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者岁月》 正文 第一章:懵懂童年 岁月浮沉:颓废与激情交织的荒唐往事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晓松同志的这段话无疑给了很多在黑暗中挣扎的我辈以浪漫的激情和澎湃的动力,但是回想我这几十年,除了苟且还是苟且,至于诗和远方,总是遥不可及。 写在前面: 我出生于江汉平原, 我和这个社会所有人一样, 经历了社会巨变与人生起浮。 但有些东西, 只能孤独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 有些人, 遇见时全是美好; 有些事, 回忆时全是荒唐。 第一章:懵懂童年 1970年代,是中国命运的转折点,伟人逝世,文革结束,中美建交c改革开放,历史的车轮来了个90度大转弯。那时候我们一帮光腚小伙伴唱着“屋前屋后都割尾,大干快上胡加油。一年到头农忙有,逢年过节唐一斤。计划生育远望儿,多种经营猪进街”,唱着唱着,树上的枯枝发出了嫩芽,唱着唱着,田里的稻谷染成了金黄,唱着唱着,禾场上的秖(方言:堆的稻草垛)堆起来了。秖是个好东西,冬天的秖空(稻草垛与稻草垛之间的空隙)温暖c柔软,是小伙伴们嬉戏的不二之选,我童年的记忆好多都与秖有关。 那年冬天比较冷,下了一场很厚的雪,走在雪地上,能够没了我的膝盖。我和春花在雪地里跑,跑累了就钻进禾场上的秖空里,她脱下花裤子,我压在她的身上,我说,你胩吧这里好热乎。春花说,谁叫你还穿开裆裤啊,你的冰死我了。我和春花模仿大人的样子滚在一起,很小声的说话,很小声的笑。春花的脸红扑扑的,像我家那只大公鸡的鸡冠一样红。不知道滚了多久,透过秖空的空隙我看到有人牵着牛背着一捆稻草从禾场走过,于是我们就停止了嬉闹。 春花是我的隔壁,比我小一点点,是我童年的好伙伴,除了晚上睡觉各回各家,其余的时间差不多都腻在一起。春花跟我说她大大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喜欢压在她妈妈身上,然后两个人就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她妈妈就会小声的哭。我就跟阿花说,那我也要压你,你不哭就行了。春花答应了。 腊月的时候,奶奶用晒簟(芦苇干编织的用来凉晒东西)晒豆腐坨子,我拿根竹竿和春花坐在门前,几只小狗崽离开狗妈妈在我们的脚边爬来爬去,春花抱起一只狗用自己的嘴巴去蹭小狗崽的鼻子。我们要帮奶奶赶南禽子,南禽子是一种黑色的鸟,应该就是乌鸦或者喜鹊吧,最喜欢叼豆腐坨子吃了。腊月用晒簟晒年货的时候,南禽子c麻雀这些鸟儿还有家里的几只鸡就在不远处盯着,一不注意就会飞过来偷吃晒簟上面的东西。那天正晒着豆腐坨子,湾里的罗元邪子一丝不挂的跑过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罗元邪子就把晒簟掀翻了,把我和春花都吓坏了。奶奶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见到罗元邪子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傻笑,赶紧又跑回屋里拿了一床被子给他裹上,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人一起连推带拉的把罗元邪子弄回他家里。 我问奶奶,奶奶,罗元邪子是怎么邪的?奶奶啐了一口,鄙夷的说,还不是为了那个知识青年小芬啊。知识青年小芬我是知道的,不光是我知道,整个乡里的人都知道。小芬长的很漂亮,前年回城里去了。不过去年夏天的时候,和另外一个男知识青年一起来过我家,找我大哥。我大哥出去上工了,就我和我奶奶在家。我奶奶煮鸡蛋面给他们吃,他们就坐在堂屋里,男知识青年随手就把小芬的白衬衣撸起来,漏出白白的大,然后双手就在上面揉搓,小芬见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着脸把男知识青年的手推开了。多年以后,湾里关于小芬和罗元邪子的传说一直都在,罗元邪子在没有成为邪子之前,是一个长相很不错的男娃,他是独子,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只有他和他大大相依为命。他们家的对联有一年是这样写的:两人对坐幸福台,父子同饮丰年酒。对联是我的叔叔c大队小学的陈老师写的。对联的字写的苍劲有力,对仗也算工整,虽然略有调侃之意,但多少也衬出了罗元家的真实生活写照。父子二人喜欢喝酒,喜欢讲古,农闲的时候湾里的人都喜欢在他们家闲聊一下,远至杨家将抗辽,近至尼赫鲁,上到原子弹爆炸,下到水田里养鱼,都能拿出来摆一摆。激情昂扬处唾沫横飞,意兴阑珊时烟雾袅袅,罗元家无疑是那个时代我们湾里最具权威的新闻发布场所和最具幸福价值的娱乐大舞台。但是因为罗元家里异常的贫穷,没有女娃愿意嫁给他。直到知识青年小芬的出现。那时候湾里经常见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就在湾里人都以为罗元和小芬能成事的时候,知识青年开始返城了。小芬没有选择留在我们湾里,和所有的知识青年一起,回城里去了。我长大以后,经过自己的逻辑推演,发现小芬只是导致罗元发邪的一个引子,还有一个直接的原因,就是乌龙洞事件。 乌龙洞在京山,现在改名叫着空山洞了,变成了旅游景点。2014年春节的时候,我和女朋友去过一次空山洞,开车走了差不多半个钟颠簸的山道,说颠簸的山道,其实是水泥路,大概是施工质量不好或者是常有重型车出没,很多路面烂了。到了空山洞发现那里很荒凉,修了一个门洞,进去需要60还是70元门票,洞里面黑乎乎的但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我们没有进去参观,转到旁边山上发现一个略显衰败的建筑,里面有一些牌匾之类的旧物,上面的文字看上去苍劲有力,很有些功力。还看到一个清代的石碑,上面刻的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段话据说出自宋朝太宗皇帝,按我等屁民的想法,什么主义,什么思想,都抵不过古人这寥寥数字。可惜社会在发展,能把这几个字记在心中的官员又有几人?话说我们虽然没有进去参观空山洞,但是我却跟女朋友讲了罗元邪子的故事。故事当然讲的绘声绘色,甚至有很多地方添油加醋,所以女朋友没有进空山洞游玩虽然有小小不快,但是因为有我讲的精彩故事,倒也乐于倾听。其实我讲的故事也算不上添油加醋,毕竟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才几岁,很多内容都是湾里人的口口相传,再加上我自己的想象。罗元在湾里打光棍的时候,应该24一5岁吧,正好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们湾里也来了10来个男娃女娃,这其中就有小芬。小芬是街上的,虽然离我们湾里也不算很远,但毕竟也是城里人,在家里也没干过重活,下乡后经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好玩,慢慢就有点吃不消了,每天都要出工,每天都要劳动,那些男知识青年白天干活,晚上偷鸡摸狗开荤,没有人去关注小芬,虽然小芬是个大美人。小芬也不喜欢和那些知识青年混在一起,她喜欢和罗元在一起。 罗元常常帮小芬干重活,有好吃的也拿给小芬吃。没多久大家都知道罗元喜欢小芬,至于小芬喜不喜欢罗元,我不敢肯定。湾里人有的说喜欢,说的有鼻子有眼,某月某日在禾场上的秖空里亲眼见到两个人光着身子滚在一起;也有的人说根本就没这回事,人家城里女娃怎么会喜欢一个乡里光棍?据说多年后,一直单身的小芬混到了第二棉纺厂厂长的位置,有一次托人打听过罗元的消息,这个时候的罗元精神状态有了很大的好转,已经倒插门去了别的地方。这个是后话,如果在以后的文字中能够绕到这里再慢慢表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懵懂童年 “那罗元与小芬到底有没有光着身子滚在一起呢?”女朋友很关切的问我。我那时候年纪小,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敢妄议。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把小时候在家里堂屋看见的小芬白花花的子那一幕给讲了出来,结果却招来女朋友一顿狠掐,“好你个色鬼,这么小就知道偷看别人了”。我连连求饶:“又不是我故意偷看的,是人家堂而皇之的在我面前搂抱亲吻,他们就是欺我年龄小不醒事嘛。” 后来知识青年返城了,小芬最终回了县城。湾里人发现,罗元变沉默了,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聊天说话了。大概是小芬回县城后的那年冬天,湾里组织年轻人去隔壁县城京山砍柴,罗元也去了。砍柴砍到了空山洞这个地方,那个时候没有开发出来,名字还叫着乌龙洞。平原地区的年轻人连山都很少见,看着这个大山洞都很兴奋,想着去洞里探险,于是10来个人每人用松枝点一个火把,商量如果走在前面的火把灭了,就全部撤退出来。但是走到里面很远的地方,火把开始熄灭的时候,只有罗元一个人不愿意出来,任凭其他人怎么劝都不听,一个人摸索着继续往前走。等他出来后,大家又砍了几天柴,装满了几板车就回去了。听湾里那次去砍过柴的人说,罗元出来后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大家问他在洞里面看到什么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回家后,湾里人发现罗元变邪了。大冬天的常常什么也不穿就在湾里跑来跑去,不过他虽然发邪了但是不打人,不像有些邪子一发邪就打人。 据那次和罗元一起进过乌龙洞的人讲,洞里面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像鬼神,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人,黑咕隆咚的看着挺吓人。我猜测罗元就是在里面受了惊吓,再加上小芬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所以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上学时光 8岁的时候,开档裤早就没有穿了,母亲拿着哥哥穿过的裤子给我换上,裤脚有点长,母亲把裤脚卷了几卷,说,明年穿着就不长了,娃啊,去年就该去读书了,因为家里没钱拖到了今年。明天你哥哥带你去学校报名,隔壁的春花也要去读书了,你们正好一起去上学。那天母亲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点旧帆布,连夜在煤油灯下给我缝了一个书包,还用红布剪了一个五角星缝在上面,父亲找出毛笔蘸上墨,认认真真的写上几个字,对我说,娃啊,这几个字读:为一人一民一服一务,以后好好读书,长大了要为人民服务。父亲是指着他写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念的,很少笑容的脸上竟然漾满了暖意,这让幼年的我非常的意外。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就没见过父亲笑过,我想这跟我的家庭有很大关系。关于我童年的家庭印象,就是两个字:贫穷。其实那个年代,谁的家庭不贫穷呢?我有一个裹着小脚的奶奶,穿的是那种斜襟绊扣的粗布衣服,上面还打满了补丁,就像现在影视剧里面明清时代农家妇女的穿着。奶奶不能挣工分了,只能在家做点农活,我还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嫁了,只有大哥能够在湾里挣工分,其余几个哥哥都在读书。一大家子开支大,进项少,养家糊口的重担压的我父亲喘不气来。妈妈在我记事时就跟我说,你大大以前在外地念过书,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还在大队做过两年会计,因为心高气傲不会拍上面的马屁,后面没让做了。有时候父亲要外出买东西,妈妈一定会要我和父亲同行,还一再的嘱咐我,记得父亲买的东西不能忘记了,因为父亲外出买东西忘记过拿回来几次,有点精神恍惚一样。但是后来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到户,家里经济状况慢慢有所好转,父亲竟再没有这样落魂忘事的情况出现,即使现在八十几岁高龄了,记性也不输给年轻人,闲时戴着老花眼镜看书写字,俨然一副老旧知识分子做派。童年的时候,我是很不喜欢为人民服务的,在我幼小的心中,为人民服务就是要我每天要早早起床,打扫堂屋c禾场,放牛割牛草,或者夏天的时候去田里拾稻穗。我不喜欢干这些农活,尽管这些农活不一定很累。我喜欢和春花在一起,和湾里的其他伙伴在一起,下河里打鼓球,爬树上掏鸟窝,折纸来板标,画线来潜航,实在不行,翻花板,吃石子也可以。当我走入社会以后,我总算搞明白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为人民服务的,必须得是人民的仆人才能为人民服务,而我不是人民的仆人,我是光荣的社会主义国家当家作主的人民。我想当初父亲写这几个字的时候,一定寄予了他的某些希望,希望我长大后能够混个一官半职,至少能够出人头地,就像他给我起的名字一样:杨立名,扬名立万。 1978年9月1号我跟着几个哥哥还有隔壁妹妹春花一起去学校读书了。报名的时候,老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立名。老师说,会写你的名字吗?会写,我还会写这几个字。三个字是我小哥教我写的,我问小哥,为什么不先教我写我的名字?小哥唱了几句东方红的开头,说,是我们的大救星,没有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等你把三个字写会了,再教你写你的名字。老师又问,家里是什么成分?贫下中农。贫下中农的成分是前几天大大告诉我的,大大还说,老师问的时候,千万不要说错了,不要出洋相。我知道大大说的出洋相是指湾里的小刚去年上学报名的时候,老师问你家里是什么成分,小刚说,我家没有成分,我家只有牛粪和猪粪。小刚和我同一年出生,但是比我早一年上学,他的这个典故一直在湾里传说了好多年,直到小刚结婚的那一年,都还有人拿出来当笑料讲给小刚的姑娘听。老师又问,从1数到100会数吗?会数。老师于是叫我数数,我把手指头扳着数完了一遍,要从头扳手指头的时候,老师说,好了,可以了。就这样,我开始了读书生涯。 每天早上吃完早餐背着书包去学校的时候,我都要把家里的长辈喊一遍,这是我妈妈教给我的规矩。“奶奶,我去学校了”“妈妈,我去学校了”“大大,我去学校了”喊完长辈,就和隔壁妹妹春花一起去学校,放学的时候,和隔壁妹妹春花一起回来,然后再把长辈喊一遍。第一个期末考试的时候,语文和数学都没有及格,我很伤心。回到家里,妈妈在家门口很小的一块空地上正在弄高粱(一种甘蔗),高粱还没长大,我小心翼翼的对妈妈说,妈,我考试没及格,然后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妈妈安慰我,娃啊,下次考好一点,先吃根高粱。妈妈撩起衣襟替我擦干眼泪,把高粱砍了递给我,说,慢慢吃啊,小心高粱蔑(甘蔗的皮)把嘴割伤了,这些高粱是特意种给你解馋的,以后要吃了就自己砍的吃,吃完就没有了。那时候还没有分田到户,一天到晚忙着挣工分的妈妈还要抽时间侍弄这些高粱,母爱在贫穷困顿的年代更加珍贵。 隔壁妹妹春花又长高了个儿,皮肤越来越白净,哥哥给我的那条裤子我也穿不了了,鞋子尖总是漏出脚趾头,我们的身体在疯长,妈妈说,娃抽条了。那次在秖空里和春花滚过一次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亲昵举动了。不过在一次课后放牛的时候,我和春花坐在牛背上,我坐前面,她坐后面。河对岸有结婚的队伍走过,新郎披着红绸布带着大红花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抬同样披着红绸布大红花的轿子,前面是吹鼓手呜哩哇啦的唢呐和铿铿锵锵的锣鼓。春花把手从后面抱过来,说,名哥,长大了你也这样娶我吗? 1980年的时候,湾里开始重新丈量土地,要分田到户了。抓阄的时候是我去抓的,妈妈说,你大大运气从来都是很背的,看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就这样,我们家9口人,分了13亩地。那一年我读三年级,开始要上晚自习了。我记得第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提着大大特意买的新马灯,在教室里,为了省油,我把马灯的火苗调到很小,老师说,同学们,大家把灯调亮一点,灯不亮,人不旺!灯亮了,大家的学习热情也上来了,成绩自然就好了,读好书,打好基础,等你们长大了才能成为一个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我提着马灯和春花走出教室,我看到天边有一轮很圆很大的金黄月亮,以前没有看到过,农村的孩子,疯玩的晚上很早就会被妈妈叫回了家。后来步入社会,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只有埋头赶路的艰辛困苦,没有仰望天空的闲情逸致,这轮又圆又大的金黄月亮只存在于那个无忧无欲幼年的我的记忆之中。月光洒满了回家的小路,春花走在前面,我在后面。隔着很近的距离,春花长长的头发被微风吹起,丝丝拂面。田埂两边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油菜花的清香和着春花长发的清香,沁入心脾。那一瞬间我有点眩晕的感觉,我伸出手拽住了春花的头发,但只是拽了一下。也许是我的动作被春花捕捉到了,她回过头说,名哥你干嘛啊?我没干嘛呢,我赶紧撒了个谎,心却突突的猛跳起来,声音自己都能听到了。那年在秖空里面和春花滚来滚去的画面在脑海里面浮现,为什么那时候那么亲昵的动作也没有脸红心跳?我有一种冲动,好想冲向前去抱着春花,像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与她亲昵。其实根本就不用我冲上前,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春花的手,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没有勇气这样做。春花长高了,变美了,像神了,春花不再是5c6岁的春花了,我也不是6c7岁的名哥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秖空里光着屁股模仿大人滚来滚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学时光 那一年,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小芹上完晚自习后和一个男人在油菜田里被校长抓住了。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校长抓住他们的时候,那么冷的天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说油菜田被他们压平了等等。数学老师小芹的弟弟和我是同学,很要好,他跟我说过,有一次他去学校办公室找他姐姐要钱买零食,其他老师都不在,就他姐姐和校长在办公室。“校长不是个好东西,我进去的时候,校长还对我姐拉拉扯扯”。校长,我们学生背地里都叫他马脸,不光是因为他姓马,还因为他有张很长的脸。有一次早读的时候我和同桌玩游戏,刚好被马脸在窗外看到了,我和同桌被马脸罚站了一个上午,外加凿10个栗拐。我问小芹她弟,马脸干嘛要在办公室拉你姐姐啊?小芹她弟说,肯定想搞我姐姐。搞,我们小时候就是用这个内涵丰富的字简单粗鲁直接的形容男女之事。我又问,那个马脸到底搞了你姐没有?小芹她弟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我只要看到我姐不上课,就偷偷去学校办公室外面看。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应该可以佐证小芹她弟此说的真实性:马脸有一次在学校办公室走廊外面抓住小芹她弟,说他把办公室的玻璃用小石子砸烂了,小芹她弟说,玻璃就是我砸的怎么了?谁叫你有老婆的人了还抱我姐。 为了打消我脑海中翻江倒海的念想,我轻声问春花,春花,你知道小芹老师的事吗?春花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清亮的眼睛里印满月光。春花反问到,什么事啊?我说,就是在油菜田里被校长抓住的事啊,好像说小芹老师因为这件事不教我们了,要走了。春花轻轻的嗯了一下,我也听说了,这几天学校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校长真可恶,小芹老师和她男朋友谈恋爱也去管。我说,怎么就是谈恋爱了,都把衣服脱光了。我这样说的时候,心差点跳到嗓子眼上,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了?我突然为自己龌蹉的内心感到脸红,春花并没有发现我内心的变化,继续声音轻轻的说,班上女生都这样说啊,那男的和小芹老师都谈了大半年了,好像说快要结婚了呢。在上世纪70c80年代,农村对男女之事还是很严肃的,谁家女孩子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是非常丢脸甚至耻辱的问题。我们的数学老师小芹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处分了。离开学校后很快和那个男的结了婚,搬到皂市那边去了。后来应该是2000年春节的时候,我从武汉火车站出来前往付家坡长途车站转班车回老家的时候,见过小芹老师,当时我背着包在火车站汹涌的人流中前行,前面两个女士迎面而来,年长的风韵犹存,年少的气质优雅,从面相上一看就知道是母女关系。那年长的盯着我说,哎,你是杨立名吧?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不解的问,是啊,我就是立名,您是?来者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认识了,我以前是你的老师啊,我是小芹,这是我女儿,现在武汉大学读书。我弟弟还经常说你,在外面不错吧?老师,小芹,一下子把记忆拉回20年前那天我们简短聊了一下,得知老师结婚后赋闲在家玩了很长时间,80年代中期跟随从政的丈夫下海经商。赚了钱后,丈夫看上了一个外省的小女孩,和她离婚了。女儿跟她一起,目前在武汉汉正街做服装生意。我也大致和老师讲了我的一些经历,然后互相道别。那天的偶遇,让我无限感叹: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流年似水,映照的都是荒唐与扯蛋啊。小芹老师那时候也是美人一个(好像老家的女娃没有不是美女的),再见面时却已风采不见当年,怪不得两千多年前屈原先生就把草木的零落与美人的迟暮相提并论。小芹老师的经历用悲欢离合来形容也不为过,想当年是多么的轰动与惊艳,我想油菜地里除了滚落一地的菜花,一定也有海誓山盟的私语,但是最后仍然落到一别两宽的境地。其实芸芸众生,谁的生活不是这样呢?我和春花的故事,以及接下来文章中要叙述的在我生命中那些有命运交集的朋友的故事,在回忆的时候不都是充满荒唐与扯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学时光 那个晚上,我和春花一前一后的在田埂上走着。看着春花的背影,月光下仿佛戏台上的花墙会里面的王美容一样让我着迷。前年冬天的时候,大队为了庆祝丰收年,写了大戏,搭了戏台,请了佛子山那边的一个花鼓戏班,唱的就是花墙会。花墙会里面演王美容的那个女戏子,把湾里的男男女女都迷住了,那段时间,农闲后的湾里人茶余饭后都会聚集到罗元邪子(此时的罗元邪子已经不邪了,至少没有再见过他掀别人的东西,也没有再见过他光着身子乱跑)家谈论演王美容的那个女戏子,说她长的怎么怎么美丽,化妆怎么怎么漂亮,唱腔怎么怎么动听,会唱花鼓戏的还要来上几句王美容一唱三叹的花鼓唱段:郎君啊,深闺幽怨人瘦损,对镜怜我更怜君。早知道啊,花红大轿我无份,悔当初未曾逃墙两私奔。。。我奶奶却不屑的说,我看就是骚,看把你们一个个迷的。但是在我眼里,演王美容的女戏子没有春花漂亮,虽然春花不会化妆不会唱戏,虽然春花没有戏子那么高挑的身材。 1980年那个春末夏初的日子,正是万物复苏,萌芽躁动的季节,我的内心像有万马奔腾。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条氤氲着油菜花香的田间小路,那个洒满月光的夜晚,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甜蜜。在我以后的人生经历当中,也曾有过无数次或惊喜或激动的场景上演,但都比不过那晚的心猿意马c心醉神迷。有人说,人生最珍贵最值得回味的就是初恋。我想不仅仅因为初恋是人生第一次体验到爱的感觉,还因为初恋是最纯净的c最没有杂质的感情。当我们今天大部分年轻人谈情说爱谈婚论嫁时都绕不过车子房子票子面子这些虚虚实实的物欲世界的构成要素时,当我们为了满足自己无限膨胀的私欲满世界搏杀与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时,我愈发觉得那个年代的初恋是多么的美好c多么的稀罕c多么的让人神往。我和春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以及后来的刻骨铭心,各自天涯,每每回忆这段往事,内心总是无比的敬畏与虔诚,无比的内疚与心酸,这是一段不能被亵渎不能被调侃不能被复制的真挚感情。因为没有续集甚至没有关于阿花出走后的任何音讯,我可以把尘世中所有最甜蜜的想象和最美好的词汇全部叠加到那一年戛然而止的初恋上。 那个年代物资基础贫乏,春花的家庭条件比我家要好,她有个在香港的叔叔,每年都会过来探亲,会带少量的礼物也会给点钱春花家。春花经常会和我分享给她的礼物,大部分都是糖果零食之类。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春花还给了我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鸟,是那种用羽毛制作的玩具。因为这个礼物,那个寒冷的春节让我感觉特别的温暖。 在整个小学生涯中,我与春花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除了少年的情窦初开,还有朝夕相伴的互相依赖。早上我和春花背着书包提着水瓶去学校,冬天的时候我们还会提着暖手的火钵(暖手炉),有时候在公路上我会扒上路过的拖拉机,春花胆小扒不上就在后面追着跑,我就在前面爬下拖拉机来等她;晚自习结束后,我和春花踩着洒满月光的田间小路回家。学校放假的时候,我们和湾里的其他小伙伴一起爬树,一起玩游戏。有个游戏的名字忘记了,内容就是扮八路捉鬼子,每次都是个子最小的海波扮鬼子,春花神气活现的拿着我给她用黄泥巴做的手枪指着海波鬼子的脑门,义正辞严的命令他: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这个游戏在海波也和我们一样去读书后没有人继续愿意当鬼子就没有再玩了,那个时候我们也读二年级了吧。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暑假的时候,去湾前的小河里打鼓球(游泳)。湾里的小伙伴们全体出动,男孩子在一块,女孩子在一块。游着游着,通常就是男孩子先发起攻击,和女孩子打起水仗来。每次打水仗的时候,我都是游到春花的面前,拍起并不激烈的水花扇到春花的脸上,我喜欢看她满是水珠的脸和湿漉漉的头发和夸张的尖叫。 多么充满诗情画意美好的年代啊,今天的小朋友们在享受着现代社会丰富的物资生活时,怎么能够体会到那个时代的妙曼情怀与天真童趣?钢筋水泥筑就的城市森林里,充斥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隔阂,小孩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能通过电视机上的卡通片去幻想外面的世界,或者在电子游戏里去感受成人世界的血腥与残酷。时代在进步,但是我们的孩子再也体会不到广阔天地里无拘无束任我嬉戏的酣畅童年了,他们中大部分人注定了只能在流水线上,被写入固定的程序,变成千篇一律的贴上人的标签的产品,然后循着这个社会指定的轨迹,早恋c叛逆c上大学或者被大学上,最后成为房奴c车奴c孩奴或者其他什么奴。 应该是读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流传着手抄本“少女之心”,我是从小芹弟弟手上看到这个手抄本的。那天快放学的时候,他神神秘秘的对我说,立名,我给个好东西你看,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弄丢了。然后他从书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他还特地叮嘱我,要偷偷的看,最好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不能被大人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我能在哪里偷偷的看啊?回家去我和小哥一起睡,在被窝里看还不被小哥发现啊?看着小芹弟弟那不可捉摸的神秘表情,我的好奇心也被点燃了。绞尽脑汁,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可以去偷偷的看。 终于等到下晚自习了,我和春花走在洒满月光的田埂上。现在已经进入夏季,田野里是一片绿色间杂着些许黄色的水稻,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萤火虫比天上银河的星星还要密集。这个时节按春花大大的话说,就是稻谷要开始灌浆了。 我第一次知道水稻灌浆,就是春花大大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应该是读一年级下学期吧,有一次班主任找我说立名全班就你的学杂费没交,你赶紧回去找你大大拿5块钱来。我知道家里现在是拿不出这5块钱的,要是拿的出来,大大早就给我交学杂费了,要是拿的出来,大大就不用叫我去湾里的搲子(形容手足瘸)店买烟时翻遍口袋只掏出2分钱买几根试制烟了(当年一种没有品牌,价格很低廉用白纸包装的一种烟)。我知道家里没有这5块钱,但我还是离开了课堂,我漫无目的的沿着回家的路边走边研究田埂边的水稻还有田埂边噗的一声窜入稻田的青蛙,这些青蛙窜入稻田后还不忘回转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我,这些青蛙只要有虫吃就可以了,它们不用为了钱的事去烦恼,多么的让人羡慕啊?我胡思乱想的走着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我抬头一看,是春花的大大,我叫了一声大爷,您看田呢,春花大大就背着手站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的说立名你这是在逃课吧?我说不是,要回去拿钱交学费。窄窄的田埂上春花大大并没有想让路给我的意思,他弯下腰把一颗水稻拽在手里,说,这水稻开始灌浆了,看这长势,今年是个丰收年啊。水稻灌浆,要有大太阳晒,还要施肥打药,这水稻像你们小孩子一样,经得起太阳晒,经得起药肥泡,才能长成一颗颗饱满的稻谷。那时候幼小的我对春花大大的这番话似懂非懂,直到长大成人才彻底明白里面的大道理,但是我还是记住了水稻要灌浆才能长成稻谷这件事。 春花照例走在前面,纷飞的萤火虫和呱呱的蛙鸣,我的心里今晚却一直念想着那本手抄本的事。我叫住春花,说我有一本手抄本,是小芹她弟给我的,我们看看吧。那年头在学校里面很流行手抄本,有抄诗歌散文的,有抄小说的,也有剪贴画报的。春花说现在啊?这么晚了。我回答说就看一下,看看是什么内容。于是我们停下来,在田埂边上,我拿火柴点燃马灯,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手抄本。 我翻开第一页,就着马灯的亮光,我看到上面写着:少女之心。刚开始好像是回忆初恋的事情,里面有些字我还不认识,我就凭着前后认识的字连贯起来去想象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我读二哥买的茅盾先生的作品“幻灭”就是这样读完的,虽然现在对“幻灭”这本书的内容已经非常模糊,但是当时用这个方法读书确实让我接触了很多我那个年龄还不知道不了解的成人世界的东西。好像看了一两页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明显的有了变化,我偷偷的看春花,我发现她的脸很红很红,我想她应该也和我一样,大致读懂了里面的意思吧。 少女之心的手抄本,那晚我们并没有读完。没有读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手抄本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一时半会读不完;二是看了几页后,里面的内容让我们至少是我的内心起了翻江倒海般的心潮涌动,我想春花应该也一样吧,我看到马灯下她的脸红红的,春花说名哥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吧!我心怀小鹿般的跟在春花后面回家了。 说实话在没看这本手抄本之前,我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就算小芹她弟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能让我有丝毫的预感,毕竟那时的我才十多岁,完全就是一张纯洁的白纸。这些让我们脸红心跳的字眼是课本上或者是我当时所接触到的课外读物上所没有的,当然我二哥的书“幻灭”是例外。我记得那时候看的最多的课外读物就是小人书,什么穆桂英挂帅c大败金粘罕c九纹龙史进c精忠报国c杨家将c鸡毛信c地道战等等,不是历史演义就是革命故事,内容除了英勇杀敌奋不顾身保家卫国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了,那个时候除了看小人书外我最喜欢的就是故事会和知音了,如果说幻灭c故事会和知音在那个年代为我打开了通往成年世界的一扇门,那么我接触到的少女之心手抄本就是把我推上了成年世界的殿堂。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段时间罗玉凤在网上爆出自己经常研读知音c故事会等人文社科类书籍时会招到大量网民的嘲笑?作为这些人文社科书籍最早的一批读者,我敢说,你们这些网民认真的研读过知音与故事会吗?你们了解这些书籍所传播的社会能量吗?你们知道这些书籍所带来的人生启迪吗?你们明白这些书籍所构建的生活伦常吗?作为一名崛起于社会底层的逆袭丝,作为一名成功拿到美国绿卡的励志青年,罗玉凤用自己的行动对这些无知却又自大的嘲笑者们啪啪打脸,谁敢说当年罗玉凤研读的这些人文社科书籍没有对她的人生观社会观和价值观产生过深远影响并指引她走向成功彼岸?我们在嘲笑她的俗不可耐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一样挣扎于社会的底层?我们在嘲笑她的肤浅疏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还不如一个敢说敢做的弱女子? 我觉得一本书,不管是什么书,内容低下庸俗也好,高端雅致也好,辞藻华丽工整也好,佶屈聱牙也好,只要你认真去读,用心去读,你总能悟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少女之心,除了课堂上能够学习到的断文识字,这本小小的手抄本对于我来说无疑就是那个年代最好也是唯一的性启蒙教科书了,它让我这个无知的少年似懂非懂的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身体的秘密与爱情的萌动。如果说我与春花的感情,之前仅仅是好感,那现在应该多了一些好感之外的因素在里面了。两年之后,当我读到“少年维特的烦恼”这本书的时候,里面的一句话瞬间打动了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这句话非常恰当的形容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人是感情丰富的动物,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装成高尚伟大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就像乡土俚语所说的,什么是耍流氓?你大和你妈不耍流氓能有你吗?都还要谈恋爱呢!所以我一点不讳谈那个年代和阿花一起看少女之心的往事。但是书也和剑一样,具有两面性,能开悟人也能杀伤人。就像莎士比亚说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想到的是这本书的诲淫诲盗,我看到的却是这本书的寓教于乐。一个内心平庸的人即使面对阳春白雪也能找到恶俗,相反的,一个健康善良的人就算看到下里巴人也能读出高雅。据说当年的少女之心,有人看了之后变成了杀人凶手,后来我知道这本手抄本在当时属于小黄书,是,所以小芹她弟叮嘱我只能偷偷摸摸的看。其实这根本就不奇怪,当年收听都是违法犯罪,邓丽君的歌都要等到80年代中后期才能慢慢进入我们的世界,何况是一本描写情与性的书呢? 少女之心这本手抄本,后来我和春花又看了几次,全部看完了,都是利用晚自习下课后回家的时光看的,看完后就还给了小芹她弟。我并没有像那个年代其他的同龄人那样边看手抄本边自己抄写下来,以至于这本手抄本的内容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个比较模糊的片段,只记得几个当时对我来说比较生涩又新奇的关键词和那些个心神荡漾的晚上。有时候我很奇怪,现在的网络上经常能够看到小学生早恋吃禁果的报道,甚至前段时间还爆出11c2岁小女孩子怀孕的事。我们那个时候一起看这本小黄书的时候居然能够什么事都没有,是那个年代的孩子太纯真还是现在的孩子太早熟呢?虽然看到那些脸红耳热的字眼的时候我的身体和心理反应很大,很想做点什么,比如抱抱春花,或者亲亲春花,但是手脚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我想春花当时应该也有这样的期待吧?至少第一次看过手抄本后我再邀她看的时候她没有反对,而是羞答答的同意了。但是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从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她探讨过。 看过这本少女之心的手抄本之后,我发现我和春花之间好像变得有点疏远了,不是感情的疏远,是身体的疏远。之前会手拉手去上学,但是现在没有了,确切的说,是我不敢去拉春花的手了。但是在课堂上,或者课外玩游戏时我们的眼神会经常碰在一起。我想,我们的青春期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我们比同龄人稍微早到一些,当然这也许是我的猜想,也许那个时代的同龄人都是这样吧?谁的心里没有一些秘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学时光 1983年8月18日,全国第一次严打开始了,抓了很多人。那一年我读五年级。有一天正在上课,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老师放下教鞭停下讲课,让我们到操场集合,我看见操场上其他班的学生已经站好队,队伍前整齐的停放着好几台绿色的解放大卡车,大卡车上两边低着头弯着腰站满了胸前挂着纸牌的人,纸牌上半部分几乎无一例外的写着“流氓犯”,下半部分是姓名。这些流氓犯罪分子的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站着戴军帽背步枪的军人。大卡车驾驶室上面架着高音喇叭,里面传出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尖锐c高亢而又迟缓,哪怕你捂着耳朵声音还是能够穿透你的耳膜直达你的心扉,唯一能够让我分神的是这些犯罪分子的头发,他们的头发中间被推剪推出一条空,从额头直达脑后,露出闪闪发光的一条脑袋。没错,我说的就是露出闪闪发光的一条脑袋。如果你见过夏天的田埂,田埂的两边长满了过膝的稻谷或者小麦,你站在田埂的一头,从这个角度往前看过去,你就能联想到这个为犯罪分子特别定制的发型。这个发型好像只在1983年全国严打期间使用过,这个发型虽然丑陋c滑稽但是能够让人强烈感受到国家暴力机关的强大与不可违抗。在我好奇的研究这些犯罪分子奇怪的发型时,那个女播音员尖锐c高亢而又迟缓的声音再次穿透我的耳膜:流氓犯陈双喜。顺着这个声音我在大卡车上找到了挂着这个名字的纸牌,纸牌后面果然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我们湾里的陈双喜。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很复杂,或者是茫然或者是惊恐或者是尴尬或者是惭愧,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 这一次的犯罪分子游街,没有看到我大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大妈妈,我看到他们这一个多月来愁眉紧锁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庆幸的表情,这个表情我只能读出是庆幸而不是开心。8月18号的那个晚上,我记得应该是7c8点钟或者8c9点钟的样子,反正天黑没多久,很多人都在罗元邪子家的禾场外面乘凉闲聊讲古,湾里人看到几部绿色的吉普开进来直接停在陈双喜家门口。“是大队民兵连长带过来的,肯定要抓双喜这娃了”,闲聊的人中有人小声说到,“双喜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肯定是在吃饭,赶紧叫他跑啊”,也有胆子大一点的提高嗓门对着陈双喜家敞开的大门大声说,其实意思很明显,好让屋里的陈双喜听见了快点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民兵连长带着穿白制服戴白帽的派出所人员迅速冲进了屋里,正在屋里吃晚饭的陈双喜被抓了个正着。他们用绳子把陈双喜捆的结结实实的,推到一辆吉普车上。那个年代派出所抓人基本上都是用绳子捆,没有见过用手铐铐的。那晚我混在乘凉闲聊的人中间目睹了这一幕,现在回忆的时候感觉很不真实,比如绿色的吉普c白色的制服c捆人的绳子c甚至民兵连长。这些场景应该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面,但是又真真切切的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前呈现。甚至多年以后,那个晚上出现在现场的民兵连长,那个刚从越战归来的战斗英雄,那魁梧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威严的脸庞,我成年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早已是佝腰塌背c老态龙钟,再也不见当年的高大威猛。 吉普车刚进湾里的时候,就有人叫我回家看看跟陈双喜玩的很好的我大哥在不在家,其实根本不用我回去,我知道大哥那几天刚好去钱场我老表那里了,我老表是钱场一个大队的书记,他们大队的林场近段时间有人偷偷砍树,我老表叫我大哥去帮忙照看几天。那晚派出所也去我家了,后面又来过几次,都没有找到我大哥。 到了冬天的时候,陈双喜已经被判刑送入了荆州监狱。家里托人去派出所问了我大哥的事,派出所回复没什么事了,陈双喜没有供出别人,家里人总算放下心来。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我哥才从外面蓬头垢面的回来。 1983年严打的时候,我想很多家里有年轻人的父母亲应该都会有过担心c害怕甚至恐惧。818严打的原因很多人都知道,我从不质疑这场严打的重要性c必要性与正确性。从那个时代背景来说,如果没有818严打,社会将会坠入难以想象的混乱深渊。那个时候,每天听到的都是街上哪个女孩子下班晚了一点被几个流子货怎么怎么了,哪个地方又杀人了,谁走夜路被逼钱了诸如此类让人闻之色变肾上腺素飚升的消息。尤其是当年王宗坊c王宗玮“东北二王”神乎其神的民间传说,更是弄得人心惶惶,很多女孩子不敢出门,怕遇到耍流氓的,甚至老实一点的男青年也不敢出门,怕被流子货看不顺眼挨一顿打。正是因为这场全国性的严打运动,社会得以平稳前进,经济得以健康发展,社会治安得以完全扭转以致维持10年之久,一直到1996开始第二次全国严打。 那一年,我们县城的很多工厂仓库c粮库被用来改作临时的监仓,关押那些流氓犯罪分子,强奸犯罪分子以及抢劫杀人犯罪分子。在这场席卷全国的严打运动中,有些地方也存在矫枉过正的情况。比如湾坝大队还是耀星大队的冯国新,因为抢了几根烟还是几分钱,在快捕快判的大方向下,没有经过正式严谨的侦查检审程序就被敲了瓢。 那个时候,湾里人经常说,汉北河要枪毙人了,赶紧去看啊。小时候我知道汉北河边上是有一个刑场,但是我一次也没去看过枪毙犯人,我不喜欢看血淋淋的东西。再比如湾里的陈双喜,被逮捕后,实在找不到拿得出手的罪名,也没有之前认定的什么同伙作案什么抢劫之类,无非就是喜欢在湾里闲逛,晚上看电影时打过几次架。平时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里人去乡里告了状,最后政法机关觉得陈双喜把湾里的石磙推到河里去触犯了刑律,问了一个流氓罪判刑20年。很多和我同时代的人在90年代初期应该都听过迟志强的歌,这位曾经红遍大陆歌坛的迟志强,当时也是因为跳贴面舞以流氓罪判刑4年(这个在当时已经是非常非常轻的判刑了)。现在别说跳贴面舞了,跳脱衣舞也不会拉去坐牢。湾里的陈双喜也是这样,推个石磙判20年,现在别说推石磙了,那些拆迁队的拆人家房子也没事!街上地摊也可以随便掀,你见过哪个因为掀地摊被法律制裁过的?所以我们在描述或者审视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打上那个时代的烙印,要用历史的眼光看待过去,但不能说就不可以用现在的标准去拷问历史,我们可以从时代变迁的角度去思考进而去引领人类文明的走向。 那个年代,联产承包责任到户刚刚实行,农村生产力得到空前的解放,很多青壮年一下子从繁重的劳动中跳脱出来;而在城市,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回城没多久,形成了庞大的待业群体。农村的城市的这些年轻小伙身上积攒多年的精力得不到发泄,闲逛吃喝c打架闹事c对着女生吹口哨甚至调戏妇女这些事情算是司空见惯,当然在今天看来这些都不是个事,但是在当年严打的时候这里面的任何一条都可以由人民内部矛盾上升到敌我矛盾进而受到法律的严惩。那些运气稍微差一点的都无一例外的身陷囹圄。不过当时因为这些小事重判的人很快在87年88年的时候就改判出狱了。比如湾里的陈双喜,在荆州监狱坐了不到五年牢就提前出来了,而且还在里面学到一手过硬的车床技术,出狱后靠这个赚了不少钱,当然这是后话。也有一些运气好一点的,躲过了那个令犯罪分子胆战心惊的晚上,后面基本上啥事都没有,倒是多了一个可以在别人面前吹嘘或者炫耀的资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818漏网之鱼!也有人把这句话作为震慑那些后起之秀街头混混的口头禅,但是也有一定时效性,如果90年代中后期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免沦为笑柄,到现在,如果你还能在外面听到这句话,那一定是遇到了一个邪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学时光 整个小学,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水平,虽然没有进入倒数行列,但是始终进不了前五名,唯一可以慰藉的是,作文经常被老师拿来当做范文在几个班级朗读。春花的成绩就比我好很多,尤其是数学,基本上都能考85分以上。所以小学毕业时我只考上了乡级中学,而春花却考上了镇级中学。 中学时光,因为没有春花的陪伴,我变化了很多,骨子里面那种与生俱来的野性慢慢释放出来。我开始在学校里打架,也认识了一些社会上无业的混混。像现在学校里面很盛行的高年级学生逼低年级学生的钱,我们那时候也玩开了。但是那时候毕竟大家的经济条件有限,基本上都是逼着买些零食之类的,而且那时候物资也不像现在这样丰富,所谓的零食其实就是街上小摊卖的锅盔包子之类的,现在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上台面的东西,最好的就是玻璃纸包装的糖果了。说到玻璃纸包装的糖果,我们男生经常用吃完糖果的玻璃纸包一些土坷垃冒充糖果去捉弄女学生,女学生开始是惊喜,接着是开心,然后是愤怒,最后是追着我们一顿小拳乱揍。 我在乡级中学读书的时候,虽然离家不远,但还是住读生,周末放假就会回家。春花的学校比我们的远一点,但是要经过我们的学校,她也住读。周末放假的时候我就等她一起走路回家。返校的时候我就送春花先到她的学校再回我的学校。这个时期,我们应该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身体的变化,心理的变化。我们虽然每周都有在一起的时光,但是话语比以前少了很多,有时候我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发现自己的嘴巴很木讷。 读中学的学费比小学高多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时候应该差不多要30块钱了。而我的家庭经济条件虽然有那么一点好转,但是开支更大了。大哥自从83年严打幸运逃过一劫,在外面蓬头垢面的回来后老实了很多,天天在家里帮助做农活,最近有媒人帮忙说媒,相了几个,都说我家兄弟太多,不愿意。前几天又介绍了一个,家里条件比我们的还要差些,那家人倒是爽快,答应了这事。既然是说媒相亲,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该花的钱一分也不能省。给媒人的打发钱,给女方的见面礼这些都按市面上的价格办。女方家答应第二年开春才嫁人,那接下来逢年过节还要送礼,这些费用虽然不是很大,也不是要一口气拿出来,但是对于靠田吃饭的我家来说,还真的不容易,而且女方家要先摆定亲酒,这无疑又增加了一项开支。所以我读中学每个学期要凑够这30块钱,确实是一件很让我父母亲为难的事。加上在学校里经常打架闹事,老师少不了要找家长了解情况,大大妈妈为这些没少说我。终于在一次老师家访后,我跟大大妈妈说不想读书了。那个晚上,大大把一家人都召集起来,轮番做我的思想工作,但我天生的倔强性格注定了我说出的话自己不会收回来,最后大大妈妈说,娃啊,以后你出去社会上没有文化水平,会被人看不起,到时候不要后悔,也不要怪我们两老,不是我们不让你读书啊。我说,大,妈,以后不管我的人生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们。 就这样,我初三还没读完就辍学了,那一年应该16岁不到。我的学生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我的任性c窘迫的家庭条件c以及社会风气对我的影响,让我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匆忙做出了这个以后会对我的人生产生深刻影响的决定。在以后的时间里,我无数次的想过重返学校,但是又无数次的否定自己,在矛盾与纠结当中,我的人生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航向,直至触礁,差点沉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初入社会 第三章:初入社会 辍学的那年夏天,我骑个破烂的自行车卖过5分钱一根的冰棍,冬天的时候就和湾里的人一起去县城街上做小工,搬砖提灰捅。第二年托人找关系在啤酒厂做了一段时间的临时工洗啤酒瓶,但是也只做了一个季度,啤酒厂到冬天没什么事做我们就解算了。 有时候读中学时认识的那些社会上的小混混也会时不时的来找我,我妈妈就会狠狠的训我: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要跟他们来往,去学点手艺或者再去找一份工作。 妈妈还真的帮我找到一个手艺活,学勤行。所谓勤行,就是白案,做面食的行当。既然叫做勤行,那就必须非常的勤劳。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要起床,生火c和面c煎包c贴锅盔c下面条,做完早市就吃午饭,吃完午饭又开始和面c切面,准备第二天早市的面条,做完这些再开始和面,这一次的面是用来做油粉的(油粉是一种很有地方特色的挂面,如粉丝一般细,故称油粉)。多年以后,当有记者问湖人队的科比你为什么这么成功时,这位牛逼的球员反问了一句:你见过每天凌晨4点钟洛杉矶的样子吗?当我看到这段对话时,我无声的笑了。在我少年的时候,我连续看了半年凌晨3c4点钟县城的样子,甚至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那些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映照下片片枯黄的落叶被晨风吹起的样子,这又如何?勤奋和成功是不能直接划等号的,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叫做梦想与平台的东西给与支撑,勤奋才能开出绚丽的花朵。低端的勤奋只能感动自己,不会感动上帝;没有深谋远虑的勤奋只能叫做挣扎,不能叫做奋斗。那个时候我每天3c4点钟起床,看见的不光是地上的落叶,还有同样早起的城市环卫工人。他们更加勤奋,但是他们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我无意贬损他们,世界上所有劳动者都值得我们去尊敬!但是这个社会越来越功利化的今天,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身体的勤奋是远远不够的。 半年后,我觉得在这个行当我很难做下去了。每天的早起打乱了我的生物钟,睡觉的时候睡不着,起床的时候又起不来,于是我和师傅说了不想做了就回家去了。 春花已经去县城读高中了,我和她见面的时间没有以前多了,只在假期或者她偶尔回家时才能见到。春花已经长成大美女,高高的身材,长长的秀发,尖尖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虽然见面时间不多,但是每次见到都会名哥名哥的叫我,眼里流动着明媚动人的光彩。 呆在家里没多久,以前认识的小混混又联系上了,又跟他们混在一起。一大群人,威风又好玩,有时候遇到请人打架的,我们出去也不用自己动手,充一下人数,装一下门面,自然就有人奉上好烟,摆上好酒招待我们。 那个时候认识的社会上的人越来越多,三教九流的都有。年轻意味着朝气蓬勃,但同时也标志着见少识浅c幼稚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帮人里面混进来了几个街上的扒手,跟他们在一起,天天有酒喝。 一些不好听的话慢慢传到了家里,大大妈妈就骂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内心受到强烈的自责,我想起了83年严打时大大妈妈近乎绝望的眼神,这种回忆的痛瞬间击中了我。我记得当时乡里还组织年轻人看了一场电影,电影名字就叫着“少年犯”。一直到现在,少年犯的主题歌“心声”我都能很完整的唱出来,有时候去k厅唱歌时我就点这首,引来同座不解的眼光。话说当时看过这部电影后,确实对自己的心灵触动很大,少年犯主角方刚的遭遇深深的震撼了我,我想不能再这样混混霍霍的过日子了,不能让自己的大大妈妈为自己担惊受怕了。有一段时间我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看田c放牛,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村少年。也托人找工作,但是一个农村少年在那个年代是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工作可以给到你的,那时候除了做小工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还真的又重新和湾里人一起做了一段时间小工,但是发现会有一些异样的眼光和嘲笑的声音,有人甚至当面开玩笑说,你以前在街上玩的娃,怎么可能还去给别人做搬砖提灰桶的小工呢? 是啊,我他妈的干嘛要去给别人搬砖提灰桶做小工呢?平静的日子波澜又起,无意之中我又和以前的那帮人混在了一起。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那天我跟两个街上的混混在钱场坐上了一趟宜昌到汉口的班车,上去后扫了一眼车厢,车上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只有两三个人斜靠在座位上看报纸。阳春三月,人最容易犯困了,尤其是在颠簸的车上。我们买了两块钱的短途票,我坐最前面。我和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是在一个酒局上认识的。因为都是年轻人,觉得他们很讲义气,敬酒时从不客套,一两的杯子白酒一口一杯,特别让我佩服,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熟悉了。我和他们在一起从没有自己动过手,只负责跟车观察情况,他们得手后也没分过钱给我,只是抽烟喝酒以及负担所有的花费。那天我坐下没多久,一扭头就发现他们把一个公文包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刚好前面到了龙泉大队,我们很顺利的下了车,没有任何人发现。 下车后我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检查了一下公文包,里面只有几十块钱,还有一些名片之类的杂物。他们把钱收好,其余的东西扔掉了,然后买了一包烟给我,说今天运气差啊,这么好的场子才几十块钱。我们打算原路返回钱场,就在龙泉大队那里等车,却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入社会 一辆班车开过来,我们还没招手,就停在我们面前,我们毫不提防的就上了车。我们一上去,还没找到座位,车门旁边的一个大汉就大声的说,就是这几个家伙偷的包!我看到车后面四五个人冲过来,我想下车,但是车门已经关闭了。怎么办?那就干呗!我们三个,对方四五个,在狭小的空间你一拳我一脚的干上了。本来一开始我们还是有点占优势的,再怎么说,打架对于我们这些在社会上混的家伙来说是家常便饭,一对一基本上不会吃亏。但是没想到后来形势逆转,最开始是司机拿出车上的撬棍加入战斗来打我们,接着全车人都加入到了对我们的攻击之中,加上那天我们身上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我们知道干这事携带刀具和不携带刀具的法律后果是有很大区别的,那些亡命之徒才会带刀),就这样我们三个人被全车人一顿饱揍,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后来也根本不可能还手,三个人对一车人,想还手,只会招来更猛烈的攻击。我的鼻子被打破了,他们两个一个眼睛被打肿,一个嘴巴在流血,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是都挂了彩,非常的狼狈。打的差不多了,这帮人把我们身上的钱全部搜出来,其中一个还说,我的包里有好几百块,现在怎么才这么一点?不行,得扭送他们去公安局。 真是撞见鬼了。在车上还没开打的时候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先硬拼,拼的过就跑;硬拼不来就认怂,让这帮人出一下气也许就没事了。谁知道这帮人得理不饶人,不但把我们身上自己带的钱(不多,也就几十块,我们出门都是只带一点路费)都据为己有,现在还要送我们去公安局,怎么办?车门不但是锁紧了,而且也守着人,车窗全部都被关上了,想从车门和车窗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们三个人也被几个大汉扭的死死的,光从他们手上挣脱出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不但的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这时候和我一起的其中一个先求饶了,他说各位大哥大姐我们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大家放过我们吧,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如果送到公安局我们就完了,大家放了我们吧!还别说,这句话还真的博得了一些同情,车上就有两三个女的说,这几个娃都还年轻,今天也让他们接受教训了,放了他们吧!另外有几个年龄大的人也跟着附和,也有几个人说,我们还有急事要赶着去办呢,就在这把他们放了吧! 眼看着形势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只要不送公安局,今天就算烧高香了。自从83年全国严打后,国内治安有了很大好转,但是最近两年随着经济发展和人员流动加快,盗抢事件层出不穷,现在正是打击车匪路霸的风口上,如果送公安局,搞不好就会判刑坐牢。但是关键时候那个说包里有好几百块的家伙大声说,不能这么轻易放了他们!我这事还没完,司机同志,直接把车开到前面派出所去。这时候我才发现,班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动了,此刻正在高速行驶,从车窗外的建筑物判断,班车应该是在去往汉口的方向,我想应该是车上的人把我们几个控制住之后,司机就调转车头往汉口开了。这时候司机说话了,大家先不要急,前面就是y城城中派出所了,我跑的这趟车没少遇见扒手,我这个人最见不得这种人了,等把他们交到派出所,马上就送大家到汉口,不会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说话的功夫,班车已经开进了一个大院,从大院停放的车辆判断,可以确认就是派出所了。 完了,今天阴沟里翻船了,再反抗c再装怂也没有用了,既然到了这里,听天由命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不愿意面对的。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员上车,先大致问了一下经过,把我们的胳膊一只从肩膀一只从腰后反背过来用拇指铐把左右手的大拇指铐上(这个铐法叫做“背宝剑”,可以有效防止嫌犯解脱手铐逃跑),然后把我们分开,我被带到二楼一个门口挂着问询室的小房间,房间不大,里面有一个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30来岁的警官。我一进去,推我进来的人就大声呵斥到:给我跪下,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桌子后面的警官目无表情一脸严肃的盯着我,走过来帮我打开拇指铐,叫我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姓名年龄住址一一问过,然后就是交代事情经过,最后签名盖手印。这些流程都走完了,30来岁的警官找了一点纸巾,带我到楼下大院里的水龙头下面清洗脸上的血迹。 我看这个做询问笔录的警官虽然严肃但没有其他警察凶神恶煞的样子,乘着洗脸的机会大着胆子问他:警察同志,我这事怎么处理啊?那个警官倒也爽直,说,你们是在京山那边犯的事,我们应城这边没有管辖权,等你们几个笔录全部做完了,可能会送你们到j山公安局去。听到这话我的第一反应是问题有点严重了,如果不严重,应城派出所这边就可以处理了,没必要送回j山那边。我故意磨磨蹭蹭的洗脸,拖延点时间继续打听,想从警官这里了解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但是警官不想透露更多信息,只是严肃的对我说:你年纪这么小,不学好却走上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这是糟蹋自己啊!以后不能这样了,要好好做人!虽然是批评的话,虽然寥寥数语,但在这种场合下听到,我的心里竟然非常的感动,除了读书时课堂上老师讲的那些大道理,除了大大妈妈平时苦口婆心的劝说,混迹社会时间虽然不多,但是认识的人中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人有时候是需要被指点的,尤其是身处迷途的时候,很多年以后我还能记得这位严肃警官的模样。 下午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真的被送到了j山公安局。几个警察用相同的手法给我们背上宝剑,坐进有铁围栏的警车里,不到两个小时就从y城城中派出所把我们押进了j山公安局。办完相应的手续,直接关进了鸭子山看守所。 从早上我们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关进看守所,时间只过去了7c8个小时,但这几个小时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最耻辱最操蛋的几个小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的命运在这几个小时里来了个大转折,无论如何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它在我的生命里写下了不光彩的一页。 和我一起的这两个人,在这个故事当中我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经过这件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甚至今天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已经想不起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他们如魔鬼一样引导我走入歧途,又像幽灵一样离我而去不再有任何交集。其实那个时候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魔鬼呢?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不都是隐藏着一个恶魔吗?在我经受不住这个恶魔的诱惑时我自己就成了一个魔鬼,没有是非观,没有价值观,除了青春期的叛逆,脑海里没有一丝一毫对未来人生的思考。马云说过,经营企业是需要愿景的,其实做人也一样需要愿景。但我年少的时候,除了小学作文写我的理想长大了要当一名解放军要当一名科学家这样明显带有时代色彩和教科书印记的苍白文字就再没有任何可以描述的人生愿望和憧憬了。我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在我人生的起步阶段,有那么一种家庭氛围和学校氛围能够修正锻造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呢?或者是一个可以保家卫国的可爱军人? 人生没有如果,人生只有因果。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直到下一个十字路口重新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监号风云 进监号前,我的头发被剃成了光头。曾经最自豪的霹雳虎吴奇隆式的边分发型,连春花上次寒假回来时都赞叹不已的帅气发型,在狱警蛮横的手动推剪下,咔嚓咔嚓几下就没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818严打时游街犯人的特殊发型,也想过少年犯里方刚入狱的场景,没想到几年后我自己竟成了阶下囚,恬不知耻的把自己演成了剧中人。 身上的皮带皮鞋带金属之类的东西全部收缴,来之前一点零钱已经被车上的人搜光,狱警给我拿了牙刷牙膏和毛巾,说下次你家属送钱过来时会扣除今天的费用。 从看守所办公室走出来,狱警带着我穿过至少三道铁栅门,进入一个宽大的走廊里。走廊两边全是一扇一扇上面写着数字的铁门和铁门傍边黑洞洞的小窗。狱警走到写着9的铁门前,打开沉重的铁门,把我推进去,然后用警棍狠狠的敲打几下铁门,大声说:“里面的人听着,都给我放老实一点!不容许欺负新来的!听到没有?”里面的人大声回答:“报告警官,我们听到了!” 狱警哐当一声,用力拉上铁门。听着铁锁的的撞击声,刚才在外面办理入监手续时心里的害怕和胆怯反而没有了。在外面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听那些进过看守所的老油条说过这里面让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与残忍,让人心惊肉跳的规矩与套路。现在人已进来,恐惧感反而没有了。其实恐惧有什么用呢?恐惧只能让监号里的人把你当软柿子一样去捏,还不如硬着头皮去面对。 听着狱警走远的声音,我赶紧背靠铁门的墙角处站好,一动不动,冷静的观察监号里的一切。这个动作是有讲究的,没进来前那些老皮条说刚进监号的新犯子不能随意乱走动,更不要随便乱说话,进去就先在铁门边站好,然后喊“报告”。为什么要背靠铁门的墙角处站好呢?因为在监号里面,新进来的犯人一般都会挨一顿打,这叫“走过场”,所谓走过场其实就是给你一个下马威,免得你以后不知道规矩在监号里目中无人。背靠铁门墙角处站立,如果有人打你,肯定会撞到身后的铁门发出哐当的响声,就会有巡逻的枪兵过来制止,从而减少挨打的次数。另外,背靠墙角,也可以避免腹背受敌。进入看守所的监号只有两三种情况可以避免挨打:1c杀人犯,那时候这种人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在监号里面属于重点看管对象,是没有人敢动的;2c跟里面的号长(牢头)在外面就认识,号长在监号这个小天地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有的号长连狱警都要让两三分。有号长罩着,没人敢动你;3c自己会两手,能够干倒几个人。但是第三种情况需要动手验证,所以进去后背靠铁门站立是最好的姿势。 我扫了一眼监号,刚从外面明亮的世界里进来,眼睛有点不适应这种阴暗的环境,但还是能够辨识出里面大概的情形。狱警训话时那些人齐刷刷的靠墙站成一排,现在铁门一关,这些家伙就都围到我面前来了,亮光光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动,有几个摩拳擦掌的,貌似要动手。我想,今天挨一顿打是不可能避免的了。进来之前有老皮条讲过,新犯子进看守所都要走过场,走过场就是各种挨打,打到你怀疑人生,打到你害怕认输,打到你服服帖帖,打到你毫无反抗之心。据说看守所的监号睡在厕所旁边的都是灾麦子(指混的很差的人),或者刚进去没几天的,这些人就不用怕,只有挨着风口(狱警巡视可以通过这个地方查看监号动静,也是送饭进来的一个仅20公分见方的小窗)的那几个人,依次分别是1号号长c2号号长c3号打手和4号打手,这几个人才是监号里面最凶狠的。我观察了一下,这个监号里至少有8一9个人,除去几个小个子,以及靠厕所后面的两个,剩下的这几个人人高马大,应该就是所谓的号长和打手了,我和他们硬拼肯定要吃亏。我把手上拿的毛巾牙刷之类的放在脚下,对着围上来的几个人抱了一下拳,问了一下好,绷紧肌肉,做好挨打的准备。 我只是问好,没有喊“报告”,不是紧张忘词,而是有点不适应角色的变换,开不了这个口。几个小时前我还是自由人,现在已经成了囹圄身。 这时有人发话了,说:“新来的犯子,你进来不打报告的吗?懂不懂这里的规矩?”我循着声音打量了一下,对面大通铺上有个人盘腿坐在靠近风口的位置,长相比较斯文却又透着一股威严之气,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号长了。 这下只能喊报告了,喊完报告,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也大致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盘腿而坐的那个人说道:“新犯子很醒目的啊!小子你的运气好,我们9号监仓是整个鸭子山看守所的文明监室,如果你早一个月进来,按惯例走全套的过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文明监室也要讲规矩,没有规矩就会乱套。看你年纪不大,今天就简单走一下过场”。 “老大,要不给他尝一下我们的夹心饼干是什么味道吧?”面前一个壮实的家伙恶狠狠的说。 “夹心饼干”,名字听起来不错,好像很好吃的某样东西,但是千万不要被这个名字迷糊了。夹心饼干其实就是让走过场的人双手下垂站立,侧面一人挥双拳前后夹击走过场的人的前胸后背,一般来说,会有3c4个人连续对走过场的人做这个击打动作,这个算是走过场里面最轻的一种身体折磨了。当然对有些看不顺眼的,可能就不是3c4个人这么简单了,可能是6c7个,也可能是整个监号所有的人全部轮番上场,那样的话,严重的会打出内伤。 “麻鬼,人家新犯子年龄小经不起折腾,我看来个倒插杨柳就可以了吧?”一个年龄大点的脑袋上面有一道疤痕的人慢吞吞的说。 “倒插杨柳”,这可不是植树造林的活儿,比植树造林累一万倍都不止!要求走过场的人以头着地,靠墙倒立。这一招,剃过的光头直接杵在监号的水泥地上,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痛苦,一般人坚持不了一分钟就倒下了,倒下了继续把你扶起来倒立,据说有的人连头皮都有被杵掉了的。 “老道,倒插杨柳太便宜这小子了,我看这小子还是个黄花处男,干脆给他来个枪挑葫芦算了!”后面有个高高瘦瘦的家伙嬉皮笑脸的说道。 “枪挑葫芦”是什么?你以为是林冲雪夜上梁山时丈八蛇矛上面挂一个酒葫芦?哪有这么风花雪月的事情?找根细带子(监号里面是不能有绳子带子之类的东西拿进来的,但是犯人的智慧是你永远想象不出来的,一根细带子肯定难不到这些人。别说这个了,用鞋子都能生出火来抽烟!)一头系着监号里面的水壶一头系在走过场人的生殖器上,然后慢慢往水壶里面倒水。。。场景可以自行脑补,据说有被施行过此招的人出来后伤失了性功能。 “棍子,我看还是来个跃马扬鞭吧,咱这是文明监号,不能搞太大动静啊,枪兵看到你的枪挑葫芦又要拉枪栓了!”靠墙那个满脸横肉的人嘿嘿的说。 “跃马扬鞭”,肯定不是想象的那样飞扬驰骋c粗犷豪迈,这一招只会让你痛苦不堪。走过场的人马步站立,向前伸出双手,胳膊与肩部保持平直,不能晃动,号长不发话就不能休息。这个动作貌似轻松,但是在你做到10分钟20分钟甚至更多时间的时候,就有一种要瘫痪的感觉,还不如挨一顿打来的更痛快。 “新犯子,听到没有?几位老大说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坐在铺上貌似号长的人问我。 这些过场在外面的时候就听那些老油条讲过,当然知道。其实不光是这些,监号里面走过场的规矩还有很多,比如“静听音响”,走过场的人要双腿站直,弯下腰来,把头伸进监号的木马桶里面,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号长发话叫停才能停下来。这个招式除了损耗一个人的体力,更让人耻辱的是还要忍受木马桶里面大小便的丑味,有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当场吐出来,这一招据说以前的旧式监号用的比较多,后来的监号经过重建改造后没有木马桶了,都是蹲便器,这招基本上就很少用了。还有什么“撑墙”,走过场的人离墙一米多的距离处站立,身子前倾,头部抵在墙上,身体与地面成大概50°角度,像一根棍子一样撑在墙上。这个招式的难度在于腰部的支撑力和以头抵墙的疼痛,有的人做不了多久就坚持不了,身体一滑,头皮也会插掉一块,和倒插杨柳的效果差不多。还有什么“包饺子”,这招就有点阴毒了。等夜深人静你睡着的时候,一伙人用被子迅速裹紧你,对你进行拳打脚踢,让你不能反抗,挨了打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招因为是群殴,而且是裹着被子,所以就有人被打残甚至打出人命来。这招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能够打倒2c3个人的新犯子,或者平时不服从号长管理的刺头。 于是我老实说道:“多少知道一点点,进来前听别人说过这里面的规矩,还请几位老大手下留情”。 “看你年纪轻轻,眼头也亮,今天的过场就简单一点,吃个夹心饼干算了。麻鬼,这是你的拿手好戏,交给你了,小心别搞太大动静,不要让枪兵看到了!”号长说完,拿起一张报纸,盘腿而坐,不再看我。 那个壮实的家伙指挥我站好,站在我傍边轮起一双拳头通通通通通前胸后背连续打了我十来拳,直到他累的气喘吁吁的才停下手。在他出拳的时候我绷紧了胸部和背部的肌肉,以此来减少拳击的痛苦。。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感到一阵一阵的痛,这家伙拳头太硬了。我忍不住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见我不服气,挥拳又要砸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监号风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内心那种天生的野性终于喷薄而出,一股热血冲上脑子,我也捏紧拳头,挥向麻鬼,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但是很快就有人过来拉架。与其说是拉架,还不如说是助拳,当然是助麻鬼的拳,我的头上从后面挨了几下,屁股也被踢了几下。 这时候监号后面的大铁窗上传来一阵拉枪栓的声音,接着是大声的吆喝:“干嘛干嘛?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几个拉架的迅速走开,就剩我和麻鬼站在通铺前。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大铁窗前站了两个穿军装的武警(枪兵),正端着冲锋枪,拿枪对着我们。 大铁窗建在监号后面墙的上部,铁窗大概有2米高,铁窗外面是一层走廊,平时只有武警(枪兵)在走廊上带枪巡逻。 “报告,我们在玩游戏!”。刚才还凶恶巴巴的麻鬼此刻双手抱头,一脸谄媚的说道。 “你呢?你在干嘛?”枪兵明显的是在问我。 我学着麻鬼的样子,立刻双手抱头,回了一句“我也在玩游戏”。 在看守所,枪兵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外面听那些老油条讲过一个故事,说某个看守所有个外劳,所谓外劳,并不是字面的意思外面的劳动者,是指看守所里事儿犯的不重或者有一技之长的在押人员,获准在看守所内帮忙做事,一般就是给监号做饭送饭c修整大院之类的活儿。有一次这个外劳在大院里干活的时候一不留神走出了警戒线,被巡逻的枪兵发现了,枪兵口头警告“站住!”刚喊完,接着就是一梭子!还好这个外劳运气非常好,枪兵子弹打偏了一点,只蹭掉了头上一层皮,如果子弹再往下几公分,这个外劳就挂了。其实在外面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是半信半疑的,子弹怎么就那么长眼睛呢? “老实点,别耍花样!”两个枪兵在大铁窗前继续盯着下面看了一会,走了。 这个过场就这样走完了,虽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恐怖,但是我也被打的不轻。这也埋下了后面我和壮汉麻鬼的之间的一段仇恨,后面会慢慢述及。 枪兵一走,麻鬼又想冲上来,但是被高高瘦瘦的棍子拉住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别闹了,一会就要熄灯睡觉。小炮,你过来,带新犯子去教他洗澡c贴毛巾。”号长一说话,坐在靠厕所位置的那个灾麦子小炮就飞快的跑过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炮,个子矮矮的,瘦瘦的,方方正正的脸上一对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年龄好像才十六c七岁,但是后来混熟了我才知道这家伙都二十岁了,四川人,在这边搞建筑,因为偷工地上的钢筋被工地保安抓住送了派出所,本来偷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事情也不大,但是工地上的老乡没有一个肯给他交罚款出去,就这样关了两c三个月了。 小炮拿了我的毛巾和肥皂,带我到厕所里,指着一个装满水的红色塑胶桶说:“你今天刚进来,还没有桶,先用我的吧!我先把两个水杯倒满水,明天早上刷牙洗脸大家将就用一下!”。 等小炮把水杯倒上水,我就蹲在塑胶桶旁边,用毛巾湿了一点水淋到身上,冰冷的感觉立马钻透皮肤c侵入筋骨。现在冬天虽然早已过去,阳春三月在外面晒着太阳比较暖和,但是在这种阴森的室内,还是比较寒冷。刚才进来时的紧张和走过场时的混乱,让我来不及体会这监号里的气温,现在冷水一淋,寒气从心底就窜出来了。 “习惯了就好了”,小炮见我哆嗦的样子,又凑过脑袋小声说:“我刚进来的时候正是寒冬,比现在这冷多了,每天洗澡的时候还要先用自己的身体把水温温热之后给号长洗,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愿意,没少挨打。那时候我都差点被冻死。你现在进来可比我强多了,起码不用干这种事了。” 用自己的身体把水温热,我在外面也听过,没想到眼前的小炮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验证了那些老油条的传说。 监号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看来以后得万分小心。 我想起刚才的走过场,我和麻鬼的冲突,那恶狠狠的眼神让我有点后怕,今晚会不会包我的饺子呢? 洗完澡,小炮教我贴毛巾。 贴毛巾,就是把湿了水的毛巾拧干,依靠水的一点点粘性,紧紧的贴在墙上。在小炮给我做示范动作的时候,我仔细的把监号观察了一个遍。 大通铺上,号长和几个人在玩扑克,另外几个人在围观。大通铺靠墙的那一边,钉着一条高七c八公分宽十几公分的木头,通铺的这头同样也钉着一条尺寸一样的木头,我想这两条木头既可以把通铺上的木板钉牢固,又可以用来做睡觉的枕头吧,因为大通铺上没有见到一个布的枕头。大通铺对面的墙上,最上面是一行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下面一人高的位置,整整齐齐的贴着一排毛巾,毛巾的颜色和尺寸是一样的,这样看起来倒也很美观。靠近厕所的墙上,有一个嵌进去的四四方方深约十公分的洞,像柜子一样,里面放着水杯c牙刷c牙膏,照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大通铺的下面,靠着通铺放着一排鞋子,鞋子虽然样式各异,颜色不同,但是同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监号的地面被拖洗的干干净净尘不染,在灯光的印照下有一种大理石的效果。 整个监号给人的感觉就是整洁c干净,怪不得进来时号长说这个监号是整个鸭子山看守所的“文明监室”! 小炮见我只知道看着监号里面,就招呼我过去贴毛巾,我一次就贴好了,这个动作多少让小炮有点意外,他问我是不是二进宫了?我说没有,头一次进来这地方,只不过是心灵手巧罢了。 等我们贴完毛巾,那些人扑克也打完了。 “新犯子,今晚你先睡在小炮的旁边,小炮还是靠着墙睡。”号长对我也是对小炮命令道。 睡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折腾了一整天,身体累了。但是今晚得预防这些家伙包饺子,我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监号风云 等我爬上大通铺,在小炮的身边躺下来,发现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我这才想起来,今天除了早上出门时在街上吃了一个锅盔一根油条一碗面,中午和晚上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别说吃东西了,水都没有喝一口。 饥饿的肚子c疲倦的身体c混乱的思绪,此刻的我虽然非常需要睡眠,但是真正躺在这冰冷的大通铺上,就算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小炮把他单薄的被子盖了一半在我身上,被子虽然旧,倒也干净。我感觉到了丝丝的温暖。从进入这个监号,看到这里面的人就像看到凶神恶煞似的,小炮却是个例外,虽然一个灾麦子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小炮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故意的伪装。身上有些隐隐的痛,我稍微动了一下胳膊,这点痛也算不了什么,麻鬼下手虽然有点重,还不至于打成内伤。 监号的夜晚也要开着灯,这让习惯了关灯睡觉的我很不适应。灯光虽然不刺眼,但是总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一双幽灵的眼睛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窥探着我c审视着我,让我的内心诚惶诚恐,平静不下来。 此刻我的父母亲一定是非常的着急吧,我一天不回家,他们肯定能够猜测到我在外面出事了。这两年混迹社会,除了学勤行的那段安份时光,其余时间没少让我的父母亲操心。我也想过做一个听话的儿子,谁愿意去当一个问题少年呢?但是现实的无奈c环境的熏陶c天生的野性,让我始终做不到悬崖勒马,这次如果能够平安出去,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春花,春花今年要高考了。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去逛过几次街,还看过一次电影。看电影的时候,春花有意无意的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的头发有一股清香,不是那种洗发水的香味,是身体自然的清香,仿佛门前的栀子花开的那种淡雅而又绵长的香味。我的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春花的手,但是又羞涩的挪开了。那天看的是什么电影,我居然一点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春花身上的清香却深深的沁入到了我的心脾,触手而及的那种美妙如电流一般击中了我。此刻的春花,一定已经进入了梦乡,她是否会在梦里梦见我呢?如果她知道我身陷囹圄,她会不会非常的难过?如果她知道我在外面干了这些坏事,她会不会非常的恨我? 眼前又浮现出今天走过场时麻鬼那凶狠的眼神,直觉告诉我,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善茬。说句老实话,如果在外面单干,我也不一定干的过麻鬼,至少我的胜算不大。这家伙拳头太硬了,出拳速度又快又狠,像个练家子,体型上也比我大一圈。如果今晚这家伙要包我的饺子,我要怎么应付?总不能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任其蹂躏吧?要是他一个人上还好办一点,大不了拼过鱼死网破,万一睡在前面的四c五个人一起上我还有招架之力吗?之前在外面时那些老油条讲的关于包饺子的故事又在脑海里泛起,我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我会被包饺子吗?如果被包了饺子,会不会被打成残废? 隐隐的有鼾声传来,我微微抬起头看了麻鬼睡觉的地方一眼,可以确定鼾声就是来自那里。这家伙睡的这么好?时间上推断,现在至少过了夜里12点了吧,难道是我想多了?难道这家伙就这样善罢甘休了? 朦胧中看见奶奶拿根棍子颠着小脚一路追着打我,我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倒了,奶奶追上来就是几棍子,我想动弹却动弹不了,仿佛有一股力量使劲的按着我,我想呼喊也喊不出来,仿佛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奶奶不是去世了吗?怎么会来打我?一激灵间我猛的清醒过来,被子把我裹的紧紧的,有人骑在我的身上,按着我的嘴巴,一拳又一拳的揍我。我爆发出全身的力气,一下把骑在我身上的人掀下来。 灯光下,我看清了,揍我的人正在麻鬼,睡在我旁边的小炮蜷缩在大通铺的角落里,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其他人睡的正酣。 从身上的疼痛感来判断,麻鬼这个家伙应该是刚刚包我的饺子。 “x你吗的!敢来搞老子?”我骨子里那种天生的野性被麻鬼又一次激活了,话落拳到,一记右勾拳狠狠的砸向麻鬼的脑袋。 估计麻鬼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或者麻鬼在9号监号的日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别人的反抗反击,又或者我的出拳速度太快麻鬼反应不过来,这一拳正中麻鬼的颧骨,麻鬼懵了一下,颧骨冒出一个包来。 而我的拳头也感觉到了击打硬物的痛感。 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在外面的时候,那些老油条不止一次的告诫过,如果进了监号,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在里面和老犯子打架,因为这种打架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十有会打输和挨揍,就算勉强打赢了,还有看守所的监规等着收拾你。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不理解了,既然在看守所打架是违反监规的,那新犯子进去怎么还要走过场?前面已经说过,新犯子走过场是要给你下马威。进看守所的都是什么人?除了极个别的老实人,大部分都是狠角色,都是老子天下第一,进来不先把你收拾一顿,以后在监号里面还不是要反天了?说白了走过场就是好让你在监号里面服服帖帖的听话,方便监号内部号长的管理,比如9号监号里面的内务c环境c秩序这些东西收拾的井井有条,谁来整理?怎么分工?这些就是靠拳头打出来的“规矩”在起作用。当然,看守所也希望监号能够风平浪静,只要不出大的问题,比如打伤打残致死等等,看守所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新犯子走过场的时候正好遇到枪兵或者狱警巡逻,监号里面所有的老犯子就会很默契的说在和新犯子玩游戏之类的鬼话,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比如白天麻鬼和我打架时被枪兵发现了就是用的这一招。但是如果新犯子主动动手,那就不同了,这相当于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监号,里面的人会群起而攻之,即使后面看守所进行调查,大家的供词多半对你不利,其后果可想而知。当然这些都是90年代以前的事了,现在的看守所基本上都安装了监控,里面的规矩肯定早已经与时俱进的发生了变化。 所以才有老油条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随意动手。 但是已经动了手,砸出去的拳头是不可能收回来的了。 时间只是停顿了那么两三秒,反应过来的麻鬼从大通铺上一跃而起,和我扭打在一起。 监号里面的人都醒了,过来拉架,当然拉的还是偏架。 混乱中我听到号长在怒吼,住手,都给我住手。但是没人停下来。 看来在监号里面号长的话也有失灵的时候。 人一旦失去理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旁边监号里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打架啦!打架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监号风云 杂乱的脚步声在监号后面大铁窗的走廊上急促的想起,和着枪兵拉枪栓的声音,以及枪兵的叱骂声:“在干嘛在干嘛?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几乎与此同时,监号的铁门被打开了,在铁门打开的一瞬间,监号里面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看不出丝毫的打斗迹象。几个狱警拿着警棍冲进来,对着我们就是一顿乱揍。 “你们想干嘛?你们在干嘛?”送我进来的狱警大声吆喝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名狱警叫大张,是负责9号监号的管教干部,快30岁了,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没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人不错,据说从没有人见过他打骂监号里面的犯子,所以大家亲热的叫他大张,至于他的大名,倒是没什么人记得了。 “报告,新犯子腿抽筋了,我们在给他做按摩!”这是号长的声音。号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平稳c语调顺畅,给人的感觉丝毫不像在撒谎,但是在回答管教干警的时候眼睛和我对视了几秒钟。 “杨立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打你?”管教干部大张盯着我问到。没想到,我刚进来,大张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报告,我,我,我的腿睡觉的时候抽筋了,他们在给我按摩。”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到,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号长刚才和我对视的时候,眼神里分明没有威胁的成分,我觉得更多的是请求。不管接下来这件事情怎么处理,但是冲着号长在刚才的混乱关头叫这帮人住手,我也应该向号长表示一下我的态度:我不是一个无理取闹得寸进尺的人,我这样回答就是看你的面子不给你添乱。 “按个摩会搞这么大的动静?会搞的旁边监号都能听到你们的喧哗声?还有你,孙四贵,你脸上的包是怎么回事?”管教干部大张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们的鬼话,他又把眼光放在麻鬼的脸上。原来麻鬼的名字叫孙四贵。 “报告,我刚才给新犯子按摩的时候,新犯子的腿不小心踢到我,我一不注意就倒在大通铺上,把颧骨给摔肿了!”麻鬼反应够快的,编起鬼话来都不用打草稿。看来这家伙在监号里没少干这种缺德事,很有经验了。 “杨立名,你刚才睡在哪一个位置?”管教干部大张问我。 “报告,我睡在小炮旁边!”,我指了一下蹲在角落的小炮。 “吴东汉,你说说是什么情况”,管教干部大张问小炮。 “我”小炮看了看我,眼神很复杂,又看了看麻鬼。麻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刚才睡着了,好像听到新犯子在说梦话,醒来就发现有几个人在帮他按摩大腿。”小炮这次说话顺溜了很多,明显的是借着刚才的话题自由发挥了一下,既推脱了自己的责任,又帮着圆了这个谎。 “贾仁,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管教干部大张又问睡在我左边的瘦骨嶙峋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报告,我我我睡着了,新犯子的脚把我蹬,给蹬醒的,醒来就看到大家在在在帮新犯子按摩”这个外号叫排骨的贾仁结结巴巴的回答。排骨不是天生的结巴,可能撒谎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所以词语表达的不那么顺畅。 “看来你们很默契啊!那这件事就先到这里,明天早上再来处理!警告你们,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样,惹出什么麻烦来!。”管教干部大张扫视了一遍我们每个人的脸,然后带着另外几个狱警出了监号,锁上铁门走了。 大铁窗前的枪兵也收起枪,继续巡逻去了。 麻鬼瞪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几下,面部表情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嘘!”号长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对着我们一一示意,“睡觉!” 我躺下来,扭动了一下四肢,胸口c后背还有些痛,可以判定是白天走过场留下的;左胳膊c大腿c屁股也有痛感,这个肯定是刚才被包饺子的结果。我平时睡觉喜欢侧着身体抱着胳膊蜷缩着睡觉,据说这个姿势睡觉的人,会给人一种为人很强势的感觉,但是内心其实很脆弱,没有安全感。正是这个姿势,麻鬼在包饺子时击中不了我的软肋,只能揍我的胳膊c大腿和屁股这些骨头支撑的部位。虽然有点痛,但是不会留下内伤。 这一局,应该来说,我和麻鬼打了个平手。别忘了,麻鬼还中了我的一记右勾拳,脸上还有一个包,此刻应该也正痛着。 经过这一折腾,天应该快亮了吧。 我是被小炮推醒的。 “哎,新犯子,别睡了,赶紧起床!” 我一下就从大通铺上坐起来,经过昨天的折腾,身体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了。 “你叫杨什么来的?要起床搞卫生了” 我揉了一下眼睛,可能是睡眠时间太短的缘故,眼睛有些不舒服,好像有沙子在里面一样刺痛。 “我叫杨立名”。 我从大通铺上站起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小炮,你今天和排骨搞卫生,我要和新犯子说几句话。”号长已经穿衣起来,其他人也陆续从大通铺上站起来。 等睡在号长旁边的两个人去厕所刷牙洗脸的间隙,号长把我和麻鬼叫过去,他扫了我们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昨天你们打架的事,我猜测所里面会追究,肯定会找我们去问话,其他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两个说话的口径要一致,不能坏了我们9号监号的名声。” 我看了一眼麻鬼,这家伙脸色阴阴的,一声不吭。 “新犯子你叫什么来的?昨天没记住你的名字。看得出你是一个很醒目的人,我知道你也不会乱说话。” “我叫杨立名”。 号长又看了一眼麻鬼,“孙四贵,我知道你不服气,这里是监号,在这里面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很正常,只要没有伤筋动骨的就没必要放在心里。如果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等以后你们出去了去外面了结。现在文明监室抓的这么严,大家都放聪明一点,不要坏了我们9号监号的名声。”后来我知道,看守所每个月都要评文明监室,9号监号已经连续两个月拿到文明监室的称号了。能够评上文明监室的,会有一些奖励,比如洗衣服肥皂或者每周加个鸡腿鱼块之类的,这对于生活状态处于贫困线的监号来说,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洗脸刷牙完毕,号长叫我背监规。其他的人自由活动,等早餐送过来。 监规一共十条,打印在a4纸上贴在铁门后面。监规必须在三天内背会记牢,背不会的就会被“下饭”。所谓下饭,就是把你的伙食拿掉一部分或者全部拿掉分给号长和几个打手,“下饭”是对你进行的一种惩罚方式,但是“下饭”不仅仅限于惩罚,新犯子c混的差的都有可能会被无条件的“下饭”。 背十条监规,这一点难不倒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背书是我的强项,即使是生涩难懂的文言文,一两百字的篇幅基本上读三四遍就可以过了。十条监规,别说是三天,三十分钟我都可以背会了。 外面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整个看守所顿时想起一片欢呼:“哦,开饭咯!”。看来在看守所,吃饱肚子是第一要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监号风云 监号里面的人自动按顺序坐在大通铺的铺沿上,腰杆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我还是坐在小炮的旁边,挨着我的是瘦骨嶙峋的排骨,排骨的前面是老烟,一个三十多岁,长的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监号里面现在加上我一共十个人,只有这一个家伙是胖子,在监号里面吃不饱睡不好,看来这家伙就是传说中喝水都会长胖的那种人。 号长从小窗口传进来的早餐,被号长下面的两个人放在大通铺上。早餐是一碗粥和一个馒头。传完早餐后,号长和另外两个人用勺子重新把碗里的粥进行匀分。分完后,再按从少到多的顺序依次往后面传送。 小炮和排骨碗里的粥差不多分走一半了,我的也好不了多少。倒是老烟碗里的粥,好像一点也没有少。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原来老烟家庭条件不错,每个月都会往老烟在看守所的账上充钱,这些钱在看守所买的东西,只有少部分是老烟自己享受了,大部分都被号长和几个打手瓜分了,当然也会分一点点给其他的号友。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家伙的亲属经常借着送衣服,把烟拆了缝在衣服里面逃过狱警的检查混进监号里!有一次居然在衣服里面混进一小包用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的白酒 怪不得大家叫他“老烟”,怪不得号长不下他的饭,原来他是监号的金主和财神爷。 分完早餐,号长咳了一下嗓子,监号里面安静下来。 “各位号友,今天所里肯定会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怎么说吗?不知道的我可以教一教,但是别乱说话,乱说话的可别怪我张某不客气!” 号长压低声音说完,不理会大家的眼神,自顾自的吃早餐去了。 吃完早餐,我和小炮洗碗,老烟整理大通铺,排骨拖地。刚搞完这些,铁门打开了。 管教干部大张把我带了出去。 走过三四道铁门,来到一个办公室。 “报告!”人在特殊的环境下很容易形成条件反射,我习惯性的对办公室里面的人喊道。 办公室不算大,进门的两边靠墙各放着一排实木椅子,正面是一个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五十来岁c面色黝黑c留着板寸头的精壮男人。警服的风纪扣扣的严严实实,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给人一种一丝不苟c威武严肃的感觉。 “指导员,这是9号监号的杨立名,昨天下午快下班时办的收监手续。”管教干部大张恭恭敬敬的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人说道,“这是我们看守所的指导员,你要如实交代昨天晚上9号监号发生的事情。” “杨立名是吧,先坐下。不要紧张,说说看你们9号监号昨天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打架?”坐在桌子后面的指导员审视着我,指着靠墙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于是坐下,管教干部大张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我的对面。 “报告指导员,昨晚没什么情况,就是我的腿抽筋了,监号里面的人帮我捏了一下腿,按了一下摩。”早上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掩盖过去就掩盖住,对我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么简单?”指导员不信任的瞪了我一眼。“把上衣脱下来我看看!” 脱掉衣服肯定就露馅了,昨天挨打吃的夹心饼干肯定会留下痕迹,但是我也只能照做。 “这是怎么回事?”指导员指着我胸前的几处瘀青问道。 “我”虽然读书时的我很有写作天赋,但是此刻憋红了脸搜断枯肠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编下去了。 “别想蒙混过关了,你们监号里面那点儿事瞒不了我。”指导员的脸色可能是因为严肃看起来更加黝黑了。 在监号时间久了后,对指导员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指导员姓沈,年轻时刚参军就赶上了抗美援朝,退伍后转业到了地方,安排进了公安系统工作,刚开始在基层,前几年因为心脏有点小毛病调到了看守所。沈指导在工作上认真严肃c过于硬朗的军人作风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的黝黑的脸色除了在基层工作时风里来雨里去晒太阳晒黑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沈指导的心脏病,需要常年吃药。 实在瞒不下去了,我只有把事情的经过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下。如果说昨天在吃麻鬼的夹心饼干时心里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愤怒导致了后面的冲突,那现在我已经把这件事彻底的放下了。讲完事情的经过,最后我加了一句:“其实打的一点不重,身上都不感觉痛了”。 沈指导也没有再就这件事继续追问下去,问了我的一些个人情况,最后鼓励我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要把心态放正,虚心接受管教,团结其他号友,为创建文明监号做出自己的努力。 回监号的路上,管教干部大张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对我说:“杨立名,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我们指导员昨天才休病假回来,今天一来上班就找你谈心。昨天打的不严重吧?不严重就没事,以后在里面要听话一点,不要搞出乱子来!” “谢谢管教干部c谢谢指导员!” 管教干部大张打开铁门,我进去后,他并没有马上锁门。号长带着一脸的媚笑对大张说“大张,今天气色这么好?昨天晚上去约会的女孩子很漂亮吧?” “你小子心是不是操多了一点?嘴巴越来越油了!信不信我给你两警棍?先把监号给我管好!”,大张虽然嘴上带着怒,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灿烂的笑。 接着又把麻鬼带出去了。 铁门一关上,号长就把我拉到一边问:“怎么样?” 我带着一种内疚的口吻如实把刚才在指导员办公室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指导员亲自过问这件事。那这个也怪不得你了。看来文明监号的称号是保不住了,搞不好还会“三停”!” “三停是什么?”我很好奇的问,这个词在外面的时候没有人说过。 “新犯子,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吗?做好自己的事,少他妈的问东问西,监规背会没有?”高高瘦瘦的棍子瞪了我一眼。 我识趣的走到铁门边。早上监规只看了几下,还没来得及背,得抓紧时间背会。号长看报纸去了,有几个人在打扑克牌,还有几个人盘腿坐在大通铺上在发呆。早上吃了半碗粥一个馒头,加上昨天吃的也少,现在肚子已经开始感觉饿了。大通铺上只有号长的位置码放着一些饼干面包之类的带包装食品,我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口水。 一会儿听到监号后面铁门门轴转动的声音,整个看守所又想起一片欢呼声:“放风咯!” 监号里面的人鱼贯走入到后面的小院子里。说院子其实是不恰当的,面积比监号大一点点,三面高墙围着监号,形成一个三十平米见方的小空间,围墙上面是一层钢筋焊成的铁网,铁网和巡逻走廊连在一起,真正的是插翅难飞。 号长命令我们拿塑料桶出来接水洗衣服。监号里面是没有水龙头的,只有放风的院子里才有水龙头。有一个塑料桶比较大,接满水需要两个人抬。我猜想那个肯定是号长专用的,小炮说寒冷的冬天要给号长温水,应该就是用的这个桶了,看尺寸,小炮那样的身材可以勉强坐进去。 接完水,还要洗衣服,还要拿旧的牙刷清除院子里水泥地面的青苔,这些活儿,当然是我们几个睡在后面的人干了,号长和另外几个人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围墙上面走廊巡逻的狱警走开了,号长扯着喉咙问:“陈头,你的判决书下来没有?” 我正纳闷呢,好像我们监号里面没有叫陈头的犯子啊?就听到旁边院子里有个声音传过来:“还没啊,不过应该快了。前几天又提过一次审,这次进去,我估计没过年怕是出不来啊!” 原来陈头是旁边10号监号的老犯子,后来据号长说陈头是县城城关的,818的时候因为打架闹事被搞了个流氓罪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在城关搞了一家游戏机厅,生意不错。但是陈头还嫌不足,又纠集了一帮人去周围几条街的游戏机厅捣乱,没有多少工夫就差不多把整个城关的游戏机厅生意给垄断了。这次出事,就是因为遇到一个更狠的角色了。有个游戏厅的老板是下面一个镇的什么镇长的舅子,镇长舅子肯定不买陈头的仗了,陈头心想老子纵横江湖这么久,什么角色没见过?还怕你镇长舅子?于是一出手就把镇长舅子给收拾了。本来打的也不算很严重,打完人后也出了一点钱,陈头以为凭着自己这几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镇长就是镇长,镇长的关系网比陈头的关系网更深更结实啊!抓住陈头后,镇长的意思是一定要陈头坐牢,就这样陈头在这里关了快一年了,里面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是陈头不换,判又不判,放又不放,成了这里的钉子户。 “没事,你都搞了一年了,很快就自由了!”号长话音还没落,围墙上传来巡逻狱警的吆喝声:“叫什么叫什么?准备进去了!” 麻鬼一直到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进监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宋河张哥 从鸭子山看守所出来后,在家里帮助父母亲把剩下的一点农活干完了。闲了几天,去了一趟宋河镇,兑现了和张哥在监号里的约定。 宋河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小镇,镇上有一条水泥铺就的大街,大街的两边是高矮不一的房子,有三四层高的楼房,也有一层高的平房,偶尔也有一两间瓦房。公共汽车停在了大街的拐角处,售票员对我说,宋河镇到了。 我沿着水泥大街找到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汽水,又买了些罐头零食之类的东西。店老板是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半老徐娘,我付钱的时候她问我:“你是别处来的吧?” 我边喝汽水边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别处来的?” “我们这宋河镇,来来往往的都是镇上的熟面孔,乡下的农村人都是去镇东头的农贸市场。你是生面孔,又不像乡下种地的人,当然知道你不是宋河人了!” 这个半老徐娘倒是很健谈的。她的眼光很毒辣,但是语气中却透露出一种城镇人对乡下人莫名的优越感。 “你说错了,我就是乡下来的。”我略带嘲笑的说道。 “你这位小兄弟,别跟我开玩笑了,乡下人一个个晒的跟非洲人似的,哪里有你这么细皮嫩肉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半老徐娘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好像要撕裂我似的。 “我还真是乡下来的,我找一个人,以前的宋河粮管所所长张学文,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我不想跟她扯下去,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 “你要找张所长啊?你是他什么人啊?他刚从看守所出来,你不会是他的号友吧?”半老徐娘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 “什么号友啊?我是张所长的远房表弟,第一次来他家,不认识路,所以打听一下。”我不耐烦的说道。 “哟,张所长的远房老表?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半老徐娘继续穷追不舍。 “都跟你说是乡下来的了,你问那么清楚干嘛?”我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还好我只是一个问路的,要是一个外地来的逃犯那还不被识破了?我突然明白了一个多年困扰在心中的问题,为什么古时候没有照相技术,却依然能够凭着城墙上贴的一张白描的头像就能把逃犯缉拿归案?原来那些捕头靠的不是白描的头像,靠的是对生人熟人的敏锐判断和刨根问底的盘查。 “不搞清楚我怎么告诉你?万一你不是什么好人,那我岂不是害了张所长了?”半老徐娘依然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看我像是一个坏人吗?坏人长的有我这么斯文吗?”我有点恼怒的反问道。 “那可不一定啊,难道坏人还在自己脸上写字告诉别人我是坏人啊?”半老徐娘根本就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你到底告不告诉嘛?不告诉我就走了。”我着急了,转身出了小卖部的门。 “欸,小兄弟。”半老徐娘一把抓住我。 “你想干嘛?”我警惕的问道,胳膊一甩,把半老徐娘的手甩开了。 “不干嘛!”半老徐娘说道:“我还没找你钱啊!” 半老徐娘进去柜台里面找了一把零钱递给我,眼睛继续盯着我说道:“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就是张所长的号友!张所长哪里有什么远房老表?骗人你也不先把草稿打好。”停了一下,半老徐娘又说道:“看你不像是什么坏人,我就告诉你吧,我是你要找的张所长的堂嫂!张所长家离我也这就一两百米,你再往前走一点远看到一栋两层的楼房就是他的家了。” 这个奇葩的半老徐娘原来是张哥的堂嫂,在这美丽的宋河镇上居然能够遇到这么奇妙的事。 有了张哥堂嫂的指引,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张哥的家。 张哥的家是一栋外面贴着红色水刷石的两层楼房,房子的大门贴着一对大红的喜字。大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大门叫了一声:“张哥在家吗?” “谁啊?”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孩问道。 “你是梅子吧?”我把刚才小买部里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猜测着问道,“我是杨立名,我是特地来找张哥的。” “啊,杨立名啊,稀客稀客!”张哥听到说话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梅子,这是我兄弟杨立名,给他倒杯茶啊。”张哥吩咐那个漂亮的女孩。 我猜的没错,这个女孩果然是梅子。长的这么清纯漂亮,怪不得张哥愿意为她丢掉铁饭碗。 张哥告诉我,从看守所出来后就和前妻办好了所有的离婚手续,孩子归了母老虎,房子归了张哥,张哥每个月要支付母老虎一笔数目不小的孩子抚养费。 “现在的我要开始第二段人生了,”张哥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你要是早点出来多好,我前几天已经和梅子办了结婚酒席。” 我表示了没能参加张哥婚礼的遗憾,张哥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今天你来的也正是时候,昨天去山上打了一些野味,你在平原地区是吃不到的,保证能让你大饱口福!等下我下厨,咱哥俩今天好好的喝一杯!” 张哥说着就拉我起身一起去后面厨房忙活了,都是以前没见到的野鸡c野兔之类的小动物。 张哥很熟练的把这些野味宰杀清洗切块,放进一个铁锅里烧大火烹制。烧火的柴是松枝,张哥说用松枝烧火味道特别鲜。 忙了差不多一个多钟,一锅飘着浓浓肉香的野味摆上了餐桌。张哥拿出一个坛子说道:“这是宋河本地的高粱酒,老熟人做的,没有半点勾兑,绝对是正宗纯酿,我还放了很多药材泡的,今天咱哥俩可要开怀痛饮了!” 张哥拉着我把我让到上首的位置要我坐下,我赶紧说道:“张哥不行啊,你是我哥,我怎么能够坐这个位置啊?” “今天你是客,我是主,客坐上席是必须的,立名你再客套就太迂腐了!”张哥不高兴的说道,我拗不过就在上首坐下来。 张哥自己坐了主人位置,我们一人一个酒盅喝起来。 梅子不喝酒,就坐在下首一边慢慢吃东西一边看我们海吃胡侃。 我想到今天来的时候在小卖部发生的事,就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她啊,还真的是我堂嫂呢!”张哥听我说到这件事,笑了起来。“她那个小卖部的地皮还是我当所长的时候托人找关系帮忙弄到手的。你别看她好像凶巴巴的,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善良的很。” 我又和张哥讲了监号里面后来发生的事,当我讲到第二次被包饺子的时候,张哥很惊讶的说:“没想到这个麻鬼心胸这么狭窄啊,还好有棍子和老道帮忙,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是啊,后来他们又包新犯子的饺子时,就出事了。”想起这件事我还是有点后怕,接着又很遗憾的说道:“那天出来的时候走的急,都没有跟棍子和老道道个别,也没有当面说声谢谢,估计这辈子都难以见到他们了。” “有机会给他们送点东西进去吧。”张哥提醒我。 “必须的,必须的。”我连连回答。 “立名你知道吗?”张哥边说边给我倒满酒,“我也要感谢你啊,那天你要不是帮着背一下黑锅,那个强奸犯的事就只能我去扛了。所以这杯酒是我敬你的!”张哥端起酒盅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酒好豪爽的张哥!我心里暗暗赞道。 “张哥说哪里话,这是举手之劳,跟你在监号里对我的照顾怎么能比?再说就算我不背这个黑锅,你还不是一样的出来。”我实话实说,也端起酒盅一口闷掉。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出面背这个黑锅,我肯定要在里面关多几天了。”张哥笑眯眯的看着傍边的梅子,又说道:“家里还有老婆等着我,我可不想在那鬼地方多呆一天!” “你吹你的牛,可别扯上我啊。”梅子在一边佯作嗔怒。 “张哥,真羡慕你们啊,相敬如宾c夫唱妇随。”见此情景,我胡乱找了两个成语恭维道。 “欸,立名,出来后有什么打算啊?”张哥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还没等我回答又说道:“我可警告你啊,以后不能再干这些违法乱纪的破事了!” “那是那是,不过干什么,还真没想好。”我满脸堆笑的回答。 “要不要跟着我混啊?我准备回乡下搞一个农庄。现在大家手上慢慢都有钱了,对吃的喝的也比以前讲究了。我乡下的风景很好的,有山有水,在那里搞个农庄不怕没有生意。”张哥很有信心的说道。 “谢谢张哥的好意,”我端起酒盅敬了张哥一口,我自己一干而尽。“哪天小弟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肯定会来找张哥要口饭吃。” “立名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找我要口饭吃?你来我这里我会亏待你吗?”张哥脸红红的说道,“罚酒!” 我端起酒盅又喝了一盅。这酒盅可不小啊,一盅至少一两,现在至少喝了十盅了。 “张哥,再喝下去我可要倒了!” “咱这酒局喝倒一个才算完,喝倒了就在我这休息。多玩几天,明天我带你去乡下转转。”张哥不容置疑的说道,又吩咐梅子:“老婆,去把腌洋姜c晒豆腐搞点过来,再炒一盘麦丸子,小菜喝酒更有味道。” 张哥真是好酒量啊,看来今天不喝醉不能解决问题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宋河张哥 梅子起身去厨房准备小菜,端小菜出来的时候又拿了一瓶蜂蜜放在桌子上。 “张哥,这洋姜是你腌的吧?味道真好!”我又夹起一块晒豆腐放进嘴里,“晒豆腐也腌的很到位!”小时候我家里的晒豆腐都是奶奶腌的,特别好吃,一碗粥要吃好几块晒豆腐。张哥家这晒豆腐的味道不比我死去的奶奶腌的差。 “不是我腌的,是梅子腌的!”张哥骄傲的看着梅子说道:“我不会腌菜,家里的腌菜都是我老婆做的。” “嫂子真贤惠啊!我敬你。”我端起酒盅喝了一口。 不知不觉又喝了几盅酒,张哥歪歪倒倒的想站起来和我碰杯,却一下子滑倒在地上,我呵呵笑着想起身去拉张哥,也倒在了地上。 这一场酒,我和张哥都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是张哥把我推醒的。 “立名你睡的真死啊,太阳都晒屁股啦!”张哥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张哥,我昨天喝醉了。”我不好意思的说到。 “是啊,我也喝醉了。”张哥笑着说道:“我老婆昨天给我们准备的蜂蜜都忘记喝了。一会吃完早餐我们就去乡下转转。” 吃完早餐,张哥推出他的幸福125摩托车。这车在八c九十年代的县城绝对是富豪的标配。 张哥骑车,梅子坐中间,我坐后面。一路上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差不多颠簸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张哥说道:“目的地到了。” 我们下了车。 张哥指着周围介绍到:“这座山就是有名的王家山,那两栋土房子就是我的老屋,我小时候就在这里生活。” 我看了一眼那两栋土房子,和钱场我老表家的一模一样,是标准的j山建筑。别看这种土房子是用土筑垒而成,它的地基可是用石头砌成的,有一米多高,土墙有六七十公分宽。可以说,这种土房子建造的非常的结实牢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 “我当了宋河粮管所所长没多久,我父母亲相继过世了,两个哥哥也早就搬出了王家山,所以这两栋土房子算是空着的。”张哥慢慢的说道。 “张哥,房子空着你就不怕它损毁啊?”我好奇的问。 “平时就是给湾里人存放粮食,他们会给我简单的收拾一下。”张哥边说边带我们朝土屋走去。 “所以这房子虽然好久没住人了,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我稍微把它修整一下,可以作为农庄的一部分。” 土屋的门是锁着的,张哥说:“我没有钥匙,也懒得去找湾里人要,屋里面就不看了,我们到这周围转的看看。” 我仔细看了看,这两栋土屋比一般的土屋大很多,就像张哥说的,四面的墙壁都是方方正正的,虽然有点陈旧,但没有一点坍塌的迹象。 “这个堰塘原来也是我家的,现在也没有主,”张哥指着一个很大的水塘说道:“我打算把这里搞好一点,堰堤周围都种上果树,水里养鱼和鸭,在堰塘的中间建一个水上农庄。” 这个堰塘面积至少也有十几亩大,要是建一个水上农庄,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这座小山包也算是我家的,”张哥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包说道:“我要把这山包上的杂七杂八的树啊灌木啊全部铲掉,全部种成果树。还有那些荒山,我可以开发一下,把它租给那些城里有钱的人去种树养猪养鸡养鸭。” “这块平地,要盖房子,盖成楼房,和那两栋土屋连在一起,是休闲居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要是搞起来了,就成了一个小型的休闲旅游区,那些城里有钱的人就可以利用闲暇时间来这里放松娱乐。”张哥微笑着说道。 “张哥,你这主意是不错,但是这山沟里,别人怎么进来啊?再说了,就算交通没有问题,会有人愿意来这里花钱吗?”我充满疑惑的问道。 “交通不是大问题,以后这里的道路会硬化和加宽。”张哥信心满满的说道:“至于人的问题嘛,表面上看确实是个麻烦,但是我们的目光要看远,要看到社会发展的趋势。”张哥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慢慢在提高,人们对衣食住行的需求有了变化。以前的要求是吃饱穿暖,但是你看看现在,吃饱已经不是人的第一需求了,人们想的是吃的东西味道要好一点c营养要高一点,同样的,暖和也不是穿衣服的基本要求了,人们想的是怎么穿的漂亮一点c时髦一点。” 张哥又用手指了一下那辆幸福125摩托车,“这辆摩托车现在看着还不错,很多人都很羡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用不了多久,像摩托车这样的交通工具会逐渐被淘汰,有钱的人都想着去开更豪华更舒适的小轿车了。” 张哥的话让我很有点惊讶。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中国社会,在我们那里的平原农村还有很多人连温饱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虽然确实有像张哥说的那样,一部分人生活条件改善了,比如有的人家里置办了三大件冰箱电视洗衣机,也有当时电视报纸上报道的所谓的万元户,但这些毕竟是极少数。我相信张哥所在的宋河镇也是一样,那时候的山区经济只会比平原经济更差一些。用少数的社会现象去展望预示未来,我不知道张哥的眼光是不是特别厉害,但是至少他的胆子比一般人的要大。 但是在社会发生巨变的前夜,只有那些有眼光有胆识有谋略的人才能傲然挺立于时代潮头,才能挟雷霆万钧之势执天下之牛耳。当我们这些七十年代生的人还在课堂里学习铁人王进喜的先进事迹时,有个叫张瑞敏的老三届青年已经开始在山东青岛捣鼓电冰箱了。多年后,这位中国企业界的拓荒者和他所领导的企业名扬海内外;当我们村还因为办了一个十几个人的钩绣小作坊而沾沾自喜时,天津静海的大邱庄已经做到了年产值百亿元,虽然它的掌舵人后来因为妨碍公务而身陷囹圄,但这并不能掩盖这块敢为人先的改革热土所呈现出的惊人成就。 我记得那个时候湾里人去县城卖粮食还需要乡政府出具的卖粮许可证才可以穿越“粮食检查站”的封锁,城镇居民买粮食还需要有粮票才能购买。从这样一个带有严重计划经济色彩的环境里走出来的农村小青年,自然不能理解张哥那个时候的豪言壮语。在那个春色迷人的山沟里,我甚至一度怀疑张哥一定还带着昨夜的酒醉,或者是沉湎于梅开二度的爱情甜蜜里的疯癫呓语。 当然,我的胡乱想法并没有影响这趟令我心旷神怡的宋河之行。 从王家山回到宋河后,张哥又挽留我在他家玩了一天,又喝了个烂醉如泥,直到第三天我才告别张哥夫妇,走的时候张哥硬塞给我两百块钱,对我说:“立名兄弟,我知道你手头紧,这点钱就当是路费吧,以后有时间了再过来找我。”张哥的盛情我实在难以推却,除了深深感谢就只有默默领受。 回来的时候在j山顺便买了一堆东西去了一趟鸭子山看守所,我是很想当面见见棍子和老道聊几句的,但是愿望没有达成。看守所不是菜园子,不是你想见谁就可以见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初恋如毓 田里的秧苗拔节了开枝了,绿油油的像厚厚的毯子盖在地上;油菜的菜籽荚已经由绿转黄,马上就要收割了;杨柳的枝条挂满了绿叶,沉甸甸的好像随时要掉到地上;青蛙不知疲倦的在田间地头里聒噪着;堰塘里的荷叶好像一夜间挤满了整块水面,间或有一只两只白色的荷花尖从荷叶丛中冒出来,风一吹过,随风摆动。 到处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绿色,到处是一片初夏的蓬勃生机。 五月下旬的一天,春花从县城回来了。那天我正好扛着鱼叉在堰塘边上准备叉黑鱼,这个堰塘的黑鱼窝是我前两天放牛的时候发现的,公的母的至少有七八条。 “名哥,你在干嘛啊?” 好熟悉的声音啊! 我一抬头就看见春花背着个大书包从湾里的大路上走过来,我赶紧收起鱼叉朝春花跑过去。 “春花,你不在学校里读书,怎么跑回来啦?”我开心的问道。几个月没有见到春花,春花长的更漂亮了,乌黑的头发随风飘散开来,有一丝醉人的香味,白皙的脸蛋像敷了一层鸡蛋膜似的光滑透亮,初夏的温热让她的双颊泛起淡淡红晕,显得更加迷人。朝思暮想的春花就这样亭亭玉立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心禁不住咚咚狂跳。 “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春花没有回答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我从看守所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学校找她。 我简单跟她说了这两个多月的一些经历,春花佯作嗔怒的说道:“看你以后还听不听家里人的话?再有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没想到春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我的心放轻松下来,但又多了一些对春花的愧疚。她告诉我,是她妈妈叫她回家的,说是有急事。 “马上要高考了,现在的学习任务很紧张,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事叫我这么着急的回来。”春花不满的说道。 “春花,会不会是你那个香港的叔叔要带你去香港读书啊?”前天我看到春花在香港的叔叔回来过,我猜测着说道。 “没听妈妈说啊,就算要我去香港读书,也要等我高考完啊。”春花嘟起小嘴,那恼怒而又娇俏的样子看着就想上去亲吻一下。 虽然刚才我只是猜测,但是一想到要是春花真的去香港了,我的心像坠入冰窖一样哇凉哇凉的难受。 “春花,你先回家吧,我叉几条黑鱼等下给你拿过去吃。”我送走了春花,心里烦躁起来。一条黑鱼正在水草里噗籽(方言,意为鱼类在水里产卵),我抓起鱼叉一把叉过去,手抖了一下,叉偏了。黑鱼尾巴猛的一摆,游走了。由于惯性,我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堰塘里。 “麻的!这么好的一条黑鱼都没有叉到!”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叉鱼可是我从小练就的一项本领,只要被我发现的鱼,都能叉中。我还在鱼叉杆上系一根细绳子,即使鱼儿在堰塘的中间游动,我也能用飞叉的技术将鱼叉住。湾里的男人中,论到叉鱼的本事,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刚才这条黑鱼,要是在平时,不用说绝对是十拿十稳的叉到手。 今天这是怎么了?春花刚才的一句话就让我方寸尽乱。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我在心里反复的琢磨。 我索性脱掉湿透的衣服挂到岸边的杨树枝上晾晒,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憋的头昏脑涨的再探出水面透气。如此多次,终于在水里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了。 我爬上岸,四肢伸开仰躺在堰堤的草地上。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在身上,有一丝灼痛感,又有一丝自虐过后的酸爽感。 脑袋里乱哄哄的,想着刚才春花说的急事,到底是什么急事呢?难不成真的是春花那个香港的叔叔要把她带走吗?那几年在我们那个素有侨乡之称的地方,有些家里有海外关系的帮忙建房或者购置家什的倒是很多,有的人家里还因为有这层关系而富甲一方,但是还没听说有谁因为有海外关系而出国去的。 想到这里,心里又稍微平静一点,但愿春花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急着回来。 躺在堰堤上晒了一会太阳,忽然发觉小腿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叮咬着自己,用手一摸,软绵绵的。 “是沙彪子!”我心里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来,迅速用手把腿上的沙彪子扯下来,腿上的肉已经被咬开了一个小圆洞,不停的往外流血。我抓了一把车前草在嘴里嚼碎,按在流血的地方,一会儿血止住了。 沙彪子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是一种体型比蚂蟥大很多的水蛭。这种东西一般是夏天的时候在堰塘的水里游动,听到水的响就会游过来。沙彪子不光吸牛的血,也吸人的血,是一种让你看一眼就觉得特别恶心的生物。 以前只有插秧的时候被蚂蟥叮过,没想到今天被这个恶心的东西叮到了。我从树枝上折下一根已经枯萎的细木枝,把沙彪子的插在树枝上,用力一翻,沙彪子的肚子就被我翻出来了。我把树枝插在地上,让它在太阳下暴晒。过不了多久,这条沙彪子就会枯死在树枝上了。 这是对付沙彪子最暴力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还有用盐或者化肥腌的,同样的有效。 看着沙彪子慢慢的在太阳的暴晒下变硬变枯,最后像一张薄纸一样紧紧的粘在树枝上,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报复的快感。穿好衣服,拿起鱼叉,围着堰塘仔细巡视起来。 那天,居然叉到了五条黑鱼,战绩骄人啊! 我提着黑鱼回到家里,妈妈在摎要子(摎要子,方言,用稻草编成一段一段绳子,然后把绳子扭成一坨,捆绑柴草用),她看到我提着鱼回来很高兴。我跟妈妈说到:“妈,我叉了几条鱼,拿两条给春花家送过去。” “娃啊,听说春花很快要去香港了啊。”妈妈边摎要子边说。 “妈,你听谁说的啊?”我的脑袋一下子蒙了,到底还是要去啊。 “春花妈妈说的啊,”妈妈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你舍不得人家去香港啊?” “没什么啊,”我收回将要迈出门槛的脚,“妈,你把这两条鱼给春花家拿过去吧!” “你没看到我在摎要子吗?刚才都还说你自己拿过去。”妈妈不解的问我。 妈妈哪里知道我心里的难受啊。 “妈,我肚子饿了,我要去做饭,你先拿过去吧。”我把黑鱼放在妈妈的脚边,跑到后面厨房去了。 “这孩子,怪怪的。”妈妈嘟囔着站起身,提起黑鱼出门去了。 其实我的肚子根本就没有饿,我也懒得去做饭。 我打开厨房的后门,后面是我家的院子,旁边是春花家的院子,一排过去都是院子。院子里长满竹子c构树c榆榔树,还有桑树,低矮的是金银花。后门一打开,金银花的香味就飘进厨房里。小时候,屋后面的院子是我和春花还有湾里孩子们的乐园,我们在这里爬树c捉知鸟c掏鸟窝c捉迷藏。春花最喜欢吃桑树上的桑枣子(方言,意为桑葚),我就爬到桑树上给春花摘桑枣子吃,春花吃得满嘴唇的红汁,像抹了口红似的。有时候吃了太多的桑枣子,牙齿就会发软,春花就说,名哥你真坏,给我吃这么多桑枣子,我的牙齿软得都不能吃饭了。 我看着院子里的树啊花啊,好像又回到了儿童时代。人要是不长大多好啊,小时候没有烦恼,只有无穷无尽的快乐。 我很想去春花家看看,去问一下春花是不是真的要去香港了,但是我迈不开脚步。心里的懊恼无处发泄,一只公鸡跳到树枝上打鸣,我捡起一块碎瓦片扔过去,公鸡扑腾着翅膀逃走了。 晚饭是妈妈做的,油盐豌豆c鸡蛋炒咸菜c干剥财(黑)鱼,还有一个南瓜汤。大哥二哥三哥结婚后都分了家,平时吃饭就只有父母亲和我三个人了。 晚饭快做好的时候,我对妈妈说:“妈,今天有黑鱼吃,我去买点酒来。” 说完我就出了门,经过春花家的时候,我故意放慢脚步,偷偷看过去,春花家的堂屋里,坐着她那个从香港来的叔叔,此刻正和春花的大大妈妈低声说着什么,春花站在一边低着头。 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就快步走过去了。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名哥,你去干嘛啊?”春花叫我。 “我去买酒啊,”我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你不是要去香港了吗?” “大大妈妈是这个意思,想叫我叔叔把我带过去。”春花看着我说道:“但是我还没想好啊,我想先在这边参加完高考再说。” “哦,去就去呗!”我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香港多好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遍地都是黄金白银。” “有钱也是别人的啊,再说我还想读大学呢。”春花嘟着嘴说道。 “我要去买酒啦,先不跟你说了。”我心里很想多和春花呆一会儿,但是嘴巴却吐出这样言不由衷的话来。 “好吧!”春花的脑袋凑过来,在我耳朵边小声说对我说:“晚上我在小河边等你,有话跟你说。” 春花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恋如毓 我端起酒杯敬了父亲一杯酒,说道:“大,我敬您一杯酒。” “立名这娃懂事了,知道给自己老头子敬酒了。”妈妈在傍边笑着说道。 父亲一口把酒喝干了,看着我说道:“立名啊,隔壁春花听说要去香港了,你知道吧?” 我给父亲重新倒满酒,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刚才听妈妈说了。” “唉,去香港好啊,香港那边人都有钱,生活水平比我们高。”父亲用羡慕的口气说道:“前年德中在台湾的哥哥帮他们建了房子,听说今年又要给德中儿子买辆摩托车。春花的叔叔要是能把春花弄到香港去,这孩子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大,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吗,一步登天都被您想出来了。”我打断父亲的话:“您喝酒,我再敬您一杯。” “我这叫夸张吗?香港跟我们这儿比,不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吗?”父亲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我们家没有什么海外关系,谁都帮不上忙,只有靠你们自己了。那时候叫你读书你又偏偏不读书,现在都不知道叫你去做什么好。” “大,我过段时间去二哥那里跟他学做生意去。”我想找个借口让父亲转移话题。 “去你二哥那里倒是个好主意,不管怎么说还能学到很多东西。”父亲听到我这样说有点高兴起来,但是又担心的说道:“就怕你们两兄弟在一起闹矛盾。你的性格很好强,你那个二嫂为人又小气,去到那里合不来就是给别人笑话看。” “娃儿去都还没去你就在这里乌鸦嘴。”妈妈瞪了父亲一眼,埋怨道:“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说不定立名以后在他二哥那里做出点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来呢!” “我哪有乌鸦嘴啊?我这不是提醒立名吗?”父亲不满妈妈对他的批评,夹了一颗豌豆边嚼边说道:“出去外面不比在家里,再说立名虽然成年了,但是却像小孩子一样,这些事情不是要先跟立名说清楚吗?” “大,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跟二哥说呢。去不去的了,还要他同意啊。”我对父亲说道:“要是他不同意,我们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要你想去,等你二哥下次回来我跟他说一下他肯定会答应的。”父亲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我的杯子,“立名啊,咱父子俩这样单独喝酒还是第一次,你敬我的酒也是第一次,老头子我今天喝的痛快!” 父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着眼睛盯着我说道:“你看看湾里跟你一样大的,宗生和伟平去广东打工了,圣五去武汉搞工地了,小雅和春花在县城读书,春花马上又要去香港,你一个人在家里我又怕你玩出事。” “大,您能不能别说春花他们啊?”我有点大声的说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提到春花我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老头子,立名不小了,你别说话抬高别人来伤他的自尊了。”妈妈肯定以为我是听到春花要去香港的消息,心里有自卑感所以要发火,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说的是事实啊,”父亲脸红红的,喝的有点多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立名啊,你是该出去闯荡闯荡了。” “大,我再敬您一杯,”我站起来端起酒杯一口喝了,说道:“我听您的,等二哥下次回来,您就跟他说一下,我想跟他出去学做生意。” “欸,这就好嘛!”父亲听我这样说很高兴,也端起酒杯喝了个见底。 妈妈把父亲的酒杯撤了,说道:“老头子,再高兴也不能喝得烂醉啊,今天喝得差不多就别再喝了。” “你什么时候看我喝醉过?”父亲有点不满的说道:“今天高兴我多喝两杯不行吗?” “大,我也快喝醉了,今天就听妈妈的不喝了。”说完我就站起来。 “把我杯子拿过来,让我再喝一杯酒就可以了。”父亲跟我妈妈要酒杯。 “立名,坐下来再陪老头子喝一杯。”父亲又叫我。 “大,别喝啦。”我没有理会父亲的招呼,起身去了睡房。 在睡房里我关上房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天已经黑了好久,我要去小河边吗?春花都要去香港了我还去见她吗?去见了她我又怎么说? 我打开了窗子,窗外是萤火虫飞舞的海洋,呱呱的蛙鸣声此起彼伏。想起以前读书时,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和春花晚自习下课后,手拉手一起回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然而现在,春花可能就要离我而去了。 我猛的站起来,我要去小河边,当面跟春花问清楚,她到底要不要去香港。 “立名啊,你快去叫一下刘医生!”妈妈在房门外面着急的说道。 “妈,怎么了?”我惊讶的问道。 “你老头子喝多了,现在头痛的不得了,你快去村里卫生室把刘医生接来给他打个吊针看看吧!” 原来是父亲喝醉酒了头痛。父亲素有头痛的毛病,据说是年轻的时候去外地读书,那时候没有交通工具,一百多里路全靠两条腿走着去。走到天黑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路上又没有躲雨的地方,父亲就这样顶着黑夜淋着大雨一路跌跌撞撞的总算在下半夜赶到了学校。高烧了一天的父亲在医生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但也落下了一个经常头痛的毛病。 听着父亲痛苦的呻吟声,我顾不上去小河边找春花了。赶紧骑上自行车去村里把村卫生室的门拍开,把正躺在床上看篱笆女人和狗的刘医生拽起来,挎上他的药箱,拉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欸,杨立名,你这是要干嘛?想绑架我啊?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啊!”刘医生牙齿打着架,颤抖着声音问道。 “刘医生,我不是要绑架你,我父亲头痛的毛病犯了,你得赶紧去看看我父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是去给你父亲看病啊?我还以为你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着。”刘医生松了一口气,“你先别急,我得带上我的老花镜,要不去了也白去。” 我拉着刘医生到了家里。刘医生问了一下情况,又给父亲量了体温,说没有什么问题,叫我们不用担心。开了头痛的药叫父亲就着温水吃了,又打了一瓶吊针,说这样对醉酒有好处。 “杨立名,这吊针主要是葡萄糖和维生素,不会过敏。你就在傍边看着,等下药水吊完了你拔掉吊针就可以了。”刘医生边说边收拾东西,“我得赶紧回去看我的电视剧去了,看看枣花和铜锁的婚离成没有。” 等父亲的吊针打完,差不多九点多了。我问父亲,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父亲回答。 我赶紧去了小河边。此刻蛙声已成了若有若无,萤火虫只剩了星星点点,月色下的河堤上凉风习习,河面波光粼粼。放眼望去,河堤上一片静谧。 我在小河边徜徉了许久,小河边只有我孤独的身影在徘徊。 春花一定是久等不见我,失望的回去了。 我回到房间,打开电灯发现窗前有一封信。 我拿起来,是春花写给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