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归来》 正文 第1章 赌场 这是最后的拼杀了。朱丽娅看着眼前的徐明扬，经历了几小时的混战c过关斩将，他依然镇定自若，专注地看着对手们的每个表情，头脑中时刻缜密分析着敌我形势。每一局结束后，都是一家欢喜几家愁；围观的看客绕满了一圈，时而喝彩c时而唏嘘。大西洋赌城，装修奢华的赌场中，金碧辉煌的扑克大厅里，新鲜的人造氧气使人无比亢奋，台上一堆堆金灿灿的筹码引发人们无尽的。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而眼前，赌场就像一个迷你的社会，反映着芸芸众生c人间百态。为了赢钱，有的人虚伪掩饰自己手上的好牌；有的人虚张声势手上的差牌，可是心里还是提心吊胆，生怕对手揭穿自己；有的步步为营，钓对手上钩；当然也有傻的，输得连旁人都看得很明显了，可自己还蒙在鼓里，就像股神巴菲特所说：看一圈坐在你这桌的玩家们，你要是看不出来其中哪个是傻瓜，那你自己就是那个傻瓜。 在这样一个扑克大厅里，因为每一局都会重新洗牌，于是人们更加短视，因为他们要赢的仅仅是眼前这局的利益，大家极尽所能地尔虞我诈。于是，老实的一般斗不过狡诈的，心软的往往赢不了心狠的。 在德州扑克锦标赛决赛上，旁人们对这位名叫徐明扬的年轻小伙特别关注，他是桌上唯一的华人，身穿博柏利标志性图案的格子休闲衬衣，他身后坐着一位一直在为他加油的华人美女，收腰的风衣罩着黑色连衣裙。在这决赛桌上，凡是和他交过手的，都败下阵来，先是绅士模样的男子，再是戴着粗金链的黑人，然后是咖啡色皮肤的女生，现在是戴墨镜的年轻小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祝他好运，走了。每淘汰一个对手，徐明扬都会转过身去亲一下朱丽娅，她就给他一个信心满满的眼神。 “年轻人，放弃吧！要不然这局我就让你打包滚回家！”坐在徐明扬对面的一位中年大叔对着他喊道。那人长得彪悍，盛气凌人，典型的美国佬，底牌是一对a。 赌场里什么阶层的人都有，很多人边打牌边喝酒，面对这位啤酒肚大叔的挑衅，徐明扬并未动怒，他心里念着自己是名校毕业c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和对方一样没有素质，再加上他是来自东方的礼仪之邦，对于如此蛮横无理的美国人，他内心无比谴责，但外表只是隐忍。 徐明扬虽然看不到那人的底牌，但从他嚣张的气焰和下注的大小，可以推测是对大牌。徐明扬手上握着的，是一对3，只有他自己和朱丽娅能看到。他明知，对方只要拿着任何大一些的对子，自己靠着这对小3，获胜的机率不到五分之一。而这五分之一，还是基于他跟着对手一直下注c坚持到最后的概率。 徐明扬看了一眼前方领奖台上的奖杯，心想着，要获胜，唯有赌一把，不赌是不可能赢的。 “来，咱们来赌一赌吧！”他不屈不挠地朝对手说，同时不慌不忙地将自己一部分的筹码推向桌子中央，朱丽娅为他捏了一把汗。 发牌了，2，5，7，三张不相关的小牌。 那个自负的大叔看到台面上的三张小牌，重新确认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大牌，压上更多筹码，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徐明扬，此时他已是台上唯一跟注的玩家。 这不是现金比赛，而是淘汰赛，最后是赢家通吃，进了前三名才能赢到奖金，徐明扬对自己说，要是现在放弃，那之前十个小时都白打了，前功尽弃，扫地出门，而且一无所有。 “你要战，我奉陪到底！”他跟着对手下了注。 发牌员发出下一张，3！徐明扬梦寐以求的牌！ 正是台上这张看似无辜的小3，配合徐明扬手中的一对3，反超了对手的那对a。 山姆大叔断然不会想到，对面的华人选手，开局时竟会凭着一对小3，以小博大，跟了他那么多的筹码。目前台面上是：2，5，7，3，每张都是小牌，于是，大叔得意地压上了所有筹码。 徐明扬此刻已胜券在握，自然也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推向前方。 这一轮斗智斗勇后，徐明扬把这位自以为是的美国佬打了出局。 两个小时后，大约周日晚上八点，一辆黑色林肯加长轿车上，朱丽娅c荣获扑克比赛亚军的徐明扬c以及他的两位美国同事一起喝着香槟酒，在大西洋赌城开回纽约的路上。 “明，你这次满载而归啊！”一位同事举杯祝贺。 “他把奖金和周六在现金桌上赢的钱都捐掉啦！”朱丽娅为他解释说。 “什么！奖金两万美元，之前你也赢了大概几千美元吧，就这样全部都捐掉了？” “那些钱还不到他一个星期的薪水呢，对于明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对吧？”另外一位同事说道。 “你是嫌为这些钱交税太麻烦，索性捐掉的吧。”之前那位同事猜道。 奖金并非他所要的，徐明扬看了一眼自己的奖杯，荣誉才是他真正的追求。他腼腆一笑，和大家一起干杯庆贺。 “明，我就喜欢你打牌时沉着冷静c理性思考的样子，这是你最吸引人的时刻。”朱丽娅在他怀里说道。 “大家都说你是我的幸运星！”他对她深深一吻 第二天，周一的早晨，阳光透过两面整墙的落地玻璃窗慷慨地洒进了房间，徐明扬双手交叉，望着窗外一片蓝色的天空和河水，偶尔路过的游船和远方的自由女神像。 “我们去过伦敦的泰晤士河c巴黎的塞纳河c波士顿的查尔斯河。家门口的哈德逊河其实同样美好，我们却很少去关注。”他似乎在对朱丽娅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地感叹。 “你会留恋这哈德逊河吗？”床上的朱丽娅也醒了，欣赏着他的背影，他那长期网球训练塑造的坚实的后背和宽厚的臂膀。 “亲爱的，我们说好不提伤感的话题”他转过身，眼前的她穿着维多利亚秘密的睡衣，轻透的蕾丝，飘逸的袖摆，配着她傲人的身材，她半睡不醒的眼神，有些慵懒，显得愈加性感迷人。他走回床边抱住她，真可惜他得抓紧时间出门了，于是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穿上杰尼亚量身定做的衬衣，配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子，无比合身。他披上阿玛尼的西装，这件衣服的特别之处，不仅在于它是高档定制的，而且，徐明扬在西装的左胸口镶上了一枚袖珍的中国国旗的徽章。他套上了古驰的皮鞋，虽然同事们都爱穿菲拉格慕的鞋，但他觉得古驰更合亚洲人的脚型一些；打上爱马仕的领带，提着路易威登的公文包，离开了那套位于曼哈顿金融区的顶层河景公寓房。他走出了全玻璃的住宅高楼，穿越两个街区，又走进了另一座全玻璃的摩天大厦。 这里高盛全球总部，他精神焕发地踏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恭候他的，是来自福布斯杂志社的三位工作人员：一名记者名摄影师c还有一位助手。他入选了本年福布斯在美国金融界评选出的三十位30岁以下的杰出人才。助手帮他整理发型（其实他的发型已经很完美了）并给他上一些淡妆，摄影师指导他拍照姿势，记者趁机与他核对将在下一期杂志上刊登的个人简介： “徐明扬，大家亲切称呼他‘明’，高盛商品交易部的明星交易员。在高盛任职第六年的他，即将破格升任部门副总管。他毕业于哈佛大学，经济系最高荣誉生，在公司还兼任经济师。明善于把握全球经济趋势，通过缜密的经济分析，抓住市场动向，进行商品交易，为高盛创造出巨大的利润；他的研究报告，还被其它各部门采用，已成为它们不可或缺的风向标。他是华尔街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在华尔街，大家已经把你的名字和高盛的商品交易部相提并论了。那今天，我们就来感受一下你的工作日常吧。”记者看着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六块显示屏幕。 “关于即将看到的工作细节，你进来前已经签了保密协议，对吗？”徐明扬问道。记者赶忙点头，迫切地想见识一下华尔街明星交易员的工作风采。 “好！既然离开市还有两分钟，”徐明扬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一排钟，分别是纽约c芝加哥c伦敦c东京的时间，“那就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工作屏幕吧。这个显示的是我所关心的所有宏观经济指数” 他边说边顺次指着底下一排的三个屏幕。“中间是我部门对于每个商品的持仓，你可以看出，我们目前重仓黄金。”高盛今年看涨黄金的报告，在华尔街也不算新闻了，但是记者此时看着徐明扬这面屏幕上，显示着高盛对于黄金持仓的美元金额，她默默数着这个数字上的位数，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右边这个屏幕是我交易的盈亏图表，现在还没开市，所以一切还是归零，一会儿这些数字将实时变动。” 记者还在惊艳于中间那个屏幕，上面显示这个交易部对于各大商品的持仓量，这些巨额的金钱，犹如一个个军团，列队整齐，严阵以待，只等开市，就会向前冲杀。 “接下来，我们看上面一排。最左边这个是美国各大交易市场走势” “您是商品交易部，这块显示器除了各个商品品种，好像还显示了美国各大股指的走势图，股市对您的决策也有关系吗？” “当然。”徐明扬继续指向右边一块显示器，“这里是世界其它市场的走势，你可以看到中国的商品价格和股市指数，占了屏幕很大空间，这些都是交易中很重要的参考指标。再右面的屏幕是滚动新闻” 记者看去，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显示着几十行，每一行是一条新闻的标题和前二十个关键字，而且每隔两三秒钟，就有新的一条从最上面冒出，剩下的自动向下滚动。记者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这样快速的更新节奏。霎时间，这个屏幕仿佛变成了快进，不是每三秒一条，而是以每秒三条c五条c甚至十条的速度向下滚动，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同时，电脑音箱发出了“当c当c当”急促的钟声，仿佛战鼓声声。原来是开市了！旁边两面显示器上市场走势图也明显变动，更让记者激动的是，她眼看着下排显示盈亏的图表和数字，都开始上下浮动。 “就以黄金而言，价格每动一个点，我这里就是上下一百万美元。”徐明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黄金 记者从着迷的思绪中惊醒，她看着徐明扬，腰板挺直地坐着，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六块显示器。 记者又看回这些屏幕，简直眼花缭乱，她的眼睛很快就疲惫了，揉着眼睛，忍不住问徐明扬：“这么快更新的新闻，这么多起伏的图线，这么多变动的数字，你都看得过来？” “必须的。每个屏幕上每个位置所显示的，都经我精心排布，都是交易决策需要的。” 学霸看书可以一目十行，明星交易员可以一眼六块显示屏。 “这些只是看得见的，”正当记者暗暗惊叹时，徐明扬一边操作着键盘鼠标，一边继续介绍道，“还有看不见的，是这电脑里运行的程序，那是我用各种经济数据和市场信号建立的交易模型，根据市场当下的状况，会” 记者c旁边的助手和摄影师，嘴巴都合不拢，就等徐明扬说下去。 徐明扬快速地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道，我的模型会自动给出买卖的建议，并且” 又是一阵操作，“并且显示出胜算的几率。”他指了指经济指数那块屏幕的右下角，显示着一些百分比数字；他又指向另外一块屏幕的中央，“你们看，这是我们开市到现在在黄金上的盈利。” 旁边三人都好奇地凑过来，看着这个一直在跳跃不断地数字，他们的眼睛都看红了，不到十分钟，黄金持仓的盈利已经超过了一千万美金，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上涨他们同时又凝视着徐明扬，他的双手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俨然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次贷危机发生以来，美国的银行接二连三地破产，过去一年的恐慌，投资者们自然将资金都转移到这世上最安全的资产品种上，那就是黄金。因此，黄金从600美元一路不停涨到了900美元”他的眼睛依然锁定屏幕，即使说话时也目不转睛。 “那可是百分之五十的收益啊！” 徐明扬淡淡一笑，“我们用了二十倍的杠杆，你可以算算，我们的盈利” “我的天哪！价格上涨百分之五十，乘以二十倍放大杠杆——你翻了十倍！”记者一下咽了好多口水，“怪不得高盛要把你捧在手心里！” “一名好的交易员，既应该是好的经济学家，又应该是好的扑克玩家，经济模型和分析是基础，就像打扑克要算概率一样。” 记者认真地记录下徐明扬深入浅出的阐述，小声附和道，“华尔街的操盘手们都喜欢打扑克牌”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关于徐明扬的交易风格，突然，“叮铃铃”，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徐明扬按下免提接听键，是他的助理操盘手，从办公室外面的交易大厅打进来的。 “明，不好了，黄金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办？”电话扬声器传出慌乱的询问声。 大家一起看回显示盈亏的屏幕，就几分钟的功夫，黄金的盈利已经从刚才最高点时的一千万美金掉到了两百万。记者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数字还在不停地缩小，她顿时紧张起来 记者已经看得口干舌燥，而身边的徐明扬，却是一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仿佛盈亏数字跟自己无关一般！ 徐明扬不紧不慢对操盘助手说道：“看到了，你稍等。” 他又转过头来问记者，“再次确认一下，你们签了保密协议对吧？” “是c是！”记者赶紧说，旁边两位工作人员也连连点头。 眼看黄金盈利将要清零了，在场的人们都替徐明扬着急，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应对。既然市场出现了逆风，儿目前他尚有近两百万盈利，记者估计他应该斩仓止损，抓紧时间，把桌上还剩的钱赶紧收入囊中，记者正这样想着的时候 徐明扬对电话那头说：“我们加仓，再加一倍！” “明白。” 通话结束了，记者和旁边的摄影师都瞪大了眼睛。 “前一阵子黄金涨得太多了，很多华尔街其它银行的交易部，觉得已经赚了很多，都想获利了结，于是开始大幅抛售，将浮盈落袋为安。”徐明扬依然盯着六台显示器。 他的解释，令记者更加疑惑了，既然华尔街同行们都开始抛了，徐明扬不应该顺势而为，也开始清仓吗？ “但是，我对于经济形势的预测——我们试想一下，市场恐慌之后会发生什么？次贷危机已经不可收拾了，意味着美国经济将转入萧条c甚至倒退，这样的话，美国央行，也就是联邦储备，会做什么？” 记者也是经济专业的背景，心中已有大致的想法，但她恭敬地等着徐明扬的解答。 徐明扬继续说道：“美国央行会采取量化宽松，这都是我的交易模型所预测的。所谓‘量化宽松’，看似一个花哨的专业术语，说白了就是‘印钱’。央行疯狂地发钱，流通的货币就越来越多。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想想，货币越来越不值钱了，那么什么就更值钱了呢？是的，黄金！黄金的价格还会攀升！这就是我不仅不抛售，而且坚持加仓的道理。这个决策，我和我们的投资委员会都商议好的，我们不会动摇。” “可是，就今天的市场形势来看，”记者问道，“你意识到，你正在和其它银行c其它基金c以至于其它大部分的黄金操盘手们对着干？” “高盛在华尔街一向是特立独行的。”徐明扬面带笑容，“这就是为什么近百年来，这里的业绩始终是各大投资银行界最优秀的。” “高盛在投行之中，就像哈佛在大学之中，始终第一，没有之一。”记者默默说道，“那你就是在跟整条华尔街对赌” “你还记得92年索罗斯所作所为？”徐明扬双眼还是专注于屏幕，手上操纵键盘，进行多个其它商品的买卖交易。 作为财经记者，当然知道，那一年，索罗斯买跌了英镑，最终打垮了英格兰银行，赚了十亿美金，震惊全球。 “他还和世界各国的央行对赌过呢。”徐明扬的眼神充满了自信，“华尔街其它交易部的胆量不够大，现在卖掉黄金套现，他们马上就会后悔的。” 就在此时，滚动新闻的屏幕上，一连串地显示了好几条红色字体（表示重大新闻）的消息：又有一家小银行，刚刚宣布破产了。徐明扬的指尖，先点在了黄金实时价格曲线上，然后又停在显示黄金盈亏的数字上。大家的目光随之看去，黄金价格出现了猛然的反弹！盈利也回到了一千万美元的水平，而且继续在增加。 徐明扬的持仓，如同他指挥的亿万雄兵，而市场的逆转，犹如降下天兵天将，跟着他的军队，又杀了回来，一路斩将夺旗。 “现在的市场，已是草木皆兵，任何坏消息一出，大家马上又对黄金趋之若鹜。你看，刚才卖出的交易员们又开始买回来了。” 随着徐明扬的解说，屏幕上的盈利数字，蹭蹭地向上跳跃，将近两千万了！记者看着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旁边二人也是眼睛通红。他们看到的是金钱，感觉嗅到了金钱，那钱就显示在面前的屏幕上，仿佛伸手也能摸到金钱。 他们看着徐明扬，却是面不改色，脸上依然白净，眼神依然镇定，就像一张扑克脸，喜怒不形于色，手上敲打着键盘，就这么弹指一挥间，“敌人”灰飞烟灭，而他大获全胜。正所谓，坐在高盛的办公室里，谋划于电脑之前，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得意之时，他一人引领商品价格的走势，傲视华尔街群雄。 “‘金融不愧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徐明扬就是我见过最沉着冷静的统帅。’我今日亲眼目睹，这句话我一定要写到报道里面去。”记者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您过誉了。在我看来，金融是一个无需机械c不用工人的工厂，我的经济模型，只需一台电脑，就可以在任何市场上交易，化空气为金钱。在高盛这个用钱生钱的‘金融工厂’里，我毕竟是个打工的，所以我更像是一个工程师吧。” 记者看他如此谦逊，风度非凡，已经彻底为他陶醉。 “今天黄金的涨幅还只是开始，一旦美国进行量化宽松，世界各国的央行都会紧随其后，根据我的测算，黄金价格再翻一倍都没问题。” “我们这期的人物介绍要改！我已经有了想法，”记者大声说道，“标题要写成：‘曾有索罗斯打破英镑，今有徐明扬称霸黄金！’” “所以，在交易中，除了经济分析之外，承受风险的能力，同样主导交易的成败。”徐明扬继续用扑克作类比：“之前说到，华尔街和扑克厅极为相似。市场是涨是跌，其实没有人能精确预测。你看刚才，我的模型给出的黄金上涨的概率仅为百分之六十，并非绝对的把握。就像在赌场里，没有人能够知道下一张会发出什么牌。这世界充满着未知，所以我认为，要追求超额的收益，就必须要冒更大的风险。” 他神采飞扬地解释自己的理念，“其实，世间一切都是赌博。不仅投资如此，你想想，你的人生，你做的每个决定，你选择的专业c职业规划c就连婚姻，又何尝不是赌博呢？” 对于这番言论，记者只能暗暗赞叹，或许只有这样的胆识，才能选为福布斯的精英吧，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悟不透彻的。 拍照完毕，记者问起他下一步的打算。 “我准备离开高盛。” “离开？”记者以为自己听错了，旁边的摄影师和助手也投来惊诧的目光，“高盛已是全球第一，您是要去月球吗？” 徐明扬微微一笑。 “莫非其它投资银行用更高的薪酬吸引你去？您这么年轻，已升职高盛的部门副总管，很难想象这世上有比这更好的了一定是别处给了您更高的职位，甚至聘请你去当合伙人？”记者追问。 “这个暂时不透露。”他做了个保密的手势，“但可以保证，将会是很重要的职务。就像我刚才说的，敢赌才能赚，爱拼才会赢。我现在要去亲身实践了！” 接着，他就跑去上司那里辞职了。 两周后，当朱丽娅再次推门走进徐明扬的公寓时，阳光依旧洒满了房间，所有的家具都在，他们的一些合照也在，可是没有了明的房间让她心里怅然若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归来 此刻的徐明扬，正坐在东航从纽约飞往沪城(shanghai)的飞机上。在这头等舱中，一位年轻漂亮的空姐被这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吸引，从他登机起就关注他，多次为他送饮料c加零食c并问他想看什么报刊杂志。他选了福布斯杂志，很快翻到了中间一页，那天在高盛办公室里拍摄的特写，配着介绍自己的文字。 空姐路过，看到杂志照片上西装笔挺的“华尔街新星”就坐在她眼前，顿时胸口小鹿乱撞，弯下腰和他聊天。空姐有意和他凑近，让他闻到她脖子上香水的味道c他的脸颊能感受到她腮帮的体热，而他的视线正对着她锁骨下白皙的皮肤徐明扬一向全身心专注于学业和工作，连周末都经常加班加点，除了今年和朱丽娅谈了恋爱之外，十年来没有接触女生。此刻在他身旁的美女，令他神魂颠倒。 他依稀感觉空姐在问他一会儿早餐想吃什么，“有或者”前两个选项他听得走神了，“或者皮蛋瘦肉粥？” “那就皮蛋瘦肉粥吧。”他回答道。 “皮蛋瘦肉粥很受欢迎的，一会儿我帮你保留一份，坐在前面的乘客要是点，我就说卖完了。”空姐咬着他的耳朵，吹气如兰，说完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工作站。 飞机降落前，空姐发给他一张入境卡片，他看了一眼，说这是外国人进入中国才需要填的，他是中国人，不需要这张卡。空姐微笑着说他可以留着卡片，于是他翻到卡片背面，上面留着一个电话号码。那个年代没有微信，很多人还在用摩托罗拉手机，徐明扬刚在美国买了他的第一台苹果手机。 徐明扬收起了卡片，认真端详起眼前这位美女，黑色制服c黑丝和高跟鞋，凸显出她高瘦的身材和白净的脸蛋，在他的注视下，她向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比朱丽娅瘦很多，皮肤比朱丽娅白很多，”他心里不由地对比起来。他在美国见到的c那里土生土长的华裔女生，或因饮食的原因，身材都略加丰满；为了符合当地的审美，还喜欢把自己的皮肤晒黑。朱丽娅就是如此。在美国呆了那么久了，中国标准美女的形象在他印象中越来越淡了。 他觉得虽然和在美国的女朋友分开了，但是回国后的他，选择要比在美国多得多，这里充满着无限的可能；飞机还没着陆，他已经找到了踏上国土的感觉。 一路晴空万里，他的航班提前了整整一小时到达。 下了飞机，坐在飞驰在沪城外环高速上的出租车，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空姐，此刻让他内心无比激动的，是眼前的这座城市。他刚离开的是纽约这个老牌的金融之都，而来到是沪城这个新兴的金融中心。“如果让我在纽约和沪城之间下注”，他心想，“我会毫无疑问地选择沪城，这里注定要超过纽约。华尔街算什么，这里会有属于中国的金融街；高盛又算什么，这里会造就很多超过高盛的国内金融企业。”最让他心潮澎湃的，是他自己即将开始的事业，和沪城的金融崛起息息相关，哦不，简直就是紧紧交融在一起，因为他所要做的工作，是直接规划和推动沪城成为首屈一指的国际金融中心。祖国的天地多么广阔，而他恰恰拥有得天独厚的机遇，注定要在这片天地大有作为。 “沪城，我马上就来！”他心里这么喊着。 他的车并没有在沪城停留，而是开去了杭州。他跨进家门的时候，两位领导正探望完他家，见到徐明扬，寒暄了几句后离去了。 “二十年了。”徐明扬叹道。 “是啊，明儿。二十年，每年都来，从没有忘记过我们家。”他的父亲神色凝重。徐父是大学教授，戴着圆形黑框大眼镜，平时的眼神严肃犀利，仿佛能够看穿你所有的想法；而他看着自己“明儿”的眼神，又是那么慈祥柔和。别看他头顶前方和中部秃了一大片，那是几十年不间断的脑力劳动的结果，他的身体其实很健硕，声音也很洪亮。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徐明扬和父亲一同去看母亲。 他小时候最爱的就是母亲，他印象里的母亲很忙，一直在工作。母亲是国内核磁方面的专家，虽然当时还小的他并不理解母亲的工作，他连“核磁”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很自豪母亲是留学美国后回国的科学家。母亲平时对他言传身教，教导他：要实现人生价值，就要为祖国付出全部；母亲就是这么身体力行的，在一次重要的科研试验中，她因公殉职，把生命也给了国家。 她临终前告诉儿子：“你有父亲；你还有另一个母亲，那就是祖国。”她说的没错，国家没有忘记她，徐家在当地很受尊敬，每年收到国家发给的特殊津贴，每年都会得到相关领导的慰问。 徐父一人把儿子抚养大，让他欣慰的是，徐明扬很争气，那年高考他考了江浙状元。他没有去清华大学，而是申请进入了美国哈佛大学。徐明扬理科很拔尖，本想继承母亲，学习核磁物理，父亲哪肯同意，劝他选了经济专业。大学期间，他在哈佛的寝室里挂着中华风貌的海报。四年之间，他本硕连读，以优异的成绩和最高荣誉生的资格毕业。一毕业，他就特别想回国工作，他参加过一些公开招聘c也写过很多自荐信，可是一直没有渠道和合适的机会。就这样，他已在纽约高盛工作了六年。 出国前，他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来到母亲墓前；出国后，他每次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母亲。 在徐明扬多年一再要求下，徐父攀上了一个在京城当高官的远亲，半年前带着他去了京城。远亲今年正好准备退休，说他一生为官清廉，这次也不会给徐明扬特殊照顾，他能做的，就是把简历转发给证监会，剩下的都要靠他自己的能力去应聘。证监会的一位部门处长，丁处长，也是海归，哈佛经济学博士毕业，还是校友，很欣赏徐明扬的简历，见面考问他对国内宏观经济的分析，两个小时后，处长说道： “了不起啊，小徐。你在高盛是做商品交易的，居然对国内的经济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这么有见地！”其实在徐明扬对答如流的过程中，处长心里早已对这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默默赞许。 “处长，商品是经济的必需品，而经济则是商品的命脉。我研究商品价格的走向，首先就得研究清楚宏观经济；而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商品生产和进出国，所以我这几年的研究一直都很专注中国的经济。”他成竹在胸地解释道，胸前佩戴的五星红旗徽章闪闪发亮。 “小徐，你现在在美国是什么身份？绿卡拿了吗？”丁处长突然问道。 “高盛公司为了让我长期在那里工作，之前帮我申请了，但我得知后就取消了申请。”他暗自庆幸，要是拿了美国绿卡，很有可能他在国内就不能顺利开展仕途。 “这样甚好！” 丁处长谈起现在国内大力发展金融，正缺像他这样的高端人才，对他说回国要趁早，就能担任行业的领头人。他也彻底被谈吐儒雅c风度翩翩的丁处长所折服。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当即表明自己想拜处长为师，只要能跟随他做什么工作都愿意。 处长与他情投意合，然而证监会目前没有空缺，沪城的金融办正好在招聘一名主任助理，于是将他引荐给沪城。徐明扬前去面谈，依然表现出色，谈得甚是投机，顺利得到了这份职位。沪城乃全国金融之都，金融办这么高的，主任助理这么好的位置，而且沪城离杭州近，可以经常看望父亲，一切都那么完美。 为此他毫不犹豫地辞去了高盛的工作和巨额的薪水，让他有些依依不舍的，是他的女朋友。当他告诉她准备去沪城的消息时，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朱丽娅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华裔，她和徐明扬的关系很好，但对风险喜好简直是两个极端。她的父母是第一代移民，都是医生，她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修完医学博士，现在纽约第一大医院工作；她选择从医，除了治病救人，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是一份极其稳定的工作。 她了解徐明扬的性子，他虽然外表沉着c做事稳重c说话有条有理，可内心炙热如火，他钟爱扑克牌桌上的刺激和起伏，他喜欢在交易中随着市场的起落得到快感，他更追求冒险的人生。他在美国完全买得起房，但他选择租房，而他的家具也都是租的。当朱丽娅和他熟悉之后，她才明白，这样他就可以打个包，带上个人物品，直接飞回中国。虽然明知他随时都会离开，但她仍然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因为她被他地魅力所深深吸引，对他已经一往情深了。 “可是，明，你在高盛做得这么好，不觉得可惜了吗？” “做得再好，也是为资本家打工，而且是为外国人打工。”当明说到“外国人”，朱丽娅有点不习惯，因为她自己是美国人，高盛也是美国公司，在她眼里，她是本国人，而他才是外国人。 “这里不是属于我的土地，我的发展，终究会碰到天花板。”他补充道。 “你出国也十年了，有没有想过回中国可能不适应？” “我考虑过，但我愿意去尝试，去冒险。趁我还年轻，我愿意赌一赌，即使不成功，我所能失去的还不多；要是我在美国继续再呆下去，到时候舍不得的会更多。”他坚定地说。 “你现在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吗？” 他看到她平日一贯乐天开朗的眼神今天蒙上了阴云，想到刚才的一番对话，他们各自在脑海中其实已“彩排”过很多次了，而今天真正地发生了，他却不知如何反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此时她上前抱住他，让他更不忍心回答。 “亲爱的，别担心，我不会成为你人生的绊脚石。”她咬着嘴唇c装作洒脱地说，她紧紧地抱着他，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眼角闪烁的泪珠。 就这样，他们和平地分手了。徐明扬在纽约的那套顶层公寓c连同家具的租约还没到期，就一并留给了她。 “母亲，我回来了，告慰您在天之灵！”此刻，阳光照在母亲的墓碑上，徐明扬信誓旦旦地说道。 祭祀完母亲，和父亲一同回家的路上，他迫不及待地向父亲陈述自己为沪城金融发展所做的研究报告和建议，那厚厚五十页的文案，准备入职后就提交给领导，打响自己仕途的第一炮。刚进家门，他接到了证监会丁处长的电话，通知他沪城金融办的职位没有了。他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变故 一旁的父亲已经猜到大概，捂着下巴，神情凝重。徐明扬挂完电话，父亲问证监会的处长有没有说沪城金融办职位没有了的原因。他说处长说得很含糊。于是父亲推测，沪城的职位，很有可能被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占掉了。徐明扬摇着头，依然沉浸在无法相信的状态，泄气而又无助地望着父亲。 “明儿，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说说我的真心话吧。我觉得你在美国发展得很好，我其实希望你一直留在那里，拿到绿卡，我退休后你就可以接我去那边定居” “可是父亲，你知道我已经彻底离开美国了，绿卡我也没要。我既然决定了回国，就不会再回去了。”徐明扬看出了父亲失望的眼神，可是他也不得不说出实话。 “本来你要去沪城的，我想你也可以去试试。可是这事既然变卦了，就是天意。你不如” “父亲”徐明扬已经猜到父亲要说的。 “明儿，以你的水平和业绩，现在向高盛申请回纽约工作，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我这次回来，想在西湖边给你买一套新房子，我在国内也可以经常照应你。”徐明扬想以此宽慰父亲，他知道自己不想回美国，满足不了父亲去美国定居的愿望。 “你要是真有这份心，就拿这笔钱在美国给我买一套，离你近一点，同样可以照应我呀？” “丁处长说了其它省市或许有机会，约我去见面，我想先去谈谈看。” “我看除了沪城，在金融方面，国内没有什么城市可以和纽约相比；你一路从哈佛走到华尔街，现在要是去‘其它省市’，就真的低就了。不如趁此机会就和丁处长说，这次既然发生了变化，就先算了，先回美国，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他明白父亲的用意，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继续这样说下去会尴尬，于是就去订往京城的机票，匆匆整理了自己的公文包，准备当晚出发。和父亲的午饭中，他故意问了一些父亲在国内工作生活的琐事，避开之前的话题。 到了京城，证监会丁处长见到他，宽慰他稍安勿躁，职位突然取消的情况在国内并不罕见，这都是国家和组织的安排，并问他内地省市有机会愿不愿去？他忙问是哪里。处长说h省正好有个空缺。 听到这儿，徐明扬犹豫起来，他为自己哈佛和华尔街的经历甚为自豪，回国来自然想在沪城这个全国金融中心工作；要是杭州，因为是熟悉的家乡，离父亲近一些可以照顾到老父，已经是退而求其次，勉强可以接受；而h省，人生地不熟，也不是金融中心。此时耳边响起父亲的话语，他不仅有些后悔。 既然这样，他若向处长推辞，然后回美国，也未尝不可。正当他倾向于退缩之际，丁处长说h省金融管理局的局长就在京城开会，约他下午一起见面。 下午，徐明扬来到丁处长的办公室，得知处长在办事一会儿就来，他就在接待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候。他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深棕色的夹克衫，个子很矮，皮肤黝黑，头发像劳改犯那样短，他斜眼打量为他倒水的女秘书，那贪婪的眼神也似乎入狱好几年没见过女人的那种饥渴。他瞟了一眼入座的徐明扬，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十五分钟后，丁处长回来，介绍那人就是h省金管局高局长，徐明扬暗暗大吃一惊。 “哦，处长说的小徐，原来真是‘小’啊！”看到处长，那人立即喜笑颜开起来。 丁处长先对着高局长把徐明扬的学历c学识和见解都大大夸赞了一番，然后就介绍了国家要把h省建设成内地金融中心的发展方向。“就像芝加哥，是美国内陆的金融枢纽一样；h省郑州商品交易所，是全国金融工作的重点之一，目标是发展成像全球第一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处长说道。 “俺是要超过芝加哥的。”高局长在一旁附和道。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我很熟，之前在高盛工作时很多品种都是在芝加哥上市的。”徐明扬回应道。 “可不是吗，商品交易所和你的专业c过去的工作经历都很对口！郑州商品交易所，是国家证监会和当地的金管局共同领导的，你要是去了金管局，可以主要做一些商品交易所的监管c发展c创新的工作。你在那里做得出色，说不定日后有机会再来京城，到我们证监会工作！” 被处长这么提起“京城”，提起“证监会”，徐明扬顿时觉得前景又明亮起来。他原本去沪城后的目标也就是为了能够最终升调到证监会，谁不指望着能在京城做官呢？ 处长接着对高局长说，“小徐呢，本来是要去沪城的。现在看来，去郑州更合适呢！老高，您看行不行？” “中，中！”高局长极力附和，他的目光本来一直专注在丁处长身上，这时又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位之前他都不屑于多看一眼的年轻人，“小徐啊，我们可是求贤若渴，诚心希望你能来h省，把你在国外先进的金融知识和经验引进到俺h省。” 这位局长讲得越来越诚恳，徐明扬对于他的变脸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提防，还不由责怪自己：他知道自己确实年轻，局长在认识他之前不搭理他也是情理之中。而自己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这个中年人先前不说话时确实显得有点猥琐，但他讲起话来很豪爽，显得友好很多。 高局长继续说，自己一直想找一个年轻有为的助理，今日真是相见恨晚，徐明扬谦逊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为国家的金融崛起作贡献嘛！”丁处长两手拍着高局长和徐明扬的肩膀。 回到杭州，徐明扬估计到自己的决定会遭到父亲反对，但还是把在京城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明儿，这几天你在外，我替你瞻前顾后，觉得如果不是沪城的机会，还是算了吧。” “父亲，不去沪城，去h省，这是组织上的安排。” “现在国家和人才之间，也是双向选择，不是强迫你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觉得h省的这个机会也很好，和沪城的那个是同等级别的。” “现在的海归，很多是在国外混不下去，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被迫打包回来的，美其名曰，‘归来报效祖国’，你也想让别人这样看你吗？” 徐明扬低下头，默不作声。父亲以为儿子要被他说动了，就让他自己考虑一下。 对于这个现象，徐明扬确实认为父亲说得有理，因为这正是他自己心头一直担心的。他刚从高盛辞职不久，美国次贷危机进一步恶化。雷曼兄弟，一家巨大的投资银行，一夜间倾倒，成为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案，随之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华尔街各大机构纷纷裁员，很多华人遭受其难。 他在纽约结识一位老兄，原来是在花旗银行修电脑的，被公司劝退了。这“劝退”，乃是雇主为了节约开销的伎俩，因为在美国，“裁员”还要支付给那人“裁员补偿金”，而劝其辞职，就属于他自己主动离职，连补偿金都省了。那位仁兄眼看在美国呆不下去了，食不果腹地在纽约最后晃荡了几天，拉了两个命运相似的国人，成立了“纽约华人财经协会”。这三人回国后，各奔南北，每人都自称“会长”。那位发起人，带着自己“纽约花旗银行：理财经理”的履历，南下应聘，以“华尔街精英”的身份，入职了响当当的南部证券，任投资部总经理。 听说那个朋友现在南方特区，生活很是滋润，每天开着一辆保时捷，逛逛夜店，甚是拉风，徐明扬心里感觉有些不公平，可是他转念一想，南部证券也是受证监会和当地金融管理局共同管辖的，也就是说，即使是他们公司的老总，见了金管局的人不还得低头哈腰，低三下四？而他自己即将成为金管局的人，那么地位就远在他们之上。徐明扬高中毕业就出国了，从未真正接触过国内系统，他对于官场的幻想，只是来自历史读物和一些清宫的电视剧，所以他这么得意地想象着，心里倒也平衡了。 不得不说，回国真要趁早。一开始出去留学，大家觉得是去“取金”，慢慢的变成了“镶金”，后来又成了“镀金”，以后人们若真的看穿了，就会觉得镀的也不是金了。此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即使是真金白银，别人也只当你抱回来一堆废铜烂铁。 徐明扬要表明自己是真正的金子，和那些以次充好的人是不同的。如何证明自己呢？他要给父亲买房，而且不是买普通的房子，是买顶级的房子。 父亲这套小公寓，二十年前单位分的，在这里父亲把他养大成人，他出国后的十年里，也经常劝父亲换一套，父亲一向省吃俭用，说自己一个人住，就没必要换了。徐明扬这次回来，要用自己在美国工作的积蓄，报答父亲对他的养育栽培之恩，也以此向家乡人显示，自己乃是荣归故里c衣锦还乡。 另外一方面考虑，他要在国内买房，也只能趁现在，也就是他从国外归来之际。一旦他开始做官，要是再大手笔地买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他钱的来路就说不清楚了。而且，他厚实的积蓄，干放着实在不划算，房子有升值空间。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想，他都决定要买。 他看了一圈房，最终选定西湖边的一套湖景豪华别墅。 出手如此之大？是的，徐明扬要使可怜光彩生门户，要令当地的人们无不羡慕。更重要的是，就如父亲提醒的那样，现在的海归鱼龙混杂，他给父亲买豪宅，让人觉得父凭子贵，这样相当于向世人证明，自己在国外是赚了大钱的，这次回国也是轰轰烈烈，预备大干一场的。 徐明扬交了别墅的定金，两天后，去付全款，接待他的销售经理给了他一个数字，让他付钱。对数字极为敏感的徐明扬看了一眼，立刻感觉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父子 徐明扬看着全价，比前天给的价格多出了百分之二十！他立刻问，是不是弄错了？ “你看的那栋别墅被别人买走了，现在这个是旁边那栋，面积c房型和景色都是一样的。”销售经理很随意地回答道。 “那价格怎么不一样？” “这别墅最近两天看的人多，涨价了。” “你们这是调包！”徐明扬抵制道，“付订金的时候，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我要的明明是那一套。你们要尊重白字黑字的合同！” “合同？”销售经理嘲笑了一声，“你前天签的，不是合同，那叫‘购房意向书’，上面只写了你有意向要买我们的房子，并没有说我们一定要卖给你。” 徐明扬很不满意地盯着他。 经理趾高气扬地继续说：“听说你是美国回来的吧，你们那里是合同社会，什么事情都讲合同c合同。我们这里是人情社会，你要搞清楚，房子是我们公司的，现在是你在求我们。求房子的人多的是，我们爱给谁就给谁。我们不给你，给了其他人，你又能怎样？” “就算那份不是合同，那诚信呢？三天不到，你们就偷梁换柱，而且说涨价就涨价。你们做生意最基本的诚信去哪儿了？” “诚信？”经理被徐明扬不可置信的目光和幼稚的问题彻底惹恼了，“有钱就是诚信，没钱就是空气！你是不是买不起了？付不起钱的话，你可以走人。” 此人说话如此强硬，徐明扬心想，是不是因为前天交了的押金，已是房价的百分之二十？即使现在谈崩，他一走了之，定金是退不回来的，对方也就赚到了。徐明扬怒不可遏，说要找前天带他看房的张某—— 那张某，是徐明扬在杭州的一位初中同学，后来去美国波士顿读了个语言学校，一向吊儿郎当。徐明扬在哈佛念书期间，那位同学来到了“哈佛继续教育学院”，花钱注册了两门课程。完成之后，他倒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不是文凭，并未尝试在美国找工作。可是回国就不一样了。他拿着课程通过的认证单和哈佛的学生证，招摇地回到家乡。不料天公作媒，他与本地房产建筑富豪的千金谈上了恋爱，赶紧求婚，主动请愿成为上门女婿。那土豪老爹乐开了花，自己小学都没毕业，如今“哈佛女婿”送上门来，一口答应婚事，忙着筹备一亿元的婚礼。 那位同学原本是想在国内找份工作的，现在自然工作也懒得找了，天天混迹于未来岳父的公司——“绿乔园”。这公司大兴土木，江浙一带的名园别墅，多是绿乔园承包建造的。同学听说徐明扬回国了，要买豪宅，就带着他一一看房，所到之处逢人就介绍道“这是我哈佛的同学”。 徐明扬要和那同学论理，经理说张某今天正好不在。其实，那同学躲在家里，给房子涨价正是他的主意，他当然不好意思在场。前天，他看到徐明扬买意已决c急急付了订金，又知道他是从华尔街回来，袋中揣着好多金子，正好可以宰他一刀。那位同学快要上门成亲了，渴求在亲家面前挣表现，这笔大单要是能多挣百分之二十，定能受到亲家大大的夸奖。 徐明扬拿起手机，拨通了同学的电话。同学假惺惺地说：“兄弟，这些钱，对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何必计较呢？”同时，他感觉到了徐明扬的不满，不想撕破脸皮，就圆滑地补充了一句，“我去问问我们公司老板，尽量帮帮你，毕竟咱们是老同学嘛！” 在老乡和准岳父之间的取舍，可想而知。过了一会儿，他回电说，请示过老板，给徐明扬开个特例，在目前的价格上打九七折，这已经是最大的折扣了。 徐明扬还是愤愤不平，先加价二十个点，再降三个点，也就相当于涨了百分之十七。他后悔自己，在哈佛时有几千门课程可供选修，怎么没有找到“坑蒙拐骗之艺术”这一门。他从象牙塔出来到了华尔街，工作上虽有博弈，但诚信第一；就像他打扑克，也只靠概率和胆识取胜，并不欺诈对手。 所以，徐明扬虽然智商高得没话说，但在很多其它方面，后知后觉。在国外，那叫“耿直”；在国内，他这样的人，北方话叫“傻帽”，沪语叫“港督”，粤语叫“索仔”，网络上叫“傻（加一个英文字母）”，总而言之，就是情商不高的意思。 他一气之下，很想当场走人，但想到白白花了定金，还拿不到房子；可是他要拿这房子，就得多花冤枉钱。这已经不是“左右为难”可以形容的了，用一句美国的谚语，“要么直面恶魔，要么跳入深海”。他最终还是忍着交了钱，从销售经理手上愤恨地拿过钥匙 徐父搬进了新房子，深感欣慰，语重心长地继续劝儿子：“你在美国算是精英人士了，高盛的职位，还有那薪酬，你舍得吗？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做自己擅长的，不一定非要回国挤破头去走官场。” 有的人做官是为了赚钱；有的人赚钱是为了去当官。徐明扬认定，我国自古就是“士农工商”的社会，当干部才能发挥最大的影响力，才能最有效地报国。在他的价值观里，再多的钱，都不如一顶乌纱帽。现在有个官位等着他，他哪肯放过，高盛的职位，他早已抛之脑后。 “国内这条路，”父亲沉着脸说，“形势险恶，不是你的长处。” “我这次的已经比很多同龄人都高了。我还年轻，即使走了弯路也可算是攒经验，只要我可以终成大业。” “你的位子是不低，但你年纪还小，这就是问题。且不说遭人嫉妒，这里都是论资排辈，你耗得起吗？我觉得你要是在国外再积累几年经验，到时回国分量会更重一些。你看那个h省的局长啊，姓高对吧，他一开始对你都不待见” “我确实长得年轻没经验，我在美国还经常受到种族歧视呢，后来不照样靠能力证明了自己。” “国内比在美国人际关系要复杂得多，你出国久了，想法可能偏于简单。就看我们单位，堂堂一个大学，高等学府，你想象中应该是最靠水平c凭能力说话的吧，事实上呢？所以说，那个局长，他是观察到证监会领导的心思，于是装出来欢迎你的样子，只是做戏附和领导心愿而已。” “他应该不只是逢场作戏吧，要是这样，何必真给我一个局长助理的职位？” “总之，我听下来，真正欣赏你的是那位丁处长，不是高局长；可你要真去了h省，丁处长是管不上了，你在那个局长手下，日子不一定好过。” “爸，我不想用最坏的心来揣测国人。” 既然儿子说成这样，徐父明白，摆事实c讲道理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他事先也预料到儿子可能会特别固执，于是说：“明儿，从你妈走后，我把你拉扯大，用了十年；后来你出国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过日子，又是十年。二十年了，我对你不求任何回报，都是为你考虑c什么都是为了你。” 徐明扬和父亲之间，典型的中国式父子关系。父亲为他做的一切从不提起，他心里时时感激但也不说出口，他很少看到父亲如此地流露真情，他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你就顺着父亲一次，好不好？”徐父已经从诉诸感情变成了苦苦哀求。大学教授平时从来不求人，放下身架都是为了儿子。 他们又谈了很久，两人脸都通红。徐明扬很触动，但他就是无法理解，明明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父亲为什么偏要将其说得特别险恶，仿佛就是一个万丈深渊，一去便万劫不复。此时的徐父已经摊完了所有的牌，掏空了自己的心，看到儿子还是无法被动摇，非常受挫，最后甩下一句： “我们家已经为国家贡献了一条命了，我真的不想看到再搭上一条！” 徐明扬觉得父亲这话说得太极端了，自己做的是金融，再怎样也不至于牺牲性命吧，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这些他并没说出口，嘴里小声说出的是： “父亲，你言重了” 这句话，徐父已经无心再听，他已走向自己的书房，关上了门。 接下去的日子，徐明扬等待办理h省的入职手续，在家里，和父亲除了日常的打招呼，已无其它交流。 父亲心里时时刻刻还在想着儿子的未来，有时他为儿子惋惜，毕竟儿子在美国那么成功，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有时他宽慰自己说，儿子去h省工作也好，他碰了钉子就会理解；有时他又特别担心，儿子到时候想再回美国，回去是不成问题的，但恐怕就没有高盛这么好的位置了。 徐明扬虽然尽量避开父亲那严厉的目光，但还是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不赞许的气场，在家如坐针毡。他为了解闷，从行李中翻出回国飞机上空姐留给他的电话。在美国，中国女生很受外国人的青睐，但是中国男生的待遇就截然相反，在那里，徐明扬既不算高，也不算壮，从来没有外国女孩主动向他表白过，他的感情史也几乎为零。从回国开始，他才渐渐发现自己那么“吃香”。他几度想联系空姐，又觉得他们不会有结果，如果只是随便的那种交往，自己马上就要当干部了，要时刻注意行为上的检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还好，他的组织关系之前已经转到沪城，这次不出一星期就转到了h省，他马上就可以去赴任了。 出发之前，他来到家附近的岳王庙，小时候母亲常带他来。在这里，他第一次听母亲讲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也就是在这里，他树立了志向，要像岳飞一样名扬天下。仕途的险恶，他非但不担心，而且还特别向往，他怕的就是一辈子富足而又平淡无奇的生活。他想到，一位自己崇拜的人在就职演讲上宣誓过：“不管前面是地雷阵c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明扬觉得父亲虽然爱他，但毕竟不能理解他的雄心壮志。他认为，只要能辉煌，只要能名留后世，即使他像岳飞一样遭到奸人陷害，甚至为此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我们的主人公就是有英雄气概，他此次只身去h省，自认为要鹏程万里。其实大家真要在他身上押注，是该看好或是唱衰，还很难说呢。我就很为他担心，感觉他要大义凛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上岗 夜色正浓，一辆别克商务车在一个停车场停了下来。开车的人下车，接过一个鼓鼓的褐色文件袋，回到车内：“局长，您的货拿到了。” 一路上，都是高局长在说，司机却非常谨慎，唯唯诺诺，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重复一下高局长的话，要是实在被问到问题，就尽量回答“是的”。 “还是老同学靠的住啊，这年头监管这么严，我自己的司机都靠不住。” 老同学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把我的司机支走的吗？”高局长继续说，“我让他去接一个新来俺局的。” 老同学还只是点头，没有任何疑问或好奇的意思。 “哎，你家的闺女有对象了没？那个新来的，哈佛高材生呢，年纪轻轻，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和你家闺女配一对不错！” 提起自己的女儿，那木偶瞬间变成了活人，睁大了眼睛，心里仔细考虑着高局长刚才那番话，说道：“哈佛的高材生，应该看不上我的女儿吧。” “你家的闺女可是你们市出了名的美人儿啊！”高局长说，“就是太拘谨咯，上次我和朋友们办的活动，让她介绍些同学来，也没让她自己来，她都不愿意。你说，是不是太不给面子啊？” “是是，女儿就是太天真了，不识时务，我平时要多教导她。局长，你刚才说的哈佛高材生” “看看，还真是感兴趣了？”高局长大笑。 “是美国的那个哈佛？” “货真价实，美国纽约的哈佛大学！他来俺这儿做局长助理。” “哇，那就算女儿美若天仙，我家也高攀不起啊。”他嘀咕着。 “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是重山市的商会会长，平时接触的都是上层人物，像我这样的小官，要不是跟你是老同学，还没这个荣幸让你开车带我一程呢。” “局长你拿我开玩笑啊。”他谦卑地说。 “开玩笑的，是新来的这个助理。他本来是要去沪城金融办的，但是那位子被某太子党要去了。上头觉得欠他一个位子不大好，他又是烈士子女，要特殊照顾，你看咱国家真是重情重义啊！沪城去不成了，就把他塞到我这里来。就我这儿好欺负，是不是？”高局长越讲越来气，“不过我看，他在这里呆不过半年。” “哦？”他放慢了车速，聚精会神地听着。 “俺这里好好的，才不需要什么华尔街什么经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什么经验？看那样子就不懂咱们的人情世故，在国外呆久了吧！我估计不出半年，他撞了南墙，自然就会打道回府，滚回美国去。即使他自己不愿走，我也保证让他走人！” 既然局长这么说了，老同学就没再多想，车也抵达了局长的家门口。高局长跨步回家，谨慎地锁上家门，迫不及待地撕开那个文件袋，里面一摞摞的百元大钞掉了出来。他仔细数了一下，数目正确。 第二天早上，徐明扬来到金管局报到，同事和下属们对他都非常友好，大家都尊称他“哈佛—华尔街大神”，争着和他聊天。 可是还不到一周，他很快发现，虽然名义上是局长助理，可他根本见不到局长本人，每次去局长办公室，秘书都说局长很忙，便关门谢客。有天他终于在走道里撞见局长，赶紧趁机问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做的工作，局长只扔下一句：有什么事儿就去问老曲。 徐明扬从同事那里了解到，曲卫国是副局长之一，是个老海归，从美国回来二十年了。他顿时心里很激动，觉得在所有同事中，当属他和自己背景最为相似；他想到了证监会谈吐风雅的丁处长，觉得自己和曲卫国一定会一拍即合，暗自庆幸自己在局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依靠，一个可以指导提携他的良师。 曲卫国前两天在地方开会，他刚回来，徐明扬就跑去他的办公室。一推进门，徐明扬之前的念头便完全打消了：他和丁处长简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印象中的丁处长皮肤白净，而他却黑得像个煤球；每次见到丁处长都是衣冠楚楚c气色红润，而眼前这位中年人穿着短袖衬衫，已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他却一直在擦汗。 “纽约的高高高得曼”，曲卫国用浓重的口音勉强挤出了“高盛”的英文名，“就是一个金矿，你居然选择回国，简直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啊！”他摇着头，嘴里只是重复着这句话，而让徐明扬更不理解的是，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恐惧。 他发现曲卫国的官方简历上仅仅提到曾留学美国，并没有写明学校和学位。单位里大家都尊称他为“曲博士”，当徐明扬问他在美国哪所学校念的博士时，他却支吾其词，咕哝了“史坦诺”。徐明扬以为是斯坦福大学，可是在学校官网的校友录上又搜索不到曲卫国的名字 一天中午，徐明扬和同事们在食堂吃饭，他们聊起周边有些种植葡萄的县城，最近开始出产葡萄酒，这在当地算是新鲜事儿。 “你看这葡萄一斤就十块钱，但是有人把它酿成一瓶酒，就值几百块。”有个同事说。 “是啊，要是把这酒拿到国外贴个标签，再拿回来，就变成了洋酒，可以卖几千，甚至几万呢。”徐明扬这话只是为了说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坐在旁边一桌的曲卫国转过身来，瞪着徐明扬。 饭后，徐明扬找到曲卫国的下属，问他知不知道“曲博士”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 “是史坦诺。”副局长的下属对徐明扬说，“曲博士说过，美国民间有传言，美国最好的两所学经济的大学，西边史坦佛，东边史坦诺！这两所还是兄弟学校呢。亏你还在美国呆过这么多年，这都不知道吗？”下属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这“史坦诺”大学，徐明扬倒是在网上搜到了，本科文凭五百美元c硕士七百c博士一千，都是明码标价，用西方的话说这叫“文凭工厂”，用我们白话叫做“野鸡大学”。他暗暗惊叹，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何曲卫国从一开始就处处防着他，处处针对他。 过了一会儿，曲卫国叫徐明扬去一下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从办公桌里翻出一张证书模样的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道：“你看好了，我的学历是经过国家教育机关认证的！” 徐明扬从副局长的办公室出来后，曲卫国靠在办公椅上，动弹不得。这个学位，刚开始让他很风光，觉得特别值，后来他渐渐感到，这假学位反而成了他一辈子甩不掉的包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时时提心吊胆，时刻要为之掩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既然没有回头路可走，就要毫不留情地继续下去。 这时的徐明扬也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金管局的大楼，到街上散步，路过旁边的一个公园，里面有一块很明显被围起来的光秃秃的泥地，据同事介绍，当地今年突发奇想，把这块原本种植梅花的区域腾出来，从荷兰引进了一批郁金香的花球，趁这秋高气爽的时节埋下。不服输的他，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命运和这片郁金香已经联系起来，他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扎根发芽。 他跑去附近的优衣库，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那身阿玛尼高级定制的西装和亮眼的古驰皮鞋，换上了一条新买的宽大西裤件和曲副局长同款的短袖衬衫c还有一件棕色夹克衫，就是高局长和他第一次见面穿的那件，单位里大家都这么穿。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明扬买了一套《资治通鉴》，打算自学成才。他慢慢开始适应这里人们的思维和办事习惯，尽量遵循“多磕头c少说话”的准则。高局长不交给他任何实质的任务，也不让他在任何会议或者接待领导的场合发言，他既不争取，也不提意见，更不和领导对着干。他察言观色，在一些和局长有交集的日常小事上尽量迎合领导的喜好。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写“工作”小结——周末要写周小结，月末一份月小结，季度末还要加写季度小结。因为自己并无真正的工作可写，他就发挥自己在高盛做经济研究的特长，在小结中加入一些对经济形势的分析与评论。后来他发现高局长不爱看带有专业术语的东西，于是他把这些也统统删掉，就从报纸新闻里摘抄一些最为空洞的标语和口号。 每逢周末，他会和同事们一起去打羽毛球。他其实更爱好网球，在美国时参加过俱乐部和一些业余比赛，可自从他发现金管局里没人打网球c都打羽毛球后，他立刻改行；最关键的是，高局长也爱打羽毛球，他在球场上能见到局长的次数，比平时在办公楼里还多。徐明扬因为多年的网球训练，练就了宽厚的肩膀c结实的手臂和灵敏的跑动，自然羽毛球的水平也在众多同事之上。他和局长对打，给予局长足够的挑战，但每次又在关键时刻输给局长，而且还输得不露痕迹。 当徐明扬交上了自己的第一份“半年小结”——这是他写的那么多小结里最空无一物c陈词滥调最多c也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一篇，高局长把曲卫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紧了门。 “老曲，或许我之前对这个年轻人太苛刻了！”高局长递给他桌上的半年小结，“他的学习能力不错嘛，你看这份报告。人也很稳重，从来不添乱” 高局长说着自己对徐明扬的印象有所改观，曲卫国的眼神开始变得恐慌，拿出手帕擦着额头冒出的汗，要不是他皮肤那么黑，脸色也一定显得很苍白。 “要不这样，下周起，你给小徐介绍一下咱们下属郑州商品交易所的工作，让他学习一段时间？到时你这边的一部分具体业务，也可以让他接触一下？” 说到这里，曲卫国的内心已从恐惧变为崩塌：“局长，这样是不是太鲁莽了？”他重复着这句话，又想不出其它反驳的理由，就在近乎绝望之际，他突然急中生智，向局长献策：“老高，您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再考核一下小徐？” “你的意思是？” “那个最关键的‘考核’啊！”曲卫国顿时冷静下来，用一副“你懂的”表情提示着高局长，“检验小徐他是不是咱们自己人c看看他日后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合拍工作的考核呀。” “哎哟，你说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考核给忘了！”高局长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大笑起来，“好，甚好，工作能力怎样，一考便知！那你这就去给他任务，到时候咱俩一起考考这个美国回来的精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初遇 曲卫国把徐明扬叫到办公室，告诉他：高局长是当地“人物摄影爱好者协会”的会长，协会每两周举行一次拍摄活动，局长的意思，是想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加入。“高局长真是文体双馨啊，除了打羽毛球，还喜爱摄影。”徐明扬赞叹道，但他坦言自己摄影水平很业余。 “这不是专业的协会，是局长和他的朋友们的聚会，单位里也只有我能陪着去，一般人想去都去不了呢，现在时机摆在你面前。这是‘圈子’里的活动，你懂吗？”曲卫国特地强调了“圈子”。 这个关键词，徐明扬听得懂，回国已经半年，他渐渐悟到国内的升迁之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和局长培养私人关系，这次良机岂能错过，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那就分配给你一个任务，”曲卫国一改平日见到他时的恐惧，镇定自若地给他介绍说，活动需要美女模特，用来给摄影协会的会员们拍摄，这些平时都是曲卫国去张罗的，这次给徐明扬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任务就是找到两个模特来参加周末的活动。徐明扬之前从来没有在h省生活过，现在自己才适应，在当地没有熟人，朋友圈子仅限于单位的同事，上哪儿去找模特？ “咱们河对面就是重山市，那里有个服装学院，是中原地区最大的服装学院，也是模特培训点，里面‘资源’很多。”曲卫国狡黠地笑着说，“我只能提示你这么多了。还有两天，赶紧去找吧！”于是便推脱有事要走。 时间紧迫，徐明扬披上风衣，开车去往与郑州接壤的重山市；半小时后，来到了服装学院。校门口已经停着一辆宝马车。当他把自己的奔驰车（这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停在那辆宝马旁边时，引来了不少行人的目光，校门口的两个保安，看到他的车，没有阻拦他，还对他点头致意，让他径直走进校门。 其中一个保安问另一个说：“你觉得这个‘奔驰哥’是为谁来的？” “我猜肯定是我们的校花咯！” “可是今天已经为她来了宝马了呀！” “赌不赌？”第二个保安很自信地问，同时，他看到一个刚从电瓶车上下来的中年人正往校门里走，立即上前拦下盘问。 徐明扬在学校公告栏前驻足，路过不少学生，有一些模特身材的姑娘，长得确实都挺漂亮，但他迟疑了半天，也没好意思上前和任何一位搭讪。 “好，我会好好想想的！你以后不要这么突然到我学校找我，别人会误会你是我男朋友的！”一个女生边说着，边向布告栏走来，徐明扬听得很清楚。女生三步并两步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摆脱身后跟着她的一个矮胖男子，她走得急，可能因为害羞，微微低着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对着徐明扬直线走来，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在女生抬头意识到他的一刹那，虽然只有一刹那，徐明扬已觉得自己不会再忘记眼前的容貌，她标致的面孔，足以在任何电视剧里担当女主角，尤其是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简直和漫画里的女孩子一样，他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好的眼睛。 见她身后的男子依然紧追不舍，徐明扬产生了当护花使者的冲动，挡到女生面前，大声对男子说道：“她都说了，叫你不要再跟着她！” 男子愣了一下，打量了这个身材魁梧的陌生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心里估计要是打架c自己并不占优势，就反问道：“你谁啊？” “他不是坏人。”女生对徐明扬说，然后对那人说，“你走吧，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宝马哥”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徐明扬一眼，然后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地走出了校门，驾着他的宝马车离开了。现在，看着女生站在“奔驰哥”面前，两人说起话来，那个打赌输了的保安无奈地给了他的同伴五块钱。 “刚才”徐明扬被面前这位女生深深地吸引，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没关系，他其实是和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女生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脸上充满了阳光。说完，她本想转身就走，可仔细看看面前这位英俊挺拔的男生，他身上的系带风衣，她一眼就认出，是博柏利的经典款战壕风衣，配上高大伟岸的身材，秀气白净的脸，她也有点不舍离去。 “同学，你知道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模特吗？” “看你的样子不像坏人，也是来蹲点的吗？” “什么是‘蹲点’？” 女生看他一脸疑惑，就说道：“来我们学校出没的人很多，有的自称是模特经纪人，也有的说自己是星探，还有停车在校门口用长焦距相机偷拍，回去再给‘领导’挑选的，甚至有直接上来谈价格的反正都是坏人！” “我是真有摄影活动！不是你说的那种，是朋友邀请我去参加的，就这周末。” 女生听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看他的打扮又很洋气。虽然他风衣里面，已经穿得和单位里同事们很和谐了，可单凭这件外套和他的模样，就已经掩饰不住超凡脱俗的气质了。见他那真诚又显得有点为难的眼神，她说：“好吧，那我帮你介绍一个模特专业的同学。” “你不行吗？”面对亭亭玉立的女生，他腼腆地问道。 “我是学服装设计的，不会做模特。” 徐明扬有些吃惊，他在纽约看过时装秀，眼前这个女生穿着一件圆领带花边设计的白色连衣裙，轻松简洁，因为四月初天气还有一丝寒意，外面又套着一件轻便的蓝色大衣，以她的体形和穿着，足可以直接登上t台。他刚才在公告栏停留了那么久，路过那么多的女生，从长相到气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和眼前这位相比。 “那你也会一起来吗？” “当然！模特同学是我的闺密，我要来监督你不做坏事呀。”女生笑着说，“我叫可心。”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互换了手机号码。 周日上午，徐明扬开车接上了可心和她的好友，然后按照曲卫国给他的地址，正好就在重山市，来到了一片别墅区。这里位置虽然离市区有些远，房子外观也其貌不扬，但当他们进入这套别墅，却发现内部装修极其奢华。他仔细地观察着两位姑娘，发现她们都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似乎有些怀疑。别墅里面熙熙攘攘——有模特，全部都是年轻貌美的女生；有人物摄影爱好者协会的会员们，清一色和高局长差不多的老男人；剩下的都是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男女都有，人数和成员一样多，几乎可以一对一地端茶倒水。 “这不是老林的闺女嘛！”高局长粗壮豪爽的声音，顿时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在徐明扬身旁的可心身上，她礼貌地向高局长打了招呼。 “大家说说，今天刮的什么风，把我们服装学院的校花，哦不，重山市的市花，给带过来了？”高局长笑着问左右。 “不止是市级，省里都能排上！”旁人附和道，曲卫国也在其中。 这位校花在众目注视之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真是难得一见啊！你可是从来不来我们的活动！不给高叔叔面子，是不是？”高局长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徐明扬，“哦，原来帅哥带你，你就愿意来！我还和老林说过，要撮合你俩成一对呢！”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不知情的徐明扬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位校花，发现她也正在看他，四目对视之际，她低下头，嫩白的脸上有点发红。 旁人渐渐散开，继续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可心的模特同学被叫去室外的草地和亭子拍照。 “对了，刚才路上你的同学好像叫你‘可亲’，我听错了吗？”徐明扬问到。 “我的名字是林可沁，三点水加一个心。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念成了‘心’，同学们还不识字也跟着念，我习惯了，‘可心’就成了一个小名。那天我看你不像坏人，但毕竟第一次见，就只告诉了你小名，没想到你是这些人的朋友，带我来了这个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只认识高局长和他旁边那个。”他指了指曲卫国的方向。 林可沁问他怎么会和这帮老男人混在一起，他就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背景和目前的工作，她听后啧啧称奇，心里对他敬仰有加；他打趣高局长刚才说起要安排他俩相亲，她说从未听父亲提起，又害羞地低下头。 不一会儿就开饭了，徐明扬获得了和老男人们同席而坐的殊荣。他们互相敬酒，又划拳豪饮，他勉强应付；他们聊得兴高采烈，但讲的是方言，他听不懂，也插不上话。模特们在另一边扎堆聊天，林可沁并没参与，只是观察着徐明扬，看得出他回国不久，甚至不像是在国内长大的，他的言行举止，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 吞噬着好酒好菜的老男人们，借着或是假装醉意，召唤模特们过去陪同。看到林可沁一个人在大厅的角落，徐明扬趁机下了桌，过去陪她。他们一同向餐桌看去，每个男人身边都伴着一两个模特：保守一些的，就在一旁陪酒；有些似乎是常客，被搂搂抱抱，丝毫不介意；更开放的，直接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 徐明扬看着那些模特，她们的衣着性感妖艳，再看身旁的林可沁，穿着简洁的便装；她们搽脂抹粉，她只是化着淡妆；她们时而妩媚c时而娇嗔，而她一直都保持着平静；她们尽显浮夸，而她举止质朴，如同她的衣着一样简单。 林可沁的朋友拍完外景回来，看到桌上情景，就紧紧地跟着她和徐明扬。他们三人在房间角落找了个沙发坐着聊天，徐明扬给两个姑娘讲了很多自己回国后不适应的糗事，惹得她们开怀大笑。 过了一阵，高局长叫“老林的女儿”去给桌上的人敬酒，她大方地上前一个个去敬，徐明扬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每个人，随时准备着，一旦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他立刻可以冲上前去解围，还好大家都让着她，别人喝一杯，她只需抿一口。徐明扬看着她，对比着坐在老男人旁边陪酒的那些模特们，觉得林可沁不仅比她们都漂亮，而且超凡脱俗；敬了一圈回来，她还没喝到半杯，可谓出淤泥而不染。 酒足饭饱之后，拍摄活动才真正开始，原来之前的种种都只是预热。别墅有很多个房间，每个“摄影师”都带一个模特到房间拍“私密写真”。半醉半醒的高局长走过来，拉着林可沁的闺密就往楼上走，徐明扬和林可沁想跟着，却被曲卫国拦住。他俩只好在楼下等着，林可沁踱来踱去，非常焦虑，担心她的好友。不出五分钟，只听见楼上有夺门而出的声音，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哽咽的哭声传来，闺蜜一步两台阶地跑下楼，一下失去了平衡，摔下楼梯，亏得徐明扬跨步上前抱住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下调 徐明扬和林可沁忙问同学怎么了，她已泣不成声，情绪渐稳后，她说到了房间后，高局长就让她在床上摆各种“性感撩人”的姿势，她说她不会，于是那男人就上前给她亲自“指导”，还准备脱她的衣服；她特别委屈，就推脱要休息一下，逃了出来。 这时，曲卫国过来，先是嬉皮笑脸地对模特说：“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吧，不适应的话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准备好了再去拍。” “我不想拍了。”闺密坚定地说着。 “你不拍了？那你今天的出场费就一分都拿不到了！”曲卫国严肃地说。 “钱我不要了，我想回家！” 一旁的林可沁对她点了点头，给她安慰和勇气。 “这不是钱的问题。”曲卫国又变了一张嘴脸，龇牙咧嘴地笑着说，“小姑娘，你还不懂事。你看其他的那些模特，多配合呀，也就是拍个照而已嘛，你又不亏什么。” 见她仍然没有为之动容，他继续劝道，“你也看出来了，这里的人都是什么人物，认识他们，有这样的人照应，你以后不管在哪里混都会尝到甜头的，为他们服务是你的荣幸，这就是社会的规则。” 曲卫国这个套路，在之前众多模特身上屡试不爽，几乎都能说动。可是闺密却反感地转开身子，此时从楼上传来高局长如同饿兽般的嚎叫，问模特休息够没有，催她回去继续拍，闺密听着浑身打颤，紧紧抓住林可沁的手。 曲卫国已失去了耐性，此时的他，和平日对高局长唯命是从c对徐明扬谨小慎微的那个曲卫国简直不是同一个人，他凶狠地盯着模特，厉声训斥道：“你赶紧给我上楼去！要是得罪了领导，叫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曲卫国声音如雷，看了一眼女生身旁，要是徐明扬不在场，他一定会直接扇那姑娘一巴掌。他对着徐明扬说，“小徐，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朋友！” 无法忍受的模特闺密和一旁心烦意乱的林可沁，同时无助地看着徐明扬。他毫不迟疑，挡到了女生们前面，皱着眉头盯着曲卫国。林可沁看着徐明扬严肃的眼神，眉宇之间毫无惧怕，他高大的身躯，庇护着她们，只说了一句：“我们走！”便拉着两位女生出门。 曲卫国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对着走出门的他喊道：“徐明扬，你也和她们一样不知好歹吗？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徐明扬头也不回，带着姑娘们上车离开了，他先把模特同学送回家，又送林可沁。到了她家楼下，前天的那辆宝马车又停在这儿，那个敦实的胖子刚准备上车，认出了奔驰车，又发现徐明扬和林可沁同时下车，跑上来醋意满满地对她说：“可儿，上哪儿去了？”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干嘛要管我去哪里” 被这样一说，胖子觉得特别没面子，就怒视着徐明扬说：“怎么又是你！” 徐明扬记得林可沁说过，他是她儿时的好友，就没有计较。 “你离我们家可心远一点！”胖子看徐明扬没有搭理，继续用了一些脏话来警告他，见还是没反应，就大喊道，“喂！说你呢！听到没？你是聋子吗？” 徐明扬觉得自己不能和这样的粗人一般见识，但是他心里有底线，要是那人先敢动手，他绝对会还击。林可沁忍不住了，狠狠瞪了胖子一眼，那人才住口。 “你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嘛，你快回去！” 那人极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宝马车边，还不忘朝着徐明扬挥舞两下拳头。 “周东认识地痞流氓什么的，他不会对我乱来，但我怕他会对你”林可沁小声对徐明扬说。 “那又怎样？邪不压正。” 徐明扬与她简单地告别后，也开车走了。 两辆远去的车，林可沁的目光里只有徐明扬的那一辆。 林可沁到家，林父特别高兴——这就是“老林”，也就是半年前开车带了高局长一程的那个老同学——他看到掌上明珠回来了，给女儿泡茶，又拿来一大堆零食，过来和她聊天。 “之前周东来找你，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嗯，我在楼下碰到他了。” “那你想要跟他去吗？”林父问着，密切地观察着女儿的眼神。 “你想让我跟他去吗？”女儿柔和地问。 “哎，我当然想让闺女在我附近啦，沪城多远呐。不过，只要你想去，只要为了你好，我什么都支持你！” 她迟疑着说，“可是我跟他去了，就是他的人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林父坚定地说，“周东这小伙子，觉得自己和你青梅竹马。可是你就是和他去了，也不一定要跟他，咱们闺女条件那么好！”林父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就像粉丝看着偶像一般，说到女儿“条件好”，他由衷地笑着说：“你要去了，也可以在大城市里找一个呀！” 说到“大城市”，她想到了纽约，想到了徐明扬，不禁害羞地低下头。她问道，高局长说他和父亲介绍过徐明扬，父亲怎么没有向她提起，于是把当天的经历给父亲叙述了一遍。 “要不是他在，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林可沁感叹道。 “就像高局长说的，那哈佛才子果然天真，这点和你倒是挺像！”林父听罢说道。 第二天，周一，就是徐明扬来到金管局半年的考核日，经过了昨天的闹剧，他心里早有准备会得到差评。高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组织决定把他借调到下属商品交易所，职位为所长特别助理，享受副所长待遇。局长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单位对他的肯定，让他在商品交易所为金管局分管具体工作。 徐明扬心里也很坦然，觉得换个环境也不错，如同之前在京城丁处长所说，郑州商品交易所是全国金融发展重点之一，说不定自己去了那里，能遇到一个赏识自己的领导，能能多做一些实事，而不是一味地写“工作小结”。 徐明扬走出了局长办公室，高局长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说实在的，他其实并不排斥徐明扬，甚至慢慢地开始欣赏这个正直的年轻人，但他必须把他撵走。徐明扬来之前，高局长早已把助理的位置许给了他人，钱都收了，就因为徐明扬在沪城的职位没了，上头硬把他安排到h省，高局长的内心满是抵触和怨恨。今天，给高局长好处的那人听说是助理的考核日，就过来催，说自己已经白白等了半年，实在等不及了。于是，徐明扬成为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局长的内心对他是有点怜惜的，他善于学习，年纪这么小，处世之道已有进步，要是沾到一些天时地利，或许会大有作为的。可惜了，局长想着，继续闭目养神。 曲卫国早在走廊等候，看到徐明扬，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小徐，要记得组织对你好，给你在新单位旁边，就在重山市，提供了一套房子。” “重山市？”徐明扬不解，“交易所不就在我们区吗？” “呵呵，你以为你要去的是郑州商品交易所？是重山市的商品交易所！也是我们金管局的下属单位。”曲卫国嗤了一声，看着徐明扬突然目瞪口呆，答不上话的样子，“这周你休假，准备好搬家吧！”说完甩着手哼着小调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徐明扬手提着公文包，望了一眼身后的金管局大楼。他了解到重山市的商品交易所，不是一个国家级的c而只是地区级的交易所。他意识到，名为“借调”，实为“下调”——他被贬职了。 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踱步到了旁边的公园，在一张木椅子上坐下，正好对着半年前他看到的，那片引进郁金香的空地。阳春四月，本应是郁金香绽放的时节，可是，或许因为水土不服，或许因为去年冬天的霜冻和冰雹，或许因为偷挖偷采的人太多，眼前的土壤上只是一片快枯萎的花芽，它们在开花前就衰败了。 徐明扬开车来到与郑州相邻的重山市，这是他第三次来了，去了当地的岳王庙，虽然规格比老家杭州的要小很多，但岳飞像一样庄严肃穆地立于殿堂之中。徐明扬失落郁闷，忧心忡忡，他看着“天日昭昭”四个大字，想起岳飞也一直被误会和排挤，何曾没有倚着栏杆仰天长啸，感叹命运。可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他还年轻，只要自己志向坚定，终能成就一番大业，他决定重整旗鼓，在新的岗位上好好干。 他想寻求机会尽快调回金管局，于是“下调”之事，他打算先不告诉父亲；这周的假期，他也就没法回杭州，因为面对父亲洞察一切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无法隐瞒。他很快搬完家，重新整理物品时，无意看到了回国飞机上空姐给他的《外籍人士入境卡》和背面留的电话，百无聊赖之际，他联系上了那位空姐。空姐居然还记得他，约他两天后一起去澳门玩，并主动当他的伴游，帮他安排“贵宾服务”。 在澳门，徐明扬重回了阔别半年的德州扑克桌，空姐就一直陪着他，像当年朱丽娅一样成为了他的幸运星，他披荆斩棘，赢了很多钱。空姐趁他高兴，给了他一张某某旅行社出的账单，包括这次整个行程中的航班c酒店c餐饮c豪车接送等项目，而且全部都是他们二人，双份。他一看，要价是市场价的三倍。他把赢来的钱全部用来支付，还不够，又掏腰包倒贴了一些。 当天晚上，空姐来到他的房间，她浓妆艳抹，披着丝滑缎面的和服式睡袍，走到他面前，将腰带轻轻解开，整个丝质睡袍沿着顺滑的肌肤，滑落下来掉到地上。 “这已经包括在费用里了。”看到他迟疑不前的样子，她俏皮地说。 因为白天上当被坑，他已经决心不再和这空姐来往了，但她现在主动送上门，自己既然付过钱了，他就当排解心中不平，顺势将她推倒在床。 然而，当他望着床上性感妩媚的空姐，眼前闪过上周末“摄影活动”的情景，想到这空姐要是在那儿，一定就是坐在老男人大腿上的那种模特，他顿生厌恶，匆匆结束了澳门的行程。 回到重山市，他联系了林可沁，当面向她为上周的事情道歉。他们聊着天，林可沁说她一直都很想出国，现在想考托福，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私教。他一口答应，并且不收钱。 “你要来我们重山市上班了？”她问道。 徐明扬吃了一惊，他还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事。 “我们这里地方小，我爸爸说，他身边的人都在传，”林可沁笑着，“有个哈佛大神，从省里借调来我们这儿工作，这个星期的大新闻呢。我想，既然说是哈佛大神，又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所以肯定就是你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希望 重山市的街道都不大，有些还挺破落，在一幢不起眼的行政楼入口处，一块匾上印着“商品交易所”，“易”字因为掉过漆，重新涂上去的，字体和另外四个字还不一样，紧挨着这块匾还有一块，上面印着“卫生检疫局”。这楼一共五层高，交易所占下面两层，检疫局在最上面两层，中间的第三层是它们合用的食堂。 在交易所的两层里，二楼是行政楼层。徐明扬正在办理入职手续，作为所长特助，他的办公室就安排在汪所长的隔壁。 交易所一楼是一整个宽阔的办公大厅，一排排的桌子，上面都放了电脑。大厅的一半是客户交易区，以前是门庭若市，这两年大家都改用网络下单，偶尔才有客户会来这里，来也只是询问一些问题。大厅的另一半是交易所人员工作区，所有人都在一起办公，科室之间的区分，只是按照座位的区域大致划分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标记显示，都是约定俗成。内部人员清楚得很，哪个区域的人是“市场科”的，哪些是“监察科”c或“清算科”，“技术科”等等（在众多科室里，属“研究科”最小，科长加科员一共三个人，坐在靠角落）；而外面人来办事或咨询，尤其是第一次来的，看到一大片一模一样的办公桌，根本无法分辨出要找的部门。 就这样，这个大厅，半边空空荡荡，半边人满为患。办公人员坐在同一个敞开式的空间，有一个好处，就是方便聊天，而且常常能聊一整天。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前后左右就可以聊；更有意思的，四面八方都会凑过来；最有意思的，甚至能激起整层共同的参与和热议，当下就是如此：徐明扬刚来报到，直接先上二楼人事部，一楼就炸开了。 “刚才他上楼前，谁见过哈佛大神的庐山真面目了？”这就是从上周以来最有意思的话题。 “我看到一眼正脸！”一个女同事激动地说。 “给大家说说长什么样？我只看到背面，真是人高马大，有一米九吧！”另一个急切地问道。 “反正就是很帅！”刚才那位说道，“一会儿你自己看，准备好纸擦鼻血。” “既是哈佛c又长得好，这简直就是不给其他人机会啊！” “来我们这儿的第一个海归，就是哈佛的！”又有人说。 “我同学朋友里面没有一个出过国的。” “我也没有。”发言和回复都很踊跃。 “听说他在美国还上过杂志呢！”还有人爆料道。 “他长得那么帅，是时尚杂志吧。” “是金融杂志啦！”爆料的那位说道，“叫什么福尔摩斯杂志！” “福尔摩斯？这跟那个名侦探是同一个人吗？”边上一个同事弱弱地问了一句。 “神探我只知道狄仁杰” “我喜欢柯南。” 于是又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侦探电视和最新剧集来。 “唉，不是啦！福尔摩斯就是做富翁排行榜的那个！”终于有人把话题扯回来。 “富翁排行榜，为啥是侦探来做？” “这你就不懂啦。”刚才那人得意地解释道，“富人都喜欢隐藏自己的财富，只有侦探才能调查清楚他们具体有多少钱，这样的排行榜才最权威！” “哦，是噢。还好国内没有像这个福什么的来暗中侦察，要不咱一个小县官，都能排上富翁排行榜！”这句引起一阵哄笑。 “不过你们说说，一个哈佛c华尔街大神，为啥要跑来我们所？” “是哦，为啥呀。”有人附和道，“他原本好好的，在纽约交易所，世界级的。咱这里顶多算是个地级吧，交易的既不是黄金白银，也不是玻璃c棉花这样的重要原料。” ”唉，反正人家大神来了，只是借调过来一阵子，咱就好好取取经呗。” “咱这里只交易苹果c桔子，这些玩意儿，美国的华尔街应该不交易吧？”有人问到。 “一会儿你可以问问他呀！” “哈，问谁呢？”汪所长带着徐明扬，出现在这堆正陷入热聊的人们中；所长喜欢和大家打成一片，平时没事时也经常往一楼跑。 “来，正好都在，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哈佛，华尔街，有比这个更牛的吗！总之，要我用三个字来描述他，那就是” “三个字描述，是徐c明c扬，三个字吗？”经过所长刚才一番兴致高昂的夸赞，徐明扬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在一旁打趣道。 “哎，小徐还挺幽默！我想说的三个字是高c大c上：高端c大气c上档次！大家说对不对？”所长带头拍手，下面同事一阵欢呼。 在重山市商品交易所，徐明扬感受到所长很看重他。之前在金管局的时候，高局长不给他任何抛头露面的机会；在这里，汪所长到处都带着他，让他跟着自己接触所有人，包括陪同领导，并且逢人就炫耀这位海归的华尔街精英。他还感觉到，单位里其他的同事和下属都非常敬畏c甚至崇拜他，尤其是女同事对他特别殷勤。顶着大神的光环，他心里十分欣慰，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上司和一个好平台，终于可以施展才华了。 林可沁有时会来他单位等他下班，约他吃饭，补习托福。每次她到了，就在办公楼外静静等候。 “下次来了就告诉我吧，这样你不会等太久。” “我不介意啊你是哈佛大神，一定很忙，不能打扰你；我是学生，有的是时间，应该是我等你啊。” “还有就是不要叫我‘大神’啦。” “遵命，大神！”说完他俩同时忍不住笑了。 春意盎然的五月里，林可沁喜欢穿连衣裙，有白玫瑰提花无袖的，还有淡淡的花卉印花荷叶袖的，也有蝴蝶领结长袖的，从水蓝色到瓦蓝色，或是简洁的白色，每件都应和季节，每件都收腰，勾勒出她完美的纤瘦体型。 徐明扬见她穿着非常时尚，而且每次穿的都不一样，就从衣柜里翻出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名牌衣服，大多是量身定制的衬衫和西装，他已经半年没穿过了。他把这些衣装挂在办公室里，白天还是穿与单位同事们“合群”的衣服，晚上要是和她有约，就在下班时换上，让她每次见到自己最帅气的一面。 他觉得林可沁纯真乖巧，只可惜她的英语功底实在太差，大学四级估计都过不了，更别说托福了。 一天中午，徐明扬在单位食堂和两位下属吃饭： “那位倾国倾城c闭月羞花的女生，是徐总的女朋友吗？”一位下属问道。 “是不是啊？她经常在单位门口等您，路过的同事和路人，没有一个不回头多看几眼的呢！”另一个说道。 徐明扬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她的英语老师。” “徐总要是有了女朋友，那咱们单位里女同事们心里被伤害的面积一大片呐！” “既然不是女朋友，那我爆她的料，徐总不会被冒犯到吧？”之前那位谨慎地说道。 “但说无妨。” “哦，我家附近的‘翡翠明珠’，我经常路过的，看到那位美女进去，而且挺有规律的，每周都去几天，每次都差不多是同一个点，大概就是我吃完饭回家的时候。” “你说的‘翡翠明珠’是？”徐明扬问。 “徐总，你来重山市两个多月了，大名鼎鼎的翡翠明珠夜总会啊。”另一位同事说。 夜总会？徐明扬能想到的，是在美国的那种喝酒蹦迪的场所，以前朱丽娅也挺喜欢去的。他觉得林可沁不像是去夜店的性格，但即使去也无可厚非。 “跳舞的地方？”徐明扬问。 “跳舞？嗯也可以跳，应该就在客人身上跳吧”他看徐明扬疑惑不解，补充道，“是高档会所，就是那种你懂的。” 那种场所？徐明扬听上去感觉不对，“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我看到很多次了，不百分百确凿，绝对不敢向您提起。市场科的‘猴子’——哦，就是小孙——他和我住一个小区，我们一起都看到过好几次。” 正巧小孙就在旁边桌，下属就把他叫了过来。 “那姑娘的美貌，绝对没错！”“猴子”确定地说，“我们亲眼看见，她从一辆高档轿车下来，然后走进去的，我们猜她应该是在里面上班。” “上班？做服务员吗？” “就是做”“猴子”还没说完，徐明扬已经明白了。 “不可能！”徐明扬脸都红了。 “徐总，咱们第一次看到时也觉得不可能，这姑娘看上去挺正经的。”爆料那位同事说道。 “人不可貌相。”另一位附和道，“徐总，你回国不久，还得多多了解国情啊。这话怎么说来着，白天光鲜亮丽，晚上乌烟瘴气。” “有些人就是物质欲膨胀，或者攀比，在朋友同学面前炫耀，今天新买了一款名牌包，明天又多了一双鞋原本好好的女孩子，天天追驴牌c爱马牌” “怪不得她每天都能换新衣服。”徐明扬现在想来，那些衣服都是时髦新款，应该价格不菲。 “哎，很多时候也不能全怪她们，有些确实是迫于生活压力，有些被逼良为娼，”这话让徐明扬脑中有浮现出曲卫国的嘴脸，“不就说嘛，现在有美女的地方，就有野兽！拍戏的身边有导演，工作的地方有上司，就所谓纯净的学府里，都有那种教授c校长，如狼似虎。这种事情我们听得还少吗？” “也不能全怪男人吧！这也是一个愿打个愿挨啊。” “就是就是，那个姑娘，这么漂亮，又按时c有规律地去那种场所，除了‘上班’，还能做什么？”“猴子”很坚定地说。 “她都不考虑当模特，她告诉过我，就是因为模特界潜规则太多了，怎么可能”徐明扬涨红了脸。 “模特赚的，和那个行业就不能相比咯！在那里一个晚上可以赚好几千，那么漂亮的，肯定是头牌”小孙并没意识到徐明扬正喘着粗气瞪着他，“要是一夜多接几个单，比您在美国还赚得多呢！” 下属赶紧说：“哎，‘猴子’这人心直口快，徐总千万不要介意啊！” “不过话粗理不粗。”另一位下属说。 “不要说了！我不信！”徐明扬面红耳赤，起身大吼，引来四周目光，“你们这是三人成虎！下次你们要是再看到，当时就立马通知我，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你们不得造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夜店 还好那天林可沁没有约他补习，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那天晚上，徐明扬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所认识到的林可沁，玉洁冰清，难道只是演给我看的假象吗？那天我们一起在摄影活动中，她表现得明明很矜持，怎么会背地里做这么肮脏龌龊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心里，坚决不信同事所说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心神不宁，脑中各种景象乱成一片，眼前仿佛看到，坐在老男人大腿上的，不是模特，而是她；在酒店房间，脱下睡袍展露身姿的，不是空姐，还是她，然后将她推倒在床的，是一个流着口水的老男人。 徐明扬想到了单位同事们最爱闲聊的娱乐圈的种种绯闻，还有父亲常和他提起的大学里的那些事，他竟渐渐地说服自己相信了同事的话。他后悔自己遇人不淑，更恨自己不会识人。难道曲卫国说的是对的，“这就是社会的规则”？这是什么样的规则啊！ “这些与我何关？”他转念一想，“林可沁爱做啥做啥，我犯不着为她失去睡眠。”于是他试图抛开这些念头，强迫自己睡着。可是，他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眠。 若谣言是真的他感到一阵恶心。他又想了半天，甚至起了念头，即使林可沁是在那里“上班”的，他或许照样可以喜欢她。俗话说得好，男人爱做两件事，一是勾引良家妇女出墙，二是帮助失足少女从良。他前思后想，眼前又出现了澳门酒店里空姐的姿态，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摇了摇头，即使林可沁能改邪归正，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她 第二天，他心不在焉c混混沌沌地上了一天班，他几次拿起手机，差点要拨林可沁的电话，直接问个清楚。每次，理智最终还是控制住了他的手，这样冒犯地去问一个女生，极为不妥。晚饭后，他心里还是翻江倒海，他要等同事“下次看到通知他”，不知再要度过多少个漫长的不眠之夜。他等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现在去探个究竟。 他来到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这是一个酒店的正门，门旁挂着一块霓虹闪烁的门牌，“翡翠明珠”四个大字，由不同的颜色变幻显示着。走进酒店，坐电梯从二楼出来，他立刻就被震撼到了。这个夜总会的大厅，豪华的欧式吊顶坠下各种华丽的吊灯，闪烁迷离；如此极尽奢华的装修，他在美国都不曾见；他参观过英国女王的白金汉宫，和这里相比，简直可称简朴。 他说自己是客人，服务人员看他只身一人，带他去一间小号房。从大厅到房间的一路，四面八方的射灯，交相辉映着金碧辉煌的墙面和全大理石的地板。在这么一个土气的城市，一条破败的街道，一个外表普通的酒店里，居然有此等仙境，他感觉做梦一般。进了房间，他发现里面同样华丽。“经理”带了一批女生进门，在他面前排开，一一报上自己的名字，他说不感兴趣，经理就让她们撤走，不一会儿又带了一批，他又摇摇头。 这位经理，虽然姿色已退，但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尘，为难地说：“客官，挑了这么多，没有一个满意的吗？那你要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到后面帮你再找？” “我要一个叫‘林可沁’的。”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徐明扬顿时感到欣慰，他继续说，“林可沁”是个学生，并简单地描绘了一下她的长相。 “我的小姐里没有这个人。”经理这么说着，徐明扬心里暗暗高兴。 “喜欢大学生，你早说嘛！”经理笑着继续说，“大学生价格会高一些哦，我给你带来。” “不，不，我只找那特定的一个人。” 经理装作没听懂，故意没领会他的意思，转身去找人了；几分钟后，带来一个学生样的女生，让她坐在徐明扬旁边。 “房间是有最低消费的，客官，你不点女生也是付一样的钱！”经理说完，就去招待其它房间了。 陪着徐明扬的女生，惊异地看着他，平时接待的都是中老年人，现在身边这位竟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还长得如此帅气，对他一见倾心。 徐明扬心里想着，刚才那位经理说不认识林可沁，未必是真话，他就问身旁的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叫“林可沁”的女生在这里上班。小姐说没有，但说这里的女孩子都不用真名，只用化名。徐明扬想起她确实有个小名，就问认不认识叫“可心”的，她还是摇了摇头。 再次确认后，徐明扬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恨不得现在可以召集所有同事，拿起扩音器，向他们大声宣布，自己已经证实了林可沁的清白。 “我不是‘出台’的那种小姐但是你要是有想法，我今晚可以跟你走”女生在徐明扬耳边，略带羞涩地对他说，“不过，你要自己负责酒店房间” “一般的‘出台’，不用自己订房间吗？”他好奇地问。 “如果是夜总会安排的，就直接去楼上了。” 夜总会位于酒店之中，真是方便了客户。 “不用了，我今天只是过来找人的。” 见他这么执着，小姐于是告诉他，这里的女生是分组的，她自己是这位经理手下的，但这里还有别的经理，管其它组的女生，她就不知道了。 徐明扬立刻站了起来，原来林可沁还是有可能在这里！他走出房间，来到走廊，这里人流不息，有来往的客人，有一队队的小姐，跟着不同的经理穿梭于不同的房间。这条走廊，应该是“上班”女生的必经之道吧，他想着，要是在这里抓到她，他就可以当面揭穿她。 陪徐明扬的小姐赶紧从房间出来，拉着他的手说，不能在走道里逗留，因为很多有身份的客人在这里，不想被闲杂人等看到。正说着，就路过一大批人，都是穿着棕色或灰色夹克衫模样的中老年男子，他们神情猥琐，有说有笑；最前面带路的，倒是挺精神，狠狠地瞪了徐明扬一眼。小姐连忙低下头，小声对徐明扬说，这就是我们的大老板。 徐明扬上前，对着带路的那人问道：“你就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 夜总会老板斜眼看这个年轻人，并不作答，摆手想拨开他，可是他站着像头牛一样，哪里被拨得开，推都推不动，于是老板绕开，想继续往前走。徐明扬一个大步跟上，堵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说：“我要找人！” 老板做了个手势，让经理先带那些客人们进房间，此时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急急赶来，站在老板两旁，恶狠狠地盯着他，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大声吼道：“你是来闹事的？” “我来找一个叫林可沁的人，只要见到她，我马上就走。” “林可沁？”听到这个名字，老板嘲笑了一声，“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 老板果然知道这个名字！徐明扬原本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喉咙口，他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哪儿？哪个房间？我要找她！” 老板撂下一句话：“她现在在楼上陪我儿子。”看着徐明扬惊异的神情，哼了一声，继续说，“她忙着呢。你快滚吧，不然我把你扔出去！”于是示意左右保镖。 徐明扬虎背熊腰，即使穿着衬衣，他雄健的肌肉线条依然明显，他怒目震慑两个保镖，他们居然不敢近前。 徐明扬被刚才的话触痛了，因为那证实了他最可怕的噩梦。夜总会的“楼上”——原来她和夜总会老板的儿子在楼上开房他咬了下嘴唇，说道：“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 老板凶神恶煞地说：“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徐明扬既然确认了林可沁就在这里，胸中一团火焰，他喘着粗气，完全忘了自己的安危，脱下衬衫，只剩一件白色背心。不就是打架吗，来吧！今天无论怎样，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她，亲口和她一刀两断！ 这时又赶来四个保安，和之前两个保镖一起，团团围住他。 他突然大喝一声：“我是省里的官员，我要举报查处你们！”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翻出金管局的工作证。 夜总会的老板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人年纪轻轻，职位却这么高，来头不小，倒吸了一口气。他想起，以前街对面还有一家夜总会，因为得罪了某个官员，第二天就来了一辆推土机，把那三层楼高的房子硬生生地推成了平地。 “你要见林可沁是吧？跟我来，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举报我！”老板讥笑着。 跟着夜总会老板去坐电梯上楼的一路，徐明扬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原来同事说的都是对的，这世道果然如此黑暗，他悔恨自己这么稚嫩，被漂亮的容貌c天真的外表所迷惑，只看金玉其外，不知败絮其中。他刚才这么执着c不惜一切地要找她，而现在，马上就要见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甚至有点害怕起来，见到又怎样，能对她说什么？还不如不来这里，或许可以自欺欺人，让心中留存一些她的美好。“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已无路可退，于是他决定，一会儿见到，当场和她绝交，再也不相往来。如果这一切是场噩梦，那就让它快点结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梦想 从四楼电梯出来，徐明扬发现这里不是酒店楼层，而是办公室。老板带他进了里面最大的一间，一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在画画，林可沁在一旁设计自己的服装画稿。她抬眼看到徐明扬只穿着背心c神色凝重c喘着粗气的时候，那场景多么尴尬！原来，这位老板的太太出国旅游了，他自己每晚要管理夜总会，无暇照顾儿子；林可沁的爸爸是他的朋友，于是经常晚上会找她来陪儿子写作业，或教他画画。 “你这个朋友，在楼下砸我的场子，还威胁要举报我的店！”老板没好气地说。 林可沁听完之前发生的过程，看着还一脸通红的徐明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此刻的他，望着她的笑容，那么的天真无邪，她的双眼，就像十岁的女孩子那般清澈纯净。她对徐明扬早就一见倾心，经过了这个晚上，又感受到了他的关切和爱护，她终于找到了心之归属。 第二天，她去找了周东，就是那天在她学校里追着她的，胖胖敦实的个子，小平头。 他们同年，小时候就是邻居，又在重山市一起上的小学和中学。周东自认为是她的青梅竹马，一直死缠烂打地追她。他了解林可沁的内心一直渴望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因为她说，“只有大城市才有时尚。”他是当地出了名的矿老板的儿子，家业全在h省，为了林可沁，他对自己的父亲软磨硬泡c好说歹说，终于从父亲那儿求得一千万元，使他可以带她一起去沪城发展，让她在那儿继续进修服装设计，然后在那里开一家服装店。 但周东不知道的是，林可沁还有一个梦想，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因为她从来就觉得不可能，想着都觉得有点可笑。她的梦想是出国，去国际时尚之都。虔诚翻看每期时尚杂志的她，幻想自己列席纽约时装周c或者巴黎时装展；她听说过纽约时装学院，很多知名的设计师都在那里上过学，她要是可以去那儿进修，或许有朝一日，她的作品也能被杂志上那些一线品牌看中，展览在国际舞台上每次甜甜地想到这些，她就会打个瞌睡，因为这些还真是只有在梦里才有。 普通人要实现梦想，只能靠自己努力，但努力毕竟有限，所以理想也就越来越遥远。漂亮的姑娘，要比常人多两条路：一条是被潜规则；一条是嫁个好人家。林可沁也想尝试自己出国，可是天生丽质的缺点，是从小别人就总告诉她无需太努力，她也不大用功，除了画画和设计，其他成绩都很差。另外，重山市基本没有出国留学的人，更不用说出国学习时装行业，怎么申请这类学校，她连个可以打听的人都找不到。至于潜规则，她天性纯真，洁身自好，虽然知道是捷径，但她想着就恶心。通过排除法，她也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俗话说，长得好不如嫁得好。她既然长得这么好，那一定要嫁得非常好才行。 所以她一再犹豫。去沪城，这个全国时尚之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对于一个爱时尚设计的女孩实在太诱惑了。虽然周东没有明说，但是她明白，她绝不可能白拿别人的钱，何况是一千万，一旦跟他去了沪城，那她就是他的人了。她知道，婚嫁这条路，只有一次机会可走，周东长得也不难看，性格虽然痞了点，而且不思上进，但对她好应该是毋庸置疑的。最关键的是，她也不觉得能遇到更好的选择了。 直到徐明扬的出现。 刚认识的时候，她看到的他，就是一整个金色的光环，那强大的气场，耀眼的光芒，刺得她难以睁开双眼。渐渐熟悉之后，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好，虽然她觉得只是男神对于迷妹的那种友好，但她已经很满足，因为她的梦里已经不是一个人，飘荡在巴黎或者纽约的街头，寻找着时装秀的地址；她的梦里多了一个人，当那人牵起她的手时，纽约城市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秀场的t台，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 她拒绝了周东，并断然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纠缠她了。 这个夏天，徐明扬觉得自己简单的生活因为林可沁而变得美好，虽然他在单位的工作还是写小结，就是那些，每周的，每月的，周而复始，反正在哪儿都一样，他也习惯了。比起在金管局，他在这里多了一项工作，就是陪着所长接待领导和来宾，跟他们应酬；另外，他还有一个差事： 汪所长家里养了一条萨摩耶犬，名叫“旺旺”，他特别珍爱，每天中午午休c下午下班后，只要有空都会亲自遛，带着它在小区里c公园里到处转，逢人就炫耀它的美貌。旺旺长得确实好看，浑身纯白的毛，加上一张始终保持微笑的面容，人见人爱，给主人面子贴金。有时，所长因为有事脱不开身，又知道自己的老婆不爱遛狗，想到徐明扬住在同一个小区，又是美国回来的，就让他帮着去遛。“听说美国大多数人都养狗，小徐一定有经验的”，所长想着就很放心。 徐明扬接送旺旺的时候，总感觉汪所长的家里很奇怪。所长夫人，名叫白月娟，每次都在家，似乎没有工作。一般家庭主妇，在家带娃做家务，也算正常，可是所长家里没有孩子，只养了一只狗，而且夫人还懒得去遛它。最让他惊奇的是，所长夫人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模样，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美貌中略带成熟的风韵；汪所长已经年过半百，头发都稀疏了，还有些发白。这对夫妇站在一起，少妇的身材还保持得很好，而所长大腹便便，倒像怀了孕一般。 白月娟对他很是友好，他的年轻帅气使她心跳加快，激发了她的青春荷尔蒙，他下楼去遛狗，她会去窗口多望一眼他高大伟岸的身躯。 徐明扬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下班后和林可沁约会。盛夏正是恋爱的季节，他们牵着手，逛过了重山市每一个公园，走过了每一条街道。 有一次问她为何选择服装设计专业，她说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衣服c还喜欢画画，长大就爱上了时装设计。她平时身上穿的，有些是依照大牌的灵感和元素，在当地小市场里淘一些类似的，然后自己改，还有的是参考国外品牌的样式，亲手绘制版型c寻找布料，再到裁缝那儿做的。这样既好看合身，自己满意，又不花很多钱。徐明扬很是感叹，和林可沁交往越久，就越感受到她的清新脱俗。 或许是因为他过去十年在外从未找到归属感，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和她一起的美好记忆，他虽是新来的，但已经喜欢上这里的一草一木c风土人情。他想到，同事们确实爱八卦了一些，但心肠都是好的；至于贪官污吏，毕竟是少数，任何时代c任何地方都会有这样的蛀虫，他相信这个社会还是正气抬头，会越来越清廉。杭州是他的故乡，而这里，他已当作第二个家乡了。 他们散步时，他会问她小时候住过的房子c上过的学校c放学后嬉戏的地方。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自卑情结，刚和他认识的时候最为强烈，随着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稍微淡一些了，但这种感觉她从来无法抹去。她羞于讲太多自己土生土长的环境，或是自己的成长经历，那些在他眼里应该都太土气了吧，她想。因此，她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或者就说很多地方已经拆掉重建了。她更喜欢聊他在美国的生活，甚至问到细枝末节，她都听得兴致盎然。 一天晚上，他们十指相扣，在公园里漫步，看着夜空的星星，她问道：“你之前说起在那里还有比纽约时装学院更好的学校？” “是啊，帕森斯设计学院，时尚设计排世界第一呢。” “原来世界最好的服装专业，不在巴黎，而在纽约”她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说过纽约时装学院在第八大道？这个学校又在哪里呢？” “帕森斯的主校区好像在第五大道上吧。”他努力回想了一下。 “第五哦美国最繁华的购物街，就是上次你说有lvc古驰c香奈儿旗舰店的那条，是第几大道？” “那就是第五大道。” “原来最好的时尚学院就在时尚街上啊！” “呃帕森斯在第五大道的下端。你说的那些名牌店，在第五大道的中城区，都靠近中央公园了，还挺远的。” “那你周末的时候，会去中央公园吗？” 有个周末，他开车带她去了汝阳的西泰山，他们牵着手一起看了情侣峰，一同走过情侣古道，来到一个小湖前歇息。碧绿的湖水，静静地躺在周围群山的环抱，而她正躺在他的怀抱里，在这最浪漫的时刻，她终于鼓起勇气：“你还会想回纽约吗？” “可能会去旅游，但不会再去工作生活了。” “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有你，”他看着她美好的双眸说道，“我就喜欢。” “除了我呢？你还喜欢这里什么？” “中原的大好河山，还有，回国的归属感。” “你真的愿意在这么小的地方，我是说重山市，一直呆着吗？” 她只是弱弱地问了这么一句，但因为他最近和父亲通话，每次都要被问类似的问题（父亲还不知道他下调到重山市），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赶忙为自己辩解道：“之前可能是我锋芒外露了，或者就是不懂变通，可能没有处理好和领导的关系，但现在慢慢开始学会为人处事了而且在国内，不像是在美国那样但靠业绩就能提拔，还有很多其它因素，这个不能心急，要慢慢等。所以，我很愿意在这里呆下去。” 他口口声声说“不能心急”，讲得时候倒是很着急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大堆。她发现他对这个话题有如此戒心，不敢再问下去。 “你觉得呢，我不该在这里呆下去吗？” “你在哪儿我都喜欢，都会跟着你。”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此刻，她甜甜的小嘴已经印在了他的唇上。 恋爱使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冬天，到了新年。重山市这个小城依然是那样，徐明扬的工作也还是那样，林可沁离毕业又近了半年。那个周东，自从被彻底拒绝之后，心灰意冷，索性堕落，成了当地的一个小霸王，雇了几个狗仔每天暗地里跟踪着林可沁和徐明扬。 “都快半年了，你还没有向他提起，想让他带你出国的事吗？”林可沁的闺密问她。 “我只试探过他一次，可是他好像很坚定要留在这里发展。” “他发展得好吗？不是说暂时借调到咱们重山市来的吗，都这么久了，还没调回省里吗？” 林可沁摇了摇头。 “那你就劝他一下，试着说服他不要再一根筋在国内发展了” “我怎么敢劝他，他是哈佛大神啊。” “他是你男朋友啊。” “只是男朋友嘛” 看着她一脸犹豫，闺密说道：“那就这样，你先把他‘搞定’，然后他就听你的了！” “‘搞定’？你是说‘那个’吗？”林可沁害羞得支支吾吾，“我们还没有耶会不会太快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 “人家是美国回来的，应该很开放的呀！”看着她脸都红了，闺密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其实不是那个啦！‘搞定’，就是让他先娶你啊！” 林可沁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要是他们成婚了，他又在国内停滞不前，她就可以趁机在枕边说服他，然后在纽约，他帮她申请了帕森斯学院，再然后她在纽约的顶级时装公司做了设计师 正当她觉得一切都设想得很美好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矛盾 林可沁万万没想到，两个星期后，她和闺密的对话，不是他和徐明扬的进展，而是这样： “反正他们穿的情侣装！要么是她先喜欢这个品牌，他跟着买的；要么就是他喜欢；或者就是一起买的！”她撅起嘴。 “人家以前在国外是男女朋友嘛！”闺密安慰道，“不就是博柏利大衣，你让你的‘小明’给你也买一件啊。” “我们还没结婚，我不想花他的钱给我买衣服还有，你起的‘小明’这个名字，听上去也太路人了。” “哈哈，你还在叫他‘大神’吗，可是‘小明’多亲切呀。” “大神说过，纽约人冬天都这么穿，即使不穿风衣的，也会穿那种既保暖c又很修身的羽绒服，不像是这里，天气一冷，大家穿着羽绒服都像一个个轮胎。” “你要是不甘心，你就自己买一件吧。” “一件这样的风衣，全羊绒的，近十万块呢我怎么买得起。” “你可以买，”闺密眨了眨眼，“a货呀，高仿的那种。” “不行不行。他时尚感那么强，要是发现了，该多么看不起我呀” “不过那风衣是挺好看的，穿在小明身上，特别显气质！” “穿在那女生身上，也很显气质而且她那身材”林可沁醋意满满。 “要说收腰和身材高挑，我不信有人能比过我们的市花！” “不是啦，我是说，她的身材主要是，脱下大衣后，穿着毛衣，还特别有料，不像我”林可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据说美国人是喝牛奶长大的，是不是那边的女生都这样？”闺密比划了一下。 “他们还约着一起去打网球。” “你要一起去吗？” “我应该连球都碰不到，就不去丢脸了上次一起吃饭，感觉他们有好多共同语言，而且时不时地夹一些英文，我又听不懂。”林可沁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嫌我英文差，不愿意带我出国呀！” 是的，朱丽娅来了。她在纽约工作的医院和郑州医院有个合作项目，当地从美国引进最新的医疗器械，纽约那边就派了一个小团队过来短期访问，指导安装和使用。她知道徐明扬在h省，就报名过来了，还是访问团里唯一会说中文的成员。 朱丽娅不知道徐明扬早已下调在重山市的交易所。虽然已经半年多了，他一直瞒着父亲；他知道朱丽娅平时和父亲也有交流，加上他为了面子，就和她说自己在省里的金管局上班。可他为何不住在郑州，而住在相邻的重山市？这点她有所不解，但也没多问。 有一天，他们一起吃饭，朱丽娅向他吐槽自己当天的奇葩经历： “我要从x机关办一个医疗器械的许可证，就先上了对方单位的网站，想查找办理流程和需要的文件。没想到” “让我猜猜，”徐明扬微笑一下，“在他们网站上找不到，对不对？” “对啊！网站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于是我就打电话，接电话那个人给我讲了一套东西，让我准备。我看中文字已经很累了，写字打字就更难，还有医疗专业术语，要一个个查字典翻译，好不容易都弄好了。 然后我带着去了他们的办事处。先是要排队，排了好久啊，排到后拿了一个数字，再继续等。我等的时候，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写着办事流程，居然和电话上那个人说的不一样！很多文件都要重写，我不知道应该跟着哪个，想到前面工作台问，被冷冷地甩了一句，排到号才能问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我就回去按照海报上的又补充了那些文件。今天我又回去，还是先排队拿数字” 她讲得都累了，喘了口气，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 “反正就是排队，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窗口，那接待的工作人员看了我的材料，竟然说有些材料不对！我之前电话上都确认过的，而且这里墙上明明挂着海报。我和他争起来，你知道他竟然说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你先说。” “他竟然说，那个海报上的是前年的旧版本，他们只是一直懒得换，电话上告诉的也不算，一切以窗口当面说的为准！我又得回去改！弄了三天了，一个证都没弄下来，耽误这么长时间，那些医疗器械，我的天呐，可以救多少病人的命啊！” 她说完，瘫在椅子上。他同情地看着她。 “这简直，”她还是沉浸在恼怒中，“已经超越了‘官僚主义’（这个词她说的是英文），那个词叫什么？” “‘红色胶带’？”徐明扬也用了英文。 “不，更过分！我都找不出词汇可以形容了！” “呵呵，我们就叫它‘中国特色’吧。”他宽慰她说，“别生气了，来来，我们吃，这些菜也是中国特色啊，你要入乡随俗嘛！” 吃完饭，徐明扬很受启发，不仅他平时办事中也经常遇到类似情况，而且就在他所在的交易所，商品的交割流程也完全如此，有时客户会向他如此抱怨。 接下来的三天，他起草了一份更新交易所网站的计划，可以让交割流程和表格填写全部能在网站完成，不仅能给客户带来便利，还能大大减少单位的开支。他对这份计划非常满意，交给了技术科办理。 周五，他和朱丽娅约了晚饭，下午她办完事，正好路过金融管理局，就想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顺便看看他上班的地方。保安听到“徐明扬”的名字，带着嘲讽地哼了一声，告知她此人早已调到地方上，很久不来这里上班了。朱丽娅大为吃惊，就发短信给他，说她就在重山市，不如等他下班后，在他家碰头然后就近吃饭。 她找到徐明扬住的小区，发现里面都是破旧的矮房，墙面脏脏的，路边正好有人在收垃圾，大的垃圾桶全敞开着，一股让她反胃的气味袭来。她按照地址走进他住的那栋，走上楼梯，一路都很阴暗。 “你的项目都在郑州，今天怎么会在重山市办事？”她刚进门，他就问道。 她定睛看着他，反问道：“你的单位也在郑州，为什么住在重山市？” “这里离郑州开车很近，房价便宜很多。” 她见他还在撒谎，气得鼓起了嘴。 “在美国不也是这样，很多在城里上班的人都住在郊区啊。” 他不补充也罢，越这样遮掩，她就越生气，大声说道：“明，我下午去了金融管理局找你！你还想骗我多久！” “我我是借调过来的。”他支支吾吾，“你不懂，这个国内很常见。我没有骗你，你看，我还有金管局的工作证。” “那你什么时候回那里上班呀？” 他无言以对。他本来就不善说谎，尤其是当面，这就是为何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杭州看父亲了。 拆穿了他的谎话，朱丽娅摇着头说，“你还记得哈德逊河吗？我认识的明，不是充满阳光的玻璃高楼，窗外没有河景的房子，你是绝对不考虑的。我不能相信，你住的这个房间，黑漆漆，阴森森的简直就是一个‘小黑屋’！”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窗口看去，看到的只是对面房子的外墙，没有半点风景，不透一丝阳光。 她激动地说：“明，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沦陷到了什么一种境地？” “我怎么就沦陷了？” “在这个小破城市里！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华尔街叱诧风云的样子吗？这次回来，我感觉你和当时我熟悉的精英，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番话刺到了她。 自从回国以来，他无论在哪儿都被尊称“大神”，尤其是在重山市，“哈佛才子华尔街精英c放弃国外高薪c回国工作”事迹，当地的报刊和电视一直到现在还在报导，市民们也津津乐道，他走在大街上都带着明星光环，虚荣心很是膨胀。工作中，汪所长逢人就夸他，同事也敬畏他；生活中，他的朋友，尤其是林可沁，都对他如偶像一般崇拜。唯一不是这样的，就是他渐渐疏远了的父亲。 平时耳边一片赞扬声，此刻一句批评就听着尤为刺耳。他辩解说，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摸清国内办事套路和上下级处理的法则，一定很快能调回金管局，并且步步高升。 “明，你疯了！”这是她离开他家前的最后一句。 他们的晚饭自然是没吃成，第二天约的打网球也告吹了。徐明扬心情很差，知道林可沁回爸妈家了，也就没去找她，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吃了饭。朱丽娅连饭都吃不下，她在当地又没有朋友，索性买了机票，飞去了杭州。 这是朱丽娅第二次见到徐父，上次还是和徐明扬一起的。徐父觉得她性格直爽，常青藤学校毕业，她们家二代都行医，在美国当医生是很体面的工作，因此他很喜欢她，暗暗希望儿子能和她复合，回到美国过以前的生活。 他们谈到徐明扬，朱丽娅一吐为快： “明回国后变了太多。和他一起的时候，他会无意间流露出一些没素质的表现，比方随地吐痰；还有一次，他开车带我到了一个停车场的入口，一个老爷爷样子的保安给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说这里已经停满了，你猜明怎么样吗？他开车就往那个保安身上撞！强行开进去！还乐呵呵地教育我说，‘你知道吗，在国内，对这种贱人不能有礼貌，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就会骑到你头上；你要碾压这些下人，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还有，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明学会了撒谎，他以前一向以耿直诚信为荣，这也是高盛这样的投资银行那么重用他的原因，在华尔街天天和巨额金钱打交道，即使稍有不诚实的举动，都会被立即开除的！” 徐父听了，既感慨又无奈，好言劝解她，说徐明扬各方面都很优秀，就是性子太固执，听不进别人谏言，一根筋地要在国内发展。他俩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再劝，让他能清醒认识自己的变化和处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忧虑 林可沁其实并没有那么雄心壮志。出国是她的梦想，能实现当然好；即使不行，只要徐明扬能带着她去一个时尚大都市，比方说沪城，她也会欣然接受。退一万步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朱丽娅的到来，带给她无尽的危机感，仿佛徐明扬要稍纵即逝了。她忧心忡忡，就去找父亲聊天。 “好闺女，我也希望你能出国。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那男朋友在国内的发展。不如你们早点一同去纽约，实现你的时尚梦想。要是还能在美国生个娃”看来林父早有自己的一套设想了。 “爸！”林可沁羞涩地低下头。 “听说美国是‘落地生根’，对吧，在那儿出生的娃儿就是美国人了。”林父激动地说，“要是这样，真是锦上添花，给我们家光宗耀祖咯！” “爸，你想得太远了” 她告诉了父亲徐明扬的前女友这阵子专程回国来看他的事。 “你说的这个美国姑娘，迟早是要回美国的，对吧？” “她也是华人他们三天两头一起吃饭。就像您说的，明扬在国内也不得志，会不会就和她一起回去了？” “他不能这样抛下你不管吧？” “外国的观念，谈恋爱都是很随意的。”她一脸惆怅，“况且，我们在一起才半年多而已。” “唉，不管中国姑娘c还是美国姑娘，没有人比得过我家闺女，美貌c乖巧c孝顺，样样都有，上哪儿能再找一个给我瞧瞧？” “她也长得很漂亮，而且，人家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他们才是背景相似c门当户对” “唉，看你这话说的，咱可不能自卑啊！”看着爱女着急的样子，林父心如刀割，一边安慰，一边心里打起算盘。他深深理解女儿的难处：一方面，暂时要稳住徐明扬在国内，排除他和旧情人一起回美国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当女儿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说服他带着女儿一起出国，到美国定居。这两件事，看似充满矛盾，林父却有了主意。 “好女儿，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嗯。” “那你是非他不嫁了？” 她又点了点头。 也难怪，林父心里寻思着，周东那一千万，女儿都不要，偏偏要这个哈佛才子。而刚才“门当户对”这句话，提醒了林父，他问道：“你的男朋友，可曾问过你家里的情况？比方说，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还没有，他也没有提起过带我见他的父亲，可能他觉得还没有到谈婚论嫁吧。”她说着又更气馁了。 “那好，下次要是他问起，你就说我是‘商会会长’，具体的不用多说。“林父已经想好了计策，“小乖乖，你先别急，接下来的事情由爸爸帮你‘搞定’！” 如果林可沁真正了解徐明扬内心的感情，她大可不必这么沮丧。其实，他心里始终有她，从没想过要抛下她。但是，一直以来，她只把他当作大神来膜拜，而没有当作真正的爱人。不平等的爱情令她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使她怀疑一切，她对他的内心没有十分的把握。另一方面，她在他面前谨小慎微，从不表露最真实的心迹，凡事最多只是试探，然后顺着他想的方向去说去做。所以，他也并不确定她想出国读书工作的梦想。 转眼又到了周五，自从朱丽娅说他“沦陷”，徐明扬一直闷闷不乐。他来到单位，开始写一周小结，想到自己上周提交给技术科c关于更新交易所网站的提案，一直被搁置着，既没有办理，也没有任何反馈意见。他找到技术科科长，那科长说他做不了主，得去问所长，于是徐明扬来到汪所长的办公室。所长叫他在这个办公室里头呆着不要出声，自己出去了。过了两分钟，徐明扬听到，所长从楼下带上来几个职员，到了所长的接待室（自己身处的办公室的外面一间），职员们并不知道他在里面，他们在谈关于他的提案，他听得一清二楚： “徐助理的建议，是要抢走大家的饭碗呀！”其中一个说。 “对啊！要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在网上完成，那还要我们这些接电话和窗口办事的干什么？”另一个赶紧附和。 “徐助理是从国外回来的，有些想法不切实际” “所长要为我们做主啊！” 等一行人离开后，汪所长回到里屋，恳切地对徐明扬说，“小徐啊，你都听到了，你这提案，还得慎重啊！” “所长，在我们交易所，商品的交割是客户交易后最重要的手续，每个月每个产品都要做，要是能在网上进行流程，我在报告里测算过了，能节约（多少）成本，这样给国家省钱，给百姓提供方便” “哎，那你有没有考虑到，咱们所里面的员工也是百姓，他们丢了饭碗怎么办啊！小徐，你不能一味地追求国外那一套，毕竟国情不同嘛！来来来，时间不早了，咱们要去招待领导了！” 几个小时后，徐明扬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洗浴池里，和一帮老男人一起泡澡。他原本非常抵制公共浴池，觉得很不干净；但是领导喜欢，他也就逼迫自己适应了。冬天上面的人来访，特别喜欢泡澡，这星期他天天都来，光昨天就接待了三批人，泡了三次澡；天气冷，皮肤容易干燥，他都脱皮了。 此时，身边的汪所长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徐明扬陷入了沉思： 他的方案，不求完全被采纳，有问题可以讨论；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他只求一点反馈。可是提交了那么久，偏偏就是杳无音讯，既非赞同，也无反对，要是今天他没有主动去问，恐怕他连为何一直被搁置的原因都不知道。 这是他来到这里，也是回国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可以做件实事，而且在他看来，是件利国利民的实事。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任何实事他可以做。他一直以来的工作，除了写小结，就是泡澡，还有就是遛狗。想到那只漂亮的狗，他突然意识到，有着漂亮履历的自己，也就是一只所长带着到处炫耀的狗而已。 他们一行人泡完澡，正准备去“翡翠明珠”；他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他想念父亲，只有父亲一项对他直言不讳，或许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一剂良药。 第二天一早，他赶到杭州，来到他为父亲在西湖边买的别墅。 “要么好久不来，要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父亲严肃地坐在那里，令人生畏，“上周末，朱丽娅也来过了。” “朱丽娅居然来了父亲这里，原来她还是这么爱我”，徐明扬想到。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先为隐瞒自己下调的事道了歉。他告诉父亲，和朱丽娅吵架之后，自己如梦初醒，也一直在反思她说过的话。父亲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 “但是，我在国内放不下一个人，”他坦言道，“就是林可沁。” “你那个女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做生意的” “这年头，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答不上来。 “听你描述，那个女孩子挺纯真的；可是我对她的家庭背景很是怀疑。上次你去夜总会，那种乌七八糟场所的老板，居然和她的父亲是好朋友，那她家应该不入流，配不上我们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可是父亲，您都还没见过可沁” “这是因为，你自从回国做了太多错误的判断，我现在不得不质疑你的判断力！”大学教授又严厉起来。 徐明扬本想提起春节带林可沁来杭州见父亲，这话他咽了下去。 “我看你俩终究不会有结果，我劝你快刀斩乱麻，辞职离开h省的时候，正好和这个女孩子也一并了断！” 徐明扬回到父亲那儿，是主动寻求良药，可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父亲干脆直白的言语，他听着很不是滋味。 回到重山市，他还是很纠结。他知道父亲是爱他的，朱丽娅也是为他好。 他要是回美国，一辈子顶多做个富人，永远都无法融入那里的上层社会。自从《排华法案》起，美国社会对中国人的歧视就根深蒂固，黄皮肤和黑眼睛的地位，甚至低于老黑。徐明扬在纽约时，周末会换下西装，穿着运动休闲装去见朋友，朋友住的高档住宅楼，门卫并不认识徐明扬，每次都把他当成是中餐馆送外卖的。徐明扬申请加入高端绅士俱乐部，也被拒之门外，那里只接收金发碧眼的白人和深色卷发的犹太人，他再有钱c在高盛的职位再高，都没人带他玩。还有，成千上万的中国女生可以嫁给老外，可从来不曾有一个金发芭比对他倾心。所以，他对美国不抱幻想，甚至有些排斥。 相反，他在国内处处高人一等，尤其作为官员，已经习惯了被人卑躬屈膝c曲意逢迎的感觉，那种舒爽，实在不忍放弃。而且，他真正的追求，不是金钱，而是地位和权利，如果现在放弃在国内的仕途，那么他可能一辈子都和官场无缘了。 父亲关于“门当户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虽然见过林可沁的爸妈，但对林家确实也不了解。他问林可沁，她回答说“商会会长”，剩下的他可以下次自己去问她的爸爸。与此同时，林父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场用来“搞定”金龟婿的饭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饭局 当林父带着他走进餐厅最大的包间时，徐明扬惊呆了，在座的是重山市的市高官c市长些副市长c还有省里的两位领导c高局长也在。自从高局长的摄影活动以来，他都不曾有机会和这样档次的大人物见面，更不用说一起吃饭了。他心里暗暗高兴，女朋友的父亲，光是能把这些人凑一桌，就是极大的背景了！ 席间，虽然谈话内容都是虚的，但他看出领导们都很给林父面子，他清楚地听到，他们称林父为“商会会长”，还几次三番向他敬酒，看来交情不是一般。他之间见过林父两次，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好在日子还长，以后可以慢慢了解林父，和他混熟，好好仰仗他。 饭后，他和林父把领导们一一送别后，林父对他说：“你都看到了。” 他急忙连连点头。 “只要你对我家闺女好。”林父郑重地说道，“比方说高局长，我的老同学，你要想调回省里的金管局，我是可以帮忙的。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机会。” 徐明扬恨不得立马上前拥抱林父，可他知道国内不兴这个，于是抓住林父的手，紧紧握住。这顿饭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差点当场就问“更好的机会”是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来日方长，在大人物面前绝不能表现出自己一副猴急的样子。 林父开着自己的别克商务车回到家，刚跨进家门口，大衣都没脱，一头躺倒在沙发上，不到半分钟就呼呼睡着了。 徐明扬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可一点也睡不着。自从回国以来，他一直在寻求一个靠山，直至今晚才发现，原来靠山离他这么近！这对于屡败屡战的他来说，无疑是一阵及时雨剂强心针。他那么年轻，早已拥有过金钱，身边也不缺美女，他最大的渴求就是功名。这顿震慑他的饭局，点燃了他在国内发达的雄心壮志，激起了他无限的。他想到了自己的老乡，就是回国后入赘房产大亨家的那位同学，虽然每天低声下气，夹着尾巴做人，但现在已经操控好几个项目，曾让他羡慕不已。现在想来，那做房地产的又算什么，还不是事事得求着官老爷。而他本人就是官老爷！他想着自己要是娶了林可沁，依仗林父的势力，就可以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加上自己能力这么强，主导中国金融命脉也就指日可待了。 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不会像徐明扬一样幻想，谁不会为自己的未来憧憬，谁不会像他一样觉得自己拥有了远大前程呢？ 他就这样头脑发热地想着，感到脸颊越来越热，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也是异常得烫，他量了一下体温，发现真的发烧了。 第二天，朱丽娅再次来到他家。徐父告诉她，徐明扬已经在反思，可对于是否回美国还犹豫不决，她就想来唤起他的理智，顺便和解他们上次的吵架。她发现徐明扬很有礼貌，见她也很高兴，但他心不在焉，似乎在高兴其它的事；她对他讲话时，他似乎没有在听，他的眼神也散了，好像在注视着房间里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她苦口婆心地说了好半天，得到的回复，是冷冰冰的这么一句： “你以前说过的，不做我的绊脚石。” 朱丽娅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徐明扬，难道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感觉一阵心酸，还是强忍住了眼角的泪水。 “嗯，你说的对，我不会的。” 就这样，朱丽娅随着医院的访问团离开了中国。 过了几天，徐父打电话给徐明扬，本想和他理性地讨论一下，没想到当头一句就是： “父亲，我决定了，国内是最适合我发展的地方，我不想再考虑回美国了。” 电话另一头的父亲大为吃惊，儿子的态度和上次见面时大不一样，于是他分析利弊，可是儿子完全没有为之动摇，反而问道： “我要是回了美国，那母亲的遗愿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报国之志。” “报国有很多途径。你母亲就是发挥了她的专业才能，在她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做贡献；我也是如此，这么多年，在学校里教书。而你的专长是金融，你完全可以去企业，同样也是报国。为何非要走仕途呢？” “我对赚钱没有兴趣”徐明扬认定，在美国虽然成功的路径很多，但在国内只此一条，所以他必须孤注一掷。 “你回国这些时间来，应该明白了，官场不是你的强项，你也没有优势。” “我已经找到优势了。” “你的优势在哪儿？” “可沁家庭的背景和势力，会对我帮助很大。” “你还被那个小地方的家庭牵绊着，还没有一刀两断？” 徐明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有和您具体说起她家，是因为我感觉您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偏见。我其实还有一个决定，就是打算向可沁求婚。” 徐父不敢相信。 “我和你掏心掏肺地讲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吗？” “父亲，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从回国开始，您就没有支持过我做的任何一项决定。” “你说我反对你的决定，那是因为你你”徐父气得不知怎么说了，“你在美国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国！你回来，就是想让我折寿吗？” “父亲” 没等徐明扬回答，父亲大声朝电话听筒喊道，“你你们要是结婚，别想得到我的祝福，更不要想我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徐明扬原本想说，无论父亲同意与否，他都要和林家成婚，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父亲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扮演 林父究竟何许人也，有多大背景？ 林海峰，年轻的时候是h省干部学院的司机，专门负责学员的接送工作。学员们，也就是未来的干部，在学院少则进修几个月，多则会在那里呆几年。他这个人，特点鲜明，开车时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无论接送过多少次的人，和他讲话，他都是只点头，偶尔被问到话，就尽量说“是的”c“对的”等等；他最不喜欢在别人背后说关于那人的话，每次谈及，他缄默其口，绝无可能从他口中问到其他学员的事。 他这样的性格，被很多学员注意到。那些学员，知道自己将来的发展，平时也在留心物色可靠之人。在学院学习的时间里，他们就会让林海峰额外做一些私人的差事，起初的时候，有些只是测试，发现他果然守口如瓶，就会让他做一些更加见不得人的事。就这样，久而久之，他或多或少地了解了这些人不光彩的一面。 二十多年，一批批的学员来了又走，有些升官发达了，林海峰也从来没有以他们过去的事情作为把柄为自己换取好处。有的干部后来落马了，他被叫去配合调查，也不曾有人能从他的口中挖出一丝罪证。长此以往，他的声誉在“圈子”里越来越好，那些曾经的学员，如今的官员，依然请他做兼职司机。官员们大多都配有司机，可是他们放心不下单位的司机，过去的调查中，从单位司机那儿出漏子c供出来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宁可相信林海峰，每次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就由他接送。 林海峰历经那么多年，见多了宦海浮沉c世道多变，他认为，要是收了别人的好处，那即是同伙的罪证，所以他从来没有要过那些人的任何报答。这是他的特殊之处，也是他的立足之本。他平时做一些倒买倒卖的小生意，不动用官场的关系，只求养家糊口，“商会会长”，只是那些人对他的戏称；他大部分的时间，继续做无偿的兼职司机，所以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司机。 他此生唯一最爱，就是林可沁。从女儿小时候，就视为掌上明珠。他知道女儿嫁人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自从那天和她反复确认，发现徐明扬就是她认定的那一个，林父确实也为“门当户对”的问题而犯愁。于是，林海峰去那些领导家一一登门拜访，跪求他们说，他这辈子不求任何回报，唯一想请他们帮忙的，就是这个饭局。那些人念在这位“兼职司机”多年忠心耿耿，就答应了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然后，他们就一起在徐明扬眼前上演了那出大戏。 饭局过后，林父的焦虑，就是那天他演得像不像，徐明扬会不会照单全收。 国内的人品味不出纯正的洋酒，外国人也无法品尝出地道的中国菜。 国内的人不知“纽约华人财经协会”一共也就三人，而徐明扬搞不清“商会会长”手下空无一人。 国内的人鉴别不了国外文凭的含金量，金管局二十年来都把曲卫国尊为海归精英；作为海归的徐明扬，也无法辨清国内人际关系的真伪，而认定林父就是真正的大佬。 徐明扬那晚回家后先是高烧，后来又有了流感的其它症状。他下班后，林可沁到他家去，为他煮粥煲汤，悉心照顾。林可沁对于父亲用的计策一无所知，她只觉得徐明扬最近看他的眼神特别温柔c充满了爱意。确实，他通过她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林父通达的人脉和自己通向辉煌的道路。过了几天，他买了戒指，向她求婚。 林可沁喜不自胜，兴冲冲地回家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母亲很为她开心，父亲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双脚发软，瘫坐在沙发上。父亲的反应让可沁觉得有些奇怪。 “爸爸，你不为我高兴吗？我做梦都没想到，哈佛大神要娶的人是我！”林可沁兴奋地都快晕厥了。 “高兴！高兴！”林父有些哽咽，满含爱意地看着女儿，“只要你幸福，爸爸做什么都愿意！”他应当为女儿感到喜悦，况且这个结果，也是他费尽心机得来的，但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拉开的这场戏，应该如何收场，他担惊受怕的漫漫长夜要开始了。 第二天晚上，林可沁来到徐明扬的公寓，在走道里已经听到很响的电视声音，她进门发现，果然是他在客厅看电视，音量调得震天响，她立刻拿过遥控器调低。 “明扬，你怎么了？”她抬高嗓门问道，发现普通嗓音他已经听不清了。 “我也纳闷，为什么电视突然不够响了。我还以为电视机出问题了！” 林可沁立即为他担心起来，他的流感一直都没有好，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不愿意吃药c更不愿意去看医生！他说，流感是病毒性的，吃药没用，不会一丝一毫地加快恢复，只能靠身体自身治愈。这是什么荒谬的理论！可是他说这是美国的理念，在那边大家都是那样做的，她也不敢辩驳。他说，尤其是在国内看医生，进去也不给你好好看病，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你打点滴，那更是无用，不如不去。 “现在怎么办呀！”她着急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不都是因为你讳疾忌医！你要是以后听不见了，怎么办呀！” “我要是真听不见了，你会后悔答应嫁给我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管怎样，明天我要陪你去医院，你这次就听我一回，不许任性了！” 他们去了医院，查出了徐明扬的流感引发了并发症，他得了中耳炎，症状之一就是听力减弱，医生还告诫他，甚至有可能偶尔会失去听觉。 他和林可沁订婚的时候商量过，他们想把婚礼安排在她毕业之后，这年夏天。现在因为他的听力问题，大喜的日子定不下来，具体的筹备工作也无法开始。 这倒给了林父喘息的机会。 最近，林父在为一位领导开车的过程中，提起自己女儿和“哈佛才子”订婚了，想斗胆邀请领导来参加婚礼，意料之中，他得到冷酷无情的回答，“老林，上次说过，只帮一次，没有第二次”。他还试图登门另一位领导，年轻时干部学员中他最熟识的一个，也吃了闭门羹。林父心里明白，饭局的表演，已经用尽了他和那些官员的人情，女儿的婚礼，他们一个都不会来，到那时，他对女婿撒的弥天大谎将败露无疑。 林父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多么希望徐明扬能带着女儿去美国成婚，这样就不存在邀请那些官员参加的问题了。徐明扬一日不回美国，他就天天都要担心露馅的风险。并且，他真心认为，女婿在国内是混不出名堂来的，去美国才是最好的出路。最重要的是，这样就能实现女儿的时尚梦。一切都将完美！简直皆大欢喜！ 只可惜，女婿认识不到这一点，因为徐明扬正在巴望着自己帮他升迁呢。林可沁告诉父亲，她之前等了那么久，熬到现在，终于壮着胆子向未婚夫提起，希望他能回美国工作，并带她一起去纽约，徐明扬的回复是，“可沁，说什么呢，我在国内的事业刚刚起步呢！” 既然女婿自己不去找纽约的工作，林父心想，那我就帮他找。于是林父到处打听关于纽约那边的情况。我们不得不敬佩林父的决心和毅力，仅凭着徐明扬和他提起过的“高盛”和“投资银行”——两个对他犹如天书的词——他了解到：中金公司，国内最大的投资银行，人称“中国的高盛”，在纽约有分公司。他就把徐明扬的简历投了过去。 两个月过去了，眼看林可沁将近毕业，徐明扬很焦躁。他的听力还是时好时差，他埋怨重山市医生的医术太烂，连中耳炎都治不好。他每天还指望着，林父能为他在高局长那里疏通关系，使他离开重山市的交易所，早日调回省里。眼看一直等不到消息，他按耐不住，就准备亲自去拜访林父。 自从饭局以来，林父必须继续扮演在徐明扬心中的角色。可是奴才就是奴才，无论和主子在一起多久，毕竟还是奴才样，装不出“大人物”的模样。于是，他的策略，就是尽量不和他见面，以免原形毕露。他和女婿之间的交流，一切由林可沁中转传达。眼下徐明扬要找他面谈，想必是关于金管局的事情，他真不知如何应对。正当他烦恼不堪身冷汗时，传来两个消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婚期 第一个消息，就是高局长突然被撤职了，曲卫国代理局长，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金管局下属的重山市交易所。 “他们都找不到他，完全失去音讯了，很有可能被双规了。”见到徐明扬，林父郑重地对他说道，“最好不要再联系他。” 徐明扬殷勤地点头。 “新任的局长，我不认识。据说他是个老海归，那跟你应该有共同语言。你当时和他关系怎么样？” 提起曲卫国，徐明扬倒吸了一口气，他明白金管局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想起，那天饭局后林父对他说过，除了金管局，也可以提供给他“更好的机会”，于是他问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可以给他。那天林父得到的第二个好消息，就是他为徐明扬向中金公司投的简历，得到了回复。那边看到哈佛的学历和高盛的经历，求之不得，许诺了纽约分公司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 “小徐啊，你看这报国有很多种途径和方式。”这是林父能装出最官腔的口气了，“像你这样优秀的海外背景，一种是回来，另一种可以在国外，为咱们国家开拓国际市场，也同样是为国家做贡献嘛！中金公司，你应该了解的，‘中国的高盛’，前途无量，现在有个部门经理的好职位等你去。你当时在‘高盛’的时候，只是准备升任部门副经理吧；这次中金的位置那么高，工作又是你的老本行，是绝好的机会！” 林父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通，好像也没说错什么。他和女儿都急切地看着徐明扬，发现他并无反应，只是沉默不语，林父赶紧加一句： “这个我可是动用了很多关系找到的，机不可失啊！” 又是一番沉默后，徐明扬开口问道：“这个职位在美国？” “千真万确，就在美国首都！” ashgt一n？徐明扬觉得很奇怪，ashgt一n并不是金融中心。 “爸！纽约不是首都！”坐在一旁的林可沁忍不住插了一句。 “哦，哦，千真万确，就在纽约！” 林父知道言多必失，担心继续说就会再出漏子，于是借口有生意上的应酬要走，招了夫人过来陪女儿和准女婿在家吃饭。临走前，徐明扬问起他和可沁的婚期。 “这个不着急，等你身体好了再说。”林父指了指耳朵。 “我基本上能听见，不影响的。” “反正你俩已经订婚了，婚礼可以从长计议嘛。要是你去了中金纽约，说不定你们可以把婚礼办到美国去，咱也没出过国，正好可以去看看！”说罢他就匆匆下楼，开车离开了。 见过林父，徐明扬很纳闷，他感觉林父在故意拖延婚期，肯定是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好，没有让准岳父满意。他多么希望能请教一下自己的父亲，推测其中原因。可他知道父亲一向不赞成这门婚事，自从上次父亲发怒挂了电话之后，好几个月了，他没有回过家，也没敢和他通话。 于是他就咨询单位的同事，问是否因为自己不了解这边的风俗，同事说道： “没什么风俗。结婚嘛，必须得有车有房才行。” “租的房不行吗？” “当然不行。嫁人的时候都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谁能答应用租房作婚房的？” 徐明扬为了结婚，已经搬出了单位提供的那个破旧的“小黑屋”，租了一套像样的房子。他现在恍然大悟，可又觉得为难。他之前在美国赚的钱，大多已经用作给父亲在杭州西湖边买的别墅，另外还给自己买了辆奔驰车。他回国后的那微薄的工资，完全是入不敷出的，别说存款买房，连生活费都要靠以前的积蓄补给。所以，他现在手上的钱，只够租房。 对于他来说，要赚钱，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操旧业，自己交易商品期货。可是，他现在是商品交易所的从业人员，这样做是违法的。他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他周末可以拿着手上的钱去澳门，在扑克牌桌上赢出一套新房的钱。 “你要去杭州见父亲吗？”林可沁看他正要提包出门。 他原本为周末出行找借口烦恼，既然她这么问，他立刻顺着说正是如此。 “你父亲这么嫌弃我吗，我们都要结婚了，他还不愿意见我？”她垂头丧气地说道。徐明扬知道，这个结，他们一直都没有解开。他心里叹了口气，想不出如何安慰她，于是就抱住她的手臂，说他这次去，再劝劝父亲。 “可沁，你爸妈对我有什么想法吗？比方说，这套房子是租的，他们会不会看不上？” “不会啊，我爸妈都随我的。” “那你呢，你介意我们结婚后住在这里吗？” “只要和你一起，我住哪儿都开心。” 她真挚的眼神，感动了徐明扬，使他差点放弃了去澳门的想法，不如真的就去杭州与父亲和解。可是，在父亲威严的面容和赌桌上刺激的快感之间，他心里的天平瞬间倾倒了，他还是决定去赌一赌。 坐在德州扑克桌前的徐明扬，身后没有了美女当他的幸运星，果然不顺利。打牌就是这么奇特：他以前不差钱，也不在乎钱，就打得理智，赢得也越多；这次他要靠这个赚钱，心态急功近利，越想赢钱，就越不容易赢。 这一把，他的底牌拿到了一对老k。很大的牌。他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压下太多筹码，不出所料，桌上不少人跟进。他心想，机会来了，这次终于可以钓到大鱼了。 发牌了，2，5，7，三张小牌，他觉得自己已经领先，于是继续押注，很多玩家都放弃了，一个染黄头发c戴着耳环的年轻男子跟了注。 接下来又发出一张3。台上2，5，7，3，多么熟悉的四张小牌，当年就是这几张牌，成就了徐明扬在美国大西洋赌城锦标赛的亚军。 那个黄发男的手牌是j和5，加上台面上的那张5，还是远不如徐明扬的一对k。可是不知怎的，他认定了徐明扬今晚的气场不顺，偏要继续跟进。这是倒数第二张牌了，台面上的赌注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引来了不少看客。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发牌员亮出最后一张牌，又是一张5！ 黄发小子眼前一亮，他那原本糟粕的手牌，现在居然撞上了大运！他顺势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推向台中央，看着徐明扬犹豫不决，又加以言语上的挑衅。好在赌场很闹，徐明扬听力不好，但他能看出对手的举止神情。理性的分析下，徐明扬感觉自己胜算很小，台面五张牌已发完，没有悬念了，对手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全压。除非 除非这小子根本就是在诈唬！ 要是徐明扬现在放弃，对手就直接获胜，根本无需亮牌，他也就永远都不会弄明白对方是不是在忽悠；他舍不得自己的一对k，就这样认输；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跟，桌上那堆金光闪闪的钱就全归对手徐明扬不信邪，说出“我跟”，一边把自己的筹码推向前方，可是还没等他推完，对手已经得意忘形，迫不及待地翻出手牌。 徐明扬傻眼了，对手果然有一张5，加上台面上的两张5，击败了他自己的对k。 就这样，把自己手上的好牌打差的情况，这个晚上接二连三地发生。 徐明扬输光了自己面前的筹码，正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现金，向庄家买筹码，准备继续再战。桌上有个老奶奶，这扑克厅常客的模样，眼看徐明扬这一晚上，已经输光了好几次筹码，又重买了好几次。老奶奶看这男生长得眉清目秀，不忍看他继续输钱，提醒他说：“年轻人，如果我是你，今晚就不会再打了，早点回房间洗洗睡吧。” 可能因为没听见，也可能听见了只当耳边风，徐明扬已经换好筹码开战新的一局了。就这样，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去自己订的酒店房间，一直到了清晨，当他再从兜里掏钱想买筹码时，发现已经空无一物，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直接朝后瘫靠在椅背上。 周末就这么结束了。回到重山市，周一早上，徐明扬来到商品交易所上班，发现有更糟糕的消息等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移民 汪所长告诉徐明扬，因为他的听力问题，暂时无法胜任所长助理的日常工作，单位决定暂调他为交易所研究科的科长。研究科的工作主要和文字资料打交道，不需要听或说。 就这样，徐明扬失去了在二楼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和其他科室员工一样，被安排在一楼的工作大厅里。虽说是“暂调”，但他心里明白，他又被降职了。因为研究科并非交易所主干部门，所以他和手下的两位研究员一起，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他那一张一米宽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一块显示器。 他的性格，就是每逢遇到挫折，不会先去怪罪别人，而宁可从自身找问题。他的听力，只有一对一讲话，加上能看清对方嘴型，才能全部听清；但是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就听得比较困难；要是还有背景噪音，尤其在室外，他就完全听不清了。因此，他想着，自己确实不适合再作接待上级和应酬工作。 他有一处百思不得其解，单位里都知道他和林家订婚的消息，林父这么大的背景，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居然还敢降他的职？ 除此疑惑，他还挺喜欢新的岗位。他在哈佛学的就是经济，在高盛工作了六年都是经济金融研究。如今他总算可以阅读资料，分析数据，写出自己的研究报告，做起来得心应手；比起回国至今担任过的那些毫无实质的工作，那些无穷无尽而又空洞的周小结c月小结c季度小结c半年度小结c年度小结，要有意思的多。这样想来，他倒是随遇而安，他觉得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特长，做一些实事，在自己的岗位上（尽管这是一个微小的岗位），为国家作出贡献。 由于上周末往返澳门的劳顿和在赌场的通宵，他白天极为困倦，无力去思考关于林父的疑问。周二晚上，刚和林可沁一起吃完饭，他就进房间睡了。林可沁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开门一看，是周东。 自从上次她拒绝周东后，她已经一年没见他了，虽然他每天都派人暗地跟踪她和徐明扬。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她在门口问道。 周东不能说出实情，就急匆匆地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你男朋友在家吗？” “在，不过他已经睡了。” “这么早就睡了？那我们进屋说呗。” 林可沁犹豫了一下，其实周东一直对她挺好的，从小有机会就保护她，一股脑儿地追求她，她之前那么狠心地拒绝他，心里其实有些歉疚。时隔一年了，她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她看他气色不错，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这是他为了见林可沁特意换上的），不像是有什么歹念，就请他进了客厅。 她去了房间，想告诉徐明扬家里来了客人，可是徐明扬在床上睡得正香，还发出一些鼾声，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声响。林可沁想到，他和周东原本也没什么交情，就没去叫醒他，关上了房门。 “你最近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学坏了，是不是？” “你别担心我啊，我好得很。”周东拍拍胸脯，“倒是你男朋友” “他是我老公。”她纠正道。 “哎，还没办婚礼就不能算老公。最近都在传，说他在单位降职啦？” “你是来挖苦我的吗？” 周东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不忍去想未婚夫被贬的事，就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来辞行的？” “嗯，是。我要去美国啦！” “你？去美国？”她不敢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的周东，一向土里土气的，会和美国沾上任何关系。 “哈哈，你不信？这事还得谢你”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那一千万吗？本来想好的，带你去沪城，让你去那里开店的”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看不上我，你那时眼里只有那个，叫什么，‘哈佛大神’，对不？那一千万，你既然不要，我正好听说，美国可以办投资移民，现在有钱人都流行办这个。我也就办了，花了七百万搞了张绿卡，剩下三百万在美国买房。我这次就是去那里，亲自看看房子。所以，我要去美国一阵子咯。” 他得意地说着，看着林可沁略显惊讶的表情。 “如果你嫁了我”他继续说道。 “这是什么话嘛！我已经嫁人了！”她抗议道。 “哎，我只是说‘如果’嘛，你知道吗？美国投资移民，是可以带老婆的，这样说来，你如果是我的老婆你也可以拿绿卡，拿到美国身份！”他看林可沁沉默不语，继续说道，“那就不是去沪城咯，咱可以一起去美国开个店！” 周东一边炫耀着，林可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象不到世道的转变，造化弄人，要是当时没有遇到徐明扬，她或许会答应了周东，这次就可以和他一起移民去美国，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她的未婚夫，似乎毫无回美国的意愿，她想了各种办法，或许自己终将无法说服他。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垂下双眼，叹了口气。 “你男朋友上周末出去啦？” “嗯，他回杭州看父亲了。”她已经心不在焉。 “回杭州？”周东心里暗暗惊讶，他的爪牙明明看着徐明扬进了机场的“港澳台”出发口，但是他又不能暴露自己如何知道这个信息，于是说，“回老家也不带上你一起？” 他不懂，这句话又触痛了她的心事，她呼吸都不顺畅了，缓过神来说，“我不想再说了，你走吧，去你的美国吧。” 林可沁送客出门，看着周东的背影，西装笔挺，皮鞋擦得亮堂。关上门，她又开始伤感，嫁给“哈佛大神”，在多少人眼里是一件光鲜的事情，可是自从认识他到现在，他在国内的事业其实每况愈下，原来从金管局降到了交易所，现在又从交易所的所长助理降到了一个小科室的科长。此时里屋鼾声大作，她更加黯然神伤，他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第二天上午，重山市商品交易所遇到一个紧急情况：一位客户在交割苹果的过程中，运送的卡车滑道翻车，整车的苹果瞬间散落下来。肇事司机当场逃逸了，那是一个小商家，负责人估计赔偿不起，也断绝了和外界联系。那些苹果不能就这样堆积在马路边，这个烂摊子，交易所得及时处理。于是，领导马上调动了所里最不重要的一些科室人员去那个路边，先把好的苹果挑出来，继续完成商品交割，把坏的烂的苹果放到另一个区域，再等专业人员来处理。徐明扬c他手下的两位分析员c还有单位其他十来个职员被派去了现场。 他们一行人来到一看，好不了得！一堆堆的苹果，像是一个个小山丘。于是他们大致划分区域，分头行动起来。一直干到中午，才处理了一半左右。六月天，特别燥热，徐明扬把衬衫脱了，只穿白色背心，依然汗流浃背。午饭后，有些同事在附近买了草帽，分了一顶给他。烈日当头，他原本白净的皮肤已经有些晒黑，也就顾不得帽子的形象，戴上继续劳动起来。同事们一边干活，一边会三言两语地扯一些闲话；徐明扬原本听力就不好，加上这大马路上嘈杂，过往车辆不断，他听不见他们聊天，自己索性就捡了角落的一堆苹果，哼着小曲干着活，倒也是自得其乐。 午后，林可沁乘着父亲的别克轿车正好路过那个马路，远远看到一辆翻倒的卡车在路旁，林父就减速行驶。路过的时候，她看到在捡苹果的那些人，像是徐明扬单位的同事，望眼过去，在一堆苹果的后面，半被遮挡的，竟是徐明扬的模样。她请父亲把车临时停在那辆卡车后方，自己定睛再看，果然，那人正是她的未婚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幻灭 林可沁降下车窗，想喊徐明扬，但是她迟疑了。她听到，眼前徐明扬的同事们，好像正在议论他。 “你说这什么大神，混得也不咋地啊。” “嘘，小声点。人家就在那边。” “没事，他耳背，听不见。” 他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本来是窃窃私语，慢慢说得大声起来。 “可不是吗，华尔街精英，也看不出跟我们这些土鳖有什么区别。”市场科的小孙（因为姓‘孙’，长得又瘦，绰号“猴子”）在一旁附和。 “我听说，他当时从省里来我们这儿，不是被‘借调’过来的。” 这个言论引来了大家的关注。 那位同事继续说道，“他好像是在金管局工作中犯了什么错误，被贬到我们这儿来！” “怪不得！” “是哦，还说什么到基层来给我们带来经验，原来只是借口啊！” “就是嘛，不然怎么会一呆就是一年多，还没回去。” “他也没带来什么经验” “他上次要做什么网站，更改交割流程，让我们统统都下岗！” “哼，还好所长英明，没有听他。” “报应来了吧，现在降级到了小科长！” “而且是研究科的科长！”‘猴子’看不起研究科，认为自己所任职的市场科才是交易所里最中心的科室。 “哎！你怎么说我们研究科呢！”一位研究员不高兴了。 “不过咱们确实是所里地位最低的”另一位研究员说，“你看这种苦差事，我们科的人全被拉来了。连科长也来了” “你们科长还真是个聋子啊，咱这么说他都听不见。” 他们朝徐明扬看去，发现他还在哼着小调，专心致志地捡起苹果，一个个地检查c分类，他们就愈加肆无忌惮起来。虽然徐明扬听不见，可是停在卡车后面c轿车里的林可沁和林父，开着车窗，听得一清二楚。随着这些流言蜚语越来越恶毒，林可沁颤抖起来，她为了未婚夫的尊严，要去和他的同事们争论。她要打开车门之际，被父亲拉住。 那些人继续聊着，不亦乐乎。 “你们说，‘哈佛’的学历，能不能造假的？”‘猴子’又带起新话题。 “怎么说？” “我只是质疑，现在新闻上说很多国外的文凭都是假的。我横看竖看，实在看不出他的能力和水平来，会不会” “对哦，从来也没见识过他亮出哈佛的学位证书来。” “这个要机关验证，才是真的。你们有人听说他的学历被验证过吗？” 旁人摇了摇头。 “那就很难说咯。” “哎，管他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哈佛’，还不是落到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捡苹果！” 大伙儿唏嘘不已。 “我之前只是在新闻里听，‘绿乔园’的那个房产首富说过，‘什么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现在真是眼见为实了，这年头，高学历确实没啥用！”一位同事说。 “是啊，不是说，‘什么好好学习，不如搞关系’嘛。” “还有还有，‘什么天天向上，不如去挖矿’！” 他们就这么一人一句编起来。 “我想到一句！要知板凳有多冷，就请问哈佛大神！” “你的不够押韵。听我的，听我的——昔日华尔街，今日扫大街！怎么样？”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在驾驶座的林父倒吸了一口气，他不忍女儿再听，把车窗关上了。林可沁虽然听不清了，但她透过车窗，还能看到徐明扬，穿着白色背心，戴着草帽，自顾自地捡着苹果，一副浑然不觉自己地位卑微c工作羞耻的样子。要是林可沁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哈佛和华尔街的背景，看着他简直就是一个农民，还不如挖矿的周东！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失去了前去为他辩护的冲动。 林可沁想到，一年前，她初遇徐明扬的时候，他西装革履，英气焕发，男神的光环几乎亮瞎她的眼睛；而现在，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光环了。她一向对他绝对仰视c无限崇拜，把他捧为偶像c奉为大神，想到能和他在一起，做梦都会笑；可是如今，她真得崇拜不起来眼中这个人，甚至有点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她连上前去和他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一阵心酸，眼角留下了几颗泪滴。这一切，林父都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发动轿车开走了。 等交易所的这些人处理完这批苹果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徐明扬接到汪所长的短信，让他去遛狗：“小徐，干活辛苦了。我现在去外地出差几天，我家这狗一天必须要遛两次，它除了我就只认你，其他人都不认。麻烦了！” “他只是把我当成遛狗员”，他愤恨地想道，“不，他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狗。明知我干了一天的活，还让我去遛他的狗，我其实还不如那条狗！” 虽然天气很热，徐明扬知道所长夫人在家，他在敲门前披上了白衬衫。当所长夫人开门时，他惊诧不已，她穿着一件深v的一步裙，尽显她傲人的身材。 这身衣裙，是白月娟知道他要来，特意换上的。她平时在家，总爱穿休闲装，怎么舒适怎么穿。自从认识徐明扬以来，渐渐对漂亮衣服产生了兴趣。今年夏天，她一连地买了十几套衣服，一件比一件材料少，一件比一件诱惑。每次他来到她家遛狗，都是所长有事不在的时候，所以新衣服都是穿给徐明扬看的。她把那些衣服藏起来，在自己老公面前，她依然穿得很休闲。 她召唤徐明扬进屋。他看到她的衣服是露后背的，显出白皙的皮肤，裙子下身包住臀部，搭上高跟鞋，走起每步都很性感。他身上汗渍斑斑，即使披着衬衣，健壮的肌肉依稀可见，看得她口干舌燥。于是她倒了茶，还拿来很多零食。他在外劳动了一天，确实又渴又饿，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知道汪所长为什么要把我调到科室吗？”徐明扬边吃边问道。 “领导们商量说你听力不好，更适合做研究呀。” “可是林家这么大的背景，所长他们不知道吗？” “林家有什么背景？”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先等会儿，我帮你擦擦汗” 所长夫人拿来毛巾，想给他擦汗，徐明扬觉得不妥，本想推辞，但因为他听力弱，她就借机跟他靠近，凑在他耳边说话。夏日炎炎，他此时身体已很疲惫，而她刚洗过澡，身上和头发上散出的香气，让他不觉感到沉醉。她褪去他的衬衫，见他并没抵抗，就用毛巾擦拭他的脖子c肩膀c手臂。 此时的安静，徐明扬觉得很尴尬，就问道：“这件事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你知道林海峰，就是林可沁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吗？他似乎神通广大，官场的人都敬他三分。” “他是个司机啊。” “我知道他有时兼职做领导的司机。那他的商会是做什么的？我就随便问问，或许你了解。” “你说他是‘商会会长’？那个只是圈里人给他起的绰号。并没有什么‘商会’，他也不是什么会长。”她笑嘻嘻的，她的红唇咬着他的耳朵，她的发梢轻抚他的肩膀，她一只手拿毛巾擦拭着他，另一只手趁机抚摸他结实的胸肌，她白嫩的手指滑过他的皮肤，瞬间令他身心愉悦。 “他就是一个司机，司机而已。”她继续说道。 徐明扬推开她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梦初醒。 他向她描述了那天林父带他去的饭局，所长夫人就对他详细地讲述了林父的生平，推测了林父为何能请那么多领导一起到场的原因。 “老林是重山市土生土长的，他有多大的本事，咱还不清楚吗？” 徐明扬这次终于听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从那天饭局之后，他再也没有看到过林父和任何官员来往。怪不得，林父不帮他在国内找机会，反而帮他找纽约的工作。怪不得，他在工作单位并没有得到林父的“庇护”，依然被降了职！ 这一切，解释了很多很多他双手捂着脸。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他心里喊道。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林家的妹妹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所长夫人看他把手放下时，脸色发白，嘴角抽搐，就开导他说：“国内的水很深，套路很多，你不一定都弄得清” “我要找他们对质！要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回家的路上，徐明扬沉浸在不可置信的状态中。这颗曾今多么单纯的心，一颗宁愿怪责自己c不愿质疑别人的心，一颗宁愿相信人之善良c不愿相信人之丑恶的心，开始怀疑起一切。如果所长夫人说的是真实的，那么其它的一切都成了幻影，包括林可沁对他的追求，恐怕也是林父唆使，抱有目的的吧。扑克桌上的箴言果然没错，在一桌人中，你要是看不出哪个是傻瓜，那么你就是那个傻瓜。原来，一直以来，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傻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决裂 徐明扬回到家时，林可沁已经做好饭菜，闷闷不乐地开始吃了。下午看到未婚夫穿着背心戴着草帽干活的样子，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看着他进门，心里还是很失落，连个招呼都不想打。徐明扬在餐桌对面坐下，他不自觉地喘着气，看着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就郁闷地坐在那里。他俩一句也不说，这样的沉寂，维持了五分钟。 终于，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可沁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继续装作吃饭，虽然她也一口都吃不下了。 “你一直藏着的，真实的东西，有什么想告诉我吗？”他追问道。 又是一阵沉静，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有！我内心的想法，就是你怎么能够忍受你现在的职位，在一个小科长的位置上，自轻自贱，你为什么还执意留在这里？” 自轻自贱？他一向被她捧在手心崇拜，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批评声，特别不习惯，尤其听到“自轻自贱”。 “对啊，我为什么要执意留在这里？”他更像是在问自己，“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这么大的一个骗局。” 看她没有反应，他继续问道：“对于这个骗局，你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什么骗局，谁骗你了？” 他注视着她，透过林可沁的双眼，他以前看到的是施展法术c呼风唤雨的林父，而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好一双无辜的双眼，我已经明白真相了，给你机会，你还不坦白？好吧，我问你，你父亲办的是什么‘商会’，‘商会’是做什么的，里面都有什么人？” “这些都是我爸爸的事，我不清楚。” “果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商会’。所以他多大的势力，可以左右那些人，也都是假的，对不对？” “我从来都没和你说，我爸爸有什么势力，可以左右哪些人。” “既然这样，他带我去的那个饭局，见的那些人，全是逢场作戏，所谓的关系，全是一派谎言！你们演给我看，为了什么？为了骗我和你成婚？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这样？你说啊！” 他虽然是咄咄逼人的样子，但他心里多么希望听到林可沁的反驳，告诉他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 她真心不知他在指责什么，但看上去让人有点害怕，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我这么相信你们，我真是一个傻子，还指望着他罩着我，真是可笑至极！你说的对，我真是自轻自贱！”他说得激动，音量也越来越高。 “你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吼道，他是真的听不见。 “我不知道！”她觉得很冤枉，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我不知道我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带你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我听懂了！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而是你觉得，我爸爸能给你什么关系？你向我求婚，不是因为真心爱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升官发达！徐明扬，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真爱？” 因为他的听力，他们本来说话就得提高嗓门，现在吵架更是把话音提到最高。说话越大声，人的情绪就越激动，言辞也越激烈。 “真爱？你先告诉我，这一切，你为什么要帮你父亲隐瞒？还是你原本就是一同策划的？要是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谈‘真爱’？你们对我，究竟有什么企图？你还瞒了我什么，今天一起摊牌吧！” “我没有什么瞒你的！我就是想出国，我和你说过很多遍，可是你听而不闻；你只想着自己在国内要怎样怎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愿望？我爸妈也希望我们出国，我们大家都觉得这样其实对你的发展是最好的，可你根本就没听见，一意孤行！我爸爸还辛辛苦苦帮你介绍了纽约的工作，可是你从来不听其他任何人的想法！” 提起纽约的工作，中金公司的那个职位，徐明扬又来气了。 “纽约的工作？我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帮我找纽约的工作！那是因为，他在国内根本帮不上我任何！”他嘲讽地说，“纽约的工作，我还要他帮我找吗？我要是回去，至少也得去高盛。当时有二流的投资银行，请我去当合伙人我都没去。一个‘中金公司’哼，简直是笑话。你了解华尔街吗，在那里，中金公司就是一个三流的银行，我怎么可能去！” “你好好看看自己！你现在混得连三流的人都不如了，让人笑话的是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之前平时林可沁一味迁就徐明扬，连句责怪都不曾有过；积压越深，爆发也就越猛。 他愣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脸部抽搐起来，一时无言以对。 “好，好。”沉默了五秒钟，他咬着嘴唇说，“原来你对我这么不满意。我们现在只是订婚，你对我已经有这么多的怨言。这婚还结不结了？怪不得你们林家一直在拖延婚期。” “你还说我们家拖延婚期！从我们认识开始，现在都订婚了，你父亲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她说到这里，呼吸急促，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徐明扬刚才被最溺爱自己的人羞辱，气急败坏，很多他明知说了会后悔的话，此刻已经按耐不住，全都说了出来：“我父亲，哦，我后悔当初没听他的，我真不该跟你们这种家庭产生任何关系” “我们‘这种家庭’？我们家怎么了！我们怎么”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已经涌出眼眶，她浑身颤抖，低下头大步朝门口走去。回到父母家的一路上，她泣不成声。 林可沁走后，徐明扬茶饭不思，精神恍惚，整个人就像个空壳。这几天所长出差，他还得每天去所长家帮着遛狗。所长夫人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料想他上一天明白了林父的原委后，家里一定大乱，就安抚他，得知林可沁和他大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了。 可沁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徐明扬独自在家，指望着她会回来，他们可以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或许可以重归于好。 她离开后的第二个晚上，他喝着酒，想着她至少可以发个信息c或者打个电话给他，他们可以在电话上好好聊聊，也许可以就此和解。 她离开后的第三个晚上，他依然借酒消愁，还幻想着她会联系他。一直到很晚，他都没等到任何音讯，他想，要是她不来联系自己，那自己主动联系她好了。于是，他给她发了条短信。 林可沁确实在父母家中，短信到时，她正好在洗澡，林父听到她房间里的手机声响，看到是徐明扬的短信，为了杜绝后患，就把女儿的手机关机了。林可沁从浴室出来后，也没有关注手机，直接睡觉了。 徐明扬一边喝酒，等了一个多小时，发现没有回复，他思前想后，还是不甘心，拿起手机拨她的电话，得到的却是对方手机已关机的语音提示。他沮丧不堪，心情彻底沉到谷底，拿起酒瓶，把剩下的半瓶一股往喉咙里倒，喝罢，正准备去睡时，他的门铃响了。他欣喜若狂，可沁终于回来了！ 他开门一看，并不是可沁，而是所长夫人白月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堕落 徐明扬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心舒畅了很多。他依稀记得昨晚白月娟对他的各种抚慰和百般引诱，他眼前还浮现着白色蕾丝腿袜c搭配的白色内衣c和她享受的神情，他回味着自己在酒精的催化下，把心中积压的忧愁怨恨一并发泄出来的快感。 所长夫人告诉他，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娃，而老公没有生育能力。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于是就养了“旺旺”，那条漂亮的萨摩耶犬。老公特别宠爱旺旺，把它视同自己的孩子，白月娟一开始也尝试就这样生活着，可是狗毕竟不如自己亲生的孩子，她就越来越嫌弃旺旺，都懒得照看它。 “我想和你生个娃。”她对徐明扬说。 他大惊失色。 “要是你让我怀娃，我就让所长给你升回助理的职位。”这是她的价码。 徐明扬有了前车之鉴，不再轻易相信，问她所长凭什么听她的。 “你知道我当时那么年轻，为什么会嫁给那个老头吗？”她现在也就三十五岁，看去堪比二十多岁的姑娘，还多了一份风韵。她在徐明扬耳边诉说了当年的故事，他听得毛骨悚然，他终于明白了，她抓住了老公最大的把柄，难怪她既不用工作，也不做家务，老公还是什么都得听她的。 “要是有了娃，我让他把你晋升为副所长吧。”她加了筹码。 他还是犹豫不决。心情抑郁时出轨一次是一码事，和别人生娃，还是和有夫之妇，尤其是司夫人，那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林可沁醒来后，发现手机是关机的，打开手机看到了昨晚徐明扬的短信。她想打电话回去，林父却说道： “他都这么说我们家了，话说得那么难听，你这么快都忘记了？人家看不起我们，我们总要有点自尊吧！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自己地位那么低，一个小科室的人，那天在马路边的情形，你也都看到了，别人的议论，你也都听到了！” 这些话勾起了她的心酸，那天徐明扬捡苹果的样子，历历在目，同事的讥讽，言犹在耳。看到父亲极力反对他们联络，林可沁放下了电话。 她心里还是一直想着他，猜他这几天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到了下午，她还是忍不住，躲进被子里，偷偷地拨他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因为此时的徐明扬，又在去往澳门的飞机。这次，周东的手下一直跟踪他来到了澳门，混入扑克桌旁的看客中，监视着他。 对于徐明扬，赌场是一个排忧解闷的地方。每次他有心事，就会想来赌场。这里，到处五光十色的灯光c配着老虎机的音乐，沉浸他的视听牌桌洗牌机重复单调的声音c筹码互相碰撞的，麻痹他的神经。只有在这里，他可以远离世间的纠葛，可以暂时忘记与林家的恩怨，可以不用考虑白月娟向他提出的条件。所以，他把赌场看成解脱，把打牌作为放松。 可是，赢钱才是放松，输钱就是压力。 徐明扬在牌桌，一直自认技艺高超，可是这里的赌徒，可不是当年那些四肢发达c头脑简单的美国人，他在澳门遇到的对手，个个心狠手辣，各种奸诈之计，无所不用，徐明扬连连输钱。个周末，他已经输光了所有的存款这个下午，他把这次带来的钱，也就是他最后的一点生活费，也全都送走了。他整个人都麻木了，起身离开了扑克厅，走出了赌场，漫步到了南湾湖畔，目光呆滞地看着湖水，想消磨掉一些时间，然后坐巴士去机场，提前回家。 周东的爪牙前与他搭讪，说自己是省人，他们聊了两句发现都住重山市那人主动借钱给徐明扬，并且说他只要能用个东西抵押，就不是高利贷。徐明扬原本打算金盆洗手了，现在钱就摆在他面前，让他有翻本的机会。他坚信自己高超的牌技，觉得一定可以把之前输的钱全部赢回来，就把自己的奔驰车钥匙给了那人，换了筹码，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牌桌。他的债主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后。 “你怎么又回来了！”徐明扬感到左边有人对他说话，他转头一看，觉得很眼熟，原来是周那个让他罢手“回去早点洗洗睡了”的老奶奶，这次就坐在他旁边。 “我把应该属于我的赢回来就走。”他对这位长者说道。 打牌中的空闲时间里，老奶奶告诉徐明扬说，她是澳门本地人，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在这个赌场做发牌员，就在这个大厅里工作，退休后，每天过来打打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每次买的都是最少的筹码，坐一天下来，也下不了一两次注。 “四十多年了，”她感叹道，“什么牛头马面c人模鬼样我没看过，什么离奇的情况我没见过？在这里，有自己发了疯的，有感情破裂的，有家人反目成仇的。” 老太太在他耳边唠叨着，徐明扬没法专心致志地听，只是偶尔礼貌性地点点头，因为他正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台面发出的每一张牌，记录玩家们的每一个举动。老实说，即使在借钱的压力下，徐明扬打得是不错的，可是，幸运之神就是不关照他。每次他眼看赢定了的局，总是发到最后一张时，对手以极小的概率摸到好牌，把他给碾压了。他不信邪，觉得这里的对手们仅仅是走了狗屎运。但长期而言，作为曾今一名华尔街操盘手，他深信小概率是不可维持的，运气总有一天会光顾他。 可惜的是，在运气扭转之前，他把用车子抵押换来的钱又输得殆尽了。他输昏了理智，输红了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虽然一个筹码都不剩了，但还是赖着赌桌不肯离去。 “我还有房子可以抵押！”他想到自己给父亲在杭州买的房子，回过头对他的债主说道。 于是，他又借了一百万，换了筹码，速速回到了他的座位。 老太太看着他说：“年轻人，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你，为什么不回家！”她非常生气，起身离开了这桌，换到其它桌去玩了。 接下来，徐明扬像发了狂一样，不顾一切地下注，桌的玩家都看傻了，抓紧机会榨取他的钱。他们这桌很快成了整个大厅里最热火的一桌，旁边看的人围了两圈，大家都把自己的朋友叫过来，说这桌有棵“摇钱树”，赶紧换桌过来赚钱。可是在座的玩家们谁都不愿意起身，他们吃定了徐明扬，哪舍得离开。 直到徐明扬的赌资又一次被榨干的时候，他转过头去，对着他的债主咆哮道：“再借一百万，我可以赢回来，我可以赢回来！” 那人说要请示自己的老板才能决定，于是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打了电话给在美国的周东。他回来告诉徐明扬说，要借更多可以，但要交出房产证c并在借条签字画押。徐明扬告诉他房产证不在身边那人说，无论天南地北，他都能陪着去取，只要证件到手，就马可以继续给钱，让他回来再赌。 徐明扬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离开的时候，他像一条疯狗一样，瞪着桌的那些玩家和周围的看客。这桌原本挤得水泄不通，大伙儿眼看“冤大头”走了，也就一哄而散。 赌场的游戏规则，就是损人才能利己，所以这里注定了是一个狗咬狗的地方，来者或是寻求刺激，或是因为贪婪，或是追逐，为了获胜，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不这样就赢不了。人性原本可善可恶，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善良的一面被越缩越小，丑恶的一面被越放越大。因为旁人都是如此，新来的人，无论原本多么正儿八经，呆的久了都会慢慢变质。 徐明扬可以怪罪这个赌场，责备那些旁人，让他沦陷，并且越陷越深，但他不要忘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他来。赢了以后，还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自从开始输钱以后，是他自己拿刀子架在自己脖子，非要实现个华丽转身，不赢个盆满钵满，他就绝对不死心。 接下去的一星期，徐明扬跟着债主一同回去，拿了房产证交给他，签了欠条，一并公证。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幕后的债主是周东。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竟没有心思联系林可沁。 此时，林父在家中接到了周东的电话，得知了徐明扬在澳门赌博输钱欠款的全部情况。林可沁心里一直惦记着徐明扬，原本还打算和他重归于好，但她父亲眼看他在单位里从事这么一个渺小的职位，现在又知道他已经破产，拼命阻止。 “都多少天了，他联系过你吗？明明就是一个负心汉！而且，他已经是个穷光蛋了，你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一辈子过苦日子吗？”一向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林父，不能眼睁睁地看女儿下半生的幸福陷入危机，一改平日的口吻，近乎命令道，“你要和他见面可以，但先得解除婚约！” “好吧，那让我见他，当面和他说解除婚约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澄清 这两星期以来，林可沁觉得他俩就算吵了一架，但不至于就此决裂，她不相信徐明扬就会这样抛弃她，于是假装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发了信息给徐明扬，要和他见一面。她坚信，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他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任何误会都能化解她也可以从他口中，亲自证实周东说的是不是实情，而且她已经做好准备，即使徐明扬真的没钱了，只要他说一句爱她，她还是会无怨无悔地以身相许。 徐明扬突然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林可沁想和他见面另一条，是林父通知他，婚约已经取消了。原来，林父生怕女儿犹豫不决c见面又改主意，于是咬了咬牙，先发制人，发了这条信息。 徐明扬绝望了。 “林父的信息表明，可沁已经下定决心和我分手。当初笑脸相迎，现在翻脸不认！那么可沁要求见面，不过是想好聚好散罢了。”他琢磨着，“我当掉了车，输掉了钱，这些我原本就不爱惜现在失去了可沁，丢了爱情，也可以忍受，反正林家的什么背景c势力都是装的，全是假的，对我毫无用处。林家追求我，也非真情实意，看中的是我在国外镶的金，图的是带他家女儿出国。他们没有得逞，如今又见我虎落平阳，就把我一脚踢开！地位，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功名，功名是我不可或缺的！这也是我回国最大的目的。” 他在赌场丧气，在情场失意，所以，在职场，不能再成为笑柄了。短短的这些天，他已经亏的太多，必须从某个地方赚一点回来，以求心理平衡。他急于摆脱小科长的职位，他要翻身，要升职。他想到了所长夫人。 “对，她！我想要的，现在只有她可以给。既然母亲的在天之灵无法保佑我，哈佛的王冠也不能庇护我，那我只能靠自己去取！不择手段？这原本就是一个胜者为王c败者为寇的地方。想想林家，看看曲卫国，别人要达到目的时候，耍的都是什么手段？况且，所长待我连狗都不如，这也算作是对他的报复！” 想到这里，徐明扬消除了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不得不说，此时他的目光是可怕的，他的面容是狰狞的，他像是要和全世界开战。 他找到了白月娟，答应了她要孩子的条件，和她进行了交易。出轨这种事，难在第一次，一旦有了一次，后面的就像坐滑梯，一路到底 徐明扬的中耳炎痊愈了，听力也恢复了正常。虽然他的身体强健如初，可他被腐蚀的内心已经回不去了。 林可沁见到徐明扬，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好好休息，看你的黑眼圈” 徐明扬注视着她，她憔悴的样子，她自己深深的黑眼圈他心如刀割，但想到现在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于是平静地说道：“我想通了，之前的那一切，我也都认了，你没有什么亏欠我的。” “没有什么亏欠”她凝视着他，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么多天来她的辗转反侧，她心头的伤痛，就换来了他这么冷冰冰的一句？她的千思万绪，她有千言万语，要对谁去诉说？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串串地掉下来，她情不自禁地喊道：“那你呢？你欠我的呢，你欠我一辈子的幸福呢？”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和我结束婚约，那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看到她不解的样子，他拿出手机，给她看了林父的短信。然后，他们澄清了，这并非可沁的意愿，是她父亲自己做的主张。徐明扬终于意识到，那顿饭局，可沁也毫不知情，完全是林父一人所为。 一切解释清楚之后，徐明扬手抚着头发，心里说不出地内疚，原来他一直都错怪了可沁。 “我爸爸说你去赌博了，还把钱都输光了？”她问道。 “他怎么知道？”他顿生警觉。 “周东告诉他的。是哦，周东人在美国，他怎么知道的” 徐明扬心砰砰跳着，他暗暗想到，自己真正的债主，莫非就是周东！ “我会赢回来的！”他说着，心里并不自信。 “我不在乎这些！”可沁前抓住他的手，“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我喜欢的是你本身，只要你也一样喜欢我，无论你富贵还是贫穷，无论你做什么职位，我都会跟着你” 这番话，让徐明扬的内心涌起了一股暖流，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这么特别，他为何不牢牢地抱紧她，再也不伤她的心，再也不让她离开。 他们四目相对，她慢慢地闭眼睛，她甜美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他 这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白月娟，身体一阵凉飕飕，颤抖了一下，嘴角抽搐，不由自主地将她推开。 可沁觉得，自己这么放下自尊去爱他，可他居然犹犹豫豫。她悲伤地离开了，回家之后，和父亲吵了一架，请父亲不要自行做主c干涉她的婚约，然后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接下去的一个月里，徐明扬的奔驰车被债主开走了他的路易威登公文包，已变得破破烂烂的他的那些名牌衬衫，因为付不起干洗的钱，勉强自己手洗一下，褶皱不堪他的定制西装，积了很多灰，他依然不忘把胸口镶的国旗徽章擦得亮亮的。 可沁还是放不下徐明扬，有一天，她的闺密过来找她： “你的未婚夫怎么了？我那天看到他，在公共汽车，他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了？他那衣衫褴褛的样子，胡子拉碴，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好可怕” 可沁垂下眼帘，默默地说：“他这样，是我的错，我那次不该伤到他的。要是他可以敞开心扉，我们一起回到从前那样就好了。但现在”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爸爸叫我劝你放弃，说他没钱了。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哎，像你这样从一而终的女生，真是罕见。我原以为你们已经分开了呢，这两天这里都在传，你和他的婚事告吹了。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可沁睁大了眼睛，忙问她传些什么。闺密和她说了一些，可沁联想到那天在路边听到徐明扬的同事对他的流言蜚语，想到人言可畏，不仅不寒而栗。 “还有更难听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都是谣言！大家又不知道真实情况，就在那里瞎传。” 在家中的另一间房间，林父正在对老伴倾诉。 “我怕孩子接受不了，我只告诉她，他已经没钱了。我还没说出真相，哎，事实周东都说了，那小子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欠了多少钱呀？”可沁的母亲问道。 林父深处了五个手指。 “五十万呐？” 林父摇摇头，说：“五百万！” 林母瞪大了双眼。 “是啊，闺女天真无邪，一股脑儿地喜欢那小子。但是，”林父坚决地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嫁给这样的人！” 接着，他告诉夫人，满城的传言，说徐明扬和林家已经取消了婚约，其实是他故意放的风。人们听闻这好端端的一对郎才女貌，突然告吹了，又没人知道其中原委，想必有隐情c有不可告人之处，就添油加醋，编出各种荒诞离奇的说法，有些是毁坏林可沁名誉的，然后一传十c十传百地传开了。 “老林！你怎么可以这样！”林母急着说道，“她这次不嫁人，以后总要嫁人的。现在大家这么议论我们女儿！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知道这样对女儿不好，但这可以彻底断绝他们复合的希望。我指望着，谣言总有一天会消停的。无论怎样，都比她嫁错人要好！我只希望女儿日后会原谅我这片苦心，我也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 林父忏悔着，老泪纵横。 徐明扬自从和可沁见面后，虽然消除了他和可沁之间的误会，但依然心烦意乱。他没有见过白月娟，想和她断绝往来，之前出轨的两次，他心存侥幸，白月娟不会把他们之间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也事关她自身的节操。徐明扬依然想追回可沁，可是他现在负债累累，即使可沁无条件地愿意和他在一起，林父也不会同意，于是他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把钱赢回来，把债还清。 他又来到澳门，因为他是这个赌场的“老客户”，给这里做出过很多“贡献”，他获得了至尊黑卡，并被邀请进了一间包间。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大户室”，与外面闹哄哄的大厅相比，这个屋子像个世外桃源，中间是一张扑克桌，在这张桌打牌，每一局的盲注都是五千和一万起跳，之后的下注是没有限的。这里的十个玩家，很多人面前都放着一百万的筹码，兜里还揣着几百万甚至千万。徐明扬质押给债主的西湖别墅，这两年已经升值，至少能借出九百万元，他心里仗着这个数目，放开胆和他们一搏。 台面中心的兔女郎发着牌，每个玩家身后都有一位美女服务生专职伺候，餐点茶水，随时供应，中式西式，一应俱全。一边打着牌，服务生还可以一边为你做按摩，缓解压力。实在疲倦了，可以回酒店房间歇息，这里的座位，始终会为你保留。 就这样，徐明扬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杀得昏天黑地。他输的时候，不肯罢手，再困再累，也非要等到赢了一把再走赢了之后，他自然更不愿离开，想赢得更多。他手赌金的数量，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有时确实有些升，但总体趋势一直在下降。 徐明扬押的是自己的钱，虽然他并不珍惜，但输了毕竟有些心疼。他渐渐明白，这个大户室里的很多对手，打的不是私家的钱，他们要是输了，输的是别人的，要是赢了，赢的钱就归自己。这些人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便输了，还能谈笑风生，仿佛在说，“谁敢和国家队较量？” 就这样，他们犹如华尔街的“大鳄”，和他们比起来，徐明扬反而像个小瘪三。他们押的不是自己的钱，打法粗旷豪迈徐明扬却谨小慎微，结果，他拿到差牌就被对手的好牌枪毙，拿到好牌时又被对手诈唬。不知不觉，他已经力不从心，拿父亲房子抵押到的钱，也输得差不多了。 徐明扬要借钱再博，可是谁能借给他那么多钱呢？他寻思着，想到了自己杭州的老乡，“绿乔园”家的门女婿，那房产商前一阵子市了，现在一定富得流油。 “你以前在华尔街做的商品交易，听说一本万利，你现在国内也可以自己炒一下呀？”那位同学在电话说。 “我现在是从业人员，又是公务员，这是严禁的。”徐明扬无奈道。 “兄弟，话虽这么说，可是老鼠仓什么的，现在到处有人做，不都好好的嘛？下次你要买房子再来找我，我给你打九八折。”他嗲声嗲气地说，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这个吃软饭的家伙，”徐明扬忿忿地自言自语，“当年向我推销别墅的时候，看着我金光闪闪，对我好言好语，各种恭维奉承，无所不用如今听说我没钱了，要借钱，赶紧对我躲之不及！“ 徐明扬只好骗债主说自己在国外还有资产，周东的手下露出了尖牙利齿，说国外资产无从查证，不能再借了。 正在徐明扬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平静 电话是白月娟打来的，她告诉徐明扬，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成为了最后的一根稻草，把他彻底压垮了。回到重山市，他和可沁再次见面的时候，心里充斥着债务的烦恼，以及所长夫人怀了他们私生子的焦虑。他无地自容，连正眼看一眼可沁都不好意思另外，他听说了他和林家婚约已经解散的传言，感到木已成舟，不如将错就错。 可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伤透了心，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竟是如此的冷漠和无动于衷。她觉得徐明扬已经变了，从穿着c打扮c性格c理念各方面，都变得和当时那位白马王子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他行踪诡异c说谎成性，她也搞不清他在做什么c想什么。再加父母的阻挠c谣言的压力，她无可奈何，和他解除了婚约。 徐明扬为了结婚准备的房子，他已经负担不起租金，现在既然不需要了，他就搬回了单位分配的那套不进日光c又黑又暗的小公寓。 他问所长夫人，根据他们的约定，索要他“应得的东西”。所长夫人说，她给所长施压了，但前一阵子徐明扬经常旷工，表现不好，领导们很不满意，他得在研究科再呆一阵子，就能调回所长助理的位置。徐明扬原本就很喜欢经济研究，做起来很拿手，于是潜下心来，开始认真地做工作，写出的研究报告，署名发表在交易所的网站。 有一次，汪所长有幸去京城参加一个证监会主办的工作会议，丁处长点名引用了徐明扬报告的内容，与会的一些其他领导也很赞同，会后丁处长问汪所长关于徐明扬的近况，汪所长连连点头称赞，说小徐就是他的助理，一等的人才，专业特别过硬。 回到重山市，汪所长赶紧来到交易所一楼的办公大厅，找到了坐在角落的徐明扬，笑着明知故问：“小徐呀，最近一阵子身体可好？” 徐明扬面对所长突如其来的关心，说道：“还不错。” “你听得都清楚？”所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听力完全恢复两个月了，一切正常！” “好，好！我看，这也是时候了，你搬回楼吧！”所长假仁假义地大声宣布。 交易所二楼是领导楼层，这意味着，徐明扬复职了！ 旁边的同事们听所长这么一说，连忙都簇拥过来恭喜徐明扬，有几个人二话没说，就开始帮着徐明扬“搬家”，有的背着他的文件柜，有的扛着他的电脑，市场科的小孙抬着他的显示器打着头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楼走去。 徐明扬和他们一起，重新回到了他以前的办公室，但他并不知道其中原委，还以为是所长夫人的功劳。他走到那个豪华的真皮座椅前，看着面前宽大的办公桌，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他刚想坐下，小孙突然前喊道：“领导且慢！” 徐明扬惊异地看着他。 小孙说，“徐总，这椅子好久不坐，您看面都积灰了。”刚说着，小孙就跪在地，用自己穿着衬衫的手肘擦拭这办公椅的座位，时而还用手指挑去细微的灰尘。过了半响，把这皮革擦得光亮，起身做了个毕恭毕敬的手势，对徐明扬说：“可以了！领导请坐！” 在场的其他同事看到这幅情景，都唯恐自己落后，开始争着擦办公桌c电脑和墙挂的画 变回所长助理的徐明扬，又开始了他以前的工作常规：周而复始“工作小结”和接待工作。那些应酬，重新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而且不分昼夜，周末也须随叫随到。他无法再静下心来，不得不停止了研究，网也就再也没有了他发表的报告。 所长夫人对他其实是有帮助的，她教他变得老练c世故，指导他在单位处理好下级关系，全力排挤事业的任何竞争对手，于是徐明扬即使不产出任何实际成果，事业却开始左右逢源。正巧单位的一位副所长调到外省了，留出了空缺，大家都觉得，升任副所长的人选，非徐明扬莫属，要是这样，他以后在所里将有人事升降之权。 从此，徐明扬觉得楼下的职员们，无论哪个部门，都对他格外谦卑。很多人有事没事就会找他请教一些问题，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显而易见的流程，他解答完了，下属就趁机表达无限佩服。徐明扬对这种伎俩心知肚明，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对待汪所长的。 一天中午，徐明扬在三楼交易所和卫生检疫局共用的食堂里和下属们一起吃饭。 “徐总，我想给您介绍女朋友，很靠谱c很不错的姑娘，您愿意考虑吗？”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问。 徐明扬礼貌地回答：“谢谢，不过我最近不打算谈恋爱。” “哦，徐总还在为情所伤啊。不过我多言一句，您和那位女孩分开，传言说并不是您的问题，您还这么困扰吗？您如此的青年才俊，咱这里的姑娘们听说您又单身了，无不欢欣雀跃，觉得和哈佛大神又有机会了呢！” 徐明扬想了一下，问道：“关于我婚事取消的事，传言都说些什么？” “还真是铺天盖地，什么版本都有，传的最多的是” 徐明扬等着他说，可是下属很犹豫，支支吾吾就是不说。 “说那个女孩子其实是在夜总会班的，你发现了就和她拜拜啦！”旁边一桌是卫生检疫局的人，他们等得都不耐烦了，有人干脆说了出来。 徐明扬勃然大怒，严厉地对下属说：“这件事次不是已经辟谣了吗？为什么又传！” “不是我们传的！次我们就没有对外人说过，这次事关重大，我们怎敢瞎说八道？”下属们连连摆手。 “那位姑娘那么引人注目，看到她的人应该不止我们吧” 徐明扬觉得有道理，不能随便怪罪他们。 “哎，现在漂亮的女孩其实挺遭罪的，也不招谁惹谁，却总被人羡慕嫉妒恨。”他们又闲聊起来。 “可不是嘛，长得好看说都是整容的拍个戏就说是潜规则位的做个生意，挣了钱吧，又说是睡了领导搞到的关系就连好心做个慈善，还有人说捐款的钱没有到位，告人家诈捐” 徐明扬还沉浸在刚才关于可沁的诬蔑谣言里，心里凉了半截 过了一段时间，不出所料，徐明扬被升职为副所长。 同时，交易所里市场科的副科长退休了。徐明扬新官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市场科的职员中选拔一名新的副科长。小孙和另外一位同事都瞅着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小孙抢先来到了徐明扬的办公室，向他表忠心。他的竞争对手才晚了一步，赶到楼时，发现小孙已经捷足先登，他就在门口偷听里面说些什么。 小孙先是溜须拍马了一阵后，开始在背后捅对手一刀，他告诉徐明扬，次捡苹果的时候，那位同事趁着徐明扬失聪，说了他很多坏话。 “大胆孙猴，给我住嘴！”那同事实在听不下去了，破门而入，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徐总，次捡苹果，说您昔日华尔街，今日扫大街的，就是这猴子！我是清白的，徐总明鉴！” “昔日华尔街，今日扫大街，是吗？”徐明扬品味着这句话，冷笑了一声，看着小孙说，“对仗还挺工整的嘛。” 小孙惭愧地低下头，愤怒地斜视着同事。 过了一会儿，徐明扬捧着一个大纸箱，从外面走进了一楼的办公大厅，把箱子放在小孙的办公桌前。副所长大驾光临，引来很多同事围观。 徐明扬说：“刚才桔子交割，客户有一些桔子被压烂了，质量没有达到交割的标准，我又去扫大街了”听到这里，在场人人自危，他接着说：“分出了这么一箱。大家看看，这些桔子只是瘪了点，又没坏，我就拿了回来。” 大家凑近看后，纷纷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其实是可以吃的。扔了多可惜啊！”徐明扬继续说道，故意看着小孙。 沉默两秒。 “我来吃！我吃！”小孙奋勇前。 “那太好啦。”徐明扬笑着说，“你可不能浪费啊！” “领导放心！”小孙拍着胸脯，“我一定吃完，一个不剩！”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小孙天天的早饭和午饭就都是桔子，那么一大箱，他居然真的吃完了。大家笑话说，“孙猴子”这次吃桔子的数量，比当年孙悟空偷吃的蟠桃还多 白月娟还提醒徐明扬在单位外拓展人际网络。 有一次，徐明扬结识了一位重山市矿业公司的高管。高管告诉他，重山矿业刚由国有企业改制为股份制企业，为了发展扩大规模，需要融资，但苦于不懂资本市场的运作。徐明扬通过证监会的丁主任，将重山矿业引荐到证监会证券发行部，又找了和他以前一起在高盛共事c现在国内一家投资银行任职的朋友，负责筹备市的工作。 经过徐明扬的牵头和这些人的共同努力，重山矿业被批准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挂牌，一旦市，将募集到很多资金。这在省里也算大事了，因此，徐明扬得到了市里颁发的一面“先进个人”的锦旗，还得到了省里领导们的关注，他觉得自己调回省金管局的日子也不远了。 一天，周东来到徐明扬的办公室，这胖子去美国呆了一阵，又添了十斤。徐明扬以为他是来催债的，没想到周东听说他帮助重山矿业市，来请他帮周东家里的挖矿企业也搞市，徐明扬问周东先要了相关的信息。 一星期后，周东又来，急切地问他进展。 徐明扬说：“我的朋友看了你的资料，你的公司矿地储备并不充足，年利润也很有限，根本达不到股票市的要求，即使是去中小板，都不一定符合条件。” 周东嬉皮笑脸地说：“哎！这种储备啊c利润什么的，不就是数字嘛，都可以”他做了个夸大的手势，“改得漂亮一些，不就能市圈钱了？” 徐明扬一脸严肃地说：“这可不行！这就等于造假，到时候骗的都是中小股民，也就是老百姓辛辛苦苦攒下了的钱。” “要是你肯帮忙，事成之后，你欠我那九百万的债，咱就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欠的债，我会慢慢还你的，但这事我帮不了。” 周东走向门口，徐明扬以为周东会气呼呼地夺门而出，没想到他把门关紧，又回到办公桌前，神情恳切地说：“大家都觉得我只会靠老爸我其实我很想别人换一种眼光看我，说我自己有本事。你懂吗？”他说得语不成句，“这里没人懂怎么市，只能靠你了。” 徐明扬第一次看到他流露真心，惊讶之余有些触动，但还是义正严辞地说：“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绝对不能帮。” “那你就快点还债，不然等着颜色看！”周东转身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密谋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白月娟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眼看不能再掩盖了。她找了借口，搬回了老家暂住，但这终将不是办法，于是她和徐明扬密谋，如何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在国内任何地方生，都有可能败露他们又计划去香港或澳门生，但觉得大陆和港澳可能信息联网，还是不安全最后想到了去美国，最为稳妥。她报了自由行的旅游项目，正好冬天，她穿着几层宽松的衣服，居然顺利过了美国入境安检。徐明扬联系好了朱丽娅，请求她在那边接应一个人，那个人怀的是自己的孩子，帮她安排月子中心。 几个月后，白月娟在美国产下一个男孩，把他取名为“小月亮”。产后不到一个月，白月娟的旅游签证即将到期。她又和徐明扬谋划：如果她带孩子一起回国，在入境时会留下记录，日后就是罪证况且，新生儿不适合坐飞机。于是，她独自飞了回来。徐明扬再次请求朱丽娅，想把把小月亮暂时托付给她。 “我以后也要做妈妈的，这就当作是练习好了。”朱丽娅善良地回答道，不愧是白衣天使。她白天把宝宝放在婴儿护理中心，晚接回来和自己睡。宝宝喝着美国的奶粉，发育得倒也健康。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一方面，朱丽娅的帮助只是临时的另一方面，白月娟回到重山市后，日思夜想自己的娃儿。徐明扬明白，要有人早日去美国把小月亮接回来。这个人不能是白月娟，也不能是徐明扬，因为从欠债之后他感觉自己被盯了，但是又必须是绝对靠得住的人，谁可以去呢？他们左思右想，最终认定了一个人。 徐明扬已经一年半没有见到父亲了。自从次父亲大怒之下c说了不会参加他的婚礼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仅限于短信，互相报个平安，联络比徐明扬在美国时期都要少。每逢清明节和母亲的祭日，徐明扬都会赶往杭州扫墓，但是父亲把自己去祭奠的时间有意识地和儿子的错开了儿子领会到这点，也没有好意思去父亲家。之后，徐明扬的生活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而且是接二连三的麻烦事，他也就一直没有抽身去见父亲。 这次见到的时候，他发现父亲又变老了一些，多了很多皱纹，他的头顶本来就秃了一块，周边的头发也开始发白他刚退休，平时还会回学校看书c授课，他眼神依旧锐利，整个人依然精神抖擞。徐明扬吃着父亲为他做的几个家常菜，感觉一阵心酸，他出国前就一直很爱吃父亲给他做的饭菜，这在国外自然是可望而不可及，回国以后，自从林可沁和他分开后，他要么在餐厅工作应酬，要么在家点外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 “父亲，我有孩子了。”他迟疑了半天，开启了这个话题。 父亲放下了筷子，“哦，我说过你结婚我不去参加，你倒好，娃生了多久了，也不告诉我？” “刚两个月大。”他从手机里找出朱丽娅发给他的小月亮的照片，拿给父亲看。 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父亲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温和想到徐家有了后代，自己也升级做了爷爷，他心里对儿子的积怨瞬间少了一半。 “你们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徐父来回翻看那些照片，恨不得当下就能抱到这个孙子。 “他叫小月亮。” “他确实长得像你，尤其像你小时候的样子！另外一半嘛，应该像宝宝的妈妈，很可惜，我至今没有见过。”徐父端详着小月亮，脑中满满是徐明扬小时候的样子，心中还剩那一半的怨气也很快消散了，他说道，“明儿，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况且你的这个姑娘，据你说是那边出了名的花容月貌，什么时候带着小宝宝一起过来？” 父亲这么一说，徐明扬想到了纯洁美好的可沁，不觉叹了口气。可惜，那已成了过眼云烟，随着约散人离，她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早已消失殆尽了吧。 大学教授看到儿子有些犹豫，就说道：“他们母子近期应该不方便出行，那我过去一趟吧。” “嗯。”徐明扬随口应了一声，他来杭州的路，心里演练过了无数次对父亲的坦白，现在到了真的要说出口的时候，他心跳加快，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父亲宽慰他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或者她的家庭。一年多了，你没有来我这里，我也做过自我检讨。你们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虽是长辈，也不该干涉太多。你们既然结婚了，她还生了娃儿，那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的儿媳妇，我会好好和她相处的！” 父亲拿起筷子帮徐明扬夹了两口菜，放到他碗里。父亲说得越诚恳，徐明扬的愧疚和罪恶感就越强烈，他已经无地自容，特别是听到名正言顺的时候，他的身子都要颤抖起来。 教授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出儿子不大对劲，问道：“莫非因为我之前的偏见，她不愿意见我？” “父亲，我没有结婚，孩子的妈妈也不是可沁。孩子现在在美国，朱丽娅临时托管着，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去美国一趟，把孩子接回来。”徐明扬知道自己无法忍受一问一答的折磨，就把话全说了出来。 他一口气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实在太大，父亲一时间无法完全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说你没结婚，孩子在朱丽娅那儿你告诉我，孩子的妈妈到底是谁？” 徐明扬打着哆嗦说道：“她是一个已婚女子” 教授一脸严肃，声音沙哑：“接着说！” 徐明扬低头咕哝：“她是我单位所长的夫人”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父亲都听清楚了。父亲嘴唇颤抖，双眼睁得很大，欲言又止突然，他如同五雷轰顶，手筷子落地，他向后一靠，闭了双眼。 徐明扬赶紧起身，在父亲旁边蹲下，扶着他的手臂，慌乱地喊着父亲。 父亲缓过神来，用力推开儿子的手，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是他的明儿，但觉得仿佛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他又气又悲，久久说不出话。 过了半响，父亲起身，离开饭桌，背对着这个逆子说道： “徐明扬啊，徐明扬，我把你从小精心培养到大，你即使不算是天之骄子，也可谓一代精英了，当年你在美国，还选了福布斯杰出青年。回国不到三年，你自己照照镜子，对得起谁？你还要我去美国把那个孩子那个你和一个有夫之妇的私生子”讲到这里，父亲的嘴角一阵痉挛，“这几个字，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从我的口中你还有脸来问我，要我去美国把孩子接回来！你现在不知廉耻的地步我是不会去的！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愿去想！” “我有罪！”徐明扬跪了下来，双眼饱含泪水，“可孩子没有罪，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是我们徐家的” 父亲并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房间。 “父亲，我会长跪不起”徐明扬央求道。 “你跪着吧，不是为我跪，而是要为你的母亲跪！”父亲的声音如雷贯耳，说罢，他甩手关紧房门。 第二天一早，徐明扬去申请了美国签证，他估计父亲不愿意去，他就准备自己去把小儿接回国。后来，父亲念在那小婴儿毕竟是徐家的骨肉，还是心软了，办了美国签证，去了那里，从朱丽娅手接过小月亮。徐父回国后，在杭州和孙子住了两星期，享受着天伦之乐。 白月娟朝思暮想这个孩子，早已在重山市新租了一套小公寓。孩子回到了身边，但却不能让任何外人发现，既不能带出门，又不能请保姆，她就和徐明扬一起轮流照顾小月亮。徐明扬发现小儿特别可爱，对他爱意满满，工作之余他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倾注在这儿，儿子是他的乐趣和寄托，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净土。 他俩一同照顾宝宝的时候，白月娟会给他继续灌输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指导他在单位处理好下级关系。所里三天两头要开会，最为副所长的徐明扬，基本一言不发。他在哈佛念书时，很多课程都有课发言和小组讨论的评分，国外同学都踊跃发言，这恰恰是中国留学生的弱项，往往因此被扣分，得不到好成绩。而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无论心里有什么想法，他都只是认真听别人讲。要是别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那他就无需讲了要是别人的想法不一样，他就把自己的憋在心里。直到会议最后，别人全都说完了，所长有时问起他的看法时，他会说，“大家说得都很好，不过我突然想到一点，或许我们可以这样”。他的想法，无论在心里藏了多久，都会装作是临时的突发奇想。要是所长不问，那么他自认再高明的想法，他都闭口不谈，尤其是诸如网站c简便流程这种荒唐的主意，他绝对不会再提，现在想来都笑自己幼稚。如此，他不得罪任何人，赢得了各方面的尊重，工作也就顺风顺水。 有一天，白月娟对他说：“小月亮一直被藏在家里，见不得人，看着他一天天地长大，以后总是要出门的。所以我想和所长离婚”她看着徐明扬，停顿了一下说，“我想要是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孩子就可以见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紧急 徐明扬大致听懂了她的意思，但他已经升职为副所长，生怕所长夫人在这个节骨眼惹事，打草惊蛇。 “交易既然完成，我们就两清了，这样不是最好吗？” 徐明扬心里对白月娟是有好感的，但他不愿意这样屈就。他把自己的婚姻珍视为事业升的筹码，想着以后继续升官c离开重山市，那就更不需要白月娟了。 所长夫人看着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面只写着“功名”二字，她转过身去，强忍住了泪水。她原想告诉徐明扬，自己从见他第一眼起，就喜欢了他，即使没有这个孩子，她也真心想嫁给他。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动过真情。他这一句，没有给她再多说任何话的余地。她明白了，他这么看待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是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从此，她再也不会向他提起这个。 徐父有时会来到重山市照顾孙子，但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儿子和所长夫人的事情东窗事发，更担心孙子的未来。他认为徐明扬在国内这样的情况是不可维持的，还是劝他回美国。徐明扬的事业刚有转机，哪里肯听，一直敷衍父亲。 可是好景不长。 一天早，徐明扬在他自己的公寓，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他开门一看，周东带着两个手下，恶狠狠地瞪着他。周东最近练了肌肉，显得愈加彪悍。 “什么时候还钱？”他在走道里大声喊道。 “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有事进来说。” “我以为你还聋着呢！” 他们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周东不请自来地在沙发坐下。 “你这个地方，比起你当时结婚用的房子，差很多啊，你是真的没钱了？”周东打量着这个不透光的小屋子，两个手下像是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徐明扬心里一个疙瘩，他怎么知道那是自己和可沁的婚房是什么样子。 周东摆一摆手，“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就是来要钱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徐明扬向他解释，说自己在美国还有资产，但国家有外汇管制，美元和人民币是不能自由兑换的，所以要花时间才能转到国内。 “我在美国也有账户。”周东说。 徐明扬暗暗吃惊，这个矿老板的儿子，居然还有海外账户。 “你可以转给我美金。”周东继续说，“我老爹给那些人送人情，都是转给他们国外的账户，他们觉得更加隐蔽c安全。人民币是钱，美金也是钱我给你三天时间，反正我要看到钱！以前我是看在可心的面子，一直没催你。现在你和她告吹了，已经没有干系，我也没有耐心了，你要是不还，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周东起身，两个党羽紧随其后，又大模大样地离开了。 走出门，其中一个手下对周东说：“大哥，看这小子现在这个穷样，怕是还不出钱。” “哼！”他冷笑了一声，“不还钱，后果自然会很严重！” 于是周东给他俩各自吩咐一番。 一个手下去了杭州，敲开徐父的家门，给他看了徐明扬签字画押的借条，以及这套房子的产证，告诉他徐明扬欠钱不还，这套房子就被用来抵债，限令他一周之内搬出去。 同时，另外一个手下一直跟踪着徐明扬，来到了白月娟在外租的那套公寓，也就是小月亮的住所。这天晚，是徐明扬轮班照顾儿子，周东的手下趁他去楼道里倒垃圾的时候，悄悄潜入里面，偷走了孩子。 徐明扬出门前，小婴儿已经很安静了，他回到房间，悄无声息，心想他一定睡得很香，他就过去看看，却发现婴儿床空无一人！他顿时心里一沉，左顾右盼，可是五个月大的娃儿，连爬都不会，能自己走去哪里！他明知不用找，还是在这个小屋子里找了个遍。他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起来，掏出手机，先拨通了白月娟的电话。 “你刚才来过公寓吗？宝宝他，宝宝” “宝宝怎么了？”所长夫人在电话另一头，听着他慌乱的声音，立马感到不祥之兆。 “我刚才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倒个垃圾，可是宝宝” “宝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啊！”白月娟急得直跺脚。 正在此时，徐明扬的手机显示他的父亲打电话过来，他就对白月娟说：“我再找找！我爸打电话过来了，一会儿再说。” 说完，他就接父亲的来电。 “徐明扬，我有件事情要好好问你！你要给我说实话！”父亲在那头暴躁如雷。 “父亲！你刚才看到小月亮了吗？”徐明扬已经乱了阵脚。 “小月亮？我人在杭州，怎么看到他？你胡说些什么？”父亲反问他，“你给我听好了，你是不是欠了债？你把我这个房子到底” “父亲，小月亮丢了！”徐明扬顾不得父亲所说的事，对着电话大叫，“他他被偷了！” “什么？” “我先去找宝宝了，等会儿再打给你！” 挂完电话，徐明扬全身发冷。他的儿子，他的父亲，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他立刻猜到了情况。 他拨了周东的电话，无人接听。 不到半分钟，他收到一个短信：“先还钱，就放人。” 他再拨周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气得摔下手机。他要去找周东，可是不知住址。他双手捂住脸，蹲在原地。 只有一个人了。 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的儿子。 他捡起手机，拨了林可沁的电话，拿手机的手正在颤抖。 “明扬？” “可沁，我的孩我的孩子丢了，你要救救他周东他你快点” 可沁听着他语无伦次，问他在哪儿，他说了地址，她说她就在附近，马过来。 过了一会儿，可沁走进这个公寓的时候，看到他不断地搓着双手，然后又拿起一个玻璃杯喝水，可是杯里是空的。 “我走投无路了。”他看着她无助的说。 “你别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说你孩子丢了？” 可沁环顾了一下这个单间公寓婴儿床c梳妆台的婴儿奶粉和尿布，她已经猜到大概。徐明扬告诉她孩子就是周东偷走的，情况十万火急，来不及解释来龙去脉了，请她速速打电话给周东 “对，我就在这里，你现在送过来！马！现在！”可沁挂完电话，告诉徐明扬，周东答应马把孩子送回。 才不到五分钟，他们听到门口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敲门声。 “这么快！”徐明扬心想，过去开门，看到白月娟拨弄着手的钥匙串，情急之下，她的手一直在抖动，好不容易找出这把钥匙，竟然对不准门锁，就放弃了，拼命地敲门。 门一打开，白月娟冲了进来，直奔婴儿床，然后转身，前一把抓住徐明扬的衣领，气不接下气：“宝宝呢？宝宝呢？” “宝宝一会儿就被送回来了，别急。”徐明扬对她说。 “你电话说到一半，我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你都没回我能不急吗？” 白月娟举起桌那个玻璃杯，正准备喝，发现里面没水，就到拿来冷水壶，她只加进了半杯水，倒的时候却把水撒了一地。她喘着气，林可沁一直在旁边，白月娟从进屋到现在，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的眼里完全没有林可沁的存在，继续问徐明扬关于儿子的情况。 “谁带走的？谁送来？” 白月娟问完了，坐下来喝起水。 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他们三人都不出声，各自想着自己的想法，各自看着不同的地方。 白月娟的眼神急切地在婴儿床和公寓门之间反复来回。 林可沁的目光没有定所，既没有看着沙发的白月娟，也没有停留在餐桌旁的徐明扬，而是朝着两者中间的某个东西，某个家具，或是那面白墙。 徐明扬端详着可沁，他们解除婚约快一年了，他们首次重逢，她穿着黑色衬衣c蓝色牛仔裤，头发比以前短了一些，她的面容还是那么白净，只是微微胖了一点，她那双美好的大眼睛，依然清澈，此刻她若有所思，眼神中似乎少了一分光泽，多了一点忧郁。当他注视着她时，可沁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徐明扬身，他们就这样互相看了看彼此，可沁立刻低下头，轻声说：“多大了？” 林可沁的目光，又回到了对面二人两点一线的中间而她的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针对其中任何一个。徐明扬和白月娟不自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五个月。”徐明扬说道。 “五个月了。”林可沁机械地重复了一声，又陷入思考，像是在做算术题。 这就是刚才三分钟里他们唯一的对话。 突然，可沁起身对徐明扬说：“周东一会儿就会过来的，我先走了。” 徐明扬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可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可沁还没走到门口，又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