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飘舞多逍遥》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一章 风轻舞 上 “风小姐,接下来就要进行手术了。”护士的笑容如三月春景,既清澈又充满希望。然而此时的我却只能麻木的点头,丝毫无法轻松起来。 看着手术台上冰冷的灯光,和一旁早已全副武装的执刀医师护士……早在半年前,我被检查出罕见疾病,尚且记得当初看到报告单时的心情,竟与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心境毫无二致。 此刻,家人应该都等在手术房外,但我何尝不晓得自己的状况,主治医生说了,这是个很要命的疾病,若不动手术包准活不过两年,但动手术的风险同样极大,因此早已要我做好手术失败的心理准备。 这半年多来,日日饱受病痛折磨,眼见自己面容日渐黯淡消瘦,生命逐渐走向尽头,直至今日或许终于到了一个头,手术成功失败,虽然还想继续活下去,但……也只能听天由命。 手术台上的光,刺眼异常,不自觉瞇上了眼睛。脑袋开始迷茫,明明麻醉针还未施下,却有种茫茫然的感觉……原来还是因为太害怕了吗?脑袋嗡嗡作响,一旁医生护士对话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正茫然着,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力道,将人硬生生扯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像要将灵魂从身体剥离,手术台上的灯光变成漩涡,想要将人吸进去而意识在混乱中飘忽,彷佛依稀听见一名女子低声的轻语: “……轻舞,帮我……帮帮我……”声声凄楚哀痛,然而此时的我已无从思考,只得任凭意识渐渐模糊……消失。 再次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阵鸟语花香,小河流水声潺潺,树荫浓密,却遮不住明媚的阳光,树叶被风吹动,阳光点点落在身上。坐起身,抚着还微微生疼的脑额,迷茫半晌,才发现此时正身处于河岸旁。 又茫然了好一会儿,正有千百个疑惑,便又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似乎不是无尘手术服,而是一件颇脏的白色衣裳,绣有金色滚边,图案华丽优美,就像是古装剧中大官、有钱人穿的玉袍锦衣。 难不成……突然闪过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想法,想都没有多想,直奔到小河旁,清澈河水映上了一妖娆灵巧的女子。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一头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似黑似棕,细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秋波盈盈,鼻子高挺的堪比西方人,河面上的女子竟生的有些妩媚。 ……和原先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顿时千百道闪电轰隆劈下!一个声音开始在心底来回重复:穿越了?真的穿越了?我真的穿越了?我想也不想地跳进河里,任自己被冰凉的水给呛了好几口,终于忍不住再度爬起身,咳了好几口水,再往河面一看,仍旧是那名陌生的妖娆女子面孔。 “不会吧……”过了许久,心中依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怕是也只能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本来已得了绝症,生命像是在火焰中燃烧,一点一滴的被侵蚀着,只能无力的让它慢慢消逝。当时的感觉有多么无助,夜夜崩溃痛哭,却只能看着身体愈来愈糟……比起那段时间的绝望,现在已经算是好上许多。即使是来到一处全然陌生的世界……至少还能活着。 想到这里,虽然还是无法全然接受,但也稍微释然了些。拧干湿衣后,一个人默默走到河岸旁的座岩穴,穴里吹来阵阵风,卷起落叶飞花,一片花瓣飞到手中,用力的握住,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开始在周围跑跑跳跳,最后一不小心踢到块石子,痛到蹲下身,眼泪直流。 “好痛……不过还能跑跳,真好。” 哭了一会儿,顺便对自己做心理建设: 既然上天给了这么一个机会,断然不能轻易放弃--这便是穿越初时的心路历程与满腔热血。 但是不久后,这份乐观很快被推翻。 穿越重重岩穴、森林,历经千辛万苦之下,好不容易在远处看见了渺渺炊烟,并又在欣喜之余,继续跋山涉水,来到最近的小村落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又一夜。 原本以为靠着现在这副年轻美丽的脸庞身材,随便找一户人家乞讨一下便能轻易博取同情心并得到一些食物和衣服,再幸运一点甚至还能被收留一晚,起初果真与预想的差不多,很快,便有一家老夫妇愿意暂时收留我。 不过一切的感动只到我清洗完身子,穿上了粗布衣,走出来的那一刻。 夫妇两人一看见我,顿时大惊失色,接着,连饭都还没吃成便将我给赶了出去。让我一人站在他们家门口呆愣许久。更可悲的是,不只在这一家被打枪,再后来连续的好几家,皆上演着,只要我一敲门,开门,门又会自动阖上。 中途有一户人家实在看不下去,虽施舍给我一些干粮,但也道了一句:“我上有一老下有稚儿,实在冒不得险。”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最后我拖着软弱无力的身体,倒在一旁的榕树下。朴素村庄,山峦连绵起伏,榕树下,井水旁,蝴蝶与野花嬉戏,孩童们玩着跳格子,老夫锄田耕种,却掩藏不住我对人性的绝望。 心中正感忧伤,却不知道为何,突然闻到一股甜甜香气,丝丝沁入心底和胃里。果真饿到产生了幻觉了么?睁开眼,便看见一支糖葫芦,糖浆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美味可口。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糖葫芦有如此渴望,不,但凡是现在任何食物,我大概都会推崇备至。 我吸了吸口水,痛苦地闭上眼睛。 “姑娘,吃不吃?”一个年轻男子声音入耳,糖葫芦的甜味环绕在身,思绪停顿几秒,才发觉有些不对,糖葫芦的味儿似乎近在咫尺…… 刚一睁开眼,果真一枝糖葫芦出现在面前,此刻的我如难民看到食物般,动作比心灵诚实,三下五除二立刻抢了过来,狼吞虎咽吃了下去。虽然仅凭这一支糖葫芦,尚满足不了胃口,但心里却有一股莫大的满足。 “姑娘。”又一次听到男子的声音,我拿着糖葫芦杆子的手一抖,倏然回过神,方才是在做什么?居然抢了别人的食物? “那个……”我有些手足无措:”抢了你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还是赶紧吃了吧,瞧妳这副馋样。”此时看清那人的面容,约莫二十初头,一头及腰长发简单束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生的煞是英挺张扬,但这名男子此时却是似笑非笑的瞅着我。 吃了点东西后,总算不再发昏,虽然不晓得这男子为何如此好心,但到底是帮了我,因此我感激道:“这位……大侠十分感谢您的……糖葫芦之恩。”话才刚说完,我的肚子再度发出声响。 一天之内,形象无数次破功……真是……我尴尬地看着救命恩人。谁知,他微微一愣后,只是十分含蓄地笑了笑,便礼貌地问道:“是风姑娘吧。” “……我们认识?”问完话,觉得这问题实在很没深度。 “有幸曾见过姑娘画像。”他笑了笑:“姑娘当真天资绝色,一眼便能认出。” 这段对话信息量颇多,其一这男子应当是初次见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其二他口中的风姑娘可能有点儿名气,因此被人画了起来,并让眼前这名男子看过,其三……这些村民也可能知道身体原先的主人为谁,因此才会有将我拒之于门外的动作……但,为何要一脸惊恐地将我赶走? 尚来不及深思其中的原因,便听男子自我介绍:“在下单烈,久仰风姑娘风采。” “原来是单公子。” “风家虽灭,但血脉仍在,扬舞姑娘千万保重,若是这般自暴自弃,不好。” “……”谁跟你自暴自弃了,我干咳一声:“实不相瞒,我虽姓风,但名叫轻舞。”在手术台上昏过去前,依稀听见有人唤我轻舞,恰好原本我也姓风,这轻舞之名与我本来名字听上去也颇相似,便当作是新生,换个诗意的名字也不错。 单烈看了我几眼,勾起嘴角道:“莫非是风家尚有遗孤?没记错的话,风大小姐闺名为扬舞,风扬舞。” 看来这具身体主人大约便是风扬舞,果真是魂穿了。但方才单公子好像说了……风家已灭,假如我承认自己叫风扬舞大抵会有许多麻烦,这如何得行,因此继续死鸭子嘴硬:“您错认了,我真的不是风扬舞。” 单烈似笑非笑,也不知信了几分。但从刚才的对话可感觉得出,他应是对我未抱有太多敌意与惧意,想想村民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因此不管他相不相信我,还是要赌一把:“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单公子可愿帮我。” “带妳离开此处?” 没想到单烈竟一口猜到我的意图:“……是。” “也好。”原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他,却未料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我这才开始有点儿后悔,怎么会因为他给了我一支糖葫芦便认定他不会是坏人?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 单烈看着我轻笑了一下,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糕点:“想起我还带了一些糕点,方才那一支糖葫芦应该还不足以填饱胃口,吃么?” 一边感受着饥肠辘辘,一边接过对方施舍的食物,我痛心的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即便,这是连三岁孩童都不会上的当。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章 风轻舞 下 不管单烈对我释出善意出自于什么原因,总之如今他是我的饭票兼向导。饭票自然是因为我所有的吃食皆来自于他,而向导则是因为……经过几日相处,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我便很干脆的扯谎: “我什么都不记得,不知能否劳烦公子替我解释。” 起初单烈对此抱持半信半疑,大约认为我在装模作样且不知在搞什么鬼,但后来发觉我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清楚,终是只得姑且先相信,并在我软硬兼磨下,身兼我的向导,介绍这个世界。 首先,一开始便觉得我和单烈生的和寻常亚洲人不大像,因为此处当真并非中原,咱们是北方民族,而统领北方的是独孤氏,一般南方中原人称北方王朝为独孤王朝,便和穿越前世界的匈奴、鲜卑有些相似,但仅仅只是相似,因为独孤王朝的北方还有游牧民族北狄,也就是说独孤王朝是夹在中原和北狄人之间的一个王朝,既受到中原影响亦受到北狄人的影响,风俗、人口变化甚多元。 再来,此处并非一言堂,包括独孤家族在内,控制王朝的有另外四大家族,分别为淳于、长孙、韩、风家。据说,先圣祖便是靠着这四只臂膀才能统一族群混乱的土地,即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早年时,五家的关系仍很是和谐,不常出岔子,但人心往往叵测,尤其是牵扯到巨大利益时,亲兄弟都能明算账了,更何况是五个不同家族。先王独孤旭,是名荒淫无道、沉于酒色肉林之间的昏君。在位的二十五年期间,让整个独孤王朝势力由盛转衰。内乱不停,其余四家蠢蠢欲动。整个王朝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当然,最后他的下场甚为凄惨,听说是某次宠幸妃子时,遭人下毒而暴毙。而独孤旭一生风流,留下许多桃花债,孩子更是不少,但在他死后,也仅剩下五个孩子: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和两位公主。 独孤旭曾立了某位皇子为太子,只可惜那名太子短命,遭人杀害而死,而直到独孤旭意外驾崩都未曾再立新太子。因此,先王突然驾崩,朝廷可以想象的乱成一团,几乎是控制不住大局,更让守在独孤王朝外的北狄、中原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趁乱而入。朝廷内外混乱,独孤王朝国力更加衰败。所幸当初有忠诚的兵将世家——淳于家,靠着家族强大的威名及兵力,强力镇压其他外族,否则现今也不可能如此太平。 而近来又有传闻,四皇子失踪,六皇子自愿调至边疆,两位公主也远嫁他国,这朝局上下,唯剩大皇子有资格坐上皇位。然而,这却是全天下最怪异之事,因为传闻大皇子早在孩童时期便已夭折,因此,这名突然横空而出的大皇子,究竟又是谁? 众人雾里看花,这事儿自然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 正听得津津有味,还待听单烈多说些轶闻,他便起身道:“天快黑了,还是先回客栈吧。” 我看了看窗外,暮霭澄澄,云层飘渺,水染一般,洒出大片景色,夕阳将要落入水平之下,不禁让人联想到这北方最大的王朝也曾拥有辉煌传奇,如今却已是日暮。 心中正感慨着,谁料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逝,我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意识到,这莫不是……传说中会轻功的江湖人士?那黑影几乎可说一闪而逝,若不是从我这个角度,恐怕会误以为只是风吹草动。 回到客栈,单烈留了些饭钱给我后,便一个人出去办事。即使已经拿过许多次饭钱,但这种靠人吃饭的感觉……真是令人难以启齿,待我熟悉这个地方后,定然会努力靠自己赚钱吃饭,默默地在心底如此决定后,便感觉有些疲惫,再加上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吃晚饭时,看见桌上油腻的饭菜,我竟然没由来地一阵反胃,虽然最后还是硬撑着吃完,不过回房后还是将半数饭菜吐个精光。 正当我狼狈地处理完,刚要钻进被窝入睡时,立时听见隔壁传来巨大声响和兵器相撞的尖锐声音。这一下,不自觉让人打了个激灵,睡意全失,翻身爬起来,吓得冲出门外。 “砰!”隔壁房间的门也被撞开来,一个人从里头跌了出来。黑夜无光,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但显然是受了重伤,因他的喘息声有些微弱,且在黑暗之中还可以闻到股浓浓的血腥味。 电光火时之间,又有一人从房内冲了出来,房内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一身紧身的夜行衣,手执长剑眼神肃杀,朝那受伤的人狠刺过来。 再一剑,那人恐怕便会没命…… 也不知到是哪来的勇气,我竟犯傻的将那受伤的人推开,倒在了那人原本的位子上,而剑身正好直直地朝我而来。 “啊!”左肩突如其来一阵剧痛,眼泪尚不及飙出来,红色的鲜血却像飞花一般的溅出。黑衣人和被我救的那个人似乎都被吓着了。黑衣人一阵惊讶过后,毫不犹豫拔剑遁逃。 而此刻我也看清楚那个被我救的人。但尚来不及说出话,眼前一黑,立刻昏死过去。 悠悠转醒,窗外绿荫成碧翠屏蔽,沙沙树叶声摩擦,阳光却依旧毫不留情刺激双眼,让人好一阵子才能勉强适应。刚想要爬起身,却带来手臂一阵疼痛,不由痛呼一声。转眼看向疼痛来源的左手臂,我吓得又差点要昏过去——一捆厚厚的纱布,粗糙的包裹着,纱布上甚至还能看出血迹。这下我总算想起了昨晚之事,还有……为何没事要逞强,帮人挡刀……不是我经不起一点儿皮肉伤,而是刺客若是一个角度不对,怕是直刺我心脏。 正胡思乱想着,门便被打开了。来人端着一碗清粥,见我是清醒状态,不免有些尴尬。 我勉强镇定下来:“单公子。” 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毕竟昨晚实际要被刺杀的人是他,而我是因为一时冲动才会帮他挡下来。他走过来将清粥递给我,有些别扭的说道:“喝点清淡的,伤口好得快。” 因为还有些回不过神,我便只好沉默地喝粥。倒是单烈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一直皱着眉头。总要有人先开个头,况且好歹要明白自己是因何而伤,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后,我咳了咳,问道:“单公子,莫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单烈见我主动说话,愣了愣,不自觉松开眉头,才道:“昨晚,连累到妳。” 我想了想,道:“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他却叹了口气:“风姑娘还是别知道较好,你大概也晓得,那是我仇家。”大概是怕个答案会让我失望,又道:“但令姑娘受伤,我甚过意不去,不过也请妳切莫担心,单某保证会对姑娘全权负责。” 既然人家已这般说道,倒也不好再穷追猛问。不过单烈方才那番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是谁替我包扎伤口的?而且还包得有些……糟糕…… 跟在单烈身边一阵子,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我还是了解的,因此我冷静的问道:“单公子,这伤口可是你包扎的?” 他顿时有些尴尬,那张白白净净的英俊小脸,泛起微微红晕,他咳了一声:“出了这座城,再去找医馆。” “……没关系,我自己先来吧。” 清风拂过帘子,早晨和煦阳光透进来,像一大片绚丽金粉洒落。窗外浮云两三朵,点缀湖水一般清澈的天空,此情此景大概便是所谓的天光云影共徘徊。 因为想着单烈也受了伤,而且包扎技术实在不咋样,所以我也顺便替他重新包扎了,他瞧着我道:“昨日真是感激姑娘出手相救。”见他一脸诚恳,我大义凛然的摆摆手,正想表示我这人非常大度时,他却突然说道:“不过风姑娘倒与传闻中不大一样。” 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驳:“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人。”但依旧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传闻究竟是如何?” “听说是个狐媚子。”他想了会儿,又说道:“这样会说得太直接么?” “……不会,不会。”我是风轻舞不是风扬舞,不过竟然是个狐媚子,那名声定不怎么样了,难怪之前怎么样都被人拒之门外。 “那……还有呢?多说一些给我听听?” 单烈看了我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说道:“据说,风家得罪四家其中一家,才遭致灭家。” 灭,灭家?这还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说风家被灭之事,正好奇着要他再多说些什么时,便连忙打住……假如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确实是他口中所说的风扬舞,那为了不要牵扯进不必要的纷争,是不是不要知道太多事比较好? 当然,即便自欺欺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往后的日子我还是不幸地卷入各种纷争当中,因此后来想起这段往事时,总会有点儿后悔没趁此时好好八卦一番,想来真是有些可惜。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三章 青楼城 上 早日晴空尚有艳阳,日照高挂天际,午后却开始乌云密布,雷声轰轰作响,阴翳厚重的云层,如吞吐般的怪兽,一道道金色闪光,似嘴边的焰火,而前奏才结束,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轰”地揭开序幕。暴雨开始倾泄而下,飞珠溅玉般地打在屋檐上。 休息了三四日后伤口开始结疤。那一晚的刺客恐怕是对单烈积怨甚深,极想置他于死地,由此可想象我的伤口严重之程度。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在换药时,总会不小心瞄到伤口,清晰白骨、烂肉以及新长的嫩肉,三者并齐,委实是件很折磨人的活儿。 换完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阵阵雷雨,一颗一颗从窗沿上留下,不由开始轻轻哼起歌。 单烈在外头敲门,我随意应了一声。 “心情很是不错?” “因为总算可以离开了。”待在客栈好几日,虽有伤在身,却也依旧不想一直待在同一处。 单烈点了点头,看着我手臂上的厚重纱布,突然说道:“风姑娘。” “怎么?” “让妳一姑娘受伤,于情于理都实在说不过去。”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单烈看见我的手伤,总会心怀愧疚。如若是以前,看到好好一双手臂变得血肉模糊,我大抵也会为此大惊小怪,但不知是否因为曾经得绝症而绝望过,现在的自己竟能在这种状况下忍受下来。 毕竟,如今的这具身体,恐怕只是某个恰好死去灵魂的肉体,在阴错阳差之下,意外将我的“灵魂”给吸进去。 失去了灵魂的肉体,和肉体已腐烂的灵魂。曾经走过一趟鬼门关的人,还能睁着眼、说着话,靠着自己意识而行动,已是万幸。 我用没受伤的手挥了挥,笑道:“没事,没事,不用这么在意。” “不行。”单烈认真的摇摇头:“无论如何请让单某对姑娘负责。” “……啊?” “请妳放心,单某承诺的事,定会做到。” 负责?负什么责?……我胡里胡涂地想了半晌,一个念头猛地蹦跳出来……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意思?虽说这似乎是寻常古装剧中常有的剧情,恰好我现在容貌又生的还不错,然而实际发生在现实,但这如何得行? 心中组织了一下拒绝的话,但即便是如此,还是禁不住紧张地红了脸:“单,单公子,关于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我并非不讲理之人,怎会强求您负责呢,您说是吧……” 这下换单烈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他呆了一会儿,好似明白我话中的意思,脸倏然红了起来,立时眉角直抽,说道:“妳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难不成他不是想娶我负责? 单烈望天,似乎不知该作何表情。恐怕是因为他自己也发现,方才说的话带有歧异。他深呼吸几次,好不容易冷静了些,才说道:“风姑娘,我只是想带妳去治伤,因为之前答应过妳,不会让妳留疤。\ot “……” 果然,入境要随俗,不可用现代人思维带入古人思想,更何况,对方还不是我过去世界认识的古人。 此一插曲很快被遗忘,我俩的个性果断又迅速,提完这事没几天,便已经包袱收拾妥当,连长途用的马车也备好。我扶着自己的左肩,坐进车厢里。初来乍到独孤王朝,许多事物都让人很是好奇,光是一辆马车也能让我研究上半天。 单烈和车夫说了几句话后,便径自的跃上另一匹黑马上,手执缰绳,双脚夹紧马腹,率先开道。车夫则驾着马车,跟在单烈身后慢悠悠走着。 马啼达达,路途颠波,踏起黄土尘沙飞扬。周围景色慢慢转换,三月的池中开满荷苞含苞欲放,蜻蜓点水,在平静的湖中激起圈圈涟漪。原本在前方的单烈,放慢了速度,缓缓骑到车窗旁,问道:“可还行? 微风拂过,他的发丝被吹起来,隐隐能看见侧脸。不得不感叹他生得实在好看,两道细长飞扬的眉,一双琥珀色的瞳眼,脸却白净的像个姑娘,身材又高又瘦。年纪与我相仿,显得很是朝气蓬勃。 古代没有整容这种东西,能长成这样,绝对是因为基因好。 盯着他感慨了一会儿,单烈便又唤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打哈哈说道:“嗯,没事。对了,我们这是要到哪里?” “绫罗。” 目的地绫罗,乃独孤王朝五大家族之一——毒医长孙家的领地。 当晚,找了个地方歇息后,听闻此消息的我有些激动。 “你不会是要请那‘毒医’给我治疗吧?” 单烈微微挑了挑眉,啜了口茶后,点了点头。 “你……”我指着他,半晌无言。 “风姑娘,不用这般担心。长孙家与风家关系并没有很差。另外,众人皆知长孙家爱钱,只要付担的起,要他们为你上刀山下油海都行。当然,银两的部份我会全权负责,况且这天下能够完全将妳的伤疤除去的唯有长孙家有此技术。” 但这……完全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要跑来给“毒医”医治?可经他这么一解释,我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看单烈一脸只要砸得起钱,什么都不是问题的态度,便知道大势已去,他根本早就决定好了。我索性听天由命,还是决定先搞清楚长孙家的事,再做日后打算。 然而,当我又开始问他问题时,单烈依旧对我的无知表示不解,好像我怎么可以不知道这些事,对于这件问题,我早已放弃沟通,只得继续软硬兼磨让他给我细细说来。 独孤王朝有五大家,用单烈的话来说,便是将独孤王朝比拟成人的构造,独孤家是头,其余四大家便是双手和双脚,少了独孤家,便无王朝,而若是少了其中一家,等同于失去手足,形同残废。言之意下,唯有五家和平共存,才能打造王朝盛世。 统领王朝的独孤家、武将兵家的淳于家、医药世家的长孙家、江湖武林的韩家,以及商业起家的风家。 听他这么说,我愈发觉得奇怪,问道:“你不是说风家被灭了么?那又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动了独孤王朝的支柱?” 单烈盯着我半晌,见我依然脸不红气不喘,有些无奈道:“灭风家的是韩家,这几年王朝动荡不安,韩家趁乱灭风家。” “……韩,韩家?”另一个五家? “韩家和其他四家不一样,先祖来自中原,据说原是中原江湖一派,因犯了事,被赶出中原,后来在王朝扎根,势力快速发展,成为独孤五家之一。”单烈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家掌握着独孤王朝最大帮派--月閰殿,现任当家有着一个很风雅的名字,却同样是个狠角色。 韩薰季,新任韩家当家。 说到最后,单烈还特意提醒我,能不与韩家打交道,便尽量别与韩家打交道。 我摆摆手,说道:“家族之间的事,如何会扯上我。还是先说长孙家的事吧。” “韩家的事是特别说予你听的。”单烈睨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长孙家很简单,拿钱好办事,尤以现任当家长孙飘飘特别爱钱。长孙家出医者,擅用草药,是以曾经与中原的医仙相辉映,不过自长孙飘飘继当家位以来,家族逐渐恶名远播,才有现在毒医之称。” “这长孙飘飘恐怕也不是好相与之人。” “是,她尤其痛恨中原人,往后若遇上韩家刁难,可请求她庇护。” 虽说单烈表现的信誓旦旦,但愈接近绫罗还是让人感到不安,我还思索着该如何让单烈回心转意不让我去毒医地盘,便又匆匆过了两日,在单烈的紧赶慢赶之下,竟已入了长孙地界。 单烈在一旁慢悠悠骑马赏风景,却突然看到什么似的,然后对我说道:“对了,不知妳是否记得一件事。” “怎么了?” 单烈扬了扬下巴,我往窗外一看,然后震惊了。 只见前方有一座阔气的招牌,红漆底黑字,上刻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大的写着:青楼城绫罗。旁边柱子上刻着几个细小文字:当家长孙飘飘题于见和五年初夏。 两旁的赤色大柱上还有一首对联: “绫罗云雾满天飞,娇艳美人处处在。” 我望着这副景象,久久不能回神。这里便是……绫罗?始终无法将之与我想象的毒医世家连在一块儿。 单烈笑道:“绫罗别号青楼城,乃天上地下第一城,是全王朝最富庶的城邦。不知姑娘还记得否?” 听闻此话,无言片刻,原来……这才是真相。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四章 青楼城 下 正如对联所题字:绫罗云雾满天飞,娇艳美人处处在。赚钱向来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毕竟多做些非法勾当,连皇帝老爷也会替你捧个场。绫罗城,名字取的如斯文雅,原来竟是一座大娼妓。 “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这儿也有小倌馆供官家小姐挑选,妳可以拣个试试,银子方面不是问题。”单烈神色如常地说道。 我眉眼直抽,假笑道:“单公子好生雅性,小舞实在佩服。” “呵。”单烈一声笑了出来,我忍不住斜睨他一眼:“这是又怎么了?” 单烈琥珀色的双眼眨了一下,说道:“风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相处起来倒轻松。” 这话难道称赞么还是,其实是在暗指我不像个女孩子?真是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这句话,于是我随口答道:“若小舞可以认公子为兄便好了。”虽不知他为何人,但能被追杀的大概都是来头不小的人,有一名来头不小的朋友,应该好处大于坏处? 他高高扬起尖下巴,瞅我一眼:“也并非不可以。” “……不是吧。”我干咳道:“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最重要的是即便和这样的人当朋友,能得到许多好处,但……我不想再被刺杀。 “多一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单烈沉吟片刻:“妳放心,认我做兄长,断然不亏。” 话是这么说的么?我干笑了一下,又见他说的这般坦荡,再想我目前也是无依无靠,况且他的仇敌是他的仇敌,且上次是我自己跑去替他挡刀,好像也非他的问题……仔细想想,倘若真有个兄长依靠,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于是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道:“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人,当你姐姐都行。” “哼。”他忍笑,说道:“凭妳也想当姐姐。不用被人照顾,已经是万幸。” “……” 义兄妹之事便暂时草草决定。 当日,我们下榻青楼。没错,正是青楼。谁让这儿的客栈基本上与青楼无异,更何况拥有温香软玉的青楼,比普通客栈要有吸引多了,于是纯客栈全部转行成青楼。 一大早,店家已开始营业,也不知道长孙家的投资是否正确。大街上,熙来攘往,很是热闹。放眼望去,官家公子,富婆少妇,骚客文人,风流侠士,商家老板,演艺杂耍……俨然一座商业娱乐大城,各式各样的人应有尽有,让人望而声叹,瞧这众多人潮,估计比王城人数还要多。 各家青楼雕栏砌玉,一家比一家要奢华气派、美轮美奂。不时能闻到远方传来的佳酿酒香和烟草味儿,还能听到卖唱艺人宛若三日绕梁的婉转歌曲、老鸨们呼唤ㄚ头小厮的尖锐声音,一切彷佛身在纸醉金迷的糜烂世界。 但奇怪的是,烟花之地却不见任何看上去像□□或小倌的人。 单烈详尽向导之责,解说道:“绫罗是不夜城,平时白日是不接客的。另外,长孙飘飘在绫罗提倡男女平等,各行各业皆是,倘若娼妓不愿接客,如果客人想来硬,通常不久后便会惨死于某处。” “……真蛮悍。”女人果然不能乱惹,尤其是会使毒的。我转了个话题:“对了,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治伤?”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不时又痒又痛,委实让人吃足苦头。 “飘逸阁。” “”到底是哪个奇葩将医馆与青楼做了这般巧妙的结合 飘逸阁。 烟花三月,柳时俏,婉丽飘逸。相汝难忘,月如钩,画作一时香逍遥。 飘逸阁为绫罗主楼,雄伟壮观,与其他青楼差别颇大,更加奢美、华贵。走入院内,放眼望去所见即是一座偌大庭院,浅金夹深蓝的波斯布匹大片铺在门口,娇艳红牡丹开满景,石制貔貅伫立在大门口。 丝丝竹音婉转入耳,花香若有似无沁鼻息,浅红纱帐重重迭迭。还在感叹这番奢侈之景,便有一位白净小厮跑到我们面前,搓着手殷勤道:“这位爷,本阁晚点才会开始营业,您是……” 单烈道:“找胡叔。” “胡叔刚出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没有关系,转告他西越王明日此时也会在此等候他。” “没问题……什么!”小厮双眼倏然瞪大,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巴,看上去有些呆愣。他这反应可真有趣,看这孩子年纪应该也不大,心思全表现在脸上了,让人好生想逗逗。 我说道:“小弟弟。” 小厮愣了一下,看向我,面色窘然,他颤声说道:“谁,谁是小弟弟了……” 我若由所思道:“谁应了便是谁。”果真不论是男孩还是男人都不喜欢被叫他小弟弟。 小厮恼道:“妳是哪家的娼女,竟敢在飘逸楼放肆。” 这下换我愣住,单烈在一旁笑出来。我随即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一个……娼女!” 小厮不屑道:“像妳这种爱调戏男人的女人我看多了。妳说说哪家良家妇女会像妳这样干么?” 头一次被人如此说,虽是我主动与他搭话,但不过是叫他小弟弟,有必要如此毁谤么? “你!”我一个眼神杀过去,小厮吓的抖了一抖,颤颤巍巍地说道:“妓……娼女,妳还想反驳什么……” “哼,这当然要反驳了。”我挑了挑眉,道:“第一,我不是什么风尘女子,第二,搞清楚你的身分,你是小厮,我是客人,现在你可是触犯了商场大忌!第三,给我记清楚,看见我旁边的人了么?这是我兄长,别随便招惹我!” 小厮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小脸也变得有些苍白。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是单烈。 他冷静地指了指周围,四周的人全部都在看我们。他严肃道:“妹子,妳可知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 初入青楼便丢了如此大的脸,委实悲呼哀哉,导致我一时不大敢见人。又因为等不到单烈口中的大夫,我们便先改变原先的计划。讨论的结果是,单烈有事先离开去处里,而我一人要来绫罗逛逛。刚认的这位便宜兄长知道没钱无法逛街,于是在临走钱留了不少银子给我,手中突然多了这么多钱,兴奋之余,我决定去参观参观传说中的小倌馆,顺便靠花钱一扫之前的烦闷。 人潮过境,大批大批接踊而至。天已经慢慢黑,青楼的“正规生意”也准备开始。我挑定一间小倌馆,正准备踏入时,发现楼檐上高高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笼上大大的写着几字:猎艳节。 这是什么活动?猎艳节?尚在疑惑着,突然后头一阵喧嚣,还没看见来人的面容,他便迎面扑了上来。“啊!”我跟着惨叫一声,接着两个人跌在一起,立时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啊,抱歉抱歉……妳没怎样吧?”压着我身上的人慌慌张张的起身,顺道拉了我一把。 “我没事……”我挥挥手,一抬头却愣住了。那人见着是我,也张大嘴呆愣地回望过来。 这副呆样看了真是让人好生想打,不,这样说不对,这样意思好像说看上去呆的人让人想打,但我想说的意思其实是,我想打这个人。 在这世上与我有过节的人不多,实在很好猜测此人为谁。但我也才来没多久,如果有过节的人很多,那就是我做人太失败了……胡思乱想半天,我才拍开那人的手,说道:“怎么又是你!” 是飘逸楼那名与我有些争执的小厮。 他也是一脸无语,喃喃说道:“今天是犯了什么冲……” 若是此时有面镜子,定能清楚看见我俩满脸黑线。 “……妳真没事吧。”他有些别扭的问道。 我拍拍屁股,说道:“还好,就是之前受伤的手臂痛了点,衣服也沾到灰。” “手臂受伤?”他微微歪着头,接着理解般的说道:“那位公子说要找胡叔,难道是因为妳?” “……啊,应该吧。胡叔是大夫?” “嗯,他是很厉害的大夫,一出马值千金。”没想到单烈这么大方,请了这样好的一位大夫。 “嗯,好,那再见。”我拍拍屁股,刚准备要闪人,却觉得原本满满的口袋好像消肿了,怀着不甚好的预感,我将手深入其中,证实了这项严峻的答案…… “啊!”不不不,怎么不见…… “又怎么了?” 我欲哭无泪道:“钱…钱袋不见了……” “……” 虽然对彼此的观感都不是很好,但大概是看在我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还是很好心地说道:“不如,去找与妳同行的那位公子问问?” “不”我哪有脸一直和人家要钱……更何况我现在当真不知他在何处…… 我吸了吸鼻子,难过地说道:“原本想去小倌馆的……结果,哎等等,你别走,给我等一下……” 他站住脚,嘴角直抽,最后无奈道: “那也是,毕竟这几日是猎艳节,宵小扒手总会多一些。”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五章 独孤烈 上 “猎艳节?” 他指向一盏挂在青楼梁柱摇曳的红色灯笼,奇怪地说道:“绫罗三年一度会举办为期三日的一场盛大的活动,便是猎艳节……妳不晓得么?” “不好意思。”我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曾失忆过,什么也不记得。” 他噎了一下,一时不晓得该回些什么,才又道:“……妳是真不知猎艳节,还是真失忆?” “哎,恐真要劳烦你解释一下。” “……” 猎艳节,顾名思义:狩猎美人的季典。 吸引来自中原、北狄、西域等地无数皇室贵族富家子弟共相朝盛,一同享受狩猎美人的乐趣。待到猎艳节三日,青楼将会举办各式活动,当然,无须多做解释,便能猜出活动将会充满许多令人浮想翩翩的内容。同时还会举办一项特别的选拔——青楼之王,便是从绫罗众多青楼中进行评比,由参与者选出心目中最符合期望的一座青楼即为青楼王。而拥有青楼之王头衔的青楼似乎听上去特别风光,但其实仔细一想,好像就是热门景点的意思…… 不过,近来蝉联三届青楼之王宝座的一座青楼,名为飘逸阁。飘逸阁的阁主号称为:兰压群芳,金锁傲楼,是一名唤作长孙景兰的女子。复姓长孙也不是意外,因为她正是长孙当家飘飘的掌上明珠。但正是因为这层身分,实在让人不自觉认为背后是否有人动手脚?例如:黑箱作业操纵,贪污选票等等…… 然而,长孙母女如何会愿意落人口舌?飘逸阁自有其艳压群芳的秘诀。例如:绫罗大花魁便是隶属飘逸阁。传闻这名花魁一笑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眼波流转一瞥,便有人愿为望其风姿而掷下千金,可谓飘逸阁最大镇宝花魁。 另外且不说青楼王选拔,猎艳节既然是狩猎美人,届时也将会举行一些比赛,若能从中胜出,便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猎艳节将在几天后正式举行。听上去似乎很是有趣,但想起方才刚丢了钱袋,便有些意兴阑珊:“可惜了,可惜了。” 小厮兴许看出了我的想法,无奈道:“妳晓得在猎艳节前的这些日子需要大批人手么?” “什么?” “我……我恰好也是在这段时间被征召进飘逸阁……” 他的意思…莫非是赚钱打工的机会? “东厨尚缺一些人手。先来试试看。”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妇人,手握铁锅和勺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又再交代了几件事便离开。我接过她递来的铁锅和勺子,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跑来传说中的飘逸阁打杂,竟只是为了在猎艳节好生体验一番。 “那是飘逸阁的掌厨大娘,通称铁妈。”与我很是有缘份的小厮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突然道:“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他微微一愣,大约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又瞧了我几眼,道: “嗯……我叫白鸦,乌鸦的鸦。” “白鸦?” “我自小便是个孤儿,这是别人取给我的名字或者说是外号听上去可能有些俗气。” “你可喜欢这名字?” 白鸦吐了吐舌,道:“能有多喜欢?” “既然如此,何不换个字呢?也不用换的太明显,就如谐音,将‘鸦’换成‘涯’,天涯的‘涯’。” “白涯?”他眨眼,疑惑道:“当真比较好么?” “当然。”我笑道:“要不,如过你不介意,让我叫你白涯可好?” 他低下头思考一会儿,突然绽出一个腼腆的笑,说道: “反正,会叫我名字的人也不多,也不是不可以……那妳呢?”见他很欢喜这名字的模样,不由让人心情好起来,我说道:“风轻舞,我叫风轻舞。”说罢,忍不住笑道:“虽然我们认识的过程不怎么愉快,但……可以把现在才当成我们初次见面么?白涯?” 所谓一笑泯恩仇,白涯倒也爽快,说道:“初次见面,风姑娘。” 傍晚和白涯告别后,先回到与单烈下榻的青楼。青楼内,婀娜娼女、小倌轻盈踏步游龙戏凤的大红地毯,墙上高挂几幅龙飞凤舞的书法以及画工精巧的亭台楼阁风景图。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香味儿,有些甜,有些醉人。能看见朝廷大官和商人,客套寒暄着,面上的笑容却不知真假……风流侠客豪放饮酒,怀中搂着掩袖娇笑的美人儿……而我隔壁一桌,有几名略有年纪的富婆,同样巾帼不让须眉,调戏着身旁的小倌毫不余力。歌锣云声,红彩飘扬,美人舞袖,妖娆娉婷。 如斯场面委实刺激人的感官,起初还觉得待在此处有些不自在,然而整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只得先将这尴尬抛诸脑后。原本还想等单烈回来一块吃,但或许是流连于酒家了,夜幕十分仍未见着他的身影。又实在是饿得要命,最终自己跑去点了一碗面,开始大快朵颐。但吃到一半,才赫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没钱……我竟饿到完全忘记自己身无分文? “姑娘一人么?”此时,有人轻拍我的肩,回过头看,来人是一名瘦子,身着粗布褴褛,手中不断摇晃着一壶破酒罐子,瞧着我傻笑一阵子,让人心中有股不大好的预感。果然,他一开口,便是一阵扑鼻而来的酒臭味,说的话更是下流至极: “姑娘该不会是雏妓,跟着姊妹一同观摩?”头一次遇上此番情况,我有些害怕,心想单烈怎么还不回来,嘴上则有些结巴:“不不不,我是和哥哥一起来的。” 瘦子一笑可见满口黄牙,酒臭熏天:“小姑娘,妳那情哥哥大概是去找女人了。” “不,我哥不会丢下我……”此话说得很是心虚,虽然我也是认为这般认为,但如今也只能指望他来救我。 “男人怎么可能不了解男人……”他打了个酒嗝,说道:“那么……妳说,他丢下妳去哪儿了?” “……如,如厕去了。”眼看那瘦子越来越靠近,甚至伸出他干瘪丑陋的手想触碰,我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一直不断往后挪动,终于退至墙角…… “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在场众人都不自觉看向发生惨案的地方,包括我和那手即将碰到我的瘦子。 不远处,有一名身着浅蓝薄纱,身型高挑的女子,她面无表情地执着长剑,长剑上有鲜血蜿蜒而下剑锋和鲜血流下直指的地方,倒卧着的一名满是鲜血的男人,他的表情惊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已然气绝。 见此情形,我摀嘴忍住惊呼,趁那瘦子也愣着时,赶紧躲进人群之中。这时,有个男子走到蓝衣女子身旁,笑容轻浮,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对那名断气的男子说道:“说了别惹蓝蓉姊姊,蓉姐杀人从来不眨眼……”虽然是在对断气的男子说话,却也是在警告在座诸位。 唤作蓝蓉的冷漠女子,从头到尾未说话,长剑一挥潇洒入鞘,便径自离开,只留下一袭浅蓝色的身影。轻浮男子无奈地笑了笑,唤来几名小厮处理尸体,也随着离去。在场众人这才大梦初醒,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彷佛这些事很是稀松平常。 瘦子回过神发现我跑了,便扯起大嗓门:“有人吃饭不付钱!” 糟了,刚刚应该要先脚底抹油跑了才对。我有些慌张,正在思索哪里可以先躲藏,却被人一把拉住袖子,吓得倒抽一口气。 “别出声。”回过神,发觉拉住我的是一名头戴紫纱帽的男子。 他拉着我走到柜台,不紧不慢的掏出一锭金子,说道:“那一桌。”他指向我原本的座位,也就是“吃饭不付钱”的那桌。 男子不知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很快见那瘦子被人给撵了出去。事情进展得如此神速,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到头戴紫纱帽的男子准备要离开时,我才赶紧把人拦住,道:“公子今日很感激您,如果不是您……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热道:“没事。” “可能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深庭院幽幽,花如殇,月弯钩。不知为何,此时竟有些紧张,隔着层紫纱帽,隐约能見到男子漆黑如墨的清淡双眸,自上而下俯视我,冰冷的视线让我有无所遁形,这种感觉像是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缓了口气,我怎么能这么想?这位公子今日可是帮了我,别把人家想的这么可怕。于是我朝他扬起一个笑容,说道:“我叫风轻舞,今日之恩,轻舞日后定会报答。” 没想到我内心一番迟疑,只换来他二字:“不必。” “……” 单烈回来时已入夜,我早在他房门前睡死。他一脸疲惫,将我摇醒:“妳怎么不回房休息?” 我揉着眼睛说道:“当然是有事想跟你说……”打了个哈欠,又道:“……其实,我不小心把钱袋整个弄丢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再跟你要钱,明日我便会到飘逸阁工作,赚些外快。” “飘逸阁?”他皱了皱眉。 “是啊,怎么了?” 他细细盯着我半晌,突然问道:“妳有办法查到将有谁入住飘逸阁么……我想,上次来行刺的人恐怕还会再来。” 夏日熏风微微,月娘高挂天际,夜茫茫,知了与蛙声和鸣,竟在这寂夜中别有一番风韵。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一些……行刺的人?该不会是指伤了我手臂的那伙人吧? 不知是否受到单烈那番请求的原因,又或者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当晚竟梦见了一奇怪的梦:梦中有名男子站在悬崖边,狂风扰衣袍,虽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知道他正恣意地大笑。 接着画面快速转换,风沙狂乱,一阵尘土飞扬,马蹄声不停。我在一座林子中拚命逃跑,全身上下被枝叶割出好几道伤痕,蓬头垢面,很是狼狈,全是为了躲避身后想要追杀我的人。最后,竟又再次回到那座悬崖边,只是那个会露出张扬笑容的男子已不在。眼前一片空旷虚无,云雾缭绕,身后追杀的人逼近,明明该是恐惧害怕,却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勇气,使人有勇气毅然而然地跳下…… 梦到此处终止。一丝阳光透入窗幔,清风微拂,外头鞭炮轰炸,劈哩啪啦,让我彻底从梦中清醒。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六章 独孤烈 下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梦中画面渐渐变得模糊,慢慢浮现在脑中的却是昨日发生的几件杂事。嗯昨晚替我解围的人究竟是谁?虽然他拒绝完我后转身便走,但……总觉得此人气度不凡。还有单烈又是何方人士?怎么老是招来人家的追杀……我还必须想办法弄到入住飘逸阁的住宿名单……果然是猎艳节将至,十分龙蛇混杂。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轻舞姑娘可已起身?” 我愣了一下,才给出回应。 “您的兄长托人传话,请您莫要忘了要找胡叔。” 胡叔?胡叔?想了好一会儿,我大叫一声,居然将这事儿给忘了……明明这才是我来到绫罗的目的……如若未记错,和人家约时间是辰时…… “请问现在的时辰是?” 小厮道:“已近巳时。” “咳咳咳……什么?” 匆匆忙忙赶到飘逸阁时,恰好撞见正在洒扫中的白涯,他一见我便提醒道:“来找胡叔的吧,胡叔人在香林院。往东门直走便是了。” “啊,谢谢。”我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都让人等两钟头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到了香林院,有几名守卫驻守,我上前询问:“请问胡叔可在此处?” 守卫方要回话,里头却传来铿锵有力的嗓音:“不妨事,让人进来。” 一入香林院,便见柳梢枝头,遍布牡丹,一片花开富贵欣欣向荣,石阶上一淙清泉泠泠而过,景色如织如画。有两个身影坐在院落茶几旁,一老者一青年。老者眉目炯然,精神抖擞,举起一杯苦茶豪迈的饮下口。青年黑发如乌丝,如绸布,轻掩在脸庞。 见此和谐的画面,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姑娘怎么便站在那里了?”老者发话,轻轻摇晃手中的玉杯。 我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后一小步,最后才对老者说道:“请问,您是胡叔?” 此时,那名青年也发话:“妳便是风姑娘。”青年一开口,带着浓浓的病态沙哑,让人有些心惊,又因为他好似认得我,而不由多看他两眼。 老者对我说道:“老夫正是妳要找的人,王爷让妳来找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啊,是治伤吧,前些日子我伤了左手臂。”总觉得他这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 “伤了手臂?”病态青年盯着他手中的玉杯:“倒不晓得西越王爷人有这般好心?竟会带人来治伤?” “那是因为……”话还未说出口,我便发现不对。他们口口声声说的王爷是怎么回事?明明带我来绫罗的人是…… 等等,心中竟突然冒出个奇怪想法:单……也可以说是独或者孤。难道他们口中的王爷指的便是单烈?我被这突如而来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为了证实我心中所想,因此我颤抖地问道:“你们口中的王爷莫不是叫独孤……烈?” “放肆!王爷的名讳岂妳能直呼的!”老者突然沉道。 还,还当真是?没想到初来乍到第一个熟识之人竟是王爷,而且还在他身边跟前跟后这么多日子,我却完全没察觉。不对,其实早有迹象证明他非常人,从他平日高贵的穿著、谈吐、到对独孤王朝政局之了解以及……被刺客追杀这几点,我早该警觉此人的身分。 我的好兄长啊,你可瞒得够深。 青年转过脸来。我尚且处于被真相震撼的愣神当中,但一见到他的正脸,我便从愣神中彻底断线。 此人应当是名男子吧?但此时此刻,我总算知道何谓雌雄莫辨的面容。眼前的青年有一张轻巧的瓜子脸,浓密的睫毛如刷,斜飞上扬的眉眼以及一双琥珀色的瞳眸。这样的脸看上去应该是有些邪媚,但他本人看上去却很是苍白无力,更让人讶异的是,他身子骨居然瘦弱的如此令人心惊。 大概是我一直死死盯着人家,让美人不大不开心,青年阴阳怪气道:“王爷竟会收留妳这样一个狐媚姑娘。” 狐,狐媚?为何这几日谁见到我,对我都有意见?明明只是不小心穿越到个美人身上罢了真是不知道该对这世界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还不是最尴尬的境地,因为胡叔接着发话: “风姑娘,辰时已过。”他平静地说道:“一时辰共是八两。从今天算起,三日内须上交管事。”说罢他便站起身,想请我出去。 那病态青年掩不住一笑。 我愣愣道:“我是来治伤的,王爷约的时间……” “不是辰时么?已经过了。” “……” 胡里胡涂被扫地出来后,我尚且不知所云,等到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什么事时,便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妳怎么那么快便出来?” 来人是白涯。 我冷静地深吸几口气:“来迟了,胡叔大概不喜欢有人迟到吧。” “什么?胡叔因为这原因将妳拒之门外?”他有些讶异。 “……里头还有个贵客,似乎不大待见我。”若未错怪人,胡叔应当是见青年不甚喜欢我,便顺势将我赶出来。 “妳没事吧……瞧妳的表情特别扭……。” 他不提还好,一提竟觉得有些委屈,但我很快将情绪压下去。如果只是遇到这种小事便觉委屈,那上天让我重新活过一遍实在太过浪费,连生死之关都能跨过的人,没理由为这种事难受,况且……若不是睡过头迟到,又岂会被这般对待?平心静气后,才道:“还真没事儿,就是莫名欠下八两,有些不爽快罢了。” 白涯迟疑道:“真的没事么?” “没什么好计较的。” 还想再跟他表达我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不委屈,便见白涯的视线越过我,道:“啊,是西越王。” 总觉得这称号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再回头一望便了悟,华光明媚,树影撩乱,翦翦水花纷洒,灼灼牡丹如火,飘飘扬扬似画非画,却有一名男子看上去失魂落魄,彷佛行尸走肉,令这般景致黯淡了不少。白涯口中的西越王不是单烈还能是谁?我朝他走过去,开口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他在远处问道:“可有查到飘逸阁的入住名单。” “……”看见我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我似笑非笑:“名单倒是没有,不过方才在胡叔那儿见着一名青年,似乎对咱们的事儿挺了解。” “什么?”他皱了皱眉。 我缓步到他面前,平和道:“像是他……知道你是独孤烈,西越王爷?” 耀目阳光隔着重重枝叶为他拉下一道长长身影,单烈,或者如今该称作独孤烈,反应并不如预期的大,一双琥珀色瞳孔却在剎那间缩了起来,但隔了半晌,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妳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个王爷,在我这陌生人面前自然不能轻易透露身分……但被欺骗,我还是有些受伤。” 他挑了挑眉,未有任何解释,但神情不自觉带上一丝戒备,大约是认为我会提出不利的要求。我状若未见,继续说道:如果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便当这些日子的欺瞒就此揭过。” “今早我睡过头,没来的急找胡叔,因此没治伤还欠下不少钱,你替我还吧。” “……”在一旁边洒扫边偷听的白涯险些从石阶摔下来。独孤烈也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瞅着我,片刻,才如释负重地说道:“……一开始便说过会负担妳所有的疗伤费用。” 我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差点儿忘记还有这一回事,看来兄长还是有将轻舞当作妹妹。” 或许是自知理亏,他的表情有些生硬,说道:“之前对妳隐瞒了身分实在是逼不得已,但我从来没想害过妳。” “兄长之意,轻舞明白。但若可行,有些事还望兄长能同轻舞说个明白,轻舞并不想受莫名之灾。” 独孤烈沉默了一会儿,依旧不打算深入解释,只安慰道:“妳无须担心。” “是么。”我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哦,那么……还有一件事……” 独孤烈带着我风风火火地回到香林院。守卫一见到独孤烈,很有眼色地直接向里头的胡叔求救。很快,胡叔出来,一张脸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唉呦,是什么风将王爷您吹来啦。” 独孤烈沉吟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哎,老夫不过开个玩笑,王爷何必动怒。” 独孤烈将我向前一推,责问:“她是我妹子,受伤了你却不替她看病,如此可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老夫可是等了风姑娘一个时辰,王爷也知道,老夫就是个商人,时间就是金钱,这样的亏本生意,老夫可不愿做。” “这与本王有何干系?现在立即替她治伤,这钱也才能拿的心安。” 胡叔别有深意地看着独孤烈,而后慢悠悠说道:“老夫自认与王爷认识许久,却不知王爷会为一个陌生女孩子如此着想,实属难得。” 独孤烈未正面回答他,只是问道:“你究竟答不答应?” “老夫岂敢违背王爷意愿,只不过……”没想到胡叔竟敢对王爷这般口气,只见独孤烈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胡叔还继续幽幽说道:“只是不知老夫后头的那位大人愿不愿意了……没想到路边捡来的妹妹竟比得过亲……” “竟比得过亲兄弟。”一个阴恻测的声音自香林院院口传来。病态青年倚靠在门扉旁,桃李满园芬芳,飘洒纷扬,衬着青年单薄的身影如诗如画,但他妖媚的脸上此刻没有半丝表情,脸色却比之前还要苍白。 枝摇叶飘,彷佛都在一瞬间静止了。香风传千里,模糊了景色,醉倒了人心。流水不停,清澈如昔。胡叔皱眉刚想说点什么,独孤烈便愕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彷佛在压抑什么情绪。我默默往后移了几步,瞧这情形,显然是遇着熟人了,只不过独孤烈这反应倒是挺大,也不知这几人又是什么关系。 胡叔皱眉:“公子,您为何出来了?” 青年朝独孤烈挑衅地冷笑几声,说道:“自然是要回去。” 瞄了一眼独孤烈,打从这名青年出现后,他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一双英挺的眉紧皱在一起。最后,似是忍不住一般,他冲过去抓住青年的肩,但又觉得动作太过粗暴,便僵硬着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在胡闹些什么,怎么跑到这里?” “到哪里又如何?”青年望着独孤烈的表情很是冷淡,瘦弱的身子却止不住颤抖。 胡叔连忙上前劝说:“二位祖宗……好好说话。” 病态青年一把挥开独孤烈的手,面色愈来愈差,一张脸到最后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便连站在一旁的我也觉得不对劲,下一刻,果真见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最后还不忘说出几个字:“你……你这没良心的……”尾音越来越虚,最后竟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这一昏,险些吓死在场所有人。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七章 大漠思 上 绫罗娇霞胜天仙,日夜笙歌到青天,纷扬媚花洒残情,灯红酒绿流年逝。 飘逸阁,又是一个旖旎的夜晚,来往的风情女子妩媚风流,衣袂轻拂,柔情歌舞,银铃般清脆荡漾,一颦一笑扣入心弦。娇艳牡丹开满芳园,夜幕低垂,星点高悬天际,夜里的牡丹似舞姬,身披绿色铠甲,脚踩褐色战鞋,朱唇微启,像极绫罗城的女人。 曾有人问,下流与风流有何不同?彼时,长孙当家飘飘无限风情地说道:“只要待在绫罗,何来下流之说?”在外人眼中,长孙当家飘飘美艳霸气,行事作风狠戾决绝,虽是名女子却握有一家之权,并让长孙家更加发扬光大。今时,她已年过半百,育有两子,却仍风韵犹存,宛若少妇。 “长孙家有千百种的奇珍秘药,有人传言,长孙家拥有秦始皇渴望的长生秘药,因此不外乎,她也有可能拥有永柱青春的药。”白涯一边将客人的剩菜剩饭倒掉,一边和我分享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 如今正是急需人手之时,铁妈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无奈胡叔很不识相地将我从厨房调离,想当然此刻铁妈的心情可想而知,我也实在很是无奈。话说,会发生让我第一天的工作除了端汤送药外还是端汤送药的原因,只能怪到我那身分颇有来头的义兄长上。因此在等待汤药熬好前,我只能与白涯谈天说地,聊些王朝的奇闻轶事。 汤药已熬好,铁妈将汤药递过来,打断我俩。白涯此时很不适时的问道:“小舞,究竟是哪位贵客指定妳送药?” “够了,快送过去,别啰哩八唆。”铁妈掏了掏耳朵,语气很是不耐。白涯方才偷偷地说了,铁妈自小在飘逸楼工作,一心想攀上富贵人家,奈何多年来从未成功,因此非常讨厌那些油嘴舌、甜言蜜语、巴结技术一流的人。这样听来,我更加明白为何铁妈这样不待见我--她一定认为我是靠巴结来的。 只是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因为我必须赶紧到彩艳楼去。 先帝独孤旭尝在猎艳节下榻彩艳楼,并留下了一席话:“此处如落日云彩妖艳生姿,实属上品。”从此,这座楼阁便改名为彩艳楼,且日后皆只供皇族下榻。牡丹红艳娇美,流烟照景,一进阁楼,便见烟雾缭绕,正吞云吐雾的胡叔,他抬头瞥了我一眼,用烟杆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主房。 我有些无语,但还是走了过去,正准备敲门,胡叔却又叫住我:“姑娘,请留步。”正疑惑着他想做什么,便听见屋内传来“匡当”巨响,重物落地玻璃破碎之声,接着寂静几秒,再次传来砸物声,并且似乎有愈发激动的趋势。我愣在门前,一时有些进退维谷。胡叔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走到我身边想推门而入。我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睛却一直不断往门内扫。 门一开,便见病态青年一脸倦容站在门口处。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些,脸色也没有先前那般惨白,只是心情看上去奇差无比。他看了我们一眼,随后不顾后头那名正在唤他的人,径自离开。 “王上,王爷在叫您呢。”胡叔开口说道。恰好独孤烈也从房里出来,拉住那名青年。房内满布狼藉,陶瓷碎片落了一地,小桌断了一条腿,斜斜歪歪地倒在地上,漆黑夜幕中,月色照映之下更显凌乱不堪。 我偷偷看了那名青年一眼,方才胡叔唤他一声“王上”。虽然早猜测到他便是独孤王朝当今之王,但实际看到本人,还是不免有些怀疑。这位弱不禁风,感觉一推就倒的病美人,竟是大名鼎鼎地独孤王? 独孤烈拉住王上,难得有些哀求道:“王兄,莫要再糟蹋身子了,先回房好好休息。” 王上冷冷盯着他,尽管面上装得高冷,但依旧能从他渐渐发红的双眼推敲出,此刻的他大抵已经怒火中烧,并且有即将爆发的情形。独孤烈满脸无奈,但仍是好言相劝:“我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一切全都是为了王朝。” “为了王朝?”王上似笑非笑:“却和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搞上?” 独孤烈有些愕然:“这种消息你也相信?” 经过几句话,好似有些明白独孤王为何总看我不顺眼,又眼见情势一触即发,于是想了想,便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插话道:“请容小女无礼插话。”况且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的清白要靠自己捍卫: “小女实在不得不说,王上与王爷争吵切勿波及旁人,毕竟此事攸关小女名誉。” “……” 见无人答话,我遂继续说了下去:“另外,这里须向王上禀报,小女与王爷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结义兄妹的关系,还望陛下勿做过多联想。” “……” 我摆了摆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女话已说完,那……请继续。” 一阵沉寂尴尬后,最先回过神的是独孤烈,他皱着眉头说道:“别开玩笑了。”却在语毕后偷偷朝我一颔首,我便退到一旁继续默默不语。王上在我这一小插曲后稍微冷静了些,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而后对胡叔说道:“别让闲杂人捣乱,带走她。” 胡叔也深深地瞧了我一眼,示意与他一道先离开。刚和胡叔走到彩艳楼外凉亭处,胡叔便突然说道:“舞姑娘倒是临危不乱。” “您老莫不是在讽刺小女吧。” “不,老夫说的是实话。” 我嘴角象征性地扬了扬,迅速转了个话题:“胡叔似乎很早便认识王上和王爷?” “还是两个小毛头时,就见过了。”胡叔慵懒地靠在雕花围栏旁,一双苍老却明亮的眼,望向灯火通明、歌舞喧闹处。他伸了个懒腰,说道:“他们俩兄弟向来如此,明明很在乎对方,却又总是做出让人不解之事。不过这是他们皇家间的事,老夫只希望他们莫在绫罗闹出事端。” “既然是皇家间的事那肯定是相当复杂。”虽然隐约感觉出来胡叔想指什么,但我一时还不大明白。 “这样吧,老夫同妳说一个故事,如何?” 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但基于蠢蠢欲动好奇心,便装模作样地说道:“那么,小女便洗耳恭听。” 那是关于一个大家族的爱恨情仇血泪史。经过几世光阴后,大家族出了一名荒淫无道、以骄奢为乐的当家,几十年挥霍家本,使家族逐渐走向没落。一般来说,下任当家之位应交由嫡长子继承,然而这位荒唐当家的正室并不受宠,虽诞下了一子,但因其子自幼身体孱弱,出生不久便被宣告恐夭折。荒唐当家一得知此事,毫不留情地废黜正室,并将宠爱妻妾的儿子任命为下一任当家。原本的正室在这一连串打击之下很快便撒手人寰,仅留下孤苦无依的孩子。而这悲催的孩子,姑且先称之为老大。 五岁前,老大身边仅有一名老嬷嬷照护,因当家对老大不重视不疼爱,家族中人自然未将老大看在眼里,并且时常阳奉阴违,减俸断粮更是常有所闻,久而久之,纵使老嬷嬷对这孩子再心疼,也无可奈何。然而,老嬷嬷也在几年后因年迈而去世。不久,老大沦落到二姨娘的底下。而这位二姨娘是名门闺秀出生,因其貌美、能言善道,又育有二子,很是受到荒唐当家喜爱,诞下第二子后便被扶为正室。 二姨娘自然如大多数的继母,极不待见老大,老大被丢到她名下照顾后,更是变本加厉,将所有苦差事全交由这孩子。可想而知,老大的身子骨本便不好,如此长久时间,病根子反反复覆发作,终于,在一日寒冬夜里病倒,最后被二姨娘二子发现。二姨娘所育之两子,照家中排序分别为老二和老四,我们也姑且以排行暂称之。 老四当时吓了好一大跳,看见一个纤弱瘦小的身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昏倒,赶紧命人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照看。老大的年纪比起老四还要大上两岁,但因病痛折磨和长期遭到忽视,看上去竟还比老四瘦小,以致于老四还以为是哪家的弟弟昏倒过去。直到其他奴仆颤颤巍巍地告知他这孩子的身分,老四才恍然大悟。随后老四便跑去要求母亲让老大留在自己身边做事,拗不过儿子的要求,二姨娘最后还是答应了。 大概也算老天终于开了眼、慈悲一场,老大在老四手下总算过得好生活。老四对这个兄长很是喜爱,时时刻刻便要黏在身边,两人经常出双入对,于旁人眼中感情尤其的好。而在老四的照拂之下,老大的身子经过一番调养,倒是比起两人初见时好了不少。 本以为日子将永远这么下去,但过往的记忆总有一天会被风沙腐蚀……犹记十多年后的某一日,两人一次结伴而游,眼前是一片无垠大漠,彼时老四喝了些酒,微醺,对着苍天大声喊道:“总有一天我将离开家族,然后和兄长一起游逛大江南北,走过大街小巷,看遍好山好水,让这大漠天下都知道我……们永远不分离。” 老四却未看见老大当时的表情:他只是默默的听着、笑着,却掩藏不住眼底的落寞。 这趟出游不久,荒唐当家便去世,且再之后的一年中,家族中人也接二连三的意外死去,包括二姨娘还有原本该继位的二儿子。 “害死了那么多人,只为坐上现在的位子,现在我只想问你,”彷佛能从隔壁听见独孤烈的声音,恍若千年冰霜般的冷漠,淡淡的,却绵延悠长:“为什么当初不连我一同杀了?” “为什么,你还以为我们能回到从前?放过我,不好么?”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八章 大漠思 下 夜晚,歌舞通宵,华光明媚,醉花柳荫,婉转动人。绫罗城中人群拥至,因为人手委实不足,胡叔便先将我打发回去前厅端菜送汤。我这才刚来半个多时辰,口袋已装满了客人给的碎银,看见明显高高鼓起的小钱袋,我一个送菜小厮,心中顿时充满豪情万丈之情,愈发努力地认真工作。 大抵是午时听胡叔讲述那段往事的原因,虽然现在我确实很认真的工作,但一颗心思总牵挂着远方的彩艳阁。听说了这段往事,若说不惊讶绝对是假的,虽然总觉得独孤烈和王上之间的感情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心中也隐隐有些想法,可是真的从别人口中证实,那种震惊之感还是不可言喻。 不过,毕竟只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我一外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前厅的表演台上突然一阵骚动,人群轰动涌至。台上有几人,三女一男。其中一名男子双颊酡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大声地说道:“夏姬美人,同本公子走了吧,本公子什么都有。金银珠宝、丝绢绸缎……不都是一个女人一生所求么?” 台上一位执扇女子嗤笑道:“拓公子,咱们夏姐姐倾心什么人你还不晓得么?何苦强求夏姐姐同你走呢?” 男子微怒道:“难不成又是那个韩公子?他有的,我也有,凭什么夏姬倾心于他?” 另一名腰间别剑的女子不屑道:“你如何会以为自己能和韩公子相比?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月阎殿主、韩家当家,而你呢?不过是淳于家的小小门客罢了。” 男子被激的口出恶言,拔剑冲过去想去打一架。眼见场面一触即发,台上一名戴面纱的女子悠然开口:“拓公子息怒,莫忘此处是绫罗城。”声音如空谷幽兰,悠扬婉转,听得台下人皆不由醉了。 这话中的意思劲道十足,拓公子也不得不闭上嘴,但他的双目瞪得火红,可见对此事依旧有大大的不满。 “小舞,妳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该送菜了。”白涯走到我的身边小声说道:“这种事经常发生,不用意外。” 我点了点头,继续端汤送菜去。不过是竟听到了有人提及韩熏季这个名讳,让我不由竖起耳朵,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才准备要离开,那拓公子便又有行动,只见他甩袖一跳,飞身跃上台顶,台上的女子们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花容失色,显然未想到那名拓公子竟如此不死心。他在台上挥剑乱砍,遂要直奔入后台。侍卫赶紧冲了过去,想要捉拿住他。场面霎时一片混乱,我一个不小心被名客人给撞着,跌了个狗吃屎,饭菜也洒落一地。我摸着鼻子灰溜溜地正想爬起身,便听到众人集体传来一阵吸气声,然后瞥见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站定在我身旁。 接着,混乱的场面迎来了一次诡异的安静。 不知为何,又或许是因为本能,背脊倏然觉察到一鼓凉意。一串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抬起头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是……一俱全身发青、体态浮肿的人……那人血丝布满眼球,双眼呈鱼眼般凸起,手脚也开始渐渐变得青绿且浮肿。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只能发出“伊伊呀呀”的单音。 “拓公子还有什么想要说的?”那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又再我的头顶上方甜甜响起,“不管你想要找什么借口,只要在绫罗乱事,便是月阎殿殿主,下场都是这样的。” 那浮肿的人呼吸慢慢变得微弱,除了喘气外已然不能言语。 绣花鞋的主人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来人,将这死尸丢出去。” 太恐怖了,这……这人是拓公子?怎么才眨眼一瞬间,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拓公子竟变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因为经过这一番插曲,我吓得全身发软,想站也站不起来。 绣花鞋的主人问道:“夏姬在哪儿?” 执扇女子赶紧说道:“方才到后台了。” 此时,绣花鞋主人终于低下头注意到我,她皱了皱眉,道:“妳是什么人?” 如我这般伶牙俐齿的,此刻竟也有些结巴,支吾半天后才道:“打……打杂的……”绣花鞋主人微颔,尔后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一会儿。她的装扮极为奢贵,头上插着金制发簪和光润黑珍珠,身着一袭绛红的繁复裙子,全身上下的饰品更是华贵无比。 光看她一身奢华的装扮、周围人对她的听从,以及……方才拓公子惨死的模样,此人的身分实在昭然若揭。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长孙大人……请问我可以起身了么?” 她蹲下来,与我平视,眼神闪过一丝玩味,接着又站了起来,顺道拉我一把。待我站定后,对在座所有宾客说道:“猎艳节前夕扫了在场诸位兴致,长孙景兰在此向诸位赔罪。”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回应或者恭维她。长孙景兰像朵交际花似的,对任何一个客人都回以灿笑。方才拓公子一事反倒无人理会。 在响应完大多数人的话后,她突然用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没想到,妳竟还活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又像没事一般,说道:“方才泼了一身饭菜,赶紧去清洗,莫要污了客人的眼。” 回到彩艳阁时,胡叔的脸色极其难看,那一张老脸就像是走路摔进粪池,爬起来又被人给一脚踹回去似的铁青难看。我觉得很是好奇,因为会使这种看上去老奸巨猾的人糟心的事,十之八九会是件麻烦事。基于一颗求知之心,于是不怕死地跑去询问。 那件事的确令人非常之错愕,便连我也觉得十分惊愕:独孤烈跑了。 “什么?”我不可置信。独孤烈居然便这么跑了?他就将我一人留下一个人跑了? 胡叔一脸不耐烦:“若被王上知道,所有人怕是完蛋。” 我想的是,说好要的要帮我还的那八两呢……独孤烈居然就这样跑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个没有担当的人!将我一个女孩儿带到烟花之地,起初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全权医治我的手便罢,但最后连屁股都不擦干净就跑了?我们还是结义兄妹呢!这义兄做的实在太不合格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可靠。 “依老夫对王上的认识,身为王爷义妹的妳此次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胡叔凉凉道。 “……为,为什么……等等,这样的话,也这太蛮不讲理了。”兴许他在外面还有千千百百个义姐义妹义兄义弟。 “所以老夫认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一想到那个病壳子,神经兮兮的独孤王,我便顿时浑身抖了一抖,然后哭丧着脸道:“要不,你觉得跑路这主意如何?” “妳最好能在天亮前逃到中原。” “……此处是绫罗,在王上消气前我还是待在绫罗比较好” 胡叔沉吟,说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请长孙当家出面协调了。” “他又走了?”便在这时,后方传来一个十分冷静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计略谋划。 和胡叔同时顿了一顿,原来,做坏事被被当场现捉,心情竟会是如此复杂……我相信胡叔此刻的心境绝对与我无二致,因为我们两人现在正处于“除非万不得已,绝不答话”的窘境。不过后方沉重的低气压彷佛芒刺在背,委实也让人难以吭声。 清夜寂静的彷佛只余稀疏蝉鸣、枝叶婆娑声。前院酒楼灯火通明,长长回廊被月华洗得如雪,似欲将此处与繁华隔绝。最后胡叔还是先开口了:“夜晚风大,望王上以龙体为重。” 我也硬着头皮向王上行礼:“小女拜见王上。” 今夜,当今王上身着一身黑,夜风扬起他衣袂飘扬,似是要将他融入这片寂寞夜色当中,他的面容沉静无波,一时之间空气彷佛凝结了。许久,才听见他开口:“可有留下任何东西?”他的语气平淡如浅淡湖泊,毫无一丝波纹涟漪。 “房中留有一封书信。”胡叔如实答道。 “交给朕吧。”他疲惫地闭上眼,胡叔正要应声,便又听到王上幽幽地说道:“明天备好回宫的马车。” 独孤烈离开一事便这么轻易平息,只是那一晚大伙儿的心情,便如同一颗小石子投掷在静湖上,掀起了阵阵波澜涟漪,似是平静又非平静。而那一晚的画面却在往后几十年,不曾忘却。谁也不会料想到,在未来的日子将会发生那么一件事,足以让人抱憾终生。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九章 坏事磨 上 当夜,睡得不大安稳。模糊的梦境,不安的心情,导致一早醒来听到爆竹声的心情格外不悦。大清早何必放什么鞭炮……在被窝中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才想到……今日似乎是猎艳节。而后我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房内传来不寻常的声响,我才吓的不得不起身。 “风姐姐在吵闹之余还能继续赖床,委实让妹妹佩服不已。”窗帷不知何时被打开,帷幔被窗外的风吹的飘飘扬扬。我惊愕的望向窗边,纱帘在空中轻飘,有一男一女,分别坐在房内和窗栏上。 胡叔和……长孙景兰。 长孙景兰朝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用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对我说道:“没想到姐姐还活着,景兰真是太高兴了。”她用如此甜腻的声音喊出一声“姊姊”,惹得我一身冷汗直冒出。虽然长孙景兰好似有张甜美而无害的脸庞,但在王朝这些日子以来,从街言坊语中可知,长孙景兰绝对是不亚于长孙飘飘的一号人物。再回想起昨日,那不知曝尸何处的拓公子,我便知道接下来绝对没好事。为了证明我的想法,我开始觉得昏昏沉沉,很快眼前一黑接着什么都不晓得了。 再次醒来之时,有阵刺鼻浓烟呛得我连连咳嗽。勉强挥开这阵烟,才看见坐在我身旁又再吞云吐雾的胡叔。他看见我清醒,欲言又止,踌躇了许久,方才开口:“老夫有个问题问妳,妳可要如实回答。” 我尚处于不知所云,一时也没什么反应。他当我默许,便问道:“妳与王爷当真清清白白?” “自然。”我奇怪道,之前难道不是已经澄清过了? “那……” “风姐姐!”长孙景兰推门而入,一张俏脸笑得天真烂漫。华服上装饰的宝石和水晶轻轻碰撞出悦耳声响,这才让我恍然的想起,这两个人之前迷昏了我。 我晃了晃脑袋,问道:“不知长孙大人找小女子何事之有。” “风姐姐怎如此见外,瞧这话儿都生疏了……”即便她想装作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但我仍深深感觉她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万万不可轻忽。因此我决定装傻装到底:“我曾与长孙大人见过么?”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扬舞姊姊不认得景兰了?” 扬舞扬舞风扬舞……果然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人,这下栽了,当真遇到一名熟人。 这人还是长孙景兰。 “长孙大人这是认错人了,小女来自中原。”如今唯有装傻装到底,幸亏长孙景兰并非风家的灭家凶手,否则我这谎可不好圆了:“我与扬舞姑娘同姓风,但我自小生于中原,虽曾耳闻扬舞姑娘风采,但从未见过其人。” “哦,是么?”这种低劣的谎言谁都听得出来,独孤烈不信,精明如长孙景兰自然也不会信。但能躲得过一时是一时,待我离开绫罗,便找处偏乡先藏个几年,等风头过了再来游山玩水。 “那妳如何知晓我是谁?” “长孙大人秀外慧中,昨日在飘逸阁一呼百应,如此人也,想来也只有长孙大人一人能担得起。”我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长孙景兰轻轻地笑了出来,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把仕女扇摇了摇:“妳这说话方式倒真不像扬舞姊姊。”她拿着仕女扇一边把玩一边走到我身边:“那么……景兰如今该如何称姊姊呢?”她用仕女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我把扇子拨开,直直与她对视,长孙景兰也不以为意,笑瞇瞇等着我回话。 “不瞒长孙楼主,我与扬舞姑娘只差一字,鄙人叫风轻舞。” 长孙景兰歪着脑,若有所思道:“莫非是取‘轻浮’之意?” “……”这是什么话?别因为我现在生的妖艳便觉得我应该会是个轻浮的人。 “姊姊不懂景兰说的意思么?”不知为何听到她这番话,直觉让我有些不安。 我还是冷静地说道:“不知长孙大人所谓何事?” “这话儿由我来说,妳恐怕不会相信。”长孙景兰扬了扬下巴,指着胡叔,说道:“胡叔可是我飘逸楼的名大夫,由他来说更有说服力。” 我有些惊恐的看他们之间“眉来眼去”,要让大夫来说的事会是什么?难不成是又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想想自从我穿越来到独孤王朝,一连串的衰事缠身:差点饿死在异乡、被刺杀、遭到调戏、一个人被丢在绫罗、现在还莫名被绑架……而且左手臂的伤至今还没完全康复。还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糟糕。 不过,他们现在也未尝不是在刺探我,从方才到现在,他们似乎握有我什么重要把柄,看长孙景兰那一脸的自得,让我更加不得不怀疑。但事实证明,还能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胡叔沉静说道:“恭喜姑娘,您有喜了。” “……” 我瞪着胡叔半天……想必他是在试探我吧,否则怎会没来由地如此说道。话说,来到此处也将满两个月,不过我的月事似乎迟迟未有动静……一开始,我只当身体与灵魂还不甚契合,有一些身体机能无法运作尚属正常,但此刻又听见胡叔说这种话……我抱着最后一丝期盼,希望他们能再说一些话让我戳破谎言,哪怕只是戏弄想我,但等到最后,两人还是戏谑地看着我,感觉愈来愈不好了。 长孙景兰观察我许久,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姐姐,妳当真不知?” “为什么我会知道……”说出口的声音全变了调,方才的泰然自若顷刻灰飞烟灭,倘若……倘若……这身体原先的主人真的搞出一个人命,那我这后一个来的算什么?算是亲娘,还是后娘?我一人孤苦伶仃,多了一个孩子该怎么养?之后若要买房买马,毫无闲钱怎么办?总不可能跑去餐风露宿……更重要的是…… “姐姐该不会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晓得?”长孙景兰很是惊讶,我见她表情诧异不似作假,心顿时全都凉了,这两人当真不是在戏弄我?一时之间我有些头晕目眩,想好的一句句反驳话却说不出口,这……让人情何以堪?如果,我这身体真的怀了一个孩子……那么,我所设想的所有问题该如何解决? “姐姐是傻了么。”长孙景兰道。 “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发生了一些事,无法与风姑娘在一起。”胡叔漫不经心道。 “要不这样……”长孙景兰精致的面容突然放大在我面前,说出口的话却是:“打掉孩子吧。” 我呆了呆,说道:“妳说什么?”这消息委实太让人不知所措了……而且长孙景兰这番话,莫非是要让我……堕胎? “风家早已不在,妳一人在外有个孩子也不方便,还是打了吧。”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不是不想要个孩子,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更何况正如长孙景兰所说,我一人在王朝人生地不熟……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晓得。风扬舞的身分也很特殊,万一日后遇上要来寻仇的人该如何是好? “姐姐,这抉择没这么困难吧?”长孙景兰说道:“待会儿是猎艳节开幕,我必须先离开,等妳决定好再告诉胡叔。” “还有,最好别让人知道妳在这里,我这是为姐姐好,免得仇人找上门。娘亲最讨厌有人在绫罗闹事。” “我知道……”不就是想将我囚禁起来么。但这样也好,先让我好好冷静思考。长孙景兰离开不久,胡叔也打算要离开。在他离开前,我赶紧叫住他:“我和王爷当真清白。” “姑娘不必多说。”胡叔看了我一眼道:“老夫见过的事比妳吃过的盐还多。” 等胡叔离开后,总算只剩下我。 窗外透进丝丝阳光,云影浮动,枝桠随风轻轻摆动,羊肠小道被落叶铺满,我拂了拂床旁小桌,上头满布灰尘,便下意识认为这里是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将心思转回,我将自己缩成一团,两个月以前穿越来到独孤王朝,原来就有了身孕,不过最扯的还是自己,月事一直没来竟然完全没怀疑……以前的教育真是都白学了。望着窗外许久。从最开始的心慌恐惧,后来的纠结,到现在的茫然。心中却已然有了些想法。 “……轻舞,帮我……帮我……”穿越时听见的哀求声,应当是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别人口中的风扬舞,那时的她可知道自己已然有孩子了么? 这里是一个原本我不该存在的地方。如果不曾穿越,我可能早已死去,想起当时医生对我的病况评估,即使父母还是坚持着那一点微小的希望让我去动手术,但我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明白。眼看头发日渐掉落,脸色愈来愈糟……想到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便会一个人忍不住崩溃大哭。到了生死关头,才会了解生命的可贵,因为,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充满希望的奇迹。我不能扼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不管未来会发生任何事,如果因为一己之私而害死他,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傍晚,长孙景兰又来了一趟,带一个人过来,然后向那人交代些事后,便又离去。 他端着一些小菜,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妳怎么在这里?方才楼主找我,我还吓了一跳……” “别喷口水……”我无奈地止住他一连串提问,接过他递来的饭菜,先狼吞虎咽起来。长孙景兰和胡叔这两个好样的,把我抓起来关在这里,结果竟一天下来不闻不问…… 白涯一双眼瞪的老大,他惊讶道:“看不出来妳这么能吃……” “去去去,我就是这么能吃。”现在不光只养我一个呢,既然知道有孩子,那可万万不可懈怠了。 “对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我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道:“猎艳节可好玩?” 白涯打开窗子,外头花坞轻暖,绿茵蔓蔓,枝叶扶疏,摇曳生姿,羊肠小道上落花纷纷。他皱皱眉头说道:“发生了一些意外。” “发生了一些意外?” “妳还记得飘逸阁的夏姬么?” “记得,拓公子的心仪人。”虽然未见过夏姬本人,但据说她是名艳压群芳的大美人,飘逸阁的镇楼之宝。中原著名的风流王爷曾在他的六美诗中大赞过她,曰:形若贵妃醉酒,身似轻燕细柳,便是仙仙翩翩,人间绝世佳人。 “正因为那件事。拓公子本名拓雷,是淳于家重要的门客,亦是淳于当家的义子。他在绫罗的下场所有人是心照不宣的,但是夏姬却在拓雷死后宣称自己将成为月阎殿殿主韩熏季的人。昨晚的事,加上今日的话,可是惹恼了淳于家和长孙当家。” 我有些疑惑,淳于家不满夏姬是人之常情,但拓雷人是被长孙景兰毒死的,长孙当家为何要对夏姬不满? “夏姬是飘逸楼的大花魁,是长孙当家的摇钱树。长孙阁主甚至为了她不惜得罪淳于家,但她如今却说要离开飘逸阁,离开绫罗,长孙当家自然很不高兴。”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章 坏事磨 下 原来夏姬便是传闻中镇阁的美人花魁,这下便很好理解为何会得罪长孙家。只是没想到美人儿夏姬竟敢如此大胆,说要离开便要离开,这不是摆明着要挑衅长孙家么?说不定这事儿乔不好,便会演变成长孙、淳于、韩三家的斗争。实在只能说是红颜祸水。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盯着白涯一会儿,他被我看得很不自在,正想说些什么,我便跑去翻箱倒柜,找到一块方巾,和一件放置在角落的披风和大衣。 “等等,妳在做什么?” 拿起披风和方巾在他面前抖了抖,我随口说道:“当然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啊……?”白涯呆愣了好一会儿,连忙收拾饭菜,说道:“楼主说了你不能出去……” “嗯?”我斜眼看他。 “……”他死死盯着我,见我心意已决,忍不住说道:“外头有人守着,妳出不去的。” “毫不意外。”我笑咪咪地看着他:“不过没关系,还有你啊。”我将方巾折了起来,变成细长一条,然后粗略的绑了个包头,替白涯穿上大衣,再将大衣和披风牢实的系好,来回检查了几遍。他不明所以的瞅我。 在他的眼皮子下,我迅速钻进披风里面。 “妳妳妳……妳在干什么?”白涯惊得跳了一下,立刻脸红着结结巴巴的想要将我赶出去。 “想得美,快带我出去。”我用力拍一下他的后背。 于是,便在白涯极度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下,通过了那些管理不是很严格的守卫眼睛。 飘逸楼大厅歌舞喧嚣,人群比起前几日要更加蜂拥。大厅一片靡烂奢华,厅内挤满人群宾客。很快地便发现穿着显眼大红的长孙景兰,此刻她正与几名状似中原高官的人攀谈。 进入大厅前,我将自己打扮成一名下人模样,头发弄的蓬松散乱,又刚好身上穿着飘逸阁下人的服饰,整一个仆人似地穿梭在热闹的飘逸阁中。正打算带着这身装扮要开溜时,却听见…… “月阎殿来到!”门口传来了一声叫唤,厅内所有人目光全望向门口。门口,阳光亮的扎眼,一时之间看不清站在门口人的模样,只知有两人为首,后头跟着一群黑压压的手下,那仗势真是有些吓人。当为首的二人面貌呈现在大家眼前时,我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些熟悉,不知在哪儿见到过,但是尚来不及深思,便听那二人说道: “月阎殿月主蓝蓉。” “月阎殿月主冯平。” 宏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无人敢打破这份宁静。但总有人要先打破沉默,长孙景兰站了出来,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二位月主许久不见,景兰有失远迎,欢迎来到飘逸楼。” 冯平轻佻道:“不知是否太久未来绫罗,看到这么多美人,冯某竟觉恍若隔世。” “冯月主日理万机,忙于月阎殿大小之事,若得有空闲时,绫罗大门永远为月主而开。”长孙景兰意有所指道:“咱飘逸阁的美人们自然也希望能常见到冯月主。” “不不不,美人们希望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伟大的殿主。”冯平故作伤心状。 听他这番话,长孙景兰掩唇而笑。 这时,那名唤蓝蓉的高冷姑娘开口:“殿主因事务繁忙无法参与今年的猎艳节,故而派遣我与冯月主来向长孙当家祝贺。” 长孙景兰大方一笑道:“殿主有如此心意,家母定会了解。” “另外,殿主希望能从飘逸楼要个人。”冯平笑嘻嘻道。气氛因为这请求而变得有些微妙。这几日闹得人尽皆知的,无非是韩熏季向长孙飘飘讨要夏姬美人这事儿。但没想到月阎殿人一来竟如此明目张胆的直接要人。 长孙景兰故作为难道:“这……我们绫罗的习俗,是必须要先征得姑娘的同意。不知韩殿主想要谁?” 周围的姑娘们立刻不大矜持的骚动起来。韩殿主要人,有哪个女人会拒绝?还能隐约听见一些姑娘在交头接耳: “夏姐姐似乎老早便听说月阎殿会派人来,所以早已梳妆打扮,像个出嫁闺女似的。” “哼,那女人消息可真灵通。” “花魁的消息自然比常人多。谁不巴望着和她说呢?” 谈论的声音不小,况且江湖人的耳朵都不差,至少长孙景兰和二位月主都听得清楚。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冯平咳了咳,缓解道:“殿主说那人欠他一些东西。” “有传言说那人便在飘逸楼。”蓝蓉做了个手势,身边的弟子立刻将画轴递上来。长孙景兰接过画轴一看,表情变得深高莫测。 而此时,冯平的目光不经意朝我这里一扫,然后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大步朝我走来。我缓缓深吸一口气,每次出事的前奏似乎都如此相像。 只叹坏事怎会如此磨人…… 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绝无好事,因此在冯平准备来捉人时,我已先一步躲入人群。急急忙忙逃走,也不管跑到哪里,等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跑到后院。里面的女子只知道月阎殿派人来,一个个想要出去凑热闹,倒没人注意到一个从反方向跑进去的异类。 大红布幔旁滚金边,一缕香气从屋内飘了出来,三名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了出来: “当家的话自然是对的。”女子的声音轻渺如浮云,柔柔袅袅却又不矫柔做作,让人有种酥软难耐之感。 “现在外头风声已经传开。月阎殿也派人过来,妳知道该怎么做吧。”相较之下,这名女子声音略为低沉却充满了磁性的女人味。 “是。”另一位女子答道。 “很好,乖孩子。” “当家。”声音酥软女子说道:“不如再让夏姬去吧。” 磁性嗓音女人笑道:“不用,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如果妳要解决外面那个偷听的坏孩子,我便允了。”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外头如今也只有我一人,她如何知道外头有人了?但这次并没有顺利逃跑成功,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壮汉已经将我给捉住。房里走出一名女子,金钗束发,凤眼狭长,眼角点缀着几点红宝石,面上无胭脂,却白皙红润,她身穿牡丹红服,狂放中带点内敛,内敛中带点气势。一瞧便知不是普通人。 “哎呀,哪来的坏孩子……”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倏然顿住,原先的戏谑凝固在脸上,但她随即收起情绪,双眼微微放光,轻轻说道:“啧啧,居然有人……” 我被两个彪形大汉给架着,怎么样也挣脱不了。她将我的脸挑起,这动作感觉很是熟悉,在仔细看看,这女子的面容似乎与长孙景兰有□□分相像……而且方才似乎有人唤她为“当家”?那这女子的身分十之八九便是…… 长孙当家,长孙飘飘。 没想到最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在偌大的飘逸阁乱窜,也能自个儿撞上长孙飘飘,而且对方似乎还在讨论什么阴谋诡计,我恐怕是有理说不清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屋内传出的香味更浓厚。长孙飘飘风韵犹存,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双狭长凤眼妩媚动人,却让人倍感压力。 大汉瞧我盯着长孙飘飘不放,立刻不满了:“当家是你能这么瞧的么?” “不碍事。”长孙飘飘饶有兴致的瞅我,她做了个手势,大汉立刻放开我。 我轻轻的提起一口气,想也不想的撒谎:“小女是楼主几日前找来的丫鬟。”长孙飘飘眉毛微微一挑,却未回任何话,似乎想听我继续说下去。 但我岂能这样认输?与其被捉住把柄,不如先留下点悬念。之前在长孙景兰面前吃了些亏,俗语道:一山还有一山高,长孙飘飘绝对不会比她女儿好对付。况且最重要的是……风扬舞的名声和这张脸实在很惹眼啊! 虽然此刻内心波涛汹涌,但我还是装作唯唯诺诺小媳妇状:“小女鄙名风轻舞。” 果然,长孙飘飘笑了。 只是这笑完后又没了下文。气氛渐渐凝结,让我有些沉不住气,一时之间猜不出她究竟有何想法。暗香浮动,流转万千,闻着这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我慢慢觉得有些头昏,最初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到手脚开始发软,我才惊觉不对。 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才在长孙景兰手上吃过亏,我竟没多加提防长孙飘飘。长孙飘飘不只是个老鸨,她最根本身分就是个使毒的! “姑娘可愿为我效命?”长孙飘飘笑盈盈问道,从身后拿出一杯酒盅,酒盅里装着透明色的液体,香气正来自那酒盅里的液体。 我刚想回应,很快发现异状:竟发不出声音!连最基本的“嗯嗯呀呀”都发不出来。 她笑看我惊慌的模样,轻声说道:“姑娘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所以早在一开始,我便放了些药。”她更靠近了我些,有磁性的声音我耳边缓缓响起:“这药会使人暂时成哑巴,等妳为我办完一件事后,解药自然会交予妳。”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只觉得九雷轰顶,让人从里到外焦了个彻底。这是流年不利这是流年不利,怎么所有坏事我都能碰上!我胆战心惊的看着长孙飘飘,只要她敢说一句,让我到青楼卖身之类的条件……我跟她拚了。 但她说的是:“妳也听到了,月阎殿那儿有我想要的东西,替我完成这项任务。” “还有一件事,”她微笑,但身上渐渐笼罩在寒气之下:“妳身上的毒不只会让妳变成哑巴,更会慢慢地扩散开来,让妳成为一个身不如死的废人。期限只有三个月,别想耍花招,知道么?” 最终,我还是被送到月阎殿手上。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若没有逃跑,我现在也不会失去声音,变成哑巴。长孙飘飘将女儿唤过来,长孙景兰看见我时有些惊讶,但随即恢复如常地向长孙飘飘露出灿烂的笑容:“娘,您来啦。” 长孙飘飘话不多说,转而对冯平和蓝蓉说道:“月阎殿贵客,长孙某人有失远迎。” 冯平回笑道:“当家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小辈,何德何能让当家亲自接见。” 长孙飘飘命人将我带了出来,说道:“听闻两位月主要找的人,可是舞儿?” 冯平朝我看了一眼,回道:“的确没错,殿主要的是这位姑娘。” “她是兰儿的贴身婢女。小名轻舞。” “起舞弄清影。好名!”我的心情还是很低落,瞥了眼冯平,只觉得他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长孙飘飘示意我上前,说道:“是啊,但也难为如此灵巧的姑娘。” “当家何意?”蓝蓉淡漠的问道。 “她自小便是个哑巴。”长孙飘飘叹道。 冯平讶异道:“可能治好?” “舞儿天生无声,纵有仙药也治不得。”我怒火中烧啊,撒谎岂能撒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 冯平略为迟疑,他看向蓝蓉。蓝蓉说道:“无妨,只要这位姑娘是殿主要找之人便好。” 于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我便这么顺利地给卖了。 傍晚,长孙景兰来探望我。她靠在门边,懒洋洋地看着我,说道:“姊姊,不是让妳别出来的么?看看妳,把自己往仇家送。” 我哀怨地看向长孙景兰,一日当中能发生那么多变故我也很懊恼,况且,倘若我知道韩家会派人来飘逸阁,我打死也不会离开那间房间……这下可好了,我身上肩负着一条命,还要羊入虎口,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我叹了口气,也无法响应她,于是提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这药会影响胎儿么?’ 长孙景兰微吟:“现在不会,但三个月后毒性会开始蔓延,届时孩子就会出事。”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一章 南风歌 上 “那可该如何是好?”这才是当务之急,既然决定要当娘,那肯定得当个称职的娘亲。但最怕的是,这份母子缘分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长孙景兰道:“妳还是好自为之,我帮不了妳。娘要你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要妳如实照做,令她满意,她不会苛刻妳。” 指望长孙景兰果真是不可能。但长孙飘飘没有明说让我去月阎殿做什么,只说等到了时机,自会通知我该取回某样东西。她对我可真够信心,派了个被韩家灭了的风家遗孤深入重地挖掘消息。况且,先不论我到底该如何解决□□问题,光是我能不能在韩熏季眼皮底下逃过一劫好像便是个大问题。 所幸临走前长孙飘飘留了些药给我,瓶瓶罐罐,其中包含了泻药这样东西,荣登为我身上最值钱和最具保命功效的物品。 猎艳节结束后月阎殿才会离开。在这段期间,我那受伤未愈的手臂总算被记起来,长孙景兰让胡叔将我的手臂错位接上,并又开给我几帖安胎药――当然这些全是要钱的,而因为独孤烈没有履行承诺,所以相关费用只能从我的工钱扣光。 等到我的事情捣腾完毕,长孙飘飘亲自将我奉送到冯平蓝蓉手中。除了我,她还带来一名年龄与我相仿的姑娘。那姑娘有着一双水灵的大眼,左脸下半部却有一片烧伤的痕迹。 长孙飘飘说道:“这孩子是舞儿的姐妹,小名唤作小萍。舞儿一人只身到异地,想必心中惶然,让小萍一同到月阎殿应当不会碍着两位月主的眼吧……” 蓝蓉不置可否,冯平见她没什么表示,便点头说道:“倘若这样能让轻舞姑娘放松,自然没问题。” 又是一番寒喧,但大多都是冯平和长孙飘飘在打太极,蓝蓉自始至终都在一旁不说话,只会偶尔一双眼扫到我身上,像眼刀似的,让人浑身颤栗。最后,寒暄结束,蓝蓉带着我和小萍回到月阎殿下榻处,一人一间。话说,听到长孙飘飘打算让这小萍与我一道时,常人一般的第一个想法应该是:她是来监视的。但可叹的是我第一个想法竟是:月阎殿多养一人果然还是没问题。 将小萍安置好,蓝蓉带我往房间去。一路上默默无语,在抵达房门时,她突然开口。声如寒洞冰泉,冽风冷冷:“我知道妳不是个哑巴。” 刚要开口回复,我却郁闷地想起自己已经不幸失声,只能用眼神传递讯息,表示很好奇她是如何推论出来这个答案。 “我见过妳。在饭馆。”饭馆?我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的想起难不成是被怪人搭讪那一夜?再仔细一瞧蓝蓉,总算想起为何觉得她和冯平有些眼熟。原来她便是当初杀人的蓝衣女子。 提起此事,不由让人想起那一夜那名救命恩人。但此时实在不宜沉浸于回想当中,我晃了晃头,将一些不相干的事赶紧晃出脑袋。蓝蓉又说道: “一个人被抓住把柄,若不懂得自救,注定是输家。”她冷冰冰地说道。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只是淡漠的回望我一眼,那一眼彷佛洞悉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 屋外夕照斜晖洒满天空,飞燕划过天边火云。蓝蓉离开后,留我一人思索,她所说的话,我很认真地想了想,却也只能暗叹一口气。蓝蓉说的没错,长孙飘飘该是个如何的一号人物,即使三个月后真的完成长孙飘飘任务,也不可能留给我好下场,何不一开始便阳奉阴违呢? 如果,我只是我,这一切确实很好办。我可以现在立刻逃跑,浪迹天涯,相信这世上总有人能解开我身上的毒,赌一把,纵使赌输了,我也不是放不下的人,能在独孤王朝经历一番,也不算是吃亏。 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个借尸还魂的过客。既然借了人家的身体,便不能这般任性。 打从决定生下孩子开始,便已下定决心,当作报恩也好,当作义务也好,那名叫风扬舞的,她的孩子、她的过去、她的未来,由我来善后完成。 倘若有人问我为何要走一条崎岖弯路,我会告诉他: “人活着,不过一句悲欢离合。” 是夜,恶梦扰人。 眼前屋瓦被无情大火吞噬,我看见自己跪在门前,撕心裂肺地痛哭。有家丁想将我架走,我也一心不管不顾的只想冲进火场,但不知是否哭乏了,已有些半昏厥,最终还是让家丁抬了出去。再次清醒之时,有名男子坐在我身侧,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一如上一个梦境悬崖边张狂笑着的男人,也不晓得两人是否为同一人。 梦到此处,已经能确认梦中女子人为风扬舞,而这段梦境,极有可能是她生前的过往。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足以解释往后的事。 那男子将风扬舞压制住,疯狂地亲吻她,风扬舞流着泪想要抵抗,仍是徒劳无功。眼见她愈来愈惊恐愈来愈害怕,男子彷佛看不见她的痛苦,还是不顾一切地撕碎她所有防被,侵犯了她。风扬舞痛哭着,面上没有任何欢愉,挣扎到最后,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好似能感受到她的悲痛,待我清醒时,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究竟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毁了那么一个姑娘。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直到下床要梳妆打扮时,才发现眼睛肿的跟核桃似。门外传来叩门声,我还在想办法处理脸上两颗核桃。 “妹妹可起身?” 我刚要开口,奈何忘记自己已失声。只好顶的核桃眼亲自开门。 是小萍姑娘。 她身穿鹅黄衣衫,脸虽其貌不扬,但一双大眼睛却明亮动人。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来约妹妹一同吃早点的,妹妹可愿意?” 我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指了指自己,再指向铜镜,然后又做了一些动作,她微笑表示理解:“没关系,时候还早,妹妹请自便。” “……”她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回到房间,开始怀疑她到底想做什么。小萍无疑是长孙飘飘派来监控我的,否则依长孙飘飘的脾性,怎么可能给我外配一个人。所以……她是来跟我订规矩的,怕我出卖长孙飘飘?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于是,我迅速整装打扮,带着纸笔赶紧赴约。 同样是飘逸阁,同样的饭馆。小萍找了一张角落靠窗的座位,点了两份芙蓉糕和一壶茶,看她慢悠悠地斟茶,悠然自得,似是只为与我一道吃顿早点。她的这份惬意却让我更加疑神疑鬼,深怕这是场鸿门宴。 所谓先发制人,还是让我先主动出击。我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唰”的写上几字,并拿给她看: “小萍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她抬眼看了看,朝我温和笑道:“妹妹不必多想,我只是为与妹妹认识一番。” 我又埋头,奋笔疾书,再给她看: “为何要与我认识一番?” 小萍一见,掩唇而笑,说道:“妹妹莫忘了?我可是妹妹的好姊妹。” 我先是有些茫然,但一见她这般淡然的笑容,随即想起,她说的是长孙飘飘给我俩的设定。原来只是做做样子,为了取信月阎殿所用。这些天果然被长孙家母女给吓坏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我胆颤心惊。不过,现在我可还怀着一个孩子,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小萍说道:“我入青楼的资历比妹妹长,妹妹不介意唤我一声姊姊吧?” 虽然觉得她这话儿有些不对劲,但我还是迅速在纸上响应她: “那是自然。” 她微微一笑,将一份芙蓉糕推到我面前,说道:“赶紧趁热吃了吧。” 与小萍的一顿饭并没有想象中的明争暗斗,我俩和和气气的吃完,便各自回房了。直到进屋时,我才想起她话中的那一点儿不对劲,我何时入青楼的?何时答应与她姊妹互称了? 话说,我当真常常被人遗忘。独孤烈忘记我这路上认来的妹妹便算了,长孙景兰不知抓我来做什么,最后还被我逃掉,这也算了,现在月阎殿要将我带回去,连个看守的都没有,难道不怕我爬窗逃走么?真是不知该说他们对我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粗心。 这样想着,虽然我成功跑掉的机会的确微乎其微,但只是逛大街总行吧?况且传闻中的猎艳节我并没有参与到,实在是有些可惜。之后也不一定会有机会再来到绫罗,不如趁此机会赶紧一览美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于是我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 绫罗大街洒满轻盈花瓣,红布乱舞飞扬,白色马匹轻踏而来,人潮依旧汹涌,虽不似猎艳节当日那般,却依然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氛围。临水而建的仙人桥上人尤其之多,据说这座拱桥是当年长孙飘飘为纪念亡夫而建,背后有一段凄美而悲凉的故事。因此,来到绫罗之人除了游逛青楼之外,也必会前来仙人桥游赏一番。 虽然我严重怀疑这只是长孙飘飘促销绫罗的一种手法,毕竟很难将长孙飘飘与凄美爱情扯上关系。不过这些事儿我也管不着。 正赏着河岸垂柳,无限光景,突然一声飞燕轻啼,我霎时感到后背一凉,总觉得有人盯着似,立刻警觉地回头。大街之上,人群熙攘,花开满城,却唯有一人立于桥下,头戴紫纱帽,看不清面容,却能知道他正注视着我。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二章 南风歌 下 此时,我才发觉他身上那身服饰看上去像极月阎殿月主的服饰,虽然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但无疑的是,我很确定这人正是当初在饭馆替我解围之人,想到当初说要向他报恩,我便不由自主地朝他而去。 没想到竟还能再遇见他,原以为那日以后,我俩便将成过客。纵使他当初的态度不冷不热,我却还是由衷感谢他的援手。但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才想起这位恩人不一定记得我,贸然搭话,感觉跟搭讪没有差别,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只是未等我说话,那人便先开口了:“没想到还能再遇姑娘。” 我眨了眨眼,看向四周,确认我不是自作多情,他的确是在同我说话,才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这份笑容随即垮下来,我哀怨的指着自己的喉咙,不知他能否看懂我的表达。 恩人很是聪慧,他沉默半晌,说道:“莫非姑娘得罪了长孙当家。” 我……应当没得罪她吧?但此时我也不晓得该如何表达最稳妥,只好点头又摇头。哎,我这人真是愈来愈难懂了,恩人一定不懂我的意思。 因为隔着层面纱,始终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见他用手示意我与他一道离开,虽然有些犹疑,但仔细一想,他若真想害我早就害了,何必等到今日,于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同他走。我们来到一处仙人桥附近的僻静凉亭,四周清竹环绕,又因人烟难得稀少,倒显几分遗世清幽之感。 恩人不知何时取了纸笔出来,但这不重要,因为此刻他在我面前将紫纱帽拿了下来。我大为震惊,总算明白他一个大男人为何老是戴着纱帽,因为他生着一张煞是精致的脸庞。 独孤王朝倒是地灵人杰,出来混得个个都是美人儿。先不说风扬舞这狐媚的模样,长孙家母女和其底下一竿子美人或妖媚、或冷艳、或温顺、或泼辣,却无人能否认全是绝色。好吧,咱们不提女人,随便遇到个男人,也同样惊为天人,独孤家俩兄弟,一俊俏一病美人,再看看眼前这位,实在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手巧。 男子长发飞扬,眉目精致如画,长钩如月般的眼下有三颗红点,红点似血又似泪。男人淡然一瞥,瞬间黯淡了周遭景致、暂停了时光流逝。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风华绝代,竟能让人一时恍忽,误以为是仙人自画中而来。 我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半晌回不过神,男子微微一皱眉,我才赶紧收敛心神,佯装要咳嗽,咳了半天还是没声音,只能讪讪而笑。 他将纸笔递了过来,不冷不热地说道:“姑娘有何问题,便用纸笔写吧。” 我尴尬地点头,得找个话题掩饰方才眼睛冒泡的蠢样,于是写道: “还未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此次倒是未推托,他淡然道:“敝姓夏,名长赢。” 清风吹过竹林,竹影摇曳,不远处仙人桥上仍旧游客如织,热闹如昔,这儿却不知是竹林阴气太重还是眼前人太冷,始终颇感凉飕飕,真是让人如坐针毡。想了想,写道: “小女敝姓风,名轻舞,见过长赢公子。” “我知道。”他冷不丁说道,倒让我有些吃惊,大抵是我毫不掩饰的表情,他缓了缓又道:“姑娘认不得在下这身服饰?” 我犹疑地写道:“公子是月阎殿人?” 夏长赢点头。 这让人实在不得不重新检视这位夏公子,他是月阎殿中人,那必然知晓我是谁,此番他应当是特意来寻我的。看来今日要应付的客人可还未结束。 “我将与月阎殿一道,望日后能与公子好好相处。”我书写道。 他却连一眼都未看,说道:“可想拿回解药?” 我一愣,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半晌才张口说道:“什么?”当然,并没有突然发生奇迹,所以其实还是没有声音,仅仅是我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夏长赢似乎看懂了我的疑问,但没打算回答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继续询问我的意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一时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为好。但一想到长孙飘飘拿着解药要挟我,心头便有些不舒爽……再想想孩子,我牙一咬,决定先点头了。 “那便随我走。” 我迟疑了一会儿,但见他眼中淡然不似做伪,一时有些恍神,他应当不会欺瞒我吧?这样一想,便又莫名被他拐走…… 才傻愣愣地回到大街上,便听到街上有人大呼小叫,喊着: “走水了!走水了!” 只见远方黑烟阵阵,隐有火光乍现,若未记错,那个方向有座大青楼,与飘逸阁相互辉映,大花魁的人选一直是此二座青楼花魁在互相竞争。我和夏长赢刚赶到那处,便是一声炸裂声,因为这一场爆裂,青楼上方陆续掉下碎瓦砖块、哀嚎声立时此起彼落,红光遍野,宛若地狱閰火。 夏长赢见此惨状竟还是淡漠地说道:“看来长孙当家又该忙碌一阵了。” 我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字:“仇人?” 他瞥我一眼,道:“妳说呢?” 我很认真地点头,表示非常理解犯人的动机。只要想到长孙飘飘焦头烂额的模样,便觉得大为舒快。 “走吧。”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了解一下究竟要去哪儿。 这次夏长赢的眼神总算有些变化了,他奇怪的瞅着我,说道:“自然是寻找解药。” “……”不是你给我解药? “那么解药在何处?”我歪七扭八的写道。 他恢复淡然,说道:“自然在长孙当家手中。” “……” 所以……按照他的意思,我们是要讨药?还是去……偷药?偷药?难不成是趁火打劫去偷药?! “妳不用如此担忧,这场火灾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风轻舞,告诉他,妳有身孕不能上窜下跳,这些高难度的活儿妳做不起!但最后我的回应是: “女孩儿要有矜持,这种事做不来。” “是么?”似乎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施舍,便径直往而去。我在后头瞪他许久,也没见他回心转意,只能叹口气,跟在他身后。 “妳很怕长孙当家?”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那便没什么好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 “飘逸阁中可能有解药?”因为想不通他的话,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先来问一问。 “机会不大。” 我用表情表示我不懂他的意思。 他淡淡说道:“只是要到飘逸阁办点事,妳的事当顺便。” “……” 我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原来我只是“顺便”。 街上混乱依旧,所有人不是忙着看热闹,便是帮忙救水,而我和夏长赢往相反方向行动,倒也无人关注。想着,反正是他要办事,我跟着也是累赘,决定与他先在飘逸阁分道扬镳。正当我要付诸行动,他却先行开口打断我: “既然是妳要解药,便随我去吧。”我还未回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他抱了起来!我刚想挣扎,他却足尖一点,踏上了屋瓦,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说是说话了。 他身姿轻盈如飞,一阵阵风刮过面颊,我从开始的惊疑不定,到现在的有些好奇。原来古人真的能飞,而且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又发现自己靠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他的胸膛还传来了阵阵有力的心跳声,让我的脸不禁有些热了。说来惭愧,我活了二十余年,连男人的手都未碰过,没想到第一次与男人近身接触,竟如此直接,真是令人害羞。 在胡思乱想下,很快到达目的地。 而目的地是,女人的闺房。 夏长赢泰然自若地走进了不知是谁的闺房。我真是要晕了,该不会是来会见情人的吧? 云屏鸳鸯帐,软纱轻垫,在一座浮华锦绘后,隐约有名女子,长裙至地,端坐在梳妆台前,她微微侧头,似能见其肤白柔荑,她开口,声音柔柔软软,很是酥绵,我却彷佛在哪儿听过。 “夏公子如此大胆,不怕我向当家告状么?” 夏公子的话一如既往毫无起伏:“何时要走。” 女子轻笑,说道:“奴家已是公子的人,公子要奴家,奴家哪敢不从。” 夏长赢微微皱眉,说道:“别闹了。” “奴家不敢。” 这时,我终于想起此人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原来我前几日才听过…… 夏姬。 我一时摸不准现在是在唱什么戏。 夏长赢将我放了下来,夏姬似乎此时才发现我,软糯道:“这位是……” “锁喉的解药可寻着了?” “原来公子要奴家寻解药,是为了这位姑娘。” 夏长赢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又对她说:“墨云楼如今遭逢祝融,绫罗想必会更加森严,妳一时恐怕也离不开,便想办法找到锁喉的解药。” 夏姬在云幔后头娇嗔:“公子真是致力于将奴家榨干。” “那便有劳了。” 直到夏长赢将我送回房,我才如梦初醒,觉得很是恍惚。此时,夜渐浓,浮云星辰散在这如墨一般的夜色,夏长赢正打算要离开,此时我却还有千千百百个问题想要问他,诸如:夏姬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为何要让我听见他们俩人的对话以及为何要替我寻找解药?这些问题若没得个解答,怕是难以睡得安稳。 但他一句话截断我的万般心绪:“明日启程回月阎殿。” 于是我立时遗忘了前面那些问题,正式一夜辗转难眠。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三章 月阎殿 上 如若说,穿越是一场梦,那么我在绫罗的这段经历定是场荒唐梦。 只是这场梦总算要告一个段落了。月阎殿来时大阵仗,恨不得全天下人皆知,离开时抑是风风光光,只差没差人在旁敲锣打鼓欢送离去。 “妹妹今日精神不大好?”小萍关切道。 我想打哈哈表示自己没有精神不好,奈何想起今早照镜子时,看到那两坨黑眼圈,遂打消解释的念头,只回以讪笑。 “路途遥远,妳且先休息。其他的事有我来照料。” 如果可以,我也想直接呼呼大睡。可叹如今在贼车上,身旁还有个不得不防的人,只怕要睡也睡不安稳。一路上,我死命睁大眼睛,力求精神饱满,在努力之下,总算撑到投宿客栈时。月阎殿包吃包住,很是划算,于是我美美地又多叫了一盘肉,如今养着两个人,这饭可得多吃一些。 冯平、蓝蓉与我和小萍一桌。冯平见我很是豪气地又点了份一盘肉,有些目瞪口呆,问道:“姑娘一直这么能吃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失了解释的兴致,索性让这美好的误会继续误会继续下去。吃饱后,精神好了些,我突然想起夏长赢此人,今天一整日都未看见他。他这人生的这样扎眼,没理由认不出来,我又在月阎殿中人找了找,还是没看见他。 “姑娘在找什么人?”冯平晃到我旁边。 我在纸上写:“月阎殿的夏长赢公子。” 冯平的眼神闪了闪,但稍纵即逝,他笑道:“妳说夏兄?他不是个合群人,早先离开了。” 看来夏长赢当真是月阎殿中人,知道了原因,我便先向冯平告辞,回房休息。谁知,刚一回房,便发现窗户大开,有一人坐在窗栏上。 我的下意识反应是尖叫,但没有用,因为我失声了。那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将门掩上,身上那不可掩藏的风华叫人为之惊叹。 等到我看清来人时,才吁了口气。这年头,门都不是门了,怎么什么人都喜欢破窗而入呢。夏长赢淡漠精致的脸庞在夜色之下显得有些妖异,眼下三颗红点似血泪般,让人有些发怵。 不过,冯平不是说他早先离开了么,怎么一回到房,这消失一日的人又出现。我拍了拍胸口,将问题写给他:“你怎么在我房间。” 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妳怀孕了?” 我愣住。惊疑的瞅着他,为何他会知道? 见我如此防备,他随意地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安胎药。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道:“是又如何?” “那么这包解药白费了。”他将一包药丢了过来,我慌忙接住。 他又说道:“锁喉的解药,有孕之人不宜服用。” 锁……喉?那不是我中的毒么?我冷静地将他刚才的话细细回味一遍,觉得有点绝望。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夏长赢总算说了句中听的了:“只能另外在配副药了,但不知需要多久。” “还是妳不打算留孩子?”他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但觉得可能会造成误解,又写道:“孩子得留。” 他别有深意一望,没有再说任何话,接着走到窗边,跳窗离开,来去像一阵风。 ……真是个随兴的神秘男子。 话说,他一整日不见于月阎殿车队当中,莫不是……为了替我找解药?但又一想,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可笑,在他们月阎殿心中我可是风扬舞,是一个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仇人。 不过没想到希望又落空,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我拿着那包解药瞧了瞧,三个月后我还是孕妇之身,这药不能吃,我便只能毒发身亡。愈想愈烦躁,我索性将药丢回包裹,爬上床补眠去。也许睡一觉,明天有办法解决所有困扰。所谓否极泰来,不知是否真的运气已经差到一个极致,便会转运。至少,睡了一夜醒来后,我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昨日简朴风格的马车焕然一新,里头还置放了一些软枕和茶具,冯平派人将我的行李放入车内,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很是茫然,怎么一觉起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两位月主可真用心。”小萍率先上车,丝毫不觉有诈。我在外头等了会儿,确定这车真的没有诈,才跟着上车。虽然不知为何月阎殿人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但当一路车程都如此舒适惬意,便是他们真的有诈我也不说什么了。 与小萍一路无话,她正读着诗经,表情很是泰然。我玩了会儿茶具,刚觉得有些腻味,小萍便放下书,突然和我聊起天来: “妹妹可有想过入月阎殿后的日子?” 她的脸色平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阴谋诡计。但她毕竟是长孙飘飘的人,实在让人不得不防。我在纸上写道:“完成当家的命令。” “当家的命令自然重要。我说的是,月阎殿的人都知道我们身分不一般,有些事还是事先打点好为妙。” 我装胡涂:“不知姐姐所谓何事?” 她笑了笑,在她笑的时候,脸上的伤疤似乎会不自觉淡化许多,让伤疤看上去没那么骇人。 “妳瞧,”她指了指车内的摆设:“今日他们的态度似与往日不大一样?” 这的确是个不解之谜,我点头表示赞同。 “若先撇开这事不谈,月阎殿中也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殿中的暗潮汹涌,月主、阎主间的明争暗斗妳应当也有所耳闻。” 不,我完全不知道。但鉴于从独孤烈、长孙母女面前装无知的经验,我觉得自已还是要装的高深莫测一些,否则只会被人当傻瓜耍。 我写道:“还请姊姊讲明。” “月阎殿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坚固,现在的当家韩薰季虽看上去如日中天,却也无法磨灭他只是个私生子的身分。” ……我默默斟茶,一杯给小萍,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喝了一口后,觉得有些可惜,竟然没有点心可配。叹惋过后,继续洗耳恭听。 “前当家正夫人淳于氏膝下仅有一女,但传言淳于氏一直心有不甘,在老当家过世前收买三位阎主,只是机关算尽,一切还是徒然,老当家仍将当家之位传给韩薰季。” “后来又传出,韩薰季为站稳在月阎殿中的势力,因而牺牲了风家这个传闻。”她悠悠地看我一眼。 我正色表示:我和风家无关——但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 为了不要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我赶紧转移话题:“月主和阎主是什么关系。” 小萍深深看我一眼,却还是解释道:“月主掌外、阎主掌内,各有三名。” 难怪此次出访绫罗,月阎殿派出的是两外月主:蓝蓉和冯平。 我装模作样地写道:“这样想来,月阎殿的确不是好去处,但我们毕竟身负重任。这该如何是好?” 大约是见我油盐不进,让她颇感挫败,遂直接明说了:“姊姊大略有个想法,只是不知妹妹如何作想。” 给完几鞭后要给人一颗糖,我奉承的写道:“仅以姐姐马首是瞻。” 她的脸色果然缓了些,说道:“当家给的任务不急于一时,这期间我们便做好客人的本分便好。” 不急于一时,可我急于一时啊。 “再来,不牵扯进不必要的纷争去。他们家族内的事儿,我们知道便好,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 这还能接受,本持着知道八卦消息,却不涉入其中,甚好。 “最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们俩都要同心协力。” 这是我该对她知无不言的意思吧?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阳奉阴违,想说的便说,不想说的便算了。 我顺从地应了她。三日之后,总算到达韩家边界。 与繁华的绫罗不同,韩家地域涵陵广袤,四周高山巍巍,一路颠簸难行,便是车内放了再多软垫也让人浑身酸疼,因此我坚持要徒步而行。一下车,望见奇峰峭壁高踞四方,山岚烟雾终年缭绕,细瞧了我们要前进的地方,那是被山环绕住的一处中央盆地,此时尚离得远,只能看见一座巨大的湖泊,和下方隐约可见的重楼万户。 碧空云飞,南风过。行经到一处悬崖,一座吊桥连向遥远的另一头,另一头山壁较为平坦,在山壁上有一条蜿蜒阶梯,直通下方中央盆地。冯平让马车停下,此时开始,所有人皆只能徒步而行。我跟在队伍中间,颤颤巍巍地不敢往下方看,因为只要想到下方那无边无尽的万里深渊,便觉得全身发软,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 但没想到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从陡峭山壁下行才是一路上最惊险的道路。完全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我,看着月阎殿弟子身如飞燕,轻轻松松地掠过山险之地,只觉得快要昏过去。幸好还有两位武功高强的月主陪着我和小萍两个拖油瓶。 小萍在走吊桥时便已脸色惨白,唇抿得死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蓝蓉和冯平在后头讨论要不要直接将我们带下去。最后因为小萍腿软险些摔落,他们才下定决心。 冯平原要将小萍先抱下去,却突然往前方看去。山腰处有名墨服男子决然一身,山风飒飒吹动他翻飞衣裳,接着才不过一个眨眼,他便已到我们面前。 冯平蓝蓉刚要说话,他便打断他们,说道:“你们先离开。” 冯平蓝蓉互看一眼,便先带着小萍离开,留下我与他二人在山腰峭壁上吹冷风。 等他们离开后,他淡淡地说道:“妳不是有孕在身?” 我是有孕在身不错,但此处实非说话好去处,可否先让我踏到平地再说?大概我表情着实有些悲苦,他施施然背向我,说道:“上来吧。” 此时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了,我利落地趴上去并紧紧抓着他不放,但脚才刚离地,他却也跟着离地,一飞冲天,吓得我倒吸一口气。但只过了一会儿,我便发现,他背着一个人,都比我自己一个人走来的平稳,于是很快放下担惊受怕的心情。 疾风刮面,如刃。我小心翼翼地伏在他的背上,四处东张西望,在紧张感消失后,开始觉得这样的视野很新奇。从高处往下掠过,景物变换迅速:飘忽而逝的蓝天白云、崖上峭壁顽强生长的树木、一些人为开凿的山洞以及……一片开的盛放的紫色花田。 我瞧着那片连绵花田不放,直到眼前被另一片峭壁遮挡住。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四章 月阎殿 下 夏长赢轻功不凡,很快抵达平坦路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这是我着陆后唯一的一个想法。 他转身便要走,想起我还没感谢他,赶紧将他拉住。他回头淡淡看我一眼,我愣了一会儿,才用嘴型跟他道了声谢谢。 夏长赢离开不久,冯平才来带我。此时,我却有些纳闷,夏长赢方才出现在山崖,难道真的只是纯粹担心我这个孕妇? 我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帮了我不少忙,难不成是有所图谋?想到破头,我还觉得这个答案最为稳妥。 冯平的声音打断我缜密的思考:“夏兄难得对一个姑娘这般好。” 他口中的姑娘是指我么?我想了想,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朝他傻笑。 大概是不知怎么和哑巴聊天,健谈的冯平沉默许久,才又喃喃说道:“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月阎殿深藏在一片山林盆地当中,一路上,能见琼楼玉宇,繁林茂盛落英缤纷,身历其境之人,莫不以为此处是座遗世仙境。很快,我与小萍会合,但眼前盛大景象,不禁让人有些傻眼。 一问之下才知道,月阎殿这般好客,竟打算为我和小萍这两个间谍办接风宴,时间便定在今晚。 于是,我们又被风风火火的带往住所。月阎殿很大方的给了我们一座独立小屋,邻近月阎主殿,名作:居客舍。蓝蓉在指派了几名侍女照看我们后便离开,这时,我看了一眼小萍,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脸色好了一些。 我犹豫了下,还是拍拍她的肩膀,她看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说道:“快去准备吧,一会儿要参加接风宴。” 见她真的没事,我才进房内,将包袱收拾了一下,然后找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前的姑娘,未施一点粉黛,便显艳丽妩媚,但大概是因为舟车劳顿,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让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 我抚了抚尚是平坦的小腹,都说怀孩子初期会很辛苦,害喜孕吐精神萎靡样样来,但不知为何,除了初来乍到时偶尔看到食物会反胃之外,我还是每天神采奕奕、龙马精神,就是食量变得有些大,常常引来别人的侧目。想到此处,不由想到这孩子的父母,只是不知梦中的男子是否便是这孩子的父亲,他又为谁?为何将风扬舞害得如此凄惨? 休息了一个下午,我稍作打扮,看着铜镜中稍有精神的姑娘,笑了笑,便同小萍一起出去。 深山之夜,明月高悬,万户重楼挂满灯笼摇晃。经过询问,初步了解月阎殿坐落在涵陵群山的各个地堑处,总共有七座地堑,分别由殿主与六位月主、阎主掌管,而我和小萍住的地方则是蓝蓉的地盘--冰镜殿。几名侍女带着我们来到冰镜主殿,此时冰镜殿灯火通明,已有不少人到来,看上去热闹非凡。看来这场接风宴倒是办得有模有样。 冯平远远的便看见我们,笑着示意我们过去。他身边的人不时好奇地盯着我们,其中一名年纪看上去不大的少年突然开口:“她便是大名鼎鼎的风姑娘?生的倒别致。” “平常没大没小便算了,当着客人面前成何体统?”另一名扛着大刀的魁武男子训斥。 少年嘻皮笑脸回道:“我师父都没说什么了,刀阎主倒是管起来。” “你这胡来的个性,谁都会念你。”一名斯文男子摇着羽扇悠悠说道。 冯平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等到他们话题到了一个段落,才打断道:“瞧你们这副德性,才是让两位美女看笑话了。” “你可没资格说我们。”扛大刀壮士嘀咕道。 冯平没打算理他,转而指着斯文男子和少年说道:“玉盘殿阎主谢军良,还有他的徒弟谢宣。”然后再指着扛刀壮士:“半轮殿阎主刀夜。” 无法说话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有些窘迫,然而小萍赶紧回礼,说道:“久仰三位大名,我是小舞的姐姐,我家妹子自幼便无法言语,所以礼数不周全,还请大人见谅。” 谢宣立刻嚷嚷:“风姑娘不会说话,这我怎么没听说?” 谢军良和刀夜大抵是见过风浪的,一开始有些深究,但随即恢复自若。谢军良用羽扇敲了敲谢宣的脑袋,叹息般地说道:“我怎么就你这样的徒弟。” 冯平出来添乱:“你以为是哪位风姑娘?” 谢宣说道:“她不是风扬舞么?” 小萍柔柔笑道:“谢公子说笑了,扬舞姑娘不早死了么。”而且还是被你们韩殿主害死的,我默默地想。 谢宣哼哼道:“谁知道呢,不是没找到她的尸首么。” 他这无心一句话却突然让我心生疑惑,难道他们不知道风扬舞的模样么?再仔细一想,如果真的是月阎殿动的手,为何一个死人诈尸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态度却是这个样子?总不可能以为看到的只是个跟她长得很相似的人吧?这样一想,不免觉得他们几人的态度很奇怪。 然而愈深入去想却愈让人心惊,我偷偷看了一眼话题已经换了的那群人。 认为我是风扬舞的是独孤烈和长孙母女,独孤烈是从画像认出我的,而长孙母女则应该是风扬舞的旧识,他们三个都笃定我便是风扬舞,除非是串通,否则不可能三人都认定我是风扬舞。而韩家是风家的仇敌是从独孤烈口中得知,但如今在我面前的两位月主和一位阎主似乎都不知此事,就算是知道,怎么看上去如此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那个人。说我是风扬舞,我相信了;说韩家是我的敌人,我也相信了;说我怀孕了,我还是相信。有些不可置信,这些从未求证过的东西,我竟仅凭他人一句话便全盘相信,真是太傻了。难怪,我会被这么轻易耍的团团转。 “妳不是风扬舞,那该如何称呼?”谢宣一张脸,突然在我面前放大。 我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正想提笔写字,小萍又替我接话了:“妹妹叫轻舞。” “跟风扬舞只差一字?会不会太巧了?” 小萍还待解释,便见蓝蓉朝我们而来。她身边跟着一名男子,走进一看才发觉是名布衣老者,蓝蓉朝我们示意,然后对冯平一帮人说道:“殿主今日不会过来。” 几位月主阎主表示了然,谢宣却突然说道:“风姑娘可别失望,虽然殿主不会来,但为了妳,平常难得一聚的大人们可都来了。” 这话一出口,除了他的师父依旧面不改色的摇扇子之外,其他人的气氛都有些凝结。 冯平笑着将我们带往位子,留下几个各怀心思的人。 小萍这时靠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妳能喝酒么?” 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我沉默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那待会儿别离我太远。” 她……打算帮我挡酒么?看着她,我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知道她不会是好人,但至少表面上是真的对我不错。 “方才真是让姑娘看笑了,谢宣的嘴一直是那样,还真没人管的动他。”冯平抱歉地笑了笑。 小萍温和道:“谢公子是真性情。” 冯平大笑几声,说道:“不知是不是蓉姊和灵妹太好强了,我差点以为姑娘的个性都很蛮悍。幸好,世上还是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 小萍面不改色道:“大人过奖了。” “来,我敬二位酒。”他不知从哪儿摸出酒,递给我们。 看着两大瓮的酒,我一时无语。只是没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萍竟豪迈的一口干下去,让我瞠目结舌。虽然早听闻独孤王朝的人什么不会,就是最会喝酒,但见此情此景,还是不免让人觉得咋舌。 小萍脸微红的说道:“妹妹的身体一向不大好,便由我代为敬了。” 冯平笑笑着,不说话,又将一壶酒推了过来。酒香凛冽,飘散在空中,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烈酒。我皱皱眉,总算明白这场接风宴的古怪,月阎殿不过是打算来个下马威罢了。但欺负两个弱女子又算什么。 眼见小萍又要去接酒,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推翻酒瓮。刺耳的破碎声响起,酒水溅在青砖石瓦上,浓烈的酒气更加明显。周遭的人都看向我们,我扬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耸了耸肩,拉着小萍转身离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既然接受了长孙飘飘派来的人,又何必将场面弄得如此难看。小萍走路走得有些踉跄,但神志还是清楚的,她小声说道:“小舞,将场面弄得太僵,不好。” 我哼了一声,表示无所谓。 见我如此,她只得叹一口气。 回去后,我将自己锁在房内。大概是气过了头,身子有些乏,但又实在睡不着,辗转反侧半天才恍恍惚惚地睡去。大约至凌晨时,听见房内有些动静。 我警觉地睁开眼,深怕是月阎殿人想挟怨报复,但当真的看见房内有人时,还是不免下了好一大跳。 夏长赢地坐在梳妆台上,悠悠然地看着我。 这里的人可以不要这样神出鬼没么,我可没那么多条命能被吓。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妳昨天擅自离席?” 为了表示我不怕他们,我扬了扬下巴,冷哼。 他愣了愣,然后忽然低头一笑,吓得我差一点没翻白眼昏倒。夏长赢……笑了?这种面瘫也会有笑的时候? 但他很快又恢复冷面状,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要去散心么。” “……” 谁能告诉我,他问这话为何意。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五章 局中局 上 和夏长赢单方面互瞪半晌,最终我还是败了。拿起桌边的纸笔写道:“公子还请先移步,让我准备一下。” 他默默扫了我一眼,很自然地从窗户而出。看到这一幕,我觉得头有些疼,以后一定要发明铁窗铁门,否则这些江湖高手完全跟来自家家门一样轻松,还有什么隐私可言。不过话说回来,夏长赢到底想做什么?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想为昨天的事跟我算账。难道真的只是纯粹为了散心? ……如果相信他的话,那我肯定是三岁小姑娘。 天未明,枝叶露水未晞,走到屋外,看见昨日接风宴上的一片狼藉,我选择直接无视。 “……前方有棵树。”夏长赢迟疑的话才在耳边响起,下一秒脑袋便用力撞上什么东西,然后耳边嗡地一声,立刻痛到蹲下来。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我无语地看着满地残败落叶。 “别蹲了,该走了。”他清冷的声音又在上方响起。我摀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觉得真是一点儿淑女样也没有。夏长赢背对我,微微侧过头,示意我上来。默默挣扎一番,想想反正之前背也背过抱也抱过,好像不差这一次,于是用了一个豪迈又不矜持的姿势爬到他的背上。 他一个跃步,轻巧地穿梭在冰镜殿各处。被他这么带着,我总觉得有些兴奋,方才的瞌睡虫全部消失。他们江湖人的功法,我怕是连一招都学不成,能够如飞燕一般俯瞰景物更是不可能,但我着实很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以后如果生了个儿子,一定要让他学武,让他带老娘飞遍大江南北。 “想看花田么?”夏长赢淡淡问道。 我想起昨日那一闪即逝的花田,然后点头。 他往昨日而来的峭壁跃去,飞速跃过重重山壁,却愣是没让一草一木伤到我,轻功功夫之高,着实让人佩服不已,结合刚才的憧憬,一个想法默默在心中发芽。最后他又从另一片峭壁翻身而下,随即,一大片广袤紫色花海映入眼帘。 我微微张开嘴,被这一片薰衣草花田胜景所震慑。 晨曦撒落大地,大片薰衣草如瀑,随风如海浪般波动,花香淡淡的弥漫于四周。夏长赢落地将我放了下来,我便情不自禁地奔向花田,只觉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花田唯有这个时节方能见到。” 我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海,纵然这样一片花海不会长久,但铭记于心的,却会是永远的绚烂盛放。夏长赢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下的三颗红点如血,如厮佳人配美景,似乎凝结了时光,这样望着望着,竟不自觉有些发愣,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挥了挥手,才从这魔愣中回过神。 我赶紧拿出纸笔,写下几个潦草的字:“怎么会想带我来这里?” 他走到我身边,脚踢了踢脚边泥土,说道:“孕妇该保持好心情。” 看他一脸认真的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人不晓得该做什么表情,我只能随口回一句:“你如何知道?” 他睨了我一眼,言简意赅:“常识。” “……”我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开开心心的转了个话题:“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和我孩子,那以后收我孩子为徒吧。” 显然我的提议有些唐突了,他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的轻功太厉害了。”我崇拜地看着他,又迅速写道:“我孩子跟着你不会吃亏的。” 不知是否错觉,夏长赢似乎扯了扯嘴角,半晌:“但我吃亏。” “……”收我孩子为徒你老爷吃什么亏了……可以别这么直接地打枪我么,话题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进行了。满腔热血被泼了一桶冷水,我决定识相地闭嘴。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之后再说。” 这下换我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忽视他。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米饼塞了过来,我看着米饼想了想,真是不知道他为何对我这么好,竟还以孕妇心情要好为理由,将人给带来看花田。说实话,不感到窝心是骗人的,只是被人骗了那么多次,我的戒心实在无法不有所提升。 薰衣草香拂面,清雅浅淡,我默默吃着米饼,便看见他又纵身一跃,飞到花海另一岸,那头有一栋矮房,房子平凡朴素,却别有一番简单温馨。我在心中开始描绘一个场景,一间朴质木屋,一片绿野稻田,一方安然天地,这样想着,不自觉嘴角便弯了起来。 “吃完了就回去。”夏长赢来去如风,飘忽地我摸不清他的身影。 我看了他一会儿,边吃着米饼,边拿起木枝在地上写字:“明天还能再来么?”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说道:“随便妳。” 早晨的花海如幻影,被送回冰镜殿后,再度被迫回到现实。昨日才拂了月阎殿一干人的面子,今日韩家当家主母便亲自找上门。 “淳于氏不是好相与之人,为人心机深沉,妳万万不可如昨日莽撞。”小萍忧心嘱咐道。 我心中也有些惶惶,对付男人我可艾萨克泼,因为我下意识就是认为冯平不可能给我来阴的使拌子,我相信身为男人的骄傲,他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但女人可没这么简单应付,面对一个长孙飘飘便让我摔得如此凄惨,这些上年纪的女人,绝对不好忽悠。 但,既然是我惹出来的事,便由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我离开的背影大抵有些壮烈,壮烈到小萍一直目送我离开冰镜殿。 韩家主母年前生了场大病后,便从月阎主殿琼阙殿搬到幽阳殿。从冰镜殿来到幽阳殿不用翻山越岭,山坳处便有一条蜿蜒山径可行走。 领路人是蓝蓉,她依旧一袭水蓝长裙,腰侧别着把剑。万年冰山脸,让我分不清她此刻的心情,其实,比起昨天一干男人,我只看过她杀人,那时,她也是这副清冷的表情。 但她既然一路上无话,我也省得浪费纸墨。 走出山径,一道阳光洒下,落在青青桦树上,我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便听到蓝蓉说道:“幽阳殿阎主不在,便让我带妳见老夫人。” 我点了点头,现在的我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还能说不么。 幽阳殿与冰镜殿不一样,如果说冰镜殿便如蓝蓉本人般整体风格看上去高雅典丽,那么幽阳殿便是欣欣向荣,像是火一般耀眼,所有草木修剪的干净利落,幽阳殿建筑更是用了鲜明的色彩,显得既大气又华丽。 刚走入大殿,便见一名华服妇人在凉亭下乘凉,身旁跟着好几名侍女,有的搧着巨大芭蕉扇,有的拨琴弄弦,有的递上新鲜水果,而走近一看,那华服妇人,朝我们淡淡一瞥,岁月似乎不愿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张脸彷佛是刀削的,冷冽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这妇人的冷和蓝蓉的冷是不一样的,如果说蓝蓉是天生的冰山美人,那么这妇人的冷便是从骨子里狠戾出来。 那妇人看了我们一眼,指骨分明的手朝丫头们伸去,端水果的丫头赶紧摘了颗葡萄递过去,她便在我们面前悠悠然的剥起葡萄,优雅地吃下去,来回几次,蓝蓉也不催促,只与我静静的等在一旁,等着她发话。 终于,葡萄被吃光了。她又抬眼看了我们,然后对蓝蓉说道:“蝎家之前进贡的,再取些回来。” “是。” 蓝蓉一走,便只剩下我一人独自面对她。 倒是那妇人没再无视我,让我坐到她对面,又过了一会儿,蓝蓉带着一串鲜嫩欲滴的葡萄回来,一旁的丫头接过后,妇人又将她给打发走。难得看到蓝月主这么灰溜溜地一面,对于待会儿的问话,不由更加忧心。 果然,她开口第一句便是:“听闻妳昨日搞砸了接风宴?” 我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道:“冯月主等人的态度太过轻浮。” 她狭长的眼睛上下审视我,然后平铺直叙地说道:“妳可知道我是谁。” 您奶奶自然是韩老夫人淳于氏了。但基于礼貌,我还是回道:“久仰韩老夫人。” 身旁的丫头递了一杯热茶给我,但此时我对吃的东西特别敬谢不敏,韩老夫人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见我打算要推拒,遂寒声说道:“我不是长孙那种女人,不用担心我会用不入流的手段。” 被她这么一说,我只好无奈地接下这杯茶。韩老夫人瞥了我一眼,复又说道: “我已经知道昨日那群小子干了什么,部下的过错是殿主的责任,到时我会让他给妳赔罪。” 她的意思是……让韩薰季给我赔罪?那位传说中在王朝翻云覆雨手的韩大殿主?听她这么说,我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有些怕她,但我还是写道:“我只要冯月主他们给个解释,不需要道歉。” 原以为这么说会被刁难,但她竟不冷不热地说道:“也罢,随妳。” 她招了侍卫过来,说道:“让谷内所有月主阎主过来。” “谨遵夫人命令。” 与我来时所想不同。虽然韩老夫人如想象中那般严肃,但却没有想到她会帮我讨公道。 第一个来的是谢军良,一进大殿,便见他漫不经心的摇扇子,慢悠悠地晃到韩老夫人面前,俯首作揖道:“拜见老夫人。” 韩老夫人似乎看他一眼都觉得吝啬。 下一个到的人是蓝蓉,她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站到一旁。最后一批,直到我喝完一杯茶后,才姗姗来迟,是冯平和刀夜。韩老夫人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觉得该来的都来了,便开口说道:“自己干了什么自己知道。”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六章 局中局 下 谢军良见状,率先说道:“风姑娘,在下御下不严,谢宣这家伙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刀夜也说道:“咱就粗人一个,话都直来直往,昨天什么地方让姑娘不爽快了,便在此赔罪。”说完朝我拱拱手。 话到此处,我用杯盖拨了拨茶杯,连看都不想看他们,这么样个四两拨千金,一个说是徒弟的错,一个说自己心直口快,好似以为这样能撇清责任,不是就想讽刺我心眼小么。没想到只是要讨个解释,竟得到这种没诚意的答案。在让他们说下去,不过是我自讨没趣,遂放下杯子,写道:“夫人,让他们离开吧。” 韩老夫人别有深意地望着我,眼神闪了闪,而后对那四人道:“瞧你们的待客之道,一会儿殿主回来,让他来见我。” 蓝蓉刚想说什么,韩老夫人直接挥了挥手,冷声说道:“什么叫御下不严,我便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御下不严。” “夫人……” “全部退下。” 经此一事,我已不对月阎殿人抱有任何希望。虽然他们也有他们的立场,但我也不是可以作贱之人,自己的尊严自己维护,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妳倒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我笑了笑,喝了口热茶。 韩老夫人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女人是该强悍些。”她站了起来,对其他丫头说道:“好生伺候着。” 丫头们应道。 又对我说:“我有些乏了,待会儿让侍卫陪妳回去。” 我也不想再停留在此处,喝完茶后,便随着侍卫从原路返回,但当要从小径处走出来,回到冰镜殿时,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入口处。 那人正拨弄着枝叶,一听到声音,便转过头看见我,然后咧出一个笑容,说道:“风姑娘。” 因为冯平这声热情的叫唤,我下意识抖了抖。 “方才还未向姑娘赔罪,便让夫人赶了出来。”只见他一脸诚挚的说道:“现在同姑娘一说,不知姑娘接受否?” 我斜睨他,然后摇了摇头。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冯平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昨日我们是闹得有些过分,但不知如何姑娘才愿意接受道歉?” 哼,我在心中冷笑,直到现在才想好好同我道歉?从方才韩老夫人的态度到这些月主阎主的作为,我立刻想起,小萍那时所说月阎殿的复杂局势:月主、阎主间的明争暗斗,以及韩老夫人处处针对韩薰季,而这会儿冯平来找我求和,大抵便是为了平息风波。 如果依小萍所言,月主是站在韩薰季这边,而阎主是韩老夫人的人,那便可以推论出他们的想法:在接风宴时对我和小萍下马威,是因为这些月主认定我们是长孙家的人,想要藉此消消我们的锐气,但没想到我这么不给面子,摔酒走人,直接惊动了韩老夫人,于是事情被闹大。再到现下,韩老夫人虽然表面上是想为我讨公道,她却将部下所有的过错全部归于韩薰季,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韩老夫人实际上要打压韩薰季。而这些保殿主派的月主们发现事情朝向对他们不利的地方,只能想办法弥补错误,于是才想求取我的谅解。 这样一想,真是让人不甚爽快,我先是被长孙飘飘设了一个局,为了她的那个局,被推入月阎殿这另一局当中,可以说是,现在的我就是在个局中局……因为心情有些恶劣,所以我悠悠然看着冯平,他被我看得站立难安,只好干巴巴的笑道:“姑娘,这回我们是认真的。” 若不是为了你们殿主,我大概便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不过没关系,我写道:“好吧,但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 “既然昨日的接风宴砸了,那就再补办一场。” 冯平一愣,复诵:“再办一场?” 我点点头,又写道:“就订在明日。” 冯平这才如大梦初醒般,赶紧说道:“当然了。” 我笑了笑,到那时,看我怎么整你们。 刚回去,便看到小萍正绣着女红,一脸平淡恣意。我同她打了声招呼,原本打算直接回房休息,但看到她投来的关切表情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今天发生的事,并将明天补办的接风宴同她说了。 “所以韩老夫人对妳的印象并不差?” ……应该也不是,但一想到韩老夫人的态度,我也不太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选择沉默。 小萍突然叹了口气,然后幽幽说道:“看来,得选边站了。” 选边站?我瞪大眼。 她又说道:“毕竟这里是韩家风暴的中心,纵然我们想事不关己也无法。经此一事,韩老夫人大概想将我们拉到同条船上。” “为什么?”我直接用唇形发问。 “因为我们代表着长孙家。手中多一点筹码总不会吃亏。此次她帮助我们,便是我们欠下一个人情,人情总要还的。” 怎么讨个公道也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小萍见气氛变得过于严肃,又缓了缓语气,说道:“不过妳也不用想太多,我们毕竟是来自长孙家,他们不可能让我们涉入太多。” 这倒也是。但人心不可不防,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首先,要先好好了解韩家的真正情况了。 但有谁是值得信任、可以询问的人呢?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 夏长赢。 怎么会想是他呢……但好像又该是他……这样一想,我怎么便没怀疑过夏长赢的身份呢?他是月阎殿中人,却似乎不是月主、阎主中的任何一人。再这么仔细一想,昨日冯平蓝蓉看见他时的眼神,和之前发生过的某一件事,心中便隐隐有个念头出现。 “妹妹,妳别想得太过复杂,回去好好歇息,腹中胎儿要先顾好。” 因为还在想事情,原本只是随便敷衍地点个头,但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我立刻震惊了。 她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明日怕是还有硬仗要打,趁今日准备一会儿。” 小萍知道我怀孕,那么长孙飘飘必定也知道。定是长孙景兰或胡叔这两人其中一人通风报信的…… 回到房间,一眼便注意到未阖好的窗帷,心底不觉有些好笑。明日他应该还会来,毕竟那人早上才答应过我的,我一边服安胎药,一边默默盘算着这件事。 隔日一早,又听见窗子被打开的声音,我只好无奈地从被窝中爬起来。 果然,又是夏长赢。看着他一脸淡然的表情,我很想问他一句:大清早的,擅闯一个孕妇的房间很有意思么。 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问,乖乖地去洗漱去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和他在讨论这件事时,他竟然非常无耻的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我便觉捶心肝,只恨当时为何不当面质问他。 他照例带我来到薰衣草花田,一片无垠美景如画,远处矮房在这片花海当中伫立。这次我跑进花田,一面扑鼻而来的清香让人放松,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有正事要办,便赶紧回头找寻夏长赢。他刚从矮房而出,我便朝他招招手。 不过一眨眼,他便来到我跟前,然后说道:“回不去?” “……”谁跟你回不去,虽然我没你大爷有轻功,但花田到岸上这么一点距离,我还回不去? 我拿起早就写好的板子给他一看: “我们来聊天。” 他盯着我半晌,说道:“想聊什么。” 我翻开第二页: “聊韩薰季这人。” 他面不改色道:“想知道他什么。” 我又翻了一页: “从他的身世开始好了。” “……这些稿子拟多久?” 正打算翻下一页,一听到他的问题,我便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他,请不要打断节奏! 他饶又兴致地瞧着我,慢慢说道:“韩薰季的事,月阎殿中随便找个人问都可知道。” 我想了想,又翻了几页,然后递给他看:“跟你比较熟。” 夏长赢看着我完善的稿子沉默许久,然后一撩衣襬,席地坐在花田埂中央,一阵清风过,大片薰衣草如浪,在这一片景致当中,只听见他用低沉地声音缓缓说道: “妳可曾听闻,天璇公主?” 我在他身旁找了个位子坐下,对他摇摇头。他们口中所提的人,往往十个有九个我是不知道的。 “曾经的三大美人,与名妓长孙飘飘和已故琴师画蝶并列。” 和长孙飘飘同时代的人物?如今的长孙飘飘美艳依旧,风韵犹存,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那一丝丝,浅淡的沧桑,再加上她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年纪其实可以推算的出来。 我用好奇的眼神表示对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趣。 夏长赢望着前方,淡然地说道:“这位天璇公主便是韩薰季的生母。”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七章 碧花簪 上 故事要回溯到十九年前夏天。 那一日花开正好,一批来自中原的行队驶入独孤王朝的地界。乡间田野,蛙声蝉鸣,街边茶坊外,一名戴着斗笠翘着脚嘴叼着一个草的男子静静躺在茶坊外板凳。写着中原大字的旗帜飘摇,让向来宁静的小镇难得迎来一次热闹。 戴斗笠的男子随手扶了扶斗笠,懒懒地扫了一眼这批大阵仗,便又倒头睡了回去。但才刚要睡去没多久,便听见茶坊里传来激烈打斗声。他原先是不打算插手此事,直到刀剑不长眼,一片碎木头砸了出来,划伤他侧边脸,原本便是出来散心,却又碰上此事,男子便想,既然如此,不如来泄愤好了。 随手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恰好有一人从茶坊被打了出来,他扭了扭脖子,一枝划了过去,溅起大片鲜血,这时,又有一人从茶坊爬出来,他刚想下手,便发现来人是一个小孩。 小孩惊恐地望着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男子愣了愣竟没有朝他下手,而这小孩显然是有些眼色的,他看着男子,大声求救道:“救救我姐姐,拜托你……” 男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小孩,不知在想什么,最后默默叹了口气,便跳进战圈。这显然是一场打劫,因为男子认出两波人马其中一波正是绿林大盗,他想了想,打算速战速决。 便在此时,那小孩不知何时又回到茶坊,而且竟还不怕死地举起椅子想往其中一个捉住姑娘的大汉砸下去,然而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其他绿林大盗也发现了这个小孩,便想先下手为强。说时迟哪时快,在千钧一发之际,男子赶紧跳出来保护了这孩子,接着用粗树枝挥开了四、五人,在一个转身,树枝刺进了架着姑娘的人身上。 这便是韩前当家与天璇公主的初相遇。 他们相识于夏季,因为一场意外而结缘。 话说,此前韩前当家不过是出门来散心。他的孩子于去年早夭,夫人刚怀的孩子也在前些日子流掉,是以当他看见了那名向他求救的孩子时,便不由得心软,进而决定帮助他们击退绿林匪寇。 经过了一番认识,韩前当家才知道跑出来向他求救的孩子便是中原太子,太子的姐姐便是大名鼎鼎地美人天璇公主。彼时中原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盛朝皇帝便派遣天璇公主陪伴年幼太子至北方避难。 那一年,天璇公主不过十六、七岁,生的美丽姣好,正是青春动人之际,又因为是名公主,自是温和有礼,天真烂漫却不乏庄重得体。韩前当家很快被这样温柔的天璇公主所吸引,而天璇公主也在当初韩前当家出手相救时,便深深为其英雄姿态所折服,于是,两人便陷入了情爱,并于来年夏日时刻,生下了韩薰季。 听到此处,我才晓得,原来韩薰季的出生是来自于一场英雄救美。正听的津津有味,便听夏长赢突然停了下来,还在等着他接下去讲述故事,他却将话锋一转,看着我说道:“该回去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这分明是想吊人胃口吧。 但看看日头当真升上来,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再趴到他的背上,让他背回去。但此时,他却突然在耳边低声说道:“此处便是天璇公主一行人所居之地,这片薰衣草田,便是韩前当家为天璇公主所栽。” 我眨了眨眼,觉得这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因为听说这样一个故事,所以回去时心情还不错,便连回去后看到韩老夫人,都能热情打招呼。 等等?韩……韩老夫人?她怎么会出现在冰镜殿?我愣了一愣,缓慢的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花厅里,正和小萍聊天的韩老夫人,他们很快发现我回来,两颗头两双眼睛便扫了过来。 韩老夫人道:“没想到姑娘这么早起。” 小萍说道:“原以为你还在房内休息,看来是出去了。” 我一边干笑,一边快速写字:“早上内急,谁知道后来便没睡意了,才出去走走。” 小萍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妳一定还未用过早膳,过来一起吃吧。” 想起我方才才吞了的五个米饼,再看到满桌的菜,便觉一阵胃疼,于是我摆摆手,写道:“肚子不大舒服,先回去了。” 表达完意思,脚底抹油赶紧逃了。 说句实在话,虽然韩老夫人昨日似乎是在替我说话,但我对她实在无法产生好感,这人太过强势,像把利刃似的。怪不得韩前当家会爱上天璇公主,虽然无奈,但男人果然还是喜欢温柔似水的姑娘。 一个早上我“卧病”在床,便是不想和韩老夫人打照面,无聊的撑到晚上,总算迎来接风宴。 因为在装病,小萍来接我时,我还是装的柔柔弱弱,彷佛一推即倒。 “妳可当真没事?”小萍关切道:“还是今日妳别去了。” 怎么能不去呢,我摆摆手,表示自己坚持的住。小萍只得无奈地搀扶我出去,刚走出居客舍,便迎来了蓝蓉。蓝蓉身边跟著名素衣老者,她一看见我们,便朝我们不冷不热的点了个头,淡淡说道:“风姑娘、萍姑娘。” 总算懂得礼节了,于是我也朝她点点头,小萍则说道:“蓝月主晚上好。” 老者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站在蓝蓉身后,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古怪。 接风宴在即,我们便先赶往大殿,大殿摆设和第一次并无二样,出席人物也大致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位韩老夫人…… 她怎么也来了?如今我还真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哑巴,不用和她虚与委蛇,但必要礼节还是得带到。因此我和小萍便先去向她问好。 今日她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便带着我们到一旁坐下,还主动和小萍聊起天,看她们聊天南地北的和谐模样,不由佩服她们明明已经聊了一个早上,现在竟然还聊得下去。但随即,我又想起一件事,心情便不由复杂起来。小萍曾说,我们是该选边站了,看她如今与韩老夫人这般相投契合的样子,她想表达的意思实在是昭然若揭。 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心中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这时,冯平等人主动来敬酒,虽然说是敬酒,但他们倒给我的却是热茶,我不咸不淡的响应他们,一方面是因为韩老夫人便在一旁虎视眈眈,另一方面也是不想那么快给他们好脸色看。 “风姑娘。”谢宣被他师父推了出来,他看了看四周,而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前几日我有些口无遮拦,还望姑娘别放在心上。” 我看了看几位月主阎主,没有直接响应谢宣,而是在纸上慢悠悠地写道:“一直听闻月阎殿几位月主阎主功夫极高,不知今日能有机会一见否。” 我笑着将纸板递给他们看。果然,这几位高傲的月主阎主脸色有些微变,但最耐得住性子的还是冯平,他笑着问道:“姑娘想看什么?” 我啜了口茶,故作深思模样想了想,然后在纸上写道:“这样吧,你们四个人,便俩俩切磋如何?” 而后,我朝谢宣和谢军良一指,再朝冯平、刀夜一指,最后给予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 几个人不知为何同时间愣了愣,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最后韩老夫人在一旁咳嗽,才换回他们的注意。 韩老夫人道:“客人都发话了,你们还杵着做什么?” 大约明白我便是想报之前的仇,几位月主阎主也没说什么话。夜空清明,悬月高挂,冰镜殿内火光摇曳,一时之间丝竹乐声也停歇,蓝蓉这时回来了,看了看安静的大殿,也未说什么,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萍动了动嘴,看了一眼韩老夫人后,最后只是替自己斟了杯酒,便默默不说话。 还是冯平率先开口,他一把抽出长剑,说道:“也许久未同殿内弟兄切磋了。” 谢军良摇了摇羽扇,让弟子谢宣站到前头迎敌,谢宣似是不满的嘀咕几声,便从后头被谢军良用扇子用力敲头。而刀夜见大势已去,也不再扭捏,豪气的挥了挥大刀,大吼:“来吧!” 这一声长吼,直上天霄,激的人心一震,随着他的一声,大刀同时挥出,站在前头的谢宣立刻抽出腰际上的铁链一挡。铁链缠绕住大刀,一时难分难解,刀夜内力一震,谢宣不得不皱眉甩开铁链,往后一跃。但在往后跃的过程,又一个使力,铁链如灵蛇般朝刀夜袭去,刀夜也往后一跳,但他还是一边挥着大刀一边寻着破绽。同时间,冯平也出手了,他拔剑直朝谢军良,谢军良原先仍漫不经心的观战,但当剑峰即将到达眼前时,便举起扇子一挡,借力使力,轻巧的闪了过去。 月华如洗,树影撩乱,殿下四人刀剑光影不停歇,兴许一开始没打算认真切磋,但到了现在,谁也不得不认真应战。望着四个人,目不暇给的刀剑乱舞,头一次看人切磋武艺,心中觉得很是新鲜,不得不赞叹这四人为月阎殿支柱,便连我一外行人,也都明白这一剑一动之间,皆是胜负关键。但这样看着他们刀剑来往,我的思绪又有些飘忽,竟然又不由想起某一人。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八章 碧花簪 下 那人身如轻燕,翩若惊鸿,仅一招轻功,便令天下无颜色,不知这样的人,若舞起剑,那该让多少高手臣服、该有多风华绝代。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但我仍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环顾四周,果然不见他人影,我只能在心中轻轻叹息。 此时,场上风云变幻,刀夜首先一个旋身,制住了谢宣的攻势,谢宣气力不足,喘了几口气,来不及躲开刀夜的这一刀,一个便不稳摔倒了,他一跌在地上便开始嚷嚷道:“刀阎主,你倒不让小辈!” 刀夜一边轻哼,一边将他拉了起来,道:“这次是你学艺不精,最后竟露了一个如此明显的空堂。” 另一边,冯平和谢军良依旧战的如火如荼,剑扇如飞雪般快速移动,但很快,两人皆是一个挽身,迅速抽回扇和剑,站立在各一头。 冯平笑着道:“承让了。” 谢军良拱了拱手,也回道:“承让。” 精彩的切磋告一段落,我率先鼓掌,小萍看了我一眼后也跟着一起。韩夫人也难得脸色稍霁,让侍女扶着站起来,说道: “今儿便这样吧。”她说道:“我先回去了。” “如此一来,风姑娘可愿解气。”韩老夫人离开后,冯平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我挑了挑眉,举茶敬他。他只好拿起酒回敬,敬完后便大摇大摆地坐在旁边,但很不恰巧的,小萍早就去和其他月主阎主敬酒寒暄,没有她居中调谐,我和冯平竟一时无话可说,冯平翘了一会儿二郎腿,突然说道:“妳最近和夏兄走得很近?” 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我还是点点头。 “夏兄他……”他突然狡猾一笑:“面容甚是不错?”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幸好他及时转换话题,说道:“不过话说,夏兄对你可真好。” 忍着翻他白眼的冲动,我大概知道他想试探我,但冯平这人也真够不正经,想问什么也能把话题拐的那么远,我拿出纸笔写字,再用高深莫测的表情递给他看:“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他才想寻求我的原谅。”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半晌,原以为他打算说些什么,没想到却换来他的疯狂大笑,笑的手中酒杯洒出好几滴酒水,眼角也渗出些许泪水。最后,他忍了半天,才止住大笑,过了一会儿边喘着气边说道:“妳倒和以前真的不一样,怪不得夏兄如今对妳另眼相看。” 从他这话儿听来,可以知道,冯平是认识风扬舞的,而那个人……似乎也是知道以前的风扬舞。不知为何,明明以前不甚在意的事,今日听来,却让人心里有些发闷。我不是风扬舞,风扬舞也从来不是我。虽然我占用了她的身体,但当每个人投向我的目光中总有她的影子,便会有一种,这一辈子,我永远都是她替身的无力感。 因为还有孕在身,而且也觉得有些疲累,因此我又借故中途离席。但才刚回居客舍门前,便遇见了蓝蓉,她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跟我来。” 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被她一把拉走,她将我带到居客舍一处偏僻地区,冷月似刃,拉得树影细长。 夜风清微,枝叶婆娑,红灯笼照亮了站在院落的人。一老一青年,在这般清冷的偏院驻立。青年回过头,他清冷眼眸、眼下三颗红点,一身风华绝代,让我不自觉屏息。 没想到今日竟还能再遇见他,我与他互望片刻,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一旁传了一声苍老的哭泣声,我才想起还有另一人也在院落中。 “……少当家!”往夏长赢身边一看,有一名头发完全斑白的老人家,他一见着我望向他,便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老人家朝我下跪,我先是有些愣神,随即便慌了手脚,只想赶紧将他扶起来。但他老人家却扶在我脚下哭的肝肠寸断,我又无法说话,实在是让人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蓝蓉此时在一旁冷冷说道:“白伯,虽您贵为金宝斋总管,但此处尚是冰镜殿,若叫他人发现,可不好说话。” 听到她的话,老人家的声音才渐渐转小,而我也发现,他便是早些时候跟着蓝蓉的那名素衣老人家。 他的哭声断断续续,回响在这片夜色当中:“少……当家……没想到老身,老身还有机会再……见到您……”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了我,说道:“风家……风家当时已经毁,老身……老身只保得住这个。” 我蹲下身,眼神复杂的看着老人家,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沉住气,先打开了包裹。白色布匹里,层层包覆着一样东西,完全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一支精美的碧花簪。看着这支簪子,我竟开始出神,接着一股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感觉倏然袭来,那是我当初穿越而来时的感受,是一股撕裂般的痛苦,我立刻痛得浑身剧烈发颤,手中的碧花簪也因颤抖的太过厉害而掉落在地上,而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我的意识又开始涣散,最后……最后……只听见有人焦急的叫唤着我,而我却早已无力回应。 “轻舞,轻舞……” 白雾之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呼唤着我,回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我的声音。我挣扎了一会儿,才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了眼前呼唤着我的人。 那……似乎是我?我虚着眼,浑沌的脑袋才开始慢慢清明,而后,我犹疑了一会儿,才试着喊了一声:“……风扬舞?” 眼前之人面容不甚清晰,却让人感到熟悉无比,她的声音轻轻渺渺,却一字一句透进我心中。 似乎能看见她朝我微笑,回道:“的确是我。” 我觉得很是茫然,因此问道:“原来妳便是风扬舞?为何找我?” “因为,有件事,希望妳能帮我做到。” 我想了想,说道:“那没问题,毕竟我占用了妳的身体。” “我死后,风扬舞便已消失,如今活着的人,是妳,风轻舞……”她顿了顿,又道:“但现在的风家,唯独剩下这支血脉……” “当初,我毁了风家,百年家业一夕覆灭,是我之责。我在死前,心中愧疚,上苍或许是怜悯无辜风家,才让风家有了一线生机。” “也许这个要求会让妳觉得过分,但……除了妳,没有人能成为风家的希望。” 我听得晕晕忽忽,问道:“什么希望?” 声音回荡在整个世界显得有些空灵,只听见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复兴风家。” 四个字,轻如鸿毛,却字字沉重。 “风家能所求,唯有妳可以。” “等等,什么意思,我不知该怎么做,更何况如今我处处受人限制摆布,便连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下意识说出这段话,语气中藏着深深的无助。之前不断忽视的不安,在听到风扬舞的请求时,竟不自觉溃堤。经历了那么多事,说不彷徨是不可能的,仅仅凭借着天生的乐观,也不能掩盖我内心其实是彷徨的。 她将手轻轻放到我脸庞,一直看不清的面容,却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温柔:“我能感受到……妳是个善良的人,轻舞。” 我很想保持清醒,但却又开始昏昏沉沉,最后她的话飘渺虚空,依稀回荡在我耳边…… --或许……这个世道便是需要像妳这样的人。 --所以妳要相信自己。 --妳是自由的风。 再次醒来时,彷佛是睡了许久做了场大梦,但又感觉像是宿醉,因为我现在头痛欲裂。 身边有人发觉我的异状,赶紧跑了过来,说道:“小舞,妳醒了。” 来人是小萍,她一脸担忧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还是很烫,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原来是生病了,我昏昏沉沉的想。奇怪,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接风宴回去后,我被蓝蓉带去见夏长赢和那名老人家……而后……在看到那支碧花簪时,我突然晕倒。之后,我便陷入一场梦境当中,梦到了风扬舞……风扬舞……风扬舞? 我怎么会梦见她?而且梦中的她,似乎托了一件什么事,希望我完成?但实在经不住剧烈的晕眩,因此我放弃思考,又陷入深沉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醒来,而且这次清醒,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咳嗽加呕吐。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呕吐到一半被呛到,然后止不住的疯狂咳嗽。等过了一会儿稍缓后,我才注意到呕吐的钵盂里头,满是浓稠黑物,见到此情此景,让人再次忍不住又开始反胃。 这时,有人顺了顺我的背,虽然有些乏力,但我还是想看一看究竟是谁。 ……怎么会是是他?如果我现在还有些余力的话,一定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大清早地跑进一个闺女房里,我已经不说什么了,现在大半夜的,您还跑进来,就算我是孕妇,也请尊重一下好吧。 但如今的我已是自身难保,大道理也说不出口,着实让人有些憋屈。 夏长赢看了我一眼,而后平淡的说道:“妳已经昏了三日。” 三日?这是怎么回事,竟然硬生生昏了三日? “三天前,不知为何,妳身上锁喉毒突然发作。”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十九章 迷乱情 上 他将钵盂拿走,递了一杯水过来。我还有些愣愣地,一时回不过神。半晌,接过水杯,才明白他说的事情……但一想,又觉得不大对,我的确是中了锁喉,但长孙飘飘的意思是三个月后才会毒发,而她应当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我。 夏长赢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而说道:“药理方面我不懂,长孙飘飘的心思我更不想懂,所以妳这样看我没用。” 如今我还是头昏眼花,实在无法做深入思考,打算先喝水润润喉,却一不小心喝得太急促,又被呛到了,只得死命咳嗽,但是咳到一半,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不一样。我喘了口气,而后惊讶的看向夏长赢…… 我张了张口,缓慢的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能说,咳……咳……话了?” 夏长赢用水杯堵住我的口,解释道:“只解了一半的毒,所以妳能说话,但三个月后没解开锁喉下场还是相同。” “你……替我……找到了解药?”现下我真是有些热泪盈眶,在黑暗中,望着淡然的夏长赢,我险些一时冲动,直接上前拥抱他。但很快,理智制止了我。虽然说,防备心这么重很不好,但为了自身安全,我还是选择先保护自己。 因此我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水杯,而后问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声音才刚恢复,我无法流畅说话,顿了顿后,才又说道:“你为何总对我好?” 静谧黑夜,唯留吱吱虫鸣,树影透过明月窗栏打进屋内,留下凌乱枝影。夏长赢便在我面前,一双淡漠双眼,眼下三颗红点,在明月半遮半掩下,竟又显另一分风采。 他突然靠上前来,清冷鼻息吹拂在我面颊,这样暧昧的姿势,顿时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但为了表示我一点也不紧张,所以便这么和他近距离的对望。 他歪了歪头,平铺直述的说道:“妳知道我是谁。” 我垂下眼,调整好心情,才又抬头直视他:“是,我猜得出你是谁,但那又如何?” 他的眼深黑如墨,直叫人目眩,突然,他往后退开,悠悠说道:“妳是个聪明的人,猜得出是我,自然也能猜出我想做什么。” 我紧紧地抓着水杯,平静的回应道:“我不会帮助长孙飘飘,但你又如何知道我会帮助你。” “妳很紧张。”他朝窗前打了个响指,很快便有一个黑衣人进来,夏长赢让他拿走钵,然后他又看了看我,接过我手上的水杯,淡淡地说道:“在我还没有揭露自己的身分前,妳可以不用这么防备我。” “身子才刚恢复,我不打扰妳。”语毕,不等我的任何回答,他便又离开。 他一走,我便虚脱一般的倒在床上。大概是大病初愈,心情一时比较激动,方才才险些失态…… 昏了太久,导致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思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辗转难眠,我便干脆起身,打算在房内随便走走,刚走到梳妆台前,便看见了老人家送来的碧花簪。 我将它拿起来把玩,想起昏倒前便是看到这支碧花簪。这是一支典雅的簪子,纯银制成,上头有朵雕刻精细繁复的玉制花朵,尾端镶有玳瑁流苏,看这模样,果真是大家姑娘才配戴的起。 这时,我又发现压在发簪下的一张纸条。 将纸条摊开一看,只有寥寥几字: 明日午时,冰镜殿后院。 我犹疑地看着纸条,这张纸条应该是夏长赢带来的,因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几天还在房间看到照顾我的小萍,而小萍和夏长赢绝对不是一路人,他们俩人都想拉拢我,因此我房内出现的任何一样不寻常东西,他们不可能不发现,尤其是我突然毒发昏倒,双方彼此之间的猜疑恐怕更甚,只要留有这样的纸条,他们不可能放任不管。 方才夏长赢刚离开,既然他没有销毁纸条,应该可以合理推论这是他默许留下的。 罢了,多想也无益,明日赴约便知。 隔日,小萍见着我清醒,惊喜不已。她坐在床边,和我说道:“妳突然生了场大病,又昏过去那么久,连韩夫人都给惊动了。” 惊动韩老夫人?我喝了口药,刚想说些什么,却赫然想起眼前的人是长孙飘飘的人,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决定暂时继续当哑巴,于是拿出纸笔写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夫人虽然未有亲自探望,却差人送上一匹上好药材。蓝月主也请了大夫来替妳看病,果然让大夫一看,今日便能起身。”小萍笑盈盈道。 真不知道小萍现在的表情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她是长孙飘飘派来监视的人,那么一定对我的虚实有所了解,中毒这件事情,她应该多少会知道一些消息。但她人便是这样,看似温和无害,却是心思深沉。当然,长孙飘飘兴许便是看中她这点,才会派她来监视我。 如今见她这般真情意切的关怀,矢口不提锁喉一事,倒让我不知该从何问起为何会突然毒发,我暗叹一口气,再写道:“孩子应该没事吧。” 她笑了笑:“没事,大夫亲口说的,还开了些药,说是生产前可以一用。” 我摸了摸小腹,松了口气。想起我昨日因太过慌乱,竟忘了问孩子的事,便觉得很是愧疚,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为了弥补孩子,我决定乖乖的再躺半天,小萍陪我聊了一会儿天,但后来想起还有点事便先离开。这样也让我中午,可以顺利偷偷的跑出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大病初愈,但除了刚清醒时呕吐咳嗽之外,我竟未觉得有任何不适,也不知这样是否正常…… 待到午时,我用完午膳和药,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去后院,一路上没有撞见任何人。居客舍的后院位在偏远地带,种满高树柳条,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三天前夏长赢和那名老者便是在此地见我。 树沙沙摆动,浓密枝叶覆盖天空,抬头一望,只见蓝天被藏匿,偶有几点零星日光洒落,走在静谧的青石长路上,惟留虫鸣蝉声陪伴。穿越碧草红芳,一道刺眼阳光直射而来,让我不由瞇上眼。 在我还未看清时,便有人在我面前跪下,带着哭腔的苍老声音传来: “上天垂怜,保佑少当家您没事。” 原来是三天前的那名老者。 “你是……白伯?”记得蓝蓉当初称他为金宝斋总管。 “少当家并未忘记老身。”眼见白伯又要痛哭流涕,我手忙脚乱地将人给拉起来,说道:“您别给小辈折寿,快请起。” 白伯显然情绪还是很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哄了许久,才将人给安抚住。情绪稳住后,白伯才问道:“那日少当家突然昏去,如今可有好些?” 我如实回答:“现在还好。” “幸亏有蓝月主照拂。”白伯感激道。 我觉得应该要先开诚布公,否则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此话题一转,搬出我最常用的一招:“其实……白伯…我…之前失忆了……”语毕,瞄了一眼白伯,他在听到我的话后,面上有些许空白,顿时让我有些心虚,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所以……您能稍微解释一下么…… “少……当家,您是什么意思?” 我咳了一下,说道:“便是话中的意思。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如此……但您还记得我是白伯?” “因为蓝月主曾称您为白伯。” “所以您当真忘记所有的事情?”这位敏感纤细的老人家反应如此之大,着实让人备感压力。 我干笑道:“是的,我只记得自己从悬崖摔下来,醒来后什么都忘了。” 白伯听后,突然有些义愤填膺,说道:“若非那人,怎会将您和风家害得如此凄惨!” 总算有重点了,我耳朵一竖,好奇道:“什么人?” “少当家如今忘了也好,省得又为那人伤情。”白伯竟闭口不提。 软硬兼施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撬开他的嘴,因此我只好无奈地改问道:“那烦请白伯将我的身世说来,可好?” “这是自然,”白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老身很快便要离开,恐怕只能留下少当家独自面对这些危难。” “您要离开?”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老身必须离开。” 这听上去真是个很不好的消息……扛着风家人的这敏感的身分,不论到何处,皆会带来种种麻烦,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于他人。更何况我一人孤苦伶仃,往后该如何面对这些困境,正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相陪。而这白伯应该曾经为风家效力过,再看他为我病倒而焦心不已的模样,我便知晓他会是个值得推心置腹的对象。 “您是风家少当家,将成为风家的支柱。曾经的往事……对您只会是个负担,您还是想知道么?” 我点了点头,风扬舞的往事自然不会成为我的负担,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清楚,那么这段往事将会成为我的负担。白伯见我心意已决,遂叹了口气道: “老身自幼便在风府长大,一路上有两位前当家的提携,终是坐上枫家旗下三大产业之一金宝斋总管之位。少当家您是老身从小看到大,性格脾性如何老身也自知了解,若非后来遇上那件事,您也会是名优秀的当家。” 究竟是哪件事?我实在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道: “白伯,当初毁了风家的难道不是韩家?” 白伯抬眼望天,满经风霜的双眼微微凝神,他缓缓而道:“是韩家又非韩家。老身对当年之事,也只略知一二。您的父亲当时大概已知晓风家气数已尽,为给您留后路,便将我们这些人打发离风府,实则希望日后能辅佐少当家重振风府。”大约是说到伤心处,白伯面上哀戚,复又说道:“但后来,找到少当家您时,您只是一昧寻死,而后又某一日,您离开了,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章 迷乱情 下 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梦境,熊熊燃烧的大火,焚烧殆尽的一片辉煌,风扬舞绝望的心声,以及一个面容不清的张狂男子。原来,这些梦境竟真的是风扬舞的过往。见白伯痛苦的回忆这段往事,我心下不忍,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老人家,却又想起我现在这身分便是罪魁祸首,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沉默聆听。 “少当家您千万记得,风家是为五家之末,当时他们利用了您,将整个风家当作了颗棋子,便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要重振风家,要先从少当家您改变开始。” 重振风家?怎么会觉得有些熟悉?我细细回想了一遍,总算是想起在梦中遇过的风扬舞曾提的那番话。梦境的内容有些记不太得了,但我似乎答应的她过一件事,该不会便是指重振风家此一事? 他们当真要让我复兴风家?我被这一个念头给惊着,这如何使得?我不过区区一介弱质女流,且还非土生土长,着实不适合胜任这项艰巨的工作。但我究竟有没有答应风扬舞呢?完了,始终想不起来……虽然我这人有无数小缺点,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这点上面,我自认自己还是做的不错,况且这次如果还是答应死去之人,便更该做到。 内心万般心绪翻腾,但面上还是做的滴水不露,最终我低着头,说道:“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知道我还是流着风家血脉,是该为风家尽一份心力,只是……” 白伯一张忧心的面容在我面前,似是担心我说出什么不中听之话,面对这样忠心耿耿的老人家,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提议,但我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出口: “只是……我如今怀着孩子,实在是不敢冒任何风险。” 如我所料,白伯一听,果真震惊的无以复加,那一双苍老的眼,竟也变的炯炯有神,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有孩子了?那父亲是……” 我不大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恐怕也不记得。” “那便太好了!”白伯突然有精神起来,吓了我好一大跳,他说:“老身原先还担心复家后子嗣的问题,因为少当家您在情爱方面着实单纯,若是日后又所托非人,风家恐怕又会陷入另一场风雨飘摇之中,但现在有了后,即便不知父亲是谁也没关系,这让老身可放心了。” 这是什么话?风扬舞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事,便连情爱问题,都能让别人这样操心不信任。 白伯激动的说道:“复家一事,可以徐徐图之,毕竟您有了孩子,当以孩子为重。”他老人家顿了顿,又道:“兰月楼家那位若是知晓,定也是十分欢喜。” 原来母凭子贵是这种感觉,内心真的是说不出的复杂。 我问道:“兰月楼那位?” “与金宝斋、造器庄齐名,风家三大产业之一。我是金宝斋总管,另外还有两位,都是老当家心腹,这些事情日后老身会一五一十地向少当家交代。”解释完后,白伯继续细细叮嘱:“日后,您千万不可与淳于华雪走得过近,那女人便是灭我风家的罪魁祸首。” “淳于华雪?”又一个新名字跑出。 “淳于华雪便是现在韩夫人的闺名。”白伯解释道。 原来韩老夫人的本名便是淳于华雪……我愣了愣,倏然问道:“将风家当作棋子的人原来是韩夫人?” “是,风家不过是韩家内部纷乱下的牺牲品。”提及此处,白伯悠悠叹了口气,又道:“更深入的事,您还是同那位夏大人问起罢。” 我好奇道:“您是如何与月阎殿的人搭上线?” “自然是利益关系,韩当家想扳倒淳于华雪,少当家您要复兴风家,各取所需。” “所以……我是要站在韩熏季这儿?” 白伯郑重道:“少当家须谨记,这世上所有的关系,皆是靠利益维系,没有‘利’字,便什么都不是。” 和白伯一番谈话后,心情并没有变得更加轻松,相反的,反而更加沉重。那番密谈之后,白伯便离开月阎殿,他让我在这段期间安心养胎,只说时机一到,便会接我回去。只是这又谈何容易,如今我身上还中有长孙家的毒,便是解了一半,还是要能要我的命,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向白伯他老人家提起这件事。 那之后过了好几日,也都未再见到夏长赢,便连小萍也三番两次跑往韩夫人处,我一人待在居客舍着实无聊,便想出去走走。谁知,这走着一走,竟遇上了蓝蓉。 她一见着我便点了个头,我心想反正也没事,便打算和她聊聊。 “听说,那时我病重便是蓝月主找来的大夫。” 她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妳能说话了。” 我笑了笑,毫不掩饰道:“多亏夏大人替我寻回解药。” 蓝蓉不置可否,问道:“我要去一趟幽阳殿,妳来么?” “好啊。”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上一次来到幽阳殿是抱持着紧张害怕的心情,一路上也没怎么着,今时,有了些闲心,便四处欣赏看看,倒也颇为新鲜。桦树翠叶横枝,鸟鸣音脆回荡,踩在破旧石地上,穿越蜿蜒小径,很快来到了幽阳殿界地。 “韩夫人回幽阳殿了么?”希望可以不遇见她。 “不是正同妳那位姊妹一块么?”她斜睨我一眼,让我瞬间哑然。 我想起白伯的叮嘱,犹豫道:“其实……妳也知道我跟韩老夫人不会是一路人。” “如果妳和她是一路人,现在妳也不会出现在月阎殿。” “……”难道她这是在威胁我么? 我乖乖地闭嘴,默默跟在她身后。来到幽阳殿主殿,一切依旧看上去欣欣向荣,花木开放如火,碧草如茵,清泉如流。正这么观赏着,到一半时便听见了剧烈争吵声,霎时破坏了一番欣赏美景的兴致。 “你让他离开,我不想见到他。”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妳还打算闹多久脾气。”这个声音便很耳熟了,是夏长赢。 蓝蓉眼神示意我留在原地,表情难得更加严肃,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让我送解药回来是真,但你竟然还想要我做这种事,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女孩子的声音带了些许哭音:“我不会任你们践踏的!” “灵儿,妳……”墙的另一头传来了夏长赢有些无奈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心里抽了一抽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总之,你把我送回绫罗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人。”她一提及绫罗,我很快便想到为何这声音听上去那样耳熟,这不是夏姬么?她怎么来到月阎殿了?长孙飘飘难道已经同意她和夏长赢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离开绫罗前,夏长赢曾带我见过夏姬,而且两人似乎挺熟的,一想到此事,心便抽得更加厉害,难道我又要毒发了么?这种感觉真是难受。 “看来一时半会儿吵不完。”蓝蓉转身便走。我赶紧跟在她身后,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地发闷。 “方才的那名女子便是将妳的解药带来之人。” 我愣了愣,道:“妳说锁喉的解药?” “难道妳以为解药能这么轻易取得?” “她……是夏姬吧……不过要找到解药应该也不容易。” “的确不易,但近来长孙家发生了一些事,她算是趁火打劫。” 我的心绪被牵走,问道:“长孙家怎么了么?” “长孙飘飘和长孙景兰发生争执。” “啊?”母女吵架? 蓝蓉陷入回想,而后说道:“为了一名男人。” “什么?”这真是一件天大的消息,两个看上去很会玩男人的女人,居然为了一名男人吵架,的确是件奇葩事儿。 “长孙景兰的心上人是一名中原书生。” ……没想到她喜欢书生类型的男子,确实意想不到,但我不明白其中原因,于是问道:“这和她们母女吵架有何关系?” “长孙飘飘一向不喜中原人,因此设计了那名书生。” “啊,所以长孙景兰便和长孙飘飘大吵一架?” “据说如此。” 传闻中的蓝颜祸水,我在心中默默感叹,这个世界的男人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古时,曾有唐玄宗江山与美人择一的困难抉择,今时,亦有江山与美人的抉择,只不过此时的美人,是个男人罢了。 我摇头晃脑一阵,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便问:“长孙当家何故如此厌恶中原人?”记得当初独孤烈也和我提过此一事,并告诉我日后若受到韩家月阎殿的刁难,可寻求长孙飘飘的庇护,因为韩家月阎殿先祖便是来自中原。当然,如今的我知道独孤烈说的不过是一段胡话,因我正是被长孙飘飘丢给月阎殿之人。 蓝蓉没有立刻带我回到冰镜殿,而是在幽阳殿外头闲晃。幽阳殿处一块,种着一方田地,田里耕种之人辛勤挥汗,大片稻麦生气勃勃,正是油绿之时。听说月阎殿六殿皆有一方专门种植农作,自从中原迁徙以来便如此。 我望了一会儿田地发呆,蓝蓉便突然说道:“长孙飘飘的丈夫儿子便是被中原人所杀害。” 原来是杀夫杀子之仇,怪不得会如此痛恨。 “但也难为长孙景兰爱上中原人。”这女人看上去风流不羁,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会是个死心眼之人。 “情爱原本如此……”蓝蓉望天,而后缓缓低声说道:“从来由不得人。” 咦?蓝蓉冰山美人儿,怎么突然吐出一段这样感性的话,委实让人有些讶异。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断前尘 上 如果说,早知现在会发生这事儿,这几日我便会好好待在房内休息养病。那日,我同蓝蓉至幽阳殿一逛,回来后,竟动了胎气,在一阵兵荒马乱中,大夫连夜赶来替我医治开药,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大夫在我确实无碍后,训斥我许久,他说道: “妳如今已有四个月身孕,怎么还会这么没为人母的态度?瞧瞧方才诊的脉,近日大病初愈不好好调养身体,还四处乱跑,对得起生妳养妳的父母么,对得起妳胎中幼儿么……妳……” 足足被训了一个时辰,被训的颜面无光,感到人生无望,同时还真觉得自己很是糟糕,仅仅因为腹中胎儿着实没让我有太大负担,便自以为可以和平常人一样做一样的事,就算腹中孩子平时没什么闹腾,但毕竟也是胎儿……哪经得起我这番折腾。 因此,看见有段时间没再爬我窗的夏长赢,又来邀我去看看令人神往的薰衣草田时,我很义正严词的拒绝。 他靠在窗栏,懒洋洋道:“听说妳动了胎气?” “你怎么知道?”我很惊诧,难不成闹得人人皆知? 他并未回答我这问题,而是说道:“我记得,那大夫应该有说,妳心绪积压过重,实非孕妇应有心态。” “连这你也知晓……”但我不明所以,为何他突然要提起这件事:“所以呢?你想表示?” “孕妇要有良好心情。” 我犹疑道:“所以……你想叫我去花田?” 他还是没打算回应我的话,而是抬头望朦胧天空说道:“看这时节,花期怕是也剩不久。” “……” “另外……关于之前那未说完的故事……” “……”反正是他带我过去,我倒还乐得轻松,于是松口道:“是是是,我去。但你要带我。” 只是要他背我时,他却又不肯。 我气得笑出来:“夏公子,我可是名孕妇,难不成你要让我翻山越岭,只为同你欣赏一片花田?” 夏长赢反倒问:“背着妳压着腹中胎儿该如何?” 这我的确不知该怎么办,如今孕肚似乎也长出来了,的确不适宜挤压到,思索了许久,依旧未有解决办法,便道:“那么今日便算了吧。”一边说话的同时,夏长赢走了过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前,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转得我脑子转不过来,懵了一时半会儿,才挣扎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但是夏长赢从来不是个会听人话的主儿,我的这一番吶喊自然被他自动忽略。最后,觉得这样大喊实在很不淑女,又有些累了,遂放弃挣扎。夏长赢的轻功依旧卓越,那一身轻盈如浮云,片刻便来到花田,因为早已自我放弃,我很心安理得地躺在他怀中,觉得似乎抱着比背着要舒服许多。这便是孕妇所享有的权利吧。 “不是还喊着男女授受不亲么。”夏长赢平淡的声音将我从慵懒中唤醒。 我不慌不忙地道:“的确是这样,但我相信你的人品。” 他默默望着我,还是不肯将我放下来,这一番似老僧入定的模样,让我琢磨着是否该提醒他一下,便听他喃喃道:“原来是个伶牙俐齿的。” “什么?” “没什么。”他将我放了下来,掏出来此处必吃的风味小米饼,接着又如往常一般,独自一人到了花田另一岸的小房,留我欣赏花田兼吃早膳。话说,如今这声音回来了,可真是一件令人欣慰之事,虽然仍瞒着大多数人,但于我来说,可谓已方便不少,毕竟见面会聊天的几人,也就那么几个。思及此,又想起似乎还未同夏长赢道谢,虽然那日闹得有些不愉快,但理所应当应该要好好谢谢人家一番。 过了一会儿,他从对岸回来了,一身青衣穿得仙气飘飘,一张张扬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我在远方这么瞅着,心中不仅感慨,果然生的好看便是不吃亏。 他刚一回来,我便耍起嘴皮子:“夏公子不愧为夏公子,堪称风华绝代。” 他睨我一眼:“平常没机会耍嘴皮子?” “夏公子说的可是什么话,我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说好听话,我也不会轻易收妳孩子为徒。”他突然这样说道。 我茫然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话。原来他还记得我要他收我孩子为徒一事。被他这话一激,我挑了挑眉,说道:“到时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让孩子拜你为师。” “是么。”夏长赢不以为意。 “喂,你可别瞧不起我孩子,他未来肯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有为之人。” “拭目以待。” “你……”我还待说些什么,他便打断我道:“上次的故事妳还要听么。” “什么上次的故事?”我愣了一下,便迅速想起来,而后开心道:“啊,你说的天璇公主么。” “难不成妳还想听拓跋川大败川龙的故事?” “……”拓跋川大败川龙乃独孤王朝著名民间故事,其有名程度便相当于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之传说,连个三岁小孩也能倒背如流。而鉴于这场对话若在进行下去,未免太没意义,于是我主动退让,不与他继续争论。 在一片紫辉般的薰衣草田,时光再次回到十九年前的夏日。 且说韩前当家救下天璇公主一行人,原是即将分别,但缘分这种东西实在不可捉摸,天璇公主一行人将投靠之人,乃一名中原驻外将领,这名中原驻外将领的义子又是韩前当家徒弟,在这名义子徒弟身分一来一往之间,倒是让这名将领与韩前当家成了至交好友。因此在分别约莫半月后,韩前当家携徒弟来会好友,又碰上了天璇公主。 暖风醉人,花海之中,天璇公主早对这名曾救过她一命的韩前当家颇为倾心,适时,韩前当家又有意无意的时常来拜会好友,便暗自地成了一段情缘。这事儿原本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那时韩前当家已有了发妻淳于华雪,淳于华雪为淳于当家的胞妹,婚前曾随兄长上过战场,乃是一名赫赫女将,对家国有不少贡献,在独孤王朝可谓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物。但天璇公主同样为盛朝著名公主,于中原威望极高,也是位天之骄女,韩前当家便周旋在二女之间,难以决断。 两人爱的深刻,却迫于礼教尊法、世俗眼光、家族情势而始终无法顺利结为连理。但最终,天璇公主还是怀上了韩前当家之子。因为关乎一名公主的清誉,不能让旁人知晓,于是韩前当家便找了个借口,携天璇公主来到月阎殿,替她建了座屋房,种了一片薰衣草花田。 这一切,便是这片薰衣草花田的由来。 但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很快淳于华雪得知此一消息。遽闻,淳于华雪年轻时,曾是个火一般热情的女人,因生于兵家,自幼喜爱舞枪弄剑,若非日后爱上了韩前当家,兴许能成独孤王朝第一位女将军。是以这般性情刚烈的女子,得知自己心爱的丈夫心中有了他人,心目中的信仰在顷刻倒塌,可想而知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不过,在这么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中,又有几个男人会忠诚一世?于是淳于华雪调整好心态,打算先好好认识一番这名丈夫的新欢,只是天璇公主的身分委实太过特殊,在一些问题尚未解决前,韩前当家不允许他人随意置喙,又因处理的方式不甚好,导致淳于华雪对天璇公主成见愈深,因此埋下了日后的导火线。 来年夏季,天璇公主诞下了一子,因薰衣草绽放,绚烂了一片景致,故取名为韩薰季。淳于华雪不久后得到消息,想起自己一早夭一流产的孩子,心下悲凉,闹了一场自杀,直将许久未回琼阙殿的韩前当家请回,才平息这场风波。不久,盛朝太子将回国,天璇公主答应韩前当家日后定会回来,望韩前当家先行顾好韩薰季。 变故便在返回中原的途中发生。天璇公主一行人再次遇上绿林大盗,然而这次,天璇公主并没有如前次般那样幸运,她被强掳回去,最后自缢身亡、惨死异乡。 听及此处,我不由皱眉。夏长赢平淡地诉说着这段过往爱恨情仇,但愈见见他如此,我便觉得愈是难受,因此轻声打断他:“这些事,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么多?” 他被我打断,看了我一眼,眼神无波似是十分平静,良久,他疑惑道:“妳问了什么?” “韩前当家和天璇公主的过往啊。” 他又沉默一会儿,遂道:“也罢,之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当说书么。这么快又要回去了?”我伸了个懒腰,又道:“我看时间尚早,我们聊点别的如何?” 夏长赢正拨弄脚下的薰衣草,闻言说道:“正好,我有些事想同妳一说。” “妳知道潜龙会盟么。” “那是什么?” “年终之时,五家将会盟于都城沙苑。” 我思索一会儿,道:“你是说五家派代表至王都,参与的会盟?” 他点了点头,道:“为五家年度最大盛事。” 我了然,问道:“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夏长赢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妳不是见过白伯了么?” “哦,见过是见过,但……这有什么关联?”我依旧不是很明白,这话题对我来说有些陌生。 夏长赢持续沉默地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道:“年终会盟,基本上各家当家都会参与,妳是风家少当家,自然可以参加。” “咦?但风家已经灭亡了不是么。”这样还能参加会盟? “妳难道不想重振风家?”这会儿夏长赢倒开始审视我。而后,我总算想起目前我有一个被托付的重大目标,那就是复兴风家。原来白伯早已和夏长赢联系打点好了,真不愧是风家忠仆。但他也显然太不信任我了吧,潜龙会盟这事儿居然没先事先和我通过气。 我冷静道:“你说这一件事啊,我自然是记得,但我风家被灭已是众所皆知之事,这样冒然参加会盟……合适么?” “这便是白伯为何求我帮忙的原因,他连这个也没说?” 白伯他老人家只同我叮嘱要好好照顾腹中胎儿,我干咳说道:“白伯毕竟也上了年纪,记事不大清楚,反正你也同我说了,便这样吧。” 回到冰镜殿后,为了多了解一些潜龙之盟相关事项,便打算去找小萍指教一番,但很不幸的,扑了个空。 “萍姑娘同夫人出门,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洒扫婢女如是说。 “出门?是说离开月阎殿?为什么?” “是。因为韩小姐回来了。”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断前尘 下 韩小姐?莫非是韩薰季同父异母的胞妹?原来是韩老夫人的女儿回来了,怪不得突然携着小萍出门买些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小萍这人也太不象话,到底她是长孙家的人还是韩老夫人的人,如今和韩老夫人这般要好,可真的好么。 既然寻不着小萍,屋里的这些侍女怕是也不会晓得潜龙会盟为何事,我便又跑出去溜达,但因为想着还怀着孩子,不宜太过操劳,便寻了处凉亭,打算来练字。正巧今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凉亭旁的池子开满莲花,如浮盏般缀在清泉,很有一番惬意,我照着书籍中字形描摹,又时不时望向莲池,心思开始胡乱飘移,突然想到,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才好? 嗯……反正也不知父亲为谁,况且倘若我真的很幸运的成功复兴风家,这孩子便是风家将来的继承人,那孩子的姓氏自然是随我了,但这名字可该取什么好呢?我认认真真的翻起书来,拟了不下十个名字,却也没有一个看得顺眼,心上正感烦恼,便有人在我面前坐下。 “风姑娘,妳可在做什么?” 来人是许久不见的谢宣,我刚要开口,却及时想起自己还在装哑巴,便在纸上写道:“练字。” 谢宣的毒舌功力依旧不减:“的确该练练,妳的字当真写得不怎么样。” 我忍下抽他的冲动,看着纸上愈写愈有风韵的字,默默想着之前被逼着只能写字的辛酸日子。 谢宣又道:“妳纸上怎么写了那么多风开头的字,是名字么?” 我含糊写道:“日后要给孩子取的名,一时无聊便写了。” “是么。”语毕,他无趣的撑着下颔。 眼看此时,一片风光明媚,正是精进武功的好时节,不晓得他谢宣为何看上去这么闲,我忍不住问道:“没事做?” “我刚出完任务回月阎殿,不能歇息?” “但你不是玉盘殿的人么?跑来冰镜殿做什么?” 谢宣睨了我一眼,说道:“来冰镜殿串个门子也不行了。哦,对了妳应该不晓得吧。” “不晓得何事?” 他突然坐起身,一张脸瞧起来也有了些许光彩,说道:“幽阳殿阎主和悬钩殿阎主打了起来。” “什么?” “其实应该只能算单方面打起来。”谢宣回忆道:“可惜是在我回来前便结束,不过那两人是在我们玉盘殿中打起的,把师父心爱的囚牛像给打坏了,师父现下可还气着,若此时回去,定被师父当成出气包。” 原来这才是您大爷不回玉盘殿的原因……我在心中慨叹,却也想起玉盘殿出事时,似乎是在我动了胎气那段时间,依稀有曾从旁人口中耳闻。 “他们因何事而争吵?”我刚将宣纸拿给谢宣看,却恍然觉得不该有此一问,毕竟我不过只是个客人,这样贸然问话显然有些不探人虚实之意。 倒是谢宣不甚在意,说道:“这两人妳应当未曾见过,幽阳殿阎主是韩小姐韩灵,悬钩殿阎主名樊泽。当日两人在妳的接风宴上皆未出现。至于他们争执的原因倒没什么,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你的意思是……男欢女爱?” “樊阎主爱慕韩小姐是众所皆知之事,但韩小姐似乎对樊阎主没什么感觉,据说此次离月阎殿不归便是为了逃避樊阎主的追求。因此一听说韩小姐回月阎殿,樊阎主便想同韩小姐说个清楚,但后来为何在我们玉盘殿大打出手我便不大清楚了。总之,那囚牛可是师父的宝贝,师父该有多大的怒气可想而知。” 我听得目瞪口呆,觉得世上奇人真不少,不管是韩小姐樊阎主还是谢宣他师父,都让我一时无话可说。 “说到此事,最后是经由韩殿主亲自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 “哦?”听到关键词,我饶有兴致的问:“原来是他出面调解的?那我便有些好奇当日的事儿了。” “是啊,那时的情况一定很是热闹,只可惜我不在。”谢宣也颇为惋惜,又道:“不过真不得不说,这世上还真没有能难倒韩殿主的事,听说此次他一出马,很快摆平整件事。” 看着谢宣一脸赞叹的表情,我回道:“听你这话,似乎很崇拜韩薰季?” 谢宣摇了摇头:“男人不谈崇拜的,但韩殿主的确很强大,各方面都让人惊叹不已,他不只是月阎殿中最强最有能力的人,放眼整个王朝,能与他匹敌的恐怕唯有淳于尘。因此,韩殿主于所有男人来说,不是崇拜的对象,而是追逐的对象。” 我写道:“当真这么厉害?”想了想又写道:“那个淳于尘又是谁?” “淳于家少当家,官拜正三品,中护军。” 虽然不大晓得中护军是什么,但光听着正三品便觉得颇为厉害。看来是个有为青年。 “你说的淳于尘应当会参加年尾的潜龙会盟吧?” 谢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妳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怎么?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大,其实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谢宣却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让我疑惑渐生,最后他只是丢下了一句:师父惟恐在寻我,我还是早些回去好了。便这样遁了。 我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也思索不出个什么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潜龙会盟大抵有些古怪。 为了谢宣这一时反常的反应,我一直在等小萍回来。皇天不负苦心人,终在深夜之时,听见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推门声,我立时精神一来,披着外袍便出门探去,果然看见一脸疲倦的小萍。 她一见是我,温婉的说道:“妳怎么还未入睡?” 他人精神不济之时,正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刻,幸亏我从凉亭回来后,一路睡到晚餐前,如今精神正好,很有余力挖掘人家心中掩藏的事儿。我拉着小萍进她房门,将早已磨好的墨拿了出来,又取出一张宣纸,写道:“我有些睡不着,能同我说话么?” 小萍看了我一眼,打起精神说道:“可以。” “今日遇着了谢宣。”开了个头,又道:“原先只是随意聊天,他却突然同我说道潜龙会盟之事。” 小萍看罢,点了个头。 “但当我想同他继续这话题时,他却倏然住口。”我顿了顿,原先还要另外写道:“妳当初说在月阎殿发生的任何事,皆要和对方参详。”刚写完要拿给小萍一看,却觉得最后一段有些画蛇添足,愣了一愣还是先将它涂掉。 纸窗被风吹的微微晃动,明火烛影深深浅浅,迎着小萍的面容有些不大真切,她略显疲惫的脸庞,做出一思索状,而后缓缓说道:“大抵是因为那件事吧。” 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只用眼神询问她此话为何意。 “近日我同韩夫人接近,料想妳也明白我的意思,我和韩夫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是以……她将一些事同我说了。”她平静的接着说道,丝毫没有因为隐瞒我一些事而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是愧疚:“要顺利完成长孙当家的任务,便同我的话做。韩夫人希望我们能助她击垮韩薰季,即要从潜龙会盟一事着手。” 我听罢很是震惊,小萍幽幽说道:“不过这也不是难猜之事,但日后有何计划,韩夫人会在同我们说道。” 我略微踌躇,最后还是写道:“妳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事?” 她微微勾起一个笑容,似是平常一般温煦暖人,今日看上去却又是特别冷漠,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说道:“妹妹,要得到解药为此一方法,为了妳自己还是孩子,端看妹妹之念。” 这下我真是无法不动声色了,她果真知道长孙飘飘对我下毒一事,但却在今日和我将话摊开来说。难不成真是因为我挑了一个最让人没有防备的时间?但话题怎么走向一种愈来愈奇怪的方向了呢? “一些话,我们还是彼此坦诚吧。”小萍说道:“妹妹一直顾虑之事,我又何曾不明白。长孙当家如此对妳,自是先以家族利益为优先,难免对不住妹妹,但事成以后,当家自然不会食言,我也会同当家为妳美言几句,让妳……和妳孩子至少后半生无虞,从此远离是非。” 让妳……和妳孩子至少后半生无虞,从此远离是非。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让我有些动容,但幸好我理智尚存,挥袖回道:“轻舞一生所求,的确如此,仅听长孙当家安排。” 小萍之话不可轻信,长孙飘飘之话不可轻信,韩薰季之话同样也不可轻信。回房后,我端看梳妆台前碧花簪许久,心中隐隐有了个思量。 是夜梦回,总算不是风扬舞之梦,而是曾经的我的梦。梦中,二十余年人生如走马看花,一世转瞬,笑颜哭语尽付浅短红尘,那是我的前世,一阵风吹过重重迷障,掀起了另一角,开了另一片天地,这是我的来生。 迷雾重重迭迭,虚渺不切实,我向前迈步,步下生花,往后一望,连着前世今生之处,一座拱桥于云雾中化然而起,同时一把火烛也出现在我手中,我瞧着手中火烛偏头思索,心中顿时一片清明,想起那日碧花簪梦中梦到的风扬舞,以及我与她的一席对话。 “有件事,希望妳能帮我做到。” “那没问题,毕竟我占用了妳的身体。” “除了妳,没有人能成为风家的希望。” “什么希望?” “复兴风家。” 记忆纷至沓来,我心想:啊,果真答应过她。再后来,又一段记忆如纷飞雪花飘来,我刚穿越彷佛也听过她对我说了什么? “……轻舞,帮我……帮我……” 嗯……是了,原来甫一来到独孤王朝时,她便拜托过我了。我将手中火烛往桥墩一递,火势蔓延而上,通向前尘的唯一一条路,眼看便要湮没在熊熊焰火之中,我心下却很是平静,任由漫天大火将之吞没,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只能一心向前迈进。 这场梦境来的奇怪,结束的也奇怪,只记得这火烧得惊人,一片红色烈焰中,连向过去的那座桥被焚烧殆尽,最后我又举步向前,通向了另一片未知的前方。 清醒之后,我知道,前方路茫茫,但我得继续前进。 本章结束 第一卷完毕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三章 心初怦 上 夏去秋来,秋过冬将至,乃为四季之循环,实是天经地义。如今,居客舍外最后一朵荷花在昨日已萎了,树木摇曳萧瑟,桂花初苞新放,兴许不久后便能见满园桂雨飘落。拾起湖中一片叶,面上波纹随手指触碰而泛起一阵阵涟漪,想着颇有趣,便胡乱搅动清水,直到身后有人说道:“风姑娘可点好灯?”我才将刚写上愿望的水灯拿出来,上头有大大几字:愿来年一切顺安。 我将水灯置放在水中点了火,随着几盏水灯陆续在水上飘摇,火光在夜色下明明晃晃,宛如天边星辰扑闪扑闪地,看着水灯渐渐飘远,心中有些感叹,算算这时日,也即将在独孤王朝待满半年之久。 今日是独孤王朝著名的水灯节,同从前的放水灯颇有些相似,将来年心愿写在水灯上,让之流向远方,只要灯火不灭,愿望实现的可能也愈大。比较不一样的则是,在放水灯前要先有一番歌功颂德,唱罢后须吃饺子拜天,以感谢上天恩德浩荡,是一项极具浓厚传统色彩的节庆。然而,非常令人遗憾的是,便在前几日,我竟然发生了害喜症状,症头还不小,现在只要看见肉品,便足以让我干呕半天,很是难受。 于是乎,今日水灯节晚会,满桌鲜嫩欲滴的佳肴,在我如今看来,都能令胃严重犯抽,因此最后只能跑来放水灯,体验过节气氛,过把干瘾。 一场晚宴持续至深夜,眼看还是未有结束的预兆,我便又让船夫撑着船到远方,轻浅小河之上,满是乘载愿望小水灯,一路蜿蜒,不知将归何方。行至冰镜殿地界,岸上几朵野百合,我向前望了望,转而对后头船夫说道:“在这儿放我下来吧,我沿路看看。” 方一上岸,我便循着记忆,来到了一处地方。不久,周遭草木动了动,有人走了出来,递了一封信予我。我将那人挥退,一人席地而坐,将信纸拆了开来。这便是日后我同白伯传书报信的方式,得了夏长赢的许可,一个月得与白伯联系一次。 信纸上满满的字,前头写着问安话,以及祝祷佳节平安,后头才写了正事,言明目前外头各家情势,以及我们未来可采取的行动。信中此次提及了长孙家母女,外头目前谣传长孙景兰自猎艳节后便失踪,长孙飘飘私下派人寻找,据说至今仍未果,白伯揣测,这极有可能是长孙家施诈的一种技法,然则背后原因尚未可知。但据我从夏长赢那处所知,严重怀疑长孙景兰根本是和她的中原书生私奔去了,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倘若是真实的也未可知。 再来是独孤家,我一直很好奇独孤烈那天匆匆离去后的下落,但白伯的信上丝毫未有提及,只提到远嫁他方的小公主日前诞下孩子,独孤王甚是欢喜,遣人送上了大礼过去祝贺,便无其他要紧事。再来是……淳于家,这些年头淳于家发展得相当快速,前些日子又平定了西边之乱,下至布衣百姓上至朝堂皆对其赞誉有加,独孤王也在前几日朝廷上赐婚淳于少当家,甚是荣宠。 最后是关于风家之事,白伯勘勘写了一些方案,其中最吸引我的是发现玄铁一事,玄铁乃是极其珍贵之物,用来制造上等兵器,如若真的找到这么一块宝地,将掀起多大波澜?我在夜间吹着凉风冥思苦想许久,但总想不出可以如何利用这一件事,便先将这事搁着,等回信时在回答好了。要复兴风家着实会是件艰巨任务,这计划可万万不能轻觑,打从决定接受这嘱咐以来,我日也思夜也思,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完善的法子,很是困扰。 趁着今夜风凉,我沿着原路回去,看看能不能醒醒脑,想出一个绝世方案,在潜龙会盟上大放异彩。 最终直到我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是没想出法子,正式又荒废了一日。隔日一早,我坐在桌前拿着笔把玩,桌面上扔着无数废纸,墨汁也即将面临干涸,脑子却已不大好使,于是只好暂时放弃,且先出去游荡一番。 这些日子以来,已不太常见到小萍,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好姊妹兼隔壁房邻居,但能在正经时候见到她已然不多,所幸在昨日晚宴上和她说了几分体己话,倒不会让外人见怪。 今日秋意甚浓,屋外落叶飘飘,几名洒扫侍女于院落处边打扫边谈天,我因有些无聊,便偷偷坐在走廊处听她们谈论八卦。 “姊姊,妳说水灯节不是已经过了么,何故水灯节结束后,殿内依旧张灯结彩,好似还有一番活动?” “妳新来的不知,过些日子便是韩殿主生辰,这往日,殿主之生辰可谓一大盛事,不只其余四家会派人来祝贺,便连远至中原,各大江湖门派也会遣人而来,能不盛大热闹么?” 哦,原来韩薰季的生辰要到,到时殿内肯定热闹万分。 “啊,对了,据闻此次长孙家会将夏姬赠予韩殿主,恐怕这夏姬便是月阎殿未来的夫人了。” “当真如此?殿主配美人,肯定会是个佳话。” 我靠墙听了听,心时不时抽了抽,觉得这种感觉甚是不好,待下次大夫来,定要将这症状和他说说,也不知是不是个难治的病。而后便开始认真思索韩薰季生辰,会不会同我们这些暂住之人也要一份礼。 秋风习习,实在很令人放松,吹着吹着,我很自然地睡着,睡去前隐约想到,韩薰季不是夏日生的么,怎的生辰变成了秋日时。再到后来,有人将我摇醒,我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见眼前那精致绝世的面容,忍不住愣了一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夏公子安好。” 他往后一退,在我身旁坐下,说道:“妳倒是睡得心安理得。” “这日子秋高气爽,很难不沉沦于睡觉之事。” 他睨我,说道:“往后该如何复兴风家,可有想法?” 一提及此事,我便又开始头疼,这真是个难解之事。因刚清醒,我的面色大抵有些呆愣,说道:“不知道,想不出好法子。” “这种事短时间自然生不出好法子。”他淡淡道。 我略作思索模样,说道:“如果能有个灵感便好。” 他低头看着我,沉沉反问:“灵感。” “是啊,就是缺了灵感。”我漫不经心地胡诌。 周围的人突然没了声响,我等了一会儿没等着他的回话,因此转而看向他,只见他正在沉思,而后说道:“妳入月阎殿后便在没出去过了?” 不晓得他为何提起此事,但我如实回道:“进来后便没再出去过。” “那么妳现在去收拾包裹。” “……什么?” “蓝蓉这次要出去一趟,妳便跟着她。”语毕,他悠悠然起身,在我尚未回过神前又悠悠然离去,我哑了半晌,手伸出去想拦住他,无奈一时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还是没能及时挽回他。 直到傍晚,蓝蓉派人通知我,说明日一早出发,那时我还尚处于不知所云的状态。 等到事已尘埃落定,想到此事还须先知会小萍一声。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小萍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日日早出晚归,因明日需早起,我便只留了张书信通知她,并在睡前又反复思索夏长赢为何突然动此念头……我们一开始的对话是什么来着?似乎是……没有灵感? 不会吧……难道白伯又和他说了些什么? 抱持着这个想法入睡,恍然间想到自己又荒废了一天。 梆子声方响起,我满脸睡意地着好装出门。天色仍茫茫,微寒,空气中飘散着湿冷,居客舍门前,两道靓丽的身影一同出现,俊男美女,委实让人看着颇为心旷神怡。 是夏长赢和蓝蓉。 薄霜露浓,我拢紧外衣,走向他们。 蓝蓉说道:“出山谷后替妳备了马车,但妳如今身子可好出山谷?”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我刚想响应,夏长赢便对蓝蓉说道:“妳先出去准备,我带她出去。” 蓝蓉望着夏长赢半晌,最后应了声后,便先行离开。看着蓝蓉的背影离去,我转而对夏长赢道:“你要怎么带我出去?”现下我孕肚已有些明显,这两个人的体重应该不好让夏长赢将我带出去…… “能有什么办法,上来吧。” 我瞪大眼睛,讶然道:“你还想抱我出去?” “如果连带孕妇出山谷都办不到,妳也不用让妳孩子拜我为师。”他随口说道,然后轻松地一把将我抱起,我一边感受天旋地转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想:他的身手委实不错,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说服他接受当我孩子的师父。因此感叹道:“你这身功夫究竟练了多久,怎么能如此平稳。” “功夫皆是从小练到大,月阎殿中人没有例外。”他淡淡道。 我表示了然,说道:“第一次进月阎殿可真是吓死我了,当时没想到月阎殿竟坐落在山坳之处。” 他没有回应我,而是认真地向前方前行。大风刮过耳面,我有些恍然的想起,自从那片薰衣草花田花期结束后,夏长赢虽偶尔会来居客舍探望,但因为不用再进行翻山越岭这样艰困的活动,因此我们俩无须再有肌肤上的接触……所以,如今又被他这样抱起来,感觉竟有些陌生。 有了夏长赢这位轻功高手,回到平地上自然是眨眼间的事。接下来的路途,我只需要待在马车里头,一边看看久违的外面风景,一边和月阎殿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去办事。 夏长赢在送我出月阎殿后,人便又消失,着实是神出鬼没。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四章 心初怦 下 不久,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此处乃一十分寻常之小镇。白日的大街上,贩夫走卒呼和叫卖声此起彼落,百姓辛勤认真的讨生活,颇显一番生气,足以让与世隔绝几个月的人感到万般怀念。蓝蓉在一旁和我介绍道:“这里是涵陵的青波镇,韩家家址便位在此处。” 我疑惑道:“原来韩家家址不在月阎殿?” “月阎殿在涵陵的长流群山中,那处是长流镇,与青波镇相邻。” 也算住了几个月,这才知道月阎殿位处长流镇,我略有些汗颜:“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青波镇是大镇,平常一些日常用品通常是在青波采买,此番出来,也是要准备一些殿主生辰当日所需。” 提及此事,我立刻想起韩薰季的生辰为何变成了秋日。嗯……蓝蓉会知道这个问题么,我张口欲言数次,最终还是选择作罢……万一蓝蓉不晓得此事,倒是尴尬了,还是下次见到本人时再问罢…… 蓝蓉分配完手下们到各处办事,而后带着我来到韩家大宅。韩家大宅像是从墨画中而出的,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极致古韵,青石红砖建成的道路,老松古木参天而上,朱阁青楼鳞次栉比,一弯流水架小桥,两岸杨柳随风飘。不愧是来自中原的望族,这一番景江南风情,委实让人很是惊叹。 “我一会儿要忙,唯恐让妳折腾,妳若是无聊了,可以让这些侍女带妳出去一逛。”蓝蓉说道。 既然都出来了,自然要在外头好好玩一玩。待蓝蓉离开后,我在韩家大宅四处游逛欣赏,见都瞧得差不多了,便招了侍女出门去。自从被捉到月阎殿后,便不曾像今日这般游逛大街,竟觉得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最后,逛到了一座茶楼,点了壶茶和一盘酸梅,正要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隔壁座位便来了名姑娘。这位姑娘看上去风尘仆仆,她拨开额前汗水湿透的刘海,解下蓑衣找了个座位摆着,而后她一回头,不小心与我对上视线。我正想着是否冒犯了人家,刚想说声失礼了,她便大大喇喇地坐到我对面,然后说道:“哇,这位姑娘生得可真漂亮。” 我愣了愣,回道:“妳也不差。” “哪得呢,姑娘便别恭维我了。”她边说边拿着笠帽搧了搧,而后突然问道:“对了,姑娘可是青波人?” “不是,怎么了?” “哎,那妳肯定不知道我表哥是谁。” 我疑惑道:“妳表哥在青波很有名?” 那姑娘想了想,面上带起了一抹微笑,说道:“也不是名人,就是青波著名的无赖罢了。” “妳此番便是来寻妳表哥?” 她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从西里马不停蹄的来到涵陵便是要找他们一家。” 一听见西里这地方,我不由愣了一会儿,半晌才想起那不正是风家原先的封地么。看着眼前的姑娘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我忍不住打趣:“姑娘可真是心系表哥。” 她的脸红了一红,辩解道:“什么心系呢,谁要心系那种无赖。” “若不是被说中了,姑娘又何必害羞。”我笑道。 “哎,这怎么说呢……”姑娘面上微红,她搓了搓手,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他,心便会一抽一抽的。” 我喝了口茶,随意说道:“还说不心系人家,心都一抽一抽的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说道:“心会一抽一抽的便是心系人家了?姑娘知道这种感觉?” “嗯……好像最近也有这种感觉。”话一说完,顿觉不对,我在说什么? “啊,那这位姑娘也是对着某个人会有这种感觉?” 我听罢,而后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人影:“妳说对某个人……”待那人的面容在心中渐渐变得清晰,我禁不住喃喃道:“不……不会吧?” 我猛然起身,抓着那姑娘的肩膀,道:“妳的感觉是不是……只要一见着那人,便会觉得心情异常愉悦,那人若要离开,会觉得倍感失落?而且,但凡他人提起那人时,便会忍不住竖耳细听,任何有关他的消息都不能放过……总之,是不是会对那人有着特别的关注?” 姑娘被我一番激动之语吓得一愣一愣,半晌,才点头回道:“……的确如此。” 听到她的回答后,我顿感有些晕眩,无力地坐了回去,摀着额无法置信道:“这……不是真的……” 姑娘想了想,又补充道:“啊,还有,不大喜欢他亲近别的姑娘算么?” “……”我茫然地回看她,而后那姑娘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心境上的改变,试探着问道:“……这位姑娘,莫不是也有了心系之人?” 除了继续茫然地回看她,我已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因此,之前总感觉心时常会一抽一抽的,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我有心系之人? 是因为,我有些喜欢上夏长赢? 我被这个想法震惊到无法自己。待那名姑娘离开茶楼后,我还有些失魂落魄,思索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到最近自己的心思总有意无意地飘向他,见到他会雀跃,他离开时会有些失落,听到有人提到他和夏姬时会觉得难受……这,难道不是对他有好感了么?风轻舞啊,妳没爱过别人,也看过言情小说,怎么到了此刻才明白? 离开茶楼,我一人走在前头,觉得自己眼光真是不错,不过却是爱错了人。先不提我腹中孩子的亲爹是何人这问题,光说夏长赢他那身分和我这身分,中间有多少情仇爱恨、利益纠葛,便是个大问题。这样一想,还是将这份心意埋藏心底深处,对彼此才是最好。想通这一点,我有些释然也有些失落,但单相思便单相思吧,谁让我们生来便不是寻常人家。 秋阳似火,方过午时,漫步在长街,这天委实有些燥热,我买了把草扇,边搧着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穿梭在大街。 想了想,我挥退了侍女,一个人跟进人潮中,不近不远的尾随在那人身后。那人离开青波的繁荣大街,往一处偏僻的破庙走进。我赶紧躲在破庙门与墙隔开的缝中,再从缝隙当中,窥见了两个身影:小萍和一名穿破衣的老者。 小萍的脸色有些煞白,她的声音隐约传来:“当初……他们便这样牺牲了一寨七十二口?” 那老者回道:“确实如此,当年他们便是在此谋划,被我这乞丐看见了。” 小萍显然情绪有些激动,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天璇公主?” 老乞丐道:“这不能确定,兴许那群人背后有别的阴谋。” “我明白了。”小萍睁开眼,眼底深处,回荡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她说道:“那么,你可还记得他们是否曾提起过韩家、淳于家……或者是……风家?” 老乞丐陷入回想,半晌才说道:“似乎有提过风家,有个人说了:他们少当家如今与风家正要好,那风家几乎是捏在他们手上。” 小萍怆然一笑:“那风家也真是可悲,与驰风寨一样,终究逃不过被利用的份。” 老乞丐表示认同,也道:“风家从商,要文没文,要武没武,这下场是自然。” 小萍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那张烧伤的脸,在破庙黑暗里看着竟有些可怖,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想……当初你见到的那群人,极有可能是淳于家的人。你可还有办法打听到其他消息?”她从袖袋中掏出一袋银子,塞给了老乞丐:“只要你一获得相关消息,速速通知我,报酬自然不会少。” 老乞丐拿着钱眉开眼笑,点头称是:“这将要过冬,有姑娘这样的菩萨心肠,咱乞丐窝自然知无不告。” 小萍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径自离开了破庙,留那老乞丐欢喜地数着钱,确定这破庙中只剩下我与那乞丐二人,我悄悄的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截粗树枝,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然后…… 一把往他的头打下去。老乞丐便这么昏了过去,一打完,我紧张兮兮地蹲下身去探一探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而后又从从不离身的保命小包包中,找出一瓶迷药,给他吃了下去,再探了他的鼻息一会儿,最后在破庙里找到一条绳索,将人给绑了。整个过程,我做的很是心虚,却也意外地利落,看来在这一方面我很有天赋…… 在接下来,我必须先找到同伙人,因此我又迅速赶回青波闹市。回到韩家大宅,我招了侍女说道:你们家主人一回来,便来通知我。 忐忑了一晚,终在隔日等到要等的人。虽然昨日才见到他,但大概是终于明白了心意,因此我无法像平常那般若无其事,甚至还觉得有些紧张。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五章 风云涌 上 “妳找我?”从来都喜欢他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如今听来更令人飘飘然。我在心中不断嘱咐自己要和平常一样,切勿让他发觉有任何不对。 “跟我来一下。”语毕,也不看他,便径自带头离开。两人很快来到偏乡破庙,昨日被打昏的老乞丐果然还在。 我说道:“昨日在街市遇到小萍……我便偷偷跟着她,结果发现她正同这老乞丐买情报……我想你应该会对他的情报感兴趣……便决定拉你一起当同伙。” 夏长赢似笑非笑:“哦,我以为妳要说同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干咳一声:“好了,你架着他,我来拷问。” 从保命小包包中拿出迷魂药解药,正准备在老乞丐面前晃晃,夏长赢便走到我身旁蹲下,拿了块破布,将老乞丐的双眼蒙了起来。我很是佩服:“看来你深谙此道。” 夏长赢只是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我的头,话也未说,便让我着实出了好一会儿神。 服下解药,不到一刻钟,老乞丐便悠悠转醒,待他发现自己被偷袭后,分外的惊惧惶恐。而因为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我也有些焦头烂额,夏长赢倒是不关己事般的在一旁看热闹。 等这老乞丐了解到只要他肯说出我们想听的信息,我们一定会将他安然无恙地放走后,老乞丐才稍微放心。 经历了一番波折,总算可以开始问话。我干咳一声,问道:“你对当初天璇公主来涵陵一事了解多少。” 听见‘天璇公主’四字,夏长赢看了我一眼。 老乞丐听罢,抖了抖身子,维诺道:“我……” 我打断他道:“我知道一些当时发生的事,所以别想唬我。” 老乞丐经不起威胁,一五一十的吐出当年他知道的情形。 那是一场关于韩前当家、天璇公主与韩老夫人三人恩怨情仇的后续。天璇公主在回中原的途中遇袭,果真不是巧合,因为那日在山道处布下绿林大盗的,正是韩老夫人淳于华雪。 夏长赢静静地听着老乞丐诉说,他是如何在这破庙遇见淳于华雪的人,如何听到了这个计划,而这个计划最终又是如何结局。 老乞丐诺诺的说完,我又接着问道:“那么驰风寨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姑娘莫非也是驰风寨中人?”老乞丐惊疑不定。 “哦,难不成,你还知道别的驰风寨人?是谁?” 老乞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个面上烧伤的姑娘。” 小萍。她的身分果然不单纯。 我又问道:“你还未回答驰风寨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老乞道:“驰风寨便是当年袭击天璇公主的绿林大盗。” “那么驰风寨最后的下场如何?” “下场并不好,被中原皇帝派兵剿灭。” “那……”我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有其他四家的人介入其中?” 这问题显然难住老乞丐了,他似是不明白我想问什么。我只好换个问法:“谋杀天璇公主难道只是韩老夫人一人所为?”我甚是怀疑韩老夫人岂有办法在月阎殿中一手遮天,而不将韩前殿主放在眼里,况且,韩老夫人若真能这般轻易的害死天璇公主,此等计谋又如何能轻易的被一个乞丐偷听到?除非…… 老乞丐陷入回想,说道:“这座破庙不只是座破庙,而是一处经常闹鬼的破庙,住在青波镇的人都知晓此事,因此平时绝不会靠近。那一天……我因得罪了镇上大户人家而要逃命,不得已逃到此处……才会遇到一群在此处密谋之人,听到了他们要陷害天璇公主一事……便是我方才同姑娘说的那段事情。后来我又在破庙躲了几日,那时他们已经事成,在破庙里拟着该如何向韩老夫人回报,偶有闲谈,似乎提到了什么当家,还有他们的少当家如今与风家关系正好……这些可是姑娘想知道的事?” 我沉思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即将要明白,却又一时想不大出来。倒是夏长赢开口了:“你可知道驰风寨寨主的妻子是谁?” 老乞丐下意识摇了摇头。夏长赢却是在问我,但我也确实不知,因此老实的摇头。 “是长孙飘飘。”夏长赢轻飘飘的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什么!”对于这个答案我很是惊诧:“长孙当家的丈夫是驰风寨寨主?” “除了长孙景兰一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儿子,据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想来也是被中原人杀害。” 这个情报远比从老乞丐口中得知的消息还要令人吃惊。难怪之前曾有传闻,说长孙飘飘十分痛恶中原人,既然丈夫儿子皆是惨死在中原人手中,那么这个传闻恐怕为真。根据长孙飘飘的老奸巨猾,她很有可能已查明白真相,因此……此次派小萍过来……想必是为了证实当年的真相。但……她又为何要将我派过来呢?难不成风家也曾介入此事? 夏长赢向我要了迷魂药,灌给老乞丐,等老乞丐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才将他身上的禁锢解开,拉着我出破庙,因我实在不明白长孙飘飘的想法,故而将问题问了出来。 夏长赢回答:“韩老夫人背后恐怕有人,你们风家便是藉由她的手覆灭的。” “你这样说我还是不知灭我风家的为谁。” 夏长赢沉默了一会儿:“白伯不愿与妳说明当年之事,便是怕妳心软。” 我想了想,道:“难不成……害风家的人……”下意识摸着微凸的小腹,我轻声说道:“与孩子的爹有关?” 夏长赢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深究,说道:“妳不是胡涂人。” 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早有这个想法良久,无论是从风扬舞的记忆,还是白伯的不愿多说,都能猜出风家的仇人可能是谁。只是的确,这种事对于风扬舞和她的孩子来说,皆是永远不知为最好。可惜我不是她,除了腹中的孩子,和曾答应风扬舞的诺言,我没有别的牵挂,而他们的一味隐瞒,却反而会阻碍我。 “你便和我说吧,我与你的共同敌人是谁?” 夏长赢望向远方,说道:“当初若有现在的一半才智,何故会变成这样。” 我笑着说道:“如果说,我不是以前的那个风扬舞,你又待如何?” 他别有深意道:“妳的确不是风扬舞。”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难得笑了笑,说道:“妳只要记得,现在的敌人便是淳于华雪,只要能顺利参与潜龙会盟,便是妳我成功的一半。” 回去后,我拟了一份计划给白伯,今日的收获不少,倒令我生出不少想法,一路振笔疾书到深夜,才完成这份计划。我将这些计划收拾妥当,未免夜长梦多,打算先交给蓝蓉。然而等到的消息却是,蓝蓉生死不明。 同我说这个消息的,是接我回月阎殿的谢宣。我甚是不可置信,谢宣也是一脸沉重,不见平日嘻笑的模样。 “蓝月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掳走,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将蓝月主的爱剑折了一半,送回月阎殿。”刚一回到居客舍,便听小萍如是说道。 我写道:“难道还不知是谁绑了蓝月主?” “这我便不晓得了。”小萍暗叹一口气,说道:“据说韩殿主急召所有月主阎主回来商讨。” 一个早上的慌忙匆乱,需要好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蓝蓉被掳,若排除个人恩怨因素,可先分为三方面思考,首先是韩家月阎殿以外的人动的手,不外乎其他三家,然而月阎殿与其他三家的恩怨,我只知道长孙家与月阎殿有些瓜葛,至于与独孤、淳于家则尚不清楚。再来是韩家内部自己人下的手,蓝蓉是韩薰季的心腹,是韩老夫人一派的大敌之一。最后有可能的是……韩家自己内部与外面的人勾结,原因不明。 我想了想,问道:“可知道对方要怎样才肯放了蓝月主?” 小萍还是摇摇头,说道:“除了一把断剑外,便无任何信息。” 还是单纯只是蓝蓉个人的仇家?不过这样也说不通,若只是蓝蓉自己的仇家,又何必将断剑留给月阎殿? 我实在不甚明白,还在思索中,便有人请我到琼阙殿议事。 不明所以的被请到琼阙殿,却只看到韩老夫人一人在外,她微微瞇上眼,将我招到跟前,说道:“风姑娘。” 我朝她行了个礼,不知是否错看,她眼睛扫向我的小腹,眼神透出些许复杂,问道:“几个月?” 我怀孕一事,基本上月阎殿众人皆知,这种事毕竟瞒不了多久。因此我老实答道:“快要六个月。” 她微微垂下眼睑,说道:“生孩子不易,多当心些。”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六章 风云涌 下 嗯?她今日的反应倒有些奇怪,我写道:“多谢夫人提醒。” “好了,进去吧,殿主要找妳。” 我愣了愣,殿主?韩殿主……韩薰季?没来由的,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万般心一时奔腾不歇,脚顿觉千斤重,一步都迈不出去似。最后,还是韩老夫人在旁催促,我才深吸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厅堂,左右座下各有两人,分别是冯平、谢军良、刀夜和一名独眼男子,座上有一人,那人沉静淡然,眉目精致如画,长钩如月般的眼下是三颗血色般的红点,他一身黑袍,风华绝代。我看着他,思绪飘远,忽然想起了立于薰衣草花田中的男子,然后很不合时宜的突然开窍:啊,原来是从他带我看薰衣草花田开始,我便喜欢上他了。 没想到我也默默喜欢他许久,却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份心思,也着实有够愚钝。 韩薰季,夏长赢。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朝堂上人欠身,笑道:“风轻舞见过殿主。” 夏长赢,抑或是该称他为韩薰季,他在堂上看着我许久……直到我有些站不住脚,才让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请我坐下。 刚一坐下,便听谢军良说道:“第一次听风姑娘之声,果然如莺啼燕语。” 我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以为,谢月主会认为轻舞的字也不差。” 谢军良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刀夜打断话:“殿主要说话了。” 韩薰季一双眼如平常那般深邃,此刻却让人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想做什么,等了会儿,才听他缓缓开口:“蓝月主被捉一事,妳应当有所耳闻。” 他这般疏离的语气,让我有些恍惚,但我还是很快回过神,说道:“蓝月主……现下……?” 韩薰季淡淡道:“绑了她的人提出了条件。”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堂下几位阎主月主,才又说道:“妳可知道是什么?” 我如何会知道这种消息,刚想如是回道,却赫然觉得不大对劲,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于是我犹疑道:“……莫非……与我有关?” 韩薰季偏了偏头,说道:“不错,的确和妳有关。”接着,只听他一字一句顿道:“他们想用妳来交换蓝月主。” 我顿时如遭雷击,有些迟疑道:“用……我?” 冯平略有深意道:“来人是淳于家之人。” 淳于家的人,我仅认识淳于华雪一人,难不成风扬舞还与其他淳于家人有瓜葛? 刀夜问道:“妳不记得了?” 我很是茫然,回道:“记得什么?” 那名独眼男子冷冷回道:“妳曾和淳于尘有过婚约,难道连这个也忘了。” 谢军良笑道:“樊泽,这位风姑娘可从来没说自己是风扬舞。” 独眼男子冷笑:“一个人的独角戏何须一群人配合。” 冯平啧道:“樊阎主今日吃了□□不成,这口气会吓坏风姑娘的。” 谢军良帮腔:“大概是因为又在韩小姐那处吃到苦头。” 原来那名独眼男子便是单恋韩灵的悬钩殿阎主樊泽,我一边听他们话中烽烟,一边思考着风扬舞竟然和淳于家的人有过婚约,怎么从来没人和我提过此事?而且……难不成韩薰季想用我来换回蓝蓉? 我抬头,望向韩薰季,顿时觉得心上一阵发寒。 没有想到,我与“韩薰季”的初次相见,竟会是如此情况下。 韩薰季看向我,总算开口说话。他的一句话打断了堂下的月主阎主,同时……也断了我最后的念想: “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 我嘴巴动了动,一直看着他,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明明月空,星点繁繁,总说秋高气爽,这今日怎会如此寒冷?经过今日之事,我更是明白世道的残酷。白伯教导的,世上所有的关系,皆是靠利益维系,没有‘利’字,便什么都不是。 独孤烈将我丢在绫罗,我不曾这般难过,长孙飘飘将我丢给月阎殿,我也不觉得难受。 纵使和利益无关,甚至即便于情于理,韩薰季将我交予淳于家,换回蓝蓉才是正确的抉择,但我……我竟还曾傻傻地以为……他并不会想丢弃我。 没想到,如今他还是要将我丢予其他人。 那些曾经在花田中说过的话,原来终究也只是骗人的么。 心中难受至极,便连有人翻墙而来,我竟也未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那人探头看了看,而后有些犹疑道:“妳是风轻舞?” 耳边突然听闻一个女声,我才后知后觉地发院子里多了一个人,虽然觉得诧异,但却也未如之前那般大惊小怪。在夜色下,那是一灵俏的女子,黑发如瀑,双眉细长飞扬,一双眼炯然明媚。 大抵是因为心情不甚好,因此我连问话也变得有些冷淡:“妳是何人?” 女子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接着又突然探头更靠近我,一双黑眸大眼在我面上四处打量,她用这样一番认真地神情扫视着我,让我不得不抽回一些心神,思考这女子究竟想做什么。 “妳说说话吧。”那女子开口,因她委实离我太过靠近,说话时一口热气直扑我面上。 摸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只好尴尬地偏头,道:“我和妳认识么?” 女子一笑,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既婉转又柔媚,听得令人不由浑身一酥:“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姑娘还记得否?” 还来不及为她怎么变了另一个声音而惊讶,我便被这熟悉的声音唬的一愣一愣。而后,颤着手,指着她,道:“夏……夏姬?” “哎呀,奴家可真荣幸,竟还被姑娘惦念着。”她笑嘻嘻地退开,做了一个娇羞的动作。 老天,我今日被打击的还不够严重么,现在演出的又是哪回?因着实在受惊不轻,我下意识喃喃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夏姬娇柔笑道:“奴家乃是飘逸阁第一花魁,今日见姑娘自然是有要事在身。” 我抬头望天,自动忽略她的第一句话,问道:“难不成是长孙飘飘派来的?” “长孙飘飘可不是奴家顶头上司。”夏姬神秘一笑,复又问道:“妳觉得还有可能是谁派我而来?” “韩薰季。”我冷静道。 “妳为何猜他?”她偏了偏头。 因为你们俩关系肯定不简单,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目光直直看向她。 见我确实没打算回应她,夏姬无趣地撇了撇嘴,说道:“是我兄长派我来的。” “我认识妳兄长么?”和她说话怎么这么累? 她又神秘兮兮一笑,意味深长道:“妳与他,自然也是认识。” 大概又是风扬舞的故人了,实在见怪不怪。 “今日,我是来帮妳的。”她慢悠悠道。 我奇怪道:“妳要帮什么?” 她探过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顶替妳……到淳于家。” 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有些发颤地说道:“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 “妳又不是我。” “所以,奴家今番为此而来。”夏姬道。 “我不甚明白妳的意思。” 她晃到我身边而坐,悠悠然说道:“妳可曾听过易容之术?” 我疑惑道:“妳是说,可以改变人样貌的方法?” “没错。” 我有些惊讶道:“难不成妳会易容术?” 她哼哼笑道:“何止是会,兴许还是个专家。” “妳当真这么厉害?”我还是很狐疑。 “不然妳以为我天下美人,绫罗第一大美人的称号如何得来?” “啊,妳的意思不会是夏姬的脸也是易容上去的?”我盯着她的脸上下左右细瞧,说实话,知道她是夏姬时,我还颇为怀疑,因为传闻中的夏姬是一顾倾人城,再 顾倾人国的天姿绝色,但她现在展示在我面前的这张脸庞,至多清秀灵俏,尚谈不得绝世惊艳。 夏姬不以为意道:“哦,妳大可这么认为,我很久未露出真容,怕是连我家人也认不得我现在生的如何。” 忍住想探究别人隐私的冲动,我咳了一声,问道:“妳为何要顶替我,其实我去淳于家也没什么。” 她奇怪的看着我:“妳方才不是正为了去淳于家而心情沮丧?” 有这么明显?我尴尬地说道:“我应该算是为其他事而沮丧。” “总之,妳便放心地将这件事交给我。”夏姬信誓旦旦地道:“受人之托,奴家自要忠人之事。” 听她这番话,依旧令人不明所以。只是没想到,夏姬竟是个这样……欢脱的姑娘,而且还精通易容术,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变这样和我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些事,难道不怕我跑去到处宣扬? “差不多可以开始动工。”夏姬拿出一团包袱,站起来对我说道:“我先去居客舍的空房,妳且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得忙。” 说完,便看她熟门熟路的进屋,拐进其中一间空房。留我一人在院落,若有所思。 翌日,天未更,便听见窗外有动静。我睁开眼,便看见坐在窗边,一脚在空中微微晃荡的夏长赢。 我愣了愣,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很快想起昨日发生的事。 他率先打破沉默:“今天,淳于家便会派人过来。” 我很想努力扯出一个笑,但实在做不到,只好低声说道:“那么请你先回避一下。” “的确要先回避一下。”有人推门而入,当我看清来人时,嘴巴不自觉掉了下去。 “如何,还认得我是谁么?”那人俏皮一笑,却因妖艳的皮相,而让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魅惑。 完全和昨日的灵俏少女不同,彷佛是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妖媚的脸庞,相似的身形,更让人惊叹的是,那维妙维肖的孕肚,竟也被活灵活现地做了出来。 “妳真是……”我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姬顶着我的脸得意一笑,说道:“好了,该换妳了。” “啊,我?” “没错。”夏姬回道,而后很自然地对坐在窗栏边的夏长赢说道:“哥哥,还请你先回避。” 夏长赢不置可否,只说道:“快一些。” 等夏长赢离开,我才有些僵硬的问道:“妳刚才是不是叫他,哥哥?” 夏姬拿出一张看上去像是人皮的东西,在我脸上比了比,又修了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是这么说。” “所以让妳易容成我,是他的主意?” “嗯。”她拿出剪子开始修剪人皮。 “妳是……韩灵?”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七章 红枫亭 上 只见夏姬顿了顿,又抬眼挑了挑眉,说道:“没错,我便是韩灵。” 夏姬是韩灵,韩灵也是夏姬,这消息委实太过令人震惊了,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整件事。而且……她说,是她兄长委托她来顶替我,那么难道……夏长赢果真没打算将我丢给淳于家? 心底的阴郁之气因为这样一个想法,立时烟消云散。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所以……韩殿主一开始便这么打算了?” 她摆弄着□□,让我到她跟前,试着比了一比,一边说道:“我没记错,妳身上的毒应当还没解掉,我兄长一直很介意这个问题,总是问我可有找到解药。他……”韩灵别有深意的说道:“似乎挺在意妳的。” 我的脸有些发热,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与妳兄长……算是盟友。” 她戏谑地笑道:“哦,原来是盟友。” 我干咳转移话题:“妳易容成我去淳于家,那么我呢?” “哥哥要妳扮成他身边的丫环。”韩灵捣股许久,总算满意:“来,试着套看看。” “这便是□□?”我接过那一片薄薄肤色的东西,觉得很是惊奇。 韩灵骄傲地说道:“一张面皮可是值千金,便看在我兄长的份上,给妳了。” 我一边套着一边笑道:“那还真是感谢。” 她递了一面镜子过来,说道:“瞧瞧如何。” 镜中倒映的姑娘,有着一张清秀却平凡的容貌,看惯了平时妖艳的自己,突然画风一转变,倒也令人备感亲切。韩灵的手艺也真是了得,面皮带着彷若没带似的,既合脸又舒适,整个戴上去后,仔细观察,竟连接缝处也不易被发觉。 韩灵自己看着也颇是满意,她点点头说道:“好了,先叫哥哥带妳走。” 虽然此刻才问有些晚了,但我还是犹疑道:“妳自己一人到淳于家可真的好?” 听我这么一问,她笑了笑:“妳当我是如何周旋在长孙飘飘身边?她至今都还不晓得我这摇钱树的秘密呢。”随即又道:“况且,现在的淳于当家可是我舅舅,便是被拆穿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她不说,我还真忘了她有如此多重的身分。有个当家哥哥,有权势的母舅家,还有绫罗第一美人的称号。 “最重要的是……”韩灵突然语气一变:“兄长托我此等重要大事,灵儿哪敢不从。” 只见夏长赢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看了看韩灵一眼,淡淡说道:“樊泽出谷接待淳于家人了。” 韩灵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朝我作揖说道:“我家兄长托风姊姊照顾了。”语毕,便和夏长赢道:“兄长,请您先带风姊姊离开,其余的灵儿知道该如何做。” 夏长赢没搭理她,而是对我说:“过来吧。” 看着他的手势,我又很不争气地脸红了,吶吶道:“我可以自己走出去。” “但妳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甚是坚持,见我始终扭捏,干脆直接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来。 天旋地转间,能够清楚听到韩灵震惊的吸气声,但尚来不及辩解什么,夏长赢便带着我跳窗跑了。实在是今朝不比昔日啊,之前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总是被抱得心安理得,还时常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但现在的我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一点小心思了,这样被抱着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又很开心。尤其是今天得知他并没有想将我交给淳于家。 真是……非常地不争气。 “妳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他突然低声道。 “啊,没有……”他怎么会这么认为,难道我的脸色很糟糕? “平时说要抱妳代步,妳都挺开心。” “……”平常真有那么开心? “……其实,我已经六个月了,你抱起来难道不觉得吃力么?” “还行。” “哦,那我果然替孩子物色了一个极好的师傅。” 他顿了顿,说道:“妳倒是念念不忘。” “可见我是一个会为孩子着想的母亲。” 他漫不经心道:“妳有想过是男的,还是女的么。” “嗯……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孩子活泼点。”我突然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他没承认也未否认:“为何这样认为?” “一种感觉。”从他各种互胎动作。若不是确定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我会以为这人便是孩子的父亲。 “那妳便这么认为吧。”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发现他竟带我出了月阎殿,因此我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韩家。” 不留在月阎殿了么?也是,若让人知道原本该被送出去的风轻舞竟还在月阎殿,怕是能让韩老夫人一派大作文章。 前些日子住过韩家,因此对此处不大陌生,夏长赢将我送来韩家后,便又赶回月阎殿。与上次被安置的院落不同,今日住的院落,种满大片枫树,适逢秋节,大片红枫开满园,遮天蔽日,灼灼如火,似能望尽燃烧极目之景。 “从今日起,妳便是当家的贴身婢女,居于长殷院别院,若有不懂的,便可来问我们。” “长殷院不正是韩当家住的院子?”我很是惊诧,他安排我住他正屋隔壁的偏房? 那领头的婢女笑道:“其实当家也不常回来,故而平时身边也未有丫环,妳倒是头一个韩家家主的贴身婢女呢。” 这可真是荣幸。我无语问苍天,让一个孕妇住在他隔壁这样可真的好么。果然,才以新身分入韩家不到半天,很快便有传言甚嚣尘上。 “韩当家有孩子?这可真是天大的消息!” “难道还能有假么,韩当家亲自带人回来,托嘱要好生照顾,而且重点是,好像快临盆了。” “那我们韩府很快便能迎来小主子了。”几个婢女在这幻想中甚是欢乐。 不过是来询问一些事情的我,此刻真是只能无语问苍天。 虽然喜欢他,但我毕竟是个明事理的人,这般住在长殷院,对夏长赢的名声实在……很不妥当。因此我干脆在长殷院的一处凉亭,等着夏长赢回来。 风吹红枫,似一点一点红泪飘忽,于长殷一处烙下翩翩韶华。如此大好秋景,不来点即兴创作怎行?我将一本本子拿出,里头写着许多以风姓为开头的名字,还有一些临时想到,原是要承给白伯参详的计策……总之,这是一本记录杂事的笔记簿。 翻开一页,落笔写道: 红霞冉冉天, 枫林霜花色。 亭中莫徒叹, 奈何又一秋。 自己写罢,不由一声无奈笑。曾几何时,我也开始会写这种酸诗了。 当天,没有等到夏长赢的回来,倒是等到了白伯传递的消息。 信笺上大概写着,夏长赢通知了我的事,而白伯为了确认我是否真的无事,才有此来信。信中言词恳切,字字关怀,倒也令人备感温暖。 只是末段再次殷殷嘱咐,千万不得与淳于家人走得太近,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罢了。 收拾妥当,打算明日再来回信,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将离开月阎殿时唯一的行囊拿了出来。 我的行囊也没什么东西,因此毫不吹灰之力,便翻出了一支盈盈剔透的碧花簪,我边把玩着簪子,边懒懒道:“风扬舞,没想到妳竟还曾有个未婚夫,初闻时,可真是吓坏我了。嗯……这也不是抱怨,只是这样大的事,竟无人告诉我,实在是……” 对着一支碧花簪絮絮叨叨了许久,见不管过了多久,簪子和我都没有出现异象,才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会想找一支簪子说这些话呢。于是便又红着脸,将它丢回行囊当中,爬回床上,打算早早睡了。 原先还有些盼望会不会有什么梦境启示,结果却是接连几夜无梦至天明……之前有事没事就梦一场,怎么现在想梦的时候,却这般无梦了无痕呢…… 除了梦境一直没什么进展,这几日,几乎是与世隔绝,不只连夏长赢的面都没见到,连之前在韩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都从:我是韩当家的爱人,下一任尊贵的韩家夫人,变成:韩当家始乱终弃的对象。 每每让我这爱偷听婢女们说三道四的人,听了都不大敢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婢女大抵也是闲着没事做,竟然有一日,还直接来向我探听一些秘闻。 “韩当家的生辰将至,姑娘可有受邀参加。”那婢女一边擦拭桌子,一边有意无意询问。 我喝了口茶,淡淡道:“奴婢不过是个小小奴婢,话不敢妄言。” “听说,此次生辰依旧是由蓝姑娘操刀,这位蓝姑娘可真得殿主信赖。” 蓝蓉平安回来了?总算能松下一口气,毕竟蓝蓉被捉,实与风扬舞有莫大关系。不过这婢女的挑拨功夫可真是拙劣……毕竟在月阎殿,各式大小宴会从来都是由蓝蓉操办,在月阎殿从来是见怪不怪,可见韩府的婢女果真是韩府的婢女,对月阎殿之事丝毫不了解。况且……我和夏长赢的关系可是……一言难尽,那些猜想不过是这些婢女臆想出来的罢,他怎么可能让风家少当家做办宴会这种事呢。 因此我继续冷淡道:“蓝月主很有一套,当家自然信得过她。” 哪知,这位婢女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匆匆告了辞,留我一人十分纳闷刚才的话难道有哪里不对么? 直到又一个谣言甚嚣尘上,我才知道少说少错,果然是老祖先的智慧。 “看来那蓝姑娘才是韩当家心目中人。” “那么长殷别院的那姑娘,不过是徒有一个孩子罢了。” “那姑娘当真那般怨恨么?” “怎能不怨恨,连心爱之人的生辰都无法参与……可真是悲惨。” 短短数日,这些小姑娘能设想这么多爱恨情仇,也真是令人钦佩。 不过那些小婢女倒也点醒了我一件事,韩薰季的生辰将至,我是否也该送他些什么。毕竟,他对我实在恩重如山,不送点什么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因此择了一日,出韩府,打算买韩薰季的生辰贺礼。 青波镇一如往昔的繁华。大街上,商人吆喝,客人喊价,各式各样的新奇物品玲琅满目。虽然的确是有许多不错的商品,然而却还是不知该送他些什么。 正当我站在街上,不知该往何方去时,便在一间打铁铺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想了半天,才想起打铁铺里的那姑娘岂不是之前遇到的来青波找表哥的姑娘么。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八章 红枫亭 下 真是何处不相逢。我开心地进打铁铺,刚想问候问候她,便突然想起自己的容貌已变,那姑娘怕是认不出我,若想要解释似乎也十分麻烦,因此手还伸在半空中,刚想说的话也赶紧塞回去,处于有些尴尬的情况。 那姑娘恰好回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我,愣了一下,随即招呼道:“客官要来买什么吗?” “呃……要买贺礼。” “小如,怎么了么。”一面色黝黑身材强壮的青年回到店铺。 那被唤作小如的姑娘看了我一眼,对那名青年说道:“这位客官要买贺礼。”但随即似乎发现信息过于简陋,便又问道:“是什么样的贺礼呢?” 青年道:“是啊,是什么样场合的贺礼呢。” 我咳了咳,说道:“男子的生辰贺礼,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的?” 青年挑了几样东西让我看了看又翻了翻,却依旧不甚满意。举凡这些枪剑匕首……武器之类的,韩家不知凡几,而且韩家的武器还比这些一般小店铺的东西质量要好上许多。 小如见我眉头深锁,愁眉苦脸,便突然建议道:“对了,妳要不要干脆自己做一样东西。” “做什么东西?”我茫然回问。 小如对青年道:“表哥,之前不是有位公子来我们店里打了一块金玉锁,要送给他满月的孩子么,何不让这位姑娘也试试?” 青年击掌道:“这的确不错,姑娘要不要也试试?” 自……自己做的小东西?这……好像还满不错的。 韩大当家的生辰俨然是为江湖武林一大盛事,这几日频繁出入于青波镇,时常可见许多飞天遁地,武功玄妙的奇人异士。 这一日,我坐在火炉前,正准备开始动工,便听见店铺外传来一些争吵声,不由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小如见我极为好奇的眼神,忍不住笑道:“也许是江湖人士一时不和,又要大打出手。” “每年都这样热闹么?” 青年道:“岂止是热闹,月阎殿可是王朝第一大派,来自中原、北狄、西域的江湖各大门派也都会派人来参加。” 小如补充道:“还有王朝中人,中原朝廷偶尔也会派人过来。” 我惊讶道:“面子挺大的。” “说是涵陵的盛事,也不为过。”青年道:“妳不妨也出去逛逛,兴许会遇到什么大人物也不一定。” 大……大人物倒是不想再见到了,不过我从未见过此处的中原人、北狄人和西域人,因此青年的这番话,倒也令我颇感兴趣。所以今日,我决定早早做完进度,出去游逛一番。 还这么想着,便听见外头的争吵声,似乎有愈来愈接近的倾向。到了最后,连青年都不得不起身一看。不看还好,一看,竟是一个人要直直飞向店铺。 “啪!”巨大的声响扬起尘土飞扬,打铁铺一时被砸个乱七八糟,物件都散落一地,好好的打铁铺,顿时变得十分凄惨。我和小如因为坐在最里侧,所以并未被这强烈的余波给波及到,但青年并没有……此时他倒卧在地上,刚狼狈地想要爬起来,方才那飞进店铺的人,恰好又要从墙上滑下来,这一不小心,整个人往青年身上跌。 “表哥!”小如后知后觉的跑过去想将青年给搀扶起来。 外头打架的人似乎还未干休,此刻也冲进了店铺,嚷嚷着叫嚣。场面霎时,极为混乱。 “把我们家小姐还来!” “你若敢动我们家小姐,当家是不会坐视不管!” “把长孙小姐还来!” 长孙小姐……一听到这熟悉的称号,我实在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 难道…… 小如将青年搀扶到一旁,忧心地看着被砸得一团混乱的店铺。只见那飞进来的人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满身是伤,却还是硬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但你们这般以多欺少,着实可恶。” “堂堂南波大侠也会撒谎,谁不知你与那中原书生要好?” “我与顾公子不过几面之交,何能知道曾与他往来过的所有人?” 眼见局面紧张,似乎又要一触即发,青年多次想要出来劝说,衣袖却被小如紧紧地拉住,他们眼底满是无助,何况,那些人口中又提到了的长孙小姐……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活儿。而后,在一片火爆气氛中,慢悠悠地走到两波人马中间,对他们说道:“几位大侠,请恕小女子说些话。” 来寻长孙小姐的那拨人凶悍道:“刀剑无眼,姑娘过来做什么。” 我朝他拱拱手,说道:“小女乃出自韩家,今日出面乃是要和几位大侠说些规矩。” 一听到韩家二字,那些人脸色立刻放缓,说道:“姑娘要说什么事?” “往年,公子的生辰总会有来自各处的英雄好汉一道相聚,因此,此时的涵陵最是热闹,然而热闹归热闹,却……”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四方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总是经常带给涵陵附近居民许多不便,故而,此次公子下令,若见有人凡敢在涵陵闹事,我们这些下人必须上报给上面的人知晓。” 一些人马听完我说的这番话后,脸色都有些不大好,尤以方才那些人,原先气势汹汹地,现在都默默放下刀剑,腆然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冲动了。” 我别有深意道:“公子近日着实忙碌,我也不想总是拿这些事叨扰公子,故而……若你们能协助这家店铺整理东西,我今日便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如何?” 长孙家派来的人显然不想在此时闹出风波,很是豪爽地答应帮忙。店铺整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我在混乱当中偷偷将一个人带出来。 南波大侠十分感谢我,说道:“今日多亏姑娘相救。” “我也并非想救你,只是这家店老板与我相熟罢了,况且老是发生这种事,总是让公子难做人。” “姑娘深明大义。” “而且……”我淡淡道:“那些人可是长孙家的人,若在涵陵闹出事端,我可怎么和公子解释。” 南波大侠脸色微变,低声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何人。” “罢了,总之你和他们之间的事先暂时如此,其余的,我一下人也不好说什么。”我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就此别过。” 回去的路上,我琢磨了一会儿,那南波大侠十有八九知道长孙景兰的下落,而且……也可以合理推断,长孙景兰恐怕就在涵陵附近,否则怎么会选在热闹的青波大街上便大打出手,如果要找出长孙景兰,是可以从这位南波大侠开始着手。 刚一回到韩府,便有人急急过来通报:“当家刚回来,正要找您呢。” 我愣了一下,夏长赢可总算回韩府。 长殷院红枫落,庭中亭仙人驻。才一踏进院子,亭中的仙人便看了过来,我曾一直觉得能与他相媲美的花,莫若那一整片的薰衣草。如今看来,人若生的天姿,站在什么样的场景都是极为绝代风华,红枫在亭上纷纷飘飘,如赤血红殷,而他便是这一片红雪下的翩翩公子。 见他似乎正看着什么,我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便听他道: “红霞冉冉天,枫林霜花色。亭中莫徒叹,奈何又一秋。”他念完,意味深长地看向我,说道:“妳倒有闲情逸致。” 笔记本怎么忘在凉亭里了?我急忙地将笔记本夺回来,尴尬笑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谁让这里风景这样怡人。” 他撑着头,似笑非笑道:“竟然怡人,又怎会想叹息。” “你想知道为什么?” “愿意洗耳恭听。” 我故弄玄虚地神秘一笑,说道:“……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样念得比较顺口。” “倒是妳会说的解释。” “你说的好像是我随便找的一个借口。” 他没有理会我的嘟囔,而是说道:“正好这座凉亭无名,便叫红枫亭,如何?” “咦?” “妳现在是韩府的大婢女,便由妳负责。” “你……这名字灵感不会是从我的诗而来?” 他不答反问:“妳说?” “……我一定会好好完成当家您的命令。” 和他胡扯瞎扯了一阵,突然想起之前一个一直想要问他的问题,刚一问完,却发现身边的人迟迟没有任何回应……我转过头一看…… 他……靠着椅背,睡着了。 看着他的睡颜,我先是郁闷地想着,自己说话可有这么无聊,听到一半也能睡过去,着实令人有些心伤。但,难得看到夏长赢这般毫无戒备的睡颜,正想好好欣赏一番,却在他眼下看到了一圈深色青黑。 这几日怕是累坏他了……我的事、蓝蓉的事,还有月阎殿内部之事……当家的位子不好坐,殿主的位子也难做,更何况韩老夫人一直处处与他为敌。韩薰季再是厉害,也总是人,人总是会疲惫。 别人的生辰总是欢欢乐乐的过,他却时时刻刻不得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步步维艰。 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庞,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说不出此刻有点酸涩的想法,除了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外,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走崎岖的路身不由己,但在这条路上,不妨选择偶尔停下来休息。 看着他的沉沉睡去的脸庞,我只有一声轻叹道:“休息一会儿也无妨。”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二十九章 鸳鸯锁 上 韩薰季的生辰便在明日,趁着现今赶紧为他的礼物进行最后赶工。 “做得真是不错。”小如在一旁赞叹,又好奇问道:“你说要相赠之人,莫非便是韩殿主?” 我轻轻一愣:“为何猜他?” “妳不是韩府出来的人么?近几日最大的事,无非是韩殿主生辰。” 我拍了拍自己的头,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想怎么大家都这么问。”自从韩薰季前几日召见我后,韩府又产生了新的流言,基于对流言八卦的热爱,韩府的一干小婢女们又陆陆续续明着暗着来向我探听一些小道消息,其中一些更加神通广大,便连我要送礼物之事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不过,妳这上头两个看起来似鸟非鸟,似鼠非属的……究竟是什么?” 似鸟非鸟,似鼠非属?僵着脑袋看一眼这几日辛辛苦苦刻的东西,然后再默默为这个评价而打击受伤。 我吱唔道:“便是一个……动物。”又道:“不知殿主收到会不会开心。” 小如煞有其事地说道:“送礼,礼轻情义重,相信韩殿主收到也会认为妳很有心。” “是……么?” “既然要送,便对自己的礼物有信心。”她豪气万千地说道。 “那,那好吧。”反正也不晓得能否见到他。 深秋,微寒,菊花并蒂开。便连一直如骄阳的青波,似乎也染上了满城霜色。 来自各方的江湖人士已在昨日前往月阎殿,前几日青波镇的热闹恍若过眼烟云一般,一消即逝。拢了拢自己的衣襟,确认包裹着礼物的白色布囊确实在怀中,难得走在有些萧索的街上,倒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走了几步路,挺着七个月的孕肚,着实是件累人之事,气喘吁吁地便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但才刚坐下去不久,便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若无其事地望向天空。身旁那人拿出一把扇子,左摇右晃。眼见即将入夜,我便又站起身,准备回去。 那人终于道:“风姑娘要走了?” 我背对着他,说道:“咦,我是你说的风姑娘么。” “嗯……我说的不是大名鼎鼎的风扬舞,但似乎也叫什么舞。” 我似笑非笑的转过身:“哦,什么舞?谢月主。” 谢军良朝我一拱手,说道:“殿主请我带您去月阎殿。” “我也想赴约。”抬头看了看天,我道:“但如今我是孕妇之身,恐怕不宜前往险地。” “姑娘去了自然会有方法。” “是么。” 谢军良口中的方法着实与众不同,原来入月阎殿还有一条密道。虽然仍是崎岖蜿蜒了一点,却也比之前的山坳峭壁,如此险地要好上许多。 “当年韩前殿主为天璇公主出入方便而挖的一条地道,但后来因公主薨逝,造到一半便荒废,如今为了让姑娘能顺利进来,殿主又让人重新开挖。” “原来如此,有劳殿主了。” “姑娘不妨直接对殿主表达感谢。”谢军良别有深意道。 “这是应该,谢月主大可放心。” “到时寿宴上,恐怕要暂时委屈姑娘,不能露面。” “哦。” 谢军良点燃火烛,前方道路霎时灯火通明,他说道:“各方人马皆派了人来祝贺,为了保护姑娘您的安全,以及远在淳于家的韩阎主,只能暂时如此。” 这倒是没那么让人在乎,我想了一想,觉得或许顶着原本的脸麻烦真会比较多,能平平凡凡的参加宴会也好。这条密道直通薰衣草花田。秋日时分,曾经开满一片薰衣草的花田,如今只剩青草微微,但常在的仍会常在,例如建在对岸的小屋子。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问道:“那屋子如今可还有什么?” 谢军良道:“天璇公主的牌位。” 原来如此。怪不得韩薰季每次来花田,总会进去一趟,想来是要祭拜母亲。 “韩老夫人知道么?” “自然是知道。” 我皱了皱眉,说道:“可她……” 谢军良似是知道我要问些什么,直接道:“知道也无可奈何,如今月阎殿是掌握在殿主手上。” 从种种迹象看来,可见韩老夫人在月阎殿也未必一定占上风。 谢军良突然停了下来,我险些撞上他,他朝着前方说道:“殿主。” 从花田到琼阙殿的入口处望去,果真看见一人站在跟前。 韩薰季对谢军良点了个头,说道:“先去接待王右丞。” 谢军良应声诺了,在离开前,朝我拱了拱手道:“先预祝姑娘。” 我愣了一愣,刚想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便见谢军良一溜烟地跑了。 我指着谢军良离开的方向问道:“……你知道他想说什么?” 韩薰季望着谢军良的方向若有所思,最后只说道:“胡说八道。” “?” 月阎殿韩薰季不愧是月阎殿韩薰季,不是没来过琼阙殿,却是第一次看到人满为患的琼阙殿,韩薰季一路领着我,不免引起大家的侧目,眼见这么多双眼在我身上来回扫视,着实有些尴尬。我拉了拉韩薰季的袖子,低声说道:“谢军良不是说我不适合……呃,抛头露面?” “无妨,妳是婢女。” 我看起来很像婢女?不对啊,今天我并没有穿着月阎殿婢女的正规服装,而且怎么可能会有婢女身怀六甲的跟在主人身边……完了,我已经能想象这样毫不避讳地走在一起,可能会遭致的结果…… --韩府的流言蜚语仍历历在目…… 想到此点,我更加地战战兢兢。 直到躲进大殿里头,还不能放下心。 “您是……少当家?” 熟悉的苍老声音,打断了胡思乱想的心情,我一看,来人果真是白伯:“您怎么也来了?” 白伯来到我身边,一双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番,才说道:“应该真的是少当家。” “……这是自然。”除非风扬舞诈尸复活,不然少当家还真的就是我。 “见到人了,应该可以放心。”一旁韩薰季默默打断白伯欲出口的话,说道:“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请您今日便当作不认识她为好。” 白伯点点头道:“老身明白。”说罢,他便直接塞了一张纸条给我,而后翩翩离去,彷佛不曾出现一般。 “……”我拿着纸条张口欲言,而不能言。 “知道妳现在状况的,包含我,只有六人。”韩薰季说道。 “除了你、韩阎主、谢月主和白伯,还有另外二人是谁?” “两个都是妳那边的人。” 突然想起白伯曾在信中提及风家下头的另外两名大将,应该便是指那两人。 “此事不宜过多人知道。”韩薰季顿了顿,说道:“尤其是妳怀孕,恐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我表示不理解,问道:“如果一开始不带我来不是就没这个问题了么?” 韩薰季别有深意道:“妳可以当作是为年底的潜龙会盟做准备。” 身为今日整个武林乃至于整个独孤王朝重要家族领头人之一,韩薰季这位主角在交代完事情后,便又离开到其他地方继续交际忙碌。让他在百忙之中还特地抽出时间来关心我……只能说他一直帮了我太多,这份恩情…… 只怕是日后难以相还。 不过,现在并非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很快收拾好心情,准备应付接下来的硬仗。 ……然后,第一个困难很快地到来。 才走不到几步路,便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堵在我面前,挑衅意味浓厚。从来有一个方法叫做以不变应万变,几个姑娘见我气定神闲,没有想象中慌乱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一群姑娘簇拥着一名红衣姑娘,红衣姑娘身边的婢女先开了口,说道:“妳知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么?” 看了一眼红衣姑娘,我老实道:“不知道。” “妳不是月阎殿的人么,居然连我们家姑娘也不晓得。”那婢女提高嗓音。 “……”这可真冤枉,但依我现在的身分和立场实在是有理说不清,于是我退一步问道:“可以给个提示么?”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婢女冷冷道:“我们老爷可是阮州垂杨县县衙,从来驻守在大盛王朝与独孤王朝,便连乡间俗士也都知道,妳何故不知道?” 原来是中原人士,这垂杨县我倒也略知一二,的确是边关重地,不过自十几年前,两王朝共同签属了一份协议后,已经许久未曾发生过战事。若没有记错,那垂杨县令,似乎姓唐。 于是我说道:“唐姑娘。” 听到我倏然改口,唐小姐领军的一众姑娘们立刻带着一抹骄傲神色。 “知道小姐为何要找妳么?” “愿闻其详。” 大概是见我实在油盐不进,那婢女冷哼道:“妳是韩殿主的婢女吧。” 难道我脸上当真写着婢女二字么?还兀自沉浸在思考中,那婢女已经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家小姐身分尊贵,又象征着两王朝和平,韩殿主也是独孤王朝重要栋梁,理应配上一名尊贵夫人……不过嘛,当家家主背后多少都有几个……别的女人……既然妳也替殿主生下小孩,我们家小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 听了这么多,原来只是争风吃醋,而且还以为我怀的孩子是韩薰季的,估计就算此刻来解释,她们应该也不会听进去,我无奈地打断那婢女的话:“妳们听说过夏姬姑娘么?” “飘逸楼的花魁?” “是。”我慢悠悠接道:“我们家殿主的心上人。” 那婢女梗了梗,看了眼自家脸色白了一白的小姐一眼后,气呼呼地说道:“不过是名□□!” “的确是如此,但可惜我们家殿主从来对夏姬姑娘一往情深。” “妳说这个做什么?”婢女气得脸红脖子粗:“反正无论妳怎么挑拨,韩殿主都会向我们姑娘提亲,妳便别白费力气了。” 这下换我愣了一愣,韩薰季要向唐姑娘提亲?虽然心中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滴水不露,最后故作样子地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大家族总逃不过利益联姻。” 说罢,不想再进行这么无聊的对话,便要转身离开,但才刚迈下一步阶梯,后背突然一重,整个重心倏然往前一倾,什么都来不及想,我下意识护住肚子,脑袋一片空白,完了--要从这阶梯摔下去…… 但是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等到,便被人一把给护在怀里。 还惊魂未定,便从上头传来了一个冰冷地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想说些什么,腹部便传来一阵阵疼痛,呜咽了一声,那护着我的人随即紧张道:“怎么了?” “叫……大……大夫……” 本章未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轻飘舞多逍遥》正文 第三十章 鸳鸯锁 下 等到完全稳定,已是大半天之后,为了不影响到宴会进行,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韩薰季。唐姑娘一行人后来如何,就目前我也管不了。 确定胎儿没事后,除了总算松一口气之外,还觉得十分郁闷,怎么好好一个宴会会搞成这样呢?但此刻还有救命恩人在一旁,我只好强打起精神对他说道:“这位公子,今天真是十分感谢。” 因为之前的情况十分混乱,我也来不及好好看看恩人究竟生的如何,此番他站在床边,见大夫确实说我已经没事,严峻的脸庞才放松下来。 男子生的剑眉星目,肤色略有些黝黑,再仔细一看,那双眼竟是纯然的碧色还有些微微上挑,既英俊又带了点邪气,他找了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开口说道: “幸亏妳没事,那群盛朝人竟连孕妇也不放过。”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名男子显然还是很生气,气愤地说道:“盛朝人从来就是这样。” 这人对中原人的观感似乎不是很好,我刚想换个话题,他便突然问道:“妳是月阎殿的人吧?” “是。”奇怪,今天怎么什么人都觉得我是月阎殿的人,我问道:“请问怎么了?” “不瞒姑娘,此番前来月阎殿,不只是要向韩殿主祝贺,还有事要找韩灵阎主。” “……”韩灵此刻应当还在淳于家顶替我……但这可该怎么解释呢?兄长的生辰,做妹妹的不在场似乎说不过去。 “这……我便不太清楚,殿主生辰,各月主阎主皆是极忙碌。”我笑了笑,说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之后若是遇到韩阎主,便可替公子转告。” 他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让妳一个孕妇去替我寻人,我还是男人么。” 我愣了愣,笑道:“公子倒也很是操心。”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家夫人也怀孕,差不多和妳现在一样。”提起自家夫人,男子的眼神明显和缓许多,眼底满是柔情,说道:“此趟赴宴,她原本也嚷着要一道过来,不过我自然不允。” “有你这样的丈夫,尊夫人一定很幸福。” 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却是一闪即逝,他站起身说道:“既然姑娘没事,那我便先离开。” 等那名男子离开,我才想起忘记问恩人的大名。想当初,韩薰季也曾救过我,那时我似乎也未能问出韩薰季的大名…… 想起韩薰季,便又想到刚才那一段十分不愉快的事件。倘若当时我没有被接住……真不敢想象现在会变得怎样。我抚着肚子一阵后怕,怎么这种无聊的事情也可以扯上我。 不过是可忍,孰不可忍,竟敢拿我孩子开玩笑,不给她们一些颜色瞧瞧不行。于是,我将白伯请了过来,白伯一听说我出事,立刻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一见到我,他急得白发又多冒出好几根:“少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说了一次。 “竟敢拿我风家子孙的命开玩笑!”白伯听完,愤怒地一锤桌子,说道:“老身立刻去向韩殿主禀报。” 我赶紧握住白伯的手,说道:“您先息怒,我不是说了么,那唐姑娘也有些背景,和……韩殿主之间的关系,目前也是说不大明白,这些事情实在不宜挑明来说。” 白伯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才说道:“据老身所知,韩家家族纷争仍未平,韩殿主应当无心于男女风月之事,因此那唐小姐所说的提亲,倒应该只是胡话,至于什么垂杨县令,也不必太在意,垂杨县实权早已被垂杨军架空,实在不足以挂齿,因此,老身还是认为此事应该同韩殿主一说。” “这恩怨理应我自己来解决,不能总是麻烦韩殿主。” “但是如今您的身分不宜……” “您便相信我吧。”我朝白伯狡黠一笑,说道:“我有个好法子,但是需要您的帮忙。” 隔天一早,大夫过来替我检查,确定真的没事后,才将我放走。白伯原本想要跟随在我左右,被我婉拒了。 满山芙蓉满殿人群,迎来琼阙殿一日热闹,秋风吹落微霜寒意,繁华的似乎能让人忘记存在的纷争烦恼。谢军良将我带到琼阙殿主殿一处,不知白伯离开前和他说了什么,他竟便干脆留在我身边,任凭我怎么赶都不肯离开。 此刻他笑瞇瞇地说道:“风姑娘是希望我将昨天的事告诉殿主?” “……”不守信用的白伯,居然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不会搞砸你们殿主的生辰宴会。” 谢军良摇摇扇子说道:“我不担心这件事,但若是在发生昨日的意外一次,不只你家总管会先找我算账,我们韩殿主恐怕也……啧啧。”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不然平常遇到这种事情,我可是亲自上阵讨回公道。” “所以,今天作壁上观?” “当然,我相信白伯。” 宴会很快正式开始,琼阙殿的主桌早已坐满了人,当家主母韩老夫人坐在韩薰季身边,身旁各站着冯平和蓝蓉。 看见久违不见的蓝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韩灵没有回来?” “没看到熟悉的妳,应该是没有。” 自动忽略他前半句话,我说道:“这样不会很奇怪么?” “韩阎主对外是失踪人口,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出现在大场合。” “为什么要这样?” 谢军良懒懒道:“原因很复杂,妳可以认为纯粹是逃避烂桃花。” ……有这么讨厌樊阎主?但这不是重点,我问道:“昨天有个人想找韩阎主。” “爱慕者?” “……这我也不清楚,但我目前欠他一个恩情。” 和谢军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面已经开始在送贺礼阶段。看着那些明显珍贵值钱的礼物,实在是让人目不转睛,倒是韩薰季接受的很坦然。 “啊,是姓唐的那批人。”有个疑问在心里憋得慌,所以我选择问出来:“姓唐的说韩薰季要向她提亲,到底是真是假?” “妳很在意?” “……也不是,纯粹好奇。” “既然只是好奇,那不知道也没关系吧?” ……和聪明人讲话真是讨厌,我假笑道:“等宴会结束后,我一定会跟韩殿主打小报告,说你差点害我摔倒。” “……昨天的事和我没关系。” 我冷哼道:“怎么样说是我的事。” 谢军良倒是没被我唬着,但他还是老实招来:“娶唐姑娘是韩老夫人的决定。风声也是韩老夫人放出去的。这样有满足妳的需求么,风姑娘。” 原来如此,果然是政治联姻。看那唐小姐一家大小,就知道配不上韩薰季,而且韩薰季也从来不是个任意被摆布的主儿,这场婚事应该不会成功。 这时,总算轮到白伯上场。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 白伯浑厚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月阎殿: “老身金宝斋总管,祝贺韩殿主日月长明、松柏长春。” 金宝斋乃风家旗下商行,虽然风家家业已没落,但长久以来控制着王朝经济命脉,这些深根蒂固的产业,也不是能被轻易拔除,故而在大多数人眼里,金宝斋可是一座大金库,风家真正的资产皆在此处。因此,风前当家在知道风家将出现危机时,第一件做的事便是要保住这些商行,而其中金宝斋目前掌握在白伯手中。 场中人一听到金宝斋三字,神色各有不同。韩薰季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地点了个头,他身边的蓝蓉正打算接过贺礼,便听白伯用宏亮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家主人不方便出席,但鉴于对韩殿主的崇拜,故而也准备了一份贺礼。”说着,他不顾其他人的神色,拿出一块红布,红布中包裹着一金锁片。 韩薰季亲手接过金锁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看,嘴角微微勾起。 “妳送的究竟是什么?”谢军良看着也有些好奇。 “没什么。”不知道韩薰季看不看的出来我刻在金锁上的是什么。 韩老夫人见韩薰季似乎对这片金锁挺是喜爱,因此主动问道:“不知这金宝斋现任主人为谁,这礼物竟如此对薰儿的胃口。” 来了来了。我迅速扫过下方的众人一眼,果然大家皆对金宝斋新主人有好奇猜疑不已。 韩薰季不负众望地开口,却没有解开大多数人的疑问:“帮我好好谢谢你家主人,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日后韩某定当登门拜访。” 白伯连连道不会。 韩薰季这时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过来,而后悠悠说道:“这上头的两只鸟刻的挺传神。” 我的脸此时估计有些红,还有些发热,虽然不指望他能猜出我究竟刻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那一番神情彷佛便是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我……很是高兴。 谢军良见我如此,依旧不放弃道:“那把锁究竟有什么乾坤?” “就……殿主大人说的,两只鸟。”我笑道。 两只鸳鸯鸟,一把鸳鸯锁。 纵使不能直接传达对他的爱慕,至少还有相思鸳鸯锁。 白伯准备要下去,在经过唐小姐一众人时,却突然被拐倒。方才众人的目光皆随着他,因此在他正要摔下去时,所有人的目光依旧在他身上。 谢宣不知从何处出来,赶紧接住了白伯,才没有让他受伤。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站起身,慰问道:“怎么突然摔了呢?” 白伯余惊未定,向韩老夫人抱拳道:“幸亏谢公子出手相救,老身并没有事。”说完,话锋一转,惊疑不定地看向唐小姐一众人,问道:“敢问唐姑娘,为何要拌倒老身?” 本章结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