道:“如果只是个把鬼灵,处理起来哪会有这么麻烦的?鬼麻,鬼麻,鬼中处理起来最麻烦的,那当然就是个‘魔’了啊!” 我:“……” 心想:“大叔啊,有您这么望文生义的么?仓颉知之,会不会哭?”可是再一想,其实人家也没说错啊,鬼之麻烦者,不也正是这些可以成为形体的魔吗? 不过想归想,我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没什么实际意义。 这时电闪雷鸣越来越厉害,眼看大雨就要来临,这一带最怕暴雨,时不时的就会有山洪暴发,如果那时大家还下不了山,那就鬼祸换天灾了。 我问老赵:“你再想想,吕大爷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驱魔办法?” 老赵苦着个脸,“魔是驱不走的,只有小鬼,才能驱赶得动。” 我说:“不会啊,美国有个电影,叫作《驱魔人》什么的,可见驱魔还是有先例的。” 老赵说道:“那是洋魔吧,不清楚了。反正我们这的魔,不是用‘驱’的。”然后他问我,“电影里,洋人怎么驱魔的?” 我为难了,“其实我也没看过,不过听说是等恶魔附体后,被附体者趁意识清醒时,自己选择自杀,跟魔一起同归于尽。” 老赵叹息,“既然是魔,只怕他换个身体,不又回来了?麻烦,真的很麻烦!” 我问:“你有没有见吕大爷举行过什么驱邪的仪式?” 老赵摇头,“年轻时他天天装神弄……呃……我是说,他反正那个时候看上去很像回事,好像真的每天都在抓鬼,但其实是耗子都没见他抓到过一只。” 我有些迷糊,“年轻时?那老了呢?” 老赵苦笑一下,“老了?老了不就糊涂了嘛?成天说话不着边际的,偶尔清醒过来,也倒能给人叫个魂什么的,不过大部分时间不是坐着晒天阳,就是躺着睡大觉了。”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叫魂?他到底是怎么给人叫魂的?” 老赵茫然的摇摇头:“具体怎么叫魂,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以前有个叫魂法器,不过后来没了。” 其实我也明白,即使那招魂法器在,只怕当此之时,也派不上用场。这样一来,我们可就完全无计可施了。 老赵努力回忆着,说:“老吕年轻时,曾经跟我讲过,说无论是魔还是鬼,它们平时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除非天地之间有了极重的怨气,那样就会凝结成形,化归化魔。” 我点点头,“必然只能是怨气么?” 老赵想了想,“不止。” 我眼前一亮,“那还有什么?” 老赵说:“还有就是一些很执着的心念,不一定是怨,也可以是……” “**?”我好奇的问道,“没有仇恨与怨的**,处于极重的时候,也会化魔化鬼?” 老赵点点头,“没错。所以许多仪式,就是用来满足邪灵**的。” 我无奈了,“这魔显然对人的下巴感兴趣,可我们总不能拿下巴给它祭祀吧?” 老赵陷入沉思,“你说,他为何偏生对人的下巴感兴趣?莫非……” “莫非什么?”我心上一紧。 老赵捻着胡须思考:“我知道江浙和闽粤一带,都有椒盐下巴这道美食,莫非,这魔原籍那些地方,而食欲极盛……”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应该是一次复仇,这魔很有可能是一只鸭魔,它是用这种方式在向人类复仇。” 我彻底绝望了,知道求助这位大叔真的有多不靠谱。我给代苑打电话,“你把耗子……呃……我是说,你把冯浩的号码给我。” 代苑语气冰冷,“删了!” 我说:“你别闹了,我真找他有事!” 她说:“我没闹,那号码留着没用,前两天刚删了,这有什么疑义么?”末了又没好气的问道,“这个时候,你找他做什么?” 我已经满头大汗,“我想向他讨个主意啊!” 代苑冷笑一下,“这么大人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别一有事就找他!” 看来代苑是真将耗子号码删了,否则任是蛮横无理,这种时候,她也不敢儿戏的。 我跟老赵说:“不行,我们必须举行个仪式,不过不是驱魔。” “不是驱魔?”老赵不明就里,“那是什么?” “请神啊!” 我原以为此话一出,老赵肯定举双手赞同。毕竟小孩子们身在庙宇,就可以安静下来,可见神灵确实是对鬼灵们有所威慑的。 可是老赵一听,就不自禁的摆了摆手,“老吕年轻时曾跟我讲过,他说千百年来,鬼灵一直存在,可见神灵也不像将它们赶尽杀绝。可见天道之宽容,正在于视六道众生皆为平等。” 我有些茫然,“吕大爷真这么说过?” 老赵点点头,“是啊,他还说,神灵之存在,其实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何况……” “何况什么?” 老赵强调道:“这倒是我个人的想法啊。我想涉及到魔,神灵或许也想给个面子吧,又或者,连神灵都嫌处理起来太‘麻’烦吧。” 我又无语了。不过紧接着,我想起了遭遇“鬼抬轿”时碰到的女鬼,忽然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冒了出来。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养鬼为患 我想起遭遇鬼抬轿时的女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忍不住问老赵:“这村子里,历史上有闹过饥荒么?” 老赵苦笑,“这样的穷乡僻壤,饥荒自然是免不了的。” 我说:“呃……那有没有……我是说……”我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辞。 老赵看我神情怪异,好奇的问:“你是想问,有没有传说里那些人吃人的情况啊?这个倒还不至于。这山里的好处就是,再饿也至少有些草根树皮,倒还不至于闹出人吃人的状况。”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不管是不是饥荒,总之,这村子里有没有那种习俗……呃,你听说过春秋时期‘易子而食’这个历史典故吧?” 老赵皱着眉头看着我,一时间好像没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立即大叫大嚷,“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村子虽然落后、封闭一些,可还不至于吃小孩啊……” 我说:“我明白。那么外来户呢?他们有没有带来过这样古怪的习俗?” 老赵连连摇头,“没有,绝没有过。他们宠溺孩子,有时倒比我们本地的还要厉害,怎么可能会去吃小孩子,绝对没有!” 老赵说着,有些愤怒的看着我,显然是怪我不该生出这么可怖的疑心来。 我忙向他解释,“主要因为那些下颌骨坏得无缘无故,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起事件的背后,极有可能与吃有关。” 老赵气呼呼的沉默了一阵,点点头,说道:“我也明白。不过我向你保证,这种人吃人,尤其是什么吃小孩的情况,别说见过,我连听都没听过。你想想,要真有这事,那么多下颌骨,那是要有多少人在吃人,我会完全一无所知么?” 我想想也是,倒也放下了心。只是这样一来,那个疑团又无法解了。那么,这次鬼魂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这时,有电话打过来,我以为是代苑,结果却是耗子,这让我很是吃惊。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新号码?小代跟你讲的?” 耗子说:“没有啊,几天联系不上你,打你家里问的。怎么样,最近忙什么呢?” 我听他问得轻描淡写,而我这边已经焦头烂额,心下着急,把跟他失联后的一些事情讲了一遍。 耗子显然没料到这事会到现在这一步,他问:“你是说,那些孩子到了神庙里就没事了?” 我说:“是啊,挺神奇!” 他又问:“所有神庙?” 我想了想,“几乎所有神庙,都可以庇护得到他们。不过背山那些人迹罕至之处的小庙宇,没人过去,我也不清楚。” “后山的小庙宇?”耗子有些好奇,“那都是些什么庙宇啊?” 我发现耗子特别喜欢在我没留意过的细节上下功夫,有些无奈的说:“我也没注意,那些庙宇都挺小,看着挺怪,大概是村子里的本祖神灵吧?” 耗子沉默片刻,“据我所知,那村子里的信仰,应该也只有与汉文化一致的佛、道两教吧?” 我说:“不会。这段时间我走了许多地方,这一带除了佛、道之外,还有许多本祖崇拜,比如古树崇拜、火崇拜和虎崇拜。” “哦,”耗子沉吟片刻,“如果是本祖崇拜,为何会修葺在后身,而且出事了竟然没人过去,这不合理啊。” 我也有些糊涂了,这个问题我倒还真没想到过。 耗子说:“你记得那些庙宇里都塑有什么神灵么?” 我努力想了半天,“不记得了。当时急于下山,天又黑着,没看仔细。” 耗子说:“这样吧,你把那神庙大致画一个,给我发过来,我查查看。” 我忙凭记忆画了几个草图,给耗子发了过去。(注:这几座神庙并非我进山时拍到的那栋古建筑。) 很快耗子又给我打过来,“这建筑风格有点不伦不类,不过隐约的,可以见出一点东南亚那边的风格吧?” “东南亚?”我惊呼起来,“怎么会是那边的?” 耗子说:“那个村子里有那一带过来的人么?” 我说:“据我所知,应该是没……”话说一半,忽然怔住,想起了那些外来户,莫非,他们正是来自东南亚一些小国家。语言和其它习俗可以扔,可信仰毕竟关乎心灵和灵魂,于是他们变幻着方式保存了下来,因此整个建筑风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耗子听我没讲话,问道:“怎么了?” 我说:“或许我忽视了,这村子里或许真有那边过来的人也不一定,而且,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所在。” “关键所在?”耗子一时不明就里。我来不及跟他细讲,只在电话里喃喃自语,“可是,那一带的人有何特别之处呢?为何大头婴要对这一带的人,如此排斥?甚至连他们的神庙,都起不到庇护的作用?” 耗子自然不清楚我在思考的问题,只在那边试探着说道:“据我所猜,这些来自东南亚一带的村民,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都是巫师……” “巫师?”我情不自禁低呼了一声。 “嗯,”耗子沉思着说道,“普通村民,多半没有意识,也没有能力修葺出这样精致的神庙来,因此这批原道而来的村民,他们极有可能会是一批神职人员,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巫师。 这时,我忍不住低呼道:“可这关人的下颌骨什么关系呢?莫非,他们竟用人的下巴祭祀么?” 耗子说:“谈及东南亚,谈及巫师,你想想,那一带曾经盛极一时的黑巫术是什么?” 我想了一会,心里一冷,“养小鬼?” 耗子说:“你等会。”说着,他又将电话挂了。 我急不可待的等在这边,老赵虽然听了我跟耗子的一部分对话,可还是没完全弄懂此时我们心里的恐惧。 不过大概见到我表情很难看,他也没多问,只是默默陪我坐着,等着我自己开口。 过了一会,耗子发过来一条信息,那是关于黑巫术中关于“养小鬼”的一些网络可查的资料,仅这一部分可以公诸于众的资料,已经足够触目惊心,看得我浑身一阵阵的冷汗。 “勾魂大法乃是茅山术的一种,有心拳养小鬼的法师,会先打听清楚何处有童男或童女夭折,同时设法取得它们的生辰八字,待尸体下葬后,降头师就会趁夜深人静潜到小童的坟前,焚香祭告,施展勾魂术,然后将预先从树上斩下的一段藤茎,插在坟头上,令其自然生长。”“等到藤茎长得繁茂时,施法的降头师会再次起坛运起勾魂大法,使到坟中小童的魂魄附在藤上,然后念咒焚符。之后,他必须一面念咒一面操刀斩下坟头的一小段藤茎,再雕成约一个约寸半高的小木偶,以墨及朱砂画上小童的五官。” “大功告成后,将小木偶收藏在小玻璃瓶中。不过,施展这种勾魂术前,大多数的降头师都会先后勾取一男一女两个魂魄,并且将它们收藏在同一个玻璃瓶中。据悉,这种作法是为了预防天性好玩的小鬼,由于寂寞难耐而逃离。”“此种养鬼术乃衍生自泰国一带,与茅山术有所不同的是,降头师会先到森林去斩一段适用的木头,再用刀子雕成一口小棺木,最后才去找寻童男或童女,甚至是婴儿或未破身之少男少女的坟墓。” “找到后,降头师会堀开坟墓,取出尸体,让它坐立起来,再以据说是用人体脂肪提炼而成的一种蜡烛烧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被火灼得皮开肉绽,露出脂肪层,再让脂肪层遇热而溶解成尸油滴下时,以预先准备好的小棺木盛之。” “之后便马上加盖念咒,前前后念上四十九天,这个魂魄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 以上皆是网络可查的资料。 我长久的沉默着。其实,读到用蜡烛烧下巴一节,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明确的知晓许多人经常用近乎亢奋的语气,向人提及的黑巫术中的“养小鬼”。 我在很长时间内,说不出一句话来。那种堵塞在心上的压抑之感,甚至远比遭遇鬼灵时的窒息,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耗子显然也在沉默,我的手机上时间的静默着。老赵好奇的将我手机接过去看了看,也沉默下来。 我问老赵:“这村子里,是不是有过这样的风俗?” 老赵摇摇头,“没有。只是小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我们以为,那不过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但没想到竟然……” 过了一会,他又问我,“莫非,那些没有下巴的尸骨,就是这样被养成了鬼?可是不对啊,这些可都是成人了,不具备被养小鬼的条件啊。” 我摇摇头,还是无力多说。过了好一阵,才疲倦的拨通了耗子的电话,“老冯,这些资料可信么?” 耗子叹了口气,“这是目前我能查到的。其实,还有部分网友说,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地方,有些善用黑巫术的巫师,他们为了得养所谓的小鬼,四处流浪,寻找婴孩,有时甚至不惜对健康的孩子食用毒物,害其性命。更有甚者,找来十几岁的少女,使其怀孕,而后偷其婴孩,养作小鬼……”讲到这里,耗子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我想起遭遇“鬼抬轿”时见到的女鬼,心里明白了,看来,这些少女,正是类似这样的受害者。 同时我也记得,这些少女与那些没有下巴的鬼,他们应该是对立的。尽管看起来,她们当时大概以为我会站在他们对头那一边,因而想将我活埋掉,但我明白,她们,确实是最可怜,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也长长叹了口气,对耗子说:“老冯,我明白了,所有一切都显而易见了。那些可怜无辜的孩子,它们才是这一带里最重的怨气。”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婴孩的笑 耗子也显得情绪低落,“嗯,你说说看。” 我说:“你还记得那件招魂法器吧?” 耗子说:“嗯,怎么了?” 我苦笑道:“那招魂法器来的古怪,不像本地之物,它大概正是外来巫师们的物品,只是不知为何,却落到了本地巫师,这位姓吕的老巫师手里。但不管如何,它终究是外地巫师们的器物,终究是会偏袒那一方的,对吧?” 耗子“嗯”了一声,似乎明白我之所以要提及这法器的用意。我接着说道:“因这招魂法器的偏袒,婴孩们的亡灵,一直受到极度的压抑,因而怨气越来越重。” 我一面讲着,一面努力回忆着那天在住院部的经历,“我猜想,那天代苑在住院部遇害时,招魂法器正是用其招魂法力,招来了大头婴本尊。大头婴刚一出现,立时落为了招魂法器的实体模样,而招魂法器碰到作为婴孩的大头婴,则本能的反应是将其捕获,蓄为小鬼。” 耗子叹了口气,没有反驳我。我接着往下说:“大头婴当时应该已经感染到招魂法器中所带的婴孩的怨气,因此它本能的就是逃。作为一个或者成千上万个婴孩,它们既然活着要遭受毒手,甚至被埋葬之后,亦不能入土为安,还要受到这些黑暗之徒的伤害,他们逃无可逃,于是凭借生命本能,逃往了一个潜意识里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母亲的**。因为只有地方,没有任何伤害……” “所以……”耗子低沉着语气,却只说了一半。 “所以,大头婴最终当即逃进了代苑的**。”我同样低沉着声音说道,“或许大头婴毕竟也是一个魔,因此,代苑才算免过了一劫……” 耗子“嗯”了一声,“后来呢?你们到了那村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说:“当时代苑刚一到达这个村子,婴孩们压抑已久的怨气,立即被她腹内的大头婴吸纳了过去。大头婴本身也是极厉害的主,它在住院部时,身上怨气还不算重,因此本能的是躲,可一旦到了这村子里,各种怨气聚拢过来,而作为婴孩的原型,它本能的首选了婴孩,然后带着他们的怨气,开始为他们复仇。” 老赵听到这里,吃惊的看着我,显然,他也完全没料到事情原来有这么复杂的一面。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打断我的话,只听着我继续讲下去。 我心里一片冰冷,“婴孩们的怨气实在太重,因此一旦被大头婴感应并吸纳到,它就不止找了那些尚在人世,依然在背地里秉承传统,偷偷养着小鬼的村民,甚至连曾经做过此等恶事,却已经不在人世的人,它也没有放过,让他们纵然已经自己做了鬼,也要为生前的暴行,付出代价。” 电话那边,耗子沉默着,而老赵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原来,你那位姓代的朋友,她不是带来了一个魔,而是带来了一群受伤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老赵一面说着,眼睛有些发红。 我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们只知道那些失去下巴的怨灵在哭泣,在申诉,并从未想到,另有一群真正的受害者,他们甚至还不具备诉说委屈的能力,就遭受了此等噩运。因此,他们没有语言,只有怨,无穷无尽的怨气……” 我话未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 我心里一懔,暗道:“莫非,这是被我点破真相的女鬼们?”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准备将门打开。 可是木门开处,我见到的却是代苑。 代苑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她冷冰冰的看着我,“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担心你出了事,所以自己找了来……” 我感激的点点头,“那么刚才的事……” 她咬了咬同样苍白的嘴唇,“我都听到了。” 我说:“可我们……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化解此时的困境。” 代苑看着我,“需要化解么?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若非一个个用尽自己的下巴来祭祀那群可怜的生灵,那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困境!” 我说:“可是……” “没有可是!”代苑一把将我推开,闯进屋子夺了老赵放在桌子上的铜铃。 老赵急了,“这个你可不能碰!” 代苑冷笑着,顺手将右手一只翠绿的玉镯脱下,放在老赵面前的桌上,紧接着又将项链也一并解下放在桌上。 老赵一脸无奈,“我不是这意思……” 可代苑不等他说完,转身出门,又在院门边的玉米秸中间找到了一根哭丧棒,独自气冲冲的下了山。 我担心她出事,忙扔下老赵,跟了下山去。 代苑一路走得风风火火,她淌过小河,直接上了对面的山,然后一路尽捡着那些曾经被破坏过的坟墓,一面摇着铜铃往前走,一面叫骂着细数墓主人们的罪行,同时又用哭丧棒将那些已经修葺过了的坟墓,再次打了个稀巴烂。 我本想劝止,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语。 天空浓云越来越黑,越来越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瓢泼而下。 代苑全身被淋得湿透,她披头散发,衣着褴褛,却无由的散发着一种霸气,不止令人生畏,即便是鬼,恐怕也早已退避三舍。她对自己尊荣丝毫不以为意,依然顶着暴风雨,去砸烂了所有的坟墓之后,又往后山那些神庙里去。 我跟着走过去,才互相想起,那次我被小女孩引向河底,然后发现的那堆人类下颌骨,其实正是在这些神庙下面的河边。 那个夜晚,代苑一直折腾到筋疲力尽,最后是自己晕倒在大雨瓢泼的山路上。 我将她背下山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场大雨过后,山雾终于渐渐散去。天地之间,出现了一阵雨后的清新气息。 第二天,所有村民都下了山。据说老赵回去以后,组织村里人做了一场法事,然后全村老少集体谴责了巫师们的罪行,并为遇难的孩子以及母亲们,奉送上了整个村子最虔诚的祝福。 村子里的孩子,他们其实早已经不再哭泣,可还是有些人家不放心,法事过后,他们还是将孩子送外了镇上的卫生院去做全面的检查,后来倒也并无大碍。 老杨给我打电话,说天一亮他们就找到路,全部下了山了,虽然没有发现任何怪物,不过隐约见到两个人影,形同鬼魅,在大雨中击打那些坟墓,可是他们却如同遭遇了“鬼打墙”一般,分明见到那两个人就在不远之处,可他们就是找不到路过去。 我知道,老杨见到的“鬼影”是谁,当然也知道,他所谓的“鬼打墙”,在他自己,只不过是个譬喻而已。 我问他们捡到的那孩子状况如何。老杨在电话里很无奈,说那孩子前半夜一直在哭,后来遇到个老奶奶,她接过去说喂点吃的,再后来那负责看管婴孩的同志竟然迷迷糊糊的,莫名其妙的就把这事给忘了。再想起来时,老人和孩子都找不到了。 我有些吃惊,“老奶奶?” 老杨焦急的说:“是啊,这可是件重大事故,我们现在满山搜找呢。” 我问:“那老人手里有没有带根蛇形拐杖?” 老杨不明就里,“这个就不清楚了,大概谁都没留意吧。” 当天,我请人开车和我一道将代苑送下了山,并直接回城住进了医院。 离开村子前,那些哭了一夜的婴孩们已经睡醒,开始活蹦乱跳的在阳光下嬉笑着,撒着娇要吃的喝的和玩的了。 代苑住院的第二天,所有身体检查出来,她出了患上重感冒之外,并无什么大碍。 原先一直留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古怪的东西,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是我们都不清楚,他现在到底落在了什么人手里,是凶是吉?而它本身,又究竟是正是邪? 那天,耗子也来病房里看了代苑。当时代苑刚刚苏醒没多大会,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不愿意讲话。 我和耗子默默陪了她一会,正要离开,却见她眼睛看着窗外,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原本只是过客,何必……” 我一怔,想起那次她用计想逼出大头婴的夜里曾经跟我讲过的话,说在耗子心里,她永远只是个过客。 我想她一定是历经劫难,忽然见到耗子,心有所伤,于是说着这样伤感的话。我知道耗子对此一无所知,我也不便向他明言,只转身回去劝了代苑一句,“你放心,虽然在上苍眼里,我等芸芸众生,不过天地一过客,可是我们彼此之间,谁在谁的心里,都永远不会只是过客。” 代苑迷惑的看着我,过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是说,那些孩子他们多可怜,原来就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匆匆过客,却竟要遭受最黑暗的对待,看到这世界上,人性里最黑暗的一面……” 我和耗子对望一眼,陷入沉默。 出了病房,我们走在住院部外面那些疏密的大槐树中间。耗子欲言又止,过了一阵,才淡淡说道:“老刘,其实你刚才说的,我不是很同意。” “嗯?”我有些不明白,“你不同意什么?” 耗子抬头看了清朗的天空,“你说在上苍的眼里,芸芸众生只是过客,我不同意。我想,这个世界上,任何存在都不会是过客……”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灵魂?” 耗子没说话,自己往前走去。我也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着。在我们走过的路上,铺满一夜风雨过后的落花。 我就着长长呼吸了一口泥土里的清新香气,忽然很文青的想起了陆游笔下那段古老的诗句…… 【预祝天下所有孩子们节日快乐!并愿已然回归的天使们,永远得到天国的庇护,无忧无虑,安然自在……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手机里的彪悍男 下颌骨的事情以后,我开始利用闲暇时间,试着整理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边的各种诡异事件。 不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总是小病不断。 我在网上发了个帖,有朋友回帖说涉及鬼灵的文字,尤其有真实事件掺杂的,生点小病是很正常的事,并说许多真正的灵异写手,身上也会发生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 于是我开始有一种想法,或许这世界本身有许多玄妙,只是我们尚未发掘出她最深处的本质,所以才会在偶尔的灵异事件里表现得大惊小怪。仔细想想,人类历史才多少年,世界的真相,存在的真相,还有多少是我们未能探知,甚至有许多或是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 代苑将那张照片清晰处理过的版本发给我看。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当时出现在照片里的人影,应该就是招魂法器在见到躺在床上的我之后,变为了我的模样。 可是这图片经代苑请人清晰化以后,我们发现当时的窗台上,其实另有一个黑影。那黑影虽然即使在清晰化以后,还是显得很模糊,不过我们隐约可见一个轮廓。 它看起来像个野猫的体型,但头极大,整个蜷缩在窗台上,像极了传说中的大头婴。 可是当时代苑脖子上的招魂法器还在,如果窗台边上的东西就是大头婴,那么图片里那个人影又是谁? 看起来,那天在病房里,确实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莫非,招魂法器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 有一天在耗子家里吃饭,我将那张照片拿给他看。他好奇的说:“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你啊。” 我说:“不会,当时我确实躺在床上,而且……”我话没说完,耗子将已传上电脑的图片打出一个圈,我惊讶的发现,就在他打出的那个圈内,那个黑影的手背上,竟然还可以看出有类似拔掉针头以后,粘贴着的一块胶带,而我当时输液的,也确实就是那只手。 我彻底懵了。过了半天,才试探着问道:“莫非,这竟然是我的灵魂?” 耗子沉吟道:“当时不止招魂法器近在咫尺,何况还有大头婴也在附近,你当时又正当生病体虚,他们若要招出你的魂魄,应该轻而易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心惊胆寒的问。 耗子说:“只不过他们招出的你的灵魂,为何手上还跟你身体一样粘贴有打过针以后的胶带,这有点不可思议。” 听耗子这么一说,我紧悬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要知道,如果那黑影真是我灵魂,那招魂法器的去向,我可就没法交待了。 不过这样一来,这黑影到底是谁,又说不清楚了。莫非,这就是那天同在住院的另外一名病号。可是,这病号为何要煞费苦心的来偷代苑的招魂法器呢? 不过,耗子很快给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人影并非招魂法器招来的灵魂,而是在大头婴的魔力之下略显身形的一个鬼魂。只不过它在显形的时候,模仿了当时躺在床上的你,又或者粘贴着胶布的模样,正是他生前最后的状貌,所以竟至变为了鬼魂,依然还是那副模样。” 我听着倒也蛮有几分道理,可是,这鬼魂到底会是什么人?他窃取招魂法器又何意图?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道:“莫非,鬼魂的成形,是因为大头婴的魔力,可是一旦成形之后,作为鬼魂的他,又被招魂法器招了过去,所以他当时俯身于代苑身前,并非是要窃取招魂法器,而是被法器所控制,俯首听命的意思?” 耗子迷惑的看着我,“莫非你的意思是,招魂法器的失踪,确实不是被窃取,而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离开?” 耗子此话一出,我立即想到了当初吕老巫师说的一番话。他说招魂法器要走,那一定是自己选择离开。 可这一切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见到招魂法器,我们就无法断言,他到底有没有落入他人之手? 那天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人在路上没听到。电话是苏景打来的,我回过去,又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他听上去依然很不耐烦,甚至很愤怒。我敷衍了几句,只好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我到苏景办公室找她。她人没在,却有一个身穿校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在她桌前写作业。 有人告诉我,这是苏景的弟弟,听苏景叫他小轩。我走进去,跟那孩子打了个招呼。 他抬起头来对我灿然一笑。 我问:“小轩,对吧?你姐呢?” 他怔了一怔,摇摇头,“不清楚,我也正等她呢。” 我说:“好吧,等她来了,你让她给我个电话,我打她电话老打不通……”说到这里,我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是住校,还是跟你姐姐、姐夫住一块呢?” 小轩笑了,“我高三了,住校呢。不过,我好像没什么姐夫啊,我姐就自已一个人住呢。” “哦!”我心里有些吃惊,不过对这小孩我不好多讲,只交待他,等她姐姐回来了,让她一定联系我,我有要事找她。 下班前苏景给我电话,我故意说在忙,并约她晚上九点钟见面,说有要紧事。 苏景在电话里跟我说,其实她前一天找我只是想让我劝劝代苑,感觉她始终对之前的事情不能释怀,好像一直还在找什么东西。 我明白代苑在找的一定就是那只招魂法器,但既然代苑本人都不跟她讲,我也就没对她提。不过我说我还有别的重要事情,需要当面跟她谈。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答应了出来见我。 不到九点钟,我已经到达约定地点等待苏景。她很准时,只是一脸的迷惑,问我究竟还有什么事。 我没跟她绕弯子,直接说我晚上没法找她,因为每次替她接电话的都是一个陌生男人,而那个人好像从来都不会替我转达电话里的意思。 苏景脸色微变,说怎么会有男人替她接电话,她根本就是一个人在生活。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不高兴,仿佛我是在故意打探她生活的隐私。 只是这样一来,我心里的忧虑却越来越深,毕竟她是与代苑关系最近的一个人,此前代苑遭遇了那么多诡异事物,我担心她也会被牵连。 我说:“你相信我,没事我不会胡说,我没理由这么吓你。” 苏景沉默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在这陪你待到十点以后,然后当着你的面,拨打一次电话。” 其实,这整是我约她这么晚见面的原因。只是,现在手机就在她手里,这样拨打,究竟有没有用呢?我心里并没有底。 我们一直等到十点零十几分,我才用自己手机,拨打了苏景当时就放在桌上她面前的号码,同时,我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拨通,果然,手机里传出的又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苏景吃惊的看着我,显然这是她料所未及的状况。她伸手将电话接了过去,连问几声“你到底是谁”,可那边已被电话挂了。 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再拨电话。同样如此,她桌上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可是那边接通了,依然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过很快又挂断了。 我检查她手机,上面竟然连个来电显示都没有。我抬头起来问她:“除了手机,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茫然的看着我,“异常?什么异常?” 我想了想,“比如,你会不会做噩梦?或者,会不会在夜里,感觉有人待在你房间里?” 苏景瞪大一双眼睛,“你在说什么啊?莫非,你想说那接电话的是一个鬼?” 我没有正面回答,“代苑是不是经常去你家里?”因为我始终怀疑,苏景电话里的鬼魂,十有八九是被代苑带去的。 可是苏景只是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可理解的摇了摇头,说既然她人在这里,而电话里另有人接,看起来应该是她电话出了问题,只怕是有人对她手机做了手脚。 我又是一怔。 苏景已经在沉思片刻之后,用自己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我隐约听到是个男孩的声音,就是就是她弟弟小轩。两个人在电话里争执了半天,之后苏景告诉我,确实就是小轩在她电话里动了手脚。 不过,他这么做也并非出于小孩子的恶作剧,只是苏景初来乍到这个地方,又经常只是一个人在家,他怕不安全,偷偷在电话里装了个软件,每过晚上十点,来电一律由一个彪悍男声来作答,而且都是敷衍几句就把电话给挂掉。 苏景对此很是生气,虽然明知弟弟此举出于好意,但毕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可能许多同事都产生了误会,而她还无从解释。 不过这样一来,我心里一直存有的疑虑倒也由此解开了。至少招魂法器的去向,又被删掉了一个原本可能的选项。 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苏景,代苑因为自己遇到过一些事,现在看待有些问题,可能会显得偏执。 苏景却苦笑,“我怎么觉得,你跟她的问题,好像大同小异啊。” 我一怔。 苏景说道:“比如我手机这件事情,你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鬼魂之事,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现代人,应该具有的思维模式。” 我无言以对。 苏景认真的劝我道:“刘宇,我不知道这段日子里,你和代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但我想说的只是,不要因为一时的幻觉而误入歧途。” “幻觉?”我喃喃问了一句。 苏景叹了口气,“最近代苑总跟我说,这世界在她眼里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还说什么她已经看到了这世界的本质,而以前的自己不过活在这世界的表象里而已……” “她真这么说?”我若有所思的问。 苏景点点头,“总之她最近满口胡言乱语……”话说一半,她忽然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我笑了,“你觉得,我也在胡言乱语?” 苏景尴尬的笑笑,没再说话。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景摇头,“她没说,只说有些事情若非亲身所历,永远都不能理解。不过……” “不过什么?”我看苏景欲言又止,感觉有些好奇。 “不过,”苏景看着我,又犹豫了片刻,“我总觉得,你们会不会是吃坏了什么,类似食物中毒那样,总是看到幻象……” 我吃惊的看着苏景,脱口问道:“食物中毒?” 当时心里想的,却是:“然则整个人类对于鬼魂的认识,都源于远古人类的一次集体性食物中毒?” 那个夜晚,我跟苏景终究没能聊到一块去,不过两天以后的周末,代苑主动联系了我。 她在电话里说有要事找我,可我刚上她车,她就闷着头直往城南奔。我问她到底什么事,她说到了就知道了。 我隐隐有种感觉:莫非,她果真已经查到了招魂法器的下落? 到达城南,我跟着她下了车,然后往山上走。 当时天已黄昏,我们大约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到达半山里几户人家处。她走进一间屋子前,转身平静的看着我,“刘宇,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你先前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越听越糊涂,“你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她微微一笑,自己先走进了屋子。我莫名其妙的跟了进去,发现那屋子光线很暗,除了窗外透进的一点昏暗的暝色之外,不再有其它光源。 代苑将门关上,默不作声的站在门边。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隐约见到屋子里似乎还有一个人,正觉好奇,问了一句:“这到底是……” 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触电般呆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冻僵了一般,心脏收得犹如顽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天琪?!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FTQ 昏暗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我没看错,那就是此前发病离世,并已经被火化了的方天琪。 只是她整个人看上去神情呆滞,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一个人偶。当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转头来看我,只是神情异常冷漠,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鲜活之气。 我们对视了足有几分钟之久,我才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我转头结结巴巴的问代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代苑叹了口气,“看来,她已经想不起你。” 我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方天琪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又怎么会找到她。”说到这里,我心里许多疑虑渐渐升起,“不对啊,你怎么会认识她的?不对,完全不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苑拽拽我衣袖,“走吧,我们先出去。” 我双脚走不动了,“不行,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代苑压低声音说道:“那你也得先跟我出去啊,我在这里不方便给你讲的。” 我犹豫了一会,只好跟着她暂时走出了房间。 来到屋子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发现天已经黑了,周围是一片冷清的山野。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山里的清新气息,努力让自己头脑清晰起来。代苑却看着我,“你确定,她真的就是方天琪?” 我愕然看着她,“人都在你这里了,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代苑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个方天琪……”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心里还是一片茫然。 代苑皱了皱眉头,“刘宇,你冷静一下,我会把这件事情慢慢跟你讲清楚的。” 我在那片空地里踱着步,“好吧,那你仔细跟我讲讲,这到底怎么回事?里面那个……那个人,她到底是不是方天琪本人?或者说……她……她到底跟已经不在人世里的方天琪,她们是什么关系?” 代苑找了一棵大槐树下的一个木头桩子坐下,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平静的跟我说道:“刘宇,我去找了王权贵。” “王权贵?”我心里一阵寒冷,“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此时此刻,一旦“王权贵”这三个字从代苑口出说出,我忽然就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乐观不起来了。 代苑却依然表现平静,“上次的事,是你帮了我,不管怎么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一直想对你有所回报……” 我心里更茫然,“你想对我有所回报,然后就去找王权贵?这是什么逻辑?” 代苑说:“你先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 我又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吧,你先说说看。” 代苑转过脸去,看着远处的山野,“那时我从‘沙博罗’村子回来以后,一直在医院里住院输液。当时那个叫作‘姚晓荟’的护士,她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所以特意关照了许多。起先我以为,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思,所以想替你们撮合一下,结果跟她聊了以后才知道,其实你心里另有别人,只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而你始终对她放之不下,这个人就是方天琪。” 我吃惊的看着代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 代苑接着讲道:“姚晓荟将方天琪出事那天,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样一个原本已经很可怜很无辜的女孩子,竟然遭受到了那名**医生的欺侮。我当时心里很是愤怒,很想找个机会,替你报复他一下,哪怕找个把柄,让他不能工作不保,或者无法过上安生日子,也总能大快人心吧。” 代苑讲到这里,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详之感。我紧张的问道:“然后呢?” 代苑冷笑一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曾经去找过他一次,记得他家的地址,所以出院以后,我又上了他家,并借口说有奇怪的病,想请求他的救治……” 我叹了口气,也无力的坐在代苑斜对面的一块搭起来用作板凳的石板上,“这个人一肚子坏水,你……” 代苑苦笑一下,“一肚子坏水,嘿嘿?” 我听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代苑说道:“他是有许多坏水,只可惜这些坏水不是放在他自己的肚子里,而是放在……” 代苑刚讲到这里,我心里已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代苑也已经知道了那些散发着怪味的药水之事?” 于是,情不自禁的接口道:“而是放在一个深棕色的药缸子里,对吧?” 可是代苑却只是不解的看着我,“深棕色的药缸子里?你讲的什么啊?” 我心怀恐惧的问道:“不是深棕色的药缸子?那他现在把那些水,放在了哪里啊” 代苑还是一脸莫名其妙,“我是说,他那些坏水,都放在了别人的肚子里。” “别人的肚子里?”我心里一惊。 代苑冷笑一下,“我刚跟他聊了没几句,就发现头有些晕,整个人昏昏欲睡。我马上感觉到他给我倒的水里有问题,可是没来得及问,人就已经昏迷过去……” 代苑讲到这里,我才明白是我误解她意思了。不过,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即使代苑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她那天夜里的遭遇。 代苑沉默了很久,“当我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跟那个方天琪一样,中了这**的圈套之后,我当时想跟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可是……” 代苑又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全身无力,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他却一面拍照,一面跟我讲,只要我乖乖听他的话,他一定会有许多好处,让我享用。我当时,忽然就有了一个念头,心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先稳住他,然后我自己再想办法,于是,我答应不会告他。可是,在他放我离开之后,我马上去做了身体检查,却已经查不到他留下的任何痕迹。果然是只老狐狸啊!” 代苑讲到这里,歪着脑袋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冷冰冰的笑意,“我如果当时收手,他其实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就必须有所回报,所以,我索性做了他的**。”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代苑,“你是说,你后来……你后来还继续跟他的交往?” 代苑点点头,“没错,我是跟他继续交往了。只不过,他处事非常狡猾,任何时候,都不会给我留下把柄。直到有一天,我醒来时,他正在冲凉。我看到他书房里电脑开着,就偷偷溜了进去,想找一点证据,哪怕只是一些女人的照片,也可以作为控告他的理由。只可惜,电脑里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最后,我只好把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一些文件,全拷进了手机,带回家去琢磨。没想到的是,这一琢磨,还真给我发现了问题。” 代苑讲着,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神光。我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你在那些文件里,发现了什么?” 代苑说道:“许多文件其实都是一些药草的英文名,以及相关资料。可是有一份文件,起先我也以为只是类似的文档,并未在意,直到一串字母跃入我眼睛,才忽然引起我的注意。” “一串字母?那是什么?”我心惊胆寒的问道。 “ftq。”代苑语气平静。 “ftq?这又是什么啊?”我还是不明就里。 代苑却苦笑了一下,“看来,你对这几个字母的敏感,甚至不如我这样一个陌生人。” 我茫然的看着她,“莫非,这是‘方天琪’三个字的首字母?” 代苑点点头,“没错,我当时一看到这三个字母,人如触电般呆住,立即就想到了‘方天琪’这三个字。当时那篇文档里,这样的字母串至少还有十几个,它们不是由两个字母组成,就是由三个字母组成,于是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些字母串的背后,就是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还是有些不明白,“单凭这几个字母,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代苑冷笑一下,“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又接着往下推理后面那些数字的意义。” “数字?这些字母串背后还有数字?” 代苑点点头,“嗯,每个字母背后都有数字,不过一看就是标明年月日的日期。比如在‘ftq’这串字母背后的数字,从日期看来,正是姚晓荟跟我讲过的,方天琪出事后面的几天……” 我心里越来越冷,“可是,他这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你最后又是怎么找到的方天琪?” 代苑伸手在虚空里比比划划,“其实,字母串背后还不止一个标示时间的数字这么简单,事实上在日期后面,其实还有一个地名……” 我心里一惊,“这么说,那地名就是这里?”同时,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在夜色里显得异常冷清的屋子。 代苑却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是的,那地名标示的并不在这里。我后来打听着去找过,那是离这里有二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农村,那农村一向以饲养家禽家畜为生,我到那里四处打听‘方天琪’和‘王权贵’这个人,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几天以后,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就在那村子外面一个荒凉的沼泽地附近,竟然有一个非常简陋,其貌不扬的私人用冷冻厂。”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九章 冷冻厂外的鬼影 听到“冷冻厂”三个字,我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相信那就是屋子里那个“方天琪”的真正来历。 代苑却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机会,已经迫不及待的接着讲下去:“当时看到冷冻厂的第一眼,我自己已经被心里一个猜测吓了一跳。不过,为了证实这件事情,我还是进了那个厂子的大门。” “后来怎样?”我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虽然明知“方天琪”此时已经身在那间屋子里,可浑身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发冷。 代苑叹了口气,“当时我找里边的人帮忙,可他们都说那是很久以前的旧账了,根本没办法再查。后来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有人勉强去翻出一个很旧的本子,结果就在那年的那一天,确实有几个人送来过几批冷冻的产品。可是这几个人里边,没有一个叫‘王权贵’,甚至没有一个姓王的,而他们也分别在半个月之内,就将送来的产品各自取走了。” 我有些茫然,同时升起一线希望,“这么说,方天琪当时……并不在这个冷冻厂里?” 代苑苦笑一下,“后来我私自找了这厂子里的一个人,用了一点自己的手段,结果却得到一个很可怕的信息。” “可怕的信息?”我刚放下的心重新又悬了起来。 代苑却接着讲道:“这个人告诉我,其实那段时间里有一件事情,他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一个名叫‘姚材’的人,他当时送来了一批绵羊肉,可是就在冷冻的当晚,那间冷冻室里却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我胸口一阵发紧,“好吧,诡异的事情,那是什么?” 代苑说道:“那个人说,就在那批绵阳肉送入冷冻的第一天夜里,许多人都听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哭,非常凄惨,夜半听来尤其显得阴森。后来哭声没有了,可是天亮后人们却发现,冷冻厂不知竟被什么动物撞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而那批绵阳肉也不翼而飞……” 我茫然的听着,“绵阳肉?” 代苑冷笑了一下,“后来,那个叫‘姚材’来取货的时候,老板早已经偷偷换了一批同样分量的绵阳肉,可那人还是一眼看出不算自己的货,当即大发雷霆。老板见躲不过,只好从实说了,并愿高价赔偿。后来也不知道那老板究竟出了多少钱,总算是把那个人给勉强打发走了。” 讲到这里,代苑看着我,“你说,这个‘姚材’会是谁?” 我苦笑一下,“姚材?药材!那还能有谁?!” 代苑点点头,“嗯,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那么,那批绵阳肉……”代苑讲到这里,停住不敢往下讲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你想说,那就是‘方天琪’?” 代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半天,才又重新开口说道:“我当时没敢多想。只是这批所谓的‘羔羊肉’显然太过诡异,所以我没放弃,继续到村子里打听关于那个夜晚的传说。” 我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代苑处事之果敢。 代苑却接着讲道:“后来在村民们口中,我又听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有人说,他们曾经见到过一个鬼一样的白影子在树林里穿梭、漫游,虽然他们并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来想,可是对照时间,我发现他们看到鬼影的,竟然是那批所谓‘绵羊肉’失踪的同一天。那时,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线希望,其实一直以来,我只想找到王权贵作恶的证据,却根本就没想指望过,方天琪她还会在人世。” 我又回头看了那间屋子一眼,“这么说,你最终还是找到了那条传说中的鬼影?” 代苑点点头,“我漫山遍野的走,见人就问,后来终于有人跟我讲,说这半山里一个无儿无女的姓石的老太太,曾收留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径直去找了这位石老太太,果然在她那里,我找到了方天琪。” 我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那么,那位石老太太,她怎么说的?” 代苑叹了口气,“石老太太六十好几了,她自己也不是很能讲得清楚这件事,大概就是天亮时见到一个女孩子,身上披了一块白色的塑料布,满山遍野的走,她觉得可怜,就把那女孩子给收留了下来。”代苑说着,指了指那间屋子的窗户,“至于那张所谓的塑料纸,我看过了,那就是一种保险膜……” 代苑讲到这里,关于“方天琪”的事实已经基本显现,我心里那些疑团渐释看,却也几乎在同时,开始感到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可是……”我无力的问道,“可是方天琪,她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有,她现在看起来,怎么好像显得……” 代苑叹了口气,“石老太太说,这女孩子一直都这样,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像个木头似的,吃饭还要像小孩子似的喂。夜里如果不把她放倒在床上,她就一直坐着;早晨如果不把她扶起来,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老太太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甚至去找人来给她叫过魂,可她还是这样,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样子,只是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 “叫魂?”我心里“咯噔”一下。 代苑点点头,“老太太就是这么说的。说实话,我刚见到这女孩的时候,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就是方天琪本人。直到刚才看你见到她的表情,我才最终得到确认。只不过,方天琪现在虽然身体还活着,可是整个人的状况,确实很不乐观……” 我点点头,既然代苑已经讲清楚了这所有的状况,那接下来,就是我该真正去面对屋子里的方天琪了。 再次推开那扇门,我心里百感交集。 方天琪离开以后,我一直在怨责,为何她身边的人,都声称见过她的回魂,可是我却从来不曾与她相见。 尽管我很清楚在她心里,我的分量无法跟她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相比,可她当时,毕竟是躺在我怀里离开的这个世界,难道仅这一点,对她的意义还不够重大,还不够回来看我哪怕一眼?给我一个安慰,让我知道,她在彼岸,一切安好? 只是那些满心充满怨责的日子里,我怎么能想得到,有朝一日终于得意重逢之时,面对的竟然是如此诡异的一副场景。 尽管,她的容颜依旧,除却略显苍白与憔悴之外,她确实还是那个方天琪,只是这个方天琪还有没有记忆,有没有情感,有没有没内心世界? 我不得而知。 我独自走进屋子,并在身后关上了门。 屋子里差不多已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泄进一点若有若无的天光。这天光里,我勉强看得清,方天琪依然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默默看着窗外寂静的山野,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神光。 我猜得出,她身上那件崭新的白衬衫,一定是代苑给她买来换上的。代苑甚至给她化了一点淡淡的妆,使得她原本苍白的双颊,显出一点刻板的红晕。我默默走到她面前,拖过一只凳子坐下来,看着她,喊了一声,“天琪,你……还记得我吗?” 她将眼睛转过来看了我一眼,依然面无表情。 我心里一阵抽疼,只觉得这神情不止是漠然,甚至是没有生气。尤其那双曾经隐约闪烁着紫罗兰光晕的眼睛,已经神光全无。 没有那双眼睛,她还是方天琪吗? 我心里一阵寒冷。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掌。不想入手之处,竟然一片冰冷。 我竟然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惊惶的抬起头来看她。可她还是面无表情,任由我握着她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里一阵酸楚,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可是用身子温了她半天,不是她被我暖了过来,却是我被她身上的寒意冻得浑身冰冷。 她……她究竟还是不是方天琪? 我犹豫着,终于还是伸手解开了她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然后借着窗外的天光,看向她衬衫里的背部。 微弱的光线里,我看清了。她背上有伤,确实有伤,而且好像刚刚还流过血,此时暂时愈合了而已。 没错,她就是方天琪。 我紧紧抱住她,心里悲喜交集。 无论如何,方天琪尚在人世。她还在人世。只要她还在人世,那一切都还有余地。 那一刻,我来不及想太多,只是紧紧抱住她,哪怕她的冰凉传遍我的全身,我依然觉得,只要这样暖下去,她一定会清新过来,一定会的。 代苑来敲门的时候,我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过度寒冷,几乎已经昏睡过去。 代苑问我:“怎么样?她认出你了吗?” 我无力的摇摇头,“还没有。不过,给我一点时间,我相信我有办法。”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和代苑,以及后来见到的那位石老太太,一直陪着方天琪,继续待在半山里。可是我们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将方天琪唤醒过来。 其实,这座小山离城并不算远,开车一个来回也就个把小时。于是回去上班之后,我还是每晚会回到这里来。 尽管代苑已经给方天琪准备了许多衣服,我还是特意去买了她曾经最常穿的那种紫色的裙装,请代苑替她换上。 那天夜晚,我将装束一新的方天琪带出了门。我想,如果一直这样待在屋子里,一定对她的记忆恢复,没有任何意义。 那天夜晚月色很好,月光照得整座山林一片清亮。我带着她满山林走,尽量让她将腿脚活动开,并不断的向她讲述我所知道的,关于她的那些往事,其中不止包括她的父母,她的奶奶,当然还有她那位最好的朋友,余娇。 尽管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可那种默默倾听的表情,却让我心里涌现一线希望。 当我们的道路被一条溪流截断时,我拉着她手坐在了溪流边的草地上。忽然之间,我想起了那晚在ktv包房里唱过的歌,eason的《1874》。 我说:“这样吧,我唱一首歌,你若能记起,就跟着我和;若是不能,那也不要勉强,我会一遍遍的唱给你听,一直唱下去……” 她转头看着我,依然在很认真的倾听。 我微笑了一下,努力回忆着那些歌词,轻轻唱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得到她眼睛里有神光一闪。 我不知道那是我的幻觉,还是仅仅不过月光在她眼眸里的闪动,可就在那一闪之间,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静得出奇。 仿佛我又回到方天琪离开的那个夜晚,她就躺在我怀里,渐渐失去气息;而我就在随后的几分钟以后,看到一个淡蓝色的幻影,在月光下渐渐远去…… 我心里一痛,回过神时,却发现她双眼里竟然溢满了泪水。尽管,那张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可她眼睛里确实有泪水。 我吃惊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我看懂了她眼睛里的另一种表情。这表情似曾相识,正是那天夜里,当她躺在我怀里,让我亲吻她时的表情。 我心里有了片刻的愣怔,只是月光下她已经泪流满面的表情,终于让我心里一阵触动,情不自禁而又小心翼翼的对着她双唇亲吻下去。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诡异名单 可是,就在离方天琪双唇寸许之处,我再次感到了一种彻骨之寒铺天盖地袭来。这寒意甚至是我之前紧抱着她时,也从未感觉到过的。 这寒意让我浑身发冷,竟然就在要吻到她的刹那,本能的将身子缩了回来。 那一刻,空气也跟着冷凝,万籁俱寂。 月光之下,我看到方天琪一张脸上依然苍白、漠然,可是眼睛里所有表情,也在一刹那间,荡然无存。 我叹了口气,惭愧的低下头去,默默无语。 其实我感觉得到,她对于当年留下的最后一吻,存有极深的记忆。如果以此为突破,或许我可以帮她寻回所有的记忆。 可她身体里的寒意,却又让我始终无法真正投入。那寒意让我清醒,冷静,然后所有激情都冻结,消失殆尽。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样冷寂的天空里那轮同样冷寂的明月,心里荒凉一如当时的山野。 我知道,那一瞬间的时机已过。此时,方天琪一张苍白的脸庞依然微微上扬着,仿佛在等待着我的亲吻,可那动作已经变得非常机械,而她双眼里那阵转瞬即逝的神光也已不再,因此我更加无法再吻得下去。 我在心里又默默叹了口气,歉疚的伸出手,将她冰冷的身体揽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紧紧捂住。直到她体内寒气渐渐入侵,令我全身也仿佛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花。 手机播放器里,eason的《1874》已经渐入尾声,而随之传出的,则是他那另外一首怪异的歌曲《大开眼戒》。 “不要着灯,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可会被抱紧? 惊破坏气氛,谁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如本性是这么低等,怎跟你相称?…… …………” 莫名的,我感到心底一阵抽疼。 怀里的方天琪不再有任何反应,没有温度,同时也没有任何动情的表现。我抱住她,仿佛只是抱住一根冰凉的大理石柱。 如果我可以永远这么抱下去,则必然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我跟她一样,变成另外一根同样冰凉的石柱。 希腊神话里说,不要回头,回头即会化作石像;那么是否天使一旦离开这水火人间,也不该令其回头,因为重新落入人间的天使,一样会变成冰冷的石像? 是否,这才是真正的天人相隔? 我们不是隔在时间的两界,而是作为区区凡人的我,永远无法靠近这天使,因她若非拥有一对可以飞入天国,却总是会在流血的翅膀,就是拥有一副被剪去翅膀,却仿佛已经永远不会流血的身躯…… 那个深夜,我们默默相拥着,直到天明。 我冷到无法动弹,却终不忍放开那孤单的生命。若非代苑找来,我想我们将这样坐到永恒。 代苑惊慌失措的将我从方天琪怀里拉开,一面不停的替我搓着手掌和面颊,一面疑惑的看着我,“刘宇,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样?” 忽然之间,我心里压抑得难以呼吸,“小代,我真没用。我帮不了她,什么都帮不了。甚至……甚至连一个吻,我都给不了……” 代苑沉默良久,然后勾认真的看着我:“刘宇,你心里到底在抗拒什么?莫非,你是在嫌弃这位曾经的梦中**?” 我拼命的摇头,“不是嫌弃,真的不是,我只是……” “不是嫌弃,那你就应该尝试一下。”代苑一脸不解,“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救她,不用觉得这是在占她便宜。” 我心里依然冰凉:“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代苑忽然冷笑了一下,“我是不明白,仅仅因为她失去了记忆,你就打算放弃她?” 我犹豫了半天,却还是不知如何措辞,“不是记忆的问题,而是……而是……总之,她身上的冷,让我根本没办法……” 代苑一怔,“太冷?”她一面说着,忽然一手抓住我,用力吻了过来。 我忙推开她,不快的问道:“你干嘛?” 代苑冷冰冰的笑道:“我是让你体会一下,你所谓的冷与暖,到底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我满心沮丧,“这不一样。” 代苑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想说此时的方天琪,她或许已经灵魂都已经不在,对么?” 我低下头,默默无语。 代苑说:“你放心,招魂法器我还在寻找,只要找到那东西,我们就可以为她招魂。” 我苦笑一下,“招魂法器……” 代苑牵过方天琪的手,将她拉着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刘宇,你真的爱过她吗?” 我一时语塞。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利用闲暇时间,跟代苑一起研究她手里那份来自王权贵电脑里的诡异名单。 我始终没找到有可能代表“余娇”名字的代号,而其余名字,由于我们都不认识,因此也无法识别那些代号。 可是通过名单里标示的地名,我们却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地方。 起先,我们找到的是位于城南郊区的一个精神病院。这座精神病院在这一代,算是小有规模。根据名单里标示的时间,我们找到了一名那个时间前后,进入此院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很消瘦,但看得出,她曾经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只是此刻已经精神失常,整个人目光呆滞,总是面对着房间的墙壁发呆,始终不说一句话,并且一旦见到有穿白大褂的人经过,她就会吓得蜷缩进墙角里,全身不住发抖,仿佛曾经受到过极度的惊吓,以至于残存的记忆里,全是恐惧。 我们借口要找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子,前去了解情况。 院长告诉我们,这位暂时被叫作“小菊”的女子,原是有人在街上发现的。她当时几乎是衣不蔽体的在沿街乞讨,情况非常糟糕。 市民报警之后,警察却始终无法与她进行沟通,同时也一直无法查找到她的家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她送来这里,让她一直住在院里接受治疗。 我和代苑尝试过许多次,也无法与她有任何交流。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弃了。 我们找到的第二个地方,则竟然是一片荒凉的墓地。这墓地地处一个小村庄的后山里,稀稀拉拉共有二十几个坟墓。 根据代号的标示,以及墓主下葬的大致时间,我们果然找到了一座坟墓。墓主依然是名年轻的女子,三十出头。 我们到墓地附近的村子里稍一打听,就了解到了这名可怜女子的遭遇。原来,她是独自前往城里看病的几天之后,在家中开煤气自尽的。 家人都说她大概因为重病难愈,心里想不开,才将自己送上绝路。可是也有人说,她在前往城里看病之前,性格一直很乐观,可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不言不语,郁郁寡欢。 我们自然也无法与这名女子取得联系,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何在王权贵的名单里,会有她的信息。 王权贵这恶魔,他到底在做什么? 此外,我们甚至还找到城北的一所医学院里去。 这所医学院在这一带算是小有名气,只是在这里,我们再无法找到名字里的人。毕竟学校里面师生众多,此外又有许多校工、家属,我们根本无法从一个字母代号上,查找到可疑的人。 除此以外,名单里还有十几条信息,则是连地名我们也无法找到的。这让我们感到非常无措,完全不知道王权贵这魔鬼,究竟在进行着一个怎样的阴谋和计划。 代苑说:“你别着急,我再暗中找点线索来。” 我很吃惊,“你还在跟姓王那家伙来往?” 代苑苦笑,“我现在退出,只怕他会起疑。到时候,只怕这名单里的下一个名字,就将是我代苑了。” 我冷静的说:“我们报警吧!” 代苑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报警?用什么报?这张名单?” 我说:“总之交给警察,他们会查出所有真相的。” 代苑不快的将我手里的名单夺了过去,“你别太天真了!这样一张名单,在警察眼里根本什么也不是。即使我们用方天琪和秦菊说事,他们也只会认为是巧合。” 我一时语塞,当然我也知道代苑说的没错,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不在局中的人手里,都不过是一个牵强附会的巧合,不会有人相信的。那时反而打草惊蛇,我们连这最重要的线索都将中断。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代苑完全不顾我的劝阻,继续以王权贵**的身份,在他身边寻找线索,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我则已经决定联系方天琪的父亲方岳。 因为手机的多次丢失,我早已经没有了方岳的电话。他学校主页上查询到的电话号码则根本无法拨通。 无奈之下,我决定亲自上一趟省城,前往方岳家中,先见他一面再说。 可是代苑认为,既然要去,就把方天琪带上。不过,可以先不让他们父女相见。 考虑再三之后,我同意了代苑的要求,让她将方天琪带上,我们三人一同前往省城,然后由我先去见方岳。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遗弃的天使 前往省城之前,我去了一趟当初火化方天琪的殡仪馆。在那里,我确实查到了方天琪的一些相关资料,可是当时负责这件事情的员工,已经辞职离开了。 打听此人辞职的情况,他同事表现平淡,只说这样的单位人来人往,尤其那种年轻小伙子,凭着一时激情进来,支撑不了多久就逃命似的离开的,其实大有人在,不足为奇。 我问这些年殡仪馆里有没有出现意外,比如送来的遗体未被真正拿去火化,而是贩卖做人体器官的什么的。 或许我这问题问得太白痴吧,他们没有人再理我,各忙各的去了。 不过,这毕竟是个线索,现在只等方岳与方天琪相认,我们就可以从这里下手,顺藤摸瓜,将王权贵那老狐狸给揪出来。 可是,那毕竟是一只老狐狸,这点线索真的足够对付得了他吗? 当时刚好放个小长假,我和代苑带着方天琪前往省城。 将她二人安排好以后,已是下午七点多钟。我直接去了方岳的家,那栋熟悉的教师小楼。 敲门以后没有应,我只好去楼下等。大约八点多钟,方岳的车回来了。我正打算走上前去,却见车上下来了一名女子,紧接着,方岳也从车上下来。 两人神态非常亲密,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方天琪的母亲回来了? 可是再一细看,那女子长得非常年轻,根本不可能是方天琪不知去向的母亲。两个人下了车以后,就几乎是相拥着走上楼去。 我当时觉得有些尴尬,也就不好意思再上前去与方岳说话,何况这事,有外人毕竟不好开口,只好继续等在楼下。 可是一直等到夜里十点多钟,方家熄了灯,那女子也没有下楼来。没有办法,我只好先回了宾馆。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方岳的学校,想能不能在学校里碰见他,或者哪怕先要一个他的电话号码,也好约他单独见面。 可是在他学校里听到的一个消息,却让我大吃一惊。 打听方岳电话号码时,他学校里一位节假日值班的老同事告诉我,方岳因为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后来一直生病,有时意识错乱,没办法再继续上课。学校只好给他办了病休的手续,现在一直在家养病。 那老教师问我是方岳什么人,我忙说我是方老师以前的学生。那老师“哦”了一下,然后悄声告诉我,如果要拜见方老师,可以直接去他的家里。 不过他现在由一位他曾经的学生在看护,那学生名叫童珊珊,好像对方岳仰慕已久,整个学院都知道。现在方岳生了病,而她也已经毕业后留校做了辅导员,不再有什么师生顾虑,两个人也就住在了一起。 童珊珊甚至表示,一旦方岳病情减轻,他二人就会举行婚礼,结为真正的夫妻。 老教师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神情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对于师生相恋的不满和鄙夷,相反却流露出对于这位女学生对自己仰慕对象不离不弃的赞许之情,当然更多的则是对于方岳的同情之意。 这让我心里感到非常惶惑。我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方岳老师,他……真的病得很重么?” 那老教师长叹了口气,“起先一直卧床不起,几乎就要半身不遂了。后来好在小童的悉心照料,他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虽说行动还有许多不便,但至少不用在床上过小半辈子了……” 我心里一凉,忽然想起前一晚在小楼下,远远的见到两人相拥着上楼的情景。原来当时他们并非浓情蜜意以致难舍难分,而根本就是互相搀扶着走上楼去的。 那老教师又接着说道:“可怜了这老方啊,他腿脚是能走动了,可意识还是糊糊涂涂的,我们去看望他,他竟然谁也认不出。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一直伺候在他身旁的小童,别的任何人,他都视而不见了……” 老教师的这句话,再次让我心里凉了半截。不止因为方岳的境况,远比自己现象的还要糟糕得多,同时也因为方岳的失忆,让他们父女相认的情况,也变得更加渺茫。如果,方岳真的对自己女儿已经全无印象,而方天琪也对自己父亲全无记忆了,这该怎么办? 作别老教师之后,我心下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方岳与方天琪都丧失了记忆,而在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可怜无辜的童珊珊。如果我将方天琪贸然送还,即使她能接受,那么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要同时承担起两个完全丧失生活能力的人,这让她怎么扛得住? 如果她承担不了,一走了之,于情于理并不为过。可是这样一来,不仅方天琪无法生活,甚至连方岳也再无人看管,以后这对父女,又该怎么办? 我在省城那些曾经熟悉的大街小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如何回去对代苑,尤其是方天琪做出交待。 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又走到了方家小楼之下。方岳车子停在下面,房间里亮着灯。 我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脚步走上去。我不知道上去了,我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我能为方天琪争取到什么。 或许我这样贸然的动作,只会打破一个原本已经非常凄凉的小家庭的平静与温暖。此外,别无所得。 然而,就在我左右踌躇着,不知如何进退的时候,我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年送方天琪回家时,她躲在我身后,显出一副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 那神情让我感到心酸,同时也让我心底一亮。 对了,还有那位方老太太! 方天琪的奶奶,她现在是唯一能认出方天琪的亲人了。 想到这一次,我很快离开了方家小楼,前往方老太太的住所。 虽然我头脑里依然一片混乱,不知道这样一位年迈的老人,面对自己完全失忆的孙女,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同时我也难以想象,如果将此时的方天琪交给方老太太,那该让这样一对祖孙,如何生活下去? 可是,即便方天琪不会留在方老太太处,我依然还是有责任让方老太太知道,她满心牵挂,满心歉疚的孙女,其实还在人世。 我应该仔细琢磨的只是,如何委婉的跟方老太太慢慢的讲述这件事情,不至于忽然之间,惊吓到她老人家。 可是,当我走到方老太太居住的那栋很陈旧的小楼上时,我见到的却是一道紧缩的房门,以及房间里的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那道紧缩的房门上面,甚至已经落满灰尘,布满蛛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所有残存的温度,都在这一刹那间烟消云散。尽管当时已近深夜,我还是发了疯似的,开始猛敲方老太太的房门,同时也发了疯似的开始乱敲左邻右舍的房门。 几个房间里都走出了人,他们吃惊的看着我,问我是什么人,做什么。 我语无伦次的说,我说方老太太孙女的朋友,是方岳老师的朋友,我找方老太太有要紧事。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过来,神色凝重的告诉我,方老太太早在半年前就去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可原本就已经并不清晰的头脑,再次变得更加混乱。 我嘴巴里喃喃自语着,“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老头叹了口气,“年轻人,想开点吧。你看,他儿子方岳就是一时想不开,气得一病不起,差点把小命都给搭上了……” 我茫然的看着那老人,“你是说……你是说方岳老师他……他就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去世,受到的打击,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老人点点头,同时唉声叹气的道:“其实,何止这一重打击。女儿刚走,老母亲也紧接着就走了,换谁谁都受不了啊!”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年轻时,老婆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你说这老方,他到底是……唉!” 老人一面说着,向我摆摆手,自己回家去了。 我愣怔在楼道里,听不清那些邻居都跟我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个走回家去,我却如同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无边无际,想伸出手抓住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握不到,只是独自漂浮在一片巨大的虚空之中,漫无边际。 代苑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我终于清醒过来,接通了电话。 代苑在那边语气焦急,“刘宇,你怎么回事啊?电话也不接!你现在在哪?” 我有气无力的问:“方天琪,她没事吧?” “没事啊,”代苑不快的说道,“你现在到底在干嘛?方岳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我说:“我回来再给你讲吧!”说完,我挂了电话。 一个人走出回宾馆的时候,我买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往肚子里灌。 我想起仿佛已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我从废园中见过唱戏鬼回来的路上,则在暴风雨中,被藏匿在这座城市钢筋水泥中的各种冤鬼吓得魂不附体;可是这一刻,面对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城市,我却再次被一种事物恐吓到失魂落魄。只是这一次吓到我的,不是鬼事,而是人事。 可知人生在世,可将自己惊吓到魂不附体,压抑到喘息不过来的,又何止上山野之间那些神出鬼没的鬼火幽灵,更多的是这人生原本的无常,它们有时更令人生惧,也更令人绝望,尤其令人无可奈何,只能束手就擒。 我扬起头,目光穿越城市迷离的灯光,穿越那些或厚或薄的云层,任灵魂漂浮在那片寂静的苍穹之上。 那一刻,我很想知道造物使人生于这茫茫天地之间,究竟所为何来? 常言造化弄人,莫非仅仅为了用这一切有如酷刑般的生爱别离,戏弄众生,以求取坐望之快感? 又或者,天地原本无情,而造化原本无物。多情的只是这可笑的芸芸众生,在一场貌似庄严的人间悲剧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演绎着一出又一出荒凉的悲剧,恰似那年在废园见到的那一片红红翠翠,五色杂陈的梨园众生。 那天夜里回到宾馆前,我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无论如何,我要让方岳与方天琪见上一面。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亲生父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止他们见面。 只是,面见方岳之前,我需要先见一个人。那就是目前正在悉心照料着方岳的那位年轻女子,童珊珊。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淋淋的天使 敲开方家房门时,尽管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却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屋子里原先的窗明几净不见了,代之以的,是一个黑暗有如地狱般的洞穴。屋子里光线很暗,原先摆设在方岳书房里的那些古怪的,来自东西方神话里的雕塑,全部移了出来,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些雕像里有血淋淋的天使,有面目狰狞的魔鬼,此外整个客厅的墙壁上,全都挂满各种可怖血腥的壁画,感觉像是不小心误入了一座鬼城,四下里都是寂静、阴森可怖的氛围。 童珊珊当时并不在家,来开门的正是方岳本人。他好奇的看着我,双眼里尽是陌生,显然,他对我已经全无记忆了。 我说:“方……方老师,是我。小刘,刘宇。” 方岳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我想了想,“您的学生,还记得吗?” “学生?”其实,他还是没记起我是谁,不过,听到“学生”两个字,他将我客气的让了进去。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跟着方岳走进他的洞穴,身上一阵阵发冷。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的问道:“方老师,这是……” 方岳说道:“嘘,这是地狱。” 我茫然的看着他,方岳却小声说道:“你不明白。我以前把这里打扮得跟天国似的,可惜天使还是不来。不仅天使不来,他们还把天使的奶奶也给带走了。后来,我就想明白,我终于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啊?”我无措的问道。 方岳双眼里射出一种神经质般的敏锐,“我想明白了。我只有把这里变成地狱,天使才会来。因为天使有自己的天国,她不稀罕我这假天国,可只要我这里足够黑暗,她就一定会回来,因为她必须来改变黑暗,她必须回来拯救黑暗里的生灵,你说,我想的对不对……”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可方岳还在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来,我走的路全错了。我一直在光明的地方寻找天使,可我真的错了。真正光明的地方,只有上帝的天国,而这尘世间是称不上光明的。不过,她也不够黑暗。所以,天使不来,魔鬼也不来。我必须把这里变得足够黑暗,这样魔鬼才回来,为了消灭魔鬼,天使也才会来。没错,必须这样……” 方岳一面说着,一面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独自呡着茶,心里想着如何开口跟他讲他女儿的事。同时我转头看了一下方天琪的房间,却见那房间里的床铺和桌椅都不见了,里面堆满杂物,仿佛已经成为一个杂物间。 为了引起我的话题,我故意指着那房间,问方岳,“方老师,那个房间是……” 方岳朝我摆摆手,“那个房间,别进去,可怕得很!” 我一怔,“可怕?什么意思?” 方岳低声说道:“那放假里有个小鬼孩,怕得很!” 我全身一冷,“小鬼孩?方老师,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方岳又坐近我一点,“我告诉你啊,那房间里有个小孩,青绿色的身体,会瞪着一双眼睛看你。不过,他全身血淋淋的,困在那房间里,走不出来。” 尽管知道方岳已经意识混乱,他的话根本不足以相信,可是听到这样的描述,我还是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老师说:“嘘!白天他不出来,晚上才出来。他躲在那堆脏衣服,破床单里,瞪着眼睛看你。我每天晚上只要起夜,就肯定能见到他。不过,小珊不信。” 我知道,方岳所说的“小珊”,正是已经和他居住在一起的童珊珊。 方岳接着说道:“不过,小珊只是嘴硬。我知道她只是嘴硬,她肯定也见过,只是她不愿意说而已。” 我想了想,谨慎的道:“方老师,您说的小孩,是个小女孩吧?”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方岳是不是在意识混乱之间,想起了自己女儿的幼年时代,尤其当方天琪发病之时,全身鲜血淋漓的模样,肯定是方岳这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 可是方岳却摇了摇头,“不,那不是女孩,也不像是男孩。我看不清它是什么,只看到它有个小孩般大小,看起来像个小孩,但又不像……哪里不像……哪里不像呢?我也说不清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方岳说的像个小孩模样的怪物,我首先想到的是大头婴,可大头婴怎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大头婴,那它又会是什么?这时我又想起了当初谢玲玲说的,曾见到的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孩模样的怪物。 可是,它到底又是什么? 不过很快的,我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毕竟,方岳已经不正常了,我不该把他的话当真,尤其不该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这样很危险,连我自己也会迷失其中,走不出来。 方岳说:“你看,我还拍了照片。我没骗你,我确实看到它了。” 一听有照片,我好奇心呢又跟着提了上来。果然,方岳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来,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可我一看之下,却吃了一惊。这哪是什么小鬼孩的照片,分明就是他女友童珊珊的照片。 当时童珊珊躺在床上,人似乎在熟睡中,方岳就这么对着她的脸拍照,拍了许多张。 我叹了口气,“方老师,这好像不是小孩……” “你看,你再认真看!”方岳还是很认真,“你看在小珊的脸旁,床边上,是不是站了个小孩!” 我全身又一冷,忍不住将眼睛凑了过去。这时,我看到童珊珊脸旁的床边,竟然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可是,我还没来的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忽然感觉头上一阵剧痛,没来得及转头,却又是一下猛击。 耳边听到方岳在喃喃:“你们这些魔鬼,来一个,我抓一个!来吧,你们这些魔鬼……” 方岳手握那只巨大的玻璃烟灰缸,拼命的向我头顶砸来。他这几下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才几下,头脑里就开始变得模糊。 我挣扎着去抢方岳手中的烟灰缸,一面艰难的开口问道:“方……方老师,你在干嘛?” 方岳阴森森的笑着,“你们这些魔鬼,来了最好!来得越多越好,来得多了,这里才足够黑暗!我才好把天使给召来……” 他一面说着,我渐渐感到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同时全身一阵瘫软。方岳见我不动了,这才放下烟灰缸,却见我整个身子提起,拖起了那间杂物间里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拼命挣扎。可是方岳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下将我拖进了那间屋子,扔进那堆破布中,同时拿了个布头,将我嘴巴塞了起来,又用一根绳子,将我双手反绑了起来,然后转身出去,锁上了门。 我虽然脑袋上巨大疼痛,可是意识并未完全丧失。当时心里想的只是,方岳到底怎么回事? 这到底还是不是方天琪的父亲,那个为人师长的方岳?如果不是,他现在到底是谁? 我勉强动了动身子,黑暗中,却摸到一个生冷的东西。凭这几年的医学经验,我立即明白了我摸到的是什么。 那是一具骨架。没错,就是一具骨架! 同时,我闻到一阵扑鼻的福尔马林味道。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我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这里为何会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这味道,以及那具生冷的骨架,他们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方岳,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挪动着身子想往门边去,可是很快的,我又碰到了另外一具骨架。它同样的生冷僵硬,就被藏在门边那堆破布里,横亘在我面前。 任是多年在医学里泡到现在,此情此景,还是一身身的冷汗淋漓。方岳,他仅仅只是发了疯,还是根本就是发了狂? 这两句骨架,它们到底都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那个童珊珊。 可童珊珊我前两天才见到,她即使已经遇害,也不至于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彻底的骨架?那么,这骨架的主人又会是谁? 可是紧接着,我又想起我毕竟没有见过童珊珊这个人,虽然来方家之前,我特意上过她的学校专业,大概做了个了解。 可是网页上的图片,我也一时不能和那天在夜幕下,远远看到的女子对应得起来。那么,莫非那个女子,其实并非童珊珊,而童珊珊其实已经遇害。 一时之间,我头脑里一片混乱,所有可怕的念头纷至沓来,但最可怕的是,下一次进入这个房间的人,是不是就将触碰到第三具骨架,而这具骨架的主人是谁,在我自己看来,却毫无悬念? 我一面想着,恐惧加上脑袋上的疼痛一阵阵涌来。这房间全本封闭,现在又有了那阵刺鼻的气息,没挣扎几下,我就昏迷了过去。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在方家昏迷,而且都是被这样从后面被偷袭击晕的。只不过,上一次是胆小的方老太太,而这一次却是似乎早有预谋的方岳,我当时根本不敢想象,等到着我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福尔马林 一百一十六、 大约夜半时分,我被一阵打砸的声响惊醒。 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但听到方岳卧室方向处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过来。 那脚步声很轻,不像方岳,极有可能就是童珊珊。我耳边的打砸声在她打开卧室门的刹那停止,整个房间除了那阵脚步声,四下里非常安静。 紧接着,客厅里的灯亮了,门缝里透进一道隐约的光线来。随之我听到一声女子好奇的嘀咕声:“这怎么回事?” 紧接着,我身在的那个房间门被推开了。灯光下,我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发,身着粉色睡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边,凭借校园网上查到的照片印象,她果然就是童珊珊。 童珊珊起先并没有看到房间里黑暗角落里的我,可是随她打开房间灯,我与她目光交接的刹那,她立即吓得面无血色,嘴巴里一声低呼,连着倒退了数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我嘶哑着喉咙想喊救命,却什么也喊不出。不过,童珊珊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转身去客厅沙发上的包里拿出手机,大概准备报警,一面从阳台上找了一根铁棍,警惕的站在客厅正中央,怒视着我。 她的冷静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我不怕她报警,怕的只是她情急之下给我一铁棍,因此我安静了下来,不去激怒她。 她见我老实下来,手中的铁棍本能的松了松,然后嘶哑着声音问我:“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她等了一会,反应了过来,于是小心翼翼走过来,用铁棍挑去了塞在我口中的布条,然后迅速的离开,重新站回在客厅中央。 我努力呼吸了半天,才求助式的看着她:“我……我是方岳老师的学生,本来我是过来看他的,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把我击晕,然后锁在了这里……我……” 童珊珊迷惑的看着我,表示不信,“你是方岳的学生?好,那你说说,方岳是哪个学校的?他教的什么课程?” 我忙不迭的回答了,同时报上了给我方岳联系方式的那位老教师的名字,这下童珊珊相信了。 她垂下手中的铁棍,站在客厅了发了半天呆,然后走到方岳的卧室门边,将房门紧紧关了起来。 我说:“你放我离开吧。” 童珊珊走回来,神情萎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都怪我,我应该把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的。可是……可是我以为他不会再这样了……” 我吃惊的看着童珊珊,“不会再这样?你是说,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 童珊珊转头看过来,神情冰冷,“没有,没有发生过。” 我心里一阵苦笑,难怪她先前表现冷静,而此后又很轻易的就相信了我的话,原来方岳把来访者击晕,并将人锁了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是紧接着,一阵莫大的恐惧再次涌遍全身。我想起了这房间里那另外两具尸骨。 莫非,那就是在方岳手中遇害的人? 方岳杀了人,并将其藏匿在了此处;而童珊珊明知真相,却替方岳隐瞒了下来。她显然是不想让方岳事发,宁愿与这两名受害者的尸骨同处一室,那么,她现在会如何对我? 这样想着,我尽量不提房间里触碰到尸骨的事,我想只要我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或许可以放我离开。 可是,童珊珊只是无力的坐倒在客厅里正对着我的沙发上,没有说话,也没有来放我离开的意思。 她神情之间非常痛苦,眉头紧锁,脸色昏暗,这让她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小心翼翼的又说了一句:“你……你放我走吧。” 童珊珊又沉默了半天,然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行!” 我心里一冷,没来得及再开口,童珊珊却恶狠狠的看着我,“那房间里的东西,你应该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我一听这话,慌忙摇头,“我是在客厅里被击晕的,醒来时人已经被绑了锁在这里面。这房间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到。”说到这里,我又故意多加了一句,“我知道方岳老师研究神话,他有许多自己的观点,旁人无法理解。可是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偷窥别人文字的习惯……” “文字?”童珊珊愣怔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是啊,那都是你方老师个人的学术成果,任何人都没资格偷窥,没资格偷窥的……” 看到童珊珊果然顺着我的话头上了当,我心里稍安,“既然这样,你放我离开吧。我知道方老师……呃……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你尽管放心,出去以后,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就是了。” 童珊珊还是坐着不动,但既然没拒绝,我也就看到了一线希望。我说:“我其实已经不在学校了,甚至都没在这个城市生活,这次来看看方老师,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了。” 童珊珊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在这个城市?” 我使劲的点点头,“是的,我早离开了。我不喜欢这城市,没事应该都不会来。” “哦,”童珊珊似乎是长长舒了口气,“那你应该也是老师吧?待在中学,还是大学里呢?” 我感觉到她还在探我的口气,于是笑了一笑,“我不是老师,我跟教育系统八杆子打不着。我是医生,做检验的。” “哦!”听到这里,童珊珊似乎是更放心了。看得出,她直到现在,应该还在为方岳的前途考虑,至少,她不想让他在这个圈子里声名受到任何损害。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这房间里两副人骨真有其事,方岳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童珊珊缓缓起身,慢慢走了过来,“方老师是生病了,才会这么对你,你可别怪他。” 我忙说:“我理解,我理解的。” 童珊珊又说:“方老师也挺不容易,他一个人太不容易了。现在我照顾着他,只希望给他一个稍微轻松的晚年,我不想他再受苦了,这个,你也明白的吧?” 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的。” 童珊珊走到我面前,替我解开了锁在背后的双手,然后俯下身去,正准备和我一道解开双脚时,她却忽然吃惊的抬头盯着我,“不对,不对……” 我说:“怎么了?” 她瞪大双眼看着我,“你刚才是,你是医生……” 我微微一笑,“哦,是的,我是医生。我承认我刚才骗了你,其实,我不是方老师正儿八经的学生,我是医学院的。不过,我曾经向方老师请教过一些问题,在我心里,他确实就是我的老师。” 童珊珊连连摇头,“不行,这样不行,我不能放你走。” 我心里一阵糊涂,“这……这不过一个小小的谎言。或者说,这连谎言都称不上,方老师本来就是老师,我们做晚辈的,自称是他学生,这也没什么错啊。” 童珊珊冷笑一下,站离了开去,“问题不在于你是不是他的学生,而在于,你是一名医生。” 我更糊涂了,“我是医生?这怎么了?”当时心里有个侥幸的念头,“莫非,他想把我留下来,专门给方岳看病?” 于是我结结巴巴说道:“可是……可是我只懂检验,精神科的问题,确实一窍不通,你把我留在这也没用啊。” 童珊珊哼了一声,“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让你给他治病。” 我说:“那是为了什么?” 童珊珊再次站定在客厅里,“你既然是一名医生,那么那房间里有些味道,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我稍一愣怔,立即恍然过来。原来,她是猜想到我闻出了福尔马林的味道,心里又放心不下了。 我故意装出莫名其妙的神情,“你这房间里,除了一点消**水的味道,好像也没什么啊……”说着,我故意将鼻子耸了耸,似乎在认真嗅着什么。 “不许再嗅!”童珊珊紧张喝了一句,我马上假装变得老实,同时有些无辜的问道,“怎么,你这房间里经常闹老鼠还是怎么的,需要用这么大浓度的消**水?” 童珊珊冷冰冰的看着我,“你这小子很能说谎,好吧,你尽管说吧,你越说,我越不能相信你!” 我苦笑一下,故意假装会错她意,“我怎么的,也是在医院里混的人,你房间里有没有用消**水,我需要说谎么?” 童珊珊傲慢的看着我,“好吧,那你告诉我,我那房间里,用的是什么消**水。” “福尔马林啊!”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说道,脸上神情自若。 童珊珊吃了一惊,“你说……你真的知道那是……那是……” 我笑笑,“其实,闹过耗子的房间,你不必用着消毒水的。不过,你们外行总是把问题看得太严重,大概又不愿听药店里的忠告,自顾自的知道个福尔马林可以强力消毒,就弄这个东西来往家里放,其实,真不必的。你可以随便弄点……” 我正准备就消毒一事,煞有介事的给她做个科普,童珊珊却打断了我的话,“好了,好了,你实话跟我讲,除了福尔马林,你还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从她的磨蹭里,我感觉得到,如果不用杀我,她是尽量的不想动手的。这女子毕竟不是生性凶残之人,她心里甚至比我还更愿意我对房间里的秘事一无所知,她自然也就不用动手,不用担当杀人的罪名。 明确了这一点,我心里稍安。我说:“你这房间大概长久没人来,没人住,霉味太重了,弄得人待在里边,除了快要窒息,也没别的感觉了。我建议你啊,以后每天把房间的门窗打开一会,时间久了,那些怪味自然就没有了。” 童珊珊听我说得认真,开始渐渐的相信了。其实,她刚才已经解开了我双手,此时被束缚住的双脚,我自己也能解得开。但为了不让她在情急之下用铁棍,我还是没有自己动手,只是规规矩矩坐在地上。 童珊珊叹了口气,“你就不奇怪,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你闻到的味道么?” 我笑笑,“你们外行都以为,许多药品是禁用的,所以一惊一乍也是常事。” “哦?”童珊珊好奇的抬头看着我,显然我为她找到的这个理由,让她感觉非常放松。 我于是又温和的说道:“其实,福尔马林不算是禁用药品,我不会因此而告发你的,你就放心吧。” 童珊珊点点头,“这样,就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将我双脚也解开了。不过在解开我双脚之前,先将那房间里的灯给关了,同时迅速瞥了一眼那些凌乱的杂物,大概确定了那两副骨架藏在暗处,也就暗自松了口气。 我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房间,甚至不愿回头看上一眼。这神情让童珊珊再次看到放松。 她顺手将那房间门关上了,然后用一个老年人式的语重心长的口气跟我说道:“同学,哦,不,医生,今天这事让你受惊了,希望你不要怪责我们,尤其不要记恨你方老师!” 我点点头,走到门边,迟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不欺骗她,“你带着方老师去自首吧!” 童珊珊一怔,一脸警惕神色,“自首?自首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屋子里有两副人骨……” 我话没说完,童珊珊已经全身一软,坐倒在沙发上。 【感觉成绩不好,提不起兴致,停更了一段时间。今天朋友找我聊过,决定还是尽可能把故事讲完,这是对故事本身的负责。如果还有跟读的朋友,本猫这里严重道歉了啊:)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使骸骨 看到童珊珊无力的坐倒在沙发上,我心里有些不忍。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又说了一句,“带方老师去自首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首?”童珊珊吃力的抬起头来看我,“真有那么严重么?” 我无语,心里沉重,“两条人命,你说有多严重?” 童珊珊一怔,“两条人命?” 看着童珊珊不解的表情,我也有些糊涂了,“那房间里的,不是两条人命么?” 童珊珊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原来你以为那是方老师做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方……不是方老师,那……那还是谁?”看着童珊珊那瘦弱的身躯,我无法相信是她本人下的手。可如果下手的也不是童珊珊,那还会是谁?这问题让我加剧了内心的恐惧。 不过,随后童珊珊的一句话,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如释重负。 她疲倦的说:“那是你方老师通过非法手段,从私人手中买的……”同时,她紧张的盯着我,“这事究竟……究竟有多大?” 我心里稍微放松,虽然不知道私人购买这个,究竟多大问题,但至少相较我之前猜想的,这基本上可以说不算什么。何况以方岳目前的健康状况,他应该无需为此负太大的责。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那只是方老师购买的?” 童珊珊坚定的点点头,“这个我可以确定。我手里有他的购买单据,不信,我可以出示给你看。”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直接出示给警察吧。” 童珊珊一脸犹疑,“真的……必须自首么?” 我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可是,方老师买这个做什么?他又不是学医的……” 童珊珊神情萧索,“他听信了那些人的胡说八道,非以为这是两副天使的骸骨。” “天使骸骨?”我吃惊的低呼了一声。 童珊珊逐渐缓和了过来,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艰难的向我开口说道:“其实,你方老师一直认为,他女儿其实是一名天使。” 她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来迎接我的吃惊。可我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的。” “你知道?”童珊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犹豫片刻,重新走进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了起来,“其实,我这次来找方老师,为的正是他女儿的事。” 童珊珊怀疑的看着我,“你真的跟方天琪很熟悉?” 我点点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童珊珊目不转睛盯了我一会,似乎终于相信了我没有说谎。事实上,她大概也明白了过来,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也实在是没有说谎的必要。 童珊珊缓缓舒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跟方天琪,甚至连她被父亲当作天使的事都清楚,那么我想,关于你方老师的事,我确实是没必要瞒你什么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准备往卧室方向走。我猜她必定又要去取那份购买单据来给我看,我忙向她摆摆手,制止了她。因为既然将话头引到正题上,我不如趁此将此行的目的给她讲清楚。 我小心的措着辞,“你……应该跟方天琪很熟悉的吧?” 童珊珊全身颤抖了一下,站在当地,神情有些冷漠,“不,我跟她一点都不熟悉。她……她不喜欢我。” 我默默的点点头,其实,作为方天琪,她不喜欢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女子,与自己父亲交往,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童珊珊却又低声说了一句,“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但如果不是她的离开,你方老师永远都不会接纳我的。” 她这句话,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听得出,她并非冷漠残忍到为方天琪的离去幸灾乐祸,可这语气里包含的如释重负,却又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她,方天琪又回来了,她会怎么想?她能接纳她吗? 我忽然想起了那年,方老太太说的自己一直没有逼迫方岳另找妻子,正是因为顾忌到方岳的新妻,会嫌弃、排斥自己的孙女。 那么童珊珊呢?她会怎么做? 可是事已至此,我没有选择。事实上,我也没有资格,将方天琪的事情继续隐瞒下去。 我尽量平静的说:“其实,方天琪,她还在人世。” 童珊珊全身一颤,转过身来看着我,“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语气坚定,“这事说来话长,但事实就是,方天琪她真的还在人世。” “怎么……怎么可能?”童珊珊满脸狐疑的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跑来跟我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放谁身上,都会是这表情。我说:“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有位朋友,她无意中在一个农村里见到了方天琪,她出事以后,被一位老奶奶收养了……” “这……这怎么可能?”童珊珊双眼紧盯着我,“她的后事,是你方老师自己亲自办理的,这……这怎么可能……” 我说:“我也不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报了案……” “不可能……不可能……”童珊珊还是不信我的话,“方天琪那么大个人,她就真的得以逃生,被人收养了,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不回家?甚至……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给她爸爸,却要等着……等着你那位朋友无意中见到?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心里明白,此时若要跟她解释代苑那些事,她就更糊涂了。我只能挑重点告诉她:“其实,方天琪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方天琪,她简直就跟她老爸目前的状况一样,甚至……甚至更严重……” “什么意思?”童珊珊依然盯着我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 我叹息着说道:“现在的方天琪,就是另一个方岳。她整个人痴痴呆呆,已经完全不能与人正常交流,甚至已经记忆全无……” “怎么会这样?”童珊珊似乎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我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这事牵扯极大,我一时无法跟你讲得清楚。何况许多事情,我自己还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童珊珊垂下头去,呆呆的看着地板,“你……你真的没骗我?” 我有些无奈,“我没必要骗你。其实我来这一趟,只想让他们父女见上一面,看能不能因此让他们的病情缓解,唤醒他们对于彼此的记忆……” 童珊珊没有说话,依然盯着地板发呆。这样大约过了将近有十分钟的时间,她才缓缓叹了口气,“那么,如果他们对彼此都没有了记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一时之间,心里也没有了主张。 童珊珊抬起头来看着我,“莫非,你想让方天琪回到这个家里来,然后让我一个人,负责他们父女两人的生活?” 我一时语塞。 童珊珊眼睛里泪光闪闪,“你方老师现在这样,我认了。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给他一个稍微舒服的晚年。可是,如果再加一个方天琪,你让我……你让我……” 我看她激动起来,也跟着站起身来,“你放心,这事总有解决办法的,你……” 童珊珊摆摆手,自己进卧室里去了。我有些担心,跟着走到门边,却不好再跟着走进去。 不过,我注意到她并不像要有什么过激之举,只是走到衣柜边去,取出衣服来,准备换上。 我忙转身走回了客厅。看来,她已经被我说动,打算带着此时还在床上熟睡的方岳,前去自首了。 过了几分钟,童珊珊果然换了一套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此前她一直穿着宽大的睡袍,我没有注意,此时她穿上了一条黑色连衣裙,我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有几个月的身孕。 我吃惊的看着她,她却一脸平静,“这是你方老师的孩子。刚才我跟你讲,一个方岳,我认了。其实,我说错了,我现在要照顾的,不止一个方岳,远远不止……” 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原该恭喜的这一家子,我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童珊珊却显得越来越平静,“你方老师一直相信她女儿是天使,现在,我只想为他生个普通人,没翅膀的凡人,那时,他就会慢慢忘了自己的天使梦,慢慢清醒过来。” 这时,我忽然想起那房间里“天使”骨架,“对了,你说方老师听信了别人的谎言,以为那是天使骨。那么,我可以去仔细看看么?” 童珊珊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不过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好,你是学医的,你给看看也好。” 说着,她将我重新引到那房间门口,开门并打开了房间里灯。于是,在明亮的灯光下,我果然看到了那两副所谓的“天使骸骨”。 我蹲下身去,仔细的察看着。童珊珊却只是避在门外,尽管她脸上并非出现太大的恐惧感,但似乎总有些不舒服的表情,让她不愿近前。 那两副骨架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初看并无什么特别。不过,在这两个人的后背上,确实有些骨质的东西微微凸起,让他们与普通人的骸骨显得不太一样。 我毕竟只是做检验的,这方面并不熟悉,不过我感觉得到,这些骨质的东西,确实有让人产生关于翅膀的联想。 这时,童珊珊在外面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什么特别的吧?” 我回头说道,“好像还真有些地方让人费解……你以前都没注意到过么?” 童珊珊好奇的“哦”了一声,“我可从来没看过这东西,哪里有特别的?你可别告诉我,这真是两副天使骨架……” 她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跟着走了进来,同时俯下身来,照我所指往那些骨头上看去。 我说:“你看这骨质突变,果然像极了翅膀的雏形。难怪方老师会想那么多了……” 童珊珊冷笑一下,“什么骨质突变?这我可不懂。我只是觉得,这多半是那些**商人,用来哄骗你方老师的手段。” “嗯,这个也极有可能!”我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凭着肉眼,只能更凑近了一点看,“其实还有可能……” “是什么?”童珊珊看着我,此时她也被这像翅膀一样的东西,深深吸引住了。 我苦笑一下,“或许,这本来就是方老师自己所为呢……” 我话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我和童珊珊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时,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同时眼前一闪,身上果然被浇上了一桶汽油。 模糊中,只见方岳穿着睡衣,蓬松着乱发,将手里的空汽油桶掷在地上,面对着全身沾满汽油的我和童珊珊,神情呆滞的说道:“谁让你们动我的天使?谁让你们动我的天使了?你们这些魔鬼,全都是魔鬼,你们动了我的天使,我就让你们离开天堂,离开我的天堂,离开天使的天堂……” 他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激动,几乎是在向着我们咆哮,然后任凭童珊珊如何哀求,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打开了握在手中的那只打火机。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蓝光再现 方岳打开手里紧握的打火机那一瞬,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我见到房间里,悄无声息的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微光。 这蓝光只出现了短短几秒,童珊珊由于惊吓过度,加之对这样的蓝光原本就不敏感,她只是瑟缩的蜷在墙角,对这蓝光的出现毫无反应。 可是我和方岳,我们都注意到了这奇异蓝光的骤然隐现。甚至可以说,方岳手中握着打火机,原本作势要将其扔向泼满汽油的房间的,可是蓝光的出现,却让他有如触电般呆站在原地,双眼看着虚空,一动不动。 由此我确定了,那阵蓝光的出现,必然不是我的幻觉。方岳也见到了,甚至可以说,他见到的,兴许还比我多了许多。 因为就在他呆站在原地不动的那一刻,我已完全来不及去搭理这凭空出现的,如幻影一般的光亮。 我眼睛里盯着的,只是他平放在胸前那只正在吞吐着猩红火焰的打火机。我来不及多想,趁他呆怔的瞬间,全力扑了过去,从他手里抢过火机,将其熄灭。 方岳在我的力扑之下,整个人坐倒在了地上。他并未急于来抢夺我手里的打火机,而是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间里的虚空。 我见到他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平和的笑意。那笑意无限平和,温暖,从他苍老得脸上荡漾开时,却如同一个初生婴儿的微笑,纯真无邪。 我本能的回过头去,顺着他目光看向虚空。可是房间的半空里什么也没有,那时蓝光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屋顶那盏白炽灯,依然如故的泛着一成不变的苍白光芒。 方岳的微笑凝固了,那一刻他看上去仿佛一座古老的雕像。历经岁月的打磨,显得有些斑驳,但雕像脸上有种神奇的微笑,这微笑肃穆,庄严,莫名的,我想到了复活节岛上的石头群像。只不过后者脸上没有微笑而已,但他们看到了什么,或者正在注视着什么?不得而知。 随后,我拨打了110报了警。 将方岳送入警方手里,这对我来说料所未及。可是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 其实,方岳那时已经完全精神失常,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呆看着房间里的虚空,仿佛在寻找什么。 他没有再提“天使”两个字,也拒绝告诉任何人,当晚他到底在房间里见到了什么。 根据他的病情,警方无法定案,只好暂时将他送医治疗。与此同时,警察们对两副骸骨进行检查,同时通过童珊珊出示的单据,最终找到了出售这两副人骨的不法商人。 那名商人对自己私自出售骸骨供认不讳,声称是在一个聊天群里联系上的方岳。当时方岳一心想找天使骸骨,于是他动了心机,在那骸骨上面做了手脚,以此蒙蔽当时精神已经不大正常的方岳。 童珊珊被送往医院之后,所幸只是惊吓过度,其余并无收到任何伤害。那一刻她终于只能直面方岳犯罪的事实,但她依然坚持要将那孩子生产下来,并依然坚持等待方岳痊愈的那一天。 我曾经无数次构想过方天琪父女相见相认的情景,再好再坏的,我都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终他们相见的地点,却是城郊那间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出于对父女两人的同情,方岳单位承担了父女两人所有的医疗费用,并将方天琪也安排住进了与其父亲同一家康复中心。 虽然,这对父女即在相见的一刻,也并未认出对方,而依然只是形同陌路,毫无反应。可毕竟,历经这许多变故之后,他们父女,从此又可以朝夕相处了。 案情展开,当时负责火化方天琪的那家殡仪馆也被彻查。可是所有的程序走完,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至于有些可能出现的环节,却又无从查去。火化的过程没有监控,当时方岳本人也没有到场,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出现了什么意外,而负责此事的工作人员,则早已经辞职离开,再追查到,也已经矢口否认。 离开省城那天,我先去医院看了童珊珊。 她身体并无大碍,情绪也已经逐渐恢复。她说这结果,她其实早已能够料到,尤其当发现我被方岳锁在屋子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再这么隐瞒下去,方岳迟早会出更大的事情来。 只不过,她始终下了手,拨打那个号码。现在也好,由我来替她完成这件事,她心里总算平静了。 临离开前,我们终于还是在几乎同一时刻,提出了一直以来,藏在我们心里的一个疑惑。那就是,我被方岳锁住的当晚,究竟是谁砸开的那道房间门。 因为根据我的记忆,当时是门先被砸开,然后才听到的童珊珊开卧室门,并小心翼翼走过来的动静;而童珊珊自己也表示,她并没有砸过那道门,她自己都是被砸门的声音惊醒,才走出卧室,查看动静的。 那么既然不是童珊珊,莫非竟是方岳本人? 方岳手里有钥匙,他要开门,原本不需要用砸。但是,方岳当时毕竟精神已经极不正常,也就不可能以常理推之。 但是童珊珊清楚的记得,就在她听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她还本能的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方岳。因为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门外的动静是方岳弄出来的。 不过,她看到了方岳平静的躺在床上,看起来,人在熟睡中。于是,她又屏息凝听了一会,当那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从下床走出了房间。 这样一来,方岳也被排除了。 顺着这条思路再往下推,童珊珊开始变得神情紧张起来。 我明白她的紧张,也不想她再害怕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然后简单的聊了一点别的,就告辞离开了医院。 其实聊天的过程里,我假装无意的提到了一下房间里的蓝光,不过童珊珊并无反应,显然她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那阵转瞬即逝的奇异光亮。 既然她没有注意,我自然也就不想再将她带入这一系列的诡异中来。何况她已经表示,出院后会请人陪同去方家取回自己的东西,然后在方岳痊愈之前,她都不会再进那个房间。既然如此,我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多事,徒然给她增加心结了。 紧接着,我又去了康复中心,探望了方天琪父女。遗憾的是,这父女两人,依然只是各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彼此毫无交流。 我陪同他们默默坐了一会,然后与他们告别,离开。 与方天琪告别的时候,我心里百感交集。此时的方天琪,依然只是一座美丽而苍白的雕像。 她脸上、唇上依然没有血色,没有表情,见到我的来来去去,从来都是毫无反应。 我握着她的手,用最温和的语气告诉她我要走了。可她双手依然冰冷如石。我再次想起那个古老的神话,在原本可以逃出自由的瞬间,有人因为一个回头,化为了石头雕像。 我握着那双柔软的雕像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道别。我知道只要有空,我还会来,并且我会常来,但我心里隐约明白,即使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在方天琪眼里,心里,都毫无意义。 世界对她而言,已经完全终止了。 回家的车上,我和代苑都情绪低落,交流甚少。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则是蒙头大睡,当时就感觉全身仿佛被抽了筋般疲惫不堪。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想起应该给一个人打个电话。不是耗子,是韩可。 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响起了,竟然就是韩可。 我有些意外,感觉像在做梦,接通电话“喂”了一声,韩可说:“刘宇,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找你聊聊,准备过来一趟。” 我有气无力的说:“嗯,正好我也找你有事。” 韩可有些好奇,“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我笑道:“你先过来再说,电话里讲不清楚。” 周五刚下班,韩可就风尘仆仆等在单位大门外了。 我说:“你怎么不直接进去找我?或者打个电话也行啊!” 韩可笑,“上班时间呢,不能打扰你。” 我笑笑,“好吧,咱们先去吃饭,我有很多事,想向您请教!” 尽管确实有很多疑问,想向这位心理学专家请教。不过在饭桌上,我还是请她先讲讲,究竟这么着急的来找我,为的什么事。 韩可一开口,果然,是董坤。 韩可说:“董坤和他妻子蒋欣分开了。” 这让我很感到意外,因为此前蒋欣曾说,她一定会守到董坤健康痊愈,然后跟他正式领证晚婚,但没想到,她变卦得这么快。 可是韩可却告诉我:“这事问题不在蒋欣……” “那是董坤?”我想了想,猜到一定是董坤不想连累到自己的妻子。 韩可犹疑着说道:“其实,蒋欣跟我讲的是,她和董坤之间,还有另外一个人,说白了,就是有个第三者,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第三者?”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韩可点点头,“蒋欣说,董坤心里有另一个人,即使在精神正常的时候,也对她极为敷衍。他们不过名为夫妻而已,事实上,董坤连碰都不愿碰她一下,更别说与她与任何内心的交流……” 我有些茫然,“莫非,董坤真对那个他自以为的梁雪动了情?” 韩可苦笑一下,“除了梁雪,我想象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我感到有些无奈,“我们之前在监狱里,不是已经把事情的真相,都跟他讲了个大概了吗?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韩可摇摇头,“我也不明白。可是蒋欣说,董坤似乎确是爱上了一个好像并不存在的人,这可能已经让他感到其他女人的多余,甚至是厌烦。他仿佛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很幸福,很知足。所以,蒋欣被逼无奈,只好选择了退出……” “事情怎么……怎么会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以为历经变故,这对苦难的小夫妻,终于可以相守白头。可是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如此莫名其妙的原因,最终走向陌路。 我说:“不对,不对,这肯定是董坤动了心计。他知道自己健康时好时坏,不忍蒋欣跟着他受苦,故意以此逼迫蒋欣离开……” 韩可叹了口气,“我见过他,但他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说。我自问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我自己也没辙。我手里有那么多所谓的心理实验,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我却什么都使不出。”说着,她自嘲式的苦笑了一下,默默喝茶。 我们都不说话,各自沉默着。看得出,她对此事心怀内疚,但其实我们都清楚,这事与她完全无关,只是作为一名初涉职业生涯的医生,很容易陷入病患们一应悲喜之中。不过再过些年,我们就会麻木了。 其实,麻木了或许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可以让我们专注于手中的事情本身,心无旁骛,对吧? 过了一会,韩可抬头看看我,“哦,对了,你说也有事跟我讲,是什么事啊?” 我想了想,眼看窗外暮色已深,夕阳隐退后那片浮在山野里的暝色,让我莫名的感觉到冷,感到寒,感到莫名的孤独。 我想起了那座神秘山林里飘忽的魂魄,那些似真似幻的影,它们只是个案,还是覆盖了这整个星球的平林沃野? 在我出神的瞬间,韩可推了推我手臂,“喂,刘宇,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这样的,我又两位朋友,我曾经在非正常的状态下,与他们见过面,我想弄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正常状态下见面?”韩可放下筷子,专注的看着我。 我说:“嗯,其中一位朋友,她被宣告离世以后,她的奶奶曾声称见到了她的魂魄,而我在此后,见到了她的人,一个呆滞的,仿佛已经灵魂不在的躯体。” 韩可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是想问我,人到底是不是有灵魂?”她笑了一笑,“其实,灵魂问题自古纠缠人类,断然说有,或者没有,恐怕都不合适。何况经历这许多事,我自己也没个答案了……” 我摇摇头,“不是的,灵魂的有无,这应该是几年前我会提出的问题。” 韩可一怔,“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坚定了它的存在。那么你想问的是……” “我想问的,灵魂,它到底是什么?”我再想了想,“或者这么说吧,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存在,造成了灵魂现象的产生?”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关于灵魂问题的讨论 韩可好奇的看了我一眼,“你想问灵魂的本质?” 我点点头,心里有几分无奈,“其实,每次当我自以为触及到灵魂本质的时刻,都会隐约感觉到它正从身旁充满嘲笑意味的呼啸而过……” 韩可一怔,“你不是已经亲身经历过许多鬼灵事件?” 我苦笑了一下,“鬼灵事件?那一定只是假象而已。” “假象?”韩可不解的看着我,“你是说,灵魂现象不过是假象?” 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所经历的鬼灵事件,可能有绝大部分不过假象而已。似乎灵魂现象,总有许多个层面,而那些恐怖的,血腥的,令我们感觉不适的,其实不过是在掩盖灵魂存在的本质而已。” 韩可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忽然微微一笑,看得出,她对于我的这一想法颇感不以为然。 她默默喝了一口茶,语气平静,“其实一直以来,我以为灵魂现象的存在,不过只是人类对于恐惧心理的一种本能需求而已……” 我笑了,韩可自己也笑。她接着说:“不过,在经历了董坤的一系列事件之后,我开始明白,或许世间许多奇异现象,不是都可以用人类异常心理就解释得清楚的。” 讲到这里,她稍作迟疑,“遗憾是,我竟从未有机会真正接触这类事件本身,仿佛我是一个永远的看客,无论做何努力,都将永远被隔离在那扇真正的门外……” 我欲言又止,想了想,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心里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我清楚的记得,当初在董家村时,面对“鬼洞房”的实验,她为了让自己入戏,如何将那新娘的角色扮演得投入真实。那么而今面对更多的鬼灵事件,我其实如何敢令她真正涉足进来? 可我心里也异常明白,也正是因为她的执着,现在她才会如此坚决的坐在我对面,要求我将她带入这场危险游戏之中,而且一定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我说:“其实,我现在有位很要好的朋友,她被认为是生了重病以后,精神处于呆滞状态,可我总有一种感觉,她目前大概就是处于灵肉分离的状态……” “灵肉分离?”韩可吃惊的看着我,“你是说,灵魂出窍?” 我点点头,“嗯,我感觉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副躯体而已,而她真正的灵魂,其实并不在她的身上。” 韩可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我叹了口气,“几年前,我们这一带里,曾发生过类似电影里‘僵尸’一类行尸走肉的事件,我现在很担心,我朋友的状况,正是如此。”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始终关注着韩可脸上的表情,但我注意到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屑之意。她沉思片刻,说道:“其实,国外有许多灵肉分离的实验,真假难辨……” “那么你自己如何看?”我依然紧盯住她双眼,并且又强调了一遍,“我是说,抛弃以往成见,以往所有学识,你如何看待灵魂出窍这一事件?” 韩可对我的直视表现坦然,“说实话,我自己也尝试设计过这一类的实验,可是从来没有成功的。或者说,我所设计的实验,从来没能让我看到许多人讲述的那样,观察到灵魂的存在。” 我沉默了,韩可却小心翼翼的说道:“所以,我很想见见你说的这位灵魂出窍的朋友,可以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却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还有一位朋友,她在离世之前,曾以灵魂的方式,来与我见过面,可她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 韩可一怔,吃惊的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当初与余娇见面的场景,心下黯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与我会面的,只是她的魂魄而已。可是,即便已经知道了,我又能怎么办?” 韩可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说,你与她的灵魂做了交谈?” 我点点头。 韩可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我摇摇头,“没有。她当时完全不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甚至是在事后,也并不清楚自己曾以灵魂出窍的方式见过我。” 韩可皱了皱眉头,“通常,声称曾经灵魂出窍的人,都往往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 我叹息道:“她当时人处于重病的昏迷之中,意识完全混乱,记忆一片空白。”讲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想起来,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当时我就知道坐在我对面的,其实是她的魂魄,那我是否还有办法,可以留得住她正在一点一滴渐渐流逝的生命?” 韩可歪着脑袋看着我,“她正在流逝的生命?你是说,她后来……后来……” 我默默点了点头,“是的,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 韩可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问我:“你当时,究竟只是感觉到她的灵魂在左右,还是……” 我苦笑了一下,“其实,当初我们见面,正是在这家小酒馆里。那天,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就在这张桌子上。并且,她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与我若无其事的聊了许多事。我看得见她,清晰一如往常,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那不过是她的魂魄而已……只是……只是直到她离开以后,我才意识到,其实真实的她,并没有来过……” 韩可瞪大了眼睛,却一言不发。 我继续说道:“事后通过与她临终前的交流,我也再次证实了,当初在酒馆里与我见面的,确实只是她在重病抢救之际,出窍而来与我见面的她的魂魄而已。我想……我想她当时心里有许多话,潜意识里非常想与我见上一面,告诉我许多她认为我必须知道的要紧事。所以,她在生命处于边缘之际,以最奇异的方式来见了我。”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只是,她以这样的方式来与我见面之时,竟然在清醒之后毫无记忆……” 韩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人类潜意识通常埋藏得极深,若无特殊情况引发,往往是意识本身所无法掌握的。所以,如果你的经历真实,那么,你这位朋友在意识的状态下,对于潜意识的行为一无所知,这并不足以为奇。” 韩可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我,“莫非,你的意思是,所谓魂魄,其实与潜意识有极大的关系?” 我想了想,“如果肉体的行为主要受控于意识,那么灵魂主要受控于潜意识,这应该也不算很稀奇吧?” 韩可默默喝水,没有作答。 我苦笑了一下,“好吧,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讨论。我依然还想回到先前的问题,如果当时我知道坐在我对面的,不过是对方的魂魄,那我究竟有没有办法,留住她正在逝去的生命。” 韩可也苦笑一下,“这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毕竟我从来不曾经历……” 我平静的说:“你还是尝试着回答一下吧,这问题对我很重要。” 韩可说:“我明白你的心理。你一定对你朋友的离去感到很内疚,以为自己原本有机会留住她的生命,可是,这要看你朋友究竟是出于何种意外,离开的这个世界……” 我说:“我不管出于什么意外。我知道有些意外我无法把握,我只想知道,当我们都无从把握,当看到她的躯体已经处于生命边缘,而我完全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究竟有没有办法,说服她的灵魂,让她留下来。” 韩可看着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叹息着说道:“对不起,这问题,我真回答不了你……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她声音逐渐低下去,然后我们都陷入沉默。 我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些无奈,“对不起,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得先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韩可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我。 我犹疑了片刻,说道:“不过,我想明晚在这里与你见面,你能赴约么?” 韩可皱了皱眉头,“明晚?明晚我得回去上班了啊……” 我说:“你答应我吧,我真有很重要的事,你一定得来。” 韩可又犹豫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好吧。” 我疲倦的笑了笑,结账走出那间酒馆,头也没回。我再次想起那个古老的神话,一旦回头,是否一切都将石化?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单位。在医院里,一批下午刚被送来的病患正在积极抢救之中。这批伤员乘坐从省城过来的客车,途中遇到暴雨,山体滑坡。 我知道这列客车所有乘客都在重伤抢救之中,无一幸免。我插手不到抢救的行动之中,也不想添乱,因此下班就离开了医院。 可是此刻,我想那边的抢救情况应该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因此我第一时间想打听的,就是一个人被抢救的情况,她的名字叫韩可。(忙了几天,没空更新,追读的朋友们,本猫这里抱歉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们留得住灵魂么? 到了单位,抢救过程还在进行,我正在想办法打听韩可的情况,却发现我身后的夜色里站了一个人,正是韩可本人。 她脸色苍白,神情萎顿。我疲倦的停了下来,不知是否一切都已经太迟,可是那边却有人告诉我,暂时还没有人失去生命,只是形势非常不乐观。 我心里一冷,有个问题冒出在心底:如果我们真的可以与鬼魂交流,我们是否留得住这些即将逝去的生命?为此,我们应该怎么做? 于是,我暗暗下了决心,虽然抢救的具体过程我无法参与,但我此时或许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出上一分力。 我先尝试着对韩可说:“你别走,你一定不能走。” 韩可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自己也没办法……” 我说:“不,你自己努力一下,我想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说着,我准备给耗子打电话。可是想到手机信号一旦发出,可能就会驱走韩可的魂魄,我只好缩回了手。 我说:“这样吧,你等一等。我留不住你,可总有一个人能留住你吧。”我想的是,耗子平时无论如何冷漠,可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不会再伪装下去。或者就算他真的对韩可没有感情,那么哪怕仅仅出于道义,他也一定会有办法留住韩可的生命。现在的问题只是,我究竟要通过什么方式通知耗子到来。 韩可似乎意识到了我的想法,她显出有几分尴尬,“刘宇,我真得走了。其实来找你,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我着急的道:“你……你现在感觉到身体正在承受什么痛苦么?” 韩可笑笑,“没有,你放心,我没任何痛苦。” 我心下稍慰,“既然这样,你一定得坚持住。只是,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力量,必要将你带走?” 韩可皱了皱眉头,“力量?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心里知道,我必须得走。” 我心里有些茫然,“你是说,一种类似潜意识里的召唤?” 韩可想了想,“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完全是。” 我叹了口气,“那你能够感觉得到,那边正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你吗?” 韩可一笑,“责任。” “责任?”我心里有些冷。 韩可苦笑了一下,“是啊,责任,与生俱来,与生而往。或许,这正是我们永远不得自由的根源吧。” 听韩可说得有些凄凉,我心里也随之一沉,“你说的,是一种宿命吧?” 韩可沉吟片刻,“宿命?类似吧。不过,我一向不喜欢‘宿命’这个词,所以,或可说是一种使命感吧。” 我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好吧,既然说到使命,你能知道,那是受谁之命么?” 韩可迷惑的摇摇头。 我们说话之间,夜色已经越来越深,医院里挤满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家属。 我说:“你看看他们吧,你一定也觉得不忍心吧?” 韩可转头看了看那群满脸焦灼与悲伤的家属们,低头不语。看得出,她的神情之间,也满怀悲伤与不忍。 这时,我见到姚晓惠从远处走过,我忙奔过去,请她给耗子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我没来得及跟姚晓惠解释为何我不能亲自打这电话,就奔回到韩可身边。 耗子迟迟没有出现,眼看天就快亮,而韩可似乎去意已决。她有些无奈的跟我说:“刘宇,很抱歉,我真得走了。再晚我怕来不及了……” 我无力的问道:“你真不愿留下来么?至少,可以跟冯浩见上一面。” 韩可苦笑,“真来不及了。” 我想,“那明晚呢?你还能来么?” 韩可满怀歉意的摇摇头,转身离开。我看着她的身影在黎明前那阵黑暗里渐淡,忽然悲从中来,只能无言的看着她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默立良久,直到姚晓惠走过来碰碰我手臂,我才回过神来。 我着急的问:“你有没有给冯浩打电话啊?” 姚晓惠点点头,“打了啊,他刚才不是已经来了吗?” 我一怔,“来了?你说冯浩来了?” 姚晓惠认真的道:“我见他匆匆赶往这边来,以为你们已经见过了。” 我半天说不出话,心想:“莫非,冯浩也见到了韩可,却偏对我们告别的场景产生了误会,所以来过以后,又默默离开了?” 此时韩可已走,我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给耗子打过去,可他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无奈,只好发了条信息,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发完信息,我有些无措的站在急救室外面的那片荒地上。 那时天已经蒙蒙亮,可因为阴雨的缘故,周围还是一片阴霾。我注意到旁边半截树桩上坐了一个老人。 他年龄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十几岁了,一个人默默坐着,看起来像是在等正在急救的家属。可他神情淡然,嘴角甚至隐隐有几分笑意,这让我怀疑,他会不会也是一条已然出窍的魂魄。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像在对我说话,又像在跟我自言自语,“这样不错,挺不错!” 我一怔,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老人用眼睛指指急救室外几个急得满头大汗的男女,“以前总骂他们不孝顺,临到要走了,看清楚了,知足了。” 老人一句话,证明了我最初的猜想。我让自己冷静了片刻,然后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不过去跟他们见上一面?还是,只有我能看得见?可是,这没道理啊!” 老人微笑着摇摇头,“我过不去,他们也不能过来。” 我更糊涂了,“为何你过不去?他们又不能过来?” 老人还是笑笑,“大概就是以前听说的,他们阳气太重,这东西好像一直在将我推开,我要是强行过去,只怕很快就会像以前讲的那样,魂飞魄散。” 我茫然的站着,“阳气重?魂飞魄散?这也太……”不过,另外一个问题立即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你说他们阳气重,不能接近你,让你不得不躲着他们?那我呢?为何你并不怕我?” 老人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睛里似笑非笑。我有些无奈,“我没觉得自己阴气重啊……” 老人微笑着宽慰我,“你不用生气,其实除了你,我还可以与另外一些与我并无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见面,他们也能见到我,只是并不知道我只是一条出窍的魂魄而已。” 老人这么讲,我更茫然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老人摇摇头,“我也不懂了,只是但凡陌生人近前,我都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可是一旦熟识的人,我立即有种立时就要烟消云散的感觉,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就想逃离……” 我默默站着,心道:“这么说起来,鬼魂是无法与熟识的人面对面的?莫非正因如此,我们才总以为世间并没有鬼,而事实却是,我们周围走满了陌生的鬼魂,只因我们与生前的他们并不相识,所以意识不到他们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转念再想,“可他们为何不能与熟识之人面对面呢?这是谁为了不让鬼魂现象被识破,而特意定下的游戏规则?还是另有什么原因?若是前者,那订下这游戏规则的究竟是谁?若是后者,这其中隐藏的原因又是什么?” 正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更大的恐惧袭上心头,“我刚才分明已与韩可的灵魂见过面了,她当时一定是不惜魂飞魄散而与我强行见面,那么她现在……”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仿佛陷入冰窟。我看着那气定神闲的老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能够知道,如果不幸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你将去哪吗?” 老人认真的想了一下,他的表情让我有了一些希望,至少他让我感觉,对于将来灵魂的去想,他仿佛是有一些了解的。 过了一会,他平静的跟我说:“许多人都说天堂好,但我饶三华自知生前做过几件恶事,所以天堂我也不想了。至于地狱嘛,人家讲得挺可怕的,我也不去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转世投胎,再年轻一回……” 我茫然的看着老人,“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灵魂的去向,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老人点点头,“我哪知道啊?活着都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何况现在?!” 我满心失望,但无论如何,既然存在“魂飞魄散”的现象,那只要灵魂完整,未曾魂飞湮灭,那就一定能去什么地方?可是,灵魂归处到底何在? 我并不知道韩可消失的刹那,究竟只是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是真的已经魂飞魄散?这让我不敢往下想。 那一刻,我其实很想看看,老人最后究竟是以什么的方式消失的;可是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老人能够最终回到他亲人的身边,放下对子女们的成见,开心惬意的再活许多年。 迟疑片刻之后,我又问老人,“您觉得,如果您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那就真的可以留得下来么?” 老人笑着摇摇头,“这我没办法!”说着,用手指指急救室,“我当时人好好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原先感觉到的所有的痛苦就消失了,然后人就飘了起来,好像一下子挂在了吊灯上。我还可以看得见自己躺在床上,老得不成样子了。紧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推到了这里,多半就是人家常说的阳气吧。那里阳气重得很,一下子就把我推到了这里,想过去也过不去了。” 我皱皱眉头,还没开口,老人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就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事了,索性就在这看着等着。我知道里面的人在抢救我这把老骨头的身体,如果抢救过来了,那我可能又能回去了,但如果不行,我这灵魂没地方住,自然就得走了。” 我默默点点头,迟疑半天,才终于勉强问道:“那么,如果还能找到别人的身体,你会……” 话说一半,我说不下去了。老人却笑了,“你说的是借尸还魂啊?哈哈!”老人笑声很爽朗,“小伙子,应该没那么简单!反正活人的身我是上不了,”老人说着,又朝我狡黠的一笑。他这一笑虽然带有玩笑的意味,却让我身上一冷,这位明显是在玩笑的暗示我已经尝试过要上活人的身,其中对象很有可能就包括我。 老人见我表情,脸上笑意更浓了,“至于没生气的人了,上了也没意思,估计也活不过来了,你说是不是?” 我有些尴尬,真不知道这老头儿的话有几句是真,几句纯属玩笑。 老人却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果找到一个年轻的身体,可以让自己再年轻一回,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干笑了两声,“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老人摇摇头,仿佛是在认真思索,“当时借尸还魂这事多半也不是古人说着玩的,这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容我想想……” 我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这个……这个……” 老人却自顾自说道,“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比如有人正在挣扎着,出窍的灵魂已经不耐烦的走了,或者魂飞魄散了,那抢救过来的身体不就空了,这样一来,其他的孤魂野鬼是不是就可以去借宿他几宿?” 我尴尬的笑着,“这个……这个再商量……”一面心不在焉的说着,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 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闪过。 韩可。 我想,当初韩可如果为了与我见面,已经令自己魂飞魄散,那么她身体即便已经被抢救过来,那也一定只是行尸走肉。若真如此,是否真的会被别的身体未被抢救过来的鬼魂强行占据? 这样想着,我心里越来越怕,同时也怕鬼魂还懂那么一点“读心术”,从我这里第一时间获取了韩可的讯息,提前等在韩可正在被抢救的身体旁。 想到这里,我仿佛看到了韩可求助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绝望。未想正在出神之际,忽然感到喉咙处一紧,仿佛咽喉部位被一双手紧紧掐住,渐渐喘不过气来。 我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双手,可是怎么都甩不开。我意识到有可能是那自称名叫“饶三华”的老人鬼魂想上我身,可我不明白他力道为何竟能这么大。 我只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以及头晕目眩,想喊救命也没法出口,渐渐的就失去了知觉……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是我不该问? 短暂的麻木之后,我感觉头脑里一片澄明,仿佛有什么离开了我,或者我离开了什么,身体栩然一轻。头脑里从未有过的清醒、通透,仿佛许多从未想清楚过的问题,都在刹那之间了然于胸。 可这感觉不过持续了短短数秒之间,紧随而来的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喧嚣和混乱。仿佛三魂六魄,五脏六府都在被剧烈的撕扯,浑身像是要散了架,并且一阵阵的头晕恶心。紧接着,人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家人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所幸身体并无大碍,醒后只需暂时留院观察几天即可。 家人离开以后,我向给我输液的护士打听情况。起先他们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有人极勉强的告诉我,说我昏迷前像是中了邪,凶神恶煞,见人就咬,那情形很是吓人。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所谓的中邪之说,都还算是比较善意的版本了。另有一个版本则是,我当时并非见人就咬,而是逮到年轻的护士、医生才咬。因此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所谓中邪一说纯属扯淡,按照科学的解释,这应该是心理极度压抑并至扭曲之后,而发生的爆发性心理失常。 我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但我知道从此我声名狼藉的经历里,又加上了传奇而光辉的一页。 耗子来看我时,我隐忍了许久,才对他说:“你知道吗,韩可走了?” 耗子手里削着一只苹果,轻描淡写,“我知道。” 我对他的态度忍无可忍,“你为何不留住她?我相信,当时只要你出现,你肯定能留得住她。” 耗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为何非要留住她,你还有什么事情未了么?” 我绝望的看着他,虽然至今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留住一个人的灵魂,但是努力过,至少可以无怨无悔。 我说:“你不为自己,至少为韩可本人,即便出于最基本的友情,甚至仅仅出于道义,这也不过分吧?” 耗子却依然轻描淡写,“出于道义,我更没理由留人啊。人家赶着回去上班,硬留住干嘛?” 我一怔,半天回不过神来。“上班?什么意思?你这话里有什么隐喻?” 耗子无奈的看着我,解释了好一阵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我自己彻头彻尾的错了。原来韩可那天误了之前跟我说好的那班车,而赶了半个小时后的另外一班,因此免过了一劫。 正因晚了半个小时,所以她下车后直接去单位等我下班。当时我已经知道了上一班车的事,而她尚未知情。结果我竟以为等在门口,已经与我共进晚餐的,已是她的魂魄,正如那年的余娇。 那时我躺在病床上有些无奈,但我莫名的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就在我质问我们究竟能不能留得住灵魂的时候,某个世界正悄无声息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仿佛一条射线忽然分作了两端,然后彼此偏离为两个方向。 那种感觉犹如梦寐,并不十分真实,却让我在一种恍惚迷离的错觉中,几乎可以确定它的真实发生。 我问耗子,“你说人的心理有多奇怪,分明你对这世界并无好感,甚至在绝大部分时候,你都觉得它的存在方式很不靠谱,骨子里你根本对它不屑一顾,可是临到有人要离开它的时候,你又想千方百计的把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 耗子默默把苹果递给我,没有说话。 我于是接着自言自语道,“或许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世界有多乏味,无聊,才尤其害怕那些至亲的人,最好的朋友也舍我们而去,那这世界就更加乏味无聊了,对吧?” 耗子笑笑,“人有求生的本能,生物都是这样,然后推己及人,就这么简单吧。” 我点点头,“有道理,只是这本能,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力量赋予的?” 耗子沉默片刻,“刘宇,别想太多了,尤其总往消极方面想,对身体不好。” 我苦笑一下,欲言又止,慢慢啃着手里的苹果,没再多说。 出院前一天得知,韩可错过的那班车上除了一位老人之外,所有受伤者都被抢救了过来。 不用问,我已经知道了那老人是谁。 那一瞬间,我头脑又混乱了片刻,迷糊中仿佛有人在跟我讲:“年轻人,别活得那么严肃,多累啊!” 我隐约感觉他就是我声名狼籍的罪魁,但不知为何,我只是对着天空笑了一笑,打心底里,我并不恨他。 后来我又听说,那班车里绝大部分人的抢救,都得益于王权贵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时我心里有了某种触动,我开始怀疑长期以来,我们对王权贵这个人的怀疑是不是都错了? 又或者人无完人,此人也不过仅仅是在个人生活方面不够检点而已,而他本人并非真的那么可怕。 可是紧接着,当我了解到发生在代苑身上的那些事时,我才明白,自己果然有多天真。 出院后几天,韩可来看我。 想起那天因误会而生的失态之举,我显得有些窘。她则毫无避忌的看门见山,直入正题:“刘宇,听说你中邪了?” 我红着脸讪笑,“哪有,哪有?岂敢,岂敢?”同时有些自嘲的问她,“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你不觉得后一个版本,会让你显得更专业?” 韩可笑了,同时有几分好奇的看着我,“为何你总是遇到这些邪门事情啊?” 我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吧?或者说,我总是在问各种各样不该问的问题。” 韩可盯着我,显然并不满意我给出的答案。 我有些无奈,只好开始漫无边际的胡诌,“思维决定存在。咳咳,当你总将注意力集中于一些你原本并不相属的世界时,你的形神就会发生错离,偶尔的就会与另外的世界的存在发生交集……呃,至少这是我目前能对自己给出的解释。” 韩可皱了皱眉头,虽然依然不太满意,但终于还是放弃了追问,转而走向另外一个更为“艰深”,更让我感觉头疼的问题,“那么刘宇,为何你遇到了这么多所谓不干净的东西,却从没本事捉到一只?” 我知道,这是一个永恒的追问,我注定将避无可避。于是颇有几分狼狈的反问道:“你看,我有那个能耐么?” 韩可没笑,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摇摇头,“不对,不是你没有能耐,是潜意识里不愿那么做。” 又是潜意识。 我一脸哭笑不得,不懂为何每个搞心理学的,都总是要这么一副冷静、睿智得仿佛一眼洞穿你潜意识的嘴脸,竟连韩可也未能免俗。遂有几分破败的问道:“为何我的潜意识要把我弄得这么狼狈,被动呢?” 韩可继续严肃,“不止你的潜意识……” “那还有什么?”我慌了。 韩可一本正经,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我说的是,整个人类的潜意识,都在拒绝。” “那就是……集体意识?”我懵了,不懂她为何忽然把问题拔高到这么个层面来,这是要交论文,评职称,还是怎么的? 韩可依然一脸严肃,一脸认真,“整个人类,骨子里都在躲避这一事情的真相。” “为何啊?”我有气无力的问,“怕这黑暗而美好的想象破灭,致使整个人类成为一堆没有想象力,没有彼岸世界的机器?”, 韩可摇摇头,“这个我倒还没想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人类集体选择回避这个问题,一定还有其更为深层,更为内在的原因。” 我默默喝着茶,没再说话。 韩可继续自顾自发挥想象,“人类拒绝面对它们的存在,与它们拒绝与我们正面相逢,一定只是一个问题的两面而已。” 我笑了,“你忽然让我想起了我们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一个玩具。” “玩具?”韩可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太极图啊!” 韩可噗嗤一笑。 我说你还真别笑,“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相生,相克,这世界因此生生不息,是这道理吧?” 韩可还是笑,却没回答我,显然对于刚才那些奇思妙想,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谱。 一面聊着,我偷偷转移了话题,“对了韩医生,你就没想过离开那家医院,自主创业,出去开个心理诊所什么的吗?” 韩可笑笑,“当然想过,我们搞这行的,谁不想啊?只是这段时间,跟你们折腾久了,竟然把这心思也搁置淡了。我现在呢,还就想继续留在单位里混口饭吃,闲暇里做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研究,这也蛮不错!”说完,笑看着我,“你是不是想说,不想开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不是好的心理医生。” 我笑,“不是,不是,这叫大隐隐于神经内科。” 那天作别韩可,慢慢走着回家时,有同事给我电话,说有名病患叫代苑的,点名必须见我。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角色转换 见到代苑,我大吃一惊。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显得枯萎、憔悴,神情之间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点风吹草动,就从病床上惊得跳了起来。 我一直等到她情绪稳定,并逐渐认出我是谁时,才小心翼翼的问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费力的活动着苍白的嘴唇,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并其她似乎一直在努力的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起先,她确实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渐渐的,她思路恢复了正常,言语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罪魁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几乎已经因其救死扶伤之功,而对其改观的王权贵。 整件事情,起于那起班车事件。在此之前,代苑生活已经重新回到正轨,基本不再与王权贵来往。可就在班车事件发生的那两天里,她却一再受到王权贵的电话纠缠。 王权贵在电话里声称这两天工作压力巨大,几乎喘不过气来,需要寻求点安慰,因此要求代苑去见他。 代苑不理,他就电话不断,并说这次的工作任务对他来说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决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等了大半辈子,要的就是这次机会,所以代苑必须体谅他,帮助他,陪他走过这最艰难,也注定将最有意义的时光。同时,他又花言巧语的告诉代苑,此时除了代苑,他谁也不想见,只有代苑能让他全身心放松,让他能以最完美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中去,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苑并不是在陪他王权贵一个男人,而是在拯救那数十条无辜可怜的生命,他全权贵一旦救人成功,她代苑都功不可没,所以代苑一定要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云云。 当然,对于王权贵这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大道理”,代苑根本不屑一顾。毕竟她已经不是那种心思单纯的女学生了,这样一个老男人的计谋,她完全不会稍动于心。 可是就在那天夜里,她刚独自回家,将车子停进公寓楼的底下车库,人还没走出门,就见到一截干木柴棒似的立在黑暗里的王权贵。 他双眼深陷,仿佛几天没合过眼,精神极度疲劳。可他眼睛里却仿佛有种深黑色的冷光。这光焰里有恼怒,有欲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她极度恐惧的东西,仿佛在刹那之间,即可将她燃烧、吞没。 她本能的想转身逃走,可是整个身子酸软无力,双腿犹如灌了铅,根本迈不出半步。她想喊救命,可是喉咙干涩无力,喊出的声音如同蚊吟。 王权贵一步一步紧逼过来,双手握住她肩膀,犹如冰冷的钢爪一般,深紫色的嘴唇打开,吐出了一句话:“你真不该这么不听话的!” 这时,代苑闻到一阵奇异的,极难闻的气味,从王权贵嘴巴里逸出,犹如枯枝败叶、动物腐烂的味道。这气味让她肠胃里一阵阵剧烈的蠕动,同时伴以一阵阵头晕目眩。可正是这种令她几欲窒息的气味,却离她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浓。 王权贵的身子几乎已经完全贴在了她的身上,那副枯瘦得仿佛只剩一具骨架的身躯,将她身子紧紧箍住,深深包裹了起来,而那阵令人作呕的气息则如同一张柔而不破的丝网,将她牢牢笼罩在其中,无处可逃。 她感到一阵寒意透入肌骨,这被极度的欲望点着到几乎就要燃烧起来的恶魔,他此时身上散发的竟然不是热量而是冷,冰一样的寒冷。只是这寒冷似乎另有一种温度,它比火焰更具摧毁力,仿佛刹那之间便可将他怀里的猎物冻为冰雕,又焚为灰烬。 代苑于极度挣扎之中,本能的扯住了王权贵那蓝灰色的衣领。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但她还是拼尽全力的拉扯,因为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唯一的反抗。 可是她的双手,以及全身终于还是渐渐变得酥麻无力,她逐渐模糊的意识到,那阵难闻的气息,虽然确是出于王权贵之口,但那绝非寻常的口臭,而是一种麻药。这位“伟大”的药剂师,他终于学以致用…… 代苑在麻药的侵蚀下,终于无力的放开了王权贵的衣领。随后,她开始感觉到一阵阵疼痛从身上传来,可是紧接着连这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仿佛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毫无感受力的塑胶玩偶,被人任意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则连这意识都消失,然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当她清醒过来时,已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她发现自己被扔弃在车库门外的一角,衣着褴褛,像一堆被破布包裹着的垃圾。 这个角落里没有摄像头,王权贵没有为自己的暴行留下任何罪证。尽管如此,清醒后的代苑还是决定直接去找王权贵对质,并当场报警。 可是当她衣不蔽体的赶到医院时,却被当时那人山人海的场景吓住了。 医院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那些受伤的家属,他们或在哭喊,或在叫嚷,四下里一片哀声。 代苑惶惑的站在人群中间,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时,她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见到了正游走在病患中间的王权贵。因为医院病房太过拥挤,一部分病患只好被暂时安置在担架上,放在病房走廊,甚至住院楼外面的空地上。 此时王权贵正身穿白大褂,行走于这些担架之间,对担架上的病患望、闻、问、切,深情问候,俨然一位心系众生,悬壶济世的良医。 那一刻,代苑头脑里有些混乱。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适才在车库所历,是否只是自己贪杯醉后的一场梦魇。 可是当她再往人群深处挤了一下,并借着黎明前那一阵稀薄、灰色的曙光,看到王权贵那件蓝灰色衣领上皱巴巴的折痕,以及衣领附近的脖子上被她抓伤的血痕,代苑震怒了。 她确信了那可怕的经历,并非只是梦魇,而是一场真实发生过的暴行。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可怕的恶魔,竟然连衣服也不换过,就直接从犯罪现场进入这救伤的现场,摇身而变为一代贤医。 常言衣冠**,而此**竟连衣冠也不整理一下,就这样轻松的在猥琐与神圣的角色之间转换,可见他心底有多狂妄,多么的有恃无恐。 代苑震怒了!她放弃了心底所有的怀疑和顾虑,开始奔走在人群之中,对着王权贵大叫大嚷。 可她声音原本无力、嘶哑,那喊声一经发出,立即被另一种音潮所淹没。 那音潮里有在病痛折磨中的**、挣扎之声,有病患家属的哀告、嚎啕之声,有医院里各种电子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有针水瓶子相互碰撞、破碎之声,有医生、护士相互喊话之声……这些声音,足以将她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怒吼淹没于无痕。 她仍在不停的喊,同时努力往王权贵身旁挤过去,结果有人见状,也跟着她往前挤。于是她耳边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声音在喊:“王权贵,你这**,跟我去派出所!”另一种声音则是:“王医生,您可是神医,请一定救救我家人的命!” 两种声音相互混杂,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为何还有人在这种时候咒骂他们的救命神医,后者就以压倒一切之势盖过了前者。 这时,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官跳下警车,赶了过来维持秩序。代苑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挤上前去,对一位警官喊道:“我要报案!” 那位年轻的警察愣怔片刻,忙说:“嗯,好,好,您慢慢说!” 代苑咽咽口水,润了下喉咙,正打算开说,一名妇女忽然拉了一男一女两个不及十岁的孩子挤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对着警官一顿哭诉。 那警官忙安慰着她,同时拍着两个孩子的脸蛋,说:“不哭啊,有王医生在,你们的爸爸不会有事的!” 那妇女刚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又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让务必救救他那周末从学校放假回家的孙子。 于是警官们又耐着性子劝慰了他一番,口里还是那句话:“有王医生在,您的孙子不会有事的!” “有王医生在,您的妻子不会有事的……” “有王医生在,你们的小杨老师不会有事的……” “有王医生在,你们老板不会有事的……” “有王医生在……” “有王医生在……” “有王医生在……” “……” 代苑再度感到了浑身无力。当终于有位警官转过头来,好奇的问她到底有什么事时,她只是感到一阵唇干舌燥,力不从心,勉强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她疲倦的站在哭天喊地的人群当中,感觉自己仿佛是片不合大流的枯枝败叶,正在逆流之中被铺天盖地的洪水渐渐淹没。 “只要有王医生在……”这句话犹如孙悟空的紧箍咒,令她头晕目眩,大脑里呈现出一阵阵的空白。 她已经完全无力思考了,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将王权贵告上法庭?如果王权贵出事,那医院里这些正在承受病痛折磨,以及即将失去亲人的悲痛者们,他们将会怎样? 她头脑里一片混乱,仿佛有个声音在嘶吼:“我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已,这有什么错啊?”可是另有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低沉的说:“你太自私太可怕了,竟然为了自己一点得失,白白损害这数十条生命!” 这声音异常清晰,仿佛就真实的站在她身旁,可她左顾右盼,却完全见不到一个身影。 终于,她软软的坐倒在地上,一夜的折磨原本已经让她体力不支,此时更觉身心俱惫,耳边只听得一名护士在喊:“这边又有家属晕倒了……” 她张了张嘴,喃喃了一句:“除了王权贵那**,这医院里就真的没人了吗!” 可她这质问的声音毕竟太小,别说护士听不到,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真的发出了声。 或许,这不过是她在被迫妥协之前,心底发出的最后的抗诉而已。她苦涩的想。 出院以后,静养了几天,她渐渐听闻,在“神医王权贵”的全力救助之下,班车上绝大部分的伤者都脱离了危险,只有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不治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说此事,她心里逐渐平静。她知道已经失去了状告王权贵的最好时机,于是换个角度安慰自己:“虽然历经一场凌辱与伤害,却终究换得几十条生命,好吧,那就算了!” 可她何曾想到,其实这场噩梦对她而言,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所谓“鬼宅” 代苑出院以后,在家静养了几天,身心逐渐恢复平静。 可是没过几天,王权贵再次闯入她的生活。那时她除了每天两次下到小区门外的饭馆吃饭之外,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门窗紧锁,躺在家里看电视、睡觉。 可即便如此,王权贵还是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走到她的床前。 他嘴巴里依然是那股子难闻的恶臭气息,只是较之那天夜里在车库里见到的憔悴模样,这次的他却显得精神抖擞了不少,眉宇间洋溢着得意之色。 他告诉代苑,这次他抓住了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从此他王权贵的名头将在这座小城里无不知,无人不晓,他憋了大半辈子的恶气总算吐出去了,以后每一步都了然在他胸中,前程将一片光明。 代苑在麻药的作用之下无力挣扎,亦无力开口做出任何反驳或嘲讽,她只能意识模糊的听着王权贵在她耳边絮絮不止的说着那些得意的话,并任由着这恶魔的任意摆布,完全无能为力。 天明前,王权贵离开了她的公寓,而她自己则直到中午时分,身上才恢复了力气,可以稍有动弹。 她起床后立即去了医院做体检,并告诉医生她被侵犯了,需要取证。 可是化验的结果却让她再次失望,她体内体外都没有遗留下任何男人的痕迹,她依然没有任何状告王权贵的证据。 可是王权贵并未放过她,他依然每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代苑房间,任代苑在门窗处加了多少锁,他依然来去自如。 无奈之下,代苑只好将朋友带回家过夜。可是没过几天,他们开始对她避而不见。即使经她打电话一再逼问,他们只是闪烁其词,或者说,他们似乎也说不清楚为何不敢再见代苑。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于是在自己房间各的所有处安装了许多摄像头,用以监视自己在睡梦中的一举一动,以及房间里的所有动静。 可是次日醒来,却发现所有摄像头都被损伤扔在地上,而她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许多青红的瘢痕。隐约的,她回忆起似乎一夜被人殴打,痛苦不堪。 忍无可忍之下,她给王权贵打去电话,并质问他是否威胁、恐吓了她的朋友。 王权贵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只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话:“作为女人,你拥有我所见过的做完美的身体,因此除我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碰它。” 代苑绝望了。放下电话后,她直接去了王权贵的办公室。 那时,王权贵正在接受一位美貌少妇的问诊。他手里握住患者的一片手腕,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在对方身上打量。 当时正当中午,医院里人不多,走廊里一片安静。走廊外几棵大槐树上知了叫个不停,代苑感觉到在这片静谧之中,有种奇异的气息正在空气里静静回荡。 这气息与王权贵用在她身上的麻药并不相同,它并非恶臭,相反却有种淡淡的馨香。这香气洋溢如兰,沁人心脾,尤其在这宁静的午后闻来,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平静,舒和。 代苑清楚,这绝非那女子身上用的香水,它肯定是一种中草药的气息,显出非常天然的清香。 代苑在心里叹服了。难怪以前在王权贵的家里,她曾见过许多心理学的书籍,原来那并非是他在为将来转行从事心理学做准备,而事实上这依然与他那药剂师的老本行息息相关。懂得人的心理,才真正懂得如何配药,尤其懂得如何,何时用药。 代苑安静的看着那位美貌的少妇,知道她已经逐渐陷入王权贵不动声色的围捕之中,在劫难逃。 这位可怜的病患,她此刻正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却忽然得到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医关怀备至,心里的温暖可想而知。此时只需王权贵轻易一个温柔的暗示,她就万劫不复了。 代苑站在门边,深情冰冷的看着这一幕。她注意到随着王权贵那依然深紫色的嘴唇的一开一合,那阵异香便在空气里或浓或淡。 代苑是老狐狸了,这优雅、斯文的馨香已经奈何不了她。大概正因如此,王权贵在对付的时候,用了猛药。 她不愿再往下想。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进了王权贵的办公室。王权贵忙放开了那少妇的手,开始在药单子上龙飞凤舞的开药,同时很敬业的给少妇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人越来越多,代苑还在等。 一直等到那件狭小的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她才终于开了腔。她对着王权贵一通怒吼,将这许多天来的许多委屈,全部数落了出来。 可是很快她却发现,周围的人只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 她怯了片刻,随即又鼓起勇气继续斥责,可王权贵却自始至终都显得淡定从容,口里只是不断的劝她要冷静。 这样一来,代苑就很的被激怒了。她开始拍打桌子,声嘶力竭。 其实那一刻,她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可她却无法冷静下来。她惶惑的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拍打桌子,歇斯底里的叫喊,而周围人都在匆匆逃离,躲到王权贵办公室外去观看,像看一个疯子。 她自己也似乎站在了另外一个角度里惊恐万状的看着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像看一个古怪而可怕的陌生人。 后来,外面赶来了一群身穿白打怪的人,他们七手八脚的将她捆绑了起来,随后她感觉身上有一阵刺痛,然后身体渐渐无法动弹,人事不知。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缚住,而镇静剂的药效还在,浑身乏力。 她在这间病房里一直待着,其间,她又发狂过几次。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狂,却无力控制。她明白,自己确实有些精神失常了。 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说的话,谁会相信呢?她绝望的想。 其间,王权贵也来过几次。白天,他以大夫的角色出现,身穿白大褂,用听诊器在代苑胸前探来探去。 代苑手脚被缚,不能反抗,唯有眼睁睁承受着这种屈辱。有时开口想骂,可是嘴一张开,却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声音嘶哑、低沉,阴森森的,并且前言不搭后语,逻辑非常混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些骂人的脏话。 这令往来的医生们更加反感,并且更加坚定的认为,她对于王权贵的敌意,不过一个发狂病人的无理取闹而已。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控制了。 夜里王权贵再来,便恢复了那副猥琐的嘴脸。 此时代苑感觉自己如在梦魇,口不能言。王权贵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像在得意洋洋的观看一个猎物。 他告诉代苑,人的身体天生就是一个玩具,关键在于谁掌控着玩弄他人的主动权,谁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代苑对我讲完这一切,然后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地板,口中无力的喃喃着:“他就是一个魔,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我默默听着。在这间精神病患的护理病房里,我不能如代苑一般,因极度的愤怒而发狂。 我只能耐心的安慰她,让她尽量不去想那些事,至少要让自己以正常的姿态出院,否则一切都无济于事。 同时,我到外面替她另外找了一间公寓。我总有一种感觉,代苑见到的王权贵,应该有两个:一个是真实的王权贵,另外一个,则是她心魔所生。我想王权贵能耐再大,也不可能突破屏障,穿墙而入,除非,他本身就是一个魔。 若在平时,这个心魔所生的王权贵,可能仅仅只是一种幻觉,一个幻象。可是在王权贵那里,那心魔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一个实体,对代苑造成过真实的伤害,却又没有任何证据可寻。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到代苑的公寓里住了三天。 头两个晚上,房间里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第三个晚上,我特意在临睡前进行了冥想。 那种感觉简直近于巫师在招魂。我满脑子想着王权贵那张恶心的脸,然后紧紧进入睡眠。 果然刚睡着一会,我就被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压抑得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我见到一张脸。他悬浮在离我鼻尖几寸的半空里,青蓝,浮着一层幽幽的蓝光,带着一阵诡异的笑。 在我眼里,这张脸并非王权贵。可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正是王权贵手里的某种物质,将游离在附近的某种东西吸引了过来。 他本身并非王权贵,但假如此时躺在床上的是代苑本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在慌乱中将那张脸误当做了王权贵。 我在起身的刹那,那张脸立即消失不见。代苑身在病中,体力不支,而我还属正常,那东西终究不敢近身。 次日离开代苑公寓的时候,我心生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鬼宅”了吧。 只是,我依然提取不到,也始终没弄懂,那种可将远近游离之物吸引过来,甚至落为实体的特殊物质,它到底是什么?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偶之家 代苑出院以后,在家休养了几天,然后做出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在医院附近开了一家玩具店,店名就叫“玩偶之家”。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纯粹是借易卜生名著《玩偶之家》的书名,用作一个玩具店的店名,也算别出心裁。 事实上,我很清楚她开这店的深意。因为那铭刻在店门上方的四个字,以特别夸张的方式,突出了“玩”字的偏旁“王”,远看店名就只一个“王”字。 此外,“偶”字中“禺”字却以非常艺术的方式,铭刻得仿佛一只神情诡异的大头怪物。 其中的“之”字却写得很小,而“家”字则与“玩”字一般大。 因此远远看去,店名只见一个“王”字,稍微走近,则见“王家”二字,再走近写,见到的却赫然是“玩家”这两个字。 这令我想起当初代苑转述的,王权贵曾跟他说过“人的身体天生就是一个玩具,关键在于谁掌控着玩弄他人的主动权,谁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我清楚,这是代苑以最无力的方式,对王权贵进行的挑衅。只是这种挑衅究竟有多少意义,我想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终于,我还是以很无奈的心情,走进了这个在我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店。 店里果然全是用木头雕刻的各种玩偶,其中包括了人鱼、天使、狼人等童话人物,也有一些看似普通人的雕像,男女老少,其中尤以年轻美貌的女子居多,但她们除了显出一些美貌之外,并无更多的特点,因此看来看去,仿佛就是每天在人海中穿行的芸芸众生而已。 不过许多孩子都很喜欢这些雕像,尤其那些千奇百怪的童话玩偶,它们不止造像精致,而且价格便宜,很受孩子们欢迎。 只不过,当孩子们叫嚷着为自己挑选着这些大概打算用来收藏的玩偶时,我却在陈列玩偶的玻璃橱窗前,感到了极大的不适。 想起在一定距离下看到的“王家”二字,我感到有种冷气渗入骨髓。 代苑在小店里不分昼夜的点着檀香,使得屋子里的气息特别怪异,混合着檀香和那种不知为何物的玩偶木料的气味,至少在我看来,整个屋子的氛围其实显得非常诡异。 代苑自己却神情冷漠,绝无一般生意人脸上那种招揽顾客的热情,相反却对顾客来不来,买不买,似乎都显得无所谓。但或许正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而令孩子们感到自由、轻松了不少。 代苑自己则没事坐在店门外的阳光里,安静的雕刻着手里的一只玩偶。 起先我也与其它顾客一样,以为这些玩偶竟然都是出自代苑本人之手。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其实代苑的雕功极差,应该处于初学阶段,店里的玩偶只可能出自其他专人之手。 代苑自己手里的玩偶,其实每次都只雕出身子,就被随手废弃在店门外的垃圾桶里,因此从来没人见过她手里雕刻的玩偶成品,更没人见过那些玩偶成品的脑袋。 我自然明白,她雕刻的那些玩偶是什么,只是玩偶的脑袋,不仅她自己不愿意去雕刻,即使是我,也同样不愿意见到。 只不过,与玩偶那颗不被人见到的脑袋相反,现实中的那颗脑袋,却依然每天晃晃悠悠,一如往常的生活着。 他依然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每天气定神闲的从代苑的“玩偶之家”前面经过,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则直到“玩偶之家”开了有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代苑出院以后的事。 据说代苑出院以后,精神状态依然不是很稳定。白天还好,有人去看她,她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无语。 可是一到夜里,她就变得非常可怕。 有人曾见过一个身着白裙的长发女子的身影,深更半夜的在小区里游荡,有时还会跟着下夜班回家的路人默默走上一段。 起先,小区居民都以为是那小区地段不好,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大家才发现,其实那吓人的白衣女子,其实正是出院不久的代苑。 后来,几次由小区保安送回家后,代苑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半夜也不出来闹了。 不过,此后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当时,有人听说了代苑的状况,心里起了歹意,竟然趁机半夜潜入了代苑家里,意欲行窃。 结果却是这歹人自己打电话报了警,据说当时他在电话里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甚至已经有了一点意识不清的表现。 后来等警察赶到,报警的已经昏迷在地,显然是惊吓过度,而屋子的主人代苑,则身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躺在床上鼾声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次日,警察无法从神志依然有些不清的代苑处问出任何话来,倒是从那昏迷中清醒过来了的小偷口中,听到了一件异常诡异的事。 当夜,小偷趁着夜深人静,潜入了代苑的屋子。不想刚一进屋,却发现屋子里有光亮在闪。 平时倘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通常都会选择悄然离开。可因为知道屋子主人是代苑,此人不过一个弱女子,精神又不正常,因此不止没有选择离开,反而大着胆子往光亮处走。 原来,发光的是卫生间里的一段白蜡烛。蜡烛放在洗漱台上,而洗漱台前,一名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正坐在一只椅子上,对着镜子化妆。 从镜子,小偷认出这化妆的女子,正是那经常半夜出游的代苑,顿时放下心来。 尽管当时代苑化的妆实在浓艳,何止半夜,就是大白天看来,也够渗人。不过小偷素知代苑平时就有装神弄鬼的习惯,因此也没在意。 加之代苑虽然已经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还是无动于衷的在化妆,小偷胆子就更大了,索性放开了手的开始在代苑家里搜寻起来。 等他把客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到手后,索性又一头钻进卧室里去。卧室里陈设简单,除了一个衣橱之外,只有一张床,以及床前的一张桌子。 小偷看到桌子上有抽屉,看似锁得很严,料定里面必有值钱之物,一时兴奋,奔过去往床上一坐,准备撬开抽屉的锁,好好赚一把。 没想人刚坐上床,忽然一声低呼,弹跳了起来。 床上有人! 小偷弹跳起来,床上的薄被随之滑落。 借着卫生间那边透过来的光亮,小偷看清了,床上果然有人! 只是有人也就算了,这人还不是别人,竟然就是代苑自己。 床上的代苑身着白色衣裙,浓妆艳抹,一语不发,默默躺着。只是小偷在做下去的刹那,即使隔着薄被,也明显感到了那种异样的冰冷和僵硬。 小偷腿软了。 代苑明明在卫生间里,为何忽然就躺到了这里? 为何躺在这里的代苑身体冰冷、僵硬?她发生了什么? 如果躺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代苑,那么此时在卫生间里默默化妆的,又是谁? 他有一种做了噩梦,急于从梦中醒来,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惊恐感,而正在此时,卫生间那边光影闪动,他看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进了卧室。 尽管背光,小偷还是认出了,此时从卫生间中走出,站到了他面前的,正是刚才在坐在洗漱台前化妆的代苑。 与此同时,床上的代苑依然躺着,默默无声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不过,那站在对面,完全看不清表情的代苑,身上散发的寒气却也丝毫不比床上这位少。 小偷从干痒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救命”,而声音却小到似乎连自己也没听到。 他想逃,却半天也挪动不了脚步。挣扎许久以后,才终于用手机拨打了110,然后用发胀的舌头不知所云的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在那女子一步步逼近时,身上散发的那种浓郁香味中,昏迷在地。 警察们一致认为,小偷必是惊吓过度,才会自以为看到了两个代苑。 可是反过来,如果没有出现异常,小偷为何会被惊吓到当场昏迷?可是警察们对代苑家里尽兴过全方搜查,根本没发现任何异状。 那么,当晚代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我想,即使代苑家里有什么,可以把周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吸引过来,可小偷心里不会存有两个代苑之念,因此不大可能会落为这样的实体。 有人说,其实后来有警察在代苑家一个隐蔽的壁橱内,发现了一个木偶,大概这就是小偷见到的躺在床上的那个“代苑”。 不过这说法并未得到警方的证实,但至少是在这件事情以后,代苑确实开了一家木偶店,于是这说法也就被广泛接受了。 我找代苑问过那段时间的事,她却只是冷笑,让我别管,多的就不愿再开口。 我再问她,这家玩偶店,到底开了有何意义? 她指指店名里的“玩”字,“好玩呗!” 我再问不出什么,伸手取下天使和人鱼的玩偶,“这两个送我,成么?” 代苑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我是做生意的,小本生意。” 我无语,只好按照标价掏钱买下了两个玩偶,这时代苑忽然问了一句:“刘宇,你会叫魂么?” 我:“……” “叫魂就是招魂。” “我知道叫魂就是招魂。” “嗯,”代苑忽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说,“我感觉我掉了只魂。” “你是挺失魂落魄的。” 代苑摇摇头,“我没跟你开玩笑,都说人有三魂六魄,我感觉我掉了个魂,她时不时的会跟在我后面。 “你们照过面?” “那当然。只不过她太模糊,一闪而过。可是,我真的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沉默片刻,“真抱歉,叫魂这事,我还真不会。” “哦。”代苑一脸失望,重新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 我转身离开,临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折腾这么多,到底是在给谁看?王权贵?还是冯浩?” 【身体缘故,不得已暂停了一段时间,实在抱歉!不知道现在接着上传,还有没有朋友愿意看,先试试吧。 88读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蒸发的天使 几天以后,附近山里突发狂犬伤人事件。我们忙着配合防疫部门运送狂犬疫苗进山里,一道救治伤者,同时处理发狂的恶犬。 奇怪的是,这次的狂犬事件中,狂犬伤人往往只在夜里发生。据说事件是在几天前的月圆之夜开始的,当时山里似有狼叫,紧接着,山里人家养的各种土狗也开始跟着叫,叫声几乎和山里野狼的一模一样。 有人说,这是野狼的对月哀嚎引起的狗类返祖现象。可那山里野狼嚎叫是常事,以前并没有听说有引起狂犬发作的事件,这次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后来又有人说,这次在山里嚎叫的野狼非同一般,大概是最近猜从更深的山里跑来的。说这话的人,自称曾半夜在山里见过这东西,说它长着人一样的外形,却浑身长满狼毫,一双眼睛里还会放出蓝光。 起先,听到这说法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可我还没完全想清楚,这想法又被其它一些传言给冲淡了。 那些传言里,这样的狼人其实不止一头。它们似乎总是神出鬼没在那片荒凉的山野之间,并且经常发出各种嘶鸣之声,仿佛是在跟山野里的什么东西作战。 只是它们作战时,总在夜晚迷蒙大大雾里面,没人看得到与它们对战的对象,它们就是在这样的大雾里哀号,有时甚至会莫名其妙的受伤,可即使在相对近的距离里,也没人看得到它们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仿佛,这就是一群发狂了的恶狼,它们正在疯狂中自我伤害。 我对野狼的事情没有兴趣,因此也没有过多关注。不过,只是另一件事,却由不得我不问。 那天,童姗姗打电话来,说方天琪失踪了。若非提到方天琪,我几乎已经想不起来童姗姗是谁。 她告诉我,那家医院通知她,说方天琪失踪了。可是具体怎么失踪的,院方却无法作出任何解释。 他们只说,那天上午,方天琪被安排与十几名病友在院子一角晒太阳,不知为何就不见了人影。 监控视频只显示方天琪一直呆滞的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另外的患者则一直在走动,说话。后来不知为何,其中两名患者争执起来,另外的换着也跟着闹腾起来,引来了护士劝解,在这混乱的过程中,方天琪被人群遮挡住,等十几分钟人群渐渐散开时,那椅子已经空了。 当时护士急于为争吵的患者解围,完全没注意到方天琪的行踪,而其余的监控视频中,也再没出现过她的身影。 询问在场患者,她们都只是胡言乱语,根本无人说得清楚。 我有些着急,当天便赶去了那家医院。 他们给出的答复与童姗姗所说无异。我问方岳的情况,他们说方岳没事,他本人对方天琪的失踪还不知情,但看他的精神状态,知情与否,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想见见当时在场的方天琪的几位病友,他们同意了。 可是,在后来我与那几位病友的交谈中,却发现她们绝大部分对方天琪是谁都搞不清楚,其中只有两位与方天琪稍为熟悉,勉强能够描述出她的外貌特征来。 可说到当天方天琪的去向,她们又迷糊了,一个说方天琪化为一道白烟就飞上天去了,另一个说是挖个坑,钻到地底下去了。我反复问,得到的都是这两个答案,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了。 离开前我还是去看了方岳,对于这位头发已经花白,并且精神依然没有恢复正常的老人,我没提方天琪失踪的事,甚至没对他提到“方天琪”这三个字。 那时的方岳,看上去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了,只是身上依然残存着一点学者的气息,虽然已经神志不清,却依然显得文质彬彬。 他举着老花镜在看报纸,仿佛在寻找什么,我好奇的问他,到底在找什么类型的新闻。 “天使。”他简短的回答我。 我心里凄然,说:“天使怎么会在报纸上?” 他笑了,并不看我,“你放心,媒体会报道的,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告诉大家,他们发现了天使,证实了天使的存在,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会的……” “如果,”我想了想,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说,“如果我们永远得不到这天呢?” 方岳还是没抬头看我,不过依然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显得胸有成竹,“如果真的那样,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有他们不这么做的原因,可是你放心,天使是一定会有的……” “那么上帝呢?” “上帝?”方岳微微一怔,“上帝是谁?”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在方岳床头看到的那些书。据说,这是方岳的几位欧洲朋友来看望他时,专门赠送给他的书籍。 那依然都是些天使、神学一类的书籍,各种语言版本。 方岳已经神志不清,不能认人,对往事也几乎完全没有了记忆。可据说他依然能各种语言写就的学术专著,并且对书籍做了大量旁注。可是之后对人说出的话,却好像是痴人说梦。 不过,我注意到,方岳那些书籍中用钢笔字作的旁注中,有许多显然并非方岳笔迹。那么,这些旁注很有可能来自于赠书之人。这些人赠了大量此类书籍与方岳,并在书中做了如此众多的旁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是什么人?方天琪的失踪,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 回到家后,我给童姗姗打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我听到一个小孩的啼哭之声从那边传来。我怔了一怔,随即听到童姗姗在电话里淡淡说道:“哦,那是我儿子,童童。” “哦,”听到孩子姓“童”,而不是“方”,我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迅速遮掩了自己的失望情绪,补上了一句“恭喜!” 我还没来得及问候更多关于孩子的事,童姗姗已在电话里问道:“你去看方岳了?” 我说:“嗯。方天琪的失踪,果然有些蹊跷。还有……” “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委婉的问道:“方岳老师……有很多欧洲朋友么?” 童姗姗沉默片刻,“你是想问,一段时间以前,去医院看望过他的那几个欧洲人吧?” “哦,你也注意到他们了?”我有些意外。 “注意什么?”童姗姗忽然显得有些疲倦,“我是在院方报案以后,有警察过来,我才从他们口中知道有这么回事的。” “这么说,你原先并不知道方岳的生活,有这几个人的存在?” “没有。”童姗姗果断的说,“怎么,你觉得方天琪的失踪,与他们有关系?” 我想了想,犹疑着道,“方天琪是在他们看望方岳后几天失踪的……” “巧合吧?”童姗姗显得有些懒洋洋,“警察调查是在例行公事,怎么你也往这个思路上去想?” 我苦笑了一下,“就我所知,他们对天使、神学很感兴趣,那么,如果他们恰好知道方岳有那么一个女儿……” “天使?”童姗姗打算我的话,可我听不出她话语里有任何表情。 我说,“呃,我的意思是……” “呵,”她冷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方岳说过,只有会长翅膀的,才有资格做他方岳的儿女……” 我沉默下来,不明白这句话与她儿子的姓氏,是否有什么关系。 童姗姗听我不再说话,自己也沉默了了半天,才淡淡说道:“方天琪的事,我不关心,不过你有什么,也可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 我感激的“嗯”了一声,“好吧,请代我向童……童童问好。” 童姗姗笑了一下,“谢谢,童童是我对他的昵称,他的学名叫童话。” “童话?”我话刚出口,那边已经挂断了。 “童话!”我又在心里呢喃了一句,“天使,神学,童话。这是童姗姗让那没有翅膀的孩子,与方岳始终保持的关系吧。” 此后许多天,我一直密切关注着方天琪的案子,可是始终没有进展。 警方与几个看望过方岳的欧洲人取得了联系,可他们不过几名普通的大学教授,都是研究神话学的专家,与方岳可谓同行,因此他们看望方岳,并赠与方岳神学书籍,似乎都无可非议。 同时,他们也承认看望过方天琪,可那就是在护士的陪同下待了几分钟而已,此后就再没去打扰过这位同行的女儿。 方天琪的失踪,最终成了一个谜。 虽然,我对欧洲人的怀疑始终并未打消,可我终究没有能力再进一步了。 此外,我很想知道王权贵有没有去找过方天琪,可是对此我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医院里没有任何人见过我描述的王权贵这个人,他们也明确表示,除了那几个欧洲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再去探望过方岳和方天琪父女俩。 我完全的束手无策了。 那个深夜,我从包里取出天使和人鱼的雕像,从代苑的“玩偶之家”将它们带回之后,我就一直将它们放在包里带在身上,没有一刻离开过。 那一刻,我却忽然很希望自己就此放下。可是,当我把两个雕像放在临窗的书柜上时,我发现我其实根本不可能放下。 那一刻月光如水,两个雕像也在夜色里发出如水般清凉的光辉。我再次听到一种奇异的声响,似是歌声一般,从夜色里传来,空灵、飘逸,仿佛传说中海上人鱼的夜歌,天堂里天使们的轻语…… 天使,人鱼,她们是否真的来过人间? 如果来过,那么,上帝呢? 他到底是谁?xh118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山里的鬼故事 方天琪的事情始终没有下文,而我的工作也渐渐忙了起来。 狂犬疫情愈演愈烈,整个卫生系统都在加派人手往山里去,我也被抽到一个工作组里,跟着疾控中心的同事往山里一个叫作“一碗米”的乡镇上去。 我们在一碗米待了有一段时间,基本就是白天给病患者注射狂犬疫苗,晚上则围着火塘听鬼故事。 起先老乡们都不愿意讲这个,总觉得我们这些有点学历,又从事科学工作的,一定会因此正义凛然的批评他们,因此大家凑在一起也就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乏味至极,偶尔有个说漏了嘴讲两个荤段子的,算是开个小灶,法外开恩了。 渐渐的,同事们都散了回住处打牌去,只有我对那玩意儿没兴趣,还跟着老乡们剥玉米,侃大山。 有次我跟村民们开玩笑:“要不要听点鬼故事?” 他们都笑:“故事不听,要讲来点真的。” 我说:“假作真时真亦……不是,那真是我……至少是我亲耳听到的。” 他们笑得更欢了,“你们城里也兴有鬼?得了吧,你们城里那鬼不叫作鬼,至多叫作‘胆小鬼’,我们山里的鬼,那才叫作鬼。” 我说:“不对不对,城里的鬼才叫鬼,山里的鬼不能叫鬼,那叫‘怪’,歌里唱的‘开山怪’。” 一来二去大家扯得熟了,果然就有人中招被我带上了道,不觉间就讲起他们听到的各种鬼故事来。 有个叫“黄老五”的老乡说,早些公路刚通到山下时,有司机偶尔从山下拉货过路的,常常被吓得魂飞魄散。 比如有一次,有个司机夜路过山,半途上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要搭顺风车,司机好心,又为了避嫌,让她坐到后车厢里去。 天亮快到站时,司机听到后车厢里有声响,停下车往里面去看,不想姑娘不见了,却有半截看不出名字,墓碑样的东西扔在里头。 我说:“这故事不算,小时候听得多了,千篇一律。讲来讲去,总是有个浓妆艳抹的美女,夜里出现,天亮就不见了,好像没事专门出来吓着人玩儿似的,鬼有那么闲么?” 黄老五颇有些尴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啊,为什么这些故事都那么相似,千篇一律?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说:“想象力短缺呗!” 黄老五神秘兮兮的一笑,“不对。我告诉你吧,这其实是因为,这种事情其实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所以在哪个地方都有出现过,而且看上去都是一样一样的,只有细节上有些小小的出入。” 我想想,凭他一张嘴,怎么说都可以。 黄老五却趁胜追击:“这些女鬼出来吓人,也并不是说她们这个岗位很清闲。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在向我们摆明一种立场。” “摆明一种立场?什么立场?”我有点懵。 “反对开山啊。” “哈!”我一听乐了,“这不还是开山怪?!问题,他们干嘛反对开山涅?” 黄老五说:“你等我分析给你听。你想,鬼这玩意儿,是不是自古就有,而且古时候就多,现在反而少了?” 我说:“呃……至少是听说的少了,怎么了?” 黄老五道:“你想,为何现在少了?他们在怕什么?” “怕什么?” “怕光,怕电啊。你看,古来是鬼都见光si的,对不?” “见光si的那叫网恋?”我笑。 “讲正经的。”黄老五正色道。 “好吧,你接着分析。” “咳咳,“黄老五咳嗽两声,“我是这么想的。这个鬼啊,他们自古就怕光和电,所以他们自然就反对开山修路这事。一旦山被开了,接下来就会进来各种有光带电的东西,这样他们就无处藏身了。所以,他们就是再忙,也得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吓唬那些开山开路的大老爷们,你说是不?” 我想了半天,“你这么说,又让我想起‘仓颉造字’的典故来。敢情鬼怕文明,其实怕的是电,而一旦文字开始,文明也就有了开头,然后光电时代也就为时不远了?” 黄老五似乎听不大明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总之他们反对开山,反对破坏这大山林。” “嘿嘿,这鬼还挺环保!”我笑笑,“那他们干嘛吓吓人就走,不干脆把人吃掉算了?” “这个我早想明白了,”黄老五咽了咽口水,“鬼不吃人,是希望被他们吓到的人,把这些恐怖的事情广泛的散布出去,这样才有可能阻止开山。不然你想啊,把人一口吞了,那还派谁出去告诉大家这山里有鬼啊。” 我想了想,“你这么说,那城里的鬼成日面对光电,那还怎么过活?” 黄老五笑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说,你们城里的鬼根本不是鬼,那是你们城里人自己吓自己,吓成了胆小鬼。” 我无语。 黄老五越说越得意,跟夸耀自家宝贝似的,“所以我说,我们山里的鬼,那才叫真鬼,那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厉害?”我不服了,“不就吓吓人呗?!” 黄老五说:“这你就外行了。这光吓吓都那样,要真发起飙来,那还了得?!” 我想也是,“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为何出来吓人的都是女同志?没听说都让女的值夜班的啊。” 黄老五笑,“干公关这一口,还是女同志有优势!”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对黄老五真有点折服的意思了。 黄老五说:“不然你想,大半夜的,路上站个髯眉大汉,你敢停车让他搭?” “嘿嘿,这还真不敢!” “那大半夜的,路上站个干瘪老头、老太太,你愿停车让他搭?”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头、老太太,那是非停不可啊,敬老爱幼,咱还是有的。只不过呢,老人、小孩的,大半夜站路上搭车,这于情理不符,这本身看着都怕。” 黄老五说:“所以啊,只有年轻姑娘,那才合乎情理。但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哪一点?” “女人天生比较幽怨,容易看不开,走了也要阴魂不散……” “呃……” 虽然黄老五的观点,我也只有部分赞同,但必须承认,跟老黄聊天,的确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尤其是用来消磨工作之余山里那些寂寞的时光,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闲聊之间,我还可以跟他混点牛肉干来吃,山里的好水好茶来喝,仅就这一点,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其实,除了半路搭车这种自小耳熟能详的正统鬼故事之外,我也听到了一些非主流的鬼事。 比如有人进山砍柴、割草,露宿山里的,有时会见有东西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大白月光下,可以看清是个浑身一丝不挂的男人,他神情呆滞的在山里跑。 这种故事没头没脑的,基本上就没什么情节了,我完全不知道编这故事的人乐趣何在。 好歹的,你得讲讲这裸奔男有个什么来头,为的何事在跑,比如他身后有个什么仇什么怨,等等等等。 你总不能说,他这也是在向人类摆明一种立场,比如提倡环保,追求人性的自由吧? 可是讲这事的人,偏偏就什么都不交代,很突兀的就讲这几句“鬼话”放在你面前,管你怕不怕,反正就这几句,太不像话了! 可是黄老五说:“因为这是真的。是真的,所以头尾都没法去讲,因为不知道,因为人家就看见那么个东西在跑,别的没了。这就好像有人说见到你家窗台上有只老鼠在跑在跳那么简单。” 这些事听得多了,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山里的鬼都生活得比较洒脱,他们偶尔出来吓吓人,但不似城里的鬼那样跟生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鬼鬼祟祟的“生活在别处”,却也另有一种洒脱。 对此,黄老五却有自己的见解。他说:“鬼,终究还是属于山林的。只要有选择,他们都会生活在山里,这样比较接地气,与他们的老家地府也比较靠近,方便往来。因此,城里的鬼要么只是城里人心里有鬼,自己幻想出来的,要么就是心中有极深怨气的鬼,需要去城里复仇泄怨,否则,即是来自城里的鬼,他轻易也不会回到城里去。” 我问老黄:“那你觉得,鬼,到底是什么?” 老黄一脸不解,“什么是什么?鬼不就是鬼啊?!那我问你,人到底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但总觉得,跟老黄聊这个话题,应该是可以聊出点什么来的,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说,“许多人认为,鬼只是人脑的一种幻觉,它要么是某种心理现象,要么,就是某种物理现象,你怎么看……” 我话没说完,老黄摇摇头,“你讲的太复杂,那是你们城里的鬼,我们山里的鬼简单,鬼就是鬼,别的什么也不是。” 后来陆陆续续的,我又听到了些别的山里鬼事,大家隐隐约约都会提到一个叫作“疯人坡”的地方,可是每次我问老黄,他都避而不谈,这就让我更加好奇,更加问得穷追不舍。 老黄禁不住我追问,不得已只好跟我说,以前那些鬼故事,都距我们很远,真真假假的,讲了也就讲了,招惹不到谁,可这“疯人坡”的事,就在我们附近,没事,最好别去惹。 88读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疯人坡”传说 他们讲的“疯人坡”,其实就是紧挨着村子的后山里,一条背阴潮湿的山坡。那里杂草丛生,看起来确实人迹罕至,但因坡上长满各种正在开花的山姜和野百合,以及一丛丛尚未挂果的黄树莓,使得山坡上看起来也并不十分阴森可怖。 不过,听说半坡平地里那间大宅子却非常诡异。那宅子看上去年代并不久远,估计也就有个二十几年的时间吧。从坡下往上看,并不觉得那会是个会闹鬼的屋子。 这宅子主人姓殷,原先全家住在村子里。后来家中四个儿子都娶了老婆,又暂时没有分家,便合资在这山坡半腰处的一块平地里盖起了房,然后全家老小搬了进去。 不想头三年还没事,那宅子中至多不时传来兄弟争吵的声音,有时也有动手、摔板凳的,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吵归吵,过后也就没事了,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生活在里面。至少,外人看起来是这样。一个大家庭,小打小闹也是常事,反正大事是没有出过,这就还算一个正常的人家。 可是三年之后,那家里却开始怪事连连。 住在村子朝后的人家,时常在半夜里听到男人、女人的惊叫之声,随后过不了多久,他家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疯掉。 有好事者也去问过,他家里人都遮遮掩掩,不愿多说。 有人便委婉的提醒他们,让他家里管事的去请个懂风水的来看看,言下之意是,不管是这宅子真有怪事,还是家里不合,都可能是风水之类的哪里不对,请个懂的人算算,出点钱消灾避难,那也是值得的。 可他家里人却只是口头答应着,行动上却没什么反应。大家都猜,是不是他家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再后来,疯掉的人竟然一个个的在山里走失了。据说都是半夜醒来,房门大开,房间里却没了人。 这回他家里人开始着了急,陆续的往派出所报过案。可是失踪的人却一去不回,从此再没有找到过。 其实,就在家里陆续有人失踪的那些日子里,派出所里也有人进过那宅子,可也并没说有什么异常。 最后殷家搬走的时候,正常的只剩三个人了。他们仿佛是趁夜搬走掉的,没有通知任何人,那宅子就忽然空了。 过了几年,听说那剩下的三个人其实也没有在一起生活,他们好像是各自去了远处不同的村子里,靠木匠活过日子,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我刚听说此事时,感觉这应该就是一起家庭矛盾引发的悲剧而已。 四个儿子都已成家,却都没人分家,大家挤在一起居住,这家庭矛盾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农村里为了争块地,争个房屋,引发很大的家庭战争,那也是常有的事。家中人员要是稍微脆弱的,因此走了极端,发疯了发狂了也是有的。 想到这一点,虽然心里为这样一户人家感到惋惜,却也并没有往邪门事上去考虑,所以也并没有对这疯人坡上的宅子太过在意。 即便有人讲,其实半夜里还是会看到有人影在那宅子里晃,大概是失踪的人在外面去掉的,灵魂又回来居住在这宅子里,我也并没对这类说法太过在意。 这样的事,以及此类事后这类的传言实在是太多了。 几乎是农村,都会有一二个这样的宅子,这样的人家,以及这样的传言,实在是见怪不怪,你觉得奇怪,那只能说你渴慕恐怖事件,以致对鬼灵事件太过多情了。 有一次,我坐着跟村子里一位据说有些道行的老人家闲聊,他也讲起了这宅子。 我开玩笑说:“那是村里人自己吓唬自己玩儿的吧?” 老人摇摇头,“那宅子风水有问题,本来就是个极阴之地,不适合人居住的,何况他们家又姓殷,阴上逢殷,犯了大忌。” 我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可是嘴上不好驳老人面子,又问了几句关于风水的事。 老人一时来了兴致,开口就来了一大堆我完全听不明白的概念。老人看出了我的无知,说:“总之,那地方你就是白天自己去站站,也会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地方,不阴才怪?!” 我仰头看看那山坡,冷,确实看着都冷。不过,那纯属是因为阳光稀少之故吧。 犹豫再三之后,我还是问了那老人家一句:“那宅子里,到底有什么啊?” 老人一怔,随后摇了摇脑袋,“不知道,这个我哪里知道啊?” 但我总觉着,老人躲闪的眼神里,多少是知道点什么的。我追问得紧了,老人劝了我一句:“年轻人好奇这些是正常的,但要适可而止,不然一旦移了神,没鬼也得闹出鬼来,那就不好了。” 我心知老人说的在理,也明显感觉他是在推脱,只好不再多问。 那些天,这村子里的狂犬疫情渐渐轻了,我们原准备离开,往另一个村子去的,结果山路上有段发生泥石流,工作组又给滞留了下来。 后来,附近村子里的病患都自己找了过来,我们也就不再做转移的打算,索性暂时留在了这个村子里。 有人说,见鬼的人分两种,一种是见得越多,胆越大;另一种是见得越多,胆越小。我属于第二种。 比如像“疯人坡”这种名声在外的邪门地方,我一般是不会去的。 记得以前在学校里,有次大家为了抗议宿舍管理,纷纷出去租房。我跟着几个同学也去那些老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结果回来就莫名其妙的生了病。后来有同学说我体质太差,容易招惹东西,没事别往旧房子里跑。 所以即使阳光普照,像“疯人坡”上那种旧宅子,即使没传说,我也不会随便去的。 不过那天也是凑巧。 我刚从“疯人坡”边走过,见到同事沙秀捧了些野花,从对面山上下来。 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心不在焉的问她上山干什么去了。 她兴致勃勃的说上山折花去,并说在城里插花得往花店里跑,花又贵又不自然,比如那些百合花,香味浓得呛人,不小心就花粉过敏了,可这山里的野花却有一股子清香,看着闻着都全身舒畅。 我打趣说:“你一个人往山里跑,不怕撞见鬼?” 沙秀笑,“你多大了,还信这个?” 我说:“信则有。” 她笑得更欢了,“你特像我们楼上一大叔。他每次见我,都开玩笑说晚上千万别出门,说那楼里有鬼。” 我没好气的道:“这位大叔,不会恰好就叫王权贵吧?” 沙秀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是王权贵?莫非,他也这样教导过你?” 我晕,“好吧,他是教导过我,无时无刻。还有,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男人都是‘大叔’,像你这样的‘小萝莉’,我也教导你,最好离他远点。” “小萝莉?”沙秀哈哈大笑,“我也没比你小几岁吧,还小萝莉?不过说真的,就你这胆,嘿嘿……” 我也“嘿嘿”冷笑着,“好啊,你胆大!那你敢不敢上他们说的那个‘疯人坡’去?” 沙秀一怔,“疯人坡?” 我往坡上一指,“你不知道?这上面就叫疯人坡,据说坡上有个大宅子,以前住了户十来口的人家,后来家里接二连三的疯了人,剩下的几个因为害怕,也搬走了……” 我说话时,见到沙秀脸色变了一下,显然也是怕了。 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常色,她没好气的道:“哪个村子里没几个吓人的传说?这就是骗小孩的把戏罢了。”说着,转身就要下山去。 我有些不服,挑衅的问道:“好啊,那我现在就去那宅子里转转,你敢不敢同去?” 说完我就后悔了,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鬼鬼祟祟的跑去半山里无人居住的废宅子里,哪个良家妇女会答应?人家良家妇女听了,还道…… “行啊,反正闲着没事!”我心里还没嘀咕完,沙秀已经重新转过身来。 “呃……”我一时无语,万没想到“良家妇女”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她不会是……我想入非非了片刻。 沙秀神色间有些得意,“怎么,你不敢了?” 我不得不佯装冷笑了一下,“谁说不敢啊?我这不正打算自己去的嘛!” 一路上,沙秀又折了几支山姜花和野百合捧在手里,并不时对着坡上几棵树莓嘀嘀咕咕,把气氛搞得非常的文艺,而我那意识深处寻访鬼宅的刺激感,也彻底被这文艺女青年给毁了。 于是,为了让气氛恢复诡异正统,我问:“你知道,那宅子里的人,其实都是被吓疯的吗?” 沙秀笑:“刘医生,你好歹也是学医的,怎么也跟着这村子里的人一样,装神弄鬼的吓人?” 我一时语塞,霎时回到小学课堂上被老师批得低着头恨不能钻进地洞的那些歌瞬间。 沙秀也依然一本正经,“只可惜,你说的这家人已经搬走了,你们怎么讲,都人无对证咯!” 我心知沙秀说得在理,只假装走路认真,也没太搭理她,只是心里残存的那点小小的恐惧与诡异感,早已荡然无存。xh118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夜半殷宅 我和沙秀爬到“疯人坡”半腰时,却见殷家宅子大门紧闭。门外杂草丛生,看起来是久未有人来过了。 门上一把旧锁历经风吹雨蚀,早已锈迹斑斑,估计轻轻一扭就断了。虽然如此,我并不打算破门进去。 好奇心再重,这也是人家的房子,我们这样进去算是私闯民宅。何况这屋子周围已是一股子的寒气,说实话,我也真不愿意走进这样的地方去。 我绕宅子转了半圈,回来时,发现沙秀手里捧的野花放在门边,人却没了。好在宅子大门敞开着,一看就是人已经进去了。 果然我刚追进去,就见沙秀站在前院里东张西望。我还没开口,她忙不跌的指着院子大门,道:“那锁本来就是坏的,扣在一起而已,一转就开了。” 我有些没好气,“那也是私闯民宅。” “这宅子早就没人住了,怕什么?!”沙秀一面说着,一面走开了。 殷家宅子不大,前面是个小院,种了几棵枣树和柿子,中间一间大瓦房。瓦房分上下两层,下面一层除一个大厅堂外,左右各有一间厢房;楼上一层四间房。 这样看起来,似乎除了殷家老夫妇住了一间房之外,四个儿子也各家只有一间房,确实拥挤了些。这样挤着住在一起,磕磕碰碰自然是难免的。 大瓦房后面还有一个院,院子里长满杂草和野花,花草中有个平房,应该是厨房之类,院墙外面露出半个破屋顶,那就是厕所了。 后院杂草中横七竖八扔了些长满青色苔藓的条石,看来殷家原本是准备再盖间房子,缓和紧张的住房的。可惜这后院房子的地基还没下稳,家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终于没等到房子盖好,就人走楼空了。 我想,一定是这宅子背后的故事太过悲凉,以至于我待在里面,总是感到难以承受的压抑之感。 我劝沙秀快走吧,沙秀却不止不听,还约我上楼去看看。我仰头看看楼上那几间黑咕隆咚的房间,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最后再劝了沙秀一句,自己先走出门去。 一个人在院子外面待了一会,这里静得可怕,没风的时候,仿佛双耳忽然失聪了一般,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回想着那院子里布局,有果树,有房屋,有吃喝拉撒的地方,可以想见殷家最初生活在里面的时候,也曾有过美满的山居生活。 可惜他们却终究没福气将这样的美好生活延续下去,忽然之间就悲剧连连,这背后的问题,到底是出了在哪里? 刚等了一会,沙秀又捧了几枝姜花和野百合出来了。 我紧张的问:“你真上楼去了?” 沙秀“嗯”了一声,我急道“见到什么没有?” “不就那几具骷髅嘛!” “啊,骷髅!”我一声低呼。 沙秀“噗哧”一下笑了起来,“你还真信啊?胆小鬼!” 我没好气的道:“这也能瞎说啊?” 沙秀皱了皱眉头,“那楼上到处是尘灰和蜘蛛网,上去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柿子树和枣树有没有挂果的希望……” 我说:“这都什么季节啊,柿子和枣树能挂果?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沙秀“嘿嘿”一笑,回身关上了门,并将那把旧锁重新扣上。我正要走,她又示意我帮她放在门边的野花也带上,这才离开宅子往坡下去。 我们住的地方,是以前村子里的一个学校。后来村子里许多人家嫌村校的条件太差,宁愿把孩子送到山下乡镇中学去寄宿读书,这个学校能招收到的学生越来越少,只好停办了。 学校停办以后,教室和校工宿舍都被改装成了简陋的宾馆。我们在村子里没地方去,就住进了这间由教师宿舍加个卫生间,就改装过来了的二层小楼里。 沙秀住一楼靠左最顶头的一间,我住二楼靠右最顶头一间,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去过她住处,这次帮着捧花,才第一次光临。 我刚走进屋子,沙秀就忙不迭的把我手里的野花放进脸盆子里,用水泡上,同时从床下面拎出几个土罐子,拿到卫生间里去洗。 我笑问:“做咸菜么?” 沙秀也笑,“我看到那山里都是野花,昨天跑去村子里跟人家要了几只用过的咸菜罐子来,刚好用作插花。” “嗯,这倒满有味道的。”我心不在焉的说着,往她屋子里四顾了一下。 “味道?”沙秀不满了,“你说咸菜味儿吗?” “呃……”我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说这挺有品味的。” 这时,我发现她卫生间比我们楼上男同志的好多了,忍不住十分艳羡的多看了几眼。 沙秀一面擦洗罐子,一面回头跟我说道:“对了,那宅子,你晚上敢不敢去?” 我说:“平白的,我去了干嘛?” “怕了?”沙秀狡黠的一笑。 我干笑两声,“莫非你敢去?” 沙秀道:“那有什么?不信哪天我去一趟,回来给你看照片?” 我笑笑,“算了吧,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别去招惹了!”一面说着,一面出门回自己房间了。 当晚十点多,我正要睡觉,忽然听到外面“啪”的一声响。这样的声响原本寻常,放在以往我不会在意,可当时听着,感觉像是沙秀用来插花的那种土罐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忍不住就探头出窗户看了一眼。 果然月光之下,见沙秀窗台下面摔碎了一个罐子,同时见到沙秀正离开屋子,往外面走,多半是临出门时,不小心将门口的罐子给踢倒了。 我心里好奇,一路看着,却见她很快出了宾馆,看样子,竟是往“疯人坡”的方向走去。 想起她曾说要半夜去一次“疯人坡”,我心里一惊。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能在朋友面前晒个照片博个关注,什么事都干得出。 我忙穿好衣服下楼,跟在沙秀后面追上了“疯人坡”。 若在正常情况,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半夜上那种鬼地方去的。可是找人要紧,来不及多想,竟然上了半坡,走到殷家老宅面前,怕气才从脚底升上来。 宅子的大门合着,但锁是开的,明显是有人进去以后,从里面把门关上了。我心里暗骂:“这沙秀胆子用什么做的?要晒照片你在外面随便拍一个不就行了,还非得自己走进去?” 我心里骂着,不敢贸然进去,既怕吓到自己,也怕突然闯入吓到她,那样搞不好会出人命,所以只伸手往大门上拍了几下,可是里面毫无动静。 我想了想,伸手去掏手机,无奈走得太急,穿衣服时忘了把手机揣上了。 没办法,又拍了拍大门,同时向里头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我说:“沙秀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你要知道,一旦报了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提到“报警”,沙秀都不露面,我心里真有点慌了。莫非,她已经在里面出了事。 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震慑里面的不可知的存在,我故意使出重力,一脚把宅子大门踢开了。 惨白月光下,宅中大院空空如也。除了那几棵枣树和柿子之外,再看不到有其它。 我又对着院子和楼上喊了几声,我说:“沙秀你再不出来,我就朝外面把这大门锁了,让你整夜待在里面。”说着,假意要锁大门,可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莫非,沙秀真的没来这里? 可不来这里,她会去了哪里啊?何况我在坡下时,还看得到她身影在往这宅子附近靠的啊。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啪“一声,大门在后面关上了。我全身一麻,趁还挪得动步子,转身就往大门跑。 伸手一拉,大门开了,外面空空荡荡,风吹的。 经这一次惊吓,我胆反而大了。带着几分怒气,我又冲着楼上喊了几嗓子,还是毫无反应。 这时我想起,这大宅子不是还有个后院的嘛。想着,便小心翼翼往后院走。 月光下,后院依然空无一人。荒草间除了白天见过的那几个长满青色苔藓的条石之外,再无别的。 那间小平房的门紧锁着,没有动过的痕迹。木格窗户也没有破碎的地方,不可能进出得了。 这样一来,沙秀如果真躲在这院子里,那就只有可能在楼上了。 但是,楼上,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冲楼上那片黑咕隆咚喊道:“沙秀,你愿意玩就玩着吧。我也不锁门,也不报警,你自己愿意待多久你待着,明天你晒多少照片我都不稀罕,玩到这份上,这不叫胆大,叫幼稚了。” 说着,我真有想一走了之,不再搭理此事的冲动了。 可刚一转身,却发现后院通往后山的小门半掩着。 “她从这出去了?”我心里暗自嘀咕。 我知道这后门外面有间厕所,可她进厕所干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如果就为了晒图,没必要跑厕所里去拍照吧?但如果纯粹是内急,那厕所里黑咕隆咚的,她就不怕一脚踩空? 但我确实记得,中午我们来的时候,这后门是紧紧闭着的。后门朝里处有个栓子,牢牢将这小木门栓紧了的。 这下毫无疑问,沙秀肯定是从这小门出去的。 那么,如果她出门不是为了上厕所,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她是为了吓我,让我找不到;要么,她是想从这后门处绕路离开,或者是为了好奇走新路,或者是刚才听到我在外面的动静,又没听出是我,心里害怕,从这绕路走了。 本来事情到这份上,我也可以离开了。 只是我也想看看,这后门处是否真有一条路可以绕回去,想着就拉开了门。 白天我曾绕着这屋子走过,仅半圈而已,因为另外这部分下面是个陡峭,并且杂草丛生的土坡,我没法过来,现在很想看看,是不是坡下面反而是条近路。 我小心翼翼走道门边,咳嗽了几声,然后忽然拉开了门。 门外面依然空无依然,我想象中的沙秀从黑暗中忽然蹦出来吓我一跳的情节没有发生。 走出门外,左手边是那间简陋的厕所。土墙,风吹雨打的,墙体早已塌了半边。 厕所外面一片很小的空地,然后就是一条土坡通往下面。 趁着月光走了十几步,发现有点不对,这路明显是通往里面大山,而不会是回宾馆的方向。 正准备回头,忽然听到前面水响。好奇的往前一张,果然前面有条小溪,月光下波光粼粼。 我壮着胆子大声咳了一下,忽然水波晃动,水草间站起一个人来,赤着上身,黑色的长发披在胸前,遮住了大半边脸。 “沙……沙秀……是……是你么?”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到底谁在梦游? 嘴里勉强挤出那几个字之后,我开始感觉浑身不适。 我闻到一阵极浓烈的香气,同时还有一阵枯枝败叶混合着泥土腐烂的味道,从水草间扑面而来。 因有长发挡住,我看不清沙秀那一刻的表情。 我张了张嘴,想说句话化解当时的尴尬,可是脑子迟缓的转了几转就停住不动了。 我明白,现在说什么,都只会令场面更加尴尬。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转身逃之夭夭。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整个人依然如在梦寐。 原本有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前一晚在水边看到的,并不是沙秀,而是一个此生都不会再碰头的陌生人。 不过很快的,这种侥幸心理就烟消云散。因为当我不可避免的要在工作现场见到沙秀的时候,我意识到她也在尴尬的躲闪,并且在擦身而过的某一个瞬间,我听到了她从牙缝间挤出的三个字:臭流氓。 好吧,我从另外一个角度松了口气。至少说明,那天夜里我在水边看到的,终究还是个人,而非传说中的什么什么,以及,什么。 这就比什么都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沙秀都尽量回避着不见面,甚至偶尔被分派在一起的工作任务,也都尽量推脱过去。 可一个工作组就那么几个人,终于我们还是到了避无可避的一天,两个人被抽调到一起往山里一个小村子里去打狂犬疫苗。 上山的时候,沙秀在前我在后,两个人都懒得说话;工作完往回走的时候,由于天已经发黑,沙秀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再单独行动,不远不近的走在前面。 我忍不住了,走上几步准备道歉,“那天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想得到,你会跑到那个地方去洗澡啊?” 沙秀一听,忽然扭过头来,更加怒气冲冲:“你还狡辩?!浴室不是用来洗澡,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啊?你都趴人家窗台上了,还说不是故意?!” 我说:“不是,我真……嗯?” 说到这里,我懵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浴室?什么趴窗台上?” 沙秀气得脸都紫了,“不是吧,我还道你诚心道歉呢,原来压根就没打算承认错误!” 我说:“不对,不对,你仔细讲一下,什么窗台上?我何时趴你窗台上了?” 沙秀快哭了,“既然你不承认,你就以后都别跟我说一句话,臭流氓!”说着,头也不回的快步下山去了。 我懵懵懂懂的往前走着,沙秀的话在我脑海里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说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大致是说我趴她浴室的窗台上,偷看她洗澡了。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我偷看……不是,我看到她洗澡,这没错,可是,我何时专门跑到她浴室窗台上去看了?我有那么变态吗?! 我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不明白。 莫非,那天夜里其实沙秀自己是在梦游,这就难怪她会跑到大山里的溪水中去洗澡了。 她因为白天去过殷家大宅,夜晚梦游就顺着再次去到了那里,并在走出后门发现有条小溪之后,没有知觉的走了进去。 这整个过程,她都在梦游,甚至包括回来到宾馆,并重新躺在床上,这都是在梦游。 只不过,这个过程里,有两件事对她刺激最大,第一是身子浸泡在溪水中的寒冷感,第二就是我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种惊吓感。 我出现的惊吓并未将她从梦游中惊醒,却反而给她造成了一个错误的记忆,那就是:当她在寒冷的浴室水中洗澡的时候,我趴在浴室的窗台上,偷看了她。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合理了。 当晚,我还是去找了沙秀。 起先她拒不开完,我好说歹说,说这家事情里面其实有个天大的误会,如果她不让我进去讲清楚,可能有一个人的性命会受到威胁。 我这么说,她才勉强把门打开了,冷冰冰的问道:“怎么,这么一点事,你都会自杀?” 我说:“不是,你听我说。”忙挤进身去,随手将门关上。 沙秀警惕的看着我,我说:“你这么看我干嘛?我的为人,你可以出去打听一下。” 沙秀冷笑了一声,“嗯,你的声名,我是有所闻。” 她这句话忽然让我有些莫名的沮丧。这几年的灵异经历,早已让我声名狼藉,这原本是我最不该提的部分,我倒好,在这种特别的时候,偏生提到了这个特别的话题。 我说:“好吧,你要不放心,我们开着门说话,我也不介意。” 沙秀哼了一声,“不用了。说吧,到底威胁到谁谁的性命了?你要不说清楚,我就在这大喊抓流氓!” 我说:“好,恐吓到好,恐吓得非常到位,我真怕了。”说完,我咳嗽几声,把我那天夜里的经历,以及之前在半山里走路时想到的,都如实相告。 沙秀安静的听我讲完,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进来啰啰嗦嗦讲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有可怕的梦游症?” 我尽量将语气放得缓和,“其实,你这就存在一个认知的错误了。梦游症虽属疑难,但绝不应该定性为可怕。既然有了梦游症,就必须得正视,否则大半夜的,再梦游到更深的山里去迷了路,那就真的麻烦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的误会,可能会威胁到一个人的性命。这个人,正是您了。” 沙秀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心里稍作缓和。 她一字一顿的问道:“这么说,为了我的生命安全,以后我但凡洗澡的时候,都得靠你贴身护卫,是这个意思吧?” 我再傻也听出了讽刺的意味,忙连连摇头,“这倒……不必……也不敢……嗯,当然,主要是……不必,还有不敢……” 沙秀摇摇了头,“真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好啊,说到梦游,听起来,确实像是有人在梦游,但为何,你就确定梦游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呢?” 我自信满满的笑了,“那肯定不会是我,我当时相当的清醒,比现在还要清醒。” “是吗?”沙秀也自信满满的笑了,“那你可以去问问住你隔壁的小吴,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去找过你?” “你去找过我?”我有点懵。 沙秀冷笑了一下,“那天你慌乱中逃走了以后,我穿好衣服躲进了卧室里,想了半天越想越气,索性就跑到你房间去找你理论……” “你真去我房间了?”我开始感觉有些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沙秀哼了一声,“我去猛拍你门,半天没反应,后来你隔壁的小吴出来,说你应该没在屋里,刚才听到你房门响了一下,应该是出去了。” 沙秀说到这里,冷冰冰的看着我,“如果我没猜错,当时小吴听到房门的声音,正是你出门往我这里来,只不过,当你趴在窗户上跟我四目相对的时候,你吓到了,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宾馆,没敢回房间,我说的对不对?” 我茫然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啊……你说,你说你真去了我房间,而且……而且真的碰到了小吴?” 沙秀依然冷笑着,“不信,你可以回去问小吴。只不过呢,我当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没说找你干嘛,就自己回屋了。”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喃喃自语着,“这么说,你当时真的没去山里?那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沙秀笑了,“你不是在说梦游,这不就是梦游惹的事吗?” 我惶惑的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沙秀也学我先前的样子咳嗽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说道:“这样吧,我按照你刚才的逻辑重新推论一下,你听听看,对,还是不对。” 我忙不迭的点头,“你说。” 沙秀道:“那天晚上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首先呢,你走出自己的房间,然后到了我这里。我们姑且就把你的行为称之为你所谓的‘梦游’吧。你梦游到了我的房间外,然后窗户上,往我的浴室里张望。可就在我跟你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你吓到了,于是逃离我的房间,逃进了山里,直到半夜才重新回来,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说:“没有,我真没……” “我还没说完,”沙秀瞪了我一眼,接着讲道,“我们还是按照你刚才的逻辑,那天你原本处于梦游的状态,清醒之后原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有两个情节,你却记忆犹深,第一,就是你看到了我洗澡,并且与我四目相对;第二,就是你进了山里。因此,当你清醒以后,你潜意识里的自我君子认同感就让你遗忘掉了趴在窗台上偷看人洗澡的情节,而错误的记忆为,你到了山里,无意中撞见了我洗澡……” 我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不可能……应该……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说到后来,我自己也开始感觉怕了。莫非,莫非事情的真相,真的就如沙秀推测的这样? 莫非那天夜里,果真出现了梦游的事件?只是发生梦游的,不是沙秀,却反而是我? 迷迷糊糊作别沙秀之后,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临到小吴门口,我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并走进去跟小吴闲聊了一会,其中似是无意的提到了那天夜里沙秀来找我的事。 不料,从小吴口中得知,那天夜里,沙秀确实来找过我,个中情节,果然和沙秀说得完全一样。 这么说,那天沙秀确实没有进山,同时,她确信我偷看了她洗澡,而我也确信我看到了她在洗澡。 那么,我们都没有说谎。 只是,我们中间,真的有人在梦游。 这个梦游的人,莫非真的是我? 【看到了朋友给的推荐票,不胜感激!本猫这厢深情谢过!:) 88读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红风衣 整夜在想梦游的事,折腾得我几乎又梦游了。 天快亮时,我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只摔碎的插花土罐子。 按照沙秀的说法,当时的情形应该是,她在洗澡的过程中,发现了有人在偷窥,表现出了惊慌的神色,那人于是落荒而逃。那么,那只插花的土罐子,应该是在那人慌乱中逃走时,被带到地上摔碎的。 可事实上,我却是在听到那阵土罐子摔碎的声音,才探出脑袋去看,继而看到一个人影之后,下楼追去的。 这样说起来,不管我当时在自己房间的窗户里看到的人影是谁,我都绝不可能是趴在窗台上偷窥沙秀洗澡的人。 想到这里,我如梦初醒。 这样一来,我不止洗脱了主动去偷窥沙秀洗澡的嫌疑,同时也排除了存在梦游症状的可能。 那天早晨,我恨不能起床就去跟沙秀讲清楚这件事。不过碍于工作之故,我还是很艰难的忍到了下午。 下班以后,我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找到沙秀讲出了我的想法。 沙秀怀疑的看着我,“你先听到了罐子摔碎的声音才下来的?不会吧?那分明是我看到你趴在窗台上以后,你吓得落荒而逃,才把那土罐子从窗台上带下摔碎的啊。” “哦?那土罐子原先是放在窗台上的?” “是的啊。”沙秀神情坚定。 我笑了,“那我就更加确定,那个人不会是我了。因为我一直以为,那土罐子是被你放在门边,然后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用脚踢倒的。” 沙秀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除了你和我,这件事里面,其实还另有一个人?”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转而问道:“你当时,确定看到了是‘我’趴在窗台上对你偷窥?” 沙秀吞吞吐吐说道:“应该……是吧。我记得你那天下午,你跟着我进屋以后,往我浴室里偷窥的眼神,那和后来你趴我窗台上往里看的,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我无语了,“这么说,你当时所谓的确定是我,其实不过看到了一个眼神?” “这还不够么?”沙秀争辩道,“你下午看我浴室,估计就是先来踩点,然后晚上再来就熟门熟路了……” 我晕,“还踩点?变态也搞这么专业的?” 沙秀哼了一声,似乎自知理亏,可是不服气,“那你呢?你不是也说在‘疯人坡’见到了我?可结果怎么样呢?” 我一时语塞,“其实……我当时也不过看到有个人影从你房间附近走出,往‘疯人坡’上去,我想你说过要半夜去拍个照的,所以……” “拍照?”沙秀瞪大一双眼睛,“我拍照有拍自己洗澡的照吗?你……” 我忙说:“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你和我,看来确实另有其人。” 沙秀一脸不适,“这么说,除了你,这里还有一个变态狂,在偷窥……” 我说:“你说话注意点行不行?” 沙秀依然神情惊恐,“那……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我苦笑,“你现在是不是宁愿那个人是我了?” 沙秀脸一板,“你说什么呢?” 我笑道:“我是说,你现在宁愿那个人是我,毕竟我还在明处,可以任割任宰,可那个人却在暗处,你从此会随时感觉有双眼睛在后面,不,是在浴室外面盯着你,对不?” 沙秀双眉已调,气呼呼的没再说话。 我提醒她:“你自己还是多小心点……” “他还敢再来?”沙秀一脸紧张。 我想了想,“一般来说,上次被发现了,他应该不至于再来了吧,除非……” “除非什么?”沙秀盯住我,好像我就是那个人似的。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沉默了着思忖了一会,才小心问道:“你平时用的什么沐浴液啊?” 沙秀皱了皱眉头,“我没用沐浴液啊。我现在沐浴用的是朋友从外面给带回来的一种薰香皂。这有什么问题吗?” “熏香皂?”我陷入沉思,“莫非……” “莫非什么啊?”沙秀急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半句?” 我笑笑,“你知道吗?当时在‘疯人坡’后山溪水中见到那个人时,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香味,现在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你用的那种熏香皂了。” 沙秀“哦”了一声,“可是他怎么会有……”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再次满脸狐疑的盯住了我,“你还说你不是那个人,现在露馅了吧?” 我说:“我露什么陷啊?” 沙秀气呼呼的道:“你连我沐浴用的香皂都闻得出,你还是你不是……” 我呆了一呆,随即笑了,“你那香皂的味道,你可以找这楼上任何一个人去问问,看他们熟不熟。” 沙秀一脸尴尬,“不是吧,味道有那么浓?” 我笑笑,“我估计,那个人当时很有可能就是被你用的熏香皂吸引过来的。如果我没猜错,他逃走时应该还顺走了你一块香皂,并且拿到了那条溪水里去自己使用……” 沙秀摇摇头,“可是,我香皂并没有丢啊……”说到一半,忽然恍然道,“对了,我喜欢把用剩的碎香皂扔窗台上,没准他是拿走了那些碎的。” 我也恍然,“这样一来,事情的真相就出来了。不过,看来这个人本意不见得是来偷窥你洗澡……” 沙秀沉思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说话,可她终究还是有些紧张,“那我以后再也不敢往窗台上放香皂了。” 我摆摆手,“不对,你以后还得再往窗台上放香皂。” “那为什么?”沙秀刚问了一句,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想以这个为诱饵,钓他上钩?可是……这样至于吗?人家不就偷块香皂而已嘛,你还想把人家绳之以法?” 我笑笑,“那好吧,你只把香皂放浴室里,然后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沙秀想了想,忽然一缩肩膀,显然是怕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深夜,沙秀给我电话:“他来过了。” 我迅速穿衣服下楼,见到沙秀已经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站在房间门口,神情惶惑。 原来,沙秀临睡前,习惯性的将用剩的半截香皂扔窗台上。大约两点多的时候,她起来上个厕所,然后发现香皂不见了。 我问她:“你有没有见到那个人?” 沙秀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我们同时转头看了一眼“疯人坡”的方向。沙秀说:“他会不会又去了那条小溪?” 我点点头,“极有可能。”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沙秀急切的看着我。 我说:“算了吧,半块香皂而已。” 沙秀一脸无奈,“不是香皂的问题,我是想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迹,希望他以后都别再来了。” 我还是不大愿意,“那你不如下次躲在窗台边吓他一吓。” 沙秀皱着眉头,“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中间我都不用安心睡觉了。” 我想了想,只好妥协了。 上了“疯人坡”,恰好有七八个人从山上下来。 我说:“我们先去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见到有人上去了。” 沙秀连连点头,“最好,最好!万一那不止一个人,我们贸然去了可不妥。”我心想偷香皂还有一群人的?明显她是在害怕别的东西。 可那群人眼看走得近了,沙秀又扭捏起来,我正迷惑,她小声嘀咕道:“要不我先回避一下吧,这大半夜的,咱俩往山里去,过不了几天,就不知道被讲成什么样了……” 我心想也对,“那你先进树林子去避避,我过去问。” 沙秀走进林子以后,我迎着那群人走过去。人还没看清楚,其中一位先认出了我,紧走几步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看出是街边摆摊的赵大婶,她好奇的问我,“这大半夜的,你上这坡来做什么?” 我只好扯谎道:“山后面村子里有事,我过去一趟。” 赵大婶信了,我借着扯谎,说我有同事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上前走了。 赵大婶说在坡上见到过一个人,不过没看清楚,兴许就是我同事。 作别赵大婶一行人后,沙秀从林子里跳出来,“太好了,总算是个人。” 我故意问:“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沙秀笑了,“我以为是个猴子,或者山里的野人什么的。” 我一时语塞,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不过,谁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不是偷你香皂那位……” 我话没说完,沙秀神情又紧张起来。 走到殷家大宅时,我有些犹豫,打算避过这宅子,从后山里绕路过去。可是沙秀不愿多走。对她来说,恐怖的东西只有猴子、野人一类非常具体、实在的东西,而至于那些抽象的,飘渺的存在,她却完全不以为意。 我还没来得及再劝她,她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整个宅子里依然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那一刻月光有些冷。看到冷光里,沙秀身着那件血红色的风衣在树影间飘忽向前,我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不适之感。 我说:“小沙,你能不能把那件衣服脱掉?” 话刚出口,便发觉失言。正想解释几句,却见沙秀在一棵桃树前停下,便缓缓转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莫名的又感到一阵冷,心不在焉的说道:“你说这家人,怎么在院子里种桃树呢?这可是大忌……” 沙秀没搭我的话,只伸手缓缓解开了那件血红色风衣的扣子。我看她神情越来越诡异,双腿有点站不住了。 她将解了扣子的风衣敞开,我看到里面露出一件素色旗袍来。那旗袍很旧,仿佛已经穿了许多年,青色的棉布上甚至有些发白,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碎。 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你……你不是沙秀……” 88读书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惊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坐在殷宅大门的门槛上,刚才好像是睡着了。 正迷惑,听到后面一阵嗔怪的声音:“早知道你这么困,就不约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沙秀双手插在那件红风衣的口袋里,神情不悦的站在后面看着我。 我一下从门槛上惊跳而起,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大声呵斥道:“你……你到底是谁?” 沙秀一呆,似乎被我吓到,月光下见她眼睛红了,“刘……刘宇,你干嘛?你还没醒么?” 我头脑了一阵混乱,几步上去去扯她衣服。我想,不管是不是梦,先看看她有没有穿那件吓si人的旗袍就行了。 这次沙秀真吓到了,她一面连连后退,一面大声惊叫。我知道她会误会,但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 风衣扯开,露出里面的睡衣来。虽然只粗略看了一眼,我确信,那就是一件睡衣。 我呆站在地上,沙秀怒气冲冲看着我,脸上仿佛有团火,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莫非,真的只是一个梦?” 好在沙秀脸上的火并没有真正燃烧起来。她迅速穿好衣服,冷冰冰说道:“刘宇,你是不是真的没醒?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人,可你现在真的很不正常,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猛力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沙秀长舒了口气,“在这种地方睡着,不做噩梦才怪!” 我抬头看着沙秀,“你也觉得这地方诡异?” 沙秀认真的点点头,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反正感觉怪怪的。” “那你之前还说要来拍照片……” “嘿嘿!”沙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白天人都比较胆大,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到了晚上就另一回事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走吧。” 穿过殷家大宅的大小院子时,我一直都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恐惧,同时我感觉沙秀也有些害怕。她几乎是紧贴着在走,大气也不敢出,肯定已经在后悔要跑这一趟。 所幸我们恐惧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很顺利的走出了后门。可是就在后面外面的那条小溪里,我们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当时月光如水,照得草地一片雪亮,那个人一头长发,正赤身躺在溪水边的草地上。空气中,则静静弥漫着沙秀用来沐浴的那种熏香皂的浓郁气息。 显然,她已经在溪水中洗完了澡,此时,正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进行月光浴呢。 我虽然依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但终究不便再上前,只好转过脸去。沙秀却不由分说,几步走了过去。 可是人还没走到溪边,她又回来了。 我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沙秀苦笑了一下,“我认识她。” “你认识她?”我几乎喊出声来。 沙秀“嘘”了一声,低声说道:“这人我见过,她是孟神医的老婆蒋红红。” “孟神医?谁啊?”我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个人。 沙秀笑笑,“孟神医,这个村子里有名的兽医,我接触过两次,脾气暴躁得很。他人少说也有六十了,可他老婆却才二十来岁,是个大美女,平时还抹点脂粉,最是喜欢打扮的一个人。这也难怪会闻到我的熏香皂,就跑去偷……” 我说:“这大半夜的,她偷了香皂不回家洗澡,跑这来干嘛?” 沙秀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呢,听说她不到二十就被神医骗去做了老婆,现在长大一点,心思活了,多想些别的事也不好说。” 说着,扯扯我衣袖,“咱们走吧。她也怪可怜的,我现在不去当面戳穿她。以后她要再来,我想办法提醒她一下就是了。” 想到大半夜的,我们竟然为了几块碎香皂,一路跟踪到了这里,不免觉得好笑。但既然事情只是这么简单,我自然也松了口气。没有多想,就跟着沙秀下山回了宾馆。 几天以后,孟神医的老婆蒋红红在家上吊身亡。 这个消息是沙秀第一时间通知我,她怀疑是我将蒋红红在疯人坡小溪边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因为据说蒋红红自杀之前,曾被孟神医怀疑与别人有私情而使用了家暴。 事实上,我直到那一刻还连孟神医和他老婆到底长什么样都没完全弄清楚,更不可能就传扬那些事情。 沙秀最终相信了我。不过,她自己却陷入深度自责之中,因为她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的熏香皂气味太过浓郁,蒋红红就不会来偷盗。 正是因为偷盗了熏香皂,她才会跑到疯人坡后山的溪水里去洗澡,结果却被自己老公孟神医误会,以为她是去后山里私会情人。最后,竟使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些天,沙秀情绪一直处于极度低落的状态,直到另外一个消息传来。那是关于孟神医的。 据说蒋红红自尽以后,孟神医整个人也差不多处于疯狂的状态,每天借酒消愁,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有一次,他又在家门口喝酒的时候,醉后讲出了一些蒋红红出事以后,他一直闭口不谈的事。 那是蒋红红出事前的一个夜晚。孟神医到外村里去给一户人家的家畜打针。回来时已是半夜,却见自己老婆躲躲闪闪的往疯人坡上走。 他不明白老婆去疯人坡干嘛,也担心她上了那个地方会出事,一路喊着追过去。可他腿脚不便,何况两个相距很远,等他上了坡时,蒋红红已经不见了。 后来他见殷家院门开着,不由就犯了疑,结果一路寻进去,又出了后门,到了那条溪水边时,果然见树丛后面有人影晃动。 他一声吼,树影间果然钻出一个男人来,惊慌失色就往后面山里跑。他一时火起,赶着追了过去,结果没走一会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回家以后,两人发生争执,孟神医又一次动手打了老婆,并在次日将她反锁在了屋里,不给吃饭,也不让她出门。 没想当晚回家,蒋红红就寻了短见,再救不活,而孟神医却直到那一刻,也终于没能让蒋红红招出,那个与她在疯人坡上私会的男人,到底是谁。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沙秀似乎松了口气。虽然她依然连连说孟神医可恨,但终于这件事情,已经跟她那块熏香皂没太大关系。 不过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 蒋红红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孟神医的弟弟闻讯从附近村子里赶来,打算把孟神医接回家去住几天。 孟神医也应许了,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还把喝剩的大半瓶包谷酒也带上了,跟着弟弟坐车离开。 车开出去两三公里,坐在前排的孟神医探过头去,要求司机把手里的烟头掐灭,说自己熏得慌。 话说完刚要坐回座位,无意间往车窗外瞥了一眼,忽然呆了一呆,仿佛在车窗外见到了什么诡异至极,可怖至极的东西,整个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往车子后排处躲。 可是人躲到后排之后,刚往车窗上看了一眼,又歇斯底里的惊叫起来,同时四处乱抓车上乘客的东西,往车窗外砸,仿佛在打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可车上的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却只有一片虚空,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过了一阵,他开始在车上又哭又笑,吵嚷着要下车,否则就动手打人,甚至咬人,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完全失常。 司机怕出事,只好把车门开了,让孟神医的弟弟带他下去。不想孟神医刚下了车,就一把推开了他弟弟,失魂落魄的满山路奔跑,并最终从路边的悬崖上失足摔了下去,再没能上来。 直到孟神医摔下山崖的那一刻,车上的所有人,包括孟神医的弟弟在内,都不知道神医当时究竟在车窗外看到了什么物事,竟然把他吓成那样。 乘客们在派出所一一录口供的时候,都说孟神医当时像是发疯,产生了幻觉,不停的躲闪,又不停的扔东西往车窗外砸,可事实上,车窗外除了山还是山,别的什么也没有。 孟神医的弟弟却说,那天上车前,他大哥的精神状态还算好,并且起床后也没喝酒,说酒留到到弟弟家再慢慢喝,所以他当时应该是完全没有醉酒的情况。 此外,坐上车后他们还聊了几句,他的意识应该是清醒的,并且一直没睡着,所以也不大可能存在做梦的情况。 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村子里都的人都知道,当初,蒋红红是上过疯人坡的,此外,孟神医,也上了疯人坡。 他们不仅上了疯人坡,甚至还闯入过坡上的殷家大宅。 因此,几乎无需更多的解释,这已经就是真相。 上了疯人坡,并且进入过殷家大宅而发狂,这似乎根本不足为奇;或者说,只有这样,反而才合情合理。 只有黄老五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这是,遇到‘山鬼’了。”xh118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孟神医的事件之后,我买了把崭新的铁锁,独自上了疯人坡,把殷家大宅重新锁上了。 虽然当时沙秀打开的,确实只是一把原本就开着的旧锁,并且这些事件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诡异的联系,我也说不清楚。 可是每次想到那扇敞开着的大门,我心里就会莫名的冒起一股寒气。因此我宁愿去把它锁上,好像这样就锁住了一些不可知的存在,让它们永远封存在门里面,不再出来。 这件事,我没跟沙秀讲。我知道在她心里,恐惧的东西,始终只是猴子和野人之类的怪物,除此之外她都不会多想。 其实这样也好,或许我是想多了。比我想得更多的,是黄老五,以及像他一样的许多村民。 我们都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可是对于复杂的那一面,我们又终究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让它继续简单着吧,或许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几天以后,当我去往后山村子,回来时路过疯人坡,却发现殷家大宅的门锁又被打开过了。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确实有几分怯,任是大白天的,独自一人在那坡上,尤其是在殷家大宅附近,依然从脚跟往上都是一股凉气。 何况,那锁是我亲手锁上的,而当时看着,看不到任何有强行拧开的痕迹,仿佛是有人拿了钥匙,很轻松就打开的。可事实上,我上了锁以后,就把钥匙扔进山下湍急的河流里了。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那天黄昏,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又上了疯人坡,再次给殷宅换了一把新锁。 可是,当我将门锁上,转身走了不到十余步的时候,殷家大宅的那两扇木门,忽然剧烈的摇动起来,听上去,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急剧的晃动大门,似乎并不愿意我将大门锁上。 我浑身血液都充到了脑门。我没有回头,不敢多看那大门一眼,尽管我明显感觉到有双眼睛在后面盯住我,只盯得我后脊发凉。 后来,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嘶哑,并且显得非常苍老。晦暗的暮色中,我知道这种时刻最是不能回头。 以前我有个同学,他的哥哥在走夜路时,也被这样的声音喊了一下名字,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是,从此他失魂落魄的过了有大半年,才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清醒之后他也说不清楚,答应了那一声之后,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这一带的山里是非常普遍的,所以山乡里一般有个习俗,天黑以后有人在背后喊你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否则灵魂就被叫去,身体就被占据了。这时甚至生命也会受到威胁,重则丧命,轻则大病一场。 这些教诲我从小熟知,所以即是晚自修时,老师在教室背后喊我名字,我也是断不答应的。 尽管为此挨了不少批评,我也依然坚持。久而久之,老师和同学都道我听力有些特殊,平时很好,但凡到了晚上,就听不到来自背后的声音。 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时,我就会在心底窃笑,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刚一抬头,就会看到同学中有人投来某种目光,忽然我就明白了,这是他乡遇故知,他或者她跟我一样,我们都是晚上你叫我一万声,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人。 第二天下班以后,趁着天空里烈日高照,我再次上了疯人坡。 其实,这样莫名其妙的在疯人坡上上下下,我觉得自己本身就已经比较接近疯狂了。 难道,这就是在进入过殷家大宅之后,我疯狂的方式? 那个下午,站在疯人坡殷家大宅之外,我感觉我确实可以很不正常了。因为那把锁,再次被打开了。 这一次跟上次我看到的一模一样,锁没坏,门也没坏,但锁确实已经开了,仿佛有人用钥匙,再次轻而易举的将其打开了。 只是这一次,那把新锁被很嚣张的扔在门槛边,而大门则完全敞开着,里面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一刻我由惧生怒,一时火起,转身下山,一次买了三把大锁,想都没想就上山了。 走到山上,天已经黑了。 殷家大门依然洞开,那两扇木门在冷风里一开一合,在寂静的山林里发出一阵阵令人发冷的,诡异的咯吱声。 我有些犹豫,不敢接近大门。 可是人已经来了,不可能这么的打退堂鼓。我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走近门去。 门刚锁上。 “刘宇……” 又是那阵嘶哑、苍老的声音。 我本能的颤抖了一下,那声音来自殷宅,我确定了。 可是,这宅子里的存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怵。 这时,大门剧烈的晃动起来,那门里的存在果然很大力气。声音那么苍老,力气却那么大?果然的道行不浅! 我心里暗暗发狠,忍住不往门缝里看,转身就走。 “刘宇!”那声音大喊。 “不答应!”我心里暗道,同时有些自鸣得意,“就你这小小伎俩,还想牵我的魂?哼,魍魉一个!” “刘宇,”那声音大喊,显然对我这应鬼能力感到怒了,“开门!” “不开门!”我依然在心里得意,同时领悟道,他既然这么急切的想让我开门,显然门对它具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可是,既然门对它有一定的作用,为何它又能三番五次的开门出来呢? 对了,一定是天色的关系。现在天才刚黑,大地上阳气还重,阴气尚未上浮,它法力使不出,所以拿门没奈何。幸好我来的还不是太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暗暗庆幸的同时,又有一阵恐惧上了心头。不管怎么说,它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一旦天黑它破门而出以后会怎样? 我身上一阵发冷。 “刘宇,你给我把门打开!”那声音大喊。 “不开,不开,就不开!小兔子乖乖……”我也在心里大喊。 “小子你再开门,我找你领导!” “嘿嘿,谁怕谁啊?你找我领导最好,阴魂不散才缠着他最好!”暗自嘀咕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不对,“哪有惹了鬼,鬼不找你,找你领导的?这什么鬼话?!古今中外都没这规矩,从没听说过啊。莫非……” 我惶惑的转过头去,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你……谁啊?” “我是你大爷!” “嘿,这鬼还会骂人?!会骂人的鬼肯定不是什么好鬼,至少不是什么有本事的鬼,听说过鬼被人骂走的,没听说过鬼见人就破口大骂的!” 这时,我见到门缝里透出一阵光芒。那光很冷,淡蓝色。 我忽然想到了我们医院后山里,那间小屋子里发出的光芒。只不过,那蓝光显得比这个更加诡异,更加寒冷。 按键声。 手机? 我有些懵。 “你到底是谁?”我又问了一句。 那声音缓和下来,“你打开不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迅速给沙秀发信息,“十分钟后给我电话,如果不接,疯人坡。” 发完我就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我预想中的情节没有出现。 殷家大宅的门里面,站的人没有穿旗袍,也没有披散着长发,也没有血红着嘴唇,张着牙舞着爪向我扑来,等等等等。 那一刻站在大门里的,是一个身着一件灰色外套的,五十上下年纪的中年男人。 “李站长?”我彻底懵了。 那人站在里面,脸色很不好看,“刘宇啊,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鬼?”我满脑袋茫然,“什么鬼?没鬼么?” 李站长听我似乎没兴趣听我语无伦次,只指着那大门锁问我,“这么说,这几次都是你在捣乱,故意把人锁里面的?” “我……”我抓耳挠腮,“你是说,我上次的这几次,你都被锁里边了?” “哼!”李站长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说说,你这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心里一阵无奈,心里暗自嘀咕,“搞鬼?我本来确实是冲着鬼来的,谁让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可是想归想,我心知自己理亏,只好连连道歉,“我之前看这门锁坏了,觉得不合适,就自己买了锁来换上,原意不是锁人,尤其不是锁您……” “问题你管这闲事干嘛?这院里早就没人住了,上不上锁的,关你何事?” 我连连答应着,“是多管闲事了,下次不了,一定不了。”我这么说着,不觉好奇,“可是上几次被锁住,您是怎么出来的呢?” 李站长听到这里,也是一脸无奈,“第一次我来了,见这大门给上了锁,只好回家拿了根铁线,过来把这门锁给开了。后来被你锁了,我是打的电话,让我家人上来,同样用铁线给我开的门。” “哦!“我恍然大悟,暗说原来用的那手段,难怪这锁上完全看不出痕迹,还道是有人从河里把钥匙给捞上来了呢。 我们一面聊着,一面往上下走。 这李站长,原先是下面镇子里农科站的站长,后来因病退了,回这老家来养老。 问及他上疯人坡,以及进殷宅的缘由。李站长说,那宅子里常年没人居住,院子一直荒着,去年被发现,竟有人在里面院子偷着种了大片罂粟。 从那以后,李站长闲着没事都会过来转转,以防有人继续在里面做非凡的勾当。 那天见到门被换了新锁,还给锁上了,他一时间犯疑,就开锁进去一看究竟。虽然当时没发现什么不妥,他依然放心不下,接着来了几天,结果就生出这么一场意外来。 事情讲清楚后,他也没有真正介怀。到了宾馆门口,我正客气的约他进去喝杯茶,却再次听到一个声音在后面叫我。 “刘宇。” 我没转身。 李站长说:“喂,有人喊你呢,你怎么假装没听见啊?” 我说:“呵呵呵。” 李站长说:“有个美女在喊你呢?你还不答应?” 我说:“呵呵呵。”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沙秀从背后走了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刘宇,你发生什么事了?” 这下我敢答应了,“我?没事啊。” “那你干嘛给我留那样的信息?”沙秀迷惑的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刚才给李站长开门前,曾给沙秀留的那条信息,不免有些好笑。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让你十分钟后给我开门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真有那什么,我不早就那什么了吗?” 沙秀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接王医生的电话,挂了电话看到信息,正要给你打过去,见你已经快到门口,干脆就直接过来了。” 我说:“哦,哪个王医生啊?聊这么久,嘿嘿!” 正要打趣她几句,沙秀却浅浅一笑,“你知道的啊,王权贵。”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放鬼 听沙秀提到王权贵,我心里一冷。无奈李站长就在身旁,我也不好多问,只“嗯”了一声,暂时敷衍了过去。 李站长跟沙秀握了手,跟我客套:“你女朋友么?真漂亮!” 我忙说:“不是,不是。” 李站长笑,“‘不是’女朋友?还是‘不是’‘真漂亮’?” 我说:“不是女朋友,不是女朋友。” 沙秀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您想多了。” 几个人寒暄几句,各自散了。 我跟着沙秀回住处,一路假装漫不经心的问她:“你说,王权贵王医生给你打电话了?” 沙秀说:“是啊,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这大半夜的,他给你打电话,还聊这么久?” 沙秀打趣我,“你没事吧?真吃醋了!” 我“嘿嘿”笑着,意味深长,“谁的醋我都敢吃,至于这王医生的嘛,别说是醋,就是他打的酱油,我都不敢闻一下。” 沙秀哈哈大笑。我说:“你别笑,这人名声不好,你最好防着点。” 沙秀道:“我当然知道他名声不好……” “你知道?”我有点意外,以为这样刚进来的大学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听到王权贵的劣迹。 不料沙秀很得意的点点头,“他那点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不就跟女病患有点纠缠不清嘛。” 我无语,“听你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根本不在意。” 沙秀笑说:“见得多了,也就不怪了。这年头,你还指望遍地都是仙风道骨、坐怀不乱的老神医?” 我一时语塞。 沙秀笑着补充道:“可谁让人家医术高明,资历又老,哪家医院不当个宝似的抢啊?所以即是生活上不检点些,也没人奈他何。这些方面啊,不是我说,我看您可真得看开点了。” 我苦笑一下,感觉沙秀似乎在暗示我对老王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思,心里虽然无奈,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劝一句,“总之你还是……” 沙秀摆摆手,“你放心好了,人家就是听说我们工作组来了这村子里,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我说:“他有什么情况好问的?” 沙秀耸耸肩,“他说二十年前下乡来过这里,几十年过去,不知道这村子发生了多少变化。” 我“哦”了一声,“你们就聊这个?” “是啊,”沙秀推开自己房间门进去,忽然又笑着转身道,“对了,他还让我夜晚不要出门乱走,半夜一定锁好门窗,说这山里难免有鬼,要多小心。” 我心里又是一冷,“他真这么说?” 沙秀认真的点点头。 我紧张的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沙秀笑道:“我说,只要你别老往我心里放鬼,我就不会见鬼的。” “哦,还算机智!”我赞赏的点点头,“那你……没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他将?” 沙秀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说的是蒋红红的事情吧?这样悲惨的事,干嘛到处讲呢?” 我略微松了口气,“那他提到‘疯人坡’没有?” 沙秀还是摇头,“没有,他应该不知道吧?” 我说:“嗯,别跟他提。” “为什么?”沙秀狐疑的看着我。 我勉强笑笑,“这种事,讲多了人家会以为我们在妖言惑众。” “你本来就妖言惑众,不是,你是在妖言惑己。”沙秀嘻嘻一笑,朝我关上了门。 我一面往自己房间走,一面嘀咕着沙秀回答王权贵那句话“你被往我心里放鬼,我就不会见鬼。” 为何王权贵忽然在这种时候又冒了出来?他跟这个地方有何渊源?他奉劝沙秀那几句话,究竟是无心的玩笑,还是在暗示什么? 那天夜里,我又没睡好。 想着王权贵那张老脸,以及“疯人坡”上那间老宅。渐渐的,两个画面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张狰狞着笑容的木头条子订成的人脸;而后宅子渐渐变大,人脸又渐渐变小,最后人脸成为一张照片,贴在了老宅子的最深处,苍白异常。 第二天,我趁午间休息,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似是无意的找人打听了一下。可是无人知道王权贵这个人,即是村子里最老的前辈,他们也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姓王的医生,来过这一带下乡。 那么,王权贵到底有没有来过这个村子?如果真的没有来过,他为何要在电话里跟沙秀讲那一通话?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非,他真的只为在沙秀心里“放上一只鬼”? 几天以后,有人在“疯人坡”附近的山野里,发现了李站长的尸首。 据说,当时村里有位大爷,一早去山里砍松枝。那时天尚未全明,山里雾重,什么也看不清。他因为急着砍松枝往山下去卖,这才摸黑顺着带露的松枝,捡粗壮的下手。 他砍了大约有四五枝的样子,忽然手中抓住了一根粗壮的,心里正高兴,使力挥刀砍了一下。 那松枝晃了两晃,从梢上掉下一个物事来,黑乎乎的,有些怪味。 他摸黑从地上捡了起来,凑近往眼前一看,是只黑皮鞋,隐隐发臭。 他心里还在暗骂,说谁这么缺德,把只鞋子挂在松枝上,这是在给自己招魂,还是怎么的?! 一面想着,左手扶住那粗壮的松枝,右手挥刀又要砍,忽然觉着左手里触摸之处一片柔软,仿佛皮包着骨头,倒像是……怎么倒像是一只人的小腿骨。 他笑了笑,觉得自己这幽默真够黑色的。乐过一下之后,抖擞了精神,再次凑近了细看。 果然的,那不就是只男人的小腿? 那腿上还一截黑色裤腿,在冷雾里瑟瑟飘摇,而那被砍刀看中的部位,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黑红的血。 他当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心里只想:“完了,完了,想必有人在松树上睡觉,这下好,给我砍了一刀,闯祸了,闯大祸了。”想着便忙不迭的道歉,一面查看那腿上伤情。 可嘴里嘀咕了半天,那人还是一动不动。他心里好奇,想这人睡这么沉,我一刀下去都没给砍醒,做甚美梦呢?再仔细看看。 这一看,魂飞天外。 那家伙竟然也就只有一条腿,身子、脑袋什么的,根本就看不见。 那一刻他已经吓得身子发软,这山里一片寂静,四下里不见人烟。他只道是撞上鬼了。 正想拔腿狂奔,却在一瞥之间,发现原来那腿竟然像棵松树枝般,是直接从地里长出来的。 这一下,他胆又大了。想着可能自己看花了眼,把棵老松树枝错看作人小腿了也不一定。 他鼓了鼓勇气,再次挪动着步子,往前凑近了看一看,又摸一摸,再捏了捏。 这时他才完全领悟,果然,这就是一条人的小腿。只不过,这小腿的主人,竟是脑袋向下,而身子似乎是被活埋在了地底,只剩下这一条小腿孤零零的向外伸出了地面。 后来,这位砍松枝的大爷,几乎是爬着滚着从那山上下来的。因为他的双腿几乎也同时订在了那条腿伸出的地方,怎么都挪不出半步。 下山以后半晌,他才在人与喧哗里逐渐回过神来。他见人就讲,迫不及待的讲,可是结结巴巴讲了半天,怎么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山里遭遇到了什么。 后来有人勉强听出了一些信息,感觉他讲的,似乎是说看到山里有人被活埋了。这下大家都慌了,忙掏出兜里手机,帮他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赶到,跟着大爷上了山,这才将那人从泥土里挖了出来。可惜,人早已没了生命体征。经过辨认,此人被证实,他就是原先在农科站里工作过,后来退休回家养老的李站长。 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我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疯人坡”上的殷家大宅。 显然,李站长受害的当晚,他又去了那间老宅子。 可是,他为何半夜跑到“疯人坡”那间老宅子里去?他在那间老宅子里,或者在宅子,究竟见到,以及遭遇到了什么? 我记得跟他在山里相遇的那天,他曾经讲过,说前几年发现有人趁着人迹罕至,躲在宅子里面,以及宅子附近的荒地里种植罂粟,所以时不时的他会去查看一下,看还有没有人再犯这样的错误。 当时我觉得他这说法挺有理,可现在看来却有些牵强了。如果是抓种罂粟的,他去一趟就行了,何必像这样几天里连着跑,而且大半夜的跑去? 莫非,有人知道了他这个习惯,暗中对他下了手,然后抛尸山野? 想到这些,我觉得我应该往派出所去一趟。至少把李站长查访罂粟种植的事情,跟警察讲讲,兴许,这会是个有用的线索。 毕竟,李站长走得太莫名其妙了。 不想,次日一早,我正准备向工作组领导请假,往派出所去,却从领导口中得到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沙秀一早已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因为她被怀疑与李站长的遇害有关。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老旧旗袍 当天中午赶到镇上的派出所时,我见到了沙秀。 她对突如其来的抓捕完全不明就里,一个劲让我带她回去。 我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以卫生工作组为由,此时我连见她一面都难。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李站长扯上了联系?不是那天见面,你们俩还根本不认识,谁也没见过谁吗?怎么忽然之间他就遇害了,而你就成了嫌疑对象?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我的一连串疑问,沙秀只是神情恍惚的摇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我到那个时候,依然没法理解,李站长和沙秀,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扯上了联系,可是对于沙秀所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无法相信。 经不住我的一再逼问,沙秀最终讲出了一些事情,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李站长和沙秀之间,也并非我想象的“八竿子打不着”。 原来,那天夜晚在我们所住的宾馆外面见面之后,第二天一早,沙秀出门吃早餐时,就在门口再次碰上了李站长。 当时沙秀只当是个巧合,也没放在心里。不过从对方后来的表现来看,那天他显然是故意一早守在门口等沙秀的。 两人在门口见面时,沙秀几乎都不记得李站长这人了。不过李站长先跟她打了招呼。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李站长就跟沙秀要了电话号码。 不想就是这错误的举动,造成了后来一系列的麻烦。李站长自从拿到她的电话号码之后,就不停的给她发短信。 起先短信内容都是些普通的问候之语,可是发着发着就放肆起来,到处充满着挑逗的意味,甚至还邀约沙秀夜半同去山里小聚。 沙秀自觉受辱,起先怕事情闹到了,只是不理不睬,想着他自觉无趣,自然会自动退出。 可是对方厚颜无耻,见到沙秀沉默,只当是动了心,说话越加肆无忌惮,更加露骨起来。 沙秀最终发了火,直接把电话拨打过去,对着手机一通怒骂,并扬言对方再不收手,就让对方好看。 结果老李嬉皮笑脸,说只要夜半往山里走走,不止他好看,沙秀自己会更好看。 那天沙秀被气得一塌糊涂。只是,天生好面子的她,根本就没敢想过把这事情往领导处反映,只想忍气吞声,实在不行,至多装病,离开工作组,回单位去算了。 可没想到,后来就听到了李站长在山里遇害的消息。 当然,对于李站长的遇害,她也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毕竟,那也是一条生命,虽然猥琐了点,但毕竟罪不至此。 但她确实为此感到轻松了一下。那为老不尊的家伙如果放肆下去,根本不敢想象,他会折腾出什么事来,到时即使自己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面子是肯定留不住了。 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作为受害者的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被扯进这起初步定性为“谋杀”的案子里来。 沙秀在讲这些的时候,嘴唇苍白,身子有些颤抖。 我心里也有气,难怪那天夜晚初次见到沙秀时,那老家伙故意绕来绕去的确认,沙秀到底是不是我女友。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动了坏心思,专挑这样的单身女孩来欺负。 不过,我还是认真的盯住沙秀的眼睛,已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在说谎。毕竟李站长已经走了,她说的也不过一面之词。 可是盯了半天,我却依然不敢肯定,她讲的是否就是事实,以及她讲的,是否就是事实的全部。 我故作冷静的问她:“这些,你都跟警察讲清楚了吗?” 她无力的点点头,“讲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问我认不认罪。”说着,她抬起头来看我,“刘医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们想让我认什么?” 我想了想,“他们也没讲,他们是怎么怀疑上你的吗?比如,证据是什么?” 沙秀还是摇头,“他们不说。我问了,他们就是不说,等着我说。” 我叹了口气,警察办案的方式,我无权过问,可是对于沙秀的现状,我也非常担心。 她一个刚毕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的女大学生,如何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作别沙秀之后,我找到了派出所的汪副所长,讲先前李站长跟我讲过的话,以及当时沙秀和李站长见面的情形都一字不漏的讲了一下。 汪副所长找人给我做了笔录,然后让我先回去工作,有事会给我电话。 我迷迷瞪瞪的回了村子,将情况大致向工作组领导汇报了一下。 显然,这件事情让大家都着了慌,尤其是工作组的领导,他何曾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没办法,工作组只好继续留在村里,等待沙秀的结果。 那天夜里,我去沙秀房间,给她找两套换洗的衣服。派出所不能留人太久,估计很快就要将人移交出去了。 在沙秀的房间里,我无力的在她床上坐了很久。她房间里依然是一股沁人的幽香,使得房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可是人去屋空,这香气与温馨,却反而更加深了我内心的压抑之感。 我不知道,在沙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得来?想到这些,我心里很怕。 但我更怕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感觉像是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它仿佛一只巨大的魔手,从不可知的角落里伸出,然后紧紧攥住被它锁定的对象,然后任由这对象在它手里无声枯萎,最后干涸为一条没有生命的枯枝,灰飞烟灭。 想到这点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了窗户,并越过沙秀摆满野花的窗台,一眼看到了黑暗中只露出一角的“疯人坡”。 此时坡上一片漆黑,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之下,完全看不出坡上的一点风吹草动。 收回目光,我走到沙秀的衣橱去取她换洗的衣服。 可是就在拉开她衣橱靠床部分那扇木门时,我浑身一颤,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 因为就在她衣橱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我再次见到了那条旗袍。 那条老式,素色,看上去已经洗得近乎发白的旗袍。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当我和沙秀跟随蒋红红上了“疯人坡”,并走进殷家大宅的时候,我出现了一点意外。 那次意外,我始终没弄清楚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我唯一清晰记得的,就是当沙秀在我面前解开身上的红风衣时,露出了贴身穿在里面的一件旧式旗袍。 此时,这件旗袍就在沙秀的衣橱里。粗略看上去,它依然像是一件睡衣,但它又确实不是一件睡衣,那就是一件旗袍,真真实实的旗袍。 那么,那晚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冷静了片刻,我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 或许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已经在不觉之间,又把问题复杂化了。 这样想着,我伸手取下了那件衣服,凑在灯光下面仔细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我还是把这件衣服带上,准备亲自送到沙秀手里,看她有何反应。 次日到了派出所,我却被告知,不能再见沙秀的面,但他们会把我带来的衣服转交于沙秀。 没办法,我找到了派出所副所长老汪,向他打听沙秀的具体情况。老汪考虑之后,基于我反正不能再见沙秀的面,于是向我透露了一些细节。 原来,他们逮捕沙秀,手里确实是有证据的。 因为就在他们发生李站长遗体的当天下午,有人又在山坡的另一面,捡到了一部手机,这部手机最终被证实确属李站长本人所有。 在这部手机里,派出所的同志发现了一组李站长和沙秀在一起的照片。 从照片显示来看,拍摄地点就在距离李站长被发现之处不到十五米的草丛,而拍摄时间则是李站长遇害当天的凌晨一点半。 汪副所讲到这里,我有些不解,我完全想象不出沙秀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去赴李站长的约,并且还同意他拍下照片。 汪副所没给我看那组照片,但他说照片上的沙秀,其实表现并不正常。她看上去,似乎处于半睡眠的状态,整个人完全是被动的。 “半睡眠的状态?”汪副所的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 汪副所接着说道:“从他们互发的短信来看,李站长之所以会拍下这组照片,很有可能是基于他最后说的那句‘你会更好看’。” 我皱了皱眉头,“或许,他想以此要挟清醒后的沙秀也不一定。” 汪副所点点头,并叹了口气,“目前我们就不知道,沙秀当时到底处于什么状况,比如,她究竟是被李站长下了迷药,还是……” “梦游?”我脱口而出,但随即后悔。因为那个夜晚,我已沙秀会梦游的情况排除掉了。 汪副所却认真的看着我,“凭你对沙秀的了解,她原来有梦游的症状么?” 我也叹了口气,“其实,我跟她认识时间并不长,她会不会梦游,我并不清楚。” 汪副所苦笑一下,“不管怎样,你这同事的嫌疑,始终是最大的。毕竟一个人,不可能以那样的姿势,将自己活埋在土里……” “那会不会……”我一面努力思考着,希望令沙秀摆脱杀人的嫌疑,“会不会是李站长自己大半夜的在山里遇害,然后被水流夹带着泥沙给埋了起来?” 汪副所说:“如果遇上泥石流,这种情况是很可能的。但案发当天,你自己也看到了,别说泥石流,连雨都没下过一场,无端被埋,而且还埋得那么深,怎么可能呢?!” 我想了想,欲言又止。我知道,无论沙秀当时是处于梦游,还是被李站长用药迷昏了才赴的约,并拍下了那样的照片,但只要她对李站长下了手,那就怎么都难脱罪责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夜半山路 几天以后我听说,沙秀在被警车载离小镇派出所的路上,精神彻底崩溃。 其实,这正是我一直在担忧的问题。 我想起当初与沙秀一道走近殷家大宅时,是她率先打开了锁住殷宅的那把旧铜锁。那么,是否这就是她最终难逃一劫的原因所在? “疯人坡”的传说,仿佛已成一条咒语,或者,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我们每个人的颈上越勒越紧了。 据说沙秀离开派出所的那个中午,山里忽然狂风大作,警车在路上被几块从高山滚下的巨石拦住,没法再按原路出山。 重新选择道路时,却左冲右突,直到黄昏时分,还是在山里绕来绕去,原先熟悉的山路,莫名其妙的在眼前变得陌生起来。 司机也慌了,一直打电话求助,可是前来救援的车辆始终没法找到他们,他们也始终没法走出去。 他们选择的山路并不险峻,可莫名的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每次以为有出路了,结果又回到了起点。 车子外面是狂风暴雨,灰蒙蒙一片。他们只能看到车窗外很近距离内的一些大树和山石,此外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沉。 天黑时分,他们在山里遇到一个找药的老人。 他们将他载上车,原意是想请他带路出山的,结果老人上车没多大会,就开始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什么,半天才有人听明白,原来他是在骂自己竟然碰上了鬼打墙。 起先大概碍于警察们的身份,他还只是自顾自说着,声音极低,后来大概也是又急又气,竟然开始大声咒骂起来,一面骂还一面往窗外吐口水,大概这也是种辟邪的方式,可将车窗外的邪祟给驱逐开去。 可是老人吐了半公斤口水,那辆车子还是在老路上打转,根本走不出去。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再次拨打求救电话,却发现手机信号彻底没了。 有名协警征得带队的副所同意之后,小心翼翼的去试探老人。他问:“你说的鬼打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脾气很冲,用很不熟练的普通话骂道:“鬼知道怎么回事?!”想一想,又补充道,“嗯,就是鬼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协警无奈,装作没事的跟他闲聊,“小时候,我也听过鬼打墙的事,不过大多是在坟地多的地方才会出现。这山里……” “嘿,”老人打断协警的话,“你道这山里没野坟?” 协警支支吾吾:“我……还确实没见几宗。” 老人一脸不屑,“所以你就不懂了。野坟要真看得见,那还叫‘野坟’?” 协警奇道:“这话怎么讲?” 老人叹了口气,“坟地老了,自然就渐渐退化为山林。你白天看到山里的那些大包、小包,没准就是宗以前的野坟。” 老人这话一出,满车子的人都感觉冷了。 协警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再问什么。老人却自顾自说道:“大山里最怕这种天气,大雾封山,电闪雷鸣,这种时候最是容易碰上鬼打墙。” “那你们通常怎么破这鬼打墙?”协警又问。 老人一脸苦笑,“要能破,我就不在这唠唠叨叨了。不过呢,我听说最好的办法啊,那就是待在原地不动,等天放晴放亮了再出山,那也就没事了。” 这时,几名干警在车子后面嘀咕,有人说:“明显就是地磁紊乱一类的问题。”又有人说,“地磁紊乱跟天气有何关系?” 先前那人道:“雷电影响吧。” 老人却依然在车子前面高谈阔论,越说越玄,“平日里都是生人的天下,这天气一变,地府门大开,原先的土地就成了下面的城池,他们有自己的城墙,我们当然转不出去。” 警察们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带队的副所忍不住了,打趣老人道:“你说这是鬼打墙,问题我们连半个鬼都见不着啊。” 老人语重心长,“见着的人,都回不来啦!” 大约凌晨四五点钟左右,车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呜咽声,像是狗哭。老人说:“这大山里怎会有狗?可别是遇上狼了。” 大家都听说过这山里野狼,甚至有狼人的事,心里都未免有点发慌。不过后来再听听,又觉得不像狼,倒像是有人在哭,哭声凄厉。老人说:“我下去看看。”开门下车。 先前那名协警追了去,可老人健步如飞,在大雾里一会不见了踪影。协警不过再往前走,心里正着急,忽然听到有人一阵大喊大叫,似乎是见到了极恐怖,极诡异的物事,那声音都嘶哑了。 不过听得出,那正是老人发出的声音。副所带着几名警察冲下车,找到协警,跟他一块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去。 十几分钟之后,当他们终于找到老人时,那老人已经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可他的周围只有一堆乱草,其余别说是人或者狗或者狼,就是一个大点的虫子,也没见到一只。 老人见到他们时,依然大睁着一双眼睛,脸上是极惊恐的表情,但嘴里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抬回车上。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女人的狂笑声,从车子方向传来。 那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伴着哭声和喊叫,在大雾迷蒙的山林间回荡,显得特别诡异。 当时几个人听到,都感觉心里一阵抽紧的难受,仿佛心底深处的那些隐秘的痛苦,都被这一阵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狂啸,给彻底牵引了出来,仿佛人生除了绝望,再无其它任何情感。 那一刻,他们都感觉身上有些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有点迈不开脚步。 终于走到车子面前时,他们看到留下来看守沙秀的干警躺在车子外面,已经昏迷。 车门则大开着,沙秀坐在干警身旁,蓬头垢面,脸上沾满泥水,手里挥舞着什么东西,又哭又笑。 显然,刚才那阵狂啸之声,正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几个人放下老人,冲上前去,躺在地上的干警被搀扶起来,而沙秀手中的东西被夺下。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沙秀握在手中的是一只手机。这手机交由这名昏迷的干警保管,里面保存有沙秀与李站长的那堆不雅照片。 天亮时,干警苏醒了。 讲到前一夜的经历,他说当时几个人听到老人大叫,跟着追了出去以后,他就守着沙秀,坐在车子里。 这时,他闻到一阵很古怪的香味。这香味很浓郁,熏得他有些头晕恶心。他转头看了沙秀一眼,见她靠在车椅背上,不知道是醒是睡。 他猜想那阵香味可能是沙秀身上的香水,他想问怎么这个时候,她身上还带着香水,可话没出口,就差点被熏得呕吐起来。 没办法,他只好打开车门先走下去透透气。可人刚出了车门,就感觉头晕目眩,不觉间就昏倒在地上。 除此之外,他就再无记忆了。事后他怀疑,沙秀肯定是用那香味将他迷晕,然后从他身上盗取的手机。她当时或许仅仅只是想打个电话,不料却发现了其中的照片。 其实,沙秀由于长久使用那种熏香皂,身上确实有种挥之不去的香味,虽然那香味远不至于将人迷晕,但当时为了安全起见,干警曾将车窗、车门完全关闭,在此状态之下,那香味确实会显得特别浓郁,因而在封闭的空间里使人头晕目眩,这不足为奇。 何况,当时干警身上又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因此他的突然昏迷,也暂时找不到其它的解释。 不过,不管干警因何昏迷,沙秀趁他昏迷之际,盗取了他身上的手机,则基本上是解释得通的。 当然,她或许仅仅因为看到干警昏迷,原本只是走出车门来搀扶,同时去找干警的手机,准备拨打给他的同事呼救,没想却发现了其中标示着自己名字的照片集,然后在看到照片之后,深受刺激而发狂。 可是,事情是否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至于那被救活的老人则完全陷于痴呆的状态,根本讲不清楚半夜里到底在山里见到了什么,以致自己被吓成了那样。 沙秀完全疯了。 她一会哭,一会笑,不断的拉扯自己的衣服,似乎是要把自己给紧紧包裹起来,不让人看到。 有人猜测,她当时和李站长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李站长暗中偷拍下了这组照片,因此一见之下,深受刺激,才会发狂至此。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时和李站长幽会时的沙秀,极有可能就是处于昏迷的状态之下。李站长给她下了药,她才如此任人摆布。 只不过,这都是大家时候的猜测而已,沙秀疯了,无法再从她口中得到任何口供。 这件事,只怕从此要成为一个迷案了。 那天天亮以后,山里大雾渐渐散了。车子总算找到出路,走出了那座大山。 我一直想请假出山去看看沙秀,却听说她的家人去看了她之后,她反而发狂得更加厉害,甚至作出了自残的举动。 终于,我只好放弃了这念头,暂时不敢去看望她。 可是山里那条“疯人坡”,却越来越紧的锁在了我心上。我不敢去触碰,但是,如芒在心。 犹豫再三之后,我终于还是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拨通了韩可的电话。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虾米音乐播放器 拨通韩可的电话,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原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准备自己的心理诊所。 我说:“要不,等你有空了,我再跟你细讲?” 她说刘宇你就别墨迹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能帮的我肯定藏,帮不了的你另找高明。 我说行,于是便将“疯人坡”和山秀的事情都给她讲了一遍。 她在电话那头静下来,沉默片刻,说道:“刘宇,你搞化验的,怎么不取点样回来看看?我听着怎么像是某种传染病毒在作怪啊!” 我说:“我已经取样化验过,能力范围内,没发现什么病菌。” 韩可道:“你讲的这件事情非常典型,但其实我们听说的绝大部分这些类型的所谓凶宅,要么源于主人一家的遗传性精神疾病,要么就是宅子的建筑、布局,或者建筑材料出了问题,造成了居住者内心的压抑和恐慌,导致了最后看似诡异的悲剧。” 我叹了口气,说实话,韩可在这么短时间内对所谓鬼宅作出判断,我还是挺佩服的,“看起来,你自己也留意过所谓鬼宅的事?” 韩可在电话那段笑了一下,“这本身就在心理学研究的范畴之内。” 我说:“嗯,我明白。可为何进过宅子的人,只有一部分精神出了问题,比如山秀。另外一部分,却相安无事,比如我。” 韩可不可思议的道:“怎么这个问题,你都想不明白?我们每个人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是不一样的,免疫能力也是不一样的。因此,不管是在对抗病毒的侵入,还是精神因素的干扰,有的人,或者同一个人在不同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之下,他的抵抗能力是不一样的。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常识,你做防疫工作的,怎么反而来问我?” 我一时语塞。 韩可又以对待小学生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刘宇,虽然我跟你们异同经历了一些至今百思不解之事,但我还是张题型,不要凡事都往灵异方面想……” 我说我没往灵异方面想啊。 韩可笑了,“我就是不学心理学的,也知道你此时的心理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愿承认?” 好吧,我又输了。 “我承认,我确实又往那方面想了。着实在因为我经历的所谓灵异事件,比你想象的要多。” 韩可说:“好吧,这个问题,我不跟你争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先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才能理性的看待这件事。” 我苦笑,“其实,我正是因为没法放松,才找的你。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间大宅子锈迹斑斑的大门铜锁。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在那间宅子里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出路。” 韩可叹道:“你看吧,我就说呢。你这样不行,身体会垮。抽空找点舒缓的音乐听听,让神经松弛一下。我这段时间实在抽不来身,没法开找你,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挂看韩可的电话,说实话,我心里确实放松看一些。毕竟这事憋在心里挺累,现在找个人讲将,不管对方说的在不在理,我自己都会放松许多。 当晚,仍睡不着,想起韩可说的音乐疗法,我索性打开电脑的虾米播放器,输入“音乐疗愈”四个字,立即出来各种类型的一大堆音乐,有禅乐,还有什么?波,当然最多的是新世纪音乐。 我挑了一海的专辑——《远方的寂静》,顺序播放,然后躺下,闭目养神。 音乐在我床头的桌子上缓缓流动,如云如水,我整个人的精神果真渐渐松弛下来,音乐疗愈,或许真的是一种极好的心理治疗方式吧。 我一面想着,渐渐进入睡眠。当音乐流动到《迷失》这支曲子时,我心理却“咯噔”一下。 记得那年在学校的化验室里首次听到这支曲,我信手在一张废弃的化验单上,借李白的诗句写了这么一句评:“人在舟中便是仙。” 那时我听到的,确实就是一种超凡脱俗般的飘逸。 不过,后来我在一个音乐网站上再次听到这曲子时,读到了一路评,始终记忆深刻。 对方是引用村上春树作的评语: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村上春树 那时我对这一句点评例子深刻,不过因为头半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可是此时,我忽然意识到,我自己又合唱不是迷失在一片黑暗无边的森林里。这片森林或许是别人给的,也或许是我自己造的。 迷失的人迷失了,那么,相逢的人,真的还会再相逢么? 如果再见,又会是怎样的状态? 相见不相识? 相见相识,却似真似幻,如梦如寐? 那么,那是真正的相逢么? 我单曲循环了这支曲子,然后在如水流动的旋律中渐渐入睡。 不知何时,我被一阵毛骨悚然的音声惊醒。那好像是风声,却令人浑身鸡皮疙瘩。 我一翻身坐起,却发现房间里灯仍开着,那古怪的声音是从电脑播放器里传来的。 我凝神细听,“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 似曾相识。 再一回忆,对了,电视剧《聊斋》的主题曲。 一场虚惊! 我关了灯,重新躺下。翻个身正想重新睡去,黑暗中忽然感觉不对。 我明明记得,临睡之前,我曾经对林海的音乐设置了单曲循环,为何现在放的却是这么一首老歌曲? 这的确是很老的一首歌曲了,虽然家喻户晓,但却是几十年前的老歌。关键是,我整个晚上根本就没想起去搜过这首歌,并且这首歌跟林海的音乐也看不出什么相似性,按理是不会出现在播放器里的。我播放器没有设置自动下载,而我电脑里也没有下载过这首歌曲。那么,她为何会凭空出现? 我翻身做起来,打开灯,仔细看那播放器。 歌曲《说聊斋》仍在播放,并且歌曲呈现“已下载”的状态。 我身上有些冷,本能的转头去看房门。这时我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 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起身轻轻走到门边,迅速拉开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极深的夜色,无边无际的蔓延在山野之间。 我又拧开走廊上的灯,还是什么都没有见到。 我在走廊上一直站了有十几分钟,然后才回房间。 当夜再无睡着,我睁着眼睛醒到天亮。 次日夜里,我没再听音乐,甚至连电脑也没开。可是半夜,我再次被那首《说聊斋》的歌声吵醒。 我清楚的记得,那首歌曲已经被我在正午的阳光里,从电脑里删除。 之所以选择在正午做这件事,一为清醒,二为正午的阳光个人觉得阳气最重。 可是,半夜里,歌曲再次将我惊醒,并且依然呈现“已下载”的状态。 不过,房门是朝里反锁的,窗户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我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那几十年前的歌曲。 我告诉自己:“既然房门上了锁,就不会有东西进去,不会有东西进去,不会有东西进入……” 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大概前一晚太久,我把自己给念睡着了。 清晨醒来时,播放器里的《说聊斋》不见了,另一首歌曲在播放。 女声。英文歌。 我松了口气。 如果这山里有一个古老的鬼魂,痴迷于几十年前那部家喻户晓的老电视剧的话,他或者她,肯定没道理来搜一首英文歌曲。 可见,这确实只是一个播放器出的意……。 我正准备合上电脑去洗漱,却听到了歌曲再次循环时的首句—— like a ghost dont need a key my best friend iv e to be 我笑了。 虽然笑得有些无力,但确实是笑了。 这首歌是在提醒我,作为一只鬼魂,我房门的反锁与否,对它其实毫无意义,是吗? 中午,我走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开馆子的那位大叔:“这地方,以前来过什么外国人么?” 大叔说:“怎么没有?几年前来过一个画画的大胡子,就住在疯人坡上那间大宅子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疯人坡?又是疯人坡?” 那大叔叹息道:“是啊,外国人胆子都大,大家跟他说了,那地方不能住,他偏不信,还带了我们中国的女大学生住在里面,白天满山遍野的跑着画画,夜里就再那宅子寄喝酒放音乐,吵的很。”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那么,后来呢?” “后来?”那大叔长叹一声,“后来连着几天没听到动静。有人大白天找上去,发现那女大学生一丝不挂的躺在宅子里,早就没气了。” 我心里一冷,“外国人呢?疯了,还是……” 大叔叹道:“大家报了警,又找了好几天,才被警犬给找到。原来那外国人跌在一个山崖下,也没命了!” 我心里一阵阵冷气,“他们两个人一道住在宅子里,为何一个人躺着,另一个人却跌落了山崖?” 那大叔撇撇嘴,“说不清楚。疯人坡的事,谁说得清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灵潜意识 我本无意去细究关于那个外国大胡子画家和女大学生的事。只是听说,这两个人总是勾肩搭背,甚至更亲密的动作,也从来不避旁人,应该是一对情侣。 事发以后,女生身上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她静静的卧在那里,不像被欺凌过的样子,更像是在摆出姿态,来供人画像。 事实上,那宅子里也搜出了大量的画作,画中人物都是这名女生。 她以各种姿势出现在山野之间,尤其是宅子中那些古旧破烂的家旧之间。画风大概是油画,光线暗淡迷离,画中人物妖娆妩媚,似醒似睡。 山里人自然觉得这样的画作伤风败俗,只有在外面上过几年学的,说外国人画画都这样,要照着真人画,力求逼真。不像中国人的写意画,随便勾勒几笔,就算是个人了。 老人家不屑,说还是中国画好。看着养眼养心,年轻人们嬉皮笑脸,说养心是真的,养眼就未必了。 奇怪的是,事发当晚,那女学生虽然做好了模特的准备,可是那外国人却似乎并给她画像。 女学生卧在那张破旧的木头床上,一脸的惊恐,不知当时是见到了什么。外国人在山崖下,也是一脸惊恐,无人知道,他又见到了什么。 我问:“他们平时在疯人坡的旧宅子里放音乐,放的都是外文歌曲吗?” 记得的人说,那些音乐大部分自然是外文歌,听不懂,也有一些很老旧的中国歌曲,跟电视剧里旧上海里放的那些音乐一样。 我说:“他们怎么会喜欢那么老的歌?” 那人说:“大概是为了画画,营造什么氛围吧。反正我们听着挺别扭,大半夜传来,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我原以为,我听听也就算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一件也不算什么。 可是到了夜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辗转反侧之际,我索性又起来打开了电脑,依旧放上一首轻音乐,同时打开了电脑上的摄像头。 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半夜里来换了我播放器里的音乐。 无奈过于紧张和警惕,我再次一夜无眠。自然,整个夜晚也没有任何古怪发生。 不过,我没有放弃,每天晚上临睡至少,都会打开音乐播放器和摄像头。 终于有一天夜里,摄像头替我捕捉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天凌晨五点多,我忽然惊醒,发现窗外依然一片漆黑夜色,而播放器里的音乐已经换了。 这次是buckethead 的ghost,音乐风格非常迷幻。最重要的是,曲子的名字,简直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而是在向我挑衅了。 我从床上翻起来,检查摄像头,一切正常。 我心里怦怦直跳,手几乎是颤抖的。 打开那段录像,里面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等了一阵,快进。 大约三点半钟的时候,画面开始出现轻微的抖动。 我紧张的盯住屏幕。 过了一阵,屏幕上果真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赤着上半个身子,慢悠悠走到电脑前坐下。 伸右手,移动鼠标,操作了几分钟,然后起身,走出摄像头范围之内。 我呆呆的坐着。 有那么无数个瞬间,我真的很希望在摄像头里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在半睡中梦游而已。 可是,摄像头里的那个男人却非常的陌生,他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眼神幽暗,隐隐透着棕色。 “无声无形,明灭变幻于空气之中,谓之‘鬼’。 遇强烈意识产生的脑电波,便落地为实体,谓之‘魔’。” 是这样吗? 我木然的站起身来,检查门窗,一切正常。 我再次想起dido那首don’t leave home中的歌词:like a ghost don’t need a key。 我几乎可以肯定,此时那只已经由“魔”再次散布于虚空中的“鬼”,此时正在某个位置上对我狞笑。或许就在我的对面,或许就在我的身旁。 我却束手无策。 我坐回到床上,至少我的背后只是墙。 我静静的思考:这样看来,其实“疯人坡”上的鬼魂,其实早已经跟在我的身后,进入到我的生活里,与我朝夕相伴,甚至耳鬓厮磨。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我脑子里有了关于他们的概念,形成脑电波,他们才开始在我的强烈意识下,化成实体,落地成“魔”。 这时,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从“疯人坡”上跟着我来到这里的鬼魂,难道只有那个外国人么? 那么,那个女学生呢?她会不会也跟了来? 还有孟神医和他的老婆蒋红红? 甚至,还有殷宅里的那一家子原主人? 我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再次想到一个问题:此时我关于他们的脑电波,同样非常强烈,为何他们没有在我面前成形? 难道非得等到我睡着以后,自我意识弱到极致,他们的力量才能占据优势,然后化“鬼”为“魔”,现出形来? 可是,为何他们纵深可以现身,却并没有直接来伤害我?比如像鬼片里那样,伸手掐我脖子之类? 他们是不愿这么做,还是不能这么做? 是否,即便我在睡梦之中,他们还是无法直接接触我的身体,所以才使用各种手段,引起我的惊惧,想将我逼疯,然后达到他们害人的目的? 走进过疯人坡旧宅子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疯掉,结局都非常诡异悲惨。 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山鬼”远比城市里的“鬼魅”更加厉害。或许因为城市的“人气”和“电气”密集,它们无法作祟。 山野之中,人迹稀少,阳气淡薄,阴气占据优势。 同时,山野里用电量自然不如城市,许多地方根本无电。 所谓“仓颉造字闻鬼哭”,造字的指向是文明,现代文明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光电的使用。 那么,是否真的是因为人气、光电的稀薄,山鬼,真的远比城市里的“鬼魅”更加厉害? 我拿起手机,给耗子打了电话。我把来到这里以后,听到以及亲身经历的各种诡异之事,跟耗子讲了。 我以为他回非常振奋,迫不及待的就要过来。可他只是在电话里轻轻笑了一下,“刘宇,经历这么多事,你应该有自己的思路了吧?” 我说:“思路是有,只是没手段。毕竟我专业学的不是‘捉鬼’。” 说完,我又没好气的道:“其实思路也是一团乱麻,完全整理不清楚。” 耗子平静的问:“你哪个环节整理不清楚?看我能不能给你捋一捋。” 我想了想,说道:“我碰到各种诡异,却找不到关键所在,无从下手。” 耗子提示我:“在咱们共同经历的‘鬼偶洞房’事件中,你认为关键点在何处?” “槐树啊!”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我应该说是‘鬼木’。我记得当时咱们分析的是,‘鬼气’充斥于天地之间,遇到某些特殊的媒介,自己关于鬼灵的强烈脑电波,便会落为实体,化鬼为魔,现身出来,被处于睡眠或者生病者,自我意识淡薄或者阳气极弱的人看到。我说的没错吧?” 耗子还是笑,“你总结得很好!我完全看不出你思路混乱的迹象啊。” 我叹道:“其实,我们之前的推论,毕竟还处于猜测,所谓槐树鬼木,毕竟只是孤例,无法定论。我很希望能有更大的事例,来佐证我们的观点。” “没错,”耗子表示赞许,“我也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可是,首要一点是,那些媒介并不好找。”我无助的道,“简单的,我从草木开始,这里没有槐树,其它草木,何止成百上千,我从何找起啊?” 耗子说:“或许媒介只是偶然。” “偶然?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 耗子说:“关于这一点,你自己做过推测,有个概念,还是从你口中,我才知道,只是你忘了。” 我迷惑道:“你指的是哪个概念啊?” “集体潜意识。”耗子平静的道。 “集体潜意识?”我忍不住一声低呼,脑子飞速旋转。 “集体潜意识”是瑞士心理学家荣格的概念,大致讲的是,包括我们祖先在内的世世代代的生活经验,潜藏于人的意识深处遗传下来,不易察觉,但它一直以潜意识的方式存在于我们大脑之中,不经意的就会浮现出来。 其实我已经想不起,当初在“鬼偶洞房”一事之后,如何提到的集体潜意识。 不过,结合我对这个概念的理解,以及耗子刚才说的“媒介的产生可能只是源于偶然”这句话,我思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媒件的产生,与这些事物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许只是因为我们先人,或者说,我们之前有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鬼灵,然后一厢情愿的将鬼灵的出现,与这种物事联系再了一起,并广而告之。日积月累,口耳相传之际,这种说法深深埋藏在人们的意识深处,形成甚至形成类似集体潜意识的东西?” 耗子说:“你接着讲。” 我说:“集体潜意识往往凝聚着很大一部分人类群体的力量,如果形成脑电波,势必非常强大,因此也就极容易被虚空中散漫游走的鬼灵捕获,令它们迅速落为实体,化鬼为魔,被一部分人见到。久而久之,鬼灵们就会习惯于聚集在这些事物的周围,并以这种事物为最快速的通道,‘修炼’成魔。你的意思是这个吧?” 耗子笑了,“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意思。其实一直以来,你的思路都比我完整。” 我无奈,“你说我想这些想多了,会不会叶由偶然变成了必然?” “什么意思?”耗子好奇道。 我说:“我想鬼灵想多了,鬼的意识越来越强大,它们便习惯聚集在我身边,我也就变成了他们的快速通道……” 耗子一笑,“你这不叫快速通道,叫巫。” 我一怔,脑子里心念电转,“说的也是,所谓巫者,会不会也是一次偶然见鬼,别人一‘怕’而过,他却广而告之,久而久之,他身边的人都认为他与鬼灵竟关系暧昧……呃……不是,是关系密切,于是他的周围形成一种强大的集体潜意识……咳咳,我姑且称之为‘鬼灵潜意识’,于是他便变成了鬼灵的一条快速通道,换句话说,他就比别人更能召唤鬼灵,是之为‘巫’。” 耗子沉默了一会,说道:“睡吧,大师,明天还出去摆摊的吧?没得位子给算卦的抢了!” 我说:“算卦我是不会,测字在行!要不,我给你测个姻缘?” 耗子还是笑。 我说:“好了,不贫了,我说认真的。我准备借这机会,好好论证下咱们的观点。明天我就上一趟疯人坡殷宅,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身上聚集了我所谓的‘鬼灵潜意识’。” 放下耗子的电话,我开始用各种搜索手段查阅古往今来,人们对于鬼灵与某种事物的联系,同时回忆这殷宅里的各种事物。 当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想象那只大胡子鬼正一脸不耐烦的坐在我旁边。 不过,天已经渐渐亮了,我怕你? 何况,我这用电脑呢,极浓郁的电气和人气。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这些鬼不是动不动就很不客气的用我的电脑么?” 再一想,人家贞子都直接从电视机里钻出来了,还怕电气? 可见,鬼也进化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鬼 搜索引擎里输入“鬼”这个字时,立即满屏鬼话,各种千奇百怪的鬼灵奇遇与鬼灵见闻,那是应有尽有。只不过,都是些听惯了的套路,我一扫而过,来不及仔细收集整理。 停下来,我忽然想起有人说的“山鬼”要比城市里的鬼厉害一说,于是便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山鬼”二字。 令我吃惊的是,这次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不是各种撞鬼见闻,或者捉鬼轶事,而是一篇大文豪屈原写的文章《山鬼》。 我一头汗。 屈原的文字我读得少,耳熟能详的也就那两句“众人皆醉我独醒”、“吾将上下而求索”,但没想到,他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竟然也写鬼故事。 说实话,屈原的文章生字特多,我实在不愿意读,但我知道屈原隶属楚文化,楚文化是南方巫文化的一个典型,往往具有浓郁的鬼灵气息和神秘色彩。那么,在这篇山鬼里,屈原即便没有真的撞鬼,恐怕也会流露一些关于山鬼传闻的蛛丝马迹,我实在是不能不读。 看看离上班时间还早,我出门吃早餐的时候,顺便在手机上把屈原的这篇《山鬼》,从头到尾,先大致过了一遍。 结果,我还真的从中有所发现。准确的说,我在这篇文章里,似乎找到了山鬼与疯人坡对应的物事。 山鬼一词,出于屈原《楚辞?九歌》。九歌原是楚地祭神的乐歌,而文章里的女主角山鬼,一般认为就是一位女神,或者说山鬼。其实,屈原说是鬼,后人说是神,这不过是字面上的差别,总之,它就是某种与人类不同,而又具备人的外形的精怪,或者说是一种灵异的存在。 文中除了繁多的生字和“兮”字之外,就是繁多的草木之名,而这正是我重点留意的部分。 我注意到,这些草木里没有“槐”,也没有明显以鬼字为偏旁的文字。那么,这位山鬼是什么幻化而成。或者,用我们的概念就是,它是通过何种“快速通道”,将楚地古老先民的“集体鬼灵潜意识”化为实体的? 我反反复复这篇文章,文中可谓错彩流金的描述了这位女神山鬼的形与态,穿着与配饰,甚至她的座驾,但没有一字提及她的来源。 其实,这不太符合老百姓讲故事的习惯。大家讲故事,主角出场得先自报家门,什么“陈胜者,阳城人也”之类。即便是蒲松龄老先生讲鬼,聂小倩之流,也必追溯一个出处。那么,屈原文中这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神仙姐姐,不可能没有源处。 接着找,我想到一个问题。赋是中国文学里最心烦的一种问题,名词繁多,铺陈有如排山倒海。为了铺陈,少不得就要一种事物,有各种称谓,那么这位神仙姐姐,会不会还有别的名字,是我没有注意到的。 仔细读,翻注释读,好吧,“公子”,据说是一个,也指的主角山鬼。 再读,“山中人”也是一个此前我以为这里指的是楚地祭祀的山民。 “山中人兮芳杜若”,我觉得这句话有点古怪。翻翻注释,说的是神仙姐姐呼吸的口气,有如香草杜若般淡雅清新。不知道,所谓“吐气如兰”是否正是源于此处? 问题是,原文种哪里讲到“吐气”的意思了?芳字明显代指花,而兮字可表判断的语气,类似于“陈胜者”的者字,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应该是“山鬼这位神仙姐姐,她是一种花,名叫杜若。” 虽然连我自己也感觉牵强,但这是我能于文中找到的,关于山鬼身份唯一的线索。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杜若,它是什么? 注释说,杜若是一种香草。这个没有疑义,文字从木从草,文句中又与芳字毗邻,屈大夫大名鼎鼎的“香草美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关键,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香草? 它与鬼灵有何关系? 继续检索,我发现杜若这种香草在屈原笔下大量出现,它简直就是楚辞中香草美人的主角。除了山鬼,还有湘君湘夫人,也与杜若关系密切,而湘君一则同样具有极浓郁的鬼灵气息。 至于杜若一词,有清代陈淏之《花镜》有解:“杜若,一名杜莲,一名山姜。” 其它文献,也多指“山姜”此物。 我摩挲着“山姜”二字,心里动了一下。 姜者,美女也。 古代美女动辄名姜,“文姜”、“宣姜”、“孟姜”……对了,还有姜尚姜子牙。虽然他不是美女,却是众多美女妖怪心目中的男神。 姜者,美女。 那么,山姜,自然就是“山中的美女”。 我也明白,“山姜”二字,古字多半应为“山薑”,指的是一种草木。可是为何,后世渐写作“姜”,以“女”形旁取代了草木之形? 我一直等到下午下班以后,才总算是有空上了一趟疯人坡。 既然已有鬼灵迁居到我处,我反而不必再去忌讳什么。 于是,我看到夕阳之下,整个疯人坡上,山姜花花开烂漫。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当初山秀就是在这山坡之上采了大束的山姜花,带回房间,做了瓶插。 我还想起,应该就是从山秀带回山姜花的那天开始,她总感觉屋里屋外有人在窥探。 那么,那个躲藏在山秀身后的东西,真的是由山姜幻化的鬼灵? 当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耗子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吃惊,“这样你都能折腾出来?” 我说:“万能的网络,否则我真不会想到这上面来。” 耗子沉默,似乎在思索。我说:“好了,接下来,你该告诉我手段了。要知道,移走一棵槐树容易,移走满山的山姜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耗子笑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句话‘易俗去猛虎,化人以驯鸥’,对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 耗子说:“这句话好像说的是,要对一个地方移风易俗,犹如除掉猛虎般艰难,要对一个地方的民风进行教化,犹如驯服野性的海鸥。” 我说:“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不明白的是你的意思。” 耗子无奈的一笑,“我担心的是,我们不管去除掉多少鬼灵幻化的媒介,它们都能寻找到其它的途径,落地为魔,而我们又不可能阻止整个人类不去形成关于鬼灵的潜意识,假装它们不存在。” 我笑:“整个人类?你想多了吧,兄弟!你就告诉我,眼前这一步怎么走就行了。” 耗子说:“你不是摆摊测字的么?那你应该有足够的关系找人跳个大神什么的吧?” 我说:“不开玩笑,行不?” 耗子认真的道:“你刚才也说了,所谓山鬼,那原本是楚地一袋用来祭祀的乐歌。说白了,这也有可能就是在驱鬼……” 我有些着急,“那我是不是还得请个乐队,吹拉弹唱什么的?” 耗子说:“那视个人能力吧。” 我无语。 耗子说:“好了,你试试去烧掉一棵山姜看看。此所谓‘杀一儆百’,震慑它们一下,兴许它们便从此收敛。” “得令!”我心神振奋,当晚便去了疯人坡。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我继续拍视频。不过,视频里没再出现任何人影。 我跟耗子汇报战绩的时候,他说:“知道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吧?” 我说:“得了,你也就会教我跳大神!” 耗子笑:“真后悔,应该坚持让你去疯人坡迎风舞蹈的。” 我说:“那不用鬼灵出手,我便算是彻底疯了!” 这几天的时间,我打电话问了一下山秀的情况,他们说,经过专业的心理辅导,她病情正在减轻。等她彻底康复以后,那边会对案情进行重新调查。 我想,如果山秀这件事里,真有鬼灵在作祟,那我如何提交证据?如何让他们信服? 那天,科长忽然找我谈话,脸色很难看,进门就是冷冰冰的一句:“小刘,说说吧,昨晚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昨晚?昨晚怎么了?你们半夜出诊了?怎么不叫上我?我完全不知道啊……” 科长一副怒其不争的看着我,“装!你就给我装吧!”压地声音说道,“人家小肖都看到你了,你还不承认?” 我更迷糊了,“我什么都没做,你让我承认什么啊?” 科长无奈,“你大半夜跑到人家小肖的浴室外面干嘛去了?” “我……我哪有啊?”我噌一下站了起来,却被科长按着肩膀坐下,“行了,行了,人家都看到你了。第一次怕是误会,就没声张,没想到你还不改……” “我……我怎么可能……”话说一半,我忽然想起,“莫非,那东西又找上来,并且还化作了我的样子,到处为非作歹?” “你说什么?”老科长好奇的问道。 我定了定神,脱口而出:“我可能又梦游了。” “梦游?”科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借口找的!” 我说:“我真梦游了。不信,改天我给你录视频。” “什么?你还给人家录视频了?”科长脸都气绿了。 我说:“不是。我是说,我给自己的梦游状态录视频。” 科长一脸怀疑的看着我,“真的?你真有梦游的症状?” 我知道此事无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真的,我真梦游了。” “哦……”老科长长长舒了口气,“我说呢,平时看你也不像那种人啊。” 他一面说着,给我倒了一杯茶,“梦游这……可大可小,不可忽视,得治!” 我苦笑一下,“怎么治啊?” 他想了一下,叹气,“梦游这病,我们上学的时候,宿舍里也讨论过,算是疑难杂症了。听说,可能跟什么潜意识有关……” 我点点头,“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日有所思,夜有所为。白天焦虑什么……” 话说一半,发现不对,“不是啊,科长,偷窥人家的浴室,可不是我的潜意识。我白天可没有想这个……” 科长偷着笑,“那是你自己说的。怪我?” 我无语。 科长问:“哎,你觉得小肖这个同志怎么样?” 我说:“她怎样不怎样,都不关我怎么样。好了,科长,要没事我先走了。” 科长急道:“哎,记得给人家小肖道个歉 去。梦游,就说是梦游,准没错!” 我趾高气扬的道:“我本来就是在梦游。” 可是走到小肖办公室门口,我又为难了。这话怎么出口呢?我说“我连着两个晚上来看你洗澡,是因为我梦游了”? 那不行。我梦游为何不找别人,两个晚上都连着找她呢?虽然我几乎可以确定,那肯定是她没事上山去采山姜花,回来做瓶插了。可是,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么,我说…… 心里正想着,小肖穿了白大褂匆匆忙忙走出来,差点跟我撞个满怀。 我吓一跳,她正要道歉,一眼见到是我,脸上立即浮现一阵怒气和鄙夷之色。 我心里立即不爽,本来就没想清楚的话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情急之下,我冲口而出:“我就纳闷了,你干嘛老是半夜起来洗澡呢……”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鬼脸标本 那天夜里,我开视频,把“我”偷窥人家洗澡的事情跟耗子说了。 耗子表情看上去很严肃,他想了一下,慎重的跟我说:“其实,这事好办!” 我迫不及待的问:“怎么办?” 他说:“你别看人洗澡不就结了?” 我无奈,“这事真不能开玩笑!咱们已经有先例在眼前。” “先例?什么先例?”耗子好奇的问道。 我说:“沙秀那事啊。我怀疑,其实李站长夜里幽会的人,并不是沙秀,而是山鬼幻化之形。甚至,后来将李站长活埋掉的真凶,也不是沙秀,而是山鬼。” 耗子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个沙秀,她现在怎样了?” 我叹一口气,“听说神志正在恢复,可是没法提那件事,精神还是极容易受到刺激。” 耗子奇道:“既然那天夜里,她根本没去见过李站长,她为何还受到这么深的刺激?” 我说:“她应该是看了她自己的所谓‘不雅照’吧。现在想来,那所谓的‘不雅照’上的女子,可能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山鬼。只不过,那天在载她出山的车上,她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些照片。” 耗子沉吟道:“这么说,沙秀真有可能是冤枉的。” “可我没办法为她提供任何证据。”我无奈,“其实不止沙秀,只怕疯人坡上的多起悲剧,可能皆因山鬼而起。” 耗子道:“你说说看。” 我努力整理了一下思路,“比如那个大胡子外国人和他的女朋友,他们肯定是各自受了山鬼的惊吓,才最终毙命。还有,孟神医和他的老婆婆蒋红红,他们见到的,可能都是山鬼。” 耗子又沉默了一会,“可是这所有一切,我们都无法去证明,对吧?” 我说:“是啊,所以我特怕有一天,我也会被那藏于无形的山鬼,弄得精神错乱。” 耗子说:“其实我刚才对你讲的,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们之前讲过,所谓‘鬼灵潜意识’,都是要依赖人类的潜意识,才能落为实体,然后化鬼为魔。可见,人的潜意识在这个环节上有多重要!” 我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潜意识里有想偷窥别人洗澡的念头,所以山鬼幻化成我的外形时,才会跑去看人洗澡?” 耗子笑:“这话是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说:“我想什么啊我?那位肖医生,她肯定是采了疯人坡上的山姜花,才会把鬼灵引来……” “那为何要化作你的样子啊?”耗子一脸不解的看着问。 我说:“很简单。因为上一次,我在疯人坡上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们,他们现在开始找机会反攻。” 耗子又问:“那他们为何不直接针对你,却要绕个大弯子,去偷看人家洗澡?” 我说:“因为它力量不够,没法直接伤害到我的身体,只好借用别的途径,从精神上摧毁我。” 耗子撇撇嘴:“这也并非全无可能,你自己要小心,药不能停!” 我:“……” 耗子问:“你明天不上班?聊这么久,行么?” 我说:“我还有很多话,必须跟你讲清楚。我找过韩可,她跟我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哦?”耗子笑问,“她怎么说?” 我无可奈何,“你忘了,她让我听音乐。我于是便听了……” “结果呢?”耗子问。 “结果……”我没好气的道,“结果我不是把那大胡子……给招来了?” 耗子笑道:“这样不好么?你拍到了大胡子,这是一个进步。” 我叹气,“她就是歪打正着呗!怎么,句句向着她?” 耗子笑,我说:“别不好意思!你们两个人,一个内敛,一个要强,谁都不愿意先走出这一步,累不累啊?” 耗子道:“好了,你还要讲什么?没有我先睡了!”说着,作势要合上电脑。 我着急道:“别,别!我真有话。” 耗子问:“什么?” 我说:“首先,我偷看人洗澡的事……呃……不是,我是说,那东西装作我的样子,去偷看人洗澡的事,还没解决。第二……”我犹豫片刻,“你说,疯人坡上那片山姜花,会不会是王权贵种的?” 耗子收了笑容,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我知道,王权贵始终是他心底最重的结,每次提及,他都轻松不起来。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无论有多令人厌恶,我们都已注定逃避不开。 我说:“沙秀出事前,王权贵给她打过电话。” “哦?”耗子抬起头来,“他跟沙秀很熟?” 我摇头,“沙秀说,他们以前几乎没怎么讲过话。她说王权贵给她打电话,只是跟她聊了几句这个村子的变化,因为他二十年前曾经来过这里,最近听说沙秀跟工作组来了,他问几句。” 耗子又沉默片刻,问道:“疯人坡上,殷宅一家发生的悲剧,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果然,耗子跟我想到一块了。我说:“那得许多年了,反正不止二十年。” 耗子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我接着说:“听说王权贵在电话里,曾以开玩笑的语气,提醒沙秀关好门窗,说山里难免有鬼。” “沙秀怎么说的?”耗子问。 我说:“沙秀回答得很巧妙,她说‘只见你不要往我心里放鬼,我就不会见鬼’。” 耗子笑了一下,“确实巧妙,可惜,她终究没有防备。” 我叹息,“只怕越是防备,心里的鬼爷就住得越深。” 耗子“嗯”了一声,问我:“这事,你怎么想的?” 我说:“我猜想的是,二十几年前,王权贵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知道了关于疯人坡上殷宅的传闻,于是,他在那里种了一片山姜花。” 视频里,耗子喝了一口茶,问道:“可是,他为何要那么做?” 我说:“山姜凝聚了千百年来我们祖先的‘鬼灵潜意识’,是鬼灵化鬼为魔最好的媒介。殷宅原有鬼灵传说,里面又有过多起命案,多半会有鬼灵徘徊其中,不得解脱。二者结合,最易见鬼。” 耗子点点头,“王权贵在二十年前种了山姜花,为何一直不闻不问?” 我说:“他未必真的没有过问,只不过我们并不清楚而已。他跟沙秀说的话,真真假假,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 耗子欲言又止,片刻方道:“他往沙秀心里放了鬼,又通过沙秀在你心里放了鬼,可谓一箭双雕。” 我苦笑,“何止一箭双雕?现在不是又通过我,在你心里放了鬼。” 耗子不屑的笑了一下。 我说:“你还记得代苑那大美女吧?她说她见过王权贵书房里一个很诡异的书橱,那里面收藏了奇怪的标本……” 听到“标本”二字,耗子整个身子抽搐了一下。我知道,他又想起了王权贵泡在药缸子里的那只小人标本,那是改变他一生的关键。 虽然看到耗子脸上痛苦的表情,我还是坚持讲道:“代苑说,王权贵书橱里的标本各式各样,我也见过一部分,其中有……”我停顿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天使,有人鱼,甚至还有狼人……” 耗子眉头紧锁,“那他怎么跟代苑解释这些东西的?” 我冷笑了一下,“他跟代苑说,这些都是他这么多年来收集的玩具。” “玩具?”耗子神情冰冷。 我说:“代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开玩笑说,她故意说,她有满满一厨子的芭比娃娃,她想用其中两个,换王权贵书橱里的天使和人鱼。结果王权贵说,代苑就是他生命里最完美的芭比娃娃,他不需要其它。” 耗子深深皱了一下眉头,我直到,他再次跟我想到了一处。 我说:“王权贵这句话说来肉麻,其实非常可怕。我怀疑,他在收集了这许多标本之后,一直在寻找完美的人类标本。第一个是他自己的儿子王华强,可惜被你破坏了。现在,他把目光锁定在代苑身上……” “可是,他为何迟迟没有动手?”耗子像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说:“我就是不知道啊。” 耗子说:“这事,你得提醒代苑注意。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得让她意识到,她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我叹一口气,“我说过,她自己也很清楚。可是王权贵不知用的什么手段,总能将代苑玩弄于手掌之上。代苑现在……”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代苑怎么了?”耗子问。 我说:“代苑现在变得过分疑神疑鬼,甚至精神已经出现问题。” 耗子摇摇头,“这不对啊,如果王权贵想把她当做完美的人类标本来收藏,他不应该把她逼成这样吧啊!” 其实耗子说的,我也感到不解。不过仔细想想,或许代苑并非直接被王权贵所逼,或许她走得跟王权贵太近,接触了太多灵异的存在,活活被吓成了那样。 耗子又问:“代苑手里没有王权贵的任何证据。” 我摇头,“大概是没有。即便有,以代苑目前的状况,要指正王权贵,只怕也很难。” 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我又问耗子:“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将代苑逼上绝路,让她自取灭亡,然后才能取得到她的鬼魂?” 耗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想亲自动手?” “这只老狐狸,他肯定不会这么做。”我苦笑,“他不会留下任何罪证,让人指控的。” 耗子沉默不语。 我说:“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是,他不止要取人性命,并且要让对方在临走之前,承受巨大的精神痛苦,备受精神方面的折磨……” 耗子抬起头来看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领教过他折磨方天琪的方式,他让她活活承受着屈辱和羞愧。他给她拍了照,并且让她亲眼看到……还有,还有余娇,他也用同样的方法去羞辱她……” 我想了一下,“对了,还有王婶。” “王婶?”耗子吃惊的看着我,“你说的,是王权贵的爱人,王华强的母亲王婶?” 我点点头,“那个时候,王婶经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徘徊,分明家里亮着灯,她却不能回去。” 耗子叹了口气,他对王婶感情极深,“许多人都讲,他把人领回了家里,却把自己的老婆赶出家门。” 我苦笑一下,“我认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折磨王婶,令她痛不欲生。我在他办公室见过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我觉得他一直在研究,折磨别人最致命的手段……” 耗子说:“我明白了。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既想取别人的性命,又不想伤害他们的发肤,因为,他想要最完美的人类标本。所以,他才会在精神上折磨他们,让他们在精神上垮掉,老老实实的给他交出性命,或者说,交出一副完美的人类标本,对吧?”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身上有些发冷,“王权贵经历过那个时代。他曾经对代苑说过一句话,‘与动物所有的快感相比,没有一件,是比折磨同类,更能获得存在感和成就感的。’” “他真这么说过?”耗子透过屏幕看着我,眼神冰冷。 我说:“他跟代苑讲过许多他少年时代的见闻和经历。他亲眼见证了各种同类之间,互相折磨的手段和场景,我想,那是他整个人格扭曲的开端。”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吧?”耗子沉声问。 我点点头,“正因为少不更事,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判断正邪。可是他却从此知道了,从精神上摧毁一个人,远比从上消灭他,要来得干净,不留痕迹。” “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模糊了人与动物的差别,所以,才会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和心动。”耗子漠然说道。 我点点头,沉默片刻,又补充了一句:“问题是,除了人类标本,他可能还在寻找另一种存在的完美标本。” 耗子抬起头来,“你指的……是鬼?” 我点点头,“没错,正是鬼。” 耗子深深呼出一口气,看起来,这又是我们共同的心结。 我说:“他到处种鬼,或许目的,就是想得到一张完美的‘鬼脸标本’。”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灵魂固化 “鬼脸标本?”耗子似乎是在反复咀嚼着我这句话的深意。 我点点头,“嗯,天使也好,人鱼也好,甚至狼人也罢,这些都是跟人类一样,以实体的方式存在的,可是鬼却不一样,它们难以成形,成形之后又难以稳定,我想,这大概就是王权贵在各处放鬼,却又始终逾越不过去的一条鸿沟。” 耗子苦笑了一下,“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我们以前提出过一个所谓‘魂色地带’的概念,类似‘灰色地带’一样,存在于‘生’与‘死’之间。不过,我现在的想法,不知道究竟是进了一步,还是退了一步,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所谓‘鬼’者,它其实就是一种介于物质与意识之间的存在。或者说,它可以同时具有物质和意识的形式来存在……” 耗子迷惑的看着我。我使劲甩甩脑袋,“其实,我也不是很能说得清楚。总之,它就像是‘冰水混合物’……也不对……” 耗子笑了,朝我摆摆手,“别为难自己了,你要这么容易就能说得清楚,它就不会成为千古谜题了。” 他喝一口茶,又问我:“那么你刚才的意思是,王权贵一直在寻找让鬼魂稳定存在的方式?” 我点点头,“我感觉他鬼鬼祟祟的,一直就是在做这件事情。我以前听说他在山里有块地,种的是参。你知道,我去找过他的地,没找到,还碰上‘鬼打墙’,险些把自己给永远困在山里。我怀疑他种的其实都是各种用来放鬼的植物。” 耗子叹道:“以后直接跟那个人过招的事,你让我去办,你自己就别掺和了。” 我说:“他在那块地里到底种的什么,我现在也不关心,或者说,我已经不热衷了。我只是特别想知道,在他城郊那栋小楼房里,那么多房间,他究竟用来做什么用?” “不是说,他打算开自己的私人诊所么?”提到王权贵,耗子总是有些心烦。 我苦笑,“那不过是他的幌子吧。我担心的是,那些房间其实都是他的实验室,他在那里研究令鬼魂稳定固化的方式。” 耗子冷笑道:“这么说,他那小楼里应该摆满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冰箱、冰柜才对吧?” 耗子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心里便“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离城二十多公里外,那个偏僻农村里的“私人冷冻厂”。 耗子见我沉默不语,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蒸发的天使。” 耗子好奇的问道:“消失的天使?什么意思?” 其实想到“方天琪”,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几乎不愿意去提及。不过,这个问题很关键,我不能回避。 我说:“方天琪,你还记得么?” 耗子点点头,“记得啊,你大学时代的那个初恋?” 我说:“我们没有恋啊,而且,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 他问:“问题的关键在哪?” 我说:“我曾经跟你讲过,她也落入了王权贵的手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后来她旧疾复发,过世了,我却在代苑的提醒下,发现了她的尸体……” “嗯,”耗子点点头,“这事我有印象。不过,你不是说她其实并没有死,后来被送回了医院疗养?只是后来,她却在医院里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我犹豫半天,才艰难的说道:“其实方天琪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时候,我曾经去找过她。她对我已经毫无记忆,而且她整个人目光呆滞,不像一个人,倒像……像是一株正常生长着的植物。” “哦?”耗子吃惊的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猜到了我的意思,“所以你怀疑,那个方天琪,其实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 我说:“我怀疑的是,真正的方天琪,其实已经死了。医院里我见过的那个举止僵硬的方天琪,她不过是方天琪的鬼魂而已。” “方天琪的鬼魂?”耗子迷惑的看着我,“你感觉她并不是实体?” 我摇头,“不,她是实体。只不过,她是方天琪的鬼魂幻化的实体……” “我明白了,”耗子说,“你的意思是,医院里那个方天琪,正是王权贵众多‘鬼脸标本’中的一个。他在用这些人的鬼魂做实验,想将他们的灵魂固化,稳定?” 我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后来,方天琪莫名失踪了。当时除了几个意识不清的病友之外,没有别人在场。他们根本说不清楚,方天琪究竟去了何处。” “那家医院没有安装监控?”耗子吃惊的看着我。 我说:“有。不过,当时方天琪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监控的盲点。当时,有个病友说她化作了一道白烟,飞到天上去了,还有人说,她钻到底地里去了。这些说法听来荒诞不经,现在想来,却正是方天琪消失的真正方式。” “化作白烟?钻进土里?”耗子沉思,“这么说,王权贵的实验再次失败,灵魂固化没有成功?” 我说:“一个方面,可能真的是他的实验失败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他动了什么手脚,让自己的实验对象消失了。他肯定不放心,自己的实验对象落在了别人的手上。” 耗子问:“我记得你说过,方天琪当时是在晒太阳?” 我点点头,“没错。” “所以,问题的关键可能出在太阳光上?”耗子看着我。 我说:“应该正是这一点。不管方天琪的消失,是不是王权贵亲自动了手脚,肯定都与阳光脱不了干系。” 耗子苦笑一下,“这么说起来,其实王权贵根本无需亲自动手。医院里,病患晒太阳,那是再正常不过,也是必须做的事,方天琪很容易就消失了。” “可是,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事情就败落了。”我提醒耗子。 “哦,对!”耗子说道,“所以,制造混乱,引开护士注意的,可能会是王权贵。” 我叹口气,“不得而知。据说视频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的身影,不过,他应该是有很多手段,不必亲自动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我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生活在他的周围,见证了那么多的灵异事件,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实验而起。” 耗子默默的点点头。 我又问:“你还记得那‘四分之一华奶奶’?” 耗子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这又是他心底最可怕的记忆之一。 我说:“我们见到的‘四分之一’个华奶奶,现在看来,正是他又一个失败的实验而已。只不过,那时我们都太小了。” “即便现在见到,又能如何?”耗子说道,“如果华奶奶的实体原本不稳定,很容易就消失不见,我们一样拿他没办法。” 我还想说,耗子看了看时间,“好吧,睡吧,我明天还有个会。” 耗子下线后,我也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有东西在房间里动来动去。我睁开眼,果然见到有个人影在房间里游走。 我一跃而起,从床上翻身起来,随手抓了桌上一只杯子,对着那人影砸过去。 那人影一闪便往房门的方向奔,一下不见。我再次想起dido的歌词,它们果然不需要钥匙。 我打开门追出去。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院子角落的路灯透过一点微弱的光线过来。 微光里,我见到那个影子一闪,竟然从门缝里就进了科长的房间。我心下着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科长的房门,追了进去。 黑暗中,我听到科长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房间灯亮了,科长提了裤子从里间惊慌失措的奔出来。 我不等他说话,抢身便往里间追,科长拦腰就将我抱住。 我大声叫道:“科长,它在里面!它进去了……” 科长翻着一对怪眼睛看着我,“奇怪了,她在不在里面,干你何事?” 我说:“怎么不干我事?” 我跟科长纠缠之间,几个同事闻声赶来。有人问我:“刘宇,怎么回事?” 我指着里间,说道:“它在里面,快,逮住它!” 几个同事只道我在抓贼,轮起胳膊就要闯进里间去。 科长急了,“你们干嘛呢这是?我老婆在里面啊!” 我跟那几个同事同时一呆,有人问道:“科长夫人来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科长瞪他一眼,几个人忙转头看我。 我说:“我……” 科长气呼呼的看着我,“刘宇,你这是又在梦游了吧?” 当天下午,科里开始流传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刘宇。” 有人说,我不止半夜跑去偷看女同志洗澡,闯进科长房间里逮人家老婆,甚至在半夜跑去疯人坡上烧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 诸如此类。 第二天的夜里,我梦见自己追那山鬼,又追进了科长的房间。科长刚从里间走出,我手一扬,掷出一柄飞刀,科长立即血溅当场。 门外立即响起一阵警报之声。 天亮,我找到科长。我无助的告诉他:“我这梦游症,一时半会是治不好了。要不,你让大家夜里都把门窗锁好,浴室窗帘拉紧,就行了。” 科长汗,“我怎么说啊,防你偷窥?” 我想一想,“不如这样,每天夜里睡觉之前,你偷偷过来把我房门从外面锁了。早上再来替我打开,也就没事了。” 科长想一想,“真没别的办法了?” 我说:“至少这几天,必须得这样。我真的担心,还会出事。” 科长叹口气,“好吧。” 不过,我立即想到又想到一个问题,“我那个房间是没有卫生间的,这万一……” “那不简单?”科长很大方的挥挥手,“科里给你配只尿壶!”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鬼媒 请人反锁的事,我没告诉耗子,我知道他肯定会表示反对。毕竟人在里面,如果出了什么事,别人想帮我都难。 可我实在没什么办法,至少老老实实锁在里面,外面再有事,不能找我。 那天周末,我出去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顺便买了些别的东西,然后回来写我的灵异笔记。 所谓灵异笔记,就是记录整理那些所谓会与“鬼灵潜意识”相遇,然后结合生成鬼灵的媒介,我暂时称之为“鬼媒”。 鬼媒一:槐树。 我在槐树的条目下,详细记录了“鬼偶洞房”整件事情背后的细节,以及我们的真实感受和分析。 鬼媒二:山姜花。 鬼媒三:镜子。 这是我从街上买来的一面劣质的玻璃小镜子。我知道许多灵异传说里,镜子是个非常重要的道具。反正每次鬼灵出现,总要在镜子上面亮个相,这简直就是鬼灵世界的潜规则。好像不在镜子上亮相的鬼灵,就没有资格称作鬼灵,而没有镜子的鬼故事,就不能叫作严格意义上的鬼故事。 那么,镜子到底能不能招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经过千百年来,古今中外的无数次演绎,“镜子”上面肯定凝聚了非常巨大的“鬼灵潜意识”能量。那么,一旦这种意识被游离在周围的鬼捕捉,化鬼为魔,就会变得很简单。 所以,镜子作为“鬼媒”,我认为居功至伟。不过,在做实验之前,我还是不能提前做结论。 我一直等到时间过了凌晨十二点,才庄重的取出那面刚好有我一张脸大的镜子,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 我记得有一种说法,那就是人不能在零点之后看镜子,否则,目光容易捕捉到鬼魂。 我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快到十二点半了,镜子里除了我那半张神经兮兮的脸之外,只有我身后白色的墙壁。 我有些失望,但心底其实也有点放松。打了个哈欠,从桌前站起来,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喝。 喝水时,我感觉眼前似有东西动了一下。本能的转头一看,只见窗玻璃上映出一个影。那是一个人,长发垂至腰际,遮挡了整整一张脸。 我忙转身,身后没人。想起是窗子映出的影子,忙往窗户外张望,果然见到院墙大树下站了一个人,正是窗玻璃上映出的那一个。 我倒吸一口凉气,退后几步,努力平复着心绪,暗道:“怎么回事?为何又是树?” 其实,院墙那种了一棵什么树,我都从没在意过。我能肯定的只是,那肯定不是槐树。那么,为何它也能招鬼? 想了片刻,我明白了。问题不在于树,而在于窗户上的玻璃,那也是一面镜子。 可是,为何那鬼影显现在窗户玻璃那面镜子上,却没显示在我桌上这一面呢? 莫非,因为我房间里有灯光? 想到这节,我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只要房间里亮着灯,那些鬼影就是从我的全世界路过,也断不敢靠近我。 基于这一点,我在进行后面的实验时,胆子自然就大了许多,简直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了。 好,继续! 鬼媒四:胭脂。 这也是传统鬼故事出场率极高的一种道具。通常人和鬼都没机会出场的时候,镜头下会有一盒胭脂。 一根细长的手指放在胭脂盒子里,细细磨,慢慢捻,然后沾起一点点,缓缓涂在腮帮之上,越涂越红,越涂越艳……一个凄婉动人的鬼灵爱情故事由此开场。 说实话,我不知道在“胭脂”上,是否真的凝聚于所谓的“鬼灵潜意识”,但至少我是极怕这种东西,从小就怕,所以,不试试真不甘心! 我将胭脂捧在手上,打开盒子,端详半天,周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我捻起一点,涂在手背上,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我转头看了一下,门锁得很好。好吧,不管了,我将胭脂慢慢涂抹在脸上,一点一点匀开。 必须强调的是,我当时意识相当清醒,我知道壶里有水,实验结束我就把脸洗净,因此,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确实没有被鬼上身。 只是,即便将胭脂很完美的涂抹在了双颊之上,房间里还是空空荡荡,空无一“鬼”。 我索性站起身来,“啪”一下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在身旁。 关灯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除了那个仍自站着的女鬼之外,再无别“鬼”。 可是,就在我从窗户旁边转身的时候,一张苍白的鬼脸近在咫尺。 我大叫一声,本能一退,幸运的跌进台灯笼罩的灯光之内。 那女鬼退了几步,紧贴墙壁。或者说,半个身子都陷入了墙壁之内,只留一张苍白无神的大脸,嵌在墙壁之上。 过得一阵,连同那张脸也渐渐消失,但我知道,她一直在那里,并未真正离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惊魂未定,但既然实验已经节节胜利,我不能半途而废。 我迅速的在“灵异笔记”上做着笔记,记录下我所使用的“鬼媒”,以及鬼灵现身的所有细节。 继续! 鬼媒五:大米。 如果说“大米招鬼”显得陌生,显得没有诚意没有说服力的话,说“问米”,就无需多费唇舌了吧。 “问米”一说,看似最多出现在港版鬼片之中,比如罗兰阿姨的鬼片,但其实,大陆民间,“问米”也是用得最寻常的与鬼交流的一种方式。 我将那碗大米放在桌上,捻起一把,扬空撒出。 这曾经是我内心深处最诡异的动作,可是整个晚上“招鬼”经历,已经让我有些漫不经心。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把米撒出,肯定有东西出现,而那东西又确实不敢近我之身。 果然,米未落地,一位老妇人气势汹汹映现在黑暗之中,虽只闪了一闪,便即消失,我也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鬼媒六:笔仙。 港版鬼片之外,自然便是韩剧鬼片,而韩剧鬼片中最重要的情节,便是所谓的“请笔仙。” 我上街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只铅笔。我总觉得,招鬼最好用传统之物,碳素笔肯定不好。 此时我取出笔,开始模仿电视剧里的情节,一点一点,慢慢儿的画。 这时,我看到一张煞白瘦长的鬼脸,毫无悬念的出现在台灯灯光的边缘。她静静的浮荡在桌子上空,飘来飘去,然后消失了。 鬼媒七:碟仙。 此同上,也是韩剧中得来的灵感。 我将碟子摆好,模仿韩剧中的情节,可是鬼脸始终没有出现。 正觉好奇,忽然耳边一声尖利的惊叫,我手一抖,碟子落地摔碎。那女鬼狞笑着消失不见。 鬼媒八:木偶娃娃。 港剧、韩剧之后,该泰国鬼剧出场了。 其实不用说,这东西本来就极容易招鬼。“鬼偶洞房”中,我早已领教过,不过,上街的时候,我还是专门花钱请人帮我雕刻了很小一只。 木雕师傅很有心,木偶雕刻完毕,感觉光着身子不雅,又扯了红蓝两个布头,红的当做衣裳,蓝的当做裤子,虽然有些土气,但鲜鲜艳艳的,也别有一番美感。 至少,木雕师傅是这么认为的。我看着这红蓝的搭配,感觉有些不适,不过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扯去,也就凑合了。 此时,我将木偶娃娃捧在手上摆弄了一阵,房间里没什么反应。于是拿出一枚提前准备好的绣花针,轻轻的往那娃娃的咯吱窝里挠了一下,果然一阵清脆的细小声,从我房间的柜子背后传来。 我打了一个冷战,尝试着再挠一下,又是一阵笑声。不过,那小东西却始终并未露面。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出现还好,我只需知道,这东西已经把他招了来,就够了。 鬼媒九:红旗袍。 我是这么想的,鬼故事和鬼片里,厉害的女鬼都穿红衣服,我也不是故意想招女鬼,其实,这就类似于一个等级,衣服越艳丽,鬼的等级就越高。 我知道有灯光庇护,我得放点大招,反正她近不了我身,就是再妖艳,再狰狞,那也枉然。 我把红旗袍捧出来,摆弄半天,没有动静。我想,总不至于让我穿上吧?关键我也穿不了啊。 我勉强套了一只胳膊进去,很快,我看到有张鬼脸阴测测的露了一露,然后就迅速消失了。我觉得,她的消失不是被灯光吓的,而是被我吓的。 鬼媒十:风铃。 这是在街上一个九元店里买的,玻璃做的,非常劣质。 不过,我迎风晃了一晃,那东西就来了,又是个女鬼,极瘦,贴在窗玻璃上,像一只壁虎。 虽然传说中可以作为“鬼媒“的东西还有很大,但我懒得折腾了。 经过这大半夜的多个实验,我已经可以确定,那些所谓的“鬼媒”,应该是真有其事了。 我看看时间,已至三更。 想想这满屋子的东西,睡是不可能了,索性开了大灯,拿起门背后的扫把,开始打扫地上破碎的碟子。 大概有同事被那些破碎碟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有些不耐烦了,粗着喉咙喊:“刘宇,大半夜的,干嘛呢这是?” 我放轻了动作,轻轻扫着后退,不料扫把头一晃,只听“咣当”一声,玻璃风铃落在地上,又碎一地。 那同事火了,骂了句粗口。我还没来得及道歉,只听开门声响,紧接着是“咚咚咚”一阵脚步声。 我心里道:“不是吧?他出来了?别被那些鬼给吓到!” 正想着,只听“啪”一声,那同事把小楼的电闸关了,我房间里立时一片漆黑……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结跏跌坐,别一种 房间里灯光熄灭之后的最初十几秒钟,整个世界其实是寂静无声的。我似乎可以听得到几十公里之外,绣花针掉落在地上时那细微的声响。 过了一阵,我听到一阵有节奏的“咚咚”声,我知道,那是我的心跳。这心跳的声音最初极小,后来渐渐变大,变得紧凑,再后来,变得震耳发聩,犹如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然后,我仿佛听到一声战马的嘶鸣。马蹄声停顿了片刻,再之后,整个世界轰然崩塌,天地一片混沌。 ………… ………… 那个深夜,我终于领略到了类似西方“复活节”的所有内涵和外延…… 群魔乱舞之中,我注意到,那些东西似乎对我搭在椅子靠背上的那件红色旗袍多有忌惮。 它们围绕在我身旁张牙舞爪,可是每次靠近那件红色旗袍的时候,其实都会本能的避开。 似乎对于那种极为艳丽的深红,它们既爱且畏。我不懂这是为何,也来不及思考,只能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将旗袍夺在手里。果然,那些东西愣怔片刻之后,各自退了一步。 我将旗袍胡乱套在身上,那些东西随即安静下来。依然围绕在我周围,时隐时现,声音凄厉,面目狰狞,但已经不再往我身上贴近。 于是,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仔细的打量它们。 其实所谓“恐惧”,绝大部分都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几乎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所有令你感到恐惧的东西,一旦你逼不得已要直面它们的时候,它们原有的神秘和狰狞,都会在一刹那间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非止鬼灵。 包括生命里绝大部分令你感到面目全非的恐惧,皆然。 凝视鬼灵的时候,我发现,它们都没有眼睛。 我之所以特别注意它们的眼睛,这应该是在动物与动物见面,尤其是对峙之时,会本能表现出的一种反应吧。 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说得多好! 你看一个生灵,只要没看到它的眼睛,不管它在你面前如何扬尘舞蹈,它都算不上是有生命的,只有你看到它的眼睛,你才初步接触到它的灵魂。 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并没有眼睛。 它们原该具有眼睛的地方,要么是两个空洞,要么就被一些黑红的半凝固的液体所遮挡,要么就被披散在前面的头发所遮蔽。 其实,即便那些被遮挡住的部分,我也几乎可以确定,那里一样没有眼睛,即便有像眼珠子一样的东西,也一定没有眼神。那两个原本如同两眼清泉的地方,如今已经干涸,里面只有腐朽和干枯,不会再有活物。 那么,它们到底是什么? 它们是一个相? 虚幻的,缥缈的,可望却不可及,因为本身是不存在的? 如露如电? 可是,我们人类的生命,不也一样如露如电? 两者之间,有何分别? 呢么,它们真的有实体么? 它们的实体,当真来自那些凝聚有千百年来,整个人类的所谓“集体鬼灵潜意识”的某种物事么? 比如古镜。 比如风铃。 那么人类呢? 除却灵魂之外,我们的实体来自何处? 皮、肉、骨、血,碳水化合……这一切,相对于“鬼灵潜意识”来说,我们的实体,又是来自谁的“人类潜意识”?、 来自上帝? 那么,上帝是谁? 我相信这里有“鬼”,并且我这里具备某种凝聚“鬼灵潜意识”的物事,并且这里浮荡了一些“鬼灵”,于是,它们便出现了,我便有了一种经历,叫作“见鬼”。 那么,谁相信这里有“我”? 如果有一天,身边已经无人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我”,我是不是就会凭空消失,然后以某种虚无缥缈的方式,浮荡在虚空? 是否,这就是那些走了的人们,因为被整个人类某些约定俗成的方式,定义为已经“不存在”了,于是,他们便改变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式? 是这样么? 我无力的坐下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长久支撑在心灵某个地方的东西,渐渐抽离…… 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其实何等渴望,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亲切的面孔。 可惜,我没有。 我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空,那里有几颗小星在闪烁。 世界上自古至今都流传着各种关于人类毁灭的方式。 可是在这些说法里,似乎并没有谁提到:有一天,上帝不在相信我们的存在,于是,人类便不存在了。 或者:有一天,整个人类都不再相信自己的存在,于是,人类便不存在了。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记得有位学者曾经这么评价上帝,说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凌驾一切的“颐指气使”。 如今我倒觉得,这与其说是一种“颐指气使”,不如说是一种造物者必须具备的“坚定”。 “上帝说,要有人类,于是便有来了人类。” 那么,上帝说过关于“鬼灵”的论断吗? 我就这样安静的盘腿坐在一堆千奇百怪的鬼灵中间冥想。 我穿着鲜艳的红旗袍,脸上涂着红色的胭脂,右手端着一碗大米。 许多天以后,当我的这副尊荣在单位的群里疯传的时候,我想一定没有人能够体悟得到,这幅经典画面背后深刻的内涵。 他们只知道,佛祖结跏跌坐于一棵菩提树下,入于甚深禅定之后,获得开悟,却没明白,其实每个人在某个冥想的瞬间,都有可能成佛,或者至少是无限接近成佛的边缘。 至少那个深夜,当我仰头凝视星空,将某种缥缈的闪念卧于深藏在心里的掌中之际,我身上那件俗不可耐的劣质红旗袍,便在我生命里具有了木棉袈裟的意味。 “佛祖拈花,迦叶微笑。” 那一刻,我拈着原本用来“招鬼”的大米,我想我涂满胭脂的脸上也必定带着某种微笑。 事实上,这在此后的照片里,我也看到了这种微笑。他们说,我当时脸上的微笑,可以与“如花”媲美。 他们不懂。 真不懂。 遗憾的是,我终究没有佛陀的天分与佛性。 当他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讲解自己获得的“不定见”之时,我枯坐在那里,无法向身边的“鬼灵”讲解什么。 我感到很抱歉。 终究,我还没有获得开悟。 我只是佛陀的弟子。 那无数个无数次请教佛祖“如何降服”的弟子中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一个。 门开了,有同事走了进来。 一定是群魔乱舞的时候,我无意识中挣扎和喊叫的声音惊动了他们。 与此同时,电闸也被拉上去了,房间里再次灯光通名。 那同事一边开门,一边说:“你看你们把刘宇吓成这副……”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见到了坐在地上“如如不动”的我。 他大张着嘴巴,愣怔在门口。 他没见到那些随灯光隐遁的“鬼灵”,当他见到的这副场景,我肯定他”见我“,远比“见鬼”还更为惊悚,以及……呃……惊艳。 于是,我骄傲的笑了! 当他们把我送到医院的时候,除了将我的行为解释为“梦游”,可能还有一点“精神错乱”,以至大半夜的,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招鬼”之外,无人可以解释得了我手臂上,背上的累累伤痕。 有人试探的问我“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口,同样无法解释。叹一口气,我问那位为我做检查的医生:“我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医生说:“目前没发现中毒,只是皮外伤。像是……” “像是什么?”我很敏感的问那医生,随之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你可以单独跟我说。” 那医生想了一下,脸上还是一脸不解的神情,“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真的很奇怪,有的伤口,像是被破镜子、破碟子之类的边缘划伤的,有的像是被某种植物,比如蒺藜之类刮伤的,有的像是被笔尖划伤的……” 我迷惑的看着他。 医生问我:“听说,你当时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我点点头。 那医生犹豫片刻,“你是学医的,也有文化。咱们说话不必绕弯子,我就问你一句。” “你问吧。”我很平静。 那医生说:“你为什么要自残?” “自残?”我好奇的看他。 医生说:“伤害你的东西,似乎在你房间里都有,你用那些东西,躲在房间里自残,这其实显而易见,对吧?” 我无言以对。 医生说:“你休息会吧。我们这种乡村医院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心理医生,我建议你换个好的医院,进行一些适当的心理辅导,我认为这真的很有必要。” 看着医生那真诚的眼神,我只好点点头:“嗯,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医生关门出去了,我独自躺在床上输液。 打开手机,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坐在地上冥想的那副尊荣——一身红旗袍,脸上涂满鲜红的胭脂,右手托着一碗大米,举在右边耳畔,左手平放在盘着的双腿之上。 这画面非常经典! 因此,我并没有觉得自尊受到任何伤害,我只是再次骄傲的笑了一下。 他们懂什么?! 一群凡夫俗子!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全世界过敏 住院第二天,常用药物过敏。很奇怪,那不过是普通的消炎药水而已,以前我根本没发生过过敏的症状,不过那天的情况却很糟糕。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出现更大的麻烦,不过我心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用一种药物,都会出现过敏症状,这让医生都感到莫名其妙。 他说:“过敏体质我见过,像你这样‘逢药必过敏’的人,我还是头一回领教。” 我无奈的笑笑,“境界不一样。” 后来,针水和药都停了,只输一点普通的增强抵抗力的盐水,然而,我还是过敏了。 那医生苦笑不得,“刘宇,话说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他话说一半,咽回去了。 我敏感的问他:“你觉得我惹什么了?” 他笑着扶扶眼镜,“没有,没有。我是说,你可能需要多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了。” 我说:“身体再差,也不至于对什么都过敏吧。我感觉我目前的状态,可能吃饭都得过敏。” 医生走了,旁边一个护士小云一直在嘻笑。 我问:“你笑什么?” 她转头看看那医生的背影,小声跟我说:“他的意思,是你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一时愕然。 片刻后,我忙问她:“以前你们这里,碰到过像我这样对全世界过敏的人么?” 那护士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然后严肃的摇摇头,“没有。” 我不信。 她说:“真没有。你也是学医的,你应该知道,有些药物是不可能同时过敏的,而你突破了生物的普遍性……” 我说:“我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她仔细端详了我半天,说:“中毒倒也不像。不过,我倒有个建议……” 我看她欲言又止,忙问:“什么建议?” 她说:“如果你不信邪,我倒建议你去找个民间的高手,给你算算。” “呃……”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说她说错了,“什么叫作如果我不信邪,然后去找人给我算算?你是不是说反了?” 小云说:“没有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信邪,那我还真不敢建议你去算了,怕你当真迷失进去,找不到归路。不过,你要是不信的话,反而可以去试试,权当做个参考。” 我一听,“嗯,这话倒有有分道理!” 问题是,我到底信不信邪呢? 我诚恳的问那护士:“请问,在你心目里,什么才叫作‘邪’?” 她想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吧?” 我说“那也就是说,你保留了它们合理的可能性?” “那当然了!”小护士一仰脑袋,“解释不了的,就归为迷信,那才是一种最大,最愚昧的迷信。” 我说:“嗯,咱们没法聊了。” 她问:“为何?难道你的世界观狭隘到只能容忍目前科学可以解释的东西?” 我说:“不是。” 她还是莫名其妙,“那为何我们就无法聊了呢?” 我说:“咱俩世界观极其相似,因此再聊下去,我怕我会跟你要联系方式了。” 小云微微一怔,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算了吧,像你这种对全世界都过敏的人,我可不敢招惹。” 小云走了,我开始陷入永无止境的追问之中:那么,我到底信不信邪呢? 信不信呢? 信不信? 我到底信不信邪? 第三天刚吃过午饭,我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整顿午饭,稀里哗啦全吐了。 我愤怒的责问小云:“你们食堂进蟑螂了吧?” 她反问:“你家厨房没蟑螂?” 我一时语塞。 她很不高兴,“吃个蟑螂,至于把你吐成这样么?” 我说:“不管怎样,你们食堂卫生肯定不过关,我要投诉。” 她冷笑,“什么食堂卫生不过关,照我说呢,是你自己的预言实现了而已。” 我问:“什么预言?” 她漫不经心的道:“对米饭过敏呗!”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一晚上对医生说的话。莫非,我真的开始对米饭过敏? “那么接下来,我不会开始对水……”我话没说完,小云忙伸手制止了。 我问:“怎么了?” 小云说道:“小心‘一语成谶’。” 我心里一颤,不敢再说了。 我决定出院了。 不过有个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只能再待一个晚上。 当晚九点多,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床位的长条凳子上,坐了一个人。 我心里一惊,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子根本不听驱使,仍自躺在床上,完全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以前有过,后来跟人讲的时候,他们说这叫作“鬼压床”。 我不挣扎了,仔细看那条凳上的人,那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 似曾相识。 我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想起来了,这个老妇人,我确实见过。 “鬼偶洞房”的事件之后,我刚回家不久,这老妇人就来光顾过。 那天夜里,我躺在家中的床上,老妇人来了,不知怎么进的我房间,坐在我对面,坐了好一会,然后起身走了。 我同样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 我记得那一次,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恼怒的意思,这一次,同样,她模糊不清的脸面上,我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恼怒的意思,并且神情非常冰冷。 我想问:“你到底是谁?” 可我根本张不开口,说不出半个字。 不过我看到,她嘴巴好像动了一下,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我完全没法听懂。那对我来说,简直像是另一种语言。 后来,她嘴巴又动了几下,我隐约感觉,她说的其实就是同一句话,不断重复而已,但我没有一遍是听懂,甚至是听清楚的。 我心里太多疑问,我尤其想问的是:“这几天,我对全世界过敏的症状,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可是嘴张不开,任何疑问都问不出。 我无限渴望这神秘、诡异的老妇人可以懂得读心术,但因为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读到我心里的疑问,而作出解答。 这样持续了应该有二十分钟左右,那老妇人站起身来,离开了。她像上次那样,手里柱了一根奇怪的拐杖,看上去非常苍老,脚步却雄健有力,转眼便离开房,不见踪影。 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胸口发闷,有好几次,似乎就要呼吸不过来。直到一阵微风从窗外透进来,我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我知道我不是做梦,只是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些僵硬,但已经可以行动了。 不及多想,我下床去追那老妇人。 可我吃惊的发现,那老妇人离开我的病房之后,是往左边拐的。可是左边除了四个病房之外,便是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窗,没有进出的门。这里是二楼,即便老妇人要从窗户爬出去,那接下来还得跳楼。 我无法想象她有这个本事。 我奔到窗户旁边,看到外面是茫茫夜色中的山野。山影和树影如同奇怪的野兽,立在夜幕之中,可是没有人。 犹豫片刻,我逐一敲开了那四间病房的门。 第一扇门里,住了一个老头儿。他床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他儿子吧,两个人正在讲话,好像有点不大投机,老头儿脸上神色很不好看,他儿子低着头,只是叹气。 我敲门进去,两个人有些迷惑的看着我。 我问:“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位老婆婆进来过这里?” 两个人相互看一眼,同时摇摇头,那迷惑和否定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我又敲开第二扇门。 门内有两个中年的女子,一个还在输液,另一个来开了门之后,坐回到床上。她们之前似乎是在闲聊,见我进去,彼此看看,似乎都以为是在找对方。 我问:“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位老婆婆进来过?” 两个人同时摇头,那在输液的女子关切的问我:“怎么?家里老人走丢了?” 我说:“没有,没有。打扰了!” 关门出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去敲第三间病房的门。 可是门敲了半天,没人来开。我轻轻一拧,门开了,里面黑灯火。我摸索着打开灯,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注意到,房间的两张床上,被子叠得非常整齐,看起来,今晚这房间应该是没人在住。 房间的窗户也是紧闭的,我学着侦探片的动作,看了看窗户旁边的台子,没有脚印。 退出去,我敲了敲最后一道房门。 我刚一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东西,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些慌乱。 我再敲,没动静了。 连着敲了几下,没人来开,但我知道,房间里有人。 我再次深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走廊右边楼梯口的问诊台旁,几个护士在聊天,如果我房门打开,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的话,我是有机会喊人求助的。 想到这里,我还没礼貌的使劲拍了几下门。果然,问诊台上的护士听到,朝我问了一声。 我说:“我找人。” 小云探出脑袋里,好奇的看了我一眼,说:“今晚,那房间又没人住。” 我故意说:“怎么可能没人住?一个晚上,吵得人没法睡!” 小云一脸不耐烦,“刘宇,你房间跟人家还隔了一个屋呢?即便房里有人,又怎么吵到你了?” 我一时语塞。 小云走过来,朝我使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别再无理取闹,然后低声问我:“怎么?哪里不舒服么?” 我只好如实相告:“刚才我房间进人了,我怀疑她此时正藏在这里。” 她吃一惊,“进人?进什么人?我怎么没见?怎么,你什么东西丢了么?” 我说:“我来不及跟你细说,既然你说这房间里没人,那你更应该打开让我看看。” 小云说:“没问题。”回头拿了一串钥匙来,将房门打开。 只是,就在我们打开房门之前的几秒钟,我听到房间的窗户处响了一下。 我暗叫一声:“不好!” 房门打开,我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窗户大开,窗帘在风里簌簌颤动。 我奔到窗边,恰见一个人影从墙头上蹿了下去,消失在院外的小树林中。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到底越了谁的界? 小云打开那间空病房的灯,房间里立即一片光明。她得意洋洋的朝我一扬脑袋,“看吧,我说房间里面没人吧?” 我无可奈何,指着窗户外面,说道:“人都已经出去了。” 小云一脸惊惧,“你胡说什么啊?” 我叹口气,“我没有胡说!不过……” “不过什么?”小云惊问。 我摇摇头,没对她讲。 我想说的是:“只不过,那个逃出去的人,看其背影,似乎应该是个中年男人。他身形有些瘦弱,与那年过七旬的老妇人,根本不像是一回事。那么,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仔细询问了小云,当晚她究竟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到过我的房间,或者,在医院里出现过。 小云只是摇头,说她整晚都在楼上问诊台值班,没有离开过。即便解手的时间离开了片刻,那里也有其他护士在,而她们都坚称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老妇人。 小云背地里问我:“你确定,不是因为对什么药物过敏,而产生了幻觉,或者说得了什么癔症?” 我无言以对。 既然,我已经对全世界都过敏了,那这种可能,至少在小云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小云又问:“你一直在怀疑,有人对你下毒,所以你就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并且深信不疑,对吧?” 我还是无言以对。 不过,我反问她:“你也觉得,那个人有可能是对我下毒的人,对吧?” 她笑,“看来你是真的觉得,你的过敏是因为中毒了?” 我说:“中毒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 她想一下,问我:“那么,为什么会有人对你下毒呢?你想想,你来这里之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想说:“我来这里之后,得罪的全是鬼。” 可是话没说出口,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极强烈的寒意。我想到的是,如果这次的下毒事件,真的是鬼灵对我展开的报复行为,那我如何破? 我清楚的看到,空房间里的中年男人,他是跳窗逃走的。这样看来,基本不像是我们常规理解的“鬼灵”的行为。 那么,那个老妇人呢?如果她与那中年男人并非同一人。那她又是怎样离开的? 小云见我只是发呆,没回答她问话,她于是又自己说道:“如果你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我觉得不可能有人闲着没事,来给你下毒。除非……” “除非什么?”我紧张的问。 她笑,“除非是蛊。” “蛊?”我哭笑不得。 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的前两分钟,我忽然改变了主意,要求再在医院里待两天再走。 单位同意了。他们已经不敢招惹了,尤其是在彻底弄清楚,我在房间里那些神秘行为之前。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身体似乎跟整个世界达成了和解,没在出现任何过敏症状。 首先是吃饭不再吐了。我每顿饭故意一口气吃三碗,结果每碗都很香,没再觉得恶心想吐了。 小云问我:“怎么,不怀疑我们食堂有蟑螂了?” 我说:“饮食,其实就是一个习惯。蟑螂,概莫能外。” 接下来,我又要求医院里对我之前出现过过敏症状的药物进行皮试,结果依然是一切正常。 我的主治医生得出结论:“看来,前几天你是太紧张了。人一紧张,就是所谓的精神过敏,那身体也有可能过敏。” 若在平时,我会觉得医生的话说得非常在理。只不过这一次,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法跟他讲我心里的想法。 除此之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那老妇人都没再出现过。 那个中年男人也没有。 我特意交待了小云,请她帮我留意。可是直到我正式出院,我们都一无所获。 出院之后,我在我房间里呆坐了很久。我知道,这次我是玩大了点,不过,我也看到了,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好像还有一些我以前没注意到的阴影。 它们是什么? 我不知道。 qq里,韩可的头像一直在闪,不断留言问我:“最近怎么了?为何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没出什么事吧?” 我一言难尽,想了想,还是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都跟她说了。 她当然不信,说我肯定出现幻觉了。即便世间真有鬼灵,也不可能这么嚣张,以至于可以由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你是谁?!” 我说:“我知道我不是谁。只不过,我凑巧找到了一些‘招鬼’的窍门。” 她问:“窍门是什么?” 我说:“很简单。首先是要处在一个大量存在鬼灵的外部环境之中;其次是要有‘鬼媒’;第三是要有关于鬼灵的极强烈的意识,或谓之‘脑电波’。” 她详细问了关于“鬼媒”的问题,我作了详细的解答。 她打一个笑的表情:“伪科学。” 看到电脑屏幕上那张笑脸,我倒有些放心了。因为刚对她讲完,我就有些后悔了。 韩可是什么人? 可以说,她在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时,比我还疯狂,比我还敢玩! 因此,当我那些话说出口时,我立即便担心,她会不会自己也去尝试“招鬼”?好在,她只是对我表示了赤果果的嘲讽和讥笑。 不过,我还是将那段视频发给了她。 视频里,有东西化作我的模样,从电脑前站起来,走到门边去。 她问我:“你发个没穿衣服的视频给我干嘛?” 我说:“你仔细看,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韩可无奈,“不是你,那还是谁?” 我说:“我的化身。” “化身?”韩可显然觉得我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了。 我说:“我没有骗你。视频里那个‘我’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真正的‘我’,其实是躺在床上呈现睡着状态的。” 韩可还是不信。 我说:“你仔细研究下吧。” 她问:“那你可以发个穿衣服的过来让我研究么?” 我说:“不能。” 她老实巴交的问:“为何?” 我哭笑不得,“我实在没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啊。要知道,这东西化身为我的时候,都是在半夜,而那时我都是在睡觉。” 韩可不说话了,看来她真的开始认真研究那段视频了。 我说:“你随便看看就行了,别往心里去。我主要是为了证明,发生这么多事,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我跟她讲完了这些,就把电脑里那些东西都删掉了。 我已经用我自己的方式,证明了一些东西。 我没必要再折腾自己。 问题是,那个出现在我病房床位的老妇人,她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藏在空房间里的中年男人,他又是谁?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么?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那藏在暗地里,对我下毒的人,他的目的何在? 从对方下毒的方式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想要我性命。那么,他们是在警告我么? 他们在警告我什么? 我越了他们的界? 那么,他们的界是什么? 幽冥之界? 鬼灵之界? 无解。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催眠师,当真惹不起! 当晚,韩可约我视频。 我如约上线,很期待的问她:“那段视频,你研究出什么没有?” 她说:“暂时没有。只不过,关于你所谓的‘鬼媒’,我倒有一件事情请教。” 我好奇,“你还有什么不解?尽管提出来。” 她从工作室的桌子上拿起一个东西给我看。我看那不过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石头上被钻了孔,然后用一个绳子串了起来,像是一个diy的项链。 我不解,问她:“这是什么?” 她说:“这是我一位病患交给我的。他说,每次凝视这东西超过两分钟后,他就会看到自己离世多年的祖父……” 我一怔。 韩可问:“按照你的概念,这东西算不算是‘鬼媒’?” 我想了一下,又问她:“这东西跟他祖父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韩可说:“小刘说,这东西只不过是两年前,他在为他祖父上坟的时候,从墓地旁边的沙地里捡到的。” 我还是不解,“为何无端的,要捡这样一颗石头?” 韩可摇摇头,叹道:“他说,当时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本能的转头看时,他身后并没有人,却一眼瞥见了这颗石头。” 我说:“沙地里有那么多的石头,他为何单注意到这一颗?” 韩可说:“小刘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在回头的刹那,就看到了这颗石头,然后感觉非常亲切,没多想,就捡起来带回了家,然后打孔做成饰品,悬挂在自己胸前,当做是自己对祖父的怀念。” 我又问:“那么,他当时感觉有人喊他,那声音像他祖父么?” 韩可点头,“他自己是这么觉得。” 我还是有些问题不明白,“你说这个人是你的病患,那么,他为何找你?或者说,他找你的原因,跟这颗石头有没有关系?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韩可说道:“其实小刘找我,正是想弄清楚,他从石头里见到自己的祖父,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自从发现这颗石头的秘密之后,他一直深受困扰,没人相信他的话……” 我忙问:“他有没有请别的人试过?” 韩可说:“小刘的大哥和大伯都试过,据说没看到任何景象。” “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产生了幻觉?”我点头,表示理解。 韩可苦笑一下,“不止别人这么想,他自己也很迷惑。他说那种感觉虽然非常真实,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想了一下,又问韩可:“那么,你是怎么对待这件事的?” 韩可笑着摇摇头,“我自然只能将其视为幻觉来看待。” 我沉默了。 韩可又问了一遍,“好了,你说说吧,这个东西,在你的概念里,算不算是‘鬼媒’?” 我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不太算。因为我所谓的‘鬼媒’,它不止是凝聚了一个人的‘鬼灵潜意识’,而是很大一部分人类的‘鬼灵潜意识’,这样,它才可能具备足够的能量。” “鬼灵潜意识?”韩可皱了一下眉头,“这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概念。”然后转过头去,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石头坠子,陷入沉思。 我也看那坠子,它确实平淡无奇。我想的是:“这个石头在被韩可那位病患,也就是那位叫作‘小刘’的注意到之前,按理不可能凝聚有‘鬼灵潜意识’。即便有,那也不过是小刘个人的一点点意识,力量应该是非常微弱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有一个念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见到了许多所谓的‘鬼灵’现身,但其实从来没有一次可以验证的。那么,如果我在这颗石头上见到的鬼灵,跟小刘描述的他的祖父一模一样,是否就可以证明了我所说和所见的一切?” 我凝视着那颗石头坠子,念想纷呈。不过渐渐的,内心开始平静下来,眼里只剩下那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石头坠子…… 渐渐的,我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并且感到身上有些乏力。不知不觉的,我陷入极深的睡眠之中……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是凌晨三点多。 我摇摇脑袋,感觉仍有些迷糊,想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坐直身子,看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才勉强记起自己刚才好像是在跟韩可视频。 只是,我竟然视频到一半就睡着了。莫非是在医院里没睡好,太困了? 我颇有些尴尬,不过看到韩可已经下线了,我也就合上电脑,准备上床睡觉,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跟她讲。 可是,就在我关上房间灯的刹那,忽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际: 不对,我不是自己睡着的。 我是被催眠了。 我真的是被催眠了么? 没错,我是被催眠了! 韩可。 韩可对我进行了催眠!!! 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几乎可以确定,韩可确实对我进行了催眠。 什么小刘……,什么石头坠子,什么祖父幻象? 那都是她胡编的。 那颗在她手里不停摆动的石头坠子,根本就是他们催眠师惯用的催眠手段而已。 她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对我进行了催眠。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为何要这么做? 冷静下来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初步的推测,不过,我并不能十分确定。 我重新躺回到床上。 仔细回忆催眠前后。我清楚的记得,催眠之前,韩可一直在跟我聊她的病患小刘,并且一直有意无意的拿着那颗石头坠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至于催眠之后,或者说,我在她的催眠手段中睡着以后,做梦是做梦了,模糊不清。至于“见鬼”,那应该没有。 同时我想到,如果是正常的视频对话,那么韩可在屏幕那端见到我睡着,按理应该会想办法将我喊醒,哪怕是直接拨我电话。 可是,我手机里没有显示她的来电。 可见,在那一刻,我不过是她的实验对象而已。那么,她做这个催眠实验,到底想从中看到什么? 催眠师,当真惹不起! 我在暗夜里叹了口气,太困,不愿多想了。不如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了,再找她理论。 大约凌晨六点多的时候,我被噩梦惊醒。梦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笑吟吟的拿了一只麻袋,往我头上套过来。 我一翻身坐起来,打开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我在梦里的视角,是在老头儿对面斜上方的半空里。梦里的我坐在电脑前面,而处在半空中的我,恰好看到了这整个过程,然后惊醒过来。 按照两个视角的分别,我感觉这应该就是一个梦。因为如果真的是在迷糊中“见鬼”的经历,我只会有一个视角。 我坐在床上喘息了半天,虽然只是一个梦,还是心惊胆战。或许因为那老头儿脸上的笑容太过诡异,又或许还有其它原因。 我头脑里有些混乱,整理不过来。 天渐渐亮了。 我再没有睡意,起来洗漱过,又出去吃了早餐。回来便被喊去开了个会,散会后又有事,到中午吃完午饭,我才想起应该跟韩可打个电话,兴师问罪了。 毕竟,她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对我催眠,这是有违职业道德的。 何况,她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还对我产生了不好的心理暗示,让我做了噩梦。 可是,我连着拨了几个电话,电话是通的,就是没人接。 我没多想,睡了个午觉,下午下班后再接着打,可还是没人接。 我开始有些着急,然后每隔半个小时,拨打一次电话,并且发了好几条短信过去,却始终没有回应。 这一次,我真的有些慌了。 我手里拿着手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一个可怕的画面闪现在我眼前。 噩梦。 那是凌晨那场噩梦里的画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他笑吟吟的走过来,伸手一套,便将一只麻袋套在了一个脑袋之上。 可是那颗脑袋…… 没错,我忽视了关于那颗脑袋的细节。 或者说,我在梦里根本就没好好看清楚那颗脑袋。那么,那颗脑袋到底是不是我的? 莫非,那老头儿用麻袋套住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如果真的不是我,那会是谁? 韩可? 我手一颤,手机差点滑落。 那么,韩可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为何会出事? 尽管还有许多细节,我根本想不清楚,可是我不敢再耽搁,拿起手机给耗子打了个电话。 “韩可……”我紧张的说,“韩可可能出事了!” 耗子有些迷糊,“什么韩可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 我说:“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我也没办法赶过去,你现在过去看看吧,韩可的工作室……” 耗子还是不明白,他说:“刘宇,你先别急,你冷静一下。要不,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我说:“好,好,你先打电话。” 耗子挂了电话,我在心里默念:“最好是韩可擅自对我催眠之后,心里有困,不想面对我的质问,对我进行了来电限制,最好是这样。” 可是,几分钟之后,耗子回过电话来,“韩可没接我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消散。我说:“耗子,你先别问了,快去韩可的工作室看看。她的工作室在……” 话说一半,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大意,竟然自始至终没问过,韩可得工作室到底在哪。 显然耗子听出了,他说:“没事,我给她单位打电话,这个很容易问到。” 我说:“对,对,你先给她单位打电话,问问她的工作室。” 耗子冷静的说:“我这离她也不近,我先给她单位电话,找几个平时跟她要好的同事,让她们先过去看看。” 我说:“果然还是你有办法。好,你就这么办吧。” 耗子说:“你先别着急,可能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好了,有事我通知你。”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踪的催眠师 一夜未眠。 凌晨六点多的时候,耗子给我电话,说他已经在韩可工作室外。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既然耗子过去了,那显然事情就真的没那么简单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韩可……她没事吧?” 耗子犹豫片刻,说:“我暂时还没见到她。” 我忙问:“不过,你说了要让她同事先去看的。你联系了她同事没有?她们怎么说?” 耗子沉默片刻,说:“她同事离她并不近。其实,我过去还要方便一些。” 我一怔,“什么意思?” 耗子说:“半夜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原来的单位只知道她辞职了,却并不知道她工作室的具体位置。后来找到一个曾经跟她要好的同事,问了才知道,原来韩可离开了她原来的城市,她现在的工作室,离我们并不远。” 我又一怔,“为何……会这样?” 不过,我来不及仔细去想这个问题,我说:“不管怎样,你先上她工作室看看,或许她已经回去了。” 耗子又犹豫了片刻,说道:“其实,我已经去过她的工作室,她并不在那里。门是半开的,可里面根本就没人。”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门是半开的,那肯定出事了。按照韩可做事的风格,她不可能让自己工作室的门半开着,自己就离开的。” 我又问:“她手机呢?在不在工作室里?” 耗子说:“她手机在桌上,我看过她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是给你打的电话,昨晚九点多。” 我说:“没错,她昨晚九点多跟我打过电话,那是约我视频。”说完,我又问,“这么说,那是她手机上记录的最近一通电话?” 耗子说:“嗯,此后没有拨出的记录,也没有收到任何来电。” “短信呢?”我急问。 “也没有。” 我忽然想起,“对了,看看她电脑。” 耗子说:“电脑是关机的状态。” 我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电脑正常关机,人不在工作室,手机却留在桌上?莫非,她是在下线之后才出的事?可是,为何会这样?”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看看,韩可的桌子上,有没有一个石头坠子?” “石头坠子?”耗子莫名其妙,他还不知道韩可用那颗石头坠子对我催眠的事。 我说:“你先别问,快找找看。” 过了一会,耗子又给我拨过电话来,“桌上没看到任何石头坠子。地上也没有。” 我问:“抽屉里呢?” 耗子说:“所有我能打开的地方,都看过了,没见到任何一颗石头坠子。”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耗子问我:“韩可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朋友?” 我说:“我不清楚。我只记得,她父母好像都在国外,亲戚和朋友自然会有一些,不过按照她的个性,应该不常联系。” 耗子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他昨晚约你视频……” 我忙说:“你别误会。” 耗子说:“我误会什么啊?!我只是奇怪,你们视频之后,她失联了,你却显得如此紧张,并且还提到一个石头坠子……” 我叹一口气,“其实,昨晚韩可约我视频,是借故对我进行了催眠。” “催眠?”耗子显然也对韩可的做法感到吃惊。 我说:“我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不过我猜测,她正是利用手里那颗石头坠子,对我进行了催眠。” “她为何要这么做?”耗子问。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这事……怎么说呢?昨天,我跟她讲了几句关于‘鬼媒’的事,她大概怀疑我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产生幻觉了,所以想用催眠的方式替我治疗……” 耗子还要问,我说:“你先别问了,这事有点复杂。我之后再跟你详细讲,我现在先报警。” 耗子说:“好吧,我现在就在她工作室等,顺便用她手机里记录的联系人,逐个打过去问问。” 我挂断耗子的电话,就报了警,不过我也清楚,诸如此类的失联事件,那边很难受理。我于是在电话里不断强调,那位失联的朋友,很有可能存在人生安全的问题,极力要求警察到现场去看看。 他们问了我地址,又问我是否在现场。 我说我没在现场,不过我有个朋友在,我随后也会赶到,不过,路上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放下电话,我立即去找科长请假。 科长虽然不耐烦,却也不敢把我怎样。毕竟我的“精神鉴定”还没做出,谁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会出现“非正常人类”的种种异象。 因此,他还是很爽快的以我的精神状态尚不稳定为由,给我批了假。 我很吃惊的问:“科长,你都不问问,我到底为何请假?” 科长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去以后,你好好去做个检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精神也是。” 我请人将我送到公路维修的地段,然后徒步走了两公里,等到半路的班车,才算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我接到耗子的电话,他说警察已经去过,只是韩可工作室所在的小楼里没有摄像头,他们暂时取证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我说:“好,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把韩可工作室的具体地址告诉我,我下车以后,直接过来。” 下车已经是中午,我直接打车过去。 韩可的工作室,所在位置比较偏,那个地方,我自己都很少去。算是旧城区吧,比较荒凉破败。不过有好几家医院在那边,我猜这可能是韩可选择将工作室开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 我想了想,这里好像是耗子从单位往返家中的必经之路。 想到这一点,我很高兴,却也更难过。如果韩可选择来这边发展的原因,一切果真是为了耗子,那么对他们两人来讲,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兆头。可是因为我,韩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下了出租车,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很破旧的七层小楼面前。出租车司机跟我说,这栋楼房原先是一个工厂的家属楼,现在一至三层出租,一楼是饭馆,三楼是仓库。 我看到二楼窗户上一个不算很大的招牌,我知道那就是韩可的工作室。 三楼以上似乎还有人住,不过司机说,楼上基本都是出租屋了。工厂搬迁之后,原住的职工和家属也跟着走了。 我走过去,因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一楼小饭馆里冷冷清清,没几个人。饭馆的正门旁边有道很小的铁门,那是上楼的通道。 小铁门是打开着的,我注意到这小门虽然有锁,但锁是坏的,这铁门形同虚设,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 上楼的楼道很狭窄,光线暗淡。 我一面上楼,心里了一面在想:“一直以来,我对韩可工作室的想象,都是非常高大上的。她毕竟是个海归,而在我的印象里,海归一般都比较注重排场,何况韩可这种骨子里非常傲慢的人。我还记得第一次去她单位见到的她的办公室,虽然冷清,但各种证书齐全,也算是另一种华丽了。那时我就想,这样的人她一旦拥有自己的工作室,那肯定是直接跟国际接轨,气势逼人,让人一见之下,不用催眠,就直接什么都招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韩可的手笔却非常的低调。那么,她跑到这里来,开一个不起眼的心理诊所,纯粹就是为了耗子?这似乎也不大像是她的作风。 走完楼梯,二楼是一条全封闭的走廊。走廊上有几个房间,看门牌,我意识到出租司机说得并不完全准确。其实二楼的房间,除了韩可的一间工作室之外,其他房间也是仓库。 我走到韩可工作室的门外,看到耗子坐在房间的会客沙发上沉思。警察显然已经走了。 韩可办公的桌子临窗,会客的两条沙发,一条在进门的角落,另一条在右面的墙边。沙发前有一张很小的长条茶几,上面一套茶具。 右边墙上还立了几个放文档的柜子,柜子都没上锁,柜门虚掩着,显然耗子他们都查看过了。 我心里一沉,问耗子:“还是没有消息?” 耗子抬头看我,摇摇头。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我们在这里……会破坏现场吗?” 耗子苦笑一下,“警察已经来过了。不过,我们还是尽量小心。” 我走过去,站在韩可的桌子前面,再次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颗石头坠子。 我从桌上拿起一部手机,问耗子:“这是韩可的?” 耗子说:“我凌晨进来的时候,这部手机就放在这里,里面有跟你最近一次的通话记录,我想应该是韩可的。” 我拨打了一下,那部手机响了,确实是韩可的。 我又尝试打开电脑,耗子说:“电脑是新的,使用没几天,我已经看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微微一怔,耗子扔了一罐可乐给我,“我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没有任何发现,好在警察已经开始帮咱们留意了。” 我点点头,又问:“楼上的居民怎么说?” 耗子说:“他们都说,半夜里除了铁门响过一下之外,没有听到其它什么动静。” “铁门?”我好奇的问,“楼下那道小铁门?” 耗子摇摇头,“不是。”说着,伸手一指,“三楼和四楼之间有一道铁门,将四楼以下的部分与楼上的住户安全的隔离开来。” “铁门上了锁?”我又问。 耗子点头,“我凌晨过来的时候,上去看过,那铁门还锁得很结实。楼上住户都说,这铁门的钥匙只有他们自己有,韩可没道理有。何况,她才搬来没多久。他们也从来没见她上过楼。” “不过,”我很紧张的说,“我们还是有必要上去看看吧。” 耗子显得有些疲倦,“我看过了,警察也上去看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楼顶呢?” “楼顶就是一个普通的晒台,还有一个水池……” “水池……”我越想越怕。 耗子说:“你放心,水池里什么也没有。我仔细看过。” 我勉强松了一口气。这时,我注意到韩可工作室有个隔间,在入门的左手边。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出这应该是韩可的卧室。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床边的墙上有一面穿衣镜,离镜子两三步之外,摆放了一只凳子,屋内陈设非常简单。 我看到床上的被子叠得非常整齐,看来,她昨晚下线之后,并没有上床睡觉。被子上还有一件外套,搭得很随意,应该是白天还穿过,那么,为何晚上出门却没有穿上外套出去? 卧室的窗户很小,有防盗的铁栏。我走到床尾,往窗外看,下面就是那条陈旧的街区,不时有人和车辆经过。 我彻底没辙了,走出韩可的卧室。 耗子依旧坐在沙发上,仰头看我,“你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你们昨天的视频里,到底聊了些什么了吧?” 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坐在另一条沙发上,“其实几天前,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事。当然,这件事是我自找的,只是恰好韩可问起,我便忍不住跟她讲了,没想到……” “什么事?”耗子好奇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垂下脑袋,“我……我收集了许多‘鬼媒’,然后半夜里在自己房间里‘招鬼’了。”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胡子的梦想 果然耗子刚一听说我竟然独立在房间里大规模的招鬼.他就很来气,“刘宇,你这也太胡闹了吧?” 我说:“我知道,可我实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证明,所谓鬼媒是不是真的存在。” 耗子欲言又止,“好了,你先讲讲,到底发生看什么。” 我无可奈何的说:“我选择了风铃之类的东西,当晚果然招来了大量的鬼媒,各种模样的都有。” 耗子一脸无奈。 我说:“我因此受了点伤……” “你受伤了?”耗子吃惊的打量了我一遍。 我摆摆手,“皮肉伤,不算什么。不过为了偷懒,我请假在医院住了几天。回来后就收到韩可的信息,问我近况,我一时没忍住,就把鬼媒的事对她讲了……” 耗子苦笑,“她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这些怪事,能随便跟她说?” 我叹气,“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不过当时她只是对我冷嘲热讽了几句,我也就没在意。” 耗子好奇的看着我,“那她后来为何找你视频?又为何,要对你催眠?她觉得你看到的是幻觉” 我点头,“她说请教我关于鬼媒的事,然后拿出一颗石头坠子,还胡编了一个她病患的故事给我听。我当时没在意,一面听她讲的故事,一面看着她手里的石头坠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我问耗子:“你觉得,韩可真的是在问我鬼媒的事情,还是在对我催眠?” 耗子想都没想,“那肯定是在对你催眠。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你一套鬼媒的理论。” 我说:“那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她无意中竟也将鬼给招来?可是一个胡编的故事,怎么可能真的把鬼给招来?” 耗子问:“你怎么就知道,那个故事一定是胡编的?” 我一时语塞。 耗子问:“那是个什么故事?你讲讲。” 我说:“她说她有个病患,声称在自己祖父的墓地旁捡到一颗石头之后,就经常在凝视石头超过两分钟以后,可以看到他的祖父……” 耗子问:“这名病患,他叫什么名字?”一面去翻韩可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我想了一下,“她好像是叫他小刘。你还真找?” 耗子“嗯”了一声,逐条翻找,“姓刘?没印象。” 我说:“你别找了,肯定没这么一个人。何况,她电话里的人,你不是都已经问过?” 耗子说:“我只问过有名字显示,并且超过三个来电的。她手里里那么多号码,我不可能都问过来。” 耗子查找的结果是,韩可手机里,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姓刘的,这个人昨天耗子就问过,是个女的,韩可以前的同事,不大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韩可做心理咨询。 不过,耗子仍不心,起身打开柜子,找出几个文件夹,逐一打开来看。 结果,第一个文件夹的第三页,关于病患的基本信息里,我们见到了一个名字:刘志超。 我和耗子都非常振奋。可是那张资料卡里,除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之外,什么都没有。 耗子核对了一下韩可手机里的来电,果然这个刘志超在几天前给韩可打过电话,只不过韩可并未将他的号码存入手机,因而没有显示名字。 我问:“怎么办?我们直接打过去问?” 耗子说:“肯定不能直接问。这样,我们先打听一下他的地址,见面再说。” 我说:“怎么打听啊?平白的,打个电话问人家地址,人家未必愿意。” 耗子拿起自己手机,直接给刘志超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有人在那边“喂”了一声,听声音还很年轻。 耗子说:“你好,请问,你是刘志超?” 那边说:“对啊,你谁啊?” 耗子说:“是这样的,我捡了个手机,里面最近几个通话记录,都是你的。我想通过你,联系一下机主。” 刘志超说:“哦?这样啊,可是这个号码,我不熟悉啊。” 耗子说:“现在给你拨打的这个号码是我的。” 小刘说:“那你用捡的那部手机拨过来,我看看号码。” 耗子说:“那部手机欠费了……” 小刘立即笑了,“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先给那个号码冲个千儿八百的话费,对吧?” 耗子也笑,“你误会了!干脆这样吧,你给个地址,我现在把手机送过去。你看了,要是认识,我就把手机留给你,你自己联系机主,成么?” 刘志超在那边微微怔了一怔,显然觉得这似乎不大符合诈骗电话惯用的套路。他犹豫片刻,说道:“行,我就在南平街口,开‘刘大胡子五金店’的就是。” 耗子挂了电话,我说:“南平街口,不是挺近的?” 我们开车过去,果然五分钟左右就到了。街口有个五金店,上面写了“刘大胡子”几个字,一个面皮白净的小青年,穿了一条皮坎肩,坐在店门边抽烟。 我们走过去,耗子问:“请问,店主人在么?” 那小青年懒洋洋说了一句:“我就是啊。” 我忍不住了,“你脸上胡须都没有,怎么敢叫大胡子?” 刘志超吐着烟圈,“店名源于现实,高于现实。我虽没有胡子,就不能怀揣一个大胡子的梦想。” 我忙说:“行,行,当然行!没有胡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有胡子的梦想!” 刘志超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你就是那个要我充话费的?” 我没回答,耗子拿出韩可手机拨了一下。刘志超手机通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好奇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韩医生给我打电话干嘛?” 正要接通,耗子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刘志超一怔,“你拨的?怎么,那手机是韩医生的,你不是说欠费了?”说完,他又笑了。 耗子没笑,“你说的韩医生,她是不是叫韩可?” 刘志超点点头,“嗯,她好像是叫韩可,一位心理医生。她的诊所就在前面不远处……”说着,伸手一指,“你们直接给她送过去吧,这个时候她应该在。” 耗子和我对望一眼,耗子说:“韩可失踪了!” “啊?”刘志超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谁失踪了?” 耗子又重复了一遍。 刘志超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还见过她。” 我说:“这是昨晚的事。” 刘志超问:“那这手机……” 耗子说:“我们是韩可的朋友,刚才对我撒了个谎。” “哦!”刘志超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仔细想了一下,说道,“不对啊,韩医生失踪了,你们应该报警啊!” 我说:“我们已经报过警了,现在正用她的号码联系她最近有过接触的人。” 刘志超渐渐明白过来,“那你们找我也没用啊。我不过是韩医生的一个病患,跟她并不熟。” 耗子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你是韩医生的……?” 刘志超说:“是啊,我总是产生幻象,怕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前段时间见那边开了一个心理诊所,就想着过去问问。真的就是这样,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 耗子说:“你别误会,我们就是向你了解一下而已。” 刘志超点点头,“好吧,有什么,你们尽管问。我知无不言就是。”说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早就说,心理医生也是人,心理医生也会有心理问题……” “呃……”我说,“你的意思是,韩可的失踪,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故意跟我们玩的失踪?” 刘志超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你们不要当真。其实我倒觉得,韩医生不像随便玩失踪的人。” 耗子问:”对了,你说你总看到幻象?什么意思啊?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刘志超倒也爽快,“其实没什么,就是几年前我给我祖父上坟的时候,捡到过一个石头,后来每次看着这石头,就会看到祖父的样子。”说着,他一摸胸口,“哦,对了,那石头坠子还放在韩医生那呢,不然可以给你们看看。等你们找到她,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得把那坠子要回来,没准,我祖父还在坠子里面等我呢。” 我和耗子对望一样,耗子说道:“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给忘在韩医生那了啊?“ 刘志超苦笑一下,“我没忘啊,只是韩医生说她拿着研究几天,我就留给她了啊。”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我们可以看看你祖父的照片么?” 刘志超说:“没问题。好像每次听到这件事的人,都要跟我要祖父的照片看看。”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手机里翻找出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递过来给我。 我接过手机,刚瞥了一眼,立即脊梁上一阵冷气。 照片里的老人,头发花白,扛了一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笑吟吟的站着。 此人,正是前一天夜里,我在噩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可是,此前我并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为何我会梦到这老人?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灵无抗体 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耗子转过头来,迷惑的看了我一眼。 刘志超有些不快了,“我祖父那么慈祥的一位老人,你怕什么啊你?!” 我说:“没……没有!”却感觉舌头有些打结,自己都知道有点难以自圆其说。 刘志超把手机抢过去,递给耗子看,“哥,你看,这多好的老人家……” 耗子接在手里,认真看了一下,点点头,微笑道:“的确是位很亲和的老人。”又问,“他袋子里扛的什么呀?” 刘志超说:“大米呗!老人家刚买大米回来,路上碰到我,高兴的!我就给他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咯!” 我勉强冷静片刻,又问:“那么这张照片,韩医生见过没有?” 刘志超说:“当然见过,我主动拿给韩医生看的啊。”说着,不满的道,“人家韩医生都没被吓着,你怕什么?!” 我又问:“那么,这张照片,韩医生自己有没有留了一份?” 刘志超反问:“韩医生要这个做什么?” 我奇道:“她确实没留一份你祖父的照片?” 刘志超说:“真没有。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我了,后来也没有提过。” 我有些失望。本来我想的是,或许韩可存了一份刘志超祖父的照片,然后她在对我进行催眠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照片展示给我看了。 我当时出于被催眠的状态,虽然看到照片,但意识并不十分清醒,误以为是做梦了。 可既然韩可根本就没存这份照片,那么她也就不可能展示给我看。 这时,耗子问了一句:“请问,你祖父的墓地在何处?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么?” 我身上又冷了一下。说实话,提到刘祖父的墓地,我感觉很不自在。 刘志超也有些不快,不过他的不快情绪显然跟我不一样。 他很不高兴的大口吸了一下烟,“我说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韩医生是被我祖父的鬼魂给勾去了?” 我转头看耗子,耗子勉强笑道:“你又误会了!我们是担心,韩医生会不会也在你那颗石头坠子上见到了什么……呃……哪怕也是一种幻觉。” “嗯?”刘志超将烟停在嘴边,“韩医生也见到了我的祖父?” 耗子说:“这只是一个猜测。” 刘志超手里拿着烟发了一会呆,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他才一下子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同时更加不快的说道:“不对,不对,你们还是怀疑,韩医生是被我祖父的鬼魂给勾去了,对吧?” 耗子无奈,冷静的道:“我们的想法是,韩可或许从那颗石头坠子里面研究出了什么门道,不管她是真的在坠子上见到了你的祖父,还是发现了那颗石头某些与众不同之处,那么她很有可能会选择亲自去一趟你祖父的墓地,看看周遭的环境,甚至捡几颗类似的石头做研究,你说有这可能吧?” 刘志超被耗子说得通了,他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好吧,韩医生确实有可能这么做。何况,她确实问过我,我祖父的所在地,以及周遭的环境。” “哦?”我和耗子同时一惊,耗子忙问:“那你告诉她没有?” 刘志超又点点头。 “她怎么说?有没有表示要去一趟?”耗子急问。 刘志超摇头,“这倒没说。她只是说,墓地的环境通常会给人一种与灵异相关的心理暗示,人在其中,可能会受影响,因而产生错觉。” 耗子和我都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表示赞同韩可的初步推断。 刘志超接着说:“我还特意说了,当时祖父走的急,大家都没准备,临时选了一块墓地,后来才发现那地方极阴,阳光很少照到,想换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却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风水?”耗子皱了皱眉头,“那韩医生怎么说?” “韩医生说:‘看吧,你们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你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成长,有些灵异的思想已经深入你的潜意识,那么,当你某次上坟的时候,如果恰好处于精神的某一部分高度紧张之下,就会容易产生幻觉,比如幻听,这种幻听、幻象在你思念祖父的情感中被不断强化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导致你误以为真的可以随时见到你祖父的魂魄。’” 我和耗子对视一眼,不得不说,在面对灵异问题方面,韩可的表现远比我们想象种冷静和理性。 然後,正是这种理应存在于一个极度固执的人身上,是最可怕,也是最危险的。 因为她不信邪。 不信邪,她才会在发展某种异常现象的时候,非常自信的沉溺其中,力求找出其中的真相。 相反,如果她信邪了,那无论这种相信的背后是敬畏,还是纯粹的畏,她可能都已经放弃了。 一旦放弃,她的心念就没那么强了。 没有强烈的心念,在我的理解里,那些灵异之物,也就没那么容易接近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条关于灵异现象的千古遗训,或许真的从某些角度,讲出了一些真相。 只不过,我们都忽视了。 耗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小刘,其实我们讲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带我们去一趟你祖父的墓地,我们是韩可的朋友,她失踪了,我们很着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找到她的机会,希望你能理解。” 刘志超点点头,“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只不过,我这小店……” 耗子说:“你把我们送过去,你就可以回来,至多几个小时吧。当然,你也可以大致给个数目,我们在能力范围内补偿。” 刘志超笑了,“那倒不必。”说完,跑到隔壁的杂货店里交待了几句,过来跟我们说,“走吧,韩医生人不错,我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一座山脚下。刘志超说:“下车吧,还得再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当时已是黄昏,看着西边天空里渐渐落下的夕阳,我感觉有些怯。 按理,我也算是久经“鬼”场的人了,我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应该再有“害怕”这两个字,可是很奇怪,一想到噩梦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及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我就忍不住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我发现“害怕”这种情绪跟疫苗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怕鬼”。你不管经历过多少次“见鬼”的经历,你的身体里都产生不了对付“鬼灵”的抗体。 你见一次,还得再怕一次。 根本产生不了任何抵抗力。 我拖着双腿跟耗子和刘志超一面往山路上走,心里一面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发明一种疫苗,可以在注射一针之后,从此人类就变得不再怕鬼,那有多好!”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世间真有一种这样的“抗鬼灵疫苗”,那么这种疫苗里首先得有“鬼灵”病毒的存在,然后才能有效产生抗体。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耗子好奇的看着我,“你叹什么气?” 我说:“我想发明一种疫苗,但好像不太现实。” “哦,”耗子打趣我,“我都忘了你是学检验的,最近做的可都是防疫工作。不过说真的,这是我认识你以来,见到你对本职工作最敬业的一次!” “敬业?本职工作?”我在心里苦笑,“我也就在‘招鬼’这一行当里算得上是敬业了!” “什么?你也是医生?”刘志超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我。 我不服,“怎么,不像么?” 刘志超摇摇头,“不像。” “那我像做什么的?”我好奇的问。 刘志超说:“我一直以为你开理发店的……” 我:“……” 我说:“你从哪里看我像开理发店的啊?” 刘志超说:“你刚才说‘没有胡子不可能怕,没有有胡子的梦想才可怕’,所以我就想,可能理发店里给人刮胡子比较赚钱。” 我:“……” 天黑时,我们到了一片荒地。 荒地里杂草丛生,非常的冷清。刘志超伸手一指:“我祖父的坟墓就在那里了。” 耗子仔细凝视了片刻,退口说道:“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做墓地吧?” 我一怔,没想到耗子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风水”之谈。 刘志超也紧张的问:“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是不是需要赶快挪个地儿?” 耗子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里确实缺少阳光,人到这里,比较容易产生悲伤的情绪,内心可能会特别压抑,然后胡思乱想。” “嗯嗯,”刘志超忙不迭的道,“当初我给韩医生描述此处环境的时候,她也是这种说的。” 我迷惑的看了耗子一眼,他却把眼睛转开了。 我有一种感觉,耗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肯定不是他对刘志超说的这一通话,至少不全是这样。 那么,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妥? 此时,我并不方便问他。 耗子说:“老刘,我感觉你脸色挺差,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在这等着,我们过去看看就来。” 我和刘志超同时说“不用”,然后刘志超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忙主动自报家门,“我也姓刘,他刚才说的是我。” “你也姓刘?”刘志超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不像,真不像……” 我说:“我不像姓刘的,那我像姓什么的?你要敢说我姓‘胡子’的胡,我跟你急!” 刘志超冷笑了一下,“你又没胡子,有什么资格姓胡?!” 后来,耗子还是劝服了我原地等他们,他则跟着刘志超先走了。我听到刘志超一路走,一路跟耗子套近乎,“他说你叫耗子,你怎么能叫耗子呢?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耗子。” “哦?那我像什么?”耗子漫不经心的问。 “豹子,”刘志超讨好的赔笑着道,“我感觉你特像一只豹子。那个人长得才像耗子,精瘦精瘦的,跟耗子笼里刚放出来似的……”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易中邪体质 看着他们走远,荒地里起了一阵风,我感到越来越深的寒意。转头四顾了一下,感觉哪里有点不妥,可是想了半天,始终想不明白。 我独自站在野地里又等了一会,夜空里一声怪鸟的叫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一阵巨大的恐惧在我心里蔓延开来。我感觉大胆里走着迷糊,感觉自己像自己做了一场梦。 我忽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怎么能让耗子一个人跟着那个刘志超去呢? 刘志超是什么人,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他会不会是那群躲在暗处的人之一? 莫非他们布下这个局,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我,当然,也不是韩可,而是耗子。 不然为何他们在那间乡村医院里,对我下了毒,却没要我性命? 或许当时他们就想将耗子逼出来。 只是我一直没对耗子开口,他们也就没有得逞。 后来,他们又将矛头对准韩可,然后利用韩可的失踪,终于逼出了耗子。 我越想越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时耗子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不及多想,我拔腿就往耗子离去的方向追。可是进入那片荒坟,我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片荒坟并不大,我数了数,总共也就只有十几宗坟墓,我站在任何一个为之,都可以把整个墓地尽收眼底,可是整个墓地里面空空荡荡,确实没有人。 那一刻,我真慌了。耗子,耗子真的遇到事了! 我放开喉咙吼了几声,没有回应。 拿出手机拨打,没有信号。 荒坟外是一丛丛长满荆棘的灌木,四下里再看不到别的墓地,耗子他们不可能进去。如果他们需要走得更远,他肯定会回来通知我。 我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一面找,一面喊,声音都嘶哑了,还是没有一声回应,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影。手机也始终搜寻不到信号。 我再次回到那片荒坟中间,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刘志超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刘志超的背后,则是他的祖父,那个手里有只麻袋的老头儿,他笑吟吟的走过来走过去,好像一直在等着机会,将袋子往我头上套过来。 我迷迷糊糊的,眼前一闪,忽然见到韩可就站在我眼前。 她手里拿着一颗石头坠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我迷迷糊糊的,直想睡去。 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睡,这次一定不能睡。 可是上下眼皮偏生不听使唤的开始打架,整个身子也变得软弱无力。 一片混乱之中,忽然有种恐惧开始在我全身蔓延:莫非,我其实一直没有醒来。 我现在其实根本还在韩可的催眠之中。 只是,我梦到她失踪了,梦到我联系了耗子,梦到我们报了案,又梦到一个叫作刘志超的人,然后梦到跟他到了一片荒坟里。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看到韩可在我面前笑了。 我不太懂,她为何会笑? 她只是一个心理医生,她会催眠,但她又不懂读心术,她怎么会知道我此时心里在张什么。 何况,她的笑容为何如此邪恶?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韩可。 那么,她是谁? 没错,她肯定不是韩可,我仅仅看到一个刁难屏幕里的图像,我就以为是韩可。 我错了,我彻头彻尾的错了! 那个假装对我催眠的,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那个在乡村医院中,坐在我病房床尾的老妇人。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张脸笑了。 我听到一阵诡异而苍老的笑声,仿佛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我想喊,想让她别再笑了,可是我声音嘶哑,喊出的声音犹如虫鸣,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过了一阵,我发现我又错了,其实那阵声音根本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她哭得尖利而凄凉,哭得声嘶力竭。 我在这阵哭声里也感到一阵阵的悲伤,胸口窒息,想吐,却吐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对面山坡上走了下来。 仔细看时,却是刘志超。 再回头,那老妇人的幻象不见了。 我仍站在那片荒坟林立的荒地里,独自一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出现看幻觉。 我几步奔过去,质问刘志超:“耗子呢?你把耗子弄哪去了?” 刘志超转身就逃。 我急了,“耗子果然出事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心虚。” 我追过去,喝道:“刘志超,你给我站住!耗子到底上哪去了?”伸手抓他衣领,他身子一缩,就蹿到一座坟墓上去了。 我说:“你下来,告诉我耗子在哪!不然我把你脑袋给拧下来!” 我话没说完,刘志超的脑袋竟然真就呼噜噜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我吓一跳,“怎么回事?这家伙还真是个鬼?可是,他白天不是还坐在街口抽烟的么?” 再一回想,他当时确实是坐在街口,可是那个地方是僻阴之处。后来他说来这山里,也尽挑夕阳找不到的地方走,还说是自家墓地选得不好。 我伸脚猛的往刘志超的脑袋上一踢,一阵钻心之疼,感觉是踢石头上了。 仔细看,刘志超的脑袋和身子都不见了。 我转了一圈:“刘志超,你给我出来!刘志超,刘……” “刘宇!”我听到有人喊了我一声。 我正要答应,忽然想到:“不对,这种时候我要答应,我魂魄可就被勾去了!” “刘宇!”那声音又喊了一下。 我说:“我不答应!” 然后我又喊:“刘志超,你敢答应我么?” “刘宇!”那边又喊。 “刘志超!”我也喊。 “刘宇!” “刘志超!” “刘宇!” “刘志超!” 有个声音问:“他这是在见我么?” 我没反应过来,一个胳膊搭在我肩上。我本能的伸手一抓,却扳不动。 回头一看,却是耗子。 我吃一惊,“耗子?你没事?” 耗子奇道:“我能有什么事?” 我静一下,一眼瞥见刘志超嬉皮笑脸的又出现在耗子身后,我大声吼道:“耗子,刘志超不是人。” “咦?”刘志超脸色一变,“怎么骂起人来了?” 我说:“有本事,你再把脑袋掉一个给我们看看!” 刘志超看上去有些……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喂,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又没惹你,你干嘛咒我掉脑袋啊?” 我伸手过去过去抓他脖子,想把他脑袋拧下来给耗子看。 耗子一把抓住我手,低声喝道:“刘宇,你怎么回事?” 我说:“耗子,你别听他的。他都是装的,其实他本身就是一个鬼。他骗了韩可,让韩可给他治疗心理问题,结果变鬼把韩可给抓走了,然后他又……” “刘宇!”耗子又喊了一声,“你清醒一下!” 我道:“我怎么不清醒了?” 刘志超站在耗子身后,吃惊的问道:“什么?韩医生真是被鬼给抓去的?” 我不理他,对耗子说:“刘志超刚才就躲在那片荒坟里。” 耗子奇道:“哪里有一片荒坟?” 我伸手一指,却发现刚才那片荒坟处,只有孤零零一座野坟。 我呆了一呆,怎么回事?刚才那里不是还有一片荒坟么? 耗子看我神情,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碰到什么状况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犹疑着说道:“刚才……我明明身在一片荒坟之中,还……还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景象……” 耗子转头看那座孤坟,刘志超看着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不会是碰上‘鬼打墙’了吧?” 我一时语塞。 ………… ………… ………… 耗子走到那座孤坟边看了一会,再回来时,我问他:“发现什么没有?”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不过,这一带都有些怪异,咱们走吧。” 我忽然想起他们刚才过去的目的,问他:“韩可来过没有?” 耗子无奈的摇摇头,“看不出她来过的痕迹。” 回去的车上,我坐在副驾,不时的回头看。耗子问:“怎么了?” 我说:“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来了……” 坐在后排的刘志超说道:“胡说!这位美女,不就跟咱们搭个顺风车么?” 我身上一冷,急忙转身去看,却发现刘志超在后排座位上笑成了一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耗子笑笑,“好了,刘志超你就别闹了!” 又对我说:“刘宇,是我大意了。我当时想的是,我们上去的地方是一片荒坟,你跟去了可能会不舒服。你站的那个地方,原本野坟最少,我以为应该没事。” 我无力的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浑身不舒服,“其实我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已经坐上车子,跟你一道回家了……” “呃……”刘志超表示无语,“你被是魂给弄丢了?” 耗子说道:“刘志超,别胡说!小刘这体质,别跟他开这些玩笑!” 刘志超好奇道:“他什么体质啊?” 我没好气的道:“易中邪体质!”6无广告小说网(笔趣宫http://www.biqugong.co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