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炎英雄外史》 正文 第一章 风炎 第一章 风炎 世间已知地理为四荒四海,以东西南北区分,其中东荒已完全被人族掌控改造,称之为中土或东土,也是人族最主要的聚居地,人口稠密物产极丰,是世间生灵最为繁盛的聚居之地,道统昌盛百业兴隆,也是生灵生存最为容易的地方。中土有五大帝国四大部洲,其中东北为郁单洲,东部为大周,西部为大秦,西南为梁川,三国中间是狭长的金蟾洲,南部是荆夜,东南是东瓯,荆夜东瓯大周三国之间是东贺洲,东瓯荆夜之南是阎浮洲。 五大帝国四大部洲之外,阎浮洲以西和荆夜梁川以南是南疆,南疆之外是无尽的南荒;中土以东是四海,四海之中有五洲三岛;郁单洲以北是广袤的北荒;大秦梁川以西是西域,西域之外是西荒;西北方向有一片广袤的土地,其东是郁单洲,其东南是大周,南是金蟾洲和大秦,西为西荒,北是九渠原,此地被称为风炎洲,也做修罗风炎。 西域,南疆和风炎因为是中土以外之地,人烟稀少荒蛮险恶,也被称为化外之地,再加上中土各国各洲用来流放囚徒掠取当地特产,所以即使不断迁移人口也还是不如何重视,因为中土足以养活所有人,没必要跑到化为之地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所要讲的故事便是从这化外之地的风炎洲开始。 风炎洲其实也可以视作一广袤的盆地。盆地方六千里,四周有诸山脉环抱。折阴山横卧北方,均高三千仞,山上常年积雪,个别山峰绝立。南麓山势较为缓和,融雪形成的小溪在其间或萦绕或奔流,还能见到大小飞瀑无数,碧水寒潭又如珠宝颗颗点缀。受山脉庇护,秋冬寒流无法侵扰,由山脚起向南延伸百里,都是这般景致,层林叠翠飞瀑流湍,沟谷纵横,谷中日影斑驳,鸟兽出没期间;北麓景致却相差极大,常年大风侵蚀,山体光秃,岩峰厚重,峰顶可见风回雪大观,长不知几许的折阴山脊如一把长刀,斩向苍茫天穹,风吹起的霜雪萦绕百转,仿佛长刀散发的蓬勃寒气和凌冽的刀意恣意宣泄,又如刀斩向上天所面对的深远浩渺的天道气机,玄妙无极。据说,中古时期世间凡人开始修行之时有先贤观览折阴山诸峰,感悟天道,开启刀由术向道发展的先河,惠及后世习刀之人,使得刀“百兵之祖”更名副其实。 至折阴山山脚起百里之后,再向南,便是盆地全貌了,冰川融水渐渐汇合成条条溪流,溪流注往低处交汇成一条大河,由北向南,贯通整个盆地,然而,丰沛的水流并没有造就富饶的土地,大河所流经的地方多是石海荒原,荒原表层土壤要么多碎石,要么壤薄,只能勉强生长杂草。来自西荒的凛风和寒流经由盆地西边的山口每年都会按时光顾。肥沃土地其实也有,不过只能算是零星点缀罢了,由此可知其中民生艰难,多需借助外地调粮。盆地中也有丘壑森林,居民混杂,民风多剽悍,奉行弱肉强食,礼法不通,各方势力割据征战,民生不振。再加上外部强大势力参与期间,盘根交错,情势异常复杂。 盆地东边是太华山脉,纵贯南北,以太华主脉为干,东西向又延伸众多支脉,如巨型蜈蚣匍匐大地,内里山势复杂幽深,说来奇怪,山脉中如蜈蚣似的毒物也确实多些。太华不同于折阴,却是外表山势平缓多有绿植,内里幽深处飞瀑叠翠,四季分明物产极丰,但合适的环境也造就了狼虫虎豹山精鬼怪出没,因此越往山脉深处越少人迹。传说,山中有修炼万年大妖者,或独居一处潜心修行以期证道或效法人族点化收拢小妖组建势力啸聚洞天;有树精藤怪者吸食日月精华体悟天道举霞飞升者,有鬼怪者,躲避六道轮回,留恋山中自在,探寻证道机缘。太华以东为人族郁单洲地界,因为位置偏远,实力较弱,常被太华大妖欺负,且靠近北荒,人口稀少生气不振,而又被中土世界所轻视。太华山脉有多条可供行脚商人来往的小道与盆地相通,也有几条供车马通行的稍宽大道,但都被控制在山中大妖和俩边人族大势力手中,借道需得缴税甚至交命也有。 盆地之南为臂岭,俗称仙人架,山势或奇秀或险峻,据说山势成于上古时期,于其他地势相比应该算是年轻,可能是上古神人手笔。到中古时期修道之人寻觅洞天福地寻到此间,发现许多记述先民生活劳作的文字遗迹,且有诸多光怪陆离的神魔事迹,遂开始在此定居修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山势被一条大河拦腰斩断,由此失了藏风聚气绵延不绝之意。大河单名为舟,即舟河,发源于折阴山。很奇怪的名字,传说那位开创刀道的先贤所配之刀就叫舟,可能是后人臆想,“舟”乃渡人之物,把人由此岸渡往彼岸,由凡人渡往仙人。舟河过臂岭奔腾入万民生息的中土,在臂岭所开峡谷上游峡谷名为罗生门,传说冥界五方鬼帝中的北方鬼帝治所前门就称为罗生门;峡谷中游名叫锁云峡,传说峡谷两岸诸峰常年云雾弥漫,正午时分会短暂出现云开雾散,届时可一览峡谷全貌,真是奇绝秀丽;峡谷下游名叫登门,可能有登高之意。峡谷本只有一条水道,然经过常年累月河水冲刷,在河水俩岸逐渐形成滩涂,有中土世界先民困于河水湍急行舟危险艰难,利用滩涂做基,采挖臂岭山石在两岸修建通路,河水汛期时有淹没低洼路段,于是又开山修路,不在拘泥滩涂狭窄,工程浩大,一直持续至今。 折阴山与太华山,太华山与臂岭东段都是首尾相连,唯独盆地西面的山势出现断续状,十三座孤山由北向南大致排列成线,这一线长六千里,中古时期先民为抵御西边大荒异族入侵修建了砖石夯土结构的城墙,连接起十三孤山,形成六千里防线,然而收效甚微,长城一次次被攻破,使得这一盆地一次次血染。 风炎洲北接九渠原,东临郁单洲,南抵中土世界,西靠大荒。九渠原地广不知几何,人们世代牧猎为生,有没人能细数的星海般的部落和强大的部落联盟,也有个传承不绝的大小帝国,他们崇尚征伐,其实也是因为九渠土地贫乏无法收获更多资源所致,人口增加之时便是战争爆发之日。为了赢得战争就需要更多的人口,因此部落之间的兼并时时刻刻在进行着。这里的人们信仰苍天,苍天之下有风神火神水神土神,土神也被称为瘟疫神,也有称萨满神,中土世界的人所知极少。虽说有折阴山天险,但九渠原的势力可以通过西荒和风炎洲之间的西荒走廊越过长城进入风炎洲。 郁单洲的北方是九渠原和北荒,中古时期世间凡人开始修行之后,人的力量能力不断提高,当时掀起了绵延至今的探索大荒的浪潮,郁单洲阎浮洲和风炎洲都是在那个时候被开发出来的大荒边缘一小部分,开发前期的移民多来至中土失去营生的流民和发配的囚徒,也因为他们这样的出身使得以正统自居的中土世界概不承认这三洲的地位,称呼他们为化外之地,因为偏见和资源掠夺而引发的争斗绵延不绝。 郁单洲除了与中土世界的争端,还有与九渠原围绕粮食牲畜和人口的战争。越靠近大荒生存环境越艰难,藤精树怪,凶兽猛禽,皆可以人为食。因此,战争掠夺便成了最快壮大自己和生存更好的唯一方法。可是中土世界几百年的和平繁衍使得人类完全屹立在了万物顶点,这里的强者可移山川镇鬼神,可入海屠蛟龙。亿兆百姓支撑起如林强者,他们聚集于帝国诸侯,家族门阀,教派帮会,修习交流更强的力量庇护身后势力的延续和繁荣,其中佼佼者追寻仙人的层次感悟天道,或遨游九州八荒四海,人人心向往之,由此看来,人如何才能更好生存的方式是难以分清对错优劣的。 风炎洲长城以西,并没有直接进入西荒,而是经过多年征战各族活动形成了一条宽三百里的走廊,西荒走廊北起九渠原,南通中土世界中的朔州,但走廊南端臂岭余脉位置的北嚣山林海只是名义上属于朔州,实际控制在羽民国手里,“羽民国”这一称谓事实上是九渠原部落对林海居民的称呼,历史上九渠原部落多次试图穿过林海进入富饶的中土世界,可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林海中,遮天蔽日的百年生甚至千年生长的林海有数不尽的奇闻异事,据逃出来的人说见到背生双翼鸟面轻装手持木矛的人形怪物盘旋于林木之间,精准的用矛掷穿对手铠甲和气机护体,伤口如中瘟疫难以愈合,他们极少直接杀死敌人,而是靠那些下在伤口的瘟疫诅咒慢慢虐杀,而始作俑者则藏在你看不到的树冠之间冰冷的注视着你慢慢失去抵抗能力,在恐惧和绝望中倒下,化作森林的养分,林木潇潇,就仿佛一场饕餮盛宴中的欢愉。直到三百年前,由九渠原六位火神使者和三位萨满巫师带队,二十位灰狼刀卫和诸多神箭手以及三千人的强大队伍贴着臂岭才生生开辟出一条小道,但队伍损失也过半。这条小道大军无法行进,现在只能作为商旅穿行的商路,也是险路,当然货品牟利也是极为丰厚的,值得去铤而走险。 跨过西荒走廊再往西便是西荒了,据上古书录记载,西荒生有百族,奇珍异兽茫茫,之内有山川江河,戈壁荒漠,一望无际的荒原,百族之中有的相隔几万里,有的比邻而居,他们清楚团结协作的重要性,因为在西荒,他们从来不像中土人族那样是主人,他们在这里只是食物。靠近走廊的荒民与风炎洲和九渠原以及中土交流比较多,虽然多数时候是战争,荒民大致以五族为主,分别是云阳,昆仑,长琴,弥影和郁荼,还有一些从属于他们的小族部落和人族原民。 在有传说的不知年月的上古时期和有明确记载的三千年的后中古时期,荒族都在试图向东迁徙,进入风炎洲,翻过太华山,沿着舟河,去看一看富饶的中土世界,在他们最强大的时候曾数次控制了整个风炎洲,可几度被九渠部落和中土诸国赶回西荒。但也在一次次的斗争过程中不断吸收学习改造己身从而强大起来。 最惨烈的血战发生在一千二百年前的中古末期,中土内各氏族部落共尊八姓人祖的礼法制度被日益崛起的修士所渐渐不屑一顾,力量增长,天道可期,起手可撼山岳,覆手可掀江海,呼风唤雨,自然天地不再需要敬畏和祈求,欲望已生,礼法只会束缚凡人之躯渡往天道彼岸,修士需要打破自己出生便被套上的这一精神枷锁,于是争斗发生了。起初还能按照古法只战至伤退不追歼性命,血缘部族之间,部族修士联盟之间一场场争斗下来,人心逐渐失去控制,流血日渐增多,百年之后竟至一场战争一方死绝的灭族之战的地步。这时,人族之前开拓出来的土地又重新被大荒同化,狼虫虎豹妖魔鬼怪滋生霍乱世间。不得不说,这一时期修行之法因为战争和生存环境恶化的需要得到了极大提高,修行不再是氏族门阀垄断的资源,甚至对修士身体素质和悟性的要求也有所降低,真正开启了凡人修行的时代。然而时代的进步仍旧不能结束这个活着比死更难的血腥时代。有贤者开始清醒:天地无心,生民失命。 围绕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主旨,世间出现了诸子百家争鸣的盛况,各学说各教派或接续上古,或今时新创,他们针对现实不断完善自己的学说体系,寻找各方势力来实践,有的教派自创国 家,发展教民,都是希冀能结束战乱使天地重新归于一统,由此进入百年大争之世。大争之世必然有人不愿争斗,他们或效法古人隐遁山林,甚至进入危机四伏的大荒开拓一方隐逸之地,或出海 访仙,寻找仙人极乐居所。大争之世,终究是人族思潮空前繁荣的时代,也是修行之法和生存手段空前兴盛的时代,只不过他们如今还散落大荒的个各角落默默传承着,沉睡着,等待着勇敢执着 的人们去发现,把这些人族最宝贵的东西重新纳入世道发展当中。 大争之世,有王霸学说融百家之长,以期经世致用,王朝之间经过战争兼并,五个强大帝国逐渐形成均衡,中土进入五帝时代,三百年血战结束。由五个帝王开创的王朝,其实他们有的本就来自中古时期的八祖后裔,有的起源于当时雄踞一方的大部落,有的是教派建立转化成的政权,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还有在血战中幸运存活下来的小部落,逐渐演化成诸侯国,成为了五大王朝的附属国,也有受到强大修士门派庇护的小国,他们为门派提供资源支持,门派确保他们政权稳固,几百年发展有的已经分不清门派和国家了。 绵延三百年的战争不只是中土世界内部攻伐,原有资源被消耗无几之时,人们把目光投向了大荒,投向了荒外异族和九渠原部落。荒外异族本就多为天赋异禀,这是他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 磨练所得,也是环境选择,据说,他们当中有的部族遗传于上古神魔,血液中虽然经过千年甚至万年传承仍有神魔血脉,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通过修行和自身天赋实现一定程度返祖,强大无比。 要知道,所有关于上古神魔的传说他们都是可以毁天灭地的个体强者,他们本就诞生天地初分之时,只是传承到上古时期已经很弱了。 传说中土世界形成初期的东荒之所以比较适合人族居住,就是神族和魔族在此大战,使得原本强大的大荒生物或死绝或逃遁,从而顺便开拓出来的。之后神魔逐渐消失,有说是他们之间的死斗导致了灭亡,又说他们并没有灭亡,而是离开这个世界,迁徙到更广阔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这方世界还是太小了。但种种传言莫衷一是,其中隐秘仍待人发掘。稍微说远了,战争使得资源匮乏,一部分势力开始借用九渠原的力量,到最后出现了几万十几万的九渠原部落军队出现在中土世界,其中利益纠葛之复杂先按下不表。 九渠原本同属人族,且与中土世界有共同的人祖,无论如何争斗终究比大荒异族不同,但三百年血战早已使人们失去了底线和约束,在血战中盟友只见敌人只见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掠夺,起初本还能交换获得彼此所需,奈何三方观念不同,时有争端,就不断引发争斗流血,其中关节原由已无法言清。 在与荒族接触过程中,人们发现了荒族人独特的体质禀赋,这些都是人族所不具有的,由开始的诱拐到最后抓捕,甚至出现了强迫荒族与人族奴隶繁衍,希冀产下后代的事情不断发生。如此种种,都是三百年大战期间上演在风炎洲和中土的一幕幕悲欢离合生死族灭。 在千年血战爆发之前,有传说风炎洲蕴藏着丰富的各种精金和天材地宝,有人发现了矿脉,还有人找到了千年灵芝万年血精,如此种种仿佛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世人耳中,还有说荒族和九渠原多年以来不断东进南下,为的就是风炎洲这一聚宝盆,而且他们吸取之前对立和各自为战的教训,这次居然结盟,要共同多去风炎洲;而这时中土正是战云密布,大家都在为无法避免的战争做着准备,听闻这个消息,虽然具都心存怀疑,但仍然派出大批力量进入风炎洲,在这种时候没有谁会赌这个消息的真假,只会去用行动去验证,于是风炎洲之战便忽然就成了千年血战的序幕。 之后进入风炎洲的中土势力发现荒族和九渠原并没有结盟,但这里确实蕴藏着丰富的精金,都是祭炼法宝和战甲的绝好材料,战争必然需要军备军械,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便开始了对风炎洲的争夺,然后荒族和九渠原就真的结盟了,于是更大规模的战争便开始了,中土也彻底进入了三百年血战。 再之后血战平息五大帝国重新建立和平秩序,秩序的建立必然要有利益的重新划分,这时大家想到了那个曾经精金遍地材宝如山的风炎洲,然而这个时候的风炎洲已经被荒族和九渠原控制多年,于是中土世界组成了联军,都是百战余生的铁血强军,又一次把这两方势力赶回老家,这时有人惊恐发现,整个风炎洲不知何时变成了“缚魂地”,凡在此死去的生魂几乎都入不了轮回,也就是说会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早有鬼道修士在此收集生魂用来祭炼和吸收以增长修为,这是所有生灵的大忌,因为被鬼道炼化和吸收的生魂将不复存在于世间,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如灰飞烟灭。 有修行大德提出建立聚魂大阵的设想,把散落在风炎洲的生魂鬼灵先聚集起来加以保护,再依托道场法坛徐徐引导超度,这几乎是当时唯一能做的事。于是各势力集合力量在风炎洲建立起一座宏大巍峨的聚魂坛,聚魂坛之外是八座辅坛,组成聚魂大阵,凡是死在风炎洲的生魂都会被聚魂坛的力量牵引进入聚魂大阵。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只是在聚魂时大家发现几百年来被禁锢于此的生灵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超出了聚魂大阵的承受极限,最后商定再在风炎洲其他地方建造七座聚魂坛,以此组成太乙救苦聚魂八门阵,牵引来的生魂会被集中在设定好的“小灵境”之中,小灵境可以缓缓把其中灵魂送入地府,八座聚魂坛也要安排人镇守,一是防止被奸邪之徒利用,二是可以加速小灵境超度亡魂,商议之后由五大国三宗门出人,于是诸事终于落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北嚣州刺史 荒族本身一直试图向东迁移,在与人族接触过程中不知怎么,战争成了主流,位置正处于多方势力交汇咽喉之地的风炎洲就成了主战场,这处战场并没有随着中土世界的血战落幕而安静下来,九百年间金鼓声兵戈交击声,法术爆炸声,士卒进攻时的嘶吼,频临死亡时的呐喊,这些一刻也没有真真停止过,这样的场景已持续太久,人们看不到像中土世界那样大战之后迎来和平和繁荣,只有无休止的征战,能逃离的早已逃离,逃不掉的只能苟延残喘,即使这样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来自太华山以东臂岭以南的各国流民涌来谋生和发配而来的罪民奴隶,用来服侍驻扎在盆地和长城防线的披甲人,他们耕作,放牧,采集,修筑工事屋舍,健壮的开矿冶金,把源源不断的优质生铁锡金等在士卒护卫下运往中土,由中土的能工巧匠煅制成制式装备再配属各地驻军。 建成聚魂大阵安排好驻守的人后,各方势力开始瓜分风炎洲,长城一线作为防御九渠原和荒族的前沿必须要有军队驻守,以确保整个风炎洲的安定。于是经过协商,长城一线根据地势被分成四段,分别由人族四方势力分别驻守,设四州,由北向南依次为:祁州府,由郁单洲势力联军驻守,属云中郡,为郁单洲在风炎洲的势力范围之一,统一协调此地诸多产业和军队部署;燕州府,由风炎洲地方豪强联军驻守,隶属雁门郡;剑州府,由北嚣山林海以南的五大帝国之一的大秦帝国单独驻守,隶属剑门郡;北嚣州府,有五大帝国中的另一帝国大周驻守,隶属沂水郡, 北嚣州府大堂,一人端坐堂案后,正执笔勾批文书,案头摆放一桂木五峰形笔架,一白瓷青釉笔洗,一方龙纹砚,一剑形镇纸,左上角有一个半手大小铜制虎钮印和木盒装制的委任文状,然后就是眼前一叠公文,简单明了,颇合为将者气格。 端坐之人身形笔直,在后方麒麟踏山屏风映衬下显得肃杀庄重,似乎遇到难以定断的文件,停下了笔皱眉思索,这时才看清,此人年纪应该不到四十,剑眉阔面,高鼻宽额,眼神沉静但却仿若聚起刀光,唇宽厚适中,不显刻薄不漏憨傻,下颌微显胡茬,想是顾不上打理,整体五官着实和谐,见之舒心,在这年纪,不知能勾动多少妇人少女的心思。 堂下坐一人,一身文士宽服正休闲晃动茶杯,轻轻吹开杯中浮末,执杯之手白皙如玉,给人温润整洁生机勃勃的感觉,若再添光泽恐被人当做青葱佳人的手了,仔细看与堂上之人相仿年纪,不得不说又一妇人克星。这时文士抬眼看到堂案后那人锁眉沉思,轻酌一口,回味了一下茶香,开口道:“东瓯云梦所产明前云雾茶,清火明神,你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用五把云阳名刀和大秦商人换的,今年九渠的天火教主是享用不到了,哎呀,你说他会不会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来抢?我们好像挡不住啊”。 堂上之人抬眼看了看书生,略显无奈:“你怎么不说你拿云阳刀架在那些商人脖子上跟人家换的”,书生轻笑“倒是剑州府的一个都尉拿着吕典的书信找我”,正说着一彪形大汉龙行虎步闯进大堂,随后一阵风姗姗来迟地拂过大汉衣袖。进入大堂的大汉来不及喘气,一把夺过书生手里茶杯,仰头牛饮而尽,还嚼了嚼茶叶,把杯塞入书生怀中,走向堂案,这时书生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气机鼓荡,身周一条虚幻的乳白色蛟龙环绕,张牙舞爪,冲大汉怒吼,如此看来这书生至少已是炼气化神的修为。 大汉扭头咧嘴笑道“回头帮你舒舒经骨”,堂上端坐之人揉揉眉心出声喝道“上次被揍得伤好了是吧,那就把你们拆坏的房子钱先陪了”,书生登时偃旗息鼓,“我的那点俸禄买书还有些不够,这个月先和你借点”随即坐回椅子,大汉冲堂上之人谄媚一笑,说道“少主莫要欺负老曹,饷银早就花光了,最近一直在墙里和兄弟们扒饭”,堂上那人摩挲着胡茬,自语道,是该出去挣些零钱了。 书生模样的高瀚文和大汉曹昆都是堂上之人的家臣,自小一块长大,修行,游历,征战,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堂上之人名叫郑楷元。郑乃大周国姓,当今大周天子叫郑桐凰与此人是堂兄弟,郑楷元的生父安国公是大周天子的亲伯父。郑氏一族传承于上古姬姓,姬姓乃上古八大人祖之一,姬姓一支后被封分在古冀州的郑,渐渐繁衍形成郑氏一族,一直生生不息,强者辈出。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郑氏一族在当时的老族长郑荡和新族长郑柱的带领下顶住了长达百年的混战,之后郑氏族长交由郑柱堂弟郑克接任,新族长依靠法家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是这一时期,郑氏一族完成了由部落到国家的转变。 经过将近二百年,郑克传位于郑鼎,郑鼎传位于郑悼,郑悼传位于能征善战的三子郑乾,郑乾奋六世之余烈聚数十联盟部落只经过二十年的征战,便彻底奠定了如今大周版图,世称周武帝,立国号大周,定都洛阳,大周北接郁单洲集团,东临东海,南抵东瓯东贺洲等地,西邻秦国,方圆四万里,物产丰饶,占尽地利。 闲话到此,回到大堂。为什么堂堂皇亲国戚会在此镇守西荒?原来是郑楷元当年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年轻气盛且又任俠豪气,不知怎么冲撞皇帝,被安国公发配此地担任北嚣州府刺史,总领北嚣府军政,以期他能建功立业,一晃已经十多年了。刚才听到刺史大人说出去挣些零钱,曹昆眼前一亮,所谓的挣零钱其实是带领精悍小队人马进入西荒猎杀荒兽采摘奇珍益草。 要知道世间修行大体上第一步是“动以化精”。精指精元,我们每个人根据先天体质和后天发育所藏精元的量是不同的,精元当然越多越好,但有量还得有容器盛装。人的身体就好比一个容器,怀胎十月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一个打造容器的过程,父母体质越好遗传给孩子的就越好,家里条件容许,母亲孕期按一定配方剂量增补一些奇珍熬炼而成的药,也会对胎儿成长发育起到一定作用。人族研究此法已经有上千年之久,方法配方用量基本已经成熟。 等孩子降生后,在修行过程中把精元炼化成真元,这一过程被称为“炼精化气”,同时通过活动把进补的食物药材转化成精元。世间最成熟有效的功法也不能保证精元炼化过程不散失,总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消耗和浪费,有时修炼过快还会造成精元不足,这时就需要停下来固本培元,如果有合适的天材地宝进补就不用停下来耽误时间了,可以一边补精一边练气。这些所用天材地宝在大荒有很多,荒兽身上,药草当中都有,其价值不言而喻。所以猎取荒兽采摘奇珍异草收入颇丰,边境上有太多人以此谋生。但高回报也伴随着高风险,猎人和采药人少有善终者,也是因为人的贪欲所致,入行易收手难。 边军最初为了提高士卒实战能力和修为常会组织小规模狩猎,后来发现居然还有暴利可图,于是越发不知收敛,直到被西荒异族攻破几次长城防线才止住风气,加上己方巡察使坐镇整治,但仍很难完全禁绝,毕竟在长城驻守不同他处,大小战事时有发生,士卒饷银有限,所以各府都会时不时的组织精悍小队进入西荒,名为探查敌情选拔士卒实则补充军饷。 曹昆经常带队,一来其修为精湛实战经验丰富,二是随刺史刚到任所打着熟悉防区形式的由头十几人在西荒边缘晃荡了两三年,对边境了解很深。那几年可把郡守大人急坏了,可是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是安国公的门生早年多受照拂提携。前任刺史按惯例交接三个月后就回京述职去了,硬生生的让郡守兼任了两年刺史,不过之后郑楷元倒是再没让郡守大人费心,把城防搞得有模有样,少有异族越境生事。于前几任刺史相比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得了郑楷元受意,曹昆兴冲冲离开挑人挑马去了,高瀚文一脸不爽,郑楷元起身走到堂外,凭栏望着苍茫幽远的西荒沉默不语,高瀚文也走过来,两人并肩伫立。刺史府修建在封冢半山腰,封冢,风炎洲西线十三座孤山之一,高不过二三百仞,名字不太吉利,不知哪个缺德的取这个名字,再加上地势平缓又不高大,远望确实形似荒冢孤坟一座,其他各卫所来刺史府禀报办理事务戏称上坟,大家私下说,亏得刺史大人英明神武震慑着封冢阴气,才有咱们这些年安稳,那封冢阴气可是身后修罗场的通气之所,要没有盆地那八座通气阵法,盆地当中的人们早就被阴气戾气杀气还有其他不干净的什么气逼疯了,老卒总是这样一脸凝重的教育着从中土调防过来的新卒。 不一会儿便见着曹昆带领三十余骑向西驰去,新老搭配,既保证了能够应对大多突发险情,也能培养有潜力可靠的年轻人。高瀚文抬头看了看开始翻卷起的旌旗,提醒刺史大人起风了,郑楷元轻声自语“风起鹰扬,头颅暴荒,修罗场上,魂难归乡”,高瀚文接口道“归乡归乡,荒风不送,舟河不载,道阻且长,呼我袍泽,重拾刀戈,化身修罗,妻儿皆忘”,“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有一些人不希望风炎洲安宁,甚至不希望中土安宁?”高瀚文似乎有些痛苦地看向郑楷元,询问着这个顶天立地让自己誓死追随的男人。 郑楷元沉默,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仿佛是迷失在这个修罗场的一缕残魂,他收回了手,转头看着高瀚文笑了笑,“炎儿再过三个月就满十六岁了,可以进入太学修习了,你准备准备,带上我前几天备好的礼物回一趟京城,替我祝贺他”,提到郑楷元口中的“炎儿”高瀚文神情也缓和下来,“我也一直记着呢,不过见到他又嚷嚷着来西荒找你怎么办?”,郑楷元轻声道,“他是皇子,由不得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驿路 石勒在北嚣州府服役已经七年了,二十三岁到这里,七年来,没有回过一次家,北嚣边军至古以来也没有回家探亲的规矩,因为最初有探亲的时候,回去的士卒大多以各种原由“死亡”和失踪了,谁也不想死在这里,刺史大人十几年了不也没回去过吗?如果想返乡,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因军功升迁担任军官,军官十年回京述职一次,届时会被调派他处,从而得到这人人艳羡的离开机会,一般只有校尉以上军官才可以;二是担任回京述职军官的亲卫,朝廷规定,校尉可领五名亲卫,这些亲卫首先都是和长官出生入死多年,其次天赋修为也都不错,这也是朝廷选拔保全人才的一种方法。不要想着当逃兵,第一,逃离军队进入大荒或者风炎洲几乎是九死一生,再加上会连累家族,因此各国军队少有逃兵。 石勒在家族里是长子长孙,按理说这种参军服役的事情轮不到他,但下面的五个弟弟一个妹妹自小早慧,读书识字悟性极高,五弟和七妹甚至被一个大门派看中,说是到了年纪便要收入山中修行,其他几个弟弟也都不错,上次家里来信说是二弟三弟相继考中举人,其中二弟要去京城太学读书了,这可是真正的大事喜事,要知道京城太学每次只会从地方当年参加乡试且考中举人的众多士子当中选拔不到一万名录取,而乡试是三年一次,也就是说,这样规模的招生而且对于平民子弟三年只有这一次,其珍贵和难得自然不言而喻。 大周疆域广阔,万民生息,能考中举人的有多少?能考中太学的又有多少?尤其对于石勒家这样地处王朝西南荒僻之地的人们来说,这不光是踏进了出将入相的康庄坦途,更是提升自己的重要机会,“机会”这个词或许对许多人来说理解不深,但命运轮转,一次转动或将接续十数种变数,因果相生,轮转不息,修行之士当境界突破人道之时,就开始研磨因果体悟地道,为探寻更高远的天道做准备,多经历人世因果终究是好的。 当然,石勒不明白这些,他的修为还停留在人道初始的炼精化气,这次接到通知,要跟随高大人回京办事,这使得他激动的一夜没睡好觉,能见到在太学的弟弟了。行囊接到通知后就收拾好了,天蒙蒙亮,起锅造饭,喂好马料,吃完饭就出发了,一行八人,都是高大人的亲随。出封冢,经郡府所在的沂水城,策马小碎步在宽阔的驿路上,驿路有两条,一条供军队使用,一条供商贾百姓使用,俩条驿路上运粮运金石丝绸布匹的车马连绵不绝,时不时的还有一对对巡逻的骑卒经过,风炎洲修罗之名不是白叫的,地方势力鱼龙混杂,占山为王拦路剪径的多如牛毛,油水最足的开矿冶金和药材加工的产业轮不到他们做,这些都被把持在各方大势力手里,如大秦,大周这样的庞然大物,地方豪强勉强能分一杯羹,虽说有官营和民营之分,即使是民间商帮也不是他们这种毛贼山大王能够打主意的。 在这种地方过活,你要么给各方势力卖命,要么给自己卖命,都活不了几年,所以还不如给自己卖命来的自在点。起初还有正规军队时不时的出动剿灭山贼土匪,保证驿路畅通,随着这几年边境贸易走私的发达,边境多有安定之象,驻军中很多开始安家置业,不知道谁想出的,养匪,是的,就是养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许你们劫掠过路商旅,但要守规矩,谋财但不能害命,能劫什么人不能劫什么人,劫多少都要清楚,坏了规矩的匪帮会被早已摸清状况的官兵一锅端,财货没收充公,匪寇全部贬为奴隶,这其中关节利益不是一字两字可以概述的。 出了沂水城,距离三峡之始的迷津渡还有不到二千余里,在渡口他们会乘船顺流而下,比走陆路要节省时间,如今是秋季汛期尾声,舟河宽阔但不湍急,适合大船航行。这二千里的驿路也不好走,虽说经常有骑军巡逻,但驿路以外的地方多为没被开发的荒蛮之地,即使山贼们也不敢深入其中,深谷密林之中说不得就能跳出几只荒兽鬼怪。 一般驿路每隔四十里会设有一座小驿站,供人歇脚吃食传递往来文书信件,每一百二十里设一座稍大的驿馆,除歇脚吃饭以外还可供住宿,当然小驿站也可以住宿只是限于规模和条件而已。高瀚文他们骑乘的并不是平时用于作战的战马,而是辅马。边军使用的战马都是通过西荒野马和九渠传统战马一代代选育而得的,即如今大名鼎鼎的风炎战马,风炎战马速度快加速和冲刺都极好,只是耐力韧性不适合这种几千里行军,日行最多三四百里,辅马则不同,它们在人们选育过程中失了速度和快速冲刺能力,但是保留了耐力和负重能力,所以边军进入大荒作战,一匹战马总会配属一匹以上的辅马。 一般来讲,乘马车一个时辰可走四十里,骑马可以走八十里左右,算上路上歇脚打尖住宿,他们大概一天可走四百余里,需要六天左右到达迷津渡。这时,离沂水城越来越远,几个年轻小伙子也露出了跳脱性子,言语无忌起来,有时还会盯着路过的游历侠女猛瞧,但也仅限如此,跟着高大人,沾不上多少书卷气也总听过个非礼勿视,如果今天要是换了曹昆的卒子,流氓哨早就甩过去了。 长城边军,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驻军,这里常年吹着西荒的长风,再加上环境愁苦心绪揉肠,再水灵娇俏的姑娘受着这内外消磨几年下来也成黄脸婆了,也只有军镇当中为军士设置的官妓瓦舍里的姑娘还能看些,她们不用怎么走出瓦舍,也不用做什么粗活,当然,民间商人开的那些就更好了,都是从中土买来的水灵女子,发配过来的官妓有门路的商人多花些钱可以先挑,不过这事一般也不敢明着干的,官妓都有 造册记录,这些女子大多出生世家望族,环境出身不同层次自然也不同,不过,被发配到这修罗场就都一样了,没人管你是名门望族还是王侯公卿家的千金还是大家闺秀。 一路上是望不断的荒草山石车队马帮,偶尔也能见到一片片歪瓜裂枣似得树林子,这时大家便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不好就能冲出几个不长眼的山贼流寇,荒兽这些年驿路两边少了很多,主要是军队不断清缴,其实石勒他们几个倒是有些希望能看到什么新鲜事,骑马赶路实在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即使插科打屁聊天也有乏的时候不是。 说时日头已落进西面丘陵,仿佛被人急切拽进去似得,远处树林和荒原越发显得幽暗不祥,不赶夜路,这是这里的人们常年累积的血的教训,即使可以在此横着走的军队,大规模行军也会有一两个队尾的兵卒莫名其妙的失踪。高瀚文算着路程前面该有一个驿馆了。果然,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看见了高处悬挂的指路的驿灯,所谓的驿灯其实是驿站最高处的一座高塔,塔顶四面开口,顶棚吊下一个火盆,火盆中烧着可以串起很高火焰的燃料,这燃料很特别,是风炎洲特产的一种树木,耐烧持久,再淋上用荒兽油脂熬炼的灯油,使得火焰很旺且呈现明黄色,四周窗口糊有艳红色的薄宣纸,这样从外面看灯塔就是橘红色的,灯光可以传很远。 走近驿站,隐隐还有高声拼酒的吆喝声,想来应该是以采药狩猎为生的那些人,只有他们才会在驿站喝酒,风炎洲的酒是用本地产的高粱和特殊草药酿造而成,酒工们还会在酿成的酒里泡制独门兽骨配方,这样的酒补精元的功效有,但甚微,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确不错,入口辣喉,进肚烧胃,且后劲极大,一般行路的人喝一小碗最好,很少敢酗酒。 风炎洲驿站不同于中土各国驿站,除了分军队驿站和官府民用驿站相同职能类似以外,这里的驿站分三个等级,四十里的叫小驿,一百二十里的叫驿馆,三百里的叫驿城,巡防骑队由各个驿城出发,沿着驿路来回巡视,或者剿灭兽群土匪。上面提到小驿只能歇脚吃食,驿馆可以住宿和补充粮草,馆内还有打铁铺药铺等基础且必要的配置,驿城用来驻军和经营当地产业,只有驿城是军队和地方共用的,其他都是军民 分开。 这次高瀚文他们披甲佩刀走的是民用驿路,除了替刺史大人给侄子送礼他还有另外任务,就是返程时要协助朝廷刑部镇抚司的人押送一批发配到风炎洲的囚徒。在风炎洲,无论小驿还是驿馆,更别说驿城,无一例外的建筑外围都有或高或低的虎皮墙,用来防御荒兽和土匪山贼。眼前这座驿馆外墙高一丈六,四角还有更高的箭楼,全部是砖石结构,风炎洲荒原从来不缺土石,与此座驿馆相邻不远的另一座军队驿馆则更加高大,防御工事也更齐全,军队馆一级的驿一般也叫“堡”。 一行人骑马来到驿馆大门,居然是一个等墙高,宽一丈的吊桥门,门头桁架上悬挂一匾,上写“鸡鸣驿馆”,匾额右下角一行小字,天黑看不真切了。这时,高瀚文身边一护卫,提缰驱马上前几步,高声喊道,“有客留宿,管事的何在”,话音刚落便有伙计应声,原来门口常有人值班。伙计借着灯火看清来人,便放下了吊门,早有接客伙计闻声赶来,一看是几位军爷,立马机敏地热络唱和起来,无非好酒好菜,客房干净,热水管够,马料上等,就差说马厩整洁了。风炎洲不同于他处,王法就是王法,这里手里有刀的修为高绝的人多势众的就是王法,而军队,这几样都占了。 高瀚文他们自然不会和一伙计客气,把马扔一边摘下行囊进了驿馆大堂,也不管伙计手忙脚乱的收拾八匹马的缰绳。石勒是什长,走到门口转头对旁边高闯吩咐道,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查看我们的马,添些夜草,高闯应诺。 走进驿馆大堂,喧沸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又混杂着酒肉饭菜的香气,与外面旷野荒原压抑刺激的感受形成强烈的反差,此时的一行人才真真回到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鸡鸣驿 跑堂的小二正收拾一张桌子的残羹冷炙,看到高瀚文一行人进入大堂,赶忙将这些军爷引到两张空桌子边,一边摘下搭肩挥扫着高瀚文要坐的长凳,殷勤地询问吃喝用度,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不去一里外的驿堡来这边了,可得伺候好了。 高瀚文一桌点了两个肉两个菜,又要了一份鸡鸣驿拿手的肉汤,两桌各四斤烙饼,便叫伙计下去传菜去了。随着八人进入大堂,大堂原本热闹的气氛在石勒等人的扫量中为之一滞,等几人落座后喧沸才又升起,但明显弱了许多,在这里普通兵士的杀伐气焰就已经很渗人,更别说石勒他们这些常年在关外厮杀的边关悍卒。 落座后,石勒也没想着压低声音,对高瀚文直接说道“都是流民,也有几个商队”。 “流民”这一称呼在这里一般说的是采药和狩猎的人,说者也许无意,可传到周围听者的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有滋味儿了,任何朝廷对流民的打击都是非常彻底坚决的,统治者想要权利的稳固,就需要老百姓按时纳粮交税披甲和服徭役,百姓固守一地能够安居乐业为最好;流民则恰恰相反,居无定所不说也不清楚宗族所属,更无法明确其教派信仰,最是难管理,隐患也最多,其中不乏流寇贼人和魔教异端。 风炎洲有些不同,一来这里实在是地广人稀,除了城镇以外的地方各方势力控制有限,很难顾忌到这些流民如何营生;二是无论风炎荒原还是关外西荒都蕴藏着无数奇珍异宝,单单只靠各方势力自己的力量去发掘终究有限,还不如让流民去做,尤其是对商人来说,自己养狩猎队和采药人可不单单养那几队人,还有他们身后的妻儿老小,死人是经常的事,一家抚恤下来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收购流民手里的货品则完全没有这些顾虑,而且,各方势力为了增加税收和自己经营收入,会协商统一对大宗货品的收购定价,自己的收购商社带头实行,也要求其他民间商社不准大幅提价,这样实际流民也是交税了的。 流民地位低下,一般又得不到官府和大势力的庇护,关内关外时有抢劫流民财货的事发生,匪寇自不必说,军队和地方豪强也有参与。其实从另一角度想,商人和游历的侠士才是最主要的流民,不过他们大多都有根坻,也正是这各式各样的流民增进了不同地域人们的交流,竞争和相互砥砺,繁荣了民生,由此看来,任何事物很难单纯地只用好或者坏来定义。 据说有些力量一直在鼓励人们迁移,为的是平衡各地各国的力量形成和平稳定的局面,这样世道才能发展,反正大家说的话写的字都差不多,遵守的道德观念等也相近,只是很多人认为这些话语背后的目的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要知道一般所谓的世道清明是指朝廷上下政令律法传达通畅执行到位,百姓安居乐业,这个时候泥沙俱下才好对不同的人进行针对性的治理;但是如果人口流动比较频繁超出了朝廷的管理能力的话就相当于把水搅浑了,水,泥,沙等杂质具都掺和到一块,有些人这个时候必然会趁机浑水摸鱼,造成水塘翻覆动荡,可如果强制把水底的泥沙和把能搅动泥沙的活水压制下来,又会造成水塘过于平静而失去活力,到时必然要被别的扩张的水塘兼并,很多时候都是在不断如此循环着。 原本还有喜好男风的大汉肆无忌惮的打量高瀚文,这时也都埋头喝酒去了,或许在心里还会有什么旖旎的念想,却是再也不敢多丢一个轻佻眼神了。 不多时饭菜便都上桌了,伙计倒也没夸口,确实都是美味。 驿站本就是消息传递的地方,因此饭桌上的人们净是谈论新鲜热闹消息的,什么来自中土的自称“天刀澹台”的人在折阴山主峰约战九渠原一个可汗的金帐第一用刀高手,双方在两座相距百丈的山石上站了三天三夜没动静儿,好事者以为两人经不住雪峰严寒冻僵了,爬上去查看,结果倒好,正赶上二人出刀,那好事之人只见一道白光和一道黑光相撞,之后就没动静儿了,不过是他自己失去知觉没了动静。据远处观战的人说,二人出刀后确实没见什么动静,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倒好,内行外行啥都没看着,想是那个爬上去的冒失鬼坏了事,祝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好多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用刀之人还想着观摩高手过招来个一朝顿悟什么的,结果白瞎了。 还有什么九渠原一部伙同西荒异族一部,组成五万联军,攻破祁州府防线,兵围云中郡,相邻的由风炎地方豪强联军经营的雁门郡见死不救,在危机关头,有一人站上城头,面对城下气焰剽悍的千军万马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敌人就退兵了,不过整个云中郡的所有矿山被翻了个底朝天,储备了多半年的生铁和各种金锭,天材地宝都被劫掠一空。 说起此事,堂中众人不免唏嘘,按理说靠近西边的所有矿产冶金坊和商社很少会储备半年多的货而不发的,一般每月都会走货,就是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奇了怪了。有人说是囤积居奇,有人说是内外勾结,也有人说是中土那边出了事才使货发布出去,问什么事又说不清楚,可能是中土某一个县出了蝗灾,到这里已经是大周朝廷要被没饭吃的灾民给推翻了,流言这东西就像由山顶滚下的一道水瀑,稍不留神就能形成裹挟半座山的泥石流。 还有说中土世界有一天大的门派的天才弟子一行十二人正在来风炎洲的路上,说是到了外出游历的年纪,要来这里增长见识和修为,说话之人刚说到这里就招到众人嘲笑,别说门派弟子,王公诸侯子弟每年来历练的也不少,可该死的还是得把性命交代到这。 起初说话的人不服气,梗着脖子又说这十二个年轻人中据说有三四个女子,你们想啊,中土的女子,还是天大的门派,能差了?不是倾国倾城那也是闭月羞花的容貌,这时又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呦,坡豪兄弟还知道这些文词儿,闭月羞花是怎么个样子,给兄弟们说道说道”,众人哄然大笑,又有人说道“我们这种人见着那些仙子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到时候见着了漏了相,万一把人家惹恼被一剑削了怎么办”。 坡豪并不真正叫坡豪,只因早年遇到一个荒兽被斗折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像是下坡,一高一低,因此就被人们叫做坡豪了。坡豪面红耳赤,这时隔壁邻桌的商帮中的像是护卫头领模样的人看人们停止了笑骂,说道“很多中土来游历游学的年轻人喜欢找当地熟悉地形和人情世故的人做向导,兄弟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见识到名门大派的子弟,说不得有机缘能够被青眼相中引入门派,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登时周围的人们眼神热络起来,旁边的年轻人面露不屑,讥诮一笑,护卫头领赶忙在桌下扯了扯年轻人衣袖,大概是商帮的少东家,年轻人也马上意思到了自己的鲁莽,但一时又不知如何补救,周遭已经有不善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要知道流民被欺负惨了多有暗地里依附豪强官兵甚至匪寇的,帮他们做一些收集情报踩点摸排什么的活,鱼龙混杂一点不为过。 护卫头领赶忙转移话题,问大伙可曾听说世间那些大能修士们有什么消息,这时旁边有人精神一振,赶忙说道,“怎么没有,半个月前,哦,不,是一个月前”,人们看他不确定的语气登时失了兴致鼓噪起来,估计又是一个吹牛的。 护卫头领打圆场,示意那人接着说,那人也是重新理了理,接着说道,“你们知道金蟾洲南边有个和五大王朝平起平坐的门派,都说是道教祖庭,派中弟子上万人”,立刻又有人出声打断鼓噪说道“大家谁不知道,重阳宫呗”,又有人说“不对,是凌霄派”,不知谁说道“道士们的祖庭不是龙虎山和茅山吗?”立时争吵又起,有说碧霞洞的,有说邙山的,不知谁捣乱扯着嗓子喊仙人架的。 刚才眼神不善打量那桌商帮的那人明显不是善茬,一拍桌子吼道,“都他娘的扯远了,你接着说那些牛鼻子怎么了”,引起这个话题的那人赶忙说道“山上的神仙们新弄出了一套法术,可以飞到天上去”,又赶忙补充说“飞很高,能站到云上,这法术连扫地的小道童也能学”,开始人们还有些惊讶,但一听说道童也能学会登时就不信了,要知道人道境界的修士可以短暂御气低空滑行,远谈不上飞天,只有地道境界的修士才能短时间御空飞行,那也得是专门修行过飞天法的。 传说上古时期有仙人朝游东海夕宴琼台,东海自然是中土东边的东海,而琼台是万山之祖昆仑山中的一处仙人居所,昆仑位于西荒的更西面,两地相隔可是十万里也不止。中古时期倒是也有传说凡人修士得天人教诲,修成了腾云之术,可是随着千年前的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大多早已失落了。人从诞生初始就羡慕飞鸟可以在天空自在翱翔,一代代修士更是皓首穷经不断专研,人们太渴望脱离大地束缚,传说,我们看到的天空之上还有九层世界,那里是仙人居住修行的地方,那里更接近道,是无数凡人和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话说到这里就只剩下大堂里天马行空各种粗俗俚语的争吵了。 这边高闯忍不住问出是否真有那登天之法,高瀚文点头,看手下几人热切的眼神,无奈放下筷子,待咽下口中吃食又喝了口茶确定口中干净了才说道“其实也不是最近,早四五十年前就有人在先人遗迹中寻得腾云术法,不过是残本,当时还引发了几场血案,不过后来得到残本的人把记载的法门大量刊印售卖,人们自然不信刊印的东西是真的,那人后又把原书交给了刚才这些人提到的凌霄派重阳宫掌教清霄真人,真人证实,世间刊印本与原本内容确实一致,这场风波才平息。随后,清霄真人公告天下,大家可来重阳宫共同参研残本内秘法,凌霄派绝不敝帚自珍,这些年过去了,想是这些人研修有所成了”。 坐在高闯下手的方清浒,原本出自修行门派,后得罪了门派一个大供奉,不得已求着师父荐他投了行伍,他本就是个武痴,当初在门派中时也曾断断续续听说过这些事,不过是个地方小派,更像是个帮会,层次不高,对这种事了解也有限,看着高大人停下了话头赶忙问道“那残本上都写了些什么?大人可曾见过?”。 一下子不光是桌上几人,旁边也有耳目灵光的侧身凝神屏气。高瀚文别看平时含蓄沉静文绉绉的,对手下人却也爽利,直接说道,“当年随刺史大人胡作非为,不对,是行侠仗义的时候确实见过刊印本”,不给手下们挪耶自己说漏老底的机会紧接着说道“当时还买了本”,大家果然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下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腾云御宝 高瀚文揉了揉额头随口说道“书你们是见不到了,早就被刺史大人尘归尘土归土了”,高闯好奇宝宝问道“啥叫尘归尘土归土?”,一旁石勒看不下去了,骂了一声笨蛋,高闯很委屈啊。这时方清浒抢着说道“就是擦屁股了,大人您接着说”,高瀚文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回去不要说是我说的”,高闯又问,“那说谁说的?”,石勒一拍脑门,真是听不下去了,高瀚文笑眯眯地看着高闯,拖长语气“你说呢?”,高闯一激灵,不愧是追随高大人多年,立马正声道“是曹昆曹大人说的”。 高瀚文没搭理他接着说道“残本就是残本,前后不通,词不达意,对于我们这些修为不高,研习经书更有限的人来说无异于看一本天书,这也是为什么清霄真人要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共同参详的原因”,大伙不禁点头,随后高瀚文话锋一转“其实书中也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书中提到上古仙人确实可以腾云乘风,而且法门很多,一般还有系统而广泛的应用,不止飞行,而且腾云乘风固然令凡人艳羡,但那也是需要仙人特殊体质和对应修为境界的,凡人如果想修成此类术法就需要另辟蹊径”。 这时坐在高瀚文对面一直凝神听着的陈继真说道“想必书中有提到所辟途径吧?”,陈继真曾求学于京城太学,后来不知怎得主动申请进入风炎边军。 高瀚文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不过当时看有些匪夷所思或者说惊世骇俗,著此书的人曾听说世间有人在崇山峻岭之间发现仙人遗体,晶莹如玉,有玄妙符篆流动环绕,后来随着遗体生机流逝,环绕飞舞的符篆状光带首先消失,继而遗体失去光泽,最后只剩下一具骨架,骨架与起初看到的遗体一样,也是晶莹剔透光符环绕,之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时大家听着正沉浸其中,不觉叹息,高瀚文接着说道“残卷后面提到,人们研究仙人遗骨结合符篆之术,制作出了可以驾御的宝器,御此器可上天飞行,犹如腾云乘风,残卷所载,那个制作出来的宝器主要用的材料可能就是当初发现的那具仙人遗骨”。桌上几人失声低呼,一个念头不觉升起,“大不敬,要遭报应的”。 陈继真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异样,问道,“还有呢”。 高瀚文接着说道“残卷中还提到一种不借助宝器而御空飞行的法门。一般人们认为,凡人肉体较之仙人之体就在于凡人因所生人间处处皆有浊气,导致体内浊气淤积灵台蒙尘,所以,要想修成天人之体御空而行,首先就要去除浊尘精炼肌肤脏腑骨骼经脉和魂魄,这只是个大概,具体炼体运气法门残卷并没有详细记述,或许是散失了,也可能现在已经被人们给研究出来了,我们在西荒消息不通畅,中土的事知道不多。不过,残卷提到了一种舍弃肉身只修魂魄的修行方向,神魂确实是可以飞行的”。 高闯不禁大寒,说道“舍弃肉身人还能活?”。 陈继真说道“我们如今的修行炼精化气之后最重要的修行就是修魂魄,修到大成,神魂确实可以脱离肉体逍遥天地”。 高闯揉了揉脸无奈说道,“太远了,我都二十六了,还在炼精化气这晃荡呢,这辈子怕是没希望到那一步了”。 高瀚文笑骂“二十多岁炼精化气还不行?你让别人怎么活!”。 要知道,人道境界三个大境之下又各分三境,高闯炼精化气已到了第三小境,任脉和督脉上面的五十二个大穴已经全部打通,十二经和上面的诸穴还差些火候,只是边军条件差些,再有一两年的打磨妥妥能进炼气化神境界,这是关键一步,跨过了以后有一段路会好走很多,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跨不过去,不过高闯没问题,本身经骨资质确实还行,再加上有高瀚文和郑楷元指点,破境只是时间问题,这样的修行进度,加上二十多岁年纪,在边军中当然算得上出类拔萃了,比他年长几岁的石勒倒退四五年也没这成就,也就是陈继真胜过他一筹,可他们的出身和条件资质又不同,所以高闯天赋确实不能说差。 石勒想起在太学的弟弟年前信上说,太学中有十几岁便到了炼气化神境界的人,弟弟还说,自己与那些人一比实在是没脸待在那里,他以为是弟弟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还劝慰来着,告诫弟弟只管学自己的便是。高大人见识多,陈继真也曾经在太学学习,不如问问他们,这确实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于是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高瀚文笑着指了指陈继真,说这得让陈继真来解答,自己也没进过太学。桌上人都不信,大家是知道的,高大人是刺史大人的家臣,刺史大人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家臣安排这样的机会?要知道,只有王侯公卿这样的层次才能有家臣这么一说,既然冠以家名,那是当自家人的。陈继真也不信,他是知道刺史大人曾经进过太学的,高大人既是家臣也是护卫伴读,理当一起进入的,高瀚文也没解释什么。 陈继真沉默了一下,他不太想提起在太学求学的经历,不过说些不要紧的话还是可以的。犹豫了一下,本想不打击高闯石勒他们,可是事实确实是这样,于是说道“太学中人来自王朝各地,先不说京城中的那些高门大族的子弟,地方望族都有传承百年甚至千年的底蕴,子弟们修行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一些这样出类拔萃的天才也不足为奇,其实他们进入太学并不是学习什么高深功法和提升修为的,我想更主要的还是接受学习系统的文脉传承获得一个在朝廷进阶的机会。家学与国学相较终究是差上一些的,而且,太学中有来自全国最高水平的教授,还有同龄人的相互砥砺,那都是最宝贵的”。 高闯听到这些有些蔫蔫的,说道“照这样说来,贫家子弟应该很难进入吧?即使进了太学和人家也是没法比的啊”。 陈继真有些缅怀,说道“我家境其实也是你口中的贫家,不过太学三年一次的大规模选拔生源是通过各地乡试,而各地乡试是不会考你的修为深浅和修行天赋高低的,太学升级考试也没有这些内容,每年一次的小规模招生才是针对世家子弟和高门权贵的,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要求也更严格。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和家里条件不同,使得我们和他们差距确实很大,有的大到一辈子也无法弥补超越,只是这不是我们不去追求的理由,修行之事和别人终究是没什么关系,不是说我到了炼神化虚你就没机会了,这不是做官,位置就那么几个,这个人占了,其他人就上不来”。 高瀚文点头道“确实是这样,贫家子弟即使文不成也可以投军入伍,入伍后战功累计也是可以进入太学中的兵学的”,高闯苦着脸说道“大人,咱北嚣边军怎么没听说过这一茬?”高瀚文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里是因为没攒够军功就都死了”,大家都沉默了,确实,像石勒高闯他们能活到现在,一方面是凭着自己机灵和运气,更重要的是有高瀚文这样的强者在身边。话说到这里,饭菜也吃净了,高瀚文招呼他们一行人去后面客房,高闯认清了客房便拉上一个兄弟喂马去了,一夜无话。 距此大概十多里的荒原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向驿馆方向走着,前面的身影高大挺拔健步如飞,脚下的沟沟坎坎似乎完全不存在一样,真正是如履平地;后面的那个身影则完全相反,看着瘦弱不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实在是辛苦,一不当心还会摔个嘴啃泥,确实也是,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任谁也不能走的轻松,好吧,前面的那位除外。不多时便拉开一段距离,后面那个瘦小身影也不出声,紧赶几步追上前面身影,一会儿又拉开,如此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旷的荒原只有时远时近的狼嚎和兽吼。 无尽的荒原,漆黑的夜,稀疏到肉眼可数的几点星光,周遭是高矮不平的灌木荒草,偶尔一脚踏下能惊起几只夜宿鸟雀,也算是有了点生气,否则会使人觉得身处无边的孤寂或者阴森的冥界,想来意志薄弱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疯掉吧,更别说赶路。远处幽远嶙峋的黑影大概是树林或者丘陵,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为是巨兽,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确实有小山似得巨兽横行无忌,连地道天道的修士也要避其锋芒,只是这已经成了久远而缥缈的传说,如同那个神魔大争的时代一样,只留给世人以无限遐思,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具有那般吞吐天地的力量和豪情,幻想着自己在修行的路上勇猛精进,以此抵消掉现实带给的无奈和打击,或者汲取新的生活的动力,人总是要靠梦想活着,否则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人能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这两个身影完全是人形,而这个时候出现人形的生物绝不会是真的人,只会是荒熊,或者是荒猿,这两样碰到哪个都得死,更别说还是一大一小两个,更危险。荒兽多为四足行走奔跑,不过,有几个类人形的除外,荒熊喜欢摘取树上的果子吃,也会时不时掏树上和高处的蜂窝和鸟巢,久而久之就直立走路了,不过,你可不要被它小短腿的外表欺骗,这家伙追击地面猎物的时候还是会四掌着地,速度只比荒羊稍逊一筹,关键是它的力量比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炼精化气的修士还强。荒猿比荒熊力量相差无几,但荒猿更聪明,其中荒猿中的异类猿魔更强大,无论是熊魔还是猿魔,之所以后缀“魔”字,是因为它们都有上古血脉,只不过稀薄到和普通熊猿相差不多的地步了,但它们绝对不同,得天地机缘开启灵智要比后者容易的多,开启灵智后就可以像人族那样修行了,不过仍难以恢复祖先荣光。总的说来,单人在荒原中见到它们,九死一生。 空旷的荒原上气味极容易散播,即使顺风,这时已经有几双幽幽的泛着绿光的荒兽远远地吊着前面的那两个身影,不多一会儿,想是它们确定了前面的不是猿或者熊,只会是人类,于是加快了速度,成扇形围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心灯 小蜡烛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多少次摔倒又爬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两条腿还在不在,因为这时他的脑袋里仿佛旋转飞快的画轮似得放着纷乱的画片儿,出现一幕幕之前的景象,完全由不得他自己。 从折阴山主峰上的那场比武之后,莫名其妙的失去知觉,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雪山南麓的一处篝火边上,看到了前面的那个男人,认出是那场比试的中土刀客,沉默寡言,想是比试输了,也没见着他的刀,大概是被人家抢走了。没来得及问什么就不争气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又剩自己一个人了。之后便是漫无目的的瞎逛,他不担心有什么危险,折阴山南麓狭长地带早就被人们翻了无数遍,连只兔子都少见,这大概是风炎洲唯一没有危险的地方。 晃着晃着,画面忽然跳入了云中城,这个地方他是来过的,街上的羊肉馅儿大包子是真的香,虽然没吃过。这时本该行人如织的街上慌乱的人们如没头苍蝇似得乱跑,车撞上了包子摊,曾经让他做梦都想要咬上一口的白净大包子就这么滚落了一地,他的心也随着包子们滚落,被慌乱的人群和蹄子踩踏,黏在鞋上蹄上,看着一阵心疼,这时一个还算干净的包子滚到他脚边,抬头看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迅速捡起,颤抖的双手捧抓着包子,就要一口咬下,这时后衣领忽然被人拎住,完了,肯定是包子的主人发现了。 接下来他便飞了起来,鼓起勇气扭头看看后面那人的模样,原来是篝火边的那位大叔,他这是要带自己到哪?难道他也是人贩子,要抓自己去挖矿?自己这身板挖矿能行吗?上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矿上讨口饭吃都被工头一脚踢出来了,这次能行吗?累死就累死,听说矿上常死人,但吃的好啊。 不大功夫,那位大叔把自己放到了地上,周围有高墙,应该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看了看自己,扫了一眼自己还抓在手里的那个大包子,大叔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鬼使神差的自己就跟了上去,也没想什么,就这么跟着。 出了云中城,一路走来都是荒原,母亲还在的时候曾经很严肃的告诫过自己不准进入荒原,进去的人都会被荒兽吃掉,一直以来都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其他人也这么说,可这时自己并不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有前面那位大叔在吧,虽然他好像并不想再管自己,再或许是无所谓吧,母亲不在了,王婶儿不在了,王家小妹妹小云儿也不在了。 那位大叔或许不知道自己在后面跟着他,他好像从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之后的日子里就一直跟着大叔,大叔偶尔会打只兔子或者野鸡野鸭什么的来烤着吃,自己只能摘些野果捡些鸟蛋填肚子,既然厚着脸皮跟着人家,那就实在不好意思再蹭吃蹭喝了。晚上大叔生堆火坐着睡觉,自己就找个草稞子蜷缩着,麻衣不耐寒,半夜总是被冻醒,估计已是中秋时节了吧,月亮又大又圆,白白的,像是那个早就被自己吃了的大包子,吃的太快,忘了什么味道了,唉,早知道慢点吃,又没人和自己抢。说来奇怪,怎么没有大人们说的吃人荒兽,记不清走了多少天了,一只也没见着。 回到现在,五六只荒兽围上来了,借着夜色终于看清是荒狼,一头率先靠近小蜡烛,这时前面的大叔停了下来,平静看着其中稍大的一头,想必是狼王,狼王似乎有些犹豫,低吼一声,几头狼都停了下来,寂静的荒原中只有小蜡烛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时间一点一滴走着,那位大叔就那么随意站着,狼王带着手下缓步倒退,终于,小蜡烛走近了大叔,撞了个正着,接着就软软倒下彻底没了知觉。 三天以后,鸡鸣驿一间窗明几净的客房内,小蜡烛悠悠转醒,真奇怪,这次睡着后居然没做什么怪梦,以往梦里什么提刀挑翻一众拦路抢劫的贼人,一拳打飞了敢和自己龇牙咧嘴的一条九尺多长的荒狼,还有偷偷牵起隔壁小云妹妹的手,那手可真柔啊,要是能一直牵着就好了,想到这里,小蜡烛忍不住抽泣起来,又想起了母亲,母亲总会笑话自己不如小时候胆大,那会儿还敢亲小云的脸蛋儿,这会儿拉个手都费劲。 正抽泣着,小蜡烛忽然浑身一颤,这是哪?大叔呢不自觉的喊出了声,这才想起环视整个屋子,很快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正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大叔。小蜡烛想起了刚才的样子不觉有些羞愧,害怕被大叔轻视,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整个房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小蜡烛开口了“谢谢你,大叔”。 窗前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或许是让秋日午后的暖阳照着有了些许的舒缓,不在显得那么生硬,开口说道,“我叫澹台断,你叫什么名字?”,小蜡烛一愣下意识说道,“我叫小蜡烛”,忽然又记起了什么,赶忙说道“大叔,你不是叫天刀澹台吗,怎么又叫澹台段了?”,叫澹台段的男人认真说道“澹台是我的姓,段是表字,至于天刀是我的一位祖上曾经得过的号,与我无关,传出这个称呼是有人捣乱”,小蜡烛第一次听到这个大叔说这么多话,哦了一声就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的家人呢?”澹台段又开口问道,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欠妥,就又补充道“你一直说梦话,听不真切”。 小蜡烛啊了一声,嘀咕道“没做梦啊”,澹台段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等着孩子回答。“嗯,母亲二年前去了”小蜡烛轻声道,澹台段并没有打算问孩子的父亲如何,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也是死了。 “你的名字是你母亲取得?”,“嗯”,然后双方又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澹台段很小的时候便被家族长辈认定有天纵之资,八岁提刀,刀重三斤六两,每日正手平举反手斜举反手挡举正手横举各做半个时辰,期间要对应四类马步,寒来暑往日日不辍,之后随着修为增加而增加刀重,刀身长是半身或者臂长,最后所用最重的一把刀已重达二百斤,如捏轻羽。 澹台家本就是传承近千年的刀道世家,秘籍装满四座阁楼,家族支脉众多,澹台段所在的本家嫡长房使得其练刀更加得天独厚,父亲要求极严,规定其刀道不成不可离家外出世间走动,也不可离开家族后山,因此,从年幼到成年二十年的时间里,澹台段一直在后山修行,所见之人除了开始几年的壮年父辈,之后便都是隔了有三四辈的二三百岁的几位老祖宗了,出山时已经二十八岁了,加完三冠,族中众人本以为他会踏入江湖扬名立万然后沉寂凝练突破人道达到道家所谓的炼虚合道,那才是真真踏入修仙的门槛。 可是他哪也没去,整天就是读书练刀,要不是因为境界一直在涨,家里边对他倾注无数心血的长辈们估计上火都是轻的。这样经历的人还能指望他和一个陌路相逢的孩子聊些什么呢。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已经暗下来了,这时驿馆灯火次第亮起,尤其最高处那座塔楼上的驿灯格外引人瞩目,小蜡烛惊呼一声,跳下床,大概是之前消耗太大,腿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腿上筋肉疼痛入骨,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但终究是没哭,咬了咬牙勉强站起,慢慢挪向窗户边,还冲着澹台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澹台段就那么看着孩子一步步挪向窗口,双手扶住窗棂,于是原本黑中透红的一张带着太多稚气的脸庞便完全沐浴在了灯塔所放映出来的橘红色的光影之中。孩子兴奋的提醒旁边的男人快转身看,似乎是怕不敬,不敢用手指那美丽祥和的光芒,只是叫着“那里,那里”。 看着孩子满足又急切想与自己分享灯火的表情,这一刻,澹台段平生第一次看到笑容的色彩是这么的美丽。于是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同沐浴在这灯火之中。多年以后,真正称得上天刀的澹台段握着徒弟铸造送给自己的刀斩断眼前仙人的时候想到的就只是这场灯火。“天刀斩天人,心灯照心平,不惭天生八尺身,不惧轮回死生名,宇宙古今,往来我心。” 过了不知多久,驿馆大堂的方向传来了人们喝酒划拳的吆喝声,随之有肉香飘散过来,小蜡烛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过去,确实,这二十几日下来天天露宿荒野食不果腹,此时闻到饭菜香味,还能忍住不去叫嚷,这孩子已经难能可贵了,澹台断不禁有些感慨,风炎洲的孩子韧性真是会令那些中土同龄人汗颜吧,或许那些孩子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好汗颜的。 澹台断起身平静说道“我请你吃饭”说着迈步走到门口,大概是感觉到窗前的孩子没动弹,扭头查看,孩子有些难为情,说道“大叔,我能跟着你吗?”。 澹台断本就不习惯这种与人相处的事情,尤其还是个孩子提出要跟着自己,一时有些愣神,想了想说道“跟着我做什么?”,孩子诚挚说道“洗衣做饭我都会”,澹台断皱眉说道“那是女人干的活”,小蜡烛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于是沉默了下来,独自黯然伤神。 “先吃饭,吃完饭我把你带到前面的一座大的驿城里面,你在那谋一份活计,就不要再到荒原里乱跑了”,澹台断说着开门走出房间。 小蜡烛艰难的挪到大堂,刚才下楼的时候因为腿上没劲半道跌坐滑了下来,引来了哄堂大笑,人们生活枯燥乏味,稍微一点趣事囧事都能引来反应。一眼就看到了肃然挺拔的澹台断所坐的地方,在人们的笑声中慢慢走了过去。 饭菜已经端上了桌,一饭四菜,没什么肉,不过有肉粥,大叔也不富裕。小蜡烛感觉自己能把碗筷也吃了,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别人请客,母亲曾说过,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自己此时最需要饭食的时候大叔请自己吃了饭,那这顿饭该如何报答?小蜡烛只觉得这顿饭有些庄重,很重。 等小蜡烛夹了几筷子靠近自己一边盘里的菜喝完了一碗肉粥,澹台断就出声制止了他继续夹菜的动作,小蜡烛登时惭愧不已,收回了筷子,规规矩矩的放到了粥碗边上低头看着桌沿,长时间饥肠辘辘的人不能暴饮暴食。 澹台断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生硬,说道“这些规矩都是你母亲教你的?”,小蜡烛抬起头灿烂一笑“是的”,有教养的人多数觉得懂规矩守规矩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母亲的功劳。 吃完饭,澹台断带着小蜡烛回房间,睡觉之前要求孩子用伙计送来的热水烫了烫脚,还把孩子脚底一个个水泡挑破,母亲还在时和母亲在田里一块干活,有时也会磨出水泡,晚上回到家都是先烫脚,再由母亲帮着把水泡一一挑破,后来,为了证明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的勇敢就自己做这些事了,这两件事让孩子心潮翻涌一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同行 第二天天一亮吃过早饭,澹台断从驿馆租了一辆马车,于是二人就上路了。 小蜡烛也知道这马车是因为自己才租的,又花费了大叔不少的银钱,大叔本就不富裕,自己一定要还。大概觉得欠大叔的越来越多,就想着这路上找些话头,看能不能帮着解解闷子,也是因为平身第一次坐马车着实有些兴奋。 一路上小蜡烛搜肠刮肚的把自己听说来的会讲的都讲了一遍,大叔多数时候只是听着,不插话也不接话,这就很尴尬了,小蜡烛现在真是有些佩服隔壁的王婶子了,每次王婶子到家里串门,母亲织布,王婶子绣花,也都是王婶子说,母亲听着,一天都不带歇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旁边的话总会昏昏欲睡,早知有今日,就应该多学些的。两个人聊天,只一个人说,对于当前这两人,这聊天实在是难以进行下去。 其实从小蜡烛的讲述中澹台断大致了解了这个孩子的过往,父母都是太华以西的郁单洲人氏,不知怎得想起来这风炎洲谋生,估计也是在家乡有难逃出来的,其中曲折自然不会简单,中土有很多以拐卖人口到风炎洲开矿采药的人。 通过太华小道,夫妻二人随着人流在舌头带领下,一路由东向西到了云中郡,其实一踏入风炎洲地界很多人就意识到被骗了,但在这里根本没有回头路,前有荒兽匪患,后有凶残霸道的押送大手们和险峻幽闭的太华小道,只能随着人流裹挟颠沛。 到了云中郡队伍只剩下二三十人,原来几百人的队伍,有的被在中途分流,有的永远消失在荒原,剩下的这些人被带到一个靠近折阴山南麓的村子里,附近都是田地,他们被要求在此种地,每年上缴六成的收成,剩下的勉强够一年吃食和来年的种子。村子里除了耕作还要做的就是利用所产的棉麻纺线织布,这里有管事开的收购坊,人们用布换取生活必须。 大概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些西荒异族用来进攻长城而驱赶走失的荒兽,妇女和孩子都被藏在了山洞里,男人们被管事的恶霸们逼迫着拿起锄头叉子去抵御荒兽以防庄稼被毁,都是一些不谙修行的百姓,哪是荒兽的对手,结果可想而知,孩子的父亲就这样死了。这时,在大家藏身的山洞里,孩子伴着飘摇不定的烛火降生了。之后,便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十二年。 两年前,孩子的母亲积劳成疾也走了,在村里人的帮衬下刚把母亲下葬就又遭了兵难,来至九渠的草原骑兵把村里人和财物全部劫掠一空,孩子正在母亲的坟地,离村子有一段距离,所以就逃过了一难。之前听说被劫掠的村民会被押往草原充作奴隶,其实和在村子里的日子也差不了许多,天生万物,有几人能得垂青眷顾,多数还是要自己挣命;环境艰难,有几人能够孑然安稳,聚民立国血族繁衍修行强身皆由此而起。 一路行来只换车马,除了吃饭稍微停歇,澹台断也一直没有打尖住店的意思,这使得小蜡烛更认定大叔确实不甚富裕。一日,小蜡烛在吱吱蹬蹬的马车上迷迷糊糊睡醒,发现车辕边并没有已看习惯的那个身影立时慌乱起来,赶忙起身跳出车厢,旷野四下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其实这几日小蜡烛一直有些患得患失,不想走到前面的驿城,害怕和大叔分别。 这时,马车左边不远传来了兽吼声,听声音大概在两里外,小蜡烛立时担心起大叔的安危来了,听声音至少有四五头荒兽。大叔与那人比试是不是受伤一直没好?这个念头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小蜡烛的脑子里,要不怎么他睡觉的时候都在打坐,少言寡语想是行功疗伤的时候说话害怕泄露真气。越想越害怕大叔应付不过来那几头荒兽,这孩子慌乱见抓起车板上的鞭子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他也不想这几日他们都是连夜赶路,为什么不见一头荒兽。 漆黑如墨的夜色随着孩子向前奔跑往两边退却,仿佛手在墨色染缸里滑动,粘稠而压抑。孩子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前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清晰,忽然脚下一空,前方浓稠夜色带来的阻力好似被什么凭空撤去,就像是正穿行在等人高的密集厚重的青纱帐忽然就摔进一片空地里。 孩子一个踉跄,眼角看到前面有火光,旁边恰好是自己一直担心的大叔,也来不及观察周围,只是大喊一声,握着鞭子两脚前后拉开距离站定在大叔前面,面朝前方背脊拱起一副拼命状,可是接下来眼前的景象就彻底让小蜡烛傻眼了。 自己前方是一个很大的篝火堆,篝火不远处几头荒狼头冲着一个方向低伏哀鸣着,仔细再看,狼头所对方向上,在篝火近处,正有一女子斜靠在一方卧石上,这一眼看去,小蜡烛的目光仿佛被一个无底洞吸扯,完全挪不开了。 只见那女子右手支着侧脸正笑意玩味地看着自己,手掌下是露出一节葱藕般的小臂,斜躺石上,修长却不失丰满的优美身躯完全展现呈现,由胸部腋下的起伏到腰处的收窄,再到臀部的圆润,沿着因斜躺为照顾舒适而弯曲的双腿再到到脚边,那是怎样的一双腿,还有那双绣着好看花式的绣鞋,大小让人见之忘忧。当然,小蜡烛看不到这些,他的目光还在女子的玩味笑容里挣扎,女子另一只手如温玉柔荑,芊芊玉指正玩绕鬓角垂下的一缕青丝,似乎很乐意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因自己的恶趣味而徒劳挣扎。 孩子背后的澹台断看不下去冷哼一声,这一声直抵神魂,终于使小蜡烛逃离眼前女子摄魂般的手段。此时,孩子背后衣衫有些潮湿,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叔,对于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那名女子忽然开口说道“三哥,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没去找郑楷元比试,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说着又看向小蜡烛,小蜡烛赶忙躲开女子的眼神。 “我找谁比试不用你惦记,你不是一直惺惺念念想见他吗?怎么自己不去?”,澹台断淡然说道,“你怎知我没去?我在封冢待了七日才离开,本想着就那么住下来的,这不惦记着三哥怕你不知道怎么扬名江湖,就又来找你了”女子轻声婉转轻柔。 提到这个澹台断就一肚子的气,二年前自己对于突破人道境有了些困惑,就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没成想后面还跟着这么一个大麻烦,四处给自己树敌,各种算计层出不穷,每到一地,她就四处散播澹台氏不世出天才澹台断要败尽天下高手,并捏造战帖送往当地望族门派之中,起初澹台断都懒得搭理,可是江湖中,尤其门派帮会都极重脸面,收了战帖哪有不战的道理,所以澹台断根本躲不掉,一场场战下来,确实倒也没输过,不过惹下的恩怨也真是不少,心胸阔达的输了就是输了,输给处于刀道顶点位置的澹台家天才不光不丢人还能显名,通过切磋对于自己修为受益还是有的;江湖人情往来老辣的,还能在比试完拉着澹台断来一场觥筹交错,以澹台断的人情世故经验完全不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都不给你拒绝的机会,由此也可见,澹台断其实内里并不是那种跋扈不讲理不考虑他人感受的人;遇到胜负心极重心胸狭隘的人免不了横眉冷对纠缠不休,只是麻烦倒也不怕。 到了风炎洲以后更过分,直接替自己打出了“天刀”的名头,要知道“天刀”是当年澹台家的一位先祖,受大周武帝委派,带领大周军队进入风炎洲,依靠卓绝的战力和高超的指挥,打服了当时在风炎洲混战的各方势力,从而组成联军把西荒异族和九渠原部落联军彻底赶到长城以西,这才赢得大家共同认可的“天道”称号,哪是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澹台家后辈能够背负起来的名头,澹台家这么多年人才辈出,绝世天才也不少,可也没几个敢这么说的。 话说到这,澹台断已经不想和这个从来就离经叛道心思不定的亲妹妹说什么了,丢下一句“晚上野外的石头上坐久了小心得痔疮”转身就走,小蜡烛赶紧跟了上去,他是一眼也不敢多看那名漂亮女子,如果没有大叔在自己恐怕会一位自己见到妖怪了呢,刚才说了好像叫什么澹台静,居然是大叔的妹妹。曾经听人提起过,在西荒中有一种鸟可模仿人声,在草丛后或者树阴里把人引到跟前,一双类人的灰白鸟眼可摄人魂魄,传说,此鸟来自冥界九幽域的黄泉,风炎洲也曾有人见到其踪迹,不知怎得,孩子就想到了这个荒诞的事。 澹台断正大步走着忽然一顿,小蜡烛跟得紧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了大叔的后背,差点向后摔倒,被澹台断抓住肩膀才稳住,这时澹台断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小蜡烛,小蜡烛一时又不知所措起来,澹台断放开了孩子的肩膀,转身继续走向马车方向。刚才之所以顿住是因为澹台静用秘术向他耳朵里传了一句话。 望着两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澹台静俏脸上擎着的笑意渐渐消失,从石头上坐起转身望着长庚星所在的夜空的方向,那里应该是西边,喃喃说道“楷元,你还是不愿和我走吗?”,此时若有人在此,看到这样绝美的脸庞却布满忧伤,不知该怎样心疼,孤寂的旷野只剩下痴情女子低低的呢喃。澹台静向澹台断传了什么话,小蜡烛不知道,估计也不想知道。 回到马车旁,马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副车架,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完了,拉车的马被荒兽拖走吃掉了!孩子心理充满了自责,不敢看大叔,只觉得是自己的擅自离开才损失了马,他不想如果不离开也会被吃掉。 澹台断也有些懊恼,孩子在车上的时候他的神识一直锁定着这里,之后随着孩子跑过这段路就没再注意这边了,这下好了,车马钱肯定要赔给驿站的,当时可是用自己的官牒登记付了等价押金的。这次出来钱快花光了,这也是他准备回中土的原因之一,要不要抓些荒兽什么的售卖?可是自己不太清楚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还是算了,这孩子自小就没出过村子,这两年也是只在城里流浪,见识肯定不会比自己多。 孩子看澹台断没动静,以为他是真生气了,想起了母亲临终嘱托,宁可死也不要与人为奴,可是如今欠大叔的命尚且还不上又欠了这么多钱,滴水恩尚要泉涌报。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跪了下来哭泣着说道“大叔,让我做你的奴隶吧,我什么都能干”,澹台断愣住了,想了想登时就明白了,这孩子这几天一直愁闷说着等到了驿城自己挣了钱一定会还他,若自己不再来风炎洲,他就去中土找,说反正他一直都想去那里。 相通其中关节,澹台断抓住孩子肩膀试图拉起他,可这孩子想是下定决心了也是把自己逼上了这条没有回头的路,就是不肯起来,不过,他那个小身板哪里抵的过澹台断的力道,被轻而易举提了起来,孩子小脸上充满了无助和忐忑的情态。 澹台断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想起了由北向南的一路跟随,想起了驿馆客房里那场灯火下的笑容,想起了一路上笨拙的絮絮叨叨,还有刚才看到自己不在身边提着马鞭义无反顾冲进荒原,澹台静刚才问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个孩子收做徒弟,虽然资质一般但端茶倒水还是可以的。想到这里,澹台断不禁笑了起来,什么端茶倒水,什么资质一般,徒弟就是徒弟,我澹台断的徒弟怎能只是端茶倒水!。 澹台断把宽大厚实的手按在孩子头顶正声说道“我不需要奴隶,做我徒弟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师徒 小蜡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做徒弟?做什么?”。 这一问澹台断也一愣,徒弟不就是师父传道授业解惑的对象吗?难道还有其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见到过的师徒,好像还真没几个,自己一直在后山修行,倒是听说家中长辈有收外姓弟子的,家中也有人在外面拜师求学的,可自己都没见过。对了,父亲和老祖宗他们是怎么教自己的?好像只有修炼了,对,还有规矩,算了,等回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想到这里,澹台断也不管教什么了,小蜡烛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只是又问“做了大叔徒弟可以跟着大叔吗?”,得到澹台断肯定的答复,孩子立刻高兴起来,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澹台断后退一步,正声说道“我,铜陵澹台氏白虎堂十二代子弟澹台断,今日收风炎洲云中郡人氏小蜡烛为徒” ,澹台断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为难,这时用“小蜡烛”这个名字似乎不妥 ,于是问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孩子正沉浸于大叔刚才的庄重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澹台断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了孩子总是慢半拍的情态,也不以为意,只是等着他回答。 孩子终于反应过来马上说道“没有大名,娘亲说等我十六岁的时候再给我大名”,提到母亲,孩子有些想了,想告诉母亲自己有师父了。澹台断说道“拜师不能没有正式的名字,这是要向上天和祖宗禀报以求见证的,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父母姓什么?”。 孩子闻言忙不迭点头说道“母亲姓穆陆氏,父亲姓穆”。 澹台断想了想说道“既然我在驿路上收你做徒弟,那你就叫穆驿吧”,孩子没反应,“驿,五行属木,嗯你虽然是要随我学刀的,五行木也是可以的,正所谓木生火,火克金”,澹台断真有些尴尬了,这好像真说不通,不管了,话都说出去了,收回的话自己面子上太过不去了,第一次没经验。看着孩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继续说道,“驿字,吉凶属吉,往来不绝和大道通途之意,希望你能多加体会”。 小蜡烛满脸欣喜地点头,娘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的,有了大名就是男子汉了,等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加冠完有了表字就可以外出闯荡了。 澹台断给徒弟起好名字,就接着刚才的话道“我,铜陵澹台氏,白虎堂,十二代子弟澹台断,今日收风炎洲云中郡人氏穆驿为徒”,随后向东南方向拜了三拜,小蜡烛赶忙向大叔拜的方向跪下叩了三个响头,澹台断转过身正对地上的小蜡烛微笑道“穆驿,以后你我师徒二人同修大道”,地上孩子转过来恭恭敬敬的向面前的男人叩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 简单的拜师仪式过后,澹台断看了看四周漆黑的荒野,决定带着徒弟继续赶路。 穆驿拜了大叔为师,其实对大叔口中的修行没什么概念,倒是也听说过修士们的事迹,在村里看管他们还经常盘剥欺负他们的那些人就都是修士,或许在穆驿简单的心思里修士还带有坏人的意味,不过倒也无所谓,只要能跟着大叔,怎么着都行。 这些天压在孩子心上的阴霾随着确定自己可以跟着大叔在一起而一扫而空,整个人也轻松活泛起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什么大叔刚才告天和祖先的时候,说到“白虎堂”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厉害;当初大叔和那个九渠原刀手比试到底谁输谁赢;还有,为什么那几条荒狼在那位姐姐身边那么害怕;那位姐姐是大叔的妹妹,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还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为什么周围见不到荒兽,为什么大叔不再找把刀佩戴,如此种种,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问题。 澹台断起初还耐心一一作答,后来真是有些头疼了,初收徒弟,看着刚才孩子认真跪拜的模样升起的窃喜都被消磨飘散在了如今的絮絮叨叨和荒原秋风之中了。 见师父不再说话,穆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最初的十二年都是被人禁锢在巴掌大的小村子里,所见所闻都有限,能识些简单常见的字还是母亲在繁重的劳作间隙在泥地上一笔一划教的,没读过什么书,只背诵过母亲口述的《弟子规》《三字经》。 流浪的两年当中其实是被当地人贩抓住卖给大户人家和商社为奴,穆驿谨遵母亲不为人奴的教诲,一有空就逃跑,没逃几天又会被别的人贩团伙抓到,继续被买卖,继续出逃。之所以能屡次出逃成功,大概是没有哪个买主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在风炎洲这地方还敢逃到外面去。 当时之所以能出现在折阴山主峰顶也是因为又被人贩子抓到,恰巧抓他的人贩听说有绝世高手在峰上比武决斗,距自己又不算远,就想着过去凑个热闹,回去好向同伙显摆。人贩的修为不高,只能带着孩子在半山腰驻足,看热闹的人很多,脚下的山石又不宽敞,时不时就有因为谁踩了谁一脚,谁又撞了谁一下而暴起的冲突,穆驿就是趁着人贩和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扭打的时候溜了的。本想下山,奈何山石陡峭,这时人贩也发现了孩子不在了,顾不上与那莽汉纠缠,四下寻找,穆驿见人贩发现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上山总是要比下山容易的多,人贩被其他人所阻,眼睁睁看着一块肥肉就这么从自己手里溜了,这月的任务又完不成了,这些年像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贩根本没什么油水进项,远不如那些跑中土和关外的大佬们肥。 穆驿就这样一步步爬上了峰顶,他的身体怎么能抵御雪峰上的刺骨冰寒,能到两个高手百丈之内已经是他求生本能的极限了。晕倒失去知觉其实是体力透支和空气稀薄严寒所致,不是人们想象的承受不住两大高手的气机,之后便是被比试完的澹台断所救了。 这时的澹台断正琢磨以后怎么教徒弟,眼下又该做些什么,看了看旁边瘦弱的身板,先天精元确实不是很足,是不是应该在离开风炎洲之前找些药材进补一下,可自己完全不懂这个。澹台断之所以被家族族老认定天纵之资,一是其悟性强,二是先天精元足,极好的体质使得精元在炼化成气过程中散失浪费很少,对于这种情况要不要进补外物一直说法不明,大伙最终决定不给澹台断进补天材地宝什么的外物,所以,澹台断对此就不甚了解,也没什么兴趣。 可是,现在这徒弟没有自己那份条件,为了以后修行,现在就必须得借助外物来打好根基,如果在炼化过程中对精元利用不高还需要更多药材,前面驿城里应该有商铺售卖大荒所产所需药物的图集和配方,这东西听说都差不多,看来需要去城里看看,当下打定主意。 “大叔”,澹台断正想着去城里置办些书册配方,这时听到一声弱弱的叫声,低头看向孩子,只见孩子一手指着左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形身影,仰着的小脑袋一脸询问的意思。此时残月正值中天孤悬,清冷的月光显着有些寥远,想是快到后半夜了,确实,一个身影就那么孤零零立着,一动不动。 澹台断一直都有外放神识查探周围可能出没的荒兽,感知到后就以神识凝成的威压吓跑,可是这个身影是什么时候到这么近距离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澹台断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世间修士就如这旷野白草,一年复一年,茫茫多,生生不息,这样才能保证总能冒头一些出类拔萃的高绝之人,引领人族抵御大荒侵蚀,而如今自己通过这次江湖之行,也已经看到了人道境界以外的风景,一方面更加坚定了自己修行大道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明白了长辈们经常所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双方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最后还是那个身影先动了,只不过是沿着与澹台断师徒平行的方向走去。这时穆驿终于不用再忍着一肚子的疑问了,于是开口问道,“大叔,那是一个人吗?”,澹台断皱眉说道“你叫我什么?”,孩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改口,就又补充道“师父”,澹台断似乎笑了笑,轻声说道“嗯,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修为极高的人”。 “比师父还高?”,“嗯,世上有很多人都比师父修为高,有没有失望?”,孩子灿然一笑,师父,不是师傅,差一字,就是差千言万语也不一定能说明白的道理。 澹台断没有探究孩子想法的意思,大概也清楚一些,只是继续说道“世间人,先天始,后天养,因缘际会,种种不同,故有喜c怒c哀c惧c爱c恶c欲这七种情意,我辈修行之人,其实真正修的不是高低,而是这些情意,有人修到了,又失去了,有人修不到,又继续修,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自己的七情”,“哦”,师父说的要记住。“这是我的长辈告诉我的,我也告诉你,我们师徒同修共勉”,直到这时,澹台断心里才有些为人师表的感觉了,心潮居然还有些小澎湃,这让平时少言寡语专心修行的澹台断颇为好奇和惊讶。 走了又有好长一段路,都能看见前面有个小驿站的轮廓了,想来有三四十里了,看了看身边的徒弟,好像确实困乏的厉害,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两只脚无意识的向前走着。澹台断蹲下背起了徒弟,很轻,这段时间对于这个孩子,从身心疲惫的极限到忽然有了依靠和归宿的安宁,其中起伏曲折或许只有他自己能体会,还能和自己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是不容易,澹台断正这样想着,穆驿小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晃动的脚渐渐停了下来。 忽然之前那个身影又出现了,还是在驿路上,就在正前方,这次似乎是在等着师徒俩,澹台断也没有多少犹豫,平心静气的走了过去。 走近后就着月光才看清,是一个头发灰白蓬乱,胡子却捋的顺畅的老人,眼睛狭长安定正炯炯有神看着眼前二人,脸面宽阔,两颧护阔鼻相得益彰,最为显眼的是双耳高且有垂珠朝口,都是吉像,只是仔细看来,嘴角偏下,想是平日有诸事不甚顺遂。 澹台断在老人身前站定,背着徒弟不方便,低头算是行礼,老人点头回礼,开口说道“你的徒弟?”声音沙哑似乎还有些怅然。澹台断答是,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很费心吧?”,“刚收不久,是有些不知该从何做起”。 老人笑了笑轻声道“孩子还小,先要固其性,坚其志,辅以科仪典籍阔其心,使之性坚智足”,顿了顿又说道“之后需增其阅历,但要养成明辨外物的习惯”,说到这里,老人有些失神,澹台断静静等着,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人歉意一笑,挥了挥手眨眼间就不见了。 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澹台断有些愣神,回头看了看背上的徒弟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所觉,睡得正香,还哼哼着,澹台断笑了笑不去想老人的所踪,只是记住了那番话,继续走向前面的驿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草鞋 第二天后晌,穆驿在驿站的木板床上醒来,小驿站条件有限,能有一张木板床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对于穆驿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仍是睡得贼香。 昨夜澹台断背着徒弟敲开小驿外墙的大门说要投宿,驿卒一脸的不耐烦,还是驿丞闻讯后赶忙把师徒二人让进门来,开玩笑,半夜赶路的那都是什么人?并为他们腾开了这间柴房,临时搭了一条床板添了一条矮凳,没桌子,凑合了半宿。 穆驿一醒来看见师父坐在一条矮脚板凳上正认真打量着自己的那双破烂草鞋,旁边有堆梳理挑拣好的荒原特产的白草,这种草内含油脂韧性很足,这里的人们常用来生火和编织一些用具。 此时看师父的样子好像是在试着现学给自己编草鞋,在穆驿眼中的大叔师父是那个站在高绝雪峰上与人比武的遥远身影,之后是漆黑荒原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大安然的背影,再后来甚至有奉这个男人为主的心思,如今,此时,那个蹲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看着自己蹬了好多天的破烂沾满烂泥枯草的草鞋,试着理清草鞋编织脉络的男人是谁? “师父”,穆驿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澹台断抬起头看见醒了的徒弟正呆呆得看着自己,还有手里的草鞋,立时有些尴尬,自己从小到大除了修炼根本不用在意其他的东西,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服侍,更别说编草鞋这种活了,在澹台家草到是也有,可草鞋是真没有。 多少年后,穆驿还会拿师父当初连编草鞋这种简单活计都不会来开师父玩笑,可是每次却都笑的温柔。 穆驿跳下床蹲在师父身边说道“师父,我来编吧?”, 澹台断没有答应,只是说道“头绪我已经理清了,我编这只,你编另一只,编好穿上我们还要赶路,等到了前面大的驿城再给你买双布鞋,换身衣服,钱不够了,就不租车马了”。 穆驿点头“师父,我们还是走路吧,做马车颠的屁股疼”,澹台断笑了笑,继续完成那个编了一半的草鞋。穆驿自小就和村里大人学会了编草鞋,因为穿草鞋在地里干活要比布鞋更舒服,而且,村里人被盘剥的厉害,能省下一点是一点,母亲好像出自郁单洲的一个还算富裕的家族,也是自小衣食无忧,而且接受女戒教诲,绝不会轻易把脚裸露在外面,一直就没打算穿草鞋,所以也不会编,最后还是穆驿教会的。 过了一会儿,终于在徒弟几次提醒下,澹台断完成了这只草鞋,虽然卖相不如徒弟编的那只,但穆驿穿上还是感觉很舒服。随便吃了点饭,谢过了驿丞,师徒二人就又上路了。 驿路上都是来往的车马,很是繁忙,其实也因为是正当金秋时节,中土运来的粮食器皿,风炎洲运走的棉麻矿石和药材,都赶上这个时候出货收货。师徒二人没有车马便从驿路上下来贴着路边走,一路上徒弟走的很是轻快,澹台断想起曾在家中书楼读过一本叫《观无量长短经》,说是“经”其实还达不到,书中提到一种呼吸法门和观想法,是道门中只修心不修力的人用来养身养神的法门,族中前辈在书页中留下笔记,说此法可作为纯粹武修前期的调气法门,有活血健体的益处,甚至可以提高修士在炼精化气过程中的转化程度,倒是没有提到实践如何,反正穆驿还没有开始修炼,体内没有炼化的真气,就不会有扰乱气机的危险,不如先教他这个呼吸法吧,至少可以活血健体,这个倒没多大问题,道家传承不知多少年,这个呼吸法一直存在,几乎不会有什么风险。 于是叫住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徒弟,开始传授此法,孩子也用心学,不大一会儿,澹台断有些吃惊,这孩子虽然先天体质一般,悟性也谈不上如何好,但有一点,就是专注,专注的人多数都记性好,当他教孩子呼气和吸气的间隔规律,以及呼吸的深浅的时候孩子照做一遍只能勉强符合要求,可一个小周天三十六个呼吸连贯做下来,只教了三遍,就可以都记住了,仅管做的都不太到位。当然澹台断当初一遍就完成了,可族中很多人据说要练习天才能在不参照书的情况下像穆驿这样做下来。 既然可以大致做下来,剩下的就是反复练习了,把握节奏和深浅就只需要练习和悟性了。穆驿一边走在坑坑洼洼的荒地里,一边按师父教授的呼吸法呼吸,这一天都处于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下,呼吸法就是这样,只有完全适应才能如之前那样自然的呼吸。 之后的几天里,澹台断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时不时带着徒弟远离驿路进入荒原,还专门找地势复杂的地方走,饿了就打只野味来烤了吃,也没什么作料,渴了的话就摘些野果解渴,困了就找个背风的地方眯一夜。 澹台断修为有成体质五感都比常人要敏感的多,本来可以用真气神识隔绝夜间寒露,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完全放开,让身体充分感觉天地间的气机游走变化,其实世间大多数修行者都是如此,一来经常用真气神识把自己身体和外界环境屏蔽起来容易使身体变得迟钝,不符合修行要义,这也是为什么修行者明明可以趋避寒霜雪雨,但却大多数情况下很少有人见到他们这么做,这么做的,要么是初学者要么有特殊情况,有的修士甚至冬天穿单衣,也都是为了加深身体对天地的感触;其次,长时间以真气神识包裹身体对真元神识的消耗肯定是有的,万一用的时候不够了那不就尴尬了吗。 穆驿基本每次睡觉都是蜷缩在师父怀里,即使睡前各自睡一边,醒来时还是早就在睡梦中挪了过去。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期间还碰到一些连澹台断也认识的草药,就一并摘了,二人确实不像赶路的,这完全就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其实说起来这样完全信马由缰的游历之前还真没有过。这几日饱览荒原风光,师徒二人心胸都有所开阔,穆驿的呼吸法也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这一日,终于还是走到了驿城。 风炎洲的驿城只比郡城规模小一些,属于风炎洲二等城池,澹台断出门之前曾仔细查阅所要途径的地域情况实录,其中有提到风炎驿城其实是作为中土王朝在风炎洲屯兵开发产业和中转货品的堡垒,城里犹如中土城市,有各种市场,手工作坊,屯兵卫所,驿官衙门,烟花酒楼客栈。 但从外面看来,真就是一座军事堡垒,护城河以外有交错的独立的木质塔楼延伸到几里以外,两座相邻塔楼间隔有一里左右,每座塔楼上有一名弓箭手,一名旗手和一名刀斧手冰冷地注视着周围,走到城门下,抬头看城门顶,有站岗护卫,箭垛里还有身影晃动,澹台断毕竟祖上出身军武,这些还是稍微懂得的。 城头有一石刻匾额,告诉人们此城名叫“博望城”,属于大周,这一线由北嚣州府延伸过来的驿路都是属于大周,其实,各方势力在风炎洲势力划分没那么明确,彼此交错不说还有各种飞地镶嵌进入他方地盘,为了抢夺矿脉人口什么的,彼此的明争暗斗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有几次还曾出现从中土大规模调动军队混战的情况,这完全是历史问题。 最近有传言,说当初有人故意如此经营,就是为了让风炎洲动乱不堪,而且自从中土各王朝势力稳定下来后,本来有好几次都有希望结束此地的动乱和分裂,可明明大好的形式都被会被一场场无法控制的混战所阻,因为风炎洲大部分地方都是“缚魂地”,而设置的“太乙救苦八门阵”所能聚拢和超度的生魂是有限的,所以几次下来后大家都不敢再想着去统一这块土地,但小规模的杀戮和争端还是从未断绝过。 如果只看表面的话,很多人都会以为是荒族和九渠原部落在从中作梗,因为一个统一在中土势力之下的风炎洲必然会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要知道他们的生活环境可不是一般的艰难;同时也会把控他们与中土世界交流的命脉,这样以后的贸易必然会受制于人,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混乱的风炎洲;而且他们每次大规模进攻都会使各城池关隘的势力四散躲避或抱团抵抗,这样也就间接促成了如今风炎洲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甚至彼此交融的现状。 可事情真是如此吗?和大周朝廷关系密切的澹台家属于大周最顶尖的那一撮家族,家学渊源势力关系纵横交错,澹台断自然知道很多不能公诸于众的隐秘和天机。其实不光是风炎洲现在无法得到解决的混乱局势,千年前那场发生在此的绵延后世的大战,还有这个莫名出现的“缚魂地”,以及五百年前和十年前两场让大周老贵族以及修行界损兵折将的“封魔之战”,都透露着太多蹊跷和别有用心,这不是荒族和九渠原能做到的,以他们的秉性也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而且他们也是被人算计的对象。 自从千年血战之后“太乙救苦八门阵”建造完成,据说大概每五百年“小灵境”就会因为不堪重负爆发一次。五百年前第一次爆发使得人们终于看清那根本就不是小灵境,而是“修罗场”,被八门大阵收拢进去的众多魂魄在等待超度的时候渐渐展现出吞噬和成长本能,就像养蛊养獒和养修罗,他们开始彼此吞噬厮杀以求得生存和强大。 当年有天道修士舍身进入,才发现了这些问题,而且里面似乎已经开始形成诸多割据一方的势力,其中修为高绝的鬼类开始联手构建联通冥界的稳定通道。都知道鬼类天然会被人间生灵吸引,一旦这个通道可以使鬼类自由进出,那一定招来更强大的鬼类,而他们冲破大阵的时候必然会为祸人间,到时候这方圆六千里风炎洲会成为鬼域,谁又能保证这“缚魂地”还能束缚住他们? 更为要命的是六道轮回的规则会被打破,因为正常情况下人界通往冥界和冥界通往人界都是单向的,而且只能是死去的生魂和新转世的胎灵,一个口子不但能进还能出,虽然两界的本源法则会形成对人和鬼魂的限制,但谁又能保证天地两界法则因为这个特别的通道而不会更改? 不过这也只是修士们的猜想,其实按照积累下来的经验和先贤探究所得,修真大能们普遍认为“小灵境”的那些鬼类打通两界通道是无稽之谈,即使世间所有的天道修士联手也无法改变天地间的法则,更何况是几个人为制造出来的鬼类。但这个“小灵境”必须要得到解决,第二次爆发刚在十年前被封禁,惨痛的记忆犹在,而且因为这个“缚魂地”的存在使得人间凭空多出一块“斑疮”。 天与地是彼此映照的,地上出现这样的斑疮会影响天地间的气机循环,天道会变得模糊,地道会变得混沌,进而影响到人道,使得人道混乱无序纷争不断;因为天道模糊,修士们难以感应,更别说天人合一,因此力量会越来越弱,甚至无法白日飞升,再往小了说会影响天地气候征兆,天灾变得无序,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修真界对此的主流看法是先解决风炎洲“缚魂地”的问题,这样“小灵境”就不会是难题,也能把这块斑疮彻底清除。距史料记载,风炎洲在千年大战之前只有个别很小范围的地域能够束缚灵魂,开始大范围束缚灵魂的时间应该是大战爆发前的一百年内,也就是说肯定经历了什么变化才造成了这样的现象,大多数人认为是有人故意对六千里风炎洲做了手脚,而且一些迹象和线索也证明了这种可能性很大,因此解决的办法可以分两个方向进行,一是找出动手脚的那些势力,控制消灭;二是研究透“缚魂地”的原理加以破解。但从目前来看还需要契机,也需要不同力量的协作,现在还不具备条件,只能继续研究摸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博望城 澹台断之所以留意这些,是因为那位在千年血战后期带兵进入风炎洲的先祖,在把西荒异族和九渠原部落赶出关外后曾试图结束此地多年来的动荡,彻底把之划入大周疆域,可是最后却不了了之了,那位先祖留下了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述和关于此事的推断,但也无法弄清,并把此事视其为一生憾事。 这时,澹台断不禁想起了那个现在正坐镇北嚣府防线的郑楷元,会心一笑。穆驿看到师父独自微笑不明所以,不过也自开心的笑起来。 澹台断看了看身边的徒弟,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师父想起了一个故人”,穆驿仰起脸认真的听着,难得师父讲自己的故事。 “师父像你这般小的时候常与他切磋武艺,一起嬉戏打闹,他总会生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我们还会潜入家族禁地,偷看先祖遗物”,讲到这,澹台断忽觉不妥,说这些教坏眼前的徒弟怎么办?想了想又说道“我那位伙伴还曾说要统一风炎洲,结束这里连年动荡”。 听到这里穆驿两眼放光,真心赞道““师父的那位朋友真了不起”,随后又补充道“师父也厉害”。澹台断笑了笑说道“他呀,就是个大笨蛋”,遂又看着眼前的徒弟说道“穆驿,将来你也会遇到知己朋友的,人活一世太过孤独会很痛苦的”。 师徒二人进了驿城,问清楚布市所在,澹台断便带着徒弟先去置办衣服鞋袜,孩子穿着的还是麻衣草鞋,破破烂烂的像个小乞丐。 布市里人流密集,其中的一些车马行进极为缓慢,在一些风炎洲地方势力控制的城池里经常可以看到有豪强势力标志的车马横冲直撞,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在大周这样的王朝管理的城里就绝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虽然因为人多繁华显得乱糟糟的,但乱中有序,往来车马人流在街上上手下手走动泾渭分明。其实在这样王朝所属的城中,管理方面并不是照搬中土城池的那套管理方法,大多都有明显风炎特色,相同的就是巡城兵卒的设置,一但发现有人扰乱秩序会立马动手抓人。 布市当然有很多布匹店,整匹整匹的印染着各式纹样的,也有单色的麻布棉布绸布整齐码放在铺中柜台上,周围墙上还有货架,用来展示铺内货样;也有成衣店,大点的店里有各式适用于不同身份人群的已经做好的衣服,有些机灵活络点的伙计还站在门口高声揽客,什么“东瓯南京云锦,荆夜共样,蜀锦小样”;还有各色裁缝铺,可以现场量体裁衣,衣工手艺娴熟制衣极快,一些门楹敞亮的店面还能为客人设计衣服样式,师徒二人从街上经过,可以看到那些铺中伙计与客人拿着图样仔细研讨,如果只是这样看,此处景致与中土一般无二。 澹台断挑了一家位于街角既不冷清也不算热闹的,门面装饰朴素的成衣店走了进去,迎客的伙计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师徒二人,早已垂手低身在门口迎着了,不用打量也知道是给身边的孩子买衣服的,于是直接把两位客人热情地引到一边专门陈置孩童衣物的衣架旁,先问清客人想要什么式样,再一一介绍自家店中货品,话头转换圆润业务熟练,一边介绍一边不动声色观察客人的反应,还让你不觉得不舒服,好像还有种如沐春风的殷切,澹台断没什么反应,一旁的穆驿看的羡慕不已,这种活计他是做过的,虽然时间短也不甚上心,可还是很佩服那些在这世上生活圆转如意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看了几眼,澹台断也不知道该给穆驿挑什么样的衣服,于是转头问徒弟看上哪些。 这样的铺子都是不标货品价格的,需要客人打听,这样伙计也方便和客人交流。穆驿关心的还是价格,于是指着一件麻色短衣向伙计询问价格,伙计看了一眼,用手撑开衣襟转头笑着说道“快秋末了,面子是麻面,制衣的师父在内里加了双层机织棉布,耐用保暖是极好的,诚惠五十文”。 穆驿知道这个价格是可以的,转头询问师父,澹台断点头。 之后又挑了一件差不多的短褂,说是短褂,其实穿上下摆能接近膝盖,很是方便实用;又挑了裤子和内衣各两件,总得换着穿,之后又向伙计问明鞋铺所在,就直奔鞋铺了,买了鞋师徒二人住进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 一般客栈客房是分天地人三等,大概是参照世间修行境界划分。天字房和地字房都有提供浴盆热水,客人如需沐浴可要求伙计烧些热水在房中就把澡洗了,此两种客房不同之处是楼层和阴阳面之分,当然还有很多细致之处,诸如炎热时会有冰块降温,饭菜可送入房中,是否燃有熏香,所用的香料又是什么品质种类等等。 师徒二人住的是人字房,自然没有上面的这些待遇,洗澡需要到共用的大澡堂子洗,房间在一楼,这时节显得有些阴凉。穆驿需要好好洗洗再换掉身上的脏衣服,于是问明伙计澡堂去处,便带着刚才在街上师父顺手买的皂腻子洗澡去了,澹台断没有去,修行到他这种境界的人如果愿意,身上是可以不惹尘埃的。 澹台断坐到桌边,倒了一杯店小二刚烧的茶水,喝了一口,有些涩,不算什么好茶,或者可能还是陈茶,毕竟茶叶只产于东瓯国和东瓯更南的地方,运到这里几万里的路程价格可想而知,好在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口腹之欲的人。 这时正好坐下来琢磨一下以后几天的安排,如果沿着驿路直接走的话,带着穆驿步行大概需要十天左右到罗生门峡口的迷津渡。如果继续之前的游历,只保持方向不变,再在荒原里走走看看的话也是可以的,但要赶在舟河出现凌汛之前到达迷津渡。 这个季节荒原药草大多成熟,正是采挖的时候,当然,其实对于穆驿补充精元的事也可以回到家族再做,只是澹台断再不问世事醉心修行也知道,家族资源分配是按照个人和各房为家族所做贡献大小分的,自己在族内还没有产业进项,之前用度消耗都是父亲积攒和族中长辈赠送的,而自己兄弟姐妹有十几人,有的还有了子嗣,父亲对自己已经是偏袒很多的。 澹台家并不像其他的一些家族或者门派,当子弟中出现一名天资卓越的就倾尽所有培养,在澹台家每个人机会都是均等的,或者也不能说“机会”,资源分配有一套完整的规矩,“公平公正,传承不绝”,这八个传至千年前的字是深入族中每个人心中的,如果像资源分配这种地方出现违背祖训的情况,只要有几脉联名提议,并拿出充分证据,是可以开启族会修正的。 自己的徒弟还是得自己用心,还是在风炎洲多待些时日吧,这孩子生于忧困长与罹患,如果乍见到繁华富贵恐怕会失了性子,那位老人的话澹台断还记得,“坚其志固其性”,这孩子性子淳朴诚挚,但又有些和善顺从,先在这苍茫辽阔的风炎洲稳固雕琢一下可能更好一些,而且这里也挺适合自己现在的修行。 想到这,澹台断决定一会儿去书店或草药店看有没有药材图集和补精元的简单配方卖的,顺便把手上的一些药材卖掉换些银钱。澹台断琢磨着回去确实应该在家族名下产业找份活做了,以后娶不娶妻生不生子先不说,眼下添了一个徒弟,自己也该积攒些家业了。 正想着,穆驿洗漱完回来了,还别说,虽说不像人们常夸赞的那些中土年轻人什么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其子美无度,面如冠玉,倒也算模样周正清秀纯良。换好了刚买的新衣,确实如邻家孩童,朴实无华亲切温腼。 澹台断不知从哪找出一条青色丝带,把徒弟搬转过来,理顺蓬起的头发,由耳后用丝带把头发系起,穆驿晃动了一下脑袋转身乐呵呵地冲着师父笑,澹台断也笑了,或许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最近些天里笑的比之前几年都多。 休息了一会儿,澹台断带着穆驿去寻找药材市集。药草是博望城的主要产业,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是集药材收购批发加工于一体的,有完备的制药体系和外围产业。 很多年前,有中土道门医者发明了中成药一说,就是依据配方把各种药草材料经过加工提炼,然后揉制成丸c膏c丹c散等形状用于医治不同病症的成品药,如同成衣,可以拿来直接服用,一般直接煎熬药草会需要很多时间和器物,而且中成药最重要的是存储携带都极为方便,应急最好,因此被江湖游侠和军队土匪广泛使用,需求极大。后来又有道门中人,结合丹鼎术,以阴阳五行原理炼制出药效更好的“道丹”,不过此道丹可不是传说的那种增加修为长生不老甚至可以举霞飞升的仙丹,只是比中成药药效更高一等的丹药。 澹台断找了家专门收购药草的店,把自己手里的药草交给办事的伙计,伙计把一堆杂七杂八的草摊开在桌面上,随意快速地挑挑拣拣,不经意间看到眼前澹台断皱起的眉头,慑于其气势动作缓慢下来,一边捡一边和澹台断言明,哪些是有用值钱的药草,价值几何,哪些是没用的杂草,一会儿便把初始的一堆分成几小堆,并询问澹台断对价格可算满意要不要卖掉,澹台断也无所谓,点头同意,于是伙计用小秤分别称了几堆药,合计可得二两纹银。 伙计也看出这客人是采药新手,就推荐了药草图集,和风炎洲各种药材荒兽大致分布情况,也就十几文钱,澹台断当然一并买下。师徒二人出来后又找到一家医馆,从里面购买了几张常用的普及很广的补精药方,药方所述的用药也都是常见的,用量也不用太讲究。 办完这些,师徒二人便回到客栈,好好休息一晚,以后几天都要在荒原上度过了,听说师父的安排,穆驿也不觉得什么,依旧乐呵呵的。 第二天早起在客栈吃些早餐,澹台断看孩子吃的津津有味,考虑是不是再置办些盐巴佐料什么的,而且熬药的话还需要几个罐子,随便找个驿站熬药也不太合适,味道肯定不小,就怕驿丞不许,村落不一定会有,还不如在外面解决。于是吃过饭又置办了这些家伙事儿,一个布包背着,也不大,碍不着事,师徒二人便就出城了,进到荒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神魔传说 师徒二人在荒原漫无目的地晃荡,哪有草药荒兽就去哪,哪处比较高就登上去看看。 这些天穆驿的呼吸法越来越自然,而且天天大鱼大肉,活动又多,正好应了“动以化精”的修行准备,身板明显壮实了很多,也越来越神清气爽耳目灵敏,和师父说了后,澹台断也觉得惊奇,或许是这几天喝了一些补精元的药也有作用吧。 一天午后,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师徒二人吃过午饭正一边休息一边研究那本药草图集,穆驿也是兴致极大,主要是熟记以后采到书中所载药草还能挣钱,这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穷过苦过,而对具体每种药草有什么功效倒没多少感觉,而且此时和师父确都不宽裕,好像听师父说要给自己补充精元锻造体魄,需要花费不少药材,虽说荒原有不少,可有些好点的药还是需要他们换钱去城里买的。 看了一会儿,其实澹台断早都记得差不多了,就让穆驿自己看去了,时不时帮穆驿解释他不认识的一些生僻字。闲来无事仰头看着高远蔚蓝的天空不禁有些感慨,世人口中的天道就在自己眼前这片天空之中,或者天空之外,而且本身就被天道包围,人人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致,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明白其中毫厘,这其中又有更少的人可以摘取一二,进而得道飞升,进入那传说中更接近大道的天界仙人居所。 仔细算来,千年血战不去说,大多才俊死的死残的残,也或许是杀戮过甚被天道厌弃,也有像风炎洲这样的“斑疮”存在扰乱了天机,这几百年中少有人得道飞升。平定战乱开创太平之世的五帝和一众修为高绝的功臣被世人传诵千年,晚年大多疾病伤痛缠身,即使身体修为依旧有所提升,也只是人间荣耀,最后便都进入轮回了。 得道飞升之人越来越少,最近的是二百年前凌霄派的南华真人,还有东瓯的一位帝师,西南梁川的一位散仙,这三人飞升时间相差一两年,之后到现在就一直没听再有此类事发生,传说千年大战之前每隔一甲子就会有人飞升天界,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啊。 忽然澹台断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九百多年中飞升人数不足一手,剩下的那些人就真没有修为高深的吗?要知道,经过那场千年大战虽然修行之法多有散失可传承下来的据说也都要比之前更好。事实肯定不会如此,修士因为天道模糊感应不到,可天道却也可以感应修士的气息,一旦一个修士的修为接近这个世界的上限必然会招来劫数,当然也可能这些年天道感应修士有些迟钝。这又涉及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天道因为那些“斑疮”而出现模糊和混乱,会不会降临天劫到那些还远远没有触摸到世界界限的人?比如自己这个还没有进入地道的修士?这可能也是修真界的人一定要解决“斑疮”问题的原因,试想,你自己正好好在家修炼,忽然天上降下一道天雷,这样死得多委屈! 回到第一个问题,飞升的人少,而当下修真界确实也挺繁盛,难道是有人在突破地道以后硬抗天劫或者用什么方法规避天劫?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世间万法谁又能言尽?可眼下成名的修士却并不如何多,在世间活跃的大多都是人道境界和地道境界,真正的天道境界的修士都在做什么? 听说中土以东的方向是不知边际的茫茫大海,大海中生物种族数量据说比陆地还多,不过情态都不相同,甚至有人说那真是千奇百怪包罗万象,海上如星空般的散落着大小不计其数的岛屿,大的有中土一国大小,小的不过方寸之间。曾听说族中长辈有出海寻访高人,他们在近海几百几千里的岛屿上不但见到了一些散仙人物,还有千人规模的隐世门派,据这些岛上之人讲述,更远以东还有仙人居住的岛屿,只不过世人不知航路也不知踪迹。 默默想着这些修行的事情,不经意间看到一旁徒弟正专心致志的捧着图集看,忽然想起似乎自己还从来没有和孩子真真提起修行的事情,也没有解释过修行世界是个什么样,想到这不觉有些汗颜,这师父做的也真是差劲,孩子似乎也对这方面的事不太上心,从不问起。 一般来说,大多数男人初为人夫,初为人父,和初为人师 ,内心基本都是包含着欢喜满足忧虑等诸多复杂难言的心思的。一方面这时候能让一个男人觉得自己成熟有担当有成就,因此是愉悦和满足的,另一方面,尤其是对于这些事原本就没多少经验的认来说,以后要如何相处,对孩子和徒弟如何教导,这都是很严肃的问题。 想到这里,澹台断对徒弟说道“穆驿,既然收了你做弟子,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你只管听,不用多想,能记住最好,以后都会见着和经历”,穆驿听到师父叫自己马上放下书,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师父您说,弟子听着”,澹台断开始娓娓道来。 “先从我的家族说起吧,我是铜陵澹台家第十二代子弟,澹台家传至中古末期,崛起于那场千年大战,在那时确定了刀道为家族的修行主流,但也并不拘泥于刀,这些不用理会。所谓的白虎堂,是千年大战时期一位先祖凭借军功所得的家族族堂的封号,那位先祖也是大周开国十二功臣之一,因此得大周武帝册封为铜陵白虎候,且世代食邑铜陵郡,后又为白虎公。当初那位先祖感慨自己身为统兵大将所造杀戮太多,大周立国后就辞去兵权,回乡以耕读传家,不过先祖与武帝有约,又因为与大周皇族多有血缘姻亲,所以我们虽不在朝,仍秉镇国之职。族内如今是我父亲担任族长,七代同堂,最长的是八代族老,最小的是十四代;有长房和偏房之分,长房居祖地铜陵山,有守护祖陵保证各房传续之责和秉持族规之权,偏房散居周围,有的甚至相距万里之遥,有守护长房和祖宗传承之义务。每年由长房牵头带领就近偏房于清明和正月举行祭祖,称为小祭,三年一次有大祭,大祭日期由长房确定并提前半年通知各偏房,大祭是用来祭祖和商讨家族大事的,也会选拔族中有资质天赋的年轻子弟进入祖地修行,其实各方大族都有这些规矩,当然,外姓弟子与族中弟子相同,不同的只就是姓氏”。 说到这里,澹台断看了看孩子懵懂的神情,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回到家族你先和我在铜陵山修行”。这句话穆驿听进去了,抬起头扬起一个笑脸,轻快的嗯了一声,澹台断揉了揉孩子的头继续说道“上面那些就如我所说,听过就好,但是下面要讲的你需得认真记着”,听着师父的语气变得认真,孩子也打起精神。 澹台断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世间修行之法发展至今年数已经无从考证,有明确记载的是夏朝开始到现在,大概七千年。首先你应该知道一条时间轴,从现在前推一千年,这个时间段被称为五帝时期,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时代;再往前是中古时期,中古时期的时间不确定,传说由燧朝开始,到虞朝再到昊朝,然后是有明确记载的夏朝和殷朝,殷朝后三百年也被称为“千年血战”和大争之世;这五朝无法说完全贯穿整个中古时期,但至少绵延了上万年,中古再往前推便是上古时期,也被称为神魔时代”。 穆驿没什么反应,似乎只是在认真看着师父或者听讲。 澹台断继续说道“据说最初是有仙人感叹世间凡人生存艰难,不但无力抵抗疾病瘟疫,还被荒兽鱼肉,动恻隐之心,遂下凡传授人们医疗之法和强身自卫之术,由此开启凡人修行之世;也有说法,上古时期神魔大战,其实是三方混战,神族,魔族也说兽神族,不过据说他们自称神族,还有就是上古仙人,这三方混战不知多少年,不分胜负。到了不知何年月,神族与仙人联合,在如今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上一举击败了魔族,但前者也元气大伤,其中神族因为一直与魔族死斗,死伤尤其惨烈,不得已只能寻觅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而其中一些大神看到因他们大战而导致的生灵涂炭物种灭绝,原本美丽的大地支离破碎,于心不忍,遂用他剩余的神力用泥土创造了万种生灵,又仿着自己和其他神人仙人的模样创造了人类,等大致创造好以后神仙们吃惊地发现一些魔神在这方世界边缘留有血脉,可这时他们的力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匆匆留下一些修行方法就离开了。之后,人类利用神仙留下的修行法门在这方天地立足下来,并不断发展演化才有今日”。 澹台断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关于修行初始的传说还有很多,流传比较广信奉的人也比较多的就是这两种,可是还有一种也被很多人接受,我也是比较偏向于此种说法的”。 穆驿小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说什么,澹台断见状点头示意徒弟说,穆驿轻声说道“听母亲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上的神仙不是不会管人间事吗?”。 澹台断哈哈一笑,笑的很是畅快,说道“这句话所说的天地可不是指神仙,它指的是我们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他们是亘古不变的,对于他们来说,人和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也有说天地指的是天道,渺渺无期悠远苍凉,或者说无法描述虚无的东西”。 澹台断似乎觉得还差点什么,想了想遂又补充道“以后你读书的时候,在书中还会碰到很多次“天道”这个词,你要记住,它指的意思还有很多,其中比较多的是人间世道奉行的行事准则,也称为天地之心”。 穆驿懵懂点头,师父说了这么多,真的都很遥远很模糊啊,“对了,师父,不是说还有一种传说吗?刚才提到的修行”。 澹台断点头说道“先不去说我们人类和世间其他种族是如何诞生的,只说人世之初,有贤者夜观星空情状日观山河沧海,研究四时变化,探究万物生长,于混沌中发现阴阳相生,又见阴阳衍生四象和五行变化,以此明白天地运转之道,再以这些道映照我们的身体,遂有修行一说”。 “师父是相信这个传说的吧?”穆驿轻声问道。 澹台断点头“是的,我也是相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因此我们更当自强不息”。 穆驿听到“自强不息”时,看到师父浑身挺拔锋锐起来,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很厉害,自己也会有一天如师父这般吗 师徒二人一时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当中,澹台断看着远方的天穹,穆驿看着师父,只剩下荒原的风划过白草律动起一阵一阵的沙沙声,不远处几只试图靠近的荒兽一溜烟跑没了,近处一只不知名鸟雀从草丛中一飞冲天,煽动着翅膀越飞越高,似乎是高处有强风阻挠,只见那鸟雀用力煽动几下翅膀调整了几次身体很快便突破了风墙,消失在了更远的天空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修行世界 一会儿,澹台断回过神说道“那些遥远的传说我们以后再说,修行法门的发展历程等回去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要看,是必须要了解的,现在我们再说说当前的修行世界的大概情况吧,也有俗人管这叫江湖”。 穆驿点头,高兴说道“我知道的,很多人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有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澹台断无奈一笑,那不过是一些俗语俚语,不过倒是容易让人记住。 “在江湖真的会挨刀吗?”穆驿忍不住问道。 澹台断点头说道“是的,你说江河湖海里面都有什么?”, “鱼虾呗”, “那鱼虾之所以能生存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有水,还有吃的”, “那鱼虾吃什么?”, “鱼虾吃鱼虾吧”穆驿不确定地说道, “对,虾吃泥,鱼吃虾,大鱼吃小鱼,人就是江湖里的鱼虾,所以才会有人说哪能不挨刀和身不由己,你不想吃其他人就只能离开江湖”, 穆驿当然知道师父口中的“吃”不会是真的吃,就像自己和母亲被禁锢在村子里,是被欺负被盘剥被利用,可还是很怕,浑身不舒服,有些他是真真切切感受过的,“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进入江湖,哦,不,修行世界,师父不是说现在修行的人茫茫多吗?”。 “为什么进入我不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以后要你自己来寻找的,另外,江湖不会全是吃人,修行也不全是江湖,这些都不过是人心造就的东西,你要它是什么样子的,那就问自己的心,问别人的心,也就是有些修士口中的修的真我”。 这时穆驿算是彻底糊涂了,先是修行世界,然后是江湖,这又出来个修真,小孩子心思全写在脸上,澹台断也意识到确实有些词不达意牛头不对马嘴,自己果然不适合传教,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修行。 穆驿看到师父正了正身,又用手压着嘴唇咳了三声,顿时感觉很有意思。 澹台断不管这些继续说道“我们一般的修行境界划分这些天我讲过些,不知道你还记得没有?”, 穆驿赶忙说道“师父说按道门说法,修行境界分人道,地道,天道三个大境,每个大境又有三个小境,先是人道之内的炼精化气c炼气化神和炼神化虚;然后是地道的三花聚顶c五气朝元和炼虚合道;天道师父只说是小中大三段,还说具体有九境,师父,是不是这些?”, 澹台断点头“嗯,这是一般大略的说法,现如今道法万千,不是简简单单的三重境界能说清楚的,各重小境的划分标准也都不一样,只不过长久以来习惯这么说而已”,顿了下继续说道“修行大体上分修力和修心,修心是道门专有的说法,不过大道三千,在修心方面差不多都是殊途同归的,我们不讲修心,你了解这个还太早,师父也知道不多,我们今天只说修力。修力,就是修力量”,澹台断抬手抓起旁边一块石头继续说道“我能抓起这块石头,就是用的力量”,然后放下,端坐不动,这时原本被放下的石头又缓缓升起,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托举着它。 这一幕让穆驿彻底看呆了,好奇的在石头上下左右挥舞,兴奋地叫着“师父,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澹台断解释道“我以神识操控体内真元外放,托起了这块石头,这也是力量”。 “师父,为什么我看不见师父的真元啊?”,穆驿努力瞪着眼寻找出声问道 “因为真元是无形的”, “为什么是无形的?”, “因为它是真元”, “师父”。 澹台断有些怀念小时候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穆驿一般无二,而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当时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太爷爷。 神识为什么无形可以用神识源自魂魄,魂魄无形神识自然无形来解释,而为什么真元无形,想必这个问题困扰了无数代人吧,至少澹台断遍翻家中藏书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只有人曾言“大道无形,但不能否认大道,真元无形亦不能否认真元”,这简直就是正确无比的废话,真元我们确实能感知到也能运用,自然它是存在的,可怎么和徒弟解释呢? 想了想澹台断只能说道“等你进入炼精化气有气感之后就正正明白了,实际来说神识和真元确实是无形的,不过当我们外放使用的时候,因为精纯程度和用量的变化,会是它们和外界作用产生颜色,比如说师父现在阶段的真元”,说着手中有一团白光出现,穆驿眼中满是惊奇,村子里那些坏人可做不到这些。 看穆驿终于放弃了之前的问题,澹台断继续说道“我用手拿起石头是力量,用真元神识举起也是力量,这两种都是力量,也是我们修力所修的,明白了吗?”,这个穆驿还是懂的,点头答是。 澹台断随后又说道“如我之前说的,世间万法并不拘泥于那三重境界划分,自然不会拘泥于有形的肉体和无形的气神这两种力量形式,有的人只修肉体力量最终也能体悟大道,有的人舍弃肉身只修神魂也可以证得长生,还有的人只修心同样也可以,以后等你行走江湖之时,切不可简单判断一个人的修为力量,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穆驿已经不管懂不懂了,先记住再说,反正师父说以后还要更多更详细的学习。 终于把这个弯转过来了,关于那三种修道途径,其实无论是只修一种,还是俩俩双修,更或者三者同修,确实都有感悟大道成功白日飞升的先例,只不过其中艰辛和际遇又是不能说明白的。 澹台断继续说道“澹台家家学是以修肉体和修真元相结合的,重在功用实践,修道大多是为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这也是当下人们普遍的观念。明白了这些我们再来说境界的问题,人道境界之内的第一小境是炼精化气,就是把我们体内的精元炼化成我们刚才说的真元,也有说真气的,你只需要知道真元比真气更高一阶就行,炼化成功的话我们自然能感觉到,也就是所谓的气感,不断炼化,待到一定量的时候,用炼化的真元来打通我们体内的任督二脉,以开拓出气海,气海在丹田位置;然后继续开通十二条正经和其他经脉,这样为真气运行腾开空间,再炼化更多的出来,平常聚集在气海,等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凝练还丹,同时神识与真元还丹融合,这个时候叫炼气化神,标志是可以真元外放,就是你见到的颜色,原理就是神识操控真元”。 澹台断停下来等徒弟理解刚才的内容,穆驿点头。 “刚才说的是主流修行方法,也是最安全有效的,在炼精化气阶段用炼成的真气去打通任督两条奇脉,形成小周天,同时以一些简单的观想坐忘法滋养壮大神魂;凝结出还丹融合神识进入第二小境的炼气化神后,继续炼化精元打通剩余经脉和支脉以形成大周天,小还丹提升至大还丹,同时用七魄和真元结成阴神,阴神沉入大还丹,这个时候就进入了第三个小境炼神化虚”。 听到此处穆驿有些迷糊,澹台断也停了下来,静等徒弟领悟。 过了有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愚笨,穆驿羞赧的冲师父笑了笑,说道“师父看我理解的对不对,炼精化气就是把体内精元炼化成真元,用炼化的真元打通任督二脉形成小周天和气海,然后打通十二正经,再用炼化的真元在丹田气海中凝成一颗小还丹,这就进入了第二小境炼气化神,在这个间段要打通其他经脉,在体内形成大周天和把之前的小还丹提升为大还丹,再把一直以来修炼的神识七魄融入大还丹内结成阴神,这样就算进入了第三小境的炼神化虚,师父,是不是这样?”。 澹台断点头,看徒弟理解的确实不错就接着说道“进入炼神化虚后也就是人道最后阶段,要继续之前的修行,同时开始开启穴窍和一些将来能用得上的支脉,到这个境界一般体内的精元会明显不够我们炼化,因为已经结成阴神,我们可以感知到存在与我们周遭的大量元气,而元气是可以炼化成真元的,但这需要借助功法,到时候师父带你去家族书楼里找适合你体质的功法。在什么时候修炼炼化元气的功法有不同的说法,这个以后我们再说”。 “炼神化虚等一定程度时,三魂结成阳神,阴阳相合运转不休,这时可以出窍神游,更清楚敏锐的感悟天地之间气机运转,再加修炼就可以操纵天地气机和五行变化。其实原则上来说,成就阴神的时候就可以感悟五行,不过这个先不说。这个时候对于真元的五行属性来说会出现明显的变化,之前曾提到,先贤通过观察世间万物明白我们人的身体内蕴含天地变化原理,其中就有五行变化,等修为到了炼神化虚后我们就可以操纵五行,但因为先天身体属性和后天修炼,我们的身体在可以操纵五行的时候会出现容易和不容易之分,也就是对五行敏感和迟钝,只有很少的人可以完全熟练自然地操纵全部五种属行,大部分人只能侧重一种或两三种,通过特定修炼也可以增加。阴神于阳神结合成就元神,进入地道境界”。 看着徒弟好像明白的差不多,澹台断便不再解释地道之后的修行阶段,地道境界毕竟对于穆驿来说还早,以免影响到他现在的修行,“好了,这就是人道修为阶段大体的境界划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补充精元,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试着炼化了,到时师父会教你炼化的法门”。 穆驿这时心里才有了一些对修行的认识,也通过这次谈话了解了自己将要和师父一起学的东西,这时才对修行真正有了些兴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迷津渡 话说两头,高瀚文一行早在三天前就到了罗生门峡口处的迷津渡,一直没有登船去往中土是因为赶上了百年不遇的舟河大汛,河水暴涨,三峡两岸滩头驿路被淹十之七八不说,沿途各渡口都有不同程度的毁坏,之前航路已随着水位暴涨河面拓宽而无法准确分辨,再加上水流湍急舟船不易操控,因此所有船货往来都已停止,大批的货物囤积在迷津渡周围,仓库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这几日基本都是上午暴雨下午小雨,晚上中雨,高瀚文他们和众多滞留商队旅客一样都窝在客栈,好在这次出发的早,原想着早点到来给几个手下多留几天探亲休息的时间,这样一来到了京城将将能赶上刑部批文。 本来按理说每次刑部审结案件有案犯发配充军的话,只需要隶属于刑部的南镇抚司和兵部武选司共同派人把人犯押解到充军之地,押送人员与当地驻军在军队驻地交接即可,但风炎洲最缺的就是人,每年各州府都眼巴巴地等着有人员补充,可僧多粥少,于是便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的从郡府处下手,像郑楷元这种朝中有人的直接跳过郡府从朝廷劫胡,更有甚者,上面没人没关系的直接参与人口买卖。 无论是驻防还是经营产业,没有人什么也办不了,朝廷又会定期下发任务,完不成任务或出了事自然要追究最高长官的责任,可中土的人都知道风炎洲“缚魂地”的情况,也知道赫赫“修罗场”的名头,又厮杀不绝,稍微能有办法谁也不愿来这地方,所以只能主动揽人抢人。 这日午后,天依旧在下着连绵的雨,朦朦的说大不大说下不小的那种,尤其在这深秋季节,越发让人难耐。大家都聚在高瀚文的屋子里有一阵没一阵的插科打屁,高闯和另外一个武痴一如既往的在修炼,陈继真倚窗沉默地看着窗外街上的景致,高瀚文手里握着一卷书细细地读着始终不动如山。 这时原本有些懒散的倚着的陈继真忽然坐直了身子,恰好坐在侧面的石勒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街上的方向,于是好奇凑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有闷葫芦之称的陈继真感兴趣。 石勒转到窗前只见街上雨雾迷蒙,连个鬼影都没有,又向长街两头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禁疑惑着看向一旁的陈继真。 陈继真的目光一直消失在长街的最南面,那里一片洁白的衣角彻底融进了雨雾之中,雨滴继续敲打着街上的石板,沉闷娑娑。陈继真转过头直视对面客栈,也是二楼客房正与他们相对的一间开着窗户的房间,这回石勒反应够快,立刻顺着看了过去,不过只见到几个身影消失在了窗前。 “看到什么了,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石勒好奇问道 “没什么,刚才有一个女人从对面客栈出来向南去了,只是有些好奇,这天气还有人出门”陈继真平静回道 “女人?那也不奇怪,想必是去南边仓库看货的商人或者看渡口水势什么的”石勒嘀咕着就回去和大伙聊天去了。 对面客栈二楼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围坐在桌边喝茶。一个略显阴沉精瘦的中年人给旁边一个富态矮胖的人倒了一杯茶,把杯子轻轻推到那人面前说道“乔老板不必紧张,那几个不过是过路的军士,你太谨慎小心了”。 富态胖子看起来与旁边递茶之人年纪相仿,只不过想来生意兴隆,保养极好,面色红润,接茶的手看上去肥嘟嘟的像是初生婴孩,只见他苦着脸摇头道“荣先生莫要取笑我,像我们这些在朝廷眼皮底下扒点残羹剩饭的人全靠着谨慎才能好过些”。 迟疑了一下随又忧心忡忡地说道“云姑娘一个人行吗?”,话头刚起,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使得乔老板立刻觉察到旁边国字脸年轻人的不悦,于是又马上补充道“乔某是怕姑娘不认识路,南街码头仓库众多,官仓还算齐整,私人建的那些我进去都找不着方向”。 阴沉中年人缓和了一下脸色,笑了笑说道“无妨,那边有我们的人接应”。 话说到这里乔老板只得唯唯应好,心里想着,你们算是过江龙,可我却不是那地头蛇,最多也就是条虫吧,放不放心也就这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郡守大人的座上宾,像那几个真真的地头蛇每年能控制两成的货物通关路引,哦,不,一成就够,那样每年的进项得翻多少倍! 迷津渡所属的临河郡属于大周势力范围,这也是当年澹台家先祖的功劳,至今快有千年,千年以来可是使大周受益无穷。 因为风炎洲和西荒以及九渠原对中土各国的贸易主要就是通过舟河一线,其他那几条小路要么不适合大型商队来往,要么有当地势力阻挠劫掠,只有这里,从迷津渡出发过三峡,进入中土世界,一路安稳通畅。舟河进入中土后也变得宽阔温驯,水也足够深,加上众多支流运河,无论水路和陆路都极为发达便利。这样三峡南北两个开口就成了这条蕴含极大价值的贸易线路的命脉所在,登峡最南边的渡口其实是一座城,叫夷陵,渡口码头叫夷陵渡。 夷陵城被掌控在一个中立的小诸侯国塞国的手里,本来像这种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这个小国早就被东西两边的两个庞然大物秦和周灭了千八百回了,之所以能存活下来一是因为周与秦力量均衡,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真要撕破脸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更重要的是塞国得到了一个位于塞国南部的超级门派的庇护。 这个门派名叫天元宗,是传承于中古时期的古老门派,如今在宗门修行的弟子逾七万,离开宗门在外开宗立派或者经营家族产业的弟子就更多了,门中有众多顶尖强者坐镇,再加上其挑选真传弟子条件严苛,使得处于宗门核心的这些后继者们个个都是人间翘楚,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即使是大周大秦这样的势力也得给面子。这样一来夷陵作为通道闸口的所有收益就都是塞国和天元宗的了,有传说塞国四成的收入都来自夷陵渡,而另一个闸口因为历史原因被大周控制着,这两方的获益也就是最多的。那么作为商路咽喉的这两个渡口都有什么样的收益呢? 首先一点就是税收,水路也好还是两岸滩涂的陆路也好,每年的通过量肯定是有限的,而来自中土各地的商队又太多,既然可以通过的量有限也就是即使我们不管也有无法通过的人,那么就好说了,我来管着你们排队通过,但又怕都堵在这浪费时间,那我们不妨给商队发放路引,依据每年每月的流量,提前发放定量定额的有相应有效期的路引,商人们凭路引在对应的时间内装船通航或者陆路通关即可。 通过迷津渡进入中土的路引由大周刊发,通过夷陵进入风炎洲的路引由塞国刊发,双方可以检查对方的路引,防止逃税,谁查到罚款就归谁,当然有国家信誉做保障还没有官吏不认路引的事情发生过。 后来,大周觉得由官府出面发放路引不但麻烦而且会存在官商勾结和贪污腐败的问题,也有赏赐功臣的意思,就把发放路引的权利逐渐交给了几个大的实力雄厚的家族帮会,只需要他们每年交一定数量的收益就可以。 除了税收以外,还有就是可以通过补贴去引导本国商人的贸易种类和降低自己国家商人的成本,这样的好处是有连带性的,其实还有个隐性的好处,就是可以控制其他国家商人贸易货品的种类和成本。这样看来好处确是极多的,自然盯着这块肥肉的势力也多,夷陵不去说铁板一块,大周这边这些年却是越发的复杂了,再加上处于风炎洲这种地方,你占上了确实就是你的,但这并不能阻止我来抢你。 房间内两个中年人各怀心事喝着茶,另一个国字脸年轻人不算英俊但也算周正独自闭目养神。这次与姓荣的合作在乔老板看来也算是有点与虎谋皮的味道。 这事说起来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时乔老板正在码头上盯着苦力们装货,姓荣的带着身边这个年轻人来找他,他们确实是认识的,姓荣的大名叫荣甫亨,是来自东贺洲西北部的一个叫曾的诸侯国,五年前开始断断续续有过一些合作,甚至还曾有资金周转,这样双方可以说很是信任了,不过乔老板以一个商人的直觉看这个荣甫亨绝不简单,因此一直有些提防和保留。 码头上荣甫亨和乔老板客套寒暄了一会儿,忽然说还要与人谈生意就不打扰乔老板径直离开了,当时乔老板还有些不舒服,毕竟你我多次合作,如今你和别人谈生意和我说什么。 忙完码头的事乔老板就回自己的宅子里去了,想着新买的那个暖床丫头着实不错,二八年华就身段风流,床上情趣当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最是销魂,身子也有些轻飘飘起来。走到家门口见到一辆黑罩马车停在门侧,不禁有些好奇,走到近前,恰好车门布帘掀开,是那个荣甫亨走了下来,乔老板一看是他,假意笑着问荣先生生意谈完了,谈得如何,想必不会差了,乔某在这里先祝贺之类的话。荣甫亨身上并没有乔老板那种商人的油滑气和俗气,更多的是书生的书卷气和修士的高洁气,如果不是面相和举止略显阴沉,也会是一个如高瀚文那样出彩的人。 只见他对乔老板歉意一笑,解释说与临水郡的王郡守谈了些闲话,看能不能帮着在那几位面前说些话,年前多照顾照顾曾国的商人,好过个年。乔老板听到这里瞬间了然,他是连郡守大人的面都见不着的,更别说能拉上关系,赶忙笑着请荣甫亨让进了宅子。 进了客厅上了茶,在荣甫亨的示意下,乔老板把下人都打发掉,这时荣甫亨先是说了一些时局的事,说长城北边的防线破了,郁单洲那边囤积的大量货物被劫掠一空,乔老板也点头说确是听说了,不过九渠的骑兵只攻下了云中郡,并没有波及其他地方,郁单洲商帮一直是走太华小道的,这次的事对迷津渡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然后荣甫亨颇为神秘地说郁单洲商帮之所以有违常理冒险囤积半年的货物,是因为他们有人早料定今年舟河会出现大汛,这边商路必然断绝十天半月,而且曾国周围几个诸侯国的战争已经进行两年了,现在都在看谁先耗尽最后一口气,商路封阻说不好就有某一方要彻底绷不住,他们只要提前运过夷陵囤起来,等这边停航封路,就可以大赚一笔甚至左右局势。 另外大家也都知道长城一线这些年走私猖獗,不像之前都是封关对峙禁止一切交往,如有抓住携带货品是要按资敌论处,随着走私的进行,关外异族和草原部落已经很少破关劫掠了,毕竟打仗总要死人的,能不用打仗解决事情谁还要你死我活去拼命。为什么九渠骑兵突然入侵?而且还是只打到后方的云中郡即止,目的这么明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提前知道了郁单洲商帮的这次动作,也就是说郁单商帮有九渠内应。 荣甫亨一番分析下来,乔老板不禁有些震动,乖乖,他可是和郁单洲商帮的几个老板一直有生意往来,要知道大周控制的迷津渡可以给风炎洲本土势力发放路引,却很少给郁单洲势力发放,毕竟双方边境还没画定,以后的事还不好说,而太华小道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也不好走,这样为了财路就有一些郁单洲商人把自己手里的货交给能走舟河商路的商人代卖,乔老板便是代卖的中间商之一,如果这样,自己会不会和九渠内应有所牵连呢,如果真有被发现的话那可是就麻烦了,这时,乔老板有些感激荣甫亨了。 之后二人又谈了些其他商业往来的事情,荣甫亨就告辞离开了。乔老板连夜派人送信到北边,让负责那边生意的弟弟先把生意停了观察观察动静再说。折腾了半天终于枕在丫鬟喷香的大腿上,感受着一双柔荑在自己肩膀的揉捏,看着眼前如青笋般的可人,翻身压下一夜云雨。 之后几日,乔老板惦记着郡守大人的事,约着荣甫亨在镇上最大的酒楼消且时光。就在前两天,荣甫亨说郡守那边办妥了,要到了百万两的路引,说除了自家国内商人分还惦记着自己这个老合作伙伴,可以低价转让给乔老板十三万两,条件是要乔老板把货运到曾国出售,到时至少可获利润一倍,荣甫亨还以自己名誉担保,乔老板可以和他们一起走货。 说到这里,乔老板自然是感激万分的,这都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了,他是知道曾国打仗急需物资,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也不会做那卸磨杀驴的事情,到时货物运到自己拿不到钱,虽然自己在风炎洲没什么分量,可是这事要是传出去曾国就彻底完了,没人会再和他做生意的,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不过荣甫亨之后又说与曾国打仗的杞国最近在迷津渡也囤了一批货,等待发往国内,都是药材中成药还有一些甲革器械,如果能做些手脚至少让他们晚到一些时日也是好的,乔老板一想也是,曾国那边撑不住,那十几万两的银子挣不着不说货也是个麻烦,自己在那边虽说有些人脉可也有限,若自己这边先到了,曾国撑下来了,那这条线算是打通了,以后也方便。 想到这里,乔老板便询问荣甫亨有什么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放火 看乔老板询问,荣甫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打听过了,杞国的那批货物在官仓甲子十六库,舟河上游的雨水现在已经弱了很多,这大概也就是最后一场秋雨了,等航路通了他们就是头一批走的货,而我们的路引要比他们晚三天才能走”。 说到这里,荣甫亨皱着眉似乎犹豫不决,乔老板听到这就明白的差不多了,反正就是自己和荣甫亨这边肯定会比杞国那边晚出发,也会晚到达目的地,而且那些要途径的诸侯国都已明确表示中立,不会帮任何一方。 眼看到手的大馅饼就要飞了,乔老板也是很着急,想了想开口说道“能不能请郡守大人出面,哦,不行不行”,还没有说完他自己就否定了,看着荣甫亨一脸惆怅,乔老板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想法,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在仓库做些什么?”。 荣甫亨眼前一亮猛然抬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黯淡下来,说道“我明白乔兄的意思,你是想让仓库那边推迟他们出库,一般拖一两天还”,看着乔老板奇怪的眼神,荣甫亨恍然大悟,后又警觉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说道“乔兄的意思是让那批货永远出不了仓?”。 乔老板也有点心惊,其实他也没敢想到这一步,要知道官仓的看守是直属于郡守府的正规官军,在这里挑战军队可不是明智之举,而且这里的官仓囤积各国商人货品,涉及到朝廷信誉和颜面,一旦事情闹大很可能会惊动内阁甚至大周当今皇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一旦做下了就总有事发的一天,自己平白掺和进来算个什么事?杀头是肯定的,满门抄斩或发配也估计少不了。 荣甫亨又陷入了犹豫挣扎当中,乔老板也是哭的心都有了,自己也不是完全只为做成这次生意,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考量,但不方便和对方说。 过了一会儿,只见荣甫亨突然握紧拳头沉声说道“乔兄,此事可为”。 乔老板连忙询问详情,荣甫亨用手指沾了些杯中酒水在桌面上先画出了官仓和甲字十六仓的位置所在,在官仓的西南角,一墙之隔就是成片的私仓,其中就有乔老板的;荣甫亨随后又沾了些酒水在桌面上以甲字第十六仓为,向西向南各画出一条直线,再把两条直线的末端用一条弧线连接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扇形。 这时荣甫亨才说道“以十六仓为向这个扇形方向二十丈之内,我身边有一人可以通过地下进入到十六仓之内”。 乔老板听的一头雾水,疑惑问道“地下?什么地下?”。 荣甫亨解释道“有专门修行符篆术的人能制作出可以施展五行遁术的符篆,这种符篆不需要多高的修为,炼气化神以上的人都可以使用,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绝对神不知鬼不觉。至于官仓那些应对五行遁法的措施,我身边有个人正好能破解,只不过她带的这些符篆品质都不太好,最远只能遁走二十丈距离,只要能进去放一把火就行”。 乔老板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扇形忐忑说道“不能把事情闹大,一定要控制范围。我确实有一个租借的私仓在那边,除了这些还需要别的吗?”。 荣甫亨摇头道“这件事最好不要把乔兄牵扯进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乔兄放心,这个时节想烧大也不容易”。 听闻此言乔老板暗喜,但是还是正色说道“荣兄能和乔某人说这么多,是信得过我乔某,都不能为荣兄的国家尽些绵薄之力那我也太惭愧了,良心难安啊”。 荣甫亨沉思了一下说道“乔兄在官仓可有认识的人?”。 乔老板直接说道“有,前些年在我身边有个做事的伙计,现如今就在官仓当差,平时多有来往,他的媳妇还是我做的媒,不过他只是个巡视的,不值房”。 荣甫亨高兴说道“巡视最好,如果必须要牵扯其他人那越看似无关的人越好,其实也不用他做什么,只需要打听到在我们行动的时候在十六仓内值守的都是什么人就行,好做一些万全准备,记住,是后半夜”。 乔老板应下来后就打听消息去了。这时包厢内转进那个国字脸青年人,看着乔老板走出酒楼后不屑地说道“二叔,就让他做这点小事就给他一份十几万俩的单子,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荣甫亨听到年轻人的话淡然一笑,说道“本来就没指望他在这件事上帮上什么忙,对于他来说能搭上我们这条线不止是一单获利极大的生意,还有长期的关系经营,这也是我们现在需要的,你父王过去不注重这边,此时战事吃紧才真正明白了这条线的作用了吧,天下药材有三成都出自这里,各种金石也有二成,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无所谓,别的地方产出更多,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被猜中心思的年轻人理直气壮地说“侄儿确实这样认为的”。 荣甫亨倒了一杯酒平静说道“是啊,药材金石这些各地都有产出,有的地方或许更多,可是到现在你也应该看到了,只有风炎洲的商人敢和任何人做生意,也只有这条线最稳定”。 年轻人听到这里顿时醒悟过来,确实,之前父王在别处经营的那些帮派商社的生意都因为对他们曾国前景顾虑重重,又大秦大周和东瓯宣布中立使得那些人怕得罪了某一方大势力而都中断了与曾国的合作,现在也就是二叔经营的风炎洲这条线在支撑着。 荣甫亨继续说道“你以为乔老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处于风炎洲末流的小生意人?” 年轻人疑惑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以为风炎洲地方豪强之间和外部其他势力之间,明争暗斗了几百年而不消亡全靠着地利优势和野蛮狠绝?”,不等年轻人回答荣甫亨继续说道“乔老板是凭借他大周人的身份帮着风炎洲郁单洲某些势力倒卖些货品赚点差价,其实他的家业这几年有一多半都落在了风炎洲中部腹地,他和这里的地方势力已经紧紧绑在一块了,倒买倒卖不过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收集中土修行功法和拓展他东家和其他地方的关系,所以这次开辟我们这条线他是一定会做的,另外,包括乔老板在内,还有你见到的其他那几位商人,都是我这些年在此经营下来的关系人脉,此次就是收拢他们,至少不要被杞国利用到。为什么要让利?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把柄留给他?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一步步套牢,明白了吗?” 这时年轻人真正心悦臣服了,作揖说道“叔叔教我”。 荣甫亨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样,这次带你出来本来就存着这样的想法,荣家的家业早晚要由你们扛起来,你那几个哥哥要么醉心于争权夺利,要么就想着沙场建功和修行,没有一个想走出来,看看这方广大的天地,至少也能从外面看看曾国是个什么样子,争权建功修行,哪个能少了钱财?经营国家,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弹丸小国,又怎能少了外部制衡和辅助的关系?”。 第二天,乔老板在客栈找到荣甫亨,把明晚午夜的十六仓值守人员名单交给了他,言明怕把打听事情的伙计牵扯太深,并没有打听这些人的修为水平和擅长什么功法以及其他习惯。 荣甫亨听到这里赞道“乔兄如此缜密让愚兄汗颜呐,相信乔兄以后定能有一番大成就的”,乔老板连忙说哪里哪里,全仰仗荣兄了,二人相谈尽欢。乔老板离开后,荣甫亨把名单交给侄儿让他带着明天夜里做事的人一起去调查这些人。 第二天,时间回到现在午后,石勒继续和弟兄们聊天去了,陈继真又陷入了发呆之中,刚才那名从对面客栈走出的白衣女子仿佛在哪见过,容貌被遮挡在伞面之下再加上雨雾迷蒙看不真切,但是伞下的身量,衣袂摇曳中极富韵律的走路情状确是似曾相识,到底曾经在哪见过呢?绝不会是风炎洲,中土吗? 又坐了会儿,乔老板越发觉得难耐,屋中这两人其实一直都给他一种压抑感,之前他想应该是这二人都是修士的原因,身上自会带有一种俯视凡人的高贵,再加上大事可期,平日里乔老板对于这样的人也不少见,扪心自问,其实自己也会羡慕嫉妒对方,在这个世道里你修炼不成确实矮人一等,只能为那些人做些低贱的活,最后乔老板还是借口离开了。 话说走出客栈往南去的那名白衣女子,一路走到街角尽头,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气息内敛,这样一般人除非是迎面遇到,否则很难会留神多看她几眼。 有修士曾言,天地万物凡是有生命者,皆有魂魄。我们肉眼看到某一物,直觉上那就是一物体,如同看到山石桌椅一样,因为有了生命,我们会觉得它是“活”的,还因为有了魂魄,我们会觉得它除了“活”还有“灵”,而观察者因为自身灵性或者说魂魄神识不同,看到不同人的灵性就不同,刚才白衣女子收敛了自己的“灵”和“活”,两边房屋内肯定不止只有陈继真他们在倚窗观看街上景致,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看到女子撑伞而行,只不过看到这一幕的人因为己身灵性的原因,再加上那女子的刻意隐藏,自然看到没有特别感觉也不会上心,如同看到一片树叶飘过一样无感。 白衣女子刚才感觉到有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毕竟在这里各商队不乏配属一些修为不错的护卫,这并不奇怪。 走到僻静处,白衣女子看清周围没有任何可疑气机和人影,一闪身便消失了,不大一会儿又出现在了一座不算太大的仓库檐下。三面高墙大门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从来没人来过,此时近处才看清,女子以白纱覆面,只留眉眼额头在外,眼神清淡,眉似远山。 白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抬头默默的看着檐头雨水滴落,渐渐的由一串串变成了一颗颗,直到稀稀落落,她也不在意有任务在身。一会儿,听身后有门开吱呀声,探出半个身子,一看门口女子惊讶出声,很快又恢复冷静,“可是云姑娘?”。 女子也不说话,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块应该是桂木材质的木牌,上刻“曾桂”二字,门内之人见到女子手中令牌,眼神不敢在女子芊芊玉手上过多流连,赶忙让开身子把女子迎入库房内。 库房不大,里面堆了些麻袋,闻着浓郁的药香就已经可以对麻袋中的货品了然了。那人关上库门,走到一个角落翻开一些杂物,取出一个世间女子常用的那种首饰盒大小的乌木盒子,捧到女子面前,打开盒盖说道“这是掌柜准备好的来自大周边军的火折子,吩咐小的交给姑娘,那把椅子处距十六仓西墙十六丈”,说着又取出一张甲字十六仓的内部结构图,只见图上标明仓库坐北朝南。 大门在正南,从大门进入右手边是一个值班小房,一个“十”字通道把仓库分成四个货区,也标注了最佳的放火位置,就在西北角准备土遁落脚的地方。 之后男子又详细介绍了今夜值守的四人情况,两人一班,会在丑时末交接,交接后并不是离开,而是会在值班小房的二层休息睡觉,等待白班四人交接的时辰。看完后,白衣女子把图纸烧掉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关于那小箱火折子的事荣甫亨并没有和乔老板说过,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是乔老板不知道的,比如荣甫亨知道十六仓内所有货品的明细,包括在仓中西北角有一只和眼前这只一模一样的箱子,盖有红印的封条也已备好,而不同的是那只箱子里装的是采买至九渠以西之地的宝石珍玩小件。计划当中,这只箱子会被放到货架高处,制造出箱子掉落洒出火折子引发大火的样子,当然,行事的云姑娘还得再添一把火,让大火烧的快一些。 转眼快到寅时末,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子拿出一张符篆,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掐起一个法诀,默念一声符篆燃起,整个人便融进了地下,地面只留下符篆烧尽的残灰,仿佛有人落入水中,但不起涟漪。 遁入地中的女子不快不慢向十六仓的方向走去,或者说游去,身体完全没入地面之下,只凭神识探查方向,快接近的时候身前的土地越来越硬,身子前行也越发艰难起来,女子似乎没有多少惊讶,周身泛起一阵青光,很快身子便再次自如起来。 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十六仓,感觉周围地上没有人,无声无息探出头,看到十丈外的小屋里值班的两人在聊天,完全没有睡意的样子。女子走到一个角落,身子完全离开地面,把腋下夹着的乌木箱子摊开放下,又把几只火折子轻轻放在四周,接着沿着货架如鬼魅般游走,离值班小屋还有三丈距离停住,据前天试探,这几人对于自己敛气探知的安全距离就是三丈,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小瓶,揭开瓶口的塞子。 只见女子一手持瓶,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从瓶口飞出几只小蝇,向那两个值守的军士飞去,只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忍不住困意,伏桌睡去。女子回到火折子处,又拿出一张符篆,还是之前的样子,口诀念罢,指尖便燃起一个大火团,无声无息,女子的手完全没入火中似乎也没什么影响,不见有灼痛的样子,可是当把火团轻轻推向货架的时候,整个丈高的货架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女子朝货架挥了一下袖子,火立刻窜到了其他货架,这时她还转头检查了一下周围,没发现什么其他痕迹,就又拿出一张符燃起沉入地面消失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大半个仓库都烧了起来,睡在小屋上面一人被热浪灼醒,定睛一看立时便一身冷汗,赶紧推醒身边同僚,跳到地面呼喊救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起势 官仓一角的小院里,四下静悄悄的,睡的正香熟的王有庾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一肚子火气打开门看到慌慌张张的文书正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面门,立马醒了大半,文书也顾不上这种小节,赶忙说道“失火了,甲字十六仓失火了”,颤声还带着哭腔,王有庾一下子全醒了。 仓库不知已经建起多少年月,少有失火记录,可这并不代表他这个仓令就麻痹大意,相反,“火”和“水”这两个字仿佛刻在他魂儿里一样,整天提防的就是失火和东面舟河水患。 先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安,问道“烧了多少?”。 文书真是快哭出来了,急声道“十六仓烧了大半,仓前面空地放着的那批息国的粮食也烧了些”, 王有庾有些绷不住了,沉声问道“刚下的雨,外面的那批粮食怎么会烧着?上面盖的棚子还湿的”,文书也还没去现场,一时不知怎么回话了。 说话的功夫王有庾已经穿好官服鞋袜,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以甲字仓的防火能力和兵士配置,再加上最近连续几天大雨,火势不会太大,毕竟二十多年值守经验,一边健步朝大仓走去一边问道“有人去叫仓督了吗?”, “仓督大人应该到了,昨晚他当值”,文书紧跟在后面快速说道,王有庾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好歹有个难兄难弟作伴。 二人赶到十六仓前,只见大半个仓库都烧没了,是房顶都没了的那种,前面空地粮食烧了一小半,路上有人已经和他说过了,有火星弹进了粮垛里,一开始没发现,后来才见冒烟,算是灭火及时,不过没烧的也都水泡了。 仓督果然已经在那里了,王有庾从后面看到仓督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索啊,平时二人一直不和,其实这也是上面最愿意看到的,所谓仓督,其实就是督查王有庾他们这些仓管的,而且这里的仓督还是护卫大仓的校尉。 王有庾走到仓督陆克定身边,犹豫了一下沉痛地说道“陆大人,早来了啊,情况如何?” 陆克定没有应声,只是皱眉看着手里的一个东西。这时,四个值守护卫一起走过来齐齐跪倒在陆克定面前,难掩悲容,沉声说道“属下失职,走了水,愿受处罚”,这处罚可是杀头,最轻也得是充军为奴。 陆克定看了面前四人一眼,面无表情,转过身把手中之物递到王有庾面前沉声问道“王大人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王有庾疑惑陆克定为何有此一问,接过那物仔细观瞧,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大周军中配发的火折子,怎么会在这里发现,守卫大仓的兵士是被明确要求不得携带生火用具进入此处的,遂转头看向地下跪着的四人。 陆克文淡然说道“王大人不用看了,不是他们的”,说完向一边打了个手势,一名兵士捧着两个黑色的盒子走到二位大人近前。陆克定接着说道“火场我已经看过,在最先起火的地方找到了这两个盒子,一个装着些值钱玩意,另一个装的就是火折子,盒子里面还剩下不少,王大人不用惊讶,这两个盒子没被烧掉是因为它们的材质是特殊处理过的,水火不侵,我想问王大人的是这盒火折子是怎么进的仓?”。 看着陆克定咄咄逼人的眼神,王有庾立马慌了神,赶紧叫来负责失火仓的入仓文书,文书早已端着账本在旁边等着了,损失也已核对完毕。看到仓令叫自己文书赶忙上前,痛声说道“回禀两位大人,册子上只记录有一个那样的盒子,是装首饰挂件的,卑职拿性命担保,当时货品入仓的时候确实只有一个,没见过另外的那个呀”。 看着王有庾询问的目光,陆克定平静说道“我问过他们了,他们当时也只见过这一个盒子”。 “那会不会是杞国的那帮人夹带进去的?”王有庾不确定地说道。 陆克文看着王有庾眼神里有些萧索,平静说道“把此次烧毁的货品明细都列出来,方便和货主核对,你我二人再分别上报郡守大人,看郡守大人怎么定夺”,随后又对左右喝道“把他们四个关起来严加看管”,之后转身离开了,王有庾一时也是无言,自己这官帽子算戴到头了,只是不知凭着这二十几年的兢兢业业能不能换个降级留用,估计是不行,那就是罢官免职,总不能砍了头吧,没听说过有这个先例呀。 迷津渡本就距郡城不远,而且都在舟河岸边,下午,郡守大人收到快报就赶了过来,见到了垂手默立在自己面前的陆克定和王有庾,郡守大人真有种苦闷郁结无人倾诉的感觉,喝口茶先顺下这口气,毕竟都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部下,总得想着保下来,可一想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就有些无力,想到这茶也不喝了,重重把茶杯拍在桌上,颤抖的指着面前二人,从陆克文指到王有庾,从王有庾指到陆克定,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有庾早就慌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还是出生军伍的陆克定先出声,“大人,属下觉的此事大有蹊跷”。 见郡守大人情绪缓和下来,陆克定继续说道“上午杞国的人来的时候属下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们并没有夹带火折子等易燃的东西”。 郡守突然打断急切问道“你和他们说在火场发现火折子的事了?”。 陆克定恭声回道“没有,他们也没有发觉,火折子已经都收起,并且告诉参与救火的人不能向外人透露任何细节”,郡守大人点了点头,口说很好很好,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陆克定继续说道“杞国没有夹带,而我们这边人都是可靠的,也不会夹带,而且,我们审问当夜值班的兵士,他们交代最后清醒是在寅时正到末之间,睡的也是很蹊跷,上面的两个人发现起火是在卯时初,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烧掉快一半仓,属下以为只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正说着门外大仓文书慌慌张张说有要事禀报,唤进来后,那文书给堂上人行了礼满脸忧色地说道“外面有人传言说此次大仓起火是值守的兵卒在后半夜觉得天冷难耐,生火取暖又睡着而引发的,还说什么现场找到了火折子,现在杞国和息国的人已经来找咱们要说法了”。 郡守大人长叹一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去告诉他们,这次仓库失火原因还在调查,我们会按照他们的损失照价赔偿,只要货物不要金银的我们会在通航之前协助他们筹集齐备,记住一点,不要失了我大周的气势,不用道歉,这个时候不能退让,明白吗?”,说到这里郡守大人语气已是异常严肃。 王有庾带着文书下去应付来人去了,堂上只剩下郡守和陆克定,郡守站起来看着大堂外面的光景,叹了口气说道“克定,给你三天时间去调查,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放的火,虽然对大局已没有多少益处,但我们总得明白到底是栽到谁手里的”,陆克定重重抱拳领命而去,郡守大人最后那句话还是暴露了他作为王朝在风炎洲三大郡守之一的杀伐果决和睚眦必报。 陆克定走出大堂后看到迎面走来一熟人,是郡守大人身边幕僚之一,王成儒。陆克定早年刚到风炎洲时在当时还是州府将军的郡守大人手下任职,与王儒成极为投缘,二人前后又都曾服役于羽林卫,可以说出身相同。 见到走出来的陆克定王成儒打着招呼,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见到高瀚文了吗?”,陆克定疑惑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没来找过我”, 王成儒解释道“我刚才在街上见到了他,说要回京办事,因为汛期滞留了下来,在悦来客栈,你有空去看看他,说不定能帮上忙,先不说了我进去了”,陆克定点头也离开了。 王成儒走进大堂向郡守大人行了礼,沉声说道“大人,莫山郡守和函水郡守带着他们国家的几个巨商中午的时候去到郡府,要求我们对此次迷津渡官仓大火给个交代,并且说已上报各自朝廷,得不到让他们满意的答案就会直接找我们的首辅大人甚至皇上解决”。 郡守大人听到这儿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动作可真快,估计比我还要早得到消息吧,这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抢肉吃了”,说着在堂上来回度步想着对策,随口说道“成儒,你有什么想法?”。 王成儒是幕僚,这个时候早就想过这其中关节,理了理思路开口说道“这几方此时参合进来无非是想着能插手迷津渡,而迷津渡最大收益不是我们风炎洲三郡,而是京城里的那些人,也可以说能决定或者左右此时局面的都在京城,我们这个层面只有做事,按照朝廷的决策做事,不去承诺什么,只需要按规矩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曾国和杞国正在打仗,被烧掉的这批货都是杞国急需的,只能是曾国搞的鬼,我们应该把这事弄清楚才是;另外,这件事小事化了一切不提,如果弄大了,我想那些人肯定至少要让出一些利,能上桌的只有那些新贵”。 郡守大人听完王成儒的话停止了度步默默地想着,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的意思,该赔偿的我们一分不会少,这事和他们没关系,我也没时间搭理他们,临水西线出现了一股九渠骑兵,我要去剿灭,这一个月都不会回郡城了”,王成儒躬身应诺“我这就回郡城”。 这边荣甫亨在客栈中打坐修行,并没有去到商人们中间打听什么消息,也没想着再添一把火,对于他来说该做的都做了,基本目的也已经达到,再多做什么就是画蛇添足徒增因果,这是他一直信奉的做事原则,永远也不要试图去争取利益最大化,凡是那些嗜赌成性的赌徒都是孤家寡人,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 这时门轻轻被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默默站在屋子外间,荣甫亨收回游走全身的真元纳入丹田,看了一眼门口女子,开口说道“玄玫,进来吧”,原来白衣女子叫云玄玫,“是不是荣陀又去骚扰你了?”。 云玄玫依旧清清淡淡,回道“陀公子只是找玄玫聊些修行的事”。 “你呀,不必在意他的面子,他还小,心性不成”,之后荣甫亨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再帮我做件事,做完之后就回你师父身边继续修行吧”。 云玄玫没有任何表示,荣甫亨知道这种事不必征求她的意见,她也不在意,斟酌了一下道“临水郡西面有一片叫西霸岗的乱石山头,山中有个寨子叫白虎寨,寨主是个叫荣林虎的年轻人,你去那里住上三个月,只需在他们生死之际护着他们就行”。 一阵轻风过后,屋中便只剩下荣甫亨一人了。“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一言可生万般事端,风已起,我只不过是引导了一个方向,它究竟会把这云气掀起怎样的变幻?我曾国不过是一缕鸿毛,是雉伏一隅还是乘风扶摇?终究不是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调查 话说陆克定从大堂走出来,想着好友高瀚文来这里是不是要去看看他,可是案子这么紧迫事关重大,郡守大人没有差遣郡中按察使处理此案反而交给自己,一方面是信任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其中细节,对了,高瀚文父辈都曾在刑部任职,或许他能帮上忙,自己现在对这个案子好像陷入死胡同了,打定主意直奔客栈。 镇子虽然位置重要但其实也不大,舟河西岸总共三条由南向北的二里长直街,一眼就望到头了,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悦来客栈,向掌柜的打听清楚高瀚文他们的客房所在就直接找了过去。高瀚文正在屋子里看书,一早几个年轻人见天气终于放晴逛街去了,只剩下陈继真一如既往的不凑热闹。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陈继真有些疑惑,刚出去没多大功夫就回来了吗?话说他们会敲门吗?起身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口正站着一名军人,算不得高大,但绝对精壮,从气态来看也应该是那种经历过沙场生死的。看着门内陈继真询问的表情,陆克定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陆克定,高瀚”,话刚说一半,就听到屋中高瀚文笑骂“继真,让他滚进来”,陈继真侧身把陆克定让进来关上了门。 陆克定走进屋中,看见高瀚文手里拿着一卷书,不屑说道“明明是个屠夫,装什么斯文”,高瀚文无奈,用下巴示意对方随便坐,一旁的陈继真给二人倒茶,陆克定坐下看着陈继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太学出来的陈继真?”,陈继真倒完茶躬身应是,陆克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平静说道“可惜了,怎么想着来这个鬼地方,还跟着这么个鸟人?”。 陈继真笑了笑不再说话,站到两步外垂手竖立。 高瀚文大概知道一些事情,知道陈继真不愿提起,随转移话题道“前一会儿见到王成儒,说你在这任职什么仓督,怎么,这些年骨头都坐酥了吧?”。 陆克定摇头苦笑“郡守大人也是没办法,上面的意思是迷津官仓关系到朝廷脸面问题,各国货物往来都会放在这里,需要我们驻军,于是就把之前的仓守和我带着的人一起改编成迷津渡守备了,装备比原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到底是财大气粗”。 高瀚文皱着眉头说道“今早我听说失火了?”。 陆克定点头说道“郡守大人让我三天查清楚,你反正也走不了,要不和我去看看吧”,高瀚文奇怪地看着陆克定说道“我还听到些不太好的传言,让我去合适吗?”,陆克定倒也光棍,直接说道“你就说去不去吧,我还没理清楚头绪,正好你擅长这个”。 “好吧,继真,你留在客栈,石勒他们回来见不到我们两麻烦”,高瀚文吩咐陈继真。 于是二人离开客栈往大仓走去,一路上陆克定把自己这边了解到的详细情况都和高瀚文说了一遍。 两人都是龙行虎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陆克定早安排了兵卒把守现场,不容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高瀚文来来回回走走看看,停停想想,大家觉得莫名其妙,陆克定也在独自思索着。 不大一会儿,高瀚文停在陆克定身边,开口说道“你们之前的想法都没问题,粮垛这确实应该是仓里的火星子窜进去点着的,那就只需要分析仓内情况就可以了,我们一步一步来,第一,火是怎么引起的?火源在哪?”。 陆克定接过话说到“火源已经确定,就是你刚才蹲下看的那个地方”,说着用手指了指,接着说道“那边原本是一个货架,上面放的东西就有一个盒子”,高瀚文打断陆克定的话说道“你说那盒子只有一个?”。 陆克定点头道“废话,我问过值守和库房文书,他们无论入库还是昨晚子时最后一遍典验都不曾见过另外一个盒子,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 高瀚文摆手“好好好,我只是习惯性怀疑,我们假设问题不是出在你们的人身上,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子时验货以后到火起有其他人进去过,而且带进了一个和里面放着的相似的盒子,再按照你的手下供述,好吧好吧,是讲述不是供述,按照他们的讲述我们还能把时间缩短到寅时末,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把盒子带进去,并且放倒了两个值守的兄弟,这样到发现火起并已烧掉大半只有短短不到三刻的时间,如果只是火折子当然不可能引起这么快的火势,那就只能是有人用什么手段加速了火势,外面巡视的怎么说?”。 陆克定沉声说道“外面巡视没有固定时间,几乎不会出现断开,而且火起时仓门里面的门闩还没有打开,我就是卡在了这里想不通”。 高瀚文恨铁不成钢,“克定啊克定,看仓库把你看傻了是吧,你从里面上着门闩人家就进不去了吗?”。 陆克定沉吟道“那几个通风的小窗也是从里面关着的”,高瀚文有些无言以对,在这地方整天和些货物打交道能干些什么,接着突然问了陆克定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现在修为到什么地步看了?”。 陆克定疑惑道“炼气化神啊”,随后神色有些暗淡补充道“经脉还差几条,还没能成大周天”。 高瀚文故作得意状说道“高某不才,只差一步到炼神化虚”,陆克定叹了口气,这两年在这仓库里没有腥风血雨的磨砺修为确实进展缓慢,自己天赋又不是那出类拔萃的,功法也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怎么说这些,转头瞪了高瀚文一眼,高瀚文也不再逗弄这个有过命交情的倒霉兄弟,说道“除了从大门和窗户进,就不能从房顶,地下和墙上进来了吗?你的人在睡之前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只能说是修为极高的人借用五行遁法或者更厉害的元神出窍,我再和你说一种情况,之前听说有人可驾御飞行法器上天入地,我想也应该有人可以御这样的法宝离开身体很远距离,你应该听说过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可以飞剑百里取人头颅吧?”。 陆克定疑惑道“有这样修为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大仓内外是有隔绝这些手段的阵法的”。 高瀚文看着满地的残灰淡然说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老皇历了,中土也好,风炎洲也罢,你一直都在军伍呆着,没有走进过江湖,我是在里面摸爬滚打过几年的,虽说也浅薄,但毕竟见过经历过。其实从那场千年大战开始,世间的人们对于要遵守的行为道德准则就有了很多其他的看法,千年大战本身不就是围绕是不是要遵守之前的规矩而爆发的吗?之后随着战争的深入,原有的规则全部被破坏,这就是文人们口中说的“礼乐崩塌,道德沦丧”,之后建立了新的秩序,发展至此九百多年,好吧,扯远了,真要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其实我是想说,原来修士们遵守的那些早就被慢慢抛弃了,人们的欲望越来越复杂,束缚欲望的东西越来越少,而当你有了足够力量去追求欲望的时候,你只会更无所顾忌,所以,越往后越强大的修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要奇怪,当然,我不是说这不好,随着很多中土修士参与进来,最起码这些年我们风炎洲与大荒的力量对比有了明显增加,不管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们的日子还是好过了很多,而且阵法不是绝对无法破解的”。 陆克定大手一挥沉声说道“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他们烧了仓,我就得抓出他们,我修为低抓不住那就报给朝廷处理,朝廷不是也有数不尽的高手吗?你能感知到那人留下的气机神识什么的吗?我这修为一点也没发现”。 高瀚文叹了气说道“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了,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的推论是错的,你看看周围的地形,我猜应该是符篆术土遁进来的,这个修行的人很多,而现在看来这个符篆的使用者很老道,或者说是熟练,没有一点神识浪费,如果你当时赶过来也没觉察出的话这会儿也早就散没了”。 陆克定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到这一步就断了吗?”。 高瀚文摇头道“也不是,符篆使用是有距离的,我曾经见过一些,最远可以里地最近的差不多就是从这到那堵墙的距离,还有就是动机,你不是说可能是曾国陈国那几个诸侯国吗”。 陆克定就差翻白眼了,这范围也太大了,而且墙外都是一些民仓,太多也太乱,如果挨家挨户的查,迷津渡又从不查往来人的户牒官凭,自己也没这权利去查,陆克定不敢想象,这事只会越闹越大,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这边陈继真在屋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修炼了一会儿下意识走到窗户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放晴了,阳光明媚凉风徐徐,连续几天的阴雨早把人们闷坏了,都走到外面转悠闲逛去了,看看河水水位降下来没有,什么时候能通航。 这时对面客栈走出一白衣女子,似乎是向陈继真这边看了一眼,就向街北行去,不急不缓,一如昨日午后。陈继真的目光紧紧跟随,随着那道身影一起消失在街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拿起了桌上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了“大人在官仓会友”七个字,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向那个女子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街上行人只是多看几眼,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修士们高来高走的事这些年确实很多。 一路上灵活地避开人流赶到街角,看见那女子拐出了镇子独自向西边荒原走去,陈继真见状脚下用力,一个加速几十丈距离二三个呼吸就能到,那位女子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追来,直到听到说话声才停住转过头。 陈继真在距女子还有三丈距离停住出声道“姑娘且留步”,等白衣女子转过身才看清她是带着面罩的。陈继真见这女子默默站着越发觉得奇怪,近前几步,这时女子似乎是戒备,一只脚微微后撤了一步,陈继真连忙说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名叫陈继真,因为觉得姑娘像是一个故人,故赶过来看看,唐突了姑娘请见谅”。 云玄玫确实戒备起来,她是记得面前这个男人的,就在昨天离开客栈的时候,是不是事情暴露了,心里不禁想着,这时听到面前的男子说道“是在下弄错了,姑娘不是我的那位故人”。 其实从云玄玫转过身开始陈继真就上上下下都仔细看了一遍,确实不是,尤其露在外面的眉眼,这时只得抱拳说道“冒犯姑娘了”,随后转身离开。 云玄玫默默地看着那人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她本是清淡性子,也不多想,继续向西走去。 陈继真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她,因为想要更接近她,就拼命修炼,放弃一切苦读诗书,终于考入太学以为近了,谁知道她激励帮助自己不过是想看看一个穷小子怎样一步步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很无聊,只是想着研磨人心,对他陈继真并没有其余的想法,是的,就这么直接,不过陈继真并没有怎么样,他还是很感激她的,自己对当前也挺满意,除了空出的那一块地方。 之后过了很久,一天她又找到自己,说要请自己帮个忙,她想看一看翰林院崇文馆藏着的一本记录那场千年血战某些细节的书,这是一部禁书,一般人看不到,私自查阅是要被处罚的,而陈继真恰好正在一位崇文馆大学士手下打杂,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结果事情败露,陈继真只说自己好奇才去偷看,因为身世清白,那位学士也替他担保,最后判决把他下放风炎洲边军。这些年风霜磨砺,一场场生死厮杀,见惯了生死本以为也看淡了世情,没想到如今见着一个只是与她有一点点相似的人仍会这么不知所谓。 算了,就这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三峡 高瀚文帮陆克定基本确定了昨晚放火之人应该是一个擅长使用符篆的修士,修为大概在炼气化神阶段,通过土遁潜入甲字十六仓,先是迷翻了值守的护卫,再放火烧仓,同时放置装有大周军队所配发的制式火折子的盒子,而盒子应该是故意做成杞国原本货物当中一个盒子的样式,目的大概是想挑拨大周和杞国的关系。 但这都是推断,没有十足的证据,尤其是最后一点,陆克定和高瀚文坚信事实就是如此,想到杞国正在和周边几个国家交战,那最大嫌疑无疑是那几个与杞国交战的国家,也可能是与此次战争利益相关的某一方势力,这个先不管,只说纵火之人的整个作案过程还有一个关键的缺失,那就是他是在什么地方使用符篆遁进来的,而对符篆有些研究的高瀚文明确指出,符篆的使用距离是和使用者的修为以及符篆的品质相关连的,而此次符篆使用者的修为基本可以确定,但符篆的品质无从查起,因此,这个纵火案到这就陷入死胡同了。 陆克定不甘心,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一是纵火之人是一个擅长使用符篆的炼气化神修为的人;二是此人最开始使用符篆的地方应该是十六仓西南方向一个扇形区域,区域距此最远距离应该是五里地。根据确定的这两点入手,按照最笨的法子,一路人马留意镇子上符合上面条件的修士,一路人马先去那边私仓筛选一下,关键这两路人马还都不能明着查案。 高瀚文听到这里忍不住翻白眼,风炎洲不同于中土,这里很少有户籍文牒使用,查人这种事真正就好比大海捞针和大荒寻人一样完全不靠谱,陆克定也是牛脾气上来了,对高瀚文歉意一笑,无奈道“不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了,这是我的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郡守大人也去西边剿匪去了,大概意思是先把息国和杞国的损失先赔付了,其余的事情都拖着,想必最后朝廷肯定会过问,到时候处罚我的时候好歹有个交代”。 高瀚文其实已经大概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问题,说白了失火也好纵火也罢,自从发生就已经不重要了,抓不抓的住那个纵火的只对陆克定和仓令以及值守兵士重要,那些站在高处相互博弈的大人物们不在乎,此时他们在乎的是怎样掀起新一轮的风炎洲利益划分,以及自己能获得些什么好处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高瀚文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说这几天在镇子上会帮着留意,等舟河通航后自己必须要离开,回到京城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人也不客套,高瀚文独自回到客栈。 客栈中石勒他们都回来了,陈继真仍然在发呆,眼看到了饭点,高瀚文叫他们下楼吃饭,并把留意人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客栈是一片四合布局的建筑,风炎洲这边大多如此,带有一些防御功能,前脸门面大堂既是登记住宿也是开放的饭馆,楼上是人字客房和吃饭谈事的包间,高瀚文他们就住在楼上临街的客房里,一般人嫌吵闹,有钱的都住的是后院的天字地字客房。 到了楼下大堂,几人找了桌子坐下点完饭菜就等着了,四周吃饭的客人们议论的都是官仓失火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最多有三种,一是值守的兵士在仓内取暖点着的,顺便加上一句“大周管理也太松懈了,没把各国的货品当回事;二是杞国在把货品入仓的时候夹带了一盒采买自大周军方的火折子,打算送给国内达官显贵,结果火折子掉落引起大火;三是杞国的敌人派人故意放火烧的,是为了在此断掉杞国的补给,毕竟那边正打着仗呢。这就又说到了大周官仓的管理实在是有问题,居然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放火,那以后大家谁还把货放到官仓,周围的私仓更不安全,那大伙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大周每年收我们这么多银子,却什么都不管,据说有一些大商人已经找郡守要说法了,还传出了大周管不好迷津渡就换别人来管,至少也要多方共管。 听到这高瀚文不禁替陆克定越发担心起来,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故意引导各国商人的言论,事情闹大的话惊动了朝廷,朝廷能做什么?以强硬的姿态回击各国商人?还是拉出陆克定和仓令等人做替死鬼安抚人心?如果是前者,陆克定依照律法顶多发配充军,如果朝廷铁了心要给那些闹事的人下马威说不定还能得个降级留用,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陆克定的结果会是什么?斩立决?还是贬为奴隶?自己回到京城能做些什么? 三日过后,陆克定那边的调查没有任何结果,他甚至派人严密监视了曾国的一些商人,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码头上高瀚文一行人准备登船出发,陆克定送行,看着面前的好友满脸疲惫,高瀚文只得说道“大不了发配充军,回到边军从头干起,把懈怠了的修行补回来,军伍中官场上还是江湖里,没有一身深厚的修为总会是麻烦的,最起码犯了事咱还能跑路不是”。 陆克定气笑道”你以为我像你啊,跑了的话没人敢动你家人,我可是拖家带口的”。 高瀚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点事还不至于连坐满门抄斩,还能连累了你一家子,你这是对我大周律法的侮辱,是亵渎,这要是让刑部的那些人听到,非得再给你多加几条罪”,这时船工伙计们开始吆喝着开船了,二人也停止了调侃,挥手作别。 满载人和货的大船顺流而下,被滞留了好些天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高瀚文站在船尾一直看着岸边人群一点点变小直到消失不见。感受着河水托着大船一路南下,想到了十几年前与此时相似的一幕,少主在经过那件事后一改散漫悠游的样子,又被安国公派去镇守西荒,于是他们几人一同登上了去风炎洲的客船,也是在这条河上,只不过是逆流而上,当时他也是站在船尾,看着岸上送行的人,对身边的曹昆和自己说道“我以为自己做一条水流就好,不执不争,既不会给他人添苦恼,也能全自己的自在心,到头来终究是被世事左右不能施力,害得她应该学学这舟船的,既能借势又能逆势,有自己的心骨,可以承载身边的人”。 舟河三峡全长大概在四百多里,而臂岭的平均宽度不过三百多里,那么三峡中必然有曲折。罗门峡常年最先经受舟河冲刷,因此峡谷基本是笔直的,两岸岩崖如刀削,形成了一个镜面,面高百韧,少有草木,当得上一个“绝”字,崖顶只有山鹰栖息,此时正有在空中盘旋鸣叫,嘹亮的声音在峡谷两面石壁之间回荡,传到人耳之中尽显苍凉。 船上人们此时大多没了之前的嬉笑,宽阔平展的河面上,一艘孤帆,前后是仿佛就在眼前的碧空,就像身处一浪头看不到前后的尽头,两边是一眼望不到顶的绝壁,此等奇观,人们只能闭气凝神方才能不至于让自己惊呼出声。 不大一会儿,有船上伙计过来提醒众人,前面快要到锁云峡了,这一段会曲折蜿蜒,水流加快,大家不要靠近船舷,最好能进船舱。船上诸人多是常年走这条航路的商旅,没有多流连眼前景致纷纷回仓去了,高瀚文手下这几个年轻人虽说调派风炎洲之时都已经见过这等风景,可是也就是那一次,常年边关,看到的满眼都是西荒,此时哪能放过这等机会,忽然眼尖的高闯指着崖壁说道“快看,那里有字”。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大概距崖顶还有不到一半的地方刻着一行字“容我且伸手,执剑向天行”,笔锋苍劲豪壮不失锋锐。 高瀚文笑言“那是摩崖石刻,你可不要把它当成那上古仙人修行遗迹了”,之前和他们闲聊曾提起臂岭中有一些上古神魔遗迹,高闯便念念不忘是不是路过可以看到,这字高闯是认得的,完全没有什么久远的样子吗,不觉满脸遗憾。 石勒转头问高瀚文“大人,你说这么高的地方刻字之人是怎么上去刻下的?”。 高瀚文笑道“可以从崖顶吊下一副架子,也可能是刻字之人有驻空不坠的手段,等到了锁云峡还有很多这样的题刻,不过那边山势没有这么高绝的,有的地方普通人也可以轻松到达”。 说着话船速明显加快了,船工已经把帆收了起来,船身两侧大桨也已就位,方便及时调整船身和方向。 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回环,船身也随着摇摆起伏,幸亏船上杂物都已固定,对自己身手没什么信心的也都进了船舱,毕竟是今天通航的第一艘商船,选的都是最有经验的船工和最坚固的大船,一路有惊无险。 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已近中午,因为是在锁云峡的缘故,还没有见到日头,大概估摸着也已经是中午时间了,水流有些平缓起来,船工说下面就好走了,大家也都放松起来,有的人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两边的风景,如果说罗门峡是“绝”的话那锁云峡就是个“奇”字,因为舟河在这里蜿蜒曲折的缘故,河水可以从不同角度冲刷侵蚀两岸山石,所以在这段航路上人们能看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山势,有好事着还为这些山石起了或极富诗意或下里巴人的名字,有的地方两座山峰之间还有只容许小舟通过的更窄的峡谷,云雾迷蒙,不知通向何方,山石上的各色摩崖石刻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不知道在出峡谷之前能不能看到云开日照的景观。 忽然船上有人出声惊呼“云中有人在飞!”。 众人纷纷抬头向上方看去,果然有几个身影有的停在云间观看石刻,有的上下翻飞搅动云雾,这时只见其中一人身体周围旋起四个风卷,越来越大,向四个方向扩散,整个峡谷上空的云雾也被牵扯摇动,云雾变化越来越剧烈,一会儿功夫天开云散,日光照到河面之上,真是波光潋滟。此等奇景深深的震撼着船上的人们,天空中的那些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云开后都一齐向北飞去。 过了不知多久,船上才有人出声“仙人架原来真的有仙人啊”。 又有人说道“那不是仙人,都是修士驾御法宝,不过当真是厉害啊,想来应该都是一些像天元宗这样大门派的人吧”,众人恍然大悟,确实是,早听人说现在有修士可以御宝飞行,如今亲眼所见,着实惊奇。 石勒高闯几人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那几人离去的天空方向,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连陈继真也是一脸的恍惚,高瀚文此时对那些飞天的修士们倒没多少感觉,只是想着这才十几年的时间,飞宝已经普及到门派普通弟子身上了,自己这些人在风炎洲边关是不是有点固步自封坐井观天了!那边确实太落后了,很多消息传到那里都不知道已经什么年月了,上次听一个巡查御史说中土军队装备早已换代更新完成,而风炎洲这边却还是用的三十多年前的。 炼气化神和武道修为到一定程度后,修士可以把真元外放甚至灌注到手中器物上,使其更坚固威力更大,而边军中不乏有这样的兵卒,只是他们很少这么做,比如拿现在边军装配的战刀来说,因为材质的问题,勉强能承受次的真元灌注,整把刀基本就废掉了,对此道专研更深的有经验的老卒会把灌注到刀身上的真气转化为刀罡,这样可以减少对刀身的破坏和消耗,但也不能长久。 军中装备补给是有严格规定的,非大战期间毁坏丢失装备可是要追究责任的,想到这里高瀚文忽然意识到一些什么,最近这些年朝廷对风炎洲边军似乎不如以前重视了,装备和人员的补充也是逐年递减,有一次自己到郡城出公差和一个郡守府主管财税的官喝酒闲聊听他说起,最近几年朝廷定的各种金锭产量越来越高,一副恨不得挖空风炎洲矿脉的架势,本来应该调配给边军的人力物力很多都进入了矿山和冶金坊,郡守在出发时也和自己提了一下,到京城打听打听朝廷对风炎洲最近的态度和政策方向,结合这些事情高瀚文越想越不明白了,看来朝廷确实对风炎洲政策有调整,可以说已经在调整了,而上到郡守下到州府将军都一概不清楚,少主和国公往来书信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也太蹊跷了,回到京城确实要好好打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洛水 舟河汛期刚过,河水流速很快,原本早上出发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可以到达夷陵渡,到时候会停船半个时辰,补充些吃食,船上乘客也可到夷陵买些特产和路上所需,而今日到达夷陵渡提前了有一个时辰,正好赶上饭点,于是船上的人纷纷上了岸,四散去了,高瀚文他们并没有打算走太远,只在渡口找了一家简陋饭馆吃了点热饭就回到船舱,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将顺流而下直接到洛阳,这个季节多西北风,乘船的话基本都是顺风,要比骑马快,这样又能节省下一些时间办些其他的事情了。 天渐渐暗下来,码头渡口上升起了一个个红艳艳的灯笼,大多数上面写着都是“渡”字,临河的饭店茶社写着“酒”字和“茶”字,也有一些写有“赌”字,在塞国官家是容许赌馆存在的,不过只限于洛水沿岸,而且收的是重税,据说大概收六成多,显然是为了招待往来的商客。 石勒高闯他们此时正眼巴巴地瞅着岸上的灯火,只不过他们瞪眼瞧着的不是茶馆酒店也不是赌场客栈,而是几座红门高楼,门前两边飞檐上各挂两串艳丽的红纱灯,灯上没有写字也没有常见的山水人物画影,只是单纯的红,远远看去朦胧撩人,高瀚文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歌馆青楼,摇头叹息,真是没出息啊。 方清浒曾经在门派中讨过生活,对这些市井风花多多少少都是见识过的,而且还跟着师兄弟们进去过,因为兜里没钱打个转就灰溜溜走了,不过看到身边几个袍泽一脸痴相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石勒回过神,笑骂道“怎么,你方清浒还进去过那里?”。 方清浒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也没进去过十多次,偶尔,偶尔而已”。 其他几个人顾不上他那一脸欠扁相,纷纷让他给说道说道,方清浒也没有再卖关子,要么真就要挨揍了。只见他一脸怀念的说道“你们是没见过那阵势啊,一进大门立马有伶俐的小相公拉着你往里走”,话刚说到这高闯插嘴打断问道“不都是漂亮姐姐们过来拉着你进去吗?”,方清浒一脸看你没见识的样子说道“那地方的漂亮姐姐怎么会出来在外面做这些拉拉扯扯的事,人家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客人的,出来的话那是自降身段,你以为都和咱们那的窑子一样啊”。 众人恍然大悟,方清浒接着说道“在咱们那边商人们开的瓦舍进去办一回事最多也就一二两银子,在这里你给前厅的那些小相公都不只这个数”,高闯又打断不解问道“给小相公们银子干吗?”,方清浒嘿嘿一笑“干吗?你要干的话还得再给,那几个钱只不过是暖场费”。 高闯还在想那一二两银子的事,其他人早就彼此相视会心一笑了,石勒拍了下高闯后脑勺“老实听着别插嘴,方清浒,你进去过,那里面的姑娘长啥样?得多少钱啊?”。 方清浒羞赧说道“长啥样我也没见过,听师兄们说找普通的也得几十俩吧,那些头牌听说有人为了见一面都倾家荡产了,我只见过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鬟,真是漂亮啊,又水灵,比咱们的那个柳箐儿还好看,不过没长开看着没什么味道”,话虽这么说,看着方清浒那满脸的怀念,大家还是对那个小丫鬟充满了幻想。 石勒转头问一边的陈继真“继真,你进去过没有?里面怎么样?”。 陈继真笑了笑说道“我也是个穷光蛋,以前每月的俸禄刚够租房吃饭,哪有闲钱去那地方”。 众人又齐齐看向最有可能去过的高瀚文,高瀚文起初装作没看见,在一边看着茫茫河面,实在受不了几人殷切的目光,只得转过头说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有钱人吗?”,大伙一齐点头,高瀚文看到陈继真居然也参合这种事“陈继真,你也跟着起哄”,陈继真一脸无辜“大人,那地方可是文人骚客达官显贵人人都钟情的地方,我这个曾经的文人也是神往已久的,奈何囊中羞涩又无显贵朋友,所以至今也不过是远远的瞧过几眼,还不如方清浒呢”。 高瀚文仰天长叹“我也是这样的啊,你们别不信,二十多岁跟着大人出门游历,家里只给了一年的生活花销,大人花钱又大手大脚还有曹昆那张大肚皮,没过三个月我们就没钱了,这时总不能灰溜溜的回去吧,那几年真是干尽了偷鸡摸狗就差溜门撬锁了,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曾经不止一次被人家家丁拿着棍棒从红白事的宴席上赶出来过,还被那些姐姐妹妹婶婶们拿着笤帚撵,要不是我最后站出来,凭着色相和三寸不烂之舌,几个大男人得要着饭回家”。 石勒打断高瀚文的夸夸其谈说道“上次不是说抓贼拿赏银才支撑下来的吗?哦,大人,扯远了,后来也没去过吗?”。 高瀚文瞪了他一眼说道“后来不是就去风炎洲了吗?和你们一样了”,一时间众人纷纷叹息,这时,之前上岸的人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掌船的船公清点完人数见没有遗落的就发船了。 舟河从风炎洲三峡流入中土后就不再叫舟河了,而是叫洛水,名字不可考,也有叫洛河的,从夷陵渡起又分上游中游和下游,上游全部在塞国境内,大概有千里,两岸多有码头渡口,这条水道也是塞国的经济命脉所在,因为塞国本就是一个以经商和耕种为主的国家,而洛水两岸都是河谷平地,很适合耕种。 洛河中游所在的地方被统称为金蟾洲,其实一般来说塞国也是金蟾洲一部分,和那边的势力也都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因为两边有大秦和大周虎视眈眈,内里一些传承几千年的家族帮派宗门聚集且犬牙交错,因此抱团合作是必然。虽说整体实力都不强,但每代都会出现几个顶尖的强大修士坐镇,不光有强者,还有其整个势力构成也像是一个朝廷那样有等级和品秩,只不过划分依据和奉行的观念主要就是修为高低,其次是贡献作用大小,因此这些势力小归小但组织严密行事高效,实力强大的个体都被充分纳入到自己体系当中,再加上抱团,如果从门派的角度看他们的实力比一般超级门派也不相上下,而且本身就有像天元宗和凌霄派这样的庞然大物。 洛水下游完全在大周境内,从蟾洲东边与大周接壤的霸陵渡开始,洛水因为被灵霄派所在的真陵山所阻挡,从原来的由北向南呈一个大弧逐渐向东方拐去,最终流入东海,而大周国都就在洛水河畔,那里相较洛水上中游地势更低,河水冲击出的平原更广阔,水利发达灌溉方便,当真是沃野千里,因此也生息着亿兆生灵,可谓人才济济,不愧为九州之首。 高瀚文他们的船将会一直顺着洛水而下,除了途中补给都不会再靠岸,这样走的话大概需要八天左右可以到洛阳,等返程的时候他们会走陆路到夷陵渡,一是押送囚犯走水路不安全,二是逆流要慢上很多耽误时间。这几日船中诸人要么在舱中睡觉修炼要么在甲板上浏览沿途风景,难得有如此休闲光景,要知道在边关常年备战,即使休假到关内城里面或者军堡中吃喝玩乐也不能稍有放松,动不动就能遇到什么荒兽进城或者流寇杀人放火的事情。 终于在九天以后货船靠上了洛阳城外的朝阳码头。 洛阳虽说在洛水畔,但其实距洛水还有八里的路程,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要建一些重要城池多选在这样的阳地,因此当初洛阳便建在了洛水以北八里处的龟山南,传说当年八位人祖中的轩辕氏曾在龟山筑起夯土地基,竖起轩辕部落图腾,在此处理各归化部落之间的争执和土地分配,所以后来就逐渐演化为一座规模极大的城池,历来被作为这一地区的中心,直到大周统一并把国都设在此处,经过九百多年的发展建设,使得洛阳成为天下第一城,人口众多设施完善,城中街道全部为青石铺成,其中正南北的御道和正东西这两条主道可以八架马车并行,其他次级街道也可以六架和四架车马并行,最窄的平民居住的巷弄也可以来往马车;屋舍齐整市场分明,办事的官署都在交通要道显眼的位置;其他方面也都是精细。 石勒高闯方清浒他们都没有来过帝国都城,还没看见朝阳码头就有些兴奋起来,都说都城如何繁华,有大荒内外各色人等云集,商铺内更是琳琅满目,各种奇珍异宝都被摆出来售卖等等,今日终于可以亲眼所见了,陈继真当初对于此次公差其实是拒绝的,只不过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想要推脱的话到嘴边了又咽回去了,此时站在众人后面神色复杂难明,也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怕见故人。 码头上早已停满了各色各样的船,看船上旗帜显然哪的都有,高瀚文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但船上都是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见识自然不是他们这些整天在边关军营呆着的人可以比的,高闯完全陷入了眼花的状态,嘴里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高瀚文陈继真自然没空搭理他,这时旁边的一个富家翁似的老人看着年轻人那一脸的震撼想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慈祥地笑着说道“年轻人,是第一次来洛阳吧,那可得好好看看这里的琉璃世界”。 高闯疑惑,啥叫琉璃世界?老人看着一脸懵懂的高闯,敲了敲自己的头笑着说道“老了老了,没读过几本书却开始喜欢掉书袋了,船靠岸还得有一会儿,我就和你说道说道这码头上的各色舟船吧”,高闯一听老人要讲讲立马抱拳先谢过。 老人手指着距他们最近的一首大船说道“看那艘船,方头方尾,平底高舷,俗称沙船,也有叫方艄的,江河湖海哪都去的,船身长二十五丈,有三座桅杆,这时靠岸帆都收起来了,扬帆之时更显巨大,可载货物上万石,看旗子和船头标志应该是北边郁单洲的某个家族的;再看那边,那艘尖头方尾的桐漆色大船,是不是觉得比那艘沙船还大?这艘要比前一艘长十丈,主帆就有五座,这艘应该是东瓯那边的,记得老朽早年还见过百越阎浮洲的商船,也是这般,不过要小很多,应该是那边财力不够,小伙子要记得,这种船一般在海里走,洛水这段还行,再要往西就得搁浅了;再看那艘,通体白色的那艘,不看颜色是不是觉得像前面咱们看的大船,没错,就是颜色不一样,这艘是东海上的一个门派的,离咱们远了去了,老朽也没到过那里,听说那边还有神仙”。 老人自顾自说着,围过来听的人越来越多,一般跑商的都是年轻人,喜欢凑热闹,能看看听听新鲜事长长见识,像老者这般年纪想来是回乡养老也或者是再带家中子弟跑一趟货,如今马上要归乡了应该感慨颇多。 确实,高瀚文他们所乘的船与眼前这些动不动三四十丈的大船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随着他们进入码头停靠,原来还能看个大体轮廓的这些庞然大物们,现在只能看见一堵堵高墙,仿佛又回到罗门峡,要不是他们的船挂着大周官家的标志估计都进不来,早被人家给挤走了。船上的伙计等船靠上码头熟练地放下锚,再把缆绳拴在码头铁桩子上,这才搭起木板方便人们登岸和卸货,早有十多个健壮脚夫在等着了,高瀚文他们最后一批下的船,之后脚夫们便被商人招呼上船开始卸货,高瀚文的一个手下还笑说以后能离开风炎洲就来这找一份脚力活,看这码头忙的,肯定能挣钱。 高瀚文边走边向石勒他们介绍洛阳的格局“咱们现在在洛水北岸的朝阳码头,出了码头一直往北走会看见有一条宽二十丈的直道,直道长有八里,铺路的石料是当年修建洛阳城剩下的边角料,这些边角料可不简单,它们是来自八大名山洞天的石料,还有产自秦国天山的白玉以及我们大周西北边翼望山的水玉,直道两边靠外栽植有梧桐树,靠内是银杏树,据说这银杏树最早栽种于中古时期,活得最久的已有三千多年了,梧桐树是咱们大周建国之后载的也就几百年”。 说着话便出了码头大门,外面有几人牵着好几匹马,其中一人冲这边招手,高瀚文笑了笑说到“我们骑马走”,那边打招呼那人快步走来,高兴地叫道“瀚文哥你可回来了”,说着还给了高瀚文大大一个拥抱。 高瀚文满脸无奈又不好发作,也就是在这时,要换平时他哪能受得了男人这么亲密的动作,腾出一只手捏着来人的脖子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笑骂道“子聪,几年不见还是这般毛躁,是不是又没少闯祸?啊”,说着话的时候捏着年轻人脖子的手可没闲着,又加重几分力道。 那叫子聪的年轻人似乎浑然不觉,还一边笑着和陈继真他们打招呼,直到确实吃疼了才告饶,高瀚文松开手拍拍年轻人的头笑着说道“再让我听到你叫我哥我就捏着你找你爹去,让你们爷俩合着伙占便宜没道理吧”。 年轻人嘿嘿一笑说道“大管家估摸着你们也就是今天到,一大早便吩咐我备好马在这等着了,这都晌午了,还没吃饭呢”,高瀚文没搭理年轻人装作委屈的样子,转头对手下几人说道“这个家伙叫段子聪,和我一样是安国公府上的,不过比我低一个辈份”,双方抱拳算是认识了。 说着众人上马进城,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叫段子聪的年轻人很是热络,有点自来熟,一边接替高瀚文给大家介绍洛阳城,一边还打听一些边军关外征战的事情,一脸向往,“石勒哥,西荒里真有那种长得虎头人身的异族吗?还有羽民国的人真长着一双能飞的翅膀吗?他们真长着一张鸟脸吗?要是咱们也能长翅膀多好,就不用凑材料做法宝了”。 高瀚文实在听不下去了,揪住段子聪的耳朵说道“反正我们要在京城住三天,有的是时间问,先给你几位哥哥把洛阳介绍介绍,好尽地主之谊,规矩呢”。 眼看高瀚文还要说教,段子聪大概没少听,赶忙说道“好咧,大家看前面的碑坊,这条直道上有相同样式的碑坊三十六座,对应三十六天罡,一直到最北边的朱雀门,咱们洛阳四方城门是仿照风水说里面的四象法,南边主门叫朱雀门,相合洛水;北边是玄武门应和洛丘,不过很多人都叫它龟山,就是外形像玄武龟那样;东边是青龙门,照应有一条南北向的汴水,中间有支流穿城而过;西边就是白虎门了,与之相合的是各方向的直道,这都是有讲究的。一会儿到了朱雀门前咱们得下马,走两边的侧门,这时节正门是不开的,只有外国来使和咱们的封疆大吏回京才会打开”。 都是年轻人,一会儿就放开了,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八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只见前方一座望不到头的雄城横卧在大地上,给人无限威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安国公府 一行人到了洛阳城南大门,石勒高闯他们都被宏伟的城墙瓮城和高高矗立的城门楼所震撼,都忘了继续前行,所幸周围负责值守的城防军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朝这边打量了几眼。 段子聪挑了朱雀门右边的建德门走,这边一般都是进城的。城门口人很多,都在排着队等待通过,守城门的军士只是大概看一下人们的路引户牒就放行了,有的干脆不看,如有车队货物则需要仔细查验。 千年大战过后,由五方帝王创建的新秩序使得整个中土世界逐渐稳定下来,但仍然存在很多残余势力想要复辟其昔日风光,为了加强统治,监控清除不稳定因素,各大王朝开始施行户牒制度,先是对贵族家族和曾经的王族统一登记并发放标明其身份地位的牌牒,如果他们要离开族地外出,需要有族长族老开具的路引,并且路引上还需要当地官府的盖章;然后是对门派和教派的管理,当时要求所有帮会门派以及其成员全部到当地官府登记,与贵族们管理类似,生意往来要必须报备交税;对于教派管理相对松散一些,但在庙宇中修持的教派信徒要想去往外地必须持有官方和其所属庙宇开具的度牒,后来秦国甚至把这一制度推广到民间的平民百姓身上,不过效果甚微最后不了了之。 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遭到了一些势力的反对和抵制,动乱争斗一直持续了近百年,后来那些反对的势力有的被消灭有的归服,还有的干脆远遁山林,大一统的王朝制度已经稳固,地方家族帮会势力强点的只能合作或迁徙到帝国偏僻的地方,弱点的只能归服或者被消灭,教派发展传教也越来越依靠王朝官府,如今在洛阳城里朱雀大街东西两边各有一座寺庙和道观,其中道士和和尚们经常会去到宫中和权贵家中做些祈福消灾的法事,以此争取朝廷的支持,大周朝廷并没有设定国教,其实包括大周在内的五大国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在他们看来教派只能是从属,而不能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五大国之外的小诸侯国则多把某一教派设定为自己的国教,渐渐的平民之中也开始推行户牒制度。 段子聪一边领着众人前进,一边介绍街边的景致,大街上行人往来如织,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冲散,一行人干脆都上了马缓慢前行,高瀚文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流,转头对段子聪说道“挑一条人少的道走,大伙都饿了大半天了,吃完饭休息过后你再带着出来转转”。 段子聪应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冲众人招了招手拔转马头向前面一条侧街拐去,之后连着拐了四五条街,众人早就分不清方向,熙熙攘攘吵吵杂杂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远,方清浒一边揉着耳朵一边高声说道“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高闯在一边手舞足蹈的大声一字一顿回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其他人不去搭理这两活宝,段子聪笑道“现在洛阳城据说有四十万户,这四十万户大概的人口数差不多有四百多万,今天天气好才能见到这么多人,平时也不显”。 石勒忍不住叫道“咋能住下这么多人?”。 段子聪笑道“其实也能住的下,不过一些大户人家有的嫌城里人多就都在城外置办了庄园,现在在这洛阳城外有好些镇子,都是那些人聚到一起建出来的,虽然没有城里繁华方便,但庄子里面的豪华程度据说不亚于皇宫”,闻听这话,几人都满是惊讶,有些不太能想象。 高瀚文他们是晌午登的岸,现在已经快走了两个时辰,其实本来没这么远的路,只是大街小巷人都多,也是他们赶上了,快入冬了今天难得又是阳光明媚,人们都出来置办生活所需。 段子聪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应该在码头那边请大伙先吃点垫一垫肚子的,我早上出来的早,那会儿还没有这么多人的”。 石勒他们都不以为然的笑着应道“这算啥,我们有时候深入西荒连着好几天找不到吃的,早锻炼出来了”。 段子聪立马又来了精神“不是说大荒里什么都有吗?打些猎物烤着吃啊,洛阳这边的烧烤荒兽只有那些大人物们才有路子吃到”。 陈继真解释道“大荒其实主要还是广大没边际荒芜没活物的意思,一般人们说的荒兽大多都在一些有山有水的地方出没,而大荒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原,靠近我们这边的几千年来被我们人族和荒族反复猎杀,现如今已经很少了,大荒深处还有很多,不过我们双方都不敢去,西荒是这个情况,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段子聪又明白了一些。 说着话的功夫,前面的高瀚文笑道“终于到了”。 段子聪哈哈一笑“我去叫门”,只见他利落地跳下马跑到门口开始不停的敲着门,嘴里也没闲着“六叔,六叔,开门了”,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门轰然打开,一个红脸老头一脸怒气地指着段子聪的鼻子骂道“臭小子,要不是瀚文他们回来你今天就是叫破嗓子我也不会给你开这个门”,说完话直接一把撸开前面碍事的段子聪拉起高瀚文的手嘘寒问暖,只不过热切的有些谄媚了,高瀚文挣脱了眼前这个老不休干瘦的手,让石勒拿过一个外面系着布包的半大箱子,塞到眼前老人怀里,老人使劲闻了闻箱子的味道,瞬间眉开眼笑,笑着说道“你们闻闻,只有风炎洲的酒才有这么烈的味道”,幸亏这里是安国公府的西面的一道小门,街上没有行人,要么看到这一老一小前后作为估计都不敢相信。 这时门里走出一个颇具威严的大概五十多岁的老者,冲高瀚文点了点头又对阶下一行人说道“大伙赶紧进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瀚文,一会儿吃过饭去一趟家主那里”。 高瀚文招呼大家进了院子,早有人过来帮忙牵走马匹,一行人进到一间宽敞的屋子,屋里正当中一张大长方桌,高瀚文口中的那个叫八叔的管家模样的老者招呼下人上菜,又招呼大家落座,待人接物周到细致自有一番气度,这时陈继真他们才算感觉到了一点国公府的样子。 八叔和段子聪作陪,高瀚文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的手下介绍给八叔,又说了一些郑楷元在风炎洲边关的事和他们路上的所见所闻,八叔认真听着,时不时给大家夹着够不到的菜,饭菜极为丰盛,一桌子十二个菜,有荤有素还有两个汤,主食是米饭花卷烙饼,一旁有四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捧着毛巾铜盆,个个水灵周正,穿的都是一式的素雅鹅黄白底裹襟裙装,亭亭玉立青春恬静。 高闯正对面就是其中一个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多看一眼,两脸通红吃饭也细嚼慢咽,被一旁的段子聪看到,对他一顿挤眉弄眼,坐在上手的八叔爽朗一笑,吩咐四名女子把水盆毛巾放下出去做事,等四人离开后几个初来咋到的小伙子才都舒了口气,高瀚文摇头,真是丢人。 不大一会儿,高瀚文吃完饭洗漱后就去见安国公了,众人留在房间里闲聊。 这边高瀚文出了一个拱门,走过亭廊迂回的一座花园,又过了一道拱门,接下来便是一条稍宽敞的主道,两边植有各色绿植,秋末之际,还有绵延的花红翠绿,沿途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和高瀚文热络地打着招呼,之后穿过三间厅堂来到了一座有三层小阁楼的院子,院中站着一位身形高大壮实的老人,正看着院中大缸里的金鱼,旁边还垂手立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看到院门口的高瀚文点了点头,这时老人也抬起了头,笑着对高瀚文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高瀚文紧走几步向老人行礼“家主,瀚文回来了,路上走的慢了些”。 老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那种好相处的,只见他摆摆手示意高瀚文起身,询问是否吃过了饭,同来的随从是不是都安排好了等等,高瀚文一一作答,随后从怀中拿出两封信呈给老人,只见两封信面上分别写着“父亲亲见”和“恩师敬启”,老人了然,是自己那个儿子和学生的,随后招呼高瀚文进屋歇歇脚。 老人本名叫郑牧,是上任皇帝同父同母的哥哥,如今大周皇帝的亲伯父,受封安国公,早年投身军伍,在边境征战多年,后来随着边境的稳定,人到中年辞去军职云游四海,拜访山中门派隐逸高人,专心修行增长见闻,后来弟弟退位,由四皇子郑铜凰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继任大统,但当时因为多方势力重新洗牌使得朝局动荡,最后郑牧接到了侄儿的书信回来稳定局面,先是出任辅国大将军掌控京畿之地所有军队,至此以后便一直在朝中辅佐皇帝处理政务,是内阁八人之一,地位在次辅之下,现任景天监监正,掌管大周明面上的修行势力。 进了屋子老人先吩咐高瀚文坐下,自己拆开信看了起来,那名中年人仍旧站在阁楼门口沉静如水。很快老人便看完了,抬起头看着外面的湛蓝高远的天空沉思了起来,高瀚文在老人下手边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老人回过神看着高瀚文说道“楷元和文瞻在信中都有提到朝廷如今对风炎洲的政策变化,是不是他们私下吩咐你什么了?”。 高瀚文点头道“是的,少主和柴大人都交代属下此次回京尽量打听一些这方面的消息,最近几年朝廷对风炎的一些政策确实有些反常,而我们那边都没有收到一些明确的说法,如今风炎洲时局似乎有了一些变数,而且就在十多天前迷津渡官仓还发生了一场极为蹊跷的大火”,随后高瀚文把那场大火的详细情形想老人讲述了一遍。 老人仔细听高瀚文讲完笑着说道“那场失火其实在发生第三天的时候朝廷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在等临水郡的邸报,邸报在五天前放到了内阁案头,不过秦东瓯这些家伙们还没有动静,想来是等你们这艘船的到达吧,到时候事情传开了,他们讨价还价起来底气就更足,串联的人也越多”。 “那想必朝中已有对策了吧?”高瀚文轻声问道。 安国公似乎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语气很干脆地说道“没有”,高瀚文目瞪口呆,安国公刚才那有些调皮的语气可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的,难道年纪大了就成老小孩了?高瀚文这样想着。 安国公大概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失态,干咳几声打住高瀚文的胡思乱想继续说道“最近几年朝廷明里暗里的动作确实很多,原本一天一次大朝会和一次内阁小朝会,如今改为三天一次大朝一天一次小朝,三省六部各级官员都可上书陛下,陛下在隆政殿设置起居郎专门协助自己处理这些奏疏,对地方郡守人事调动也有一些,还有在太学之外增设了勤文和精武两院,用来培养人才,老夫也不能对此多说些什么,毕竟陛下还没有在大面上明确提过这些,也就这两天吧,可能会有些事,反正你还要再呆几天,先安下心吧,对了,楷元此次让你回来恐怕主要还是看小炎吧?”。 高瀚文笑了笑应道“是,少主为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这不是满十六岁可以进太学了吗”。 安国公无奈说道“他什么时候能娶妻生子我和小炎就能放下一半的心了,对了,小炎还说再过几年就把他叔叔从边关替换回来好娶媳妇成家,最近在国子监读书,这个时辰也应该回来了,走,我们一起去门口看看,散散步”,高瀚文跟着安国公一前一后走出了阁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大周皇子 郑炎独自走在回安国公府的路上,步子不快不慢,旁人看去可能会觉得轻稳自然,身上背着一个布包,包中是这几日国子监教授讲的几本经义,衣着朴素,是单层纯黑棉布衣服,身上没有多余配饰,和普通殷实人家的孩子一般无二。 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沿街商铺伙计老板的叫卖,遇到几个平日里熟识的还会打声招呼,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叫着。这条街确实熟人很多,他自小在这长大,今天和早点摊家的王家二小子打了一架,明天又和绸缎铺子的文家小少爷跑到不远处的汴水河游泳,王家二小子叫来了他在街角铁匠铺当学徒的乡下堂兄找场子,郑炎就叫着陈记包子铺的伙计陈有余和陈有亮,不去!好,那我以后不去你家买包子。 前面就是吕记粮行了,说是粮行,卖的东西可不少,单单面粉就有小麦面玉米面大麦面还有豆面,各种米豆子还有油,郑炎喜欢和同龄的孩子们跑去闻铺子里的面香米香和油香,反正闻着就很欢喜,铺子老板叫吕宁,为人老实和善,常笑话这帮孩子上辈子没吃过饱饭。 老板有个闺女叫吕莹,今年十六岁了,和郑炎同年,平日里帮着打理铺子,客人多的话就转进后间了,王家二小子说这丫头不懂事,前面人多应该帮着她爹张罗,文家小少爷挖苦二小子不读书便不通情理,人家是女子,自然要避开那么多陌生人,这才是女孩子家该有的样子,二小子语塞,他确实没读过几天书,刚识了几十个字就喊头疼然后就回家跟他爹做早点了,文家小少爷是在私塾读了五年的,后又进入洛阳学宫,现在已经是秀才,明年还要参加秋闱,在孩子们当中说话自然是很有分量的。 郑炎是知道的,这几个家伙都想着多看几眼吕家姑娘,可每次见着后又只会偷看,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郑炎也想看,确实很好看,那女孩子眼睛总是柔柔的,脸蛋清秀柔和,梳着一条到腰间的大辫子,辫子乌黑柔亮,辫梢扎着红头绳,还有就是只在额角靠上处別着三个很小很细的桃木发夹,看上去还有些俏皮可爱。从来没见过她描眉印红涂脂抹粉什么的,经常穿着白色棉布裹襟小褂,只在衣襟袖口上绣着金色和浅绿色的云纹藤影,天青色的长裙都快把鞋子遮住了。起初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虽然都是多年街坊邻居,可很少有女孩子跑出来玩耍,最后还是郑炎打听到了叫吕莹。 安国公府并不在皇城边上,而是在汴水南岸更靠近南边西市的地方,而他们所在的这条街过了安国公府再往西走一段路就是西市西北角的菜市,郑炎偶然见到吕家姑娘会时不时去买菜,于是总有几次不期而遇,每次女孩子都一脸羞涩地远远绕开。 经过了几次天人交战和自我安慰后,郑炎终于有一次鼓起勇气故意走到女孩子要走的直线上,眼看不好意思再绕开,女孩子只得在还有一丈距离的地方站定,眼神有些无助地左右漂移,挎着菜篮子的手捏在一起转啊转的,郑炎也是豁出去了,压住砰砰跳着的心挠了挠头说道“买菜啊”,女孩子柔柔地嗯一声,郑炎也没听到,接着说“我叫郑炎啊,小时候一直见过你来着”,女孩子又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啊”,郑炎这次听到了,一时有些呆愣,之后干脆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吕莹啊”,“哦那下次再见啊”,说完落荒而逃,躲在暗处的安国公气的直跺脚,没出息啊,以后怎么办,要不再给他找几个通房丫鬟算了,否则身边哪会有女人。 没错,郑炎就是安国公郑楷元他们说的小炎,当今皇帝的第八子,不过他并不是在皇宫里长大,而是在这市井当中。 街坊邻居一直以为那个穿着朴素能和街上闲人下一天棋的老人是安国公府上的帐房先生,那个叫郑炎的乖巧孩子是老人的侄孙,接到京城读书来的。 其实郑炎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皇子,或者说他从内心是拒绝这个身份的,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不在了,之后被其他娘娘代养,可是总被人欺负,偌大一座皇宫,上万人没有几个人惦记着他。郑炎的母亲是安国公的养女,自从发生女儿遇难的事情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直到听说小炎在宫里被人欺负,近年来一直以和善著称的老人终于爆发了,提着先帝御赐的宝剑进到后宫当场斩杀了几个欺负过孩子的太监宫女,看也不看一旁的皇后,拉着孩子的手直接找到皇帝,把孩子的上衣褪下,身上有多处青紫。 郑炎记得当时那个自己要叫父皇的男人始终平静如水,坐在奏疏堆积如山的明黄御桌后面不动如山,后来安国公留下了那把宝剑,背着郑炎回到了自己府上,路上安国公也就是郑炎的大爷爷和他说以后就住在大爷爷府上,但到了年纪要和兄弟姐妹们在宗学国子监读书。再后来,大爷爷告诉郑炎,指使宫女太监欺负他的那两个嫔妃都被打入冷宫了,这些郑炎不太在意,更谈不上记恨谁,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身边还有很多可亲可爱的人,就不会害怕不会孤单。 今日没见着吕家姑娘不免有些遗憾,想着还是快回去吧,家中高叔叔应该已经回来了。正准备加快脚步,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位老人和两个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看着自己这边,老人还一脸调笑地指着这边的粮店郑炎和高瀚文说着什么,郑炎一想就知道大爷爷总是又拿自己和吕莹姑娘的事开玩笑,也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习以为常了,紧跑几步来到三人身前,先是无奈瞪了一眼旁边兀自还在笑着的大爷爷,又和高叔叔打了招呼,询问道“高叔叔几时到的?这次能住几日?楷元叔叔可好?”。 一旁老人拍了拍郑炎的脑袋笑着说道“走吧,回去再说”,于是一行人向府里走去。一路上郑炎问东问西,多是风炎洲的事,高瀚文也乐于解答。 回到府里郑炎说要和大奶奶请安,就先跑去了,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叫他高叔叔先到自己院子坐会儿,老人笑着跟了上去,高瀚文想着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老太太那边,就先去后院看陈继真他们,随便带上少主准备的礼物。 安国公年轻时候常年边关征战,到中年后又多年游历,因此家室不多,只有一妻四妾,四个妾室还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通房丫鬟,共生有六子,没有女儿,后来在一次外出访道时在东海之滨遇到了郑炎母亲。 初见之下倍感亲切,当时还只有十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海边一处礁石上网鱼,远处是灰茫茫无边无际的大海,不远处正在退去的大潮仍旧肆意拍打着玄黑色的礁石,尽情宣泄着自己的余威,一般孩子见到此情此景都会心生害怕吧,可这个小姑娘还在那专注地找寻鱼的踪迹,对周遭天地的森然浑然不觉,每每网到就欢呼一声,为这苍茫压抑的氛围增添了无限灵气。 安国公本意是怕孩子被浪卷走,站在不远处保证能及时救援,静静看下来见着小女孩的样子真是越发喜欢,要知道家里上上下下一直都盼着能有个千金。眼看天快要完全暗下来了,小女孩收拾起自己的渔获准备回家,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高大中年男子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便错身而过向村子的方向走去,看着小姑娘紧绷着的身子,安国公哭笑不得,原来被人家当成坏人了。之后看了会儿大海想着小姑娘应该已经回村子里去了,于是准备去三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住一夜。 小姑娘所在的渔村在距海岸不到二里的地方,只有十几户人家,之前曾路过向村民讨水喝,了解到村子水井里的水越来越少,后来不知怎的海水倒灌井水不能饮用,很多人就陆陆续续都般走了,走不了的大多是没有门路的孤寡人家,这样想着,莫非那小姑娘家里也没人了吗?肯定是了,要不怎么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打渔。 一路想着进到了村子,又见到了那个小姑娘,居然还没回去,仔细一看发现她的网兜里的鱼少了很多,安国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怒气横生,拦住女孩沉声问道“是不是那帮鱼霸抢走了你的鱼”,因为之前他是见过有几个鱼霸在附近的几个村子收鱼的。 小姑娘被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势震慑住了,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安国公也觉着不妥,压住情绪轻声说道“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抢回来”。 这时小女孩才放下心,笑着说道“他们从来不来我们村子”,看了看自己网兜里的鱼又补充说道“我把一些自己吃不完的送给其他人了”。 说到这安国公了然了,村中一些老人虽说也能操舟捕鱼,可毕竟年龄力气限制,很多都少有收获,这孩子大概是把鱼送给那些家里没吃的的老人家了。 小女孩见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没有恶意,还想着帮自己,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叔你还没地方住吧?我家还有几间空房子,要不先住一宿,我们炖鱼吃,还有虾和螃蟹,镇子离这里还很远的”。 其实要赶路的话,三十里的路程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再要快点也行,只是不愿把力气费在这种事情上,既然小姑娘邀请,那也正好可以正当地给留些银两,于是由小姑娘领路二人向村北走去。 几步路安国公还是知道了小姑娘的家里情况,父母都不在了,父亲是打仗战死的,母亲是积劳成疾病故的,当得知母亲死后就再也领不到父亲的抚恤后,安国公这次没有发怒,在心里他已经把这个县的县令判死刑了,以前自己带兵打仗的时候在监军中设置镇抚所,专门用来协助地方和兵部办理阵亡士卒抚恤,虽然兵部也有专门的衙门负责此事,但安国公还是执意而为,为此没少得罪人,很多事一级一级传下去都会出问题变味道。 二人进了院子,院墙是土块石块垒起来的,一扇木门勉强支撑着,三间正房和两间侧房虽说是砖瓦结构,可是已经破败了很多,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等再过几年有了力气就把这些都修好”,说着把鱼虾放到一个盆子里,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开始清洗,一边忙活一边和安国公聊着,大概难得有客人,客人看起来还挺好,“我从小就能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鱼,哪片地方水浅鱼多,其实也不多,不过够我们吃了”,小姑娘有些骄傲。 看到大叔温和地笑着没什么表示,就又强调到“这不是大人教的,高爷爷说我这是天赋,是海的女儿,不过我还是爹娘的女儿”。 安国公应和到“嗯,应该是天赋,你这水从哪打的,不是水井里现在都是海水吗?”。 小姑娘指着刚才舀水的缸说道“这个缸里确实是海水,用来洗鱼煮鱼的,大叔你要是喝的话就喝那个缸里的,村东边不远还有一口井的水能喝,对了,我先给你烧壶水”,说着停下手里的活,拿出一个补了好几块的铁壶开始生火烧水,安国公蹲在盆子边上继续清理鱼虾,小姑娘回头看见大叔还挺熟练,就开始在灶上生火准备煮鱼了。 二人坐在灶边一边添着柴火一边闲聊着,聊一些海边渔村的生活,小姑娘也会好奇问身边大叔家在哪,那里又是个什么样子的,听着大叔讲那边如何繁华,吃穿住行都是怎样的富庶,小姑娘有些好奇起来,还说以后再过几年就去看看,安国公说到时候一定请小姑娘做客。 之后二人吃了一顿鱼虾,没加什么佐料,因为是海水煮的,味道有些淡但是又很鲜,家里没有灯烛,小姑娘拿着一根燃着的小木棍带着安国公进到一间正房,就是今晚睡觉的地方了,是土炕,刚才烧水做饭已经烧热了,很干净,想是经常打扫,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安国公和小姑娘告别,说要到县城里办点事过几天再来看她,就走了,小姑娘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些落寞,又剩自己一个人了,昨晚的热闹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就,甩了甩头原地蹦跳了几下仿佛把情绪都丢掉了似得,开始收拾屋子院子,在昨晚大叔睡着的屋子炕上发现了一袋碎银子,这使得小姑娘又有些郁闷了,这可怎么办啊。 之后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村里来了一些当官的还有差役,挨家挨户清点人口,说是要把孤寡老人接到州府去住,普济堂什么的地方,这两天就走,没有官差来小姑娘家询问,一些要搬走的 老人把家里面还能用的东西都给了小姑娘,听说那边什么也不用带。 之后村里就越发没人了,还剩下几户人家也说要搬走了,这让原本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的小姑娘越发迷茫,似乎有无尽的孤独涌来淹没了自己。 这天下午,小姑娘打渔回来,看到院门口站着之前那个大叔,恍惚过后高兴地把大叔让进了院子。郑牧办完事又回来了,他想把小姑娘接走,便说了出来,说自己没有女儿,一直想生一个,但奈何自己和妻子年纪都大了,再生怕被别人笑话,就想着认下小姑娘,家里人都挺好的,要是去了呆着不习惯再回到这也行。看着大叔的眼神,小姑娘答应了,这边祖祖辈辈人去世都是海葬,靠着龙王爷吃了一辈子鱼,临了再把自己还给大海,所以祭拜先人都是焚香祭拜,小姑娘想通这个便答应了,她害怕一个人。 之后便随着大叔去到洛阳城,一家人看到小姑娘都挺高兴,渐渐地相处下来感觉这本该就是一家人的,小姑娘也懂事善良,被义父义母们和上面六个哥哥真正宠成了掌上明珠,为家里添了太多 欢乐,小姑娘对上对下都是那种发至内心的关心和在乎,本来因为安国公早年按治军治家,又常年在外显的冷清的家也其乐融融起来。 后来年纪大点,模样渐渐长开越来越漂亮,有一次和丫鬟逛街被几个纨绔子弟纠缠,这事让几个哥哥知道后带着人就打到人家府上了,对方家室也显赫,是定国公府,不好意思和年轻人计较,定国公本人就不是来找安国公理论,想着串串门并没有想着真当回事,哪知道到了安国公府上被大夫人骂的哑口无言,人家都哭了,说欺负我家闺女我和你没完,找皇上评理去,定国公无奈一边赔礼一边退走,至此以后,京城纨绔们都知道安国公家的小女不能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颖月心洛 郑炎在大奶奶那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出意外又连晚饭一并吃了,几位姨奶奶吃过饭也都过来串门,于是直到掌灯时分才终于离开。 前面说到安国公四位妾室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通房丫鬟,按皇家规矩很难给到名分,不过安国公娶了正妻后就没再娶其他女子,再加上其地位和成就,宗族内府也只是谴责一番了事,后来见四位都是贤良淑德而且都有子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认了。大夫人是名门之后,当年安国公在军伍中的上司将军,现如今受封柱国在家赋闲修行。 一般大周文武官员多有修行,尤其是一些天赋资质本来就好又没有因事务耽搁的也都有很多,这样一来岁数就都很长精力也足,但官位有限,朝廷需要多发掘提拔年轻人,对此,大周武帝之后的宣帝开始建立完备的官员选拔考核升迁退休制度,其中官员考核一项,每一年一小考,五年一次大考,一任六年,一般在某一位置最多连任两届,之后调任它处,如年考不合格则会被记录在案,连续三年不合格要被辞退,如这期间还有大过将会有上级御史处罚定罪,假如连续两届年考大考平均及格,会有升迁任命,到了新任上继续,如果在任期内有大功无过,可以酌情提拔而不限于两届任期,但是一些特殊官位并不一定要按这些规制,这时需酌情选用。 一般官员做的年限够久,家境稳固富裕,子女也多成家立业,这时会考虑退休,大周的退休制度是到了任职年限官员自行提请朝廷,朝廷批复,这要分出不同情况,一种是家业根基完全和王朝融在一起的,自己不想回归乡野或族地,朝廷会征求退休官员意见自己寻觅居所,但要在郡城以上的城池或朝廷特别设立的一些用来安置功臣的风景胜地中选择,仍旧有相对应的优厚待遇,但要接受朝廷征召;一种是想要还乡的,朝廷会定期发放补贴,但相对于前者要差上很多,也没有宅院良田。大奶奶的娘家就属于前者,在洛阳皇城边安定下来,毕竟三代将门。 其实不光官员,皇位也是如此,大周立国九百年来从武帝算起到当今皇帝共有十六位,武帝不去说,宣帝之后,皇太子一般会在皇帝退位十年之前确定,大概十年左右其父皇会传位给他,而这时的太上皇会卸去朝中一切职位,带上妻妾回归族地潜心修行,不得再过问朝中事务。 一般修士修行突破人道境界后都会有至少二百多年的寿命,而皇家子弟年轻时候多能突破人道修为,选出的皇太子年纪多为四五十岁,这样便保证了新皇帝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自己的羽翼,而退位的皇帝仍算是年富力强,皇位过度也稳固。 郑炎的爷爷现在就在族地,大爷爷说过几年也要回去,那里郑炎也是去过的,在洛阳西北方向三千多里的翼望山脚下的翼望城,上次和大爷爷去见到了自己的爷爷,还有很多亲戚,一座城大部分都是郑家的人,听说翼望山上还有很多村落也都是郑氏族人聚居的地方,这些郑炎都没啥感觉,只是喜欢上了翼望山上的一个道家门派,那里的修士们或苍老或仙风道骨或年轻朝气蓬勃,人人心性自然和谐,总之就是很喜欢。 郑炎从大奶奶那里出来,回到自己小院,正面是一座二层小楼,一边是院墙,墙根儿下长着一棵老槐树,树冠一部分搭到院墙外面,另一边是一排厢房,厢房靠近门口和小楼的地方各有一棵石榴树,院当中有三株梅树和三株桃树,小楼前面的檐下是两个长方形的花坛,里面栽种有牡丹芍药和美人蕉等各色花草,还有一些盆景绿植,靠近门口院墙有露天廊架,架上爬满了紫藤和葡萄树藤,如今花谢的差不多了,还剩下浓密的叶子,每当盛夏时节,郑炎都会和她们在此纳凉谈天。 她们是郑炎身边的两个丫鬟,自小相伴,饮食起居都在一起,大爷爷曾笑言,小炎心中无戾气无燥气无骄气,多亏有这两个丫头在身边。每每念起她们郑炎确是有无限满足,从来没有向人诉说过的心思就是一辈子能守护她们,而不是再由她们挡在自己身前被人欺负。 比郑炎年长二岁的是颖月,那年自己三岁,一天晚上皓月当空,母亲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进到自己屋里,那时郑炎只觉着母亲和那位小姐姐把外面的月光都带进了屋里,点点星辉萦绕在她们周围欢快嬉戏,母亲把小女孩的手放到郑炎手中,蹲下身把两个孩子的小脑袋凑到一块说道“炎儿,以后你要一直抓住颖月的手,保护好她,月儿,以后炎儿就是你的归宿”,两个孩子当时大概也没怎么听懂,只是都有些欢喜地看着彼此,三岁的事情大概对于很多孩子来说长大后就都渐渐淡忘了,可郑炎从来没忘记过过那一晚,那满屋子的月辉和她甜甜的笑。 在郑炎十岁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宗人府左宗正带着一个小姑娘来到安国公府,把小姑娘交给郑炎,只说道“她叫心洛,以后就是你的人”,说完扫了郑炎身后的颖月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把周遭空气冻结,郑炎明显感觉到颖月一瞬间的紧张,一旁的安国公冷哼一声,凝滞的气机才缓和下来,随后左宗正给安国公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上次的事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自始至终站在左宗正身后的心洛都一言不发,冰冰的,像是刚走的左宗正,郑炎当时这样想着。 后来心洛便住了下来,可郑炎完全不知该怎么和她相处,明明有很多想问的,可一看到心洛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就不敢上前了,一旁的颖月只是笑笑便出去找四姨奶奶学刺绣了,一点也没有要缓和气氛的意思,院子里还有四个人,大奶奶看颖月年纪小不太会照顾人,就把自己身边两个贴身丫鬟春梅夏雪调了过来,安国公把后院程叔的小儿子程峰和跟随自己多年的徐清也安排进来。 小院子里程峰在一旁练武,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春梅夏雪在打扫明明很干净的屋子,徐清站在不远处看着心洛微微皱着眉头,心洛站在郑炎身边一言不发,像是在等郑炎的命令。郑炎哪懂得指派人的事,周围的人仿佛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从来都是各司其职,偶尔玩闹闲聊也不会说这些,挠了挠头只得说道“心洛,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吧?”,心洛面无表情,郑炎只得前面带路。 郑炎住在二楼,一楼大堂左侧是书房,书房里面有一间小卧室,其实也就是一张罗汉床,读书累了可以躺一会;右侧是一间休息的净室,净室里面是盥洗方便的地方;正堂后面也后堂,主要是吃饭闲坐;二楼除了郑炎卧房还有好几间小卧,颖月住一间,春梅夏雪各住一间,郑炎也没多想就把心洛领到了颖月隔壁的卧房。 屋子不大,一张架子床,架子上罩着白色的织有花纹的幔帐,靠窗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子一侧挨着床,另一侧是一副衣柜,衣柜旁边是脸盆架,脸盆架对面是衣架,恰好在进门的左侧,然后是一张梳妆台,台上一面大铜镜,台下放着一个绣墩,整个屋子简单干净。 郑炎看了看心洛说道“咱们吃饭一般是有人从后厨送过来,也可以自己到后厨的饭堂吃,一天早中晚都有,你先待会儿,我去三管家那看看你的衣物用品准备好了没有”,说着准备退出房间,“我每三天会回一次宗人府,在那里会待三天再回你这里,殿下”,心洛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清冷,但很好听,像是翼望山山谷里的鸟鸣,郑炎这样想着,下意识说道“好啊”,随即又意识到不太对,问道“回宗人府做什么?”,心洛沉默以对,郑炎无奈,只得退出房间,打算找大爷爷问问。 记得当时在大爷爷书房刚好见到三叔要出去,也就是大爷爷的三儿子,叫郑楷轩,三叔还揉着郑炎的头说“小炎又娶了个小媳妇啊,回头可要请三叔喝喜酒啊”,郑炎早习惯三叔的这种无赖性子,苦着脸从那只大手下挣脱出来,他是知道三叔在宗人府做事的,就想着问问,郑楷轩知道他想问什么,指了指里屋的方向意思大概是要问大爷爷,郑炎点了点头进去了。 屋里大爷爷坐在书桌后面正看着一张信纸,郑炎见大爷爷没有抬头就老老实实站在桌前候着,一会儿大爷爷放下信纸开口问道“你想问那个心洛的事情?”,郑炎点点头,大爷爷想了想说道“颖月是你母亲带进宫的,我知道一些但也不多,至于今天的心洛,明面上只是宗人府拨给各位皇子的贴身护卫,当然也是贴身丫鬟”,这时大爷爷还不忘揶揄一下郑炎,郑炎有些脸红,想到刚才三叔的调笑和大爷爷娶的媳妇就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安国公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落井下石了,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万一玩笑过头弄的以后像老四老五那样不娶媳妇可就麻烦了,“今天来的那个左宗正你是见过的吧,他是我的堂叔,年轻的时候便在里面任职,主要做一些惩治犯错的皇家子弟的事,你那些哥哥姐姐没有一个不怕他的,最近些年专门做一些培养死士护卫的事情,心洛看样子是他亲自调教的,对了,心洛有没有和你说她还得回宗人府训练?”。 郑炎点头道“心洛说每三天要回去一次,呆三天再回来,她没说做什么啊”。 安国公沉吟道“是的,那边是怎么调教人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三叔虽然在那边做事但属于不同的司属,知道的也不多,好了,这种事等你以后慢慢就了解了,现在没必要知道”。 郑炎从大爷爷书房走出来,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之前的些阴郁一扫而空,家里人都说他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大爷爷说他这是没执念,十岁的他不懂,也不多想,之后又去找了三管家便回自己的小院了,一路上想着是修练还是读书,刚到门口只见一个身影飞了出来,也不是飞,好像是被人踢出来的,郑炎一看是程峰,再看对面门里,心洛正站在那里,飞扬的衣袂刚平复下来,一旁春梅好看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捂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程峰看到郑炎回来了赶忙起身笑着说没事,刚才想和心洛切磋来着,说着话也是一脸惊讶。 程峰郑炎是知道的,十八岁的年纪炼气化神的修为,不过他平时对于练气不太上心,把精力大多放在功法武技上,没事就去找其他院子里的人切磋,输赢各半吧。程峰低声说道“是杀人技”,郑炎没啥感觉,听大人们说起过一些武道的事,府上的人也多修武道,听说只有门派中人多修术道,还有一种人修的是杀人技,比如军队,杀手刺客还有一些魔修,家里就有很多军队退下来的。 郑炎看了看双方都没事,笑了笑说道“别伤着了,你们继续吧”,说着向屋里走去,心洛没搭理别人,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日子一天天过去,郑炎八岁便进入宗学读书,老师先是教授一些启蒙书籍,再大点开始读儒家法家经义,其实在这个阶段多为背书记诵,当然不同的老师会做一些启发衍生性的讲义。 宗学是由宗人府管理的类似家族学堂的地方,上学地点就在宗人府内,因此每当心洛要去宗人府的时候都会和郑炎一起走,两人基本都是步行去步行回,路上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有几次郑炎和街上那几个玩伴打闹,不了解情况的心洛差点把那几个孩子杀了,幸亏郑炎一直记得程峰当初被打倒的事,一看一旁心洛要动手的样子赶忙挡在他们身前,事了走开后少不得要说教心洛,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在玩耍,不是在打架,更不至于杀人,你那样不把他们打个半死也会伤胳膊伤腿的,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家里程峰大哥岁数大修为也高,挨你几下也没什么,可别人不一样啊,女孩子家的还是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颖月多好哦,当然,颖月比我们俩大些,可也才大两岁啊,一旁的心洛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郑炎感觉自从心洛来了以后自己真是长大了不少,很多时候都会琢磨怎么和别人相处怎么说话,尤其是怎么和心洛相处,颖月说自己现在就是一话痨。 一次在宗学课间休息,郑经和郑炽又过来找郑炎的麻烦,无非是一些孩子间的斗嘴,可是不知怎么的双方都有些火起,发展到最后动起手来,郑炎比郑经小两岁,比郑炽大一岁,可那也禁不住两个人打,几个回合下来就被人家摁倒了,周围的兄弟姐妹多为八岁到十一二岁的,没人敢上来拉架,要知道家族兄弟姐妹之间打架会遭宗人府责罚的。 被摁在地上的郑炎一阵无力,感觉完全用不上劲,郑经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郑炽摁着脖子和脑袋,喘气都费劲,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感觉身子一轻,上面压着的两个人都不在了,郑炎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见心洛正站在自己前面,而郑经郑炽趴在一边呻吟,一时间在场的孩子都愣住了,这时候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出声对心洛喝道“哪来的丫头,敢打皇室宗亲”,郑炎记得他好像叫郑潭,谁家的孩子不记得了。 皇族之间打架不敢,可是和外姓人或者下人打架就没什么顾虑了,地上的郑炽喊着“哥,揍她”,于是有几个孩子出来抬起脚踢向心洛,郑炎还有点幸灾乐祸,心想这可是你们自己倒霉,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瞬间颤抖起来,因为心洛面对踢向自己的那几脚没闪没避,就那么受了下来,站在郑炎前面的小身子晃动了几下。 那几个孩子踢了几脚见对方没还手,就又抡起拳头向心洛身上打过来,郑炎彻底发怒了,比刚才被人压在地上还愤怒,一把把心洛扯到后面合身扑向前面几个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拳打脚踢,完全没有章法,那几个孩子有的拳脚打回来,有的抱头向后退去,这时孩子们的吵闹声把大人引了过来,其中就有那个左宗正,左宗正看了一眼现场转头对一旁的心洛说道“回去”,郑炎这时已经想明白刚才为什么心洛不还手了,眼看心洛要走,赶忙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转头怒视着左宗正,不知哪来的胆气大声说道“她是我的”。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凡是在宗学读书的郑家子弟哪个敢在左宗正大人面前大声说话,喘气也只敢喘半口,左宗正那张常年不见一丝笑意仿佛已经僵硬的脸没有任何变化,直视着面前的郑炎,郑炎没有退缩,眼神也没有躲闪,一旁的心洛挣脱开郑炎紧紧攥着的手,在左宗正面前默默跪下,郑炎又上前一步挡在心洛和左宗正面前。 自从心洛来了后他听说过一些左宗正和其负责做的那些事情,据说会经常派手下去各地收集无家可归的孩子,养在宗人府,不断培养淘汰,教他们杀人护人等各种手段和要守什么样的规矩,那里的规矩比天大,皇帝也不能如何干涉,好多孩子经不住训练折磨惨死的很多,能培养调教出来的不过十之二三,此时郑炎心里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心洛,因此他不能退,这件事得由他来担着。 左宗正终于开口了,像是轻蔑地讥笑“你的人?”, 郑炎毫不退让,硬声答道“是,我们打架和她没关系”。 左宗正转过头对着其他孩子说道“动手打架的站出来”。 几人知道躲不过低着头哭丧着脸陆陆续续站了出来,随后左宗正继续说道“打架的和我去守静堂,其他人全部站在屋子外面,一个时辰不准动不准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同归 最终心洛还是被一个长着一张死人脸的年轻人带走了,因为左宗正说如果郑炎再敢阻挠心洛会死,而你郑炎最多被抽几鞭子罚几个月的俸银。 这话极大刺激了郑炎,母亲走后自己还和颖月住在宫里的时候,一开始那些人不敢欺负自己这个皇子,于是就去欺负颖月,而颖月似乎明白很多事,为了不使郑炎陷入更难的境地什么都没说过只是默默受着,直到某一天郑炎发现颖月没吃桌上的煮鸡蛋而是悄悄收了起来,后来看到她用那个鸡蛋敷自己身上的瘀青,那时四五岁的郑炎还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哭着帮颖月敷背上她够不到的地方,颖月笑着帮郑炎擦着眼泪安慰着他,后来大爷爷拿剑杀了那几个欺负过他们的人,有两位娘娘也被打入冷宫,听说很多人家都倒了霉,郑炎就想,颖月受伤被欺负是因为被自己牵连,那几个宫女太监死也是因为自己,两位娘娘打入冷宫生不如死也是因为自己,自己怎么做才能不使这样的事情发生!而郑经郑炽就是那两位娘娘带过的孩子,这些属于自己的因果就应该自己承担,怎么能再连累他人。 几个孩子被带到守静堂,一人挨了三鞭子罚跪一个时辰。 本来有几人哭哭啼啼的,被一位执刑警告后就都不敢出声了,一会儿执刑们收拾完就都走了,只留下七个孩子跪在堂下,年纪最大的郑圭最先出声,吸了口凉气呲牙裂嘴地说道“幸亏只是三鞭子,要是五鞭子这会儿皮肉肯定已经破了”。 一旁的郑广还在掉眼泪,哽咽着说道“你现在没破吗?我怎么觉着背上黏糊糊的,郑经,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郑经正好跪在他后面,没好气道“那不是血,是你惊吓出的汗”,这时前面有个声音传来“小炎,你没事吧?”。 郑炎正担心着心洛,抬头转身一看是大爷爷家三房的长子郑天,奇怪道“天哥,你怎么也在这?”,一旁的郑潭哭着说道“就他打得最凶,我挨了他好几拳”,郑天一脸不爽地说道“你们几个欺负小炎一个还有理了是吧,要不要再打一次?”,郑圭赶忙说道“打什么打,都怪郑经郑炽,要打也得打他们”,一旁的郑经委屈道“我也没想着要打起来啊”,一时几个孩子都有些无奈起来,好歹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心性,不一会儿便忘了打架被罚的事,东来西扯说些孩子玩闹的话。 “郑炎,帮你的那个小丫头是谁啊?挺好看的,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郑圭忽然好奇问道。 “宗人府给派的,心洛”,郑炎有些挂念心洛,有气无力地应着。 “不公平,为什么派给我的是两个彪形大汉,给郑炎的就是一个女孩子”,郑经不服道, “不好意思,我身边也是个女孩子,不过没有心洛厉害,宗正大人大概觉得你是个色狼胚子”,郑圭笑着说道, “瞎说,我只偷看过她们洗澡,啥也没干”,“你还想干什么?还想摸一摸?”,“你当我傻啊,怀上孩子怎么办?郑信不是让一个侍女怀上了吗?”,“他好像十六了吧,我们才多大?不会的”,“我也听说这事了,后来怎么样了?”,“你们可别说出去,我听说那个侍女的孩子被打掉了,结果大人也没救活,奶妈说这是要遭报应的”,“唉,是啊”。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闲聊着终于挨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快黑了,其他孩子都回去了,宗人府就剩他们几个,几个孩子走到门口还不忘横眉冷对,被自家长辈看到揪着耳朵拉走了,安国公也在外面,里面的事早就知道了,看着郑炎和郑天出来,先看了看两个孩子的背,见没什么事,毕竟他们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锻炼体魄了,笑着说到“走吧,小天也回爷爷那,这么晚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爷爷派人和你爹说过了”,说着准备上马车。 郑炎没有挪步,轻声道“大爷爷,我想等等心洛,她今天本来是要回去的”。 安国公听到这儿微微一笑说道“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让厨房给你们留饭”,说着把郑天抱上马车就离开了,安全自然不用担心,内务府和宗人府负责盯着皇家子弟的安全直到他们十六到十八岁这一阶段,安国公也有人留着。 到太阳落山又到掌灯时分,又过了不知多久,郑炎看着宗人府门前的灯笼里的蜡烛烧了有一小半,几次想进去又都退了回来,他不敢不把左宗正的话当回事,站的累了就坐在台阶上,门口的守卫目不斜视,冷冰冰的像是两个塑像。如今正是清明时节,郑炎能看见远处夜空人们放飞的各色孔明灯,有单色的有写着诗文的有绘着图案的,还有像是走马灯的样子,中间的部分还在转动着,郑炎不由的想起一句话“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门口值守的护卫换了一班,心洛还没有出来,其实郑炎不知道的是心洛就在门后,旁边还有左宗正,他们站在阴影里,门外的人也看不见。郑炎还不知道的是左宗正和心洛打了一个赌,侍卫换班的时候假如门口的郑炎还不离开,左宗正就把害死心洛父母的那个人的名字告诉心洛。 侍卫换班,郑炎还在门口坐着,时不时扭头看看门后的情况,忽然从门里的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 郑炎睁大眼睛盯着来人,只见青色的衣角,和自己相仿的身高,看清来人脸后,没错,是心洛,郑炎高兴地跳起来迎了上去,抓住心洛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关切地问道“他们有没有打你?”,心洛摇了摇头,表情还是淡淡的,看着确实也不像被打过,郑炎终于放下心来,笑着说道“那我们回去吧”,心洛轻轻嗯了一声,于是二人往安国公府走去。 还是郑炎在前心洛在后,郑炎一边扭头和心洛讲着天上那各色孔明灯一边比划着灯的样式和大小,还说自己很早时候就会做那几种灯了,脸上神采飞扬,心洛在后面能看到郑炎每次扭头时的不自然,她的训练中就有判断分析对手细微动作变化的内容,知道郑炎背上肌肉有伤。 宗人府门口阴影处左宗正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高大男人,沉默着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小小身影,旁边左宗正收回视线轻声道“害怕失去所以珍惜,但以后或许会很难放开心怀接纳别人,可能也会儿女情长”。 “心中没有牵绊最终会沦为孤魂,孤魂不会有束缚也不会有底线,那些人所谓的追寻天道便要斩断一切因果不过是对人身份的背叛,菩提萨埵,大觉有情,可笑为何要断情!”,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带着讥诮的声音。 穿着明黄衣服的男人没有什么表示转身离开了。 郑炎和心洛走在大街上,因为今天是清明,行人很少,每到一个十字路口都会有一些人在烧钱垛元宝祭拜先人,有的还哭着,很有节奏又很奇怪的那种声调。郑炎见心洛怔怔看着烧纸的人,就解释说“这种哭法是必须要的,不要觉着奇怪,很久以前人们都是这样祭拜的,我听说这样可以让逝者听到,引导他们进入阴间投胎,而且这样也显得庄重”,郑炎一边说着看到心洛弯腰要捡起一张纸钱,赶忙拉住低声说道“这是给死去的人在阴间用的,我们活人不能拿的”,心洛仿佛听从了郑炎的话,没有再打地上纸钱的主意,郑炎也放下心来。 后来走到一条民居集中的路上,不像一些商铺门口都挂着灯笼,这里一片漆黑,郑炎感觉到身后的心洛戒备起来,脚步也没有了声音,就停下来抓起心洛的小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没事,不用怕,这条路我常走”,大概是觉得现在应该是表现男子汉气概的时候,郑炎拉着心洛的手大步朝前走去,心洛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挣脱。郑炎不知道,就在他们刚走过的一个小巷子里有两个人正贴身搏杀,拳脚往来极快又无声无息,心洛朝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冷峻。不一会儿两个孩子走出了这条路进到一条灯火很多的街上,郑炎舒了口气,这条街他更熟悉,前面就是国公府了。 小巷子里原本搏杀的两个人此时一个倚墙坐着一个站着,不远处墙角还斜靠了一个人,轻声问道“什么来路?”,站着的那人戒备地盯着地上的人说道“气机运转收敛很好,功法看不出来,只凭招式无法判断”。 “哼,都什么年月了还有人敢来洛阳城做这等事,你们司不是有擅长摄魂的人吗?一会儿好好招待招待他”,先前说话的人再次说道。 地上的人有了动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站着的两人没有动,就那么看着地上的人挣扎,终于那人像是缓过一口气,勉强说道“我招,我会对你们有用的”。 对面的那人伸出手掌向地上的人丹田一压,手中泛起金光,金光渗入丹田,那人便昏了过去,之后又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才把人抗在肩上,转头对巷口那人说道“你不用再跟着?”,“不用,有人了,你刚才封印对方丹田打散气机的手法像是皇族的”,“嗯,我们直属皇上”,“哦,明白了”。 郑炎和心洛不大一会儿就回到了国公府,门口程峰正转来转去,看到二人回来赶忙迎了上去说道“家主说了,殿下要是回来不用去那边请安了,回院子早点歇着,我去回禀一声就行”,郑炎点头问道“有饭吗?饿坏了”,程峰笑着说道“留着呢,颖月姑娘一直在后厨,我去叫”,说着跑了进去。 郑炎和心洛回到了小院,颖月刚好提着食盒回来,看到郑炎也没说什么,放下食盒拉着他去洗手,郑炎还有些忐忑,怕颖月生气,任由颖月抓着自己的手放到盆里,颖月抬头看着郑炎有些闪躲的眼神微微一笑,拿沾着水的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又眼神示意他旁边还有心洛,郑炎恍然,叫心洛过来洗手吃饭,这时颖月拧干毛巾又轻柔的帮郑炎擦了擦脸才作罢,又去把食盒里的饭菜在桌子上摆开碗筷摆好,说是要去沏壶热茶便走出去了,心洛死活不上桌吃饭,郑炎只得挑了两个菜装到盒子里交给她让她回自己房间吃,一夜无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按皇家规定,皇族子弟到十二岁的时候要进入国子监。 国子监不同于宗学,宗学是由宗人府管理,授课的老师多为皇族成员,在做启蒙学习的时候还会讲解郑氏一族的发展历程,以及历史上各位有成就的先辈们的事迹,而国子监是由礼部管理,授课教授多为礼部官员和朝中大臣,在此学习的学子除了皇家子弟还有王侯公卿子弟以及功臣之后,所讲内容其实和宗学差不多,只是减少了皇族史增加了儒法经义王霸学说还有治政之道的深度和发散。如果说宗学只是启蒙,国子监可以说是打基础,为将来每个人选择学习方向做准备。 郑炎在国子监的日子属于平淡平庸,如此自然少不了紧迫和焦虑,因为国子监的学业和考试不是一般的严格,一年休息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十天,一季一小考半年一中考一年一大考,只要有一次不及格就会招来先生老师们的惩治,平时大家也是在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中度过,当然,这只限于郑炎这种在及格线边缘游走的学生,还有那些大多数时候都及格无望的,除了国子监不放过以外各自家族父母也不会姑息,不过好歹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多烫几次也就受下来了,如果再有几个倒霉蛋和你一起滚开水那就有些惬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少年 郑炎在国子监的好友有五个人,都是很小的时候便相熟,王宗远是大奶奶同族的亲戚,是王家嫡传,小时候经常被他母亲带着到安国公府玩耍,他自己的爷爷是翼国公,与安国公既不对立也不合作,因为大奶奶出身王氏一族旁支,所以说亲戚也行; 叶青城是叶家家主庶出的孩子,因为天赋秉性都是出类拔萃,所以一直被当做未来叶家支柱培养,家主的位置是不可能了,上面有一个耀眼的嫡出兄长和几个同样资质不凡的兄弟; 祁文定是祁家嫡出的公子,看似平凡无奇,据说很内秀,学习成绩和郑炎差不多,被先生惩罚次数不多,可也不少; 陆存嫣是陆家千金,和祁文定有娃娃亲,可一直威胁祁文定要悔婚,据说两人还在襁褓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当然,祁文定是那个被揍的,属于欢喜冤家,大概也是因为祁文定的原因,这么个女孩子喜欢和几个愣小子聚在一块玩耍,对同年的那些女孩子倒是淡淡的; 郑同是郑炎同族的哥哥,梁王的嫡孙,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差了一个时辰,十二岁被从梁地送到洛阳顺便进了国子监,父亲也在京城,一直做镇国的闲职。 叶祁陆三家都是当初辅佐郑氏打下这座江山的十二开国家族之一,剩下的还有宋家武家闻人家张家,以及镇守东北的白家和镇守东部的澹台家,其他三家在千年岁月的冲刷下已经都消失不见,正应了那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郑炎的性子随和无争,有好友是肯定的,不对付的人没有也正常,何况还有一些别的隐含的原因,使得他这个皇子和其他人在现在也很难产生竞争或是纠葛,所以在国子监的日子基本算是很惬意的吧,只要稍微用心在学业上及格就行,别的孩子或许会被家里或者宗人府有这样那样的要求甚至达不到目标的苛责,郑炎从来没有过,大爷爷他们对于郑炎学业的要求只要过得去就行,反正知道这孩子性子不差,就按“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对待了,只是在修炼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一些,不过但凡人都有荣辱羞耻之心,没道理看着别人一天天进步自己无动于衷。 本来郑炎应该是被宗人府和大内管着,只是被安国公接到宫外生活后,不知怎么的在管教方面就出现了一个莫名的真空,别的孩子规规矩矩日复一日地在国子监的学舍里读书听课,郑炎却偶尔能请个假,呆在府里修炼或者和街坊孩子们在街上疯玩,甚至还跑到郊外去走村串户,要么在田野地头折腾,这让叶青城他们羡慕不已。 国子监的学习内容大体可分五科,经子集注,六艺,史,算学,地理天文;等学生们到了十六岁会到后院或者太学学习,那个时候的学业要更艰深具体,郑炎只要通过国子监最后的考试就可以进到太学学习,这也是安国公一直要求的,在安国公看来,始终和一些皇族权贵子弟呆着一起眼界气格太受局限,而且国子监所授课程多是一些儒法经义王霸学说和治政之道,若只是按部就班学习这些东西未免会陷入孤陋寡闻,尤其是对于郑炎这种有些惫懒的孩子,当然在国子监读书也可以到太学旁听,毕竟很方便,安国公这样安排真正目的大概是不想郑炎涉足以后的皇权之争吧。 一个人的精力无论如何都是有限的,在修行方面被要求多一些,又想着时不时出去玩耍,在国子监的学业必然会受影响,不过好歹不是那种特别笨的,勉强及格还是可以做到,对五门学科有的放矢也是关键,比如六艺就一直马马虎虎对待,其他四科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 不过你在学习的时候总能遇到一些让你无法理解的天才,比如和郑炎同一学舍的宋问武思敏,比如其他学舍里的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当然郑炎不是很在意这些,叶青城倒是经常拿来和他自己做比量,学业和人家差距那么大居然还有脸皮拿来比较,比较也就算了,你倒是知耻而后勇呀,一次考试知耻后勇,下次必然又跌回原形,这就是叶青城,很难知道他的天赋都用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勾搭小姑娘吧,只是也没见他得了多少便宜,没到这个时候叶青城总会不屑地笑话几人没有远见,男女关系是要潜移默化培养的,不是一锤子买卖。 不过说到这家伙脸皮厚那真不是吹的,这让郑炎他们一直羡慕不已,因为这家伙不一定认识整个国子监的男孩子,但女孩子他绝对都认识,而且还都能说上话。记得刚进国子监那会儿就吵着要给郑炎介绍女孩子认识,郑炎自然是嗤之以鼻的,那个时候的郑炎可是决心要守着颖月心洛过一辈子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也没介绍成功,让叶青城花心思最多的一个叫裴雨霏的女孩子,结果中途竟然退学了,郑炎一直觉得是这家伙天天去烦人家造成的。 权贵世家之间联姻本来就很正常,国子监男女同招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至少彼此有个大致了解也是好的,据说这样也可以提高学生们的学习水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裴雨霏还在国子监的时候,她们学舍有一天忽然转来一个据说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叫澹台雪妃,如果说裴雨霏是文静婉约贤淑柔美,那这个叫澹台雪妃的女孩子就是秀丽脱俗大方明媚,很难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很快不知怎么的就有了“雨雪霏霏”的说法。 郑炎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叫澹台雪妃的女孩子是在初冬一个飘雪的清晨,那天雪花很大很柔很美,落在脸上似乎还带着丝丝暖意;天是银灰色的,因为是冬日的清晨,天光模糊暗沉,所以距离远些还有些难看清人;周围的树和屋舍具都披着雪白的棉衣,不见人影不闻鸟声,似乎有些孤寂清静的感觉。 刚跨进国子监的大门,身后传来一阵细碎又悦耳的脚踩积雪的咯吱声,郑炎不禁笑了笑,大概是个女孩子,也没想着回头,只是跺了跺脚拍着身上的积雪,然后身后忽然传来一身惊呼,转身时一个身影扑进了自己怀里。 女孩子披着一件雪白的棉斗篷,一双脚还在外面,身子支在门内郑炎怀里,两人四目相对,郑炎有一瞬间心跳停止,不是因为眼前人漂亮的容颜,也不是那特殊的气质,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不知怎么想到了洞房花烛,谁的洞房花烛?下一刻把女孩子扶正站稳,两人都有些脸红,可还是彼此怔怔看着。 郑炎最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想着刚才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其中有些复杂的意味,是讨厌自己吗?郑炎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女孩子轻步跟在后面,两人的学舍在一排,只是分在两头。 之后只是偶尔能见到那个女孩从学舍前经过,也是这个时候听周围人的议论知道了她的名字,澹台雪妃。说起来也有意思,叶青城虽然还是热切议论着关注着,可绝不上杆子搭话,因为叶家和澹台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似乎是很久远的一件事导致的,久远到已经没几个人知道。 女孩子似乎有时会不经意往这边看一眼,这时必然会引来一帮半大孩子的兴奋,郑炎觉得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只是想着自己这辈子估计不会有洞房花烛的时候了,颖月和心洛都说做丫头的不用办喜事,否则会遭来麻烦,而且也不可能办,好像几位姨奶奶也这么说,她们自小跟着大爷爷也没办过。 之后澹台雪妃身边多了一个同样美丽娇俏的女孩子,记得是叫闻人斛,也是郑炎很早就认识的,几乎没说过话,最多过年过节进宫的时候见到寒暄几句,她的姑姑是闻人贵妃。两个女子身边偶尔还会出现一个漂亮英俊的男孩子,闻人圭,闻人斛同父异母的哥哥,每到这个时候叶青城都会一脸不爽,说那小子惦记雪妃,郑炎不去管这家伙自作多情,只是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闻人圭和他的那位兄长齐名,而人家和他又同年,却是大家公认的绝世天才,还有宋问也算一个,说起来叶青城对宋问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随着年岁渐长,郑炎和街上孩子们玩耍的功夫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认真学习做事,无忧无虑的日子终将渐渐去不复返,大爷爷对他修行方面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梳理经脉胫骨,提升脏腑肌肤韧性,锤炼体魄耐力和爆发力,吃的饭都是药膳,活动完还要泡药浴,心洛和颖月也正是锻炼修行的年纪,如此一来花费是很巨大的,郑炎每年能从大内领一千两银子,从宗人府也能领一千两,可这完全不够,不够的是从大爷爷那里打欠条补的,想想背了一身债就觉得不舒服,这样直接导致现在郑炎和颖月就像两个小财迷,天天琢磨着开源节流,心洛似乎没心没肺漠不关心。 皇子公主们每年有固定两千两银子的收入,可这不会是全部,否则根本不够用,一般身后的母亲和外戚都会时不时帮衬一些,逢年过节或者表现优异皇上皇后也会赏赐一些,其实这才是占大头的,因为每次赏赐都有好几千俩,年纪大点的皇子们还会有自己的产业,这样的话收入就更可观了,不过这些郑炎都没有,原因很复杂,郑炎也没想着去争取。想到程峰他们的工钱不用自己出,平常吃住也不用花钱,只是日常一些特殊用度需要掏银子,郑炎就又有些轻松。 皇子们一般都住在后宫,到了十六岁要搬出去住,这个时候就要考虑买宅子或者建新宅子的问题,历史上不乏一些经营不善的皇子只住着两三进的小院子的事,虽然皇室也会帮着垫付一部分,但都是有限额的。现在洛阳一座带花园的大宅子怎么也要十几万两的银子,皇室帮衬着出五六万,剩下的也是一笔可怕的数额,要知道城里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百俩,好在大爷爷说郑炎可以在府里住到他们回族地。 现在只有颖月心洛和自己三人,而且三人都是不太讲究的人,至少比起一般的皇子世家子弟是这样的,这也是郑炎不想着娶媳妇的原因,想想就麻烦,那些娶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心力估计早早就耗竭了吧,更别说做什么功业和修为如何精进了,他大概想象不到人家娶妾室设外宅可不是为了过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礼物 从大奶奶那里回到自己的小院,见颖月正坐在堂上做女红,好像是在绣着一个袖口,看到郑炎回来放下手头的活起身接过了他的书包,轻声说道“书桌上有高大人送来的一个盒子还有一封信,高大人说今天要安顿几个手下亲随,明天等殿下下学后再过来”。 郑炎一拍脑门无奈说道“还说让高叔叔等等呢,在大奶奶那里待到现在”,说着走到书桌旁,只见一个三尺长一尺宽的大盒子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盒子上还有一封信,郑炎知道肯定是叔叔郑楷元写的,拆开信读起来。 大概意思是自己在风炎洲边关一切安好,最近几年少有西荒异族大规模犯边,这多归功于你叔叔治军有方,你要想来这里修为还差的太远,叔叔刚刚进入地道的修为才只能守住北嚣州府一线,剩下那三线时不时被突破,西荒和九渠有着数不尽的高手,即使低于人道实力的人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对付的,那里恶劣的生存环境磨练出的战士都不能用常理度量,尤其是在生死之间,所以你要多加用心修炼,同时增加自己的学识,注意开拓自己的气量,修炼越往后对一个人的心性要求越高,凡是那些久久不能突破境界的人多是拘泥于固有心性,说不定还偏执。 马上要进入太学了,要多和不同身份的有志向有理想的同龄人交往,不要总是一个人,听你大爷爷说在宗学和国子监你很少和其他兄弟姐妹以及公卿大臣家的孩子交往,这让我很担心,一个人身边没有多少谈得来的亲朋好友是很容易陷入自己给自己打造的死胡同的。 不要惧怕因果,我知道你是怕麻烦,怕人情往来,这些都不要管,不要刻意逃避,顺其自然就好,做自己该做的事也要用心去做,该自己承担的责任要好好的担着。你应该看到过飞虫落入蛛网,被吃掉的飞虫也好,还是织网捕虫的蜘蛛也好,都不过最终局限于那一网中,记得曾有人说过,人生来就是在给自己织网,说的世俗一些,有的人织的网大就吃得饱,有的人织的网小就可能饿着,那网上的一个个节点就是你之外的人和事,你把他们用自己的线编织起来就是你的网。 在我看来,修行中的修心修力就好比拧出的丝线,与人交往做事就是编织一张网,既然织网,丝线不结实肯定不行,节点不牢靠也不行,这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对了,你十六岁了,可以放心打熬体魄了,让瀚文给你带回一些铸造飞剑法宝的材料,想来你也不会主动向宗人府申请那些东西,就用我准备的这些吧,让你大爷爷交给宫中匠师,记着,一定要铸把趁手的剑,不要让我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否则我会让它回炉的。 郑炎揉了揉耳朵,仿佛刚才有个中年男人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以前往来的信可没有这么多大道理,基本都是多读书多修炼少读小说多睡觉,难道叔叔也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是了。 郑炎把信折叠好放回信封再放到书桌左手边一个小格子里,然后搓搓手打开了桌上的盒子,只见盒中摆放着十多块各种颜色的金锭,看了看好像都叫不出名字,有黑红色的像是陨铁,红色的应该是赤铜,银灰色的不太像是银,郑炎捧起这块一尺长半尺宽大概两只手叠起来的厚度的银色的金锭,本来想着应该有些分量,可是入手后却感觉像是捧着一本《诸子文集》,不过二三斤的样子,郑炎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金锭去书架上取下一本《五金札记》,这是三百年前一位塞国铁匠,游历四方后收录各地金属产出矿脉分布以及各种金属特性,历时十多年的摸索求证总结编撰成的书,后人又不断完善修订而成,郑炎想在书中肯定有介绍盒子中这些金锭的内容。 果然,在书中奇珍篇有一章配图与面前的这块金锭类似,“帝银,又称五行石,中土大荒各地都有产出,但量极少,可锻造各种形状而不断裂,可承受五行之力而不变形,质轻韧坚;有修士把它与铁锌锡等金属以秘法熔铸,打造神兵利器对抗强敌甚至天劫”。 郑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那种铸造法宝飞宝的必备材料,再看盒子里还有一些小块的锡铅,还有一些看着就很有灵性的宝石,这些东西可不只是打造一柄长剑吧!想到这里郑炎跑到堂上不由分说拉起颖月进到书房,献宝似得让颖月看盒子里的东西。 颖月无奈任由他拉着走到书桌旁,看到盒中东西也觉惊奇,只不过更多注意放在了几块各色璀璨宝石身上,那也仅是多看了几眼,郑炎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都注意的什么呀,看这几块金锭,叔叔说这是用来铸造法宝的,我想只铸造一柄剑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你也是修炼的,想想看,要铸一件什么样的法宝?”,说着一脸期待的样子。 颖月笑道“我不用法宝啊,平常修炼只是强身健体,想着以后也能延年益寿就行了”,郑炎语塞,确实自己曾经和颖月夸下海口,说以后若是行走江湖和大荒就由自己来降妖除魔,颖月只管替自己摇旗呐喊就行。 郑炎与颖月相处总是时不时耍些无赖,也不在意什么面子,辩解说道“有个法宝总是好的,不用也能充门面啊,听说好的法宝还能辅助修行,你说一样,到时候一起做出来”。 颖月笑着摇头说道“要不问问心洛吧,不过她明天晚上才能回来”,郑炎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明天我们再商量做什么样的,反正差不多也够”。 颖月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把盒子放到书架侧面的一张桌子上,郑炎忽然看到颖月捧着那个盒子就像是捧着一件衣服一样简单,这让郑炎大为惊讶,他刚才试着拿起过盒子,虽说不重可也不轻,颖月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平时的颖月好像除了叠被收拾卧房就是研墨理书,再有就是做女红了,印象中好像从来没见她锻炼过体魄,郑炎大为奇怪,拉住颖月的胳膊捏来捏去还问道“颖月,你什么时候开始炼体的?力气好大呀”。 颖月笑着拉着郑炎上楼,轻声说道“忘了吗,我自小力气就很大呀,以前床比你高的时候都是我抱着你上床的”。 郑炎有些脸红,确实是这样,那时自己个子矮,胳膊上也没力气,不过还是强自辩解道“也就是三四岁那两年,后来我就自己能上去了”,颖月看着他红透了的脸掩嘴笑道“都敢在大街上拦住人家姑娘问名字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郑炎顿时又尴尬了,这是他小时候众多囧事之一,而且最为被大家津津乐道,那天问完吕莹名字不知怎的被吕老板看见了,拿着鸡毛掸子就冲过去了,幸亏郑炎跑的快,之后吕老板每次见到郑炎都一脸戒备,就差喊上一句登徒子了,连累的其他孩子们也不敢靠近吕莹了,只能远远看着。郑炎听到颖月揶揄也是无话可说,已经被他们笑话了好几年了,所有的辩驳说辞都用过了,只得转移话题“真没见你修炼过呀,平时是不是都在偷懒?”。 颖月也不再开郑炎的玩笑,随口说道“有在修炼的,一直在大奶奶那边,平时殿下一早出去下午快掌灯时才回来自然见不着的”,郑炎点头“是啊,宗学和国子监一直都是这样,一年也没有几天休息,听说太学好很多,每四天能休息一天,平时还经常听半天的课,还有各种节日都可以休息”。 颖月疑惑问道“这么多休息那怎么能学好?”,郑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强自解释道“或许是让太学生们自己安排学习吧,还有留下时间修炼,对了,太学有四座书楼,所有太学生都可以进去借阅誊抄”,说完还觉着挺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说着话的功夫颖月已经把床都铺好了。 今年年初春梅出嫁了,郑炎他们还准备了贺礼,院子里还有夏雪,不过现在住在院中厢房和程峰做邻居,只是负责在颖月不在的时候打扫屋子院子什么的,听说也有心上人了,想来明年可能就要办喜事了,确实也是,春梅夏雪今年都二十四了,要是在平常人家女子十八岁就可以出嫁,不能晚过二十五六,要么父母就该发愁了,当然修士们不太在意这些习俗规矩,很多修行女子三四十岁也不急找婆家,甚至一辈子不婚配的也有。 现在楼上只住着郑炎颖月和心洛,心洛经常要回宗人府所以照顾郑炎起居的事一直都是颖月在做,其实大奶奶她们也没想过让心洛做些什么,那孩子实在不像是个会伺候人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护卫。 宗人府交给皇子们的身边人其实是按照死士标准培养的,名为影卫,为了不太惹人注意平常都是做一些侍女马夫家丁的事情,他们被要求忠于皇家,其次忠于身边的主人,历来皇子们都比较抵触这样的安排,怕被监视,怕被其他人利用,一般自己身边的人当然得是自己的心腹才行,所以这些影卫如果遇到心狠手辣的主人一般都被早早消耗掉了,可这毕竟是宗人府花巨大人力物力培养的,而且都是修行天赋极好的苗子。后来改了规矩,等皇子们二十岁后可自行决定是否要留下自己的影卫,而且配发的影卫数量越来越少,宗人府开始统一管理起来,做一些隐秘的任务。 最近这些年宗人府挑选皇子影卫多优先选择女孩子,这样比较容易被接受,其实这项制度虽然被大多数皇子抵触但其作用仍然极大,大周立国以来少有皇子被曝出作奸犯科的丑事,有的话也被宗人府提前察觉或者事发后秘密解决。权利地位必然导致欲望膨胀,而律法道德束缚不够的情况下就需要有人监督,影卫确实也有监督皇子的作用,使他们行事不能无所顾忌,相比其他几个国家的皇族,大周确实算好的了。 这些郑炎都没有在意过,大爷爷有时会和自己以及其他几个孙儿讲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在大爷爷看来,有些事你不会去做,但其中道理一定要懂,大爷爷还讲过,中土人口众多,生存环境优沃,因为权势地位的作用高官显贵们就不太把老百姓当回事,尤其是在他们眼里的下人还有卖身为奴的人,对他们来说,自己花钱买下来,并培养调教那就是自己的财产,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乱世也就罢了,这种情况在太平之世尤为让人痛恨,这让郑炎不知怎么想到了心洛,有些心疼,也不知道为什么。 郑炎自己洗漱完,颖月铺好床铺后又过来把他的外套解开褪下挂到床边衣架,关好窗户,毕竟已是深秋,天凉了很多,不过外面还有蝉鸣,郑炎看着差不多了就说道“剩下的我来吧,你也忙活一天了,天天比我起得早,回去早点休息”。 颖月笑了笑把郑炎拉到床上又帮他脱下鞋袜,摁倒盖好被子才作罢,郑炎无奈,小时候每当临睡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的,特别喜欢颖月温柔地帮自己做这些事,渐渐长大总想着这些琐事自己都可以做就不想再劳累她,记得第一次拒绝的时候,颖月还笑着问郑炎是不是嫌弃她,是不是不想让她在身边了,当时把郑炎急的都不知怎么辩解了,最后还是颖月轻柔的抚着他的脸深情凝视着说道“你是月儿的归宿啊”。 郑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和颖月分开,事实上他们分开还从来没有过超过一天的,少年心事当拿云,想着要心疼她可又不知如何说起而已。 颖月替郑炎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觉得满意了才作罢,笑了笑放下两边帐幔,吹熄了灯烛才走出屋子,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屋里了。心洛刚来的时候郑炎也曾试图探究过颖月的身世,因为他只记得是母亲带着来自己身边的,也没说颖月从哪来姓什么,大爷爷说他知道的也很少,好像是母亲和父皇在北边巡视的时候遇到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去问颖月,她那时也小,想来也模糊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颖月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了一番,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左右瞧了瞧,嗯,好像是挺好看的,大奶奶总是说颖月丫头以后不得了,男人见了是要失了魂儿的,看院里那些小伙子哪个见了不是低着头快步走过。想着这些颖月有些想笑,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他好像也没太注意过,不是说红颜祸水吗,书上好多美丽女子都给身边的男子带来过不小的灾祸,自己会不会也是那祸水?伤害到他怎么办?想到这里,颖月起身上到床上盘膝坐下,手中结起一个印,不多一会儿外面残月的稀疏光点被牵引,萦绕在她周身,原本美丽甚至已见些许妩媚的女子变得端庄清幽起来,不大一会儿,不光是月光,星光也被她牵引,随着呼吸一张一缩,很是玄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国子监(一) 第二天天还没亮,颖月推开了郑炎的房间,听到帐幔里传来轻微匀实的呼吸声微微一笑,打开窗子,收起床边帐幔轻轻推了推床上闭着眼的那个人,郑炎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其实早习惯这个时辰起床,每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半睡半醒了,宗学和国子监对于旷课迟到都有处罚,罚站是轻的,严重的还会打板子,这也是郑炎一定要考入太学的原因,没办法,性子还是太散淡闲适,这让大爷爷一直很是担心,一会儿夏雪提着一个食盒进来,郑炎收拾完吃了几口饭就跑去上学了。 现在郑炎上学的国子监位于皇城西侧和太学的北边,紧挨着宫城,而且与宫城之间有通道相连,国子监的北面就是宗人府和宗学,之前郑炎在宗学上学的时候每隔几天都要进到皇宫向父皇和皇后还有几位熟识的娘娘请安,后来进入国子监后请安就改成了一月一次,及每月初一午饭后的一个时辰。皇子公主们请安差不多都是一起去,现如今郑炎有七个哥哥十个弟弟,姐姐妹妹也有十一个,最大的皇子公主都是二十六岁,不过还没有成家,也没有封号,郑炎对这些不太上心,其实让他见到那几个年龄最大的哥哥姐姐他也说不上几句话,有几个哥哥前几年都去到地方担任一些衙门官吏去了,只是过年会回来一趟,姐姐们倒是都在后宫修行,也有在族地的。 一路上郑炎走过了汴水的凤凰桥,先是经过太学,远远看着众多青年人在太学门口进进出出,有的与人高谈阔论,有的独自皱眉疾走,有的呼朋唤友,还有的三两个凑一起窃窃私语,郑炎是知道太学也招女子入学的,这在官办学堂里是不敢想象的。中土世界也只有个别几个私学才会招收一些女学生,一些守旧的家族甚至不容许女子进入族学,但一般没人反对女子加入门派帮会修行,不过话说回来,加入门派帮会其实相当于卖身,只有贫家子弟为混口饭吃或者谋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才会进去。 郑炎每天路过太学总会见到一些女学生,她们大多穿着宽袖大袍戴着书冠,看不清身段,可仍然会引起众人瞩目,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秀丽婉约些吗。 过了太学就是国子监了,门口有卫士把守,他们记得每个在此上学的孩子的样子,不过还是会检查配发的腰牌。国子监的腰牌是玉石质地,为蓝天暖玉,正面阴刻白鹿嗅兰花,边缘盘着龙纹云纹,背面是“国子监”三个字,其实蓝天暖玉并不是特别好的玉种,只不过这种玉有一个特性,就是比较能承受咒术加持,而在国子监上学的基本都家室显赫,因此玉牌上多加持着一些佛道清心凝神辟邪驱秽的咒术,郑炎的也有,还是大爷爷拿着到城南入境观请里面的三观真人祈的福,虽然家里没人信佛道教义。曾有道教一位长生真人说过“离境坐忘,道之始也”,由此看来这入境观名字起的有点忘祖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流派的。 侍卫检查过腰牌放郑炎进去,此时其实还早,来的人不多,郑炎是见识过那些少爷小姐惫懒的样子的,不到点绝不会来。 先是走过一条青石道,两边都是古柏,进了一座供堂,堂上供奉一布衣塑像,此人名叫姬方,按理说既然被朝廷供奉那一定是名顷天下的人物,可事实却是少有人知,世间书籍也少有记载,如果有的话也是一笔带过。 此人出生于中古末期千年大战时候,如今的郁单洲白河畔,自小经历战乱半生颠沛流离,他是第一个提出实行大一统中央集权结构的人,要知道之前都是家族帮派以及诸侯国,只是名义上统一在夏王朝之下,势力散乱而且之前的秩序随着各势力之间力量的竞争和增长逐渐失去了约束力,秩序崩塌战乱频起,而姬方在经过多年研究提出必须建立若干个统一的大王朝,贯彻实行统一的律法和家国信仰以此来使国家运转高效,聚拢民心天下才能安定,而当时百家学说众说纷纭相互攻击,姬方的声音被淹没了,他只留下了一本小册子便死在了战乱中。 后来,有人发现了这本册子,受其启发第一次有人把儒法两家理论学说结合,提出王霸学,也是在王霸学说指导下五方帝王最终建立起现在的中土世界秩序,所以大周朝廷会在国子监供奉此人,为的是让国子们不忘发展演化的道理,当然,也仅限国子监,各国太学和私学供奉的另有其人。 郑炎对着塑像拜了一下,这是国子监的规矩,然后从侧面转到后院。 入眼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周边有环形石阶,越往中心处越低,直到底部大概十五丈方圆的一个平地,这是演武的地方,环形石阶是为了圈外的人方便观看,郑炎一直好奇,为什么不做个大高台,这样如果有人释放法术也不至于集聚在低洼处; 演武场左右俩边各有三排房舍,这是学生们读书的地方,对面是“后院”,是国子监真正核心的学习艰深学问的地方。因为招收的是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子弟,所以俩边总共六排的房舍正好安置不同年龄的孩子们听课,左边是一二三年的,右边是四五年的。 郑炎转过侧门贴着演武场向右边靠里的一排房舍走去,洛阳集中了朝廷中很多名门望族分支和王侯公卿,所以能进入国子监学习的人很多,好像后来朝廷发了公文,进入国子监必须是所在家族的长房嫡出,且不限人数,如果长房嫡出人丁少可容许长房庶出补缺,所以现在“前院”有六百多人在此读书学习,“后院”的生源一方面是“前院”选拔,另一方面是太学博士举荐。 能否进国子监确实是要看家室出生的,不过太学就不同了,除了皇族例外,其他人都必须通过考核才可进入,各地学政推荐的也都要经过入学考试,而且有资格参加太学考试的必须是乡试合格者。当然乡试合格后进入太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还可以参加统一的官员选拔考核即会试,如今又开设了勤文院和精武院,这两个学院的招录对象是全国各地不限身份的年轻人,如今位置虽然低于太学,但其毕竟由皇宫内廷供养,教授们都是皇帝直接任命,学生们的成绩肯定会出现的皇帝的案头,地位自然不一般。 这些事情大爷爷都和郑炎里里外外分析过,郑炎能明白可就是没什么兴趣,大爷爷也是无奈,还说过一个道理:比如你郑炎在国子监听课,授课的教授在堂上讲治国方略,你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就很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一堂课听下来毫无所获,假如堂上教授讲的是一套修行功法,你兴趣极大,一堂课结束还意犹未尽,想着拉住教授多问些心中疑惑,这样你一堂课收获就极大,所以说兴趣对于你的学习是很关键的,想要学习好一门学问,先要培养对这门学问的兴趣,当然,如果实在培养不起来,而你还想学好它,那只能培养你的自制力和毅力了,有一个强大的意志力你想不专注都难。 说到毅志力的培养郑炎可谓是吃足了苦头,大爷爷以修炼神魂神识为诱饵,诱使郑炎完全接受他老人家的培养计划,先是找了一套观想法,让郑炎尝点甜头,后来就是品尝各种体力和精神力的极限,比如盯着一盏油灯的小火苗一直不睡觉,颖月负责添灯油,郑炎都忘了最后一次坚持了多久,还有站立平举重剑,极限时间不断增长,那段时间也消耗了不少补药,郑炎的俸银完全不够,在大爷爷又没少打欠条,连大奶奶都看不下去了,不过付出终是有回报的,再加上大爷爷的方法确实也有效,郑炎现在虽然还是炼精化气阶段,但神魂却超出范畴的强大,不是专修神魂的人可能到了炼气化神后期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程度,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的消耗和参考的功法以及先人经验总结也不少,一般人也不会有这条件。 最后这一排有五间房子,郑炎进到第一间,这是听课学习的地方,学舍里摆着一排排书案,有二十张,案高一尺余,旁边有席子,因此大家都是跪坐听课,不过这对于一些人来说十足是个苦差事,武安侯家的长房嫡出的小公子是个胖墩儿,每次跪坐都是两股战战,天热之时更是汗流浃背,没少被人取笑,开始教授以为这孩子是毛躁多动还打了板子,后来知道是肥胖所致就不再勉强,最多喝止提醒他振奋精神,胖墩儿叫王宗远,说起来也就郑炎很少拿这事开他的玩笑。 房中已经做了七八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温习,郑炎一看最后还有一个空位子,直接走了过去,和旁边的郑同会心一笑,因为今天第一堂课是礼乐,教授是礼部仪制司郎中,一个特别古板的老头,每逢他的课大家绝对是能躲则躲。 郑同是郑炎的同族兄弟,他的父亲虽然是梁王的儿子但没有封地,在京中担任镇国,所谓的镇国其实是虚位,多是皇族或与皇族关系密切的且修为强大的人,平时会有俸禄,但不必担任职务。 郑同等郑炎坐下凑过来说道“你肯定没听说吧?你姐姐要出嫁了”, 郑炎闻言一愣,姐姐?与自己还算熟悉的那几个都在读书,应该没到结婚年纪吧,看郑炎一脸问询的意思郑同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是淑妃所生的郑萱,昨日被册封为和萱公主,这个月十九就 要嫁去郁单洲了,是郁单洲集团的长乐赵氏一族,好像是他们现在族长家的四公子,叫什么我也忘了”,郑同一口气把知道的都说完了。 郑炎忍不住问“这是联姻?”。 郑同笑了笑说道“你也奇怪吧?安国公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昨日我在大奶奶那边呆的晚了”,郑炎一脸疑惑。 “你是知道的,我爹从来不打听朝政,我也没听他说什么,不过我们大周公主外嫁这都多少年没有过了,是吧?”。 郑炎点头,确实如此,大周一直以来并不热衷于对外联姻,当然并不是觉得有损体面,主要还是郑氏一族一直奉行尊重家族成员意志的信条,能决定年轻人婚嫁的只能是父母和祖父母,不能以朝廷或者家族的名义左右族中子弟的意志决定,而且女子外嫁容易把族中修炼秘法外传,嫁给国内什么人还罢了,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没几个愿意的,这也是郑炎和郑同想不通的地方。 说话间屋中坐满了人,负责这次授课的王教授也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二十个太监,一人抱一个盒子,大家都明白了,这堂课应该是琴。 太监们把琴盒放到每张书案上便退了出去,王教授在堂上书案后坐定轻抚了一下琴弦,定了定神,整个人仿佛高雅超脱起来,郑炎看到有人做着鬼脸,差点笑出声,只听王教授说道“从你们第一天进入国子监我就开始教授你们抚琴之道,如今也四年多了,有的人才刚刚掌握左右手指法,有的人稍微好点,能完整抚出《平沙落雁》和《潇湘水云》,虽说缺了意境,最好的是能听琴识谱的,这才是我想在这几年里教会你们的,琴韵随着你们阅历修养的增加终是会有的,技艺多加练习也是会有的,看不懂琴谱就像走夜路无灯火,你是能走可是只能抹黑辩不清方向”。 这时有人开口问道“先生,人说不能拘泥于谱才能抚出好的琴音,不知对不对?”。 王教授想是要发怒,可能想到有琴在前不能失礼,只得压住泛起的怒意正声说道“只有掌握了谱才能说不拘泥,况且流传至今的琴谱就是最好的,是天成之谱,就像是礼法,只要我们遵守即可”,下面诸人完全不以为然,但又不想反驳,要么王教授绝对能说一天,这是有先例的。 郑炎在一边想,似乎历来都不缺一些贬今崇古的人,他们能看到当下的很多问题,可却没有能力解决,于是想着去过去找找,找来找去就想着还是古代更好,有些偏执的因此把当下贬得一文不值,郑炎一直觉着这其实就是这一种无能的逃避。 王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大多热衷于修行武功术法,对琴棋书画都不感兴趣,我们国子监每天安排的这些课你们也总是敷衍了事,我也不只一次和你们说过,琴棋书画不单是教你们技艺礼法培养情操,还有锻造心性的作用,你们都年少,心性不稳,如果不加锻造就会躁动乖张,对以后的修行弊端会越发凸显,这些道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也不再说什么了,既然你们都喜欢修行,那我们今天就讲些修行的事”,堂下众人大为惊讶,从来没听过王郎中也会修行,倒是听说他经常抨击当今之世修行成风不讲礼法道义。 王教授又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堂下众人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这时大家看到一条有形的透明色半弧光带快速切向众人头顶,这光带大家太熟悉了,修行之人到了一定境界可以真气外放,把外放的真气在离体瞬间转换成罡气,用来攻击目标威力极大,其中佼佼者可以摧金断石,但真气外放和转换成罡气又和功法相关,在座诸人少有人能做到,但家中不乏这样的高手,耳濡目染自然熟悉,因此见到那道弧形罡气纷纷低头避让,生怕被削去头顶。 只见那道罡气从众人头顶飞过打在对面墙上,恰好在郑炎头顶三尺处,后排有几个人差点撒腿跑开,光弧打到墙面上并没有出现大家想象的墙壁开裂的景象,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大家不禁疑惑,不过也是对王教授这一手充满了震惊,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教授面无表情,手指又拨动了一下琴弦,这次没有光弧,但大家还是感到头顶有气机淌过,周遭没有其他变化,之后王教授顿了顿又拨了一下琴弦,这时郑同那边头顶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帖突然齐齐断做两半,一半还挂在墙上,一半掉落到郑同身后,还吓了他一跳,郑同反应倒是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顺便转身拿起掉落的那一半字帖,众人没谁在意郑同的尴尬,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字帖断开处,确实齐整,不是撕开而是切开的。 王教授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堂下学生们,有的人陷入了思索,有的人还一脸震惊,有的在和左右讨论,一时间屋中竟有些嘈杂,王教授似有些不悦,拿起戒尺敲了一下书案,众人安静下来,放下戒尺开口问道“谁能说一下我前后三次拨弦的不同?”。 这时坐在前排一女子直身说道“先生第一次拨弦释放的真元与弦音结合打到墙面,墙面上有些湿了,想必是先生在真元外放后转换成五行真元,大家感觉没有明显效果应该是先生有意减弱了力道,第二次拨弦先生只是放了真元,没有带入变化,而且控制了真元与空气的自然反应;第三次拨弦应该是先生把元气转化成罡气打到墙上字帖上,我们才看到字帖被切成两半,似乎琴弦可以调整真元罡气的形状”。 王教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青岚分析很准确”。 郑炎知道这名叫青岚的同龄女子是英国公家二房庶出,大名叫叶青岚,听说修行天赋极高,被朝廷重视,是破例进入国子监的。 这时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一时间之前还做鬼脸的孩子们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了。 王教授没有直接解释什么,而是抬起右手一根有些干瘦的食指朝前面空中点去,只见指尖射出一道透明却可见的气,就像之前那道用琴弦发出的光弧,这才开口说道“我曾专门打通两手十指上所有经脉穴窍,结合自己所学功法,可以在抚琴时将真元罡气甚至五行变化与琴音结合,但这其中最关键的两点一点是要对琴和琴音的性质和传播具有绝对的了解,否则是无法把流转不定的气结合到琴音上的,第二是要有一个足够强的神识,去感知辨认音和气的变化,翰林院崇文馆有这部气机运转功法,叫《千绝指》,你们将来有机会可以看看,不过我还要和你们说明一些事情,琴音用来做这等事并不好,因为是一指一音,所以会出现断音,节奏稍慢,而比如笛箫胡琴琵琶等乐器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其中道理你们应该能理解,好了,这堂课就是感悟琴音性质变化的,你们自行学习”,不多一会儿学舍中想起各种奇怪闹心的声音,王教授看起来实在忍受的有些痛苦,可还是耐心指导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国子监(二) 郑炎的琴技实在一般,其实从宗学的时候开始就有学习,奈何自己天赋一般也没下什么功夫,正如王教授之前说的,掌握了左右手指法,但像《平沙落雁》和《潇湘水云》这种大曲是弹不完整的,更别说什么《十面埋伏》和《高山流水》,只勉强能弹些《开匣》《奔雷》和《燕绕梁》,这还得多亏颖月耐心教导。 大爷爷的三夫人曾是府中乐姬,尤为擅长抚琴,据说已入道,水平当得上宗师,只不过从来不抛头露面少有人知,后来郑炎和颖月搬入府中,三夫人无意间发现颖月的天赋,怎么都要留在身边收做徒弟,还找了两个水灵漂亮的丫鬟来换,郑炎哪肯,哭着抱着颖月不放手,颖月也哭的梨花带雨,两个孩子都以为寄人篱下就由不得自己了,真是伤心欲绝,后来大奶奶和几位夫人一番安慰,说不是要把你们分开只是有空去那边学琴,这才安抚下来,这些事没少被她们翻出来调笑。 说到颖月琴艺,其实今天王教授展示的郑炎一点都不吃惊,因为早就看过三夫人和颖月练琴的样子,颖月还差一些,但三夫人可以把带有罡气的琴音泼散到四面八方,完全没有死角,不过因为琴的特性只能弹一指发一音,所以如果用琴音攻击敌人确实会出现间隔的情况,郑炎还曾听府上一位家臣说过,江湖中有一人擅长吹笛,也是把气机与笛音结合,连绵不绝攻可摧金断石魅惑敌人心智,守可撼潮拨云编织气壁护身,那真是逍遥散仙般的人物。 郑炎虽然对琴艺没什么兴趣,不过王教授提到的感悟琴音性质还是很有意思的,三姨奶奶曾说过,要先用耳听再用心听,最后才用神魂,这样来的更扎实深刻,颖月这些已经都掌握了,现在好像只差五行变化。 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五行变化?对于武修来说,修炼自然是为了与人和人之外的所有力量对抗,所以修炼追求的就是力量,而目前修行炼化真元后对力量的追求大致有四个方向:第一,炼体,即用真元淬炼肉体,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靠精元支撑肉体生命,而人族精元相对其他种族来说可以说是最弱的,因此修士通过炼精化气把精元炼化成更高级的真气来替换精元,当然有些武修会精元与真元双休,或者只修精元体魄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要难上很多; 第二,炼魂,即用真气辅助滋养神魂,神魂的作用对于修士来说是巨大的,人若神魂强大可以脱离肉体而意识不灭甚至借体重生,一旦失了神魂的话肉体不久就会衰败化为尘土,所以说它胜于精元体魄也不为过,那些专修精元体魄的人因为没有真元辅助滋养神魂,所以其和神魂相关的能力都相对较弱; 第三,五行变化,即把无形无质的真元转化为有形有质的五行真元,单纯的真元作用在主人身体之外的其他物体上并没有多少作用,然而如果把它转化为五行真元那作用就大了去了,我们在世间遭受的天灾就多为五行力量,其强大之处自然不用质疑,而且本体真元自如转化五行真元的话,可以更便捷地操控周遭元气,释放出更大威力的术法; 第四,阴阳两仪,真气与神魂作用可生出阴阳两仪变化,世间的力量演化,其实不光是力量,还有我们身体的生老病死,天地的四时变化和风雨雷电,等等现象的演化生灭都牵扯到阴阳五行变化,对真元变化的探究也就是对自身和天地以及道的探究,是所有修行必然要走的路,也是目标,通俗来讲,修行本身就要服务于人。 这些都可以作为修士的力量,当然还包括罡气这一特殊存在,说它特殊是应为没有真元也可以修炼出来,比如专长拳脚器械的纯粹武夫,当然,有真元的话会相对更容易掌握,这些都是武修修力的情况,还有那些修天道的人也有需要掌握这些。 一堂课很快在大家的胡闹下度过了,不过在最后有个小插曲,之前的叶青岚和另外一个少年在练琴的时候都弹出了气感,这让大家羡慕不已,王教授走的时候明言可以随时到太学找他,因为国子监的教授也都在太学授课,像王教授这样的还在朝中有官职,也可能会在六部班房当值也不一定。 琴都被收走了,一帮少年人在屋里打打闹闹,忽然有人跑进来说道“有人要在院子里比武,要不要去看?”,众人一哄而去,郑炎靠着后面的墙壁在看一本书,没有起身去凑热闹的意思,郑同早跑了,还不忘回头和郑炎说回来讲给他听。 郑炎的右手边是一个靠窗的位置,有一人好像从一开始就趴在案子上睡觉,这时听到周遭动静缓缓坐起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脸,郑炎才看清是叶青城,这货长着一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俊秀脸面,明明秀气圆润可偏偏又轮廓分明,眼神总是带着笑意,生气也不过只是皱皱眉头,比郑炎的脾气还好,身材修长但见过他在院里演武的人都知道那修长可不代表瘦弱,说是身体比别的同龄孩子长得快,十岁就开始淬炼体魄了,说起来叶家的男男女女好像都是这种俊美异常的人物,叶青城和叶青岚就都是那种,皇族历代和他们也都有婚嫁往来。 这里屋舍的窗台仅比书案高一尺,刚才就有几个性急的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这时叶青城大概是还没怎么醒利落,就那么斜靠在窗台边,侧着脸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周围,看到郑炎正看着他,开口说道“你怎么没去?”,声音悦耳富有磁性,虽然稍显慵懒但仍不失大家风范。 郑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不自在才说道“倾国,你老实说,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只耳朵在听着周围动静?”,倾城倾国,叫他倾国完全是发小间的恶作剧外号而已,一开始这家伙还抵死抗争来着,不过架不住在这一方面没别人脸皮厚,后来习惯了也就安之若素了。 叶青城一只胳膊肘拄在窗台上,手掌撑着歪斜的脑袋,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郑炎说道“你把我那青岚妹妹娶了,自然能学到我们这家族秘法,你也是看到了的,我那妹妹天赋可真是没得说,连我也自愧不如啊”, 郑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真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你那妹妹不是早和武家长房二公子订婚了吗?好像人家未婚夫就在那边的太学吧,你这大舅哥可不地道啊”, 叶青城故作惊讶,只不过还是那个懒样子“哎呀,连书呆子都知道关心家长里短了呀”, 郑炎斜靠着墙笑道“我谢谢你夸奖”,两人正互相伤害着,郑炎忽然闻到一股清香,家里有颖月心洛使得郑炎第一感觉就知道是少女体香,转头果然向左看去有两个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一个就是刚才拿来开玩笑的叶青岚,还有一个文文静静的是武思敏,叶青岚见郑炎看向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旁的武思敏脸一红看向一边,郑炎识趣的起身双手插袖还故意冲着叶青城抖了抖,晃着身子从窗台一步跨了出去,想来是叶青岚找她哥有事,或者武思敏央着闺蜜过来看意中人的,郑炎起身时候恰好挡在双方之间,看到坐着的叶青城脸直抽搐。 这边的学舍房屋都是背对演武场,郑炎所在的屋舍前面是一个小花园,有松柏有花坛还有假山流水,再往西就是高大的宫墙了,墙那边是长春宫,拘禁犯规的嫔妃宫女的地方,这还是别人告诉他的,听说那两个妃子放出来了,大爷爷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气愤,不过郑炎没什么感觉,毕竟十多年了,不过话说回来,放出来可能是考虑她们身后家族的影响,而她们在那次事情后名声也算是毁了,主要那些手段实在是拙劣,放出来以后可能更冷冷清清得不到宠幸,宫中争斗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看着高大的宫墙,郑炎不禁有些庆幸自己能早早离开,在宗学的时候那些兄弟姐妹们还都相处融洽,喜笑怒骂无所顾忌,可越大越陌生,郑炎总是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他们言语之外的东西,那种感觉很没意思。 正当郑炎独自坐在一条长凳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这力道,这触感,除了武安侯家的那个胖墩儿王宗远还能有谁。 胖子王宗远拍完郑炎后一屁股坐下,松木的长凳明显被压弯了些,郑炎转头看着眼前的胖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又长膘了啊”。 王宗远也无奈,两只肥嘟嘟的大手托着下巴说道“可不是,都二百斤了”, 郑炎接着说道“你这肉太多,压得骨头都不长了,以后的个子还没人家一个姑娘高”, 王宗远一脸愁苦“我爹说了,明年开春就带我到南边边关,那边热还吃不饱饭,就不信我瘦不下来”, 郑炎也替他发起愁“你才十六,到边军合适吗?”, “东瓯那边海盗这两年屡次进犯我们沿海各地,我父亲这次领命赴任就是为这事,他说我这二百斤肉怎么也能压死几个海贼,你叔叔在风炎洲那边没事吧?”,王宗远轻声说道。 “有啊,他们那边天天打,前不久郁单洲集团负责的防线还被攻破了”,郑炎随口回道, “你姐姐要嫁去郁单洲了,我爹说可能朝廷想着要分化郁单洲集团,他们太团结了,而且这几年在我们边境虽然不敢明着抢地盘可暗地里尽干一些拐卖劫掠我大周子民的龌龊勾当,我们该派大军去收拾他们的”,王宗远有些愤愤不平。 郑炎不置可否,郁单洲集团北边就是北荒,听说和北荒异族以及九渠原的战争一直没断过,他们本来人口就少,事实上当年五大帝国召集中土所有势力订立过一个盟约,那就是对于与大荒接壤的国家和势力要给予一定的帮助,想来大周朝廷对郁单洲集团在双方边境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大周在内的五大帝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口。郑炎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原本和大荒没有直接冲突也要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防备大荒,很久之前倒是有过中土世界被大荒侵蚀的传说,可毕竟没人见过也没有明确文字记载,大家对此都没什么概念。最近传出放弃风炎洲的声音,说是这几年风炎洲的产出收益逐渐减少,而朝廷财政投入逐年增加,眼看就要出现收支逆差了,借着这次东海用兵,这种声音好像还有增大的迹象。 郑炎转头问王宗远“你现在什么境界?”, “炼精化气,任脉督脉都打通了,不过小还丹还差些火候,我爹说我这点能耐和边军一个伍长差不多”,胖子还有些小得意,郑炎不得不出声打击一下他“你父亲的意思可能是你一个人只能打五个普通士卒”, 胖子不解问道“可家里父亲手下的伍长真的很厉害啊”,郑炎只得耐心解答道“他们是你父亲的亲卫,自然都是伍长中拔尖的,想来以他们的实力当个什长领二十多个人都没问题,可军队中大部分伍长什长是没有这种水平的”, 胖子听下来有点犹豫了,叹了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叶青城都是炼气化神的境界了,在咱们这届他应该是最厉害的吧?”, 郑炎摇头说道“他刚打通了十二正经,八条奇脉倒是早通了,大还丹也是差些火候,隔壁的郑利和闻人观斋,还有那边的祁文昭和陆存照,边上那间屋子的闻人圭和澹台雪妃,哦,对了,还有咱们屋里的武思敏和宋问,这些人都已经结成大还丹了”, 胖子王宗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郑炎,好久才回过神说道“炎殿下,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人的名字的,我还以为你连咱们屋里这二十头人都没认全呢”, 郑炎也是无奈,自己屋里的人毕竟待了四年怎么也都该认得清,其他屋里的就没准了,而刚才说的这些人是因为叶青城天天在他耳朵根上念叨,想不记住都难。 身后响起了敲击铁板声,第二堂课要开始了,郑炎和王宗远起身往回走,胖子嗨了一声运足气才站起。郑炎在国子监的人缘一直不错,性格温良脾气和善,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搬出皇宫后意味着以后和皇权之争就没多大关系了,以后的身份不会太复杂太敏感,但怎么着也还是皇子,将来如果不回族地的话封个郡王甚至亲王也是有可能的。 回到屋中,叶青城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郑炎,郑炎还不忘调侃一下“怎么着了啊,亲事定下来了吗?人家修为比你高,天赋也不差,性格又好,还喜欢你,长得也是要得的,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叶青城正色说道“我不会为了一朵花而放弃整座花海的”, 前面的祁文定猛然转过身,双手紧握叶青城,做激动状“知己啊,晚上下学牡丹苑走起?”,叶青城也是一脸激动,不过郑炎前面的陆存嫣一脸不屑插话说道“你们俩这一年来不说二十回,八九回总是有的吧,还装什么初次见面啊”, 祁文定不服气道“陆家老七,你也没少去吧,我至少见过你八回,十二岁那年是谁拿了个酒壶仗着自己喝点小酒就砸我脑袋的”, 后面的郑炎看教授走进来出声道“知道你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也别把你们五叔供出来呀,这马上还得讲课呢”,陆存嫣恨恨说道“你郑炎皇子可越发的坏了啊”,忽然看到郑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旁边的叶青城扯着嘴角笑的很是邪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转身见堂上教授正盯着自己,这姑娘倒也利落,转身垂手低头一气呵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国子监(三) 进到屋中准备讲课的是门下省侍郎陆青,陆存嫣的五叔,他平时主讲策论。 陆侍郎看着四十多岁的年纪,蓄着五寸长须及鬓,有岸然道貌,后面这个形容是同僚私下玩笑,并不是说陆侍郎人品如何不堪,主要是其容貌确实严肃伟岸,为人端正诚信,但却又喜好流连风月场所与歌姬舞女诗词唱和,因此才有这“岸然道貌”一说,据陆存嫣讲述,她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到青楼就是这个五叔带去的,听起来着实荒唐。 陆教授瞪了陆存嫣一眼便不再理会这边,把一本不知什么的书放到书案上,抬眼扫视了堂下一众少年人,负手而立 开口说道“想必你们已经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了,这个月的十九和萱公主将会远嫁郁单洲长乐赵氏”, 众人点头,有少年愤愤不平沉声问道“我大周皇族如何委身下嫁偏远蛮荒?”, 陆教授面无表情看着提问的人说道“今天在太学那边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了,我也都说明了,对于你们,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在座的学生们在家都已经听过其中的一些隐情了,可能除了郑炎。和萱公主要嫁的人是赵氏一族的族长长房第四子赵莫离,今年二十六岁,八岁的时候拜北海玄天宗宗主白三通为师,在玄天宗修行,每两年破一境,十八年后今年年中正式阳神出窍元神结成,进入地道境界,据说为人单纯温良多年专注修行不谙世事。 和萱公主今年二十四岁,少年时一直在爷爷身边修行,而先皇和玄天宗宗主白三通是至交好友,在和萱公主十六岁的时候曾随爷爷到玄天宗做客,那时遇到十八岁的赵莫离,两人互相心仪,两个长辈也顺水推舟定下了婚约,而如今赵莫离学成回到族地要为家族效力,这边和萱公主也就要嫁到郁单洲,所以这场婚姻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但毕竟涉及到国家朝廷层面,不是一个两情相悦可以说清楚的,陆教授大概是想听大家对此事的分析,其中涉及哪些大周和赵氏一族以及郁单洲集团的利弊得失吧。 刚才提问的年轻人是定国公家的孩子,叫祁文聪,祁文定的堂弟,这时再次起身说道“学生以为我大周此举有失大国威严,如果说分化郁单洲集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赵氏一族本身与我们并不接壤,他们面对的是北荒,他们必须要得到的支持是郁单洲其他与之相邻的家族,而不是作为远水的我们,另外赵氏一族与东边外海的天罗诸国一直就有冲突,到时我们无法避免也要站在赵氏一边,平白给自己又竖立起几个敌人”。 见胡冲说完陆教授点头示意他坐下,这时宋问起身说道“我同意胡冲说的,但此次联姻对我们大周并不是全无好处,郁单洲物产中的金银铜木材药材很多都是我们需要的,而粮食器物丝绸等也是他们需要的,互补很明显,到时可以开通双方商路,之前都是常年闭关封锁的状态”, 又有一人起身说道“边境开关,到时候人口奴隶贸易又会死灰复燃,本来人口就是他们最需要的”, 这时有人反驳道“我们大周人口正好可以渗入郁单洲地域,这样就可以在那些势力中培养亲我大周的人,这有什么不好?”, 先前那人争辩道“可是奴隶交易和人口贩卖只会造成我大周子民家破人亡,到时朝廷无作为必然会失了民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郁单洲先民本就是中土各国移民,如今他们只会维护自己利益而不会考虑那个虚无缥缈的祖地”, 陆教授看大家都在思索就不再要求学生们陈述自己观点,总结道“你们刚才所说都没有问题,不过还忽略了一些东西,比如玄天宗,比如风炎洲,比如秦国,还有这些可能衍生出来的东西,课后你们写一篇策论,后天我来的时候收,好了,我们开始将秦国变法”。 郑炎在后面并没有像周围几个家伙那样或睡觉或修炼或走神,他确实在思考堂上的问题,陆大人提到玄天宗,自然在这次事件中玄天宗算是个媒人,也起着担保和协调的作用,客观上密切了三方的关系,但郑炎觉得并不单是如此,应该还涉及到玄天宗与大周朝廷修士间的交流问题,现在各门派各国家关于修炼方法的交流虽然还很不被接受甚至排斥,但不交流就进展缓慢,很多人难以突破,而一些能够威胁到中土稳定的势力经过几百年雉伏其实力尚不明确,这已经使得那些大人物们很着急了,所以结盟交流互访的趋势应该快要形成了,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尝试,想来这次肯定有此隐情; 关于风炎洲的问题,难道是借用舟河商路的事情?高叔叔这次回来好像说想打听一些朝廷关于风炎洲政策调整的事,还不知道会不会和这门亲事有关联,今晚回去正好问问;还有秦国的问题,这个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郑炎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注意陆教授讲秦国变法的事情。 策论课结束后又上了一堂修炼课,这是由皇宫禁军统领副官授课,主要讲的是修炼的内容,包括修炼三道九重二十七境,修武修道修心的不同,人族妖族兽族鬼域等不同的修炼原理,佛道百家的修行方法等,大周千年传承,这些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理论体系,不过朝廷仍然在不断收集这方面的内容,不断研究,在座的少年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其中一些隐秘的事。 大周京畿卫戍军分内卫和外卫,其中外卫又分羽林卫和虎贲卫,负责洛阳城内外护卫职责,在城内和城外都有军营,规模较大;内卫分为宫城禁军和皇城廷卫,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皇城和宫城的守卫,而今天授课的是宫城禁军官员,也是带有镇国身份的皇室成员,叫郑归,和安国公他们一辈,郑炎郑同他们的祖父辈。 上面提到朝廷一直有专门组织收集整理研究天下间修炼方法,这其中还有两个衙门,分别隶属于兵部和刑部,但两部尚书一般也管不着,它们的真正管理者少有人知道,据说皇帝也不太清楚,隶属于兵部的叫观丘司,隶属于刑部的是摘丘司,据说这两司的创始者曾说过:世间修行派别如丘陵绵延,独不见崇山峻岭,我辈当摘取土石垒筑通天之峰。这两个司好像并没有明确的职责划分,很多行动也基本是随着兵部刑部经行的,但他们也没有领导两部行事的权利只能是辅助指导。 这堂课大家都听得严肃认真,生怕错过什么,要知道家中长辈传授远没有这里全面和系统,这也是因为这位副官曾在观丘司任职。 今天讲的是佛教修行,当然主要还是修力,“佛教在一千三百年前由梁川以西的域外之地传入中土世界,到千年大战期间逐渐繁荣,宗门派系众多,后来因为动乱的各派系渐渐消亡合并,如今还有禅宗c净土宗c律宗和密宗,不过现在有衍生其他宗派的趋势。其中禅宗主要在中土世界传播,大家一般说的佛教其实就是指禅宗,除了四宗还有几种比较著名的思想流派,比如大小乘密乘,和顿悟渐悟,这些我们不去细说,但你们应该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同,这关乎修心的方向”。 “我还是要和你们强调一下,修行必须修心,道教佛教百家,基本都是修心修力并重,不修心只修力是无法长久且容易入歧途,无法驾御力量甚至走入魔道,千年大战便是由此而生。我们今天简单再补充一下之前讲过的佛教修力的一些问题,佛教经典中关于修力主要是修菩提心,修金刚身,这其实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修还丹和修体魄神魂,而果位则可以对应重位,果位细分还有阶位可对应我们的境界,但这些不可详细比较,差别还是很大的”。 “佛道具体修行内容主要是功和法,功指的是练气修脉,这个和我们一般的修行类似,功有所成就是指结成菩提心和修成金身;法,一般指手段,如真言咒术,手印,神通,拳脚,器械。佛教内部的叫法是息灾法c增类法c敬爱法c降伏法c钓召法五大类;我们现在单讲神通,佛教的神通是指,神境通,又称身通c神足通,随心所欲现身之能力;天眼通,能见六道众生生死苦乐之相,及见世间一切种种形色,无有障碍;天耳通,能闻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世间种种之音声;他心通,能知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宿命通,能知自身及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漏尽通,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你们将来所见大多可能是前三个神通,第四和第五是得道高僧才会修得的,第六种还不清楚,想来只有证得罗汉果位才能具有的吧,说到神通,我们普遍的修行中也有神通一说,或者是你们听过的法术,即三十六天罡法和七十二地煞变”,说到这里郑归停下来看着堂下学生,只见这些少年少女个个两眼放光满脸热切,见教授居然停住不讲了,不禁央求快讲,也都是知道教授脾气好,言语也是无忌。 郑归无奈叹息,年轻人总是这般浮躁,遂正色说道“功不成何言法,修行天罡地煞法须得以地道体魄神魂才能修得,而且如今世间流传的法术并不足一百零八,有记载的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完整的,想来只有仙人才有,你们如今还是要专注修心炼体修魂,到时突破人道进入地道,我大周崇文馆藏经阁自然会有你们能学的法术”。 下面的少年们不干了,齐声央求教授给展示几种法术,还夹杂着少女娇滴滴的软语,大概教授今天本来就想演示,板着脸不过仍是抬起一手竖于胸前,口中念道“出”,只见头顶钻出一个三寸小人,正是教授模样,不过下面的学生们不乐意了,这是出阳神,家里都有长辈会自然早就见过了,这时小人开口说道“笨蛋,这就是三十六天罡法中的导出元阳”,说话间书案上戒尺凭空而起作势要打众人,前排学生纷纷抱头,后面的哈哈大笑。 教授也没真打下去,继续说道“这就是七十二变中搬运演化出的御物”,众人齐声哀叹,教授收起阳神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家伙,不知循序渐进不知满足,不过这也好,吃点苦头更能体悟世情,有追求更能成长进步,另外,等以后你们学成某一术法不要拘泥也不要一味地追求其他术法,掌握一种就可衍生出千种变化,我曾经见过有人仅仅凭借布雾一法就可以笼住一座城,城中凡人和修士竟被迷惑不辨方向,还有,假如你会五行遁法和奇门阵法,再结合布雾,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景象”。 郑炎听懂了,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了,那就是单一法术可无限修行,多种法术又可以结合生变,大爷爷曾提到过一种法天象地的法术,好像就是天罡法中的大小如意鞭山移石等法结合而成的,威力极大,可比那些强大荒兽。 众人还在想着刚才教授的话,只见堂前教授凭空不见了,众人惊奇,纷纷转头四顾,可都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时有人说道“难道这就是隐身法?”,也有人说道“会不会是五行遁法?”,一时间又是一阵吵闹。 郑炎看到教授在消失之前好像结了个指印,应该是土遁法,“真是向往啊”,郑炎不由得感慨,一旁的叶青城出声说道“我喜欢教授刚才那一手,太有用了”,周围几人都很认同点着头,祁文定见陆存嫣也跟着点头嬉笑说道“陆存嫣,你要是学会了这个可别跑我家去看我啊,我们家宅院有阵法的,你进去就现形”,陆存嫣没说话一脸不屑,还看了看祁文定大腿,其他几人已经笑翻了,祁文定脸先是一白,随后双手掩面跑出去了,看着很是凄凉。大家都知道这对冤家自小一块长大,其中故事自不会少了,不过也不会真正去探究,世族权贵家的孩子早早就被熏陶出了察言观色人情世故。 现在是中午休息,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到演武场侧面的饭堂去了,郑炎和郑同走在一起,郑同一边走一边讲着之前的比武,“都是俩十四岁的孩子,一个是闻人家的闻人苍月,另一个是刚特招进来的,澹台家的,听说叫澹台雪海,真是两怪胎,十四岁的年纪一个能耍出刀罡也就罢了,可那个小娘们儿居然也能打出剑罡,你说咱们这些眼看要进入太学的人也太不堪了吧?郑炎,我记得你还没开始炼体呢吧?”, 郑炎点头说道“之前倒是一直循序渐进地试着,不过也不能说是,这个冬天准备开始,早早炼体没什么好处的,身体还没长好,万一伤到了恢复不过来怎么办?”, 郑同不以为意说道“也不是啊,正因为小时候的恢复力强才炼的,我听说长大后骨骼筋肉经脉都定型了,再要想怎么样就不好炼了,不过这对于那些先天条件好的无所谓”,随后狐疑地看着一旁的郑炎,说道“我是没见过你的体格的,到底怎么样?”,郑炎无辜说道“骨骼惊奇天纵奇才万中无一”,郑同一本正经点头“你这么说我是信的”,随后哈哈大笑,郑炎懒的理他,拉起都笑弯腰的郑同朝饭堂走去。 郑炎确实骨骼惊奇,大爷爷说过,郑氏一族本来就擅长炼体,千百年来代代相传,渐渐的孩子一出生身体骨骼就特别优秀,精元充盈强大,而且郑炎的母亲更厉害,稍微修炼几年力量就不弱几个哥哥,所以在这方面郑炎倒也没怎么吹牛,也是因为这样,大爷爷才不急于让他早早开始炼体,而是重点在筋骨韧性方面,平时学的一些拳脚器械也不用追求力量,只注重招式即可。 两人来到饭堂,因为规模不大,所以分三批吃饭,和郑炎他们这帮十六岁的一起吃的是十四岁的,郑同还专门给郑炎指出了一时间已成风云人物的闻人苍月和澹台雪海,两人天赋确是不错的。郑炎和郑同盛好了饭找了个四方桌子坐下吃起来,有菜有肉有汤,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差了。 两人吃饭都很快,想着吃完回学舍睡觉,这时郑炎感觉有些不对,发现周围都在注视着他们这边,转头一看,见两个玉人向他们这桌走来,为什么说是玉人?因为无论是那个俊俏的男孩还是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都是皮肤白皙如玉一身白玉长衣,两人走近也没招呼直接放下餐盘,坐在空出的两个位置,女子挨着郑炎。郑同正吃着饭,听到动静茫然抬头,女子看了看郑炎和郑同,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澹台雪妃,这是我族弟澹台雪海”。 郑炎看着眼前清丽精致的容颜,心里想着的是澹台家的男男女女们真是漂亮啊,看看自己,堂堂五尺男儿,还没有女子高,关键还同龄,坐下也没人家高,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哦,知道的,刚才郑同还说你弟弟天赋极高,对了,夏天的时候澹台断叔叔去家里做客,说起有侄女在国子监修行,大爷爷一直还叫我请你们到家里做客,就是一直没见到真人”,郑同都听不下去了,心想肯定是你不愿多走几步路到她们学舍找人。 澹台雪妃笑了笑说道“前几天弟弟刚到京城,向安国公府投了拜帖,约好今天下午下学随殿下到府上拜见的,不知方便不方便?”, 郑炎想说不方便,很不方便,自己下学还要去宗人府找心洛,回去还要和她们商量铸剑的事,还要找高叔叔,不过拒绝显然太失礼了,自己又不是愣头青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只得点头说道“没问题,不过我都是步行来回,不知道你们?”, 澹台雪妃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们也是步行,正好可以认认路”,澹台雪海没说话,看样子也是心洛那种冷淡性子,郑炎知道大爷爷和澹台家的现任家主自小便熟识,还曾一起游历江湖,关系不一般的,这样的拜访也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做客 郑炎和澹台雪妃把事情说定后继续吃饭,下午还有三堂课,第一堂是《多方志》,主要讲述中土世界和周围四海八荒的地理物产族群,这个内容郑炎从宗学一入学就开始学到现在还没学完,据说太学还要继续;第二堂是儒法经学,这个也是学了七八年的,据说进入太学后就可以学习诸子百家学说,还经常会有相关的辩论;第三堂课是《奇门遁甲》《术数》,这个喜欢的人是真喜欢,不喜欢的恨不得逃课,也不管什么责罚。郑炎还好,一知半解,太爷爷说过,郑炎因为自小读书博杂,所以事理通明悟性极好,但也造成了心思杂乱不能专注,所以才有这种术数课的一知半解,由此看来,要想掌握奇门遁甲术数推演这种学问悟性和专注缺一不可。 高瀚文此时正带着几个手下四处闲逛,上午拜访了兵部几个没有值班在家休息的朋友,他们对风炎洲的事所知也不多,只是打听到近期要在东南沿海用兵,士卒装备粮草还有最重要的战船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风炎洲那边的军需肯定会有所影响,目前大周常备军队有五百万,边军就占六成,这还是前几年裁撤地方驻军的结果。朝廷设置精武院,而且以后会增加选拨边军精锐进入京畿驻军的名额,可能的意思就是招到京城集中培养,以后大周军队应该就是以质量换数量的局面。 另外高瀚文还打听到大周西南有一些府县出现动乱,影响地域虽然不大,但起因很奇怪,朝廷已经安排巡查使过去了,兵部最近也得安排好至少五万军队待命,边军不能动,只能是地方驻军,朝廷也没有要征发乡勇民团的意思,看来风炎洲那边只能是带着那三百多流放的囚犯回去了,刑部的人后天出发,自己肯定得随着一起走,家主那边好像还没有消息,还有一点很奇怪,一个刑部的朋友说最近刑部连派三波稽查使去到风炎洲,只是不知做什么,如果只是迷津官仓那场大火想必不至于连派三波人去,肯定有其他的事。 石勒央着陈继真去太学看他弟弟去了,剩下几人在太学门口转了转便离开了,毕竟不让闲杂人随意进出。离开的几人又分作两波,一波高瀚文带着游览南城西市,一波段子聪领着到东市去了。 看着段子聪临走时贱嘻嘻的笑高瀚文就知道准是去瘦马湖了,瘦马湖在东市的南边,其实本不叫什么瘦马湖,而是叫皓庭湖,叫瘦马湖是因为湖边多妓院歌馆,而妓院歌馆中多瘦马,因此好好的皓庭胡就被叫成瘦马湖。 所谓的瘦马就是来自大周南境以及东瓯曾杞陈越等诸侯国的纤细玲珑妙龄女子,这些女子是都是经过专门调教的,身段娇小柔弱,善诗文歌舞丝竹之乐,是妓院歌馆的招牌,当然还有中土世界甚至荒僻之地各族各色女子,这些女子大多身世坎坷,有的是家贫贱卖,有的是异地拐卖,还有的家族获罪被充为官妓,更有一些专做人口买卖的商社常年抓拐买养教卖一条龙,不但与歌馆妓院往来,还有与达官显贵名门望族也有交易,最近些年还和一些帮会门派专做有天赋的稚龄孩童的买卖,越来越肆无忌惮,不知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的人间惨祸。 朝廷为此的整治政令被一些朝中和地方权贵阻挠,使得执行困难,再加上大周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之前对于县乡两级多靠乡党望族管理,府郡和中央朝廷很难插手,再加上地方驻军削减,所以才有这些乱象,不过如今朝廷似乎有意要先对县一级动手,据说从明年的秋闱开始会增加进士名额,到时依靠科举选拨的进士们先经过一段时间历练,然后赴任地方县令等职开始整顿并贯彻大周律法以及政令的执行。 高瀚文虽然常年在边关,可也比较关注这些国计民生,文人情怀总不能轻易丢弃,明明知道与自己不相干可还是会想着泽被苍生接济天下,曹昆说他酸,少主说他痴,他在想,世间怎能没有我辈读书人,好吧,只要有书就总会有写书人读书人。 太学这边,石勒有些生气,用自己攒了半年的饷银给弟弟买了一大堆好东西,可这小子却和自己说不想读书了,明年就参加科考,要去做官。 石勒血水中滚了好几回自然清楚,在这个世上没有一身过得去的修为,没有可靠的关系再加上点老天爷的垂青,你是有多难出人头地,按将军的话说,上面位置就那几个,桌上的饭菜也就那么多,已经坐下的人坐了这么多年太清楚怎么才能坐的安稳,就是断掉你周围还站着的人的路,而如今弟弟进入太学就有机会进到这间屋子里,至少也是院子里,如今还没站稳就要出去当然气恼了,可又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见陈继真在,气恼说道“老陈,你给说说,我没词儿了,兔崽子听好了,这是你的太学前辈和你说话”。 陈继真笑了笑说道“别在这干站着了,走,到那边坐坐”。 三人走到小湖边在一处水廊栏杆上坐下,陈继真看着一片祥和的湖面想了想才转头对石勒弟弟石秀说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如今有朝臣上疏皇帝陛下,说我大周有‘三难’,第一c大周律法只能推行到州一级,县乡我们管不着,政令不通,家国分离,此为‘法难’;第二c老百姓可以被任何人欺负,破产者触目皆是,没有得到朝廷福荫却要交钱税服徭役,此为‘民难’;第三c地方名门望族对所在地域的士农工商具有绝对支配能力,俨然是地方朝廷,此为‘国难’”。 “这份奏疏是翰林院翰林冯牧转自他的好友,也是他同年进士韦子期的。韦子期两年前出任漳州云台县县令,被人杀害于县衙大堂,妻女到现在下落不明,这几天你们太学生们一直在争辩如何解决这三难,哦,有的人也质疑是不是真有这三难,你呢,应该是想着与其在这里浪费口水,不如去真正做事,对吧?”, 石秀点头,有些气愤地说道“在这里我只看到一群自以为是的人,仿佛他们自己全知全能高人一等,随意的指责质疑他人,别人皓首穷经呕心沥血或者亲生经历亲眼所见,在他们那里还不如他们自己一瞬间的念头,张口闭口就是‘你算什么?有何资格与我争辩?你们什么都不懂’,简直滑稽,待在这种地方是耻辱”。 陈继真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说的他们是那些太学生和一些教授,我也曾经见识过,其实这样的人总是会有的,偏执虚荣自我还有点愚蠢,这是人之常情,我不觉得值得我们去计较,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就决定远离他们,用自己的实践去证明他们的愚蠢,可是你想过你要从哪方面入手吗?你将来要面对的对手是什么人?你的依仗又是什么?那位被人杀害的韦县令有什么样的条件又是面对的什么人什么事?才会有家破人亡的结局,不用这么看我,我没有贬低那位县令的意思,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先驱,或许还有比他更早的,至少我们有这些先驱不能只是用来激励我们,更重要的是参考学习,吸取教训,对吧,刚才你哥哥说的愣头青很准确,现在的你们确实就是这样,你不妨想一想自己有什么,先抛开满腔热血”, 石秀无言以对,只是气恼苦闷。 正说着话的时候远处走来两人,都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青色白色相间的宽袖华服,高冠博带,看衣着应该是学院讲习,其中一人看到前面三人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不是继真兄吗?什么时候从风炎洲回来了?向刑部报备了?万一被他们误会你私逃可麻烦了”,另一人有些尴尬,勉强向陈继真颔首致意。 陈继真犹豫了一下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淡然说道“只是随上司出公差,曹兄还在做讲习,没有入翰林吗?”, 那个陈继真口中的曹兄听到这里气得拂袖而去,另一人也快步跟上,石秀看着两人背影不屑说道“那曹洗是个十足小人,狂妄自大,张讲习可惜了,一身学问却甘做一个曹洗的应声虫”, 陈继真没有看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淡淡说道“曹洗家世显贵,张旷有学无品,也就只能这样了”。 陈继真和石勒离开了太学,去和高瀚文他们会合,石秀表示不再考虑明年秋闱的事了,要安心学习修炼,但再过三年一定会出来报效国家,就从县吏做起。 下午时光过的很快,第三堂课已经接近尾声,不过上面的钦天监保章正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再加上下面有学生问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教授显然梅开二度正入佳境,郑炎看到院中老槐树下澹台姐弟已经在等他了,堂上教授唾沫横飞。 一旁的叶青城也是无聊,不经意朝窗外看去,见到树下澹台雪妃亭亭玉立,萎靡的神色像是吃了一颗大还丹,一瞬间光彩照人。澹台雪妃没注意这边光景,正侧着身子似乎在和弟弟嘱咐着什么,澹台雪海低头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树根,这时才像个少年模样。 叶青城看得目不转睛,郑炎无奈,朝他后脑勺仍了个纸团,这才使他回神,看着郑炎看他,老脸居然一红压低声音说道“澹台家的女子就是不一般啊,你看雪妃,尤其是现在从侧面看,真可谓是前凸后翘袅袅绰约,尤其是那双腿”, 郑炎打断这家伙接下来的口若悬河说道“人家穿着学袍,我以为你会说体态隐约什么的,没想到你还意想起来了,佩服佩服”, 叶青城不屑说道“我是什么人,我摸过的比你见过的都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着点,话说我哪次说差过”, 陆存嫣转头“叶狼,不要侮辱先贤经典好不好?”, 祁文定也正专注地看着窗外,听到这话急转头,失落c悔恨c凄凉c彷徨还有些无助,痛声问道“叶郎?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我竟然被蒙在鼓里”, 陆存嫣白了他一眼恨恨说道“你祁少爷不去草章班唱戏真是埋没了这块料了”。 郑炎早习惯了他们这种做妖作怪的样子,用叶青城的话说就是家族给的压力太大了,国子监学习完回去还要继续,连睡觉都在修炼,再要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就疯了。 教授终于还是讲完了,屋中一多半的学生长舒了口气,郑炎收拾起书本踩着叶青城的书案从窗台跳了出去,澹台雪妃微微一笑也走了过来,郑炎不用看就知道后面那几个家伙正痛心疾首。 三人一起向学舍后面走去,叶青城也快速收拾完跳了出来快步赶上,后面祁文定还不忘喊着“牡丹苑,牡丹苑啊”,叶青城已经一心和面前美女聊起天来了,想来也不会注意后面几双黯然的眼神,难怪总说少女总是比少男早知道愁滋味。 郑炎没搭话,不知不觉已经被叶青城挤到边上去了,他这会儿正想着要不要先让叶青城拖住这姐弟俩,自己跑到宗人府叫心洛,也没多远,忽然看见不远处心洛正站在大街的另一边看着自己,郑炎心里一松,这下好了,笑着冲远处心洛挥了挥手,澹台雪妃注意到这边,顺着郑炎挥手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娴静伫立有些冷的漂亮女孩子,有些好奇。 叶青城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上了自家的马车,郑炎走近心洛笑了笑,介绍了一下双方就一起向安国公府走去。 澹台雪妃显然更放得开也颇具豪门淑媛的气度,一路上和郑炎走在前面差不多都是她主动提出一些话题,聊得也圆转如意,当然,郑炎再不善和陌生女子交往也不至于在这样聪慧姑娘面前冷场,一路有说有笑的。 后面两人平日里应该都是那种冷淡的样子,走在一起确实也没什么言语,没言语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比如澹台雪海这会儿就正留意着心洛的步伐和呼吸,越探究越心惊,到最后他的感觉就是如果两人比试或者搏杀,自己或许连两招都撑不下来,想到这不由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心洛感觉到他的目光不过没搭理他。 前面澹台雪妃其实一直在留意后面的心洛,这时转头对心洛笑了笑,她刚才已经从郑炎那里知道心洛是宗人府派到郑炎身边的亲随,似乎郑炎还挺喜欢,这倒不像在其他皇子那里看到的样子,想来这女孩肯定不一般,不禁有些探究的兴趣,其实郑炎并没有想太多,对心洛亲近只是觉得两人本来就是一起的,仅此而已。 四人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国公府,早有仆人进去通禀去了,郑炎让心洛先回小院,自己带着澹台家姐弟去大爷爷那里,心洛点头又向两姐弟行了一礼走开了。 一路上郑炎向姐弟俩介绍这园子的景致布局,到了后院见到大爷爷和大奶奶在屋堂门口笑着看着他们,似乎很是喜欢的样子。 几人客套过后进屋落座,郑炎想溜走,被大奶奶叫住作陪,澹台雪妃把自己爷爷嘱托的一封信恭敬地交给安国公,这时大奶奶顺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嘘寒问暖起来,大多聊些家常,两人很是亲热,看得出大奶奶确实喜欢这姑娘。 安国公读着来信不由皱起眉头,之后气得把信摔在桌上,一时间几个孩子都有些不知所措,大奶奶瞪了自己夫君一眼,笑道“瞎生什么气呢,还有孩子们在呢,那个老家伙又要找你打架?”,郑炎和澹台雪妃汗颜,准是老人们年轻时候的意气事。 安国公冲姐弟俩歉意一笑,然后还有些气恼地对大奶奶说道“还不是因为楷元那个混蛋,静儿都等了他多少年了,我让他去风炎洲修身养性又不是不让他成家,老家伙在信里面说了,去年静儿跟着小断出门游历,最后跑到了风炎洲边关,结果不久前一个人回到了铜陵,就说要闭关修炼,哦,对了,你看,老家伙的原话是‘女儿神色黯淡无光,心灰意懒,发誓不入地道不出关,这明明是要闭生死关’,我们这边再不管就把闺女给送过来”, 大奶奶也气愤说道“我早跟你说过先把静儿娶进家门再说,反正都是咱家的儿媳妇,不信楷元不回来,总好过让人家在背后说静儿的坏话,你还说什么年轻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现在好了吧,男人当家就是不行,我就不该听你的”。 这事郑炎是知道的,叔叔郑楷元和澹台家家主的女儿澹台静自小便相识,也有定下亲事,正当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叔叔冒犯皇上不说还犯了个大错,安国公只能把他发配到边关,这婚事也耽搁下来了,澹台静郑炎是见过的,真的很好,对自己也亲,为此郑炎还写信数落过自己那个叔叔。 这时一旁的澹台雪妃轻轻拉了一下大奶奶的衣袖柔声安慰道“静姑姑也不是爷爷信里面说的那样,想来是见到楷元叔叔修为精进,自己也要发奋了吧”,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弟弟。 澹台雪海显然有点怕这个堂姐,赶忙应到“好像是这样的,姑姑送我出门的时候说等她进入地道后就去把楷元叔叔抓回来,先把事儿办了再一起去边关”。 澹台雪妃有些无地自容,郑炎在一边点头附和,安国公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看中的儿媳妇,不过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好了,不说这个了,走,吃饭去”。 大奶奶一个眼神郑炎就知道跑不掉,五人一大桌子菜,显然早有准备,因为有几个菜都得准备十多个时辰。吃饭的时候大奶奶听说姐弟俩居然住在城南入境观那边,直接拍板要安排住进安国公府,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明天让仆人把随身物品带来就行,反正府中院子多的是。入境观那边确实离国子监和太学太远了,起码有二十里不止,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安国公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城东北角有一座自己的老宅子,后来当今皇帝觉得那所宅子太小就把内廷名下这座大的赐了下来,再后来家里孩子们长大成家立业都不在身边,空出的院子就更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上学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又闲聊了一会儿,仆人禀报说院子收拾好了,丫鬟也派过去了,大奶奶说要带着姐弟俩过去看看,于是大家都散了。 郑炎先去找了高瀚文,见他在屋里正和几位老人聊天,大家看到郑炎进来后渐渐把话题转向了风炎洲那边,又聊到很晚,三管家看不早了就提议散了吧,炎殿下明天还要上学。高瀚文把郑炎送到他的小院,又嘱托了一番,还说自己明天下午就要走了,刑部的批文提前下来了,郑炎无奈,自己明天也不能给他们送行,高瀚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拍郑炎的肩膀说道“快快长大,学好本事,四海八荒,哪里都去得”,说完转身回去了,郑炎有些出神,自己刚识字看的书就是那本《多方》,想着总会亲眼见到书中所记载的那些奇闻异事,不过后来就想着能去风炎洲把叔叔替换回来,好像听府里的人说过,叔叔之所以顶撞父皇是因为母亲出意外的那件事。 进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看到左手边程峰在屋里入定修炼,开着窗子,显然在等自己,天已经凉了,今天早上还下了霜,郑炎随手给关上了窗户,程峰立刻发觉,看是自己殿下笑了笑。 郑炎走进小楼,见颖月一如既往在堂上坐着,今天好像是在纳着一张绣鞋鞋面,心洛居然也在,而且是正专注地看着颖月干活,这让郑炎大为惊奇。 两人见郑炎回来都起身相迎,放下书包后郑炎凑到颖月身边,笑着说道“刚才见心洛居然都在看你做绣活,是什么呀?”, 颖月微微一笑把鞋面拿给他看,郑炎入手端详着,原来青色的鞋面上绣着洁白的荷花以及碧绿的荷叶,还有金红色的鲤鱼正摆尾摇曳,在一株孑然伫立的莲蓬上还停着一只小蜻蜓,随着鞋面在手中颠倒,好像水面还有波动,锦鲤也活了,很是神奇。 心洛反常得居然有些脸红,郑炎正赞叹颖月的绣工机巧如仙工,见到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心洛转身就要上楼,郑炎赶忙拉住笑着说道“先别走先别走,咱们还要商量事”,然后从书包中抽出一张纸在桌子上铺展开,对两女微微一笑,才说道“你们看,这是我今天画的一些图样,心洛是用剑的,颖月什么都行,你们自己挑挑”, 颖月知道他要做什么,都说过自己不用的,他倒好,直接说什么都行,无奈瞪了郑炎一眼但也没再表示什么,郑炎嘿嘿一笑,心洛不知所以,看了看桌上铺展开的纸,上画着五柄不同样式的长剑以及一个带着花边的轮子,一个缺失了一截弧的轮子,两条线,还有一个瓶子模样的东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郑炎说道“不好看”。 一旁颖月掩嘴娇笑,郑炎一瞬间被掏空。郑炎不甘心,拿起纸说道“你们看,这柄剑多霸气,样式复古,还有这柄,宽瘦适中”, 心洛指着两条线问道“那这是什么?”, 郑炎理所当然地说道“针,细细的,不就是针吗?”, 颖月凑过来问“那这个圈和这半个圈又是什么?”, 郑炎无奈道“是圆月和缺月”, “那这个瓶子呢?”, 郑炎这时看着图纸确实太寒碜了,记得前两天还有专长铸造的大师去国子监讲矿石和冶金的内容,最后随手画了一把剑在板子上,就像真的一样,和颖月刚才的绣工差不多,再看看自己的简直就是小孩涂鸦,看颖月忍着笑意郑炎很真诚地看着她说“这是一株还没开的花,是一个花苞”, 颖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后强忍住笑意认真说道“这个缺月挺好的”,然后就笑着上楼了,郑炎看向心洛,心洛还不太懂,又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郑炎也不说破,收起那张纸好奇问道“心洛你不是用剑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带着啊?”, 心洛用手扣住纤腰上的腰带扣,轻轻一扯,腰带便脱了下来,原来是一柄缠在腰上的软剑,只见心洛手腕一抖,软剑弹直,这时郑炎才看清这柄软剑是由一截截一寸长的精钢刃片组成的,说是精钢但显然参杂了其他材料,剑身颜色灰暗无光。 郑炎点了点头下定了主意,不过还是说道“应该不是飞剑一类的法宝吧?”, 心洛回道“是,宗正大人说过几年会论修为功绩再量身打造法宝”, 郑炎没再问什么,只说上楼休息,心洛关好门窗也上了楼,郑炎才想起心洛最近好像一直有做一些家务活。 次日清晨,郑炎早早醒来,打开窗户看着外面草木上挂满了白霜,有微风,显得有些清冷,想起大爷爷今天上午要去内阁议事,郑炎快速收拾完下楼抱着书房里的那只盒子就跑出去了,颖月在后面追上把书包交给他又理了理衣衫才放他离开。 郑炎一路疾跑穿廊过屋到了大爷爷卧房,看见大爷爷已经穿好朝服准备要出发了,就放下盒子把想要打造的法宝样式大概说了一下,要是材料不够自己再去内廷赊点,大爷爷笑着答应下来,看郑炎要走赶忙提醒要带上澹台姐弟,怕他们不认识路,郑炎才想起来昨天姐弟俩就住自己后面的院子,笑着说这就找他们,然后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大爷爷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材料笑着说道“这小子对身边人倒是大方”, 一旁管家笑着应和“炎殿下仁厚”, “把前两天准备好的另外一些材料拿过来,放到车上吧”,安国公吩咐道,管家抱着盒子去了。 这边郑炎一口气跑到澹台姐弟住的院子,看到他们正出来,澹台雪妃调皮一笑说道“我敢打赌,你之前肯定忘了我们俩,要一个人去上学”, 郑炎有些尴尬,只说刚从太爷爷那出来,得知姐弟俩还没吃饭就说要请他们去外面吃早点,有些疑惑院子里的仆人应该把早点提前准备好的,不应该出这样的纰漏才是啊,澹台雪妃笑着说道“她们本来准备好了的,但是我怕走的晚没人带路,没吃就出来了”,郑炎闻言哈哈笑着把尴尬掩饰了过去,澹台雪妃掩嘴娇笑。 三人出了大门,街上行人已经很多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生计,郑炎喜欢步行上下学也是因为喜欢看这人世景象烟火气,很舒服。 先带着姐弟俩到了郑炎常光顾的一家早点铺子,老板看是郑炎笑着给收拾出一张桌子,铺子条件不算好,屋里面六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外面临时搭的棚子还有位子,桌子虽说刚收拾过但还有一些污渍,一旁的澹台雪海皱了皱眉头,澹台雪妃倒没有什么表示,郑炎其实也在注意他们的反应,一来这条街就这一家早点铺子,要想去一些大铺子得过了汴水到城北那边,二来以后可能都得和他们一块上下学了,先试试他们有什么忌讳和习惯吧。 澹台姐弟坐在这里确实太出挑显眼了,无论穿着还是气质,一看就是高门显贵家出来的,尤其是澹台雪妃,虽然微笑着和郑炎说着话,看起来文静柔美,但越是如此越显出一种莫名的卓尔不群。三人要了米粥鸡蛋和小菜,郑炎又喊隔壁陈家兄弟给端来十个大包子,羊肉馅的,深秋时节正是应季。 陈有余放下盘子还不忘多瞅几眼澹台雪妃,让郑炎一脚踹走了,陈有余压低声音说道“小炎,快看,吕家姑娘”,这哪是压低声音说,周围人全听见了,都是街坊邻居,一时间哈哈大笑,郑炎气急,冲着包子铺喊道“钱先欠着”,说话间果然见着吕莹从菜市方向过来,快速看了郑炎这边一眼就走到王掌柜那买早点去了,郑炎早低头吃起包子,一旁澹台雪妃打量了几眼那位姑娘,觉得很是有趣,澹台雪海似乎很喜欢面前的包子,也没注意过周围的事,已经三个下肚了,剩下的想吃又有些不好意思下手,郑炎看到就要再买几个,被澹台雪妃叫住,说早点要少吃一些,两个少年只能作罢。 吕莹篮子里自带着一个陶罐,买了一罐豆腐脑又包了五根油条和一些小咸菜,付完帐路过郑炎旁边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走回去了,郑炎有些奇怪,看了看吕莹的背影,要是平时她可是恨不得跑着离开的。 吃完早点三人离开,路上澹台雪妃忽然笑出声来,两个少年都疑惑地看着她,女孩子脸一红,解释道“郑炎你平时是不是很少和女孩子说话?”, 郑炎一愣随后说道“还好吧,家里女孩子挺多的”, 澹台雪妃也没在意他的答非所问继续说道“刚才那位姑娘似乎有话要和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在耽误你们什么了?”,说完还一脸揶揄,这完全就没有一点因为耽误别人的事而起的愧疚好吗,郑炎心里诽谤着,不过还是说道“不太清楚,她平时总是很害羞,见到我们躲得远远的”, 澹台雪妃长长哦了一声,郑炎无言以对,澹台雪海左右看着,想是在记这条路,对前面两人的谈话毫不在意。 三人进了国子监,一人往左边走两人往右边走,路过第一间学舍郑炎和身边的女子摆摆手就要进去,澹台雪妃拉住他的衣襟说道“下学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自己一个人跑回家啊”, 郑炎性子随和,一路上又和女孩闲聊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题也有些放开了,笑着点头应下,澹台雪妃微微一笑朝自己的学舍走去。 这一幕被周围路过的学生们看到,男孩子们都大为羡慕,女孩到无所谓。郑炎进了学舍想找个前面的位置坐下,叶青城忽然推着郑炎一路到了后面,还是昨天的位子,把郑炎摁到团子上一脸伤心欲绝地说道“你和雪妃怎么会一起来的?”, 郑炎白眼,随口说道“她和她弟弟昨天下学去我家做客,呆的晚了就住下了,哦,对了,他们原本住在南城,我大爷爷觉得太远路上耽误时间,就让他们以后都住我们家了,等等,你刚才叫她什么?雪妃?”,说着郑炎眯眼斜视着叶青城, 叶青城更加伤心欲绝了,颓然做到旁边靠窗的位子斜靠着窗台,一脸的生无可恋,这时恰巧郑同和祁文定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没什么特别惊讶,郑同只是拿手在叶青城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转头问郑炎“是不是这家伙又失恋了”, 郑炎点头,一旁刚坐下的祁文定想了想说道“这个月这是第几回了?六回,还是七回?”, 郑同应道“都八回了,你忘了门口卖花的那个姐姐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陆存嫣从外面进来看到叶青城的样子,毫无关心之意,一边收拾书案一边说道“这家伙又失恋了吧,这次又是哪家姑娘?”, 几人看向郑炎,郑炎笑着说道“是澹台雪妃,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刚才结束了”, 叶青城恢复平静,坐起身正色说道“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情起时要倍加珍惜,情终时要潇洒接受,要知道前面有花海等着我们徜徉,努力”。 郑炎拍了拍叶青城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想开就好,她是澹台家这一代最有可能嫁入大内的女子,你能放下我很欣慰”, 叶青城登时破功,一脸震惊说道“她要做你后妈?”, 周围几人赶忙抢着捂他的嘴,郑炎看着周围投过来奇怪的眼神捂住了脸,郑同松开捂着叶青城嘴的手还甩了甩,压低声音说道“自己想惹祸别拉我们啊,虽然一直有人说大不敬,可咱大周还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处罚过谁,但最近风声确实有点紧”, 一旁祁文定好奇问道“我也听家里老爷子说起过,可没认真听,给说道说道”, 陆存嫣白了这个青梅竹马一眼说道“我来给你们说吧,朝廷最近开始要至上而下整顿,首先就是重新强调朝廷权威树立威信,之前确实太过放任地方行事了,先是疏通三省六部衙门官员体系,该抓的抓该升的升该打压的打压,以免日后对下面动手的时候拖后腿,这也是最难的一步,因此内阁和陛下他们想到先把在野的几个开国家族召回来帮忙,澹台家肯定是要回来一部分的,所以郑炎说澹台雪妃嫁入大内也是差不多的,虽然太子人选还没确定,但现在看来也就是那几个后台厚实的了,当不上太子以后也一定是执掌大权的亲王,郑炎以后要叫人家嫂子喽”, 大家又都很同情地看向郑炎,被人同情的那个人完全没有什么受伤的觉悟还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叶青城一脸不甘心地问道“就住在自己身边的,那么好的女孩子将来会嫁为人妇,关键夫君还不是你,你就不难过?”, 郑炎一脸茫然说道“关我什么事”, 众人无奈,不过几年下来也知道郑炎对此确实还没完全开窍,按说他们这种家室的孩子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家里就会安排教导了,以免以后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伤及家族和影响家族存续,你可以去歌馆青楼寻花问柳但要有度,你可以自己买丫鬟仆从但要有规矩,事实上除非你脱离家族,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就由不得你肆意妄为,能传承几百年甚至千年的这些家族都有自己坚守的一些生存准则,这也是他们不同于那些崛起几十年经历一两代就消亡的家族和势力的地方。 叶青城他们看着整天胡言乱语玩笑无忌,其实不过是严苛家教下的自我排解罢了,不过郑炎确实没怎么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家里就只有大爷爷和大奶奶他们几个能管教他的人,可都舍不得如何拉下脸说教,后来大爷爷一句小炎天性好不需过分要求就没什么事了,大奶奶还想过派人教教男女方面感情的事,郑炎那会儿不好意思都是躲开了,大概最后只教了颖月吧,这方面的事郑炎其实更多还是从这几个家伙这里了解到的,不过平时都是以玩笑的方式,都是零零散散的东西。 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铁板敲击声,教授也走了进来,一天的学业又要开始了,郑炎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大树想着过完年就能进入太学了吧,进了太学等十八岁以后据说可以跟着讲习教授四处游历,郑炎这些年也只去过祖地两次,还有走的最远的就是和街上几个孩子去郊外,早点铺子王家老二的堂兄家在郊外有十多亩耕地,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在边关一个在城里铁匠铺子当学徒,两位老人身体有些残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个孩子经常去地里帮忙,大概按文少爷的说法就是“儿子在边关保家卫国,老人生活不易,我们这些衣食无忧之辈尽些绵薄之力责无旁贷”。 一只乌鸦落到院中假山石上,一副顾盼自雄的样子,然后梳理了几下黑光油亮的羽毛朝郑炎这边飞来,临近窗户的时候陡然上扬,飞过屋檐没了踪迹,郑炎看着天空走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云诡 吃过午饭,高瀚文在安国公那里呆了一会儿便带着手下去刑部汇合押送人员出发去渝州,到渝州后协同当地驻军押送发配的那几百囚犯去往边关,城外回头又看了一眼雄伟的城墙门楼,高瀚文忽然有些没来由的轻松,帝国一些在野柱石逐渐回归,成年的皇子们逐渐进入到地方和朝中视眼,新一轮的储君之争也就开始了,又将有多少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小炎,你将何去何从呢?家主他们虽说只想让你做个富贵王爷,可也想着你能有一天不须要靠别人给予而是自己去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风炎洲一处乱石岗上,穆驿正拿着一柄木刀闪转腾挪,他的对手是澹台断,也是拿着一柄木刀。 这边刚下过一场雪,乱石上有些湿滑,穆驿在躲避师父劈砍的时候好几次摔到石头上,有的石头像是刀劈似的棱角分明,身体磕在上面疼痛入骨,穆驿一开始直掉眼泪,师父也不迁就他,出现淤青破皮什么的让他自己坐下运气恢复,后来让他一边和自己打一边抽空运气处理伤处,伤重的话才会熬些药内服外用治一下,本来昨天比前几天好些了,摔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今天下雪,又摔惨了,终于在第十次摔倒后穆驿没有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一旁石头上的师父,眼里面又泛起了泪花,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澹台断也是无奈,这孩子和自己熟络了以后都会耍赖了,不过今天确实挺惨的,这时天也暗下来了,就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回去做饭”,说完转身走向不远处一座略显破败的石塔,穆驿有些委屈,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子费力站起,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清秀的小脸配着这凄惨的模样若是外人看见肯定心生怜惜。 师徒二人如今栖身的这座石塔其实原本是一座瞭望哨楼,或者也可以说是烽火台,两丈见方,当初应该有三层,最上面那层塌了,如今只剩两层,一楼和二楼是由一座靠墙垒筑的石梯相连,澹台断和徒弟住在一楼,找了一些石料杂草和着泥浆把上下两层的一些口子都封住了,没办法,现在这里晚上太冷。 门是一块很宽很厚的木板,是澹台断找了一棵大树草草劈成这个样子的,勉强能掩住原来的门框,晚上再用一块大石靠住,现在大石和门板都放在一边。一棵大树被拾掇成了三块木板,还有俩块搭了两个床,两床中间还有一座做工很丑的壁炉,大概是原来有的,师徒俩又改造了一下,在壁炉旁边垒了个灶台,上面支着一个锅,下面四面都有开口,一口是通向壁炉走烟的,壁炉对面的口子应该是添柴火的,两边通向了两张床底,这明明就是一副准备长时间住人的样子。 澹台断已经生起了火,把陶罐中的水倒入锅中,再把一块块切好的肉放入锅中,弄了些盐就开始煮起来,不用盖锅盖,师徒两人坐在红彤彤的炉灶边,穆驿闻着肉香吸了吸鼻子开心得笑了起来,澹台断也微微一笑,起身用勺子把锅中泛起的浮沫撇掉,这还是和一座驿站里面的厨子学的,原本他都是把打来的野味烤着吃,但久了总觉着不如店里煮着的好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穆驿一早接过师父手里的勺子撇了四五回浮沫,这时正弯着腰往灶里添柴;一边澹台断用水和灶里的草灰和成泥灰,再把泥灰均匀地涂到一张撑开的鲜羊皮内里,反复揉搓着,床上那几张熟好的皮子勉强能御些寒,可是还不够,听驿站里的人说这里冬天冷的能把荒狼冻死,他是准备要在这里过冬的。 穆驿不曾问过师父为什么不回中土,或许他也不太在意去哪,不过澹台断倒是仔细想过,穆驿自小生活在风炎洲,童年一直便遭受欺凌又母亲离世,虽说性子淳朴,但骤然去到中土那琉璃世界,会不会迷失本性误入歧途?自己肯定要出去做事的,不能常在他身边,到时必然疏于管教,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先让他修行一段时间入了门,磨练磨练毅力打磨一下心性,过完年开春舟河凌汛过后再回去。另外自己刚进入地道境界,这里比家里要天高云阔,更使得灵台清明,似乎明悟道法也更容易一些,不如多带些时日。 这时外面响起说话声,似乎还有意拔高“师弟,我就说有这肉香肯定就有人在此歇脚,你看,有炊烟吧,屋里的兄台,在下灵霄派重阳宫张清镜携师弟陆清远冒昧搅扰,实是天色已晚大雪封路不知所往,万望海涵”, 澹台断起身走到门口朗声说道“在下铜陵澹台断,请二位道长进来一叙”, 说话间夜幕中走出两人,一个三十多岁另外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双方互相拱手行礼后进了屋内,为首自称张清镜的人惭愧笑道“当不得道长,我师兄弟二人在师门都是俗家弟子”, 澹台断也注意到二人都是头戴逍遥巾素白棉衣身背长剑,几人坐下,穆驿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张清镜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眼神纯净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简简单单,上面只刻着一个“道”字,笑着说道“这是我前几年在大秦西边的天山河谷捡的一块小料,还没雕琢,不过一直养着,送给你,没什么大用,稍微能帮着养神,想必你修炼正在入门阶段”, 穆驿摇摇头,转头看着师父,大概觉得还是师父做主比较好,澹台断想推迟,张清镜笑着说道“澹台大哥留我师兄弟过夜,收下这个小玩意实属全我们心意,要是觉着不妥,让我们喝碗肉汤也好”,一旁陆清远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撇到一边去了,张清镜大概也觉着惭愧哈哈笑了起来,澹台断见这两人也是真性情,就让穆驿收下并道了谢。 这时肉也煮好了,穆驿起身找出四个陶碗洗干净,这都是之前有人留下的,或许还是这烽火台当年士卒们的,盛了四碗肉又在碗里浇了几勺汤,端到一个大木桩上,四人围坐吃喝起来。 饭后闲聊,澹台断得知张清镜和陆清远并不是单纯来西荒游历,而是奉了师门法旨来此协助几位长老抓捕一名师门叛徒,好像和沉寂快有五百年的魔道有关,说是那人被魔道中人蛊惑,犯下欺师灭祖重罪,之后逃出山门进入风炎洲,其中具体细节张清镜并没有明说,想来涉及师门秘密,澹台断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一旁穆驿听着奇怪开口问道“师父,魔道说的是咱们见到的那些魔兽吗?”, 三个大人听到都微微一笑,张清镜也说道“澹台兄家学渊博想必知道很多,实话说,我们师兄弟资质一般平时只顾干活修行,还真不太清楚这些”,陆清远也看着澹台断,想来也确实好奇。 澹台断理了理头绪才开口说道“我也是从一些书中看来的只言片语,最初凡人刚开始修行没多久,有人发现了一些神魔遗迹,从中慢慢总结出了一些修行法门,发展下来这些法门被称为神魔功,后来人们管修习这些法门的修士叫神修或魔修,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谓的神修和魔修渐渐被人分开叫了起来,这个时后修行的功法还没有多大变化,一般就是通过锻炼和食补药补来炼体,再后来修行进入繁荣昌盛时期,方外又有巫术传入中土,一些魔修把巫术中关于血魂类的术法与他们的炼体法门结合,形成了新的魔修流派;后来到了中古末期,魔修们和那些为修行不择手段的人都被统称为魔道,其实这个“魔道”的称呼是他们自己叫的,大多数人们那会儿都叫他们魔头,也是在那个时候魔修就带有了贬义,被主流派系所不容,在千年大战时期他们确实一次次打破做人的底线,屠城灭国也是从他们那开始的;五方帝王结束战乱稳定天下后开始清除残余隐患,其中就有对魔修的清剿,持续了百年,后来他们活下来的一些人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在五百年前意图恢复大战之前的地位,最终是失败了,到现在少有听说”。 澹台断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只是从修行的角度说,其实慢慢发展下来魔道修士们如佛道百家一样,也开始聚集成势力教派,有一些还发展出了完整的思想理论学说,这一部分也是朝廷和其他势力重点清缴的对象,他们的很多思想都有些反人伦反朝廷”。 张清镜点头说道“这次听师门长辈提起,说是魔道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你们大周南边这两年那些小诸侯国的争端好像就是他们从中挑拨的,而且再南边的东瓯和荆夜局势动荡其朝廷内部矛盾重重,据说有多方外来势力参与,我等常年在山野也不太了解各国朝廷的事,只是此次大周大秦和梁川以及我们宗门所在的金蟾洲各势力不知怎的都做了壁上观,还约定中立,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懂,不是说五大国当初有盟誓,以维护中土安定为重吗?”, 一旁的陆清远满脸不屑说道“他们想来是希望曾杞等诸侯国的战乱能够给东瓯和荆夜的内乱再添一把火,好从中渔利,也不怕再把中土引入一场大乱,这次来的路上我听有人说,中土每千年必会有一次乱世,不知真假”, 澹台断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一直专心修行不太了解天下局势,出门之前家中确实有安排子弟到洛阳城,也有族人入朝为官,依据以往经验,这是不是大周朝廷内部在准备应对变局呢? 关外西荒边缘,重重丘壑林木之间有一个身影飞驰腾跃,只见他每次足尖轻点都不见落脚处树枝颤动,也不见积雪扬起,不留任何痕迹,不多会儿停在一座坍圮的石殿前,黑影左右看了看似乎犹豫要不要进去,这时忽然殿内传出人声“阁下就这点胆量吗?我都要怀疑这次和你们的合作能不能成功了”, 殿外黑影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刚踏进大殿三步,忽然四周燃起火焰,一簇簇火焰悬在石殿周围半空,黑影悚然一惊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停住身形凝神戒备,对面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讥笑,黑影在火光下也完全显出本来模样,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在他对面有两个人,一个拄着和他身高相仿的乌木拐杖,背有些微驼的老者,另一人身材修长身量适中,中年模样,正一脸玩味,想来刚才说话之人就是他了。 黑袍人没有表示,快速打量完面前两人后就盯着老者一言不发,老者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乌木拐杖开口说道“上次的谋划最终却为九渠人做了嫁衣,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只有我们白忙活一场,族中人自然有意见,阁下见谅”, 黑袍人沉声道“上次九渠南下太过突然,我们都没想到他们能够那么快解决叛乱”,停顿了一下黑袍人想是在思量接下来的措辞,“这次我们的目标是秦国防守的剑州府一线,最近他们刚更换的州牧将军治军不利士卒人心涣散,城防工事图你们已经看过了,到时只需要在我们的配合下破坏城墙关隘就可以,此时正是冬季,这样一直到明年夏天你们都可以来去自由,而且因为之前舟河大汛航路封闭多日,整个风炎洲最近几月的产出被运往中土的不过四成,迷津渡失火后他们没发出去的货物基本都囤积在各自郡城中,想必你们不会错过这次上天赐予的机会吧?”, 对面中年人桀桀笑道“上天?我们不信奉什么上天,我们只信奉我们的魔神祖先”,黑袍人不置可否。 一旁老者开口问道“你如何保证南边的北嚣州府的郑楷元不会出兵救援?”, 黑袍人回道“北嚣州府现在驻军不过五万,可以调遣的机动骑兵只有不足两营六千人,另外我们已经联系过他们的死对头,昆仑王最近很有兴趣找那郑楷元叙叙旧,但是你们开辟出来的路要让他们也通过,至于入关后如何就看你们谁手快了”, 老人点点头说道“可以,我派人跟着你方便随时联系,你们确定了时间也是通过她告诉我们”, 黑袍人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那人哼了一声,老人笑了笑说道“星汩,出来吧,你跟着他”, 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出现在黑袍人身后三尺处,身姿似曼妙弱柳又似一团吞噬光明的混沌,看不真切,黑袍人此时浑身汗毛倒竖,他一直有探查周围方圆百步范围,可完全没有发觉此人,而且还让人家靠这么近,如果动手的话自己完全躲不开。 只听老人又说道“星汩具有我族姓,而且有秘术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络,另外你如果不想她现身那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除非是你们那些地道大成的感知修士”, 黑袍人点头转身离开了,叫星汩的黑影像一团烟气一样眨眼间也散去了。中年人不解问道“难道真要按着他们的计划做吗?”, 老人淡淡一笑抬手把周围的火焰收入袖中,石殿一时又陷入黑暗,只听老人说道“我弥族千百年来一直在这长城内外与他们反复拉锯,所依托只有这茫茫西荒,如果也能好好利用一下他们的城池会不会更好一些?”。 洛阳城国子监,郑炎他们的课正常结束,可是澹台雪妃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此时郑炎正仔细寻找隐藏在光秃树枝间的一种小雀,这种小雀在世间分布极广,一般不过人手指大小,羽毛黑灰色,飞行时无声无息,且快如闪电,前些年大爷爷曾专门抓来放到一间大屋子里让郑炎去抓,屋中墙上地上还放置了很多树枝,每次郑炎都是清清爽爽进去头顶着鸟粪出来,大爷爷说这个主要就是检验神识和身体的修行以及锻炼手眼协调的能力。 明明刚才看见有两只的,郑炎绕着树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它们藏在哪,天色也暗了下来,转头看见澹台雪海正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闭目修行,郑炎不觉有些惭愧,自己两年前是个什么样子的?好像一有空就在街上玩耍吧,要是能想这小子刻苦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时忽然听到头顶有轻微响动,郑炎想也没想拔地而起,也是没有什么生息,穿过几根树杈中间身子两次调整,一抄手终于抓住一只,不过另一只还是贴着指尖飞走了。郑炎跳回地面端详了一下手中的小雀,这小家伙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时身后传来一女孩的声音“这是冥灵吗?”, 郑炎知道是澹台雪妃,转身笑着说道“是啊”,说着把小雀递到她面前,澹台雪妃一脸好奇,然后看向郑炎问道“我能摸摸吗?”,郑炎看她一副小孩子的好奇模样,先让她伸出手,又把小雀压在她的手掌上,提醒道“握住,别让它跑了,飞的很快的,已经跑了一只了”, 澹台雪妃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合住掌中小雀仔细瞧着,还不忘冲郑炎甜甜一笑,说道“自小便听母亲说过,这小雀是来自冥界的精灵,引导故去的人灵魂进入地府的,不让我们碰,怕魂被带走”, 郑炎点头说道“这边也有这些说法”,澹台雪妃又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郑炎说道“我们把它放了吧?你不是说和它在一起还有一只吗?别让它们分开啊”, 郑炎微微一笑说道“那你放了它吧”,澹台雪妃高兴的展开双手,那小雀看束缚自己的手松开一振翅就没影了,澹台雪妃看着一个方向笑着有些开心,郑炎咳嗽一声提醒道“它往你身后方向飞走了”, 澹台雪妃俏脸一红,低头不说话了,澹台雪海这时起身看着面前两人奇怪问道“不走?”,澹台雪妃赶忙道“走,走吧,天都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救人 三人出了国子监向安国公府走去,今天街上行人稀少,这时又起了风,显的清冷起来。 澹台雪妃很快放下了刚才的小尴尬,和郑炎探讨起今天课堂上的一些内容,一路下来郑炎对澹台雪妃是大为佩服,经学内容不但倒背如流而且见地都不一般,大概有些接近大爷爷和几位老家臣幕僚之间聊天的深度,奇门遁甲算学也是厉害,很多内容郑炎是一知半解但经过她的分析都豁然开朗,澹台雪妃甚至对天文推演还有涉猎,郑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以后是不是要做神婆啊?”, 这句话问的澹台雪妃哈哈大笑,都笑弯了腰,笑了很久才直起身,看着郑炎奇怪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有些羞涩,看了看四下无人又瞪了一眼同样一脸奇怪的澹台雪海,然后收敛了笑意,转身看着一边街上不远处几家灯火,双手在身后翘臀处绞来绞去,夜风撩起女孩披肩的秀发也压紧宽大的学袍,这时郑炎才理解叶青城说的前凸后翘亭亭玉立。 澹台雪妃沉默了一会儿才冲郑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刚才失礼了,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整个身子好像轻快了许多”,说完转身背着手向前走去,郑炎和澹台雪海面面相觑, “你姐怎么了?”, “不知道”, “她平时这样吗?”, “没见过” “你们家里是不是对你姐姐管教特别严?”, “不清楚”, 郑炎目瞪口呆,澹台雪海径直向前走去,前面传来澹台雪妃的声音“快点啊,都饿了”。 又转过两条街,三人也到了安国公府所在的秀水街上,澹台雪妃看到前面吕记粮行的铺子,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冲郑炎笑道“看,吕姑娘家”, 郑炎哼哼出声,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抓住澹台雪妃忐忑地问道“大奶奶是不是这些天和你说了什么?”, 澹台雪妃一脸无辜“说什么?”, 郑炎已是一脸悲苦相,念叨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对面女子还安慰着“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后若是不敢说话我替你找她啊”, 郑炎也是久经考验很快恢复过来,辩解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面皮薄”,正说着看见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长袋子从粮铺子里出来,郑炎有些奇怪,这袋子是铺子平时用来装大米的,又宽又长,怎么现在看上去像是装着几根棍子?还是人形,郑炎忽然觉得不对,让澹台姐弟先回去,自己快速跟了上去,其实澹台雪妃在郑炎停住话后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看郑炎丢下一句话就跑过去,犹豫了一下对一旁安静淡然的澹台雪海说道“雪海,你先回府,我们身边有侍卫不用担心”,说着也追了过去。 澹台雪海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阵疑惑,不过还是转身向府里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明天绝不和你们一起走,耽误时间”。 郑炎一路上追着黑衣人,身法无声无息,后面澹台雪妃也追了上来,郑炎也没说什么,黑衣人不敢走墙头房顶,怕巡城的明哨暗桩发现,听见有人声就隐在暗处,等人声走远了再出来,很是警觉。 澹台雪妃紧靠着郑炎肩膀两人缩在一个角落,前面阴影处那个黑衣人侧耳听着周围动静,过了一会儿,黑衣人忽然拔地而起跳上身边的墙头,压低身形四下打量了几眼,确定没人才跳进院子,郑炎快速接近院墙也准备爬上去,但被澹台雪妃拉住,只见她指了指高墙另一头的房角,郑炎会意,两人轻手轻脚跑到房子下面,这里是房子的侧面,郑炎先上去,扒住墙和房子连接处悄悄探出脑袋,看到院中两人正听着门外动静,想是确定无人才转身穿过小院进了屋子。 小院比较简单,一目了然,正面四间正房,东边有两间厢房,很低矮应该是放柴火粮食杂物的地方,剩下两面都是墙了,四间正房只有另一边挨着的两间亮着灯,郑炎没有再犹豫,起身跳进院子,低伏探查手边这间黑着的屋中有没有动静,这时澹台雪妃也跳了进来,确定屋中干净两人都压低身形向亮着灯的那两间屋子挪去。 最边上的屋子里,两个大汉和一个中年女子,三人正围着炕上解开的袋子,其中一个大汉有些不悦说道“老二,你疯了,怎么在洛阳城干这事,天子脚下,你以为只是说着玩的?”, 另外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小姑娘前几天被吉祥海观音院的人看中,过完年就要接到那边修行了”, 前面说话那大汉气急“那又如何?被官府发现我们还不是要被砍脑袋”, 三人中的中年女人开口了“你傻啊,被观音院相中说明这丫头有资质有天赋,你忘了前两天老窑子说,这样的孩子在他们那可是能卖上千两银子的”, 被数落的大汉恍然大悟,笑着说道“那我明天把老窑子叫来看看货”, 妇人明显不悦扯着身边男子耳朵说道“你不知道夜长梦多啊,你也说了这洛阳城天子脚下,赶紧把这丫头交给老窑子,他们有门路,我们拿到钱了事”, 汉子应道“是,是,我这就去”,说着快步走了出去,外面郑炎和澹台雪妃已经跳上房顶翻身滑过屋脊隐了起来。 这时麻袋中的女孩子幽幽转醒,是吕莹,看到前面两个陌生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害怕的要哭出来,剩下的那个大汉看着眼前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嘿嘿一笑,抬手就要捏女孩的脸蛋,一旁的妇人一把拍开汉子的手,白眼说道“死鬼,平时也没见过你这么猴急,别忘了规矩”, 汉子哈哈一笑“嫂子别急,我就是一时手痒”。 外面郑炎他们等出门那个汉子走远又翻身跳入院子,郑炎把头凑近澹台雪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回去找人,我来解决屋中那两人”, 澹台雪妃忍着耳边的发痒和心里的异样,又学着郑炎的样子说道“我不认识路,你身边暗中肯定有侍卫的,只不过他们不会轻易现身,我们不如冲进去先把那两人打倒把吕姑娘救出来再说”, 郑炎有些惊讶又有些怀疑地看着面前的澹台雪妃,澹台雪妃知道他是怀疑自己的身手,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郑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身子贴住门,合身向里面压了进去,只是一瞬间便一拳打向正向自己看来的妇人的脖子,然后丢下妇人直奔冲出来的大汉,澹台雪妃也同时迎向了大汉,二人一拳一脚分别打在大汉的心口和其准备格挡的胳膊上,大汉经不住两人力道,向后退了两步又被门槛绊倒,一屁股坐了下去。 郑炎两人没有停顿,都是上前一步一脚踏下,大汉倒也身手敏捷,一掌强撑地面,双腿向后蹬去,坐着后退到炕边就要去抓麻袋来抵挡,澹台雪妃刚才一脚无功又一记手刀劈向大汉伸向麻袋的胳膊,只见手刀劈下后一道肉眼可见的气罡从少女葱指间激射而出,打在大汉还没来得急收起的胳膊上,一条血线飞起,郑炎此时已经近身大汉,又一脚踏在其胸口,大汉四肢无力得向后躺了下去不再动弹了,郑炎没有放松,再次靠近抓住大汉手腕感受了一下,转头和澹台雪妃说道“气机凝滞,闭过气了”, 澹台雪妃转身检查了斜躺在一边被郑炎打昏过去的妇人说道“这个也暂时动不了了”, 郑炎把炕上还被装在麻袋中的吕莹放了出来,又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把地上的大汉手脚都捆住才作罢,澹台雪妃看着吕莹的模样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吕莹惊魂未定看了看一旁还在忙活的郑炎,澹台雪妃有些无奈,喊道“郑炎,走吧,另外一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这时郑炎把地上两人都绑了起来,说道“走吧,看外面能不能碰到巡城的羽林卫,听他们说话好像是专门贩卖人口的,最好都能抓了”, 吕莹身子没有知觉无法动弹,看两人要往外走有些着急,眼泪不禁簌簌掉下来,郑炎觉察吕莹没有动静转头询问,还是澹台雪妃心细,探查了吕莹的脉搏知道是被那大汉点了穴,解穴她也会,无非就是推宫活血,但不是一下两下能见效的,看了看郑炎不再犹豫,自己说要背吕莹走,吕莹也知道不能耽搁,柔声道谢便趴在澹台雪妃背上,郑炎前面开路,三人翻墙而出,好死不死恰好落在早先出去的那个大汉面前。 这时大汉身边还跟着两人,郑炎来不及观察三人模样修为,自己挡在前面,为澹台雪妃她们让出退路。 那大汉也是猛然一惊以为事情败露,再仔细一看见是两个少年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多年生死磨练终究是狠绝之辈,压低声音说道“老窑子,不能让这三个娃娃跑了,要不今天我们都完了”, 后面两人也大概猜出了现在的情况,左右散开压了上来,郑炎此时没有多想,感知着对面三人的精气神衡量着如何应付,这时后面的澹台雪妃正准备放下背上的吕莹,和郑炎一同对战这三个歹人,她也不如何害怕,反倒还有些兴奋,郑炎觉察到后面澹台雪妃的动作,平静说道“你们先走,我能应付他们”,说完主动冲了上去,澹台雪妃犹豫了一下脚尖轻点向后飘出,在两丈远站定,注视着场中局势变化。 这边郑炎刚和最前面的大汉对了一拳,掂量了一下对手的力量后瞬间身子加速,闪身面对左边正准备冲向后面两女孩的那个精瘦男人,一脚踢向他腰间,那人没想到眼前这少年身法这么快,可也没把这一脚的力量放在心上,想要硬抗下这一脚好借力接近那两个女孩,可结果却是自己不由控制实实在在的被踹到墙角,一时间浑身没劲,郑炎借着这一脚的反弹,又贴向最开始那个大汉。 大汉本来就朝这边堵过来,想着可以抓住眼前少年,可是伸出去的手连人家衣襟都没摸到,就被撞了个满怀,只不过郑炎是用肘和胯撞大汉的胸和丹田,大汉倒飞出去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刚才自己两手为什么没抓住他,反而被他提前侵入怀里? 郑炎一击得手马上又借着这一力道奔向把后背漏给自己的第三个人,这人也是以为两个同伴可以缠住那少年,听到后面有人提醒小心正想扭头查看,一记旋身鞭腿已经把他拍到墙上去了,因为是被人打到脑袋上,所以是脑袋先撞到墙上登时便没了知觉,而他此时不过刚前奔了一丈距离。这时后面两人摇摇晃晃都站了起来,显然刚才被吃力不小,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 郑炎也不废话,从容走到巷子中间站定,意思很明确,想抓人那就先过了我这关。吕莹这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直跳,一方面是担心郑炎,另一方是被郑炎敏捷利落的身手震撼,澹台雪妃看着前面的背影微微一笑,感受着背上女孩子的心跳不禁有些不痛快,早知该自己上去打的。 这时两人身后巷子口传来了人声,是巡城的羽林卫,看到这边几人站在巷子中当即喝道“什么人?”, 郑炎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前面两人以免他们狗急跳墙朝这边冲来,两人对视一眼纵身跳上旁边院墙,可是一声闷哼又都掉了下来没了动静了。 羽林卫已经冲了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又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三个少年男女,为首一军官走到郑炎身前询问情况,郑炎把国子监的腰牌拿给军官看,又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军士们冲进小院子里把另外两人押了出来,那位军官介绍自己是巡城校尉王坚,又派了五名手下送郑炎他们回去,并嘱咐手下记住三人住址,到时需要的时候好找人。 这里已经是南城民巷,离安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街有四五里的样子,郑炎看了看澹台雪妃的侧脸有些愧疚,这一路都是人家背着吕莹,毕竟和人家没什么关系,可自己总不能接过来背着吧,要不以吕莹那性子都没脸见人了。 澹台雪妃似乎意识到郑炎的目光,转头看去,两人正好四目相对,瞬间便明白了郑炎的心思,俏皮一笑说道“怎么,你要背吕姑娘?”, 郑炎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支支吾吾地问道“你累不累?要不歇会儿?”, 吕莹在澹台雪妃背上也是很过意不去,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子,自己却还要人家背着,澹台雪妃拍了拍吕莹的小腿表示自己没事,吕莹柔声说道“姐姐叫什么名字?这次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澹台雪妃挑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郑炎,笑着说道“我叫澹台雪妃,和郑炎在一起上学,现在借住在他家,你是吕莹姑娘吧,听人说起过你”, 吕莹轻声道“嗯,我叫吕莹,姐姐,女子也可以去学堂吗?”, 澹台雪妃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和这怯生生的女孩子说自己家世不一般,所以可以到学堂学习?想了想只得答非所问地说道“太学就有招女孩子的,而且我听说城里一些私塾也招,你一直都在家里吧?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 吕莹轻声嗯了一声,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郑炎说道“爹过完年要把我送到南方的一座庙里,说是修行,是不是可以学到姐姐这般本事?”, 澹台雪妃笑着说道“是吉祥海观音院吧?那可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修行圣地,等你在那里学成了肯定比我厉害”, 吕莹不置可否,她从来没了解过这些事,半个月前午后正照料铺子,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化缘,自己做主就送了她半袋米,那尼姑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想见见爹娘,后来她们进了后面屋子,不知怎的,爹让自己给尼姑跪下磕头,自己稀里糊涂就磕了,之后才知道是要带自己到很远的一座尼姑庵修行,从来没有违逆过爹娘,可自己确实不愿意去做尼姑啊。 一行人走的很快,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吕记粮行,吕老板早急坏了,报了官,衙役们正在勘察屋里的情况,听到被掳走的女孩回来了都松了口气,一起来的羽林卫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要送郑炎他们回去,吕老板自然是千恩万谢。 到了安国公府,几名军士都有些惊讶,不过也没什么表示抱拳离开了,郑炎和澹台雪妃两人进了大门见安国公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郑炎一时有些心虚,毕竟澹台雪妃是客人,今晚没少折腾人家,大爷爷走过来冷不防揪住郑炎的耳朵说道“知道错了吗?”, 郑炎呲着牙连说知道知道,不该让澹台雪妃陷入险地,一旁澹台雪妃赶忙拉住安国公央求道“国公,是我非要跟去的,不怪炎殿下,您也知道他耳根子软不会拒绝人”, 安国公气道“他一个男孩子犯了错就得他来承担,雪妃你不用管,这个年纪管不好他以后还得了,今天你也别睡了,那间小黑屋我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我让人替你去国子监告假,三天,不多吧”, 郑炎耳朵被大爷爷扯的生疼,还得说着“不多不多,应该的”,他太清楚大爷爷的脾气了,敢顶嘴就多加几天,在那个小黑屋子里,只放一盏油灯,不让人睡觉就盯着灯焰,据说是脱胎于熬鹰,这是熬人,大爷爷说可以锻炼神魂。 澹台雪妃一听说小黑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时候听自家爷爷说起过,都说那不是人呆的地方,想起这个不由哭了起来,拉着安国公的衣袖,梨花带雨越发止不住了,一时间把安国公给震住了,赶忙松开郑炎去好言劝慰,说什么这小子经常在里面修炼,我这样也是为他好云云,郑炎也懵了,这怎么还哭上了。 澹台雪妃看着好像是强压下哭泣,说道“国公骗人,我听爷爷说过的,刑部昭狱中被关进去的人都疯了”, 安国公无奈说道“不过就是关他三天而已嘛”, 澹台雪妃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斩钉截铁说道“国公,是我执意要跟去的,我也有错,我愿陪殿下一起受罚”, 安国公难为着犹豫了半天,最后说道“罢了罢了,下不为例,这次就不罚他了,臭小子,还不安慰安慰雪妃,都是因为你”,说着做势要踢,郑炎赶忙上前一步,可是不知该怎么安慰,很是窘迫,澹台雪妃破涕为笑,抹掉眼泪向安国公行了个万福说道“谢谢国公”, 安国公无奈说道“昨天还说让你叫我大爷爷呢,今天这一闹又成了国公了”,澹台雪妃又轻轻喊了一声大爷爷,安国公这才笑着回去了。 郑炎还有些担心澹台雪妃,就是不知道如何说起,在一旁有些不安,澹台雪妃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笑,哪还有刚才的急切和梨花带雨,笑着说道“没事的,走吧,我早饿了,看雪海有没有给留饭”, 郑炎不确定说道“你刚才哭的挺那个啥的”,澹台雪妃俏皮说道“我是女孩子嘛,哭是女孩子最好的保护方法啊”,郑炎不明所以,颖月心洛几乎从不哭。 两人经过郑炎的院子,可是郑炎没有进去,先要送澹台雪妃回去,看有没有热饭,于是两人到了澹台家姐弟住的院子,和郑炎的那座差不多,澹台雪海正在院中练刀,他后来也听安国公说了这两人做的事,见二人安然无恙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小文刚把热好的饭菜端进去,你们快趁热吃吧”,说完又练起来, 郑炎轻声说“我就不进去了,先回去了”,说着转身要走,澹台雪妃下意识拉住他,郑炎一脸询问, “你刚才在门口叫我大名”,澹台雪妃有些犹豫地说道,郑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澹台雪妃有些气急,还是忍住说道“你以后叫我雪妃吧”,说完强自镇定地盯着郑炎想看他的反应, 郑炎愣了愣说道“好啊”,叫大名是很麻烦,郑炎这样想着,一旁澹台雪妃很高兴,说道“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记得等我们一起走啊”,郑炎点头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遇袭 高瀚文一行过了迷津渡已经十多天了,沿着驿路一直向西走着,大概还有七八天可以到封冢。 好友陆克定还是被处罚了,不过还好,保住了一条命,被发配到北嚣州府关外一处锡矿做矿工,高瀚文想着等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把他弄到边军里面。 今天又是个风雪天气,凛冽的西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晶肆无忌惮的侵袭着驿路上的行人车马,而高瀚文他们还是逆风,这样速度又会减慢,发配的囚犯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和当初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当初说这批人都是青壮,老幼妇孺会发配到南方州郡,可到了案犯所在州里给到的说法就是朝廷刑部年底要清理卷宗,下面所有事务要精简严办,其实高瀚文知道,这是朝廷开始有意要用重法了,下面人意会到具体做法就是把案犯全部发配西北边关,这些老幼妇孺来到这里很难活的。 说起他们犯的事也是让人恨意难消,这里面共有三个案子涉及五个家族。 一个是利用家族势力和官府勾结侵吞百姓房产耕地。大周朝廷把百姓的田地和房产划分为保留田产和自留田产,所谓的保留田产就是当初按人头数从官府分得的田产,有官府统一发放的田契和房契,这一部分是不容许交易的,但可以租赁,一次租期不得超过五年,且必须有官府的批准和当地族老的证明;而自留田产是百姓自己开垦建造或者购买,但需要向官府申请相应的另一种田契和房契。 自留田产是可以交易的,但必须出具官府发放的凭契通过官府审核,而这个案子中的始作俑者渝州淄川县谭家,不但强买百姓自留田产,还通过栽赃陷害制造血案使官府没收一些百姓的保留田产,他们再从官府低价购买被没收的田产,案发后谭家家主和主犯以及涉事主官都被斩首,其余人全部发配; 另一个案子是渝州宝山县张家和相邻的康源县徐家合谋杀害两任宝山县令和一任康源县令,也是家主和案犯处决其余人流放,这个案子能够被揭发出来还是因为两家的几个子弟在一次郊外踏青的时候见色起意,奸污了宝山县令的独女和丫鬟之后又把两个女子蹂躏致死,这一过程被一过路的游侠撞见,那游侠见自己不能力敌那些行凶者就跑到县衙告了官,县令找到已是不成人形的女儿和丫鬟后差点就此吐血而死,后来带着衙役去两家抓人,可是却反被抓了起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以敲诈勒索之名乱棍打死,随同去的衙役也倒转过来参与行凶,那位游侠见势不妙赶紧逃了出去,之后托其在州里一个帮会的朋友找一些泼皮无赖四处散播这件事情,被路过巡查的朝廷御史听到,调动了临州驻军才查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最后一个案子也是涉及到两个家族,但不同于前两个案子那么简单,高瀚文看过卷宗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事情是这样的,与渝州相邻的武陵郡有两个家族宫家和李家,世代联姻且都是修行世家,李家在当地有一处山产,一直做木材生意,一场暴雨使得山体一角出现坍塌,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坍塌的山体断面发现了铜矿,李家自己本钱不够,就拉来了亲家宫家一起合作开矿冶铜,赚了不少钱,后来这一事情被当地县官报到州府,州府派人出面要把矿山收归朝廷,这个按先例因为矿山之前属于有主之地,所以朝廷收归时要支付李家五年的矿山收益再补偿一块等价的新山地,州里面的官员本来已经申请到户部对此次收购的款项,但却又发现李宫两家私自铸造大量兵刃,遂调动驻军抄没李宫两家,调查定审证据确凿,最后也发配边关,但是在卷宗上案犯供词说之所以铸造大量兵刃是为了预防与邻县几个家族村落的争斗,一是因为他们本有世仇,还有就是耕地划分一直存在纠纷,这种事高瀚文是知道的,或许当地官员还参与了制造纠纷,比如那有纠纷的耕地,来削弱地方氏族的力量,也能起着制衡的作用。 高瀚文抬眼看了看前面,现在应该是午后,天阴沉沉的,风雪明显大了起来,这些囚徒被锁链反手串成一线,在驿路边上艰难前行,也是当时出发的时候高瀚文从他们被抄没的家产中提出很多过冬衣物,捆扎成小包每人随身携带,方便路上更换添加,当时随同的刑部官员还说管他们这帮挨刀子的干嘛,死了了事,高瀚文也没有解释这风炎洲冬天是个什么光景,何况这十几天走下来已经倒下二十几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过是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草草埋了,押送的官员军士也不管死者亲友在坟头做些记号想着日后能找到祭拜或者迁葬。 高瀚文在队伍当中刚把一个摔倒的大概是宫家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扶起,听到队伍前面有喧哗骚动,遂翻身上马准备去查看,这时一直在前面开道的高闯策马跑了过来,沉声说道“有很多人朝我们这边跑来,说是有异族打进来了,很快就要到这一带,石勒带着两个兄弟去前面查探去了”, 高瀚文点头喊停队伍,驱马来到前面,这时驿路上往西走的其他商旅行人也不管消息属不属实,纷纷向东边跑去,毕竟就在不到两个月前北边边关被攻破,那些西荒异族和九渠骑兵见物就夺见人就抢,人们还记忆犹新。 看着一波波人流车流向东边逃去,这边囚徒们也慌乱起来,毕竟这些天没少听这修罗场的事,刑部官员和渝州的一个校尉也不安起来,几次想开口询问但见高瀚文端坐马背目视前方眼神沉静,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时石勒带着两个袍泽从前方风雪中冲了出来,到了高瀚文前面沉声禀报道“剑州府被攻破了,我们那被拖住动弹不得,如今西荒那些异族已经在关内游猎,主要是弥影和昆仑,我们刚才解决了三个狼骑”, 高瀚文点说道“你们刚才看到前面的那个平凉驿了吗?里面什么情况?”, 石勒回道“里面的驿丞带着驿卒准备死守,其他人都跑了”, 高瀚文转头对旁边的两个人说道“必须马上赶到前面的平凉驿,否则我们这些人在这荒原上会被他们像割麦子一样杀了”, 那两人没主意,赶忙催促队伍加速,高瀚文让石勒他们继续开路,陈继真带两人殿后,跑了大概五六里终于见到驿馆,可在驿馆北面不远处也出现了多个骑兵的影子,高瀚文顾不上其他,招呼石勒方清浒随自己迎敌,其他人只管向驿馆那边跑。 驿馆中的驿丞见来了这么多人赶忙让手下打开大门,这时高瀚文三骑前奔百步后也已看清对面是弥族狼骑兵,双方相距不过百丈,弥族狼骑之前大概见到这边队伍人数较多不敢贸然上前,可看清队伍中人大多被绑着双手就不再顾忌了,七匹狼骑只几个呼吸便到了高瀚文他们身前四十丈的地方,也幸亏高瀚文他们的坐骑是之前寄放在迷津渡自己带的辅马,见识过这种场面,虽然步伐凌乱但还不至于掉头逃掉。 这边高瀚文三人以锥形向对面狼骑冲去,双方很快对上,一个交错狼骑四人掉落,高瀚文他们三匹马也都在刚才交错时被对方狼爪拍倒,三人滚落地上顺势起身,高瀚文最先卸掉冲劲,提剑冲向那个领头的弥族骑士,那骑士也是最先掉过头,看到己方一照面就被斩杀了四人心中惊惧,弥族人生性谨慎头脑灵活以机敏见长,力量不是他们的强项,因此才会发展这种狼骑兵,这时这个头领已经意识到己方所面对的敌人是什么程度,挥手让手下撤退,自己驱策坐骑迎向高瀚文,高瀚文刚才压抑的气机一瞬间灌注到长剑上,剑芒吞吐,又一个照面,那头领连他自己带座下荒狼都被削去了脑袋,剩下的两骑本来还在犹豫,见此赶忙鞭策坐骑快跑,哪能放过敌人让他们回去报信,三人快步冲上几下便砍翻了还没来得及加速的敌人和他们的坐骑,没办法,实力相差有点大,如果今天来的是弥族影战士那就没这么容易了。 三人解决敌人后又分头掠向不远处几个高地,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敌人后返回刚才的战场,把地上散落的七把弯刀捡起迅速掠回队伍。 等全部进入驿馆后高瀚文召集几位负责官员把当前处境和他的计划说了一遍,其实就是死守平凉驿,再派人到北嚣州府求援,骑快马来回大概三天就可以。刑部官员忧心问道“我们向东还来得及吗?”,这其实也是其他押解人员的疑问, 高瀚文看着他们严肃说道“刚才的狼骑兵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觉得在驿路上能跑过他们吗?”,所有人面面相觑,答案显而易见,那西荒巨狼比普通战马都快,有一件事高瀚文没和他们说,西荒巨狼虽然速度快但不能长途奔袭,也就是说他们要是向东还是有可能逃出去的,可高瀚文必须带着队伍到边关不可能向东,还有人不死心问道“驿馆不是都有信鸽的吗?我们让信鸽报信,这样能快点”, 高瀚文看向一旁的驿丞,驿丞摇头说道“现在风雪天信鸽容易迷路,而且西边的驿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个接应的,靠不住的”, 高瀚文点头,叫来陈继真,让他准备两匹马,喂好草料,自己再吃点东西就出发报信,又把驿馆内能派上的士卒都安排在各哨位上值班,把囚犯中的老幼妇孺安置到最里面,青壮到外面编成几个队伍,又找了一些棍棒发下去,安排妥当后高瀚文才向大家介绍起将要面对的敌人的一些情况。 “我们在这三天里将要面对的敌人叫弥影,他们盘踞在西荒边缘常年与我们交战,这一族的人大多身材匀称身手敏捷尤其擅长伪装潜袭,他们的血脉加上能够与血脉力量共鸣的秘术,使之成为了西荒最好的刺客,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些不过是还没有激活血脉力量的最弱的战士,但即使是他们,我们人族同等士卒也只能三对一才能持平,所以,一定不要轻敌;那些激活血脉力量的有可能贴着外面的墙壁无声无息跳进驿馆内,即使被你们看到,呈现在你们眼前的也不过是个影子,而你们那时已经死了,其中修为高绝的还能释放分身,分身能自主攻击人,就像我们人族进入地道境界后习得的分身术一样;他们还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但肉眼难辨,用神识也不一定能探查出,所以,当你们感觉不到什么的时候也不要放松,站岗的时候要确保两人以上且注意不同方向,最好能背靠背,总之就是你们能想象到的刺客手段在他们身上都能见到”, 高瀚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们惯常使用的兵刃是匕首短剑和弯刀,也有用弓箭的,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人群中有人出声道“大人,那些弥影人长什么样子的?力气有多大?”, 高瀚文点点头说道“他们长得样子和我们差不多,但要比我们一般人更俊美精致一些,你们见到就会明白的,至于力量比我们一般人要强一些,但也有限,还有什么问的?”, “大人,他们的修炼境界大概与我们差别大不大?”, 高瀚文看了看说话的这人,原来是个囚徒,想来也是有修为的人,这次这些囚徒中不少都有修为在身,“我们大概知道他们的所有力量都来源于血脉,所以也有人叫他们血族,当然血族不只弥族一个,他们一生当中最多可四次激活血脉,有些先天条件优秀的可以达到六次以上,你们大概可以理解四次是我们人族的地道修为吧,至于五次以上的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激活血脉增强的方向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我们所知更少,不过已知的都是肉体和隐身以及隐匿气机的一些能力”, 又有人带着不安问道“大人,他们会来多少?”, 高瀚文环视着周围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来的不会太多,不过无论多少我们都得死战,坚持到援军到来,否则自会死的更惨,屋里的那些妇人孩子会被劫掠到西荒做奴隶,老人和我们这些青壮会被杀掉”,下面众人明白了处境都不再犹豫,值守的士卒归位,其他人生火做饭,高瀚文让驿丞准备了很多火把和灯烛,等天黑的时候用上。 冬季天色暗的很早,不多时便完全看不到外面荒原的情况了,火把都被点了起来,如果从远处看的话会看到这个不过方圆三十丈的驿馆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高瀚文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这里屯着大量军队,而不敢贸然进攻。 第一夜居然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天一亮高瀚文站在高处观察周围情况,忽然发现昨天那七具敌人和坐骑的尸体都不见了,果然已经来过了吗?想来是召集人手去了,袭击应该就在今夜,白天的可能性不会太大,以高瀚文的经验来判断这里确实不会出现大量弥族军队,距离远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平凉驿附近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产出,而且前面的剑门和沂水肯定牵制了大部分敌人。 话说回来,这次西荒异族入侵中土各国会做何反应?大周能派过来的援军不会太多甚至可能不派,最多确保输送粮草不会断绝,秦国呢?这个季节想来也不会发起反击收复失地,但至少也要确保第二条防线不失吧,雁门和云中这时候也危险了,他们本来实力就弱,想到这高瀚文不禁有些头疼,这次如果其他三线都被攻破那这边还有坚守的必要吗?难道要放弃整个舟河以西?只希望这次九渠原那边没有参与进来,否则的话真不好说了。 一天又在安静中度过,事实上驿馆储存的粮食只够明天一天,高瀚文估计援兵会在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到达,毕竟顺风还是能快上一些的。入夜高瀚文把值守兵士分成两班,一班抓紧休息,另一班严加防范,依据以往的经验,敌人前半夜会派高手潜入探查驿馆兵力布防情况,最迟后半夜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夜战 入夜时分,高瀚文走在驿馆外围的虎皮墙上,试了试外墙上结的冰厚不厚,这两天一直派人在外墙上浇水,结成冰壳以后或许可以阻止敌人直接攀墙侵入。 前面两个兵卒围在一个火盆边取暖,高瀚文看到有些气恼,从外面看这两人就是活靶子,快步走过去正要出声告诫他们离开,忽然外面响起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锐啸,高瀚文已经意识到是敌人射的暗箭,高喊“敌袭”,双脚用力蹬地两手向前方抄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只抓住一只箭,另外一支箭已经钉入一名战士的头颅,侥幸逃过一劫的那名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被高瀚文一把扯住摁到女墙后面。 这时驿馆墙外面想起了悉悉索索敌人靠近的声音,驿馆内的守卫也都动了起来,高瀚文觉得敌人直接进攻必定是有所依仗,能想到的只有他们中肯定有高手。挥剑把一个刚爬上墙头的敌人砍下去,高瀚文迅速起身闪到不远处的楼顶,他必须找到敌人中的高手,缠住甚至解决掉,要么自己这边很快会被击溃,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没经见过的雏,就不要谈什么协同和士气了。 这时北面和西面都响起了喊杀声,石勒高闯他们都在那,高瀚文见那边没什么特别情况,刚才自己是在南墙上,说明敌人在南墙和东墙肯定安排了刺客伺机偷袭。高瀚文扫视着东面和南面,侧耳听着周围动静,强敌要出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顾不上想这是不是境界提升的好处,气机早已收敛起来,神识也没有展开,就像一个普通战士一样,忽然,一条黑影从墙垛上翻进来,位置恰好是一根旗杆的投影,旁边的战士没有觉察,高瀚文正准备上前,在另一边又出现了第二条影子,那影子顺手把旁边持刀的战士抹了脖子,全无动静,高瀚文心里发苦,杀你七个人,你们就派过来两个高手,看那两人的身手不比自己差多少啊,高瀚文自嘲的时候已经冲向了那个动手杀人的影子。 星轨是部落年轻一辈中少有的激活三次血脉的人,激活三次血脉意味着可以化影遁形,意味着可以使出分身虽然弱些,意味着五感更敏锐,还有肉体更强大,他有足够自信可以完成此次任务,可是长老却让自己要服从一个只激活两次血脉的人,刚爬上滑溜溜的冰墙的星轨很不爽,所以落脚后看到旁边一个人族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就随手抹了他的脖子,接着又看到一人提着剑朝自己冲过来,星轨嘿嘿一笑,把手中短剑抖了个剑花从容不迫的等着对手落地。 高瀚文哪管这些,多年浴血面对敌人时难道还会问人家你为什么笑?为什么要等我站稳脚?所以高瀚文脚还没落到墙上的时候就有违常理身子凭空加速一剑挥向还在好整以暇的星轨,星轨看到这番变故瞳孔骤然收缩,同时身体下蹲短剑竖于胸前,两剑交击,撞出几点火花。 星轨这时靠着墙垛躬着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短剑指向前方,好像全无死角,握剑的手腕一阵酥麻,这才意识到对面这人起初隐藏了实力。这时,高瀚文把气机神识完全放开,周围地上的雪屑被弹开扬起,趁着雪屑飞扬再次合身向对面的星轨砍去,星轨勉强手脚撑地向一边滑去,他不想再接这一剑。 另一边的那个黑影本想不管这边,直接冲到北面的战场去解决墙上的守军,可看到高瀚文释放的气机还是向这边滑过来,这样的高手想必对方也就这一个,解决了他其他人也就不敢反抗了。 星轨看到同伴过来帮忙心里更不爽了,难道自己刚才很狼狈吗?还需要你来帮忙?想到这不由火起,不再躲避而是与高瀚文正面搏杀起来。 岩楼现在也很不爽,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岩雀部落的来指挥星海部落的?还给安排了这么一个傲慢自大的愣头青?可这时自己也不能意气用事像那星轨一样和人家正面硬接,只能在外围游弋寻找敌方破绽,一边还得出声提醒同伴“这人比你我都要强大,不能硬抗,注意闪避,我们只要拖住他就行”。 高瀚文知道那人是在提醒同伴可也是在让自己分心,关键他说的还是事实,那边几处战场己方确实越来越不利,毕竟很多人没见识过这样的敌人或许他们连战场都没上过,而自己这边一直在外游弋的家伙着实经验老道,寻找破绽很准,关键还能清楚识别出自己故意漏出的破绽,高瀚文这时敢肯定,如果没有这个年轻人,只是与那人对敌,自己绝不会占到任何便宜,不过与自己正面交手的这个年轻人临敌经验实在匮乏心态还不好,这就好办了。 只见高瀚文又一次勉强荡开星轨短剑,收剑护胸像是准备再提一口气,星轨看到此处哪能让他如愿,祭起影遁身法就要从高瀚文侧面攻入,高瀚文好像躲闪不及露出一条胳膊没有收回,就在星轨短剑刚刺进高瀚文臂甲的时候,高瀚文的长剑也看似毫无章法地砸向对方面门。星轨自信能躲过当面砸来的这一剑,还有闲心又把剑尖朝对方胳膊里推了一下,希冀着能穿透胳膊刺进胸腔,可是长剑在高瀚文把力量全集中到握剑手腕后陡然加速劈下,一旁岩楼急声道“放手”,星轨下意识松开短剑身子后仰向后滑去,可长剑剑尖还是划开了他的面具,在他的眉心到鼻尖处留下一道血痕。 岩楼这时也到了高瀚文近前,匕首直刺敌人腰椎,高瀚文以剑柄迎击匕首,相撞之下长剑差点脱手,同时后撤并拧转身子全力应对敌人雨点般的刺击,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等高瀚文把长剑剑身倒转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被对方刺中好几处,不管身上的刺痛,长剑剑芒暴涨,不再是之前朦朦胧胧的光晕,而是那种亮白色的带有肃杀之气的纯粹剑罡,如日轮一样斜挑向岩楼,岩楼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想也不想闪身向后退去,足尖不断点地,瞬间拉开三丈距离。 这边高瀚文仿佛真正认真起来,周身的气机运转极快,地上被踩实的积雪也像是被什么切割过一样簌簌飞扬,岩楼喝止住正准备冲上来的星轨说道“撤退,这人我们对付不了”,说完一声呼哨便隐没进夜幕中了,那边星轨还在犹豫,高瀚文一剑劈过去,明明双方还有两丈距离,可星轨在对方挥剑的时候就脸色剧变,顾不上其他用影遁直接跳下城墙,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只剩几片破碎布片飞舞,这时西面和北面的敌人也都开始退去,高瀚文看着墙外暗道可惜,自己剑道算是刚入门,勉强能发出这不成形的剑气,威力终究有限。 敌人退去已经有些功夫了,众人还是心有余悸,高瀚文听着石勒禀报战况,“大人,我们这边损失了十一人,还有十人受伤,不过伤不重,屋里的人没事,都查看过了,大人,你没事吧?胳膊”, 高瀚文看了看有血渗出的左胳膊洒然一笑“没事,那家伙是个雏,短剑细不说连个血槽都没有”,又看了看自己暗淡无光的长剑不禁有些无奈,这剑还是不能多灌注几次真元啊,怪不得少主一直叫自己多琢磨剑道,最起码剑气不会如何伤及剑本身,要是能把剑气练成剑罡就更好了,这剑罡可不同于真元转化的罡气,剑罡是最纯粹的力量,也可以说是剑道的最基本体现,它本身就来源与剑和持剑人,不像真元和罡气对于剑来说是外来的。 高瀚文吩咐石勒安排人手继续守住墙头,除了受伤的其他人都不要休息,坚持到天亮再说,石勒领命去了。刑部的那位官员走了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虽然也有修为在身,勉强炼气化神,可从来都只生活在洛阳城那安逸之地,本来这次见没人愿意来就想着在主事大人面前表现一下也想领略这大荒风光,可哪想到赶上这事,冲高瀚文勉强笑了笑说道“高大人,这种事你们经常遇到吗?”, 高瀚文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北嚣州一线很少被攻破,我们想见到这种事还得自己进入西荒”,一句话把掌固大人弄得目瞪口呆。高瀚文和渝州的那个校尉巡视了一圈防守情况,见没什么问题,那校尉提醒他回去包扎伤口,血还在流,这时高瀚文才意识到那个年轻人手段也不简单,自己这会儿都没什么感觉,点点头把巡视任务交给其他人后进了驿馆大堂。 驿丞正带着几个妇人为受伤的人清洗包扎伤口,这时好像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看到高瀚文染血的胳膊赶忙招呼人打水拿药。一个包裹着厚实棉衣的女子端着一盆凉水快步过来,放下盆子后又去解高瀚文的臂甲,可怎么也解不开,高瀚文正问驿丞伤员情况,看到身边女子因为解不开绳结有些急切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来吧,这是有窍门的,说着用右手伸进左腋窝,也不知道解开了哪个结,臂甲就褪了下来,女子有些羞愧得低了一下头,又去解胸甲。 驿丞禀报完情况忙其他的事情去了,这边女子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解开,还好高瀚文是那种玉面书生的模样,看起来很和善不像军中其他将官都是凶神恶煞或者杀气凌然,要么这女子这会估计已经哭出来了,不过这时也紧张,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生怕惹恼了这位将军。 高瀚文也没说话,又伸手依次解开四个活扣,胸甲脱落,吓得女子一声惊呼,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接住掉落的甲胄放到桌上,犹豫了一下又挪到高瀚文面前准备把腰带解开,这时高瀚文才注意到这女子容貌很是不错,年纪二十四五的样子,似蹙非蹙的小檀眉,仿佛含着淡淡忧愁,下面一双眼眸如剪断的秋水,鼻梁清润,双唇粉淡还有些天然的晶莹,脸颊大概是因为家中变故和这些天的颠沛显得有些清瘦,平常应该是有些圆润的。 女子解开了高瀚文的腰带正要褪去其受伤左臂的衣袖,这时高瀚文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犹豫了一下低头轻声说道“罪民张婉柔”,高瀚文点头“哦,宝山张家四房,我记得卷宗上写的是你七岁的时候父母外出再没有回去,一直被二伯照顾,这次你二伯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杀了”, 张婉柔有些黯然说道“查案的大人们说我不算是二房的,就把我勾入了发配的名单”, 高瀚文笑着说道“你难道还想着被一起砍了头啊?”, 张婉柔用毛巾沾了沾水准备清洗伤口,摇头轻声说道“至少不想和他们一起”, 高瀚文知道,卷宗上还写着张家二房侵吞了四房的家产,而张婉柔二十六还没有出嫁应该就是她二伯怕她带着家产离开,或者其他什么隐情,高瀚文不想去揭人家的伤疤,转移话题道“你学过医?”, 张婉柔清洗好伤口开始上药,轻声说道“父母都是大夫,小时候学了一些”, 这时高瀚文忽然止住女子上药动作,皱着眉头仔细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发现之所以一直流血是因为有一丝丝淡淡的黑气在阻止伤口结痂,本来以他的修为和身体这种小伤口早该合住了的。 高瀚文把体内一部分气机运转到伤口处,渐渐把一些黑气逼了出来,张婉柔看着新奇,本来有些暗淡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光彩。 高瀚文感知了一下觉着黑气被清干净了就示意女子继续上药,笑着说道“你没有修炼过吗?”, 张婉柔摇了摇头接着又点头,想是有些尴尬,解释道“修出了气海,不过很多经脉都打不开”, 高瀚文知道应该是真元不足,也没有好的炼化精元的法门,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张婉柔用白净布条把上好药的伤口包扎住,又把高瀚文的衣袖穿起来,扣好腰带穿上甲胄,动作轻柔有序,还有些小心翼翼,高瀚文道了声谢拿着剑就出去了。 张婉柔收拾起桌上的血布端起水盆准备离开,这时一个满脸乖张的中年妇人拦住了她,压低声音到“骚狐狸精,又勾搭上那位将军了吗?把我丈夫儿子害死你以为就没事了吗?”, 张婉柔气急,带着哭腔说道“二婶,是二伯三哥他们欺负我,你怎么能”, 那中年妇人粗暴地打断张婉柔的话,恨恨说道“我儿子好好的你不勾引教唆他会去外面做那些事吗?你给我记住了,好好伺候那位将军,等到了边关让他给我安排个好位置,我不管你是在他那抹眼泪儿还是脱衣服上床,总之给我记着”,说完又瞪了张婉柔一眼才离开,张婉柔浑身都在颤抖,一时间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片刻后还是悄悄擦去泪水让自己平静下来向后面走去。 高瀚文从驿馆走了出来,看到夜空里又飘起了雪花,他其实不太担心陈继真,多年一起出生入死彼此很了解,陈继真现在是校尉,可他很少愿意带兵,基本都在自己身边,每次都是做着最危险的任务,别看他也是一副书生模样,修为刚到炼气化神,可追踪袭杀逃遁手段很多,不会弱于一个同级别的弥族高手,他是一头孤狼。 高瀚文担心的是这次荒族破关到底来了几族,又都来了多少人,朝廷本就有一部分人想要放弃风炎洲,名义上是收缩力量集中解决目前国内问题和南边邻国的动荡,以免错过大好时机,而风炎洲现在可谓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不如先放弃,等以后条件好了再夺回来。实际上应该是想削弱朝中老贵族的力量,每年金银矿产药材皮毛等等上交朝廷的才有多少,至少有一半落入老贵族的腰包,所以摘了他们这个钱袋子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一蹶不振,可至少能削弱个三四成。 高瀚文朝西方看去,少主一直呆在边关说是要守护身后安宁甚至开疆拓土,曹昆不信,自己也不信,他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逃避过去的那个自己,如果朝廷放弃这里,他会回去吗?家主已经忍了他好几年了,这次和自己说起就有要招他们回去的意思,那天家主还说,现如今这天下变数很多,有些一直藏着,有些已经有了动作,风炎洲是很多势力交错的地方,朝廷有些人的意思是不如腾出来,看一看都是些什么人,在打着什么主意,内阁八位阁老至少有三人有意这么做,还有两位立场摇摆不定,这次会不会促成? 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保不齐那些弥族再来偷袭,通过刚才的阵势来看袭击己方的应该只有五十多人,而那两个高手显然是临时派过来的,那样的高手平常弥族百人队也才会有一个。 高瀚文站在塔楼下面看着头顶的橘红色灯光心也安定下来,这时旁边的客房窗户支开一道缝,有人在偷偷看外面,高瀚文已经看到是那个宫家少年,这些天自己只不过稍微照顾了一下,孩子念着好,刚才见自己受伤满眼都是担心。之所以有心思照顾他是因为这孩子总是在跑前跑后安慰人,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不相干的,在他的脸上高瀚文还没有见过悲伤愤恨和沮丧,这样的情绪在所有被发配的囚徒里面很常见,唯独在他这儿没有,曾听人说过,人生的状态取决于你对生活的态度,这话虽然有些笼统可是却也有些道理,高瀚文想到的是因果,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援兵 高瀚文带人一直坚守到天亮,第一次夜袭之后敌人又放过几次冷箭,但看驿馆内戒备很有章法最后都放弃再次全力进攻的打算了。 这时女人们正在做饭,高瀚文安排了一部分人先休息,在这时候必须尽可能保证体力和精力,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那些刺客杀掉,说实话,高瀚文甚至有些怀念昆仑那些大块头。 转眼到了中午,太阳挂在当空,天气也有些转暖的意思,被关在驿馆中两天的老幼妇孺都走了出来,锁链早就去掉,人们的脸上有了些放松和沐浴着阳光的享受。 高瀚文在想等这些人到了边关会不会失望,不,是绝望,他们能不能活着等到朝廷的撤退命令,再回到繁华安定的中土?他没有看到昨晚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张婉柔,虽然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可还是能感觉到那女子有很多内容,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质本应该在一片祥和之下读书捣药的,人事代谢天道无情啊。 一声高呼打断了高瀚文的思索,在西墙上值守的一名兵卒发现西边出现一队骑兵,不知来历,附近的方清浒跳上去一看气笑着一巴掌拍到那名报信的卒子的后脑勺上,说道“自己人,援兵到了”,高瀚文也看到了,来了二百骑,是少主的亲卫,谁带的队?不会是曹昆那厮吧,这还不得被他笑死,方清浒离的近眼神也好,高兴地冲高瀚文喊道“大人,是文慧姑娘”。 不大一会二百余骑就停在了驿馆门外,雄壮的西荒战马打着响鼻摇头摆尾,使得一帮没见过的中土来的人充满了好奇,争相一堵西荒边军的风采。 二百骑四百匹战马,在人马呼出的雾气中着全身黑甲的骑卒若隐若现,给人一种压抑厚重和飘渺又锋锐的矛盾感,在场的无论是押送人员还是囚徒们或许都听说过大周边军的强大,可从来没见过,这几天在路上见到的巡逻骑队本来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可今天见到真正常年与异族交战的边军才知道朝廷能够震慑诸国和那些强大门派的底气。 高瀚文从墙头跳了下来一脸纠结地看着为首一骑士,那骑士也是黑披风着全身黑甲,可人们也是不约而同的都看了过去,因为那身黑甲是女人甲,曲线优美玲珑有致,那甲中人自然就是一名女子了。驿馆这边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期待着这位女将军能掀起面甲,可那人并没有遂了众人心愿,而是策马向前围着高瀚文转了一圈,拿马鞭点着高瀚文的额头,开口说道“让你办的事呢?”,声音清冷严肃, 高瀚文无奈拍开点在自己额头上的马鞭说道“给个面子行不行?好歹我昨夜也是独战两大弥族高手的高高手”, 女骑将没理会他这茬,看了一眼远处山头游弋的狼骑,不客气地说道“走不走?”, 高瀚文还有心思打趣“我说你能不能有些女人味儿,少主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女人,这些年下来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对女人已经没了兴趣”, 眼看女骑将面甲后面森冷的目光就要爆发出来,高瀚文连忙讨饶“走走走马上走,路上我和你说些家里的事”,说完转身招呼后面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女骑将举起马鞭向远处三个山头分别指了指,骑队很快分成三队呼啸着冲了过去,远处几个狼骑兵见状一溜烟跑没了。 一行人终于出发了,驿丞本想着留守平凉驿,可听说其他驿馆人员都收缩进郡城和最近的驿城里去了也就不再坚持,西边二百余里正好就有一座驿城。 高瀚文好奇问询问女骑将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陈继真去哪了,边关又是什么个情况,叫文慧的女骑将没有搭理他,高瀚文只得低声说道“我们可能用不了两年就要回去了”,女子没有反应,高瀚文不死心继续说道“回去以后就好成家了”,女子连个眼神都欠奉,高瀚文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在洛阳的时候家主还问起你和少主怎么样了,一直埋怨说文慧那丫头怎么也没给楷元生个一儿半女的,唉,老人家很惆怅啊”。 女子终于有了些反应,明显底气不足轻声问道“家主生气了吗?”, 高瀚文顺竿子往上爬“那可不,老夫人也没给我好脸色,怪我没劝着,说等你回去了要好好教教你,以前教的都让西荒的风沙吹没了”, 女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走了以后静小姐去了,都哭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自小就是公子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可静小姐后面还有整个澹台家,我能理解她这些年受的委屈,我只是不懂公子为什么还这么拖着”, 高瀚文看了她一眼,面甲罩着看不出什么,低声说道“你真不知道吗?”, 女子摇摇头肯定地说道“小姐临走的时候已经解开了公子的心结,这我是知道的,公子或许只是放不下对陛下的那口气”, 高瀚文仰天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放不下,陛下就能放得下吗?”,二人一时间不再说什么。 沿途的驿站驿馆果然都空无一人,高瀚文一行人因为有囚徒所以走的慢,不过五天后还是看见了天际处绵延成一线的黑色长城。 一路上总能看到几人到几十人不等的荒族骑兵,刑部的掌固和渝州的那个校尉情绪都很低落,他们可能真回不去了,高瀚文只能劝慰说以前有很多次先例,按以往经验大概明年开春可以大规模调动军队的时候这些荒族也就撤退了。 进了封冢城,掌固大人和校尉由石勒领着去官署交接囚徒去了,路上文慧说之所以他们提前到达平凉驿是少主提前安排的,也有侦查关内情况的目的。半路上碰到了陈继真得知确切位置后,文慧分出了几队人,陈继真经验丰富也领一队出去侦查,如今几队人应该已经回来报信了。果然高瀚文看到了在将军府门口晒太阳的陈继真,正懒洋洋地发着呆,见人都回来了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一起向门里走去。 大堂上郑楷元正在查看一些账册,估计是在统筹军需,以免真被封锁断了粮草,见高瀚文和文慧回来抬起头对他们笑了笑示意先坐,文慧向后堂走去,高瀚文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很快有值守的亲卫端上茶水,高瀚文心中一动笑着说道“华子,天天干着端茶倒水的活腻歪不腻歪?”, 小名叫华子的亲卫咧咧嘴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将军大人笑着说道“能伺候咱们将军大人是小的的福分”, 郑楷元抬起头笑骂道“昨天还撺掇着我去城外杀敌呢,今天又想端茶了”, 华子挠挠头憨憨一笑下去了,郑楷元看到一旁的高瀚文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账册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高瀚文嘿嘿一笑说道“也没什么事,这次发配的囚犯里面有几个年轻女子,都算是知书达理的那种,模样也过得去,我想着招过来做些杂活也不错”, 郑楷元做目瞪口呆状“瀚文啊瀚文,忍了好些年怜香惜玉的心终于还是露出来了,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我还真有些好奇啊”, 这时文慧从后面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素雅的裙装,身材高挑柔美与英武相得益彰,笑着说道“确实都是很出挑的女子,进了军营的话估计用不了几个月就心死了,高都尉如果真心怜惜不如收入房内好生养着”, 高瀚文一脸赞赏地看着她说道“女人偶尔表现出一些醋意是很吸引男人的,文慧,你终于有长进了”, 文慧一脸冷笑,郑楷元赶忙拉住要暴走的女子说道“别和他一般见识,他那嘴皮也就曹昆能不落下风”, 文慧冲郑楷元温柔一笑开始收拾散乱在桌上的账册和公文,一旁高瀚文拍手笑道“就是这个样子,和醋味一样,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文慧把手里的账册往桌子上一拍,冷笑着说道“我这就把那几个小娘子安排进浣衣所去”, 高瀚文赶忙道歉,进了浣衣所白天洗补衣服,晚上充当营妓,那些都是大户人家女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生不经冻脸霜,要是真去了那里用不了多久就毁了。 郑楷元好奇问道“怎么以前没见你这样?拿着我的令牌去把她们调过来吧”,说着把令牌扔给高瀚文,高瀚文接住连说不急,看郑楷元看完了账册就把安国公写的信拿了出来,“朝廷的情况信里面家主都有说”。 郑楷元拆开信封读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皱起了眉头,高瀚文和文慧都没有出声打搅,这时有亲卫进来禀报说郡里有公文下达,郑楷元放下信让来人进来,一个精壮信使阔步走入大堂,抱拳行礼“郑将军,卑职奉郡守之命前来送命令和近日西线军情”,说着把一个布包拿了出来,高瀚文接过解开见有两份文书,交到郑楷元手里,郑楷元知道来人是郡守亲卫副统领,示意他坐下歇息,高瀚文凑过去打听郡城那边情况。 原来郡城早在八天前就被二万弥族军队牵制,现在郡城守军只有两万,还有一万骑军分散开由高手带队,在四处收拢各驿馆矿山和药场以及军屯的人和物到最近的坚固驿城固守待援。荒族这次攻破剑州防线主要洗劫的对象还是剑门郡和剑门以北的地方,没有继续向东进发,对于沂水郡只是骚扰牵制,如果北面其他三郡顶不住撤往东面,那些荒族必然全力解决沂水各城关,届时要么死战要么突围东撤,现在总督那边还没有新的命令,想来是在和其他三方商量,只是要坚壁清野固守即可。 高瀚文无奈道“荒族破关都快有十天了吧,那些人得到消息也应该有八九天,到现在还没有决定吗?”, 信使也是一脸不爽“我出发来这里的时候听人说那些地头蛇已经开始往舟河东边搬家了,郁单洲那帮人怕九渠的人再过来,想来也是无心抵抗,现在也就是秦国还在守着那几座城,可是一开始就被人家处处针对,最后也没拢起多少人力物力,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郑楷元放下文书皱着眉头说道“剑州一线包括剑门郡的所有布防都被人出卖给了荒族,才能被处处针对,其他两郡更不用说,简直就是筛子,我们这里现在我也不敢说什么了,说不好连我们库房里有多少石粮食都被人家知道了”,几人都默然。 信使还是说道“郑将军,郡守大人需要知道您这里的粮草能坚守多久,兵士如果要补充的话只做固守打算还需要多少”, 郑楷元想了想说道“我这里现在有六万,勉强固守,但是需要机动骑兵查缺补漏,还需一万,现有粮草还能维持三个月”,信使点头“那我就回去禀报郡守大人,估计很难再派援兵过来了”。 信使离开后,郑楷元揉着眉心说道“现在局势就是这个样子了,秦国剑门那边援军有限最多坚持两个月,而这次入侵的荒族还只是弥和昆仑,大概十万左右,其他几族在和九渠争夺祁连山走廊,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和解矛头一起指向我们这里,到时别说往东撤退,我估计得带着你们逃进臂岭,要不就进北嚣山林海”, 高瀚文知道这是玩笑话,不过想想还是无奈,这几年各方暗地里都在裁撤长城守备,难道是商量好的不成,其他三方裁就裁吧,你风炎洲的那几个势力也跟着裁,难不成哪一天这里被荒族都占了你们还能跑到中土去?还是想着投降荒族?高瀚文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了出来, 文慧接过话说道“你们肯定还不知道,那五方势力其实一直都在重点经营舟河东岸,这些年还在不断增加与中土和郁单洲的商贸往来,还有些联姻之类的安排,西岸虽然还有很多他们的产业,可即使失去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也就是说他们只要以舟河天险守住了东边,力量得到收缩和整合,或许将来有一天就不再完全受制于我们这几方大势力了”。 郑楷元点点头,转头问高瀚文“小炎最近在做什么?”, 高瀚文笑了笑说道“还是那散淡性子,国子监的课倒不至于逃,课业做的也还算好,修行嘛,国子监学习本来就把时间都占去了,一直马马虎虎,我听国公说已经给他制定了以后几年的修行计划,只等他进入太学院有充裕的时间就开始,少主让我看的那个叫心洛的女孩子我也见到了,怎么说呢,那孩子有些冷,但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我出发的时候澹台礼的那个女儿澹台雪妃也住进了府里,就在小炎的隔壁,想来可以相互砥砺吧”, 文慧点头道“我记得那孩子,天赋根骨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这几年性子怎么样,还有这会儿已经长成大美人了吧?”, 高瀚文笑道“比当年静小姐不逞多让”, 郑楷元微微一笑“那家伙没有躲着人家姑娘吧?”,几人都笑了起来,高瀚文笑过后问道“关外和我们对峙的那三万昆仑军没有进攻吗?”, 郑楷元摇了摇头道“开始想着要打的,后来见弥族的已经在北边破关开始收刮了,他们也不再犯傻,分出一部分也进了关,现在那三万只是想着牵制我们”, 高瀚文还想问些什么,文慧在一旁笑着说道“想看那几个女子不用非得等到天黑吧?”,郑楷元笑意玩味,高瀚文看着眼前二人妇唱夫随的模样也是无奈,自己对那几个女子本没什么想法,这战乱升起又怎会自找麻。 这时亲卫禀报户曹求见,郑楷元把户曹王金斗叫了进来,王金斗向几人行了礼笑道“几位大人一直说将军府没有个端茶倒水的人,进来报事觉着害怕,下官一直记得,这次发配的囚徒里面有几个还不错,下官想先留下来调教几日就给文姑娘送过来”, 文慧笑着说道“好啊,都是哪几个?正好高大人也在,他都熟,正好参详一二”,高瀚文无动于衷, 王金斗见将军点头笑了笑说道“一个叫李梦琪,刚二十;宫芊素,十八;谭香,十六;还有一个叫徐忍冬的,也是十六,后两个女子下官都查过了,他们并不是案犯血亲,是买来的舞女歌姬,不过都是自幼熟读诗书礼教严格的,模样也周正”, 郑楷元看向一旁的高瀚文,高瀚文脸直抽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叫张婉柔的怎么样?”, 王金斗笑着说道“下官当时觉得年纪大了点就没上心,听高大人说起确实那女子是最出挑的”, 郑楷元笑着说道“那你调教好就带过来吧”,王金斗他是知道的,进士出生,名字虽然俗气,可人却不俗气,在这边关凭着那股意气劲没少照顾那些苦命人,经常提点拔擢一些品行资质都不错的落难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心思 高瀚文知道王金斗所谓的调教几天应该是把那几个女子先安排到浣衣所或者火头房什么的地方吃几天苦,免得以后不懂的知足不懂的规矩,在这西荒尤其是边关,只有生存没有生活,严酷的环境把人最原始的生存本能都激发出来,中土世界奉行的道德律法在这里早就被人们磨碎吞下又拉出来,尘归尘土归土,少主曾想改变这种状况,可环境无法改变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十几年下来也只是比其他地方多些人情味,大体的规矩还是那些规矩,据说以前有人逃往关外,宁可去荒族那里为奴也不在人族这边苟活。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这便是从人的原始性出发考虑的,可在高瀚文他们看来,人是由人性和兽性组成的,如果只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了就去做违背人性的事,那又如何自称人呢,那和兽有什么分别,万物人为灵长,可偏偏要自甘堕落为兽。 每当说起这些,以曹昆为首的武斗派们就嗤之以鼻,说不过是书生迂腐之见,人性也好兽性也罢,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用什么样的性子,人性兽性五五开还是三七开或者干脆零十开都可以,总之得让自己活的好,让身边的人活的好,其他人那只有被剥削的份儿了,甚至又说到人性之初是善还是恶的问题,所以每次各关隘都尉守备到封冢议事后免不了为此争论不休,议事大堂总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吵不过拉到校武场比试一番,郑楷元从不阻止这些,说是掌兵之术御下之法,都有,还有就是想对这人世和人道求个通明澄澈,有些事能说出来总是好的,尤其在这地方。 荣甫亨一手扶着窗台一手负后,看着大街上一队队秦国骑兵向街外奔去,默默数着通过的旗帜数量,直到再无兵卒通过才转身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人算有穷尽,天道不可期啊”, 一声讥笑从屋中角落传来“都说你算无遗策,怎的说这般灰心丧气的话?”, 荣甫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平常所算不过是结合诸多情报再仔细布置,此为中人之算,你就不要拿出来挖苦我了”, 那人又笑了几声说道“你是中人那我们就是下人了,你怎么看接下来的形势走向?”, 荣甫亨没有马上回答那人问话只是在屋中度着步子,角落里的人很有耐心,就这么等着,荣甫亨终于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身边那个弥族女子呢?”, 角落里的人好像看了看周围,犹疑地说道“说是此间事了,回他们那边去了”, 荣甫亨从怀里拿出一颗鸡蛋般大小散发出柔和白光的珠子,一时间屋中亮堂了起来,角落阴影尽被驱散,显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人,黑袍人和荣甫亨仔细打量周遭白光所照之处,发现并无异样,荣甫亨才收起珠子,一时间屋中又暗了下来。 荣甫亨自嘲一笑说道“和他们打交道还真是锻炼人,你之前与那弥族长老会面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黑衣人摇了摇头,随后又不确定地说道“那老头答应的很爽快,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提什么条件”, 荣甫亨想了想笑着说道“难怪,这样就说通了,他们在人族这边不只是和我们合作,肯定还有别人为他们提供消息”, 黑袍人不解问道“风炎洲乱局除了我们谁还能受益?”, 荣甫亨摇摇头“不好说,至少那些吃不到肉的不想看着自己的对手大口吃,而且那两方必然也有谋划”, 黑袍人理解了一些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开始的问题”, 荣甫亨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要与黑袍人分享的意思,开口说道“那些人肯定不甘心就这么把舟河以西的三千多里的地方白白让出来,毕竟还有很多产业没来得及转移,那么他们必然会让他们的朝廷派兵增援,可时局已然如此,派兵也不过是抢救一些人和物,最终还是会退到舟河以东,我最佩服的还是拓跋家天守阁修罗谷这些地头蛇,都知道西边肥,可他们就那么顺势把西边让出来,换了大片东边的地盘人口,舍得啊,真是大学问”, 看到黑袍人不爽的神情,荣甫亨笑了笑继续说道“这次的事超过了我们的控制,不只是因为可能有中土势力推波助澜,我甚至怀疑那些地头蛇也有参与”, 黑袍人疑惑道“虽说西边他们的产业不多,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犯不着这么两败俱伤吧?”, 荣甫亨摇摇头说道“你只是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分析,如果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呢?”, “这边几个势力这么多年以来有其他背景并不奇怪,只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自断臂膀的决定?”黑衣人疑惑的问道, 荣甫亨直接说道“不清楚,事实上我们这边一直有留意这方面的事,可是只知道几百年来很多大事都有一些关联,虽然很多疑问都被解释过,但如果细想还是有很多可挖掘的地方的”,荣甫亨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只不过想在这夹缝中求个安稳,可是有人却要操纵天下,这天下何其大,英才何其多,真是有意思啊”, 黑袍人久久无语,荣甫亨沉寂了一会儿看着黑袍人说道“回去请转告阁主,未来八九年内西荒的变局对我们没什么用了,应该把力量都放到中土那边”,黑袍人点头。 封冢州牧大堂上,郑楷元看着送来的最新消息有些沉默,高瀚文坐在下手,这时已经换了一身青白相间棉裙的张婉柔端着一盘茶点轻轻走了进来,看到高瀚文看她,点头行了一礼,先把盘中一碟糕点放到将军案上,又给高瀚文桌上放了一碟,又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就退后侍立在一旁了。 高瀚文之前见她是那种浑身包裹在棉衣之中,只看清模样,如今换了衣服才发现这女子身段出落的真是风流,不算厚实的衣裙包裹着高挑婀娜的身子显得丰满有致,确实不是谭香徐忍冬那几个小姑娘能比的。 曹昆第一眼见到就问“这娘们儿的丈夫死了没有,死了的话老曹就不客气了”,当得知人家还没有出嫁,又直言“看她眉眼间的那情愁,真是天生尤物,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之后就对她没了念想,不过见到还是会上下打量过过眼瘾。 高瀚文太了解那家伙了,好女色却绝不招惹那些看上去很复杂的女人,说是不愿沾染因果,这样活得自在,说白了就是怕动情,尤其常年在这地方,所以他的屋里从来没有女人,想要的话就去浣衣所或者外面商人开的妓院。 一般边军中有官阶或者立功的兵卒都可以收一房发配过来或者俘虏劫掠的女人,洗衣做饭暖床什么的,各国各地都是如此,其中具体什么规矩又都不一样。郑楷元这里必须双方自愿,只有这一条,那些女子如果不愿意,那就去军营里做活,或者州府的一些产业,比如织坊制衣所浣衣所等等,其中只有浣衣所涉及军妓的事,而且也必须是自愿,当然军妓所能得到的好处也多一些,相比日子要好过很多,据说其他地方的军妓一般活不过四五年,郑楷元对这一制度一直深恶痛绝,但又很难根除,尤其在这里,只能慢慢减少,鼓励兵卒和那些女子们自行结合成家,这样也有利于戍边。 郑楷元放下信开口说道“那三方还是派了援兵,只不过并没有驱逐荒族的意思,而是在距长城八百里布置起第二道防线,加紧转移防线以东的商货矿产,没有给那几座孤城下达撤退命令,就在昨天,除了三座郡城和几座大的驿城,其余都被攻陷了,三十多万人口不知能跑回去多少”, 高瀚文知道,这三十多万人如果都被抓了的话,至少要被杀五六万,其余押到西荒去做奴隶,“我们这边没什么动静?”高瀚文疑惑问道, 郑楷元站起身走下堂打开了堂门,有飞舞的雪屑被风吹了进来,外面阴沉沉的,又像是要下雪了,“派了一万骑确保这条主驿路的畅通,还有能用到明年开春的粮草都已经备好了”,郑楷元的声音随着风雪飘进了堂内,显的有些冷。 大周在风炎洲有三个郡,舟河以西是沂水和临水,舟河以东是聚仙,总督府多年以前本设在临水,后来因为一场荒族入侵迁到了聚仙,就再没动过。郑楷元没说,粮草还都在聚仙。 封冢城分城东和城西,城西自然就是长城戍堡和军营,城东是商铺作坊民居和库房等,不过都在城墙之内,封冢城墙高有十丈,南北两面接续着长城,城东到城西需要翻过整座封冢山,还好这山也不如何陡峭,军士们的家眷就住在城东,往来倒也方便。 张婉柔刚到这里在东城的一座官衙里被定了奴籍,之后就被带到西城一座军营旁边的浣衣所,给兵卒们清洗缝补衣物,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了,一个馒头一碟咸菜一小碗不知都是什么米的米粥,这是早餐,之后就是点名,分配这一天要做的活。 西城不比东城有封冢山遮挡,西荒的风直接吹过来,她们洗衣的水冰凉刺骨,管头不会管你是不是来了月事,一天干不完活就一天别吃饭,张婉柔在家族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可也不用做这些活,没什么经验,前两天晚饭都不曾吃过,二婶和几个中年妇人还把她们没洗完的衣服扔到她的盆里,她也只能默默受着,这些日子比较投缘的李梦琪替她抱不平找管事说理,管事的那个老头笑得很猥琐,准备要做什么的时候张婉柔赶紧拉着李梦琪退开,并表示没问题。 两人也都认命了,不过好歹都有些修行底子,勉强坚持下来了,五天以后终于吃上第一顿晚饭才知道还有肉,把两人高兴坏了,旁边恰好路过一个比她们早来一年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她们可怜的样子就坐下聊了起来,原来这里晚饭顿顿有肉,不过没有什么像样的菜,还说想吃菜只有去做营妓,见两人懵懂无知,那自称叫照霞的女子告述她们,后来的只能洗衣服,先来的做缝补,但这些经常有干不完的活,所以吃不上饭也正常,可即使吃上了饭,天天就是馒头咸菜米粥水煮羊肉甚至荒兽肉,让这些中土来的且多为千金小姐或者富裕人家丫鬟眷属的女子如何能忍受,那好,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做军妓,白天想睡到几点都行,虽说也要做这些活,不过实际上做不做都行,吃什么虽说还是要管事的说了算,可毕竟可以吃三顿,都有难得一见的菜,而且和兵卒们熟了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好处,具体什么好处那照霞没说。 一番话把张婉柔和李梦琪羞的差点跑出去,两人约定就是死也不做那等事,几天后张婉柔的二婶就没再干过洗衣服的活了,李梦琪愤愤不平道“就她那一副尖酸刻薄样子也会有人看得上?”,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若是按家里的教诲自己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如今到了这地步也放下了之前的身份。 再后来张婉柔发现又有好几个女子都不用做活了,这样一来,她们这些还在的人要做的活就更多了,好不容易吃了几天饱饭又开始挨饿了,本来靠着两人有些修行可以用自己少的可怜的真元缓解身子的劳累,这下吃不饱饭更没多少真元了。 二婶还想假意关照她们,给带了些饭菜,张婉柔拉着李梦琪也不说话,果然二婶说出了本意,想让她们也一起做,这时张婉柔才明白,原来是想多拉几个垫背的,以后在这城里面万一碰到家族里的人心里好有个安慰,或者说她就想着让自己堕落到万劫不复,最后两人把那女人骂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被管事的刁难起来,李梦琪晚上和张婉柔躲在被窝里哭,还问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那么轻易的改变自己,然后过上舒服日子,张婉柔默然无语。 还有几次被来浣衣所的兵卒撞见,看到还有这么两个美人差点被用了强,要不是两人拼命还有几个当官的看到估计真就完了,再后来就在两人想着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来了一个很美的女子,看起来比她们要年长一些,那个平时欺负她们的管事站在旁边一脸谄媚,那名女子只说跟着她,就转身走了,两人之后被带到将军府,还有另外三个小姑娘。五人被告之说以后在这里做些杂物,之后那名很美很有威严叫文慧的女子就教她们一些规矩,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虽然还是奴籍,可至少不再被人欺负了,也不用干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虽然偶尔会被将军府的亲卫校官们调戏可也仅限言语,敢动手的那几个都被文慧姑娘收拾的很惨。 将军府后堂,“文慧姐姐,这个口子该怎么缝啊?之前教的那种针法我又忘了”,一声很甜很软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带着些羞意, 刚进门的张婉柔一听就知道是谭香那孩子,果然见桌边文慧姐姐正笑着捏着谭香的小鼻子教训她“是不是以前光学怎么伺候男人了,啊?这点针线活学不会,啊?过几天教你修行学不学,啊?”, 小姑娘早羞红了脸,这时徐忍冬宫芊素和李梦琪也都进了屋子,看到娇俏可爱的谭香又被文慧姐姐教训纷纷落井下石上下其手,谭香挣扎着跑到张婉柔身后探出脑袋娇憨一笑,李梦琪还想抓住她,被文慧一把拉到椅子上,文慧看大家都回来了就让她们都坐下,自己放下针线活站起来说道“这几天你们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前确实也没少吃苦头”,说到这只有谭香这个任人揉捏的没心没肺的孩子羞怯的笑了笑,其他几个女子都神色黯然,那些天的日子或许一辈子都会心有余悸,文慧看了看她们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十多年了,看到的要比你们经历的多的多,这座城之外的那些我也见了很多,所以有一些心得体会和你们说说”, 大家都认真起来,这几天下来谁都能看的出来,文慧姐是真关心照顾她们,颠沛流离生死不由己身,说不得哪天就失了自己的坚守也失了性命,而文慧姐就像救命稻草一样,能让她们抓住,至少喘口气。 “我不是特别清楚你们在中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在这里,要么被人吃掉要么就让自己强起来,不去吃人至少不被人吃,当然,我这话说的还是有些危言耸听,但你们最好不要这样理解,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教你们两个时辰的修行,分早中晚,在这里没有修为,像你们这样的只能沦为玩物,另外就是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坚韧独立,也信任身边的人,我很欣赏你们最开始能守住自己,那就坚持到能够回到中土那一天,不过即使回去了可能也不会很安逸,至少要有这个念想”, 文慧说完话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几人,大家都用心想着,这时谭香怯怯地说道“不是说我们女子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丈夫就可以了吗?”, 文慧无奈地拍着额头,刚才的话白说了,关键其他几个女孩子也是一脸询问的意思,就好象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文慧知道,这些女子在家的时候估计连大门都没出过,自小接受的礼法就是女子要依靠男人过活,可这里不是中土世界,这里很多男人靠不住,他们自己都靠不住自己,过一天算一天,哪还能照顾其他人,只有像他们这样抱团的军队又有朝廷做后盾,才能说庇护谁,可那也是有限度有条件的,比如这些女孩子要想活得好一些,就得拿出自己被人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修为,经营头脑,或者身体,文慧把这些和她们说了,再加上之前吃得苦头最终让她们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其实本都是聪慧的女子,只不过她们的这种聪慧有些自我欺骗的意味,不同于张婉柔二婶那种识时务善变通的聪慧。 文慧做这些一方面是身为女子的同情怜惜,还有对以后变局的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应对,等公子要带着军队转战撤退的时候能为这些琐事少分些心,或者不必做一些违背道义和自己良心的事,这或许也是女子为了自己男人的那些细腻心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兵解 穆驿和师父一直在荒原上逛荡,找找草药打打荒兽,这些天又开始下雪了,原来的雪自然没融化,新雪又很足,找草药是没戏了,可荒兽好像也少了很多,他们暂住的这座烽火台二层一直有储备羊肉鹿肉和野猪肉,甚至兔子肉,打不到猎物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穆驿觉得上面的那些肉至少能吃两三个月,看来师父确实要在这里长住了,其实长住也没什么,之前晚上还有些冷,现在床上有厚厚的皮毛穆驿完全不在意其他的了。 “师父”,穆驿在雪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坐在一块玄武石上的澹台断,澹台断正闭目养神,听到徒弟独有的那种拖长音的声调就有些头疼,睁开眼问道“何事?”,“师父,这套拳法我已经练了好长时间了,都会了”,“继续” “师父”“师父,我想练会儿刀”,看到师父点头,穆驿跑回石房子里拿出了师父从驿城一个铁匠铺买的长刀,据说刀重十八斤,穆驿没什么感觉,总之一开始单手挥舞不起来,如今好多了,勉强可以耍出一套完整的刀法。 师父说他少年时期练刀的时候是先学举,劈,砍,刺,挑这几个简单动作,可是却没让自己也这么做,只是不断练习着一套套刀法,先是用木刀,现在用铁刀,将来说要用石刀。穆驿一直觉得师父攒钱买铁刀有些浪费,那可是花了三两银子啊,之后几天穆驿无比认真地寻找雪下的草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挣回那三两银子。 澹台断看在眼里有些忧心,这孩子财迷心越来越重了,修行之人怎么能执迷于这些俗物呢,虽然说什么财,侣,法,地,可这些一般也都不是修行者应该天天挂在心上的。 像那些门派和家族以及朝廷,他们为什么培养年轻人那么快?挑选资质上佳的弟子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后面那些专门研究财侣法地的人配置一定要齐备,记得有个门派的掌门曾经说过,每培养一名合格弟子背后支撑整个培养过程的人就有五十余人,这些人有的外出经营产业赚取钱物,有的针对所培养之人的具体情况,研究培养方向方式方法以及功法,需要安排些什么类型的同龄人一同修行以达到相互砥砺的目的,建造修行居所的人也要算在内,总之就是四部分人:后勤支持,统筹谋划,具体执行,辅助。当然,这些部分有的可以重复,但事实证明,这样越细致分工培养成才弟子的效率越高。 澹台断也是无奈,自己的徒弟背后好像只有自己,不过现在居然开辟出了气海,这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的时间,难道这徒弟是个天才?可是看到这家伙打拳打的歪歪斜斜的,澹台断还是断了这念想,笨点也好,好养活。 穆驿自然不知道师父这些想法,在那耍了两套刀法胳膊有些困了就想着要不还是打拳吧,澹台断睁眼看了看那家伙就知道准是又想偷懒,出声道“继续练,到天黑为止”, 穆驿有一点很好,只要是师父明确吩咐的事他肯定不打折扣去完成,再难也能咬牙坚持。就这样单手握不住就换另一只手,两条手臂都没了力气就一起用上,终于熬到了太阳落山,不大会儿天也完全黑下来了,听到师父叫自己,欢呼一声跑回房子里。 肉已经在锅里煮上了,穆驿跑进来把门板支上,又用石头压住,虽然防不住荒兽甚至野兽,可是能挡风雪,门顶还挂着一张门帘子,用荒狼皮缝制的,穆驿也把它放了下来,边角都塞严实了,这样外面如果有风雪也能勉强隔绝开,屋里很暖活。 弄完这些穆驿跑到灶塘边接过师父手里的烧火棍,火光照映在师徒二人的脸上很是温暖。澹台断让穆驿背了几篇圣人文章后就又不再说话了,穆驿这个时候很喜欢问师父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师父,昨天你说的功法道还没说完呢?”,澹台断记起昨天晚上这孩子躺床上睡不着自己是提过这些,后来他自己睡着了,还说自己没讲完,想起这个不由瞪了徒弟一眼,穆驿一脸无辜。 “道就是道,所谓的世间有大道三千,小道无数,说的就是这个,我们追求某一事物达到明悟差不多就算得一道”, 澹台断想起昨天好像是说“道”的时候这孩子睡着的,转头看,果然又有些迷糊了,算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这个不是能够完全言传的,我们说‘功’吧,功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以及炼神化虚的方法,天下间人族修行这些功法都差不多,当然也有一些另辟蹊径的旁门方法,这些是人道境界的修行的功,到了地道和天道还有一些其他的功,这取决于个人修行的方向,也可以继续按照之前人道的功来修,也没什么问题,总之就是能修炼肉体和神魂的方法”, 澹台断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徒弟,穆驿看师父在看他赶忙说道“师父我知道了,功就是让肉体和神魂变得强大的方法”,澹台断想说有的厉害的功里面还蕴含着对“道”的探索,可想想还是算了,于是继续说道“嗯,你现在这样理解也没什么问题,明白了‘功’,那‘法’就更好理解了,有了力量自然就要有使用力量的方法和技巧,这个‘法’就是指使用方法”, 穆驿似乎想到了什么“师父,上次你和那个人打架劈出的那一刀是什么法?”,澹台断知道徒弟问的是十几日前与见到的一个过路游侠的那场争斗。 那日澹台断正和徒弟对练一套拳法,那人走过来问有没有见到灵霄派的人,态度很蛮横,澹台断的脾气自然是不搭理他,这人倒也真是跋扈,直接抽刀劈了过来,刀身透着红光,澹台断知道这是一个地道修为的人,不是地道至少也是握着一把神兵,拉着徒弟闪到一边,然后合身迎向一击不中再次攻向自己的那人。 澹台断以掌御气与砍向自己的刀交击在一起,掌中气机如雪般被刀轻易消融,澹台断并不惊讶,借力向后凌空滑去,同时把一旁的那柄木刀牵引到自己身边,那人不依不饶挥舞着刀,气罡吞吐有一丈长,澹台断到此握起身边木刀一瞬间气势全无,那人眼看对手收敛气机加速砍过来想先发制人,哪知澹台断只是用木刀轻抹,一道刀光向刀抹去的方向激射而出,那人反应倒也不慢,收刀想要挡下逼近自己的不显眼气罡,可是快近眼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不是气罡,是纯粹的刀罡。 用木刀如此轻描淡写地发出刀罡?!那人来不及震惊,想来经常与人对敌经验丰富,用自己宝刀向前挡的时候身前也聚起气机,同时身体做好侧身准备,刀罡碰到那人刀身后刀身只是向后微微荡了一下,紧接着那人哇哇怪叫着侧身向后飘去,衣襟已被削去一块。 这时澹台断持刀站定并没有落井下石,那人狼狈倒退了几步后停住,眼神有些狠厉,打量着对手,忽然又动了,只不过不是继续与澹台断纠缠,也不是逃跑,而是直接掠向一旁的穆驿,澹台断终于动了真火,一步跨出瞬间到了那人前面,同时木刀举起,刀身晶莹剔透,周身风罡旋起,木刀劈下,那人只来得及举刀格挡,一声巨响那人向后飞去,二十几丈后跌落到地面又弹起,接着滚了几滚才止住,仔细看那人手里只握着一个刀柄,澹台断没有再管他,转头查看身后穆驿情况,这时穆驿早就目瞪口呆了,他是第一次见师父与人对敌,简直厉害的一塌糊涂。 这时那人一咕噜爬起,也不敢多说什么,几个闪身便没了踪影,澹台断还告诫穆驿,以后遇人要知礼节,也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听到徒弟问起自己当日所用刀法,澹台断有些高兴,这家伙终于上钩了,不信你了解了法还不想着努力修炼。 澹台断开口说道“那日我与那人交手用了两招,第一招其实就是简单的刀罡,这个之前和你讲过了,第二招是家传的一套力量运用技法,《无相斩》中的第一式‘五气斩’”, 穆驿见师父停顿下来,有些犹豫,轻声问道“师父,上次师父讲刀罡剑罡的时候说这种罡气是来自于手中兵器和自己对道的理解,还提到自身气量格局,为什么没有肉体真元和魂魄的力量作用其中,上次我忘了问了?”, 澹台断很满意徒弟这一点,喜欢刨根问底,很细心,总习惯把诸多事理都解析清楚,比如这刀罡一说,他一直琢磨着这是如何形成的,又有什么力量构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先学了再说。 澹台断想到这里说道“一般纯粹的刀罡是由刀道自身意气作用而成的,不过你既然说到肉体真元和魂魄这三种因素其实这三种也不是不可以融合进去,历来也一直有关于这方面的争论,有的人把阴阳五行力量融进刀罡中,虽然一定程度改变了刀罡的性质,可如果融合得当的话也是可以增强刀罡的威力,神识魂力也是一样,比如刚才我提到的《无相斩》中就有这方面的招式,而五气斩就有融合一些真元,只不过真元不是一股脑融进去,而是先在体内经脉中运行出固定的路径,再通过不同的穴窍释放出来,这还要控制住释放的量,然后融到刀罡中,才有你见到的那种样子”, 穆驿听着迷糊,好复杂呀,澹台断补充道“融合不同的力量其实还有一个好处,一般防御手段都是根据攻击手段而定的,如果你的招式力量构成比较复杂就比较容易破掉别人的防”,这个道理穆驿听懂了,比如拿把刀砍对方的盾,刀身自然会被盾防住,可如果你砍下去的时候运用了神识攻击,那神识肯定会穿过盾打到对方。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学那种可以释放出光的刀法?”,穆驿有些热切地说道, 澹台断微微一笑“等你结成小还丹炼出阴神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学了,等炼神化虚后差不多就能运用自如了,以后随着修为的增加对力量的运用越成熟,招式的威力也就越大,上次你不是见我劈开那块大石头很厉害吗?更厉害的还能劈开大山”, 穆驿有些向往,澹台断想到必须要让这家伙认清自己的境界,就又说道“你现在不过气海初成,两条主要的任脉和督脉还都没有打开,只有打开了这两条奇脉才可以开始在气海中凝练小还丹,同时还要着手打通其他经脉穴窍”,这时锅里的肉也熟了,师徒二人开始吃饭。 云中郡北部一处山谷中,外面虽然已是一片苍茫皑皑万物凋零,可谷中却仍有层层绿意,只不过在靠近外边的地方绿意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装扮,青翠与洁白反差强烈又相得益彰,如此最是动人,世间精致大多讲究个奇秀,自然中带着突兀,突兀中带着别致,这样总能激发出一些人的感触。 不多时山谷的清新静谧被几道疾驰的身影打破,只见前面两道身影在谷底草木上快速掠过,后面十几丈的距离跟着五道人影,紧追不舍,突然两人前进的方向凭空出现一位老者,穿着一身道袍鹤发童颜,只是面容略显悲伤,定定看着向自己疾驰来的两个人,或者说是其中一个青衫年轻人,开口说道“清全,还不回头?”, 前面两人停住身形,其中青衫年轻人面露愧疚,正想开口说话,身边同伴抓住了他的手急切说道“全郎”,青衫年轻人转头,两人眼神深情交织。 后面五人也赶了上来,其中一位老者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妖女,还敢霍乱人心!”,说话间又有三人从西边御宝飞过来凝停空中,戒备的盯着场中两人。 前面的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清全,和师父回去,我会向掌门求情放过这女子,但你不得再与她见面”, 轻衫年轻人眼神哀伤地看向身边女子,那女子只是摇头默默流泪,抓着青衫年轻人的手越发的紧了。 “许清全,你还执迷不悟吗?这次你的事给你师父惹了多大麻烦,你对得起他吗?”,后面老者气愤地说道, 叫许清全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师父摇头道“师父,我知道师门不会放过辛萝的,这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就让徒儿一力承担吧”,说完又深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剑,紧接着小剑爆发出了夺目的白光,照耀整个山谷,众人只来得及遮挡眼睛,只听一声巨响,滚滚气机如巨浪向四周拍去,草木倾倒,积雪飞扬。 片刻后光芒散去,周围几人刚目能视物的时候迅速向刚才爆炸中心冲去,可是此时这里再不见半个人影,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最开始的那位老人满面痛苦口中念叨着“傻孩子,傻孩子”,手中握着一卷古籍, 另一位老者疑惑问道“师兄,怎么回事?”, “清全自行兵解了,用兵解的力量送走了那个女子,把这本书交到了我的手里”老人黯然说着,然后把手中古籍交给面前师弟。 老人叫岳庭真人,如果澹台断此时见到肯定能认得,正是那夜在驿路上遇到的奇怪老人。 岳庭真人面前的师弟叫岳重,岳重接过师兄递过来的古籍看到封面《三清灵霄经》字样松了口气,翻开书页瞬间脸色大变,又翻了几页深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岳庭真人奇怪,接过一看也是变了神色,一旁的一个中年人看了一眼,勃然大怒,吩咐周围几个弟子四散出去一定要抓到那妖女,说话间众人四散飞去,只留下岳庭真人还拿着古籍默然站立,说不尽的哀伤萧索或者悲愤,摊开的古籍上写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明明就是一本《道德经》,哪是什么让天下人争破头的《三清灵霄经》,原来叫辛萝的女子本来就是冲着盗书去的,可怜自己那个傻徒弟被迷惑,宁死不悔。 老人这时已是满脸怒容,气势升腾草木摧折,紧接着拔地而起,四下看了一眼朝西边一闪而逝,只留下尖锐的破空声回荡山谷。 这时从一块大石后面走出两人,一个老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揉着耳朵说道“这个岳庭牛鼻子真是强啊,师父,咱们不追上去吗?”, 老者看着岳庭真人离去的方向淡淡一笑“那小妖精也是真有心机,连我都被她耍的团团转”, 年轻人嘿嘿一笑“也真是个勾魂夺魄的尤物,便宜那个许清全了,要是让我遇到,非得让她三天下不了床”, 老人斜睥了徒弟一眼,开口说道“你也得让她吃干抹净,真没想到,又遇到如此心智的女子”, 年轻人不服气道“终归是个女人,还能翻出个花来?师父你好像知道那女人一些事?”, 老人笑了笑说道“女人看着只是女人,可当她们有一天舍弃了原来的自己发生蜕变后,谁也不知道她们能干出什么事,我还是更愿意和男人打交道,你的刀是被何人弄断的?你还没和我说过”, 年轻人嘿嘿一笑“徒弟以后自会找回场子,让师父出头算什么事”,老者笑笑,他可不是那种心善之辈,还惦念着给徒弟出气,不过是找个由头杀两人而已。“师父,他们走远了”年轻人提醒道,老者御空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魔道 辛萝先是被耀眼的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后落到了这里,她并不如何震惊,事实上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许清全最后利用兵解释放的气机使出的挪移法是她教的,当初教的时候只说需要地道以上的修为蕴含的庞大气机才能使用出这样的法术,“人道巅峰兵解时的气机差不多也能用出”这句话只不过是她随口提的,当然她知道许道全一定会记住,他总是会记住自己不经意间说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不用兵解也能用出来,只是需要大量自身精血和生机,总不至于死人,但是她不会这样做,要逃离围捕需要牺牲什么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先考虑自己,那么,这次只好把许清全牺牲掉了,尽管他非常好用,毕竟是马上要进入地道境界的高手了,而且又对自己言听计从,比较下来以前那些实在是差的太远。 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辛萝了然,这里是她和许道全前几天藏身的一处位于折阴山西端的山谷,这里地形复杂,虽然没有草木遮蔽,但山石错落如迷宫一般,关键是来自九渠原西荒和风炎洲的气流在这里交汇,使得这里气机极为紊乱,一般人的神识都会受到干扰,看来那许道全最后还在为自己完全脱身考虑,辛萝想到这儿微微一笑,又皱着眉捂着心口,喃喃道“这里不痛,怎么办啊?嘻嘻,什么都没有又怎么会痛,跟那傻子呆久了自己也变傻了吧!”,这时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这娇俏可人的小女子情态肯定会忍不住抱在怀里贴心安慰,只是没人,还好没人。 辛萝轻盈地跳上一块石头想看看周围有什么情况,忽然她全身僵硬甚至有一瞬间的战栗,然后缓缓转过身看着三丈处一块大石上立着的那个人,下一刻敛裙屈身行礼带着颤音说道“辛萝拜见堂主”, 被辛萝称为堂主的是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人,看着二十出头,皮肤苍白浑身带着一种病态般的邪魅,忽然年轻人出现在辛萝面前,近在咫尺,几缕飘起的长发或许能证明他确实是从几丈外的地方挪移过来,只不过看不见轨迹。 年轻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过辛萝精美的脸颊,辛萝不敢有丝毫动弹,但是一瞬间全身肌肉都收紧,年轻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注视着面前女子轻声说道“怎么没把身子给了他?毕竟这五六年人家对你痴心一片还搭上了性命”, 辛萝恭声说道“辛萝的身子是堂主的”, 年轻人哈哈一笑一脸玩味“那你的心又是谁的?”, 辛萝微微低眉,恭顺说道“是教主他老人家的”, 年轻人似乎对这女子的回答很满意,转头看了看东边,平静说道“身子也好,心也好,终归得让你自愿,强扭的瓜不甜,对上对下不都应该这样吗?好了,走吧,那老头追过来了,我现在还是得躲着他点好”,说着揽起辛萝的纤腰一闪消失了,不大一会儿岳庭真人突然出现在年轻人刚才站立的石头上,四处看了看有些犹疑,然后选了个方向飞身而去。 一刻钟后岳庭真人拦住了年轻人和辛萝,“岳庭真人,徒弟死了赶紧就安葬了吧,暴尸荒野不好吧?”年轻人笑着说道。 “他死的很干净,没留下什么”岳庭真人看了一眼辛萝平静说道。 忽然年轻人动了,然后与岳庭真人对了一掌又分开,两掌碰撞的气机还没有扩散开,两人又数次交手,辛萝被肆虐的气机牵扯,仿佛是风暴中的一叶孤舟,即使真元全力护体,紫红相间的衣裙仍是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纤细合度却又挺翘诱人的轮廓毕现,所幸还没有露出肌肤来,年轻人和岳庭真人十几招后再度分开,看了一眼自己有些褶皱的紫袍皱了皱眉头,原本阴柔的面容隐隐有些怒气,片刻后又抬头微微一笑说道“还没有介绍自己,失礼了,晚辈姚千行,阐圣教天干堂辛金堂堂主”, 岳庭真人闻言瞳孔收缩了一下,面上平静可心中却满是波澜,“辛萝是晚辈的属下,派她到贵派也是为了打探些消息,毕竟我们阐圣教想着以后回归中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像灵霄派这样豪门巨阀的消息总是好的,至于高徒的事情很抱歉”,这个时候的姚千行就像一个谦逊的晚辈,道歉也是显得那么诚挚,完全没有让辛萝发自内心惧怕的样子。 岳庭真人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很快恢复过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既然是魔教的人,那你们俩就都随我去一趟重阳宫吧”, 姚千行哈哈大笑“前辈说笑了,之所以和您说这么多,是因为我想给你们提个醒,别到时候我们回归的时候你们措手不及,一败涂地,那也太无趣了,可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说完还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岳庭真人没有再言语,从袖中祭出一柄湛蓝色三寸小剑,小剑迎风暴涨,眨眼间长成一丈长剑,然后把长剑抛到空中,一时间湛蓝色的光晕扩散到方圆百丈,辛萝明显感觉体内气机运转迟滞,身体和魂魄也跟着不听使唤起来,姚千行微微一笑仍旧看着岳庭真人施法,岳庭真人虽有疑惑但也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托大,神识向四周蔓延开来,一切准备妥当,上前一步握住身前长剑,不急不缓的向年轻人刺去。 姚千行看着长剑刺进自己胸口,脸上并无痛觉,反而微笑着提醒对手留意剑身,岳庭真人低头看去发现原本纯净无暇的剑身上爬满了血丝,那些血丝顺着剑身渗入到自己手中,这时想抽出刺入敌人身体中的长剑,可是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赶忙内视己身,发现身体里面除了被这年轻人侵入的气机,还有一条条符文在经脉中穿行,再仔细一看,这些符文来自那本假的《三清灵霄经》,原来是被人早早在上面下了咒术,禁锢住了自己。 岳庭真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好算计,看来还是小看你们了”,说着闭上眼睛紧接着猛然睁开,一瞬间原本那些在岳庭真人体内穿行的符文和红丝真元被全部逼出体外,一时间飘散在两人周围,姚千行赞了一声赶忙向后飘去,再次揽起衣衫不整的辛萝,几个眨眼便飞远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岳重真人和另一位师弟张道武赶到师兄岳庭真人的身边,岳重开口道“师兄,感应到你在此施法,让那妖女跑了吗?”, 岳庭真人正好把体内咒术全部清理掉,拿出那本假的《三清灵霄经》,书上还有残存的血红色气机萦绕,另外两人大吃一惊,“是阐圣教辛金堂堂主,说是叫姚千行,很年轻,手段算计都是厉害”,岳重真人和张道武听到“阐圣教”又都是一惊,说话间又有几个年轻弟子御宝赶了过来,岳庭真人继续说道“听那姚千行话的意思他们就快要卷土重来了,现在还在收集我们的消息,想来肯定还有其他动作,我们回去与掌门师兄商量应对法吧”, 张道武犹豫了一下问道“那秘籍怎么办?”, 岳庭真人摇摇头“回去后我来领受责罚”,看周围几人要说话,岳庭真人阻止道“你们不用为我开脱,这必须要由我来承担,以警醒后人”,说完后看着远处眼中是不尽的萧索。 岳重真人看了看几人吩咐道“清镜清远,你们去通知你们的那些师弟师妹,清风清泉,你们去收拢其他人,让他们尽快赶到迷津渡,我们在那里回合,然后返回师门”,四名被点到名的弟子领命而去,剩下几人也向东南方向飞去。 “师傅,我怎么看不明白了,这帮牛鼻子连秘籍都不要了吗?话说那个小白脸什么来头,连岳庭老道也着了他的道”,还是之前在无名山谷中的那个年轻人和他师父, 老者此时正捏着一块石头仔细观瞧,对身边年轻人的疑惑置若罔闻,好一会儿看到年轻人抓耳挠腮,才扔掉手中石块说道“宇文籍,你觉得老夫是正道还是魔道?”, 年轻人一听师傅叫他全名,立马收起面上浮躁,想了想说道“师傅是逍遥散仙,想是正道就是正道,想是魔道就是魔道”, 老者笑了笑傲然说道“我游幕维从少年起就浪迹四海八荒,曾夜观天象心中有悟,之后体内产生气感,随踏上修行之路,一路所见所闻,深感修行浩渺天道无期,但这并没有让我放弃,玄门正宗,魔修蹊径,密宗欢喜,蛮荒巫术,这些我都曾涉猎,做你宇文家的门客不过是想找个地方沉淀一下之前所学,如此下来的修为与那些传承久远的门派世家仍是相差极大,总是莫名觉得自己被重重杂乱丝线缠绕,可见仍是当不得‘逍遥’二字”, 宇文籍原本有些乖厉的面相变得有些肃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是那种因为强大聪明所以从不讲理且性情不定的人,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只求心意顺遂,今日难得说起这些。 自称叫游幕维的老者看着远方继续说道“我从没想过自己是正还是魔,不过越参合你们这些俗事越明白,只要身在这世间,总就摆脱不掉这些标记,正道是什么?你可知道?”, 宇文籍听到师父问自己赶忙快速想了一遍说道“正就是那些个朝廷还有那些个门派吧?”,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师父一眼, 游幕维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过是正道的表象或者说代表,一个人在市集上看到别人手里有一块肉,他想要得到,但是有肉的那人跟他说‘我不会白给你,需要你像其他人那样拿十文钱来买’,那人想着法的卖掉自己身上的东西挣到了十文钱,买到了他想要的那块肉,这个人行的就是正道;假如一开始那人并没有卖掉自己的东西挣到那十文钱买肉,而是抢了别人的钱或者直接抢了人家的肉,那他行的就是魔道,你明白了吗?”, 宇文籍点头“意思说在一个地方大多数人遵守的规矩就是正道,违背这些规矩的所作所为就是魔道”, 游幕维点头继续说道“世间这么大,人这么多,为了不因为争抢而生出矛盾动乱,人们就约定了很多需要共同遵守的规矩,道德律法都是如此,然而人有七情六欲,谁都想着少付出又能多得些好处,但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就必须不遵守规矩,因而便产生了魔道”, 宇文籍嘿嘿笑道“师傅今日讲的好像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 游幕维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正魔源自于人心,人心有反复,正魔自然有反复,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易反复,我还是很佩服那些能够矢志不渝的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世间很少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和规则,我刚才讲的也脱不了片面,但这不是我们不去认同道理的理由,你明白吗?”, 宇文籍心里面翻了个白眼,讲道理的事师父你也敢说,不过面上还是很认真,轻声回道“师傅说的弟子明白,不要什么都不信,也不要盲信”, 游幕维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徒弟,平静说道“你果然聪明,只是性子差些,否则必然有一番大的作为。你开始问岳庭为什么不再追那年轻人抢回秘籍,那是因为在岳庭看来,秘籍并不是特别重要,你不用怀疑,灵霄派千百年来弟子门人无数,传出去一些功法很正常,然而灵霄派还是灵霄派,你可知道为什么?”, 宇文籍想了想试探着说道“灵霄派还有更厉害的压箱底的功法秘籍?”, 游幕维神情不变“大多数人也都是你这想法,可是即使浩如烟海的秘籍也该传的差不多了,然而灵霄派还是灵霄派,那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停止过对修行的探究,也就是说他们从来没想过吃老本,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这才是他们的底气,当然,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他们意识到魔道已经先手很多了,而他们还一无所知”, 宇文籍念叨着“魔道”,游幕维今天谈性很浓,上百年的游历所见所闻,因为性情孤僻乖张,少有与人言说,这徒弟多少还算和他心意,才有今日多说几句。 “我之前和你说的正道魔道是本质上的东西,而这个魔道却又有些不同,正所谓一棵大树必须得枝繁叶茂才能活得好,千年大战时魔道因为威胁到世人利益,开始被大多数人认定是坏的,遭到剿灭,在被剿灭过程中魔道因为生存的需要出现了分化,一部分效仿国家朝廷,建立起相应的官署军队,最后也建立了几个国家,不过都被击败覆灭了,一部分效仿儒释道等建立教派发展信徒,不过也被打压,还有一部分继续保持原来模样,孑然独立我行我素,最多不过结群,他们大多隐藏在世间各处,好歹没断了传承,而那个年轻人所在的阐圣教虽然可以归为第二种,但它又有些不同,它的产生要早于千年大战,晚于道教,事实上一开始他们自称自己是道教分支,不过因为教义的关系后来与魔道结合越来越紧密,就自然而然归为了魔道” “当初的阐圣教要比现在的更为庞杂,现在只不过算是一个地方小教派吧,三十年前我曾到过他们的总坛,那时他们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有建立小朝廷的趋势,不知现今如何了,至于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他们现任教主的子侄吧,都是姓姚,天赋资质果然了得,以地道初期的修为对敌岳庭这个进入地道一甲子的高手,虽然被刺中一剑,但是这也足以自傲了”, 宇文籍不解道“师傅,修为相差那么大,打成这样不合理吧?”, 游幕维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修为高就厉害吗?对敌还不是要落到功法和实战上,有些人空有一身修为与人对敌不懂使用那只能是被人打杀的下场,更何况还有那些剑修,武修和杀手们,专门研究如何对敌,你修为再高也得掂量掂量”, 宇文籍想到了前几日和自己交手的那个用木刀的人,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修为,这时听到师傅说话“天守阁的人也来了,不过可有些慢”,宇文籍回过神,只见不远处飞过来三个身影,两大一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地头蛇 不多时,三个身影由远及近,宇文籍认得那两个中年人,都是天守阁的守阁长老,江林海和苗婧,而被苗婧带着的那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他没见过,也不认识,估计是苗婧收的弟子。 江林海和苗婧都比游幕维年轻,修为也差些,落地后一起向老者行礼,游幕维打量了一眼一旁的小姑娘冲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苗婧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因为前几年便到地阶境界,因此容颜保持在三十多岁,虽不如何漂亮但胜在世事积淀韵味很足,看面相大概知道平常应该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宇文籍不由多看了几眼,惹来旁边小姑娘的冷眼相向。 苗婧微微一笑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宇文家当家的七公子吧?”, 宇文籍收起神色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宇文籍,拜见苗长老江长老,常听家父说起,您二人是方阁主的左膀右臂,当年纵横西荒英雄事迹无数,晚辈甚是仰慕”, 江林海和苗婧只是谦虚笑了笑,一旁的游幕维开口说道“这小丫头就是方天守的小女儿?”, 江林海看上去憨厚木讷,想来也不善言辞,还是苗婧开口说道“是的,华琳,还不拜见游前辈”, 一旁的少女脆生生道“晚辈方华琳,拜见游前辈”,说着做了个万福,然后斜睥了一眼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宇文籍, 游幕维点头说道“方天守生儿子不行,生的女儿倒是都不错,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江林海面无表情,苗婧略显无奈,转移话题道“我们本准备回去,可是感觉到此处有很强的气机波动,就过来查探一下,游前辈可知发生了什么吗?”,说完扫了一眼周遭破碎的地面和大片折断的草木, 游幕维淡然说道“灵霄派的岳庭和魔教的人在此打了一架,魔教的那人跑了”,说完直接飞身离开了,宇文籍笑着向二人行了礼,转身去追自己的师父去了。 “婧姨,这老头脾气真怪,还有那个宇文籍,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他老盯着你看”,少女一脸愤愤地说道, 苗婧微微一笑揉了揉少女的头说道“游前辈脾气怪是出了名的,今天还算客气的了,至于那宇文籍,以往风评确实不太好,不过以后若是与他有交集不要凭意气用事,提防之下再做评价,我看这人不简单,要么以游幕维的性子也不会收他为徒还带在身边,还有,你婧姨又不是什么好看美人的,人家有什么可看的,看还能拦着人家啊,你以后自己行走江湖被人看肯定多了去了,难道你还都要打回去?”, 方华琳笑嘻嘻地摇着苗婧的胳膊说道“婧姨,你是不知道,阁里面那些家伙整天盯着你看,说你胸部丰满,腰肢轻柔,还有臀啊啊啊,疼,疼”, 苗婧红着脸揪着方华琳的耳朵愤恨说道“哪个家伙说的?”, 方华琳咕噜噜的大眼睛瞟了一旁正温和笑着的江林海一眼,苗婧松开方若琳转身怒视江林海,江林海一脸迷茫,苗婧先笑了起来,笑罢看着少女说道“华琳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婧姨这算什么,记住,别管是善意的看还是恶意的看,都不要想着主动找人家麻烦,要审时度势”, 方华琳拉住苗婧的手看着眼前让自己羡慕的身段忍不住就要腾开手摸上去,结果被苗婧笑着拍开,说道“都是累赘,有什么好的,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这次由着你到西荒,结果到处惹事,差点回不来,回去后非把你禁足半年不可”, 少女显然不想早点回去,嘿嘿一笑说道“婧姨,那游前辈为什么说以后有我爹爹哭的时候?难道他们又想招惹我们吗?”, 苗婧刮了刮少女的鼻子笑骂道“看你没心没肺的样子,你爹不哭才怪呢”, 看少女一脸迷惑,苗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叹了口气说道“你那几个哥哥确实做的不太好,你们几个女儿将来也要嫁出去,你大姐和二姐不就都嫁到金蟾洲去了吗,这样一来我天守阁以后就没人能扛起大梁了,到时还不是要被其他几家给瓜分掉,有些事你也应该知晓了,海哥,你不用和我使眼色”,江林海尴尬笑了笑,苗婧看着方华琳继续说道“这次闫家上门提亲,未尝不是存了这个心思的,我听说宇文家的也有这打算,你三姐四姐都快被人预订了,还有你”, 方若琳有些闷闷,二姐出嫁的时候和她说过,天赋资质不好便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可姐姐们都很厉害啊,“他们几家不是也准备把女子嫁到咱们家吗?”,方华琳不确定地说道, 苗婧苦笑“嫁进来又如何?我们守不住更顺理成章变成人家的,这次阁主打通关节送你去天元宗未尝不是想着你有一天能够学成归来支撑家业” 方华琳有些哀伤地说道“在家里修行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去别人家”, 苗婧点了下少女的额头说道“傻孩子,等你去了才会知道,那天元宗究竟有多厉害,像我们天守阁,宇文家,闫家,巨舟城还有修罗谷,说是什么五大势力,只不过是风炎洲这一亩三分地的地头蛇,还是荒僻之地,这还是其他几方中土势力处于他们的道义护着,否则早被人灭掉多少回了,就说在这儿激战过的那位岳庭真人吧,你父亲都不能讨到便宜,而这样的人在他们门派中没有百人也有六七十”,方华琳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接受了到天元宗修行的事实了。 穆驿在外面练了会儿刀,感觉有些冷了,看了看周围,阴沉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估摸了一下,应该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师父今天进城去了,说是三天后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穆驿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起夜,所以师父干脆让自己独自呆在这里,好锻炼胆量。 穆驿又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压抑茫茫无际的荒原,赶紧跑回石屋中,支好门板准备生火煮肉,可忽然发现没水了,暗骂自己一声“笨蛋”,又挪开门板拿上罐子出去打水。 穆驿和师父现在居住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一片乱石岗,南北长三里多,东西宽半里,最高处大概有十多丈,总体平缓,岗上还有好几座这样的石屋子,师父说这是古代的一条军事防线,以前常年交战死人很多,煞气重,那些荒兽和野兽五感敏锐,不会轻易靠近这里,不过确实这几个月来没见它们登门造访,可一想到这里死过很多人,师父在时还好,如今只有自己,穆驿就有些后背发凉,记得那次两位道长借宿说也觉的此地不吉,道长们本就懂鬼神妖魔,他们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没错的。 穆驿走出石屋几步有些犹豫了,难道真要下到岗下的小河边打水?要不盛点雪算了,可师父说雪不干净,有泥沙的,要不今晚就不吃饭了?可练功练的肚子确实早饿了,“自己胆小还一味逃避心中恐惧,这如何能有出息!”,穆驿忽然想到师父说过的话,不禁有些脸红,不能让他失望,于是返回屋中拿了那把没开刃的铁刀,大踏步向石岗子背面走去,没走几步一个打滑摔到地上,屁股磕到一块尖石块上,实实在在的疼痛反而让他没了胆怯,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走了下去。 到了小河边,早上打水的那个冰窟窿已经彻底又冻住了,穆驿心里默念“还好带了刀过来,看来胆小也不全是坏事”,嘿嘿一笑,拄起刀,刀尖向下,用力向冰面刺去,刺出一个圆圈,现在穆驿的力气很大,对刀的掌控也很熟练,很快一尺厚的冰面就被他刺出一个洞,把洞里的冰屑扒拉出来,拿罐子满满舀了一罐子水,又夹起一块最大的冰准备往回走。 忽然,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呼喊声传了过来,穆驿浑身一颤,快速看了一下周围,见没什么动静赶忙向岗上走去,这时呼喊声又传了过来,“不会真像那个张道长讲的那样有女鬼勾人吧?”,穆驿现在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这些妖魔鬼怪,转念一想,可万一是人呢?这时声音越来越急促,穆驿心一横,放下罐子和冰块,提了提手里的刀,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奔去。 估摸着应该跑了一里地,穿过一片像是乱坟岗的土堆,又跑进一片等人高的灌木丛,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是从自己前面的灌木丛传出的,穆驿提着刀沉住一口气打起精神收紧身形加速冲了过去,忽然身边一空,阻碍自己奔跑的灌木没了,穆驿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种感觉怎么好像在哪经历过?”,然后一个踉跄向前爬去。 方华琳随着江林海和苗婧从西荒回天守阁,因为一路上有很多荒族军队往来,所以他们走的很小心,还是被荒族高手发现不得已交手了好几次,直到碰到很多向东撤退的军队百姓,才知道那几座大城都被攻破了,于是他们裹夹在流民中一起向人们口中说的第二条防线退去。 方华琳知道这一路婧姨御宝飞行带着自己很累,再加上连续对敌,要么也不会随着大队伍步行。因为人多目标大,之后又被荒族军队袭击过几次,很多人都被冲散了,每次江叔叔他们都尽力阻挡敌袭,可普通士兵一路上基本都战死了,剩下的一些有修为在身的人数也越来越少,应付起来越发捉襟见肘,终于到了第二条防线,这时队伍人数已不及原来的三成。 这时一个消息让苗婧他们陷入两难,说是所属天守阁的一座驿城被荒族包围了,救援的军队已经出发,但路上一直被荒族高手狙杀,援兵人心惶惶进展缓慢,苗婧知道阁内高手除了守家的全部都在前线,一个人当多个人用,终究是小势力,看人家秦国,撤退的,坚守的,压阵的,一直井井有条,方华琳很自责,毕竟这次拖着婧姨和江叔到西荒全是因为自己,于是就提议让自己一个人回家,他们去救援驿城的人,二人没办法,只能安排方华琳在秦国的一座郡城里先住下,他们去往天守阁的那座驿城救援。 方华琳本住在天守阁开设的一处客栈里,可当天客栈就被秦国军队征用了,因为这间客栈恰好挨着城里最大的一座客栈,而秦国的一个皇子今天要入住,所以连周边商铺民居就都一起被征用了,这个时候别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而出于某些原因,苗婧并没有和在这里的天守阁管事说明方华琳的身份,还把方华琳粗浅地易容了一下,所以那几个管事也没有很在意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方华琳无处可去,而她又完全不清楚天守阁在这里的产业和具体负责的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去,至少到了下一座城再向婧姨传消息。就这样方华琳用身上不多的钱租了匹马,选好方向就出城往东走了。 起初很是让少女兴奋了一把,平常在家里除了学文学武学女德就是对着那些算不完的账目拨算盘,连大门都没出去过,如今居然自己独自骑马走天涯,好吧,还是先沿着驿路走吧,安全点。 走了一天,还算安稳,晚上找了一座小驿站凑活了一宿,给婧姨他们写了封信,第二天继续上路,可是命运总不会让你做太多准备就给你来一个小意外,二十多头荒狼袭击了驿路上的人们,方华琳的马受了惊,撒开腿一溜烟向东南面跑了,等没有什么骑马经验的方华琳停住马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没办法,总不能原路回去,就继续向东走,反正只要向东就对了。 眼看天色要暗下来,还没见到半个人影,身处茫茫荒原,她又从小听大人们说荒原如何可怕,一时间悲从中来,这时命运又给少女伤口上洒了一把盐,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出一头荒熊,四肢着地体长足有十尺,瘦骨嶙峋的,少女一眼就明白了,这家伙能从冬眠中饿醒就绝不是自己能应付的,那头荒熊用鼻子嗅了嗅前方完全没有犹豫就扑了上来,少女更没有犹豫纵身跳了起来,落到一处大石上,想也不想展开轻功向远处像是房子的地方飞去,身后想起坐骑的惨叫声,少女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这两天下来觉得马儿和自己很亲,可就这么被那头熊给吃了!泪水模糊了少女的眼睛,一个不留神落脚不稳,摔倒在一块大石头上,还崴了脚,一时间少女脑子一片空白,终于有些绝望了,大声呼救着也释放心中的苦闷。 喊了几嗓子发现心里面好受了很多,也不敢再喊了,刚才确实有些昏头了,这里距荒熊不过三四十丈,万一那头饿熊不满足只吃马还惦记自己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怎么办?想到这方若琳挣扎着站起来准备继续深入灌木丛,总感觉那里安全一些,刚伸出手准备拨开枝条忽然一个人影向自己扑来,完了,“人吃人”,这少女实在是被惊吓过度了,看着眼前人影向自己扑来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穆驿想起来了,当初一路尾随师父在荒原上走着,后来坐上了马车,一天夜里自己在马车上醒来见不到当时还不是自己师父的大叔很是惊慌,就去找,也是穿过一片灌木丛还是草丛,掉入一片空地,见到了大叔和大叔的妹妹,咦,前面这是谁,是那个刚才喊话的人吗?可是这时穆驿已经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体,方华琳看着扑来的人影脑中还只是那一个吃人的念头,其实即使她回过神也不一定能躲开,脚崴了。 于是眨眼间穆驿把方若琳压在了身下,二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方若琳很心安,而穆驿心漏跳了半拍,然后快速弹起,坐在一边手足无措,他看清刚才身下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方华琳很费解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平静,慢慢坐起身,紧了紧胸前的衣襟,凝视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秀一脸慌乱的少年,又低下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时不远处一声熊吼惊醒了陷入奇怪境地的少男少女,穆驿下意识捡起旁边的刀,判断清声音传来的方向挺身而起上前几步,颤声说道“你快走,我来挡住它”,这时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吼叫,方华琳一开始转头看着穆驿背影有些愣神,这时完全惊醒,急声说道“不行的,是两头荒熊,我们斗不过它们的,快跑吧”, 穆驿没多想,转身拉起少女就要往来的方向跑,可是没跑几步发现少女好像是被自己拖拽,而她完全没用力跑,不由回头查看,这时少女被他拉扯,脚又不听使唤,两人又撞了个满怀,方华琳顾不上其他,急声说道“我脚崴了,你先走啊”, 穆驿来不及细想,转身蹲下背起少女向乱石岗跑去,他记得师父也是在他脚崴的时候背着自己的。 身后传来响动,穆驿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只一味向前,提气用力,不知不觉竟然完全忘我,脚踩上了灌木枝条和百草丛就像飞一样,这在平时是做不到的,心里出奇的平静,路过小河边甚至有心思捡起地上的水罐,然后继续向岗上奔去。 方华琳被这个陌生少年背在身上起初还有些慌乱,听到后面草木抖动,扭头一看是另外一头荒熊追了过来,急声说道“熊大哥,有马肉不吃追我们做什么啊!”,她哪里知道,熊也是会护食的,怎么会分享食物。 这时穆驿已经奔上山岗,方华琳看着那头熊在岗子下面停下来,躁动不安地走来走去,还站起身用鼻子嗅着他们这个方向,最后扭身走进草丛去了,方华琳还有些疑惑,紧接着被少年背着进到一座石屋子里面,放到一张床上,少年跑到门口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情况,就返身回屋用一块门板挡住门口,又挪动一块大石头顶住门才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少年芳华 方华琳见少年把门挡住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黑暗,一时间有些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心跳也跟着加快,稍微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借着门缝的透光勉强能看见少年的轮廓,只见少年转身向自己走来,“他是谁?,他要做什么?这是哪?”,方若琳想着,“是不是这时自己应该往床里面退一退比较应景一些?”,还没等她挪动身子,少年已经走到她身边,只不过是在床头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似乎是找到了,只听到“铎铎”的声音传来,然后见到了火花闪动,接着一簇火苗升起,屋子有了些光亮,原来刚才他是在找火石。 穆驿点起了一盏油灯,接着又点了一盏,这时屋子才真正亮起来,灯盏里的油是穆驿用一些荒兽的油脂炼的,又加了些草药汁沫什么的,自小村里人都是这么做的,做完这些穆驿又跑到门口从门缝向外看了看,发觉确实没有什么追过来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女孩,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方华琳最先反应过来,偏转了视线轻声说道“谢谢你”, 穆驿听到女孩的声音一时间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刚才在外面形势紧迫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听女孩轻声细语真是好听,红着脸说道“没什么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荒原很危险的”, 少女有些黯然,只说道“和家人走散了”,这时一声“咕咕”声传出,少女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借机打量屋子掩饰尴尬, 穆驿也很不好意思,他只知道那声音是自己肚子里发出的,没有再说什么话,上到二层,取了一大块连着骨头的肉,然后放到一块案板上,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生起灶里的火,倒上水,放了肉煮起来,接着又从一个角落拿出一个小罐子,两个大碗两双筷子,放到刚才切肉的案板上,然后坐到灶前专注添柴一言不发起来。 方若琳看着少年干活直到安静坐在灶边照看火,一时间有些安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叫方华琳,谢谢你”, 穆驿本来想找些话说,可是又怕唐突了,以自己少得可怜的与同龄女孩相处的经验来看,女孩子一般都不愿和陌生男子说话,这时又听到女孩的声音赶忙应到“没事,我叫穆驿”,想了想又说道“本来和师父住在这,师父进城了,过两天才回来,到时候大概能送你回家,对了,你家住哪?”, 方华琳这时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个同邻人值得信任,也或者都已经告诉了名字,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就这样完全把婧姨的叮嘱放到了一边,笑着说道“天守城,在舟河的东边,大周聚仙郡北面”,穆驿是没去过那边的,这些日子师父给自己画过很多地图,于是说道“那边我在地图上见过,但是没去过,我师父应该知道”, 少女好奇问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大周铜陵人氏,叫澹台断”,似乎这样直接叫师父名字不太好,穆驿有补充了一句“师父很厉害的”,少女扑哧一笑,说道“我知道了,应该是铜陵澹台氏,那你是哪的?”,“我家在云中郡,不过现在只有师父了”, 方华琳听出了少年话里的意思,她本就生活在这里,自小耳濡目染,太清楚每时每刻都有人流离失所或者家破人亡,他们家就有收养很多没了父母的孤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移话题“刚才你能在草上飞,是学的轻功还是有修行过?”, “啊?”,穆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背着女孩逃命的时候确实有在草上跑过,想想还有些激动,“我没学过轻功,师父只教我练气和拳法还有刀法”, “那你现在什么修为?”,方华琳好奇问道, 穆驿一直觉得自己笨,平时还会偷些懒,实在没出息,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开辟气海,还没打开任脉和督脉,我挺笨的”, 方华琳正发愁该做些什么,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总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还是救命大恩,听到这里高兴地说道“我来帮你打开那两条奇脉吧?”,穆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方华琳接着说道“我见过家里长辈帮弟子们打通经脉,很简单的,只有打通了任督二脉才算真正开始修行,很多人一辈子都被堵在这一关”, 穆驿也不清楚,下意识就答应了,一会儿肉香浓郁起来,两个孩子都饿了,穆驿向锅里加了点盐,又等了一会儿便出锅了,方华琳家教很严,知道主人还没邀请自己不能鲁莽行事,还是规规矩矩坐在床上,只是时不时吞咽口水暴露了她的心思,穆驿这边已经把肉端上桌见少女还在床上笑着说道“快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华琳甜甜一笑“哎”了一声站起身准备去到桌边,可是她忘了自己还崴着脚,一声惊呼又坐回床上,穆驿这时也想起来,不禁有些自责,赶忙过去扶她,愧疚的说道“都怪我,我都忘了你脚崴了,应该早些上药的”,方华琳本来疼的想哭,可是看到少年一脸的愧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说道“没事的,一会儿再弄吧”,穆驿还有些担心,看少女一脸轻松,只得先扶着她走到桌前先吃饭。 二人确实都饿了,尤其方华琳,此时两眼放光,一口肉咬进嘴里唇齿留香,那种满足感让她一下子忘了脚上的疼痛,恨不得一口把面前的肉吃下,但这样毕竟太不雅了,只得忍耐着小口慢嚼,穆驿想着要给少女准备治伤的药,口就吃完了,又把碗里汤喝尽,直让方华琳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像男子汉的样子嘛,家里那些哥哥弟弟们脂粉气真的很浓,还说什么向中土世界的豪门公子学习,这叫文雅风流,婧姨就总是气不过,也不看看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 随后方华琳才意识到穆驿之所以那么快吃完是给自己准备草药,只见他一边忙活还一边说着“没事的,你放心吧,我之前练功经常崴脚,都是师父用几种草药配起来外敷内用,第二天就好了”,方华琳能感受到穆驿的那种发自天然的真诚和关切,一时间有些温暖,家里从来没有同龄的哥哥们这样照顾自己,其他的孩子们接近自己也总是抱着目的,她不是看不懂那些孩子的心思,事实上她都懂,只是不忍心说什么决绝的话,怕伤到人,婧姨说这样不行,女孩子拒绝人就要彻底,否则只能惹来不断纠缠,后来她就经常只和女孩子们在一起了。 吃过了饭,方华琳觉着自己该收拾碗筷的,刚动手整理就被穆驿制止了,穆驿也不说什么,麻利地收起来又蹲在一旁清洗着,然后笑着说道“ 你先等一会儿,罐子里的药需要煎半个时辰,那边的药泥我都捣好了,只需要涂在脚上就行”, 方华琳有些无所适从,左顾右盼想做点什么,穆驿洗完碗筷擦干净手,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扶到床上,然后端过药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了,记得母亲说过,女孩子的脚不能碰,方华琳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也才意识到自己的鞋还没脱,羞红了脸,刚才自己就好像等着人家脱自己的鞋袜一样,赶紧弯下腰除掉红绣鞋,又准备褪掉白袜子,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把药给我吧,我自己能行的”, 穆驿啊了一声赶忙把药放在床上,方华琳褪掉袜子,原本芊巧洁白的玉足扭伤处有些红肿,还隐隐有些瘀青,然后拿手指裹上药泥轻轻涂抹在红肿的地方,有些疼,方华琳皱了皱纤细的柳眉,还是忍住继续上药,一旁穆驿看着也有些担心,出声提醒道“多涂一些,别用力揉”,方若琳抬头冲他甜甜一笑,穆驿一时间有些放松下来,于是坐到一旁木墩上看着女孩上药。 等方华琳把脚踝一圈都涂上还剩下一些,穆驿又让她都涂上才作罢,又让女孩躺到床上,不要再让那只脚着地,然后看药去了,方华琳翻了个身改躺为趴着,和穆驿聊起天来,本来都是青葱年纪,能聊得自然很多,聊亲人,聊师父,聊些童年趣事,渐渐的两人都放松下来。之后穆驿把煎好的药用碗盛着端过去,方华琳小鼻子闻了闻可怜巴巴地看着穆驿说道“可不可以不喝,脚上都涂过药了,这会热乎乎的”, 穆驿学着师父的样子板着脸说不行,必须要喝的,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方华琳也笑了,两人都想到了自己的师长,最后女孩还是听话的喝了,只不过小脸皱成一团,看样子确实不好喝,这药穆驿是深有体会的,确实难喝,转身又拿出刚才饭桌上的小罐,这是一罐果酱,刚才方华琳看着颜色奇怪就没动筷子,穆驿着急吃饭也没动,这时见穆驿端过来,好奇问这是什么,穆驿说是果酱,能去苦味,方华琳才拿起筷子夹了点放到嘴里,抿住嘴细细品味了一下,果然酸酸甜甜的,又夹了几筷子才作罢,不好意思吃太多。 穆驿收拾完熄灭了灯也上了床,二人约定明天方华琳的脚伤好了就帮穆驿打通任督二脉,一夜无话。 穆驿醒的很早,起身见女孩还在睡着,呼吸均匀,看来睡的很踏实,轻轻起身,还是带起床板的吱呀声,一紧张顿住身形,看女孩还在熟睡,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床铺,然后拿了点肉切碎,洗了点黄米,准备煮点肉粥,这时,另一张床铺上传来一声嘤咛,穆驿心中一紧,还是把她吵醒了。 方华琳睡的很踏实,迷迷糊糊醒来还躺着就伸了个懒腰,忽然意识到不对,转身看见穆驿正看着自己,害羞似得快速又缩进被窝闷起头来,穆驿笑了笑继续煮粥,过了一会儿方华琳才伸出脑袋,穆驿转头笑着问道“昨晚睡的冷吗?脚好些了吗?”, 女孩这时也完全醒过来了,只是还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挺暖活的,脚有些痒痒的,反正不疼了,应该是好了”,她没注意到,穆驿昨晚把师父床上的一块皮褥子盖到了她睡的床上。 “你用真元疗养一下,先别下地,这样恢复的更好”穆驿提醒道,方华琳有些羞赧,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想先出去一下”,穆驿也想到了她要做什么,赶忙起身把石头门板挪开,自己先出去看了看情况才招呼方华琳。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天早上满眼都是白茫茫一片,方华琳穿戴好走出了屋子有些不适应,用手半遮着眼睛,四处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的穆驿,穆驿给她指了有一块背风的大石头的地方,然后就进屋了,猛然想起女孩的脚,返身出来询问道“你的脚,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这让触不及防的方华琳吓了一跳,赶忙说道“都好了,药真的挺管用,我自己能行”,穆驿哦了一声又缩回屋里去了。 两人吃饱饭,方华琳又问了穆驿为什么要和师父住在这里,还邀请他到自己家做客,穆驿只是挠挠头,说是师父说了算,难得有很投缘的同龄人,两个孩子聊得都很热络,聊穆驿和师父在荒原的生活,聊方华琳在家里面的种种,似乎都忘了打通任督二脉的事,到了中午有些口干舌燥,穆驿说要去河边打点水,方华琳也要跟着去,穆驿没办法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狼皮帽子给她戴上,这会儿又起风了,方华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漱过,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只说让穆驿等一下,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一面小铜镜草草收拾了一下,现出了本来面目,还俏皮的问旁边的穆驿怎么样。 穆驿从她掏出铜镜就有些目瞪口呆,女孩子家果然奇怪,随身带着镜子,然后看着她面容一点点变化,感觉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完全就是两人。方华琳也意识到,便坦诚地向穆驿讲述了自己为什么易容“家里有人去提亲,我便和四姐约定跑出来躲一躲,不想让那些人知道,以免横生事端”, 穆驿看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摆手道“没事的,那咱们走吧,记得戴好帽子”, 方华琳看着他一脸懵懂的样子掩嘴娇笑,如果说昨天女孩的样子是那种很普通但感觉很亲切的话,那现在就是一个真正像她嘴里说的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感觉有些端庄有些距离,不过这一笑就破功了,弯弯如月牙的眼睛,精致的面容,带着温暖的笑意,还是那个女孩子,穆驿也笑了笑拿起水罐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穆驿提着打满水的罐子,方华琳抱着一块很大的冰块,回到屋里准备做午饭,“哎呀”,穆驿不解的看着刚喊了一声的女孩,方华琳转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忘了,说要帮你打通任督二脉的,你们这平常有人来吗?对了,昨天那熊为什么不靠近这里反而退走了?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穆驿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认真回答道“我们这里很少有人来,师父说这里是古战场,煞气重,很多荒兽们都不会靠近,师父他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回来吧”, 方若琳点点头说道“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不能被外物打扰,以免走差了气,你师父从来没说过要帮你打通这两条奇脉吗?”, 穆驿摇摇头说道“师父说要我自己打通,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打”, 方华琳这时候感觉自己像个老师,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我几个伯伯说帮人打通经脉这种事很少有人会,想来你师父应该不会”,穆驿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讷讷无言,方华琳看穆驿有些不高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了,拉了拉穆驿的胳膊说道“我来帮你打通啊,过不了这一关以后是没法修行的”,穆驿不太会拒绝这个女孩子,而且人家也是为自己着想,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方华琳又想了想看还需要什么准备,问道“穆驿,你会内视吧?”,穆驿又一脸懵懂,“什么是内视?”, 方华琳拍拍已有些微微凸起的胸脯说道“还好没有贸然动手,不会内视是不能自己打通经脉的,就更不能由别人帮着打通”,现在方华琳已经把穆驿那个师父归入误人子弟的庸师类型中去了,不过她没问清楚穆驿刚修行还不到三个月。 于是饭也不做了,方华琳开始加紧教穆驿怎么内视“内视是修行中最基础的,就像是气感一样,有了气感,能够内视,才能打通经脉穴窍开拓气海,这是所有修行最基础的”, 看着少女严肃认真的样子穆驿也跟着认真起来,“内视依靠的是魂魄的力量,是以我们的神识进入我们的身体,在心中映照出体内的影像,来查看身体的状况和静脉走向等等,所以,要想练习内视就必须练习神魂”, 穆驿看她还要往下讲赶忙说道“师父平常有教我练习神魂”, 方华琳想了想点头说道“那我们试一试你的神识能不能进入体内”, 穆驿好奇问道“咋试?”, 少女微微一笑伸出玉指轻轻点在穆驿眉心,穆驿只闻到一股清香掩面,脸有些热,只听少女说道“把心神集中到我手指指尖”,只见少女指尖释放出一点柔和的白光,渗入穆驿额头,又听到少女声音“放松,看见我了吗?”, 穆驿试着集中注意力,终于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一团柔和的白光,忍不住想要触摸,心念一起,自己便到了白光的近前,穆驿这时感觉很清晰,他觉得白光就像是方若琳,想说话,便说了出来“我看到一团白光”, 女孩的声音传入他的脑中“那就是我啦,现在我只是炼气化神,等修行有成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我的样子啦,好,跟我来”, 一般修士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的神识进入自己的神识和体内的,也不会轻易进到别人那里,因为神识可以随时发起攻击又极度脆弱,除非是在绝对信任的人之间,穆驿和方华琳这时就没有这么多心思,彼此之间又没有防备,所以就这么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苦寻 就这样方华琳引着穆驿的神魂一直在他体内各处游走,让穆驿大开眼见,一炷香的功夫二人都各自回神,方华琳拍着穆驿的肩膀笑着说道,“原来你的任脉督脉都快打通一半了,这下我就更有把握了,现在就需要你自己独立完成内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刚才咱们已经见过你的任脉和督脉,只要把气海里的真元调过去冲击就行,不过你的真元确实有些少,到时候我会把自己的渡进去,肯定很容易就打通了”, 穆驿也有些兴奋,点点头,接下来方华琳教了穆驿一套基础的观想法,穆驿说自己也学过观想,方华琳稍微一想便明白原来少年只是不懂内视,便开始解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穆驿悠悠转醒,看见少女在自己旁边打坐修练,想起她说要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看了看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穆驿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得修炼过,难道是因为她吗?想着偷偷看了一眼女孩,真的挺好看啊,光洁的额头,新月形的眉,长长的睫毛,小巧的琼鼻,还有柔和的脸颊,穆驿有些不敢再看了,非礼勿视,赶忙撇开头,想了想跳下床,该做饭了。 不一会儿方华琳也醒了过来,看到穆驿忙活也跳下床帮忙,只不过没做过,有些不知该从哪下手,穆驿笑笑让她先坐会儿,她哪里好意思,也是个面皮薄的女孩,就忙活着点灯挡门板去了。 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有片刻时间方华琳有些安静,想着这两天的种种遭遇,最终被穆驿救起,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两人便好像相识了很久一样,感觉很舒服,很开心,很安宁,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因该很着急才对吗?婧姨说有缘人会一见钟情,难道他就是自己的有缘人?想到这儿不由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穆驿,看着是很舒服啊。 穆驿似乎有所感应,转头询问,方华琳支吾说没事,又说明天大概就可以帮他打通经脉了,穆驿笑了笑说好,就又转头看着灶塘里的火去了,方华琳有些脸红,还好屋里光亮不够,谁也看不清谁脸色如何,其实这个时候屋子里是比较冷的,不过两人并肩坐在灶旁,看着灶内红彤彤的灶火,少女便没了寒意。 这夜二人都在修炼,穆驿是为了熟练掌握内视法,方华琳这次西荒之行可谓是历经波折,这两日终于安定下来,也需要细细感悟一番,虽然也不知道感悟什么,好像气机有了些提升的余地。 苗婧和江林海向那座天守阁下辖的驿城赶去,中途遇到增援的队伍汇合一处,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击退了围城的荒族军队,又立马开始组织城中百姓撤退,因为有这两大高手坐镇,还有其他几城汇聚过来的人,荒族军队放弃了追击的打算,而是快速收刮了一遍空城,毕竟荒族内部部落之间对战利品的争夺很激烈,人族要撤退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带走太多的财物。 走到半路苗婧接到客栈掌柜的消息,说那个小姑娘好像出城向东去了,初闻消息的苗婧立马慌了神,江林海最先压下担忧分析了一遍各种可能,毕竟多年腥风血雨,苗婧冷静下来后和江林海商量完便自己一人脱离大部队前去寻找。 先到了之前的郡城,问明当日情形,然后沿着驿路一路寻去,还好时间过去不过二三天,驿馆的人大多能记得一些,最后终于确定方华琳是在固原驿和柳林驿中间一段路失去了踪迹,又听说两日前曾有荒狼群袭击路人,苗婧立刻确定肯定是当日狼群冲过来的时候方华琳骑乘的马受惊,跑离了大路,只是刚下过雪荒原里早没有了之前的痕迹,该如何去找? 最后苗婧只能先选定荒狼进攻的方向,即使这样范围仍然很大,这一路都是御宝而行,神识和真元消耗极大,可是苗婧没有要停下的打算,风很冷,她也不能用真元御寒,这时必须节约。眼看天黑下来了,还是一无所获,苗婧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个为天守阁从血雨腥风中走出的女子,本来应该是心若磐石心狠手辣的,要么风炎洲也不会有“血牡丹”之称,可是方华琳不同于旁人,是苗婧从小带大的,与那孩子是亦师亦母的关系。 阁主方天守带领他们一帮意气相投的义弟义妹艰难打拼,三十多年才创下这份家业,后来安定下来纷纷成家,而在风炎洲这个地方最为依托的就是义气和血缘,阁主便是妻妾众多子女也多。苗婧没有像大家那样去成家,始终一个人,具体缘由大家都说要落到阁主身上,可是还有两个兄弟也暗自喜欢着她,一时间因顾忌兄弟情谊谁也不去捅破,后来大概方天守觉得愧疚或者担心苗婧孤单,就把小女儿方华琳托付给她照看,如今方华琳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何能不让她揪心难过。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林边,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苗婧,本来以苗婧的神识五感,这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完全逃不过她的注意,但此时心中忧伤心烦气躁哪顾忌这些,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影不知挥起什么兵刃,激烈的破空声伴着兵刃照苗婧头上打来,苗婧来不及查看只能蹲身闪避,兵刃明明距蹲下身的苗婧头顶还有三尺距离,可是裹夹的劲风却险些把她带倒。 苗婧也是对敌经验丰富,干脆顺着劲风一个滚身便与那人影拉开距离,可是还没等她站稳兵刃又袭来,来不及闪避苗婧心神一动,一把火红色的小刀凭空浮现,还不等她注入真元,对方兵刃便和火红色小刀相撞在一起,苗婧只觉胸前被一股大力压迫,身子已经倒飞出去,那把小刀光色也暗淡了许多,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随着苗婧被击飞合身再次执着兵刃撞过来。 苗婧哪会坐以待毙,右手手指竖起指向敌人,原本被一撞还在空中打转的小刀瞬间插入敌人身体,然后释放出一条条火舌,眨眼间敌人浑身燃起大火,这时苗婧也摔落到地面,微微偏头,一把长戈刺在距她耳朵不过三寸处,这时苗婧才看清那身影的样子,无头黑甲,单手还持着一面盾牌,再加上耳旁的长戈,不是夏耕尸还能是什么! 中土世界最早有文字记录的时代是十姓氏族时代,这十大姓都曾建立过统一的部落联盟,而其中几个强大的还被推为共主,其中便有姒族建立的夏朝,由于记载的缺失具体时间具体事件早已不可考,千年血战后夏王朝分崩离析,夏族四散到四海八荒,其中九渠原上的很多部落据说就都是他们的后裔,夏族战士在掩护族人撤退的时候死战到最后,因为有上古血脉的原因,这些战士都极为强大且很多具有异能,而他们把除自己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做为了敌人,各地势力为解决他们付出很大代价,最后用秘法砍去他们的头颅才奏效,而被砍掉头颅的那些战士并没有倒下,奇异处在于能够继续作战,只不过难分敌我,像是僵尸一样,因为当时的战场都在偏远荒蛮之地,中土势力就不再管这些无头尸体,而是撤回中土完成会盟去了,多年下来这些无头尸体就被人们称为夏耕尸。 风炎洲据说当年就是一处夏族逃亡的战场,因此一直有夏耕尸现身的传说,不过真正见到,苗婧还是头一次,暗道果然厉害,其实千百年来风炎洲一直都是多方势力交汇争斗的地方,这片土地上那些荒僻幽深之处,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会让人如何惊讶,尤其对于像苗婧这样多年在这里征战厮杀的人。 苗婧把体内被击散的真元归引到檀中气海方才缓过劲,看来这几日消耗实在太大,身体真元神识都来不及调养,应对这头僵尸险些着了道,看着还在燃烧的尸体,伸手一招,小刀飞回手中,只见刀身比之前更加暗淡,还有黑丝渗入其中,暗道一声“不好”,本来这法宝品质一般,如今还被这尸体内的不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染,现在这种情形真是雪上加霜,不得已苗婧只能先停下来,今晚要找个地方歇脚恢复,顺便把这小刀再祭炼一下,否则没找到琳儿自己先倒下了。 苗婧抬眼四下看了看,除了东面一片小树林剩下的全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和一蓬蓬等人高的杂草灌木,今夜居然有星光,压住心中烦躁和担忧走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拣选了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一脚下去踩出一个大坑,又用小刀把坑缘削成地窝子的样子,又伐了几棵树盖上,用枯枝败叶把缝隙都塞住,盖上土,又捡了很多枯枝扔进地窝子里面,在门口生起一个火堆,整个人才勉强放松下来。 早年征战遇到需要野外宿营的情况都是这样做个地窝子对付,尤其冬夜里,看着温暖的火焰苗婧一时间陷入奇怪的情绪中,只感觉很累,浑身都沉甸甸的,就想这么不管不顾躺下睡一觉,一根白草被火焰吞没,因为中空,发出一声清脆的爆裂,爆裂声一下把苗婧惊醒,暗道自己怎么这么颓败,琳儿不知还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以她的修为不知还能在这荒原中撑几天,自己怎么能这样!随即定了定神,盘膝坐起,把神识释放出去一部分防备外面动静,体内真元开始运转。 穆驿和方华琳都是修炼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二人就都转醒,当得知穆驿已经可以内视的时候,方华琳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夸赞他孺子可教,穆驿还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饭,一切准备妥当,在穆驿的小床上盘膝对坐,方华琳似乎想起了什么,灵巧的跳下床在穆驿疑惑的目光中跑到外面跳上房顶四处查看了一番,然后拉着也跟着跑出来的穆驿进了屋,堵好门才作罢,“一会儿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我们必须确保没人打扰才行”,女孩一本正经地向穆驿解释,说着拉着他回到床上盘腿坐下。 调匀了气息少女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喽”,穆驿点点头,于是方华琳一指点向穆驿眉心,一掌抵住穆驿丹田,随后感觉不妥,“不行,穆驿,你得把上衣脱掉,隔着衣服我怕我渡进你体内的真元受影响”, 这时两人都有些尴尬,男女大防他们还是懂的,但这时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方华琳想了想说道“不用都脱,留内里的衣服就行”,虽然是摆着师长的样子说的,可是脸还是红到耳根,不过门挡住以后屋里暗也看不清,穆驿也觉着这样扭扭捏捏很不像话,她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家里那些男孩子们的娘娘腔吗?想到这儿脱下了上身穿的皮袄和里面的单衣,只留下一件素白的内衣。 方华琳定了定神,再次伸指点住穆驿眉心,手掌抵住丹田,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接下来不能胡思乱想,于是提醒道“要来了哦”。 白色的真元从女孩纤巧玉手中溢出,渗入了穆驿的小腹又进入丹田,这时两人的神识也都停在了丹田中,穆驿看着女孩白色的真元进入自己丹田,与原本自己淡青色真元有些泾渭分明,还有些互相排斥,这可怎么办? 两人现在可以神识交流,女孩听他疑问轻笑说道“没事,我们用神识包裹住它们再和到一起就可以了”, 两团神识一起投入各自的真元中,然后缓缓靠近,女孩还不忘提醒道“穆驿,放松,别抵触我”, 穆驿一时没明白“抵触”是什么意思,方华琳的神识裹着的真元就进到他的真元里面了,没有任何迟滞,两人瞬间有种怪异的感觉充斥心间,使得整颗心都有些充实满溢,或者说满足,只不过两人此时也只是单纯的满足感,并没有其他念头,于是适应了一下便一起沿着经脉向任督二脉淌去。 一边游走女孩一边和穆驿说明真元打通经脉的注意要点“不能急,要缓,你现在经脉还很脆弱,稍微用力就容易伤到,我们得一点一点的抠,明白吗?”, 穆驿,女孩见他没反应不满地说道“听到了没有啊?”, 穆驿有些委屈弱弱地说道“我点头了”, 女孩气笑“呆子,我们现在都是一团神魂我怎么能看见你点头”, 穆驿“啊?哦”, 女孩轻轻一笑说道“到了,准备,我先带着你,要是感觉疼或者不舒服就告诉我,别忍着啊,别点头,要说话”, 穆驿“嗯”,“嘻嘻”,感觉到她开心穆驿也就挺高兴的。 澹台断站在一副骨架旁皱眉思索,看这骨架应该是马,旁边还有被积雪盖住的马鞍,想来有人骑马来此处,应该是被什么荒兽袭击了,但是没发现有人的痕迹,应该是跑掉了或者被荒兽拖走了也不一定,他不太担心徒弟,这些日子来还没有哪头荒兽靠近乱石岗,更别说上去,如今自己那徒弟虽然修为很低,可身手还是不错的,在那乱石岗上腾挪躲避一般的荒兽也不能奈何与他。 苗婧天还没亮就转醒,心里面惦记着少女,等不急要动身去找,胡乱熄灭了火堆,御起法宝飞身而去,她这柄刀本来不能御空飞行,后来阁中从中土聘请了一位锻造大师,给这柄小刀上加了几个符阵,勉强算是一个飞宝了,不过与真正飞宝相比还是差的很多,像他们天守阁这样的势力财资方面也不是太宽裕,何况她现在基本半隐半退只负责照看琳儿。 一直快到中午还没有什么发现,苗婧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后悔昨夜不该停脚休息,休息也不该休息那么长时间,女人似乎天生容易被情绪左右,一时间又红了眼睛,抬手狠狠擦拭,想着把眼再睁亮一些,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这是她离开驿路见到的第一个活人,顾不上其他,按下身形飞了过去,刚落地正准备收拾一下心情向那人打听一下,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马鞍,是了,是了,一定是琳儿骑的那匹马,被眼前这人害了,苗婧一瞬间头脑陷入一片空白,紧接着伤心,悔恨,杀意全都涌上心头,小刀离身瞬间迎风暴涨,化为一柄长刀,刀身火焰缭绕,一往无前地朝那高大男子刺去。 澹台断正想着要不要把地上的马腿带回去,自少能供师徒二人吃上两天,谁知一个女人落下本来还有一些笑意的脸上瞬间状若疯魔地向自己杀过来,有法宝就了不起啊,只见澹台断站立原地并不挪动只抬起一手,手上瞬间凝练出一头咆哮着的白虎,火刀与白虎猛然撞击在一起,强劲的气浪席卷周围方圆几十丈的地方,澹台断纹丝不动一尘不染,苗婧执刀的胳膊衣袖全部被气罡搅碎,露出一截如凝脂的玉臂,她似乎全无所觉,止住后退的身形再次合身冲过来,这时澹台断已想到这女人定是误会自己害了地上的这匹马和马的主人,看着对方满面泪水通红的眼睛不禁有些不忍,集中神识喝道“住手”,滚滚神识裹夹着气机冲击到苗婧面前,苗婧神魂一时间震荡不休。 澹台断看她停下来,用手指了指地上,苗婧神魂停止震荡本想再和这男人拼了,见他手指地面,就顺着看过去,这时地面积雪已被刚才的气机对撞清空,马尸,马鞍,再没有其他,苗婧呆愣瞬间也反应过来,没有人,她踉跄的跑过去,仔细看着,也没有遗骸什么的,一时间捂住嘴哭了起来。 澹台断在一旁云淡风轻,他从来就不是个热心肠,也不会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怜香惜玉,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忍也仅限于此了。 苗婧终于从大悲大喜的情绪中缓过来,头有些晕眩,差点站立不稳,强自镇定下来,先向面前男子行了一个万福轻声说道“刚才小女子鲁莽,实是以为亲人被阁下害了,请问阁下可见过这马的主人?”,说着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澹台断见这女子情绪还是不稳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是刚到这里,看这情形至少应该是前两天的事了”,确实,现在天寒地冻的,很难判断这马是什么时候被咬死的,看着女子一脸愁苦,澹台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这两天进城去了,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不如随我去那边的石岗问问我那徒弟,他一直在”, 苗婧听到这里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道过谢二人便一起向乱石岗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离别 方华琳的神识真元包裹着穆驿的神识真元缓缓地一点点的剔除着经脉中的阻塞,已经休息过好几次,毕竟两人的修为都还很浅,这水磨工夫又极耗神识和真元,任脉已经通了,督脉就只差一点,两人都很高兴,方华琳毕竟也是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成就感不言而喻,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修养两人决定这次一口气把督脉打通,于是神识真元再次交融一处,向着最后一点靠近。 澹台断带着苗婧到了石屋门前,一推之下发现门板被挡着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伸手到门缝里把板子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少男少女在床上对坐,少女一手指着自己徒弟的眉心一手抵着他的小腹,而自己的徒弟上身只穿着一件内衣,澹台断一时间愣住了,以他简单的阅历看到此种情景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苗婧站在后面,见着那人打开门就不动了,觉着奇怪,就向里面望去,先是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再就是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女,一时间想到的只有“清白身,登徒子”,顾不上其他就要冲过去,刚进门就被后面的男人拉住,苗婧转头怒视,澹台断提醒道“他们的神魂真元都在一起”, 苗婧这才仔细查看床上二人情形,确实是这样,看这架势难道是琳儿在为这少年打通经脉?一时间苗婧也不敢动弹了。 澹台断一开始不明白但转念就想到用神识查看二人情况,如今和苗婧并排站着等两个孩子醒过来,心中担忧后怕不一而足,还好自己回来的早,这两孩子胆子也真是大,这种事都敢做。一旁的苗婧有些尴尬和愧疚,自己家的丫头大胆妄为,要是把人家的徒弟伤到,或者严重点此废了经脉根基该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自然不知道穆驿体内的情况,只能大概感知到两个孩子并无异样,这时外面响起兽吼,澹台断瞬间转身出去查看,这时决不能让他们受到打扰,床上穆驿忽然嘴角渗出鲜血身子向前倒去,方华琳也醒了过来,赶忙抱住穆驿看到他嘴角血迹一下慌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哭着喊着“穆驿,穆驿,你醒醒啊”, 本来已经冲出去的澹台断和苗婧听到屋里传出哭声赶忙返回,少女见来人有婧姨顾不上其他急切喊道“婧姨,你快来,穆驿他”, 澹台断已经把手掌抵在穆驿背心,神识快速渗入查看状况,片刻后松了口气,看了面前少女一眼说道“他没事,都通了”, 少女还带着哭腔急切问道“那为什么会流血?”, 澹台断拿开手掌只说道“小伤,不会有什么影响”, 少女这才破涕为笑,抱着穆驿的双臂又紧了紧,刚才把她吓坏了,心里既慌乱又空落落的,很难受。 一旁苗婧先是担忧,听到没事也才放松下来,这时看着床上两个少年人亲昵的模样不禁有些古怪,澹台断也差不多,不知为什么没有阻止提醒。 穆驿悠悠转醒,先看到面前少女梨花带雨的美丽面容心中一痛,急声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少女笑着说没事,并快速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时苗婧咳嗽两声提醒道“琳儿”, 方华琳冲自己的婧姨甜甜一笑,这才意识到怀里还有穆驿,可是见他脸色苍白又不忍推开,还好穆驿自己勉强支起身,挠着头转头看见自己的师父,高兴的喊了一声“师父,你回来了”, 方华琳才跳下床抱着苗婧,苗婧这时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抱着少女哭了起来,引的怀中人收回去的泪水又淌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穆驿不明所以,澹台断不愿看两个女人哭,就抓住穆驿肩膀从他背心渡进一股真气,也是用真元包裹,试着滋养一下刚才打通督脉时留下的小伤。 方华琳毫不见外地拉着苗婧坐到另一张床上述说着这几天的经历,叽叽喳喳的,穆驿听着很悦耳,在旁边床上傻笑,被澹台断用力抓了一下肩膀,苦兮兮得转头看着师父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那边苗婧都了解了少女这两天的遭遇,拉着她到穆驿面前说道“感谢公子相救,琳儿不懂事,给公子添麻烦了”,说着拉了一下旁边的方华琳,少女嘿嘿一笑对穆驿和澹台断做了两个万福,穆驿憨憨笑着,看了看师父。 苗婧继续说道“妾身叫苗婧,恬为天守阁末席长老,琳儿是我阁主小女儿,叫方华琳,二位若是方便一定要随我到阁中一叙,也好让我们聊表寸心”, 穆驿没说话,只是看着师父,澹台断不太习惯人情往来,而且还是和一个女子,平静说道“我叫澹台断,徒弟穆驿,我们现在暂居此地,过些日子就要回中土,至于去贵阁就不必了,二位无需介怀”, 苗婧也不好意思再多加邀请,只得问明澹台断在中土的居所所在,表示有机会一定去拜访,又聊了会儿便准备告辞,确实江林海那边还不清楚有没有到达安全地界,她也得尽快带方华琳回阁内,一时间两个少年人都有些情绪低落。 澹台断本来没打算说什么,但是忽然外面传来兽吼,还夹杂着鹰唳,方华琳拉着穆驿先跑出去查看,只见在乱石岗北面的一片空地上,一只巨鹰正和一头巨狼打斗,鹰每次都从空中发起攻击,用它那闪着寒光的双爪抓挠巨狼身子,始终不正面迎击狼头,而巨狼总是闪转跳跃,绝不肯把背部漏给巨鹰,一时间双方只能上下试探,但每一次又都险象环生,羽毛和狼毛在它们周围飞舞。 这样的场面让两个孩子都目瞪口呆,那头狼看样子是荒狼,但不同于荒狼的是它的背部是黑色的,而且个头要比风炎洲这边的大上一倍,比西荒的狼骑还要再大半身,而那只巨鹰也是不遑多让,身长只比那巨狼差一头一尾,但翼展又弥补过来,这时只见它双爪不能见功而改用翅膀去削地上的对手,巨狼见机快赶忙躲开,一旁的一块大石被削成两半。 这时澹台断和苗婧也走了出来,看着这番场景也是心神震荡,“成精了吗?”澹台断轻声问道, 苗婧点点头说道“那头狼我知道,确实已成精,神识也不弱,本来生活在西荒,怎么会到这里的?”, 前面两个孩子都好奇回头询问什么是成精,苗婧解释道“就是畜生禽类开启灵智,能够可以和人一样修行,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就能化生为妖,很厉害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说是开启灵智,其实与成年人还差些,大概就是孩子的智力吧,具体还得看它们的修行程度”, 澹台断开口说道“它们应该快要化妖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生死相搏,这鹰我在折阴山北面见过”, 方华琳忽然出声惊呼“你们看,大石头那边”,说着用手指向战场当中刚才被巨鹰翅膀切开的那两半石头, 剩下三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石头边匍匐着一个灰褐色身影正冲着身边两头凶物呲牙,“好像一只狸猫”,澹台断和苗婧眼力好,但也不确定。 这时鹰和狼停止了争斗转为对峙,穆驿好奇问道“它们在商量怎么吃那只狸猫吗?”, 一旁的少女不乐意了“那小猫多可怜,它们怎么忍心吃它?”, 身边两个大人当然不会管孩子们的言语,这时两头凶物一起向场中的狸猫发出凄厉的叫声,一时间只见那只狸猫簌簌发抖完全匍匐下去,再不敢呲牙,随着声音的不断增强,小狸猫似乎痛苦不堪,嘴中吐出一个丹丸,丹丸悬浮在空中,本来有着七彩光晕,随着离体越来越远光芒渐渐暗淡,方华琳揪心不已,抓着穆驿的手,穆驿本来也觉着有些残忍,这时听到身后师父说话“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它们生存的准则,就像我们人族要遵守礼教律法一样,不过,国与国之间好像也是这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了。 方华琳央求婧姨“婧姨,我们能救下那只小猫吗?”, 苗婧此时被战场声音波及,她本来连日赶路,身上带伤,今日有不管不顾和澹台断交手,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有些受损,而两头凶兽发出的声音就包含着神识攻击,这使得如今苗婧异常难捱,勉强说道“我们最好不要管,如果管的话这对它们都不公平,狼和鹰大概只想要那小兽的内丹,应该不会伤它性命”, 少女没有注意到背后女子苍白的脸色,澹台断见到苗婧身体摇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挥起一片光晕把远处的神识攻击隔开,苗婧感觉好了一些,歉意一笑,满脸虚弱,这时方华琳也注意到婧姨的情况,担心地扶住她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澹台断只得提醒先回屋子休息一下。 回了屋中方华琳把苗婧扶到床上躺下,苗婧哪肯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这副衰弱样子,挣扎着就要坐起,最后还是被少女按住躺下,看两个孩子都求助地看着自己,澹台断只得说道“你今天就不要走了,这种状态不要说你自己,就是方姑娘你也顾及不到”, 苗婧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在这荒原里什么都有可能遇到,这时外面不就有三只修出道行的精怪吗,更别说那些打家劫舍的山贼甚至是他们这种地头蛇,于是只得点头“如此又叨扰先生了”, 澹台断摇头说道“屋里还有一些有助于你身体调养的药,我去熬一下,你稍待”, 穆驿看了一眼一脸忧伤的方华琳不知该怎么安慰,就跟着师父走开了。 穆驿和澹台断提着水罐去打水,距刚才的战场很近,不过这时那巨狼和巨鹰都向西边去了,想来已经瓜分了那颗内丹,穆驿看了看澹台断说道“师父师父能打过它们吗?”, 澹台断知道徒弟的心思,想着看自己能不能打过,能打过的话看能不能救下那只小狸猫,具体给谁救就不好说了,他也不说破,只说道“救或不救都可以,只是今日救了一只,来日再遇到这种情况呢?就像你看到一头狼在抓一只兔子,你觉得兔子弱小可怜它便去救它,可如果你知道狼不吃这只兔子就会饿死,你又该怎么办?”, 穆驿一时有些纠结,本来在他看来兔子是比狼更好一些,可是转念一想,最近他都有吃它们,那自己所谓的救岂不是太过虚伪? 澹台断看着徒弟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石头那边说道“去吧,那只小兽没死,只是失了内丹,抱回去送给那位方姑娘吧”, 穆驿脸一红,有些羞愧,低声喊了一生师父,澹台断无奈,“你要再不去它可就真要死了”, 穆驿赶忙跑过去,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只小狸猫走了回来,“师父,它好像变小了”, “失了内丹就会变小”澹台断随口说道 穆驿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问道“那内丹还能练回来吗?”, 澹台断也不确定,中土很少能见到妖,“应该能吧,不过它现在神魂很不稳定,需要先稳固神魂,还要查看一下身体看有没有暗伤”, 那只灰褐色的狸猫蜷缩在穆驿怀里瑟瑟发抖,穆驿怎么安抚都不行,不过好像并不是因为害怕穆驿,因为它一个劲往穆驿怀里钻,“别害怕了,我师父刚才说过了,你的内丹还能练回来,一会儿先给你稳定一下根基好不好?”,小狸猫显然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用小舌头舔了舔穆驿的手。 师徒二人回到石屋,穆驿见方华琳守在苗婧床边,就走过去把怀中小兽递给少女,起初小兽还不乐意,抓着穆驿的衣服眼巴巴地望着他,看着既可爱又可怜,穆驿只得再安慰“没事的,没人再伤害你,我去准备吃的,有肉哦”, 一旁方华琳早就两眼像星星一样闪啊闪的,看到小兽终于肯放开穆驿,她也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那小狸猫起初还有些怯怯的,轻轻嗅了嗅少女身上的味道就放松了下来,不过还时不时看看一旁忙碌的穆驿, 苗婧笑着说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心善,身上自会带着独特的气息,兽类是可以分别清楚的,所以愿意亲近”。 穆驿在一边准备四人今晚的饭,澹台断把药罐放到一旁的小火炉上后过来查看小兽,方华琳正一边抚摸着小兽一边和苗婧轻声说着什么,看到澹台断过来,赶忙让出木墩子“澹台叔叔,你看该怎么医治它呀?”, 澹台断先把手伸到小兽头顶查看了一番,想了想说道“我教你,你来做”, 少女惊讶道“我?”, 澹台断解释道“这小家伙也不能肯定说就是狸猫,有些狸猫的样子,具体怎么回事我也看不出来,不过它很信任你,和你也好像很亲近,这就可以了”,说完又把如何聚魂,如何用己身真元神识滋养小兽都说了一遍,又说道“你先试着看能不能和它神识沟通”, 少女点点头,伸出玉指点在小兽额头上,闭上眼睛,一会儿满脸兴奋地说道“可以,澹台叔叔,我们能说话,它还是个小孩子”, 澹台断也被少女感染,微微一笑说道“那试试帮它稳定神魂吧”, 于是少女依照刚才学到的试了起来,穆驿也在一边看着。 折腾了半个时辰小兽眼中终于多了些光彩,只是还很虚弱,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了,方华琳高兴地把小兽抱在怀里说道“以后你就叫穆驿了”, 一旁正在添柴的穆驿疑惑道“啥”, 少女冲他俏皮一笑“呆子,没和你说话”, 穆驿“哦”了一声,一旁的澹台断和苗婧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一会儿饭熟了,有肉有米粥还有果酱,方华琳先把在床上熟睡的“小穆驿”弄醒,抱着它喂了些米粥和肉,要不是旁边穆驿提醒现在虚弱不能喂太多,她还要等小兽肚子鼓起来才罢休。 四人吃过了饭,少女给苗婧又倒了一碗药喝下,一时间无事可做,便说起闲话来,基本都是少女和穆驿在小墩子上嬉笑玩闹,苗婧时不时插几句嘴,终于澹台断沉默了半天开口“方姑娘的名字是何人起的?”, 一时间三人目光全集中到澹台断身上,澹台断也是有些尴尬,只说道“有些奇怪,华琳很少听到,我有个认识的人名字中是‘琳华’,所以由此一问”, 少女看向苗婧“婧姨肯定知道吧?我是不知道的”, 苗婧点头说道“琳儿满月那天家里去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阁主看是一位异人,便求着帮孩子赐个名,那道人看了琳儿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下说‘九霄宫阙不胜寒,园囿深处露滴栏。琳华本思星日马,奈何寂寞锁琅圜。琳华被锁,不如叫华琳’这样就叫了华琳了”, 一旁穆驿挠挠头,轻声说道“起名字和师父一样随便”,澹台断瞪了这家伙一眼,少女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觉着不好听吗?”,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穆驿这时若说不好听就真是要笨死了,赶忙摆手“好听的,好听的,琳儿更好听”, 少女嘻嘻一笑“看你还算有眼光,那以后就叫我琳儿吧”, 澹台断又陷入了沉默,苗婧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闭目调养身心去了。 第二天苗婧还是和方华琳走了,在穆驿的坚持下那只救回的小兽跟了少女,等下到乱石岗下少女似乎想起什么,又气喘吁吁提着裙摆跑回来,抓住穆驿说她过完年也要去中土修行了,是天元宗,让穆驿有时间一定要去看她,还说以后有机会也会去澹台家的,少女挥着手奔奔跳跳又跑下山岗,头顶戴着穆驿送给她的那顶白色狼皮帽子,像是天地间舞动的精灵,俏皮可爱,极富生趣,后半句是师父说的,穆驿不太懂,只觉着有些空落落的,还有些对未来的期望。 苗婧御空飞行,怀中少女眼睛有些红,微微一笑,年轻总会有很多可能,有离别才会有相见,才能体会相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雪妃 郑炎过完今天就终于不用再来国子监了,这几天一直在考试,之前已考过八科,成绩都算中上,今天是最后两科,礼乐和策论,对整体成绩影响不会太大。 其实每年从国子监转入太学的人很少,毕竟国子监的教学条件要比太学好上许多,比如每堂课学生人数国子监都会限定在二十人以内,而太学则没有限制,有时遇到抢手的教授讲习都会有几百人旁听; 还有就是教学的侧重点不同,国子监授课主要内容是经史子集和时政策论再加修行之法,像礼乐律法书画算学甚至天文地理这些都不过是调剂辅助用的,而且国子监教学管理严格常年无休,这都是太学无法比拟的; 更何况这里的学生多为权贵子弟,且将来是要继承家族的,选的自然是天赋秉性一流的,自小优沃的条件再加上严苛的教育,这样一群同龄人在一起只会相互砥砺相互促进,还能早早融入那个圈子建立起自己的人脉或对手; 所以,如果从国子监转入太学会被大家认为是无能不思进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这个人被家族从继承人的候选中剔除了,也就是说你是个失败者;不过对于女子们倒是无所谓,因为没有谁希望一个女子能有如何成就光耀门楣还是支撑家业,如果是这样这个家估计实在是要倒塌了,郑炎认识的叶青岚和武思敏不准备离开国子监,对于这些家族女子将来是不是要外嫁,有一身学问和见识都是很有用的,不过澹台雪妃倒是要进太学,郑炎好奇问为什么,那小妮子只说以后再告诉他。 上午礼乐,先是在规定时间内写了两篇对礼教的认识看法,再就是用琴弹一曲即可,曲目任选,郑炎居然当场拿到了个优。 中午吃过饭几人在学舍内闲聊,“小炎,你真要去太学吗?还有存嫣,你又是怎么想的啊?”祁文定自始至终都在看着陆存嫣, “喂!喂!喂!你是在问我吗?”郑炎不服气, 叶青城在一旁咧嘴笑,但仍然吸引了好些春水秋波,陆存嫣玉指缠绕着一缕秀发白了祁文定一眼,没好气说道“听说太学集中了天下青年才俊,本姑娘想去看看,看能不能续一段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祁文定有些急切“小说演义都是骗人的,虽然说门当户对很俗气,但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啊,两人在一起从来就不只是两人的事”, 郑炎很认真得点着头,叶青城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能只是两个人的事!他怎么就不能是两”, “你那种春宵一刻就不要拿出来了,我们现在在说很严肃的事情”,祁文定打断道, 叶青城尤自愤愤不平,陆存嫣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炎殿下,总见你这么看着外面,那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祁文定一脸痛苦地看着郑炎,就好像心爱的女人被好朋友夺去一样难以置信痛苦不堪,郑炎没搭理他,疑惑地看着身边好像忽然很安静的女子,轻声说道“大多数时候什么都没想”,看着几人不相信就又说道“真的,那时只是把心思全放空,这样很舒服”, 叶青城问道“那少数时候呢?”, 郑炎早习惯了他的贫嘴只得说道“剩下就是想想外面的世界了,我很想去乡野边关和大荒去看看,还有大海,还从来没见过呢”, 陆存嫣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们都被太多的东西束缚着,或许到最后只能成为妄想吧”, 几个少年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要不要我去问一下陆存照,他妹妹昨晚到底怎么了?” “不用去了,肯定鬼魂附体了”, “你,赶紧从存嫣的身体里面滚出来,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滚”,陆存嫣终于受不了这几个家伙了,一个“滚”字说的气势如虹,或许是女孩子总比同龄的男孩子早熟吧,原本一直大大咧咧不尊礼教的陆存嫣开始考虑以后的人生了,只是留给她的选择也不会有多少,本来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很少出现这种逆反心,毕竟富贵权利种种都是人人一心追求的。 “澹台雪妃也要去太学吧?”陆存嫣忽然转头问郑炎, 郑炎点点头,叶青城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也想去了”, 祁文定一脸鄙视“还没死心啊?你不看看追求她的人有多少,我听说这两年演武场的私下比斗有一半是因为她,你问问小炎这些日子收到多少约战了?”, 众人看向郑炎,郑炎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数了几下捂住头喊道“要死了要死了,数不清了”, 周围众人哈哈大笑,然后笑声又戛然而止,郑炎奇怪,抬头看只见澹台雪妃正在窗外浅笑含怨地看着他,一时间尴尬不已。 澹台雪妃身边还有一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与澹台雪妃站在一起不分伯仲,此时正好奇看着尴尬的郑炎。 叶青城最先反应过来,转身邀请二人进来坐坐,反正离下午开考还早,二女牵手进了学舍一路落落大方,一时间仿佛整间屋子彩辉交映,原本午间昏昏沉沉的氛围一下子被荡涤一空,屋中男女俱都打起了精神。 澹台雪妃走到郑炎跟前,满含愧疚“给你添麻烦了”,那神情真是我见犹怜,周围少年一个个捶胸顿足,郑炎赶忙让座,一脸无奈地解释道“没事儿,我都没搭理过他们”, 澹台雪妃身边女子微微一笑“我听他们都在说炎殿下不敢应战,没有资格亲近雪妃”,澹台雪妃拉了一下好友的手,有些埋怨,那女子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郑炎。 郑炎刚盘腿坐下,笑着说道“还行吧”,就没有下文了, 一旁叶青城笑问那女子“灵斛,你信不信小炎他都不知道你的大名?”, 众人看向郑炎,郑炎“今天天气不错啊”,几人又哈哈大笑, 澹台雪妃看着郑炎笑着说道“刚才祁公子说演武场私斗一半是因我而起,其实正主应该是这位大美女,闻人斛”, 被叫做闻人斛的女子有些哀伤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人不知姓名!”,郑炎哈哈干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陆存嫣开口说道“灵斛,你知道你大哥去太学吗?”, 闻人斛笑着看了澹台雪妃一眼,说道“怎么不去,早就和家里吵翻了,没少挨揍,还好太爷爷出马才答应了他进太学”, 澹台雪妃淡淡的没有什么表示,祁文定疑惑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完年陛下要为三皇子选妻啦”,一句话现场三名少女都沉默了,祁文定左看右看才觉有些失言了,叶青城赶忙接过话“是有这么回事,陛下选的媒人是博川公,想来三皇子的两位未婚妻应该会出自司马家和王家吧”, 闻人斛点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司马家是三皇子生母的本家,自然会出一位,王家与司马家素来亲近,应该也是要有的”。 接下来的话题基本都是朝廷大事,郑炎看着周围这些一本正经的家伙就很不爽,平时你们一说起美女就两眼放光,如今有个俏生生的坐在这儿反而道貌岸然起来,尤其是这个叶青城,怎么以前没见你还有这等治国方略? 叶青城假装看不到旁边郑炎和祁文定一脸的鄙视,滔滔不绝,什么税制改革,官吏考核,门派监管等等,不只奇谈怪论,多有建设性,调理清楚思路缜密。 之后又聊到修行和一些江湖传说,魔教现世,灵霄派出现叛徒还有海外仙岛有人要到中土挑战高手等等,最后要不是眼看快要开考,他们还能找出无数话题。澹台雪妃拉着闻人斛回去了,临走看了郑炎一眼,郑炎回以点头。 “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陆存嫣坏笑着问,祁文定老神在在地应道“默契”,郑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刚才澹台雪妃临走那一眼意思是“要等我”,郑炎点头自然是“收到”,这帮家伙整天就知道拿人开涮。 最后一科终于考完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三篇千字以上的策论,郑炎策论一向不错,这也是被大爷爷那些门客门生们熏陶出来的,因为一有时间就被大爷爷拉着待客,其实在这方面郑炎的见识 和思考不比其他人差,大爷爷曾说过他心思缜密而深远,但就是没有运用的习惯,或者说就是干旱土地下有一条暗河奔淌。 交完试卷,一位五经博士宣布报考太学的学生们从今天起就算放假了,过完年二月初太学开课,到时候会提前通知入学注意事项,堂下诸人嬉笑打闹着都回家去了,郑炎最后走出学舍,看着外面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洛阳城四季分明,不过冬夏并不是太冷或太热,像这种大雪还真是少见。 澹台雪妃站在不远处雪地中,一脸恬静地仰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像是在寻找最大片的雪花,伸出一只素手随时准备接住,郑炎悄悄捏了个雪团走过去也学着向天上看,快速把雪团放到了她的手上“这不是接着了吗?还找什么呢?有花儿啊?”,说完向外走去, 澹台雪妃握住雪团皱了皱鼻子,继而坏笑着轻轻跟上,一手快速拉开郑炎衣领,一手把雪球塞了进去,然后轻巧地跑开了,洒下一串银铃般的欢笑,郑炎弯着腰胡乱掏出一些碎雪,也不在意掏干净没有,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澹台雪妃在前面笑得很开心,见郑炎做势要踢她赶忙抱住郑炎的胳膊笑着说“低下头,我看掏干净没”, 郑炎只得又弯下腰任由她又塞了一把雪进去,郑炎凶恶说道“你会后悔的”,少女已经又跑远了,最后澹台雪妃还是轻柔地帮郑炎把背里的雪掏干净,免不了被郑炎威胁“我要是明天生病了就让你煎药端饭云云”,澹台雪妃哈哈干笑。 “我进国公府还没去过你的院子,听说你院中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哦,你说颖月啊,嗯,现在院里就我们三个,程峰外出做事去了”, “不邀请我去做客吗?”, “有什么好邀请的,你抬抬腿不就过去了吗?”, “笨蛋”, “雪海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我去找找他”, “他已经回去了”, “啊,那我们在这干吗?”, “嘻嘻,看你笨笨的样子啊”。 还好郑炎身上有一些吃早点剩下的铜钱,在路边买了把伞,两人撑着伞一起往回走,澹台雪妃突发奇想要拿着伞,理由是她比郑炎高一点,郑炎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让步,坚决说要维护男人尊 严,于是又是一番打闹,像这种街上没人的情形澹台雪妃总能放的开,郑炎自然知道,便很配合地陪着她闹,总觉着她平时很压抑自己。 不远处一驾马车内,“小妹,你觉得雪妃和八皇子会走到哪一步?”, “不好说,我其实还摸不准雪妃的脾气秉性”,闻人斛摇头说道,而她对面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此刻正撩着帘子看着越走越远的那对人影, “她自己不能做主吧?”男子有些犹豫地说道, 闻人斛笑的像个小狐狸“你能容忍雪妃心里有别的人吗?”,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念道“八皇子吗?”。 “雪妃,过年你不用回铜陵吗?”,郑炎好奇问道, 澹台雪妃一脸哀婉忧伤“你想赶我走吗?”, 郑炎一看这架势赶忙说道“姑奶奶,可别让家里人看到,要么我又要挨揍了,我只是关心你的生活安排,对,是关心”, 澹台雪妃笑着说道“他们都说你闷,我看啊,你哄女孩倒是一套一套的”, 郑炎不服道“说我闷?你肯定没问过叶青城他们,闷只是我的表象,其实我内里还有一颗无处安放的火热的心”, “噗哧”,随之又是一阵清灵的笑声,“父亲带着母亲他们到云梦做太守去了,我可能在太学的这几年都会在国公这里叨扰”,澹台雪妃看着郑炎说道, 郑炎点点头“嗯,云梦郡挺远的,你那么喜欢冬天估计在那里也呆不惯”。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二人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安国公府门口郑炎把书包往天上一抛,欢呼道“终于不用去国子监喽”, 一旁澹台雪妃笑着说道“你这是有多不想去啊”,话音刚落郑炎就被人一脚踹进门里去了,一个浑身披着雪的老人收回了刚伸出去的脚,澹台雪妃完全没注意到这名老者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有些愤怒地看了一眼,但注意到一旁的刘管家只是垂手竖立,赶忙跑进去扶还爬在地上的郑炎,郑炎揉着屁股转身怒视来人,借着灯火才看清那人容貌“爷爷?”,澹台雪妃一时间目瞪口呆。 老人没搭理郑炎,看着眼前的少女笑着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尴尬,郑炎一边斜眼看着一边不屑说道“不当皇帝了还真是穷啊,见面礼也找不出哈”, 老人瞪了自己孙子一眼,摘下腰间一块造型古朴的玉佩,仔细看是龙凤阴阳佩,黑龙白凤以太极阴阳首尾衔绕,老人把龙凤掰开,不由分说把凤塞给澹台雪妃,把龙扔给郑炎,澹台雪妃已经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谁了,哪还敢要,郑炎拉回少女的手,笑着说道“没几件值钱的东西了,再不收着以后就没机会了”,老人笑了笑,又踹了郑炎一脚大步进了门里。 澹台雪妃一脸的不好意思“我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合适吗?”, 郑炎在前面走着无所谓道“没事儿,我爷爷现在修的是长生道,这快石头是他以前用的,现在应该也用不着了,对了,它的功用好像是因人而异的,你得自己摸索,也可能完全没用,到时候你卖掉也行,就说是前朝皇帝的御用之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澹台雪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在岔路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安国公书房内,“郑启,你怎么来洛阳了?”安国公皱着眉头问道,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退位的皇帝不能再踏进都城嘛,所以我才晚上来啊”,老人一脸无所谓 安国公无奈“晚上和白天有什么区别?不都能看得见吗?”, “错,区别大了,态度,知道吗?”一边说着话老人端详着架子上一件羊脂玉瓶,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安国公疑惑问道“你这次来洛阳做什么?是他们让你来的?”, “就凭他们还能指派我?”老人终于放下了瓶子,这让一直留心这边的安国公松了一口气,“萱儿嫁人了,都没人告诉我一声,怎么说也是我带大的亲孙女吧?你说我是不是该进宫揍那小子一顿?”, 安国公看着桌上的烛火平淡说道“他不想被家族左右了,最近有推行九族说的意思”, “他早就想摆脱家族了吧,你闺女,我那儿媳不就”, “好了,不要再说了”安国公生硬打断,脸上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哀伤, 老人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的九族是什么意思?”, 安国公也平复了一下心情“上推四代下推四代,皆为血缘亲族,其他不论”, “哈哈哈,我郑氏一族,还有其他那些古族谁会认同他这说法?家族传承除了血缘还有神识性情的传承,他想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老人笑意张扬 “手段而已,另外,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大刀阔斧你会疼,徐徐图之你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老人点头有些赞赏“是好手段,削弱了一个个家族,朝廷的地位权威才能贯彻到所有人,到底还是我生养的”, 安国公继续说道“最近几年外戚的势力越来越大,不过在慢慢形成制衡,可好几个开国家族也被牵扯其中,原有的权力格局在被一点一点改变”, 老人看了自己这个大哥一眼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担心在这个过程中外面出现什么变数?或者被什么人利用?我听说魔道又想搞事了,那几个老对手也不会消停,已经很多年没找事儿而了,海外的那些家伙也不安生,对了,东瓯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次就是要去那边的”, 安国公想了想说道“那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无外乎就是割据分裂或者改朝换代,我想改朝换代的话剩下四国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样的头不能开,宗人府和兵部还有那个禁军东清武司都有派人过去”, “小炎和澹台家的丫头怎么回事?”, 安国公大概是不习惯弟弟思维的跳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再想说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一会儿书房内传出一声怒吼“混蛋,我的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切磋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推醒了,不是平常颖月的那种温柔,郑炎疑惑,揉揉朦胧的睡眼,见床边站着的是心洛,有些奇怪,不过想到今天不用再去国子监,果断地翻身缩进被窝里,“心洛,我今天不用去上学”,接着身上一凉,被子就被完全掀开了。 郑炎平时睡觉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现在只穿着一条内裤,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抢回被子包裹住身子,这才发现旁边窗户早被打开了,“好心洛,洛儿,让我再睡一会儿,你看外面还没亮呢”。 心洛面无表情,已经把郑炎架子上的衣服拿了过来,郑炎做怒目而视状,心洛无动于衷,就这样两人僵持不下,一会儿颖月进来看到这幅情景忍俊不禁,笑着接过心洛手里的衣服“来,穿上吧,昨晚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和心洛一早起来修炼的”, 郑炎乖乖挪到床边,任由颖月帮他穿起衣服,心洛看着两人有些异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打水了。颖月一边细致地帮郑炎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心洛最近变了很多吧?”, 郑炎也看在眼里,点头道“嗯,好像是的,没有以前冷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颖月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因为我们的炎殿下是一团火啊,能消融坚冰能照亮心扉”, 郑炎大窘,勉强争辩道“哪有,每次也只是早晚能见她几面,我还一直担心她心里有什么事呢”, 颖月最后又整理了一下才算满意“以后时间多就好好相处吧,我也觉着她有心事”。 洗漱完三人围坐吃着早餐,心洛现在在郑炎的坚持下已经勉强能上桌吃饭了,不过仅限他们三人,再多一人就绝对会立在一旁做丫鬟样子,郑炎不得不感慨宗人府规矩的森严。一直以来郑炎都试图从心洛口中打探到一些宗人府训练护卫的事情,虽然有些收获,不过心洛应该还是隐瞒了很多东西。 郑炎听闻有些豪门为培养自己的死士会让所有候选互相残杀,活下来的就算合格,这有些像是敖犬的培养方式,但却让人感觉有些无稽之谈,好不容易挑选出来资质天赋都是极好的苗子,又培养了好多年,说互相残杀就互相残杀,未免也太过儿戏了,要知道世间人族亿兆,能修行的却少之又少,即使天赋不好的也会费心费力地培养,除非是专攻武技,宗人府好像还真有,难怪大爷爷总说那个地方就是阎王殿。 吃过饭郑炎和心洛把院子里的积雪扫到树下,清出一大片空地,一人拿一把木剑比斗起来,颖月在收拾屋子,并没有参合。 两人约定都不使用真元,只见招拆招,不过没几下郑炎便被心洛用剑刺到雪堆里去了,心洛一时间有些慌乱,赶忙上前扶,郑炎倒没什么,他是知道心洛练的是杀人术,所以一开始就有准备,不过还是低估了她的速度,还好自己身体坚实,也不觉得怎样,被心洛拉起来继续。 就这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交手二百余招,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眼花缭乱,郑炎以被刺中五十下完败,到最后以心洛的冷淡性子都不好意思再出手了或者说不敢出手,她现在武道未成,还不太会控制,郑炎好言相劝才让她拿起剑,约定郑炎可以用真元护体,心洛继续凭本身力气,于是又斗了半个时辰,不过郑炎还是悄悄散去护体真元,他想体会那种被刺中被砍中的感觉,因为他不只一次见过心洛身上的瘀青,练武本来就是一个身体力行的事情,又不准备只修法,万一哪天上阵杀敌,没有一个好的身手,估计第一次就成了别人的军功。 说来也奇怪,郑炎自小都没有如何专门炼体,但身体比同龄人却是出奇的强韧,受伤恢复也快,一些补药吸收的程度都要比别人明显,要不以他惫懒的脾性也不能有这接近心洛的身手和速度,男子在修武方面终究是比女子强一些的,郑炎曾劝过心洛,等修武到了瓶颈以后就修真元神魂,修法术,等到了一定程度再反补武道,总是感觉这丫头执念颇深不知变通。 最后还是因为受伤太多行动迟滞了一下被心洛发现了,在郑炎“非礼呀”的喊叫中心洛当场拉开他的衣襟,看到了心口的一块青痕,一时间少女脸色变的很难看,眼神也越来越暗淡,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帮郑炎整理好衣衫,轻声说道“奴婢要出去一趟,主人先回屋歇息”,说着就往外走, 郑炎本来还在嘻皮笑脸,听到这陌生称谓感觉越发不对,有些心慌起来,赶忙追上去拉住心洛,“你要去哪?”,心洛不敢看郑炎的眼睛,只说要去宗人府禀报一些事情,郑炎想起三叔说过宗人府分配到皇子们身边的侍从是用来保护皇子们安全的,磕着碰着都不行,否则他们是要被责罚的,重则可能处死,郑炎其实从心底一直不想让心洛和宗人府牵扯太多,如今大概她是想回去领罚,何况错在自己,哪能容她离开,看着少女还要往外走,郑炎心一急,把她揽进怀里,感受着怀中纤柔的身体,不再犹豫抱起向屋里走去,心洛一时有些慌乱,有些无助地轻声叫着“殿下”,郑炎满怀温香,任由青丝缠绕,只想着不让她去面对宗人府冷酷的刑罚,在这里由自己保护。 颖月本在缝着一件袍子,看到郑炎抱着心洛进来,心洛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觉着有趣,难道殿下终于长大了?可为什么从来没有这样抱过自己,想到这还有些小失落。 郑炎看到颖月在,把心洛放到旁边椅子上,按着她的肩膀,这时颖月才看到心洛哭了,早晚都是殿下的女人,在宗人府就应该被调教过吧,怎么还哭上了?殿下也有些心急了,想着便埋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郑炎,多年的默契郑炎马上就读懂了颖月的眼神,也不解释,看着心洛说道“是不是要去宗人府告诉左宗正说你伤到我了?”, 还不等心洛回答一旁的颖月先急了“什么?伤到哪了?”,说着就要扒郑炎的衣服, 郑炎无奈“先坐下,我这像是被伤到了吗?”,看颖月还是不放心只得自己扒开衣服,刚才那个青痕已经很淡了,颖月大概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心洛也看了一眼,可是从她表情郑炎能看得出来,她还没有放弃去宗人府领罚的想法,这让郑炎很是挫败,无奈说道“你是我的还是宗人府的?”, 心洛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是殿下的”, 郑炎知道她为什么犹豫,也不计较那些事,“那听我的就不要把这种小事说出去好不好?”, 心洛没有表示,郑炎有些气恼,这宗人府到底用了些什么手段,让他们这样守着规矩,“那我去找左宗正说去”,说着就要往外走,心洛赶忙起身拉住他衣襟, 颖月笑着抱住心洛说道“好了,殿下别去了,我来和心洛说说”,说着把心洛拉到一边贴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郑炎看颖月出马也终于放下心来。 只见颖月不知说了什么心洛摇了摇头,接着颖月轻轻点了点心洛的额头有些埋怨继续又说了什么,这次心洛没什么动静,然后颖月就环着心洛的肩膀说了一会儿话,还时不时看看郑炎,最后心洛走过来低头说道“奴婢还能陪殿下修炼,这次不会再控制不住了”, 郑炎先是给了颖月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安慰道“控制不住也好啊,我们都是练武的人,平时不受点伤以后就可能丢了性命,你应该知道,皇子们二十岁以后是要外出历练几年的,自己没点本事还拖累你们,那怎么好意思呢”, 心洛完全不能理解郑炎后半段话,不过还是没有反驳什么,这时院子里想起了敲门声,颖月快步走过去开门。 澹台雪妃看着门内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愣神,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容颜美到了一定程度基本都相差不多,可气质却是每个人都不同的,原本平日所见那些公主小姐都算出类拔萃,自信自己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要么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求,可眼前这名女子,听说是二九年华,确实有着让自己羡慕的那种成熟,但那份养在深闺的婉约,空谷幽兰的娴静,态殊妩媚,风流端庄浑然天成,到底是怎样的生养际遇才能造就! 颖月开门看到眼前女子也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只觉着这样的女子总会让任何人亲近的吧。还是颖月最先回神,笑着说道“是澹台小姐吧,殿下在屋里,快请进吧”, 澹台雪妃为自己的失神歉意一笑“想必是颖月姐姐吧,常听郑炎提起你,今天才来拜访,见谅”, 说着二人进了院子,郑炎看到澹台雪妃笑着说道“我就说是抬抬腿的事吧,哪那么多客套”, 澹台雪妃温婉笑着“我说你在国子监对其他女子从不假以辞色,原来是家中有颖月姐姐,哦,还有心洛”, 郑炎面露得色“那是当然”,颖月羞赧地说道“殿下莫作怪了,快请澹台小姐进屋吧”, 郑炎直接带着澹台雪妃进到书房,颖月给端上茶点,“澹台小姐请慢用”, 澹台雪妃笑着说道“我只叫姐姐,姐姐能否只叫我雪妃?”,颖月只是笑笑并不应诺。 郑炎上上下下打量着澹台雪妃,一边摇着头,澹台雪妃委屈道“你若看不顺眼我再去换一件”, 郑炎摆手“我的意思是如果让那帮家伙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估计当场就要打起来,哪还顾忌什么礼法学规”, 今日澹台雪妃换下了宽大的学袍,上身穿白边黛蓝小袄束腰及胯,下身是妃色百褶长裙秀鸾镶云,不施粉黛仍明艳秀丽,身段初长已挺翘峥嵘,郑炎多日来只见她穿学袍,想来那些人也没有几人见过其他装扮,不禁摇头叹息。 澹台雪妃笑道“好了,还真要作怪,以后若是见我多了可不要像看我穿那学袍一样厌烦”, 郑炎很无辜“我何时说厌烦你穿学袍了?有道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休管他人碎语闲’,咦,我要说什么来着?”, 澹台雪妃正喝着茶赶忙掩嘴“你不要乱改人家诗句,白先生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郑炎痛心疾首“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粗俗好不好?”, 澹台雪妃大恨“还不是被你教坏的”,颖月看着他们谈笑无忌便轻轻退下了,拉着心洛在外堂说话。 郑炎笑罢后正了正色说道“大爷爷给我制定了一个月的修行计划,要不要一起啊?你不是说过年不回去了吗?”, 澹台雪妃有些遗憾道“老夫人和我说起过,只是你修行偏武道,我修行偏术法,不过说我可以来你这观摩,好看你都会出哪些丑事”,说道后面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郑炎一脸受伤,不过还是劝道“地道之前哪有什么好用的术法,还不如学些武艺”, 澹台雪妃笑着点头“那你教我好不好?我可以教你很多好用的术法哦”,说着伸出白皙玉手,先是从手掌中渗出一团紫色真元,然后这团紫色真元跳动变幻,最终化为一只紫色的鸟雀,一副展翅欲飞的模样,可谓形神毕现。 郑炎大为惊奇,他是知道的,有一种叫“化灵术”的功法,人道境界的修士可以把真元凝成一些特殊形状,在注入一部分神识,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其他变化,总之就是可以用来攻击和防御,且威力和强度都极大,可那要炼气化神圆满甚至炼神化虚,而且要对真元神魂属性掌控到一定程度才可以,郑氏一族很多人就都很注重化灵术的修炼。 “都说你天赋过人,没想到已经到这一步了”郑炎由衷赞叹, 澹台雪妃任由那小雀在两人周围飞舞,笑意浅浅“我赶时间啊”。 郑炎不禁自愧不如,自己也真是懒惰,现在还是炼精化气,“对了,家里面没有让你练刀吗?我见静姨也是使刀的”, 澹台雪妃点头道“有的,我们八岁开始都要学的,只不过最后我没有拿到那把照心,就不再学了”, 郑炎有些好奇“照心被谁拿到了?比断叔叔还厉害?”, 澹台雪妃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直到郑炎环胸抱臂和她拉开距离才婉约一笑“她叫澹台雪奴,是我的妹妹”,又补充道“小我两岁,我们同父异母”, 郑炎疑惑问道“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中土世界,尤其铜陵一带本就是文瀚之地,取名字怎么会带这种不吉的“奴”字,即使是为了好养活取贱名也只是按乳名取才对。 澹台雪妃又用刚才那种奇怪表情看着郑炎,郑炎举手投降“好,打住,我不问了,当我没说,等我哪天发达了一定送你一把宝刀,当法宝用的那种”, 澹台雪妃终于表情缓转,笑着说道“好啊,那我就不再找法宝了”, “别啊,先找着,有个能用的再说”,郑炎赶忙劝慰 “你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澹台雪妃笑着问道, “你说我将来送你的那把刀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紫柳,怎么样?”,郑炎又开始转移话题。 澹台雪妃被颖月拉住吃过午饭,又一直坐到天黑,估摸着澹台雪海快回来了就起身告辞,现在澹台雪海和府中一位惯使刀的家臣住在一起,其实澹台雪妃也只是去询问一下弟弟一天的课业,要么总是在郑炎院子呆着也说不过去。 吃过晚饭郑炎拉着颖月和心洛在书房一边读书一边闲聊,全无专心学问的样子,颖月平时是绝不许这样的,今天难得通融,郑炎摇头晃脑“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理,有耻且格’,心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心洛正坐在郑炎对面认真读着一本《论语》,听到郑炎问她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用政令来引导用刑罚来警示规范,百姓不会犯错但这样并无羞耻心;如果用道德来引导,用礼教来整顿,百姓不但有羞耻心,也会从心底归服朝廷”, 郑炎听到这儿眼睛一亮,“心洛,在宗人府也有教读书吗?”, 心洛神色一顿,有些出神,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继续读手里的书去了,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怎么说?”,郑炎又问 心洛没抬眼直接道“君子要求自己,小人苛责别人”,郑炎原以为心洛一直都是在修炼,和这种学问之事完全不沾边,今天才知以前对心洛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心洛,你是什么时候读过这些的?”, 心洛低着头淡淡道“好就以前,不记得了”,郑炎和颖月相视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教习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又被人叫醒了,还是心洛,只不过这次温柔了很多,窗户也没开,这让郑炎受宠若惊,穿衣服的时候坚决要自己来,不过看着拿着衣服完全没有松手意思的少女,最后还是郑炎妥协了,终于花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后,在心洛笨拙的动作中郑炎穿起了衣服,心洛也悄悄松了口气。 郑炎曾经和郑同叶青城他们深入地讨论过,为什么一定要由侍女帮自己穿衣服,在郑同看来不过是设置一些无聊的规矩以凸显贵族的优沃,满足一下虚荣的心理,应该把这些规矩都扔到茅坑; 叶青城当时摇着头反对,说“细节潜移默化影响很多东西,拿穿衣来说,自己穿的话容易养成亲历亲为的习惯,而有侍女代劳则可让你多一些御人的心思,这样对内对外都是有益的,毕竟将来都要统御家族甚至地方官署门吏,就当从细节开始锻炼了”; 祁文定对于他们的观点都认同,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帮穿衣的自然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通过这些细节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当然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自己绝对有担负照顾保护她们的责任,这让一旁的陆存嫣很是刮目相看了一番。 吃过早饭,大奶奶带着澹台雪妃,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婀娜多姿娇艳欲滴看不出岁数的女子进了小院,这两人郑炎都是认得的,中年大叔叫简焕,精于剑道武技,漂亮阿姨叫红沐,专于术法奇巧 ,都是自小被大爷爷从战场捡回来的,说是家臣,实际算半个儿女。 “简叔,红姐,你们来了”,郑炎可不敢叫红姨,上次这么叫的时候还是八岁,被抱在怀里好半天,府里人没一个不笑话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大奶奶丢下一句“好好练他们”就走了,大奶奶刚走出院门,原本笑意盈盈的红沐立马媚笑连连,扭动着款款腰肢向郑炎走去,到了跟前,伸出玉手轻抚郑炎脸颊,口吐幽兰“小哥哥”,后面简焕一口“剑气”憋在嗓子眼儿肆意冲突,咳嗽连连,换来红沐一个白眼,“小哥哥,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在打听姐姐的芳龄?”, 郑炎缩身后退一脸无辜“红姐,不能吧,都知道你双十年华还打听什么?茹蕙是不是回来了?”, “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让奴家知晓一定好生为他解解闷子”,说完越过郑炎一把抱住后面的颖月嘘寒问暖起来,郑炎脸直抽搐,澹台雪妃看着大感有趣。 简焕一直都是一个严师,郑炎从七岁起就跟他学剑,从来没给过自己这个皇子什么面子,不过总比大爷爷指导来的轻松一些,郑炎顺便把心洛拉过来一起,就这样简焕指导郑炎和心洛剑道武技,红沐指导澹台雪妃术法,颖月只在一旁做着针线活,时不时看看两边情形,很是闲适。 “殿下,拿着这把玄铁剑,只管做挥剑动作,同时去感觉从脚到腿到腰到背到胳膊到手腕,再到剑柄剑身一寸寸的力量流动,直到剑尖再收敛,把力量原路返回到脚跟,心洛,你也是,这两把玄铁剑是在皇宫高炉中锻造半年,又捶打了半年而成的,剑身细密适中,很适合用来感悟用剑时候的力量的传导过程和细节,什么时候清楚感知到了,什么时候就算剑术入门了,是剑术不是剑道,你们之前练的都是技巧,好,开始吧”, 接过玄铁剑,入手很沉,看着大概十多斤的样子,实际起码有二十七八斤,简焕显然没想着让用真元,先给两个孩子下了禁制,只能单纯使用肉体的力量。 郑炎挥了几下感觉还行,看心洛也是不如何费力,简焕指正了几次动作和站姿就离开了,郑炎知道,就感知力量传导这一过程不知要练几个月甚至几年,简焕不可能天天陪着监督,大概每天会过来布置一下一天的任务,然后第二天检查一下,具体怎么检查就不清楚了,反正以往自己偷懒都被发现了,还好仇青不在,否则惩罚一定是三次体力极限,仇青是简焕半个师傅,重根基。 澹台雪妃那边也是差不多,红沐检查了一下她的经脉穴窍的打通情况,以及对真元神识的控制能力,就很快制定出一套修行方案,先是继续打通剩余经脉,然后还是开拓气海,做这些同时还要修炼神识,澹台家祖传的功法有具体方法。 一般一个人所能容纳的真元量取决于很多因素,身体经脉的大小多少,气海开辟的程度,以及真元凝实和纯度,当然,这些都是有限度的,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就好比容器大小不一样。比大小同样重要的是容器壁的韧性,这也分先天和后天,后天就需要天材地宝的摄入和真元的祭炼了。 如果这些说的麻烦的话,也有人把练气比作蜜蜂建筑蜂巢,这就又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蜂巢原则上可以无限大,那么人体容纳真元的容器是不是也可以无限大?当然也可以,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愿意去改变这种先天条件,如要改变那就叫易骨伐髓,类似于重铸一副血肉筋骨,据说不但需要很多天材地宝,还对人原本的神魂体魄要求很严,即使真去尝试做了,新肉体筋骨的成长方向也不能就绝对确定,也就是说可能变更坏,也可能直接死掉,风险太大,没人愿意尝试。 澹台雪妃现在炼气化神初期,但是本身资质极好,再加上天赋和努力,如今真元无论是量还是纯度都是极高的,操控能力也是出类拔萃,这让红沐赞赏不已,顺便把郑炎一通数落,这让一旁下定决心苦练剑气的郑炎一阵无语,自家长辈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的有出息,总是会数落挖苦,希冀着自家孩子能够知耻而后勇愤发而图强什么的,不巧碰到了郑炎这么个脸皮奇厚的主,效果微弱。 期间红沐抽空把郑炎叫一边,很认真地说澹台雪妃是在故意压制修行速度,郑炎知道这是为了打好基础,可红沐姐你一脸严肃是什么个意思?红沐恨铁不成钢,戳着郑炎的额头说人家姑娘野心很大,郑炎莫名其妙,野心大也挺好呀,红沐忽然不说话了,开始思索起来,这样郑炎有些不安,以往经验看有人要倒霉了,别是自己吧! 红沐给澹台雪妃制定的计划很丰富,不像郑炎和心洛那么枯燥,打通其他经脉是必须的,继续炼化精元也是必须的,这丫头还没有开通穴窍,也就是说还不能炼化元气,一方面是孤身在洛阳身边没有长辈护持,穴窍开通不当或者控制不好很容易造成精气神的流失,另一方面是可以缓缓淬炼肉体,是一点一点的水磨法,而不是通过经脉真元运行,确实够毅力有野心。 除练气以外同时还帮着改进了一下真元运行路径,主要是提纯和使用更方便一些,包括红沐在内家里很多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真元的使用都是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有很多独门的手段,比如如何快速恢复,如何快速释放术法,如何急停逆转等等,郑炎没少见识过。 还有就是在气海凝结大还丹需要做的一些准备,不过这些虽说是必修,但只占计划时间的一半,另一半用来安排学习法术,这让郑炎很是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比如拿昨日澹台雪妃演示的那个化灵术来说,可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直接点的就是变大缩小,变大到等人大,缩小到水珠小,如何隐匿又如何让它爆发或者持久,还有就是如何和自己肉体结合,从而使透体的力量和强度大增等等。 不单是郑炎,颖月心洛也都认真听起来,术法本就千变万化,有时候稍微调整一下经脉运行就会释放出不同的法术,但一般人也不敢尝试,现在已知的很多术法都是一条条人命换来的,最轻也是经脉爆裂,最后红沐做总结“精元真元本就源自我们身体,自然要做到如臂使指,年轻人们,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吧,自创一些法术也没问题,当然,需要有长辈在旁边看着,以免行差了气”,你还真敢说,郑炎心在诽谤着。 以后的几天里澹台雪妃便都在和红沐修习术法,红沐也是乐在其中,再加上颖月居中调剂,三人不像师徒倒像朋友闺蜜,其乐融融进展极快,郑炎拉着心洛偶尔去偷师。 简焕这边就像郑炎一开始料想的那样,每天来布置任务再指导半个时辰就消失了,大概是教授府里其他年轻人去了,家臣门客也都有子弟,还有新入府的丫鬟小厮,如果有资质也会安排学习,安国公近年来虽说身在内阁,但也有自己负责的一些朝廷事务,其中主要就是为兵部和三法司培养修行人才,办公官署叫景天监,与太学钦天监位次相同。 景天监最早由大周武帝创立,当初主要是为了掩饰观丘司和摘丘司的行动,毕竟收集功法术法这事儿从古自今都不光彩,虽然大家一直在干,另外也为了更高效选拔修行人才,仿造钦天监和礼部制式而建,后来慢慢演化发展才有了如今八司十三科的规模。 所谓的八司,分别是指负责从军队选拔有修行资质,且军功在身身世清白的军士的抚军司;负责从三法司官吏系统选拔有资质,且功劳在身身世清白的吏役的擢吏司;负责景天监所有馆舍建造人员后勤的功造司;负责财款支出管理的治清司;还有负责教学的精武司和问道司;最后两个是负责学员考核律令监管人事记录的督考司和督清司。十三科指的是修行的十三个方向,不同资质的选拔人员会分在不同的科接受严格教导,合格者再经抚军司和擢吏司返还兵部刑部。 景天监其实说起来和观丘司摘丘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没人说透而已,安国公为监正,之下是两位副监正和两位主薄,分别统管两司,每司设有一名司正,四名副司正,而精武司和问道司又有些不同,十三科都归属于这二司管理,而每科又都有一名副司正管辖,下面还有诸多教习。 因此说来,景天监其实更像是学院,只不过管理要比学院严格,它是真正为朝廷培养修行中坚力量的。现在皇帝又依托禁军内廷设置了精武院和勤文院,其实根本目的也是类似于景天监。 连续几天枯燥的挥剑劈砍终于增加了其他内容,那就是养气,按简焕的说法,包括剑在内的所有兵刃,只是招式精妙对敌高超这都不算什么,要想由术入道还差的远,养气就是一种很好的由术入道的方法,养不同的气最后入的道也就不同,浩然气,仁爱气,杀伐气,王霸气等等都是可以养的。 简焕并不确定就让郑炎和心洛养哪一种气,国公有吩咐过,要让他们自己寻找,而寻找和养气的方法就是自省读书和阅历,自省自己的性情信念,读百家经典,书法c学各家丹青,乐声c自己找喜欢的去,这在郑炎看来就是陶冶情操或者偷懒,当然乐意之至。 不过也不能真的就偷懒,毕竟再过几年可能就要出外独当一面了,自己不能毫无准备,而且家里还有心洛和雪妃一直走在前面,再脸皮厚也扛不住啊,何况自己就真全无目标和期望吗?修到地道境界去风炎洲换回叔叔,还有那个可能不一定能做成,但一定会去做的事,缚魂地。 郑炎有时候会觉着自己太爱幻想,这样很不好,爱幻想的人总是不乐于和他人交往而陷入孤陋寡闻,总是善于向自己妥协而不能迎难而上,意志薄弱不能坚持长远,就比如说心念电转,形容人的心思运转极快,可对于郑炎来说这一刻看到光秃秃的树干在想象气象肃杀,而下一刻就可能被飞鸟吸引而想象天高地阔,这对于修行者是很麻烦的。 当你看到光秃秃的树枝而想象气象肃杀的时候,如果能进一步去思考感悟气象四时流转循环阴阳消长,再进一步去结合己身修行感悟天道变化那受益是无穷的,可就是因为习惯幻想心念跳转使得不能心思持久,错失好多深刻感悟。心思不能持久专注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修行者,因为这意味着你不能自律,自律,郑炎很早就认识到它的重要性,比天赋还重要。 不过现在为了养气,郑炎决定好好控制利用一下这个幻想能力,那就是带着幻想去读书,把自己沉入书中,书中所见即为自身阅历,想象那个善养浩然之气的人是自己; 想象那个登古台而发天地之悠悠感叹怆然而涕下的人是自己; 想象天地为万物之逆旅,光阴为百代之过客,而自己浮生若梦; 想象潦水尽烟光凝,寒潭清暮山紫,自己身处其中,看遍层峦耸翠入出重霄,飞阁流丹临无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江上渔舟唱晚; 想象自己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等等人间胜景,全部身处其间,从中截取自己的那种气。 少年人除了想象哪有什么阅历,不过细想下来,大爷爷好像很早就开始培养自己的见闻和眼界了,原来浑浑噩噩,如今琢磨方才渐显清明,不过总觉着还有很多遮挡的薄纱无法去除,还是难以通透,不管了,先养气,或许以后进入人世会有所突破,虽然这样养的气不算精纯浩大,不过郑炎想来那养气应该像是真元一样需要人慢慢炼化提纯最后真正形成质变,如历经天劫后真元转变为灵元一样。 除了读书和阅历,剩下的主要就是性情和信念了,性情这个东西很不好说,郑炎有时会剖析自己的性情,看是内敛谨慎还是张扬果敢,是仁爱善良还是酷烈无情,是任性自私还是随和谦让,亦或是坚韧宽朗还是懦弱狭隘,结果是复杂,有时候内心想的真要去做的时候往往做不出来,有时候做的往往不是自己内心所想,这是不是表示自己修道未成意志还不够坚定,或者说是性情未成?郑炎有些羡慕那些有坚持的人,读书人,侠士,士卒,甚至佛徒道士。 信念就不说了,人总要有信念原则,也就是所谓的那根骨头和那口气,人活一口气嘛。修行果然还是要修心的,要么连立身之本也没有还谈什么修行。 眼看快要过年了,郑炎有些莫名的感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新年 二十三小年那天没有修炼,郑炎和颖月心洛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后又帮着澹台雪妃把她那个小院也打扫了一遍。 澹台雪妃身边如今除了大奶奶安排过去的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叫紫柳,那天澹台雪妃介绍的时候很是让郑炎尴尬,显然紫柳也是听过某人要把自己的名字用来命名一把刀,很是受伤了一会儿,不过又很快便放下,都是少年人,心也大。 紫柳与澹台雪妃同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澹台雪妃性子温婉娴静,偶尔明艳照人,和郑炎独处时还会有一些俏皮可爱,紫柳却是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活泼青春,喜欢和不喜欢全显在脸上。 之后大家贴上了颖月和澹台雪妃前一天剪好的窗花,本来想着相约去逛街,听说西市有庙会,可是赶上大爷爷几位在外任职的儿子,也就是郑炎的几位叔叔回来拜年,便没有出去。 今天年三十,郑炎按惯例要到皇宫过夜守岁,明天一早给父皇皇后和诸位嫔妃拜年,其实也就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倒也省了去各个后宫寝殿跑腿,大概中午或者下午才能回来。 今晚照例会有一场年夜饭,只不过是一群半大的皇子公主们在一起吃,父皇和几位嫔妃以及几位成年皇子要在蓬莱殿大宴群臣。 郑炎下午就被接进宫里去了,先到了宗人府,照例宣读规矩,然后从宗人府的银泰门进入后宫的含象殿,殿中早已有兄弟姐妹在聊天玩闹,也有一些堂亲表亲。按宫里规矩皇子长到十六岁就要开府建衙搬出皇宫,像郑炎这种特例五岁的时候便出去的只此一个,公主们除非是得到封号,否则的话只能住在宫中,如今还只有出嫁的几位才得到了封号。 郑炎和这些兄弟姐妹大多都不算熟,宗学的时候都在一起还好一些,进了国子监交集就不算多了,郑炎所在的学舍没有其他皇子,公主们几乎没有到国子监上学的,后宫有专门的学堂,刚才刚进来的时候恰好遇到郑经郑炽,也只是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华灯初上,距这里不远的蓬莱殿已经响起了钟磬之声,郑炎凝神听着,越发感觉奇怪,乐声中加进了好多民间乐器,这是往年没有的,丝竹笙管土革,就连他这个乐音半吊子也听出了十五六种之多。 正当郑炎在角落里兴致勃勃地琢磨着那几种不太熟悉的乐音的时候,后脑勺被人猛拍了一下,郑炎转头怒视,不对啊,这是大殿的角落,两边都是墙壁,猛然抬头,见一个俏丽的红衣女子正一脸嬉笑地看着他,身子倒挂在墙上如一只壁虎。 郑炎看到这副情景先是一喜然后只剩下一脸无奈,那女子轻蹬墙壁,身子旋转三周半潇洒落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拄到郑炎身后墙壁上,一手叉腰,把一张精致艳丽的脸凑到郑炎面前吐气如兰“呦,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啦!”。 这女子能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是郑炎的姐姐,同父异母,今年应该二十一了,叫郑兰。郑炎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缠着自己的母亲学法术,还常常逗自己玩,之后在宗学每当自己因犯错或是学业差而被罚的时候都是这个姐姐过来看自己,偷偷带一些好吃的,离开宗学就再也没见过了,听大爷爷说被带回族地去修行了,如今再见郑炎只想撇过头去,确实也正撇着头,“姐,你不冷吗?”。 郑兰看了看自己挺翘半露的酥胸妩媚一笑,又向前凑了凑“臭小子,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端正,那会儿不知是谁一手搂着人家的脖子一手摸着人家的这里”,浓郁的脂粉香终于刺激着沉默的郑炎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舒服了,说起来郑炎现在身边的女孩子无论是颖月心洛还是澹台雪妃都是那种从来不涂脂抹粉的,也用不着,所以今天实在是不习惯。 郑兰一挥手,放出一股微风,笑骂道“没礼数的家伙”,说罢拉着郑炎进了旁边的一个暖阁。 一番梳洗打扮后,郑兰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着姐姐女大十八变?”, 郑炎诚意满满地赞美道“嗯,十年前还算是天生丽质呢”,随之惹来一阵蹂躏,旁边几个宫女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最后郑炎又被这个姐姐摁住梳洗好才罢休,“姐,你不是在族地修行吗?怎么回来了?还有干嘛穿成这样,那边女子都是这样吗?还抹那么多胭脂水粉,好好一个姑娘打扮的怎么跟个妖精似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还没嫁出去啊,想给你写信来着又怕耽误你修行,你在那边怎么样?”,郑炎一见到这个姐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很鸡婆的样子。 郑兰一边帮郑炎擦着脸一边瞪眼“你巴不得姐姐嫁人是吧?为什么穿成这样?还不是嫁不出去,想着这样或许能招蜂引蝶,不是说男人们都喜欢这样吗?话说回来,你刚才竟然受不了脂粉味,哪个女子不打扮自己?你老实说,是不是身边一个女孩子都没有?我在那边就担心这个,没事,这次姐姐回来就是要给你张罗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郑炎往外走,郑炎还得提醒着“胸,把胸收一收啊,宗人府的会罚的”,郑兰很不情愿的把一条披肩向上拢了拢,还嘟囔着“老娘自己的,哪个管得着”。 外面正好开席,郑兰拉着郑炎走到了一张空桌子边坐下,不由分说的把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把拉到自己怀里,“老弟呀,想不想姐?”, 怀中少年叫郑谷,是郑兰的同胞弟弟,此时正一脸苦涩地拼命想把脑袋从姐姐的胸里抽出来。 郑炎慢慢向另一边挪去,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满脸柔弱的样子,郑炎知道她叫郑柔,人如其名,之前少有的几次交谈中留下的印象都是那种说话细声细气,羞怯柔静,如今好像一点没变,这和旁边的郑兰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时看到郑炎看她,柔柔地低头喊了声“炎哥哥”,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郑炎身后,样子煞是可爱。 郑炎笑着点头,笑容还没有完全收敛回来,就被人一把扒到后面去了,只见郑兰越过郑炎亲热地抱住郑柔就是一番爱怜,郑炎被郑谷扶起,兄弟俩缩在一边唉声叹气。 还好郑兰蹂躏完郑柔就不再生事了,两人说起了话,不远处宗人府的人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次,郑炎和郑谷恨不得钻到案子底下去。 之后宗人府的右宗人宣布宴会开始,鼓乐响起,一群身穿束身彩衣的女子轻盈步入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水袖飞扬,身姿闪转,如一群飞天仙姬,“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这就是宫廷乐舞《虫儿飞》,寓意开春了,万物复苏。 一支舞曲结束,又是一支农桑舞,然后是一支破阵大舞,最后是一支羽衣大舞,接下来就是一些在民间极为流行的杂耍奇巧,很是热闹,几位稍微年长的皇子和公主也上去表演了一些歌舞器乐,郑兰拉着小时候总不对付的五皇子比剑,下面弟弟妹妹们连声叫好。 闹腾了有两个多时辰才散场,然后就是各回自己母妃宫寝守岁,十六岁以上的皇子要回自己宫外的宅子,明天一早再过来拜年,不过郑炎今年被特许留宿。 郑炎被郑兰拉着去和安宫,那是郑兰和郑谷生母和妃的寝宫,和妃素来与世无争,脾气和善谨慎细致,而且当年与郑炎母亲关系极好,所以郑炎每次进宫请安都会到那边坐坐。 和妃出生郑氏一族,只不过与皇族这一支已出了十服,如今外戚逐渐崛起,而郑氏族人多退回族地,和妃在京城并无亲近之人,所以这和安宫一直很冷清,和妃见三个孩子都回来,一时间满面笑容,拿出很多零嘴瓜果招待,聊些闲话。 和妃知道郑炎过完年就十七岁了“小炎,还在安国公府住着吗?有没有搬出来的打算?今年和你同岁的几个皇子都自己建了府邸”, 郑炎摇摇头“我还没想过,大爷爷让我一直住着”, 一旁的郑谷很好奇“自己建府是不是要自己出钱买块地建新房,还是买一座旧宅子?”, 和妃摸摸儿子的脑袋笑着说道“都可以,大内会出一部分钱,你们自己再出点,不过大内不会给太多,我听说你九哥和十哥的宅子各花了五万两银子,大内给了二万”, 郑谷惊讶得张大嘴“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们一年的俸银是二千俩,那就得二十年才能攒够”, 剩下几人都笑了,和妃笑着说道“你自然是攒不够的,娘这都给你们存着呢,小炎,你若想建宅子就说,我把你兰姐那份也都攒下了”, 郑炎不好意思地笑笑,郑兰奇怪问道“娘,你哪来那么多钱?我也用不着啊”,郑炎知道,和妃现在是妃婕妤一级,俸禄按正三品算,再加上育有两个孩子,一年应该在三千俩左右,因为不是如何得宠所以额外赏赐不会太多,入宫有三十多年了,能攒下这么多,想来平日里肯定很节俭。 和妃温和说道“我自己在这宫里面没什么开销,身边就这几个丫头太监,平日里花也不过是花在衣服首饰上,至于修炼现在也用不了多少,你外公他们回族地的时候也留下了不少,本来那些宅子想留给你们的,可是赶上宗人府改了规矩,就都充公了,否则能给你们三个都弄一套十进的宅子”。 郑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都回去了?”, 和妃有些出神,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回去也挺好的,没有朝中俗事耽搁,正好可以安心修炼,京城事务太过繁杂,而且花销也越来越高,你们不知道,已经有好几家入不敷出了,只能卖了地产打通关节到地方上谋个差事,树挪死人挪活,不过这样一来再想回来就要难上很多了,毕竟这里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谁也不想挪开”。 郑谷愤愤不平地说道“宗学里的先生说传承几百年上千年的贵族都被赶到外面,新来的都是一些暴发户,把原来的规矩都坏了,他们动不动一掷千金斗富拼狠”, 和妃皱了皱眉头,严肃地对郑谷道“你那先生不过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之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个道理都不懂吗?”,郑谷不敢再看母亲,只听和妃继续说道“原来那些家族势力是传承多年,也懂得规规矩矩,可那些人终究还是考虑自己多过他人,他们守着规矩也掌握着规矩,更知道如何通过规矩为自己谋利,通过规矩守住自己的地位,这样下面的人就上不来,这个国家就会像一潭死水,等着慢慢衰亡,所以只有让他们挪开,或者分掉他们手里的权势,才能让我们大周上下一心,个别家族命运代谢,如何能和国家兴亡相比,国亡了,家还能稳固吗?千年大战那三百年间有多少高门华族烟消云散,他们也曾经以为自己的家族可以存在万世,你们身为皇子不可被这种狭隘的话所左右,明白吗?”,说到最后和妃已是罕见得肃穆,三个孩子都齐声应是。 外面的爆竹声一直没停过,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绚烂的烟花,郑谷又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劲地给郑炎使眼色大概也想出去玩,郑炎这几天修炼劳神劳力,好像今天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只感觉到困乏,两眼皮直打架,哪还管郑谷的孩子心性,和妃轻柔地拍拍郑炎柔声说道“不能睡,要么和你弟弟去外面玩儿会儿吧”, 感觉到和妃的温柔郑炎更想睡觉了,接着被郑兰一巴掌拍醒,无奈只得出去,也不知道郑谷从哪搬出来几包烟花,放到空地上,一脸兴奋地燃放起来,郑炎一边看着,迷迷糊糊地在想着颖月和心洛在做什么,睡觉还是守岁?还是想和他们在一起啊,澹台雪妃大概和她弟弟在大爷爷那边吧。 终于熬到了天亮,洗漱完跟着和妃一起到太液池旁的温泉宫给父皇和皇后拜年,路上又遇到了几位嫔妃,自然少不了问候,和妃和裴贵妃关系算是最好的了,裴贵妃看到郑炎笑着说可惜雨霏没回来,否则还能聚聚,和妃微笑不语,郑炎只得自己应付。 之后又遇见了带着女儿郑玄都的丁嫔,郑玄都是这一辈儿孩子里唯一拥有两个字的特例,连惊才绝艳的郑朱都不行,因为郑玄都出生的时候整间屋子被七彩琉璃光映照长达半个时辰,几个老人看过之后确定不光是无垢体琉璃身,而且还是通灵体,可凝聚气运,所以是整个大周的宝贝。 郑炎印象中这个妹妹总是很安静,眼神也安静,似乎有些超脱的气质,容颜自小便极美,据说明年新“十大美女”肯定能上榜,都说母凭子贵,奇怪的是丁嫔还是丁嫔,只得了个“宁训”,到现在也还是,也亏得平日里裴贵妃照顾,看起来是一个很柔美温柔的女子,和郑柔倒是很像母女,当然也很漂亮,才华不好说德行是没有污点的,而且也没有说错话得罪人的事传出来,这也是很多人想不通的地方,知道内情的人只有一个,只是没人敢问。 包括大周在内的几个大国都把后宫妃嫔大致分为五个等级,皇后一人,皇贵妃四人,贵妃九人,妃二十七人,不过妃又分三个等级:婕妤c美人和才人,各有九人,同样的嫔也分三个等级,分别是宝林c御女和采女,各有二十七人,统称为八十一御妻。 不过大周妃嫔从来都没足数过,现在皇贵妃有两人,贵妃七人,妃子好像是十人,嫔妾好像只有七八人,这个郑炎倒是没打听过。据说南边的东瓯和荆夜后宫是足数的,而且还有多余,这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皇室的风流韵事也最多,怪不得这两国朝纲废弛呢。 到了温泉宫,宫女和太监们把各自负责的妃嫔皇子公主们引到对应的座位,然后等待皇上和皇后到来。 大周以武立国,后宫妃嫔多有修行,别看这一堂莺莺燕燕,绝少不了一些修行极深的人,郑炎母亲当年去世的时候就早已进入地道境界,后宫无人能出其右,和妃出身郑氏一族也是自小修行,如今也是地道境界,当然也有一些资质不算太好的,修到个小境就停滞不前,她们大多会转修一种叫《太上霓裳心法》的功法。 《太上霓裳心法》也称“霓裳醉”“霓裳决”,主要是用来养身延年益寿的,不过几百年前被某位不知名修士改了,慢慢发展下来,现在流传世间有多个版本,称“霓裳决”的多为用来培养双休炉鼎的,称“霓裳醉”的是用来修炼肉体,使得身体柔美肌肤晶莹容貌秀丽,一般高门大户用来调教小厮乐姬,歌馆青楼也很流行,当然皇宫里也有人偷偷修炼。 为什么要偷偷修炼?因为这种功法自出现以来还没有人通过修炼它而证道的,各个国家势力自然都不会把自己有修行资质的人浪费在这上面,可世间人心又怎么会跟着国家意志,更何况修行证道之难,很多人早早就放弃了那远大而遥不可期的理想,专心利用现有的能力去尽情享受或者为子孙谋福去了,因此这种功法才会大行其道屡禁不止。 霓裳者,仙人衣裳,当年创出这套功法的人大概也清楚或者目的就是只求一个色相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拜年 妃嫔都穿女蟒礼服,等级身份不同,穿着搭配也不同,主要体现在冠,云肩,腰带和下缀上,总体是瘦肩紧身束腰宽袖和拖地长裙,颜色各异秀纹按品秩不同,郑炎大概知道一些可也不细致,不过看起来真可谓玲琅满目,这在平时是看不着的;公主们都没有封号勋位,所以穿着的是比较正式的宫装;皇子们的礼服是在小年那天被送到手里面的,基本都是单色锦服,秀有单一纹样,郑炎的是红底白色雷纹,玉带束腰,因为还没到加冠年纪,只是一条锦带束发,其他小缀不论。 终于等到皇上携皇后到来,众人起身相迎,坐下后在后宫大太监主持下开始拜年,先是皇子,再是妃嫔然后是公主们,郑炎多看了几眼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父亲,心里有些复杂难明,是因为他从来那遥不可及的背影还是对自己寡言少语的冰冷?或者是对母亲意外的默然?母亲出事前那几年的时候郑炎差不多可以天天见到他,记忆中也曾被他抱在怀里在宫苑里四处闲逛,后来直到现在总共与他说话不超过二十句,确切地说是十二句。 大爷爷说他是皇帝,要有很多事情处理,帝王便是这样,郑炎早早理解,并不是如何怨念,因为他一直觉着自己很幸运,不能要求太多了,在大爷爷府上有那么多人关心着,身边还有颖月和心洛,学堂里有可以谈得来的朋友,还没有其他兄弟们那么多因为身份的束缚,这哪还能不满足?再有不满足那也是将来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所以郑炎很感激上面那个男人,不但因为是自己的父亲。 因为郑炎母亲算是出身郑氏一族,所以郑炎和郑谷郑兰一样都习惯称父亲和母亲,只有在公众场合才会称父皇和母妃。 每年拜年,二十岁以下的皇子公主们都会有压岁钱,一个红包包着,红包很瘪,里面只装着两枚铜钱。 市场上流通的铜钱一般都是狭穿重轮样式,面文刻着是“大周通宝”,背文一般是年号;压岁钱形状材质重量都和普通铜钱相似,但刻字和纹样有些不同,面纹是“压岁”,背面无字,有日月星辰纹,两枚压岁又有不同,一枚叫“本岁”,背面几颗星就表明是几岁得到的这枚钱,另一枚叫“表岁”,背面是满天星。 大周皇室这一压岁钱习俗传承自千年大战初,最初是为了保佑家族子弟免于灾祸身死,即使死了也能魂魄安宁不被人驱使,因为当时死人实在太多太容易了,所以这钱币里有阵法,祈福安魂;具体一般都会贴身带着本年的表岁,本岁放在家里,若是在外身死,魂魄会被旁边的表岁保护,由家里的本岁牵引回返。 每年两枚压岁作用都一样,之所以年年给是因为经常有人丢失或者送人,比如颖月和心洛就都有。也不是说谁拿着就能起作用,一般要么是郑氏族人,要么是与压岁主人亲近心意相通的人才行,有些玄妙,不是阵法能解释的,据说关乎到气数命理,颖月心洛自然能用,因为两人都是郑家的人。 拜年结束,饭菜都被端上桌案,因为是早餐,并不如何丰盛,但足够精致。 吃过早饭后没有多余的事便散了,有的人聚在一起去游园,有的回宫寝补觉,郑炎本想向和妃告辞回安国公府,可是被郑兰拉着要到宫里其他地方转转,说要拜访几个姐妹。 “你自小就搬出宫,我很担心你不会和兄弟姐妹们亲近,以后成年担了差事可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正好今天都没什么事,不如走动走动,我也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以后说不得更没机会了”郑兰一边拉着郑炎一边说着, 先是去了太液池畔的鹿苑,那边有人聚在一起玩游戏,到了后郑炎并没有参与,只是在一边看着,倒也其乐融融,原本斗的很厉害的几位年长的皇兄也都有说有笑;年纪小的孩子们在玩捉迷藏,只不过不是普通的玩法,而是藏到任何地方,捉的人也不需要蒙眼,只需要抓就行,于是一帮孩子在假山间古树上,甚至附近殿宇上上蹿下跳;年长一些的在亭子中闲聊,或是切磋武技法术。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暖暖的,郑炎躺靠在亭子边缘的长椅上,阳光恰好照到,很是舒服,要不是旁边时不时有弟弟妹妹们叫喊打闹着跑过他都能睡着,一会儿郑樘猛扑进怀里,一会儿郑忱又被郑樘郑谷合力扔过来,然后两个家伙被郑炎摁住打屁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眼睫毛被什么撩动,郑炎以为是郑兰,随手拍开,也不睁眼,“姐,别闹,再闹我要回去了”, “嘿嘿”“嘻嘻”,郑炎感觉不对劲,睁开眼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人不是郑兰,而是好久不见的闻人斛和叶青城,郑炎坐起笑着向他们拜年,应该是进宫向她们的姑姑拜年的,都是两位贵妃,“八殿下新春如意”,两人也作揖,然后坐了下来。 闻人斛寒暄了几句后说起好友澹台雪妃,说明天想过去拜年,郑炎自然没问题,又饶有兴趣地打听着郑炎平时和雪妃都在做什么,郑炎奇怪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鸡婆了,印象中一直是一个俏丽大气的女子,当然不知道名字是一回事,不知道人还不至于,毕竟每次过年过节在宫里都能像这样碰见,说不上几句话至少有个眼缘。 叶青城时不时看一眼不远处七八个女孩子聚集的圈子,也不知道是看那个公主或是郡主,见身边两人奇怪看着他才有些尴尬,低声说道“玄都公主肯定不会外嫁吧?”, 郑炎和闻人斛相视一笑,郑炎笑着说道“肯定不会外嫁,有传出说要从叶青云宋问闻人圭和陆存操这四大公子中出一个,不过不知为何你哥叶青云和宋问这边没了说法”, 闻人斛笑道“我哥那边也没说法,其实陆存操更不可能,他已经和一位游历时遇到江湖女子订婚了,就是咱们大周境内洞玄门的弟子”, 叶青城时而窃笑时而思索,回过神正色说道“我没想法,我只是好奇,你们想啊,多有意思” 闻人斛笑着说道“好羡慕你们不用马上去上学啊,我明天下午过去拜访,哦,对了,你们那离西市很近吧?到时候我们去逛庙会吧?”,居然这就转过去,叶青城一脸怪异。 郑炎笑道“庙会要过了初五才开始,小年那几天也有,不过我们也错过了”, 叶青城叹息“我好后悔啊,当初为什么没有报名太学,国子监的日子还得过多久啊!”,话一出就遭到剩下两人鄙视,这时五皇子郑孝走了过来,向几人打过招呼,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闻人斛走开了。 郑炎看着叶青城一脸询问,叶青城装出一副落寞的样子道“如你所见,大人们都有意撮合他们,他们之间也是自小就熟识”, 郑炎很贴心地拍拍叶青城的肩膀,算是送上一个安慰,忽然看到不远处郑柔正向这边看,招招手叫她过来,郑柔握了握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炎哥哥,叶公子”,叶青城已经起身行礼了, 郑炎笑着说道“你表姐和五哥走了,你就不准备过来了吗?”, 郑柔羞怯地说不出话,郑炎让两人都坐下,指着叶青城说道“这家伙在国子监和我很熟,和人聊天不需要别人开口就能说一天,你可要好好和他请教啊”, 叶青城自然不能失了朋友面子,更何况还是面对郑柔公主这么个小美女,只不过效果甚微,最后郑柔被几个姐妹叫走了才作罢,叶青城很是挫败“怎么和闻人贵妃完全是两个极端?我还以为之前是他们说着玩呢”, 闻人贵妃虽然只有贵妃位阶,可凭着手段和心性没人敢小看,皇后也得给面子,女儿却是和熟人说话都胆怯,确实很难让人理解,郑炎想了想说道“好像听说是三岁的时候受过惊吓,当时有一个修为极高的怪人潜入皇宫想要夺走郑柔,后来被阻止逃出去了,也没听说抓到没有”, 叶青城目瞪口呆,这绝对是辛秘,他一时间也不敢多问了。 之后一些皇子公主陆续有过来打招呼,连郑玄都和郑朱都坐下说了几句话,这让郑炎对叶青城有些刮目相看,以前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些。“你和公主们亲近挺好,万一以后做个驸马也不错,可是皇子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刚才有些过了”郑炎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叶青城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可是牵扯到很多,你还是要用心记着,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了,像我们叶家,闻人家,武家,宋家都已经多多少少有参和进来,现在有些人还想把澹台家在内的其他几个开国家族也拉进来,很多人都盯着澹台雪妃和她几个姐姐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炎想了想点头,随即问道“那还有谁来稳定大局做那几根柱子?”, 叶青城也是一脸担忧“我也没听家里长辈说过,大概根基不会动,只是把一些小的拉进来,可能也是想着搅动这塘水,有些污泥能翻出来的话该清理就清理,想来宗人府,你大爷爷的景天监还有新建的那文武二院也会顺势而上,总之现在朝廷的格局不太好,地方也出了问题,肯定是要调整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出神,其实他们这些少年对朝局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敏感,很多事情很容易想明白,这确实是要变天了。 叶青城呆了一会儿就被他母亲带走了,郑炎没见到郑兰,就自己回到和安宫和和妃告辞,然后从原路经宗人府回了安国公府。 到家正好赶上中午饭,虽然过了拜年的时辰还是去大爷爷大奶奶那边磕了头,一起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小院,见心洛正在练剑,郑炎无奈笑笑,拉着她进了屋里。颖月正在堂上靠门的椅子上入神地看着一本书,娴静的样子让郑炎本来有些烦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把心洛按到旁边椅子上,笑着说“有压岁钱哦”,说着拿出两份红包,颖月也从书里回过神,看到郑炎回来温柔一笑。 郑炎把红包塞到她们手里也坐了下来,这时反而没什么睡意了,三人都说了是怎么守岁的,虽然年年都差不多可还是愿意再听听。 后来颖月拉着郑炎上楼睡觉去了,心洛也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红包放在床头一个小抽屉里,里面躺着一叠红包,数了数有七个,正好是自己来郑炎身边七年的数,郑炎曾经问过心洛生辰,心洛说忘了,要么红包应该是十四个,心洛看着红包一时间有些出神,原本清淡的脸上说不上是落寞还是哀伤。 一觉睡到下午太阳快落山,郑炎还有些不想起身,卧室里面暖暖的,最后一缕余辉照在脸上,很是安详。颖月坐在床沿看着书,看到郑炎醒了伸手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开,好让余辉完全照在脸上,郑炎又闭上眼,感觉眼中一片橘红,等暗下来后才懒懒地坐起身靠在颖月肩头,颖月微微一笑,把他的脑袋挪到一个让他舒服的位置,看着柔声道“十七了”,郑炎轻“嗯”了一声。 过了不知多久屋子完全暗了下来,静悄悄的,“月儿”,“嗯”,“月儿”,颖月轻轻吻上了郑炎的额头,也不知道是谁嘴角先翘起,心满满的。 窗外亮起了烟花,映照着屋里也一片绚烂华美,院子里响起了心洛和澹台雪妃的说话声,颖月看着还靠在自己怀里的郑炎,伸出玉指揉了揉他的眉心出声道“雪妃小姐来了”。 院子里澹台雪妃和弟弟雪海,还有郑炎几位叔叔的儿女,都年纪差不多大,叫郑炎说要到花园里燃烟花,郑炎无奈只得拿了几块点心和他们一起去了,颖月和心洛都不愿去。 路上郑炎一边啃着点心一边把明天闻人斛要来的消息告诉了澹台雪妃,听到闻人斛要来,几个小伙子都不安分了,这让郑炎很是无语,大叔家的一位哥哥笑着说“小炎,你是不知道,我在边境上就听说闻人家新出了这么个大美女,还说将来不是太子妃就是哪个亲王的妃子, 另一个哥哥接过话说道“这都是其次的,关键人家修为高天赋也是有数的啊”, 豪门小姐们总会成为男孩子们的谈论对象,无聊,郑炎不禁想着,一旁的澹台雪妃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要我替你牵个线?她对你印象可一直都很好,据说人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多事,你居然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当时失落了好一阵子呢”, 郑炎也压低声音说道“人家和我五哥已经八字有一撇了,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要是实在想过一把媒婆瘾不如把你家里的姐姐妹妹介绍一两个,你大姐二姐我是不敢惦记了,上次你提到有个叫雪奴的妹妹是吧?”, 澹台雪妃差点笑出声,敷衍过几个询问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觉着雪奴拿到了照心就不会嫁人了,你才这么说的”, 郑炎嘿嘿一笑“照心是你们家家传宝刀,她拿到了即使嫁人也不会外嫁,你们家的事我又不是不熟”, 澹台雪妃看了郑炎一眼笑着说道“未必呦”, 郑炎想了想也觉着未必,人家就不会把刀收回去,连忙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十多个孩子打闹着到了后花园,“快看,那是不是王尚书家的烟花,我们把它比下去”,有人喊了一句,“那边还有宋侍郎家的”,“快,咱们也点上啊”, 于是一帮孩子七手八脚同时燃起好几支烟花,有的因为慌乱还躺在了地上,一时间烟花乱飞一阵慌乱惊叫。 乱飞的烟火又引燃了还没来的及点的,整个花园都是烟花爆炸的火星,女孩子尖叫着,男孩子们欢呼着,也不担心伤到人,反正都有修为,即使半吊子,“你们看,这像不像法术啊”,“像个屁,你们看有放到天上去的吗?男人真靠不住”,“来来来,你来点”,“我来就我来,快闪开,啊,我控制不住了”。 郑炎帮澹台雪妃打飞几个飞过来的烟火,澹台雪妃站在旁边毫不在意火星乱飞,一脸的开心,最后大家干脆拿起烟花点燃当火器用了起来,互相追着打,终于把几个女孩子惹毛了,抓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郑炎只看见澹台雪妃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好几秀拳,然后快速闪开,其他的拳脚就分不清了,澹台雪海一开始还酷酷地四处开火,被六叔家的一个和他同龄的小丫头从后面抱住压倒,接下来就是被一群女孩子拿烟花筒砸,三叔家的郑天和几个男孩喊着“拼啦”冲过去才救出来,一直玩到很晚才作罢,还约定明晚不死不休。 年少滋味,真不知还能几时,韶华纯洁,莫只是白首梦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元宵节 第二天郑炎早早起床,要给几个叔叔拜年,也得负责接待来给大爷爷拜年的客人,一直没有停歇,午后见到了来找澹台雪妃的闻人斛,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孩,便叫了一个小厮把她们领了过去。 下午的访客还是络绎不绝,郑炎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边抱怨着人情往来麻烦,一边用快僵硬的笑脸又接进了几个不知是哪里来的商人模样的人,当然很多来拜访的人并不一定都要安国公招待,郑炎几位叔叔也在不同的厅堂有接待来人,而郑炎他们只需要根据拜帖把人领到不同的地方即可,有不确定的旁边还有大管家的副手老白兜着。 终于抽了个空郑炎和郑天躲进门房偷懒,郑天比郑炎年长二岁,如今已是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他没有进太学,而是在精武院学习,算是那里的第一批生员。“天哥,精武院都学些什么呀?”郑炎很是好奇, 郑天一口喝尽一杯茶,倒身躺在门房值班的床上,喊了一声“舒服”,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精武院就是练武修行,学习行军布阵军纪国法后勤抄持,还有就是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 郑炎最近做梦都在修炼,于是问起他们那里的修行方法,郑天摆摆手“别提这个,提起来我就浑身没劲儿”,不过还是挣扎着坐起说道“那边是完全按照军队管着我们的,我们就是一个卒子,只不过修炼强度要比普通卒子强百倍,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一炷香穿衣洗漱,要穿制式全身甲,配刀,弩箭,铁枪还有一包五十斤的行军帐篷五天口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左羽林军那边跑到龟山顶,再跑回来,来回三十里啊,回来以后打扫营房吃早点然后开始上课,你是不知道啊,我有几次吃饭的时候都睡着了,更别说在学舍里面听课,那课讲的跟和尚念经似的” “学舍里面两三堂课后开始操练枪棒,练习用的刀剑枪基本都是五十斤到八十斤的,先是依托阵型操练,再就是一队对练,然后是单打独斗,或者混战,谁赢了谁先去吃饭,中午能睡一觉,下午接着来,晚上练气,折磨人的招数是五花八门,我们那一年是三百人,前两年不算,后两年也就是到现在,还有一百人”, 郑炎震惊道“死了?”, 郑天白了一眼没好气说道“当然不是,有的是被踢出去了,有的是被降级了,我们一进去是小卒子,也是领饷银的,成绩优秀再加上熬时间是可以升的,你哥现在领的是什长的俸银”, 之后郑天又给郑炎讲了一些炼体的方法,比如学青蛙跳,比如翻跟头,还有如何快速通过一些复杂地形,以及如何用真元淬炼筋骨肉体,如何不用神识控制让真元自动运行淬体,不过前提是要进行上面那些大量的训练,这样效果才好,也不会损伤身体,而且院里面吃的好,都是药膳。 郑炎听完很是向往,自己修行真是完全靠自律,还经常打折扣,意志薄弱没有恒心的人很容易半途而废,而像精武院这种严格督促专门调教的方式效率肯定高,郑同去了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那家伙性子有些散淡又有些跳脱,郑炎琢磨着要不要也按这一套方法来,可又对自己懒散的性子没什么信心。 太阳快要落山了,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这时澹台雪妃领着闻人斛和那个女孩也向门口走了过来,郑炎看到打着招呼“吃过饭了吗?没吃吃了再走啊”, 闻人斛笑道“雪妃也是寄宿,不好意思如何招待我们呀”, 澹台雪妃瞪了她一眼“不知是谁要急着赴宴,会那些公子哥们,看不上我们这的”, 闻人斛拉着澹台雪妃撒娇道“雪妃,你真不愿和我们去吗?很好玩的,炎殿下,你也一起去吧?要么雪妃不肯去的”, 郑炎知道今晚在皓庭胡畔有一场宴会,发起人好像是三皇子和其他几家的公子,邀请的都是王侯公卿世家的子弟小姐们,以往这种聚会也有,他们也曾经叫过自己几次,只不过都没去,之后就不再叫了,今天郑炎也没打算去,摆摆手道“我不去了,我做不了那种活跃气氛的事,再要不小心扫了大家的兴就更麻烦了,雪妃想去就去吧,我和大管家说一声,派人送你们过去,人就在那候着,等你们结束了再一起回来”, 澹台雪妃摇摇头“我也不想去,晚上和她们约好要去后花园听戏”,闻人斛又撒娇了几次见澹台雪妃始终不肯就只得先走了。 两人目送马车离开,“真不想去吗?三叔家的四姐也是要去的,如果想去的话和她一起去吧”郑炎询问身边的少女, 澹台雪妃转头看着郑炎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那样的聚会?”, 郑炎看着面前明明面带笑但感觉似乎隐隐有些生气的少女,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生气是因为自己错看了她?于是没什么地气地轻声说道“没,我只是觉着你或许会为家族积累些人脉拓展一些关系什么的”, 澹台雪妃继续看着郑炎说道“那你是觉着我是那种很有心计,总想着人情世故,总是在衡量算计的女子吗?”, 郑炎这次确定无疑感觉到她真有些生气了,挠挠头,有些忐忑地解释道“我没这样想过啊!”, 澹台雪妃还是看着继续问道“那你觉着我是什么样子的?”, 郑炎心里满是苦水,我真是嘴欠啊。 其实对于澹台雪妃他真没如何认真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感觉她美丽大方高贵的外表下总有一颗很忧虑压抑的心,所以细说起来对于她是有些怜惜的,只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让她不再忧虑,所以平时都是很配合着她的那些小性子,而且好像除了自己,她也没对谁那样放得开地笑过闹过。 有些可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又不能说的事,就是她来京城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准备嫁人的,嫁给谁不知道,可能是某位皇子,也可能是某位王侯公卿家的公子,郑炎不知为何没敢往自己身上想,想如果是别人又有些不舒服,另外自己心里虽然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是想着将来能和颖月心洛一起游历的,如果忽然多出一个人该如何? 另外仔细分析也不大可能,她是云梦郡守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争抢的人必然不会少,而且她的父亲不只是郡守那么简单,还是皇上真正的心腹,是伴读,是师兄弟,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而自己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落魄皇子,姑且这么说吧,好像外面传的名声也不太好,什么资质平庸性格懦弱等等,很复杂的事情,牵扯到很多人和事,如此一来郑炎对这个女孩子不知不觉就有了很多矛盾的心思,想着疏远也在疏远着,可又有些怜惜,于是又不自觉会靠近。 看着她此时认真的眼神,郑炎左右看了看想着掩饰一下尴尬,然后不确定地说道“你很好啊,我只是觉着你们家族可能对你有那样的想法,你好像有些不喜欢,但又总是在压抑着自己,我就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 澹台雪妃看着郑炎窘迫的神情听着他还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让人有种百花失色的感觉,拉着郑炎的胳膊摇了摇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一直都明白,但又有些不确定,所以就想让你亲口说出来,对不起了”, 郑炎看着眼前忽然又言笑晏晏的女子心情很是复杂,又有些叫屈“你明明刚才有些生气”, 澹台雪妃停下了笑,恢复到平时端庄的模样“刚才是有些生气的,我以为你觉着我是那种女子”, 郑炎无奈道“我们认识才几个月,我要是想错你也能说的过去吧?你提醒一下我就行的,以后可别再生气了”, 澹台雪妃念叨着“几个月吗?可是我认识你已经十几年了啊,真不公平!”, 郑炎疑惑“什么十几年了?”, 澹台雪妃笑了笑“我自小就听大人们说你的事啊,比如你几岁的时候身边有了颖月,几岁的时候身边有了心洛,在宗学打架学习成绩还差,在国子监和谁交好,喜欢什么课业,我还知道桃花姑娘翼望姑娘吕家姑娘”, “打住打住”郑炎四下看了看,一脸苦闷“他们怎么能这样?我的那些事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吗?是不是就像那些零嘴一样?”, 澹台雪妃白了他一眼道“你一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郑炎很是落寞,少女安慰道“好了,回去吧,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好不好,大人们除了说自己的孩子还能说些什么”, 二人走进了大门,准备回自己的小院,郑炎看着澹台雪妃不确定地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澹台雪妃满是笑意“你一直都很暖心啊,看来他们没有说错”, 郑炎撇过头“我很冷的,平时都不和人交往,是没那心思,所以心冷”, 澹台雪妃笑着说道“知道知道啦,一会儿我来叫颖月心洛一起去听戏”,说着蹦蹦跳跳走开了。 吃过晚饭,澹台雪妃拉走了颖月,居然把心洛也说动了,这让郑炎很是好奇了半天。三人走了后,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郑炎自己,想着读会儿书,打开又没什么心思了,后来几个男孩子过来叫他,便也出去玩了,明天几位叔叔就要走了,下次再见就是明年了。 叔叔们带着家眷都回去了,府里又安静下来,澹台雪海每天国子监早出晚归,澹台雪妃继续到郑炎小院和大家一起修行,偶尔还能切磋一下,郑炎才知道,澹台雪妃说是因为没有拿到家传宝刀而放弃修武,但实际武技刀法一点不弱,身法迅捷多变,刀法果决刁钻,既有杀人技也有刀道法,到底还是刀法世家出来的,简焕也是赞赏不已,每次都会多留一会儿指点一二。 郑炎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挥剑,养气只能闲暇时间,现在每天基本挥剑上万次,本来简焕要求五六千次即可,但郑炎自从听说了精武院的修行情况后就越发觉着自己之前真是荒废时光,所以就给自己加到了一万次。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春节后第一个重大节日,这一天里上午皇帝要祭天,下午要在祭天处宴请老臣和各王侯公卿家主族老,晚上要携皇后妃嫔公主们出宫游玩赏灯。 每年洛阳城都会在东市和西市以及相国寺和入境观设置四处灯市,从正月初十到正月十六一共七天,届时会有灯楼灯船灯树,还有各种造型多样的彩灯,还有舞火龙舞狮表演,相国寺的猜灯谜,入境观的天宫灯影,还有各种民间杂耍等等,皇帝和后妃们会在东市北面的太平楼观赏民俗与民同乐。 郑炎吃过晚饭去找澹台姐弟,在那边闲聊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华灯初上,又回去叫上颖月心洛,都换了一身朴素棉衣便出了门直奔西市而去。 走出国公府所在的秀水街转入去往西市的西太平街,街上已是人头攒动,都是拖家带口,大人抱着孩童牵着女眷,成群摩肩接踵,人人脸上映照着七彩灯光,喜气洋洋。 郑炎以前每年都会带颖月心洛来,经验丰富,于是当前开路,后面跟着澹台雪妃和颖月,澹台雪海在侧面,再后面是心洛和紫柳,郑炎一点不担心她们俩,那些登徒子不来找麻烦只能说是走运,以往每年都会被心洛掰折好几个。郑炎一边前面开路一边和澹台姐弟介绍西市灯会的情况,以及一会儿要注意的事项,因为前两年澹台雪妃都是在相国寺那边,但也只去过一次灯会。 眼看快要进入灯会现场,人流忽然显的拥挤起来,满耳都是人们大声说话和小贩叫卖的声音,郑炎顾不上说话,抓住澹台雪妃和颖月的小手,把她们俩拢到身后,又提气喊澹台雪海和心洛他们跟紧,便随着人流挤了进去,刚进去人流分三个方向散开,又稍微宽松下来,灯会会场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三三两两的虎贲卫值守,人群中还有洛阳府衙役,但仍然免不了有小偷做些偷人钱物的勾当,还有一些泼皮无赖甚至品行不端的公子哥借着拥挤做些揩油的龌龊事,心洛刚刚就放倒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惹得一旁紫柳满眼崇拜,她刚才就没敢下重手。 几人都是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自然不会被人轻易占去便宜,但架不住其中还有一些也有修为在身的富家公子或者游侠什么的,郑炎见到一只刁钻的手伸向颖月腰间,指尖凝起一缕真元就要打过去,颖月只是抬手拢起秀发,那只手便缩了回去,郑炎觉着奇怪,看那人不像善茬啊,颖月冲他微微一笑。 不远处一名卖相颇为不错的公子哥看着前面那名一眼看中的高挑女子身姿款款,不觉有些气恼,差一点就摸上了结果被一股气劲弹开,虽说穿着厚实但仍不能掩盖那完美的身段,凭着自己纵横花丛的经验,要是再穿薄点,那是何等妖娆,心有不甘准备继续跟踪,可是方一迈步忽觉胸闷,接着有些喘不过气来,慌乱地拉扯住旁边随从,几个随从感觉不对,慌忙拍背推拿,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仍只觉着胸闷难消,这才明白遇到高手了。 澹台雪妃刚才也注意到了那只手,见无功而返似乎明白了一些,多看了身边颖月几眼,颖月好像无所觉,只是眼神落在前面郑炎左右。 一路走来,猜猜灯谜,看看花灯,有的灯船和灯楼上装点着各色人物布景的彩灯,基本都是一些很有名的故事,比如说“伯牙绝弦”,先是两个彩灯人物在山水之间抚琴,随着底座轴承转动,画面转换到一个独立于一座坟茔前,地上有扯断弦的琴; 还有“程门立雪”,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一座宅院门前,身上盖满了积雪;还有佛家故事道家神仙,聚集最多人的除了灯谜林和走马灯,还有就是“倾国倾城”“身轻如燕”“闭月羞花”这种雅俗共赏的故事彩灯群,澹台雪妃看郑炎朝那边看,出声调笑道“想看就去看嘛,你看那边都是年轻男子”, 郑炎脸皮哪是这种玩笑能够撼动的,转头笑着说道“看你们就可以了,其他已不入眼”, 一旁澹台雪海看了看几人摇了摇头,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修行都荒废了。 几人一路买了好多东西,有各色糕点小吃,有形色各异的风车和面具,还有龙形玉兔形的手提彩灯,月亮快要行至中天,几人知道时候不早了就动身回返,很多人也都在往家走,疲倦,开心,意犹未尽不一而足。 回到府中各自回了小院,再过不久就要到太学学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剑道 之后几天里郑炎除了练剑就是修炼,一次晚上冥想的时候感觉很不通畅浑身不自在,不知怎么想起这些天挥剑的情形,心中似有剑气涌动,锋锐钢直汹涌不绝,恨不能拔地冲霄,于是提起玄铁剑跳出窗户在院中舞动起来,并没有按着以往所学剑式走剑,而是心随意动人剑合一,练着练着感觉胸中剑气渐渐汇集到剑尖处,马上就要溢出。 郑炎没有顺意释放那些剑气,而是继续感知心中不畅,就这样感觉越来越强烈,胸中剑气也越积越多,终于再不想这样不畅快,猛然挥剑,剑尖吐出一道月白剑光,瞬间激射向夜空,所过之处,几节树枝被无声削去,阁楼檐角一只脊兽也被齐根削掉,那一道月白剑光飞出去很远直到不见。 郑炎久久处于这种空灵澄静的状态,回神之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释放出了剑气,不,那道剑气已经不能算是剑气而是剑罡! 自小耳濡目染,见识过府上很多人的剑意剑气,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就能有这么精纯的剑气,难道自己是个剑修天才?不应该呀,大爷爷说自己心思通透心无执念,很难在剑道上走太远,“心思通透”,对呀,自己刚才没通,很不通,原来真如他们说的那样,匣中剑只有不平才鸣?再试一下,于是郑炎又沉下心试着挥了一下剑,果然没有了。 独自在院子中苦思冥想,简焕为什么要让自己先养意?如今看来先养剑意才对嘛,等等,意和剑意有什么区别? 想不通,先不想。 广义上来讲养气是培养气量心胸,和能够坚守一生的信念,狭义上说就是吸气的量和呼气的长短; 养剑意就是养剑意,只不过需要通过心中不平来养。难道说有了气量和执念才能容下不平事,才能养出更好的剑意?有点像用气量和执念编织一张网,然后用编织成的网兜住世间的不平事,再通过不平事从里面磨炼出剑意剑气;淘金?追求大道?郑炎的心思又有些飘了。 剑道有意气之说,意,剑意,如浩然c霸道c刚正c阴柔等等;气,由手中剑而发出的锋锐气劲,即剑气。 剑意是根本,剑气是表象,也有说是道和术的关系,根和干的关系,这些郑炎没细想也没琢磨过,觉得有道理就先接受,等既掌握了剑意也掌握了剑气,或者先修炼过程中有悟,到时候再细究,这是郑炎的学习习惯。 另外值得现在必须探究的是关于剑气的产生,剑意的作用和意义自不去,另外很明显也最直接的就是气的长短,因为这个可以影响到剑气的长短,这个不需要质疑,郑氏一族千年传承积累早已证明; 除了气的长短还有剑士肉体资质,这个资质比较复杂,包括经脉骨骼肌肉等很多东西,比如简焕让郑炎通过挥剑去感知力量由地面到剑尖的传递过程,一个人如果肌肉不顺畅或是经脉不顺畅都会影响到力量的传递,就像七八条溪流汇聚成河,只要有一条溪流出现阻塞,河水水量和速度必然受影响,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还有肌肉能释放力量的大小和时间,也就是纯粹的力量和耐力,府里专修武道拳脚的牟中和张岳,两人随随便便出一拳都让人看不清轨迹,而且自带拳罡,换做旁人动用真气真元或许才能做到,这就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开山裂石摧城拔寨可不是说说的,剑士虽然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但也一定要尽量去提升。 记得武库有《剑经》记载,剑气的根源在剑意,在气的长短,在肉身的资质和后天的梳理淬炼,还有一种就是剑心。 何为剑心?《剑经》所载“剑心为真元之还丹”,剑心之于剑气如还丹之于真元,是追求剑道到更高峰的基础和途径,是登天梯,是登山阶。 剑心分先天后天。 先天就是与身俱来,只不过需要通过修行不断打磨,就像修士不断提炼还丹,另外先天剑胚也可以认为是先天剑心,因为只要修炼合适几乎一定可以结成剑心;后天剑心也分两种,一种是通过打磨剑意结成,这需要机缘和天赋,另一种是通过法宝祭炼,也有叫“剑丸”和“伪剑心”。 这四种剑心没有高下之分,只能说是天赋和修行的高低,不过也附带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功用最多的“剑丸”就被应用到千变万化的地步,也是如今剑修的主流。 郑炎没有先天剑心,这是一出身就被确认过的,现在也没修出后天剑心,毕竟才刚开始正式打磨剑意,虽然之前断断续续也有修炼。就像捧了一堆沙子开始挑拣混在里面的水晶,挑拣出来水晶还要把它们熔炼铸造成剑心,而郑炎现在一边往会捧沙子一边捡水晶,水晶没见几颗沙子倒是越积越多。为什么不直接去沙滩捡水晶?这就是修行万法之一,或者叫搬山,是郑炎自己选的一条路。 阁楼里颖月原本在床上修炼,感觉郑炎起身,之后透过窗户看着他在院子里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又咧嘴傻笑,一会儿又摇头自责,微微一笑,索性停止了修炼,坐到窗前懒懒地托着脸颊温柔地望着院中人,仿佛那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满足而骄傲,看了很多年,还能看很多年,真好。 心洛这时也在修炼,感知到郑炎在院子里练剑便不再注意,等感觉到那一缕剑光原本清淡的面容才有了片刻的惊讶,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沉入修炼中去了。 郑炎陷入了纠结,到底是该先养剑意还是听大爷爷简焕他们的先养意?剑意剑气,真是让人向往啊,试问世间几人不想拥有这等无匹的力量? 可是这会儿他也有些想明白了,世间的道理很多都能相通和类比,拿剑道来说,养气应该就是修行中的打通经脉开拓气海和养精元,养意就是把养出来的气炼化成真元,剑气也就是真元,都是可以打磨提炼的。 如果只是一味的养剑意打磨剑气,而气量得不到拓展,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会陷入死胡同,根基也不稳,但这还只是小事,严重的可能会影响心性也未可知,也就是让很多修行者忌惮的“入魔”,到时候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郑炎看过好多书上记载的入了魔的修行者们如何屠杀亲友爱人,如何大逆不道,现在想想对于刚才自己的犹豫还有些后怕,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先养气吧,他们不是说单纯养气也能生发剑意吗?有儒士读书几十载,第一天提前三尺青锋便剑气纵横。 想通关节,郑炎感觉身子有些冷了,最近修炼比较刻苦,很是有些进步,大概体质敏锐又进了一步,看了看颖月和心洛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就跳回自己卧室睡觉去了。 终于等到了太学开学的日子,来自大周各地的新生陆陆续续到达洛阳,是去年秋末秋闱之后选定的新一年太学生,这两天都会前来报到入学。郑炎和澹台雪妃今日也要去报道,据说三天后会正式开课。 两人还是步行去,出了大门不久后在街上碰到了一脸沮丧的文家少爷文璋,文璋看到郑炎打了个招呼,又看到旁边的澹台雪妃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还是郑炎在他肩膀拍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沮丧起来“小炎,吕莹走了”, 郑炎这才想起年前吕莹说她要到什么观音院修行“什么时候走的?”, 文璋回道“好像是元宵节那天,说是去到南方一个叫观音院的尼姑庵当尼姑去了”, 郑炎惊讶道“啊,不是说修行吗?怎么又当尼姑去了?”,文璋摇摇头显然也无法理解其中细节,然后就回自家铺子去了。 郑炎其实对于情啊爱啊的这些东西还没有什么太直观的理解,只是觉着街上这些孩子平时说喜欢哪家姑娘,多半是觉着这样可以显得比其他人成熟一些,但文璋说喜欢吕家姑娘是真的喜欢,他立志读书科举的目的就是将来中了举人进士什么的好找媒人上门提亲,因为多年前有一次吕莹的父亲和几个街坊喝多了,说自家的丫头将来要嫁个做官的,而郑炎他们当时都在旁边羡慕地看着大人喝酒,也就听到了这话,不过只有文璋一直念叨着并用它鞭策自己读书,如今看来好像目标轰然倒塌了,郑炎有些同情他。 看了看旁边的澹台雪妃,澹台雪妃正自出神地想着什么,看到郑炎用奇怪的神情看着她很是费解,问道“你这既有难过又有同情是个什么意思?”, 郑炎仰头“哈,天气真好,适合踏青”, 澹台雪妃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一会儿我们从太学出来就去踏青去吧?”,郑炎本是随口一说,如今只能同意。 “唉,心上人当尼姑去了,想想也真是难受啊”澹台雪妃蹙着眉有些哀伤地说道, 郑炎深以为然,要是颖月去当尼姑自己肯定要把所有的尼姑庵都砸烂的,点头“是啊,你不知道,他从小到大读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取吕莹,话说吕莹怎么就想要去做尼姑了呢?是他父母逼得吗?还是那尼姑庵威胁他们家?或者是因为那次被抢厌倦红尘?唉,当时应该劝劝她的,咦,雪妃,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等等,你刚才不会是在说我吧?”, 澹台雪妃一脸慈祥地看着郑炎,就好像在说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以后生活可咋办?关键郑炎也是这么理解的,因为这就是大奶奶平时看自己的眼神,随即怒视眼前这个做妖作怪的女子。 澹台雪妃没憋住笑破了功,笑着解释道“吕莹去的地方叫积香海观音院,确实是一个尼姑庵,而且是一个大大有名的尼姑庵,她们并不属于佛教的某一个派别,而是包含在一起,也就是说院中弟子有修禅宗的有修律宗的,也有修净土宗的,还有其他一些近几百年刚出现的小宗派,甚至还有密宗,她们的主旨是渡己渡人,会参与一些俗事,因此也招收很多俗家弟子,我猜吕莹应该入的是俗家弟子,你要抓紧修行了,否则过几年再见之时说不定要被人家打翻在地,那可就尴尬了”, 郑炎有些疑惑“佛教修法的几个有名的寺庙没听说过这个观音院啊,很厉害吗?”, 澹台雪妃无奈“以后要好好和你讲讲修行门派的事了,观音院之所以在你看来名气不大,我想是因为它的佛法学说成就不算高,但是它脱胎于佛法的修行功法却不比永法寺和天若寺差,而且很关键一点是,它是佛教进入中土后第一批建立的庙宇,千年积淀可不是说说的,而且旨在度化”,郑炎这才有些明白。 两人不紧不慢到了太学大门前的碑坊下,此时正是正午,大门前的广场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大多是过来送孩子的,也有游览长见识的,其实每天都有这样的客人,只是没有今天这么多。 马车很多,大周百姓多富庶,即使自己家没有也可以从驿站官府租借,更何况能进入太学的除了皇族子弟不用考试,其他人都是有举人身份的,当然除了女子。 太学开始招收女子入学是一百五十年前,当时大周出了一个大才女,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十年的时间通过作文辩论连败五大国所有有名的大学问家,国学和私学都被她蹂躏了一遍,期间她还宣扬女子也可科考为官的思想,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和抨击,后来郁郁回到大周,在洛阳郊外自己的一处院子里自焚而死。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郑炎的太爷爷下旨,为纪念这位才女允许太学每年招收一百名年轻女子入学,但也仅此而已了。即使这样仍然遭到了天下读书人的口诛笔伐,朝臣们更是每年例行批判,但大周三代皇帝都置之不理,而且每年还增加名额,由此可见郑氏一族在一些事情上颇有性情,这样也造成了大周太学在中土所有同级别的五大太学,和八大私学在内的十三座学院排名始终垫底。 郑炎看着广场堵塞不通,就想着硬挤进去,但这光天化日的又不好再像元宵节那样拉着澹台雪妃一起闯,只得说道“雪妃,你跟紧我,我们挤进去,要么不知道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澹台雪妃点点头,于是一前一后两人就像游鱼一样在人海穿梭,郑炎此时肩膀已很是宽阔,澹台雪妃正好完全被他挡在后面,不必担心被人挤搡,也就没有用真元气机弹开人群。 终于到了大门口,两人把太学的金边红帖交给门口军士,军士查验过后点头放行,很多人注意到澹台雪妃也是拿着入学帖的,一双双好奇羡慕不屑愤怒玩味的目光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澹台雪妃不以为意,坦然进了大门,郑炎扭头坦然看着台阶下的各色人物,把这些映入心中,这人世还真是有意思。 澹台雪妃刚进入大门就有几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她们都是穿着天青色学服,黑冠黑带,宽袖大服很是飘逸,上来嘘寒问暖,还说是师姐,要带着她去安排食宿,还有报名什么的,澹台雪妃赶忙推说还有同伴,这时郑炎走了过来,女子中有人喊了一声“小炎”, 郑炎看清原来是大奶奶娘家远房女子,叫王戈媛,叫大奶奶一声“姑奶奶”,说起来还是郑炎在国子监好友王宗远的堂姐,王家也是大周开国家族之一。 “媛姐,你怎么在这?”郑炎正疑惑,王戈媛这时正拉着澹台雪妃的手,转头道“你不会是雪妃吧?大姑奶奶还让我今天接你来着,没想到这就碰到了”, 就这样一群叽叽喳喳莫名其妙的女学生们拉着澹台雪妃走了,独留郑炎在风中。 “那个,那个,兄台?”,郑炎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转身看到有一个很是拘谨的年轻人在看着自己,疑惑问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看着应该在二十岁的样子,相貌普通,说不出是那种方正还是平凡木讷,总之现在看着像是很拘谨,听到郑炎问他才又说道“请问报名往哪里走?门口的军士也不说”, 郑炎指了指不远处一块牌子,只见牌子上正写着“报名处”还带着一个箭头,年轻人恍然,有些脸红地说道“惭愧,惭愧,眼拙,眼拙”, 郑炎觉着这位大哥很有意思,就说道“在下也正好要去报名,不如一起走?”,年轻人很高兴,大概也是觉着郑炎面善,或者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答应。 路上两人做了介绍,原来年轻人叫郭陔,郑炎刚听到这个名字以为是“锅盖”,差点说出口,还好多问了一句,又默念道“还不熟,不能给人家起绰号”。 年轻人今年二十,来自大周西南边陲的金封郡,那里靠近金蟾洲,多为山地,人们多以桑蚕为生,文明中土的“金锦”便出自那里,还有一些铜铁出产,总之应该算是贫瘠荒僻之地,文风本来不兴,而以他能够以及冠年纪考中举人来看,学问心智必然不差,可能有些内向或者初来咋到的缘故吧,显得有些木讷。 当听说郑炎只有十七岁的时候,郭陔满脸震惊,由衷赞叹道“早听说京城多才俊,郑兄学识必然是极高的,真是少年英才”, 这让郑炎有些脸红,但是又不好说自己是皇子不用科考,到时真不知道他会做何反应,不过宗人府有规定,皇族子弟一律不得参加科考,郑炎一直在想,这一规定到底是因为怕皇族子弟科考失利丢人还是不能占其他人的名额,因为科考从来是按名次录取,有人进来就有人进不来。 太学的占地很大,紧靠皇城西城墙,南北长四里,东西宽三里,分东西两院,东院一般为常科授课地方,常科是指,经史子集算律武礼这八学,西院一般为预科授课的地方,预科一般指常科的细分,比如百家学说和百工制业以及修行十三学,两科下设五十学,每一学设一堂,有专门的博士助教讲习负责管理; 东西两院中间由一条宽半里的直道分开,名为集贤道,由南到北坐落着四堂八楼四阁,分别用来供奉以往圣贤,教习官署,以及书库。 大周太学书库可以说是中土世界最大规模的书库,还有山水林木围绕其间,其他还有学舍寝舍饭堂净室等等建筑。太学对于太学生的住宿是免费的,但仅限于多人共居,还有一些单独的小院阁楼是需要花钱的,当然也可以在外居住,饮食是半免费,每月每个太学生还有五两银钱,由朝廷发放。 太学最高负责人是祭酒,祭酒之下又有左右祭酒,再然后是各属主薄执事和各堂堂主博士等,其实就是扩大版的国子监,国子监那位祭酒也兼着太学的右祭酒。 太学每年有一次大考两次小考,成绩录档,新生先要学满两年常科,然后可参加科举和朝廷官吏选拔考核,如想继续学习就进入预科,预科年限最少两年最多四年,也会有考试,最终没有被朝廷选拔到或者自己不愿为官,那么会返乡进入当地学政署做一些讲学的工作。常科和预科并没有严格界限,学生们可自己选择旁听自己喜欢的课,但是,考试是要必须通过的,连续两年四次不及格会被遣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太学 郑炎和郭陔向东走,沿着一条小径循着提示来到了一座独栋堂院,门口有一些进进出出的年轻人,郑炎拉住一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本来负责接待的助教和师兄们应该在大门口的,可是到了中午,人都吃饭的睡觉的跑没了,只有这里还有人。 郑炎是知道太学管理很宽松,可这也未免太宽松了吧?是不是那些负责接引的人感觉今日不宜出门还要在寝室睡上一觉?还有自己那个媛姐,拉着雪妃就走,只给自己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不管不顾了。 那位告知郑炎情况的年轻人叫冯天衡,模样周正神情平静文质彬彬,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着是那种踏实可靠的人,大爷爷的家臣中有一个精通易理相面的和郑炎说过,有这种面相的人一定是那种“每遇大事有静气”的人,冯天衡本来已经办完事准备离开了,可是大概觉着面前这二人一个稚气未脱一个傻里傻气,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带着他们进去,郑炎和郭陔自然感激。 三人步入大堂,只见三面摆着十多张桌子,桌子后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看上去像是学院的人,冯天衡先带着二人到靠门的一张桌子前面,提示他们拿出入学帖子和官府发放的路引证明,桌后那名中年人接过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便一人给了一块木牌,然后埋头记录,接着三人到了下一张桌子,也是一个中年人,接过木牌看了看,记录下来,又给了两人一人一块木牌,接着下一张桌子。 就这样领了五块木牌,郑炎有些纳闷,什么也不说只给木牌子干什么?郭陔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牌子,终于到最后一张桌子,那人看了看几人手里的牌子一摆手,随手从桌上箱子里拿了两块牌子扔给郑炎二人,郭陔慌忙接住,郑炎轻松抄在手里正想说话,只见旁边冯天衡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一瞬间原本昏昏沉沉的大堂瞬间为之清明,“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这就是我泱泱大周的太学?这就是文瀚之地的斯文?什么也不说,给个牌子就打发了吗?每个牌子是干什么的?领了牌子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怎么觉着好像每个来这的人都欠你们三百两银子似的,要不要我们先还了银子再说?”, 那中年人被冯天衡的气势所迫,一开始还怔怔发呆,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冯天衡的鼻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厮,哪来的?敢在这里撒野?”, 这时冯天衡却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甚至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人“怎么,这位先生想找人来教训我?我叫冯天衡,渤海郡人氏”, 其他几人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说道“这小子刚才就一脸欠揍的样子,这么大的人,没脑子不会自己问?”, 冯天衡保持着藐视一切的样子转身看着那人“我怎么记着我好像都问过诸位,可是没人回答过我,难道在下不合诸位的胃口吗?”, 一人怒骂“这小子说话太刁钻,教训他”, 郑炎心里发笑,这货把人家堂堂太学的人骂不负责任斯文扫地也就罢了,还骂人家喜好男风,这时几人已经开始磨拳擦掌了,郭陔大急,赶忙道歉求原谅,冯天衡对着一个骂的最凶的人一拳就过去了,接下来彻底乱了,郑炎看着郭陔还想劝架,一把把他拉到门口自己扑进战团,那些人也有几个有修为的,可是冯天衡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结结实实扛了几拳也没有疲软的迹象,郑炎身手敏捷,可这地方混战显得有些狭小腾挪不开,而且也不能用全力,自己的体格力量不是他们能承受的,索性也不如何躲闪,提气揍向手边的人,郭陔不知怎的也加了进来。 打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对五人,都是只用拳脚,不知为何有修为的也都没有动用真元,最后郑炎一拳放倒了最后一人,宣布混战结束,现场站着的除了围观的就只有郑炎一人,郑炎一边想着这些人太不禁打,一边去拉还在地上和一人扭打的冯天衡,郭陔这会儿正靠着门槛大口喘气。 郑炎拉了几下,见这两人都死不放手,干脆加重力气把冯天衡身上的那人提起,一脚踢到门外去了,好像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也没如何在意,只是去拉起地上的冯天衡,这时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郑炎扫视了一圈,好像只有自己还好点。 这时有人出声“主薄大人来了”,接着门口围观的人都让开,进来一个很是威严的三十多岁年纪的人,扫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现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冯天衡挣脱开郑炎的搀扶,一瘸一拐走到前面,凛然说道“是我先动的手,打了你们太学的人,波及了一些无辜”, 主薄旁边一中年人轻声快速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郑炎记得这人也是堂上之人,只不过没动手打架,也没说什么。主薄听完那人讲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打架的几人齐声说“张讲习所言属实”, 冯天衡还想为郑炎和郭陔辩解,被郑炎从后面拉住,“怎么,你不服?”主薄淡然问道,冯天衡急声道“我说过,是我先动的手,他们两人是被波及”,主薄上前两步,越过冯天衡,一脸默然看着郑炎“你无辜吗?”, 郑炎尴尬笑道“不算吧?”,开玩笑,这主薄是郑炎的亲叔叔郑桐亮,以机敏多智和刚正著称,是大周智囊之一,也是大爷爷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在其他地方还能和他撒娇耍赖,在这地方却一点不敢,何况最后只有自己站在堂中也有些显眼。 郑桐亮转身叫出一个参与打架的中年人说道“英禄,你是这里的责首,你来和这三个新生说一下那六个牌子的用处”,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几个都去律堂领罚”,说完转身走了。 郑炎一行人从律堂出来,一人领了半月书库打扫的责罚。 其中一名中年人走到郑炎三人身前,冯天衡有些戒备,那人哈哈大笑,颇为正式地行了一礼“愚兄名叫英禄,恬为太学助教,今天这事有些超出我们预料,本来我们故意为此是想看看今年这批新生是否有血性,我大周以武立国近千年,靠得不只是什么文脉瀚海,还有一代代男儿敢于对敌的血性和明辨曲直是非的胆气,本来今天打过也就打过了,没想到不知怎么惊动了主薄大人,愚兄给三位赔不是了”,说着又行了一礼, 一时间郑炎三人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英禄话说的诚挚,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只得回礼,后来英禄叫出一个年轻人,让他领着郑炎三人去把那六块牌子用了,几人笑着散去,完全没有刚才鼻青脸肿沮丧的样子。 英禄叫的那个年轻人叫王郊,两年前进入太学,今年刚转入预科,学的是经学,“你们叫我师兄就行,好啦,不要这么一脸严肃,要么我再给三位道个歉,刚才英助教不是都说过了吗,哈哈哈,走吧,先带你们去看大夫,我也得上点药膏”。 就这样王郊先带着三人去了一趟医馆,一路上免不了被人瞩目议论,因为只有郑炎看上去干干净净,剩下三人都比较狼狈。 看完大夫后王郊开始正式带着三人熟悉太学,先是到了东北角的一座衙署,用一块木牌换了一块玉牌,这是代表太学生身份的牌子,以后要经常佩戴,很多地方都需要,比如书库武库这些地方,办事的官员正式把三人学籍归档,又给了一份文书,都是关于太学规矩的内容; 接下来是主管常科的左祭酒那里,用木牌换到了一份一个月的课程安排,也算是分配好了学舍,就像国子监那样,王郊提醒他们,新生可以先按照这个课程安排来听讲,一月换一次,平时也可以留意各学堂贴在外面的课程公告,选择自己喜欢的去旁听; 接下来又用木牌换了一堆生活用具,包括两套学服,鞋袜什么的;然后又办理了住宿,新生不得单独租住独院和小楼,寝舍是整排整排的平房,每间两人,屋内只有两张床两张桌子和衣柜盆架,再没有其他,冯天衡和郭陔被分在一处,郑炎那间在隔壁还没有其他人住进来,本来郑炎不想拿钥匙,后来王郊提醒他反正这种房子多的是,好多都空着,不如要一间用来中午休息或者换衣服什么的,郑炎想想也是就应下来了; 接下来放下东西又去了饭堂入了伙,去了几处广场,那边有一些学社招人,王郊显然人缘很好,很多人打着招呼,还拿今天打架的事开几句玩笑,顺带着郑炎三人也被人多看了几眼,还有几个武学社什么的要邀请他们加入,都被王郊挡了回去,“加入学社这事不用急,反正他们经常招人,你们先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再想想自己的短板和以后的学习方向再确定”,最后王郊带着三人到了自己的寝舍让他们认认门,还说以后有事找他就行,怎么说自己也是洛阳城长大的,三人感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寝舍。 主薄官署内,郑桐亮刚巡视完回来,见一老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有些无奈“大伯,您怎么来了,他都那么大人了您还不放心吗?”, 老人正是安国公,笑着问道“听说那小子打架了?”, 郑桐亮无所谓道“小打小闹,那些人觉着最近几年的太学生都没什么血性,大概就想着磨练磨练新人”, 安国公放下书想了想道“天下承平已久,奢靡享乐之风盛行,总之,就是都过的太舒服了,苟且都能活得好好的,哪还有什么血性!”, 郑桐亮皱眉道“我听说今日朝会有人提出税制改革,还要重新丈量耕地?”, 安国公起身看着窗外轻松说道“税改税改,就是减少城门税,加收买卖税,总体上还是减了一些的,何况买卖税想偷漏总是有办法的,曹侍郎的意思是说要鼓励商贸流通;至于土地,最近些年兼并确实厉害了,这是国之大患,谁都知道,可是要想解决却不是那奏疏上说的那般方法”, 郑桐亮不解问道“皇上为何就那么批准了?”, 安国公笑了笑说道“你那哥哥,厉害着呢,他在接下来这十几年要把积弊都梳理一遍,这时找几个人探探水深水浅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郑桐亮不再在这些事情上纠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伯,您还是不肯原谅陛下吗?我们都是您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您应该清楚的”, 老人没有转身只是摆摆手“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是君我是臣,只是我把女儿托付给他,他没有保护好,权利,权利,我现在也看不清他了”。 郑桐亮看着老人沉默下来想了想又说道“小炎我还是觉着让他住在太学比较好,能多交些朋友,您不是说他性子通透吗?这样的性子是很容易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表面随和内里孤冷”, 老人转头看着自己得意弟子笑着说“这种事你是深有体会的吧?其实不光是你和小炎,好像郑氏一族经常会出一些这样性情的人,每个都不让人安生啊”, 郑桐亮认真说道“这样不好,您不会想让小炎像那几位那样吧?”, 老人有些出神,随后摇摇头“当然不想,再也不想看着像你那些破事再出现在我眼前”,郑桐亮无奈笑了笑,那时,他是魔。 郑炎和冯天衡郭陔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已经申时了,就告辞离开,约好三日后再见。之后很容易就打听到王戈媛的住所,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开门的是一个秀色丫鬟,郑炎很是奇怪,这里还能带丫鬟住啊! 丫鬟一脸戒备,好像郑炎是那种心怀不轨之徒,说明来意后,小丫鬟留下一句“在门口候着”就关上门进去了。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王戈媛和澹台雪妃,还有一名穿着便服的女子,一身青绿色和白色相间的衣裙,衣边绣着红梅金菊大面有大团的大红牡丹,看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可是居然可以驾驭这样的衣服,还不让人感觉突兀或者不伦不类,郑炎知道这一般是贵妇们穿的衣服样式,可这女子明显还未出阁。 澹台雪妃冲郑炎微微一笑,转身向二女行了一礼,轻声道“雪妃先回去了,开课的时候再来找几位姐姐”, 王戈媛白了郑炎一眼“急什么?让这家伙等着去吧”, 那名女子只是微笑点头,郑炎瞪了一眼王戈媛“枉我一直喊你姐姐,明知道今天有事还不提醒我一声”, 王戈媛哈哈大笑“听说被主薄大人抓到了,怎么罚的?说来让大家乐一乐”, 郑炎拿着便宜姐姐没辙,无奈道“就是罚了半月打扫”说着摆手告辞,澹台雪妃也跟了上去。 “没伤着哪吧?”澹台雪妃刚才早把郑炎身上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受伤的痕迹,郑炎一下子来了精神,笑着说道“当然没事,肯定是这些日子修炼有进步,八九个人在屋子里打架,我是最后站着的那个,厉害吧?”, 澹台雪妃笑着应道“是不是平时被我和心洛打的没什么自信了?今天一下子都找回来了”, 郑炎表情不自然“怎么会被你们打的没自信,开玩笑,我天生自信满满”, 澹台雪妃不再揪住这个话题不放,一脸期待地问道“我们还去郊外吗?”, 郑炎点头“当然去了,我看着时辰呢,咱们从西门出去,前门是别想走了,估计这会儿还是那么多人,再出白虎门,西郊有好几处景致,你不是说哪都没去过吗?”,澹台雪妃笑着“嗯,听你的”。 两人出了太学西门,走过了两条街就出了白虎门,先是到了道德林。这是洛阳一景,林中栽种着各种树木,既是钦天监用来观察天时变化,也是人们郊游必选的地方,林中有山石溪流,这会儿已经转暖,结冰的溪水也有些融化,有些心急的草木都抽出了嫩芽,所以就有了新绿和冰雪共存的现象,澹台雪妃抱着双膝蹲在地下满脸欣喜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愿挪开眼睛,郑炎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接下来两人便一直流连在道德林里,澹台雪妃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样子,看到什么都很新奇,一遍遍问着不同草木的名字,还有各色鸟雀,当看到林间还有几只白野兔,兴奋的就要追过去,吓得郑炎赶紧拉住她,太丢人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在笑着他们,都是些小姐公子书生什么的。 澹台雪妃似乎身心完全打开,也不在意那些人,反正都不认识,离的也远,直到看见几只梅花鹿,郑炎一个没看住她就跳了过去,自然是惊散了鹿群,澹台雪妃扭头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郑炎也不说话,郑炎一拍脑门后悔带她到这里应该去别的地方的。 这些鸟雀,兔子鹿什么的都是钦天监放养的,平时哪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说小了没什么事,说大了就是破坏大周气运,郑炎受不了女孩的眼神,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影,提醒道“站在这别动啊,我给你抓一只过来”,澹台雪妃喜笑颜开“我要那只小的”, 郑炎收敛气机,轻步挪了过去,曾听府上一位马夫说过,有些野生的鸟雀和动物能感知到人们对它的善恶,是不是有威胁,这时郑炎不但收敛了气机,把意念也收敛了起来,终于接近了,那只小鹿站在母亲身边有些不知所措,母鹿用蹄子用力踩着地面发出警告,郑炎就停下,等它平静下来又靠近,终于摸到了小鹿的身子,母鹿只是伸过鼻子闻了闻郑炎的气味,后面澹台雪妃一脸紧张,不敢发出声响。 郑炎终于抱起了小鹿,然后就往回走,小鹿开始还有些惊慌,不过很快便安静下来,母鹿紧紧跟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和郑炎。澹台雪妃轻轻迎了上来一脸欣喜,想摸摸又看看旁边的母鹿,郑炎让她接过小鹿,她便乖乖伸出双臂,想想姿势不对,就换了一个,像是抱小孩一样把小鹿抱在怀里,忍不住还亲了亲小家伙的脑袋,母鹿大概是放下了心,居然在近处吃起了草。 澹台雪妃也想给小鹿找点嫩草,郑炎只得揪了几根,小家伙明显还没有断奶自然是不吃的,澹台雪妃又眼巴巴地看着郑炎,郑炎瞪回去。这时远处传来有人大喊“干什么的?”, 郑炎扭头一看是巡逻的羽林军,赶忙让澹台雪妃放下小鹿,拉上她撒腿就跑,两人一口气跑出了林子,转过一座小山坡才作罢,澹台雪妃一脸兴奋,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想回去看看军士们追过来没有,被郑炎拉住“快跑,追上来了,真是的,至于吗,他们是在训练吗!”。 两人慌不择路,看到前面有座荒废的庄园就跳了进去,耳听着那些军士们到了墙外又返回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珺园 感觉军士们走远,两人靠着院墙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这时才开始打量眼前院落,只见荒草丛生檐廊坍圮,完全是一副衰败模样。 郑炎觉着奇怪,按说城外这么近的地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形,这里位置本就不错,哪还能让它荒废了去!两人都有些好奇,就准备往里面走走,刚走几步惊起几只飞鸟,“雪妃,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狐妖?”,郑炎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想找个狐妖做媳妇?”,少女声音可没有压抑的打算, “还是算了吧,狐妖都喜欢书生,应该看不上我这种武夫”, “你不是才思敏捷,八岁就能作诗吗?学堂里你的成绩一向不错呀”, “别骂人啊”,“怎么就骂人了?你倒是要说说”,“我一直觉着吧,才思敏捷不是好事,这样心思就杂,性情就有些多变,对人对己都不太好”,“似乎有些道理,你是不是害怕了?”,“怎么会?我们都穿过三堂了也没发现什么,要不回去吧,被家里知道又要挨罚了,你看天都快黑了”, 澹台雪妃拉着郑炎的衣襟四下看了看也有些想走,这时左侧院子里传来些响动,好像是铁壶滚动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决定再看看,还是郑炎走在前面,穿过眼前小院,走到左侧一个门洞前,门洞原来应该有镂空的木门,可是现在只有些残骸,郑炎拨开挡在前面的残骸枯枝杂草,探身进入。 眼前是一个挺大的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池塘,里面都是杂物看不见有水,水塘边还有一座水榭,边上是一座临水三层阁楼,其他地方都是柳树,郑炎感觉澹台雪妃在后面拉自己,转头询问,只见她正看着右边,便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是一座亭子,忽然郑炎睁大了眼睛,亭中还有个人! 因为有柳树掩映,亭子本来只能看到一小半,里面那人自然很难看到,郑炎一开始也没注意,这时正好有风拨开柳枝,忽然看清顿觉怪异,荒园之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白衣,衣袂飘扬亭亭玉立,还是女的,郑炎低声道“狐妖”。 那女子本来正看着对面的水榭或阁楼,大概听到郑炎说话,猛然转身看向这边,双方相距不到四丈,以郑炎和澹台雪妃的目力自然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猛然转头的时候青丝飞扬,白衣如雪顿时让人觉的清逸出尘,面容是那种让人说不出的精致,但又不是郑炎平日里见到的那种带有烟火气的精致,可以说是那种孑然独立,或者干脆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精致,就像画中人,对,画中人,没有多少生气的画中人,郑炎终于想明白自己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 难道是女鬼?这个念头让郑炎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女子看到郑炎和澹台雪妃,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在打量二人,接下来便飞身而起,踩着柳枝跳出了院子,像是飞天仙女,缥缈从容,如果不考虑那张脸的话,澹台雪妃紧走几步就想跳起来,大概是想追上去,结果被郑炎又拉了回来,少女一脸不高兴。 “雪妃啊,你说那是狐妖还是女鬼?”,郑炎先是端详着亭子,又转头看身边女孩不确定地问道, 澹台雪妃正一脸向往地看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感觉到郑炎看她,“好美啊,是不是?”, 郑炎有些无语,女人想事情的角度果然和男人不一样,这么个地方忽然出现这么样的一个“人”,首先不应该怀疑她的身份吗?更何况一张没什么生气的脸放在人身上怎么也不算好看吧?澹台雪妃疑惑问道“你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在说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她一样漂亮,不应该羡慕她?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哎”,说到最后澹台雪妃还有些害羞起来, 郑炎有些欣赏眼前女孩现在的这番情态,果然自己还是喜欢有生气的样子,“雪妃,我发现你今天下午心智好像倒退了十几年,在太学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澹台雪妃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说自己傻,黯然说道“我确实不如那女子好看,是吗?”, 郑炎直觉事情要糟,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不觉着那人很奇怪吗?而且她很漂亮吗?我怎么看到她的脸觉着很渗人?”, 澹台雪妃终于理解了郑炎的意思,笑着说道“好了,想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也是偶然才来的这里,何况这也是个无主的园子,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也回去吧?”, 郑炎点点头,他早就想回去了,去年就因为吕莹拉上了澹台雪妃,被大爷爷知道差点关小黑屋,他可不想再出什么事,自己倒无所谓,可身边的女孩真不忍心让她卷进什么危险的事当中,“难道这就是怜香惜玉?不好说吧?”郑炎边走边胡思乱想着,他有些刻意回避对身边这个女孩子的感觉,也没想清为什么。 二人原路返回,跳出了之前的那堵院墙,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庄园,只见旁边有块石碑,上面刻着“珺园”两个大字。 “珺园?好像在哪听过”郑炎念叨着,澹台雪妃神情有些莫名,拉住郑炎急切说道“是珺园,是珺园”, 郑炎奇怪问道“你知道?”, 澹台雪妃兴奋说道“怎么会不知道,珺园啊,卓先生,就是卓瑛卓先生啊”,郑炎恍然大悟,卓瑛,那位让天下文人尽低头的女子,那位让太爷爷下诏太学开招女子的女子,那位在这珺园自焚而死的女子,居然这就是珺园! “我们再进去一次吧?就去那后花园”澹台雪妃有些恳求地看着郑炎,郑炎重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感觉心里有些不好受,她不应该是这么软弱的样子,自己算什么?需要她来恳求! 郑炎鬼使神差地认真点头,两人便又跳进院子,还是循着原路,到了那座有池塘的后花园,澹台雪妃讲述着她不知从哪知道的关于这园子的一些事,“卓先生平日里喜欢在那座阁楼里读书,阁楼后面有一座书库,这池塘是当年卓先生的一位爱慕者亲手挖的,没有动用法术,还有那个水榭,还有这座亭子”,说到这澹台雪妃神情有些肃穆,低声说道“当年卓先生就是在这座亭子自焚的,据说这亭子是她的夫君为她建的”。 就这样两人站在亭子下面,久久沉默,其实郑炎对那女子并没有澹台雪妃那么强烈的感觉,只是有些钦佩其才华和虽千万人我往矣的那种气魄,虽然到最后还是被这世道磨灭。澹台雪妃沉默了好久,对着亭子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是男子礼。 回去的路上郑炎抓耳挠腮掏空心思地找一些话题,因为澹台雪妃自从珺园出来就一直沉默着。 “谢谢”澹台雪妃终于开口,郑炎奇怪“谢什么?”,澹台雪妃眼神有些温柔,想了想又笑着说道“没什么”,郑炎半天说不出话。 “我自记事起到来洛阳之前就没有出过家门,每天除了看书就是修炼,似乎我们家里好多人都是这样,所以本来也不觉着有什么,忽然有一天,知道身为女儿身的我,以后命运只能听由父母c家族c未来夫君c夫君父母c夫君家族还有这世道,就觉着很悲凉,就像蒲公英,一个轻贱不由己身的生命,都说书中有先人大道,可以让人摆脱命运束缚超脱轮回苦楚,所以我就去书中找能摆脱这种命运的方法和道,你应该猜到了,是的,我找到了卓先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书楼里面有很多卓先生的著作”, 郑炎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过眼前女子竟然崇拜卓瑛的思想学说,澹台雪妃看到郑炎的样子摇了摇他“喂,回魂了,吓到你了吗?”, 郑炎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什么想法,轻声说道“卓先生的那些思想学说我不是很了解,了解的那些有些认同有些不认同,就是这样,没什么怕不怕吧!”, 澹台雪妃笑着说道“你是不赞成卓先生哪些学说?”, 郑炎毫不犹豫地说道“卓先生曾说过女人应该独立于男人”, 澹台雪妃眼神有些变化“你觉得女人不能独立于男人吗?”, 郑炎直接说道“我认为这个题目很没有意义”, 澹台雪妃有些惊讶道“说说看”,郑炎想了想道“这不是男女的事,应该把男女都加上身份再讨论,比如女儿该不该独立于父亲,广义上来讲我们身而为人合作共存,就必须要有人伦纲常来约束每一个人的思想和言行举止,否则我们只会一盘散沙,试看每次乱世生灵涂炭不都有这样的原因吗;然后再说我们应该遵守什么样的人伦纲常,卓先生这个命题的本质也就是在质疑这个,女儿应该服从父亲到底对不对?我想的是在女儿没有能够独立判断以及明辨是非之前应该服从父亲,这关乎到经验阅历和心智水平,至于女儿具备了这些条件,我赞同她们自己决定,但还是应该听取长辈建议,偏听就会盲信,多些出谋划策的总不会错”。 澹台雪妃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那妻子应不应该独立于丈夫呢?”, 郑炎一时有些无语,我们两个乳臭未干的讨论这个真的能讨论出什么吗?挠挠头还是说道“这个和父女之间是有些不同,我知道现在女子嫁为人妇都会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你既然推崇卓先生的学说,那肯定就是觉着那样的生活和坐牢无异是吧?你先别瞪我,要知道这个问题是有着很深层次的原因的。算了,我们不去说那些,只说一些表面上的,我认为既然组成了一个家,那家里的所有人就不能任性妄为,那样是自私的,自私还成什么亲,自己过就可以了,在家里面,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们看到的男子决定妻女命运一方面是现有人伦纲常如此,另一方面是男子支撑这个家为家人遮风挡雨,如果扛起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妻子的话,我想那肯定是妻子当家,这些我们都是见过的,京城里有好多家族就是女子在当家,所以问题的根结在于谁支撑这个家,当然并不是说男子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他若尽不到做为丈夫应该给予妻子的庇护和身心的归宿,那妻子也没必要认这个丈夫,反过来亦然,这应该就是贤人们说的夫德和妻德的问题吧”。 “将来你会让你的妻子呆在深宅大院中相夫教子吗?”澹台雪妃问出这个问题后脸就红了, 郑炎也很尴尬,自己好像还没怎么想过娶妻的问题,这到好,连孩子都有了,不过想想自己周围的人和事还是肯定说道“自然是看她们喜欢不喜欢了,话说,生养孩子好像一般都是女人做的事吧,我记得几位婶婶一开始都不让叔叔们长时间碰婴孩,怎么都不放心,总是觉着抱在自己怀里才安心,而且我也觉得女子出去做事没什么不好啊,府里好些个女子在外都有差事,但做什么怎么都应该和自己的丈夫商量一下吧,一家人互相照应不是更相得益彰吗?” “那你觉得一个男人应该有几房妻妾?”澹台雪妃看着远处无所谓道,郑炎沉默了下来,女孩又笑着说道“你肯定要有十几房妻妾的吧,这也由不得你自己”, 郑炎摇头道“我从小就没想过以后身边除了颖月心洛还会有什么样的其他的女子,至于你说的什么十几房妻妾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怕不能尽到该有的责任,怕她们伤心难过的时候因为我在其他妻子身边而得不到慰藉”, 澹台雪妃有些出神地看着郑炎,直到郑炎继续说话“你是不是觉着我这样很没出息?似乎当下世道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家族”,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肯定会有人说你没出息的,不过不是我”,然后又沉默下来,郑炎觉着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只得再说道“其实男人娶妻妾多是有着很客观条件的,比如在大荒边缘,生存条件恶劣,只有人丁兴旺人们才能较好的活下去,家里才更有可能出一些有修行资质的子弟,所以有条件的都会多娶多生,那些一家口的基本很快就被淘汰掉了,不过中土世界安定富庶,没有那些生存的担心,人们自然对于妻妾和生育没有那些执念,可能更多的只是饭饱思荒淫吧”。 终于回到了安国公府,太阳也落山了,郑炎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走回自己小院,一路沉默的澹台雪妃拉住他,顿了顿很认真地说道“我曾经把卓先生的思想作为自己的信念,拼命地修炼读书,只想着将来能作为一个镇国者甚至更厉害的人,这样就可以不受他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后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就像你说的,家是一个归宿,我们都应该为家人着想,而不是只想着自己如何,我觉着静姑姑那样就很好,既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心里也有挂念着的那个归宿,所以,我想说的是,我理解的卓先生的思想就是这样的,你明白了吗?”, 郑炎点点头“明白啊”,澹台雪妃微微一笑转身蹦蹦跳跳走开了。郑炎也松了一口气,这丫头终于恢复正常了,进到自己小院,心里还在想着原来她想要的是修行的极致,我也是这样呀,那就去追求啊,至于有这么复杂吗?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要更多的考虑家人?进到小楼,颖月果然在,郑炎就很高兴,颖月微微一笑帮他把外套脱掉,柔声道“殿下真的明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太学生 太学每年都会安排招生,招生对象主要是大周境内应届举人中年龄低于三十岁的年轻人,而乡试是每三年一次,再加上大周幅员辽阔以及一些交通便利位置关键的州郡也有一些学院招生,所以每年进入太学的学生不会太多,这样朝廷为了维持太学规模和不同年轻人的交流学习以及一些其他目的,会安排朝廷官员子弟地方世家和举孝廉等,以及其他学院游学士子还有一些国家势力集团的权贵子弟,以官方身份进入太学学习,当然还有一百多名的女学生。 在朝廷刚开始安排太学招收女学生的时候应者寥寥,一般也没有哪家会把自己女子送到这种大男人扎堆的地方,朝廷就安排公主们和王公大臣家女子进入。接下来几十年中女子修行变的有些容易起来,要知道,千百年来世间流传功法多针对适用于男人,而男女之间身体构造经脉布局是不同的,所以女子修行历来不易,好像也是那位卓大才女,修改了一些修行功法,使得其能很好适合女子体质,这样女子修行容易,修行的人便多了起来,相应的女子地位也得到了很大提高,这样开始有很多女子抛下世俗非议而进入学院学习,太学也就不愁招不到满额女学生了,即使多招几十人朝廷也不会如何过问,毕竟很多权贵也想着能从里面招揽一些年轻俊杰,所以太学每年招收六七千人上万的学生基本就是这五类人。 郑炎和澹台雪妃早晨一起到了太学,都要先到自己的寝舍换学服,分开的时候澹台雪妃还不忘俏皮地提醒郑炎要认真打扫,郑炎纳闷“打扫什么?”这才想起要打扫半个月的书库。好不容易找到冯天衡和郭陔的寝舍,两人都不在,只得先到自己的屋子换上衣服,果然还是有间屋子比较好。 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从柜子中拿出了衣服鞋袜,转身才发现另一张床也已经铺好,原来已经住进了一个人,郑炎有些小期待,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可别是那种不好相处的! 换好衣服收拾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外面铁板已经被敲击过两次了,再有一次就要开课了,赶忙锁上房门去找自己的学舍。太学太大了,各种房舍错落有致,郑炎经过几次打听才找到自己的学舍,果然也很大,足够容得下五十余人,也是像国子监那样,每人一张书案,一个跪坐的垫子,按照之前领到的课程安排这堂课应该是经学中的《诗经》,但是课程安排上还要求准备四本注疏,注疏是如今主流学派和先贤的注解编辑成册的经典,郑炎也都准备妥当。 刚一进到学舍,就看到靠近门口的一个青年人,一身学服穿在他身上不知为什么让人感觉很晃眼,脸面算不上如何俊朗,但很清秀,气质说是那种文质彬彬不如说是安静淡定更合适,郑炎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有所觉,抬起头也向郑炎看过来,四目相对,又都忽然转开。 这时后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郑炎循声望过去见是郭陔,冯天衡也在旁边正冲自己招手,郑炎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郭陔早早给郑炎占了一个位置,坐下寒暄几句就说道打扫书库的事,原来王郊已经和郭陔他们说过了,每天下午申时末听完课就要过去,主要是整理书籍清扫杂物,而且因为是惩戒所以没有工钱可拿,之后外面响起铁板声,要开课了,学生们都坐回自己的位置。 《诗》是反映千年大战结束之前的整个有文字记录的中古时期民风生活以及部落活动人祖祭典等内容的诗歌集,后世有人整理编撰,只选其中一千二百篇成册,称之为《诗经》,之后不断有人对这一千二百篇诗歌进行注解,其中不乏一些学问大家,于是就形成了“诗学”一说,后来再逐渐演化,有了赋c骈文c律诗以及词曲,总之《诗》是任何学院书熟必学的内容,仅次于一些启蒙读物。 今日负责授课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博士,看上去本是一个严厉古板的先生,谁知一开口先唱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歌声古朴浑厚,听着还有些苍凉,下面年轻人有的脸红,有的浅笑,有的意味难明,老博士唱罢久久没有出声,闭目摇首,好似仍在回味余韵,下面学生已开始窃笑私语,郑炎还记得在宗学的时候大家只顾摇头晃脑地背下这篇,国子监的时候下面学生也是这般光景,当时的礼部大人丢下一句“诗无邪”就不了了之了,今日不知如何。 老人终于从陶醉的状态走出来,看着堂下的学生笑着问道“你们心中可有让你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女子?”, 下面登时有人应道“有的,很多的”,众人哈哈大笑,老人也笑着说道“君之性,博爱也”,那人有些尴尬,其他人则是又笑了起来。 老人缓了缓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笑着说道“老夫年少时也曾经有思慕的姑娘,只是那时口拙,或者想着吟些文章诗词好让她注意,可是却只是惹来她们的窃笑,老夫好久都在想,如何才能让那些女子注意自己,是才华?相貌?甜言蜜语?性情本事?还是优沃家世?”, 众人都沉默下来,老人继续说道“你们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吧?诗经没有给我们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它告诉了我们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喜欢的女子你要去‘求之’,琴瑟求之,钟鼓乐之,也就是说,你们要勇敢地去说出自己的心意,去用一定的方式表达,不要自以为如何,实在不行你们就像我刚才那样,把这首诗唱给她们听嘛”, 众人又笑了起来,老人继续道“今天,我就教大家如何唱这首诗,万一哪天你们打了光棍儿可不要埋怨我没教你们”,于是一堂经课就成了乐课。 郭陔很沮丧,课堂上他有些五音不全,于是就觉着自己将来应该讨不到媳妇,那他们郭家可能要断了香火,冯天衡还在一旁烧火添柴,郑炎被叶青城熏陶了四五年,自然不会理解为追求女子只有唱诗一种方法,这时有些怀念他们了。 虽然一墙之隔,但是过不去了,不知道王宗远有没有和他父亲到边关,陆存嫣分在了哪个学舍,祁文定会不会偷偷来看这青梅竹马,虽然嘴上死犟,可大家都知道他心里面一直挂念着,这也应该算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例子,郑同好像去了精武院,叶青城说要来太学看看美女,叶青岚据说也来太学了,想是为了她的未婚夫吧,武思敏还在国子监,闻人斛也是,对了,不是还有个闻人圭吗?说是为了澹台雪妃要来太学,最近也没听她说过,想想还有些奇怪,那哥们要是知道澹台雪妃一心求大道不知会有何感想,郑炎知道闻人家的人很少有追求那玩意的,他们都很务实。 这两年里郑炎他们学的都会是常科,预科内容需要偷听或者旁听,郑炎并没有打算去,他感觉时间很紧迫,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把修行计划制定好后就越发感觉到了,尤其自己要走的剑道还是最费功夫的“搬山”,看来学习果然应该要有提前准备计划,要么只会浪费时间。 上午三堂课,经学,算学和史学,然后吃饭,郭陔刚从五音不全的沮丧中爬出来又掉入了算学的沮丧中,他很多内容都听不懂,以前没怎么学过,因为是冲着科考去的,现在科考算学并不如何主要,有时还不考,所以确实好多人都没怎么学过,郑炎不由想到了一个从几个皇兄那里听来的说法“为什么科考只考制艺学问思辨,而不考同样实用的算学律学?那是为了把庶人子弟与贵族子弟通过学习自然区别开,科考不是为了选拔什么国之栋梁,只是为了给天下人增加一个上升的途径,而不至于使他们绝望,也不至于威胁道权贵们的位置”, 同样的还有其他类似的地方,总之,就是为了维护当前等级结构的稳定,至于选拨人才,精武院勤文院景天监还有其他地方,最主要的是官吏军队的监督选拨制度和地方郡望举荐,这才是目前选拔国之栋梁的途径。 看着郭陔低落的情绪,郑炎发现冯天衡倒是神色平静,还能够安慰安慰室友,不由好奇问道“天衡,你以前学过吗?”, 冯天衡理所当然道“没有”,这让郭陔和郑炎目瞪口呆,这货原来是完全不在意,最后郑炎答应有空就帮他们补课,“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吃饭的心情”,这是冯天衡说的,郑炎大为赞同。 太学的饭堂果然比国子监的大,不过显然饭菜要比之差点,不过也不错,郑炎虽然爱吃但并不讲究,好像只对举人和其他学院的游学士子半免费,其他的三类人都要掏钱,一个月交一次,记得是十两银子,郑炎他们只需要叫二两银子即可,会从月钱里自动扣除。 三人坐下开始吃饭,基本都是两菜一饭一汤,冯天衡指着一边说道“就在隔壁,是一座酒楼,等哪天哥们儿发财了就请你们去搓一顿”, 郑炎好奇“怎么还有酒楼?”, 郭陔接过话说道“我们也是昨天才发现的,真厉害,到底是太学,那里面随便一个菜都是上百钱,一桌子怎么也得一贯吧”, 郑炎想了想自己好像对银钱没多少概念,内务府发的俸银都是颖月在保管着,颖月给缝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一些散碎银子还有铜钱,郑炎这些年花钱的地方除了上学来不及的时候在外面吃些早点,还有就是回家的时候有时会给颖月心洛带些点心小吃什么的,哦,还有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买些小礼物,居然一次都没下过馆子。 冯天衡和郭陔以为郑炎是一个京城普通人家的子弟,如今听说郑炎长这么大居然一次都没进过酒楼饭馆,更觉着他的家境比自己家的要差上一些,于是安慰郑炎,郑炎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子,而且宗人府有过提醒,不能说清楚自己的身份,而皇家子弟在成年之前姓名一般是不会公开的。 几人正吃着饭,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郑炎抬头看去,原来是一群女子进了饭堂,赶忙提醒二人观看,看来即使穿了一样的学服,还是让人感觉莺莺燕燕别样风情。 郑炎注意到没有澹台雪妃,这丫头不吃饭吗?冯天衡满脸神秘地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听说这些女子都集中住在东北角的一些个院子里,附近还有虎贲军巡逻,也有皇廷高手护卫,以前有敢靠近的男的都被打残仍出去了”,郑炎想起来,前两天澹台雪妃还开玩笑似的提到过这事,要郑炎去的时候小心些。 郑炎三人坐在过道边上,这群女学生们打饭必然经过这里,周围一些年轻学子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郭陔居然还有些面红耳赤,冯天衡却是目不转睛,一直没挪开视线,郑炎正好背对她们面对冯天衡,笑着说道“你这货是脸皮奇厚还是坦荡荡思无邪?”, 这时一个身影在郑炎旁边站定,郑炎疑惑抬头,看到正是其中一个女学生,只不过现在正杏眼圆睁瞪着冯天衡“好看吗?”,声音清脆甘甜,还有些稚气, 冯天衡面无表情点头“好看”, 周围本来说话的声音在刚才她们过来的时候就安静下来,这会更是落地可闻,郑炎抬头看清这女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向瓜子脸过度的脸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看样子好像正在长开,十七八岁,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肌肤,很水灵,是那种很有灵性的水灵,看了让人赏心悦目,郑炎微微一笑继续埋头吃饭,“你笑什么?”,那女孩又说道, 郑炎疑惑抬头,确定她在看着自己和自己说话,没怎么想就说道“笑你好看啊”, 旁边有几人已经喷饭了,那女孩身后几个女子也有笑了起来的,反而说话的那个女孩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这样两人互相瞪着,片刻后挪开视线,“厚颜无耻”两人异口同声,“无耻之徒”再次默契同声,冯天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人们都莫名其妙,不过近处的几人都听到了,那名女子气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还有些委屈。 这时走出一名看上去年龄稍大了女学生,素雅安静,拉着郑炎旁边的女子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安慰着,郭陔抬起头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了?”,郑炎和冯天衡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刚才都快钻到桌子底了,你们郭家没香火才正常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室友 郑炎还在想着澹台雪妃为什么不来吃饭,刚才经过她们学舍的时候见里面还在讲课,难道到现在还没讲完? “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两个女子很眼熟吗?”冯天衡若有所思的说道, 郑炎摇头,郭陔奇怪道“她们和我们在一个学舍啊,听讲的时候就坐在我们后面”, 冯天衡惊讶“怪不得,我说怎么觉着她们面熟呢,快,看那个”,冯天衡提醒二人注意一个方向,郑炎顺着他眼神示意看过去,见是今天在靠近门口位置坐的那个年轻人,疑惑问道“怎么了?我知道他是我们学舍的,你还有这爱好?怪不得刚才看那两个女子能面不改色”, 冯天衡白了郑炎一眼说道“我觉着那人肯定有那方面的想法,一会儿回寝舍你问问吧”, 郑炎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和我同房,呸,他和我住一个屋子?”, 冯天衡笑的很猥琐“然也”, “下流”,有两人异口同声骂道,一个是郑炎,另一个是刚才那个娃娃脸女子,此时她正和同伴坐在隔壁桌,横眉冷对却不显怒色只叫人觉着甚是可爱,冯天衡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那丫头便将怒容对准了郑炎,郑炎正在心里掂量自己室友的样子和性情,自然没空理她,一时间那丫头很是郁闷。 吃完饭郑炎在饭堂门口等郭陔和冯天衡,那两人还在吃,郑炎是受不了那丫头的眼神才几口吃完跑出来的,郭陔是害羞不敢大口吃,冯天衡是习惯细嚼慢咽。 这时不远处澹台雪妃和两个女子走了过来,郑炎认得其中一个是那天送到门口的那名女子,走到近前打过招呼,澹台雪妃问道“打扫书库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郑炎点头“下午课后,到时要么你先回吧?”, 澹台雪妃笑着道“我等你吧,顺便能看会书”,郑炎点头同意,其实也不耽误多少时间,“无耻”身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郑炎知道又是那丫头,果然几个女子走过来,而说话的那个娃娃脸还面有怒色地看着郑炎,旁边同伴拉了她一把, 澹台雪妃看了看郑炎饶有兴趣地说道“回去讲给我听啊,我们先去吃饭了”,说罢和其他两个女子走进了饭堂, 郑炎这时脸有些红,那几个女子经过的时候,之前拉娃娃脸的文静女子停住对郑炎行了一礼柔和说道“对不住,元宵年少,冒犯师兄了”, 郑炎看着眼前娴静女子哪还有火气,本来也没火气,摆手笑道“没什么,师姐言重了”,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万未央,是天水郡人,还不知师兄姓名”, 郑炎端正身子道“在下郑炎,就住在洛阳城,师姐以后如果想了解洛阳可随时来找我”, 旁边那娃娃脸女子一脸不耐“你们这样师兄师姐地叫着不觉得很奇怪吗?干脆你叫她师姐,她叫你师弟,这样不就行了”, 万未央瞪了一眼,转头对郑炎道“看来是我年长一些,那我恬为师姐了,不知意下如何?”, 郑炎自不会在这种小事纠缠“全凭师姐”,这时娃娃脸又咳咳了几声,可爱的样子惹的几位女子调笑, 郑炎笑着说道“知道师妹是叫元宵,果然贴切”,眼看那丫头又想还嘴,万未央赶忙拉着她走开了,还不忘对郑炎歉意一笑,叫元宵的女子回头冲郑炎挥了挥小拳头。 郑炎想起那万未央万师姐是来自天水郡,天水郡是在风炎洲,而且是风炎洲地头蛇之一修罗谷地的势力范围,听说风炎洲的人无论男女都是那种彪悍狠勇的人,如今看来也是人们故意误传,或许这女子如京城世家大族大多的女子,是养在深宅大院里的,经常抛头露面和常年在深宅大院长大这二者的女子是有很明显区别的。 冯天衡和郭陔终于吃完出来了,三人向寝室走去,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郑炎说好要帮他们补算学的内容,“郑炎,你是没见到啊,后面又进来几个美女,比之前那几个还要正”,冯天衡有些惋惜道, 郑炎一脸无所谓道“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不是吧,你认识?”,郑炎理所当然道“两拨人我都认识,想不想知道她们的名字?”,冯天衡摆摆手“我知道那个做什么,看看就好了”,这让郑炎和郭陔都面面相觑,冯天衡正色说道“我家里有未婚妻,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我是不会和其他女子接触的”,剩下两人一脸不信。 郑炎先回到自己寝室洗漱了一下,正准备到隔壁,开门迎面看到那个和他同室的清秀年轻人正举手准备敲门,两人都有一刻迟滞,那清秀年轻人微微一笑“兄台要出去吗?”,说着让开门口, 郑炎有些尴尬,好像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留下来寒暄一下,毕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于是说道“本来打算去隔壁,想来他们应该还没收拾好,也不用着急,兄台先进来,我们应该算是同寝室的吧?”, 那年轻人含首,轻步进到屋中,拱手道“在下钟霖,金中雨林,洛阳人”,郑炎回礼“在下郑炎,也是洛阳人,家住西市北边的秀水街,钟兄家住何处?”,钟霖道“在下家在乡下,在城西三十里的金水镇”,二人互相介绍完这才坐下聊了起来。 之后郑炎得知钟霖今年也是十七岁,但已经是举人了,说起来应该是在他十四岁考中的,真可谓是神童,举止谈吐没有丝毫傲气,尽显学士风范,不过在郑炎看来这钟霖虽然在和自己和善地说着话,但内里却保持着一份疏离,感觉应该是那种年少多才多智而早熟,不屑人情往来,内心不会轻易容纳他人尤其是同龄人,郑炎也没了探究其过往的兴趣,人家不愿,自己也不能穷追猛打的徒惹厌烦,就说道“在下先去隔壁了,钟兄要不要一起过去?那两人都是我们同窗,也是很不错的人”, 不出意料这家伙果然婉言拒绝,郑炎笑道“无妨,那钟兄早点休息吧,对了,我只是中午回来,晚上要回家,不在这里住”。 郑炎到了隔壁,直接推门进去,感觉和他们没必要这么客套,虽然认识也就最近,冯天衡正向郭陔一脸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看到郑炎进来赶忙说道“如何了?那位翩翩公子”, 郑炎无奈“别说胡话,人家就在隔壁,听到你不嫌尴尬啊,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我怎么觉着你一脸猥琐相”, 郭陔笑着说道“天衡在给我解惑”,见郑炎一脸好奇就继续道“《子衿》中有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还有‘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首尾相和是否贴切?”, 郑炎也是知道这首诗的,好奇问道“这家伙是怎么解的?”, 冯天衡强忍着笑躺倒在床上,郭陔一本正经说道“天衡说诗经中诗歌并不讲究什么合不合,因为多为民间俚曲,只求意境,不讲字境”, 郑炎点头,随又问道“还有呢?”,郭陔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冯天衡疑惑说道“他说这首诗的意境应是懂男风,且有龙阳之好的人才能读懂其中精髓,我们都是俗人,理解不了,什么是男风和龙阳之好?”, 郑炎一本正经沉吟起来,当年国子监的时候叶青城曾请教博士讲解这篇诗,博士说是男子思慕心仪女子的心境变化,叶青城又问为何女子用“子”称呼,当时博士拿出戒尺抽了那家伙三尺,“男风就是南风嘛,大概是说南边风气心思什么的都较为细腻,龙阳之好嘛郭陔啊,你自小读书没读到过这个说法吗?”, 郭陔有些惭愧“我读书不多的,父亲一直要我修炼”, 冯天衡不爽道“你读书不多十七岁中举人啊”,郑炎更不爽“说的好像你不是十六岁中的一样,不过你也别得瑟,隔壁那位可是十四岁中举哟”,冯天衡惊讶过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一眼看见那家伙就觉着他肯定有龙阳之好,你以后中午就和我们睡吧,晚上反正要回家”,郑炎恶寒“我现在在怀疑你是不是有那个,种种表现看来都很符合,可怜你那未婚妻了”,郭陔这时已经听明白了,脸有些红,随手拿起一本书,“我们不是要学算学吗?”。 下午两堂课是两位助教主讲,分别讲的是《大学》和朝廷官员体系变化,深入浅出,还能旁征博引且极具启发性,大家听得都津津有味,冯天衡叹息“到底是太学,不是自家闭门造车可比的,看来是来对了”,郑炎知道,这家伙一直对太学报有怀疑态度,认为讲习助教们行事无所规范全凭个人喜好,还招女子入学就更不成体统,人数太多,难免良莠不齐而互相污染,如今大概是对太学教学水平有些认同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按照安排应该是自习,这个自习会有助教带领,或者去书楼或者去武库,或者游览太学什么的,千奇百怪,主要还是取决于负责的助教,这还是王郊之前告诉他们的。果然讲课的那位助教刚走就又进来一位,说是要带大家去游览太学,又点名郑炎三人去打扫书库,大家纷纷打听为什么这三人特殊,郭陔头都不敢抬跟着昂首阔步的冯天衡出了学舍,郑炎断后。 外面有王郊在等着他们,说是他们四人一起打扫文澜阁,郑炎好奇问道“文澜阁书多吗?只有我们四人吗?”, 王郊笑着应道“文澜阁是我院第三大书库,有各类书册五十万册,阁有四面五层,中间有一个大天井,很漂亮,那里面的书适合你们读到离开学院,我曾听说有一位前辈师兄在那里读了二十年也没有离开,离开之时已是渡过第一次天劫”, 冯天衡大为好奇“那他入阁之时是什么修为境界?”, 王郊想了想说道“地道圆满”,冯天衡白眼,随即想起什么,惊讶道“二十年突破地道进入天道,那也很厉害了”,这次轮到郑炎白眼了“说的好像突破地道进入天道很容易一样,不说被天劫劈死的,能引来天劫的才有多少”, 以郑炎的身份认识的人当中,渡过一次天劫的只有三人,第一个是由王道转入天道的爷爷,还有走同样路数的太爷爷,最后一个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人却是是实实在在的天道修为,那就是宗人府宗正,太爷爷的弟弟。见面很少,但在郑炎心中那人比左宗正还让人不爽,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天阶修为的人,没事就喜欢在宗学和国子监抓调皮捣蛋的皇族子弟,罚的时候那是从心里到肉体由内到外的开心,你不是有那啥吗。 本来以大爷爷的修为和天赋也是可以到达这一步的,只是他一直被朝廷事务牵扯就耽误了下来,郑氏一族尤其是皇族这一支修的基本都是入世道,而入世道是注重法多过于道,因此要想短时间有所突破基本都会转出世道,就比如爷爷他们,大爷爷这时还在其位,肯定是不能随便转的,否则只会留下破绽漏洞最后演变成心魔,这个东西很复杂,郑炎也不是如何懂,不过刚才王郊说的那个人郑炎曾听大爷爷说过,那人也是郑氏一族的,也是修的入世道,也是以入世道入的天道境界,只是不知现在在何处,一般进入天道境界家族也不会再约束什么,虽然客观上也能做到。 进了紫光阁,王郊和负责此处的人打过招呼就带着三人进到书库,一排排书架下还有书桌边都有学生在安静读书,王郊低声告诉三人要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如有不懂的可请教每层值班的助教,然后分配任务,郑炎被分配到打扫北面五层,以后每天自己过来就行,但是要在大门口助教那里签到。 其实也没多少活,只要把地面和桌上杂物清理干净就行,太学生们据说很少乱丢杂物,剩下的就是整理书架书籍,这里书籍确实都有摆放次序,不过到时会有其他人过来帮忙。 郑炎到了北面书楼才想起还没告诉澹台雪妃自己在哪一座书库,那时也是还不知道,算了,先把活做完再说。 一个书室一个书室地走过去,又一层一层地走上去,果然没什么活,看到的人都以为这家伙在逛街,还是那种就想着捡钱包的逛法,不由都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 郑炎也是完全走马观花,都查看过一遍后就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澹台雪妃,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郑炎转身一看正是澹台雪妃,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澹台雪妃俏皮一笑“心里感应到的呀”,说完转身去找书看去了,郑炎本想也看会儿,不过负责这一层的助教叫住他,说要带着他了解一下书籍摆放顺序什么的,郑炎觉着这怎么像是要交接职务一样,果然没介绍多长时间那助教就说自己有事离开,让郑炎帮着看一下,说酉时三刻大概收拾一下就可以回去了,郑炎只得应许,反正本来也是那个时辰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说明白 郑炎找了一本书便坐到那位助教的桌子后面去了,对面靠窗的位置正好是澹台雪妃在看书,大概是感觉到郑炎在看她,抬起头甜甜一笑,下午阳光透过窗子洒满整间书屋,整幅画面柔美温暖,郑炎琢磨着是不是等回去画一幅画,虽然自己当初的丹青课业很一般。 郑炎找的那本书是《太上洞渊神咒经》,这本书是他最近一直在看的,主要记述了乱世之中道士们应该下山治世,宣导世人尊道奉道,依靠神咒以及符篆术法为世人消灾解难,并大概记录了一些符咒术法的名称简介,和一些道士的治世事迹。郑炎觉得这本书很有意思,其中前半部分是道家思想,后半部分是法术事迹,无论是当道藏学问学习还是当仙侠志怪小说品味都不错,或许还能用来养气,深入其中掌握高超术法济世安民行侠仗义,除奸惩恶匡扶道义,想想就很激动。 郑炎沉浸在自己的侠客梦,正挥剑御雷把一众妖魔鬼怪劈的魂飞魄散的时候,耳边传来不高不低的说话声,如果不考虑说话内容的话可能还会叫人觉着有些悦耳,“在下东瓯宫百里,敢问师妹芳名?”, 郑炎“勃然大怒”,胸中似有激雷,敢在老子的地盘坏规矩,看贫道收了你这个妖孽。正当要起身,又有一翩翩公子,摇着一把这时节少见的折扇走过去笑道“宫殿下,这是我大周太学书阁,你这样说话不合适吧?”, 郑炎头疼,混蛋,你抢我词,“哦?张师弟有何赐教?”澹台雪妃对面那公子哥讥笑道, 郑炎嘀咕“油头粉面小白脸,都比贫道好看”,“赐教不敢当,书阁内禁止大声说话,学院内禁止搭讪骚扰女学生,仅此而已”那折扇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称宫百里的男子, 那宫百里倒也光棍,冲郑炎行了一礼道“老师请见谅,在下一时鲁莽坏了规矩”, 郑炎这时正一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对那宫百里的道歉毫无反应,屋中其他人都向郑炎看过来,有人小声说道“这不是老师吧?”,宫百里也意识到这家伙确实不是老师,笑了笑居然就这么在澹台雪妃对面坐下了,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女子看,摇扇子的家伙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也坐了下来,只不过他是盯着那宫百里,澹台雪妃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 “哼”,郑炎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只见两个女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还瞪了郑炎一眼,那两名女子走到澹台雪妃身边,瞪郑炎的那名女子柳眉倒竖,目含鄙视地看着眼前两男子,口吐真言“滚”,声音突兀而响亮,屋中人都被震动,宫百里和那张姓学生满脸青红转换,看着很是尴尬,澹台雪妃抬头看到二女,笑着招呼, “我说让你们滚,听不懂吗?”那女子杏眼圆睁拖长音说道,这下那宫百里真有些扛不住了,愤然起身带着随从走出去了,那张姓学生见说话女子向他看来赶忙起身,向三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芜佑郡张寅孝,是”, “滚,我管你淫不淫的,听不懂吗?”,最终那张寅孝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什么话,红着脸离开了。二女迤然坐下,那柳眉女子对着门口却是斜看着郑炎说道“没用的男人”,被同伴拉了一下,澹台雪妃笑得很开心,郑炎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 三位大美女在角落靠窗的桌子边低声闲聊着,屋中还剩下几个学生,时不时偷看三女情态,那柳眉女子大概是嫌那些人碍眼,等他们偷偷观看的时候就瞪过去一眼,于是很快剩下的个人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样三女说话便没了顾忌,声音也大了起来,那柳眉女子还不忘取笑一下郑炎“老师请见谅啊,我们说会儿话,就先坏会儿规矩啊”,郑炎埋头看书。 “你们可知道那个自称叫宫百里的是谁吗?”柳眉女子道,剩下二女摇头,“他是东瓯皇子,好像排行第十八还是三十八,不过东瓯皇子不值钱,那老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说起来也真是厉害,皇子公主加起来有近百人,他们那边连着三代皇帝都这德行,亲王郡王一大堆,要么现在为什么这么乱”,那女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名一直很文静的女子轻声问道“那个叫张寅孝的人呢?他刚才还可以”,柳眉女子娇笑道“怎么,看上了?”,文静女子羞红了脸,用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炎,有些哀怨道“别胡说,我就随口一说”, 柳眉女子笑着摇摇她手臂“好了,看你脸皮薄的,以后不被夫家欺负才怪,那张寅孝应该是芜佑郡天台张氏子弟,看他拿着的那把折扇好像是五行扇,想来是张氏宗家的直系子弟,地位还挺高”,澹台雪妃有些自责道“你们家和那张氏素来交情不浅,今天因为我太损他颜面了”,柳眉女子无所谓道“我一个女子还能损了他的面子,如果他就那点气量的话损就损了,是吧,郑师兄?”,郑炎埋头看书。 柳眉女子气急,起身就要找郑炎理论,被旁边文静女子拉住,“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教教他‘男人’这两字怎么写”, 澹台雪妃也拉住那女子,对郑炎喊道“别看了,过来,小炎”, 郑炎抬头一脸茫然,剩下两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澹台雪妃,澹台雪妃有些脸红,她从来没这么亲昵地叫过郑炎“小炎”这个称呼,郑炎搞明白情况,奇怪地看了一眼叫自己的女子,还是走了过去,澹台雪妃赶忙说道“正式介绍一下,他叫郑炎,和我同龄,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现在住在他们家,这位是高佛莲,之前见过好几次,要叫师姐的,这位是文梳,叫她师妹就行”, 三人分别见礼,只不过那文梳还是没给郑炎好脸色,郑炎挑了旁边一张桌子坐下,疑惑问道“你们都住在一起吗?我们那边两人一个屋子”, 高佛莲点头,轻声道“我们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太学女子寝舍都是单独的院子,一个院子住六人,我和雪妃一个屋子,文梳和其他学舍的学生住一起”,大概平时很少和陌生男子说这么多话,说完后有些气短,脸又红了一下, “听说你是大周皇族?”文梳冷声看着郑炎问道,郑炎点头,摆手道“别打听,打听也不告诉你,要么我还得到宗人府挨鞭子”, 澹台雪妃解释道“皇族子弟十八岁之前不得向外泄漏自己的身份”,文梳不甘心道“这算什么规矩,哪能瞒十八年不让人知道的?”, 郑炎无所谓道“这条规矩只是针对我们的”,文梳恍然“应该是为了避免皇族子弟利用身份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后来澹台雪妃把话题转移到最近的课业安排上,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才作罢,高佛莲和文梳要去饭堂吃饭,郑炎和澹台雪妃要回去。 从太学出来郑炎一直都有些沉默,澹台雪妃有些不自在,犹豫了好久低声道“对不起”,郑炎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不起什么?”,澹台雪妃有些内疚道“今天我不该自己去找你的,而且文梳说话也有些过分了”, 郑炎想了想就明白眼前这女子为何自责了,她是觉着因为自己到了书阁惹来那两个男子,郑炎当时没表示什么,但就是这样让郑炎失了颜面,再加上那文梳直接点透,稍微有些男人尊严脸上都会有些挂不住,此时郑炎一直沉默就是有些生气了。 郑炎想通其中关节做气愤状说道“你要是这么想我可真生气了,原以为你懂我的”, 澹台雪妃忽然展颜一笑道“懂的,懂的,一直都懂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一直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郑炎无奈,就知道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喜笑怒骂不可以常理度之,不过还是向她解释道“今天看到文梳,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澹台雪妃歪着头想了想“你的往事,关于文梳今天表现的,我想不出来,那应该是在宫里的事,能说吗?”, 从认识到现在郑炎已经不去惊讶这丫头对自己过往的全方位了解了,点点头道“和你说没什么关系,那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去宫里看和妃,听她讲给我的一件当时刚发生的事,当时有个禁军侍卫喜欢上了一个宫女,苦苦追求了好几年,你是知道的,宫里有规矩,外墙值班禁军不得和宫里人接触,他们只是依靠那侍卫值班便利私下会面,后来不知怎的那侍卫杀死了那名宫女,据那侍卫供述,他为了那宫女做过很多事,其中很多都是有着杀头风险的事,可最后那宫女到年龄快出宫的时候直接告诉侍卫,说她家人在宫外已经给找了一门亲事,她不能拒绝,那侍卫自然不甘心,苦苦盘问才从那女子口中得知这门亲事已经好几年了,感觉自己被玩弄,一时激愤然后就杀了那宫女”, “和妃当时拉着我说那宫女她是见过的,害羞胆怯还口拙,想是人家追求她,她一直不懂得如何拒绝,就找了一些很难办的事让那个侍卫去办,好让他知难而退,可是那侍卫也是一往情深,命都不要也要完成她的要求,再后来到年纪快要出宫的时候可能觉得不能再拖了,只能直接拒绝了,可是已经晚了,两条人命。和妃当时和我说,追求女孩子穷追猛打执着自然是好的,可自己也要有一个底线和清醒的认识,女子被追求的时候如果不喜欢就要向文梳那样果断地拒绝,不要给男子希望,拖拖拉拉互相耽误”。 澹台雪妃点点头“和妃说的都对,可谁知道那宫女内心里就没存着利用那侍卫的心思?还有,涉及到皇宫的事,谁知道那宫女和侍卫真正做了些什么?他们之所以说是为情而犯法,是不是为了掩盖他们做的其他事情?”, 郑炎有些无奈道“不用把人想的这么坏吧?你这可有点腹黑了”,澹台雪妃看向别处低声说道“你是觉着我这样坏心眼的女子很不好是吗?”, 郑炎忽然觉着此情此景有些眼熟,来不及细想赶忙说道“不是,刚才只是我随口一说,不同人有不同的认识,不是说腹黑就不好,其实我私心觉得你应该腹黑一些的,唉,也不是腹黑,就是那种,总之这样至少不会吃亏,你不是说不想屈从于别人的安排吗?这样你肯定会有很多阻力,有这样的心态可以少吃点苦头,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我就是这个意思”, 澹台雪妃看着郑炎急切向自己解释的样子有些不敢看他,可还是忍不住看着,“他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吐露心扉的人,将来自己真能实现愿望吗?自己的坚持对吗?他面对将来又会怎样呢?” 郑炎看她的样子狐疑道“你不会是又在逗我吧?”,澹台雪妃摇摇头“我这么个喜欢琢磨人心的女子自然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人,你的底线又在哪里”,郑炎觉着她还在生气,真是麻烦啊,只得继续解释道“我说了呀,对你我私心是希望你能强大的,力量是其次,心境才是关键;你说你想知道我的底线,每个人对于每件事都有底线,不过我的不太多而已,以后慢慢告诉你啊”,澹台雪妃这才好点,笑着应道“那说好了,可别耍赖啊”。 这时后面上来一辆马车,郑炎和澹台雪妃靠边避开,只见马车探出一朵精致的花颜“要不要送你们一程?”,原来是闻人斛,正笑着看着路边两人, 澹台雪妃笑道“你先走吧,我们步行就好,怎么没去太学看我?”,闻人斛吐吐舌头“你不是不知道,哪有时间啊,听说最近太学有一场辩论,估计到时候我们也能过去,倒时可要带我看看你们的院子”,这时马车又钻出一个人,郑炎认出是闻人斛的哥哥闻人圭,一看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比今日所见的那两个气质还要卓越,甚至有点云泥之别的意思。 闻人圭走下马车先向郑炎行了一礼“八殿下”,郑炎点头,接着看向澹台雪妃轻声道“本来已经说好进太学的,可是家里最后去太学打了招呼,把我名字划去了,你在那还适应吗?”, 澹台雪妃点头“挺好”,闻人圭然后开始问一些太学课业和起居饮食的问题,郑炎看到闻人斛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便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这时听到澹台雪妃说话“闻人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接着看向郑炎, 郑炎正和闻人斛眼神交流,感觉到剩下两人都在看自己,转身道“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国子监的课业重,多注意休息”,说完带着澹台雪妃走开了,闻人圭面色平静,直到看着两人走远才上车,马车咕噜噜动了起来,闻人斛笑着说道“这算是又被拒绝了吧?”, 闻人圭淡淡笑着“算是吧”,闻人斛坐在一边,满含媚意的眼睛转动着,不知在想着什么,“灵斛,你觉得八皇子怎么样?”闻人圭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闻人斛想了想说道“平庸寡淡胸无大志,好吧,雪妃在我们面前几乎从不提起他,以我对雪妃的了解,这种情况要么是完全不在意他,要么是完全心属于他,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以推断他应该是那种很有气量,对人没什么强烈掌控欲望,本事也大,不醉心于权谋,执着于感情,但又不会被感情所惑”, 闻人圭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按我的反面说的吧”,闻人斛娇笑“哪有,哥哥气量本事更大,也更重感情,是个让天下女子人人爱慕的极品男子”, 闻人圭无奈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听说过八殿下和其他女子走的很近吗?”, 闻人斛想了想说道“有啊,兰公主,柔公主,茹公主,熙公主”,看到哥哥瞪她,吐吐舌头道“好了,除了几位公主确实没听说过其他的人了,你难道是觉得雪妃喜欢专一的男子?”,闻人圭笑笑“处在我们这个位置谁又能专一?”。 郑炎和澹台雪妃走了一路没有说话,澹台雪妃看了看随意问道“在想什么?”,郑炎应道“闻人斛”,澹台雪妃有些奇怪“刚才就见你们眉目传情,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郑炎无奈笑道“我是发现那丫头好像没怎么帮着他哥追求你,有些奇怪”, 澹台雪妃沉默了一下淡然道“我对闻人圭没想法”,顿了顿补充道“以前和他说清楚了,闻人斛知道,所以没帮他哥”,澹台雪妃又走了几步发现旁边没有了郑炎,停住转身,只见郑炎正很认真地看着她,那种认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目光炯炯,仿佛带着某种明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澹台雪妃有些脸红,心跳加快,他想要说什么?在这里? “雪妃”,澹台雪妃心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又模糊听到“雪妃,有些话我今天必须要和你说,去年在国子监饭堂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着你很好,举手投足都是那种对自己容貌和天赋的自信,言谈举止间都是对自身才智和力量的掌控和追求,随着和你接触的越多,我越来越感觉到,你通透坚定的心念上总是被很多世俗的东西缠绕,让你时不时产生一些困惑和对自己信念的怀疑,虽然你每次都很快的把它们清除了,可是过几天还是会缠上来”, 澹台雪妃有些呆滞,感觉到郑炎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才慢慢回过神,压抑着不知什么的情绪轻声问道“就这些?”, 郑炎停下思考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当然不是,你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重吗?你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想:自己面对具体什么情况的时候要如何解决?你总是把自己置身其中,不管事情发生没发生,这样你就总有去除不完的烦恼,你说过,修行到让那些人认同你,你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如果总是被这些烦恼耽误,你如何才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澹台雪妃气急“我谢谢你”,说着快步走了回去,后面郑炎一脸费解,不对吗?修行不修心只是好高骛远不能脚踏实地肯定不行呀。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安国公府,郑炎见澹台雪妃头也没回就进了大门,心想“完了,这回把人得罪惨了,可你好歹和我说为什么呀,不是说好的有问题要互相讲明白的吗?”。 郑炎独自进到大门,门房老刘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有话要说清楚了才好啊”,郑炎深有同感地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郑炎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见澹台雪妃正在门口等自己,心里一松,到底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好姑娘啊,赶忙走过去正想开口说话,被她伸出一根玉指堵在唇边,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这时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澹台雪妃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心扑通乱跳,“明天见”然后跑回自己小院了,只留下郑炎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五雷正法 郑炎发了会儿呆,猛然摇了摇头,把刚才那股莫名的情绪甩开,嘀咕道“你不说,也不让我说,我不要面子啊”,说着走进小院,大吼一声“心洛,决斗吧”,心洛提着一个食盒从他身后走过,没搭理他,颖月迎到门口板着脸“先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再打”,郑炎开心笑道“好的”。 饭桌上郑炎向颖月和心洛讲述着在学院里的事,颖月偶尔停下筷子认真听着,听到博士教大家追求女子的时候还会莞尔一笑,听到郑炎在饭堂和女学生对峙会漏一个埋怨眼神,听到冯天衡判断郑炎室友喜好男风还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担心冯天衡带坏郑炎还是担心那钟霖真是那样的人;心洛一直认真吃着饭,直到郑炎说到路上不知怎么惹澹台雪妃生气,回来也没见好转,才抬头瞥了他一眼,让郑炎很是尴尬,这丫头刚才在后面,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吃过饭心洛和颖月在收拾碗筷,郑炎在翻看《神咒经》,随口说道“你们要不要修炼法术?”, 颖月好奇问道“有什么法术?不是人道之后才能修那些七曜正法的吗?”, 郑炎点头“正法修不了我们可以修些斜法嘛”,颖月笑着道“又作怪,什么正不正斜不斜的,人家那叫旁门”,郑炎笑道“对,对,旁门,我家月儿最厉害了”,颖月白了他一眼。 收拾停当,三人坐在一起喝茶,心洛给郑炎倒了一杯,郑炎只顾看书,颖月笑道“尝尝心洛沏的茶”,郑炎放下书好奇道“真的吗?那可得尝尝”,说着喝了一大口,还装模作样地嚼了几口并不存在的茶叶,赞道“有嚼劲”,颖月笑起来,心洛懒的搭理他,郑炎赶忙又补充道“是不错,时间也刚刚好,味道正,早就想让心洛学学茶道了,果然很有天赋”。 颖月轻抿了一口看了一旁有些局促的心洛一眼说道“不是说要学习法术吗?”, 郑炎放下书笑道“不过可不是什么斜法旁门,而是正宗的道家五雷正法和符咒术,我一直想学这个来着,只是之前内丹不成,神识也差些,如今是勉强可以开始了”,颖月点头“雷法确实是道家至法,也是世间少有的几种威力极大的术法,而符咒术所涉及的内容不说实用性,只说其对修行的辅助就是极强的,那我明天去武库里找些这方面的秘籍吧”, 郑炎点头,又说道“不光是这些,还有其他关于阴阳变化的书也都找一些,我们现在不到地道境界,只能修一些关于真元变化的法术,再有就是阴阳变化和符咒这类的”, 颖月提醒道“并不是不能修炼五行正法,其实结成阴神后就可以对真元进行抽丝剥茧了,如果感悟够的话阴阳五行这‘七曜’都可以剥出来,这样也就有了修行五行正法的基本条件”, 见郑炎和心洛都有些疑惑,颖月解释道“比如我们大概掌握了五行正法中的一些火法,而又可以把真元里的‘火曜’抽出来,这样就可以作用到体外,甚至与周遭元气反应,释放出一些威力更大的法术,不过所谓‘正法’多需要对身体脏腑进行淬炼,这也是根本,另外刚才说的剥离某一‘曜’可不是单独拿出来,就像是水面起波澜,是转化承接来的”, 郑炎抚掌“原来如此”,心洛若有所思,颖月没好气道“你们两个会不知道这些!又在戏弄我”, 郑炎笑道“都忘了,这两年一直把精力花在淬炼肉体和剑术上,嗯,要再捋一捋练气这一部分,嘴通手通心才能通,笨人就得这样”。 颖月笑道“行,那你说吧,我们帮你查漏补缺”。 郑炎嘿嘿一笑斟酌着说道“炼气化神后期或是炼神化虚,嗯,也不是,就是打开穴窍之前,我们能利用的真元只能是我们炼化体内精元得来的,虽然说我们身体是由五行构成,但因为五行在我们体内是不断运转变化的,并不能把这五行具化或是单独抽离,只有阴神成了有对应的感悟和修炼才可以起波澜,气感内视经脉是入门,阴神就是分水岭,接下来是穴窍,然后是阳神,再然后是元神,每一步都是一个关卡,世间修士大多被拦在了这一座座关卡外不得门道,不过咱们不用担心这些,这就是积累底蕴和富庶的问题,不对,扯远了”。 颖月轻笑出声,心洛也有些笑意,或许是错觉。 郑炎想了想继续说道“修炼五行正法的两个必要条件阴神和脏腑炼化即内功不能齐备,但是我们可以修炼五雷正法,道家通过摸索得出了五脏之气融合成雷霆的法术,内功这一部分和五行正法类似,都要炼化五脏之气,不用阴神也能勉强释放,这种雷法内功好像也是一切雷法的基础,不过这时生出的雷霆威力还不能与天地之间的那种雷霆比拟,也有人说是‘小五雷正法’,等到五气朝元就算圆满了,这时候大概才能有天地雷霆那样的威力”, 心洛好奇问道“不是说有人可以御天雷吗?”, 郑炎点头解释道“现在已知的雷霆据说有三十六种,又大体分为人c地和天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大概有十二种,同一等级内的这十二种并没有高下优劣之分。你说的御天雷其实是指我们平常所见下雨天的那种雷电,确切地说应该是地雷,而真正的天雷是指九霄之外的雷霆,也可以说是劫雷,目前传说只有神仙才可以御使劫雷,不过那也得看神仙本事大小和劫雷厉害程度。我们修士到了地阶境界神魂和身体都已得到很大提升,可以与天地内大范围的气机感应,这时才可以御使地雷,不过在地阶之前借助法宝也能御使,但要按照严格的功法口诀,比如《天心御雷正法》”。 “在小五雷正法的基础上有大五雷正法,具体就是要结成阴神和阳神,或者阴阳神相合生成元神,后者更安全一些,境界方面通俗说就是炼神化虚后期或完全进入地阶境界,因为雷霆是阴阳相合产生,所以必须由阴阳属性的元神驾驭,也只有元神合适,毕竟雷霆是神魂的天敌,一不小心自己说不得也会被劈的魂飞魄散。不要问怎么御使劫雷,大概只有修成神仙生成仙骨法躯才可以”。 郑炎喝了口茶想了想又说道“阴阳变化当然不只能生成雷霆,还有天光c冷暖c寒暑c动静c风雨等等,就像书里说的,有道行高深的道士使出一指,发出一道光束击穿山石,应该也是阴阳原理”, 颖月有些担心道“我听说修行真元性质变化会影响心性,雷火让人暴烈,风雨让人阴沉,我们是不是要询问一下国公他们?”, 郑炎点头同意“我还选了符咒就是为了磨炼心性抵消掉那些影响,修行确实需要小心谨慎,不是有人说过吗,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或者一事无成,他们一直说我是纯阳之体中的雷火体质,也不知道对修炼是有增益还是减负,要是增大修行成果的同时还扩大心性变化的副作用就头疼了,之前翻看秘籍笔记有很多说法,也没个权威的,好了,这事明天再说,心洛,走,打架去?”,心洛起身去拿剑。 郑炎年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心洛能放开手脚与自己比试,如今还能用真刀真枪,有时想起来,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改变心洛还挺有成就感,不过被揍的浑身疼痛就另当别论了。 一开始郑炎觉着自己身手敏捷速度快力量大应该能够应付心洛层出不穷的刁钻招式,可当心洛真正放开手脚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自信真是可笑,完全是被人家全方面碾压啊,好歹自己也是被府里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低阶修士虐大的,郑炎很不服气,宗人府调教人的本事比府里这些专才们还厉害吗?然后就被心洛不断打脸,仇青来看过几次后都觉得有点丢人。其实却是也不好比较衡量,仇青简焕牟中他们讲究个细水长流下的生存,然后才制敌或杀敌,当然也有血战搏命的招式,但心洛从宗人府学来的更刁钻阴险,讲求一对一的一击必杀,包含隐匿布局使诈等,不在乎生存和时间。 速度力量方面,心洛已经完全可以控制自如,招式变化杀招驾驭好像也在向着化繁为简转化,似乎每天都在进步着,郑炎曾好奇问她是不是白天都在修炼,心洛面无表情说一直在和颖月做女红,颖月在一旁笑着点头,还夸说心洛女红很棒,郑炎身上的那件衣服的衣领就是心洛绣的,郑炎记得澹台雪妃第一次见到还羡慕不已,说有时间一定要和颖月姐姐好好请教,郑炎这时总是在想,难道人和人天赋的差距真的无法用努力来弥补? 后来,郑炎在挨了不知多少次揍终于学聪明了,不再依靠这种全方位挨揍的身体力行的笨办法,而是发挥自己气长皮糙肉厚的优势,慢慢耗,甚至利用家里面几个上过战场的老人教授的以伤换伤的方法,终于扳回几局,心洛虽然气没有郑炎长,但抗揍的忍耐力也不差,其实这也是郑炎不忍心下重手。再说以伤换伤,心洛用的比郑炎还彻底,后来两人对打就完全不讲究什么章法了,只要控制力量就行,什么阴招都能用上,结果每次都是扭打缠绕在一起,颖月看不下去,开始还拉开,后来干脆不管了,只悄悄教育心洛,不能和别的男子这样纠缠,惹的心洛满脸通红。 今晚打了半个时辰,郑炎一败再败,虽然期间莫名地发出了几道剑气,不过都被心洛的剑气搅碎,郑炎这才知道心洛已经可以完全掌控剑气了。颖月出来叫住两人说是该休息了,两人才停手。 郑炎躺靠在浴桶里发呆,感受着热量透过肌肤渗入脏腑和经脉,水里还加了成品的膏药,早已被颖月化开融进水里,这时郑炎感受到的热量就有药的作用。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只玉手拿着一块毛巾帮郑炎擦着身子,郑炎注意到这不是颖月的手,扭头看到是心洛,只见少女俏脸通红神色扭捏,从来没见过,目光还有些羞涩似得躲闪,轻声道“颖月说要出去一下,让奴婢来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郑炎浑身紧张,大概是被心洛揍多了条件反射,“哦,颖月出去做什么?等等,不是说好不叫什么‘奴婢’的吗?我身边只有你和颖月,哪还分这些”,郑炎有些无奈, 心洛顿了顿柔声说道“奴婢是殿下的奴,自从被带到殿下身边开始就是了”, 郑炎想了想道“那好吧,奴不奴的就是一个称谓”,其实心里却在想着不信以后不能让你改口。可是心洛却不干了,转到郑炎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道“不是称谓,是身份,是规矩,还是奴婢的现在将来的命”, 郑炎看着眼前女子心里涌起一股火,随即意识到后赶忙又压了下去,心洛说的这些他都懂,帝王家也好,普通百姓家也罢,都要讲究一个规矩,失了规矩人心就会乱,人心乱世道就乱。可郑炎从小到大内心里都想要摆脱自己的身份,或许应该说是摆脱这个身份所要遵守的规矩,然而,摆脱以后呢?难道就没有身份了吗?就不用再遵守规矩了吗?当然不是,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只要你还生活在人世,只要你身边还有爱的和恨的人,你就必须要接受那些个对应的身份和规矩,自己现在对心洛如此,到底是为什么?是怜惜疼爱?还是曲解了她的心思?或者就是不想她只做自己的侍女?郑炎有些想不明白,佯装笃定,喊道“那还不赶紧帮本殿下好好搓一搓?要刮痧的那种”, 心洛一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搓起来,大概在想,是不是刚才下手重了,把脑子打坏了。 颖月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郑炎浑身通红的模样,心洛在一边有些不自然,撇过头大概也是不忍看自己干的活,颖月瞪了两人一眼说道“穿衣服轻点”就上楼去了, 郑炎走在前面哈哈笑道“心洛,你经常去宗人府应该知道,郑氏一族就是皮糙肉厚,力量强恢复也快,听说好多族人炼体都是被人摁在地上摩擦,然后泡一泡药酒,再睡一觉就好了,你这下手有点轻啊,我这体格咋没什么感觉呢?”, 心洛在后面有些犹豫地说道“殿下,别用力吸气,会更疼的”。 郑炎勉强转身苦着脸道“那你还用这么重的手?”,心洛不去看他,郑炎语重心长继续说道“执行命令不打折扣是很好,可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处理,要有自己的思考判断,知道吗?这样以后应对复杂局面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而不是一股脑杀过去,万一碰到比自己厉害的呢,你说是吧?所以,一定想着先要智取,最大可能保留自己的实力”,心洛一脸“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的表情。 说着话两人到了卧房,颖月已经整理好床铺,笑着说道“刚才去二老夫人那借了《符咒经》,有符c咒c诀c步四册,这是最全的一套,可以先看着,别看太晚”,说着把郑炎安顿到床上,有些埋怨地用一根手指点了他的额头,然后带着心洛出去了。 郑炎从床头拿起《符咒经》,先挑出总纲看了看,“若知书符穷,惹得鬼神惊;不知书符穷,惹得鬼神笑”,基本都是一些道教旨意,这些郑炎早就读过很多了,然后就是符c咒c诀c步的运用原理,这让郑炎很是惊讶,二姨奶奶是从哪找的这东西?一般法术秘籍很少有把修行法门记述的这么详尽的,连原理都有了。 看了一会儿总纲,又挑出了符篆一册,很厚,打开看还有目录,从镇宅祈福到去病消灾,从驱使鬼神到御使风雷五行,还有杂七杂八的术法,甚至还有符阵实例,看的郑炎毫无睡意。 看到蜡烛快烧尽,郑炎终于从书中抽出来,决定先学一种神识运用法,书写符篆主要是把自己的真元和一定量的神识,按照符篆形制通过特殊的笔纸写就,还有一种情况是不依靠那些特殊的纸笔,只用普通的或者干脆凭空画符,但这对真元和神识控制要求很高,郑炎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个打算,这样一来可以提高神识和真元精细运用,二来可以磨练自己的耐性和自控,这可是个细致活儿,以后着手学习真元属性变化的时候,要是心性不稳定,真被影响了那可真麻烦,暴烈,对谁暴烈?颖月?还是心洛?想想就心疼,平常连一句重话都没和她们说过。 郑炎现在挑出的神识运用法和另一种真元运用法是学习符咒术的基础,还是从基础开始比较好,先默记下来再说,等到了太学抽空就练练。 第二天一大早郑炎去拍澹台雪妃的院门,拍了半天也没人应声,不会还在生气吧?一个人跑去太学去了? 正当郑炎正准备喊紫柳院门忽然被打开了,是澹台雪妃,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神色有些疲惫,郑炎小心翼翼问道“昨晚做什么了?没睡好啊”, 澹台雪妃定了定神看了看面前的郑炎一脸奇怪“你怎么也是?还说我”, 郑炎纳闷“是吗?”,想是昨天修炼睡的晚了, 澹台雪妃好像又忽然恢复了精神,笑道“赶紧走吧,中午再好好睡一觉”,说着拉着郑炎往外走,郑炎觉着这丫头这么会儿功夫心情就好了很多,很是纳闷,也不去想其他,总之看着好像不生自己的气了就行。 二人出了大门一路向太学走去,郑炎说自己要修五雷正法,想着先学些符咒术打打基础,可是自己对于真元和神识运用能力一般,很是头疼,澹台雪妃听到拍着胸脯说包在她身上,等休息的时候教郑炎。 确实郑炎见过她的真元化灵术,在同龄人当中操控力应该是拔尖的了,太学基本四五天就能休息一天,一月还有两到三天的连休,有时候还只上半天的课,确实时间也多,于是两人约定休息的时候继续一起修行,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说完约定后两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都舒畅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狩猎 澹台断给穆驿换了一把四尺长刀,刀重六十斤,依旧没有开刃,要穆驿每天做裹胸c劈c砍c刺c撩c抹c拦c截等刀式,反复做,早中晚各做一个时辰,力竭三次后每次休息间隔不得超过两分钟到五分钟,还要配合步法腰身,穆驿打个折扣也渐渐坚持下来,只是心疼,攒下的银子一下子又花光了。 师父说自己的筋骨和肌肉不顺畅,如果不梳理顺畅以后肯定没前途,所以必须要一次次练到力竭再力竭,然后由师父给疏松梳理。一开始很疼,是真疼,疼的眼泪纵横委屈连连,师父说因为自己偷懒,要是把身体练力竭几次的话这种疼就不会感觉这么强烈。 穆驿还是忍不住想偷懒,因为那刀实在太重了,浑身困乏不说心也重,可几次下来师父给梳理筋骨都疼的受不了,也没想过顶撞师父或是逃跑,只是可怜巴巴或泣涕涟涟求师父轻点,后来无果便只能把自己放空去尽可能力竭。 澹台断偶尔也心软,练四五天刀让他专门练一天气,只是这家伙练气的时候又想练刀,于是便不再有休息。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原本说开春舟河凌汛结束就回中土,可师父忽然说不回了,还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具体多长不一定,穆驿也不上心,只要跟着师父到哪都行,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没有去那个天元宗,又去没去铜陵找自己,师父说不会,入了门派由不得她自己,穆驿觉得差不多,师父说的总没错。 天气转暖后澹台断经常带着徒弟深入荒原,因为练刀炼体练气消耗太大,所以必须要找些好点的药材,不比家族里那些孩子,从五六岁就开始梳理筋骨,自己的徒弟有些晚了,所以就来得特别疼,不过这样也好,疼痛能清楚了解自己身体各部位的强弱韧性,也能磨练意志,据说还有利于神魂的修行。 风炎洲方圆六千多里,不同于东瓯南边的阎浮洲和隔壁的郁单洲,更别说位于中土中心位置的金蟾洲和东贺洲,这边是真正的不毛之地,舟河东岸先不说,只说师徒俩活动的西岸。 舟河西岸的驿路为三纵四横布局,郡城以下是驿城和主要关隘,再下面是驿馆规模的小城,然后是更小的驿站,没有东岸那样的县城和州府,哦,除了长城一线的那四座做州府的险关,更没有村庄,偶尔太平的时候也能出现些村庄,只是荒进人退人进荒退没个定数,现在只能见到一些村镇的残垣断壁而已,因为最近几十年一直不安生,大家平常只能缩在城里,驿站也算城,至少墙高,即使见到村镇几乎见不到人常驻的痕迹。 驿路四横分别属于四方势力,西起长城东至舟河,差不多是直线,三纵是大家共用的,维护也是各半,所有的城池矿藏几乎全在驿路沿线,所以离开驿路几百里都见不到人烟,而澹台断带着徒弟就活动在这种地方,只是攒下皮子和药材多了才会进城换钱再换些需要的东西。 看着徒弟一通乱砍终于砍翻一头五尺长的野猪,澹台断有些无奈,紧急时候就没了章法,完全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也亏得是一头幼年荒猪,要是一头成年的这会儿就得自己出手了,“把皮剥了,剩下的只把后腿带走”,澹台断吩咐道,穆驿转头嘿嘿一笑,只是稍微有些气喘,从绑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开始剥皮,很熟练很细致,若是皮上带的肉多了这个时节很快就会坏掉,制皮的时候也麻烦,总之就是卖不上好价钱了,有个问题穆驿一直想问,为什么荒猪有这么厚实坚韧的皮?一般不是只有母猪才有吗?不敢问师父,怕师父又说自己心思不定。 澹台断看着东边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见草丛晃动由远及近,好像是一条长虫,很长,转头看穆驿还在乐呵地干活,很想朝那个撅起的还欢快晃动着的小屁股上踹一脚,大概这家伙会一头扎进荒猪肚腔里去吧,想到这儿不禁翘起了嘴角。 草丛猛然分开,一条红褐色斑斓大蛇吐着信子看着空地中的两个人,穆驿转头看到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即快速看向师父,澹台断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一丈外的那条忽然出现的大蛇。 大蛇很大,蛇头有脸盆大小,后面的身子两尺直径,吞下一头七八百斤的荒猪应该没问题,前提是能弄死,穆驿拿起长刀慢慢靠近师父,这么大的蛇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有没有毒,记得荒原里有毒的蛇不多,可看着还是害怕的厉害。 澹台断看向大蛇身后,有一翩翩白衣公子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手里面还摇着一把折扇,当得起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只是扩面方脸可能使得容貌显得不那么精致,但也不影响观感,反而给人一种亲切随和的感觉。 南边草丛再次晃动,有一个高大威严的黑衣老者一步跨入空地,仿佛有千钧之力,只是脚踩在地面却不见任何重量;北边也有草丛晃动,只是声音轻微仿佛鼠兔,穆驿好奇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再仔细看时下意识又往师父身边靠了靠,因为他看到一条极为少见的火背黑曜蝮蛇,“师父,毒蛇,有毒蛇”。 白衣公子笑着说道“小兄弟别怕,是我养的,不伤人”,又转头看向澹台断行了一礼和气说道“在下祁固,刚才听到有声音就过来看看,看来是二位在此狩猎,多有打扰,如果想卖皮毛可以到白岩城的祁家商行,是在下的铺子,价格绝对公道”,说着笑意温和地看着澹台断。 澹台断点头,然后也看着年轻人,穆驿有些奇怪,只是眼见那条蝮蛇居然攀着一根小树苗立了起来,又紧张起来,不过虽然看着可怕可真是漂亮,匀称精致,黑鳞带光,只是背部那一道稀疏的暗红看着渗人,师父说漂亮的蛇大多都是毒蛇,果然没错。 年轻人最先破功,哈哈笑道“这位兄台好耐性,能带着一个孩子在这荒原狩猎想必手段肯定不低,在下刚才也说过了,做皮毛生意的,但绝不止于此,若是兄台去府里做个清客对兄台一定大有裨益,修行醇酒美人钱财权利,只要兄台值价”。 穆驿忽然瞪大了眼睛,只见原本攀在小树上的蝮蛇忽然身上涌出红光,下一刻一个漂亮至极的红衣女子出现在了原来蝮蛇的位置,只见女子伸展着性感饱满的身躯风情万种,对着穆驿娇媚一笑,穆驿眨了眨眼看向师父,女子笑容凝固,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媚术没有起作用?这个少年现在不该气血翻涌肌肤潮红吗? 澹台断皱了皱眉淡然说道“想打架吗?”, 南边的老人踏前一步,身周三尺方圆的草尽皆低头,澹台断不动如山,白衣公子摆了摆扇子笑着说道“祁璞,算了,咱们是在谈生意,生意嘛,讲究个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仁义在,那我们就打扰了”,说着转身离开,斑斓大蛇吐着蛇信犹豫了一下开始掉头,红衣女子腰肢款款跟了上去,在进入人高的草丛之前又看了穆驿一眼,只是普通的一眼,丹唇微动媚眼撩人,黑衣老人也跟了上去,直到草丛没了动静。 穆驿好奇问道“师父,那个阿姨是妖怪吗?”,觉得那个女子和之前见到的师父的妹妹年纪应该差不多,应该要叫阿姨吧 澹台断示意徒弟继续干活,淡然说道“只是一种功法,化灵功,修到一定程度可以变化成化灵之物,算不得高明的法术,只是很有用,完整的叫《化灵玄功》或《一九玄功》,对很多功法都有很强的辅助作用,修到极致很厉害”,穆驿欲言又止,澹台断平静说道“家里面有,不过师父没看过,你要想学得回去,或是路过洛阳的时候”, 穆驿羞赧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不修炼,不想变成蛇”。 澹台断面容缓和下来,解释道“不一定变成蛇,具体变成什么不好说,到现在也没定论,大概和心性体质有关系吧,一般一辈子只能变一种,而且不一定能像这名女子完全变化成真实的东西,比如你的化灵之物是一些传说中的或者人们想象出来的东西,或者还有人,都是很难变成真实的”,穆驿是懂非懂。 “少主,收服人不一定要谈条件,让老奴打服他也行”黑衣老人轻声说道, 祁固转头看着妖娆女子笑着说道“渌水,你是怎么被公子收服的?”, 妖娆女子娇媚一笑柔声道“当然是被公子‘说服’的,公子好厉害,让妾身一点还嘴之力都没有呢”, 白衣公子哈哈大笑,片刻后笑着说道“你这妖精,别公子将来真做了君王天天和你厮混,坏了修为不说连江山也一并坏了”, 女子委屈道“公子那么多女人怎能把事情都推给妾身!”。 祁固忽然有些沉吟的神色,轻声说道“小花说那人很强”,剩下两个人都看向地上的“小花”,“哈哈,说起来好笑,早些年本公子也曾纵马骄狂动辄杀人,祁璞,折在你手上的那些高手没三十也有二十吧?”, 老人爽朗笑道“是他们不长眼”, 祁固看着远处的天际轻声说道“自从被告知可能要做那开国君王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不能再轻易得罪人了,谁知道哪个环节会出现纰漏,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公子我呀,得攒着,等稳妥了都拿到手了再做那潇洒不羁的红尘浪子”。 黑衣老人轻声说道“公子现在招揽自己的力量是对的,确实还不能太张扬,毕竟我们现在还要仰人鼻息”, 妖娆女子忽然柔声说道“公子为什么不试着把那个姚黄紫弄到手?妾身觉得她不会是个简单女子”, 祁固笑道“实话和你们说吧,那女子是阐圣教教主的掌上明珠,我当然想得到,即使蒙着面纱也知道绝对是个大美人,只是不知怎么,每次看到她的眼神就觉得没戏,真是怪了,不过等我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相信教主大人会主动送给我几个大美人的”。 临水郡西边一处方圆四五里的乱石山,大多是岩石山头,只有在山石沟谷之间多年积累了一些土壤,生长着松树和杂草,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普通的乱石岗,只是走到近前才会感觉到这石岗并不小,而且里面地势还颇为复杂。 就在这样乱石丛生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一座石头寨子,只有通过一些交错晦暗的狭窄石沟才能进出,当然这些石沟是做了标记的,一般人绝对不认识,不过,如果有能御空飞行的修士大概也能看到,为什么说大概?因为这寨子实在和山石融为一体极为隐秘,而且大半寨子其实是在掏空的山腹里,虽然山不高,但是上下地脉很复杂。 寨子外墙有三丈高,碎石垒成又做了浇筑,坚实的很,另外三面都是山包,平常四周会安排十多个隐蔽的哨点,日夜有人值守,实在是早年被官兵剿怕了。从外墙留的大门进了寨子,是一个四五丈方圆的院子,四面都是简单的石头屋子,就像个平常的隐匿之地,只有进到正面石屋才能找到进入山洞的入口,此时洞里正热火朝天。 山洞有一座驿站的规模,高有十多丈,地面方圆也差不多二十多丈,这就算大厅了,中间摆着一长串厚木桌椅,桌椅上坐满了或粗狂或瘦弱,各式各样的山贼模样的汉子,此时正在喝酒吃肉打骂划拳,有种人声鼎沸的感觉,虽然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正面有一石台,石台正中放着一张虎皮大椅,两边各有两把普通交椅,都没有人。 石台后面似乎有几间颇为隐蔽的石室,隐约好像有人声传来,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一边穿衣一边走了出来,身后石室里的床上有一抹亮白,地上是散落的被撕碎的女子衣衫,床上亮白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刚走出来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英俊和刚健,一脸戾气和眼神中透出的乖张让人不寒而栗,门口两个汉子一脸谄媚,年轻人摆摆手径直向石台走去,两个汉子争抢着冲进了石室。 “玄玫呐,你不在什么样的女人都没味儿呀”,年轻人坐在虎皮大椅上看着大厅中的吆喝打骂有些出神,只是不一会儿便嘴角翘起,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个精瘦的汉子端着酒杯走了上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道“当家的,那娘们儿没让你折腾死吧?那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大户人家只在床上伺候人的小妾,看着就揪心”。 年轻人嘴角翘起好似有些邪气“我荣林虎最喜欢怜香惜玉,要不是不能修行我肯定日日留在身边。老二什么时候回来?老三那队人联络上就让他们先在断头谷呆一阵子”。 精瘦汉子点头道“二哥说七八天就回来了,这次收获不少,够我们大半年的用度了,三个收拢起了一百号人,我这就传信儿,咱们要准备多少钱粮人马?” 荣林虎笑道“四五百人就行了,寨子里没坐镇的好手,树大了容易招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同窗 之后郑炎的生活完全平静下来,按时到学舍听课,听课间隙还能抽空修行,中午吃饭,吃饭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群女子被人偷偷打量比对。 今年这一批女学生有将近二百余人,虽然相比六七千人不算太多,可是其影响实在是太过瞩目巨大,还有很多好事者评出了好多个版本的十大美女,二十大美女,甚至还有什么二百大美女,郑炎嘀咕“那就是没有不好看的喽”,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元宵, 元宵耳朵灵敏而且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这时看到郑炎举动登时大怒“什么意思?姑奶奶不好看吗?”, 郑炎针锋相对“要不要给你找个镜子?”, 元宵气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一旁的万未央有些不忍直视,这丫头也太沉不住气了。 其实元宵很好看,现在还在长着,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完全长开了肯定是个美女,而且还是那种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的美女,所以郑炎总是忍不住刺她几句。其实不光是元宵,在太学上学的女子大多都很漂亮,能有勇气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学习修行的女子多不是普通人家,而且基本都有修为在身,否则家里面也不会轻易放她们出来。 一般女子们修行之后都会想着往滋养身体容貌方面发展,虽然不会改变多少,但是细微作用还是有的,而且气度和普通人也有云泥之别,尤其道心坚定干净的,整个人都显得干净。本来有修行资质的男女容貌身体大多都不错,通过修行再细微调整一下多少都会很漂亮,这还不说那些修行“霓裳醉”的。 元宵照完镜子大概觉着自己确实好像哪里不太好,有些泄气,郑炎还不忘再补一刀“没事,也不是太难看,不是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还有人丑就要多读书,所以还是用心读书吧,别整天只知道打扮”, 元宵瞪了郑炎一眼,可能也是被他刺激习惯了,撇撇嘴一副不屑但反而却无所谓的样子,拿起书就准备看,按冯天衡的说法,这种话如果换个女子听可能早翻脸或者哭了,也就是元宵这个好姑娘了。 无论是郑炎也好还是不近女色的冯天衡,再加上害羞到无地自容的郭陔,都对元宵有着十足的好感和善意,前几天有两个不知是哪个学舍学科的太学生纠缠元宵和万未央,被郑炎他们撞见就是一顿狠揍,话说回来,这种打架在太学还真不少见,当初助教英禄他们那番作为倒也解释的通了。 元宵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书又放下,犹豫了一下装作无所谓道“郑炎,你认识钟霖吗?”, 郑炎也无所谓道“认识啊”,然后元宵停了半天又问“你知道他一些什么事?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大才子嘛,有些好奇”, 郑炎尽力忍住不去笑,平静道“我和他住一个寝室,怎么说呢,也就是每天中午能说上几句话”, 元宵眼前一亮,遂又淡然道“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平时都在做些什么?我只是经常见到咱们舍的其他人,但是很少见到他,所以好奇”, 郑炎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他是洛阳人,家就住在城西三十里外的金水镇,和你我同年,大才子嘛,十四岁中举人,算是神童吧,平时自然都是在书库里面呆着喽,要说是哪个书库就不一定了,我知道最近几天都是文溯阁,不知今天他会不会换地方”, 元宵认真听着还有些出神,回过神的时候见几人正看着她,登时脸就红透了,辩解道“七步成诗啊,连博士都夸他诗词冠绝同年,文章也写得好,经堂堂主还说将来要保举他进翰林院的,你们就不好奇吗?”, 郑炎赶忙给了几人一个眼色,大家齐声说“好奇好奇”,元宵那丫头还有些沾沾自喜。 郑炎试探着问道“元宵,人家不光诗文学问好,修行也是很厉害的,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元宵直接道“炼气化神中段了吧,主要经脉还没有打通,他呢?”, 郑炎有些惋惜道“你这个有些慢啊,人家已经是炼神化虚初阶了,可我觉着应该还不止如此”, 元宵先是高兴然后有些暗淡“啊,好厉害啊”,一旁万未央本来有些看不下去想把元宵拉过去,这时却放弃了,任由郑炎刺激,这自然落在郑炎眼里,暗自觉得万未央心智还是要成熟好多的,也是真关心元宵。 郑炎又说道“我见过好几次,隔壁学舍的几位女子经常去书库找钟霖,但钟霖对她们都很冷淡”, 元宵有些紧张问道“为什么?那几个我也见过,很漂亮啊”, 郑炎点头“我也很好奇呀,咱们太学要是女子们主动搭讪男学生,那还不把他们高兴坏了,所以我就问钟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宵有些着急“他是怎么想的?”,郑炎满脸赞赏地说道“他说呀,将来自己心仪的女子,一定是那种修为和自己相当的,心性意志也是坚定专注的,这样两人在一起结成道侣才是完美的”, 元宵又有些出神了,郑炎也不再说什么,这时一旁的万未央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郑炎点头,那是,你不看是谁。 中午吃过饭回到寝室,郑炎刚推门进去就见钟霖躺靠在床上正笑意玩味地看着自己,郑炎瞪了他一眼“我脸上有花儿啊?”, 钟霖笑道“没想到郑兄如此会哄女孩,以前还以为你是那种讷于言敏于行的端正君子呢”, 郑炎擦擦脸笑道“你之前的判断很准确,那确实是我,不过我身上的优秀品质太多,一时没有过多表现而已”,两人认识多半年了,很多玩笑也都能开得,这样的对话经常发生。 “郑兄啊,元宵姑娘我一直都是很喜欢的,只是碍于你和她走的太近,不好意思表示什么,上午听了你说的话,是不是说明我可以做点什么?”, 郑炎惊讶道“你什么耳朵?隔的那么远还能听到,你是不是专修了天耳通?”, 钟霖笑意玩味道“不过是隔了五六张桌子而已,隔堵墙我也能听到”, 郑炎有些汗颜,和冯天衡他们好像在隔壁没少议论人家,虽然每次都是自己把话题掐灭,可毕竟也参与了,“钟霖呀,这样不好,你可学坏了”,郑炎有些心虚地说道, 钟霖一脸媚笑地看着郑炎,还准备坐起,柔声说道“郑兄觉着在下如何?在下觉着郑兄可是很有气盖的,嗯,阳刚温润,相得益彰”, 郑炎吓得赶紧缩回床里,拿被子挡在身前,明明一直觉着清秀的脸这时看来怎么有些俊美妖艳了!赶忙把脑子里面的念头驱除掉,急声说道“妖孽,修得猖狂,看贫道五雷正法”, 钟霖白了他一眼重新躺回床上“你怎么最近没有去给他们补课?”, 郑炎戒备道“想和你多多相处一会儿不行吗?怎么还嫌弃起为兄来了?”, 钟霖看着窗外平静说道“当初选这间寝室时知道里面住了一个不在此过夜的,我正好一人住,没想到过不过夜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是每日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被你给祸害了,想我当初是何等的谦谦君子,何等的不苟言笑,没想到会是今日之光景,唉,冤孽啊,既生霖何生炎?”, 郑炎心神已经沉入修炼中了,符咒术基本掌握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修行五雷正法。钟霖没听到郑炎回应,转头看到这家化正在修炼,抓起身边枕头就要扔过去,想想还是放下了,有些出神地看着入定修炼的郑炎,“为何你总是暖的,从不阴郁”。 下午郑炎没有课,先是和冯天衡郭陔去西院预科学堂那边旁听了一堂农学的课,那两人还要去武科那边,郑炎推说自己现在修行不能被其他学说影响,就自己到书库看书去了。 郑炎这大半年来除了学舍寝室,剩下时间基本都在书库呆着,今天下午澹台雪妃还有三堂课,照例是要等她一起回去的,否则会很麻烦。随便找了一座书库进去,文澜阁,也没和她说,反正每次都能准确找到自己,这让郑炎很是好奇,难道真有什么感应?以前确实听人说过,有的修行之人会专修五感用来感知天地气机变化,也有军中斥候和其他势力有专门培养这类人,但在太学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光靠五感完全无法判断一个人的具体位置吧?那就是秘法或者天生有感应能力?也不可能啊,郑炎对澹台家的了解程度不比她少多少,看来今天得问问她。 从书架中找出一本边塞诗集,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看了起来,边塞生活总是能给自己很多向往,黄沙落日,烈烈旌旗,还有无尽的荒凉宏阔,每次与楷元叔叔通信,他的信中总会说边关生活如何艰苦,士卒很少能活到返回家乡的时候。 这些郑炎都信也懂,为将者那就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大家活得好一些,郑炎这么说的时候,叔叔就给他写了十几页的关于一个将军的权利和束缚以及制约的根本所在,其中边关民生是重点。 大周边关施行的守边方式主要是戍屯,就是一边守卫一边自己解决一部分生计,但是边关情况不同,而这种方法也主要用在贫瘠偏远的地方,所以边军很多补给还是要依赖内地的支援,这样对于边军就有很多限制,始终无法如何强大,其实这也是朝廷故意为之,在一些富庶的边关就绝不会采用戍屯,而是实行轮替制,其中道理自然一目了然。 钟霖进到书室在书架上挑了一本前朝文学大家写的文集,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看到了一边的郑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不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安静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眼睛有些乏了,郑炎想着去到走廊活动活动,抬头看到了对面的钟霖,钟霖若有所觉也抬头看过来,两人互相瞪了一眼,郑炎起身往外面走去,钟霖笑了笑也走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露天平台,他们现在在四层,站在平台上可以看到东边的皇宫。钟霖凭栏远眺,任由清风吹起头发,如今已是八月,秋高气爽,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大周武帝真是好气魄啊”,钟霖发出一声感概, 郑炎没接他的话,钟霖转头道“你接一句会死啊!”, 郑炎翻了个白眼“我接什么?‘嗯,是挺有气魄’,‘还是这算什么?’再或者是‘何以见得?’”, 钟霖一副你小子可教的模样说道“我只回答你第三个问题,你看我们对面不到二里就是皇城太元殿殿前广场,每天都有多少王公大臣们经过上朝退朝?也许皇上也会到那溜溜弯散散步什么的,如果在此处安排一名弓箭手,你想能做什么?”, 郑炎直接说道“除了死我想不到那弓箭手能做什么”, 钟霖不去理会他继续说道“这个距离是可以射杀人的,我说武帝有气魄,还不如说是历代皇帝们有气魄,他们从来就没想过把这些书阁降低或者铲除,都说大周以武立国,可是对文的重视丝毫不让其他诸国”, 郑炎不服道“你家的弓箭可以射二里地还能杀人?你当你是神仙”, 钟霖白了他一眼“孤陋寡闻,西荒有羽民国,其国民擅飞天生具有控风之能,他们制造的弓箭再以秘法牵引,可以射杀三里在内的目标,且不容易被轻易阻挡,有记载一个地阶修士被在五里外狙杀的”, 郑炎不屑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那都是书上人们杜撰的,我家中有人在西荒边关,在北嚣山林海是有羽民国,只不过他们用的武器是长矛,在林海中弓箭有什么用?”, 钟霖同样不屑道“你怎知羽民只生活在北嚣山林海,其他地方就不能了吗?你有亲戚去过九渠以北吗?”, 郑炎一脸不信“九渠以北就有羽民吗?”,两人互不相让开始抬杠。 这时走廊口传来说话声“未央姐,你看,我就说是郑炎吧”, 郑炎听出是元宵的声音,冲着钟霖一脸坏笑,钟霖不屑,转头看向远处。 “郑炎,你在这儿做什么?”元宵轻声说道, 那种温柔和羞怯让郑炎忽然有些不适应,这可不是平日里泼辣大气的样子,看郑炎一脸奇怪的表情,元宵气急,瞪了这个没眼力的家伙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郑炎赶忙说道“哦,看书有些乏了,出来透透气,你们不是去西院旁听去了吗?怎么到这儿了?”, 万未央看了旁边元宵一眼,元宵视而不见,笑着说道“姜博士说要登记过几天参加中秋诗会的学生名字,我和未央姐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参加,咦,这位同窗,你好像也是我们学舍的吧?”, 郑炎和万未央有些不忍直视,钟霖转头给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我报过名了,我叫钟霖,和郑炎是室友,常听他提起你们,元师妹,万师姐”,郑炎直觉这家伙要坏事,果然,“听说元师妹修为不高还经常偷懒?”, 元宵本来大方的笑容一点点变成羞红,然后看了旁边郑炎一眼,郑炎倒也机智,转头对钟霖怒道“能不能把话说完?让人家误会多不好”, 钟霖恍然“哦,对,还说元师妹天资卓绝,稍加努力一定能修行有成”, 郑炎大汗,接着钟霖又笑着看向万未央,郑炎哪还能容他胡说八道,装作好奇问道“元师妹,你刚才说什么中秋诗会,那是个什么东西?”,郑炎知道这时候不能表现的和元宵很熟,要装作普通同窗的样子,要称呼元师妹。 果然元宵很满意郑炎的上道,温婉一笑轻声说道“每年中秋学院都会组织一场诗文会,学生以个人名义参加,在十三十四两天里要经过预选,选出前六十名,然后在十五晚上决出前三名,预赛和决赛都是按抽中的题目做一篇诗文,词也可以,有时间限定,当然题目会有很多格式意境方面的要求,就这样不断淘汰,直到决出前三名为止”, 郑炎摸着下巴沉吟道“没什么奖励吗?是整个太学的人都可以参加吗?那得多少人?”, 元宵耐心解释道“每年只是新生进行文试,上一届学生中秋白天会有武会,所以又叫文武会,文试第一名会得到一百册书奖励,第二名七十册,第三名五十册,自己到书库挑选,至于武试奖励就不清楚了,好像是宝剑功法什么的”, 郑炎点头,确实不错啊,看了看一旁的钟霖问道“你是打算拿一百册书?到时可别都扔我床上”, 钟霖反问“那我放哪?”, 万未央开口说道“听说今年文试前三名都会奖励一座小院,只不过院子条件不一样,且只能是在太学期间可以免费使用”, 钟霖看着郑炎满脸笑意,郑炎奇怪“这么大手笔?太学小院一年的租金平均可都在二百两,你看什么看,搬出去拉倒,我自己想躺着睡就躺着睡,想横着睡就横着睡”, 元宵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俩是睡在一起吗?”, 郑炎理所当然道“是啊”,钟霖已经看向一边去了,元宵看了看钟霖又看了看郑炎,哀伤失落还有不知所谓,众多表情不一而足,郑炎也不去解释。 这时澹台雪妃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三人,当看到钟霖的时候有片刻停顿,然后看向郑炎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吧”,郑炎点头,和钟霖他们打过招呼就和澹台雪妃一起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阴阳龙凤佩 走在回去的路上郑炎终于想起要问澹台雪妃问题,“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准确找到我啊?”, 澹台雪妃笑道“你猜?”, 郑炎自信满满“心里感应?”, 澹台雪妃很是欣慰点头肯定,郑炎怒道“这是上次你告诉我的答案,别说你忘了?”, 澹台雪妃一脸无辜左看右看“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看着郑炎忽然又沉思起来,这情态由娇憨到精怪的女子笑道“好了,别猜了,告诉你就是了,还记得我问过你那次你爷爷给我们的玉佩的事吗?”, 郑炎点头,澹台雪妃继续道“我回去以后试了试,灌注真元神识什么的都没反应,后来就放下了,有一次我正在修炼,试着把真元转化为阴性,无意间看到身边的这只玉凤有了反应,拿起来试着用了一下就感觉到你的那条玉龙了”, 郑炎想起什么好奇说道“所以那次你非要让我把阳气注入进玉龙?”, 澹台雪妃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你那么懒,居然还没有修炼阴阳变化”, 郑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又没什么用,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现在可以了”,说着拿出玉龙握在手中,静下心来以纯阳之气注入其中,澹台雪妃提醒道“别忘了神识”,郑炎又分出一股神识进入,仿佛忽然出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暖色空间,周围满是精纯的纯阳之气,温暖柔和。 郑炎四处打量了一下,总感觉前面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有一种极度的渴望想要拥抱它,仿佛拥抱住后就能填满身心达到满足,于是迈开腿,感觉近了,就在咫尺之间,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伸出手想看能不能触摸到。 澹台雪妃看着郑炎闭目收敛心神,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正准备再提醒他一下,只见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嘴角还有些得意地翘起,想来是成功了,看着他的脸庞,有些失神,明明只是相处一年的工夫,仿佛却已是看了十年,那种熟悉自然总是能让自己轻松愉悦,还有他发自内心却又装作不经意的关心,以及设身处地的体谅,总能触动自己的心弦,他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他喜欢的人? 澹台雪妃没来由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来的故事,说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有一株修行了千年的树精,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千年来都只有她自己,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在她周围玩耍,她觉得孩子的高兴很有意思,时间长了便试着和他说起话,于是一人一树便熟悉了。 孩子给她讲山下的世界,她给孩子讲山上的世界,随着时间推移,孩子长成了青年,青年变成壮年,壮年又变成了垂暮老人,终于老人没有再来看望她陪她聊天,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离开这个世界了,一天两天,心里越发不自在,越发难受,她想起了朋友最后一次和她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感到寂寞吗?”, 她不知道寂寞是什么滋味,原本自己就是一个人一棵树,千年岁月也没能理解,如今好像懂了,只不过这种懂有些痛,心痛,自己有心吗? 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有些不解和惋惜,明明千年修行再坚持一下就可以证道飞升,可为什么却离开了那座山,去到了人世?讲故事的母亲温婉一笑,告诉她说“因为那棵树有了人心,人心就会被人世吸引,妃儿,你将来也会被你的人世吸引,吸引一生一世”, 那时的自己一心只想修行,像爷爷太爷爷他们那样纵横天地间,不被他人所左右,自然对母亲的话不以为意,可是,如今呢?看着眼前的他,自己是那棵树吗?为什么每天都在期待下学回去,为什么睡下的时候又在期待早上起床,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拿出玉凤看看他在哪。 心念电转,女子出神地想着心事,眼中看到他闭着眼向自己走近,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柔舒服,“就这样吧,终于不用再掩藏逃避了”,女子这样想着,忽然一个念头惊觉“这是在大街上啊!”,赶忙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想要把他弄醒。 郑炎感觉到那股吸引就在自己面前,可是看不到,就想着用手能不能触摸到,伸手后是一片温软,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心中有些欣喜,忍不住又摸了摸,这时又感到手掌处传来一阵挤压,第一个念头就是澹台雪妃在叫自己,于是把心神从这个空间中恋恋不舍地抽出,看到眼前女子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生病了?怎么脸这么红?这两天早晚是有些凉了”,说着就要伸手摸女孩的额头, 澹台雪妃忘了阻止,他总这样,总是无法反抗。 “果然有些烫,我们快回去吧,熬点药,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说着就要回去,澹台雪妃来不及解释,自己没有生病啊。 “你们还没回去?”一个声音传来,郑炎转头看原来是澹台雪海,“你姐生病了,我们正要回去”郑炎应道,澹台雪海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澹台雪妃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只是被风吹到了,回去运行几个周天真元就好了”,说着扭头往回走,郑炎想想也是,都是修行之人,好像也不用喝什么药。 澹台雪妃在前面走着,郑炎和澹台雪海在后面说着话,聊一些太学的人和事,当说到中秋会有文武会,澹台雪海眼前一亮,郑炎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对那武会起了兴趣,至于文会爱干嘛干嘛去。 回到国公府,门房老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叠信“雪海少爷,有你的信”, 郑炎好奇“小屁孩还有人给写信?”,澹台雪妃在前面顺手接过,不料被弟弟从后面一把抢走,跑进大门没了影儿,留下几人面面相觑,“郑熏儿是谁?”澹台雪妃疑惑道, 郑炎恍然“就是熏儿呀,熏儿,六叔家的大丫头”,澹台雪妃也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见过,不过那时大家叫的都是小名,“他们俩不是还打过架的吗?这都有书信往来了啊,看来也长大了”郑炎欣慰笑道,惹来澹台雪妃一个奇怪的眼神。 在岔路口分手,澹台雪妃笑着说道“那条玉龙应该含有先天纯阳之气,你不是最近在修阴阳变化和雷法吗?可以借助它,肯定事半功倍,到时候需要修炼阴属性的时候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郑炎抚掌笑道“对呀,还真是这样”,不等郑炎继续说什么,澹台雪妃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郑炎手舞足蹈。 澹台雪妃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弟弟的院子,这里住着府里好几位地道境界的高手,郑炎经常带着自己来和他们请教修行,其实就是挨揍,如今算是弟弟的师傅,她不是来询问熏儿的事的,而是来灭口的。 郑炎回到自己的院子,院中只有颖月,心洛昨天就去宗人府了,明晚才能回来。 颖月正站在树下看着花开,看到郑炎回来温柔一笑,郑炎拉着颖月的手凑到树下好奇问道“看什么呢?”, 颖月伸出玉指轻轻点了一个花骨朵,只见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瓣次第展开,粉红色的花瓣,明黄色的花蕊,还有一些花粉点缀其间,继而散发出淡淡幽香, 郑炎欣喜说道“好厉害,这是阴阳变化吗?”, 颖月点头“嗯,差不多,阴阳变化中的冷暖和生息变化”, 郑炎高兴说道“冷暖虽是入门,可生息却是极艰深的了,还是月儿厉害”, 颖月微微一笑拉着郑炎进屋“快吃饭吧,今天在学院怎么样?”, 郑炎随手摘下刚才的小花,轻轻别在颖月青丝上,颖月略微低头任由他施为,有些害羞地问道“好看吗?”,郑炎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由衷赞道“不能再好看了”,颖月也很高兴,转身往里走,随口说道“比起雪妃姑娘呢?”, 郑炎在后面下意识说道“月儿就是月儿啊,怎么能和别人比”, 颖月转身笑着说道“要是和其他女孩子也能这么说就好了”,郑炎疑惑“为什么?我和她们说什么?”,颖月埋怨了一眼“那样就能多讨几个心仪的媳妇啦”,郑炎干笑“哈,哈,哈”,以此来转移话题,这是他惯用技俩,颖月也是没办法。 吃过饭郑炎想和颖月一起收拾碗筷,被颖月摁回凳子上,无事可做就挑了一些学院的事情讲给她听。都收拾停当后颖月端了盘茶点也坐了下来,“符咒术修炼的怎么样了?不能因为修炼雷法就丢掉,还有练剑,最近每天晚上只练半个时辰,原来还能两个时辰呢,别又要松懈”, 郑炎微微一笑,献宝似得伸出一指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符样,从符头到符腹符胆再到符脚,虽然样式简单但整体流畅完备,凝在空中金光闪烁,颖月笑了笑也伸手在空中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月白色符样,只不过速度更快更流畅,光华内敛,这时郑炎的金符慢慢散了,而颖月的还凝滞在空中, 郑炎哈哈笑道“我继续练习”,颖月随手挥散符篆,微笑着看着郑炎在桌上比比划划,然后拿出针线笸箩,继续秀着一块袖口。 练了一会儿控制真元和神识的能力,感觉差不多了,就又画了一幅,不过还是马马虎虎。为什么一定要凭空画符?其实也是郑炎并不太把这符篆当回事,只想着磨练自己对真元和神识的掌控能力,当然,之前一直是在纸上画的,已经坏掉好几根笔了。 当今修士们普遍认为内丹修行才能更容易接近大道,即使内丹修行不太顺畅也有各种武修气修以及其他五花八门的修行法门可以选择,其威力和修行难易都要比符咒好;而符篆咒术一直又属于神鬼之法,且多晦涩难明,修行之人多讲究个自强不息和争分夺秒,所以没有几人研究这个,也就是一些修行资质一般,修行无望的人学些皮毛混口饭吃,在民间为人消灾祈福而已。 郑炎也是觉得符咒只是旁门左道,而且本身对信奉鬼神之说就有些抵触,所以符咒术只拣选了一些要么适用的如刚才画的阴符阳符五行符什么的,要么符纹构造繁复的;咒术倒是多看了些,比如凝神咒,御雷咒,缚身咒,失魂咒等等。 这段时间除了二老夫人那里借来的《符咒经》,又找了好多相关的秘籍,还请教了府里有研究这方面的高人,基本得出现在符咒术已经不是原来人们印象中的那个请神驭鬼治病消灾的左道旁门了,而是发展出了多套完整的系统。 比如单说符篆中的五行术,就包含了最基本的真元神识运用法和笔纸墨料勾兑原理,以及从火球术到火海地域的诸般术法;再比如咒术,原来只是配合符篆术和步斗术的辅助手段,如今也是从神魂修行开始,到制造各种可以存留百年的咒术阵法,比如说你的修行足够厉害,在一块石头上下一个缚魂咒,再配合一些法器阵法什么的,就可以拘禁路过的人的生魂,让人防不慎防,郑炎甚至想到风炎洲“缚魂地”的原理是不是就是如此,不过要是真是如此千百年来那么对大能修士也不会束手无策吧。 尝试了好几次画些复杂的符篆,自己看着还行,偷偷看到颖月正在专心做针线,便散去空中真元,想了想拿出那块龙形玉佩,再次试着进入其中,白天那会儿还没搞清楚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颖月见他手中握着玉佩闭目敛神,玉佩看上去很是普通,龙的样式也是那种能怎么简单就怎么简单,不过玉佩上的挂绳倒是很吸引人。记得那日澹台雪妃过来串门,说要看郑炎的那枚龙形佩,郑炎早不知扔到哪去了,还是颖月帮他收着,从抽屉里取了出来,澹台雪妃说扔在一边怪可惜的,不如戴上吧。郑炎很少佩戴一些挂件饰品什么的,自然不愿意。 澹台雪妃就说要编一条挂绳,然后就和颖月捣鼓了一天,终于编成了,最上面是一个活扣,然后是一个祥云结,下来是玉佩,再下来是一个雪花结,最下面是并排的两条流苏,一条金色,一条银色,总体样式偏小巧,颜色偏淡雅,最后板着脸实是一脸期待地要求郑炎一定要随身佩戴,还说这是两个女子放弃一天的修行的辛勤成果,郑炎无奈只得挂在腰带上。 颖月看着郑炎的样子微微一笑,看来这玉佩果然有些作用。 郑炎先是把体内真元转化成纯阳之气注入玉佩中,又把神识沉入进去,便又见到了那一个橘红色的空间,随着自己内息调整,橘红色渐渐变成明黄色,直到变成日光白,但是却并不刺眼,很柔和,就像秋日里下午的阳光。 等静下心神终于又有了之前那种感觉,就在前面,这次郑炎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只用神识不断延伸,雪妃说她是通过她自己那枚玉佩找到自己的,那这块也应该可以吧?难道那种感觉的位置就是雪妃的所在? 果然随着神识的延伸先是看到了一团紫色,再然后那团紫光显现出一只紫色的鸟雀,果然是她。郑炎在想如果只分出一缕神识进入这个空间,剩下神识在外界,确实可以找到对方,只是不知距离有多远,毕竟现在他们两人相隔也不过是一个院子的距离,在太学最多也就是一二里地。 那只紫色小雀想是也看到了郑炎,扑打着翅膀飞了过来,还在郑炎神识面前绕着圈子,郑炎有些无奈,开口喊道“我的样子难道是个鸟巢吗?你在转什么啊?”, 这时小雀口吐人言“可不就是乱糟糟的一团吗,不像鸟巢像什么?”, 郑炎大为奇怪“雪妃,是你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小雀再次开口道“笨蛋,那要么我们现在是在干嘛?”, 郑炎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人们说的神识交流,于是问出了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睡觉了吗?不对,你知道我们俩相距多远就看不到对方了?”, 小雀笑了笑,也像澹台雪妃的声音一样悦耳,只不过此时声音是直接进入神魂,感觉更强烈一些,“你还记得上次你去宫里吗?我在院子里也能感觉到你的位置,这好像是我们离的最远的一次吧,不过我猜这个感应距离是和我们的神魂强度有关系的,还有可能就是两块玉佩之间的某种联系,改天我们试一试”,郑炎同意,小雀又说道“你以后可以经常进来这里,我发现这个对于滋养神魂很有好处,而且真的可以辅助修炼阴阳变化,我们似乎从你爷爷那里得了件了不得的东西”, 郑炎无所谓道“爷爷现在确实也不需要依靠这个修炼了,他本身的灵元不比这个差,而且之前显然他都没用过,要是能让他用灵元祭炼一下会不会更好?”, 小雀羡慕道“天道高手啊,那就是神仙似的人物了”,郑炎补充道“仙人里面最低一等”,小雀气恼“不跟你说了”,然后就消失了,郑炎摇摇头也退了出来。 刚睁开眼就看到了颖月奇怪地看着自己,忙问怎么了,颖月笑着说道“看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高兴的样子很奇怪”, 郑炎“啊”了一声,难道是因为自己把神识全都进入的原因?顺带着肉体也跟着神识变化,大概就是这样,然后把里面的情况告诉了颖月,颖月笑道“果然是很有用,可要好好用起来,不过下次要留一部分神识在外面”,郑炎也同意,要是在太学出现刚才的情况同学们肯定以为这家伙做梦呢,那可就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苍山 暮雪 爱人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声,郑炎三人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俊逸公子哥身穿一身白色长衫,腰系玉带还悬着两块羊脂玉佩,头顶逍遥巾两条丝带随风飘扬,此时正站在一根柔软的树枝上,身子上下细微起伏,说不尽的潇洒飘逸卓而不群。 冯天衡扭头用力有些猛失足掉到下面树叉上,好不容易爬上来气恼地问道“你谁啊?”, 翩翩公子和煦笑道“在下元思空,今年乙字九舍,刚才听了郑兄所言,深感胸中激荡,我们都年少,锋芒毕露之下却总是想着尽早功成名就,殊不知这只是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那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冯天衡扭头问郑炎和郭陔“你们认识这家伙吗?”,郑炎摇头,郭陔沉思,“那我们把这家伙踹下去吧?”冯天衡恨恨地说道, 元思空笑道“冯兄何必如此,在下知道你心中嫉妒我的容貌,但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观冯兄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冯天衡板着脸说道“说说看,说不出来就把你踹下去”,元思空微微一笑“以冯兄的容貌才华能够坦然活到现在,足可见冯兄性情之坚韧,面皮之纯厚,当为我辈学习的楷模”, 冯天衡气急,装牙舞爪地喊道“都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把这小子踹下去”,郑炎和郭陔自然得扶着他,要么今天就要掉下去三次了,郭陔抽空说道“他是乙字九舍,我们是乙字八舍,也算是同窗了,何况还是住隔壁的邻居”,冯天衡止住拳脚安静下来嘀咕道“怪不得觉得面熟呢”。 那元思空看冯天衡冷静下来,漫步向三人走近,笑着说道“其实不光是容貌,你们就没有发现在下的学识也比诸位强很多吗?都已经外溢出来了,唉,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诚不欺我”, 郑炎沉声道“还是把这家伙踹下去吧”,郭陔赶忙解释道“元兄确实是我们同年中出类拔萃的,上次小考第二名”,郑炎奇怪问道“什么小考?还第二?”, 郭陔解释道“每半年一次小考,一年一次大考,上个月刚小考过的,学院公布了前一百名的学生名单”, 郑炎更是奇怪了“我怎么没见过,也没听你们说过啊?”, 冯天衡没好气道“咱两都没上榜,有什么好说的”, 郑炎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靠近,虽然自己平时也没有打开神识的习惯,可这么近只凭耳朵也应该能听到的呀。 元思空微微一笑“郑兄不必奇怪,在下修为在你们之上,不被你们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哦,在下记得好像比郑兄大上一岁,比冯兄小些”, “你们看,这场比试还行吧?比刚才的有些看头”,“是啊是啊”,郑炎和冯天衡开始转过头闲扯。 “元思空,你上来干嘛?”郑炎警觉地问道, 元思空无辜道“在下不想在你们脚下”,冯天衡鄙视道“你都说你是‘在下’了,就老实在下面呆着吧”, 元思空认真说道“会长不高的,何况如果自己习惯了总是被人踩在脚下,那心里也会倦怠而失了拼搏的动力,这样你们这些长久在上面的人就会安逸知足,而不能居安思危,万一被敌人”,“好了好了,你上来就是了”冯天衡不耐地说道, 元思空高高兴兴爬到郑炎他们坐着的树枝上坐下,转头对冯天衡说道“其实在下不能苟同冯兄之前的某些言论,权贵子弟固然得天独厚表现也很强眼,可并不是我辈读书人就完全比他们差,你看场中吊打对方的这位师兄,他的出生就很普通,从小到大连私塾都没进过,看书只是给大户人家当小厮间隙看看,练字也是只用树枝木炭在地上练习,家中贫寒连油灯都买不起,可这样还是考中举人被招到太学,进了太学后看到与其他人的差距并没有像冯兄那样自暴自弃,而是更加刻苦用功,才有了今日文武双全的荣耀,再比如说刚才下去的那位”。 郑炎有些耳朵疼,这家伙真是个话痨,自从坐下后就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看了看澹台雪妃那边,发现她好像在看着自己,心念一动,一手捏住龙佩,分出心神沉了进去,果然这丫头在里面。 “你们怎么爬到树上了?”紫色小雀开口问道,郑炎少气无力道“来的晚了,没地方了,今晚回去吗?”,小雀轻轻一笑“怎么情绪这么低落?看情况吧,文会结束晚的话我们不如就住在这里吧?”,郑炎无奈道“旁边有个话痨,住就住吧,下午我让人往回捎个信”,“我听说你们几个刚才在调戏了两位师姐?”小雀问道,郑炎赶忙否认“怎么可能?是冯天衡那家伙干的,我还在树上呢”,小雀轻笑“我怎么听人家说就树上那个家伙最坏?”,郑炎想出去,小雀娇笑。 之后两人在这个神识空间里面讨论起阴阳转化的事,还对一些猜想进行了尝试,发现果然可以双修。 不知过了多久,“郭兄,刚才看你好像一直有话要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害羞,不要瞻前顾后,我辈男儿当率性而为,没有谁是天生就优于众人的,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只有不断提升自己,学习改变,不能拘泥于个性;另外,刚才一直想说来着,君子忧道不忧贫,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什么条件都比别人差,而是要想着大道直行,毕生以”元思空还要继续说什么,郭陔抢声道“我觉得这根树干要断了”。 郑炎有些失神,明明刚才自己正和雪妃在修行,身体应该是在树上,怎么现在醒过来发现是在地上?周围这些人是什么个意思,看什么呢? 感觉胳膊被人拉扯,转头看是冯天衡,再看发现郭陔和元思空也坐在地上,终于完全回神,赶忙站起来,这时人群被分开,走进一个执事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面前四人,手指颤抖,好半天说不出话, “老师,不要急,慢慢来,先想想我们是违反了哪条院规,再说说恶劣影响,最后批评教育再做些惩处,这事情不是就解决了吗?还有,我辈读书人要静心静气静神,不能急躁”,元思空不紧不慢地说着,冯天衡无奈“你闭嘴”, 这位执事大人好像听了元思空的话,也平静下来了,轻声说道“这株泡桐是当年武帝筹建太学的时候亲手所栽”,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郑炎疑惑道“老师,泡桐能活那么久吗?我书读的少人又老实,您可不能骗我”, 冯天衡不屑道“再栽一棵不就行了”, 元思空看了看说道“只是断了一根枝条罢了,又不是连根拔起”, 郭陔“”, 只见执事大人深吸一口气命令几人把地上的枝条收拾干净,带着几人离开了。 几人来到了律堂,一位律堂助教笑着说道“呦,又是你们几个啊,这次凑一块了”, 冯天衡无奈“总共也就来了三四回”,助教瞪眼“还‘也就’,半年三四回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次又是什么事?”, 郑炎不服道“有两次我们是来搬东西,那是帮忙干活”, 助教“你怎么不说为什么搬东西,这树枝是你们弄断的?我怎么看着眼熟啊”, 后面中年人说道“就是那棵”,屋里几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个学生,郑炎认真道“即使是武帝当年载的,如今快有一千年了,那也油尽灯枯了,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每天小心翼翼守着有什么意义?我们应该传承的难道不是学问和精神吗?”,剩下三人点头附议, 几名助教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休得狡辩,千年梧桐,不知积累了多少学问功德,岂是你说的没几年好活?破坏学院资财你们总不会否认吧?”, 冯天衡认真道“是过失破坏学院资财,我们都认为万物皆有灵性,树被折断枝条也会很疼,我们也不想,很内疚的,但是今日武会位置不够,这是不是学院筹划的过失?”,“好了,别废话了,你们四人去文渊阁搬书晒书一个月”,“遵命”。 在律堂折腾了半天,等四人出来的时候发现上午的比武已经结束,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们都在讨论着精彩的地方,还说有四个狂生毁坏了学院一株千年古桐,要被严厉惩处了。 郑炎四人面面相觑,冯天衡奇怪道“难道老师们真被我们三言两语给说服了,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先拖住我们,再向上面反应,然后再给我们其他的处罚?”, 元思空点头“很有可能,要么我们还是逃吧?”, 冯天衡气恼道“闭嘴,还不是因为你”,郭陔摆手道“反正都这样了,有事大家都跑不了,一起扛吧,郑炎,你要去哪?”,郑炎扭头“跑啊,不是,吃饭去啊”。 四人吃过饭舒舒服服回到寝室,也不管什么加重惩罚不惩罚的了,约好下午先去晒书,比武是看不上了,文渊阁在学院的最北面,也看不见广场。 郑炎见门还上着锁,这钟霖还真是积极备战,要维护他同年第一的名头啊。躺到床上拿出龙佩,见澹台雪妃在里面,“你整天都在里面吗?”,“你们刚才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罚?”,郑炎无所谓道“搬书晒书一个月,在文渊阁”, 澹台雪妃放松下来“那还好”,两人又开始之前的修炼,阴阳相合,相生相克,他们只需控制生克就能提升自己对阴阳变化的掌控,确实事半功倍,而且那种双修的感觉也很奇怪,很难言明,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道家所说的婴儿混沌初成吧,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修行状态。 下午四人逆着人流向文渊阁走去,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奇怪,冯天衡木着脸无所觉,元思空一脸的风流倜傥加傲娇,郭陔拉着郑炎躲开两人走在边上。 文渊阁是太学最大的书库,也是大周最大的书库,虽然阁内和书架上都有防潮防火的设置,可难免还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四人要把所有的书册都搬到每层楼的延伸平台上晾晒,按元思空的说法就是这一阁的书就他们四个人十年也晒不完。 等把平台铺满的时候几人也都不用再忙活了,一屁股坐下躺靠在栏杆上,任由清风吹拂,日头很足但不灼热,不多时鼻尖便传来阵阵书香墨香,沁人心脾,四人都打了个激灵,相视一笑,这差事也不赖。 “我的梦想就是将来有一座自己的书楼,每天读读书,晒晒书,再写点什么”郭陔一脸的向往, 元思空举起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书卷c美人c丹青”, 冯天衡念叨“好大一盆肉啊”,被两人鄙视,过了一会儿没见郑炎动静,“郑炎,你呢?”, 郑炎正在玉佩里面修炼,抽空随口说道“苍山c暮雪c爱人”。“仁厚”,“空明”,“色胚?” 整个下午四人都在晒书,可能这一个月下午的课都不能上了,想想又都开心起来,搬进搬出十趟后日头有些暗下来,于是收工吃饭,期间元思空和冯天衡把上午的比武很是品头论足了一番,最后推测出可能的前三名人选,找人一核对,还真不出二人所料,第一名是一个叫关青盉的预科武昭堂的学生,第二名是元思空提到的那个贫家子弟预科司农堂丁鉴,第三名是经堂的武思启。 郑炎知道这个武思启就是武思敏的哥哥,叶青岚的未婚夫,值得一提的是第四名居然是个女学生,百草堂的白薇,据元思空说是医学“四大仙姑”之一,大家都说是当时十五人混战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向这个唯一的女学生动手,才留到第四的,不过元思空却说白薇保留了很多实力,见三人一脸询问才解释道“我第一天来这里就看上了一位百草堂的师姐,所以平日里多有与她们接触”, 郑炎转头看着郭陔道“记住了吗?追求女子一定要不要脸,而且要坚持不要脸”。 吃过晚饭郑炎还是没见到钟霖,一旁的元思空犹豫说道“看来我是胜不过他了,那就争取个榜眼吧”,引来几人鄙视。 太阳落山华灯初上,广场上又坐满了人,周围布置了很多红灯笼,灯笼上还有一些诗词题记,山水人物什么的。因为是主持官从盒子里随意抽题,六十人同时在圆台作答,限时有些短,所以淘汰的很快,郑炎看到钟霖和元思空郭陔都坚持了好几轮,冯天衡中途说是有事转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直到第八轮的时候场上还有十人,主持的老师念出一个题目“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要求写一篇百字文章解释其意,再写一篇五言律诗做为短文的概论。 一炷香时间助教们把十人的答案收起来大声朗读给所有人听,郑炎听罢直觉郭陔要下来了,其实题目很好理解,作文作诗都不难,难的是时间,郭陔虽然完成了,但是语序前后有些不通,有时间修改一下就好了,果然和另外三人被刷下来了。 之后又进行了诗词歌赋不同题材的写作,还出现了对联串子,六轮下来又淘汰两人,场中只有钟霖元思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学生,其中一人穿着学服,显得有些特别,毕竟今天算是休息,没人穿那个宽大的袍子。 这时郭陔找到了郑炎,听郑炎说起那人穿学服,就告诉他说那是一个女学生,想来是要站到圆台上所以特意穿着学服吧,这让郑炎大为惊奇,先不说女学生们文采如何,因为参加的都是今年新生,所以一般没有女生敢上台的,白天那个参加比武的女学生已经引起不小轰动,这种事往年可没出现过。 圆台上四人又答了四轮题,还是分不出胜负,看台上学生们也都捏着一把汗,这让主持人很是郁闷,难道要一直进行下去,祭酒老头站起身出了一个题目,“以月c太学和皇城为题点,做一篇五言律诗”, 郑炎听到耳中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一个坑,做出的诗是按照实景表现,还是摘取三个要素的隐含意义?描述隐含意义一定比实景表现更容易获胜,可是隐含意义又有不同的层次之分,此题显然不是在考教文字功底,就看四人会怎么理解了”, 香已经点了起来,台上四人也在各自沉思,一旁郭陔轻声说道“居然就是之前小考的前四名,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保持住各自的名次?”。 香很快烧尽,钟霖第一个交出答卷,接着是那名穿学服的女学生,元思空和另一个男学生一起交卷,祭酒高声读出四人诗作,然后回头问询后面几位博士的意见,最终大家一致认为钟霖第一,元思空第二,那位男学生第三,穿学服的女学生第四,大周最有学问的祭酒大人点评后,下面诸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一切皆大欢喜,然后主持人宣布歌舞开始,原来学院还从教坊司请了歌舞乐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习惯 文会进行了很久超过了预定时间,教坊司的歌舞也顺延,大家难得欣赏到朝廷教坊司的表演自然没人散去,要知道这可是只有接待朝臣封疆大吏以及外国权贵们才能看到,再想看就得去那几个教坊司专营的歌馆了,那可不是你有钱就能去的地方。 而且传说教坊司的“四大美人”中的一个会登台表演,乖乖,都是集美丽和才华于一身的女子,钟灵毓秀得天地灵慧,最是被读书人追捧,据说其中有几个的学问比翰林学士都不弱,这无疑更打消了文人骚客们的顾虑,什么身份地位就不说了。 郑炎看了看远处计时的刻漏,确定今天是真回不去了,也没见到叶青城他们,据说也来了,不过这会儿也应该回去了,澹台雪海上午看了一会儿比武就后悔了,不如回去挨揍来的舒服,就回去了。 对于台上的歌舞郑炎倒没什么感觉,确实也没少见,而且实在也没多大兴趣,不懂这些家伙为什么看的眉飞色舞;那些跳舞的舞姬们太瘦,只有那个领舞的还行,郑炎一直怀疑这些姑娘们在教坊司肯定天天吃不饱饭,被人强制着苦练各种舞蹈技艺,在国子监那会儿还听说过这些女子经常被朝廷权贵们买回府里,毕竟她们的身份多是罪民或贱籍,没人买或者被朝廷送人到了年纪可能要卖身了。 “玄冰姑娘舞技越来越好了啊”这时旁边传来人声,郑炎看到居然是两个官员模样的人,只听另一人说道“听说宁远侯还曾奏请陛下替玄冰姑娘赎身,你知不知道这事?”,“怎么不知道,那日我正好也到皇宫禀报事务,在殿外听公公们说的,陛下没同意,好像是因为清凉侯也提过”,“不只这二人,还有二皇子和六皇子,祁家二公子,唉,不说了,真是心疼啊”, 一旁郭陔听到这些话震惊得都说不出话了,郑炎倒不觉着怎么样,要不是太学不容许闲杂人进入,今日太学绝对会是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因为教坊司的四大舞姬来了二个,宗师级的乐师来了五个,自己那个四哥凭着一副出挑的容貌都能引的坊间女子尖叫,何况是这几位,在京城的人气那可是能够万人空巷的,今年年初东市元宵灯会,大概也是这阵容吧,要不是有皇帝皇后在镇场子,看台都能被挤塌了,这几人郑炎也见过,看着确实悦目,听着也是悦耳,只是看客们大概没人关心她们的身世前途吧? 红颜薄命,挺可惜的,不过郑炎也没那心思去做什么,抢的人太多是一方面,另外也没收藏舞姬侍女的爱好,都是累赘,耽误修行,有这爱好的人估计也就放弃了那份心念,修行之路艰难,尤其是在这红尘俗世中,还带着各种各样的身份,每一个牵扯上的人都是一条绳子,直到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这话是那个男人说的,郑炎那时还只有三岁。 看了一会儿就想着回寝舍睡觉,已经派人回去告诉今日要在学院留宿,看旁边郭陔还看得津津有味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冯天衡跑哪去了,钟霖和元思空在圆台下面特等席位上坐着,想离开也走不掉,或者根本不想离开。 独自一人走在学院里,路上都有灯笼做照明,再加上今天是十五,很是亮堂,拐过一个弯到了寝舍所在的院子,看到冯天衡他们的屋子亮着灯,郑炎恍然,原来这家伙是在这儿,难怪一晚上没见到,一脚踹开门大喊一声“捉奸捉双,捉贼捉”, 下面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只见屋中三双眼睛直愣愣盯着破门而入的郑炎,冯天衡最先反应过来,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门口把郑炎拉进来关上门,背靠着门看着郑炎,郑炎讷讷道“要么我先出去?”, 冯天衡白眼“出去你个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堂妹冯天倪,这是天倪的好朋友环佩姑娘,这家伙是我的同窗好友,叫郑炎,没事的,先都坐下”, 郑炎目不斜视端坐如松,屋中两个女子都是那种艳光十色美丽异常的,郑炎也不太清楚是化妆的缘故还是屋里光线暗,从穿着来看都是今日来的教坊司舞姬,冯天衡这家伙还有这样的堂妹,说起来只知道这家伙是渤海郡的一个小士族出身,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遭了罪?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吗? 四人坐下,叫环佩的女子开口询问郑炎“郑公子,您刚才回来的时候那边演的是哪一出舞曲?”,大概是怕郑炎不了解这些就又补充道“穿的是什么样的舞衣?”, 郑炎正色答道“穿的是绿荷衣,好像说是《采莲曲》”,环佩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冯天倪“还有一段时间”,冯天倪点头“还有四个曲子,大概两刻钟吧”,之后又聊了一些,郑炎基本在听着没说话,毕竟刚才出场太过唐突。 从他们的谈话中差不多了解,冯天倪是拜了教坊司一位女教为师,学习歌舞修行功法,并没有入乐籍,相对自由一些,而环佩是在乐籍,她是因为父母逃难自小被卖到教坊司的,后来父母也彻底没了音信,今天也是跟着好友才偷偷离开一会儿,好看看太学生们的生活,本来一切都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见到郑炎的时候震撼到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姑娘起身告辞,冯天衡和郑炎自然得把她们送到广场那边,到了广场确实演出已接近尾声,两个姑娘穿着斗篷挥挥手混到教坊司的人群当中去了,冯天衡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被郑炎拉了一把才回神。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怎么还四处拈花惹草?”郑炎没好气道,冯天衡狡辩道“我哪拈花惹草了,只是有些同情环佩姑娘而已,父母为躲避仇家,只带着弟弟离开,把两个女儿一个卖到教坊司一个卖到富人家为奴,人间祸事莫过于此”, 郑炎不置可否“你是打算帮人家赎身还是帮人家找父母,或者找妹妹?”, 冯天衡很苦恼“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有用啊?以前虚度了多少年华啊?”,郑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其实自己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有个道理倒是想明白了,那就是男人总能因为女人而快速成长,不过这好像是一句屁话,这世上除了男人不就剩女人了吗,当然那些超脱世俗一心向道的人例外,郑炎还是很羡慕他们的。 不去管冯天衡的自怨自艾,回到自己的寝室,看到钟霖床铺空荡荡的,一时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和他的感情没到那一步吧?客气或不客气的褒贬都是潜移默化习惯使然,算不上如何用心对待,现在感觉奇怪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吧。 郑炎干脆躺下闭目养神起来,可是一个念头跳进脑中“以后见到他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毕竟两人的交集说起来只有这个寝室,算了,这算怎么一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患得患失了?练剑之人怎能如此拖泥带水?于是继续养神养剑意,早日凝结剑心。 不多会儿外面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还有学生们的说笑声,郑炎感觉胸口被人拍来拍去,估计是冯天衡那家伙,气恼着猛然掀开被子喊道“干嘛?”,这时却见到钟霖在自己床前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弱弱地说了一句“干”,郑炎如坠冰窟。 “哈哈哈”一旁钟霖肆无忌惮地笑着,郑炎躲在被子后面“你不是搬到那边的小院去了吗?”,“谁告诉你的?我参加完文会刚回来,哪有时间搬家?倒是你,今天怎么想起在学院过夜了?难道是知道我今天会拿第一名要搬到奖励的独院?”,郑炎呵呵干笑,钟霖色迷迷地看着郑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住?我一个人怪寂寞的”,郑炎义正言辞道“白日做梦”, 钟霖摇着头叹气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呐,起来,赶紧和我收被子收衣服,我早上出门晒在外面的,还指望你留心帮我收了,这会儿该打上露水了,要真湿了,哼哼”, 郑炎无奈,跟着出去把一大堆东西都收了回来,确实有些潮了,钟霖哀怨道“以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如今,衣冷被冷,嫌累情浅,情浅处,忘了我”, 郑炎看着这家伙的情态有些发呆,确实有些吸引人,难道自己弯了? 钟霖看到郑炎发呆怒道“我是说以前你都记着帮我收衣服,如今不管不顾”,郑炎也怒道“我又不是不学无术,自然能听懂你这首酸诗的意思”,然后钟霖发起呆。 “拿过来吧?我说被子”郑炎没好气道,钟霖把自己怀里的杯子扔给他,郑炎展开被子用出真元转化成阳气,勉强生成热变化,把这张受潮的被子里里外外烘烤着,钟霖看着又发起呆, 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是朋友吗?”, 郑炎无所谓道“不知道”, 钟霖又问“我如果搬到小院就可能再也和你说不上话了吧?”, 郑炎疑惑道“为什么?”, 钟霖想了想答非所问说道“诺大一座学院,三万太学生,我只认识你”, 郑炎没好气地说道“后悔了吧,怪谁!之前帮你介绍朋友认识你总是推三阻四,没事,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找吧,也许一个转身就遇到了”, 钟霖不置可否“我拒绝了学院奖励的院子”,郑炎停下手中的活疑惑道“为什么?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我吧,我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钟霖笑道“住哪都一样,不过一个人住在一座小院的话,我就又回到小时候了,怕再也坚持不下来”,郑炎觉着他的话中有故事,不过还是不要探究为好, “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坚持什么?”钟霖问道,郑炎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答道“不想”,说着把烘干的被子扔还给他,钟霖拿起在鼻尖嗅了嗅赞道“真好闻,就像阳光晒过的一样,你的气息很特别”, 郑炎得意道“那是因为本大爷的真元特殊,而且天生纯阳之体”,“那你帮我把那些衣服也烤一下吧”,“滚”。 “郑炎,你睡了吗?”,“还没”,“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不习惯吧?”,“还好”,“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你的纯阳之体很容易被那些采阳补阴的老女人觊觎,会被吸成人干的”,“还行”, “明天和我去挑书吧,我一个人搬不动”,“行”。 玉佩空间里,澹台雪妃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呢?渡给我的阳气很不稳定”,郑炎“雪妃,你今年多大来着?”。 第二天郑炎早早醒来见钟霖还在睡着,想来应该是这几日准备文会累坏了,便也没有动身起床,躺在那里炼化真元,直到听到外面冯天衡和元思空斗嘴,才又醒转,一看天已经大亮了,赶忙起身,一边叫钟霖起床,也没反应,就走到床前推了推他,钟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郑炎赤着上身肌肉结实,就痴笑着摸了上来,郑炎呆愣片刻快速跳开,面色复杂难明,钟霖也清醒了,斜睥了一旁受惊的郑炎一眼,一脸坏笑。 郑炎快速穿起衣服随便抹了一把脸便跑了出去,只留下钟霖慢条斯理地叠着被子,看了看自己刚才摸上去的手笑了笑,也是有些脸红。 郭陔看着郑炎有些反常“郑炎,昨晚睡的不好吗?我第一天到这里也是这样”,冯天衡白眼道“你是忘了你打呼噜的事了吧?”,元思空点头“我那个屋子都听的到”,郑炎好奇问道“元思空,你屋头那位呢?”,元思空笑着说道“龙湫,在外面租了房,和你一样,只是中午回来”,冯天衡兴奋说道“龙湫?就是那个带着两房小妾来太学的龙湫龙大官人?”,元思空点点头,冯天衡一脸向往“我辈楷模啊”。 上午三堂课后负责郑炎他们学舍的助教进来告诉大家自习一堂课再去吃饭,然后坐在堂上看起书来,一会儿钟霖起身和助教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向郑炎走来,到了郑炎桌子前俯下身低声道“走吧”, 郑炎见他靠近浑身都是拒绝的,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临走拍了拍前面冯天衡的肩膀算是打过招呼。 二人先要去找负责昨日文会的老师,路上见郑炎沉默不语还和自己保持三尺距离,每当自己靠近,郑炎就拉开,钟霖很是无奈“别装了,亏我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郑炎憨憨傻笑,惹的钟霖一脚踢过去。 见到了那位老师,三人一起向书库走去,那位老师很是勉励了钟霖几句,还说翰林可期,大学士可期。 到了书库,看着堆积如山的书册,郑炎和钟霖都张大了嘴巴,据那位老师介绍,外面书阁除了那几座只允许讲师以上进入的,里面的藏书都是近几年的刊印本,而这座书库不但有刊印本,还有很多孤本和几百年前的刊印本。 郑炎嘀咕道“抢个几本回去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那位老师笑了笑表示确实是这个情况。 接下来就是挑书了,一百册,这可不是一百本,有的一册有十几本之多,钟霖显然没和学院客气什么,先挑了几册本数多的,看得那位老师一阵肉疼。 刚才钟霖已经和郑炎说好,除了昨晚两人列出的六十本必选,剩下四十本就随意挑些都没读过的,那位老师也给了一些建议,很快便挑好一百册,堆的像座小山,钟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位老师给找了四个大麻袋才勉强装下,就这样两人一人扛着两个大麻袋回到了寝舍,还好都是修行之人。 接下来就是放在哪的问题,钟霖一个劲地瞅郑炎的床铺,被郑炎严重警告,最后只得一部分放在柜子里,一部分堆在桌子上,剩下的扔到床上,总算忙活完了。 吃过饭元宵和万未央不知怎么到了男学生寝舍区,引来众人瞩目,这时郑炎才知道元宵是元思空的亲妹妹,元宵先是到自己哥哥那看了看,然后好像不经意看到了郑炎,便勉为其难地进来坐了坐,并且随意地帮郑炎整理了一下杂乱摆放的书,看得元思空一脸不爽,刚才这丫头可是只在自己那里打了个照面就出来了,到这儿都帮人家收拾起屋子来了。 原以为元宵这丫头毛毛躁躁天真无邪的样子应该不善于这种整理打扫的活,但是最后却让人眼前一亮,比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钟霖也没有吝啬赞赏之言,元宵也是谦虚温婉,元思空眼不见心不烦,蹲在门口唉声叹气,郑炎也蹲在他旁边,想起今早上的情景忍不住叹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晒书 郑炎一直想不明,自己是喜欢和书亲近还是喜欢简单安静,不一定读,但只要看着闻着就舒心。 说好的搬书晒书一个月,先是元思空借故和师姐们切磋丹青画艺逃走了,然后是冯天衡说要饱览洛阳风土人情找他妹妹去了,郭陔终于在坚持了半个月后被杏林学社的老师拉走了,说是学问不可一日荒废,于是只剩下郑炎。 这份差事并没有人监督,在博士助教们看来,学习做事一切全凭自我约束,自律是一切的基础和成材的唯一捷径,学院不会如何约束学生,除了一些根本性的做人道德。 郑炎没跑,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逃掉下午的课,本来太学常科内容在国子监就学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是确实喜欢这份差事,后来被负责文渊阁的那位执事留意到他态度端正干活细致认真,就和学院打了招呼,录用郑炎专门来做事,每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 文渊阁和其他书阁有些不同,这里靠近国子监,西边是祭酒博士们起居做学问的地方,东边是女学生们居住的院落群,一般太学生们很少到这里,一个是畏惧先生,一个是瓜田李下,所以五层高的宏大书楼总是显得人迹寥寥,很是清静。 和郑炎一起打扫整理书阁的还有四个学生,只是受不了这里执事的颐指气使,陆续都撂挑子不干了,只剩下郑炎和一个叫宫小怜的女孩子,大概也只有郑炎这种善于给自己宽心和那位师妹的逆来顺受才能受得了。 五层楼四面,两个人打扫起来自然很费功夫,郑炎每次都从三楼做起,等这个师妹打扫完二楼往上走的时候郑炎差不多也打扫完五楼了,这么做可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心存目的,也不是这个师妹如何标志动人,实际上长相很普通,按叶青城的十分标准大概也就是六分多不到七分的样子,在太学女学生中绝对垫底,之所以刻意多打扫一层纯粹就是郑炎喜欢多干活,当然他们都不信。 元思空看过后觉得郑炎是真怜惜这个师妹,因为虽然容貌普通,但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绝对已经击穿了郑炎的神魂,只是郑炎自己不愿承认或者刻意回避,大概是嫌弃人家长得难看。郑炎对此嗤之以鼻,实话说在郑炎心里还真没觉得这个宫小怜难看,只能说普通,容貌清秀,关键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郑炎冷眼见识过太多的女子,有些是浑浊,有些是明媚的,有些是热烈的,活泼的,刁蛮的,阴晦的,等等,唯独喜欢干净的,那种干净很难说清楚,或许是通过修行淬体使得身体神魂干净,或许是本身性情纯洁坚韧,总之看着很舒服;可又不同于书带来的那种舒服,就像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小池塘边,有不起眼的野花有欢快的水鸟有抽芽的垂柳有满眼清爽的春光。 当然,喜欢归喜欢,去如何深入接触是不可能的,否则这些年郑炎也不会连一起上学的那些世家小姐们都认不全,身边也不会只有颖月心洛。不过毕竟一起做事,而这个宫师妹好像真的挺厚道不忍看着别人多受累,或者不想欠别人什么,总之几次后两人总能在五楼会合,不过最多也就是笑一笑,说话极少,大概都是埋头干活的性子。 这一日秋末日暖,郑炎把书都铺满五楼平台,宫小怜大概在四楼,随手拿起一本刚才就中意的《纵横论志余》,靠着栏杆任由清风翻动书页,好不惬意,抽空想着“要是颖月在就好了,肯定会端一杯清茶,然后坐在旁边看书或者做针线”,想着想着就很高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有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什么书能让郑兄如此愉悦,奇文当共赏之啊”, 郑炎没好气道“红袖添香西窗情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来人正是钟霖,走近微微一笑,“郑兄也爱美人相伴吗?”, 郑炎怒道“我是个爷们儿,纯的”, 钟霖撇撇嘴嘀咕了一声“小气”,郑炎浑身一哆嗦,惹的对方哈哈大笑。 拌着嘴钟霖挑挑拣拣终于拿了一本书读了起来。说实话,如果眼前这个家伙不和自己做妖作怪,郑炎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书生郎,虽然没有元思空的那种俊朗风流,没有冯天衡的那种男儿气概,也没有郭陔的端正敦厚,可是如果看过演义小说什么的,见到这家伙第一眼想到的应该就是文弱书生,荒宅古寺,野店狐精,在此之前郑炎一直觉得这样的书生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难怪那么多女学生迷恋这家伙,连元思空都很嫉妒。 学院那么多女子想要亲近这家伙难道是因为看多了志怪小说?满足一下才子佳人的幻想?连陆存嫣那么精明的丫头也求引荐,要不是祁文定威胁加利诱郑炎早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其实仔细看的话这家伙也不是那种漂亮迷人,很清秀甚至有些普通,只是那份读书读出来的气质很吸引人,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便是如此吧。 一般书生读书人,读书越多心思越杂,心杂就容易浮,心浮就容易燥容易激荡,这是人之常情,除非那些立志高远心志坚毅之人,慢慢积淀磨练才能实现升华,也就是在学问道理的乱麻里抽丝剥茧撷取丝缕来作为自己的信念和规矩,这样的人才算读书有成,也就是首先要做到为自己立心 郑炎现在修行有些走火入魔,一边看书一边在玉佩空间里和澹台雪妃修炼,一心二用,这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或者瞎胡闹,要知道修行最忌讳分心,可是郑炎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不说元思空那个碎碎念,冯天衡的天马行空,现在郭陔也有些被带偏的趋势,更别说眼前这个一见面就调戏自己的钟霖,还有其他几个不常在一块的,如果不去分心那就没法修炼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就浪费掉了。 所以,久而久之郑炎就可以这样了,还不受什么影响,澹台雪妃一开始害怕郑炎神识分裂而走火入魔,想要停了,后来发现这家伙说一心二用是在吹牛,真正的原因是两道神识快速切换,实际还是一个心念,只不过郑炎的心念运转够快,反应够敏捷而已。 不过郑炎倒并不这么认为,他有时确实可以做到一心二用,而且也是专门用心练过的,之所以修行之人很忌讳这种方法,就像澹台雪妃说的那样,是怕神识发生分裂而使人疯掉,但是如果主神识足够强,能够完全占据支配地位,那分裂出的神识也不可能带来多坏的影响。 比如以后可能要修炼的分身术,有的专修此道的地阶修士最多能分出两个分身,这样就是一个神识心念同时或者依次控制三个身体,而如果你能分出三股神魂的话,那就是三个独立自主的人,不过以地阶的修为和意志是很难做到的,人们主要还是依靠第一种方式,毕竟分身术是神仙才能自由运用的术法,据说神仙中专门修炼此术的可以分出千百股神识和身体,前提是必须确保主体支配。更厉害的是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当然,那是圣人的手段。 郑炎现在只敢一分为二,平日里不断加强身体和神魂的强度,就可以适当磨练主神识,而不至于最后修炼发疯,不过大爷爷说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能确定某一股神识的支配地位的只有性格和信念,你把自己的性格和信念放在哪,哪就是你的主神识,然后再去加强他才可以,这就需要不断的自我剖析和自我反省,所谓的求真。 这就又回到修心上面去了,真是百川归海,修行的一切都要归到修心这条路上,难怪儒释道一开始就要求人修心,而且总是在不断强调心念的重要性,然而很多人修的修的就把这个忘掉了。 查看了一下这批书晒的差不多了,郑炎就开始收拾放回书架原处,钟霖也帮忙,只不过经郑炎多次提醒才找准位置,接下来就是再搬一批书出去晾晒。 “你不觉得这本《西窗杂记》有些霉味吗?还有这本《太平年》都朽了,还有这册《波浪亭心学论》《商民遗考》,你平时就是这么晒书的吗?”钟霖痛惜地说着, 郑炎不去管他在那痛心疾首,开玩笑,几百万册书籍,都要晒的话得晒到猴年马月! 学院有专门的修士定期会来用法术处理,这也是冯天衡他们撂挑子的理由,不过有些书架的质地和上面的防火防潮设置会与清理的术法相干扰,这就需要郑炎他们这些专门晒书人了,每个书库都有很多这样的人。 郑炎看到这家伙还在那黯然伤神,没好气道“把《经学丛话》那个书架的都搬到外面,你给我放下那本《檀丘子》还有那本《青川志考》,一会儿有人会来解决他们的”, 钟霖蹲在那一脸可怜巴巴,郑炎只得说道“我保证,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处理的”,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里捧着的两本书放回原处,开始搬书架上的书。 一边搬书郑炎一边唠叨“大爷的,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难过,几本书就这样,要是让你管整个书库第一天你就得哭死”, 钟霖没给他好脸色,气愤说道“我自小便与书相伴,它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知己亲朋,看到它们这么多生病的我自然难过,哪像你不学无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卑鄙无耻好色无度色胆包天言而无信见异思迁负心薄幸”, 郑炎搬起一摞书做势要扔过去,钟霖抱头喊道“始乱终弃”,郑炎无奈,还好这一间屋子没人。 到了平台,把搬上来的书都摊开,终于又能坐下看书了,看了兀自蹲在那一页一页翻着一本本发霉书的钟霖一眼,只见他原本修长的身子此时显得有些乖巧可怜,嘟着嘴还在碎碎念,郑炎心里不禁有些毛毛的,赶忙静心看书。 过了一会儿传来元宵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呀”, 郑炎抬头本想打声招呼,只见这丫头直奔一边的钟霖而去,都没看自己一眼,万未央看在眼里也是无奈,只得走近郑炎身边点了点头,给了郑炎一个安慰和无奈的眼神,然后挑了一本书坐在栏杆边看了起来。 今日万未央没有穿学服,而是一身白纱裙装加白绣鞋,束着腰带身形毕现,快及腰的长发简单梳理后以两支木钗固定,没有其余头饰,这让郑炎想到了曾经在山中道观见到的俗家修行的女弟子,清逸出尘娴静淡雅,再加上这女子本身容貌就是那种秀美不张扬,柔和又不失坚毅,显得很耐看。 钟霖和元宵在那边说着话,郑炎也没注意听,神识还有一部分在玉佩里,澹台雪妃说她现在没课了,不过还要和文梳她们去天演堂那边听一堂课,结束后再过来找郑炎一起回去。 郑炎把神识退出玉佩,不经意抬头看到一个身影从高空俯冲进东边的皇宫,很快便有四个身影从皇宫不同角落飞起迎向来人,然后是片刻僵持,之后五人一起下落,郑炎不由想着“这人什么来头?居然敢在皇城上空飞行,而且下面的侍卫反应有些慢了点吧?按道理说这人还没进洛阳城就应该被按下来的,居然可以飞到这”, 郑炎越想越感觉不对,好像漏了什么,那人身影有些奇怪,忽明忽暗的,可能这也是城中值守的人们没发现他的原因吧,可是为什么自己能看到?想到这儿心思微动,郑炎开始内视自己的眼睛,发现两眼中都有一些金色在缓缓消散,是刚才在玉佩中转化的阳气吗? 可是又有点不像,仔细分辨发现金色光斑是密布在眼中一些奇怪纹路上的,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郑炎的脑海中“难道自己开天眼了?”,稍微一想就把这个念头否定了,天眼也没有能看破隐身的能力,难道是更厉害的慧眼法眼,这就更扯了,郑炎停住不知羞耻的意淫,仔细观察着那些细微纹路,想确定是后天出现的还是先天自带的。 说起天眼,其实几乎所有的修行之人差不多都能开启,只是修炼的程度不同。 因为天眼第一层就是内视,然后是微视c透视和遥视,顾名思义,就是看细微看阻隔看远距离,这其中没有看破隐身的能力,所以郑炎一开始就否定了是天眼的可能,至于慧眼和法眼应该能看破,但是天眼没修炼出来几乎不可能直接到慧眼,而且自己也没有修炼过眼睛。 其实一般人能内视就可以了,谁会修这东西?费时费力还容易被人针对,随着修为的增加眼力自然也会增加,虽然达不到修行天眼那种程度。 而且之所以说容易被人针对,是因为你的五感越敏锐,越容易接收到针对性的攻击,比如眼睛,普通人目视太阳会出现短暂的目不能视物,要是修行之人看的话因为敏感就会有更大影响,要是敌人给你扔一个强光术法会出现短暂甚至永久的失明,就是这个道理。 “难道自己这是阴阳眼?”,郑炎又想到了一个东西,阴阳眼就是依靠阴阳之力来看透阴阳,这其实是一门神通,不过也有人天生就有,一般是用来看鬼神的,也能看到一些隐身的东西,据说还能沟通阴阳,难道自己还有做神汉的资质?似乎以后生计不愁了,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不对啊!”,郑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阴阳眼书中记载是青色的,自己这个是金色的,而且现在可以确定这些纹路是先天的。想想郑氏一族记载的好像也没有提到过这种事情。 传承多年的家族势力有一个好处就是总会记录下成员的活动事迹和修行所得,郑氏一族将近一千八百年的传承,虽然有断续,但是还是留下了很多的修行记录,其中并没有关于眼睛的内容,难道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这让郑炎有些失神,大爷爷说母亲原来住的那个村子早就没有血缘亲人了,再早的也没人知道,那个村子从出现到最后人们搬离也就是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什么都不能考证。 郑炎又试着把阳气汇聚到眼中纹路上,然后仔细观察远处的亭台楼阁,发现确实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阳气从天空垂下,渗入到所经过的物体中,而地面上也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向上升腾,与阳气相遇的时候互相融合然后消失不见,不是不见,只是转化为一种很难分辨的气,除了天地,树木山石阁楼也都是如此。 郑炎感觉这可能就是元气,元气其实只是修行之人拿过来对真元转化进行具体解释的,我们一般看不到,甚至有人怀疑它不存在,就像灵元一样,也有人认为元气就是灵元,总之很玄妙,很多人干脆就不管什么元气灵元了,直接埋头修炼就行,沿着前人的路总能走的很远。 郑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万未央,只见她周身萦绕着淡淡阴气,很是柔静,头顶和双肩上各有一团火焰,这难道就是三魂?魂为阳魄为阴,果然如此。 郑炎又想仔细找找魄是什么形态的,可看遍周身也只见丝缕阴气,没见到其他,于是又看向魂,听说普通人的魂魄是聚拢在一起的,而经过修炼的人魂魄分离,但之间的牵引更强烈,外力很难分开,除非专修魂魄类术法的人或者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做到。魂魄分离继续修行就能够修出阳神阴神,然后阴阳相合结成元神,或者说元婴,原来所谓的明悟是这样的啊,郑炎不禁有些兴奋。 这边万未央早就觉察到郑炎的目光,先是上上下下打量然后就是看着自己的脸发呆,这会儿还傻笑起来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那都是装的?还是因为自己今天的这身打扮触动了他,我该怎么办?要提醒他吗?该怎么提醒?发怒的样子还是平淡的样子?别到时后是害羞的样子就丢人了,他其实也不错,可是我没想过这种事啊”, 正当女子满心纠结的时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钟霖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把一本书砸到郑炎身上,“要下雨了,赶紧收书了”,郑炎和元宵都抬头向天上看去,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情景,万未央偷偷看了钟霖一眼,见他只是在收拾地上的书,悄悄松了口气。 北面天空中确实聚起一大片乌云,眼看就要把太阳遮住,郑炎赶忙跳起来开始收拾,由于速度快好几次差点碰到万未央的手,惹的女子低声惊呼,让郑炎很是奇怪,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 看着郑炎疑惑的神色,万未央又有些犹疑了,不禁想着“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收拾完四人出了文渊阁,天已经阴沉沉的了,这时澹台雪妃走了过来,和其他几人打过招呼就准备和郑炎一起回去,钟霖出声道“眼看要下雨了,看样子会很大,要么你们今天就不要回去了?”, 郑炎正要说话,澹台雪妃笑着道“没关系,我能御气避雨,不会让他淋湿的”, 郑炎很是无奈,下到台阶下向三人摆摆手和澹台雪妃并肩离开了,元宵有些羡慕地说道“澹台师姐和郑炎好亲密啊”,说完偷偷打量了身边的钟霖一眼,钟霖和万未央都有些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秋雨来客 刚走到太学门口天空中就开始落下稀疏的雨点,进进出出的太学生们都加快了脚步,不远处一个卖雨伞的小摊子生意很好,好多人都在排队买伞。 “你身上带钱了吗?”澹台雪妃看着街上的行人问道, 郑炎点头“带着呢,要买什么?”, 澹台雪妃转头看着卖伞的小摊子道“买一把伞吧”, 郑炎疑惑道“你不是可以御气避雨的吗?”, 澹台雪妃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郑炎无奈走到摊子前面数出五十枚铜钱交给老板,然后随手拿了两把伞就要走,被澹台雪妃摁住埋怨道“我来挑,你没看伞面上的花色都不一样吗?”,说着开始仔细挑选起来。 因为澹台雪妃在这里,好多原本急匆匆的太学生们都放缓了步子,在摊子前面的几个人买到伞了也不急着离开,又装模作样地去看别的伞,老板也不催促了。 这丫头终于挑中了一柄油色底面画着远山黛林的伞,这还是郑炎出声敲定的,开心的拿着伞转身要走,看到郑炎还想再拿一柄赶忙拉住“我们拿一把就好了,万一其他人不够用呢”, 郑炎只得妥协,旁边太学生们心里却在骂人“你给的钱买三把都可以,混蛋,你倒是再挑一把呀”。 澹台雪妃把撑开的伞递给郑炎,一脸欣赏地说道“好看吧”,郑炎点头“那是,也不看谁挑的”,澹台雪妃甜甜一笑。 郑炎不去管周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要是在意的话心都能累虚脱,澹台雪妃平时还好,总是端庄高贵生人勿近的样子,一般学院里的那些家伙只敢偷偷打量几眼,可要是不再刻意约束着自己,那就是现在这种温柔乖巧明艳动人,有时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点魅惑,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经历和心思转变,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个女子?郑炎所见的女子算很多了,可除了这丫头还真没见过有谁能给人带来这么复杂多变的感觉,嗯,也或许是之前没有和那些女孩子深入接触过。 还没走出这条街,雨势忽然就变大了,看这丫头完全没有要御气避雨的打算,而且还有些高兴地把手伸到外面接取雨水,凝在手里或悬浮或打着旋玩的不亦乐乎。郑炎只得把伞往那边挪了挪,澹台雪妃把手伸到郑炎面前,让他看自己的控水手段,只见一团水很快便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雀,居然还能开口,像是正在鸣叫,这一手由不得郑炎不赞叹,接着小雀又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郑炎无奈“我有那么丑吗?”,澹台雪妃轻笑一声又把水人变成了一把水剑,反手一挥打到了不知谁家门口的石狮子头上,被郑炎瞪了一眼,女子也不在意冲他娇憨一笑又接水去了。 郑炎就故意用伞遮挡雨水让她接不到,澹台雪妃也是有手段,极富韵律地摆动手腕,手掌间很快又聚起一团水,然后还故意拿到郑炎面前炫耀,郑炎做势要抢,她便把水完全包裹在手中,郑炎干脆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运起真元一下子便把手烘干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满是惬意安详,就这样过了一条街又进了另一条街,两边都是民居样式的宅子,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雨雾弥漫。 “三司巷”,取自三法司的意思,外人可能不明原由,其实这条小街两边的七八座宅院大多是三法司的秘密监牢,用以暂时关押重要犯人或者接待一些特殊客人,宗人府在这里也有宅子。 不知为何,整条小街总是显得阴气森森,更别说里面的院落,大概只有安国公府那边好一些,反正郑炎是这么觉得。 这些院落都是深宅大院,但是门都做的比较朴素狭小,看上去还以为是后门,不过确确实实都是正门,之所以不是常见的那种高门巨匾,大概里面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和人。 看着前面灰暗的雨雾,郑炎忽然没来由有些汗毛倒竖,继而感觉周遭有气机剧烈变化,没有犹豫一把搂住澹台雪妃的腰肢快速闪退到一堵院墙下面,凝神戒备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神识全部释放,可是都如泥牛入海。 澹台雪妃在郑炎刚一动作的时候也放出神识探查,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此时落地还伏在他怀里,但并不如何心惊或者害羞,反而很平静,想了想这时应该询问怎么回事才对,于是抬头,见郑炎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远处,面容坚定平和,忽然就没了问询的想法。 感觉到怀中女子正看着自己,就低头看去,不知为何,两人具都微微一笑,温柔安心。 郑炎松开搂着女子腰肢的手,轻轻把她肩上有些凌乱的秀发撩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反正就是想做。 澹台雪妃此时有些乖巧,低眉不语睫毛轻颤,想了想还是转身背靠着他面对着前面的雨雾,这时两人都感觉到街上这一段被什么给屏蔽了,而且屏蔽很高明,悄无声息地发动,身处其中神识探查还受到干扰。 郑炎想起自己的眼睛,于是再次试着以纯阳真元灌注其中,果然很快看到前面雨中有两个身影在对峙,其中一个居然是自己的爷爷,另一个也见过,而且就在今天下午,那个飞天闯皇宫的身影,当时离的远没怎么看清,现在看来居然是个中年人的模样,穿着一身灰色粗布长衣,面容肃穆刚毅身形挺拔雄壮,很像高手的那种,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位也是天道境界的高手! 中年人先动了,只见他抬手御起万千水剑,轻轻一挥激射爷爷面门,爷爷没有任何动作,仍旧负手而立,只见万千水剑全部打在他面前三尺处,郑炎勉强看到一层膜,应该是释放了气罩; 中年人没有变招继续无休止地释放水剑,爷爷只是负手而立,任由他施为,中年人大概觉着不用手显得自己更厉害一些,于是也负手站在那里,可是水剑还在继续放着。 这边郑炎轻声向澹台雪妃讲述着前面二人对战的情况,就这样水剑足足激射了有半炷香的时间,终于爷爷面前的气罩破了,水剑全部打到了他的身上,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衣衫破碎血流如柱的情况,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就像水剑不是真的一样。 这时爷爷冲郑炎这边招了招手,郑炎硬着头皮拉着雪妃走了过去,看到爷爷浑身湿透也不好意思再打着伞,就把伞递到雪妃手里面,澹台雪妃也不好意思,只得收了以来。 老人冲两人笑了笑说道“走吧,先回去”,说着向前走去,那名中年人目光一直落在郑炎身上,在爷爷路过身边的时候也跟着并肩走去,郑炎和澹台雪妃对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雪丫头,你是怎么看道和术的?”,郑炎的爷爷前面一边负手走着一边问道, 澹台雪妃稍微想了想说道“刚才这位先生御水是道,以水为剑进行攻击是术,不知雪妃说的对不对?”, 老人转头笑道“聪明的丫头”,澹台雪妃颔首一笑, 老人继续说道“聚集水滴很多人都能做到,不过需要通过神识真元等一些辅助手段,而刚才这家伙这些都没用,当然我的那个罩子也没用,我们运用的是对水和气所蕴含的某些道的了解和掌控,嗯,就像矛与盾,看上去是死物是锋锐和坚硬的较量,实际在我们这儿是流转变化的,或者也可以理解道是固定死的,但术却可以让道活动过来,我现在修行尚浅还没有能力向你们说明。当然了,我们刚才不只是这些,还包括胎息气机的长短和转换,还有道心的操控衍射等等”, 郑炎翻了个白眼,老人转身就是一脚,结结实实踹在腿前衣襟上,留下了一个泥脚印,郑炎也不以为意“刚才这一脚有什么说法?”, 老人不屑地说道“揍你还需要用什么道?!好了,不要想着让雪丫头现在就能看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你们都还早着呢,你就不想问问我身边这家伙是谁?你今天白天不是还见过的吗?”, 郑炎看了看前面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人,说实话,刚才近距离看了一眼,感觉真是高大威严啊,容貌本是极为俊朗出挑的,但又总让人不自觉忽略掉而只注意到他的气质,这才是男人啊,郑炎如是想着,也就没回答爷爷的问题,或者故意不回答。 老人自顾自说道“说起来这家伙算是你和雪丫头的师公了,你们的老爹都是他的弟子”,说着转头端详着口中的“这家伙”嘀咕道“真是个妖怪,比我年纪还大,就是不显老”, 中年人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表示,郑炎心里面直竖大拇指,老人又说道“刚才问你们什么是道什么是术,其实是想告诉你们,年轻的时候可以多琢磨琢磨术,等积淀的差不多了再想着点道,毕竟术是要拿来养家糊口的,道只是用来消遣娱乐的”, 郑炎和澹台雪妃在后面都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回应,那些圣人们听到会不会降下天劫劈了这老头,郑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天上,云层灰暗,不像是能打雷的样子,季节也不对,还好还好,澹台雪妃怪他作怪,丢给他个笨蛋的眼神。 没多大功夫四人到了安国公府,澹台雪妃还有点不适应老人的东拉西扯,明明刚才还在说东瓯的男子都容貌美丽,下一刻就说到了洛阳的混沌鲜嫩可口;说着澹台家某位姑奶奶的事,下一刻就又说到铜陵的某家铁匠铺子手艺不错。 郑炎在旁边没有插嘴,爷爷说的雪妃的那位姑奶奶大概是和他关系不浅的某位小姨子,肯定当年被人家揍过,而且还有当年那家铁匠铺的伙计参与。 说起来挺有意思,当年爷爷的一位贵妃是澹台家的女子,两人自小相识关系亲密玩耍打闹没个顾忌,成亲以后自然少不了磕磕碰碰,开始澹台贵妃受了气直接跑回娘家了,爷爷肯定得去接人,到了铜陵就没少受人家娘家人的教训,可能这在外人看来很难相信,堂堂大周皇帝被如此对待? 也只有少数人知道,郑氏一族与其他几位开国家族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从属,也是兄弟同盟,虽然皇族拥有绝对的主导地位,庙堂上要讲究个尊卑有序,但私下里就是亲朋好友的关系,每代都差不多,比如澹台雪妃的父亲本来在家族读书种地,郑炎父皇招呼都没打,就派人送过去云梦郡的郡守任命文书,说是边境有些乱你去管管吧,澹台雪妃的父亲虽然不愿意还是骂骂咧咧地去了,当然这是郑炎平日里的调侃臆想。 进了大门老人和那个中年人向大爷爷的居所走去,摆手让两个孩子该干嘛干嘛去,郑炎和澹台雪妃也没有多嘴,回各自小院去了。 “你们两人怎么走一起了?倒是少见”,安国公一脸奇怪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刚进门的老人摆摆手“天洚今天来找桐凰,说是上面又有动静了”,安国公有些震动,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叫天洚的中年人点头道“族中长老照见天地间气机变化异常,又通过大衍之数推算,有往西北方向聚集的趋势,不光是气机,还有气运,十日前西北的天上开了一个口子,气机倒灌,想必是在聚势,我来找桐凰是看中土有没有变化”, 安国公皱眉沉思,一旁郑启无所谓道“都说这天地间的元气和气运的多少是个定数,某个修士吸取多了别人就会少,所以从一开始修行之路就是一条争夺厮杀之路,如今有人给往这桌子上送了几道菜你们反而疑神疑鬼起来,怎么都不会是下了毒的吧?”, 安国公摇头道“又说孩子话,出现元气和气运剧烈变化,无论是修行界还是世俗界都会出现动荡和变数,拿修行界来说,要是忽然冒出几个天阶修士要开宗立派或者加入某一个势力,按你的话说就是饭桌上忽然挤进几个人,还是蛮横不讲理的那种,以前饭桌上的规矩是不是要改?改规矩意味着什么你这个做过皇帝的应该比谁都清楚”。 “再说俗世,气运聚散必然是国家的立灭,和上桌吃饭一个道理,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大家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心里面还都绷着呢,而且目前的光景看似歌舞升平实则隐患也不少,人心离散物欲横流,说暗流汹涌一点也不为过吧,稍有个风吹草动可能就又是一场乱世甚至浩劫”, “西北,那就是风炎了,这边很多人也想着这是不是个机会,能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块疮,所以其实一些小动作早就开始了,不过在此之前肯定会做些什么,结盟?对了,你去东瓯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天洚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吧?”, 二人都点头,郑启摩挲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东瓯内乱确实有外部势力挑唆,不过他们内里也实在是乱象丛生,一帮蠢货,一桌子菜吃的人多了肯定嫌少,那就再去做,去抢,北边儿打不动那就向南,向西,向东,真是活得太舒服了,都没了锐意进取的心气”, 安国公好奇问道“真的是魔道那帮人在挑唆吗?”, 老人瞪了一眼“当然不止,还有好几个,太微太岳就不说了,还有一帮争香火的没出息的,都想着浑水摸鱼火中取栗,比如说一心想复国的那个奴国余孽‘天临’,想着能在夹缝中活下来甚至更进一步的‘冥雀’,还有不知道什么目的的那个‘红楼’;我最喜欢和那几个干脏活的打交道了,只要价钱公道,杀人越货绑票勒索打探消息,什么都能做,童叟无欺啊,这次就没少了他们,你们说,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被人丢在秤上称,放在案板上切,可又都喜欢去称去切别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一直沉默的天洚淡然说道“人的本性而已”,随后又补充道“开了灵智的都一样”,安国公也点头。 吃过晚饭和颖月坐在门口聊天,心洛站在院子里练习控水,不断把聚集起来的雨水变化形状,后来又试着把剑气和真元融进去,效果虽然还不理想,不过进步明显。 郑炎有些好奇道“心洛,你的体质是不是更亲近水?”, 心洛停下手中的动作点头,但是有些不易察觉的黯然,郑炎看在眼里。 一般说来体质亲近水那就是体质和真元会偏阴性水性,而且是那种柔和的阴性,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这样的男女一般心思细腻温柔或者阴柔,郑炎心里其实挺高兴,不过心洛不高兴应该是因为她的这个先天条件并不适合做杀手。 多年相处下来,郑炎一直觉得心洛对于杀人这个事情很在意,难道是宗人府调教的结果?郑炎总是想把她这个念头扭过来,不过显然没有成功,心洛刻苦修炼武技和剑气恐怕也是为了弥补真元和体质的不足,毕竟剑修算是最具杀伐能力的修士了。 “颖月,你更亲近哪种?”郑炎转头问旁边的颖月, 颖月把手伸出来,只见白皙晶莹的手掌心聚起一团洁白色的气团,灵动圣洁,让人心生亲近,郑炎好奇问道“这是纯阴之气吧?”,说着也伸出自己的手掌聚起了一团火红色气团,气团由火红色变成橘红色,又变成金红色,然后是日光的颜色。 只见两个气团相互牵引,最终融合在一起化成丝丝缕缕的透明气机四散而去,原来颖月是纯阴之体, “你的体质是可以直接释放出纯阳之气的,不用真元转换”颖月柔声说道,看郑炎好奇,便开始教他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元阳。 郑炎是先天纯阳之体,但安国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教授他控制之法,这些年的修行也没有依照纯阳之体的条件来修行,颖月倒是知道一些,安国公也曾和她讲过,今天开始引导郑炎学习也是安国公吩咐的。 其实道理也不是如何复杂,一般纯阳之体的人性情多钢直端正,如果心性未成就加强这方面的修行,可能会导致这个人向暴虐躁动的方向发展,也可能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总之在修士和学士们看来,人的先天心性包含了太多非人性的东西,必须要得到引导和锻造,不能完全顺其自然,否者后患无穷。 当然,也有人提倡要顺乎天性,比如那些魔教还有散仙什么的,人有七情六欲,这就是天性,如果顺着来的话很难容于人世,要么去祸害其他人,要么早早被其他人诛灭。 郑炎的体质确切说是先天雷火体质,普通人还可以,毕竟要修行,修行就会激活体质影响心性,安国公一直让郑炎压制境界增长,多加磨练心性,让他多与人交往交心,不想他将来成为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也不想他做一个暴虐狂躁的人,更不想他独断专行刚愎自用,所以一直等着他的心性平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浮华 进入太学以来,郑炎每次休息的时候基本都在家里修炼,练剑练雷法,冯天衡他们也没有提出过一起逛街的事,郑炎还曾经好奇问过他们要不要去,郭陔要么在书阁要么去其他学堂蹭课,元思空所做的事情太丰富,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至于冯天衡,完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钟霖和郭陔差不多,都不是一般人。 澹台雪妃倒是带着文梳高佛莲她们出去过几次,不过几乎每次都迷路,还好大爷爷派了人远远跟着,最远的一次几个女子居然跑到了皓庭湖, 那是什么地方?周围的男人看她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奇怪,就好像打量几件精美的瓷器,恨不得搂在怀里细细把玩或者敲打揉碎,以文梳的火爆脾气自然受不了,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人家自己打不过但是有打手护卫,后来还是红沐出手解决,当然,红沐的脾气也不好,把人揍的很惨不说,打完拉起几个丫头就跑,完全没有报官公了的觉悟,惹得巡城兵卒和洛阳府的衙役满城抓人。 这一日正好休息,郑炎要进宫请安,和郑樘郑谷从乾元宫出来又转到后宫去和妃那坐坐,正好碰到了姐姐郑兰,坐了一会儿郑兰直冲郑炎使眼色,和妃看在眼里也不搭理她,只是和郑炎说着修行和在太学与人相处的事,最后直到吃过午饭才放两人离开。 郑兰今天不用去后宫学堂,就想着让郑炎带着去太学逛逛,按规矩公主们不能随意出宫,不过一直以来宗人府那边对此事都不是如何在意,发现了惩罚也是很轻,这让郑炎一直都很疑惑。 最后郑兰不知怎么说服了郑柔,就这样三人从西门经宗人府大摇大摆地就出去了,按照郑炎的嘱咐两人换了最平常人家女子穿的荆钗布裙,这还是和宫女借的,说是“荆钗布裙”其实在郑炎看来也是富商家的一等丫鬟的打扮了。 经过宗人府的时候郑柔还有些害怕,几个侍卫看着奇怪就想拦住盘问,被郑兰瞪了一眼就不敢上前了,还好郑炎他们倒是认识,就放行了。看到不远处郑朱郑玄都和郑时在散步,郑炎他们也没准备节外生枝返回头打招呼,平时虽然能说上话可也算不上亲近。 三人出了宗人府路经国子监,郑柔看着大为好奇,据她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后宫,十几年来连一步之隔的皇宫也很少过去,只是和几个姐妹远远看过几次大臣们上朝走过御道的景象。 郑兰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以后嫁了人可别这样老实,受了气不痛快就说出来,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也说出来,至少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郑柔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郑兰无奈,轻轻捏着她的耳朵道“要不和姐嫁进白山公府吧,保证没人欺负你”, 郑柔有些脸红,郑炎好奇道“什么时候定的?是谁呀?”, 郑兰白了他一眼委屈万分地说道“姐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真是好心痛呀”, 郑炎苦着脸“是谁说自己一定要做镇国的,还说谁都管不了”,郑兰瞪眼“镇国就不嫁人了吗?你姐夫人不错,我和他也是知根知底,长辈们既然都说了,我们俩也不好意思再反对”,说着还有些害羞, 郑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白山公府又要鸡飞狗跳喽”,“说什么呢,姐是要去做贤妻良母的”,郑炎被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 白山公府白家也是大周开国家族之一,多年来一直镇守大周东北沿海地带,统御三郡军政,和澹台家的情况差不多,一南一北,只不过白家一直有些阴盛阳衰,家里妇人都很强势,男丁也少。 三人进到太学,郑柔看着来来往往的太学生们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抓着郑兰的手,经过的太学生们自然都在关注着二女,虽然穿着打扮不是太显眼,可毕竟容貌和自小皇家熏陶出来的气度是掩饰不住的,郑炎只得提醒道“放松一些,没人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就像是逛街一样”, 郑柔轻声问道“逛街是什么样?”,郑炎还得耐心解释,轻声说道“就是四处打量看着,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三人从西门进入,先向北,穿过预科学堂和寝舍阁楼饭堂,郑炎挨个讲着每个堂院是做什么的,走走停停,花了好半天才走到文渊阁。然后郑兰要求到女学生起居的地方看看,这让郑炎很是头疼,这时恰好看到李绾心和白雨舒,喊道“师姐,这里”, “雨舒”,“嫂子”,“讨厌,死丫头,别这么叫,这么多人呢”, 郑炎这才知道白雨舒居然是白山公府白家的人,姐姐郑兰要嫁的人正好是她的亲哥哥。 郑炎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寝室躺一会儿,“兰姐,郑炎不会是你的?”白雨舒试着问道,郑兰点头“就是他,叫他老八就行”, 白雨舒自然不会叫破郑炎的身份,笑着说道“我们正准备去广场,听说那边有比武,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郑兰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同意,拉着郑柔和白雨舒就走,郑炎在后面跟着,李绾心扭头问道“郑师弟,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冯天衡怎么没见?”, 郑炎好像记得今天那家伙去教坊司那边的观月楼了,不知道回来没有,于是只能说道“大概是在哪个学堂里蹭课吧,一天没见到了”,脸不红心不跳。 到了广场,果然石阶上零零散散地坐了好多人,台上有五个人在说着话,在来的路上已经听白雨舒解释过了,这次比武是来自东瓯的几个世家子和大周的几个世家子发起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反正就相约在广场一决胜负,输了的以后要躲着赢了的。 郑炎向圆台上看去,发现居然还有两个认识的人,就是那次在文澜阁遇到的东瓯皇子宫百里和大周天台张氏张寅孝,自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个家伙了,不会就是从那时候有了矛盾吧? 李绾心见大家都不是很了解这次比武的具体情况,站起身四下看了看,朝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只见一个太学生快步走了过来,先向李绾心行了一礼,又向郑兰她们行礼,惹得几个女子都有些不好意思,李绾心笑道“好了,天赐,不用这么客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和我们说说”, 那名叫天赐的年轻人模样端正目不斜视,想来平日里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点头道“回禀小姐,东瓯那边的几个人和我们这边的一直就有矛盾,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没几个人能记起,只知道前一段时间他们在勾栏里撞见大打了一架,还被抓到官府去了,再之前好像是在文澜阁里因为一个今年的学妹又起了不愉快,所以就约定今天在此比武,三局两胜,双方各出三人,还请了剑堂的三师兄做公证,具体哪几个人我也不认识”, 李绾心点头让年轻人回去了,白雨舒向郑兰郑柔解释道“东瓯那边来的几个皇子公主一直就挺能惹事的,可能是因为生的太多缺乏管教,在别人的地界都能威风八面,关键本事稀松平常,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郑兰看向郑炎“老弟,你知道些什么?”, 郑炎想了想说道“确实,我也听说过一些,我一个朋友分析说,他们那些人在东瓯的时候自小便过的很压抑,明明出身显赫,但却不被人重视关注,还常常被欺负嘲笑,有现在如此作为大概只是找些存在感吧,或者是想着把名声传回国内,引起人注意”, 郑兰点头道“你那个朋友很有见地嘛”, 郑炎心想“你见到他别把他当披着谦谦君子皮的下流龌龊小子揍就行,元思空啊,你说你,明明有那么一副好皮囊,学问也不错,却偏偏要做那浪荡子”。 台上几人说了什么,然后下去两人,只留下三人,其中两人不情不愿地互相行过礼,然后拉开架势动起手来,显然二人火气都不小,打的很是果决,看着都想把对方一招解决,不过在对战之前显然双方都有准备,只能说打的旗鼓相当。 在郑炎看来,这二人修为都应该在炼气化神停滞了很久,无论是对战经验还是对自己修为的掌控都很熟练,不过还是缺乏磨练,尚不具匠气,更别说灵性,不过心思倒是都不错,会给对方故意留破绽,还能准确把握住对方的空档和弱点,尤其是东瓯的那个人,战斗心智不一般,都说他们善于心术,但是运用到战斗比武当中也是很厉害的。 没过多大功夫,果然东瓯的那人抓住对手故意留出的破绽将计就计,侧身猛进,以一道诡异的真元卡住对方因为故意后退表现出的散乱脚步,同时一掌推到面门,不过并没有下手,大周这边的那个世家子只得举手认输。 接下来第二场是宫百里和张寅孝,两人刚一交手就很有大家风范,应该是师从高人,比之前那两人要厉害很多,这二人对战并没有多少机巧,显然都想凭借力量打倒对方,让对手输得彻彻底底。 宫百里拳脚刚猛,力道很强变化不多,但是收放自如很好地弥补了其中不足,而张寅孝拳脚变招很快,但力量要差些,不过身手敏捷,倒也不如何吃亏,可是他却总是想要与对方硬碰硬,所以十多招过后手脚就有些颤抖了,那宫百里咧嘴一笑,气势更胜,不再是先前有些拘束的样子,而是大开大合,只不过真元运用上却是虚实不定,可见这家伙颇有心机,张寅孝左支右绌应对越来越显狼狈,显然这一场如果他败了,那第三场也就没必要再打了。 张寅孝倒也能屈能伸,终于在格挡下对手一记附带真元的重拳后,用力蹬地,以一招奇怪的身法快速闪开三丈距离,刚一落地在宫百里还在惊讶刚才身法的时候快速调息,郑炎知道,这场还有的打。 那宫百里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也开始调息,他应该是判断对手速度比自己快,如果追击可能被拖垮。一边调息一边大声说道“怎么,不敢上了?要开始夹起尾巴玩闪躲了?”, 张寅孝似乎很气愤,有些呼吸加重,可是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上去对战,宫百里面露讥讽。 郑炎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台上两人斗智斗力,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头看原来是钟霖,钟霖在郑炎身边坐下,似笑非笑地轻声道“今天身边好多美女啊,不知那位澹台小姐怎么没来?难道是被你哄骗呆在家里?”, 郑炎白了他一眼向前面喊道“这个家伙刚才夸你们都是美女,这可是我们今年的第一才子”, 前面几个女子都回过头来,钟霖倒也淡定,微笑点头致意,李绾心笑道“原来郑师弟还和钟霖师弟相熟,知道的话该让你早介绍的,我们那边天天都在谈论钟师弟如何文思敏捷才华横溢”, 钟霖拱手致谢,也没多言,郑兰一直在打量着钟霖,显然对他很感兴趣,开口说道“我以为我这笨弟弟在这里交不到朋友,没想到还有钟公子愿意和他亲近,我先谢过了,想来平日里没少劳烦”, 钟霖微笑道“原来是郑兄的姐姐,失敬了,我与郑兄本是同寝室的,何况我就他这么一个朋友,不过说到劳烦也是轮不到我的,郑兄身边不缺佳人照顾”, 郑炎这时有些后悔招惹这家伙,不就是被雪妃拒绝过几次提议吗,至于斤斤计较吗! 郑兰大为好奇“小炎,你还有认识的姑娘?谁呀?给姐说说,我和母亲一直担心你以后可能讨不到媳妇呢”, 郑炎无奈“我和钟霖开玩笑的”,说完转头看着钟霖,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等着”,钟霖已经笑盈盈地和前面几个女子说起话来。 郑炎看着谈笑自若的钟霖有些奇怪,这家伙平时可从来和冯天衡元宵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今天难道忽然心性大变?更难能可贵的是郑柔居然也能问他几个问题,元思空说的果然没错,这家伙如果能放开手脚和人交往,完全可以男女通吃,几个女子早已不再关注场中战局。 郑炎没来由感觉很怪异,怎么说呢,在郑炎看来,钟霖一直是那种少年的感觉,所以自己有时才会叫他小屁孩,可就是这个小屁孩现在正在和几个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女子在谈论一些很严肃的问题,比如说人性,比如说婚姻,比如说情理。 “小子,有没有兴趣下去玩儿一把?”,郑炎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到宫百里正以一副很嚣张的模样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话是说给自己的,郑炎挑了挑眉毛直接道“不想”, 宫百里哈哈大笑“那以后见到本公子就躲得远远的”,郑炎正准备说话,钟霖站起身淡然道“这位师兄,我和你打如何?让你两只手”, 宫百里和周围几个人相视一笑继而哈哈大笑,郑兰越过钟霖一把抓住宫百里的衣领襟,挨个点了后面五个发笑的说道“走,让你们一起上”,说完拖着宫百里往下走去,郑炎有些不忍直视。 那宫百里哪见过这种情形,有些慌乱,不过嘴巴倒不肯认输“这位美人儿,伤到你我可是会心疼的,也下不去手啊,我们不如换个地方换个方式如何?”, 郑兰哪管他说什么,脚尖一点带着宫百里飞身站到圆台上,这可不是简单的轻功,剩下的那几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了上去。 李绾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们也上去帮忙吧?”, 几人都看向郑炎,郑炎无奈“拉倒吧,那六个明显不够她打的,反正我知道我要上去肯定挨揍,要么你们试试?”, 白雨舒举手道“我也不上去,万一嫂子想要收服我,我不是正好送上去吗?”,郑柔也轻声说道“兰姐很厉害的”,所以最后决定大家看着就好。 周围原本准备离开的太学生们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然后看到刚才大杀四方的宫百里被一个女子拎着飞落到圆台,接着又是五个人跳了上去围住那女子,一时间看台上群情激愤,已经有好几个人快速向圆台飞掠而去要英雄救美,只听圆台上那女子很嚣张地说道“都是垃圾,一个都不敢上吗?让你们两只手?”, 见台上这六人还是在犹豫,郑兰转头对台下众人不屑说道“太学没有男人了吗?来几个能打的呀”,郑炎捂脸,白雨舒高兴拍手“嫂子威武”,郑柔两眼发光,钟霖有些出神然后转头问郑炎“这真是你姐姐?”, 郑炎大怒“你是觉得我很怂吗?”, 钟霖肯定地点头,郑炎泄气道“在她面前不怂不行啊”,没多大会儿功夫包括宫百里在内的六个人都被踹下圆台,郑兰扫视了一圈也没见有人要上来的,只得意犹未尽地回到郑炎他们那,抱怨道“到底是读书的,养气功夫就是好,我都群嘲了还是没人上”, 钟霖倒是完全不在意刚才的群嘲也包括自己,笑着说道“养气不养气先不说,读书也只读了个虚伪浮华而已”。 郑兰眼前一亮拍着钟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错,有见地,我们家里还有几个妹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看这个,温柔可人婉约秀气,良配呀”,郑柔已经羞红了脸。 之后几人又逛了逛太学的其他地方,白雨舒和李绾心有事先走了,就只剩下郑炎他们四人,郑兰也不在意一路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和钟霖倒是很谈的来,郑柔和郑炎走在后面,多数时候都是郑炎在给她讲着各处景致,郑柔要么微张小口叹息,要么掩嘴轻笑。 郑兰还坚决要求去郑炎和钟霖的寝舍看看,郑炎坚持拖延最后只得顺从,到了寝舍郑兰很是赞叹了一番,主要是那一百册书,郑柔规规矩矩地坐在郑炎的床上只是打量着。 之后又带着她们去饭堂吃了饭才算罢休,最后由郑炎送回宫,临分开的时候郑兰叫住郑炎,有些认真地说道“读书也好,修行也好,交朋友也是,都不要浮华虚伪,当然,姐是提醒你要看清这样的人和事,知道你不会如此,要不那钟霖也不会亲近与你,好了,回去吧”, 郑炎还有些愣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武夫 修士 世间自修行之世开启到现在茫茫不知多少岁月,天时变幻星象运转,地貌更塑河海变迁,人们身处其中用心观察感悟, 于是由“一”生阴阳化三清,由四象演八卦衍六十四卦; 由血缘到宗法,由宗法到礼制,由礼制到儒法道墨百家争鸣,由百家争鸣到三教合流,由三教合流到事功理学; 郑炎一直想知道人类思想发展历程,因为觉得这就是修行发展的历程,至少有一条线暗合,所以确切地说是想知道这条线,祭酒老头齐冠素第一次在国子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呵呵一笑,然后把郑炎叫到身边敲了四戒尺,响亮而清脆。 下面一帮十二三岁的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郑炎,反正皇子被打让他们很开心,那时叶青城在最后排睡觉,祁文定刚被陆存嫣揍了一顿在伤心抽泣,陆存嫣兀自恨恨盯着祁文定,郑同撸袖子要找祭酒老头打架,王宗远眼里满是担心,宋问默然不语,武思敏有些发呆,叶青岚目光淡淡,站在门口的闻人兄妹以及其他人在做什么?雪妃还没有来。 当然这些郑炎都不知道,只是低头看着通红的小手,心里满是疑惑,为什么四戒尺感觉不一样? 接下来祭酒老头说了一番话,“思想即为人的心窍,人类最初之时心只有一窍,也就是那个“一”,“一”为求变,观察感悟可以开启新的心窍,然而心窍开启的越多心思越复杂,浑浊不堪一团乱麻,有圣人先后多次为人心订立规矩条框,使得人心思明了条理清楚,每一种或几种心思各司其职,每增加几个心窍就要重新订立一次规矩,也就是重新修正或创造一种学说”, “学说即是思想的规矩和框架” “人类思想发展历程即为人开窍历程,开了窍没有框架束缚心思就会浑浊就会杂乱,如洪水冲破堤坝,毁房淹田祸害苍生,所以要学习学说为自己的心思建立框架,也是为了心思清明” “修行只是众多学问中的天人之学,是为自己的身心和天地订立关系规矩”。 一帮孩子很不以为然,郑炎的手已经红肿了,神魂摇曳。 那天晚上安国公气呼呼地找去了祭酒老头的宅子,两个老头据说打了一架,打碎祭酒老头好些东西,粉碎,所以每次老头见到郑炎的时候都是苦兮兮的,郑炎觉得心有愧疚,不该和大爷爷说被打的事,只是没想到老头子是个顺杆子爬的无赖德行,没少被他敲诈珍本孤本文玩字画,所以现在郑炎屋里很少有这些摆饰。 郑炎记住了老头说的那番话,更记住了那四戒尺,第一尺骨肉疼,第二尺魂魄疼,第三尺骨肉和魂魄都疼,第四尺没感觉。 后来郑炎知道修行主流有四个方向,肉身,神魂,内丹,练气,记得特别清楚,也清楚知道自己是个内丹修士,修内丹既要修肉体也要修神魂,再加上修心练剑,就是所谓的精神气,气,在郑炎这里是指性和意,心性和剑意。 再后来知道祭酒老头最后那一尺打散了自己的气运。 郑炎从来没有探究过原因,没有探究是因为没心思,没心思自然就无所谓,就像你不由分说脱下我一件华丽的袍子,我还有别的衣服,随便你,有件衣服保暖遮羞就好,另外,郑炎从不信什么气运,而是信精神气,人立天地间就是活着一套精神气。 当祭酒老头得知郑炎这份心思后又变成苦兮兮的样子了,说要给郑炎一股浩然气,郑炎都懒得搭理他,又说要收郑炎做关门弟子,郑炎琢磨着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还是算了。 两人到最后也没掰扯清楚谁欠谁,郑炎只当老头欠自己的,所以觉得自己可以在太学横着走,只是还有个叔叔郑桐亮盯着,不过这个叔叔志在庙堂志在事功百姓,好像也是之前犯了错被摁在太学修身养性的,相信很快就会走,到时候郑炎的好日子就算真正来了。 —————— 这天太学休息,郑炎继续修炼,红沐和简焕照例考核上次的课业,然后又布置了新的任务。 雪妃已经结成阴神,虽然经脉还差一些,但小还丹已经圆满,接下来其实已经可以开启穴窍了,只要开启穴窍就可以炼化天地间的元气来补充真元,这样结成大还丹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至于打通穴窍,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很艰难和凶险的过程,可对于郑炎他们这些家族积累深厚自娘胎就开始打底子的来说却没那么麻烦,只要按部就班做就行,当然必须要有师长在身边看护。 而且因为打通穴窍后要修炼的功法不同,需要打通的穴窍也不同,包括次序和时间,最关键刚结成的阴神控制力也弱,最基础的三百六十五个正穴肯定是要渐次打开的,还有几百个奇穴视功法而定。 雪妃跟着红沐进屋打通穴窍去了,颖月也跟了进去,郑炎也想进去,然后被雪妃拦了下来,红沐笑着说雪妃的身段绝对风流,然后郑炎就乖乖回到院子里练剑去了,居然忘了开启穴窍还要脱衣服,真尴尬,旁边紫柳眼神不善。 “紫柳,你怎么不进去?”郑炎想掩饰尴尬,紫柳微微一笑柔声道“想看殿下练剑”,郑炎呵呵一笑,决定把劈c刺c崩c点四种剑式各做一千次,同时感悟力量传递,感觉经过这大半年的修炼就快要练出剑气了,只是剑意还不甚明朗,离结成剑心也还远。 为了感悟剑和力量郑炎每次都故意放慢速度,四千次挥剑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做完,稍微休息了一下决定走几套完整的剑法,剑修不单只是剑意剑气,身法气息也是根本,虽然之前十多年一直在这方面磨练,可还是要时不时让身体熟悉一下。 三套剑法练反复练了几遍又花了半个时辰,雪妃她们还没有出来,心洛正好从演武场回来。 最近府里的大姐头卓平阳从景天监搬回说要住几天,于是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红沐和魅惑撩人的茹蕙都收敛了很多,关键心洛终于又能被虐了,所以一直在演武场呆着,郑炎是没胆子去,自小被打怕了,简直就是个女战神。 心洛神情疲倦走路还有些不自然,郑炎很是无奈,修行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把心洛带进书房让她在罗汉床上趴下,心洛默默脱掉鞋袜乖乖趴了下去,紫柳跟进来后赶忙捂眼睛,郑炎没好气道“你不也是练武的吗?没见过松筋骨啊?”, 紫柳红着脸轻声说道“没见过男的给女的松”。 郑炎一边帮心洛梳理经脉和肌肤,一边把自己的真元控制着渗入她体内,“也亏得你是雪妃的丫头,要是他的哪个哥哥弟弟你怎么办?”。 紫柳慢慢挪过来看着心洛的身段有些羡慕,笑着说道“那肯定是不行的”。 郑炎把心洛的双臂和肩骨尽量撑开,一边碎碎念“心洛,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你和平阳姐那种切磋法子和拼命有什么区别?我们练武之人,平时练是为了蓄养精元,不是为了打一拳踢一脚把人放倒去消耗精元,说白了练武是强身健体,是为炼化精元淬炼肉体做辅助,你非要走那个和人打架拼命的路子,你说你这不是舍本逐末是什么?我知道你经常要外出给宗人府做些任务,咱不做了好不好?不是有我养活你吗?否则要你家男人做什么?咳咳,就是那个意思,意会”。 “练武之人好勇斗狠杀人拼命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元,也就是寿命,知道吗?只有到了地阶境界或者武修们的灵动境界才能控制精元消耗,那个时候你再和人打也不迟呀,你说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养着,否则会留下后患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世家子弟或者门派子弟,要么不出来出来必然有长辈跟着的原因” “你看你又不愿意听,哦,愿意听啊,愿意听我就再说一会儿”。 紫柳不乐意听了,可又不敢这个时候上楼,怕打扰她们开启穴窍,想了想到院子里练刀去了。 郑炎收回视线开始帮心洛放松肌肉,“没看出来,紫柳这丫头武学修养还挺高,勉强有宗师水平了,就凭这身手这刀法,打一个炼气化神的修士没问题,哎,对了,心洛,你现在什么修为?” 心洛侧脸看着一盆兰花轻声说道“和雪妃小姐一样,不过穴窍开了二百多个了”。 心洛修行从来都是坚持不惰,而且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郑炎也能猜到一些,宗人府六司的任务并不只是监管惩处皇亲国戚,还会替皇家处理一些威胁麻烦。 比如地方上有亲王郡王,这些皇家子弟可能行事违制需要宗人府去人处理,也可能被一些散修打杀劫掠等,也需要宗人府去追铺侦破,六司的作用就在此,因此生死搏杀绝对少不了,有一点可以明确,确实很磨练修行。 郑炎赞道“嗯,我家心洛果然厉害,穴窍不用太着急,现在神魂还不算强,神识对穴窍和真元的控制力也就差点,开启太多控制不过来白白造成精元和真元流失,这可比和人拼命损耗都大,修行一定要稳,不要贪快冒进,记住了吗?”。 心洛似乎嘴角翘起,轻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随又说道“殿下,奴婢的身子好看吗?” 郑炎奇怪道“好看呀,哪个家伙说你难看了?” 心洛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看见殿下经常偷看雪妃小姐和红沐她们的身子” 郑炎有些脸红,怎么会被这丫头给注意到的?记得挺隐秘的呀,“心洛,咱们都是习武之人,通过观察人的身体形状来判断他们擅长和习惯的动作,以及身体哪些部位强弱虚实,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我是看她们穿着衣服的身子,这一点必须要强调” 心洛笑了笑柔声道“嗯,是这样的,只是没见殿下看过奴婢的所以才会以为是殿下不喜欢,算上颖月她们的身子真的很好看,用宗人府那些姑姑们的话说就是风流,还有风情,是吧殿下?”。 郑炎刚才有些出神,回过神笑道“红沐茹蕙这两个妖精不去说,毕竟人家年纪在那摆着,至于颖月,嗯,好像是长的挺快的,雪妃嘛,人家家里面的女子都比同龄人先抽条,嗯,大概三年前刚来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是你现在的样子了,没事,这样也挺好的,而且不是正长着呢吗,不用羡慕别人”。 心洛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殿下,以后陆续可能会安排一些人过来” 郑炎的动作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怪异,心洛扭过身子查看,郑炎拍了一下女子的翘臀柔声道“趴下,继续,你说会安排人过来,是宗人府的还是内侍监的?”, 心洛趴下后轻声道“都有,只是不知道都是谁,有几个” 皇子们十六岁开府建衙后身边会安排几批特殊护卫,主要是皇上和内侍监敲定的人,宗人府最近些年最多也就安排两个,一般只是一个,而且都是在皇子们很小的时候便安排妥当,比如心洛十岁来的郑炎身边,郑炎以为只有心洛,看来会再来一个,不知内侍监那边会出几个,记得按以往的规矩是六七十个。 原以为十六岁那年被那些新贵从中作梗,这件事没了动静就不会再派下来,正好只有颖月和心洛,只是如今为何又出了变故? 几人终于下了楼,雪妃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郑炎给心洛梳理经脉筋骨,郑炎和心洛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没事,你们继续,好些年没有练武了,所以有些忘了怎么梳理,我再看看”,雪妃回过神,神情有些尴尬,想了想随即又问道“单纯武修无论是拳脚还是器械也都有个境界划分,你们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郑炎想了想恍然“哦,你说的那个呀,开山,匠心,宗师,灵动,仙海,归真,嗯,怎么说呢,我现在拳脚和剑术方面应该都是宗师吧,是剑术,不是剑修,我现在还不是剑修,我觉得剑修是内丹修士的一种,还是不能算到武修里面去;心洛拳脚和我差不多,剑术已经到了灵动”。 雪妃看了看外面轻声问道“颖月呢?”, 郑炎闻言一愣,好像从来没见颖月比划过,不对,也是比划过的,只不过是坐着聊天的时候解释力量运用技巧,记得有个“三叠”的技法,就是通过本身的筋骨肌肉力量去叠力,有点像寸劲和四两拨千斤的结合,好像是从三姨奶奶那里通过学琴揣摩琴音得来的,“颖月没练过功夫吧?心洛,你见过吗?”,心洛表示没见过。 雪妃笑道“你刚才说的武修六境其实少了三境,完整应该是九境,分别对应内丹九境,你少了前三境,嗯,可能是因为你高基础扎实,所以前三境不知不觉已经完成了,就像那次救吕莹,你的对手就基本都是前三境的,只有一个四境,所以当时你应付很轻松,那时你应该已经匠心了吧?”。 郑炎点头,不过有些不确定“嗯,差不多吧,不过我们平时不太注意这些,修内丹的主要还是用真元淬炼肉身,修武也只是作为辅助,刚才还和心洛念叨呢,对了,你们现在阴神成了可以时时刻刻用真元淬炼肉身是吧?”。 雪妃摇头道“你的认识有误,我见过你总是练剑或是一些俯卧撑蛙跳之类的锻炼耐力的动作让自己力竭,你说是为了让自己养成自律的习惯和磨练意志,我们家也有这种类似的方法,而且要比你这个强度高很多。” “世间大多数修炼内丹的修士都认为肉体是基础,只要牢靠就可以,真正需要修炼的是神魂和还丹,而且肉体还是个牢笼,一个阻碍人感悟天道的牢笼,其实这是不对的”。 郑炎自然也听过此种说法,也明白雪妃要表达什么,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雪妃想了想继续说道“肉体是基础,也是神魂真元的框架,就像铸造一把宝剑,先要把铁矿石碾碎,放到高炉里反复炼,反复过滤出铁水,往铁水中掺杂上其他的精金再炼化,然后制模定型,再反复捶打直到夹钢淬火,最后修饰”。 “嗯,大概就是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就是炼体,剑身就是肉身,神魂和真元类似于剑刃剑气剑意那些东西;或者再举个例子,你的心念是一座湖,我们叫它心湖,所有的心思都是参合在一起的,而加强肉身可以帮助你更容易从心湖里面鞠水,在空中用水画出一个个字和一句句话,还有一篇篇文章,这些字句文章是你的立身之本,也就是信念信条,啊,我说不清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好好琢磨”,说完跑出去了,天快黑了,也是到了吃饭的时间。 心洛转身看郑炎正看着窗外发呆,抿了抿嘴没有打扰,悄悄起身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好像从来没这么看过,平常只是偷偷的,或者在心里想着这么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自己的殿下,为什么不能看?为什么?先看了再说吧。 郑炎回过神疑惑道“心洛,你说她是不是想表达别的意思?” “武夫重实际,修士轻舍得”颖月轻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聚魂坛 西荒又开始雪花纷纷,紧接着便是刺骨的西北风,茫茫荒原,人走在其中就像瀚海中的一叶扁舟,看不见来路,不知归路。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出风雪,由荒原来不知要到哪里去,看着眼前高大突兀的孤山神情平静,仔细看年轻人真可谓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根骨之好世所罕见。 在风炎洲秦国的主驿路上,灵宝城和独山郡城正中间再往北三百里有一座极为突兀的山,大概因为突兀,四周都是荒原,所以就叫了独山。 独山山高二百仞,方圆十里,因此山势显得陡峭异常,上面有一些矮松勉强生长,还有一些杂草,有荒鹰和一些其他的鸟在石缝里筑巢;山北有一条宽三四丈浅不过二三尺的河,河名末涂; 末涂河由折阴山发源,一路蜿蜿蜒蜒向东南方向最终注入舟河,其间滋养了荒原无数生灵,正好再次回折途经独山;河水浅有河滩,河底河滩多碎石,在河水经年累月冲刷下石头光滑干净,特异之处在于颜色各异,如有日光照耀简直是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山上山脚多蛇,有毒蛇也有普通蛇,颜色各异,如同水边的卵石,水中有鱼,据说肉质鲜嫩,山上的蛇大多以河中鱼为食。 独山山顶是一个方圆半里的平台,据说中古时期有修士经过此地,心意所致用手中三尺长剑一剑削平了原本尖利的山头,山尖被剑气崩碎,崩碎的山石掉落到北面的末涂河中,于是就有了当下这孤山末涂的景致。 千年大战之后,中土修士集中力量在风炎洲设下“太乙救苦聚魂八门大阵”,需要设置八个大型聚魂坛,因为位置的原因独山被选为了其中一处聚魂坛的地基,于是在半里方圆的山顶建起了一座高一丈方圆十五丈的石台; 又在石台上建起了一座九层石塔,石塔高九丈九尺九寸,底座方圆只比石台小三丈,石台边缘有石质栏杆,栏杆上刻满了云纹雷纹,石台上也有着各色玄妙符纹,石塔上也是,还有些连罡风都吹不散的经幡符篆,塔檐上的风铃造型别致古朴,据说从来没响过,虽然剥蚀石塔的荒风从来没停止过; 石台之外平台边缘还有八座五丈方圆的小圆台,小圆台上各有一只一丈高的石像,无论是小圆台还是石像,上面都有玄妙的符纹,作为辅坛和中间的主坛组成一座完整的小阵;石像据说是冥界八方镇界灵兽,可引导生魂,为神魂指引地府所在的方向。 守塔的人就住在塔里。 当初八座聚魂坛分别由五国三宗负责守护,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五国没有变化三宗相继没落,到现在原本由三宗负责的石塔改由道门的凌霄派c佛门的天若寺以及天人教派范属的天元宗分别守护,而独山这处聚魂坛就是由天若寺负责。 负责驻守看护的人差不多每十年一轮换,人数倒是不定,现在人数最多的是大周负责的锡山,有十人在那里驻守,人数最少的是东瓯负责的盂山,只有两人驻守; 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也就是天天查看石塔内外的阵法运转是否正常,每天固定时间在阵眼处以真言念诵《太乙救苦妙经》,以此加速超度亡魂,还有就是登记折旧损耗情况,具体都要做下清楚的记录。 虽然身处这无法无天争斗不断的“修罗场”,这些守塔人也不用担心遭遇强人欺凌打杀,都知道这是大功德,而且全天下都盯着,不光是人族,一切生灵,都会自发维护这八座聚魂坛组成的大阵的安稳,平时还经常有就近处各方势力给送些吃穿用度,只是日子枯寂无聊,不过都是修士,或许还真如鱼得水。 负责独山聚魂坛的天若寺僧人有四名,两名二代弟子的老僧分别叫永善永渡,两名三代弟子的中年僧人分别叫昌远昌守。 每天天不亮就打板起床,收拾好就是早课,早课结束开始吃早饭,然后是巡视聚魂坛各处阵法,包括外围的八处辅坛,需要一寸寸看下来才行,不过好在阵法符纹不是那种繁复精微的,而是很古朴简约的,无论是观察还是修缮都比较容易。 巡视完各处阵法并做下记录,然后有一人到阵眼开始超度亡魂,时间是特定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只有两次,每次半个时辰,当然,并不是只有这两个时间段大阵才会运转,事实上每时每刻都在运转,只是这两个时间段超度“小灵境”里面的亡魂速度会快上很多,就像一个沙漏,腰身忽然在咒语和大阵的加持下变粗了一样,通向冥界的口子也可以视为变粗。 这些年积攒的魂灵越来越多,使得“小灵境”成了“小修罗场”,但外面的人该做的事还得做,就像这人世,即使有着最好的律法道德约束,人们之间也还是会生出尔虞我诈杀伐掠夺。 一人超度亡魂,另外三人一般会守在外面念经参禅讨论佛法,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吃饭休息,下午继续修炼做晚课,晚饭后休息一会儿还会有一场巡视和超度,然后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昌远要下山到末涂河边挑水,每天四个僧人轮流来做这件事,虽然两位老僧是两个中年僧人的师叔,挑水上山也是一种修行,上山没有路,只能踩踏陡峭的崖壁。 昌远刚下山便看见了站在山脚下的年轻人,倒也不奇怪,经常会有修士来此观访,年轻人双手合十向僧人行礼,昌远还礼,“这位公子可要上去?若是不便贫僧可以帮忙”,山壁陡峭常人当然难以攀援,而这个年轻人又看不出修为,昌远也没学过观气法,于是客气提议道。 “多谢大师,在下有些修为,应该能上去,不过不上去了,只是这么看看就行”,年轻人和煦有礼。 昌远点头,随即又说道“公子要多留意,这附近有些蛇类,其中有好几种毒蛇,这个时节一般是不冬眠的,速度极快,一般的修士遇到都不能大意”, 年轻人再次感谢了和尚的善意,昌远担着担子往河边走去。 穆驿跟着师父往西北方向一路走走停停,眼看离石屋越来越远,还得迎着西北吹来的劲风呼吸吐纳和练刀,直到走出有五天的路程才忍不住开口问“师父,入冬了,咱们不回石屋吗?” 澹台断看着前方的独山平静说道“迎着风走五百里,直到你呼吸吐纳顺畅刀势稳固,然后我们再顺风走一遍,这个冬天就不再出来了,你安心修行就行” 穆驿哦了一声提起手中长刀有些闷闷,五百里呢,还不一定能不能达到师父的要求,“哎,师父,是之前遇到的那位大哥!”, 穆驿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山脚下那个腰挎长剑的身影,记得叫李萍澜,和华琳一样也是土生土长的风炎洲人,而且好像还是巨舟城城主的公子,之前还去石屋蹭过一宿,和师父很谈得来,师父当时没说,等走了才说是一个惊才绝艳温润如玉的绝世剑修天才,穆驿不太懂什么惊才绝艳什么绝世天才,只是觉得很羡慕很好看,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年轻人也注意到了走近的师徒二人,转身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们已经走过了呢,小穆驿,刀练得怎么样了?” 穆驿有些腼腆,看了看师父轻声道“不太好”, 澹台断脸上也有些笑意“我们准备再走二百里,你是要上去吗?”, 李萍澜仰头看了看摇头道“不上去了,看到山头怕影响剑心,听说有人上去后就此剑心蒙尘” 澹台断不置可否,修行这种事旁人最多也就是建议,“你师父宫剑圣早年曾说过,一个剑修剑心不崩碎几次就无望达到更高的位置,不知现在是不是还这样认为?” 李萍澜有些唏嘘还有些惋惜,无奈笑道“师父现在也后悔了,当时说这话本是为了激励那些剑心蒙尘甚至崩碎的剑修奋发向上,没想到很多人故意去试着崩碎剑心,可崩碎了又不好再重铸,造成了很多失意人,当年澹台家主真是忠言逆耳目光如炬” 澹台断轻声道“个人想法角度不同,我始终认为修行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剑圣前辈说那番话并没有问题,只是剑圣毕竟是剑圣,他要为剑道开路。这次从中土返回风炎有没有找澹台凤比试?” 李萍澜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去倒是去了,只是凤大哥刀法实在霸道凌厉,我这个专走轻巧锋锐路子的有些不敢试人家的刀了” 澹台断想了想点头道“他去东海龙吼峡练了三年” 李萍澜闻言既惊叹又无奈“难怪,能承受三年的罡风和大潮,怎么可能是我这个毛头小子能比拟的” 澹台断轻声道“修行路上惊才绝艳的天才很多,你这样的虽然少见其实也不少,跟着宫前辈十多年想必你也清楚,不过你的心性很好,这是最可贵的,剩下的只需要下功夫和机缘了” 李萍澜躬身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能让断大哥做出这番提点萍澜比破境还高兴,至少在断大哥眼里算是同道中人了吧?” 澹台断有些无奈,笑着说道“和我同不同道无所谓,你是想说和那郑楷元同道吧?其实你如果再增加一道剑意或许就有超过他的资质了,而不是追赶,其实你完全不用盯着他,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走你们这条路子的人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只比你师傅差些” 有风刮过,李萍澜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怪师长们都说大道无止境”。 一人向东北御剑而去,两人向西北走着,穆驿路过末涂河的时候捡了好几颗鸟蛋大小的彩色卵石,一副欣喜不已爱不释手的模样,澹台断有些无奈,看人家的徒弟,再看自己家的,算了,难得有除钱之外喜欢的东西, “师父,这个肯定能卖不少钱,我之前见过铺子里面有卖的”,“练刀” ———— 郑炎拿着一把玄铁剑正和简焕对练,半个时辰下来第六次被人家打掉手里的剑,一旁的红沐茹蕙毫不吝啬讥讽之词,卓平阳眼里实实在在的不屑仿佛化为神魂攻击直插郑炎心口,仇青在一旁唉声叹气,牟中脸色沉静如水,难得从故纸堆里出来晒太阳的李风负手仰头看着太阳,你也不怕灼伤了眼睛! 郑炎撇撇嘴再次捡起剑,随即气恼道“你们一个个全是戏精,演了这么多年了,以为我这脸皮是吃素的吗?来来,牟中,就是你,不是都说你拳头能开城墙吗?让你捶,要是能捶动算我输”, 几人终于破功哈哈大笑,卓平阳走过来一脚把郑炎踢飞,踢进了雪妃怀里,下一刻便被扔进了颖月怀里,颖月笑盈盈抱着郑炎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雪海已经拎着刀找上了章晃,另一边卓平阳对心洛,雪妃走到颖月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从来没见你上去和他们比试?” 颖月拉着郑炎帮他整理衣服,笑着说道“他们嫌我太弱,只能做些针线活”,雪妃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 郑炎跃跃欲试地看着蹲在一边乐呵的仇青,仇青意识到郑炎的意思一字眉一挑,郑炎立马认怂,想了想转头看着简焕笑道“都说青出于蓝,这么多年了,简焕,怎么样了?” 简焕呵呵一笑说道“我会告诉国公说你都学会阴阳怪气了”,郑炎龇牙, 一旁的仇青没好气道“别说这家伙是我的徒弟,最多就是半个,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半剑仙的水平,我丢不起那人” 简焕剑眉一挑提了提剑,最后还是认怂了,到红沐那边求安慰去了,郑炎好奇道“仇叔,修士有三阶九境二十七小境之分,武修也有九境的说法,剑修就没有吗?” 仇青大概是蹲着累了,干脆坐到地上,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殿下说的剑修是介于修士和武修之间祭炼‘剑丸’的那种吧?严格来说应该是修士,所以可以按照修士的境界来划分,殿下肯定是不会去祭炼剑丸的对吧?” 郑炎也在旁边坐下,沉吟道“我知道仇叔你说的那些剑修都是用‘剑丸’代替还丹,有没有一种剑丸和还丹共存于气海的修士或方法?我能不能结成剑心?要是结成剑心肯定就不用祭炼剑丸了对吧?” 仇青点头道“目前还没听说能共存的,结成剑心肯定不用剑丸,用剑丸事实上有些影响以后的证道飞升,殿下你想啊,剑丸就是把炼化的飞剑存储进还丹后的东西,其实还是还丹,阴神就是待在还丹里的对吧,阴神是由什么炼化的?七魄,也就是七情,让飞剑和阴神整日待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精金剑气肯定会浸染阴神,所以剑修才多杀伐果决甚至冲动之辈,但是人还有三魂,有礼法信念,冲动之下杀伐果决必然带来无谓的杀戮,无谓的杀戮必会造成心结甚至心魔,所以就会影响以后证道,而且殿下你炼飞剑做什么?杀人让别人杀去就行了,大不了不是还有仇青吗” 郑炎一脸奇怪“仇叔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练不出剑心了?” 仇青尴尬笑了笑,然后神色认真起来,想了想说道“以殿下的性子确实很难,殿下太随和了,无争不执,还没多少在意的东西,剑道要想走得远就得有那么一股子气,不平气,对自己命运的不平,对世道的不平,对自己不认同的人和事的不平,这就要求一个人必须要去争,争这口气,一般人都只争一口气,有的争好几口,这些能从他的剑意看出来,剑心便是剑意提炼铸造出来的东西,不过有个法子,我也是之前听简焕说起殿下养意的事才琢磨出来的” 仇青开始斟酌沉思,郑炎无奈道“仇叔啊,你不会是现在才琢磨吧?”, 仇青尴尬笑道“怎么会?之前想过一些,殿下不是说通过读书看游记看故事来养意吗?这些没见过的景儿和事儿当然可以拿来养意,之前之所以没人愿意这么做是怕不真实不全面不深刻不具体,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担心,我们即使亲身经历一件事也不一定认识的就是全部,随便换个观察或者思考的角度可能就会出现不同的认识,说不得之前的认识还得推翻,” “所以说殿下可以就这么养,但是一定要结合自己的喜好,可以先不结合性情,喜好和性情有些相近但不一定完全相同,嗯,虽然为修炼多增加了一步,应该还是可以的,就像搭桥一样,是吧?哈哈,好像还真有道理” 郑炎一脸无奈,不过还是点头道“嗯,有道理,所谓的三人成虎,想着想着连自己都信了,最后就成真的了”, 仇青嘴角抽搐,小声提醒道“殿下,最后还是要结合本心,就是性情,否则会出现破绽和隐患的” 旁边的颖月和澹台雪妃有些听不下去了,总觉得完全就是两个愣头青在琢磨怎么一步登天,颖月拉着郑炎说要回去,别让这个仇青给带坏了,郑炎还不忘回头让仇青再好好琢磨琢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滚滚天下 一个身形健硕的老人和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人离开洛阳一路南下,到了洛水边,后面远远跟着的几人躬身行了一礼掉头回城。 老人负手站在洛水畔撇撇嘴,嘀咕道“跟防贼似得”。 中年人蹲下身把宽大厚实的手浸入河水中默然无语,反正和他没关系。 先皇郑启四下看了看忽然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支笔,又摸出一枚墨锭,又拿出一方纯黑圆形石砚,三样文房用品就这么悬浮在了空中,“瞧瞧,这几样东西,价值连城呐,知道门道吗?比如这支叫‘子颖’的笔,看着是写小楷的,其实中楷也可以,关键是材质,千年紫竹,千年狼毫,唉,说了你也不懂,只告诉你能当法宝用,聚气凝神,顺畅适度” “还有这块叫‘玄烟’的墨锭,这方叫‘斧柯’的云砚,宝贝呀,留在皇宫大内不是埋汰了吗?那里面有几个读书人?我得把它们送给我那徒弟,嗯,也不能说是徒弟,就当是记名弟子吧,你是见过的,是个读书的料子” 天洚打断老人的喋喋不休,淡然说道“你不是将来要让他进京考功名吗?要是让人撞见了这些偷来的东西怎么办?” 老人神情一滞,随即瞪眼道“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果然跟你这个大老粗说不到一块去,何况就算我偷的他能怎么样?有脸收回去再给我徒弟定个罪?” 天洚大概是习惯了这老头的混不吝,站起身一步跨出,如在河面滑行,先皇郑启赶忙收起三样东西抬腿跟上。远处有行船看到有人如此渡河也不如何惊讶,船上凭栏之人只是多有羡慕,这天下能御风遨游的修士终究还是不少见的。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帮着小炎锻造一下体魄,怎么说走就走了?”,郑启跟上中年人好奇问道 天洚神色淡然平静说道“龙生下来就是龙” 老人瞪眼道“放屁,小炎是我郑家的子孙,跟你龙族有半文钱关系”,中年人懒得搭理他,“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那小子惫懒的很,可能这辈子就埋没了,话又说回来,就你们龙族这臭脾气难怪日渐衰微,其实你也应该知道,从你们化为人形那一刻就和人差不多了,所以还是应该按照人的准则来比较好,人多好,只要心气不灭,随便扔到哪都能繁荣昌盛,你看你们,被人家欺负不说时不时还被抽筋剥皮,到现在只能隐居海外” 天洚淡然说道“适不适应时势凭本心决定就好,一个人的坚持和一族的坚持没关系,和旁人的选择更没关系,我们从来没觉得谁比谁高贵,天生地养却总有人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而已” 老人摇头道“这是由人的先天决定的,七情六欲你要是琢磨明白了的话你就不会说什么平等的事了,所以佛家才讲究个斩断,所谓五蕴皆空,道家讲究个清静无为绝圣弃智,如果不这样做人心就不可能安宁,你所谓的平等也不会落到实处,可这可能吗?” “所以儒墨法才提倡在人心之外订立规矩,给人心订立准绳,当然,这几家也有区别,无外乎就是束缚和引导,就像这大水,宜疏不宜堵一个道理,圣人也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口不就是人心嘛。嘿,还是魔教有意思,我既不斩断也不绝弃,也不订立什么规矩给自己找罪受,干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嗯,所以就成了过街老鼠,你想啊,谁愿意朝不保夕一睁眼就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两人继续大步走着,行动如风,呼吸似乎微不可查,但身形却似和天地一体,毫不显迟滞,天洚皱眉道“你是觉得人性本恶?” 老人笑道“你这问题就幼稚了?善和恶的标准是什么?看的角度又是什么?我们先不说标准只说角度,你是站在个人的角度还是站在家族国家的角度,也就是群体的角度?你看那边那几个壮汉在欺负一个年轻人,我现在很不爽,过去把那帮壮汉揍一顿的话,你觉得是善还是恶?” 天洚看了一眼不远处混战的人群摇了摇头,老人笑道“从我和那个现在正被揍的年轻人的角度来说肯定是善,可从国家和世道的角度呢?那帮汉子被我打了他们只会认为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能打的,而不是认为打人这件事是恶的,下次他们还会这么干,因为觉得不会每次运气都不好,也就是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看到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在传播过程中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那这个国家和世道就会出现很多恃强凌弱的事情,你说让官府管,可这种事能管得过来吗?管的多了老百姓觉得你是苛政,要造反,所以即使我很喜欢伸张正义,为侠为义,但我做皇帝的时候还是一直在打压侠义抬高儒法道义,为什么?因为儒能让人明白善恶,法能让人知道对错” 天洚沉吟道“桐凰想要儒法墨并用,他会打压侠义,但会让它有得到伸张的余地和框架” 老人笑道“这没什么好说的,治国治世管用就行,但首先你必须要让老百姓明确地知道你的施政主旨纲要,否则人心会散,是纲要而不是细则,所以一定要有个内外,外是给老百姓看的 ,内是自己要坚持信奉的;我之前是外儒霸内法王,他现在是外儒内法墨,没法说,只能说道理还行,只看施行下来怎么样吧;不过你也知道,法和侠天然就是死敌,你要是把这两个家伙放到一起居中调和的话嗯,就像是把一个帅小伙脱光了放到一对老娘们儿跟前”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听你们半天了,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挫?没看那个小伙子都被打成那样了吗?不上去拉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白长了一副骨头架子”,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插着腰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老人赶忙点头哈腰屁颠屁颠跑进战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七八个汉子终于放过了那个年轻人。 老人笑着扶起已经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年轻人“小伙子,为什么被打呀?” 年轻人先道了谢,神色没有一丝颓丧愤恨,因为脸疼笑的有些勉强,沉声说道“那几个人拦路要钱,不给就打人,我看不过” 老人点头道“是不太好,看你好像也有些修为,怎么这么不禁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不要跟我学些本事呀?” 年轻人摇头道“老先生,小生只是一个游学的读书人,修行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着要打架,何况我辈男儿当大道直行,不能说拳头硬就有道理,不能一遇到问题就想着变通” 老人无奈道“年轻人啊,你这是迂腐,至少要自保吧?至少不用被人揍成这样” 年轻人再次摇头道“先生大概是修士,如果跟了先生学法术学神通,将来面对的对手就肯定都是修士,修士之间的争斗小生一直认为都很凶险,而小生现在只是普通人,和人争执最多也就是鼻青脸肿,所以多谢老先生抬爱了,哦,小生叫娄天琛,平阳人氏”。 看着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远,天洚皱眉说道“天下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灵秀?” 老人笑道“有什么奇怪的,说人为造就也没错,或许也有冥冥中的天意,滚滚天下,堂堂大道,有人等不及,有人还想再布置,有人想割麦子,有人想摘桃子,去他大爷的,别让老子碰到,见一个弄死一个这一路上肯定能遇到不少,事先说好,三四个不劳烦你别动手,超过五个你得帮忙,这么多年关系,你不能见死不救” 老人气咻咻地继续南下,天洚默默跟上。 深秋的田野里麦子早被收割干净,辛苦的农夫还在拿着耙子一遍遍拉过麦茬,收起一些没捡干净的麦穗和细草,有孩子们从秸秆堆里翻出几只老鼠刺猬,传来阵阵呼喊,老人蹲在田埂上怔怔出神,天洚站在一边抱臂仰头看着天,片刻后收回视线平静说道“人为?你是说上边的还是下边的?” 老人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嘿嘿笑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好,管他哪边的,见到了打就是了。你为什么不问小炎的事?我挺好奇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这几天我倒是抓心挠肝的” 天洚看着天高地远风轻云淡却皱了皱眉头,片刻后轻声问道“气运是怎么来的?天地生成还是万人祝愿?” 老人哈哈大笑道“又是个好问题,你大爷的”,一脚被天洚踹下了田埂,干脆就坐在了田里呵呵笑着,“这可是三界秘辛,你们族里都没记载我们家更没有,我们家的人不信这个东西,我们就信人心信道理,你看几千年来我们家什么时候出过练气士?所以小炎那一身气运没了就没了,我也没想着和他们怎么掰扯,我那大哥是把小炎当亲外孙的,嗯,或许这家伙还想着挤掉我当爷爷,所有才找齐素冠打了一架,又把他们的通天台拆了,气运这东西我可以不在乎,但你欺负我孙子就是不行,不对,是外孙”。 天洚忽然一拳打向天空,平平淡淡的一拳,片刻后头顶薄纱般的云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向外消散,正中的一点仿佛有些塌陷,打完这一拳中年人冷漠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然后坐到了田埂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老人。 老人收回看天的视线啧啧说道“真他娘的强”,话音刚落一声轰天巨响,一道细如银针的雷劈了下来,正中老人头顶,不远处正忙碌的农夫惊坐倒地茫然无措,老人呼出一口烟气,下一刻跳脚大骂“操你大爷的,欺软怕硬的东西,挠痒痒呢?恶心人是吧?来来来,天雷哪去啦?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哪天上去一个个锤死你们,你大爷”,老人舌绽莲花喋喋不休。 “到了天道境界就是麻烦,说话还得惦记遭雷劈,种过庄稼吗?种过果子吗?知道你没种过,说出来就是为了埋汰你”,老人骂完后又坐下来笑着说道,“气运就是阳光雨露肥料,你见过练气士修士还是天上那帮王八蛋吃过屎吗?没见过吧?可你肯定见过他们吃粮食吃果子对吧?别管这气运是天上来的还是万民祝愿,首先得让它们变得能吃,其实这点东西还不够天上那些家伙塞牙缝的,为什么还苦心孤诣地收集?还不是为了那个狗屁大道?” “当然,得到气运也不是就能得到大道,就比如你想打一堵墙,你能找到的就一百块砖头,气运不过是其中一块,你把其他九十九块都砌上去了为什么要独独扔掉这一块再费劲去别处找?说不通吧?所以他们就一起砌上去了,也不会管这块砖是不是一窝蚂蚁洞的天花板,大道之上没有菩萨。” “对于我们地上的修士也是一样,气运也不过是块砖头,砖头少的人就想着法儿的找砖头,管它合不合适有没有用,于是就有了什么三千大道九千旁门,我那个叫九泉的徒弟不就是身子能做双修炉鼎吗?就被人家天天惦记,就像一块肉扔进了恶狗群里,这就是修行的世界”。 天洚皱眉道“人间不只气运被惦记”。 老人点头“老百姓拿鸡鸭鱼肉蛋奶粮食等等换银子,修士们拿天材地宝机缘造化气运身子换修为,人间除了气运以外还有什么是他们能看得上的?只有人了吧?所以他们要人,人比气运好” 天洚点头道“人可以做同道,可以相互砥砺共同协作,照你这意思最近几十年有可能解决那几个斑疮?” 老人转头四顾,冷声说道“听够了吗?听够了就滚出来,小心老子动手把你们揪出来” 西边田埂上蹲着一个破落老道士,肩上搭靠着一根竹竿招子,上书“铁口神算”,苦兮兮又百无聊赖;西北边有一华服巍峨中年男子,明明不过六尺身高,却是顶天立地威严无限;北面有一曼妙女子,孑然玉立,浑身黑纱遮面,看不清容貌,只见风流;东边有一白玉华服中年男子,折扇轻摇文质彬彬,如谪仙入凡尘;南边两人,一男一女,女子娴静淡雅,男子粗犷张扬;西南端坐一白袍老者,翻了个白眼。 “呸,郑启,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周的皇帝,还敢口出狂言!”南边的粗犷男子恨恨说道, 老人斜睨了一眼阴阳怪气“呦,荧惑,这会儿是不是正跟那娘们儿在家生子儿呢?有空儿吗?想打我,你来呀?” 粗犷汉子抬步就要上前,身边妇人轻抬玉手将其拦下,“朱雀,我一早就觉得你这娘们儿是个闷骚,找男人不管好坏,只要够粗够壮,反正熄了灯也看不见,是吧?”老人完全就是无赖样子, 淡雅妇人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们的恩怨没必要再掰扯,我也失了一个徒弟,今天过来只是想知道你郑氏一族的态度,让姚教主荀当家的,还有那几个不愿出来的,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 老人悄声嘀咕道“能不能打?有四个和稀泥的,六个是一头的,不能打咱们就跑” 天洚平静道“不能,还有两个带了家伙” 老人一边缓缓站起一边悄声说道“干,那他娘的不跑还等什么,往哪跑?你家还是我家?” 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轰然坠下,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大坑,肉眼可见的气浪滚滚散开,大坑中站着一个满身凶煞英武非凡的年轻人,年轻人大概而立之年,双目如电,此刻正挨个看向周围的人,冷声说道“刚才是谁放屁?”,气势之盛肉身之强,声音滚滚。 破落老道士轻叹一声身影渐渐淡去,摇折扇的中年人笑了笑往东而去,其余人都开始散去,老人一巴掌拍上了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后脑勺,“爹,为什么又打我?”,年轻人委屈万分 老人气恼道“刚才就你老子话最对,你说呢,把地弄好,人家明年还要种庄稼” 年轻人垂头丧气开始平整大坑,“爹,那帮家伙来做什么?不打架聊天呢?” 老人翻了个白眼,天洚脸上有了些笑意“桐罡,你回来是谁的意思?北边不用看着了吗?” 年轻人叫郑桐罡,“郑氏四杰”之一,刚猛剽悍,以地道境界硬撼两大天道高手而成名,“皇上叫我回来的,白大伯也回家了,圣旨上说是什么要表现诚意,我想着各处的镇国肯定都会收缩,这是不是要散财?” 老人又翻了个白眼,天洚点头道“国退门派进,桐凰的意思大概是只要民心稳定就行,其余的摊开空地让他们折腾,一步步把那些人引出来” 老人难得严肃,像是自语,轻声说道“一步步呀,十四年前封魔大战是第一步,咱们是被人家逼着走出这一步的,真他妈的疼;六年前是第二步,散气运聚气运,生生打造出一批天才,刀刃算是有了,就差打磨了;现在是第三步,退守,也就是这一两年了吧,风炎洲肯定也要退出来,东贺洲也会让步,还有哪?算了,下一步是什么时候?这要看那些老家伙们的应对,总之就是要把人聚合起来把那几块斑疮挖掉,挖掉还要做什么?我怎么总觉得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天洚淡然说道“能达到目的就行了,意气之争该有要有不该有就放下” 父子两都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龙不争意气争什么?“哈哈哈,我就说你现在是个人吧,哪还是条龙?”,老人畅快大笑道 天洚似乎笑了笑,轻声道“你们知道千年大战之前最初的最初你们的祖先为什么要把龙作为图腾吗?” 郑桐罡意气风发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在生灵中属龙最强,没有短板” “是精神,抗击天灾的精神,百折不挠;后来是意气,宁折不弯的意气;再后来才是无聊的权利和高贵,人最终做出了取舍和改变;包容和开放,撷取和借鉴,而不是固步自封,所以人代替了龙成为了万物灵长,当有一天你们再次固步自封的时候就会被别的生灵取代。” “小到一家一城大到一国一天下,所以,记住龙曾经作为你们的图腾,记住这个道理,你们现在的图腾是你们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轮不上 中秋节,太学没有放假,听说南城的入境观有拜月法会,相国寺也有供月灯会,学院里都在议论纷纷。今年外乡来的新生还没见识过洛阳的中秋,再听学长学姐们一说更是心痒,听说最热闹的可不是入境观和相国寺,而是再往北的皓庭湖和华清池,那真是“美人镜湖畔,皓月共婵娟,歌馆香风暖,玉坛迎仙官”。 中午休息的时候元思空似乎怀里揣着什么,在门口对郑炎挤眉弄眼,郑炎放下扫把走了出来,元思空已经闪进隔壁寝舍,回头看钟霖还在床上看书便轻轻带上了门往隔壁走去,屋里钟霖赌气似得放下书,嘴里恨恨着念念有词。 到了隔壁屋子,见四人正都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郑炎歪了歪头纳闷道“龙少爷今天怎么忽然离开温柔乡来我们这狗窝啦?”, 和元思空同寝室的龙湫没好气道“冯天衡这混蛋落井下石,非要我把珍藏拿过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看不看吧?”, 冯天衡手里捧着一个画轴,很厚实的样子,脸上挂着怪异的笑,郑炎有些纳闷也凑了过去,元思空搓着手一脸兴奋,郭陔满是好奇,冯天衡四下看了看像是做贼似得低声问道“门插好了吗?”,龙湫只得又去插门闩,冯天衡深吸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打开了画轴。 “我去,武功秘籍!龙湫,你还有这爱好?”郑炎很是惊讶,龙湫这家伙最大的爱好不是寻花问柳吗? 有人扭头就想跑,被元思空一把拉回来,“我还有事,我要读书,我我”,郭陔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我去,这是传说中的春宫图呀,我还以为是秘籍呢”,郑炎看到龙湫促狭的眼神又看了看才明白,不禁有些尴尬 元思空一边夹着郭陔的脑袋一边好奇问道“不应该呀,你连春宫图都没看过?” 郑炎坐到后边床上理所当然道“我看那玩意儿干什么?” 龙湫笑道“你当什么呢,我们大户人家公子身边都有通房丫鬟手把手教,根本不用这玩意儿,我也是有收藏兴趣才买的” 冯天衡百忙之中抬起头恨恨说道“大户人家的公子果然最讨厌,哎,元思空你装什么呢?元宵说你有四个” 元思空盯着画卷正气凛然地说道“非礼勿视,我是君子” 龙湫没好气道“你就不怕至圣先师老人家扔个砚台砸死你” 郭陔被元思空一直夹在画卷前,本来想闭上眼真来个非礼勿视,结果冯天衡蛊惑说不看将来就不能给你老郭家接续香火传宗接代,于是郭陔这么老实的一个孩子被拉进了泥潭。 郑炎看在眼里觉得很有意思,从小到大周围的同龄人好像对此都习以为常,从来没有郭陔这种窘迫和冯天衡元思空的兴奋,只当是平常,郑炎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不知怎么也就觉得平常了。 记得之前大奶奶让府里几个刚成家的妇人教过颖月心洛,心洛也说在宗人府有姑姑们教过,两人学成归来后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郑炎还以为是双修法,直接撂挑子跑了,后来在叶青城祁文定几个家伙的“熏陶”下才有些明白,不过修行学业太重,根本没心思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龙湫随手玩着一枚铜钱好奇问道“郑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对女子没什么兴趣?” 郑炎下意识看了一眼隔壁,然后便被几个家伙抓住了把柄好一顿埋汰,郑炎窘迫难耐大吼道“我家里有媳妇儿”。 终于闹腾罢,元思空一脸向往地说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子,萍水相逢,就在这座学院,就在文渊阁,美丽动人妍丽脱俗,简直就是人间的精灵,是那种带着似有似无烟火气的仙女,嗯,容貌上和你家雪妃差不多,但在我个人感觉里她是唯一特别的,我一直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哪天带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龙湫好奇道“你的眼光我是信的,也是太学生吗?或者是先生老师们的女儿?你肯定知道名字吧?” 元思空一脸温馨,直看得几人起鸡皮疙瘩,“她说她叫闻人斛,声音如九天仙籁,我当时整个人都蒙了” 郑炎有些纳闷,那丫头跑文渊阁干什么,她可不是个能认真读书的人,找雪妃?“玉面俏郎君,不是兄弟打击你,你们没戏,真的”,郑炎觉得自己是在好心提醒, 元思空想了想忽然扑过来,兴奋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对不对?快说说,兄弟给你做牛做马” 郑炎把这没脸没皮的家伙推开,笑着说道“闻人家你肯定听说过吧?闻人斛虽然是长房庶出,可天赋心性是被勘定过的上上品,是要被朝廷和家族极力栽培的,将来不是嫁皇子就是嫁亲王或者其他世家公子,我说的世家是指开国世家,你要是在她出嫁之前有希望进入天道境界或许有机会,这不是拼家世也不是拼人品才华” 元思空很快就低落下来,片刻后抬头灿烂一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没关系,可心真是好疼呀,郑炎,你家雪妃有没有姐妹,不行,你得赔我一个” 大家相处下来其实都对彼此的脾气习惯了解的差不多了,元思空要是真不在意他就会一直装作很难过,或者一脸无所谓说几句场面话,而现在他先是低落然后表现无所谓只能说明很有所谓,几人看向郑炎, 郑炎没好气道“和你们说实话,雪妃我也只敢在心里稍微惦记一下,稍微,她和闻人斛情况差不多。我是不会痴痴念念遥不可及的星星月亮,我只会守着念着眼前和枕边的人,要是有一天雪妃嫁给哪位贵公子我会痛痛快快放下好吧,我理解你所以你们看我从不会去招惹女子,就怕成了眼前人但是成不了那个啥,到时候徒增情殇,雪妃我是没办法了,或许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但别的女子我绝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龙湫竖大拇指点头道“这是我认同的情爱观,不过你和你家雪妃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朝夕相处你难道看不懂她的眼神吗?” 郑炎干脆躺倒床上,轻声说道“当然能看懂,她在犹豫,有很多顾虑,她自己的,家里的,朝廷的,而且我不太相信我的遇见。元思空,断了念头吧,闻人斛那丫头,怎么说呢,我虽然不了解,但是也算从小看到大,你们不是一路人,你驾御不了她,我到现在还没发现谁能驾御得了她,或许得拿一个亲王或者天道境界,你应该能理解吧,你要是不死心我可以找机会让你们认识”。 元思空安静听着,过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骗你们的,我哪有那么痴情,就像郑炎说的,我也是那种落袋为安的人,只有真正彼此交心娶回家我才会全心全意” 冯天衡也在想着什么问题,只有郭陔还在认真看着画卷。 回到自己寝舍只见钟霖冷笑不断,郑炎知道这家伙又在偷听,嘴里碎碎念。“驾御,什么叫驾御?郑公子能不能给小生解惑?还是说郑公子如何驾御小生?”,钟霖笑意妖媚, 郑炎喝了一杯水想了想说道“有些女子吧,你看一眼就能想到‘驾御’这个意思,这说明潜意识里你要么自卑,要么掌控欲强,这话是我一个朋友说的,我是觉得闻人斛确实比元思空厉害才想起这个词,没有贬低女子的意思,你不用给我扣帽子” 钟霖笑道“如果一个女子想要驾御一个男子又是怎么回事?比如不想他三妻四妾,比如不想他随便交朋友,比如想时时刻刻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你那个朋友说没说过?” 郑炎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别人?好好好,当我没问,这他倒没说,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驾御吧,这是人之常情,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哦,除非没得选择,比如我身边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媳妇儿,将来有一天家里又给找了一个,在我又没法反对的前提下,她们俩只能受着,那个新来的更得受着,你说是不是?” 钟霖抬手把一本书砸向郑炎,没好气道“不要脸”, 郑炎也不以为意轻声说道“小门小户或许娶一个媳妇儿都难,高门大户家里养几十个歌姬丫鬟却再正常不过,上次朝廷强制释放奴婢是什么时候?三十年前了吧?我们在谈情爱,有些人在谈生计,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钟霖转头看到他眼神莫名,完全没有有意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郑公子也忧国忧民啦,怎么,将来要接济天下?” 郑炎盖上被子轻声说道“很早就轮不上我了”,话意莫名。 —————— 高佛莲去了洛阳城南边的半月庵,她其实也算居士,中秋这样的节日一般都会去礼佛参禅,闻人斛和澹台雪妃躺在一张床上说着闲话,“灵斛,你和五皇子怎么样了?”,澹台雪妃随口问道, 闻人斛嘴角翘起笑着说道“和你和郑炎一样”,雪妃有些出神,“我哥肯定是没机会了吧?”, 雪妃忽然压住身边女子恨恨说道“好你个狐狸精,老想着动摇我的心思,信不信我让我父亲给你和五皇子做媒?我父亲分量不够就叫上我爷爷和国公,相信我,肯定板上钉钉” 闻人斛娇媚一笑柔声道“行,你要能说动他们就让他们做我和郑炎的媒,我肯定一百个答应,到时候咱们三人一起滚被窝,想想就有意思”,雪妃有些招架不住这个狡猾女子,俏脸不禁泛起红晕,然后就被反制,“他是皇子,一妻两平妻肯定跑不了,以后说不得更多,我要求不多,你做你的大妇,我做个平妻就行了,到时候还能互相照应,怎么样?”, 雪妃仔细看着眼前这副俏丽精致的容颜惊讶道“灵斛,你是认真的!”, 闻人斛笑道“当然是认真的,我自小就喜欢他,四岁第一次见到就喜欢的不行,还哭着让我爷爷去提亲呢,他的事我都知道,从宫里搬到国公府,从街坊玩伴的无忧无虑到宗学的小打小闹,国子监更别说了,那些人对他做的手脚,他的态度和应对,哦,他身边有两个通房丫鬟,一个叫颖月,小时候见过,一个叫心洛,前不久还见过呢” 雪妃有些半信半疑,嘀咕道“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你家里能答应才怪呢”, 闻人斛抚着身下女子如玉般温润的脸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家里一直表现很低调,也就是说你对嫁给他是有期望的,否则你大可以表现的惊才绝艳一些,让家里面认识到你的价值好把你留下,我自以为聪明,之前却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到现在作茧自缚身不由己嘻嘻,没想到能把聪明绝顶的雪妃骗了,我还以为我越来越不中用了呢”, 雪妃看着这个谈笑间狡黠跌出的女子有些无奈,自己的情况可不是如何表现就能有什么相应结果的,何况改变就是好的吗?以前或许会有肯定的答案,只是现在心有些乱。 “你这里真不错,以后我每天都来这里好不好?在国子监只能趴在桌上打个盹儿,最近晚上连觉都没怎么睡都在修炼,好不好嘛,夫人,妹妹求你了”,闻人斛撒着娇,此情此景,要是被人看到估计人要疯癫。 ———— 学舍里其他人在闲聊修炼或者打盹儿睡觉,宋问一如既往地看着书,叶青岚在修炼,武思敏便没了说话的对象,她也不是能主动和人聊天的人,先是看了一眼前面腰板笔直的宋问,低下头抿着晶莹的嘴唇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后面正和祁文定打屁聊天的叶青城,叶青城神情微滞,很快便又有说有笑。 距此不远处的另一间学舍,闻人圭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冬意,又想起了那个外表灵秀大气内里婉约沉寂的女子,谁人能在她心湖掀起波澜?是他吗? ———— 颖月坐在床上收拾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动人心魄的俏脸上神态柔静温婉,心洛站在窗边没有看窗外,看着屋里的女子,怔怔出神。 “怎么没陪紫柳小荷她们练武?”,颖月抬头笑着说道, 心洛回过神轻声说道“她们去演武场了,卓平阳回景天监了你有多喜欢他,殿下”, 颖月轻笑出声,柔声说道“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你呢?”,心洛瞬间失神, “我知道因为我一直以来的作为分了他很多心思,本来都应该落在你身上的,你怪不怪我?”,心洛轻声问道, 颖月叠好一叠衣服柔声道“我们是一家人,我知道你进宗人府之前的事,甚至可能比你知道的都多,别担心,他不知道,你也清楚,他若是知道肯定会想着法子地帮你解决,你不想他有危险,不想他被那些事牵扯进别人的算计圈套,你心里和我一样紧着他,我最近总在想我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当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些被我们隐藏故意不让他知晓的事会不会生我们的气?” 说着颖月忽然自己先笑出声,柔声道“他肯定不会生气,只会一脸委屈埋怨几句,他都舍不得给我们一句重话,他总是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回家之前都压抑下来或者消除,很早就开始这么做了,你来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小时候因为我的关系,想起来就心疼愧疚,” “你别想着有一天离他而去,他肯定会去找你,更别想着轻易舍去这条命,他会大杀四方,即使这样空出的那块地方也补不回来,我肯定不会让他伤心,到时候我会和他说你跟着青梅竹马的野男人跑了”。 心洛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应该再找些女子过来,雪妃小姐你也应该能看出来,还不能确定,他们两人都有顾虑,再晚一些我怕没人能进到他心里”, 颖月似笑非笑“这是左宗正说的还是宗正说的?你是想多几个人分摊他的心,好等将来有一天你走的时候他有顾虑有牵绊,而让你心安理得?” 心洛有些不自然,还有些愧疚,片刻后眼神再次坚定起来“你说的没错,我是有这些心思,至于是谁说的我不能透露,你想要独占他吗?” 颖月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张扬,理所当然道“当然,我是他的他是我的,本来就该是这样,你不过是多余的”, 心洛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似乎从来没见过的女子,眼中除了震惊就只剩下说不出的哀伤失落,眼看着她嘴角翘起款款走来,抬起素手轻抚自己的脸颊,自己竟是无法动弹分毫,什么时候被她禁锢住的?不对,她的眼睛,从来没见过的妖媚,“你是什么人?不,你不是人,留在他身边做什么?”,心洛终于沉住气,体内真元疯狂涌动,想要寻找到被禁锢的源头。 颖月娇媚一笑柔声道“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肯定会牵绊他大部分精力和心思,因为你太可怜太孤独,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人,尤其还是身边的人,要不是知道你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我当时就会杀掉你或者把你驱逐出去,你问我为什么留在他身边?当然是喜欢他,他是先天纯阳之体,关键还是雷火体质,对于我来说就是龙虎金丹,只要采阳补阴日积月累,别说天道可期,大道也会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心洛不知怎么遍体生寒,只觉着拼掉性命也不能让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于是按照秘法强行逆转真元终于冲破禁锢,周身气机狂暴,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一把抓住眼前女子的皓腕,可手里仿佛抓着一件吸人魂魄真元的镔铁,竟是一点都使不上力气,浑身满是无力感,看到这个妖女依旧笑意盈盈,心洛深吸一口气,膻中气海里的小还丹出现裂痕,下一刻微微鼓胀的胸峰间覆上了一只素手,一时间万籁俱静,屋子再次恢复到刚才的模样。 “傻妹妹,心疼吗?知道他有危险,知道自己死了再见不到他,很疼吧?知道疼就记住,别走到这一步,好吗?你今天感受到的,将来有一天他也会感受到,你愿意发生吗?”,颖月紧紧地抱住了失魂落魄的女子,呢喃细语轻柔地抚着安慰着,心洛泪水连连, “事情总会解决的,别一开始就只想着最坏的那个结果,当然你也不能放松,这终究是你的心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年假 其他几个国家的太学在放假的问题上有些相同,都是上八天学休息两天,然后是五月和九月各放一个月假,主要用来家里农忙和换衣服。 而大周太学觉得大周地域辽阔,每次一个月的假期都不够学生们赶路,所以回去帮家里农忙或者换衣服什么的就免了,除了每月俸银,一年四套学服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还提供免费食宿,再加上学院里有很多差事也可以挣点银钱,所以一个大周的太学生是可以养活一个至少三口以上人家的。 但是又不能不安排时间让学生们回家探亲,而且有时候还会组织学生游学行路,所以最后就定了规矩,每人每年最多有两个月的长假,时间不定自己申请,前提是你平日里没有旷课逃课记录,且各科成绩都及格。 大周太学平日里是学习四天休息一天,一个月再休息两天,已经是很宽松了,但是因为学业方面要求比较高,所以也没人敢放松,毕竟连续两次考不及格是要被扣俸银的,连续四次大小考不及格就要被开除了,所以真正休长假回家的不多。 转眼到了年底,这几天正在进行年底大考,考试内容是学院安排的所有课程,每门课程考半天,要做很多答卷,还好对新生颇为照顾,考题都是平常课上常见的,就这样考了七天。 冯天衡最后结束的时候提议到武堂去找师兄们打架,否则心中愤懑无处释放,郭陔小声说道“被打也不好受”,于是最后只有冯天衡去挨揍了。 澹台雪妃前不久告诉郑炎说她今年过年要回一趟铜陵,父母和兄弟姐妹也会从云梦郡回去,毕竟和他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平日里只有一些书信往来,让郑炎不用担心,大爷爷派了人护送,家里面也有人来接,还问郑炎会不会想她,郑炎也分不清这女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的情态是纯粹调笑多些,还是参杂了些羞涩,大概自己臆想着她能有些羞涩吧。 这日郑炎百无聊赖一个人呆在文渊阁,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论利》,还是第一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澹台雪妃昨日回铜陵,今天早上郑炎一个人来太学,居然还有些不适应,总觉着身边少了些什么,到了学舍被告知最近三天的课程都取消了,因为几个讲师博士临时被叫去翰林院编书去了,让学生们自己安排到别的学堂听课,郑炎就一个人到了文渊阁,然后拿了本书开始发呆。 总是柔怯羞涩的宫小怜悄无声息走了进来,从书架挑了一本书,站在书架边犹豫了半天,最后找了个距郑炎最远的位置坐下,似乎坐下后还长呼出一口气,郑炎有些想调戏她的冲动,难道那些登徒子就是这种心态?于是郑炎换了个神又走了起来。 钟霖进了文渊阁,也没有马上找书找座位,就只是闲庭散步地挨个走进一间间书室,扫一眼再出来,终于进了一间书室看到了在一旁发呆的郑炎,微微一笑。 走到书架前挑了一本书在对面坐下,郑炎回过神看到来人笑了笑算打过招呼,钟霖也不说话,翻开书看了起来。 郑炎也收敛心神看起面前的书,这本《论利》是一位博士在课堂上推荐给学生们的,强烈希望学生们都能看一下。 在当今之世商贸货殖一直被收取重税且有专门的衙门严格监管,可以说对这些商人防备限制还是很多的,朝廷内务府和户部都有下属的商社,主要经营粮食c矿山c金铁c丝棉和书局等,一方面是为了了解一些大宗商品的市场变化,必要时应对灾荒和人祸,另一方面也是为朝廷开源。 具体国家措施并不一样,比如大周是交由民间商社主导市场,朝廷只做监管和收税,在必要的时候会直接干预;而西边的秦国则是朝廷完全掌控关乎民生的商品的流通交易,商人们只能买卖朝廷允许买卖的商品,且每次交易都需向朝廷衙门报备,领取路引凭证。 其实这已经算好的,再往前推几百年,商人在朝廷眼里就是散养的猪羊,一方面防备他们啃光草木粮食脱离掌控,一方面等养肥了好宰杀,如今商人们算是地位很高了,不过仍时常被读书人和官员们抨击拿捏,这本《论利》算是一本为商人正名的书吧,因此那位博士推荐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兴趣。 中土世界早早就把这世上的人按照从事的行业分了三六九等,那时还没有完备的律法,这样划分本来是为了规范不同人应该遵守的行为准则,也能安定秩序,但是发展到现在居然成了高低贵贱的分级,不得不说人心这个东西真是很有意思。 具体分法是上中下各九等,也叫“九流”,商人最初被分在“中九流”,任何人都不想做那个下等人,都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和地位,于是商人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把自己“中九流”的地位上升到了“上九流”中,如今仅次于百工,不过仍处于“上九流”末位,上面依次还有工c农c武c文c医c官c宗师c圣贤,也有人把帝王列入其中。 郑炎最近就一直在看一些商人地位上升变迁的书籍,确实很有意思,它基本可以算是人族有记载的五千多年发展缩影,如何一步步由弱到强,如何一步步的与周围对手竞争,到如今已经是整个人族生存运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商路通畅,国家气血就旺盛,不过太旺盛也会出事。 记得有一次和兄弟们去父皇那里请安,父皇问了一个问题“作为一名帝王或者一方官员,统御属民,该以什么次序和以什么程度治理不同的人?”, 当时大哥第一个回答说首先应该是属官,然后是兵勇,其次是文人乡绅,其他几个年长的哥哥基本都差不多,只是做一些补充,反而年纪很小的郑忱说出了另一番想法,他说官员用事,兵勇用命,文人用礼,商贾用律,百姓用德, 父皇当时只是点了点头,说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其他都没问题,只是对于文人要掌控他们的言行,对于商贾你们可以多琢磨琢磨,那么对于四方邻国又该如何?”,说完就让孩子们离开了,显然在父皇心里商贾很费心思,不比四方邻国差多少。 郑炎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几个问题,对于四方邻国是完全竞争和合作的关系,既想着能获得对方的人口土地,也要彼此合作应对共同的敌人,这其中牵扯的方方面面都费思量,那么商人呢?掌握民生最接近民生的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有时间便会翻翻这本《论利》。 “郑炎,下午有空吗?”钟霖忽然轻声问道, 郑炎点头,有些疑惑“要做什么?”, 钟霖笑着说道“自来太学还没有出去过,想出去走走,不知你愿不愿意做个向导?”, 郑炎大为奇怪“你终于想到要出去放风了吗?当然没问题,就说你要去哪儿吧?不过我也不常出门,知道的地方不多”, 钟霖很高兴“我们去城西吧?离的近不耽误工夫,晚上就回来”, 郑炎无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就只去小树林,皓庭湖华清池我虽然不认识路但可以问人打听呀”,钟霖只是笑笑。 之后二人先吃过午饭,然后就出发了,郑炎还想叫上郭陔他们,被钟霖制止,看起来都有些不高兴了,又提议叫元宵万未央。 看着郑炎贱贱地笑着,钟霖气道“你是故意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吧?”, 郑炎毫无愧疚道“人有七情六欲,我辈修行之人需多多体察才好,不要整天就一个表情一种欲念”,钟霖不置可否,瞪了一眼率先向前走去。 二人先是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基本都是钟霖领头,书画摊子文玩铺子还有临街书局,也没有买东西的意思,每次离开还向郑炎评点一番某件东西的优劣,某本书的内容取舍,期间还有一场小风波,在一个书画摊子上郑炎看中一副字,本来想要买下挂在寝舍装点门面,被钟霖止住,直言作者写的时候并没有用心,这字不值品鉴。 摊子后面那位老板不乐意了,说是人家亲笔所书,呕心之作,让你个毛头小子这么评价怎能服气,一定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钟霖也不客气,直接说全幅四十八个字,其中前三十个字还算可以,字体筋骨都有了,可是剩下的十八个字显然想要追求风韵,但是失败了,连筋骨也失了,后来都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老板听完也有些惭愧了,拱手致歉。 郑炎和钟霖离开后纳闷道“字的筋骨我是知道的,刚才也是觉得那幅字开头不错,整体也不是太差,可这风韵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钟霖坏坏一笑“我也不知道”,看郑炎奇怪的表情就又说道“那字筋骨是不错,可后面的那十几个字实在是看着碍眼,我是决不会让你把它挂在我们屋里的,至于风韵神韵什么的,那些大书法家不都这么说吗?反正以我的造诣还没有弄明白,但是不妨碍借用一下”, 郑炎笑道“学以致用嘛”, 钟霖不满喊道“喂喂喂,你这是挖苦我吗?”, 郑炎摇头“我自小就被人教导要学以致用,所以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那种文人情怀,所以这是在夸你呢”, 钟霖笑着说道“文人情怀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让自己饿死就行”, 郑炎无奈道“你这才是挖苦吧,话说,你好像对读书人好感不多,等等,让我想想,确切地说你应该是对读书的男人好感不多,是不是?”, 钟霖想了想笑着说道“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嘛,读过书的男人就更污浊不堪了”, 郑炎不服道“说这话的那位身边所见的女子都不过是在水里,而男子都是在岸上,如果换个位置,那肯定就是男子是水女子是泥,你信不信?”, 钟霖大为好奇“怎么说?”,郑炎解释道“男子因为要在外面去争取功名利禄养家糊口,所以必须要污浊些才能更成功,女人呆在家里不用为这些操心,再加上读书不多见识不多心思就不杂,所以可以说是水做的,如果反过来女人出去做那些事,男子呆在家里,那水和泥也就会调过来”, 钟霖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你也别忘了男女先天性情本就不同”, 郑炎不服,什么叫“有些”,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不说这点还好,因为女子很难立心,确切说先天就比较随性,所以我觉得比男子更容易顺应环境,在污浊的环境更污浊,在清明的环境更清明,比如嗯,你懂得”! 钟霖皱眉思索着,看郑炎的眼神很不善,郑炎觉得莫名其妙,钟霖最终放弃了说点什么的打算。 二人逛了一会儿就走到了白虎门,先是在下面游览瞻仰了一番,瓮城是进不去的,城头也上不去,于是往右边的开远门走去。 前两天刚下过雪,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是积雪也没有消融的意思,毕竟这会儿已经算是腊月,笔直的一条大路延伸到很远,路两边是皑皑白雪,荒草垂柳杂树,隐隐还有一座座亭子,天地显得有些孤寂和苍茫,让人心旷神怡。 二人先到了功德林,不远处有鹿兔子在刨开的空地吃着干草,一些鸟雀也在那里寻找着草籽,并不惧怕身边晃动的庞然大物。郑炎看到旁边钟霖淡淡的眼神忽然想起了澹台雪妃,要是换了那丫头又要自己去抓它们了。 钟霖在林地间四处走着,摸摸这棵银杏,踢踢那棵古柏,看到郑炎在一棵海棠树下仰头看着,悄悄过去猛踹了一脚树干,树枝上的积雪轰然间全部砸在郑炎头上,早已跑到一边的钟霖哈哈大笑,郑炎满身积雪也顾不上搭理他,蹲下在地上找着什么,钟霖好奇过去查看,被郑炎猛然搂住捏着下巴把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钟霖又气又急,呸呸吐着,郑炎站在一边笑眯眯地吃着小果子。 是刚才捡的海棠果,钟霖抬头可怜兮兮地说道“苦的”,郑炎贱笑道“你吃的那颗可能是被霜染过的,要不尝尝这几个”,钟霖气恼“尝你个头”,郑炎就把头伸过去了。 二人转了半天走出了树林,钟霖专门找小山包去上,上去以后都会大喊一声“郑炎是个坏蛋”,然后被郑炎的雪团砸下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最后钟霖被郑炎追到一堵高墙下面,郑炎走过来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道“怎么到珺园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钟霖笑道“你是和那个澹台小姐来过吧?”, 郑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上次我们来还见到了一个白衣女鬼呢,真的,不骗你,咱们还是走吧”, 钟霖哼哼道“我怎么知道?上次她们学舍的一位博士布置了一个话题‘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记得她的那篇文章有几个论点就是引用了这珺园主人的观点,想来她应该对这珺园很有兴趣,没道理不拉着你到这里看看”,说完径直跳到墙上,还向郑炎招了招手, 郑炎无奈“你又进去做什么?”,不过还是跟着跳了上去。 二人落脚处是一片蒿草,雪屑纷纷扬扬,郑炎这时才看清落脚处是那座后花园,看到钟霖已经向前面走去,只得跟上。 “咦,有些奇怪哎,上次来不是这样的”郑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变化,亭子阁楼水榭都被修缮过,池塘也没了杂草,只不过是空荡荡的,并没有注水,好像后面又开了一个院子,工程进行到一半了。 钟霖解释道“有人买下了这个园子,这一年里都在整修,现在天气冷了,所以工程就停了,大概明年就能住人了吧”, 郑炎来不及奇怪这家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如何知道这种事的,只是问道“我记得这园子上百年都没人居住了,谁还知道主人是谁?又是从哪买的?”, 钟霖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这园子本来是当年大周皇帝送给卓瑛的,后来卓瑛不在了,房子自然回到皇室那里,至于现在谁买到我就不知道了”, 郑炎看了看四周道“既然已经有了主人那我们就走吧?”, 雪妃说卓瑛在这里自焚而死,想想就瘆人,郑炎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而且还有那个女鬼也让人心里麻麻的,郑炎本身又是先天纯阳之体,很容易招惹邪祟,这是小时候大奶奶怕他晚上不回家反复告诫过的,虽然知道洛阳城没什么邪祟,可还是牢牢记住了小时候的那种害怕的感觉。 钟霖已经向阁楼走去,郑炎无奈,这家化比澹台雪妃还麻烦,郑炎两次来这里都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尤其这次更强烈一些,就像是偏冷漠的阴气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一样,难道是现在自己纯阳之体修炼的有些敏感了? 钟霖扭断门上的铜锁走进阁楼四处打量着,郑炎在后面越来越心虚,你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了,你这完全就是强盗啊。 地板都已经被换成新的,墙壁也都加固粉饰过,还没有添置家具,但是基本有了能住人的样子,不再是之前的破败和死气沉沉。 钟霖从一楼一直走到三楼,又从三楼后面的一处回廊到了另一头的一栋小楼,这里大概才是起居的地方,前面可能是接待访客或者看书弹琴什么的书房净室。 终于都看完了,二人从小楼出来,只见这小楼完全笼罩在前面阁楼的阴影中,完全不像是住人的地方,而且眼前的小院子和前面的那个花园好像完全独立出来,只有一个小门相连,如果说前面敞亮精致,后面这个就有些阴暗狭小,如果到了夏天柳树抽出枝条,这里简直就是幽静了,肯定长满青苔,避暑可能不错,不过也有些伤身,郑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钟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不觉着前面那个花园也很怪吗?”, 郑炎无奈“我进来之前就说它怪了好不好”, 钟霖也没有详细解释什么,二人从小门向外走,忽然钟霖把郑炎拉住闪进墙角一丛干枯的藤葛中,竟然没有动摇一点积雪,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这时郑炎也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完了,被主人堵住了,会不会被抓去送到衙门? 咫尺之间的钟霖眨了眨眼,大概表示很好玩,郑炎满心无奈,做贼的感觉虽然很刺激,可想到丢人的后果忽然就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完全侧靠在他怀里,尽量隐蔽一些,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钟霖还有心思调戏他,轻轻捏起一缕头发嗅了嗅,郑炎一阵恶寒,钟霖无声肆意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魅惑 不多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两个人,声音很轻,应该是女子,正好从小门这边走过来。 郑炎透过藤条枝叶的缝隙向外看去,正好依稀看到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果然是两个女子,这时还有些看不到全身,只能看到一些衣裙,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宝蓝色的,穿宝蓝色衣裙的女子还披着洁白的狐裘,似乎身段极为风流。 二女先是在门口停顿了片刻钟,然后走进小院,在院子中站定,也没有说话,显然在观察四周情况,郑炎忽然想到什么,低头向院中地面看去,见地面上只有两个女子的雪脚印,剩下就是灰暗的地砖,然后看向身边的钟霖,钟霖冲他得意一笑,原来两人之前的脚印都被他清理掉了。 “看来那两人已经离开了”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呢喃软语如梦似幻,仿佛有着无限温柔,又带着挑动人心弦的魅惑,郑炎有些心惊,钟霖也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另一女子轻声问道“会是什么人?”,声音清冷淡然, 郑炎此时想到的只有冰火两重天,从来没见识过一个人的声音还有这样的影响,似乎用了手段,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好奇进来看看吧,毕竟这园子都荒废这么久了”,浸透人心的魅惑声音再次响起, 郑炎这时终于看到了这两个女子的容貌,穿白衣服的还好,虽然挺好看但是因为清清淡淡,并不如何让人惊艳,算是中等偏上吧,可是当看到宝石蓝女子,郑炎有一瞬间呼吸有些凝滞,不由张大了嘴,差点喊出声,还是被钟霖掐住胳膊上的肉掐醒的,这时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倾国倾城”。 很复杂,不是心情很复杂,是那个女子的容貌和气质给郑炎的感觉很复杂,有些和澹台雪妃相似,既有端庄又有妩媚,既有温婉又有哀怨,既有娇俏又有文静,既有孤冷又有热情, 只是澹台雪妃的那种气质很浅,更多的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名门淑媛的样子,可是这个女子显然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子能够比拟的,成熟的一塌糊涂,风韵仿佛不要钱似得溢散着,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也不能掩饰那种撩人的风情,仿佛这副肉体已经不能束缚而开始满溢,她有多大,二十?还是三十? 白衣女子看着面前的小楼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买下这座园子,又为什么要让我留下?”, 蓝衣女子轻笑道“师妹还是看不起师姐的作为吗?”,白衣女子没有出声,不知是默认还是否定,蓝衣女子也不以为意“观月楼也好摘星阁也罢,终究是伺候人的地方,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再如何都不过是一件能用银钱权势买卖的玩物”, 白衣女子冷声道“这里不是吗?”, 蓝衣女子掩嘴娇笑“呀,被你发现了,到底是我的师妹,能让师父最看中你,师姐不像你那么有天赋,有的就只是这一副臭皮囊,还好很多人就好这一口,师姐就想呀,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呢?交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是很好吗?也能为师父做些有用的事,而且师姐确实喜欢这样的生活呀,如果像你就只能孤芳自赏喽,红颜最苦莫过于此啦”。 郑炎轻轻撇过头不敢再看,这女子这时简直就是魅惑众生的妖精天魔,完全不似刚开始的那种人气,钟霖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头,惹的郑炎怒目而视,都是这家伙要跳进来,现在还把自己当小孩安慰。 “好了,你还在怨师父同意我的请求让你留在我身边吗?你应该清楚,师父是想磨练你的心性,而师姐身边不就是最好的磨练地方吗?那边最多再呆三四个月,我们就能搬到这边了,到时肯定清净很多,不过还是要给教坊司面子,人家才会施舍给我们一些里子,话说回来,没想到国舅老爷真能说服皇上放我出来住,还能买下这个园子,看来以后不能总是吊着人家了,得稍微给点饵料才行”, 白衣女子已经走出了小院,蓝衣女子看着师妹的背影微微一笑也走了出去。 “我知道那女子是谁了”,出了珺园郑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钟霖没好气道“我看你魂儿都被人家勾走了,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在想着,果然是个下流胚子”, 郑炎瞪眼“我呸,我只是纯粹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 钟霖不屑道“你就没想过把那女子抱在怀里肆意揉捏,在床上”, “停停停,别说了,好吧我承认,本来没想,但让你这么一说是有些挺不错的”, “下流胚子”, 郑炎不服“你就不想?你能想到这些显然你就有这个心思,没看出来啊,一直把你当小屁孩的,没想到在这方面我都不如你”, 钟霖冷哼“又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想起她是谁了吗?说来听听”, 郑炎摩挲着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玄冰,对了,中秋那天你在前边坐着应该看的很清楚才对,我当时没注意看”, 钟霖无所谓道“我也没注意看,扭来扭去搔首弄姿有什么好看的”, 郑炎无奈道“果然还是小屁孩,她说她现在在教坊司的观月楼和摘星阁,再加上容貌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玄冰”, “呦,郑公子了解的挺清楚啊”钟霖阴阳怪气地说道, 郑炎得意道“那是,还不止呢,教坊司有四大美女,当然那里差不多的美女很多,不过有四个最为厉害,琴棋书画歌舞乐色样样出类拔萃,玄冰就是其中一个,以前我还没怎么在意,不过今天见到了一个那剩下三个也应该相差不多吧,我告诉你啊,其实洛阳城一直有评四大美女还是什么十大美女的习惯,当然都是歌馆勾栏的女子,最近几年好像玄冰一直都在其中,教坊司的另外三人倒不怎么露脸,大概这也是没有进入排名的原因吧”, 钟霖嗤之以鼻。 郑炎看还有一段路才到太学,就打算继续给身边这个小屁孩传授一些这方面的学问“我有一个朋友曾经把世间男女容貌气质按十分评定,九分以下参差不齐差别明显,九分以上容貌体态都相差不大,主要是气质高低,我们今天见的玄冰容貌差不多勉强九分,只是气质特别,还有体态体香才华什么的,所以基本定在了九分半,这可是他们的评价,我只是引述;那名白衣女子不好说,应该在八分半以上吧,你看这个卖馒头的女子算哪等?”, 钟霖顺着郑炎眼神示意看向旁边馒头铺的一名年轻女子,不确定说道“按你那个标准应该算是六分吧?”, 郑炎点头“你看她皮肤白皙,五官匀称但不是如何精致,面容偏向下坠趋势,显然平时不苟言笑,可能还有些刻薄刁钻,这样气质上就有些遗憾了,所以算中人没错”, 两个年轻男子站在摊子前看着人家窃窃私语,那女子终于怒了,把手里的抹布摔到桌子上,尖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呢?买馒头就买,不买就滚蛋”,郑炎和钟霖灰溜溜地快步走开,街上各种奇怪的眼神目送。 “刚才分析很准吧,果然是一个很刻薄的女子”郑炎心有余悸地说道, 钟霖倒不以为意,想了想问道“澹台小姐算是哪一等?还有元宵万未央呢?”, 郑炎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在意雪妃,我很怀疑你这家伙的心思”, 钟霖笑眯眯地说道“我很喜欢她,想着以后能多多交往呀”, 郑炎不说话盯着眼前这家伙,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雪妃确实是那种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女子,这一点早在国子监就证明了,太学就更别说了,不过说起来,雪妃好像对眼前这家伙很排斥,或者说戒备,郑炎与她相处的久了很容易能分别出她对一个人信任亲近是什么样,对一个人冷淡疏离又是什么样,还有排斥提防什么样, 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她们三人都不好说,尤其是雪妃,还没有完全长开,不过以后只会越来越漂亮,我觉得可以到九分以上,元宵更没长开,差不多也能到八分半九分,至于万未央,现在已经是八分半了,以后也不好说,我觉得她不会就此停住”, 钟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果说玄冰是九分到九分半之间,那十分是什么样子的?你见过吗?其实我不觉得玄冰能到这么高”, 郑炎不理解这家伙的审美,想了想说道“据说和玄冰同在教坊司有一个女子被公认为十分,就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尤其是这些感官上的东西很难分出个高低优劣,不过十分之上有‘绝代风华’,想必你肯定知道,这是书上都记载的,历史上能有这等评价的也不过只有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你读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这三人吧?”, 钟霖点点头“你知不知道,卓瑛本来也得到了这个评价,只是因为当时那些书生们嫉妒她的文才,所以把这个评价从史书上抹去了,还有她的事迹也一起抹去了,还有,现在和我们同时期就有一个可以称为绝代风华的女子,你想不想知道?你肯定不知道”, 郑炎摇摇头“不是嫉妒她的文才,而是畏惧她的学说,其实这已经说明了卓瑛的厉害,如果只是才华后人也会拿出来供着,毕竟也能消遣一二,别觉得我俗,世人大多不都是这心态吗?当然,我们不应该只盯着这些”, 钟霖有些发呆。 走了一会儿郑炎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有一个绝代风华,还是和我们身处一个时代?我不信,任何时代的人最喜欢贬低今人追捧古人,你看那三个人就都是后世才给他们评上去的” 钟霖笑了笑没搭理他。 到了太学门口郑炎看着钟霖进去,然后在临街一个茶馆一楼临窗的位置坐下,叫了壶茶准备等澹台雪海。 看着街上行人匆匆,显然都是着急回家吃晚饭,不知雪妃走到哪了?想到这个不由想起玉佩,两人说好要看看感应距离到底多远,于是把阳气和神识沉进去,见到了紫色小雀,正气呼呼盯着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到是气呼呼?郑炎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在一起修行久了吧,反正郑炎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雪妃,走到哪了?”,“雪妃,路上还顺利吗?”,“雪妃,你那边冷吗?”,“雪妃,我错了”,小雀噗哧一笑“好了,我就是等了一天也没见你进来,有些伤心”, 郑炎惭愧,都伤心了哪还叫“好了”,想想还是不要如实交代自己今天整个下午都是和钟霖呆在一起比较好,虽然没说破过,但是郑炎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我在外面有些事耽搁了,你那边怎么样?”, 澹台雪妃笑道“还好,红沐姐御宝飞行带着我,我们已经到了济原郡,今天在一家客栈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能到铜陵了,你下午是和钟霖在一起吧?”, 郑炎浑身一颤“你怎么知道的?”, “笨蛋,我当然不知道了,我是猜的,刚才问你下午都在做什么你模糊带过,我就想啊,一般你也没什么事情要故意瞒我的,你肯定知道我不喜欢他,又这么说,既然这样那只有和他在一起喽”, 郑炎无言以对满心悲切,身边女子怎么都是这么玲珑剔透! “好了,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喜好而影响你与人交往,没关系的,只是要记得修炼读书就行”,郑炎自然赶紧应是,澹台雪妃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下午都做了什么?不说也没关系,你现在在哪?”, 郑炎再笨都知道她就是想知道“我现在在茶馆等雪海,我们下午去了一趟珺园,上次咱们去过的那个,那里居然有人买下了,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大概明年开春就能住人,你猜是谁买下的?”, 澹台雪妃想了想说道“你们只是去那里吗?你们见到园子的主人了?”, 郑炎觉得有些头疼,幸亏在这里看不到她的样子,尤其眼睛,否则自己这会儿早就如实招供了,听说修士化灵之物也可以具有修士的情态,郑炎不由仔细打量面前这只小雀,一边说道“就是在功德林那边呆了一会儿,园子的主人是那个玄冰,我们今天还差点被人家发现”, 澹台雪妃无所谓道“发现又能怎么样!她不是还在教坊司吗?对了,人们都说她是洛阳牡丹美人儿,你觉得怎么样?”, 郑炎这会儿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无所谓地说道“一般吧,没仔细看,我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个名头,下次碰到再看看”, 那边澹台雪妃笑道“你这眼光是不是太高了点,人家都说好,就你说一般”, 郑炎笑道“不认识还没什么交集,也就不去留意她了,雪海过来了,你多休息啊,御宝飞行很累的”,“嗯,那你们早点回去吧”,郑炎从玉佩出来大大松了口气,这丫头太聪明了,言多必失啊。 那边澹台雪妃一头躺倒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盘膝打坐的红沐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笑道“想哪个如意郎君呢?高兴成这样”, 澹台雪妃坐起抱住红沐,看着她丰满迷人的身形羡慕地说道“红姐好美啊,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吗?”, 红沐想了想道“也不是,家主当年给介绍了几个都挺好的,只是那几个人不愿做上门女婿,我就把他们给退了”, 澹台雪妃奇怪道“为什么非得做上门女婿?国公有儿子呀”, 红沐笑道“我曾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家主夫人他们,所以不会外嫁”, 澹台雪妃有些不甘心道“那在家里找呀,简焕叔,牟平叔,刘琦叔呢?”, 红沐叹了口气道“那几个呆子,看到他们就来气,男人都想着功成名就修行有成,总是不把女人如何看重,雪妃,你要记得,遇到心仪的男子一定要先在他心里占据足够的位置,要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思,还有,让他愧疚比让他迁就更有作用”, 澹台雪妃有些明悟点点头,“还有,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迷茫,你记住,在这个世上,我们女人要么孤独地追求那个大道,要么就只相信爱情”,红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见过很多女子,在男人和其他事情之间难以取舍,最后都不太好,我们的选择其实从来就不多,这是先天条件和这个世道决定的,很难改变”, 澹台雪妃点点头,其实这些事情她也想过,红沐又振奋起精神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不能一直沉侵在这种事情的思考里面,否则会影响我们的意志,我来教你怎么用灵化飞行吧”, 澹台雪妃惊奇道“灵化飞行?”, 红沐笑着解释道“一般人自然不能,可是你的灵化物是一只鸟,这就可以,你想啊,当你与它融合的时候只融合两只翅膀,那不就相当于是你自己长出翅膀了吗?只要控制真元消耗就可以了”, 澹台雪妃眼前一亮,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下次见羡慕死他。 红沐继续说道“重点是你后背的一些经脉穴窍,至于真元运行参照化灵就可以了”,于是二人尝试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来人 至从澹台雪妃到了济原郡开始,玉佩中两人的神识形状越来越模糊,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意念是在距铜陵还有三百里的一处县城里,距洛阳大概有五千余里, 也就是说两块玉佩现在最远联通距离也就是五千多里,只是不知道通过修炼可不可以把这个距离延长,毕竟两人神识还都不算太强,除了辅助修炼阴神阳神以及感悟阴阳变化,这玉佩其他的作用也没有完全发现,看来在雪妃回家的这段时间里无法再联系了,也不能一起修炼。 这几日郑炎都在养意练剑,抽空修炼一下五雷正法,主要还是淬炼五脏之气,这也是五雷正法的基础。 现在只是养意,还没有开始“搭桥”。 当初和仇青设想的是先养炼各种意境,然后依靠自己的喜好从意境中吸引出可用的剑意,在喜好和本心之间搭一座桥,把由喜好撷取来的剑意通过“桥”到达本心那边,从而由镜花水月的伪剑意过渡成为真正的剑意,和搭桥过河做梯上房一个道理。 只是现在郑炎觉得不用太急于凝练出剑意,当然也不能停,应该多收集一些意境,聚一个大池子甚至大湖,全面比较整合以后再凝聚剑意,以免现在凝出的剑意基础不好,毕竟也是尝试和验证,没听几人这么修炼剑意的,也就没多少参考。 这还是郑炎想起了小时候一件小事生出的想法, 记得一帮孩子玩“猜中”,一个孩子手里紧紧握一件小东西,然后开始说提示条件,其他人通过提示猜,肯定是提示越多手里面的东西越明朗。这就和聚集意境提炼撷取剑意一样,意境越丰富,得到的剑意应该也就越圆满。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养剑意要靠亲身经历,不是只是形式的问题,而是如何让自己的认识更全面。 练剑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感觉心中剑意越来越盛,就好像最开始那次胸中有万千剑气升腾,明明心中没有多少不平事,难道是被他们揍的怨气难消?或者是自己养意养出了实实在在的剑意而不是仇青说的镜花水月?可也不觉得有什么明显变化呀,哦,除了脾气更好了,更有耐性和韧性了。 以前和简焕他们过招最多支撑两刻钟的时间,现在可以撑到半个时辰,据他们说以地道境界的修为和真元储备,以及一般体质,可以持续消耗一个时辰,前提是和双方境界实力旗鼓相当且不分生死,真元输出控制有度,毕竟他们和郑炎切磋是需要费神控制力道拿捏招式,不过倒是很少压制境界,所以郑炎一直被吊打,而且被吊打了十多年。 另外他们招数走的大多都是军伍的路子,讲究个克敌制胜杀伐果决,还有就是控制真元体力消耗,还有依托战阵,即使这样还是在尽可能增加韧性和耐力,毕竟大多数人的真元量就那么多,一旦真元耗尽一时又无法快速补充,但是周围危险还没有消除,那就很麻烦了。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真元即是体力,但体力不都是真元,它还包括人身体本身的力量韧性,所以军队中很讲究锻造体魄,尽可能增强士卒的耐力和韧性,有资质天赋的可以再修行剑气刀气这些可以延伸的杀技,能摸到武道门槛就更好了。 郑炎现在走的就是这一步,剑意剑气的修行已经到了门口,差不多只剩下迎门一脚,然后就算真正踏上了剑道的路,而不只是剑修。 想着能继续探究剑道直达巅峰,心里居然开始激动起来,然后就被简焕一剑劈坐在了地下,周围一群人哈哈大笑,简焕无奈“比武呢,走什么神?要是生死相搏那一下人家就能结果了你”, 郑炎拍拍屁股苦哈哈说道“我觉得刚才已经看到剑道巅峰的景象,然后被你一剑劈没了,你等着,我也就是现在打不过你”, 简焕笑道“有本事叫上心洛一起上啊,我也不欺负你们,让你们一把剑”, 郑炎体力真元双双耗尽,拖着剑往回走,还不忘回头说道“我家心洛一个人就能收拾你,有本事再等二十年”, 人群中一个比郑炎稍微大些的女子笑道“殿下,男人不能只靠自己的女人呦”, 郑炎怎么会被这种话刺激,一副理所当然道“自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这时人群分开走出心洛,心洛看了一眼简焕淡然说道“五年以后就打趴下你”,说完接过郑炎的玄铁剑,郑炎干脆很没形象地扶着心洛的肩膀,众人哄笑。 搭在心洛的肩膀上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心洛,修行不能太着急,五年有些快了,十年就好,毕竟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要给人家留个面子”,“心洛,好香啊,今天是有涂胭脂吗?”说着又把鼻子贴在心洛鬓角嗅了嗅, 心洛有些脸红,轻声道“没有,家里没有那些东西”, 郑炎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笑着问道“要不明天我出去的时候买点,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听说胭脂铺的种类很多”, 心洛轻声道“我们不允许用那些,而且也不好”, 郑炎马上就明白了,特殊气味的东西很容易暴露行迹,心洛他们据说会做一些探查情报保护暗杀等需要隐匿潜伏的任务,确实不能用胭脂香囊之类的东西。 这时三管家走了过来,“殿下,老爷让您过去一趟”,郑炎大为奇怪,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吗?这会儿才刚到中午,想着便从心洛肩膀离开,让她先回去,然后向书房那边走去,三管家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心洛目送郑炎离开然后转身回去,神情有些复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左宗正当初说早晚有一天要把身心都给了他,可当时一心想着只有自己的事,告诉自己留在他身边只是暂时的,以后自己会死,为自己而死或者为他而死。 终究是害怕一个人吗?现在居然开始想放弃报仇,在想怎么才能在他身边多呆一些时间,怎么更靠近他,心心念念。 心洛忽然有些厌恶自己,她知道他一直在试着改变身边这个丫鬟或者说死士,想让她放弃宗人府灌输的那些轻贱生命的信条,想让她开开心心的,他的努力确实没有白费, 可是,那些东西自己放不下,也不想放下,那就只能辜负他了,想着想着原本平静的面容又变的清冷起来,下辈子还能遇到吗?母亲说这个世上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就一定要珍惜,不等下一个,也不等下一生。 郑炎到了大爷爷书房门口,见除大爷爷之外还有一个人在,是左宗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向二人行礼。 左宗正一如既往的冰冷阴沉,大爷爷点点头说道“今日左宗正过来给你送最后一次资助,本来应该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送过来,按规矩皇子们十六岁开府建衙,宗人府和内侍监会提供一部分银钱和人手,你的那份,这次算是最后一次”, 郑炎轻声道“不要行不行?”, 安国公看了一眼左宗正摇摇头道“不行,知道你想什么,不要你搬出去自己住,派过来的人也只有四个,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已经让老张把你隔壁的那个院子打通了,这样也宽敞一些,好了,回去吧,他们已经过去了”。 郑炎从书房出来有些郁闷,原本想着只有颖月和心洛,三个人将来想去哪就去哪,现在忽然又多了四个人,这明显是要把自己给加几条链子的意思,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毕竟心底里还是有抵触,谁说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郑炎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 大爷爷提到的那份没拨过来的人和财物,应该已经被人从中作梗截留分走了,就像十二岁那年被祭酒老头打散的气运,郑炎不在乎,只要他们别动颖月心洛就行。 安国公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着桌上的几页纸,左宗正站在窗边看着郑炎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这个纾媞的底细你不会不清楚吧?”安国公皱眉问道, 左宗正淡漠道“教坊司四乐姬之一,中土‘十大美人’之一”, 安国公冷声道“我不是问这个”, 左宗正似乎在掂量词句,想了想说道“十年前龙山郡郡守伙同当地守备将军造反,意欲脱离大周归附金蟾洲左氏一族,事情败露,除了几个祸首逃走以外剩下的人都被抓获,纾媞原名苏洁,是当时造反郡守苏陌之女,十岁的年纪本来也要斩首,负责审案的那人把她年纪改小了两岁免过了杀头,被安排到了教坊司直至今日”,说着直视安国公, 安国公有些不自在,当年主审此案的那个人是郑桐亮,自己的学生亲侄子,皇帝的弟弟,现在的太学主薄,再探究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但当年苏陌一干主犯都逃了,今日却要把他的女儿安排到皇子身边做贴身侍妾,开玩笑也没这么开的吧! 左宗正看安国公显然很不满意,继续说道“这几年一直由郑桂在调教,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飞昭,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她是‘草斋’出身,你就当她是给郑炎的宗影卫吧”, 安国公笑意满是讥讽“影卫?十三影卫?八业卫?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颖月正在院子里修剪树枝,让心洛去叫郑炎回来吃饭,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又和谁打架了吧?没一个省心的。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敲门声,门并没有关着,颖月有些疑惑,转头便看见来人,脸上不由泛起笑容,“王伯,您怎么来了?这是?”,只见后面还跟着三个年轻人,两女一男, 被叫王伯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和煦笑道“颖月姑娘现在已是让人惊为天人喽”, 颖月高兴地把来人让进院子,快速打量了一下后面三人,年轻小太监相貌普通还有些畏畏缩缩,两名女子中年纪稍大的大概二十出头,但已是风韵初成,容貌体态简直夺天地造化而成,气质更是让人忍不住沉迷,此时这女子也正在细细打量着颖月,而另一个白衣劲装女子则显得有些冷漠,这让颖月想起了心洛刚来的时候,难道也是宗人府的? 纾媞在一个时辰前被内侍监一直管教自己的郑公公告知,自己已被陛下赐给八皇子做贴身侍妾,让她马上收拾东西到乾元殿谢恩,然后随神宫监管事王公公到宗人府候命。 在乾元殿战战兢兢地见到了那位九五至尊,连头也没敢抬,之后又被司礼监一位红衣大太监温言勉励了几句就出来了,等跟着身边这位王公公和他的徒弟东乡到了宗人府,又见到了沉默寡言还有些桀骜的叫飞昭的女孩子,然后跟着据说是左宗正的一个很可怕的人到了安国公府。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从教坊司到乾元殿到司礼监,再到宗人府又到安国公府,每一个地方都足以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些地方的每一个人抬抬眼皮就能置自己于死地,居然就这么被自己安安稳稳走了一遭,想想脚下还有些飘, 走在安国公府里浑身还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栗,直到现在,看到了眼前这个叫颖月的女子,看着她对自己微笑,整个人才完全放松下来,之前的慌乱担心焦虑仿佛都消散了,想想自己有那样的情绪还挺可笑。 颖月从王伯的叙述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就要引着几人先进屋里,王伯坚持说就在院子里等殿下回来, 这时心洛走进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边缘的飞昭,飞昭也同时看向心洛,颖月暗道“果然是宗人府的人”,看到王伯微不可查点头便了然了。 心洛转开视线走到颖月面前说殿下到国公那里去了,然后就安静地站到颖月身边,叫飞昭的女孩子时不时打量一下。 王伯看了看心洛笑着点了点头,通过颖月介绍才知道,王伯原来是郑炎母亲寝宫里的太监总管,后来被调到神宫监,一直颇为照顾郑炎和颖月,为此没少受罪,直到两个孩子搬离后宫。 郑炎一路郁闷地回到小院,看到了院子里的人,高兴地喊了一声王伯,心情立马好转起来。 王伯带着另外三人跪下,有些感慨哀伤“老奴见过殿下”, 郑炎上前将他扶起,又叫后面三人起身,笑着说道“我刚才听说派过来四个人,没想到王伯也来了”,王良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道“殿下,这是老奴在宫里收的徒弟东乡,今年十四了,带过来伺候殿下,这是纾媞姑娘,是郑桂郑公公调教出来的,这是飞昭,宗人府那边过来的”, 三人分别向郑炎见过礼,东乡就没真正抬起过头,纾媞轻轻看了一眼自己以后的主人,然后就一直低眉顺眼柔顺婉约,飞昭用淡漠的眸子直视着眼前这个皇子,隐隐有些桀骜不驯,一旁的心洛眼神冷冽。 郑炎引着几人一起进了屋里,刚才看见纾媞确实有些惊艳,下一刻便觉得有些虚无缥缈的不真实,便忍住没有多看,至于飞昭,郑炎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心洛,很可爱,于是便笑了笑,引来少女的白眼,郑炎也不以为意。 颖月看还有的聊就提议道“不如先吃饭吧,吃过饭我带着她们先把那边的院子收拾一下,你们今晚住的也不会太凉”, 接下来就是吃饭和忙碌,结果就是郑炎一人坐在桌前吃,颖月留下,心洛带着其他人到饭堂。看着郑炎一脸郁闷,颖月笑道“不习惯吗?过几天就好了”,郑炎无奈“月儿”,颖月笑着坐下,二人一起吃了起来。 整个下午郑炎都在书房练习五雷正法和符咒术,一边看着他们忙进忙出。 今天刚打通的那个小院很小,大概是现在这个院子的一半,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两间厢房,其实现在这个院子也能住下,可能安国公考虑还是大点比较好,旁边那个小院也一直没人住,于是就打通了,事实上郑炎有些担心再安排人过来,不过想来也应该不可能了。 郑炎修行了一下午神识消耗很大,便停下来休息,这时东乡从外面回来,郑炎把他喊进书房,小太监一进来就要下跪,被郑炎止住,“我知道你们在宫里的规矩,不过现在你算是我的人了,要按照我的规矩来,第一条就是不用下跪,在宫外没有谁家是跪来跪去的,明白了吗?”,郑炎看着眼前小太监谨慎小心的样子尽量温和地说道, 东乡又要下跪看到郑炎瞪眼赶忙直起膝盖,低声说道“明白了殿下”, 郑炎招招手让他到桌边,笑着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事,给我说说”, 东乡低着头轻声说道“回禀殿下,小的叫东乡”,大概是想到面前这个殿下知道这个,就补充道“是师父给取的,小的八岁进的宫,一开始在浣衣局,后来被师父收留,就一直跟着他老人家在神宫监”, 郑炎点头又问道“那你入宫前的事呢?”, 东乡想了想说道“小的自小就在洛阳城里乞讨过活,后来官府说不让我们上街,小的就和一起乞讨的几个人进宫了,再之前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听木头说,就是和我们住一起的木头,就是入宫前的那几年,木头比我们都大,他说我们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被人贩子抓到洛阳,他救下了我们”,说着东乡神色有些暗淡, 郑炎想了想问道“那木头呢?现在在哪?”, 东乡有些紧张,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道“小的也不知道,他很好的,一直照顾我们”, 郑炎笑道“他是不是你们一群孩子的头?平时他也上街吗?还是说他要做一些别的事?”, 东乡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声说道“他是个好人,一直给我们做好吃的,还给我们看病,后来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官兵来清理我们住的地方,我们几个没地方去就进宫了”, 郑炎沉下脸“那个木头是不是平日里带着你们一起偷人钱袋子?你们负责吸引注意或者制造混乱,他和几个大孩子下手”, 东乡噗通一声跪下磕着头,郑炎没有理睬继续说道“你们还会故意打断自己的胳膊腿脚,看到马车过来就躺倒,说是被撞了,然后木头他们几个就跳出来要赔钱看大夫,要么就见官,还有,让你们几个年纪小的去巷子里哄骗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把他们骗出来再卖掉”, 东乡哭着说道“没有,我们没有卖孩子,木头说那会遭报应的,我们只是骗些钱,骗的都是有钱人的钱”, 郑炎看着地上哭的哀伤的小太监叹了口气柔声道“起来吧,那些事算你们年少不懂事,何况你们也都付出了代价,我只要你以后不要再犯,诚实守信”, 王良因为被郑炎示意在门后站了许久,看徒弟还跪在那里哭,怒道“还不起来,殿下说的话都一个字一个字记清楚了”, 东乡有些颤抖地站起来,不敢看身边的两人。 王良想说话,被郑炎抬手制止,轻声道“我看到东乡走路有些瘸,两只胳膊还有些不自然,按说宫里面欺负人挺厉害,但也不敢把人手脚给打折了,又听他说到入宫前的事,便猜到了,这些我都见过,有个小时候的玩伴就那么被人给拐走了,就是这条街上的街坊,后来两口子把房子卖掉四处找,已经七八年了,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东乡入宫前的生活我知道是什么样的,那样的环境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既然净了身入了宫就和以前的事一刀两段了,王伯,是不是有这么个规矩?”, 王良点头应是,郑炎走到东乡面前,看了看他的两条胳膊,王良明白郑炎的意思,说道“腿脚上虽然有些遗留的伤,不过不影响修行,老奴平日里也教了他一些调理筋骨的法子”, 郑炎点点头看着小太监说道“被你师父收了算是你的一场造化吧,他这人心善心正,修为又高,你以后可得好好学”, 东乡重重点头,看了看师父。 东乡离开了,王良有些歉意道“这些事他都和老奴说过,只是没想到今天敢欺瞒殿下”, 郑炎无奈笑道“本来只是想着了解一下,没想到勾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绪有些失控”, 王良笑道“殿下宅心仁厚,市井中人也能挂念,是随了娘娘的”, 郑炎无奈“王伯,你就别这么说了吧”,王良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素手研墨 院子里一下多了四个人,王伯做起了管家的差事,和徒弟东乡住在郑炎这边院门口的两间厢房里,至从程峰离开后就再没人住过,大概大爷爷早知道宫里会派人过来吧。 东乡打扫打扫院子,另外算管着院门,平时还练些拳脚,还会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拿下剑,只是擦拭一下,然后又放回去; 说起来王良的修行和气度都是太监中少有的大气端正,其实这也和他的经历和性情有关,要不也不会被安排到神宫监当差;而东乡是那种腼腆老实的样子,在宫里王伯一直依照道家修行法教授他,结果就是现在随和中带着柔顺,安静中还有些怯懦,就是这么个性子,倒是挺有意思。 纾媞被颖月安排到了书房,本来颖月当时半开玩笑地说要把她安排到楼上的,被郑炎给拒绝了;至于飞昭,很有意思的丫头,比郑炎心洛小两岁,气质和心洛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性情显然相差很大,对郑炎的问话一直爱搭不理,心洛在旁边拔出剑就要教训她,这丫头在宗人府应该没少被心洛收拾,明显有些惧意,但是性子倔犟要强,犹豫过后就断然拔剑要一决生死。 郑炎这时反倒不担心什么了,也想看看宗人府平日里的对战情况,最不济旁边还站着地道境界的王伯,怎么都能分开两人,于是就退后几步,向两人强调不可以生死相搏。 二人战局一开就完全没有按照郑炎的预想发展,一出手就是杀招,郑炎见旁边王伯点头才放下心来。 心洛用的还是当初的那柄软剑,飞昭用的是柄平常样式的长剑,剑身稍窄瘦,颜色如灰霜,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二人每次出招都是暗含杀机,就好像最近郑炎练剑的时候剑气在剑尖吞吐就是不放,杀机的吞吐会干扰对手的感知和判断,就像一条毒蛇来回游动着身子,让你无法预判出攻击的时机,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平日里特殊的训练是关键,还有就是也说明这两个女孩子都杀过人,直面生死的次数绝对不少。 因为速度奇快,又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一旁王伯解释道“女子用剑先天力量不足,首先就要在剑招技巧上做文章,她们二人在这方面已经算是极好的了,以后随着修为的提高,只需要提高眼力和反应速度就可以,如果能领悟剑道剑意就更好了,不过对于女子还是有些难的,那就只能通过提炼真元气罡一条途径,或者把神魂攻击融入到剑势里面”, 正说着,应该是飞昭感觉到了压力,手腕一抖,剑身上释放出霜灰色的光晕,接着战团中猛然爆发出凌厉的气机,王伯惊讶道“是罡风”,郑炎也看出来,阴阳变化中的风法,威力可是相当强,关键是锋利,这把剑也算是一剑法宝,而且是那种专门适合阴阳变化的法宝。 曾听心洛提起过一些,在宗人府只有立功极多的人才能得到量身定做的法宝,这丫头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伯见心洛神色淡定便没有出手,郑炎是知道心洛还有手段没使出来,所以也不着急,果然心洛在被罡风削飞几缕青丝后一抖剑身,只见原本如游蛇的长剑瞬间绷直,接着转腕下劈,一道剑光从剑尖飞出直向九尺之外的飞昭撞去。 飞昭似乎一直在防备着心洛的剑气,在心洛下劈之前就收剑竖于胸前,剑身上的灰霜光晕快速形成一面气盾,双脚前后微微分开,不知是想着增大支撑力量还是挡住剑气后立马近身再战,一般与剑修对敌最稳妥的战法就是贴身搏杀。 电光火石间飞昭面前的气盾被剑气轻松撕裂破碎,然后正好撞在胸前的剑身上,飞昭被撞的连连倒退,心洛抬脚闪到对手身前,剑尖已抵上飞昭的玉颈。 飞昭有些难受但并没有说什么,撇过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郑炎走过来挪开心洛的剑,笑着说道“飞昭,你太心浮气躁了,一开始和心洛近距离对战挺好,后来为了使用风法而拉开距离,正好给了心洛使用剑气的机会,再加上你错误地估判了心洛剑气的强度才落败的”, 飞昭冷哼道“比剑我又打不过她,不用术法法宝用什么?要不是你在这里我不能全力施为,也不会就这么输了”, 心洛冷声道“还敢顶嘴?”,飞昭冷哼一声撇过头再不说话, 郑炎笑道“好了,你的术法有很多破绽,家里有这方面的高手,你可以让心洛带着你去请教一下”。 楼上颖月正带着纾媞收拾屋子,“纾媞姑娘可曾修炼过?”颖月好奇问道, 纾媞有些犹豫,看着颖月纯净热忱的眼神还是说道“有修的,只是资质太差,十多年没修成什么,去年一位宫里的姑姑帮着打通了几条经脉,算是可以凝练还丹了,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炼出阴神,嗯,勉强炼气化神中阶”, 颖月看她黯然也不好意思细问,毕竟才刚开始,只得安慰道“由别人帮忙打通经脉虽然少了一些体悟,但以后都能补回来,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修行贵在水滴石穿,不能有稍微懈怠,否则打通的经脉开辟的气海都会退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有需要帮忙尽可来找我”, 纾媞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女子同年,甚至比人家还大上一个月,可是一点也生不出年长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妹妹,在教坊司耳濡目染练就的人情世故在这里连运用的心思都没有;开始来的路上还想过,凭着自己的容貌气质和才艺怎么都能让八皇子宠幸自己,至少不会受什么欺负,可是短短两天相处下来就有些动摇了,自己将来在这个殿下身边会是什么位置? 可千万别被当作礼品送人啊,在教坊司和望月楼的时候没少听说这样的事,主家对买来的乐姬丫鬟奴婢们腻了后就会转送给其他人,而被转手的女子命运只会越来越悲惨,想到这里,这个身世飘零的女子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他身边有什么样的女子,自己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对于纾媞来说,她可以有千百个自信的理由,整个教坊司能与她相当的也不过只有三人,她自信在任何人面前,无论是琴棋书画歌舞吟唱,还是容貌气质和玲珑心思她都不会逊色,平日里名声弱于其他三人只不过是故意为之而已。 帮自己打通经脉的那位姑姑也是自己在教坊司的师傅之一,因为身世相似,那位姑姑对自己一直颇多照顾,曾多次提点传教。 记得有一次跟姑姑应酬完几位皇亲国戚,两人闲聊说起宴席上某位世家公子颇为文雅俊朗,自己还玩笑说如果以后能找个这样的郎君就好了,姑姑当时叹了口气和自己说下一番对话“纾媞,你将来一定会名动京城,到时肯定有两种命运,一种是被留在教坊司留在望月楼摘星阁,彻彻底底做一个风尘女子,年老色衰后像我这样带带新人了此残生;” “第二种是被皇上赏赐给某位功臣权贵,在主家府上做一名乐姬,运气好的话被收入房中做一名妾室,你愿意哪种生活?”, 自己当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着两种都不好,姑姑继续说道“如果想要第一种生活,那就完全放开自己,让自己最优秀最耀眼,最吸引人,这样争抢你的人多了的话基本就会形成均衡,礼部也好内侍监也罢,他们都不愿意为此得罪人,就会把你一直留在教坊司;” “如果你想要第二种生活,那就要把握住自己,心思c身子和名声,你记住,男人在对待女人上都是自私的,你的名声太盛,他会不安嫉妒怀疑,你的心思不全在他那里,他会疏离冷落你,你的身子不能是他的,他一定会轻贱你,所以,当你面对第二种生活的时候其实也是你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那个男人,你也就必须要考虑这些;” “至于到了那个男人身边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好的生活,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没有什么男人是女人对付不了的,以你的心智在这几年中多加琢磨一定能做的很好,另外,不要想着有第三种可能,趁早死了这个心思,那样还能活得轻松些”。 纾媞一直记得这些话,所以才能在教坊司做到现在的地位,也是四人中第一个能离开的人,其实没有几个女子愿意呆在那里,虽说也算是青楼,可与青楼的女子因为出身不同心思所求就不同,青楼女子多是自愿或者已经认命,而教坊司的女子多数还想着能够离开,过的更好一些。 纾媞决定尽快找机会多和这位殿下接触接触,自己以后的命运算是完全落在他手里了,所以就要开始自己的努力,侍妾也要做个得宠不倦的侍妾才行。 很早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说是一个胸无点墨毫无志向资质天赋一般的皇子,容貌气度也都差很多,其他就没什么说法了,总之就是一个很普通到很少被人提及的皇子。 这两天观察下来似乎与传言有些出入,他是在藏拙吗?难道说其实野心极大?可千万不要是个野心家,那样的人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子! 不说才华志向和格局野心这些东西,只说容貌还是不错的,不至于惊艳,但也算周正,其实他的气度很好,是那种文质彬彬温暖和煦的类型,偶尔拿起剑的时候又有些锋芒和浩然,很难形容,自己之前在那些权贵公卿们身上从没见过,至于脾气性情还不敢下定论,否则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以后的行事。 郑炎自然无从得知楼上正有个心思复杂的女子揣度分析着自己的方方面面,以此想着用什么手段讨好自己从而获得一份尽可能好的生活。如果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心思郑炎会做何感想?恐怕想到的只有澹台雪妃拿着刀子对自己虎视眈眈吧,毕竟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命运,最想彻底击碎的命运,而自己还一直支持她来着,结果转身就收了一个。 院子里的郑炎这会儿正想着怎么能让飞昭和自己交手,毕竟心洛和其他人现在都不会对自己下杀手,郑炎觉得飞昭这丫头肯定还不习惯正常切磋,但是先要把心洛支走才行,否则就是郑炎看她们两人继续厮杀了,心洛在维护自己这方面很认真,这让郑炎心里美滋滋的,到底是自己人。 “心洛,简焕今天很欠揍啊,要不你找卓慵让他们比试比试,你在旁边多看看,好找到那家伙的破绽”,郑炎假装若有所思地说道, 心洛本来正准备听从郑炎的命令转身离开,但是看到郑炎有些不自然的眼神就又停住,七八年朝夕相处怎么会看不出他另有目的,以心洛的心智稍微一想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郑炎有些尴尬,心思被人家一眼看穿了,讪讪笑道“要不还是别去了,这会儿估计他们正忙呢,我们还是让王伯点评一下你们刚才的较量吧”。 王良笑着想了想才说道“老奴不敢妄言,只说一些曾经见过的东西,飞昭姑娘的风法修炼还有很大提升,老奴曾见过一人发出的罡风环绕周身,轻易削断金铁摧破砖石,同时不会伤到己身分毫,可以任意控制大范围风罡攻击多个点或者只攻击一点,想来其中无外乎两点,一是真元性质变化,二是神识掌控能力,当然真元的量和纯度是基础;” “还有一人可以借风而飞,不需要消耗任何体力,天地间的气流都可以如臂指使,压缩汇聚抽空,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洛姑娘既然可以使用剑气,那这把软剑就有些不合适了,应该换一把直剑才是,而且似乎没有如何打磨剑意,虽然现在关于剑意和剑气之间的详细关系还没有定论,不过有一点是没错的,剑意可以作为剑气的源泉,也会赋予剑气某些属性,所以可以试着打磨剑意,最好能结成剑心”, 经王伯这么一说郑炎才想起去年开始锻造的飞剑还没有完工,前一段时间大爷爷还提起这事来着,说之所以用的时间长是因为工匠们那边在试验新的锻造法和一些符阵,而且那些材料需要不断的精炼才行,估计就这几个月时间就可以成功了。 下午心洛带着飞昭去演武场了,以后肯定要多和府里的人接触,也能够砥砺修为,说起来府里其他人修行和技击走的不是杀伐路子就是一般主流路子,还有一些偏门,并没有人走飞昭和心洛这样的暗杀路子,大爷爷一直强调要行正道正法,并不提倡暗杀监视这种暗地里做的事,影响得府里人都是如此,郑炎也有这样的想法,让心洛和飞昭多和他们接触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改变一下两个丫头的性情和行事习惯。 郑炎下午要做些太学的课业,毕竟这三天一直没去,之前老师布置的还没有完成,不知道元思空有没有按时帮自己签到,之前因为女学生没少被那家伙抛弃。 坐到书桌前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郑炎忽然有点想再修炼一下五雷正法,随即摇摇头告诫自己“人不能只按照心情做事”,说完摊开纸张,拿起笔准备先把关于《夏考章句》中‘田制’内容老师要求的辨析写完。 对于田制郑炎还是比较有心得思考的,很小的时候就和街上的伙伴到郊外他们的亲戚家玩耍,大爷爷家在西郊之前也有五十亩的田产,郑炎以前每年还跟着大爷爷和几个叔叔的孩子们去干活,不过这几年都陆续送给了家里面的仆人,本来朝廷规定有公职领俸禄的人是不可以购买田产的,大爷爷之前的田产是规定之前就有的,一直留到前几年就是为了家里面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在大爷爷看来土地和耕种收获能够培养孩子们厚重坚韧和积极的心性。 夏代施行的田制曾做出过四次改动,每次改动都是因为国内外局势出现变动,所以郑炎打算从田制必须适应客观条件为论点,来分析商代田制再对现在的问题提一些看法就可以交差了,想的差不多了就动笔写了起来。 颖月正在楼上和纾媞聊天,侧耳听了听笑着说道“殿下在书房呢,过去帮他研墨吧,姐姐学问高也应该能指导一下”, 纾媞有些忐忑还有些羞涩,点头道“那我先下去了”,颖月看着女子婀娜的背影微微一笑,来了个绝世大美人儿呢。 纾媞到了书房见郑炎自己正在研墨,赶忙走过去柔声道“殿下,让妾身来做吧?”, 郑炎抬头笑笑,便把墨锭交给她,如果颖月在这里一定能看出郑炎的尴尬和不自在,因为刚才那一声“妾身”和眼前这个说出那一声的尤物般的女子。 纾媞的皮肤白皙温润,玉手纤柔玉指修长,此时用两指捏着墨锭研磨,轻重快慢极富韵律,另一只手挽着一边的袖口,站在桌边,身子与郑炎相隔不过咫尺。郑炎能清晰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想着该说些什么的,“这两天住的可还习惯?”, 纾媞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柔声道“谢谢殿下关心,挺好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妾身挺喜欢的”, 郑炎一时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就像万未央她们说的那样,郑炎初次和陌生女子接触远没有熟悉后的那种贱滑,没错,她们当时就是用“又贱又滑”来形容的,刚听到这个评价的时候要不是万未央又补充说“很可靠,让人信任和亲近”,郑炎就要去跳楼了,在她们看来,初次和女子接触,最能留下好感的是郭陔,然后是元思空,冯天衡,最后才是郑炎,因为郑炎虽然在和陌生女子彬彬有礼地说着话,但是她们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距离感,只有熟悉以后才会好一些。 郑炎当然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懂事以来就一直在试图淡化和切断与很多人的关系,尽力避免一些关系的产生。这些关系多数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引发变化的,有些有背景的如叶青城他们无所谓,有些没背景的背地里就被人使了绊子穿了小鞋,郑炎会愧疚自责,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初次与人接触总会保持距离的习惯,甚至从心里暗示自己“以后不会和他有更多的交集”,这就是从内心里拒绝与陌生人亲近,可是当和一个人熟悉了以后又自然而然地去亲近,总之就是很矛盾。 纾媞看郑炎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的字挺潇洒的”, 郑炎尴尬笑道“你是想说不成章法吧?”, 纾媞温婉一笑“妾身不敢”, 郑炎想了想说道“我也曾用功练过,不过实在天赋一般,按说拳脚器械都使的不错,偏偏这字实在有些不成气候,你的怎么样?”, 纾媞笑道“妾身功夫不行,字还算马马虎虎”, 郑炎好奇问道“你们在教坊司平日里都做什么?”, 纾媞心思转动柔声说道“排练一些歌舞,练习一些词曲,还有做一些跳舞和吟唱的基本功,再有就是读书学习了,有时候也会去望月楼那边表演应酬,好像听说殿下从来没去过那边?”, 郑炎点头道“嗯,基本都在上学和修炼,还真没去过”,还想再问一些问题,听到纾媞道了一声“墨好了”,便打住说话的想法,沾了些墨汁继续书写, 纾媞站在身边看着纸上内容,抽空细细打量着郑炎,第一次接触就这么平平淡淡算完成了,不好不坏的开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纾媞 郑炎尽力把心思放在作文上,旁边这女子实在是有些太吸引人,即使眼睛看不到,但是那种气息还是能感觉得到闻得到,难道真如叶青城和元思空这两个老油条说的那样,任何男女身上都会有一种“气势”?或者说“气”和“势”? 有的人气势盛,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有的人气势弱,丢到人堆里很快便影没消失,还有什么“香女”“玉女”“龙女”等千奇百怪的体质。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都曾说出这些相似的道理,郑炎琢磨他们所说的气势应该就是一个人的魂魄肉体和精神状态的合集,就像一个有生命和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给我们的感觉肯定不会相同,一个有灵魂和一个没有灵魂的给我们的感觉也不会相同,一个有思想和一个浑浑噩噩的人给我们的感觉更不会相同,一个修行过和一个没修行过的人给我们的感觉自然也不会相同。 而纾媞散发出来的气势可能就是那两个家伙一直念叨的女人味或者玉质兰心。 说到这种气势心洛的说法其实更有意思,在宗人府的训练中有一项是感知,就是通过眼c耳c皮肤和神识感知周围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人c人以外的各种活物,阵法c陷阱c咒术等等,之所以可以感知到这些,一方面是对感官的修炼和心思分析,另一方面是那些事物本身就在散发着特殊的气势,尤其是人,除非遇到精于隐匿的修士,或者被其他情况干扰。 “纾媞,你坐下吧,看看书架上有什么想看的书”郑炎忍住浑身不自在轻声说道, 纾媞点头柔声道“谢谢殿下”, 郑炎摆摆手笑着说道“别总这么客气,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要不多麻烦”, 纾媞微微一笑便转身找书去了,之后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郑炎身边,郑炎本想她能坐到书桌对面,不过也不好再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是,眼角余光总会不经意间看到她的体态,郑炎觉得可能只比玄冰差些,也不能说差,玄冰是处处透着魅惑撩人,甚至有些刻意为之,而纾媞就那么简简单单坐在那里,曲线凹凸光感柔美,就已然就有了玄冰那种效果,而且更自然亲切。 最怕春风化雨。 不得不说纾媞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整个下午每次需要研墨搁笔整理写好的文章等等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而做出接续,就好像完全了解郑炎的读书作文习惯一样,很多事都熟门熟路,优雅得体完美从容,这让郑炎明明因为不习惯她靠的太近而不自在,但却又无法说出让她看自己的书不用帮忙的话,总之就是让你生不出一点不耐厌烦的心思,即使郑炎最近修炼雷法。 有时候见郑炎皱眉沉思,还能轻声提醒一下郑炎想不通的地方的症结所在,就好像她和郑炎正看着同一本书,写着同一个论题,思路也是一致无二,可明明她只是扫了几眼而已,郑炎甚至想纾媞的才学是不是能和钟霖较量一二,不,好像纾媞更高。 比如“子产以其乘舆济人”,老师要求写一篇对此事的看法,《孟子》中已经对此事作出评判,评判内容郑炎自然清楚,老师出这个题目是想让学生们对“亚圣”的这番言论做出评判,还是只是针对子产济人这件事?郑炎一时有些犹豫。 旁边纾媞看到轻声说道“殿下觉得子产做的对不对?对的地方在哪?不对的地方又在哪?”, 郑炎闻言心思微动,倒是很想知道她的学识,便问道“你觉得呢?”, 纾媞想了想说道“子产济人是作为一个国相在对百姓施恩,虽然算是小恩,但是可以增长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自古为政治人都要讲究恩威并施,恩的话小恩大恩都是可以的,不过小恩容易消去威势,做少了显得冷峻疏离,做多了容易削减为政者在百姓心中的威严,后患无穷,所以妾身觉得子产在这件事上是错的”, 孟子认为子产亲自帮人渡河不如在河上造一座桥,而纾媞是直指为政者和百姓的心思常情。 再比如说到理学和心学中的方法学说,包括格物致知和致良知以及知行合一,郑炎觉得她讲的比太学老师还要好,这些对于现在的郑炎只不过是粗浅涉猎而已,可是纾媞已经能够研究到具体论点上甚至追本溯源,同时还把当世几位大学问家逐一点评了一番。 可能在教坊司从来没有机会这么说过,或者是因为郑炎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也可能是想让眼前这个男子能多认识自己,纾媞脸色红润容光焕发娓娓道来。 其实纾媞说了一会儿后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确实有些忘我了,但是看到郑炎并没有反感不耐,反而还有些期许和好奇,便索性多说了一些,也想着能让他觉得自己不只是一个乐姬侍妾,不要轻贱自己。 郑炎自然不会轻贱什么人,可能一般的权贵都少不了轻贱人的毛病,通过酝酿高贵来升华气质,也都喜欢把人衡量琢磨,郑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做过,在他的认识里,世间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与自己亲近的,一种是与自己无关的,就是这么简单,其实这也是无忧无虑的表现,或者说故意忽略掉忧虑。 对于纾媞,郑炎现在更多的是好奇,谈不上对她有什么想法要负什么责任,之前颖月提议让她到楼上住,是想着让她一起照顾郑炎起居,被郑炎拒绝了,说出来的理由是只愿意颖月在身边,颖月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还玩笑说“我也想多些时间修炼啊,一直就想有个人帮忙,心洛又要经常去宗人府,要不把飞昭也叫过来”,郑炎想想飞昭的剑赶忙摆手,只说先熟悉一下再说。 其实他很在意颖月说的那番话,即使是玩笑,颖月确实需要修炼,如果因为自己而耽误她那恐怕比自己不能修炼还难受,所以郑炎有些想看看纾媞放到身边合不合适,如果自己对一些日常琐事亲历亲为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偶尔还行,经常的话颖月就该生气了。 “殿下觉得妾身说的如何?”纾媞有些忐忑和羞涩地问道, 郑炎回过神赞道“可以到太学做讲师了,对呀,还真可以,既然招女学生为什么不能招女先生?要不我推荐你去试试?”, 纾媞连忙摆手“不行的,妾身这点学问差的远,能够在家对殿下有些帮助就很满足了,其实还有些心虚呢”,看郑炎还在琢磨这事只得低声哀求道“求殿下只让妾身能留在身边”,说着眼睛红红的已经有了泪花, 郑炎反应过来,有些头疼,怎么还哭起来了?有那么严重吗?手忙脚乱地找了一块手绢递给她。纾媞没有接手绢,忍住哭腔低声问道“殿下要把奴婢送走吗?”, 郑炎头更疼了,居然成“奴婢”了,只得亲手给她擦去已经开始涌出的泪水,觉着不方便,就干脆把她的身子摆正,擦拭眼泪的动作尽量轻柔, 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了,你是担心我把你送走,被赏赐下来又被送走会怎么样?再转赐给别人还是留在望月楼接客?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没想过把你送走,刚才只是想着你可以到太学讲课,讲完课还是要回家的,我是有些唐突了,太学招收的几百人的女学生们还常常被人指指点点,要是再出一个女先生那些家伙还不闹上天去,想想百年前的卓瑛,是我欠考虑”, 纾媞听明白了郑炎的意思,一边还有些抽泣一边笑着柔声说道“殿下没有错,妾身本来就应该听殿下的安排,是妾身错了,不该哭的,以后绝对不会了,只是这几日以为殿下不喜欢妾身,才有些胡思乱想心绪不定”, 郑炎有些汗颜,这几日确实没和她说过什么话,“好了,既然说开了,那就不要再哭了,妆都哭花了”,纾媞转身想赶忙去洗脸,犹豫了一下深深看了郑炎一眼,好像是想确定郑炎已经绝了那个心思,郑炎无奈“要不我帮你洗?”, 纾媞柔柔一笑这才向脸盆走去,郑炎出了会儿神,轻叹道“你那么聪明本不该为这种事伤心的”, 已经梳洗完的纾媞莲步轻移走了回来,听到郑炎说的话想了想说道“妾身是罪人之身,又没什么修行天赋,如今是殿下的人,自然一切都要听从殿下的,只求殿下不要嫌弃,妾身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看着眼前女子恭顺又认真的眼神,本来想好的话忽然感觉没有必要再说了,于是只得说道“以后不要把心思都用在这儿,可以多琢磨琢磨修炼的事,趁着年轻”。 郑炎没想过有一天能够决定一个柔弱女子的命运,虽然从内心里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还是因为这个身份。如果在以前,郑炎对于纾媞的出现会认为是给自己拴上的一条绳子,是绝对要剪断的,为了以后的自由,而经历了一些事后,身边除了颖月心洛和大爷爷他们又出现了很多人,很多自己在乎的人,想想人还真是有意思,无时无刻都在作茧自缚,关键还是心甘情愿。 颖月下来看到书房的情景微微一笑,说是要带着纾媞去后厨拿饭,到了要吃下午饭的时间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了郑炎一个眼神,郑炎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大概是把纾媞交给她来处理就行了,让郑炎不要费心。 想想心洛这些年的改变,纾媞估计也没跑了,颖月还说要让纾媞来暖床,想想就有些麻烦,还有些小激动,郑炎赶忙把这个想法驱除,修行不成怎么能蹉跎! ———— 第二天一大早去太学,在学舍只见到郭陔,连钟霖都没来听课,快过年了难道都申请了假期吗? “郑炎,这两天一直有人找你,他说他叫叶青城,还说让你知道了的话就去找他,不过说不用着急”,郭陔看到郑炎进来先把这件事说了, 郑炎想不出那家伙能有什么事就不去管他,奇怪问道“怎么就这二十几人了,那一半呢?”, 郭陔看了看学舍里的情况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郑炎也没指望能从他这听到些什么。郭陔几乎每天上八堂课,有时间就在书阁里面呆着,要不就在那个杏林学社和一帮士子文人斗嘴,明明一帮文人偏偏取了个医家的名号,是想着抢百草堂的饭碗还是想着治国安民! 一会儿主讲《易经》的那位博士带着十几个学生进来,说每个学舍人太少,干脆把上同一门课的学生都合起来,好节省大家时间,于是众人纷纷落座,那位博士坐下后开始讲了起来。 现在太学和一些私学所讲的《易经》其实是《周易》,先是郑氏先祖文王姬昌推演前人遗留卦数,之后又有人结合道家和阴阳家学说整理编撰而成,是现在所有太学生必须要学习的一门课程,主要学习的还是太极和阴阳学说,至于前半部分的卦爻占卜则没有过多要求。 现在这位讲课的博士不但精通《周易》,据说对《归藏》也有很深的研究,郑炎倒是没有见识过,现在自己正在修行真元的阴阳变化,所以他的课一直没有逃过。 有人说当初最先掌握修行之法的人为了能把自己理解的东西传承下去而编写了《易》,之后不同时代不同的人解读出了三个版本《连山》c《归藏》和《周易》,而前两部都在战火中遗失了,到现在只有距今最近的《周易》流传下来,如今世间主流修行根祉据说也正是这部书,所以几乎每个修士都会多多少少读一些。 那位博士显然很满意大家的聚精会神,一直讲到中午,还好很多学生都是修士并不觉得精神不济,这可苦了那些没有修为在身的学生,又不好意思中途出去只得坚持。 外面的铁板再次被敲响,博士终于结束了这堂课,明显还有一些意犹未尽,咂摸着嘴摇着头出去了,堂下众人齐齐松口气。 郑炎和郭陔一起向饭堂走去,郭陔还在说着课上没听明白的地方,显然也是意犹未尽,叶青城不知从哪冒出来,后面还跟着祁文定和陆存嫣,郑炎只得让郭陔先自己去饭堂。 “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了?文定不是到景天监了吗?”郑炎奇怪问道, 祁文定笑道“我们放假了,没听安国公说吗?对了,今天来可不是说这个事儿的”, 叶青城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在郑炎胸前轻轻捶了一拳“纾媞,纾媞,怎么就跟了你,雪妃就没说什么吗?”, 郑炎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你要是见到玄冰是不是还要疯了不成!”, 叶青城瞬间睁大眼睛吼道“玄冰也跟了你?”,一时间引的周围人纷纷侧目, 郑炎三人赶忙躲远了些,陆存嫣无奈道“别刺激他了,好歹给他留个念想”,叶青城捂着胸口眼神哀婉。 郑炎奇怪道“你们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祁文定点头“主要是为了这事,其次是有人做东请客,问你要不要去?”, “谁这么大面子让你们三个一起来?不会是冲着我的纾媞来的吧?”,郑炎毫无羞耻感地说道, 叶青城也不再装模作样皱眉道“我们也觉得是这样,但绝不止于此,这次把纾媞赐给你并没有人提议,而是陛下自己说的,这说明了什么?”, 几人看着郑炎,郑炎想了想无奈一笑“说明了他还惦记着我,以后封王就藩可能还有我的份,然后他们就想着在局势未定的时候把我的这种可能性抹杀掉”, 不过郑炎的真实想法并不如此,几个哥哥之前有几次也被赏赐美人儿,但那是在他们修行学业有明显进步,以及做下了什么功绩,而如今的郑炎什么都没有拿出手,难道是那次散气运?郑炎不觉得是这样,或者是本该给自己的护卫随从被截胡?所以才给了一个大美人儿做补偿,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或者干脆就没什么意思 陆存嫣说道“也可能是想拉拢你”, 叶青城摇头“拉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小炎怎么都算是郑氏宗族那边的,只会保持中立,你们还不知道他这德行吗,所以那些人只会是打倒他,不让他有机会封王”, 祁文定无奈道“我们大周也真是奇怪,你说你不想搞什么封王就藩就别搞,搞了每次又都是那几个名额,这是想着法子的让你们这些皇子去斗啊”, 郑炎点头“别说的好像只有我们家这样,你们不都是这样吗,都是当初那帮老家伙琢磨出来的馊主意”。 当初周武帝和那十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想着江山永固家族绵延万年,就弄出了这么一个皇位和王位的选拨制度,还有那些世家也是类似的选择继承人和辅佐人,但是每一个层面都会安排中立的力量用来在关键时候控制局势,这是一套十几个家族共同遵守实行的制度,已经传承快千年了,据说还在不断完善中,连皇帝和那几个家主也没有资格参与。 几人看向沉思不语的叶青城,叶青城回过神皱眉说道“小炎你有没有想过要争取一下那几个位置?”, 郑炎摇头,叶青城也不意外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还是像之前那样,他们爱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去,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们那些手段瞒过了你也瞒不过安国公”, 郑炎本就觉得无所谓,便带着几人先去吃饭,得知他们的宴会下午才开始,而且还请了玄冰和几位皓庭湖那边的花魁,排场可以说相当大,一般也没有几个人能同时请得动几个花魁同场出现,看来自己那几个哥哥还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把三人送到门外看他们乘马车离开,郑炎回到学院的寝室,见钟霖正躺在床上看书,还翘着腿看起来很是惬意。 郑炎怪异地看着这幅很怪异的画面问道“你过年不回家吗?上午没见你,还以为你回家了”, 钟霖把书扔到一边懒散地说道“不想回去,家里面的人都去东瓯访亲戚去了,你就不想邀请我到你们家过年?”, 试探?随口?另有所图? 郑炎一不变应万变,哼哼说道“你会去吗?”, 钟霖肯定道“当然不去了,万一你家真是在皇宫那多尴尬,是吧?”, 郑炎擦了把脸也学着钟霖的样子躺倒在床上,感慨道“又是一年啊,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是说离开太学后”, 钟霖想了想说道“游学,先游个四五年再说,说不定遇到一个好姑娘就做了上门女婿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郑炎看着房顶发呆,过了好一会才伸出一只手,很快手掌上出现两个光团,一个明光璀璨,一个晦暗阴沉,心念动,两个光团靠近,方一接触便出现缭绕的电光,同时伴随着极为刺耳的“噼啪”声,电光在郑炎的手掌间缠绕生灭,如银蛇腾舞, 随着修行五雷正法的深入以及青龙眼的开发,郑炎越发清晰地认识到,雷电不是阴阳相合的产物,而是阴阳相互摩擦而产生的力量或者说能量,用青龙眼眼可以清晰地看到纯阴之气和纯阳之气的碰撞和摩擦。 原本要想达到摩擦的效果是必须要配合咒语口诀和指法,甚至还需要借助一些法宝,只是郑炎不需要,而且是真正的随手捏来,可能真和先天纯阳之体的雷体有关,最近随着体质的开发,郑炎发现体内自动会产生一些雷元,如同真元一样的可以直接释放雷法的源泉。 钟霖急声喊道“混蛋,你不要命啦”,说着手中凝出一个黑色光团,飞身过去抓住郑炎满是电光缠绕的手,两手握在一起,渐渐的电光和黑气都消失了。 钟霖气呼呼地瞪着郑炎,一手抓着他刚才释放雷电的手,另一只手摁在他胸前,半个身子都压在郑炎身上,这时冯天衡和郭陔破门而入,口里大喊道“怎么啦?”,接着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冯天衡捂住了眼睛,郭陔有些不知所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年关 郑炎无奈道“你们两个家伙这是什么表情?”, 冯天衡和郭陔并排规规矩矩坐在郑炎床边低着头,钟霖已经坐回自己的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冯天衡听到问话立马答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我们现在在哪?咦,我怎么好像失忆了,郭陔,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郭陔疑惑说道“刚才我们听到这边有很奇怪的声音跑过来看,对了,你们在做什么?”, 郑炎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然后解释道“刚才我心血来潮,用出了一个粗浅的雷法,动静有些大了,就是这样”, 郭陔看向对面的钟霖,郑炎赶忙说道“钟霖以为我控制不住,就出手帮我把雷电给消除了”, 郭陔还想说话,冯天衡抢先道“我们现在的修为使用雷法还不行吧,别把自己劈了,多危险,幸亏有钟霖在,既然没事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休息吧”, 说着拉着郭陔快步走了出去,到门口还不忘给郑炎竖个大拇指,郑炎直接把门关上。 “你那是什么法术,居然可以消除雷电?”,郑炎躺回床上好奇问道, 钟霖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的手,都被烤焦了,自己多大能耐心里没点数吗!”, 郑炎看着自己有些焦黄的手掌若有所思道“刚才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就下意识想要做些什么,在这里又不能给你耍几招剑气,就用了个雷法,不知怎么又想着尝尝雷电的滋味,就放开了真元保护,其实电流缠绕在手臂的时候还好,只是有一些轻微的疼,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修炼五雷正法后肉体已经开始适应雷电了?或者说我的肉体不知不觉淬炼到了新的境界”, 钟霖冷笑道“哪天打雷的时候要不你试试?”, 郑炎不去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说道“修炼五雷正法首先是要炼化五脏五行之气,然后把五行之气融合形成阴阳二气,然后阴阳交感就能使出雷法,可是我现在五脏五行之气还没有练成,就更别说融合了,但是我已经粗浅地掌握了真元的阴阳变化,刚才就想着这个能不能使出雷法,没想到还真成了,一个雷一个霆,合在一起就是雷霆,哈哈哈”, 钟霖正色说道“五脏不成使出雷法稍有不慎就会被雷电反噬,你之所以刚才只是烤焦了皮肤是因为你的体质特殊,要是一般人刚才已经死了,即使不死也要大小便失禁”, 说完钟霖有些不自然,郑炎也很尴尬,赶忙转移话题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那个术法是什么?”, 钟霖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又凝出之前的那种黑光,郑炎看着好奇,想凑过去仔细观察,被钟霖一脚踹回床上,然后散去黑光解释道“是一种魔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说完偷偷观察郑炎反应,发现郑炎只是刚听到的时候有些愣神,接下来便又好奇等待下文了,钟霖松了半口气继续说道“你看到的黑色光团并不属于阴阳五行变化,而是一种只存在于天外的能量变化,修炼的话也需要借助一些来自天外的东西”, 郑炎打断他的话皱眉说道“我们生长在这方世界,身体自然与之完全契合,可以说我们的身体就是一方小世界,如果修炼来自天外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就像水滴入沸油中一样”, 钟霖看着郑炎有些出神,你果然还是你,换作别人这时或许已经除魔卫道了吧,再不济也会想着报告学院朝廷并且远远避开,你却在担心我的安危。 看到郑炎有些不耐,钟霖回过神笑着说道“怎么没有坏的影响,我现在心境魂魄都已被魔气侵染,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一个真真的魔头,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郑炎摩挲着下巴说道“你的性情和平日里的做事确实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不过你说神魂和心境被侵染我是不信的,都说修炼魔功的人性情会大变,修炼阴阳五行正法的也会变,尤其是雷法,但是你看我就完全没变化吧,所以我现在有些怀疑这种说法”, 钟霖摇头道“虽说人定胜天,那也是要看个人意念到底有多强韧,很多人自以为可以控制自己不受魔气侵扰,结果还是落得个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要有敬畏不要自大”, 郑炎笑着说道“这是不是也能证明你没有入魔?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清楚魔功是怎么回事,那些魔修又是怎么回事,书上记载的千年大战并没有说那些魔道的人是因为修炼魔功而成魔的,而是说那些人因为思想和主张而堕入魔道,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魔念,只是那些人把魔念放大作为了主导,我们姑且先把那些思想叫魔念吧”, 钟霖辩解道“那也是因为魔功促使了魔念的壮大吧?”, 郑炎瞪眼道“我现在是在为你辩解开脱,你怎么还把自己往里面绕!做魔修很骄傲吗?”, 钟霖笑的很开心,就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魔修的身份一样,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一样,看着一脸无奈的郑炎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六道轮回吧?”, 郑炎想了想说道“佛道两家都有六道一说,但具体轮回运转就不知道了,不过你知道佛家所说的阿修罗道和道家所说的魔道有什么区别?我们人间的魔修和那个魔界又有什么关联?”, 钟霖直接说道“不知道,不过人间的魔修倒是确实和魔界有些关系,我刚才那个术法据说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修行正法的修士白日飞升后进入天道中的仙界,修行魔法的修士飞升后进入魔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郑炎无语,这家伙明显在胡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想想还是不要问他怎么修的魔功了,大爷爷说过,现在世道修行之法万千,早没有了千年大战刚结束的那会儿正魔对立,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能对自己对家族对帮派有益的功法都可以学,对与错c是与非c正与邪都已经很难分清了,所幸秩序还没有崩坏,只是不知会走向何方,六道轮回或许是世间万物最后的法则。 郑炎在太学呆了一天,到年关了,知道了这些同窗都没有回家的打算,要在学院过年,还说自行安排不要聚会,便安心回家了,钟霖郭陔要看书,冯天衡要陪妹妹还有那个环佩姑娘,元思空兄妹在洛阳倒是有亲戚,万未央笑笑没说,还见到了文梳,这丫头对自己一直很有意见时好时坏,冷哼一声拉着高佛莲就走,高佛莲只得摆手说有聚会。 下午在文渊阁干活见到了那个一直柔柔怯怯的师妹宫小怜,郑炎本想上前说点什么,只见她像是受惊的兔子快速走开了,郑炎自嘲一笑,果然没什么女人缘。 等到了下学时间郑炎准备回去的时候,宫小怜扭扭捏捏正等在门口,郑炎对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很有耐心,“郑师兄,新年好,这两天师兄应该不会来学院了吧?我新年好”,在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了口,说完已是满脸羞红,低着头手足无措。 郑炎笑道“新年好,嗯,就算拜早年了,这几天你有什么打算?”, 宫小怜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郑炎,眼神有些慌乱,然后是迷离,再下一刻忽然跑了,郑炎一脑袋莫名其妙。 回到国公府,见大家都在里里外外忙碌着,贴春联挂红灯笼,打扫院子修剪草木,前两天小年发过一次红包,等三十夜还会发一次,算是对大家家里人的犒赏吧,二管家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看到郑炎回来点头,打过招呼后郑炎先到了大奶奶那边。 听说今年没几个回来过年的,大奶奶便念叨还是在族地过年热闹。郑炎有一次过年的时候也曾和他们回过一次族地,住在附近一个村子里爷爷住的院子,那时郑炎还小,被爷爷捉弄的烦了就问他奶奶们都到哪去了,是不是把他给休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说起来大周皇帝退位以后妃嫔们可以选择跟儿子们住在一起,也可以和丈夫回到族地一起生活,甚至可以回娘家,但要经过丈夫同意,而爷爷在位期间娶妻不多,除了皇后和几位早逝以外,剩下的都跟了自己的儿子生活,居然没有一个跟爷爷的,这个事情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 回到小院见东乡正在和飞昭切磋,东乡拿着一把细剑,明显飞昭在让着他,即使这样东乡应付的还是有些左支右绌。 这几日相处下来,郑炎发现飞昭这丫头性子不只倔犟还有些活泼灵动,本来这也挺好,但是如果再加上些目无法纪就有些很让人担心了。 在宗人府规矩大过天,郑炎还好奇问过心洛,飞昭在宗人府都做些什么,居然可以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或者宗人府不想管了就把她丢到自己这儿,心洛只说那丫头天天被关黑屋子,很少见不了解,郑炎无语,关黑屋子怎么就关成这样了。 二人见郑炎回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以东乡的资质练剑的话确实只能练这种偏门剑法,刁钻阴险和快准狠,虽然狠做不到,王伯显然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刺客或者潜伏隐匿探听情报类型的人,这倒好,家里面居然有三个人将来要专精此道,郑炎虽然有些不同的看法,但是东乡的资质不算很好,走这条路也算一个不错的选择。 郑炎见飞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想和我切磋?”, 飞昭没有像第一天刚见面的冷淡,有些期待地点点头,耳朵动了动,大概是在听后面阁楼里心洛的动静,样子很是可爱,郑炎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提起一杆长枪,枪长七尺,枪杆是用西荒椆木制成,枪头长二寸开刃,枪缨为黑色马尾,正应了那句话“长枪在手,天下我有”。 郑炎此时豪气干云,自信凭手中长枪可摧山拔岳,这也是长时间为养意形成的习惯,就是入手一件兵器后先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反正对于郑炎来说很有效果,久而久之就真具备了自己臆想出来的气魄,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这种情况。 楼上纾媞早早见到郑炎回来,转头告诉正做女红的颖月,接着又看到郑炎要和飞昭比武,有些担心,她是知道飞昭是特殊训练出来的,就想要让颖月阻止,颖月也不着急,只问郑炎拿的什么兵器,当听到是长枪的时候安慰她不用担心,只管看着就行。 纾媞真有些好奇了,她虽然知道这些皇子们都有修为在身,但总要讲究个千金之躯不坐危堂,哪会和人随便交手,话说他不是用的剑吗?怎么用枪了?颖月好像也是因为听到他用枪才放心的。 飞昭毕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看到郑炎拿起长枪的神态,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变化,原本的和煦温暖变成了有些高大威猛,隐隐还带着锋锐,自己居然有些心慌,感觉就是在对战一个庞然大物让人力不从心。 到底经验丰富杀伐果决,飞昭很快惊觉心神失守,立刻做出调整,也是这两天心里有些不安,与人对敌从来只虑胜不虑败,这是所有死士必须要铭记的信念,虽然没人告诉自己是不是死士,但是从小到大的训练就是如此。 东乡早已退到一边,郑炎走到场中单手提枪,飞昭斜持长剑一动不动,想要寻找对手破绽,郑炎笑了笑提醒道“要来喽”,话音刚落便一枪扎向飞昭握剑的手。 “很快”,飞昭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念头,然后只来得及下意识倒提起剑荡开已经近身的长枪,郑炎一枪让飞昭落了下风,也不继续进击,反而收枪后退,飞昭心有余悸,干脆放弃观察对手破绽直接以攻代守,郑炎应对的潇洒从容,很有世家公子风范, 楼上纾媞这时才觉得郑炎有了些皇子的样子,颖月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窗边,笑着说道“还不错吧?”,纾媞莫名地感觉身边这个女子早已看破自己的心思。 飞昭和郑炎对攻十多招后越发有些心惊,这个对手一直在控制着速度和力量,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出的每一招都会比前一招更快更强,难道还能更强? 郑炎还有空闲说话“小心了,这次更快”,然后枪势陡然变化,原本攻守兼备大开大合的花枪术变为极具杀伐气势的战枪术,真正是枪出如龙惊风雨,回转如电照鬼神,直到此时长枪仍不带任何气机。 飞昭数次想借助宝剑锋利砍断枪身,可是都被长枪如臂指使般黏着弹开或者闪转压下,很是郁闷,就像面对一根滑溜溜的水蛇,确切地说应该是游龙,又得时刻防备它的大力压迫。 随着郑炎枪势改变,原本华丽韧性十足的招式变为一往无前的凌厉和急促,如狂风骤雨般密集,飞昭越发吃力,最后一次长剑被弹开,胸前门户大开,干脆放弃反抗,让枪尖轻轻点在她胸口,郑炎收枪。 看着飞昭还有些慌乱的样子,郑炎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我还没有用全力呦”, 飞昭心情有些复杂,在宗人府的时候有人说将来要跟的主人都是一些弱鸡,酒囊饭袋禁不得磕碰,她不知怎么就记住了这话,而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自己这个主人好像真的很弱,整天要么笑呵呵的要么安静看书,要么不断挥剑,做着水磨笨功夫,哪有一个强者上位者的样子,自己一直视为对手的心洛居然还维护他,怎么能让人服气,现在看来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郑炎看飞昭不说话,只得解释道“我的枪法掌握的要比剑法好一些,因为最近在磨练剑气,剑意有些不稳,担心控制不住,用剑怕伤到咱们俩;至于枪,怎么说呢,算是集百家所长吧,家里面最多的就是用枪和用剑的,大多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本事,这些年开始沉淀,我也算赶上了”, 飞昭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不但把枪当棍使,还当剑使,不只是战场杀伐,还有很多机变而且还有真正的枪势,就像剑气一样”, 郑炎想了想笑道“这我倒没注意过,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你为什么应付吃力吗?”, 飞昭有些低落道“我很弱”, 郑炎无奈,更多的是怜惜,不会被心洛和自己打磨掉心气了吧,于是闻言说道“你的体质有些弱,我每次调整力道的时候能感觉出来,我能看一看吗?”, 飞昭有些脸红,很是纠结了半天,正当郑炎要出声放弃的时候,飞昭轻声道“殿下,回屋里看行吗?”,郑炎有些纳闷,看到旁边的东乡和楼上的纾媞她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回屋,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飞昭带着郑炎到了旁边的小院,进到正面的阁楼她自己的卧室,这还是郑炎第一次到飞昭和纾媞住的这栋小楼,虽然有些低矮,但是颖月和纾媞布置的很温馨。 走进来的这间卧室和心洛的倒是风格相似,正当郑炎在四下打量的时候,飞昭关上门走到衣架边背对着他,开始宽衣解带,显然有些紧张,手有些抖,郑炎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子有些目瞪口呆,看体质不是看身体啊! 正想上前阻止,飞昭也转过身子,羞红了脸有些不敢看郑炎,此时外衣已经脱下,还有一个白色棉质内服,郑炎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丫头要全脱呢,接下来飞昭就把内服也脱了,上身便只剩下一件青色肚兜,下身还穿着长裤,郑炎抬手阻止“别脱了小心着凉”,说着想把她手里的内服给她披上,飞昭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郑炎有些哭笑不得,柔声说道“笨蛋,检查体质不用脱衣服啊,我用神识看看就行,难道在宗人府师傅们检查你身体也是这样吗?”, 本来郑炎只是随口一说,飞昭听到身子一颤神情满是委屈,定定看着片刻后带着哭腔认真说道“师父们说过,我的身体只能让殿下看,也只有殿下看过”, 郑炎赶忙说道“好,那先穿上再说”。 飞昭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地上,然后抿着嘴低着头走向郑炎,郑炎看着只穿着肚兜和裤子的飞昭有些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因为眼前的这副身体实在是很纤细娇小,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外面又是冷飕飕的。 飞昭在郑炎面前停下,大概是真放开了,直视着眼前的男子,深吸一口气后背发出一阵白光,然后一对洁白精巧的翅膀缓缓展开,还轻轻煽动了两下,郑炎这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感觉很欣喜很悦目,为了眼前这么美好的事物,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飞昭便乖巧地上前一步轻轻靠到他怀里。 郑炎一手搂住怀中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轻轻触碰到眼前洁白的羽翼,羽翼很滑很清柔,每一支羽毛羽绒都清晰可辨,刚一碰到,羽翼还轻轻颤动了一下。 飞昭清晰感觉到了触碰自己翅膀的手,心里有些慌乱,抬头想看一眼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怎么看自己。郑炎感觉到怀中女子有些忐忑和期待的眼神,轻声说道“很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很美,原来你是羽人,难怪体质有些弱,不过万物均衡,上天给了你这么美的翅膀”, 飞昭轻声问道“殿下不嫌弃飞昭吗?”, 郑炎奇怪道“为什么要嫌弃,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小时候就总梦想自己能有一双翅膀呢”, 大概是因为把自己最后的秘密毫无保留地给了他,飞昭在这一刻不再是之前的冷淡和倔犟,而是有些柔弱孤独,郑炎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轻声道“好了,不要再眼红我了,收起来吧,要么着凉了”, 飞昭没有任何动作,肩膀上的两只羽翼便消失不见,郑炎忍住强烈的想看女孩后背的冲动,帮她披上衣服,然后围起来系上腰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身边人 外面响起了纾媞轻柔婉转的声音“殿下,要吃饭啦”, 郑炎应了一声,飞昭低着头不说话睫毛颤动神情娇俏,任由郑炎笨手笨脚地帮她穿衣,郑炎笑道“怎么了?在宗人府有人嫌弃你吗?”,飞昭点点头,郑炎奇怪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仗着自己有翅膀就飞到天上欺负人家?”, 飞昭抬头勉强笑了笑,又摇摇头,郑炎笑道“走吧,咱们先吃饭,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我,唉,估计在这之前都要睡不好喽”。 飞昭跟在郑炎身后走出屋子,纾媞正在门口等着,抬眼看到飞昭有些衣衫不整,心里微微触动,“原来他喜欢的是这个样子的女子吗?同一天到他身边,自己真有些落后了”。 郑炎经过纾媞身边忽然问道“纾媞,你住的那间屋子冷吗?带我过去看看吧?”,郑炎想着把两个女子放到这边不闻不问实在说不过去, 纾媞有些脸红,显然想歪了,低眉颔首道“谢殿下,殿下请随妾身来”,说着前面引路。 二女住的这栋小楼也是两层,一楼是正堂书房客厅和挨着书房的一间小卧,正堂后面是一间内堂,内堂两边是洗浴方便的地方,基本和郑炎现在住的那栋楼相同,只是这边要小很多;二楼阳面有三间卧室,阴面还有三间,纾媞和飞昭都住在向阳面,各住一头。 郑炎到了纾媞的卧房,果然和飞昭的大不相同,整个屋子不大装饰很少但是布置素雅,一个盆栽一幅字画摆放在恰当的位置就胜过个珊瑚玉树,显然纾媞就很精于此道,四下看了看感觉了一下,屋子确实很暖和,墙壁门窗也没什么透风的地方。 整座国公府冬天取暖用的基本都是地龙火墙,很少能见到明火,只在固定的几个地方有大的火炉,通过这几个炉子把热气传到各座建筑中,郑炎正想再看看床,想想还是算了,只是说道“夜里如果凉的话让王伯到三管家那边领几块褥子被子”, 纾媞看在眼里,颖月说的没错,这个殿下真的很关心身边人,自己不算所托非人了,笑着应道“殿下费心了,妾身睡的挺暖和的”, 郑炎笑道“都说了别这么客气,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吃过饭几人坐在屋中闲聊了一会儿后郑炎要到书房练习符咒术,颖月和纾媞到那边小楼说是要做些针线活,心洛留在郑炎身边,飞昭犹豫了一下也留了下来。 郑炎低头画了十几张符篆,都只是用普通毛笔和宣纸,看起来还算不错,那些基础符篆如阴阳c祈福c镇宅c驱鬼c摄魂等符基本都已经掌握,现在主要练习一些复杂的,像灵符宝符中的一些术法类的如风雷五行,剩下那些繁杂的就不准备练习了,本来目的就是提升神识运用能力和清心凝神,以免因为修炼雷法而坏了心性。 嘴上和他们说自己修炼雷法对心境和性情没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郑炎必须时时刻刻警醒着,一旦发现必须尽快抽丝剥茧地消磨或转移,绝不会让任何爆裂狂躁不耐的情绪释放到身边人的身上,有时候觉得消磨不掉转移不了就去院子里练剑,练耐力和力量,让自己精疲力竭而麻木。 郑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纸张,转头看到心洛很难得的在看一本书,而飞昭则在一边坐着发呆,郑炎干咳了几声,飞昭回过神,继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洛看在眼里拿着书上楼去了,郑炎出声把飞昭叫到自己身边坐下,飞昭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搁在腿上的两只手绞来绞去, 郑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想说的话就说说看,对你来说挺难的东西说出来也好让我帮你分析分析”, 飞昭过完年就十七了,实际看上去好像还要小一些,瓜子脸再加上精致的五官长直的秀发,绝对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此刻情态有些纠结忐忑,如愁绪萦怀,再加上之前的那种倔犟和清冷,更加惹人怜惜,郑炎想了想问道“你的父母呢?”, 飞昭抬起头看着郑炎想是要确定些什么,片刻后才轻声说道“父亲是羽族,母亲是人族,他们原本都在宗人府做事,十年前离开了,说是回父亲的家乡北嚣山林海去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我是宗人府的人,现在是殿下的人,和他们没关系了”, 之后郑炎大概从飞昭口中得知了一些羽人和宗人府的关系,以及女孩这些年大致的一些经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飞昭被郑炎抱在了怀里,郑炎抚着女孩的后背久久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飞昭在郑炎怀里很乖巧,似乎因为说了太多有些困了,或者是因为一吐郁积多年的苦闷和彷徨心弦彻底松懈了。 “殿下,飞昭以后就跟着你了吗?”,飞昭轻声问道, 郑炎点头肯定说道“当然了,都被我抱在怀里了你还想到哪?到哪也要把你抓回来”, 飞昭摇头轻声道“飞昭不会离开殿下的,宗正大人说过,我们的命就是守护主人,心洛做的一直都比我好”, 郑炎笑笑柔声说道“很高兴能遇到你们”,说完抱着怀中女子闪身出现在那边小楼下,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飞昭的卧房窗栏上,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飞昭只是把头埋进郑炎怀里眼神羞涩,似乎想到了什么,郑炎奇怪道“你们在宗人府除了修炼以外还做些什么?”, 飞昭轻声道“练习礼仪和如何伺候主人”, 郑炎不禁笑了起来“心洛可从来没说过这些”,说着把飞昭放到床上,看着女孩说道“安下心吧,就像我,早就想过有一天身边会有送过来的人,一直想着拒绝,可又知道根本无法拒绝;就像你们,早知道有一天会被安排到某位皇子身边,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更好的服侍那个人,即使不想,可还是没有选择,既然都遇到了那就安心吧,总是有我呢”, 飞昭有些懵懂地看着郑炎从外面把窗户关上,过了好久才仰面躺倒,屋子里很黑,不过对于她没有什么影响,自己在宗人府没有任何朋友,如果心洛不算的话,其实和心洛除了比试也没有任何交流,从来不曾向任何人述说过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话,之所以决定和他说是因为他成了自己的那个人,宗正大人说过,在他面前不能有任何保留,刚才说着说着到后来就不知怎么了,这大概就是母亲说的“吾心安处即吾乡”。 郑炎回到书房,想了想又上楼走到心洛卧房门口,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门,很快心洛打开了门,看到门外郑炎的样子就侧身让他进了屋。 郑炎笑道“刚才和飞昭聊了一会儿,她说在宗人府你算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才经常找你,应该是不太会与人相处,所以每次基本到最后都成了找你麻烦,说这些倒不是替她向你道歉,那是她自己的事。她说在你们那儿训练很很残酷,从小就要执行很多任务,任务结束后再做针对性的训练,然后再去执行任务,监视,暗杀,盗窃,抓捕,哦,你们没做过卧底策反什么的,” “我之前以为你们只是训练和杀人什么的,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们有时也会几人一起协同执行任务,所以还是能有一些朋友和同僚的,只是我听说,你和飞昭都只是一个人,飞昭是因为她特殊的出生,你呢?一直想问来着,不想说也没关系,哈哈哈”, 心洛平静说道“她是羽人,在宗人府还有很多像她这样的人,平时除了训练和执行任务以外还要接受医官们的治疗和改造,就像一台机关一样被反复修正,所以有些人不太把他们当同伴,或者说当同类,她本可以和她的那些有相同身世的人交往,只是她没有,所以一直是一个人”, 郑炎暗想,孤独的人总是会互相靠近,即使不靠近也能相互理解,“心洛,那你知道她父母为什么离开吗?又为什么要把她交给宗人府?”, 心洛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郑炎想了想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心洛眼神有些闪躲,郑炎只得笑了笑让她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心洛看着郑炎离开关上了房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坐回到床上本想修炼,但是几次尝试入定都失败了,有些赌气地甩了一下头,蜷身抱着长直匀称的双腿发起了呆。 郑炎回到自己卧房,见颖月正在铺床。颖月看到他回来转头微微一笑,郑炎浑身便轻松起来,颖月笑道“终于想起关心她们了吗?”, 郑炎无奈“怎么说的好像我之前都无情无义一样,毕竟才认识十几天”, 颖月一边帮郑炎脱掉外罩一边柔声说道“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所以一定要为她们负责”, 郑炎有些歉意道“我的心不大,容不下太多人和事,总是可能对她们会有些欠缺的,我最怕不能天天见到月儿,怕自己分心”, 颖月玉指轻轻堵住郑炎的话笑道“月儿永远都在”。 郑炎和颖月说了一些飞昭身世的事,想着平时颖月有时间可以多照顾她一下,颖月总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好。 “宗人府培养荒族和妖族以及一些异人其实算不上什么机密的事情,很多势力都有类似的做法,人族本身身体条件比其他种族要差的多,而修炼功法虽然能弥补一些这类的差距,但毕竟那些功法也是需要不断提升改进的,而且人族内部身体条件也是千差万别,这就又涉及到了功法适用性这个大问题,而通过那些研究或许能解决一些问题吧”,颖月坐在床边娓娓说道, 郑炎高兴道“月儿知道很多呀”, 颖月无奈“平时国公会送来很多文书笔记,你都没怎么看过,只能我来翻看一下了”, 郑炎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我就不看了”,惹得颖月又想扯他耳朵。 —————— 过年总是要忙碌个天,尤其是对于大户人家,豪门权贵更是应酬不断,郑炎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搬出去住,要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过他还没想到这其中很多事其实都是管家和仆人亲信在做,主家不可能所有事都亲历亲为,这也是为什么每个皇子自己建府的时候大内都会安排一定数量的仆从,自己也会招揽收买,还有用来经营自己的产业,不可能只是靠着俸禄过活,郑炎现在身边只是事少还不显而已。 今天是初五,拜年访友基本在这一天都就结束了,郑炎也终于不用再帮安国公招待客人,这活比修炼要累太多了。 回到自己的小楼,没见到一个人,难道都被调到那边帮忙了?郑炎有些懒懒地想着,然后软瘫到椅子上闭着眼只想休息一下。 这时楼梯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双玉手搭在肩上,轻轻揉捏起来,很舒服,有特别的真元渗入,原本酸困的肩膀完全放松下来,然后就是一阵轻松,郑炎闭着眼笑道“纾媞,这两天忙坏了吧?以前在那边不用做这么多事吧?”, 纾媞微微一笑柔声道“还好,挺轻松的,以前在教坊司的时候过年过节也都是忙碌,要排演舞蹈,因为都是进宫表演,不允许出错,要求也会很严,还担着心”, 郑炎有些好奇问道“听说你很擅长诗文乐器,做了很多词曲,学识我是见识过了,确实厉害,乐器都擅长什么?”, 纾媞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厉害,其实都是人吹捧的”,见郑炎疑惑便解释道“礼部的大人们出于一些想法,隔几年就会推出几个我们这样的女子,和文人清流有些诗词唱和便能出名,也帮着那些文人骚客传唱诗词文章,属于四方得利的事情,其实说到本身条件,教坊司里与我们相当的女子还有很多”, 说着话一边观察着郑炎的反应,却见他只是若有所思,纾媞不由有些担心,是不是贬自己有些过了。 郑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无非就是礼部和教坊司的负责官员为出政绩,再有就是有些名声好又出挑的女子也能取悦皇上和权贵,毕竟一些明里暗里的合作和对抗如果有这些女子从中调和是很有作用的,不至于显得太势利和残酷,而是显得温情脉脉,这也符合安定祥和大局面;礼部的官员和那些清流的文人名声会更加彰显, 于是官员,文人,权贵,朝廷四方受益,而发挥了很大作用的这些女子最终的命运会怎样?不过是被人随意支配罢了。 前几年郑炎听过一些龌龊事,说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在一次应酬后被某位大人物看中,或者那天本来就是要把她当作一个彩头,总之谈事情的双方皆大欢喜,那个女子被在宴席上要了身子,之后辗转多人,后来据说被收进了某一家做了个乐姬; 还有个女子,以清纯声婉著称,当朝的几位名气很大的翰林还给她写过很多诗词,每次皇家宴会都会有她来做压轴,一直被留在教坊司名下的歌馆青楼中,最后自杀香消玉殒了,这样的事还有很多,记得叶青城和郑炎他们说这些的时候每次都要感叹一番红颜薄命, “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过什么样的生活?”郑炎忽然问道, 纾媞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妾身只想有个关心自己的人有个依靠,不必像在教坊司那样不知道命运握在谁手里,心有所属之时正好有归处”,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现在就很好,是之前只敢想不敢求的”,郑炎有些无奈笑了笑,最好的归宿只是做一只金丝雀吗! “殿下,其实妾身的琵琶,箫笛还有琴瑟都挺好的,舞跳的也不错,还有唱曲,殿下如果想看的话妾身可以的”,纾媞笑着说道, 郑炎摇头道“知道你之前的话是谦虚,能得到教坊司四大美女的名头又怎么会差了,我也确实很想看,不过我如果说要看的话你是不是又要经常练习?那就要耽误修炼了,还是想着你能修炼有成,总觉得那样踏实一些,而且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只做一个陪我读书解闷或者暖床的女人就再无其他想法了?”,郑炎说完就笑了起来,略显尴尬说道“后面那个就当我开玩笑的”, 纾媞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开心,听到他后面说的话又有些羞意,明明早就想过那种事,可看他害羞自己也害羞起来,柔声道“殿下想让妾身做什么?”, 郑炎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不好直接和你说你要做什么怎么做,只是希望你能多修炼,然后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我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会支持你,要么我也没资格掌握你的命运,你说是不是?”, 纾媞有些理解也有些不理解,这和自己多年来见到听到学到的都不一样,不过还是点头道“妾身听殿下的”。 “纾媞,能被选中成为“教坊司四大美女”是各有所长还是要样样都好?”郑炎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纾媞笑着说道“说是要样样都好,不过也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或者说名气大一些的东西,礼教诗文针织女红这些不算,主要是容貌体态c词曲c歌舞和乐器,殿下应该见过玄冰吧?”, 郑炎点头“算是见过吧,不过只是看过几眼,其他就不知道了”, 纾媞有些惊讶,一般男子见过玄冰都会印象深刻念念不忘,殿下的审美果然有些不同,“玄冰是我们中名气最大的,她是以跳舞著称,擅长各种风格的舞,形c神c劲c律都是极好的,司正大人说她的技艺已是宗师水平,这一评价也是被很多舞者认同的;琼思,擅长各种乐器,其中以琴瑟最好,当世几位操琴大家都有和她请教,也是宗师水平,另外棋力很强,应该可以算国手了;郁芷,是以词曲著称,她的嗓音很特别,音域很宽,五声七音十二律是她擅长的,编曲作词也是极好的,另外书画也是擅长”, 郑炎惊讶道“你是以容貌体态著称的?”, 纾媞很哀伤“妾身不好看吗?”, 郑炎尴尬笑道“好看,当然好看,只是我一直以为你是凭才学的,我之前没见过你们,以为你们容貌应该都是极美的,相差也不会太大,倒是有些忽略了”, 纾媞解释道“其实就如殿下想的那样,容貌确实也相差不大,妾身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成了以貌著称,自小师傅告诫过妾身不可太出挑表现自己,要洁身自好,所以妾身的各方面名气是最小的,可能就这样被按下了这顶帽子吧”, 郑炎点头道“你的师傅是个明白人,看明白了世道也看明白了人心”。 纾媞想起了那个严厉慈爱又有些阴险狠辣的师傅,心里很复杂,自己从来没有忤逆过那人的话,在恭顺的时候总是偷偷会想,师傅她经历的那些事换作自己会是怎样?或许早早就自尽了吧,即使不自尽心肯定也死了,只是师傅她还有心吗?教坊司的人都说师傅把心自己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天元宗 壮烈激扬的舟河一路南下,经过塞国境内后被沿岸人们称作了洛水,塞国的洛水纤柔俏丽,如小家碧玉。 靠水吃水,方圆两千里的国土三百万户人口生息,有一多半的人都居住在洛水沿岸,主要从事农耕船运和商贸,其中商贸这一块儿千百年来基本都是靠着风炎洲的开发和大秦与大周的贸易支撑,且一直繁盛。 商贸发达必然带来民风市侩,百姓脑子活泛人人趋利避害,渐渐便会消磨掉骨气意气,奢靡享乐纸醉金迷,因此塞国男子多软弱善变通。 男女共存,阴阳消长,男子弱势必然会有女子强势,在洛水沿岸的塞国本土商社里多是女子做掌柜,甚至还有女子做塞王的先例,当下塞国便是一位女子当家,整个塞国的女子自然与有荣焉,这样一来越发压得男子低头折腰,真正是一副阴盛阳衰的气象。 大概也正是因此,整个塞国绵延千年以来,一直不重视武备,也没那个心气去操持,也因此一直没什么尚武之风,就好像骨子里就没这个东西,反正有一座好大的护身符,天元宗。 虽然几千年来天元宗也有过起落兴衰,可毕竟每次跌落几十上百年又总能翻身,在天元宗衰落的时候塞国便会被东西强国吞并,在天元宗强盛的时候再把他们夺回来,扶植起一个新的塞王,不过兜兜转转塞王的位置一直在赵氏一族手里,可以说是与天元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氏子弟基本都在天元宗修行,长久下来很难说谁属于谁,有时候赵氏一族的人也能做到宗主的位置,最平常也都有长老,外人说天元宗是塞国的太上皇,塞国是天元宗养的羊,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塞国每年的财税钱粮有很大一部分都进了天元宗的腰包,人家护着你理所当然要出钱供养,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其中的多少比例问题取决于当时天元宗宗主和塞王的关系,其实还是以天元宗为主导。 天元宗不仅庇护着塞国,还有南边的蔡国和白阳国,只是另外两国本土势力很强势,自身腰板硬,没有像塞国那样完全依附天元宗,不过每年都会以送自家子弟上山修行为名缴纳一大笔钱财。 天元宗坐落在天元山上,六百里天元山全部是天元宗的直属地界,除七万宗门弟子以外还生息着六十万户人口,几乎占了塞国总人口的两成,虽然名义上还是塞国人,但实际上这些人肯定是完全唯天元宗马首是瞻,一切税赋也由天元宗管理,这里的官府很清楚是在为谁做事,拿着两份俸禄大家自然和和美美; 天元山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峰群落,靠近南麓以奇秀著称,绝峰云海深谷幽潭,有嶙峋的怪石奇树,有奇异的走兽飞鸟,多精怪多传奇,这里也被称为天元宗的后山,只住着宗门的长老和长老的亲传弟子,入室弟子也只是在准许的情况下才能过来,平常都只能住在前山。 一般来说山南为阳山北为阴,也就是一般门派势力都是把山南作为前山山北作为后山,为何天元宗独独特别? 这要说到天元宗的教派和宗旨问题,天元宗严格来说并不能说是道教门派,他们自己也从不这样认为,也只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们才会以讹传讹。 道教一般供奉如三清四御三官等祖师或者神仙,信奉黄老等玄学,以“道”为最高信仰;而玄天宗只供奉天地,以“天道”为信仰,通俗说属于天人教派。 道教的“道”在修士口中一般被称为“大道”,而“天道”就是天道,一字之差千差万别,很难名状,如果非要具体说,只能说天道属于宇宙之内,而大道包含一部分宇宙,这两者有重合但绝不是完全重合,也有说宇宙包含大道, 天元宗的最高信仰是天道,所以他们追求的是到达时间和空间的尽头,认为南北坐拥空间,东西具备时间,因此在设置山门的时候便和其他门派有些不同。 后山云海之中有一座孤岛,孤岛之上坐着一个娇俏的粉衣少女,一只通体褐色如狸猫的小兽趴伏在少女身边,大概是看着变幻不定的云海有些乏了,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脑袋蹭了蹭少女的身子,没有得到回应,干脆又打了一个滚,用四条爪子轻轻踩着。 一只素手揉了揉小兽的脑袋,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小兽被抱到少女面前,容颜俏丽青春脱俗,“小穆驿呀,你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已经忘了我吗?好好好,没忘,你只是还没有回去,现在还在风炎洲,对,澹台叔叔看你太弱,怕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丢他的人,哈,一定是这样,没事儿,我不笑话你就是了,等等,师傅说铜陵澹台家很大,人又多,会不会我把信寄错了?不行,我得回去再写一封,唉,还是不行,那个讨厌的吕能肯定还在,看到他就不舒服,没你可爱,对吧,小穆驿”, 小兽好不容易养起的精神气又被折腾没了,小脑袋和一对可爱的耳朵一起耷拉着, “啊,我真是笨死了,可以写信给婧姨,请她有时间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石屋里,或者打听一下荒原上有没有消息,对呀,我真是太聪明了”,小兽又被少女蹂躏了一番。 ———— 穆驿这些天日子有些难熬,说好的炼化精元呢?说好的读书练字呢?不是说冬天宜静不宜动吗?师父又开始梳理经脉了,穆驿又哭了,不是被骗后的委屈,是真的疼。 澹台断在让穆驿练武练到精疲力竭打摆子后,开始用自己的真元梳理徒弟的肌肉筋骨。所谓的“梳理”是真的梳理,就像是用一把铁梳子拉过筋肉,使得筋肉顺畅,以此增加力量和爆发力,武道一途要想走得远必须首先要做这一步,当然,那些天生根骨好的不算。 由于先天和后天生养,有些人的筋肉在剧烈活动后很容易疲劳打结聚成团,而且速度力量相对比那些天生筋肉顺畅的人差,这就是根骨的一方面,世家子弟中如果有这种情况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梳理,小时候相对来说容易一些,越大越难,所要吃的苦头越多,这也是为什么门派不愿收根骨差的弟子,因为很难梳理,梳理不通就不会有什么成就,本身身体是个很难跨越的界限。 “再哭等下次你还有脸见那位方姑娘吗?”,澹台断看着徒弟皱起一团挂着泪水的小脸沉声说道, 这话很管用,穆驿赶忙用袖子擦尽泪水颤声说道“师父,琳儿说要写信,一年了,是不是寄到铜陵了?”, 澹台断手上用劲说道“上次去驿站你为什么没把那份信寄出去?”, 穆驿委屈道“咱们没钱了,我不知道该寄到天元宗还是天守阁”, 澹台断加重力道,穆驿惨叫出声,“记住,永远不要因为犹豫而踌躇不定”, 穆驿抹掉不由自主掉出的泪水颤声道“那下次寄到天元宗吧”, “寄到天守阁苗婧”,澹台断一锤定音,穆驿哦了一声, 先不说价钱不一样,寄到天守阁只需要十文钱,寄到天元宗要五十文钱,关键门派对弟子信件一般都有管控,尤其是地位高的弟子,以防被外事干扰修行。 澹台断能看出方华琳的天姿,天元宗更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方华琳肯定至少是入室弟子,自己这个徒弟将来站到她面前会不会自卑?尤其是在见识过中土如星海的俊杰们后。 一———— 铁西城西城墙上下喊杀声震天,城头上弓箭手不断把箭雨泼洒向城下,抛石车和弩床已经不再使用,守城的士卒开始直接把石头砸向蚁附上来的敌人。 射出去的箭雨见效不多,除非是射中敌人眼睛口鼻,射在其他地方要么掉落地上要么不过扎入半只箭头,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抛下去的滚石也好不到哪去,滚油才有些作用,只可惜城头准备的不多,因为他们之前完全没预料到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竟然是昆仑。 昆仑族,与弥影族一样同为西荒荒族,是力量最大生命力最强的一族,天生神力肉体坚韧,其他荒族一般如果不通过特定的修炼,激活血脉后的成长方向是无法固定的,而昆仑族是例外,他们激活血脉后的成长方向只有两个,一个是力量,另一个就是生命力。 远超同阶对手的力量,顽强的生命力,再加上一些如“战吼”“破胆”“热血”等秘法辅助,昆仑族也被称为西荒战力最强的一族,真正的攻防兼备,他们惯常使用的武器又是杀伤力最强的战锤和战斧,还是用西荒精金锻造的上品武器。 传说西荒最凶猛的魔熊见到昆仑族的人也会远远绕开,一个激活过三次血脉的昆仑族人可以轻松应对一个刚进入地阶境界的人族修士,或许只有剑修能够争胜,但一定不能被近身,昆仑族的一些秘法有增加力量生命力防御力和韧性的作用,还有一些神魂攻击和精神冲击能让对手失神胆怯,就是这么不讲理,就是这么霸道 进攻的荒族战士一边搭梯子试图攀附蹬城,一边特别强壮的不断用战锤和拳头拆着城墙。风炎洲的城墙地基和地基以上两丈以内大多是用玄武岩或青条石垒铸,真正的坚不可摧,然而此时在强大的荒族战士攻击下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由此也可见昆仑族的强大。 城头上一个身穿褐色铠甲手执长剑的中年人不断发出一道道命令,使得战线一直维持在城墙下,即使蚁附上来的昆仑人也都被挨个推了下去,少有能彻底杀掉的,己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看着上下的状况,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太仓促准备不足,而且这座城本来是要放弃的,只是还有很多人口和财物没有撤完。 这次突然进攻铁西城的是昆仑的一个千人队,而守城的只有两千人,这样的条件应该有五千才能勉强固守,这还只是昆仑愿意只进攻一面;下面的城门早已经堵死,否则那扇一尺厚的铁杻木门根本就禁不起几次冲撞劈砍,谁也没想到会是威名赫赫的荒族“攻城利器”昆仑族过来,这边的情报还显示他们在北嚣山一线和大周边军对峙。 昆仑千人队后方站着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壮硕巨人,一块块肌肉不但显得雄壮,线条也极为流畅,真正的臂上可跑马腹上可行车,拄着一把漆黑车轮板斧,整个过程始终不动如山。 直到现在,坚毅刚强的脸上才有了些不悦,看着己方族人一次次被推落城头,巨人终于动了,提起板斧开始前奔,笔直一线快若奔雷,前面的昆仑士卒纷纷让路,城头的士卒莫名其妙都停了下来,不知是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气势所震惊,还是根本无法相信昆仑的大块头有这样的速度,不是说他们行动欠敏捷吗?要都是这样的还怎么打! 守城的将军大声喊着让手下离开那人前奔的直线,只是士卒们似乎真的忘了动弹,下一刻轰然一声巨响,城墙一处开始塌陷,七丈高三丈宽的城墙被那人撞开了一个口子,来不及躲闪的守城士卒被冲天的罡气和坍塌的墙石绞的血肉模糊哀嚎不断。 昆仑族战士开始蜂拥而入,撞破城墙的那个巨人再次拄斧而立,脚下是残垣断壁和破碎的身体,守城的将军已经命令士卒退守准备巷战,铁西城只是一座驿城,根本没有如何完备的城防,看来今天这些人都要交代在这了,城中的百姓也逃不了做奴隶的结果。 破城的昆仑族首领拖着巨大的车轮板斧如闲庭散步,走过城里一处处残垣断壁,周围没有多少尸体,荒族身处西荒生活艰难,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被奉为至理,而荒族自身生育低下,所以就需要劫掠风炎洲和九渠原的人来帮他们做事,有时候甚至会找南边北嚣山林海中羽民国的麻烦,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所以对人口格外重视,每次劫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人口,所以很少乱杀,倒是人族这边攻入西荒会乱杀一通。 守城的士卒和没来得及撤退的百姓被围堵到了位于城东的一处演武场,大概有两万多人的样子,昆仑族首领扫视了一眼洪声说道“跟我们走,免于一死,能活下来就有希望,武器你们可以拿着,对你们来说在哪都一样”,竟是纯正的中土官话。 几个强壮的昆仑族战士押着守城将军在内十余人走到人群前面,有军士模样有官员模样,想来是铁西城的首脑人物,那名头领点了点头,有荒族战士举起了武器,十余人有人淡然有人颤抖,唯独没人求饶,他们身后的百姓降卒已经开始在荒族战士的押解下缓缓向西离开,突然有几个兵卒冲了出来,接着更多人开始混战,有人被砸碎了身体,有人被推搡地倒下。 有一剑东来,璀璨凌冽如炽星滑落凡间,有一声巨大的金铁相撞声响彻整座铁西城,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蹲下捂住耳朵,混乱止歇,天地出奇的平静,有铁块掉落石板上的脆响尤为突兀,演武场前面最为雄壮的昆仑族首领手中只握着一根残缺的斧柄,原来刚才那一剑击碎了车轮板斧。 城墙上有一年轻白衣男子负剑而立,绝伦逸群精锐摧锋,“是三公子,三公子来救我们啦”,人群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猛然爆发出了欢呼声,只剩下灼灼的瞻仰,被摁倒在地的将军似乎松了一口气,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眼神晦涩。 昆仑族首领活动了一下脖子眼神里战意正浓,一个稍微显瘦的荒族战士近前说了什么,首领点了点头,挥手让手下撤退,在经过那个最初破城的缺口的时候又转头看了一眼东边,咧了咧嘴这才离开。 看着凶恶威猛的荒族战士鱼贯离开,原本战战兢兢的人们终于放松下来,纷纷目送着那个忽然出现的白衣公子走到将军面前,眼神里除了灼灼的热切就是滔滔的仰慕,老少妇孺皆是如此,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如剑仙的公子是谁,李萍澜,巨舟城城主的三公子,剑圣的得意弟子,未来的剑圣。 “三公子,多亏你来了,否则我们做了鬼不算,城中这三万百姓就要去那西荒做奴隶了”,守城将军石飞抱拳沉声说道, 李萍澜看了一眼周围的凄惨摇头道“是我来晚了,抱歉”,周围几人纷纷劝慰。 “二叔,让你受惊了”,李萍澜走到一名中年文士身边躬身行礼,其他人开始组织百姓兵卒做撤退的准备。 中年文士看了一眼身后忙碌的人笑了笑轻声说道“死了就死了,在这里人人都不想死可也不畏死你刚才不该和他们道歉,修罗场上不需要道歉,你只要让他们有命活有盼头就行”, 李萍澜欲言又止,李用轻叹道“你父亲的安排没错,如果会影响到你的剑心的话那你不妨调整自己,或者离开这里回东瓯的小桥流水山水繁华中去”, 李萍澜看着远处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不会走的,离开这里我只是一个剑客,剑客只能有剑,不能有”, 李用笑了笑轻声道“美人醇酒王图霸业没什么不好,两者兼得就更好了。风炎洲往东收缩是无法逆转的大势,不是我们一家能决定左右的,你三叔和你大哥入赘中土未尝不是针对当下的提前布置,老祖宗深谋远虑知晓世事变幻,你也不要有什么抵触情绪,一人一剑自然能斩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说不定还能斩开上界证道飞升,只是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妹妹应该就要出嫁了,你回去送送她吧,我那大哥肯定没和你说实话”。 看着年轻人御剑离去的背影,中年人神情萧索,轻声念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运来就自由了吗?人生天地间,谁人得自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意湖铸剑意 在家里又呆了几天郑炎便去太学上课了。 路上还是一个人,澹台雪妃说过完正月十五才会返回,具体哪天不确定,郑炎想起那丫头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就很奇怪,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忧虑甚至还有些期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接着又想到了纾媞,自从知道纾媞是以美貌位列教坊司四大美女以后,而郑炎当时表现的又有些惊讶和差异,从而导致大家看郑炎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郑炎觉得他们看自己就像看一个瞎子一样是同情的,纾媞确实很漂亮,细细想来容貌和气质确实比玄冰要更完美一些,之所以当时觉得玄冰惊艳大概是因为她的神态吧,用钟霖的话说就是那女人能够勾起男人最深层次的欲望,是个披着人皮的魔女,而纾媞却是那种很有人性和灵性的美,尤其是在她刻意表现下,把人性的东西隐藏而突出灵性,所以在郑炎看来只是很美并不是惊心,毕竟到现在为止,纾媞所展现出的除了容貌就是贤良淑德和温顺柔弱,是个很正常的女子。 郑炎很容易从心底里接受这样的女子,也就不是很在意她的容貌,想想也挺有意思。 到了太学见到了十多天没见的几个人,又是一年还是原来的样子,冯天衡对进学舍的郑炎招招手,郑炎只得和钟霖打了声招呼走到后面, “明天有空吗?和我去接人吧?”,冯天衡有些期待地说道, 郑炎也不是什么大忙人,点头道“没问题,时间c地点c人物”, 冯天衡咧着嘴说道“时间不确定,反正就是明天,信里也说不清楚,地点是青木驿,你知道在哪吗?接我未过门的媳妇”, 郑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来洛阳一年了你居然还不知道青木驿,一天天的除了往教坊司跑你还做了些什么?和那个环佩也不清不楚,怪不得你未婚妻不放心要亲自过来盯着”, 冯天衡有些惭愧和心虚,辩解道“你不要瞎说,我和环佩没什么,我是有些喜欢她,可这并不影响我对我未婚妻的感情,我在环佩姑娘那里从来没说过做过任何出格甚至暧昧的话和事,没有我未来娘子的同意我是不会追求任何其他女子的,也不会接受”, 话说到最后已是斩钉截铁,郑炎只得点头, 郭陔插话道“你那位会允许你三妻四妾吗?毕竟你现在有功名在身也是可以的”, 冯天衡没好气道“允许我也不娶,我是意淫一下就可以了的人”, 元宵疑惑道“一般的妻子都会允许丈夫再娶一两个吧,毕竟家里人丁兴旺些还是挺好的,是吧,未央?”, 万未央有些脸红,轻声说道“我们那边主要是看家里条件,能养活多少就娶多少,妻子一般做不了主的”, 众人都很惊讶,郑炎倒是知道一些,大周也好周围其他国家也罢,男子如果想娶妾室就必须要征得妻子同意,只要妻子不同意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休妻可以但是必须遵照“七出”原则,被休的妻子必须要分得家产,如有欺辱妻子的事会被判处重罪; 而边远地区化外之地,尤其靠近大荒的地方,由于生存艰难,男人往往支撑起整个家,礼法不兴是一方面,人丁兴旺也能使生存更容易一些,所以人们约定俗成男子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娶妾室,而且还经常出现妾室挤占大妇位置的事,环境决定制度,也应和了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的话。 青木驿在城东十里处的青木镇,是渤海郡到洛阳的必经之处,从这里又分出十多条主要驿路,联通四面八方,算是洛阳以东最主要的枢纽,如果不去接的话确实可能迷路,而且那边一直也挺混乱,帮派地痞把控了很多生意,因为是天子脚下,这些人行事一般不是明目张胆嚣张跋扈的那种,但绝对阴险诡秘, 这也算是太平之世独有的吧,明地里遵守律法结交权贵,暗地里什么都做,还让人有冤无处申,大家各取所需,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听到郑炎介绍,冯天衡有些担心,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过去,想了想又说道“要不现在过去?”, 连万未央都看不下去了“信里面怎么说?郑炎他也是吓唬你,光天化日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 冯天衡想了想也是,而且信里面确实说的是明天,而且还强调是下午,终于勉强放下心来,还瞪了郑炎一眼, 郑炎不服气道“我是不忿你整天喊着未婚妻还去招惹别的女子,你要干脆说你是个色狼我也不说什么,你看人家元思空”, 元宵摆摆手没好气道“可别学他,坏着呢,屋里几个丫鬟都对他死心塌地的,估计以后也不打算嫁出去了”, 冯天衡羡慕道“我辈楷模啊”, 郑炎没好气道“责任,责任,哪有那么容易,即使贫穷限制了你们的想象,至少也要凭良心吧”, 众人给以比刚才冯天衡更不屑的眼神,说起来富贵人家还真没把侍妾丫鬟当做一种责任对待,事实上可能比仆役还不如,仆役是雇佣的,在官府有记录有户籍,而很多妾室丫鬟都是买回来的奴,地位可想而知, 千年大战废除奴隶制度,之后又应运产生了户籍制度,平民还好一些,贱籍和奴隶差不多,可能只是多了一个翻身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随着世道承平越来越渺小。 第二天上午几人在洛阳东门碰头,冯天衡却迟迟不到,元思空抱怨道“这家伙是想托妻献子吗?”, 郑炎好奇问道“你们有没有听他说过他的未婚妻的事?要是漂亮我可以接受”, 郭陔刚看完城墙上的告示,想了想说道“贤良淑德,温柔静雅,容颜姣好,身材完美”, 郑炎嘀咕道“这不是我家的吗?”, 元思空鄙视道“拜托,戏文里都这么唱好不好”, 郭陔向城门里面望了一眼,忽然看见冯天衡狂奔而来,两手还拎着两个大袋子,“不好意思,请元宵万未央帮我挑了几件礼物,那两个丫头意见分歧太大一直争执不下就耽误了”, 元思空好奇道“什么分歧太大,你问我呀,她们两个未出阁的懂什么?”, 郑炎不屑道“你出了几次阁?”,几人哈哈大笑,一起向青木驿走去。 原来冯天衡请元宵万未央到西市帮着挑几件礼物,结果元宵看中一副耳坠,万未央看中一支钗子,冯天衡也很难以决断,两件都很好,后来看时间不早了就都买了下来,肯定少不得要被她抱怨大手大脚。 对于钗子和耳坠的问题,元思空很是无语,把两件东西比划了一下说道“你还不如买个步摇呢”, 见几人都很费解,元思空很无奈“这种需要随身带着的饰品,一般女子都想自己亲自挑选,你不经过她的眼就买了下来你说你是不是傻?就比如她想着今天要见你,想要买一件礼物,然后就买了一把扇子,你忽然见到那把扇子是什么想法?”, 冯天衡高兴道“那肯定很好呀,她买的嘛,其实我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东西”, 元思空白眼道“女人和男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即使结果一样思考的过程也会不一样”,三人忙不迭点头,这家伙是情场圣手,观点总是不会太差。 几人走的很快,半个时辰便到了青木驿,郑炎说的没错,这时的青木驿果然忙碌异常,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过年来给高官权贵们拜年的基本都在离开,准备参加元宵庙会的商贩都往这边赶,还有今年新招的太学生,一路上没少见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的带着书童,有的带着老仆,还有的坐着马车,有的马车里还传出莺燕之声,想来也是个如龙湫一样潇洒风流的书生公子。 郑炎带着几人到了青木驿东边的一条驿路边上,“我打听过了,渤海郡来的车马都是走这条路,应该不会错”, 冯天衡看了看驿路,人和车确实不少,到下午还早,就带着几人先到旁边的茶馆坐下,还好是刚过完年,茶馆一楼十几张桌子只有个人稀稀落落坐着,四个年轻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一问价居然要一百文钱,伙计还一脸不耐的样子,冯天衡很不爽地掏了钱,郑炎安慰道“能在这里开店的人都是有背景的,再说交税也交的多”。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冯天衡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深怕错过了,中午的时候几人又点了四碗面条两碟小菜,之后又添了一壶茶,伙计掌柜倒也不奇怪几人呆这么长时间,开茶馆的态度再不好也不至于赶人。 到现在郑炎才知道冯天衡的未婚妻叫吕秀娥,今年二十岁,与冯天衡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两家也是世交,本来当初双方父母们是打算办完婚礼再让冯天衡来太学的,只是冯天衡当时想着太年轻就早早成家很没意思,就先跑到了太学,还是从南边绕了个大圈子以免被家里堵截,现在想通了很是后悔,要不也不会大半天心神不宁。 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毕竟这家伙做的不对在先,虽然一到太学就给家里去了信报了平安,往来的信中那女子也没有埋怨什么,但这更使得他愧疚不已。 郑炎正分出一部分神识沉侵在玉佩里,虽然澹台雪妃不在不能双休,但是可以感悟阳气属性和变化,而且郑炎还是纯阳之体,所以经常用这玉佩修炼益处极大。 纯阳之体刚出生的时候一般很纯净,当然比无垢体琉璃身差,但是身在尘世间难免被污染,修士修行尤其是修道的大多讲究个除垢,即除肉体的污垢和灵台的尘垢,而这枚玉佩对肉体和灵台的除垢都有很好的辅助作用,所以郑炎除了随身佩戴以外就是经常把神识放进去,魂魄也能放进去,只是郑炎现在阴神阳神都不成,魂魄还不能随便离体,所以就一直没有尝试。 身体纯净带来的好处很多,几乎是所有修行之人都重视的一种修行,当然除了那些已经没有肉体供修炼的魂修。 身体干净首先就是灵台清明,即容易明悟和敏感,对修行的明悟和对道的敏感,就如同雾里看花和双手把玩,得到的感觉和认识是天差地别的;另外身体干净污垢少使得身体活力强,即精元产生快多,受伤后的恢复力也强,而且整个人的气质体态容颜也很养眼。 再说境界,郑炎如今的境界还是炼气化神,不过这一年来相继打通了剩余的所有正经和奇脉,一些支脉也在逐步打通中,勉强算是到了炼气化神的巅峰,只是现在忙着练剑和五雷正法,有时间多是在淬炼真元和小还丹,肉体也只是在体力消耗极大的时候才会淬炼一下。 关于练剑,除了剑气剑招以外最下功夫的就是剑意,郑炎现在在心底里聚起了一座“意湖”,就是把自己读书思考所见所闻而得来的意境全部放入到“意湖”中,有时间就去挑挑拣拣撒网捕鱼,倒是能捞出丝丝缕缕的“意”,然后再试图把这些“意”打造成一柄“剑意”,只是效果不是那么明显,到现在只打造出了一柄,郑炎把这柄剑取名叫“坚韧”,源自长久以来被府里那帮家伙的“蹂躏”。 所以现在在“意湖”的湖面上能看到一柄透明的小剑在缓缓游动,舒缓惬意,一如郑炎那种懒散的韧性。 郑炎准备撷取打造出九柄“剑意”,到时候就用这九剑铸造剑心,也不知道成不成,和仇青说了后那家伙只是咧嘴笑,难道不同意境真的不能融合?郑炎自己都有些忐忑了,不过自从有了“坚韧”以来剑气越发得心应手是实实在在的,之前释放几道剑气就会哑火,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种尴尬。 茶馆忽然涌进来一群人,大概有十多个,为首一模样还算俊朗的公子哥,腰悬宝剑,剑鞘上缀着一颗颗宝石还缠着各色丝线,显得很是华美,脸上挂着富贵公子少见的文质和疏朗阳刚,倒是有些像读过书的江湖人。 白衣公子哥四下看了看,见到元思空的时候顿了顿,大概是惊讶还有比自己更出彩的皮囊,接着径直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十多个黑衣手下坐在周围如众星捧月。 身边一精壮中年人轻声道“公子,您的那位好友什么时候到?小的好派弟兄们提前接应”, 白衣公子摇头道“应该快了,他知道我在这儿等他,不用派兄弟们去”。 柜台边茶馆老板正和伙计窃窃私语,然后那伙计上了楼,也没人过来招呼这十几个客人,关键那些客人也不以为意,都只是静坐不动。 不多一会儿楼上下来三个人,后面的是刚才上去的伙计,为首一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身边是一个略显阴柔的公子哥,穿着一身白色锦服,二人一下楼就盯住了堂上如众星捧月的公子。 元思空正有些无聊,看到两方人显然不对付立马来了精神,郑炎也看了过去,几人看起来没有官身,应该是江湖人,砸场子? 穿黑色劲装的年轻人眼神如鹰隼一样扫过堂中公子哥和他的一干随从,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走了过去,几个最近的黑衣汉子陡然起身拦下两人, 鹰隼男子嘴角翘起开口说道“丁公子来我们青阳帮的地界却只是干坐着,岂不显得我们待客不周?何不让伙计上几壶好茶让兄弟们解解渴?”, 公子哥只是坐着拱手道“原来是乔帮主的两位太保,失敬了,在下只是在这里等个朋友,身上没带多少银钱,怕是不够买茶喝,所以就算了,如有搅扰万分抱歉”, 郑炎暗道,你们等人或许是真的,找茬也应该不假吧。 鹰隼男子身边的锦衣公子哥笑了笑说道“没钱可以先赊着嘛,别人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漕帮的名号就是信誉的保证,我们也不担心诸位赖账”, 座位上的公子哥目光有些凌厉冷声道“怎么?常太保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座上的黑衣大汉们轰然起身,鹰隼男子冷笑一声“是又如何?想练练就跟我出来”,说完径直走出茶馆, 郑炎心里嘀咕,到底是江湖人士,打架就是打架,理由随便找一个就行,管它合理不合理。 那年轻人轻笑道“好”,说着一帮人又都涌出了茶馆。 元思空满脸兴奋就要起身出去瞧热闹,郭陔有些担心道“这种热闹咱们还是不要凑了吧?”,话音还没落地那三个人已经往外走了,郭陔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外面已经腾开一圈空地,最先出去的男子抱臂胸前满脸傲气;人多的这边那位公子哥并没有亲自下场,而是派了身边的那个中年人。 两人互相站定,也没有客气直接拉开架势就准备打,先是互相度量了一下彼此的拳脚,然后几乎是同时出招,大概是有江湖规矩,二人虽然都有修为在身,但是并没有动用真元,仅凭拳脚功夫战斗,不过也并不是单纯的拳脚,应该还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每一次出拳踢脚都带有很强的劲气,郑炎看下来大概明白应该都是介于匠心和宗师之间的武道修为,勉强能用出拳罡。 没有动用真元倒反而更能持久,毕竟真元对于他们可能一直作为杀手锏来用,持久就很有看头了,你来我往精妙的招式也都有施放的余地,江湖帮派要得就是个面子。 因为没有使用真元,郑炎无法看出他们是什么境界,或许还没到了真元外放的程度,拳脚走的都是刚猛路子,这和郑炎倒是相似,而且两人招式运用都很不错,颇有一些可圈可点之处,到底是匠心之上宗师之下的小宗师,属于一般高手范畴,所以郑炎看的很认真,他山之石可攻玉,多与人交手,多看人交手总是会有收获。 这是府里一位老拳师说的,老拳师年轻的时候痴迷于拳脚招式,到老年才开始专研武道,虽然没有修炼过真元术法,但现在已是宗师之上的灵动,战力直逼人道巅峰境界的修士,甚至更强,程峰就经常和老人切磋,境界更高一阶已到达仙海的牟中就很推崇老人的拳理。 从附近围观的人们口中得知,身穿黑色劲装和白色锦服的两个年轻人,分别是青阳帮乔帮主的十三太保中的老九刘闯和老十一常在。青阳帮帮主乔梁的十三太保也是他的十三个义子,这间茶楼就是青阳帮的产业;而来找他们茬的是漕帮外舵青花会大当家的二公子丁金堂,场中与刘闯交手的人是青花会一员得力战将张武天。 原本属于漕帮的青花会只在江河上讨生活,而青阳帮则主要掌握着青木驿附近的仓库和大车店,以及一些酒楼客栈茶馆等产业。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方,最近这些年都有涉足丝绸茶叶等商品的经营,在洛水洛阳以东的沿岸城镇都有开设商号,直接售卖各种商品,竞争越来越激烈,同时还在抢占当地原有的镖局商业街等相关的资源,冲突不断,像这种小打小闹可能只是为出口气。 场中两人比斗很是精彩,实力相差也不大,到现在各出手大概百十招还不分胜负,周围看客还有叫好的,元思空也跟着起哄,被青花会一个打手冷冷瞪了一眼,这家伙也不以为意还嬉皮笑脸,完全没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冯天衡一边看着打斗一边往旁边驿路上看倒是两不耽误。 眼看两人十几招过后还没分出胜负,双方人马倒无所谓,看客们却有些急了,有的干脆摇摇头离开了,有的已经在窃窃私语说这青花会和青阳帮都是假把式,这一下让双方都有些绷不住了,只见那刘闯与对手各踢一脚借力拉开距离,断喝一声换了一口气身形合一直撞过去,那张武天也是气沉丹田双拳直进,终于两拳对一拳撞在一起,还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扩散开,周围的人只感觉有气浪拂面,倒不如何强烈,场中二人都倒退开来,只不过刘闯多退了一步,两人都是胳膊颤抖不已, 叫丁金堂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刘闯,看来是你输了”, 常在上前一步想要说话,被脸色阴沉的刘闯止住“技不如人,下次有机会再讨教”,说完转身往回走去,常在冷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这时冯天衡喊了一声“来了”,便撒腿往驿路上跑去, 郑炎他们也好奇望过去,只见冯天衡跑向一辆黑色马车,接着马车探出一个脑袋,元思空纳闷道“年纪也太小了吧,没看出来呀,这家伙喜欢这一口”, 说话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跳下马车,接着又有一个女子探出身子,看到马车下的冯天衡展颜一笑,冯天衡扶着女子走下马车,郭陔转头问道“是这个吗?”, 元思空纳闷道“还真是戏文里唱的那样啊”, 郑炎笑着说道“确实,难怪让这家伙心心念念,你们说当时他跑出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思空笑道“那还不好理解,知道一定会在一起自然不着急喽,何况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估计也可能是腻歪了”, 郑炎不去搭理这家伙的调侃,见冯天衡冲这边招手,三人走了过去。 “秀娥,这三个是我的同窗,名字什么的就不用知道了”冯天衡大咧着嘴笑着说道,女子向三人行了一礼柔声道“天衡承蒙诸位照顾了”, 郑炎三人赶忙回礼连说小事,眼前这女子虽说容貌上还当不得‘姣好’,但是胜在秀气婉约,反而这样最是让人见之可亲,冯天衡只顾在那儿傻笑, 元思空提醒道“你不是给嫂子买了礼物吗?”, 冯天衡这才想起不在身上连忙准备到茶馆去取,郭陔笑着拿了出来,冯天衡嘿嘿一笑“这些是给你买的零嘴,还有些其他的,我们回去再看吧”, 女子眼神温柔微微一笑道“好”, “吕姑娘,这位就是你在太学的朋友吗?”,这时一个很是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小巷夜战 几人转头看去,见一白玉公子哥牵着一匹玄色骏马正笑盈盈地看着吕秀娥,吕秀娥看到来人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冯天衡,轻声说道“路上遇到的,好像是来太学报道的”, 冯天衡拱手道“在下冯天衡,秀娥是我的未婚妻,阁下请便”, 白玉公子哥只是看着吕秀娥,笑着说道“在下是在和吕姑娘说话,足下请便”, 元思空讥笑道“你这家伙脸皮厚的倒是和我有一拼”, 白玉公子哥睥睨说道“在下只喜欢女子,阁下请离我远点”, 元思空无奈说道“果然还是看这家伙不爽”, 郑炎只得出声“都是靠脸吃饭的,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公子哥眼前一亮“这位兄台所言正是”, 吕秀娥轻声对冯天衡说道“我们走吧”,冯天衡笑着点头,于是把女子扶上马车准备进城。 “在下漕帮青花会丁金堂,想请几位到那边的林仙楼坐坐,刚才我这朋友言语唐突,不过没有恶意,希望诸位卖我个面子”,在一边站了有一会儿的丁金堂笑着开口说道, 冯天衡有些无奈,什么人都往上凑,不过还是客气说道“我们回城里还有事,萍水相逢就不叨扰了”,说完让车夫赶车, 那丁金堂几个手下拦在车前,一副不答应不让走的架势,之前那个公子哥倒好像没事人一样。 郑炎看到元思空满眼笑意,觉得事情可能要麻烦,果然这家伙上前一步冷声说道“怎么,想打架吗?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哪还有平日温润君子的模样,一脸的嚣张跋扈, 话一出,那丁金堂反而有些犹豫了,在洛阳这地方,往人堆里面扔一把铜钱怎么都能砸到几个世家权贵,他一个混江湖的青花会还指着那帮人施舍口饭呢,哪还敢得罪,之所以开口说那话是看着这几个年轻人穿着一般,连代步的骡马也没有,所以就没怎么当回事,如今好像有些麻烦了,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之前那个公子哥一指冯天衡道“我和你单挑,你们其他人随意”, 冯天衡这时候自然不会退宿,郑炎有些无奈道“单挑个屁,郭陔,看住马车,我们三个单挑你们这十几个,谁躺下谁输”。 于是莫名其妙的就拉开架势准备要打群架,吕秀娥从马车探出头满是愧疚,犹豫了一下说道“天衡,照顾好你的同窗”, 元思空听到这话向女子竖起大拇指,之前那个公子哥也是眼前一亮,随后斗志昂扬起来,郑炎暗道,识大体不过如此了。 元思空第一个冲了上去,直奔之前那个公子哥,那公子哥笑道“在下姜仪尚”, 冯天衡冲向了那个丁金堂,郑炎没有动,说起来自己是四人中打架最厉害的,其实也没什么奇怪,自小受到的培养条件相差太大,而且郑炎天赋本就出类拔萃,尤其是相对于这些江湖武把事,自信只凭自己就可以轻松放倒这十几人,包括那两个小宗师武夫。 那个叫张武天的中年人盯上了没有动作的郑炎,而郑炎只是在看着两处战局,并没有注意他,这让这个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很受伤,提步向郑炎逼来。 元思空和那个叫姜仪尚的旗鼓相当,修为招式应变经验都相差不大,冯天衡那边也是保持着均势,隐隐还有余地,难道是未婚妻在此超常发挥了? 张武天终于受不了郑炎的无视,大喝一声一拳袭来,然后就倒飞了出去,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原本已经上楼的刘闯听到下面动静赶下来,本想能帮这几个年轻人也为自己再出口气,只见到刚才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被人家一招打飞。 郑炎出手太快了,面对对手攻过来的一拳只是轻微偏移了一下身体然后一掌推出,附带纯阳劲气,不过用了柔劲,只是击散了对方聚起的气,顺带着把对手打飞到一丈外。 张武天完全看在眼里,以他现在的目力郑炎的两个动作都能看到,只是无法做出反应,飞出去的时候只想着“这人身体要比自己强太多,没法打”,落地后才知道自己体内聚起的气机也被打散,竟然半天使不上劲爬不起来,几个黑衣打手赶忙上前搀扶。 然后十多个人一起向郑炎扑来,郑炎闪转腾挪潇洒从容,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人软瘫倒地或者远远飞出去,片刻功夫如闲庭散步似的走到那个姜仪尚旁边,元思空大急“这是我的”,那姜仪尚已经被拍坐在地上,一脸苦笑,那边丁金堂收手喊道“我们输了”,冯天衡也不好再出手。 快到洛阳城元思空还在抱怨“好不容易能真正打一场架,你就不能慢点?至少让我们把筋骨活动开了呀,你知道天天在学院里多烦闷”,冯天衡帮腔道“就是就是”, 郑炎没好气道“一会儿官兵过来都得进牢房,人家坐牢家常便饭,咱们坐牢回去又要挨罚,每次挨罚最后都是我在顶着,你们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吕秀娥从马车探出头好奇问道“你们在太学经常犯错误?”, 冯天衡赶忙道“没有,我和郭陔都一心读书,就他们俩”,郑炎和元思空呲牙裂嘴。 这边丁金堂把姜仪尚带到林仙楼一雅间,张武天作陪,苦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年少的高手,真是看走眼了”, 姜仪尚不以为意道“那些世家名门培养出的子弟有这水平不奇怪,路遥知马力,越到后面越考验心性禀赋和际遇,这些可不是一个好的出身就能解决一切,金堂不必担心,我看那几人气度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何况小辈玩闹谁又会当真?你金堂的靠山也不小不是”, 丁金堂笑道“仪尚所言有理,对了,你怎么想起到太学读书了?”, 姜仪尚想了想说道“和金堂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家里老爷子希望能和京城那几家搭上比较牢固的关系,皇子们一个个开始成年,都在着手拉拢势力,重新洗牌马上就要开始,想着能更进一步”, 丁金堂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听家父和帮里几位老人说过,这次洗牌肯定是那些皇子们站在最前面,为什么不直接接近他们?太学这个跳板可不好用呐!”, 姜仪尚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要赌就赌大点,赢了封侯拜相,输了满门抄斩,家里那帮人却是只想着稳妥”, 丁金堂无奈笑道“还是稳妥点好”, 姜仪尚沉吟道“要是能和皇族搭上关系就好了,那是真稳妥”, 丁金堂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考个功名或是娶到一位公主?”,姜仪尚笑的很自信。 一行人一辆马车进了城,冯天衡先把吕秀娥他们安排到一座刚租下的小院,小院离着太学不远,说是官府经营的出租院落,租金比学院里面的小院总是便宜一些,不过一月也要五两银子,大家还奇怪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多钱。 随吕秀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丫鬟小玲,乖巧伶俐,一个赶车的老仆人,郑炎用自己刚开发出来的眼睛看了一下,发现老人身上升腾的气机很浓,带着清明的感觉,觉得这老人是一个不比那张武天弱的武道高手,或许真的是灵动境界,这可就不得了了,尤其是对于冯家和吕家这样的地方小氏族,堪比一个地阶高手坐镇,要知道一般人家有几个如张武天那样匠心境界的练家子就不错了。 不过冯天衡的炼气化神境界也很扎眼,以他的条件能到这一步只能说是有悟性或是奇遇,虽然这家伙的悟性确实不错但肯定不是关键,当然郑炎从来没求证过这些疑惑。 同样的还有郭陔,事实上郭陔的家世勉强算小富,比冯天衡差得更多,能有现在的成就据说是郭家宗族的一位族老平日里格外青睐,对他多有照顾。 其实看一个年轻人的家世,只需要看他的武道修为和身体素质差不多就能了解一二,所谓的穷学文富练武,练武在锻体上对资财的消耗是一个无底洞,尤其是本身根骨差的,冯天衡和郭陔几乎都没怎么练过武功,武技据说也只是到了太学才开始接触,相反元思空和龙湫在这方面的基础就很不错,只是这两个家伙没那个心思这么一路走下去,郑炎很怀疑他们之所以打个好基础是为了和女人显摆。 都安顿好后吕秀娥执意要亲自下厨请未婚夫的三个同窗吃饭,说是生院子先粘粘烟火气还有其他什么的,一番话说的让几人完全不好意思拒绝,在冯天衡哀求愤怒谄媚的目光下坦然落座,小玲留下照顾三人,冯天衡忙不迭跑去厨房帮忙。 元思空悄悄跑到厨房看了看,回来感叹道“怪不得老冯面对教坊司那些莺莺燕燕能坐怀不乱”, 一旁的小玲冷声道“坐怀不乱?”, 郑炎和郭陔老实喝茶,元思空赶忙解释,终于凭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和色相化解了一场家庭风波。 饭桌上知道吕秀娥这次是打算要长住,直到冯天衡结束太学学业,郑炎点头赞同道“是挺好的,再过两年正好可以申请结束学业,那时还能赶上春闱,到时候一起衣锦还乡,老冯这家伙没人管着就懈怠”, 冯天衡干咳不停,吕秀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家伙倒坦然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元思空和郑炎还总把话题扯到教坊司,吓得冯天衡整晚都只是干笑。 吃完饭收拾完几人也要回去,见冯天衡也往外走,连郭陔都奇怪问道“不留下来吗?”, 冯天衡向后看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道“留个屁,还没成亲呢,秀娥,你早点休息,水我都热好了,泡一泡解解乏”,说完第一个跑出院门, 门里的女子柔声道“那明天我等你过来,几位公子今天辛苦了,这次有些照顾不周,下次好好准备再让天衡带你们过来做客”, 几人打打闹闹离开了。 郑炎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来由脑子里总是想起澹台雪妃,再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要脸,于是就想着让颖月心洛进来说会儿话,颖月笑意温柔地坐在跟前做女红,心洛淡淡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澹台雪妃抱着颖月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一边亲昵地和颖月说着话一边时不时看向郑炎,眉眼间羞嗔怨柔,风情无限,郑炎心猿意马最后只能一声轻叹。 夜晚的洛阳城显得有些寂寥,偶尔能见到三两个行人,能闻到或淡或浓的酒味儿,酒应该不是好酒,大概是刚从哪个小酒馆出来的以苦力为生的人,劳作了一天到晚上放松一下,或许现在酒馆里的汉子们还没散去,里面依旧热闹喧哗,曾经跟着大爷爷进去过,老人要了一碗酒一碟猪头肉和一碟卤豆干,没有说话,只是有滋有味地喝着,惬意而轻松,郑炎很羡慕。 没多大会儿又走到了那条经常见不到半个人影的三司巷,巷子的路面大概有两丈宽,一边是相连的宅院正门,也是宗人府三法司的房产所在,另一边是秀水街上其他人家的后墙,有几条小巷子隔开,路长五十丈左右,青色石板铺就很是齐整。 郑炎每次经过这里都有想快点离开的冲动,总觉得宅院里的气机阴沉压抑,也可能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 记得八岁那年第一次去宗学,是府上一个家臣带着走的,那时郑炎灵台清明感觉敏锐,隐隐觉得这边院子里有着很阴沉冰冷的气息,发自内心的厌恶,晚上返回的时候那名家臣还故意编一些鬼怪故事吓唬他,说这些院子里都关着收人魂魄的阴魔,是朝廷用来镇压邪祟的地方。 郑炎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大不害怕,硬着头皮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可是突然大门洞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形怪物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手脚上还有铁链子,虽然那名家臣一瞬间出现在郑炎身前,可是还是把他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那位家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金光罩住了大哭的郑炎,把冲出来的人形怪物打的差点四分五裂,还好有人提醒,最后收住力道,怪物衣服还是破碎飞扬,郑炎看到了身上的狰狞,自从那一次就对这条路有了阴影,也对刚猛的功法有了特别的偏好。 后来安国公听说了这事就让郑炎自己上下学,还必须要走这条路不准绕远,这些年走下来还是感觉不好。 天一早就黑了,今晚有乌云可能要下雪,所以也见不到月亮,从旁边还有些亮光和烟火气的街上拐进这条巷子,瞬间就觉得一股阴暗扑面而来,郑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前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勉强看到个大致轮廓,有些心虚只得把青龙眼打开。 “青龙眼”是自己随便取的名字,就是之前摸索出的眼睛变化,这段时间摸索得知其实并不需要真元和阳气注入也能开眼,随着自己对纯阳之体的开发和掌握,眼睛也越发的好用,只需要动一动心念就可以,不但能看到黑暗和雾气中的东西,还能看穿一些简单结界和远近细微的东西,甚至模模糊糊地还能看穿墙壁地面,简直就是另一种天眼。 大爷爷说倒是有些像龙眼,龙眼天生就是最高层次的天眼,而且还能看透幽暗明光,即冥界和天界,于是郑炎就把这个当作一门法术用了,还起了这么个名字。打开青龙眼果然舒服了一些,眼睛看到前面青蒙蒙的,接着越来越清晰,不过整体还是偏暗,毕竟是晚上。 郑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侧的院子,始终无法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看来院墙被人施加了什么防范措施,能屏蔽外面人的窥视,郑炎不禁嘀咕道“藏头露尾见不得光”,尽管知道自己也是带着情绪说话。 忽然一个黑影从一旁门影里冲出,向郑炎急速攻过来,悄无声息又快若闪电。 郑炎完全看清楚了对方的奔袭轨迹,闪身避开,接下来就是突兀地贴身互搏。 来人身形比郑炎稍微壮硕一些,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还带着面罩,如果换做一般人绝对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可是他遇到了有青龙眼的郑炎,不但能看清动作还能捕捉到拳脚的轨迹。两人出招都是极快,力量似乎相当,拳脚齐用,郑炎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到墙角,在不确定对手的来历和是不是有其他帮手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减少破绽,靠墙能让自己注意力更多集中到对手身上。 没了后背的破绽,郑炎开始渐渐放开手脚,有些想酣畅淋漓地打这一架,不管这人的身份目的。 两人完全是贴身肉搏,出招都是快准狠,拳脚密不透风,没有任何花哨和多余的动作,只是以最简单的招式最快解决对手,郑炎越发惊讶,以自己的目力和反应速度完全拆掉了这家伙的攻击,可这家伙难道也能看清楚自己的出招?因为确实自己一次都没打到对方空档处,速度应变不相上下,力道也相差不多,是实力相当还是他有意让自己? 郑炎没有试图动用真元,全凭宗师水平的武道修为和更出彩的肉体力量,拳罡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快,浑身气机快速流转,一口气始终没有枯竭,甚至还差得远,似乎气血开始沸腾,感觉还能更快更强,这是油然而生的心气和自信,来自于十年如一日的磨炼,来自于骨子魂魄里的气格。 黑衣人很强,眼见郑炎一次比一次强而且越发张弛有度随心所欲,正常人应该会感受到那种无形和有形的压力交融起来的气势,他自然能感觉到,而且比正常人的感觉更清晰,平时也是靠着直面这种气势的压迫来不断激发自己的潜能,所以他很舒畅,也就越发得心应手。 双方身心彻底放开后,于是原本宗师水平的搏杀渐渐开始向灵动境界攀升,拳罡脚劲都没有颜色和声息,也都没有动用真元,就这么气势一路攀升直到顶点,期间换气三次,最后一次郑炎一拳打散了黑衣人的气机,黑衣人凭着一股余劲也打散了郑炎的气机,来不及换气,开始了拳拳到肉的对攻,郑炎注意到对手有瞬间的犹豫,看来不是真正的敌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可以在这种地方动手,不是说好的给皇子们暗地里派卫士吗?被控制了还是今天没值班?一伙的?难道说到了十八岁都撤掉了?郑炎不禁想着,这也就是之前一心两用锻炼的好,要么这种战斗还能分神想其他的早就被打趴下了,也可以说现在是在完全把搏杀交给了身体,据说这就是灵动境界的一种能力。 郑炎忽然又有些纠结,难得有机会能打的这么痛快,就像元思空说的那样,现在太学的课业越来越重,整个人急需要释放一下心中的郁闷,可是现在还搞不清楚对手的意图,虽然都是杀招,可完全感觉不到杀意,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是大爷爷派人来试探自己修行的?那也太无聊了吧。 又百招之后郑炎决定不能再拖,分出一部分神识凝神默念咒语,手掌中凝出淡淡金光,然后一掌拍到对方踢过来的小腿上;那人又和郑炎对攻了几招后闪身后撤,似乎在犹豫和怀疑,刚才郑炎释放金光他是看到的,可是被打中的小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正当他准备再进攻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腿软,险些站立不稳,郑炎哪会等他搞清楚状况,见他迟疑的时候就立刻挺身快攻,四招过后已经把黑衣人重重踢翻在地,被踢出去的身体滚了几滚,有些破败的感觉。 郑炎正准备一次控制住他,忽然又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凌厉又极富韵律的身影凹凸有致曼妙无双,郑炎差点赞叹出声,显然是个女子,而且身材真是不错,绝对不比纾媞差,关键纾媞的体态给人的是柔美旖旎,而这个女子是紧致矫健,很让人赏心悦目,可是出招却一点都不悦目,比之前那个人要阴险狠毒多的多,而且是真的快,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这让郑炎想到了心洛和飞昭,不会真是宗人府的人吧? 难道是自己打听他们消息的事被那几个老头知道了?可是也不至于吧,心洛和飞昭说的那些应该不算什么秘密。虽然心里面越发确定,可郑炎还是没有叫破,要是给家里面那两个丫头惹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毕竟这两年还要到人家那边做事和训练。 现在和郑炎交手的这个女子速度和反应虽然和前一人差不多,可力量明显弱了很多,在这种速度下她的那些阴险招式其实作用很小,很快被郑炎占了上风,好几次都打在她手脚关节和膻中气海偏下的地方,小腹也是重点照顾的位置,郑炎已经留了余力而且尽量避开那些不太好意思下手的地方,女子的动作也越来越慢,鼓胀的胸前起伏节奏渐渐乱起来。 “好了”,一声清冷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那女子闪身后退,站到之前那个男人身边,郑炎也停了下来,赶紧调了口气,感觉这个女子好像身法没发挥出来,难道真是在试探自己?一边思量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寻找说话的那个人,只见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从小巷子走了出来。 顾义和汪楚城很郁闷,他们分别属于内侍监和安国公府,多年来一直负责八皇子在外面的护卫任务,因为八皇子很少乱跑惹事,所以他们一直都很轻松,相比其他皇子身边的护卫简直要太省心了,可是今天这个突发情况让他们措手不及。 就在郑炎那要进入这条巷子的时候,眼前这个瘦竹竿子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说奉命做一些事,让他们不要干预,还拿出了内侍监和安国公的信物,二人检查无误后只得点头同意,并和这个瘦竹竿子站在房檐上一起看了下面的这两场战斗,很精彩,可圈可点,虽然在他们看起来有些有失变通。 可是当八皇子和那人打起来的时候两人就有些慌了,这做的是什么事?完全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八皇子在皇宫那边的地位不好说,可在安国公那里可是决不能有性命危险的,正当他们要出手阻止的时候,那平淡无奇的瘦竹竿只是释放出一股气机,两人便动弹不得,接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过很快便看出了一些问题,确实不是要杀人。 那瘦竹竿走到郑炎面前漠然道“左宗正大人有令,试探一下殿下的修为,并请进院子里一谈”, 本来遇到这种事一般人肯定很气愤,说不得还要告状,可郑炎这会儿心里正爽着呢,难得毫无顾忌地打了一场半的架,要知道平时不是憋屈地被人揍就是束手束脚地当陪练,可是爽归爽,要进这种地方就是另一码事了, 正当郑炎要开口拒绝的时候,眼前的瘦竹竿又说道“殿下如果想知道更多关于飞昭的事的话就只能进去”, 郑炎有些无奈,都是老狐狸,于是说道“请带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格物致道 瘦竹竿走到一处宅院门口单手掐起一个法诀,大门无声洞开,然后率先走进去转身等着郑炎,郑炎打量了一下大门好奇问道“是机关还是阵法?”, 瘦竹竿不说话,郑炎也不奇怪,正准备抬腿进去又想起什么,缩回脚转身对跟在后面最开始与自己交手的那人说道“刚才用在你小腿上的是个小咒术,有麻痹肌肉和凝滞血液的作用,我先给你解除吧,你应该没怎么修过神魂类的术法”, 那人看向门里的瘦竹竿,瘦竹竿点头道“有劳殿下了”, 郑炎蹲下身把手贴在之前下咒的地方默念心决,有金光一闪而逝片刻便消除了所下的咒术,转头又对旁边的女子说道“这位姑娘需要吗?”, 女子睁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瘦竹竿说道“烟波,还不谢过殿下”, 叫烟波的女子施了一个万福,郑炎觉得有些变扭,这样的女子应该酷酷地点一下头就可以,还是把手掌伸到她丰挺的胸前,因为并没有挨上所以显得费力一些,不过还是很快去除了咒术。 郑炎解释道“一个是凝血咒,一个是迷魂咒”,然后转身进到院子里,很快院门又重新合上。 院子里各处都是黑洞洞的,一点灯火都没有,再加上时不时刮起一阵凉风,卷起几片枯叶,很是有荒宅古宅的感觉,郑炎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不会都住在地下吧?这院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剩余三人都寂静无声。 一连经过三处厅堂,然后进到一处小院,院中只有正面有一栋二层小楼,再就是院墙和院当中的两棵不知什么时候枯死的高大槐树,忽然几声“呱呱”的叫声从树上发出, 孤寂的院子死寂的人,初来乍到的郑炎吓了一跳,见树上只是一只乌鸦顿时尴尬不已,哈哈干笑道“你们这里太渗人了,我一直胆子就小”,“咦”,郑炎忍不住再次出声,“这乌鸦有些特别,好像在哪见过”, 忽然乌鸦振翅落到郑炎肩膀上,来回扭头看着眼前的人,郑炎本可以躲开,可是看到这家伙一瞬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就由着它落下,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乌鸦也蹭了蹭郑炎的手,前面瘦竹竿原本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惊讶的神色,片刻后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 郑炎点头,拍拍肩上乌鸦的脑袋笑道“下次再见”。 进了黑漆漆的屋子,又跟着瘦竹竿进到后堂,也不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一面墙壁自动挪开,现出一条向下的通道,两壁有点燃的油灯,郑炎嘀咕道“果然在地下”。 瘦竹竿继续前面带路,郑炎在后,然后是烟波,那名男子没有下来。郑炎数着油灯,大概每隔一丈有一盏油灯,两边都错开,数到第三十五盏的时候终于到了底,前面是一道铁门,瘦竹竿推开铁门,里面是一座大厅,大厅内光线有些昏暗,对面正中是一套桌椅,空荡荡的再无他物。 郑炎不由想着“像个石棺材,真是单调,倒是符合那个左宗正的风格”。 瘦竹竿轻声道“殿下稍待”,然后走到左手边的墙壁前点了几下,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门,然后走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上。 郑炎忍住探查墙壁的冲动,看到身边的烟波,想着是不是问她点什么,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用想都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干脆靠在身后墙壁上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大厅来。说是大厅其实大的也有限,长大概五丈多点,宽两丈,高一丈,简直就是个石棺材,“石棺材”郑炎诽谤出声,说完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烟波,烟波面无表情也看着他, 郑炎尴尬笑道“开玩笑的,不过要是在墙壁上画些升仙图宴饮图什么的,就真像一座墓室了”, 因为带着面具只能看到眼睛,不过大致能知道些这女子的意思,现在听闻郑炎的闲扯正若有所思,大概是在想象画上壁画的情景。 郑炎想到院子里槐树上的那只乌鸦,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乌鸦?对了,是在宗学上学的时候,学舍前面的院子里总是有十几只乌鸦,一帮孩子嫌它们呱噪,总是朝它们扔石子,后来被一位先生看到,说乌鸦象征吉祥欺负它们会被上天厌弃,不可驱赶,自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打它们的主意了。 院子里的那只与其他乌鸦有些不同,除了个头大以外它的脖子上和眉眼出有几道暗红色的羽毛,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是黑色的,还有它的双翅下面各有一道不算很直的白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说起来当时在宗学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么一只特别,难道是宗人府的人养的?郑炎专门了解过,乌鸦是一种极聪明的鸟,很有灵性,确实有很多人曾驯化过。 正当郑炎想着乌鸦的事,左宗正从侧门走了出来,郑炎和烟波都行了一礼,“那只赤火雷乌对你很亲近,你知道为什么吗?”左宗正一如既往的冷淡, 郑炎一听他说话就浑身不自在,轻微晃动了一下身子说道“赤火雷乌?不知道”, 左宗正大概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什么,接着说道“赤火雷乌原本是上古时期的异种,后来越来越少见,这只是宗正从西荒深处寻得的,你出生的时候它飞进皇宫去看过你”,郑炎目瞪口呆, “不过不清楚其中缘由,这种鸟虽然有灵性,但我们还不能解读清楚它的意念,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关于飞昭的事,跟我来吧”,左宗正说着向门外走去,郑炎只得跟上,烟波在后。 三人一路从通道往上走,出了通道又回到来时的屋子,还是漆黑一片,然后走到外面,左宗正抬眼看了一下槐树上的那只赤火雷乌,淡然说道“它的寿命快尽了”,郑炎听到莫明有些难受。 左宗正没有停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感觉没错,这里确实阴气极重,所以我们会找一些阳气重的来中和,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郑炎满心惊异,这帮家伙不会是找自己来调剂的吧?“赤火雷乌是世间少有的纯阳之物,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纯粹的一团火和一簇雷,如果是死物还好,但是它终归是有生命的,所以很难在这个阴阳交融的世界活下来,人也是这样;你不必疑惑,包括你在内所谓的纯阳之体只不过是比常人更容易聚集和使用阳气,你们这类人更要注意阴阳相济,否则后患无穷,你还没有把那几个女子收了吗?”, 郑炎无语,你管得着吗! “她们都是我们给你挑选的纯阴之体,将来随着你修为的提高可能会觉得不够,我会再安排人给你”,左宗正无论是神色还是声音,都是冷漠地近乎结冰,居然在说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郑炎没好气道“当我傻呀,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纯阴之气,何况双修的路子只会越走越窄,最终害人害己”, 前面左宗正好像在笑“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郑炎无语,差点着了这家伙的道,要是自己刚才答应要人,是不是他还真很乐意地送过去? 三人一路出了小院,走过几条曲折的回廊,进到一座花园,在一座临湖的假山边烟波上前打开了一个向下的入口,左宗正继续前面带路,还是迂回的通道狭窄的通道,郑炎诽谤道“你们是故意在地下培养纯阴之体吧!”,没人回答他。 到了石阶的尽头,也是一道门,只不过门口有两名穿着黑色劲装的护卫,英武笔挺腰悬短刀,两人快速打量着来人,尤其是郑炎,其中一人点头打开了身后的门。 三人进到门内,入眼还是一处大厅,和之前一样,只不过这里有很多桌椅,桌椅上还坐了很多埋头看书写字的人,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边的一位老人向前面的左宗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郑炎奇怪,这老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以这样的态度对左宗正! 左宗正带着郑炎进到旁边一个侧门,里面是一间书房大小的屋子,屋中确实也像个书房,书架c书桌c椅子c书籍和字画,郑炎好奇看着墙上的画幅,基本都是人体经络图,还有内脏图,没来由一阵恶寒,刳剥解刨一直被认为是魔道勾当,千年大战之前的事不清楚,但千年大战后儒家学说兴起,对人身体毛发的毁损被认为是对人最大的侮辱,所以世人很少有这么做,能这么做的只有仵作,可仵作的地位实在不敢让人恭维,有机会谁也不愿意干。 左宗正在书桌后面坐下,伸手示意郑炎坐到一旁靠墙的椅子上,郑炎也不客气,烟波站在门口处像是一个护卫,话说她应该就是一个护卫,只不过保护的人要比她厉害的多。 左宗正坐下思考了一阵才说道“想知道飞昭的事就必须要知道什么是‘格物致道’,你可有了解?”, 郑炎觉得这一晚上怪异无比,认识左宗正十几年了,这一晚上听他说的话比之前所有加起来的还要多的多,而且话风很是罗嗦,最起码与平日里相差极大,“我知道格物致知”,郑炎忍不住说道,语气尽量显得认真一些,否则惹恼了他麻烦。 左宗正居然点头,然后说道“其实意思相近,只不过你说的是儒学的命题,我说的是一个进行了一千多年的计划,这个计划有几个部分,我只和你说一下关于飞昭的那一部分事情。” “这个世界生活着除人族以外的很多族群个体,人族不断发展很多时候都是在借鉴学习这些族群个体,包括修行耕作建造医药等等,千年大战时期,人族修士死伤无数,而与人族交往最多也最为相似的荒族并没有卷入战火,于是就有人提出借用荒族参与战争,一些人觉得多年与荒族虽有合作但更多的还是争斗,所以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于是就又提出培养具备荒族能力的人的想法,并且得到了有组织地执行,这就是‘格物致道’的前身,” “后来随着计划的进行,不但对战争起到了很大作用,而且人族修行功法也得到很大改进,所以这个计划并没有随着战争结束而结束,而是得到了更多的重视和发展,宗人府是我大周主要负责此件事的地方,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羽人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们并不觉的自己属于荒族”。 郑炎好奇问道“那羽人是怎么回事?”, 左宗正今晚耐心出奇的好,回答道“我们了解的羽人起源有三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由上古神人所创造,就像传说的人族被创造一样,只不过羽人是被在天界创造出来的,后来因为获罪被贬谪到人间,据说冥界魔界也有,当然这只是传说,就和我们人族一样,不可考证;” “第二种是人族变化,传说最早的羽人是上古时期的一部分人族因为偷吃了神鸟的蛋而变作羽人,最初他们不但长有翅膀,浑身也都有羽毛,头既像鸟头又像人头,能说人言,先生下蛋再孵化出孩子,后来经过几万年的繁衍生息再次变回人的模样,只不过翅膀保留了下来,很多人都比较认同这种说法也包括大部分羽人,因为确实人族和羽人的身体和魂魄是最相似的;” “第三种说法是羽人与人族一样,也是当初混沌初开后天地衍化出的万物之一,我们都是天地的子民”,左宗正停下来大概是想让郑炎先想明白这些内容。 “最初获得羽人都是通过购买抓捕诱拐等手段,然后强制他们与人族结合,或者解刨他们的身体拘役他们的魂魄,不过随着局势安定下来,人们的手段也改进了很多,飞昭的父亲是羽人,母亲是人族,他们都是自愿,宗人府现在进行的研究都是如此,当然,别的国家如何我们无从得知”, 郑炎心里面怒火汹涌,因为修炼雷法似乎还把情绪放大了很多,此时正竭力压制,冷声说道“自愿?谁会自愿把自己的身体交出来让你们随意摆弄?谁会让你们抽出自己的魂魄研究?谁会自愿让自己的妻子孩子被你们折磨?”, 郑炎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极为擅长控制情绪的人,这源于性子中有冷淡的一面,还有擅长自我排解转移,可是现在发现完全要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说到‘妻子孩子’的时候,一时间屋中以他为中心,剑气猛然爆发,地面墙壁桌椅书画,先是被削出一道道深痕,接着桌椅书画四分五裂,木屑纸片纷纷扬扬,飞扬的木屑纸片不断被凌乱的剑气削碎。 郑炎刚一爆发就开始竭力控制,可是心中的不平和愤怒随着习惯性的控制反而越来越强烈,再加上修炼雷法和纯阳之体的开发使得这些不平和愤怒放大到不知多少倍,心里只是想着,这些被用来解剖的荒族算什么?他们在人眼里算什么?飞昭在这些人眼里又算什么? 左宗正周围并没有被剑气肆虐,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满屋的剑气,看着差不多了伸手指了指门口方向,郑炎冷漠地看过去,见到烟波浑身衣服破碎,凹凸有致的身材很快要显露无遗,白皙的肌肤上还有道道血痕,脸上不知是痛苦还是震惊, 郑炎心中陡然一惊,剑气瞬间消散,快步穿过飞扬的纸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烟波身上,有些歉意,大爷爷说的没错,不能控制自己力量和情绪的人,不但会伤害无辜,更会伤害亲近的人。 “抱歉”,郑炎轻声对眼前女子说道,然后转头冷冷直视着左宗正,“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说这些的吗?”, 左宗正居然笑了笑“你不想知道飞昭的父母为什么自愿接受这些,又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我?”, 郑炎直觉这可能关乎飞昭的一些很重要的事,压下心中转身走的冲动沉声问道“为什么?”, 左宗正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飞昭父母是在北嚣山林海相识相爱的,当初生下过一个孩子,可惜很快就夭折了,夫妻俩不甘心就又生了一个,这个孩子还是很虚弱,他们听说中土世界有人能治好羽人和人族所生的孩子先天带着的疾病,于是就到了中土,我的手下在外面发现了他们,并带到了这里,我们谈妥了协议,我保证帮他们把孩子治好,并教给他们如何避免此类事情发生的方法,他们要在这里呆几年,做一些事,还要把孩子送给我。” “你不要急着质问或批判,你还不能理解父母会为孩子做到什么程度,何况他们在这里并不是被解刨也不是被抽魂,现在我们早就不需要再做这些,你也不用担心飞昭被什么人糟蹋,刚才进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很多女大夫,也就是说飞昭还没有被任何男人碰触过”, 郑炎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开门准备离开,“你想她很快死掉吗?”,郑炎忍住怒意停下拉门的动作,左宗正淡然说道“坐下吧,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郑炎感觉自己很有可能忍不住一道剑气劈死这个人。 “人族与羽人一直都可以生孩子,只不过会伴随一些不确定的影响,飞昭有些特别,她的体内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我理解是一种冥界的阴火,据她父母说在怀胎的时候被人下了诅咒,我们当初检查得知也是那道诅咒激发了她体内原本的那股力量,那股力量属于冥界,会吞噬人间的生机,所以飞昭一生下来开始越来越虚弱,我们只是帮她控制住了那股力量,根治还不能,不过一直有些眉目,这也是她父母愿意把她留下来的原因”。 郑炎心念一动沉声说道“你说的治好她的眉目和我有关系吧?”, 左宗正笑道“你果然不算笨,你是纯阳之体,也是雷火体质,飞昭体内的那股冥火是属于阴火,可以被你的力量中和,从而可以缓解对她生机的吞噬,但是无法消除,我把她交给你就是这个目的,当然,在中和的过程中如果能引导她自主去控制那股力量就更好了”, 郑炎出声问道“怎么中和?”, 左宗正淡然说道“同房”, 郑炎看着他不说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左宗正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看着,过了好久才说道“双修也可以,我会交给你导气的法门,但是前提是你要把自己的真元修炼到一定程度,修为也要到地道境界,你现在还差的远,飞昭还能等你七年”。 郑炎觉得这些应该都没问题,自己现在凭着纯阳之体和那块玉佩以及和雪妃的修炼,神魂和真元都要比同境界的修士强出很多,并不一定要等到地道境界才行,何况以现在修行速度,七年突破人道并不是难事,但是事情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左宗正完全没必要让自己进来,还反常地说这么多,态度还这么可疑,想了想于是问道“只是这些吗?”, 左宗正点头道“当然不只于此,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交易 郑炎皱起眉头,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左宗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要帮我做一些事,你的血液很特别,能够聚元聚魂聚神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每个人的血液都可以,但是有强有弱,你的刚刚好,这就很少见,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接触一些‘格物致道’的内容,对于你修为的提高绝对有着你无法想像的帮助;你也可以参与进来,你应该已经清楚自己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眼睛,这是我们很需要的,作为回报,我可以帮助你开发你的身体,而且你身边的人体质都有些特殊,想必你也想要掌握一些关于体质方面的内容”, 郑炎冷笑道“把她们安排到我身边还真是有不少算计,你不会是让我帮着你折腾那些人族荒族的身体和魂魄吧?”, 左宗正面无表情“你的体质在你修行和开发过程中很不安分,我们不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暴戾随性的人,想来你也不想,她们本来就是为了引导你的那些负面情绪而被安排过去的,双修对别人或许作用不大,但对你很有益处,而且来草宅对你本就没有坏处,你不妨想一想,你所认为的那些‘人道’是人们本身就具有的还是被人教唆而建立起来的?”, 郑炎淡然道“生来就有后天教唆或是塑造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相信就可以,另外人身在世间,没有坚持的原则和底线只会害人害己,不要总给自己找一些理由去妥协,妥协或许眼下能让自己受益,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我的内心,过后一定会后悔,也会在别的事情上继续妥协”, 左宗正淡淡笑道“你的修行虽然还不成,心性倒是快成了,你说的对,我们大多数人都是通过妥协活得更好,对自己妥协,对别人妥协,所以,说这个世界现实还不如说我们自己现实更准确,就比如我,不会事事都妥协,也不能事事都坚持,在我看来只要在规则内外达成我的目的就可以,当然我也不会强制或是诱导你做什么事,你可以先看看我要你将要做的事,我能保证其中坚持的原则要比你多的多,我记得你曾经在国子监说过一句话,你说你‘敬畏人心多过敬畏生命’,不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于我们这些整天和人打交道,整天想着怎么掌控规范人心的人来说,人心尤为需要敬畏,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坚持的原则要比你多的多,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先拒绝,可以先看一看”, 郑炎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还有呢?”。 左宗正继续说道“你一直想要到风炎洲和西荒吧?我可以现在帮你构建你自己的羽翼,提供给你那边的所有情报,将来帮你在那里建立起你自己的势力,作为回报你要帮我收集那边荒族和西荒的情报,这对我们整个人族都有意义,你不要怀疑,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 其实听完这番话郑炎的心里反而有了些狐疑,要想成就大事必然得有一身相对应的气运,先不说真假,至少世人都这样认为,而自己不具备这个条件,为什么左宗正还来找自己做这种事?他肯定知道当年的事,拿我当傻子吗?郑炎不禁没好气地想着,或许是虚虚实实好到时候打个折扣只做收集情报?再或者有别的目的? 其实细究起来郑炎本身对风炎洲缚魂地的事没有多少特别的执念,母亲的魂魄已经转世或者升入天界,至于身体,当年楷元叔叔在小灵境大杀四方苦苦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只能解释已经彻底消散,现在之所以想着要去那边做些什么纯粹是为了楷元叔叔,他因为母亲的事被束缚在那里十多年,其中苦闷和心结让郑炎愧疚担心,只是最近往来的信件中楷元叔叔似乎开始放下,也不再想着在风炎洲做些什么,他似乎把眼界放开了很多,因此郑炎这边也就只是持着保留的心态。 不过那个地方郑炎是一定会去的,也为了看看左宗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决定先点头应下来。 左宗正继续说道“还有最后一条,你肯定也不会拒绝,那就是关于郑谷,或者再加上郑樘郑忱,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三个弟弟,我可以保证郑谷将来不会受到你现在受到的这些打压,也会给你这三个弟弟安排最可靠的护卫,还有修行,条件是你将来要帮助几个人,这几个人我先不说,放心,不会是你的敌人,也不会是不好的事,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也不会对郑谷他们做什么”, 郑炎有些无奈,看来这左宗是吃定自己,“为什么要找上我,你是爷爷他们的亲叔叔,是宗人府当家人之一,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做不到的,比我更优秀更有希望的人相信你那里不会缺”, 左宗正点头“宗人府在这些方面的动作和安排还有很多,你是其中一个,我们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一个人身上,而且要做的事有很多,一两个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郑炎听到这儿心情总算放松下来,想得到什么和要付出什么从来都是对等的,既然有很多人分担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于郑炎想要得到的东西相信别人也没什么兴趣。 左宗正最后说道“以后我会派烟波和你联络,当然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另外你大爷爷他们知道的比你多”。 离开宅子,烟波一直把郑炎送到安国公府门口,“殿下,你的衣服”,烟波把郑炎的衣服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郑炎看着眼前女子诱人的身段无奈笑道“你先穿着吧,下次再给我好了,刚才抱歉了,我没有控制住”, 烟波重新裹上衣服摇摇头,眼神里有些别样的意味,郑炎犹豫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笑了笑让她早些回去,烟波有些出神,回过神施了一个万福才往回走去,郑炎看着远去的人心情有些沉重,之前想要回避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全压了上来,担当和责任,还真有些不适应。 ———— 见郑炎只穿着一件单衣回到府中,门房老刘大为惊讶“殿下,被抢了吗?”, 郑炎想了想笑道“不好说”。 回到自己小院见飞昭和心洛正在院中切磋,两人并没有用自己惯用的兵器,使的都是玄铁剑,王伯和东乡在一边看着,见到郑炎只穿着单衣回来,王伯也是一脸惊讶,郑炎笑着摆摆手,让他们继续,飞昭觉得郑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心里想着没提防被心洛抓住空档把剑打落。 颖月正和纾媞聊天,郑炎刚一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动静,两人走到台阶下迎着,郑炎看二人疑惑只是说借给别人穿了,回到屋中洗漱过后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都回各自卧房歇息。 回到自己卧房郑炎只觉着浑身困乏,颖月从衣柜中又拿出一件棉衣,笑着说道“雪妃小姐的信,在桌上呢”, 郑炎奇怪道“这丫头不是快回来了吗?还寄什么信,哦,对了,应该是年前写的今天刚到”,说着从床上爬起坐到桌前,拆开了信封。 居然写了四页纸,字迹说不上工整和秀气,只能说是想写工整秀气些可惜力有不歹,郑炎见过很多次,这丫头的字完全不像个女孩子的字,和郑炎的一样马马虎虎,很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见字如面”,郑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颖月好奇看过来,郑炎便拿着信纸让她看,笑着解释道“见字如面,雪妃的字和她的容貌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居然敢用这个开头”, 颖月看了一眼也笑了,调侃道“有本事等雪妃小姐回来再说这话”, 郑炎一边把颖月拉到身边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怕她?我们还是看看下面写了什么吧”, 颖月虽然坐下但是并没有看,只是把太学玉佩和那块黑龙玉佩挂到腰带上。 郑炎仔细看着信,开头先是礼节性地拜年,然后说了自己回去做的一些事,稍微抱怨了一下郑炎没有给自己写信的事实,让郑炎看下来很是忐忑,又说大概要过完正月十五才能回洛阳,因为还要随父母去云梦郡呆上几天,郑炎估算了一下她现在应该已经在云梦那边,可能再有十多天就回来,也就不准备写回信,信的末尾说了自己修行很刻苦,听说某人浅斟低唱偎红倚翠传习风流教法很是气愤,郑炎暗自反省,自己完全没去过青楼勾栏呀,她是在说自己吗?等等,不会还是在说上次和钟霖去珺园的事儿吧! 回到床上郑炎和颖月说了今晚在三司巷的事,颖月听罢没有说话一直在认真想着,郑炎也不着急,支着头侧身看着眼前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女子, 颖月看到他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左宗正掌握着朝廷很多修行功法和修行档案,如果能看到这些对于修行的帮助确实极大,而他开出的条件确实也没有多大问题,这个机会很难得,不过,我想他也没有把话说全,应该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格物致道’是一个很复杂且相互关联的庞大计划,而飞昭的事必然不只牵扯羽人,总之就是魂魄身体和功法的研究,其中自然少不了你说的龌龊,我猜左宗正肯定是希望你能参与进去,就如他所说,你的能力对他们很有用;” “也可能是一步步把你引进去,以后还会有别的事在等着你,还有,风炎洲的事确实疑点很多,先不说气运,国公和那些新贵们应该都不会希望你能在那边开拓出一番天地,左宗正很清楚这一点,即使他能说服国公点头,那些新贵们也不会退让,好不容易把老贵族和郑氏宗族压下去,嗯,也不能说压下去,还差得远,只是形成了一股势,他们肯定不愿这股势被逆转,所以我觉得左宗正所谓给你构建羽翼培植势力这一条很不好说,至少他绝不在老贵族和郑氏宗族那一头,没道理和新贵族以及整个大周地方世家对抗从而扰乱朝局,这是宗人府的大忌”, 郑炎点头道“我当时是有些冲动了,说起来那左宗正也真是动了一番脑子,好像一开始就想扰乱我心性,一步步把我带进去,总感觉要被这些家伙当枪使”, 颖月又开始思考,郑炎打断道“别想了,我和他说好了要先看一看,到时候再问吧,谈生意是不能一拍脑门就答应,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要立字据文书,逐字逐句地掰扯解释,就是因为空口无凭回旋余地太多”, 颖月笑道“不过回旋余地也是双向的”。 颖月收拾完出去了,郑炎躺在床上发呆,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要开始真正面对这个世界了。 ———— 第二天到了太学,冯天衡果然逃课了,元思空正和一位女学生聊天,应该是被拉过来撑场子的,没见到钟霖,问郭陔他也不清楚,还说寝室里好像也没有,郑炎有些奇怪,今天上午课的内容是经堂博士讲《周易》和《春秋左传》,这种课他可是从来都不会缺席。 一上午很快过去,郑炎也听的津津有味,吃过午饭回到寝舍也没见到钟霖,仔细看被子还是之前的样子,难道也回家去了?至少给留个便条啊,郑炎这么想着,四下看了看果然在书堆上找到一张纸,纸上写着回家办些事,大概十多天后再回来,郑炎有些不知所谓的感觉,想了想躺回床上开始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到屋中站着一个黑衣女子,一身紧身黑衣,带着面罩,发饰简单干练,与她婀娜的体态结合倒是有些别样的味道,“明明有着婀娜曼妙却做杀手护卫打扮,真是可惜”郑炎嘀咕道,说完又翻了个身,片刻惊坐起“烟波?”, 屋中女子正是烟波,只听她轻声说道“殿下困的话先睡吧,奴婢等着”, 郑炎想起了昨晚的事,有些汗颜,差点忘了,笑着说道“你先坐吧,是要带我过去吗?对了,你就是这身打扮就进来的?”, 烟波在椅子上坐下,点头道“奴婢打听到殿下下午不用上课,所以过来接殿下过去”,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奴婢祖父是弥族,所以可以使用一些弥族秘法,包括隐身潜行,所以其他人看不到”, 郑炎点头,原来也是宗人府培养的带有荒族血脉的护卫。 烟波的脸被面罩遮着看不见,但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上去真的极美,带着灵性,又好想有些如烟似雾的淡淡哀伤,流转顾盼间又有着勾人的妩媚。郑炎回过神才想起自己下午真的没有课,本来回寝室是看钟霖的,没想到睡着了,主要因为昨晚上的激烈交手和突然接触很多东西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今天还有些迷迷糊糊,看来自己修行还是不够。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郑炎看着眼前女子问道, 烟波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葱白,有些肥但肥的刚刚好,丰腴合度,看着很舒服,很难想象这样的肌肤居然有那样的身手,胳膊上有几条红痕,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已经好了”, 郑炎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走吧”,郑炎有些耐不住屋里的尴尬,烟波默然起身, 郑炎收拾完锁好门,又去隔壁和郭陔打了招呼,接着就往太学外走去,回头果然看不到烟波,又试着用了青龙眼,才看到这女子就在自己身后三尺处,烟波好奇传音道“殿下能看到奴婢?”, 郑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要是看不到的话,昨晚早就被你们俩打趴下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很厉害”, 烟波回道“他叫强梁,是云阳后裔”, 郑炎奇怪道“那他的体型可有点娇小啊”,烟波笑出了声,郑炎看着眼前女子带着笑意更觉得那双眼睛美丽异常,不由问道“弥族人眼睛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烟波收敛笑意,说起来与心洛和飞昭接触多了也知道一些她们的训练内容,其中就有减少情绪波动,像烟波这样被自己的一个玩笑逗乐应该算是不合格吧?或者她本来性格就有些活泼? “不清楚,奴婢没见过真正的弥族人,宗人府里的血统都不是很纯”, 女子说着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郑炎能理解,一般说血统纯不纯那是在骂人,因为只有说马和狗的时候才会这样说,想来她们应该没少遭人这样侮辱,说起来也真是可笑,论心智与人族无异,论肉体的禀赋就更别说了,大概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吧,区分高下优劣,嫉妒和自卑。 郑炎沉声说道“修行之人在修行过程中不断改造着自己的骨血和神魂,只保留根性的东西,你们在这一点上其实是更早走出一步,没必要在意那些人说什么,话说回来,那些专修神魂的,最终更是彻底抛弃自己的皮囊,岂不是更要被他们口诛笔伐?所以修道之人一定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轻易被外物影响”。 烟波点头道“殿下说的是,可总是不能做到心静如水,还是奴婢自己不争气”, 郑炎无奈道“嗯,是有点,轻易被我这么无趣的人逗笑说明你的心性确是那种不坚定的,或许吃的苦头还不够”, 烟波犹豫了一下柔声道“殿下是不同的”, 郑炎没有深思女子说的话,想着能不能透过她的面罩看清到底是什么容颜,以自己现在的目力应该可以,除非面罩也像那些院墙一样是特殊制作的,于是试了一下,果然看不透, 烟波注意到郑炎的观察,眼神里有些疑惑和怪异的东西, “你们平时都带着面罩吗?”,郑炎也是很尴尬,赶忙转移话题, 烟波解释道“有两种情况不用带,一种是有所属的,就像殿下身边的那两位,一种是在训练的时候因为要练习判断对手表情和做出一些迷惑对手的表情,殿下要看吗?”, 郑炎明白了前面话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明白后面的意思,她是不高兴了吗?想着便没有说什么。 两人到了昨晚的那座宅院,烟波在前面打开了院门,等关上院门就显出身形来,郑炎走在后面,一边留心观察周遭景致变化一边抽空看几眼前面女子诱人的身段,肩膀本就极富美感,从双肩到腰逐渐收紧,整个背形近乎完美,腰肢宽窄适中,随着走路很有韵味的轻微扭动,翘臀被紧身衣物包裹,甚至能看到两瓣挺翘紧致的月臀,两条腿长直有力,但看上去又很性感,每次侧身还能看到丰挺的胸脯,总之这样的身形怎么看怎么觉得完美。 说起来纾媞的体态也是完美,而且各方面比烟波还都要稍微大一些,再加上常年都有练习各种舞蹈,其中味道很难言说,郑炎也只是有幸见过一次,还是被颖月撺掇着看的,当时纾媞穿着紧身又简单的舞衣也是羞红了脸不过更显妩媚动人,关键郑炎还知道这个女子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最后只得拉着心洛和飞昭去外面切磋才结束了那番旖旎和尴尬。 这会儿郑炎想着家里的纾媞也是为了转移对眼前烟波的注意,要么总是偷看人家也太过丢人了。 “殿下,到了”前方传来烟波轻柔的声音, 郑炎收回看向远处阁楼的目光,随着烟波下到地下密室。 在通道门口见到一个老人,花白胡子满头银发,但是腰板宽大笔直,目光矍铄,烟波介绍道“这位是负责身体研究的郑金匮郑大人”, 郑炎行了一礼,应该是和左宗正同辈的郑氏族人,老人点点头神色有些木讷,烟波传音说道“这位大人平时不苟言笑,严厉认真,奴婢以为他老人家今天没有过来,之前本来和这位大人的一位副手说好的”,郑炎点头倒也不觉得如何,看来这老人有些不好相处。 三人到了一间屋子,屋中有一张寒玉床,床边已经站了两个中年人,看到老者进来只是点头也没有多看郑炎,烟波说是在门口守着。不多会又走进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先是向石床边的三人行过礼,然后开始脱衣服。 年轻人脱掉外罩和上衣然后躺在寒玉石床上,站着的几人开始检查年轻人的身体状况,郑炎看出用的是神识,过了一会儿两个中年人在年轻人身上几个地方用红色的颜料画下了一些奇怪的符纹,并把这些符纹用线连接起来,接下来让年轻人站起说是发动一下, 郑炎只见到年轻人似乎做了什么,然后背上展开一对宽大的灰褐色翅膀,羽人?为什么是灰褐色?这对翅膀比飞昭的看上去要宽大很多,而且好像更有力量。 老人让年轻人继续运行真元,郑炎看出老人也在用神识或者其他什么能力在观察,之前画在身上的符纹也出现了一些变化,有的亮起来,有的淡了下去,还有的没什么变化,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说可以,然后开始向年轻人和那两个中年人讲解一些问题,郑炎听明白了一些,这个年轻人经脉有些特别,要想展开翅膀同时还能运用法术,就必须要对经脉和真元运行做出调整改进,而他们刚才就是在观察上一次改进情况和这一次要做的调整。 最后年轻人穿好衣服出去了,两个中年人开始撰写记录,那位老人走向郑炎说道“包括羽人在内的荒族都只是依靠血脉力量修炼,依靠魂魄和精神力使用一些单一的术法,虽然他们也有经脉,但是与人族相差很大,所以并不能学习人族术法,这就少了很多力量运用的手段,而你刚才看到的,兼具人族和荒族身体特性,所以经过我们不断研究既可以运用本身血脉力量,也可以学习人族功法,再加上他们不断修行,也能使自身的身体血脉稳定下来,消除一些与生俱来的缺陷和疾病”, 老人说完就径直出去了,只留下郑炎独自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烟火 之后郑炎由烟波带着又去了几间密室,密室里要么是在给一些年轻人诊断病症,要么是在探究身体变化,还有依据身体条件在研究功法,这一切看起来都有条不紊缜密正式,郑炎从来没想过功法是这么被弄出来的,简直就像开启了一个新的视眼,撕破了又一层“窗户纸”,似乎对之前修行产生的困惑要变通透起来; 还有那些“府士”,就是像飞昭和烟波那样出身的年轻人,他们在宗人府不同的地方出生,到了五六岁的时候有一部分人会被送到这里,一边训练学习,一边接受这些身体检查和经络改进,以及功法研究,直到合格然后被派往宗人府或者朝廷其他衙门做事。 从烟波那里得知,所谓的“府士”并不单指他们这类出身的人,还有在民间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被父母因为某些原因遗弃的孩子,还有一些其他势力策反收买过来的人,在他们这里信奉“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道理,具体将来怎么用郑炎就不清楚了。 这次参观,郑炎见到了很多涉及到医理,功法,体质,机关,玄学等等太多自己只是听说甚至是当传说听的奇妙事情,直觉,有这些事情,什么王侯将相荣华富贵统统都是浮云,只有不断探究这些事情的奥妙和真实才是人生该有的追求,难怪那么多人为追求一个“真”而抛家舍业皓首不悔! 天黑下来的时候才从这座宅院走了出来,又是送到国公府门口,烟波把昨天的外罩递过来,郑炎还有些没缓过劲,下意识接过了衣服满脑袋乱糟糟的,说实话,郑炎一直觉得自己也算看过一些人世间底层的光景,可是却没有真真深入其中,看到的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今天又看到了一些, “这滚滚红尘芸芸众生啊,还真是万丈纷繁”郑炎不由苦笑感慨,就在刚才密室里,自己差一点沉沦进去,烟波不知怎么握住了自己的手轻轻拉了出来,之前一直以为他们乐见其成呢, 烟波俏生生站在旁边看着,郑炎这才意识到女子还没有离开,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早些回去吧”,烟波行了一礼渐渐走远。 一直以来对学问对人世间的事和道理的学习以及探究,就犹如身处在一间四面糊着薄薄白纸的屋子当中,总觉得白纸后面就是真理影影绰绰,只需要轻轻捅破就能获得真知,心思就能通透清明,整个人就能得到升华,可是真正捅破那张白纸的时候确实也明悟到一些东西,可总又觉得很不完整还有些片面,抬眼看去又身处一间糊着白纸的屋子,白纸后面还是隐隐绰绰, 就这样不断捅破不断面对更多的东西,逐渐把零散获得的东西串联成线,编织成网,感觉不到线的尽头网的范围,难怪有人说书读的越多敬畏也越多,修行也是如此,所以郑炎很少会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时候也要确保自己这个态度不会影响到心性,更不能形成习惯,原本以为这一性情使得自己缺乏了锐气,现在看来至少不至于因为见识少而变的孤陋寡闻和狭隘自负。 ———— 之后差不多没隔一两天都会去一次那边的宅子,有时候烟波去太学接,有时候在门口等着,郑炎好像还没在她身上看到如心洛飞昭那样的清淡和冷漠,眼神里要么是好奇和若有所思,要么是安静和柔和,有时还会有些笑意,这让郑炎心里一直有些怪异的感觉,因为很多“府士”见到烟波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敬畏或者说纯粹的畏惧。 郑炎不知怎么想到了左宗正那些看不见底的谋划,还有心洛说过“府士”有时候会做一些潜伏卧底的任务,惆怅啊,果然还是应该保持距离掌握分寸。 转眼又到元宵节,对于要不要去看元宵灯市和庙会大家都持了差不多的看法,飞昭心洛明确表示不如在家修炼,颖月说随便,不过在家更好,纾媞表示一切听郑炎安排,见大家都不满意她的答案,才有些谨慎地说在家挺好的,于是郑炎也就打消了外出的打算,一天都待在家里,要么找人切磋,要么在书房和纾媞讨教些学问,到也轻松自在。 颖月拿出几张房契,说是这些年用攒下的钱和从老夫人借的钱买下了几处宅子,到时候真要开府建衙好有个准备,郑炎看了一下居然有几处是在秀水街,颖月笑道“早知道纾媞要来就应该再借些钱多买几座,最近这边的房价开始上涨了”, 郑炎知道买宅子的事,之前三个人修炼花销大,又背了一身债,和颖月一直琢磨着开源节流生财有道,只是颖月不想抛头露面,郑炎更没那个心力去做什么,于是就借钱买了几座宅子出租,想着细水长流,没想到居然还坐地起价了,于是好奇问道“怎么就忽然涨起来了?不是说西边和南边的街道不动吗?这两个方向打不通咱们这边就没什么价值吧?”, 颖月抱着纾媞笑道“这还得归功于我们这个招财猫呀”,纾媞有些委屈,你要说我旺夫以后我就认你做姐姐。 颖月解释了一番郑炎才明白,原来是纾媞的名气实在太大,人们听说她被赐给了八皇子住进了安国公府,有些人就想着也搬过来,或者置个外宅,希冀着有机会能一睹这位绝世美人儿,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房价就涨了起来, 听完郑炎有些无奈,说起来洛阳城里的人也真是闲,记得许多女子都很追捧四皇子郑时和五皇子郑孝,其他皇子多多少少也有各自的拥趸,还有一些出彩的文人剑客琴师乐姬甚至青楼女子,也都受万人追捧,千金买笑可真有人做过,龙湫就特别迷恋一个叫裴红玉的青楼女子,叶青城当初也没少给纾媞玄冰捧场,据他说有个家伙为了见纾媞一面一次砸进上万两银子,郑炎很想和纾媞打听这些风月场上的趣事,只是见纾媞似乎很在意自己这个出身便没有问过。 或许是每个人都需要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树立一个标杆,好有个方向,或者潜意识里性情就有些懦弱空虚,需要找着此外的寄托,人的心思真是很玄妙,不比那些“真知”耐人寻味,只是不能沉迷,说是幻境泥潭死泽都不为过。 吃过晚饭郑炎坐在书房和纾媞讨论学问,不知怎么就谈到了名与实的问题,郑炎不经意说了一句“要先实后名”的话,纾媞听到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先名后实的观点, 郑炎觉得先名后实固然没有错,可是当人们思想完全打开以后,不先考虑实际本质的东西而只讲规则名分,总是有些缺乏说服力,也就很难让人遵守信奉,应该实事求是一切以实际出发。 纾媞认为实事求是是没错,但是要明确概念上的是非,人性都是可塑造的,实事本来就容易以人性为转移,如果只讲求事实,那名份必然出现偏移,人性得不到控制,秩序就会出现问题,不能名正则不能典刑,百姓就会混乱。 郑炎不服气,提出了“白马非马”“鸡三足”的示例强拉硬扯,纾媞一一反驳,最后笑着说郑炎这是诡辩,郑炎也知道,刚才这女人引经据典条理分明,自己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到最后确实是在狡辩,不过还是说道“名和实哪个在先哪个在后,谁为主谁为辅还要看实际运用的地方,社会秩序方面自然是先名后实,以名定事再以事验名,但是在与他国争斗合作就不能讲究这些了,要么会吃亏”, 然后又委婉地表达了希望纾媞不要太重视规矩等级,纾媞想了想勉强同意又不置可否。 郑炎或许说过就算,纾媞从提出自己的观点开始,每一步都在精确细致地算计,如何显露自己的才学性情,既能让他眼前一亮心生欢喜,又能引起他继续探究的性质,关键要形成一个细水长流耐心热心的节奏;说一些立场鲜明的话来试探他的一些底线,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他最后一句话让这个心思剔透玲珑的女子又有些不安和异样,想不明白他是要把自己送人还是想好好宠爱。 这时外面响起爆竹声,还伴随着绚丽的烟花,纾媞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有些出神,郑炎玩笑道“是不是因为身在这深宅大院,觉得再没有像这绚烂光彩的机会了?”, 纾媞回过神摇摇头“妾身不想在众人眼前绚烂”,说着直直看着郑炎, 郑炎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她大概是想说只想在自己眼前绚烂,真是难招架啊,郑炎想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明白,你在我看来本来就很绚烂,不用怎么表现都是这样”, 纾媞笑了起来随后又有些伤感地说道“烟花易逝的”, 郑炎默念“红颜易老吗?”,说出口的却是“你知道吗?我听说教坊司又出现一个女子顶替你空缺出来的四大美人的位置,很多人可是想着法子要一睹芳容”, 纾媞勉强笑着说道“应该比妾身漂亮很多的”, 郑炎忍不住轻轻敲了眼前这绝美女子光洁的额头几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你,就这么容易被外物影响心情吗?平时修炼不修心的吗?”, 纾媞一时间有些发呆,心里想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主人还从来没有对自己做出过这么亲昵的举动呢。 郑炎看着脸蛋有些红润的纾媞认真说道“把生命比作烟火我一直觉得就不妥,生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是烟火绽放的那一瞬间,如果非要比较的话那也只能比作人生的某个精彩时刻,我们修行之人本来就觉得人生短暂不能尽己之志,才要修炼想着延长生命,哪还有像你这样把自己往死胡同绕的笨蛋”, 纾媞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郑炎笑着说道“我喜欢身边的人能够尽情绚烂,也喜欢安安稳稳相持相扶,也实在无法想像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情景,那还不被人家嫌弃死?”, 纾媞噗哧笑出声来,郑炎柔声说道“很好笑吧,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心态会变的,也由不得现在的你,所以你想感慨烟花易逝红颜易老就去感慨吧,只不过别当回事就行,以后的日子终究是长着呢”, 纾媞抬起头含笑说道“殿下安慰人的功夫可不算好”, 郑炎看着女子无奈道“还不是为了你高兴?”, 纾媞安静下来轻声道“妾身很高兴”,心里默念,能被关心就很高兴,她却不想为什么不能要求再多点。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安国公让大管家送过来三个盒子,说是之前请宫里大匠作定做的法宝做好了,两个长盒子和一个方盒子。 方盒子应该是颖月的,打开一看果然没错,里面是一个月白色的半月轮子,还带着一些银灰色的纹饰,颖月也很喜欢,拿在手里看了看交给郑炎,盒子里还有一封信,原来是记述这个法宝的炼制过程和所需原料,以及一些功用和用法,还有一些使用和保养的注意事项,很是详细。 法宝的名字也起好了,就在信的开头,叫“太阴光华都天轮”,郑炎觉得缺少了些霸气应该改一下,而且从字里行间可以大致确定,这个轮子可以当锤子用,也能当刀片还能当盾牌,所以应该叫“三花都天轮”才对, 颖月笑着说这是匠人的心意使用者还是不要违背了,又催促郑炎看那两把剑,郑炎也就作罢,打开一只长盒子,盒中躺着一柄黑鞘长剑,长短宽细都是常见的那种,朴素厚重既有军队的风格也像是落魄侠客佩剑, 颖月先把里面的说明拿出来看起来,郑炎拿起剑似乎比平常用的玄铁剑还要重一些,拔出剑身也是玄铁色,不过剑脊上还是有一些不规则的暗红色花纹,剑刃暗银色,像是没开刃一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还挺锋利,确实已经开过了, 一旁颖月忍着笑意说道“这把剑的名字叫‘烟火’”, 郑炎不淡定了,“啥?样子这么落魄也就算了,怎么名字也这么寒酸?”, 接过颖月递过来的信纸一看,上面写着得是“龙阳剑”,郑炎松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单手握住剑柄抖了个剑花,感觉还挺顺手,便继续往下看去,剑长三尺三寸,剑身宽一寸三分,剑镗蟠螭纹样大小刚好护住握手,剑柄单手,缠着用帝金丝冰蚕丝还有火麻线编织成的布条,没有剑穗,整体看上去很是流畅顺眼,似乎还有些厚重霸气的味道,所以郑炎也就不在乎整体的品相问题了。 而且这把剑鞘也不简单,可以单独作为一个法宝用,能攻能守,可能是为了弥补剑身功能的单一吧,因为说明中只提到了剑身可以兼容五行阴阳,就再没有其他功能,这一般也是法宝最基本的功能,其实这也符合郑炎的胃口,剑就是剑,当初设想的只要能用来飞行就行,也能省下一些材料,总之挺满意。 心洛去宗人府还没有回来,郑炎想着还是等她晚上回来再看,便让颖月收了起来。 新法宝拿到手后要先祭炼,就是用自己的真元反复洗练,让法宝完全适应主人真元,以及让其内部的阵法纹路激活通畅,这样才能更好御使。一下午便是做这件事,到吃饭的时候感觉差不多了便放到了书架上,有时间再祭炼吧,反正也是个水磨功夫。 问了颖月祭炼的情况,颖月微微一笑一个释放着淡淡月色的轮子便出现在了她身边,在空中打着转飞来飞去,让郑炎大为惊讶,书上说祭炼成这样只靠心念操控是很难的,一是要看法宝本身的品级,二就是主人的水磨工夫,颖月也有些疑惑,说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祭炼了没多大功夫它就很听话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调皮”, 郑炎有些羡慕,提醒道“不会是直接产生灵识了吧,试试看它自己能使用法术吗?”, 颖月无奈道“不能的,灵识那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法宝哪能有自己的灵识,我想应该是里面的材料和阵法和我的真元体质有了些共鸣吧”, 一般操控法宝的手段就是真元和神识,只有经过完全祭炼品质好与使用者契合程度高的才能用心念,不过据说用心念操控法宝的威力发挥不出多少,这时法宝还能变大缩小,另外法宝,尤其是其中的飞宝,被修士们普及还没有多少年,对于品级的划分也没什么标准,所以只有祭炼过才能完全搞清楚。 心洛很晚才回来,郑炎正在书房看书,纾媞正好准备回屋,看到心洛朝书房指了指,心洛点头走了进去。 “心洛,来,看看你的飞剑”,郑炎抬头笑道, 心洛有些疑惑,郑炎已经把盒子从书架上搬了下来,放到桌上,心洛这才想起之前说的定做飞剑的事,看了看郑炎,见他有些期待,便伸手撕下盒子上的封条揭开了盒盖,然后不由的睁大了眼睛,郑炎也好奇凑过来,“雨伞?!”, 两人面面相觑,郑炎不甘心地拿起来端详了几眼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剑鞘做成了雨伞的样子,而且还真能当雨伞用,伞柄即是剑柄,剑鞘确切地说应该是伞杆,抽出了剑后就是一把纯粹的雨伞,“这个工匠不会这么无聊吧?”郑炎嘀咕道, 心洛握住剑柄轻轻抽出了剑身,一瞬间两人都被水蓝色光华映照其中,满眼都是清爽的蓝光,让人忍不住赞叹,心洛满眼惊讶,还有些欣喜,只见水光沿着她的玉手缠绕盘旋,经过肩头又渲染到全身,心洛试着释放出真元,很快便和长剑的光华融为一体,看来这把剑比颖月的轮子还好祭炼,正与心洛相配。 郑炎继续端详起手中的雨伞剑鞘来,伞杆和龙骨都是精金打造而成,应该还参杂了别的东西,颜色和形状像是真的竹子一样,而且上面还有一些符纹,看来是和自己的那个剑鞘一样的锻造思路,伞面也不是油纸,材质不清楚似乎很有韧性,上面的纹绘是海潮样式,仔细看还有一座黛色小岛,岛上有两个人影,居然是一男一女撑着一把伞在观海潮,整幅画给人一种苍茫浩渺的感觉, 这时心洛把剑递给郑炎,郑炎握着长剑感觉了一下,确实是按照女子用剑来做的,剑长三尺,宽一尺,剑脊上是很奇怪的不规则水纹,都说铸剑过程中产生什么样的纹路不确定,看来确实如此,郑炎看时间不早了,说道“心洛,盒子里还有一封关于这把剑的说明,你拿回去好好看一下就把它祭炼了吧,看上去还不错,对了,先拆开看一下剑的名字”, 心洛从盒子中拿出一个信封,拆开一看,原来这把剑叫“水心”,剑鞘叫“秋潮”,郑炎又有点想改这两个名字,见心洛正抚摸着剑身就打消了这念头,反正自己那个一定要改,总觉得不对劲。 郑炎让心洛收拾完就回屋祭炼,不经意间见这丫头还在那踟躇犹豫,大概知道了她的想法,无奈道“我给你的,你也不打算要吗?”, 心洛低着头轻嗯了一声,郑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 郑炎拿着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仔细看着,拔出来又推回去,想了想又拿起那几页纸看了起来,剑本身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功用,看来只能拿着它砍来砍去,嗯,到也霸气,等等,不对啊,说明里提到可以兼容五行阴阳,那就是说可以用它来使用术法,对法术的施放应该有增幅作用,一般法宝都应该是这样。 郑炎想起书上讲解过法宝的作用,一般是用来帮助修士更快的释放出更强的法术,有的极品法宝与人契合到一定程度还能辅助修行,书中记述的辅助手段就包括提炼真元,转化五行阴阳,还有滋养剑意和磨砺神魂。 颖月那个“太阴光华都天轮”应该就可以,自己这把“龙阳剑”既然没提到,那应该只能作为一把剑和一个最简单的法宝来用,其实也挺好,郑炎还是喜欢纯粹的剑修路子,不过多些手段也不赖,想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还真是随性,这样的性子居然还能练出剑气,而且从那天在左宗正那里剑气失控后的情景看来,郑炎现在的剑气还很庞大,不过当时并没有刻意操控,也是心绪激荡又被放大了很多,精纯上还差了很多,否则烟波可能会伤的更重,想起烟波,最后左宗正说如果让她带上兵器全力偷袭刺杀,一般人必死无疑,现在想来那天她和强梁确实都是用的正面硬碰硬的手段和自己交手,如果让他们任意施为胜负生死还真不一定。 剑气还是要继续磨练,现在确实差的太远,就像是没开刃的剑一样钝;“意湖”上的那柄“坚韧”也还有凝练的余地,再想撷取剑意有些困难,一直也没什么成果。 郑炎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只说剑身确实很漂亮,长短宽细也是自己习惯的样子,用手指一分一分在剑身上摸过去,能勉强感觉到剑的骨骼脉络,但是还不真切。 所谓剑骨剑脉是一个剑修必须要了解的东西,就像是人的筋骨肌肉,因为这关乎到使用剑气的流畅程度以及剑意流转的问题,对于那些已经摸到剑道的人来说可能还能影响到剑心, 虽然很多剑修修到了一定境界后说手中有没有剑都一样,但真正握着一把剑和不握是完全不同的,握着一把自己熟悉且与自己剑气剑意匹配的剑那就更不一样了,所谓的匹配就是指剑骨剑脉,这是郑炎从郑氏一族的藏书里面看到的,是一位前辈总结了很多剑修宗师的修行心得才写出的一本十几页的小册子,当时回族地大爷爷特别提醒郑炎要全背下来,因为那本册子拿不出书阁。 “龙阳剑啊龙阳剑”郑炎念叨着,等等,龙阳?!郑炎终于想起这个词,起这个名字的那个工匠和自己有仇吗? 想想就后怕,要是自己以后拿着这把剑出去,人家问是什么名字的时候,那得多尴尬,郑炎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些工匠喜欢在自己做的东西上刻上这件东西的名字,还有他们自己的名字,这把剑上不会已经刻上了吧?想到这郑炎直接开启青龙眼,一点一点的看过去,过了好长时间,“剑身没有”,又过了一会儿“剑鞘也没有,哈哈哈,还算你有良心”, 颖月在隔壁一边祭炼法宝一边听着郑炎的动静,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瞬间屋中出现两轮明月,月华璀璨华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修行之路 元宵节后郑炎又去了宗人府的那座宅子几次,除了在一旁看着还被放了两次血,虽然放的很少。不光是看他们如何检查身体经脉和真元运转,还见到了他们创立一门功法的整个过程,让郑炎大开眼界。 在寒玉床上检查观察并记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探讨和反复推演,这些人不但有丰富的经验分工明确,还能查阅到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卷宗笔记,而且还有很多看起来很奇妙精密的模型,郑炎还发现这里面还有观丘司摘丘司和景天监的影子,其实也好理解,毕竟都是负责修行这方面, 接下来就是论证和改进,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制作出不同的精妙模型,模型完全仿造被检查者的身体结构,所有的讨论和设想先在模型上进行,等几位负责人评估合格后才会交给功法的修炼者,即之前被检查的府士修炼。 在这一过程中郑炎切切实实被震撼到了,好像从来没想过人们修炼的功法是怎么来的,潜意识里可能认为都是一些天资绝伦的人创立,可是那样的人才有多少?想来更多的还是这样集众多专门人才共同摸索出的吧,怪不得没有哪方势力会轻易把自己的功法外传,被人研究透创出针对性的功法是一方面,其中的心血应该是另一方面,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得出的成果! 郑炎不禁想到了民间修行资源的匮乏,修行水平的参差不齐。 如今修行界的功法和功法升级改进,以及更重要的修行人才的选拨培养方法,这些关键的技术信息都被掌握在一些大国和巨阀豪门手里,几乎已经形成了垄断,而且这些势力时时刻刻都在不断研究寻求突破,也会时时刻刻收罗人才和挑选资质上佳的孩童,有门路有关系的用点人家淘汰下来的东西,小门小户只能在小水塘里扑腾,根本就没什么希望得到发展,这样一来依附是必然。 所以大周这样的国家很少需要去直接掌控那些江湖门派或者修行门派,只需要地方官府监管就可以。 垄断之下必然带来交流的减少,因为交流会带来技术信息的流失泄露,这些势力会自发维护自己当下的垄断地位,自然很多关键信息会密不外传,比如景天监选拨各级官吏和军士到洛阳培训,首先就是要考核你的心性,然后就是有保留的教授。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严重的是国家与国家,国家与门派,门派与门派,交流学习越发减少,甚至有敝帚自珍的趋势,国家还好一些,毕竟牵扯到的人多且复杂,门派却没有那么对掣肘,一旦有弟子叛变或是泄露宗门秘密必然会遭致圈禁灭口,一些很普通的功法也不愿外传, 这样造成的结果一般有两个,一是资源浪费,比如功法研究方面,一些不属于核心的东西完全可以和其它势力交流购买,自己研究耗费的资源必然巨大;第二是容易陷入局限,很多时候群策群力才能更完善,比如郑炎的“意湖”取剑意,博取广撷以成自家,对此郑炎深有体会,难怪先贤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之前郑炎的一位姐姐嫁给了玄天宗宗主的弟子,据说玄天宗直接派了两个执事和两个女弟子到一对新人身边,名义上是仆人,实际上却是监视和获取郑氏一族的修行秘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还得捏着鼻子受下来,谁知道双方背后有什么算计呢。 如今三教合流各势力联通交流的呼声日渐高涨,一方面垄断和闭塞确实对彼此弊大于利,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小门小户谋求出路的手段,不断推波助澜说不得还真能造成大势,将来要是这些被垄断的修行技术信息真正公开的时候,可能就会是又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甚至有可能是大争之世下。 ———— 这一日郑炎不用去“草斋”,在太学呆着觉得浑身都有些轻松,因为那座宅子里的人总是一副严肃谨慎的样子,搞的郑炎现在一进去也变得紧张起来,“草斋”就是指那座宗人府的宅院,其实郑炎现在也明白了一些,那个应该并不算是宗人府,只是由宗人府负责管理,真正的东家还不知道。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几人往饭堂走,冯天衡最近基本很少回寝舍,读书也认真起来,郑炎好奇问道“秀娥就没问你环佩的事?”, 冯天衡一脸苦像“怎么没问?都哭上了,我自然是赌咒发誓好说歹说才哄好的,看着她哭我都快心疼死了”, 见几人一脸鄙视,冯天衡干咳了几下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和环佩姑娘真什么都没有,就是你们整天说来说去,我以为真有了,现在见到秀娥才确认确实没有什么”, 元思空摇头道“关键不在于你,而是人家环佩姑娘怎么想,你或许是不经意撩动了人家的心,那你也应该做点什么吧?要么让人家死心要么就给人家一个可靠的承诺”, 冯天衡苦兮兮地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不像郑炎那么博爱”, “滚,我心更小”郑炎没好气道, 冯天衡继续说道“或许人家从来也没往那儿想呢?要是我去问或者让天倪去问不就捅破了吗?我觉的那才是麻烦”, 郭陔点头道“有或者没有总会被时间冲淡的,你以后注意别真撩拨就行”,三人齐齐看向郭陔,弄的这家伙很不好意思。 吃过饭郑炎回到自己的寝室,见门开着,应该是钟霖回来了。 推门进去便见床上有个人形完全包裹在被子里,郑炎笑了笑估计这家伙还没吃饭,于是上前把被子轻轻拉开想叫醒他,钟霖穿着单衣蜷缩着身子显得有些瘦弱,十多日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郑炎有些心惊,“喂,钟霖,醒醒,吃过饭了吗?”,钟霖迷迷糊糊睁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有些慵懒地想坐起来,郑炎上手扶了一把,钟霖便顺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大概觉得挺舒服,干脆一把搂住了郑炎的脖子,蹭了蹭又使劲嗅了嗅,呢喃了一句“真好闻”。 郑炎想到了自己那柄剑,心里发苦,想着要不要把这家伙推开,“郑炎,我饿了”钟霖懒懒地说道,面容还有些憔悴, 郑炎掰开脖子上的手没好气道“我去给你买些吃的,饭堂还有饭,你想吃什么?”, 钟霖嘴角扯起一个笑容“随便”,还不愿从郑炎的怀里离开,郑炎只得抓住他的肩把他放躺下,重新盖上被子,钟霖眯着眼看到郑炎有些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一会儿再和你说”。 不大会儿功夫郑炎带着饭回来,几个素包子两碗肉粥,再次把钟霖叫醒,钟霖闭着眼鼻子轻轻嗅了嗅笑了起来,接着看清香味在桌子上并不在眼前,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郑炎,郑炎瞪眼“还想我喂你啊?想都不要想,多腻歪”, 钟霖晃悠着爬起来下了床毫无形象地坐到桌子跟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郑炎拿了一件外罩给他披上,躺回自己床上看着他吃东西,想了想随口问道“你说元宵要是见到你现在这副德行还会不会对你有好感?”, 钟霖含糊说道“怎么?你想告发我好趁虚而入?”,郑炎说是个好主意,钟霖冷笑道“我就说你对我有意思,反正她一直这么怀疑”,郑炎败下阵来。 吃饱喝足,钟霖神色恢复了很多,重新躺回床上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房顶发呆,郑炎忍不住问道“你这两天做什么去了?怎么好像受了重伤一样?”, 钟霖没好气道“说点好的行不行,你刚才不是已经摸过了吗?还不知道我受没受伤?”, 郑炎刚进来那会儿确实探查过他的经脉脏腑,确实也没发现有受伤的痕迹,“你不会是这十几天里都在皓庭湖那边过的吧?是不是就没下过床?”, 钟霖认真点头笑着说道“被你看出来了呀”, 郑炎没好气道“看你个头,就你那身板一天你都坚持不下来,到底干什么去了?”,钟霖打起了微鼾。 午休过后郑炎见钟霖还在闷头大睡,便自己出门去文渊阁。 这几天是新生报道的时间,学院里显得有些嘈杂,书阁内倒还算安静,郑炎大致整理打扫了一下找了一本书坐下看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想起自己的修行,这些天“草斋”的经历让他感触颇多,看来应该着手反省一下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了,查漏补缺好为进入炼神化虚做准备。 修士一般都有自己的修行节奏,有的人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有时还会压制境界增长,只为了获得更多的感悟;有的人喜欢一口气修炼到很高境界,等遇到瓶颈的时候再回头查漏补缺梳理沉淀,这样站的高看得远,修补取舍也有针对性,不至于费一些无用的功夫; 还有的人随性修行,修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比如说之前的郑炎,但是现在见识多了年纪也渐渐长起来就越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对于查漏补缺和境界提升越发重视起来,之前有安国公等府中一众高手给规划指点,倒也没出什么问题,或者可以说还很不错,可随着修为的提升,别人的意见建议就不能只是一味完全遵照执行了,这一点他们也多次说过,这时候要开始琢磨自己要走的修行之路,感悟出自己的道。 炼体和武道修行肯定是必须要重视的,这是郑氏一族先天就擅长的,也有着很深厚的经验积淀,舍弃的话也太暴殄天物了; 炼神只要坚持不懈就行,反正也是水磨功夫,先是阴神,然后是阳神,进入地阶后的元神,元神据说也有九重,因为重在感悟这个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关联到几乎所有修行方向,即使那些纯粹的武修也不敢说这东西没用,要不是自身天赋资质限制,他们必然也会投入精力苦修,一般这些人炼神不行神识强度韧性却是都愿意做到极致,就是能吃苦能专注,这倒是很值得学习,不过一般人还真难坚持下来,惰性这东西对人的影响无处不在; 最后就是修炼还丹,每一个修士都要花最多的时间精力来做这件事,这也是主流修行方向,不练还丹那还叫修士吗?这虽然是一般人的想法,可也算直抵关键,毕竟到目前为止,对于还丹的修行也是最多的,整个体系也是最完备的,条件限制相对来说只比修武高一点,比其他修行路数却要低很多,应用方面也广泛,简直可以说是浩如烟海的功法术法,路差不多也走通了,这才是关键。 练气不算,也就是说修武c炼神c还丹都要重视,那接下来就要仔细想想这三套修炼体系该如何互相增益,在修行的时候以达到事倍功半,还要想想它们的延伸,比如郑炎现在修炼的剑意剑气和五雷正法,还有偶尔能用得上的咒术符篆。 首先说修武,修武其实包含很多内容,最主要的,第一是淬体,第二是技击,第三是道。 郑氏一族先天体格健壮坚韧精元旺盛,精神力强大,这是修武的最基本也是最大优势,郑炎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郑氏族人一出生就有这样的条件,按说血脉力量随着不断繁衍只会越来越稀薄,很难长久传承,后来还是安国公点醒了他。 每双父母都有经过严格的体魄锻造,生下的孩子就不会差到哪?这其中确实也有血脉传承的作用在里面,还有就是后天成熟完备的培养调教也是关键,郑氏毕竟有几千年积累,条件当然不会差,更别说皇族这一脉,所以郑炎肯定不能放弃拳脚功夫,拳脚到肉硬碰硬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希望以后有一天能摸到武道的门槛; 除了拳脚功夫就是练剑,郑炎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导都是男儿当用剑,剑是君子,是王者,是大道,郑炎本身的也挺钟情,或许也和性情有关,所以八岁握剑就从来没想过要放下,如今既然剑意剑气都练出来了就更要走下去,有一天执剑立于百万阵前,想想就激动。 “师兄,你没事吧?”,耳边忽然有一个无限轻柔的声音响起, 郑炎回过神转头看是宫小怜,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手里捧着一杯茶,“没事儿,哈,哈,刚才在修炼,是不是打扰到你看书啦?”, 女子柔柔一笑,开始变得羞涩,犹豫着似乎不知该做什么,郑炎笑道“这茶是给我的吗?”,“不是,,不是不是,师兄想喝就喝吧”。 郑炎很不要脸地喝着茶又继续梳理起修行的事,总觉得这个师妹因为太自卑而拘束,就想着和她开些玩笑,希望她能开朗起来。 早些年修炼还丹的人除了炼化真元和境界的提升,更多的注意都在淬炼经脉气海和还丹上,近些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重用真元淬炼肉体筋骨,其实也是必然,生活相对安定,危险少时间和精力多,对真元的使用自然不用锱铢必较,而且这几百年来飞升的人少之又少,影响的很多修士只求人间逍遥快活,既然是逍遥快活,当然要有个好身体。 郑炎也会用真元淬炼肉体,只是因为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所以不甚热心,想起来就有些不甘,等将来结成阴神修行了功法就可以自动淬炼。 所以修武中的炼体和修还丹可以相互辅助促进,另外肉体越强精神力也会越强,同样可以滋养神魂,这个说法虽然没有明确的根据,但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最近进出“草斋”,郑炎对自己体质的认识也有了很大提高,纯阳之体的雷火体质,将来肯定要学习雷法和火法,随着身体的开发,对修炼这两类法术的增益也会越来越大,现在郑炎就感促颇深,比如施放一道简单的雷电,“草斋”一个府士需要踏罡步掐指诀念咒语,郑炎经过短暂的准备后不用动手就可以随便放,这还是修行不深,以后只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没想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居然还有些天赋,从小到大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贬低诽谤,到自己都有些相信自己确实庸庸碌碌,看来人最应该自省和自我开发,每天晚上回想总结一下这一天所经历的事肯定会很好。 又想到了符篆和咒术,郑炎现在越发觉得这些东西真是很好用,就拿上次和强梁烟波他们比试来说,虽然用的都是几个很简单的小咒术,但是胜在施放快,不过也就是郑炎神魂修炼的不错,一般人肯定有些难,要是能更进一步,掌握那些比较复杂威力也大的咒术就更好了,符咒术本来就是为了适用而产生的,重在功用,关键还能磨练对神识和真元的掌握。 随着郑炎雷火体质的开发,五雷正法的修行,对性情的影响也越来越强烈,现在很需要修行符篆和咒术来消磨压制日渐浮躁甚至爆裂的情绪,或许应该试着修炼剑意。 大致想下来也就是这些了,虽然还有很多术法修行之法也很不错,也特别感兴趣,可是贪多嚼不烂,人的时间和精力终究有限,捡起了这个就要丢掉另外的,大爷爷对郑炎修习符咒术颇有微词就是这个原因,在他看来,修武修还丹炼神再加上练剑雷法已经很难兼顾,符咒这种小道就应该舍弃,郑炎以方便掌握神识真元运用为借口才保留下来。 其实对于大爷爷的想法也很好理解,专精再博取是最有效的成才方法,像景天监观丘司摘丘司还有宗人府以及现在地位逐渐上升的精武勤文二院,这些为朝廷培养人才的地方,都是信奉这样的观念, 境界等各方面条件相当,一个专精于武道的人和一个兼修武道法术的人比斗,一般都是专精武道的那人获胜,再加上朝廷培养出这些人才不可能让他们去单打独斗,都是要多人协作,或者战阵协同,这就更厉害了。这些道理郑炎都懂,不过小时候几次回族地都有去那边的一个道家山门呆过,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了剑侠风范,仙侠总要掌握几手压箱底的手段才像个样子。 下午 郑炎先去饭堂给钟霖带了饭,要是他吃过了就自己吃。回到寝舍见这家伙还在睡觉,无奈摇摇头,这到底是干了什么消耗多大才累成这样?问他又不愿说。感觉被子被掀开,身子也被摇来摇去,钟霖终于迷迷糊糊醒来, 有些虚弱懒散地说道“水”,郑炎只得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钟霖接过一口喝尽然后又想倒头睡下,郑炎一把拉起也不废话直接抱起放到桌边椅子上,钟霖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郑炎很是头疼,要不是确实见过这家伙平胸有喉结都要怀疑他是个女的了,而且青龙眼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吃饭,我去打壶水,别废话”,说完给他披上衣服提着水壶出了门。 钟霖看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出神,很快又笑了起来。 郑炎打回水见钟霖在乖乖吃饭就放下心来,“我先回去了,别总是睡觉,坐起修炼恢复的更快一些”, 钟霖含糊说道“我睡觉就是修炼”,郑炎看他精神比中午那会儿已经好了很多,身体确实也没什么毛病就准备离开,钟霖站起来想说什么,见郑炎在门口一脸询问,犹豫了一下才笑道“路上小心些”,郑炎摇摇头走了出去,看着郑炎的背影和重新关上的房门,钟霖发了会儿呆才转身继续吃饭。 回到安国公府天已经黑了下来,郑炎进了门见门房里居然没人,很是奇怪,平日一般都会有两人在值班,正疑惑的时候,眼睛忽然被人用手从后面捂住,轻柔馨香,感受着这双手的肌肤和温度,闻着淡淡的特别的体香,郑炎不由翘起嘴角,高兴地喊道“心洛”,后面似乎有些动静,郑炎嘀咕道“不对吗?颖月?”,后面没有动静, “紫柳?元宵?未央?玄冰?”, “混蛋,玄冰你都勾搭上了!”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郑炎满脸得意地转过身,澹台雪妃绷着脸眼神里却满是笑意,两人相视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尴尬彼此转过了脸,郑炎挠了挠头“吃过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玉佩里没见到你,以为还要过几天”, 澹台雪妃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我也刚回来还没吃饭,去我那吃,要不要?”,郑炎忙不迭点头。 走到自己小院旁岔路的时候郑炎跑到门口和东乡说了一声,让他告诉颖月自己先到后面院子,让她们先吃饭,然后又跑回小路,澹台雪妃犹豫了一下一边继续走着一边很随意地问道“听说你院子里来了两个美人儿”, 郑炎嘴角抽搐,“啊,哦,你说纾媞和飞昭吧,你还没见过她们啊?”, 澹台雪妃刚回来收拾了一下就到郑炎的院子去了,没见到飞昭,倒是在书房见到了正在看书的纾媞,不得不说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或许在男人们看来还是一个难得的绝世尤物,即使现在不是再过几年也一定是,经颖月介绍两人认识,这才知道这女子是教坊司出身,被皇上赐给了郑炎,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莫名放松下来。 两人到了小院,紫柳和小荷已经把饭菜摆上桌,看到澹台雪妃身边的郑炎都笑了起来,澹台雪妃瞪眼眼含威胁。 饭桌上郑炎忍不住问着她回去的事还有在云梦郡都做了什么,女子一边回答一边给郑炎夹着菜。郑炎一顿饭吃下来总觉得怪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比走之前有了很大变化,“雪妃,你今天有些奇怪啊”,郑炎认真盯着女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澹台雪妃似乎有些脸红,支吾道“哪奇怪了?”, 郑炎抱臂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说不清,至少有一点就是好像对我温柔了很多”, 澹台雪妃笑着问道“以前对你就不温柔吗?”, 郑炎想点头又赶忙哈哈笑着转移话题。 两人又聊了很久,郑炎说了一些自己这边的事,太学的事,纾媞和飞昭的事,澹台雪妃笑得很温柔,这让郑炎心里一直毛毛的,肯定回家经历了什么。看时间不早了就先回去,说好明天两人都先在家里呆一天后天再去太学。 澹台雪妃坐在桌边看着书,紫柳在一边铺床,不经意抬头看到自己小姐在发呆,抿嘴一笑说道“小姐,你是挺奇怪的,回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 澹台雪妃回过神疑惑道“不都和你们说了吗,你也觉得奇怪,我哪奇怪了?”, 紫柳走过来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确实对炎殿下温柔了很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澹台雪妃佯装发怒扑了上去“死丫头,连你也这么说,你倒是说说我以前哪不温柔了?”, 紫柳敏捷地躲着笑着说道“以前是一会儿一阵儿的温柔,现在满眼都是温柔,恨不得抱在一起”, 澹台雪妃羞红了脸把紫柳摁到床上气恼地说道“人家哪需要你家小姐的温柔,屋里面有好几个大美人儿,温柔得骨头都快融化了”, 紫柳笑道“小姐你吃醋了呦,不过你看不出来炎殿下很喜欢你吗?”, 澹台雪妃有些迟疑道“他有吗?”, 紫柳趁势翻身而起退到一边“谁都能看的出来吧,只不过你们俩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澹台雪妃想了一想笑了起来,躺倒在床上,紫柳目光炯炯在一边感慨道“好大呀”, 澹台雪妃见这丫头正盯着自己胸看有些得意,还故意挺了挺,“嗯,可惜,比纾媞姑娘的要小一些”,然后只剩下少女的惨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风云变幻 持续了一个月的新生入学终于结束,整个太学犹如风浪过后的湖面,只剩下涟漪阵阵,晚春的天光已经变长了很多,没了凌冽的寒风有的是熏人的暖意,只不过早晚还微凉。 郑炎站在一间学舍外面静静地看着天空中不断聚散的流云。 今天早上来的路上雪妃说闻人斛中午要请客吃饭,就在学院外面的广贤楼,郑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闻人圭,澹台雪妃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只有三人,闻人斛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带上他郑炎,于是现在就有了郑炎在雪妃学舍外面等下学的情景。 铁板已经敲过两次,说明饭堂已经开饭,这个讲《尚书》的老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澹台雪妃坐在靠窗的位置,见郑炎正在安静地抬头望天,样子看起来很傻,忍不住微微一笑,旁边一个男学生正偷偷看着心怡的女子,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不由的痴了。 恰好看过来的文梳无奈摇头,最近一段时间见过几次雪妃和那个郑炎在一起的样子,还好奇问这个好友,是不是两人已经订婚,听到好友含羞带柔否定的回答后却越发觉得奇怪。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好友是一个独立果敢有野心的女中豪杰,可最近看到的都是这副小女人情态,只有面对外人才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很明显有了问题,忍不住看向窗外那个站在树下的身影,怎么看都是一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为什么连高佛莲也说那家伙挺好看,很有男子汉稳重踏实的气质?难道真是自己的偏见影响了判断吗? “好了,今天我们先到这儿,明天记得把作文交给我”,讲课的老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下面的学生们轻声欢呼,老头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澹台雪妃走到郑炎身边微微一笑轻声道“等急了吧,我们走吧”, 文梳不服道“这就等急了!不知道有多少家伙为了一睹雪妃芳容在各个路口苦苦守候呢”, 郑炎笑道“人家又不是只等雪妃一人,文师妹的美名我这么孤陋寡闻的人都听说了,更别说还有高师姐一起出没”, 文梳拉着澹台雪妃低声认真道“你看他多油嘴滑舌呀,靠不住的”, 澹台雪妃看了郑炎一眼也低声说道“人家家里的女人多着呢,都是油嘴滑舌拐回去的,你也小心点吧”。 “澹台师姐,好久不见,文师姐,高师姐”,一个和煦又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郑炎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二十岁年纪去年刚中的举人,听起来似乎不如钟霖郭陔他们厉害,但是这家伙据说修为两年前就已经炼神化虚,只专心读了一年书就考上了举人,可见无论是文才还是修行天赋都是极高的,最关键的是长的还漂亮,和元思空不相上下的那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是雪妃父亲的座上宾,家里也是云梦郡的名门望族。 这次来太学家长们本来说好要让雪妃带着他认路,只是刚出了云梦城雪妃觉得慢,甩下他自己先走了,具体甩的细节雪妃也没说,郑炎换位想想都替两人尴尬,好像之前还是大名鼎鼎的经天书院的魁首文星,不知怎么会让转到太学来读书。 文梳看郑炎不顺眼不知怎么看这个家伙更不顺眼,“谢丰隆,昨天不是刚见过吗?话说,在学院你不穿学服不好吧?”, 谢丰隆微微一笑,好像听不出文梳语气的不善,“觉得学服有些束手束脚,而且祭酒大人同意在下在学院内可以不穿学服”, 眼看文梳又要出声,澹台雪妃赶紧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就回去,给我留门”,说着向郑炎打了个眼色,郑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着往学院外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谢丰隆转头轻声问道“不知那位师兄是谁?”, 文梳笑的很端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雪妃住在他家”, 说完拉着高佛莲向饭堂走去,还不忘冲陷入呆滞状态的谢丰隆摆摆手,高佛莲一脸无奈,轻声说道“你呀,留白太大了吧?”, 文梳不以为意道“让那家伙得到的太容易不知道珍惜怎么办?雪妃那个笨家伙现在脑子有些发热,连手段都不会用了,我看是连心思都懒得动”, 高佛莲想了想说道“你又不知道人家私下里在家都做些什么怎么相处,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很像青梅竹马,不像是只认识两三年,你说这是不是人们说的天造地设?”, 听到这儿文梳已是满脸担忧,双手抓着高佛莲的香肩用力摇晃着“姐姐,那都是骗人的,没有感情基础哪来的天造地设!你可不要鬼迷了心窍啊”, 高佛莲受不了这家伙的疯言疯语挣脱掉跑开了,引来周围男学生纷纷侧目。 郑炎无视掉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好奇问道“雪妃,文梳好像有些讨厌那个谢丰隆,你知道为什么吗?”, 澹台雪妃想着忽然笑了起来“说是觉得他太漂亮,没出息靠不住”, 郑炎咧嘴“长得漂亮也有错?”, 澹台雪妃又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在文梳看来,长得漂亮的男人一般都过的比较顺当,听到的好话也比较多,这样容易消磨锐气,没了上进心,所以觉得他们大多没出息,而且文梳喜欢像你这种长相的男人,方正大气看上去还老实稳重”, 郑炎摸着下巴点着头若有所思道“没想到这丫头看着任性冲动,眼光却是极好的”, 澹台雪妃笑着点头“嗯嗯,可惜只能看到表面”, 郑炎不理会身边女子的调笑,疑惑问道“可她也很讨厌我呀,看来讨厌我是讨厌内在的,我要不要反省一下?”, 澹台雪妃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文梳讨厌你或许只是表面上装作讨厌,心里面却喜欢也说不定哦!”, 郑炎一脸不信。 二人到了广贤楼,一楼基本已经坐满,大多都是太学的学生,有人认出了澹台雪妃,一时间原本嘈杂的堂上声音落下了很多,跑堂的伙计看到来人赶忙迎过来,得知楼上雅间有朋友后殷勤地引着二人上了楼。 闻人斛定的雅间在三楼,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迎面见到一个英气勃发的年轻男子,那人见到上来的郑炎和澹台雪妃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姐命小的来接两位”,说完转身带路。 到了雅间里面坐着闻人斛和郑柔,这让郑炎有些吃惊,不过二人是表姐妹在一起倒也正常,闻人斛笑着说道“我就说吧,也只有雪妃能把郑炎拐出来”, 说话间都坐了下来,澹台雪妃笑道“你今天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了?”, 闻人斛摆摆手“先点菜,整天吃饭堂早就吃腻了吧?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四人点完菜闻人斛才又说道“我是向你们辞别的,明天就要离开洛阳了”, 话还没落下连郑柔也满脸惊讶,郑炎奇怪道“你不是在和郑孝”, 闻人斛略显尴尬柔声道“我嫁给你也不可能嫁给他,不,我是说我更愿意嫁给你,不对,我是说”, 三人目瞪口呆,澹台雪妃最先反应过来,笑道“我早应该知道你们俩有问题,唉,还一直装作看不见”, 闻人斛笑道“好姐姐,这就把我这个平妻给撸到妾室,不,是丫鬟啦?”,说完两人脸都红了,郑炎无奈摇头,郑柔在感叹她们胆子也太大了。 闻人斛觉得不能再开玩笑,正声说道“我明天要去观丘司了,将来可就是妥妥的镇国国士呦”, 澹台雪妃皱着眉有些为好友担心,观丘司因为主要从事收集功法和世间修行势力情报的差事,所以危险性相当大,闻人斛再天赋卓绝现在也还差的远,稍有不慎命就没了,没人管你身份有多尊贵地位有多高。 闻人斛看出了澹台雪妃的担心,笑着解释道“有很厉害的师傅带,他们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事,以前是不敢想,现在有了机会正好又能抓住,还以为你会为我高兴呢”, 郑炎沉吟了一会儿抬眼说道“前两年应该没有多少危险,我听说带新人的师傅一般都会尽力保护,之后自己独立做事就要真正面对危险了”, 闻人斛眼前一亮“郑炎你果然了解一些内幕,给咱们说说呗”, 澹台雪妃眼神里也有些期望,郑炎点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一般新人刚进入都会安排到观丘司的总司所在做一些卷宗整理之类简单的事情;如果要外派必须要经过一年半载的严苛训练,其中包括潜伏暗杀等手段,还有将要外派地方的风俗语言这些基本东西,合格了才会真正派下去;派下去后又分好几种情况,有的是作为细作打入敌人内部收集情报,这一般需要好多年;有的是固定在外围负责传递情报,还有的总之分工很详细,你不会是直接被外派吧?”, 闻人斛点点头“是去风炎洲,说是要把边军百姓还有物资撤回到舟河以东,我们过去好像是趁乱收集一些荒族的情报”, 郑炎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一些,很多势力都在撤出,现在出现了很大的空档,你们去的话应该没多少危险,毕竟还有边军照应,势头不对就往军中跑,在那里军队才是老大,修为再高也要掂量着办”,既然风炎洲收缩,北嚣山边军肯定也会撤往东边,正好楷元叔能从那边解脱出来,郑炎内心里对现在西荒的变局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只是刚刚开始。 闻人斛笑道“还好边军都掌控在你叔叔手里,我家亲戚也在,要是被那些人控制那可真是麻烦了”。 菜陆续被端上来,几人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现在朝廷上下势力基本分成五部分, 首先是作为中间派的朝臣,他们并不参与其他势力的争斗,只是一心做事谋升迁谋荣耀,生进内阁死谥文正,抱团是为了不被其他势力所左右,可谓是明面上的中流砥柱,一般被称为“皇党”,以内阁首辅刘璋为代表,除了三省六部官员还有一些地方要员; 第二股势力是那些传承下来的开国家族,他们很少参与利益争斗,一些家族收益也都是开国之初便传承下来的,比如风炎洲财税控制权,漕运,盐铁织造等,势力主要分布在军队和景天监观丘司摘丘司等一些特殊衙门,一直是大周暗地里的中流砥柱,不过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开始参与进一些纷争,漕运已经被划走,对风炎洲的掌控也摇摇欲坠,从十四年前封魔大战结束开始就逐渐淡出权利争斗,总之就是步步退让,这些家族包括郑氏宗族在内也被称为“老贵族”; 第三股势力是外戚,他们平时并不抱团,只是在面对共同政敌的时候才联合,比如第二股势力,开国家族们其实也算外戚,只不过世代都是外戚,而第三股势力一般只能做两三代外戚,所以利益争斗比较直接,从后宫到地方,漕运这块肥肉就被他们吃进了嘴里,当下风炎洲收缩也是他们竭力促成的,一切为了砍掉那些开国家族的财物来源削弱实力,刚才闻人斛提到的“他们”便是指的这些人,相对于老贵族,这些势力被称为“新贵”,代表有李家周家吴家等十余个世家; 第四股势力被称为“乡党”,多是些出身地方草根的官员,抱团相互扶持,从京城到地方都有他们的声音,不过其内部也有很复杂的划分,比如走科考上位的,还有通过太学入仕的,还有同乡出身等等,说草根只是与前两股势力相比,他们的家族在地方差不多都是名门望族,可以只手遮一方天的存在; 第五股势力是“清流”,也是最活跃的势力,主要由言官御史和翰林太学教习们组成,还有地方学政,他们几乎会和其他所有势力为敌,但绝不会和任何一方合作,是大周重要的监察势力,监督谏言百官皇帝,所有人都要慎重对待。 从闻人斛这里了解了不少当下朝局的形式,郑炎平时很少关注这些,虽然大爷爷经常会往小院送一些这方面的册子邸报抄本。 一顿饭吃下来很多话感觉闻人斛好像都是在有意说给自己听一样,闻人家在时局掌控分析方面一直就很厉害,从她这里郑炎很容易连想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最近几年包括闻人家在内的几个开国家族很大程度地参与到了利益的争斗当中,而且似乎有些节节败退的趋势,风炎洲撤退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相对的外戚和其他势力不断扩大自己在朝野的影响和利益,其中有所体现的就有代表他们各自利益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郑炎这些年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都被他们从中作梗阻挠消减,以后叔叔郑楷元如果失去兵权,安国公在风炎洲的门生故吏也离开那些关键位置,那开国家族这边必然在郑炎的问题上不再支持,会做壁上观是一定的,只希望不要落井下石。 郑氏宗族和皇族一脉最近些年分化越来越严重,一方面是皇族这一脉不想受宗族左右,另一方面也是新贵们争取生存空间的先天需要,所以也可以说是皇族皇帝扶植起了这些新贵乡党,利用一些先天存在的矛盾,让他们和老贵族斗,制衡也好换血也罢,总之就是郑氏宗族几乎彻底退回族地,老贵族也开始转移势力。 又因为郑炎的出身会天然被新贵乡党打压,不管他会不会去争权,事实上宗族那边确实有人希望郑炎能给他们争取些什么,不甘心被压制在族地那么小的地方。和郑炎出身类似的还有郑谷,所以左宗正说能保证郑谷不被欺压,郑炎没多想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闻人斛这次离开国子监进入观丘司也应该是闻人家示弱让步的一个信号,或许只是做给其他几个开国家族看,毕竟闻人家有几房已经完全和四皇子站在了一起。那么风炎洲那边完成撤退后,朝中势力角逐的焦点会转移到哪?皇子势力的培养?还是朝中权力的重新分配?或者全国财政税收? 回去的路上郑炎见澹台雪妃还有些担心便安慰道“不要多想了,再过几年我们也会面对的,没道理做个安安稳稳的富贵闲人,闻人斛毕竟还牵扯到她的家族,她和你不一样,她从家族获得的支持很多,也就更有责任和义务为家族做贡献”, 澹台雪妃停下来认真看着郑炎问道“再过几年你会外出历练吗?”, 郑炎笑着点头“我可不想在这座城里被那些人算计来算计去,到最后被摁死在这儿,如果只是自己倒也无所谓,可你知道”, 澹台雪妃忽然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坚定“如果你要外出带上我,好不好?”, 郑炎有些呆滞,看着眼前女子的样子忽然很开心,笑着说道“那当然好,只要你不怕跟着我吃苦就行”, 澹台雪妃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吃苦都是小事,只怕不自由”, 闻言郑炎反倒有些忐忑了“你想要的自由是什么?”, 澹台雪妃正背着手向前走着,听到身后的问话轻快转身,有些俏皮地说道“你不知道吗?”, 郑炎嘀咕“我怎么会知道?以前你说的那些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坚持”, 澹台雪妃有些好奇问道“那你希望我坚持吗?”, 郑炎不确定地说道“其实还好吧,只是觉得可能极端了些,我们的命运也不全是受别人摆布,受人摆布也不全是不好,总之就是挑自己喜欢的顺势而为,挑自己不喜欢的逆势而行,这也算是掌握自己的命运吧,不用一棒子都打死”, 澹台雪妃噗哧笑出声,看着郑炎眼中满是笑意“你说的话和我爷爷一个样,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会儿幼稚无稽一会儿又成熟缜密?”, 郑炎没好气道“我这是圆转如意好不好,而且多思伤神,难得糊涂嘛”, 澹台雪妃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个样子”。 回到寝舍见钟霖没有睡觉,而是翘着二郎腿枕着双手躺靠在被子上悠然自得,郑炎没搭理他,擦了擦脸准备上床睡午觉, “咦,谁的请帖?”,看到自己床上居然躺着一封请帖,随手打开见是给钟霖的便扔到他床上,钟霖也没接任由请帖滑落到地上,“你就不想看看是谁请我吗?”, 郑炎无所谓道“肯定是京城哪家的孀居富婆,又听说你小子文才极胜长的也是白白净净,想着和你吟风弄月呗”, 钟霖不在意他的挖苦若有所思道“郑恪,郑恪,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郑炎拿起地上的请帖一看,请客的人果然是郑恪,就在今天晚上天香苑,“郑恪是我大周六皇子呀,这你都不知道?还是在天香苑,去,必须去,那可是好地方呀,洛阳四大名馆,传说美女如云呐,紧挨着华清池,你只要说句话,凭他的手段没有哪个花魁是招不过去的”, 钟霖没好气道“我连你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六皇子郑恪?”, 郑炎摆摆手说道“那不一样,郑恪是已经成年的皇子,可以在外用自己的名字,像我这种离皇室说远不远说进不近的而且还没有成年的,是不能随便告诉人身份的,你去不去?我跟你讲,这个天香苑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不输教坊司的观月楼,里面的四大花魁那更是我也没见过,只听说很厉害,都是修行中人,像九天仙女一样,你想啊,有几个花魁是修士?”, 钟霖不屑道“我听人说皓庭湖华清池周围各三十多座妓院各个都有个花魁,好像全天下的花魁都集中在那儿似的,你偏爱修行女子吗?”, 郑炎反驳道“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人家不只是妓院,其中还有酒楼歌馆戏社茶楼作坊等等,妓院只是很小一部分,你不打算去吗?”, 钟霖摇头道“我已经拒绝了,反正习惯了晚上一个人寂寞独守空房,忽然置身繁华担心会受不了”, 郑炎点头道“不去也好,去了的话最后肯定要送你个花魁共度良宵,要是让人家发现你不行那可就惨了,那种地方消息传的可是特别快”, 钟霖冷笑“说我不行?要不”,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显然这家伙自己都受不了了。 郑炎闭上眼忍不住想着这件事,郑恪很明显是想拉拢人才,但他也应该知道钟霖和自己在一个寝舍,居然就这么做了,是一时起意还是有人在背后支招,要是针对自己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或者是针对自己背后的人?可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前两天和大爷爷闲聊的时候,说到了现在新贵和一些权臣在洛阳很是活跃,尤其是那几个贵妃的娘家。大周国祚绵延千年,只有那么可数的几次外戚掌握大权,这也和那些开国家族的制衡有关,近几年这些开国家族不断示弱,是不是预示着外戚又一次要掌权了? 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还有其他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背后站着的可都是这些外戚,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皇后的家族虽然一直都很低调很少和那几家有亲密接触,可暗地里的动作也从来没停过,郑恪这么早就跳出来好像不太合理,毕竟离选定太子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培植势力丰满羽翼还有足够的时间,现在就这么做很多人都看着,也太有出头鸟的嫌疑了。 郑炎听府里一些老人分析过,现在这些外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联合起来一方面拉拢朝中乡党和中间派,结交地方大员和名门望族,另一方面就是打压老贵族,最后大家再各凭本事争夺储君之位。那他们现在做的很多事必然是商量好的,包括这次,只是郑恪你又没什么强大的娘舅家支持你跟着起什么混?纳投名状? 郑炎一直对风炎洲集体撤退收缩这件事很费解,虽然中土世界的势力从来没有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土地,可毕竟也是一块肥肉,就这么拱手让给荒族也未免太过蹊跷,东瓯动荡,其他四国也不敢说自己高枕无忧,郁单洲集团在这几年与九渠原的对抗过程中有些弱势,而且北荒也需要大量的精力去应对,他们这些势力放弃舟河以西倒也勉强能说的通,可风炎洲本土那些地头蛇居然也收缩了,而且还是最早动作的,家都不要了吗? 安国公曾说过这其中肯定有着其他的交易和算计,要么不会有这么多势力保持一致,其中风炎洲的那些本土势力应该得到了保住舟河以东的承诺或者其他什么;荒族那边什么打算不清楚,事实上这些年他们的需求可能出现了些变化,有些苗头表明他们是想和中土和平共处的;中土这些势力会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还有那些秘密组织,肯定也有参与,牟利还是牟道? 想到这些,郑炎一时间有种风云变幻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推动着很多事的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炎良 一间明堂上左正宗坐在书案后看着一张纸沉思不语,书案前并排站着四个面容肃穆的年轻人,三男一女,只看形貌气质就知道都是灵秀非凡之人,门口站着一个黑衣黑甲的婀娜曼妙身影,双眼看着外面淡漠沉寂。 “强梁,你去虎贲卫夜啸营任三校校尉;余立群,你去羽林卫百命营任三校校尉;黄粱,你去都察院任巡察御史;童瑶,你去景天监任督考司司员;你们的属下已经到位,名单都记好,以后如何经营你们自己决定,不需要向我递交报告,有难以决断的事找王德,你们属于‘炎良’,效忠的人是八皇子”,左宗正语气平淡神色依旧严冷,四人齐声领命离开。 堂上再次陷入安静,外面的院子里也不见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门口的女子忽然开口“‘炎良’只是一个幌子”。 书案后左宗正点头道“是”。 堂上再次陷入安静。 不知何时黑衣女子已经离开,堂上多出一个白衣老人,身形高大却显得有些绻缩。 老人度着步子走到门口轻笑出声“你说烟波对郑炎是个什么态度?”,语气里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左宗正没有抬头,声音仍旧淡漠“她和强梁十岁被确定为郑炎的宗影卫,这些年怎样个心思谁也不知道,他们俩你都不打算出手了吗?”, 老人点头道“你让他们俩去接触郑炎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郑炎的作用在他被散去气运的时候就改变了,之前的布置也在逐步取消,厉春城的内侍监那边也是这么做的,你看那些护卫随从就全部被瓜分殆尽了吧,心洛和飞昭送出去就送出去吧,再收回来就显得咱们不地道了,郑启郑牧忍我们很久了,不要让他们找到借口。” “嘿,你说齐冠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老家伙可不像汲善闫汲义专心教书育人文脉传承,说他和那些朋党结盟希冀着一展治世抱负好像也不对,嗯,怎么说呢,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偏向于太微某些人的主张,融合梳理”。 左宗正抬起头看了老人一眼轻声说道“我让强梁烟波接触郑炎是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既然没有价值那就算了;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他只是一个幌子,也会发现他失去了很多,到时候翻脸要如何?齐冠素的心思自有人去揣度试探,和我们没关系”。 老人似笑非笑“个人恩怨如何和国家相提并论,他再翻脸也不过是回族地隐居,或者找个地方和这个家族老死不相往来,哈哈哈,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之所以安排纾媞过去就是为了防着这天,火形严,故人鲜灼,水形懦,故人多溺,温柔乡是英雄冢,最磨人,本来还有几个用来磨他心气的小妖精,只是被郑牧给阻挠没送过去,可惜了,其实郑炎还好说,你不觉得郑玄都更需要操心吗?这丫头心思深邃连我也看不清呐”。 左宗正皱眉说道“你让郑玄都参与进‘炎凉’除了造势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齐冠素?他确实对郑玄都这个弟子很在意”, 老人已经离开大堂,左宗正眼神晦涩难明,片刻后轻声说道“玄猫,今天的事你可以都告诉你的主人,无需隐瞒”。 ———— 皇宫西北角的一处院子里算是一个小演武场,七个年轻人正在其中由各自的助手帮着梳理筋骨脉络。 有三人走进院子,中间是一个高大挺拔身穿玄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左边是一个面容肃静的红衣中年太监,右边是个身量修长又婀娜的年轻女子,仔细看女子生着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只是一双剑眉冷淡的眼神显得有些不是那么亲切,浑身在墨绿色官服的衬托下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英武非凡”。 院中十四个人起身肃立行礼“恭迎皇上,师傅”, 走进院子的三人分别是当今大周皇帝郑桐凰,内侍监提督厉春城,刑部最声名赫赫的女捕头,郑桐凰的大弟子秋婍凤。 郑桐凰摆手让众人免礼,笑着说道“我就收了你们八个弟子,倒没怎么想着你们将来建功立业驰骋沙场,更多想着你们修行有成立身有道,好了,谁敢和你们的大师姐切磋切磋?我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陆定邦?”,大周皇帝在一些特殊场合对待特殊的人从不自称“朕”。 声音落下走出一个书生模样颇为方正的年轻人,只见年轻人苦笑道“师傅,弟子现在在师姐这里还撑不过一招”, 又有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剑眉星目俊朗无铸,眼神中战意正胜,“陆师弟刚来不久,让我来向师姐讨教”, 郑桐凰笑着点头道“婍凤,可别让宋问把大师姐的名头打下来”, 秋婍凤冷笑一声迈步走进场中,毫不显气势,却又气势张扬凌厉,其他人纷纷站到边上一脸期待,宋问双臂撑了一下,身上瞬间传来骨骼舒张的身影,整个人越发显得凌然无铸。 “婍凤不用压制境界,宋问估计也不想,半年一次的交手连着九次都输,到现在还不气馁,肯定就是用不着谦让”,一旁的郑桐凰笑着说道, 宋问战意昂扬,点头道“希望师姐能用全力”, 秋婍凤摘下官服抛给站在一边的齐霜霁,内里是一件亮银色劲装,有人发出轻呼,随即赶紧缩了缩脖子往后面挤了挤,抛开气质不说,只说容貌身段足以让人惊艳,对面的宋问偷偷看了一眼随即轮拳直扑,刚才踏足的地方砖石碎裂。 拳头裹挟着拳罡一往无前气势惊人,秋婍凤站立原地抬腿踹中宋问胸膛,太快,宋问直到倒飞出去才意识到被踹了一脚,脑中才有个被踹那一脚的画面。一丈外单手撑地控制住倒滑的趋势,手下是五条三尺长的划痕。 周围有人叫好,说比上次缩短了两尺,被踹飞距离缩短了整整一丈,郑桐凰也点头,宋问这多半年身体淬炼的很好,厉春城微笑着没有说话。秋婍凤嘴角翘起显得有些邪魅,轻步往前走去,宋问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甩了甩手,刚才那一脚踹散了丹田内的气机不说还把气海中的真元搅翻,真强,这可不是普通的武道技巧,大概是真元的特殊变化或者地阶境界的特殊感悟。 秋婍凤步步逼近,宋问没有试图通过游走伺机而动,而是再次直接进攻,每次只保留一条腿支撑身位,身形不可思议地矫健和轻微腾挪,双拳加一腿密如雨点,空气被快速的出招摩擦出一声声爆响,越来越快,秋婍凤最先一只手拆招,渐渐双手并用,面上也不着急,只是拆招,即使有空档也不进攻。 宋问忽然蹲身横扫,秋婍凤一脚踢向对手脖子,宋问只来得及抬臂格挡,然后再次滚飞了出去,又是一丈距离,只是此时的宋问双臂轻颤不止,神色倒是兴奋昂扬,轻喝一声换掉一口气再次急速冲来,秋婍凤身形直进又微摆,多过宋问直拳,同时一掌印在他的胸口上,周围人齐齐发出一声哀叹。 秋婍凤留下来指导齐霜霁,宋问跟着郑桐凰离开,其他人也纷纷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感觉怎么样?”,郑桐凰笑着问道, 看着仍旧轻颤不止的双臂,宋问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些苦笑,“还差的远,下次肯定能更强”。 郑桐凰点头道“婍凤的功法你也知道,本来就是加速真元气机运转的霸道功法,进入地道境界后感悟到的神通又是速度和破甲,你是不是想让你师姐放弃那套功法?”, 宋问认真点头道“我查过《血神战极经》,加速真元气机运转是以消耗精元为代价,运转越快消耗越大,也就是说是在消耗寿元,所以我想让她放弃,她说打败她就听我的”, 郑桐凰嘴角翘起轻声道“最好到时候顺便让她嫁给你”, 宋问忽然脸红起来,眼中有些不安。 郑桐凰笑道“放心吧,我没和她说过,答应过她的事由她自己决定,真不介意比你大十二岁吗?你还和师傅的女儿侄女定着亲呢”,郑桐凰忽然促狭地看着这个得意弟子, 宋问竟然有些讷讷无言,相信不会有任何其他人能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十八岁的年纪早早便有了成熟的稳重和深厚的肃穆,一切都源于幼年的突遭大难和家族的骤然衰落,所有的重担几乎压到了他一人的身上,很早他就无法像那些世家公子吟风弄月悠闲生活,而是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修行更高效,如何处置家族内斗,几年后如何掌舵家族恢复荣耀,还有怎么报仇。 十四年前风炎洲封魔大战,宋家追随郑家参与其中,也折损精英不少,对家族来说虽然很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十年前祭祖时发生在族地的一次内战,使得宋氏一族真正元气大伤,彻底沦为三流家族,宋问的父亲姐姐哥哥们便都死在那场内战中,母亲不就后也抑郁而死,只能葬在洛阳西北的邙山,亲人死不能同坟。 重伤回到京城的爷爷重新整合宋家,把有嫌疑有异心的宋氏子弟全部驱逐出家,只保留下一百多人居住在洛阳,托付给皇族照顾,把族地交给朝廷看管,并留下遗言,宋氏一族在不出现五个以上的天阶修士之前不准回去祭祖,壮士断腕狠厉绝然。 如今世间评定一方势力等级地位便是根据天阶修士的数量,一般有十个以上才算真正的豪门巨阀,大周包括郑氏一族在内的十个老贵族总共的天阶修士明面上有四十个,除了郑氏一族其他九个家族都有三个到五个不等,在内战之前宋家就有五个,内战的时候叛出一个战死三个,如今只有一个坐镇洛阳,关键很多惊才绝艳的地阶修士和天赋极好的人阶少年人都折损在那次内战中。宋问的爷爷当初在选定留下的子弟时的主要依据就是心性,必须是对家族绝对忠诚的人,因此,要想恢复到五个天阶修士光靠一代人两代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即使有郑氏一族的帮扶也不行。 宋问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一出生的时候便被认定,随着年岁的增长确实从来没有让人失望,给人的认识从来都只会越来越惊艳,家族父母亲人出事后,宋问的爷爷带着八岁的宋问进宫面见郑桐凰,两人说一人听,之后郑桐凰收了宋问做弟子,宋问的爷爷遗言宋问三十岁执掌家族。 世间没有流传出宋氏一族那场内战的原因,如今的洛阳宋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宋问知道,那晚夜话他都听了进去,老人没想和他隐瞒,只说将来他如果为了报仇泯灭了宋家的风骨和人性,希望郑桐凰这个师傅能帮着清理门户。 爷爷和师傅私下都说过一句话“你宋问的责任首先是要重塑宋氏一族,然后才是报仇,如果你不能在有生之年让宋家振兴,那你就没资格报仇”,宋问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和意义,所以他只能把仇恨排解梳理,而不是压下。 “宗人府有个‘炎良’,羽林卫百命营的余立群,都察院的黄粱,景天监的童瑶,这三个人你能收服几个是几个,我不会帮你,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郑桐凰轻声说道, 宋问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多问,郑桐凰忽然笑道“和思敏怎么样了?这丫头还是喜欢青城吗?”,宋问点点头随即想说什么,郑桐凰摆手道“别问我,这种事教不了你,何况我也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说服你那个老丈人让他提出退婚,再不行你就自己退,你要是敢的话”, 宋问苦笑不已,轻声说道“她挺好的,只是我怕耽误她或者伤害到她,这种事终究是两种观念的冲突”。 郑桐凰看着宽阔空荡的御前广场有些出神。 ———— 叶青城祁文定郑同,再加一个陆存嫣,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 今天国子监停课一天,三人本想着来太学找郑炎陆存嫣,只是到了后才知道郑炎今天也休息,根本就没来,叶青城提议直接去家里找,祁文定郑同举双手赞成,陆存嫣对三人的嘴脸很不屑,直接冷声问三人愿不愿意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出来招待客人,三人齐齐摇头又彼此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然后四人便在太学陷入了莫名巧妙的无聊之中。 陆存嫣忽然好奇问道“我听说闻人斛退学了,叶青城,你怎么没追她去?”, 叶青城躺到长凳子上无所谓道“雨霏走了淑媛走了雪妃走了纾媞许人了,我不也没有寻死觅活吗,哼哼,还有苍月存华白雁郑梅那么多好女子在等着我,人生真是美妙无限呐”, 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郑同盘腿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地说道“闻人斛走的悄无声息不说,连去哪都没人知道,我猜只能是摘丘观丘这两个地方,上次郑炎说王宗远在军队中立了功,现在已经是什长,在他老爹手底下能做到什长最起码他实际的功劳得翻一倍,二十颗人头?乖乖,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叶青城继续躺着装死,祁文定看了陆存嫣一眼有些忐忑,陆存嫣若有所思。 郑同靠着椅背望天,声音缥缈萧索“本来想荐你们来精武院的,只是和院长一打听才知道你们的出身不行,最近几年精武院都不会对权贵开放,我琢磨着这是要有事情发生呐,喂,我的意思你们能理解吧?”, 祁文定没好气道“非得把我们叫醒吗?我还想翻个身再睡一觉,是吧存嫣?”,陆存嫣没搭理他,这让祁文定很是惆怅。 叶青城忽然开口说道“将来我们可能建功立业的地方有三个,一个是风炎洲以及西荒,一个是国与国之间的纵横捭阖,最后一个是所谓的江湖,或者说那些修行门派”。 郑同点头,祁文定好奇问道“怎么说?风炎洲大家都在往东撤退,最近几年守住舟河就不错了;至于国与国之间,好像是听说有人在撮合着结盟的事,毕竟阐圣教和荒族都现出了峥嵘,九渠原也对郁单洲虎视眈眈,打是早晚的事,说不定还真能打到我们这边;江湖?江湖怎么个说法?最近这十多年对那些门派确实比较疏于管理,难道是要收网啦?这倒是不错,到时候走一遭或许能收不少仙子女侠,呵呵,开玩笑开玩笑”。 叶青城轻声道“风炎洲的事肯定还早,而且会持续很多年也不一定;中土内外的不稳定因素越来越凸显,阐圣教和荒族九渠原只不过是一部分,关键我们内部人心也很不稳定,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很麻烦,就像一盘散沙,无聊到思变,或者说有些死水的味道,这是我一个远房大伯在下面走了二十年的感悟,大势已经形成,谁愿意自己国家被颠覆?所以结盟是必然;那些门派门阀不会去管束,相反会继续放任,我们要去煽风点火让他们斗,几百年了,没人能说清楚那些家伙们到底藏了多少天阶高手,五大国必然会抓住阐圣教崛起这个机会来摸底,然后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几人都很惊讶地看着说了一大段话的叶青城,叶青城只是看着高天默默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