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火山传》 第1章 吹箫姑娘 夜幕低垂,今夜林溪镇的月色比昨日更加朦胧。 赌坊依旧热闹。 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尽头的一处楼阁,盏盏灯火点燃了这寂静的夜。 楼阁大厅内,形形色色的赌徒,神态迥异。有的张牙舞爪,大呼小叫,有的目光呆滞,怅然若失。夸张表情和动作就像是一个个阎王殿里的小鬼。 一个人的赌品就像是照亮其内心的一面镜子。 赌坊二楼的雅间,一位衣着青袍手执酒壶的俊朗少年,风度翩翩,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几分英气。 他叫李洛,来自「风林阁」,来到此地是为了探查一宗镖银被劫案。 这里几乎听不到楼下各种喧哗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在这里,赌桌上对手只有自己,运气驱使着那几颗高速旋转着的骰子。 低回婉转的乐曲,四名歌姬列坐一旁,琴瑟琵琶,奏乐吹箫。想来她们的名字应该是“梅兰竹菊”, 或是“春夏秋冬”之类的。李洛面色凝重,目光紧盯着刚刚落地的骰盅。大或小,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决定着你的钱袋子是满是空。 “开!”。一声兴奋地呵斥,结果立现。这已经是他输的第九局了。 李洛不慌不忙的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出些端倪,嘴巴含着壶嘴,喝了一大口。 急声道,“再来,再来”。 招呼的伙计笑脸迎上去,说道:”客官,按我们这儿的规矩,九九归一是为一轮,您看这银子”“这银子嘛,现在好像是不够了,不过兴许再来个十局八局的,说不定就有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嘛”。青袍少年使了个打趣的眼色。 “客官说笑了,小的可不能坏了这金花赌坊的规矩,恐怕也做不了这个主。” 李洛淡然一笑,不紧不慢的拿起一直骰子紧紧握在手里,又轻轻在指尖揉搓了几下。道:“要银子也有,可就是藏在这骰子里面,拿不出啊。水银灌骰芯儿这种老套拙劣的手法原来也是金花赌坊的惯用伎俩,这老千出的着实没什么新鲜。” 赌坊就像是一个可漂白染黑的大缸,能把白花花的银两染成黑心钱,也能把赃款钱票涤荡的一尘不染。而出千伎俩是否精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纷杂的势力和理不清的利益关系。 负责雅间的伙计显然对今日这种砸场子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自也能够处之泰然了。 只风轻云淡的浅笑道:“客官,您先坐着,小的先出去了,这儿需要打扫一下。” 说完伙计便推开门缓缓离开,弹奏小曲儿的歌姬姑娘也赶忙收起乐器,脚步疾驰地尾随而去。 李洛依旧镇定自若的自斟自饮着,等待着有人前来“打扫”房间。 拳头如碗大的刀疤男或独眼龙,带着七八名活裹着头巾手持棍棒的打手,凶神恶煞的冲进来。这样顺理成章的场景在他的脑中浮现,或许一开始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或许就是想过过赌瘾,听听小曲儿,看看姑娘,又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有趣。他正陶醉在即将到来的刺激场景中,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却突然惊诧的发现,刚才那吹箫的少女并未随着另外几人离去,正向他缓步走来。 她身上已然褪去了那身吹奏时所穿的宽袍大袖的礼服,只穿了一件冰蓝色的纱裙。妆容精细,发髻一丝不乱。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闪着灵动坚毅的目光,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丝诚然的微笑。 这优雅娴静的气质的确没有流落风尘的那种妩媚,更像是贵族世家深藏闺中的千金小姐。 这姑娘莫不是来讨赏银的?不过为了要钱也够拼的,难道看不出这里即将要发生一场恶斗?李洛从怀里又掏出来一锭银子,丢到桌上。 淡淡道:“方才吹奏的不错,清新脱俗。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名叫程瑶,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李洛。”听到这姑娘柔声细语的自报芳名,便不假思索的客气应答。 程瑶拿起桌上的银子,放在手上掂了掂,道:“这位公子原来还有银子,只不过还不太够。” “不太够?这么大一锭银子打赏还嫌少,这位程姑娘胃口可真是不小。” “那,公子,今晚玩得是否尽兴了呢?” 李洛眼神一转道:“嗯,这赌瘾已然是过足了,好像还缺一出六国大封相的戏码。” “你们这管事的是谁?我来此是为了寻回一批失踪的银两”。李洛道明了来意。 “是啊,来这儿的赌鬼,又有哪个不是为了一朝翻本儿,寻回以前失去的银两呢。” 程瑶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右手却偷偷在藏在身后蓄集真力,一侧裙角微微的飘扬。 李洛只觉得桌沿儿有些振动,吱呀作响,像是眼前这姑娘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呼啸。 瞬息之间,一股真力如长虹贯日一般席卷而来。 刚才未及时察觉而能有所戒备的李洛,此时只能慌乱中急速避开了刚才轻盈飘逸的一掌。很快,一切又随着程瑶收了掌力而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那桌子上的壶却已然粉粉碎。 李洛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后怕,刚才自己若不是全力避让,自己的右肩恐怕和这酒壶一般下场了。 “「燕舞惊鸿」?「飞天鹞子」和你是什么关系?“,李洛先是一怔,眉头微皱认真问道。 程瑶单手拂袖一挥,潇洒背于身后,眼波流转,下巴微微扬起得意道:“飞天鹞子?闻所未闻”。 然后又背过身去,缓缓道,“我能做的就这些了,你走”。 李洛心里有些疑惑,明明在气势上已经占了上风,为何又会罢手。也罢,如果和她纠缠下去,也未必能够轻松脱身。 连一个吹箫奏乐的歌姬都能够有如此身手,想必这金花赌坊内是藏龙卧虎。不如择日准备一番,再来打探。 虽然心里不想恋战,但嘴上却道:“姑娘这样便放了在下,可如何向上边交代啊。” 程瑶咯咯笑了两声,道:“不用交代,老板不在,只弄出点动静给下边的人看,今日我当值,我说了便算。” “你当值?”李洛睁大了眼睛,更糊涂了。 “这买卖又不是我家的,即便能够讨回你欠下的银两也不会给予我分毫。我又何必多管闲事,来趟这趟浑水呢。再说这害人的赌坊,我巴不得它早点关张大吉,这样我以后也就不用来这鬼地方了。” “不知是否每个赌客都能有我这般好运呢?”李洛追问道。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没有这般运气,那要看他生的是否俊俏养眼了。”程瑶透出一抹傲娇的笑容。 “今日你欠我一个人情。”程瑶淡淡说了一句。 李洛心里苦笑着,“常言道,这千金易得,人情难还。姑娘今日这笔买卖倒是划算的很。” “那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李洛飞身一跃,从后窗跳出,凌空健步,消失在夜色中。 程瑶回身弓下腰,双臂无力的撑着桌面,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微微浸湿了她的鬓发和额头。刚才的那招,她已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此刻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镇子郊野,一处简陋偏僻的客栈便是李洛暂时落脚的地方。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今夜的遭遇,回想起来越发的离奇有趣,自己来到林溪镇本是为了追查失窃银子的下落。而这金花赌坊肯定是他最大的目标,因为整个镇上也只有这里,进出如此庞大的数目的银两,才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不令人生疑。那劫掠银两的贼人也必定是个亡命赌徒。否则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必不敢染指「风林阁」的饷银。 而这赌坊中的姑娘,身份也是扑朔迷离,一会儿是吹箫的歌姬,一会儿又是管事的打手。 最可疑的是她竟然会那江湖中匿迹多年的飞天鹞子的绝技,「燕舞惊鸿」。这虽不算得是极为上乘的武功,但一般人也需要至少十年以上的武学根基才可以修习。 李洛摸着身边的佩剑,喃喃道:“没想到这镇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凶险非常,看来明日还是带着武器傍身比较稳妥。” 求收藏!求推荐! 第2章 街头再遇 转过天来,又是放晴。 林溪镇的晴天格外多。 李洛闲来无事,便去集市逛逛。 顺便到他早已计划好的下个地方。 熙熙攘攘的街市,好不热闹。 面摊儿的伙计用长筷子在蒸汽翻腾的锅中捞出一缕龙须面盘绕在碗中。 而玩儿杂耍的艺人的碗却顶在脑门上,时不时的从口中喷出一束火焰。 几个搭着汗巾五大三粗的劳力壮丁狼吞虎咽的吸着面。 练杂耍的跟前围满了起哄的人群。 只有绸缎布庄、胭脂水粉的买卖家四周,才都是秀色可餐的姑娘。 一家水粉铺子前的三位姑娘,更为惹眼。身着鲜艳黄色华服的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头上的钗细腻繁杂,珠光宝气。她正十分陶醉的嗅着一盒胭脂的香味。 尾随身后的绿衣姑娘,扎着两个双环发髻,怀中抱着几个红红绿绿的礼盒,想必是她的丫鬟。而这提着佩剑,对着那小姐笑靥如花的不正是昨日的那个笑里藏刀的吹箫女子? “沙姐姐,这盒胭脂可真是红的惹人爱啊,和您今天的妆容正好相配。”程瑶道。 姓沙的小姐接过来轻轻抹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像泛起的一朵浪花。 恭维的甜言蜜语,火红的胭脂水粉,都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老板,这样的唇脂我要两盒,分别给我包起来。” 付了银子,沙小姐转身将一盒塞到程瑶的手中。 笑嘻嘻道:”这火红的颜色配你这么甜的嘴巴,岂不也很合适。“ 程瑶连连摆手道:“我这整日里舞刀弄枪的,也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那可说不准,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这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也总是要备下一些的。” “呵呵,难不成备下当嫁妆啊。”程瑶打趣道。 “妹妹莫要说笑,哪日你要是嫁了,我定送你一份大礼作嫁妆。”沙小姐道。 “平日里姐姐已带我不薄,我自小和姨娘在这镇子里相依为命,家境清苦, 若非是凭小姐时常关照,我又怎么能谋得这样美的差事。又怎劳烦姐姐还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妹妹太客气了,当日在那山上,若不是你舍命救了我,今天我们姐妹又怎么能在这集市一起游逛呢?” “这些也都是些举手之劳而已,爹爹整日忙着双威镖局的事务,很少有时间来陪我。有你在这陪我对弈,抚琴,绣花不也挺好的。 说到抚琴,你最近好像很痴迷吹箫,练的如何了?” “程姑娘可灵了,晚儿姑娘才教授了她几日的新曲子,就能独自吹奏了。昨日在赌坊程姑娘还身披霓裳,与几位姐姐合奏了一曲呢。”旁边的小丫鬟道。 “还不都是晚儿姐姐教导的好,她可是位通晓音律的才女啊。” “是么,不过听说昨天晚上赌坊那边不是很太平呢。”沙小姐道。 “爹爹也是,怎么尽是给你派这些危险的差事。莫不是那金花赌坊财大势大,我双威镖局也断不会买他这个面子。” “其实也还好了,最近镖局里事务繁忙,缺人手。再说那儿夜晚还挺热闹的,还有好酒好菜供应着,晚上宵夜也可以给姨娘带回去一些。” “可真是个孝顺的女娃,你姨娘心里肯定是美滋滋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送您回府了。”程瑶持剑拜别,走远了。 李洛悄悄拿开遮面的一把折扇,扔回到了货摊上,手指抹了抹鼻子。这番对话虽然是偷听到的,到是理清了些头绪。 这大街上又怎能算得上是偷听。最多就是,旁听。 李洛要去打探的下一个地方便是双威镖局,没成想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两位”大小姐。其实论天生的气质谈吐,程瑶绝对不输于沙小姐。虽没有华丽服饰和精致妆容的点缀,朴素的秀美之气反倒是显得清新脱俗。简单的马尾发束和握在手中的短剑,更平添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李洛此时已改变了主意。他打算直奔第三个地方,因为这第二个地方他自心中有数。有时候整日苦思冥想,细细查探,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反倒是漫不经心地的闲逛,线索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毕竟人越是多的地方嘴更杂。而线索会口口相传。 李洛心里明白,初到一个陌生的地界,去追寻这么大一笔银两。肯定是要拜访一下这黑白两道的。白道是官府,黑道则是镖局。 虽然他此次不想和官府有什么往来,但去找几个捕快询问也还是有帮助的。毕竟他们的鼻子比常人灵敏,捕风捉影,快如雷霆。可眼前的这个破败不堪的小衙门却让他有些失望了。 李洛轻易的地踏门而入,在庭院角落里的一个小屋内还传来了嬉笑怒骂和摇筛子的声音“看来这个镇子上的人真的很爱赌。” 推门而入,几个捕快正玩儿的不亦乐乎。其中为首的捕快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 又继续起来。 “清河海晏,太平无事,别来烦我,爷今儿个手风正顺。” “我最近丢了一批银子,不知道官爷管不管啊?” “银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贼人,银子丢只会在这赌局上。” “丢了多少银子?”为首的捕快不耐烦地问道。 “不多,十万两。”李洛淡淡道。 那捕快刚入口的热茶全都喷了出来。 “我看你不是在这寻衅滋事,就是脑袋坏掉了。“ 他本是想差人把李洛给轰出去,可转念一想,又不想多生事端,日后担这玩忽职守的责任。这年头多一事如少一事,立个文书字据走个过场也就完事了。 再者来说,倘若是能劫走数万银两的江洋大盗,凭他们几个去应付也是全然没戏的。不过也自有人帮他忙,来捉贼。 “魏三儿,来给这个公子立一份案卷文书。然后交给......”话音未落,外面又进来个报信的差人。 “头儿,前几天抢夺财物的那个贼人抓到了,被程姑娘带回来了。此刻正在院子里等着。”“看来这个小娘们儿还挺厉害的,那飞天蝙蝠我们几个以前追了几个月都没有一点头绪, 没想到这才几日就缉拿归案了。这小娘们儿不但武艺高强,办案神速,而且还会吹箫唱曲儿。要是能够白天当手下,晚上当老婆,岂不美哉,妙哉?”捕头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自言自语道。 李洛听到这番言辞后,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瞟了他一下。 程姑娘?李洛听着院子外的声音有些耳熟,往院子里瞟去。 李洛微微一愣,能在短短九个时辰之内能连续三次碰到一个人,这决不是什么巧合。更何况,这三次的地点,全都是他原本计划要来的。要说这人和这银子丢失的案件能脱得了干系,恐怕鬼神都不会答应。 “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李洛从屋内走了出来,程瑶倒是淡然,好像早知道李洛的来意。此刻她从那捕快的手中接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正拿在手中掂量着。那捕头向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程瑶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来少侠的确是丢了不少银子,等此事了结,勿忘还我的人情哦。” 程瑶说罢,然后转身离去,只甩下一句,“这位少侠的案子我应了,还按老规矩办。 李洛自然跟了上去道:“程姑娘还真是厉害,这黑白两道通吃啊。” “也没什么,我也只是为了生计,多谋一份差事罢了。”程瑶淡淡道。 “这老规矩是什么意思?” “三七分账啊,这都不懂。”程瑶瞪了李洛一眼。 “喔,每一桩案子的悬赏金,你都能分得三成,算算也是不少了。” “是我七他们三!”程瑶一字一句道。 “就他们这帮酒囊饭袋,整日里就知道赌博玩乐。离开了我能办成何事,若不是我……哪还有他们的事!” 程瑶好像欲言又止,话锋一转道,“看来你所言非虚,恩施镖局在近日来确有一批镖银被劫了,并且死伤惨重。莫非你是恩施镖局派来的人?” 李洛应声点头。 “既然是来查探的,那便随我走。” “去哪?” “双威镖局。” 求收藏!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 第3章 双威镖局 李洛跟随程瑶来到双威镖局,发现这里比刚才那破败不堪的捕快衙门可是气派多了。 门口两只硕大的石狮子,怒目圆睁,凶猛无比,十分威严。 他可能不知道一头脾气暴躁的活狮子,即刻就要出现在他眼前了。 “来者何人,竟敢敢擅闯双威镖局!” 院子内阔步走出一人,手持长刀,浓眉横目,面露怒色。拦住了去路。 “看来,有人好像不怎么欢迎咱们前来拜访啊。” “他便是双威镖局的金牌镖师,百战神刀米奉新。” 名字没听过,从这绰号来看,因该是武功比较菜的小角色。 “米镖头,在下今日是为了前些日子恩施镖局镖银被劫一事,特地前来拜访。” “笑话,恩施镖局被劫,来我这里作甚,怕是你走错门了。”米奉新厉声呵斥。 程瑶刚要上前去解释,却被米奉新怒目瞪了一眼。 “这里还轮不上你说话,别忘了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安守本分便好。” “我们双威镖局和恩施镖局虽然并称为江北两大镖局,可是平日里素无往来,交之甚少,识趣的话,还是回去。” “米兄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违心了,看来全然当我不在这里啊。我们两家明明就快要结成秦晋之好,又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只见一身穿白衣的公子从院内缓缓走来,宽袍长袖,发服整齐。瞧这打扮倒有些富家子弟的样子,但怎奈眼神里多了一些江湖的圆滑世故,知书不达理,风度难翩翩。 “哼,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乘龙快婿了。那只是口盟而已,并未作数。总镖头说过,首先要尊崇大小姐的意愿,你这在双威镖局待了多少时日了,大小姐可曾见过你几面?总镖头只是以礼相待,其实根本没人待见你。你死了这条心。堂堂双威镖局的千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的。” “你这么说明明没把我们恩施镖局放在眼里,也罢,今日我不同你这莽夫多费唇舌,先谈正事。” 这米奉新看着五大三粗,也确实是莽夫一个,这番看似直爽却不谙世故的言辞,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金牌镖头的。 刚才还有些咬牙切齿的白衣公子转身又变成了一个笑脸人,拱手行礼。 “这位少侠,在下蔡子游,是施恩镖局总镖头蔡恩的义子。刚才听闻少侠是为了恩施镖局镖银被劫一事前来。但不巧的是,今日沙总镖头外出走镖不在府中,还劳烦借一步说话,随我到侧院详谈。” 李洛和程瑶相互对视了一下,跟随前去。 米奉新也不好再强加阻拦,只是气不过的冷哼了一声。 侧院屋内,李洛向蔡子游分析着镖银被劫案的原委。 “原来李少侠是雇主亲自派来帮我们追查的镖银下落的,实在是惭愧的很。我们恩施镖局在江北一向是以德服人,以礼会友,行事光明磊落,声威并存,一般的绿林人士都会给我们几分薄面,所以近些年也从未发生如此大的走镖事故。 李洛暗地里思量,这蔡子游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身在双威镖局却把他们恩施镖局吹上了天。而且他只是一个义子就擅自替总镖头做主,许下了照单全陪的承诺。这如此激昂慷慨的废话连篇,听的人困意连绵,直想入睡。 “少侠放心,即便是最后镖银难以追回,我恩施镖局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如数补偿,无论如何这恩施镖局的信誉是第一位的。可是怎奈这雇主身份比较神秘,不肯透露身份,一切手续都是吩咐下人来办的,只留下了运送交接的地址,无法主动联络。这次雇主能派您前来,我们也算心安了些。” “不知”蔡子游的语速放慢了些。 “既然是密镖,我看还是遵循规矩的好,不过公子对我的身份有疑虑也属正常。”说着李洛拿出了恩施镖局的票具给蔡子游看了一眼。印记暗号都对。 “蔡公子,根据我这些天的追查,发现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而且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林溪镇。我刚到此处,还有很多头绪没有理清,这镇子不小,在下分身乏术,可否给我找个帮手。” “我看程姑娘就正好合适,她武功非凡,心思缜密,而且自幼在此长大,对林溪镇的情况很是熟悉。” 其实李洛早就料到蔡子游会这么说,因为牵扯到恩施镖局的事情,能让其来旁听,就可见对她并无戒备之心。 “而且她还是小姐的贴身护卫”李洛道。 “难道不需要向总镖头知会一声?” 也不知道蔡子游这擅自做主的毛病是从何而来,镖局的人事调换也敢妄自做主,不但早就当自己是总镖头信任的乘龙快婿,简直就是日后双威镖局的新主人了。” “前几日,总镖头给在下传书信来,说对此次事件十分重视,作为同行盟友,双威镖局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有帮助,定会全力协助。” “行,有一人相助总不是坏事。”双威镖局内部的闲事,李洛也没兴趣插手。 “不知李少侠找没找到落脚之处,我这里虽然有些简陋,好歹也有几间空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屈尊安顿下。” 李洛暗自苦笑着,虽然觉得双威镖局疑点重重,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每天对着一个夸夸其谈,油嘴滑舌的妄人。还有刚才那个嗓门粗大,狂狮怒吼般的莽夫。过不了几天肯定会疯掉的,还是图个耳根清净的好。 有时候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要分这老虎是不是讨人厌。 李洛内心是抗拒的,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得连连婉拒。 求收藏~求推荐~ 第4章 飞刀美人 从双威镖局出来,李洛在前面阔步前行,程瑶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这两人一前一后,仿佛跟刚才进门时的顺序,掉了个个儿。 李洛长吁了一口气,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快意。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刚才那捕头的一番言辞,这要是能够白天当手下,晚上当老婆,岂不美哉,妙哉? 那是一个满脸落腮胡子,色眯眯,油腻腻的壮汉,而此刻他的脑中竟然也闪出了类似的念头。李洛回头望了一眼程瑶,见到的是一个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庞,骤然之间在唇畔泛起一丝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个荒诞的白日梦想,在不经意之间已经实现了一半,但李洛更想看到程瑶晚上恬静温婉的另一面。李洛发现程姑娘自从镖局出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心事重重,没有了昨日骄傲的神情。 “程姑娘,我感觉你心神不宁的,可有心事?” “没有啊,没有啊”程瑶回过神来,连连答道。 “那你现在算我的小跟班儿了?”李洛笑道。 “嗯,少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知会我。” “我想再和你切磋一下武功,如何?” 程瑶怔了怔,道:“小女武功低微,自然比不了少侠。” “懂得「燕舞惊鸿」这样绝技的人,怎么能说是武功低微呢” 女人都是善变的,但这由傲转谦的巨大的落差还是令人难以琢磨。 李洛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探究竟。 他出其不意的使出一掌,朝程瑶的胸膛袭来。 程瑶慌乱之中,先是闪避,单手勉强推开了李洛的掌势,另做反击。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李洛手上的招式由掌变拳,由拳变爪,层出不穷。程瑶的下盘稳健,见招拆招,接档的也是游刃有余。 因李洛早已经表明是要切磋武功,所以这招式之间,更多的是浅尝辄止,毫无半点杀气。 这样花拳绣腿的打下去是没有办法探知对方武功虚实的。 “少侠为何无故偷袭,我本无意与你再做争斗了。” 李洛只是笑了笑,拔出剑来,道:“还不快使出你那绝技?” 话音刚落就猛地刺了过去。 “你要来真的”程瑶无奈只得抽出佩剑应对。 这次剑术的攻击比刚才凌厉了不少,李洛已然动了真气。长剑在他手上,宛若一条长蛇,灵动盘旋着,剑身微微颤抖,嘤嘤作响。 程瑶握着剑柄的手,每一次抵挡都被震慑的生疼,连连后退。 李洛趁势步步紧逼,又突然猛地腾空跃起,挥剑发起一招自上而下的斩击。 迅驰刚猛的剑气将程瑶的短剑震的差点脱了手。 程瑶也被慑的身子后仰,连退几步,将要倾倒之时,后腿才勉强发力,剑刺地面,苦苦支撑着。 李洛这招的锋芒外露,但他也不想真地伤了程瑶,刚才在半空中以收敛了气息,缓缓下落,准备收功罢手。 这时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股阴冷的风,刮向李洛。连发的三支飞刀,明晃晃的在空中闪烁一瞬,直插入对面的墙壁之上。 这三支飞刀虽然没什么威力,但这暗器的手法力道,特别是飞出的时机倒是巧妙地很。 就好像不是用眼睛锁定目标而掷出来的,而是用,耳朵。 李洛还未来得及细想,恶毒的伎俩便又奇袭而来。 这次是连发的弓弩袖箭,秘密透风的一通乱射,杀气威力都比刚才的飞刀更甚。 程瑶在这刀枪剑雨之下也只得左右闪转,小心避让,手执佩剑抵御。 黄昏已至,这条偏僻的街道上,已没了人的踪迹,只有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飞刀袖箭和破损的墙皮瓦砾,显得满目疮痍。 刚才偷袭的数名歹人,估计已经是箭绝弓尽,也就自然南北两面各自遁逃。 看来李洛这招先发制人,打草惊蛇还是蛮奏效的,至少引来了数条小蛇蠢蠢欲动。 李洛本想去追踪,却迟迟未动。因为他觉得,这飞刀和袖箭不是一伙人。他显然对这诡秘飞刀的主人更感兴趣,但他的耳朵并未追踪到发射飞刀的方位有何异动。 “看来,有人已经按耐不住要对少侠动手了。”程瑶一边喘息着对李洛道。 “恩,不错。你没事。”李洛嘴上关心了一句,目光却在四处游弋,仰望勘察四周的环境,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楼上面。 李洛飞身跳起,一把摘下挂在影壁墙上的三支飞刀,入墙不深只有几分,很轻松就拔了出来,可见力道和距离都削弱了它的威力。 “随我来,将这飞刀物归原主。” 两人来到这小楼门前,上面写着“丝竹轩”三个字。 推门进去后发现这里陈设古朴清雅,有很多长箫短笛,琴瑟琵琶。应该是个乐坊。 屋内沉香慢火熏,瑞脑消金兽,云雾吞吐,缭绕四周,一架黄花梨的屏风很是惹眼,绘山水图案在烟气中若隐若现。厅堂正中间挂着一副竹制对联。 上面书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一个身着红色霓裳的女子从二楼的台阶上缓步走下来。 她双眸平和温婉,楚楚动人,媚而不妖;丹唇皓齿,秀色珪璋,牡丹发髻,淡妆浓抹。简直不食烟火红尘,一支华丽的凤钗嵌入发中,雍容华贵,虽和这雅致的环境不相映衬,却与这闭月羞花之容相得益彰。 这样的美女就连一旁的程瑶见了也有些倾慕的表情,眼神直勾勾的。 李洛全然不会想到,在这镇子如此偏僻的一条街道,会有这样一处清雅的楼阁居所,也更不会想到楼阁内金屋藏娇,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佳丽。 求收藏!求推荐!~~ 第5章 邱见晚 “晚儿姐姐今日好妆容好美啊,今夜这是又要出门凑演?” 李洛惊叹之余差点忘了正事,还没开口却被程瑶先抢了话。原来她们俩果然是认识的。 “嗯,不过现在时候还尚早,我正要梳妆打扮准备一番,才刚刚装扮到一半,就听到外面的声响” 美女的一颦一笑之间,显得更加可人。看到李洛手中的飞刀,心中有些迟疑,不知是福是祸。 李洛完全被她的婀娜姿态迷住了,并没有想要开口询问什么。倒是程瑶一把抢过李洛手中的三支飞刀,小心递到了红衣美人的手中。 “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程瑶道。 “我们只是切磋武艺,嬉闹一番,没事的。” “嬉闹?可是你们方才明明都拔剑相向了。” “是这样的,他,他是我这两天刚认识的一位......一位朋友,叫李洛。是我们双威镖局总镖头未来女婿家的......的镖局......镖务往来的雇主派来查......查案子的。”程瑶吞吞吐吐,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磕磕巴巴,费劲巴力地解释着,她突然发觉自己与李洛的关系好生复杂。 “他此次是来......”程瑶看了李洛一眼,欲言又止。 那名叫晚儿的红衣姑娘越听越糊涂,好像只听明白了是程瑶的朋友,从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可是后来那些厉害的袖箭暗器?”晚儿姑娘好像还有些疑问道。 “哎呀,哎呀,那都是我们江湖上的琐碎事情,婉儿姐姐潜心修习声乐之人还是不要理睬了。” 李洛此时倒是大跌眼镜,陷入了惊诧之中,原来那飞刀竟是出自眼前这位美女之手。刚才对这姑娘的绝美印象也有些大打折扣了。就像是一面光亮的铜镜划出了一道大大的裂痕,倒是还不至于破碎,因为谁都想在这镜象中多看一眼她的美。 “那奴家刚才是误伤公子了,还请见谅。” 李洛的心早就被这一声娇滴滴的密语打的酥麻,刚才产生的一丝嫌隙也在瞬间被抹平消失,只得连连道“不碍的,姑娘好身手,好飞刀。” “那公子你们先坐,奴家的妆容还未整理完毕,先失陪一下了。” 晚儿姑娘回身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上楼去了。 李洛一直目送她进了二楼的屋子,才转过身来坐下。 “李少侠,看你的目光从刚才都没离开过晚儿姐姐,需不需要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她名叫邱见晚,可是一位通晓音律的大才女啊。” 李洛虽然身处江湖之中,自问也是有些修养的。这样的美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碰一下她的手指都可能让自己觉得有不恭之意,愧疚难当。 “程姑娘厉害啊,在下可惹不起了。以后在这林溪镇,我可是不敢随便在欺负你了。一会再冒出几个这样的美女挥剑而来,我就算招架的住,也无心反抗。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被这样的美女刺一剑,心岂不是要碎了。”李洛故作姿态,假装一本正经的打趣道。 “你什么意思。晚姐姐虽美,我也不差呀?只不过是多了几样华贵的首饰,胭脂水粉,妆容精致了些。” “还有那股迷人的味道,是你没有的”李洛陶醉说道。 “迷人的味道?”程瑶下意识的嗅了嗅。 “别闻了,恐怕你身上有的也只有汗臭味了。”李洛咯咯笑道。 “你!”程瑶涨红了脸,从椅子上瞬间站起身来,怒指着李洛,愤怒中伴着羞涩。 虽然这样打情骂俏式的言语有些老套,李洛也不愿意多说。毕竟初识不久,没有必要装作很熟悉的样子相互调侃。可李洛还是说了,因为他更愿意看到程瑶活泼俏皮的一面,而不是一个初涉江湖的侠女明明青涩却又要故作清冷的样子。当然,在他眼中,程瑶认真起来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千方百计逗女孩子开心,这样的事情李洛以前做的并不多。 “说真的,刚才那一阵埋伏,你怎么看”李洛道。 “你既然已经表露了身份和来意,这件事十有八九和双威镖局有关系。” “你不就是双威镖局的人么,哪有自己怀疑自己的道理?” “正因为我是,所以才更肯定。现在有人要杀你,自然是不想让你继续查下去。” “那你知道这背后的主使是谁么?” “镖局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号人,我怎知道何人要杀你。” “难道你不是?” “我方才只是被蔡公子安排要协助你查案的,可并没有接到要杀你的指令。方才你也看到了,因为被你连累的,那些人可是连我都要杀呢。”程瑶呵呵道。 “的确如此。有人希望我死,有人却希望我活着。不知道你是想让我死还是活着。”李洛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仿佛话里有话。 “我?我只是双威镖局一名小小的趟子手,哪儿有什么想不想的,都是替别人当差办事而已。” “程姑娘的神通广大,以你这样的才智武功,恐怕在镖局内的地位不一般。” “哪有哪有,也就是和小姐关系近些,得了些便宜。像我这样,镖都没走过,自然连个镖师都算不得。” 程瑶本该是要极力否定的,但这突如其来的吹赞与恭维的言辞,却使她内心却欢喜万千难以平静,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如果哪天,你再被人刺杀,我可不会管你,只会躲的远远地,免得血贱我一身。”程瑶得意满满,借着口舌之快,找补回了刚才被讥笑而吃的亏。 “镖者,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拿了别人的银子就要替别人做事。双威镖局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名声也算是响当当的,本应该光明磊落,不成想也能做出此龌龊的行径,和杀手组织有什么分别。”李洛愤恨不平道。 “双威镖局里面的利益关系复杂着呢,和各大门派都有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很多镖师也都是各大门派投奔而来的师兄弟。”程瑶淡淡道。 这时候,楼上想起了悦耳的琴声。想必是晚姑娘所奏,婉转动听,余音绕梁,醉如天籁。 李洛饮了一口茶水,双目微闭,静静欣赏这令人心神舒缓的韵律。 自古高山流水,知音难觅,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这样优美的琴声或许缺少一个有心之人来合奏。 程瑶站起身来,去对面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支玉箫,看这架势要与之合奏。 李洛本想站起身来劝阻,因为他此时只想安安静静的欣赏完晚儿姑娘的独自弹奏的曲子,并不想受什么干扰。 但却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打断,毕竟人家两姐妹是朋友,自己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局外之人。看来万事不能遂人心愿,阳春白雪不常在,下里巴人多作怪。 悠扬的萧声附和着琴弦的波动缓缓而起,程瑶目不转睛地望着晚姑娘游移的手指。 看得出来,程瑶虽然是初学音律的,音阶也难免有生涩不准之处。但也算是天赋甚佳,每一处音符旋律都扣的严丝合缝,毫无违和之感。 虽然晚姑娘这样的才女弹起琴来,自然是优雅从容,落落大方,令人陶醉。但程瑶吹箫时神态,怅然若失,楚楚动人,好像在述说一个悲凉凄酸的故事,从萧声之中,听得出她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 一曲揍罢,李洛不禁起身鼓掌。 晚姑娘也俯下身子还礼。 程瑶只还了一个白眼。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哦 第6章 推杯换盏 天色渐晚。 程瑶和李洛别了晚姑娘,从丝竹轩出来。 此刻丝竹轩门口却忽然热闹了起来,人员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十几个伙计,赶忙着把一些管弦乐器,华服首饰收纳装箱,搬到门口的几驾马车上。从外面瞧着,就有七八个大箱子,个个装得满满的。马车上,奏乐的侍女歌姬,一个个妆容精致,相谈甚欢。 “这是在干嘛,这么热闹,要搬家么?”李洛一脸疑问道。 “不是,晚姐姐要准备出去演出了。” “那搬这么多东西干嘛?” “自然是弹演吹奏必须要用到的东西啦。晚姐姐对器乐表演要求极高,每一首乐曲都要配合不同的服饰,不同的器乐组合,甚至小到妆容首饰,都要配合协调”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镇子上夜晚所有的吹拉弹唱,器乐表演,几乎都是丝竹轩应下的。像这大大小小的戏园、茶肆、酒楼甚至是赌坊都有演出。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风月场所,不过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还有赌坊,莫不是那金花赌坊也是?” “对,几乎每晚都有。” “看不出这小小的丝竹轩,这么厉害。” “那是,很多文人雅士从十里八乡的赶过来,也只为了听晚儿姐姐弹奏一曲呢。” “不过这丝竹轩尽是些女流之辈,就不怕有歹人侵扰么?” “一般的歹人恐怕是没这个胆子,因为丝竹轩与金花赌坊交情匪浅,金花赌坊背后又有双威镖局罩着。” “我看双威镖局里就是你给罩着”李洛淡淡瞥了程瑶一眼道。 “也算是。”程瑶满脸得意的笑道。 “你还真是会狐假虎威啊,借着双威镖局的威名,在这镇子上也没少招摇撞骗,欺行霸市。” “看你说的,我哪有的什么好处。也只不过是能有幸能与晚姐姐交上了朋友,得到她亲自指点我吹箫罢了。” “哦,原来你这吹箫的技艺是跟晚姑娘学的,还不错嘛。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大才女教小丫鬟。” 程瑶无心理会李洛这种无聊的玩笑。 “对啊,如果哪天真的厌倦了江湖的纷争,来投奔晚姐姐也是不错的归宿。” “晚姐姐确实是个好人啊” “每日抚琴奏乐,自然修身养性,宅心仁厚。从琴声便可听到心声。” “早先我无意中经过此处,看到这里卖各种管弦乐器。墙上挂着的一把玉箫,甚为喜欢便拿下来胡乱吹奏了几下,因为爱不释手太过专注,无意间打碎了屋内的一个做工精巧的花瓶。晚姐姐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将那只玉箫赠与了我。只是说听到方才我那几声吹奏的气息,与这萧孔极为相配。既是有缘人,相赠又何妨。其实我当时并十分懂音律,后来得空就总往她这里跑,跟她研习。” 李洛一脸茫然的看着程瑶,“这听着太玄虚了,她这耳朵连气息的长短都能听得出。” “因为,晚姐姐是有绝对听觉的人” 李洛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的样子。 “她那飞刀的技艺是你传授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看她这乐坊之中皆为女流之辈,难免会有人上门欺辱,学个傍身之技也是好的。” “非也非也,你可知她正因为学了你这寒光闪闪的凶器,连琴声都不那么纯粹了。” “你又是如何听出来的?” “用心听。”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李洛嘻嘻笑道:“姑娘既然和我如此有缘,刚才又经此波折,也算共患生死。当然要痛饮一番,庆贺一下。” “我们这样整日里吃喝玩乐,不做正事真的好么?虽然此事与我干系不大,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再说,你这才刚刚躲过一劫,就要一醉方休,就不怕再有歹人前来?” “不是还有你么?” “好,但说好了你付账。” “那是自然。” 李洛虽然表面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中的小算盘,已经打的劈啪作响,面对眼前这个充满谜团的有趣女子,李洛好奇之心渐长。 按照以往他刺探线报的经验来看,酒,是对付女人的不错的手段。 在风林阁,李洛曾审讯过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江洋大盗。对付那些臭男人的方法无非就是无穷无尽血腥残暴的酷刑,而拷问女人的手段却可以有千百种。 要突破一个女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威逼恐吓是没有用的。 殊不知,酒,有时候是比剑更好的武器。 李洛自认为酒量还不错,况且面对一个女子,就没有必要使出那些真气逼酒的小手段了。一想到今夜一个烂醉如泥的美女就要躺在自己的怀中,任由他摆布的时候,就会激动到不禁会笑出声来。 追查镖银是任务所在,窥探此女是私欲所图。 两人已来到一家酒肆中,对桌而坐。 “李少侠,今日这顿宴请,就算是还我人情了么?” “岂敢,接下来的事情还全要仰仗程姑娘呢。” 李洛拿起酒壶,为二人杯子里斟满了酒。 “你既然肯冒险应下陪我查案的差事,看来你是站在这未来女婿蔡子游的一队里咯?” 程瑶淡淡道:“算是,我是与沙小姐交好,才进来这双威镖局混个生计,自然是在小姐这边的。如若蔡子游将来能够迎娶小姐,未来总镖头的位置便也可指日可待的,跟着他自然少不了我的好处。” “你真相信那讨厌的白面书生?”李洛摇摇头。 程瑶轻叹了一声,“虽然小姐可能对他并无情愫,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双威镖局和恩施镖局都想通过这次联姻结成同盟,巩固自己的势力。” 在这些江湖大佬的眼中,子女有时候也不过是他们提升江湖地位的必要手段。只是可怜的沙小曼会因此白白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 这番话,若是从一个捋着胡须的老者口中脱出的倒也没什么稀奇,可近在眼前的偏偏是个仿佛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恩施镖局,双威镖局,恩威并施,天下无敌啊。”李洛只得说些有的没的,表面上打趣缓解尴尬,心底里却油然生出一丝折服之感。 “不过也不会太过顺利,你今天不就看到了么,镖局内的几股势力都不会痛快答应的。因为大家为镖局拼死多年得来的成果,断不会让一个外人坐享其成的。蔡子游的到来,也打破了镖局利益的平衡点。” 李洛和程瑶碰了一下酒杯,缓缓道:“恩,程姑娘见地颇深啊。” “双威镖局旗下现在分为四股势力,米范蔡汤。” 李洛一脸茫然的盯着程瑶道:“等等,什么,什么?米饭菜汤?程姑娘这是饿了?咱们还是先饮酒,饭菜还都没上来呢。” “这算是江湖诨号,指的正是双威镖局这四个现任的金牌镖头。米奉新、范尚、蔡子游和汤辰。今日你已经见过他们其中的两位了。 “另外两位恐怕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李洛摇头道。 “那是自然,据我观察,属范尚的势力最大,汤辰的武功最高,米奉新的资历最老,蔡子游虽然根基浅威望低,但是有联姻这张王牌,又能趋炎附势,也算深得总镖头的信赖。” “双威镖局还真够乱的,这才真的是要上演一幕六国大封相。” “所以呢?若不是你,我根本无意参与这纷争。还是当个局外人看的透彻,活得舒心。每日在赌坊值守,帮捕快抓抓小贼,赚些银子,然后就” “然后为自己攒点嫁妆?”李洛笑呵呵的打断了她。 程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还债。” “我师父痴迷武学又好赌,性子执拗的很却又不服输。这些年利滚利,已经欠下了近千两银子。常言道,父债子还,师父若作妖,徒弟便倒霉。” 李洛又替程瑶斟满了酒,笑道:“如此坑害徒弟的师父还认他作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他曾经救过我和姨娘的性命。” “按照常理来,你岂不是早就被他们绑了卖到青楼里去了。”李洛略带坏笑的淡淡道。 “只是这镇上的人大多都只好赌,不好色。镇上的风月之所也都是像丝竹轩一样,卖艺 不卖身。因为卖艺比卖身更容易活着。在一些赌局的雅间里,也常会有几个吹拉弹唱的姑娘来助兴。而那些没有手艺的,便成了吃不饱饭的窑姐,独守空房。” “瑶姐?不就是你?”李洛噗嗤一下笑了。 “哼,我不想听这种无聊的玩笑。”程瑶一本正经的厉色道。 “好好好,我错了,自罚三杯。”李洛连声道歉。 他又好奇地问,“那你就没想过从这镇子逃出去?”。 “现在又能躲到何处去呢,姨娘从小抚养我长大,近年她身子差又染病在身,定是不能丢下她不管的。” 李洛见这气氛着实有些感伤,便岔开话题。 “姑娘的酒量还不错嘛,一般女子三五杯下肚就已经脸色绯红,眼神迷离了。” “见笑了,我自小到大还未尝过醉是何滋味。” “怕是因为姑娘平日里滴酒不沾。”李洛又斟满了酒杯,嬉笑道。 程瑶淡淡道:“这世间的酒,有的散发粮食的醇香,有的带有淡淡的花香,有的伴着隐隐的果香,但入口却总是一股辛辣之味,火烧火燎的难以下咽。不知这酒有何好处能令人欲罢不能,我确是不喜欢的。” 李洛迷迷糊糊,脸颊已经绯红。 “是啊,这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滋味,你这姑娘家又怎能够体会呢” 程瑶眼眶微微泛红淡淡道:“关于愁的滋味,我未尝体会不深刻呢。” 李洛苦闷高喊,“怎奈这世道,人人皆是重利轻义。” 程瑶低声哀叹,“哪有岁月静好处,笃定前行是归路。” 不成想,这句哀叹也说到了李洛的心坎儿里。 其实几天前两人也不过是陌路人,如今却能推杯换盏,尽诉衷肠。 他们的对话并不矫揉造作,只如知己相对,娓娓而谈。 只因为他们每日都活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中。对任何人都会设有提防之心,不过,这样活着的一颗心或许会很累。 李洛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日子了,却很少能够发现一个姑娘的心能够处事如此淡然和笃定。今夜本想要将她灌醉,逼问套取些什么,甚至与之共度良宵。 但没成想却听到了一个老套而凄酸悲伤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他听过太多,虽然理性告诉他,逻辑不通,疏漏百出,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李洛心中疑虑,总觉得这程瑶姑娘哪里不对劲,仿佛总在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言语之间,虽不能说是漏洞百出,却也是百密一疏。 李洛的眼神迷离了,困倦了,最后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7章 竹林奇袭 李洛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生怕忘掉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是却越是回想和分析越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油然而生,甚至寒彻刺骨。 我太大意了,我低估了她?竟然反被她下了迷药迷晕了?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想占姑娘家便宜的街头小混混被反杀倒没什么。可他是一个通过了「风林阁」终极考验的战士。今日竟然会拜倒在一个小姑娘的裙下,这阴沟里翻船的耻辱让他难以接受。 李洛自出道以来从未如此认真冷静的思考着。 他努力回忆的能够记起每一个细节,来还原那无色无味的迷药是如何让他中招的。 可是他苦思良久却依旧没有答案。 这种程度的案件对李洛来说本该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再困难的任务他都能够从容应对,每次陷入窘境最终也都可轻松化解,但这次他的行事却有一些莫名的慌乱,也许是心乱了。 他决定全力以赴解决问题,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门外传来店家小二的声音。 “客官您醒了。” 李洛道:“昨晚是谁送我到这里来的?” 小二道:“是位姑娘。” 李洛定了定神,也许昨晚只是他喝醉了,并不存在什么迷药。虽然他有怀疑一切的敏锐嗅觉,但有时也该相信这江湖也会有一处美好的存在。直觉告诉他,林溪镇郊外才藏了不少秘密,镇子上表面的浮华只是假象。 林溪镇外,密林缠绕,溪水潺潺,故而得名。 这几日在镇子上毫无头绪,李洛决定出去透透气,清醒一下。 比起这镇子上各种纷扰的事情,这郊野风景更能令人清心。 竹林悠悠,清风徐来,意境虽美,也是暗杀的好地处。 杀手脸上蒙着的黑布,不只为了遮住面容,更是为了掩盖丑陋的人心。 李洛步入竹林深处,隐约察觉到了些风吹草动。 十几个黑衣人从竹林中窜出,手中的弯刀寒光四射,杀气逼人。 李洛笑道:“这大清早的,‘米饭菜汤’就自己送上门来当早膳么?” 黑衣人从四周合围过来,一拥而上。 李洛十分利落地拔剑出招应对,快如闪电,剑气划出一道道月弧。从背后袭来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剩下的黑衣人合力厮杀过来,虽然人多,但剑法凌乱,杂乱无章,被李洛尽数挡下。武功技不如人,自然开始耍些手段,飞镖暗器往往令人防不胜防。 一支支闪着银光的飞镖如一颗颗毒牙在林中穿梭,朝李洛袭来。 李洛从容的左顾右挡,闪转腾挪,这样极限的考验他早就遇到过。 李洛步伐轻盈,身手敏捷,飞刀袖箭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花花草草,平平无奇。 普通的机关暗器或许是高手和打手之间的一条分界线。 而要越过这道线,恐怕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 黑衣人被李洛打的节节败退,四散逃去。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洛刚刚想要收功归剑,却隐约望见前面竹林的尽头缓缓走出一人。 他并没有黑衣蒙面,反而身着白色长袍,身形高挑却有些孱弱。 腰中横悬一柄长剑,几缕丝发,垂靠在脸庞。一双丹凤眸子,深邃无比,冷若寒冰,静如止水。 李洛暗暗道:“莫非他就是扶风剑客,秦若柳?” 他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这样的一流高手。之前那些被他打退的上蹿下跳的黑衣人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道开胃小菜。 李洛口中的一流,不只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个较为确切的等级标准。 秦若柳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不言不语,不紧不慢,径直朝李洛走来。 面对这样一个高手,李洛看上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会取胜。 尤其是刚才对付那帮黑衣人,为了尽快结束战斗,确实也耗费了些体力。 或许他会遁逃。 秦若柳拔剑了,寒光映着他那瘦削的脸庞。 等待李洛的将是那行云流水般的扶风剑法。 秦若柳的剑召看似轻柔摇曳,实则暗藏变化。无声无息之间,剑气已经逼近李洛的身躯。 剑锋所向,柳断风生。 李洛的剑是一把轻微有些弧度的弯剑,又像是一把长刀,一侧剑锋向外。 似剑非剑,似刀非刀。 所以叫作刀非剑。 他们每一次的搏击与斩杀都伴着呼啸的风声。 就在他们激斗正酣的时候,密林中传出一阵高亢而洪亮的笑声,听起来这般爽朗。 “好剑法!” 一个身着破布麻衣,身材魁梧,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的样子很邋遢,身手却很矫健。 只见他双手运气,分别打向两侧。 两股真力,如柱,风卷残云般的震慑,四散,冲击。 李洛和秦若柳虽然单手用真气抵御,还是后退了几步。 有时候,功力深厚,真气刚猛,在气势上必定是不落下风,也能够给对手很强的威慑。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能吃住老夫方才刚猛的掌力。” 李洛道:“前辈突然出现,有何赐教。” 中年男子轻哼了一声道:“好,你既认我做是前辈,我便指点你几招。” 李洛道:“好,请指教。” 中年男子道:“方才这白袍的后生,剑法看似弱柳扶风,飘摇不定,但剑气却是暗流涌动,层层逼近。剑气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断叶落花。只可惜功力还没练到家,范围实在有限,只有利于近身缠斗。” “前辈所言极是,虽然刚刚我们一直在缠斗不休,但始终是难分难解。” 李洛猛地后退了几步,离刚才所站的位置有两三丈远。 他此刻摆好架势,眼神中散发出一道自信的光芒。 “秦兄,不如我们就换种打法。我可要出招了。” 李洛蓄集真气,右手突然发力挥斩,一道半月弧形的剑气贴着地面悠然而出。 秦若柳横剑接住,却没想到还有后着,接连几个这样的招式叠出,方位各不相同。 顿时之间,秦若柳便处于被动,忙于吃力的招架躲闪。 再想出招,李洛却已飞身跃起,从天而降劈杀过来。 扶风剑法,循序渐进,先发而后着。 正所谓林欲动而风不止,一旦风起必然呼啸不止。 先发制人,机变灵活,方能找到其破绽。 秦若柳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未免太小看扶风剑法了。” 他终于开口了。 秦若柳按照李洛刚才的路数,类似的招式,发出反击。力量虽然不大,速度却更迅驰,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简直是一气呵成的。 李洛勉强接下几式,怎奈耐后招甚多,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窘境之中。 此时李洛急中生智,冷不防的使出一记类似回马枪的招式剑法。李洛的剑有些弯,不擅长刺却善于回旋斩杀,又付了真力,霎时之间剑气画出的劣弧,直将秦若柳的剑锋斩落。 秦若柳败下阵来,盯着手中的长剑,自感剑法韧劲有余,威力不足。 秦若柳冷冷道:“既有高人指点,秦某今日不再叨扰。但你在此地一日,我们还会相见。” 李洛道:“秦兄剑法高明,在下今日也只是侥幸胜了个一招半式的。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以秦兄的身手,何故与那双威镖局的奸人为伍,来趟这趟浑水呢。” 秦若柳本已经要离开,但又顿了顿脚步了停下来,冷哼道:“在我眼中,并无忠奸,只有死活。” 李洛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扶风剑客如传闻所说的一样冷峻犀利,孤高异常,也并不是讲理的主。 第8章 黄衣少女 那中年男子过来,拍了一下李洛的肩膀,嘻嘻道:“悟性着实不错。不但能够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关键时刻还能够绝处逢生,反败为胜。你这绝技叫什么名字。” 李洛道:“晚辈不才,不敢称绝。只是些简单实用的普通招式,名叫半月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呢?” 中年男子爽快答道:“岳朗清。这三个字估计江湖上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李洛怔了怔道:“岳前辈在江湖销声匿迹多年,没想到今日能够得见,实乃晚辈荣幸啊” 岳朗清道:“没想到你这个毛头小伙,年纪不大,也会认得老夫。” 李洛道:“前辈当年痴迷于各门派武功绝学,经常上门与人相约比武对赌,如若胜了,就让对方教你一招他的绝技,如若败了,就教授对方一招自己的绝技。长此以往,想必前辈已经深得各门各派武学之所长了。” 岳朗清道:“哈哈哈,小兄弟你这句话我爱听,武学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门户之见,派别之分,本就应该是相互切磋,共同分享,共同进步的嘛,各自关起门来练自己的有什么意思。就像赌博一样,有输有赢,有来有往才更刺激。” 李洛连声称赞。虽然口中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只因为岳朗清在武林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只因为他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太过理想化,太不招人待见。说好听点是个武痴,说难听点就是个武功强盗。只不过这样的人对李洛竟然还是有点帮助的,这正是他今日连声称赞的原因。 就在李洛初入「风林阁」,在「风林书院」做事的时候,负责整理江湖奇人异事和武学招式。当翻看到岳朗清的记载时,竟有厚厚的那么一沓。 仔细翻阅后,发现能帮他省却了不少查探的功夫。李洛只阅览他一人的资料,就能整理出几十种上百种各门派的武学招式,有些绝学更是鲜有记载,濒临失传。 岳朗清见李洛此等反应,更是兴奋异常。因为这些年他受人冷眼,遭人怠慢,皆是因为比武结怨,赌博欠钱。很少有人对他有这么恭敬地态度。就像一股暖流涌入了他冰冷已久的心。 虽然李洛也只是以一种他察觉不到的方式,变相讥讽。 岳朗清脸上的露出满意的表情,朗声笑道:“岳某平生三大快事,就是切磋武功,赌场争雄,结交朋友!” 岳朗清又转而叹息道:“只可惜,切磋武功遭人非议,引人怨恨,仇家不断。赌场争雄,运气不佳,屡遭惨败,欠债无数。结交朋友却也是酒肉朋友,平日里吃吃喝喝,关键时刻只会上门讨账。” 李洛对眼前这个有些疯癫的大叔竟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性子怎么会执拗顽固到如此地步,到了如此境地,既然还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思这个词对有些人来说并无半点用处。 “前辈也别这般泄气嘛,有些不靠谱的朋友不交也罢。” 李洛表面强笑,心理却暗自想,殊不知最不靠谱的就是你这种朋友了,逼人打架,讹人钱财的事情恐怕也没少做。他是在不知该如何规劝,这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活明白的愚钝之人。 不过转念又想了想,称其为愚钝之人似乎又不合适,至少是在武学造诣上。刚刚的几句点拨,正中要害,切入重点,才使得自己能够顺利取胜。如此看来这集百家之长,身经百战,历练磨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岳朗清道:“今日与小兄弟得见,相谈甚欢,便是有缘。这朋友交定了,不,朋友都不行,拜把兄弟如何?” 李洛暗自叫苦,他可不愿与之扯上什么关系,但又不好婉拒。 只得先岔开话题道:“晚辈岂敢,只是前辈这一身的武艺应该也有个传人。” 李洛这话刚一出口,便马上后悔了。因为这恐怕是说到岳朗清的痛处了。岳朗清到了这般岁数,也到了传道收徒的时候,可是江湖上怎会有傻瓜拜他做师傅呢? 仇家甚多,欠债无数且不说,他的这些武功大都是打赌比斗换来的绝技,又怎么能够教授于他人呢。 一来,这样学成的武功,师出无名,日后难以在江湖上得到认可。 二来,对于根基尚浅的学徒来说,如果强练这些需要数十年武功才能修习的武功绝学,恐怕轻者会武功故步不前,难有所成;重者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亡。 李洛想到此处,觉得这番言辞,只恐会惹怒岳朗清这等狂人。这次与他的相识却也是机缘巧合,只不过是自己嘴上占了先机,如果是那秦若柳先开口,怕此时被打败的会使自己了。 岳朗清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刚回到林溪镇,应该去见见我那徒儿了。说起来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她了,不知她武功是否有所精进。” 李洛先是怔住了,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吃惊的是竟然真的有那不开眼的敢拜他为师。放松的是也算没出言的罪于他。 李洛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总觉得眼前这个既熟悉有陌生的人有什么古怪。自己对岳朗清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风林书院的文卷档案的记载,痴迷武学又嗜赌成性,但这些记忆其实已经是些陈年旧事,本应该模糊不清,但此刻又如此清晰,好像昨天又有人提醒了他。此刻他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又满不不情愿的摇摇头,感叹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 李洛其实并非是对自己的武功没有自信,只是不想与这样的人过分纠缠,对付这种武功博而杂的人的确是很费脑筋。 岳朗清道:“小兄弟,你随我来,我看你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去痛快的喝一杯。” 李洛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也毫无办法。只是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确有些不自在。不至少也算能多一个帮手,不怕那双威镖局再来生事端。毕竟他已经刚刚打完两架了,一个群殴,一个单挑,实在是没心思再做打斗。 但事事难随人意,偏偏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休走!”林中有传来一声尖锐呵斥,划破了寂静。 细细听来,尖锐之中又带着几分青涩与稚嫩,应该是个小姑娘。 李洛特别喜欢留意各种女孩的声音,每一种音色都各不相同,每一种音色之后都隐藏着一个故事。 密林中先出现的,却不是一个小姑娘,而像是一条摇曳晃动的毒蛇,那是一根九节鞭。只见那鞭子空甩了几下,剌剌作响,盘绕旋转着,让这地面和树上枝叶都躁动起来。 握着鞭子那头的是一双白皙的玉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着鹅黄色的裙衫,素雅淡色的衬底,乌黑披肩的长发,系着一条暖色的长丝带,目光温情动人。很难想象刚刚那声有些粗鄙的言辞,是从这薄如蝉翼,微微上扬的丹唇中脱口而出的。 李洛走上前去,微笑道:“敢问姑娘有何事让我们留步啊?” 黄衣少女道:“他,前些日偷了我慕云庄的传世秘笈,却不肯给我。今日我一定要讨要回来!” 岳朗清道:“老夫参阅过的武功秘笈无数,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本啊?” 黄衣少女气得直跺脚道:“别装傻了,明知故问,就是那本「幽兰指法」!” 李洛道:“这位姑娘些别着急,我想这位岳前辈虽然是醉心于各种武学招法,但也不是那种不讲诚信之人。” 黄衣少女道:“其实那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而是一本声乐曲谱罢了。只是那曲谱对我沐驾十分重要,还请速速归还。” 岳朗清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本无聊的书籍,随便翻翻就丢弃了,早就忘了扔到何处去了。” 黄衣少女焦急地直跳脚。“你!” 岳朗清也丝毫不会顾及那黄衣少女的感受,飞身跃起,在一阵笑声中不见了踪影。 只听远远地传来一句:“小兄弟,我在镇子上的酒楼等你来赴约哦” 李洛本来也想借故离去,可这一声却把它结结实实的卖了。 此刻他在想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黄衣女子的鞭子早就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刚刚已经大意放走了一个,她不会再掉以轻心了。 李洛苦笑道:“其实我与那人今日也是刚刚认识。” 黄衣少女眼神晦明晦暗,一脸疑问的看着李洛。 “刚刚认识,就小兄弟前辈的叫着?刚刚认识,就相约喝酒?不过刚才他独自撇下你跑掉,确实是像刚刚认识的。我已认定跟着你就能在找到他,你今天是休想跑掉了。” 李洛道:“在下李洛,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黄衣少女瞪了他一眼,并未作声。 黄衣少女的动听声音就像一只林中的黄鹂在唱歌。 李洛一心只想着无话搭话,多听几句。 李洛觉得今天的事情特别多,各种纠缠不清的关系。 但细细想来也还不错,被这样一个温婉动人和声细语的姑娘挟持着。 荒郊密林,孤男寡女。 可偏偏总有些不该出现的人,正往这边赶来,一个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看这架势应该是跟随那黄衣少女的家丁侍卫。不过这护主能护到这般田地也算是一件奇闻了,等你们这些姗姗来迟的马后炮,你们的主子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侍卫齐声道:“对不起,小姐。我们来晚了。” 李洛笑道:“你们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晚啊,莫不是你们家小姐轻工盖世,真的追不上?” 不知何时,他早已经挣脱了那鞭子的束缚,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黄衣少女的肩膀上。 黄衣少女猛地转身后退几步,道:“你!你什么时候。” 李洛道:“就你们这些人的功夫,又怎么能打的赢那岳朗清呢?恐怕我一心想脱身,你也拦不住。” 黄衣少女眉心微蹙,思虑了片刻道:“那敢问李少侠能否帮我们追回那本秘笈呢?” 李洛暗自感叹道,还真的是识时务者为美人啊。这见风使舵,态度急转的功夫着实让人始料未及。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总比那些天生倔强,不懂变通的倔强性子要好的多。聪明的姑娘是不会吃眼前亏的。 “还不知慕姑娘如何称呼呢,我可不想帮助无名之人。” 黄衣少女淡淡道:“小女是慕云庄的少主,名晴柔。” 李洛眼神一亮,欣然道:“慕晴柔,很动听的名字。慕云庄,这地方我也略有耳闻,确是一处与世无争,清静淡雅的庄院。” “没想到少侠竟然也听过敝庄的名号。确实如此,本来我们慕云庄安于世外,从不参与武林纷争,可就是前几年庄内图遭变故,各种原因也也都是和这本秘笈有关。” 李洛以前听到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去深究这其中的江湖恩怨,不过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身手帮一把这姓慕的姑娘。 李洛在「风林阁」中不能说阅人无数,但这看人的功夫也算一流,举止神态,表情动作,都尽在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之中。他有把握这姑娘应该不是在说谎,或有什么阴谋诡计。 “慕姑娘,我看今日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去寻那岳朗清的踪迹。你若信我,你明日去镇子上的金花赌坊找我。” 慕晴柔点了点头,轻声应允。 有时候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只需要一句话的承诺,不需任何理由。 李洛和慕晴柔结伴出了竹林,又分头向镇子上去了。 女3出场求推荐-求收藏~~~ 第9章 拜见义父 双威镖局今天很是热闹。总镖头沙崇耀走镖而归,排场极大,气派无比,好不威风。一杆镖旗打头阵,随风飘扬。 沙崇耀骑在马上,拱手而拜夹道看热闹的百姓。跟在他身后骑白马的镖头面容俊朗,身佩长剑,便是汤辰。 趟子手在后面分列两侧,辎重车辆尾随其后,大箱小箱满载而归。行至人群聚集处,镖师还会齐声高喊双威镖局得镖号,雷声震天。 双威镖局每一次回镖,都是这样满载而归,极少空车而回。各中原因,大多数人也都是心知肚明,但却不敢过度声张。 沙小曼与另外两位镖头蔡子游、米奉新也早早地在镖局门口等着了。 沙小曼满心欢喜的第一个冲了过去,嘻嘻道:“爹爹,这次出镖可有给女儿带什么稀罕玩意儿啊。” 沙崇耀道:“这次走镖收获不少,小曼,待会镖局再细细查看。” 沙小曼刚和爹爹寒暄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去问候后面的汤辰。 “汤大哥,这次走镖可还顺利啊,小曼可是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呢。你可有带礼物给我?” 汤辰挠了挠头只是应了一声,这一连几个问题让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他也理亏,因为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一个整日刀尖舔血的镖师剑客,又怎么会花心思去留心一些浪漫有趣的小玩意儿呢。 沙小曼道:“没事的,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这里什么也不缺的。”为了不让她的汤大哥再继续尴尬,只能自己打着圆场。 站在一旁的蔡子游着实有些看不下去,恨的咬牙切齿。真不知道沙小曼此举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不过他倒也不着急,因为只要有沙崇耀坐镇,这门亲事水到渠成也是早晚的事。 沙崇耀对蔡子游欣慰的笑了笑道:“贤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镖局大大小小的事务你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你这才来我们双威镖局不久,就对这镖局的事务能够如此熟悉。” 蔡子游也是只赔了一个笑脸。暗地里却在想,当然不错了,整日里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应付得来。 看来这老家伙对我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迟迟不肯把一些重要的账本账册之类的交于我来监管。不过这都是早晚的事,等我顺利娶了你女儿过门,还不迟早都是我的。 众人进了镖局正厅内坐下。 沙崇耀看着蔡子游和沙小曼,道:“贤侄,我看你们的婚事也该早做打算了。我和你义父可都早日盼着我们两大镖局喜结连理呢。” 沙小曼道:“爹爹,女儿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呢,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往外赶啊。” 沙崇耀感叹道:“虽然爹也不舍得啊,可是女大当婚,这也都是迟早的事情。况且这蔡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正是爹心仪的乘龙快婿啊。” 沙崇耀这次虽然用对了措辞却用错了人。 汤辰道:“总镖头,当前恩施镖局图遭变故,镖银被劫,恐怕也无暇顾及这联姻之事。” 汤辰通常都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语。可这次他却站出来据理力争,自然是为了替心上人解围,更是为自己争取机会。 ...... ...... 月夜,双威镖局后院正厅。 程瑶着一身黑衣,蒙面。翻墙而来。 正厅内,双威镖局总镖头沙崇耀稳坐正中。 端坐在一旁的是双威镖局的老镖师兼账房掌柜,铁正。 “瑶儿拜见义父。” 沙崇耀:“这些日子,我不在镖局,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切如常,并无大事。” 沙崇耀不怒自威,轻声道:“嗯,我要你查的事,如何了?” 程瑶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铁正。 沙崇耀捋了捋胡子,道:“你铁伯伯,不是外人。” “遵命,范尚最近又添置了不人员武器。其手下最近每次出镖也都是威风八面,骄横跋扈,就连义父您以前的老相识也不给面子。 “哼,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沙崇耀恨恨道。 “米奉新前些时日与范尚来往甚密,最近倒没什么动静,只是昨日与那蔡公子吵了一架。” 沙崇耀楠楠自语:“看来他对联姻结盟一事也成见颇深。” 接着又问道:“听说蔡子游昨日见了恩施镖局来查镖银丢失案的小子。 程瑶道:“是,他还让瑶儿前去协助帮他查案。” “不过目前并无头绪,只是感觉那人来历不简单,应该不是泛泛之辈。现在我们与恩施镖局正筹谋结盟大计,但愿不要再起什么风波。” “老夫今日见到小曼,看她脸色的不太好,一时之间也没有仔细询问,你可知道是何缘故啊。” “最近瑶儿时常陪伴小姐左右,最近小姐身体确有些不适。” “哦?小姐怎么了。” “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现已初愈,已无大碍。不过近日,小姐夜里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以致心神不宁。瑶儿偶然得了一些熏香,有安神助眠之功效,不妨一试。” 沙崇耀慈父般的点了点头,“恩,你还真是有心啊。明日呈递给我。我会亲自给小姐送去的。老夫也好久没关心过她了。” “如果义父没有其他吩咐,瑶儿就先退下了。” 程瑶转身出去,正与那沙小姐的贴身丫鬟打了个照面。转念一想,肯定是沙总镖头唤她前来的。她的心中愤愤不平,沙崇耀对她还是始终还是心存芥蒂的。 正因为她是岳朗青的徒弟,而岳朗青正是沙崇耀多年的宿敌。他们二人多年的江湖恩怨,早已不是将对方杀死那么简单,而是要对方身败名裂,痛苦不堪。 岳朗青因醉心武学,嗜赌成性,江湖上仇家甚多,行踪又飘忽不定。而他的乖徒弟今日却成为仇敌的鹰犬,为其卖命,这种讽刺的快感正是沙崇耀想要的。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极爱面子的人。 沙崇耀道:“老铁,你在这双威镖局干了有多少年了。” 铁正道:“还有一个月就整整满三十年了。” 沙崇耀感叹着:“是啊,我们都老了。” “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你就追随于我。这是何等的忠心,再看看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个个怀有异心。才几年光景,翅膀刚变硬了就要飞,不自量力。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沙崇耀紧紧捏着的圈椅扶手,已然将要断裂。 沙崇耀感叹道:“没想到现在能替我办事为我分忧的,竟然是两个外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铁正道:“但她毕竟是咱们死对头岳朗青的徒弟,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一个小丫头有何所惧,真想看看姓岳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她的乖徒弟现在认贼作父,他教的一身武功也为我所用。沙崇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铁镖头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又不敢提点。沙崇耀很早就在江湖厮杀,肚子里墨水实在不多。 从双威镖局出来,程瑶却陷入了险境。 她万没想到,此刻会被米奉新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可能因为事出突然,程瑶安插在米奉新身边的暗探并没有来得及传消息给她。 明晃晃的刀,亮闪闪的剑,时刻待发的弓弩。 程瑶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羔,随时都可能被撕的粉碎。 “米镖头,你这是何意啊?”程瑶冷冷道。 “臭丫头,其实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上次在街巷没杀了你和那小子,算你们命大。” “不过这次你形单影只,想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别以为你暗中打探我的行踪,我就不知道了。老子当年叱姹风云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呢。”米奉新扬眉得意道。 程瑶故作淡然的问道:“是么,不知小女何至于让米大镖头如此大动干戈呢?” 米奉新道:“以前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你又和那恩施镖局的小子蔡子游狼狈为奸,在总镖头面前里应外合,上蹿下跳,男盗女娼……屡屡……进谗言,不知羞耻的,乱……乱了双威镖局的门风。” 米奉新的手下和程瑶都愣住了。 其实米奉新是大老粗一个,靠着一双拳头和胆识坐上了镖头之位。却总爱在人面前卖弄一番,以掩饰他的心虚。 只不过,每次拽文都弄得场面尴尬不已。 其实米奉新这种自恃功高,倚老卖老,又口无遮拦的人其实是最令人生厌的。 不过,这种行为举止不假思索的愣头青有时却更加难以对付。正因为他做事不经脑,想一出是一出,所以也难以摸清他的行径。 程瑶道:“哼,你现在杀了我,对你并无半分好处。只是可怜你被人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 米奉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瑶轻扬弯眉,微眯着双眸,轻蔑的笑道:“范尚其实老早就把你出卖了,待他这次走镖回来,就准备把你的斑斑劣迹向总镖头禀报。” 米奉新冷笑道:“哼,我们本来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些事情他也有分参与,休想把自己摘干净。” 米奉新嘴上这么说,心理却暗暗想。看来这丫头经常替沙崇耀暗中监视我们,想必知道我们不少事情。莫非那老家伙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 “危急时刻,弃车保帅这种事情,范尚也是做的出来的。”米奉新暗自嘟囔道。 有时一个人胸无点墨却又爱卖弄文采的样子着实很是可笑,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顺便把自己也贬低一番。 程瑶幽幽道:“他既然有信心这么做,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况且他也早有后招。最近他一直在招兵买马,壮大实力,即使撕破脸皮,也有回旋余地。” “你可知招兵买马也是需要银两钱财的。”米奉新臊眉耷眼,拉长音调说道。 程瑶挑眉道:“十万两够不够?” 米奉新怔了怔,惊诧愕然。 “什么?十万两?你的意思是说恩施镖局那十万两银子是他做的?不过这倒是听着新鲜,你可有什么证据?” 程瑶不紧不慢的缓缓道:“自然是人赃俱获的证据。” “好,今日我就暂且饶你一命。” 米奉新走后,程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右手背到身后,死命按着那止不住颤抖的左手。 她这种临时想出的挑拨离间的伎俩,也就是哄骗一下米奉新这种粗人还行。如若今日换成了范尚,自己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程瑶自知,今夜的这番对话,必定会像一根点燃的引线,自己早晚会将置身于这场爆炸漩涡的中央,而有时候中央却才是最安全的。 因为这种卑微的,在夹缝中求生的感觉,她早已经受够了。 她只恨自己武功不够高,她自信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摆脱这种任人宰割的命运。 第10章 师徒偶遇 深夜,林溪镇外,竹林深处。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姑娘,蹋月色而归。 即便是这样一个女孩子肯定也是有家的。 否则她这十多年岂不是要睡在大街上。 她本想轻叩门扉,但觉天色已晚,姨娘怕是早已睡下了,不想再打扰。 于是轻轻一跃,翻墙而入。 “是瑶儿么?” 原来姨娘并未睡下,听到响动,披着衣服起来了 姨娘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到程瑶这般装扮,心中一阵惊悸。 “没事啦,姨娘。只是今晚抓个小贼而已。” “你看看你自己这身装扮,才像个小贼。” 姨娘叹了口气道:“一个女孩子家,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的。早出晚归的不着家也就罢了,可不敢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啊。你让姨娘怎么能放下心,怎么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小姐啊。” “我娘她没有死,她肯定还活着,我不信。”程瑶目光决绝,猛摇着头,一把推开了姨娘。怎奈程瑶方才心情有些激动,手上失了轻重。姨娘一下就被推倒在地。 程瑶连忙扶起姨娘,赶忙连连道,“姨娘没事,瑶儿错了,瑶儿不是有意的。” 姨娘泪眼汪汪的,道:“小姐当年再三叮嘱我,要我抚养你长大,千万不要再卷入这江湖纷争了,只希望你能平平静静过普通人的生活。你要是知错了,就去你娘的画像前,给她跪地认错。” 程瑶的双眸湿润了,赶忙扶起姨娘进屋子歇息。 她换下夜行衣,穿了一袭洁白如雪的轻纱长袍,曼妙飘逸,薄如蝉翼。披在程瑶身上,更衬出她婀娜的身姿和体态。 她来到北侧一间小屋的斗室内。 屋子虽然陈旧,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 打眼望去,也只有一张条案和简单的陈设,但布置得居然很是精致。 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程瑶跪在画像前面,嘤嘤抽泣着。 “娘,女儿这些年活的好辛苦。虽然您想让女儿过平淡的生活,不问江湖纷争,但这又谈何容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自己如果不够强大,就会受尽别人的欺辱,永远看别人的脸色而活。” 程瑶拭干眼角的泪水,坚毅的目光冲淡了双眸的忧伤。 “不过娘放心,这些事情是吓不到我的。终有一天,我一定会重新夺回我失去的一切,重振山庄和您的威名。再也不用隐姓埋名,如此卑微的活着。” 寒凉的夜色,却藏不住一个少女如烈焰一般火热的决心。 林溪镇的一家酒楼里。 李洛与岳朗清把酒言欢,逍遥快活,气氛则完全不同。 二人吃着牛肉,吹着牛皮,喝着美酒,撒着酒疯。或许这就是所谓一见如故的酒肉朋友,所有的缘分在酒里,所有的真言在酒后,所有的豪情壮志最后也都化作一连串的呼噜声音。 翌日,已是晌午。岳朗清昨日切磋了武功,喝到了尽兴,赌瘾就该犯了。 岳朗清对李洛道:“小兄弟,你身上可有银两,借我用用。” 李洛自知肯定觉得没有好事发生,但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暗自叫苦道:“不知前辈要多少啊” 岳朗清笑了笑道:“三十两也就差不多了,等翻了本儿就还你。” 李洛道:“看来岳前辈这又是准备要豪赌一番了。不过前辈这一身的武功,又何须银两呢?” 岳朗清道:“此言差矣,武功归武功,赌品是赌品,人生如赌,失财是小,失信为大。” 李洛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前辈可愿意随我前往。” 岳朗清道:“好啊,去哪?” 李洛道:“金花赌坊。” 金花赌坊依旧如常的热闹。 李洛虽然整日里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心中也自然有数,不敢耽搁了正事。第二次来到金花赌坊,他或许已经嗅到了些许银子的味道。 李洛四下张望着,细细查看赌坊的每一处角落,在寻找着什么。他却已然忘记了自己在这里还欠了几百两银子,更欠了一个人情。 岳朗清的手气还是一样的差,没几把下来,带来的银两已经输的所剩无几。他的赌品也和他的脾气一样差,没多久本性就暴露无遗,大声吵嚷着想要闹事。 李洛也只站在一旁,盘着双手准备看着热闹。因为他丝毫不会怀疑,以岳朗清的身手,这里没有人能留得住他。如若有人惹恼了他,他也有本事把这赌坊砸了。可他忘了一件事,这里的管事的是一位可人的小姑娘,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她此刻应该要出现了。 “是谁竟敢在这里捣乱?” 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人群里传来。 不错,那熟悉的身影正是程瑶。 李洛本想着,程瑶又一次见到自己会有些诧异。 没成想程瑶对眼前的这个气急败坏的恶鬼赌徒更加惊奇。 程瑶怔住了,眼睛瞪大了道:“师父,你怎么在这?” 李洛却不只是眼睛瞪圆了,下巴都要惊掉了。 程瑶该不会就是那傻瓜徒弟! 天下间的事情有时就是如此这般玄妙蹊跷。 第11章 凌空指法 岳朗清一脸轻松的笑了笑道:“在这当然是来赌钱了。你还有没有多余的银两,借我点,我下局定能翻本儿。” 程瑶摆手呼唤来伺候赌桌的伙计,正色道:“他的都记在我的账上。” 又转身对岳朗清道:“师父您这些日子去哪了,丢下徒儿一个人在这。您上次教授我的那几式武功,徒儿已经勤加练习,融会贯通了。” 当一个赌徒在赌桌上全神贯注时,自然已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跟他说别的也丝毫不会听得进去。 程瑶也没办法,只得知会手下耍了点手段,让岳朗清把把开红,局局得胜。 隔行如隔山,内行人的手段,外行人自然不可见。 殊不知程瑶在这赌场几个月所学到的赌博伎俩早就可以当岳朗清的师父了。 其实赌博本是小伎俩,只不过岳朗清这样执拗的人有着虔诚的信仰,坚信人生如赌,赌看人生。 “师父,你这赌也赌够了。跟我回去,徒儿还有好多事情要请教您老人家呢?” 程瑶撒娇时的神情倒也娇媚无比,但这假的不能再假的谄媚之姿也就只能对付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大叔了。 不过这一招似乎的确很管用,岳朗清这般执拗的性格自然是吃软不吃硬,他多年的乖徒儿,傻徒儿用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洛双收盘在胸前,只是看热闹的欣赏着这倔师父,俏徒弟的戏码。 没成想旁边搅局乱入的人却已经杀到。 转眼一瞧,慕晴柔已然站在了李洛的身后。 这次她手上的长鞭子不见了,换了一对趁手的柳叶双刀。后面跟着的杂鱼,哦不对应该叫杂役,比昨天增加了一倍还多。显然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慕晴柔愤愤的看着岳朗清,道:“今天,本姑娘一定要讨回属于我慕家的东西。” 岳朗清面对这样的叫骂声,恐怕早已是习以为常,麻木不仁了。这些年他的仇家,比这凶狠十倍的也是比比皆是。 只是淡淡的甩下一句“乖徒儿,看到有人对为师如此无礼,你就呆呆地看这么。” “姑娘有事好说,何必动怒呢?”程瑶上前去陪了个假模假样的标准笑容。 “这不关你的事,看来只有刀剑才是你等能听懂的语言!” 明晃晃的柳叶双刀,刹那间抽出,在她手腕中盘旋着转了几个圈,直面袭来。 程瑶拔剑抵挡,你来我往,连连斗了数个回合。 慕晴柔今日耍出的柳叶双刀,轻若柳叶,快如疾风,灵活巧妙,招招索命。与昨日迅驰灵动的鞭子路数大相径庭。 这倒让李洛连连惊叹,有些佩服,有时候适时地隐藏自己的武功,保留一些实力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李洛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个姑娘激烈争斗,一边期待程瑶会使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惊人招式,一边又为慕晴柔担着心。 虽然慕姑娘今日的表现也让她刮目相看。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跟着这么一个师父修习武功,程瑶的绝招必定是少不了的。 面对慕晴柔密不透风的柳叶刀法,程瑶招架的还是有些吃力,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得凌空用真气蓄力发出一指,冲散了慕晴柔冷峻的刀锋。 “「凌空指法」?这不可能。”李洛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相信岳朗清这样无赖一样的武术杂家会偶然得到这种武功奥义,但却不能想象眼前这个小姑娘会使得如此俊秀。 慕晴柔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击,双刀相抵但也招架不住,后退了几步。薄如柳叶的刀刃也被震得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 慕晴柔气得直跺脚,连连道:“还说没拿我的东西,这指法莫不是。” “这是「凌空指法」。”李洛眉头微蹙,一脸凝重,淡淡的一字一句道。 “这不合理”李洛接着低声道。 李洛向着程瑶缓缓走去,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一个魔盒,像一个宝藏。 他在风林学院曾经负责搜集记录天下各路的武功绝学,深知高深武功的往往需要付出时间的代价,岁月的积淀,往往欲速则不达。 “程姑娘,为何你每次都能给在下惊喜呢?” 程瑶表情淡然,嘴角只是微微扬出一丝得意。 李洛本想接着追问,不成想却被人打断了。 “是谁在这下面大呼小叫的!” 从赌坊二楼的楼梯上,径直走下来一人,身披紫袍,紫中衬黑,弯眉细目,面带凶色。 程瑶收了手中的短剑,拱手拜道:“原来是范镖头,刚才没留意,您怎么有兴致到这里赌坊来了。” 紫袍男子厉色道:“程丫头,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么?你这个差是怎么当的。咱们双威镖局能在这护卫,是这赌坊的掌柜卖我一个面子。向你们这般一闹,客人都吓跑了,还让人家怎么做生意啊?” 看这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必定是那双威镖局的范尚。看来程瑶之前说的不错,这短短几句话,不但有理有据,滴水不漏,让人无从反驳,俨然一副双威镖局老大的架势。看来这范尚与这金花赌坊也交情匪浅。 慕晴柔看到自己已落下风,又有人从中阻隔,还是一如既往的识趣,招呼手下离了赌坊。只是走出门口之前,还是回头望了李洛一眼。 岳朗清看到此场景,自然压制不住自己,飞身跃起就是一掌,直逼范尚的天灵盖而去。范尚自然也不是一块不会挪动得木头,运功伸手迎击,和岳朗清勉强对了一掌。怎奈岳朗清掌力确实刚猛无比,被震得手臂发麻,青筋暴起。 范尚眼神一闪道:“难道,你就是岳朗清?” “哼,正是老夫。莫不是你双威镖局一个小小的镖头,就是那沙崇耀老贼来了,也得是我的手下败将。” 范尚心中犯着嘀咕,他早先就听说过岳朗清与双威镖局的过节。当年他只身一人就打死打伤沙崇耀带队的弟兄数十人。只是为了抢夺押送货物中的一本武功秘笈。没想到今日一见武功果然卓尔不凡,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又转念一想,既然是那老家伙与这岳朗清有仇怨,我也犯不着为此趟这趟浑水。 程瑶见到有师父为其撑腰,底气也足了些,嬉笑道:“范镖头,刚刚的事情,确实是属下办事不周,引发了些骚乱,可是您就不要把事情再闹大了。免得穿出去说我们双威镖局在替人家保镖护卫的时候,还在窝里斗狠。” 范尚冷哼一声,也只得就坡下驴,倒背双手,准备拂袖而去。 经过程瑶的身旁时,只在她耳边轻轻撂下一句狠话:“别给我耍什么小手段,只管做好你的事情。” 范尚带着一众手下悻悻而去。 程瑶仔细回味着范尚的那句话。 虽然这些年她也算是被吓大的,但这一次她却能隐隐的感觉到危机就在眼前。 果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已经落在程瑶的耳旁。 “你这个不孝之徒,竟然给那双威镖局当走狗?那姓沙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暴躁如雷的脾气已经势不可挡,抬手的一个耳光也马上就要痛击在程瑶的脸庞之上。 李洛赶忙上前劝阻,和声劝道:“前辈切勿动怒,程姑娘也是确有苦衷,何况这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师徒就是矛盾再大,也还是回去关起门来再说。” 岳朗清环顾四周,看热闹嚼舌头,指手画脚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颜面也确实无光,只得暂时压住心中怒火,恨恨作罢。 第12章 姨母微笑 李洛跟着程瑶和岳朗清一行来到了镇子郊外,不远处就是程瑶的家。 一路上岳朗清的气也消退了不少,因为他的心里也自知对程瑶也有亏欠,但自从赌坊出来,这师徒俩没再说过一句话。 面子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威风八面,也可以使人沉默不语。 李洛摇摇头,暗自感叹,但又不好开口规劝,毕竟自己也是个局外人。 程瑶先开口了,这是当徒弟的,总得给师父一个台阶下。 她推开屋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回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下厨做几样精致的小菜,你们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岳朗清并未作声。 程瑶将握在左手的佩剑放在桌上,转身走进了火房。 李洛心中想着,终于有人主动示好,这事情也就好解决了。可刚要开口,就被岳朗清打断了。 岳朗清道:“我岳某自知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但总归也是要面子的。今日竟然出了徒弟背叛师门,投靠仇敌的事情,实在难以释怀。” 李洛刚想解释,却欲言又止。就听到火房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赶忙快步跑进去查看。发现一只装着粗盐的茶碗已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程瑶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下手臂。 李洛赶忙道:“没事,是不是被热油给烫到了?” 程瑶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没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然后右手拿起木铲准备翻炒锅里的菜,木铲只是无力的在锅里波动了几下,就从程瑶的右手中滑落了。程瑶颤抖着的右臂死命的想要握住拿铲子,可是根本就无法抓住。 “你怎么了?”李洛靠在门框上,眨了眨眼睛,疑问道。 “这平日里舞刀弄枪,执剑都那么有力,怎么一个木铲却握不住了。” “没事。可能是今日有些疲累了。”程瑶有些力不从心的答道。 “要不还是我来,虽然我的手艺不怎么好,但还能勉强入口。”李洛笑道。 “恩”,程瑶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那声音很微小,算是默许了。然后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边走出了火房。 这是姨娘听到声响,走过来观瞧。 “这位公子是……?” “我是程姑娘的朋友,天黑迷路,又没带够盘缠,所以借此地来吃顿便饭,多有打扰。 李洛还没等程瑶开口,先抢编撰好了一个充分的缘由。 姨娘见到李洛的言辞中透着几分朴实和忠厚,也就没在多疑。因姨娘在这里见过程瑶带来的武林人士也不止他一个,而且个个比他面相凶恶。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碗盘跌落的声音?” “姨娘,没事的,都是我不小心弄得。您回去歇着,饭做好会叫您呢”程瑶安抚道。 程瑶此时才发现,岳朗清已不辞而别,眼神中流露着一丝伤心和失望。 “瑶儿她怎么了?”姨娘有些担心的问李洛。 “哦,可能是有点不舒服,没关系我来做饭。” “你是客人,那怎么好意思。我看你一个人在火房也忙不过来,我来帮你打下手。”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姨娘,我叫李洛。” “你就不必随着瑶儿喊了,叫我声巧姨就行。” “这荒郊野外的,就你们两个人在这住啊。” “这里虽然看着偏僻,离这镇子其实不远,我们娘俩想图个清净,不想人多的地方,这人多,是非也就多。” 哼,你俩住在这荒僻的地方就不怕有野兽出没么,不过有程瑶这样的狠角色在,老虎群狼估计是都不敢靠近的。俗话说,这大隐隐于市。这两耳不闻烦心事,心中自有清静处。 李洛感叹道:“这这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就算你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住着,还是免不了与江湖人士打交道的。” 巧姨深深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我照顾瑶儿的,只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现在却反过来让她照顾我。哎,可真苦了这孩子了。” 巧姨又道:“其实这些年来,她每日早起练功,洗衣做饭,晚上回来还要给我煎药喝,每日能休息的时间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可这孩子争气,从来没在我面前叫过一声苦,也从没在我的面前流过一滴泪。只是,不能提她的娘亲。” 巧姨娓娓道来,说到动情处,巧姨拿出巾帕捂着嘴巴抽泣起来,想接着说下去,却欲言又止。 李洛又问道:“那她平时在外面做什么事情你可知道?” 巧姨道:“恩,其实我这眼睛又不瞎,耳朵也不聋,怎会不知道。我们俩平日里的开销也全凭她在双威镖局兼职当个差事有些进账。哦,还有帮捕快捉贼的得来的悬赏。” “平时您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好在双威镖局的沙大小姐,人很好,路过这儿的时候总想着来看看我。” “程瑶还有没有其他朋友。” “有那么几个要好的,那丝竹轩的晚儿小姐,还有个叫小陆的小鬼头。” 巧姨还没说完又道:“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家瑶儿很是关心。” 此时她看李洛的目光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嘴角泛起的是一种慈爱、宠溺、疼爱而欣慰的微笑。 李洛连连摆手道:“巧姨,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巧姨只是慈祥的会心一笑,道:“看的出来。” 然后起身拨了一点饭菜独自回屋了。 李洛看着程瑶问道:“巧姨为何不和我们一起吃饭,难不成不欢迎我?” 程瑶左手托着腮,右手自然下垂着,目光有些惆怅,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欢迎你还跟你聊这么多。姨娘只是喜欢清静,不习惯和你这外人一起吃饭。” 然后又转过头去,轻挑眉梢,瞪着李洛厉声道:“别当我方才什么都没听见。以后我的事你还是少打听,听到没有!” 李洛无奈的摆了摆手道:“又不是我非要问的,是你姨娘。算了算了,我们吃饭,饿死我了。来,给个面子,尝尝我的手艺。” “给,筷子。”李洛拿起一双筷子,递到程瑶的面前。 程瑶望着这双筷子,仿佛感觉它有千斤重,她努力抬起右手,颤颤微微的接过了那双竹筷子,想要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她终于攥住了! 程瑶的内心长吁了一口气。 李洛指着一道竹笋烧肉,道:“恩,那我们吃饭。来先尝尝这个笋,很新鲜的哦。” 程瑶应允,左手端着米饭的碗,右手举着筷子准备加一片到自己碗里。 突然,筷子掉落了一支,另一支也随着在她的指尖滑落到桌子上。 发出木头清脆的碰撞敲击声音,嘭~嘭~敲击着程瑶脆弱的内心。 程瑶自嘲道:“我这是怎么了,连个筷子都拿不住。” 说完又用右手重新拾起桌子上的那双筷子,但还是用不上力气,捏不住,或者是刚刚拿起来又跌落。 程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的表情。尝试几次失败以后,她气急败坏的拂袖把筷子重重的丢到了地上。 第13章 深夜疗伤 李洛坐在她旁边,不紧不慢的扒了两口米饭,吃了几根菜,大口咀嚼着然后咽了下去。 淡淡道:“其实从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 程瑶神色慌张的瞟了李洛一眼。 “程姑娘,我记得你一直使用左手执剑的把,所以通常都是右手提着剑,可这回一路上你为何用左手提剑呢?” “我……我的……右手”程瑶吞吞吐吐。 “怕是因为你右手根本握不住剑了。” “对,是有点无力,可是这会儿,怎么连筷子?”程瑶根本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眼神中露出一丝焦急和无助。 一个剑客,一个侠女,如果手臂使不出力气,岂不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任人欺辱。 李洛轻声质问道:“你今天使出的那招「凌空指法」,可是用的右手?” “是。” “看来应该是这反效果出现了。” “你是说我的招式出问题了?” “你可知像「凌空指法」这样高深的招式,需要多少年内功的积淀才能够让随心使出么?” 程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似乎在回顾着什么细节。 “而你今日竟能够轻易地催动,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因此却也导致了你的经脉气息紊乱,真气逆流,已将你右臂上的筋脉都震慑错位,所以你现在根本使不出力气。” 李洛一边说着,三个指尖搭在了程瑶右手腕的脉上,细细诊着。 “果然,和我预想的想差不多。” “那这可如何是好,我的手……”程瑶眼神慌乱,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微微缠抖。 李洛一脸严肃的正色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替你运功,注入内力,尽快助你打通经络,恢复你体内奇经八脉的正常运转。” “运功?打通筋脉?”程瑶觉得这满满的套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对,不过需要你先脱下衣服。”李洛嘴上认真,心里却好像乐开了花。 “你想都不要想!男女授受不亲。”程瑶态度决绝的婉拒。 “你还是不用管我啦,吃完饭你去柴房歇息,我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李洛也并没有在坚持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咀嚼着口中的饭菜。 程瑶觉得李洛在故弄玄虚,她已经练过这么多所谓高深的武功绝技,为何偏偏今天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程瑶不再多想,只用左手提起一双新的筷子,单手扒着米饭吃了起来,米粒不小心黏在她的脸上身上,也没有感觉,因为她的心思一直都不在这里。 半夜,程瑶的手臂像万只蚂蚁啃食一般,锥心刺骨之痛难以忍受。与这相比,她更在乎自己的手臂会不会就此废掉。 “李洛,我的手臂感觉好难受,你快帮我运功调息。” 程瑶脸色极为难看,头发也有些凌乱,有气无力的突然出现在了李洛的面前,不知道还真以为见鬼了呢。 李洛看到她病若西子,娇喘微微的样子,要终于要忍不住了,心中一阵窃喜,然后又迅速收起了那有些得意地表情。一本正经道:“那我们开始,请程姑娘宽衣。” “什么?你来真的”程瑶眯着眼睛紧咬着牙关,痛的几乎没法很大声说话。 “先褪下一侧袖子。”李洛幽幽道。 “可是我,现在……没法……。”程瑶吞吞吐吐的。 李洛此时已经拽住了程瑶的衣袖。 程瑶还是拼尽力气躲开了,道:“你要干嘛!你不要趁人之危。” 李洛笑的有些邪魅道:“你两只手都未必能赢我,更何况现在是一只手呢。” 还没来得及程瑶做出反应,李洛就点中了程瑶的穴道。 “你做什么!”程瑶拼尽力气喊了出来,声音有些绝望和嘶哑。 “帮你宽衣啊,看你这样子估计自己来也会很麻烦,不如我帮你一把。”说着李洛的一只手已经利落的抽出了程瑶束在腰间的衣带。衣衫也已经褪去了一半。 “不要,啊,你,你杀了我”程瑶闭着眼睛,痛苦的呼吸着。 李洛看到程瑶这样的表情,也不免有些心疼了,于是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些。 缓缓道:“放轻松些。” “李洛,你这个无耻的恶魔,混蛋!”程瑶低声一字一句重重道,声音有些嘶哑。 他最终只是褪下了程瑶右臂的衣衫,然后将她扶到了床边。 程瑶一侧冰肌雪肤的玉臂和香肩已经完全呈现在了李洛的眼前。 豆大的泪珠从程瑶的眼眶中滑,滚到脸颊,炽热滚烫。程瑶羞涩难耐,微闭双目,口中狠狠地甩出几个字,“那就,快些开始。” 李洛看到程瑶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渐渐后悔方才鲁莽的行为。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李洛先封住了程瑶胳臂上的几处要穴,运功将真气凝于掌心,然后一把推入程瑶的肩膀。 “啊~有点,痛~”程瑶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眉头深锁,紧咬牙关,撕破嘴唇,将那声音硬硬的憋了回去,剩下的只是疲惫连声的喘息声音。 李洛单手全神贯注的为程瑶从右后肩膀注入真力。 程瑶痛苦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随着真气的流动,娇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种强力用真力逆行冲破的经络的方法与普通的运功疗伤不同,几乎是移经转脉一般的逆流而上,强力冲开。 他真担心程瑶的定力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可又能怎么办呢。也许点她几个穴位刺激一下,能够是她舒服轻松一点,于是李洛左手朝着程瑶的阳池,章门和笑腰几个穴位点了下去。 程瑶突然感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动,弯弯的眉毛舒缓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但口中依旧在是咿咿呀呀的呼吸着。 “啊……”巨大的痛苦之中隐隐泛起了一丝酥麻的快意,尔后她就长输了口气。 巧姨此刻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躺着,辗转发侧,回想着今夜李洛的举止谈吐,并未入眠。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这阵阵奇怪的声响,不知是喜是忧,不敢说也不敢问。这下又该浮想联翩,更加睡不着了。 运功完毕。 李洛收了真力,将程瑶的衣衫裹回后,盖上了薄被。 程瑶经历过刚才的一番痛苦挣扎之后,宛若在鬼门关转了一遭,身心俱疲,无丝毫力气说话。她此刻鬓发湿润,目光呆滞,脸颊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的潮漉漉的,宛若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折射出她的忧伤与绝望。 她果真被李洛折磨的够呛。 看到这样一个少女,这般媚态卧在床上,谁又能不春心荡漾,想入非非。 李洛也在想着是个男人都在想的事情。不过他方才运功也却是耗费了不少真力,此刻也有些筋疲力尽,力不从心了。如果在耗损精元,恐怕没有个三五日是难以恢复的。 李洛仰卧在竹躺椅上,打了几个盹,静静地望着程瑶,她不知不觉已经慢慢睡着了,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笑容,她或许从来没有睡的如此踏实、安心过。 第14章 师徒切磋 翌日清晨,薄雾初散。 李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竹躺椅上睡着了,而且就在程瑶的闺房。 他揉了揉迷离的眼睛,发现程瑶已经不在屋内了。 他曾经幻想着程瑶能给他盖一床薄薄的毯子在他身上,但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东西。 他发现程瑶今日竟然换上了一件和平日里风格全然不同的衣裳,是那件雪白色的轻纱披风,外趁淡绿色的小衫。头上的发髻也精心打理了一番,特别是头上的一支红缨朱钗,煞是惹眼。就像一个昨日刚刚完婚的新娘子,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李洛怔了怔,喃喃自语着:“别不是昨夜里运功发力太猛,弄得经脉错乱,神志失常了。”李洛显然对程瑶这身淑女打扮是不太适应的。 巧姨看到程瑶今日这身别致的装扮也很惊奇,又看到李洛方才竟然从她的房间走出来,不禁联想到昨晚听到的奇怪的声响 “昨晚,你们难道……!” 程瑶怔了怔,然后马上明白了巧姨的意思。竟突然娇羞的涨红了脸颊。 “姨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后又娇滴滴的说道:“您忘了,今日是瑶儿的生辰。” “哎呀,都怪姨娘,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那今天可一定要吃碗长寿面哦。” “我早就准备好了。”程瑶端出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一颗胖乎乎的荷包蛋和几片晶莹翠绿的菜叶,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长寿面,在程瑶的手中显得尤其精致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我还多做了两碗,陪我一起吃。” 饭桌上,程瑶和李洛面面相觑,仿佛想诉说些什么,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程瑶端起了手中这碗长寿面,右手用筷子夹起面条,吮吸了两口。 李洛眼神闪烁,嘴角一扬,微笑道“遥叩芳辰、生辰吉乐哦” 程瑶听到祝福,还没等李洛说完,就目光柔和面带笑靥的望着李洛准备答谢。 “寿星婆”三个字脱出口中的时候,程瑶口中的面条差点全喷出来。 “你才是婆呢!”程瑶擦了擦嘴,很气又很想笑,但又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 “昨晚,上的,事情……还是……谢谢你。”程瑶的脸微微向一侧歪斜了半分,避而不看李洛的眼睛,吞吞吐吐,一字一句缓缓道。 “没事,我看你现在夹面条,动作如此灵活,想必应该是无碍了。” 在一旁观瞧的巧姨,看着这两人在桌前的好像在打情骂俏的样子,俨然一对新婚夫妇在大婚转天在用早膳的姿态,就差给公婆敬茶了。 巧姨暗自嘟囔着,“这李公子其实还真的挺不错的,知书达理,性格稳重,不知瑶儿是何时认识的。” 李洛此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应该没有,昨夜我在程姑娘的房中,情欲高涨,燥热难耐又怎么会着凉呢?” 程瑶只是翻了一个大大白眼。 “其实,昨天晚上,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都已无力反抗,任由你摆布。没想到你还真有颇有些君子的风度。” 君子风度在李洛的词典里可不是什么好的辞藻,因为他见过太多的伪君子,真小人。所以他向来对风度翩翩,气度非凡之类的描述都是嗤之以鼻的。 李洛一脸认真道:“其实你真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练功的法子了。若是再这么急于求成的练下去,后果会很严重的。” “是师父这么教授我的。” “什么?这岂不是在害你么。” 李洛又不打算说太多,话锋一转又道:“你今天打算去找你师父么?” “恩,他刚刚才回来,就和我发生了这样的矛盾,必定是要向他解释清楚的。” 李洛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未作声。 他们忽然隐约听到了竹林的不远处,有人舞剑发出的声音,剑锋犀利,树叶沙沙作响。 “是师父!” 程瑶拿起佩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李洛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竹林的一片空地里,果然是岳朗清独自一人在练剑,身形步法,时快时慢,剑锋舞动,时急时缓。 “师父,昨日都是瑶儿的错,今日我给您赔罪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姨娘初到这里,遇到歹人欺凌,幸得师父出手相救,师父的大恩徒儿时刻铭记于心,未敢忘却。徒儿却不敢背叛师父,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请师傅原谅。” 说着程瑶已将手握的佩剑立于地面,单膝跪到了地上,另一条腿膝盖还没着地的时候,岳朗清已经一剑刺了过来。 “江湖儿女,还这般婆婆妈妈,我岳朗清没你这样罗里嗦的徒弟,看招!” 岳朗清的剑锋虽然直指程瑶的喉咙,但却并未有一丝的杀气。 程瑶眼神闪烁,立刻明白了师父其实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便拔剑而向奋力抵挡。 师徒二人连续对斗了十几个回合才最终罢手。 岳朗清将手中的剑倒握于身后,另一只手捋了捋胡须,思量了一会。 “以前教你的那些招式练得如何了,耍给师父看看。” 程瑶感觉师父已经原谅她了,自然很开心。她依次使出了「燕舞惊鸿」,「空山掌法」等六七种不同的招式给岳朗清一一审视。 这些招式虽然有的欠缺完整,有的不够娴熟,但却都是上乘的武学,与「凌空指法」一样都是需要数十年以上的内功的修为才可以练成的。 但程瑶却能够将之一一使出,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多少会令人有些费解。再加上这些绝学出处各不同源,相互之间会有不同程度的抵消和排斥,这一点连岳朗清都想不通,因为他自己也深受其害。 当程瑶准备再次催动「凌空指法」的时候,却戛然而止,猛地收住了。昨天的事情已经给了她一个极为深刻的教训,她也不敢再去尝试。 “怎么不动了”岳朗清厉声道。 “师父,昨日徒儿强使出那招,结果不小心伤了经脉。” 岳朗清听到虽然有些担心和诧异,但还有一丝丝欣慰。因为这样便能稍微解释一下他心中的疑虑了,武学之道,循序渐进,一个人武功纵然可以博而杂,但也不可能同时驾驭多种上乘的绝学,况且他们相克相生,相互拆解。程瑶纵然是一张白纸,一支空杯,也有倒满的时候,也有她的极限所在。 岳朗清的好奇心还是止不住让他再次发问道:“徒儿,没关系,你再全力使出一次。” 程瑶怯怯道:“师父,徒儿恐怕……恐怕是承受不住那招了。” “没关系,有为师在这里,你就大胆的使出来。” 程瑶颤颤巍巍的得举起了手指,她的目光紧盯着这只手。 难不成今日还要再….. “住手,你不能再使那招了。”李洛呵斥住了程瑶。 “小兄弟,莫不是我在传授徒弟武功,你还要来偷看?”岳朗清面露不悦之色。 “你这师父是要她去死啊!”李洛愤愤对岳朗清道。 “何出此言?”岳朗清冷哼一声。 “她如此年轻,根基未稳,内功尚浅,同时教授他这么多的上乘的武学绝技,不是在害她是什么。长此以往下去,恐怕都不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了,会经脉尽断暴毙而亡” “哼,我怎么教徒弟用不着你插手!”岳朗清厉声道。 程瑶的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惊悸和寒意。她有些后怕了,因为她也深知武学之道需循序渐进,由表入里,方能大成。但自己一心向快,急于求成,师父也乐于教授。不知不觉间已然酿成了苦果,而且昨日已经显现。 李洛大喊道:“程姑娘,你相信我,不要再听你师父的了,他是在害你。” 岳朗清见此情景道:“小兄弟,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岳朗清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我看你对天下武功招式见地非凡,你我又一见如故,我就告诉你这其中的缘由,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 李洛早就猜到岳朗清会长篇大论了,虽然不想听各种故事,但他也对此事很好奇,只能跟在一旁听他娓娓道来。 第15章 走火入魔 “十几年前,我醉心天下绝妙的武功,也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也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曾爱慕一位姑娘,奈何我数次对她表露我的真心都遭到无情拒绝。 她出身名门,又聪颖绝顶,精通天下武学,剑法尤甚。曾经得到她指点过的武林人士,武功招式都能精进不少。所以越来越多的江湖好手都希望得到她的品评和认可。 有一次,她和我相约对赌,她对我说,若能赢过她,就接受我的示爱。她拿出五本不同的武学秘笈给我,约定如若能在七日内将它们全部练成,并且能够运用秘笈上的招式击败其庄上的任何一名家丁侍卫,就算我赢。 七日之中,我日夜苦练每本秘籍中的各种武功,自认为已经融会贯通。赢,本应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奈何,却输的十分惨烈。不仅如此,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对我百般羞辱,冷嘲热讽,说我一个连脑子都没有的人,连给她府上扫地打杂都不配。 这件事情深深刺激了我,我一度怀疑那五本秘笈上的武功都是胡编滥造的。事后我才渐渐领悟,秘笈上的武功本来就来源出处各不相同,深入修习就会是内力互相冲突。不仅仅没有让我的武功有所提升,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我发疯一样的苦练,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如此结果。对于毕生痴醉于武学的我,这样的结果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听到这里,李洛点点头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贵在精而不在其杂,重其深而不在其泛。” “后来你再没去找过她?” “没有,听说我离开后不久,她所居住的「红袖山庄」就发生了一场大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从此她的名字就同山庄一样,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但我就是不信邪,发誓一定要同时融汇这几种武功的精髓于一体,为我所用。就算她可能不在人世了,我也要向上天证明给她看。但是我的武功太过繁杂,想要重新来过,潜心修习又谈何容易。” “我想,「凌空指法」和「燕舞惊鸿」就是包含其中的。”李洛眨了眨眼睛。 “你猜的不错,所以…….”岳朗清捋了捋胡须。 “所以,所以你就拿你的乖徒儿当做试验品。”李洛打断了他,正色道。 “这些年来我起初只是教她些习武的一些基本要诀和心法,长久以来可以算得上是白纸一张。” 李洛不禁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程瑶实在是有些可怜,满心尊敬的师父也只拿她当做自己修习武功的探路石。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这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种有违武学根本的做法恐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添香夫人她是绝对不会骗我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那种不可一世的眼神。”岳朗清眼神透着惊惧和笃定,一脸不容置疑的否定道。 李洛和岳朗清对话的时候,程瑶独自一人也没有闲着,独自反复练习着刚才的那些招式。虽然她明白李洛说的危害,但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也已别无他法,只能是放手一搏了。 程瑶再次运功修炼,刚才几招「燕舞惊鸿」威力更胜从前,震慑的数丈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而且连续使出也有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她似乎感觉体内的真气一直在全身涌动着,暖洋洋的包裹着自己。 程瑶犹豫了半晌,决定试探着使出昨天那一式颇具威力的指法。她腾空跃起,凝聚真气于指尖,朝着对面的一颗干枯的树干猛然一点,一股气力陡然而出,竟然钻破树干一寸有余。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露出满意的微笑,因为她并没有昨日手臂发麻,刺骨钻心的那种感觉,招式的威力也更胜往日。 胆子大了起来后,程瑶就更借势反复习练起来。因为她很怕这种从未有过的状态转瞬而逝,她觉得自己体态轻盈,步伐矫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随便发出一招就能毁灭一切。年轻的她会认为这是练成绝世武功的感觉,却不想这会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她的一招一式华丽柔美,正在半空中飞舞,盘旋。就当她正陶醉在这飘飘欲仙,轻盈而曼妙的感觉时,却突感到体内一股浊气向着心脉涌动而来,顿感胸中一阵憋闷,体内真力四窜,陡然而落,单膝跪地,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程瑶瞬间感觉不妙,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眼神迷离,甚至比昨天更加严重。 她要死了,正应了李洛刚才的忠告,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亡。 她一半迷糊着,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娘亲在对自己招手。 她一半清醒着,又突然想起了姨娘念叨给她的一些调息吐纳的心法。 程瑶小时候身子很差,时常生病。姨娘就把这些口诀念给她让她每日静心打坐修养。程瑶坚信这套心法口诀一定会有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功效。 因为这和那支红缨朱钗一样,都是她娘亲留下来的。每一次运功调息,她都感觉身体和心里都暖暖的,好像娘亲的手在抚摸呵护着自己。 程瑶觉得自己全身虚脱,但还勉强能运动。于是静心盘坐,闭目安神,运气调息。过了半晌,她的面色从土灰变得苍白又转为粉嫩,身体各处经脉,均已运行顺畅。 此时李洛已经从远处赶了过来,因为他刚刚就听到这边有些异样的声响。 程瑶调戏完毕,赶忙站了起来,迅速擦拭掉挂在嘴角的鲜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正了正那身雪白的衣襟。 李洛看到程瑶有些慌乱的样子,斜眼观瞧道:“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又偷偷练功了。” 程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答道:“当然没有。” 可是她的眼神却没有正视李洛,因为李洛已经再三叮嘱她过。 李洛笑道:“还在骗我,你看看你衣服上的这鲜红的血渍。” 程瑶心虚的眼睛睁大,连忙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下意识的喃喃道:“不可能,我刚才明明都已经检查过,并没有沾染上半滴。” 下一刻,她就立刻明白了李洛是在故意骗她才这样说的。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不打自招? 程瑶的脸上莫无表情,透着一丝善意谎言被揭穿后的无奈,也带着一点不听劝说的愧疚,但更明显的是一种看淡生死的悲情与绝望。 刚才她如果不是急中生智,想起来立刻运功调整自己的真气。此刻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一个头发凌乱,七窍流血的白衣女鬼了。她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你真的不要命了,还真的练到走火入魔?” 李洛眉头紧蹙,露出焦急的神色,赶忙把程瑶的手腕一把抓了过来,为她诊脉。 他发现此刻程瑶的脉象不但出奇的稳定,而且还坚韧有力,气流顺畅,气息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也好像是暴风雨肆虐过后的平静。 李洛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无大碍。” 程瑶淡淡道:“师父去哪了?” 李洛道:“还能去哪?武场失意,赌场得意去了呗。” 程瑶背过身去,缓缓走了几步,沉默良久,然后对李洛说道。 “李洛,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关心我的。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么?” “应该算是。”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你会挺身而出救我么?” “我想会的。”李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谢谢你。” 程瑶的眼眶中噙着泪水,她不想让眼泪流下,她不想让李洛看到,她只能静静地站着,让风把眼泪吹干。 李洛觉得程瑶的语气有些怪异,想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看看她的脸庞,但他偏偏又没这么做,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无法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第16章 威逼利诱 回来的路上,程瑶一直低头不语,若有所思。直到他发现了有根竹子上刻下了双威镖局的一个特殊记号。 “李洛,你先回去。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先回去?回哪儿?” “当然是回你住得客栈了?难不成你还想天天住在我家么。”程瑶噘着嘴怼道。 李洛只是笑了笑,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程瑶突然对她凶起来,让他放心了不少,这感觉还挺舒服的。 “那你自己小心些。”李洛转身离开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嗯。我会的”程瑶不由咬紧了嘴唇,低声道。 李洛每一次关心的举动都好像是一把带情的毒刺,深深的插入程瑶的心口。 程瑶的心里很清楚,这双威镖局特有的印记出现,就说明双威镖局的人约她相见,但此去也是祸福难料。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里,肯定对竹林茅屋的位置也已经了如指掌,如果她不去赴约,恐怕姨娘那边会有危险。 程瑶相信,那支她不久前亲自点燃的‘引信’,已经开始燃烧。 她顺着记号所指的方位,来到了树林外的小溪旁。 米奉新正站在溪水旁边,背对着她。 “瑶丫头,你终于来了。这两天你都去哪了?” “我昨日就在赌场那边啊。” “听说你师父来了。” “对,所以你现在别想对我动手动脚的。” “哼,别想吓唬我,如果他真的还认你,那现在为何不现身啊。别再演了,昨天在金花赌坊的那场师徒反水的大戏,大家可是全看见了。现在你恐怕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谁说我被逐出师门了,我师父已经原谅我了。”程瑶辩解道。 米奉新冷笑道:“原谅你了,你们师徒重归于好,那你准备向沙总镖头如何交代啊?” “我……”程瑶竟无言以对了。 程瑶心想着,这米奉新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聪明了,都学会两头堵了。看来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沙崇耀肯定希望看到我背叛师父的样子。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师徒的那些破事儿。我们聊聊正经事。你既然知道是范尚劫走了镖银,想必也知道那镖银的下落。带我去找如何?”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恐怕那竹林中茅屋,不知道何时就会起一场大火啊。”米奉新得意洋洋道。 “你!卑鄙”程瑶愤恨的望着米奉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好,我答应你。这两天我会带你去。” “这两天是哪一天?” “当然是要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到时我自然会通知你。” “通知?不会是让你的那些暗线,可惜他们现在已经开不了口了。” “你!”程瑶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米奉新的实力,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太稚嫩了。米奉新做双威镖局的镖师这么多年,江湖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总之我会让你知道的。”程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米奉新满心欢喜的扬长而去。 程瑶转身,吓了一跳,她发现李洛一直在不远处偷听。 “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然是,跟着你来的。” “你的轻功真的很好,我一路上都处处小心留意,但还是没有发现你。” “你都听到了?” “至少有关镖银的事情都听到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镖银的下落,却迟迟不肯相告。” “我……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推断,这么做也只是权宜之计。” 李洛追问道:“那你,推断,镖银应该在何处?” 程瑶眼波流转,想了想道:“或许就在……” “金花赌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看来,你也早已怀疑那里了。”程瑶浅笑道。 “不错,范尚最近一直都不在林溪镇,他回来以后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金花赌坊,他如此紧张这里,看来这里面必有蹊跷。可是这金花赌坊我前前后后也去过不少次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能够藏这么多银两。莫非……” “金花赌坊里确实有一个隐藏很深的密室,只不过……”程瑶顿了顿。 “只不过里面恐怕是重重机关,处处陷阱。” “嗯,看来只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李洛轻轻叹道。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人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又彼此会心笑了笑。 两人一问一答,言语之间,就好像一对配合多年的默契搭档。 李洛盯着程瑶看了许久,目光游移,上下打量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程瑶也满脸疑问的四处看着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了?干嘛老盯着人家看?” “我总觉得,你的身上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程瑶怔了怔,还是没明白李洛的意思。 “啊,我想起来了,你头上的珠钗呢?我记得你今早上明明戴着的。” 程瑶的手马上在头上摸了摸,心马上凉了半截,眼神慌乱的到处游移。 “怎么会,不见了呢?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程瑶手中的剑都掉落了,两只手有些颤抖的又摸着头上的发髻,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冲到溪水边,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水面上隐约浮现的只是一个心急如焚,焦虑不安的脸庞,头上并没有任何头饰。 程瑶无力瘫软着坐到了地上,口中不住地一遍遍念叨着:“到底在哪,到底去哪了” 李洛看到程瑶如此紧张,那只珠钗想必对她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上前安慰道:“先别着急,你先仔细想想。你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 程瑶看着李洛的眼睛,转念一想,今天我们好像一直都在竹林里练功,并未去过其他地方,只是刚刚才来到了这里。 李洛道:“只是这竹林这么大,那珠钗这么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 “对,就在竹林。肯定是我刚刚练功的时候掉落的。” 程瑶的脸上马上燃起了希望,提起佩剑,向竹林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二人在竹林之中仔细寻找了半天,也并未找到珠钗的踪影。 程瑶背靠这一根竹子,瘫软着滑了下来。刚才还满怀热情的她,此刻就像被一桶冰水浇透了一样,呆傻痴楞的坐在地上。 黄昏已至,夜幕低垂,光线渐渐昏暗,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今日是程瑶的生辰,多么难忘的一天。 昨夜受伤被狼狈的运功施救,练功走火入魔又差点毙命,与米奉新对峙又遭到威胁,就连她最珍爱的那只珠钗也不见了踪迹。 晚上,李洛陪程瑶回到了竹林的茅屋。 程瑶整个晚上都没说一句话,进一粒米,喝一口水。 只有巧姨来询问的时候,李洛告诉了巧姨其中的缘由。 巧姨低声叹了口气,程瑶的眼中划出了一抹泪痕。 李洛虽然很担心她,但时间或许是最好的劝慰。 夜半,程瑶拿起那支玉箫,独自一个人吹奏着。 那声音悠扬寂寥,悲鸣漫天,好像在倾诉,又好像在抽泣。 李洛伴着这忧伤的萧声在院子里踱步。 忽然天空中的一抹白色向他飞来,在黑夜中格外惹眼。 “是凌云鸽?” “难道上头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半月之内,就陆续接到三次凌云鸽的密令,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李洛接住鸽子,打开缠在鸽子腿上的字条。 上面只写着“寻画冥”三字。 李洛拿着字条,思虑了片刻。 “「画冥」,莫非是江湖传闻中的绝世神兵,画冥?也在这里出现了?” 李洛轻轻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林溪镇,还真是不太平啊。” 求收藏,求推荐哦~~ 第17章 珠钗风波 转天,李洛看到程瑶面容憔悴,鬓角的青丝微乱,还穿着昨天的那身白色的衣裳。莫非她昨晚一夜没睡? “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可不行啊。若是让你师父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李洛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两句,但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你师父?他现在应该又去赌钱了,可他昨天明明都输得没多少钱了呀。昨天要不是你暗中帮衬,恐怕连本儿都翻不回来。” 程瑶眼神迷离的看着李洛,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有点明白了李洛的意思。 “昨天在竹林,只有我们三个,并无他人出现过。你说会不会被你师父捡到了呢?” 作为一个赌徒,身上无钱没有赌资,肯定是极难受的。当赌瘾犯了,手自然痒,看到这样一只精致的金钗,那还不眼睛放光,口水直流? 程瑶被李洛一语点醒了,都没有回应他,马上起身向镇子方向奔去。 李洛朝程瑶远去的方向高喊道:“喂!也不用这么着急嘛,姑娘家清早脸都不洗,蓬头垢面的就出门了。” 金花赌坊,岳朗清果然在这正赌的起兴。 今天他确实赢了不少。所谓面透红润色,好运自然来。 “师父,昨日我掉落在竹林里的一支红缨朱钗是不是被你捡到了?” 岳朗清漫不经心的答道:“好像是有。” 程瑶用力拍着桌子,焦急问道:“它在哪儿?” “一支珠钗,你这么紧张干嘛?那无非也就是你从沙老贼那里赚来的黑心钱买的。莫不是他赏给你的?”岳朗清一边漠不关心的答道,虽然他昨天的气已经消了,但嘴上还是免不了对程瑶冷嘲热讽,找回几分面子。 “师父,您先别问了,快些告诉我,它对我很重要。”程瑶苦苦央求着。 “为师今日手气正旺,别来捣乱,待我赌完这把!” 程瑶眼生怒火,愤然一剑将那桌子断成了两半。 当一个十足的赌徒被人在赌桌上厉声呵斥,扫了兴致,总有些不耐烦。 “哼,实话告诉你。早就拿去当铺当掉,换了银两了。” 但岳朗清面对程瑶的厉声质问,也只能是心里发虚,全然没了身为师父的威严,因为拿着徒弟东西换来的银子也绝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师父,你可知那支珠钗对徒儿有多重要,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 程瑶嘤嘤的抽泣着,眼窝里噙着泪珠,夺门而出。 当程瑶火冒三丈的感到当铺的时候,发现店铺的伙计正在上最后一块门板,准备要打烊了。 程瑶气急败坏的,二话没说便一脚将那门板踢得稀碎。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瑶愤怒的眼神简直要把人杀死一样。 店内,掌柜的正在柜台上盘点这账目。看到程瑶怒气冲冲的进来,一脸茫然。林溪镇的人个个都知道程瑶这位冷煞孤星的小魔女要是发起脾气来可是着实不好惹的。 程瑶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骤然厉声问道。 “这两日你们店里可收到过一支错金银镶嵌红宝的精致珠钗?” “小店经常会收一些名贵的首饰,不知道程姑娘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一支珠钗呢”掌柜的怯怯道。 “是错金银镶嵌红宝的那支!”程瑶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哦哦,待我查查。” 程瑶恶狠狠地对掌柜说道。 “如果你三日之内找不出那珠钗的下落,本姑娘就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程瑶表面上愤恨,心里却很清楚,即使烧了这家店也于事无补。 因为她很了解这家黑心的当铺,表面上经营典当。私下里却经常将顾客拿来的东西,转卖给黑市。低收高卖,谋取暴利。等顾客要赎回时,便以各种明目,谎称遗失,不了了之。 或许那支珠钗早就被卖掉了,而且这里人流如织,满目繁华。想要找回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又谈何容易。 失望而归的她独自提着剑都在街上,黯然神伤,目光呆滞。丢了魂似的。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滴落。她一直很珍惜那支珠钗,珍惜到每年生辰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佩戴。 可是,没想到,就这么丢了。 她也不想去责怪师父什么,只想责怪自己,也许这都是命。 程瑶一个人在街上,迎面走来的正是沙小曼和汤辰。 沙小曼看到程瑶魂不守舍样子,不禁上前寒暄道:“瑶儿妹妹,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程瑶对沙小曼浅笑道:“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你做事也不用太辛苦啦。前段时间汤大哥不在,还要你忙前忙后的保护我。现在好了,汤大哥回来了,你不用整天陪我了。” 沙小曼嘻嘻道:“不过呢,你们两俩可都是我的好朋友。” “程姑娘,我走镖的日子,还劳烦你对小姐的保护和照顾,辛苦了。”汤辰拱手拜谢道。 “汤镖头太客气了,保护小姐本就是我分内的职责。再说我们的关系亲如姐妹,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这在镖局之外,也没外人,和我一样叫汤大哥就行。”沙小曼嘻嘻笑着。 “小姐,既然有程姑娘在这陪你,我也就放心了。我镖局里还有些事务没处理完,先回去了。记得别回去太晚哦?” 沙小曼笑眯眯的冲着汤辰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 “走,看你这么疲累。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给你补补。也算答谢你前些日子一直陪着我。” “好”程瑶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酒楼的二层的雅座内,沙小曼点了一桌子的菜,可程瑶自始至终也没动几筷子。 “你到底怎么了,这菜不和你的胃口?”沙小曼疑问道。 “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那我就给你看一样好东西,提提精神。” 沙小曼满心欢喜的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打开来里面装着一支珠钗。 是一支错金银镶嵌红宝的珠钗,正巧是程瑶苦苦寻找的那支! 程瑶的眼睛立马闪烁放光。 沙小曼道:“你看,这支珠钗如此精巧别致,是汤大哥买了送给我的,虽然样式有些旧了,但我可是喜欢不得了呢。没想到他平时少言寡语的,还挺懂女孩子的心。” “它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还请小姐还于我”,程瑶的眼神里透着焦急,说道。 “你恐怕是弄错了,这明明是汤大哥送给我的礼物啊?” “此事,我稍后会慢慢跟小姐解释的。请先还于我好么?” 沙小曼也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不知怎么是好。程瑶平时不会是喜欢乱要别人东西的人,再说他早就知道我和汤大哥感情要好,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沙小曼还是想再问个明白,也故意刁难一番,正色道:“你娘?不过看你家境贫寒,怎么会有如此稀罕的首饰?再说,如何证明它就是你的呢?莫不是你看到汤大哥送我这么精致的礼物,心生妒忌?” “我没有!”程瑶被沙小曼这一连串的质疑问的有些懵。 “不过,你想要回去,也可以。”沙小曼背过身去,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自打她认识程瑶的这几年,她一向都是心思缜密,沉稳大方,处事泰然。还从未见到过她对一个东西如此紧张。于是便想借机戏弄她一下。 程瑶眉头紧蹙,面色凝重,低声道:“不知小姐,怎样才肯还于我呢。” 沙小曼暗暗笑着,道:“不如,不如你跪下来,磕个头,求求我。我呢,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程瑶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无助和绝望,紧攥着拳头。 平日里沙小曼待自己不错,虽以姐妹相称,但总有主仆之别。 如若不是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自己的现在身份怕是比她还要尊贵得多。而此刻,却要像一只小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主赏赐。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程瑶的脸颊的突然变得冷峻无比,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中饱含着杀气。 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尊严更重要的了。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一次次刺痛着她的心。她终于也想为自己,拼死一搏。 程瑶轻轻撩开裙摆,一条腿向前迈了一小步,要做屈膝之态,可腰后别着的一柄匕首却已然出鞘了半分。 沙小曼猛地转过身来,噗嗤一下乐了出声来,笑嘻嘻地望着程瑶。 “逗你的!看你的脸,怎么给吓得如此煞白?” 程瑶脸上的表情马上舒展了很多,只得强颜笑道:“小姐别拿我取笑了”。 其实沙小曼虽然贵为双威镖局的大小姐,被爹爹从小宠着,惯着。但也绝非骄傲跋扈,蛮横无理之人。更何况程瑶确实救过她的命,有这份恩情在,只把她当作好姐妹。 程瑶接过珠钗,深情的注目着,然后把它紧紧地攥在手中,仿佛把命运也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第18章 三女逞凶 “哼,没想到这汤辰竟然还去买一支旧珠钗来哄骗我,而且还差点还我们姐妹闹翻。下次我见了他,我定饶不了他。” 程瑶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沙小曼。 “没事的,其实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最可恶的就是那黑心的当铺了。” “这么巧啊,在这里碰到二位美人?”来人穿着一身宽袍长袖的白衣,醉醺醺的,正是那蔡子游。 “沙姑娘,今日你怎么知道在下要来这酒楼吃饭,莫非是特意等我的?”蔡子游笑嘻嘻的,刚要去摸沙小曼的纤纤玉手,就被沙小曼言辞犀利的喝止住了。 “蔡公子,蔡镖头,我们姐妹二人相聚好像没你什么事。你还是快回去操心镖局里的一票事务。”沙小曼一脸鄙夷,侧目冷声道。 “此言差矣,今夜月色正美,常言道,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其他事情先放放有何不妥?更何况,你我二人地婚事那也是早晚的,镖局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大理。” 沙小曼本来就对这油腔滑调的蔡子游没什么好感,今日更是看清了他酒后好色的真面目,顿时心中阵阵作呕。 “咦?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娇小姐呢,这不是咱双威镖局的不让须眉的女侠程姑娘么,怎么没陪着那姓李的小子去查案,跑到这来消遣了。” 醉眼迷离的蔡子游,看到程瑶今日的装束与平时大有不同。 一席白色轻纱披风,淡绿色的小衫,别致的发髻垂下几根青丝落在眉梢,干涩泛白的唇畔挂着一抹媚态点缀面庞;一双澄澈的眸子,半合半闭,时而娴静如水,时而深邃如夜,眼波流转之间尽显眉目传情之态。 此刻她虽没有平日里神采飞扬,或许因为昨夜未眠,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但这病如西子的样子更令人生娇美怜惜之感。 蔡子游看到这样子的程瑶,怔住了,痴醉了。或许这就是他心仪的哪一款。 “今日怎么穿的如此娇媚啊,是不是也想和我一起玩玩?” 蔡子游一边说着,一遍色眯眯的揉搓着程瑶的纤纤玉指。 程瑶猛地缩回了手,面露不悦之色,淡淡道:“蔡镖头恐怕是喝醉了。” 蔡子游笑嘻嘻的说道:“看到美人,能不醉么?” 这三人还在纠缠当中,只听得楼梯上咚咚作响,快步走上来一个人,正是那日与程瑶交过手的慕晴柔。她今日的妆容也十分精致可人,惹人注目。她此次独自前来,身边并没有随从侍卫。手中的武器既不是鞭也不是刀,而是换成了一柄短剑。 她今日前来,恐怕还是为了找程瑶讨回那本家传秘笈。 蔡子游回头看到又一个俏丽的大姑娘又即将投怀送抱,借着酒劲,耍的更是兴起。几步跳到了慕晴柔的面前,意图不轨,动手动脚。 “今儿个是什么桃花之日,接二连三的让我遇上大美人,有早有婚约的大美人,有眼前一亮的大美人,还有这娇羞生气的大……美人” 话音未落,就被慕晴柔一记愤怒的回旋踢,一脚将蔡子游重重地踹倒在地。 蔡子游自然不是令人摆布的木头,这一下反而使他的酒醒了一些。 “臭娘们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酒后的蔡子游本性毕露无疑,毫无半点平时装腔作势的貌似风度翩翩的样子。 愤怒的挥舞着拳头,朝慕晴柔砸去。 这拳头虽然用了些力道,但毕竟在酒醉状态,所以被慕晴柔轻轻用手分拨化解掉了,她顺势接着反击又是一掌,直接击中了蔡子游的胸口。 蔡子游捂着胸口,嘴里呕出一口鲜血。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好像终于开始认真起来。蔡子游好歹也是金牌镖头,以前在恩施镖局的时候就是头把好手,自然不能甘心败于下风。 只见他紧攥双拳,蓄积真力,又化拳为掌。突然猛地冲过来,一顿****般的拳掌法袭来,掌法变化游移不定,拳法威力更是无穷,一组七式,虎虎生风,从头至尾威力不减,令人透不过气来。 “「游云七式」?这是蔡子游的看家招式,姑娘要小心了。”程瑶在一旁喊道。 慕晴柔初次面对这样变幻莫测,眼花缭乱的招式,自然只有闪躲的份,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拔剑相抵。 只见那蔡子游动作奇快,招式灵活,三两下就把慕晴柔手中的的剑击落,然后发出强力一击打中了她的肩膀。 慕晴柔被掌力震出了好几步远,痛苦的扶着肩膀。她稍稍活动了一下,只觉得这一击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严重,好在只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反倒是蔡子游突然捂住胸口,痛苦不堪。 慕晴柔趁机飞凌空飞出一脚,直接将蔡子游踢飞到墙上,然后回弹落地。 蔡子游勉强站起来,再做一番争斗。可这次的形势完全不同,她们连打了几个回合,却不分你我,平分秋色。 此时程瑶也赶过来帮忙,合二人之力,一招瞬间将蔡子游打倒在地,无力反抗。 接下来就是女人的复仇了。 慕晴柔对躺在地下的蔡子游一顿拳打脚踢,一解刚刚调戏之恨。程瑶也想起刚才他言语轻薄,顿生怨气再加上这两天遇到了这么多烦心之事,正要好好撒撒气,于是也怒踢了几脚。而此刻蔡子游躺在地上,只有捂着胸口连连哀嚎的份儿。 看到此情此景,刚才坐在一旁,神色慌张不知所措的沙小曼,也壮起胆来。 因为她早看这蔡子游不顺眼了,要不是他中间插着一杠子,她和她的汤大哥可能早就双宿双飞,喜结连理了。今日又遭到他的如此这般非礼轻薄,自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不会武功,还是跑过去,同那二人一道,痛揍起了这可恶的蔡子游。 女人发起狂来可果真不是好惹的,楼下的小儿方才听到声响,跑上来,偷瞄了一眼这血肉横飞的恐怖的场景,又马上屁滚尿流的颠儿了回去。 三个人不停地暴打了也有半盏茶的功夫,那蔡子游的声音由哀嚎变低吟,到最后竟然没有了声音,四肢也渐渐地不动换了,双手双脚都张开来,身体平铺在地上,一对白眼翻向天花板。 程瑶发觉有些不对,首先喝止停手。慕晴柔和沙小曼也紧跟着停止了拳打脚踢。 求收藏~求推荐~ 第19章 深夜探秘 “他不会是……没气了”沙小曼有些胆怯地小声道。 “应该不会,好歹是双威镖局的当家镖头,不至于这么不抗打的。”程瑶有些迟疑。 “快起来,别装死了!”程瑶呵斥道。 蔡子游依旧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他是双威镖局的人?”慕晴柔怔了怔,觉得自己惹了不小的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怎么办啊?”沙小曼看着程瑶,怯怯道。 程瑶蹲下身子,小心伸出手指,探了探蔡子游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脖颈和心脉,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 沙小曼悬着的一颗心也算落地了, “咦,刚刚那位姑娘呢?”沙小曼疑问道。 程瑶环顾四周,发现慕晴柔趁着刚才她检查的时候,溜走了。 “这女人,又溜之大吉了。” 慕晴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审时度势,此情此景自然是要走为上计。作为一介女流,怕事并不算是什么毛病,遇到事情能跑的掉也算是一门本事。 “我们也快离开这里,我怕他一会醒了又该发疯了。”沙小曼焦急道。 “留他一个人在这躺着,恐怕不妥,他怎么说也算半个咱们双威镖局的人,既是座上宾,也是得力干将,而且以后还说不定是小姐你的…….夫君” “呸,呸,呸,就冲今天他这副德行,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就算他今天命大死不了,以后迟早也要被汤大哥……”一向端庄娴静的沙小姐,恐怕再说下去也该飙脏话了。 “我们快走,不管这家伙了。今天这等丑事,明明错在于他,他自然理亏,也定是不敢去爹爹那里恶人先告状的。” 沙小曼连忙起身,几步小跑向楼梯口冲去,想赶快离开这儿。她可能是过于紧张了,腿脚有些发软发麻,一个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滚了几层台阶。 程瑶马上一个飞身冲过去,在阶梯转弯处拉住了沙小曼。 “沙姐姐你没事。”程瑶连声道。 “我没事,快走。”沙小曼缓缓摇了摇头。 沙小曼刚刚起身,就又瘫软在了地上。 “我的脚好像扭了。”沙小曼咧着嘴支支吾吾道。 “那我背着你回镖局。”程瑶叹了口气。 ...... ...... 为避免引起别人注意,程瑶和沙小曼从双威镖局的后门进去,却不巧正被汤辰撞见了。 汤辰看到程瑶搀扶着沙小曼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是必然万分担心。马上冲上去搭把手接了过来。 “汤大哥,你在这啊。”沙小曼细声细语道。 “小姐,你怎么搞成这样,没事” 程瑶道:“无碍的,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先搀着小姐回房休息。” 汤辰背着沙小曼回到了她的房间,扶她到床上躺着。 “怎么会扭伤脚的呢,难不成有歹人追你们?”汤辰一边轻轻地揉着沙小曼的玉足一边道。 “怎么会,整个镇子的人谁敢对小姐不敬,今日小姐可能是一时失神,不小心才扭到脚的。”程瑶答道。 沙小曼痴痴地看着汤辰棱角分明的脸庞和俊秀的五官,虽然脚踝很痛,也感到分外幸福。 “怎么这么不小心”汤辰也深情地望着沙小曼,傻呵呵的笑了一下。 这一对在程瑶面前也是毫不避讳,你一言我一语的温柔甜蜜个没完。 程瑶在一旁,只能轻轻咳了一下。 “说到失神,小曼最近是不是晚上都休息不好”汤辰问道。 “也没什么的,这深夜难眠,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经常外出走镖,整日让我忧心重重,相思挂念,才落下的心病。”沙小曼嘴巴一撅,娇滴滴的说道。 程瑶的牙齿感觉都已经被酸倒了一片,她的喉咙也快要被这甜言蜜语齁的说不出话来。 “对了,上次瑶妹妹让爹爹送来的凝神熏香确实功效甚佳,最近这夜里都能安然入睡,而且睡得很是踏实。” 程瑶在确实有些尴尬,只想快点找些事情来做,于是她点燃了一块新的熏香放到了香炉内。 过了片刻,室内青烟缭绕,幽香四溢,这淡淡的香味让人闻了心情舒缓,凝神静气。 汤辰道:“这熏香果然很有成效,我这也乏了一天了,顿时也觉得气息顺畅,身体轻松了不少。” “那便甚好。”程瑶浅笑道。 “放心,沙姐姐的脚应该已无大碍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不会疼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程瑶道。 李洛今日也没闲着,继续在镇子上游荡,又在金花赌坊乱转了一阵,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夜已深了,他见到程瑶仍然迟迟未归,也并未给他传来什么讯息。 于是他决定独自夜探金花赌坊。看看这夜晚的赌坊究竟有何神秘之处。 金花赌坊此时已经时人走灯息,门板紧闭,寂静无声,只有门口的一串儿大骰子在夜晚的寒风中转着圈儿的飘荡。李洛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骰子上面的点数,心念道,不知今晚运气会如何。 他抬头仰望,发现二楼有一扇窗户并未关严,留著一个缝隙来。于是飞身一跃,跳了上去,推窗进入二楼。李洛转了一圈,顺着楼梯进入大厅,发现有几处桌椅板凳凌乱不堪,像是有人打斗过的痕迹,又或是晚上伙计关门时忘记整理,反正转过天来还是一样会摆乱的。 他发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隐约闪着点点红光。李洛走近观瞧,原来是桌上供奉的一尊关二爷的塑像。十几根香插在香炉上面,泛着莹莹火光,映照着关公像的脸颊,在黑夜之中透着一丝鬼魅的感觉。这香火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灭掉,而且还这么旺,这么多?难道是不久之前有人前来供奉?不过这半夜三更,又会是谁来特意跑来供奉呢?除非是梦游症。 李洛眼神一动,想必这香炉必有什么蹊跷。于是他抬手拿起这香炉,发现这并不是固定在桌子上的秘密机关,很轻松就能提起来,自然也不是可以左右旋转的。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把这香炉顺势一转,一道密室的石门就会应声打开。 李洛又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摆弄了一番,依然没有什么发现。他又仔细嗅了嗅这四周,只觉得从桌子下面,隐隐的闻到一些腥臭味道,像是血! 于是李洛冒险点亮了火折子,用手护着微弱的光亮,然后掀起桌布,俯下身子探头往桌子下面观瞧,果然发现了几滴零星的血迹。正因为还是新鲜的,所以血腥味道依然很浓。 他将火折子靠近墙壁照过去,发现墙壁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很隐蔽的异形小孔,在几块砖缝之间,贴着桌腿,很难被发现。 这异形的小孔定有什么蹊跷之处,应该像是一个启动机关的锁眼,可这钥匙有在何处呢?或许远在天边,又或许近在眼前。其实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最方便的地方。 李洛把目光又转移到了那支十分可疑的香炉身上。因为关二爷的眼睛也在睁怒目圆睁的盯着那支烟熏火燎的香炉,仿佛已经显灵讲话,嘲笑他这个笨蛋怎么还没发现其中玄机。 这是多么明显的暗示。 李洛一拍脑袋,眼神一闪,仿佛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他又拿起了那支香炉,拔出了已经快燃烧殆尽的那一把香,把手伸进了香炉中摸了几下,会心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他准备把这香炉里的香灰全部倒干净,如果倾洒一地不好清理,也必然会留下痕迹。于是他便顺手从赌桌上拿起一支掷骰子的大碗,将香炉倒扣过去。 李洛把香灰全都倒干净后,发现香炉底部并不是平坦的,而是微微凸起一个旋钮,轻轻转动,香炉的一侧耳部也跟着转动起来,变换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正好和墙壁内测的那支小孔的形状大小都很接近。 李洛拿起香炉,将耳部对准墙壁的小孔,只轻轻扭了一下,就听到轰隆隆的一阵响声,旁边的墙壁应声闪出一条缝隙,可以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李洛又继续转了几下,空隙变得更大了,形成了一条窄窄的通路。 求收藏~求推荐~ 第20章 砂仁猪心 李洛手执火折子,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这道密室。他心念道,这密室的机关设计的还真是精巧,也算是欲盖弥彰,钥匙明明就摆在面前,可就是发现不了。不过这每日负责收拾打扫的伙计,岂不也会发现这个秘密? 进到密室当中,紧接着就是一个长长的台阶,应该是通往地下的,里面空间很大,确实是一个埋藏宝藏的好地方。 李洛发现密室的地面上零星有一些香灰的痕迹,不远处的斑驳血迹与外面的如出一辙,应该都是刚刚才溅到出来的,看来这里不久之前肯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再往里面走,果然在靠墙的地方有两只很大的木箱。李洛赶忙上前查探,发现箱子侧壁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挥刀划过留下来的痕迹。 可是从这痕迹的深度看又不像是砍击造成的,因为这箱子并没有上锁,应该不需要外力破坏就可以轻易打开。箱子的四周也有散落着一些香灰。薄薄的一层,比刚才的量稍大些,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扬洒出来的。 李洛小心翼翼的掀开其中一个箱盖,白花花的银子映入了他的眼帘,依旧装的满满的,应该并未损失多少,另一只箱子也很足数。 李洛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这赃银算是找到了,接下来只需缉拿真凶,便可人赃俱获。 这么重的两箱白银,李洛自己肯定是难以挪动的,不过也为避免打草惊蛇,李洛决定先安放在这里,反正这银子也不会长出翅膀飞走。 李洛顺着密道,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准备原路返回,将密室的门关好以后,将一切复原如初。最后把那香炉里的香灰又填满回去,重新摆回了原位后,悄悄离开了赌坊。 今日虽然顺利的找到了镖银,但他总觉得这里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银两堆放的状态,箱子上的划痕,地上的香灰,斑驳的血迹。这团团的迷雾,每一个看起来都是疑点重重。 他唯一想明白的一点可能就是为何半夜会有人来这里供奉香火了。 正是因为在最后关闭密室门想要复原时发现香炉里的香灰不够了,而且大多都散落在了密室之内,情急之下,索性直接重新点燃起一把香。 今夜的月色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纱,风中也夹带着一丝忧伤。 镇外,竹林,月下,茅屋。 程瑶独自一人回到家中。 李洛早已倚靠着门框等她归来。 “这么晚才回来,你的珠钗找到了吗?” 程瑶微垂着头,拿出那支红樱珠钗在李洛的眼前晃了一下,径直走进了屋内。 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只想静一下。 “我今天去金花赌坊探查了,那确实有一间设计极为精巧的密室,那些镖银果然被藏在密室之中,而且数目也基本对得上。” “是么?那恭喜你啊。那你为何,没拿回来呢”微微抬头,对李洛笑了一下。 “十万两银子,我一个人怎么搬得动啊。” “对啊,看我都糊涂了。”程瑶依旧疲惫的微笑着。 “我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等抓到劫镖银的真凶,来个人赃俱获。再说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还挺可靠的,也不会有人想轻易转移它。” 就在她经过李洛身旁的时候,李洛隐约嗅到了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香灰! 李洛一把抓住程瑶的手,紧紧地攥住。一脸冷峻的望着程瑶的眼睛。 此刻,他们二人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今天你也去了金花赌坊?” 程瑶突然眼神闪烁,缓缓道。 “当然,我本来就会在那里值守。” “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没有。”程瑶矢口否认道。 李洛决定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又道:你师父,今天来过了。” “是么。”程瑶轻轻应了一声。 “他离开这里了。” “他又走了?去哪了?” “恐怕又去找新的赌场赊账,又或者去找新的对手切磋武功了。” 程瑶又淡淡笑了笑。 “给你留了些东西,在屋里。” “不会是那几本武功秘笈。”程瑶浅笑着。 “你自己进屋看,我走了。你多保重。” 李洛转身出门,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 “对了,你师父让我转告你,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也知道他碍于情面,不肯当面说的。” 程瑶笑了笑道:“哪有师父给徒弟赔不是的,岂不折煞我也。” 李洛心里依然明白,程瑶其实已经欣然接受了。他们师徒俩果然都是一样执拗的性子,也都碍于面子不肯当面表达。 “对了,看你这几天很是疲累,我方才给你熬了一点汤,补气安神的,记得要趁热喝哦?” “好的,谢谢你。” 程瑶回到屋内坐下,拿出了那支失而复得的红樱朱钗,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心收藏起来了。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盅李洛为她做的汤。 不知这是什么汤?闻起来倒是蛮香的,不过里面的食材却很简单,一眼望去像是加了少许枸杞莲子的肉汤。 程瑶舀了一勺,发现汤里面有很多粉末状的像是药材,应该不会有毒。用舌尖尝了尝,原来是砂仁。确实有温脾开胃,理气行气的功效。又尝了尝汤中被煮透了呈现粉红色的肉,咀嚼了几下,好像是猪心的口感。这猪心也却有安神定气,补心养血的功效。可是这两种材料放到一起来煲汤未免有些奇怪。砂仁,猪心。难道这叫砂仁猪心汤? 桌旁的条案上整齐放着几本武功秘笈。不过这对她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她早已把心法牢记于心,不能说是炉火纯青,也算融会贯通,收放自如了。 「凌空指法」,「燕舞惊鸿」。原来真的有这样的武功秘笈存在啊。 程瑶的武功大多都是岳朗清口传心授来的,她虽然已经掌握了上面的武功,却没有仔细读上一遍原本。于是程瑶一本本的仔细翻阅起来,阅览完毕,她仿佛有所心得。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我所修习的这些武功,真的如此高深难懂,变化莫测。师父凭多年习武经验,将其中精髓奥妙,化繁为简,使之变得浅显易懂。虽然武学之道并无捷径,但这样做也算是对我的一次试炼和考验。 程瑶又仔细翻看着那本燕舞惊鸿的秘笈,发现与岳朗青传授给他的大致相同,但也有很多差异之处。特别是越到关键的招数上面,秘笈中明明记载了,但是岳朗青却没有教授给她。其实岳朗青性格直爽,并不是防徒弟的那种人,所以也没必要有所保留,何况现在廉整部秘笈都交给她了。 而且后面还有很多招式心法都是她没见过的。不过这些秘笈中增补出来的文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墨迹十分的淡,淡的像是用水写上去的一样。难道是时间太久墨迹有所脱落?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只有部分字迹会这样。其它的字的墨迹都是浓黑清晰,干净工整,只有这些句段墨色极淡,十分模糊。 程瑶反复验看,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检查剩余的四本秘笈也有类似的情况。而且每一本秘笈当中都有很多空白的页数,五本加起来也有几十页之多。 莫非这里面会暗藏什么玄机?会是藏宝图?或者是什么绝世武功? 程瑶的心有些躁动,又有些忐忑不安。 求收藏~求推荐~ 第21章 东窗事发 林溪镇今早的阳光格外刺眼,双威镖局也将乱成一锅粥。 一大清早就有手下的镖师来传送消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没进大厅就喊叫起来。 “总镖头,不好了。蔡镖头昨天在酒楼里被人打死了?” 沙崇耀此刻于大厅内一边喝茶一边与铁正商谈事情。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由怔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你说蔡子游死了?什么时候?” 那赶来报信的镖头喘匀了气,怯怯说道:“是,是今天德兴酒楼的小二早上发现的。” “怎么会呢?按说这蔡子游的功夫也不算太差,不可能突然遭到黑手突袭。”沙崇耀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德兴酒楼的小二,随后也被人带到了正厅内。 沙崇耀怒目圆睁,骤然厉声呵斥道:“你快给老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小的。”这小二显然是被此刻震怒的沙崇耀给吓懵了,支支吾吾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那店小二顺了顺气道:“昨个儿掌柜的不在,店里很忙,人来去往的。后来等到客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小的才突然发现蔡镖头自己一个人在一边喝酒。怕是没招呼好,前去赔不是。没想到蔡镖头喝醉了对我一通大骂,还打了小的一记耳光。” 沙崇耀看到这人支支吾吾,尽说些有的没的,怒上心头道:“捡有用的说!” “后来,蔡镖头好像看到来了几个姑娘,就上楼去了。然后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上传来激烈争斗的声音。我们胆子小,谁也不敢管蔡镖头的闲事。再后来,我看声音小些了,就偷偷上楼瞄了一眼,然后看到三个人正对着蔡镖头一通拳打脚踢,蔡镖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场面真是太惨了,吓得我叽里咕噜的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不过经他们这么一闹,也没人敢在我们店里吃饭了,连伙计早都吓跑了。” 店小二有道:“我一开始也是怕得要命,跟他们躲了出去。可后来又怕柜台上的银子被人顺走,于是又折返回去,听到楼上没了动静,才壮着胆子上去,就发现蔡镖头眼睛瞪大的躺在那,已经没了气儿。” “那你昨天为何不早来报信!”沙崇耀怒拍桌子厉声道。 “因为……因为……”那店小二又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镖师道:“总镖头,我们也是今天早晨发现蔡镖头遇害的,当时我们想找店里小二询问情况,却没想到这小子正准备要开溜。” 沙崇耀猛地站起身来,似乎起了疑心,缓缓走过来,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襟喝道:“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跑什么!莫不是蔡镖头遇害和你有关。说!” 店小二吓得直翻白眼,连连道:“您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只是害怕被报复啊。” 沙崇耀猛然顿悟道:“对了,你刚才说你上二楼观瞧,肯定是看到行凶者了,而且八成你还认识!所以吓成这个样子!快说,是谁!” 小二此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连连道:“小的不敢说,求求您饶了小的。” 沙崇耀听后更加暴怒了道:“不敢说,莫非你是在讥笑老夫会怕了这歹人!” “小的不敢。” “那就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剁了!” 以命相威胁,果然是最管用的一招,即便横竖是死,也不如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是,是双威镖局的人干的。” 沙崇耀听到此处,情绪稍显的平静了一些,心中也算有了点分寸。 因为他知道蔡子游做事张扬,又是初来乍到,不少人都很看不惯他,尤其是米奉新和范尚,忌惮他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跟他素有嫌隙。 汤辰也有嫌疑,因为蔡子游一死,他便更有机会追求小曼。 不过,再怎么说蔡子游死了,和恩施镖局联姻结盟的事便化为泡影。况且这红事变白事,如果稍有处理不当,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沙崇耀心里都已经开始计划盘算,怎么着手解决这件事了。 店小二的下面的一句话却有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彻底懵掉了。 “是沙小姐,我认得其中一个人正是沙大小姐。” 小二说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完了,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胡说!”沙崇耀反手就是一掌,打在小二身上,虽然他没动真气,那小二也够受的。 “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敢胡说啊,的确就是沙小姐,小的看的真真的。”那可怜的小二吃了一掌,已然瘫倒在了地上。 那三人中,慕晴柔确实是个生面孔。但店小二却只认出了沙小曼,是因为沙小曼正对着楼梯,正被店小二撞见。 虽然她不会武功,但那发了狂的一顿乱拳,看起来却打的最凶,自然印象最为深刻。而程瑶是背对着楼梯口的,又穿着一身与平时不同的服饰,再加上店小二惊慌失措,也就认不出她是谁了。 “小姐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杀得了蔡子游?” “看来此事确有蹊跷,总镖头先息怒,从长计议。”后面铁规劝道。 沙崇耀稍稍冷静一些,捋了捋胡须,思量了片刻,心念着。看来,这问题肯定出在另外两个人身上的。 “我来问你,另外的两个人什么模样打扮?” “小的只记得都是女子,一个身着鹅黄色披风,另一个好像,穿的是雪白色轻纱裙衫。” “哼,跟没说也差不多。快!把德兴酒楼的伙计都给我抓回来,老夫要亲自盘问,端茶上菜的肯定有人看到了那两人的样貌。” 铁正道:“先不忙。既然这小二一口咬定,小姐当晚就在现场。不如索性请小姐出来与他对质。” 沙崇耀拍了拍脑门道:“看都把我给气糊涂了。对,直接让小姐出来与这厮当面说清楚,如果小姐口中说出一个没字,老夫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店小二一声这架势,吓得几乎昏了过去。 小姐的贴身丫鬟正好路过厅堂,便被沙崇耀叫住了。“快叫小姐出来。” 小丫鬟脸上有些茫然,道:“老爷,小姐昨日好像扭伤了脚,此时正在房中休息呢。” 沙崇耀不耐烦的怒色道:“那就先快跑去问一声,昨日有没有去过德兴酒楼!” 那小丫鬟神色匆匆而去,没想到等了片刻回来后,神色更加慌乱了。 “不好了,老爷!小姐好像中毒了,她脸色暗淡,嘴唇发黑,正疼痛难忍的在床上打滚呢。” 刚才就雷霆暴怒的沙崇耀,听到沙小曼中毒的消息后,急火攻心,头晕目眩,连连后退几步,瘫倒在椅子上,气的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求收藏~求推荐~ 第22章 祸不单行 李洛和程瑶听闻了蔡子游的事情,也赶到了双威镖局。走到大厅门口时,正撞见沙崇耀呕血的这一幕。 程瑶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搀扶住快要歪倒在椅子上的沙崇耀。道:“义父,没事。” 话音刚落,又马上改口道:“总镖头,您没事。”声音盖过了上一句。 跟随其后的李洛虽然听的真真的,却装作没听到。 铁正也赶忙围了过来。 “快,你们快扶我去小曼的房间,我要看看她怎么样了。” 一行人来到沙小曼的闺房,汤辰已经在床边陪着她了。她此刻的情形比刚才好了很多。 汤辰看到众人赶来,起身道:“总镖头,属下方才已经让小姐服下了一些阵痛的药剂,情况应该稍稍好些了,只是身体内的毒恐怕还没解。” 只见沙小曼双目微闭,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暗淡,嘴唇发紫,确是中毒之相。 “方才我替小姐搭脉,发现她脉象虽然平稳,但却很微弱。且这毒素时涨时消,着实有些奇怪。我一时之间也难以分析出这毒的成分。”汤辰望着沙小曼,眉头紧蹙,痛彻心扉。 “小曼,小曼,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要害你啊?爹爹一定饶不了!” 沙崇耀转身又道:“你看小曼现在都这样了,竟有人还敢污蔑她杀人!哼!” 他这满身怒气正找不到人来撒,只能让那店小二倒霉了,看这架势恐怕是要把他撕碎了。 程瑶这时站出来,缓缓道:“总镖头,我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请大家先随我到大厅来,不要在这里耽误小姐休息。” 大厅中,程瑶把昨天在酒楼与蔡子游有关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都感觉到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 沙崇耀道:“你方才说,昨天还有一名女子当时也在德兴酒楼,你可知她是谁?” “她好像叫慕晴柔,是慕云庄的人,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慕云庄?我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与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冤仇。不过此事她必然也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还是应该把他给找出来。蔡……不,米镖头何在?” 最近沙崇耀大事小情都交托蔡子游办理,此刻竟然差点叫错了。 一个米奉新手下的镖师急匆匆赶来禀报:“米镖头昨天晚上就失踪了,属下在镇上他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蔡子游离奇的死了,米奉新竟也失踪了,沙小曼还中毒了。 大清早的,竟然接连传来三件噩耗,沙崇耀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而且他此刻身边竟然无人可用了? 正在沙崇耀正在犯难的时候,李洛竟毛遂自荐,主动要求查探慕晴柔的下落。 原因有二。 一是他心里清楚,蔡子游遇害必定另有他因。慕晴柔很如若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事情,恐怕会被人抢先灭口。 其二,恐怕慕晴柔会成为杀害蔡子游的替罪羊。沙崇耀为了保全自己人,肯定会把罪名推到慕晴柔这个外人的身上,于公于私他都会这么做的。 沙崇耀道:“李少侠,你此次前来本是为了镖银被劫一事,也算和恩施镖局有些关系。蔡子游本是恩施镖局蔡恩的义子,与我有联姻之约,却没想到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老夫颜面无光,扼腕叹息啊。” 李洛道:“镖银之事,在下已有眉目。人为财死,恐怕蔡镖头遇害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哦,莫非镖银被劫真的与我们双威镖局有关,如果李少侠能破获此案,也算我对恩施镖局的蔡恩有个交代了。” 李洛拜别,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沙崇耀又对程瑶盘问了起来。 “小姐最近可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程瑶想了想道:“应该没有,最近我常伴小姐左右。” “你常在小姐身边……”沙崇耀停顿不语,眼神闪烁,说了个半截话。 “义父,难道你怀疑是瑶儿。”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和小曼关系亲似姐妹,又怎么会害她呢。那日你和那姓岳的老贼在赌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 沙崇耀捋着胡须得意道:“我果真想看看岳老贼当时气急败坏的表情。既然那老贼不认你做徒弟了,你能安分跟我也好。现在镖局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有能力为老夫做事的人,出身如何,我也不会在意的。既然蔡子游死了,米奉新也不知所踪,他们的职务和手下就先交予你代为管理处置。” “义父的意思,莫非这是要升任我做镖头了?” 沙崇耀欣慰的点头默许。 “多谢义父。”程瑶执剑拱手道,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不要辜负了老夫对你的一片期望。” 有时候,机会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升职上位也是如此的简单,只需一句不冷不热的语言。 镇子外面,此时正在上演一出突围战。 李洛估计的不错,但恐怕还是会晚一步。 慕晴柔此刻已经准备离开这了,没成想半路却被范尚的人马截住。她的那些杂鱼家丁护卫,自然抵御不住,纷纷倒在了袖箭弓弩之下。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慕晴柔一人了。 慕晴柔气高声道:“堂堂双威镖局,竟然大费周章的设下伏击,抓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日后岂不让武林同道耻笑。” 领头的镖师轻蔑道:“你可不算什么弱女子,竟敢杀害我双威镖局的蔡镖头!识相的话就快快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 好女不吃眼前亏。 慕晴柔的行事一向如此。明知打不过,又何必做无谓的反抗,坐等被弓弩万箭穿心,射成刺猬呢?不过跟他回去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双威镖局的人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李洛及时赶到,站了出来。 “诸位何必这样为难一个姑娘家呢?我受沙总镖头委托,前来找慕姑娘回去问话。” 慕晴柔看到此刻有人前来搭救,而且还算有过交情的,自然满心欢喜的站到了李洛身后。 “多谢你前来替我解围。”慕晴柔在李洛耳边轻轻道。 李洛侧头瞧了他一眼道:“姑娘先别着急言谢,我只是相信慕姑娘你是无辜的,但一会儿你还是要跟我回去的。” 慕晴柔愤恨道:“没想到这双威镖局的人个个都是非不分,一心护犊,栽赃陷害之徒,可恶至极。这才一晚上我就变成杀人凶手了。昨晚打人那两个女的也有分参与,又怎么说。” “所以说你更不能逃走了,你这一逃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行凶了么?” “好,我就随你回去,正好我也想与那双威镖局好好理论一番。李大哥,我信你!” “此事确实有些复杂,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找到真凶,为你们洗脱嫌疑。” 领头的镖师,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你侬我侬的样子,着实有些不耐烦了。 生气道:“你方才说是总镖头让你来带她走的,有何凭证。你又不是我双威镖局的人,我又凭什么信你?” 李洛出来的着急,倒忘了向那沙崇耀讨个信物之类。虽然带着慕晴柔遁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样以来,自己岂不成了助她的帮凶? 李洛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一匹白马驮着一人从远处过来,正是程瑶。 “怎么没有凭证?”程瑶举着一块令牌喊道。 众人定睛一瞧,那正是双威镖局的金标令牌,是只有金字镖头才有的信物。 “金标令牌?程姑娘你怎么会有的?难不成是你偷了蔡镖头的令牌,还……” “哎?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你这含血喷人的功夫我可是领教过得,鲁镖师。” 程瑶眉毛轻佻,下巴微抬,骑在马上微微摇晃,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施施然将手中的令牌翻了过来,上面深深的刻着一个‘程’字。 权力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很大,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金牌镖头,李洛感觉程瑶整个人都的神情状态都不同了,一扫以往卑微慎行的样子,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 求收藏~求推荐~ 第23章 如影随心 鲁镖师呆住了,心想,难不成沙总镖头真升她做的金牌镖头?有令牌在,他也不好再加以阻拦。 李洛心里也在犯嘀咕,好大的官威啊。双威镖局虽然规模不小,江湖声望俱佳,不过也是一家镖局,竟然整出这样的权力信物来制约手下。 李洛走到程瑶的马头前,望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有些轻佻的说道:“哟,这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你就升职了?厉害啊!这字也是你路上现划拉上去的。” 程瑶只抿了抿嘴唇,嫣然一笑,并未回应。 李洛摇头晃脑,略带讥讽的笑道:“看来这干爹真不是白认的,还真是挺疼爱你哟。” 程瑶恶狠狠地瞪了李洛一眼道:“废话少说,立刻带着她跟我回去。” 他们刚要动身离开,却又被拦住了,来人又是那扶风剑客,秦若柳。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秦若柳冷冷道。 李洛强笑道:“你的确是范尚的人?看来那日在竹林里伏击暗杀我的也是他做的。如此一来便坐实了。” 秦若柳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他的人?他恐怕还不配。” “不是手下,那必定有什么共同的利益或目的。” “废话少说,看剑!” 秦若柳向来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刚才那几句恐怕说了他半月的话。 剑,是他同别人交流的唯一语言。 一剑刺来,看似轻柔。实则剑锋飘洒摇曳,剑气暗流涌动,肃杀之气也油然而生。 李洛剑已出鞘,以守为攻,奋力抵挡,两剑相交,手腕抖动。 秦若柳的剑又快了半分,力道更甚之前,没想到短短数日之内,他的剑法竟能精进如此之多,让李洛大为吃惊。 李洛的手持的那柄刀非剑,嘤嘤作响,他开始认真起来。 秦若柳的剑法潇洒飘逸,轻盈迅疾,李洛的剑法则实用大方,直截了当。有时候招式纷繁复杂,后招太多,层层递进,反而会变得华而不实,破绽重重。 李洛从这密不透风的招式剑法中看出了一丝防御的空隙,便刺了过去,秦若柳也应声中招,后退了几步。 经过上次一役,李洛便已经看穿了扶风剑法其中的玄妙之处,无论是以静制动,厚积薄发还是以动制静,先发制人,也都能够手到擒来。 秦若柳依旧面色仓冷,气势上依旧不落下风,只是握剑的手腕稍稍调整了一下。 刹那之间,剑锋横出,凌空舞动,剑影如疾风一般飞驰而来,剑气如骤雨一般淅淅沥沥,将李洛淹没,吞噬。这一招只在瞬息之间,如影随风。 李洛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身上便被凌厉的剑锋划出几道伤口,同时被剑气所伤,执剑撑地,单膝跪倒。 “竟然还有这一招?”李洛眼神中燃起怒火。 “如何,这一招叫「如影随风」。” 在她身后的慕晴柔更是眼睛瞪大,一副吃惊的表情,低声道:“好像,就是这招” 她的声音虽小,但该听见的人也都听见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恐怕蔡子游就是死于你之手。不过我有一点没有想通,蔡子游身上并无半点剑伤。”李洛的目光深邃而坚毅。 “这一招也可不用剑来催动。”与声音几乎同步,秦若柳已经用手臂做出了刚才相同的招式动作,一股真力突袭而来,气贯长虹。 李洛又未及反应,只见程瑶已经挡在他前面,同样单手运气,用真力接住了那招。二人对功的劲力迅速向四周扩散,震得的众人一阵摇晃。 一边是「如影随风」,一边是「燕舞惊鸿」,没想到这两种招式竟有如此相似之处。 李洛走过来,把程瑶拨开到了身后,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我李洛还没脆弱到让一个女人来保护。” 李洛拔剑突然跃起,催动真气挥剑,那柄有些微微弧度的刀非剑,同时发出多道如月牙一般的剑气,紧贴地面飞速横行,直逼秦若柳而去。 秦若柳飞身闪转,又被李洛从空中一剑劈过来,只能横剑抵挡,勉力招架。 两剑相交,二人的脸也贴的很近。 李洛鬼魅般的笑了一下道:“这一招,我起名叫「舞月当空」。如何?” 与其说李洛是武学天才,不如说他善于分析总结天下武功。招式随机应变,又万变不离其宗。毕竟有机会能够博览「风林书院」所藏典籍,对日后应对实战也是大有益处。 只是这秦若柳也是久经历练,视剑如痴的成名剑客,不会轻易落败下风,又拼杀了数十个回合。二人激斗正酣,秦若柳无法分心,突被程瑶一击突袭打中身后。 正是那招「凌空指法」,程瑶冲上前去,右手已摆出架势,指尖中涌动着一股力量。 秦若柳的背部已经被程瑶方才那一击重挫,无法再战。他万没想到,程瑶这样一个弱质女流会使出这样玄妙的功夫。 背后偷袭这样的阴狠毒辣的手段确实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但是女人却好像可以随便使用,因为她们能勇敢地做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最毒莫若妇人心。 看秦若柳败退而去,李洛也算长舒了一口气,捂住心口轻咳了两声,好在口中并未见红。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本就在毫厘之间,不敢有一丝怠慢和松懈。方才若不是程瑶在关键时刻解围相助,恐怕会陷入苦战之中。 “你竟然又用那招?”李洛轻瞥了一眼程瑶,淡淡道。 程瑶唇畔泛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抿嘴轻笑了一声。随后倒背双手,扬长而去,翻身上马。 李洛被程瑶相救,自然颜面无光,也算转移话题,避免言谢。只是程瑶刚才那指,快如闪电,恰到好处。力道与速度比之前对付慕晴柔时不知道又精进了几倍。而且看她表现来看身体已经完全能够承受,为何会这样呢? “真不害臊,用偷学人家家传的指法来御敌。”慕晴柔看着马背上的程瑶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气得直跺脚,不禁幽幽道。李洛上次虽然已经解释过了,但她还是坚信程瑶刚才所用的正是她慕云庄传家的「幽兰指法」。 慕晴柔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有几分酸楚。 她越看程瑶,气就越不打一出来。前几日在金花赌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轻一指,将她的柳叶双刀击败,害得她十分狼狈的铩羽而归。此刻又再用这招为李洛解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慕晴柔方才与那范尚的手下做争斗辩解时,就已心绪不宁,急火攻心,此时又越想越气,只觉得头寻目眩,两脚发麻。虽然还不至于昏倒过去,但也借势向李洛一侧倾倒,倒是有三分真,七分假。 见到美人投怀送抱,哪有不接之理? 李洛自然果断将慕晴柔侧抱与怀中,望着慕晴柔娇喘微微的样子和楚楚动人的双眸,轻声问道:“慕姑娘,你没事。” 慕晴柔被这暖暖的问候打的一阵酥麻,一股暖流从心头涌动,瞬间冲散了刚才的怨气。 “谢谢李少侠,我没事。可能刚才争斗中收了些许内伤,回去调理一下就没事了。” “那我扶你回去。” 柔情蜜意是藏在女人心头的一把无比锋利的剑,可以斩断一切猜忌,妒忌和禁忌。 在前面骑马的程瑶,只是满脸不屑的斜睨了他俩一眼,然后便策马扬鞭,继续前行了。 经过一番波折,他们三人回到了双威镖局。 求推荐,求收藏。。。 第24章 双姝对撕 双威镖局正厅内。 沙崇耀正色道:“慕姑娘,你说昨夜蔡子游是死于扶风剑客秦若柳的绝招之下?” “不会错的,那一招十分凌厉,我看得很清楚。” 慕晴柔娓娓道来:“当时我和沙小姐她们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蔡子游,并没有想要伤及他的性命。只是后来他晕了过去,我起初很害怕,但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折返回去,于是就看到他被人袭击,虽然没看清楚他的脸,但是我认得这个招式,和今日秦若柳那招简直如出一辙。” “虽然如此,但昨晚除了你也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到秦若柳曾经出现,慕姑娘你这么说也很有可能是为自己洗脱嫌疑啊?” “我与那蔡子游初次相识,以前并无怨仇,又何至于非置他于死地。即便是我失手杀了他,沙小姐和程瑶也难逃罪责。”慕晴柔愤愤道。 李洛心念道,虽然是没有直接证据,但明明事情已经都很清楚了。沙崇耀为何不愿意承认是范尚所为呢?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剑拔弩张在对啊,莫非他有什么把柄在范尚手中,怕遭到威胁?所以不愿现在与他撕破脸皮。又或者是在等什么?我知道了,是沙小曼。 李洛缓缓道:“沙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在下对毒术也略有研究,可否方便去探望一下?” 沙崇耀长叹了一口气:“也好。小曼的情况时好时坏,老夫甚是担心啊。” 慕晴柔跟着李洛从大厅出来,怨声载道:“这双威镖局从上到下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都蛮横不讲理!简直比土匪还土匪,比强盗还强盗!” 李洛安慰道:“慕姑娘,稍安勿躁。这沙总镖头恐怕也是有苦衷的。沙小姐现在身中剧毒,但下毒害她而又没有让她立刻毙命,必然是为了以此为筹码来牵制沙总镖头。” 慕晴柔眨了眨眼睛道:“是么,沙小姐中毒了。这点我是没想到。” 李洛道:“和沙崇耀关系最紧张的,是米奉新和范尚。现在米奉新下落不明。范尚现在又搞出这么多事端,恐怕他的嫌疑最大。现在沙崇耀按兵不动,也是为了等待范尚来给他提条件。” 慕情柔道:“沙小姐中的毒真的这么蹊跷?” 李洛淡淡道:“双威镖局也算人才济济,如果中的是普通的毒,恐怕他也不会着急成这样。” 慕情柔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李洛道:“所以,现在我要去看看沙小姐中毒的情况,说不定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沙小姐的厢房内,汤辰还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沙小曼的床前,照顾着她。时而喂水,时而擦汗,旁边的丫鬟都插不上手。沙小曼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暗淡,嘴唇干瘪紫中泛白。 慕晴柔道:“没想到这汤辰还真是够细心的,够痴情的。要是能被这样一个男人照顾着,心里暖暖的,该多幸福啊。” 李洛幽幽道:“要不我给你灌点毒药,你也躺那去?” 慕晴柔撅了噘嘴,娇滴滴的说道:“李少侠,李大哥,就不要那人家说笑了。试问那个女孩子不渴望被人关心呵护呢?” 李洛的眼神向一侧瞟了一下,好像在暗示什么。 慕晴柔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程瑶正站在门口。 她脸上的表情从一个柔情少女,瞬间变成了一个凶恶悍妇。 冷哼一声道:“程姑娘,哦不,程大镖头这样的人,自然不需要别人关心,惦记。只因为她总惦记着人家家的武学秘籍呢。” “慕晴柔!我从方才就一直忍着没作声,请你休要再出言不逊,含血喷人。” 慕晴柔听到这话怒气更盛,手指着程瑶的脸厉声道:“怎么,不服气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你和你师父都是专偷人家武功秘笈的江湖大盗!” “这里你沙小姐房间,我们不要打扰她休息。请随我到外面去说。” “好,去就去,不要以为在双威镖局本姑娘就会怕了你!” 李洛并未上前劝阻,因为他知道,女人生气起来,不要随便招惹,否则自己就会变成靶心,被群起而攻之。 二人来到院内,相隔了足足有数丈远,剑拔弩张,怒目对视。 慕青柔厉声道:“今天如果你识相的话,就乖乖把我家的传家秘笈速速交出,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程瑶解释道:“姑娘说的那个什么指法的,我确实没见过。请你以后不要再咄咄逼人的和我作对了。” 慕晴柔眉毛轻佻,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正色道:“不要在狡辩了,试问你如若不是学了那秘笈上的武功,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这么高深莫测的招式?” “那是我师父传授我的。”程瑶无力辩解道。 “哼,那还不都一样。废话少说,看招!”话音未落,慕晴柔已迅速出招,一剑刺来。 其实慕晴柔的武功招式咄咄逼人,霸气外露,并不柔弱。 在碰到以多围少的遭遇战中,她只是不愿吃亏,才会用各种权宜之计,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但碰到像这样势均力敌的单挑决斗,她还是会毫无保留的奋力激战。 慕晴柔的九节鞭法,柳叶双刀都使得行云流水,俊俏漂亮,没想到慕晴柔的剑法竟然更胜一筹。此时拔剑相向,她已显露出几分必胜的决心。 这套剑法刚柔相济,如影随形,看似花俏,舞动起来却也是虚实相济,阴阳相生,虚虚实实之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难以判断接招。 程瑶虽然会几种上乘的武功招式,也都是形单影只,不成体系,发挥不出用武之地。只因她的剑法并无特别高明之处,一旦面对一整套环环相扣,密不透风的剑法时,劣势就变得尤为明显。 李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躺在院子角落的一处三角椅上,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个紫砂茶壶,正对嘴吮着,静静欣赏这两位姑娘舞剑对决,那姿态悠然自得,不亦乐乎。 她们俩此刻像是为了争夺夫君而大打出手两个情敌对头,街头泼妇,互相吐着口水,撕扯衣服,揪拽头发,十分难堪。 几个回合下来,程瑶的剑招已经完全被慕晴柔压制,气势也削弱了三分,慕晴柔连环刺出几剑,又顺势飞起一脚,正中程瑶的胸膛,于是连人带剑,飞了出去,瘫倒在地。 慕晴柔收了攻势,手腕一转,剑锋摆向身体一侧,执剑挺直站立,春风得意的摇了摇头,讥笑道:“怎么了,程姑娘,我可是准备好了领教你的绝招呢?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程瑶起身,单膝跪地,一手拄剑插在地上,慢慢支撑起身体。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剑柄,眼神中泛着决绝和勇气,恐怕又要出其不意的使出一招制胜的绝技。 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求推荐!求收藏~~~ 第25章 深夜突袭 (庆祝收藏破300~~撒花~~双更来袭~~) 慕晴柔摆出架势全力抵御,李洛也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着。 程瑶的眼神变的有些迟疑,瞟了一眼身后的李洛,突然把手上的剑置于地上。 她的双眸黯淡无光,微微低头凝望着地面,轻轻道:“慕姑娘剑法果然高明,我认输了。” 慕晴柔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因为她万没想到程瑶这样看着心高气傲的人会向她低头服输。随即眼睛一转道:“这下知道柔情剑法的厉害了,既然如此,拿来。” 慕晴柔伸手向程瑶讨要着。 “慕姑娘,我真的没有见过你那本家传的指法,信不信由你。既然我已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程瑶眉心微蹙,微微抬了抬下巴,仰面望着天空,无不透着一副宁死不屈的英气。她方才虽然认输投降,可气势上却不知不觉占了上风,竟让慕晴柔无言以对。 慕晴柔一时之间反倒觉得自己理亏,成了蛮横无理之人。 李洛也上前劝阻道:“慕姑娘,她方才说的是真的。她师父岳朗清临行前是留了基本武学秘笈,但我知道,那其中并无你所说的幽兰指法。程姑娘前几次使出的招式另外出自别门他派,也算传承有序有据可察的,并不是偷学你慕云庄的武功。” 慕晴柔听到李洛的这番劝解,也只好收起剑来,就此作罢。 程瑶拾起地上的佩剑,拂袖而去。 慕情柔嘴里不禁嘟囔着:“其实我除了为追回秘笈之外,也实在气不过她那副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李大哥,你说是不是。” 女人眼中的女人总是和男人眼中的是不同的。她们的眼中只看到了表面涌动的情绪,却发现不了内心深处微妙的变化。 夜已降临,沙小曼房中又传来了一阵痛苦的低吟,她的毒又开始发作了,每次都伴有隐隐的痛楚。程瑶端了一碗清热解毒的汤剂让沙小曼服下,却也不见明显的好转和改善。 汤辰眼睛红红的,他心急如焚,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替沙小曼承担这份痛苦。攥紧拳头重重锤击了一下墙壁,感觉整个屋子都被振动了一下。 “如果让我查出是谁毒害的小曼,我一定要他碎尸万段!”汤辰紧咬牙关,愤恨说道。 李洛也赶来,为她搭脉诊疗,随后站起身来道:“沙小姐应该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且……” 话音未落,突然从外面飞来一支袖箭,划破窗纸直入屋内,瞬间射穿击碎了放置在桌上的那只盛汤药的碗,直插入桌面。程瑶刚刚放下药碗,还未来得及离开桌旁,只是差了分毫,就被那袖箭射中。此刻她正呆立在那里,惊魂未定。 “什么人?竟敢深夜偷袭我双威镖局!”汤辰大喝一声,立刻提剑追了出去。李洛也紧随其后。 茫茫夜色,灯光昏暗。汤辰追到院内,四处张望,细听声响,未发现什么踪迹。李洛也快步跟了出来,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动,只是院中的树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廊中的灯笼随风飘动,时明时暗。 没想到这人的轻功竟然如此之高,瞬息之间竟然能遁逃的毫无踪影。 “你们快看,箭上面好像有字条!”屋内传来程瑶的声音。 汤辰快步回屋内,拔出桌上插着的袖箭,果然上面缠绕着一小块白色的丝绢。 上面写着:“若取解药,今夜子时,镇外溪旁,一人前来。” 李洛和汤辰相互对视了一眼,苦笑道:“看来下毒的凶手终于开出条件了。” “如此看来,下毒的人果然就是范尚,他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以防有诈啊。汤镖头,你确定要去么?” “为了小曼,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何况是那范尚,我正有意要亲自会会他。论武功剑法,我对自己手上的这柄辰星剑还是很有信心的。”汤辰紧握着手中的佩剑,态度决绝,信心满满。 “范尚对双威镖局头把交椅的位置已经觊觎很久了。他一直未敢轻举妄动,也是对其它几位镖头实力有所忌惮。” 李洛淡淡道:“现在好了,蔡子游一命呜呼,米奉新不知所踪,你又只是个临危受命的小丫头,能和他对抗的也只有汤大镖头的辰星剑法了。” 汤辰抱剑缓缓道:“没想到李少侠也对在下的剑法略知一二。” “何止是略知,名震江湖的辰星剑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李洛道:“不过,听你们说的这范尚好像有三头六臂似的,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那日我在镖局与他见过一面,看样子也不过是平平无奇嘛。” “你有所不知,他虽然名义上是双威镖局旗下一个镖头,但是这些年来他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还为私自设立分局,意图与我们分庭抗礼。更过分的是,最近他在走镖的时候,竟然打出了自己的镖旗镖号,十分嚣张。正是他这些年来,在江湖中积攒了不少人脉,虽不能说是一呼百应,也可以说声望颇高。” “恩,难怪像扶风剑客这样性格孤傲的人都能和他站在一队,不过他们之间更像是在做一笔交易,相互利用而已。” “你说的不错,这是范尚这些年惯用的手段,他起初依仗着双威镖局的旗号和威名,到处招揽人心,麾下集结了不少江北一带的武林人士,有的甚至是绿林豪强,土匪恶霸。明为保镖,实则与他们勾结成团,沆瀣一气,欺压百姓,为非作歹。” 李洛连连点头道:“难怪他的消息这么灵通,难怪他敢劫走恩施镖局的镖银,难怪沙总镖头要着急与恩施镖局结盟,又难怪蔡子游会死于他的毒手,看来的确都是事出有因的。” 程瑶道:“事不宜迟,如果决定去的话,就早些出发。虽然距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但上面并没有标明准确地地点,未免去晚了再生事端。” 汤辰拜别准备出发。 “程姑娘。小曼就先劳烦你和李少侠照顾了,沙总镖头那边也烦请你去通报一下。” 程瑶笑了笑,“放心,我会的。” 汤辰动身准备赶往了镇外。李洛却有点不死心,想回院内再探个究竟。因为他还是不信范尚或是其手下有如此高的轻功,能够这么轻易的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毫无声息的溜走。 即便是那武功高强的秦若柳亲自前来,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或许,那人根本就没有逃走,还隐匿在这双威镖局的某处角落。 李洛在庭院内踱步,时而思考,时而探查,但还是一无所获。他低着头正在入神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仿佛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重重拍了他一下。 庆祝收藏破三百~撒花~~ 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哦。。。。。 第26章 调虎离山 李洛一惊,下意识的抓住了拍他肩膀的那只手臂。 “嘿,李大哥,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做什么呢,难不成你有夜游症?” 他一转身,慕晴柔正笑嘻嘻的望着他。 “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音啊。” 李洛微眯着眼睛,一脸嫌弃的样子。 “李大哥,你这么厉害,我偷偷接近你,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呢?莫非是在想什么事情,想的入了神。” “哎,我刚刚才稍微有了一点灵感,现在全被你吓没了。” 李洛露出一脸丧气的表情。 “倒是你,怎么真么晚还留在这里?” 慕晴柔道:“我当然要留在这里了,现在双威镖局这些宵小之辈,个个都不怀好意,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贼一样。在真相大白洗脱嫌疑之前,本姑娘还就在这里不走了,反正他们也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免得落下一个虐待什么什么的话柄,日后招人诟病。” “你这大半夜的到底在做什么?” 李洛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了慕晴柔。 慕晴柔连连摇头道:“没想到这个范尚还真是心肠歹毒。” 忽然间,他们听到沙小曼的房间外面又有一点响动,二人马上追了过去。 只看见程瑶手执佩剑,杵在院中,眼神惊慌而又警觉的环顾着四周的情况。 “程姑娘,怎么了?” “方才我有看到屋外有一道黑影闪了过去,我赶忙追出来,但却还是迟了一步,应该又被他逃走了。” 李洛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估计的不错,那人一直潜藏在院内,只是在静待时机再意图离开。不过跟丢了也没关系,相信那来人应该并不是范尚。最多就是来传信的一个手下罢了。” “咦?地上怎么会有一只灯笼,中间还破了一个圆洞?” 慕晴柔低头看着地面,眼睛眨了眨道。 程瑶道:“喔,是刚刚我发现那个黑影的时候,追出来,不小心挥剑斩断的。” 就在这时,双威镖局的一个镖师匆忙赶来,说道:“程镖头,不好了。负责监视金花赌坊的兄弟来报说,范尚的大批手下正在悄悄接近赌坊。” “难道他已经按耐不住,要开始转移脏银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既然发现事情败露,还是迅速行动为上,以免夜长梦多。”李洛分析道。 “程姑娘,看来我要去一趟了,毕竟追查镖银本就是我此次前来的目的。” 程瑶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在金钩赌坊找到了那批丢失的镖银。” 李洛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随后跟那前来报信的镖师离去了。 程瑶回到沙小曼房间继续守着她。慕晴柔自然也不想与程瑶独处,以免尴尬,于是也转身回去了。就在她回房间的路上,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个黑影,那人黑衣蒙面,此刻正在鬼鬼祟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什么人,看招!” 慕晴柔拔剑刺去,那黑衣人反应迅速,单手两指指尖竟然稳稳地接住了她的剑锋,另一只手抬手就是一掌,劈中了慕晴柔的肩膀。 慕晴柔捂着肩膀,还未来得及反应,接着黑衣人掌力变换作爪功,双手连环而发,招招致命,阴辣无比。 她方才被这黑衣人吓得有些懵才一直处于劣势。大晚上的人撞见鬼也要怕三分,更何况撞到人。人有时候比鬼更加恐怖恶毒。此刻她定了定神,挥剑与他再做争斗。 那黑衣人见到三两招之内无法将对方击败,便也不想继续缠斗下去了。他突然后退几步,凌空翻了一个跟斗,站到屋顶上,又转身跳了下去,消失了。 沙崇耀听到刚才打斗的声响,此刻也赶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慕晴柔也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双威镖局也太乱了,一个黑衣人竟然都能嚣张到这般田地,三番五次的跑来侵扰,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三番五次?” 慕晴柔三两句交代了一下刚才发生的几次诡异的奇袭。 沙崇耀急声问道:“方才那黑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慕晴柔向不远处的屋顶方向指了指。 “糟了,是小曼的房间。”沙崇耀带着手下匆匆赶了过去。 双威镖局的庭院着实雅致又气派,从前厅到后院,从后院到厢房,每一处都要走很远,其中亭台楼阁、水榭回廊、花架围篱,假山洞石之类的更是比比皆是,迂回婉转,曲径通幽,移步换景。这样的景致哪里像是像一家镖局啊,简直就是一座豪华的庄院。 但这样的庄院,恐怕其中藏匿数十人也是很轻松的。 沙崇耀看到沙小曼的闺房门户大开,便知道肯定出事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去。进屋后却隐隐闻到了一股迷香的味道。虽然门窗大开,浓郁气味已经减了不少。 他发现一进门的窗前的一个几案上果然放着半截还未燃尽的迷香,心中已然凉了半截,赶忙屏气凝神,捂住口鼻,上前熄灭。 猛地回过头向内屋看了一眼,稍稍舒了一口气。发现沙小曼好像还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只是身体侧翻面朝着墙壁。沙崇耀赶忙一个箭步来到床前,抬手翻转过来,惊叹的发现那人竟然是程瑶,此刻应该是被迷药迷晕了! 沙崇耀突觉得有诈,才刚刚回身,就被一掌重创胸口,跌倒在旁。 原来那黑衣人早已在房中设下圈套埋伏。 “哈哈哈,老家伙,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黑衣人狂笑道。 沙崇耀痛苦的捂住胸口,厉声喝道:“小曼呢,小曼被你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家伙,现在你自己的命都快要顾不上了,还担心那个臭丫头?” 老镖头铁正此刻也闻讯赶来,挥刀和范尚拼杀,但因他年老体迈又武功不济,迅速败下阵来。后面的其他镖师和护卫,也都呆愣着握着手中刀剑,面面相觑,一个都不敢上前。 铁正抬手暗示他们先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 黑衣人又展开了攻势,朝沙崇耀袭来。 他毕竟是双威镖局的总镖头,功力根基和江湖经验还是有的,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猛然之间运功发起一掌,接住了那黑衣人的突袭攻击。 二人对掌相持了一会儿,不料黑衣人最后还是不敌,被这刚猛的掌力震得连退几步。 “哼,就算你黑衣蒙面,我也猜得出你就是范尚!你的武功路数我最熟悉不过了。”沙崇耀怒指黑衣人。 “你这双威镖局的叛徒,老夫早就想收拾你了,识相的话速速交出小曼和解药!还可以让你死的不那么难看!” “解药?”范尚迟疑了一下。怪不得方才他进来时,沙小曼就已经晕晕乎乎的,原来早已经中毒了。 范尚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这老家伙的功力依旧不减当年,看来这“双威雄狮”的外号不是随便叫叫的。不过方才重重吃了我一掌,此刻必定也受了内伤。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今日也已经收获不小了,还是先脱身为妙。 于是他当机立断,拿起刀来转身和守在门口的那几个护卫比划了几下。 把在门口的铁正对着范尚悄悄使了个眼色,接着刀峰一横向范尚砍去。这一刀看似来势刚猛,其实绵软无力,范尚轻轻一拨就轻松化解了攻势,随后猛出一掌,将铁正击飞,倒地不起。这一掌表面上看去,可比刚刚沙崇耀那一招厉害多了,足足把铁正震出去有一丈有余。这二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倒也默契。 趁外面的人个个都目瞪口呆之时,范尚猛地反手洒出一把毒沙,迷了他们双眼,顺势夺门而出。范尚游走江湖多年,又尽是和绿林豪强、土匪恶霸打交道,迷烟毒沙这类下三滥的暗器手段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汤辰在镇子郊野的溪水旁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未见有人前来,李洛赶到金花赌坊时,也发现只是着了一把小火,引发一阵骚乱,而报信的人却趁乱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果然都是范尚的阴谋。这二人身在不同地方,却发出了相同的质疑。 果然又是老套的调虎离山之计! 求收藏,求推荐哦~~ 第27章 暗夜追凶 当李洛再赶回双威镖局的时候,镖局上下已经是一片混乱,火把通明,大呼小叫。他们正在四处寻找范尚和沙小曼的踪迹,却无半点收获。 此时躺在榻上的程瑶已经渐渐苏醒。 “程姑娘,你怎么了。” 程瑶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方才突然间觉得头晕目眩,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应该是范尚,他设计故意把我和汤辰支开,然后迷晕了程瑶,把小曼掳走了。” 沙崇耀正在外屋桌子旁端坐着,上捶胸顿足,自怨自艾。 “对不起,义父,是属下无能,没保护好小姐。” 程瑶大概听明白了,赶忙从床上跳下。身体还是摇摇晃晃的,脑袋看起来也有点迷迷糊糊地。她没发现自己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衬中衣,正因为这样的服饰装扮才与躺在病榻上的沙小曼外貌更相像。 “程姑娘,你的衣衫是何时?被人脱下的?”李洛看着她缓缓道。 程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上身的衣服,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脸颊瞬间羞红。于是她立刻从一旁的衣架上抽下自己的外衫披上,又迅速扎好衣带,细细整理了一番。 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在一众男人面前穿好衣服,只因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样尴尬的丑态,也顾不了许多了。 虽然穿着内衬的中衣,也会把自己的身体包裹的很严实,但毕竟是就寝休息才穿的内衬衣衫。作为一个女孩子,在人前如此妆容仪态尽失的打扮,自然是她无法接受的。 李洛却站在一旁,却不依不饶的冷嘲热讽道:“程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能被这种低劣的迷药给迷翻,也不知道范尚解开你的衣襟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就连李洛自己都有点后悔了。这句话无疑是在程瑶受伤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在程瑶羞红火热的脸蛋儿上添了一把火。 因为谁都知道,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这样一个衣衫不整,迷醉不醒的女孩时,不可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至少手脚不会老实。 李洛关注着程瑶的表情,等待着她的反应。不过李洛忘了,遭受同样境遇的还有沙小曼,而且此刻这种危机还未解除。 “哼!你们还有空闲在这说风凉话,不如赶快想想怎么救出我女儿” 沙崇耀怒拍桌子,悻悻离去。 李洛知道自己失策了,也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脸颊。 程瑶的眼中噙着的泪花,但很快又消融了。她侧头看着李洛的眼睛,又恨又气。 正色说道:“你觉得这很好笑么?还是我被别人欺辱,被别占了便宜,你觉得很好笑?” 无助,失望,冷漠三种情绪此刻交替写满了程瑶的脸。 李洛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程瑶走上前去,手臂微微抬起半分。 一个耳光感觉就要朝李洛的脸颊袭来,李洛微闭双目,静待她的雷霆之怒,可是最终并没有降临。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程瑶早已转身离开屋内了。 李洛替程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想打醒自己。 他觉得此刻自己跟范尚这等龌龊奸佞之辈并无分别,怎会说出这等下三滥的言辞。 程瑶走出门口,在地面上发现了范尚逃走时洒下的毒砂,她用手指沾了少许,揉搓了几下,只见到那是一种亮晶晶的白色粉末。院子外面也洒落了少许,她惊奇的发现这种粉末在月光照耀下竟然微微反射,发出莹莹亮光。虽然很微弱,但也足够追踪觅影。 李洛看着程瑶依旧在认真的查探分析,深感自己无地自容。 程瑶凭着这仅有的的蛛丝马迹,逐渐寻觅到了柴房和仓库的附近。 巧的是,范尚竟真的依旧没有逃走。他本可以轻易地逃之夭夭,可他太贪心了。他始终都想掳走沙小曼,作为要挟沙崇耀的筹码。但这又谈何容易,想在这偌大的双威镖局,飞身带走一个被迷晕的女子,还要不被所有人的的眼睛发现。 此时汤辰也赶了回来,他和程瑶一起寻觅范尚的踪迹。 突然从柴房后院窜出一道黑影,意图跳墙遁逃。 程瑶立刻对汤辰道:“小姐很可能被关在了那边的柴房,你快去救小姐!范尚这边由我来追!” 汤辰自然更加担心沙小曼的安危,迅速奔向柴房的方向。 程瑶刚要去追击范尚的踪迹,此刻却被李洛拍了拍肩膀,拦下了。 经过刚才的一幕之后,他竟觉得范尚可恶至极,罪无可赦,一股莫名的邪火正燃烧着他的身体。 李洛一脸诚然而严肃的盯着程瑶的眼睛,缓缓道:“让我来。” 程瑶也对视着李络,冰冷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淡然笑了笑。 李洛飞身跃起,行动快如闪电,脚步轻盈如燕,死命追赶。 范尚方才几乎就要遁逃的无影无踪,此刻竟被李洛紧紧地跟着。 他猛然回头,看到一个人发疯一样的狂追着自己,身体难免有些发虚,脚下也难免有些发软,可如此一来,差距就更缩小了。 两人在房顶,街巷,小路,树林。一个死命地跑,一个玩命地追。 当然,范尚毕竟是在逃命,肯定还是要认真一些的,他只要逃出镇子外面,自然就有人来接应他。他一鼓作气的飞奔到了镇子外那片熟悉的竹林,好像也是第一次设下埋伏暗算李洛的地方。 他停下了,喘息着,似乎有些狼狈。 但眼前的出现的这个人,会让他更加狼狈。 范尚抬头望去,李洛正站在他的面前。 李落道:“范镖头,我们终于单独见面了,为何要跑啊,还跑的如此着急。” 气急败坏的范尚只顾喘匀气息,既然被戳穿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一把摘了蒙在脸上的黑纱。 范尚道:“哼,是我又怎样。你并不是双威镖局的人,何必对我如此穷追猛打,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李落道:“哦?此言差矣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镖银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范尚道:“什么镖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洛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死不认账,自然是被你藏在金花赌坊密室之内的十万两白银,难道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么?” 范尚道:“哼,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莫非真的是。” 李洛道:“没错,我就是这银子的原本的主人。” 范尚睁大了眼睛。 “派来的。”李洛淡淡的补充道。 “哼,其实你刚来林溪镇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快怀疑到我。” “所以你就时常派人暗杀我,或者是想吓退我?”李洛淡淡道。 “其实怀疑到你一点都不难,即便是用到查案子惯用的排除法,第一个排除不掉也是你。其实你多行不义,行事乖张,处事高调,锋芒毕露。要查到你的蛛丝马迹并不难。” “可我还是很好奇,我明明处理的很妥当。”范尚反问道。 李洛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那只是你觉得。” “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说给你,让你死个明白,不过恐怕这前因后果有些长啊。” 求收藏求推荐喔 第28章 阴谋覆灭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李洛提了提气息,眼睛发亮,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看这架势,显然准备要以长篇大论来还原事情的真相。 “恩施镖局押送的这趟银镖,是由明州出发,最终送往海晏城。上个月初五就已经出发,按原定计划上个月二十前后就应该送到。但是却在上月十八这一日在离海晏城不远的柳秀林突然被人劫了。其实这不过你暗中耍了一些小手段,让我误认为一直到上个月十八那天才被劫走,但事实上在上月初八那天镖银就已经被劫了。” 范尚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轻蔑道:“哦?你倒说说我耍了什么手段能让时间错乱?” 李洛淡淡道:“别急啊,我正要进入正题呢。” “那日,应该是初八那天。恩施镖局的人马刚刚出发不久,就在押镖途中,正好碰到了你范镖头押镖返回。凭这你多年押镖的老辣经验,料想他们这趟镖一定装了不少红货。黑眼珠子盯着白花花的银两,哪有不动心的呢?于是你便临时起意,设下埋伏,杀人越货,最后还意图焚尸灭迹。但就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还有个镖师只是身负重伤并没有死。巧的是这名镖师是你以前的故人,应该就是你曾经的手下。于是你就心生一计,以他家中妻小作为胁迫,准备让他带着镖单信物去负责接货的地方去报信。” 范尚轻蔑的问道:“那你到说说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很简单,你将手下分成两拨,一部分人把劫来的银两装入自己镖队的空箱子内凯旋而归,之后将它们偷偷转移到了金花赌坊的地下密室。另一部分人则打着恩施镖局的镖旗继续押镖前行,只是那几只原本装满银两的箱子,装的恐怕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被你烧焦处理后的尸体骸骨。” 李洛说到此处,不由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背后也是阴风阵阵。没想到一个人为了钱财竟可以丧心病狂,变态恐怖到如此地步。 “你们这拨人在上月十八日那天,到达了海晏城外十几里外的柳秀林附近。你估计镖银也差不多被妥善安置了,于是你就开始了你的报信计划。你之所以敢这样冒险,是因为你知道那个镖师目不识丁,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所以你只需割掉他的舌头,在用他的家中妻小性命加以威胁,就可保证他不会泄密。不过论保守秘密,你还是觉得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更为可靠。为确保万无一失,狠辣的你,还是在他去报信之前给他下了剧毒。所以他刚进门不久就突然毒发身亡了。” 李洛连连摇头,又道:“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却忘了一点,那个镖师虽然满身负伤,伤口上并没有毒,但却中毒而亡,很显然是有人向他投毒,也正是这一点让我心生疑问。”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在柳秀林伪装镖银被劫的现场,点火焚毁一切证据,只留了一个恩施镖局的破旗子。在那个死去镖师的身上除了找到了对镖单和信物,还有几片秀柳细叶,那是柳秀林特有的树种,想必也是你故意放进去的。” 范尚连连拍手大笑道:“哈,李少侠分析的果然头头是道,精彩至极!只是我何以至于要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情呢,我只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镖银劫走,什么都不做不是更加省事?” “原因有两点,第一就是时间。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劫走这么大一笔银两,纸肯定也是包不住火的,早晚都要被发现。你之所以冒险这么做,就是最大程度的延迟东窗事发的时间,也好有充足的时间来转移这些银两而不惹人生疑。”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劫镖的位置。真正劫镖的位置就离林溪镇不远,而且还是你的势力范围,只要在这附近稍加打听,臭名远播的你必然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想必这种事情以前你也干了不少。既保镖又劫镖,还真是两头通吃啊。所以,你绕这么一大圈无非就是为了转移案发现场,误导我的探查方向,也把你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李洛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陈述完了理由,又志得意满地轻蔑的问道。 “我说的对不对啊,既保镖又劫镖的范大镖头?” “哼,没想到我自认为十分周祥的计划,被你三两句就说穿了。”范尚愤恨道。 “可是你最终又是怎么找到林溪镇来的呢?” “因为你的恶行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就在你点火灭迹离开后不久,柳秀林就下起了一阵雨,虽然大部分的东西都被火烧焦了,但恰好有一张纸的一角还保存完整,分析来看,那应该是一张赌坊的赌单,因为那上面有金花赌坊特有的印记。而这走镖沿途一路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有金花赌坊的分号。林溪镇就是其中一个。” “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那为何却等到今日才对我下手。” “因为你并不是最重要的,追回银两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赃物找到了,难道还怕找不到你的证据?” 范尚眼神闪烁,目光游移,惊慌失措的审视着周遭的环境,好像准备随时跑路,又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李洛浅笑道:“范镖头是在等着你手下来救你,恐怕他们一时半刻是来不了了。你方才让我喋喋不休的说这么多,无非也是缓兵之计。” 范尚听到李洛这么说,更加惊慌了,他想到过有一天会众叛亲离,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恐怕只怪你平日里就对手下十分刻薄,赏罚不明,非打即骂,凶残非常。你可知这么大数量的银子放在手中,不单单只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随时都可能灼伤自己。” 范尚有些懵,不知李洛是什么意思。 “哼,亏你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像你,人如其名,听起来就不可靠。以下犯上拥兵自立这种事儿你以为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么?其实就在今日你派人合围慕姑娘的时候我就看出你败相已露。他们根本是心不在焉,不肯出力,这么容易就放我们离去,甚至都不如那另有所图的秦若柳。” “今夜你偷偷潜入双威镖局却又迟迟未归,此刻恐怕只需要有人放出风来,挑个头。你的那些手下就会一哄而散,跑去分你费尽心机劫掠来的银子了。” 其实李洛心中早已明白,那个放风挑唆的人恐怕就是程瑶。其实刚才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追到竹林会中了范尚的埋伏。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不见范尚的手下前来营救,心中一颗石头也算落地。 他只是感叹刚才追范尚出来的时候,只是一个眼神,程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如此懂他心意,又看着顺眼的女孩子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什么,不会的,不会的。”范尚眼神直勾勾的摇着头,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李洛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有人跟比你更知道银子的用法啊。” “不过我倒有个问题想向你求证,你能在林溪镇消息这么灵通,又能在双威镖局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恐怕是有人与你里应外合” “哼,那还有什么用,都是叛徒,叛徒!”范尚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李洛看到范尚如此崩溃,倒觉得有些可怜了,竟然想去安慰这垂死挣扎之人。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懊恼。这个案子本来并不复杂。只不过你这瞒天过海的套路,确实让我费了不少心思才追查到林溪镇来,你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案子,难道你真的是官府的人?” “自然不是,你可知这十万两镖银是何处所托?” “这一点我也想过,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两,恐怕背后托镖的人也应该不简单,所以我这次行事也是十分谨慎。” “此刻告诉你也无妨,风林阁!” “什么,竟然是风林阁?”范尚愣了半天,冷汗不住地从他的脖颈流下。 因为他知道自己恐怕惹上了大祸,得罪了风林阁这样的组织,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那就是李洛没有向风林阁汇报真相。只要不让李洛活着走出这片密林,他就有重生的希望。 范尚出招了,他准备拼死一搏。 第29章 漫长一晚 这是何其漫长的一晚。 偷袭,暗杀,绑架,挟持,追捕,对峙,绝杀交替发生。 双威镖局内乱作一团,林溪镇的街上却入如常的安静。 夜已至最深处,黎明也就不远了。 漆黑幽暗的街市上,只与一家路边摊前亮着烛火和灯笼,点亮了街上青石板的寒凉。 热气蒸腾,烟火气十足,远远地就能闻到香味。 不知卖的是昨晚的宵夜,还是今日的早膳。 李洛奔波了一晚,此刻确实有些饿了。 走近一看,是一家面摊儿,只有一名顾客,佩剑置于桌上,正在大快朵颐的吸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热气遮住了她的脸庞,若隐若现。 那人正是程瑶。 “你回来了。” 程瑶继续大口的吃着面。 李洛低声应允,坐到了程瑶的对面。 “老板,麻烦再给我一碗面。” “你怎知我饿了?”李洛疑问道。 “我们都一样,一刻不停的忙了半宿,这会你肯定也饿了” 她的眼神平和温婉,声音柔美动听,心中更如止水一般平静。 “那你又怎知我要吃面?”李再次问道。 “这家只有面,没有别的。”程瑶淡淡道。 李洛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轻轻笑了一声。 “有时候只有一种也挺好,不需要做出抉择。看来你经常来这里吃。” “也不算经常,有时候做事情回去太晚了,发现街上只有这里还在卖吃的,就过来了。” 另一碗面也很快就煮好了,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 李洛摇了摇头,可惜没有酒啊。 “不知这碗面,是宵夜还是早膳。” “都已经到了这般时刻,又有什么分别?” “宵夜是昨天绝望的结束,早膳是今天希望的开始。” 程瑶的筷子夹起一缕面条,嘴角轻轻上扬。 “嗯,昨夜是挺绝望的。” 转念又道。 “怎么样,追到范尚了么?” “追到了。” “那他现在何处?” “自然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程瑶突然放下了筷子,眼神一转惊讶道:“他死了?” 李洛没作声,像是默许了。 远处的天空,已闪现出一抹朝霞的绯红,天色也蒙蒙亮了。 两人吃完了面,起身准备回双威镖局。 清晨的雾霭,很浓。包裹住两人的身影。 视线虽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到,他们俩一前一后走着。 靠的很近,却又感觉相隔很远。 李洛再一次跟着程瑶踏入了双威镖局的门口。 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大厅内,沙崇耀稳坐正中,铁正依旧坐在他身旁。 经过这几天的变故,双威镖局的大小镖头镖师也都赶来聚集于此,列作两旁。 “怎没有看到汤辰呢?” “汤镖头,他应该…...应该还在照顾沙小姐。” 李洛此次前来正是来交代昨日追踪范尚下落的。 听到李洛的一番陈述,沙崇耀自然是拍桌震怒。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范尚所为。不过这叛徒确实死有余辜。那李少侠可拿到小曼中毒的解药了?” “并没有。” “什么,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因为毒我认为并不是他亲自下的。” “什么?那莫非下毒的另有其人?”沙崇耀一脸惊讶。 “能给沙小姐下毒的人,想必是对沙总镖头不利的人,如此便可要挟你。” “这人不正是范尚么?”沙崇耀眨了眨眼,犯起一阵糊涂。 “但范尚并没有接近沙小姐的机会,双威镖局内守卫森严,沙小姐也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有专人保护,所以他想要对沙小姐下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这双威镖局里面,一定有范尚的同谋。再者说他一人昨夜就能制造这么大的骚乱,也必定有人里应外合,配合他行事。” “同谋?这我倒是没想到。那李少侠倒是说说这同谋会是谁啊?” 李洛的手刚要抬起来,竟然被程瑶突然抢了话去。 “当然,就是铁镖头。我说的对不对?”程瑶缓缓道来,嘴角泛起一丝邪魅。 几乎话音刚落,李洛的手指也顺势指向了铁正的脸庞。 铁正见状立刻怒火冲天,道:“什么?我会是范尚的同谋,真是可笑至极啊。” 沙崇耀也禁不住反驳道:“李少侠,恐怕你是弄错了。铁镖头可是我双威镖局的元老啊,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忠贞不二,老夫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去怀疑他的。” 他又突然转头略带怒色的看着程瑶道:“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你铁伯伯跟着老夫押镖行走江湖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出生呢!真是放肆!” “不可能怀疑不代表就不是,结果恐怕会让你失望了。”李洛叹了口气。 铁正看到沙崇耀也站在自己这边,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气。 “李少侠,你说我是范尚的同谋,真是可笑。没有证据可不要随便含血喷人?” “昨天夜里,范尚秘密潜入双威镖局的时候,你在何处?” “老夫一直和沙总镖头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昨夜慕姑娘发现了黑衣人,应该也就是范尚踪迹,和他缠斗未果。后来沙总镖头听到响声赶了过来,此时你却并未在他的身旁。对么?” 慕晴柔回想顾昨夜的情景十分肯定的站了出来说道:“对,昨天我并没有见到铁镖头跟着。” “那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呢?” “我,我……”铁正支支吾吾的一时也答不上来。 “不会是去给范尚安排后路去了。” “你……你……你胡说!”铁正毕竟上了年纪,一着急就会激动到话也说不连贯。 “你先别激动,这些是我的猜测。只是后来在沙小姐闺房门前,有的人却觉得,你和范尚的一番缠斗,确实看起来有些浮夸和敷衍。” “老夫承认,放走了范尚,的确是失职。不过老夫年事已高,武功体力抵不过他也是常理啊,被他轻轻一掌就震出去老远,想起都起不来啊。”铁正慷慨激昂的反驳道。 “没想到铁镖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底气还这么足啊。” 铁正怔了怔,眼睛睁大,然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咳嗽了两声,表演依旧十分浮夸。 程瑶走到铁正的面前,左手握拳成筒状,也轻轻咳了两声,迷之自信的微笑着。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来说” 第30章 关键令牌 程瑶不苟言笑,神情冷漠,正色道:“昨夜范尚夺门而逃的时候,曾经向守卫在门口的四位镖师撒了毒砂,以至于都迷了眼睛。我曾说过,这种毒砂不但可以迷伤眼睛,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清洗干净,还有一个重要的特性,就是在月光下会微微发出荧光。” “其实范尚所用的毒砂根本就没有什么荧光效果,我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铁正的眼神闪烁,不敢正视程瑶的目光。 李洛接程瑶的话又道:“因为我后在你的身上发现了少许毒砂的粉末,十分奇怪。因为其他人的中的毒砂都是在眼睛、面部或胸前,你的却是在肩膀和手臂处。后来我向在场的几个镖师求证当时的情况。你当时被范尚一掌故意打出去很远,装作被打在地的样子,当然这是你们配合演出来的,但后来范尚撒出的毒砂应该是没有机会让你沾到的,但你身上却出现了。无非也就是两种可能,一是你曾经被别人用毒砂伤过你,二是你用毒砂伤过别人,当然我更相信是第二种。” 铁正擦了擦脖子上流了来的几滴冷汗,继续默不作声。 程瑶又接话道:“于是我就暗中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发现你偷偷摸摸的去了柴房旁边一个废弃很久的屋子,那里平时根本没有人经过。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沙小姐被范尚迷晕掳走之后,就被你暂时安放在了这里。后来大家一直在各处搜查,追寻范尚与沙小姐的下落。你着急回去,就是想去清理痕迹,因为你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这屋子外面洒落了很多这样的毒砂。我向大概是心里害怕,捕风捉影,才把范尚刚给你的毒砂误撒出来。” 李洛和程瑶二人一唱一和,简直就像商量好的一样。 这种默契溢于言表,却也是十分难得。 “这么黑的天,我又……,你怎么……知道……是我呢?”铁正本来想言辞辩驳,确有心虚起来,他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呵呵,铁镖头,你方才是想说你蒙着面,你怎么知道是我!”程瑶轻蔑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响彻,又有如毒蛇一般的带骇人有威力。 “没有”铁正死不认账的狡辩着,因为他认定程瑶当时没有看到他的脸,也找不到怀疑他的任何证据。 铁证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镖头,行事谨慎认真,滴水不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过正是他这过于小心的毛病最终却害了他。 “铁镖头,那你能否给我们大家看一下你的令牌呢?” “令牌?自然可以。不过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铁正漫不经心的说道。 “当然是要看看上面是否也沾染了毒砂粉末。”程瑶满脸自信说道。 铁正一边往怀里摸了摸,一边心中默想,那只令牌自己早就反复检查过了,并没有沾染到任何东西,那身沾染毒砂粉末的衣服也早就被他处理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所以他自信满满的掏出了令牌,向众人展示,光洁如新,并无任何异常。 铁正得意洋洋的拿着手中令牌走到了程瑶的面前,幽幽道:“程丫头,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年纪轻轻的,不要胡搅蛮缠,才刚当了一天的镖头就目中无人,把老夫都敢怀疑。” 程瑶眯着眼睛,笑容鬼魅,不紧不慢的幽幽道:“那铁镖头敢不敢把你的令牌反过来让大家瞧瞧啊?” “哼,有什么不敢。你别在这故弄玄虚了。” 当铁正反过令牌的时候,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令牌的背面刻着的并不是一个“铁”字,而是一个“范”字。 铁证看到大家如此反应,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突然怔住了,手也剧烈抖动起来,令牌掉落地上。 “请铁镖头给大家解释一下,你为何会拿着范尚的令牌?”程瑶厉声问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 铁正目光游移,微微摇着头,嘴角不住的抽搐着,怎么也想不通。” “这便是你铁正和范尚一起合谋犯上的铁证!”程瑶义正言辞的高声道。 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有些别扭,却是实实在在的。令牌是一个镖头的贴身信物,在双威镖局这样庞大的组织里更是代表着权力和等级。 “我……我……这腰牌是……是……”铁证性格耿直,刚正不阿,此刻已经被气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要狡辩什么,你恐怕是想说你这腰牌是捡来的。那你的运气可真不错,我们别人可都没这样的运气,能随随便便捡到这样的腰牌。” 程瑶冷静的说着每一个字,但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感觉狰狞恐怖,狠辣无比。 听到这里,李洛觉得程瑶的举动越来越不对劲。事已至此,这已经不是在推理破案,而是在栽赃嫁祸了。他想站出来推翻程瑶的诡辩理论,可他又无力反驳,因为他对腰牌的事情一无所知。 李洛和程瑶都很确定,铁证就是范尚的帮凶,但他们都无法说出自己的理由。 “那你捡到以后为何不让大家知道?为何不第一时间把它交出来?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瑶深邃的双眸,充斥着威胁和冷冽。邪魅的微笑,又流露着一丝自信从容。 “你不说,没关系,我知道。把人给我带上来!”这一声命令,果断干脆,坚定决绝,霸气显露,震得全场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都甘愿等待着程瑶的最终审判。 在大厅中央,正襟危坐的沙崇耀面对此情此景,竟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想象不出程瑶竟然还有这样强势凶悍的一面。旁边端坐的几个资历较老的镖师也是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李洛望着被带上来的那个人的脸,瞬间明白了,脱口而出道:“是你!” “是你!你就是昨天假传消息,引我去金花赌坊的那个镖师。” 李洛指着被带上来的那个人说道。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1章 昨日之殇 那个镖师唯唯诺诺的看了李洛一眼,颔首应允。 “他果真是范尚的手下。”李洛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 程瑶盘起手来,不怒自威的缓缓道:“说说呗。昨天夜里你们的计划。” “小的叫游四,是范大镖头,哦不......是......那混蛋范尚的手下,后来被安排到双威镖局当他的眼线。范尚临行去双威镖局的时候,让我在适当的时侯,谎称金花赌坊出了事,把汤镖头和李少侠引出去。” “恐怕不止这些,继续说”程瑶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让人胆寒。 “他还说让我们静观其变,到时候以腰牌为号,里应外合,共同铲平双威镖局。” “等一下,你可要说清楚一点,到底如何以腰牌为号呢?” “自然是谁拿着范尚的令牌,谁就是他的内应。” “这么重要的腰牌,范尚这么轻易的就给他了?就不怕那人反水。” 李洛有些将信将疑。 游四道:“所以他也会让对方给他一样信物,作为交换,就是对方的令牌。” “你确定不是在撒谎?或者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李洛对着游四,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厉声道。 “当然不是,范尚手下的很多弟兄都知道这件事情。” 铁正面对这样看似铁一般的控诉和证据,此时到变得异常安静,沉默不语。 虽然这其中还有诸多漏洞,但正因为此刻程瑶强大的气场和威慑,让众人认为这样的真相不容置疑。 铁正从容不迫的看了一眼程瑶,忽然狂笑了起来,道:“哈哈哈,老夫小心翼翼了半辈子,没想到临了,竟栽到了你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铁正好像不再辩解什么了,他这样的口气更像是默认了。他转身像沙崇耀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竟从温和变成了愤怒,从尊崇变成了鄙夷,从忠厚变成了怨恨! “沙崇耀,你从仇家的手里收的这个义女还真是厉害啊,不过这一点我好想早就提醒过你。她的那个师父岳朗清要是看到今日她对你这么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恐怕会气的当场吐血。” “我真是替岳朗清惋惜,替他后悔,后悔他当初为何不一掌劈死你!”铁证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沙崇耀。 沙崇耀戳指骂道:“铁正,事到如今你还有设么好说的,枉我这些年这么信任你,器重你,也待你不薄。到头来你却要和范尚那个叛徒狼狈为奸!” 铁正冷冷道:“哼,待我不薄?我家破人亡,都是拜你所赐!” “因为沙崇耀,你这个狗贼,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儿子和夫人报仇!” 说罢,铁正冷不丁的发出一掌,直朝沙崇耀的天灵盖辟了过去。 “义父小心”程瑶急声喊道,身体却没有挪动半分。不过她距沙崇耀有两三丈远,远水也难救急火。 沙崇耀自然也不是木头,起身接住了那掌,只是事出突然,他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铁正发狂一样的攻击,竟让沙崇耀应付的有些被动。两人过了数招之后,沙崇耀突发一掌,把铁正重重打倒在地,和昨日不同,铁正这次真的受了重伤,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 沙崇耀此刻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又不能表现,只得强忍着,抓着扶手靠在椅子旁。看来昨日被范尚偷袭以后,内伤很严重。方才也是万不得已,情急之下强用真气,勉力为之。 铁正一只手撑起身体,勉强半坐在地上,又慢慢的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笑道:“怎么,号称双威雄狮的堂堂沙总镖头,难道就是这样的功力么?全力一掌竟然都打不死我这糟老头子?” “哼,我是念你我多年的交情,方才我并没有使出全力的。” 铁正轻蔑的笑了两声,因为这些年来,他太了解沙崇耀的为人了,死也要撑住面子,明明自己身负重伤,却不肯承认。他环顾四周,也并没有要说破的意思,而是要痛说他自己的往事。 “两年前,我为了让我的独子铁飞扬尽快接我的班,在双威镖局当一名有威望的镖师,年纪轻轻我就让他跟随你沙崇耀外出走镖。有一次镖队中了仇家的埋伏,被数十名武林高手围困。而这个老家伙最后却为了突出重围,以求自保,竟不惜让飞扬去充当诱饵,引开敌人,最后他惨死在了敌人的刀下。我夫人因为伤心欲绝,不就也随他而去了。” 说道这里,铁正眼泪汪汪,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他还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孩子啊。” “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啊”沙崇耀缓缓道。 “误会!你这恶贼休要再狡辩了,恐怕当年的事情你早都忘了,毕竟对你来说死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喽啰。恐怕你也不记得当年还只是一个小镖师的范尚也在现场,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也是他后来亲口对我说的。” “你事后竟然还骗我说飞扬是死于意外,被流箭射中死的。我后来仔细检查了飞扬的尸体,他身上几处箭伤根本就不致命,伤口处也没有染毒,让他毙命的是胸口处的剑伤。当时我就起了疑心,直到范尚告诉我真相。” “铁正,你错了。其实老夫当年不告诉你也是有难言之隐。我其实……” “不要再说了,我太了解你沙崇耀了,这些年来我跟在你左右,看到你为了面子,为了地位,做出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还少么?我太相信这就是你干的了!” 铁正站起身来,看了看周遭之人,看了看这镖局环境,觉得大势已去,一切都是虚无,绝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程瑶,却突然轻笑了两声。 李洛看到铁正此刻的神情,心中却是满眼疑惑,很是不解,仿佛要做什么,但始终还是没有做出。 转头又对沙崇耀道:“我知道今日之事,你为了保全你的颜面,定然不会请饶了我。不过,很快你就会尝到真正众叛亲离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铁成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绝望,他的脸此刻都扭曲了。 一阵让人听着心颤胆寒的笑声过后,他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心窝扎去,血溅三尺,应声倒地,仰面朝天,怒目圆睁。 李洛方才其实是要上前劝阻,可这一幕来的太突然,让他懊悔不已。因为他隐约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举棋不定,难以抉择,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那时,他在风林阁的刑狱审问犯人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一个江洋大盗自顾自说的吹牛,说他曾经设下伏击,只差一点就能杀了名震江湖的双威雄狮沙崇耀,只可惜在最后关头,有个毛头小子挺身而出,替他挡了一剑。没想到当时无意中听到的一个玩笑,却与今日这一幕悲剧相关。 估计当时沙崇耀也只是为了顾自己的颜面,才不肯承认他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所救。现在想想,真是讽刺至极啊。也是为了一时的面子,铁正临死都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 沙崇耀最终也没有把真相脱出,只是淡淡道:“难怪范尚这几年势力扩充的如此之大,原来是有老马识途,铁正在暗中为他牵线搭桥。李少侠,感谢你为我们双威镖局又消除了一大隐患。” 李洛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之中,呆愣着,没有反应。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2章 拨开疑雾 程瑶此刻走到李洛跟前,对他说道:“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也该是时候去金花赌坊,去拿回你的镖银了。” 李洛冷静的看了程瑶一眼,苦笑一声。 程瑶挑眉道:“怎么,你还需要我们双威镖局前去协助押运么,毕竟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两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这烫手的山芋倒也是棘手的很。” 李洛望着程瑶的脸,诡异的笑着说道:“现在还不到去的时候,现在去了恐怕会被乱箭穿心,射成刺猬。” 程瑶秀眉微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范尚早已在那里布下了机关?” “这件事情,稍后再说。当下,你们好像忘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沙小曼的毒还没有解。” 沙崇耀恍恍然道:“对啊,这铁正一死,解毒之事又无着落了,只是刚才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追问……他就” 程瑶淡淡道:“不用担心,沙小姐所中的毒,我已有解药良方,就不劳李少侠费心了。” 方才还为沙小曼中毒而担心的程瑶,此刻却话锋一转,着急下逐客令,莫非有什么蹊跷? 李洛望了程瑶一眼,幽幽道“当时自然,下毒之人自然知道解毒之法!” 在场众人闻言,一片愕然。 程瑶此刻却冷静异常,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下的毒?” “说来也巧,昨日我无意之间发现沙小姐的贴身丫鬟突然也身体不适,而且症状和沙小姐有颇多相似之处,只是轻了许多。” “我细细查问之下,原来她偷偷抹了沙小姐的唇脂,原因是觉得艳丽好看。而且她还告诉我,沙小姐总是喜欢涂抹十分红艳的唇脂。可是越是浓烟的胭脂,里面含的辰砂就会越多。所以我就怀疑,问题恐怕正是出在你经常推荐给沙小姐用的唇脂上面。 程瑶轻笑一声道:“真是可笑至极,大街上涂这种胭脂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怎么没看到有人中毒?” 李洛淡淡说道:“所以,问题除了出在胭脂上面,还出在熏香上面!” 程瑶道:“李少侠真能无中生有,一会说胭脂有问题,一会又说熏香有毒。沙小姐屋子内的熏香很多人都闻到过,除了静气安神之功效,也并不会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 李洛道:“不错,辰砂本身对人的毒性甚微,况且毒素也难以渗入体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熏香本身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两者相遇之后,效果就会大大不同了。熏香中的某种成分会激发辰砂中的毒性,并且潜移默化的进入五脏六腑。虽然每次的剂量甚少,但长此以往,恐怕沙小姐就已经中毒很深了。” 程瑶道:“方才你说沙小姐的贴身丫鬟也中毒了,但却很轻,这是为何?可既然是慢性毒,又怎么能控制恰好在昨天毒发呢?” 李洛道:“贴身丫鬟经常在沙小姐闺房服侍,也有很多机会吸入熏香,但涂抹胭脂的量却不大,所以只表现出十分轻微的中毒症状。至于为何会恰巧在昨日毒发,恐怕是因为你加了平日里数倍的量。” 李洛顿了顿,发现程瑶依旧面色平静,若有所思,又接着说。 “这种毒的毒性温和缓慢且不易被发觉,虽然不会马上有性命之忧,但发作时却能让人十分痛苦。” “就算是熏香里面真的有问题,也可能是铁正也发现了这一特性,在熏香之中偷偷做了手脚啊。”程瑶辩解道。 李洛摇摇头,浅笑着:“把嫌疑罪状都往死人身上推卸,这一招还真是好用。确实,铁正也有下毒的嫌疑,不过因为你和沙小姐平日里交往甚密,怎么看你的嫌疑都比较大。所以那日在沙小姐的房间里,你又射出一枝带有字条的暗箭,误导我们下毒之人是范尚指使。” 程瑶听到这话,忍不住打断了李洛。 “你在开什么玩笑?当晚那支箭从外面穿过窗纸射到桌子时,我明明也在屋内,而且还差点射到我。难不成我有分身的本事,能自己拿箭瞄准自己?” 李洛也轻描淡写的说道:“这种遮人眼目的小伎俩,其实很简单就能做到。” “小伎俩,你倒是说来听听?” “只需要在屋外照明的大灯笼里面,暗藏一支袖剑,再用一根绳索绑住袖剑的发射机关,另一头固定好,绳索放到灯笼的蜡烛上面炙烤。只要推算好绳索被蜡烛烧断的时间,调整好袖剑发射的方位,就可以伪造出箭从外面射入屋内的假象。” 一旁的慕晴柔闻言,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李洛又缓缓说道:“不过虽然你可能计算过无数次袖箭发射的角度和时机,但却没料到,夜晚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会把灯笼吹得左右摇晃,失了准度。所以当那支袖箭差点射中你自己时,的确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也正因为风阵阵袭来,所有的灯笼都被吹得七摇八晃的,藏有袖箭的那只灯笼,发箭产生的振动摇晃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突兀了,很难被人发觉。” 程瑶淡淡道:“这些不过只是你的猜想罢了。你有什么证据?” 李洛道:“后来慕姑娘发现那只被你斩落的灯笼上面有一个圆孔,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只圆孔和沙小姐窗户纸上面留下的箭孔痕迹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我猜应该早已经被你毁掉了。 程瑶笑道:“哼,说的这么热闹,不还是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只是你臆想出来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慕姑娘本来就是一伙的,所以你们俩的话不足为信。”程瑶秀眉一扬,轻蔑的笑了笑。 李洛并没有露出任何气馁的神情,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其实你当时并没有着急回收那只灯里面的袖箭,只是你没想到我会坚持在院子里查探。你怕真相曝露,就故意说发现了的偷袭的黑影,并且不合时宜的斩落了门廊外的那一盏灯笼,当我们听到声音赶到时,你恐怕已经偷偷回收了袖箭。” “但我看你当时心绪不宁,神色慌乱。所以我推测,斩落灯笼应该还有一个作用,可能就是你和范尚联络的暗号。你在我还没被那镖师支开的时候,就提前放出了信号,你担心范尚的踪迹会有暴露的危险。” 众人听到这里,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惶恐惊讶的神情。 程瑶脸上满是无辜和疑问的说道:“暗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洛娓娓道来。 “昨日,当范尚的手下对慕姑娘出手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和双威镖局彻底撕破了脸皮,而且还败的一塌糊涂。所以范尚为了上位夺权,就与你合谋,约好把沙小姐从双威镖局掳走作为人质来要挟沙崇耀和汤辰。” “一个是她慈爱的父亲,一个是她深爱的恋人,这真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不过想要完成这件事,一定需要有人在暗中配合才可能完成。而这个内应的绝佳人选,就是你!程姑娘!”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3章 故作迷离 “我?我会是范尚的同谋,这又是从何说起?”程瑶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是因为你那些可疑的举动。” 李洛抱着手臂,缓缓踱步,思虑片刻,继而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审视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猜的不错,昨夜范尚收到了你被迫提前发出的信号,也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所以慌乱退回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慕姑娘,还交了手。这个意外不得不让你们的计划提前进行。范尚只得迅速潜入沙小姐闺房,抱走了被你迷晕的沙小曼。这时铁正已经在外面接应,但他应该没有发现屋内的情况,只告诉范尚沙崇耀已经发现了异动,恐怕很快会赶来这里。于是范尚就把沙小姐交给铁正先行藏匿起来。” “被我迷晕?这明明都是范尚所为,我也一时大意被他迷晕了。”程瑶急声辩驳道。 “不是一时大意,而是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若是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掳走沙小曼,你内应的身份无疑就会曝光。” 李洛转念又道:“按原定计划,你本有两个选择,一是故意让范尚打伤,装作抵抗未果,二是被迷药迷晕,装作始料未及。但你两个都不想选,因为你既不想为此受伤,也不想任人摆布。可如果再不做决断,你们二人都会被沙崇耀堵在屋里。于是你急中生智,将计就计,门窗大开,点燃迷香,褪去外衫,扮成沙小姐的样子卧于床榻之上,并且让范尚躲在屋内某处,准备暗中偷袭。当然,这一切都如你所料,进行得很顺利。” “你说我是装作被迷晕,自己躺在床上的?” 程瑶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看着李洛。 “难道不是么?你的演技虽然不错,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倘若你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范尚迷晕然后宽衣解带被抱到床上,衣衫又怎么可能这么整齐的挂在衣架之上。而你醒来之后迷迷糊糊的,又怎么可能不假思索的一下抽走了挂在架上的衣衫呢?” 程瑶苦笑着摇了摇头。 “简直太荒唐了,仅凭衣服摆放的比较整齐就说是装作被迷晕,恐怕难以令人信服。还有当时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穿成那样,衣衫不整的,自然要第一时间找到衣衫披上,整理得当,这难道也成为你怀疑我的理由?着实可笑。” 听到这番陈述,沙崇耀呆愣了半天,他不是惊叹于李洛明察秋毫的洞察之力,而是对程瑶隐藏如此之深的阴谋诡计感到恐慌。虽然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因为但他完全相信程瑶有做出这些事情的动机。他又觉得自己被戏耍,被算计了,越想越气,心头的怒火无法压制。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依他的暴躁脾气,恐怕已经准备要对程瑶下手了。 却只听到程瑶淡淡的说道。 “昨日你已然被范尚打伤,今日对阵铁正,又动了真气,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的好。” 程瑶背对着沙崇耀,表面装出一副冷酷无情,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却徜徉非常,她仍然担心沙崇耀还有一丝功力可以对自己出手。腰间的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刃,此刻已然出鞘了半分,准备随时提防。 “这么说,你是不打自招了?”李洛问道。 “什么意思?”程瑶目光闪动。 “关于沙总镖头昨天被范尚打伤这件事,恐怕只有他自己和范尚之外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沙总镖头作为镖局统领者,碍于面子,受了重伤自然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你却如此肯定他是被范尚所伤,不正好说明你当时根本就没有被迷晕,只是你的演技确实比铁正高明许多。” “你!”程瑶狠狠瞪了李洛一眼,本来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这肯定又是李洛的激将法。 “噢,我看今日他与铁正对阵时的功力明显减弱了许多,所以也能猜到昨日有可能被范尚打上了。” “就算你推断的不错,那也只能证明,对沙小姐下毒的人很可能也是暗中帮范尚掳走沙小姐的人。但却不能证明是那人就是我?除了铁正以外,还有别的帮凶也不一定啊?再说如果我真的是范尚的同谋,昨天怎么会让你去追踪他,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有被暴露的危险?” “那是因为,昨天我追的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范尚!” 此语一出,全场又掀起一片愕然的聒噪。 程瑶听到这话,也稍稍愣了片刻。 “不是范尚,那又会是谁呢?” “恐怕是他早已安排好的替身,只是轻功了得,身形样貌有些像的人罢了,又做了易容处理。月黑风高的,看不清楚样貌。一开始,他确实连我都骗了。但此人的武功路数却漏出了些破绽,不得不令我怀疑。” 程瑶疑问道:“那真正的范尚到底在哪?” 李洛叹了口气,道:“恐怕已经死于你的剑下了!” 程瑶秀眉轩起,道“你既然怀疑我是范尚的同谋,那我为何又要杀他呢?你的话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李洛道:“你要杀他得原因太多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一死,就没人知道你是他的帮凶。” 程瑶冷哼一声,道:“李洛,你这是在故意戏耍我么?你绕来绕去的都一口咬定我是他的同党,却又没有证据。方才我已经一再忍让,如若你再这样的血口喷人,我可要不客气啦。” “先别着急,证据我自然是有的。” “在哪?” “铁正。” “哈哈哈,你方才还对我说不要往死人上推脱罪责,这会自己却要让死人开口来作证么?” “死人自然是开不了口的,但是他的东西或许可以代为说话!”李洛幽幽道。 这话听着有些诡异,但却惹得程瑶眉头微蹙,眼神游移,她微微咬着自己的嘴唇,难掩心中的紧张与彷徨。 李洛道:“不知这是范尚的疏漏,还是有意为之。潜藏在双威镖局的他的两个帮手,竟然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当你昨日无意中发现铁正也是范尚同谋的时候,应该算是又惊又喜。因为如此一来,即使事情败露,你也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他的身上,于是你就提前做好了周全的准备。果不其然,今天早上我推断出范尚还有同谋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你就迫不及待的配合我一起揭发铁正的罪行,虽然推断的合情合理,但难免有栽赃嫁祸之嫌,其中还是疑点重重。” 程瑶道:“他自己也都承认了,又何来栽赃之说?” “因为我不认为范尚那支做内应的令牌是给了铁正,而是给了你!其一是因为你比铁正更容易做到这些事,其二是因我去追查那假范尚的时候,追到竹林之处,他却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来救。但最终并没有人来,起初我还以为是你好心救我,控制住了范尚的手下。可后来仔细想想,能够这样不动声色的命令范尚手下的也只有他的那块令牌了。” 程瑶道:“这话听着的确很有道理,但事实上那块令牌的的确确出现在了铁正的手上。” 李洛道:“我想,是被你掉包了。其实我看到刚才铁正刚拿出令牌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他真的和范尚交换了令牌,今日又怎么敢随身携带。而且他的神情从原本要自证清白变成一脸惊讶,明明是有人做了手脚。” 程瑶道:“那你到说说,我是如何有机会掉包的?”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4章 野心目的 李洛道:“昨天你发现铁正身上的毒砂和怪异的举动,就知道他也是范尚的同谋。而且范尚把沙小姐掳走以后应该也是交给了铁正。所以你就故意说了那些毒砂荧光的鬼话,胆小又细心地铁正很可能会清理痕迹。果不其然,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半夜三更,他竟然换下了沾染毒砂的那身衣服和鞋子,换上夜行衣前去。避免再出纰漏留下证据,他反复检查了自己的腰牌没有沾染毒砂之后,也并没有戴在身上。这便给了你趁机掉包的机会,于是你把范尚给你的令牌,偷偷和铁正的对调了,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程瑶神色更加慌张了,但还是反驳道:“不过这样做风险未免太大了。按你刚才的说法,如果铁正发现了自己的令牌被掉包,就肯定会即刻销毁,至少不会带在身上,这样岂不功亏一篑了。” 李洛微微一笑说道:“不会的,你难道忘了原本是为何要铁正亮出令牌的?正是为了验证他的令牌是否沾有毒砂。可是结果却变成了范尚的令牌,这岂不很奇怪?因为铁正如果谎称自己的令牌遗失不见了,这时候你就会拿出他的令牌,并且上面已经被你撒上了毒砂的痕迹,继续你之前的推断。所以无论铁正是否发现自己的令牌被掉包都没关系,结果都在你掌控之中。” “这……”程瑶竟然无言以对,她眼神有些慌乱游移,手臂轻微抖动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李洛很清楚的发现了程瑶这个细微的动作,于是更坚信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 “但是这个看似双保险手法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因为这两种方法相互矛盾,只能取其一,否则就穿帮了。所以其关键就是先要确定铁正是否携带了自己的令牌。铁正今日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范尚的令牌,就证明了他和范尚之间交换了令牌作为信物。而那块已经被你涂染上毒砂的铁正的令牌不但变得不那么重要,反而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因为谁持有了那块本该在范尚手中的令牌,就等于不打自招的承认自己就是范尚的同谋。” 程瑶眼神恍惚,一言不发的呆立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进行你的计划,我想现在铁正的令牌应该还在你身上” “你说的没错,铁正的令牌确实在我手上。”程瑶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而又无奈的笑意。 话音未落,只听,叮~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支铜制的令牌被程瑶丢到了地上。 李洛上前蹲下,用一只帕巾捡起令牌,仔细端详着,上面果然沾染了毒砂的痕迹。 “那请你解释一下,如果铁正的令牌与范尚做了交换,为何会在你手上,又为何会沾染到毒砂?” “是我掉了包,也是我涂了毒砂。” 程瑶的回答似乎让李洛很满意,已经乖乖的承认了自己的手段。 慕晴柔心中也泛起一阵惊恐,后背阵阵发凉,只得连连道:“没想到这女人心机手段竟如此之高,单凭这点我又怎是她对手呢?” “很好,我还以为你会辩驳说,是范尚装毒砂的时候不小心沾染到,后来又不小心被你拾到的呢” “事到如今,这些苍白无力的辩驳早已变得毫无意义了。”程瑶苦笑了一声。 沙崇耀看到这样的结果,已然气的七窍生烟,他不顾一切的愤然起身,怒目圆睁的指着程瑶,厉声苛责道:“好啊,没想到真的是你!竟敢联合范尚那个叛徒来对付老夫,这吃里扒外的臭丫头!” 如果是以前,他定然会二话不说,刚猛迅驰的掌力早就会让程瑶一命呜呼。但此刻身负内伤的沙崇耀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火爆脾气,眼神中透着一丝怅然的无助。 因为他发觉,只是短短一晚上的时间,院子里站的这些镖头很多都换成了半生不熟的面孔。虽说他们也都是双威镖局的人,却是以前和程瑶关系甚为密切的。此时他只能心存哀怨的看着程瑶在这里逞凶斗狠,怒骂几句来发泄情绪,没有一点点办法。 “不过既然她既然与范尚合谋,为何不一做到底,却中途倒戈相向?” 沙崇耀还是忍不住问李洛。 李洛答道:“因为她最终的目的恐怕并不是想要帮助范尚,而只是想让他和沙总镖头拼的两败俱伤,因为无论哪一方胜出,她都会从中得利。” 李洛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城府颇深,野心勃勃,极为可怕。 他原本不想再继续拆穿她,但又不得不说,为了真相,也为了江湖大义。 “恐怕事情也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范尚的阴谋诡计也只是你全盘计划的一部分,你的最终目的恐怕是……控制整个双威镖局!” “呵呵呵,李少侠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姑娘家的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程瑶笑道。 李洛幽幽道:“这说来话长了,恐怕又要颇费唇舌,不如给我搬把椅子,沏一壶好茶,让我慢慢道来。这万事都好商量,我们还是心平气和一点,不要搞得如刚才一般,气氛紧张,刀光剑影,恐怖血腥。如何?” 程瑶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听李洛义正言辞的分析着。 “要想控制上百号人的双威镖局,自然是不易的,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做到,因为双威镖局外表看似组织严密,但其实内部矛盾重重,各方关系繁杂而脆弱。你初入双威镖局,根基尚浅,职位低微,毫无威望。更何况你还是沙总镖头多年宿敌的爱徒。你协助捕快办案,参与金花赌坊的护卫之职,做这么多的事情。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多赚些银两持家,也是为了能够刺探更多的线报,甚至发展更多眼线。” “有了这些做基础之后,你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扫清双威镖局的四股势力。而在米、范、蔡、汤这四个人当中,最让你忌惮的就是武功高强正气凛然的汤辰了。而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对沙小曼用情至深,所以控制住沙小曼,就可以牵制住汤辰。所以这个漫长的投毒计划应该早就已经进行了。” 李洛见到程瑶脸上表情凝重,未作反应,又接着说道:“而蔡子游的死,虽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你那日在酒楼也隐约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因为你早知道范尚和恩施镖局有仇怨,自然看蔡子游不顺眼,两人为了争权夺位也是斗的不可开交,势同水火。所以范尚早晚会对他动手。你无非就将计就计,挑拨是非,添油加醋,制造混乱。于是那晚就上演了三女合力殴打淫贼的好看戏码。” “原来是这样,难怪感觉程姑娘那晚起先比较淡定,后来却慢慢挑唆我跟那蔡子游厮杀。 慕晴柔瞪大了双眸,恍然大悟。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5章 剑拔弩张 李洛道:“至于米奉新的失踪确实有些复杂。你一面为沙总镖头暗中监视范尚的行踪,一面又替范尚打探沙总镖头的举动,是名副其实的双面细作,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却被不识趣的米奉新发现了。他自然怒火中烧,对你处处威胁,有一次还凑巧被我撞见了。这样的行为让你大为恼火,于是他就成了你亲自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没错,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那种感觉真的是十分不好受。”程瑶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缓缓道。 李洛道:“就在蔡子游遇害的那晚,其实也是米奉新失踪的那晚。你从双威镖局出来,恐怕就被米奉新挟持了。十分贪财的米奉新要你带他去金花赌坊寻找镖银的下落。为了避免人多目标太大,所以当晚只有你们二人悄悄潜入。开启密室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供奉的那支香炉,不过每次都要把香灰拿出来” “香炉?”慕晴柔很是疑惑。 “没错,香炉的其中一直耳朵,也就是把手,其实就是钥匙,只不过要通过一个旋钮用力转动才能显现。而这个旋钮就藏在香炉内壁的底部。” “那为何要把香灰都倾倒出来才能发现呢?靠手来摸不可以么?”慕晴柔不解的追问道。 “因为类似凸起的旋钮在底部还有很多,环绕在圈足内壁一周,但是只有真的那个做了一个很隐蔽的特殊记号。而这旋钮转动又需要费些力气,挨个去尝试岂不太耽误时间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设计如此精妙的机关,钥匙明明在眼前,却又看不见。”慕晴柔恍然道。 李洛又接着说道:“其实你早有准备,事先就在镖银的箱子里设置了机关暗器。等到他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的袖箭就会发射出来。不过你还是低估了米奉新的身法,没想到他反应敏捷,竟能尽数避开。还好你早有准备,避的过第一招却逃不出第二招。” “在你进入密室的时候,你就偷偷藏了一大把香灰,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迷了他的眼睛。香灰虽然不像毒砂,但只要撒的力道得当,准确,还是有异曲同工之效的。不过这也和毒砂都有相同的弊端,那就是难以清理痕迹。” “于是,趁米奉新中招之际,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瞬间拔剑砍杀,他自然无力抵抗。哎,多少江湖好手都倒在这种偷袭之下,真可谓屡试不爽。不过我相信那一剑,你并没有杀死他,因为他的血迹密室外面也有,应该是后来追了出来。” “至于后面他失踪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其实那日晚上,我在你们之后也进入了赌坊和密室,所以前日晚上,我闻到你身上隐约有香灰味道的时候,就断定你之前去过金花赌坊了。” “米奉新贪财,蔡子游好色,范尚迷恋权力。你正是牢牢的抓住了他们身上的缺点,才有了今天的胜算。” “哼,就算知道了一切又如何,你毕竟是个外人,双威镖局的事情与你何干。” “是,按道理你们双威镖局内部的矛盾,与我是没关系,但涉及那批镖银的下落恐怕就与我有关了。” 程瑶的眼神突然变得游移不定,黯淡无光。 “我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在金花赌坊惹出了不少事情。你自然觉得我十分乍眼,故意扮作歌姬来接近我,当我说要打探镖银下落的时候,你就对我更加感兴趣了。因为在前不久,你发现范尚最近突然得意起来,行事张扬跋扈,不禁让你生疑。后来你打探到他劫走了一大笔镖银,并且暂时安置在了金花赌坊的密室里面。” “我想一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本来是要杀了我的,因为你担心我的出现会打乱你原本的计划。但当你倾尽功力发出一击仍然没有杀死我的时候,你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你觉得可以利用我追查镖银这件事,来打破各方势力间的平衡关系,成为激化矛盾的导火索。所以起初好几次遇到我,或许本来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你有意为之,主动靠近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加以利用罢了。” 李洛本来还要继续往下说,他突然发觉程瑶的眼神变得十分冰冷,似乎又透着杀气。 只见程瑶右手缓缓高抬,微微做了个了手势。 李洛和慕晴柔的身旁就已经被许多人围住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 无数明晃晃的刀片已经对准了李洛的胸膛,反着寒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四周还埋伏了许多弓弩手,此刻也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飘来的是程瑶略带轻蔑的笑声。 “就算被你都知道又如何,昨天晚上我连夜周密部署,就是为了今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既然你非要趟这趟浑水,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程瑶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纤细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洛的表情有些怪异,刀快要架在脖子上自然笑不出来的。但看到程瑶这略带青涩的面庞,却非要装作耍横斗狠的样子,又着实有些好笑。 “程姑娘,用不着对我也赶尽杀绝!”李洛对程瑶摆摆手,苦笑着。 程瑶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掌风袭来。 出掌的正式沙崇耀,可惜这突然地偷袭被反应机敏的程瑶迅速避闪开了,自己扑了个空,反倒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他方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面上在静静聆听,其实是暗地里运功调息,恢复内力。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容许一个小丫头在双威镖局里这样的放肆胡闹,虽然自知胜算不大,但还是要拼死一搏。 李洛看到了这一幕,忽然明白了方才铁正确定程瑶也是范尚的同谋,却没有拆穿她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发现了程瑶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所以铁正死之前才会说让沙崇耀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沙崇耀虽然没偷袭成功,嘴上却不服输。 “没想到你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不过你竟然想吞掉整个双威镖局,真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都怪我瞎了眼,还收你做义女,真是养虎为患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谁知道程瑶的反应更大,话语更加恶毒! “我呸,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双威镖局也充其量只是我初入江湖的一块试金石,一个跳板而已。哼,每次我喊这个老家伙义父的时候,胃里面早就翻江倒海,忍不住连连作呕。” 程瑶唇畔泛起一丝轻蔑而邪魅的微笑,她的手中已经开始慢慢运功蓄力,准备一指打中沙崇耀的要害之处。 “沙崇耀,我既然向你摊牌了,今日如果不杀了你,恐怕日后也难有我的活路!” 程瑶一边说着,已经准备用蓄积真力指尖戳入沙崇耀的死穴。她此刻或许不想用剑,是因为她不想让沙崇耀肮脏的血沾染了自己的衣裳。 当程瑶的指尖离沙崇耀还有几寸之远的时候,她的手臂却被一股剑气震退了。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6章 镖银秘密 程瑶紧退几步,马上抽剑做出防御的架势。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从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遁入院内,站在了程瑶和李洛的面前。 程瑶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汤辰! “你,你不是”程瑶大惊失色的说道。 “你是奇怪,我为何没有中醉风海棠之毒。这当然是要靠李少侠的提点,昨日你引我去柴房救小曼的时候,他就特意提醒我要小心提防了。” “不过,醉风海棠确实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迷药,闻之可以让人瞬间酸软无力,无法运功。但你却不知道的,在下的家父过去曾经吃过它的亏,所以我对此迷药的毒性甚为了解,敏感异常,早就嗅到了淡淡海棠花的味道,于是立刻闭气调息,避免中毒。” 程瑶眉头微蹙,眼神阴鸷,自然不肯就此作罢,于是一式燕舞惊鸿又朝汤辰袭来。 李洛在一旁观瞧,发现她今日使出的这招和与自己第一次相遇时使出的相比,威力不但没有减弱,速度和范围竟然也增加了不少。没想到才短短数日,就能将这招式提升到这般地步。 汤辰面对这招却不闪不避,只是挥剑抵御,硬硬用剑气和真力把这气贯长虹的招式挡了回去。其实燕舞惊鸿这样的招式非拳非掌,本就是真力的聚集和冲击,虽然算不上高明,但却施展的巧妙,更贵在出其不意,先发制人。不过能如此硬硬的接下,也属不易。 李洛感叹到,汤辰果然是双威镖局镖头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几招就能够将剑舞惊鸿化解掉,想到自己当初见到这招时狼狈躲闪的样子,又更是自然不如。 程瑶看到这招不奏效,只得挥剑相拼,不过她可能并不了解汤辰手中辰星剑的威力,争斗了数个回合,转眼间败下阵来,汤辰的剑锋已经指向了程瑶的喉咙。 “程瑶,我对你太失望了。” 程瑶大惊失色的顺着声音回头望去,沙小曼已经从正厅的偏门缓缓走出。 “沙小曼!难道……你的毒已经解了?” “既然已经知道下毒的手段了,解毒的方法自然迎刃而解了。”李洛淡淡道。 沙小曼缓步走到程瑶跟前,眼神中忧郁的神情油然而生,或许是中毒初愈,面色还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但是她的心中毒更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把你当做好姐妹,你却要算计我,利用我还想要谋害爹爹,霸占双威镖局,方才所讲的一切我已经都听到了。” “好姐妹?别开玩笑了。我们得身份已经决定了那是不可能的。你别忘了我始终是沙崇耀仇敌的徒弟,他也只不过是在利用我来周旋双威镖局的几股势力,一旦我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随时都可能被他杀掉,不是么?” 沙小曼眼神落寞,试探着又追问道:“难道你一开始救我?就是为了接近我,利用我,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程瑶轻轻摇了摇头道:“起初我救你的时候,也并不知道你就是沙崇耀的女儿,甚至不了解我师父和沙崇耀之间的仇怨。只能说是无意之间上了贼船,不过也算是将错就错了。” 程瑶的这个回答让沙小曼的心稍稍宽慰了一些,她也相信程瑶此刻所说的都是实情,因为她能够理解体会到程瑶内心的苦衷。 沙小曼转身正准备向沙崇耀走去,关心一下她爹爹的伤势。 却没想到程瑶却横插了一句:“你们真的以为沙小曼身上的毒都解了么?其实昨晚在沙小曼被迷晕的时候,我又下了一种新的毒药。不信你再去给她把把脉?” 汤辰听到后,大惊失色,面露惶恐,正因他是最关心沙小曼身体安危的人。 李洛却马上意识到了程瑶的谎言,如果当时范尚决意要掳走沙小曼,应该没有必要再下毒了才对。他刚要提醒汤辰不要中了程瑶的诡计,却没想到为时已晚。 程瑶趁汤辰犹豫不决之际,轻拂衣袖,一股真力将汤辰的身躯震退了半步,他手腕一抖,自然偏移了指在程瑶喉咙处的剑锋。 李洛又感叹,程瑶短短几日竟可以将燕舞惊鸿发挥到如此威力,收放自如,与初次见到这招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程瑶已经迅速的转身用剑挟持住了沙小曼,锋利的剑刃在沙小曼的脖颈处游移。 “你!快放了小曼!”汤辰怒目圆睁,剑锋一横,指着程瑶,大吼一声。 程瑶却表情淡然,另一支手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掏出了一粒骰子,在指尖揉搓着。 李洛却大为不解,事到如今,难道还要掷骰子来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么?他完全猜不透程瑶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想沙小曼有事,就马上乖乖的放下你的佩剑,然后按我说的做。” 汤辰见沙小曼随时有性命之忧,不敢怠慢,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那把辰星剑。就在剑落地的那一刹那间,程瑶手中的那颗骰子几乎在同时飞速打向了汤辰的穴道。 原来如此,凌空指法的招式竟还有这样的妙用。李洛恍然大悟。 以程瑶现在的功力,凌空指法只有在近身肉搏才能发挥出伤人的威力,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使出也不会让对方有什么伤害。但将这指法的力道转化为速度,再以之催动手中的物体,便可比普通暗器快上数倍。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骰子,如此迅疾的抛出,更可令人猝不及防,虽然难以造成伤害,但是以此来点穴截脉还是绰绰有余的。以速度换力度,这样的巧妙的法子还真是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程瑶看到自己的手法得逞,便长吁了一口气。因为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精准的打中汤辰这样的高手,好在她胜在出其不意。 她定了定神,厉声对众人说道:“现在大家应该没什么好顾虑得了,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了。” 双威镖局的人可一点都不傻,一个个心中的小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作响起来。他们都在心里面默默盘算着,昨夜程瑶许诺给他们每人分二百两银子,要他们投靠于她。 这样的一大笔钱财的诱惑力应该大于一个半残的沙崇耀和一个身份不明的李洛。所以众人方才纷纷剑拔弩张的围住李洛,替程瑶出头。 可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汤辰。实力与财力的天平仿佛又发生了倾斜。钱财虽好,但保命更加重要。可现在风向再转,汤辰眼看已被其制服,心中的那杆秤再次出现偏向。由此可见,双威镖局的众人皆为墙头草,时刻随风摇摆不定。 不过镖局本来就与帮派不同,并无师承关系,也无辈分讲究,集结在一起也都是斩不断的利益关系,大家来此无非就是为了求财,求名,求平安。谁来当家坐镇,还不一样都是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生活。 他们估计在想,有这样一位年轻貌美,又诡计多端的小姑娘领头好像也不错,似乎将来也有机可乘。更何况她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气场强大,唱了今日这样一出逼宫的大戏。短短几日内就能把四大镖头纷纷击落马下,以后跟着她,或许也能奔一个好的前程。这笔买卖又似乎很划算。 这一切微妙的变化全被李洛看在眼里。 李洛感叹,小小的一个双威镖局就如此这般的勾心斗角,江湖险恶可见一斑。 “看来,你与范尚那个守财奴不同。你比他更懂得怎样使用银子,也更懂得千金散尽,聚拢人心,钱财开路,畅通无阻的道理。这世上没有人是跟钱过不去。” “李少侠,莫非你怀疑我私吞了你的银两?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令人心寒了,我好心好意帮你追查银两的下落,结果却落得这样的结果。”程瑶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李洛朗声说道:“是与不是,一验便知!来人,把从金花赌坊搬来的那两只箱子速速抬过来!”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7章 偷天换日 来人正是汤辰的手下,几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他们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两只箱子抬到了院子中间。 “看这箱子外观,正是范尚押镖时用的箱子没错。”程瑶仔细端详着两只箱子。 “看,上面果然还有数道划痕,正是是前日米奉新与你打斗时留下的。也证明了我刚才所言非虚。”李洛指着这两只箱子说道。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金花赌坊下面有个密室,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找回镖银。” “的确,我是要好好谢谢你,告诉我里面可能有机关。如果我自己探查到密室,说不定早就被里面的机关暗器弄死了。” “我那日确实被米奉新挟持,在那里和他发生了打斗,可你是在我们之后去的,你那日不是都点查过了么,银子都还在那,还说放到密室很放心。” “那现在你又倒打一耙,污蔑我偷了你的镖银。废话少说,快快开箱查验。” 众人的眼睛已经发光,他们争先恐后的凑上前来观瞧,因为十万两银子堆满箱子的壮观景象,不是谁轻易都能见到的。 当李洛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众人都纷纷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因为里面除了满满一堆废铜烂铁,并没有半两银子,另一个箱子也是同样的情况。 李洛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奇怪,那日我明明看到,这两个箱子是装满银两的?怎么会?” 程瑶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的样子。 “怎么了李少侠,你那日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肯定是你在捣鬼,那日我明明看的真真的。” “我怎么捣鬼?你是说后来我又折返回去,一个人扛走了两箱子的银两?方才你也看到了,刚才可是十几个壮汉,大费周章的才好容易挪动了这几步。我一个弱女子又岂能搬得动?” “搬不动可以慢慢搬啊?”李洛幽幽道。 “此话怎讲,如果我一个人,若要夹带私藏不被人发觉,最多也就能拿走几百两。而我从昨日白天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根本没时间去那里。昨日晚上双威镖局的人又把赌坊盯得死死的,我就更没有机会去了?所以你的银两肯定是趁昨日是失火的时候,被范尚手下转移走了。” “所以,这又是你玩的另一个障眼法而已。那些银两其实早在我去之前就被你转移一空了。” 程瑶轻笑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真真的看到那两个箱子装满了银两么?这么快就忘却了?” “那两只箱子的确装满了银两,而且都快要溢出来了呢。但可惜,只有那一层。” “一层?是什么意思。” “只有上面那一层是银子,下面的全都是些废铜烂铁的杂物。” “其实你早就发现范尚把装满镖银的箱子偷偷运进了金花赌坊的密室,如你所说,这么多银两,想真的做到无声无息,不露痕迹也是很困难的。于是,你每日深夜,等到赌坊打烊之后,趁着在此值守护卫的便利,偷偷潜入密室,盗取银两,然后再把密室里的各种废铜烂铁,以及有些分量的杂物填充回去。” “那这样岂不很快就被人发现银两被人掉包了”慕晴柔还是不明白李洛的意思,说道。 “所以,为了保证每次打开箱子都是装满的状态,而不让下面填充的东西露出马脚,最上面的这层银两被码放的密不透风,直到完全遮盖了下面的空隙。不过刻意为之总会显得不那么自然,也这正是这一点让我起了疑心。” “就算照你所说,我每天夜里想要把大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转移,恐怕也不容易。” 程瑶仍旧不服气的辩解道。 “的确不容易,所以你需要帮手。” “帮手?大半夜的大摇大摆的带一帮人来这里搬银子?”程瑶追问。 “的确是大摇大摆,而且是在大白天!”李洛露出十分笃定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梦话,那样岂不是早被人发现了。”程瑶笑道。 “不会的,因为它们早就被藏到各个角落了。” “你还记得那日我们俩在丝竹轩门口。我发现丝竹轩的马车每天傍晚都会来接那里的歌姬去演出,而你对我说邱小姐对演出的每个细节要求很高,每一首曲目都会搭配不同的乐器,服饰,和装扮。所以随行都会带很多的东西,足足应该有十几个大箱子。而他们每天的最后一场演出,就在金花赌坊,因为这里是几个演出地点中打烊最晚的。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加以利用这些箱子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银两。” 程瑶沉默不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洛将真相一点点揭开。 “你就把前一天从密室拿出来的银两包好,和这些乐器服饰混装在一块悄无声息的带走了。这样每次运不多余一万两,而又分摊在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每个箱子即便是重了几百两也不会有人发觉。这样不过十来天时间,你就能把十万两银子全部搬空。” “所以,那些银两恐怕就藏在,丝竹轩!”李洛满怀自信的说道。 丝竹轩三个字刚说出来,程瑶的眼底闪出了一丝绝望,因为这银两或许是她做最后反击的筹码,现在大家都知道丝竹轩内藏着的就是被范尚劫走的镖银,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威信,立刻崩塌殆尽。 靠钱收买来的人心本就不可靠。 众人听到这样巧妙地手段,无不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不过,你应该始终都留了上面的那层。至于今日为何全部不见了,是因为你昨天夜里,在我追踪那假范尚之际,又潜入金花赌坊,一次拿走了最上层的银两,但这一次你却不必再转移,而是直接把这些银两分给了今日为你卖命,替你起哄的这些人了。” 李洛四周持刀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手上的刀也变得好像没那么锋利了。 李洛高声对众人喊道:“程姑娘之前给你们的和许诺给你们的皆为范尚劫掠来的赃银,如果谁拿了,就是共犯同谋!依律论罪!” 这一声义愤填膺的威慑,自然让很多人吓破了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私下议论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混乱。 “别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快给我杀了他,我给你们每人三千两,不五千两!” 尽管程瑶发疯一样的对他们咆哮着,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们都面露难色,摇头晃脑,无动于衷。 气急败坏的程瑶只有自己拔剑,怒目指向了李洛的咽喉。 “我杀了你!”程瑶嘶吼着,杀意穿破了凝固的空气。 李洛早知他会如此,身子一侧,一把抓住了程瑶的胳膊。正是那只右臂,被他李洛看过光,疗过伤的右臂。 他深情的望着程瑶绝望而又无助的双眸,眼神中微微噙着泪水。 李洛微微颔首,淡淡说道:“收手。别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 程瑶秀眉微颦,轻咬嘴唇,眼神里仍然闪着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嘴里轻轻说道:“我不能输,我也输不起,我输了一切就都完了。”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冰冷而颤抖,坚毅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程瑶把剑丢在了地上,怅然若失的站在那里,眼神涣散,迷茫,虚无。 她的全盘计划都被李洛无情揭穿,她已经败得彻彻底底,输得体无完肤。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38章 三日之约 李洛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以你现在的武功和头脑,他们想害你也不是那么容易。” 程瑶淡淡瞟了李洛一眼,冷哼一声道:“若是我不这么做,今日恐怕也无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或许,我会和蔡子游一样被人暗杀,又或许,像米奉新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身处绝境的卑微与无助,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李洛道:“我确实不明白。不过你还记得那天深夜你回来时,我给你做的汤么?” 程瑶苦笑道:“砂仁猪心,汤?呵呵,好一个杀人诛心。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劝我收手了,我真是笨,竟然没有看透你的想法,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 她转念又道:“不过我想有一点你说错了,其实范尚并不是我杀的。” 李洛道:“不是你,那还有谁?” 程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日范尚又对我多次威胁,确实使我起了杀心,但没想到他也早有防备。 李洛道:“恩,范尚的戒备心如此之高,连替身这种事都想得出,想偷袭他,难度确实比米奉新高很多。” 程瑶道:“所以,最后我被他反杀,无力还手。眼看就要死在他手上。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在背后出手相救,他竟突然死了。像是被别人发出掌力击中了要害。但我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 李洛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什么?这不可能,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事已至此,我还有必要再继续骗你么?” 李洛沉默良久。 经此一役,众人也都各归各位,退赃追责,又该重新洗牌战队了,只不过这次选无可选,只有汤辰一队了。 这场所谓风波的主谋始终也该有个交代了。 李洛缓步走到沙崇耀的面前,正色道:“沙总镖头,我还是方才的那一席话,万事都好商量,我觉得还是要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我不希望再有人为此牺牲了。” 沙崇耀被沙小曼搀扶着,轻咳了一声。 “心平气和?老夫刚才差点就一命归西了,你让我怎么能平静。” 李洛讲话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其实这场哗变风波之所以能够演变至如此地步,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挑唆,而在于人心涣散,利欲熏心。倘若每个兄弟都肯为双威镖局尽心尽力,忠于职守,而不是为了这些眼前的小利。试问又有谁能够在背后蛊惑人心?” “少侠此言有理,但老夫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今日之事绝不能轻易作罢,对这等叛徒也绝不能心软。” “其实她本来就是你仇敌岳朗清的徒弟,不属于双威镖局的人,所以也算不得是背叛与不忠。难道你收她做所谓的义女,就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李洛本想着要据理力争,这几句话也只是信口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这句话真的把沙崇耀问的哑口无言,沉默许久。 难不成他真的还有别的企图?不会,莫非是贪图程瑶年轻……,想娶她做小老婆?算了算了,此等事情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看来这义父、义女的关系真是千丝万缕,百转千回啊,不过经此一役,沙崇耀在也再难有这种念想了。 沙崇耀长叹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说到义女,正是因为老夫养虎为患,引狼入室,才让小女也跟着受尽折磨,被这恶毒的丫头下了毒。你让我这做父亲的如何能不为她出了这口恶气啊。” 好个沙崇耀,场面上的话被驳了回去,又开始打亲情牌了。不过这也无可非议,对沙小曼下毒之事确实是程瑶千般不对,此刻真的要看沙小曼的态度了。 沙小曼走上前来,道:“爹爹,其实我觉得程瑶也挺可怜的。她也确实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就看在她当初救我一命的份上,算我们两不相欠了,最多我以后不再与她来往了。” 没想到沙小曼竟能如此善良大度,李洛深感佩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因为在得势又占理的情况下,又能像她一样做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沙崇耀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内心是不想让沙小曼说这样谅解的话的。但有这样一个深明大义,以德报怨的女儿,他此刻觉得所有的面子都找回来了,每一个汗毛孔都舒展开来了。 不过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那就是把这件事情抛给众人决定,因为他深知众怒难犯,经此一役,大家恐怕对程瑶也是积怨已久,成见颇深。到时如果大家到时都觉得程瑶不可饶恕,李洛自然也不会力排众议,再多说什么了。 “李少侠,今日是你使双威镖局免遭受更大的浩劫。作为双威镖局的总镖头,老夫个人可以答应你,不追究她。可是如此一来,我对镖局中的兄弟恐怕难以有个交代啊。” 李洛心想着,沙崇耀这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说的着实漂亮,不过现在的双威镖局中的兄弟,死忠于你的恐怕也不多了。 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双威镖局的人见风使舵的本领远远超出了沙崇耀的想象,哪来的什么积怨已久,成见颇深,有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共同利益。 再者说,相比于范尚的刻薄和沙崇耀霸道,至少程瑶还想到过给他们分银子,无功也无过。 不过更重要的是,揭露此事的李洛竟然主动为程瑶求情,恐怕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全场一片安静,竟然无人挑头说程瑶的不是。 沙崇耀看到这样的的场面,难免有些尴尬,只得尝试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既然这样,那就江湖事江湖了,比武来决定是非对错。只要她能决斗胜出,我可以给少侠一个面子,答应不再追究此事。” 这或许不是李洛最想要的结果,也只能是见好就收了。 因为沙崇耀若不是因身负内伤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番讨价还价之下能退让至此,也算给足了他面子。毕竟程瑶方才的行为可是在逼宫反天,更是怒气冲冲的要杀他呢。 “今日大家都经过一番厮斗,有伤在身,为保公允,不如决斗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 李洛向沙崇耀提议道。 “不过这程瑶既然是那老贼岳朗清的徒弟,老夫也不方便亲自出手,以免遭人诟病,说老夫欺负晚辈。镖局之内,虽无师承关系,但也有职位高低。我看就让汤镖头带为出战,不知道李少侠意下如何?” 他心中感叹,沙崇耀这只老狐狸,说话行事面子为先,滴水不漏,也让人跳不出半分毛病,明明是你自己受了伤,不能应战,还说什么乱了辈分,不以大欺小。我还真是越来越看不上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了。 不过程瑶怕是凶多吉少了,这老家伙竟然选汤辰代为出战。他不仅是目前双威镖局武功最高的,而且程瑶对沙小曼下毒百般折磨,汤辰又怎么能饶的了她呢? 不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这定好的事情李洛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好一个江湖事江湖了。好一个三日之约。” 程瑶的一颗心本来已经死了,却又被李洛抛来的一丝希望点燃。 “你当众戳穿我,现在又来为我求情,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程瑶满怀疑问的望着李洛。 “没什么,很简单。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们说过的话么,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也是时候还你了。” 李洛一脸轻松的笑了笑。 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马上破500收了哦~~ 第39章 幽兰指法 丝竹轩门口,李洛和慕晴柔跟着汤辰手下的镖师正在里面搜寻,果然发现了大量的银子。此刻正在忙着清点数目。 程瑶黯然神伤的靠在门框上,一个人发着呆。 三日后的决斗,难以预计结果会是怎样。不过按道理来讲,她能胜过汤辰的希望十分渺茫,或许李洛只是帮她续了三天的命。绝望的活着,恐怕比一剑杀了她让她更痛苦,更难熬,更残忍。她只能无助的,绝望的,慢慢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邱见晚神情有些惊慌的走出来,拉着程瑶的手,又惊又怕的喃喃说道:“瑶妹妹,都说了这不义之财还是不要拿为妙,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女孩子家的怎么应付得来。”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不过这件事情我会一力承担,和你和丝竹轩都没关系。” 她转念又对李洛说道:“窝藏镖银的事都是我逼迫他们做的,请你不要为难他们。” 李洛颔首应允。 程瑶从邱见晚的手中接过一本有些陈旧的线装书籍,又递送到了慕晴柔的手中。 “你看看,这本是不是你要找的?” 慕晴柔接过那本书,定睛观瞧:“没错,就是它。幽兰指法!” “是在不好意思,看来确实是我师父拿走了你家传世的秘笈。”程瑶抱拳致歉。 慕晴柔也不知怎的,此刻倒也没了脾气,只是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因这封面上书的是篆体,匆忙之间我也并没有在意。不过上面记载的确实只是一些音律曲谱,所以我拿来让邱姐姐研习,不过我也不是有意要翻看的。”程瑶解释道。 “没关系,之前我对你也多有误解,昨日还对你出言不逊,拔剑相逼。虽然这书是你师父抢去的,但我也不会迁怒与你。其实,我方才听李少侠说起你的事情。还真的有点同情你的。” 慕晴柔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慕姑娘,你为何这么说。我在你们眼中难道不应该是满腹阴谋诡计的恶人么?” “不,我恰恰不这么想。因为我也有和你相似的经历,只不过处境比你稍稍好一些。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酸与苦楚。”慕晴柔说道动情之处,竟紧紧抓住了程瑶的手,弄得程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洛看到此景,连连摇头。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懂女人,昨日还互相妒忌,争风吃醋,水火不容。这会儿却又好的如一对姐妹花,深情款款,互诉衷肠。 邱见晚走到李洛身旁,想要为程瑶求情。她眉目流转,顾盼生辉,几次想开口却又戛然而止。此刻忧心忡忡,心绪不宁的样子,更加惹人怜惜。 “李少侠,其实你第一次来丝竹轩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事情真的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其实瑶妹妹她真的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难道真的……?” 李洛看到邱见晚这般楚楚动人的样子,的确不忍心直面拒绝。 “邱姑娘,那日我有幸听到了你们琴箫合奏。你的琴声,很美妙,很纯粹。但程瑶的萧声却充满了悲悯和哀怨。我想以你的音律修为不可能听不出,但你是她要好的朋友,所以感情或许蒙蔽了你的耳朵。” 邱见晚黯然神伤的轻轻点头,似乎明白了李洛话中的深意。 程瑶看到邱见晚面露忧郁的神情,便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邱姐姐,干嘛一脸丧气的样子。不就是比武决斗么,本姑娘何时怕过谁。” 程瑶嫣然一笑,风轻云淡。 转念又岔开话题道:“邱姐姐,正好刚才这位慕姑娘还有问题要请教你呢。” “关于你家那本曲谱的事情,不如你就多多请教我身旁这位音律高手。”程瑶向慕晴柔引荐道。 “慕姑娘,这本指法我之前看过了,上面所记载的大都是一些早已失传的曲目,其中大部分我已能够领会弹奏出来。只是这其中有些音律符号并不像是中原的标记方法,所以很多地方我也不太明白。”邱见晚眉头微蹙,轻轻摇着头。 “我也不清楚上面究竟有什么奥秘,只知道它对我们慕云庄十分重要。”慕晴柔淡淡道。 “没想到在音律方面,竟然还有问题能难得住我们的邱大才女。”程瑶笑了笑道。 “早就听闻林溪镇有一位琴瑟笙箫样样精通的大才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看来我也算找对人了,说不定邱姑娘真的可以帮我参透这里面的秘密呢。”慕晴柔眼神一亮。 “慕姑娘如若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进屋慢慢解读。”邱见晚盛情邀请,慕晴柔也欣然接受。 “看来邱姑娘还真是位热心人啊。对了,你的朋友之中还有没有人是对机关武器比较精通的。” “我猜你是要找小陆。明明都知道了,还故意拐弯抹角的”程瑶侧目道。 “其实我也是无意中听你姨娘提起的。”李洛挠了挠头道。 “小陆的确也是我的朋友。我们都叫他陆小班。” “陆小班?小鲁班?好大的口气呀。不过我猜测灯笼里藏的那个机关和镖箱里的暗器应该都是他做的。” “你猜的不错。我每日这么忙,哪有闲功夫去做那种鬼东西。” “嗯,难怪我在你家里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李洛小声嘟囔着。 “什么,你竟然偷偷搜查我的房间?真卑鄙。”程瑶狠狠白了李洛一眼。 程瑶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也多亏了陆小班,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破解出金花赌坊密室打开的方法。那日我带陆小班去赌坊探查,他只是仔细观瞧了片刻,就料定那香炉有问题了。” 李洛道:“哦,原来你背后有高人相助,那天如果不是大半夜这么多香火引起我的注意,又发现地上有香灰痕迹,这才发现这香炉和密室机关有什么关联。” 程瑶道:“其实,他也算不得什么高人,最多只是一个对武具暗器比较痴迷的天才少年而已。我想到时候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镖银清点完毕,数目大致算是对上了。 当然,有时候千金已散也难还。 第40章 我要托镖 二人离开丝竹轩,将镖银运回到了双威镖局,暂为保管。 李洛道:“明天我要将这批镖银送到镇子外。麻烦叫你和你的手下帮我押运一下。” “你竟然还敢让我们双威镖局为你押镖?”程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这小贼,让你惦记个够。”李洛打趣道。 程瑶瞟了他一眼道:“你大可以去找汤辰帮忙啊,你们不是已经是一伙的了么?” “汤辰?你可不知道,就今天搬这两箱子废铜烂铁,汤辰那几个兄弟诈了我多少银子。” “你不是有的是银子么,还在乎那几个。”程瑶侧目浅笑。 李洛道:“这可不是我的,我又不是你,不是我的我就一定不会拿。不过关于镖银被劫一事,我已经向我的上面汇报说一切都是范尚所为,并没有把你后来移花接木的事情说出来。” “看来这批镖银的主人,果然是大有来头啊。”程瑶苦笑一声,转念又道。 “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这银子运出去?” “有时候光明正大的比暗地里操作更加安全。对了,这双威镖局的镖印恐怕还在你那里。” “不错,我接收了蔡子游的镖务以后,印信就一直在我这里了。” “那就劳烦你在这张托镖单上盖一下。” 程瑶接过镖单定睛一瞧。 “原来你镖单都写好了啊。哦,是沙崇耀告诉你,派你来要回的。好,就趁我交出去之前,做个顺水人情,偷偷帮你盖上。” “嗯,有这镖单为证,就方便多了。” “不过说实话,突然经历如此大的变故,双威镖局上上下下是一片混乱。汤辰还要照顾刚刚中毒初愈的沙小曼,根本无心打理。沙崇耀说这几日暂时还要你暂管镖务,看来他对你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哼,你错了,这小小的双威镖局离了谁都会照常运作。他恐怕料定我也只剩三天的命,不如让我临死前再多为他卖力做些事情。”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杂西杂八。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沙崇耀,表面一套背地又一套。表面对你以礼相待,其实暗中已经起了杀机。这凡是让他难看的人,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活的安生。” “怎么没有,你师父不就算一个。”李洛笑呵呵道。 “是啊,他逍遥自在,一身轻松。我却不一样,我怎么能丢下姨娘一个人在这呢?” “以前我都是过着刀头舔血日子,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经常夜里做噩梦被人追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时间久了竟然已经习惯了那种压抑和无助。不过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快来了,又真的莫名恐惧起来,感觉死亡正在一步步朝我逼近。” 刚才还神色轻松的程瑶,终于还是难掩内心的绝望,双眸渐渐湿润起来。 “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竟在这大庭广众,掩面哭泣。莫非,是这位少侠欺负你了?本公子可要管上一管了。” 来人乍看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眉目清秀,气质优雅,眼底透着一丝灵动与闪烁。可这轻柔曼妙的身姿和胸前微微隆起的一双玉峰,任谁看来都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俏丫头。 “你是谁!”李洛和程瑶异口同声问道。 莫非是他们方才聊得太专注,有人进来经过他们身旁都没有发觉。 “本姑......本公子来这双威镖局,自然是来托镖的?”那公子折扇一开,自顾自说道。 “这位公子,你恐怕来的不是时候。这几日双威镖局刚刚遭遇了不小的变故,所以现在一切镖务都已经停止了。”程瑶对她解释道。 “你们就别欺负我这外乡人了,方才我都看到了。这位少侠手中拿的可是镖单?这镖单上的印记都还没干呢。明明还在接镖,还有有意欺骗我,这双威镖局的信誉也太差了。” 李洛有些惊讶,这人是从何时就在旁边窥探偷听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不过看她这样子并不像是能够隐匿自己行踪的高手,反而只是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所以这才少了些戒备之心。 “这,可是我们现在确实是人手不够啊,不知姑娘要托什么镖呢?”程瑶也不好再搪塞下去。 “给,这是托镖的镖单,我都写好了,你看一下。”那公子将镖书递到了程瑶的手中。 程瑶打开瞧了瞧,有些惊讶。 “姑......公子你这要去的这么多地方啊,而且都离这很远。如果要应下的话,应该需要你掏不少银两呢。就只有你一人上路?” “对,就我一人。银子,本公子有的是,不过,一路上遇到歹人的可能性很大,你们务必要保证我的性命安全,所以这镖师的武功要非常高。我看这位少侠就挺合适的。” “他不是我们镖局的人,他也是来托镖的。”程瑶解释道。 “那就你,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不过看你这样子功夫应该还不错。”那公子上下打量着程瑶,深邃而冷冽的眸光就像是一条毒蛇,审视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衣衫和肌肤,让她觉得心里直发毛。 明明就是一个大姑娘,非要对着另一个大姑娘盯着看上半天,却也真是天下少有的怪事。 “这位可是双威镖局大名鼎鼎的金牌镖头,程瑶。差一点就胜任总镖头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侠,她可是很贵的哦。” 程瑶被这冷嘲热讽的言语气的直跺脚,又无从发泄,无奈也只是白了李洛一眼。 “哦,这么厉害啊。那需要多少银两呢?” 程瑶也越发觉的这位女扮男装的俊朗公子有些不怀好意,不知是谁派来挑事儿的,又不好直面说出。只得三言两语把她打发走。 “你要去这么多的地方,按照镖局的规矩。这一趟算下来,至少要五百两银子起步。” 其实程瑶已经算是狮子大张口了,按照一般镖局的行情。因为只需派一人随行保护,虽然路途遥远,成本也并不高。所以实际上一百两都用不了,七八十两顶天了。 “才五百两,你可别找个小角色糊弄我。镖书上面都写着呢,我点名一定要你们双威镖局武功最高的!” 程瑶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嫌便宜的,看来这人果然是来找茬的。 “那你准备出多少才合适呢。”程瑶面露不悦之色,有些不耐烦了。 “五千两如何?”那俊朗公子伸出了五根手指,嘴角微翘,唇畔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程瑶先是一怔,又稍稍吐了口浊气。此时她情绪低落,又被人这般戏弄,一股邪火正没地方撒。可是她刚要发作,只见那公子抬手将一张银票递到了程瑶的手中。 “这一千两算是定金,你先收着。过几天我会再来的。” 程瑶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呆地望着这张攥在手中的银票,竟哑口无言。 那俊朗公子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印信,自作主张的盖到了镖书上去。 “还好,方才的印泥还没干。倒是清楚的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不过天上掉下这么大一笔买卖,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拒绝。” 那俊朗公子又附到程瑶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哟。” 说完,她拿着镖单,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居然连姓名都没留下。 程瑶愣了半天,刚才那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的眼神不再忧郁迷茫,又闪烁出自信的光亮。 夕阳收敛了余晖,这一天过得真的好漫长。 对程瑶来说,更是度日如年,从天上到地下一般。 晨光雾霭时,还酝酿着她的翻盘的希望,不过正午,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就已全部殆尽消亡。 残阳如血,映照着程瑶略显憔悴的脸庞,留一下一抹带着金色的绯红。 明日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升起就会有希望。 事在人为,她不应该在抱怨什么,不放手一搏怎知会有希望? 女2出厂~~~求推荐~求收藏。。 第41章 深夜补习 夜晚,程瑶回到了的竹林茅屋,陪伴她的十几年的家。 虽然简陋,但很温馨。 昨日一夜未归,姨娘应该担心坏了。 为了宽慰她,程瑶决定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 算来已经好久没和姨娘一起坐下来好好地聊天吃饭了。 或许她更应该珍惜这几天的短暂时光。不,绝不会只有这几天,一定会长长久久。 程瑶的内心还是有些怕,怕一切未知的降临。 人越心怀美好,就越恐惧死亡。 她不晓得三日后到底会怎么样,逝去或者重生。 虽然那颗孤傲的心让她白天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她永远骗不了自己,永远骗不了那双止不住颤抖着的手。 这可能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因为那场劫难才就落下的毛病,每当自己内心惊恐无比时,就总是会这样。 在姨娘面前,她当然一切如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有说有笑。 “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怎么这几日不见他来啊。”巧姨问道。 “他,他还有脸来!”程瑶轻哼了一声。 “你们吵架了?”巧姨追问道。 程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不想告诉姨娘这么多事情,但她编一个谎话就需要用十个谎言来掩盖。所以只得随便说几句搪塞过去。 晚饭后,程瑶望着窗外,隐约觉得有些异动。 等照顾姨娘休息后,自己才偷偷跑到竹林深处练功。 不过没练几下,便戛然而止了。程瑶此刻只觉得心烦意乱,恐怕再练下去便又会走火入魔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明明三日之后就要抉择生死,还要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替别人做这做那,竟还答应李洛帮忙交接银两。正常来说自己不应该抓紧时间潜心修炼才对么,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她自当心如明镜一般,为何还要装出一副高姿态,来给谁看呢? 好面子这种毛病真的会耳濡目染,谁让自己那不靠谱的师父和那双威镖局的老家伙都是这样的人呢?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掌握,说别的都毫无意义,三日后的对决谁都代替不了自己。 就像今日那位打扮如公子的姑娘所说,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 “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 程瑶发现了树林里有什么动静,李洛果然在不远处看着她舞剑。 “好剑法啊。不过没想到你的耳朵挺尖,竟然能发现我。”李洛拍手现身。 “哼,心里有鬼的人,影子也会跟着乱动”程瑶翻着白眼道。 “怎么,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带着姨娘连夜逃走?”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走了之也是人之常情,难道真的在这里坐以待毙么?” “我未必就会输。”程瑶眉毛轻扬,淡淡道。 “恩,现在想起来,开始恶补武功了?” 程瑶方才心情就烦躁的要命,李洛这句不冷不热的话,恰好点燃了她。 “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程瑶的眼神中充满了阴郁,同白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女人心海底针,李洛实在搞不懂程瑶的心思,也不敢再反驳什么。 只是目送程瑶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家中,程瑶无助的侧头趴在桌子上,手指尖挑拨着蜡烛红色的火苗。轻微发出一点真气,火苗就猛地跳动一下。 “什么凌空指法,在我手上使出,也只不过是能高速抛出骰子点穴的雕虫小技,根本毫无威力可言。或许,我根本就参透不了其精髓所在。。” 程瑶突然想起前日在岳朗清给的那几本秘笈中,所载的武功心法,是她以前没见到过的。虽然墨迹很淡,十分模糊,难以辨识,当时因为时间匆忙,便没有深究。 此刻想来,又仿佛大有玄妙之处。程瑶决心研究一番,说不定会大有帮助。 她翻开那本「凌空指法」的秘笈,一字一句的仔细研读,猜测着那些半透明状的模糊字迹。可是只看了片刻,就觉得眼睛刺痛,精神疲累。因为从昨天到现在,她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休息过了,看书又及其耗费心神,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也是十分正常的。 程瑶必须抓紧每一寸光阴,于是她打坐吐气,运功调息,闭目养神,以求恢复。 “看来娘留给我的这口诀心法对于调解内息,恢复心神,果然是大有裨益,运气才刚一会儿就觉得精神百倍,疲惫全无。” 精神振奋之后,她觉得眼睛也是分外明亮澄澈了,那些模糊难辨的字迹,此时竟然变得十分清晰,历历在目。她仔细研读,时而频频点头,时而大呼妙哉。看来这些句段所载皆为精妙之所在,只要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提升。 刚刚兴奋起来,却又唉声叹气,要是有三日速成的方法就好了,这些精要妙法都需日积月累,此时对我又有何用。 于是他又翻开那本「燕舞惊鸿」,除了也有类似字迹以外,竟然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招式方法,但有些晦涩难懂,有些又难堪大用,总之启发良多,帮助甚少,又都是些非朝夕能有所成的武功路数。 程瑶已经将这些都细细研读一遍,那些新的招式心法也已经熟记于胸,日后如何发挥妙用,也只能是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读完这些,也算对心里有了一个慰藉和交代,她轻轻捶了捶肩膀,又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深深打了个哈欠。 运功调戏虽然管用,也只是抢答一时的精神,真正的困意来袭时,也只能侧头趴在桌上,昏昏睡去了。 500收藏啦双更~~继续求推荐-收藏啦~~ 第42章 致命陷阱 距决斗还有两日。 林溪镇外,竹林的一条小路上。 程瑶和其他镖师用马车把镖银押送到此地,等待来人交接。 “没想到今日陪我来的竟然是你们几个。我不是昨日就要你们带家人连夜离开这里了么。” “哥儿几个听说今日你要在这里交接镖银,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我们安顿好家人就都过来了。这不会是沙崇耀设下的什么诡计,他向来喜欢耍这些小手段。” 说话的镖师叫董山,是程瑶之前安插在范尚身边的内线,其他几人也是程瑶在双威镖局的死党,不为钱财只顾忠义。 “虽然之前我们都叫你头儿,但我们今日真的想叫你一声,瑶妹子。” “没关系,叫什么都行。再者说你们本来都比我年长许多,论年龄我也该叫你们一声哥哥。难得你们这么信任我,尽心尽力的协助我。” “这话就见外了,当初若不是你之前有恩于我们,又处处照顾我们的家眷妻小,我们早就被那范尚逼死了,你真是比亲妹妹还体恤关心我们啊。”董山满怀感动的说着。 “哎,可惜郑兄弟不在了。”另一个镖师费骏怅然感叹道。 “是啊,都怪我那日一时疏忽,着实低估了米奉新,没想到竟然被他察觉到了。”程瑶表露亏欠之意。 董山目光炯炯,热情洋溢的说道:“瑶妹子,我们大伙一看你就是能成事儿的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有谋略有胆识,比那可恶的范尚、米奉新不知要强多少倍。” 费骏和其余几个镖师也都义愤填膺,随声附和的称赞道。 “我们做镖行的本来是要保一方平安。可他们却一伙却恰恰相反,无恶不作,欺压百姓。我们虽然都是些粗人,可这惩恶扬善,匡扶正道的江湖大义我们多少还是知晓的。” 程瑶叹道:“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现在连我自己都性命难保了。本以为我们计划周详,能稳坐泰山,但现在却害得你们要背井离乡。我之所以让你们走,也是怕连累你们,依沙崇耀的性格,早晚会查到你们头上的。” “哼,要不是姓李的那小子出来捣乱,我们今日怕是早就坐镇双威镖局了。”董山愤愤不平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我自己都在不晓得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董山来回不停踱步,其余人也在焦急的等待着。 费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早就过了交接的时间了,怎么还没见有人来呢?该不会是有诈。” 话音刚落,密林里忽然弓弩齐发,箭如雨下。 费骏已然中箭倒下,顷刻之间就丢了性命。 程瑶和几个镖师纷纷拔剑抵挡,但无奈偷袭之人攻势太猛,确要赶尽杀绝。 董山眼看一支箭要射中程瑶的胸口,便毫不犹豫的奋力替她抵挡,瞬间身中数箭,倒了下去。程瑶只得看准空挡,运气发功又使出燕舞惊鸿,冲散减弱箭矢。这一招果然已经被她运用的收放自如,可攻可受,可进可退。 敌人的弓箭发射停止了,仿佛他们是有意略过了程瑶当做攻击目标。 程瑶扶起奄奄一息的董山。 这些人出手如此狠辣凶残,比之前范尚的手段更胜一筹,处处致人于死地,又毫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 “瑶……妹子,看来……我们中……计了,你要……小……心”董山断断续续的勉强说完这几句,头一歪,咽气了。 程瑶眸中噙着泪水,慢慢合上了董山的双眼。他们本来可以不用跟自己来这里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劫。 程瑶红着眼睛,对着四周怒骂道:“你们到底是谁,快给我滚出来!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果然有人应声出现,不过让程瑶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是秦若柳。 不过这样的诡计埋伏,似乎是他不屑于去做的。 程瑶心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个地点比较隐蔽,应该只有我和李洛知道才对啊。莫非李洛是故意透露消息给秦若柳的。 程瑶想到此处,突觉背后一阵发凉。没想到李洛竟然如此恶毒,故意哄骗我来这里,其实是要置我于死地,这狼狈为奸,借刀杀人的手段妙啊。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比那沙崇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放冷箭的人已经现身,他们并没有黑衣蒙面做伪装,而是身披软甲,全副武装,比一般镖局的散兵游勇更加训练有素。他们此刻已经驾驭了那辆满载镖银的马车,准备撤离了。 秦若柳的眼底透着寒光,幽幽道:“这银两我就收下了,不过我更对你感兴趣。其实我本不想对女人动手的,可你这样的女人早已超出了我对女人的界定。”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本姑娘的手下败将。怎么,今日又想来吃我一招?” 程瑶高傲的抬起下巴,眉毛轻扬,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表面上全然不怕,满不在乎,心中却惶恐万分。她微微咬着嘴唇,正在思虑迎敌之策。 因为她很清楚,上次能赢只是侥幸偷袭,根本算不得真本事,今日若是单打独斗,绝非是他对手,但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程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秦若柳的那招「如影随风」可以不用剑也能使出,反之,那我的「燕舞惊鸿」也可以尝试运用到剑招上面。 秦若柳从不愿意讲太多废话,他的剑已经出鞘,闪着寒光,根本不给程瑶任何反应的机会,剑已经朝她刺来。 凌厉的剑锋,瞬间划破了程瑶的手臂。 方才这一剑绝对是致命的一剑,准确、狠辣。若不是程瑶反应敏捷,此刻划破的恐怕已是喉咙。秦若柳的剑气果真是细如柳叶,尖若针芒,细微之处尽显精准与细腻,好在伤口不深也不大,只渗出了几滴鲜血,残留一抹鲜红的印记。 尽然如此,程瑶也只得快刀斩乱麻,迅速挥剑反击。她将刚才心中所想,随机应变的运用到了实战之中。本来毫无章法的剑招有了真气的加持,反倒变得潇洒飘逸,行云流水,竟能和秦若柳对拆了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 二人相对而望,摆出架势。程瑶左手指尖又使出凌空指力的真气附着在剑锋之上,执剑的手腕反手一扭,那剑竟然飞速旋转起来,发出嘤嘤长鸣。 双剑再次交汇,清脆的声音响彻树林。可是秦若柳的剑气更加微妙,潜移默化之中已经牵制住了程瑶的动作。 砰~砰~两下响声过后,他们的剑双双脱手坠地。 本来程瑶的剑刃难以与秦若柳相匹敌,但她却出其不意的将指尖的真力注入剑锋之中,使其飒飒抖动,竟然勉强和他打了个平手。 秦若柳忽然右手发起一掌,程瑶则以凌空指法相搏。 掌心对指尖,这次是真力的博弈。 两人蓄力对峙片刻,程瑶突觉手臂一阵酥麻的刺痛,被秦若柳的绵密的内力震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胸口和手臂。 她的策略没有问题,已然是穷尽所有招式之长,拼死一搏。但面对这样一个剑法娴熟,内力深厚,而又经验丰富的成名剑客,依旧没有什么胜算。比武决斗有时并无巧可取,决定胜负的只有实力。 秦若柳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绝杀对手的机会,肃杀剑气已经向程瑶扑面而来。 第43章 冰见寒云 但却在此时,一个身影闪出,挡在了程瑶的面前,剑锋只是轻轻舞动几下就化解了秦若柳的杀招。 来人不是李洛,而是一位年龄与之相仿的俊朗少侠,也许他是好人,又或是坏人,但更是令万千少女一见倾心的人。 秦若柳又要催动剑气,发起全力一击。 这位公子则是不慌不忙的劈出一掌抵御。 刹那间,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一股强烈的寒意冰冻了周围所有的空气,秦若柳的攻击变得那么的无力,缓慢,脆弱。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掌,震慑的秦若柳连人带剑应声倒地,再无反击之力。 “冰见三尺,寒云绽空,「冰见寒云掌」果然厉害,你就是墨江寒?” “正是。”两个字的回答铿锵有力,简单干脆。 秦若柳只得拾剑退去。 程瑶被这绝妙的功夫震慑的目瞪口呆,她从未见到过如此高手。只是听到「墨江寒」三个字,便已经对其倾慕有加,只因为这个名字在江湖中简直太有名了。 风林阁,白云馆,墨江寒。 程瑶眼前这位颇有名气的墨江寒,面容俊秀,五官精致,尤其一双幽暗深邃的凤眸,深敛着一种淡然澄澈的忧郁。 眉峰如山骤聚,眼波似水横流,时而不怒自威,时而深情款款,丰神俊朗,气质楚楚。 相较正气凛然的汤辰,眉宇间添了一分豪情,对比玩世不恭的李洛,唇畔又泛起一丝傲寒。 武功,名望,地位,他简直满足了程瑶对男子的所有幻想。以前,心高气傲的她从来不会认真瞧别人一眼,但此刻却对眼前这个正义化身的少侠暗生情愫。 墨江寒还未完全收起掌力,就侧目望着程瑶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会心笑了笑。 这一笑,干净澄澈,英气十足,却毫无半点轻佻之意。 一股暖流已经贯穿了程瑶的全身,直接涌向了她少女的心房。 程瑶被他轻轻扶起,此刻她眼观鼻,鼻观心,脸颊微微泛着桃红,娇羞尽显,媚态横生。她紧紧捂着右臂,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但她强忍着痛楚,依旧对墨江寒微笑。 “姑娘方才好像被秦若柳的真力所伤。可否让在下为你运功疗伤呢?” 程瑶心想着,又来?不过是他的话,也是可以的。 “可是这大白天的,难道就在这里。” 程瑶眼波流转,微微侧面,仍难掩羞涩之情。 “就在这里,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墨江寒已经准备发功。 “那就来。”程瑶双目微闭,一只手已经轻轻解开衣带,衣襟缓缓滑落,露出她那凝脂如玉的香肩和白皙光洁的手臂。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墨江寒眼神一怔,十分不解。 他看到程瑶的脸上,此刻竟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大为汗颜。 “难道不需要,宽衣解带,肌肤相触?” 墨江寒轻笑着摇了摇头,替程瑶把衣衫披上,然后抬手一掌对准程瑶的后背,将真力注入她的体内。 墨江寒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这姑娘能和扶风剑客对峙这么久,想必也是闯荡江湖已久的成名人士,怎会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呢? 程瑶恨恨感叹,李洛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占尽本姑娘的便宜,竟还想杀人灭口~真是表面上衣冠楚楚,实则禽兽不如。 过了片刻,程瑶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冰封一般,寒彻刺骨。不过好在她的胸中还有一股暖流涌动,滋润着她的心田。又不禁让她心中意乱情迷,小鹿乱撞,致使气血翻腾,燥动难安。 “我方才一开始并没有使出冰见真气,怕你承受不住。但我发现你体内有另一股真气在你体内游走,与之相抵触。所以这才被迫使出的冰见真气,强行灌入你的体内。姑娘你没事。” 程瑶欣慰的摇摇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寒气冻得她连牙齿都在打架。 这正是。 铁骨柔肠亦红颜,英姿飒爽半边天。 一见倾心寒彻骨,万点柔光忘流年。 程瑶身上的伤觉得好些了,定了定神道。 “你真的是墨江寒?”程瑶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见寒云,如假包换。” 墨江寒同女孩子讲话,从来都不吝惜他的笑容,也绝不轻佻谄媚。 程瑶偏头侧目,依旧羞涩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魂儿被他勾走了。 不过程瑶也绝非见色忘友之辈,深情望着墨江寒的同时,她还是抽出片刻忧郁的眸光瞟了一眼方才惨死的董山、费骏他们几个的尸骸。 墨江寒立刻明白了程瑶的意思,招呼赶来的手下准备将它们埋葬。 “今日之事,皆因我一时疏漏而起,在下十分抱歉。姑娘你有伤不便起身,不过你放心,我会命手下将他们好好安葬,并且妥善安置他们家人的。” 程瑶其实也是正有此意,但方才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此刻只是一个眼神,墨江寒就已会了她的意,又或许他原本就要这么做。 “今日多谢少侠搭救,大恩不言谢。” 程瑶转念又喃喃自语道:“李洛,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表面上谦谦君子,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始终要对我赶尽杀绝。” 墨江寒眼神一转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姑娘你就是双威镖局的程瑶。” 程瑶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你为何来此,我就为何来此。”墨江寒浅笑道。 “莫非你就是来接手镖银之人?” 程瑶又惊叹道:“难道这银两是风林阁的?”” “不错,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了。这银两确实是风林阁托恩施镖局秘密押送的,至于为何秘不示人,个中缘由,不便相告。不过程姑娘也不必忧心,方才被抢的银两我已派手下寻回。” 墨江寒总是在不经意间,将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不过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可是风林阁年青一代中最杰出的冉冉新星。 程瑶深感自己差点闯了大祸,她意图贪墨的银两竟然是闻名天下的风林阁囊中之物,不由深感嘴唇发干,后背发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洛昨日说并未向上面汇报原来是这般含义。 “那这么说,李洛难道也是风林阁的人?”程瑶惊诧道。 “我想程姑娘和李洛之间或许产生了什么误会。不过这确实事出有因,风林阁在林溪镇的暗线之中,有人叛变泄密,李洛给我的密信恐怕途中被「雷霆门」的人截获了,才有了今日之事。” “你说他们是「雷霆门」的人?”程瑶一脸惊愕。 “没错,不过扶风剑客秦若柳,一向清高孤傲,却没想到也会与雷霆门的人为伍。” 程瑶还在伫立思考着,一时间突然接受这么大量的信息,也是需要慢慢消化的。 “程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完墨江寒翻身上马,抱拳拜别。 程瑶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内心的感情纠结而复杂。她没想到自己短短一日之内,竟和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其中两个组织,扯上了关系。自己也已经悄无声息,身不由己的卷入了一场武林纷争之中。 但转念一想,眼下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三日之约又近了一步。 被墨江寒这样的人搭救,如若是一般的女孩子,可能会跪下来求他帮助自己逃出生天,脱离困境,哪怕是牺牲色相,以身体许之。 然而,程瑶永远不会这么做,骨子里的傲气和尊严,使他她纵然从容赴死也绝对不会让他对自己有半点轻视。 第44章 平凡姑娘 此时慌忙赶来的李洛正好与墨江寒的队伍打了个照面。 墨江寒下马,独自与李洛来到小溪旁对谈。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被雷霆门的几个高手纠缠住,方才刚刚脱身。” “没关系,事情已经都解决了,只是程姑娘她”墨江寒顿了顿,沉默不语。 李洛眼神突然惊慌,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她怎么了?” 墨江寒轻轻一笑道:“她没事。没想到一向对浓情看淡的李大侠也会关心姑娘的安危。” “哪有,我只是关心那些银两是否安全。” 李洛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想承认。 转念又认真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接手。” “我接到密报,得知雷霆门的人也来插手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怠慢。” “倒是你,这次任务为何拖泥带水,犹豫不决。平日里再难的江湖悬案,你也用不了三五日就能解决。这次你却足足花了十天!” “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也知道了。有雷霆门的人横加阻拦。”李洛向水中丢了一颗石子,漫不经心的答道。 “我看不尽然,听说这些日子你和数位姑娘纠缠不休,恐怕刚才那位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重要的。这爱恨纠缠确会让人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李洛也并不想顺着这话题聊下去,转念说道。 “上次一别,我们好像有一年多时间没见过了。”李洛感叹。 “正是,时光果真如白驹过隙,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不过当年我们初入风林阁,一起通过试炼的场景,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可是之后的变化真可谓是天差地别,你现在是名扬天下,又被推崇为「白云馆」未来馆主的不二人选,而我却毫无进步,至今仍然是「繁霜叶」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暗探。” “我们「白云馆」作为风林阁的脸面,本就司职调解武林中矛盾纷争,平息江湖中大小事端。说到底也只是抛头露面,徒有虚名而已。没有「繁霜叶」的线报网络在背后支持,只怕我们也是寸步难行,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李洛道:“好兄弟之间,难道还要互相吹捧,说这些恭维的话语么?” 墨江寒笑了笑,道:“可能是我这几年,游走于各大门派帮派之间,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冠冕堂的官话。” “没关系,只要你还没忘我们当年刚入风林阁的初心誓言就好。”李洛诚然笑道。 “话说,那个叫程瑶的姑娘,好像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李洛翻着白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能让你李洛感兴趣的姑娘,想必自有过人之处。” “何以见得?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在他的体内注入真气。难怪我发觉她体内游移的一股真气如此熟悉,现在便对上号了。”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李洛一脸惊愕的表情。 “没错,而且是冰见真气。” “糟了,恐怕她会承受不住。” 李洛的眼神又变的焦躁不安,但或许这次又被他说中了。 程瑶此刻在董山、费俊等几人的新起的坟墓前拜了拜后便回去了,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愧疚之情。 她一边走着,一边心念道,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成为墨江寒那样的人,那样就再也不会连信任的手下和兄弟都保护不了。 忽然之间,她觉得身体内的那股冰见真气越发寒彻刺骨,四肢感觉都要被冻僵了。如此高深莫测的极寒真气果然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程瑶只得先放下佩剑,席地盘腿而座,又要运功调息。这套原本用于强身健体、调养心神的口诀,却被程瑶运用成了炼化体内真气的手段,通过融合元转,避免真气紊乱,走火入魔。 之前李洛注入的真力原本已经被她融合化解大半,但不料今日这股傲寒的真力又猛烈袭来。想要降服它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程瑶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乍看之下,憔悴的毫无血色,嘴唇挂着干涩。额头上沁着水珠,口中吐着寒气,过了半晌,脸上才逐渐恢复起红润的光泽。 程瑶调息完毕,收功站起。觉得身体果真轻松了许多,这恐怕是经络流转舒畅的表征。她刚面露喜色,却觉头痛欲裂,眼睛灼热难耐。 怎么会这样,这冰见真气竟然会如此厉害,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程瑶越发觉得自己的眼睛像被火烧一样,她双手轻轻捂着,紧闭双眸,久久不敢睁开。 程瑶心道,我与那墨江寒初次相见,本无冤仇,为何他要这样害我。不过他和李洛同属风林阁,而我又险些窃走了他们的银两,惹了大祸,方才听得墨江寒对镖银之事欲言又止,其中恐怕大有隐情,这才对我起了杀心。不过以他的武功修为,恐怕轻轻动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杀了,又何必这么麻烦呢? 程瑶在双威镖局这样勾心斗角,关系复杂的环境之中,戒备之心自然异于常人,所以难免凡事都往最坏处想。 我,该不会是瞎了。 现在眼睛虽然比刚才稍好些了,但还是微微灼痛,程瑶始终有些担心自己的眼睛会有什么问题,便尝试着微微睁开双眸。 这一睁不要紧,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幻彩夺目的新世界,亿万种颜色刺灼着她的眼睛,眼前所有的光景都如同画卷一般涌入。这种奇妙的感觉她以前从未体验过,但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各种光与影刺激,宛若噩梦一般让她瞬间又把眼睛紧闭。 程瑶身子瘫软着,紧紧靠在一棵树干上,缓缓地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尝试再次睁开。但这一次仿佛一切如常,但现在回想起来,方才的一切又极其的真实可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那般神奇的景象。莫非这冰见真气能够使人产生幻觉? 程瑶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起身准备回去了。 溪水边,李洛对墨江寒讲述了他与程瑶相处的种种事情。 墨江寒听了也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如此心计和武功,而且又这般成长的这般迅速,每一次都大有不同,看来她真是一位惊喜姑娘。 “惊喜?有时候也怕是惊吓。” “是么,不过她这样的人,风林集策之中要大书一笔。” “说不定不用,因为三日之后或许……” “你真舍得,见死不救?看着美人香消玉殒?” “我也是犹豫不决,难以决断。只是像她这样的人,仇怨缠身,戾气太重,日后势必会在武林中掀起不小的风浪!” “那你打算如何?” 李洛的眼底闪着寒光,一字一句道。 “留其性命,废其武功!” 墨江寒无奈的摇摇头,深叹了口气道。 “对一个女孩子用得着这般很辣的手段么?” 李洛温和道:“如果她真的能够放下仇怨和武功,只做一个平凡的姑娘,我也愿照顾她的余生。” 第45章 暴雨梨花 墨江寒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你这简直就是变相强抢民女啊!” “你误会了,我指的是钱财接济,暗中保护之类的。我既然身在繁霜叶,保护一个姑娘应该算不得什么难事。” “其实我早有准备,那日为他运功疗伤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她几处要穴之内注入了真力,决斗那日她为取胜,必定倾注真力,大开大合。可到那时,这几道真力就会突然迸发乱窜,相互冲撞抵消,便可化解她大部分功力。” “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得这样的功夫,可算作是化功大法?” “雕虫小技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恐怕你的计划要落空了。我方才给他运功的时候,就发现你那几道真力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到处游走了,不过非但没有产生什么影响,而且还如虎添翼。” “竟然有这样的事?”李洛一脸惊愕。 “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着急赶回去。” 墨江寒翻身上马,准备告别。 “既然来了,不如随我去镇上的酒楼喝一杯。你我好久没有一醉方休了。” 李洛诚意邀请道。 “还是改日。不过我的酒量确实比不过你。” “哈哈,终于有一样是我比你强的了。论酒量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远的不说,就繁霜叶年轻一辈中,我也算罕有对手啊。”李洛得意的笑道。 “不过,还不是阴沟里翻了船,被程瑶那个小姑娘给灌醉了。” 墨江寒临走时不冷不热的甩下一句,果然令李洛顿时没了脾气。 程瑶从树林返回,来到了林溪镇位置很偏僻的一家杂货铺子。 从外面观瞧,乍一看是个书局,却像是个药铺,又像是个武器行。 总之这里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卖。 杂货铺里面确实十分杂乱,地上到处堆叠着各种破铜烂铁,生锈的刀、断裂的剑,废弃的弓弩,根本插不进脚。柜上一摞摞破旧的书册,后面还有一个药柜,很多抽屉都半敞着,里面放的不仅有药材,还有暗器。 “陆小班?你在这么?”程瑶看到店铺内没人,便随口问了一声。 这时间,从高高的柜台上探出一个脑袋来,轻轻应了一声。看样子大约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头发凌乱,满脸是灰,好像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你这又在鼓捣什么稀罕玩意呢?”程瑶好奇地走上前去。 突然一支袖剑飞了出来,险些射中程瑶,直接插到了药柜的抽屉面板上。 “陆小班!你这搞的什么鬼玩意儿啊!速速给我出来!”程瑶有些生气的吼了一声。 “对不起,瑶儿姐。”陆小班现身连声道歉。 程瑶一只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急声道:“你叫我什么?” “瑶儿~儿姐~。”陆小班调皮的第二个字拖长了音。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瑶抬手就要像他打去,陆小班拿起一个锅盖状的东西抵御。 程瑶的手掌刚刚接触到那东西,就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这是什么鬼东西,明明没有刺,却如此扎手。” “嘻嘻,这个我给他取名叫雷霆盾牌,是这几日刚鼓捣出来的。好玩,你方才就是用剑劈我也是一样的功效。” “我没闲工夫听你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姐姐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情要问你的。” 说着,程瑶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大串奇奇怪怪的符号,不知是何含义。 “陆小班,你能帮我看看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我这是从几本书中抄录下来的,你不是平日里最爱看各种杂七杂八的书么,我想你恐怕能知道一二。” 陆小班接过字条,眼睛眨了眨,仔细端详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奇怪,这些看着是有些眼熟,但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程瑶喜从心来,道:“看来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你等一下,我得好好找一找。你这些符号是不是从书页的右下方或者下方发现的?” “对,不过你是怎么知晓的?”程瑶一脸好奇的追问。 “那书页上面的字呢?都写了些什么?” 程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我也想知道,如果上面有字我就不来找你了,那上面空无一字,就是张白纸。” 陆小班满头大汗,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看来一时间难有结果。 程瑶突觉口渴,便坐下来,想要拿起桌上一支茶壶倒杯水喝。 但突然又顿了顿,指着那支茶壶问道。 “这个壶没装什么机关?” “没有,放心用。” “噢,你这里还真是危险,以后能不能提前说一下。上次我就不小心挪动了一下一个花瓶,差点被那飞针射成刺猬。” 程瑶翻着大大的白眼,仿佛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糗事。 陆小班道:“你还嫌弃我,如果不是我悉心研究,也未必这么快能找到金花赌坊那密室所在。” “哎,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事情已经败露。”程瑶叹气道。 “别那么悲观嘛,林溪镇的百姓,暗地里都还是很挺你的。你为他们除了那几个恶霸,真是大快人心。若不是惧怕沙崇耀那老家伙的淫威,他们早就满大街的传扬你的美名了。” 陆小班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酣畅淋漓的说道。 “是么,我哪有他们夸赞的那么好,就算有也是范尚、米奉新他们恶贯满盈,臭名昭著,惹得天怒人怨而已。” “是啊,这几年,林溪镇的百姓可被他们一伙给欺负惨了,打着双威镖局旗号,招摇撞骗,强抢百姓,名为保镖,实为贼也。” “对了,双威镖局的人这几日没来过你这儿。” “没有。”陆小班摇了摇头。 程瑶走到那对破铜烂铁的所谓武器堆前面,随手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问道。 “你这些破烂整日的摆在这里,有人要么?恐怕连个问的都没有。不过上次你不知从哪捡来的短刃倒是不错,十分锋利趁手,可惜就是太过短小了,只能悬在腰间,当做防身之用。” “你别说,这两日还真有个家伙来问呢,说要找叫什么画什么冥的不知是刀还是剑的武器。还给我描述了一下,应该是一把四五尺的长兵刃。” “哦?是什么样的人。”程瑶追问道。 听了小陆的描述,程瑶便明白了李洛已经来过了这里。只是不知道他要搜寻什么,不过风林阁要找的,必定是什么神兵利器。 “什么,你说那小子就是李洛!”陆小班听到后,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是他,我就应该让他先尝尝我暴雨梨花针的威力!” 程瑶刚喝了一口茶,立即喷了出来。 “什么,你是说江湖失传已久的绝杀暗器,暴雨梨花针?” “对啊,我也是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虽然没有图纸,只有文字描述。但我凭空想象大概的样子,也造了一个,就快完成了。虽然不知威力如何,但至少也能做到出其不意。” “看来你还真是个小天才啊,我说都这么半天了,你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天色渐晚,程瑶有些着急了。 “终于被我找到了!就是这本!”陆小班满心欢喜,如获至宝的会心笑着。 “你看看,这本书是从来自西域的一个商贩手里得来的,上面的文字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这符号看来的确和你抄录的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程瑶微微颔首道。 “我想这应该是页码之类的东西。好像是西域的波斯一带记载数字的一种符号。” 程瑶不由地感叹道,原来如此,只要我对着这数字的顺序把那些空白纸张连起来就可以了。 她满心欢喜的正准备回去,却见到门口一个姑娘正等着她。 那人正是慕晴柔。 第46章 知心好友 “怎么是你?” “程姑娘,是沙小姐托我来找你的。” 程瑶眼神中泛着一丝忧郁,只淡淡应了一声。 “那她人在哪里?” “请随我来” 程瑶跟随慕晴柔去找沙小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是邱姐姐告诉我的,她说除了她之外,你和小陆的关系最好。” “是啊,在这种时候,我也就只有这两个知心朋友了。”程瑶摊起双手,轻轻哀叹了一声。 慕晴柔深情道:“其实这两日,我听沙小曼和邱见晚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没想到你的身世如此悲惨,活的也很辛苦。” “你这是在同情我,怜悯我么?” 程瑶望着慕晴柔的眼睛质问道。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虽然我慕云庄也遭变故,但和你比起来,我真的算是很幸运了。”慕晴柔解释道。 程瑶仍旧一脸严肃,面无颜色。 二人来到镇外一处偏僻,但环境清幽的湖畔。 这些年来,她从没发现,原来林溪镇还有如此美的地方。 沙小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你为了要避开双威镖局的人,才选择来此地见面?。” 程瑶首先开口问道。 沙小曼低头应允。 “我确实是瞒着爹爹和汤大哥,才拜托慕姑娘去找你的。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程瑶倒背双手,走向湖畔,神情冷漠,和之前对沙小曼的态度完全不同。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缘分已尽,已无话可说了。”程瑶冷冷道。 沙小曼双眸噙着泪水,轻轻摇了摇头。她内心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知道你也有苦衷。其实我不怪你利用我,也不怪你对我下毒。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我最爱的人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为了我,去拼个你死我活。” 沙小曼如此这般的善良与大度,让旁边的慕晴柔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程姑娘,我作为旁观者,今日要说一句公道话。虽然你有你的苦衷,但沙小姐是无辜的,她是真心实意的把你当好姐妹看待的。再说,纵然有千般理由,也不应该对她下毒手。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向她先道个歉。” 程瑶的眼底闪出一道寒光,面露不悦之色。 “道歉?就像那日为了拿回那支珠钗一样,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响头?” “不,你误会了。我那日是绝无恶意,只是开个玩笑。”沙小曼赶忙解释道。 “多说无益,我和你亲近,只是为了博得沙崇耀的信任,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在林溪镇只有邱见晚和小陆这两个知心朋友。”程瑶的回答依旧绝情。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和我重修旧好?”沙小曼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很无助。 慕晴柔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两手抓着沙小曼的肩膀轻轻摇了摇,急声说道。 “沙小姐,你没搞错。是她,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不顾情谊,下毒害你。你怎么还反过来低声下气的求她?” 她气冲冲的转过身来,怒斥道:“程瑶,我本来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今日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气不过,要站在沙小姐这边了。你可知今日她为何要约你出来么?她是要想方设法让双方和解!沙小姐她竟然可以暂且抛开的父亲和爱人的感受,处处为你着想。我想做朋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是太难得了。” 慕晴柔这一席话,也让程瑶的冷峻眸光变的柔和了许多。 “沙小曼她真的很好,所以我这样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确实不配和她做朋友。不过没关系,江湖事江湖了,是非对错,决斗之日,自有公道。如若我输了,任凭处置,就算要我以性命偿还也绝无半句怨言。” 虽然程瑶骄纵的姿态稍稍放低了些,但这盛气凌人的样子,仍然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慕晴柔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无力再劝慰程瑶了。因为接下来沙小曼的举动或许会让她的态度稍变。 “其实这两天,关于决斗的事情,我也去找过汤大哥了。如果非比不可,我也劝他对你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到时我再出面向爹爹求情。” 其实沙小曼还是对程瑶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程瑶的脸又沉了下来,幽幽道:“我想,一向对你言听计从汤大哥,这次恐怕没有答应你。” “不错,他这两日都在苦练剑法,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一是他这次看到我中毒时候那么难受,真的气急败坏,不肯饶恕你。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程瑶追问道。 “就是我爹爹说,要他在决战之日不要手下留情,要……要直接……杀了你。因为,只有……只有这样” 沙小曼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只有这样,爹爹才肯答应我们两个在一起。” 程瑶心念道,沙崇耀这招好毒辣,果然不给我留一丁点回旋的余地,一心要借汤辰之手置我于死地,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不但利用汤辰对我的恨,还利用他对沙小曼的爱。如此一来,他便没有理由不对我痛下杀手了,既可削他心头恨,又可抱得美人归,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沙小姐,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这样就算我死了,也死的明明白白。” “不过,我也问过汤大哥。除了这样做还有没有别的退路。他想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可以照做,他会考虑饶你性命。到时如果爹爹仍旧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汤大哥可以带我离开双威镖局,远走高飞。” 沙小曼的这番话倒是让程瑶吃了一惊。 他竟然不惜带着沙小曼离开双威镖局?看来汤辰也不愿意接受这种被胁迫的爱。不过他究竟会让我做什么呢? 沙小曼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像是药。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 “汤大哥说,他既然解了我体内的毒,自然也知道了这种毒的炼制方法。就像李少侠所说,这种毒药确实不致命,说明你本心不想加害我,但也确实能让人饱尝肝肠寸断之苦。” 程瑶看到这瓶毒药,立刻明白了汤辰的意图。 她一侧嘴角轻扬,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我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即刻喝了它。” 沙小曼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两日一直在为此事从中调解斡旋,这怕已是她努力争取来的最好结果了。 程瑶接过了瓶子,握在手里端详着,又打开瓶盖,用手撩着闻了一下。 “汤大哥说,这瓶药,比我所中的毒还要浓烈数倍,痛苦程度自然也是如此。但也正因为效力猛烈而急促,药力消退的也快。所以服下解药后,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恢复如常。只是……” “只是这解药恐怕只有他那里才有。既然能改变药性,肯定向里面又加了新的成分,而这成分只有他才知道。稍有不慎吃错了解药,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沙小曼目光孱弱,淡淡道:“正是。” 程瑶抓着这瓶毒药,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本想着一把投入湖中,又恐怕污浊了一汪碧水,毒死了无辜的鱼儿。索性竟然直接踹了起来,冷眼斜睨的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那么傻,跟他做这种无聊可笑的交易。本姑娘的命要握在自己手中,从不屑于做此等苟且偷生之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沙小曼远远望着程瑶远去的身影,眸中不禁泛起点点泪光。 第47章 黑夜梦魇 又是一轮乌云遮月。 过了今晚,距决斗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而今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不得不让程瑶心绪大乱。 对李洛产生的嫌隙。秦若柳的突袭,墨江寒的搭救,风林阁,雷霆门。沙小曼又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倾诉了这么多情感,告知了这样的情况。这种种事情,都让程瑶思绪万千,思想杂乱,对武功提升有害无益。 只有今日在小陆那里,还算是有一点点小的收获,不过也顶多算是一个线索而已。 程瑶决意先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番。 于是,她把那五本秘笈中所有带有符号的空白页数都拆了下来,又按照符号的数字含义顺序,排列在一起,将他们用棉线新装订在了一起。她十分小心,生怕不小心撕坏了这有些泛黄的纸张。 忙活了半天,终于差不多完工了。 果然,这些空白页数叠在一起的厚度和一本书差不许多,而且纸张材质摸起来简直一模一样。看来她推测的果然不错,这些书页本来就是同一本书册中的。 可为何要这么做呢?而且这上面除了标号,也并无半个字啊?莫非真的是无字天书? 程瑶打起精神,一遍一遍仔细端详着。莫非这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药水写上去的,需要洒上些水才会显现。 事到如今,也只有试一试了。她依次用毛笔蘸着水、酒、醋分别在这纸张上面涂抹了几下,仍然不见有任何字迹显现。 程瑶很是奇怪,她记得在小陆的一本杂书上面确实看到过一些暗号的特殊书写方式,但无非就是这几种就能显现。而且都会在纸上留下一种特殊的味道,她方才嗅了一下却只有纸张的木香味道,并无黑暗荧光的迹象。 她反复翻阅,思虑良久,却仍然无法参透其中的玄妙之处。 程瑶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觉得眼睛疲累的很,只得闭目养神,揉了揉眼角,捏了捏鼻翼,放松片刻。看来我也别再这上面浪费时间了,哪来的什么无字天书,或许根本就是在捉弄人。 程瑶觉得窗外又有什么动静,这个该死的李洛,每日都来骚扰我,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要他这样对我百般戏弄折磨? 程瑶立刻提剑冲了出去,正要破口大骂之时,环顾四周,好像有没有人在附近。 正当她转身要回去,突觉一股杀气向她逼近。漆黑的夜晚,朦胧的月色,寒光闪闪,一剑向她刺来。这一招着实诡异的很,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武功路数和剑法招式,几乎没有反抗的被击倒在地,想起也起不来,想动却动不了,无力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她微微抬头,发现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背对着她站着,看身形到像是个女人。 “哼,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还配作「添香夫人」的女儿么?” 程瑶惊恐万分,又喜出望外。这人怎么会知道她娘的名号?添香夫人这个称呼,江湖上已经有十几年没人提起过了。程瑶楞了片刻,突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这背影好亲切。 “娘!是你么?娘!你果然没死!姚儿等的你好辛苦!”程瑶笑中带着泪水,激动地大声喊道。 那黑袍人转身,却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个铜制面具,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甚是恐怖。 “啊”程瑶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娘,我知道是你,你可不要下姚儿啊。” 程瑶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很像自己娘亲的人,竟然是这副模样,心中自然觉得无比难过,只因不知她是人是鬼。 月影婆娑,朦胧四散,月光却始终照不亮她心中的希望。 影子?她居然没有影子!? 程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重,她双手努力撑起身子,匍匐了几步,爬向那人的脚下,努力够着她的衣襟,试图抓紧,但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摸不到。 那黑袍铜面人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娘。难道您真的不在这世上了么?”程瑶泪痕满面,轻轻哀嚎。 那黑袍铜面人突然腾起身子,飞向半空,凌空耍了一套剑法。剑锋凌厉,变化无常。那剑法之精妙,之诡谲,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只觉得煞气逼人,威力无穷。 程瑶觉得是那人在有意传授自己武功,因为她师父岳朗清每次也都是这样教授她的。 “方才你可看清了?我只耍刚才那一遍!” 程瑶微微点了点头,一共十六式剑法,每个动作她都牢记于心。 她心中默念着,看来娘还是挂念着自己的,她不愿意现身一定有她的苦衷。 她再抬头的时候,那铜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娘!~娘!~”程瑶神情焦急的望向四周,急声喊道。 她哭喊着,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 原来只是一场梦。 程瑶喘着粗气,一身冷汗,眼神空虚迷茫,依旧惊魂未定。 她定了定神,仔细回忆着方才梦里的一切,虽然是虚幻,但又很真实。 方才梦中的那套剑法,一招一式仿佛都清晰可见,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她拿起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意图吞下心中的这份苦闷与失落。 夜色寒凉,程瑶又独自来到了那间偏房。 她深情的望着娘亲的画像,喃喃自语。 “娘,方才一定是你托梦给我的。您是不忍看到姚儿身陷险境。可是姚儿好想好想再看一眼您慈祥的面庞。真的好想。” 程瑶不住地轻轻抽泣着。 无助而迷惘。 她宁愿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程瑶的手轻轻地摸着那张画像。 这幅画其实是程瑶凭借儿时深刻的记忆请人画出来的。因为画的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就连巧姨看到之后也大为惊叹。 虽然在这里挂了多年,纸张泛黄,却依旧一尘不染,上面写着 「添香夫人」四个字。 每当程瑶心情苦闷之时,都会对着画卷倾诉。 这些年来,程瑶每日早起练功,洗衣做饭,晚上回来还要给姨娘煎药,没有片刻的闲暇属于自己。 拜师学艺,怎奈这师父,生性好赌又仇家众多,家中银两早就被师傅赌博挥霍一空,所以也经常疲于应付各种找上门来讨赌债的泼皮打手,有时笑脸相迎,连赔不是,有时也是拳脚相加,刀剑相向。 只得在林溪镇兼职当个捕快抓抓小贼维持生计。直到有一日,在修理一伙山贼的时候,偶遇了沙小曼,并救了她,从此以后她也就掉入了另一个更大的漩涡。 程瑶从来都自认为自己是个小姐的命格,但却活的像个丫鬟。 或许只有在这里,才能够回想起儿时模糊而幸福的时光。 第48章 决战在即 距决战还有一日。 双威镖局此时却又热闹了起来。 由于前几日发生的那场风波,镖局的人员变动很大。从镖师到伙计,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以求自保。 听闻双威镖局遭此变故,还要在三日后举行一场决斗,最终了结此事。许多江湖上的人士从四面八方赶来,毕竟双威镖局在江北一带也是很有声望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热闹可凑的地方也总有各种爱凑热闹的江湖人士。 他们的拳脚功夫不高,但起哄的功夫却很高。 就连恩施镖局的蔡恩都来了。 这些人很多都是沙崇耀邀请来的,最近双威镖局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了挽回面子,借此机会向众人解释一番,也顺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程瑶的头上。 陆小班一路兴高采烈,又碰又跳的来竹林茅屋找程瑶。 “瑶儿姐姐,我的暴雨梨花针终于大功告成了!” 走进院子,才发现只有巧姨站在门口,右手食指摆在嘴边,虚了一声。 “瑶儿姐姐呢?她不在么”陆小班怔了怔。 “还在睡呢”巧姨小声说道。 “什么!这都过了晌午了,还在睡觉!” “我也不知道何故,这些年从没看她起这么晚过。怕不是生病了。” 她难道忘了她明日还要……”陆小班突然语声顿住,一不留神差点说错了话。 “还要什么?”巧姨追问道。 “明日还要,继续抓贼……当差,呵呵”陆小班一脸轻松的说道。 “巧姨,我去看看瑶儿姐姐她是不是不舒服。” 陆小班悄悄溜进了程瑶的屋内,竟发现她真的还在酣睡。 “喂,你是不是中迷药了,太阳都老高了,还不起来?” 陆小班一边说着,一边要掀开程瑶的被子,却被她一把抓住。 程瑶睡眼惺忪,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缓缓道。 “陆小班,虽然我把你当半个弟弟看,可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女有别懂不懂!我看你是整日闷头在铺子里,呆傻了。” 陆小班无奈的耸了耸肩,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程瑶狠狠瞪了他一眼。 “以后你给我记住,不要对女孩子家,动手动脚的,不然小心被人打死!” 程瑶说着已经自己掀开了被子,身上仍穿着昨日那件衣服。 其实她连靴子都没脱就倒头睡了。 “你怎么才起来啊,你忘了明天你要决斗么,还不赶紧准备。” 程瑶跳下床,缓缓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地说道。 “准备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多休息,养精蓄锐。我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踏实了。” “哼,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等你明天被人砍死了,要睡多久就睡多久!”陆小班一脸不屑的看着程瑶。 “你这个死小鬼,能不能盼我点好!”程瑶掐着腰,怒指着他的鼻子喊道。 “想不死也可以,带上我这个秘密武器。”陆小班一脸得意的拿出了一个秀珍的筒子递给程瑶。 “这是什么玩意,看起来像一支极为精巧的袖剑。”程瑶接过去端详了半天。 “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 “什么?暴雨梨花针!机关在哪?”程瑶一脸惊讶的摆弄着。 “千万别乱动,这玩意儿可厉害着呢。” 咔~一声。程瑶无意之间碰到了那筒子的机关。 瞬息之间,无数银针嗖的一声从那竹筒中飞速射出,一击戳碎了屋内的一个花瓶。 程瑶愣了愣,苦笑道:“你觉得,这玩意儿真的能杀得了汤辰么?” “你可以把这个,换成毒针~即便杀不了他,至少也能恍他一下。” 陆小班挠了挠头缓缓说道,听他的声音,底气明显不如刚才足了。 程瑶叹了口气道:“还是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收下了。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 陆小班眯起眼睛,高兴的笑了笑。 程瑶从怀里掏出了几锭银子,递到了陆小班的手里。 “瑶儿姐姐,你这是作甚?说好这是送你的,不收钱!” “我知道。这银子你先收下。”程瑶点了点头,轻笑道。 她的眸中突然泛起一丝忧伤。 “陆小班,以后恐怕你要靠自己过活了,我也不能总是帮你了。我知道你父母早亡,你除了擅长做各种机关暗器,其他谋生的技能都很差,不过你也总是要长大的。” 程瑶拍了拍陆小班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不过你这个小鬼这么聪明,那些琐事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的。” “瑶儿姐姐,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陆小班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小傻瓜,说什么谢字啊。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好姐弟嘛。你也没少帮我的忙啊,你姐姐我,用你做的机关暗器教训了多少穷凶极恶的坏蛋。” 陆小班深感欣慰,脸颊上也平添了一丝笑意。 程瑶转身又拿来了一个匣子,里面也有一些银子和几件简单的首饰。程瑶拿出了那支红缨朱钗,小心翼翼的包好揣进怀里,指着这个匣子对陆小班说道。 “明日,万一我不幸……你就拿着这银子替我买副上好的棺材,记得要挑好看一点的哦,我相信你的眼光。” 程瑶言语之间好像在交代着遗言,表情却一脸轻松,毫无惧色。 陆小班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夺眶而出。 “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程瑶道:“我是说万一,你姐姐我哪那么容易死啊。不过我做事考虑这么周全的人,总也要事先安排的妥妥当当,以免我明日会分心。” 陆小班连连点头。 “你看看你,马上都要长成一个男子汉了,怎么脆弱的像个大姑娘似的,说哭就哭,像什么样子。” 程瑶用衣袖拭干了陆小班眼角的泪水。 她的心底其实也十分酸楚。 明日决斗之事,给姨娘说了也只会让她担心。 这些年,只有小陆和邱见晚两人算是知心朋友。若是突然跑去向邱见晚去说这些,未免有些太矫情了,所以她也只能对小陆倾吐。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连一个为她伤心的人都没有。 陆小班的泪水,算是让她孤独的内心得到了一丝丝慰藉。 第49章 一成胜算 双威镖局内。恩施镖局的总镖头蔡恩远道而来,正与沙崇耀相谈甚欢。 “蔡兄,请放心。杀害的令郎凶手已经找到,此人是我多年宿敌的徒弟,也是整个事件背后的主谋,这一切风波皆因她而起。都怪我一时心软,养虎为患,才酿成了如今的大错。” “双威镖局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却没想到是如此惊心动魄,骇人听闻的一个大阴谋。难怪犬子会卷入其中,命丧于此。” 沙崇耀见蔡恩仿佛对蔡子游的死,依旧耿耿于怀,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都怪老夫没有保护好令郎的性命,也实在是愧对蔡兄对我的嘱托和信任,事到如今还有何颜面与恩施镖局并立江北啊” 沙崇耀顿足捶胸,痛彻心扉,懊悔之情仿佛不能自已。 “沙兄,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分自责。” “蔡兄放心,明日我双威镖局就要和她做个了断,到时请你来决斗现场观瞧。” 二人表面上谦逊和睦,实则各怀鬼胎。 沙崇耀急于撇清自己和蔡子游被害的关系,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程瑶的头上,并借此机会淡化结盟之事。毕竟现在双威镖局百废待兴,再谈结盟岂不是引狼入室? 而蔡恩这边也是心虚的要紧,因为这个所谓义子蔡子游,本就是他安排在沙崇耀身边的一颗棋子,这次被害,莫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被发现了? 李洛一脸鄙夷,斜睨着这两个世故圆滑的老家伙,心中不由连连作呕,要论互相违心吹捧的功夫,你俩确实可以并立江北,毫无争议。 沙崇耀大手一摆,准备向蔡恩介绍。 李洛马上收了脸上蔑视的表情,转为温和恭敬的浅笑。 “我们双威镖局能幸免遭此灭顶之灾,全都仰仗这位李少侠的智慧与胆识啊。” “哦?原来这位就是李洛,李少侠。你也是我恩施镖局的大恩人啊。这次镖银被劫一案,轰动了半个武林,我恩施镖局的声誉也是一落千丈。” 面对此二人恭维和抬举的功力,李洛除了任命中招,也别无他法。谁又会对夸赞自己的人动怒发火呢? 沙崇耀和蔡恩演完刚才那段互相试探的大戏之后,心情都舒缓了许多,显得精神矍铄。 “明日,我也请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来观战。到时必定能一雪前耻,重振我双威镖局的名声。” 沙崇耀激动地心情溢于言表,却忘了自己的内伤还没好利索,止不住的连咳了几声。 李洛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气氛,每一刻都觉得十分难熬。 不过就在此刻,有人就要来拯救他了,那人正是慕晴柔。 她疾驰而来,在李洛身边耳语了几句,听完之后,他是又惊又喜,险些脱口而出,说出声来。“原来是,主谋有约?” 李洛于是借故拜别了蔡崇耀和蔡恩,终于从这如坐针毡的境地中解放出来。 慕晴柔紧随其后,她自己都不知何时,突然就变成了一支传话筒。 他也正有此意,在明日决斗之前,与程瑶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可事情并没有李洛想象的那般顺利。 ...... ...... 还是在两人第一次喝酒的那个酒楼。 还是那张桌子。 不同的是,这次只有程瑶一人,早早坐在那儿等待。 李洛本应该坐在她对面,但他又不想再这敏感时刻,与程瑶私下接触过于亲昵,惹人闲话。毕竟他刚刚才从双威镖局出来,就来赴约面见这位沙崇耀口中的‘主谋’。 于是,他只选择了相邻的一张桌子,与之背对而坐,显得生分了许多。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熟悉过。 李洛坐下身来,开门见山的淡淡说道。 “昨天,交接镖银的事。” 李洛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瑶冷冷打断了。 “不必解释,我都清楚了。” 一个“都”字,让李洛心中为之一震。 或许墨江寒告诉她了很多,又或许没告诉。他看不到程瑶的眼神,更看不透她的心。 李洛面色沉静,一本正经。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程瑶冷哼一声。 “双威镖局这些年勾结黑道,讹诈钱财,欺压百姓,赚了不少黑心钱。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江湖道义,略施惩罚,又有什么错?” “不,你错了。你的本心并非如此。你这么做只是想取而代之,为了一己私欲!” “况且你心肠恶毒,诡计多端,如果让你坐镇双威镖局,日后的事情恐怕会更加糟糕。也难保你就不是下一个范尚。” 程瑶万没想到心肠歹毒,诡计多端这样的词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出自李洛之口。 “我贪恋的也并不是是权力、金钱和地位。我求的只是尊严、名望和武功。只有这些才能带给我一丝安慰。不过这后者与前者,本就是难舍难分的。” “我不想与你再争执这些了。” “我意图吞没镖银的事,你真的没向「风林阁」汇报?” “看来,你已知道我是风林阁的人了?” “不错,墨江寒那日都告诉我了。我确实吃了一惊,因为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你竟然是风林阁的人。也难怪那几日我都和你在一起,一直暗中盯着你,你还能调查到这么多讯息。” “风林阁的眼线遍布天下,只要我在这镇子上留下一个特有的标记暗号,线报自然有人送到眼前。” “那他们是谁?” “我们都是单线联系,只有情报往来却不互相表露身份,这是风林阁的规矩。不过依我推断,这镇子上至少有两人是风林阁的眼线。” “李洛,据你们「风林集策」的评判,我明日的胜算有多大。” “不足一成。” “为何?” “我上次离开「风林书院」的时候,「风林集策」中已经出现了辰星剑汤辰的名字,而且品评等级最终定格在了准一流。” “而你,目前却并无记载。” “并无记载是何意思” “寂寂无名” “明白。” “明日如若是我死了,风林集策中有我的一笔么” “想必会的。” “如何?” “程瑶,女剑客,品级二流,卒年十……” “够了!”听到一个卒字,程瑶愤然打断了他。 “就这些?” “就这些。” “呵呵,很好。没想到我就只值这十来个字。”程瑶强颜一笑道。 “你不会赢得,你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武功提升这么多。” “我不会让你如此记录的,你料定我就只有这样的水准?” “李洛,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我一次问完你可以回答也可不答。” “第一,那日你既然拆穿我,又为何要帮我求情?” “第二,如果我明天若被他们杀,你会救我么?” “第三,你可曾有一刻喜欢过我?” “我现在只能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虽然你做了这么多错事,但你的本心不坏,我希望给你一个机会,但却是有条件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完,李洛独自下楼,怅然若失的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程瑶紧紧咬着嘴唇,苦笑了一声道。 “娘说的没错,男人都不可靠。” “其实此刻我只想要一个安慰罢了。” 男人都把义字承诺看的很重,做不到的断不会轻易答应。 李洛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手握着酒壶,猛喝了一大口。 心中莫名的痛楚,他本想告诉程瑶,另外两个问题明天会给她答案。但他犹豫不决,思虑再三,最终依旧没能说出口。 慕晴柔从刚才那酒楼中跟着走出来。 她怅然望着李洛远去的身影,难掩心中复杂的心情。 第50章 决斗伊始 决斗当日。 已近正午,骄阳似火。 双威镖局,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本来沙崇耀就邀请了许多与他相知相好的武林同道一同观战。当然,除了发出帖子的几十人几乎悉数到场外,应该还来了不少凑热闹,看笑话,搬弄是非的。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足足有百十余人。可是现场观摩的席位却十分有限,大部分人也只能,互相簇拥着站在后面,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拢起来。 双威镖局果然是家大业大,能有这么大的场子,容下这么多的人。 李洛,慕晴柔自然不会缺席,就坐在沙崇耀和蔡恩旁边不远的位置。 汤辰盘抱双臂,怀揣星辰宝剑,伫立庭院的比武擂台当中静静等待。 沙小曼端坐在沙崇耀身后处的位置,看似心如止水,实则思绪万千。她已经尽量周旋,可还是难免今日一战。 沙崇耀满面红光,春风得意,施施然站起身来,拱手抱拳,笑脸相迎,逐一向在场英雄豪侠施礼。 “今日,多谢诸位英雄前来捧场,见证老夫和双威镖局一段恩怨的了结。” 满场附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毕竟都是沙崇耀请来的看客,自然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沙崇耀义正言辞的说道:“众所周知,我双威镖局的前任镖头范尚,一直跟老夫作对,打着双威镖局的旗号到处作恶,前些日子竟劫了恩施镖局十万两银子。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有人在背后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企图覆灭我双威镖局。这个人就是武痴岳朗清的徒弟,程瑶!” 台下又是一阵怔忡骚乱之声。 “她不但勾结范尚,意图颠覆我双威镖局,还下毒谋害老夫小女,实在是手段毒辣,无可饶恕。但念她年纪尚轻,不谙世事,或许是被岳朗清那老贼在背后教唆。故而今日按照江湖的规矩,进行公平对决。未免乱了辈分,由我双威镖局的汤镖头代老夫出战。” “好,好,沙总镖头,气度不凡,王者风范,宽宏大量,英明神武!” 台下类似这样起哄的声音,此起披伏,轰轰闹闹,不绝于耳。 “可话又说回来,既是比武决斗,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不会错手伤及对方性命。” 沙崇耀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一旁的蔡恩也暗暗点头,算是松了口气。 就在沙崇耀感到舆论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却在人群中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沙总镖头,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合适。” 人群中一位穿着粗布青衣年轻人喊道。 “这位小兄弟,你有何异议啊”沙崇耀表面温和,心里却强压怒火。 不知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老夫并未请他,或许就是来凑热闹的。 “以前范尚到处作恶,罄竹难书,如今却要把这些仇怨都推到一个小丫头的头上,虽说是人死债消,以前范尚代表的是双威镖局,我们才有所忌惮,难道双威镖局就没有半点责任么?” 此话一说,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众人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点头同意这样的观点。 沙崇耀轻笑了一声:“敢问这位小兄弟来自何处啊?” “在下是黑水寨的人。一年前范尚借双威镖局走镖之名,意图敲诈我明水寨钱财若干。一计不成又生歹心,竟然连夜进寨抢劫,我寨中兄弟多数命丧他刀下,寨中财物也被洗劫一空。只有我和几个兄弟侥幸逃了出来。这样的恶行简直与强盗无异啊!” 这位青衣兄弟话音刚落,又有数名农夫模样的人上前诉苦。 “我们都是离这不远,普节镇的百姓。那范尚经常在走镖回镖的路上,借助双威镖局的名声,对我们这些百姓敲诈勒索,收什么平安银子,如果不按时上缴就下手抢夺,我们迫于双威镖局的淫威,又不敢不交。弄得全镇上下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今日来观战的,也有不少是林溪镇的士绅百姓。听闻如此,也是感同身受,连声哀叹。 “老子也有话要说!”说话的是个凶神恶煞的江湖刀客。 他虎目圆睁,愤愤不平,看得出,他的胸中也烧着一股无名之火。 “范尚这个败类,简直枉顾江湖道义,破坏武林规矩。俗话说盗亦有道,他不但背信弃义,而且两面三刀,勾结土匪恶霸,黑吃黑。明着是保镖,暗地里干的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下作勾当。什么双威镖局,我看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大一会儿,又有几拨人上前,或诉苦,或怒斥,或义正言辞,或据理力争。说的全部都是以前范尚和米奉新犯下的累累罪行。 这其中有平民百姓,有财主乡绅,有江湖好汉,也有绿林侠士。各色各目,各说各理,好不热闹。 不过所有人其实都围绕着一个主题。简单来说,那就是范尚打着双威镖局的名号敲诈钱财,为害百姓,作恶江湖。 而所有人的诉求也都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让双威镖局赔钱。眼下范尚恐怕已不再人世,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恐怕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实际的。 沙崇耀听得头都大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此刻他面色阴沉,心烦气躁却又不敢轻易发作。 这还没开始决斗,就先来了这么一出,这可如何是好。可他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呢?莫非是程瑶那死丫头捣的鬼。不过他们说的都确有其事,难道她有这么大本事,把他们都买通后,今日来这里捣乱? 李洛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一边感叹范尚的恶行滔天,人神共愤,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一边又在看沙崇耀的笑话,这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没事非要摆这么大的谱,看他这下如何收场。 沙崇耀面露不悦之色。轻咳一声,厉声说道:“关于这些事情,双威镖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决斗结束之后在从长计议。” 正午将至,程瑶却还没有出现,沙崇耀心中犯起了嘀咕。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李洛可是给我打了包票说程瑶一定会赴约出现,我才没有对她限制自由,出手威胁。 正说着,从大门外闪出一个人影,远远望去,手执利刃,稳步走来。 第51章 必死决心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程瑶动作不慌不忙,神情不惊不乱,昂首阔步,稳健优雅的一步步踏上台阶。 冷峻的眸光晦明晦暗,自信的笑容时隐时现,看似柔弱的身躯却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场,甚至盖过了对面的那位成名剑客。 今日程瑶一袭素黑色披风罩身,内衬暗紫锦衣。宽袍大袖,潇洒飘逸。 乌黑的长发,过肩披散,却一丝不乱。发髻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还别了一支素雅的发簪,银光闪闪,煞是夺目。 这与她平时干练轻便的着装风格大相径庭。 但这脸上妆容却不可用精致二字来形容,因这打扮若是用在躺在棺材里的死人身上,或许显得更加合适。 紫黑色的唇脂衬得脸色煞白,毫无半点血色。纤细的眉梢若柳叶一般上扬,墨线勾勒的眼眶晦暝邪魅。阴鸷黯淡的双眸,闪着幽幽寒光,透着冷冷杀气。眉宇之间水粉的色泽,晕开点染了一抹妖娆的红,鬼魅的紫,幻灭的黑。 李洛看到程瑶今日这副打扮,也着实吓了一跳。 慕晴柔楞了片刻,黯然神伤的轻轻道了一句:“看来程姑娘今日已决意赴死了。” 又缓缓转过头来,对李洛耳语道:“李少侠,程姑娘今日的胜算真的不足一成么?” 李洛先是一怔,侧目强笑了一声。心念道,原来昨日在酒楼偷听的人是慕晴柔,我还以为是沙崇耀派来的探子呢,看来想必她也已经知道我是风林阁的人了,果真是大大的不妙。 沙小曼看到程瑶今时今日的样子,也不由觉得生分了不少,她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程瑶,也许眼前的模样才是她真实的面目。 程瑶与沙小曼四目相交,略过片刻。程瑶心中亦无波澜,她此刻正全力备战,抚平心绪,根本无暇顾及沙小曼的感受。 沙小曼则不然,她脑海浮现起一幕幕当年程瑶为了救她与强盗拼杀的场景。其实那时候程瑶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程瑶内心中迸发的勇气、果敢和决绝,却更胜男儿百倍。 沙小曼自幼在双威镖局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常常幻想自己长大后也能提三尺剑,为双威镖局建功,甚至成为一位女侠。可怎奈自己身体孱弱,多病多灾,爹爹又坚决反对她习武,这才断了念想,却仍然怀有一颗女侠梦,自然对程瑶崇敬有加,羡慕不已。 可时至今日,她却有了新的想法。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确实会使人变得冷漠,变得无情,她程瑶可以为名为利,斩断姐妹情谊。我沙小曼也同样可以为了深爱的男人和终身大事而与她恩断义绝。 不知不觉间,沙小曼的情感天平,早已倾倒向了汤辰一边。她自问也算对程瑶仁至义尽,不但从中极力斡旋试图挽回,还把今日情况告知与她。况且本来就是她下毒在前,作乱在后,错全在她不在己。 沙小曼这样想着,不断说服自己,长吁一口气,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有时让一个凶恶的人心存感恩很难,但让一个善良的人生出狠辣更不易。 邱见晚也在人群之中静静地坐着,这样的美女经常被人前呼后拥的,寻个席位其实不难。只见她眉目之间露出担忧之色,心中泛着无限徜徉。 陆小班也在人群中为程瑶加油打气,只见他手持一支白色的杆子,缠绕着若干素白色布条,随风飘扬。上面歪七扭八写着“战无不胜”四个浓黑的大字。 乍一看也倒是有些气势,但仔细观瞧,那竟是一只幡儿改的。 晦气,晦气,实在晦气。 程瑶看到后心立马凉了半截,只得扭头掩面,装作不认识他。 沙崇耀狠狠的瞟了程瑶一眼,轻蔑喝道:“很好,难得你能如约而至,既然来了就要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程瑶也只是冷哼一声道:“无需多言。” 沙崇耀厉声道:“好!痛快!” 生死对决马上将要开始。 就在此时,程瑶的左臂竟然又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真是威风挨不过片刻,气场撑不住瞬间。 情急之下,程瑶将左手偷偷背到身后,紧紧贴在身上,仍然没有止住抖动。于是,右手也只得将佩剑悬于腰间,也背到身后,紧攥着左手的臂腕。 即便如此,她脸上高傲冷峻的神情不散。眉梢依旧挑的老高,嘴角仍然挂着蔑视的微笑,倒背的双手,轻抬的下巴,睥睨天下的眸光,反而更平添了几分目空一切的骄纵和必死的决心。 可她心里却在自责万分。 你竟还是如此的没出息。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真是很没用! 幸好不是右手,否则连剑都拿不稳了 岂不是让在场的众人都笑掉大牙? 程瑶自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在她焦灼不安的时候,忽然摸到了别在腰间的那支红樱珠钗。 她的眼神寒光一闪,冒出一个可怕念头。 于是右手紧紧攥着珠钗,一不做二不休,猛然向自己左臂刺了进去。 顷刻间,鲜血一股股渗出,顺着左手的手腕缓缓流淌,滴落。 这一切动作都被那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众人只看到血流从手指尖滴落,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议论纷纷,一阵骚动。 程瑶这是怎么了?吓傻了还是变疯了?还没开始,就先对自己下手了。 不过刚才这一招果然奏效,她的手臂停止了颤抖。 血流了一会很快止住了,程瑶方才戳的这个位置恰到好处。既不会流血太多,也不会伤了经脉,对决斗也几乎不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这狠狠地一刺,反而倒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没什么,方才我只是觉得大战之前太过激动,以至血脉喷张,气息不畅,心烦气躁。放点血出来,舒缓一下,也顺便给这这寡然无味的平淡氛围平添一抹刺激。” 说着程瑶竟缓缓抬起左臂,用舌尖舔了一下手上的鲜血,泛着暗紫的唇畔勾起一缕无比邪魅的笑容。 霎时间,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惊恐的表情,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第52章 暗器明发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的人多数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架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还未开战,气势上就已经先输了三分。可汤辰却依然面不改色,冷峻如初。因为他对沙小曼的爱,早已让他下定了决心,此战必胜。 一日前,沙崇耀还在明里暗里的提醒和敲打着汤辰,如若今日不结果了程瑶的性命,以后就休想和沙小曼在一起。 汤辰终于提起了剑。 全场鸦雀无声。 只见他左手蓄力一推,宝剑从剑鞘中移出数尺,初露锋芒,剑锋宝光四溢,炫彩夺目,宛若辰星。 “好剑,果然是好剑!”李洛拍手称赞,声音不高也不低,却字字掷地有声,因为现场十分安静,所以每个字都能清楚地送到人耳畔。 其实李洛话里有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汤辰的那柄辰星宝剑十分有名,虽然不能削铁如泥,但也是锋利无比。反观程瑶手中的那柄剑,则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虽然在她手中使得趁手,但历经百战,剑锋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世上也没有绝对公平的对决,只因这规则都是人定的。占尽先机,强势的一方自然会把所有的有利条件让自己独得。 陆小班眉头紧蹙,十分担心程瑶会吃亏。 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却并非心智不全。只是长时间喜欢一个人呆在家中和铺子里,鲜与外界交往,才显得有些木讷愚笨。 再者说,能制作出各种精妙机关的少年,又怎么会是个傻子呢?只不过他并非是听出了李洛话语间的深意,而是真真用眼睛看到了汤辰手中的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 他平日里不但钻研奇门遁甲,机关暗器,更是对各种神兵利器颇有心得,辰星剑这样的名器,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陆小班眼底一闪,抖起了机灵,想要安慰程瑶几句,却不成想弄巧成拙。 “瑶儿姐姐,无须担心,辰星宝剑固然锋利无比,到时也难抵御我暴雨梨花针的威力!” 陆小班双手贴在嘴巴两侧,冲程瑶高喊道。 此语一出,全场一片愕然。 “暴雨梨花针? “难道是江湖上销声匿影的绝杀暗器?” “这样歹毒的暗器竟然重现江湖?” “听说瞬间就能让人毙命!” “原来可以用暗器啊,恐怕不合规矩!” “确实有失公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程瑶执剑呆立于台上,也是尴尬无比。 因为她这样考虑周全的人,身上确实带着那个号称是暴雨梨花针的竹筒,以备不时之需。她虽然也不相信陆小班这仿制版暴雨梨花针的威力,但却相信在危急关头兴许能派上点用场。方才她还在纠结着,到底用是不用。 这下好了,全都曝光了。 陆小班自知说错了话,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一个被别人欺负的孩子。 说他心直口快也好,口无遮拦也罢。这天下间,哪有发射暗器之前先通知对方的道理。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小孩打架才会有,不过陆小班确实只是个毛头小子。 汤辰闻此,却也大度得很。自信言道:“辰星剑是我汤家祖传宝剑,也一直是我贴身兵刃,不曾离开过手。今日决斗如此重要,若要让我弃之不用也有不妥。但为保公允,我可以先让程姑娘三招,不做还击。并且决斗全程,机关暗器尽可使用,如何?” 程瑶眼波流转,思虑片刻。如此有利的条件,没有理由不答应,此刻倾尽所有,只为取胜。不过,汤辰能够说出这话,必定对自己的剑法信心满满。前几日和他短暂交锋,时间太短,并未参透辰星剑法的玄妙之处。这样一来也好,先发制人,便可占尽先机。 程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明人不做暗事。暗器明发,看招!” 说着从袖中滑出一支竹筒,握于手中,指尖轻轻拨弄机关,无数银针就从竹筒中迸发,果真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 汤辰确没想到来势突然,闪避不急,横剑抵挡,银针被尽数挡下。 程瑶早知这暗器威力不强,明发暗器,实有后招,剑锋撩起,一击刺来,风驰电掣。两剑交锋,呯呯作响。 程瑶依旧使出对战秦若柳一样的手法,将凌空指法力道点入剑锋,使剑刃上下震颤,剑锋飘忽不定。如若不然,恐怕早就被辰星剑断成两截。 汤辰果未食言,三招之内并未还击,只守不攻。 但很快,三招已过,剑锋也随之犀利起来。星辰剑法,果然精妙,招招相扣,环环相接,循序渐进,密不透风。 汤辰祖上皆为成名剑客,星辰剑法传到他手已历三代,经过不断修缮演进,虽不是无懈可击,一时之间也难露出半点破绽。这剑法招式变化不多,翻来覆去,循规蹈矩。出招也不狠辣强势,咄咄逼人。总体上以守为攻,以退为进。 程瑶已经将这燕舞惊鸿幻化而来的剑法耍的风生水起,剑锋所到之处,激荡起阵阵凌波,迸发出簇簇火花。她意图速战速决,只因拆招久战,自己剑法的不足就会暴露无遗。不过短时间内,她想破辰星剑法也绝非易事。 李洛深深叹了口气,道:“若照此形势下去,恐怕数十招之内,程瑶必定会败下阵来。” “何以见得?”慕晴柔在一旁追问道。 李洛认真道:“汤辰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老手,面对今日挑战,仍然不慌不乱。他不仅剑术卓绝,而且很有策略,表面上以退围攻,但却是稳扎稳打,静待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一击绝杀。” 慕晴柔听了微微点头。 “程瑶的武功根基不深,剑术更无法与辰星剑法相提并论,每次迎战都出奇制胜,靠那几式绝招的巧妙变幻力克劲敌。但遇到真正的剑术高手,就变得力不从心,手足无措了。” 程瑶果然急于求胜,越攻越慌,心浮气躁,身形步法渐渐走了样子,剑招也变得凌乱不堪,失了章法。 汤辰抓住机会,奋起反击,连发数招,「戴月披星」,「流星赶月」,「灿若辰星」,招招都是星流霆击,迅猛非常。 这咄咄逼人的攻势,程瑶果然难以招架,眼看一式剑锋横来,直锁咽喉。程瑶眼神一转,忽从袖中又发起了一波穿心透骨的银针,无奈逼得汤辰只得回剑收招。 “原来这暗器不只一发,看来果然要小心了。” 程瑶只得利用这个空挡,反手将剑锋垂于地面撑起身体,弓腰屈膝,稍作片刻喘息。 第53章 刀光剑影 程瑶横剑摆出攻势,运功蓄力,以图再战。 这次境况则完全不同,程瑶的剑锋凌厉更甚之前,身形步法变幻莫测,速度也快了不止三分,几招拆下来,已占了上风。汤辰始料未及,招招都显得十分被动。 李洛默默感叹道:“原来方才程瑶也是故意示弱,只为了探明辰星剑法的虚实,看来我真的是低估她了。” 就在李洛感叹之余,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双方激斗正酣,剑锋交汇,相互纠缠。只见程瑶突使出一式,轻若流云,横剑一抹,荡出的剑气傲寒无比,瞬间冰封了汤辰的宝剑,就连指尖也挂了薄薄一层银霜。 李洛简直下巴都要被惊掉了,口中淡淡脱出一句:“「冰见真气」?” 接着又转念低声道:“这不可能!” 不过这剑气离真正的「冰见真气」还是天差地别,只是稍有形似,威力始终相去甚远。 汤辰虽不知道是何缘故,但臂膀轻轻运功一抖,剑身手指的霜痕就瞬间消融殆尽。双方再次对阵,程瑶对汤辰的剑法路数了若指掌,从而能驾轻就熟,从容应对,攻得精准,守得巧妙。 李洛发现了程瑶招式攻杀的一个特点,抛去内里高低之外,她很少在同一招之下,败退两次。 但汤辰的实力也远非如此,他突觉的程瑶的确是个越挫越勇的难缠角色,这样缠斗下去,反而给了她更多翻盘的机会,不知何时能够了结她。 汤辰屏息凝神,执剑挥舞几下,腾空跃起,祭出一式「辰星漫天」! 此招一出,自上而下呈现压倒之势,漫天剑气飞舞,盘旋回转,快刀斩乱麻,截断一切退路,躲无可躲,防不胜防。 程瑶面对强大攻势,本应该难以抵御,无处遁逃。但她却不守反攻,以快制快,凌空漫舞,连使出十几式诡谲的剑招,其中变化,神鬼莫测,且越出越快,越展越疾,最后只能窥见剑身的一束残影在与之交锋。 但「辰星漫天」的厉害之处,远不只是招式纷杂,眼花缭乱,而一招一式都附着的攻杀的剑气,冲击回荡,封锁对方出招的通路。程瑶的招式虽迅驰诡谲,但仍无法完全抵挡。 此招虽然威力无穷,却难以维系长久。只因若要催动需耗费极大心神和内力才能完成,汤辰也是苦练多年才初有所成。 程瑶也看出了汤辰这招的弊端,于是乘胜追击,这次竟然连发了十六式完整剑法。每一式都令人难以捉摸。 两人又对拆十几个回合,刀光剑影,不分胜负。 台下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轻微的一丝气息也会让战局扭转。 众人本以为这场争斗汤辰会稳操胜券,毫无悬念。却不料对战双方势均力敌,精彩非常。大多数旁观者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态,谁赢谁输对他们其实并不重要。 沙小曼在一旁观看,忧心忡忡,紧张万分。手中的汗帕早已被冷汗浸透,被她双手紧紧地攥着,揉搓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慕晴柔不禁感叹:“那日与程姑娘对决,如若她能用这式剑法,自己也必然难以招架,难道她是有意输给我的?” 这套剑法,李洛虽然也是闻所未闻,但他料定是程瑶最近几日才掌握的,因为先前好几次生死存亡之计,她却没有使出。 他最为惊叹的不是这剑法本身的精妙,也不是她从何处学来的,而是短短几日,就能把一整套剑法掌握到如此纯熟,动作精准,丝毫没有显得生疏,好像已经修习了数十年一样。 鏖战越久,汤辰手中辰星剑的优势也就越是明显。数轮厮杀过后,程瑶的剑锋已经剧烈震颤,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汤辰的优势还远非这一点,他平日里不仅勤于招式修习,还注重内功的提升,外练剑招,内修剑气,内外兼修,才是武学平衡之道。 而程瑶却过于依赖内力对剑法的提升,就连基础剑招都是由气招幻化而来,如此持久激战下去,早就功力骤减,身心俱疲了。如若不是方才出其不意的,使出那十六式诡谲剑法,牵制汤辰的行动,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决斗已进入白热化,胜负成败也只在瞬息之间。 方才程瑶勉力使出那高深莫测的剑法,体力透支,虚脱严重,内力已经几近枯竭,恐怕也再难发出刚才那样凌厉的攻势。 汤辰本可以放心大胆的强攻过来,但他仍然出招谨慎,有所忌惮。因为他判断程瑶身上的那支竹筒中,还有至少一轮银针仍未发出,留做最后绝杀只用。大战开始他能轻易躲避,现在恐怕也只能疲于应对,勉强躲避。以至于露出破绽,留出空挡,反而会让程瑶有机可乘。 汤辰这些年也算是身经百战,但能够把他逼到如此境地的人还真不多。本来他的内力、剑术、策略都应该压过程瑶一头。却不成想,程瑶内力外用,恰如其分,弥补了招式上的不足,而且时常出其不意,诡秘的真力,诡谲的剑招跌出不穷,且攻守策略有条不紊,连临时的有利规则都运用到了极致,一发暗器探路,二发暗器避险,最后竟然还留了一发暗器牵制对方。 汤辰决定一招制胜,使出辰星剑法的绝杀招式「月落星沉」,顷刻之间,将真力蓄积,飞出一剑,向程瑶袭来。 程瑶看出了这招的威力,又掏出了那支小竹筒。这一举动却让汤辰的剑锋迟疑了片刻。 陆小班看了也十分奇怪,因为他做的暴雨梨花针只有两发,不知程瑶作何打算。 竹筒内的银针确实已经发射殆尽,程瑶也只是虚晃一枪,故技重施,用凌空指力催动竹筒飞了出去,汤辰一剑将其劈成两半,剑锋仍然飞速袭来。 程瑶见此形势,只得孤注一掷,剑刃横斜,反手一抹。无奈剑气威力太过强势,将程瑶的佩剑震向空中,旋转了几圈,飞出场外。 冷冽的剑锋受到阻击,稍稍偏了一些,只削落了程瑶的一束发髻,头发散乱,垂落几缕青丝挂在脸颊,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程瑶只得倾尽所剩内力,仿照冰见寒云的招式,奋力击出一掌,冰见寒气又显神威,勉强将汤辰震出数丈。 程瑶手中已然没了兵刃,这觉绝佳的时机又怎能错过。 汤辰又袭来一剑,威力更胜之前。 值此危机时刻,李洛也有些坐不住了,如若再不出手,程瑶性命难保。 可汤辰这招步法甚是疾驰,现在抽身也难挽救。只得眼看辰星宝剑的剑尖直逼程瑶心脉。 程瑶空手立于台上,神情孤冷,双眸充满了怨恨,无助与绝望。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霎时间,只见程瑶从袖中闪出一柄短刃,相较于匕首也只是长了数寸,锋芒晦暗,通体玄黑,散着幽幽紫光。 「惊鸿一剑」,一剑倾心。 这一剑,融合了李洛半月斩的迅驰凌厉,包藏了冰见真气的彻骨傲寒,如一道光电般闪出,划过,斩击。 只是一剑,再观汤辰,剑断,手残,脸伤。 鲜血溅出,顺势后仰倾倒在地上。 程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她顺势又将那黑色刃尖指向了汤辰的喉咙。 二更求推荐~求收藏哦 第54章 幽光乍现 原来就是程瑶经常悬于腰间的那柄短剑,可未见其出过鞘。刃长不过一尺三寸,却能将辰星宝剑斩为两段,确为当世神兵。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长而强,锋芒毕露,短而诡,杀机暗藏。 李洛万没想到,当世神兵「画冥」竟然是一把如此精致小巧的短刃。 这样的结果,沙崇耀也始料未及,呆愣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预先准备的言辞都是得胜之后如何义正言辞的宣扬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汤辰会输。 台下也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议论着,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这场决斗的是非对错,种种表现,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沙小曼却马上冲到台上,跪倒在地上,缓缓扶起汤辰,担忧之色写满脸庞。 程瑶见沙小曼赶来,只得收了兵刃,后退几步,静静观瞧。 “汤大哥,你没事。”沙小曼泪眼盈盈的柔声道。 汤辰也绝不相信自己会输给程瑶,左手努力撑起身体,右手试图用力攥着那把断掉的辰星宝剑,意图再战。可是无论怎么用力握,都提不起来,每一次都从手指尖滑落。 李洛此时赶到台上来,查看了一下汤辰的伤势,也只是摇了摇头。 汤辰自己是习武之人,又看到李洛这副沮丧的表情,立刻明白自己的手可能废了。 沙小曼此刻也仿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为了再度确认,缓缓站起身来,转头低声问道。 “李少侠,汤大哥的手筋是不是断掉了。” 李洛面露难色,眉头微蹙,轻轻点了点头。 沙小曼听闻此结果,恶狠狠地瞟了一眼身后的程瑶。一向温柔端庄的沙小姐从未露出如此狠辣幽怨的表情,让人看了胆寒。 “程瑶!没想到你出手如此毒辣。”沙小曼紧咬牙关,愤恨说道。又突然转身,抬起手来准备一个耳光打在程瑶的脸颊,却被程瑶用手截住了。 程瑶打量着此刻怒气冲天的沙小曼,只淡淡说了一句:“刀剑无眼,我也非有意为之。” 方才的对决,众人都看在眼里,沙小曼也是如此。如果程瑶最后关头不使出那一剑,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绝不只是断掉手筋那么简单。 沙小曼又急又气,也只得恨恨作罢,蹲下身子紧紧握着汤辰的手臂,贴在自己脸庞。 “小曼,都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已经是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人了,如今更配不上你了。” 沙小曼拼命地摇着头,眼角噙着泪水,将汤辰的手臂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不会的,汤大哥!你的手一定会没事的。小曼这辈子都是你的人,小曼跟定你了。” 站在一旁的慕晴柔看到如此情景,也偷偷抹干了脸颊的泪痕。 慕晴柔虽然有时端庄稳重,有时天真率性,但总的来说,也称得起有情有义这四个字。 程瑶的眸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她也绝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的人。 沙小曼和汤辰也只不过是沙崇耀手中的两颗棋子。自己虽然胜了,但却觉得亏欠沙小曼很多很多。今日她斩断了汤辰的手筋,恐怕也斩断了她们之间最后一点情谊。 沙小曼和李洛将汤辰扶起,依旧背对着程瑶,泪眼婆娑的轻轻啜泣。 “为何受伤的总是我。程瑶,我知道你刚才也只是为了保命,情急之下失了准头,刀剑无眼,人却有情。方才如果倒下的是你,我一样也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话,程瑶鼻子一酸,双眸微微湿润,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其实沙小曼的好,她明明知道,但却总是嘴硬不肯承认,因为她毕竟是沙崇耀的女儿。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对不起的就是沙小曼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程瑶深吐了一口浊气,从腰间拿出了昨日沙小曼给她的那只瓷瓶,拔出了红绸塞子。 淡淡道:“沙小姐,我自知有愧于你,如果惩罚我能让你好受片刻的话,我愿意喝下它。” 说着,程瑶端起那瓶毒药,举过头顶,仰面一饮而尽,然后把瓶子轻轻一抛,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沙小曼猛然回头,看到此情景,眸中依旧闪着泪光。 不到半柱香时间,程瑶吞下的毒药就已发作,来势凶猛,仿佛比沙小曼的中的毒来得更加猛烈。 难道这就是穿肠毒药的厉害? 程瑶突觉的腹痛如刀绞一般,痛苦的低吟着,冷汗直冒,嘴唇泛白发紫,尽管她今日的唇脂本就是紫黑,但这种毒症状还是有所不同。 程瑶本以为自己凭借内力能够扛过这猛烈地毒性,但是她低估了这毒药的厉害。毒性在她身体里进一步蔓延,腹中痛苦再次加剧,且已经隐隐蔓延至全身。 在远处端坐的沙崇耀,虽然觉得这是个翻盘的好机会,但又不想落得个乘人之危,也不好找借口说什么,只是在暗中盘算着。 程瑶面色极为难看,她浑身痛的早已经直不起腰,汗如雨下,仍然能站着已是一个奇迹。突然,她胸中一门,吐出一口黑血,整个身子也向一侧倾倒过去。 就在此刻,李洛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拥入怀中,程瑶早就痛的将要晕厥过去,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李洛方才就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此刻见她如此,心中隐隐作痛,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李洛正色道:“汤少侠,今日之事,本就没有赢家,总要落个双输的局面。事已至此,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还请赐给程姑娘解药服下。” 汤辰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气度仍在,他也绝非是那宵小之辈。只得将解药拿出,递给李洛,让程瑶服下。 她服下解药后,果然见效甚快,程瑶的脸色已经好多了,痛苦的神情也舒缓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窝在李洛的怀中,眼神惊慌游移,不由的马上推开了他。 程瑶衣衫已经湿透,她缓缓调整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深深的吐了浊气,又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幸亏昨日阴错阳差不小心打翻了一些,瓶中的毒药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量。否则今日就是不被毒死,也会活活痛死。 程瑶秀眉微颦,细思极恐,后背不由泛起一阵酥麻。 第55章 息事宁人 汤辰虽然手臂受伤,但其它地方应该无大碍,但此时走路却摇摇晃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竟还要靠沙小曼扶着。他突然捂住心口,面露痛苦的表情,仿佛受了很重的内伤。 李洛走上前,为其搭脉探查,心中不由一惊。 难怪如此,之前我也感觉有些不对劲。程瑶有画冥在手,使出的那招也算是惊世骇俗。但汤辰那招也是绝杀剑法,怎会惨败至此? 原来他先前就受了内伤,伤了心脉,又急火攻心,强行运气,才会方寸大乱,威力锐减。可他又是什么时候被震伤的呢?先前明明真气绵绵,功力深厚的。 难道是那诡谲的剑法?尽然在招式之间,暗伤经脉,好在程瑶功力还不够浑厚,只是轻伤。否则汤辰早就经脉尽断,一命归西了。 这世间的武功万千,锋芒毕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润物无声,当你察觉到的时候,离死也就不远了。 沙崇耀面色阴沉,不露声色,冷不丁的飞来一掌,朝程瑶的胸口袭来。 李洛发应机敏,迅速接过这掌,单手蓄力与沙崇耀对峙了片刻。 “沙总镖头,难不成今日你要在诸位英雄面前反悔么?” 沙崇耀收了掌力,眼见偷袭不成,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背过身去,恨恨作罢。 李洛厉声道:“沙总镖头,按照之前约定,今日这结果可满意!” 其实李洛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已经自作了主张,只是照顾一下他的感受。 沙崇耀自然是积怨难平,怒气难消,不想轻易就此作罢。 正色道:“虽然他方才决斗胜了汤辰,但难免有些胜之不武,也算使了一些小手段,难以让人折服。不过老夫既然有言在先,也不能言而无信。不如…….” 其话锋一转,不由想起了刚才声讨双威镖局的那几波人,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管如何,那范尚的累累罪行是有目共睹的,方才诸位好汉也都前来诉苦。虽然范尚已死,这位程瑶丫头怎么说也和范尚是有过合作,范尚的恶行也难保没有参与过其中。我双威镖局可以不再追究,但这些人恐怕也有不服。” 沙崇耀虽然表面上义正言辞,但态度依旧蛮横强硬,丝毫没有减少对程瑶的杀意。 李洛早就料到沙崇耀这个老狐狸不会这么容易就此作罢,但这一招借悠悠之口而泄私愤之手段倒也算高明,不但达到了目的,也转移了群起攻之的靶心。 方才那个来自黑水寨的人站出来说话了。 “刚刚的这场决斗我们虽然看过了,但这觉得好像是你们双威镖局内部的事务,与我们关系不大,至少这位姓程的姑娘并没有参与劫掠黑水寨。方才我们这些人商量了一下,一致意见还是需要双威镖局拿出银子来赔偿。” 沙崇耀显然对这个建议很不满意,却没有发作,只好再次发问探探对方口风。 “那你们合计着,要我双威镖局赔多少钱啊?” “沙总镖头不必忧心,我等也绝非范尚之徒,靠讹诈换取钱财的宵小之辈,我们要求赔偿的银两都有理有据,不会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的。” “废话少说,到底多少。”沙崇耀一脸不耐烦的问道。 那黑水寨的男子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两?”沙崇耀眉头紧蹙,好像觉得有点多。 “不,是五万两!”那人施施然说道。 沙崇耀惊得简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恨恨的瞪大了双眼,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你们!我看你们这是来洗劫我双威镖局的!”沙崇耀终于压不住火,怒吼道。 众人看到沙崇耀怒火中烧的样子,甚是可怕,只能稍作让步。 沙崇耀虽然声高,却不占理,也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为将价格压到最低,其实他暗中也想花钱息事宁人。 就这样,一方漫天要价,一方着地还钱,来来回回数个回合。 最终来诉苦的那伙人把底线定在了三万两,如果再不答应,恐怕也不好收场。这些苦主有理有利有节,发起狠来也不是好惹的。 但沙崇耀表面上答应,却对这价格还是不满意。只因这几日他也没闲着,果断肃清了范尚、铁正和米奉新的残党余孽,该杀的杀,该抄的抄,费力巴拉的从他们手中搜刮出了不过万两银子。 如若能平账,息事宁人,自己也认了。但这赔本的买卖却做不得,况且自己腰包里也确实拿不出许多钱财了。 所以沙崇耀坚持只拿出两万两银子偿还,剩余的容后再议,众人怕沙崇耀秋后不认账,自然不能轻易答应,又是一阵唇枪舌剑。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前几日来托镖的那位俊朗“公子”不请自来,从人群中走出,抚掌大笑。定睛一瞧,此刻竟然恢复了女儿身的打扮。 那姑娘今日身着鹅黄色的外衫,内衬浅色裙袍,优雅端庄,丰神俊朗。笑靥起来十分温暖可人。 “今天双威镖局好生热闹啊,我方才听说,这比武对决已有了结果。没想到这钱财果然好使,双威镖局的人也果然贪财。为了应下我这趟镖,竟然真刀真枪的斗的如此认真。” 沙崇耀眉头紧锁,露出不悦之色。 今天怎么生面孔,闲杂人如此多?恐怕又是个来者不善的。 “敢问这位姑娘有何贵干啊?” 那姑娘道:“那还用问,来镖局,自然是来托镖的!” “今日我双威镖局正在处理镖局内事务,暂不对外接镖。”沙崇耀厉色道。 那姑娘道:“没关系,这趟镖再三日之前就已经托了,只是该到出发的日子!” 沙崇耀道:“口说无凭,你可以镖单为证?” 那姑娘道:“当然,本小姐还能骗你不成,黑纸白字,大红印章” 那位小姐高举着镖单,明示众人,大声喊道。 “镖单是镖局的信物,也是信誉所在,镖局行当,自然是信大于天的。” 沙崇耀隐约看到确是双威镖局的印信。 但他还是有些懵,不知这黄衫女子的到底有何目的,或许又是程瑶搞得什么鬼把戏。 “不知你托的是何镖?” 沙崇耀有一搭无一搭的随便问了一句。 “人镖,护我一路周全。” “酬劳多少?” “不多,一万两” 第56章 青薇小姐 沙崇耀脸上大惊,心中大喜,正好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可转念一想,又生彷徨,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以往护送保人的镖,路途再艰险,再远也不过几百两。这一万两,怕不是要走到天涯海角去。 “怎么?你不相信。这上面写的清楚,拿去看。” 沙崇耀接过镖单,定睛观瞧,果然如此。时间、路线、酬劳都写的明白,最后托镖人落款写的是「青薇」二字。 他心想,这女子外表端庄柔弱,倒像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想还是财神爷啊,这下银两的事算有着落了。 沙崇耀马上陪了个笑脸,和声道:“原来是青薇小姐,不知你想让哪几位镖师护送,任意你挑选。” 青薇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早说了,不用多,只要一人,但武功要最高的。” 沙崇耀道:“目前本镖局,武功最高的恐怕就是汤镖头了,只是他受了重伤,恐怕......” 青薇眼神变得冷峻凝重起来。 “你们双威镖局太过分了!当本小姐瞎眼耳聋么?方才明明是这位程姑娘胜了!” 沙崇耀背起手来,头歪向一侧,幽幽道:“她已经不是我们双威镖局的人了” “怎么会?我上次来托镖的时候,就是她接的,还亲自给我盖了印,怎么可能不是呢?难道双威镖局的印信外人可以随用随取么?再说我一千两的定金都已经付给她了,说不是也不行了。” 程瑶本想把那银票私自昧下,留作日后行走江湖之用,反正进了沙崇耀的口袋还不如分发给乞丐。可见到金主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抵赖,只得满不情愿的把银票拿了出来。 青薇接过银票,顺手递给了沙崇耀。 “我回去左思右想,好不好的也只能是她了,这路途遥远,我随行也只带了两个丫鬟,这一个大男人跟着恐怕有诸多不便啊。“ 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们双威镖局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女镖师。” “老夫若是不答应呢?” “那也容易,定金还我,我再另寻他处。这么多银两,还怕没有人应下这美差么?” 沙崇耀暗自想,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这一万两对双威镖局来说,确实能暂缓燃眉之急。 可他表面上还是不肯松口:“这一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只凭这一千两的定金恐怕......” 青薇稍稍露出不悦之色。 “我知道了,你恐怕还是不信我能拿的出一万两银子来。只不过我也确实没有随身带这么多银子。” 青薇眼神一转,摆了摆手,招呼丫鬟过来,拿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木匣,金丝楠质地,上刻花纹,雕工精细。 “这里面有些东西或许能值点钱,你可以从中挑一个,当做抵押。如果日后我付不出钱,那东西就归你了。” 沙崇耀接过那匣子,起初根本没当回事,因为估计也就是些名贵的珠宝首饰之类。 他打开来漫不经心瞟了一眼,眉头微蹙,仔细端详了片刻,眼睛缓缓睁大,面露一丝惊惧之色。 青薇幽幽道:“沙总镖头,这里面的东西你可看清了?那就请你挑一个!” 沙崇耀愣了片刻,刚刚回过神来。 沙崇耀从那金丝楠木的匣中里拿出一块黄若鸡油,温润如玉的石头。 “这难道就是......田黄石?” 青薇轻笑道:“没想到,沙总镖头还挺识货的,这样便好。” “一两田黄,万两金!如此名贵之物老夫还是认得的。” “那还不赶快收好。” 沙崇耀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将那田黄石收了起来。 “那把这木匣还我” 沙崇耀把木匣递还给了青薇,青薇趁机又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 沙崇耀听到后,眼珠转动,连连点头。 李洛在旁边观瞧,觉得甚是奇怪,这田黄石极其稀有,比黄金还值钱,这么大一块的,也是头一次见到。看来这青薇姑娘,果然是位富家小姐。 可这田黄都给了出去,又为何非要取回这黄花梨的木匣呢?莫非这里面还有更值钱的玩意儿?这也不合常理,按沙崇耀的脾气,应该全部拿走才对。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买椟还珠?有钱人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能参透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争取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市镇” 程瑶颔首应允,心中窃喜,她想到今日即使赢了,沙崇耀肯定也会对自己百般刁难,不肯放过,但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程瑶和青薇出了双威镖局,贴身丫鬟跟随其后。 程瑶欣然道:“我猜,那些来双威镖局讨债的人也是你请来的。恐怕也花了不少银子。” 青薇抿嘴一笑,乐开了花。 “用不着我花半两银子。范尚作恶多端,要寻苦主,到处都是。我只不过是嘴皮一碰,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来此要钱!” 青薇的言语之间,总能把一些惊险复杂的事说的很是轻松诙谐,让人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灵动的双眸温婉动人,抿起的薄唇娇羞可爱。 眉梢弯似月,笑靥魅如花。 双威镖局门口停靠这一架线条雅致的马车。 一匹膘肥身健,体型匀称的骏马立于前,鬃毛整齐,四肢坚韧。 车厢挂着淡紫色的帷幕,垂下金线流苏。 一个负责驱使赶车的小丫头已在车上等待多时。 “多谢青薇小姐,今日替我解围,日后有缘再见” 青薇刚要被丫鬟扶上马车,听到这句,一脸惊讶的望着程瑶。 “你不会真让我走镖护送!“程瑶一脸尬笑的表情。 青薇立刻转过身来,走到程瑶面前。 “你难道以为本小姐如此大费周章,是在跟你玩闹吗? “你可是本小姐花了千两白银和一大块田黄从双威镖局赎买出来的。” “对不对啊,瑶儿~姐” 青薇好像在学陆小班的口吻,第二个儿化音拖得很长。 “你!” 程瑶掐腰瞪眼,正要跟她理论,却发现陆小班和邱见晚此时也跟了出来。 陆小班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 青薇三两步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陆小班的肩膀,又掂量着那只鼓鼓囊囊的包袱。 轻笑道:“你还在这嘴硬,你看你这行李都收好了” 程瑶愣了片刻,眨了眨眼睛。 “我,我收拾行李是准备带姨娘离开这儿的。可不是随你而去” 昨日收拾行李的事情只交代给了陆小班一人,为何她会知道? 程瑶也正奇怪着,瞟了一眼陆小班。只见他眼神闪灼,游移不定,低头嘟囔着。 “是……是这个姐姐……送了我一个很好玩,很有趣的玩意儿。我看……她也没什么恶意,所以……我才……” 程瑶叹了口气,原来在陆小班的眼里,自己竟还不如一个东西值钱。 青薇走到程瑶跟前,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头一歪,得意说道:“我呢,既然能救你出来,也同样可以再把你送回去。你信不信我现在折返回去,再撒出些银票。让双威镖局的人再把你给抓回去!” 程瑶也听出了青薇的心思。 她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再者说,反正她也不想再这里待上半刻了。 程瑶嫣然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了。” 青薇连连拍手叫好,笑容灿烂,高兴地像个孩子。 女2正是登场~求收藏!求推荐! 第57章 林姚 (终章) 程瑶准备和邱见晚、陆小班告别,微微蹙着眉头。 “我这一走,可能会去很多时日,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姨娘。” 邱见晚攥着程瑶的手,嘴角微笑道:“妹妹放心,这些日子,姨娘就由我来照顾。我想把她街道丝竹轩来住。相信双威镖局的人也不敢来这里造次生事。” “这是我新收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思思,一个叫凉凉。” “凉凉,思思。这名字倒是挺不错,听着也很是顺耳。” “那是自然,本小姐的丫鬟,名字也要好听,不落俗套。我可不想叫什么瑶儿,婉儿这么粗俗不堪又矫情的的名字!” “你!”程瑶撅起嘴巴,气得直跺脚。 “没想到思思她一个小姑娘家,居然也赶得了马车。” 青薇小姐道:“思思家原是猎户出身,以前她经常跟着家人骑马在山间游走,会赶马车也不奇怪。”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出发。” 程瑶从陆小班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袱,突然轻轻叫了一声,有些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原来是方才决斗之前,被珠钗刺伤的地方,又因为一系列激烈的打斗,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青薇小姐招呼那叫凉凉的丫鬟,从马车上拿出一个檀木药箱,准备要替程瑶止血包扎。 凉凉轻轻撩开程瑶的袖口,将衣襟挽起,发现手腕背面确实渗出了鲜血,并且还有很多已经干透的血痕,袖口衣襟处也有血污汉渍浸染。 凉凉替程瑶简单处理了伤口,捆扎好绷带后,即刻用帕巾捂着口鼻,一脸嫌弃。 “小姐,这位程姑娘,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血污汗渍的味道,臭死了。” 程瑶也自知有些难堪,眼神不由地瞟向别处。 方才性命攸关,哪还顾得上装扮。此刻低头看着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真是活脱脱一个败军之将,决斗虽然是打赢了,但也只能算是惨胜,至少牺牲了形象。 她此刻头发散乱零落,嘴角挂着血痕,脸上的妆容也全被汗水浸花了。 青薇小姐看到程瑶这惨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我看你是得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了,不过今日沐浴恐怕是来不及了。思思凉凉,你们带程姑娘去马车里换件干净的衣服。” 过了半晌,程瑶就更衣打扮完毕了。 她撩起帷幕,一个箭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席潇洒干练的束腰衣裙,素青色对襟立领贴身小衫,暗秀花纹。脚蹬长靴、手配护腕、肩搭披风。衣冠楚楚,光彩照人,俨然一副侠女的模样,和身旁的大美女邱见晚相比,又是另一种风格的气质和美艳。 这身妆容一改,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神情竟然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一扫脸上的阴郁表情,改换成了灿烂的笑容。 邱见晚和陆小班也呆愣着对着程瑶看了半天,脸上露出一丝惊叹的表情。 他们从未见过程瑶这样的妆容打扮。 程瑶被众人的目光瞧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涨红,嘴角抿着一丝微笑,又强忍着憋了回去。哪有女人不喜欢新衣服的,况且青薇的眼光品味真不错,这身打扮和程瑶的气质倒很贴合,那就是佩剑护卫小跟班。 青薇一脸得意的笑着:“本小姐送你的礼物如何,满意么?” “多谢,青薇小姐”程瑶面露喜悦的执剑抱拳。 “不必客气,跟在我身边的人,穿着自然也不能太寒酸了。” 旁边的两个丫鬟也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程瑶的这番打扮,不由心生妒忌之心。 思思道:“这还不都是我们姐妹俩,方才悉心打扮的功劳?” 凉凉道:“难得小姐这么上心,亲自给程姑娘挑选的衣裳。可方才有人还一脸骄横,不领情呢?差点辜负了小姐的一片苦心” 思思不由叹道:“不过,这外表虽然光鲜,可知道有句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凉凉又讥笑道:“这身材虽然曼妙,可这整日里舞刀弄枪的,皮肤难免有些暗淡粗糙。” 思思幽幽道:“可惜这纤纤玉指也备受磨损,身上也有几处淡淡的伤痕。” 这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眼神眉飞色舞,语调阴阳怪气。 程瑶见自己的玉体竟被人这样评头论足,既羞愧又愤怒,但仍旧默不作声,不屑与之争辩。 青薇听了,也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只是捂着嘴偷偷笑着。 她以前打交道的要么是一些凶神恶煞的土匪恶霸,唯一的闺中密友便是端庄贤淑,温文尔雅的才女邱见晚,所以面对这样两个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女子,确实有些不知错所。突然一头扎到这嚼舌根子的女人堆儿里,也有些不适应。 李洛望着她们一行人远去的身影,不禁长叹一声 “江湖上,恐怕又有一个女魔头出道了。” 慕晴柔怔了怔,一脸不解的问道:“李大哥,何出此言啊” “你既已知晓我是风林阁的人,我也就不瞒你了。风林阁有一个专司职追捕刑狱的机构,叫「枫林晚」。专门负责追捕大奸大恶之人,像什么江洋大盗,江湖败类之流。 “这名字乍听起来,很富诗情画意,却没想到是做这种事情的” “其实这“晚”字同“挽”,本暗含挽救的之意。将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囚禁起来,加以管束,晓之以理,以图再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些人在外面,不但危害武林,也可能随时被人寻仇,性命不保。” 慕晴柔道:“不过听起来,颇有些私设公堂,地下判官的意味。” “由于我经常调查一些武林案件,所以有时也会负责提点审讯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怀仇恨,自命不凡,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们似的。” “难道你觉得程姑娘和他们是一类人?”慕晴柔惊诧道。 “本来微小的邪念是可以扼杀在萌芽之中的,但事情总有机缘巧合,也总有不长眼的贵人相助,最终使其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那我也身负家族仇怨,那你看我有没有做女魔头的潜质呢?” 慕晴柔噘着小嘴娇嗔的追问道。 “没有。” “为何?” “因为有我在。” 李洛会心一笑,望着慕晴柔澄澈明亮的双眸。 转念又淡淡道。 “执念太深,终会害人害己。” 程瑶御马佩剑打头走在前面,火红色的斗篷起伏荡漾,英姿飒爽。 一阵凉风瑟瑟袭来,程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思思赶马车紧随其后,凉凉在马车厢内伺候服侍青薇。 车侧面,还插着一面双威镖局的镖旗,随风飘扬。 刚刚出镇,程瑶就把这旗子扯下来扔到了河里。 青薇从马车窗棂探出脑袋来,盯着漂浮在河面上的镖旗,撅了撅嘴巴。 “你这是有多恨这双威镖局,刚出镇就把它给扔了?” 程瑶一侧嘴角微微扬起,轻蔑的冷哼一声。 “这种唬人的玩意儿,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用处!” “恩,不过这么难看的旗子,扔了也罢,正好与本小姐漂亮的马车也不相配。” 程瑶双目微闭,脸庞沐浴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她仰望天空,张开双臂,深深吐了口浊气。然后又将双手拱在嘴边,大声喊着。 “我终于自由了!以后再也不用过那种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日子了!” 青薇轻轻掀开帷幕,看程瑶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不由捂着嘴偷笑。 程瑶回过头来,轻笑了一声:“从今日起,程瑶在我心中已死,我也不再用此姓名。 “以后请称呼本姑娘,「林姚」!” (第一卷完) 第一卷完结,女主终于换了正式名字。 虽然中途改名是大忌,请大家默默接受。 求推荐,求收藏喔~ 第58章 思思量量 “林姑娘?林姑娘?” 青薇缓缓掀开马车的帷幕,轻唤了两声,却不见林姚有任何反应,好像在思量着什么入了神。 “林~姚~!”青薇只得拖着长音又高声喊了一句。 林姚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猛然回过头来。 “青薇小姐,你方才在叫我么?”林姚怔了怔,一脸茫然。 “当然了,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姓林么?不是你告诉我你以后叫这个名字了么?这么半天的功夫就给忘了?” 林姚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发。 她忽觉得这个名字好陌生,因为从未有人这么叫过她。看来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还需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去适应。不过总有一天,她会让全天下都记住这个名字的。 “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市镇?” “别急,就就快到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林姚和青薇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附近的镇子,投了栈。 打点好一切后,林姚回到客房,准备宽衣沐浴,洗尘除晦。 此时思思却悄无声息的从门外溜进了她的房间,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谁?” 林姚心中一惊,警觉地侧目扫了一眼。 她的身子本来已经浸泡在了水中,正准备抄起衣裳裹回去,但发现进来的是思思,又稍稍放松了些,便又沉入了水中。 林姚脸色一沉道:“你来做什么。” “是,是青薇小姐让我给你送些花瓣和香草来。”思思柔声笑着。 “我皮肤暗淡粗糙,浑身腥臭味道,用不惯,也消受不起这些东西。” 林姚面色阴沉,声音冷冰冰的,似乎还在生白天的气。 思思又陪了个笑脸,“林姑娘你辛苦了一天,想必也有些乏了,不如让思思替你推拿按摩一下,我的手法可是很不错的。” 林姚翻着大大的白眼,幽幽说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思思连连摇头摆手。 “其实,我是特来向你道歉的。白天的事情,我也是受了凉凉姑娘的挑唆,才对你出言不逊。她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后来的就要给个下马威,否则日后更不好相处。” 林姚叹了口气,心念道,女人总是爱搞这些蔫酸使坏的小手段,到头来也只会害人害己。 思思转念又道:“不过我却不这么想,这一路上还要靠你保护我们周全,得罪你于我并无好处。” 林姚道:“我可只是答应护青薇小姐一个人周全,并未答应还要护你们。 她见思思也没有恶意,也就没硬轰她出去,毕竟还要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太好。 林姚身子微微前倾,露出玉背,双臂搭着盆沿儿,稍稍侧头,枕在手臂上趴着,微微闭起了眼睛。 “你不是说你会按摩么,快来帮我按按,我的肩膀酸痛,需要疏松一下筋骨。” 思思满心欢喜的走过来,帮林姚按着揉着肩膀和后背。 林姚口中发出一阵阵娇滴滴的低吟和吁气,脸上的表情也不断变化着。一会眉头微蹙,一会满足轻松。 林姚隐约记得,自己还年幼的时候,身边也有很多丫鬟服侍左右,她们都被姨娘管束着。姨娘是除了娘亲之外最疼自己,爱自己的人了。可长大后,却换做自己来照顾她,不过她待我如亲女儿一般,抚养我长大,侍奉她也是理所应当。 “林姑娘,你的手上还有伤,不如让我帮你擦洗身体如何?” 她的左手掌心还缠着绷带,殷着血红颜色。林姚眼神淡淡的望着这被珠钗刺伤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又渐渐陷入了沉思。 思思一边向木盆中撒着花瓣,一边用手撩着水花,心中不由一惊。 “咦,这水怎么是凉的?” “对,我习惯用凉水。我需要时刻保持冷静。” 思思撅着嘴巴,露出一脸嫌弃表情。 这些花瓣和药草泡在水中,散发着阵阵幽香。 有时候安神药和迷幻药本属同种,只是药性猛烈与轻柔的分别。 这些静心安神的草药果然有助眠的功效,再加上方才思思按压的手法力道都恰到好处,林姚已然快要睡着了。 思思的眼底却闪着寒光,不声不响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精光四射,锋利无比的匕首,正对着林姚滑如凝脂的后背,准备要捅下去。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思思赶忙收起了匕首,眼神游移,面色惊慌。 “林姑娘,麻烦你快过来一下,青薇小姐与别人争吵起来了” 门外是凉凉的焦急的声音。 林姚被这急促的喊叫声惊醒了,慢慢揉了揉迷离的双眼,轻轻应了一声。 这会儿,好像比方才更加疲乏困倦了。 只得强打精神,起身披上衣衫。 思思却背过身去,不敢正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惊慌的模样露出什么破绽。 她心中暗自念叨,看来这迷幻草只有在热气蒸腾的水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林姚反倒觉得思思的背身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想自己的身体被人看光,白天更换外衣的时候就被这两个女人好一顿讥笑挖苦。其实她们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凭空臆想,恶因贬损自己,逞口舌之快罢了。 林姚随凉凉姑娘来到了隔壁青薇的房间。 青薇小姐面露不悦之色,正和几个酒楼掌柜正在僵持着。 “你们把这么难吃的东西端到本小姐面前,还好意思要钱!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本小姐虽然有的是银子,却不会多花一两的冤枉钱。” 青薇小姐支肘托腮,靠在桌沿上,一脸怒气仍未消散。 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几乎没动过筷子。她把镇上所有酒楼的所谓招牌菜都点了个遍,凑成这满满一桌。不过看样子,每一样都不合她的口味。 几个酒楼掌柜看到林姚来了,面面相觑,好像认识她,走上前寒暄。 “原来是程女侠!” 林姚一脸诧异之色。 胖胖的掌柜眼睛眯成一条缝,拱手拜谢道。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我。去年你们双威镖局走镖至此。那米奉新在这里大耍淫威,不但在我这小店白吃白住好几日,还讹诈了小店很多银子。最后闹僵起来,若不是程姑娘相救,我都性命难保”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掌柜接过话来说道。 “米奉新这个恶贼到处欺凌百姓,弄得大家叫苦不迭。听说是你程姑娘为民除害,大伙儿听闻无不欢欣鼓舞,额手相庆。你的英雄事迹,在四里八乡都传开了。” “各位过誉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程姑娘,程女侠了,我叫林姚” 林姚抱拳回应,她表面上谦逊有礼,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谁都喜欢听奉承的话。 第二卷正式开启,美人镖副本~~ 求推荐~求收藏,继续 第59章 回廊夜色 胖掌柜双眼微眯,笑道:“叫什么没关系,我们都认得你,不过程姑娘改名换姓,难道是担心米奉新的旧部下来寻仇?” “米奉新行事乖张,为人刻薄。恐怕人死茶凉,应该没人再理会。”瘦掌柜道。 “既然是恩公的朋友,这些饭菜自然也就不收钱了。”胖掌柜又道。 思思听了这番言论,心中大为不悦,暗自嘟囔着。 “她明明就是女的,还恩公长、恩公短的叫着,我看叫也应该叫恩母!” 她实在气不过,于是挺身站了出来说话。 “米镖头,有你们说的这么十恶不赦么?以前他还是斩蛇英雄呢,你们都忘了么?” 那几个饭庄的掌柜面面相觑,不知思思所言是何意思。 “以前这相邻的几个镇子附近,有一条青眼白蟒,不仅偷鸡摸狗,还危害百姓,连伤数条人命。当年若不是米镖头挺身而出,为民除害,你们怕是早进了蛇肚子里了!” 思思抬高了音调,怒指着他们大声喝到。 “不过,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胖掌柜一脸不屑的笑着。 “我看这米奉新发起狠来,也不比那毒蛇好多少”瘦掌柜幽幽说了一句。 “哼!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思思气的直拍桌子,激动地有些语录伦次。 “你处处为那米奉新辩解,是何居心?”胖掌柜厉色道。 “我……我,我家里也是那白蟒的受害者,所以…….所以气不过。”思思声音被压低了。 青薇在一旁呆坐着,看到林姚备受推崇,一脸得意,又看到思思义愤填膺的神情。根本就没人理她,于是面露不悦之色,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 “这乡野粗鄙之地果然没什么好吃的,这满满一桌子菜,你们若不嫌弃,就都吃了” 林姚心中也很明白,这些人根本就是趋炎附势之辈,米奉新虽不是什么善茬,但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只是偶尔蛮不讲理的贪墨些银两。 自己也根本没有他们说的这么好,更没有搭救过帮助过他们,恐怕只是以前跟随双威镖局的人来过此地而已,不知他们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们今日对自己这般谦卑恭维的态度,又何尝不是以前对米奉新、范尚摆出的那副嘴脸呢? 米奉新本是猎户出身也确实帮村民斩杀过巨蟒,是十里八乡的斩蛇英雄。范尚起初也是锄强扶弱、正义凛然。是什么让他们便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我如若没有离开双威镖局,又会不会是下一个他们? 林姚不禁轻轻摇头感叹,陷入沉思。 ...... ...... 夜已深。 林姚回到房中,准备歇息。却被身着睡袍,头发散乱的青薇挡在了门口。 “青薇小姐,你怎还未入睡?没事我就要休息了。” “休息?想得美。晚上有歹人来偷袭我怎么办?” 林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哪有这么多歹人?” “我看方才那几个掌柜就不像好人,说不定气不过,夜晚要来报复。” “不会的,他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 “我不管,我担心,我害怕,你来我房守着我。” 林姚无奈,只得跟着青薇小姐去到她的房间。 她发现这间房比自己的豪华多了,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房。价钱高也是有道理的。家具齐全,床榻宽大,被褥柔软,可是只有一张床。 这倒也不奇怪,一般一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奢华的房间也只是床豪华了些。 青薇小姐大被一盖,平躺下身子,准备就寝。 “如此一来,本小姐就能安心入睡了。” 林姚四下张望,眨了眨眼睛,疑问道:“可是这儿只有一张床,我睡哪儿?要不咱俩睡在一起?我看这床这么宽敞,睡两人也没问题的。” 青薇小姐嘟着嘴巴,喃喃道:“你休想,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别把本小姐给熏臭了!” “我刚刚洗过了,不信你闻闻。”林姚笑嘻嘻的把身子凑上去说道。 “那也不行。”青薇小姐瞪着眼睛,撅着嘴巴,然后大被一盖,倒头欲睡。可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 回头看了看林姚,此刻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林姑娘,要不你还是在外面守着。这屋子里有个人在这,我更睡不着了。” 林姚其实知道青薇还在为了刚刚的事情在生气,这么做也是故意刁难她。但青薇毕竟算是有恩于自己,自己最近也心情大好,也就不再跟她计较。毕竟这也不能算什么无理的要求,身为她的护卫,这也是应尽的本分。 只得转身提剑,搬了把椅子坐下,守在门口。 江湖儿女,怎么都能凑合一宿。 “青薇小姐,要不要吃点宵夜再睡?” 林姚轻笑着故意逗她说道。 “吃个猪头啊,今晚上气都气饱了。” 半夜,约三更时分,屋外的回廊中,飘起了一阵诡秘的烟雾。 思思从房间悄悄出来,蹑手蹑脚的移步走廊。又拔出了那把锋利的小匕首,小心翼翼接近林姚,哆哆嗦嗦的举着匕首。心念道,这下你死定了。 可她太紧张了,只顾盯着林姚,却没留心脚下。一个不留神,被脚下的门框绊倒,嘭的一声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匕首一下脱手落在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林姚微微挣了一只眼睛,淡淡瞟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思思。 “思思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思思一惊,她怎么没被迷晕?难道这迷烟也受潮失效了? 她缓缓抬起头,嘿嘿的尬笑着。 “我......我晚上水喝多啦,只是......只是起来上茅厕。” 思思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说道。 “哦?莫非,你上茅厕还带着刀?” “晚上这么黑,这样安全一点。” 说着赶忙站起身来,捡起那把匕首赶忙跑掉了。 “我信你个鬼!方才明明都快睡着了,硬是被这浓浓的烟雾给呛醒了。” 不过这思思今晚处处都在维护米奉新,不知是何目的? 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当年白蟒事件的受害者? 林姚眼神迷离,哈了口气,困倦的打着盹儿。 刚要入睡,就觉得背后门缝里有人在戳她。 她转头一瞧,竟然是青薇。 “青薇大小姐,你怎么还没入睡?” 青薇对这她尴尬的笑了笑,淡淡道:“我饿的睡不着,麻烦你能给我弄点吃的么?” “什么?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弄吃的?” 林姚望着青薇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无奈的深深探了一口气。“好。” 第60章 世家之女 过了许久,回廊之中葱香四溢,林姚端着一只食盒,敲开了青薇小姐的房门。 青薇小姐仔细嗅了嗅,惊叹道:“这食盒里面是什么?闻起来倒是蛮香的。” 林姚笑着说道:“葱油饼,我做的。不知合不合你大小姐的胃口。” 青薇小姐打开食盒,只见盘中一张金黄的面饼,已被切成了八块,上面的葱花,油光熠熠,呈深绿色泽。她闻到香味,已然等不及拿起一块放到口中,大口咀嚼起来,不觉连连称赞。 青薇小姐问道:“这饼你是如何做的,还不错嘛。” 林姚道:“葱油饼,顾名思义,当然只有葱、油、面饼。虽然做法十分简单,材料更加简单,但要做的火候恰当,葱香酥脆那可就不简单了。我看厨房余火还未熄灭,但只有这几样材料,便拿来做了。” ...... ...... 林姚走后不久,李洛和慕晴柔也出了林溪镇。 一人一马,一前一后。 飞驰在大路上。 画冥重现江湖,必定会引人觊觎争抢。兵刃武器本就是凶险之物,更何况是这样的绝世利刃,一场血光之灾在所难免。 上头让我寻画冥的下落,既然找到了,又怎有不取之理。可我又该怎么做呢?明夺暗抢?设计偷盗?还是直接开口去要?这些好像通通都不行。 李洛正在头痛怎么解决此事,却发现慕晴柔一直在后面跟着他。 “慕姑娘,这双威镖局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们也理应就此分别。可你为何总是跟着我?” “我没有啊,只是顺路而已。” 慕晴柔一脸无辜的样子。 “顺路?这真的都顺了一路了。从林溪镇出来,都经过十几个分岔路口了,你每次都和我选一样的,这也太巧了。”李洛并不相信她的话。 慕晴柔眼波流转,淡淡笑了笑道。 “你昨日不是说,有你在么?” “什么?”李洛一脸茫然。 “我也身负仇怨,没有你看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昨天说笑的,没想到你还记着呢。”李洛咯咯笑了。 “你这一路走的方向,好像也是程姑娘他们的路线。你不会是在追程姑娘。” “我…….我才没有,我也是顺路而已。” 李洛不肯承认,但他的语气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 慕晴柔心里有些矛盾。一边希望李洛能够帮程瑶做些什么,一边又不想他们总在一起纠缠。 “李大哥,你觉得程姑娘真的是那种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人么?” “为何这么问?” “其实我真的蛮同情她的,觉得她有点可怜,因为每当我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因为我和程姑娘一样,从小也是受尽别人的冷眼和欺凌。” “怪不得你从事说和她有着相同的经历。不过你有一点比她好,就是执念不深,心存善良。而且处事沉稳,处变不惊,更懂得灵活变通。” “是么?我倒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好。我到要听听,我怎么个处变不惊,灵活变通了?” 李洛浅笑道:“简单来说呢,就是知难而退,打不过就跑呗,女孩子家逃跑不丢人,不必非要逞强做什么英雄。” “这算哪门子的处变不惊啊,这说的我也太不堪了。” 慕晴柔一脸不服气的睥睨着李洛。 “说真的,我确实需要你们风林阁的帮助。” 慕晴柔认真道。 “我就知道。说出自己是风林阁的人准没什么好处。” 李洛轻叹了口气。 “风林阁不总是标榜要匡扶武林正道,平尽江湖纷乱么?难道这些,都只是说说而已?” “那你快说,在下洗耳恭听。”李洛漫不经心的答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寻我的弟弟。” “找你弟弟?这又从何说起?” “其实,当年慕云庄图遭变故,弟弟也在混乱中失踪了。我娘临终前,就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弟弟,将来继承掌管慕云庄,乃至光复我慕容世家昔日的江湖地位。” “慕容世家?” 李洛一脸惊讶。 “其实我本复姓慕容,家谱上的名字是慕容晴。只是后来我父亲与伯父闹不和,很早就分家搬出来了,建了慕云庄,后来我们家就改姓慕了。” “哦,原来如此。” “最近我打听到,说我弟弟当年可能被人救走,投奔我伯父去了。只是我伯父前些年就去世了,他只有一个独女,也就是我的堂姐。如今已经嫁入了碧水山庄,应该是伯父与碧水山庄的老庄主昔日定下的姻亲。” “碧水山庄,在江湖上名气确实很是响亮,比你们慕云庄可是强多了。” “哼,也就是这些年才小有名气而已。” 慕晴柔一脸不屑的说着。 当年慕容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是何等的尊贵,振臂一呼,江湖群雄纷纷响应。比现在的碧水山庄强不知多少倍。与之相比,碧水山庄如今也就是只能算在江南偏安一隅。 “那你真的打算去碧水山庄,去投奔你堂姐?” “没错,虽然可能一无所获,但总要去试试,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而且我慕容家的家谱应该还在她手里。” 不过这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慕晴柔和堂姐算起来都十多年没往来过了。她爹和伯父当年矛盾积怨颇深,当年若非他们袖手旁观,慕云庄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窘境。所以若非情不得已,慕晴柔也并不想去找她。 慕容家族近些年本来就男丁稀少,家族内部又矛盾重重,也难怪日渐没落。听说慕容家族祖训,家族产业只可由男丁继承,家族势大时还能让他人入赘改姓,可现在家族没落,又有谁肯改姓,甘愿入赘呢? “上一代的恩怨就让他过去,都是慕容家的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不过我独自一人前去,我担心碧水山庄的人会对我百般刁难。” “你想让我陪你走一趟?” 慕晴柔眨了眨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她倒是很聪明,因为搭上风林阁这条线,确实可以让她省去不少事。只因为风林阁都找不到的人,天下也没人找得到,风林阁都办不到的事,天下也没人能帮的了。 “我才不去呢。我李洛生平最讨厌什么江湖世家,武林豪族了,和他们打交道,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好了,故事听完了。我也该走了。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说着李洛就已策马扬鞭,飞驰而去,身后只留下一阵飞扬的尘土。 等慕晴柔反应过来,他都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第61章 风吹麦浪 林姚一行人走了几日。 已经距林溪镇很远了,也算脱离了双威镖局的势力范围。 她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便是无锡城。 “林姑娘,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林姚侧头余光扫了一眼后方,竟然是李洛。 青薇小姐双手托着下巴,呵呵笑着。 “看来有人在追你。是的,果然在追你,从双威镖局一直追到这里。看来这小子还真的是蛮痴情的。” 林姚一脸不屑,露出满脸鄙夷的表情。 “休要胡说,他就是一个风林阁的小混混。” 林姚勒马停住,调转马头折返回去,来到李洛的面前,厉声道。 “你为何总是跟着我们!” “我没有啊?只是凑巧顺路而已。”李洛学着慕晴柔的口吻说道。 “顺路?这么多路可走,干嘛要和我们走同一条。” “明明就无它路可走。你看这里左边是湖,右边是沼。能走的路只有脚下的这一条。” “休要强词夺理,快说!跟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李洛也并不想拐弯抹角,低声试探道。 “程姑娘” 却没想到林姚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姑娘?程姑娘?” 李洛调皮的换着各种语气喊着。 林姚依旧静默无语,眼神淡淡。 李洛心想,她该不会是那日决斗吞服毒药后,变得失忆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林姚沉默半饷,终于开口了,幽幽说道。 “你认识的那个程瑶,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叫林姚。” “啥?你这名字都可以随意改来改去的么?”李洛瞪大眼睛,惊诧道。 “不,我本就姓林,程只是我姨娘的姓氏。算了,不想给你多费唇舌解释。” 李洛看林姚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他不禁摇摇头道:“程姑娘,不,林姑娘,你不但总是给我惊喜,而且从头到脚没一样是真的。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李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 “我们彼此彼此,你不也隐瞒了你风林阁密探的身份么?” “你不仅坏了我的好事,还假惺惺替我求情,又让我替你移交镖银,导致我在双威镖局的几个兄弟都中埋伏惨死。又有谁知道这一切不是你早盘算好的,故意让我们充当诱饵引出雷霆门的人呢?这笔账我会记得的。” 李洛无从辩驳。心念道,还是算了,先办正事。 “林姑娘,不知你腰间的短刃可否借我看一下呢?” 林姚轻挑眉毛,抿嘴笑道:“好啊。” 说着猛然间拔出了画冥刃,愤怒的指向李洛。 画冥刃的幽幽紫光,总是那么惹眼。映在林姚深邃澄澈的眸中,和这冷峻的目光倒是极为相称。 “快滚,不然本姑娘一剑劈了你!别以为你是风林阁的人我就怕了你。“ 李洛双手举高,一脸无奈的故作投降状。 女人发起火来,总不是好惹的。 林姚见李洛告饶,不再叨扰,便收了兵刃,转身策马,悻悻而去。 风吹麦浪,青波荡漾。 麦子还未成熟,所以不是黄橙橙,而是绿油油的,像韭菜。 麦田里戴着斗笠的,手握镰刀的却不一定是农夫,也可能是司职暗杀的武者。斗笠的边沿并没有浸染辛勤劳作的汗水,却挂着无比腥臭的血滴,闪着寒光的镰刀,闻不到麦香,只感到杀气。 林姚叹了口气,一脸不屑的朝麦田里的人朗声道。 “你们这伪装埋伏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些,一点常识都没有,麦子还未至熟季节,你们一个个手握镰刀在弯腰伏在田里,割个球啊,难道以为那是韭菜?” 头戴斗笠的杀手一个个直起腰,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其中几个相互对视,使了个眼色,一齐冲向了大路中央的马车前面。 前面三四个人,挽出镰刀,向林姚劈砍过来。 林姚执剑一横,便轻轻挡住了,剑锋斜转,顺势一抹。那几个人便应声倒地。可没想到,麦田里埋伏的数人,将数把镰刀掷向半空向马车袭来,刀把上还栓了绳索,就像鱼钩一样,瞬间就把车厢牢牢套锁住。 林姚心中一惊,回眼望去,眉头微蹙。 “不好,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马车!” 虽然林姚功夫还算不错,但硬要一个女人去保护三个女人,其实跟四个女人没什么区别,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同时兼顾左右。 戴斗笠的杀手顷刻之间聚拢上来,围住了马车。 他们本来打算用镰刀合力一扯,把马车瞬间拆裂,这样的效果岂不精彩万分。 可若非是有些内力的高手,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这架马车的框架龙骨并非普通木头,而是由精钢打造而成,坚固万分。 所以那些斗笠人生拉硬拽,马车却依旧岿然不动,他们的动作略显笨拙,就像犁地的老黄牛。 思思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色铁青,大声尖叫。神色匆忙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躲在林姚身后直发抖。 马车里面倒是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半晌。 只听青薇淡淡说了一句。 “这一路上太平无事,没成想在这遇上了一伙歹人” 一听这车里的主子发话了,这边的头领走上前来,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本来的面目。是个满脸横肉,不苟言笑的冷面人,脸上几处刀疤依稀可见。这种类型的匪徒强盗最令人胆寒,人狠话少,手段利落。 江湖规矩,盗亦有道,能商量的可以先不动刀兵,能花钱的可以不用见血光。 帘幕掀开,凉凉不紧不慢的搀着青薇从马车上下来。 青薇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好像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这种阵仗一样,满不在乎的四下张望着。 凉凉轻挑眉毛,怒喝一声:“说,你们要多少钱。我们家小姐赏了。只当是打发要饭的了。” 领头的这刀疤脸却轻蔑笑道:“我们不要钱。要人!” 其实方才凉凉这话虽然听着漂亮霸道,实则没什么水平。这伙强盗并未黑衣蒙面,自然不是偷盗,而是劫掠。要钱要人本就是一回事,人到手了,钱自然也就到手了。 旁边一个多话的小跟班儿却在一旁添油加醋。 “这麦子虽未成熟,可是这四个标致的美人儿却熟透了,风姿绰约,娇俏可人,让人看了口水直流。而且这款式还各不相同,有的娇小可爱,有的温婉动人,有的贞烈泼辣。瞧,这儿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肯定更能卖个好价钱。” 青薇一听这话却有些不乐意了,一个“更”字仿佛激怒了她。 她倒背双手,缓走两步,瞟了林姚一眼,转身厉色道:“你们不要钱,要人。那要命么?” 林姚迅速抽剑刺向了那刀疤首领,对方挥舞着镰刀抵御,却被林姚执剑一点,剑尖震起,轻挑到了半空,旋转了及圈儿后深深插入地面。 “行,有两下子。这下可以交差了。” 第62章 银牌乍现 斗笠杀手把林姚围了一圈,明晃晃的镰刀对准林姚身体的各处要害。 “先把这个最值钱的给老子擒了!” 刀疤头领紧攥拳头,怒喝一声。 林姚方才还在担心,这伙人会先突袭自己,然后拿刀挟持青薇小姐要自己放下兵器投降,没想到只是一些头脑简单的莽夫。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可以放手开战了。 林姚唰唰几剑,就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镰刀杀手打的七零八落,仰面翻天,倒地哀嚎。头上的斗笠也不是断裂就是滑落。 瞬间被打回原形,由冷酷的杀手变成了普通的喽啰。 林姚在一边逞英雄,青薇却在一边噘嘴跳脚,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感觉像被林姚抢了风头。她瞄了刀疤头领那个多话小跟班儿一眼,她指着那边激斗正酣的林姚问道。 “你方才说,她能卖个好价钱是什么意思?能卖多少钱?” 那个小跟班看起来面黄肌瘦,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看着倒是不傻。 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怎么也得卖个大几百两。要是赶上个阔绰的买主,一千两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们兄弟可就发了。” 青薇一脸不屑,原来人命有时候可以这么不值钱,几百两有时候也就够自己吃一顿饭的。 她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那个小跟班儿手里。 青薇淡淡道:“你方才答得不错。这一千两,赏你了。” 那人接过银票,定睛一瞧,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看四下无人盯着,欲偷偷揣起来,却被青薇挡住了。 “先别忙收起来。我再问你,本小姐值多少钱啊?” 那人只顾盯着手上的银票高兴,并没认真思考青薇的问题,只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嘛,我看最多也就值二百两。” 光说不算,还伸出两根手指在轻微的眼前比划了一番,更加直观地刺激着她。 这两根指头就像两根毒刺,深深插到青薇的心坎里,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大受打击。她虽然一掷千金面不改色,却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在她看来每个物件,每个人,每件事,都有一个合理的价钱。可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值多少钱。 当然,每个人在自己心中都是无价的,她倒是很有兴趣听听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价值几何,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青薇气不过,一把将那张银票抢了过来。那小跟班儿根本来不及反应,刚回过神儿来想要夺回,却被一个被林姚踹过来的同伙压倒在地下。 那刀疤头领没想到自己这帮手下如此不堪一击,瞬间作鸟兽散,心中不由怒火中烧。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下愚笨孱弱,却没想其实是林姚武功卓绝。他眼见大势已去,也只得打起了歪主意,拔出插在地上的兵刃,准备挟持青薇。 林姚正与剩下几人缠斗,抽不开身,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只得掷出佩剑刺中了头领的手腕。剩下几人见林姚抛了兵刃,准备做最后一搏,却没想到她腰间还悬着一把绝世利刃,几乎没看到出鞘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手上的镰刀全都断成了数截。 那刀疤头领拔出手腕的剑,血流不止,只得紧紧捂着伤口,落荒而逃。 青薇怒气未消,冷冷瞟了一眼林姚,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转身回到马车上去了。不过也是,这本就是林姚分内职责,确实没什么好谢的。 林姚也懒得再追,要知道这样的歹人杀也是杀不完的。她归剑入鞘,却偶然发现地上有一支银制令牌,应该是那刀疤首领匆忙间掉落的。便顺手捡了起来,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成色确实不错。 仔细观瞧,发现上面暗刻的花纹十分熟悉,简直与金花赌坊如出一辙,只是上面錾刻了一个“银”字。看来这其中必有玄机,留在身边也好,日后就算用不上也能熔了换成银两,于是将那令牌揣入怀中。 她打完这一架,心中暗爽,得意起来。以前在双威镖局,都是听他人命令,受别人驱使。如今自己做主,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果然快哉! 只是这剑锋染了污浊的血迹,只得到旁边的小河中浣洗冲刷一番。可没成想到,还有一人偷偷潜藏在麦田之中,此刻现身拿刀架在了思思的脖颈上。 听到呼救,林姚匆忙赶回。她不由感叹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麻痹大意了,才会被这漏网之鱼算计。不过这人衣着打扮乍看又不像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手上的兵刃也只是一把短刀。好在就他一个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者说,这挟持的人也不是青薇,而是丫鬟思思,就更没那么紧张了。 “你别过来,快把兵刃放下。”那人眼神惊恐,有些紧张。 林姚一脸不在乎的照做,抛了手中的剑,也弃了腰间的短刃,摊开双手。 那人却冷不丁的突施暗器,数把尖刀向林姚袭来,她不烦轻盈,连翻几个跟头躲避。 “你和方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看你这打扮也不像是奸恶之人,为何要多行不义?” 那人面色苍冷,恨恨道:“没想到那些人真是没用,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一个臭丫头。还号称是什么采花大盗,我看踩粪还差不多。” “原来是你透露消息给这些歹人的,你心肠好歹毒,竟与这些江湖败类沆瀣一气。我与你素无仇怨,为何要这样算计我们?” “素无仇怨?双威镖局的事这么快就忘了。我也不怕直言相告,范尚,范镖头就是我路仲杰的恩公,是他在保镖途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强盗手中救了我一家的性命。可就在前几日,我听说他被一个叫程瑶小丫头给杀了,而且她又化名林姚逃了出来!” 林姚听闻,竟顿时无语,心中阵阵恶心,简直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现如今“恩公”两个字真是贱如粪土。怙恶不悛的范尚如果都能被称作恩公,那自己岂不成了圣母? 亏我那日还被那帮宵小之辈奉承的那么舒服,现在想想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只怕我们的行踪就是那些酒楼掌柜泄露出去的,他们见到我,表面上卑躬屈膝,恭维奉承,暗地里却做这样的勾当,难不成就是为了差他们的那顿饭钱。 第63章 日后寻仇 青薇端坐在马车里,挑起帘子,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林姚的笑话,丝毫不担心思思那丫鬟的安危。凉凉也在一旁冷冷看着,低眉嘲讽道:“看来林姑娘的仇家不少么,可不要把我们小姐也给牵连进去。” 路仲杰悻悻道:“在下自知武功低微,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也要放手一搏,无需多言,纳命来!” 路仲杰朝思思的后背用力击出一掌,只听得思思一声惨叫,被震出数尺远,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愤然朝林姚挥刀劈砍,林姚右手轻轻一拨,错开刀锋,左手发动指力,一击将其击中,后退几步。 路仲杰捂着胸口,痛苦不已,又胡乱耍了几招看似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都被林姚轻松化解,飞起一脚将他踢到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不自量力,就你这点功夫还敢出来混。”林姚不屑一顾的淡淡道。 她瞧见趴在地上的思思也同样半天没起来,心中不禁轻叹,没想到方才那一掌还蛮厉害的,不动声色之间竟能把人伤得那么重。虽然她只是个跟随青薇左右的小丫鬟,形迹多有可疑,但就这样放任不管好像也不妥。 林姚单膝跪地,俯身下去将趴在地上的思思翻过身来,揽在怀中。手指轻轻探了一下鼻息,好在并无大碍,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林姚单手拖着思思的腰,欲把她缓缓架起。但就在此刻,思思猛然睁开双眼,透着一丝狠辣,手中滑出一柄匕首,在林姚的衣襟迅速划过,手腕一旋,刀锋一转,向林姚小腹刺去。 幸亏林姚眼疾手快,反应迅速,急急抽身一闪,身子微微后仰,足尖一翘,将思思手中的匕首顺势踢飞,但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路仲杰好像早有准备,抓住机会,骤然横抹出一刀,划伤了林姚的手臂,瞬间一道血印染红了衣襟。 林姚被这突如其来的两连击杀打的有些懵。她眉头紧蹙,定了定神,拂袖横出一掌,真力猝然迸发,路仲杰挥刀抵御一阵,刀锋竟然被冰封住了,挂着一层寒霜,令他惊慌愕然。 林姚接着又快步拾起佩剑,回身一抹,剑气横飞。路仲杰竟也能勉强应付,原来方才他也只是故意示弱,和思思串通一气,互相配合。再伺机而动,攻其不备。 几招下来,路仲杰渐落下风,最终败于林姚剑锋之下。 “今日我学艺不精,败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路某绝不眨一下眼睛。” 路仲杰这副从容就义的样子,弄得好像林姚才是大奸大恶之人一样。不过在某人眼中,她确实也是。 林姚只是抬腿朝路仲杰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就收起了剑锋。转身怒气冲冲的朝思思快步走去。相对于路仲杰来说,她更加痛恨方才装晕偷袭她的思思,因为这感觉更像是女人之间惯用的小伎俩。 “说!为何偷袭我!”林姚眼底透着一丝寒光,剑已经架在了思思的脖颈上。 思思竟和路仲杰的态度相同,怒视着林姚,轻笑了一声。 “为何?因为我叫,米~思~思!。” 她一字一顿说道。 林姚回想前几日在客栈她的举动,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惊诧道。 “你不会是……” “不错,我就是米奉新的妹妹,你害了我哥,所以要你血债血偿!” 青薇闻此,竟然拍手笑着,大呼精彩,一旁的凉凉也随声附和着。 原来米思思跟着青薇做丫头是早有预谋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林姚,静待时机意图报仇。 林姚无奈的摇了摇头,唇畔泛着苦涩的笑容。 “一个是米奉新的妹妹,一个是范尚为恩人,我倒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女了。” “米奉新并非我所杀,我当日只是用剑伤了他,但后来被人劫走了。而范尚则是被一位神秘的高手杀了。” 思思一脸轻蔑,冷哼一声。 “可笑,为了躲避仇怨,就找死人背锅,竟还编出个世外高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么?都是你,害的我哥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休要在此狡辩。”米思思双眸闪烁,对着路仲杰使了个眼色。趁林姚不备,对着林姚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痛的林姚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思思侧卧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林姚的腿,冲路仲杰急声喊道:“路大哥你快走,别管我!日后再找机会报仇!” 路仲杰明白,自己武功比思思高些,自然日后胜算也就大些。她今日牺牲自己以换来日后复仇的机会,着实令他感激涕零。 路仲杰只得不情愿的提剑遁逃,头也不回,远远喊道:“思思姑娘,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会找机会杀了这妖女的!” 林姚呆呆望着已经远去的路仲杰,又低头望了一眼趴在地上,对自己死缠烂打的米思思,无奈的轻叹了两声。 原来这江湖恩怨都是这么结下的,有人被杀,也总有人要承担责任,米奉新不知所踪,肯定是范尚所为,但范尚已死,真凶又不知是何人,自己的嫌疑自然也就最大。 即便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 “米思思,你走。我也不想为难你。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要再说一遍,你哥的死真不是我所为。” 米思思见林姚对自己未动杀心,转身要逃。却被青薇横手拦住了。 “你不许走!” “你们俩有何仇怨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俩都是本小姐花了银子买下的丫鬟,所以自然都要留下的。” “谁是你的丫鬟!”林姚眼神一沉,面色凝重,转身回怼了一句。 凉凉绣眉一轩,嘴唇微抿,尖声笑道:“别以为你会几下拳脚就得意起来,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在我们小姐眼里,你也不过是个使唤丫头而已。” 凉凉这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功夫倒是很高。 林姚哪里听得这话,气得半死,下意识的紧握着剑柄,简直要一剑劈了她。 青薇小姐看这架势,却不紧不慢的幽幽说道:“你若是不想知道那日我和沙总镖头耳语说了些什么,就尽管来砍我。” 林姚微微一愣,面露惊慌之色,始终未敢有所行动。她之前确实担心过,那日青薇在出镖之前,曾在沙崇耀耳边说了几句。看沙崇耀脸上当时的表情,就怀疑有些问题。今日青薇再次提及,看来其中必有缘由。 凉凉见青薇小姐的威胁如此奏效,眸中的轻蔑更浓了几分。 “思思,还不快扶小姐上马车。”凉凉厉声命令着。 米思思心中倒有些得意,认为青薇站在自己这边,满面欢欣的搀青薇上了马车。 “林姑娘,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上马继续赶路。” 林姚只得恨恨作罢,翻身上马。 天空阴郁,云气凝愁绪,飘起沥沥细雨,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风吹麦浪,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雨打浮萍,眸间透过万点哀伤。 林姚摇晃着骑在马背上,面色阴沉,情绪低落,怨气无处释放。 尽管青薇小姐在危难之际替自己解围,但这几日恩情也应该还够了。在一旁看热闹的青薇,冷嘲热讽的凉凉,想杀自己的思思,这都是些什么人。 林姚内心深处其实十分抗拒继续和这些人在一起,但转念又回想着,那日青薇在沙崇耀身旁耳语的场景,不得不担心姨娘和邱姐姐的安慰。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所以她更要沉下心来,不要轻举妄动。 第64章 四女斗酒 林姚她们行进不久,抵达了一处市镇,投了栈。 抬眼望着匾额,“悦来客栈”四个字,煞是夺目。这个名扬武林的百年老店,开到哪儿,哪儿就是江湖。 悦来客栈的招牌餐食,是行走江湖补充体力恢复元气的上佳选择。悦来客栈今日来的这四位女客,却并无喜悦来到,只有苦闷烦恼相伴,无处倾吐。 看来我就值二百两银子! 看来我就是个使唤丫头! 看来只能等机会再动手! 看来小姐是这样打算的! 这四位姑娘,落座一张八仙桌,东南西北,各占一边,相向而坐。每个人都单手托腮,侧目而视,若有所思。 一旁的小二见到此状,也是奇怪万分。犹豫再三才敢上前,笑容可掬的问道。 “几位姑娘,想必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疲累困乏,不如尝尝小店新进的龙井如何?” “新到的?这都什么时节了。龙井,本小姐只喝明前的!” 青薇满脸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小二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 青薇撅着嘴巴,沉吟片刻,心中烦闷。她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小二,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再来二斤熟牛肉,一只肥鸡,四荤四素八样精致的小菜” “好嘞!”小二笑脸相迎,朗声应道。 青薇一路上对饮食极为讲究,稍不合胃口,就放下筷子,不再动一口。唯独对这美酒百无禁忌,天生好酒之舌,如痴如醉的喜爱。 女儿红为产于绍兴一带的一种花雕黄酒,原本是待到女儿出嫁时取出招待亲朋客人的,亦多用做嫁妆,故得此名。不过照此说来,那岂不是越久嫁不出的闺女,这酒也就越香醇了? “青薇姑娘真是好胃口啊。”林姚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啜了口。 青薇一脸娇嗔,自顾自的说道。 “要喝酒,自然要来点些下酒菜,好不好吃倒不打紧。” 不过说到美酒,青薇倒是来了劲头,躁动难安。 酒上来后,青薇迫不及待的饮了一碗。这女儿红是用糯米,红糖等发酵而成,色泽鲜亮,明黄澄澈,闻之气爽。刚喝下去只觉得微微有些辛辣酸涩,但细细回味品尝却又苦中带鲜甜糯香,绵柔悠长,沁人心脾。 “悦来客栈的女儿红,可是闻名天下的好酒啊,多少大侠都来这畅饮过。而且这酒都是悦来客栈专供,童叟无欺,绝不掺假。你要不要尝尝?” 青薇眼神暖暖,缓缓瞟了一眼酒坛,轻抿嘴唇,盛情邀请。 林姚点头应允,刚要倒酒,却被凉凉抓住了手臂。 “你若喝醉了,如何保护我们?” 林姚眉梢轻扬,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区区一坛酒而已,怎么会让我醉倒。再者说,青薇小姐赏我酒喝,我一个使唤丫头又怎敢不从呢?” 凉凉见林姚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怒气更胜,一定想法子让她出丑难堪。 思思却认为这倒是个好机会,如若林姚醉的不省人事,岂不正好方便下手? 思思、凉凉,思量片刻,十分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决意想办法将林姚灌醉,一个要看她丑态百出,一个要对她痛下杀手。 过了片刻,二人的态度果然变的温和客气起来,对林姚恭敬有加。 青薇小姐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眼神一转,想出个斗酒的妙计。 “江湖凶险,我们几个姑娘结伴而行,本就不易,既然相逢,便是缘分,日后我们还要继续相处。若有何误会,说开也就是了。” 她轻轻抿着嘴巴,得意的笑着。 “为缓和这尴尬气氛,增进相互感情,本小姐想出了一个妙法,可有兴趣听?” 思思凉凉,双手托腮,注目凝视,十分期待的听着青薇口中的妙计。 “从现在起,大家每人要说一句向对方劝慰示好的话语。而且要情真意切,不得无中生有矫揉造作。如若说不出或者言辞重复,就要罚酒三杯,如何?” 青薇这斗酒的方法听着倒也新鲜,不过这互相恭维的话语还要言辞恳切的变着花样的说,也绝非易事。 思思凉凉齐声答应,林姚默不作声,也只当是同意了。 凉凉先开口说道:“今日在麦田遇险,多亏了林姑娘替我们解围” 青薇小姐也接着道:“凉凉跟随我左右已经很久,我知道她一向口直心快,外刚内和,林姑娘你不必介意。” 两人不露声色,轻描淡写的就说完了着劝慰恭维的话语,这下该轮到思思了。 她眼神闪动,思虑片刻,自然也不甘落后。 “林姑娘,今日之事,我也确有鲁莽之处。不该毫无根据的一味怀疑你杀了我的兄长,思思在这给你赔礼了。” 虽然只是个游戏,但大家倒是入戏很深,言辞恳切,情感饱满,看来谁都不想被灌醉,因为说不出的人就要罚一碗酒。 林姚一声未吭,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依旧面不改色。 另外三女,见此架势,面面相觑,又惊又喜。这第一局就放弃了,以后怕是只有喝的份儿了。 “第一局,每人各说一句。第二局开始,一个说完后,要由被说到的人做回应,如果被罚,再从新开始。” 青薇小姐这临时改的规矩,明显就是针对林姚设置的,大家也肯定都对着林姚发难。 思思、凉凉二人牙尖嘴利,平日里对林姚冷嘲热讽,咒骂起人来也是不带重样的,毒舌功夫着实了得。没想到她们这夸赞恭维人的功夫同样厉害,简直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虽然都是些口蜜腹剑之言,但说的也是天花乱坠。 不大一会儿,林姚就已经饮下了十几碗酒。 青薇虽然对林姚的酒量佩服有加,但只看到她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了,自己都没能喝几口,好生无聊,只得又改换它法。敬酒祝词者自饮一杯,不言认罚者自饮三碗。 思思、凉凉二人一唱一和,不断向林姚敬酒。 林姚又怎会看不透她们的小心思,嘴角微扬,正眼都没瞧她们一下,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了。再看那二人,高举酒盏,却喝都未喝,只是装装样子,又放下了。 青薇在旁边看着这场灌酒好戏,嘴角清扬,轻轻笑了两声,又自斟自饮起来。 她二人见林姚如此好哄骗,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劝起酒来,铆足劲头,用尽浑身解数,也要把林姚灌醉。 不一会儿功夫,一坛酒就见底了。 青薇虽然天生好酒之舌,却不胜酒力。这女儿红味道清淡,但后劲十足,不一会儿倒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怎么尽是我喝,你们俩却不动呢?” “我们都是柔弱姑娘,不胜酒力,哪有你这般豪爽呢?”思思细声笑道。 林姚心念道,这岂不是变相嘲讽本姑娘像个汉子。 “只是我一人喝,也没意思。不过我也不欺负你们,你们可以换小杯。你们如若喝上一盅,我陪你们饮上三碗如何?” 思思觉得林姚已经有些醉意了,因为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胡话,要酒喝。她说的这个办法不错,相信很快就能将她灌醉。 思思竟然又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不如,五碗如何?” 林姚微微一怔,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思思凉凉也来了劲头,主动喝了起来,但不一会儿,二人就都喝的上了头,只觉得眼神迷离,头晕目眩。 不知她们是醉了,还是眼睛花了,林姚面前三十几个酒盏已然都已经喝空,堆放了好几摞。但却见她依旧面色如初,毫无变化。这世上最可怕的毒药莫过于酒了,明知会醉却还是会欲罢不能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思思、凉凉却渐渐双颊通红,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最后都倒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若斗武功,林姚且算是初入江湖。但若斗酒,她却自信已经绝顶高手了。今日别说是这几个小姑娘,就是再来三五个大汉也难胜于她。 第65章 美人出浴 林姚扔下酒盏,只觉得口中燥热酥麻,咽喉阵阵干涩。她抄起筷子,夹了几口小菜,又扯下一根鸡腿,放入口中大快朵颐的嚼着。 真搞不懂这酒有哪里好,世人皆道借酒消愁,我却无法体味。 林姚托着下巴,眸光暗淡,一脸羡慕的望着她们。一个个双颊绯红,酣睡香甜。又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时真希望能够像她们一样,酩酊大醉一场。哪怕是片刻的醉生梦死,也能暂时忘记所有烦恼和忧愁。 那感觉想必也十分美妙。 但接下来问题来了。 现在天色已晚,夜幕低垂,过会儿如何带她们前去休息? 其实林姚曾动过一丝念头,撇下她们不管,策马扬鞭而去。但此做法实在有违江湖道义,况且她们都是女孩子家,实在于心不忍。 “小二,帮我把这几位姑娘扶到客房歇息!” 可见到小二这一脸猥琐得意的样子,心里怕是早就乐开了花,于是林姚马上又收回了刚才的话。 难不成我要自己把这三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女人扛回房间去? 喝醉的人总需要被照顾,何况是女人。 悦来客栈开在哪儿,哪儿就是江湖。既是江湖,人多嘴杂。 今夜四女斗酒,话一句句的说着,酒一坛坛的喝着,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大呼小叫。又怎能不惹人注意呢? 楼下就有一人闻风而来,又不如说是恭候多时更为恰当。 正是李洛。 林姚开了一间悦来客栈最为豪华的房间,内屋一张十分宽大的花梨床榻,各色的丝绸帷幔悬挂于前,床榻上面红红绿绿的被褥绵软,幽香四溢,竟然还撒了些许花瓣。 这样的场景,总能让人联想起一些伤风败俗,不堪入目的画面。 而此刻,这床榻上却只躺了三个烂醉如泥的女人。都说喝醉的人特别沉重,林姚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她们挨个拖到了床上。 她们三个满身酒气,衣服上也都沾染了浓浓的味道,林姚只得为她们宽衣解带,又拿湿毛巾在她们身上擦洗了一番,毕竟女孩子家还是要美的,如若放任不管,第二天早上岂不都臭了。 青薇身着内衣躺在床榻正中,左右两臂摊开,一手搂着一个她的贴身丫头,正睡得香甜,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 林姚在床榻对面掐着腰,得意的瞧着自己为她们摆弄得这个形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她又凑上前去,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思思和凉凉俊秀漂亮的脸蛋儿,只见她们眉头紧蹙,面露痛苦之色,没有了往日的强势的模样,反倒有几分俏皮和可爱。 林姚闻了闻自己身上也沾满了酒气,只得泡个澡,也舒坦一下。 李洛此时在门外偷偷听着屋内的动静,打算伺机潜入房内,盗取神兵“画冥”。 他心念道自己好歹也是繁霜叶的暗探,今日竟落得个偷窥女人洗澡的下场,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淫贼!”一个尖细轻柔的声音刺破了李洛的幻想。 李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瞧,慕晴柔此刻正一脸鄙夷的望着李洛。 那日明明已经把她甩掉了,没想到慕晴柔轻功果真不错,这么快就能追上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姑娘家独自闯荡江湖,打不过逃跑,也要跑得了才行,所以轻功好是多么的重要。 李洛拉着她的手,把他拽进了自己的客房内。 慕晴柔把李洛好一顿数落,因为她没想到李洛竟然也是会跑来看姑娘洗澡的好色之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李洛只得耐心解释,说明了原由,慕晴柔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过了片刻,李洛见到林姚出了房间,便欲抓住机会潜入屋内寻找,慕晴柔见此状况,气不过,甩手拂了拂衣袖,悻悻离开,扬长而去。 李洛青纱遮面,潜入屋内,只因偷盗始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然也要顾及些脸面。他还没来得及寻找,就听林姚疾驰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已来不及出去了,眼看就要被她堵在屋内,情急之下,他只得藏在了屋内的一处角落,用帷幕帘子暂时遮挡。 林姚回到屋内,进门时蓦地眉头一蹙,发现有人潜入过屋内。因为她方才出去的时候,故意将门虚掩着,只露出了一个窄窄的缝隙,一般人不会察觉到,必定会全关上。 但李洛怎么说也是繁霜叶的人,怎会连这点小手段都识不破,关门的时候,保留了那条窄缝,可竟然还是被林姚发现了,只因为那门缝稍稍开小了半分。 不过这么小的差别,也可能是风吹而动,不能说明一定有人偷偷潜入。 美人出浴,若芙蓉花开,静静绽放。 被水打湿的脸颊,如挂着晨露的花蕊,娇嫩莹润。一袭雪白的中衣披在她曼妙的身躯上,浸湿处,滑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林姚长发飘飘的样子更显得她温婉灵动,楚楚可人,眸光也柔和澄澈了几分,没有了平日里犀利的锋芒。 此刻她正端坐屋内,端起一杯热茶,优雅的吹了几下,又淡淡的啜了几口。手中握着那支红樱珠钗,准备将散乱长发扎紧盘起。 原来她方才是去取那支珠钗了,怪不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洛见到林姚这般模样,心潮澎湃,躁动不安,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方才就有些警觉的林姚,忽听到“彭”的一声响动,林姚淡然的眼神猝然间变得机敏,发现了屋内的异动。她手中此时并无任何兵刃暗器,情急之下,也只能抛出珠钗,射向帷幕方向。毕竟曾经这支珠钗曾经刺穿她的手腕,虽然不及暗器,但也是锋利无比。 果然,在性命攸关的危机时刻,身外之物还是不那么重要的。 说来也巧,李洛剑锋轻轻一挡,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珠钗就断成了两截儿。 林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陪伴自己十余年的珍爱之物,今日无意中被毁掉,无疑是一记晴天霹雳。 林姚眼神一寒,青筋暴起,怒目瞪着李洛。继而横手推出一掌,风卷残云一般袭来涌动真气竟带有月牙一样的弧度。 李洛疾驰转身闪避,但烫荡漾的气流还是打落的他脸上蒙的黑纱。 林姚望着这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眼底满含怒火,神情冷若冰霜,冷彻如刀的眸光仿佛早已击穿了李洛的心脏。 她呆愣了片刻,心底的怨恨却没有发作,只得声音低沉的苦笑着,淡淡道了一句:“也许这就是命,竟又是你。” “为何,为何你总是缠着我不放,我上辈子欠你什么?” 李洛见此情景,愧疚万分,他知道那只珠钗对林姚十分重要。可破镜难圆,除了道一声抱歉,也别无他法,说完默默转身离去。 第66章 钗中秘功 慕晴柔看到李洛灰溜溜的从林姚的房间走出来,一股欣喜涌上心头,脸上的表情也坦然了很多。李洛却一声不响的径直走开,出了客栈。 慕晴柔却很不解,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得紧跟着李洛而去。 房间内,林姚低头瞟了一眼地上的珠钗,伤心欲绝,嘴唇轻咬,宛若挂着一层冰冷的薄霜,哀伤双眸噙着滚烫的泪花。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情能让林姚如此伤心的哭泣,一是对娘亲的思念,二是对自己的无助与绝望。 愤怒是发泄无能的不满,哭泣是甘愿卑微的体现。 林姚双膝跪地,手掌轻轻抖动这,撑起弱小无助的身躯。颗颗滚烫的泪珠坠入地板,摔成几瓣儿。她缓缓拾起断为两截儿的珠钗,黯然神伤,默默凝望着。却惊奇发现那珠钗居然是空心的,里面好像暗藏着一条纯白色的丝绢,手感丝滑,质地细腻,薄如蝉翼。 林姚赶忙拭干了眼泪,摊开丝绢,蹙眉细细观瞧。只见上面淡淡书着些蝇头小字,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竟然有几十行之多。于是她潜心研读起来,绢布上面所载的乃是一套内功口诀,字字珠玑,精妙无比。巧合的是,前面头几句正是姨娘口传于自己的平日打坐养气的心法。 原来这套心法名为小周天元功。这一定是娘她留给我的!一定是! 林姚欣喜若狂,眼神发亮,看的如痴如醉。她将这绢布捂在胸口,笑靥如花,开心的像一个吃到了蜜糖的孩子。林姚从小对娘亲的思念早已超出了一般的母女之爱,而是奉若神明,视为信仰。 上面头一句写着:“气行小周天,真力自元转。” 后面又注解道:“小周天轮回,奇经八脉,真气复涌。百日筑基,练精化气。” 此功法共分九层。 第一层,功法中的第一个基础阶段,与林姚平日习练的口诀基本相同。 第二层,则需要注重练气,以气化形,以形化力,以力为刃。不过,燕舞惊鸿、凌空指法这样的练气的精妙功夫,早已经被她使得十分娴熟巧妙,又何须再练呢? 第三层,讲求的是气贯全身,充盈四肢百骸,各处经络,通达突破身体各处要冲。所以需靠自身功力,打通奇经八脉,方能使真力融会贯通,否则会气盛淤积,轻者自损经脉,重者走火入魔,所以也是此功夫中一个大的关坎。 但巧的是,李洛上次替林姚运功疗伤之时,却无意中打通了她体内的奇经八脉。那股注入她体内的真力本来是要废除她的功力,却没想到起了相反的效果。自此后,林姚内功修为自然也就冲破藩篱,飞升直上。 第四层,则需要慢慢养成浑厚真力,本该最为漫长,常人修习如要不借外力有所突破,起码也要三五载才能小有所成,完全通达更需是短则七八载,长则数十年。 林姚本从第四层练起,没想到她体内的冰见真气对功力提升果然大有裨益,有了这股真力的加持助推,修习起来也变得水到渠成,顺畅无比。 她按照上面的要诀运功,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冰见真气已与她的内力浑然一体,融会贯通,而且似乎变得更加精炼浑厚。运气时虽然全身感到冷彻的寒意,但却觉得身体轻盈,经脉通达,气息涌动。真力更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林姚盘腿打坐,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又照着第五层口诀练了几式,只觉得神清气爽,眼神发亮,顺势发功推出一掌,真气喷薄涌出,击中了条案上一支硕大的青瓷梅瓶。 那瓶身金丝铁线,紫口铁足,依旧风丝不动,但却瞬间挂了一层冰霜,而后顺着开片的纹路啪啪碎裂开来,须臾之间,只落得一堆碎片。林姚惊喜万分,激动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这就是身负绝世武功的奇妙感觉?她突然兴奋地一跃而起,欢脱地在床榻上蹦跳了几下,又走到条案前,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置于那堆瓷片之上。 虽然这样的反应有些过激,但仔细想想,别忘了她也是武痴岳朗清的高徒,从小耳濡目染,近墨者黑,她对高深武功的痴迷程度看来一点也不亚于其师。 一阵亢奋躁动之后,她又静下心来参详起来下面的内容。第六层的口诀有些晦涩难懂,一时之间也参不透其中奥义。越到后面,字迹就越模糊,若隐若现,到了第七层之后,感觉只是白茫茫一片。 林姚决定彻夜不眠,继续修炼上面的功法。并不是因为她对武学的痴迷,也不是因为她急于求成。而是因为,这套藏于珠钗内的功法就宛如一件来自母亲的棉袄,裹在林姚无助又弱小的身躯上,无时无刻的温暖着她的心。 不远处的厢房内,三女仍在昏睡。青薇缓缓翻了个身,已经把睡在一旁的米思思挤到了床沿边上。过了片刻,青薇又用力伸了伸脚,一下就把米思思从床上踹了下来。 地板寒凉,再加上从床榻跌落时,头磕碰到了床角处,此刻已然清醒了。她眼神迷离,头痛欲裂,又仔细回想着今晚斗酒的事情,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所处的地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更糊涂了。但有一件事情她却从来没忘,那就是找机会杀掉林姚! 米思思换上衣裳,手握匕首。偷偷潜入了林姚的房间。 她轻轻推开门扉,发现林姚盘坐在床榻上,正在运气练功。不知以前谁告诉过她,武功高强的人在运气打坐的时候,不能被外界打扰,更不能主图阻断,否则很容易经脉逆转,气血横流,走火入魔的。如果在这个时候,插她一刀,恐怕非死即残。 米思思一脸得意的狞笑,持刀慢慢接近林姚。可就在她挥舞起匕首刺向林姚胸口的时候,突然被她体内荡出的内力震飞出去,头重重的磕到了门框上,晕倒了。 林姚大功初成,收气归功,双目微睁。却发现米思思躺在门口,心中煞是奇怪。 这女人不好端端的在那屋内的床上躺着,却偏要在这地上睡,是耍酒疯还是梦游? 林姚起身刚要把米思思扶起,却突然发现门外有响动。林姚赶忙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趴在窗户旁边查看情况。 透过窗缝看到回廊内有一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朝青薇的房间走去。 第67章 月色寒凉 好你个李洛,来找我的麻烦还不算,竟然连手无寸铁的柔弱少女都不放过。你自认为把浑身上下裹严实了就认不出你那猥琐下流的动作了么?看这次本姑娘怎么收拾你!林姚想起方才李洛卑鄙无耻的行为,气就不打一处来。 虽然李洛无意之中让林姚幸运发现了珠钗内的奥秘,但她还是怒气难消。正当那黑衣人准备要推开房门的时候,林姚找准机会从他背后偷袭,幽幽击出一掌。 那黑衣人愕然回头,轻松分拆了掌力。二人双手互搏对抗了几下,可短短几招内已让林姚连连后退,无力招架。那人突亮出明晃晃的寒刀砍向林姚,却没成想林姚腰间画冥利刃锋芒毕露,已然出鞘,一声清脆的长鸣,刀刃瞬间断成两截。 黑衣人大惊失色,声音低沉的怒喝一声。“竟是画冥?” 林姚还在扬眉得意,却不料那人惊讶之余不忘反击,转而又蓄力突飞出一掌,刚劲有力,来势汹汹,这一击,让林姚连人带兵刃都被震出去一丈远。 黑衣人乘胜再次追打,林姚轻盈的转动身体,画了半个圈儿躲避,又运气蓄力与那黑衣人对了掌锋。林姚看这几招功法,才发现这人并非李洛,但她刚刚才功力有所成,正好差个人给他练练手,却不成想等来的不是练手,却遇到了个绝顶的高手。 林姚面露难色,内力已然支撑不住,只听到口中呼出一声娇柔的低吟,就被那人的掌力震翻,身体后仰,重重摔在了门上,跌落到了青薇的厢房内。 那黑衣人轻蔑冷哼一声,继续潜入屋内,发现床榻上躺着两女,大被蒙头,相拥而睡。棉被之下仿佛藏着什么春光乍泄,不忍直视的场景,也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但那人却一点也不识趣,横眉怒视,一脸严肃,只想着自己刺杀的目标,靠近床榻一把掀开了棉被,却没成想胸口正中了凉凉击出的一掌,退后了数步。 原来凉凉早已经清醒了,原来凉凉还会武功,原来凉凉和青薇果然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黑衣人却被激怒了,挥舞着手上的断刀卷土重来,又和凉凉连续对拆几招。凉凉左右腾挪闪转,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正好滚到了林姚的身旁。于是赶忙抽出了林姚的画冥绝刃与他对抗起来。 凉凉果真也是个用剑好手,一把绝世神兵在她手中,耍的得心应手,婉若游龙戏水,劈砍撩刺,样样精通,竟把那黑衣人逼到了死角,跳出了窗外。 凉凉确认屋内安全后,也跟着他跳了出去,毕竟屋内空间狭小,不利于激烈缠斗。 夜色寒凉,月满清辉。 冷风扑面哀嚎,吹得叶子飒飒作响。 石板街上,万家灯火已灭,只留下残黑一片,寂静无声。 一个来路不明的杀手,一个手持神兵的丫头。 对峙,绝杀。 画冥刃幽紫色的锋芒,划开了万籁无声的夜。 双刃相交,剑气横飞,刀光闪动,火花电扬。 黑衣人的刀锋断成两截儿,自然也短了三寸。只是又附了真力,锋芒更盛,才勉强与画冥对抗拼杀。 紫色的幽光缠绕在凉凉的身旁,气势如虹的剑法,再配上这神兵利器,也难逢敌手。 黑衣人催动真气,以图再战,可正在蓄力发功之时,突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四肢手掌一阵冷彻的酥麻,宛若冻僵了一般。 他怒目圆睁,低声沉吟道:“方才难道是冰见寒云掌?这绝无可能!” 伴着夜色,乘着月光,迎面缓缓走来两人,正是李洛和慕晴柔。 大晚上,这对孤男寡女,不知道又去哪家深夜酒馆买醉而归。李洛手中握着一个玉壶春酒瓶,面色微醺,眼神迷离,被一旁的慕晴柔搀扶着。 那黑衣人见到李洛,眼神一惊,飞身跃起,凌空翻了个跟斗遁逃,消失在凉凉夜色之中。 凉凉见到有人来了,也赶忙回到了客栈。她隐约看到来的人是李洛,心中不禁疑虑顿起。 难怪小姐的行踪路线会泄露,想必是繁霜叶出了内奸,不得不防。可繁霜叶耳目众多,想要避开又谈何容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它的眼线。 她步履蹒跚的爬上了楼梯,颤颤巍巍的推开了房门,一副憔悴无力的样子,好像方才受了很重的内伤。 那李洛既是繁霜叶的人,恐他对小姐不利,也难怪他一路上跟着我们,难道……? 她痛苦的捂着心口,呼吸急促,喘着粗气,并没有留心脚下。抬腿刚刚迈过门槛,就被躺在地上的林姚绊倒,重重压在了林姚的身上,一口鲜血呕出,贱了她一脸一身。 林姚眼皮微微睁开,忽觉得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充盈鼻腔。她手肘缓缓撑起身子,一把推开了趴在她胸口的凉凉。只见她仰面朝天,脸色苍白,嘴角噙着鲜血,身上渗着殷红。 她死了? 林姚探了下凉凉的鼻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一脸轻松的深出一口气,原来只是受伤晕过去了。不过她怎么伤成了这样?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又是谁? 她只觉得自己脸上湿哒哒的,指尖轻轻在脸上一抹,差点没吓晕过去。 “啊!~血!我……的……我的脸!” 林姚嘴唇微颤,面露惊慌之色,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娇柔细腻的脸颊,只觉得脸上并无伤口,也无痛感,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这是凉凉口中的血,竟然喷到了我的脸颊上。林姚生气的撅着嘴巴,一脸怏怏不乐的神情。 正在此时,凉凉却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林姚的胳臂。 只见她眼神黯淡,对有气无力地轻声说道 “林姑娘,拜托你快……带青薇小姐离开……这危险之地。” 刚刚才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嘴角又咔出几滴鲜血。 林姚秀眉微颦,神情凝重的搀扶起凉凉姑娘。 “方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受了如此重的内伤?” “不要管我,快带小姐离开这。” 林姚一脸担忧,蹙眉望着凉凉。 “记住,你们骑马离开,不要乘车,勿走大道。从这里往西有一条小路,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就可到扬州地界了。扬州城外二十里有一处僻静的庄院,如果能到那就算暂且安全了。” “我们一起走。” 她娇喘微微,气若游丝的柔声说着,眼底闪着一抹决绝,嘴角挂着一丝凛然。 “不,我在这儿可以引开他们,这样你们也好顺利逃脱。” “可是,你又不懂武功,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呢?这太危险了。” “别管我,快走!”凉凉神情笃定,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林姚。 林姚虽仍不放心,但见凉凉如此坚持的忠心护主,也只得将青薇从床榻上背起,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 即刻出发,连夜离了客栈。 乘着月色,策马奔腾而去。 第68章 风餐露宿 晨光熹微,雾霭沉沉,还未完全散去。 皎洁的月亮还挂在冷彻的夜空,东方天空却已露出鱼肚白。 两人合乘一骑,一前一后在马背之上,飞驰在羊肠小道。 林姚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环抱着青薇的杨柳细腰。 沉醉的青薇还未醒来,头深埋在马背的鬃毛中。 乡间的小路崎岖不平,起起伏伏,颠簸异常。 青薇惊醒后,猝然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幽幽道了一句。 “这是在哪?” 又发现林姚一只手正搂着她的纤纤细腰,顿然面色微沉,心中一悸。 “你干嘛抱的我这么紧啊。” 林姚却微微涨红了脸,眼神淡淡,无奈说道。 “你醉的不省人事,我若松手,你岂不即刻坠马。” 青薇犟了下鼻子,嘟起嘴巴,漫不经心的回头瞟了林姚一眼。只见她头发凌乱,脸上的血迹仍未擦干。只因天还未亮就匆忙启程,根本无功夫去打理。 “啊~鬼啊。” 青薇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大喝一声,脊背一阵。身体侧翻失去了平衡,瞬间翻身坠马,在地上叽里咕噜滚了几下。 若非是林姚反应迅速,急控缰绳,青薇险些被马蹄踩踏。 青薇撅着嘴巴,缓缓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凉凉去哪了?”青薇轻轻眨了眨眼睛问道。 林姚伸出手,一把将青薇拉上马来。只好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告知。 “什么?我的马车里还有好多行李呢!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那些,我这一路上可怎么活!” 青薇一脸娇嗔的嘟囔着。 林姚心中大惊,随后无奈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这女人为何会如此自私,再怎么说凉凉姑娘也是她的贴身丫鬟,此刻不但不问一句她的死活,竟只关心马车上那些身外之物。 “没关系,银票我带着呢,可随用随买。” “这荒山野岭的,别说是店铺,人都难碰上一个,如何采买?” 青薇面色不悦,气的直跺脚。只是连连责怪她没带齐马车上的行李。 二人继续策马前行,一路景色,潺潺溪水,偏僻幽静,凉风习习,澄澈爽朗。 林姚来到小溪旁洗了把脸。冷冽的溪水打湿了她的面庞。她面色憔悴的盯着水中的倒影,只见自己头发凌乱,满脸疲态,这狼狈的样子简直就像个疯女人。 林姚原本以为终于逃离了双威镖局的束缚,会过得轻松一点。但才知江湖险恶,处处都有杀机。她已经连续几日没睡好,昨夜又彻夜练功,突遇袭击。若不是昨日练就的小周天元功法让她提着一口气,只怕此刻早就疲累的虚脱昏厥了。 只是这功法虽妙,但仍旧未练到火候,遇到真正厉害的高手,还是不堪一击。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何时能够不怕仇家追杀,何时能够寻得娘亲的下落,又何时才能够重建「红袖山庄」!。 她每每想到这些,眼底都会略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从前她会因害怕和无助而冷的瑟瑟发抖,而如今体内的寒彻却已然成为一道护体的冰甲。墨江寒灌入林姚体内的冰见真力已经渗入她的身体。每一次使出,她都会不由地想起那日墨江寒那俊朗的面庞与深情款款的浅笑。 真气虽寒,却暖入心田。 林姚独自一人在溪水边,呆呆地坐着。开始只是黯然神伤的轻声叹息,但渐渐的却想得入了神。情到浓时,竟会心的笑了起来。 可不知何时,青薇已然悄无声息的蹲在林姚身旁,双手托腮,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盯着她看。 “看你这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难不成,是想汉子了?” 青薇小姐的眉眼已蹙成一道弯弯的月牙,捂着嘴巴咯咯笑道。 “才没有呢。” 林姚露出羞赧的眼神,故意看向它处,柔声说道。 “为何你被人追杀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青薇小姐却反问道:“为何你整日黑着一张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你一样?” 林姚秀眉微蹙,忧思惆怅,怏怏不乐,与旁边那位乐天派的小姐形成极大的反差。 青薇小姐却事事都看的风轻云淡,好像从来不觉得烦恼。再大点烦恼忧伤在青薇的眼中,都有如浮云一般,好像一会儿就能忘却。莞尔一笑,随风飘逝。 但她却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一会儿嫌弃道路坑洼不平,尘土飞扬;一会儿又觉得太阳太大,简直晒得要中暑;一会儿觉得口渴难耐;一会儿又颠簸的腿脚发麻。这根本不像是在躲避追杀,而更像是在游山玩水。 林姚已然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她难以想象凉凉姑娘到底是如何忍受她各种无理要求的。 “林姑娘,我们这是往哪儿走,怎么半天也看不到个人影。” “这是小路,十分偏僻,不会穿过市镇,自然也不会轻易碰到人。” “不路过市镇?那我们在何处饮茶休息?” “自然是野果野味,充饥止渴,生堆篝火,露宿野外。” 青薇开始内心虽然有些抗拒,但又觉得这样也道有趣的很,毕竟青薇过惯了深宅大院,锦衣玉食的生活,偶尔体验一下荒郊野岭的乡野生活,倒也十分新鲜。 层峦叠翠,空谷幽鸣,这样秀美的山峰却有一个硬邦邦的名字,铁锯岭。只因山峰犬牙交错,参差不齐,如锯齿一般,故而得名。山中蛮荒无人,且常有野兽出没。 二人骑马奔走一天,又饿又乏。 看来今晚要在这山谷中过夜了,不过要趁着日落西山之前弄些吃的来充饥。 不大一会儿,林姚就弄了些野果,手上还拎着一只肥大的野兔,毛色雪白,双瞳血红,四脚扑朔,眼神迷离。 “这兔子好生可爱,你怎忍心吃它。” 青薇小姐一把接过那只白兔,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眼神暖暖,笑靥如花。 “哼,你们这些粗俗的习武之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青薇小姐鄙夷的目光投向林姚无辜的脸庞,在她眼中,好像自己还没有一只兔子可爱懂事。 “既然你不忍吃它,就只能喝着西北风,啃这些酸涩无比的野果了。” 林姚摊开双手,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如,一会儿去捉只野山鸡,采些菌菇烤来吃。既然来到这深山之中,自然要吃些山珍野味。”青薇眼神发亮,边说边咽着口水。“要捉你自己去捉,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林姚见此处地势空旷平缓,四下无人,也不像是有野兽出没的地方,边稍稍放松了警惕。靠在一棵大树上准备休息片刻。 “也好,本小姐这会儿兴致正高。不过我也总要拿个傍身的武器。这万一遇到什么豺狼虎豹可怎么是好?” 说着青薇小姐一把抄起了靠在林姚身旁的画冥刃。 林姚睁开一只眼睛瞄着她远去的身影,喊道:“一会儿如若遇险,就大声呼救。”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哦! 第69章 荒山野味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夜色已经暗了下来。 深山幽谷之间,到处都是一片死寂,远方偶尔发出一两声鸦鸟的哀鸣,更渲染着空灵恐怖的气氛。 林姚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定睛观瞧。却发现青薇竟然真的捉到了一只野鸡。尾巴拖长,头顶点染着一撮蓝绿色的羽毛,脖子上一道血染的伤口。 青薇蹲在地上,从包袱里翻找着什么,身边一堆树枝干柴,还有十几颗颜色鲜亮的蘑菇。 “这就是你寻来的野味?我看你这是要自杀。这些蘑菇恐怕都有剧毒。”林姚一脸不屑的用手指拈着一颗花花绿绿的蘑菇说道。 “快来帮我点火。” 只见青薇拿着两颗火石,用力敲打摩擦着,准备引燃埋在枯枝甘草内的一本书册。 “住手!”林姚大惊,一把将那书册抢了过来。 “你为何如此紧张?这本书册上面一片空白,没有半个字,有何用处?不如用来生火咯。” 林姚十分惊诧的看了青薇一眼,她难道看不到这本书册上面有字? 转而又浅笑打趣道。 “这荒山野岭的,我看你那些银票才没用,为何不点了?” 林姚拂了下上面的尘土,又拿出了一根火折子,引燃了甘草,不一会儿就烈焰熊熊,火光冲天,点亮了周遭漆黑的夜色。 “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害本小姐瞎忙活半天。” “不过你这把利刃到好用的很,本小姐只是轻轻挥砍几下,树木枝杈就如雪片般落下了。” “那是自然,此刃虽短,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用来砍柴真是大材小用了。” “那你一会儿帮我把这山鸡收拾了。方才结果它性命我都默念阿弥陀佛了,这等血腥之事我可干不来。” 过了半晌,飘出一阵阵烤山鸡的焦香味道。 青薇抵不过烧烤肉香的诱惑,口水直流,还未完全熟透就迫不及待的吹了吹,啃咬一口。 “烤熟了么,你就吃?” “火候恰好,肉质果然肥美无比,鲜嫩多汁,让人欲罢不能” 林姚看了却全然没有半点胃口。 篝火映红了两人的脸颊,照亮了两人幽暗深邃的眸子和漆黑的夜晚。 山谷幽冥,静默无声,倒很适合谈天说地聊人生。 “方才你这么忧心那本书册,难不成那里面有什么秘密?”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纸张十分精致,就留下来准备记些东西。” 林姚眼神闪烁,随便编了几句。 “我看林姑娘,你武功非凡,身怀绝技,应该修习过不少绝世武功。” “哪有哪有,只是些花拳绣腿而已。” “是么?「燕舞惊鸿」,「凌空指法」这些失传已久的高深的武功,又怎能说是花拳绣腿呢?” 林姚愣住了,大惊失色的望着青薇。 “你竟然懂武功!” “我何时说过我不懂了,只不过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枪,浑身血腥汗臭,也终究不是什么雅事。” “那你师父岳朗清,就没再教你点什么特别的?” 此话一出,林姚又满眼惊奇的望着青薇。 “你休要这般眼神看我,我既花了银子雇你保护我一路,打听一下你的底细也不为过。” “实不相瞒,我师父曾留给我五本武学秘笈。你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之二。还有一本是「空山掌法」,只不过有些平平无奇,很少使用。” “那另外两本呢?莫非更加厉害?” “只是……觉得……不适合我。” 青薇眨了眨眼睛,好奇心更盛,再三追问。 “一个是「狮吼功」,还有一个是「鹰爪手」。” 林姚羞赧脱口道出,也不由觉得有些难为情。 青薇闻此,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刚吃到口中的鸡腿也喷了出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 青薇脑海中仿佛闪现了林姚修习这两门功夫走火入魔时的奇妙情景。 而后又故作严肃的连连点头,憋着笑声淡淡说道。 “原来是少林绝学,果然厉害!” “不过说真的,那日你来托镖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让我重拾信心。” “哪句话?本小姐说过的至理名言多如牛毛,早忘了。” 青薇满不在乎的继续啃着她的鸡腿。 林姚看到青薇大快朵颐,一脸幸福的样子,只欣然浅笑了一声。 看来这个看似刁蛮任性的多金小姐,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相处。 ...... ...... 翌日,二人继续上路,骏马奔驰。 在这铁锯岭来回走了数遭,却感觉还是在原地徘徊。 突发现有一条僻静的小路是未曾走过的,却不成想中了埋伏和陷阱。 马匹绊倒侧翻,两人纷纷坠地。山野密林果然是伏击暗藏的绝佳狩猎场。 青薇一只脚被绳索套住,倒吊于树上。 “有贼人!”林姚眼神一寒,警惕环顾四周。 倏然间,有一拨人埋伏于密林之中,此刻冲杀出来。 可这些普通山贼,又怎是林姚的对手。况且她有神兵画冥在手,普通刀枪武器只要触及,几乎难逃断成两截儿的命运。若不是青薇被他们掳了去,出手有些顾忌,早就死于非命了。 不到半柱香功夫,十几个人就纷纷落败,剩下几人也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只有为首的山贼举着刀,此刻十分惶恐的挟持着青薇。 青薇今日赶路之时,在马上颠簸了许久,却未吭声,想必身体有些不适,又经方才的一番折腾。此刻双眸黯淡无光,半睁半合,面色煞白,全身酸软,昏昏沉沉的,感觉快要站不住了。 只是她止不住的连声咳嗽,弄得那本就六神无主的贼人更加心烦。 林姚横眉冷对,刃尖直指为首的山贼。 “识相的话,快把她放了,本姑娘兴许留你一条狗命,让你带我们走出这里。” 那贼人被林姚高声怒喝之下,手稍稍松了些,却没想到青薇眼前一黑,腿脚一软,晕倒过去。林姚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搂抱住青薇的腰身,那贼人却趁此机会,顺势举刀劈砍。 却没成想林姚虽背对于他,反手推出一掌。对方顿时被打的倒地不起,全无招架之力,扑通一声跪地告饶。 “小的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 “快住口!看你这年纪,老母不可能有七十。祖母还差不多,也应该尚未婚配,更不会有小。你们这伙贼人,强抢钱财,若是真为了养家糊口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抢个老婆回去。” “小的倒确实动过这个心思。” 那人轻声嘟囔几句,却被林姚听到。 “什么!?”林姚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 “荒山野岭,强抢民女,死有余辜。”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那贼人叩首如捣蒜一般。 “想活命的话也可以,快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那贼人见此形势,也不敢不从,只好乖乖在前面带路。 感谢~风息晃晃~3张推荐票喔~ 求推荐~求收藏!! 第70章 病来山倒 林姚把青薇托上马背,让她暂且休息片刻。自己一手拉着缰绳牵着马匹,另一手拾起那贼人的朴刀,山路崎岖难行,暂且用它来当个拐杖。 铁锯岭不但峰似铁锯,道路更是迂回曲折,纵横交错,生人若是初到此地,确实难免会迷失方向。 “这附近哪里有可以留宿的村寨!”林姚厉声问道。 “翻过这座小丘,就出了铁锯岭,在往前走二三里,便有一处村落。” “谅你也不敢骗我,快滚!”林姚怒目瞪了他一眼。 “谢女侠不杀之恩。” 那贼人满心欢喜,笑脸盈盈,连声拜谢。 随即转身离去,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 ...... 病来如山倒,一向活泼的青薇此时却一言不发。林姚抚了一下她的额头,如火烧一般的滚烫,莫非是昨日在山谷之中,露宿一夜受了风寒?这养尊处优的多金小姐,果然是弱不禁风,吃不了苦。 二人翻过山丘,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处村落。 来到村口,偶遇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 “老人家,我朋友在路上生病了。能否在你们村子借宿一晚。” 那老汉见到林姚手中的朴刀,眼神一惊,转而客气的浅笑一声,笑脸相迎的将二人领进了村。或许不是这村中的村民热情好客,而是看到她二人手持长短利刃,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未敢轻易得罪。 老汉将她二人领进自家院内,林姚将烧的迷迷糊糊的青薇从马背上慢慢托下,然后将她背到了屋内的床榻上。转身对老汉说道:“这村子里可有些常见的草药?诸如连翘,茯苓,板蓝根,屠苏草之类。” “我们这是乡野荒僻之地,自然缺医少药,最近的一处药铺医馆,也是在几十里外的镇子上。” 林姚替青薇盖好棉被,额头敷了一条冷帕。 可是青薇额头滚烫,新换的手帕不一会就捂热了,无奈只得在置于掌中释放一些冰见真气,果然使这手帕很快变得十分冰爽。 林姚无奈摇摇头,苦笑一声。画冥利刃做柴刀,冰见寒气敷手帕。这武学兵刃也只能做这般用处了,细细想来自己难不成就是照顾人的劳碌命?一辈子的小丫鬟?始终听任差遣。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林姚怎么也想不到。 没过一会儿,全村身强力壮的男人竟然都聚集到老汉家中,院内院外到处围满了人。他们手中拿着斧头,耙子和铁锹,一副民怨沸腾的样子。 林姚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是它,我认得这柄刀。前些日子在铁锯岭,祥叔和阿力就是死在这把刀下的。” “他们肯定都是一伙的,此刻乔庄打扮来我们村子,肯定不怀好意。” “铁锯岭那伙贼人凶悍得很,我们可惹不起啊。” “为了保卫村子,也要劈死相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理论不停,不过林姚也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为首的石老汉在村中有些威望,正色说道。 “姑娘,你和那山上的那伙歹人是何关系,为什么要潜入我们村庄。” 林姚双手摊开,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我们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我朋友生病了,想在此借宿而已。” “那你为何会有此刀?” “是我在路上捡的,只是用来防身用的。” “你这个黄毛丫头,居然会武功?” 林姚心念道,方才千不该万不该,拿了那贼人的兵刃。如若此时承认身负武功,恐怕百口莫辩。如此一来,村民必定起疑,最轻也会将我们赶出村子。 若我一人还好,青薇病重正需要在此地休息。况且和村民闹僵起来,刀剑无眼,自己也不想伤及无辜。 林姚暗自盘算,迟疑了片刻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懂武功,捡这把刀只是为了唬人而已。” 石老汉眉头紧蹙,轻捋胡须,面露难色,也确实不好去验证。 不过人多嘴杂,人群之中总是有这心肠歹毒的宵小之辈。 “这还不容易,我们找几个人用木棍打她几下,她若会武功,必定是会反抗的。” 好毒的计策!自己如若反抗,岂不等于承认方才撒谎,更加重了与贼人一伙的嫌疑。但什么都不做,岂不任由对方摆布,怎么都是对方占尽便宜。 转念一想,如果运气用内力抵御,相信这些村民也伤不了自己半分。 “好,那就来。”林姚轻笑一声。 方才那个说话的自然率先拎着棍子站了出来,毫不客气,不由分说的朝林姚挥舞过去。林姚故作惊吓之状,动作轻盈,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就这样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跑,绕着院子转了好几圈,俨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果然,任何一个弱质女流眼看要被打,呼救逃跑才是最正常的反应。若是站着纹丝不动,稳如泰山,那岂不才是真正的武功高手。 “好了,快些住手,别再为难这姑娘了。她们俩也怪可怜的。” 石老汉赶忙上前喝止。 林姚一脸得意的瞟了那人一眼,轻哼了一声。 看来那伙贼人看来着实可恶,竟然把村民逼迫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不过趁着人多,林姚顺便向这些村民求助,讨要了些常见的草药,来为青薇理病。 就这样,林姚拿着村民七拼八凑的这些药材,给青薇用砂锅煎药。 林姚在双威镖局呆了这几年,基本的医术药理还是略知一二的,何况这些年姨娘身体都不好,抓药煎药更是家常便饭。 青薇服了一剂汤药,还是不见有所好转,仍旧是意识模糊,昏昏沉沉。 石老汉的老伴儿,石大娘还熬了些稀粥,但却无法喂入。 林姚心急如焚,她本来想替青薇运功抵抗一阵,可又担心青薇毫无内力,难以承受这冰彻刺骨的强烈真力,反倒不利于病情。 她决意骑马连夜赶去镇子上寻医问药,希望在天亮时能到达。 林姚翻身上马准备出发,临行之前,令她有些惴惴不安的是,石老汉也出现了些轻咳的症状。 第71章 四叶屠苏 林姚连夜赶路,披星戴月,终于在次日晌午之前赶到了金湖镇。 吹了一夜的寒风,林姚也觉得有些不适,喉咙干涩,四肢酸软,干咳了几声,却不是很严重。但她仔细想来,却和昨日青薇起初的症状相同。 她若非有真气护体,能抵御一些,也早就病倒了。 青薇姑娘害的这疾症,莫非真的是传人的瘟疫?如果真是,那罪魁祸首,一定是前日食的那只绿冠野鸡。 她依稀记得,上次林溪镇瘟疫流行时,也是有人误食了野鸡野猪之类的。听闻四叶屠苏为药引解此等疫毒确有奇效,不如就去这镇上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买得到。 现在想来也着实有些讽刺,这个法子竟是从猎户出身的米奉新身上学来的。 林姚这野外谋生的本事都是跟米奉新所学,而江湖经验和手段又皆为范尚所赐。虽然后来和他们二人反目成仇,但的确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算来此二人也算是林姚半个师父了。 而林姚真正的师父岳朗清,除了传授她各种怪异的武功,并无交给她其它任何本领,就连赌博之术也是在金花赌坊偷偷学来的,若是论赌博的技艺,林姚怕是也已早在其师之上了。 林姚一连打听了几家药铺,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那味药材。 莫非,都被人买空了? 她又来到镇子里一家很大的药铺。 一个伙计说摇头说道:“姑娘要的这味药材,原本我家店中是有的卖。但最近经常会有人来扫货,所以变成了市面上的稀缺货。城外十里,有一家同心堂,姑娘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城外十里?这医馆为何要开这在郊野荒僻的地方。 林姚根据伙计描述的方位,找到了那家名为同心堂的医馆。 如不是上面挂着的牌匾,还以为只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屋。但进到屋内,却迥然不同,门厅里几个偌大的药柜,足足也有几百个抽屉。 抽屉上面的标签整齐划一,干净整洁,与外面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地上,柜台上还整齐的码放着各类新进的药材,简直比方才的那个大药铺还要齐全得多。 “四叶屠苏,我们店里确实有。不过很不凑巧,姑娘你来晚一步,这货方才已经被别人买下了!” “被人买下了?” 林姚心急如焚,余光却瞟见了店铺的小伙计,此刻正在一旁捆扎着装药材的纸包,里面正是四叶屠苏草。 她上前拎起一包,厉声质问掌柜。 “这不就是四叶屠苏么?难道都被买下了?” “不错。”掌柜表面虽然神情淡然,暗中却得意得很。 “那人出多少钱买下的,我给双倍!” “一百两。” “什么?就这么点儿草药,竟然卖的如此贵!” 这四叶屠苏长于深山之中,虽不常见,难以采集,但也算不得是什么极其名贵的药材,这么几小包,一百两已然是天价了,如果翻倍就是二百两。不过那青薇小姐的如此多金,区区之数又怎么会在乎呢? 林姚正准备以二百两价钱成交之时,却没成想那买主赶来取货了。 “我再追加一百两,这草药还是归我。” 看那人身形打扮,不像是个有钱的财主,倒像是个跑腿儿的下人,最多也就是个管家。这二百两之数也能随口追加? 不过青薇有的是银票,只管闭着眼睛向上加价也就是了,反正花她的钱也都是为了就她的命,无需顾忌许多。 却没成想,对方也一副志在必得样子,也再不断追加。水涨船高,最终林姚花了八百两,买下了几小包四叶屠苏。 林姚带着草药,出了医馆。经过好一番折腾,她感到头一阵晕眩,昏昏沉沉,身子也一阵冰冷一阵火热,又觉得胸闷气短,娇喘微微,咳声不断。 只能强打精神,上马准备启程回去。 可就在半路上遇到了件不平之事。 前方,一个少年正在和一票人激斗正酣。 那少年的剑法,灵动,精妙,像一条银蛇盘绕着和他对决的那些庸才,看似是他们七八个人围住了他,其实他们早就被这少年的剑锋困住,不能逃脱了。 林姚心念道,这少年使出的剑法好生诡异,看似陌生,又觉熟悉。 但事事都有意外,即便是平庸之辈,也有团结奋进之时。他们依仗人多,群起而攻之,数把刀剑合为一处,攻其要害,那少年横剑奋力一档,“呯”一声清脆的响动,那柄本就磨损十分严重的剑锋顺势断裂。 那手握断剑的少年突然间就像丢了魂一般,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对方几人又怎会错过这个绝佳的空挡,互相使了个眼色,又准备一起攻上来。 林姚见此情境,又怎能坐视不理,随手把自己的兵刃抛给了那个少年。 那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接过的是一把绝世神兵。但好的兵刃无需多言,一看便知。那少年一脸嗜剑如命,习武若痴的样子,又怎会不识货? 只见他眼神一寒,重新燃起了斗志,比之前更胜几分。 画冥刃在他之手,简直是如虎添翼,若有神助。霎时间,砍瓜切菜一般,将对方的兵刃打的七零八落。对方眼见大事不妙,只得节节败退,无奈逃之夭夭。 林姚在一旁仔细观瞧了一番,发现这式剑招路数好像与其分拆出的那本秘笈中所载的如出一辙,但好像又有所不同。看来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待我上前问个究竟。 那少年好像并无穷追猛打之意,或许对那些喽啰根本不感兴趣。 他转身走向林姚,抱拳拜谢,毕恭毕敬的将画冥刃双手奉还。 这位性子纯良的少年身着粗布衣衫,头发微微蓬乱,看上去有些邋遢,却透着一股书生气质。乍看之下年纪不大,比陆小班也长不了几岁。平日里双眸呆滞无神,但每每谈及剑法武功,却又炯炯放光。 “在下名叫卢静江,两年前家父卢旺达不幸惨死在皇甫贤之手。这两年来,我到处寻找用剑名家,拜师学艺,钻研武功。以图有朝一日,大仇得报。” 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道。 “却没成想,剑刃断裂,乃是凶兆。看来我近日又报不了仇了。” 皇甫贤这个名字,林姚倒是有所耳闻。以前在双威镖局的时候听人提起过此人,也是个狠角色,一式四象神拳,变幻莫测,威力无穷,没事最好不要去轻易招惹他。 “小兄弟,你莫要灰心丧气。” “那日我被皇甫贤派来的杀手追赶,穷途末路之时,有一怪人指点了我这几式剑法,令我顿悟。于是我日夜习练,只觉得变幻万千,威力无穷。” 林姚心生疑惑,十分好奇的追问道。 “几式剑法,我看方才你使出的足足有几十招。” 卢静江摸了摸后脑勺,傻呵呵的笑着说道。 “是我日日研习剑法奥义,层层分拆出来的。” “你竟能幻化分拆出这么多招式。” 林姚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 “我复仇心切,急需提升剑术。但又苦于没有对手过招,总不能整日找人比武挑战。于是我就将剑法一分为二,自我对阵。” “如何能够自我对阵?”林姚一脸懵的追问道。 第72章 双拆剑法 “譬如,把这一三五式为前招,二四六式为后招。空想仇敌在我眼前对我发招,再想尽办法去破招。回合之后,再角色对调,假想自己是仇敌,该如何化解。如此,自己对自己也能对拆上几十回合。” 没想到这少年为了练剑报仇,竟如痴如醉到了这般地步。 “算是我独创的,双拆剑法!” 林姚不由感叹道,这少年真是个用剑的天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仇家是用拳和掌的!” “这,这我倒是没想过。我只知道我爹是用剑的。我学的也是各路剑法。除了用剑,我不会别的。” “那我和你过几招,如何?” “求之不得”。卢静江展颜笑道。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迟疑。 “只是,这刀剑无眼,我怕伤了姐姐。” 林姚则自信满满的笑着说道。 “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不信你就试试?” “不过你的剑已经断掉了,而我的剑刃又很锋利,确实有些不公平。反正我们只是切磋,点到即止,就扯几根树枝为剑。” 卢静江笑容暖暖,欣然应允。 林姚不到万不得已,很少使用上次在梦魇中所窥见的诡谲的剑法。只因每次使出都极耗心神,有损内力,还会让自己心绪不宁,煞气剧增。 其实,那晚林姚所见到的也并不是梦,而是那本秘笈所载的剑招图画。只因当时她心神疲累,才会把潜意识看到的若隐若现的影像投射到梦中。而那本书册之中,确实没有半个字,只有剑招图画,十分模糊,若隐若现。 而且这些招数也总会让她想起那晚的噩梦。在林姚眼中,娘亲的容貌温柔慈祥。又怎么会是梦中青面獠牙的鬼怪模样,想想都让她不寒而栗。 不过那日青薇却说,这里面都是白纸,难道是因为在山谷之中光线昏暗或是她眼神不好? 此刻她与这卢静江切磋剑术,林姚也有所保留。因为她想弄明白这套玄奥剑法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于是她决定只用前十几式与之对抗。 几招过后,林姚稍稍发动内力,剑气喷薄而出。卢静江没几下就败下阵来,捂着胸口,重重跌倒在地。 林姚心中一惊,暗暗道。难道他全无内力? “在下只会剑法,全然不懂内功。” “好,再来,为保公平。那我也不发内力。” 卢静江起身,眸光灵动,又若有所思,好像在研究什么破解之法。 林姚的一招一式本就是以气为先,她的武功精进神速,招式出神入化,无非靠的是小周天元转,炼化真气,固本精元。她所发招式也皆是以真力催动,说穿了就是全靠一口气提着。 这突然让她只使剑招,不动内力,反而极不适应,竟然不会打了。况且这剑走偏锋的招式,不用真气舞起来确实十分吃力。 起初,林姚根本对卢静江变幻无穷的剑招应接不暇。不过林姚又怎是轻易服输之人? 再怎么说她也是岳朗清调教出来的,日夜熏陶,耳濡目染,对武学剑法痴狂程度虽不及其师,但基本态度总也是有的。况且她好久也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目的单纯的打上一架了。 两人斗的衣袂翻飞,畅快淋漓,竟连连对拆了几十个回合,全然忘却了时间。 糟了,我差点忘了,还要给青薇送药回去呢。 林姚收了剑招,抱拳欣然微笑道。 “天色已晚,我还有要事,也该回去了。” 卢静江也颔首躬腰,匆忙还礼。 “今日亏得姐姐赐剑相助,才能顺利击退仇家。又有幸得姐姐提点几招剑法,日后必定受益无穷!” “这些银两你拿着,回头换件干净的衣服,再配把剑。” 说着林姚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在卢静江手中。这不是自己的钱财,花着自然也就格外大方。卢静江接过银票,直直发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语。 林姚转身离开,刚走出没多远,又顿住了脚步,回头露出了一个暖心的微笑。 “小兄弟,愿你早日大仇得报!” 这话表面看似情谊暖暖,风轻云淡。但细细想来,祝他早日手刃仇家。最终结果不就是去杀人,或被杀?温暖背后总是一个血淋淋,冷冰冰的残酷现实。 几句寒暄,匆忙拜别,各安天命,一番切磋之后各自的心得,彼此之间却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执剑之人的对话,全都在一招一式间完成了。 林姚骑马折返,回程又恰巧路过那所名为同心堂的药铺。发现今日那个与其互相飙价的人正在与那药铺掌柜正在分赃,有说有笑。 看来那人果然是个药托儿,方才在药铺内只顾着飙价,没注意他衣着的颜色,竟是一身暗暗地土黄,简直与那面色皮肤如出一辙,乍眼一看还以为没穿衣服呢。这同心堂做这样的勾当,也真苦了当地的百姓,应改叫黑心堂才是! 其实她今日买药材时,就已有所察觉,只是情急之下不愿多事,也就没有当场戳穿他们。反正也不是花的自己的银子,更不是救得自己的命,凡事从速。但此刻,又见得他们俩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越想越气不过,决定还是要教训他们一番。 那二人看到林姚,脸色铁青,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哟,这么巧啊,又来买药?” “是啊”方才来买药的那黄衣男子低头尴尬的说道。 “看来你们家里人病的不清啊。我看下次也不必这么麻烦了,直接买口棺材岂不省事?” “你!”那人本想着抬头指着林姚怒骂,但见她怒目圆睁的可憎面孔,瞬时间又给生生吓了回去。 林姚在铺子内,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捻起几颗首乌,一会儿又抓起一把当归,又闻了闻一些刚刚拆封的黄芪、半夏,片刻又放下,回身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店里还有何名贵的药材,本姑娘一并要了。” 林姚一边神色淡然的瞧着各类药材,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掌柜的赶忙走上前去,陪了个笑脸,缓缓道。 “长白人参,天山雪莲,极品的灵芝与鹿茸。” “喔?确实尽是些名贵药材。这位大哥,这次不要点?” 林姚眉毛轻扬,对着那人轻声问道。 那黄衣男子揣着怀,闷头不语。 林姚手指轻轻拈起一片鹿茸,厉声询问着价钱。 “姑娘真识货,这可是少有的极品鹿茸。二百两银子一钱。市价,绝对公道。” 那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贪婪的呵呵笑着。 “嗯,看着成色,的确是极品。那我就要了?可要多少呢?” 林姚的曲着食指轻轻托着下巴,有些犹豫不决,又见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竟全都是百两一张的。 那掌柜的见钱眼开,双眸放光。看到林姚迟迟打不定主意,莫不是嫌贵? “姑娘若实意要买,可以给你打个折。” “好,成交!我要四钱,麻烦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乐颠颠的将鹿茸称两钱包好,递到了林姚的手中。 林姚轻轻掂量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 掌柜的则对她比划了一个付账的手势。 林姚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今日买的四叶屠苏草,留了一包在手中,剩下的全部递到了掌柜手中。 第73章 绝命荼毒 掌柜的盯着手里包好的四叶屠苏,顿时傻了眼,一脸苦笑。 “我方才仔细想了下,这四叶屠苏草,我应该用不了这许多,所以把剩下的换成鹿茸,还是这样比较划算。” “换?姑娘莫要说笑。这……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这四叶屠苏本就是我花了八百两刚从这里买的。” 林姚横眉怒视,一脸骄横的说道。 “可,可从没这么换的啊。再者说,这四叶屠苏本不是这个价格,只是你和那位兄弟一路加价,所以才一路攀升到了这么高。” 掌柜面露难色,果然一心想要赖账。 “我这也是市价,且是今日的市价,更是公道的很!” 林姚面色阴沉,眼神也变得冰冷,怒拍柜台,厉声说道。 “你可以拿着这药,再问问那位兄台要不要啊?” 那黄衣男子眼珠一转,见势不妙,转身要溜,却被林姚横臂拦住了。 “先别忙着走着啊。” 那黄衣男子尴尬的笑了一声,只得退了回去。 林姚又转过身去,上前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襟,眸光冷冽,怒喝一声,手中兵刃已然出鞘半分。 “你卖是不卖!” 掌柜的登时被吓得浑身哆嗦。 “女侠饶命,是小人方才故意欺瞒。多出的银子奉还就是了。” 林姚缩回手臂,冷哼一声。 那黄衣男子唯唯诺诺拿出了几张银票递到了林姚的手上,支支吾吾的说道:“剩下的那些都给手下分掉了。” 林姚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因未能如数要回银子而哀伤,而是感慨今日这镇子上有多少眼线在无时无刻盯着自己,在这之前,今日之后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上当呢? “罢了,今日我还有要是在身,便不再与你们这般无赖计较许多了。我看你店里药材还不错。就拿几样回去。” “这鹿茸不会真的是二百两一钱。” 掌柜的一脸老实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一番折腾,林姚只觉得自己身体越发不适,额头火烫,咳嗽连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姑娘身体不舒服?不如试试小店的屠苏药酒,就是用这四叶屠苏酿成的,专治专防各种疫病。” 说着掌柜的从一旁的货架上取下一瓶屠苏酒。 林姚眼波流转,轻轻思量片刻。 既然如此,不妨一试,正好也可验证这四叶屠苏是否真的有效。 林姚接过这一瓶屠苏酒,打开轻轻闻了闻。又见到掌柜的眼神闪烁,觉得有诈。 那装屠苏酒的货架紧贴着墙壁,高一丈有余,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密密麻麻的整齐码放着不同颜色的酒瓶。 “我不要这瓶,我要自己挑。” 掌柜的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林姚纵身一跃,摘花一般取下了架子最上面的一瓶酒,瓶口紧紧塞着紫色的绸子。打开盖来,确实也是紫苏酒的味道。于是她满心欢喜的浅浅笑了笑,尝了几口。 这口感却不怎么好,除了酸苦辛辣,尽是一股子药味儿。 不过喝下去倒是沁人心脾,神清气爽,于是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小半瓶。 过了半晌,林姚的症状果然稍稍减轻了几分。 林姚心念道,希望能扛过去,我可不想抱病在床,让那小妮子为我端水喂药。 然后她又捡急需的,名贵的药材分别抓了一堆,让掌柜的给包起来。林姚如洗劫一般拎着大包小包的各类药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那掌柜的眼皮一抬,见林姚走远了,深深的长吁了一口气,又捋了捋胡子,露出得意的神情。 黄衣男子不解的问道:“掌柜的,你为何这般表情,明明是咱们吃了大亏。” 掌柜神色淡然的幽幽道:“这货架上面的屠苏酒每一瓶可都不简单啊。” “难不成里面全都下了药?” 掌柜眉毛清扬,诡谲的笑了一声道:“这架子共五层,第一层的酒里面掺了迷药,第二层的掺了媚药,第三层的掺了幻药,第四层的掺了的是,毒药!。” 那黄衣男子眼睛瞪大,惊呼道:“这真是一层更比一层毒啊!” “那这最上面一层,里面放了什么?”黄衣男子又好奇追问道。 掌柜的得意的轻轻哼了两声。 “嘿嘿!掌柜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都要急死啦!” 掌柜的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不知。” 黄衣男子听闻后立刻泄了气,挂着一脸扫兴的表情。 “我只知道,这层的掺杂的,比下面几层的都要厉害!” “这是前几日,铜心总舵新送来的一小批货。听说新配置的一种药,厉害无比,简直就是绝命荼毒!而且她选的紫色绸带的那一瓶更是其中的极品。因为从没人试过,所以药效几何谁也不知。” “难怪放到那么偏僻的高处啊~” “我本来想拿一瓶普通的,先迷倒她,再慢慢收拾她。却没成想她如此警觉,怕酒中有迷药,非要自己选一瓶,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林姚在傍晚时分赶回了村子。 她发觉石老汉的症状果然比昨日更加严重,石大娘也病倒了,卧床不起。于是她将四叶屠苏草配合几种名贵药材放入一个大砂锅内,一齐煎熬。 “姑娘,你这位朋友得的病莫非是?” 林姚知道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况且这疫病一旦流行开来,非同小可,必须马上采取些手段防范。于是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石老汉。 “我方才熬了一大锅的汤药,你们老两口也快快服下。” 石老汉十分感激的连连点头。 “麻烦您连夜通知村中所有的人,如果有发热或咳嗽症状的,马上带着被褥到村口的宗祠来,然后把这些配好的药分发给他们,每日煎服三次。明日还需要在宗祠外面挖一圈儿壕沟,在准备很多石灰水倒进去。” 石老汉毕竟也是经历过些事情的长者,明白这瘟疫的恐怖之处,自然不敢怠慢。见到林姚有法子能治,也自当处处配合。 林姚又找来一些白色布条,先是在四叶屠苏水中浸泡许久,过后微微拧干,敷在脸上,遮住口鼻,绕过耳朵,最后在脑后打了一个结。这幅白布遮面的打扮不是西域的舞娘,也不是蒙面的刺客,只是一个初次替众人诊病的半路医者。 呀,白日里只顾着和那小兄弟比剑,却忘了也给他留一包药,以备不时之需。不过看他年轻力壮,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况且他那邋遢样儿,想必瘟神也会避让他三分。 青薇喝过药,仍旧昏睡着,但气色仿佛好了许多,抚了一下额头也不太烫了。林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不知从何时起,林姚竟然对这个臭丫头有些关心起来了。 翌日,村民在石老汉的带领下,纷纷按照林姚所说的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村内的情况比林姚所担心的要好的多。全村有类似症状的人并不算多,且看起来也只像是受了风寒。也好在这村子不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们互相之间接触不多。这里又地处偏僻,也算是与外界隔绝。 看来那日也只有石老汉与青薇有过近距离接触。村里其他人,好像只有那个犯坏拿着木棒追打林姚的莽撞汉子中招病倒,卧床不起,也算是因果报应了。同样因果报应的,恐怕还有那日袭击林姚和青薇的那伙可恶的贼人。 第74章 饮食男女 金湖镇一处酒楼的二层,李洛和慕晴柔相对而坐。三四样精致小菜,有酒有肉,摆了一桌,又在开怀畅饮。 李洛最近意志消沉,整日饮酒,几乎快喝成了个酒腻子。好在有慕晴柔这个温婉贤淑的好好姑娘相伴,陪吃陪喝还陪聊,酒后又悉心照料,打点一切。不过,她做这些也无非是想竭尽所能讨好李洛,只求他能够答应帮自己寻找弟弟的下落。 细细想来,李洛还真是命犯桃花,女人缘不断。 这些日子,他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每每回忆起那日在林溪镇酒肆里的场景,又联想起和林姚相处时候的一幕一幕。不由心如刀绞,胸中隐隐刺痛,也只有靠酒来麻痹自己。 难道这就是为情所困,而心痛的感觉?别开玩笑了。 李洛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酒盏,准备一饮而尽。他喉结一颤一颤的,正如他此时躁动不安的心,咕咚咕咚,顺势将酒倒入苦胆愁肠。 他对男女情爱之事,向来不屑一顾。只因碰到女人,除了麻烦还是麻烦,眼前的这位慕姑娘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还是喜欢独自一人,云游四海浪迹天涯,只身仗剑闯荡江湖,这有酒有肉的日子,岂不逍遥快活? 他故意让慕晴柔看到自己这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样子,知难而退,不抱希望,也就自然不再缠着他,烦着他。可没成想她却像个小跟班儿一样形影不离,死缠烂打,认定了风林阁这棵大树。 佳人明明在眼前,奈何情思归她处。 慕晴柔托着腮,如秋水般的双眸平静的望着醉眼惺忪的李洛。透过她眼底仿佛能看到两个字。 倾听。 “李大哥,这几日你为何总是唉声叹气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会,还在为林姑娘的事在愧疚。” 李洛嘴角轻扬,朗声笑道:“有佳人美酒相伴,千金不换,何愁只有。来,干!” 慕晴柔纤纤玉指夹起酒盏,和李洛碰杯,稍稍抿了一小口酒,又放下了。 “千金不换,也太夸张了。为何这世间的男子都喜欢如此。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岂不是更能惹人欢心。” “你可知道,世间男子无外乎都喜欢三位千金?” 慕晴柔一脸茫然的瞪着眼睛,摇摇头。 李洛满身酒气,一脸得意的娓娓道来。 “三位千金便是,骰子一摇掷千金,春宵一刻值千金。在我这里,却是千金只为买一醉。” 慕晴柔听闻,只是一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尬笑一声,暗自心念道。切,作何还要道的那么文雅隐晦,说白了不就是赌钱、招妓、酗酒么。可转念一想,不禁生疑。 坏了坏了,他若是整日饮酒倒也罢了,我还能作陪。他若是去赌场豪掷千金博大小,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他玩儿,若是真的去了青楼那种地方……哎,这可如何是好。 慕晴柔想到此处,心中一凛,不禁岔开话题。 “李大哥,我有一事正要问你。那日,我竟发现了白云馆的首座墨江寒与你在溪水边攀谈,难道你与他认识?” 李洛脸颊涨的通红,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何止认识。我还救过他一命呢。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之勇。” 李洛和墨江寒当年同时入风林阁,通过最终试炼。莫不是因为突发意外,替他挡了一剑,今日得寒山寺石径大师真传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许他命里该有此一劫,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不过他从未后悔当年救他,只是担心他在会堕入风林阁无边黑暗的另一面。 他自入风林阁以来,一路顺畅,还从未经受过什么大的波折。双威镖局镖银一案竟让他大费周章。因为他发觉那批镖银绝不简单,恐怕是海外走私之银。而风林阁竟然派墨江寒亲自前来交接,以免再节外生枝,这其中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洛心念道,既然如此,看来慕姑娘还是跟着我的好,以免遭人暗算。 李洛侃侃而谈,不由自主打了个酒隔儿。 慕晴柔赶忙用衣袖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不断扇风驱散酒气。然后从桌上拿起一颗蒜瓣塞到了李洛的嘴里。 “李大哥,吃颗蒜,遮遮嘴里的酒气。” 正在此刻,隔壁桌却传来了一阵高声怒斥。 “老子养你们不是为了吃干饭的,这么多人竟然打不过一个穷途末路的臭小子。” 李洛侧目观瞧,只见那人锦衣华服,紫金发冠,面目可憎,眉宇之间尽露凶相,莫非他就是四象神拳皇甫贤? 他面前十几个手下站成一排,个个丧眉耷拉眼,面如土色的神情。 其中一个领头的唯唯诺诺,颤声道:“那卢静江本来被我们围住,手中的佩剑也断了,眼见就要生擒了他,不知是何处来的妖女扔给他一柄锋利短刃,将我们手中兵器瞬间斩断。” 皇甫贤双眼眯成一线,手指蹭了蹭胡须,幽幽道:“噢,竟有如此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那短刃是何般模样?” “通体玄黑,泛着紫色幽光,隐隐有股妖媚之气。” 林姚也在附近? 李洛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忽听到楼下又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响。盘子碗碎了一地,桌椅板凳满目狼藉。 卢静江正手握一把长剑,与皇甫贤数名手下激斗正酣。 皇甫贤闻风,飞身一跃从二楼跳下,蓄力发出一拳,却被卢静江勉力挡下来。 “皇甫贤,你杀我父,今日就要你偿命!” “你若有本事,那就来。”皇甫贤洋洋得意,昂头负手而立。 仓啷一声,宝剑出鞘,伴着一声长鸣,说时迟那时快,一剑刺来,快若闪电。皇甫云面露惊慌之色,瞳孔一缩,竟完全来不及躲闪避让。 被这一剑划破小腹,横出一道血口子。这招诡谲的剑法看似简单,但暗藏变化实多,剑招更是越展越快,层出不穷。 没想到短短几日,这小子的剑招竟然进步如此神速! 皇甫贤怒发冲冠,蓄力震出数拳,都被卢静江尽数躲避。他的身形步法,也随这剑法招式同样,飘忽不定,游移变幻。 众手下皆瞠目结舌,看傻了眼。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这伙人才刚和卢静江交手,他的剑招威力全然不及现在的一半儿。 卢静江与林姚切磋之时,已全然领略到了剑法灵妙所在。林姚的几句话更是点醒了他,因为他的仇家是用外加拳的,内力浑厚,所以要想方设法运用剑招的身形步法避其锋芒,出招迅驰凌厉,攻其不备,从快从速,方可克敌制胜。 这少年相貌平平,衣衫褴褛,甚至还有些邋遢。对剑法的领悟能力确实一流。要知道前几日他还被皇甫贤追的到处逃命呢。 第75章 乌脱帮 李洛身手矫捷,翻越栏杆,跳向楼下。却见那少年手中所持并非画冥,不由心头一凛,林姚和他是何关系? 慕晴柔却满不高兴,绣眉深锁,嘴巴微咬,攥紧拳头重重砸向桌面。随即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怨气淤积的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这几日我陪你喝酒谈心。 你才听到一个关于林姑娘的线索,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将我置于何地! 而此刻,皇甫贤渐渐被逼入绝境,准备使出绝技。一拳生四象,似乎可以同时击打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使对方无处躲闪,拳拳到肉,招招刚猛。内力之浑厚,真气之聚散,震得卢静江东倒西歪。 忽出一拳,白虹贯日一般朝卢静江胸口袭来。卢静江横剑抵御,却还是被这洪流般的拳头,冲击出一丈多,跌落在一张八仙桌上,桌板被硬生生砸得粉碎,卢静江重重摔在地上,面目表情痛苦不堪。 皇甫贤欲挥拳再击,只觉得经脉震荡,气血不畅,胸中一口浊气淤积,突呕出一口鲜血。卢静江看准时机飞出一剑,再次袭来,却被李洛挡下了。 威震江湖的四象神拳果然刚猛无比,但不成想,今日却被这毛头小子破了气门。不过这少年看起来并无内力,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反观那皇甫贤的伤势,竟然和当日双威镖局的汤辰如此相像。 卢静江怔了怔,眉头紧锁的疑惑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横插一杠。” “用如此歹毒功夫的,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快说,你的剑法是谁教授于你的?” “我的师父可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卢静江满心欢喜的笑了笑。 方才卢静江的剑法路数,确实是博而杂,繁而乱,但关键的那几招却仍然没有逃出李洛的眼睛。 卢静江眼神中再露杀气,横剑一抹,李洛手中那柄刀非剑垂直出鞘,宛如一条飞龙从水面腾出。 双刃搏击,剑影闪动,互露锋芒。 李洛手中的半弧长刃,似剑非刀,但用着却极其趁手。可劈可砍,可挥可刺。挥剑横抹,骤然一道弯月剑气,凌空滑来。 卢静江猝不及防,本就十分破旧的衣衫又多开出一道弧形的口子,鲜血随即慢慢渗出。 卢静江拄剑单膝跪地,另一手护着胸口,一时之间无法行动。 皇甫贤手下本想趁机击杀,却被李洛喝止住了。 可就在转眼间,卢静江已不见了踪影。 “多谢这位兄台相助。只是不知为何要放过那小子一马”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画冥的下落么?” 皇甫贤眼睛瞪大,露出一副十分惊恐的表情。 “画冥?你说昨日这小子所持的兵刃是画冥?” “正是。”李洛淡淡道。 皇甫贤正要再次询问,却被从二楼急忙赶来的随从手下打断了。 “这位少侠,和你同行的那位姑娘,方才口吐鲜血,晕倒了。” “什么?”李洛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匆匆登上阶梯,快步前行来到了慕晴柔跟前。发现她此刻正趴在桌上,桌上摆的几碟菜已被她吐出的鲜血染红。李洛赶忙搭脉诊断,忧心忡忡,焦急万分。 慕晴柔方才是急火攻心,又猛然灌了一口酒,才会如此。李洛瞧慕晴柔嘴角还挂着酒痕,口中酒味浓烈。不禁回想起这几日,慕晴柔每次都陪自己饮酒至三更,悉心照料,白日里又要赶路,奔波劳苦,难以休息平复。 我一个糙汉子闯荡江湖,风吹雨打惯了,可是慕姑娘这等女子岂能受得住。酒果真是穿肠毒药,每日灌入肠胃的烈酒,竟如一把把尖刀,能斩断愁肠,自然也能伤了脾胃。 “兄台若是不嫌弃,就带这位姑娘去我们乌脱帮调理休息几日如何?我们那虽无仙丹妙法,但一些常见的名贵药材却还是齐备的。” 李洛见道慕姑娘憔悴的样子,自然十分心痛,虽然他并不想去什么乌脱帮当什么座上宾,但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 入夜,乌托帮一间客房内,李洛在慕晴柔床榻边给她喂了一碗汤药。 慕晴柔依旧昏昏沉沉的,李洛盯着她,憔悴容色,神情恍惚,不觉有些心疼。一个姑娘为求他办事,竟能如此。 想想自己也太不近人情了。可他也并非有意拒绝,只因繁霜叶早有禁令,决不能用利用线报网络,谋取一己之私。 皇甫贤道:“李少侠,你不必担心,慕姑娘服用了我祖传秘药,相信已无大碍。这厚固冰甘丸,可固本培元,去热降燥。调养脾胃。她只要再多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多谢皇甫兄的妙药。”李洛拜谢。 “我们帮主想见见你。” 乌脱帮正厅内。乌脱帮帮主,万翼孤鹏程万里,端坐中央。左长老八面青狮宇文疏。右长老四象神拳皇甫贤分坐两边。他们个个神色凝重,好像有要事相商。 “在下见过程帮主。” “今日多谢你救了皇甫贤弟一命,李少侠请上座。”程万里抬手,施待客之礼。 程万里转而又沉声道:“卢静江那小子和我三弟素有仇怨。今日本座听说,卢静江前日手中持有画冥刃。可是得那双威镖局的程瑶所助?” “正是。不过她现在应该叫林姚。” “哦?听闻李少侠的短短几招之内,就把那困兽犹斗的卢静江打跑,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莫非你就是那日在双威镖局破了惊天镖银大案的李洛,李少侠。” “惭愧惭愧,正是在下。”李洛谦恭陪笑道。 “只是李少侠的名号,在江湖上倒是没怎么听过。” 李洛心念道,你当然没听过了。你若知道了我风林阁暗探的身份,那还了得,从来只有我查你们的份儿。 李洛暗道不妙,平日里只负责打探搜寻些消息,往往自己都在暗处,身份隐秘,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此次双威镖局,出面阻止也是迫不得已。 却没成想,此事在江湖上竟传的这么快。只是如此一来,以后行事恐怕就不太方便了。如若身份被曝光,也就没法在繁霜叶再继续待下去了。 李洛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这抛头露面的事,实在是不适合我。 “我乌托帮的弟子中有人发现,那位持有画冥的姑娘,在同心堂还买了许多四叶屠苏和药材。现在好像往九峰八寨方向去了。 “九峰八寨,四叶屠苏?” “乌脱”二字似乎有些晦涩玄妙,乌既是黑,脱既是除。乌脱岂不是除黑,出黑便是洗白?早就听闻乌脱帮通吃黑白两道,专门干些帮江洋大盗洗白银钱,污名的勾当。难不成九峰八寨这么大一个土匪窝也要让他们涤荡成白色 程万里怒拍桌案怒色道:“九峰八寨这颗毒牙,我们乌脱帮迟早要给它拔掉。” 李洛道:“听闻九峰八寨势大,又藏于深山,易守难攻,要想铲除想必也没那么容易。” 宇文疏轻笑一声:“所以要才要靠里应外合,层层拆解,待他们分崩离析之后,再逐个击破。” “里应外合?” ...... ...... 深夜,寒风凛凛,烛影摇曳。 程万里和宇文疏在房间内密谈。 程万里面色阴沉,眼睛眯成一线,哑声道:“画冥刃果然在林溪镇。这把利刃就像是一根毒刺,多年以来深深扎在你我兄弟的心上。” 宇文疏道:“说到那姓林的姑娘,应该就是在双威镖局挫败了剑客汤辰的程瑶,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改名换姓。” “既然他入了九峰八寨的地盘,不如就让那姓毛的代办此事。反正他欠我的们个人情,迟早也要还的。” 程万里嘴角清扬,冷笑一声:“哼,说起来,我们还应该唤她一声小师妹呢。” 第76章 九峰八寨 青薇这几日陆续服了几剂汤药,病情明显有所好转。此刻正靠着枕头半躺半坐,眼神呆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大病初愈,好似如梦初醒,惊魂未定。面容自然是有些憔悴,原本灵动的双眸也暗淡了几分,唯一不改的是她那傲寒之中带着暖意的微笑。 “是你救了我?” 青薇淡淡说道。 林姚轻声应允。 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虽然林姚治好了她的病,也算救了她一命,但青薇却未曾道出半个“谢”字。 又过了几日,村内的境况已无大碍,村外却传来的疾驰的马蹄声,怕是来者不善。 本就草木皆兵的村民,此刻又拿起各式各样的农具,聚集到村口。 村口那伙人一人一骑,个个黑纱遮面,浑身上下也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此次前来,既不打家劫舍,又不杀人越货,只是为了寻两个人。 说来也奇怪,这“匪”字虽然没写在脸上,也并没有统一的着装。但上到七八十的老人,下到刚会走路的娃娃,一眼便能识得。 究其原因,可能就是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匪气。 林姚和青薇听到动静,也来到了村口。即便没有这伙人来,她们原本也要出发继续赶路。 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挺身而出站在最前头,厉声问道。 “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九峰八寨的,你们俩可是前几日打伤我寨中兄弟的那两个姑娘?” “是。”林姚铿锵有力的回了一个字。 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匪徒,林姚的脸上毫无惧色,镇定自若的负手而立。自从双威镖局一役,恐惧二字早已在她的心中荡然无存。 这伙人的打扮很看似没什么毛病,但又有哪里觉得不对劲。因为本就是土匪强盗,黑衣蒙面也到正常,可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又何必要自报家门呢? 因为还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就是这群歹人也中招了,而且恐怕不只一人,而是连老窝都要一锅端了。 林姚一想到他们的山寨老巢中的大强盗小山贼,大头目小喽啰,一个个病病殃殃,全身无力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些人平日里作恶多端,这下也让瘟神好好治治你们。 “既然是,那便好。两位姑娘,九峰八寨总瓢把子,毛大当家有请。” 村民一听这话,自然是群情激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来村子里强抢民女,历朝历代也没有如此蛮横的匪徒! 那伙蒙面人骑在马上,亮出了明晃晃的弯刀,朝着众多村民比划了几下。 这伙人虽然凶悍,但也架不住村民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他们已然被团团围住,即便骑在马上也跑不了,恐怕一个爬犁,或是几个叉子就能把他们从马上给捅下来,然后群起而攻之。眼看双方势同水火,就要闹将起来,如此下去也难免有无辜伤亡。 林姚只得对着来人朗声道。 “好,我跟你们走便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莫要为难他们。” “我们就这样跟这些人走?”青薇一脸诧异的望着林姚。 “放心,我自心中有数,我已知晓他们的来意。” 林姚侧头低声对青薇说道,一脸自信笑容挂在脸上。 村民眼看这两个姑娘就这样被那群人带走了,竟感伤起来,纷纷触目流泪,心疼万分。两个柔弱的女孩子家进了土匪窝,就像羊入虎口,能有什么好。 村民都是善良单纯的,只看到眼前事,只记得别人的好。几日相处下来,他们只把林姚当作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却全然忘记了这瘟神也是她们带来的。 那群九峰八寨的匪徒,押解着林姚和青薇往毛大当家所在的营寨走去。这一路上经过了关卡岗哨,负责把守的人无不黑纱遮面,只漏出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 青薇见他们个个这般模样,不禁弯眉浅笑。 “长这么大还真没来过土匪窝呢,不过这些贼人在自己老窝也这幅打扮,倒是稀奇得很。” 这青薇大小姐可真是思路清奇,说她呆,却精明机灵的很,说她精,却又傻的天真可爱。 “有时候山贼土匪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之勾结的伪善之人。” “我们趁机逃走。反正就凭他们这几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若是我独自一人还有些机会,可还有你这个拖油瓶。要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说谁是拖油瓶?可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小姐脾气再好,也总有心烦的时候。” 青薇噘着嘴巴,一脸娇嗔的尖声斥责道。“来时的路,你可记清了?” “记清了又如何,反正也毫无用处。”林姚轻叹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青薇一脸沮丧的神情望着林姚。 “那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咯。” 林姚嘴上虽然漫不经心的泄气说道,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 她方才已留心观瞧,这一路上共有岗哨七处,且各处之间联系甚是紧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迅速互通消息,一齐攻袭过来。每一处岗哨想必也都设有各种机关陷阱。看来我太低估了这寨子的防卫力度了。 没想到这九峰八寨竟然是一伙如此训练有素的山贼!寻常土匪虽然打斗起来不惜命,十分生猛,可毕竟是一盘散沙毫无章法,但这训练有素的土匪却着实不好对付。 不过有个细节她也注意到了,就是每各岗哨的位置都有所空缺。本应该是三个人值守的地方却只有两人甚至一人,这说明或许有很多人都已经中招病倒了。 林姚每每想到此处,心中都暗爽无比。看来这瘟疫比什么毒药暗器都要管用,悄无声息的就能够放倒这么多人。 其实,那日半路杀出的几个小贼被林姚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逃窜。他们回到山寨途中身体具已出现不适症状,本想将铁锯岭发生的事情据实禀报,但见到几个寨主正在大厅聚会,把酒言欢,好不热闹,只因为刚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这几人犯下的这点小事,本就不合山寨新定的规矩,又被揍得这么惨,也非什么露脸的事,所以也不敢张扬,这才错过了绝佳时机。等到几日后,瘟疫在九峰八寨之中蔓延开来,再做补救,已为时晚矣。 起初,毛大当家就早有命令,不可再干那些劫掠穷苦百姓的勾当。这句话说得倒是有学问,“穷苦百姓”四个字值得细细品味。只因为这穷苦百姓本就不没什么钱,况且这逼急的兔子也会咬人。锄头耙犁也能伤人性命,这买卖实在不划算。 林姚青薇被领到了大寨的一处宏大的楼阁前,竹木结构,略显陈旧。门口高挂的匾额上写着“议事堂”三个字。看来这堂内只有事可议,却无义可聚。 林姚稳稳步入厅堂内,目光四扫。 其余几个寨的各个当家的,神色迥异,有的面目狰狞,有的满脸横肉,有的两鬓斑白,有光头秃脑袋,居然还有女子?而且林姚突觉得这女人的好生面熟,因为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一时之间也记不得了。 最近几日,因瘟疫在各山寨蔓延,寨中很多兄弟们都病的东倒西歪,卧床不起。各大当家也是个个长吁短叹,垂头丧气。 端坐中央上手位子的自然就是所谓的九峰八寨总瓢把子,毛大当家的。 只见那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横眉冷目,留着两撇八字胡,但挂在两腮的青须并不浓密。此刻正翘着腿,十分慵懒的斜倚在座位靠背上,手指来回蹭着胡须,一副盛气凌人样子。 对林姚青薇二人厉声喝道:“老子正是,九峰八寨总瓢把子,毛奇。” 话锋一转,又柔声道。“今日有幸,见过两位小娘子。” 第77章 毛大当家 “见过毛大当家。”林姚执剑抱拳道。 林姚抱拳时刻意把剑举得高高的,好像在以此示威。 “你可知,老子今日请你们两位小娘子上山来是所为何事?” 林姚柔声笑道。 “想必是让我们来送瘟神的,难不成是来做压寨夫人?” 毛大当家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位小娘子果然风趣的很,难怪能把瘟神都给招来。” 但这笑声随即终止,转而怒拍了一下扶手,狠狠道。 “你又可知,这场疫病给我们九峰八寨带来了多少损失,躺下了多少兄弟!” “瘟疫乃是天灾,我们也无可奈何,深受其苦,此刻是非对错先抛掷一边,还是先救人要紧。” 林姚将在村子中写的对策和方子呈递给毛奇观瞧,并把剩余的四叶屠苏草和其他药材也送给了他。 毛大当家接过方子,拿到药材,立刻吩咐手下人照做。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但态度并未有所缓和,又扫了一眼其他几位当家的脸色,怒声说道。 “我看这几日,你们就留在寨中。若你这法子有效便罢,若是有什么差池再唯你是问。” 林姚冷哼一声,暗声嘟囔道:“若本姑娘非要走,你们也未必能拦得住。”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自己不是郎中,不通医理。这生搬硬套学来的法子到底管不管用也未可知。因为这里的境况和村子里完全不同。听毛大当家的口气和自己这一路上的观察,染病之人想必应该至少有上百人之多。 毛大当家耳朵尖得很,仿佛听到了林姚方才的小声嘟囔。此刻眼神一转,怒色微显,正要发作。 但就在此时,九峰八寨之中的黑水寨一个兄弟跑来报信。见到林姚,大惊失色道。 “是你!” 毛大当家眼神一闪,怒眉紧皱了一下。 “你们认识?” “禀毛大当家,您难道不知?眼前这位姑娘就是当日在双威镖局挫败剑客汤辰的女侠!” 众人闻之皆瞠目结舌,惊恐万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姚。不过确切的说,应该是盯着林姚手中的那柄短刃。 林姚也突然想起,这人正是那日在双威镖局起哄众人之中的那个,自称来自黑水寨的家伙。没想到这黑水寨居然也是九峰八寨之一,看来双威镖局一战,本姑娘在江湖上已然有了些名气。 林姚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正得意的执画冥刃,双手抱臂胸前,却没想到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难道,这姑娘手中所持的就是画冥?” “江湖传闻中的神兵利器,没想到如此短小精致。” “这柄利刃竟能够把汤辰的辰星宝剑斩断,果然是削铁如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议论她手上的兵刃,全然不知道她是谁,甚至连名字都未曾提及。 青薇不知何时鬼魅般的飘到林姚身后,附在耳边幽幽地补了一句。 “看来你还是剑红人不红,人却不如刀有名,嘻嘻。” “要你多嘴。”林姚撅着嘴巴,怒瞟了青薇一眼。 “本姑娘就是险些荡平双威镖局的,林姚。” 林姚只得自报家门。但这险些二字还是稍显的有些不自信。 毛大当家眼睛也紧紧盯着她手上的兵刃,好像全然没有听见。 林姚在双威镖局之时,就曾听走镖的兄弟说过。大概大半年之前,九峰八寨一夜之间陡然变了天,易了主。以前暴虐嗜杀的乌老大被人干掉了,替代他上位的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短短半年时间,各个寨子的头头脑脑也大都清洗了一个遍。自此之后,九峰八寨行事作风也骤然改变,不再靠打家劫舍为生,不再捞偏门,竟要改走正道。 开镖局的强抢百姓做强盗,占山为王的却要改邪归正,看家护院来保镖,着实有些讽刺可笑。 不过让这些强盗突然去做正经营生又谈何容易。只能从讹诈钱财干起,讹诈总比生抢要好得多,最起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人性命。 今日得见,林姚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竟还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只不过结果是他成了,自己却输的一塌糊涂。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姓李的臭小子所赐。每每想到此事,林姚都恨得牙根痒痒。 林姚此时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了,隐约能感到有些杀气,嗜血的兵刃,嗜杀的山贼,若不发生点什么好像也不自然。 不一会儿,一个手握斧头,孔武有力的黝黑大汉首先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林姚面前抱拳道。 “在下巨蟒峰贪蛇寨寨主,‘夺命飞斧’屠贾烈。今日就来会会你手上这柄绝世利刃。” 林姚眼皮都没抬,懒得多瞧他一眼,也未移动半分。心念道,这就要开始了么?看来暴力是这群强盗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屠贾烈竟认为林姚是被吓得不敢动弹,于是猛然间抡起一斧,飞快向林姚砍去。 林瑶侧身一避,兵刃都未曾出鞘,蓄力发出一指,直戳屠贾烈腋下一处气门要穴。只见他面容僵硬,眼珠圆瞪,摇晃几下,倒地不起。 不动兵刃,近身搏斗,林姚已可将这凌空指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再者说,这一指岂会这么简单,冰彻刺骨,劲力十足。威力究竟几何,看屠贾烈的样子就知道。 诸位当家的被林姚这一击制胜的绝招震慑的是目瞪口呆,他们本来还想一睹画冥刃的风采,却没想到她兵刃都未出,屠贾烈就倒地不起了。 林姚还是习惯于占尽先机,先发制人。特别是在这种敌众我寡的窘境,气势更显得尤为重要。这下你们该知道本姑娘的威名了。 林姚眉毛轻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魂斗罗刹刀’独眼老七,前来讨教。”这人是个急性子,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刀锋却先起来了。这名字倒也不是完全唬人,快准狠三个字还是沾边儿的,好勇斗狠的一股煞气劲儿也在,但就是缺了一点章法,说白了也就是胡砍乱挥。 林姚一开始确实看的眼花缭乱,左闪右避的,但最后实在有些不耐烦。索性挥刀斩乱麻,手中这柄画冥刃终于出窍,紫色幽光一闪,这什么魂儿什么杀的独眼老七,连人带刀应声落败,差点儿就变成瞎眼老七了。 其实这俩人能做一寨之主,武功应该也弱不到哪儿去,实力也应该和双威镖局一个镖头不分伯仲。有时候随着武功的提升,势必会产生一些周围人变弱变呆的错觉。 两个寨主都被林姚三两下击败,其他寨子的当家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出手。 毛大当家屁股却坐不住了,脸上也挂不住了。双手一击座位,飞身冲了过去,又双手一并,缓缓推出一掌。 只觉得他掌间隐约闪现一道红云,烈如火焰,喷薄而来。林姚闪躲不急,又被这荡出的一股热浪推出去几丈之远。她却没想到这掌锋余波竟如此之甚,已然失去了平衡。 “「火印掌」?”站在一旁的青薇轻声脱口道出。 再瞧林姚,身体后倾,马上要后仰倒地之时,却被刚从厅堂内进来的一位公子稳稳接住了。林姚柔软的身躯像是落入一汪湛清碧绿的池水之中,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荡出层层秋波。 “姑娘,你没事。”少年暖声道。 林姚侧躺在这公子的怀中,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一双澄澈如秋水般的眸子。 第78章 水三公子 林姚娇小的身体仍然蜷缩在水清浅的怀中,似乎有些羞涩,她生平第一次这样被男人抱着,一股暖流淌入心田,如若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该多好。 可是偏偏这里有这么多闲杂人等,使她不得不立刻摆出另一幅面孔。 林姚冰冷的嘴角泛起一丝寒意,双眸之中的灵动婉约立刻凝固成了一道肃杀的光芒。 “快放我下来!” 那少年看起来有些呆呆地,煞是可爱,只得将林姚放了下来。 林姚微微正了正衣襟和裙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青薇却在一旁撇着嘴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哼,明明就想要投怀入抱,还故作高冷。别人看不穿,我却瞧的通透。 林姚侧目仔细端详着身旁这位俊朗公子。只见他外罩一身青绿袍衫,暗绣水纹图样,手提一把长剑。面色温和如玉,双眸灵动似水,风度翩翩间带着三分稚气,英姿飒爽中又透着一丝清秀,笑起来斯文有礼,谈吐间气质芳华。 “你们是何人,又是如何进来的!”毛大当家怒目喝了一句,正要上前继续攻袭。 公子身后跟的四个持剑的侍卫立刻挡在了面前。 “休得无礼!这是我们「碧水山庄」的三公子。” 听到碧水山庄四个字,众人一片愕然,鸦雀无声。 那来报信的黑水寨小兄弟一拍脑袋,方才净顾着看戏了,竟把报信的正事儿给忘了,赶忙向毛大当家解释。 林姚蹙眉问道:“这碧水山庄是什么来头?为何这些寨主当家的都这般表情。” “说到这碧水山庄可就厉害了。江南一带的,漕运码头,大小船舶,他都管得着。这么说,江南一带只要是有水又有人的地方,背后就和碧水山庄脱不了干系。” “那这碧水山庄,岂不是很有钱?” “江南水网密布,湖泊星罗棋布,河流交错纵横,只要湖河不干,江水不断,碧水山庄的钱财就不绝。” 这碧水山庄的庄玩儿的就是水,当然深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他们求的是细水长流,对广大底层的渔家和百姓,每次抽成的银子都把控的恰到好处,绝不横征暴敛。每逢大灾或者流年不利之时,还会慷慨解囊,周济百姓。落得一个好名声。 “讹诈钱财,鱼肉百姓还这么理所应当,官府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么?”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碧水山庄一手搭着官府,一手傍着江湖,周旋于二者之间,自然混的风生水起。” “这么厉害。”林姚惊叹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想做碧水山庄的三少夫人?”青薇偷偷笑道。 “哼,我才不稀罕的呢。” “可是这些事情,我在双威镖局都未曾听说,你又怎会知道?” 青薇迟疑片刻,眼珠一转,露出个调皮诡谲的微笑。 “这是因为,本小姐家里做的是倒卖消息的生意。” “倒卖消息?这也可以当买卖来做?”林姚一脸疑惑。 “做好了呢,一本万利,做不好呢,也有杀身之祸,不同的消息,标价自然也不相同,但最少也百两银子起步。” “你当真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林姚满脸疑问的追问了一句。 青薇一脸自信,轻轻点头笑道。 “那当年,红......”林姚刚脱口说出几个字,却欲言又止 林姚本来向问她当年红袖山庄的事情。但转念又一想,觉得还是不太相信。只因那青薇和自己年龄相仿,当年也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又怎么会知道呢? “在下水清浅,自碧水山庄而来,特来拜会毛寨主!” 毛大当家则下巴微抬,双目眯成一条缝,两撇胡子一高一低,轻蔑说道。 “既然你这毛头小子唤老子为债主,那你可是来还钱的?” 此语一出,引得在场各大当家的一阵哄堂大笑,稍稍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水清浅目光迷茫的投向四处,也只是勉强尬笑一声,并未做什么回应。 过了半晌,他又抱拳说道:“此次我前来,是为了和毛寨主商讨逆水河之事。” “放肆!我九峰八寨的地盘岂容商讨!” 水清浅被这毛大当家的一声怒喝,吓得有些发懵,一时之间竟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这水清浅,水三公子,果真是人如其名。嫩的出水,青涩稚气,江湖经验更是十分浅薄。反观这毛大当家却是豪横得很,胆识气度俱是不凡,非一般匪头所能望其项背。 其实单论碧水山庄在江南的势力,比起这九峰八寨,不知要强多少倍。本来无理也能占三分。若是碧水山庄的老庄主痛下决心,集结各方势力来荡平这里也并非难事。 这伙子人最多也就占个地势险要,艰守不出。但碧水山庄却偏偏喜欢先礼后兵,能用唇舌的就先不动刀兵。 九峰八寨,原本确实是一帮无恶不作,无往不利的彪悍土匪。 这九座山中,只有八座山寨。只因有一座叫做无影峰,说是山峰,其实是个缓坡。说来也奇,在这蜿蜒连绵的山脉中,竟有这么一大片平缓之地,尽头居然是个峡谷。 山谷之中兰花飘香,故得名有兰峪,谷边有条河唤名为逆水河。河如其名,水浪湍急,暗流涌动,逆水行舟,难进也难退。 这里恰巧是南北水路交汇的咽喉要处,若想不绕路兜圈子,走这里至少能快个十来天。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峰八寨的人这半年不做山贼却做起了水匪。 “九峰八寨一口锅,五湖四海半条河。”最近这口号,确实在江湖上叫得震天响。 有这样一条黄金水道,银子自会源源不断的顺水飘来,自然也就不必明抢了,直接改收过路银子岂不省心省力。 可如此一来,过路的客商无不怨声载道,也无意中挡了碧水山庄的财路。只因这碧水山庄的卸货的水陆码头就设在这河的下游。明明是一条河,却要付两次银子,任谁都一百个不情愿。 林姚和青薇在一旁窃窃私语,毛大当家则仔细打量着这位衣着华丽的水三公子,他的目光转而又投向了水清浅手中提的那把长剑。 此刻,水清浅身后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卫仗剑怒喝道。 “姓毛的,竟敢对我们公子如此无礼!我们碧水山庄是看得起你们九峰八寨,才来好心商谈,别给脸不要!小心我们公子手中的「水纹剑」劈了你们这破山寨!” 毛大当家看来是吃硬不吃软,他也不得不对碧水山庄有所忌惮。难道这把剑就是碧水山庄的镇庄之宝,水纹剑?看来这水老庄主还真是对这个小儿子疼爱有加。此刻眼神一闪,又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他也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冲动了,任何话都不能说得太满,任何事也都有商量的余地。 “莫非,公子手上这把就是水纹剑?” “正是,如假包换。”说着,水清浅眼神一寒,轻甩衣袖,横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水纹剑陡然一出,霎时间,碧波荡漾,青光闪动。 第79章 水纹剑法 这柄水纹剑,剑身长约三尺六寸,剑刃之上的层层波纹,行云似流水,美妙非凡,是千万次的锻打锤炼而成,闪着灵动的宝光。 习武之人,哪有对兵刃不感兴趣的呢,何况是宝刀宝剑,神兵利刃。 林姚顿时眼神放光,在她看来水清浅的拔剑的每个姿势都干净利落,潇洒飘逸,绝无半点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 青薇也悄悄凑过去,盯着这柄水纹剑,轻声赞叹,暗暗称绝。 “水纹剑果然名不虚传,可这剑形虽美,但不知锋利几何呢?” 她眼神一转,又浅浅笑道。 “巧了,今日画冥刃也在此,两大神兵利刃对决,不知孰矛孰盾呢?” 毛大当家显然也是个好事之徒,兴奋一拍大腿。 “这位姑娘的注意真是妙哉,老子也正想瞧瞧,这双雄对决,鹿死谁手。双剑相交,孰与争锋呢?” “碧水山庄,向来以和为贵,方才我只是为了向大家展示我手中的确为家传宝剑,绝无妄动刀兵之意。”水清浅连连摆手解释道。 林姚眼睛睁大,暗自感叹,这世上怎会有头脑如此简单之人?别人稍稍质疑,他就解释给人看,简直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做也并无不妥。在真正的善良单纯面前,我们这些工于心计,善耍手段的人反倒是显得相形见绌,无地自容了。 一位秃头的寨主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 “哼,我看这碧水山庄也不过如此,一个小姑娘就怕成这样。” “这恐怕不太合适,我和水公子萍水相逢,素无仇怨。万一……”林姚嘴唇轻咬,露出个羞赧的表情。可她嘴上推辞,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巴不得与这俊俏的水公子切磋一下剑术。 在她看来,江湖儿女,剑侠奇缘,过上几招互诉倾心,更胜过万语千言。 她的小声辩驳苍白无力,很快就淹没在了众人的起哄声中。 九峰八寨的人也非愚钝之辈,让这两个外人互相缠斗,除了能够看看热闹之外,无论哪方败下阵来,都能够挫伤对方锐气。 毛大当家此刻又发话了。“水公子,这位女侠方才可是连挫我九峰八寨两位当家的,你可要小心才是。” 水清浅向来不愿拒绝别人的请求,见众人都要求与林姚对决,万般无奈也只好应下。方才以礼相待,好言好语都被这毛大当家生生怼了回来,希望经此一战,也能让碧水山庄的神威震慑一下他们。 “林姑娘,承让。”水清浅执剑轻道。 “水公子,请出招。”林姚抱拳回应。 双刃相击,剑光四起,锋芒大盛,发出阵阵清脆的长鸣。 水纹剑法,飘洒俊逸,柔美飘零,好似碧波荡漾,激流暗涌,一招一式之间尽显水之灵动。 好飘柔的剑,好俊俏的人。两人眼神闪动,深情对望。 水清浅招式并无杀气,剑锋荡出的只有秋波,林姚手持画冥,挥砍劈刺之间,却像是在撩水嬉闹。这二人不像是在舞剑,而是在舞蹈。 “哼,这剑耍的真水,实在无趣得很。”众人纷纷嗟叹。 转瞬之间,水清浅剑尖轻轻上挑,林姚手中的画冥刃脱手飞出,在空中盘旋转了几圈,直坠地面而去,林姚单手推出一掌,看似劲力十足,实则虚晃一枪,趁水清浅躲闪之际,转身反手接住了画冥刃。 二人又持剑对峙,虽相顾无言,但却好像思绪万千,浓情蜜意,眼底深敛暖意,嘴角泛起笑容。 正在此时,忽又有人疾步前来报信。 “不好了,虎帘寨昨夜被宇文疏偷袭。死伤兄弟无数,彭老寨主也在拼杀中不幸身亡。” “混账,宇文疏居然趁火打劫。可寨子中发生瘟疫之事,我已经严令封锁消息,他又怎会知晓。” 毛大当家的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心烦意乱,手足无措。他把那女寨主叫到一旁耳语几句,继而转身厉声道。 “今日我山寨突遭变故,我要与诸位当家的商量对策。碧水山庄的朋友,此事容后再议。请自便。” 水清浅今日并未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吃什么亏。毛大当家既然没把话说死,日后说不定也会有回旋的余地。 青薇在议事堂待了这儿半天,本就无聊的很,看到此处乱作一团,正急着要拉林姚离去,却被那女寨主半道截住了。 “二位姑娘休走。” “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林姚仗剑急声问道。 “在下秀女峰翔舞寨当家的,秦色丰” 这位秦寨主外罩乌袍内衬红衣,足蹬一双黑靴,细叶刘海偏分额头,遮住半张玉面,马尾辫发微微上翘,更显飒爽干练。 “瑟风?瑟瑟秋风么?一个女山贼,起个名字道是蛮有诗意的。” 青薇一脸不屑的调侃着。 “颜色之色,丰收之丰。”秦色丰冷冷道。 青薇幽幽道:“好名字,好名字。不愧是山贼,又劫色,又劫粮。” 不过此名念起来却始终觉得有些拗口,也不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毛大当家发话了,在疫情未解之前,你们不准离开山寨半步。这几日你们还是乖乖在这儿呆着。” 秦色丰怀抱一把短剑,眼神如刀,紧紧盯着林姚手中的画冥刃,时刻提防她出招。 “在这呆着也可以。不过我们二人算你们捉来的民女,还是算你们请来的贵客呢?” “自然是,贵客。我们九峰八寨还要仰仗二位姑娘的灵丹妙药为我们驱疫呢。” 林姚眉头微蹙,十分仔细的上下打端详眼前的这位秦寨主,看眼神,确实觉得似曾相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却丝毫没有半点恶俗的匪气。 “方才毛大当家让二位姑娘随我去我寨中查看疫病情况。” 这治病的方子,都已经给他们了,又为何要我亲自前去,而且这么多寨子,为何偏偏只去她那里,看来这其中必有些古怪。 “我们随你去也行,但要这位水公子结伴同行。你们这些山贼的伎俩我清楚得很,明处打不过,引我们到一处偏僻之地,设下埋伏,暗中偷袭。” 秦色丰本就少言寡语,冷漠非常。只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并不反对。她在前面领路,后面七八个寨中的小头目尾随。 水清浅一行人本已要下山,改日再来拜会。但见到林姚如此,又改变主意,同意一道随行,正好打探一下这山寨的虚实。 第80章 共浴磺泉 一路上,林姚青薇则与这水公子相伴而行,靠得很近。这一伙人在山上有说有笑,时走时停,简直就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不过这九峰八寨的景色确实怡人。层峦叠嶂,郁郁葱葱,空谷幽鸣。 林姚他们来到寨中才发现,这里几乎未有人染病。防范之策也做的十分到位,简直比林姚还要高明许多。且岗哨比外面布置的更加周密,巡查换防也都井然有序。这哪是匪窝,简直就是纪律严明的军营,这是在示威么? “天色已晚,看来今日我们只能在这山寨中留宿了。”水清浅淡淡道。 秦色丰将他们领到了一间偏僻简陋的客房前。 “不过近日寨中疫病流行,房间都腾出用来安置生病的兄弟了。目前屋子十分紧缺,只有这一间房,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将就一晚。” “这里只有一间破烂的屋子不说,竟然连床榻也只有一张?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睡啊?睡一块么”青薇露出一脸不悦之色。 “你们两拨人,可以一个睡上半夜,一个睡下半夜。”秦色丰一脸淡然的表情。 “这间客房自然是留给我们家公子的。”侍卫水户急声道。 这水清浅的四个贴身侍卫,也可算是家仆,所以都随了水姓,名字也都为单字,倒也十分好记。分别唤作水门、水景、水华、水户,气度风貌虽不及水清浅,但放在人堆儿里,也能算作是风流倜傥的俊美少年。莫非这碧水山庄里上上下下全都是些英俊公子? 他们个个看家护院,忠心为主的本领到很强,但却有一点却有所欠缺,就是不解风情,弄得主子在姑娘勉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试问一位谦谦君子,又怎会和两个姑娘争床睡呢? 水清浅只得连连作揖,满怀诚意的将客房让出。 青薇倒也不客气,因为她也是个交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又怎懂得谦逊之礼呢。 “那二位姑娘今日早点歇息。” 青薇脑中想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我都四五天没沐浴,身上都馊了,熏得我自己难以入睡。” 沐浴?可这山寨中,恐怕连煎药的水都不够用,哪还有热水供给沐浴之用呢? “我不管!”青薇一脸娇嗔,掐腰瞪眼。 秦色丰道:“秀女峰附近有一处温泉,二位姑娘如要沐浴就随我来。” 林姚怕其中有诈,本是不想去的,可在水清浅公子的面前,又怎能失了仪态,显得自己如此邋遢? 秀女峰半山腰,密林深处,大青石旁,果然有一眼温泉,雾气昭昭,碧池浅水,在凄寒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温馨,暖意横流。 “此处温泉,常年温热,其中富含硫磺,故得名曰‘磺泉’。” 青薇和林姚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黄泉?” 林姚嘴角泛起一抹尴尬的笑容:“看来今日,你我要共赴黄泉了。” 青薇则咯咯笑道:“有趣有趣。” 林姚宽衣解带,准备浸入这热气蒸腾的汤池。 青薇却早早就脱衣潜入了温泉之中,只见她乌发散开,漂在水面,如一片荷叶般缓缓展开,当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两只水盈盈的大眼一眨一眨的,十分调皮的盯着林姚,嘻嘻笑着。 “今日,本小姐算是与你赤诚相见了。” 她俩明明都是女孩儿,林姚却还是有些拘谨,只觉的青薇的双眸如蛇如钩,看的她全身发毛。 “你盯着我作甚?”林姚赶忙将双手交叉护于胸前。 “看你是否如凉凉她们说的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呀。”青薇浅笑一声道。 “无聊至极。” 林姚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冷哼一声。 “啧啧啧,你身材不错嘛。” 林姚狠狠瞪了青薇一眼,将衣衫一抖,遮住了自己婀娜的身姿,曼妙的酮体。 只听“扑通”一声,再见她时,已然沉入水中。 林姚从来都用冷水沐浴,却没想到这温泉,竟然如此舒服。着暖意直让叫人欲酣睡过去。 林姚闭目安神,青薇却不知何时偷偷靠近她,一脸坏笑,一支纤纤玉手欲抚摸林姚的胸脯,却被一把抓住。林姚并未作声,仍然微闭双目,只是紧紧的攥着青薇的腕子。 过了半晌,青薇却觉得四肢冰冷,冻得瑟瑟发抖,唇畔颤动,齿间打架。她心中一凛,惊呼道,这温泉竟然要变冰泉了!再看这方才还冒着热气的水面,已然如镜面一般,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冰见真气果然厉害,快收了功法,我……我的身子……就要被……冻僵了。”青薇吱吱呜呜的连连告饶。 青薇道:“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俩姑娘今日竟来到这土匪窝泡温泉,外面竟还有女匪首把风站岗,实乃天下奇闻。” 林姚道:“女匪首却不尽然,我看是女神捕。虽然她丝发遮挡,看不清面容,不能完全确定,但也猜的七七八八。只因为她那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 “此话怎讲?” 林姚道:“几年以前,我在双威镖局时有一次随范尚出镖,路遇强盗,陷入苦战。那时我还是个武功平平的小丫头,范尚竟然丢弃手下,自行遁逃。就在强盗一刀向我劈砍来,是她救了我。我永远忘不了她那时的眼神。后来我才知她是名镇一方,除暴安良的女神捕,「飞羽剑」秦无艳” “秦无艳。秦色丰。”青薇嘴里反复念叨着,若有所思,陡然灵光一闪道。 “艳”字拆开,便是“丰”和“色”,但掉换位置也就不是个字了,不是也就是无,也就是无艳。 青薇漫不经心的分析竟解开了林姚的心中疑虑,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 “不过,着女神捕竟然是贼喊捉贼的盗头匪首?” “不,这绝无可能。她绝不是这种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便示人的原由。” “这毛大当家,背景应该不简单。” “何以见得” “他今日使出的那招火云掌法。如果我估计不错,应该是「火山寺」一脉的武功。” “火山寺?莫非毛大当家以前是和尚?”林姚瞪大眼睛,有些惊诧的追问道。 青薇轻抿嘴唇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 “此寺非彼寺也。你可知朝廷设有五寺,分别为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和鸿胪寺。大理寺主司法刑狱,光禄寺主馐膳会宴,鸿胪寺主礼仪,太常寺主祭祀,太仆寺主马政。据说在这五寺之外还秘密设立了一处火山寺,专门司管江湖之事!” 林姚似懂非懂的看着青薇,只感觉这其中关系有些复杂,只感叹道。 “你家里不愧为贩卖消息的,知道的事情果真是不少。不过如此一来,这身份倒也算对上了些。” “我们又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的呢?你若要求证不如直接去当面问她。” 林姚起身欲起身离开,青薇的眼睛却仔细盯着她的光滑细嫩的酮体,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她赶忙披了一件雪白衣衫,从泉池中缓缓走出。 “别着急,本小姐正泡的舒坦,过会儿再去也不迟。” 林姚坐在温泉边更衣,忽地眼珠一转,幽幽道:“方才我听到那边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些异动,好像是蛇吐信子的声响。” 青薇闻言有蛇出没,瞬间吓得脸都绿了,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林姚的脚腕,四处张望,瑟瑟发抖。 ...... ...... “卿本佳人,奈何落草为寇?” 她来到秦色丰身后,幽幽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色丰眼波流转,依旧神情淡然。 “既然你听不懂,那就让我领教一下飞羽剑威力。” 林姚眼神一闪,突向秦色丰击出一掌。 求推荐~求收藏哦~~~~~~~ 第81章 飞羽剑 秦色丰果然非等闲之辈,身子转动半圈,衣袂飘扬,轻盈躲避。二人连拆数十招,不分胜负。 林姚其实志不在让其使出绝招,左掌轻轻一推,真气飘荡,刮起一阵悠悠之风,撩起了秦色丰遮面的刘海。 只一瞬间,林姚就瞧见一片火红的印记嵌在她的脸庞。 秦色丰赶忙用衣袖遮挡,继而又把刘海贴在脸庞,迅速整理了几下。 “不要看我的脸。”秦色丰轻轻把头转向一侧,低眉侧目,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没想到你果真是,飞羽剑,秦无艳。”林姚沉声道。 “不!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秦色丰眼神闪动,背过身子,矢口否认。 “你骗不了我的,你可能忘了。两年前在凤谷镇外的树林中,你曾经击退了劫镖队的歹人,还……还救了一个年轻的小镖师。” 秦色丰沉吟片刻,隐约记得确有此事,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难道就是,当日双威镖局的那个小镖师?” “那时为了押镖方便,我扮的是男装,所以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 秦色丰神色黯然,沉默良久。 “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飞羽剑这个名号。” 林姚单膝跪地,抱拳拜谢。 “秦姐姐救命之恩,林姚没齿难忘。” “林姑娘,快请起。”秦色丰赶忙搀起林姚。 “你的脸?”林姚颤声询问。 秦色丰轻抚脸颊,眸光凄寒,淡淡道。 “我的脸,在追捕一名江洋大盗时,不慎中了他的毒砂。一半脸便留下了这形似火云的红色印记。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我觉得好美,这应该是你的骄傲。”林姚深情望着秦无艳的脸。 林姚安慰的笑容挂在嘴边,莫名的忧伤压在心底。 切,真虚伪。好美?你自己也弄一个。青薇一脸鄙夷的看着林姚。 林姚和秦色丰二人在黄泉边推心置腹长谈,青薇大小姐却在一旁困得哈欠连天,直吵嚷着要回去,美美睡上一觉。 ...... ...... 深夜,月色寒凉。 一束银光透过窗子,投射在毛奇的脸庞。 毛奇,便是毛大当家。 但此刻他只是一个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男人。 他仰面朝天,躺在卧榻之上,头枕双手,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此时他正不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思虑九峰八寨明日何去何从。自从做了九峰八寨的总瓢把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担心有人会在夜里暗杀自己。 只因他并不是真正活的逍遥自在的恶霸土匪,而是官府派来剿匪的暗探,最终目的就是将九峰八寨策反诏安,或是全部剿灭。 可策反一帮山贼又谈何容易?刀头舔血的强盗发起狠来可是个个都不要命的。正面对抗剿灭其它各寨,势必然会血流成河,绝非良策。 自己和秦姑娘孤立无援,若是被其它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哪还有命活着。自己为朝廷殉职也罢,可令他放心不下的,还有一帮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一年前和宇文疏联手灭掉乌老大的境况是这样,现在又陷入了如此窘境,眼看自己筹划一年的大计即将落空,一股愁绪就不由涌向心头。 忽然之间,他察觉屋外有响动,立刻警觉地握起枕边的兵刃,推门而出。 只见门外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不是林姚又是何人? “是你!”毛奇心中一奇,不知林姚是何来意。 “毛大当家,又不是毛小寡妇,怎会惧怕半夜被人叫门。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过本姑娘也不是来索命的女鬼。” 林姚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轻盈的笑容。 “小丫头,你好生放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敢跟老子这么讲话!” “我本是来杀你的,只因你若不死,我们便没了活路。擒贼先擒王,对付你们这群山贼,把你擒了便赢了一半。可是我方才又改变主意了,不杀你反改助你!” “助我?”毛奇心中一凛,疑虑顿生。 “九峰八寨现在内忧外患,自然需要有人相助。外遇强敌,内有叛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外人不仅看的通透,而且还能搅动盘活这浑浊不堪,纠缠不清的一汪死水。” “何以见得?” “今日我俩能安全无事,就可见你们九峰八寨极不团结。若论单打独斗,我虽侥幸胜一招半式的,可你们若是一起冲杀过来,我们岂不是没了活路?” “只是今日咱大厅我们二人共同演的那出戏,配合的不够默契。” “哦?这道有趣得很,说来听听。” “你那掌力虽然看似威猛,把我震出数丈远,但却绵软无力,打到半截儿又骤然收了掌力,不是有意为之又作何解释?” “只因为我料定你不是真正的贼王匪霸,飞羽剑,根本就是你的手下!对!” 毛奇大惊失色的表情其实已经出卖了他,但他嘴上仍然矢口否认。 “可是,我为何要信你这小丫头的话。” “毛大当家,你也不必在演戏了,秦姐姐都已告诉我了。” 林姚只得将自己和秦色丰的事情据实相告。 毛奇也将事情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林姚听闻后,心中大惊。原来他竟然想把彭寨主的死,嫁祸在我的头上。若不是我识破了秦姐姐的身份,过几日山寨诸位当家的把我砍了,我都不知为何。 一个正义凛然的镖师,受村民所托,杀掉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山贼,这一切听起来是多么的合情合理啊。 想到此处,林姚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今日那毛大当家挑破我和诸位寨主厮斗,无非也是想要证明,我一个弱女子也是能够杀掉彭寨主的。后来你又派秦姐姐跟着我,恐怕是想在我们身上放什么证据。 “呵呵呵,毛大当家果真好手段啊。”只见林姚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好似皮笑肉不笑。 “虽然此举并非良策,现今也实属是无奈之举。既已被姑娘识破,本座也不再为难你们二人。我即刻派人送二位下山,如何?” 林姚心念道,山寨各处要道关卡,怕是早已设好埋伏。 月黑风高杀人夜,此刻下山,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不如我先应下他,再随机应变。 “寨中疫病之危还未解除,不如我再多留几日。顺便帮你查出杀害彭寨主,屠戮虎帘寨的真凶。如何?” 毛奇的手指又抹了抹他那撇八字胡,瞳孔微缩,眼底深敛着一股寒意。 “喔。到时你若查不出又当如何?” “那我就只能替你背这个黑锅了。”林姚轻声叹了口气。 毛奇朗声笑道:“哈哈哈,林姑娘果真是好胆色。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林姚虽然对秦色丰怀有感恩之心,却对眼前这位毛大当家仍然心存芥蒂。因为怎么看他也是个不苟言笑的狠角色。更何况不到一年时间,就能代替乌老大接管这九峰八寨,到底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第82章 幽风阵阵 山上的夜晚,寒意逼人。 林姚乘着月色回到秀女峰。 只见屋外,水清浅和他四个侍卫在客房外的一凉亭内小憩。 推开客房虚掩着的门,见到青薇仍未入睡。 青薇一脸娇嗔的怒色道:“半夜三更,你居然撇下我一人在这里,独自一人跑去找毛大当家。” “有水公子在此陪你,我放心的很。”林姚浅笑道。 “如何?他肯放我们俩了?”青薇急声追问道。 林姚有些迟疑地缓缓点头。“目前来说,算是。” “难不成,你去找毛大当家侍寝了?”青薇眼睛眨了眨,一脸诧异的盯着林姚。 “对啊,若要他放过我们,只有牺牲一下色相了。” 林姚抚了抚耳边的一绺发髻,风轻云淡的打趣道。 “哼!鬼才信你。”青薇一脸不屑的撅着嘴巴。 “不如,今日你就给本小姐侍寝” “你说啥?”林姚眼睛瞪得大大的。 “今日你留下来陪我睡。”青薇拽着林姚的胳膊轻轻晃了几下,一脸娇羞的喃喃道。 “为何?你不是一直都自己睡的么?” “我总觉得这山寨晚上冷风幽幽,阴森恐怖,我一个人睡着实有些害怕。” 青薇露出一副惊恐的眼神,颤声道。 “我还想去外面陪水公子聊聊天呢。” 林姚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不是总嫌弃我一身臭汗么?” “我们不都洗香香了么。再说我俩既然今日已算赤诚相见,自然也可大被同眠了。” 林姚和青薇同躺在床榻上,却都无法安然入睡。 “你睡着没。” “没。” “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鬼地方?” “难啊。毛大当家这个人着实不简单。方才我言语相激,故意试探他,他却始终没有出手。” “那你为何不先动手呢?” “他不出手,我就更不敢先动。光是这一路上就陷阱遍地,谁知道他的厢房附近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到时万箭穿心而来,都不知道如何躲避。不过我潜入的时候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查什么查,这伙子山贼在寨子内火并,与我们何干?我这么说也是缓兵之计,只让他觉得我还有些用处。我现在只想开溜掉,逃出这鬼地方。” “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的事情明天自有办法。” ...... ...... 翌日清晨,秀女峰雾霭沉沉,云气飘散。 林姚闲来无事,四处溜达。巧遇了昨天黑水寨的那位小兄弟,才知道他名叫罗展。 “小兄弟,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啊。” 罗展展颜笑道:“林姑娘,说起来你杀了范尚,可是我们黑水寨兄弟的大恩人啊。” 林姚只觉得这个称呼听上去着实有些别扭,只得尴尬笑了一声。山贼的恩人,岂不也算是贼,我可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自从我们黑水寨突遭变故,我就带着剩下几个兄弟投奔这里了。” 林姚暗道,怪不得昨日在堂上,除了毛大当家和秦色丰,剩下的只有四位当家的列作两边。原来是彭寨主前日夜晚遇害,黑水寨主又一直空缺的缘故。看来这九峰八寨确实离分崩离析不远了,毛大当家果然好手段,着实干得漂亮。 “可黑水寨上次不幸遭到范尚屠戮,毛大当家为何置之不理,不施援手呢?” 罗展见四下无人,偷偷在林姚耳边低声说道。 “因为这正是毛大当家想要的结果。” 林姚闻之黯然,暗自心念道,一个镖局去讨伐一伙山贼,作为官家好像确实不用去管。 罗展又道:“虽然我也没有真凭实据。但我有一次偶然间发现毛大当家的得力手下在和范尚秘密接洽。黑水寨的各处关卡布防位置,恐怕是毛大当家故意泄露给他的。” “你说毛大当家借助范尚之手,灭掉了黑水寨。”林姚心中一凛,疑虑顿生。 “那彭寨主前几日被害一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罗展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了。只因我这几日都不在寨中,秦寨主派我去附近的几个镇子采买药材,昨日一早才赶回寨中。给寨中的兄弟派发药材后,晌午回来复命,这不就正巧碰到了你。” “采买何种药材?”林姚眉头紧蹙,急声追问道。 “有几样,但最主要的是一味叫作四叶屠苏草的。我寻了好几处地方才买到。” 林姚心中疑惑顿生,惊呼道:“原来毛大当家早有准备,可他又是如何得知四叶屠苏可以解瘟疫之毒的?” “好像是听黑风寨的兄弟说的,因为他们寨中没有人染此疫病” “为何?” “正因为前几日,有人送上山许多屠苏酒,说是有防疫驱寒之妙用。” “什么?屠苏酒?难不成真的有人可以未扑先知? 林姚从罗展口中了解到些九峰八寨的事情。毛大当家和秦色丰自不必说,她们官家的身份暂且替他们保密,毕竟不能以德报怨。 昨日比武切磋的屠贾烈和独眼老七,分别是贪蛇寨和茫荡寨的当家人,起哄的那个光头则是黑风寨的辛莘强,另一位沉默不语,两鬓斑白的则是白鹤单刀,沈破。这其中,除了被范尚屠戮的黑水寨,就属虎帘寨的彭寨主和乌老大的关系最为亲密。 林姚不由感叹道,没想到一伙山贼为了抢地盘,扩势力,竟会相互争斗至如此地步。 “那你可知一年前,毛大当家是如何做掉乌老大,取而代之的?” “我入寨时间较晚,只是听说乌老大是被乌脱帮的宇文疏杀掉的。而且我觉得和这次彭寨主被害,手法极为相似。” 乌脱帮?宇文疏?九峰八寨的关系盘根错节,势力纷繁复杂,果真如她昨夜对毛奇所说的那样,外遇强敌,内有叛乱。可昨夜她只是信口胡说,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罢了,没想到事实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棘手。她只觉得一时之间也难以理清什么头绪。 林姚在一处凉亭,支肘托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青薇却在一旁百无聊赖,心烦意乱,只叫嚷着何时才能下山继续赶路。 林姚瞟了她一眼,转念一想,自己身边这位多金小姐,不是号称是贩卖消息为生么?不如问问她关于乌脱帮的事情,说不定会略知一二。 青薇摇头晃脑,缓缓道来。 “乌脱帮啊,我知道并不多。只知道帮主是万翼孤鹏,程万里,左长老是八面青狮,宇文疏。右长老则是四象神拳,皇甫贤。他们三人也算是多年的结拜兄弟,并称乌脱三雄。” 林姚听闻,好似灵光闪现,豁然开朗,不住的点头,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如此什么?”青薇一脸疑惑。 第83章 炫彩夜色 原来同宇文疏里应外合,夜袭虎帘寨,杀死彭老寨主的,看来就是黑风寨的寨主辛莘强,也就是九峰八寨的细作。 “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日我去金湖镇去寻草药,四叶屠苏,恰巧碰到了一个名叫卢静江的少年,正在被他的仇家追杀。而他的仇家正是那乌脱帮的右长老皇甫贤。 现在看来,那些人也应该都是乌脱帮弟子。我暗中助他,乌脱帮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竭力探查。如此一来我在金湖镇到处寻药的事情自然也就曝光了。” “那和这虎帘寨遭袭击又有什么关联呢?” “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系,但实则不然。此次疫病来势汹汹,各寨当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人中招病倒,而九峰八寨之中唯独黑风寨居然没有人染此病,蹊跷得紧。 难道他真的有这未扑先知的本事,在疫病传开之前就饮了屠苏酒或含有四叶屠苏的汤药,除非是有人提前发觉而告知。” 青薇闻此,一脸羞愧的用手指抠了抠脸颊,颤声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全都是因为我,才让这些人都变得惨兮兮的。” 幽谷中一只蝴蝶悄然间翻动翅膀也能刮起一阵狂风。 湖泊里一条鱼儿不经意轻摇尾巴也能掀出一层巨浪。 青薇只是偶然间误食了一只野鸡,却让九峰八寨,乌脱帮和那铁锯岭的小山村这些日子都不得安宁。 “当然不是,只不过有人借机大做文章而已。不过,你毕竟也因此事吃到了苦头。” 林姚轻轻摇了摇头,一只手搭在青薇的小肩膀上,好似在安慰她一样,然后转念又缓缓道。 “据我推断,那日铁锯岭中半路劫杀我们的那伙贼人中,恐怕就是黑风寨的人,而且负责牵线接头的人也必定就在其中。那日晚九峰八寨的各大当家的齐聚议事堂大排宴宴,那几人自感身体不适,却不敢名言。直到后来和乌脱帮的人接上头,互相换了消息,才印证了此事。”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这黑风寨才是。” 此刻水清浅也恰巧经过此处,准备和两位姑娘依依惜别,要下山去了。 林姚觉得这水公子倒是个热心肠,不如再次拉他入伙。毕竟自己独自一人去趟一个山寨还是鲁莽了些。 水清浅自然是不太好意思拒绝的,他仿佛在女人面前就从来不会说个“不”字。他身旁的侍卫水户这次倒是学乖了些,不会再让水清浅难堪,没有直接插话阻拦。只是挤眉弄眼、旁敲侧击的暗中提醒自己的公子,他们一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同行。 林姚仿佛也发现了这水公子左右为难,眼波流转,然后淡淡笑了笑。 “水公子,今日可是要去那逆水河的渡口查看一番?” 水清浅恍然道:“确实如此,林姑娘怎会知晓。” “水公子事情未办成,想必不会就这么匆忙离去。你此次前来既然是为了逆水河上游渡口之事,自然要先探个究竟。” 水清浅连连点头。 “这逆水河渡口在有兰峪,这有兰峪就在那无影峰的尽头,离黑风寨也到不远,算是顺路?” 其实林姚也是初来乍到,根本摸不清方向,不过想必这九峰八寨的路都是相通的,随便编个方向,反正走到半路上也就变不了卦了。虽然青薇执意要跟随前往,林姚觉得不妥,还是被拒绝了,只得老实的待在秀女峰中。 林姚又找来罗展带路,水清浅带着侍卫水户、水景二人准备往黑风寨而去。其余两人则留下来陪着青薇,此去恐怕危险重重, 这黑风寨路途甚远,他们一行人不想被人发觉,走的是一条分外隐秘的小路,可以绕开岗哨关卡。 午后出发,行至黑风寨,已尽日薄西山之时。 山寨附近皆为几十年、上百年的参天巨木,如一把把巨大的纸伞,遮蔽日光,昏暗幽深,密林之中又刮起阵阵阴风,泛着冷冷寒意,林子深处却又静谧异常,只能偶然听到几声乌鸦的呱呱残声。 这黑风寨果如其名。 山路崎岖难行,光线昏暗异常,众人皆走的非常吃力。却只有林姚看得分外清楚明晰,大步流星的走在一众人前面。 “小兄弟,你确定没带错路。你不是黑风寨的么?” “我以前是黑水寨的。这黑风寨我只来过几次,但应该没错。” 水清浅只觉得被林姚摆了一道,被骗至此处。不但要陪她来涉险,竟还搭上了两个贴身侍卫,可是心里却美滋滋的。只觉得这林姑娘确实有些手段,既然她和毛大当家也有仇怨。与之联手,估计也会讨到一些好处。 这黑风寨地势险峻,是九峰八寨之中最偏僻的一处。但这里却偏偏离滁州城比较近,要知这滁州城便是那乌脱帮总舵所在之处,看来这黑风寨的辛莘强暗通乌脱帮的嫌疑确实很大。 林姚和水清浅偷偷潜入寨子附近。刺探情报这种事,林姚以前在双威镖局可没少干,而这水清浅从来都是衣着光鲜,光明磊落的世家公子,这种偷偷摸摸之事,自然是从未做过的,不由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林姚也不强人所难,与罗展二人悄悄溜进寨子,留他们三人在寨子外面潜伏,以便随时接应。 落日的余晖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芒。 夜,让这片密林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伴着银色的月光,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闪动。但这一切在林姚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即便是深邃幽暗的黑,在她看来也有几十种颜色的变幻,又岂是深色浅色那么简单? 大概可分为墨色、皂色、乌色、玄色、青色、黛色、炭色、焦色、黧色、黢色、缁色和黔色。每一种都色彩又分浓淡、深浅、焦干、重清、明暗,宛若一副层次明晰、栩栩如生的水墨画。 “罗兄弟,你可知,这黑夜也有炫彩美丽的颜色。”林姚自顾自说。 罗展眨了眨眼睛,却是一脸迷茫,懵懵的望着林姚,不知她是何意思。因为他眼前的只有一片黢黑。 燃起的火把,渐渐点亮了整个山寨。 只见黑风寨大厅内空无一人,林姚和罗展决定分头行动。林姚轻盈的脚步,在墙面垂直飞踏,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屋顶,动作敏捷的就像一只灵巧的小燕子。 她之所以觉得这里可以,是因为这山寨中,除了大厅之外,其余屋舍都简陋得很,多半是竹木结构,房顶上堆砌的也尽是些茅草。 只有这间房屋顶上,瓦片覆盖,鳞次栉比,虽然大小颜色参差不齐,保不齐是从哪偷来抢来的,东拼西凑一番。 林姚蹑手蹑脚的来到屋顶正中,轻轻俯下身子贴了下去,两指轻轻夹起一片瓦,朝屋内望去,伏在屋顶,定睛观瞧。, 发现果然有一人在与辛老大攀谈,鬼鬼祟祟,好像正在密谋些什么。 那身穿锦袍的束发男子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山贼,莫非那人就是乌脱帮的宇文疏,又或是皇甫贤。因为这种传话的事情,帮主肯定不会亲自前往的。 而屋内的另一个人,却让林姚大惊失色。 “竟然是李洛?”林姚险些没叫出声来。 求推荐~求收藏~ 第84章 屋顶探秘 可也怪了,只要有李洛在的时候,林姚总免不了要倒霉。他就好似林姚天生的克星,平时聪明利落的林姚,只要碰见了李大侠,准就没什么好事。 比如此时,她脚下的瓦片。 恐怕本来就是别人家的旧物,在山寨之中风吹雨淋,又年久失修。偏偏就啪的一声,碎裂了。 林姚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屋内这三人恐都不是善茬。 李洛自不必说,无论是宇文疏或是皇甫贤,能担任一帮之长老,武功绝非平庸之辈,那光头寨主辛莘强看长相打扮,应该比屠贾烈、独眼老七之流强不了多少,但也不容小觑。 林姚暗暗道,幸亏带水公子一同前来,否则这三人再加上这黑风寨的众人,我想轻松脱身也不那么容易。 屋内的这三人自然也不是聋子,屋顶的这声异响,自然让他们警觉万分。 辛梓强眉头紧蹙,厉声道:“什么动静?” 说也巧了,这山中蛇鼠虫蚁甚多,平日少不了些野猫的在野外嚎叫。此时外面恰有一只猫儿正在叫春,声音就像一个孩童在啼哭,煞是吓人。 “方才原来是只野猫?” 林姚听闻,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辛梓强、宇文疏二人被这猫叫声骗了。可这声异响又怎能轻易骗得过李洛。只因为再厉害的猫,也踩不碎屋脊的瓦片。 李洛望着屋顶,轻笑一声,并未说破。 林姚却真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顶的瓦片,飞身离去,心中还在咚咚咚跳着,不知为何,她现在每次见到李洛就心绪不宁,六神无主的样子。心有余悸这种事,还真的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消除掉的。 林姚刚要离开寨门口,却被李洛给叫住了。 “林女侠,这么晚,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姚心头一震,迅速转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怒、惊、惧、怨、恨,五味陈杂,交融化作了唇畔一抹轻盈诡谲的笑容。 “我虽然不知,你们风林阁,再次又什么阴谋。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说着林姚大步流星,疾驰而去。 李洛眉头微蹙,心中一凛,只觉得这不像是她的行事作风,倒像是那慕姑娘。 若依她的性子,当下只有他二人,怎么也要拔剑对抗几招,以泄心头之恨。难道她怕打斗传出声响,引来黑风寨众人? 林姚处事虽然向来心思缜密,有时却也爽快干脆,何时变得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了。李洛眼见他出了寨子,即将消失在密林之中,又急忙追了过去。 林姚则对埋伏在一旁的水清浅急声喊道。 “水公子,黑风寨贼人追出来了,速速前来相救!” 李洛眼神一闪,只见到一柄灵动的长剑疾驰朝他刺来,清波闪动,柔美飘扬,在漆黑的夜空闪烁。李洛横剑抵御,双剑相击,瞧见的却是一张,青涩白皙俊秀的面庞。 李洛心中顿时一惊。 哪里来的小白脸? 李洛还未回过神来,水景、水户二人分别又从两旁袭来,双剑齐出分刺左右。 他们剑法奇快,却不失准头,每一剑都奔着对方要害而来,没成想这两名侍卫,并不是摆设,也算是用剑好手。难怪这水公子敢带着几人就赶来闯这九峰八寨。 对方剑法越展越快,李洛以一敌三,难免也有些吃力。水清浅却不管不顾,只把他当做是黑风寨的贼人,奋力搏杀。 林姚在一旁观瞧,并不打算参战,她并未因为李洛中了他圈套而洋洋得意。只觉得全身有些疲累,呼吸急促。她认真观察着李洛的一招一式,默默在心里,说不定在日后能够派上些用场,不过但愿永远派不上用场。 李洛左闪右避,抓住一个空挡,反手横抹一剑,朝水清浅左肩削去,水清浅也击出一剑,刺李洛小腹,他们的攻击纷纷落空,又各自避开对方剑招。 说时迟那时快,李洛划出一抹月牙剑气,水清浅长剑一展,碧波荡漾,宛若一道水柱,又缓缓展开成一道屏障。 李洛此时却骤然收招,无意再战。他剑尖指地,左手搭在右手手背,驻足而立,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远处的林姚,轻叹了口气。 “水纹剑法,果然厉害。有碧水山庄的公子保驾护航,难怪如此。” 林姚闻此,眼神黯淡了半分,低头沉吟不语。 “今日我只为取画冥而来,你若交出,我不再继续纠缠,还可保你等即刻随我下山,如何? 林姚在一旁请轻笑了一声。 “要不成,偷不成,现在直接改为抢了么?” 李洛见到林姚,心中百感交集,又碰到这碧水山庄的公子哥在一旁,一时之间竟无言相对,露出一丝急切而无奈的表情。 林姚见他有所迟疑,趁机转身离去。 李洛远远望着林姚消失在密林之中,只是喊了一句“小心毛大当家!” 林姚和水清浅他们在约定会合的一处大青石旁等待。 罗展此刻赶来,只见后面还跟着一人,看上去有些面熟。这不就是那日在铁锯岭,拿刀挟持青薇的那个小混混么?林姚对他印象十分深刻,只因他当时竟还妄称要抢个民女做老婆。 说起来,他与青薇当时接触身为密切,是这九峰八寨疫病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果然是因为服了四叶屠苏的汤药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人见到林姚,还带了几个人,以为是要找他来寻仇。目光游移不定,吓得浑身颤抖。 “不是,不是我告的密?我没告诉毛大当家,你们去了那个村子。” 林姚本来还奇怪,见他不打自招,立刻豁然开朗。 怪不得他们能这么快就找到村子。 “你叫什么?”林姚脸色一沉,厉声问道。 “牛芒。”那人唯唯诺诺,闷头小声答了两个字。 “啥?” “小的姓牛,生于芒种时节。故得此名。” “什么天杀的破名字。” “好了好了,跟我们去找毛大当家,做光头强暗通乌托帮的证人。” 这句话说得林姚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自己也和毛大当家他们也是一伙的。 乘着夜色,他们一行人回到了秀女峰。发现青薇正在和那两位侍卫,水华、水门,划拳喝酒,气氛融洽,好不热闹。 林姚立刻上前夺过了青薇手中的酒瓶。 “你怎么又喝上了?这方才大病初愈,不能饮酒。” “你们怎么这时刻才回来,闷死本仙女了。”青薇醉眼朦胧,摇头晃脑,两颊一抹绯红,转念又呵呵笑道。 “没想到……这秀女峰上的……酒还真不赖,我找那个什么秦……色丰……秦大寨主,要了……两坛女儿红。哈哈……哈,闻之,果真是……香气扑鼻,我猜是秦色丰他爹……在她满月的时候封存的。没成想……她时至今日……竟……还未嫁出去,不如……让我给喝了。” 青薇醉话连篇,前言不搭后语。 林姚见到她满身酒气,决定先扶她回房间歇息。看她这样子,林姚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明日再带那个什么牛芒的去找毛大当家对峙。 第85章 水火不容 翌日,水清浅赶着要去逆水河渡口查探,二人就此拜别。林姚将那叫牛芒的小厮带到议事堂,让他供出黑风寨如何与乌脱帮勾结的事实。 牛芒跪在堂前,虽然说了一些,但感觉有些避重就轻。林姚也觉得他的话漏洞颇多,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总归没有否认些什么。 不过她也懒得管九峰八寨这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只想着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顺利,太简单了。 毛大当家听闻后,神色淡然,既没有惊也没有喜。只是冷冷说道:“老子知道了。若是黑水寨的辛莘强,也在我意料之中。” “毛大当家,你可是答应我,只要帮你揪出内奸,就……” “放心,老子一定不会食言。你们即刻便可下山去。” 林姚欣然拜别,和青薇转身离去。 在下山路上的一处凉亭,秦色丰正备了酒菜等着林姚。 “林妹妹,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林妹妹这个称呼,却是林姚平生第一次听到。所以半晌才反应过来,笑容骤然僵住,感觉自己仿佛变得弱不禁风,一碰就倒。 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觉得好像确实有些无力。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这两日,在九峰八寨东奔西走的一通乱转,也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她迟疑了片刻,满脸堆笑的回应道。 “秦姐姐,江湖路远,有缘还会再见。” 这两句客套话,放在任何两个人身上,改换一下称呼似乎都是通用的。如白水一样,寡然无味,看来要加深感情,果然还是要痛饮上几碗美酒。 秦色丰端起了一碗酒,递给林姚。 “谢谢妹妹帮我们九峰八寨揪出了内奸,避免一场厮杀浩劫。” “大恩不言谢,若是能替秦姐姐尽些微薄之力,实乃荣幸之至。” 林姚之所以愿意帮毛大当家做这些,其实也算是为了还秦色丰一个恩情。她此刻接过酒盏,稍稍有些迟疑。 秦色丰眼神一凛,幽幽道:“你是怕我,在这酒中下毒?” 林姚其实确有些担心,因为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处处提防毛大当家会使什么手段。之所以一直都跟水清浅一行人混在一起,只因他们都是外来人,相互之间好有个照应。她对山寨之中的饮食茶水自然也警惕的紧。不过恰好碧水山庄有碧水晶银针,可探天下奇毒,这也让林姚放心了不少。 “纵然你不会害我们,难保毛大当家不会。”青薇此刻说出了林姚心里想,却未能说出的话。她拎着一个小酒瓶,缓缓走到二人中间。 “这酒我昨日痛饮了一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如你喝这瓶?” 林姚虽然知道青薇是好意,但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这位姑娘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行走江湖,还理应要小心才是。” 秦色丰言外之意也算是默许了。林姚一把接过青薇手中的小酒瓶和秦色丰手中的酒盏嘭的一声碰了下,而后一饮而尽。 秦色丰望着林姚和青薇远去的身影,凄然道。 “妹妹,你休要怪我。我这么做也有苦衷,这世道能成大事,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只怪你来得不是时候。” 林姚她们下山很久了,秦色丰独自一人在凉亭中呆坐着,毛奇却蓦然出现在她身后。 秦色丰轻轻依偎在毛奇的怀中,眼神温柔如水,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鸟,而不是以前飒爽英姿的神捕,飞羽剑。 “怎么?觉得心疼了?觉得对不起你的小姐妹么了?” “当年你救了她一命,现在我们身处困境,她也还报恩。用她二人之命,让九峰八寨避免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这买卖划算得很?” 毛奇青筋暴起,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厉声说道。 “这次若不是那两个臭丫头,带来的这场莫名其妙的瘟疫,破坏了我们原本的计划。我们也不至于被宇文疏要挟,牵着鼻子走。” “其实第一次在议事堂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杀了她,这样你也用不着左右为难。若不是我和那姓彭的老家伙激斗之时受了内伤,又半路冒出个碧水山庄的水清浅,她未必有命活到今天。不过幸好没有杀了她,昨日宇文疏再三叮嘱我先不要伤及她性命。” “毛大哥,难道就别无他法?一定要这么做才可以?” “哼!他法?他法就是硬拼火并,上次杀乌老大时候的惨烈教训你难道都忘了吗?我们为此失去了多少兄弟,而你脸上的伤痕……?” 说到此处,毛奇停顿住,侧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秦色丰神情黯然的轻抚着一侧脸颊,双眸泛着莹莹泪光。 “不,一年前,我们在有兰峪的那场惨胜,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本来我们和乌脱帮约定好一起在有兰峪伏击乌老大。但是他们却出尔反尔,临阵退缩,导致我们的兄弟伤亡惨重。甚至我怀疑他和乌老大之间也有联系,提前泄了密。由此可见,乌脱帮的人根本就信不过。” 毛奇横眉怒目,狠狠说道。 别了秦色丰,罗展带路,陪林姚和青薇走在下山路上 行至半山腰,林姚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或许有什么阴谋。 罗展抱拳道:“二位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送你们到这里。过了前面那片树林,再转个弯就可以下山去了。 临别之时,林姚向罗展随口问了一句。 “那虎帘寨的彭寨主和毛大当家关系如何?” “水火不容。” 罗展答了四个字。 林姚闻之,眉头紧锁,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她认为真正屠戮虎帘寨,杀死彭寨主的不是别人,恐怕正是毛大当家。 回头对青薇说道:“我们改道,从有兰峪下山。” “从有兰峪下山?为何?那岂不是要绕一个大圈字?”青薇一脸不解。 “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毛大当家只是答应让我们下山,并没答应不对我动手。” 林姚一路走,一路仔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转而对青薇说道。 “我总感觉,乌脱帮和毛大当家之间恐怕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彭寨主被害一事恐怕也和毛大当家脱不了干系” “哦?是么?这听着倒是新鲜。”青薇怔了怔,神情淡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宛若在听故事一样,只是图个新鲜,其实并不关心。好像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因为她关心的只是何时能下山。 “我觉得你想多了。”青薇漫不经心的幽幽说道。 “但愿如此。”林姚淡淡道。 第86章 有兰飘香 二人行至有兰峪,只见谷内青草依依,兰花飘香,灿烂阳光之下,呈现一派悠悠之色。 又有谁能想到,一年前的这里,尸横片野,血流成河,简直同人间炼狱无异。这些经过鲜血浇灌的兰花,开的格外艳丽,紫色的兰花透着殷红的血色。 此刻她们面前倏然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白鹤单刀,沈破。 他面孔瘦削,双目深邃,鼻梁高挺。两鬓虽然已经斑白,却仍然精神矍铄,气场十足,毫无无老态龙钟之感,只因这口气全凭一颗追名逐利的心来吊着。 沈破在江湖飘零半生,庸碌无为,直到中年,方才悟出一套四平八稳的刀法。恐怕也是多年与人比武切磋,硬生生累积出来的。这才打出了这白鹤单刀的名号。 可无奈的是,名是有了,却是恶名。如今他身不由己,落草为寇。现在有了些名堂,自然急功近利。眼下追随毛大当家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说不定日后还能在官府谋个差使。 沈破幽幽道:“二位姑娘,请留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毛大当家派来杀我们的?”林姚故作镇定的仗剑朗声喝道。 沈破摇摇头,冷冷道:“不,我要活的!还要一样东西。” 林姚有些不解,她眼神一寒,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沈破要的东西莫非就是,画冥!她突然想起昨夜在黑风寨,李洛正和乌脱帮的人在一起。是他?他们是一伙的。 林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如此一来,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青薇躲在林姚身后,柔声道。 “区区一个白鹤单刀,又怎会是你的对手呢。” “前日自然不是,昨日也不是,今日可就说不准了。” “为何?” “因为我,恐怕中毒了!” “什么?”青薇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她。 “方才我试着运气,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烈的刺痛。” “可是,他们应该没机会对我们下毒的啊。” “恐怕,那毒被涂在了我的衣服上。” “衣服上?莫非是在那黄泉?” 果然是,其实那日秦色丰就动了杀机。怎奈我和水公子混在一起,没有机会罢了。 “你们俩在小声嘀咕什么!”沈破眉毛高挑,厉声斥道。 ...... ...... 秀女峰山寨某处偏房内,毛奇还在和秦色丰仍在攀谈。 毛奇道:“山贼始终是山贼,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策反招降的。没想到这一年来,也只有沈破愿意投靠我们。” 秦色丰道:“他们很多人身上都背负着人命官司,自不会轻易归附我们。” 毛奇摸了摸胡须正色道:“沈破这人虽然以前是乌脱帮宇文疏的手下。日后如若能成为我们的眼线,倒也成。” 秦色丰道:“沈破这个人虽然武功不错,沉稳老练,但却也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始终难堪大用。能不能接纳他,还要看他这次的表现。今日他独自一人前往截住林姚,正好显露一下他那套神乎其神的白鹤刀法,若成了也算是头功一件。” 毛奇惊道:“什么?你说沈破他自己一人去的?” 秦色丰答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太过张扬,要知道九峰八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呢。反正林姚她已经中毒了,难道沈破还擒不住她么?” 毛奇怒道:“哼,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你别忘了她手中还有画冥刃,他出招时难免会有所顾忌,以至于更容易露出破绽。你确定林姚已经中毒了?” 秦色丰淡淡道:“今日午时之前必然会毒发,除非她服了解药。” 说着她走到一个柜子前,在里面的一个暗格内取出了一只小瓶,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惊呼道:“解药!解药竟被盗了!” “什么!”毛奇厉声道:“不行,火山印还在那宇文疏的手上。这次交易绝不容有失,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毛大哥,可是你的伤还没......” 毛奇长眉一轩,欣然道:“不碍的,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对付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有兰峪中,沈破正与林姚、青薇二人僵持着。 青薇道:“你已经被毒的手脚发软,兵刃都拿不住了么?” 林姚道:“现在还不至于如此,这毒是透过衣襟慢慢渗入的。只是每每运气就会全身剧烈的刺痛,像是无数银锥扎在身上一样。” “那你还不赶快衣服给脱了!” “啊?脱衣服?” “你想中毒更深么?” “我!可是!恐怕已经晚了,现在这么做也是徒劳。” 即便是有用,林姚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临阵脱衣这种尴尬龌龊的事情。况且衣服上面得毒确实还在源源不断的透过肌肤渗入到林姚的体内。 在她眼中,尊严面子永远比命还要金贵。 沈破忽的眼神变得冰冷,看来要动手了 苍啷啷宝刀出鞘,那是一柄十分宽大的柳叶刀,刀背很薄,刀刃也很薄。简直薄如纸,但却明如镜,韧如钢。摇晃晃,颤巍巍的,在风中发出嘤嘤嘤的鸣叫的声响。 林姚面色凝重,时刻准备接招。 沈破猛地凌空跃起,亮出一招白鹤展翅。咻咻咻抹出三刀,那薄薄的刀刃,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林姚本想着用手中画冥之利,速战速决,一鼓作气,瞬间将他那柄白鹤单刀斩断。却没成想,这刀刃极薄极柔,难以着力,上斩下劈,左撩刺刺,或横剑一抹,或挥剑一削,最后却只能仗剑抵挡,始终无法,捕捉到他的刀峰刀影。 反倒是自己的手臂,被这迅驰的刀法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林姚的身形步法,剑法招式几乎全靠真力催动。此刻她使不出半点真气,速度,力道都显然也都慢了半分。她陡然回忆起那日和卢静江切磋剑术时的场景。 卢静江的剑法诡谲,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林姚剑招突变,借力打力,见招拆招。但无奈她中毒已深,行动迟缓,实在无力招架沈破凌厉的刀锋,一时之间自然也无法找出什么破绽,这身经百战堆累出的刀法,确实极其缜密,每招每式都严丝合缝,首尾相接。 沈破横刀一抹,林姚闪避不急,左肩被划出了道深深的血口子,林姚右手紧紧压着肩膀伤口,咬紧牙关,面露痛苦之色。 青薇在一旁观瞧,面容却如水一般平静,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到林姚身旁,只对她耳语了几句,仿佛已经发现了这刀法的破绽。 林姚欣然望着青薇,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霍然出招。 画冥刃尖微微下垂,虚握着,又忽地手腕转动,刃也跟着化成一道圆弧,如车轮滑盖一般,渐渐越展越快,越挥越急,凌厉无比,迅疾非常。 看似在画着圆圈,实则招数精妙,变化良多。每个切入点,都封得死死的, 沈破薄如纸张的刀锋,始终无法靠近,每一次,刀刃都被这车轮一般的刃片震出。 其实这招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这圆的圆心。只要对方看准时机,用上力道,往这圆心一点,不但破招,而且致命! 只可惜沈破的刀锋飘忽不定,尽是些挥砍横抹,大开大合的功夫,这精妙细致,全神贯注,一点一刺的招式,对他来说岂非是太难了。 林姚剑锋急转,猛然一挥,宛如一条毒蛇,咬破了“白鹤”的咽喉。鲜血随即从沈破的脖颈渗出,人也应声倒下了。 第87章 暂避锋芒 “手持绝世兵刃,居然还打不过这人手上的废铁片儿,如要是输了,你也太没用了。” 青薇神情淡然的望着眼前的这只“死鹤”,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没想到,你居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本小姐确实精通武学之道,不过只觉得见多了也就没了兴趣,更不稀罕去练。” “好大的口气,这又是何道理?” “我喜吃鱼,没必要去学捕鱼。我爱吃肉,也没必要去养猪。有人代劳,不就可以了。比如你!说实话本小姐过眼的武功,恐怕比你吃的饭都多。” 林姚还沉浸赞方才的绝地反杀之中,对青薇这句玩笑话也没有多想。 说是惨胜一点也不为过,林姚已经过此一战,平添了大小七处伤口,除了肩膀一处,虽不严重,也是鲜血淋漓。腿上也有两处伤痕。 林姚一只手搭着青薇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画冥,一瘸一拐,在这有兰峪中凄然前行。 青薇喃喃道:“我们这么惨,都是被那秦色丰和那个什么毛大当家给害的。你好心报答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咬你一口。” 二人来到一棵苍天巨柏之下,坐了下来。青薇身手要去解林姚的衣襟,却被林姚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当然是替清理下伤口。” 青薇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瓶金疮药轻轻倒在林姚的伤口处,阵阵沙沙作痛,额头上渗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比起这些外伤,她的心更是被伤的生疼。 “我劝你还是赶快把这身沾了毒的衣裳换下来,否则你的毒会越来越深的。” “那也不能在这,这里一片空旷,若有人来,一眼就发现我们了。” 有兰峪果然是天然的战场,三面山峰环绕,中间一大片花海绿草,四处却布满了各种石壁洞窟,便于隐藏。 青薇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了一处隐秘的洞口,欣慰的笑了笑。 “也好,现在烈日当空,正好去洞穴里面凉快一下!” 洞**,青薇为林姚换衣服,包扎伤口,一通忙活,她这个多金大小姐,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哪里干过这种活儿,自然是笨手笨脚的。 “哎,本姑娘花了这么多银子把你从双威镖局赎出来,是让你来保护我的,现在却变成了我来伺候你!” 青薇撅着嘴,一脸满不情愿的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赎,充其量算作雇佣,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么。”林姚淡淡瞟了她一眼。 青薇解开林姚的衣衫,发现肩上的汗水都快要浸湿伤口。于是从她腰间抽出了那条绢丝巾帕,准备为她擦拭汗水。没成想却被林姚一把夺了过去。 “不行,不能用它。” “为何不能用,这不就是条普通的巾帕么?” “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不是用来拭汗的。”林姚吞吞吐吐地说着。 青薇也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这些天,林姚每每盘腿打坐练功的时候,都把这条巾帕放在面前,却从来没见她用过。莫非真的不是用来拭汗的,那又作何用处? 青薇怕是想破脑袋也参不透,那上面书有武功心法,而在她眼中,只是一条普通的白色丝绢。 九峰八寨的某一处密林之中,李洛接过一张神秘的字条。他见到上面果然是繁霜叶的秘密记号,不由嘴角清扬,暗暗道。 “没想到那人真的是繁霜叶的暗探?隐藏的果然够深,不过这几日多亏了他的情报。” 李洛来到约定地点,只见前方一黑衣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兄弟,你为何蒙面?”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繁霜叶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我身为潜伏在九峰八寨的绝密暗探。没有上面的指示,身份是绝对不能够暴露的,若非事态紧急,我今日也不可能破例来见你!” “你一直在暗示你的任务是拿到火山印?而我的任务是取画冥刃。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那我们就做个交易,如何?” “我明白你的意思,画冥刃,在下是帮你取不来了,只因为太多人都在盯着它,几乎没有半点机会下手。而且又不能伤及那林姑娘的性命,这岂不是太难了?不过那林姑娘中了已然中了火山寺毛奇的「磺泉闭功散」。” “什么?林姑娘中毒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李洛眼神不由一惊。 “毒是那秦色丰亲自下的,而且施毒的方法十分巧妙,我也有心无力,再说我有什么义务去保护一个与任务不相干的人?。” “那你想怎样?”李洛心中明白,这黑衣人突然提到这茬儿,必然是有下文的。 “不过,这毒的解药,我倒是拿到了。”黑衣人得意的笑了一声。 李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幽幽道:“我要解药有何用?” “难道你不担心那姑娘的性命?” “我和她非亲非故,担心她作甚,我只关心她手上拿的兵刃。” “你用不着骗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今日特拿来解药与你交换。” 李洛心头一凛,暗暗道,这人竟然说早就看出来了,莫非我和他见过? 李洛拿出了那枚火山印,在手心中掂了掂。心道,画冥刃目前应该还在林姚手中,若是她中了毒,画冥刃被乌托帮的人夺去也是迟早的事,不过日后还可设法再夺回,可林姚若没有解药,恐有性命之忧,一旦错过可就再无法挽回了。 李洛只觉得这「磺泉闭功散」这个毒的名字带有黄泉二字,想必也是种要命的毒药,殊不知,这黄泉的黄字还有一个石字边。 李洛眼神一闪,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痛快的将火山印抬手丢了过去,那黑衣人一把接住,端详了片刻,确认无误后,然后也同样的方式将一个小瓶儿扔到了李洛的手中。 一桩合情又合理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 第88章 洞穴窥听 有兰峪内,林姚和青薇换好了衣服,真准备起身去找水清浅。林姚倏然惊觉好像有人来了,赶忙和青薇又躲回了巨柏树后的那处山洞。 来的人正是黑风寨的辛梓强和宇文疏,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下。 “这外面的太阳这么大,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树荫。”辛梓强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屁股坐下,背倚靠在树干旁,用衣裳不断地扇着风。 宇文疏道:“真是奇怪,昨日毛老大明明说在黑雾林,为何方才沈破又让咱们到这有兰峪来。” 辛梓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憨憨道:“怕是有什么变故。” “应该不会,那小丫头已经中了毛奇的磺泉闭功散,经脉尽封,此刻应该使不出半点真力,到时只要小心她手上的兵刃就行了。” “可是这有兰峪这么大,我们不会等错地方了。” “肯定不会!一年以前,乌老大就是死在这棵树下的,沈破当时也在场。” 辛梓强闻言,冷汗涔涔,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惶恐。 “无论如何,画冥和那小丫头,今日我都要定了。” 宇文疏眼神犀利,将手掌紧紧攥成一个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反正他的东西还在我的手上,我自然不怕他不守信用。” 辛梓强道:“没想到毛奇这次还真够下本儿的,竟然连火山印都可以拿出来做交换。” “哼,这一切都要拜场瘟疫所赐,说来还得谢谢那两个小丫头。毛奇眼见他手下的兄弟一个个倒了下去,而唯独黑风寨的兄弟无事,他自然慌了神,竟然还真的以为是老子给他投了毒呢,所以这才会拿出火山印,来乖乖跟我合作。” “嘿嘿,宇文老弟,你这招还真是高啊。不过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火山印,你真的打算到时候再还给他?”辛梓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挑起拇指,脸上一副谄媚的表情。 “放心,我早就已经让人偷偷送回去乌托帮了。我们身在他的地盘,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他倾巢出动来抢也是白费心机。” 林姚,青薇所在的这个洞穴构造十分奇特,里面的人说话,外面几乎听不到声音,而外面的人说话,里面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姚听了个洞穴外面的对话,豁然开朗,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此刻她感觉自己完全被戏耍利用了一样,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原来是这样,彭寨主与被杀的乌老大向来交好,自然与毛大当家关系好不到哪儿去,这点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我一心只想帮毛大当家找到凶手,他自己竟被我忽略了。毛大当家想要剿灭九峰八寨,自然先要拔除虎帘寨这颗眼中钉。 不过那彭寨主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死有余辜,听罗展说,九峰八寨之中就只有他和当年的乌老大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铁锯岭村子中那几条人命也都是虎帘寨犯下的,实在不得人心,毛大当家此举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她低声对青薇道:“看来彭寨主果然是被毛大当家、黑风寨和宇文疏他们联手害死的。看来无论我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乌脱帮的人发现了我到处采买四叶屠苏,无意之中发现了这瘟疫的缘由,并得知了解除瘟疫之法。于是就以此为筹码,要挟毛大当家。” “照你这么说,那毛大当家岂不是恨透了我们了,那为何不对我们下手呢?” “那日毛大当家初次见我们的时候,应该就动了杀机。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疫病,搅合的九峰八寨一片混乱,他虽然名义上是山寨的总瓢把子,其它寨主对他并不忠心臣服。再者说他也想向我求证一下,乌脱帮给他的方子是否是真的。” “自始至终唯一的筹码就是那方子,真不该这么早就交出去的。” “早知如此,那日你潜入到他房间,就该对他先下手为强,现在却变成了后下手遭殃了。” “是啊,可能是因为我对自己太自信了。因为我始终未识破下毒的方法,我更没想到,竟然当年救我的恩人对我下手。其实秦色丰早就认出我了,虽然我那扮的男装,但样貌变化并不大,又怎么会瞒得过女神捕敏锐的双目呢?” “哎,反正现在说什么都为时晚矣。” 青薇听了林姚的这番分析,眨了眨眼睛,觉得着实有些纷繁复杂。 “这些事情,都是那个叫罗展的告诉我的,他只是个黑水寨的小角色,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而且我总觉得,是他一步步的将我推向这陷阱的。” 辛梓强道:“这太阳这么大,这树荫下面也不凉快了,不如我们去那山洞里。” 宇文疏厉声拒绝。 “不行!我们要是躲了起来,如果有人来接应,找不到我们走了怎么办?” 洞**,青薇闻此,有些惊慌失措,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来回踱步。 “坏了坏了,外面天气越来越热,他们怕是早晚要进来凉快。这可如何是好呢?你不会真的一丝真气都是不出了。他们人多势众,这下可麻烦了。 林姚虽然中了毒,但靠着这小周天元转的内功心法,勉力将这游走在奇经八脉内的毒转移几分。 “若我勉强运功,还能全力击出一掌。不过万不得已我不能使出真力,因为那样的话,我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这一招就要惊天地泣鬼神。一下子把他们全给镇住才可。” 林姚眼神一奇,不知青薇是何意思。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会什么空山掌法么?” 林姚微微摇头道:“不错,不过那掌法平平无奇,也不太适合我。” 青薇道:“别忘了你体内可是有冰见真气的,你可见过真正的冰见寒云掌?” “恩,那日墨江寒使出这掌法时,我亲眼得见,确实是威力无比,可惜只见过那一次” 林姚此刻脑中浮现出墨江寒玉树临风的俊俏面庞,不由心中一荡,嘴角一扬。 “那就好办了。”青薇欣然笑道。 “但我只是见过,并不会用啊。”林姚一脸懵的眨了眨眼睛。 “这空山掌法,虽然看似平庸,但却也是它的优势。外家功法招式就像个空坛子,内力真气就像是美酒佳酿,里面装上什么样的酒,自然就是什么酒了。” “你可知这世上没有什么平庸的掌法,只有平庸的人。这天下的武功本是大同小异,本属同源,万变不离其宗,看你如何去运用了。” 林姚虽然觉得,道理及其深奥,也道十分佩服,但还是不明所以。这道理本来应该是从一个武学宗师口中才能说出来的,可眼下偏偏是个小丫头。 “你难道瞧见过这冰见寒云掌的秘笈?” 青薇轻轻摇了摇头。 “我虽没见过,但这招式我倒是了解几分,只因这套冠绝天下的掌法实在太有名了。” “你按我说的,用空山掌法的方式运气,运用我教你的招式发掌。必然会有奇效,再加上你见过冰见寒云掌的身法姿势。我想骗骗洞外那几个庸才,也绰绰有余了。” 林姚虽然将信将疑,但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仔细他听她,口述着招式,连连点头,心中也不由暗叹,果然玄妙。 过了半晌,林姚记熟了青薇交给她的掌法招式。而洞外的那些人也在商讨着要不要进洞里来休息。林姚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却被青薇一把给拉住了。 “你做什么,为何要主动暴露。” “反正他们早晚要进来,我们不如主动现身,绝不能让他们认为我们是躲在这里的。既然要做戏,就要做足!要对自己有信心!” 林姚面色淡然,一脸轻松,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第89章 空谷幽兰 宇文疏和辛梓强正准备盘算着去洞内避避烈日,他们见到这两个姑娘鬼魅一般的从洞穴里冒了出来。先是一惊,立刻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 “你们竟然躲在这里面!” “外面太阳这么大,我们自然是在这里乘凉啊。听闻这里景色不错,空谷幽兰,我们二人自然要来游赏一番,况且,这里也是一处杀人的好地方。” 林姚眼神一寒,露出一丝冷冷的杀气。 她手中的画冥闪着紫色的幽光,上面还沾染着沈破的鲜血。宇文疏和辛梓强看到这鲜血还未干透,自然心中一惊,被震慑的呆愣住了。 “你们不用看了,白鹤单刀已经被本姑娘宰了。我身上,自然也是他的血,臭死了。” 其实这血是林姚自己的,伤口都包扎在了衣衫里面,她这么说自然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受伤而已。 “什么?你难道没中毒。” 林姚绣眉一扬,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风轻云淡的呵呵笑道。 “当然没有,我若中了毒。又怎么能杀得了他呢?” “这不可能,秦色丰说过,今日正午之前必然会毒发的。” “不信你去那边的山坡上看看,那只死鹤还在那躺着呢。” 宇文疏生性多疑,绝不吃亏,便让辛梓强和几个手下去查探,见到果然如林姚所言。 辛梓强在背后对宇文疏低声道:“这丫头武功着实很高啊,那日我可瞧见了,只出了一招,就让那屠贾烈动弹不得了。” 辛梓强虽然自认为武功比那屠贾烈要强一些。打的一手黑风掌法,也算是雄踞一方的恶霸。但还是觉得有些害怕,更忌惮林姚手中的画冥。而且他方才看到沈破的惨样,更是不敢上前一步。 林姚秀眉一扬,傲然说道:“你们谁不信,可以上前来试试。” “哼,你手上有画冥在手,我才不上你的当。” 林姚把手上的兵刃暂时插到了地上, “你可以与我对上一掌。便知道我的真力有无。” 转身又道:“不过我有话要说,你们找的是我,这位姑和此事无关,让她现行离开。她不会武功的,免得一会儿打将起来,刀剑无眼。伤了她。” 宇文疏没多想,也未做声,算是默认了。他只把精力定在林姚身上,这里是九峰八寨的地盘,量那小丫头也逃不出这里。 林姚冲着青薇偷偷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附近找水清浅来帮忙。 宇文疏眼神闪烁,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辛梓强蓄力运气,全力推出一掌,只见他掌中生出阵阵幽暗的阴风。 林姚也紧咬着牙关,忍着疼痛蓄力运气,但脸上仍然保持着自信的微笑。她按照青薇方才指点的方法,让真气游走于掌心之中,骤然接了辛梓强的掌法。 只一瞬间,就如天寒地冻一般,冰彻寒骨的真气荡出,辛梓强的半个身子已然被冰封,眉毛结霜,嘴唇紫的发黑,被震荡飞出,落于一丈开外。 涌出冰见真气滚滚而来,他们手下所持的兵刃全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手臂也被真气震得生疼,瑟瑟抖动着,再加上他们个个都被这一惊骇的掌法吓破了胆,惊惧之感涌上心头,几乎快要拿不住手上的刀剑了。 “这....这....这莫非就是,冠绝武林的冰见寒云掌!” 众人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方才荡出的掌风,也缓缓掀起了林姚的衣角,轻舞飘扬,正如林姚唇畔的轻盈的微笑。 林姚提着一口气,一字一句得意道。 “正是!” 见到辛梓强被这掌法,打的倒地不起。他手底下的几个喽啰,和宇文疏带来的乌托帮的贴身侍卫都呆立原地,谁也不敢妄动。 宇文疏眉头微皱,也被这招震慑到了,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宇文疏,我和你们乌脱帮无仇无怨,为何要和毛大当家勾结害我!难道真的是为了我手中这柄画冥刃?”林姚厉声问道。 宇文疏咯咯笑道:“林姑娘若想知道,跟我回去便可。” “我才没那么傻,你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就这样,林姚和宇文疏,相对而立,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林姚把自己不解的地方,一股脑的全部向宇文疏问了个明白,竟然一直问到一年前乌老大当年是怎么在这里被杀的。 宇文疏也是有问必答,而且回答的洋洋得意,怡然自得。因为这些问题中,很多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尤其是一年前乌老大被伏击杀害的惨案。 经此一役之后,乌老大自然是一命归西了,而毛奇却没占到半分便宜,在他的筹划安排之下,只有乌脱帮渔翁得利,自此以后更是势力大涨。 林姚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同宇文疏侃侃而谈,心里早已经焦急万分,惴惴不安。她只是在拖延时间,静待救兵。林姚暗自心念道,这青薇也太不靠谱了,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找到水公子么? 其实林姚低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有兰峪的地形地貌十分复杂,陌生人进来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很容易就迷路了。就连九峰八寨的老人儿也要成群结队的照着地图,才能够行进。青薇初来乍到的,又怎么能搞清楚方向呢?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谁也不敢率先出招。 宇文疏虽然行事谨慎,但也善于观察。他发现林姚的脸色变得惨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和他对话的气力也开始不足,一点也不像是内力充盈的样子。 虽然他搞不清方才林姚那一式“冰见寒云掌”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几乎可以断定林姚现在已然是毒发了。 宇文疏眼神一转,嘴角一扬,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他把辛梓强招呼到了身旁,让他们快去寻找方才跑掉的青薇。原因有二,一是他也觉得那个逃跑的姑娘恐怕是去求援了,二是他居然打算与林姚单打独斗。 辛梓强摸了摸光头,满脸堆笑。他自然是愿意做这个差事的,只因为他方才中了那一记“冰见寒云掌”,受了重伤,现在仍然心有余悸,自不敢再靠近林姚半步。 看到辛梓强带着一众手下匆忙离开,去了方才青薇逃走的方向,林姚的心一下子又凉了半截儿。对宇文疏厉声喝道:“你出尔反尔,为什么又要去追那个姑娘。” 宇文疏缓缓道:“我方才没有阻止,也并不代表我就同意了。又怎么算是出尔反尔呢?” “诡辩!”林姚了冷哼一声道。 宇文疏眉毛轻扬,转念又得意道:“再说,现在去的又不是我,而是辛梓强,我方才只是建议他怎么做而已。怎么决定全在于他。” “无耻!”林姚咬紧牙齿,悻悻说道。 林姚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看不出宇文疏这是唱的哪出,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才是他们这伙人贼人的头等猎物。如今宇文疏把其他人支开,只留自己一人在这,难道他这么有把握? 林姚方才经过片刻休息,稍稍恢复了些,还残存了些力气。若那宇文疏真的近身攻过来,她靠手中的画冥刃还能勉力与他斗几个回合,虽然背水一战,胜算甚微,但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宇文疏见辛梓强他们一伙人走远了,却忽然大笑起来。 第90章 深入虎穴 宇文疏不紧不慢的厉声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自己留下来。” 林姚嘴上仍然不示弱,淡淡道:“有本事你就过来,让我手中的兵刃把你削成八块!” “哼,此刻与你贴身缠斗,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宇文疏气沉丹田,纵声长啸。 “呼呼呼~~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响彻,十分诡异。 宇文疏的的笑声仍未停止,他口中的声波气浪却如潮水一般涌来,声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强,震得草木摇曳乱晃,打的树枝簌簌作响,耳膜简直都要被洞穿了。 林姚双眉紧促,双手捂住耳朵,面露苦色,怎奈并无作用。此时她又无法运气抵抗,只得硬硬挨着,顷刻之间头昏脑涨,东倒西歪,只觉得胸中一口浊气涌向心头。 这是,狮吼功!林姚对这招式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身上就有这佛门狮子吼的全本秘笈。但就算知道,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生生受着。 宇文疏又是一波狂吼,他自己的头发,衣角也被震得飘了起来,口中的音浪也是越来越强!荡出的真气同样也越来越盛! 林姚终于抵御不住,被一股真气刷的一声,震得飞起,重重砸在了那棵参天古柏的树干上,只见她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辛梓强一行人其实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这响彻山谷的长啸,立刻又折返回来。这么大的声响,即便是聋子也会有所反应的。 原来宇文疏故意把他们支开是想充分施展他的狮吼功,而不波及到他人。 “辛寨主,快!上前给我把她绑了。” 辛梓强他们虽然见到林姚被震得几近晕了过去,趴在地上,嘴角噙着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却仍然不敢上前。生怕林姚在猛然窜起来,给他一掌。方才那一下估计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若是再中一招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哼!没用的家伙。” 宇文疏拂袖一甩,亲自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了林姚的衣襟,竟单手将她拎了起来。林姚双脚脚尖几乎悬空,不着地面,四肢瘫软没有半丝力气,就连手腕也握不住任何东西。只听叮~一声,画冥刃坠落于地面一块大青石上。 “还不快把兵刃收好,再拿绳子来将她捆上!”宇文疏厉声呵斥道。 林姚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揪住耳朵的小白兔,无法再做任何挣扎,哀伤、丧气、屈辱之感贯彻全身,眼神中透着一丝绝望。任凭黑风寨的那群贼人用麻绳将她双手反剪,绳索绕颈,五花大绑,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黑风寨的几个小喽啰见到林姚已然变成这副模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却又露出了轻佻的容色,他们一个个坏笑着,一只只恶毒的脏手竟意图对林姚动手动脚,她那被绳子束缚住得微微隆起的胸脯和稍稍翘起的臀部,俨然成了饿狼眼中的绝美猎物。 林姚拼死挣扎着躲开了他们,声嘶力竭喊道。 “你们如若敢动我一下,我就立刻自尽!” 宇文疏厉声何止住他们:“住手!莫要再动她!以免再生事端!我们乌脱帮要她并不是为了垂涎她的美色。你们若是想美人了,等我们顺利回到了滁州城,俏姑娘有的是!” 青薇在这有兰峪中左转右转,终究还是把自己给转悠晕了,迷失了方向,直至听到方才的一声巨响,便顺着声音传来方向,一路又寻了回去。水清浅他们果然也在不远处,在那棵参天巨柏之下与青薇顺利汇合,怎奈此时宇文疏他们早已押解着林姚走远了。 青薇记得林姚说过,乌脱帮的总舵是设在滁州城的,他们一行人便顺着方向追了过去。 方才宇文疏的那一阵巨声嘶吼简直就像是千里传音大法,在远处的人也能听见些响动。李洛和那繁霜叶的黑衣人密探交换到了解药,本来赶去了黑雾林,因为昨晚宇文疏和辛梓强密谋的时候他也在场,可怎奈计划不如变化快,南辕北辙扑了个空。 直到听闻响声才往有兰峪赶,虽然他轻功卓绝,但毕竟路途遥远,等他行至此处,只有沈破冰冷的尸身还在等着他。 李洛虽然未见过沈破,但认出了他的白鹤单刀,只因打磨的如此薄的刀刃确实十分罕有。他俯下身子探查了一下沈破的尸身,不由心头一凛。 他丧命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被强力的真气震断了全身经脉,莫非林姚并未中毒?或者是另有他因。不过他也不必费功夫四处探寻了,回到滁州城的乌脱帮,一切自然都会明了。 若林姚真的先他一步到了乌脱帮,倒会有些麻烦,正因为慕姑娘还在帮内,如若这二女打了照面,自己这乌脱帮大恩人的身份岂不要穿帮了? 宇文疏押解林姚已行至滁州地界。 滁州城西的水涧便是有兰峪中逆水河的支流汇成,河水潺潺,涓涓细流,岸边长满了幽幽野草花朵,树丛深处还有那黄鹂婉转啼唱。天空飘来密密细雨,洒洒洋洋,水位也稍稍上涨。荒野渡口,人迹罕至,只有小船悠闲地横在水面上。 过了这山涧的渡口桥横,再转个弯儿便来到了滁州城西门下。 辛梓强一伙只因这一身山贼打扮,不便进城,要连夜赶回黑风寨,也免得毛大当家会趁老巢空虚前来奇袭。于是换了宇文疏手下两个乌脱帮的弟子看押林姚。 林姚见这伙恶贼终于走了,长舒一口气。这乌脱帮虽然与九峰八寨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但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帮派,再怎么不堪也会比一帮土匪讲道理。 “怎么,宇文长老,你就打算这么绑着我进城?” 宇文疏也觉得太过招摇,有所不妥,反正她使不出内力,又被我点了几处要穴,应该耍不出什么花样。便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只缚住双手。 进了滁州城乌脱帮总舵,林姚本以为自己会被投入乌脱帮的监牢之中,却没成想先被请到了偏厅。这里满堂红木桌椅,陈设古朴雅致,透着书香之气,厅堂正中摆着一把精致的花梨太师椅,莫非这是帮主的会客之所? 林姚正在思量着,转眼间从屏风后侧门走进一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谦和,看上去颇有些书生气息,但一双炯炯有神鹰目,却平添了几分煞气。 莫非他就是乌脱帮帮主,万翼孤鹏,程万里? 程万里见到林姚仍被紧缚双手,嘴角还隐隐噙着血迹,脸一沉,面露不悦之色,一开口便让林姚吃了一惊。 “贤弟,我让你把小师妹请来,怎能如此无礼?” “啥?小师妹?这,这话从何说起?” 林姚怔住了。 宇文疏早就已经将手下弟子支开,此刻屋内只有他三人,听到程万里如此说,便恭恭敬敬的解开了林姚手上的绳索,却并无半点愧色,反倒得意的紧。 林姚一边转动放松着被绳索几近勒出血痕的皓白手腕,一边噘着嘴低声嘟囔。 “谁是你小师妹啊。” 第91章 惺惺作态 林姚见识过了宇文疏那鬼哭狼嚎般的狮吼功,又听到程万里此刻这般说辞和称呼,心中也自有数了。 她暗自盘算着,这二人想必与自己那不着边际的师父有些关系,但不知是敌是友。只因岳朗清从未跟她提起过还有什么师兄师弟的,江湖上的仇家倒是有一大堆。 林姚见到这程万里和宇文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凶神恶煞,一个以礼相待。 除了已经得手的画冥之外,必然还要从自己身上套取些什么。她心道,虽然此刻自己势单力薄,但理亏的应是他们,等着他们逼问我,不如先质问他们。 林姚倒也不客气,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托着腮,喃喃道。 “堂堂乌脱大帮,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名气,为何与九峰八寨的贼人为伍,强行把本姑娘掳来。” 程万里端坐当中,和声问道。“敢问林姑娘,家师可是岳朗清,岳前辈?” 林姚眼皮都没抬,只是低声“嗯”了一句。 心想,方才还胡认作是自己师兄,这会儿怎么又唤作岳前辈了,看来必有古怪。 “程某和宇文贤弟不才,多年前有幸得到岳前辈指点过些武功,虽未正式拜师,但总归也算有些师徒情分。 凭着岳前辈的传授的武艺,我二人才在这滁州城的乌脱帮打出了些名气。只不过我们天资愚钝,当年又只是口传心授,不得其法,以至经年累月的练功途中,伤了心脉,若没有正道典籍引路,恐怕会走火入魔。不知……” 林姚暗道,这二人又怎会知道有武功秘笈的存在,我这些年跟师父修习武功,也全凭借的是口传心授,若不是与师父产生了些嫌隙误会,我也断然不知还有秘笈在他手中。 “什么秘笈,我也是闻所未闻。”林姚眼波一转,试图搪塞过去。 “未见过?若是我估计的不错,应该共有五本的,当真一本都未见过?” 程万里虽然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但语调上却渗出了一丝冰冷清寒的怒意。 林姚惊叹之余,自知也混不过去了,他们能把自己掳来,就料定我手上必然有秘笈。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忽然帮中弟子前来奏报,说是李少侠回来了。 林姚听闻,自叹道,不用细问,定是那可恶的李洛!~这次竟又栽于他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竟与乌脱帮合起伙来刁难我。 程万里沉默不语,只从宇文疏手上接过了那柄画冥刃,仔细端详着,时而微微露出笑意,时而暗暗感叹良多,并未再强人所难。 看来程万里成竹在胸,倒也不急于一时,也并未把话说满,把天聊死,只对林姚视为座上宾一般,以礼相待。 林姚可在乌脱帮的院落各处自由行动,虽然有手下时时看护,也并不多作干涉。她自有机会和李洛打个照面,只不过是在慕晴柔的厢房内。 慕晴柔这几日在乌脱帮修养,气色恢复如初。听到李洛归来,自然在院中相迎,却不巧竟和林姚打了个照面。 “慕姑娘?你怎会在这?”林姚怔了怔,低声惊呼道。 慕晴柔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李洛拥入屋内,林姚自然也跟了进去。 三人共处一室,气氛着实有些尴尬。林姚双手抱臂,神色淡然,暗道这俩人何时厮混在一起了。沉默片刻,忽的噗嗤笑了一声,暗自嘟囔着。 “你们俩倒也是蛮般配的一对,不知何时能吃到你们喜酒啊?” 慕晴柔听闻,脸上泛起一阵羞红。李洛倒也不以为然,一脸轻松的淡淡道。 “林姑娘,莫非你中的不是毒,是醋?” 林姚转念又对李洛说道:“少废话,你既设计陷害于我,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到底要怎样。” 李洛轻瞟了她一眼,并未作声。慕晴柔倒是识趣儿的紧知道二人有话要说,自动移步至外厅。慕晴柔平日里总是十分担心李洛会丢下自己去找林姚。可今日见了,心倒也稍稍放宽,有些释然了。 二人四目相对,虽然感慨颇多,但依然沉吟不语。 过了半晌,李洛忽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瓶,嘴角清扬,首先开口说道。 “我猜,你现在一定想死这个东西了。” 他们之前仿佛有天生的默契,林姚立刻明白了李洛手中的这个小瓶,定是那磺泉闭功散的解药,也确实是她此刻最想得到的东西。 只因为林姚最痛恨被人要挟,被人利用。她恨不得马上服下解药,然后把乌脱帮和九峰八寨搅和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才肯罢休。 可她并未失去理智,也怕隔墙有耳,确信屋外无人偷听之后,秀眉微颦,只淡淡抛出一句。 “你怎会有解……解药?” 林姚警觉地四下观察,然后又转念低声道,“看来这一切果然是你的阴谋。” 她虽然嘴上仍然不落下风,但心意已然疏通大半,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些,缓缓伸出手来,去夺李洛手上的解药。 李洛手掌一握,把药瓶包裹起来,攥成了拳头,迅速缩回手来,扬眉浅笑道。 “岂能轻易就被你拿了去?” “那你要怎样才肯给我。”林姚急声追问。 “不如,陪我睡一晚。”李洛嘴角轻扬,抹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好啊,只要你还有命在的话。” 林姚冷笑之下已透着一丝嗔怒。 “就你?现在像是只可怜的小白兔。”李洛咯咯笑了两声。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林姚悻悻道。 “那就来咬我啊?”李洛故意挑衅着。 林姚眼神一寒,怒上心头,中食二指紧并,蓄力点出一指,想要教训一下李洛这张臭嘴,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中毒的事情。结果也只能是自讨苦吃,眉头紧蹙,捂着心口,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十分惹人同情。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唇枪舌剑的背后却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这场景简直就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情人在打情骂俏一般。 林姚自知深处龙潭虎穴,虽然满身怨气无处发泄,但眼下呈口舌之快也只是徒劳。此刻她觉得口干舌燥,强忍心头怒火,缓缓坐在桌前,神色平静的倒了杯茶,喝了几口。 李洛也不再同她玩笑,在那瓶中取了一粒黄豆大的药碗,扔到了林姚的茶盏之中。林姚眼神一闪,随着茶水一同饮入。 稍坐片刻,只觉得体内经脉顺畅,真气复涌。这果真是解药? 林姚如要验证,眼前便有一个活靶子。她眼神一闪,猛然发力,一掌劈向李洛左肩。可惜这掌绵软无力,速度缓慢,全然不及平时三成功力。 李洛侧身一闪,顺势攥住了林姚的皓腕,搭脉查探,不由低声道。 “这毒发作缓慢,恢复更加缓慢,若想要恢复如初,恐怕还需要连服解药数日时间。” 林姚甩手挣脱,轻咬嘴唇,一副无力无助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要我为你做什么?”林姚面色铁青,冷冷道。 “我想,你该知道。” “画冥已不在我手中了。” “但是我们可以联手把它夺回来,” “这个交易听上去倒是很不错。”林姚淡淡啜了口茶。 “一定要用交易这个词么?听上去好像生分了些,难道就不能说是情义?” “哼,这世上,交易比情义要牢靠的多。各取所需,各得所利。” 林姚在双威镖局之中,曾见过太多背叛,利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只有情义二字,她从未体会过是什么滋味。 第92章 海棠花开 深夜的滁州城格外寂静,寂静中暗藏着杀机。 毛奇和秦色丰见到解药被盗,沈破被杀,又被乌脱帮的宇文疏放了鸽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早已是怒不可遏。 他们二人不管不顾,只带了几个死命效忠的兄弟,孤注一掷,潜入滁州城内。可见火山印对他们而言还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没成想不是冤家不聚头,与水清浅和青薇在滁州城外偶遇。 青薇见到毛奇,当然要为林姚鸣不平,愤愤然怒声骂道。 “快把解药交出来!打不过我们就耍这种下三滥手段!九峰八寨果真都是些无耻败类,大奸大恶之徒!” 青薇挺身而出站在水清浅前面,秦色丰却神情黯然地躲在毛奇身后,她自知心中有愧,出卖了林姚对她的信任,利用了林姚对她的感情。但又不想辜负毛奇对她的厚望,左右为难之际,她还是选择了牺牲林姚,换得毛奇和九峰八寨兄弟的一时安宁。 毛奇却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抹了抹胡须,眸中泛着怒火,恨恨道。 “哼,你们带来这场瘟疫,把我九峰八寨搅得鸡犬不宁,这笔债又怎么算!给你们两个臭丫头留了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毛奇自知狭路相逢,一场恶战恐在所难免,早就摆出了对峙的架势。 水清浅年轻气盛,虽然他此行目的是和毛奇商议逆水河渡口一事,但眼下两位柔弱姑娘被这样欺辱,也顾不得许多,自然要路见不平,拔剑相向。 虽然毛奇振振有词,但横看竖看也是这般山贼理亏。 青薇虽然知晓毛奇真正的身份,却也不愿在此刻点破,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便后退半步来到水清浅身后,叫嚣着。 “水公子,你还在等什么,今日势必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毛奇身后十几个山寨中的兄弟首先拔刀冲杀上来,水清浅四个贴身侍卫水门、水景、水华、水户自然十分英勇的挡在前面。 他们四人皆都是用剑好手,水门、水景,水华三人剑已出鞘和对方的弯刀对抗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此消彼长,他们三人虽然被对方十几人群起而攻之,但也丝毫不落下风。 秦色丰此刻也拔出手中那柄飞羽剑,已然是朝着水清浅袭来。用不着水清浅出招,水户自然会横剑抵挡。水户事事都挡在水清浅前面,不但是这四人中剑法最高明的,在碧水山庄之中也有他一号。正是水老庄主专门挑选,让他贴身保护自己最疼爱的幼子。 秦色丰手挽飞羽剑,身形步法轻盈飘逸,左刺右挑,迅疾无比,表面上观瞧这剑招虽十分柔美,但暗地里却狠辣非常,招招致命。 毕竟是曾经的女神捕,剑法无双,果然了得。水户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但对方剑法变幻莫测,后招实多,没过多久,就渐渐处于被动,落了下风。 这时水门、水景,水华三人凭着各自凌厉的剑法,渐渐将对方打的四散奔逃,非死即伤。此时水景抽出身来声援水户。 面对这以一敌二的境遇,秦色丰依然不慌不乱,镇定自若,先是凌空一抹,后又斜身一刺,一招一式之间耍的游刃有余。 此刻毛奇自然也坐不住了,祭出了手中那柄长刀,刀背宽厚结实,刀刃毕露锋芒,刀身通体泛着青芒,又隐隐透着一股经过烈焰焚烧锻造过的才有的精光。 水纹剑一出,自然也是清波激荡。二人刀剑双交之际,擦出阵阵花火,一时间剑气纵横,刀光闪动。 毛奇前几日受的内伤,现在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此刻他将真力蓄力于刀刃之上,每一刀劈砍过来都是劲力十足,刀身之上宛若裹胁着一道喷薄的火焰,瞬间燃烬了水纹剑荡出的余波。 水清浅毕竟初入江湖,激斗经验尚缺,也不懂得用巧法规避敌人锋芒。对抗数十招下来已然是气喘连连,力不从心。 毛奇看著空挡,猛然发力推出一掌。掌心之中红光激荡,掌力喷薄涌出,比那日在山寨中击打林姚的那一掌力道不知强了多少。伴着一阵猛烈地红光,震出的掌风将水清浅连连退了数尺,长剑刺地,单膝跪倒。 毛奇倒是无心恋战,自己虽然占了先机,也不再继续穷追猛打。 原因有二,一是因这里是滁州城外,乌脱帮的地界,若闹出的动静太大,对自己一干人也未有什么好处。二是这碧水山庄的人还是少招惹一些,以免日后多有麻烦。 ...... ...... 夜色已深了,只有月光下悠扬的萧声还在回荡。 萧声来自乌脱帮侧院内的一处房顶,房顶上有一个吹箫的姑娘,便是林姚。 她被人夺了兵器,只能找来一支竹萧拿在手中, 她被人下了毒药,只能吹起萧声排解心中郁闷。 其实这样的林姚就是李洛心目中最美的样子。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房顶上做什么?”李洛纵身一跃,跳上了屋檐儿。 林姚见到李洛来此,停止了萧声。 “如果夜晚有十几只眼睛盯着你,你会不会睡得着啊。” “那也用不着半夜跑这上面来。” “眼不见心不烦。”林姚轻叹道。 “可是,你跑到房顶上来,不怕他们发现你功力恢复了些?” 林姚用手指尖,指了指那边的房檐儿,一架梯子正搭在房檐上面。 “这乌脱帮上上下下没一样是看着顺眼的。唯独这满院的海棠花惹人疼爱。很像,很像我幼时记忆中见到的景色。很美。海棠花,红似火焰,灿若云霞,令人迷醉。这么多的海棠花,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林姚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欣然望着这满院的海棠花,深深陶醉在幸福之中。 “的确很美,但不如酒美。”李洛微微颔首,笑道。又在心中补了并未说出口的后一句。 “人更美。” 他拿出一支酒瓶,想要递给林姚。 “哼,你还敢跟我喝酒?不怕像上次一样。” “莫非你真的是不会醉的?” 林姚轻轻笑了一下,并未回应,只是头枕双手,身子倚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抬头望着满天繁星闪烁倒映在她的眼底,宛若有无数种绚丽的颜色,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觉得我很下贱。” 李洛大饮了一口酒,轻轻擦了擦嘴上的酒痕。 “此话怎讲?” “前些日子,我还威风凛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只为了求得一粒解药,却反过来死缠烂打,主动讨好于你。我是不是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林姚苦笑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这几年,我在双威镖局,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李洛轻叹一声:“是啊,有时候活着真的比什么都重要,慕姑娘也曾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只因为她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失散的弟弟,也无法在振兴慕容世家。” 林姚若有所思,但又不想在接话茬,转念又道。 “你和慕姑娘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你别误会,她只是缠着我,让我帮她打听他弟弟的下落。” “我觉得你俩蛮不错的,很般配。慕姑娘人比我善良,比我温柔,想必很适合你?” 林姚微微侧头,望着李洛,眯起眼睛,莞尔一笑。 “只是有时候性子烈了些。她为了让我帮他,不惜陪我日日喝酒,竟喝到吐血呢。” “人家一个姑娘家,干嘛拉人家喝大酒。以后想喝酒可以来找我啊。”林姚一把抢过了李洛手中的玉壶春酒瓶,仰起脖子,向口中灌去。 李洛轻轻笑了笑,纵身从屋顶跳了下来。 只听林姚环顾四周,冷冷喊道:“哼!休想套出我秘笈的事情!” 第93章 五本秘笈 昨夜滁州城外的这场激斗,自然逃不过乌脱帮的眼线。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程万里的耳中。 程万里拍案怒斥道:“毛奇这个家伙,竟然孤注一掷,来到滁州城公然挑衅我们。眼下脱乌大会就快要举行了,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 宇文疏奇道:“可是那火山印,明明已经被他派人抢走了?” 程万里眼珠转动,疑心道:“那人真的是九峰八寨的人?” 宇文疏缓缓道:“我本想将火山印秘密送回总舵,以便能够长期要挟毛奇,可没成想半路上被人劫了。那日我在黑风寨与辛梓强提及此事,肯定被毛奇安插在黑风寨的人偷偷听到了。” 宇文疏自不会想到,那火山印中途被李洛劫掠了去。李洛夺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暴露身份,必然蒙面为之,自称是毛大当家手下。 程万里摆摆手。“也罢,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岳朗清当年留下的那几本秘笈。恐怕上面一定记录了有关宝藏的事情。” “大哥,你真的确定那些秘笈中记录了有关宝藏的秘密?” “不会错的,你别忘了,我们当年差点死于「追风剑客」和「鬼煞使者」的手中,是我亲自听他们两个说,当年岳朗清在红袖山庄发生大火之前,带了五本秘笈出来。” “可是,那小丫头说从未见过什么秘笈啊。” 程万里得意洋洋道:“哼,别担心,我已经让那姓李的小子帮我去套话了。那小丫头好像终于承认见过那五本秘笈了。” “看来,不给那丫头点厉害瞧瞧,她是不会说的。” 程万里来到林姚房中,见她正坐在屋内喝茶。 林姚和母亲添香夫人一样,真的都很爱喝茶。无论到了哪里,有茶的地方,一定要品尝一番。在林姚幼时模糊的记忆当中,母亲喝茶时的姿态很优美。 但她此刻喝的茶水却有点多,足足喝了几大壶茶水了,或许她是真的渴了。 “看来林姑娘心情大好啊,还在这里悠闲地喝着茶。” 林姚纤细的指尖轻轻旋转着茶杯,淡淡道:“嗯,这茶不错。” “林姑娘,这几日想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记起些什么了。” 程万里表面上满脸堆笑,心中早已经怒气冲冲。 林姚也自知,程万里的耐心始终是有限的。若是再装傻不认,肯定会逼他是出什么卑鄙的手段。自己身上的毒还未完全化解,功力只恢复了不到三成。 “程帮主你那日这么一说,我记得好像确实有这么几本秘笈。” “不过,我的东西都落在九峰八寨了,我走的匆忙。东西也被毛大当家扣下了。” “什么?毛奇!” 程万里暗自盘算,怪不得毛奇干以身犯险,秘密潜入滁州城内。莫非他也知晓了这其中的秘密,以此来要挟我。 “你就算拿到了秘笈也没用的,你不知道秘笈中的奥秘。” “你发现了秘笈中的古怪?”程万里急声追问道。 “说起来,是有些古怪。在每本秘笈的封面中,藏着一稀碎的丝绢布帛,拼起来好像是藏宝图之类的。” 听到藏宝图三个字,程万里立刻两眼冒光,心中兴奋之色难以掩饰,按奈不住赶忙问道。 “快说,那丝绢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要我说出来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拿到这黄泉碧功散的解药。可是你们若知道了宝藏的秘密,会不会杀我灭口啊?” “可是,这毒是毛奇下的,解药在他们手上。” 林姚依旧神色淡然,不慌不乱。 “那是你的事情。” 林姚虽然已知晓这解药早就在了李洛手中了,可还是故意这样说,正好让程万里和毛奇二人心生嫌隙,互相猜疑。 皇甫贤见到程万里走后,便主动前来接近林姚。他知道程万里虽然派帮中武艺高强的兄弟,日夜监视。可是他作为乌脱帮长老,在帮中出入倒也不受拦阻,来去自如。 他一进门就高声喝到:“小丫头,我们的账也该算算了!” 林姚依旧气定神闲,十分优雅的静静品着香茗。 从方才就是如此,和程万里攀谈时,就从未挪过地方,手上也未曾放下过茶杯。其实她静静坐着,是不想被程万里察觉她的功力有所恢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日,你为何要帮姓卢的那个臭小子。” “喔,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见被你们以多欺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皇甫贤拂了一下袖子,厉声道。 “这件事,我绝不这么算了。” “那你想如何,我量你现在也不敢伤我分毫。本姑娘现在是你们乌脱帮的座上宾,你们帮主还要求我告诉他丝绢中的秘密呢。” 皇甫贤表面上喋喋不休的高声怒斥,厉声咒骂。 暗地里却偷偷递给林姚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可以帮林姚取到解药。 林姚和皇甫贤一边高声对骂,一边又窃窃私语,互换眼色。 皇甫贤对低声耳语说今夜会趁护卫换班的时候,来与她密谈。 第94章 欲火焚身 入夜,月色寒凉,万籁俱寂,有些人却心乱如麻,难以入眠。 皇甫贤果然如约而至,林姚也并未入睡,一直在等着他。 他此次来确实是要告知林姚一些事情,意图与之合作。皇甫贤侃侃而谈,虽然说的口若悬河,内容十分精彩,林姚却只是静静聆听,偶尔点点头做出些淡然的反应。 令林姚想不到的是,乌脱帮原来的帮主竟然就是九峰八寨的乌老大。原来皇甫贤和这程帮主与宇文疏虽然表面上是结拜兄弟。但他们历来不合。 以前,程万里和宇文疏论武功、地位都远不及他。而皇甫贤靠着自己家传的四象神拳,威震江南。皇甫贤是乌老大最得力的大弟子,也是未来帮主的继任者。 可是不知为何,程万里和宇文疏自从一次执行帮中任务回来,武功就突飞猛进,以至于后来程万里竟然造反当了帮主,乌老大在那次叛乱中身负重伤,也被他们逼上山,落草为寇,做了九峰八寨的山贼,以前乌脱帮的旧部下很多追随。 程万里当然要除之而后快,奈何九峰八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乌老大为了复仇,性情大变,到处在乌脱帮的地盘作恶。 直到一年之前,毛奇奉火山寺之命,秘密潜藏在这,与程万里和宇文疏合力灭了乌老大。乌老大虽然死了,可是他的追随者甚多。九峰八寨一日不连根拔起,毛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林姚听闻这些,虽然莫名惊骇,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这种事情其实见多了就会发现,只是惊人的相似而已。 “若不是程万里和宇文疏这两个家伙,我早就当上乌脱帮帮主了。这些年我一直隐忍,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皇甫贤说道动情处,怒拍桌子。 “哼,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出卖你。”林姚压低了声音,柔声道。 “你想逃出乌脱帮的控制,只有我能帮你。” “哦,是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林姚浅笑道。 “那你打算让我如何帮你?” 你既然是岳朗清的徒弟,一定看过鹰爪手和狮吼功的秘笈。就算你身上没有原本,你也肯定能把他们默写出来。我要的就是这两套功夫的破解之法。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林姚瞟了皇甫贤一眼。 “就凭,我今晚可以调开程万里监视你的帮众侍卫,全都换成我的人。毛奇这几日已经潜伏到滁州城了。程万里肯定会调集大批帮众提防他。” “毛奇已经和程万里他们,因为火山印的事情决裂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会错过。” “你真的能拿到磺泉闭功散的解药?” “当然,九峰八寨之中有我的眼线,偷到解药并非难事。” “你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看来你中毒不浅啊。” “林姑娘,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跟我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 皇甫贤走到门口,骤然顿住了脚步,转身又道。 “对了,今天夜里,不会有人监视你了,你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不过,你若是想趁机逃跑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林姚并未跟他多做详谈,就打发他走了,因她身体确实有些不适。 李洛见到皇甫贤带着守卫离去,心中起疑,大为不解,便进来询问。方才宇文疏跟她的对话,他也偷听到一二,心中不由感叹,等你偷到解药,黄花菜不都凉了。 不过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乌脱帮,九峰八寨加一块都没有半个好人。若是我没猜错,皇甫贤的那个眼线,恐怕就是那日与我交换东西的黑衣人。不过,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繁霜叶的密探。 “林姑娘,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姚默不作声,面色惨白,印堂发黑,表情十分痛苦,哇一声口吐黑血,汗水浸湿了云鬓,嘴角噙着黑紫色的血滴。 林姚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道:“李洛,你好卑鄙。我已经答应帮你了。你为何还要在那解药中下毒。” 李洛怔了怔,惊骇无比,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 莫非这解药有诈? 李洛伸手欲替林姚诊脉,却被林姚一把推开。 “滚开,别碰我。你还想再加害于我么!” 林姚脸色难看极了,口中不断细声嘟囔着。 “我好热,好热,热的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融化。” 林姚体内燥热无比,觉得身上就像着了火一般,火,火,好多火,我就要被烧死了。救命啊。救命。 李洛心奇道,难道她出现了幻觉?好厉害的毒?这黄泉碧功散的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可是近日我收到密函,上面只说,这毒只是能够压制内力而已。为何会有如此症状呢?李洛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姚嘴唇干涩,身子火烫,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烈焰一般,包裹着她的身体,宛若欲火焚身一般。 她的症状越来越重了,索性开始解开衣衫透气。她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身上的痛苦已让她不管不顾。 尊严、面子在烈火焚身一般的痛苦面前,都不值得一提,林姚此刻就像个荡妇一般,衣带一点点的的抽解开,衣衫一件件滑脱下来,这一切就发生在李洛的眼前。 李洛见到林姚如此,不得已只得先封了她的穴道,将她扶到床榻上盘坐,再次为她注入真气,以求能够稳定心神。过了半晌,果然成功压制住了毒性,林姚的症状减轻了很多,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李洛将解药拿出来放到桌旁,仔细端详起来,仍旧想不通。这解药我都仔细验过了,不可能有问题啊。他瞟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和茶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林姚今日喝了这么多茶水,难道她口渴难耐? 林姚已然昏昏入睡。李洛深深叹了口气,以为事情就此平息。可令他远远没想到的事情其实还在后面。 第95章 留人一线 滁州城外山涧旁的树林,程万里带着帮众兄弟和毛奇会面。 毛奇怒道:“你们竟出尔反尔。快把火山印乖乖交还!” 程万里道:“火山印不是早就你被你派手下抢回去了吗” 毛奇冷哼一声:“这不可能。” “在九峰八寨,不是你派的手下还会有谁?”倒是那个什么磺泉闭功散的解药,你若不交出来。就别想痛快的全身而退。” “哼,那解药明明就被你盗走了,看来只有来硬的了。” “废话少说,先吃我一招。” 毛奇和程万里这对冤家,自然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程万里鹰爪功的威力,指如弯钩利刃,疾如狂风闪电。 他左脚向前一步,右脚紧随,屈膝下蹲成歇步,突的双臂一展,两爪外翻,使出一招雄鹰展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毛奇攻袭过来。 程万里的拇食中三指,弯曲成爪,抓扣掐拿、上下翻转、环环相扣。毛奇身形一闪,翩翩避了一招,但后招随至。 程万里连使了三招,怒鹰锁喉、苍鹰按爪、夜鹰回头,这爪形灵活多变,分筋错骨之势,翻转灵活,残暴凶狠,密不透风。 毛奇的火云掌法一推,也凌厉非常。一时之间,火光冲天一般,漫天掌影翻飞。二者都是刚猛迅驰,鹰抓招招锁喉,火云掌掌攻心,一时之间陷入焦灼,胜负难分。 忽地,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你们两个笨蛋,让人耍的团团转,还在这里逞匹夫之勇,真是笑死人不偿命。” “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明人不做暗事,还不快现身。” 不知是从何处,倏然凌空翻出了一个人影,站在二人面前,朗声笑道。 “亏的一个自称是什么狗屁乌龟帮的帮主,另一个则是什么山什么寨的山大王,我看你们这般脑子,以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程万里怒喝一声:“你方才说这话是何意思?” 那人冷笑一声,对程万里淡淡说道。 “程帮主,你要的解药其实早就被别人盗走了。” 他转头又对毛奇道。 “毛寨主,你要的火山印也早就被人盗走了。” 此人虽然出言不逊,但竟然一语道破二人心中所惑,心中所想。 毛奇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眉毛轻扬,一脸得意的展颜笑道。 “自然是帮你们的人。” 两人定睛观瞧,发现眼前这人虽然身材魁梧,脸型却很瘦削,乍一看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仔细端详起来倒也觉得有点不凡的气度,至少像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不像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你为何要帮我们!”毛奇怒声道。 那人风轻云淡地咯咯笑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程万里心头一凛,惊呼道。 “莫非,你就是风林阁的刘一线?” 双方一听是风林阁的人,纷纷收了兵戈。 毛奇虽然从属于火山寺,只因失了信物火山印,他的身份就再难得到认证,自此以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江湖草莽。 “看来你的眼力还算不错。不过你们两个笨蛋,明明都被身边的暗探出卖了还不自知。” “此人先是盗取了解药,然后再密谋让其同伙劫走了印信,然后便相互做了交换。” 程万里和毛奇只觉得这刘一线说的话让他们莫名惊骇,突感事态的严重,因为他们心中也早就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莫非,刘兄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刘一线呵呵笑道:“何止是蛛丝马迹,我刘一线从不说没有证据的话,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其中的一人,恐怕现在就在这里。” 他明明就是风林阁的人,但此刻却把李洛和那位九峰八寨的密探卖了个干干净净,内部出现叛徒果真是最危险的,他就像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似的。 听到刘一线这么说,两拨人的手下顿时有人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刘一线指的是谁,此刻手心冷汗直冒,准备随时遁逃。 “那你可否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刘一线摇头晃脑的幽幽道:“这个嘛,现在还不方便说,我的原则是凡是都不要做的太绝,给别人留一点余地,给自己也多一点机会。你们若真的想知道,那你们也给我留点机会咯?” 青薇和水清浅这几日也没闲着,他们打听到毛奇约程万里在一处地方会面。青薇料定他们双方见面是必然打得不可开交,乌脱帮总舵就会空虚,他们正好可以趁机营救出林姚,逃出生天。 他们一行人来到乌脱帮,为避免人多目标过大,水清浅和水户二人悄悄潜入帮内。青薇与另外三名护卫在一处侧门外接应。他们二人分头寻找。水清浅在一处别院发现了异常,只因这里有一队护卫把手在院子外面。 他打晕了侍卫,刚要进屋查探,却被李洛拦住了去路。 “水公子,你这是来英雄救美了?可你来的真是太晚了。这都几日了,什么黄花大姑娘也变成了残花败柳了。” “是你,你就是那日在黑风寨的人。看来你果然是和他们是一伙的。让开,我要带林姑娘离开这里。” “林姑娘身中剧毒,还未恢复。” 李洛话音未落,忽听到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影飘在李洛身后。 她眸中泛着血红,面色冰冷,唇畔泛着凄冷的杀气。她左手突地拂袖挥舞,一道月牙剑气向李洛袭来。林洛猝不及防,竟被划伤,连连后退了一丈远。定睛一瞧,正是林姚从屋内走来。 水清浅见到林姚走出来,且功力恢复,将李洛击退,心中愉悦非常,涌出一股暖意,满心欢喜的上前去,准备拉她的手一起离去。 没被成想,林姚骤然推出一掌,正是那日在有兰峪中击退辛梓强的那招“冰见寒云掌”。这掌法比当日真力不足时,威力自然更胜。 虽然不及真正的冰见寒云掌,但瞧上去也有六七分相似。 水清浅突然面对如此冰寒凌厉的掌法,自然也是无法抵挡,落得个比李洛还惨的下场。 “林姑娘,你怎么了。我是水清浅,是来救你出去的。” 林姚眼神默然地望着前方,沉吟不语,她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脸上也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烈如火焰的眸子闪着幽光。 第96章 失神发狂 乌脱帮附近巡夜的侍卫听到打斗声响也赶来了。他们见到有外人前来营救,自然马上抄起兵器出手砍杀。 李洛算是他们乌脱帮一伙的,林姚使他们看护的。他们攻击目标自然是在在远处的水清浅。正当他们一个个挥刀相向的时候,却没想到中途被林姚拦截。 她拂袖迸发出一股急促而冰寒的真气,将他们一击冲倒在地。这招仍是那熟悉的燕舞惊鸿,可现如今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几个侍卫面色惊慌,她她何时恢复内力了?他们一个个晃晃悠悠的奋力爬起,挥刀向着林姚砍杀而来。 却没成想林姚身手快如闪电,好像根本未经思考,下意识闪避。由闪转攻,电光火石之间,这几个乌脱帮弟子就应声倒下。 李洛见到林姚神智混乱,敌我不分,不禁想起了当时走火入魔似的情景。莫非,是因为我刚刚为她运功,又产生了什么别的效果。 水清浅被林姚方才一掌也打懵了,又见她轻瞬间败那是十几个人的功夫实在诡谲,无奈只得和李洛合在一处,商讨对策。水清浅虽然对李洛的身份起疑,眼下也只能和她一道先面对林姚的攻势。 两人合力围了上来,一齐和林姚交手。 他们不想误伤她,出招自然有所保留。可林姚却全然不顾对方是谁,左手拂袖荡出一股真气,错开李洛的拳势。右手点出一指,接下了水清浅的掌风。陡然之间又气沉丹田,蓄力于双手,缓缓推出一掌。 李洛水清浅分别出左手和右手对抗林姚的冰见真气。一时之间三人竟僵持不下,胜负难分。巧的是,此刻慕晴柔也闻风赶来。 见到李洛、林姚还有一位陌生的公子,三人正在对战,而且看这架势,竟然是李洛与那位陌生的公子合力对付林姚。她一时间也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李洛见到慕晴柔来了,对他高喊一声:“慕姑娘,快点她的穴道,我俩恐怕支持不了许久了。” 林姚见到慕晴柔要来坏事,眼神一转,真气一散,余波威力甚大。轰轰作响。三人均被弹开,林姚被震开一丈远,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两眼一番,顿时倒地晕了过去。 此时宇文疏也听到响动赶来。水清浅自然先翻墙遁走。 李洛站在院中缓缓搀扶起林姚,发现她脉象趋缓,真气微弱,虽然与刚刚中毒之时十分相像,但又不完全相同,但各种原因也只有他知道了。 宇文疏见到院内一片狼藉,心中自然生疑,怒目圆睁的恶狠狠道。 “发生什么事了?” “恐怕是毛奇,派人来偷袭。”李洛眼神一转,淡淡答道。 宇文疏眼珠转动,将信将疑,见到林瑶昏倒在地,快步走了过去,仔细上下打量一番。他将林姚的手腕握在手中,发现她气息微弱,并没有内力恢复的迹象。 见到宇文疏就此作罢,只是派人在帮中严加搜查,追寻到方才来偷袭的踪迹。李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非长久之计,被冰见真气挫伤晕厥的人虽然会全身经脉凝冻,陷入一种假死状态,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宇文疏恐怕迟早都会发现的。 宇文疏离去后,李洛将林姚侧身搂抱在怀中,推门进屋,放到了床上,又缓缓裹上被子。 慕晴柔心中虽有些不悦,可见到林姚惨兮兮的模样,心中酸意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什么,林姑娘方才中邪了?”慕晴柔问道。 “但愿,若不是,恐怕更麻烦。” “你说方才她居然使出了冰见寒云掌?这种绝学不是风林阁的武功,都向来不外传的么?” 李洛轻声笑道:“何止是不外传,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石径大师和墨江寒会了。连我也只是偶然间瞧见过几次。所以方才我也觉得着实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林姚纵然体内有冰见真气,也不可能会冰见寒云掌啊,这内功和招式完全就是各自分离两种路数,若要融会贯通,没有多年的修习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有人传授她招式和心法。 “上次你说,你差点就学了这掌法,而不是墨江寒?” “不错,上次我跟你说,那一年,只有我跟墨江寒同时入风林阁,通过最终试炼。可是石径大师只肯收一人为入室弟子,叫他这招绝技。按规矩,我们要比武定输赢。” “可是你不是说,在通过试炼的时候,为他挡了一剑么?你受了伤,自然比武就不公平了?” 李洛摇了摇头,浅笑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救了他一命,帮他挡了一剑。但好在没有伤到我的要害。而他之所以需要我帮他挡剑,正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内伤,我自然不想乘人之危,胜之不武,所以比武一事就此作罢。再者说,我们是好兄弟,我也根本不想用这种方式去跟他争什么。” “不能比武,那最后怎怎么决定的呢?”慕晴柔追问道。 “自然是一个十分公允的办法。在围棋的棋篓里面预先放了两枚棋子,一黑一白。谁抽到了白色,便可以拜石径法师为师,习得冰见寒云掌。谁抽到了黑色,便放弃。” “那很显然,你抽中了黑色。” 李洛无奈的摊手道,又摆出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 “我看,这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慕晴柔瞧见李洛望林姚时那蹙眉忧心的样子,眼底不由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林姑娘她果真没事么,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她方才热血激荡,真气急出,恐怕是平时的数倍。然而此刻真气一散,体力难支,自然会变得虚脱,不过应该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应该没事了。” “可是林姑娘身上这衣衫上面,好像沾染了血污,而且很明显是从口中喷洒出的。倒很像是受了内伤。若一会儿程帮主回来,恐怕会心中起疑。” “那就麻烦慕姑娘替她换一件新的。” 慕晴柔欣然应允,然后呆呆地对着李洛盯了半晌。 “怎么了,慕姑娘,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你为何总是盯着我。” “你让我为林姑娘更衣,那还不快出去。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看着。” 李洛怔了怔,轻轻应了一声,又有些不甘的缓缓转身,朝门口走去,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哼,又不是没见过。” “你说什么?”慕晴柔眼睛睁大,惊呼道。 林姚的眉头好像也跟着微微皱了一下。 “没什么。”李洛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准备推开门扉离开。 可就在慕晴柔为林姚解开上身衣衫的时候,她却蓦地惊叫了一声,林姚的手已然紧紧地攥住了慕晴柔的皓白纤柔的玉腕。 林姚的眼睛缓缓睁开,顿然变得十分警觉,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你做什么?” 李洛惊魂未定,以为林姚又要失神发狂,赶忙回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映入她眼帘的却是,慕晴柔一脸错愕的表情和林姚半遮半露,若隐若现的胸脯。 “啊!~~”发出的是一阵比刚才声音更大的惊呼。 林姚刚忙将衣衫裹紧自己,眼神错愕惊慌,游移未定。 李洛赶忙转身以手障目,不过也算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还是方才那癫狂的状态,自然是不会顾及自己仪容的。 第97章 脱乌大会 “林姑娘,你总算是醒了。”慕晴柔温声道。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姚的神情仍旧恍惚不定。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慕晴柔细声问道。 林姚神情黯然而无助的缓缓摇了摇头。 李洛幽幽道:“刚才你的样子,简直可怕死了,先是像一个荡妇,然后又像一个女鬼。” “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林姚虽然气力微弱,还是扯着嗓子冲着李洛嘶声喊叫。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乌脱帮那些弟子顷刻之间就被你打翻在地了。我和姓水的那个小子合力都差点也被你杀了。” “你是说水公子,他来了。她,他没事。” 听到水清浅赶来救自己,林姚的脸颊润起绯红,双眸如水一般潋滟,泛着温婉柔和的波光。听到水公子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脱出,李洛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弯弧,双眸也恨恨投射出鄙夷的目光。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我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提醒。” 林姚仔细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她忽的眼神一闪,双臂缓缓撑起自己疲弱的身体,半靠着坐了起来。 “喔!我想起来了,是你,对我下毒了。” “我没有”李洛感觉自己十分冤屈又陷入了刚才百口莫辩的窘境。 “看,这衣服上还有我吐出的黑血。你还想抵赖?” 慕晴柔见到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马上又要吵起来了,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因为李洛和他在一起时从未吵过架,拌过嘴,但也从未有过这股劲头,她在李洛身旁,永远都只是个聆听者。 “好了好了,你们俩为何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呢。” 他二人依旧剑拔弩张,一个抱着双臂侧头目视一旁,一个掐着腰气喘吁吁。 慕晴柔还是忍不住劝开了两人,并和李洛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讲了出来,林姚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李洛见到林姚吵架的底气如此知足,相信她已无大碍,折腾了半宿,也该早些回去歇息了。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桌上还摆着那瓶磺泉闭功散的解药。 正是方才林姚身体出现异样之时,拿出来再次确认查看的。不逞强半路被水清浅的突然造访打断了,也就落在了桌上。 于是李洛不声不响的,偷偷捏起来藏回身上,装作如无其事的拂袖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儿。只因为这解药留在身上,也算是能牵制住林姚的一件法宝了,至少能让她不会乱跑。 慕晴柔也不打扰林姚休息,跟在李洛后面出了屋子。她突觉得李洛自从见到了林姑娘,心情变得大好,笑容也时时挂在嘴边,言语之间也难掩兴奋的神情。 想到如此,她心中泛起一丝酸楚,这李少侠,李大哥为了林姚姑娘还真是上心得很。而我只是求他帮自己打听弟弟的下落都不肯,这差别让自己着实无法接受,不禁有些哀怨的深深吐了口浊气。 林姚见他二人已走远,猛然间掀开被子,将藏在身上的两粒解药吞了下去。心念道,臭李洛,等你把解药尽数给我,还不知道要被你捉弄多少次呢,还好我刚才偷偷藏了两颗。 这磺泉闭功散的解药需要分三次服用,才能逐渐恢复功力,打通经络。第一颗解药服下功力可恢复三成,过一日再服下第二颗,功力便可恢复一半,吞下最后一粒解药才勉强恢复个七七八八,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运气调息几日。 俗语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尚且如是,更何况是这种奇毒。不过林姚是决然等不了这么久的,在这期间,她不被李洛耍弄,也要被乌脱帮的人逼迫。 林姚连吞下两颗解药后,赶忙运用小周天元功运气调息,说来也奇,这功法果真奇妙的紧,不但可以炼化真气,还可以借助解药发挥出的功效,加速气脉运转。此刻她的真气自如顺畅,功力也恢复如初。 青薇他们几人在侧门外等了半天,自然是焦急万分。此刻见到水清浅一人来了,刚有些笑模样,转瞬就变做了失望。 “你们俩,没找到林姚么?”青薇心奇道。 水清浅吱吱呜呜道:“找到了。” “那她为什么没跟你们一块出来?”青薇追问道。 “不知道是何故,林姑娘有些神志失常,竟然对我动手。” 没想到这毒竟然如此厉害,竟可以让人丧失神智? 回到客栈,青薇托着腮,一脸沮丧:“可是错过了今日这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如何才能再次潜入乌脱帮呢?” 水户道:“其实我们大可不必鬼鬼祟祟的潜入,光明正大的进去不就行了?” 青薇眉头微蹙,奇道:“如何光明正大的进入?” “宇文疏他们其实只见过青薇姑娘,与我们并不认识。” 水户眼神一转道:“公子,脱乌大会不日将举行,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士纷纷聚集于此。我看我们便可乘机混入其中。” 水华轻蔑笑了一声道:“我们碧水山庄能参加他们这种聚会,简直是给他们城门大的脸了。” “什么脱乌大会,闻所未闻?” 青薇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也不是万事皆通,像这等乌合之众的杂乱聚会,她就是听到看到了也只会不屑一顾。 水户行走江湖时间不短了,自然对这乌脱帮有些了解。 “这脱乌大会,起初本来是为了化解江湖上的各种纷争矛盾。做的事情简直与风林阁别无二致,但影响力相差甚远,以前来的尽是些江湖草莽,鱼龙混杂。会上的内容也让人啼笑皆非,几近就是一场闹剧。” 水华接茬道:“参会的人也尽是些江湖上的小混混,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乌脱帮负责帮他们洗白,自然就是把他们曾经做过的恶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是白说成黑,黑说成白。” “洗白,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水景道:“银子是白的,心却是黑的。无非就是银钱交易,拿银两换个好名声。以前犯下的种种恶行,找个替罪羊出来。请天下英雄做个见证。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江湖恶霸的避难所。” 水门道:“但近几年这脱乌大会声势似乎变得大了些,引得江湖各大帮派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只因为江湖上需要洗白的人是在很多,这生财的买卖也确实好做。又有谁不想要花钱在江湖上买个好名声呢。” 青薇听闻直摇头,一脸鄙夷的噘嘴说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大会,果真是匪夷所思。” 第98章 飞羽出鞘 这一夜,还真是漫长的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乌脱帮的大门,被噼里啪啦的砸个不停,响声震天,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简直都要被吵醒了。 宇文疏自然也不是聋子,莫非是程帮主回来了?准备率众弟子开门相迎,可门刚打开一道窄缝,宇文疏却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 门外灯火通明,十几个捕快官差举着火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严肃神情。 为首的一个见到宇文疏探头出来,威风凛凛,扬眉厉色道。 “里面的人不要鬼鬼祟祟的,官差办案!” 宇文疏从门内缓缓走出,不慌不乱的立于门前,恭敬抱拳道。 “我们乌脱帮向来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诸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为首的捕快其实是秦色丰也就是昔日女神捕秦无艳的旧友,名叫吴衡。他此时前来自然是收了秦色丰所托,以官家身份对乌脱帮施压。 吴横举起手中的神捕令牌,高声喝到。 “神捕令牌在此,今夜我要在你们乌脱帮寻一名重要嫌犯!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 神捕令确实是一个江湖中神奇的存在,也是火山寺的重要信物之一,虽然不及火山印,但也十分好用。 神捕令的作用有二。其一就是神捕令的持有者可以随时号令差遣一州一府的所有捕快,让其为之卖命。 这其二也就是江湖上一个身份的象征,神捕令的持有者自然是神捕,神捕的职责是追捕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各类江洋大盗,恶霸土匪,此令一出多少有些震慑作用。不过吓唬的也多是规矩人老实人,要硬碰硬,最管用的自然还是刀剑拳头。 宇文疏见到神捕令,又环顾四周,看了看这阵势,心里也大概猜得出是秦色丰在背后捣鬼。毛奇的火山印虽然不知所踪,但秦色丰的神捕令却还在手中。 这令牌在正式场合和大场面中果真是好用,乌脱帮作为滁州的大帮大派,自然还是要给官府几分薄面的。毕竟这里距应天府也是近在咫尺,保不齐毛奇被逼急了,还会再搬来许多的救兵。 话又说回来,只因为一张破令牌就让这些小捕头在乌脱帮中横行,宇文疏自然也不能轻易应允。双方正在僵持着,秦色丰却乘机偷偷潜入了乌脱帮内。 这调虎离山、暗度陈仓这样的计谋果真是屡试不爽,百发百中。这一切自然也都是毛奇的巧妙安排,自己约程万里在滁州城外密会,自然是想让帮内空虚,在安排十几名捕头在门外叫嚣,也是为了制造混乱给秦色丰潜入帮中制造些机会。 不过这何尝不是给林姚制造了机会呢?秦色丰黑衣蒙面在乌脱帮各处秘密探查,意图寻找火山印的踪迹,虽然她还并不知道那火山印早就被李洛劫走换了解药。 林姚正屏息凝神,运功调息,方才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令她心神不宁,并没有理睬。此刻运功完毕,忽又觉察屋外又有些动静,便再也忍不住靠到窗子边,透过缝隙查看,正瞧见一袭黑衣的秦色丰躲避乌脱帮弟子,正要翻墙逃遁。 虽然是在黑夜之中,林姚又怎会认不出那人就是坑害她至如此窘境的秦色丰呢?于是悄悄尾随跟了上去。 秦色丰见到乌脱帮内防卫森严,一时间也恐怕难有突破,保险起见,还是先撤退为妙。她飞身跃起翻出了乌脱帮外围的院墙,急行撤逃,来到滁州城一处偏僻的小径时,忽听一人高喝一声,喊住了她。 “飞羽剑!请留步!” 秦色丰猛然回首,那人不是林姚又是何人? “是你!”秦色丰摘下黑纱面罩,惊骇莫名,不单单因为这人是林姚,而是因为她的功力已然恢复了,否则也不可能用轻功跟了自己一路都不被发觉。 “秦姐姐,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你可知害得我好苦。” 林姚本来是怒气冲冲,此刻与秦色丰四目相对,心绪复杂万千,顿生悔恨惆怅。 “有时候,要做成事情,势必有人要做出一些牺牲。”秦色丰神色黯然,淡淡道。 林姚微微咬着嘴唇,凄然说道:“本来,我的命就是你救的,秦姐姐若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可就是,我不想这样被戏弄,险些死得不明不白,做了别人刀下的冤魂。” 秦色丰微微背过身去,沉吟不语。 “我的命你若要,拿去便是,但你不该伤及无辜,牵连到青薇姑娘!你们兄弟的命重要,青薇姑娘的性命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因为她对我也有恩。” 林姚虽然在青薇面前从未表露过,但那日在双威镖局决战之时,若不是她的出现,结果如何仍未可知,在林姚的眼中,青薇比李洛可靠的多,比任何男人也可靠的多。 “我也无意再与你多费唇舌,今日,我只想堂堂正正,痛痛快快的跟你打一场。” “拔剑!” 秦色丰眼波一转,缓缓抽出那柄飞羽剑。 这是一柄细腻精巧,匀称秀美的宝剑。一柄剑若要用这样美艳的词汇来形容,不知是好是坏。 剑,终究是杀人的利器。 再美的剑,也没人想尝尝被其刺穿心脏或者割破喉咙的滋味。反观林姚手中所持有的,则不是什么神兵利刃,只是临时偷袭一名乌脱帮弟子,顺手抢来的一把普通长剑。 飞羽剑曾是她心中的女英雄,秦色丰则是她面前的女匪首。 这是林姚第二次见到飞羽剑。 她第一次见飞羽剑出鞘,救了她的命。 她第二次见飞羽剑出鞘,或许又会要了她的命。 这便是江湖。 上一刻见对方你们还是朋友,下一刻即将会变成敌人。 上一次相见还是恩人,下一次又会变成仇人。 二人同时出剑,同时跃起,又在同一时间,双剑挥动,凌空相击,一时之间,剑气涌动,剑光点点。月下剑影飞舞,漫天银光流动,每一剑都刺的看似温柔却致命。 第99章 羽炽火舞 不知已有多少穷凶极恶之徒都败在飞羽剑之下,林姚在这其中,已经算是最善的一个了。秦色丰的剑法越发狠辣凌厉,剑招越出越快。 她的剑法翻飞飘逸,轻盈如羽,游移不定,难以捕捉。飞羽剑一出,向来不留情面,归剑入鞘前,必然会刺穿敌人的喉咙或心脏。 单凭剑法,林姚自知不是对手。若谈经验,林姚更是无法匹敌。林姚渐渐驱动真气附于剑刃之上,每一次的双剑碰撞,都让飞羽剑的剑刃凝结一层薄薄的寒霜。 秦色丰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林姚这是何路数,只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凉,越来越沉。每一次挥舞都十分吃力,阻力重重。她的手腕开始颤抖,她的身躯宛若被这冰寒的真气所包裹。 林姚每一剑刺出的同时都随之迸发出一股寒流,非深厚的内力不能化解。她经过运气调息,不但毒尽数化解,功力恢复如初,她的小周天元功法更是又进了一步,剑术和内力已经融会贯通,随心而动了。 可是飞羽剑的本事又岂是如此,秦色丰的火云功法也已小有所成,她手腕猛地一旋,真气散出,剑刃上凝结的一层冰霜被尽数抖落,凌厉的剑锋,涌出一股炽烈的热浪,她倏地抹出一剑,如一道淬炼的火蛇直扑而来。 热浪翻滚的剑气,融化了林姚体内涌出的层层冰寒。 林姚左手仗剑抵挡,却被这激荡奔袭的烈火洪流连连逼退了数尺,眼见就要支持不住,只得右手发力点出一指,汇入剑中,弹的震颤的剑锋嘤嘤长鸣,又顺势将内力贯入剑刃之上,避免被秦色丰灼热的剑尖,冲击折断。 经过一番对峙,双方平分秋色,不分胜负。秦色丰渐渐收了功法,抽身退去。 “能接下这招「羽炽火舞」的人并不是很多,看来我果真是小瞧你了。” 近年来,能把秦色丰逼入绝境的对手确实不多,她上次使出这招,还是在夜袭黑风寨时候。再上一次则是有兰峪的决战。 林姚绣眉一扬,得意道:“哼,你这招还算有点样子。不愧是曾让本姑娘佩服的飞羽剑。” 她嘴上虽不服输,勉强接住了这招,可也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姚拂袖轻轻拭去额角薄汗,嘴角微颤,苦笑一声道:“你这招倒是热的很,不如让我来给你降降温。你可领教过冰见寒云掌?” 林姚右臂骤然运气,只是缓缓划了半个圆弧,隔着一丈远就能察觉出一丝冰彻的寒意。秦色丰虽未亲眼见过此招,却曾听过冰见寒云掌的威力,但她还是将信将疑。因为这是风林阁的绝妙武功,林姚这个小丫头又怎会懂得。 在有兰峪中,经过青薇大小姐的悉心指点,这一招亦可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当时林姚刚刚毒发,只剩下最后一丝游移的真气,已然可以把黑风寨的辛梓强打的东倒西歪,而此刻她元气满满,再发此招,必定威力更胜。 林姚细嫩的小手缓缓展开,掌面渐渐泛出一阵寒彻的幽光,纤细的玉指变得宛若雪莲的花瓣。她心中也乐颠颠、美滋滋的,十分中意于模仿这一套掌法。 只因那日她亲眼见到墨江寒打出这掌,那张俊巧的脸庞和干净利落的动作,已然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中。 林姚眼神一寒,右手手腕轻轻一旋,掌风顺势急出。 秦色丰惊骇莫名,不管几分真假,都不敢怠慢,使出全力用双掌对抗抵挡。 但过了片刻,却并无任何异动。 林姚也只觉得发出的冰见真气骤然间又从掌心荡回体内。自己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俨然都要被这回灌的真气冻伤了。 这次可真是糗大了,可为何会这样?那日在有兰峪我明明已经成功使出来了,莫非是这毒还未完全化解? 秦色丰只觉得虚惊一场,抓住林姚愣神的空挡,挥剑再次袭来,林姚左闪右避,节节败退。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不少,顷刻之间,飞羽剑已经逼迫了他的喉咙。 “你果然恢复了功力。火山印是不是被你劫走了。你若乖乖交出,我便可以放你一马。” 林姚眼波流转,恨恨瞥了秦色丰一眼,紧紧咬着嘴唇,始终有些不甘心。 “我不知道什么火山印,今日我落于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能死在飞羽剑下,也不错。” 林姚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凄凉酸楚,但也不无道理,几年前这把剑救了她一命,几年后这把剑又来要她一命。 秦色丰自知对林姚有所亏欠,自然不会痛下杀手。见到林姚一副决死的样子,看来她果真不知道火山印的下落,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秦色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淡淡道:“你走。就当我们没见过。” 林姚就是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此刻若是一剑劈了她,她眼睛都不会眨一眨,可见到秦色丰这样说,心立马又软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因她们本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林姚心中也明白秦色丰这么做也有苦衷的。 “可是,你若就这么放了我,如何向他交代。”林姚淡淡道。 “反正杀了你也于事无补,我再想办法。”秦色丰负手而立,冷冷说道。 秦色丰转身离开,又忽地顿住脚步,侧颜冷道:“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林姚望着秦色丰远去的身影,仿佛打翻了五味瓶,沉默良久。其实林姚心中自然清楚是李洛劫走了火山印,随后又与那神秘的黑衣人换了解药。 可她又不便明说,因为她同样也不想出卖李洛。尽管在林姚心中,李洛换得解药可能是想牵制自己,但相对毛奇和乌脱帮来说,毕竟也无恶意。 林姚心念道,乌脱帮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是不想再回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和青薇、水公子他们会合,再做打算。他们此刻估计就在滁州城内。 秦色丰既然答应放她走,自然也不会横加阻拦。林姚执剑抱拳拜别,缓缓转身,踉踉跄跄的蹒跚离去。林姚一路上她警觉小心,以防秦色丰偷偷派人尾随,也防止再碰到其他歹人。 她痛苦的捂着胸口,只觉得体内一阵冷彻,嘴唇也变得惨白,林姚无奈叹了口气,被自己的招式所伤,这人还真是丢的大了些。 青薇这个死丫头,到底教的我什么啊,居然害我险些丧命。林姚一边运功调息,一边暗自咒骂青薇。 程万里回到了乌脱帮总舵,接到林姚趁乱逃走的消息,心中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刘一线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他了。 宇文疏听闻,却心头一凛,顿然明白了刚才那一幕的缘故,看来帮中的那几个昏厥的兄弟正是被林姚掌法所伤。程万里此番和毛奇对峙,又被刘一线话语点拨,再笨的人也猜得出这一切都是李洛从中作梗。 求推荐票票~求收藏哦~~ 第99章 羽炽火舞 不知已有多少穷凶极恶之徒都败在飞羽剑之下,林姚在这其中,已经算是最善的一个了。秦色丰的剑法越发狠辣凌厉,剑招越出越快。 她的剑法翻飞飘逸,轻盈如羽,游移不定,难以捕捉。飞羽剑一出,向来不留情面,归剑入鞘前,必然会刺穿敌人的喉咙或心脏。 单凭剑法,林姚自知不是对手。若谈经验,林姚更是无法匹敌。林姚渐渐驱动真气附于剑刃之上,每一次的双剑碰撞,都让飞羽剑的剑刃凝结一层薄薄的寒霜。 秦色丰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林姚这是何路数,只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凉,越来越沉。每一次挥舞都十分吃力,阻力重重。她的手腕开始颤抖,她的身躯宛若被这冰寒的真气所包裹。 林姚每一剑刺出的同时都随之迸发出一股寒流,非深厚的内力不能化解。她经过运气调息,不但毒尽数化解,功力恢复如初,她的小周天元功法更是又进了一步,剑术和内力已经融会贯通,随心而动了。 可是飞羽剑的本事又岂是如此,秦色丰的火云功法也已小有所成,她手腕猛地一旋,真气散出,剑刃上凝结的一层冰霜被尽数抖落,凌厉的剑锋,涌出一股炽烈的热浪,她倏地抹出一剑,如一道淬炼的火蛇直扑而来。 热浪翻滚的剑气,融化了林姚体内涌出的层层冰寒。 林姚左手仗剑抵挡,却被这激荡奔袭的烈火洪流连连逼退了数尺,眼见就要支持不住,只得右手发力点出一指,汇入剑中,弹的震颤的剑锋嘤嘤长鸣,又顺势将内力贯入剑刃之上,避免被秦色丰灼热的剑尖,冲击折断。 经过一番对峙,双方平分秋色,不分胜负。秦色丰渐渐收了功法,抽身退去。 “能接下这招「羽炽火舞」的人并不是很多,看来我果真是小瞧你了。” 近年来,能把秦色丰逼入绝境的对手确实不多,她上次使出这招,还是在夜袭黑风寨时候。再上一次则是有兰峪的决战。 林姚绣眉一扬,得意道:“哼,你这招还算有点样子。不愧是曾让本姑娘佩服的飞羽剑。” 她嘴上虽不服输,勉强接住了这招,可也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姚拂袖轻轻拭去额角薄汗,嘴角微颤,苦笑一声道:“你这招倒是热的很,不如让我来给你降降温。你可领教过冰见寒云掌?” 林姚右臂骤然运气,只是缓缓划了半个圆弧,隔着一丈远就能察觉出一丝冰彻的寒意。秦色丰虽未亲眼见过此招,却曾听过冰见寒云掌的威力,但她还是将信将疑。因为这是风林阁的绝妙武功,林姚这个小丫头又怎会懂得。 在有兰峪中,经过青薇大小姐的悉心指点,这一招亦可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当时林姚刚刚毒发,只剩下最后一丝游移的真气,已然可以把黑风寨的辛梓强打的东倒西歪,而此刻她元气满满,再发此招,必定威力更胜。 林姚细嫩的小手缓缓展开,掌面渐渐泛出一阵寒彻的幽光,纤细的玉指变得宛若雪莲的花瓣。她心中也乐颠颠、美滋滋的,十分中意于模仿这一套掌法。 只因那日她亲眼见到墨江寒打出这掌,那张俊巧的脸庞和干净利落的动作,已然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中。 林姚眼神一寒,右手手腕轻轻一旋,掌风顺势急出。 秦色丰惊骇莫名,不管几分真假,都不敢怠慢,使出全力用双掌对抗抵挡。 但过了片刻,却并无任何异动。 林姚也只觉得发出的冰见真气骤然间又从掌心荡回体内。自己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俨然都要被这回灌的真气冻伤了。 这次可真是糗大了,可为何会这样?那日在有兰峪我明明已经成功使出来了,莫非是这毒还未完全化解? 秦色丰只觉得虚惊一场,抓住林姚愣神的空挡,挥剑再次袭来,林姚左闪右避,节节败退。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不少,顷刻之间,飞羽剑已经逼迫了他的喉咙。 “你果然恢复了功力。火山印是不是被你劫走了。你若乖乖交出,我便可以放你一马。” 林姚眼波流转,恨恨瞥了秦色丰一眼,紧紧咬着嘴唇,始终有些不甘心。 “我不知道什么火山印,今日我落于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能死在飞羽剑下,也不错。” 林姚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凄凉酸楚,但也不无道理,几年前这把剑救了她一命,几年后这把剑又来要她一命。 秦色丰自知对林姚有所亏欠,自然不会痛下杀手。见到林姚一副决死的样子,看来她果真不知道火山印的下落,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秦色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淡淡道:“你走。就当我们没见过。” 林姚就是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此刻若是一剑劈了她,她眼睛都不会眨一眨,可见到秦色丰这样说,心立马又软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因她们本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林姚心中也明白秦色丰这么做也有苦衷的。 “可是,你若就这么放了我,如何向他交代。”林姚淡淡道。 “反正杀了你也于事无补,我再想办法。”秦色丰负手而立,冷冷说道。 秦色丰转身离开,又忽地顿住脚步,侧颜冷道:“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林姚望着秦色丰远去的身影,仿佛打翻了五味瓶,沉默良久。其实林姚心中自然清楚是李洛劫走了火山印,随后又与那神秘的黑衣人换了解药。 可她又不便明说,因为她同样也不想出卖李洛。尽管在林姚心中,李洛换得解药可能是想牵制自己,但相对毛奇和乌脱帮来说,毕竟也无恶意。 林姚心念道,乌脱帮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是不想再回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和青薇、水公子他们会合,再做打算。他们此刻估计就在滁州城内。 秦色丰既然答应放她走,自然也不会横加阻拦。林姚执剑抱拳拜别,缓缓转身,踉踉跄跄的蹒跚离去。林姚一路上她警觉小心,以防秦色丰偷偷派人尾随,也防止再碰到其他歹人。 她痛苦的捂着胸口,只觉得体内一阵冷彻,嘴唇也变得惨白,林姚无奈叹了口气,被自己的招式所伤,这人还真是丢的大了些。 青薇这个死丫头,到底教的我什么啊,居然害我险些丧命。林姚一边运功调息,一边暗自咒骂青薇。 程万里回到了乌脱帮总舵,接到林姚趁乱逃走的消息,心中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刘一线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他了。 宇文疏听闻,却心头一凛,顿然明白了刚才那一幕的缘故,看来帮中的那几个昏厥的兄弟正是被林姚掌法所伤。程万里此番和毛奇对峙,又被刘一线话语点拨,再笨的人也猜得出这一切都是李洛从中作梗。 求推荐票票~求收藏哦~~ 第100章 霜月漫天 李洛今夜被折腾得够呛,身心俱疲想要早早歇息,睡前痛饮一壶酒,定会香甜入眠。可他十分贪杯,一喝就收不住,直到酩酊大醉。 程万里自知被李洛摆了一道,自然不肯就此作罢,他知道李洛是个厉害角色,也知道他对这位慕姑娘关爱有加。于是率众人先对这位慕姑娘动手。 慕晴柔肯定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木头,她会听会看,会闪会躲,会跑会走,还会飞呢。她逃跑的功夫可属一流,面对渐渐围拢过来的乌脱帮弟子,她倏地轻轻顿足一跺,飞身跃起,如一朵飘零的花瓣落到了屋脊,任对方弓弩袖剑,连发袭来,她都能够应对自如。可毕竟寡不敌众,这么下去也早晚有疲累之时。 慕晴柔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下,不见了踪影。 她又怎会是丢下朋友,独自遁逃的人呢?可是这一次她失算了,她万没想到李洛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她也万没想到她留下只会让李洛分神。 程万里早已率众人埋伏在了李洛的厢房附近,静待慕晴柔自投罗网。果不其然,一个轻盈飘逸,身姿曼妙的女子随即从天而降来到小院中。可惜了一身好轻功,方自落地却踏入了一个早有预谋的陷阱。 慕晴柔刚轻轻叩了几下门扉,顿觉周围有些异动和杀气。她蓦地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被程万里率众重重包围了。 几个乌脱帮弟子上前攻杀,慕晴柔抽剑相拼,奋力相搏,她剑法越出越快,始终是两拳难敌众手。这里怎么说也是乌脱帮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再做挣扎也是徒劳。 慕晴柔体力渐渐难支,稍稍分神,露出一个空挡,明晃晃的刀片已然架在了慕晴柔的脖子上。程万里才现身,抚掌轻笑道:“慕姑娘,轻功卓绝,剑术无双,实在可惜” 慕晴柔心思沉稳,不慌不乱,柔声道:“程帮主,你这是何意?” 程万里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 “哼,你们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李洛听到外面吵嚷,忽地惊醒,酒劲也稍稍褪去了些。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扉,本来迷离的眼神立刻变得机警敏锐,只因眼前的一幕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程万里见到李洛现身,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们处心积虑的潜入我乌脱帮到底是何居心,你为何要帮那姓林的臭丫头偷偷换取解药。” 事到如今,李洛也只好认栽,嘴上却还不服输。 “这居然都被你给识破了,看来你还不算笨,想必是有高人指点!” “少废话!快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待我慢慢审问你们!”程万里横眉怒目的呵斥道。 “我若不是喝的醉倒,若不是今夜和林姚拼杀,若不是又替林姚输了些真气,若不是因为慕姑娘被挟持。区区你们几人又怎会是我的对手。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李洛心中腹诽,小声嘟囔着。 “可是,到底会是谁出卖了我们?” 慕晴柔听闻冷冷道:“还会有谁,肯定是你的林姑娘。”她这推断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却既合情又合理。 李洛在双威镖局揭穿了林姚的阴谋,今日她反过来报复也是理所应当。李洛无意中弄断了林姚的宝贝珠钗,今日她反过来解恨也是人之常情。更重要的是,慕晴柔打心里面就希望是她做的,此时当然不会口是心非。 李洛摇头晃脑的伸了个懒腰,忽地拇指一顶,兵刃急出。月影朦胧之下,乍然寒光四溅,那几个乌脱帮弟子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手上的刀就被斩成了两截儿。慕晴柔抽身旋转,一步掠到了李洛的身旁。 程万里惊诧万分,直叹李洛这好快的身手,有恍然间吩咐帮中兄弟继续上前围剿。 李洛嘴角清扬,淡淡冷笑道:“我李洛虽然贪杯,但喝酒从来不误事!” 即便是李洛此时还有些醉醺醺的,他又输了些真气给林姚,又拼又打,又被人威胁,他们还是拿他没办法。 实力的差距,并不因为一些七零八碎的小插曲就能够填补的。 乌脱帮的弟子刚冲上去一波,还未近身,就被李洛反手挥舞出的剑气冲击的横倒了一片。程万里见此状况,在多人上去也是徒劳,只得亲自出马。 只见他忽地飞身跃起,手掌变换成爪,干脆利落的一把攥住了李洛的兵刃。李洛眉头微皱,手腕一转,顺势挣脱。 程万里的鹰爪却已擒住了他的肩膀,猛然发力,用劲一抓,三道血痕立刻显现。好狠毒的鹰抓功,若不是我出内力抵御,可就不是流血这么简单了,恐怕琵琶骨都要被击碎了。 慕晴柔自不会袖手旁观,冷不丁的横出一剑,刺的猝不及防,点的恰到好处。她不想做拖油瓶,更不想被反擒,只在有十分把握的时候才会出手。 乌脱帮人多势众,鹰爪功又被程万里施展的凶残毒辣,这么下去若是自己一人还能支持,恐怕慕晴柔会的体力难在支持。 如此窘境对李洛来说不算什么,他突地眼神一寒,手中那柄刀非剑在手中舞动旋转了几圈,令人眼花缭乱,对方还沉浸在这变化多端繁多花样之中,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谁也不敢上前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李洛的一招「霜月漫天」已至。 荡开的剑波令人无处闪避,只有程万里还能勉励抵挡,也是连连后退几步,其他人被这纷乱如霜的层层剑气伤的体无完肤,血痕无数,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李洛自然趁乱牵着慕晴柔的手,飞起跃向了月空之中。 皓月挂当空,如一只玉盘,皎洁的月色映照着二人的背影,须臾之间,已不见了。 乌脱帮众人方要追赶,却被程万里抬手拦下了。 “穷寇莫追,先由他们去。反正迟早还会见面的。” 程万里知道,放虎归山,便能找到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既然不在林姚身上,必定就在她同伴的身上。 携手一位轻功非凡的姑娘逃出敌人的魔爪确实轻松不少,至少不用背也不用抱,只需和她共同进退,翩翩飞舞。李洛心中在想着,此时若是换做林姚,恐怕绝不是这番蝴蝶双双翻飞逃离的情景,而是与对方血战到底。 其实他内心之中并不相信林姚会出卖自己,因为她若这么做并不会得到半点好处。能够出卖风林阁的人只有风林阁自己!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十有八九会是刘一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刘一线。 李洛眼底透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只是说出名字就能不寒而栗的。 第100章 霜月漫天 李洛今夜被折腾得够呛,身心俱疲想要早早歇息,睡前痛饮一壶酒,定会香甜入眠。可他十分贪杯,一喝就收不住,直到酩酊大醉。 程万里自知被李洛摆了一道,自然不肯就此作罢,他知道李洛是个厉害角色,也知道他对这位慕姑娘关爱有加。于是率众人先对这位慕姑娘动手。 慕晴柔肯定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木头,她会听会看,会闪会躲,会跑会走,还会飞呢。她逃跑的功夫可属一流,面对渐渐围拢过来的乌脱帮弟子,她倏地轻轻顿足一跺,飞身跃起,如一朵飘零的花瓣落到了屋脊,任对方弓弩袖剑,连发袭来,她都能够应对自如。可毕竟寡不敌众,这么下去也早晚有疲累之时。 慕晴柔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下,不见了踪影。 她又怎会是丢下朋友,独自遁逃的人呢?可是这一次她失算了,她万没想到李洛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她也万没想到她留下只会让李洛分神。 程万里早已率众人埋伏在了李洛的厢房附近,静待慕晴柔自投罗网。果不其然,一个轻盈飘逸,身姿曼妙的女子随即从天而降来到小院中。可惜了一身好轻功,方自落地却踏入了一个早有预谋的陷阱。 慕晴柔刚轻轻叩了几下门扉,顿觉周围有些异动和杀气。她蓦地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被程万里率众重重包围了。 几个乌脱帮弟子上前攻杀,慕晴柔抽剑相拼,奋力相搏,她剑法越出越快,始终是两拳难敌众手。这里怎么说也是乌脱帮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再做挣扎也是徒劳。 慕晴柔体力渐渐难支,稍稍分神,露出一个空挡,明晃晃的刀片已然架在了慕晴柔的脖子上。程万里才现身,抚掌轻笑道:“慕姑娘,轻功卓绝,剑术无双,实在可惜” 慕晴柔心思沉稳,不慌不乱,柔声道:“程帮主,你这是何意?” 程万里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 “哼,你们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李洛听到外面吵嚷,忽地惊醒,酒劲也稍稍褪去了些。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扉,本来迷离的眼神立刻变得机警敏锐,只因眼前的一幕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程万里见到李洛现身,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们处心积虑的潜入我乌脱帮到底是何居心,你为何要帮那姓林的臭丫头偷偷换取解药。” 事到如今,李洛也只好认栽,嘴上却还不服输。 “这居然都被你给识破了,看来你还不算笨,想必是有高人指点!” “少废话!快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待我慢慢审问你们!”程万里横眉怒目的呵斥道。 “我若不是喝的醉倒,若不是今夜和林姚拼杀,若不是又替林姚输了些真气,若不是因为慕姑娘被挟持。区区你们几人又怎会是我的对手。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李洛心中腹诽,小声嘟囔着。 “可是,到底会是谁出卖了我们?” 慕晴柔听闻冷冷道:“还会有谁,肯定是你的林姑娘。”她这推断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却既合情又合理。 李洛在双威镖局揭穿了林姚的阴谋,今日她反过来报复也是理所应当。李洛无意中弄断了林姚的宝贝珠钗,今日她反过来解恨也是人之常情。更重要的是,慕晴柔打心里面就希望是她做的,此时当然不会口是心非。 李洛摇头晃脑的伸了个懒腰,忽地拇指一顶,兵刃急出。月影朦胧之下,乍然寒光四溅,那几个乌脱帮弟子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手上的刀就被斩成了两截儿。慕晴柔抽身旋转,一步掠到了李洛的身旁。 程万里惊诧万分,直叹李洛这好快的身手,有恍然间吩咐帮中兄弟继续上前围剿。 李洛嘴角清扬,淡淡冷笑道:“我李洛虽然贪杯,但喝酒从来不误事!” 即便是李洛此时还有些醉醺醺的,他又输了些真气给林姚,又拼又打,又被人威胁,他们还是拿他没办法。 实力的差距,并不因为一些七零八碎的小插曲就能够填补的。 乌脱帮的弟子刚冲上去一波,还未近身,就被李洛反手挥舞出的剑气冲击的横倒了一片。程万里见此状况,在多人上去也是徒劳,只得亲自出马。 只见他忽地飞身跃起,手掌变换成爪,干脆利落的一把攥住了李洛的兵刃。李洛眉头微皱,手腕一转,顺势挣脱。 程万里的鹰爪却已擒住了他的肩膀,猛然发力,用劲一抓,三道血痕立刻显现。好狠毒的鹰抓功,若不是我出内力抵御,可就不是流血这么简单了,恐怕琵琶骨都要被击碎了。 慕晴柔自不会袖手旁观,冷不丁的横出一剑,刺的猝不及防,点的恰到好处。她不想做拖油瓶,更不想被反擒,只在有十分把握的时候才会出手。 乌脱帮人多势众,鹰爪功又被程万里施展的凶残毒辣,这么下去若是自己一人还能支持,恐怕慕晴柔会的体力难在支持。 如此窘境对李洛来说不算什么,他突地眼神一寒,手中那柄刀非剑在手中舞动旋转了几圈,令人眼花缭乱,对方还沉浸在这变化多端繁多花样之中,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谁也不敢上前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李洛的一招「霜月漫天」已至。 荡开的剑波令人无处闪避,只有程万里还能勉励抵挡,也是连连后退几步,其他人被这纷乱如霜的层层剑气伤的体无完肤,血痕无数,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李洛自然趁乱牵着慕晴柔的手,飞起跃向了月空之中。 皓月挂当空,如一只玉盘,皎洁的月色映照着二人的背影,须臾之间,已不见了。 乌脱帮众人方要追赶,却被程万里抬手拦下了。 “穷寇莫追,先由他们去。反正迟早还会见面的。” 程万里知道,放虎归山,便能找到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既然不在林姚身上,必定就在她同伴的身上。 携手一位轻功非凡的姑娘逃出敌人的魔爪确实轻松不少,至少不用背也不用抱,只需和她共同进退,翩翩飞舞。李洛心中在想着,此时若是换做林姚,恐怕绝不是这番蝴蝶双双翻飞逃离的情景,而是与对方血战到底。 其实他内心之中并不相信林姚会出卖自己,因为她若这么做并不会得到半点好处。能够出卖风林阁的人只有风林阁自己!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十有八九会是刘一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刘一线。 李洛眼底透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只是说出名字就能不寒而栗的。 第101章 三大势力 “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还要搞这么多事情。将那把什么画冥的直接从程万里手中抢过来不就行了。” “我李洛从来不喜欢生夺明抢。再说,我此次潜伏到乌脱帮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查到程万里这些年作乱武林的黑账。” 任务,又是任务! 慕晴柔已经听得有些心烦了,她对李洛渐渐生厌。只因在他李洛的眼中仿佛只有三样东西,酒,任务,林姑娘。这三个恰恰没有一样让她喜欢的,慕晴柔一气之下转身要离开,却被李洛挡住了。 “你做什么?我不靠你了还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不成,你走不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任务,风林阁,繁霜叶的秘密任务。” “你怕我会泄密。”慕晴柔眼神一惊。 “因为只有死人能够保守秘密。”李洛诡谲一笑,幽幽道。 “难道,你要杀了我么?”慕晴柔心头一凛,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我倒不会,但别人却说不准。所以你还是和我呆在一起,比较安全些。” “别人,你说的那人真的是刘一线。他真的那么可怕,连你都要忌惮三分?”慕晴柔将信将疑。 李洛脸色忽地一沉,静默不语,变得心事重重,又好像若有所思。 天色已蒙蒙亮,清晨的迷雾渐渐散去,拨开云雾见日出。 昨天夜里的一场场厮杀博弈,宛若斗转星移,立场互换,利益交融。 林姚盘腿而坐,呼吸匀称,她方才刚刚完成了今夜第三次的运功调息。 遇到李洛那个臭家伙果然做什么都不顺,居然屡屡受挫,连真气倒灌,自损经脉这种邪乎的事情居然都能碰到,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滁州城内变得分外热闹起来,脱乌大会将在两日后举行,各路武林同道,英雄豪杰,江湖草莽,三教九流,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捧场,今年的这场盛会声势不可谓不大。 据说不但江湖三大势力,风林阁,火山寺,雷霆门都会派重要人物参加,连传统的各大门派也有代表前来,这可谓是空前绝后的。表面上看,这脱乌大会是乌脱帮的一场跳梁小丑的可笑戏码,实则为江湖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 任何一家酒楼茶肆里,都会有各色各样的人,这里就是江湖情报的集散地。什么样的消息都会随着来往的客商和侠士,日传千里。 有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更是被誉为是江湖的联络驿站,想找什么人,来这打听,想查什么事,来这打听,想吃饭喝酒来这儿,想打架斗殴也可以来这儿,江湖规矩只要事后陪钱便可。 虽说每年悦来客栈因江湖厮杀打斗损坏的桌椅板凳,茶碗碟盘不计其数,但这生意却越做越大。以至于有江湖市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悦来客栈的分号。 然而这几年,有一个买卖开店的速度和江湖的地位大有赶超悦来客栈的势头,它便是金花赌坊。看似是个好熟悉的名字,只因它不仅仅在林溪镇有,在林东镇也有。在滁州城有,在京城也有。 刘一线和皇甫贤在一处酒楼的雅间静静地闲坐,品茶饮酒。 皇甫贤若想在脱乌大会重夺帮主之位,必定是要找个靠山的。这些年程万里,宇文疏替江湖败类洗脱污名的黑账,也已经在他手中。 左文亮、马冠爵、徐淞涛、周柯桦、阿伟。他们全部都曾是江湖上十恶不赦的败类。居然被程万里洗白成为了惩奸除恶的侠客? “这五个人,莫非现在仍在乌脱帮中藏匿?”刘一线闲问了一句。 “他们犯案的斑斑劣迹,都被程万里掌握着。现在他们已经便成了听命于程万里的亡命杀手。莫急,一会儿便有好戏看了。” 林姚正两眼迷茫,提剑在青石板的大街上走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乌脱帮派来的的人已经暗中盯上了她。 街上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但在林姚的眼中却像是空无一人。可在隐藏在街头巷尾的某一伙人眼中,大街上又好像只有林姚一个人。 林姚一连寻了好几家客栈酒肆,都没发现青薇和水公子他们的踪迹,心中不解,他们按道理应该滁州城内的,莫非是为了避开乌脱帮的耳目,另选别处落脚? 也难怪,青薇和水清浅一行人一大早就直奔乌脱帮中总舵去了,正巧与林姚岔了开来。青薇此次又和她第一次出现在双威镖局一样,竟又改换了男装扮相,一袭飘飘白衣的公子模样,手摇折扇,腰系玉佩,银冠束发,足蹬青靴,抿嘴浅笑,斯文有礼。 此时与水公子并齐而立,除了身材娇小,五官秀气之外还真挺像那么回事。毕竟自从上次被林姚一眼识破之后,她这回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为了避免被宇文疏识破认出,还特意在鼻下贴了两片八字胡,实在俏皮得紧。在一旁的水景却被青薇这幅打扮惊得目不转睛,呆呆而立。 乌脱帮总舵今日起,陆续就有各路英雄前来,水清浅虽未接到请帖,但只要他自报家门,水纹宝剑一亮,自会被奉为座上宾。碧水山庄这样的贵客,平日里想请都请不到,今日能够赏光前来参加这会,已是给了乌脱帮十足的脸面。 水清浅风采翩翩,率身后四名贴身护卫和一副男装打扮的青薇,大摇大摆的跨入了乌脱帮总舵的正厅。 程万里满脸堆笑,热情相迎,拱手施礼,上前寒暄几句,无非也都是江湖上互相吹捧的场面话。其实他心里又怎会不知水清浅此次前来是为了救林姚而来呢。 不但前些日子在九峰八寨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就在前日滁州城外,他们还和毛奇狭路相逢,起了冲突也是知之甚祥。 他这几日还在犹豫不定,要不要和碧水山庄的人亮明身份。因为程万里怀疑他想要的那几本秘笈就在他们身上,可又不便抢夺,万一失败和碧水山庄因此而结了冤仇也是得不偿失。 反正他已经派了五大影子杀手盯紧了林姚,量她一时之间也逃不出滁州城半步,更何况毛奇那小子恐怕也在到处找她。 第101章 三大势力 “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还要搞这么多事情。将那把什么画冥的直接从程万里手中抢过来不就行了。” “我李洛从来不喜欢生夺明抢。再说,我此次潜伏到乌脱帮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查到程万里这些年作乱武林的黑账。” 任务,又是任务! 慕晴柔已经听得有些心烦了,她对李洛渐渐生厌。只因在他李洛的眼中仿佛只有三样东西,酒,任务,林姑娘。这三个恰恰没有一样让她喜欢的,慕晴柔一气之下转身要离开,却被李洛挡住了。 “你做什么?我不靠你了还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不成,你走不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任务,风林阁,繁霜叶的秘密任务。” “你怕我会泄密。”慕晴柔眼神一惊。 “因为只有死人能够保守秘密。”李洛诡谲一笑,幽幽道。 “难道,你要杀了我么?”慕晴柔心头一凛,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我倒不会,但别人却说不准。所以你还是和我呆在一起,比较安全些。” “别人,你说的那人真的是刘一线。他真的那么可怕,连你都要忌惮三分?”慕晴柔将信将疑。 李洛脸色忽地一沉,静默不语,变得心事重重,又好像若有所思。 天色已蒙蒙亮,清晨的迷雾渐渐散去,拨开云雾见日出。 昨天夜里的一场场厮杀博弈,宛若斗转星移,立场互换,利益交融。 林姚盘腿而坐,呼吸匀称,她方才刚刚完成了今夜第三次的运功调息。 遇到李洛那个臭家伙果然做什么都不顺,居然屡屡受挫,连真气倒灌,自损经脉这种邪乎的事情居然都能碰到,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滁州城内变得分外热闹起来,脱乌大会将在两日后举行,各路武林同道,英雄豪杰,江湖草莽,三教九流,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捧场,今年的这场盛会声势不可谓不大。 据说不但江湖三大势力,风林阁,火山寺,雷霆门都会派重要人物参加,连传统的各大门派也有代表前来,这可谓是空前绝后的。表面上看,这脱乌大会是乌脱帮的一场跳梁小丑的可笑戏码,实则为江湖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 任何一家酒楼茶肆里,都会有各色各样的人,这里就是江湖情报的集散地。什么样的消息都会随着来往的客商和侠士,日传千里。 有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更是被誉为是江湖的联络驿站,想找什么人,来这打听,想查什么事,来这打听,想吃饭喝酒来这儿,想打架斗殴也可以来这儿,江湖规矩只要事后陪钱便可。 虽说每年悦来客栈因江湖厮杀打斗损坏的桌椅板凳,茶碗碟盘不计其数,但这生意却越做越大。以至于有江湖市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悦来客栈的分号。 然而这几年,有一个买卖开店的速度和江湖的地位大有赶超悦来客栈的势头,它便是金花赌坊。看似是个好熟悉的名字,只因它不仅仅在林溪镇有,在林东镇也有。在滁州城有,在京城也有。 刘一线和皇甫贤在一处酒楼的雅间静静地闲坐,品茶饮酒。 皇甫贤若想在脱乌大会重夺帮主之位,必定是要找个靠山的。这些年程万里,宇文疏替江湖败类洗脱污名的黑账,也已经在他手中。 左文亮、马冠爵、徐淞涛、周柯桦、阿伟。他们全部都曾是江湖上十恶不赦的败类。居然被程万里洗白成为了惩奸除恶的侠客? “这五个人,莫非现在仍在乌脱帮中藏匿?”刘一线闲问了一句。 “他们犯案的斑斑劣迹,都被程万里掌握着。现在他们已经便成了听命于程万里的亡命杀手。莫急,一会儿便有好戏看了。” 林姚正两眼迷茫,提剑在青石板的大街上走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乌脱帮派来的的人已经暗中盯上了她。 街上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但在林姚的眼中却像是空无一人。可在隐藏在街头巷尾的某一伙人眼中,大街上又好像只有林姚一个人。 林姚一连寻了好几家客栈酒肆,都没发现青薇和水公子他们的踪迹,心中不解,他们按道理应该滁州城内的,莫非是为了避开乌脱帮的耳目,另选别处落脚? 也难怪,青薇和水清浅一行人一大早就直奔乌脱帮中总舵去了,正巧与林姚岔了开来。青薇此次又和她第一次出现在双威镖局一样,竟又改换了男装扮相,一袭飘飘白衣的公子模样,手摇折扇,腰系玉佩,银冠束发,足蹬青靴,抿嘴浅笑,斯文有礼。 此时与水公子并齐而立,除了身材娇小,五官秀气之外还真挺像那么回事。毕竟自从上次被林姚一眼识破之后,她这回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为了避免被宇文疏识破认出,还特意在鼻下贴了两片八字胡,实在俏皮得紧。在一旁的水景却被青薇这幅打扮惊得目不转睛,呆呆而立。 乌脱帮总舵今日起,陆续就有各路英雄前来,水清浅虽未接到请帖,但只要他自报家门,水纹宝剑一亮,自会被奉为座上宾。碧水山庄这样的贵客,平日里想请都请不到,今日能够赏光前来参加这会,已是给了乌脱帮十足的脸面。 水清浅风采翩翩,率身后四名贴身护卫和一副男装打扮的青薇,大摇大摆的跨入了乌脱帮总舵的正厅。 程万里满脸堆笑,热情相迎,拱手施礼,上前寒暄几句,无非也都是江湖上互相吹捧的场面话。其实他心里又怎会不知水清浅此次前来是为了救林姚而来呢。 不但前些日子在九峰八寨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就在前日滁州城外,他们还和毛奇狭路相逢,起了冲突也是知之甚祥。 他这几日还在犹豫不定,要不要和碧水山庄的人亮明身份。因为程万里怀疑他想要的那几本秘笈就在他们身上,可又不便抢夺,万一失败和碧水山庄因此而结了冤仇也是得不偿失。 反正他已经派了五大影子杀手盯紧了林姚,量她一时之间也逃不出滁州城半步,更何况毛奇那小子恐怕也在到处找她。 第102章 街头暗杀 林姚还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青薇他们的踪迹,行至一家酒楼门口,忽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我家主人有约,请姑娘赏光前去一聚。” 蹬~蹬~瞪,林姚跟随那人缓步登上了阶梯,转眼来到了酒肆的二楼。 皇甫贤和刘一线喝的正美,相谈甚欢,早已恭候多时。 “别找了,你找的朋友已经自投罗网进了乌脱帮。他们以为你还在那,正准备去救你呢。” 林姚眉头微蹙,想这皇甫贤说的也不无道理,水公子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我的。不过青薇既然跟水公子在一块,她也便稍稍放下了心。不知何时,林姚这个贴身保镖变得特别尽职尽责,处处关心这个多金的雇主小姐。 “你为何会知道我还在滁州城内?” “这滁州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我乌脱帮的监视之下。”皇甫贤得意道。 “倒是你,却不辞而别,令我好生难堪。” 林姚倒也不客气,十分大方地端坐在了皇甫贤对面的位子上,挑眉浅浅笑道。 “本姑娘若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皇甫贤道:“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你已经两度陷入危险了。” “此话怎解。”林姚一脸不屑的柔声问道。 “你以为昨日你能轻松逃离是为何,还不是我有意放你一马,那些守卫的兄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否则怎会一个追击的都没有。” “哦?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咯?” 林姚拎起酒壶,很快斟满了一杯。她举杯在半空轻轻一顿,算是敬皇甫贤了,然后一饮而尽了。 皇甫贤侧颜和身旁刘一线对视了一眼,抚掌笑道:“好!没想到林姑娘竟然如此豪爽!妙极!妙极!” “那第二度,莫非就是方才?” “林姑娘果然聪明得紧,你可知方才,在你身后正跟着五个杀手。” “杀手?我倒是真没瞧见。难不成这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还会有人被暗杀?” 皇甫贤神色顿了顿,又笑着说:“呆会儿,你就明白了。过不了多久,这楼下就会上演一出好戏的。” 林姚不知道皇甫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并未理睬,只是自顾自的夹着桌上的菜吃了起来,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水米未进,面对这一桌珍馐美味,还是先填饱肚子,一会儿就是打起架来也有力气。虽然是他们吃过的菜,但也应该是没毒的,倒可以放心吃。 面对林姚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镖师模样,皇甫贤和刘一线面面相觑,忽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楼下的街上,依旧热闹。从街的尽头走来一人,与逛街的行人是不同的,远远地就能觉出他带着一丝杀气,穿着打扮也是武林中人。 那人是个冷面虬髯,身体结实的大汉,皮肤黝黑,目露凶光,一把精钢刀紧握在手中,刀鞘上龙飞凤舞的雕琢了许多,看上去也是金光闪闪的,应该是把宝刀。 他正是宿州「金刀门」的门主,胡亦波。只见此人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满脸嗔怒,霸气十足,丝毫不避行人,足所踏之处即是路。四周的人看到此人都下意识地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街上的行人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狠角色,投以惊惧的目光,纷纷敬而远之,却好像有有五人例外。分别是街边卖梅子的小贩,街转角处挑货的挑夫,迎面而来赶车的马夫,蹲在路旁乞讨的瞎子,还有一位专门替人占卜的方士。 胡亦波缓步行至街中央,那个卖梅子的小贩粗布麻衣,头缠方巾,一身市侩打扮。见到胡亦波过来,则主动开口,热情洋溢地询问道。 “这位大哥,要不要买些梅子?多汁可口!” 胡亦波顿住脚步,只是侧目用冷冽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个小贩,并未理会,继续前行。但却被街转角刚走过来的一个挑着担子的挑夫拦住了去路。那人肩头的扁担上扛了两大捆柴火,简直要把他湮没在里面了,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胡亦波和他撞了个正着,谁也不避让,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本来就怒气冲冲的胡亦波厉声喝道:“快给老子让路!”几乎同时,右手已做出了个拔刀的架势。 可就在须臾之间,这个挑夫的柴火堆里闪出了一个泛着寒光枪头,忽地直接刺向胡亦波的胸口。原来那条扁担其实是一杆银枪! 胡亦波虽然未曾来得及拔刀,但他也不是木头,迅速侧身一避,让出了银枪的枪头。可就在此时他身后卖梅子的小贩从装满梅子的竹筐中射出了两柄飞刀,迅雷电疾,无声无息,谁也没看清那两把飞刀最后落在了何处。 胡亦波刚刚躲过银枪的突袭,又要提防飞刀暗器,闪转腾挪之间,身体自有些不稳,已然失去重心,似将跌到。蹲在路旁的瞎子乞丐却是个睁眼瞎,眼神甚至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毒辣。他早已经暗暗蓄力,此刻看准时机,倏地猛然推出一掌。 飘飘忽忽的掌力虽不致命,却把这胡亦波打的侧翻,趔趄几步将要摔倒,一驾马车却不紧不慢的在路中央走过。驾马的车夫长鞭一挥,本来应该打在马屁股上,此刻却如灵蛇一般,盘旋缠绕着拐到了将要倒下的胡亦波的身上。 啪~啪,又是两声鞭子的疾响,马匹嘶声叫喊,车轮飞速旋转,马车缓缓通过,湮没在人潮之中。 等到再闪出胡亦波的时候,他已然成了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他眼睛圆瞪,嘴角含血,脖子上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似是被快剑所划。 这条街上能看到的,也就是只有那个算命的方士背上挂着一把驱邪的长剑。但此时那方士却不见了,刚才还招摇过市,现在已然无影无踪。那个挑夫挑夫也随着两大捆柴火一齐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再瞧另外两人,依旧若无其事的在叫卖和乞讨。 其实从那个小贩询问要不要买梅子的时候,胡亦波就踏入了一个死亡的圈套,一个配合的密不透风,精心策划的暗杀陷阱。可惜的是,直至他死也没能拔刀出鞘,也没看清是谁抹了他的脖子。 林姚纵观这一幕后,亦被惊的目瞪口呆。 她本来在气定神闲的吹着茶水准备喝下,没想到茶还未吹凉,胡亦波就一命呜呼了。 暴风骤雨却又不动声色的杀戮,步骤看似繁复,环环相扣,几乎一气呵成。不用问,这几人定是乌脱帮派来的杀手。 林姚心头一颤,喃喃道:“莫非我方才在街上,也会……” 她忽地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在额头渗出,不由有些后怕。见到金刀门的胡亦波瞬间横尸街头,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死状。 因为面对着精心设计的暗杀,她也绝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脱,尤其是方才她那恍恍惚惚的状态,如何被人砍死的都未可知。 不过堂堂一个金刀门的门主,出门在外为何都没有手下弟子跟随左右呢?难道全被杀了?林姚想至此处,不由莫名惊骇,细思极恐。 过了半晌,捕头吴横摔手下前来查验尸体。吴横作为官府中人,自然和秦色丰、毛奇他们是站在一边的。怎奈乌脱帮在滁州城内的势力极大,每一次都是光天化日但又不露声色。 一时之间,拿他们也没办法,敢怒而不敢言。江湖仇杀,不遗凶器,不留痕迹,又能如何呢。堂堂金刀门门主,此刻也只能是一张草席一卷,匆匆了事。 街市上竟很快恢复了一派热闹景象,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102章 街头暗杀 林姚还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青薇他们的踪迹,行至一家酒楼门口,忽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我家主人有约,请姑娘赏光前去一聚。” 蹬~蹬~瞪,林姚跟随那人缓步登上了阶梯,转眼来到了酒肆的二楼。 皇甫贤和刘一线喝的正美,相谈甚欢,早已恭候多时。 “别找了,你找的朋友已经自投罗网进了乌脱帮。他们以为你还在那,正准备去救你呢。” 林姚眉头微蹙,想这皇甫贤说的也不无道理,水公子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我的。不过青薇既然跟水公子在一块,她也便稍稍放下了心。不知何时,林姚这个贴身保镖变得特别尽职尽责,处处关心这个多金的雇主小姐。 “你为何会知道我还在滁州城内?” “这滁州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我乌脱帮的监视之下。”皇甫贤得意道。 “倒是你,却不辞而别,令我好生难堪。” 林姚倒也不客气,十分大方地端坐在了皇甫贤对面的位子上,挑眉浅浅笑道。 “本姑娘若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皇甫贤道:“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你已经两度陷入危险了。” “此话怎解。”林姚一脸不屑的柔声问道。 “你以为昨日你能轻松逃离是为何,还不是我有意放你一马,那些守卫的兄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否则怎会一个追击的都没有。” “哦?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咯?” 林姚拎起酒壶,很快斟满了一杯。她举杯在半空轻轻一顿,算是敬皇甫贤了,然后一饮而尽了。 皇甫贤侧颜和身旁刘一线对视了一眼,抚掌笑道:“好!没想到林姑娘竟然如此豪爽!妙极!妙极!” “那第二度,莫非就是方才?” “林姑娘果然聪明得紧,你可知方才,在你身后正跟着五个杀手。” “杀手?我倒是真没瞧见。难不成这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还会有人被暗杀?” 皇甫贤神色顿了顿,又笑着说:“呆会儿,你就明白了。过不了多久,这楼下就会上演一出好戏的。” 林姚不知道皇甫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并未理睬,只是自顾自的夹着桌上的菜吃了起来,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水米未进,面对这一桌珍馐美味,还是先填饱肚子,一会儿就是打起架来也有力气。虽然是他们吃过的菜,但也应该是没毒的,倒可以放心吃。 面对林姚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镖师模样,皇甫贤和刘一线面面相觑,忽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楼下的街上,依旧热闹。从街的尽头走来一人,与逛街的行人是不同的,远远地就能觉出他带着一丝杀气,穿着打扮也是武林中人。 那人是个冷面虬髯,身体结实的大汉,皮肤黝黑,目露凶光,一把精钢刀紧握在手中,刀鞘上龙飞凤舞的雕琢了许多,看上去也是金光闪闪的,应该是把宝刀。 他正是宿州「金刀门」的门主,胡亦波。只见此人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满脸嗔怒,霸气十足,丝毫不避行人,足所踏之处即是路。四周的人看到此人都下意识地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街上的行人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狠角色,投以惊惧的目光,纷纷敬而远之,却好像有有五人例外。分别是街边卖梅子的小贩,街转角处挑货的挑夫,迎面而来赶车的马夫,蹲在路旁乞讨的瞎子,还有一位专门替人占卜的方士。 胡亦波缓步行至街中央,那个卖梅子的小贩粗布麻衣,头缠方巾,一身市侩打扮。见到胡亦波过来,则主动开口,热情洋溢地询问道。 “这位大哥,要不要买些梅子?多汁可口!” 胡亦波顿住脚步,只是侧目用冷冽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个小贩,并未理会,继续前行。但却被街转角刚走过来的一个挑着担子的挑夫拦住了去路。那人肩头的扁担上扛了两大捆柴火,简直要把他湮没在里面了,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胡亦波和他撞了个正着,谁也不避让,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本来就怒气冲冲的胡亦波厉声喝道:“快给老子让路!”几乎同时,右手已做出了个拔刀的架势。 可就在须臾之间,这个挑夫的柴火堆里闪出了一个泛着寒光枪头,忽地直接刺向胡亦波的胸口。原来那条扁担其实是一杆银枪! 胡亦波虽然未曾来得及拔刀,但他也不是木头,迅速侧身一避,让出了银枪的枪头。可就在此时他身后卖梅子的小贩从装满梅子的竹筐中射出了两柄飞刀,迅雷电疾,无声无息,谁也没看清那两把飞刀最后落在了何处。 胡亦波刚刚躲过银枪的突袭,又要提防飞刀暗器,闪转腾挪之间,身体自有些不稳,已然失去重心,似将跌到。蹲在路旁的瞎子乞丐却是个睁眼瞎,眼神甚至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毒辣。他早已经暗暗蓄力,此刻看准时机,倏地猛然推出一掌。 飘飘忽忽的掌力虽不致命,却把这胡亦波打的侧翻,趔趄几步将要摔倒,一驾马车却不紧不慢的在路中央走过。驾马的车夫长鞭一挥,本来应该打在马屁股上,此刻却如灵蛇一般,盘旋缠绕着拐到了将要倒下的胡亦波的身上。 啪~啪,又是两声鞭子的疾响,马匹嘶声叫喊,车轮飞速旋转,马车缓缓通过,湮没在人潮之中。 等到再闪出胡亦波的时候,他已然成了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他眼睛圆瞪,嘴角含血,脖子上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似是被快剑所划。 这条街上能看到的,也就是只有那个算命的方士背上挂着一把驱邪的长剑。但此时那方士却不见了,刚才还招摇过市,现在已然无影无踪。那个挑夫挑夫也随着两大捆柴火一齐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再瞧另外两人,依旧若无其事的在叫卖和乞讨。 其实从那个小贩询问要不要买梅子的时候,胡亦波就踏入了一个死亡的圈套,一个配合的密不透风,精心策划的暗杀陷阱。可惜的是,直至他死也没能拔刀出鞘,也没看清是谁抹了他的脖子。 林姚纵观这一幕后,亦被惊的目瞪口呆。 她本来在气定神闲的吹着茶水准备喝下,没想到茶还未吹凉,胡亦波就一命呜呼了。 暴风骤雨却又不动声色的杀戮,步骤看似繁复,环环相扣,几乎一气呵成。不用问,这几人定是乌脱帮派来的杀手。 林姚心头一颤,喃喃道:“莫非我方才在街上,也会……” 她忽地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在额头渗出,不由有些后怕。见到金刀门的胡亦波瞬间横尸街头,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死状。 因为面对着精心设计的暗杀,她也绝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脱,尤其是方才她那恍恍惚惚的状态,如何被人砍死的都未可知。 不过堂堂一个金刀门的门主,出门在外为何都没有手下弟子跟随左右呢?难道全被杀了?林姚想至此处,不由莫名惊骇,细思极恐。 过了半晌,捕头吴横摔手下前来查验尸体。吴横作为官府中人,自然和秦色丰、毛奇他们是站在一边的。怎奈乌脱帮在滁州城内的势力极大,每一次都是光天化日但又不露声色。 一时之间,拿他们也没办法,敢怒而不敢言。江湖仇杀,不遗凶器,不留痕迹,又能如何呢。堂堂金刀门门主,此刻也只能是一张草席一卷,匆匆了事。 街市上竟很快恢复了一派热闹景象,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103章 五杀手 “林姑娘,林姑娘!” 皇甫贤一连唤了好几声,林姚才回过神来应答,一副惊魂稳定的样子。 “那五人,都是你们乌脱帮的杀手?” “不错,而且他们放置在哪一门哪一派,也撑的上是武功卓绝的好手,只是这名声却不大好,皆为奸恶宵小之辈。” “哦?看不出他们竟如此厉害。”林姚表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惶恐不安。 “贩梅子的是「追魂飞刀」左文亮,挑担子则是「索命银枪」阿伟。此二人,一个曾是江洋大盗,另一个则为绿林响马。那双失目的乞丐名为周珂桦,他并非真瞎,而是丐帮的叛徒,曾经一人挑了丐帮一处不大不小的分舵,他方才使出的便是「乱石穿空掌」。赶马的车夫乃是「金蛇狂鞭」马冠绝,一把神鞭在手,响动四方,指哪打哪,三丈之内无人可以近身。而那卜卦的方士便是「沧浪剑」徐淞涛,据说峨眉派弟子王智非一年前就是死在他的剑下。” 果然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实力不容小觑。没想到这乌脱帮的水深得很,这几个杀手也比九峰八寨的那几位寨主厉害多了。 “这金刀门的胡亦波和你们乌脱帮有仇么?” 皇甫贤轻轻摇头含笑道:“他只是来寻仇的,只因为他的仇家死敌要来参加脱乌大会,他自然要找上门来寻仇。我们自不能让他得逞。” 林姚啜了口茶,压了压心头的惊骇,情绪稍稍平复。 “就因为如此,你们就要除掉他?” “或许,是因为对方给的银两足够多。” 皇甫贤转念又道道:“嚄,方才忘了介绍,这位便是风林阁的刘一线。” 听到风林阁三个字,林姚刚刚含在嘴中的茶水立马又喷了出来。难怪这人从方才就不怀好意的一直盯着我看,原来又是风林阁的人。皇甫贤把他同刘一线的关系也向林姚道明。 怎么说风林阁是武林中正的不能再正的名门正派,虽然她对风林阁的人没什么好感,除了某位姓墨的公子。 “你说你要在两日后的脱乌大会帮主之位!” “正是。”皇甫贤微微颔首,十分淡然的答道。 她环顾四周,见到酒家二楼雅座闲杂人等不少,不禁问道。 “那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他在这里喝茶?” “刘大哥是代表风林阁参加此次脱乌大会的。我作为乌脱帮的长老,在这里作陪也无不妥。再者说这里在坐的皆是我的人马。” 林姚恍然明白,这皇甫贤绝非等闲之辈,拥护者甚众,为这一日他恐怕密谋已久。 “不知林姑娘考虑的如何了,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我无门无派,只是双威镖局一个叛逃的小镖师。师承武痴赌鬼岳朗清,实在不知有何本事,是你们看好的。” 林姚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喜,你若要造反这算是找对人了。此事我确实擅长的很。 “能让程万里、毛奇和碧水山庄的三公子同时惦记的女子可不多,就凭这一点,林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 皇甫贤这番话说到了林姚的心坎儿里,尤其是惦记这个词用得好,用的秒。哪一个妙龄少女不希望被惦记,被追求呢? 先不管对方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被惦记总比没人理强得多。林姚脸上依旧冷冰的,心里却美滋滋的,绣眉一挑,淡淡说了一句。 “罢了,我暂且答应你们罢。” 说罢,林姚端起酒盏和眼前的二人碰杯痛饮,共同庆祝合作愉快。 林姚喝下这依旧苦味酸涩且火辣辣的酒,心中暗自思量。 她早已闻之这脱乌大会银钱开道,混淆视听甚至颠倒是非的各种手段,心中自然也是充满鄙夷和不懈。这刘一线和皇甫贤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再者说,被毛奇、宇文疏欺辱的这口恶气岂能咽下。 至少是在与他们喝酒的时候,不用担心酒中有毒。其实想想这些事情与她又有何干,此时她只想迅速脱身,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听说程万里一直在找一张藏宝图?”皇甫贤眸光略略一沉,正色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林姚答得风轻云淡。 “林姑娘为何有些迟疑?”皇甫贤眉头一紧。 “程万里既然如此笃定,那便是一定有咯?”林姚啜了口茶,浅笑道。 “哼,我明白了。”皇甫贤面露喜色,胸中了然。他转念又和刘一线互换了个眼色,扬起嘴角微微笑着。 刘一线轻笑道:“听说,林姑娘的功夫了得。不如让在下来讨教两招。” “既然要成为我们的伙伴,总要试试你的身手。” 林姚怔了怔,目光数转,暗自心念道,这个叫刘一线的家伙到底有何企图,为何从刚才就总盯着我。看来还是要小心才是,最好不要和他硬碰硬。 林姚陪笑道:“小女子只是初入江湖而已,既无身份也无地位,武功自然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罢了。” “林姑娘为何又谦虚起来了,方才的气势去哪里了?” 林姚有些不敢直视这刘一线的眼睛。他瘦削的脸庞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总是让人看了后背发凉,浑身不自在。 “这位风林阁刘大侠,想要试我武功也容易,但也不必非要相互缠斗以免伤了和气。” “恩,也罢。免得闹得动静太大,让程万里心中起疑。” “哦?林姑娘莫非有什么好的法子?” 林姚满心欢喜,嘴角清扬,举起一只茶杯,柔声说道。 “水木相生,水入木中,入木三分。” 皇甫贤怔了怔,不知林姚是何意思。 林姚侧目望着那边的一根粗大的木柱,欣然道。 “我们之中,谁能将这茶水泼洒入这木柱之中,则算夺魁,为胜者。不能为之,则自罚酒三杯。” 皇甫贤望着桌上这杯茶水,皱起了眉头。 “林姑娘说的可是这茶水,不是茶杯?” 林姚微微颔首,正在得意之时。 刘一线则双目微睁,不紧不慢的接话道:“若是几人同时都将这茶水破入木柱之中又当如何?” 林姚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眼波流转,轻笑道:“那就看谁入木最深。” “好,就如此!” 第104章 化水为冰 皇甫贤微微抬起胳膊,做了个谦让的手势道:“既然这法子,是林姑娘想出来的。那就请林姑娘为我们打个样罢。” 林姚将茶杯摆在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眉头微皱,眼神一寒,左手手掌倏地击向桌面,猛然一震,茶杯中的水瞬间腾起了一串水线,晶莹匀称。当这片水团悬在半空中最高处之时,早已蓄力的右手中食二指的指尖就将其夹住。 那一小团水珠瞬间就被这寒彻的真气凝冻成一把锋利的薄片冰刀,然后用指力顺势一推,这片锋利无比,薄如纸片的冰刀就插入到了木柱之中。 又过了片刻,冰刀又融成水滴,渗入了木头之中。整个过程每个动作都干练利落,十分娴熟,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沓。 皇甫贤看的自然是目瞪口呆,愣了愣,然后不由拊掌叫好。 林姚志得意满的又将那杯茶放到唇畔轻轻吹了吹,茶还是热的。 刘一线见到林姚这冰寒的内力,也是心中佩服。只不过他绝不会想到,林姚体内的真气就是风林阁秘不外传的冰见寒云掌的内力炼化而成的。 “刘大侠,如何?请自罚三杯。” “林姑娘果真好功夫,竟可顷刻间就将这烫口的茶水化为一把冰刀插入木柱之中。不过在下若不一试就自罚三杯,也难免心有不甘。” 林姚心念道。方才果真是幸运至极,这种玩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一击即中,而且凝练的那片冰简直锋利如刀锋。不知是这冰见真气厉害,还是我的小周天元功绝妙,又或者是我的武学天赋匪浅。看你这刘一线如何做到我这般田地。 刘一线也将茶杯置于自己面前,似要运用同样的手法。只见他不慌不乱,将两根手指稳稳在桌上一敲,茶杯里不多不少,喷溅出了两朵水花,五滴水珠。 水花瞬间落回了茶杯,五滴水珠中的两颗稍小的掉落在了桌面上。只见刘一线拂袖一挥,宛若一阵疾风吹来,另外三颗水珠已悬于他的掌面,如三颗晶莹剔透的豆子。 顷刻间又反手急急一推,那三颗水珠如泪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飞速旋转撞击到了木柱,生生砸出个肉眼可见的小坑来。虽没有林姚入木之深,但却更宽更广。所谓水滴石穿需经年累月的慢慢磨砺,但水滴洞穿却只需要一瞬间的深厚内力! 水珠渗入了木柱,汗珠则岑岑从林姚的额头上滑落。 只听刘一线朗声笑道:“看来是在下输了,确实入木不到三分,浅薄了些。认罚认罚。” 林姚脸上的笑容已变得有些僵了。 ...... ...... 夜晚掌灯时分,滁州城内又是一派热闹景象。 而滁州城外溪涧旁,却仍然是寂静异常,只能听到晚风拂柳,流水潺潺,寒鸦掠过,蛙声一片。 那日与李洛交易的黑衣人终又现身了。 这次与他交易的对象却更加神秘,连身形都不肯泄露,只能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在树林中回荡。对方用气发声,更难免雌雄和年纪。 “我要的东西拿来了么?” “回禀主上,已经到手了,但现在还不能交出。”黑衣人答道。 “什么?你难道不想活了?”树林中的声音暗藏怒色。 “不敢,只因有属下一事不明。属下尽心尽力为风林阁办事,身份极为隐秘,从未泄露,为何会被刘一线识破身份?他虽未当场点破,但毛奇和秦色丰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早晚都会被他们查到。” “哼,很好。看来你确实不傻。你自知身份泄露,我定会杀你灭口。不过,相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我更痛恨胆敢要挟我的人!” …… …… 不知何时,林姚突然变成了一只暗夜里的精灵。 漆黑幽暗的夜,在她眸中竟宛若白昼,清晰无比。夜晚,她行至滁州城外的密林深处,这里对旁人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漆黑。林姚环顾四周,忽地钻进了密林,隐匿起来,也终于甩掉了乌脱帮暗中监视的众人。 她本想着摆脱了这些杂鱼,再探乌脱帮的。却不成想密林深处,倏地一道人影略过。林姚只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紧追过去,发现在溪水边,一黑衣人重伤倒地,痛苦低吟。走上前去定睛观瞧,那人竟是罗展兄弟? 林姚只见他心脉已被人大力震伤,此刻虽还能勉强说话,但恐怕命不久矣。 “林姑娘,见到你太好了。” 说罢,罗展把一枚十分精致的黄铜印章交在了林姚的手中。 “麻烦你把此物交到李洛的手中。” 这莫非就是火山印?毛奇的火山印?可怎会在他的手中。林姚转念又思量了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那日和李洛在黑雾林林中暗中交易的黑衣人正是罗展。没想到他竟然也是风林阁中繁霜叶的暗探。如此一来,李洛在九峰八寨的种种迹象也就都说得通了。 “我,我的身份被毛大当家发现了。我恐怕是被人出卖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姚此时也无心再追究斜什么,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再者说,当日在双威镖局,他确实仗义执言,为自己出过头。 “罗兄弟,你凭什么如此信任我。把这东西交给我。” “我看得出来,李少侠对你一片痴情。你们关系匪浅,因为他竟然肯用火山印来跟我换取磺泉闭功散的解药。” 听闻此言,林姚又惊又喜,羞赧的双颊泛起一抹绯红。 “对了,到底是谁出卖了你。莫非你说的是刘一线?”林姚追问道。 “不,不是他。是派我窃取火山印任务的人,我虽然只闻其声,却从未见过其人,但我可以断定是风林阁一位极其厉害的角色。” “你们不都是同属风林阁么?那此人为何要加害于你呢?” 林姚话音刚落,就突觉得此刻背后一阵寒凉,树林中阴风飘荡,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罗展也察觉到了异动和杀气,赶忙拼尽全力说道:“因为……我发现了此人的一个秘……” 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只觉得一股飞旋肃杀的气力直戳进了他的胸口的死穴,只一瞬间,他就一命呜呼了。这样杀人的手法,像极了当日在双威镖局院落中被杀的范尚,是一种几近杀人于无形的绝世武功。 林姚猛然回头,望着密林深处的漆黑。此时的她已不同往日,她在这幽深的黑暗中终于发现了这个神秘杀手的身影,虽然模糊,转瞬即逝,但至少肯定对方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而非鬼魅妖狐所为。 没想到居然有这等高手存在! 第105章 留人一线 林姚回了客栈,自然辗转难眠。 毛奇想取回的火山印,程万里想得到的藏宝图,皇甫贤需要的黑账目,李洛想取的画冥刃。这些居然和自己都有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可这刘一线想要的又是什么呢?偷袭罗展的神秘人又会是谁呢?看这人的身手应该和当日杀死范尚的很像是同一个人。以这人的武功修为,就算杀我也是易如反掌,为何却又不对我下手呢? 她想不通,也猜不透。 乌脱帮的院内,水清浅一行人作为贵客,自然被程万里以上宾之礼相待。不过竟被安排在了李洛和林姚他们曾经住过的几间厢房内。只因这里位于院落中央,四周环绕屋舍,既便于监视,又容易突袭。 水清浅和青薇却不知林姚早已逃脱,竟还妄自猜测,觉得林姚恐怕被程万里给关起来了。只是这乌脱帮内房间众多,找起来也确实不容易。 程万里自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他正愁着如何盯住水清浅和青薇,没想到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 程万里猜测林姚的那几本秘笈,甚至是藏宝图恐怕就藏于青薇随身的行李之中。只是这青薇这几日一直和碧水山庄的人在一起,实在不便下手。他迟迟未有行动,一是不想轻易得罪碧水山庄,二是更不想让这藏宝图的秘密让更多人知晓。 这几日相处下来,水景待青薇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其实当日在秀女峰陪同她喝酒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青薇大小姐与寻常世家的千金小姐有所不同,不但见多识广,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多,言谈举止间透着十分好爽的性格,反倒是像个江湖儿女。只怕是那时候水景就已对其暗生情愫,颇有好感。 要不是青薇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柔弱,又不懂武功,还真以为是哪位江湖大侠的虎女。水景虽然现在是水清浅的贴身侍卫,幼年时确曾是江南富甲一方的世家公子,浙东景家。 怎奈母亲早故,父亲又被仇家所害,家道中落,又遭债主逼迫,这才沦落江湖,被碧水山庄的水老庄主收留,便有了今日。 怎奈少年时候殷实的家境也培养了他谈吐芳华的风度和气质。他并未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有自卑之处,至少追求一个女孩的信心还是有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位青薇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多金。 青薇听闻甘露饼是滁州当地的特色小吃,就想着遣水景买些来尝尝,怎奈一连尝试了十几家都觉得难以下咽,青薇总觉得和自己幼年时尝过的不同。 这甘露饼以精面粉为主料,配以糯米粉、白糖、猪油、鸡蛋、猪肉、冬菇、笋片等制成,工艺繁复。造型美观,洁白如玉,吃起来酥脆甘甜,入口即化,口感细腻,十分美味。 青薇走到何处也忘不了品尝一番当地美食,即便是现在这种危急时刻也是雷打不动。或许林姚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到让她放弃口舌之欲的地步。 换言之,林姚在青薇的心目中还不如一块甘露饼重要。 今日水景通过乌脱帮弟子打听到一名专做甘露饼的老店,兴致勃勃的买了来讨青薇小姐的欢欣。却没成想她却不在屋内,便随口问一旁的水华。 水华幽幽道:“我觉得这青薇小姐有些古怪,有一次我半夜听到些响声起来巡查,就听见从她屋内传来一阵阵娇滴滴的低吟声,甚是诡谲。” 水景自然听不得别人说青薇半点不好,怒道。 “哼,怎尽想些龌龊下流之事。” 他信念道,可是这甘露饼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他看着手中还温乎的甘露饼,嘴角泛起了幸福的微笑。这次一定包她吃了会满意。 水景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对食物的口味甚为讲究,他事先尝过一块觉得不错。便满心欢喜的推门进去,准备把这包甘露饼放到青薇小姐的厢房的桌上。可惜,他再也看不到青薇吃到甘露饼的场景了。 ...... ...... 夜半,皓月泛着寒光,月色之下却遭血光之灾。 啊~的一声惨呼,几乎响彻整个乌脱帮总舵的各处院落。水清浅和宇文疏闻声匆匆赶来,各路参加脱乌大会的英雄豪杰也纷至沓来 死了?水景他居然死了? 青薇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她揣着桌上放着的打包好的甘露饼,又望着水景的尸身凄然说道:“若不是我叫你去买这甘露饼,你或许就不会……” 水清浅见到水景已无气息,眼眶微红,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到底是谁干的!” 一旁的水户执剑厉声喝道:“宇文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水景武功虽算不上多高,但机敏警觉却是一流。他剑法算不得高明,却出剑很快。能让他剑还未出就被杀的若不是相熟之人,就是位绝顶高手!” 水清浅此语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又是熟人,又是高手的。岂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只不过死了个家丁侍卫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水清浅拳头紧攥。 宇文疏则心中发虚,只因他确实曾派遣帮中弟子,偷偷潜入青薇房中寻找那几本秘笈的下落。为此事他早已追悔莫及,当日在有兰峪就不该放那丫头走。可他今日明明叮嘱手下不要伤人性命,以免再生事端,又怎会出这样的事呢? 宇文疏自然连连陪着笑脸,上前安慰水清浅几句。 水清浅满脸嗔怒,红着眼眶:“我们碧水山庄绝无主仆之分,贵贱之别。谁动了我们碧水山庄的人,就一定要他血债血偿!我手上的这柄水纹剑,定会为其报仇雪恨。” 眼看一场江湖恶斗就要展开,作为主人的乌脱帮帮主程万里,自然要出面调停。 “各位,不妨给在下一个面子。稍安勿躁。” 程万里缓步走来,两手稍稍抬起安抚众人情绪,和声说道。 “水公子,你也先消消气。在下知道你为这位水景少侠报仇心切。” “水景少侠既是在我乌脱帮内,惨遭不幸,我乌脱帮就有义务为他讨回公道。在下方才查探了一下水景少侠身上的致命伤口,恐怕她是死于巨大的指力之下。” 水清浅自知方才自己极不冷静,失了仪态,但却未尝后悔。他们四人虽为自己的随从侍卫。但自己从来都把他们当做好兄弟一般看待。一起游历江湖,一起切磋武艺,一起谈论美人风月。 水华嗟叹道:“水景大半夜的跑到了做甘露饼的那家老店。本来人家老板早就关张封火了。他硬是出了数十倍的价格,又让老板烤制了一炉,只为博得青薇姑娘的一句称赞而已。” “水景哥哥他确实是个好人,若不是我任性贪吃,水景他就不会......” 青薇将那一包甘露饼缓缓拆开,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嘴角微扬,黯然叹道。 “果然是很好吃呢。” 她继而又将剩下的大半个甘露饼塞到了水景的手中,轻抚了一下他冰冷的手指。 众人见了无不感怀叹息。 水户在一旁只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他瞧了一眼青薇,正在水清浅的身侧黯然神伤,却不知何时,她已经换回了女装。 莫非宇文疏已经识破了她得身份,也就不必在伪装下去了? 众人散去,水清浅仍然愤愤不平,沉吟良久。 “水景,好兄弟。你放心。我水清浅发誓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真凶。为你报仇雪恨,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 ....... .......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忧伤无月的夜晚。 夜晚的街边的面铺。 林姚一人独坐其中。 一面“麵”字的杏黄旗子在晚风中摇曳。 面,热气蒸腾的阳春面。刚刚出锅。 林姚素面朝天的脸庞对着这碗素面,展颜笑了笑。她双目微闭,深深吸气,仿佛嗅到了面的锅气和香味。一小撮碧绿葱花洒在光洁的面上,十分提味的画龙点睛之笔。 虽然简单之极,却也美味至极。 一切滋味都源于面汤之中。汤清味鲜,清淡爽口。一碗阳春面的魂都在汤中,乃是慢慢熬制的高汤。浓郁的滋味犹如浑厚的内力,绵绵不绝。 林姚吸了一绺面,喝了几口鲜汤,顿觉得身上暖洋洋,心里美滋滋。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阳春面了。看来这滁州地界的美食果真不错! 白天在酒楼中,面对皇甫贤和刘一线这两个家伙,只是逢场作戏,这种江湖上场面桌上的珍馐美味其实食之无味,味同嚼蜡,吃进腹中的也尽是些机关算计,尔虞我诈。又怎能和此刻一碗治愈心灵的阳春面相媲美呢? “林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宵夜。” 林姚霍然抬首,乌亮的双眸瞧见了一张最不愿意见到到脸。 是刘一线! 自从林姚今日见到了刘一线,李洛的那张令她时刻倒霉的脸已经屈居第二了。 林姚根本没发觉刘一线是何时来到他身旁的,他既然可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她对面,也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然后不动声色的杀死她。 林姚心中一阵悸动,但依旧淡淡回应。 “刘大侠不也是一样,要不是晚上睡不着,就是有意跟着我。总之你们风林阁的人,总是喜欢这般神出鬼没的。也不知为何,江湖人士个个都要对你们敬仰有加,奉你们为武林正统,与少林、武当相提并论,共享这泰山北斗之名。 “是啊,这恐怕都要归功于我们的阁主顾先生。当今天下,少林武当,参禅修道,早已鲜问江湖之事,一派出世之风。顾先生则不然,他积极入世,不但坐镇武林,还心怀家国天下。德高望重,受人敬仰。没有顾先生,哪有今日的风林阁!我们这些人自诩为顾先生的门徒,说起来也不过是办办事,跑跑腿而已。” 林姚道:“刘大侠,这么晚了你何故又要专程跑来跟我聊天?” 刘一线道:“林姑娘,你可知道脱乌大会。” 林姚道:“略知一二,我确实很好奇,之前在林溪镇的时候,听几个捕快说过。凡是参加了脱乌大会的江洋大盗、遭贼匪首。便能够洗脱污名,不再受到江湖人的追杀。不过我实在有些不懂,单凭空口而谈,昭告天下,真的能够做到金盆洗手、淡出江湖么?我想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刘一线道:“这其中确实有趣的很。” 林姚道:“愿闻其详。” 刘一线道:“比如张三被三个仇家追杀。来乌脱帮寻求庇护。乌脱帮就会暗中调查这三个仇家的身份来历。李四被四个仇家追杀。也来乌脱帮寻求庇护。乌脱帮又会暗中调查这四个仇家的身份来历。乌脱帮要做的事情说来其实很简单。让张三的仇家与李四结盟,合力杀了张三。再让李四的仇家与张三结盟,合力杀了李四。” 林姚闻此,只觉得简直要被绕晕了。 刘一线道:“最终目的是让他们的仇家相互击杀。乌脱帮在他们鹬蚌相争之际,暗中帮助张三李四全身而退并将他们的仇家全部歼灭。” 林姚眼珠子滴溜溜来回转了好几遭,渐渐明白了些,恍然道。 “如此一来,张三和李四就成功的受到了庇护,免遭仇家的追杀。” 刘一线道:“当然,实际情况当然不止是两人而已,比这要复杂的多,运作起来也绝非易事。但手法却大同小异。要完成这种事情,当然少不了巨大的人力财力支持。” 刘一线转念又道:“张三和李四也会付出一些代价,除了要消耗巨大的财力之外,那就是会变成乌脱帮的影子杀手,献出自己的武功绝学。因为他们的底细已全部被乌脱帮掌握!” 林姚道:“如此一来,表面上看似平息了江湖上的不少纷争。却也与酿出了更多更大的仇恨。张三李四仇家的后人是必然不肯就此罢手,自会回来寻仇的。” 刘一线轻笑一声道:“不错,他们往往会雇佣杀手或者搬来江湖上的厉害角色。比如,金刀门的门主胡亦波,峨眉派的王智非,不过下场不用说你也都知道了。” 林姚追问道:“那些受庇护的人,岂非是永远都会受到乌脱帮的庇护。” “当然不会,他们每年都会付出一笔不菲的保护费。如若交不出,随时都可能被抛弃。他们仇家的后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用巨额金钱来买他们的命。” 林姚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果然,能把如此凶残的乌老大赶跑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那五杀手想必也是曾经来寻求庇护的人” 刘一线哈哈笑道:“林姑娘,你果然很聪明。这五杀手,他们本来确实是江湖上十恶不赦、亡命天涯之徒。他们就是经历许多轮淘汰之后留下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林姚楠楠道:“厉害的杀手不需要多,只需要够厉害就可以了。” 刘一线道:“他们五人各有所长,相互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已经接连制造了十几起江湖暗杀,死在他们手上的全都是江湖高手。风林阁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命我特来查探出他们的黑账。” 林姚幽幽切齿道:“居然靠江湖仇恨来赚钱,这乌脱帮果真是好手段!” 林姚转念又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打算让我如何配合你们?” 刘一线淡淡道:“明日你自会明白的。” 今日周末更4K 长篇哦 求推荐!求收藏! 第106章 醉翁之役 翌日,林姚决定去滁州城的金花赌坊查探一番。既然乌脱帮背后很可能是雷霆门,金花赌坊的背后也是雷霆门,这两者之中怕是有些关联。 金花赌坊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滁州城内的金花赌坊与林溪镇的并无不同。门口的招牌,室内的陈设,都宛若复刻,如出一辙。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有人离不开赌。有的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可以一日不赌博,人生如赌。岳朗清恐怕就是这么一位,逢赌必输,越输越赌的角色。 每次来到赌坊,林姚都觉得自己的师父岳朗清又会在里面盖世豪赌,虽然这个师父实在不着调,但她此刻却是满怀疑问想要向他讨教。比如这程万里和宇文疏到底和他是何关系,那五本秘笈中的藏宝图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姚踏入赌坊内,环顾四周,眸光一扫,掠过每一个人或喜或悲的脸庞。来赌坊赌钱的人,自然只有两种表情,不是喜就是忧,因为桌上的骰子不是大就是小。满眼望去,只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不同,始终淡然入水。 林姚双眉一凝,心头一凛。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如此平静,他定不是来赌钱的。或许是来赌命的! 只见那人束法银冠,宽袍大袖的方士打扮,身后斜背一把长剑,眉目清秀,面容谦和,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洒脱飘逸的气度。 果然没过多久,那人就和对面的庄家闹僵起来。对面的庄家正是昨日参与街头暗杀的那位卖梅子的小贩左文亮,江湖人称追魂飞刀,此刻他居然换了一身打手的装扮,护腕黑靴,网巾玉带。 林姚苦笑一声,轻叹原来都是同行。 不错,在林溪镇的时候,她做的就这种差事。 既然要找茬打架,理由纵然会有千百种。但头件事一定会是把桌子一掀,椅子一断,才有些开练的气势。不过眼前这位身着青蓝袍的青年倒是平静得很,并没有横眉怒目,高声叫骂,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左文亮自然听得不耐烦,一介草莽哪会有闲工夫听他在这信口雌黄。 说时迟那时快,未见他何时出手,两柄飞刀一前一后,一虚一实已经射向了那蓝袍青年。他侧身一转,轻盈闪避,飘起的青蓝色袍袖宛若一朵跃然于纸上的墨梅,静静开放。斜背的宝剑也几乎同时抽出,身形步法如影随形,等他下盘站稳时,已然执剑指向了对方咽喉。 一股轻灵的剑气瞬间迸发,左文亮手上还未发出的第三、第四柄飞到却不知何时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好身手,你到底是何人?”左文亮眼神惊惶喝道。 “在下峨眉,方信哲!” 说罢,他又闪电般将宝剑归入剑鞘中,整套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半点拖沓。 方信哲?峨眉派?原来这就是如假包换的峨眉剑法,果然是灵动飘逸,俊秀洒脱。不过这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会真的是为了参加什么狗屁“乌龟大会”。 林姚忽然灵光闪现,想起昨日皇甫贤曾经提到,五杀手中的沧浪剑徐淞涛曾杀了峨眉派的弟子王智非,恐怕他是来寻仇的。 既然这耍飞刀的左文亮在此,那个姓徐的家伙想必也应该也在这附近,他们五人不应该是同进同退的么?莫非这左文亮真的只是赌瘾犯了,来寻欢作乐的? 林姚心中正犯嘀咕,却见到宇文疏从不远处的人群中缓缓走来。 “失敬失敬,原来是峨眉派的侠士大驾光临。” 林姚见到宇文疏这个无耻之徒前来,自然先稍稍隐匿起来,混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静观其变。 宇文疏?他怎会在此。看来这雷霆门和乌脱帮之间确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宇文疏眼神一闪,缓缓抱拳笑道:“在下于文疏。” “于文疏?你可真能编。” 林姚暗自唾骂道。 “在下与那沧浪剑也有些过节,不过他应该不在这里。近日有人见到他在滁州城外西南的琅琊山修习剑法。不知方少侠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难道这方信哲根本不知徐淞涛早就投靠乌脱帮做了杀手。 方信哲执剑拜谢,淡淡道:“那就烦请带路罢!” 哈!?这方信哲哪来的这般自信,别人让他去哪就去哪,都不思量一下是否有诈。这些所谓名门大派的弟子,整日在山中修行,焉知江湖险恶,如此轻易就被人戏弄了。 宇文疏对左文亮暗暗使了个眼色。 林姚心念道,看来宇文疏是想要把这方信哲引导深山之中再做击杀。这乌龟帮的什么乌龟大会即将举行,现在各路英雄齐聚滁州城。 若在此时如此招摇的杀了峨眉派弟子,肯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再者说,空旷的荒野或许也方便他施展他的神功。我倒要看看这宇文疏到底要搞什么鬼。 宇文疏和方信哲出了城,往西南方向奔去,林姚也一路暗暗尾随。 滁州城的四面,地势高低起伏,群山环绕,九峰八寨东南北三面就占了九座山峰,唯独西南一处山峦秀美,远观峰峦叠嶂蔚为壮观,近瞧清逸秀丽,石美洞奇。 林姚不禁感叹,环滁皆山也,汝往何处逃? 西南方向的山峦,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远远看去树木茂盛,幽深秀丽,名曰琅琊。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地听到潺潺的水声,这山峦之中,云层或聚或拢,雾气时浓时淡,宛若仙境一般,山腰处绿草繁茂,蜜蜂成群,蝴蝶翻飞。 没想到滁州城外竟然还有如此景致! 转过头来,隐隐又看到一股水流,从两个山间飞淌下来的,唤作酿泉。山势回环,道路弯转,绕来绕去,有一座亭子四角翘起像鸟张开翅膀一样高踞于泉水之上的便是那醉翁亭,昔日六一居士曾到访此处,书写下千古名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却只见亭中一男一女正在赏景对饮。 居然是李洛和慕晴柔? 李洛早已查探到,滁州城今年发生的江湖仇杀,一半在城内市井街巷,另一半则在这琅琊山中。若要击杀真正的高手,是必会挑个幽静的好地方。 方信哲顿住了脚步,叫你们那五杀手都出来。 宇文疏大为惊骇,狞笑道:“原来你早就瞧出来了。” “我若不事先调查周密,怎敢前来。何况,李少侠早已在此等候。” 李洛在亭中,喝了一口酒,冲方信哲挥了挥手,继而拖长了声调,高声喝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如何杀人也!” 第107章 峨眉剑法 林姚偷偷躲在一棵树后,微微伏下身子,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心中暗暗道,看来你这方信哲还不算傻,原来早就和那姓李的臭小子合谋对付宇文疏。 忽然间,一记响鞭震彻山峦,林中倏地闪出一个人影,那人正是金蛇狂鞭马冠绝。这金蛇鞭全展开来,长约两丈有余,宛若一条银蛇巨蟒,瞬时间从空中朝着亭子盘旋而来。须臾之间,亭子的一角崩坏,瓦片尘土若雪花飘落。 李洛和慕晴柔,分向左右,跃出凉亭,急急避开。左文亮的飞刀也已发出,将二人分置两端,意图逐个击破。 周珂桦、索命银枪阿伟二人也已现身,与李洛、慕晴柔二人交锋对决。 阿伟银枪舞动,慕晴柔剑法精巧。一个刚猛如雷,一个轻柔如烟。周珂桦手握一根竹棍,与李洛手中刀非剑向击,变化精微,招术奇妙,果真让人防不胜防。远处还不断有长鞭突袭,飞刀随至。 方信哲也等沧浪剑徐淞涛出招等了很久,他早已等不及要为师兄王智非报仇雪恨,更要为峨眉剑法正名。两人使得同样都是快剑,双剑互相刺来,宛若银虹交剪,剑光潋滟,又似秋水横流。方信哲唰唰唰一连刺出三剑,招招夺命,剑剑封侯。 沧浪剑,幽光闪动,剑花点点。方信哲横剑一抹,徐淞涛竖剑抵挡。徐淞涛反手一削,方信哲斜身闪避。两人一连对拆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无破绽可寻。 直到一抹突来的银光,咻咻两下,打破了这双剑对决的平衡。阿伟银枪舞动,缨穗游移如一条红蛇,银色枪头带回旋钩倒刺,进是一刺,退是一钩。 徐淞涛冷笑一声:“峨眉剑法,你的确比你那愚钝的师哥耍的更加纯熟。” 方信哲怒目回道:“若不是我师哥中了你的诡计,怎能被你这厮偷袭丢了性命。峨眉剑法之精妙所在,你才只领教了十之一二罢了。” 一阵激斗下来,双方互有进退。 想来李洛和方信哲都称得上是江湖好手,慕晴柔轻功虽杪,但内力稍稍不足,如遇这样的恶战,难以持久迎击。不过如今以三敌五,居然也能够不落下风。 但方知这五人也并非软弱之辈,他们五人合力,不知多少江湖好汉死于他们之手。他们五人互换了下眼色,不用言语,便依稀有了对策。 马冠绝五丈之外长鞭挥舞隔断他三人,徐淞涛和方信哲缠斗,周珂桦牵制住李洛。另外两人齐齐攻向慕晴柔。 面对阿伟这一杆灵动如蛇,变幻多端的惊艳银枪,慕晴柔虽步伐翩跹轻盈,柔云剑法招式多变,但始终一寸长一寸强,阿伟银枪在手,旋转四面,舞动八方,耍的是风生水起。慕晴柔纵然可以凌空跃起闪避,但任她轻功再高,还有左文亮的飞刀在空中招呼。 李洛见慕晴柔遇险,必定分神来救。到时再寻找空挡,合力击之。 这八人激斗正酣,宇文疏却欲要趁乱开溜遁逃。 他眼见形式不妙,忙回要回滁州城。怎知在中途却被林姚截住了。 “宇文长老,这么匆忙,赶着去哪投胎啊。” 宇文疏见到是林姚,倒也不奇怪,因为他知林姚迟早回来找他算账。不过宇文疏只因胜过对方一回,自然信心倍增。 宇文疏手上并无兵刃,林姚却也不想胜之不武,此刻弃了佩剑赤手空拳与他向搏。 林姚怒从心起,总想一雪有兰峪之耻,急急出招,乱了方寸,攻势凌乱,虽然拳掌向拼,迅驰猛烈,密如雨点。 宇文疏怎么年比林姚年长许多,江湖经验丰富。料定她会如此,便稳站稳打,不急不躁,从容应对。其实林姚的拳脚功夫只能算平平无奇,招式之间并无过人之处。 宇文疏怎么也算是乌脱帮长老,手下帮众就有几十上百人,怎会就此认输?此刻他又要施展那十分刺耳、鬼哭神嚎的狮子吼。 林姚轻蔑道:“你不怕你那鬼哭神嚎的功力引来旁人。” 宇文疏狞笑道:“这里四下无人,只有我们几个。姓李的那小子被五杀手缠住,片刻之间相比难以脱身。” 在和宇文疏叽歪的同时,林姚自然也已有妙法应对。她蓄力凝神,时刻准备应对即将而至的强烈内力激发出音浪。 林姚不但拜读过这狮吼功的秘笈,连这功法的破解死门都一清二楚。待宇文疏发功之时,林姚就已经闪转腾挪,避其锋芒,拂袖使出燕舞惊鸿,一道气流奔涌而至,破了他的功法。 说来也巧,水清浅一行人此时也在这风景秀美的琅琊山中,找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安葬了水景。 他们此刻正往回赶,听到不远处有异响。这怪声,青薇自然是熟悉的。早现在有兰峪中就见识过了。 林姚乘胜追击,中食二指紧并,蓄力点出一指。直戳宇文疏前胸要穴。宇文疏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的措手不及。 宇文疏痛苦捂着前胸,龇牙咧嘴,哇呀乱叫。 林姚见到水公子和青薇来到,自然满心欢喜,笑脸相迎,却不成想,受伤倒地宇文疏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没错,昨日水景少侠,就是死于这指力之下。” 林姚心头一凛,惊呼道:“水景死了?她又顿了顿,回头怒斥道:“你休要胡说,我几时加害于他了。” 水清浅眉头微皱,他方才也亲眼见到了林姚所用那招,心中不禁疑惑,神色淡然。 “水景身上的淤痕我也瞧见了。宇文疏方才所言非虚,的确是很像。” 林姚怔了怔,满脸委屈的摊手道:“你居然怀疑我杀了水景。” “你动动脑子好噻,我为何要这么做?就紧紧凭我会一种凌空的指法?” 水户道:“我家公子也只是猜测而已。”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如此平白无故的诬陷好人!再者说,我跟水景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 宇文疏冷冷笑道:“想必水景无意中发现了你那包袱中的秘笈也说不定。恐怕我昨日与程帮主密谈的时候,被他听到了,这秘笈之中暗含着一张藏宝图。” “你给我闭嘴!” 林姚已然怒不可遏,猛然回身击出一掌。宇文疏伏在地上灵活的打了个滚儿,骤然躲开。再瞧他身边的一处灌木草丛,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林姚生平最讨厌两件事。 一是背叛,虽然她自己也是生在墙头一颗摇摆的小草。 二是栽赃,虽然她自己也时常端起一盆脏水泼向别人。 但事情每每落在自已头上,却是无法接受的。 她不想辩解,告诉大家所谓藏宝图是她子虚乌有编出来的。 “你若是想要自证清白,不如打开你们的行李包袱,瞧个究竟。” 宇文疏还在一旁振振有词。 青薇这时候跳出来,缓步走近林姚身旁,拉起她的小手,眨了眨眼睛,微笑如花。 “阿姚,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是相信你的!” 林姚眼神呆呆地望着青薇柔情似水的双眸,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嘴角微扬,轻言笑道:“谢谢你。” 第108章 该死之人 水华道:“林姑娘,若是这宇文疏信口胡说,你打开你这包袱一看便是。” 宇文疏道:“若我猜的不错,秘笈一共有五本。其中有两本,我还知道是什么。是佛门狮子吼的修炼法门和鹰爪手的武功招式。” 林姚眼神闪动,并不想配合。青薇却吃了一惊,奇道:“他怎会知道的?” 水华见到青薇的表情,更不肯就此罢手,坚持要她打开包袱查探。 青薇做事情到不扭捏,反正已经被对方猜到,在藏着掖着也无用处,索性打开来,大家一起来看。她将包袱一抖,五本秘笈掉落出来。 在上面的两册正是宇文疏说的佛门狮吼功和鹰爪手。 宇文疏见这数本秘笈掉落余地,如见到了财宝一般,两眼放光。水清浅心头则是另一番滋味,掉落的这几本秘笈居然和宇文疏说的都对上了号,再加之方才那招指法,不得不让他对林姚有所怀疑。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水景,何必为了这区区几本秘笈而犯险,我碧水山庄的武功还不够精妙么?碧水山庄坐拥江南,金钱财富无数,又何必贪图如此小利。” 林姚听到这冷言冷语的一阵嘲讽,分明已经把自己当做杀害水景的凶手。不过她更狠这挑拨离间的宇文疏,居然能把自己信口胡说出来的一个谎言,添油加醋,编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添枝加叶,栩栩如生,说得好像他亲眼瞧见一样。有这么好的口条有这么会编故事,不去做评弹说书果真可惜了。 林姚道:“水公子既然执意要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仅凭这类似的手法和这几本秘笈就诬陷我我却心中不服。” 水清浅其实有些后悔刚才情急之下说出的那番话,也只因为宇文疏绘声绘色的描述,太过生动,他确实不该这样无凭无据的恶意中伤别人。 他沉吟片刻,忽听到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便正好借机离去。 青薇见水清浅匆匆离去,轻叹一声道:“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既然我们二人重逢,你也教训过这宇文疏,出了气,我们继续上路。滁州城我已然呆的厌烦了。” “不急,我的兵刃还没夺回来呢。再者说,明日滁州城想必会十分热闹的。” 林姚见到眼前的被他所伤的宇文疏,悻悻道:“方才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我也可以日后再跟你算账。只是眼下这秘笈我却有事情要问你。” 宇文疏痛苦的捂着胸口道:“哼,要问什么便问罢。” “你和程万里既然会这秘笈上面的功夫,想必你二人确实与我师父有关系。只是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宝藏的事情,你们到底从何处得知的?” 宇文疏冷笑道:“你都已经得到藏宝图了,还问这么多作甚?” 林姚眼波一转,轻言道:“对,不错,我是拿到了藏宝图。但我发现这藏宝图不简单,不简单,只是其中一角......一角碎片,不齐全......不齐全。” 林姚吱吱呜呜,总算是把这谎话编圆了,要是撒一个谎话,的确需要用十个谎话来堵上前面的漏洞。 其实此刻,只看林姚有些慌乱的神情,就可以猜出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藏宝图,应为这根本就是她编出来的。 没想到宇文疏确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他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暗自嘟囔着:“不错,当年追风剑客确实暗含此意。他曾说过岳朗清当年从红袖山庄只拿到了一部分……这么看来,他说的的确不错。” 林姚在一旁却呆住了,眼睛圆睁,神情有些骇人。她丹唇微起,冷冷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岳朗清当年什么?” “哎,这些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估计你那时候还是个娃娃呢…..眼下你还是把我放了,否则乌脱帮弟子和五杀手很快就会……” 宇文疏话音未落,林姚的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问你,方才说的什么!” 林姚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眼睛狠狠的瞪着宇文疏,怒声喝道。 宇文疏惊骇莫名,只得重复了方才那句话。 “岳朗清当年从红袖山庄只拿到了一部分……” “红袖山庄?你说的可是红袖山庄!”林姚厉声追问道。 “没错,就是曾经冠绝武林,名满天下的红袖山庄。只可惜啊,那岳朗清最后一次从那出来以后不久,山庄便被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 “你为何会如此清楚,当年你们也在场?” 宇文疏心中暗道,这小丫头为何会对当年红袖山庄的事情如此上心,莫非她想由此推测出另外那些藏宝图的秘密。如此一来,我告知她一些情况,先拖住她,等一会儿五杀手和帮中兄弟前来相救。 “你先把剑收了,否则你的剑抵着我的喉咙,我如何说。”宇文疏沉声道。 林姚缓缓收了佩剑,神情凝重,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宇文疏。 宇文疏只觉得浑身又有了些力气,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开始讲故事。 “长话短说,当年我和程帮主还只是乌脱帮的普通弟子,帮主派遣我们去红袖山庄去办事。谁知半路遇到两个很厉害的高手,在红袖山庄附近打了起来,好像再说什么秘籍,宝藏什么的。因我们不小心偷听到了,他们就要杀我们灭口。碰巧遇到了岳朗清救了我们二人。谁知这岳朗清也是个既轻狂又疯癫的无耻之徒。非要逼迫我们拜他为师,还要教我们武功。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陪他练武而已。” 林姚心道,这倒确实像是师父的脾气秉性,当年他也是如此强迫我学这几样功夫的。 宇文疏接着说道:“后来,大概过了十天半月的。他又去了红袖山庄。这次回来他手上拿着五本秘笈,又让我们不眠不休,日夜陪着他练功,说起来那些日子我们真是受尽折磨,被他百般凌辱。他每日的怨气都发在我们身上。” 宇文疏道:“我看他不但是武痴,还是个疯子!他经常说若是这次在被拒绝,就一把火烧了那红袖山庄,谁知没过多久,红袖山庄果然被烧了。” 林姚其实早觉得这五本秘笈和红袖山庄或许有什么关联,因为她娘亲的珠钗中所藏的绢布和那秘笈中都有相同的斑驳字迹。莫非,当年火烧红袖山庄的,居然是师父?不,如若真的是他,他就不是我师父,而是一个该死之人! 第109章 凡尘未了 五杀手和李洛等人激斗正酣,本来一时之间难分伯仲,水清浅此时横插一杠,形势突变,对方自觉不敌,自然惶惶而逃。 李洛他们一路追过来,却碰到林姚和青薇二人正准备回去。 李洛道:“喲,这不是林女侠么?今日颇有雅兴,也来这醉翁亭一游。” 林姚面容一沉,两眼一番道:“醉翁亭确实很适合你这种酒鬼来。” 水户奇道:“宇文疏怎么不见了?” 林姚一脸无奈的摊手道:“自然是被那五杀手救走了,那五人如此厉害,我也无力阻拦。” 众人只好暂且返回城内,再做打算。 途中,李洛追在林姚身后问道。 “你不会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我一路跟着方信哲来此,没想到却撞见了你。” “是罗展。是他将乌脱帮这些年的事情,用密信告知与我,并约我在滁州城外溪涧旁的密林见面。不过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等到我匆忙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害了。” 林姚心头一凛,暗自感叹,原来那日罗展本来约了李洛在城外溪涧旁见面的。 “我没想到,他居然繁霜叶江北一代密探的首领。一个首领,他的能耐、武功恐怕都不逊色我,居然能够把自己整日打扮一名小喽啰。或许他这样懂得隐忍顾全大局的人,才真的是一个合格暗探。我总觉得罗展的死不简单,即便他被刘一线出卖,无论是毛奇或者乌脱帮的人,都未必能够轻易杀得了他。” “你们繁霜叶的密探果真是繁茂如叶,处处都是。” “而且令我奇怪的是,他这次约我出来,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当面交给我。因为他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以真面目与我相见。可是我在他身上并未发现什么。” 林姚闻言心中暗道,你当然不会发现了,那东西早就给我了。她只觉得,现在若是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他,那李洛定会怀疑是我杀了罗展。我可不想背着黑锅,再受他的气。这东西既然对毛奇如此重要,现落在我手上,也不失为一个傍身的筹码。 “没想到那个什么五杀手的果然厉害,居然能让你李大侠陷入苦战。” 李洛轻叹道:“他们五人配合默契,确实极难应付。” “这明日的脱乌大会,你可有兴趣参加?” “当然。”林姚绣眉一扬,欣然答道。 “我劝你离那个刘一线还是远一些。”李洛面色凝重,一脸认真。 “噢,那离你呢?”林姚冷哼一声,悻悻而去。 李洛闻言,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木里当场。 ...... ...... 万家灯火起,天色入黄昏。 滁州城夜色迷醉,灯火阑珊。 客栈厢房,林姚坐在桌旁对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呆呆而望。时而用手指轻轻戳动灯芯,弄得室内忽明忽暗,光影交错,时而有摆弄着几个茶杯,豁然轻笑几声。 青薇在一旁起初不敢吭声打扰,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今日从琅琊山上回来你就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宇文疏和你说些什么?你又为何把其中两本秘笈交给他呢?” 林姚淡淡笑了一声,轻轻摇头道:“我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皇甫贤要我帮他夺回帮主之位我答应了,我本来打算站在他那边的。可今日我又同宇文疏做了一笔交易,答应他明日帮他一起围攻皇甫贤。估计秦色丰和毛奇明日也会来的,还有刘一线、李洛。都想要拉拢我,我有那么好么?” 林姚举起一只茶杯,淡然道:“就像这只茶杯,明明只能盛一杯茶水,现今却有三四把茶壶要往里面倒水。” 青薇柔声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已经有了决定。对么?” 林姚缓缓侧目,莞尔一笑:“看来,还是你了解我。” “明日脱乌大会,一定会很热闹。” “当然咯。”林姚也笑了笑,像个淘气的孩子。 青薇望着林姚的眼睛,平淡中掠过一抹复杂,澄澈间透着一丝困顿,但依然是那么的决绝、笃定。 李洛和慕晴柔又在一家酒肆喝了起来,这次还多了峨眉派的方信哲在一旁。毕竟今日三人并肩作战,经历了一场恶斗,总算是有惊无险,共患难所以见真情也,焉能不把酒言欢? 李洛眼神微微迷醉,对方信哲问道:“没想到方少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峨眉派的大师兄了,佩服佩服!再反观我,在江湖上寂寂无名,说出来你也不知道的。” 慕晴柔却在一旁陪笑道:“李大哥他喝醉了,方少侠休要见怪。” 方信哲轻叹一声,苦笑道:“我这个峨眉大师兄,其实是轮到的,而不是凭我本事。” “方少侠何出此言?” “其实我原本在我们这批师兄弟中是排行最末的小师弟。家师玄虚道长为我们这批师兄弟,取‘仁义礼智信’为排字。只因前面几个师兄,退的退,亡的亡。一年前,连师父最器重的王师兄也被害了,我便成了这大师兄。” “哦?还能如此。原来这大师兄在峨眉派竟是个职位么?看来峨眉派的师承很是灵活多变,日后掌门之位非你莫属啊。” “李少侠说笑了,家师无论才智武功,均是我们这些徒弟望尘莫及的,他老人家现如今春秋正盛,根本无需考虑这些。何况我还有些师弟师妹在,我也无意与他们争夺这掌门得虚名。” “虚名?这个虚名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李洛幽幽笑道。 “只因若要继承掌门之位,就必须出家入道。可是我凡尘未了,当初拜入峨眉门下也只是仰慕其威名,修习武功便于立足江湖罢了。实不相瞒,此次我打算为师兄报仇之后,有意退出峨眉,归隐江湖。” 李洛怔了怔,微微颔首,低语道:“人各有志。” 慕晴柔接过话来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你那位朝思暮想的林姑娘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今日和这个交往甚密,明日又和那个把酒言欢。” 这几日,李洛其实一直都让慕晴柔暗中监视林姚的举动,慕晴柔的轻功卓绝,善于隐匿行踪,定会不露声色,让对方难以察觉。 “对了,这几日她这几日除了和刘一线、皇甫贤接除外,还有何异常的举动。” “说到异常的举动,还真的邪的紧,怪的很。她今日居然花重金要别人帮她捉一百只蝴蝶和一百只蜜蜂!” 李洛眼睛瞪得大大的,但在实在是想不通、看不破林姚这是要做什么。 第110章 混口饭吃 程万里得到林姚送来的两本秘笈,心中自然欢喜。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蛮有诚意的,早先我还以为她会和皇甫贤串通一气。不知你是用了什么妙法,肯让她倒戈相向呢?” “我没想到那姓林的丫头对当年红袖山庄被灭一事如此感兴趣,她肯站到我们这边,一是要和我们一起探寻宝藏下落,二是要进一步打探红袖山庄当年的旧事。” 程万里道:“不过还是对她有所提防才是,毕竟她的武功不可小觑。” 宇文疏道:“据辛梓强来报,毛奇明日会和九峰八寨的众位寨主一起来到滁州城内。” 程万里冷哼一声,道:“正好来打个一网打尽,省的到时候再花力气去找。这些年我们被九峰八寨的那群家伙牵制太多,这次一定要诉请所有障碍。” 宇文疏顿然皱眉忧心道:“明日我们既要对付皇甫贤和刘一线,还要对付毛奇和九峰八寨那群家伙,会不会有些太勉强。” 程万里笑道:“这你大可放心,「金老板」会派出得力干将来支援我们。另外我收到消息,「铜掌柜」这几日会在附近,说不定也会祝我们一臂之力的。” 宇文疏惊诧道:“什么?雷霆门两位领主都要来增援,这可是未有之事。哈哈,那我们明日想不胜都难了。” 程万里和宇文疏,得意洋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二人笑声化作一团。 ...... ...... 翌日,脱乌大会在滁州城内召开。 乌脱帮内,旌旗猎猎,长幡飘扬,人头攒动,海棠芬芳。 各路英雄已经齐聚院内,正准备一会儿有仇的寻仇,有冤的抱冤。 程万里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宇文疏和皇甫贤分列左右。 毛奇和九峰八寨的几个寨主也混在人群之中,秦色丰和吴横则身着官服坐镇一旁。果真是捕快与山贼齐飞,黑白两道长天一色。不但有碧水山庄,海沙帮,居然连丐帮和丹磺派的人也来了。满场望去,只是不见林姚的踪迹。 李洛也算是在混迹江湖有些时日,算的上见多识广,如此场面倒还真是少见。 方信哲道:“想必这些人都是冲着那五杀手来的,不只是因为他们罪大恶极,也因为他们现在还活着。人死债消,来寻仇的。自然也都是找活人来寻仇的。” 秦色丰恢复了她神捕的身份后,神色淡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加上辛梓强收到宇文疏指使,暗中挑唆,九峰八寨各大寨主自然心中起疑。 毛奇无法自圆其说,也只得弃车保帅,把一切都都先推到了秦色丰身上。今日他率众寨主与乌脱帮对峙,如若失败,大不了玉石俱焚。他苦心经营九峰八寨,早已是身心俱疲,也厌倦了这江湖纷争。 “今日在弊帮举行脱乌大会,意在平息江湖纷争。承蒙各位英雄能够前来捧场,程某不胜荣幸……” 程万里一席江湖场面话,令人听了困倦顿生,睡意渐浓。 海砂帮长老孟昭辉则是个急性子,听不得这没完没了的长篇大论,他此次自当是讨债而来,他此刻能带弟子全身而来,定是皇甫贤在暗中相助。 他手持一柄鬼头刀,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 “我看你们乌脱帮才是乌烟瘴气之地,左文亮和马冠绝多次劫掠我们海砂帮的商队,残害我帮中兄弟甚多,这些年我们苦苦追寻无果。原来是投靠了你们乌脱帮,快快将此二人交出。” 海砂帮在江南一带的财力和势力足以和碧水山庄,互相抗衡。他们背后是江南最大的几个盐商巨贾,自然人多势众,财力雄厚。皇甫贤查到左文亮和马冠绝与海砂帮的仇怨便将此二人的藏匿在乌脱帮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其实他们二人,一个是江洋大盗,一个是绿林马匪。他们曾经劫掠的钱财,对海砂帮来说根本只是九牛一毛,按道理不会兴师动众前来讨伐。正是因为皇甫贤许诺今日海砂帮如能祝他夺回帮主之位。以后滁州城的水路、陆路私盐生意就会通行无阻。 海砂帮深知滁州乃打通向北的咽喉之地,也了解乌脱帮与九峰八寨的势力盘根错节,连当地官府都要忌惮三分,若能与之合作,这一脉打通,以后北上的盐道自然水到渠成,通行无阻。 程万里早已暗中获知皇甫贤与海砂帮早有勾结,今日前来发难也在意料之中。 他此刻不怒自威,振振有词。 “熊长老,此二人在我帮中已有些时日,他们以前被人冤枉是江洋大盗、绿林响马,事实证明都是些误会。否则在座的各位捕头早就把他们拿下了。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反之也一样讲得通,官府不追究,也就是无人前来状告。” 李洛暗道,这是何歪理邪说。无人前来,还不是因为他们的那些仇家不是被你杀了就是被你收买了。 “孟长老你说他二人曾经劫掠贵帮的钱财,可有切实的证据。” 孟昭辉闭口不答,沉吟半晌。 此时,丐帮八袋长老熊一沃也站出来发难。 这......虽是一副乞丐打扮,但却一点都觉得不邋遢窝囊,反倒干净整洁得很。乍看上去虽然衣衫褴褛却是一尘不染,身上每一处补丁都像是精心设计的纹饰一般。就连补丁四周的线头竟然也十分齐整精细。头发凌乱却光泽乌黑,估计也根本找不出半只虱子,脚上一双布鞋也是崭新如初。 “据我所知丐帮的叛徒周珂桦也藏匿与你们帮中。多年来,我们丐帮苦苦追寻很久都没找到。当年他一人在我们丐帮的溧阳分舵犯下滔天罪行,杀死帮众弟子几十人,当年幸存的几位弟子皆可作证。” 李洛喃喃道:“不用说此消息自然也是皇甫贤透露给丐帮的。皇甫贤果然蓄谋已久,海砂帮和丐帮这都被他同时拉来做后援,借助外力帮自己上位果然是个屡试不爽的好手段。” 慕晴柔疑惑道:“不过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要找一个人并不难。难道乌脱帮真有如此本事能把他隐藏的如此之深,连丐帮弟子都难觅其踪迹?而且这传闻的天下第一大帮怎会只有这寥寥几十人,居然还没有海砂帮的人多?” 李洛笑道:“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百姓安居,鲜有沦落街头的乞丐,分舵自然帮运不昌,实力不强。反倒是漕运、盐业乃是江南财富之命脉所在,自然兵强马壮,人多势众。” 慕晴柔豁然道:“原来如此,大家出来跑江湖,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第111章 大势已去 熊一沃脾气火爆,方要怒气冲冲上前去理论,却没想到从人群之中闪出一人,迎面就是一掌,正往孟昭辉胸前打去。 熊一沃好歹也是八袋长老,急急出手分拨掌力,定睛一瞧,那人正是周珂桦。 周珂桦怒骂道:“你这老匹夫来的正好,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正要去杀你。” 熊一沃冷哼一声道:“你这混人,暗害我帮弟子无数,居然还在这里振振有词!简直没有天理!” 周珂桦道:“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若非我当年发现你们暗中,派人追杀我。居然诬陷我。挑了你们分舵。拐卖妇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居然也做的出,简直就是禽兽所为。我周珂桦本素来敬仰丐帮英雄的威名才会投身丐帮,怎奈你们竟是然做出如此勾当,果真是江湖败类。” 熊一沃竹棒一挥,横掠而出,一杆竹棒上下左右,划来划去,看似无章法可循,但也无破绽可露。他虽体态圆胖,看上去略显笨拙,棒法却使得灵巧。 周珂桦左闪右避,猛然之间双掌一拢,截住了竹棍。左手反手紧紧握住竹棒,右手猛然推出一掌,便震得熊一沃连连退后数十步。 孟昭辉见此情况也提起手中大刀,也欲赶来帮衬。却被宇文疏拦住了去路。 宇文疏幽幽道:“孟长老,莫要轻信他人之言,受人挑唆。你今日前来无非是想和我乌脱帮交好,我答应你保你们海砂帮的商队在滁州境内行走,一年内不但无需缴纳过路银钱,而且沿线各路均可卸货贩卖,保你们大小客商均可获利良多。” 见到熊一沃被周珂桦打的节节败退,在场重丐帮弟子却无一人出头迎敌。只有乌脱帮众弟子在不断叫嚣谩骂,坐镇主场,声威势大,无理也要胜三分。 而此刻熊一沃又被宇文疏开出的诱人条件,弄得摇摆不定。 皇甫贤见此情景自然心急如焚。他见到坐在对面的刘一线神态自若,神情稍稍舒缓了些。 昨日他托刘一线对宇文疏暗中下毒的计划想必也已经顺利实施了。 如此利益结成的盟友,着实不太牢靠。一个不肯卖力,一个却见利忘义。 毛奇见此便现身冷冷道:“当日在滁州城内,暂且放你一马。九峰八寨和你们乌脱帮是应该好好请算一下了。一年前有兰峪大战,若不是你暗中耍手段,我们九峰八寨的众兄弟怎会死伤如此惨重。” 众寨主见到毛大当家发话了,纷纷摘了乔庄改版的妆容,亮出家伙,露出凶神恶煞的匪盗之气。个个义愤填膺,叫嚣起来。 宇文疏冷笑道:“毛奇,你休要再演戏了。你自己身份为何,别人不知,我却清楚得很。” 宇文疏上前一步,朗声道:九峰八寨的各位当家的,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毛大当家,其实和这位吴捕头,秦捕头一样,都是官府中人,都是兵。 你们这群山大王,选个兵当你们老大,真是千古未有之奇闻也。小心你们的毛大当家,一会伙同吴捕头,把你们一齐捉到大牢里去。” 诸位寨主一脸茫然,神色惊慌,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毛奇怒目伸出两指,指向宇文疏道:“你休要在此妄言!” “我有火山印在此,方可证明。” 宇文疏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锦囊口微微展开,露出个铜质印章的一角。 毛奇远远窥探着,又惊又喜,暗自忖道,这火山印果然还在你手中。他这些日子寻这火山印寻得好苦。自从那日得刘一线告知,就怀疑罗展就是劫走火山印的奸细。 怎奈那罗展早有察觉,早早遁入滁州城方向逃窜。毛奇心中猜测必然是和乌脱帮的人汇合,想必那火山印几经辗转,又在此落入宇文疏之手。 宇文疏顺势往空中一抛,毛奇下意识凌空跃起,一把握住。可他此刻打开锦囊,两只捏出铜印,翻开定睛一瞧,眉头紧蹙,自语道:“竟然……竟然是假的!” 毛奇心头一凛,恍然道:“糟了,中计了。” 宇文疏毕竟亲眼见过那火山印的,火山印虽然是十分罕有,纯度极高的百炼精铜填金所铸造,但也能仿造个大概,更何况印章纹路之处根本不需要精雕细琢。只需露出个角来,外形质地相差不大,能以假乱真便可。 宇文疏哈哈笑道:“毛大当家,你若非是官府中人,又怎可分辨出这铜印是真是假呢?” 独眼老七愕然道:“毛大当家,没想到你居然出卖我们,今日山寨的众兄弟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剩下这些誓死不肯归降的山贼大多是些被官府通缉的穷凶极恶之徒,相对和乌脱帮的江湖仇怨,被人出卖,被官府缉拿更让他们痛心疾首。他们和官府的关系则更是水火不容的。 屠贾烈、独眼老七都是些头脑简单的鲁莽武夫,除了功夫过硬,并无太多心机。 屠贾烈狠狠道:“难怪之前我寨中兄弟发现,秦色丰除了擅使柳叶刀之外,居然另外还有一柄佩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羽剑。之前你把所有事都推到了秦色丰头上,却没成想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乌脱帮之中今日为何这蝴蝶、蜜蜂格外之多。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听得人心中闷烦。莫非这脱乌大会居然还能招蜂引蝶之奇效。 秦色丰见到这二人有所异动,自然挡在毛奇身前。 毛奇见到大势已去,也不辩驳,只感叹他的全盘计划已然付诸东流了。此刻自然怒不可遏,既然撕破脸皮,倒也无所顾忌。蓄力运气,双臂缓缓推出,手掌一扬。一股灼热刚烈的掌力劲出,屠贾烈和独眼老七,须臾之间就被推到在地。 众人大惊,火印掌果然好威力。 毛奇这一年来,处处隐藏隐忍。不敢轻易使出本家功夫,被人识破。今日虽然计划败露,但能够痛快打一场。 “居然连火云掌都不识不得,也怪不得你们命该如此了,其实那日我重伤在身,勉强使出这招的时候,你们就该察觉到。” 毛奇朗声狂笑,却没想到才没笑出两声,却突然一口鲜血顿然喷出。 毛奇大惊失色,难道?方才那铜印上面有毒? 宇文疏则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风轻云淡的浅笑道:“那我就不知了,这锦囊我可没打开过,谁知道上面被下了毒。” 秦色丰冲上前来,怒喝一声道:“好卑鄙的手段!” 庭院偏殿的一处角落中,却有一女子嘴角扬起一丝邪魅,淡淡道。 “毛奇,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求推荐~求收藏~~~ 第112章 装模作样 屠贾烈和独眼老七见此突发状况,欣然对望一眼,见到有便宜可占,此时不出招更待何时?一个挥舞魂斗罗刹刀,一个手持夺命双斧劈,即刻起身冲杀过来,却被秦色丰和吴横挡住了。秦色丰横剑一抹,瞬间一股灼热的剑气翻腾。 吴横顺势拔出手中斩马刀,咻咻划出两刀。便让屠贾烈和独眼老七连连败退数尺,不敢上前一步。吴横的这落马刀法之中快刀斩乱麻的技艺还是十分奏效。 秦色丰则单手紧紧托着毛奇的后背。心急如焚,眼神仔细打量,颤声道:毛大哥,你没事。 “好在中毒未深,要尽快将这毒运功逼出体外,否则毒素进入五脏六腑,便大事不妙了。” 九峰八寨和吴横手下的捕快,眼见一场兵匪大战一触即发。 宇文疏暗暗朝九峰八寨的人群使了个眼色。 黑风寨的众人则在辛梓强的授意之下,率先发难。但却不是和一众捕快拼杀,而是倒戈相向,大肆砍杀其它寨中弟兄。吴横见到他们窝里反,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里应外合,九峰八寨的几十个兄弟不大一会儿就死伤惨重。 兵抓贼本就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此刻定然没有人上前来阻止。 屠贾烈和独眼老七,也被围住了。 独眼老七怒声道:“好啊,辛梓强,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毛奇的人!” 他二人被合围,陷入绝境,有杀红了眼,顾不了许多,一路疯狂击杀,本要合力杀出一条血路。辛梓强中途抵挡,却不成想被恼羞成怒的独眼老七愤愤然一刀劈死。 突出重围,却不料突来两片飞刀,极速射来。一刀直直插入屠贾烈的心脉,另一刀侧滑破独眼老七的喉咙。 两人倒地,身子颤抖两下,片刻间,气绝而亡。 他们致死也不知是宇文疏一手策划。辛梓强出卖了他们,暗中让追魂飞刀偷袭了他们。 程万里肃然道:“九峰八寨一向作恶多端,今日他们火并的火并,也算死有余辜,为江湖武林除了一个败类。” 秦色丰狠狠道:“你乌脱帮休要在此装模作样了,速速把解药交出来。” 宇文疏道:“给你解药也可以,可是方才还是匪首讨伐我乌脱帮。又忽然便成了官府中人,我却看不清,识不得你了。在座的诸位英雄都瞧见了。 真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方才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除非你今日答应日后不再找我九峰八寨的麻烦。” 宇文疏知道,毛奇身上的火山印丢失,不但难以调动官府人马,恐怕连日后回去复命都难了,他潜伏九峰八寨,落草为寇,恐怕这凭证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宇文疏正是看准这点,才能如此笃定淡然。 毛奇见此形势,也只好恨恨作罢,暂避锋芒。 秦色丰拿了解药后,吴横边命几位捕快搀扶毛奇到隔壁一处僻静院落疗伤。 毛奇此时还是一身山贼的装束打扮,远远瞧去,两个捕快搀着一个山贼,倒也是一番奇景。毕竟大多数时候,官府中人是认印不认人的。 秦色丰手持神捕令,也只是平级关系,并无命令之权。吴横并不识毛奇的真实身份,只是念与秦色丰是旧交,才肯帮忙。 但他手下的捕快却满不情愿的抬着这九峰八寨昔日的大当家。滁州城内捕快和九峰八寨这些年冲突不少,很多兄弟都在厮杀中丧命殉职,自然对这九峰八寨的人恨之入骨,对了身份存疑的毛奇,又能有几分好感? 院子内忽然刮起悠悠之风,卷起满园海棠花瓣四散飘零,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粉色海棠花海的尽头,远远地浮出了一个俏丽的人影。缓步走近望过去,只见是林姚手持一柄剑,横挡在前,拦住了毛奇去路。 林姚见到毛奇今日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由冷笑道:“毛大当家,中毒的滋味想必不好受。这便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奇望着林姚一脸得意的表情,切齿狠狠瞪了她一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把林姚只当做一个和乌脱帮交易的筹码换了出去,现在她竟然会和对方联合起来算计自己。 “别用如此幽怨的眼睛盯着我。时至今日都是你自己活该如此!我本好心好意的帮你,你却反过来利用我,出卖我!你可知道当日我在有兰峪是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林姚面容一沉,泛着冰冷的眼底投射出骇人的寒芒,只有唇畔微微扬起的一抹浅弧吐露着她此刻的畅快与爽朗。 林姚的剑锋刚出鞘半分,却被秦色丰硬生生抵了回去。她的手紧紧攥着林姚的手腕,四目而对,眸光相接,片刻,只吐出一句。 “休要动我的男人!” “哈?!” 林姚闻言怔住了,呆立着半天未作反应,她万没想到秦色丰对着她恨恨盯了半天,竟脱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脱乌大会举行还未过半,就已经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皇甫贤却被方才的一幕吓住了,冷汗涔涔而下,只因他没想到宇文疏也会对毛奇下毒,而且施展的如此巧妙,不但下毒而且同时攻心。 方信哲和水清浅,一个是峨眉派现任大弟子,一个是碧水山庄的三公子。远远看来都是气度不凡,风致楚楚。他们皆出自名门,江湖名望地位颇高,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今日如此血腥的一幕,还是让他们心头一震。 此刻他们二人竟然同时从座位上站起,互相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做了个互相谦让的动作,一齐向程万里对质。李洛猫在他俩身后,简直就像是个小跟班,充其量也就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方信哲执剑抱拳,沉声道:“宇文长老,昨日醉翁亭一事,不知你作何解释?” 宇文疏见这方信哲坚持上门寻仇,不肯罢休,眉头微皱。 这峨眉派确实不是好惹得,掌门玄虚道长,武功盖世,出神入化,江湖难逢敌手。想必其坐下弟子也必定不弱,否则昨日在醉翁亭也不至于跟五杀手斗的难分难解。 第113章 浪花一点 宇文疏眼神一转,浅笑道:“在下昨日确实领方少侠去那醉翁亭,沧浪剑客与峨眉派王智非的事情,在下也是略知一二。可是当日并没有人看到是徐淞涛杀死了他。” 方信哲道:“我师兄王智非剑法卓绝,若非是你这沧浪剑的绝技浪花一点,胸口极大的指力所伤,这招施展奇快,胸口好似指力所伤。” 水清浅闻之不由心中生疑,指力? 方信哲道:“不错,这一招很容易混淆视听。我辗转多处,寻访打听才得知如此。沧浪剑虽然是用剑的,但他每每取人性命之时,用的却是这一招绝杀。浪花一点,却是一招将极强极纯的剑气贯入剑招之中,全力点出,剑气若顷刻间贯入敌人前胸,瞬间暴毙而亡。” “正因为这招极快极猛,所谓浪花,乃为被杀者口中吐出的一口血花。死状不胜凄美,招数却是狠辣至极。” 水户想起,水景那日买了甘露饼往青薇小姐房间去时,当时确实见到有一手持长剑的人在暗处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当时在乌脱帮内的武林人士繁杂,也就没在意。 现在想想水景身上的类似指力的淤痕,倒有几分相似。 吴横心道,当日金刀门胡亦波当街被杀,死时被抹了脖子。莫非这徐淞涛是有意而为之,故意隐藏这招。 水户把自己的发现低声告知水清浅,并在人群中发现了沧浪剑的踪迹。 宇文疏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王智非就是死于他之手。” 方信哲中食二指齐并,指向徐淞涛,高声骂道。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今日我就要与你一决高下!” 徐淞涛双目微合,抱剑而立,神色自若,毫无惧色。身为一个剑客,被人这般挑衅,自当不会无动于衷。正巧昨日二人在醉翁亭旁切磋,还未尽兴。 徐淞涛冷冷斜睇,“仓啷啷”陡然间长剑出鞘,顺势斜出,急削向方信哲脖颈。 方信哲仗剑一横,全力抵挡,砰的一声脆响,双剑相击,电光火石之间,迸射出数十道剑光。二人的剑,又快又准,剑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密不透风。 李洛在一旁驻足观瞧,也不由暗暗叫绝。峨眉剑法之精妙自不必说。这徐淞涛,明明是个杀手,却有如此俊秀的身姿,没式剑招都耍的飘洒俊逸。 这二人斗的虽然认真,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双方连斗是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剑气如风,瞬时间形成一道屏障,旁观之人未敢轻易靠近。 方信哲招招索命,剑剑封喉,自是要逼迫徐淞涛使出那一记绝招。 水清浅急于找出杀害水景的真凶,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水纹剑出鞘,剑气清波,激荡而出。徐淞涛也难敌这两位剑术高手同时出招。 就在此刻,一杆银枪连连刺来。不是阿伟又是何人。 一时之间,四人互斗起来,三剑一枪,乱作一团。弃件又有数把飞刀射来,被李洛横剑拦下。 李洛道:“如此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恐怕打到天黑也难分伯仲。不如双方各自施展绝招,看对方是否能够接的下。” 程万里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李少侠,不知你又有何高见啊。不过李少侠明明是风林阁的人,却不以真实身份示人,暗中潜伏在我乌脱帮内,又三番五次的前来滋事。恐怕图谋不轨,所以言语难以令人信服。” 方信哲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爽快得很。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峨眉剑法的精髓!残虹一式。” 说罢,方信哲运气摆出架势,中指蓄力在剑锋一弹,发出嘤嘤两声长鸣,舞动剑锋,身子斜转半圈,反手迅疾刺出,只见唰一道剑气白光若残虹一般向徐淞涛贯穿而来,威力煞是惊人。 徐淞涛眼神一闪,避之不及,横剑一档,抵御不住。怎奈身子一震,被这一招击退出去两丈远,单膝跪倒,拄剑垂地,胸口划出一道剑痕,血不断滴落而下。 方信哲蹙眉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心头一凛,只觉得有些奇怪。方才自己明明使出了近乎八成功力,却怎奈这威力发挥不及五分,未能将徐淞涛斩落成重伤,看来这沧浪剑不但剑法高明,内里也厚实的很。 徐淞涛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暂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止血。缓缓站起身来,沉吟片刻,更是有些不解,自己也明明全力运功抵御,却还是如此狼狈的被这残虹一式击的连连败退,还受了伤。看来这方信哲比这王智非更难以对付。 “峨眉派的这招果真是厉害,好,那就看你能否接得住我这招!” 徐淞涛的浪花一点也绝非浪得虚名,许多剑客都被这招刺的血花飞溅。正当徐淞涛剑尖荡出这股如流星般急促的剑气时,水清浅却突然乱入挡在方信哲前面。 只听嘭~的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过后,水纹剑灵动的剑锋抵住了这极速飞来的一击。 徐淞涛大惊失色,惧色沉声道:“水清浅,没想到居然能如此轻巧的稳稳接住我这招!” 要知道多少剑客连把剑的功夫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莫非这剑气慢了一点,这剑势衰了半分。 水清浅淡淡道:“这就是沧浪剑的绝技,浪花一点?恐怕若要一击就让水景毙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这剑气并非无痕无形,划到身上一定会留下明显伤痕。” 方信哲道:“莫非我师兄不是死于徐淞涛之手,还有他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李洛一脸认真道:“若王智非真的是死于指力,如此看来,应该是了。能够威力更甚于剑气的指法,恐怕不是他能够耍出的。” 双方激斗半天,又互相使出绝技,真力消耗,必然疲累。 一炷香时间后,皇甫贤见到众人也斗的互有伤亡,也觉得时辰差不多了,精神一振,缓缓从座位站起。朗声道:“我知道杀死王智非的真正凶手为何人。” 方信哲惊道:“到底是何人?” 皇甫贤不紧不慢的走到院落中央,缓缓道:“就在我手中这本账簿之中。” 第114章 隐秘黑账 账簿?是何账簿? 自然是乌脱帮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账。 皇甫贤翻开手中账簿,一边装模做样的阅览,一边缓缓摇头,感叹这每一笔银钱的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仇怨和杀戮。 宇文疏怒道:“你怎会有这账簿,此乃本帮机密,速速呈上来。” “怎么,你心虚了?” 宇文疏翻开一页,缓缓读来。 本月十六日,在滁州城外设伏,屠戮金刀门弟子一十八人。金刀门胡亦波前来复仇,遣五杀手在杀于城内,得银钱六千两。 六月初九。毛奇合力击杀九峰八寨乌老大,得银钱一万两。 九月初八。峨眉派王智非,与沧浪剑徐淞涛决斗,设下埋伏击杀之,得银钱四千两。 皇甫贤随便读了三条,便引得全场一片哗然。这一桩桩江湖仇杀对应着白花花的银两,更能够刺激人的耳目。 方信哲听到自己师兄被人花重金买了性命,自然更加怒不可遏,急声追问道。 “那杀我师兄的人到底是谁。” 皇甫贤方要回答,却被宇文疏突然在背后偷袭,猛然击出一指。 水清浅见到有人使出指法,心头一震,他急于为水景报仇。又迟迟没有头绪,只知道水景被指力所伤。所以见到任何人指法武功都有所怀疑,已经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更何况宇文疏作为乌脱帮的长老,更有可疑。 皇甫贤此刻敢站出来,自是有准备的。 刘一线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宇文疏的身侧,紧紧攥住了他的腕子。 动作奇快,不动声色。 “怎么,莫非你要杀人灭口?” 刘一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宇文疏。 江湖中近年来发生的这些血案,风林阁早已有所察觉,暗中调查之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处,那就是你们乌脱帮。 程万里端坐当中,神色渐肃。 他早想到皇甫贤与刘一线串通一气,却没想到他们能够拿到那本秘账。冷汗涔涔而落。 可转念又一想,那本账册收藏的极为隐秘,他又是如何发现的。而且王智非和乌老大被害已经是陈年旧事,莫非其中有诈? 又一阵疾风吹过,无数海棠花瓣随之飘落。 这次的风已转了向。 宇文疏挣脱开了刘一线手臂,轻蔑道。 “皇甫贤,不。其实我应该叫你。黄赋闲,对么?前任帮主乌老大的义子。本帮主知道你还在记恨于我霸占了你义父的位子。但乌老大暴虐弑杀不得人心,他有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天命所归。如今就凭你自己捏造的一本假账就想要污蔑本座,未免太天真了。” 黄赋闲?这名字挺起来虽然没有皇甫贤霸气,但却显得朴实憨厚了些。青黄不接,赋闲在家。正好应了他在乌脱帮的宿命,名义上是右长老,但却是涣散闲人一个,毫无任何实权在手,大小帮中事务也全然没有让其过问的时候。 “于文疏!我真是不明白义父以前为何如此器重你。没想到你翻脸比翻书来的还快,抱大腿倒戈相向的本事倒是大得很,把他逼上山去落草为寇还不算,居然还和毛奇合谋害他!今日我要汇同丐帮、海砂帮和风林阁除了你们俩个武林败类!” 于文疏这个名字倒是和这宵小之辈极为相配,虽然文浅才疏,编故事搬弄是非的功夫确实一流。 于文疏一只手伸到背后,暗暗做了个手势。顷刻之间,数把飞刀就又夺命而来。黄赋闲却熟悉他们的手段,疾驰闪避。 黄赋闲对一旁的方信哲侧目道:“方少侠不是想知道你师兄是死于谁之手么?正是你眼前的这位。” 即便黄赋闲不说此话,方信哲也早有怀疑,方才那使出的那一指,看似威力确实极强。 “我倒要领教一下能够控制五杀手的主人真正的功夫如何?” 方信哲方才同徐淞涛拼杀,真力自然消耗了不少。此刻再次一剑刺出,速度、气势自然都减了几分。 二人相隔三丈之外,于文疏又要施展那狮吼功的威力,却没成想刚刚发功,就被黄赋闲一击四象神拳打的功力溃散,毫无气力可言。 于文疏连连退了几步,黄赋闲二路拳法又至,拳势汹汹,气力十足。于文疏再次蓄力运功,总觉得手掌绵软,招式走样,毫无抵御之力。 眼见到方信哲剑锋将至,只得连连侧翻了两个跟头,设法躲避。 方信哲的剑也远没有方才凌厉迅疾,剑气荡然无存,剑势衰减了许多,一个追一个赶,一招一式间都显得平庸无奇。 于文疏看清了方信哲剑法的路数,抓住一个空挡,倏地一指戳出,竟然稍稍夹住了他的剑刃,反手又点出一指,又是方才那一招直戳对方胸口。 方信哲也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此刻又避之不及,心中渐渐泛起一阵惊惧之色,却没成想这力道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根本不足以损伤自己。 “怎会如此?”于文疏心中惊诧不已。 黄赋闲却呵呵笑道:“看来林姑娘,确实按我说的办了。妙哉妙哉。要知道若要骗过生性多疑的你却着实不太容易。” “莫非?这是磺泉闭功散?”于文疏愕然望着自己的手臂。 “可是,是在什么时候?” 于文疏眼神一闪,喃喃道:“莫非是在昨日,她在那两本秘笈中涂了毒?” “正是,若非如此,怎能轻易骗过你们?”黄赋闲冷冷笑道。 接着他的拳头随即再次袭来,五杀手此刻也被李洛、水清浅和方信哲三人截住,无法前来相救。 正当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眼看就要砸向于文疏脑袋的时候。于文疏的嘴角却微微扬起,蓦地转身,避开他的拳锋,一掌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黄赋闲被这一掌震到在地,他十分痛苦的捂着胸口,哇一口鲜血喷出。 “怎会如此?你!你居然没中毒!为什么?”黄赋闲颤声道。 于文疏一脸得意的轻笑道:“这就要问问林姑娘了。恐怕是你给的筹码不够高。你能收买的人,我同样也可以做的到!” 不知何时,林姚已经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不过她更像是从海棠花中走出的。 海棠花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在风中舞动翻飞,花香已经弥漫了整个院落。 她眼神淡淡如一汪秋水,面容却艳丽如花,一朵粉嫩的海棠花,静静的开放。仿佛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为所动,漠不关心。 “你忘了,这于文疏在有兰峪是如何对你的?我万没想到你会和他们站在一边!” 黄赋闲一脸怨气的对林姚嘶吼道。 第115章 醉风海棠 林姚道:“我看要害得我的人是你。你当我是傻的么。你要我将内页毒药涂抹到那两本假的秘笈中呈递给程万里。可是那秘笈墨迹都未干透,这没做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投罗网。” 林姚顿了顿语声,转念又道:“你们乌脱帮,擅于帮别人洗清无名,却应该把自己现摘干净。方才你说那五杀手,犯下累累血案。我看未必。他们武功平平。又怎能击杀诸位高手呢?我看,他们连我都未必能打的过,又怎么能杀了别人呢。” 林姚走到黄赋闲面前,正欲抢夺那本账簿。却被刘一线出手拦住了。 李洛却在一旁十分忧心,他自知林姚并非他的对手。 刘一线道:“乌脱帮作恶多端,姑娘不肯合作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林姚不屑一顾,冷冷说道:“难道你们风林阁的人就是什么好人么?” 林要心念道,反正我早已看透了你们这个什么乌龟大会,无非就是打打杀杀,逞强斗狠。你们今日都要摆在我的手下,包括这五杀手,还有你刘一线! 刘一线急出一掌,林姚分手错开。林姚和分拆数招,竟然能与之分庭抗礼,不落下风。两人运功对了一掌,一股冰寒真气四散,刘一线化解的却有些吃力。 这让李洛大惊失色。刘一线在风林阁中虽然并未身居要职,但却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只因他做事市中有所保留,从未有人见他使出过全力应敌。看他今日如此认真的样子,恐怕林姑娘会有性命之忧。 殊不知李洛只见到了表象,根本参不透实际的情况。 刘一线皱眉心道,按道理,这小丫头的功力应该应付不不了我方才那一掌的,怎会如此?莫非她耍了什么把戏。可我体内真气运用自如,全然无中毒之争相。 林姚暗暗道,这刘一线是何人物,居然如此厉害。即便处在这海棠花阵之中,也能接的下我这一掌。若是在平时,我岂不早已呜呼哀哉了。看来还是先不要与他纠缠太久,在拖延些时候,再另作打算为妙。 林姚侧目斜睇,朗然说道:还不快让那五人前来帮忙。我若是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可就全都落空了。 宇文疏做了个手势。那五杀手此刻便齐刷刷的从人群中跳出,一股脑将刘一线团团围住了。一时之间,长鞭、利剑、飞刀、拳头、银枪齐齐对准了刘一线各处要害。 林姚又要上前抢夺那本账簿,却又被李洛挡住了去路。 “好狗不挡道,这儿没你的事,快给我让开。否则倒霉的便是你!我和你的事容后再算!” 她见到李洛仍然不动,心道,我倒是差点忘了,这臭李洛和刘一线同属风林阁。 “我虽然看不惯他的做派,但我们的目的的确是相同的。你确实不应该和乌脱帮的人站在一边,你为何总是是非不分,莫非你这次又被人要挟揪住了小辫子。” “快滚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林姚厉声道。顺势震腕拔剑,朝着李洛劈了过去。 林姚的剑招他也算熟悉,每一招每一式都附着真力,蛮横霸道,令人难以招架喘息。 李洛虽已做好了准备,抽出剑来抵挡,却还是被震出去数尺。 她的功力居然精进至于如此地步了么? 林姚表面上虽然怒目横眉,眼神如刀,心里却不由乐开了花。 “哈哈哈~,没想到你李洛也有让本姑娘戏耍的时候。待会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本姑娘已然把你们全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又一阵风袭来,吹落的海棠花瓣飘散到林姚的柔云丝发上。 醉风海棠开,天下英雄栽! 这醉风海棠阵果然是润物无声,威力无穷啊。不过天下能把这满园海棠变成毒花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人了。 娘,您居然能淬炼出如此奇妙的毒阵,姚儿简直对您佩服的您五体投地。 醉风海棠本就是从这特种海棠花的花蕊中提取的一种奇毒。中此毒者经脉运行非但不受阻,而且还会有更加通畅的假象,功力却在无声无息中逐渐衰减,中毒者越发功,毒性扩散的就会越快,但却浑然不知犹如痴醉。 此毒唯一的缺陷就是会伴有隐隐的海棠花香。但这满院子海棠花自然会有花香。只是不知这乌脱帮为何种了这满院子的醉风海棠,简直跟当年的红袖山庄一模一样。 我要做的只是把这萃取花毒的药剂涂抹在蜜蜂和蝴蝶上而已,它们顺着花香自然会扑到花朵之中,也就萃制成了毒。 我本想着,如此大的院落,毒性挥发也是需要时间的,没想到今日风势如此之大,居然连上天都帮我,看来这醉风海棠阵真是想不成都难! 想到此处林姚嘴角清扬,冷冷的笑着。 黄赋闲方才受了些伤,此刻也稍稍缓了口气,精神一振,猛然又震出一拳,朝林姚袭来。一拳生四象。这四象神拳,刚猛无比,若是不闪不避的硬生生扛下来,定要吃些苦头的。 林姚却不慌不乱,静静而立,仅仅只用一只右手就接住了他汹涌而来的拳头。 手腕一旋,陡然发力,黄赋闲的手臂就被拧的生疼。 林姚又用了那一记凌空指法,倏地点出。黄赋闲顷刻之间就被击倒在地。他手中的账簿也脱手滑落于地上。 林姚微微侧身,对水清浅道:“水公子,你这次可要瞧清楚了。到底是不是我的指力杀死了水景。” 水清浅自知有些歉意和愧疚,不愿与林姚对视,于是微微侧首看向别处。 林姚用长剑将那本账簿挑起到半空,“唰唰唰”剑花挥舞,账簿就变成了无数纸片,飘如雪花。 林姚缓缓踱步道程万里跟前,冷冷道:“我们等的人未何还未到。” 程万里道:“林姑娘,请稍安勿躁。该来的人,早晚都会来的。” 李洛见到林姚和程万里一起小声嘀咕时,便知道这个姑娘又被人给利用了。 第116章 师徒再会 众人见到记录乌脱帮罪证的账簿就这么被林姚毁了,自然是群情激奋,怎奈是叫嚣得多,出头的少,见到林姚方才的身手,谁也不敢率先出招,谁也不敢上上前一步。 刘一线被五杀手困住,盯得死死的,双方都未敢轻举妄动,只因为一动或许就会有一方倒下。 李洛方才被林姚挫了锐气,难免心有不甘,除了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或许还为了验证一些东西。 水清浅和方信哲互相对方一眼,决定要再与这宇文疏理论一番,当然还是用剑。 三人居然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拔出了手中的佩剑,让林姚也觉得十分吃惊。 爱出风头的臭李洛,风流倜傥的水公子,英俊潇洒的方少侠,这三人何时变得如此这般默契了。只可惜啊,你们三人现在只是一个花架子了,或许只能使出三成功力而已。 三人方要冲杀上来,于文疏却又施展开他那狮吼功,只是这次的威力远不如前,相比较起来简直如猫叫一般,绵软无力。不用多说,他肯定也逃不出这醉风海棠大阵。 眼见自己的这所谓奇功并未奏效,宇文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拔腿转身而逃,全然不顾这乌脱帮长老的威严,居然躲在了林姚的身后。 “林姑娘,你可别忘了我们昨日的计划。你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与我们站在一边。” 林姚轻笑一声,便拔剑与这三人厮杀起来。三人至少有两人并未有意与林姚过招,怎奈林姚咄咄逼人,招招狠辣,攻势迅猛,也只能挥剑相抵。 水纹剑法柔美俊逸,峨眉剑法迅驰凌厉,半月斩更是威力无论。若纯粹比试剑法,林姚又怎能同时迎击此三人? 她自是将真气附在剑刃之上,剑未到,气先至。舞动的剑气若一道屏障环绕在林姚的身旁,挫其锐气,避其锋芒,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林姚剑刃所到之处,吹雪飘霜,透着冷冷寒意。 须臾之间,林姚横剑耍出那招燕舞惊鸿,数十道青光剑气如低飞的燕子一般无声无息的掠过了他们手中的剑。慕晴柔在一旁的人群之中瞧的清楚,他们三人得剑齐刷刷的落到了地面,手腕都被震的生疼。 林姚只觉得心情大爽,丝毫不认为自己耍了什么鬼伎俩,李洛他们三人也只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并未察觉自己的功力在无声无息中衰减了许多,只因他们已经迷醉在了海棠花开的阵法之中,依旧未醒。 忽然一阵浑厚而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院落,像是在天空中,又像是在屋舍后,像是在海棠花丛中,又像是在你我的身边。 又是狮吼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运气抵御,可始终都是徒劳。大部分内力浅薄的各帮派弟子,都被震翻在地,甚至有人已经口吐白沫。只有院中仍存内力的诸位好手才勉强抵住了音浪的冲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冲破人耳朵的朗声长笑,浑厚有力。 正在众人被震得人仰马翻时,一个人影凌空翻入了院内,两脚重重坠地。只见那人是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模样,正是岳朗清。 “乖徒儿,没想到在此地碰见你了!才没多少日子,没想到你的武功进步如此!” “师父!果然是您,徒儿在此静候已久了。” 林姚见到岳朗清,脸上立马浮现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她归剑入鞘,双手抱拳,低头拜见,嘴角却扬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哼,我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程万里终于从座位上起身,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拱手道:“岳前辈,终于来按时赴约了!” 一脸堆笑的假面之后,仿佛有无数根涂了毒的银针即将射出。 岳朗清侧目,微微眯着眼睛望着程万里,一脸嗔怒。 “我倒是谁呢,原来也是我的乖徒儿,但却是叛徒!” 于文疏见到岳朗清前来,突然像是耗子见了猫,吓得直哆嗦。他鬼鬼祟祟的缓步移动,像是又要耍什么诡计。 岳朗清负手而立,虽背对着他,却对他的小动作了若指掌,此刻冷森森道。 “于文疏,还有你!你方才那也叫狮吼功!简直就是鬼哭狼嚎。看来老夫以前对你的调教全都白费了!要不要老夫再提点你一下?” 于文疏身子一震,吓了个半死。 “我此次前来这什么狗屁脱乌大会,也只是遵循了当年的约定。但却没想到我昔日的好友胡亦波居然死在了你们这帮奸邪小人手上。如此一来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清便是了。” 林姚见到岳朗清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稍感不安。 本来围困刘一线的五杀手,见到岳朗清来此,必然不敢怠慢。于文疏这些年曾经多次派杀手伏击岳朗清,可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 倏地,长鞭袭来,飞刀遂至,剩下几人也齐齐攻杀过来。岳朗清方才至此,中毒自然不深。空手接过了长鞭,侧身躲过了飞刀。又以拳法、掌法与徐松涛、阿伟的利剑和银枪相搏,丝毫不落下风。 周珂桦看准岳朗清招式之间一处破绽,又使出那乱石穿空掌法,猛地一击。岳朗清眼神一闪,反手接了他一掌,掌锋相对,真力相搏,双方都互退了几步。 岳朗清不明所以,更不知他越是运功发力,这醉风海棠之毒就会迅速蔓延全身。此刻乌脱帮的院落之内,凡是有海棠花开的地方,就已经弥漫了此毒。一时之间全场的高手似乎都变成了低手。 岳朗清所学的功夫博而杂,打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就算敌我都内力渐微的情况下,通常对方也占不到他什么便宜。 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以一敌五确实毫无胜算。岳朗清的内力亦开始逐渐减弱,一招一式都有些力不从心。 正当徐松涛的沧浪剑法又出绝招之时,却被林姚横剑拦住。 “师父,这几个就交给徒儿来料理!” 林姚的左手拇指一鼎,佩剑嗖的一声飞出鞘来,若一道银光飞舞。 她握住剑柄,唰唰唰连挥三剑,剑气激荡喷薄而出,徐松涛匆忙躲避之时,林姚后招又至,径直刺来。果真快若闪电,灵动如蛇,鬼魅似烟,又是那几式诡谲的剑招。 海棠花瓣,漫天飘零。 岳朗清肃然立在院落中,见到林姚在这花雨中舞剑的场景,不由触景生情,想起了十多年前红袖山庄一幕凄酸的往事。 岳朗清口中喃喃说道:“好像,真的是好像。” 第117章 赌债难还 徐松涛虽然真力渐弱,剑法却不落下风,只是他平生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剑招。若非是以气力强行催动,恐怕也难以施展,即便勉强使出剑招也会走了样。 林姚的剑法越展越疾,越出越快,每一招都剑光舞动,每一剑都傲雪寒霜,在如此密不透风的攻势之下,徐松涛渐渐力不从心。 林姚看准时机,一记快而稳准而狠的杀招,从左下挥至右上,剑气已划破了他的胸膛,只留下一道深深地剑痕,溢出鲜血。 徐松涛为五杀手之魁,此刻被击败,其余四人皆大惊失色。 一扎眉攒二扎心,三扎肚脐四撩阴,银枪舞动,被林姚轻松接住,她手攥着枪杆,身体顺势转动半圈,横剑一抹。阿伟下意识抽身躲避,林姚一掌劈向他右臂,银枪便从他手中滑落,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三招之内便能够让阿伟银枪脱手,确实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周珂桦一掌击来,林姚眼神一寒,四指并拢,拇指微曲,蓄力运气,小臂划出个半弧。缓缓推出一掌。与周珂桦单掌一对,胜负自然明了。 冰见真气瞬间贯穿了周珂桦的身体,一掌将他击退了数丈之远。 周珂桦本这一掌震得连连后退,而后倒地不起,全身僵冷。 在一旁的马冠绝和左文亮见此场景,无不目瞪口呆,惊骇无比,一时间竟然僵直的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岳朗清见状不由抚掌大笑道:“好!打的漂亮!打的痛快!不愧是我岳朗清的高徒!哈哈哈哈!” 慕晴柔不禁惊叹道:“林……林姑娘好生厉害,居然一掌能够将那周珂桦击败。我们昨日在醉翁亭与那几人交手。他们的武功可一点都不差,害得我们几人陷入了苦战之中。” 李洛轻笑了一声道:“哼,我看未必。恐怕不是她变厉害了,而是我们都变弱了!” 慕晴柔一脸不解的望着李洛,不知他是何意思。 李洛一脸认真地侧目道:“慕姑娘,拜托你件事。你轻功不错,能否帮我从这树上摘几朵海棠花下来,越高处的越好!” 慕晴柔奇道:“摘花?为何?不过说到这海棠花,的确很美,花朵艳丽,馥郁芬芳,只是这种海棠花的植株比普通的还要高大许多,并非抬手挑起就能够得着的,你还要高处的?” 李洛嘴角清扬,淡淡道:“你先别问了,你摘下来便是。” 慕晴柔虽然不解,但李洛让她如此,想必有也他的道理。 于是她裙摆一掀,右足在地面轻轻一踏,双臂做飞鹤展翅状伸向两侧,双掌飞扬,轻盈跃起。可没成想凌空腾至半空,竟然觉得身子越发沉重,真气虽然顺畅自如,却总觉得比平日里弱了些。 她虽未达枝干最高处,但也勉力在半空回旋了半圈,伸手摘了树腰处几朵不高不低的海棠花,缓缓落地,有些气喘吁吁的,十分吃力。 众人的焦点都在台上,无人注意到她。但台上正在春风得意的林姚却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姑娘从人群中腾起摘花的全过程,惊愕之余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 李洛微微蹙了蹙眉头,她特别留意了林姚方才的表情。 稍稍偏头对刚刚赶来他身后的慕晴柔淡淡说道:“慕姑娘,将这花瓣放在口中咀嚼,吞服下肚。” “什么?你叫我吞了这些花?我听过鲜花做点心、入药、泡茶,这干吃是何道理?” “吃了可以飞得更高哦?”李洛嘻嘻笑了笑,笑声中融入了自信的神情。 慕晴柔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明觉厉的望着他。 林姚正在台上嚣张,一副睥睨群雄的样子。却不成想来向岳朗清讨债的人不请自来了。只见众人之中闪出一条通路,从院门外面径直走来一人,后面还跟着一群像是侍卫打手模样的人。 那人身材高挑,锦衣华服,面相中带着三分贵气,眉宇之间透着一丝轻浮,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枝花,时不时地在鼻下问着。 “岳朗清,你在我金花赌场的赌债,也到日子该结了。” 岳朗清见到这位上门追债的,只得恨恨甩了甩袖子,把手背到了身后。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真扫兴!” 林姚对这金花赌坊的规矩倒是不甚熟悉,见到此人这番打扮。莫不是金花赌坊的五朵金花之一? 这五人其实说白了就是赌坊之中看场子追债的打手。但他们的武功、手段、能力都不输江湖中的任何高手。所以即便是江湖中人赖账不给,只要他们一出马,几乎没有摆不平的事。 林姚在林溪镇如此偏僻的赌坊分号,自然是无缘见到他们的。金花赌坊的分号开遍各地,讨债的人自然也少不了舟车劳顿的长途奔波。 没想到除了刘一线之外,居然还有此如此难缠的人。怪不得这程万里端坐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原来是有金花赌坊的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林姚见师父岳朗清面露不悦之色,气冲冲的背过身去,一副多得了一时也躲的了一世的姿态。看来这次的赌债必然有是个巨额数目。 虽然从小到大林姚赚的钱大多数都给这不着调的师父还了赌债,早就司空见惯。但这五朵金花之一亲自前来追债还是头一次碰到,想必会是个不小的数目。 林姚见这位身着锦衣的讨债之人倒也不着急,早就自己寻了位子坐下了,时不时的玩弄着手上的签嵌宝石金戒指。 她笑眼盈盈的走了过去,柔声问道:“敢为家师欠了贵赌坊多少银两。” 那人头也没抬,只是斜睇瞥了林姚一眼,风轻云淡的伸出一只手掌展开,淡淡道。 “不多,也就是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林姚怔住了,侧目一脸惊诧的望着岳朗清。 “师父,莫非,你真的欠了这么多银两?” 岳朗清微微仰头,眺望向远方,并不作答,应算是默认了。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也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金花赌坊确实是黑心的很,他们穷尽各种办法,设下局引对方上套。不过这利滚利的赌债确实难以估量。 这笔巨额的赌债简直比她这些年还的加起来还要多出数倍。还好她身边有个多金的大小姐,要不真的不知从哪里才能筹到这么多钱。 林姚转念一想,也罢。算是这些年跟他拜师学艺的银钱。今日我替他还清了这些,从此师徒缘分也算两清了,便可与他算这旧账新仇。 林姚从袖中掏出一摞银票递到了这人的手上。 每张都是一千两的,一共五张,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千两!” 那人先是一怔,眼睛挣得比刚才大了一些,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把接过银票,嘴角微微一翘。 “没想到这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武痴赌鬼岳朗清,还有你这么个富家小姐做徒弟,真是老天无眼。” 说着那人抬手便要对林姚动手动脚,全然没把她手中的剑看在眼里。 第118章 静寂红莲 林姚无心与他纠缠,紧紧后退了一步,轻巧避开了这只脏爪。强压着心头怒火问道:“敢问阁下是否是金花赌坊五花之一?” 那人眼皮微微抬起,淡淡道:“姑娘果真是好眼力,「静寂红莲」便是在下。” 红莲将银票揣到怀里,转念之间眉毛一扬,眼珠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赌债是清了,可这利息又怎么算呢?利滚利,也有过千两了。依我看你需再拿出一千两来,此事方可作罢。” 岳朗清闻此,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转身冲过来,一掌就要劈在他的脑门上,却被林姚急忙拦住。 “师父休要动怒,既然用银钱能解决的问题,自然都不是问题。” 林姚拿着青薇大小姐的银票,挥金如土,畅快淋漓。 林姚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查了查数目。只剩几百两和一些碎银子了,是青薇昨日给她做日常采买零花之用。这可如何是好,青薇还在客栈中,一时之间去哪去筹这么多银两呢? 林姚转身见到,那边还有一个富家公子,水清浅。 嘴唇一咬,暗下决心。回身来到水清浅面前。 “水公子,可否借我一千两银子,一解燃眉之急。” 还没等水清浅开口,水华那耿直的脾气就上来了。 “林姑娘,方才你还拔剑与我们公子拔剑相拼,而今又来跟我们公子借钱,到底是何意思。我看你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水华抱着佩剑,侧目瞟着林姚,一脸不屑的样子。 水清浅昨日一时情急,只因一招半式就把林姚诬陷为凶手,自知有些理亏。便抬手喝止,又吩咐水户拿出银票来,递给了林姚。 林姚接过银票,欣然拜谢道:“多谢水公子。这银子我回头一定会还给你的。” 接着她又瞟了方才出言不逊的水华一眼,轻声道:“水公子,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很欣赏你能够把家仆侍卫当做兄弟一般看待。我也曾经失去过与我并肩战斗过的兄弟。 说这话时,林姚不由转头恶狠狠地望了李洛一眼,她至今还没忘记当日在林西镇外树林,被雷霆门人伏击一事。虽然不是李洛所为,但和他始终脱不了干系。 林姚这一席话,一来先答谢水清浅的慷慨相助,二来自证清白与之和解,三来宽慰几句温暖人心,并且还顺带还痛骂了水华和李洛一顿。直气的一旁的李洛哀叹连连,身后的水华哑口无言。 水户低声道:“公子,水景之死为指力所为,此人武功应该又是登峰造极。如此看来。林姑娘似乎仍然嫌疑最大啊。你看她方才居然可以一人之力力挫那五杀手,恐怕……” “住口,休要再怀疑林姑娘了,本公子自有判断,相信林姑娘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林姚将一万两银票给了红莲。 红莲接过银票,志得意满站起身来,冷森森笑了笑。 “这赌债连本带利都结了,可是你师父打死打伤我金花赌坊诸位兄弟的债又如何算呢” 林姚心中早已恨不得一拳将他揍飞,可是脸上仍然挂着淡然的微笑。 “那依你来看,该当如何?” 红莲道:“这欠债还钱,自当好办,这打死打伤了人么,按理来说就应该抵命。可是我金花赌坊开门做的是买卖,一向是求财,始终不愿见这打打杀杀之事。再者说一个死人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不如就陪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娘子,以慰藉整日跟随我奔波劳苦的兄弟们,或许还能再卖到银月楼中,怕是又能大赚一笔。” 林姚苦笑一声,丹唇微启,微微露出紧紧咬合的皓齿,嘴角抽动,眼睛里已闪出寒光。 “我多番忍让,你却一再刁难,事已至此,看来是没得谈了。” 林姚心道,虽然他入阵不久,中毒未深,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林姚望了程万里一眼,原来你早就请了雷霆门的高手来助阵。 怪不得从头至尾都稳坐如初。亏得我有这醉风海棠大阵相助,否则又要被他给算计了。 没等到林姚发作,岳朗青已一掌劈了过来,林姚这次没加阻拦。岳朗清十多年前就已在武林中罕逢敌手,近些年来,虽然武功越练越杂,功力却越来越深。 这势大力沉的一掌劈过来,红莲自然也不敢怠慢,微微侧身,小臂骤然一抬,硬硬扛了下来。而后他手臂一曲,手肘猛然一击,正中岳朗青胸口,岳朗清仰仗自身内力浑厚,即便被削弱了几分,也轻易伤不了他。 林姚见两人激斗,并不打算插手,移步到程万里身旁,冷冷道。 “程帮主原来有雷霆门做后盾,居然能请到大名鼎鼎的五花之一,静寂红莲为你助阵,佩服佩服。” 程万里冷森森笑道:“你这丫头反复无常,本座当然要留有后招。” 程万里猝然之间手掌化作爪形,朝着林姚胸口袭来,想要出其不意,一击擒住她。 林姚不闪不避,轻轻点出一指,落到程万里的腕子处,这招就轻松化解了。 她心道,这鹰抓功的破解诀窍我也早已窥见,了然于心中,你若用别的功夫,到还能凭借招式与我对拆几下,用这招岂不是让我一击必破。 程万里被林姚这一招震得手腕生疼,突感觉真力回流,像是被破了功一样。 林姚轻笑一声:“只可惜,你有再多后招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海棠花阵。” 程万里不明所以,惊道:“你,你这是何意?” 林姚扬眉得意道:“哼哼,你们全都已经中了我的醉风海棠之毒,居然到现在还未发觉,全然不知。此刻你们的功力恐怕最多只剩下不到三成。” 程万里冷汗涔涔而下,惊诧道:“海棠,你说这些海棠花有毒!” 众人听到程万里的惊呼,顿时慌作一团。红莲和岳朗清也暂时停止了打斗。 程万里道:“怪不得你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厉害,原来如此。可这海棠花在这院落中十多年了,为何从未有人中过毒?” “我本来不想讲出来的,可是见你们一个个可怜兮兮的模样,本姑娘实在是于心不忍。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 第119章 花开绽放 程万里大叫道:“红莲!你初入此处,应该中毒不深。快擒住这臭丫头,逼她交出解药!” 红莲见到程万里如此慌乱的神情,自知确实是中计了,不敢怠慢,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轻挑模样,眼神居然也变得冷静异常。 林姚心头一凛,暗自感叹,这程万里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居然能立刻猜到这毒性蔓延是需要时间的。岳朗清和红莲一前一后来到此处,最多也就盏茶功夫,内力想必也已削弱了一半,可有一拼,何况岳朗清现在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红莲一个瞬身腾跃而起,凌空飞射出几十枚金钱镖,如骤雨一般落下。 林姚挥剑斩落,却没想到这些并非是普通的金钱镖,竟锋利异常,自己手中的这柄长剑每一次劈砍都迸射出火花,而后立刻出现一个狗啃状的豁口。 一阵金钱镖过后,林姚手中的佩剑嘭的一声折成两段。 林姚还未及反应,红莲已在窜到眼前,一掌既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得被动受着,稍稍错开掌锋,再与他空手互搏几下,拳打脚踢,互有往来。 红莲不知醉风海棠是极慢极柔的一种毒,急于求胜。 他也觉得着实奇怪,真气运转丝毫不觉得有异样。莫非我的掌力速度都减弱了?否则我用了六七成功力的这招怎会未能击中她的要害?既然如此,就速战速决,全力以赴。 林姚见到红莲决绝的眼神,自知他不想再与自己耗下去了。立刻蓄力运气,准备双掌迎击。静寂红莲,不只是他的绰号,同样也是他绝技的名称。 红莲的这一掌,真力绵绵而出,涌动不止,果真招如其名,若一朵莲花静静绽放。无声无息之间孕育着巨大的力量。 林姚只知将掌力对准前方,去不成想自己早已被红莲的掌力所包裹,仿佛觉得掌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全身都承受着浑厚内力的压迫,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掌力如莲花一般完全绽放了,林姚的胸口也仿佛被震得开了花一样,若非方才将冰见真气果骤然收归护住了心脉,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何……此刻……还能使得出如此……强劲的内力!” 林姚痛苦的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一小口鲜血呕出,染红了嘴角。 红莲急求解药,手段狠辣,又怎会给林姚喘息的机会。趁着林姚无力反抗之际,果断上前一把扼住了林姚的喉咙,将她整个人举在了半空中。 红莲的指甲几乎已嵌入到了林姚细嫩白净的脖颈之中,随时都能将其喉咙捏断。 “快点交出解药!”红莲眼神如刀,鬼魅一般盯着林姚。 “呃~呃~”林姚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哀鸣,双手试图努力掰开红莲的魔抓,可怎奈都是徒劳。 程万里高声喝道:“休要伤她性命。”他心中惴惴不安,似乎还是在担心藏宝图的下落。 林姚听到程万里这声何止,轻扬的嘴角抹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岳朗清虽然不知,他这乖徒儿为何要故布毒阵,可怎么说自己也时她磕过头的师父。徒儿有难,焉有不救之理! 更何况他这孝顺的徒儿方才不但慷慨解囊,为他还了债,还大败五杀手,力挫三少侠,扬眉吐气,面子十足。 岳朗清生平两大快事都在今日爽快的完成了,心中更是一阵莫名感动。 岳朗清一掌击出,几乎正中红莲的身后。红莲十分警觉,身子一颤,为了侧身避开,也只好将林姚一把甩到了一旁,却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到了李洛的脚下。 林姚豁然抬头,才发现李洛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望着他。 当然他的身旁还站着慕晴柔,同样眼神淡淡的望着她。 “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方才的威风去哪了?” 林姚紧紧咬着嘴唇,冷冷瞟了李洛一眼。我怎么如此倒霉,每次狼狈之时都被他撞个正着,还有那个慕晴柔,凑这么近是来看我笑话的,脸上一副故作担忧的样子,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我只是稍不小心,没想到那红莲内力如此深厚而已。你们才应该想想如何求我赐你们解药。” 话音方落,林姚便两臂一撑,一个鲤鱼打挺,急急站起身来。倒不是因为李洛嘲笑的眼神,而是因为水清浅的三个侍卫已然挥剑怒冲冲而来。 水华把出宝剑怒喝道:“公子,我早说这林姑娘确有可疑,方才拔剑相向,此刻居然又下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水清浅也不知如何劝解,因为他不曾见到,也不曾听说过林姚在双威镖局的阴谋诡计,他只觉得这林姑娘不但质朴单纯,而且略带直爽泼辣,特别是方才说的那几句话,确实暖人心脾。 此刻其他人见状也慢慢聚拢过来,围住了林姚。他们内心十分矛盾,一边知道自己中了毒,必然要来讨解药,一边又惧怕此时更不是她对手。 林姚也算准了他们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态,双手蓄力运气,向四周一震,冰见真气荡漾而出,喷涌四散,震慑的周围的一群人纷纷后退数步。 林姚气定神闲的凌空一个跟斗,又飘然落在了院落中央,却被那五杀手盯上了。 这五人方才莫名其妙的败在了林姚手下,此刻得知情况也算重拾起些信心,不但要逼出解药,也要找回些面子。 他们自知内力渐弱,不敢轻易与她硬拼,如是能在招式寻找些破绽,还是胜算很大的。他们五人通力配合,本就十分精妙。 林姚眼底掠过一丝寒光,怎会轻易给他们机会,先发制人本就是她之所长,趁他们还未发招,骤然使出燕舞惊鸿,这如剑气一般真力瞬间荡出,展向四方,打的他们措手不及,纷纷退让。 程万里此刻也偷偷靠在林姚身后,意图偷袭。 林姚眼神一转,急转回身,小臂一档,稳稳截住了程万里孱弱无力的一爪。 “程帮主,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若想要得到藏宝图,一个时辰后琅琊山下密林相见。” 林姚与程万里眼神相交,却暗暗将一粒很小的药丸递到了他手中。 其他所谓武林豪强听闻这海棠花有毒,从方才开始就不断有人逃离,场面混乱不堪。他们中的有些人在此观望了片刻,觉得这毒幸好不致命,不过即便是有解药恐怕也没他们的分而,不如尽早离开为妙,此地不是中毒更深也有卷入纷争被害的危险。 此刻于文疏和刘一线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李洛则眉头紧蹙,他觉得刘一线貌似并没有受到醉风海棠之毒的影响,仍然可以行动自如。 从头至尾李洛便密切关注着刘一线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并没有吞服任何解药或是花瓣。莫非他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水清浅和方信哲正要去寻,却被李洛抬手拦住了。 “你们二人先吞了这海棠花花瓣儿!” 水清浅、方信哲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奇道:“这花不是有毒么?” “你们信我,这有毒的是花蕊,花瓣不但无毒还可暂缓解毒,方才慕姑娘就已经吞下一朵了,此刻身轻如燕,又恢复卓绝的轻功了。” “好啊,李大哥。你……你居然……让我以身试药!”慕晴柔一脸不悦,脸却红扑扑的,一甩袖子,背过身去,掐腰怄气。 “你们若是还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李洛凌空一翻,跳到了林姚的面前,不由分说的伸手便是一掌,林姚本想前去帮岳朗清对付红莲,此时见到李洛攻袭而来,不由身子一退,出掌相击。 “你……你的内力竟然恢复了?” 第120章 风消毒散 李洛立于院落当中,朗声说道:“诸位请先住手,莫要慌乱。在下已经知道这解毒之法了,就是这海棠花的花瓣。” 众人望了一眼李洛,面面相觑。皆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李洛也觉得空口无凭,难以令人信服,便凌空跃起,在一株海棠花的最顶端摘了一片花瓣,然后置于口中咀嚼了几下吞入腹中,既证明无毒,也证明内里已然恢复。 一时之间,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居然变成了猕猴转世,争先恐后的往树上窜。 不一会儿这灿若朝霞的海棠花树上就挂满了各路武林豪杰,乌脱帮的院落俨然变成了花果山。 林姚不知是无奈还是佩服的伸出了拇指比向李洛,淡然道。 “李洛,这次果然又被你猜中了。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耀武扬威道出原委的样子,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的。” “其实,我也是猜测而已。当日你在双威镖局之时,你不就用过此醉风海棠之毒么。而且这里又有这么多惹你喜爱的海棠花。” “就因为此?不过这也太牵强了。” “当日不仅如此,那日你被扣在这乌脱帮的厢房之内时,我无意中发现了茶杯里有海棠花的花瓣,我想你不会是拿来冲花茶。你说这海棠花如此熟悉,莫不是在观察是否是可以萃取醉风海棠之毒?” 林姚浅笑道:“你还真是观察细致入微,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有几点你还是猜错了。我其实一眼便知道这花就是我所要的,而这些海棠花的名字也本就叫醉风海棠。而且我早就已经萃取出了毒并自己先服下,我喝下花瓣茶只是为了掌握毒性以便控制。” 李洛幽幽道:“只是你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点。就是风向,这突如其来的风,虽然可以让这毒蔓延的更快。但毒始终有耗尽的时候,风向一转再一吹,毒就散了。” 林姚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当那红莲来的时候,四周的毒其实已经很淡了,所以……” 林姚转念又问道:“你既然早已发现这海棠花毒可以‘醉’人,也该知道你越动真气,中毒也就会越快的道理。” 李洛笑了笑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几乎没动过内力。” …… 林姚默然无语。 李洛道:“不过你这招确实挺不错的,否则这脱乌大会这么多闲杂人等,还真让我应付不来呢。” 林姚道:“其实我方才见到慕姑娘像只小猴子一样跳到树上去摘花,就已经知道这次又被你看破了。” 慕晴柔听闻心中不悦,嘴巴撅起,心道,你才像只猴子呢!你就是一只活脱脱的猴精,蛇精,狐狸精! 林姚谈来双手,一脸无奈淡淡道:“怎么,你觉得我这次又有违江湖道义了么?” 李洛只淡淡笑了下,并未作答。 “既然如此,我们大家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勿要再横加阻拦。” 李洛和林姚二人对谈之际,岳朗清和红莲竟然不见了踪影,或许他们已移至别处对决。 林姚说罢,转身离了院落,追岳朗清去了。 海棠花瓣毕竟不是精炼而来的解药,服下也只能有所缓和。这些人的功力若要稍稍恢复,至少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其实这种毒极为柔和,就算没有解药,最多也就是若宿醉一场,转天便无大碍了。 慕晴柔道:“林姑娘为何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李洛淡淡道:“林姑娘,事情败露,现在不快开溜。难道等着被那些武林人士追杀么? 静寂红莲作为金花赌坊五花之一,虽然是武林的后起之秀,与岳朗清这个江湖老客向搏也并不落下风。醉风海棠之毒在他们身上并未来得及发挥奇效,就飘散而去。林姚所制之毒,与红袖山庄真正的醉风海棠阵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林姚寻着他们的身影一路跟过来,却发现左文亮仓惶而逃。她眸光一闪,一掌拦住了他的去路。左文亮本就不擅近身肉搏,功力又未复,自不是林姚对手。 “我看你们五杀手,也不过如此。” 林姚夺了左文亮的飞刀,两指用力一夹,飞刀顷刻之间断作两截。她便将一截儿刀刃暗藏于袖中。 左文亮颤声道:“林姑娘,我们也是替乌脱帮做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要难为我们。” 林姚冷冷道:“废话少说,按我说的做。快用你的飞刀去射岳朗清。” 左文亮一脸茫然,奇道:“啊,他……他不是你师父么?” 林姚厉声道:“无需多问,照我说的做便是。你若是射不中,便有你好看!” 左文亮被林姚挟持,自当使出浑身解数。他的飞刀多半为外家功夫,无需靠太多内力相持。飕~飕~飕~,数十把飞刀须臾之间便朝岳朗清飞去。 岳朗清正全力与红莲过招,自然容不得半刻的分心。面对突如其来的飞到,只得急忙躲闪,一个不留神便正面挨了红莲一掌,踉踉跄跄连退几步,几近跌倒。 林姚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四指并拢,朝左文亮后脖颈猛然一削,他便晕了过去。 在红莲乘势追击之时,林姚冷不丁从背后偷袭。红莲转身与她单掌相对,林姚袖中的飞刀若一条吐着信子的吐舌,漏出个头来。 红莲面色惊慌,还未来得及反应,刀刃就刺入了红莲的手臂。 “师父,你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尽快逃离这里。” 岳朗清蓦然点头。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自己的乖徒弟,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既陌生又熟悉。思绪杂乱,百感交心。 红莲先是被林姚用飞刀偷袭,又中了冰见真气,受伤不轻,又见二人已经逃远,只得痛苦捂着手臂折返与程万里汇合一处。 …… …… 此刻经过一番折腾,乌脱帮院内已是一片狼藉,花瓣飘落一地。各路英雄口中都塞满了海棠花瓣,大口咀嚼起来,此等景象的确令人捧腹而笑,啧啧称奇。 林姚方才已趁乱遁逃,于文疏和刘一线也不知所踪,李洛等人自然把矛头指向了程万里。 面对李洛等人的质问,此时他脸色一沉,居然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于文疏的头上。声称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 程万里心道,如今那账册已毁,就算自己死不认账,他们也不能奈我何。他多年经营乌脱帮,干着这些刀头舔血的勾当,所入的银钱却几乎被雷霆门抽走了。实在心有不甘,若能独享宝藏,以后何必再做这种差事。 程万里此时已经服下林姚递送的药丸,归功运气,屏息凝神,见到红莲来到,稍稍有了些底气。 程万里道:“岳朗清和那臭丫头呢” 红莲道:“哼,竟被他们跑了。没想到那臭丫头居然暗算我。” 程万里此刻满脑子想的皆为藏宝图之事,哪有闲心理会眼前残破的烂摊子。他眼神一闪,站在红莲身后,凑到他耳边幽幽道:“风林阁的刘一线恐怕此刻已然擒住了于文疏。他知道的事情不少,恐会坏了我们大事。” 红莲道:“你且去追,这里由我来应付足以,我正要见识一下风林阁这位少侠的本事!” 程万里正欲抽身离开,李洛自然不肯,红莲便与他交起手来。 程万里万翼孤鹏的名号并非白取,轻功自然有过人之处。在红莲和诸多弟子的掩护之下,片刻之间已经飞身逃遁,难觅踪影。 求收藏~求推荐~ 第121章 远山玉兰 于文疏方才欲趁乱悄悄溜走,却被刘一线紧紧盯住。他行至后院小门,正要夺门而出,却发现刘一线早已在此静候。 他哪里是刘一线的对手,此刻也只有告饶的份儿。 “刘大侠饶命,这些都是程万里和雷霆门的人让我做的。” 刘一线轻笑一声:“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账簿已然是毁了,你若是能弃暗投明,揭发乌脱帮和雷霆门危害武林的罪证,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于文疏怆然道:“好,我告诉你们便是。其实真正的账簿仍然未毁……它就在……”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白影,人影闪过之时,无声无息,就连刘一线此等高手都未曾发觉。 等刘一线看清楚时,于文疏早已被那人一指戳死,双眼上翻,口吐白沫,一动不动的静静躺在那里。 刘一线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过来,定睛观瞧,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 只见她乌发飘散,一支玉簪别在云鬓之间,若隐若现,但身上却是一袭公子打扮,衣襟皓白,轻柔如纱,腰间玉带一横,足套牛皮小靴,身形步法之轻盈,几乎脚不点地的飘落在了那里。 刘一线叹道:“姑娘不但轻功卓绝,风过无痕,而且还身手了得,一击毙命而又寂静无声,能做到此的,恐怕只有「澄静指」了。莫非姑娘就是五花之一的「远山玉兰」?” “幸会幸会,不愧是风林阁的刘一线。方才我只听到,人情留一线,人后好相见,便知道你刘一线又要放长线了。此等反复无常的叛徒怎能让他留存于世上!” 这位叫做玉兰的白衣女子在说这番话时,眸光含情脉脉的望着倒在地上的于文疏,脸上却泛着一种忧伤神情,嘴角也挂着一丝怜悯和惆怅,似乎极尽温柔,但下手却是无比的狠辣。 方信哲和水清浅也匆忙赶来,见到于文疏的死状,却不知是喜是忧。 此刻乌脱帮门口的大路上却传来疾驰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只见远处一人一骑,风尘仆仆,绝尘而来。马上一人面色铁青,不怒自威,一把钢刀斜背身上。整个人贴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匹奔跑的节奏起起伏伏,衣袂飘扬,如风而至。 到了地方,那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脆,昂首阔步踏入院中。却发现院内早已是狼藉一片,一派惨烈之状,像是刚刚激战一场。 只听他身后有人朗声说道:“哟,什么风把冷紫星,冷大侠给吹来了?” 那人厉声答道:“我来此是为了最近发生的一宗灭门惨案,我正要缉拿这名十恶不赦的凶徒!” …… …… 滁州城外一处茶肆外,一个小厮正一边跑进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声嚷着。 “见鬼了?见鬼了?” 那人正是金湖镇同心医馆的那个偷尖耍滑的伙计,这个医馆的伙计最多会记下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但跑的倒是不慢。 茶肆中正在悠闲品茶的自然就是同心医馆的大掌柜。 “看你这一脸慌张的样子,我命你混入乌脱帮打探消息,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你猜我在乌脱帮瞧见了谁。瞧见鬼了,厉害的女鬼!” 那伙计面色煞白,冷汗涔涔,眼珠子瞪得溜圆,一副被吓破胆的衰样。 “你胡说些什么,大白天哪来的鬼,真是晦气。咱们开医馆药铺救人的,还信这些。你见过哪个病人吃咱的药死了,还回来找你的!” “有,就是前不久来抓药的那个姑娘。”这伙计神经兮兮计哑声道。 “哪个姑娘啊?”掌柜的却一脸不耐烦。 “就是跳起来,喝了最上面那层屠苏酒的那个姑娘!”伙计有些慌了,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方才在乌脱帮院内看到的一切。 医馆掌柜听闻林姚此刻不仅还能活梦乱跳的力挫群雄,不禁冷汗直冒,伸出了口气。 这,这绝无可能!这种绝命蛊毒乃是铜掌柜的得意弟子,潜心多年培出的。名为蚀日灼心散。曾有一百二十九人服下这种蛊毒,却无一人能在三日之内还能生还的。 “那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铜掌柜?” 那掌柜的紧握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面无血色的嘴角微微抽搐,他喝下一口茶水,长出了口气,喟叹道:“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 …… 林姚和岳朗清出了城,直奔西南方向而去,此刻来到琅琊山脚下一处僻静之地,确定四周无人跟踪尾随,才放慢了脚步,稍作喘息。 岳朗清阔步走在前面,林姚紧紧跟随。她眼神淡淡,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过了半晌,她陡然间顿住了脚步,停留在原地。 岳朗清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蓦然侧首望去,见到的却是一张阴沉如雷,冷若冰霜的脸。 岳朗清负手而立,脸色微沉。他从方才就大动真气,所中的醉风海棠之毒已渐渐发作,又被那红莲一掌打伤,已然是力不从心。 师徒二人,沉默良久。 林姚本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岳朗清,却不知如何开口,从何问起。 过了片刻,岳朗清忽地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今日这海棠花开的好生艳丽,很美,美的似曾相识。好似多年前在红袖山庄见到过。” 林姚听到红袖山庄四个字,立刻血脉沸腾,眼神冰寒。似乎不共戴天之仇已在眼前,就只差他亲口承认而已。 林姚压低了语调,凄声问道:“哦,师父莫非见过这醉风海棠?” 岳朗清苦笑一声道:“哼,何止是见过,老夫怕是还亲自领教过!” 一语说罢,岳朗清竟然狂笑起来。 “真是天意弄人啊,万没想到竟是如此,我岳某人竟被捉弄了十余年而不自知!” 林姚听着岳朗清的狂浪之言,心头的怒火也早已压制不住。 “师父,徒儿有件事也想问你!”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好像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从牙缝中迸发而出。 岳朗清冷笑一声,蓦然应允。 “十多年前,红袖山庄突发大火,你可知晓?” 林姚神色淡然,右手却依然藏在背后,暗暗运气,她的眼底冰寒决绝,已现杀机。 岳朗清朗声笑道:“哈哈哈,这红袖山庄早就该被烧了。此等地方,怎配冠绝武林,受人敬仰?简直是笑话!” 话音方落,林姚全力而发的冰见寒云真气已呼啸贯穿而来! 第122章 红袖添香 岳朗清觉得自己的徒儿有些古怪,却没成想事态远非他所能控。 这包含仇怨的一掌袭来,令人猝不及防,也防无可防。 出掌的人已然是全力一击,受掌的人也只能全力抵抗,却也抗无可抗。因为愤怒与决绝已冰封周遭的一切,包括那颗伤透了、寒彻了的那颗凄冷的心。 林姚的掌力已经正中了他的胸口,从奇经八脉到四肢百骸无不被这冰见寒气所伤,唯独支撑他此刻还能站立的恐怕只有他那颗倔强不屈的心。 岳朗清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朗声笑道:“乖徒儿,你这招师从何人?为师不记得曾教过你如此掌法,也不曾记得教过你投掷飞刀!” “没错!方才的那些飞刀正是我让左文亮发射的!到现在这般田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对红袖山庄的所犯下的孽债!” 岳朗清道:“你,你究竟和红袖山庄……是何关系?添香夫人……又是你什么人?” “你不配说添香夫人四个字!不配提我娘亲的名讳!”林姚冲他吼道。 岳朗清闻此,心态几近崩溃边缘。 “你说什么?添香夫人是你的母亲?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岳朗清仰天大笑,着了魔似的,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为何不可能,我便是添香夫人的女儿,林姚!” 岳朗清心中疑虑,我这徒儿何时又该做姓林了?添香夫人虽被尊称为夫人,却孤高清冷,睥睨天下男子,认为只有绝美的剑才能配得上她,又几时曾有个女儿?可此时仔细打量着林姚,眉眼之间确有几分神似。 林姚悻悻道:“师父,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因为你根本不配做我师父!你只是一个窃取别人家武功秘笈的恶贼而已!我如今才知道,你教我的这些功夫本就出自红袖山庄,那五本秘笈也本就是我红袖山庄之物!” 林姚说到此处,愤恨的飞起一掌,原本即将要劈向岳朗清的胸膛,可半截又骤然收招,改变了方向,打在了一棵古柏的树干上,树叶如泪一般岑岑落下。 “林姑娘,好大的脾气啊。这出师徒反目的大戏果然极为好看!” 程万里不知何时在树林中出现,一边缓缓踱步而来,一边抚掌轻蔑笑道。 岳朗清怒声道:“你这奸邪小人,来此作甚。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快滚!” 林姚道:“程帮主和此事当然有关,若不是他据实相告,我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程万里道:“你们师徒关系如何我不管,我只关心藏宝图的下落!” 林姚道:“程帮主,我在此恭候你已多时了。你怎么才来。难道你服了解药还会被那群软脚猫缠住?” 程万里皮笑肉不笑,幽幽道:“好饭不怕晚。如此隐秘之情,最好勿要让闲杂人等知晓。”林姑娘,如何了。藏宝图顺利拿到手了么?” 林姚道:“程帮主,你只要把当年在红袖山庄惨案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自然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岳朗清见到程万里和林姚此番来言去语,恍然大悟,朗声大笑道:“原来如此,你们两个老早就计划好了,就是为了算计老夫么?” 程万里幽幽道:“真相就是,岳朗清向红袖山庄讨教武功,却反被红袖山庄羞辱一番,一气之下一把火烧了红袖山庄!” 岳朗清嗔怒道:“哼,你休要栽赃嫁祸!红袖山庄所遭火劫,绝非并老夫所为!倒是你这宵小之辈可疑的很!你私下里耍些勾当别以为旁人不知。若不是你给引路,老夫当年又怎么能如此轻易进的了红袖山庄。 “你休要在此胡说!我几时做过!” “那你乌脱帮,满院子的海棠花,简直与红袖山庄一模一样!这你又作何解释?” 程万里眼神一闪,冷冷道:“区区几株海棠花又能算得的了什么证据?” 林姚冷然道:“算得了!普通的海棠花并不罕见。但是这种醉风海棠确实只有红袖山庄才种的出。醉风海棠这种植株原本产自西域,经过不断改良以后才渐渐适应了中原的气候。红袖山庄以外的人绝不可能有。” 程万里暗自忖道,红袖山庄的事情她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难不成是岳朗清告诉她的?说来真是讽刺,这醉风海棠种在乌脱帮的庭院中已有十数年,时至今日我才知晓,这些花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当年武林人士皆以能去红袖山庄得到添香夫人提点武功为荣。乌老大一介武夫,却偏偏爱附庸风雅,爱慕虚荣,非要将乌脱帮的院落布置成红袖山庄的样子。 那时我只是他手下一个打杂的,为了讨他欢心,软磨硬泡才托舍妹好不容易求得了这醉风海棠的株苗。 看来林姚这臭丫头一定和红袖山庄有什么关联,否则她怎会知道醉风海棠的秘密。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了。 舍妹说当年武林豪杰人人争抢的藏宝图,在红袖山庄被毁之前就秘密转移走了,藏宝图一定就在岳朗清的秘笈手里,否则当年追魂使者也不会那么死命的追他了。 程万里今日的乌脱大会被搅和的乱七八糟,自然孤注一掷,把宝全押到了林姚的身上。把怨气也全撒在了林姚的身上。 “哼,废话少说。你们俩若是不想死。就快交出藏宝图!” 你们把老夫骗到此地,就是为了那宝藏!我岳朗清虽然痴迷武学,却可还懂得一个信字!我岳朗清虽然痴迷于赌,却从来视钱财如粪土!你门想知道宝藏的事情,简直是痴人说梦,看来你和那追魂使者是一路人。” 林姚听到岳朗清这番话,不由怔住了。因为所谓的藏宝图,完全就是自己顺水推舟的权宜之计。 换言之,就是自己编出来耍弄程万里和于文疏的,怎么他也玩弄这套?但以他的脾气,听他的口吻,又不像是在信口胡说,找些托词。 岳朗清向来是心直口快,根本也不屑于找什么托词。 莫非红袖山庄真的有宝藏?如此一来,红袖山庄惨遭火劫的原因倒是也说得通了。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样听上去既合情又合理。 岳朗清在乌脱帮也中了些醉风海棠之毒,与红莲对战,真力耗损。被他偷袭打了一掌,又中了林姚一掌。虽然他内力浑厚,此刻也只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持。 程万里倏地内力荡出,凌空腾起,雄鹰展翅,飞爪袭来。他知岳朗清方才和红莲对抗受了伤,定然全无惧色。 再这说程万里的功夫岂是那么简单的。岳朗清本就是武痴狂人,任谁来挑衅,也会无谓生死,全力向拼。 陡然间单手出掌相博,二人互拆数招,连对数掌,招式相拼,内力相搏。震得枝叶簌簌作响,飞沙走石,泥土翻沉。 程万里没想到岳朗清的内力居然如此之深,简直像是个怪物。 林姚只在一旁,冷眼观瞧,静观其变,并不打算出手帮任何一方。 她静静抱臂而立,眸光冷漠而淡然,心念道,他们这两个恶人斗得越凶越好,反正他们都是红袖山庄的仇人! 程万里嘴里喃喃道:你这个老匹夫,就算没有藏宝图。我也要抱当年之仇! 岳朗清猛然大吼一声,掌势大盛。将程万里推出去数尺,自己也损伤不小。 程万里冷森森笑道:“原来是垂死挣扎,不过这醉风海棠之毒果真厉害,不愧是出自红袖山庄。” 第123章 烈火焚身 (终章) 程万里一双眼睛,饿狼一般的猝然又转向林姚。 “既然这老家伙不肯说,那我问你也是一样的!你既然知道红袖山庄这么多事,想必比岳朗清更清楚宝藏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鹰爪,伴着猎猎疾风,奇袭而来。 林姚深谙此功夫的破解之法,也自不必像岳朗清一般硬拼,只是淡定应对,两三下就出奇取巧,轻松化解了,每一次拆招,都反攻程万里几下,打的程万里节节败退。 林姚轻蔑笑道:“相传这少林绝学,至刚至猛,戾气甚重。每一门高深的武学功夫都需相应的佛经来化解。而那于文疏,不但不学术,而且恶贯满盈,练这狮吼功和鹰爪手自然难得其章法,简直就像是鬼哭狼嚎,张牙舞爪。” 程万里见此招法被破,心中悔恨无比,又要二度袭来,随后气沉丹田,凝神运气。看这架势,倒是与那空山掌法有几分相似。此掌法真是灵活多用,装猫变狗都可以。 程万里纵身提气,一掌迅驰而来,几乎全靠内力撑着。 林姚也从来不畏惧这样的招式,双掌抬起,蓄力对抗。有冰见真气的加持果真是掌劲如冰,寒彻刺骨。 程万里也是首次正面领教,心中也觉得惊叹不已。一个年轻的姑娘家居然能炼化出如此精纯的内力?相对岳朗清浑厚而杂乱的内功,如此这般至精至纯的真力却更加难以对付。 林姚方才怒不可遏,打在岳朗清胸前一掌,并未有所保留,几乎耗尽了体内的冰见真气。 此番与程万里再战,恐怕支持不了许久,不过她相信转机已然就在眼前。 果然,二人掌力相抗不久,程万里胸中倏然一阵剧痛,口中呕出鲜血,血浆之中竟然泛着紫黑。 程万里惊愕道:“我中毒了,是谁?在何时?” 他豁然抬头,见到林姚正似笑非笑,暗暗得意的瞟着他,忽然心中一闪。 难道是,那颗解药? 林姚风轻云淡的呵呵笑道:“我之前给你的的确是醉风海棠之毒的解药,可是谁又规定解药之中不能藏着一颗毒药呢?” “你!?” 程万里怒目圆睁。 “我早就提防你这一手了!” 林姚缓缓道:“其实你按照李洛说的,吞一些海棠花的花瓣,此刻过了一个时辰,内力也自恢复。怎奈你事事都要先人一步,既然有速效的解药当然要先行吃下。” 程万里闻此懊悔不已,脸刷一下绿了,心也瞬间凉了半截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刻竟又变成了林姚手中的一颗棋子,任其处置。 程万里话锋突转,又拎起了岳朗清这个挡箭牌。 “程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我寻藏宝图,也不过是为了求财。岳朗清才是祸害红袖山庄的罪魁祸首!” 岳朗清豁然笑道:“程万里你这个狗贼。我方仔细回想了半天,却被我想通了一件事。你恐怕就是出卖红袖山庄的人!” 林姚本来要上前逼问程万里,红袖山庄当年旧事,却没成想岳朗清又语出惊人,便顿住脚步静静聆听。 岳朗清娓娓道来:“当日一众高手围攻红袖山庄,确实要寻什么宝藏。可我岳朗清向来对不是赌来的钱不感兴趣。后来那追魂使者一路追讨我那几本秘笈,我才知晓红袖山庄出了惨案。” 林姚听到“惨案”两个字,心头一凛,猝然皱眉,只觉得风头不对。 她的面色已有些泛红,汗水涔涔而落,又觉得燥热无比,身子火烫。 岳朗清顿了顿,又凄然说道:“据那追魂使者所言,添香夫人临终之前,情绪激动,极尽狂躁,口中一直念叨,自己被人出卖才会落到这步田地。必定是有人里应外合,现在想来我真是信错了你。我当年让那你折回红袖山庄,只是为了探寻有何练功妙法,和这海棠花的奥秘。成想,你居然为了什么破宝藏,干出这等勾当!与强盗无异!” 岳朗清毕竟对添香夫人曾有过倾慕,虽然多次上门求爱不但被无情拒绝,且被多番戏弄。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无须再计较这些。自然对害他之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他此刻气力不足,声音十分低沉的对林姚道:“你若是想报仇的话,找他便是!” 林姚方才当听到,“临终”二字的时候,脑中便嗡~的一下,继而一片空白。后面岳朗清说的话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入耳中。 此刻她不但身子灼热火烫,身心极尽全面崩溃的边缘。她不住颤抖的手指,捂着脑袋,头痛欲裂,宛若烈火焚身一般的灼热,罗带轻分,褪去外衫,不住地在地上翻滚,发出一阵阵低沉痛苦的低吟,让人听着都觉得钻心刺骨的痛。 岳朗清见到林姚如此痛苦的样子,眸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隐隐有些担忧。眼前的这个丫头虽然方才自称与自己的师徒之情一刀两断,还出手打伤自己,甚至串通程万里来害自己。但毕竟和她也算有一段师徒之缘,更何况她是自己曾经倾慕的添香夫人的孤女。 程万里见到林姚如此,心中不解,甚是奇怪。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中了什么邪。 但他眼神一闪,竟跑过去,搜她的身上。如此天赐良机,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程万里十分贪恋权势钱财,却并不好色,但还是将林姚从上到下摸了两遍。第一是找寻得解药保命,第二,则是试图找他朝思暮想而不知是否存在的藏宝图。 最后竟然真被他找到了两只小瓶和几张银票。他看着这两只小瓶,心念道,是不是解药先拿走再说。虽然有些失望,但苍蝇虽小也是肉,便将银票也一股脑儿的踹在身上。 程万里刚刚拿到东西,目露凶光,转身跑去,朝着岳朗清就是迎头一拳,以泄心头之恨。又顺手摸了摸他身上,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赌场单子,居然什么都没有,失望至极。 堂堂一帮之主,此时此刻却像是个市井的小混混。 程万里第二拳正要朝他太阳穴击打时,忽听到不远处好像有人来了,程万里眼神一闪,忽的转身,凌空而起,飞逃遁走。 过了片刻,李洛和穆晴柔来到此处,见到眼前的一幕却双双被惊呆了。 只见岳朗清靠在一棵树上,好像身受重伤昏死过去。 林姚却躺在一旁的杂草丛中,满脸通红的闭目低吟着,发服凌乱,衣衫不整,亵衣滑落,露出半个润滑如玉的香肩,就连抹胸小肚兜的吊带红绳都清晰可见,俨然一副被人凌辱过后的凄惨模样。 慕晴柔眼睛睁大,捂嘴惊呼道:“林姑娘,不会被…..!” 李洛也一脸惊诧,不知如何是好,眼底方露出隐隐的忧伤之色,就被慕晴柔用手遮住了眼睛。 只见慕晴柔嘴巴一撅,眼睛直瞪着李洛尖声道:“不许看!” (第二卷完) 第124章 化为灰烬 李洛虽被慕晴柔捂着眼睛,可还是俯下身子,单膝跪地。一双手缓缓的左右摩挲着,一路摸到了林姚的皓腕,搭脉探查之后,便长舒了一口气。 见到林姚总算无大碍,李洛稍稍放心了些,可两只手又在林姚的身上摸来摸去。 慕晴柔气的直跺脚,两手一扬,一把便推开了李洛。一脸嗔怒叫道:“不许碰!” 李洛笑了笑,喃喃道:“我方才只是要替林姑娘整一下衣衫,既然你不准看,我只能靠摸了。” 慕晴柔又窥见李洛眼睛依旧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林姚。 不由得又怒声道:“你还看!” 李洛漫不经心的摊开双手,淡淡说道:“不仅看,还要碰,一会儿还要替她运功疗伤呢。要不你来!” 慕晴柔懊恼万分之中自带着一丝酸意,两手抱臂,转过身去,怒气冲冲,已不屑再与李洛争辩什么。 李洛抿嘴笑道:“你若不想在此,便去看看那岳朗清伤势如何?” “眼不见心不烦。”慕晴柔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迈步走开。 李洛支开慕晴柔去一旁,自己却索性抱起林姚,似乎又要对她动手动脚,也可能是运功疗伤。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林姚的双眸已然微微睁开。 林姚慢慢醒转,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还被李洛抱在怀中,心头怒火中烧,不顾自己气息微弱,一掠而起,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朝李洛脸上打去,又拼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随后发狂了一样,一阵拳打脚踢。 “你这个死淫贼!臭李洛!” 这略带着哀怨的表情,不禁又让李洛想起那日在乌脱帮院中的情景。 李洛赶忙躲开,幽幽道:“林姑娘,你怕是又要中邪了,发疯了?” 慕姑娘你可有绳索铁链,快把她给锁住铐上! 林姚一听李洛竟然要拿锁链锁住自己,更加懊恼,又一拳打在李洛胸口。 李洛正在与林姚纠缠,林姚也在竭力反抗。 水清浅此时正路过,见到此景不明所以,不由怒从心起,火冒三丈。 大喝一声:“李洛,你,你做什么?” 林姚赶忙起身,竟然不顾形象的投向水清浅的怀中,全然忘记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此刻又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掩面哭泣,故作哀伤。 高声叫嚷着,诉苦道:“水公子,救命啊,李洛这个淫贼,方才要对我动手动脚。” 李洛呆呆立在哪里,眼睛睁大,百口莫辩。暗暗道,你还是先看看自己这个风骚的样子,还说我是淫贼,那你便是荡妇了。 水门,水户,水华三人却面面相觑,始终是一脸嫌弃的表情。今日脱乌大会之后,他们就对这林姑娘没什么好印象,虽然他们公子一再为她开脱,但林姚的凌空指法实在与杀害水景的那招极为相像。 林姚见到李洛前来,定没什么好事,莫不是又来找茬的。 其实林姚哪有这么矫情,她这一通胡闹喊叫,也是在试图吵醒一旁的岳朗清。 她知道自己师父岳朗清内力深厚,自己已然醒来了,恐怕他也早已恢复了些,只是不知为何还在昏厥。她又不想让李洛他们知晓方才的事情,自然不愿明说,索性先把事情搞乱。 片刻尴尬之后。 李洛才吱吱呜呜辩解道:“我只是看你伤重,替你运气治伤。” “我呸,你那点龌龊心思,本姑娘还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想假借治伤之命,把本姑娘全身上下摸一遍才是。你这一手早在林溪镇的时候,我就领教过了!” “早就领教过了?”水清浅一脸错愕的看了林姚一眼。 转念又轻轻摇头,淡淡道:“真的没想到风林阁的人也会如此不堪。” 李洛见到林姚对自己骂的正欢,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此次的症状与上次很像,但为何却没有失去神智,变得癫狂。也罢,看来是我多虑了。这样岂不是很好。 林姚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躺在那边树下的岳朗清。 忽听到慕晴柔大叫一声,她的脖颈被刚刚苏醒的岳朗清掐住了。 岳朗清经过方才一战,思绪混乱,神色激扬,又见到自己的徒儿旁边这么多人在场,恐怕对自己有所不利。 林姚心中暗道,红袖山庄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赶忙转头对水清浅急声道:“水公子,快救我!” 水清浅问道:“这位前辈,是谁?” 林姚眸光暗淡,吱吱呜呜说道:“他,我师父,曾是,现在不是了。他要杀我。” 水清浅初次见到岳朗清,也觉得的他并不是寻常的角色,又见到林姚如此央求,恐怕就是被他所伤,仗剑一横,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岳朗清痛苦捂着胸口,醉风海棠的毒性稍稍缓解了些,但内伤却还未愈,此刻他并不想与李洛他们多费唇舌,也不远再多做纠缠。比起林姚,他现在更痛恨程万里。 岳朗清本来也无意加害谁,将慕晴柔猛地向前一推,自己便凌空跃起,飞身逃走了。 慕晴柔被猛地推开,踉踉跄跄,似将跌倒。 李洛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柔声问道:“慕姑娘,你没事。” 慕晴柔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一时不小心才会失手被擒。毕竟重伤如此的岳朗清下手也不会很重。 她眼神一转,见到林姚仍然在水清浅怀中。神情倏然变得千柔百媚,语调也变得低回婉转,柔和细腻。忽又深情款款望着李洛,淡淡道:“李大哥,我没事。” 这一声,唤的很柔,让人听了竟有些酥麻麻的。 慕晴柔暗暗道,哼,这撒娇的本事谁不会,你还差得远呢。 林姚却两眼一翻,不屑的盯着别处。 一场好戏好像即将上演,却被匆匆赶来的方信哲给打断了。 “李少侠,乌脱帮着火了。” “什么?怎会突然着火呢?” “我也不知,我追那徐淞涛未果,被他逃了,便折返回乌脱帮。没想到遇到了熊熊大火。一开始火焰冲天,怎么都扑不灭似的。直到院子里的醉风海棠都被烧成了灰烬。火势才稍稍变小了些,后来才被慢慢灭掉了。” 林姚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放火烧海棠花树正是她让卢静江做的。只因她自己实在不忍亲手点燃这些美丽的花束。 可是她决不允许醉风海棠在红袖山庄以外的地方绽放。如此美丽的花朵,只有红袖山庄才配种植,欣赏! 第125章 神秘灼毒 林姚依旧十分虚脱疲弱。水清浅便小心搀扶着林姚走下山去。 林姚小鸟依人的斜靠在水清浅的怀中,一路颤颤巍巍。她此刻全身却犹如脱胎换骨一般,酸软无力。虽然比方才已然轻松了不少,但全身使不出劲力。 她眉头紧蹙,暗道,为何会如此,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又是何时中的毒?这绝不是黄泉碧功散,这毒我自服下解药后就解了。 这也绝不是醉风海棠,我又怎么会中自己下的毒呢?可是这毒发起来,来势汹汹,觉得骨头都要熔化了一样,简直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其毒辣无比,闻所未闻。 现在紧紧知道的是,此毒每每暴发都恰好在我体内冰见真气即将耗尽之时。莫非,我体内的冰见真气能够克制这灼热之毒? 林姚觉得方才自己倒地昏厥,不省人事,但迷离之时,隐约觉得有人向她口中喂了一粒药丸。那时程万里刚刚逃走,李洛他们还未赶来。 等到吞下了药丸,才觉得全身畅快了许多。否则,这一次恐怕真的挺不过去了,这般烈日灼心,欲火焚身之痛,任谁也熬不过第二次。可又是谁救了我。他又为何要救我呢? 林姚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想不通,就索性不再想了,而是一心一意的望着眼前水清浅的侧颜,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林姚心念道,这水公子果真大有君子气度,如此与自己亲密接触,也不会想着占自己半点便宜。若是换做李洛,还不知道要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李洛和慕晴柔跟在水清浅他们身后,也在嘀咕着。 慕晴柔问道:“李大哥,你说乌脱帮的这把火,会不会是那冷紫星放的。他一人一骑,风尘仆仆而来,却被你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得知被骗,发觉形势不对,又折返回来,一气之下放了这把大火!” 李洛苦笑一声:“若是如此,我们便要倒大霉了。” “为何,难道你李洛,李少侠也有怕的人不成?” 李洛缓缓道:“这冷紫星,可是风林阁,枫林晚的头号煞星。据说他以前曾是武当门下弟子。正气凛然,对待凶恶之徒绝不心慈手软,为人暴虐。 虽然死在他手中的都是些奸恶之徒,但因为他的手段太过残忍,比起那些邪魔外道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就连武当也难容于他。” 慕晴柔道:“看不出来,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据说他早年,因为父母惨死,才变成了如此这般乖张的性格。我最看不惯他,就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对待女人也是同等的凶残!” 慕晴柔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惊奇望着他。 “有一次他在追查一宗赈灾饷银失窃案时,居然在打斗中砍断了那个女飞贼的手,场面鲜血淋淋,不堪入目。” 慕晴柔显然被吓住了,不再吭声。 “还有一次,他追查一个江湖上女杀手黑雾刀,宫三娘。居然挑断了她的脚筋,严刑逼问。反绑她的双手,半路上用马匹拖着回到了风林晚的牢狱之中。那女人被带来的时候,身上被弄得片体鳞伤,血肉模糊,惨目忍睹,几乎就要快断气了。 慕晴柔只是听到李洛的描述,就不禁毛骨悚然,心生畏惧,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颤声道:“风林阁怎会招揽这样的人,这岂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么?” 有时候,对付非常之人,也难免需要用非常的手段。只有空口教化也是徒劳,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组织,既然有日光下白色的一面,也自然会有暗夜中黑色的一面。 冷紫星再怎么不堪,心中至少还是存在江湖大义的,不会胡乱杀人。再者说,他这样的人。站在正气的一方,受正气所感化。总比沦落江湖,变成一个嗜血的魔头要好的多。 慕晴柔却一脸不屑,哪有门派组织,张口闭口把在江湖大义挂在嘴边标榜的 李洛又道:“冷紫星也是仰慕顾先生的威名,自己毛遂自荐加入风林阁的。虽然当时反对声不绝于耳,但这小子功夫确实厉害。顺利通过了所有考验,并且发誓。再也不擅自做江湖的地下判官,枉杀一人。” “这几年,他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 慕晴柔轻轻摇头,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但恐怕,多了一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李洛淡淡道:“是啊,冷紫星最近很少出现,因为他一旦出现,就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而且,听他的口气,他要找的人似乎就是林姚。” 慕晴柔惊叹道:“什么,竟然是林姑娘?” “嘘!别这么大声。”李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想到,你还真为林姑娘着想啊。” “不管如何,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我还不想让他们二人碰面。以他们二人的性格脾气,我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慕晴柔微微颔首道:“以林姑娘的脾气,她做过的事情,你都会想方设法去开脱,没做过的事情更不会承认了。” 李洛浅笑道:“这冷紫星恰好相反,你没做过的事情,他这个冷面阎罗都会有千万种残酷的办法让你招认。哪怕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更何况是嫌疑重大。所以清白之人碰上他也会变成有冤难伸的悲惨囚徒。” 慕晴柔神色黯然,怏怏不乐,心念道,没想到李洛为了护着林姑娘不被伤害,竟然不惜得罪那冷紫星。 ...... ...... 一众人回到滁州城,方信哲和水清浅去了乌脱帮查探。他们一个要找徐淞涛报仇,另一个则是为了水景雪恨,这两件事,都与这乌脱帮脱不了干系。 而林姚的身体恢复了些,与慕晴柔和李洛来到了客栈。林姚把青薇扔在客栈这么久,着实有些不太放心。 林姚蹬蹬瞪爬上k客栈二楼,发现青薇房中隐隐有一丝杀意,感觉是个内力浑厚的高手,忽听到东西打碎在地的巨大声响。 于是林姚赶忙破门而入,目光横扫,房内并无异动,只见到外窗大开,一个花瓶被窗户打碎在地。 青薇小姐倒在床沿边上,口吐鲜血。 林姚赶忙将她扶起,擦拭掉了她嘴角噙着的血滴。青薇小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把投入林姚的怀中,伤心的抽泣起来。 “你咋才来呢。”青薇小姐一脸委屈,泪眼婆娑。 林姚一边轻轻安抚着她,一边忧心的问道。 “青薇小姐,方才发生何事,你被谁所伤?” 青薇小姐咧着嘴,喃喃道:“你,你若是再迟到一步,怕是见不到了我了。” 林姚一把搂着楚楚可怜的青薇,又不住地用手安抚着她的后背和飘散的长发。慕晴柔也赶忙拿来巾帕,递到林姚手上。 只有李洛木然呆立在门口,见到这一幕,尴尬的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 慕晴柔回头望着李洛呆若木鸡的表情,面孔一板,双眼一番。 “怎么,我们女孩子家的受了惊吓,需要安慰一番,有你什么事,快滚出去!” 林姚试图将真力贯入青薇体内,却有些力不从心。 青薇小姐却摆了摆手,淡淡道:“不碍的。” 李洛却觉得这花瓶和窗户的样子,有些古怪。 林姚内伤未愈,赶忙让李洛帮忙,替运功调戏。李洛对青薇这位多金小姐的身份也早有怀疑,便趁着运功调息之际,试她一试。 在她皓白柔腕上轻轻一搭,却发现她脉象平稳,气息柔弱,只是一位普通弱女子,确实全然不懂武功。 第126章 如泣如诉 经历乌脱帮的这场骚乱过后,林姚决意离开这是非之地。青薇小姐伤势无碍,她与之便连夜赶到了滁州城外的南桥镇。 翌日,她们又要准备启程了。 刚整理好行囊不久,林姚就握着青薇小姐的手,微笑道。 “青薇小姐,昨日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接下来你自己走,这里距离无锡也不太远了。” 青薇急忙道:“怎么,这趟镖还没到地方,你就半途而废了?” 林姚浅笑道:“反正你有大把的银票,不怕有人应下你的这趟美差。” 青薇见到林姚要抛下自己一个人,急得直跺脚,道:“可,可是,你收了我的银票,就要安全的把我护送到地方才是啊。” 林姚秀眉一扬,淡淡道:“这一路也算是风风雨雨,波折不断。有我护送,你这银子花的也算是值了。只因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再奉陪了。” 林姚见到青薇一脸失落的表情,拉起她的手,安慰着。 “不过我们总算共患难一场,算是好朋友,好姐妹啦。江湖虽路远,自会再相见。” 良久,青薇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不再像个小孩子似的,抱怨一句。但这反倒让林姚觉得有些不太寻常,这实在不太像是她的性格。 青薇小姐倏地来到她面前,嚷嚷着:“既然你要走,也要帮我安顿好,打点好一切才行。” 林姚含笑点点头。 “我要去市镇上,再去买驾马车,沿着大路行走。” “可是凉凉姑娘说走大路会有危险。” “休要听她的,这是何道理,再说我们在这小路碰到的危险还少么?反正我们的行踪已然曝露了。在这滁州城这么一闹,动静如此之大,还怕有人不知晓么?” “可是,我们南下去无锡,是要过江的呀?这几步路程还需要马车么?” “你照做就是,反正本小姐有的是银子。” 然后青薇又列举了要采买的各种物品,花样繁多,只是东西实在太多,最后只得列了一张单子。等林姚把马车选好,再把这些东西买齐,已然是黄昏时分,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林姚就收到了一封书信,落款竟然写着,邱见晚。 她心中奇道,是邱姐姐给我来的信?话说离开林溪镇也有些日子了,还真是挺挂念他们的,不知姨娘现在如何了,陆小班又在鼓捣些什么稀奇玩意儿呢。 可转念又一想,邱姐姐怎会知道我已来到滁州地界了呢? 她欣然打开信件读完,心头一颤,大惊失色。 “什么,姨娘失踪了?” 她倏地眼神一瞥,却发现青薇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难道!真的是她?” “快说,是不是你做的!” 林姚的手已然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如若我死了,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你姨娘了。” 青薇依旧面不改色,一脸淡然轻松,但从她的眼底闪过的却是一丝阴鸷和邪魅,令人望而胆怯,不寒而栗。 “休要怪我,是你逼我这样做的。只有如此,才能牵制住你。” 林姚眼神沮丧,无力的放下了掐在青薇脖子上的手臂,她生平最痛恨这样受人威胁的手段,但又对此毫无办法。只因为她从小到大的都是从这样的境地中长大的。 “而且我死了,你们都要死。” 她眼神锋利如刀,眸光阴鸷黯然,一字一顿的幽声说道。 林姚却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脸色煞白,呆望着眼前的青薇,沉吟不语。 青薇虽然面色阴郁凝重,语调清冽冰寒,嘴角却仍然挂着笑意。她看到林姚忧心忡忡,六神无主的样子,竟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我跟你说笑呢。看把你给吓得。” 林姚虽然早有怀疑,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本来林姚已经把她当做意气相投的知己闺蜜。看来天下并无可信之人,就连青薇对自己也只是利用加胁迫。面对这一切,她已然心灰意冷了。 二人相顾无言,唯有心在哀怨。 …… …… 南桥镇外的大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此刻已然是大雨瓢泼。 林姚独自一人在外赶着马车。 冷冷的冰雨打在她的脸颊上,如刀一般刺痛着她的心。 青薇坐在车湘中沉吟不语。马车在暴雨中穿梭,车轮碾过,水花飞溅,污泥散落。雨水浇透了林姚弱小的身躯,更浇灭了她心头刚刚燃起的希冀。 雨似剑落,如泣如诉。 她眼神暗淡,嘴角挂着一抹凄楚的寒凉,手中的皮鞭在不断地挥舞,打在马屁股上啪啪作响。马车在骤雨之中飞驰前行。林姚不想再像这马儿一样,身上被套住缰绳被迫前行。 她试图逃离这受人驱使的命运。 “下这么大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 外面雨声簌簌,只能依稀听到车厢里青薇柔弱的声音。 林姚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莫非,你还在生气么” 林姚依旧闭口不应,继续赌气,策马前行。 “此刻前方应该会出现一处破庙的。” “上京赶考的书生,避雨来到一处破庙。然后,遇到了女鬼或是狐狸精。他们生起一堆篝火,烘烤衣物,再烤一条鲜鱼。一边吃鱼,一边聊天,聊着聊着,然后两人就互生情愫,缠绵悱恻,意乱情迷,魂销神荡。深夜里,就嘿咻嘿咻的生个小宝宝...” “评弹说书的,都是这么讲的。” 林姚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马上又憋了回去。 可周遭寂静,这一笑虽然轻柔,但还是被青薇听得清清楚楚。青薇一路上为了逗林姚一笑。简直把她知道的好笑的笑话都讲了一个遍。 青薇莞尔一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林姚这个坏脾气,怪脾气,臭脾气,倔强起来简直要比自己这个大小姐还要厉害百倍。 难哄得很,可她又一脸不解,不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笑话,哪里拨动了林姚的心弦。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会有破庙啊? 话本小说里,会有的啊。 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雨渐渐停了,马车在深山的泥泞小路缓缓而行。道路泥泞不堪,越走越窄,在一处转角处,突然见到了一个破庙。 林姚怔住了,手上的缰绳不由自主的勒紧。马车也骤然停住了。车厢里的青薇被这倏然的一恍,差点栽了跟头。 掀开帷幕刚要发脾气,就见到了。 “哈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只可惜现在雨停了。” 青薇一脸得意,笑靥如花。 第127章 荒野破庙 天色向晚,路上泥泞不堪,马车前行缓慢。 “今晚我们就在此露宿一宿。至少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也好过在外面露宿。” 林姚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破庙内蛛网遍布,杂草丛生,似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神像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供奉的是谁,透着傍晚幽暗如血的日光,隐约能看到是一张狰狞阴森的面孔。供桌上面自然没有什么贡品,就算有也早就不能吃了,只有几个破罐子破碗,同样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夜晚,月夏,星空,破庙,篝火。 这一切的一切,几乎与白天青薇那一通胡乱编造的笑话一模一样。只是主人公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一女和另外一女。 庙内燃起的篝火,火光这红了两人细滑稚嫩的脸颊。 篝火上面,两根树杈上挂着的不只有林姚的衣服,还有两条肥美的鱼,是从庙后面的溪水中用剑叉到的。大雨过后,鱼虾总是显得比平时多,也好像更容易捕捉。不过这已经不是鲜鱼了,而是咸鱼,熏鱼了,外皮已经被烘烤的黑漆漆的。 林姚没有吃,她似乎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她还在为今日的事伤心难过。 青薇要讨林姚欢心,又要避免尴尬,自然要聊些能让她愉悦的话题,剑。 “你觉得我的剑法如何。” “下品?” “你的剑法,气是主,剑为从。以气御剑,以真气驱动剑招,看似威力无论,招式却平平无奇。当你遇到真正的用剑高手,便无用武之地了。所以只能算是下品。” 林姚不禁感叹,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武学宗师的口中说出的。 青薇风轻云淡的说道:“你若是翻阅过超过一千本以上的武学秘笈,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林姚怔住了,惊呼道:“一千本?” 转念又道:“不会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三脚猫功夫。那样的话,我倒是也读过不少。几个铜钱就能买一本。” 青薇的神色倏然见变得凝重,她缓缓道:“不,我读过的,绝对是当世一流的武学秘笈。” 林姚仍旧是苦笑一声,将信将疑的望着青薇。只觉得她的眼底透着坚毅,嘴角噙着讥诮与自信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足以睥睨天下。不过,这话她欣赏。 因为自己的娘亲,添香夫人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并且她成功做到了。 林姚轻轻咳了两声,面容憔悴,眼底中已失去了往日的精芒。 她忽觉得全身发冷,虚弱无力,双眸无精打采,黯然失神。她披上已经烘干的衣服,双手交叉抱肩,不住的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青薇手背一抚她的额头,火烫。 眉头微蹙,忧心道:“你一定是受了风寒,很热。” “我没事!” 林姚有气无力的吐露出三个字,说罢。又伴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音。 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呢,早点歇息。林姚这几日,几乎没有合过眼。自从那日在琅琊山腰,听到于文疏提到红袖山庄的事情。她的心就一直提着,彻夜难眠。 林姚此刻侧身卧倒,眼神变得迷离,呼吸也渐匀渐细,已然慢慢地睡熟了。 天色蒙蒙亮,浓雾还未消散。 林姚终于熬过了一夜。 青薇不知从哪寻来一个残破不堪的药锅,架到火堆上,烧了些热水,喂她喝下。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嘟囔着。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雇的谁,竟然还要本小姐亲自照顾你。不过看你上次也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也算扯平了。 林姚喝过热水后,只觉得全身舒坦了些,只是头还是晕乎乎的,便缓缓躺下来,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大概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从昨夜到现在,林姚就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只喝了点附近的溪水。腹内空空,全身无力。青薇也不见了踪迹。 忽而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哼唱歌谣的声音。 “采蘑菇的小姑娘,挎着一个小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噻箩箩哩。” 不大一会儿,青薇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听到过雨后发笋的,却没想到这蘑菇在大雨之后也纷纷冒了出来。手里挽着这个破旧的小竹筐,里面装着各种色泽艳丽的蘑菇。 青薇笑眼盈盈的,欣然说道:“一会儿,我就给你炖一锅蘑菇汤。” “你,你这些蘑菇都是从哪儿采来的。” “不远,不远,就在附近的密林里。” 林姚双目微合,一脸无奈道:“你还敢乱吃!上回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青薇把一篮子蘑菇摆到林姚面前,你看一眼嘛。 林姚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下筐子里五彩斑斓的各色蘑菇,长叹了一口气。 “你要毒死我么,你篮子里的这些蘑菇没一样是能吃的,且都有剧毒。 青薇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林姚,搔了搔头,一脸失望的表情。 “既然不能吃,我也只好拿去丢掉了。” 林姚双手缓缓撑起身体,十分吃力的靠着柱子坐起身来。 哑声道:“你给我,让我再仔细瞧瞧。” 林姚随手扒拉了几下,发现这里面也有几颗可以食用的蘑菇。她两手轻轻夹起一颗,递到青薇手中。林姚嘴唇干瘪苍白,颤声道:“你照着这个样子的,再采一些来。” 说罢后,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上次在九峰八寨,瘟疫如此猛烈都没有染病,这次只是淋了点雨水,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难道和我中毒初愈有关? 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在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天空总会下起雨来。不是因为老天看到人难过伤心。而是阴郁的天气总会容易使人也阴郁。阴郁的天空总也容易下雨。不是天随人怨,而只是伤心的巧合罢了。 青薇并不是傻子,这骤然突降的大雨,自然让她一路小跑飞奔回了庙内。 傍晚时分,雨一直下,气氛却十分融洽,温馨。因为破庙里有了烟火之气,因为砂锅里,一飘出了蘑菇汤的芳香,还有熏鱼的味道。 鱼有浓烟,有人顺着烟,避着雨,闻着鱼腥味儿,就来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原来是你们这两只小馋猫,躲在这破庙里,在啃鱼吃啊。” 伴着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林姚、青薇齐目望去,正是毛奇和秦色丰。 第128章 毒菇巧计 毛奇见到林姚一脸憔悴的倒在这里,嘴角轻扬,露出一个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只盘旋的苍鹰要俯冲下来,抓住两只小黄鸡。 林姚见到毛奇,先是一惊,也顾不上身子虚弱,努力拄着佩剑站了起来,握着剑柄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林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变得如此憔悴。莫非又中毒了?或是病了?” 林姚沉吟片刻,喘着粗气,沉声道:“你们为何会在此。” 青薇接话道:“他们自然也是来避雨的,再加上饥肠辘辘,闻着这鱼味儿就找上门来了。 林姚心念道,以一敌二,本就没有胜算,而且她此刻头脑有混混沉沉的,根本无心也无力与之抗争。怎奈,青薇心直口快,却把这些话摆到明面上说了出来。 “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们一个生病的女子,绝非江湖道义!” “毛奇,听说你曾经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当了一年山贼,简直比强盗还强盗!” “你们这两个臭丫头,不但在九峰八寨,又在乌脱帮设计,与于文疏、程万里他们串通一气。对我百般羞辱!此仇不报,我毛奇以后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林姚切齿道:“那日我在乌脱帮我就该一剑劈了你,以绝后患。若不是看在秦姐姐的面子上,你那日怎能顺利逃脱?” 毛奇冷冷瞪了秦色丰一眼,秦色丰眼波略略一转,双目垂下,闭口不言。 “好。我今日就暂且放过你。可我怎会知道,你这一病,要多久才能痊愈。” “林姚,她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明日便没事了。” 秦色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递到林姚手中。 “这里面的药丸,虽然不能让你的病有效,但却可以固本培元,神清气爽,你吃下去,能让你舒服一些。” 林姚欣然接过,吞了几粒。 “谢谢秦姐姐。”。 “就这么靠着也不是办法,等雨停了。你随我采些草药来。” 青薇摇摇头,喃喃道:“外面如此泥泞难走,我不去。” “毛大哥,你随我一起去?” “我也不去。” 青薇轻蔑道:“莫非,你是怕我们偷跑了?” 毛奇冷哼一声道:“笑话,量你们俩也逃不远,不过要我给这小丫头去采药,绝不可能!” 青薇一脸鄙夷。 “切,这秦寨主,秦大捕头,一口一个毛大哥的叫的好生亲热。” 青薇又附到林姚耳边,小声说道:“嘿嘿,他们俩果然有一腿,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毛大哥,天色已晚,我独自一人去,你就不怕我被虎狼叼了去?” 林姚见不得秦色丰和毛奇在这儿打情骂俏,心中自然愤恨,冷冷道:“秦姐姐,你的飞羽剑,什么时候变得还前怕狼后怕虎么。难不成在你的毛大哥面前就变成了小白兔?” 秦色丰羞红了脸,提着剑,转身出去。 林姚唉声叹了口气:“这多厉害的女人,一旦遇到了一个她倾慕的男人,不是变呆就是变傻。” 青薇轻咬着嘴唇,缓缓点头道:“有道理。” 毛奇盯着林姚,越看越气。方才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是碍于面子,却不能动手。 被青薇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一通数落,也有些懵。毕竟毛奇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可是这会儿,秦色丰不在了。却由不得她们了。一会儿大可以说是她们俩合起伙来算计自己,意图逃脱,情急之下才失手害了他们。 毛奇手中的刀已然出鞘,在夜晚的幽幽的寒风中,隐隐透着一声长鸣。 林姚对着杀气十分敏感,知道毛奇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她眼神一寒,佩剑也出鞘了半分。 “毛奇,你想怎么样。方才说好的,不对我们动手。你怎能出尔反尔!” 毛奇冷森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看到方才你服了药后,精神了许多。这不连声音都变得底气十足了。” 林姚用佩剑撑起身体,冷笑一声,嘴角噙着一丝讥诮。 一脸不屑道:“哼,我就料到你毛奇是不会守规矩的。你是想趁秦姐姐不在,故意刁难我们。好,我就奉陪到底!” 青薇焦急的抓着林姚的胳膊,“可是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呢。” 林姚颤巍巍的站起来,剑虽已拨出,可是却连站都站不稳。 毛奇朗声道:“好,既然你这么痛快,果然好胆色,不输于于男儿。我便让你也死的痛快些。” 毛奇一刀横抹而来,咻咻带着风声。林姚剑已出鞘,剑光一闪,勉力抵挡一招。而后脚跟一旋,身子斜闪,匆匆避过了毛奇的后招。 毛奇的刀法沈稳雄浑,林姚的剑轻灵瓢忽,剑出如风。毛奇内力一发,林姚的剑却瞬间被震断了。林姚拼死飞身一踢,正中毛奇的手臂,他手腕一震,刀便脱手。 毛奇蓄力运气,一掌劈来。林姚嘴角轻扬,反手接住了毛奇的掌锋。毛奇却觉得林姚的手滑溜溜的,像是打在了缎面儿上,不由定睛一瞧,确实是一条巾帕。火印掌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巾帕生生被撕裂成七八段。 毛奇不禁心头一凛,奇道:“这是何意,莫非有什么古怪?” 林姚勉励和他对了一掌,踉踉跄跄推后了四五步。紧紧靠着柱子。毛奇二掌又要击出,却图觉得自己的手掌有也异样。只见掌面酥麻红肿, “什么?又是毒?看不出你居然是个惯用毒的高手?快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 林姚嘴角轻扬。 “什么?” “因为这毒根本不是我制的,我也不是什么用毒高手。我会的制的只有醉风海棠之毒。 这次你中的是,毒~蘑~菇!” 毛奇觉得此刻,全身酥麻,使不出力气。原来那巾帕里,出了藏着一些青薇采来的毒蘑菇的粉末,还包裹着一些细小的碎砂砾。 方才自己掌力刚猛,手掌微微割破,蘑菇里的毒液也顺着掌面的伤口慢慢透过手掌,渗入了体内。 “毛奇,你也不必担心。这毒只会让你暂时麻痹,并无性命之忧。即便没有解药,过上六七个时辰就会自然解了。我既然答应了秦姐姐,自然也不会逃走,让她难堪。明日午时过后,我们在决一死战。” 毛奇又气又急,懊悔不已,只觉得方才又被林姚算计了。要对付这臭丫头,也不急于一时。不过方才是自己发难在先,并不占理。 在九峰八寨,毛奇内伤未愈,有所顾及。在乌脱帮,毛奇中了醉风海棠的毒,也无力还击。若是论实力,林姚确实未必是毛奇的对手。 毛奇朗声道:“好!明日我们便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就算公平对决,你这小丫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第129章 冰剑寒云 秦色丰采药回来,见到毛奇正在一旁盘膝打坐,运气调息,心中一阵奇怪。 毛奇尝试把毒素逼出体外,怎奈全身穴道酥麻,全然使不出半分力气,但又不好叫秦色丰帮忙。因为方才的事情自己本就不占理,如此说了,岂不是很栽面子。毛奇的确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在他的女人面前。 林姚喝了秦色丰熬得药后,果然见效奇快,精神矍铄,双目灿灿生辉。这并不是因为秦色丰的草药有多灵,而是林姚的病本来也好的差不多了。 毛奇的突然出现,着实吓的林姚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她与毛奇对峙,斗智斗勇,又出了一身虚汗。此刻她喝下了秦色丰的这碗热汤药,出的也只是一身热汗。 转眼之间,三身汗水浇灌,奇经八脉也会通畅不少,再厉害的风寒也会渐渐转好的。 …… …… 夜,静寂无声。 风,掠过无痕。 只有漫天霜月散发的寒光,投射在这冷清清的庙宇内。 漫天霜月也是李洛的绝招之一。可李洛此刻不会跟来了,他也不会在纠缠着林姚。只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一个奇怪的任务。 昨日,他接到了繁霜叶的密函。 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用暗号标记. 只有一个字。 “滚!” …… …… 月满清辉,星光柔淡。 月下,只有两个听天由命的少女。 青薇道:“明日你有几成胜算?” 林姚缓缓摇着头。 “我也不知。” 转而又冲着她笑了笑。 “我还等着你指点我几招呢,就像那日在有兰峪中,背水一战,绝处逢生!” 林姚一双剪秋水的眸中透着忧郁暗淡的柔光。 翌日清晨。 林姚的剑,昨日折断了。 她在院外拾起了一截儿枯枝,舞动起来。青薇站在一旁指点,修正林姚招式上的不足与缺陷。 毛奇见了却不屑一顾。这俩小丫头,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在钻研剑法,自创剑招?不过这也于事无补。他不禁又捧腹大笑起来,笑声中略带轻蔑。一夜的功夫,任你们钻研,剑术能提升多少,功力又能提升几许。 青薇小小年纪,认真起来也却像是个严厉的武学宗师,俨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比划来,比划去。 “总之,就是这样了,阿姚,你明白了么?” 林姚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微微颔首,依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的悟性绝不差,几乎是一点就通,一说就会。连岳朗清这般脾气暴躁的人,都绝少对她发火。而于文疏这等笨家伙当年则被岳朗清折磨的很惨。 青薇叹了口气道:“你只需要记得‘冰见寒云’,这四个字,便可以了?” 冰见寒云,四个字?莫非也可以说是,冰剑寒云。剑法之剑。林姚并不知道冰见寒云到底是何意思,她甚至一直以为这本就是一种剑术幻化而来的掌法。 …… …… 残阳如血。 天色已近黄昏十分。 一场江湖决斗即将展开。 秦色丰缓步走到林姚面前,将手上那柄飞羽剑递到了林姚的手中。 “这柄飞羽剑,暂且先借给你用。” 林姚满心欢喜的接过了剑,高兴地像个孩子。 秦色丰淡淡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林姚轻言笑着,似是打趣道:“恩,我若是赢了。这柄飞羽剑就归我了,如何?” 秦色丰惊奇的望着她,沉吟片刻。 “你若是输了呢。” 林姚嘴角轻扬,淡淡笑着。 “输了,我就死了。” 这场决斗,并不是切磋武艺,所以不会点到即止。或许,最终以一个人倒下为终结。 换言之,他们二人只会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秦色丰微微低头,眼神忧郁,心中荡漾。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若真的是要在二人中做出选择,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男人一边。 林姚手握着剑,在秦色丰肩旁踱步而过,没几步又顿住了,回眸冷笑着。 “或许,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的男人,真正的样子。” 上一次,林姚面临生死决斗,还是在双威镖局的时候,对手是汤辰。那时的她,还十分胆怯弱小,极度的不自信,全靠青薇的一个微笑。此刻的她则完全不同,因为这次,“信心”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林姚手挽着飞羽剑,破鞘而出,剑尖指向毛奇。 毛奇抱刀而立,他在静静地等待林姚先出招。 林姚善于先发制人,出奇制胜。霎时之间,寒光乍现,剑锋舞动,冰霜四起。 每一剑都寒意逼人。毛奇手中的长刀,在万道霞光的残阳里,在雨后初霁的薄雾中,如一道血色的匹练,一抹轻柔的长虹。 顷刻间,双刃相交。 剑尖搭着刀锋,盘旋缠绕,转来转去。 一时之间。 刀光与剑影齐飞,冰气与火花并起。 毛奇下盘稳如泰山,几乎岿然不动,面对这骤雨一般的剑势,依然可从容应对。他毕竟身经百战,相比较在有兰峪的浴血奋战,如此一对一的火并厮杀,对其来说不算什么。 飞羽剑在林姚手中,灵动飘洒。森寒的剑气,悠然飘来,无孔不入,却始终无法攻破毛奇的刀势。转眼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双方互拆数十招,依旧难分高下。 毛奇真气沉出,陡然发力,横抹一刀掠过林姚的剑锋,直劈向她的身体。刃上倏然蹿出了火花,一股热浪仿佛融化了林姚所有剑气,吞没了林姚所有的剑招。 每一次灼热的暴击,都把林姚握着飞羽剑的手腕震得生疼,就连汗水也似乎被这猛烈地撞击震成了八瓣儿。 毛奇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似乎已看破了林姚剑招的路数。林姚的剑法本就很简单,翻来覆去,也有章可循,一招一式全凭借着真力激发而出的稳、准、狠、快! 可毛奇的火芸功也已修炼的十分深厚,刀刃与剑锋的碰撞,裹挟着内力,夹杂着真气,若涌动不止的疾风,冲散了片片飘零的落叶。 二人拼杀了十几个回合不分彼此,毛奇已然惊叹不已,他每一次汹涌而来的攻势都被林姚巧妙化解。 毛奇回身一闪,缓缓退了几步。他气沉丹田,运功蓄力,刀锋中已经闪动着胭红色的幽光,似乎在一丈之外都能感受到这灼热炽烈的刀光。 毛奇咻咻双持刀手挥舞几下,一道火墙似已将他的周身裹挟著,看似是一道屏障,但更是一股热浪。 刀势汹涌,宛若一股股翻腾的波涛,朝林姚扑面突袭而来。 林姚此前已被青薇提点,她第一次尝试使出了这冰“剑”寒云,将冰见真气划归为真正的剑气。她右手四指放松,虚握着手中的飞羽剑,缓缓在掌中盘旋了一圈儿,以小周天元功之劲力催动,回剑圆转,剑影盘旋。 冰见真气就已经随着剑招,剑势涌动而出,融汇全身,又在右臂汇聚,最终贯入剑锋之中。 她手腕一沉,紧紧攥着剑柄,在胸前左右两处,虚悬刺出,剑气之势已然聚集成峰。继而一个鹞子翻身,翩翩转了半圈儿,回身骤然一抹,无数道冰剑的锋芒就瞬间穿透了毛奇刀势而成的热浪火墙,直逼他的胸膛! 第130章 决斗幕落 落日已落。 落叶也已落。 决斗也将幕落。 毛奇的刀势已破,功法渐衰,已经无法阻挡林姚陡然而出的剑锋。 林姚趁势凌空跃起,冷风骤起,寒芒乍现,汇入剑尖,若一道银虹汇聚的冰锥刺向了毛奇的胸膛。正当林姚全力刺出最后一击杀招时,谁都没想到,秦色丰却突然出现,双臂张开,挡在了毛奇的前面。 林姚原本冷冽的眸光,却闪出了一丝温婉。飞羽剑的剑锋面对她真正的主人,已经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她的心已经收了杀意,她的剑却收不住这风驰电掣的一招。 飞羽剑的薄薄的剑锋已深深刺入了秦色丰的胸口,冰寒的剑气,翻腾出滚烫的血花。秦色丰无怨无悔的为毛奇挡下了这一剑。她似乎早有觉悟,也早有准备。 在决战之前,林姚的那一抹微笑就似乎预示着会是这样的结果。 毛奇弃了手中的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即将倒下的秦色丰,将她侧身揽入怀中。秦色丰贴入毛奇宽广胸膛的那一刻,裙摆轻轻飘扬着,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血色杜鹃花舞动在空中。 林姚轻轻抽回了剑,这是飞羽剑,第一次径直的,刺向了自己的主人。 血从她口中倏地喷出,染红了她身着的那件淡黄色的长裙。自从她离开了九峰八寨之后,她的精致柔美的容状就取代了英姿勃发的戎装,她温柔娴静的眼神就替换了肃杀凄冷眸光。 爱,将一个刀光剑影的中苟活的女神捕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少妇,甘愿为他的情郎牺牲一切。 “无艳,你为什么这么傻,要帮我挡着一剑。” 毛奇轻轻唤了她以前的名字,与她初次相识时候的名字,也是一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字。飞羽剑,秦无艳。 秦色丰嘴角噙着血,有气无力的轻声说着。 “因为,我不想……让我最心爱的剑,刺向……我最心爱的人,我宁愿让这剑刺向……我。” 秦色丰断断续续说着这番话,额头上渗出的薄汗却渐渐化为了一粒寒霜挂在眉梢。 毛奇手臂托起,左臂揽住秦色丰的腰身,紧紧抱着和她依偎在一起。又微微低着头,他脸上有些浓密的胡须好像已经扎在了秦色丰的额头上。脸上的表情痛苦忧伤。 但,无泪。 他感觉秦色丰的气息开始变得很弱,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凉。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死!”毛奇看似绝望的哀嚎着,他没有忘记一旁的林姚,和更远处站着的青薇,是不是的还瞥了他们一眼。 林姚,还剑入鞘,卓然而立,站在一旁,望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冰冷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方才我那招,冰见真气化出的剑气,已震碎了她的全身经脉。她恐怕以后会武功尽失,但暂时无性命之忧,她现在如此症状,只是冰见真气在她体内所致。若要让她醒来,须要用深厚的内力将真气贯入体内,冲散冰见真气之寒。” 毛奇霍然抬头,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林姚。觉得其中有诈,林姚为何会手下留情呢?怎会这样? 毛奇抬手握住了秦色丰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确实还在,但极其的微弱,缓慢。四肢百骸,全身经络,似乎真的被冰见真气冰封住了。 莫非秦色丰和林姚又要合起伙来坑害自己,生性多疑的毛奇眼神闪烁,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哀伤模样。见到秦色丰并无性命之忧,也无需惺惺作态,摆出一副凄惨的模样。 林姚幽幽道:“怎么,还不赶快用你的灼热内功,为你心爱的人,运功驱寒?若是迟了我也没办法了。” 毛奇也觉得林姚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然存疑,但性命攸关,也顾不了许多,还是先救人要紧。 他有些迟疑的瞪了林姚一眼,林姚便识趣儿的转过身去,摇了摇头,走远了几步。心下叹息。没想到这毛奇事到如今还在提防着我偷袭,不但用眼色支开我,还只肯用单手为她运功。哼,我又不是他,怎会干出这等不堪的事来。 他缓缓将秦色丰坐姿摆正,在她身后盘腿而坐,蓄力运功,一掌缓缓推进了她后背的穴道。良久,秦色丰果然脸色由煞白变得红润了些,双目也缓缓睁开了。 毛奇见到秦色丰已然苏醒,骤然收了功力归入丹田,慢慢扶住了她。 林姚不由心中一奇,淡淡道:“为何不再替她蓄些真力,她如此虚弱,还未能站起。” 毛奇道:“我与她修习的都是火山寺的灼热内力,只需要用真气激发,自会慢慢将体内冰寒消融。” 林姚一脸鄙夷,心道,秦姐姐,这就是你的好男人,好夫君么?你重伤如此,他却对自己的内力如此怜惜,怕是保留真气为了逃命。 “毛,毛大哥。我……我还没死么,我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毛奇缓缓站起身来,依旧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林姚冷冷道:“怎么,毛奇,莫非你想再领教一下我那招么?” 方才运功疗伤的时候,青薇就已跑了过来凑热闹,这场苦情大戏怎么能少了这位爱管闲事的大小姐呢? 毛奇哼了一声,倏地双手一扬,分置两侧。嗖嗖嗖,从袖口中分别射出了数十枚暗器,火山镖。林姚猝不及防,挥剑格挡,可也没忘了在一旁的青薇。 她猛然抽身,毕竟分身乏术,拔剑左劈右挡,横削平抹,总算接下了这一阵暗器的攻势,可还是一不留神被一支镖擦伤了胳膊。 毛奇见到机会来了,幡然出招,猛的拍出一掌,冷不丁的朝林姚后背袭来。 林姚避无可避,重重挨了一招,火印掌。 “哼~”痛苦的低吟了一声,扑倒了青薇的怀里。 不过好在毛奇经过方才激战,又为秦色丰注入了真气,内力消耗不少,这一掌的威力已经大减,虽然不至于绵软无力,也不会伤筋动骨或造成严重内伤。 林姚蓦然回头,眼神中已充满了愤恨,她确实没想到毛奇还会搞这样的偷袭,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林姚猛然回身,宝剑出鞘,唰唰唰接连攻出三剑,已让毛奇躲闪不及,连连败退,疾驰奔走两步,一剑刺出,又直戳他的心窝。 毛奇趴倒在地,奋力躲闪,拾起佩刀,滚了一圈,翻然起身,挥刀相抵。 眼见二人又要刀剑相拼,一番激斗,秦色丰赶忙拼尽力气喝止。 “不要,你们勿要再打了。” 求推荐~求收藏~ 第131章 劳燕分飞 二人就此罢手。 秦色丰微微侧目,眸光柔和的望着林姚:“林,妹妹。你就看我一面,今日就放我们离去。” 方才她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冰见真气之威,她知道毛奇此役胜算甚微,才会如此语气。 林姚冷哼一声道:“你们二人把我还得这么苦,我多方忍让,他却一再苦苦相逼,不惜用着下三滥的方法偷袭。所以,今日你们二人我,只能饶过一个。” 林姚望着秦色丰,忽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毛奇闻言,心中暗喜。她知道秦色丰一定会让自己先行离去的。 还没等秦色丰开口,毛奇就已有决断,选择自己离去。 秦色丰瞬间愕然,她原本想着毛奇会有片刻的迟疑,但没想到他的决定竟然如闪电一般迅疾。 毛奇缓缓走到林姚面前,淡淡道:“她既然功力尽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我毛奇志存高远,日后还要做一番大事,她跟在我身旁也是个累赘。再者说,她留下也好,你们本就算是旧相识,相信林姑娘应该不会为难她的。” 秦色丰听到毛奇这番话,不由呆住了,被自己深爱着的人无情抛弃,是何滋味?原来毛奇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武功和能力,还有人脉,而并非是自己。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神捕的身份,帮他做事。最多只当自己是他的属下,而非是他的女人。 自己全心全意爱他,紧要关头,他却无情抛下自己,选择独善其身,狠心而去。那些浓情蜜意,那些缠绵悱恻,那些并肩作战,生死相依,事到如今全都好似梦一场。 林姚见到毛奇如此选择,倒正合她意,也就不再刁难,欣然接受。 青薇在一旁也不禁感叹道:“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秦色丰见到毛奇要走,竟然还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此一句问出,连她都觉得自己十分下贱,卑微,死缠烂打。 毛奇却振振有词:“你们这些所谓江湖人士,也尽是耍些阴谋诡计。如今火山印遗失,也难以回去复命,或在江湖上立足。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反正老子早已厌倦了江湖纷争,决心远赴边关,建功立业。” 秦色丰望着毛奇无情撇下自己的神情,此刻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心灰意冷,黯然神伤,此刻已然眼泪千行。 林姚缓步走到她身旁,淡淡道:“秦姐姐,怎样?我说的没错。这就是你深爱的男人么?” 秦色丰心中爱的火苗已被这冰剑寒气浇灭,一颗心也被毛奇的冷漠伤透,被深爱的男人无情抛弃,又武功尽失,万念俱灰。 她霍然起身,趁其林姚不备,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飞羽剑,拔剑自刎。却被林姚拦下,剑刃微微割破了她的脖子,好在并未伤到要害。 林姚单手将真力贯入,化解了她冰封的穴道。原来林姚方才那招只是暂时封住了秦色丰的穴道,她的功力并未消失,但是经过此番折腾,她还是晕倒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林姚猛然摇着她的身体,怒斥道:“你快醒醒!你休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 “从前我打心底佩服你!仰慕你!你从心底鄙视你!瞧不起你!,这不是我认识的女神捕,这不是我心目中的飞羽剑!我好失望,好嫌弃!” …… …… 附近小镇的客栈中。 郎中替秦色丰诊治完毕,却把林姚悄悄叫出门去。 林姚心急追问道:“郎中,为何她的身子现在还是如此虚弱?” 郎中捋须道:“这是谁家的娘子,他夫君身在何处?” 林姚满脸惊诧道:“哈?!” 郎中不急不徐地说道:“既然她已怀有身孕,可不该再舞刀弄枪了,免得动了胎气。老夫给他开了几副安神保胎的药,多加休息就没事了。” 林姚垂头,无精打采的走到秦色丰床前。 秦色丰轻轻抚着小腹,又见林姚如此,心有也有数了。 轻声道:“我,我是不是。” 林姚觉得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力的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姚无奈只得将实情相告,青薇满目愕然,秦色丰略带忧伤。 是日,就在这个偏僻小镇的客栈中,这三个女人得出了一个共识。 男人,绝不可靠! 不出林姚所料,秦色丰表示孩子是无辜的,不顾林姚与青薇在一旁多番相劝,毅然还坚持将孩子诞下。 林姚见到秦色丰心意已决,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只得遵从她的意愿,便又要从青薇那里要些银票。 青薇双眼一番,一边满不情愿的掏出银票,嘴上却不依不饶:“怎样,现在知道银票是个好东西了” “青薇大小姐,我欠你的日后定会还你的。” “日后,还我!你那什么还!算上前几日的,杂七杂八加起来,你怕是欠了我好几万两了。我看就算把你卖了也还不起,你若是有一天还不上本小姐的银子,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林姚眉眼一弯,呵呵笑着,打趣说道:“你舍得么?” 心理却想着,就你这两下子!就算我不还,你也拿我没辙! 林姚拿着一叠银票,双手递送到秦色丰手中,打算让她好生照顾自己和即将出世孩子。 “秦姐姐,雇几个丫鬟,到一处幽静的地方好好养胎。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相陪了。” 秦色丰见到银票,才想起所有的盘缠和行李全部被毛奇带走了,自己此刻已是身无分文,若不是林姚慷慨解囊,莫非自己还要挺着肚子再去官府办差,甚至流落街头去卖艺? 想到此处,不禁有一阵酸楚冲上心头。 秦色丰望着自己的双手,感叹道:“原来如此,我的内力武功果真没有消失,可是昨日那一招,我还真的以为自己筋脉尽碎……” 林姚摆摆手,轻叹了口气道:“我要是真那么厉害便好了。” 秦色丰心下默想,自己如此对待林姚,林姚却还能以德报怨,实属不易,无论是武功还是道义,无论是情感还是人心,林姚都赢得让她心服口服。一时之间也实在不知如何答谢,就打算将手边的这柄飞羽剑相赠。 “这柄飞羽剑跟随了我九年了,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刃,但的确也是锋利无匹。如今,我既已有孕在身,也不便再舞刀弄枪。现在我把它转赠于你,也算是履行了我昨日的承诺,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林姚欣然接过宝剑,不由喜上眉梢。或许在她心中,飞羽剑早已不是一柄趁手的兵刃,更已是一种坚定的信念。 “如此也好,秦姐姐。你就安心养胎。” 林姚再次抽拔出飞羽剑,寒光映着她的脸颊,骤然之间变得光彩夺目。 “江湖上飞羽剑这个名号,就暂且由我来继承!我一定不会负它!” 林姚笑靥如花。 秦色丰微微颔首,欣然望着她。见到眼前的林姚,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初入江湖时那段青葱岁月。 秦色丰又拿出一枚神捕令牌,淡然说道:“这令牌,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了,就把他一并给你,你拿着它,日后在江湖上走动也能行个方便。” 林姚并未笑纳,柔声道:“此牌,你还是暂且留着,想必你更能用得上。” 林姚嘴上如此,心中却暗道,我这里有更厉害的呢。 “你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扬州附近城镇之中,有几个我的故有兄弟,我打算去投奔他们。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恩,兄弟……” 林姚哑声说着,心头一凛。不禁又想起了一段伤心往事。 又缓缓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也好有个照料。” 秦色丰道:“江湖多凶险,林妹妹。你也要多多保重!” 第132章 异香扑面 翌日,别了秦色丰。 林姚和青薇又继续南行赶路,行至扬州城附近的柳河镇。 日薄西山,夜幕将垂。 柳河镇不大,却很是热闹。街市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川流不息的车马,来往如潮的行人。街头杂耍卖艺,舞刀弄棒,聚集围拢着各色人群。 两旁的茶楼、酒肆、当铺、作坊,杏黄色,紫红色的招牌旗帜随风而扬,各种小吃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派烟火之气。 此地距扬州不远,与应天府也是隔江相望,虽在江北,但已然是一幅江南繁华富丽之景。 二人准备投栈,又见到了这江湖分号数第一的悦来客栈。 只是眼前的这间悦来客栈,又破又旧,又吵又闹。来往的客商,过路的镖队,办差的衙役,各种江湖散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充满了各种男人的体臭之味。 青薇双眼一番,掐腰嗔怒道:“本小姐才不要住这里呢!” 林姚幽幽道:“住店当需住老店,小心方能保平安。” 青薇道:“我可不要住着破店,再说抱我平安,护我周全,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不是本小姐该想的,本小姐只关心在哪里能够住得舒服。” “青薇小姐的若要休息,不如明日我们早些启程赶路,待你回到你无锡城外的大宅院,再好好休息。” 青薇轻拂衣袖,怒声叱道:“哼,住店投宿这等小事,本小姐还做不了主么?休要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难不成在替本小姐省钱,用不着?” 林姚长出了一口气,道:“随你,我看这大大小小都差不多,又能有多少差别。” 你看这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就不错!广寒楼。听着名字就文雅得很,月满清辉,广寒宫舍。 这广寒楼的小二也到很有脸眼力,见到有宾客盈门,满脸堆笑,殷勤相迎。 二人登入室内,发现此处装潢极为考究,陈设齐整,雕梁画栋,优雅娴静,果然若广寒宫一般凄冷。偌大的厅堂,却静的吓人,冷冷清清,鲜有客官。 和方才的十分简陋的悦来客栈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青薇四下环顾,扫视一圈,微微颔首,面露喜色,似乎对这里还比较满意。 青薇微笑着说道:“小二,给我两间上房。” 林姚奇道:“为何此次要两间上房?” 你一路跟着我,舟车劳顿,总让你在门外或者地铺躺椅对付也不是办法。整个客栈都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应该十分安全。你也好好泡个澡,踏实歇息一晚。 林姚经她这么一说,确实顿感疲累,这几日赶路匆忙,又一波三折,几乎没合过眼。也确实该好好歇息一晚了。 “不过,你真的有这么好心?” 林姚转身望着青薇,只见她方才凑到自己身旁,此刻又捏着鼻子后退几步,对自己敬而远之,脸上不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我怎么了?为何用这眼神瞧我?” 青薇撅着小嘴道:“你自己闻闻身上的味道,都,都馊了…..” “前日夜里,你出了三身臭汗,昨日又有一番厮杀,中镖擦伤流血,草草包扎一番。如今各种腥臭味道混在一起,令人难以靠近。” 哼,我说你青薇大小姐哪有这么好心,肯为我订一间上房。你向来都是该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散出,不该花的银子一两你也不肯出。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又被那店小二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姚忽的闻了闻自己,也顿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尴尬笑了一声道:“是啊,小二。你们这上房一晚上多少银子。” 小二单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的手势,风轻云淡的说道。 “二十两一间,一共是……?” “二十两?这也太贵了,如此都能在悦来客栈住上半月有余了。” 入夜,林姚感觉身子疲累,卸了手中佩剑,搁在桌案上。拳头紧紧攥着,用劲锤打着肩膀。她脱去靴子,轻解罗袜,居然还拎起一只凑到鼻尖闻了闻,顿时一阵酸臭味道扑鼻而来。 林姚脸上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又觉得酸臭之中居然还夹杂着一丝香气。便又仔细嗅了嗅,原来这味道是从里面的小隔断之中飘出的。 她赤脚悄声走了过去,发现隔间里布置的精致细腻,一个大木澡盆中也早已放好了热水,热气蒸腾,玫红色的花瓣一片片漂在水中,异香扑鼻。看来这银子花的也到很值。 林姚欣喜的露出微笑,抽开腰上丝带,脱去外衫,正当又要褪去亵衣之时,只觉得困意渐浓,双眼迷离,一阵头昏脑胀的感。下意识的警觉涌上心头,眉头紧蹙,便强打精神,瞥向窗外,盯了片刻,并未发现有何异动,也没有迷烟迷雾。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又闪念一想。莫非,是,是这花瓣的异香有问题? 林姚虽立刻屏息凝神,可方才还是不慎吸入一些。此刻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跪倒在了木澡盆旁,手紧紧地扣着盆沿儿,想要用力紧紧抓住,却使不出半点儿劲来。 这,这果然是一家黑店。 林姚拼命抓紧木盆边沿,努力撑起身子而立,踉踉跄跄的移步至卧房的外厅。实在无力靠到床榻上,便就就近在地板上,盘腿席地而坐,赶忙运功调息,逼出毒气。 刚刚运功片刻,外面却有人敲门。 林姚眉头一蹙,心道,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莫非外面贼人已经要动手了?不过若真的是贼人,又为何不直接破门而入呢? 林姚故作镇定的应了一声:“是谁?” 只听外面一女子柔声道:“是来给您添送热水的丫鬟。” 丫鬟?此处又不是风月之所,这家店的小二难不成还有女的。 林姚本想要三两句打发她走,可突然想到,方才门好像是虚掩着的,并未上锁。 门外的女子,又轻轻叩了一下门,也发现门并未上锁,便抬手轻轻一推。 只听到,吱~呀~呀,一声刺耳的响动。 门被推开了。 林姚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她此刻心烦意乱,只想着赶快运功把毒解了,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去细想。 林姚双目微合,凝神聚气。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女子移步到林姚的身旁一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林姚掌中蓄力,已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她霍然抬头,冰寒的眼神朝面前那女子望去,却不由地一怔。嘴角扬起又惊又喜的笑容,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是你,沙小姐?” 那人居然是双威镖局的大小姐,沙小曼。 第133章 寒光乍现 林姚方才运气调息才到一半,骤然站起身来还觉得有些晕眩,虽然体内迷幻之药尚未消散,但见到是故友小曼来此,心中的警惕已然放下了不少。 林姚惊奇道:“沙小姐,你为何会在此处?” 沙小曼也只是冷冷地望着她,表情霎为古怪。 林姚又要寒暄几句,却想起了她和沙小曼之间还是存在很深的芥蒂,便欲言又止。因为毕竟汤辰的右手手筋是被她切断的,她怕是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 她转念又一想,道:“不对,此处可这是一家黑店,你不懂武功,毫无内力。为何全然无事。” 话音刚落,只见沙小曼已经无声无息的朝她逼来。林姚在与她四目相对时,发现了她的眼神中饱含着杀气。 沙小曼幽幽道:“因为,我早就服了解药了。怎样,这花瓣的浓艳色泽,比起你当日送我的唇脂又当如何?”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袖子中暗藏的匕首已然寒光乍现!猛然刺向林姚小腹,林姚陡然抽身避开,可怎奈余毒未解,动作慢了半分, 沙小曼这冷不丁的偷袭实在距她又太近。 林姚的小腹被这锋利的匕首划出了一道血痕,好在划得不是很深,只是皮外伤。 “沙小姐,你……?” 沙小曼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袭来,眼神如刀,布满了血丝。林姚从未见到沙小曼脸上有过如此恐怖的表情,心中一阵慌乱,一把握住了她持刀的手臂。 沙小曼毕竟不懂武功,十分孱弱,一遇惊险之事,手脚发软,但那柄匕首却依然紧紧地攥着。 她对着林姚声嘶力竭的狂吼道:“我……我要杀了你!” 林姚自知对沙小曼有些愧疚之意,只是一味的抽身躲避,并不还击。 连连解释道:“沙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这就是江湖争斗,当日我生死亦未可知。只是情急之下,刀剑无眼,我也并非有意为之。你若是还不解气,便让你在我胳膊上划上几刀。” 沙小曼心下万分难过,呜呜叫道:“谁要你的手臂,我只要你偿命!” 林姚只觉得沙小曼今日这般急躁癫狂,必定事出有因。莫非除此以外,还有其它事情?她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汤辰为何不陪伴在其左右。 转眼之间,沙小曼挥舞匕首朝着她胸膛扎来,林姚又觉得体内迷幻药物又有发作之势,只得先使出一记扫堂腿,将沙小曼撂倒在地。 沙小曼被林姚脚尖勾倒,身体前扑,趴倒在地,匕首也脱手而落,顺着地板恰巧滑到了林姚的身旁,林姚赶忙拾起,反手掷出了窗外。 沙小曼默默流泪,心中伤心难过,悔恨不已,连连自语道:“爹,小曼真没用。不能给您报仇了!” 林姚好歹有了些喘息的机会,赶忙运气稍稍恢复,并未听清沙小曼方才低声嘟囔着说了些什么。 忽又听到隔壁房间似乎有些响动,心头一凛。不好!是青薇的房间。 林姚倏地站起身来,只觉得还有些头晕眼花,也顾不得这许多,便歪歪斜斜的冲到隔壁探查。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四下找了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想必这些人,也是和沙小曼是一伙的。 林姚正要折回向沙小曼问个明白时,却不成想沙小曼也不见了踪影。于是,她暂且缓缓坐在桌前,攥紧拳头用力朝桌子便是一锤,以泻心头之怨气。 林姚实在不明白沙小曼为何如此这般对自己,但看这样子恐怕双威镖局是出了事情的。她自当第一个担心姨娘的安危,以及邱姐姐和陆小班的周全。可偏偏知道姨娘的下落的青薇也不知所踪。 她好悔,好怨,好恨,觉得自己好没用。谁都保护不了,谁都找不到。 林姚心下暗暗道,如此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暂且不管这些,当下先把这迷药驱散体外,再另做打算罢。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姑娘就不信出了这等事情,这客栈的掌柜会一无所知。早就看这黑店不顺眼了,定然脱不了干系。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功夫,林姚驱散了体内的迷药,便怒气冲冲的下楼去,一把揪住了客栈掌柜的衣领。 火冒三丈,怒声逼问道:“你们这黑店!和我一起来姑娘被你们掳去哪里去了?你若不老实回答,本姑娘一把少了你们的客栈,在捉你去见官!” 林姚低头沉吟片刻,又道:“也不用见官了,我手上的这柄飞羽剑你可认得?” 掌柜的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告饶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方才那位小姐带了几个人来,好像也是来住店的。” “那几个人什么模样?” 掌柜的眼珠一转,思索片刻道:“好像,还有一男一女。” 林姚在街市上四处探听寻找青薇的下落。发现前面街头不远处,人群聚集之处好像十分热闹,人群中高呼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平时的杂耍把式,无非就是摞板凳,顶碗,耍些花拳绣腿,十分常见,有何稀奇,今日怎会有这么多人观瞧? 傍边一位看官踮着脚尖,拼命向里拥入,虽然挤的满头大汗,仍然难掩脸上兴奋的表情,听到林姚在一旁嘀咕,便道:“姑娘,你可不知,今日这表演颇为稀奇,是一只狐妖?” 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 第134章 街头狐女 “狐妖?”林姚一脸惊诧的表情,将信将疑。 “休要胡说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狐妖,快别说笑了。” 林姚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对此等骗人的话也自是不屑一顾。 “姑娘,我可没胡说,不信你自己去瞧瞧,只要你能挤进去。” 前面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时有怒声呵斥和皮鞭抽打的声音传出,但很快又被喝彩起哄的声音淹没了。 林姚努力挤入人群,见到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赤裸着上身,手上拿着一根鞭子,不住抽打着地面。 趴在空地当间儿的则是一只毛茸茸的不只是何的小东西。乍一看确实像是一只个头不小的狐狸。此刻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低着头,呜呜呜的低声哀嚎着。 可再定睛一瞧,爪子却显然就是人的手指,虽然多处都磨破了皮,指甲里满是血污,但依旧看得出纤柔细嫩。 “小狐狸”的头发也是乌黑如丝,浓密如云。并不像是畜生的皮毛,可那“小狐狸”的身形又很像是个少女。另林姚更为吃惊的是,在她身后居然,居然还有一条硕大的,毛绒绒的,狐狸的尾巴! 啪~,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只“小狐狸”被吓得浑身一颤,瑟瑟发抖,不经意间抬起头来,露出十分惊恐的眼神。从披散着长发的缝隙里,林姚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张少女稚嫩的脸庞。 她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她几乎全身赤裸,只是双臂、双腿和腰背上都覆盖着狐狸的皮毛。那是亮橙色,金棕色的鲜亮皮毛。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铁项圈,一端用铁链连着,另一端却拴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 浓密的毛像一张贴身的虎皮裙盖住了她的羞处。毛绒绒的小尾巴遮住了她不住扭动小屁股,纤细婀娜的身躯挂满了泥土和污浊,还隐约有被鞭子抽打的累累伤痕。 那少女看上去也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但她的身形却比年龄更加娇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极度的彷徨。 不,恐怕只有恐惧,本能的恐惧,下意识地恐惧。害怕鞭子抽在身上的那种恐惧,但却单纯的就像一只小狗小猫。 她曾听米奉新说过,在深山老林之中打猎,曾碰到狼孩儿,或者野人之类的。他们大多是被发情的母兽叼了去的幸存者,从小跟着狼群野兽长大,通兽性,只是沾染了野兽的一些习气,但身体却并不会凭空生出野兽的皮毛。不过今日的这一幕却是她闻所未闻的。 林姚虽然不知道这狐狸的皮毛是如何“长”在她身上的,想必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她根本不愿意深想,因为她宁可不知道。 手执鞭子的大汉,怒目圆睁的呵斥着她,下这一个个命令,蹲下,跳起,转圈,翻跟头。和训猴的杂耍无异。那只小狐狸就乖乖照做。动作稍有不到位或慢了半拍儿,就会遭到鞭子的招呼。 林姚见到眼前残忍的一幕,几乎被吓的傻了,懵了。 不单单是因为这明明是个少女的小狐狸,还有这毫无人性的手持鞭子的大汉,最该死的竟然是围观的这些麻木的看客。 难道他们都没有儿女?他们都没有心?他们都不是人? 林姚手握佩剑的手已经忍不住地剧烈颤抖,她方才几乎要拔剑将这周围所有的人全都斩于剑下。可是,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她自己还是个人。 表演很快告一段落,那个赤膊的杂耍者,便厚颜无耻的拿起笸箩来到聚拢的人群之中,欲讨要赏钱。周遭这些麻木不仁的看客一边喝彩,一边将一些铜钱,甚至是碎银子扔进了笸箩里。 这样的表演果然堪称一绝,妖娆美艳,妖媚灵动的小狐狸精。 笸箩摆到了林姚面前时,她却沉吟了好一会儿。冰寒的眼神,好像随时从眼底飞射出两把冰刀插入对方的胸膛。 片刻停顿之后,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那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林姚嘴角微微抽动,冷冷道:“这只小狐狸,我买了。” 那个赤膊大汉先是一怔,继而眼睛里放光,死死盯着那张同样发光银票。他打把式卖艺从未见到过这么多的钱。随之眼珠又略略一转,心生歹意,暗自盘算着。 那大汉摇了摇头:“五百两,不卖!老子还指着她赚钱呢。卖给你怎么行,相信用不了多久,五百两就能赚回来,给了你,老子吃什么去!” 林姚两指又夹起一张银票放到了笸箩里。 “再加五百俩!” 那大汉这回的确有些心动了。只因谁都想赚快钱,谁也不想风吹日晒的天天在此下大力气卖艺。倒不如一下子落个清闲,更何况这银子早就翻本儿十多次了,并不吃亏。 更何况养着这只小狐狸,早出晚归,还单着风险,喂食喂水,日日训练,麻烦得很。 他十分满意的刚要伸手去摸银票,却被林姚一把攥住了腕子。 “一千两给你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是从哪买来的她!” “这个嘛,我可不能告诉你。老子自有门路,我们这行里也是有规矩的。” 林姚眼神冰冷如刀,心中藏着的怒火即将迸发,厉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大汉“不”字还没完全托出口,只是刚刚出了个口型。手腕就被林姚一拧,整个人几乎都要被反转过来了。这扭动的身体就像一根刚出锅的麻花,满身大汗,口吐灼气。 痛的哇哇大叫,可似乎还在嘴硬。 林姚稍稍又使出些劲力,只见那大汉整个人便颤抖了起来,两目翻天,口吐白沫。 众人一看这架势恐要出人命了,便一哄而散,四下逃走。 “我说,我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林姚心中暗道,他居然能坚持这么久,说明这其中确实暗藏门路,水恐怕很深。 林姚赶忙过去,一剑斩断铁链,劈开项圈,救下了那只狐女。 那女孩神情恍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很冷漠,很害怕的望着她,似乎想要躲避,逃走。 林姚赶忙在街市上买了一块布裹在她身上,又买了几身少女衣裳。押着那个卖艺的赤膊大汉,来到一家客栈中,将那狐女安顿好,随后又将伤口包扎的清洗,用巾帕打湿了在她脸上轻轻一抹,果然露出了一张娇俏可人的少女脸庞。 第135章 如此禽兽 “你叫什么名字?” 那狐女摇摇头。 “你爹娘在何处?” 那狐女依旧闭口不答。 莫非她被毒哑了,或是惊吓过度。 林姚眼神一转,一脸调皮的样子,想逗她开心一笑。 “你若是不说话,我就胡乱给你取个名字咯。叫你,小兽!” 那狐女望着林姚,呆了片刻,居然笑了,笑的那么天真,那么可爱,像一朵花儿一样。尽管她的身体已经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但仍然难掩她最本真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林姚感伤,无奈,在心里默默流泪。她表面虽然依旧陪着这个被她取名叫小兽的女孩子一同欢笑,但心里却早就泣不成声了。 她不想哭,也不能哭。 林姚移步转出屋外,怒气冲冲的望着门外那个卖艺的禽兽。 下意识地淡淡说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刚问出口,林姚就后悔了。我怎么这么傻。 可错有错着,那人也不知是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脸皮如城墙一般厚。居然还得意洋洋连连自报家门。“小的叫姓秦名狩,猎户出身。” “哼,这名字很不错。叫出口都嫌脏了本姑娘的嘴。快带我去你说的那地方。” 秦狩此刻居然神气起来。 “那地方,恐怕我说出来,姑娘你也未必敢去!” 刚说几句话,就听到房间里隐隐有动静传来。只见那狐女,陡然之间全身痉挛抽搐,口吐白沫,双眼上翻,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林姚赶忙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暂时替她护住心脉续命。过了半晌,那狐女稍稍平静了些。林姚怒气冲冲的大步流星的走出,照着那可恶至极的秦狩就是一脚飞踢。 怒斥道:“快说,她怎会这样!是不是你下毒了!” 秦狩猛然一口鲜血呕出,吓得七魂六魄都要丢了,连连怯声道:“不,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丐帮那群人害的!“ 林姚心头一凛,惊叹道:“什么?丐帮!” 秦狩怯声道:“都是丐帮扬州分舵的那帮人做的。我便是从那里,暗中交易。花了八十两银子把她买来的。一般的这样的小毛孩子,最多也花不了二三十两。可我看这个女孩如此稀奇,就把她买下了。” 秦狩又吱吱呜呜道:“谁知道,她身体中了毒,需要每日服解药才可以。他,他们给我的解药快用完了。” 林姚押着秦狩,一路拳打脚踢的,跟随他来到了他所说的丐帮扬州分舵所在之处。 荒郊野外,寥无人烟,只有几株苍松古柏,数只寒鸦掠过。四周灌木茂盛,杂草丛生,远远望去,这里只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庙宇。 不只是个亵渎神明之处,倒更像是个拐卖妇孺的肮脏地方。 林姚方要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大踏步走了进去便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而且能感受到此人内力浑厚,脚步沉稳,隐隐带着煞气。 林姚赶忙揪着秦狩,飞身躲在树丛之中,准备见机行事。 那人也阔步走进庙宇之中,林姚定晴观瞧,竟是周珂桦!五杀手之一的周珂桦,难道他和此事有何关联? 林姚默默回想,那日在脱乌大会,他言之凿凿的说道与丐帮的仇怨,确实义愤填膺,喊冤叫屈,大骂丐帮,徒有虚名,干这些拐卖妇孺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看来,他此言非虚。林姚觉得事有蹊跷,便点了秦狩的穴道。飞身一跃,踏着破庙旁边一颗古柏翻入院中。伏在一处偏殿的屋顶。 “周珂桦,你好大的胆子,没想到你今日赶来这里受死!看来今日,新仇旧恨要和你一并算了!” 与他对骂的正是那丐帮八袋弟子,熊一沃。不过依旧还是乌脱大会那副怂包样子。 周珂桦狂笑一声,怒喝道:“就凭你们几个。当日若非乌脱帮内图遭变故,怎会被你们趁乱跑了。” 熊一沃则不紧不慢的说:“你若不想你的乖女儿有事,劝你还是束手就擒。” 周珂桦嗔怒道:“你们果真是卑鄙无耻,打不过老子,居然拿我女儿做威胁!”速速将她交出来!否则,今日老子就再踏平你们这扬州分舵!” 熊一沃扬眉得意道:“哼,要我交出你女儿也可以。但你要乖乖把星火神功的秘笈交出来。” 周珂桦冷哼一声道:“你们简直痴心妄想,那本秘籍我早就烧了,现在已经化为了灰烬。” 林姚暗道,星火神功?这丐帮何时又多了一门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学?倒是从未听说。 熊一沃竹杖一挥。手下弟子就一股脑儿的将周珂桦团团围住。二十几名四、五袋弟子,竹棒敲打着地面,左右三圈轮转,布下阵法,形成围攻之势。 周珂桦却不紊不乱,眼神四扫,眸光犀利如刀。背后几个弟子咻咻两棍袭来,他看也不敢,脚跟一旋,飘身一闪,轻松躲了过去。 又有数名弟子携棒击来,周珂桦赤手空拳,真气急出。掌法奇快,三两下就把好几个五袋弟子打翻。不一会这些所谓丐帮弟子就个个倒地不起,哇哇惨叫。 不过,这里毕竟是丐帮分舵,人总是不缺的。如此打斗下去,体力消耗过度,总会渐渐不支。 周珂桦眼神一寒,三两步跨出,展出轻功,飞身掠起,脚尖几乎不着地面。猛然一掌朝着熊一沃拍出,这乱石穿空掌法,游移不定,乱中有稳,隔空透力,掌势惊人。 熊一沃圆圆胖胖,行动迟缓,躲闪不及,一掌被打倒在地。 “今日,老子就让你死无全尸!” 周珂桦一掌急出,正欲朝熊一沃天灵盖击去,却被身后突来的一根半空中盘旋而来的竹棒打断。 周珂华斜转身子,侧目一瞧,迎面又走来了两位老乞丐,看装扮也是八袋长老。 “原来是,何全湾和邓元朗。” 熊一沃,得意笑道:“你以为我邀你来此,会没有准备么” 何全湾、邓元朗二人一齐攻袭过来,招招狠辣。他二人功力显然比熊一沃更高一筹。每一棒挥舞而出,都若抽风一般,呼呼作响。他们二人自也是为了秘笈而来。 周珂华双掌一扬,陡然出招。两位长老抽身急急避开,庙内正殿左右两扇大门就被震了下来。众人摆开阵势,纷纷弃了竹棒,抽出明晃晃的弯刀,刀光似雪。 周珂华终究难敌众人,何全湾、邓元朗又合力攻来。 双掌相击,周珂华内力难以抵御,连连败退。正当余下丐帮弟子有展开阵法,向周珂华攻来之时,忽听到林姚一声高喝:“住手!” 众人四处张望,林姚不慌不忙的从后殿走出,后面还跟着几位女子和孩童。 第136章 星火神功 原来趁他们激斗之时,林姚早已偷偷潜入后堂,将那些被拐来的妇孺救下了。只可惜她并未从中发现青薇大小姐的踪迹。 她方才冲进去的时候,这些女子个个都被反手用麻绳绑着,嘴里塞了巾帕,年龄都在十五六岁的样子,个个都吓得体若筛糠,呜呜的直叫嚷。 林姚一脸轻蔑的幽幽道:“素闻丐帮的打狗阵法,曾名震天下,但今日我看到的却是狗打狗,狗咬狗!” 何全湾心头一凛,愕然道:“你究竟是何人?” “来教训你们的人!” 林姚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拐卖妇孺!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不是狗又是什么,丐帮的数百年威名都被你们这些败类辱没了。丐帮今后还有面目立足于江湖?” 飞羽剑舞动,剑气冷彻荡,冰刃挂寒霜。经过青薇悉心指点。林姚的冰剑寒云已经耍的轻车熟路,融会贯通。几乎与一套成熟的剑法无异。能够将冰见真气,化为如此纯熟的剑气、剑法。不知是青薇苦思冥想的妙,还是林姚随机应变的巧。 只是三两下,就把这所谓的阵法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阵。又骤然连发数招,数十道冷森剑光舞动。这两位八袋长老手中的竹棒瞬间断成数截儿。 此二人又使出掌力突袭,林姚眼神一转,反手拔剑向击。真力一瞬之间迸发而出。周珂桦却从不会放过任何绝杀对手的机会,林姚也几乎望了他还是五杀手之一。 乱石穿空掌法,两记极为刚猛的掌力,不知何时已然打中他们的命门要害之处。 熊一沃见状,马上认怂了,叩首如捣蒜。其手下丐帮跟班儿弟子也哭爹喊娘,四散溃逃 林姚柳眉倒竖,厉声道:我且问你,今日街巷中杂耍的狐女,是不是你的做的好事? 熊一沃眼神闪烁,不敢应答。 “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结果了你这畜生的性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熊一沃如捣蒜一般的连连叩首,跪地告饶。 林姚秀媚一扬,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有设么话说!” 林姚方才也只是吓吓他,因为她一来需要解药,去解救那狐女。二者还要打听青薇的下落,在此之前定要留他一条狗命。 熊一沃唯唯诺诺,颤声道:“我认了。是我们,使我们。其实他中的不是什么毒,而是她体内有一股极为怪异的灼热之气。所谓解药,也只是消热之丸剂而已。” “那她这一身的毛皮是如何弄得,又如何除去?” 熊一沃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这女孩子,性格怪癖,生性癫狂。恐怕就是在狼窝长大的。” 你胡说!林姚飞起就是一脚,直踹到他的心口。这身材原本就圆滚似球的熊一沃,咕噜咕噜滚了一圈。 飞羽剑的剑尖儿就抵在了他咽喉之处。 熊一沃吱吱呜呜道:“我,我不敢说。” “你都敢做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熊一沃眼神不敢直视林姚,生怕她听完之后怒不可遏,将自己一剑斩杀。 “我们将这女孩的衣服剥个精光,然后用皮鞭抽打至她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然后将一只狐狸整张皮毛剥下,裹在她身上,过上数日,她便成了这副小狐狸的模样。” 熊一沃话音方落,林姚脸庞一行热泪便已潸然流下。她曾想到这人心毒辣,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如此残忍。 林姚早已气的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她的剑尖剧烈抖动着,再也抑制不住心头之火,要一剑结果他的性命。 怎奈她还没动手,确有人用断裂的竹棒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断裂竹棒的横截面,如一颗毒牙,锋利无比。深深的刺入了熊一沃的心脏,然后从背部贯出。红艳的血,由点点滴落瞬间又变的喷洒如柱。 林姚立时收了剑峰,她不想让这肮脏的血,沾染到她的飞羽剑。 没想到这畜生的血,居然还是红的,为何不是黑的,就像他的心一样,散发恶臭脓水的黢黑。 林姚微微侧首,凝望着此刻喘着粗气的周珂桦,冷冷道:“没想到你一个杀手也如此憎恨这个畜生!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人神共愤的事情,也难怪!” 周珂桦道:“哼,这些人本就是一帮山贼!投靠丐帮,只是想借着丐帮的威名,到处为非作歹。白日里装作低三下四、到处行乞的花子,实则是为了暗中观察,谁家富有阔绰,谁家娘子俊俏,晚上却变成了杀人放火的强盗。” 丐帮人多势众,本大有好处,也同样大有坏处。这人多是非就多,鱼龙混杂,混入其中便也十分简单。更何况扮做一个叫花子,本来就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往脸上抹点泥土墙灰,无论长相再特殊的人,也都变成同一般邋遢的模样了。 周珂桦口中淡淡说了一句话,却让林姚大惊失色。 “林姑娘,快带我去见我女儿。” “什么?她,她竟然是你女儿?” 周柯桦道:“她叫火舞,其实是我的养女。是我故人之女。虽非我亲生,但我却对她珍若拱璧。” 林姚道:“这么死,简直太便宜他了。就应该将他千刀万剐。我朋友那日在客栈被一群歹人掳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被你杀了。” 二人刚这破庙,林姚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人。 但此刻却不见了。难道方才有跑出去的丐帮弟子给他解穴? 不好,小兽恐怕有危险! 林姚与周珂桦赶回到客栈,好让养父女相见,却没想到,果然不出林姚所料。丐帮那些败类弟子,果然和秦狩沆瀣一气。先行回了客栈,正要掳走小兽。刚要出门,却被林姚撞了个正着。 林姚自当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方才的怒气整没地方撒,这下这送上门挨打的几块料,正和她的心意,一出手便高下立判,打的他们落荒而逃。林姚现在只关心小兽的伤势,没心思去追那些丐帮败类。 小兽的神志好像比方才清醒了许多,她仿佛对林姚有种莫名的好感,一下扑了过来,投入林姚怀中,用身上的皮毛蹭着林姚的脸颊,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林姚只觉得这只毛绒绒的小狐狸,一点都不让人害怕,反倒是可爱的紧,惹人疼惜。 不过毕竟她不是一只小猫,一个宠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 “女儿,舞儿。到爹爹这边来。” 周珂桦轻轻唤着小兽的名字。 小兽见到周珂桦的一张凶恶的脸,只觉得有些害怕,转头又扑入了林姚的怀中,瑟瑟发抖。林姚在火舞耳语几句,轻抚着,安慰着。又漠然转头,眼神立刻变得冷冽,眉心一凝,狠狠瞪了周珂桦一眼。 周珂桦其实为了星火神功而来,他的一只手已经藏在背后暗暗运气,缓缓朝着林姚移步过去。 求收藏!!!!求推荐~~~~ 第137章 断臂幽芒 林姚虽背对着他,却早发现身后的异动,身子微微一侧,冷眉一惕,眼底掠过一丝机敏。先发制人,猛然转身辟出一掌,便正打中了周珂华的左肩。 周珂桦还装作一脸无辜道:“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出手阻拦我们父女团聚?” 林姚嘴角微扬,冷冷道:“我看这少女非但是你的故人之女,还是你的仇人之女!” “林姑娘,此话怎讲?” “我看那星火神功才是你觊觎已久的!” 周珂华心中暗暗钦服,阴恻恻笑道:“林姑娘果然聪明,你怎会猜到的?” “方才我听到你们在庙宇之中的对话,得知星火神功,是一种极其灼热的内功心法。而我方才在替她运气疗伤之时,隐隐觉得有一股内力相抵触。天下间能够抵御住冰见真气之至阴致寒的,恐怕也是一种灼热无比的神功。所以我推测,她身上这股隐隐的真气便应是星火神功。”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可方才危急关头,我见你被逼入绝境,也未见你使出什么灼热掌力。你既然是她养父,哪有养女身负神功,养父却不如的道理?” “恩,不错。这少女年纪尚小,居然拥有如此功力,想必她一定知晓星火秘笈所在之处。” “哼,你方才还骗他们说那秘笈被你烧了,我看明明你也想抢夺!你见到我知道这此女的下落,又是怕那熊一沃口无遮拦,说漏了嘴,才将他速速灭口。” 还有方才火舞对你的态度,还没有对我这个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亲,方才我问她的时候,她也在一直发抖。 “你问跟她讲了什么?” 林姚冷哼一声道:“我问她,眼前的这个人,要来杀你了!” 周珂桦面色一沉,阴恻恻说道:“既然都被你猜中了。我也无需与你再废话了,快将这小丫头交出来。” 说着一掌向林姚拍出。 林姚抱着小兽飘身一闪,急急避了。又将小兽扶到床榻之上,拔出佩剑与周珂桦激斗数个回合。林姚无论内力,招式都不会胜于周珂桦多少,好在凭借剑法之凌厉迅疾才能略略讨到一点便宜。 怎奈周珂桦一心想要将小兽掳走,林姚的心思又全在护她上。稍稍分心,就被周珂桦抓住空挡,一掌打伤。周珂桦不愧为五杀手之一,江湖经验丰富,遇事沉稳,手段老辣。 突的冲到床榻前,不慌不忙的一把抓起小兽的腕子,不顾她挣扎喊叫,就向屋外脱去。林姚中了周珂桦势大力沉的一掌,痛苦捂着胸口,但见到小兽遇险,猛然起身去追,还是踉踉跄跄死命吹了出来。 怎奈周珂桦轻功了得,一把将小兽从床榻上拎起,横夹胁下,直直从窗外飞身冲了出去,又轻飘飘落到街上,一溜烟似的快步逃遁。 林姚凌空翻身,一路直追过去。周珂桦毕竟带着小兽,轻功一时施展不开。 追到一处偏僻的巷子,林姚便放缓了脚步。 只因周珂桦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手执利刃的青衣少年,正是卢静江! 二人在巷头巷尾,已形成合围之势。 周珂华欲要,强行闯过,一掌劈砍而来,卢静江挥舞利刃横抹。周珂华居然要仗着自己内力深厚,要空手接白刃。他万没想到,卢静江手中的利刃绝非一般武器,而是绝世神兵,画冥。 画冥幽暗的光,此刻不但染着血色,还咬断了一个人的小臂。周珂桦的手腕,瞬间,就这样被他削断了,即刻之间,血流如注。 周珂桦痛苦的捂着手臂,一声惨嚎,痛的呜哇乱叫!夹在他胁下的小兽也应声落地,被溅到了些血污。 林姚见到此状,也怔住了。他觉得画冥在卢静江的手中,若有如神助。方才那出招一瞬间,他的眼底散发着一股冥暗骇人的幽光,令人胆寒的杀气。 片刻之后,林姚才回过神,趁机从他背后飞踢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从他的身旁救出了小兽。狭窄的小巷子,弥漫着血淋淋的味道。 周珂桦捂着断臂踉踉跄跄,逃遁而去。 卢静江和林姚也匆匆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一段残肢,在这散发着污浊恶臭的巷子,或许不久就会成为恶狗,硕鼠口中之食。 卢静江抱拳展颜道:“见过,恩公。” 林姚撅起嘴巴,面露不悦之色,立时打断了他。 “我最腻歪听这称呼。” “林姐姐。” “喂,看你这样子,虽然青涩稚嫩,也算与我同龄,我可没你叫的那么老。” 卢静江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林姚秋波流转,眼神一闪,浅笑道:“不如就叫我阿姚姑娘。” “阿,阿姚姑娘,我昨日收到你的秘信,就马上赶来这里了,方才听到客栈内有人打斗,便一路跟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听说你那位朋友,青薇姑娘不见了是么?” 小兽趴在林姚身上瑟瑟发抖,方才一阵惊吓又让她恐惧之极,嘴角抽动,眼神慌乱,低声哀鸣着。林姚一边轻轻揉抚着她毛绒绒的娇小胴体,一边凑到她耳旁暖声道:小兽乖,不要怕,小兽乖,不要怕。” 方才那街巷黑暗无光,卢静江又神经大条,并未瞧见林姚手中抱着的这一团娇小的是何东西?此刻见到她毛绒绒,倒像一只小狐狸,可是这小狐狸居然有乌黑浓密的头发。 卢静江心中一奇,不禁指着小兽问道:“阿姚姑娘,这......是你,养的宠物么。” 话音方落,小兽缓缓的抬头望了卢静江一眼,卢静江见到这个少女的脸庞,不禁被吓得连连退后了几步。 林姚见到如此,只得现行与他回到客栈,将事情原委相告。 第138章 禽兽恶行 卢静江虽然性子直爽,十分单纯稚嫩,但听到如此惨事,也胸中愤恨不已。 “这姑娘甚是可怜,可她全身如此这般样子,还是找个郎中来瞧瞧。” 林姚微微点头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破庙里听那熊一沃道来,便知道无济于事了。” “为何?” 卢静江追问道。 林姚只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我以前在双威镖局时曾听一个给镖师治病的江湖郎中讲过,有一个治外皮伤破瘀血的土办法。即便是内肉糜烂黯肿,以黑羊皮热贴患处,数日之内便可伤愈。可是这羊皮也就与肌肤融为一体,再也揭不下来了。没想到这等救人的法子竟然成了一种如此残酷的拷问刑罚!” “如此禽兽恶行,莫不是方才那人所为?” “虽然这事不是他亲为,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方才那人便是乌脱帮的五杀手之一,乱石穿空,周珂华。” “什么?居然是他!当日,和皇甫贤害我爹爹的,他也有分。没想到今日又犯下如此罪行,之砍去他一只手,真真是便宜他了。” “多谢阿姚姑娘,将那剑法传的残章,尽数传授于我,我日夜研习,勤练不辍,剑法果然精进不少。” 林姚暗自感叹,眼前的这个青年果然是个剑术天才。自己纵然有小周天元功催动真气,都难以让那套诡谲的剑法发挥出无穷无尽的威力。没成想这小子只练了不到三五日,就能精尽至此。只一人就将那乌脱帮打了个人仰马翻。 “没什么,那日若不是你在暗中相助,我也没那么容易从乌脱帮逃出来。另外,还要祝贺你大仇得报,也要感谢你帮我一把火烧了那片海棠树。”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以后用到小弟的地方,阿姚姑娘尽管说便是。”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情,只因我还有要事在身,要去找青薇小姐。无法照顾这可怜的女孩,把小兽一个人留在此处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恐怕又会落在歹人手中。所以,我想…..” “可是,这练习剑法我还行,照顾女孩子,可真是难为我了。” 卢静江突然变得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你想啥呢。再说,交给你我更不放心。你每日尽是打打杀杀的,好像全天下用剑的高手都杀了你爹爹似的。” 林姚写了一个字条递给卢静江,让他依照此住址去寻秦色丰,将小兽暂且交给她照顾。 “哦,放心。阿姚姑娘,我这一路上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林姚轻抚着小兽的脸颊,和声道:“小兽。我现在把你送去另外一位姐姐那里,她会照顾你的。你要乖乖听话哦,姐姐日后得空就会回去看你的。” 小兽眼泪汪汪,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对林姚十分不舍,可嘴巴又说不出来,只得呜呜呜的叫嚷着,听着让人心疼,可除了安慰抚摸,林姚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怪这险恶的江湖,这贪婪的人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尽快上路。” 离别之际,小兽倏然转身,双膝一曲,便要给林姚跪下叩首。林姚赶忙将她扶起,拥入怀中,不由轻叹一声,眸中泪花点点。 小兽虽然披着狐皮,话不能语,但却心存感念之情。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皮,但却是一肚子狼心狗肺的肮脏下水。 …… …… 送走了卢静江和狐女小兽。 林姚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一是仍有些不舍之情,二则是苦恼该去何处寻找青薇小姐下落。毕竟,目前毫无半点头绪。 正值她忧心之时,那些被她解救出的女子也找到了这客栈,自对她千恩万谢。林姚抱拳还礼之余,正问道她们是如何被那些歹人掳走的。 却没想到她们之中有数人,都是因为家中哥哥和爹爹去赌坊赌钱,结果欠的赌债越来越多,最后还不起银两,自己就被掳走抵债了。 她们说到凄苦动情之处,无不伤心难过,泪眼盈盈。 林姚震惊之余,也很镇静,赶忙追问道:“那家赌坊叫什么名号?” 她们异口同声的答道:“是金花赌坊!” 竟然,又是这害人不浅的金花赌坊! 也是林姚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 …… 林姚又来到了这熟悉的金花赌坊。 金花赌坊分号遍布之广简直让她啧啧称奇。总有人想通过赌博来试试自己的运气,不惜押上老婆孩子,甚至身家性命。 也总有人在情场、官场、商场失意,来此处翻本儿。 金花赌坊二楼的雅间内。 两个男子正在饮酒,其中一人便正是扶风剑客,秦若柳。 自从上次在双威镖局,被墨江寒一掌击退,灰溜溜的跑掉,落荒而逃,愤懑之气郁积胸中一直不得抒发。此刻陪他喝酒的正是,金花赌坊五花之一的优昙婆娑。真名唤作尤叹。正如静寂红莲名叫洪连。远山玉兰名叫刘玉兰一样。 或许,他们的名字都很像一种花的名字。 此二人本是师兄弟。 出师后,尤叹喜欢数钱,秦若柳喜欢比剑。 几年后,尤叹混上了金花赌坊的要职,成为五朵金花之一。 锦衣华服,身份尊贵,天下耍钱之地尽在他股掌之间。秦若柳到处与人比剑切磋,成了个浪迹江湖的落魄剑客,虽然有胜有负,不过总归还是活了下来,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蹉跎之中也练就了一身自成一家的精妙剑术。 尤叹见到这昔日的师弟过得如此不顺,念同门之谊,就给他派了个林溪镇分号的差事。本以为他会有一番作为。怎奈,这一切都被林姚给搅和了。 斟满了一杯酒,举杯相敬之后,一饮而尽。 尤叹道:“林溪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范尚果然是个废物,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最后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搞死了。看他平日里这么狂放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师弟,你也不必沮丧,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那墨江寒能够亲自出马,看来我估计的不错那批银两确实大有问题。” 秦若柳点了点头。 “等我日后,一定将那双威镖局的小丫头给你抓来当小妾。嘿嘿!然后,再给她卖到银月楼去!听说最近银月楼,正好这一口!” 尤探喝的满脸通红,说话竟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二人正喝得兴起,忽地,门外进来一人,神色慌张。 “禀告老大。外面来了一个......一个找” “找茬的是,慌什么,大惊小怪。没看到我正和秦师弟把酒言欢,聊得投缘,喝的尽兴么?” 那来人怯懦的垂下了头,不敢再吭声。 尤叹缓缓站起身来,长吐一口气道:“你们能不是别事事都来烦我,虽然说我这个人平日里爱揍个人,活动活动筋骨。但养你们这班混球儿,难道都是吃闲饭的!” 尤叹跟随那名打手一同走下楼去查探。 金花赌坊开门迎客,自然也少不了来挑衅找茬的武林同道,江湖恶棍,这种事情本来也见怪不怪了,可今日遇到的这人却有趣的很。 “居然是个小娘们儿?这倒新鲜的很。哈哈哈,女人也喜欢赌钱么?” 尤叹转念又一想,冷笑一声。 “该不会是那个赌鬼又把老婆,女儿来押作筹码。” 第139章 银月笼沙 金花赌坊内,前来挑衅的女子当然就是林姚。逢赌必输的武痴岳朗清曾经的高徒,逢赌必赢的林姚!此刻她正在大把大把的捞着银子,正赌在兴头上。 “老大,就是这个臭丫头,已经连赢了三十八把了,而且全部都是空手套白狼。” 有人跑过来偷偷在尤探旁边耳语道。 尤叹浓眉一扬,面色阴沉的傲声道:“哦?今日我倒要会会这位赌场的奇女子。” “姑娘好手气啊,不知是否有兴趣和在下赌上一局?” “你是这里的管事的?” 尤叹缓缓点头。 林姚轻笑一声道:“不了,本姑娘我赢钱赢得腻了。我要赌点新鲜的。” “哦,那你要赌什么。” “赌我一个朋友的消息。” “吼吼,这听起来倒是新鲜,那你的筹码是什么。老子这里也不缺钱。” “我的筹码便是我手上这柄剑!” “怎么个赌法。” “还是赌大小。” “好,就赌这最简单,也是最刺激的!” “小~小~小!”“开!”~“哎!” “小~小~小!”“开!”~“切!” “小~小~小!”“开!”~“呸!” 每一次骰盅揭开,尤叹都捂着额头,露出一副哀怨沮丧的神情。 之后一连九把都是林姚得胜。 尤叹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小丫头果然有两下子,可自己怎么说也算纵横赌场,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怎能够就这么输给一个小丫头? 于是他眼神一闪,便要盘算着如何耍些手段了。只见他手掌飘飘一番,指尖灵巧一转,骰子早已经被他偷偷换了。 但这样的伎俩,又怎能瞒得过林姚的眼睛。她不慌不忙的两指夹起一颗骰子,就要质疑。尤探自然不肯承认,同样用手指戳住了那颗骰子。 林姚高喝一声:“你耍诈!” “十九把,每一把都是大。我看耍诈的是你才对!” 林姚浅笑道:“你若有本事,你就让这一颗骰子,开上一把小!” 尤叹冷冷笑道:“把这枚骰子丢出去,便是小了。” 二人你来我往,拳掌翻飞,本来的赌局已变成了内力的相搏。 尤叹突地劲力暗发,那骰子就像一枚暗器,猛然飞了出去,直射入了木柱之内,极速旋转了许多圈儿之后,便顺着柱子滑了下来。 掉落道地板时,那骰子竟已碎成了粉末! 林姚惊叹之余,却一着不慎,就被那尤探猛然拍出的一掌打飞了出去,直直震出去三五丈远,重重撞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躺在地上不动了。 尤叹缓缓踱步走来,见林姚似乎还有呼吸,心头一凛,不由惊叹道:“中了我一掌还能喘气儿的,想必也不是寻常女子。” 便俯下身子,中食二指紧紧并拢,蓄力朝着林姚身体的一处要穴重重地点了下去,但却只觉得指尖微微发凉,一阵寒麻,他也不确定是否点中了林姚的穴道。可是作为一个一流高手的自信还是有的。 可是尤叹这手已经收了回去,因这四周的手下可都看着,如若为了确认再点第二下,岂不是让众手下笑掉大牙,以后还如何树立威信做他们的老大? 尤叹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这女人已经被我封住了穴道,拖下去。” 他此时心中有些发虚,只是祈祷这女人不要再动半下,否则他可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林姚躺在地上一时动不了,只得被那几个可恶的打手狠狠的踢了几脚。 只听到一伙人叫骂声连连:“刚才的威风去哪里了!现在就把你卖到青楼里去,还债!” 林姚只得咬牙切齿的暂时隐忍,不动声色的蹙眉憋着,只有眼睛狠狠的盯着这伙恶棍。却没成想其中几个人见到林姚如此不服输的神情,来了尽头,更加得寸进尺,竟要对她动手动脚。这伙人龌龊之极,可恶之至,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她计划周密,有备而来,但却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自己也是一个女人。 林姚眼见这几人的脏爪就要朝她袭来,再也无法忍耐。刚要冲开穴道还击,那几人就被尤叹喝止住了。 “住手,我们金花赌坊的人,只贪财,不爱色。” 尤叹眼珠一转,接着又道:“不过你们即便要快活一下也别挑在这里,这女人向来是晦气败家的,你们在这里一搞,恐会怕阻挡了老子这金花赌坊的财运。” 打手们面面相觑,竟然觉得尤叹说的很有道理。 “对啊,红颜祸水,逢赌必输啊。” “刚沾了女的酒来赌钱,绝对会赔死。” “我看,眼下还是财运比较重要,以后老子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很信这些风水之说,虽然林姚闻之连连作呕,一句也听不进去,不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大,这小娘们儿该如何处置啊?” 尤叹冷森森笑道:“听说那秦淮河畔的「银月楼」,新弄了个叫什么「月笼沙」的新鲜玩意儿,专门掳掠江湖上这些武功不凡的江湖侠女为娼为妓。我看这小丫头倒是蛮合适的,就算是我们金花赌坊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林姚就像一只被揪住耳朵的小白兔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十分轻松的拎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那伙子人刚要出门,却又被尤叹给叫住了。 他拂袖嘿嘿笑道:“你们记得要猛敲他们一笔!多赚的就给大伙儿买酒喝!” “好嘞!” 林姚手脚都被紧紧反绑着,关在了一间柴房之内。她方才听到尤叹提到了银月楼这个地方,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十分耳熟。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帮人十有八九和青薇的失踪脱不了干系。林姚方才用冰寒真气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才未被那尤探点的很深。此刻她稍稍运气,便能够自行冲开穴道。 但她受了内伤却是真的,若不是冰见真气护体,那一掌就如此正面重重的挨了,怕是非死即残。林姚暗道,这人的内力好生厉害,不愧是五花之一的高手,掌法威力之盛,比那周珂桦不知强了多少。想到此处她十分后怕,冷汗不由从额头渗出。 过了半晌,又有几人冲了进来,将林姚的眼睛蒙住,扛着塞进了一辆马车的车厢内。 只听有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这丫头样貌平平,不知功夫如何。有没有喂药?”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放心,她被我们老大点了一处大穴,想必至少七八个时辰都是动不了的。” 又过了片刻,那个粗犷的声音高声大喝,好像十分吃惊的样子。 “什么?六百两?你们疯了。就这臭丫头凭什么值六百两?身材娇小,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脸蛋儿好像还行,可惜蒙着眼又看不清。” 林姚在车厢里面听着,早就恨得压根儿痒痒了。心道,看你会儿本姑娘怎么教训你们! “就凭她能硬硬接下了我们老大的一掌,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你们银月楼现在不就在找这样的么?” “哼,也罢。反正肥水没流了外人田,这次就不跟你计较许多了。” 那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哎,要说你们这活儿不但是轻生得很,还能总和这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打交道,简直就是香艳美差啊。” “美差?上回我们兄弟在一处麦田蹲守,差点儿把小命都给弄丢了。本来能一箭三雕,抓三只雏儿的,没想到其中一个武功卓绝,煞是厉害。把我们这帮人打的落荒而逃。最后老大的银月令牌都弄丢了,差点为了此事丢了性命。” “不就一块令牌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可别小看这令牌。这可是银月楼的重要信物!也是主仆等级,身份尊卑的体现。” 林姚手腕上的绳子,早已被她解开了,眼睛上遮着的黑布也被她一把扯掉。方听到此二人说道令牌,不禁身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块小小的银牌,翻开来看。上面果然篆刻着“银月”二字。 林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140章 柳绿桃红 操着尖细声音的正是金花赌坊尤叹的得力手下,正也是方才进去报信的那人。 此刻他拿着林姚方才落在赌桌上,还未来得及出鞘的飞羽剑,递到了银月楼伙计的手上。 “我们这金花赌坊,向来不喜动刀兵,以免血光之灾,阻挡了财源。毕竟是和气生财。若是有来捣乱的,拳打脚踢的招呼两下也便是了。这把佩剑,看能抵几个钱?” 操着粗犷的声音则是银月楼的一个赶车的伙计。 “看此剑还算锋利,就多给你算五十两。” 马车行至半途,道路崎岖难行,颠簸不堪。 林姚偷偷轻佻帷幕,露出一道浅缝,朝外瞄了一眼,只见前面赶车的,是又胖又圆的,貌似憨厚,实则精明胖子。而另一人则是个尖嘴猴腮,薄唇龅牙的瘦子,此刻正在把玩着手上那柄飞羽剑,闲来无事吹着口哨。 林姚远远打量着他们二人,抿嘴浅笑。心下估算,若是将他门二人打趴下,估计用不了半招。不过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跑腿打杂的,现在动手为免打草惊蛇,现在暂且不动声色,等到了地方也不迟。 “我说,就这破剑,也用不了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胖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扬眉得意道:“他们的老大尤叹,根本不识货,是个钱串子脑袋,他眼睛里就只盯着钱,却不认识这柄大名鼎鼎的飞羽剑。” 瘦子满脸惊喜之色:“飞羽剑?莫非后面的臭丫头就是那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神捕? 可他眼神一转,接着又道:“不对啊,可江湖传闻,她已经销声匿迹一年多了。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会出现在这金花赌坊。” 胖子道:“这飞羽剑,假不了的。只因我曾经见过。” 瘦子还是满脸疑问道:“没想到这飞羽剑,秦无艳,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这不太可能。她早在三五年前,就已名满江湖。江湖上的山贼强盗,绿林好汉对她无不闻风丧胆。难道,她十来岁就已经已经做捕快了?” “或许,是保养的比较好。仔细端详一下,应该也有快二十七八岁了。” 林姚听罢,胸中自然愤恨不已,我呸,老娘我才没这么老呢! 马车行至半途,转眼已离开了扬州境内。 但这二人让马头一转,不走官道,改走小路,一条曲径通幽,越走越窄,越行越偏。直至来到了江边的一处十分隐蔽的码头,才渐渐停下。 看样子,他们准备在此换乘一艘小船渡江。 林姚赶忙蒙上,自己塞住嘴巴,双手倒背着,将绳子在手腕上粗粗饶了几圈儿,攥着一头,使之不会松动滑落。 林姚被他们押上了小舟,为了方便。瘦子一把揪下了林姚眼上的黑布。 林姚望着眼前二人,冷冷笑道:“方才我在马车车厢中,已听到了你们二人的对话。你们既已知晓了我的身份,还不快快罢手!难道哪家青楼敢收一个女神捕做头牌么?” 胖子阴恻恻笑道:“嘿嘿,到了你便知道了。这银月楼,做的就是如此的买卖。” 江面起了薄雾,水流湍急,狂风怒号。 小舟荡在江中,宛若一片飞旋的落叶,四处飘零。 行至应天府,已是夜幕时分。 水波荡漾,轻舟泊岸。远远望去,岸上来接船的是个不肥不瘦、身材匀称的妩媚女子,见到船舶刚刚靠岸,一只玉臂不住挥舞着手中的红色丝帕,难掩心中激动地神情。 听那二人攀谈之中,得知这女人好像叫高梅。 高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姚,尖声小道:“这次又是什么上佳的货色,花了多少银子。” “六百两!” 高梅一根手指挑起林姚尖尖的下巴,啧啧连声道:“就这?瘦得跟一只小猴子似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前不突后不翘。你们俩准是让人家给蒙了。” 林姚头摇向一侧,甩开了高梅纤细的手指,小嘴一撅,双眼一番,又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扮丑。 高梅拎着红如火焰的斯帕,指尖用力戳了戳那胖子的脑袋。 娇声道:“你这个死胖龟。” 那胖子仍旧憨头憨脑的,眼神一转,缓缓捧出了林姚的飞羽剑,呈递到高梅的手中。 满脸堆笑道:“高老板,请您过目?” 高梅眼波流转,疑问道:“此剑是?” 胖子道:“这就是名动江湖的飞羽剑啊。就凭这把剑。可就不止六百两银子。” “什么?你说这小丫头片子,是飞羽剑秦无艳?怎么看也不像。” 林姚挺胸傲然道:“我是飞羽剑传人,不行么?” 高梅用红绸丝帕捂着嘴嘿嘿笑道:“也罢也罢,本人也好,传人也罢。只要有了这个招牌,就能卖钱。咱们这儿的客官,有多少是与她有过节的。反正有这把剑摆在这儿,就好说了。” “高老板,天色已晚,别再耽搁了,这丫头的穴道估计也快解开了。” 高梅冷冷道:“这臭丫头到了老娘手里,你们就放心。” 林姚心念道,这臭婆娘,怕就是银月楼的老鸨子,怎么只随身带了两个丫鬟就出来了。不过也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姿色。” 那二人乘小舟渐渐远去。 高梅转身方要指使丫鬟押着林姚回去,却发现她手上的绳索早就松开了,心下不由一惊。 霍然抬头,只见林姚嘴角微扬,手指之间已然畜满真力,一掌拍向高梅前胸,真气一荡掌风翩翩而飞。 只听扑通一声,高梅就应声坠入江里,在水中胡乱挣扎几下,没入一朵浪花之中,随着江水泛起的几个旋涡,很快不见了踪影,江水湍急,顺流直下,甚至连呼救之声都没听到。 她身旁的两个婢女见此情景,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岸边,颤颤巍巍,不敢动弹。 林姚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中所执的飞羽剑,反腕拔剑,指向其咽喉。 “速速带路,去银月楼!” 两个婢女被林姚胁迫着,也不敢不从。 在路上,林姚自然是一路打听银月楼的种种事情。 那两个丫鬟倒也知无不尽,言无不答,就是说到伤心处,便呜呜抽噎起来,哭的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她们二人身材柔美,娇俏可人。一人外罩桃红外衫,双丫髻,鹅蛋脸,杏仁眼,另一人身披翠绿霓裳,双环髻,柳叶眉,吊角眼。 林姚看得出此二人也本是误入风尘的良家少女,便和声问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红衫少女拭干泪水,凄然说道:“我姓陶,花名唤作桃灼灼,她姓柳,花名则叫柳依依。我们确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爹爹因为在外面欠了赌债,我则是家境贫寒,爹娘早亡,又无钱给弟弟看病,这才沦落至此。” 林姚扼腕喟叹道:“原来都是苦命的孩子,不过银月楼势力为何如此之大?” 柳依依道:“银月楼绝非普通青楼,不但在扬州,苏州、镇江等地皆有分号,秦淮河两岸的大小风月之所,几乎都与之有染。与百年老字号怡红院,分庭抗礼。” 桃灼灼道:“银月楼,不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也不攻丝竹管弦,歌舞曲调,而是专攻武女。” 林姚惊叹道:“舞女?” 桃灼灼道:“武功之武。” 柳依依接口道:“昔日扬州瘦马,今朝银月笼沙。” 桃灼灼又道:“这位姑娘,银月楼守卫森严,你没有令牌是进不去的,你若想寻你那位朋友,更是难上加难。” 柳依依道:“高梅腰上本来是有一枚的,可惜她被你打入江中了。” 林姚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牌,淡淡道:“你说的可是此物?” 两女错愕非常,连连点头道:“正是。姑娘怎会有此信物的?” 林姚浅笑道:“这你们自不必知道,不知这信物有何用处?” 桃灼灼道:因为银月楼中等级森严,有楼主,管事,老鸨,护卫杂役,婢女丫鬟。每一等级都有男有女,当然最多最低贱的的还是姑娘咯。银月楼分号众多,来往交流十分密切。每日往来人员繁杂,进出需以令牌为号,以防止有姑娘趁乱逃走。” 林姚心道,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在此时派上用场。看来那火山铜印更加不同凡响,必定也是大有用处。 “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只要乖乖把我带到地方便是。” 二人对望了一眼,欣然点头。 第141章 莺吟燕舞 淡月寒星,夜色微凝,晚风入怀,花香扑面。 秦淮河两岸,青楼、乐坊、舞榭歌台,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粗略数来竟有百家之多,大小画舫楼船,密密麻麻的堆砌在流光溢彩的河面上。 在男子眼中,这里便是似水柔情的天堂。 在女子眼中,这里却是烈火焚身的地狱。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莺莺燕燕,一派歌舞升平。红男绿女,一片鱼水交融。河北岸是怡红院,河南岸是银月楼。 早闻秦淮河畔,莺吟燕舞,夜夜歌声,但今日得见,面前这壮观的景色还是让林姚震惊了。 林姚见到这繁华景色,惊叹之余过后,心头冒出的第一个闪念居然是。 早晚有一日,本姑娘要把此处一把火全给烧了! …… …… 林姚乔装改扮,换了一身男装。她仔细回想那日在麦田中遇到那帮人的模样,照着装扮上。不过,这夜色朦胧,灯光昏暗,大概有几分样子也就足够了。 她们三人来到银月楼后院的一处侧门前。 林姚从怀中掏出了点碎银子,转身呈递到她们俩手中。 “此次你们跟那臭婆娘出来。幸好碰上我,算你们走运。从今之后你们便脱离苦海,就不要再回到这火坑之中了。你们两个拿着银子,快逃命去。” “多谢,姑娘大恩大德。” 柳依依,桃灼灼连连叩谢,转身拜别。 林姚缓缓敲开了门,亮出银牌,自然被开门的人让了进去。 来人见她手执利刃,不由心头一凛,她虽然有令牌在手,但对方还是有所迟疑。 林姚道:“近日,可有一个叫青薇的姑娘,被送到这里来了,我是扬州分号的。这姑娘姿色不错。我们老板要了。” 来人说道:“那好,那就随我来。我且帮你问问。” 林姚被带到了一处偏厅等候,只觉得此处有些古怪,四下安静异常,全然不像是风月之地,调情之所。 过了半晌,那仆人回来说道:“确实有为青薇姑娘,是前几日带来的,请林姚进去。” 林姚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便尾随而入,一会儿见到青薇,无论境况如何,都亮明身份,强行将她带走便是。自从前几日胜了毛奇,力挑丐帮扬州分舵几场争斗之后,她就变得勇猛非常,信心倍增。 那人在前面引路,将她带入一处十分隐秘偏僻的厢房之内。 林姚心中一阵悸动。莫非?青薇小姐,已经失身了?算了,只要命还在就好。 林姚缓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前脚方踏入屋内,向里面观瞧,却被惊呆了。 只见卧榻之上,两个身披薄纱的**姑娘。簇拥在一位身着中单袒胸露乳的俊朗公子身旁,缠绵悱恻,玩乐正欢。其中一位紫衣姑娘一边捶背推按,一边朝那公子口中喂着一颗葡萄,另一位则索性侧卧在那公子怀中,任凭其爱抚挑逗,发出阵阵娇媚低吟之声。 那公子一手执酒壶高悬半空,微微倾倒,酒水连成一线,宛若条银蛇,灌入姑娘口中,稍稍晃动,就溅的满脸满目都是。 林姚目光四扫,环顾一周,屋内没有发现青薇的踪迹,不过也算长吁了一口气。 “对不起,打扰了。” 林姚单手遮目,涨红了面,弓着身子,缓缓而退, 方要出门,却听到屋内公子,朗声说道:“姑娘,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回去。不如过来陪本公子一起玩玩?” 林姚冷眉一惕,眼底掠过一丝机敏,心道,她怎会一眼便看穿我的身份。我这乔装改扮的手段也不算拙劣,更何况我身在灯光昏暗之处,又以手抚面,遮遮掩掩的。 林姚眼见身份被识破,也就不再狡辩,缓缓转身,却发现其中一个姑娘正赤脚向她扑来,身上的轻纱飘飘落下,女子已然坦胸露乳,全身赤条条的。 那女子一把攥住林姚的手腕,欲要将她拉过去,却被林姚甩袖挣脱。 林姚一把将她推出数步,呵斥道:“走开,别弄脏了我的身子。” “哟,这小娘子,脾气还真不小。放眼我这银月楼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这银月楼?莫非你是此处管事儿的?不过你又怎会看出我是女子的。” 那俊朗公子嘻嘻笑道:“正是。我任溪流年纪虽轻,但却阅女人无数,简直就是在女人堆儿里长大的。一个人是男是女难道我还分不出么?你方才那娇羞的表情,轻柔曼妙的身形步法更是女子无疑?” 那任溪流缓缓坐起,接着道:“再这说来,你若是个大男人,见此情景,还不两眼冒光!怎会羞愧退去呢?” 林姚仗剑怒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你。开诚布公的讲。我来此是来寻我朋友的!识相的话就速速将她交出来!否则本姑娘一把火烧了你这淫窝!” 任溪流神色淡淡,不紧不慢道:“林,姚!没错。你以为我这里是乌脱帮么?又或是双威镖局?不过你与飞羽剑秦无艳又是何种关系呢?” 林姚愕然道:“你!你怎会对我如此了解?” 任溪流,接着又淡淡道:“不过,你在双威镖局干的那一票,可确实够绝的,一个字,惨啊。” 林姚正大为不解,却见到她身后的屏风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正是米思思。 林姚心头一惊道:“米思思,你怎会在此处?” 米思思轻声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林姚见到这米思思,又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麦田之中的遭遇。立时恍然,这才咂摸过味儿来。悻悻喝道:“我若没猜错,你本就是银月楼的人!” 米思思尖声笑道:“不错。” 林姚赶忙追问道:“青薇小姐现在身在何处?” 米思思摊了摊手,抿嘴浅笑道:“她嘛,我却不是很感兴趣。谁知道呢,或许此刻正在哪个地方快活呢。” 林姚怒色道:“这一切,原来都是你的诡计?” 米思思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得知你在滁州城,扬州城内确实惹了不少麻烦事。却没想到你今日会突然自投罗网。这还要多多感谢我的两位好姐妹,来给我通风报信。” “好姐妹?” 米思思身后有缓缓走出两个姑娘,正是桃灼灼和柳依依。 林姚怔了怔,惊呼道:“是你们!你们居然!居然出卖我!” 林姚漠然冷笑自语道:“如此看来,你们的凄惨故事编的倒是不错。” 随后又冷哼一声道:“桃灼灼、柳依依、米思思。你们三个不但臭味相投,连这名字都如出一辙。” 接着又道:“不过就凭你们几人,我全然没有瞧在眼中。” 林姚反手拔剑,一道剑气幽光应势而出。 长剑一展,寒芒乍现。 米思思却不徐不疾,反手抛出一把细沙。 第142章 宝帘银钩 林姚匆忙拂袖护着眼睛,只觉得隐隐有熟悉的花香味道,情急之下,也未多想。 只见桃灼灼,柳依依一左一右,一刀一剑,一疾一缓,从两边夹攻而来。 桃灼灼耍的为“自在飞花剑”,柳依依使的是“无边思雨刀”。剑影飘忽不定,刀锋咄咄逼人。林姚左挡右闪,连退几步,总算狼狈避开。 双方刀剑相拼,正在僵持。 只见那床榻上侧卧着看好戏的公子,任溪流却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缓缓吟了句诗词:“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宝帘闲挂小银钩?” 林姚居然不由自出的随着他接出了下句。 霎时间,只见那缀着珠宝的帘幕后面,一只泛着幽幽寒光的银钩飞旋而来,速度奇快,银钩末端被铁链牵引,宛若一条银蛇的毒牙朝林姚的左肩膀飞了过来。 林姚飘身一闪,急急避过,怎奈那银钩倏地飞掠回旋,在低空中转了几圈儿,掉头勾住了她的衣袂,尾端的锁链就像是活了一般,自动缠绕盘旋,锁住了她的左臂。 “哼,还没有哪个姑娘能轻易从我这银钩之下轻松逃脱呢。” 任溪流一手闲握着银钩另一端的锁链,另一只手居然还在举着酒壶仰面豪饮,突一发力,林姚被银钩锁链缠绕的手臂就被撕扯着带动整个身子向前一倾。 桃灼灼和柳依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机会,刀剑早已抵住了她的脖颈,米思思则顺势一踢,飞羽剑便从她手中坠落,砸到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长鸣。 林姚现在又岂会是这般柔弱,手腕一旋,死死抓住银钩铁链,真气已顺着铁链而发,震颤晃动,寒气汹涌。又微微后仰,迅速抽身向下一探,躲过刀剑之锋,顺势扫此三女下盘。 三女自齐齐往后退去,林姚后招再发,另一只手臂悬停半空,蓄力运气,冰见寒云掌力遂至,冰波荡漾,劲力浑厚。 桃灼灼、柳依依连连用内力相抵。米思思内力浅薄,根基最差,直接被这一掌震飞,扑倒了屏风,半天爬不起身来。 任溪流满身酒气,面露醉态,徐徐放下酒壶,又暗发劲力,舞动起这条「银月如钩」,死死缠住林姚的玉臂,林姚轻轻俯下身子,若一只轻巧的飞燕,半空低掠,拾起长剑,反手朝任溪流刺去。 冰寒剑气眼看已至他的胸前,任溪流不急不躁,一手紧握铁链,猛地一拉,林姚身子一颤,尖峰稍偏,刺了个空。又剑锋急转变幻,横剑一抹却被任溪流两手指尖夹住。剑尖抖动,顺势发出嘤嘤长鸣。 林姚正要再次运力相博,却觉得身体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囊,全身经脉受阻停滞一般。忽想起米思思发出的那阵细沙,隐隐有花香味道。 可林姚做梦也想不到,那阵花香,就是自己家祖传秘药,醉风海棠! 不可能,她为何会有醉风海棠!可若除了此毒,怎会有别的毒素如此霸道而又悄无声息呢?太讽刺,太可笑了,我居然会中了醉风海棠?! 林姚的内力渐渐衰落,唯有招式相扛。她的一只手臂被这铁链银钩死死咬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凭一只手臂,就算她剑法高明,一时之间也难挡住桃灼灼,柳依依的刀剑双杀。 更何况她们二人绝非一般小角色。就算平时与此二人中其中一位,认真比拼剑术刀法,恐怕没有个三五十回合难分高下。 方才她的冰见寒云掌法已发出六七成的力道,也只想着速战速决而已。看来她着实低估了这银月楼这班人的实力。 即便如此,林姚仍然挥剑拼杀,背水一战,或许上有一线生机。但怎料她稍一分心,任溪流就在她身后偷袭,重重点了自己的胸前大穴。 林姚身子一颤,立刻顿住,僵直的立在那儿,只得任凭那几人摆布。这一次她来不及,也发不出内力用真气抵御,结结实实的被定在了那里。 林姚双目微合,嘴唇轻咬,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悔恨。不过这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实在是令她猝不及防。 任溪流缓缓来到林姚面前,抚掌笑道:“林姑娘果然好身手。若没有米思思在一旁协助,恐怕我们几人也不会轻易制得住你。现在想来,上回如此费时费力,还是......” 任溪流一拍脑门,居然忘了那人的名字。难道被她算计的姑娘太多,都记不得了么? 桃灼灼颤声笑道:“是柴子宁。” 任溪流连连道:“对对对,是柴子宁。她剑法精妙绝伦,着实不好对付。” 柳依依娇滴滴的跑到任溪流怀中,柔声道:“那还不是难逃公子的掌心儿,现在乖巧的就像一只小猫咪,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让她侍寝,她就不敢不脱衣。” 任溪流又把桃灼灼揽入怀中,亲吻了一下额头,和声道:“那次,还不是多亏了灼儿的剑法更胜一筹,关键时刻破了那柴子宁的凝紫电剑。” 桃灼灼道:“奴家能为公子分忧,实在荣幸之至。” 林姚见到二人如此谄媚之姿,倒并不奇怪,却对他们的对话饶有兴趣,倍感震惊。别开玩笑了,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是江南女剑客,柴子宁?居然连她也落入了银月楼的手中! 任溪流左拥右抱,正在与怀中二女浓情蜜意,根本没正眼瞧林姚一眼。若论武功林姚有些难缠,但要比姿色,却入不了任溪流的眼。 只因他见过太多倾国倾城的角色美人,向林姚这样的,乍看有点儿英姿飒爽,再看有点土得掉渣的傻妞,在这银月楼中更是一抓一大把。 任溪流幽幽道:“我任溪流平生有三大志向。江湖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夺帮伐派,执其掌门问罪于前,集其武功于一身,二也;得天下角色侠女而妻之,三也。月笼沙这个计划,便可满足我的宏图大志。” 说罢,任溪流居然不由笑出声来。 林姚只觉得他这番话十分熟悉,不只是在哪里的说书评弹中听过,只隐约记得,说这类似话的人好像没什么好下场。不由在心中暗喜,也咯咯笑了起来。 “林姑娘,莫非也很佩服我?” 林姚暗道,佩服你个老乌龟!你怎么不去死!除了生了一副俊俏脸庞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处处淫邪浪荡,所作所为皆不堪入耳且不堪入目。 第143章 银屋藏娇 林姚正在忧心自己会被他们如何处置,又盘算着该怎样脱身。居然忘了米思思也在此处。她怒气冲冲走来,飞身就是一脚,狠狠踢中了林姚的小腹。 林姚眉头紧锁,嘴角微颤,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额角便已渗出几滴薄汗。 任溪流摆手道:“哎,思思。虽然这姑娘样貌平平,你也要懂得怜香惜玉才是。休要动手动脚的,若是伤了她的脸,如何侍奉客人啊?” 米思思怒气冲冲道:“她,是她杀了我哥哥!我今日就要活剥了她!” 林姚轻哼道:“你哥哥,真不是我……咳咳……你爱信不信。” 米思思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林瑶脸上。 林姚心中也隐隐有些怒意,冷冷瞪着她,米思思方要抬手扇她耳刮子。 “哼,没想到你哥哥米奉新,费尽心机贪没银两,每日省吃俭用,供你这个妹妹来应天府拜师学艺学本事。以后不必向他一样,再过翻山越岭打猎苦日子。却没成想,你却学到这青楼里来了,怕是学了些勾引男人的本事……哈哈哈。” 米思思似乎被她的话戳到伤心处,竟然无言以对,有气的直跺脚,简直就要拔出匕首,划烂她的嘴巴。 可任溪流在此,她也不敢过分造次,毕竟这进了银月楼的女子,生死存亡全凭他一人处置,旁人不得随意干预。米思思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也未干轻易开罪于他,只得先命人将林姚押了下去。 反正林姚既然来到这银月楼,就别想轻易出的去。以后在此处,有的是机会折磨她,一刀捅死她岂不是太便宜了? 林姚自不会毫无准备,十分莽撞的来闯银月楼这龙潭虎穴。 要知道只身闯荡江湖,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一路上,林姚已留下了不少与卢静江早已约定好的特殊记号。 来银月楼之前,趁着乔庄改扮的功夫,她也早已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递送到当地官府之处,信封处,心间内自然盖上了那颗大名鼎鼎,分量极重的火山印! 林姚听秦色丰说,火山印可随意差遣当地火山寺的精锐。她大可趁机验证一下这方印信是否好用。此刻她只需要静静的等着,或许总有一方会来救她。 可她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如若来迟了,或许会让她失去一些东西。 林姚被带到了银月楼的地下暗室。她惊奇的发现,此处被关押的姑娘,居然都是江湖上的成名女侠,各大门派的女精英弟子,年轻貌美的掌门夫人、小妾,甚至还有道姑? 这些人,都是近一两年失踪的江湖名宿,且全是女子。这其中居然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比如,轻功卓绝的女飞贼,周明风。 连剑门女弟子,一字青莲剑,马玉娇。 暮叶萧萧剑,齐孟秋。 安容山庄的大小姐,安赛蜜。 居然还有映竹山庄的庄主夫人顾横波。 此外还有琨山派、太湖帮、百炼门的女弟子,加起来竟有十几人之多。 林姚望着她们,冷汗涔涔而下。她们竟全都被掳来了这里,她们在江湖上虽然不能都算一流高手,但也绝非等闲之辈,至少名头都是很响亮的。 再者说来,她们背后的门派势力错综复杂。这银月楼,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她们都一齐捉来。 她们一个个都失去了往日英姿勃发的女侠模样,被囚银月楼中,不再武刀动枪,整日涂脂抹粉,描眉画眼,锦衣华服,穿金戴银。被珠光宝气缠身,与风尘俗气为伍,沉醉于风月之中,置身于江湖之外。 林姚唉声叹了口气,莫非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沦落的跟她们一般模样? 林姚心念道,她们应该都中了毒,使不出内力。不过醉风海棠之毒会持续如此之久么?不过幸好我还有最后几粒解药,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也可能暂解燃眉之急。 桃灼灼将林姚押送至这些女人中间,朗声道:“姑娘们,今日又来了一个新姐妹!” 此时正在梳妆打扮、谈笑风生的女人们听到桃灼灼的尖声细语,纷纷转过头来朝门口瞧着,仔细打量着身后的林姚,眸光中不禁露出了一丝十分不屑的表情。 她此时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头发披散,灰头土脸。 “哟,这又是哪位女侠,竟然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我看这小脸蛋儿也不怎么样,不知打扮一下会如何。” “看她身上脏兮兮的,一股子怪味道,看来一会儿还得全脱光了,洗得白白净净才是。” 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俨然像是街头市井的村妇在嚼舌根。 桃灼灼冷冷道:“她手中握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飞羽剑,不过这兵刃乃是凶兆,暂且由我来保管。” 接着又沉声道:“你们好好照顾一下新来的这妹子。”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桃灼灼前脚刚走,那群女人马上便马上围拢上来,好像在参观什么稀奇珍宝一样,眼睛里直放光。其中几人竟然对她动手动脚,摸来摸去。 领头的一位便是连剑门的马玉娇,江湖上人称一字青莲剑。 她一身华服锦衣,轻纱外罩,长裙拖地,金钗理云鬓,双环悬耳畔,丹唇装点樱桃口,绣眉画于双目上,风姿绰约,千娇百媚。 除了一双纤纤玉手的指间隐隐有一些握剑留下的茧子,怎么也看不出她以前曾是一位英气逼人的江湖女侠。 她的手指轻抚着林姚娇俏的脸庞,嫩的仿佛一捏就能掐出水儿来。 在场的这些人大都是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年龄自然都比林姚长了几岁。她自当恭恭敬敬的抱拳向各位武林前辈行礼。 “晚辈,林姚。拜见各位前辈。” “呸,都到这儿了,就别前辈长晚辈短的了,以姐妹相称便是。” 说话的是暮叶萧萧剑,齐孟秋。她的萧萧剑法,快如疾风,潇洒飘逸,难逢敌手。但此刻她手中居然只拿着一盒胭脂,对着铜镜在自己的脸蛋儿上抹来抹去。 安赛蜜本就是安容山庄的大小姐,眉目清秀,柔声细语,举止优雅得体。此刻走上前来紧紧握着林姚的手,一脸温柔笑意。 “林姑娘,既来之则安之。让我速速带你去梳洗,换件新衣裳。” 林姚在也受不了她们如此这般态度,拂袖一甩,冲着这帮自甘堕落的女人们吼道:“你们的魂儿被勾走了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们可都是名动一方的江湖女侠!现在却甘心沦为银月楼的一个……一个……臭……” 林姚实在羞于再说下去,只得咬牙切齿,恨恨作罢。 那些女人的反应却很冷漠,似乎全然把林姚的话当做耳旁风,还在各干各的事情。她们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144章 燕翅双飞 过了半晌,女飞贼周明风,缓步走来,轻轻拍了拍林姚的肩膀,柔声道:“林妹子,你别再叫嚷了。她们的心已经死掉了。” 林姚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眉头微蹙。终于找到一个神情还算正常些得了。 “我被捉到这里的日子最短,所以还未完全丧失自我,不过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她们,她们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难不成被灌了迷药,幻药?” 周明风摇了摇头:“并不是如此,再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天下最厉害的迷药莫过于耳濡目染,死心塌地。没有人能永远控制你的心智,让自己堕落的只有你自己,她们内心的尊严荣辱都被击碎了。” 林姚闻此,心头一颤,竟不由有些怕了。未知总令人焦虑,恐惧。 安赛蜜拉着林姚的手,带到一个房间内梳洗。 热气蒸腾的水面轻轻掠过林姚面如死灰的脸庞,她也毫不避讳的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褪去衣裳,一头扎进了澡盆之中,身子浸透在水面之下,久久没有浮出水面。 安赛蜜趁机对她悄声说着:“林妹子,你初来这里,还不知道此地有多可怕呢。” 林姚听到这话,十分机敏的露出个脑袋来。 “此话怎讲?” 安赛蜜一边用木瓢舀水,一边向木桶中撒着花瓣,在林姚耳畔轻声说道:“其实大家并未自甘堕落,只是以此来抒发胸中怨气,也可麻痹银月楼那班人,找机会伺机逃走。” 安赛蜜接着道:“不过希望十分渺茫,我们之中有人曾试过多次,都失败了。” 林姚疑问道:“为何你们不传消息出去,让你们的师兄师弟,帮派势力前来相救?” 安赛蜜长叹了口气道:“此等有辱名节的事情,怎会好意思?你若是在这青楼之中被关了数月,还有人相信你是清白之身么?” 林姚闻此,不禁神色黯然,心中难过,只觉得可悲可叹,忧伤哀怨。 林姚悄声问道:“那你,还是......?” 安赛蜜骤然点了点头,仿佛急于自证清白,轻挽衣袖,露出玉璧,手臂之处的那颗守宫砂已然清晰可见,仿佛还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她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有些心存侥幸的欢愉,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的忧伤。不过到头来,只觉得这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安赛蜜神色黯然,随后又淡淡道:“方才那些姐姐们也未曾被他们动过。不过来这之前是否是清白之身未可知。” “为何你们都来了这么久,却还?” 林姚虽然觉得如此问道有些不妥,但还是难消心头的好奇。 “因为,我们都比较......比较厉害。” 安赛蜜缓缓说道,神色之间透着一丝得意自满。 林姚怔了怔,不知她是何意思。 安赛蜜神色肃然道:“你可知道月笼沙?” 林姚好像挺桃灼灼、柳依依提起过这个名称。但她依旧似懂非懂的望着她,不知是何意思。 梳洗完毕,随手拎起了一件质地薄如蝉翼的纱衫。如此华贵轻薄的衣裳她还是头一次见,穿上宛若半透明一般,抹胸亵衣曝露在内,冰肌玉骨依稀可见,恐怕要套上三四件才可遮掩。 林姚便要小心翼翼的自己换好了衣裳,因为她的宝贝银票、救命解药和火山印都藏在了衣物夹层一个很隐蔽之处。她现在背着安赛蜜,又将这些偷偷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林姚虽然不知安赛蜜为何要主动接近她,讨好她。但也不外乎是两种原因,不是敌就是友。不过她毕竟是安容山庄的大小姐,想必不会有什么太坏的心眼儿。 不管人心真假与否,银月楼的这些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却都是货真价实,件件精美。 俗语说人靠衣装,林姚披上了和她们一样的华美服饰,轻纱蔓绕,婀娜多姿。虽称不上雍容华贵,媚态横生,也可算是风姿绰约,温婉动人。 众女见了林姚这副打扮,无不另眼相看,纷纷投以羡慕的眸光和嫉妒的神色,心底却隐隐有些怨恨了。 周明风缓步来到她身旁,在耳边说道:“不错嘛。没想到你也是个美人胚子!” 呸,美人胚子在林姚心目中几乎和狐狸精,**荡妇一样,是个骂人不吐脏字的辞藻。 但她此刻还是欣然接受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女飞贼着实不简单。因为她每次飘身到自己跟前,都在无声无息之间。 莫非她在如此状况下,还能施展轻功?她既是轻功卓绝的女飞贼,我是手握飞羽剑的女神捕,我们俩岂不是一对天生的冤家对头。 “周姑娘,听说你的轻功很是厉害,不置可否讨教一二呢?”林姚幽幽道。 “莫非你这飞羽剑的传人,也想偷学我这梁上飞舞的偷盗本事。”周明风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 林姚道:“因为我知道,你的轻功恐怕是用的一种借力使力巧妙之法,即便在内力很微弱的情况下,也能够施展开来。我还知道,你三番五次接近我,是怀疑我的内力并未完全被毒药压制。” 她接着又小声说了一句道:“不愧是女飞贼,眼光就是毒辣,观察也细致入微。” 说罢,她便将袖子撸起,将那皓白的腕子置于周明风的手掌之中。 就在方才梳头的时候,林姚就已偷偷服下了一粒解药。 “我果然没猜错,你居然能扛住这毒,还能暗发内力?” “嘘~” 林姚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四周无人。 便悄悄将周明风拉到了一边,悄声说道:“不如我们俩做个交易,你教授我你轻功的法门,我给你解药,如何?” “什么?你居然有解药!” 周明风又惊讶的忍不住差点叫出声来。 “你休要奇怪,我并不是和她们一伙来试探你的。只是这毒我十分熟悉,所以才有解药。但这毒又有些不同,所以我的解药尚不能完全驱除,但至少能帮你将内力恢复到五成以上。” 周明风虽然将信将疑,但此刻她也只好选择与林姚合作。 二人来到一处厢房内厅。周明风打算将「燕翅双飞」的轻功口诀窍门倾囊相授。刚刚说了第一式的口诀,林姚就不住点头,大呼妙哉。 没想到这门功夫居然可以将内力运用的如此巧妙。 林姚虽然善于以内力催动招式,却对腾空而起的轻功却一窍不通。这也难怪,她师父岳朗清爱与旁人切磋武艺,但从来就不是爱逃命的怂包,自然不需要卓越的轻功。 林姚虽然有时行踪诡秘,也爱暗中耍些手段,但也都时以头脑为先,以腿脚为辅。如此看来,轻功比她更胜一筹的李洛和慕晴柔反都成了善于逃跑和追踪的宵小之辈。 林姚按照周明风所受口诀试了几次,暗暗运气,蓄力于双腿足尖,脚跟轻转半圈儿,脚腕一旋。腿倏地一发力便足尖离地,飞身飘起,轻盈非常。 怎奈她初学,真气出的太快却无法及时收住。又忘记了是在屋内,这一跃头直接撞向了天花板。顿时头晕眼花,双目金星直冒,跌了下来,幸好被周明风双臂抱住,揽入怀中。 林姚额角虽然碰出了个小包,却依旧傻傻乐开了花,嘻嘻道:“我成功了。” 第145章 情窦初开 外面有人听到声响,便推门而入。 二人蓦然转头,目光齐齐投向门口,见到那人正是柳依依。 柳依依见到林姚被周明风紧紧抱着,不明所以,心中奇道:“这么晚了,你们俩在此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周明风道:“我们……哦,我正在教林姑娘房中之术。” 柳依依怔了怔道:“房中之术?” 林姚尴尬笑了一声,接话道:“对,如何讨好男人,投怀送抱。” 柳依依顿时两眼上翻,一脸不屑道:“切,真是愚笨,这都要别人教,老娘我天生就会。” 柳依依疑虑消除,便关上房门,拂袖而去。 林姚和周明风长出了一口气,余悸未消,总算是有惊无险。 周明风结果林姚给她的解药,服下后,又将剩下的口诀悉数相告,并叮嘱她勤加练习,一定会来去自如的。 林姚心下暗道,上哪儿去勤加练习啊,每日躲在屋子里还不撞得头破血流的,只能等到半夜三更,寂静无声之时,直接实战。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没人能有本姑娘瞧的清楚,再加上这绝妙的轻功,想去何处都不在话下。 夜深了。 林姚却在床榻上难以入睡。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青楼之中睡一晚,而且恐怕还不止一晚。她做过押镖的镖师、抓贼的捕快、做过赌场的打手,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为一个青楼的姑娘。 只因林姚始终觉得,靠两手之间吃饭的本事,总比靠两腿之间吃饭的本事要光彩得多。 现在青薇下落依旧成谜,米思思又突然出现,更重要的是,这貌似醉风海棠的毒药居然是谁炼制的,居然会比真正的醉风海棠还要毒辣。 种种疑团,横塞胸臆,自然让她憋闷烦躁,难以入眠。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后,放空自己,本以为会很快安然入睡。却从隔壁或临近房中传出阵阵男女之声。 银月楼既是青楼,歌声曼妙轻柔,舞姿婀娜妖娆。夜晚,高呼低喘的淫邪之声不断传出,再正常不过了。林姚只能大被蒙头,捂耳不听。 百无聊赖时,她便趴在床上翻看一本话本小册,仔细翻瞧,竟是画多字少,画上的男男女女比那武功秘笈中的舞剑小人儿穿的还少,但却比之有趣多了。 每每翻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男女同图时,脸颊虽然羞红一片,却也觉得津津有味。看到入神时,便一面点头,一面傻笑,两只小脚丫还在不停地来回翘着。 就这样,林姚每日夜里,听到的除了丝竹管弦之声,觥筹交错之响,就是这此起彼伏的打情骂俏,淫邪浪语。 第一日,她只觉得听之浊耳,令人作呕。 第二日,她又觉得伤风败俗,淫乱不堪。 第三日,她仍觉得耳根难净,意乱心烦。 第四日,她竟觉得想入非非,心驰神往。 第五日,她确觉得意乱情迷,春心荡漾。 待到第七、八日之后,林姚索性展开轻功,直接趴窗户去偷看了。 毕竟她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 …… 这一日清晨。 林姚又卧于床榻之上。 等着人来救,等着人来嫖。 她此刻头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 她从未想过做一个青楼女子是如此的悠闲,又或许是这银月楼的姑娘太多,自己根本排不上号? 只因这几日耳濡目染,口中竟哼着些小曲儿小调。 “走尽花街和柳巷,谁知夫在鸡婆床。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 …… 可一连七日都没人理,只是被锁在银月楼中出不去,实在有些无趣,无聊。宛若被打入冷宫的妇人,却不知是祸是福。最多只能算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没人光顾自己,也不用铤而走险,便没有失身的危险。就算有,林姚也会将那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一掌劈去,让后半生都不站起不来。 忧的是,居然没人光顾自己,难道自己姿色如此之差?但自己至少也比她们都要年轻。 她想逃脱,可内力被这毒压制着,勉强靠解药和调息能恢复个五六成,硬冲出去也全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单单是一个任溪流就够难缠的,不知还有多少高手藏于此处。 她想着想着,睡意渐浓,转头将要沉沉睡去。却不知道米思思何时到此,一把拧着她的耳朵,把她拎了起来。 “大白天就在这里睡觉。你可真是悠闲自在!” 米思思抓着林姚的胳膊硬生生将她十分粗暴的拉了出去。她那森寒的眸光望着林姚,令人不寒而栗,嘴角同时也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此刻,林姚神色惊惶,忐忑非常,因为她不知道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有种莫名的恐惧。 林姚被米思思一路拳打脚踢的押解着进入了通往地下二层的密道。林姚不由感叹,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地下宫殿,高搭天棚二丈有余。 银月楼从外面看,也就有两三层的样子,谁能想到地下却又有至少两层。 推开一扇硕大的石门,却隐隐听到有觥筹交错,喝彩欢呼之声。莫非,这地宫之中还有打把势卖艺的街头杂耍? 门开之后,屋内十分宽敞,,数十盏烛灯高悬,火光明**人,密室大厅中央居然有一个圆形高台,比武的擂台,不大不小,两人对决正好。 而此时台上也正站着两个人,远远望去有些瞧不清楚。 林姚进了厅内,环顾四周,只见到桃灼灼也在场,周遭的奴仆护卫和一些似是在看戏的看官,拢共也只有不到二十来人。 可接下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林姚惊呆了。 只见那擂台之上,齐梦秋一袭如雪白衫罩身,衣袂飘飘,亭亭而立,手挽一柄木剑,神色肃然,眉头紧蹙,眼神如刀。 她对面的一个姑娘却侧倒在地,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中衣。 下面喝彩的看官,个个身着锦衣,有的腰悬玉佩,有的手持象牙折扇,有的手套翡翠扳指,看着打扮,他们不是名家的公子,就是巨贾富商。 他们饮酒作乐,谈笑风生,看的却是津津有味。前排有几人却谈吐粗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内力不浅,隐隐有一些江湖之气。 只因他们个个带着面具眼罩,看不清容貌。想必他们彼此都不便泄露身份,但又都心照不宣。 只听桃灼灼高声喝道:“此轮,齐梦秋胜!” 她缓步走到那跌倒在地上的姑娘前面,问了一句什么。 只见那女子双目微闭,头恨恨转向一侧。她身上的中单就强袭被剥了下来,上身只剩下一件窄小的亵衣遮羞。 台下顿然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又夹杂着淫邪笑意,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连连作呕。 那女子双臂交叉胸前,护着稚嫩娇弱,而又无助的肩膀,蜷缩在擂台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第146章 脱衣比剑 林姚望着眼前的一幕,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下怒道。 这,这她妈的是什么玩意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强行剥掉人家姑娘家的衣裳,对方居然还任由凌辱,毫不反抗? 可林姚忘了,此时并非光天化日,而是暗无天日,此处也非大庭广众,而是肮脏龌龊的银月楼地下秘宫。发生此等事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少顷,那女子嘤嘤哭泣,羞愧不已,拾起木剑,想要挥剑自刎,却忘了这是一柄无锋的木剑,根本无法割破喉咙,而后又欲撞墙寻死却被人拦下,便大吵大闹起来。桃灼灼见了,火冒三丈,反手给了她两记耳光,便命人将她脱了下去,投入了一间房中。 过了半晌,哀嚎惨呼之声想起,不时有传来男人的淫邪笑意,下场定不胜凄惨。 林姚怒从心起,紧紧攥着拳头,几乎就要冲上去救那女子,可未决心动手。 只听桃灼灼朗声喝道:“下一场,是木叶萧萧剑,对飞羽剑!” 台下不由先是一阵欢呼,而后又是一阵议论。 “飞羽剑,居然是那个名震江湖的飞羽剑?” “女神捕秦无艳也被捉到此处了么?银月楼可真是神通广大!” “想来,她在江湖上成名也有六七年了。以前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也曾被他追杀过。现在金盆洗手不干了,如今时过境迁。看她还如何威风。” “怎么会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简直稚嫩的可以掐出水儿来。等到一会儿脱得光溜溜的,岂不更好看。” 台下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样子,眸光不曾移开她的身体半寸。林姚也只能双目微合,无奈的任由这些败类出言轻薄,评投论足,怯怯被米思思押解着走上台去。 就如傻大妞一般,粗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米思思冷笑一声道:“比剑!” “看看是飞羽剑技高一招,还是木叶萧萧剑更胜一筹?” 林姚心下一奇,不知她们是何用意。 “若是我赢了呢。” “赢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继续睡你的觉。” “若是输了呢。” 此时米思思咯咯笑道:“输了,你就要脱一件衣服!” 她那副幽怨中带着讥诮的神情,好像早已迫不及待的要瞧林姚先被折辱,而后羞愧而亡。 “哈?!” 林姚仿佛明白了方才那女子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了。 米思思扬眉道:“输一场,就要脱下你身上一件衣服。直到把你身上的衣服脱得一件不剩!” 说罢,便把一柄木剑递到了林姚的手中。 林姚接过木剑,简直恨不得一掌把米思思给拍死,可又没有发作,想瞧瞧他们在耍什么花样。 她隐隐觉得此处杀气四伏,她也不确定这银月楼到底潜藏了多少高手,毕竟自己目前想逃离此处并非易事。她眼波流转,心下又思量着,若是被她们发现自己还能使出内力,可就不妙了。 林姚欣然道:“正好,我也想领教一下,萧萧木叶的厉害。” 她握着手中的木剑,先是抱拳一揖,而后摆出了进攻的架势,一只手也不禁揪了揪自己的衣衫,幸好自己这身薄如蝉翼的纱衫,看似只有一件,实际则有五六层,总算能抵挡一阵了。 齐梦秋剑锋已转,飞奔过来,连连刺出三剑。她虽然同样没有内力,招式却迅疾无比。林姚根本没做好准备,左避右闪,横拆竖挡,只接了她十招就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又不能用内力,正在犹豫之时,齐梦秋一剑横抹,木剑虽然无锋,但因为剑法实在很快,硬生生划破了她的衣襟。齐梦秋随后快速转身回旋一踢,正中林姚胸口。她瞬时被这一脚踢的侧身趴倒在地。 桃灼灼朗声道:“齐梦秋胜!” 米思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一把拎起了林姚,另一只手却正在抽解着她腰间的衣带。林姚方要反抗,却不成想米思思动作干脆利落。 丝带一抽滑落,又迅速抓住衣袂朝着林姚小腹死命踢了一脚,林姚踉跄的转了半圈儿,外衣便被剥落下来。 林姚幽怨的眼神瞪着她,被这般折辱也只能暂时隐忍,反正我还有五件呢。 台下随即传来一阵叫好之声。 米思思幽幽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要一点点的玩弄你,折磨你!” 见到米思思一副的样子,林姚不服输的倔脾气却又上来了。 翻身掠起,拾起木剑,恨恨道“再来!” 这一轮,林姚已认真起来,剑快如风的木叶萧萧剑,没有真气的催动,怎能接不住她几招? 林姚手执木剑,迅速发招,先发制人,又准备使出她传于卢静江的那几式残缺剑法。 她前几日又与卢静江闲来无事切磋,剑术自然又精进不少。林姚实在不解这剑法其中奥妙所在,甚至还不如卢静江耍的自在。 但此刻使出来,至少能够出奇制胜。 齐梦秋从未见过这种剑法路数,一时间不知如何抵御。林姚剑法如风,势如破竹,越出越快,越展越急。看准空挡,飞身一刺。将齐梦秋连剑带人一齐击倒。 “飞羽剑,胜一局。”桃灼灼喊道。 齐梦秋一脸不甘心,她居然自己将外衫一解,抛向一边。 还没等下一局喊开始,便携剑,碎步飞驰而来。 林姚已静制动,见到齐梦秋如此急躁。侧身避让,挥剑一档,手腕微旋,暗暗运出一丝极其柔弱的真力。 这股气力让人难以发觉,小周天元功的法门之中其中有些奥义,可以让所出的真气控制的极其精准细腻。林姚本来对于武学内功就是急于求成的性子。 只觉得这些雕虫小技并无用处,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她投机取巧的妙用。只见她将真力汇入指尖,两指轻轻一夹木剑,稍稍挑起,那木剑便向着天花板直直飞了出去。 齐梦秋眼神一惊,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 林姚就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另一只纤纤小手,便已剥开了她领口处的衣襟,敞开怀来。内衬的淡黄色小衫便已经半露半显。 台下众人见了,无不连呼精彩,抚掌大笑,但却没人看出林姚其实偷偷运了内功。 齐梦秋怎会甘心落败,受林姚此番折辱,心中起疑,眼神一闪,想一把握住了林姚的手腕,探明虚实。却被林姚飘身闪过,连连后退几步,及时避开了。 林姚暗自欢喜,周明风交给她的轻功法门果然妙极,不但内力用的巧妙得当,就连反应也变得敏捷异常,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步法如风。别人想要捉住自己,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第147章 顾影自怜 林姚低眉浅笑道:“齐姑娘,下局还未开始,莫非你就已经等不急了。这衣服要一件一件脱。” 林姚知道今日这台上必定有一人,最后会被脱得赤条条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羞愧不已,那人绝不能是自己,但也不敢丝毫懈怠,可此面对眼前的齐姑娘,又觉得有些可怜,渐渐生出了恻隐之心。 因为她不想用别人的贞洁来换取自己的清白,且自己舞弊在先,偷奸耍滑,实在有些胜之不武。 最该死的就是这银月楼和台底下的那些嫖客看官,真是用剑砍杀百次千次都不解恨。她心中早已暗下决心,若是到了最后一刻还未有转机,她就拼死使出内力,将他们全部毙命于自己掌下,然后再全力拼死冲杀出去。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悲凉凄伤,又有些犹豫。可是比剑决斗就是这样,容不得有一丝迟疑。内心中稍稍有波澜不惊,便会方寸大乱,只有心如止水,才能一心求胜。 此刻林姚心中有了杂念,自然接不住齐梦秋的背水一战的反戈一击。 齐梦秋已然被林姚逼入了绝境,只因她再输两场,可就真的无面目再活下去了,她早已抱着决死之心。 齐梦秋渐渐看透了林姚方才剑招,因为林姚的剑法虽然诡谲,但耍来耍去也就是那几式。剑招一破,她的剑法突转凌厉,剑锋中隐隐藏着煞气。 见到林姚节节败退,齐梦秋信心更是大增,攻势更为迅猛,“刷刷刷”一连刺出三剑,已让林姚难以招架。倏然间又凌空跃起,自上而下横抹竖劈,剑法轻盈飘逸,果真是宛若风吹落叶一般,潇潇而下。 林姚手中的剑只是虚握着,面对这密不透风,骤风暴雨一般的快剑,陡然之间悬腕转了半圈儿,暗运气息,又不让对方察觉,分寸火候实难把握,剑又挥舞半空,稍一用暗劲,剑锋一震,木剑居然断成了两截儿。 这柄榆木剑的质地本就十分坚硬,又怎会受得住林姚真气贯入后的剧烈震颤。齐梦秋一不做二不休,不会给林姚反抗的机会,剑招急出,飞掠而起,剑尖已经抵住了林姚的咽喉。 桃灼灼立判齐梦秋胜出。 米思思狞笑着缓步走来,正当她手撕开林姚的衣衫领口之时,林姚手中却早已暗暗运气。 她已经受够了忍受这般折辱,在这高台子上被当猴戏耍。可是,她又改先攻谁呢?米思思,桃灼灼?是四周手执利刃的那些奴仆护卫,又或是该随时提防着潜伏在人群中的高手? 林姚的手顿住了,眸光淡淡的转向米思思。 “我,弃权。我不比了,可以么?” 米思思眼神一闪,尖声笑道:“可以!” 拂袖向台下一挥,接着又道:“只要在座的这些大爷,有谁看中了你,你就可以跟他回去了。” 林姚眼神一转,怔了正道:“是么?” 人群之中果然有一人猛然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张银票,难掩兴奋之色,高声喝道:“这.....这飞羽剑姑娘,老子要了,哈哈哈!” 又有人站起来,一脸愤恨中又略带些激动,道:“这飞羽剑与我也曾有些过节,老子也早想教训一下这个小娘们儿了,你们休要跟我争!” 接二连三又有几个人站起来,他们个个都是一眼看上去义正言辞,两眼看上去义愤填膺,在瞧上两眼,却难掩心底的龌龊与肮脏,淫邪与放荡。 “那你出多少钱。” “我出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 台下数十人,竟争前恐后的竞争起来。 当林姚听到自己和这金钱数字挂起钩来,心下莫名泛起一丝波澜。又思忖片刻,这才咂摸过味儿来。 这些人竞价之人恐怕多半都与秦姐姐有什么仇怨,至少是被戏弄过,对这飞羽剑想必也是恨之入骨。 如今一招发达了,又岂能错过这等机会来报复一下。不过这手段也太过肮脏龌龊,简直比起乌脱帮谋财害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不得这几日,自己在银月楼中无人打扰,甚是悠闲。原来银月楼的人一直在招揽与飞羽剑秦无艳,木叶萧萧剑齐梦秋有过冤仇的人。 心中暗喜道,你们就争抢便是,反正谁出价最高,谁就要先死翘翘了。 没成想,最后却被一个胖子拔得了头筹。只见那人身材肥圆,脸盘硕大。就连扣在脸上的面罩,都要被撑开脱落了。 不知是哪家的财主,有几个臭钱来此处寻开心,找刺激,确切来说应该是找死! 只因没多久他就要死在林姚冰见寒云掌锋之下。 这里人多,不便动手,林姚早就打算等与他独处之时,再伺机逃走。林姚被几个侍卫押解着回了房间。 桃灼灼吩咐两个丫鬟道:”把这个林姑娘给我洗干净了,送到那位客官房里去!” 林姚此刻被押了出去,先是被带到厢房中沐浴更衣,然后又梳妆打扮一番。 林姚自从沦落青楼之后,实在不知为何每日要洗这么多的澡,她平日里跑江湖三天三夜不洗脸都是常有的事,而如今到了这里一日却要沐浴三次,极为不适应。 …… …… 一支碧玉簪,悬于如瀑青丝前。 两朵紫金钗,别在若云鬓角间。 一双皓白柔腕,十根纤纤玉指。 如瀑柔云丝发,若柳细弯秀眉。 妆台旁搔首弄姿,千般娇媚尽显。 铜镜前顾影自怜,万种风情横生。 眸底一翦秋水潋滟,唇畔两朵花开嫣然。 浓厚的胭脂水粉在她脸上涂了又涂,抹了又抹。 林姚对着铜镜望去,简直都要不认识自己了。这浓厚的妆容简直就像一张脂粉面具严丝合缝的扣在自己脸上,比起易容之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罢,既是如此丢脸的事情,还是顾及些颜面的好。 林姚或许可以立时逃走,但又决意留下来。只因方才千般折辱,一身怨气自是无处散发,早已是气血翻腾怒不可遏,胸膛起起伏伏。 即便浓妆艳抹的腮红也遮不住铁青的面色,一双眸子恶狠狠地闪着幽光,只想把人撕裂剁碎大卸八块。她坐在床榻之上,一双小手紧攥成拳。静静地等着那个胖子。 或许过不了多久,那来人就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死胖子。 第148章 沦落风尘 李洛自从收到那张写着“滚”的字条。心中愤恨不已,不知被谁捉弄了,或是另有原因。一赌气,便又整日无所事事,喝起酒来。 以前他也曾收到过类似玩闹的暗号,多数是上面准许他歇息几日,以示嘉奖之类的。虽然轻松诙谐,但绝对无贬低之意,更不会如此直白。 他打开字条之时,慕晴柔也在他身旁。因为上面是暗号,所以李洛也不用避忌什么。他本来不想让慕晴柔知道的,可他还是被字条上那个“滚”字,深深地刺激了,他从未被人如此捉弄和羞辱过。竟然不由地高声念了出来。 慕晴柔再笨也看得出字条上面的暗号写的是一个字,自然也猜出了这个字就是李洛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立时笑弯了腰,笑出了泪。 就此事,简直足足可以嘲笑李洛一路,也足可以此为要挟,让李洛帮自己查探弟弟的下落。 不过李洛的脾气也是执拗的很,哪里会如此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这几日,二人乘船渡江,来到了昔日六朝旧都金陵,如今的应天府。李洛来此,自是要观赏秦淮河畔好风光,寻觅楚楚动人绝色美艳的俏姑娘。 李洛天天醉酒,慕晴柔还能陪着。可李洛若是进了青楼喝花酒,夜夜风流快活,她可就真的没辙了。 慕晴柔万没想到,李洛真的会跑到天下女子都不愿去的一个地方来躲着自己,甩掉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那么讨人厌?连那姓林的小魔女都比不上么? 见到慕晴柔一副心急的模样,李洛自然笑嘻嘻的,扬眉得意着。 慕晴柔掐着腰,撅起小嘴,一脸嗔怒道:“你,你休想甩掉我!我……我也要和你一同去!总之,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就是缠定你了!” 李洛咯咯笑道:“哈?莫非,你要为我?沦落风尘了?” 慕晴柔先是被气得直跺脚,随后又一脸娇羞,吱吱呜呜说道:“休要胡说,大不了,我,我可以扮个男子的模样进去嘛。我倒要看看你去那种地方,到底会做些什么。” 李洛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慕晴柔这张娇俏可人的笑脸,轻蔑道:“我看等你的耳洞堵死,喉结生出再装扮男子。” 慕晴柔天生就生的娇柔妩媚,温婉动人,怎么看也没有一点男人的影子。 “你等着,别趁机开溜了。我去去就回。” 李洛在酒肆二楼一边喝酒,一边等着慕晴柔。不知她这次又会想到什么法子。过了片刻,只听到楼梯上,噔噔噔的急促的脚步声,转眼来到了他的面前。 来人乍一看是一副江湖混人的模样,可上下打量,怎么瞧也有点面熟。 那人一开口,着实吓了李洛一跳。 那人柔声道:“李大哥,这身装扮如何啊,是不是很潇洒。” 李洛使劲揉了揉眼角,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慕晴柔乔装改拌的。 这人耳垂挂着一对银灿灿的大耳环,上雕着骷髅,惟妙惟肖,甚是骇人。脖间围了一条粗麻布巾,一只眼上扣了个黑皮眼罩,另一只眼睛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了半边,其它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个混迹江湖的泼皮模样。 慕晴柔掀起了那一绺丝发,澄澈如水的眸子依旧美丽动人,媚眼含春。 李洛怔了怔,也只得是苦笑一声。难道慕晴柔眼中的男子就是这副模样? 这装扮虽容颜未改,但却处处都是点睛之笔,令人信服,总比那青薇姑娘,不伦不类的,不男不女的扮相要高明的多。 可这好端端一个俏丽的姑娘,非要把自己捯饬成这副样子,让人瞧见了顿觉得有些心疼。慕晴柔不惜形象,抛去精致容颜,扮做这般丑态,看来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扮丑就会让人不愿去多看一眼,自然也就减少了暴露的危险。 待饭饱之后,这两位“公子”便要去寻花问柳了。 酒自不用足,美女相伴更醉人。 李洛和慕晴柔在街市上转了转。满城灯火,时时热闹,花街柳巷,处处欢愉。 怡红院、丽春坊、醉红亭、万花楼、春宵轩、云雨阁,光听着名字就觉得俗不可耐,怎奈门口招呼的姑娘更是个个涂脂抹粉,极尽媚态,娇声细语,迎来送往,逢场作戏,果真装成一身谄媚的狐妖状,扮做一副虚伪的假心肠。 连慕晴柔这样的俏姑娘,见了她们,都要甘拜下风,她们简直就是女人中的狐媚,狐媚中的妖王。 转过街巷口,二人来到一处三层楼阁,楼阁之后还连着楼,屋脊角沿若鸟翼翻飞,没有绸带浓艳装扮,没有檐下红灯高悬,天上星河璀璨,夜空银月相伴,风雅如斯,不知还以为是一处书院。 只见牌匾上面书“银月楼”三字,油光熠熠。没有油头粉面的老鸨招呼,没有春心荡漾的姑娘勾引,只有两名腰悬利刃,手执折扇的俊朗少年,白衣飘飘,画着精致的妆容,恭恭敬敬朝里面让。 李洛楠楠自语道:“有趣,这便是银月楼了。听说近几年银月楼独霸秦淮两岸,姑娘翩翩而落,银钱滚滚而来,今日一见,果然妙极!” 入厅之后,却又是别有一番洞天,高搭天棚,六七丈有余,处处陈设精巧,但无雕梁画栋,不落俗套。回廊曼妙,舞台秀美,四周楼梯直通楼上各处厢房,室内所植花草也非艳丽的牡丹,俏美的芍药,而是幽兰雏菊,一派隐士之风,清雅之气。 李洛和慕晴柔在一处雅间之中,被晾了约摸已有半个时辰,却始终未见有人前来侍奉。除了一壶分外寡淡的水酒和几样廉价的糕点水果,就连这茶叶竟也是高碎沫子。 不过李洛对酒确实不挑,只要能醉人的酒,即便是毒酒也可以。大不了喝下去,再用内力把毒逼出来。 被这样冷落了大半天,李洛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人呢,都死哪去了。你们的姑娘呢?” 听到叫声,一个脂粉味道十足的半老徐娘缓缓踱步房中。 满脸堆笑道:“公子,不知有何吩咐啊。” “你们这是茶馆酒肆还是青楼,怎么只有茶酒,却没有一个姑娘?” “我们这儿的规矩,是要先付定钱,才可相见。” 第149章 木桃姑娘 李洛怔了怔道:“先付钱?这规矩我倒是头回听说。莫非怕我赖账不成。” 那老鸨细声道:“嘻嘻,那倒也不是,只是怕公子你玩的太尽兴,忘记了时辰。我没这儿可是,按时辰结账的。一个时辰二百两。” 噗~李洛一杯酒刚刚含入口中,就全喷了出来。 “那,这一晚上,岂不是要千两之多?” “不错。所以公子先付一千两来,才好让你再慢慢地选姑娘。” “公子若是能一次付清,倒是可以给你便宜点,且给你入个银月楼的凭据,以后若再来,好姑娘任你优先挑选。” 真黑啊!这儿简直就是黑店!感叹之余,李洛自己一摸口袋,确实有些囊中羞涩。不过才只有几十两银票,就这,恐怕已是他的全部家当。 “你这儿的姑娘为何如此之贵?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因为,我们的姑娘,比较皮实,任你折腾。” 李洛怔了半晌,哑口无言,额角竟渗出一丝薄汗。 他听过用娇俏、妩媚、绝色、倾城等成百上千的华丽辞藻来形容美女的。 皮实,这一措辞却是头一回听到。折腾,这一词更是让他浮想联翩,春心荡漾。 李洛缓缓将手指置于唇畔,微微扬起眉毛,悄声说道:“有没有,便宜点儿的。” 老鸨有些不耐烦了,哑声道:“最便宜的也要一晚五百两,你要是不要。” 李洛脸色骤然变得尴尬无比,连连苦笑。 那老鸨摇头晃脑,侧目睥睨,渐渐露出鄙夷的眼神。心中定在想,五百两都掏不出,还敢来我银月楼来招嫖? 慕晴柔在一旁托着腮,静静望着李洛,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她见到李洛面露难色,便从怀中掏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稳稳按在桌上。 慕晴柔虽然是落魄世家的小姐,即便不能与青薇一样挥金如土,但五百两银子还是可随手拿得出的。 老鸨欣然接过银票,眯起眼睛嘻嘻道:“还是这位公子爽快!” 随后又瞥了一眼李洛,疑问道:“你们二人只要一位姑娘侍奉左右?” 慕晴柔苦笑一声,吞吞吐吐道:“你这儿的姑娘太贵了,我们兄弟二人共享一人便可。” 老鸨闻言,不由心头一惊,眼珠瞪得溜圆。叹道:“好。” 李洛嘿嘿笑着:“我只是一时情急,银票没带在身上。等我取了银子,一定还你。” 慕晴柔微微咧嘴,似笑非笑道:“我这数日来。陪你吃,陪你喝,陪你嫖。不求名,不求利,不求财,但求你陪寻我弟弟。” 李洛一脸丧气的轻抚额头,几乎就要妥协答应了。只因他遇到如此执着的姑娘,也实在是毫无办法。 过了半晌,一位婢女推门而入,手里托着一个木盘,缓缓摆在李洛眼前。 李洛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那婢女手中的托盘,上面密密麻麻放了二十几只竹牌,篆书所镌刻皆为“银月”二字。 又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的写着诸位姑娘的花名。翠竹姑娘、春芳姑娘、夏兰姑娘、秋菊姑娘、冬梅姑娘,还有木桃姑娘? 李洛本来喝的醉眼迷离,这些牌子看的又是眼花缭乱 只见木桃姑娘,“木桃”二字,“桃”字的结构书的却有些开了,双木靠的略微近了一些,兆和姑的女子边儿,又被他看重了影儿,林,姚?姑?娘? “哈?!莫非她也出来接客了。妙啊。我就要她了,林姚姑娘!” 一旁的慕晴柔也大为吃惊,赶忙一把抓过那支竹牌,揉了揉眼睛仔细观瞧,便长嘘了一口气,道:“你仔细看看,是“木桃”,木桃姑娘!” “管他什么木桃,还是林姚,我今天就要点她了!” 女婢笑颜盈盈道:“公子真是会挑,这位姑娘,可是新来的,嫩着呢。” 随后又道:“请跟我来。” …… …… 风轻云淡,烛影摇红。 李洛轻轻推开了房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五百两一晚的姑娘,到底是何模样。屏风之后,佳人已在抱着一把琵琶背身闲坐。 那姑娘微微侧目,隐隐能看到,脸上蒙着白色面纱。 李洛只觉得这倩影的确有些熟悉,缓步走去,一拍肩膀。却没成想,迎接他的不是回眸一笑,而是回身一掌。 掌势如风,李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连连击退却了五六步方才站稳。只见面前的这位女子,缓缓掀开了面纱,秀眉微蹙,一脸错愕的望着他。 “李洛?怎么又是你!” 李洛同样大惊失色,因为那女子正是林姚。 “哎,我现在对你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咯咯笑道:“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已沦落风尘了。” 林姚缓缓坐下,神色淡淡道:“小女子福薄,命途多舛.....” 李洛拍腿笑着:“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名字改来改去,却总避不过一个‘窑’字。” 林姚心中早已泛起怒意,但又不屑于他多费口舌,头一偏,向窗外望去。 李洛上下打量着林姚这身打扮不禁觉得有些别扭。他只在林姚生辰的那日,见她穿过一回这样的衣裳。 平日里,她都是马尾高束,干练飒爽的装容。 此刻却是,宽袍长袖,衣袂翩跹。 这副打扮若是打起架来,那岂不是破绽百出?不过,一个人的武功若达到一定的境界,穿什么衣服,使什么武器,已然不重要了。但林姚,显然还没有达到。 李洛眼神一转便又要戏弄她一番,便呵呵笑道:“不知林姑娘,你今日接了几个客人?” 林姚闻此,终于憋不住火,怒声道:“呸呸,我在此地,是为了追查青薇大小姐的下落。她前几日被贼人掳走了,很可能就被关押在此处。 林姚忽又凑到李洛耳边,悄声说道:“我发现有很多江湖女侠也都被囚于此处的地下密室内。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十分肮脏龌龊的敛财表演!” 李洛怔了怔,抿了抿嘴道:“噢?这倒真是个意外的发现。” 林姚道:“这些被困于此的女子,皆为江湖名宿。依我看,他们所在的各帮各派,世家庄园,也并不知她们被囚于此,不如尽早联络各帮各派,前来营救。” 李洛微微摇头道:“她们被困此地,日子也不短了,别说银月楼防范严密,风声紧锁。就算被他们深处的帮派或家中知晓,必定也会碍于面子,不肯来救。” 李洛又笑了笑道:“恐怕就连她们自己也不愿别人知道她们的这段丑事。” 林姚怒拍桌子,冷哼一声道:“难道,身为江湖女儿,也难逃如此宿命,‘贞洁’二字就真的比性命还要重要么?” 林姚道:“不过,你怎会知道我在此处的。哦,我差点忘了。你们风林阁神通广大,在哪里找到我都不奇怪。” 李洛扬眉道:“不错,繁霜叶眼线虽然遍布天下,可有些地方也是难以渗透进去的。这里恐怕便是一处。可见此处防卫森严,也可见此处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姚漫不经心的揪着垂在耳畔的发髻冷道:“这次,你又接了什么任务,来缠着我了?” “不过,我这次。纯粹是误打误撞碰上的,也算咱们俩的缘分,我其实接到的任务是。远离你!” 李洛自不会说出字条上面的那个字,生怕被林姚取笑。 林姚微微蹙眉道:“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抗命行事?” “不过,说真的。你确实要小心了。你虽被困于此地,倒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此话怎讲?” 第150章 春宵一刻 李洛肃然道:“只因你呆在此处,或许能保你周全。你若出去了,反倒处处危险。” 林姚心中一凛,十分不解的追问道:“这是何道理?” 林姚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每次见到你,我都不太平。” 李洛道:“我这次是认真的。因为我收到消息。风林晚的冷紫星,要来捉拿你。” 林姚并不知道冷紫星是何等狠辣的角色,她只是从未见过李洛如此认真地样子,居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捉我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在乌脱帮一阵捣乱,为武林除害?” 李洛神色黯然,缓缓道:“不,是有关,双威镖局的事情。” 林姚本来满不在乎,但听到双威镖局四个字,心中厌恶之感油然而生。只因为这勾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本来都快忘了,现在不想旧事重提,便拂袖摆手,示意李洛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洛本就不想以实情相告,见到林姚打断了他的话,也正好话锋一转,就此打住。 林姚心下有些奇怪,方才出高价要睡我的明明就是个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的土财主,怎么会变成了李洛?便询问起来。 李洛也将翻牌子的前因后果如实相告,当然是拣着重要的,拣着中听的说。 李洛说罢便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这种姿色的姑娘都这么贵,一晚上居然要花五百两!” 林姚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叠银票,递到李洛的手中。一本正经的说道:“给你五千两,麻烦你包我十天!” 李洛怔了怔,一是,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青楼姑娘给自己银子,然后再求自己去包她睡她?二是,他实在是没瞧清楚林姚这一沓银票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林姚喟叹道:“便宜了你这臭小子,总胜过便宜别人的好,省的到时候麻烦。” 李洛仔细打量着林姚这身装扮,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口袋,方才也并没见到她从袖口中往外掏摸东西,唯独只觉得她那起起伏伏的胸脯比之前瘪了一些。 林姚面色一沉,双眼一番,淡淡啜了口茶, 李洛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幽幽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觉得会有别人来光顾你么?你看,你这描眉画眼的,除了会画死人妆,还会画什么。我看除了我喝醉了,误打误撞的翻了你的牌子。别人见到你这副样子,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林姚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这些日子,她在银月楼,耳濡目染,除了跟那些女子学了些实用的功夫,更潜移默化的学会了一些男女相处之道。 李洛斟自斟自饮,默然不语,若有所思,一副心事重重,怏怏不乐的神情。 林姚从未见过李洛如此这般模样,莫不是见到我受困于此,心中担忧。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她见到李洛怏怏不乐,便主动又和他攀谈起来,聊着这几日她在银月楼的所见所闻。李洛一边打趣说笑,一边喝着桌上的一壶酒。 李洛有酒怎会饮茶,林姚有茶又怎会饮酒? 林姚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只是越喝口越干,越饮舌越燥。 “这花了银子的花酒,就是比方才的好喝,只是这酒劲儿着实不小,直上头。” 李洛手执酒壶,头晕目眩,眼神迷离,往床上一倒,片刻工夫便昏昏睡去。 林姚也顿觉奇怪:“这是什么茶,为何越喝越渴,且饮下之后,浑身燥热无比?心跳加速,意乱情迷?” 啥?贵妃夜夜娇?美女颤声倒? 什么?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些都是极其厉害的媚药啊! 我真是大意了,这青楼房中的茶水怎可乱饮呢? 林姚赶忙运功抵御,怎奈这药理甚为猛烈,根本毫无作用,她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过了半晌,居然快步奔到床榻之上,望着酣睡香甜的李洛,不觉心中荡漾,。 银月当空,青楼之中,孤男寡女,互生情愫,干柴烈火,春宵一刻! 慕晴柔早就怀疑,这林姚化身木桃姑娘,藏在这银月楼,其中必有蹊跷,莫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便一直在外面偷听,此刻她听到屋内动静有些不对,便破门而入。 眼前的一幕却把她惊呆了,只见到林姚外衫已褪,亵衣曝露,云鬓披散双肩之后,一副含情脉脉娇媚之态,一派浓情蜜意的风骚之姿。把李洛死死按在床榻之上,又抚又抱,又亲又搂。 “狐狸精!快滚开!”慕晴柔一声怒喝。 林姚的身子早就被这媚药所控制,仿佛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了。嫣然变成了一只发情的小猫,见到此刻女扮男装的慕晴柔,不禁小鹿乱撞,与之缠绵。 林姚眼神迷离,痴痴望着慕晴柔道:“原来,此处.....还有一位.....高大威猛的壮士在此!” 说罢,林姚双手齐扬,便朝着慕晴柔一把扑了过去。 “救……救命啊!”慕晴柔大呼一声,急忙闪避。 林姚死命追着慕晴柔,就要去撕扯她的衣服。她武功却没有完全消失,一掌拍向慕晴柔的前胸,慕晴柔还掌相抵,内力又怎能与之抗衡,一下被震飞了出去。 她刚刚撑起身子,林姚又要扑上来,却被倒在地上的慕晴柔,看准时机,一脚提中了下腹。 林姚痛苦的哼了一声,趴到在地,呼呼睡了起来。她毕竟被媚药迷了心神,功法虽在,却不得其章,破绽百出。 慕晴柔缓缓搀扶起李洛,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缓步离开。临出门时,还不忘照着林姚的屁股狠狠踢了一下,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却从外面缓步走进一个女子。青楼之中,出现一个女子,本来一点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女子竟又是沙小曼! 这次,她在酒中放了迷药,在茶中下了媚药,在外面还点了幻烟。三管齐下,任你林姚武功再强,内力再深,谅你也是躲不过的。 沙小曼喃喃自语道:“爹爹。小曼今日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求推荐,求收藏! 第151章 灭门惨案 林姚渐渐苏醒了,不只因为媚药的药力散去,她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极其剧烈的刺痛。莫非是被方才慕晴柔踢得飞起的那一脚。 血?林姚见到了鲜红色的血,顿时惊愕万分。 本来一个江湖女子见到血,不应该有这般反应。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受点伤,出点血本来就十分平常。 只是这血出现的时机,出现的地方,出现的位置都不对。偏偏出现在她与李洛缠绵之后,偏偏在这青楼的厢房之中,又偏偏是在她两腿之间,流了满地,血已染红了她的裙摆。 林姚的头隐隐作痛,昏昏沉沉,她本来要绝望的哭泣,心痛的要命。 可此时比她心更痛的是腹痛。她根本顾不上别的了,只因小腹此时剧烈的绞痛,如刀割针锥一般,汗水也早已沁湿了她的额头。 林姚忽觉得有人在她身后,步步逼近,便猛然回头。竟发现沙小曼正手握着匕首,满脸怒火的望着她。 林姚有气无力的哑声道:“沙小姐?怎……怎么又……又是你!” 她知道这次沙小曼又是来杀她的。可此刻她的功力只恢复了一半儿,方才又被那媚药一番折腾,筋疲力尽,体力难支。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腹痛难忍,稍一活动就痛的大汗淋漓。 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命俯下身子,在地上匍匐着爬了几步。 沙小曼却在她身后,举着匕首,一步步向她靠近。 林姚此时登时明白了,怪不得那个死胖子并未出现在自己房中,李洛却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原来这一切都是沙小曼从中捣的鬼。 可是她又怎么潜伏到这银月楼的呢?莫非有人暗中相助?莫非是米思思!因米思思和她从小便相识,米思思可是米奉新的妹妹啊。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不过林姚却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她扎一刀。 她强忍疼痛,转过身来,喘着粗气,去问沙小曼。 “沙小姐,就看在我们总算相识一场。告诉我为何要如此。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不做一个枉死的冤魂。我想,肯定不单单是因为我误伤了你的汤大哥那么简单!” 沙小曼终于开口了。她怨声道:“哼,相识一场,亏你还说得出。若不是与你相识,我的爹爹,双威镖局上上下下,三十二条人命,怎会尽数死在你手中!” 林姚怔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双威镖局被灭了满门!” 沙小曼眸中含泪道:“若不是汤大哥舍身救我,我也死在你剑下了!现在汤大哥也不知是死是活。好在我再折返回去时,并未发现他的尸首。” 林姚道:“沙小姐,你稍安勿躁,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一路一直和青薇小姐在一起,从未折返回林溪镇,又怎么可能去双威镖局杀人呢?” 沙小曼道:“燕舞惊鸿,凌空指法!这些不都是你所擅长的功夫么?” 林姚眼神一转,道:“我想起来了,这些功夫我师父也会。岳朗清和你爹爹素来有仇怨!一定是他做的。” 林姚早已与其师岳朗清恩断义绝,将罪责推到他身上也不足为奇。 沙小曼拂袖怒喝道:“你休要再狡辩了,行凶者明明就是个女子!” “女子?” 林姚心下一阵奇怪,只因她实在猜不透那女子是何身份。 林姚一边和她对峙,一边暗暗运气调息。 冰见真气之寒,果然对她此刻燥热出血的窘况有些妙用,少顷,她的疼痛很快减轻了大半,体力也恢复了些。至少应付这不懂武功的沙小曼应是绰绰有余了。 方才一阵骚动,银月楼的杂役婢女闻风而来。桃灼灼此刻正巧赶来,见到沙小曼正手握一把尖刀朝着林姚胸口扎过去,马上飞出一脚,顺势将她手中匕首踢落。 怒声喝到:“你是何人!?敢刺杀我银月楼的姑娘?” 沙小曼泪眼盈盈,跪倒在地,只悔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竟连一把匕首都攥不紧。 林姚有气无力的对桃灼灼说道:“休要伤她,她……是无辜的。” 桃灼灼冷冷道:“住口!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啦!” 她转念又对着沙小曼厉声责问:“说!是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沙小曼支支吾吾道:“是,是米思思。” 桃灼灼略有些迟疑,她不知米思思是何用意,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暂且放到一边,等会再押着她去米思思那里对质。 她又环顾四周,并未见到这屋内有旁人,只见到床榻之上被褥一片狼藉模样,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转头望着此刻躺在地上的林姚,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裙摆下方还染着鲜红的血。不由用手背轻轻捂在鼻下,摇了摇头道:“哟,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看来……那李大财主还真是个暴虐之人。” 桃灼灼觉得有些不对劲,喃喃自语道:“怎么不见人呢?莫非他根本就没来?可是......” 此刻,又有一个小丫头匆匆赶来,在门外问道:“桃姑娘,那那个姓李的客人问,为何这么久都不见那姑娘前来?” 桃灼灼登时明白是眼前这两人捣的鬼,方要动怒。却不知林姚何时掠到了她的身后,来不及还手,就被林姚点了穴道,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桃灼灼怒目圆睁,惊诧道:“你,你居然还能使出内力!” 林姚嘴角轻扬道:“就你们这种破药,还妄想制得住本姑娘!” 沙小曼见到林姚又逞起威风,自然是又急又气,眸光冷冷瞥向一旁。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以为你和柳依依本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却没成想你们居然合起伙来蒙骗我!” “是你自己眼拙,又怪得了谁!” 啪~啪~立时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桃灼灼脸上,便立刻生出了红印。米思思的嘴巴也算老实了些,不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第152章 乱情乱性 慕晴柔缓缓搀着李洛,正要离开这肮脏的风月之所。李洛却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了她一眼。原来他并未被迷晕,就算他真的中了招,也不会轻易晕倒。 若是如此,他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因李洛的所修的内功确实独特得很,又诡秘的很。普通的毒药迷药不会奈他何,不过他若是喝了那杯茶,却不知会是何后果。 因为这媚药本就属于一种特殊的补药。采阴补阳,采阳补阴。吞服之后,令人气血畅快,乱情乱性。 不过方才林姚的举动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她从未想过,林姚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柔妩媚的一面。自然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她蹂躏。这就叫天时地利又人和,实在不关他的事。 只可惜慕姑娘中途跑来,坏了这桩美事。 不过,也罢。 现在他的手臂正勾这慕晴柔的香肩,慕晴柔的纤纤玉指也正扶着自己的腰身。想到此处,李洛不禁又心潮澎湃,胸中起伏,微微颤抖,似是在笑。 慕晴柔贴身搀扶,和他靠的如此紧密,又怎会察觉不出。眼神一闪,声色不动,微咬嘴唇,一把将李洛摔到了当街石板之上。 “哎哟,摔死我了。” 李洛躺在地下,哇哇叫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痛苦,居然还在幽幽笑着。 慕晴柔掐腰嗔怒,指着李洛的鼻子道:“哼,你竟敢骗我!你根本就没被迷晕。” 说罢慕晴柔便悻悻拂袖而去,准备独自回到客栈。 不料在半路,竟然遇上了来这里游逛的水清浅一行人。 慕晴柔知道这水公子与林姚她们在九峰八寨,相处过几日,又在乌脱帮慷慨相救,关系玄妙,但她隐隐能发觉这水清浅看林姚的眼神有些不同。 慕晴柔此刻秋波一转,便上前去寒暄两句。 “水公子,这么巧,在此处遇到你们。” 水清浅见到慕晴柔这身打扮,心中一奇,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谁?” 慕晴柔轻轻叹了口气:“嗨!” 说罢,她便把身上的装扮一摘,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水清浅恍然大悟,连连作揖道:“原来是,慕姑娘。在下方才并未认出,失礼了。可不知你为何这副打扮?” 慕晴柔小嘴一撇,摊了摊手,淡淡道:“哎,一言难尽啊。” …… …… 银月楼的一间装点豪奢的厢房内,林姚、桃灼灼、米思思三人还在僵持着。 林姚也顾不上和沙小曼的重重误解,先行逼问桃灼灼青薇小姐的下落和那解药的收藏之处。桃灼灼自然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实际上她确实也是不知道。 她心里也明白,林姚拿她毫无办法。而且用不了多久,下面的人就会来寻自己,如此一来,林姚就插翅难逃了。 正在此刻,忽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桃灼灼咯咯笑道,正欲大声呼救,却被林姚一掌劈中了后脖颈,晕了过去。 林姚快速抽身,又点了沙小曼的昏睡穴。尔后缓缓移步门口,悄声问道:“谁?” 话音方落,却见到那人竟然从窗外飞掠入屋内。 林姚赶忙回头望去,那人居然是,周明风! “你,你的内力果然恢复了么?身手如此轻盈矫健,不愧是女飞贼。可是你怎么从那地牢中跑出来的,那扇铁栅栏门不是上了锁的么?” 周明风冷冷道:“区区一把破锁,又怎能困得住我?” 林姚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女飞贼。不过你既然恢复了功力,又破了锁,为何还不逃走?” 她缓步走到林姚身旁道:“你给的解药果然有些用处,助我恢复了些内力。但却又没有用处,我们身上的毒仍然还会发作,一发作便隐隐作痛。” 林姚惊呼道:“腹痛?” 周明风摇摇头:“头痛!而且还会慢慢乱人心智。所以我逃走也没用,早晚会被这毒折磨死的。” 林姚思量片刻,心中暗道。看来这毒砂果然不简单,在醉风海棠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不但能让药效持续很久,恐怕还掺入了其它的毒,能制出此毒的人果真是个用毒高手。 不过,为何我没有类似的症状呢?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周明风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桃灼灼,淡淡道:“她,怎么了?你难道把她杀了?” 林姚道:“她只是晕过去了,不过她发现了我的秘密。这可如何是好呢?若是被人发现她在我的房内不见了,肯定就露馅儿了。” 周明风眼神一闪,浅笑道:“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 “谁?” “安容山庄的大小姐,安赛蜜!” “她?她的内力都还未恢复呢,如何能够帮我?” “不,她所做的这件事,不需要内力武功,就可以做到。” 林姚怔了怔,不知道这周明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她一脸自信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有了法子。便淡淡问道:“她在哪,你不会还要冒险回去把她带出来,这一来一回岂不又平添了许多危险。” 周明风摇了摇头,手指向一侧的墙壁。 “她,此刻就在隔壁呢。” “哈?!隔壁屋子。” 林姚怔了怔,又仿佛明白了。莫非安赛蜜今日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 林姚不由叹了口气,安赛蜜那日还在标榜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没想到今夜她却要被?不好,以她的性子,定会宁死不从,怕是会寻短见。 林姚赶忙和周明风冲到隔壁房间,发现安赛蜜独自一人,坐在屋内,一支珠钗被她握在手中,立刻就要朝自己的胸口扎下去。 林姚拂袖一挥,真气立发,一招燕舞惊鸿,便将她手中的珠钗打落。 安赛蜜见到林姚和周明风此刻赶来,立刻起身拥入了林姚怀中,委屈的哭泣起来。 林姚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慰道:“你这傻姑娘,为何如此想不开呢?” 安赛蜜依旧泣不成声,不住抽噎着,她虽然被救下了,却有一肚子委屈。 “我……若是今夜失了身子……呜呜呜……可……怎对得起……我的方大哥……呜呜……” 安赛蜜支支吾吾的在闷头她怀里说着,也基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知道她确实难过至极,满腹哀怨。 周明风冷冷道:“行了,你若是再如此哭下去,非得把人都给招来不可!” 林姚霍然抬头,问道:“你说,安姑娘可以帮我们。如何帮?” 周明风抿嘴一笑,淡淡说了两个字。 “易容!” 第153章 易容秘术 “哈?!” “易容?谁要给谁易容?又要易容成谁的模样?” 林姚简直快被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给绕晕了,她的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周明风却不疾不徐,从容淡定的答道:“当然是,安小姐给你易容,易容成桃灼灼的模样。” “啊?!”林姚又是一惊。 只感叹周明风的头脑确实异想天开,这种在她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居然也能够想得出来。 周明风道:“林姑娘,你也不必如此惊讶,既然这件事情已被桃灼灼发现,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扮作桃灼灼的模样,打入银月楼内部,查探出这解药的下落。虽然这么做有些铤而走险,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林姚默不作声,沉吟片刻。 周明风又接着道:“你们的身材极为相似,恐怕在合适不过了。” 安赛蜜一脸不解的望着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明风只得将方才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安赛蜜。 此时,安赛蜜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起身淡淡道:“这,倒是可以一试。” 林姚见到一向保守沉稳的安赛蜜也同意,惊诧道:“安小姐,莫非你会易容之法么?” 安赛蜜微微颔首。 周明风道:“何止是会?这易容术简直就是她安容山庄冠绝武林的看家本事。” 三人见到回廊内四下无人,便又悄悄潜回了隔壁林姚的厢房内。桃灼灼依旧晕厥不醒,沙小曼仍然昏昏欲睡。 周明风道:“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开始。一会儿若是桃灼灼苏醒过来,恐怕又要麻烦了。” 安赛蜜微微点头:“若是要扮的人在眼前,那再好不过了。我的本事虽然还不够娴熟,但有本尊在此对照,定能够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亲爹娘都认不出来。” 以防桃灼灼中途醒来,林姚还是用凌空指法的指力,重重的点了她的昏睡穴。她静静躺在床上,一想到待会起来自己的容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心中就惴惴不安,忐忑万分,只因她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体验。 周明风道:“就只用这些个胭脂水粉,瓶瓶罐罐的就可以么?你若是还需要什么,我再去给你取来便是。” 安赛蜜笑道:“这些,我看足够了。我们安家的易容秘术,可是有独家配方的,看似简单,密不外传。” 安赛蜜要开始进行这换脸大法了,只见她一会儿在桃灼灼和林姚的脸上不断地比划测量着什么,一会儿又闷头拿着一团东西揉揉捏捏,涂涂抹抹。 周明风趁着这个空挡,将她所知道的,桃灼灼的行为举止,武功路数,言辞语调尽数告知了林姚,力求尽善尽美,不露丝毫破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安赛蜜的人皮面具的雏形就已制好,扣到了林姚的脸上。林姚却万分紧张,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摄走了,自己也马上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还早呢,还需要精修很久。你暂且先休息一下。好好回顾一下方才周姐姐给你说的那些要点,只有脸蛋儿像可是远远不够的。” 林姚微微闭起眼睛,陷入沉思,幻想着自己已经变成了桃灼灼。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林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安赛蜜已经把一面铜镜放到了她的眼前。 林姚几乎惊讶的叫出声来,镜子里的这个人几乎与桃灼灼长得一模一样。 而床榻旁边昏昏欲睡的,居然是,自己?林姚简直被这魔幻入梦的场景吓了一跳。 “简直太像了,我自己都要认不出了。安姑娘,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本事。” 周明风在一旁掐着腰观瞧,也露出了一副满意的表情。 她冷冷道:“好,那么。接下来脱衣服。” 安赛蜜微微点头。 林姚却大为不解,怔了怔道:“哈?!” 周明风淡淡道:“你莫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就一张脸蛋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任溪流是何等人物,我想你也见到了。若是想瞒过他那双毒辣的眼睛,可并非易事。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随后转身又对安赛蜜说道:“先把桃灼灼的衣服脱了。” 不大一会儿,桃灼灼从上到下就被剥了个一丝不挂,活脱脱就是一个睡美人儿。安赛蜜将她的从头到脚,探查了一遍,胸口有几颗痣,身上有几处疤痕都探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在相同的位置给林姚点了上去,几乎可以说是细致入微,丝毫不差,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安赛蜜刚刚长舒一口气,却听到隔壁房间隐隐有些动静,颜色骤然变得惨白,惊呼道:“完了,怕是要露馅儿了。等会儿若是那人发现隔壁屋子空无一人,定会找过来的。” 周明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缓缓道:“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不会有问题的。因为那人并不清楚你的模样。这里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姑娘,当时只顾着鱼水之欢,事后想必也不会有人再去追查。再说,方才那姑娘和你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呢。” “方才那姑娘。” 林姚听到这几个字,有若晴天霹雳一般,冷汗涔涔而落。 她蓦然转身,发现沙小曼已不在屋子里了。 她赶忙从床榻上一步掠下,抓着周明风的领口,厉声问道:“沙小姐去哪儿了?方才那个昏睡的姑娘去哪了?不会,不会被你带到了……” 周明风不明所以,眼神冰冷,微微颔首。 “你混蛋!” 周明风辩解道:“若不是这么做,我们全都要被发现了。她不过是桃灼灼手下的一个小丫头而已,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姚心中悔恨不已,原来如此,沙小曼被当作了桃灼灼的贴身丫鬟。只差一句嘱咐,如今恐怕却酿成了大祸。 林姚不顾劝解,赶忙冲到了隔壁房间,破门而入。 见到的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沙小曼赤裸着身子裹着一件外衫,头发凌乱不堪,目光呆滞,坐在床头,脸颊上有几道红印抓痕,嘴角处有噙着半干的血红,口中不断地重复念着:“林……姚,我……要杀了……你。” 林姚缓缓步入房中,站在沙小曼面前。可沙小曼见到此时桃灼灼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眸光涣散,呆滞的望着地面。 又默默念叨着:“汤大哥,小曼对不起你,如今小曼已不是完璧之躯,再无面目见你,唯有……” 林姚以为沙小曼会自寻短见,本要出手相拦。但又见她眼神一转,眸底透着一股坚韧与决绝,淡淡又道:“不,我还不能死,我的大仇还未得报,我还不能死。” 她嘴角微微颤抖,眼神冷冽冰寒,不断地摇着头,又不住地念叨着。 林姚见到沙小曼如此,心中自然伤心不已。她如今这般模样,虽非她所害,但也因她而起。林姚眸光暗淡,默默转身,缓步离去。 她知道事到如今再说设么也无济于事了。 自己与沙小曼的这个死结,恐怕永远也无法解开了。 第154章 暗送秋波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秦淮河岸,依旧是华灯初上,百花齐放。 银色的月光下,又将是一个淫乱的晚上。 李洛怀中揣着林姚昨日给他的那一沓银票,兴冲冲来到了银月楼,继续嫖她的木桃姑娘。但他万没想到,这个木桃姑娘却已经换了一副脸孔模样。 经过昨日一番折腾,已扮做桃灼灼模样的林姚,押着周明风,安赛蜜,还有昏昏欲睡的桃灼灼回到了关押她们的地下密室。 如此一来,林姚便可以到处自由活动了。只不过让她一夜之间就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确实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银月楼的买卖也着实不错,每日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姑娘也是眼花缭乱。 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把酒言欢。 无论是丝竹管弦还是曲调评弹。 无论是长袖挥舞还是步步生莲。 在银月楼都可以得到满足。 当然。最厉害,价码最好的还是潜藏在地下密室里的“月笼沙”,单单只是观摩就需要先付千两银子的定金。 李洛在厢房内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昨晚那位木桃姑娘前来服侍。过了许久,来的却是那位叫作桃灼灼的女子。 她纤足移动,莲步轻抬,款摆纤腰,衣袂翩翩而来,后面还跟了一大群各色各样的姑娘。桃灼灼那张妖娆面孔下的林姚,此刻正要借此机会,考验戏谑李洛一番。 李洛正自斟自饮,喝的半迷半醉,环顾四周,皆是容光绝色,气质芬芳的俏丽姑娘,简直恍如梦境,又宛如掉入温柔乡之中。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为何会有这么多姑娘在我身旁?” 林姚道:“李大爷,我们今日都是来服侍您的,不知你喜欢我们当中的哪一个?” 李洛眼神迷离,不由打了一个酒嗝,咯咯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昨晚服侍我的木桃姑娘。” 林姚挥挥手,轻轻抚了抚衣袖,示意其余姑娘都退下。 等到李洛倒满酒饮下,再回头时,桃灼灼正媚眼含春的望着他。 “你,你是谁?我要的是木桃姑娘。” 林姚一抿嘴角,笑道:“我,也是你要的那颗桃,桃~灼~灼。必定会让你烈火灼心的。” 说罢,她一根手指已经轻轻地抵住了李洛的额头,在上面柔情似水的划了一个圈圈。 李洛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再也不能移动办分离。 林姚虽然是桃灼灼这般模样,可她的心仿佛还在想念着昨日与李洛情意绵绵。 毕竟她隐隐记得昨夜,她的红艳薄唇已经凑近了李洛的嘴巴,她的纤纤玉指已经抚摸到了李洛笔挺的胸膛,还有涌动而出的那一抹血色。 李洛眸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俊美姑娘,不由心动了几分,伸手抚着她滑如凝脂的柔嫩脸庞。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这般柔情似水的眸光。他总觉得这个眼神陌生而又熟悉,温婉而又灵动,浓情蜜意而又一见倾心。 “桃......灼灼......姑娘。我们,我们莫非是见过的?” 林姚深情款款望着李洛,不由浅笑一声道:“不错,是见过的。林溪镇的金花赌坊,一个姑娘忽然出手,一招燕舞惊鸿打碎了一只酒壶,不知是否也碎了你的,心” “哈?!” 李洛陡然起身,一阵惊惶。上下打量,左右端详。 他的指尖对着林姚的鼻尖,颤声道:“你…….你…….你,是林…….” 林姚浅笑一声,淡淡道:“不错,我就是你的木桃姑娘啊。” 李洛登时明白了,又不由得心中一荡。 这安容山庄的易容之术实在是妙不可言,就连李洛都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不过林姚方才那一阵秋波暗送,柔情蜜意,却不只是戏弄李洛,掩盖自己身份那么简单,七分逢场作戏的假中又带着三分芳心暗许的真诚。 看来要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果然就是把她睡服。 林姚虽然已含蓄表露身份,眸中温柔姿态却未曾减少半分,以往羞于启齿的话语,如今居然可以大方吐露。 一张别人的面皮扣在脸上,果然有种神奇的力量。林姚觉得自己已仿佛不是真正的自己,灵魂也宛若出窍一般,在代别人叩问李洛的心声。 “李洛,其实昨天晚上,我们……” 李洛羞赧道:“林……” 林姚两根手指轻轻遮住了李洛的嘴巴。 “你,还是叫我木桃姑娘。” 李洛心念道,这银月楼的媚药果真天下无双,过了一天一夜居然还能令人意乱情迷,心驰神往。不过眼前的林姚对他来说,从内到外都好似变了一个人,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他又喝了口酒,抬头仰望,偶然瞧见了林姚发髻上别的那只红樱珠钗,顿觉得十分熟悉。 他还未开口,林姚便立刻猜出了他想问什么,便轻轻抚了抚摸头上的这支红樱珠钗,莞尔一笑道:“这支珠钗我已经修补好了,说来也巧。若不是你,我也不知娘亲的良苦用心。” 李洛眉心一蹙,虽不知林姚这话其中意思。但见到她谈及此事,已消散了心头的怒意,心中愧疚之情也稍稍减弱了半分。 林姚缓缓的道:“其实,我知道我们之前确实误会重重,心生芥蒂。但阴差阳错,总能够让我遇到你,或许冥冥之中也自有一种缘分。” “林,喔,木桃姑娘。其实我想你误会了,我昨晚喝得烂醉,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着实……” 林姚含情脉脉的望着李洛的双眸道:“没关系的,江湖儿女本来就无需拘泥于小结,再说,你来看看,这里是何地方,不就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么?” 林姚自从换上了桃灼灼的脸庞,辛苦学了她一日的搔首弄姿,****,又在这银月楼中耳濡目染了数日,对待情爱的态度大有改观。 昨日她又亲眼目睹了安赛蜜和沙小曼的为爱守贞,以死守节。更让她觉得,心底潜藏的情爱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她并不想做一个情感懦弱小女子。 “其实,昨晚。慕姑娘一直在门外偷听,我想她…..” “住口,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林姚的声音略带着一丝哽咽。只因为慕姑娘这三个字更是激怒了她。 “其实,那日在双威镖局,我问你那句话的时候,你就并未正面回答。今天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曾有一刻对我动过心呢?” 李洛此刻心中纠结万分,因为他实在想对林姚拼命地点头,然后畅快大方的说一声“有”。 但他又真的不想这么做,只因为他昨日又接到了繁霜叶的最高机密任务,那就是协助冷紫星捉拿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林姚。 第155章 乌衣巷口 李洛自不想让林姚落入冷紫星之手,因为她知道林姚是被冤枉的。但天下之大,哪里才是藏身之所。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风林阁的人找到。 他到希望,林姚能带着这副脸庞,化身为木桃姑娘,一直呆在这里。 而自己又有花不完的银两,每夜来光顾她。 只可惜这个想法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贪婪而自私,天真而无情的愿望。 李洛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小口酒。 林姚只是淡淡一笑,也并未吭声。她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秦无艳,而又恰恰遇到下一个毛奇。 她也并不是那种一哭二闹的小姑娘,她看得很开,她也拿得起放得下,她知道李洛有诸多理由,江湖道义,兄弟情义,善恶正邪,对了,还有一个慕姑娘。 而此刻,巧的是,慕姑娘,她来了。 嘭嘭嘭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人走进了这间厢房。 来人正是慕晴柔和水清浅,慕晴柔为了方便依旧是一身男子装扮,却比昨日秀气了许多。 熟悉她长相的一瞧就能认得出,而水清浅却依旧是风度翩翩,就算光临这淫邪万恶的风月场所,也能品出诗情画意的高级格调来。 水清浅并没有佩戴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水纹宝剑,一袭白衣,轻摇折扇,眸光略略一扫,只见到李洛和一位不认识的绯衣姑娘,并未见到林姚的身影,不禁眉头一蹙,望了慕晴柔一眼。 慕晴柔心下奇怪,她本想拉着水清浅来此,好让李洛不在纠缠林姚,可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林姚缓缓起身,来到二人面前,妩媚的抚了抚衣袖,柔声道:“二位公子,想必是走错房间了。或者是没有姑娘服侍,不如让奴家给你们安排一下。” 水清浅自然认不得这绯衣女子就是林姚,林姚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想先把二人打发走。 水清浅一脸尴尬的婉言拒绝,只得冷冷对李洛说道:“李少侠真是好雅兴,一个人来此喝花酒。” 李洛面对水清浅的责难嘲讽,自不会落得下风,幽幽道:“彼此彼此,没想到水公子也来此处寻花问柳,还要拉上一位姑娘,在下是在看不懂你这是何意思?” 水清浅和慕晴柔四目相对,尴尬无比,满脸通红,只好悻悻而归。 林姚本来还在气头上,目送二人离去,关上门,居然“噗嗤”笑了一声。 李洛却神色肃然,铁青着面,并没有丝毫轻松的笑意。 “木桃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昨日我向你提及双威镖局的事请,不知你……” 林姚的眸光也突转冷冽,打断了他的话语,微微颔首道:“我,我昨日见过沙小曼了。” 李洛心头一凛,虽感到惊讶但也觉得十分正常,不由又仰头喝了一杯酒。 “双威镖局,莫非真的发生了灭门惨案?” “没错,就在不久之前。按日子推算,我想你那时应该还在九峰八寨之中。” “所以,风林阁派你来捉我?” 林姚一语点破了此事的要害之处,也一语戳中了李洛的心。 接着又缓缓道:“可是,这次你却相信不是我这个小魔女所为,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折返回去杀人,而且你便是最好的证明人。” “如果只是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探查真相,替你洗清嫌疑。但你这次偏偏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鬼见愁的地下判官。” “莫非,是你昨日提到的那个冷什么星?” “冷紫星。” 李洛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又变得凝重了些。 林姚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这个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难缠么?莫非天底下还有让你忌惮三分的人?” “论武功高下,我自问不会怕他,但论手段狠辣,我却真的万万不及他。” 林姚听到双威镖局被灭这个消息时,心情也是复杂万分,毕竟这个地方曾是她战斗过的地方,但也是她的阴影,她的噩梦,她的伤心之地,如今被毁,虽然惨烈些,但也释然了。 眼下她所顾忌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探寻青薇小姐的下落,二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姚此刻淡然自若的神情或许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江湖险恶。但却像是狠狠地掌掴了李洛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无地自容了。 方才李洛还在为此纠结矛盾,却不成想只换来了林姚的淡然一笑。自己这个大丈夫只听到冷紫星三个字就畏首畏尾,优柔寡断,还不如眼前这个绯衣姑娘。 虽然李洛瞧不见林姚这张人皮面具下真实的表情,但那一定也是同样美丽,自信儿又果敢的笑容。 ...... ...... 晚风从窗外吹来,烛光不停闪动。 林姚的眼底闪出一丝冷冽的寒光,嘴角泛起一抹诚然的微笑,她拍了拍李洛的肩膀,淡淡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这句话就像一柄锋利冰冷的匕首,直直刺入了李洛的胸口,却让他精神一振,轻轻扬起嘴角笑了笑。 林姚将她这几日的机遇都告知了李洛,或许基于信任,或许有基于情感。总之她知道自己一人身陷囹圄,始终是孤掌难鸣。 绯色的烛光映照出一个绯色晚上。 二人推杯换盏,彻夜对谈,倒十分投机,足足聊了一宿。 …… …… 银月楼内缠绵悱恻。 银月楼外杀机四伏。 灯火通明的秦淮河两岸自然也有一些阴暗的角落,看似十分不起眼的小巷,青石板的街道,巷口处的一方石匾额上,写着“乌衣巷”三个字。 周明风却已经引那人进入了这条幽深的小巷子中。 而那人,正是出价颇高的那个胖子,富甲一方的老爷,曾经在飞羽剑下吃过大亏的强盗头子。 他,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刚刚步入巷口,见到了眼前这个诡异的黑影,如鬼似魅。等到那个黑影回身过来,已射出了十三发飞镖暗器,那胖子登时丧命,气绝身亡。 而对沙小曼施暴的那一人,周明风却未能探查到他的下落,不是那人行踪诡秘,也不是那人狡猾非常,而是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一个死人的踪迹自然是探查不到的。 他的伤口很深,一剑刺穿心脏,立时毙命,尸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这些血痕每一道的伤口都是从左上划向右下。 可见杀他的那人应该是左手执剑的。 那人正是汤辰。 第156章 落魄剑客 柳依依见到楚楚可怜的沙小曼,又怎会没有恻隐之心,可她心中却十分忐忑。虽然她是米思思暗中带入银月楼的,但此事任溪流却并不知情,于是她和米思思争论起来。 林姚见二人正为沙小曼如何处置之事,争论不休,她自知于沙小曼有愧,自然会挺身而出,替她解围。 柳依依道:“灼灼,你来了便好。依你之见,这个沙小曼该如何处置呢?” 林姚道:“听说,昨日轻薄沙小曼的那个家伙被人杀死了。” 米思思道:“对,被汤辰杀死的。” 林姚大吃一惊道:“汤辰!” 米思思心中疑虑道:“看你的样子,很惊讶。莫非你认识他?” 林姚连连摆手道:“哦,不。没什么。” “说到这个汤辰和沙小曼可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他的右手就是被那个该死的林姚弄伤的。” 米思思道:“我和沙小姐总算是童年旧识。这都要怪那个林姚!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林姚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淡淡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干脆把那个林姚干掉。反正,她还没醒。我看,留着她也只会是个祸害。 柳依依道:“不可以。你可知道。楼主,最忌讳银月楼中有姑娘死掉了。这里可是万千男人的温柔乡,沾染了晦气可就不好了。” 米思思眼神闪动,道:“那我们,不如就把她偷偷交给汤辰处置?” 柳依依反驳道:“也不行,银月楼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可知道这飞羽剑客,可是个摇钱树呢!” 三人正在叽叽渣渣的议论。只见外头一个手执宝剑的男子怒气冲冲的快步登上了楼梯。后面的几个姑娘追着他,可还是没有拦下。 其中一个丫鬟嚷道:“外面来了一怪人,点名要找思思姑娘!” 米思思眼神慌乱,顿感不妙。 林姚定睛一瞧,那人居然是汤辰! 不过昔日的星辰剑客,也算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但今日一见,却是一副落魄模样,面容清瘦,满腮的胡渣,鬓发凌乱,白色的衣袍也沾染了不少污垢和灰尘,甚至还有隐隐的血迹! “米思思。杜老大,已经被我杀了!就死在离这里不远的巷子里。” 米思思微微侧过身去,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小的好像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小曼呢!你不是说,我只要杀了他。就让我见小曼么?” 在内厅的沙小曼见到汤臣来此,手足无措的到处躲避。可这不动还好,这一动,慌乱之中碰到了木架上的瓷瓶,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汤辰听到屋内动静,自是大步流星的闯了进去。 以前的汤辰,是个心思缜密,做事情有条不紊的金牌镖头。在他手上的镖,都极为妥当,没成想现在却成了个横冲直撞的莽夫。 米思思见到汤辰这般凶神恶煞的表情,也隐隐有些担忧。 “小曼,汤大哥来了。见到你没事太好了。来,我带你走,离开这鬼地方!” 沙小曼见到汤辰,却泪眼盈盈,满腹委屈,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还有何面目在面对他,双手掩面抽噎,陡然转过身去,不住地摇着头。 汤辰见到沙小曼如此,自冲上去搂着她,安慰她。 沙小曼倏地身子一震,似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带着哭腔,大叫一声!死命将汤辰推开了。 汤辰毕竟右手使不出力气,又怕伤着小曼,只好被她推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放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沙小曼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呜呜呜的哭泣着,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心疼。 汤辰又忧又急,柔声道:“小曼,是我。我是你汤大哥!” 沙小曼靠在墙角蹲下身子,依旧埋头哭泣,身子不住的轻轻颤抖。 汤辰眼神一寒,转头狠狠瞪了米思思一眼,厉声喝道:“我问你!小曼这是怎么了!你们,又为何会在这里!” 米思思眼神游移不定,吱吱呜呜答道:“我……我……我本来就在此处。我说在此帮她捉了林姚,就约她来到这里。” 汤辰怔了怔:“林……姚!是谁?” 米思思,“还能是谁!就是你们的大仇人呗,砍断你右手手筋的那个臭丫头。只是不知是何缘故改名换姓了。 汤辰恍然道:“什么?是她!” 昨日我们俩合计着如何对付她,可谁知道她擅作主张,结果功亏一篑,反被那臭丫头算计了。结果……” 汤辰急声追问道:“结果如何?” 米思思遮遮掩掩,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柳依依接话道:“在这银月楼内,你说呢?当然是……让男人给……” 米思思赶忙上前打断了她,又冲她使了个眼色。 汤辰悚然失色,大为震惊。眸中惊忙立刻变得暗淡。他一路追来得知沙小曼来到此处,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刻又从米思思口中得知沙小曼的遭遇,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心中自是懊悔不已。 他心中的伤远比当日右手被林姚挑断手筋之痛。双威镖局造次横祸,总镖头沙崇耀也并丧当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他仅能握住剑的左手,拼死保护沙小曼。 汤辰左手紧握着的佩剑也不住抖动着,牙缝中狠狠挤出了四个字。 “是谁干的!” 柳依依则漫不经心的娇声说道:“就是被你杀了的那个杜老大!” 言罢,她又缓步走到米思思跟前,幽幽说道:“我说呢。原来是这臭丫头的情哥哥来了。” 接着眼波一转,厉声道:“不过你可知,这杜老大可是我们银月楼的贵客,你为了姐妹情谊,就让这莽汉把人给杀了,怕是不合规矩。若是此时传扬出去,你让我们银月楼还怎么做生意。” “别仗着任公子最近宠幸你!就可胡作妄为!” 米思思闭口不答,并未理睬她。转身对汤臣道:“这杜老大你也杀了,气也消了。可这罪魁祸首都该怨林姚那个臭婆娘!” “她,在下一定会杀,可我要先带走小曼。” 汤辰一把拉起沙小曼,就要往门口冲去。却被柳依依拦住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这里起岂能是你说来就来的!至少这个姓沙的丫头要留下!” 柳依依袖中弯刀抹出,挥砍而去。 汤辰左手拇指一推,宝剑出鞘。 这柄剑虽不比被林姚折断的辰星宝剑。但却在汤辰的左手间舞动的潇洒飘逸。 无边思雨刀,刀法轻盈,细细密密,汤辰每一招都接的漂亮,沉稳。 一边是细雨绵绵,一边则是星光点点。 刀剑相击,光影迸发,叮叮当当,火光激扬。 林姚见到面前的汤辰,也不由心中一颤。 毕竟当日与之决战,虽然是险胜,但也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能把左手剑,练到如此地步。想必是下了不少苦功的。 柳依依与汤辰拼杀的空挡,转头怒声喊道:“灼灼!你还傻站在那做什么,快来帮忙。” 林姚反腕抽出了那柄自在飞花剑。毕竟她这个桃灼灼是假冒的,自在飞花剑也只是粗略模仿到了一些皮毛。 拼杀了不到几个回合,汤辰忽地长剑一展,就把二人击退数尺,瞅准一个空挡,他便紧紧攥着沙小曼的胳膊,就要冲出门外去。 没成想,刚跨过门槛儿,就被冷不丁发出的一掌击中, 立时被这掌风震出一丈有余,躺倒在地。 第157章 溪风掌法 “哼哼,这「溪风掌」的滋味如何?” 门外咯咯冷笑着的正是任溪流。 汤辰痛苦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来,反手一剑刺出。 汤辰毕竟左手剑法威力有限,任溪流掌力又发,错开剑锋,朝他胸口又是重重一掌。汤辰登时长剑坠地,口吐鲜血。 林姚此刻想出手相援,但心中又有片刻的犹豫迟疑。 她若此刻挺身而出,不但负了安姑娘和周姑娘。还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她只是没想到任溪流的功力竟然比初见他时,又高了不少。莫非那日他是有意放水? 任溪流也从一旁婢女手中抽出了一柄长剑,剑锋直指汤辰的咽喉。 这柄剑名为「七溪剑」,长三尺三寸,剑刃极薄,剑锋上的暗纹似隐隐有水波流动。 沙小曼双臂展开,跪着挡在汤臣面前,泪眼汪汪,凄然道:“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喲,莫非。你就是那个姓沙的小丫头,果然有几分姿色。抬起头来,让本公子好好瞧瞧。” 任溪流微微俯下身子,两指微微挑起了沙小曼的下巴。 沙小曼不愧是双威镖局的大小姐,细皮嫩肉的,此刻又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怎能让人不生怜悯之意。 汤辰见到沙小曼被人轻薄,又要拼命反抗,一拳袭来,却被任溪流一脚重重踢倒。任溪流方才出手时,正眼都没瞧他,只是深情款款的望着眼前的沙小曼,媚笑道:“沙姑娘,你若是肯留下来,我就放了这小子。 沙小曼泪眼婆娑,微微点头,低语道:我愿意留下来。 任溪流道:“什么,我好想听不到。” 剑锋已落到了汤辰的左臂。我看他这只胳膊也无用了。 沙小曼心头一惊,赶忙高呼制止。 任溪流道:“你只要说,你自愿留下来银月楼,为奴为娼,我就饶过他!” “我沙小曼,自愿留在银月楼中,为奴为娼!” 沙小曼跪倒在任溪流面前,呼声喊道。 任溪流志得意满,可还是照着汤臣的左臂用力一击。只听汤辰惨嚎一声,立时晕倒。 沙小曼立刻扑了过去,上前察看。 “你!你!你为何说话不作数。要戏弄我们!我,我......” 沙小曼声嘶力竭,精神依然崩溃。 “我并未食言,他的左臂并未废掉,我只是略施惩戒,他杀死了杜老大,总也要尝点苦头。过会儿我派人送他去同心医馆,敷上接骨妙药,半月后便可愈合。 任溪流转头吩咐左右,把汤辰拖了出去,也把沙小曼也搀进了房中。 沙小曼的眸光凄然的望着汤辰,有些忧心又有些不舍,可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 任溪流转身对柳依依,米思思和眼前的这个“桃灼灼”怒喝道:“我这才几日不在,银月楼就被你们几个搞得一团糟!” 任溪流神色肃然,不怒自威。可片刻之间又换了一张温柔可人的笑脸。 “我今日可要好好责罚你们几个!” 林姚心头一凛,眉头紧蹙转头望了柳依依一眼,却只见她满脸羞红,不明所以。转念一想,林姚却忽然变得脸色煞白,不由咽下了口水。 任溪流倒背双手,拂袖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淫邪的笑声在廊中回荡。 …… …… 夜半。 林姚只身一人来到诸位姑娘的厢房之中。 卸了锁,见到真的桃灼灼依旧昏睡不醒。 周明风道:“我不仅点了她昏睡穴,还给她喂服了不只一种迷药。恐怕她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苏醒,即便醒来也会神情恍惚,短时间也难以恢复。” 林姚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据实相告,又让安赛蜜仔细检查自己的面具妆容有无异样。 安赛蜜道:“汤辰?此人我倒是听我方大哥提起过,他曾在峨眉山与之切磋过剑术。” 林姚怔了怔,道:“峨眉山,你口中所说的方大哥,该不会是峨眉派的。” 安赛蜜顿时满脸娇羞,微微点了点头。 林姚猜的八九不离十,她朝思暮想,与之私定终身的那位方哥哥,竟然就是峨眉派的方信哲。 周明风道:“柳依依和米思思是否对你起了疑心。” 林姚道:“暂时没有,但我觉得尽快取得解药才是,只因那任溪流好像回来了。” 周明风道:“有一回,我曾听桃灼灼提起,这毒药或许和同心医馆有些关联。因为银月楼并无会制毒之人,想必这毒是外面人给的。” 同心医馆?林姚立刻想到了那日在金湖镇的那家贩卖高价药材的黑心医馆。莫非,这同心医馆和金花赌坊一样,也不止一家? 林姚正在思量,却听到门外有人唤她。 原来是那任溪流又是传柳依依桃灼灼共商要事。 周明风叮嘱她道:“那任溪流机敏的很,千万小心,不要露了破绽。” …… …… 林姚赶到任溪流房中的时候。米思思已在门口等候。 任溪流仍然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中单。柳依依已跪在他身侧,为他捶着腿。 他的手指在柳依依身上摸来摸去,上下游走。碰到她敏感之处,不由发出一声娇滴滴的低吟。 任溪流淡淡道:今日我唤你三人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林姚是在不想踏入这不堪入目的房间中。 她虽然在银月楼有些时日,也算见过了一些“大场面”。还被掳去地下密室,脱衣比剑,竞价卖春。但见到眼前此景,还是不住的连连作呕,暗中谩骂。 你们银月楼原来都在床榻上商议出来的么?不过也难怪,如此卑鄙龌龊的想法也只能是在此场景中才能想得出。 任溪流神情肃然,正色道:“银先生。对我们月笼沙的计划十分满意。有位多金的高贵公子也对这个机会颇感兴趣,他提出要花重金选出一位月笼沙的花中之魁。替她,赎身!” 听到银先生这个人,林姚觉得十分耳熟。 任溪流斜倚矮榻之上偏头唤道:“灼儿。” 听到这个名字,林姚心头一凛,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任溪流眼睛微微眯起,冲着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过来。到我怀中来。” 林姚缓缓起身,虽然她一步也不想向前挪动,但还是满含微笑的投怀送抱,又或许是笑里藏刀的温柔暗刺。 任溪流见到眼前的这个桃灼灼有些扭捏的姿态,不由心中奇怪。 “灼儿,今日你为何如此拘谨?” “回禀公子,灼儿,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恐怕无法服侍公子了。 “是么?” 任溪流将半跪行礼的林姚一把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林姚感觉他那柔软纤细的手指就简直像个女人一样。 二人四目相对,任溪流水波一般澄澈眸光细细打量着她。 怪不得,有这么多女子都甘愿为他牺牲,为他做事,他果然有一双摄人魂魄的眸子。不过,哪天本姑娘一定要把它给抠下来! 继续求推荐,求收藏哦~ 第158章 绝命荼毒 任溪流的眸光在林姚身体各处游移。 林姚心头一颤,头微微转向一侧,不敢与他的眼神相对,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任溪流另一只手揽着林姚的纤纤细腰,又缓缓游弋到了林姚的小腹处,轻轻捏了一下,林姚就立刻变得全身酥麻。 林姚的瞳孔紧缩,冷汗涔出,身体轻轻颤抖着。任溪流俯下身子,在林姚的身子上深深嗅了一口。她已忍无可忍,若任溪流的手指在下探一寸。 她便会一掌拍向他的胸膛,摧心夺命! 可就在此刻,任溪流的手骤然停住,随即缩了回来。他把林姚缓缓馋起,嘴角轻扬。 林姚方要站起身来,任溪流就在她胸前轻轻一扯,林姚亵衣瞬间被扯落了半分,雪白的胸膛半遮半露,朱砂色的红痣若隐若现。 任溪流凝眸一视,见到这颗朱砂痣,大小颜色都与桃灼灼的一模一样,就是她爹娘也难以分辨。他剥女人衣服的本事,似乎比他的功夫还要强得多。 那手法快的,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林姚眼神惊慌,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她瞳孔忽然收缩,全身肌肉绷紧,她的心跳的很快,她的脸也已经泛红,身子微微前倾,单膝跪地。 任溪流嘴角轻扬,轻轻笑了笑,一双眼睛如狼似虎盯着猎物一般,窥探到了她脖颈出的一处擦伤。 林姚解释道:“我昨日与那林姚争斗,不下心受了点伤。” 任溪流眼神一闪,蹙起眉头道:“哦,就是那个费了好半天劲才捉到的小丫头。” 林姚答道:“不错,她现在已被我点了穴道,昏睡过去了。” 任溪流微微皱眉,幽幽道:“哦?莫非那毒对她并未起效?并无作用?这是可不妙了。没想到同心医馆的掌柜的居然敢骗我?” 林姚道:“不如,让我去同心医馆探查一番。” 任溪流侧身斜目睥睨着她,微微颔首应允。 …… …… 汤辰。 此时他绵软无力的瘫倒在同心医馆的软榻上,伤口虽然被敷上了药膏,但依旧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他的手臂双双残废,他的心更是千疮百孔。 他的自尊又一次被人无情碾压...... 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的小曼失身为她甘愿堕入青楼...... 他没想到命运如此颠沛流离,悲惨万分。她本来可以和沙小曼在双威镖局做一对甜蜜的小夫妻。可这一切,全都被林姚无情的毁灭了。 峨眉派方信哲这些日子,追寻沧浪剑徐淞涛的踪迹,也来到应天府。他的手臂也受了些伤,见到这家同心医馆,便进去问诊治疗。 没想到却看到躺在里面的人正是汤辰。 他与之本就是世家旧交。得知他的遭遇之后,也深表同情。 …… …… 林姚手腕着佩剑,怒气冲冲地朝同心医馆方向奔去。她每天都要扮这个**桃灼灼,面对着淫贼任溪流,早已身心俱疲,厌倦不已。 尽管这个任溪流,有一张令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俊俏脸庞。可他却不是林姚的所中意的哪一款。 同心医馆门前。 林姚驻足,在这块牌匾抬头张望,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医馆的伙计见到银月楼的桃灼灼来了,自然笑脸相迎,热情洋溢。 “灼灼姑娘,你是否又来取药了。” 林姚开门见山,怒道:“你们的毒药,肯定有问题!” 伙计一边连连矢口否认,一边叫掌柜出来迎接。 这间同心医馆的掌柜,看起来是个圆圆胖胖的憨厚老者,眉毛胡须都花白了,倒像是个医者。他方才听到林姚在外厅高声叫嚷,赶忙出来解释。 林姚道:“你知道这毒的来历么?银月楼前些日子有一个姑娘,明明中了此毒,却仍安然无恙,还能使出内力,真气畅行。” 掌柜摆了摆手道:“这绝无可能,你可知此毒名为情迷海棠,厉害得很。” 林姚惊呼道:“情迷海棠?” 掌柜谈到这奇毒,摇头晃脑,居然洋洋得意起来。 “此毒若说是天下第一奇毒或许有点过了。但至少也可位列前五。它是昔日红袖山庄的醉风海棠调配改良而成,毒性更加持久猛烈。你方才说她中了毒,还能使出内力,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服下了解药。” 林姚四处张望,问道:“那你这里,可有解药么?” 掌柜的嘻嘻笑道:“解药,从来都是你们的任公子亲自来取的。” 林姚暗暗道,这情迷海棠之毒果然与红袖山庄又扯上了关系,看来这其中必定大有蹊跷,但她也不着急盘问,而是四处张望。这明抢不行,看来只能智取了。可这解药又怎么放到眼皮底下呢? 林姚见到在一处偏僻角落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货架的红色纸签上面写着屠苏酒,但却没有发现她在金湖镇喝的那一瓶。 “掌柜的,你们这里的屠苏酒,有没有一种是紫色绸子封起来的?” 老掌柜的听闻此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灼灼姑娘,莫非你,你见过那种紫色绸子的屠苏酒?” 林姚含糊其辞,吱吱呜呜道:“哦,不,是我一个朋友……曾经……” “那你那位朋友,还健在否?” “当然。” 掌柜的眼神一惊,急声追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否姓林?” 林姚怔了怔,急声问道:“你怎会知道?” “老夫当然知道了,服下烈日灼心散还能不死的,恐怕天底下就只有她一人了。” 林姚一脸错愕的神情,眼睛睁的大大的。 “烈日灼心散?是,什么玩意儿?” “一种罕见而绝命的毒药。” “有,多毒。” 那掌柜的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若是论毒性之烈,情迷海棠若是能位列前五的话,那烈日灼心散,绝对是当世无双。” 林姚脸色煞白,忽觉得头晕目眩,双脚发软,似将跌到,一只手勉励撑着柜台。 掌柜的赶忙做了一个搀扶状,和声道:“灼灼姑娘,你没事。” 林姚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那毒,毒发之后会如何?” “全身炙热,欲火焚身,骨骼熔断,血液沸腾。” 林姚闻此,立时呆住了,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几下。 颤声道:“那,此毒可有解药?” 掌柜的又扬眉得意的笑着:“此毒,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无药可救。” “不可能的,既然是毒,就一定有药可解的。” “因为此毒,本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一种绝命之蛊。这种蛊更不是一般的蛊,它早已和中毒者的血脉融为一体。若要彻底驱除也可以,那就要把中毒者的血抽干,不过如此一来,人不就也死了么?”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恶劣的毒。居然还有如此不幸的人。而那个最最不幸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真是天意弄人,我才初出江湖,就要告别江湖了,更要告别这世间。 第159章 我要死了 林姚道:“那中此毒者,还有多久的命?” 掌柜的沉吟半晌,娓娓道来。 “一般来说,是活不过三日的。但那位姓林的姑娘,确实是个例外。若老夫估计不错,她体内应该有一股及其冰寒的真气镇压,才会延缓蛊毒的蔓延。听这毒的名字就知道了,此毒畏惧寒冷。” 林姚连连追问道:“如此一来,便可缓解些了?” “那老夫就不知了,因为还没有人能中此毒活下来的。” 掌柜心中奇怪,又接着道:“灼灼姑娘,你今日的问题好像蛮多的?” 林姚心道,你这老头的废话岂不是更多,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我宁愿不问!也宁愿不知道!我宁愿你真的是胡说八道!可他所说的与自己的境况完全吻合,又句句在理,不得不令人信服。 林姚道:“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位姓林的姑娘,就在我银月楼。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姑娘,她叫林姚。对么?” 掌柜的微微点头道:“不错。” “看你如此得意的样子,此毒莫非是你所制?” 掌柜答道:“非也,老夫醉心于研究天下奇毒几十载。每每谈到当世奇毒,不免就会亢奋无比,滔滔不绝。不过老夫对练出此毒的人,佩服的也是五体投地。” 掌柜又道:“言归正传,说着说着却把正事忘了。你方才说谁中了情迷海棠,还安然无恙?” 林姚面无表情,冷冷道:“正是,那位林姚姑娘。” “这就难怪了,依老夫多年毒理所推断,她若是身负毒蛊,再中了其它的任何毒,都会被毒蛊先所吸,至少能大大抵御减弱。” 林姚得知自己深重剧毒,只觉得胸中郁闷,心里难过。 林姚心道,真是讽刺,真是好笑! 自己前来此处,本是替别人获取解药,却没想到自己却早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桃灼灼么?烈日灼心么?这下好了,看来自己命该如此。 或许,不知何时,自己就会突然躺倒在地,毒发身亡。不知哪一天,自己就会一睡不起,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林姚丢了魂似的,方要黯然转身离去。 却没成想,方信哲正扶着汤辰从内厅走出来。 汤辰高喝道:“她!她是银月楼的,桃灼灼?” 方信哲道:“站住,你们银月楼的人欺人太甚!居然让汤兄弟伤至如此!” 林姚反腕拔剑相抵,她脑中乱的很,哪还记得什么自在飞花剑,只是下意识地随意甩出几招相抗。 二人从厅内缠斗到了街上。 双剑交汇,叮当作响,剑光激扬,剑气回荡。 林姚本就无心恋战,漫不经心。方信哲却招招紧逼,剑势夺人。 林姚眸光暗淡,悚然失色,嘴巴只动了动,只说出了一句话便让方信哲罢手了。 “你想知道安赛蜜,安大小姐的下落么?” 方信哲怔住了。 他本来是一路南下探寻徐宗涛的。可半路上却无意从安荣山庄家仆口中得知了安赛蜜失踪的消息,心中自然焦急万分。他本来打算替师兄报仇之后,就和安大小姐双双私奔的。 方信哲厉声诘问道:“莫非你知道她在何处?” 转念又一想,眼前的这人。不是银月楼的么。莫非。方信哲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他无法想象这最坏的结果,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的手,轻轻地抖动着。 “你不要紧张,她还好好地。只不过你若想救她,就要听我的。” “你是银月楼的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我。” 林姚竟被他怼的不知说什么了,她顾及还在屋内的汤辰,实在不便表露身份,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你不信我就算了。到时候你可休要后悔。” 林姚说罢便拂袖而去。 方信哲再三思量,宁可信其有,抬手叫住了她。 林姚微微侧目,冷道:“过几日你来银月楼,我会再来找你的。” …… …… 说巧也是巧,应天府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流如织。 此时神情落寞,六神无主的林姚偏偏与李洛撞了个满怀。 李洛撇头一瞧,怔住了,居然是林姚? 虽然,他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就是林姚。 她这身桃灼灼的装扮,看上去比昨日更加浮夸!一朵看上去比脑袋还要大的巨大桃花装饰别在鬓角之间,绯衣拖地,裙角飘扬,行走在大街上,简直就像一团炽烈的火焰。 林姚此刻抬头望着李洛那张讨厌的脸,又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百感交集,涌上心头,竟一头扎进了李洛的怀中,嘤嘤哭泣。 李洛完全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莫非这易容换脸之术也能移魂转魄?或是让人性情大变? 林姚俏丽的脸颊紧紧靠在李洛的肩膀,李洛感觉到她在不住的抽噎着。 人在绝望和无助的时候,总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林姚一副桃灼灼的模样,这个银月楼的头牌姑娘,当街就这样投入李洛的怀中,泪眼盈盈。李洛能够隐隐觉得,林姚已经将他胸口的衣襟浸湿了一片。 林姚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呼呼呜呜的哭泣声,汇聚成一股涓涓流动的溪水,冲刷涌动的一颗悲伤的心灵。 李洛也只能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柔云的丝发,轻声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我要死了。” “我,我,我中毒了。” “是你说的银月楼的那种毒药?“ 林姚猛然摇摇头,哽咽道:“炽烈之毒!绝命之毒!无药可解!” 李洛,听到炽烈连个字,这让他马上联想到了在滁州城时,林姚的那两次奇怪的症状,他早有怀疑,却无法肯定,只是那种毒,极其诡异又极其玄妙,他也从未见过。 ...... ...... 秦淮河畔流光溢彩,灯火通明。 河面上,一艘画舫之中。 三杯两盏淡酒,满满一桌菜肴。 李洛和林姚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桌上的皆为应天府的出名美食。 灌汤小笼包,咬上一口唇齿流油。 盐水鸭,肥而不腻、香鲜味美。 开洋干丝,吃在嘴中嫩而不破,干而不老。 鸭血粉丝,汤口感鲜香,爽口宜人。 清炖狮子头、虾黄豆腐、烤鸭包,足足有十几样菜色。 另外还有香芋桂花糕、古法糖芋苗、酒酿赤豆元宵几样精致的小甜食。 怎奈,林姚面对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毫无胃口。 第160章 九香晨露 李洛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到嘴中,还未下咽,就呜呜说道:“你这大晚上的,叫了这么多东西,能吃的完么?” 林姚叹了口气道:“反正不知何时就要死了,可不能亏待自己。” 李洛撕下一块肥大的鸭腿,又大口咀嚼起来,这盐水鸭配桂花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姚看着李洛吃的正香,忽然抓住了李洛的袖口,低声抽噎道:“我知道你们风林阁神通广大,一定有知道很多解天下奇毒的方法。求求你救救我,我还未能死,我还,我还没找到我娘呢,呜呜呜。” 李洛心下一奇,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桂花酒,侧目道:“没想到你林女侠也有怕死求人的时候,当日在双威镖局决斗时的气魄到哪里去了?” 李洛勾了勾手,道:“来,把你的纤纤玉手伸过来。” 李洛搭脉为林姚诊断,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林姚万分紧张的盯着他的脸,额角不觉渗出薄汗。 “不妙,不妙。你现在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姚悚然失色道:“哈?!我,我现在全身都不舒服,全身燥热,喘不上气......我......我怕是快不行了。” 李洛摇了摇头道:“你,现在怕是毒入五脏,无力回天了。” 林姚闻此,瘫软在座位上,喃喃自语:“没想到,没想到我会死在你身旁。” 李洛缓缓起身,故作严肃,背过身去,连连哀叹。 过了半晌,他转身又嬉笑道:“骗你的,就脉象而言,并未觉得有何异常。” 李洛本来故弄玄虚,想捉弄林姚一番,却没成想林姚竟然埋头大吃起来,全然没有把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难免让李洛有些失望。 李洛双眼一番,心中暗暗想着。原来从方才,她就一直在故作而可怜,只是想套我说出什么解毒的妙法。现在这副样子才是她的一贯做派。 不过,林姚中的这什么烈日灼心散,也绝不可小觑,弄不好,这毒真的是无药可解。实在是又棘手又麻烦。 李洛强颜笑道:“没想到你这些日子,内力居然会精进至如此地步。果然令人刮目相看,简直与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林姚忙着吃饭,空闲中微微抬起眼皮瞥了李洛一眼道:“那有何奇怪。不越来于强,还会越来越弱么?” 林姚仍然不停用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 “来,你帮忙把那边的桂花糕递给我。” 林姚接过桂花糕,夹起一块品了品,嘴巴一撅道:“李大侠,如今,你们风林集策上,也该有我一笔了。上次,我记得你说我什么,女剑客,品级二流,简直不堪入耳。” 李洛咯咯笑道:“恩,现在是有一笔了,但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林姚淡然一笑道:“我还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你说,我是先毒发身亡,还是先被人斩杀?” 李洛望着林姚的眼睛,坚定道:“放心,反正有我在。你一时半刻应该是死不了的!” 这话说出,让林姚听着心里暖暖的,不由的会心一笑,柔声道:“说真的,那毒发作的时候,果真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我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挺得住。我怕自己不是中毒而亡,而是活生生的疼死。” 李洛闻言,也觉有些心疼,但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喝了杯酒,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林姚也喝了一大口鸭血粉丝汤,长舒了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我这软磨硬泡,用尽浑身解数来求你,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毒?” 李洛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林姚。 “这是风林阁的解毒圣药,香消玉殒丸。” “哈?” “喔不,是九香晨露丸。虽然不能完全解你身上的灼热之毒,但服下也是大有好处的,有百害而无一利。” “哈?” “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洛轻轻拍了拍脑门。 “你这才喝了一壶酒,说话就颠三倒四的。” 林姚将信将疑的瞥了他一眼,撅着嘴巴,一脸不情愿的接过那瓷瓶,不知道这是不是李洛的诡计。 “九香晨露丸?这名字好生奇怪。” 这有何奇怪,药如其名,这九香晨露丸是由藿香、麝香、丁香、沉香、檀香、木香、枫香、乳香混合着清晨露水炼制而成。” 李洛一边列举这,林姚居然也跟着扳着手指数起来。 不由眉头微蹙道:“可是,这才八种啊?” 李洛笑了笑道:“还有一味在你体内。” 林姚眨了眨眼睛,问道:“是什么?” “体香!” “你!” 林姚一脸娇嗔的指着他。 李洛咯咯笑道:“怎么,莫非你没有体香,只有体臭?” 林姚被他气的哑口无言,只得恨恨作罢。 李洛沉吟片刻道:“这是内服丹药,我还有一种外敷的法子,也可以一试。逼毒!水中逼毒?” 林姚怔了怔,放下了刚要塞入嘴中的那只鸭腿,神情变得凝重了些。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不解道:“如何水中逼毒?” “先找一个大木盆,里面盛满清水,再将十几味去毒的草药放入。然后人赤身没入水中,清水直浸到头颈,然后运功把毒逼出体外。” 林姚一脸鄙夷的神情,侧目而视道:“这是逼毒?还是沐浴?你说的此种方法,我简直闻所未闻,听着玄乎其玄,你可休要骗我。” 李洛摇摇头道:“也不知你师父是如何教你的,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么?” 林姚轻蔑笑道:“我师父?可没你这么卑鄙下流无耻!再说,他现在也不是我师父了。我们师徒缘分早已尽。” 李洛念了几句运气逼毒的法门要诀,林姚听了,懵懵懂懂,将信将疑。 他从一旁的书案上取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通,递到林姚手中。 “这运气的口诀,我可写给你了,信不信由你。” 林姚接过纸张默默读了读几遍,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我有两件事情不明,倒要问你。第一,如何才能知道毒被逼出体外了。” 李洛道:“很简单,只要桶内清水变得污浊,便可证明毒已逼出了。” 林姚又低声羞赧问道:“这……第二,那为何又要……赤身露体呢?” 李洛微微笑道:“自然需要褪去衣衫,你所中的毒炙热无比,一来避免毒气散发时会灼伤自己,而逼出的毒会沾染到衣服上面,便会再次侵入体内。” 林姚微微颔首,也觉得言之有理,眼的确闪过一丝机敏。 “只是,你功力尚浅,我担心你无法运功将毒尽数逼出体外,到时候剧毒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呢?” 林姚嘴角微扬,脸上挂着一丝假模假式的笑容,慢慢靠前,一只手掌却暗暗藏在背后。 李洛咯咯笑道:“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方落,林姚的手掌就拍向李洛的胸脯。虽然未运内力,却也是势大力沉的一掌。震得李洛胸口生疼,连连叫苦。 林姚掐着腰,一脸嗔怒指着李洛道:“滚!” 林姚白了他一眼,道:“早知道你就没安什么好心,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么。本姑娘不需要你了,你走。” 李洛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没想到你套了我的良方,转眼却不认账了。” 他又指了指那边桌案上的另一张纸条道:“这上面还有药浴所用到的草药,你照方抓药便可。” 李洛临走也不忘了拿走桌上的一壶桂花酒。转身出了船舱,展开轻功,飞掠而起,稳稳落到岸上,轻轻摇了摇头,嗟叹道:“呵,女人。” 林姚望着李洛远去的身影,微微撅起嘴巴,冷哼一声道:“呸,臭男人。” 第161章 沐浴逼毒 李洛被林姚赶出了画舫。一边抱着酒壶喝,一边逛着秦淮河夜景。闲来无事,兜了几圈儿,只觉得这几日耳根清净了不少,才觉得慕晴柔一直不在身旁。 辗转回到客栈,却发现这慕姑娘正和碧水山庄的水清浅有说有笑,相谈正欢。 也难怪,这两位好歹都算是名门子弟。 只不过如今碧水山庄正直鼎盛之际,名震江湖,慕云庄却早已落败,无人问津。又有什么好谈的?难道再商议如何振兴家族,重修庄院? 李洛站在门口,喝的半醉不醉,忽然一阵清风拂面,灵光一闪。酒醒了不少。 只听到慕晴柔问了一句道:“不知道,我堂姐在碧水山庄过得好不好。” 李洛恍然大悟,心道。我差点忘记了。慕晴柔的堂姐嫁入了碧水山庄了。论起来,这两人确实能搭上关系。只是,前些日子在滁州为何只字不提,现在又忽然想起。 慕晴柔见到李洛来了,也并没什么好气,双眼一番,来到他身侧。 轻蔑道:“我们的李大侠,寻花问柳回来了,今日又看上了几个姑娘啊?“ 转眼又道:“我现在,不靠你了。碧水山庄的水公子自会答应助我。“ 李洛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呵,女人。还真是善变。” 慕晴柔一脸嗔怒道:“比你差远了。” 水清浅满口答应,和声道:“方才一番对谈,在觉得和慕姑娘甚是投缘。没想到慕姑娘和我碧水山庄还有如此关系。我倒是很少听大嫂提起过。慕容家的事也就是我碧水山庄的事,放心,此时就包在在下身上了。” 李洛刚要上前与他理论一番,却没成想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方信哲从楼上走了下来。 方信哲仗剑抱拳,笑道:“李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喲,今日还真是热闹。应天府就是不同。随随便便一个客栈,就能碰到江湖各大门派的武林名宿和世家子弟。” 方信哲知道李洛有时候爱诙谐打趣,并不生气,只是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他凑到李洛跟前低声道:“有一位桃灼灼姑娘,让我前来找你。” 李洛怔了怔。 方信哲随后将李洛拉到另一张桌子,将事情原委相告后,李洛才渐渐明白。 …… …… 银月楼的一间厢房内。 林姚来回踱步,犹豫不决,还未决定要不要用李洛的方法逼毒。她思来想去,觉得李洛所言也不无道理,决定一试,也未尝不可。 反正这银月楼别的没有,沐浴这等事情到方便得很。便招呼伺候左右的一个丫鬟放了冷水在木桶之中。又将那张写着药浴方子的纸张给她,让她去照方抓药。 那丫鬟却左右为难,喃喃道:“灼灼姑娘,这么晚了,药铺恐怕都关门了。” “那你就去想办法!难道让本姑娘亲自去么!” 林姚装作生气的样子,倒是和那桃灼灼有几分相似,甚至比她脾气更凶。 丫鬟自不敢怠慢,一边挠着腮,一边读着字条上面的内容,不禁又笑了。喃喃自语道:“好在这些东西,厨房里都有的。” 林姚忙着默念口诀,揣测其中的奥义,只是听了一耳朵,也没当回事。过了半晌,等到那丫鬟回来,却闻到一股配菜香料的味道。 那丫鬟道:“灼灼姑娘,这些东西放到哪里?” “都放入木桶内。” 那丫鬟心中奇怪无比,也只好照做了,毕竟桃灼灼的事情她也不敢多问。 等到林姚再来到大木桶跟前时,却愣住了。 木桶的水面上漂着葱段、姜片、蒜瓣、八角、桂皮、香叶、居然还有香菜和枸杞? 那丫鬟正拿着一袋子粗盐,询问是否要往里面倒。 “你!你!你!这是要做菜么!我让你去抓药,你弄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 那丫鬟满脸委屈,吱吱呜呜道:“可是,这纸上,的确就是这么写的呀?” 林姚一把抢过纸张,见到果真如此,又急又气,知道又被李洛那个臭小子给涮了。可是将这些东西倒掉,再换一桶又要费时费力。再说,万一这些东西真有奇效呢?回想起李洛那一脸认真地表情,又不像是在打趣。 于是,林姚将那丫鬟打发走了,准备开始运功逼毒。 不过在逼毒之前,林姚也想拜拜神佛,祈求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神像供奉。 最后在一处屏风后发现了一个神龛,可里面供奉的既不是财神也不是观音,有些面生,但隐约见到神牌上面篆书“管仲”二字。 此刻她不由想起金花赌坊神龛之中供奉的是关二爷,同心医馆堂内摆放的则是神医华佗。银月楼内拜的居然是管仲? 不过也貌似有些道理,昔日他那句“征其夜合之资,以通国用。”此乃花粉钱之始也,这么论起来,他的确是青楼妓院的老祖宗。 如此不堪之人,不拜也罢,于是手指一拨,便将这尊木像推倒。 林姚拂袖而回,平复情绪,凝神静气。她默默想着,小周天元功心法之中确实有暂时将真气收归丹田的法门,希望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先用小周天元功,将贯穿全身的冰见真气暂时压制,体内的灼热之毒就会随着血脉运转全身。只不过到时候,只怕又会神魂摇荡恍惚,难以把持控制自己,所以还是要尽快用李洛的运气口诀逼出奇毒。 林姚的这个逼毒计划确实周详的很,每一处细节都考虑的尽善尽美。梳理好一切步骤之后,不由嘴角一扬,心念道,本姑娘果真是太聪明了。 林姚宽衣解带,赤身裸体没入浴桶之中。 双目微合,开始运功。 果然,她体内冰见真气一散,那股灼热的气流立时涌动全身。 欲火焚身,有如万虫噬咬一般。 就是这种感觉,这该死的毒,该死的烈日灼心散,又是那种炽烈无比的灼热之感。我......我......要,要烫死了,痛死了! 林姚忍着疼痛,双手运功,交叉胸前,配合呼吸吐纳,运气调息。身上的灼热慢慢传导在水中,才慢慢舒服了些。她早就料想到这一点,所以让那丫鬟到地窖内取了很多冰块,放到了水中。 过了片刻,她的额角渗出薄汗,又微微低头,只见那浴盆中的水,翻腾不止,咕嘟咕嘟冒泡。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这水开了?” 林姚赶忙又在运出体内冰见真气护住身体表面不被灼伤,又再用李洛留下的运功心法口诀,将这灼热之毒向外一点点逼出。怎奈并无作用,灼热之感仍未有丝毫减轻。 几番折腾之后,林姚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呕出。 她又运气调息,让冰见真气慢慢复涌,才将这烈日灼心之毒重新压制体内。 林姚环顾这木桶内的葱姜蒜以及各种香料,冒着热气,飘香四溢。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只没有毛的老母鸡。 呵呵,木桶炖自己,置身靓汤中? 她只觉得自己又蠢又笨,才会轻信了李洛的话。不过这水却不再清澈了,那情迷海棠的余毒倒是已经清除干净了。 看来那掌柜的说的没错,一般的毒遇到了这烈日灼心散,都会将毒性化解的一干二净,此毒果然厉害,居然可以灼烧一切。 第162章 葱姜蒜味 林姚忽觉得全身上下真力涌动不止,无处发泄。遂将内力蓄于掌面,对着面前大木盆横劈出一掌。 木盆立刻被震得粉粉碎,水哗哗倾泻而出。 柳依依正巧经过,听到方才桃灼灼房内一声闷响,心中奇怪,便来查探究竟。 林姚眼神一闪,灭了桌上的烛火,光溜溜的身子,随手抓起一张白单裹在身上。 柳依依见到屋内烛火灭了,更觉奇怪。一推门,却见到林姚披头散发的样子, 林姚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方才的灼烧被毁坏掉了一半,脸色忽而煞白忽而铁青,嘴角噙着殷红的血。 林姚又顺势将嘴角的血抹了些在鼻孔眼角出。在幽暗的烛光下,蓦然回头,用一种极其幽怨眼神盯着柳依依。 柳依依望着这张狰狞恐怖的脸,立刻吓得魂儿都没了。 瞪圆眼睛,张大嘴巴,手指着面前这个白衣女鬼。唇角不住地抽动着,连连吐了几口气,却说不出半个字,过了片刻才吐出一句:“鬼,鬼,鬼啊。” 两眼一番,登时吓得晕倒过去。 夜半,林姚把吓昏的柳依依扔到了她房间的床上。赶忙又换好桃灼灼的衣裳,白纱巾蒙着脸去找安赛蜜去“补脸”。 安赛蜜正酣睡香甜,被林姚摇醒了。 她揉了揉迷离睡眼,睁开一瞧,见到眼前林姚这般模样,吓了个半死。方要惊呼,就被林姚捂住了嘴巴。 “别叫了,是我,是我。” “你怎么搞的,昨天才补了妆容,这就搞成了这般模样。” “你先莫要管这些了,此事说来话长。我去同心医馆打探过了。需要有任溪流的授意才可以取到解药。” 林姚眼神一转,轻笑道:“不过,我见到你朝思暮想的方哥哥了。” “真的?” 安赛蜜喜出望外,却马上又卸了气,哭丧着脸,心中忐忑。 林姚见安赛蜜如此,便安慰道:“妹妹,我知道你在为何事忧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你的情哥哥若是因为你误入青楼而嫌弃,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何况你也是遭人暗算,身不由己,又有什么过错?” 安赛蜜轻声问道:“那,那他是否担心我?” “不但有,而且担心的要命呢。” 安赛蜜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幸福的神情。 “你们俩,真是浓情蜜意的一对儿。连这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都是一般模样。” 安赛蜜好似有些娇羞的埋低头,一阵红晕泛上双颊。 …… …… 林姚刚刚补好了脸蛋儿,又换了件妖娆风骚的衣裳,便去任溪流那儿复命去了。 任溪流依旧是美女环绕,一副醉生梦死,又欠打欠抽的帅气模样。 寻常女子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他见到桃灼灼来了,眼皮微微抬起,轻拂衣袖,四周的姑娘便顺势散开。 任溪流凑到林姚身侧,鼻子闻了闻道:“灼灼,你晚上这是吃了什么东西。为何全身上下都是一股葱姜蒜还有各种香料的味道?” 林姚怔了怔,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只是尴尬笑了笑。 任溪流冷道:“上次那个手执飞羽剑的小丫头,现在如何了?” 林姚答道:“她一直还未醒来,看上去病病恹恹,怕是毒又有要发作了,请公子赐予解药,否则恐怕她性命堪忧,不能迎客,一来一回,恐会损失不少银两。” 任溪流微微点头,又诘问道:“本公子这儿的解药也正巧用光了。说到解药。上次你去同心医馆查探的如何?” “回禀公子,那掌柜的说,这毒药绝无问题,请公子不要担心。” 任溪流拿来纸笔,写了一张字条,方要递到林姚手上。 “那掌柜的见了我的字条便会给你解药的。” 林姚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任溪流倒是很好哄骗。 如此一来,只要知道解药成分,我便可让李洛查出这情迷海棠到底又加了那些毒素,便可帮她们解毒了。 方要接过字条,任溪流却忽然缩回手去。林姚却不知任溪流是何意思。 只见任溪流幽幽笑道:“本座还需要你办一件事。” 任溪流叹了口气,恨恨道:“这可恶的怡红院,联合秦淮河畔青楼妓馆的头牌姑娘搞了个什么......什么丝竹管弦,琴瑟琵琶......总之真是俗不可耐。居然还请了一位远近闻名的才女来相助,还说什么只谈风月。你去会一会,看看她们在搞些什么名堂。” 刚到嘴的鸭子眼看着又飞了,林姚自有些气馁,但也值得委曲求全,暂且应允默默退了出去。 林姚出门之时,正碰到周明风浓妆艳抹,一身华丽衣裳,正被几个人押解着,不知要去何处,不过看着打扮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姚心下想着,她莫非要被?她还在介怀周明风误把沙小曼推入“火坑”一事,所以仍在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出手相助。 当她被带到了一处回廊转角处时,暗器突发,那几人猝不及防,应声倒地,全部一击毙命。周明风不愧是女飞贼出身,洞察机敏,发现了躲在一旁的林姚,便要把她揪了出来。 于是冷冷的道:“方才不忙帮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躲在暗处么?” 林姚抚掌笑道:“好毒辣的暗器。一个活口也不留。” 周明风道:“废话少说。你现在已经是桃灼灼的身份,为何还没将解药拿到手,让我们饱尝痛苦?” 林姚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疑问道:“莫非这毒还会让你痛不欲生?” 周明风道:“我们中了毒后,若没有解药,每天夜里疼痛难忍。只能出卖肉体,换取一点点的解药,缓解片刻痛楚。可是你为何一直没有中毒的症状呢?” 林姚暗念道,我的毒大半都被烈日灼心散化掉了,余毒也都已尽数被逼出,当然无碍了。 周明风眼神一闪,接着又道:“莫非你已取得了解药!快交出来!” 林姚欲要抽身避开,可怎奈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架在了林姚的脖子上。 林姚直感叹道,好快的身手,看来丈余之内,贴身近战,身形步法难以与之匹敌。 周明风冷冷道:“别忘了你的身法轻功是我教授的,和我相比你还差得远呢。” 林姚翻转手腕,方要有所动作,却被周明风即刻打断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我手上的这柄刀子可是淬了剧毒的,只要我轻轻在你身上划个小口,你也会立时丧命。” 林姚侧目斜睇道:“你要如何?” “明知故问,我要情迷海棠的解药!快交出来!” 林姚道:“可是我,我真的没有解药。” 二人正在僵持,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定是有人正朝这边匆匆赶来。 周明风只好在林姚耳边威胁说:“今日暂且饶过你,我还会向你来讨解药的。” 说罢她便展开轻功,飘身而去。 林姚见到周明风远去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正是米思思听到响动,带人赶了过来。 “灼灼,你没事。方才跑掉的难道是周明风?” 林姚淡淡摇了摇头,须臾之间,心中已暗暗有了决断。 第163章 金陵四落 林姚携银月楼一票人马,手提飞羽剑,趾高气昂的来到了河对岸的怡红院。 这间江南一带的百年老字号,装潢格调确实有些艳俗,红绸绿缎,粉灯高悬,姑娘如花朵争奇斗艳,与月朦胧,鸟朦胧,人更朦胧的银月楼相比,倒真的反差颇大。 一个阳春白雪,而另一个则是阳春面。 林姚缓缓步入阁中,眸光四顾,只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她以银月楼桃灼灼的身份出现在此处,肯定会是树敌无数。 迎面走来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虔婆,还未近身,却闻到了林姚身上一股浓重的大蒜味道,不,还有,大葱。再仔细嗅嗅,简直是十三种调料香味一应俱全。 那虔婆用丝帕轻轻捂住口鼻,上下打量着林姚。 双眼一番,嗤笑着,尖声道:“所谓同行是冤家,不知道灼灼姑娘今日为何大驾光临。” 林姚嘴角轻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敢问这位妈妈,如何称呼呢?” 那虔婆一脸娇柔做作的表情,淡淡道:“鄙姓吴,叫妈妈难免觉得叫的有些老了,也甚是俗气,她们都唤我吴姑姑,或者叫吴姑。” 林姚怔了怔,眼睛瞪大瞧着她道:“无辜?” 吴姑却一脸嫌弃,冷道:“没教养,瞧什么,你也不过是比我年轻几岁。老娘年轻时也是名震秦淮河畔的一枝花儿,比你不知强多少倍呢,哼。” 这吴姑姑轻轻挥舞着手中丝帕,险些就甩道林姚脸上。 说话间,又有几位打扮俏丽的姑娘缓步走来,一个个搔首弄姿,妖娆无比,纤纤玉足微微一抬,步步生花,两剪秋水潋滟一转,脉脉含情。 她们分别是怡红院,万花楼,春宵阁的头牌姑娘,李蔓姬、单若水和蒋沫叶。见到银月楼的人居然敢上门挑衅,一个个也都坐不住了,竟一股脑儿的围拢上来,冲着林姚好一顿数落。 身披绯红外衫,衣袂飘飘的李蔓姬,瞧着是一副雍容华贵之姿,她冷冷望着林姚,道:“你们银月楼抢了我们这么多生意,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单若水看似娇小孱弱却牙尖嘴利,信誓旦旦道:“女子本来就应该弹弹琴唱唱曲儿,花前月下,诗词歌赋。怎奈非有人喜欢看舞刀弄枪的。” 一袭碧绿百褶裙,身披轻纱的柔情少女蒋沫叶柔声道:“哟,银月楼的女子姿色也不过如此嘛,不知有什么手段,把客人都揽到了她们那里去,害的老娘好多天都没客人光顾了。” 单若水又接话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今日相聚在此,也是闲来无事,共推牌九,打发时间而已。” 李蔓姬舞动丝帕道:“哟,桃灼灼姑娘,你这身上是什么味道?” 单若水捂着鼻子瞟了她一眼,幽幽道:“该不会是大蒜味儿。” 蒋沫叶咯咯笑道:“人家二八女子,蒲柳之身,体香幽幽。桃灼灼姑娘却是蒜香阵阵呢。” 单若水也随声附和道:“我看,还有一些汗臭味道呢,哈哈哈” 李蔓姬连连讥讽道:“她到这里来,摆明了就是自取其辱的。” 几位花魁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讥讽连连,笑弯了腰。 林姚面对这几位花魁姑娘的冷嘲热讽,神色木然,无动于衷。 一来,她根本不屑与这些人为伍,更不在乎她们说什么。二来,她们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桃灼灼,而她就只是顶着桃灼灼的一张脸而已,又何须争辩? 这几位姑娘之所以理直气壮,言之凿凿,是因她们身后的几个护卫,神色各异,眸光冷峻,美其名曰「金陵四落」。 之所以称其为四落,是他们的背景复杂而强大,经历曲折而丰富。 落草贼寇「歪打一招」鲍不平,粗布麻衣,肩扛一副流星锤; 落马将军「斩草一刀」马尚峰,身披软甲,手握一把斩马刀; 落魄剑客「悲秋一刺」何寂寥,外罩长衫,怀抱一柄双刃刺; 落第秀才「妙笔一书」许如生,长袍宽袖,腰悬一支判官笔; 总之他们虽然命运曲折,命途多变,听上去也有些惨兮兮,武功却一点也不低,能力也一点也不弱。这些年来,秦淮河岸,黑白两道都是他们罩着的。 这次怡红院能把这四位请来,想必也是下了血本儿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赚不够银子,他们也不会轻易走。 林姚食指微微拨动剑柄,那四人犀利冷峻的眸光就已盯上了她手中的飞羽剑。 林姚绣眉微蹙,眼波一转,见到有这四位煞星在,也不想与之正面冲突,便又将出鞘半分的剑锋又扣了回去,缓步走到吴姑跟前,和声道:“吴姑姑,今日我前来可不是为吵架的。你们又何必言语相激呢?” “那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林姚笑容微滞,沉吟片刻道:“听说前几日,你们这来了一位通晓音律、容貌倾城的大才女,才让许多爱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趋之若鹜,生意也好了许多,今日我到要来讨教一番。” 吴姑一脸不屑道:“你们银月楼的人,莫非也懂得诗词歌赋,曲调音律?” 林姚浅笑道:“略知一二。所以正要会会你们这位才女。” 吴姑瞥了林姚一眼,并未理睬。 林姚随手抓出一沓银票来,信誓旦旦道:“放心,若是要银子,我有的是。” 吴姑徐徐展开一把羽毛小扇,轻轻冲着肩膀扇了几下,扬眉得意道:“我们这位秋夜姑娘,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如若不是投缘的,就算你给再多的钱也没有用,而且是卖艺不卖身。” 林姚道:“喔?这么大的架子。” 二人正在僵持,忽从二楼阶梯上缓步走下来一婢女,凑到吴姑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吴姑回身道:“今日你运气很好,我们的秋夜姑娘发话了。她今日要表演的曲目恰好是《桃夭》,而与你桃灼灼姑娘的名字倒有几分相似。一会儿她会在楼阁之中抚琴弹奏,你若是能随她的曲调翩翩而舞,且步调都跳在点儿上,她就考虑见你。” 林姚摊手自嘲道:“舞刀弄枪我还可以,可这舞蹈,我真的不行。” 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三人在身后不住偷笑着,等着看她的笑话。 过了片刻,果然有琴声从楼上传出,一群歌姬舞姬也不知从何处衣袂飘飘而来,随着曲调翩翩起舞,时而如蝴蝶翻飞,时而若芙蓉摇摆,舞姿轻盈优美,曲调婉转动人。一时之间,酽酽夜色之下泛着靡靡香气,轻歌曼舞,急管繁弦,好一派莺歌燕舞之姿。 第164章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林姚也不由沉浸其中,只觉得这旋律十分熟悉。 她缓步来到伴奏的歌姬中,寻来一支玉箫,跟着吹奏起来。《桃夭》这支舞曲,她曾听邱见晚弹奏过,觉得甚是美妙,便偷偷跟着学了一小段。 此刻为了不让自己颜面扫地,也只好借机卖弄一番,不过毕竟很久没吹奏过了,显得十分生疏,韵律节拍几乎都不在点儿上。惹得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三人得意洋洋,讪笑连连。 一曲奏罢,林姚也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放下玉箫,缓缓摇头叹气。正要离去,却没成想,方才那个传话的丫鬟又从楼梯台阶走了下来,朗声道:“这位姑娘,请留步。我们家小姐有请姑娘到楼上一叙。” 吴姑和李蔓姬等人纷纷傻了眼,一向沉默寡言,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秋夜姑娘,为何对这个桃灼灼情有独钟呢? 林姚喜出望外,跟随婢女来到二楼,这神秘的秋夜姑娘的厢房之中。殊不知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推开房门,只窥见一个熟悉的倩影背对着她,锦衣华服,长发披肩,纤纤玉指,优雅的拨动着琴弦。妩媚动人的身躯,婀娜多姿的体态,缓缓转身,回眸一笑,不但百媚横生,更是让林姚百感交集,因为这位秋夜姑娘,正是邱见晚。 林姚顿时喜极而泣,眸中蕴泪,她快步冲了过去,几乎就要一把抱住她时。这位秋夜姑娘,也就是邱见晚,却眼神惊惶,连连后退几步。也难怪,林姚现在是桃灼灼的样子,她又怎会认得出呢? “邱姐姐,是我。姚儿呀。你不认得我了。” 邱见晚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 林姚恨不得撕下面孔与其相认,但思虑再三,又觉得不妥,只得悉心解释,才让邱见晚渐渐消除疑惑。 邱见晚轻声笑道:“姚妹妹,其实我方才就猜到是你了,只是被你这模样吓了一跳。” 林姚长舒一口气,倒了杯茶水淡淡喝了一口道:“邱姐姐,你,害的我给你解释半天,口干舌燥的。莫非你从方才的萧声中就猜出是我了?” 邱见晚缓缓道:“你忘了,我这双耳朵可厉害着呢。天下或许有二人样貌相同,绝无二人能吹奏出同样的音色和旋律。” 林姚知道邱见晚通晓音律的本事,也并不觉得奇怪,赶忙问道:“邱姐姐,你为何会在此。你上次书信说,姨娘她如何了?” 邱见晚握着林姚的手安慰道:“放心,你姨娘她没事。她现在被安顿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我那日只是一时情急才书信与你,打点好一切后,我便来这里找你。没想到我还算有点名气,便被这怡红院请来驻场表演。” 林姚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可是又是谁?” 邱见晚含笑道:“是青薇小姐,我想双威镖局的事情,你听说了。是她暗中保护我们,又派人将我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免受波及。” 林姚眼神一转,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青薇小姐的究竟又是何许人也呢。 急声追问道:“双威镖局,莫非真的?” 邱见晚微微颔首道:“恩,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手。只凭一人之力,就将双威镖局灭了满门。不仅如此,听说与双威镖局有些牵连的人,也有数人被杀害了。” 林姚道:“而且,那人所用的武功路数,居然和我如出一辙。而人人都知道,我是双威镖局目前最大的仇敌。这嫁祸之人的手段和武功都如此高明。” 邱见晚道:“姚儿妹妹,你为何是这副打扮。” 林姚道:“说来话长,青薇小姐失踪了。这一路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我随后在慢慢告知你。” 不知不觉,二人已聊了有一个时辰。马上要到了邱见晚表演的时刻,外面的丫鬟也连番催促。林姚也觉得再待下去,恐怕令人生疑,便暂且拜别。 “姚妹妹,你若要来找我的话,便来乌衣巷旁的别院,晚秋阁。” 林姚含笑拜别,退出屋内,趾高气昂的踏入厅堂。 吴姑与那三位花魁姑娘对视一眼,心中奇怪。这银月楼的桃灼灼不但见了秋夜姑娘,而且还与之相谈如此之久,此刻又是这般春风得意的神色,难不成要被银月楼截了胡。 不过秋夜姑娘名声在外,明明已经应了她,又怎会是背信弃义之辈呢。 她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眼看着林姚大摇大摆离开这里。 林姚出了怡红院,没走多远,忽然一支袖箭朝她射来,她急忙抽身闪避,那袖箭便顺势射入了墙壁。林姚自知对方并无杀意,又窥见那箭矢末端的缠着字条,便打发左右随行之人先行回去。上前打开字条一看,果然是有人相约。 ....... ....... 天高云淡,星月无光。 林姚独自一人。应约来到不远处的玄武湖畔。 湖面上漆黑一片,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 黑夜中,只有林姚幽暗深邃的眸子和出鞘的飞羽剑在闪着亮光。 她隐隐察觉到了周围有一丝杀气浮现。 铁链清脆的响声划破寂静,一支流星锤已悄无声息的砸向了她的后脑,林姚急忙猫腰闪避,流星锤上长长的铁刺急速略过了她头顶的发髻。 林姚反腕拔剑,转身横抹,铁链又缠绕住她的剑刃,她身后又有一刀,一剑挥砍而来,好在飞羽剑轻盈灵巧,剑锋急旋,从铁链空隙之中抽了出来,又回身与刀剑相拼,火花激荡,叮叮作响。 对方一人手中斩马刀,刀风横掠之处,地上灌木杂草都被顺势削断,随风而起。 另一人的剑锋随之也斜斜削来。林姚这几日得女飞贼周明风的轻功相授,脚下功夫大有长进,身形步法轻盈多变。 绝大多数高手在黑夜中与人打斗,都可达到听声辩器,听风辨形的程度,身形步法,一招一式,张弛有度,总算有准头的。 林姚一双明而亮的招子,却可视黑夜如白昼一般,自然比旁人发招更加精准。 怎奈对方又有一人从正面袭来,一支判官笔,东挑西刺,急速盘旋又骤然回转,招式诡谲,难以防范。以一敌四,本来就没有胜算。何况金陵四落又是四个一等一高手。 对方步步紧逼,林姚应付不来,有些吃力,更有些厌烦了。纵然侥幸扯平,也会大费周章。但她却从不吃亏,也不蛮干,趁着一个空隙,将飞羽剑一展,置于身侧,高声喝道:“四位请罢手,大名鼎鼎的金陵四落,为何要合力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何寂寥冷道:“柔弱姑娘?我看未必。能把飞羽剑抢到手的绝非等闲之辈。你想必是银月楼的高手。” 鲍不平嘿嘿笑道:“没错,幸亏我们几个聪明,把你诱到此处,没想到你还蛮有胆色,竟然敢只身一人前来。” 马尚峰厉声质问道:“前些日子我们几个收到消息,听说飞羽剑秦无艳被困银月楼中。快说!她现在身在何处。” 林姚道:“我既然敢独自一人前来,自是有缘由的。你们所接到的那封密函,正是本姑娘所发。” 这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变得更糊涂了。 第165章 公子自重 许如生面色一沉,怒声喝道:“你这小丫头简直是信口雌黄,可有什么凭据?” 林姚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枚火山铜印,嘴角轻扬,得意笑道:“你们看清楚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火山印!” 四人凑近,借着月光,凝眉遥望,定睛观瞧,确认无误之后。竟立刻放下兵刃,单膝叩拜。齐声喊道:“属下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林姚见此情景,不由怔住了。 她万没想到这火山印居然有这么大的效力,居然能将金陵四落呼来唤去,任凭调遣。前些日子她倒是听秦无艳说起过,在这火山寺之中,上下等级森严,且身份地位全凭令牌印信佐证,有时甚至是认印不认人。 林姚轻轻咳了一声,小臂一抬,手掌一翻,命他们起身说话。这高高在上的感觉果真非同一般,心情也觉得畅快无比。 四人虽然表面上似有些不服,但也无可奈何,既然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手握火山铜印,火令如山,就自当俯首听命,任由差遣。 林姚浅笑道:“现在你们相信,我这飞羽剑不是抢来的。” 马尚峰脾气大,性子急最先站出来说道:“据属下所知,飞羽剑一直在神捕秦无艳手中,可最近一年,她却莫名其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林姚眼波一转道:“没错,秦无艳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这飞羽剑的名号就暂且有本姑娘继承了,有何不可?” 鲍不平诘问道:“莫非,大人你也是龙姑娘的弟子?” 林姚怔了怔,心中疑虑,这龙姑娘又是谁?莫非火山寺中也有师承关系?先不管这些,暂且应了再说。于是便蓦然点头应允,淡淡笑道:“别大人长,大人短的叫我,我受不起,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何寂寥冷冷问道:“哦,那该如何称呼大人呢?” 林姚略略沉吟,道:“叫我木桃姑娘。” 鲍不平心中还存疑虑,便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大人为何又是这副打扮。” 林姚答淡然道:“我奉命潜伏银月楼中,自是有极其重要绝密的任务,也自然要乔装改扮一番。” 她轻咳一声,缓缓侧身,接着又道:“你们日后只认我手中令牌便是,不用顾忌我的面孔。你们四人在应天府经营多年,想必知道不少内幕。” 许如生在四人之中见闻最广,消息最灵,一杆判官笔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缓缓道:“银月楼虽然不过是近几年才出现的神秘组织,但其背景却极为复杂,黑白两道恐怕都要忌惮三分。” 林姚冷笑道:“所谓背后势力,不就是雷霆门么。” 许如生道:“不错。牵一发而动全身。雷霆门势力盘根错节,金花赌坊,银月楼,同心医馆皆属雷霆门麾下,且遍布天下各处,势力十分庞大,不可小觑。” 林姚厉声道:“若是我一定要动呢?我既然肯冒险前来赴约,自是下定决心的。” 林姚接着又道:“银月楼不但逼良为娼,还公然贩卖少女,囚禁江湖女流,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你们居然不管?亏你们还号称金陵四落。” 鲍不平道:“如若真是如此,牵扯江湖纷争,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此等不平之事,枉法之情,确实应该管管了。” 马尚峰对鲍不平呵呵笑道:“如此大案,的确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何寂寥微微颔首冷笑道:“很寂寞,很无聊的时候,总有热闹可以凑。” 许如生眼神一转又站出来说道:“不过,木桃姑娘若是要属下探查银月楼之事也无不可。只是人吃马喂,处处都要耗费银两,黑白两道也需要打通关系。” 林姚怔了怔,呆呆望着这几人,一脸不解道:“你们这是何意思?” 许如生道:“俗话说,皇帝不拆饥饿兵,木桃姑娘要差遣我们做事,可以。不过需要调拨些饷银给我们,须知的办案子也是需要经费的。” 林姚道:“那,你们需要多少银两?” 许如生冷道:“不多,八千两。” 林姚瞪大了眼睛,暗暗道,什么?你们也太黑了。 她怒从心起,刚要发作,转念一想,自己也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手中的这枚火山印也来路不正。又有何权力质问他们?便吱吱呜呜道:“我……我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价钱未谈拢,双方只好不欢而散,各自回去。 ….. ….. 林姚回到银月楼,难免有些失望,所谓火山寺也尽是些无担当的鼠辈,满脑子想的都是银钱。果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有令牌在手,他们居然还能找到借口诸多推脱。 她渐渐理解秦无艳为何会对火山寺和朝廷信心丧失,失望透顶。 林姚本要来到安赛蜜房中,来倾吐苦水。向安赛蜜这样脾气好,教养好的姑娘才是林姚心目中世家小姐的样子,也难怪方信哲与她暗生情愫。 林姚刚刚推门而入,便听到安赛蜜痛苦的低吟之声。原来安赛蜜绝命海棠毒发,腹中阵阵疼痛,正窝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难受至极。 林姚见了焦急万分,赶忙运功暂时压制住体内之毒,希望能够稍稍减轻些痛苦,又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安稳的睡上一觉。但这些终归是治标不治本,林姚终于下定决心,要冒险去任溪流处讨解药。 她见任溪流,倒也不是无话可说,正好将今日怡红院之事据实相告。 任溪流虽然表面上连连颔首,却听得心不在焉,双眸一直在林姚身上打量,看的她心中惶惶不安,汗毛倒竖。任溪流一双摄人心魄的迷离双眸,莫非果然有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的本事? 任溪流倏地坐起身来,勾了勾手,冲着林姚轻笑一声道:“灼灼,你不是要那情迷海棠的解药么?那就过来取。”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捏在手中,指尖不停地拨弄着。 林姚喜出望外,呆头呆脑的伸手去接,却不成想被任溪流一把揽入怀中。二人四目相对,任溪流却像是饿虎扑食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她这只小白兔。 任溪流眼底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的寒光,狡黠笑道:“不过,给你之前。你可要让我好好玩玩。” 林姚听到此话,冷汗不由涔涔而落,颤声道:“公子,请自重,不……” 话音未落,林姚就觉得一阵酥麻迅速从协下传遍全身,接着浑身上下居然动不了半分。 她才意识到自己已被任溪流重重的点了穴道。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林姚懊悔万分,竟然如此大意。一时冲动,为了急于替安姑娘取得解药,如此莽撞而来,竟忘了这任溪流是一只凶恶的虎,也是一只狡猾的狐。 求推荐,求收藏!!! 第166章 灼毒复涌 林姚依旧强颜笑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任溪流双眼微咪,瞳孔紧缩,上下打量着林姚的脸颊,两指又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道:“这张脸,可真俊俏。做的也够精致。” 林姚心道,莫非,我的身份已经被他发现了? 任溪流微微笑了一下,和声道:“林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演下去么?虽然本公子倒是饶有兴趣,可是你破绽如此之多。若是再这样陪你胡闹下去,我都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傻子了。 林姚眼神一闪,知道再装下去也是徒劳,便迅速收起了桃灼灼平日里那副妖娆的面孔和表情,神色渐肃,冷然道:“你,你是何时发现的。这易容之术,应该毫无破绽。她的声调习惯我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任溪流咯咯笑道:“其实,从我第一次见你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点破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你这聪明机敏的小狐狸能玩出什么猫腻!” 接着,他又朗声笑道:“不过,你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任溪流识女人靠眼睛么?任何女人在我面前,我只需用鼻子轻轻一嗅,便可知道她是小红还是小绿。” 林姚一脸不屑,嘴唇紧咬,冷哼一声道:“下流,无耻!” 任溪流见到她这副倔强的神情居然是从平日里千娇百媚的桃灼灼脸上做出来的,不禁心中暗暗称奇,大呼妙哉。 任溪流连连感叹道:“我任溪流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没玩过。不过这易容换貌,我倒真觉得很是新鲜。平日里明明是一个搔首弄姿的贱货,却忽然露出了一副贞节烈妇的模样,果真奇了!” 任溪流的手指已经在林姚的身体各处游移开了。 林姚此时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其摆布,就如一只小羊一样咩咩哀嚎。 “不要~不要~” 急的泪水已在眼眶中盘旋了几圈儿,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 林姚眼神倏然一寒,求饶不成,又改威胁。她双眸微闭,切齿厉声道:“任溪流你,你,你若是敢动我一下,我来日一定百倍千倍奉还!我林姚说道做到!” 任溪流把嘴凑到林姚脸庞,嘴角微扬,柔声道:“哦,千倍万倍奉还?那我今日若是先亲你一口,你日后岂不是要亲我百次前次,呵呵呵。” 林姚呸了一声,冷道:“那我就千刀万剐了你!” 怎奈任溪流软硬不吃,一只手的手背背还在林姚脸蛋儿上轻抚,另一只手,手指轻轻一挑一拨,林姚披在身上的轻纱就飘飘而落,又一撩一抹,绯色的外衫也缓缓滑落。 任溪流这脱女人衣服的手法果真是天下第一,无论再繁复的衣衫结扣,只需指尖稍稍一动,便可瞬间解开。 任溪流笑道:“你再喊叫也是没用的,我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却不打算将你脸上的面孔揭下。望着是桃灼灼的模样,但其实却是另外一个姑娘。此种感觉还真是奇妙的紧!” “我呸呸,你这个死龟公!臭龟公!” 任由林姚疯狂咒骂,任溪流却依然无动于衷,而林姚腰间的玉带不知何时已被抽下来了就在这一时刻,她的眼泪也几乎同时落下。 “呜~呜~呜~” 任溪流刚要身手去脱去她的亵衣,忽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银先生来了,请你去内厅有要事相商。” 任溪流一脸扫兴的表情,只得将林姚推到了床榻上。自己迅速换了件十分正式的外衫,夺门而出,快步离去。临走只是吩咐两句,叮嘱手下两名婢女,好生看着林姚。 那两名婢女把林姚用手指粗的麻绳反绑双手双脚,又打了几个死结儿,然后又重新扔在了床上。 如此天赐良机,林姚又岂能放过。林姚脑中浮现的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脱身。可这次任溪流点穴的手法果然厉害,又结结实实的点中了她的要穴。想要硬硬冲破穴道又谈何容易?除非自己内力比现在厚实三倍。 林姚轻轻哀叹,到头来自己还是一只嗷嗷待宰的羔羊罢了。现在可真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那日若不是赶李洛下船,他兴许还会来找我,还有一线生机。 前些日子,她还在嘲笑安赛蜜、周明风,为何要把贞洁看的如此之重,可如今换作自己,感同身受,才发现也终究难逃这种屈辱的宿命。 提到李洛,林姚忽然灵光闪现。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乌脱帮,李洛曾经提及,自己当日灼毒爆发,内力骤增数倍。 想来那灼热孤独虽然痛苦万分,但却是也觉得内力好像涌动不止,生生不息。林姚暗下决心,反正横竖一死,若是被那任溪流折辱,倒不妨一试,最多也就是欲火焚身,一死了之。 她双目微合,屏息凝神。虽然四肢不能活动,但好在运用小周天元功可以逐渐调运真气,虽然缓慢,但确有效力。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体内冰见真气,便已大半收归丹田之内,灼热之毒的汹涌气息也逐渐占据了全身。 林姚咬牙忍着剧痛,攥紧拳头。又仿照逼毒时的方法逐渐尝试去控制它。只是这次换了种方式,不是逼毒,而是要蓄力一出,喷薄而出,冲破穴道关卡。 林姚手腕灼热的温度将手腕的绳索烤的直冒青烟。她顿时觉得李洛所授的点穴截脉的心法口诀果然好用,虽不能助她逼出灼毒,但却可以利用经脉运转加以控制,这股翻腾的力量逐渐汇聚在手腕,胸前几处涌动。 林姚一连试了三次都失败了,可手腕的绳索都已被灼热之气熔断,林姚忧心忡忡,已快到极限,再这样下去学到还没解开,自己的骨头都要先融化了。 她聚气凝神,打算卷土重来,将全身真气汇集,往那一处穴道猛然一顶,这回果然硬生生冲开了,但人也将要累得虚脱昏厥过去。 林姚头顶冒着青烟,乌黑的丝发也有些蓬松散乱。额角的汗水滴落到她的肌肤表面,立刻化为了蒸腾的热气。衣裳表面居然也被硬生生烧出了几个破洞。 解穴之后,林姚赶忙又以冰去清热祛灼毒,口中骤然吐出一大片云雾之汽,衣衫也湿透了大半。林姚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就像一把刚刚烧开水的铜壶。 第167章 冰火相容 那两名婢女见到床榻之上热气蒸腾,烟熏火燎的,惊骇莫名,面面相觑。等她们凑近观瞧,反应过来,早已被林姚点中了穴道,不能动弹。 林姚长出了一口气,心念道,好在穴道已解,冲破束缚,暂且转危为安。此等手法虽然有些痛苦,但却也不失为一种神奇的力量,甚至可以转变为一种攻击的手段。既然这毒现在无药可解,便于我融为一体!烈日灼心散,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旁人武功精进,内力深厚,都是修炼得道,苦尽甘来,练功时痛苦,使用时轻巧。我却要靠如此灼心之痛,得来的有些取巧,用的时候却痛苦万分。有时候运气确实比运气更为重要,运气不好,胡乱运气只会让经脉紊乱,走火入魔。 既然我这冰见寒云掌,都能靠别人指点之下,硬生生的把冰见真气化为招式,这灼热之毒某种程度也是一种非凡的劲力。 林瑶此番感悟,不禁想起了小周天元功第六层中那几句晦涩难懂的心法口诀之含义。 冰中之火,火中之冰,阴阳相济,冰火相容。冰寒真气,灼热内功,此消彼长,互济互生。 林姚元气损耗不少,卧在床榻之上一边喘气休息,一边却又在胡思乱想,感叹道,原来人果然是会绝处逢生的,一旦被逼到了绝路,潜能便会激发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却也最安全。 林姚耗费了半天心神,休息片刻后。见到任溪流的那支装解药的瓷瓶竟落在这儿,她心下一阵欢喜。定是方才走的匆忙,忘记带走了。 林姚此刻倒还是披着桃灼灼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孔,走动倒也方便一些。不管如何,解药总算到手了。她拾起解药,见到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的向安赛蜜房中奔去,刚打开门锁,却隐隐觉得身后有刀光闪动,立时抽身避开,回眸一瞧,那人居然是柳依依。 柳依依脸色一沉,怒声道:“没想到你本事还真是不小,不但乔装改扮,还能冲破穴道。” 林姚体力还未恢复,身体依旧十分燥热,与柳依依拼斗几个回合,渐渐落了下风,身体各处一股灼热之气到处乱窜。 林姚心中默默想着,既然这股灼热气息在体内如此痛苦,不如为我所用,便有暗暗运气,蓄力于掌面中。心下想着,柳依依,不如我就拿你试上一试。 柳依依挥刀再次袭来,林姚看准时机,猛然发力,双掌缓缓推出。一股热浪瞬时翻滚而出。巨大的冲击,将柳依依连人带刀震退了数尺,向后倾倒过去。 林姚也顿时觉得畅快了许多,掌心之中隐隐有灼热的烟雾蒸腾而出。 柳依依被林姚这一击灼热掌力,震伤了右肩。缓缓站起身来,左手紧紧按着右肩膀,胸膛上下起伏,传着粗气恨恨道:“你,你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居然如此厉害。” 林姚发出一掌,同样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柳依依本是惯用右手的刀客,此刻她将刀换在左手,又要再次攻袭。但身后三五支飞刀暗器却接连朝她射来。 柳依依急转闪避,还未看清那人的身影,后脖颈便被一掌击中,晕倒过去。柳依依论功夫,论机敏也并非等闲之辈,怎奈林姚那一掌让她元气大伤,力不从心。 周明风一不做二不休,手中短刀向柳依依脖颈骤然横抹,一道鲜红的血痕立时出现,儿柳依依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停歇。 林姚定睛一瞧,来人正是周明风,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装解药的瓷瓶便被她硬生生夺了过去。 周明风幽幽道:“这还像话,不过你既然拿到了解药,就该马上通知我才是。” 林姚冲她喊道:“你休要都拿走了,安姑娘的毒还未解呢。” 周明风也并非不讲理之人,从小瓶中倒出了几粒,扔到林姚手中。接着便又凌空一跃,飘然而去。林姚一把接过解药,转身便推门去找安赛蜜。 安赛蜜绝命海棠之毒又要发作,小腹一开始隐隐作痛,在床上翻来覆去,林姚赶忙将她扶起,将解药送入口中。 过了半盏茶功夫,安赛蜜果然有所好转,症状减轻了很多,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些。 林姚露出一丝喜色,急忙道:“安姑娘,我们还是赶快逃离这鬼地方。” 安赛蜜默然颔首应允。 林姚拉着安赛蜜的手,向回廊方向奔去。她二人准备趁着夜色逃出银月楼这鬼地方。刚出门口没两步,忽然一道剑风刺破了林姚的肩膀。林姚跌倒在地,回头一望,只见门口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闪现,林姚定睛观瞧,那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竟然是,桃灼灼! 林姚愕然道:“你,你何时醒来了!” 桃灼灼冷冷一笑道:“任公子,早就看破你的把戏了!” 林姚暗暗叫苦,懊悔万分,我,我还真是差点就把她给忘了。 这两人,见到对面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林姚苦笑一下,颤声道。“你要怎么样。” 桃灼灼剑已出鞘,剑锋直指林姚,厉声道:“废话少说,你让我吃的苦,我自是要加倍奉还!” 桃灼灼被周明风的迷药弄得迷迷糊糊,虽然醒来,但依旧头晕目弦,手脚发软。自在飞花剑法,也耍的一点也不自在,踩踏在棉花上面梦游一般。 不过林姚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好不容易击打了柳依依一掌,此刻又被桃灼灼偷袭,划破了肩膀,血流不止。安赛蜜倒也会些拳脚功夫,但她也是刚刚解毒。 合其二人之力,勉强能和桃灼灼打个平手。 此时米思思正接沙小曼恰好返回,经过此处,听到有打斗之声,便来查看。这几日,米思思为了安抚沙小曼,遣几个丫鬟带她去应天府各处游玩散心,顺便看着她。一来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二来也防止她在银月楼中再生事端。 米思思见到三人缠斗,心下一阵奇怪。这桃灼灼为何会跟安赛蜜一起对付林姚呢?关于林姚易容改扮之事,任溪流并未向她透露,所以米思思并不知晓。 林姚见到米思思一脸茫然的样子,眼神一闪,灵光一现,须臾之间便了注意。 她冲着米思思高喊一声道:“思思,快来帮忙,任公子有命,林姚这贼婆娘若要逃走,便可杀了她。” 米思思先前犹豫不决,始终对任溪流有所忌惮,并不敢暗中下毒手。此刻听到这个“桃灼灼”这么一说,心中便有了底气,只因她和沙小曼都对林姚痛恨万分。 米思思抽剑加入战局之中,且站在了林姚一方。 三个人,三柄剑,剑尖儿齐齐指向了桃灼灼。 第168章 趁乱逃走 桃灼灼见到这一幕,自是又气又急。没想到居然被林姚恶人先告状,胸中憋着一股闷气,顿时语噎。稍稍换了口气,赶忙辩解道:“米思思,你做什么!我才是……” 谁知道话还未说完,凌厉剑招便向她袭来,林姚运剑如风,招招紧逼,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 桃灼灼一时之间也难以抵挡她三人合力攻来。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林姚瞅准时机,运上劲力,遂发一掌,燕舞惊鸿。掌风呼啸,桃灼灼连人带剑,跌落倒地,正巧那柄剑滑落到了沙小曼脚下。 沙小曼见到眼前这个“林姚”,不由怒火中烧,紧握拳头。一不做二不休,迅速拾起这柄自在飞花剑,向桃灼灼小腹猛刺出一剑。 只听一声惨烈哀嚎,血流喷出,桃灼灼回身望了一眼沙小曼,又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林姚和略有些迟疑的米思思,忍着剧痛,拼死吼了一声。 “米思思,你个笨蛋,你被她耍了,我才是灼……” 还未说完,她猝然呕出一大口鲜血,脖子一歪,便躺在地下不动了。 米思思方才打斗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略有迟疑。又听到桃灼灼一直在辩解,只是每次都是半句,又听不太清。只因她一心只想着可以杀掉林姚,却没注意那人使得确实自在飞花剑的剑招。等她此刻恍然大悟时,林姚已经在背后重重点了她穴道。 林姚在她背后低声道:“米思思,多谢你来帮忙。” 米思思再笨,此刻也猜到她身后的这个人才是林姚。 她顿时明白了,方要开口叫嚷,却又被林姚点了哑穴。只能惨兮兮,呜呜呜的叫着,一脸懊悔幽怨的样子。 沙小曼更是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正陶醉在杀掉仇人的悲悯和喜悦之中,仰天笑道:“爹爹,小曼终于为你报仇了!” 沙小曼又猛然摇了摇头,凄然道:“小曼此刻再无牵挂,不过,我也没颜面再见汤大哥了。汤大哥来生再会。” 说罢,她便举起那把自在飞花剑,就要挥剑自刎。 林姚怎会忍心见到沙小曼自尽呢,拂袖一挥,打落了她手上的长剑。 沙小曼望着林姚,悻悻道:“你们银月楼的人,难道还要管别人生死么?” 林姚并不想表明身份,这样只会令沙小曼伤心。她俯下身子,一点点解开了桃灼灼脸上的人皮面具,又将头发盖住她本身的脸。 沙小曼见到眼前的林姚,脸竟然被扯了下来,吓得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鬼啊,怎么会这样,我,我明明已经杀了林姚,报了仇的,为什么,为什么,那她又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就神情恍惚的沙小曼,此刻又经历了大悲大喜大惊。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神智也有些错乱了,她眼神游移,双手抱头,缓缓蹲在墙角,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嘴角轻微抽动着,喉咙里隐隐能够听到呜呜的哀嚎之声,其状甚是凄然。 林姚见到眼前这个精神崩溃的沙小曼,也不由觉得有些可怜。但现在也多说无益,安抚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血洗双威镖局的真正凶手,同时也为自己洗脱嫌疑。 她并不想伤害米思思和沙小曼,便转身携安赛蜜准备逃走。 林姚对安赛蜜说道:“去找你的方少侠,他应该在悦来客栈附近等着你呢。” 二人刚出了地下密室,来到院内准备从后门逃脱,刚走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原来任溪流已收到了消息匆匆而来,并命人把后院守得死死地,密不透风。 林姚心中默默想着,若我一人还好说,展开轻功,一个箭步,翻墙飞掠便是了,可安赛蜜未必有这样的身手。若是硬闯,最终被围住,恐怕我俩一个都难跑掉。 林姚霍然抬头,望着眼前银月楼内灯火通明,欢歌笑语,打情骂俏,好不热闹。心中暗声一计,这里本就是一座青楼,来来往往的都是姑娘,倒不如趁乱大摇大摆的从正门逃出。 等逃到了外面,便好说了。何况我现在还顶着桃灼灼这张脸,倒也很是方便,至少很多人还不知道,真正的桃灼灼已变成了女鬼。 于是二人变大摇大摆的来到了银月楼中,见了迎来送往的姑娘,便颔首微笑,见了锦衣华服的可人便打招呼,就这样一路混了过去,竟没遇到一人起疑。 二人脚步匆匆,往门口方向行进,忽然听到附近一群人正在吵嚷。安赛蜜侧目一瞥,却骤然顿住了脚步。林姚蓦然回头,却见到安赛蜜好微露一抹惊喜之色,又有一丝委屈之容。 还没等林姚上前等询问,她便冲着那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当中一位俊朗少侠。 林姚侧目一瞧,那不是方信哲又是何人?原来他自从听说安赛蜜被困银月楼内,自然是心急如焚,惴惴不安,迫不及待闯入银月楼中,此刻正与银月楼的一帮人在对峙吵嚷。 方信哲喜出望外,她朝思夜想的安姑娘果然在此,便同她缠绵几句,但欣喜之余,又忽变得严肃起来,理直气壮地厉声喝道:“哼,现在人已在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姚顿觉有些不妙,如今安赛蜜和方信哲这么一闹,就把事情挑明了,银月楼内高手众多,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转眼一瞧,想看看方信哲对面都是哪些人,却把林姚吓了一跳。 为首的那人正是高梅,她不是被我推到江中去了么,居然还没死? 方信哲捧着安赛蜜的脸颊,柔声问道:“是谁带你出来的。” 这句刚一问出,林姚就觉得事情要坏,果然安赛蜜一指,众人的目光,都随之齐刷刷地看投向了林姚。 林姚无奈的用手遮住了半张脸颊,然后回眸尴尬笑了笑。 但安赛蜜的一句话却彻底戳穿了她。“是林姑娘带我出来的。” 方信哲冷道:“我看是她带你进来的!” 安赛蜜默默摇头,见到眼前的高梅不由后背有些发凉。 林姚心念道,这女人见到自己的情郎,只顾着温柔缠绵,居然连脑袋都坏掉了,真是昏了头了。爱情果真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会让人脑袋愚钝,心智变低。 高梅双眼微微眯起,一双眸子早就盯上了林姚手中的飞羽剑,转念一想,安赛蜜是安容山庄的大小姐,想必会些易容的本领,怪不得这几天我暗中观察,总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现在这些线索碎片一串,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林姚没想到高梅反应奇快,脚下功夫更是矫健如飞,瞬间冲了过来,一掌向她劈来。 第169章 梅影毒刺 林姚抽出飞羽剑勉力格挡,又趔趄的连连后退几步。高梅又紧追上来,一个飞踢。她虽赤手空拳向搏,并无兵刃,但却打的随意,招式变幻灵活,让人防不胜防。 二人对拆了几招,林姚觉得她的武功路数居然和桃灼灼、柳依依同属一脉。自在飞花剑,无边丝雨刀,她虽然两手空空,无剑也无刀,但招式之威毫不亚于刀剑之利。 林姚绝没想到,高梅身手之快,武功之高,绝不在桃灼灼和柳依依之下,甚至比她们要强多了。那日在江畔,若不是自己攻其不备,一掌偷袭,胜负还未可知。 而且那日桃灼灼和柳依依正是跟随在她左右,莫非这高梅是她们师父?因为绝不会是两个小丫鬟跟着一个大丫鬟出来的。 林姚眼神认真起来,飞羽剑在她手中悬了半圈,接着横剑一抹,数十道寒霜剑气飞射而出,高梅脚尖旋转,双臂齐振,凌空跃起,避其锋芒,顺势躲开。 二人激斗正酣,方信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站在那边,索性哪边都不帮。他窃以为银月楼的这两个虔婆在内讧私斗,他现在只想着带安赛蜜速速离开此地。 见到方信哲、安赛蜜二人要跑,银月楼的奴仆护卫自不会轻易放过,把他二人合围起来。但这方信哲毕竟是峨眉派大师兄,武功卓绝,剑法了得,区区十数喽啰,他又怎会放在眼里。长剑一展,剑光激扬,剑势如风,那些人毫无招架之力,被迫闪出一条通路。 高梅方要上前阻拦,林姚却趁她分神,猛然一道燕舞惊鸿飞出,嗖嗖如掣电一般偏向了高梅身侧。高梅急忙回身避让,林姚剑招遂至,一连回转刺出七剑。 林姚也并非有意掩护他们俩逃脱,只是无心插柳而已,只因为这高梅武功确实不低,又很难缠。看来也要尽快速战速决,才好脱身。 林姚反手将飞羽剑置于手臂后,右手四指紧并,拇指稍稍弯曲,在半空旋了半圈,蓄力运气,凝于掌面,手肘略沉,缓缓一掌推出,冰见寒气迸发而出。 高梅惊呼道:“莫非这是,冰见寒云掌?” 此掌力一发,原本纷乱吵嚷的大厅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空气仿佛也若凝固了一般,厅内桌椅板凳,受到波及之处,也损坏许多。高梅惊叹之余,避之不急,也避无可避,左肩生生挨了一击掌力,有些彻骨的疼痛,又有些冰寒的麻木,那感觉也确实难以形容。 林姚扬眉得意,正要转身离去,却觉得膝盖一阵酥麻,小腿微曲,将要瘫软倒下,赶忙扶住一旁的桌子,勉强撑着身子站起。 原来高梅自避不过那一招掌法,便背水一战,手中暗暗发出数十根梅影刺,攻林姚下盘膝盖小腿处。林姚毕竟战斗经验尚浅,并未注意,虽然这梅影刺及其细微,但若中了一根,也会立时让手脚变得酥麻,一时之间便不能灵活移动。 高梅手臂一震,封住肩膀、手臂各处穴道,又缓缓运气打通筋络。这次对决看似是势均力敌,互有胜负,但实则是高梅棋高一着,更胜一筹。 就在方才林姚出招的瞬间,她便洞悉了林姚下盘薄弱之处,并且料定林姚掌势汹汹而来,必定难以移动半步。 如此一来,她的梅影刺便可稳准狠的扎进她的膝盖和小腿上,使她再难动弹。高梅硬生生挨了这冰见寒云掌,除了肩膀一处忧伤,其它居然并无大碍,内力之深厚,也可见一斑。 林姚道:“没想到你掉落江中,居然未亡?” 高梅傲然道:“你以为老娘就会这么淹死了么?” 林姚苦笑一声道:“你武功如此之高,也难怪了。” 任溪流听到前厅骚乱此时已经赶来,米思思跟随其后,十几名银月楼的护卫奴仆也已将她团团围住。林姚中了高梅的梅影刺,根本拔不动腿。她料定自己此时插翅难飞,遁地无门,微合上双目,不再做无谓反抗,准备束手就擒。 有米思思在此,看来一顿拳打脚踢或许是免不了的。 米思思见到林姚,自然火冒三丈,方要挥剑朝着林姚心窝刺去,却被任溪流抬手拦住。 她此刻很不服气,满腹委屈道:“任公子,这林姚与我又杀兄之仇,她今日又害了灼灼和依依两位姐姐,死有余辜,你为何要阻拦?” 任溪流淡然道:“我任溪流从不对女人痛下杀手,若赐他一死,日后传扬出去,我这银月楼还怎么做生意?” 林姚却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冷然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再惺惺作态了。” 任溪流缓缓来到林姚身侧,见她此刻还是一副桃灼灼的面容,不禁又有些伤心难过,神色黯然。毕竟桃灼灼和柳依依也曾与之有过鱼水之欢,又怎能不日久生情。 任溪流叹了口气道:“灼灼和依依就这么死于非命,也确实有些冤…..可惜我的美人了” 米思思见到任溪流口风稍有放松,便又撒起娇来,软硬兼施。 任溪流见不得姑娘梨花带雨,伤心流泪的模样,稍稍动了恻隐之心。 又看了一眼林姚,淡淡道:“你若非要处置她也可,但不宜动刀兵,把佩剑收起。” 米思思眼神一转,片刻间有了决断,嘴角一扬,唇畔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深棕色的小瓷瓶,在林姚面前晃了晃,得意笑道。 “林姚,你若是能喝下我手中这一瓶毒药,我和你之间的仇怨就算一笔勾销。” “这瓶是什么?” “鹤顶红!” “哈?!你这是明摆着要我的命啊。” “方才任公子发话了,你任由我处置,只让我不要动刀兵,可没说不让我赐毒药啊。” 任溪流虽然知道这是米思思的诡计,但碍于面子也没打断她,只是觉得林姚就这么服毒气绝身亡未免有些可惜。不过转念又一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明知道是剧毒还要吞下的,生死面前哪还有什么用尊严,过一会儿她一定跪下来求我的。 任溪流正在得意,但林姚的反应却让他愕然无语。 “好,我喝。不过希望你信守承诺。” 林姚接过米思思手中的瓷瓶,凝视了片刻,便拔出了瓶口紫红色的绸子,仰面高举瓶子,一口喝了下去。 众人见此情景,皆是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第170章 毒酒一杯 林姚暗念道,若我喝下这毒药,尚且可尝试将这剧毒逼出,可有一搏。要是拒绝,米思思必定又要想出其它办法置我于死地,倒是岂不只有鱼死网破? 林姚扔了瓶子,赶忙运气调息,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身子由冰冷又转为了炙热。体内翻腾的灼热之毒,像千百只蚂蚁啃食身体,也在吞噬融化着她体内的剧毒,林姚又依照口诀逼毒,骤然间一口黑血呕出,吐到地上。 喝下鹤顶红不死还能够将这剧毒逼出?这怎么可能?米思思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姚擦拭了嘴角血迹,只是微微笑了笑。但经过一番折腾,脸色变的十分难堪,瞬间变得惨白,额角的汗水微微渗出,浸湿了她鬓角。 过了半晌,任溪流面色一沉,幽幽道:“桃灼灼和柳依依的死与你都难逃干系,按说你应该是一命抵一命,不过你方才已经服下了剧毒,姑且算你死过一次。你和沙小曼就暂且代替她们。” 林姚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们俩全都是我杀的。不干沙小姐的事情。你也不要再为难她。” 任溪流淫笑道:“杀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银月楼只要女人却不要女鬼。从今日起,你和沙小曼就是我银月楼的头牌姑娘了!今天晚上,我就要你们这两只小雏鸟来伺候本公子,让我好好教教你们房中秘术!” 林姚眼神一转,拈了拈散乱垂下的一绺丝发,幽幽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而且任何人休想碰我。” 任溪流傲然狂笑道:“这世上,还有我任溪流碰不了的女人。 林姚淡淡道:“实不相瞒,我深重灼毒。任何人若是与我有肌肤之亲,恐怕都会被灼伤,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任溪流顿住笑声,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林姚这话是何意思,可转念一想,眉头紧缩,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才她吞下鹤顶红剧毒居然能够安然无恙。不过毕竟现在她已经是自己掌中之物,想必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林姚挽着一个丫鬟的手臂,缓缓抬起来,轻轻撩起了她的袖子,露出白滑细嫩腕子,一口亲吻下去。 那丫鬟的手臂上面立刻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唇印,接着伴随呜~哇~一声惨嚎,那唇印上面居然冒气了青烟,还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那丫鬟捂着手臂,痛的牙关咬紧,汗涔涔而下。过了一会儿,手臂上面已残留了一道灼烧过的暗红色的唇形疤痕。也算见过些世面的任溪流却被这一幕惊呆了。 林姚却嘴角轻扬,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我三番五次的拒绝,也是为了你好。否则,你早就变成一只烧猪了。” 其实,林姚运用李洛向授的心法口诀再结合小周天元功第六层的法门奥义。渐渐领悟到了冰中之火,火中之冰的玄妙之处。 用冰见真气的冰寒包裹住灼热的涌动的内力。然后再运功逼出,蓄力在手上,便是一掌。蓄在嘴上,也无不可。况且这薄薄的红唇,直接与肌肤接触,只要稍稍一发力,体内灼热之毒便可悄无声息的灼烧对方。 任溪流还未完全回过神来。 林姚便又接着道:“任公子,现在知道本姑娘是为了你好了。你还,想不想要亲我呀?” 林姚满脸透着得意的神情,她暗中钦佩自己,居然能练成如此玄妙的神功。 过了一会,任溪流居然抚掌大笑起来,惊呼玄妙而又大加赞赏。 桃灼灼生得一副千娇百媚的俏丽模样,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春心荡漾。但时间久了,也总会有看厌的时候。即便是再会撒娇的女人,若是每天都来这一套,也都是会吃不消的 而林姚则恰恰相反,若不精心打扮,只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姑娘。虽无绝美容光,但却有高华气质。喜怒哀乐,忧思惊恐,也时时都有细微变化,却真是越品越有味道。这倔强坚毅的神情,再配上这妖娆妩媚的面庞,简直绝了! 林姚虽然不知道任溪流此刻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但她觉得任溪流此时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什么奇珍异兽一样。 只见他缓步走到林姚面前,揪住了林姚的下巴。 林姚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 任溪流浅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银月楼的月笼沙?” 林姚一脸不屑道:“哼,不就是那个肮脏不堪的地下密室,脱衣比剑,比谁更贱,更下贱!” 任溪流轻声笑道:“嗯,经你这么一说,倒变得更有趣了。不过你若是能以一己之力,胜过所有的姑娘,我就放过你。” 林姚并未吭声,只是十分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任溪流又接着道:“这普天之下,漂亮的姑娘,妖娆的姑娘,风骚的姑娘,我都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姑娘,我到还真没见到过。不仅武功在短短数日之内,竟然可以进步这么多,而且连这鹤顶红之剧毒也能逼出?” 林姚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劝你还是省省。我随时都可以逃走的,你若不杀我,那我也没辙。” 任溪流道:“噢,你真的如此厉害,我看你恐怕连站在这里,也很勉强。” 鹤顶红,果然就是鹤顶红,即便用内力将毒逼出侥幸未死,也必然会元气大损,但体内也会残有淡淡的余毒。林姚再也坚持不住了,她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要跌到。 米思思见到林姚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得意,便从后面使坏,狠狠踢了她一脚。林姚本来就像一根霜打的茄子,米思思这一脚也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到林姚向前倾倒,任溪流却顺势将林姚揽入怀中,林姚想极力挣脱,可又使不出半点力气。任溪流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根长长的锁链,一端的手铐锁住了林姚的一只手,而又把铁链的另一端交到了米思思的手上。 任溪流瞟了米思思一眼,冷笑道:“思思,你不是一直跟她过不去么,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看管,你可不要大意,若是被她跑掉了,本公子拿你是问。不过你既然给她喝了毒药,就不准再伤他性命了!” 米思思接过那根铁链,不知是喜是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若是一剑杀了她倒也容易,但若是要看住她,却着实不简单。她见识过林姚的手段,若是她功力稍稍恢复,就算点了她穴道也会被她冲开,就算给她服了迷药毒药她又能尽数逼出,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得,这该如何是好呢? 林姚见到米思思左右为难的样子,也觉得自己随时有机会逃脱,心中不禁暗喜。怎奈米思思却想出了一个很绝的法子,她居然把锁链的另外一只铐子铐到了自己的腕子上。 任溪流和林姚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米思思这一有些过激的举动。 任溪流问道:“思思,你这是做什么?” 米思思道:“如此一来,她想溜也溜不掉了。” 任溪流知道米思思是个爱大呼小叫,又嫉恶如仇的人。他此刻见到二人锁到一起,也觉得此计甚妙,也有趣得很,扬眉得意,甚是满足。 第171章 银环铁链 林姚确实没想到米思思会想出这一招。如此一来,她就非得找到钥匙,或者是将米思思的臂膀砍断才能脱身了。不过林姚转念又一想,如此一来也好。 其实现在整个银月楼内最想置我于死地的莫过于米思思了,如今她与我锁在一块,小心提防便是。 米思思左思右想一阵,心中有些后悔。如此一来,她虽然可以时刻看着林姚,却也要和她同吃同睡,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岂不也成了阶下之囚? 她越想越气,心中烦闷,见到林姚这副桃灼灼的面孔,就心中愤懑。又想到她前些日子居然大摇大摆的在自己眼皮底下作威作福,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被当了猴子耍。如今与她锁在了一起,日夜相伴,想分开都难。 不过米思思又见到林姚腿上受伤,余毒未解,手脚发软,不过这倒是一个整治她的好机会,她此刻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对林姚拳打脚踢也是免不了的。 米思思带着林姚前往地下的密室中,高梅也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她只是跟着,并不干预,也不发一语,好像在静待一场好戏。 林姚唉声道:“米思思,你哥真的并非我所害。你的毒药我也喝了,你还想如何?” 米思思道:“鬼才信你的话呢?任公子虽然不让我加害于你,但却命我好好看着你!你若是不听话,有你好瞧得!” 林姚只觉得今日落在米思思手中,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米思思厉声怒斥道:“快走!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林姚惨然道:“我的腿中了那高梅的什么毒刺,现在又痛又麻,走不快。” 米思思阴恻恻笑道:“走不快,那就爬!” 米思思飞起一脚,正中林姚的后腰。林姚腿上软麻,本就踉踉跄跄,似将跌到,这一下被结结实实踢倒在地,身子前趴,摔了个狗啃泥。 米思思却依旧不依的怒声道:“别装死!快给我起来!” 说罢,又一脚踢到了林姚的小腿,正踢中了她所中暗器之处。 “啊。”林姚痛的哼了一声,紧咬牙关,额上汗水岑岑。 “快爬,否则我可就要不客气了,便唤丫鬟拿来一根蛇皮软鞭。她正是方才被林姚亲吻一口的丫鬟,此刻望着手臂上灼烧的印记。 她正要乘机报复,也不由飞起一脚,一解心头之恨。林姚刚要缓缓爬起,就被她一脚踢得侧躺下。 米思思和这丫鬟武功低微,这种程度的拳脚功夫虽伤不了林姚半分,但折辱尤甚。 林姚紧紧咬着嘴唇,并不吭声,心中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高梅此刻还在远远的瞧着自己,更何况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恢复功力,将腿上的梅影刺取出。 米思思甩着手中软鞭,清脆响亮的皮鞭啪啪作响,银月楼中软软的鞭子,不是为了严刑逼供,也不是为了取人性命。所以是弄不伤人的,只能让人羞愧,让人软服。 米思思傲然得意的神色,心满意足的表情,细而软的鞭子,雨点一般的抽打在林姚的身上。口中不断叫嚷道:“你这只小母狗,快给我爬。” 林姚怀着幽怨眼神,恶狠狠地回头望了米思思一眼,她没想到这烈日灼心散不仅难以驾驭,每次毒发过后,都感觉像扒了层皮一样,痛苦不堪。加上腿上的梅影刺还未拔出,她的确只能是爬着行进了。 米思思却洋洋得意,她觉得林姚这姿势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甚是有趣。高梅也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咯咯笑了两声。 林姚此刻却已经顾不得颜面了,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现在这张脸并不是自己的,丢的也就不是自己的脸。她没想到任溪流好有这样的恶癖好,不过这样也好。此刻,她要还是自己的脸,她还真的不如羞死算了。 林姚心中默默想着,米思思,你给我记住。等我恢复了内力,你可就要倒霉了! 米思思用锁链牵着林姚,又来到了地下密室之中。这次林姚又被关到了另一间房中,碰到的也是另一群人,她们也大都是些熟面孔。 一字青莲剑马玉娇。暮叶萧萧剑齐孟秋,还有映竹山庄的庄主夫人顾横波。 马玉娇见到林姚这副模样,不由站起身来,想笑也笑不来,想哭也哭不出,只因她平日里最恨的桃灼灼居然被米思思如此捉弄着。 顾横波也缓步走到了米思思身侧,不明所以,一脸错愕的神情。 林姚嘴角轻扬,手腕紧紧攥着那根铁链,猛然一发内力。冰霜包裹的灼热之气,瞬间传入了冰寒的铁链,过了片刻,铁链就变得微微有些发红。 “啊~”只听到米思思一声惨叫,她忽觉得手腕被铐子烤的火热,烫的直甩手腕,简直像一只兔子一样,上下蹦跳着。随着铁链的热度不断地攀升,最后居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米思思的手腕被硬生生烫出了一个泡,她也无法解开手中的腕铐,只得连连告饶。 林姚暗道,她果然没有这锁链的钥匙,否则她早就拿出打开了。 米思思粗喘着气道:“钥匙并不在我这里。” 林姚急声追问道:“那钥匙,是否在任溪流哪里?” 米思思摇了摇头道:“钥匙只有银先生有。” 林姚怔了怔道:“银先生?又是银先生?” 林姚从米思思手中夺过了飞羽剑,朝着多练用力一斩。只听铮一声清脆的鸣响,一朵火花激扬,锁链上面居然没有半点痕迹, 米思思眼睛一翻,轻声笑道:“这锁链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的,这可是银先生的银钩锁心链,要不任公子也不会如此放心的把我交给你。” 林姚眼底泛着幽光,寒声说道:“那,我就只有把你的胳膊,斩断了。” 米思思立刻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道:“不要,不要啊。” 林姚嘴角一扬,浅声笑道:“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要把银月楼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米思思惧怕林姚再发内力,弄得那铁链灼热通红,也只得连连答应。 林姚道:“现在,先帮我把腿上的毒刺拔出。” 林姚撩起裙摆,露出半截儿洁白如玉的细长双腿,小腿处插着三四根梅影刺,血脉不通,四周已经变成了暗红透紫的颜色,让人看着着实有些心疼。 第172章 巷口激斗 既然方信哲能来到银月楼,寻他的情妹妹。那汤辰也能来,寻他的沙小曼。可是他想带走自己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他们两个,一个身负重伤,一个不懂无功。汤辰在银月楼中找茬叫嚷,换来的只能是一顿拳打脚踢和推搡,汤辰只得抱头抵挡一阵。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扔到了大街上。 这其中有人已经暗中盯上他了,想杀他。 这伙人自然不是银月楼的人,银月楼的人从不动手杀人。他们即便是想杀人,也从来不自己动手。 想杀他的正是杜老大的手下,他们要为自己的老大报仇雪恨。他们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只知道这个人一定和那个叫沙小曼女人有关。 汤辰右手被废,使不出力气,左手伤势未愈,也派不上大用场,只能任由这些人拳打脚踢,不敢轻易出招与之拼杀。 正在此刻,沙小曼从楼梯上缓步走下,她的眼底冷漠,高声喝道。“住手!” 带头的一个面目狰狞的,便是杜老大的首座大弟子,费七。他霍然抬头望着沙小曼,摸了摸下巴,狞笑道:“你是谁?” 汤辰见到沙小曼,喜出望外,赶忙爬起身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小曼,你果然还在这里。快跟我回去。” 没成想沙小曼却一把推开了汤臣,并不理睬。 费七和其他几人对望一眼,厉声责问道:“沙小曼?你可是双威镖局的大小姐?” 沙小曼神色黯淡,冷然一笑道:“双威镖局,天下已再无双威镖局,也更无什么双威镖局的大小姐。” 杜老大的手下自然也对双威镖局的事情有所耳闻,但眼下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费七摇头晃脑道:“你来得正好,这位少侠口口声声说要来找你!我知道,我们老大那日来,阴差阳错的,居然把你当做了这里的姑娘,给……” 话音未落,沙小曼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抬手一巴掌要打过去,却被费七稳稳地给截住了。 费七接着道:“总之,此事过后,我们老大却一命呜呼了。而痛下杀手的应该就是汤辰。” 费七转眼指了指汤辰,悻悻说道:“他,难道不是双威镖局的汤辰?” 沙小曼道:“他,当然不是!看他这副落魄的样子。怎么会是汤辰!我的汤大哥,已经在双威镖局为了救我,被奸人所害,下落不明。” 费七面色一沉道:“那他是何人?” 沙小曼道:“我,我不认识他。” 原来,这些门下弟子急于报仇,是为了上位夺权。如若能够替杜老大报仇雪恨,便会增加不少威信,以便夺得帮主之位。 汤辰凄然道:“小曼,我是汤大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现在就跟我回去。” 沙小曼冷冷回道:“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认识你!” 说罢,她便回过身去,却默默留下了几滴晶莹而苦涩的泪水。 汤辰自不会善罢甘休,便再要起身劝慰,却没成想沙小曼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汤辰又快走两步,便要去追,却被银月楼奴仆守卫拦住,只得急声喊道:“小曼,小曼!” 费七等人却心中疑惑,不知这沙小曼唱的是哪一出。 …… …… 夜半寒凉,溶溶月色之下,汤辰失望而归,独自一人在街上,抱着酒壶,喝的酩酊大醉。 他知道沙小曼的苦衷,才不肯与自己相认,他心中苦闷,只恨自己是个没用的无废物,每一次都无法保护小曼。 双威镖局与林姚决斗如此,双威镖局被灭满门亦是如此,如今小曼居然被人玷污,他依旧毫无办法。 汤辰渐渐发现,这几件事都跟林姚有莫大的干系,莫非这女人就是自己命中的煞星,永远阻挡他与小曼这对天作之合。 他走路东倒西歪,思绪也是东拉西扯,乱想一通。一会儿高声咒骂,一会儿又纵声狂笑,看似神志不清,实则又萎靡不振。 此时暗中潜伏,尾随已久的费七一帮人却刚刚咂摸过味儿来,方才在银月楼中,他们被沙小曼的虚晃一枪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刻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手起刀落,管他是不是汤辰,反正这杜老大的仇就算报了。更何况,他就算是当街的一名喝得烂醉的酒鬼,岂不更好,事后无人追究。 待汤辰晃晃悠悠,步入一处幽静的巷子,费七等人便现身动手,一个堵前,一个断后。 汤辰虽然喝的迷迷糊糊,但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这前有狼后有虎,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但一个个也都是刀头舔血的习武之人,群起而攻之,对付一个半死不活,烂醉如泥的汤辰,还是绰绰有余的。 汤辰左手佩剑展开,剑锋不住抖动着。一是因为他手上伤痕未愈,二是他心中愤恨,早就想找个发泄之处。方才他一忍再忍,只是顾忌沙小曼安危和自己的伤势。 费七目露凶光,臂膀稍稍抬起,打了个进攻的手势。那些人便前后夹击,冲杀上来。 汤辰也毫无含糊,高喝一声,佩剑出鞘,一剑刺入打头阵的一个喽啰胸口,那人立时毙命。 长剑寒光四射,骤雨疾风一般,狭窄的巷子内,剑影疾驰,血肉横飞。 费七见到手下弟子一个个倒下,惊骇莫名,不敢轻易上前。他不但低估了汤辰的武功,还低估了一个人的情绪。 就算汤辰残废如此,重伤如此,又酒醉如此。但须知哀兵必胜,背水一战,绝处逢生,又应了这酒壮人胆,情断人肠,恨伤人心。 一个伤心、断肠、胆壮的人难道还会畏死吗?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自然也就不怕受伤,不怕疼痛。 汤辰不闪不避,每一剑都直戳人要害,取人性命,自己身上也平添了不少伤口,血流而下,殷红的衣襟,其状不胜惨烈。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费七见到汤辰如此顽强,不想与之近身拼杀,平添无谓牺牲,改换暗器偷袭,陡然之间,几十枚飞镖袖箭朝汤辰胸口袭来。 他本就重伤在身,巷子内又十分狭小,避无可避,看来今日他就将毙命于此了。 眼看这些飞镖袖箭就要将汤辰射成一个筛子,但不知为何,却被一股气力悉数挡下弹开。 众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不知是何方神圣前来相助。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从天稳稳而落。众人又要攻来,只见他左右手分出,缓缓推向两侧,一股浩浩之气汹涌而来,这帮乌合之众立刻仰面朝天,躺了一地。 等那些人再爬起来,立刻四散奔逃,溃败而去。 汤辰也倒下了,倒在了一堆泥土之中。 第173章 无力反驳 银月楼,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之中。 林姚缓缓掀开衣裙,脱掉靴子,褪下亵裤,一双修长结实而又十分光滑的玉腿,显露出来。小腿外侧的几根梅影刺,犹如一颗颗毒牙深深嵌入到了肉里,不过幸好不深,没有伤到骨头。 顾横波、马玉娇不知何时凑到了林姚跟前。 放眼瞧着,顾横波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马玉娇媚眼含春,风姿绰约。 她们二人对林姚到没有什么敌意,见到林姚受伤,便拿来了药箱和一些包扎用的绷带。林姚助周明风和安赛蜜逃走的事,她们也略有耳闻。 林姚心中奇怪道:“你们,这里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马玉娇道:“因为,我们也常常受伤。” 林姚道:“难道是因为,月笼沙?” 马玉娇蓦然点了点头,顾横波也扼腕叹息,长吁了一口气。 林姚道:“你们也都算是武林志中赫赫有名的角色,为什么甘愿在此沦落风尘,受银月楼的摆布呢?” 马玉娇道:“我们被困于此已有数月之久,所以……” 马玉娇欲言又止,转过头去似乎有些伤心难过,过了片刻又苦笑一声。 淡淡道:“或许,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只是被男人伤的太深!一个女人若是对被情爱伤的太深,或许就会变得堕落,” 顾横波也笑道:“也许我们命该如此,没有周明风和安赛蜜那样好命,能够遇到你来帮她们脱困。” 顾横波和马玉娇缓缓掀开衣袖,她们的胳膊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马玉娇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道:“或许也怪我们自己,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相信你,以为你又是任溪流派来的奸细。” 顾横波道:“或许因为周明风和安赛蜜她们对情爱还很执着,还抱有希望。你瞧瞧端坐在那边的齐梦秋,一副痴傻呆捏的样子,和我们刚来不久的时候一样。” 林姚忽然想起,那日在密室之中,正式与齐梦秋比试,只是不知道后来她又如何了,不知道她这几日遭受了怎样的折辱,神情变得恍恍惚惚。 林姚道:“其实她的武功丝毫不差,虽然无法是出内力,但对付那些臭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玉娇道:“梦秋,她是个倔强的性子的姑娘,只是她的运气差了些。她后来被三五个…… 顾横波轻轻拍了拍马玉娇的手臂,马玉娇便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顾横波道:“林姑娘,我略通医术,让我帮你把这腿上的毒刺取出。” 林姚微微颔首应允。 顾横波医治外伤手法果然十分娴熟,不大一会儿功夫,高梅的梅影刺已经被尽数拔出,好在伤口不深,中毒也不深,林姚稍一运气便将毒素尽数逼出,总算无大碍。 顾横波道:“毒虽然逼出了,但此处血脉不畅,不能马上贸然包扎,最好还是晾着伤口处,再慢慢舒筋活血,才能恢复。” 林姚和这二人聊了许久,米思思却半跪在地上,甚是服软听话,正十分卖力地替林姚捶着腿,捏着脚。米思思皮肤细嫩,薄如葱皮,最是怕这灼热之苦,受到林姚胁迫,自当言听计从。 林姚微合双目,嘴角轻扬,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瞟了一下米思思,一脸嗔怒道:“米思思,我记得你不是说,你的推拿功夫了得么?方才你一顿鞭子,打的我好痛!” 米思思怕林姚再发招,受不住痛,心中虽不服气,但也不敢吭声。 林姚也并不想对她如何,只是略施惩戒,出口气罢了。她见到米思思十分听话的替自己捶腿按摩,忽然又想起了当日米思思曾扮做青薇的丫鬟时的场景。 青薇?哎呀。本姑娘差点把她给忘了! 林姚潜入银月楼,本就是为了探寻青薇小姐下落,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居然把这件事抛出脑后了。 林姚蹙眉诘问道:“米思思,我来问你。那日在客栈中。是不是你和沙小曼对我偷袭?” 米思思答道:“并不是我,不过你的行踪确实是我托银月楼的人打探的。” 林姚急声追问道:“那你可知道青薇小姐的下落。” 米思思缓缓摇了摇头,矢口否认。 接着又缓缓说道:“不过,我猜她十有八九也是被银月楼的人掳走了。不过银月楼眼线和捕手众多,她是被他一路人马掳走的,就不得而知了。” 林姚道:“可是她并不会武功,那会被带到哪里去?” 米思思道:“银月楼在扬州、苏州、无锡等地也皆有分号,具体是何处,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林姚眉头紧蹙,不由也有些担心青薇小姐的安危,这银月楼的手段如此毒辣,而她与自己不同,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又怎么能轻易脱身呢? 林姚沉思片刻,又见到米思思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顿觉她也有些可怜,便开口劝慰几句。 “其实你哥米奉新,他一直都是失踪了而已。我并没有杀他,你为何就能断定他死了呢?” 米思思轻咬嘴唇,一脸幽怨道:“难道不是么,而且明明就是你杀的!” 林姚道:“你为什么总要说是我杀的呢?” 米思思道:“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都说是你杀的!” 林姚道:“那你哥的尸首你可曾找到了呢?” 米思思道:“没有。不过你肯定知道。” 林姚道:“为什么我会知道呢?” 米思思道:“因为他是你杀的呀?” 林姚道:“为什么会是我杀的” 米思思道:“我回来的时候,林溪镇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 林姚竟无力反驳下去,便重重甩了下衣袖,就此作罢,说了一圈竟然又绕了回来。 只能自言自语道:“米思思呀米思思,若不要你哥他生死未知。他就是真没死也会被你给气死,他就算是真死了,也会被你给气活的!他省吃俭用,疼你爱你,希望你来江南可以有出息,没成想到头来,你却混到了这里!” 她没想到先入为主的执念居然这么根深蒂固,难以拔除,她也没想到米思思的脑筋会这么轴,更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成见可以变得如此之深。想着想着,她又觉得燥热难耐,便又稍稍运气,试图再将着灼热的真气逼出体外一些。 这股灼热随着铁链又迅速的传到了米思思的体内。米思思内力浅薄,自是耐受不住的,被烫的吱呀乱叫起来。 林姚通过和顾横波、齐梦秋攀谈,觉得这“月笼沙”大有问题,绝不是为了折辱取乐这么简单,便又要逼问米思思。 米思思已经被整的软服,也不敢有所隐瞒,但她知道的也十分有限。 只得颤声道:“听说,任公子,不任溪流他要通过月笼沙暗中偷学各门派武功,还要依次要挟各门派势力。” 林姚怒斥道:“这些不用你说,我也想到了。还有呢?” 米思思猛然摇摇头道:“还有,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眼见林姚又要对着那铁链法功,米思思吓得半死。 吱吱呜呜道:“别,别,还有,还有就是。月笼沙其实不只是叫月笼沙,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的,恐怕还叫作‘跃龙杀’,一跃龙门,杀而后快!” 林姚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诧异。顾横波和马玉娇也微微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第174章 葡萄美女 任溪流正在房中休憩,一边喝着西域葡萄美酒,一边吃着晶莹碧绿的葡萄。 远远望去,床榻之上,他一壶美酒,一群歌姬舞女,左拥右抱,乳波臀浪,缠绵不已。 桌上一只果盘,葡萄,西瓜,荔枝,樱桃和各色西域水果,应有尽有,屋内四五个姑娘,吹拉弹唱,唱着不堪入耳的小曲儿小调。 任溪流眼神迷离,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醉醺醺的说道:“来姑娘,舞一段,来姑娘,奏一曲!” 那葡萄酒装在一个墨玉色的酒泉夜光杯中,而盛放那些葡萄的却不是一个盘子,而是一个衣着暴露的侧躺着的**女人!这个女人的体态修长而优雅,身姿丰满而绰约,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温婉柔美。 她身上的衣衫半遮半掩,最惹眼的是,她雪白的胸脯上面那一大串绿色的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随着这个女人的呼吸起起伏伏。 可真算是风情万种,荡意撩人。 任溪流不时地将葡萄酒灌入她的红唇之中,又将她胸口的葡萄层层拨开,轻轻塞到她嘴里。过了片刻,他又高悬酒壶,一股绛红色的细流滴落那女子的薄唇之上,顺着嘴角下流。 又溅到细嫩雪白的胸脯,柔软细腻的小腹,染红了她的美艳的胴体,一时之间,酒香和体香混合一起,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气息。 这对狗男女,竟然不知道谁在伺候谁,谁又更加享受这一刻的柔情蜜意。 林姚见此情景,惊讶的呆立半晌,羞红了脸颊又不禁暗暗佩服,各式各样的淫贼她也算见过不,但是向任溪流这样,每日都能玩儿出各种花样的,还真没见过。 米思思见到任溪流满腹委屈,千娇百媚,她被林姚欺负的很惨,但又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自己将一个不得了秘密透露给了林姚,她此刻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苦水往肚子里咽。 任溪流见到米思思,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又瞧了瞧跟在后面的林姚,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妙哉妙哉,这连体的小美人儿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没想到竟会如此有趣。思思,也难怪你能想到如此法子。” 米思思苦笑一声,并未作答。 “思思,你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这个小魔女欺负你了。不过她也蹦跶不了几日了,银先生的这副银锁链,可不是谁都能带上的,她已经被银先生选中了。” 任溪流和米思思亲密无间,浓情蜜意,相谈甚欢,又搂又抱,过了片刻竟走到床榻之侧,林姚也十分无奈的跟着她们靠了过去。罗带轻分,外衫滑落。不一会儿,她们就放下帘子,滚到床上去了。 林姚眼睁睁的瞧着米思思的衣裳一件件的丢了出来,连贴身亵衣也都一件不剩,忽而一只洁白的袜子轻飘飘的落到了她的头上。林姚双眼一抬,顿时气的一把抓起,狠狠摔到地上。 米思思在床榻上与任溪流缠绵,流苏锦帐之下,只见被翻红浪,高低起伏,又听得娇媚低吟喘气之声不绝于耳。林姚的手腕居然也被铁链带的忽高忽低,仿佛也在无声无息的拨动着一个少女的心弦。 任溪流忽然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露出头来,淫笑道:“木桃姑娘,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林姚面色一沉,双眼一翻,怒声说道:“滚!” 林姚在床榻外面,拉下轻纱帐幕,盘腿呆坐在床沿儿底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通房丫头。幸好这根锁链足够长,她闭目不看,充耳不闻,实在不想听到这浪声淫语。打情骂俏,缠绵悱恻,就好像完全当做林姚不存在一样。 过了片刻,林姚趁机在任溪流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果然没找到钥匙。 听到床榻之上,二人温柔笑意,甜蜜满怀,‘激斗’正酣。林姚心中想着,此刻若是一掌偷袭。任溪流必定会避之不及。但林姚实在不愿见到这对狗男女不堪入目,赤身露体的样子。索性隔着帷幕,击出一掌。 她方要运气发力,一柄剑不知何时就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背,只要稍稍一动,那柄长剑便从后背刺入她的心窝。 林姚微微侧目,只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出手阻止了她。这人是谁,又是何时在她身后的,身手如此敏捷,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转眼又一瞧。是她!居然是她!那个盛放绿葡萄的美人! 事后。 米思思羞赧的依偎在任溪流怀中,雪白的胸脯起起伏伏,嘴角轻扬,两颊绯红,一脸满足。任溪流却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却让米思思有些惴惴不安。 米思思娇声道:“公子,莫非是思思伺候的公子不够周到。” 任溪流轻轻抚了抚米思思的柔云丝发,又在她额角亲吻了一下,和声道:“怎么会呢。我是在忧心银月楼的生意而已。” “这几日,银月楼的生意,被对面的怡红院抢走了不少。都是那个秋夜姑娘!看来喜欢附庸风雅的人还真是不少。哼,不过到头来还是矫揉做作而已。曲终人散,还是不是食色性也,男女之事。” 米思思眼神一转,娇滴滴道:“嗯,不过这位秋水姑娘,还真是很厉害呢。不知这位秋夜姑娘的底细,到底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她孤高清冷,不为金钱俗物所动,只肯与通晓音律的知音相见。那秋夜姑娘有金陵四落护着,若要硬拽她来,恐怕也不容易。” 米思思道:“我们银月楼中,有位姑娘,面子倒是不小,居然和那位秋夜姑娘相交甚密呢。听说那日在怡红院中,居然只是与那秋夜姑娘合奏一曲,居然被邀如闺房中,相谈甚欢,聊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呢。” 任溪流惊叹道:“哦,有此等事?那人是谁?” 米思思眼睛瞟向床榻之下,淡淡道:“还不就是,床榻下面这位。当时不是公子派她去怡红院探查么?” 任溪流一拍脑门,恍然道:“瞧我这记性。” 任溪流望着稍稍有些困意的林姚,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后背,轻声道:“听说你认识那位秋夜姑娘?” 林姚微微侧头,嘴角一撇道:“是又怎样?” 任溪流幽幽道:“那你就想办法请她来我们我们银月楼中驻场表演。” 林姚道:“我去请她?如何去?” 任溪流道:“当然是去外面找她了?” 林姚心下欢喜道:“你难道不怕我跑了?” 任溪流先是咯咯笑了两声,继而笑声顿住,神色渐肃,十分真正的吐出两个字。 “不怕。” …… …… 林姚默默想着,这梅影刺果然厉害,是我之前低估了它,我被这锁链禁锢,腿上梅影刺虽已尽数拔出,但依旧余毒未消,酸麻疼痛,即便每日运气祛毒,若要完全恢复,恐怕还需几日才可。 而这铁链不仅无比结实,若我向双掌运劲,也不可为之,如此一来,再强大的招式,也会大打折扣的,难怪任溪流会如此,他果然盘算的妙。 林姚和米思思起身出了屋外,正欲动身前往晚秋阁。 忽听到隔壁房内传来一阵少女惨叫之声,撕心裂肺,痛苦哀嚎。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从的,呜呜~”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莫非是。青薇小姐? 林姚心念一动,回身透过门缝向里面瞅,只见一少女被打的遍体鳞伤,伏在地上,低声喘息。看样貌不像是青薇,不过她看此惨状,自然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种事情在银月楼并不稀奇,但亲眼所见这逼良为娼的暴行还是忍不住要管。 “住手!”林姚一声暴喝,便踢门而入。 屋内几个壮硕的女人见到是米思思和林姚并肩前来,不想多生事端,也只好恨恨作罢。 林姚缓步走上前去,屈膝俯身,缓缓搀扶起那名少女,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神色恍惚,低声说道:“多谢姑娘相救,小女名叫印月。因为盘缠被人抢走,孤苦无依,没成想一不小心就被掳走来到这里。” “印月?银月。看来你这名字,莫非命中该有此一劫。” 林姚起身,便要带这位少女一同离开。众人神色难看,横加拦阻。 林姚便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其中一个壮硕女人手中。 “这些银子够不够,就算替这位姑娘赎身了。” 米思思愣住了,便指着林姚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的?你藏哪儿了?” 林姚向自己高耸的胸脯指了指,只是抿嘴淡淡一笑。 “你有钱。为何不替自己赎身,还要都管闲事。” 林姚双眼一番,淡淡说道:“哼,难道本姑娘就值这点钱么?” 第175章 秋夜姑娘 林姚和米思思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走在秦淮河岸繁华喧闹的大街上,铁链和镣铐藏在她们袖口之内。这副样子虽然奇怪无比,但也好过将铁链曝露在外面的好,否则还以为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女犯。 来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林姚要往东,米思思却偏偏要向西。二人手臂一拽,震得铁链叮当作响。 林姚心下一阵奇怪道:“米思思,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米思思眼神一转,喃喃道:“自然是去乌衣巷旁的别院,晚秋阁了。” 林姚怔了怔道:“你走错方向了,乌衣巷应该在那边!” 米思思笑道:“当然没走错,这是近道。” 林姚被米思思拉着,一路左转右转,七拐八拐,越走越偏,越走越静。最后来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子。 又是一处幽静的小巷子,一处便于伏击杀人的小巷子。 杜老大死在了这样的一个巷子中。 那个不知姓名的死胖子死在了这样的一个巷子中。 汤辰若是不被人救下,也会差点死在了这样的一个巷子中。 但林姚却不会,因为她并不傻,也不弱,非但不弱,还异常的机敏强大。 别人死在这光线幽暗的巷子中,是因为疏于防范,但她却看得万分清楚,她清楚地瞧见,有许多杀手潜伏在巷头巷尾的隐秘角落。 林姚眉头一蹙道:“这里是乌衣巷?” 米思思唇畔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对,这里就是乌衣巷,让你的血污染衣裳的巷子!” 林姚早就猜到米思思一定心怀不轨,早有埋伏。 这幽深的夜晚中,林姚却瞧的十分清楚。 “对面巷子,左边四人手持飞刀,左前方房檐上,右边三人瞄着袖箭,还有……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米思思一脸惊慌道:“你!…….你怎会知道的?” 林姚寒声道:“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这暗夜下的双眸。” 米思思冷笑道:“哼,就算被你发现也没关系。既然已出了银月楼,你被人暗杀死掉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在江湖上仇家想必也不少,被暗中杀害也不奇怪。” 林姚转身揪住了米思思的衣衫领口,幽幽道:“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很响,不过你却忘了一点,待会儿那些袖剑飞刀射过来时,你就会是我的盾牌!” 林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米思思,威吓着她。 米思思只好手臂一摆,那些潜伏在暗处之人就迅速撤走了。 林姚道:“米思思,没想到你的这些小手段还真不少呢” 米思思羞赧低头,默然不语,她生怕林姚又要法功灼烫自己,她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和这个女魔头拴在一起。 二人折返回来,又走了约摸一炷香功夫,便来到了乌衣巷口的别院,晚秋阁。 想到能又见到邱见晚,林姚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 前来开门的丫鬟,起先抹开一条门缝,见道来人是两个陌生姑娘,而且手腕处居然还被铁链缠绕。这夜半三更,不禁心下一惊, 林姚自报家门,并道出邱见晚的名姓,那丫鬟才稍稍松了口气,换上笑脸,腰也顿时躬了下去,将她们二人让进门去。 林姚四周环顾,不由感叹连连。没想到在这狭窄的巷子中,竟然还有如此宽阔幽静的院落。步入厅堂,陈设布置,更是让林姚想起了林溪镇的丝竹轩,一股分外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林姚在林溪镇的快乐时光,大都是在丝竹轩度过的。 她最放松,最悠闲的时刻,也是同邱见晚一起抚琴吹箫,聊天,无话不谈。 林姚和米思思在厅内休息片刻,忽听闻一阵琴弦之声,节奏凝思古朴,曲调柔和婉转,徘徊往复,不由令人心驰神往。 米思思却有些不耐烦的嘟囔着:“这秋夜姑娘好大的架子。” 林姚却瞥了她一眼,道:“秋夜姑娘这样的绝色美人,才惹人怜爱。比你们银月楼那些货色不知道强多少倍呢!” “真的有那么美么?” “待会儿你见了便知,或许你还见过呢。” 待那丫鬟通报过后,林姚和米思思被带到偏厅,这位化名秋夜姑娘的邱见晚正在花厅抚琴,见到林姚又来拜访,心中喜悦之外又生诧异。 邱见晚道:“这位姑娘是?你们为何锁在一起的了?” 米思思见到眼前这位所谓的秋叶姑娘,也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你就是秋夜姑娘!” 邱见晚却不失礼仪,礼貌的冲着米思思含笑点头,寒暄几句。 “姚妹妹,今日你来的正是时候,有一个人在此等候你很久了。” 林姚怔了怔,忽然见到屏风后面转出一人,定睛一瞧,这不是青薇小姐么? 不知为何,林姚见到青薇觉得十分亲切,但心中又有些愧疚之情。 青薇瞧见林姚这副模样,却还是有些不敢上前相认。 林姚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许多,将脸上这张令人厌恶的脸皮撕了下来,上前紧紧拉着青薇的手,含笑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啦,让我好找,我一直到处寻觅你的踪迹,要去救你呢。” 青薇终于又见到了林姚的真容,可还没热乎片刻,便甩开了她的手。双眼一番,满脸幽怨道:“这些日子,你可知道我是怎么过得。要是等你前来相救,只怕是我孩子都生了七八个了。” 说着说着,青薇竟然有些委屈,似要哭泣,却又迟迟不见泪珠。 林姚却在她耳旁不痛不痒的说道:“我的职责只是护你性命无忧,却不保你贞洁” 青薇回头指着林姚,娇嗔道:“你!” 林姚挠挠头,十分抱歉的微微颔首,尴尬笑了笑。 “那你,如是如何逃出来的?” “说来话长。我被他们抓到以后就关在一个杂物间里面,那里摆放了很多大蒜,好在我聪明的,自知对此物过敏,便揪起一把,剥开了,向脸上涂抹。片刻之间,脸上又红又肿。看守的人闻起来,我便称自己得了花柳之病。她们怕我传给其她姑娘,就自然放我出来了。” 林姚眼睛睁大,感叹道,此等办法居然也能想得出。 邱见晚又满怀笑容的对林姚说道:“姚妹妹,你看还有谁来了?” 林姚扭头一瞧,从屋内蹦出一个少年,一把拥入了林姚的怀中,正是陆小班。这接二连三的惊喜,让林姚喜极而泣,笑中蕴泪。 在她眼中,邱见晚、陆小班,就好像她的家人一般。而青薇小姐,不知何时竟成了她的知己,她的闺蜜。虽然有时候会忘记,只有自己囊中羞涩的时候才会记起,但再次重逢还是百感交集。 第176章 寻常公子 林姚轻轻抚了下陆小班的肩膀,感叹道:“陆小班,才这些日子没见,怎么觉得你都长高了些?” 陆小班也吐了吐舌头道:“姚儿姐姐,数日不见。听说你怎么真的变成了窑儿姐姐了?” 林姚微微眯起双眼,露出一脸嗔怒之色,狠狠地捏了捏陆小班的脸颊,就像揪起了一个薄皮大馅儿的肉包子。 “你这个小坏蛋!最近肯定又看了不少不三不四,杂七杂八的书!” 陆小班挠了挠头道:“嘻嘻,杂七杂八的书到没看什么,兵器图谱倒是研读了不少。” “哦,你这个陆小班,难道最近你又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 陆小班眯起双眼笑道:“嘿嘿,我已经把暴雨梨花针改良了,威力无穷。” 林姚揣起双手,将信将疑的瞧着他。 陆小班道:“我还做出了一个更厉害的武器,多亏了青薇小姐给我的那些兵器图纸。只不过这个武器煞气太重,不知是福还是祸。” 青薇在身侧瞧着,微微颔首,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林姚却欣然笑道:“哟,没想到,我们的陆小班没想到头脑也不再单纯了,也知道思量这些了呢。放心,再厉害的武器,在好人手中也会用的光明磊落,再低劣的暗器,在坏人手中,哪些是防不胜防呢。” 林姚与他们有说有笑,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全然把和她锁在一起的米思思当做的空气。 青薇此刻却走上前去,打量着米思思,转头问林姚:“你们俩什么时候凑到一块了!米思思不适合我们走散了么?” 林姚见到青薇还被蒙在鼓里,便把米思思的身份意图如实相告 青薇一把抓起了那条锁链,咯咯笑道:“这破链子,砍断它便是了。” 林姚轻轻叹了口气道:“要是这么容易,我早就弄断了。” 青薇的目光已经缓缓游移到了米思思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米思思赶忙躲到了林姚的身后,一副怯懦的样子。 青薇尖声道:“哎,没想到你这个小丫鬟,能耐倒真是不小,原来居然是银月楼的人!本小姐还花重金买来你做我的贴身丫头,这下子可亏大了。” 林姚低声嘟囔一句,“谁是你的贴身丫头呀” 青薇转身又对林姚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再启程?可是你这样子。如何再护我继续赶路呢?” 林姚道:“我,我现在还不能随你离开这儿,我还有些事情没办完。” “什么?莫非你在这青楼里还住上瘾了!”青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诧的望着她。 林姚摆了摆手“当然并非如此,只是事情不便相告而已。” 林姚所说的不便相告的事情,自然是有关她身份的。因为她那日在同心医馆探查到,那绝命海棠的所用的原料,也就是醉风海棠的花瓣,一直是由银月楼的人负责采购的,他们的人曾经到过乌脱帮,也曾瞧见过拿满院子的醉风海棠树。 虽然同心医馆负责研制毒药,但这方子恐怕是银月楼所提供的。也就是说这醉风海棠的秘密,银月楼内必定有人知晓。 再加上昨日与顾横波、马玉娇一番长谈,林姚觉得这银月楼内必定另有蹊跷,甚至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所有的谜题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他们口中所说的,银先生! 林姚思量半天,缓步凑到青薇跟前,笑嘻嘻道:“青薇小姐,这些日子我为了寻你,手上的银子也都花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我有事要办。” 青薇一脸不情愿,没好气的瞥着林姚,嘴巴一撅,喃喃道:“什么事,给自己赎身吗?” 林姚挠了挠头,居然低声说道:“算是。” “哟,你还真敢承认。本小姐花这么多银子请你来保护我,结果呢。三天两头的从我这里支钱?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点点赚来的。你还真把我当做随时来随时取得钱庄了!” 青薇罗里嗦说了一大堆,抱怨个不停。但最后说累了,最终还是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满脸不情愿的递到了林姚手中。 青薇满是哀怨的叹了口气道:“算了,念你也曾救过我几次,就不再跟你计较了。你拿了银票,快把这条破链子弄开,再来找我。” 林姚依依惜别了青薇和邱见晚等人,与米思思走出花厅。一想到又要回那银月楼中,就只觉得意乱心烦,而且为了满足任溪流那恶癖好,还要在贴上桃灼灼这张风骚的死人脸,名副其实的死人脸。幸好安赛蜜上次告知了她这人皮面具的粘连方法,要她做她是定是做不出的,但要粘在脸上,还是能勉强可以的。 一想到这些,就不住的连连作呕,只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这一切真相大白,还自己自由之身,也定要还银月楼一片火光! 忽然见到一个身着锦衣的富家公子在院落中闲逛,身边带着三四名随从。 不由心中感叹,此人是谁?为何夜半三更的,他也能来到这晚秋阁别院之中。 据我所知,邱姐姐是不轻易见客的,更不会为了银钱而屈尊去会这种富家少爷,浪荡公子了。 只见那人折扇轻摇,却并不显的十分轻挑,举手投足之反倒是透着几分贵气,驻足欣赏着这月下的亭台楼阁,居然吟起诗句来。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林姚最看不惯这些附庸风雅的浪荡公子,便走上前去幽幽道:“现在都快三更十分了,月已中天,哪还有什么夕阳斜啊?” 那公子回身望着林姚和米思思,见她们这副样子,不禁心中奇怪。 “两位姑娘是秋夜姑娘的侍女么?为何被铁链锁着,莫非是犯了什么过错?” 林姚也懒得再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默认,将错就错,正好探探她是什么底细。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么晚到此,可是与我家秋夜小姐约好的?”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面露不悦之色,正欲上前理论,却被那公子拦住了。 那位公子看上去虽然气度不凡,脾气倒是随和的很。他微微笑了一声,又徐徐摇着扇子向四周望了望,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如,你就称呼我叫寻常公子。” “寻常公子?这名字到奇怪的很。你若是个姑娘,我到觉得倒是很像一个花名,呵呵。” 那公子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与秋夜姑娘,确实有约。只是恐怕是我来早了,方才有听到偏厅之内欢声笑语,我猜她一定在招呼其他朋友,便在此处一边赏景,一边等候。” 这回答不但简直是让林姚挑不出半点毛病,还让她对其好生佩服,知书达理,风度翩翩,好一个谦谦君子。 林姚对这个寻常公子到很是好奇,只甩出一句“那你就在这,慢慢等。” 回到银月楼中,林姚告知任溪流,秋夜姑娘已经答应来银月楼驻场。 任溪流听了自是满心欢喜,正欲抬手拍林姚的肩膀。但眉头一蹙,仍有所忌惮。林姚这手还真的管用,让任何人碰她之前,都要思量一下。 求收藏,求推荐~ 第177章 青楼赴会 这一日,程万里和徐淞涛相约来到应天府会面。 自从上次乌脱帮一役后,程万里就郁闷非常,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宝藏的秘密没得到,苦心经营多年的乌脱帮居然被林姚一把火烧了。 树倒猢狲散,随着弟子四散奔逃,手下也无一兵一卒,他这个昔日帮主也成为了孤家寡人。 徐淞涛却因祸得福,乌脱帮许多黑账都随着一把大火灰飞烟灭。他倒是也不必手指与程万里的要挟,至少能和他平起平坐。 入夜,徐淞涛来到秦淮河两岸,一副春风得意,摩拳擦掌的猴急模样。 这处处莺莺燕燕,歌声送暖,不由让他春心荡漾。 徐淞涛见到程万里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朗声笑道:“程帮主来到此处,为何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里可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地方。” 程万里冷道:“哼,你这是在取笑我么?乌脱帮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哪还有什么帮主?” 徐淞涛又陪笑道:“岂敢岂敢。只不过来到这秦淮河畔,怎能不快活快活呢?走,程帮主,带你喝花酒去。只是这么多家青楼妓馆,我都挑花眼了。” 程万里道:“随便哪家都可,我现在口干舌燥,只想和上一盅。” 徐淞涛道:“不如,我们就去银月楼?” “银月楼?” 程万里豁然转头瞟了徐淞涛一眼,眸中泛着一种惊奇的神色。 程万里眉头一锁,他自知乌脱帮被搞成了这个样子。对金花赌坊,对金先生也就无用了。 一直以来,乌脱帮都是金花赌坊的地下钱庄而存在的。而银月楼虽然和金花赌坊同属雷霆门,但却有些不对付。 雷霆门这三大分支,一直是各顾各的,互不相干。 徐淞涛洋洋得意道:“我知道,程帮主心情低落,所为何事。我更知道,程帮主要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在那。” 程万里正色道:“你是说,林姚?” 徐淞涛道:“没错,而且我还约了一个人。这个人与程帮主一样,都在找她。” 程万里面色一沉,哑声道:“无事献殷勤,你既约我前来,有透露消息给我,到底有何所图?” 徐淞涛阴恻恻道:“也没什么。只是有朝一日程帮主真的取得了那财宝,分我一点便是。” 徐淞涛这句话让程万里冷汗直冒,一股凉气从后脊梁窜出。 他瞳孔微缩,寒声道:“你!你居然知道藏宝图的事?” 徐淞涛却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淡淡道:“当年,你也搜集了我们不少黑账,以此要挟。我多留一个心眼,暗中查查你,也是理所当然,意图自保而已。” 程万里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不过如此一来也罢,如今他手下已无弟子追随,有一个帮手倒是件好事,等到找到宝藏的那一天,在所打算也不迟。 说话间,程万里和徐淞涛已来到了银月楼中,被带到了一处雅间之中。 程万里心情烦闷,只顾着自酌自饮。徐淞涛却迫不及待的要坠入温柔乡,去寻觅一个可以投怀入抱的姑娘。于是他便撇着大嘴,高声叫嚷:“你们银月楼的姑娘,还不快给大爷排排站。大爷我有的是银子” 徐淞涛这声粗暴的吼叫,却引起了林姚和米思思的注意。 林姚循着声音来到这里,轻推开窗棂的缝中,往里面偷偷瞄了一眼。徐淞涛的出现让她大吃一惊,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 程万里!他怎么会在此处的? 林姚安耐不住心中怒火,方要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入。却没想到,此时另一个手提佩剑的人却抢先她一步,大步流星的踏入了房中。 那人正是,扶风剑客秦若柳。 林姚微微侧首,瞧的真真。见到此人便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拳头紧攥,手臂发抖。 因为她还记得林溪镇外那场惨案。自己受到伏击,自己的好兄弟,一个个倒下,如若没有墨江寒及时相救,自己估计也会命丧他的剑下。 此仇不报非女子! 她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要冲进去,米思思却岿然不动。她手臂上的铁链一阵响声,让她人马上又冷静下来了,继续顺着窗缝观望。 这三个人,为何会再此相聚?他们来此必定有所企图。 秦若柳刚进入屋内,就被徐淞涛拉过来,介绍一番。 “这位,便是我的师弟,扶风剑客秦若柳。这位便是乌脱帮,程帮主。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想必你们都……” 程万里毕竟也是一帮之主,虽然心中不快,江湖上的场面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便含笑抱拳道:“久仰扶风剑客大名。” 秦若柳却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不苟言笑的神色,只是微微抱剑一揖,边缓缓坐下了,冷峻的双眸再也没正眼瞧程万里一下。 徐淞涛见到场面似乎有些尴尬,便欲缓和一下气氛,展演笑道:“二位可知道,在下为何把你们约来此处?” 他见到二人毫无反应,便顿了顿又道:“那是因为我们共同要找的那个人,她就在此处。” “就是那个林姚!“ 林姚听到这三个混蛋,居然是来找自己的,不知是喜是忧。眼神一转,片刻之间便已有了对策,回过身对米思思说道:“你这儿还有没有那药粉?” 米思思怔了怔,眨了几下眼睛,吞吞吐吐道:“什么…..什么药粉?” 林姚抿了抿嘴,不耐烦道:“当然是,绝命海棠咯?” 她见到米思思吱吱呜呜的样子,就肯定知道有古怪。便直接在她身上翻了起来,果然被她找到一个纸包,打开来看正是绝命海棠的药粉。 林姚冷冷瞥了她一眼道:“原来,你身上还藏着这玩意?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你藏也没用。这种毒如今对我已经没效力了。我已经知晓这绝命海棠的配方成分。” 林姚又接着厉声质问道:“只有这么点儿了么?这些不够撒他们三个的?” 米思思道:“这,这是最后一点了,真的没有了。” 过了片刻,林姚便满脸堆笑的端着一壶酒,大摇大摆的进了这间屋子。 徐淞涛见到姑娘来了,立刻起身来相迎。 林姚这副模样,他自当是认不出的。桃灼灼这衣服妖娆妩媚的脸孔,和这婀娜的身姿倒是勾起了他的色心。 林姚将酒杯从托盘上往桌面上轻轻一放,腕子上的铐子和锁链就叮当作响。 程万里和徐淞涛见两个被所在一块的姑娘,不由四目对视,心中一奇。就连低头喝着酒的秦若柳,也不禁蹙眉回头看了一眼。 第178章 怯怯退去 徐淞涛感叹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兄弟三人,自当应该来三个姑娘,怎么只来了两个?还是用链子锁着的,你们银月楼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秦若柳对这种场面,提不起兴趣,他来是来谈正事的,居然转身要走,被徐淞涛赶忙拦了回来,一番好言相劝,才又回到座位上。 秦若柳冷冷道:“要玩,你们俩玩儿。恕不奉陪。我来此处只是为了寻那个丫头的。” 林姚暗道,好你个秦若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林姚见此形势,将计就计,便娇滴滴的说道:“大爷。我们俩因前些日子不小心弄坏了客人的贵重东西。才受了责罚,被楼主锁在了一起。“ 徐淞涛怔了怔,接着又笑容满面的搓了搓林姚细嫩的小手道:“哦,这看着倒是新鲜。就是怕一会儿不太方便啊。” 林姚晃动着身子娇声说道:“谁说不是啊。奴家端茶倒酒的时候不方便呢。” 林姚简直被自己这副淫贱风骚的模样恶心坏了,但她绝没想到,徐淞涛的回答更令她连连作呕。 徐淞涛淫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怕你们银月楼的床不够宽,装不下三个人。” “讨厌”林姚双眼一番,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徐淞涛的脑袋。 她表面上故作搔首弄姿的样子,心下早已恨得牙根痒痒,把他们三个剁成千块万块。 林姚斟满了酒,便举起来酒杯对着徐淞涛的嘴巴喂了下去。又徐徐回过头来,冲米思思使了个眼色道:“思思,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敬这位大爷一杯。” 米思思这几天被林姚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把他所知道的米奉新的一切一切都掏出来说,终于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程万里虽然不像徐淞涛那样,喜欢风月弄清,但倒很识趣,不会冷了场。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有,坐在另一侧的秦若柳,简直冷的像一座冰山,不但不解风情,也不懂人情。 林姚手持酒杯端给他,很久也不见秦若柳来接。 秦若柳眼神一转,他的眸光盯着的,并不是那个杯子,而是林姚那双纤纤玉手,因为她发现这双手,却是似曾相识的。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便只好接过了酒杯,略略迟疑了一下。 林姚见到她还在犹豫,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因为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秦公子,你为何还不饮下啊?莫非你不给姑娘我这个面子?” 秦若柳听到林姚这句话,便立刻豁然抬头,犀利的眸光紧紧盯着她。 冷冷道:“这位姑娘,为何会知道,在下姓秦!” 林姚吱吱呜呜的,一时之间答不上来,连连后退几步。 正在此刻,只听闻屋外一楼厅中,一阵骚乱,不是有人高声喧哗叫嚷。 忽然一个丫鬟推门进来,急声说道:“思思姑娘,不好了,好像有官差来了!” “官差?”众人一阵奇怪。 只有林姚心中有数,必定是那几个贪财的家伙到了。 林姚正桥借着个由头先抽身离开。 …… …… 今夜的银月楼分外热闹,大厅内花团锦簇,灯火辉煌。 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姑娘,像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媚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言语笑声似是唧唧喳喳的喜鹊,又或是嗡嗡的蜜蜂,辛勤劳作的用尽浑身解数赚得客人们钱袋中的银子。 大厅里,却来个秦淮河畔的四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四人挑了一个最大最中间的圆桌,自吹自擂,自说自话。看似每一句话都是废话,但好像每一句话都在含沙射影。 鲍不平道:“老子最爱打抱不平,不过不会白打,要付出点儿银子的代价。” 马尚峰哑声道:“升官发财,封侯拜相。不远了,不远了。” 何寂寥道:“每当很寂寞,很无聊的时候,总要来凑凑热闹。” 许如生道:“嗯,这样的场面果然如画卷一般,栩栩如生。” 任溪流道:“金陵四落,四位达人好雅兴,居然会大驾光临我银月楼。” 鲍不平道:“秦淮河两岸的青楼,我们哪家没去过。我们四人风流快活的时候,只怕你这个小崽子还穿开裆裤呢!” 何寂寥道:“我们今日前来,自然是为了公事。” 任溪流笑道:“哦?公事?是何公事?” 马尚峰急声道:“自然是作奸犯科之事!“ 鲍不平傲然道:“我们是身为官差,在我们的地界上,若是有不平之事,老子就要管上一管,若是有什么不法之事,老子就要查上一查!” 任溪流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我们银月楼打开门来做生意,何来作奸犯科之事呢?” 许如生道:“我收到消息,最近应天府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假银票!而这些银票,全都是从你们银月楼流出的我们自然要前来搜寻一番。” 任溪流辩解道:“这就奇了,我们银月楼从来都是只收银票,怎么会有银票从我们这里流出呢?” 许如生折扇一摇,缓缓走上前去,从袖口中掏出一叠银票来,不徐不疾的缓缓说道:“瞧瞧,这些就是假的银票。这些银票虽然惟妙惟肖,但也休想能逃得过我丹青妙笔的眼睛。任何画作,在我眼前一晃,我就知道是不是赝品了。” 任溪流面色微沉,冷然道:“你凭什么说,这些银票是从我银月楼中流出来的?” 马尚峰微眯双眼,阴恻恻笑道:“凭什么?就凭这银票,是你们这里一位头牌姑娘给我的!“ 任溪流道:“哦?这倒是奇了。你们这的姑娘从来都是要钱的,怎么会给客人银子呢?” 鲍不平用手蹭了蹭鼻子,幽幽道:“因为,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这钱也不是一般的银子!” 任溪流道:“哦,怎么个不一般法?” 马尚峰道:“这姑娘便是女神捕,飞羽剑!这银子也是脏银!” 说着,他的斩马刀已经出鞘,散发着冷森森的幽光。 马尚峰性子最急,他事事都要争先,怕被别人抢了头功,耽误了他升官发财! 何弃廖微闭双目,一把按住了住了马尚峰拔刀的手臂。他不急不躁,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们既然今日前来,定是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的。” 许如生正色道:“飞羽剑,是火山寺麾下的女神捕。火山寺隶属朝廷,所以这飞羽剑也是有官衔品级的。你们把飞羽剑关在这银月楼中,无异于囚禁朝廷命官!“ 任溪流哈哈笑道:“好大的罪过啊。我们银月楼可担待不起。” 金陵四落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将要采取什么行动。 任溪流忽然笑声顿住,神色肃然,又接着说道:“那,你说的这位飞羽剑她在哪里啊?” 马尚峰道:“在哪里,一搜便知!” 双方剑拔弩张,似要火并。 林姚却在二层,十分惬意的斜倚在栏杆旁,静待一场好戏的上演。这金陵四落,自然是她先亮火山印,后又花重金请来的。 双方还未开展,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人走到他们面前,从怀中也掏出了一样东西,在那四落面前一亮。 那四人面露惊惧之色,便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居然怯怯的退了下去,转身离开了。 第179章 冷面煞星 四落方才悻悻离去,此刻却又有一人步入厅内,他的面色冷峻凝重,脸上的表情冷寒如冰。他正是风林阁头号煞星,冷紫星。 就连一向是骄纵无比的任溪流,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中咯噔一下。更何况,现在他的人,就正坐在这里。 三日前,扬州城外。 一处荒野。 马冠绝赶着一辆马车,奔驰在小道上。 五杀手的其余二人在车厢里坐着。 行驶途中,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正是风林阁的冷紫星。 “你们三位恶贯满盈的杀手,光天化日,如此匆忙上路,这是要去哪儿” 阿伟跳下马车,悚然变色,高声喝道:“我们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天下所有凶恶之徒,都是我的冷紫星的仇人!” 阿伟闻言,悚然变色颤声道:“你,你,莫非真的是冷紫星?” 冷紫星阴恻恻道:“你们先不必惊惶,我正要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左文亮颤声道:“谁?” “就是那日在脱乌大会捣乱的那个女子,名叫林姚。” “我们,可,没见过他。” “当真没见过。” 冷紫星眼神一寒,一刀劈来,如风似电,阿伟的枪杆儿就断成了两截儿。 左文亮和马冠绝相互对视一眼。 嗖嗖嗖,啪啪啪,三把飞刀和长鞭一齐袭来。 平日里如风的飞刀,在冷紫星面前却感觉慢了下来。 他手中刀刃轻轻转了半圈儿就尽数被打落了。 马冠绝的长鞭平日里如灵蛇一般鬼魅,还未舞动起来,就被冷紫星一把握住,向后一拽,猛然一拉,马冠绝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向前倾倒,冷紫星飞身上去便是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顷刻之间,三位昔日绝命杀手就被冷紫星打翻在地。 ...... ...... 银月楼中没有一个姑娘敢上前去招呼,因为她们都怕招呼不周,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即便不会,或许也会被折磨的呼天抢地。 如果说佛光普照的风林阁也有阴暗恶毒的一面,那一定就是冷紫星。 嫉恶如仇的冷紫星,不讲道理,不讲情面,只讲证据得冷紫星。 林姚见到了这个李洛口中的大煞星,要追捕自己厉害角色。不由眼神一转,思量有顷,想到自己这身装扮也不会被他认得,况且他根本也没见过自己。 她倒要会会,这个冷紫星,究竟是何人物?看他那副憨憨的样子,应该没有任溪流那样只靠体香就能辨识女人的本事。 那张宽大的圆桌,无人敢靠近坐着。只有林姚牵着米思思的手,径直走了过来。米思思想极力挣脱,因为她可不想和这个冷紫星有什么瓜葛。但却拽不过林姚,只能被她硬生生的拖了过去。 米思思见到冷紫星,吓得躲在林姚身后,缩着身子,不敢出声,不敢大声喘气,更不敢看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饿狼一般犀利的眼睛。 冷紫星偏头狞笑道:“你们俩这是要束手就擒吗?还不等我动手,就把自己锁起来了。” 冷紫星和林姚四目相对,互相审视着对方眼底透出的光芒,似乎意图洞穿对方的心。 “奴家叫桃灼灼,你也可以叫我木桃姑娘。” “哦,木桃姑娘,很是特别的名字呢。” 冷紫星道的嘴角扬起一丝鬼魅一般的笑意,比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更加令人心生畏惧。 那就请姑娘,陪我喝一杯。 “好。” 林姚端起酒壶,斟满了一杯,双手恭敬地端到冷紫星的面前。 冷紫星接过酒盅,一把攥住了林姚的皓白的腕子。林姚心中一阵慌乱,眼神游移不定。 冷紫星微闭双目,片刻思量,沉声说道:“没想到,木桃姑娘的剑法了得!” 林姚闻言,心下惊惶。她的双手经常握剑,自然也会生出薄薄的茧子。只不过极其薄,不仔细留心,察觉不到。只因林姚从不蛮连剑法,习练任何武功都张弛有度,当然不会是一层厚厚的老茧。可即便如此,冷紫星还是察觉出了她曾用剑的痕迹。 “的确,奴家擅长舞剑罢了。”林姚满面堆笑,从容答道。 “那正好,我最爱看女子舞剑,舞的柔美,舞的妖娆。” 林姚心下想着,这个冷紫星只是想试试我武功招式。若是我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被他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 林姚手执一把桃木剑,在当中的舞台上挥舞起来。 米思思拖着铁链,被林姚牵引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舞台上,尴尬非常,简直就就像是个傻姑娘。 林姚这并不是在舞剑,而是在剑舞,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林姚也是跟着邱见晚的歌舞班子混过一段时间的,几下基础的舞步,确实也难不倒她。一曲舞罢,她又弃了手中木剑,居然和米思思又即兴来了一段铁链舞 看的台下如狼似虎的看官,无不拍手称赞。在隐秘的角落之中,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也在痴痴地望着台上林姚。也看的有些入迷了,那人便是寻常公子。 冷紫星幽幽道:“两个姑娘翩翩而舞,了无趣味,不如在下也来陪你们玩玩。” 冷紫星寒刀出鞘,飞身掠起,凌空一刀劈来,雷霆之势瞬发,如飞鹰掠起,闪电下击。 任溪流在旁边瞧着,见势头不妙,一掌拍出,真气急窜而来。冷紫星的刀锋立时就偏了三分,缓了半刻。 危急时刻,林姚手无寸铁,手中只有那条锁链可以防身,只得暂且高举铁链,迎面一架,奋力格挡。只听得叮~一声长鸣,铁链上火花激扬,烈烈的刀风呼啸。 林姚手腕被震得生疼,连连退后出四五步。不过这铁链倒真是结实得很,冷紫星沉沉一刀劈来,竟毫无痕迹可寻。 米思思的手臂自是被林姚猛然这一拽,差点脱臼。冷紫星刚猛沉稳的刀锋就在她的手边擦过,也只差几寸而已。米思思经此一招,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不过冷紫星内力之深,身手之快,确是让林姚惊骇莫名,若不是任溪流方才的掌风让这一招稍有偏差,林姚自问也没十足把握抵挡住。 这一刀,看似简单,却同时将速度,力道,准头,发挥到了极致,实难闪避。冷紫星手中那柄锋利的的弯刀,就像是一颗毒蛇的长牙,冷森的刀光中泛着隐隐杀气。 冷紫星方要再次出招,任溪却双臂展开,挡在中间。 一脸严肃地说道:“休要再碰我的女人!” 这句话说出,站在他身后的林姚却身子不由一震,眼睛瞪得溜圆,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瞧着他。她此刻居然觉得任溪流此刻的样子俊朗无比,高大威猛。 或许任溪流的意思是,不要碰银月楼的姑娘。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此刻就真真切切的挡在林姚前面,化解一切危险。 危险,多么危险的想法!林姚猛然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方才竟有一个瞬间对这个恶人产生了一丝丝的好感。 这当然是不行的,因为他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是一个坏人。而自己却是一个,更加坏的姑娘。 求推荐,求收藏,祝大家新春愉快哦~ 第180章 七星照命 冷紫星与金陵四落不同,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双方正要动手,林姚却高声喝止,从任溪流身后缓步走出。 林姚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轻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忽然下此毒手!” 冷紫星嘴角一扬,厉色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打算跟我打哑谜么?你,就是林姚!” 林姚闻言,心头一颤,并不反驳,似已默认。 冷紫星接着道:“双威镖局的惨案,就是你做的。我虽然未见过你,但以你的身手,的确有很大嫌疑。现在,我要将你带走,回去问话,好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如此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官话送到林姚耳中就犹如废话。 林姚虽然曾听到过李洛的告诫,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个冷紫星虽然身手不错,但仿佛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再者说,双威镖局的让她所受的不白之冤,迟早都要说清。更何况,任溪流都出来为他挡在前面,林姚更是受不起,如此一来,她好像真变成了银月楼的头牌姑娘了。 林姚耸了耸肩,辩驳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双威镖局上下……” 林姚微微一顿,揉揉额角,上下多少口来着?可有什么证据,谁见到了? “我见到了!” 只听从楼梯上面一声高喊,沙小曼正神情肃然,缓步从阶梯上走了下来。 “沙小曼?” 林姚不由怔了怔,怪不得冷紫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恐怕,是沙小曼告知于他的。 林姚此刻对沙小曼,心中不由感慨万千,看来她是要处心积虑置我于死地了。 任溪流微微侧目,盯着沙小曼,冷冷道:“沙小曼,你的事情我原本还未追究,今日你竟敢又来横插一杠。不要仗着银先生替你说过几句话,就真的目中无人了。” 沙小曼却全然不在乎,淡然说道:“我现在都已沦落至此,别无所求,只求早日大仇得报而已,难道有错么?” 任溪流道:“银月楼始终是男欢女爱的风月之所,绝不容许充斥着杀戮和复仇。你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那日银先生若不是看你可怜,又是如此痴情,又怎会答应你去就汤辰一命呢?” 沙小曼不由心中涩然道:“没错,银先生的恩情我沙小曼铭记于心。我是答应,我不会在银月楼中复仇,但却阻止不了别人。” 任溪流缓步走到沙小曼身侧,幽幽道:“你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誓言,要留在银月楼三年为奴为婢。” 沙小曼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冷紫星忽然厉声怒喝。 “无论如何,今日这个林姚,在下一定要带走!” 任溪流反唇相驳。 “那你就尽管试试!天下间没有人能大摇大摆的抢走我银月楼的姑娘!就算风林阁也不行!” 冷紫星幽幽道:“风林阁要为天下武林主持公道,双威镖局惨案让江湖中人人自危。” 任溪流道:“打住,你们风林阁要办什么武林悬案我不管,我只关心银月楼的生意好不好,姑娘俊不俊。” 冷紫星道:“哼,本来风林阁和你们雷霆门,井水不犯河水。但没想到你们居然招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作花魁姑娘,岂非是想让更多武林通道丧命,做石榴裙下之鬼?” 冷紫星这句话似乎有些激怒了任溪流,只见他眼神一闪,忽然一掌拍出,击向冷紫星。 冷紫星手中弯刀在手中旋了两圈,忽然掠出抵挡,掌风呼啸,看似迎面扑来,却暗流涌动,掌势如涓涓溪流,绵绵而出,似将冷紫星团团包裹。 冷紫星猛然运气,刀光一闪,反转挥舞出十四五招诡谲的刀影,滚滚而来,一时时间犹如水波横碧,练舞当中,眼看就要破了任溪流的攻势。 林姚却在一旁淡淡道:“空手对白刃,你们风林阁还真是会欺负人。” 一向狂傲自大的冷紫星确实最怕别人说他胜之不武,便暂且收了刀锋,空手相搏,却没成想他这拳脚功夫也十分过硬,招招刚猛,拳拳到肉。 任溪流招式看似绵软,实则连消带打,后招不断,试图不断弱化冷紫星的攻势。二人互拆数十招,互有来往,倏地又凌空跃起,硬硬对了三掌,各有余力。 任溪流又蓄力运气,又是一记柔中带刚,轻灵飘逸的溪风掌力推出,朝冷紫星要害命门之处打去。却不成想冷紫星单拳紧握,青筋暴起,蓄力一发,正是名震江湖的一手绝技,名曰「七星照命拳」。 这一拳确有雷霆万钧之威,排山倒海之势,溪风掌的掌势与之相比,简直如溪流入江海一般,无影无踪,只在须臾之间就被尽数弹回,一拳照七星,七星皆断魂。一拳更胜一拳威,一股更比一股强。 顷刻间,任溪流胸口就被击打出数个拳印,身子后仰,径直摔了出去,正躺在两位姑娘中间,手臂的铁链上。 林姚和米思思双臂齐扬,就将任溪流整个人扶将起来。任溪流也到毫不客气,双臂一钩,正搭在两位姑娘肩膀,左拥右抱的甜蜜神色,全然不像是刚刚挨了数记重拳的狼狈模样。 这两位姑娘却是神色各异,米思思甜蜜满怀,依偎在侧,林姚怒气冲冲,拼力挣脱。 任溪流忽然胸中闷疼,眼看一股鲜血要从口中呕出,却又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看来她在女人面前,自是要拼了命的也要保存一些风度的。 冷紫星自不会给任溪流喘息之机,缓步走上前来,又要运气施展拳法,一拳击到半空,却被身后飘身闪出的一人影,骤然截住了拳头,手腕也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被打的啪啪作响。这闪电般的手法,青烟如魅的身形,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冷紫星骤然收招,向后退了几步,冷眉一惕,只见出现在面前是一个头戴银色眼罩的之人,清冷高瘦,一袭银色缎子长袍,不染俗尘。一头齐腰乌发向后背着,潇洒飘逸。虽然不见容貌,但却觉得神威凛凛,泰然自若。 任溪流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恭声拜道:“银先生!您来了。” 林姚闻言,冷眉一惕,神色黯然。 冷紫星更是惊骇莫名,身子不由一震,摆出了个十分谨慎的守势。 林姚暗道,他,就是。银先生。未见之前觉得神秘非常,今日得见这种感觉更是尤甚之前,离他两丈之外就已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慑之感。很难想象这样以为清高雅士,居然就是银月楼背后的老板。 冷紫星虽也有一丝惊惧之色,但他却从不知什么叫做怯懦,镇定自若,站在那银先生对面,叫嚣起来。 “没想到,银先生今日竟然会亲自前来。素闻银先生乃当世高手,银月楼之主。晚辈倒是想要讨教几招。” 冷紫星这席话,却让林姚也神色渐渐平缓很多。 银先生,负手而立,微微侧目,并未吭声。但从他的神色之中,隐隐能察觉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全身各处几乎全是破绽,却又好像没有破绽,因为任你从何处攻来,他都可以轻松化解。他站姿笔挺,傲立当中,整个人仿佛已凝结成了四个字。 放马过来。 冷紫星自毫不客气,也不敢怠慢,高手相搏,胜负在片刻之间。他归功运气,蓄力满满,悬于拳心,猛然袭来。 银先生却不慌不乱,原本倒背着的双手分开,一手错开他的拳势,另一手则骤然向冷紫星胸膛拍去,一连就波波波,震出了三掌,每一张都劲力十足,飘逸绵长。 冷紫星虽被打中,但却仍无败退之色,拳法联动,连连击出,如雨点一般袭来。银先生从容一一化解开来。 又陡然间腾出手来,突施一掌,只觉得一股细细的劲力如涓涓溪水,倏然激射出去,正中冷紫星命门要冲。 这招看似雨打浮萍一般,泛起阵阵轻柔涟漪,但这其中微妙变化,顺势荡出一股股热浪,轮番突袭而来,绵绵延延,余波不断。 第181章 银先生 银先生所使出得溪风掌法,比任溪流更加玄妙,涓涓细流之中蕴含着绵绵之力,以柔化刚,借力反击。 七星照命拳拳拳刚烈却都似打在棉花之上,水流之间,深陷其中,浪花翻涌,却也阻碍重重,难以施力。 冷紫星自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双拳一震,骤然一股紫气隐隐焕出,幽光一震,贯穿而来。银先生飘身闪避,砰的一声,桌面被击打粉碎。 又是两拳袭来,已被银先生稳稳截住,拳掌相接,内劲相搏,真力一发,冷紫星就被弹开八尺,踉跄后退,只见银先生双掌之间,真气涌动激扬,依然尚有余劲未发,便反手一推,掌风就如一股碧波浩荡而来,将冷紫星罩住一般,四散冲击。 冷紫星瞬间回身抽出弯刀,侧身一斩,一道窄窄的刀光,如浩渺烟波,横亘而来,劈开了一切掌势,直逼银先生胸口。 银先生衣袖一甩,闪过一招,一掠而起,腾起一丈之高。继而反手一扬,手作刀锋,斜斜劈来,只见一道银光乍现,便将冷紫星手中弯刀斩落,随即手肘一旋,六七掌已干脆利落拍入他的胸口。 冷紫星被这一招打的节节后退,单膝跪起,只有手掌勉强撑住地面。 过了片刻,冷紫星缓缓而起,胸中愤恨,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了一句“银先生的高招,在下领教了。今日暂且告辞。” 林姚见到银先生这般身手,心中自是感叹不已,手腕上的铁链,醉风海棠之毒,皆与眼前此人有关。只是眼下形势,实在不便表露,只得先静观其变。 银先生缓步走到林姚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徐道:“你就是林姚。没想到火山寺、风林阁的人连番上门,居然都是因你而起,你的本事可真不小。” 说罢,银先生便走上台阶,拂袖而去,沙小曼忽然闪出,尾随其后,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任溪流也正要随银先生上楼,经过林姚身侧之时,却幽幽道了一句。 “如今,银月楼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你若踏出这门口,必定被那冷紫星所擒。你好自为之。” 米思思进经历这一连番惊吓,气还未喘匀,就又被林姚拉上楼去。方才这一连串争斗,林姚差点就忘了厢房内的还有三个冤家正等着他。 推开房门,却发现三人都不见了踪迹。 林姚一拍脑门,懊悔不已,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早该有所察觉,恐怕早就溜走了。又忽然警惕起来,回眸一瞧,却发现一人正斜倚在门口,冲她笑着。 “李洛?怎会是你!” 李洛浅笑一声:“为何不能是我!” 林姚惊诧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洛道:“当然是大摇大摆进来的。这银月楼敞开大门,本就是做生意的,只要有大把银票在手,难道还有把客人赶出门去的道理。” “房内那几人,是你赶走的?” “他们几人估计老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又见到我前来,自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你又来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还好不好,有没有被。” 林姚见到李洛这张脸,又想起了一些不快之事,猛然挥拳一锤,正中他的胸口。 没想到李洛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连咳嗽数声,似将跌到。林姚一把揽住他的腰身,眉头微蹙,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李洛强颜苦笑道:“我是来看看,冷紫星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林姚神色惊惶的望着他,赶忙将他扶到床榻上休息片刻。 李洛的神情骤然变得十分严肃,道:“方才,你也见到了。冷紫星已然知晓了你的踪迹。” 林姚道:“那你。为何会受伤的。” 李洛淡淡道:“其实,那日在滁州城之时,冷紫星就已追到,只不过被我设了一计支开。他自然怀恨在心,前些日子他又来到应天府,自是先要唯我是问。我便与他恶斗了一场。” 林姚双眼一番,不以为然,“这么说,我倒是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咯。” 李洛闭口不言,只是捂着胸口,长叹了口气。 米思思却在一旁幽幽道:“这还看不出,这位李少侠,喜欢你!” 李洛林姚二人眸光齐刷刷地投向米思思,他俩竟然忘了还有一个米思思还在这里,与林姚锁在一起的。 米思思微微摇头,连声叹息道:“你们俩在这缠绵,全当我不存在的么。明明心中就有对方,还非要装作冷漠的样子。” 林姚道:“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的手腕烧成猪蹄!” 米思思轻轻摇头道:“我说错了么。你们彼此心中明明都有对方,却不肯承认,真是” 李洛道:“你和米思思为何会被锁到一起,她不是要杀你么?她可不可靠?” 林姚道:“不可靠,她可是任溪流怕我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派来时时监视我的。她可是任溪流的心腹,而且是隔上几天就要同床共枕的那种。” 李洛道:“你,怎会知晓?” 林姚道:“因为我见到了?” “哈?!” “那你。” 李洛手指点着林姚的鼻尖,一脸惊诧。 林姚霎时双颊泛起绯红,羞赧而娇嗔的样子,便猛然锤了李洛一拳,直戳的他胸口隐隐作痛。林姚又是忧心,又是介怀,吱吱呜呜道“我,我,没先到你伤势如此之重,那冷紫星果然非同一般厉害。” 李洛苦笑一声道:“不碍的,反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姚惊诧道:“什么?你说,冷紫星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方才完全瞧不出。” 林姚心中默想,看来这个银先生也并非如传闻中那么厉害,对一个受了内伤的冷紫星,也要大费周章的才能取胜。 二人刚才说了一阵话,就听到外面一婢女声音。 “思思姑娘,银先生和任公子请你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林姚叹了口气,起身要走,李洛却眨了眨眼睛,道:“你也去?” 林姚举起手臂,一根晃晃悠悠的铁链缠在上面。 “看我这样子,能不去么?” 李洛挠了挠头浅笑一声道:“我差点忘了。” 李洛方要运气将铁链空手劈开,林姚却轻轻摆手道。 “这锁链结实无比,你内伤如此,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正好我倒要去会会这位银先生。” 又偏头对米思思寒声说道:“米思思,我警告你,一会儿可不要乱讲话,反正到时候先死的也会是你!” 米思思表面上一脸顺服听话的模样,微微颔首。 李洛微微蹙眉,有些忧心道:“不过你还是多加小心的才是,银先生和任溪流既然让米思思前去,言外之意也就是让你也一同前往。” 林姚道:“金陵四落已经和银月楼的人摊牌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们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半路遁逃,但我相信,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对我轻举妄动。” 林姚刚刚转身。 李洛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怀深情地吐出两个字。 “保重。” 林姚却觉得这两个字有些温情,但却肉麻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是满面轻松的嫣然一笑,然后随意吐了一下舌头,轻轻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第182章 暗香梅影 林姚和米思思行至走廊,忽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尾随,林姚不由冷媒一惕,警觉顿生,只见一鹰爪正朝着她后心袭来。林姚随即反手一档,与那人手腕相交,拳掌相搏,对抗几下,便各自退了一步,对峙起来。 程万里怒叱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给我们的酒中下毒?是谁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林姚不由心下暗暗一喜,看来这程万里并未识破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如将计就计,探探他的虚实来意,便漫不经心的道:“你一下问了我这么多的问题,我该如何回答呢?” 程万里依旧怒气冲冲道:“废话少说。你为何会有醉风海棠之毒?是不是林姚那丫头让你来的!快说,她现在身居何处!” 林姚冷然一笑道:“没错,她确实就在银月楼中。她就在后院的密室之内。” 林姚心念道,滁州城外的账,本姑娘还没找你算呢,不过如今看来,那银先生似乎更加可疑。她给程万里所指的地方正是顾横波、马玉娇、齐梦秋等人被囚禁之所,既然程万里要找我,必定会闹出点动静,如此一来她们便有机会逃走了。 程万里不想多生事端,也只能按照林姚所指的方向去了。 林姚和米思思携手来到银月楼一处偏厅内,任溪流,高梅列作两旁,他们身旁居然还有那个“葡萄”姑娘。 而银先生在中央背身负手而立,似在思量着什么。 这银月楼商量大事,通常都是美女左拥右抱,衣裳半遮半露,不是花天酒地卧于床榻之上,就是纸醉金迷浮在浴池之中。像是这么隆重正式的场合,还真是头一次见。 米思思屈膝一拜,恭声道:“属下见过银先生、任公子、高大姐。不知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任溪流怒声说道:“思思,你是如何看着这臭丫头的,为何近几日弄出这么多事来?” 米思思声音压低,颤声道:“属下该死,属下也不知。” “林姚,双威镖局的惨案真是你犯下的。” 这银先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确实让林姚有些猝不及防。 林姚眼神一闪,望了身侧的米思思一眼,思量片刻,微微颔首,又猛然摇了摇头。 米思思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若是她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不会沦落到此处,为奴为婢,为娼为妓了。” 银先生幽幽道:“听说你在到处探查跃龙杀和情迷海棠的事?” 米思思和林姚对视一眼,心头一凛,这银先生果然神出鬼没,可是他怎会知晓的? 银先生接着又道:“看来你知道的果真不少,不过你也不必妄加揣测了。海棠确实就是红袖山庄的醉风海棠改进而来,跃龙杀也的的确确是为了一个暗杀计划!” 还没等林姚诘问,这银先生自己却把底揭了出来,他究竟是何意思? “米思思,看来你告诉了这丫头不少事情啊。”在一旁的高梅冷冷道。 米思思立时屈膝跪下,哀求道:“属下也是万不得已,都是这臭丫头暗中用那股子奇怪的灼热之力折磨我,我,我才万不得已告诉她的。” 米思思锁链一拉,也把林姚拽到在地。银先生转过身来,缓步走到林姚面前。 从那银色面具后透出着那股冷峻的眸光让人看了极不舒服,汗毛倒立。 林姚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神秘的怪人,心头莫名惊骇。 “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就是乖乖加入我们。” “那,二呢?”林姚道。 “二,就是死!” 银先生话音方落,高梅就忽然在她身后闪出。 林姚只是专注与银先生对答,手上又有锁链,实在未及时反映。伴着一阵剧烈的凿骨刺痛,林姚就感觉数根梅影刺就又射入了体内,直接顺着穴道直接扎入了经络之中。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林姚便双膝跪到在地,双手撑地,支住身躯,胸口起伏,喘着粗气,面色惨白,大汗淋漓。 高梅尖声笑道:“既然情迷海棠之毒都奈何不了你,那我就只能用这梅影刺封住你的气穴经络。” 一旁的米思思也险些被她带着绊倒,见此状况也是惊恐不已。林姚紧紧咬着嘴唇,猛然回头,仍旧坚毅的一双眸子泛着怨恨的幽光,愤恨切齿说道。 “高梅,你好歹毒的手段,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如此狠辣。” 高梅却神色轻松,满脸得意说道:“这算什么,你偷袭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不得不防,你冰见寒云掌的功力我也是领教过的,不得不惧。你还得我喝了一肚子的江水,又让我的右肩冻伤了好几日,险些非死即残。” 她接着又道:“这也是银先生的意思。” 任溪流缓步走到林姚面前,微微将她搀起,缓缓摇了摇头。 “我最见不得美人受苦了,看得我实在心痛了。” 林姚这次却不再吃他这一套,有些愤恨不已。 林姚淡淡笑道:“哼,如果你要杀我,老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你不杀我必然是有所顾忌的。” 银先生冷冷道:“不错,今日风林阁冷紫星、火山寺的金陵四落居然都来找你,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出手。不过,也正因为你的这个身份,或许也正是跃龙杀计划的绝佳候选之一。” “事到如今,我也不在隐瞒了。我便是银先生的属下,暗香梅影,梅溪若。” “原来如此,怪不得。” 林姚方要运气一掌拍向她,只觉得全身穴道如针刺一般剧痛,接着便又是一阵酥麻,似要跌倒,米思思一把揽住了林姚的腰身,只听到一声沉闷的低吟之声,便昏了过去。 梅溪若傲然道:“你被我的梅影刺,休想再运气发功了。你这就是在自讨苦吃,不过你这丫头的内力也不过如此,就这点痛楚就承受不住了。” 任溪流道:“思思,你先把她带下去。” 米思思支支吾吾道:”可,可是我,我抬不动她。“ “银先生,现在可否帮属下把这锁链打开。” 米思思接过银先生丢出的钥匙,开了锁链。 梅溪若道:“我始终觉得这个林姚,绝非等闲之辈。她知道的太多,唯恐她会破坏我们的刺杀计划。我看还是早点除掉,免去后顾之忧。” 第183章 不速之客 任溪流思忖片刻,沉声说道:“既然金陵四落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她又自称为飞羽剑传人。我们也不便贸然对她下手,以免将事情闹大。” 银先生正色说道:“不过这次我们的行刺对象,非同小可。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这个林姚,我倒是饶有兴趣。如果她肯参与这次计划,倒不失为是一个上佳人选。” 银先生又道:“听说这次,外围由金陵四落护送,又有古德安亲自贴身保护,想下手恐怕不那么容易。” 任溪流道:“俗语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金陵四落不但武功卓绝,也极为难缠,若是有利可图,有热闹可凑,有升官发财的门路,他们定会竭尽所能的。” 梅溪若道:“我总觉得这个林姚不一般,还是小心为妙。” 银先生也不禁微微颔首。 米思思费了半天劲,才把林姚拖到门口。 林姚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四周的动静,她虽然身中梅影刺,但林姚这次并未再掉以轻心,依靠冰见真气封住穴道,毒刺并未深入体内,所受只是皮外之伤。 她方才佯装昏厥,其实他们对话之中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前些日子在与金陵四落接洽时,他们也曾提及,有一位大人物不日将来此。莫非和此事有关?不如就赌一把,探探运气如何。 这时,忽听屋外有人急声喊叫。 “不好了,有生人硬闯密室!恐怕来者不善!” 林姚心下暗自欢喜,定然是这程万里去探查之时,被人发现了。程万里虽号称万翼孤鹏,轻功绝妙,但在这防范严密的银月楼中,也只是一只笼中之鸟罢了。 梅溪若见状只好赶忙冲出屋外,前去查看状况。这个好机会,林姚自是不会错过的。 黑暗之中,只见寒光一闪,无数根银针就从林姚的袖口飞出。直朝着任溪流和银先生飞来,这次的暴雨梨花针,经过陆小班改良过后,果真是威力无穷。若疾风骤雨一般,密不透风,避无可避。 暗器突然袭来,任溪流闪避不急,肩膀手臂都挨了数针,只觉得一阵酥麻。 银先生见势头不妙,飞身掠起,直攫取林姚的咽喉。林姚被银先生一只手扼住咽喉,双脚离地,举了起来。只要银先生手指微微一发劲力,林姚的脖颈就马上会被折断。 银先生怒叱道:“你这个臭丫头,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林姚嘴角轻扬,哑声道:“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银先生双眸微眯,冷冷的道:“我本来想留你性命,看来如今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任溪流却有些怜香惜玉,想要起身劝阻,但又迫于银先生震怒无比,欲言又止。 林姚声音嘶哑,低声沉吟说道:“我死了,你们的暗杀计划,就会公之于天下。” 银先生的眼底闪出了一丝惊惧之色,她的手稍稍松开,将林姚缓缓放下。 林姚双手轻轻抚着咽喉,剧烈咳嗽之声不断响起。 银先生追问道:“快说,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 林姚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你们暗杀的证据,已落在我的手中了。如若,我有不什么不测,那证据马上就会落到金陵四落的手中。” 银先生眉头微蹙,急声问道:“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姚缓缓道来,“其实,我本来并不知道更详尽的计划,也不知道你们暗杀的对象是谁。但,方才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渐渐将这些事情串到了一起,便明白了许多。” “原来你方才是假装晕倒。看来本座确实是低估你了。”说罢,银先生一摆手招呼任溪流、米思思二人,先行出去。 银先生面色一沉,厉声说道:“说,你要如何?” 林姚袖中另一只暴雨梨花针的管筒已经对准了银先生,如此近的距离,确实难以闪避。林姚嘴角微扬淡淡道:“很简单,我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你们银月楼所用的醉风海棠,是如何得来?” 林姚静静等待着银先生的回应,心中不由有些发慌了,她忽然发现,那位“葡萄姑娘”居然并未离去,而是缓缓凑到银先生耳畔,嘀咕着,不知是何意思? 银先生沉吟半晌道:“醉风海棠?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的。” 林姚笑声道:“的确是不多,那又如何?” “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要死!” 林姚眼神一闪,觉得银先生似要出招,可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暴雨梨花针便应声落地,银先生骤然发招,一掌横来,林姚抽身旋转,急忙躲避。 随后反手一扬,真气疾出,一道燕舞惊鸿横掠而来。这一招,已与之前的功力大不相同,灼烈气浪腾出,直打入银先生的胸口。 先招一发,后招随至,林姚脚尖一旋,飞身跃前,凌空指法接踵而来,数十道指力凌空而发,手法如火似电,竟将银先生打退了数十步,身体后倾,似将跌到。 还未等银先生缓过一口气来,林姚已将冰寒灼热双重内力,蕴于双掌之间,顺势一推,顷刻之间,真气蓬勃而发,急窜而出。 这一招本来无可躲避,如若正面击中,银先生必然也会伤重。但却不知为何,此道劲力发至一半,却骤然呈现衰微之势,瞬间又急火攻心,内力逼反。 只见林姚身体微曲,鲜血从口中呕出,痛苦捂着胸口。林姚自知银先生不是等闲之辈,必然要先发制人,出奇制胜,方才几招已经使出了她八成以上功力。 怎奈运劲过猛,冰火两种内力无法顺利交融,瞬间真力混乱,反伤自身。 林姚本来觉得银先生会趁机反扑过来,但却没想到他只是站立原地,岿然不动,厉声诘问道:“燕舞惊鸿?凌空指法?你和飞天鹞子是何关系?” 这句话,却让林姚心下一惊,她似乎在哪听到过相同的话语。她大口喘着粗气,稍作休息,并未吭声。 银先生缓缓上前,林姚又突发一掌劈来,银先生侧身躲过,牢牢攥住了林姚的皓腕,猛然发力一旋,林姚整个身子就几乎被她牢牢控制住了。 可她又怎会轻易认输,反手一旋,化作爪状,紧扣住银先生手腕,体内灼热内力喷薄而出,一时之间真气四散弥漫,火浪翻腾,烈焰四射。又随即听得一声暴喝“哈!” 银先生居然也被瞬时震慑开来,倒飞出去。 二人正在僵持,忽听到门外一婢女禀报,朗声道:“秋夜姑娘来了,现正在偏厅等候。” 银先生心中一喜,冷笑着。 林姚不由一声叹息,居然把邱姐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下好了,不但自己无法脱身,二人都已成瓮中之鳖了。 银先生微微侧目:“听说,秋夜姑娘与你交情匪浅?” 林姚心下一惊,也知道搪塞不过,只得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第184章 葡萄姑娘 邱见晚在偏厅之中已落坐多时,仍旧是一副端庄秀丽,气定神闲的模样,她身后几名歌姬舞娘却有逐渐面露烦燥之色。 任溪流缓缓步入厅中,邱见晚起身恭迎行礼,缓缓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望。任溪流见到秋夜姑娘这惊为天人的倾城之姿,绝美之容,竟愣了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邱见晚连呼三声“公子”才有应答。 任溪流微微张开的嘴巴终于闭合,笑容可掬,恭敬作揖。任溪流本自生得一副俊俏脸庞,投怀送抱的女子无数,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追随,以同床为尊,以侍寝为荣,在他来看也只是鱼水之欢,逢场作戏,但能让他瞧上的,动心的却真不多。 任溪流虽是银月楼老板身份,见到如此气度不凡,谈吐优雅的才女,心中也竟然生不出半点邪念来,只想与之论风雅之事,而无半点下流之感。前些日子他还在讥讽那些附庸风雅之辈,如今却念头一转,拜倒在下。 二人相互寒暄过后,邱见晚含笑说道:“奴家此次答应前来银月楼驻场,是奴家一位知己好友相邀,不知她现身在何处?” 任溪流被这一问,却不知如何作答了,看方才形式,银先生恐怕已经动了杀机,按以往惯例,这林姚恐怕是凶多吉少,只得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诸般推脱之后,只与邱见晚先商定驻场表演事宜。 正在二人商谈之时,邱见晚再次询问林姚在何处。任溪流支支吾吾难再隐瞒。就在此刻,门开一扇,林姚竟缓步走了进来。只见她面色憔悴非常,且将双手拢在长袖之内,全然遮住了系在腕上的锁链,脸上只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邱见晚见到林姚,自是欢喜。 林姚似笑非笑,只是喃喃说道:“邱姐姐,你来了。” 邱见晚露出盈盈笑意,赶忙起身去握林姚的小手,却摸到了她手腕处的锁链,不由心头一惊,自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林姚先是冲着邱见晚使了个眼色,后再环顾左右,不禁又喜出望外。邱见晚随行的歌姬丫鬟之中,发现了慕晴柔的身影。心中暗念道,莫非她们到此是有备而来,且都是李洛的安排? 邱见晚道:“方才我与任公子商议,过几日就要在银月楼中驻场演出。每日三千两报酬,妹妹觉得如何?” 林姚眼波一转,微微含笑道:“三千两太低了,我看最少应该五千两。” 任溪流咯咯笑道:“能请到秋夜姑娘,乃是我银月楼的无上光荣,报酬方面绝不是问题。” 任溪流来到林姚身侧,接着又道:“林姑娘,不知你方才与银先生商议的如何?” 林姚嘴角轻扬,喃喃道:“很好,很好。” 任溪流在林姚耳畔低语道:“那便甚好,不过方才你那倔强而决绝的样子,还真的让我对你动了几分心念。” 林姚只是十分不屑的瞟了任溪流一眼,并未吭声。 一直站在邱见晚身后的慕晴柔这是却走上前来,两条弯眉斜斜竖起,朗声说道:“素闻你们银月楼中有不少沦落风尘的江湖侠女,经过你们一番调教之后果然是‘艳武’惊鸿,既艳丽无双,又武功卓绝。” 慕晴柔这番话语仿佛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任溪流回眸一望,只瞧的眼前这慕晴柔一身绯红霓裳,歌姬妆容,更显得是清纯娇俏,妩媚动人,明艳无双,气质脱俗。 他方才的心思都停留在那秋夜姑娘身上,并不会留意身旁之人。此刻这位姑娘上前一步,挺身而出,却让他眼前一亮,心中一荡。 任溪流嘴角微扬,浅笑道:“没想到,秋夜姑娘身边个个都是美人。” 说罢,便要凑到慕晴柔身旁。 慕晴柔也自知道这任溪流是这银月楼之主,本以为会是个风流成性、面目可憎的猥琐之人,却绝没想到他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此刻二人双目相交,任溪流那张俊俏的脸庞直面相对,更添几分丰神俊朗之姿。那温雅平和的声音,潺潺如水的眸光,更似一股暖流瞬时涌入慕晴柔的心田。 慕晴柔心念道,莫非这任溪流真的有让少女为之倾倒的本事,此刻他朝自己走来,竟然有一丝莫名的躁动和紧张之感。 慕晴柔赶快让自己镇静下来,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任溪流此时也并无更多非分之想,只是恭敬有礼的和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慕晴柔。” 被任溪流这冷不丁一问,慕晴柔一时之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也不假思索,便随即脱口而出了。 她本不打算已真名实姓相告,她本就乔装改扮,跟随邱见晚混入此处助林姚的。虽然她并不想来此风月之所犯险趟这趟浑水,但无奈被李洛苦苦哀求,才心中一软,勉强答应。 任溪流展演笑道:“慕晴柔,果真是很好听的名字。只是不知方才姑娘那番话语是何意思?” 慕晴柔肃然道:“我们秋夜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你们银月楼最好不要打任何歪心思!” 任溪流沉吟不语,只是望着他摇头笑了一声。 邱见晚起身拜别,将要离去,却被任溪流拦下了。 “姑娘明日就要来此处吹弹凑演,不妨先行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如何?” 邱见晚望了林姚一眼,也只得欣然接受。 “秋夜姑娘,请。” 任溪流领邱见晚去大厅场地查看,慕晴柔和其她歌姬也跟随其后,临出门时,一位身着绿衣的歌姬却偷偷将一张纸条塞到林姚手中,并暗中使了个眼色。 林姚接过字条赶忙塞入胸中,藏匿起来。果不其然,众人前脚刚走,就有人踏入屋内,正是那位印月儿姑娘。若是晚上分毫,定会被她察觉。 印月儿笑眼盈盈,满目体贴关怀之色,柔声问道:“林姑娘,这会儿觉得好些了么?” 林姚道:“没想到这位姑娘的秘药果然有奇效,方才我灼毒发作,全身炽热,痛不欲生,没想到喝下去之后居然大大减轻了些。” 印月儿附到耳边对林姚道:“那便甚好,看来这秘药确实有痛之效,我曾见到那葡萄姑娘有一次用过……” 说话间,那葡萄姑娘却推门进来了,可真是说葡萄,葡萄就到。 林姚见到是她,眉心一凝说道:“其实我现在是你们银月楼仇敌,你们本应该将我性命去走,不知姑娘为何又要救我?” 葡萄姑娘却深深叹了口气。 “葡萄姑娘,莫非姑娘也是被逼入此处,或有何难言之隐?” 林姚不由回想起那日这位葡萄姑娘与任溪流缠绵时的场景,后又曾用利刃威胁自己,对她的信任始终还是有所保留的。这葡萄姑娘的外号本也是随意戏谑取得,不过此刻她心中所想竟然不自主的说出口来。 “葡萄姑娘?哼?你是在说我么?”葡萄姑娘怔了怔。 林姚只得苦笑一声,似乎有些尴尬。 她却咯咯笑道:“葡萄姑娘,这个名字也倒是蛮有趣的,我喜欢。” 第185章 一笔勾销 任溪流带着邱见晚一行人在银月楼厅堂之中观摩一番后,邱见晚不禁摇了摇头。 “莫非,秋夜姑娘对此处的环境有些不满意?” 慕晴柔傲然说道:“秋夜姑娘对表演场地舞台都要求甚高,以前每处装潢细节都是事必躬亲,银月楼虽然气势恢宏,但始终还是难落俗套,与我们秋夜姑娘的品格不相映衬。” 任溪流本就对慕晴柔心生爱慕,自然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哦,不过时间紧凑,这可如何是好,莫非要将此处重新装潢一番?” 慕青柔缓缓道:“那倒不必了,只需稍加装饰便可,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请一些匠人前来,不日便可焕然一新。另外,奏乐表演用的各种乐器服饰。我们秋夜姑娘对器乐表演要求极高,每一首乐曲都要配合不同的服饰,不同的器乐组合,甚至小到妆容首饰,都要配合协调。” 任溪流含笑答道:“秋夜姑娘果真是个极为讲究之人,不过姑娘有任何需求,我们银月楼一定竭力配合,有求必应。” 任溪流虽欣然应允,但于公于私,他定是要将秋夜姑娘一行人扣留于此的,既然进了银月楼的大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众人正在大厅商讨,忽听到打斗之声由远及近,正是程万里和梅溪若激斗正酣。 银月楼后院,经程万里这么一闹,上下乱作一团,鸡飞狗跳。程万里毕竟身中绝命海棠之毒,发不出内力,梅溪若与之交手,十招之内,便已经占了上风。 梅溪若的梅影刺又将发出,程万里只得展开轻功,跃起闪避。 任溪流见此状况,便上前拦阻,朗声询问道:“看阁下的爪功玄妙,轻功卓绝,莫非是乌脱帮的帮主,万翼孤鹏程万里?” 程万里道:“在下正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眼力不错。” 任溪流道:“若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如何开门做生意,打点这偌大的银月楼?” 程万里微微蹙眉,厉声说道:“难道这位小公子就是银月楼之主,任溪流?哈哈哈,果真是自古龟公出少年,年纪轻轻,居然能开设如此大的一间青楼。” 任溪流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不知是该动怒还是得意,只得喃喃说道:“不敢当,说到银月楼之主,还要属家师银先生。” 程万里道:“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替金先生做事,和金花赌坊互有往来,与你们银月楼素无瓜葛,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何以今日要与我过不去呢?” 梅溪若道:“哼,原来是程帮主。你若是来寻花问柳,大大的欢迎,可若是来捣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程万里道:“你们银月楼为何会有醉风海棠之毒?又为何要窝藏那个叫林姚的小丫头?” 这两句话问出,任溪流和梅溪若不禁对望一眼,大惊失色。又是一个来寻林姚的,又是一个知晓海棠毒药的。 任溪流道:“看来此事又要去请教银先生定夺了。” 程万里面露惊慌之色,道:“银先生?也在此处?” 话音未落,银先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步入厅内,冷冷说道:“原来是程帮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程万里猛然回头,只见银白色的面具下面是一股森冷无比的杀气,自己对方内力深厚,武功绝在他之上,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只得强颜笑了一声。 银先生道:“林姚既入我银月楼中,就是我这里的姑娘,谁也休想将她带离。不管她以前有与别人有何仇怨,都自一笔勾销了。” 程万里虽不肯轻易作罢,但若与银先生起冲突,自然讨不到任何便宜,只得苦笑一声道:“我与两位朋友身中醉风海棠之毒,还望银先生赐解药。” 银先生叹道:“你若是早来几日,或许还有。但现在解药和毒药都无法炼制了。因为缺了一味最重要的原料,那就是你们乌脱帮的醉风海棠的花瓣。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忧,醉风海棠并不是害人性命的毒,只会暂时压制你的内力而已,看你的样子中毒未深,用不了多久就会气血运转如常的。” 程万里稍稍放心了些,他不禁又想起醉风海棠树株早已被大火焚毁,化为焦土,居然狂笑起来,“原来,你们银月楼的毒药居然是取材于我们帮内的醉风海棠?而我这个帮主却不自知,真是可笑之至。到底是谁暗中将这些花瓣偷偷转卖的?” 银先生淡淡道:“那人便是沧浪剑,徐淞涛。” 程万里听闻此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早已看不惯徐淞涛的所作所为,如今正好要以此借口与他对质,正欲抽身离去,却被银先生拦住了。 “你既然知晓了醉风海棠的秘密,就休想再或者出去。” 程万里见到银先生要杀人灭口,心中大骇。他自知道这醉风海棠与红袖山庄有莫大关联,莫非银先生也知道红袖山庄之事? 程万里自觉内力恢复大半,便双臂一振,展开轻功,飞身掠起,落入院中。 银先生转身拂袖,手腕微转,一记溪风掌拍出。无声无息之间,程万里后背已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呕出,正当银先生身影闪过身旁,扬手再击出第二掌时,程万里却高喝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道:“银先生可知道红袖山庄的秘密?” 银先生略一迟疑,程万里却突施一抓,扣向银先生小腹,运足内力反手一掌回击,与银先生硬硬对了一掌,却难以匹敌,倒飞出去。 银先生飘身闪过,杀招又出。程万里眼见不妙反手一扬,便是一把金沙烟雾。银先生唯恐有毒,抽身避开,待到烟雾散开,二人却都不知踪影了。 第185章 一笔勾销 任溪流带着邱见晚一行人在银月楼厅堂之中观摩一番后,邱见晚不禁摇了摇头。 “莫非,秋夜姑娘对此处的环境有些不满意?” 慕晴柔傲然说道:“秋夜姑娘对表演场地舞台都要求甚高,以前每处装潢细节都是事必躬亲,银月楼虽然气势恢宏,但始终还是难落俗套,与我们秋夜姑娘的品格不相映衬。” 任溪流本就对慕晴柔心生爱慕,自然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哦,不过时间紧凑,这可如何是好,莫非要将此处重新装潢一番?” 慕青柔缓缓道:“那倒不必了,只需稍加装饰便可,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请一些匠人前来,不日便可焕然一新。另外,奏乐表演用的各种乐器服饰。我们秋夜姑娘对器乐表演要求极高,每一首乐曲都要配合不同的服饰,不同的器乐组合,甚至小到妆容首饰,都要配合协调。” 任溪流含笑答道:“秋夜姑娘果真是个极为讲究之人,不过姑娘有任何需求,我们银月楼一定竭力配合,有求必应。” 任溪流虽欣然应允,但于公于私,他定是要将秋夜姑娘一行人扣留于此的,既然进了银月楼的大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众人正在大厅商讨,忽听到打斗之声由远及近,正是程万里和梅溪若激斗正酣。 银月楼后院,经程万里这么一闹,上下乱作一团,鸡飞狗跳。程万里毕竟身中绝命海棠之毒,发不出内力,梅溪若与之交手,十招之内,便已经占了上风。 梅溪若的梅影刺又将发出,程万里只得展开轻功,跃起闪避。 任溪流见此状况,便上前拦阻,朗声询问道:“看阁下的爪功玄妙,轻功卓绝,莫非是乌脱帮的帮主,万翼孤鹏程万里?” 程万里道:“在下正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眼力不错。” 任溪流道:“若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如何开门做生意,打点这偌大的银月楼?” 程万里微微蹙眉,厉声说道:“难道这位小公子就是银月楼之主,任溪流?哈哈哈,果真是自古龟公出少年,年纪轻轻,居然能开设如此大的一间青楼。” 任溪流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不知是该动怒还是得意,只得喃喃说道:“不敢当,说到银月楼之主,还要属家师银先生。” 程万里道:“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替金先生做事,和金花赌坊互有往来,与你们银月楼素无瓜葛,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何以今日要与我过不去呢?” 梅溪若道:“哼,原来是程帮主。你若是来寻花问柳,大大的欢迎,可若是来捣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程万里道:“你们银月楼为何会有醉风海棠之毒?又为何要窝藏那个叫林姚的小丫头?” 这两句话问出,任溪流和梅溪若不禁对望一眼,大惊失色。又是一个来寻林姚的,又是一个知晓海棠毒药的。 任溪流道:“看来此事又要去请教银先生定夺了。” 程万里面露惊慌之色,道:“银先生?也在此处?” 话音未落,银先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步入厅内,冷冷说道:“原来是程帮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程万里猛然回头,只见银白色的面具下面是一股森冷无比的杀气,自己对方内力深厚,武功绝在他之上,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只得强颜笑了一声。 银先生道:“林姚既入我银月楼中,就是我这里的姑娘,谁也休想将她带离。不管她以前有与别人有何仇怨,都自一笔勾销了。” 程万里虽不肯轻易作罢,但若与银先生起冲突,自然讨不到任何便宜,只得苦笑一声道:“我与两位朋友身中醉风海棠之毒,还望银先生赐解药。” 银先生叹道:“你若是早来几日,或许还有。但现在解药和毒药都无法炼制了。因为缺了一味最重要的原料,那就是你们乌脱帮的醉风海棠的花瓣。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忧,醉风海棠并不是害人性命的毒,只会暂时压制你的内力而已,看你的样子中毒未深,用不了多久就会气血运转如常的。” 程万里稍稍放心了些,他不禁又想起醉风海棠树株早已被大火焚毁,化为焦土,居然狂笑起来,“原来,你们银月楼的毒药居然是取材于我们帮内的醉风海棠?而我这个帮主却不自知,真是可笑之至。到底是谁暗中将这些花瓣偷偷转卖的?” 银先生淡淡道:“那人便是沧浪剑,徐淞涛。” 程万里听闻此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早已看不惯徐淞涛的所作所为,如今正好要以此借口与他对质,正欲抽身离去,却被银先生拦住了。 “你既然知晓了醉风海棠的秘密,就休想再或者出去。” 程万里见到银先生要杀人灭口,心中大骇。他自知道这醉风海棠与红袖山庄有莫大关联,莫非银先生也知道红袖山庄之事? 程万里自觉内力恢复大半,便双臂一振,展开轻功,飞身掠起,落入院中。 银先生转身拂袖,手腕微转,一记溪风掌拍出。无声无息之间,程万里后背已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呕出,正当银先生身影闪过身旁,扬手再击出第二掌时,程万里却高喝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道:“银先生可知道红袖山庄的秘密?” 银先生略一迟疑,程万里却突施一抓,扣向银先生小腹,运足内力反手一掌回击,与银先生硬硬对了一掌,却难以匹敌,倒飞出去。 银先生飘身闪过,杀招又出。程万里眼见不妙反手一扬,便是一把金沙烟雾。银先生唯恐有毒,抽身避开,待到烟雾散开,二人却都不知踪影了。 第186章 柳叶飞刀 林姚和米思思又回到了厢房中,见到李洛仍未离去,不由心头一惊。 林姚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洛道:“不见到你安然无恙归来,我又怎会先行离去呢?” 林姚嫣然一笑,深深吐了口气,似将倒下。 李洛赶忙拦腰将她扶起,却见到林姚身上有四五处细微伤口,皆是被梅影刺所伤,之前她一种用冰见真气凝冻,苦苦支撑,此刻真气一散,伤口便渐渐渗出血来。 “你流血了,看你这里殷红一片” 林姚身披绯红衣衫,与血同色,伤口处被染居然也浑然不知,只是微微蹙眉道:“可是我并无痛感。” “什么?莫非你服了什么灵丹妙药,连疼痛也不知了?” 李洛一边说道,又赶忙从怀中逃出一个瓷瓶,轻轻洒在伤口处,替林姚止血。 林姚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涌向心头,她轻轻咬了下嘴唇,露出个羞赧神色,欣慰笑道:“没想到,我的这条贱命居然会让这么多人挂念,邱姐姐,你,甚至还有慕姑娘。” 李洛急声追问道:“是,谁伤的你!银先生要杀你么?” 林姚依偎在李洛怀中,脸颊泛起一丝幸福的神色,娇笑道:“我本来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银先生见到我施展出的燕舞惊鸿和凌空指法,居然并未对我痛下杀手。” 李洛惊奇道:“真的?” 林姚道:“我谎称自己是飞天鹞子之徒,这些武功皆是她所传授。却没成想他因我是飞天鹞子之徒,竟真的答应放我。不过这飞天鹞子到底是何人物?我因其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报出其名号,竟又救我一命。” 李洛面色一沉道:“飞天鹞子,是一个江湖上消失已久的绝顶高手,关于其人其事,我也知之甚少,就连风林书院都鲜有记载。只知道其绝技为燕舞惊鸿和凌空指法,其与峨眉派有些关系,仅此而已。不过双威镖局惨案,肯定与之脱不了干系。” 林姚怔了怔道:“居然有你们繁霜叶都查不到的人呢?” 林姚眉头微蹙,梅影刺虽未深入体内,但总是受伤不浅。娇滴的痛苦低吟,李洛不由心疼起来。 林姚不由想起方才灼毒复发,才会棋差一招,被银先生所擒,自然对李洛心生怨恨。 “李洛,你这个坏蛋。你给我的倒行运气的法门根本全无半点用处。” 李洛替林姚搭脉诊断,不由眉头紧蹙,担忧起来,因他发现那股灼热之毒已遍及林姚身体各处,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如何施救都为之晚矣。 林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这种灼热之毒看来也并无特别厉害之处,一时半刻要不了命的。只是毒发之时,四肢百骸如欲火焚身,烈焰烧炙一般的痛楚。” “我想最后只怕是会活生生疼死。不过好在我体内冰见真气与之相生相克,而且灼热内力喷涌之时,内力还会陡然激增数倍。以前这招我还不敢轻易使用,现在我依照你的法子,却找到了施展的技巧。” 李洛听到林姚这番话,目瞪口呆,怔了半晌。 “什么?“我看你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你居然将这灼毒用作增强内功之用?你这样乱来,只会令灼毒散步全身各处!” 林姚却毫无在乎的说道:“为何不可?反正早晚都要死了。我可不想就这样柔柔弱弱,默默无闻的死去。” “你休要灰心,天下之毒,必有其解毒之法。” “那又如何,不过我倒觉得痛之感减轻了几分。或许我身体已经习惯如此了。” 米思思在一旁,悠悠说道:林姑娘可厉害了,居然以毒攻毒,吞下了大半瓶的鹤顶红依然无碍。说着,她将一只瓷瓶递送到李洛手中。 李洛接过瓷瓶,怔了怔:“什么?几日不见,你可真能折腾,你这一言不合就自残的刚烈性子也该改改了。” 林姚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傲然说道:“我自双威镖局一站之后,早已不在畏死了。” 李洛取下瓶塞,轻轻嗅了嗅,便微微摇头笑道。 “幸亏,这瓶鹤顶红三分真七分假,且时日已长,毒性不烈。若是真正厉害的毒药,见血封喉,药效奇快,迅达五脏六腑,还没等你运功逼毒,恐怕也早已一命呜呼了。” 林姚眨了眨眼睛,一副茫然的神情。 李洛指着这瓶假药问米思思,“你这瓶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同心医馆。” 林姚不由摇头,苦笑一声道:“难怪,这同心医馆专卖假药。没想到就连自己人也坑,就连毒药也有假。说来也到讽刺,我上次因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吞服了这烈日灼心散,这次竟也机缘巧合,吞下了这瓶假的鹤顶红。” “不过我发现银先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未必不可以一战。” 李洛道:“你在说什么傻话?银先生乃当世的绝顶高手。我尚且不敢与之正面相击,更何况你孤身一人,敌他三个。” 林姚却突地回过身来,眼神一杀冷冷问道:“既然银先生如此厉害,那你为何放心让我一人去。” “我。”李言语声顿住,欲言又止。 米思思在一旁见到二人又旁若无人一般的缠绵起来,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林姚,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么?我现在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告知与我了么?” 李洛正好接过话茬道:“米思思,前些日子你哥的遗体已在林溪镇一处山涧找到了。这封未曾寄出的信笺应该是给你的。在他身上,还找到了这柄带血的柳叶飞刀。” 只见上书“思思吾妹亲启”六个字。其中前两个字笔迹与后面四字大有不同,歪七扭八,笔法拙劣。思思自知其兄识字不多。书信应该是找人代笔而书的。但信封上面“思思”这两个字,确实是其亲笔所书。 米思思拆开信笺读罢,心中凄凄,潸然落泪。想必信中大概都是一些关怀肺腑之言,斯人已逝却显得更加弥足珍贵。林姚与李洛侧目瞧着,也不由感怀,觉得她也有些可怜。 林姚问道:“这柄柳叶飞刀好像在何处见过。” 米思思嘤嘤哭泣道:“我想起来了,所谓扶风剑客秦若柳,身上佩戴的就是和这一模一样的飞刀!他闲极无聊,还曾拿出一支来把玩!” 李洛正色道:“看来这柳叶飞刀是秦若柳的独门暗器。” 林姚道:“可秦若柳好歹也算是一代剑客,又何以会用暗器伤人?” 李洛道:“既然秦若柳能够在林溪镇暗中偷袭你,用飞刀杀害米奉新,也并不无可能。” 林姚恨恨道:“秦若柳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要将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洛道:“放心,方少侠和水公子此刻已在外面恭候此二人了。” 林姚方才稍一动怒,身上伤口又有些许迸裂,隐隐又有鲜血渗出,而她自己却又浑然不知。李洛只见了不禁又心疼起来,但却不见林姚有疼痛之感,顿时又眉头紧蹙,忧虑非常。只得又将林姚的小手拉到自己手心。 林姚回头望着李洛,小嘴一撅道:“今日时候不早啦,莫非你要在此留宿?” 李洛嬉笑道:“有你在这陪我,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林姚却双眼一番,故作姿态,似乎还在为李洛让她一人涉险的事而气恼。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什么破方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故意戏弄我! 李洛摊摊手,一脸委屈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虽然换成了那桃灼灼的模样。可是你身上的体香味道却会出卖你。若是混合入各种小料味道,正好可以迷惑别人呀。” 林姚沉思片刻,回想起任溪流确实是鼻子一嗅,便知道自己是易容假扮的。莫非这李洛真的是为此原因,只是为了我好? 米思思在一旁轻轻抽泣。她本来听闻兄长噩耗,难过万分,泪眼盈盈,此时又见到二人打情骂俏,你侬我侬,而自己却孤苦无依,霎时间一股酸楚涌上胸前,不由又伤心感怀起来。 慕晴柔在窗外经过,恰巧听到二人这真缠绵,自然很是气恼。李洛还真是会指使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探查,你却在厢房内谈情说爱。 慕晴柔与邱见晚很是投缘,答应李洛探查银月楼内那些江湖女子被困之所,也是出于一时意气。 第186章 柳叶飞刀 林姚和米思思又回到了厢房中,见到李洛仍未离去,不由心头一惊。 林姚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洛道:“不见到你安然无恙归来,我又怎会先行离去呢?” 林姚嫣然一笑,深深吐了口气,似将倒下。 李洛赶忙拦腰将她扶起,却见到林姚身上有四五处细微伤口,皆是被梅影刺所伤,之前她一种用冰见真气凝冻,苦苦支撑,此刻真气一散,伤口便渐渐渗出血来。 “你流血了,看你这里殷红一片” 林姚身披绯红衣衫,与血同色,伤口处被染居然也浑然不知,只是微微蹙眉道:“可是我并无痛感。” “什么?莫非你服了什么灵丹妙药,连疼痛也不知了?” 李洛一边说道,又赶忙从怀中逃出一个瓷瓶,轻轻洒在伤口处,替林姚止血。 林姚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涌向心头,她轻轻咬了下嘴唇,露出个羞赧神色,欣慰笑道:“没想到,我的这条贱命居然会让这么多人挂念,邱姐姐,你,甚至还有慕姑娘。” 李洛急声追问道:“是,谁伤的你!银先生要杀你么?” 林姚依偎在李洛怀中,脸颊泛起一丝幸福的神色,娇笑道:“我本来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银先生见到我施展出的燕舞惊鸿和凌空指法,居然并未对我痛下杀手。” 李洛惊奇道:“真的?” 林姚道:“我谎称自己是飞天鹞子之徒,这些武功皆是她所传授。却没成想他因我是飞天鹞子之徒,竟真的答应放我。不过这飞天鹞子到底是何人物?我因其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报出其名号,竟又救我一命。” 李洛面色一沉道:“飞天鹞子,是一个江湖上消失已久的绝顶高手,关于其人其事,我也知之甚少,就连风林书院都鲜有记载。只知道其绝技为燕舞惊鸿和凌空指法,其与峨眉派有些关系,仅此而已。不过双威镖局惨案,肯定与之脱不了干系。” 林姚怔了怔道:“居然有你们繁霜叶都查不到的人呢?” 林姚眉头微蹙,梅影刺虽未深入体内,但总是受伤不浅。娇滴的痛苦低吟,李洛不由心疼起来。 林姚不由想起方才灼毒复发,才会棋差一招,被银先生所擒,自然对李洛心生怨恨。 “李洛,你这个坏蛋。你给我的倒行运气的法门根本全无半点用处。” 李洛替林姚搭脉诊断,不由眉头紧蹙,担忧起来,因他发现那股灼热之毒已遍及林姚身体各处,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如何施救都为之晚矣。 林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这种灼热之毒看来也并无特别厉害之处,一时半刻要不了命的。只是毒发之时,四肢百骸如欲火焚身,烈焰烧炙一般的痛楚。” “我想最后只怕是会活生生疼死。不过好在我体内冰见真气与之相生相克,而且灼热内力喷涌之时,内力还会陡然激增数倍。以前这招我还不敢轻易使用,现在我依照你的法子,却找到了施展的技巧。” 李洛听到林姚这番话,目瞪口呆,怔了半晌。 “什么?“我看你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你居然将这灼毒用作增强内功之用?你这样乱来,只会令灼毒散步全身各处!” 林姚却毫无在乎的说道:“为何不可?反正早晚都要死了。我可不想就这样柔柔弱弱,默默无闻的死去。” “你休要灰心,天下之毒,必有其解毒之法。” “那又如何,不过我倒觉得痛之感减轻了几分。或许我身体已经习惯如此了。” 米思思在一旁,悠悠说道:林姑娘可厉害了,居然以毒攻毒,吞下了大半瓶的鹤顶红依然无碍。说着,她将一只瓷瓶递送到李洛手中。 李洛接过瓷瓶,怔了怔:“什么?几日不见,你可真能折腾,你这一言不合就自残的刚烈性子也该改改了。” 林姚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傲然说道:“我自双威镖局一站之后,早已不在畏死了。” 李洛取下瓶塞,轻轻嗅了嗅,便微微摇头笑道。 “幸亏,这瓶鹤顶红三分真七分假,且时日已长,毒性不烈。若是真正厉害的毒药,见血封喉,药效奇快,迅达五脏六腑,还没等你运功逼毒,恐怕也早已一命呜呼了。” 林姚眨了眨眼睛,一副茫然的神情。 李洛指着这瓶假药问米思思,“你这瓶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同心医馆。” 林姚不由摇头,苦笑一声道:“难怪,这同心医馆专卖假药。没想到就连自己人也坑,就连毒药也有假。说来也到讽刺,我上次因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吞服了这烈日灼心散,这次竟也机缘巧合,吞下了这瓶假的鹤顶红。” “不过我发现银先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未必不可以一战。” 李洛道:“你在说什么傻话?银先生乃当世的绝顶高手。我尚且不敢与之正面相击,更何况你孤身一人,敌他三个。” 林姚却突地回过身来,眼神一杀冷冷问道:“既然银先生如此厉害,那你为何放心让我一人去。” “我。”李言语声顿住,欲言又止。 米思思在一旁见到二人又旁若无人一般的缠绵起来,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林姚,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么?我现在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告知与我了么?” 李洛正好接过话茬道:“米思思,前些日子你哥的遗体已在林溪镇一处山涧找到了。这封未曾寄出的信笺应该是给你的。在他身上,还找到了这柄带血的柳叶飞刀。” 只见上书“思思吾妹亲启”六个字。其中前两个字笔迹与后面四字大有不同,歪七扭八,笔法拙劣。思思自知其兄识字不多。书信应该是找人代笔而书的。但信封上面“思思”这两个字,确实是其亲笔所书。 米思思拆开信笺读罢,心中凄凄,潸然落泪。想必信中大概都是一些关怀肺腑之言,斯人已逝却显得更加弥足珍贵。林姚与李洛侧目瞧着,也不由感怀,觉得她也有些可怜。 林姚问道:“这柄柳叶飞刀好像在何处见过。” 米思思嘤嘤哭泣道:“我想起来了,所谓扶风剑客秦若柳,身上佩戴的就是和这一模一样的飞刀!他闲极无聊,还曾拿出一支来把玩!” 李洛正色道:“看来这柳叶飞刀是秦若柳的独门暗器。” 林姚道:“可秦若柳好歹也算是一代剑客,又何以会用暗器伤人?” 李洛道:“既然秦若柳能够在林溪镇暗中偷袭你,用飞刀杀害米奉新,也并不无可能。” 林姚恨恨道:“秦若柳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要将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洛道:“放心,方少侠和水公子此刻已在外面恭候此二人了。” 林姚方才稍一动怒,身上伤口又有些许迸裂,隐隐又有鲜血渗出,而她自己却又浑然不知。李洛只见了不禁又心疼起来,但却不见林姚有疼痛之感,顿时又眉头紧蹙,忧虑非常。只得又将林姚的小手拉到自己手心。 林姚回头望着李洛,小嘴一撅道:“今日时候不早啦,莫非你要在此留宿?” 李洛嬉笑道:“有你在这陪我,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林姚却双眼一番,故作姿态,似乎还在为李洛让她一人涉险的事而气恼。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什么破方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故意戏弄我! 李洛摊摊手,一脸委屈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虽然换成了那桃灼灼的模样。可是你身上的体香味道却会出卖你。若是混合入各种小料味道,正好可以迷惑别人呀。” 林姚沉思片刻,回想起任溪流确实是鼻子一嗅,便知道自己是易容假扮的。莫非这李洛真的是为此原因,只是为了我好? 米思思在一旁轻轻抽泣。她本来听闻兄长噩耗,难过万分,泪眼盈盈,此时又见到二人打情骂俏,你侬我侬,而自己却孤苦无依,霎时间一股酸楚涌上胸前,不由又伤心感怀起来。 慕晴柔在窗外经过,恰巧听到二人这真缠绵,自然很是气恼。李洛还真是会指使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探查,你却在厢房内谈情说爱。 慕晴柔与邱见晚很是投缘,答应李洛探查银月楼内那些江湖女子被困之所,也是出于一时意气。 第187章 红袖之谜 深夜,晚秋阁。 一轮银月当空。 青薇闲坐在一处凉亭,品尝宵夜,桌上摆着三五样精致的小菜和茶点,每一样都只动了一两口。像她这样一个柔弱少女,每日却要吃五顿饭。 前些日子赶路匆忙,也就顾不得这诸多讲究了。可如今来到应天府,得空闲下来,最少要把这里的几十种的大名菜,小点心尝它个遍。 不过整日吃吃喝喝,终究要吃点清淡些的食物。只见一个婢女手执托盘,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清香鲜甜,依旧是那熟悉的味道。 而端这汤羹的人,也依旧是一位熟悉的人。正是凉凉。自从那日在客栈遇险,一别月余,没想到在这里与青薇重逢,她心中甚是欣喜。 凉凉道:“小姐,这些日子可苦了您了。” 青薇喝了一口莲子羹,嫣然一笑说道:“不苦,不苦,这莲子香甜得很。” 凉凉见到青薇还有打趣的闲心,也忍不住低头捂着嘴巴轻笑一声。 青薇放下羹汤,嫣然一笑,淡淡说道:“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那个小姐姐有趣的很。” “小姐姐?” “就是阿姚呀” 青薇满含笑意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幸福的神色。 “小姐,您怎会如此称呼于她?” “嗯,阿姚这个人,是很好的。她还救了我。我不是先前跟你提过了吗。” 凉凉轻咬嘴唇,眼波一转,轻声允诺,转而又追问道:“小姐,那件事,可有进展?” 青薇蹙眉,微微摇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真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前些日子我跟她朝夕相处。处处留意,不放过每一处细节,就连她的身子,我都一寸不差的查探过了,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凉凉的眼睛睁得圆圆,一副万分错愕的表情。 “什么?少主,你!” “嗯,说起来还真是一段美妙的回忆,我们两个女孩子,竟然在土匪窝里洗了一个温泉,旁边还有一个女神捕给看着衣服,真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呢。” 青薇咯咯笑了一阵,转而又陷入惆怅失落之中“只可惜,我苦思冥想也未找到任何线索。唯一可疑之处,也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巾帕而已。” “莫非,少主您估计错了。那秘密不在她的身上。” “你,实在质疑本小姐的能力么?” 青薇面色微沉,言语之间隐隐有一丝怒色。 “凉凉,不敢。” 凉凉躬身一拜。 青薇冷哼一声,傲然说道:“风林书院的手札之中所载的江湖悬案,我随便翻几下就觉得无聊至极,根本不值一提。 唯独红袖山庄一案,不但最为离奇,也最为重要,这个谜团我至今仍未参透。 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添香夫人一定把这个秘密带出了红袖山庄。而且一定与她的女儿有关!否则红袖山庄上万书册都已被翻遍了,怎会毫无踪迹可寻?” 凉凉缓缓道:“不过,红袖山庄的暗藏的秘密,十几年前就已经搅得江湖不得安宁,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青薇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就在前不久,手札上的那段暗语终于被我破译,红袖山庄所藏的秘密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它就是「江山矿脉图」” 凉凉惊诧道:“江山矿脉图,那是一张藏宝图么?” “不但是,而且是举世无双的图。一般的藏宝图,最多可以让人富甲一方,此藏宝图却是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坐拥金山银山。” “少主才思机敏,聪颖过人,相信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好了好了,如今阿姚她身处银月楼中,我却有些不放心。你还是替我留心着点。千万不要让她有性命之忧,否则可就着的功亏一篑了。” “少主放心,邱见晚已经去银月楼中了,我也会在暗中观察。” 青薇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恩,说到邱见晚。这次还多亏了有她,才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少主若没有其他事情,凉凉就退下了” 凉凉正与抽身退下,却被青薇一把拉住纤细皓白的手腕。 青薇双手抱肩,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的眼神忽然四下游移,惊恐万状,颤声说道:“这个晚秋阁,晚上黑漆漆的,我有点怕,不如你留下来陪我睡。” 凉凉微微颔首,一抹绯红罩上双颊。 第187章 红袖之谜 深夜,晚秋阁。 一轮银月当空。 青薇闲坐在一处凉亭,品尝宵夜,桌上摆着三五样精致的小菜和茶点,每一样都只动了一两口。像她这样一个柔弱少女,每日却要吃五顿饭。 前些日子赶路匆忙,也就顾不得这诸多讲究了。可如今来到应天府,得空闲下来,最少要把这里的几十种的大名菜,小点心尝它个遍。 不过整日吃吃喝喝,终究要吃点清淡些的食物。只见一个婢女手执托盘,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清香鲜甜,依旧是那熟悉的味道。 而端这汤羹的人,也依旧是一位熟悉的人。正是凉凉。自从那日在客栈遇险,一别月余,没想到在这里与青薇重逢,她心中甚是欣喜。 凉凉道:“小姐,这些日子可苦了您了。” 青薇喝了一口莲子羹,嫣然一笑说道:“不苦,不苦,这莲子香甜得很。” 凉凉见到青薇还有打趣的闲心,也忍不住低头捂着嘴巴轻笑一声。 青薇放下羹汤,嫣然一笑,淡淡说道:“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那个小姐姐有趣的很。” “小姐姐?” “就是阿姚呀” 青薇满含笑意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幸福的神色。 “小姐,您怎会如此称呼于她?” “嗯,阿姚这个人,是很好的。她还救了我。我不是先前跟你提过了吗。” 凉凉轻咬嘴唇,眼波一转,轻声允诺,转而又追问道:“小姐,那件事,可有进展?” 青薇蹙眉,微微摇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真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前些日子我跟她朝夕相处。处处留意,不放过每一处细节,就连她的身子,我都一寸不差的查探过了,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凉凉的眼睛睁得圆圆,一副万分错愕的表情。 “什么?少主,你!” “嗯,说起来还真是一段美妙的回忆,我们两个女孩子,竟然在土匪窝里洗了一个温泉,旁边还有一个女神捕给看着衣服,真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呢。” 青薇咯咯笑了一阵,转而又陷入惆怅失落之中“只可惜,我苦思冥想也未找到任何线索。唯一可疑之处,也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巾帕而已。” “莫非,少主您估计错了。那秘密不在她的身上。” “你,实在质疑本小姐的能力么?” 青薇面色微沉,言语之间隐隐有一丝怒色。 “凉凉,不敢。” 凉凉躬身一拜。 青薇冷哼一声,傲然说道:“风林书院的手札之中所载的江湖悬案,我随便翻几下就觉得无聊至极,根本不值一提。 唯独红袖山庄一案,不但最为离奇,也最为重要,这个谜团我至今仍未参透。 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添香夫人一定把这个秘密带出了红袖山庄。而且一定与她的女儿有关!否则红袖山庄上万书册都已被翻遍了,怎会毫无踪迹可寻?” 凉凉缓缓道:“不过,红袖山庄的暗藏的秘密,十几年前就已经搅得江湖不得安宁,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青薇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就在前不久,手札上的那段暗语终于被我破译,红袖山庄所藏的秘密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它就是「江山矿脉图」” 凉凉惊诧道:“江山矿脉图,那是一张藏宝图么?” “不但是,而且是举世无双的图。一般的藏宝图,最多可以让人富甲一方,此藏宝图却是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坐拥金山银山。” “少主才思机敏,聪颖过人,相信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好了好了,如今阿姚她身处银月楼中,我却有些不放心。你还是替我留心着点。千万不要让她有性命之忧,否则可就着的功亏一篑了。” “少主放心,邱见晚已经去银月楼中了,我也会在暗中观察。” 青薇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恩,说到邱见晚。这次还多亏了有她,才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少主若没有其他事情,凉凉就退下了” 凉凉正与抽身退下,却被青薇一把拉住纤细皓白的手腕。 青薇双手抱肩,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的眼神忽然四下游移,惊恐万状,颤声说道:“这个晚秋阁,晚上黑漆漆的,我有点怕,不如你留下来陪我睡。” 凉凉微微颔首,一抹绯红罩上双颊。 第188章 落日熔金 程万里逃出银月楼外,正欲和秦若柳,徐淞涛会和。却没成想二人陷入围困之中。只因水清浅和方信哲早已在外恭候多时。 秦若柳机敏非常,那杯水酒几乎未沾一点。自也未中醉风海棠之毒,而徐淞涛只饮了一小口,好在中毒不深,赶忙用内力逼毒,过了这许久已无大碍。 方信哲怒骂道:“徐淞涛,今日我便要为我师兄报仇!” 徐淞涛冷笑一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霎时之间,四柄长剑,互相交击,金玉之声不绝,倏然化作两双青白色电光,如飞虹匹练,破空飞出,互相激荡,火花电扬。 四人剑法招式各不相同,万千变化,层出不穷,或走直线,或成弧形,密不透风,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这四位皆为江湖之中的一流剑客。方信哲剑招后发先至,倏地又飞起一片白光,青白之光,互相交织,幻成异彩,剑花错落。 水清浅的水纹剑法轻灵飘逸,如烟波浩渺,碧水横流。秦若柳的扶风剑法若春风拂面,纷洒而来。徐淞涛长剑一合,威力绝伦,竟在一招之内,连刺出了七八剑。 四人斗了三四十招过后,依然不分高低。秦若柳侧身一剑,快若飘风,守忽转攻,攻倏变守,真是那飘忽不定的杀招,弱柳扶风。 这招之中变化甚多,攻守兼备。无声无息之中,蕴藏风卷残云之势,与那溪风掌法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水清浅被这剑招逼得只是全力守御,未赶轻易反击。方信哲却早已洞悉其中奥秘,剑锋凌厉,粗中有细,穿花绕树,游刃有余。 秦若柳每次悄无声息的剑锋都被他早早挫败,难以发挥威力。 正在四人缠斗胶着之时,一顶八人大轿,吱吱悠悠,上下起伏,横跨桥头,转眼已来到河之对岸,金陵四落各分左右,列队护卫,排场甚大。 轿中之人疑声诘问道:“前面为何有刀剑向击之声?,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莫非我朝南京竟然如此不太平,居然有人胆敢当街持戒斗殴?” 旁边一位骑在马上的随行官员尖声道:“回禀殿下,我看只是几个江湖草莽互相缠斗而已。” 轿中人厉声责问道:“你们火山寺不是专管江湖之事么?可知他们是何来历?” 许如生道:“回禀殿下,若属下没看错,他们四人应该是,峨眉派方信哲、碧水山庄水清浅、扶风剑客秦若柳、还有沧浪剑徐淞涛。” 马尚峰道:“这其中有名门弟子、世家公子、也有成名剑客,江湖杀手。” 方听道马尚峰说道“杀手”二字时,骑马之人神情凝重,轿内之人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骑马之人缓缓行礼朝轿内说道:“殿下,要不我们绕道而行。以免被前面那一帮江湖草莽波及。” “笑话!成何体统,金陵四落,你们是做什么的?” 马尚峰道:“如若我们贸然出手,与他们缠斗起来。万一人群之中,再有杀手,恐无人再保护殿下。” 一身红缎锦缎袍子打扮的人,从队伍后面另一匹马上落下。 金陵四落见了,无不面露惊惶之色。 那人朗声说道:“金陵四落,你们好生护卫殿下。” 只见那人,足尖一踏,飞身跃起,在空中凌空漫步,只是片刻之间,人影闪动,已轻飘飘落入相隔数十丈外,那四人缠斗的中间。四人忽见天降怪客,又是一副官家打扮,不由心中生疑。 那人朗声喝道:“太平之年,应天府内,秦淮河岸,由不得你们这帮江湖草莽在此聚众斗殴,识相的话快快滚开,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那人如此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傲气横生,自然激怒其四人。倏地四柄长剑便齐齐攻向红袍之人。那红袍人飘身一跃,凌空而起,飞身旋踢。须臾之间,四人胸口皆被重重踢了一脚。这一踢,不但内劲十足,风驰电掣一般。 四人中招之后连连后退几步,还未站稳之机,那人又倏然双掌蓄力,运气如风,骤然发出后招。只见他双掌顺势推向身旁,两股刚猛灼烈之力迅速扑向两侧。四人也出招抵挡,可那人掌中真气翻腾而出,绵延不绝,似乎可以熔断抹掉一切,实难招架。一腿,一掌,只需凌厉无比的两招,四人就长剑落地,再无还手之力。 徐淞涛缓缓站起,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却高声喝道:“在下火山寺首座,落日熔金手,古德安。” 古德安出手,技惊四座。双方缠斗即刻终止, 徐淞涛、秦若柳见势头不妙,飘身一闪,立刻遁逃,不见踪迹。古德安见人影消失,也并不急着追赶。 水清浅和方信哲傲然立在原地,虽然战败但却不输气节。 古德安走上前去冷言讥讽道:“碧水山庄、峨眉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在我看来稀松如常,平平无奇。不过这样也好,日后你们就潜心修道、安分守己。免得整日打打杀杀搅合的江湖上不太平。” 说话之间,那顶轿子已经稳稳从他们身边穿过。 水清浅和方信哲虽不服气,但见到金陵四落亲自在旁守卫,轿中之人必然是当朝一位重要人物。古德安再加上金陵四落,恐怕江湖之中未敢有人前来造次。如此想来,他二人只得目送这一干人等远去。 骑马的随行官员经历方才一阵风波,不由长舒一口气,只因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凶险非常之事,还有几次差点有性命之忧,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稍稍定神之后,便又神气起来,一边冲着金陵四落一同数落,一边又夸赞古德安武功盖世。 这四人脸上自然无光,虽心中懊恼,表面上也只得微微颔首。 许如生上前陪个笑脸,恭声道:“孙大人,教训的是。” 这孙大人却不依不饶,又补了一句:“你们四人,平时俸禄饷银没少拿,危急时刻却如怂包一般,不肯出头出力。” 接着这孙大人又话锋一转,冲着他们四人幽幽说道:“说到这饷银,你们四个长居秦淮河畔,想必也赚得盆板钵满。看来你们来钱的手段一点也不比本大人差啊。” 许如生连连拱手道:“岂敢岂敢。” 这孙大人摆摆手,示意他借一步说话,许如生上前洗耳恭听。 “素闻秦淮河畔,美女如云。想必找个倾城之貌,绝世之容的花魁姑娘、歌姬舞女并非难事。” 许如生似乎明白了孙大人之意,悄声道:“莫非是孙大人您!” 孙大人冲着轿子方向使了个眼色淡淡道:“此事先不要张扬!” 第188章 落日熔金 程万里逃出银月楼外,正欲和秦若柳,徐淞涛会和。却没成想二人陷入围困之中。只因水清浅和方信哲早已在外恭候多时。 秦若柳机敏非常,那杯水酒几乎未沾一点。自也未中醉风海棠之毒,而徐淞涛只饮了一小口,好在中毒不深,赶忙用内力逼毒,过了这许久已无大碍。 方信哲怒骂道:“徐淞涛,今日我便要为我师兄报仇!” 徐淞涛冷笑一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霎时之间,四柄长剑,互相交击,金玉之声不绝,倏然化作两双青白色电光,如飞虹匹练,破空飞出,互相激荡,火花电扬。 四人剑法招式各不相同,万千变化,层出不穷,或走直线,或成弧形,密不透风,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这四位皆为江湖之中的一流剑客。方信哲剑招后发先至,倏地又飞起一片白光,青白之光,互相交织,幻成异彩,剑花错落。 水清浅的水纹剑法轻灵飘逸,如烟波浩渺,碧水横流。秦若柳的扶风剑法若春风拂面,纷洒而来。徐淞涛长剑一合,威力绝伦,竟在一招之内,连刺出了七八剑。 四人斗了三四十招过后,依然不分高低。秦若柳侧身一剑,快若飘风,守忽转攻,攻倏变守,真是那飘忽不定的杀招,弱柳扶风。 这招之中变化甚多,攻守兼备。无声无息之中,蕴藏风卷残云之势,与那溪风掌法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水清浅被这剑招逼得只是全力守御,未赶轻易反击。方信哲却早已洞悉其中奥秘,剑锋凌厉,粗中有细,穿花绕树,游刃有余。 秦若柳每次悄无声息的剑锋都被他早早挫败,难以发挥威力。 正在四人缠斗胶着之时,一顶八人大轿,吱吱悠悠,上下起伏,横跨桥头,转眼已来到河之对岸,金陵四落各分左右,列队护卫,排场甚大。 轿中之人疑声诘问道:“前面为何有刀剑向击之声?,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莫非我朝南京竟然如此不太平,居然有人胆敢当街持戒斗殴?” 旁边一位骑在马上的随行官员尖声道:“回禀殿下,我看只是几个江湖草莽互相缠斗而已。” 轿中人厉声责问道:“你们火山寺不是专管江湖之事么?可知他们是何来历?” 许如生道:“回禀殿下,若属下没看错,他们四人应该是,峨眉派方信哲、碧水山庄水清浅、扶风剑客秦若柳、还有沧浪剑徐淞涛。” 马尚峰道:“这其中有名门弟子、世家公子、也有成名剑客,江湖杀手。” 方听道马尚峰说道“杀手”二字时,骑马之人神情凝重,轿内之人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骑马之人缓缓行礼朝轿内说道:“殿下,要不我们绕道而行。以免被前面那一帮江湖草莽波及。” “笑话!成何体统,金陵四落,你们是做什么的?” 马尚峰道:“如若我们贸然出手,与他们缠斗起来。万一人群之中,再有杀手,恐无人再保护殿下。” 一身红缎锦缎袍子打扮的人,从队伍后面另一匹马上落下。 金陵四落见了,无不面露惊惶之色。 那人朗声说道:“金陵四落,你们好生护卫殿下。” 只见那人,足尖一踏,飞身跃起,在空中凌空漫步,只是片刻之间,人影闪动,已轻飘飘落入相隔数十丈外,那四人缠斗的中间。四人忽见天降怪客,又是一副官家打扮,不由心中生疑。 那人朗声喝道:“太平之年,应天府内,秦淮河岸,由不得你们这帮江湖草莽在此聚众斗殴,识相的话快快滚开,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那人如此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傲气横生,自然激怒其四人。倏地四柄长剑便齐齐攻向红袍之人。那红袍人飘身一跃,凌空而起,飞身旋踢。须臾之间,四人胸口皆被重重踢了一脚。这一踢,不但内劲十足,风驰电掣一般。 四人中招之后连连后退几步,还未站稳之机,那人又倏然双掌蓄力,运气如风,骤然发出后招。只见他双掌顺势推向身旁,两股刚猛灼烈之力迅速扑向两侧。四人也出招抵挡,可那人掌中真气翻腾而出,绵延不绝,似乎可以熔断抹掉一切,实难招架。一腿,一掌,只需凌厉无比的两招,四人就长剑落地,再无还手之力。 徐淞涛缓缓站起,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却高声喝道:“在下火山寺首座,落日熔金手,古德安。” 古德安出手,技惊四座。双方缠斗即刻终止, 徐淞涛、秦若柳见势头不妙,飘身一闪,立刻遁逃,不见踪迹。古德安见人影消失,也并不急着追赶。 水清浅和方信哲傲然立在原地,虽然战败但却不输气节。 古德安走上前去冷言讥讽道:“碧水山庄、峨眉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在我看来稀松如常,平平无奇。不过这样也好,日后你们就潜心修道、安分守己。免得整日打打杀杀搅合的江湖上不太平。” 说话之间,那顶轿子已经稳稳从他们身边穿过。 水清浅和方信哲虽不服气,但见到金陵四落亲自在旁守卫,轿中之人必然是当朝一位重要人物。古德安再加上金陵四落,恐怕江湖之中未敢有人前来造次。如此想来,他二人只得目送这一干人等远去。 骑马的随行官员经历方才一阵风波,不由长舒一口气,只因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凶险非常之事,还有几次差点有性命之忧,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稍稍定神之后,便又神气起来,一边冲着金陵四落一同数落,一边又夸赞古德安武功盖世。 这四人脸上自然无光,虽心中懊恼,表面上也只得微微颔首。 许如生上前陪个笑脸,恭声道:“孙大人,教训的是。” 这孙大人却不依不饶,又补了一句:“你们四人,平时俸禄饷银没少拿,危急时刻却如怂包一般,不肯出头出力。” 接着这孙大人又话锋一转,冲着他们四人幽幽说道:“说到这饷银,你们四个长居秦淮河畔,想必也赚得盆板钵满。看来你们来钱的手段一点也不比本大人差啊。” 许如生连连拱手道:“岂敢岂敢。” 这孙大人摆摆手,示意他借一步说话,许如生上前洗耳恭听。 “素闻秦淮河畔,美女如云。想必找个倾城之貌,绝世之容的花魁姑娘、歌姬舞女并非难事。” 许如生似乎明白了孙大人之意,悄声道:“莫非是孙大人您!” 孙大人冲着轿子方向使了个眼色淡淡道:“此事先不要张扬!” 第189章 半公半私 金陵四落被古德安抢了风头,又被一顿责骂,怒意未消。便来到一处酒楼,消解心中怨气。马尚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愤恨说道:“哼,跟着这么个不受待见的主子,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升官发财啊。” 何寂寥冷冷道:“有热闹凑不了,有风头也全让古德安抢走了。仗着自己武功高,就目中无人,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鲍不平幽幽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怒难平,心难平,意难平! 许如生淡淡道:“为今之计,还是应该静观其变,才不会吃亏。” 金陵四落正连番数落,懊恼不已,眼前出现的这一人更让他们惊诧不已。 “你们四人好生悠闲,收了我的银子,却不替我办事!” 四人齐齐寻声望去,正是林姚。 那四人心下奇怪,只识的这一身绯色衣裳和发髻,却觉得容貌不上次并不相同,但听说话声音,又见到手中所持的飞羽剑,不禁生疑。 林姚上次见他们时还是桃灼灼模样,好在上次玄武湖畔灯光幽暗,她倒与那桃灼灼本就有几分相似。 林姚缓缓来到他们中间。亮出火山铜印,才让他们疑虑顿消。 马尚峰起身,露出个轻佻的笑容,道:“哟,这木桃姑娘怎么自己出来了,莫非?” 林姚不怒自威,冷然道:“你们这四个贪财的家伙,收了本姑娘的银子,却不替本姑娘办事,而且没过多久居然落荒而逃,这于理不合啊!” 马尚峰满脸堆笑:“那日,我们半途离开,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为什么,却不能告诉你!” 鲍不平道:“木桃姑娘,你这不是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么?” 林姚恨恨道:“莫不是见到了什么比火山印还好使的令牌!见到了比自己还要大的官儿!” 许如生不知何时已来到林姚身侧,低语道:“有些事情,姑娘还是知道的越少为妙。你既是龙姑娘手下,又是飞羽剑传人,这火山寺的规矩,你可能还不清楚。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本职之事。” 林姚道:“好,这件事情我暂且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上次说,应天府要来一位大人物,恐怕他已经来了。” 许如生上下打量着林姚,心思一动,咯咯笑道:“不错。而且那位大人还交给我们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且木桃姑娘,你似乎也能够帮得上忙!你方入火山寺不久,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马尚峰一听,也动了心思,便对着许如生叫嚷道:“哦,有这等升官发财的机会,你怎么不先给我说?” 许如生冲马尚峰微微使了个眼色,道:“你先不要打岔,这件事恐怕只有木桃姑娘才办得到。” 林姚心下奇怪,问道:“哦?什么事?” 许如生道:“素闻你与那秋夜姑娘关系非比寻常?” 林姚轻笑一声,道:“你们来晚了,她已经答应去银月楼了。” 许如生和声道:“没关系,有木桃姑娘牵线搭桥,再以重金相聘,相信秋夜姑娘必会答应。” 林姚却有些心烦,呵斥道:“哼,就凭你们四个。搞搞清楚,现在是我手握火山铜印,又给你们发了饷银。你们不但不替我办事,现在反倒使唤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 许如生道:“木桃姑娘此言差矣,此时可算是半公半私,也是一笔买卖。就当我们兄弟四人欠你一个人情。” 林姚眼神一转,疑问道:“半公半私?此话怎解?不知你们又要请秋夜姑娘去何处啊?” 许如生道:“此人身份不便相告,到时候去玄武湖附近的一处别院就可。” 林姚道:“要我答应也可,不过我要亲自跟随,以防有何不测。” 许如生笑道:“我们金陵四落,毕竟是官家身份。难道会像银月楼一样做出不齿的行为么。” 林姚肃然道:“秋夜姑娘与我是好友至交,她孤身前往,我自是不放心。” 许如生微微颔首,缓缓道:“哼哼,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正有此意。” 林姚闻言心中疑虑,眉头微蹙,不知他们是何意思。 许如生道:“我方才说了,此事乃是半公半私的一个美差。于私,是要你请秋夜姑娘前去表演一番,于公,则是要你前去护卫,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林姚沉吟片刻道:“我看,此人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神秘的大官,没想到他会有如此闲情雅致,不过秋夜姑娘的色艺双绝,人人都想一睹风采,也不奇怪。” 马尚峰接话道:“哼,木桃姑娘果然聪明。” 林姚奇道:“不过为何一定要我前去护卫呢?” 鲍不平却咯咯笑了一阵道:“因为,我们不太方便。” 林姚眼神一转,思忖片刻,想到邱姐姐每次出外,管弦乐声,歌姬舞女都少不了的,莫不是若要去拜访那位大官前,需要提前搜身查验,以防不测?林姚此刻见到金陵四落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不过保护邱姐姐的这种事情,却让她觉得十分熟悉。早在林溪镇的时候,自己不正是与她由此结缘么?时至今日,虽然身份不同,处境不同,却仍觉得似曾相识,也仍然留恋那段美好的回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姚心中暗暗想着,似乎也有了些决断。 银先生既然答应放过自己,也必定是有条件的。除了自己谎称为飞天鹞子之徒外,更重要的是关于红袖山庄的秘密,以及烈日灼心散的解药。不论如何,自己服下那瓶灵药之后,身上痛楚之感果然缓解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林姚左思右顾,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复想着许如生说的那些话,什么穿针引线、牵线搭桥、从中撮合。 如此一来,那自己和那银月楼的老鸨又有何分别呢? 邱姐姐,我真是对不起你。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不惜将你置身险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赏你的,你这次就原谅我。 这银月楼的人虽然可恶,但被他们所囚禁的姑娘也未必都是善良之人。安姑娘、顾夫人、齐梦秋和马玉娇。眼下,邱姐姐和青薇小姐都已无恙,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189章 半公半私 金陵四落被古德安抢了风头,又被一顿责骂,怒意未消。便来到一处酒楼,消解心中怨气。马尚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愤恨说道:“哼,跟着这么个不受待见的主子,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升官发财啊。” 何寂寥冷冷道:“有热闹凑不了,有风头也全让古德安抢走了。仗着自己武功高,就目中无人,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鲍不平幽幽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怒难平,心难平,意难平! 许如生淡淡道:“为今之计,还是应该静观其变,才不会吃亏。” 金陵四落正连番数落,懊恼不已,眼前出现的这一人更让他们惊诧不已。 “你们四人好生悠闲,收了我的银子,却不替我办事!” 四人齐齐寻声望去,正是林姚。 那四人心下奇怪,只识的这一身绯色衣裳和发髻,却觉得容貌不上次并不相同,但听说话声音,又见到手中所持的飞羽剑,不禁生疑。 林姚上次见他们时还是桃灼灼模样,好在上次玄武湖畔灯光幽暗,她倒与那桃灼灼本就有几分相似。 林姚缓缓来到他们中间。亮出火山铜印,才让他们疑虑顿消。 马尚峰起身,露出个轻佻的笑容,道:“哟,这木桃姑娘怎么自己出来了,莫非?” 林姚不怒自威,冷然道:“你们这四个贪财的家伙,收了本姑娘的银子,却不替本姑娘办事,而且没过多久居然落荒而逃,这于理不合啊!” 马尚峰满脸堆笑:“那日,我们半途离开,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为什么,却不能告诉你!” 鲍不平道:“木桃姑娘,你这不是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么?” 林姚恨恨道:“莫不是见到了什么比火山印还好使的令牌!见到了比自己还要大的官儿!” 许如生不知何时已来到林姚身侧,低语道:“有些事情,姑娘还是知道的越少为妙。你既是龙姑娘手下,又是飞羽剑传人,这火山寺的规矩,你可能还不清楚。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本职之事。” 林姚道:“好,这件事情我暂且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上次说,应天府要来一位大人物,恐怕他已经来了。” 许如生上下打量着林姚,心思一动,咯咯笑道:“不错。而且那位大人还交给我们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且木桃姑娘,你似乎也能够帮得上忙!你方入火山寺不久,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马尚峰一听,也动了心思,便对着许如生叫嚷道:“哦,有这等升官发财的机会,你怎么不先给我说?” 许如生冲马尚峰微微使了个眼色,道:“你先不要打岔,这件事恐怕只有木桃姑娘才办得到。” 林姚心下奇怪,问道:“哦?什么事?” 许如生道:“素闻你与那秋夜姑娘关系非比寻常?” 林姚轻笑一声,道:“你们来晚了,她已经答应去银月楼了。” 许如生和声道:“没关系,有木桃姑娘牵线搭桥,再以重金相聘,相信秋夜姑娘必会答应。” 林姚却有些心烦,呵斥道:“哼,就凭你们四个。搞搞清楚,现在是我手握火山铜印,又给你们发了饷银。你们不但不替我办事,现在反倒使唤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 许如生道:“木桃姑娘此言差矣,此时可算是半公半私,也是一笔买卖。就当我们兄弟四人欠你一个人情。” 林姚眼神一转,疑问道:“半公半私?此话怎解?不知你们又要请秋夜姑娘去何处啊?” 许如生道:“此人身份不便相告,到时候去玄武湖附近的一处别院就可。” 林姚道:“要我答应也可,不过我要亲自跟随,以防有何不测。” 许如生笑道:“我们金陵四落,毕竟是官家身份。难道会像银月楼一样做出不齿的行为么。” 林姚肃然道:“秋夜姑娘与我是好友至交,她孤身前往,我自是不放心。” 许如生微微颔首,缓缓道:“哼哼,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正有此意。” 林姚闻言心中疑虑,眉头微蹙,不知他们是何意思。 许如生道:“我方才说了,此事乃是半公半私的一个美差。于私,是要你请秋夜姑娘前去表演一番,于公,则是要你前去护卫,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林姚沉吟片刻道:“我看,此人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神秘的大官,没想到他会有如此闲情雅致,不过秋夜姑娘的色艺双绝,人人都想一睹风采,也不奇怪。” 马尚峰接话道:“哼,木桃姑娘果然聪明。” 林姚奇道:“不过为何一定要我前去护卫呢?” 鲍不平却咯咯笑了一阵道:“因为,我们不太方便。” 林姚眼神一转,思忖片刻,想到邱姐姐每次出外,管弦乐声,歌姬舞女都少不了的,莫不是若要去拜访那位大官前,需要提前搜身查验,以防不测?林姚此刻见到金陵四落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不过保护邱姐姐的这种事情,却让她觉得十分熟悉。早在林溪镇的时候,自己不正是与她由此结缘么?时至今日,虽然身份不同,处境不同,却仍觉得似曾相识,也仍然留恋那段美好的回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姚心中暗暗想着,似乎也有了些决断。 银先生既然答应放过自己,也必定是有条件的。除了自己谎称为飞天鹞子之徒外,更重要的是关于红袖山庄的秘密,以及烈日灼心散的解药。不论如何,自己服下那瓶灵药之后,身上痛楚之感果然缓解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林姚左思右顾,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复想着许如生说的那些话,什么穿针引线、牵线搭桥、从中撮合。 如此一来,那自己和那银月楼的老鸨又有何分别呢? 邱姐姐,我真是对不起你。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不惜将你置身险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赏你的,你这次就原谅我。 这银月楼的人虽然可恶,但被他们所囚禁的姑娘也未必都是善良之人。安姑娘、顾夫人、齐梦秋和马玉娇。眼下,邱姐姐和青薇小姐都已无恙,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190章 玄武别院 玄武湖水波潋滟,清风微拂,烟波浩渺,暮霭沧沧,钟山山麓之下一处别院,瞧上去宏伟雄壮,富丽堂皇,青瓦青砖,门庭高立。 林姚已换上了锦衣戎装,手执佩剑,马尾高悬,一身英姿飒爽的熟悉打扮,不过竟有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与邱见晚、米思思来到门前,轻扣门环。 门微开一道缝,一个奴仆探出半个脑袋询问。林姚亮出手中火山铜印,门内之人见到信物,自将她们一行人让进院内。 竹林掩映,环境清幽,亭台楼阁精巧别致,但却隐隐觉得杀气四伏。 邱见晚米思思在院中凉亭等候,林姚独自一人被带入内厅召见。 林姚步入厅中,目光四扫,只见厅上一男子正端坐饮酒,正是古德安。 古德安见到林姚如此一身装扮,又手握佩剑,面色一沉道:“你就是木桃姑娘?” 林姚爽快答道:“正是。” 古德安道:“听说,你是飞羽剑秦无艳的传人?” 林姚从容答道:“不错,秦姐姐近年来身染重病,无法再继续为朝廷效命,便由我继承她的宝剑和名号。” 古德安道:“听说你本隶属龙梅儿的麾下,莫非,你的火山印也是她亲自所授?” 林姚不假思索干脆答道:“是。” 古德安仔细端详林姚,又问道:“可是,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你。” 林姚微微低头,抱拳解释道:“属下本就身份低微,而且龙姑娘此前秘密派遣我去剿灭九峰八寨,所以身份不便外泄,旁人不知也不奇怪。” 古德安面露不屑,冷哼一声道:“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去上山剿灭一群贼寇,真不知道那婆娘是怎么想的。莫非是去当压寨夫人?” 林姚继续说道:“幸属下不辱使命,九峰八寨除了匪首毛奇不知所踪,其余众寨主皆已经死走逃亡,整个山寨现已溃散瓦解。” 古德安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不过,我还听说双威镖局的惨案好似也与你有关?莫非你以前是镖师出身?” 林姚眼神一转,忖度片刻答道:“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其实,我在双威镖局……” 她本想要再继续编下去,可似乎又有点编不下去,好在古德安及时打断了她。 “算了,想必又是一些无聊的江湖仇杀,本大人对此也并无兴趣。” 古德安神色渐肃,接着又说道:“今日我让金陵四落命你前来,自是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林姚道:“古大人莫非是要让我护卫这别院主人的周全?” 古德安瞪了她一眼,面色一端,不由又笑了笑,说道:“喔,为何不能是我?” 林姚道:“大人武功盖世,自然不需手下保护。而且此差使让属下来做,想来也比较方便。” 古德安咯咯笑了两声道:“你这小丫头,还算精明。金陵四落这几个家伙这次算没看走眼。没错,最近此院内将会有不少闲杂人等来此,而且以女子居多。你要保证此地的绝对安全,切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林姚仗剑一拜,朗声说道:“属下领命。” 林姚口中虽应,但心如明镜,因为她自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最可疑的人。 古德安又问了林姚在火山寺的履历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林姚都一一从容对答,便放心离去。古德安走后,林姚不由长吁口气,幸好她曾因好奇,向秦色丰询问过一些火山寺之事,再加上自己反应灵巧,这才勉强过关未露出什么破绽。再者说来,两面三刀这种事情,她早在双威镖局时候便习惯了,要换另一人来,恐怕早就吓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过了半晌,院外头忽然变得热闹非凡,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林姚跨入堂外,放眼望去,领头的几人正是怡红院,万花楼,春宵阁的头牌姑娘,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三人,身后尾随歌姬舞女若干,搔首弄姿,风姿绰约,极尽谄媚之态。 林姚暗念到,怎么又是这三个狐狸精、贱女人?这种时候来此地凑什么热闹呢?看待一会儿我把你们一个个衣裳都剥个精光! 李蔓姬方进到门口,见到邱见晚和林姚坐在堂中,不由暗生嫉妒之色,眸光微微咪起,唇畔泛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娇声说道:“哟,这不是秋夜姑娘么。怪不得推了我们的邀约,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单若水也随即接话道:“咦?怎么银月楼的人也会在此处呢?” 蒋沫叶瞥了一眼林姚,幽幽道:“这个姑娘,一身戎装打扮,想必是” 林姚抱臂怀剑,浅笑道:“我是来搜你们身的!”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不知林姚是何意思。 林姚道:“你们三人今日若想进入内堂,就要先经过我这关!不搜身,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夹带什么暗器兵刃呢?” 李蔓姬骤然变色,方才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怒声道:“你,到底是谁。竟敢怀疑我们是刺客?” 林姚双眼一翻,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奉命行事而已。你们若是不想惹人怀疑,那你们便脱光衣服,让我搜身,自证清白!” 李蔓姬仍是不服,戳手怒指向林姚,正要上前理论。 林姚却不慌不忙,从袖口中夹出一块内府令牌,举在她面前。只见到金灿灿的铜牌上面赫然刻着“火山寺镇抚副使”的字样,众人一阵惊惶,瞧这称谓,怕至少是个从五品官阶。众女见了无不愕然失措,只得弓腰屈膝,行礼拜见。 林姚平生向来都是对他人卑躬屈膝,自己却从未受过如此礼遇。这等感觉简直让她毛孔舒张,浑身畅爽,痛快至极。林姚紧盯着手中的那块铜牌,会心一笑,不由感叹。原来权力这种玩意儿只有牢牢攥在手中之时才会知道它的好。只是区区一个五品官衔就能如此,倘若是真的大权在握,那岂不是以呼风唤雨?回首往事,自己还曾为了霸占一个小小的双威镖局而拼死拼活,机关算尽,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另外,没想到火山铜印真如金铸一般,分量十足,怪不得当日毛奇如此紧张此物。如今我有火山印在手,又有飞羽剑为信物,秦姐姐为引荐,还有破九峰八寨功绩在手,岂不可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应天府果然是个好地方。想到此处,林姚居然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众女见到林姚这般神色,面面相觑,疑虑顿生。 李蔓姬的口气也舒缓了些,又上前和声道:“我们几位都是应邀前来,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又怎会是刺客呢?还烦请大人通融一下,若是因为搜身耽搁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的。” 林姚淡淡道:“担待不起?” 单若水道:“你可知,是谁邀我们前来。” 林姚听闻却一脸不屑,漫不经心说道:“还能是谁,无非就是王孙贵胄,纨绔子弟,才会看上你们这几个所谓的俗不可耐的头牌姑娘。” 蒋沫叶缓缓走到林姚身旁,附耳说道:“是,皇子殿下。” 林姚听闻,顿时心中骇然,手足无措。 第190章 玄武别院 玄武湖水波潋滟,清风微拂,烟波浩渺,暮霭沧沧,钟山山麓之下一处别院,瞧上去宏伟雄壮,富丽堂皇,青瓦青砖,门庭高立。 林姚已换上了锦衣戎装,手执佩剑,马尾高悬,一身英姿飒爽的熟悉打扮,不过竟有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与邱见晚、米思思来到门前,轻扣门环。 门微开一道缝,一个奴仆探出半个脑袋询问。林姚亮出手中火山铜印,门内之人见到信物,自将她们一行人让进院内。 竹林掩映,环境清幽,亭台楼阁精巧别致,但却隐隐觉得杀气四伏。 邱见晚米思思在院中凉亭等候,林姚独自一人被带入内厅召见。 林姚步入厅中,目光四扫,只见厅上一男子正端坐饮酒,正是古德安。 古德安见到林姚如此一身装扮,又手握佩剑,面色一沉道:“你就是木桃姑娘?” 林姚爽快答道:“正是。” 古德安道:“听说,你是飞羽剑秦无艳的传人?” 林姚从容答道:“不错,秦姐姐近年来身染重病,无法再继续为朝廷效命,便由我继承她的宝剑和名号。” 古德安道:“听说你本隶属龙梅儿的麾下,莫非,你的火山印也是她亲自所授?” 林姚不假思索干脆答道:“是。” 古德安仔细端详林姚,又问道:“可是,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你。” 林姚微微低头,抱拳解释道:“属下本就身份低微,而且龙姑娘此前秘密派遣我去剿灭九峰八寨,所以身份不便外泄,旁人不知也不奇怪。” 古德安面露不屑,冷哼一声道:“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去上山剿灭一群贼寇,真不知道那婆娘是怎么想的。莫非是去当压寨夫人?” 林姚继续说道:“幸属下不辱使命,九峰八寨除了匪首毛奇不知所踪,其余众寨主皆已经死走逃亡,整个山寨现已溃散瓦解。” 古德安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不过,我还听说双威镖局的惨案好似也与你有关?莫非你以前是镖师出身?” 林姚眼神一转,忖度片刻答道:“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其实,我在双威镖局……” 她本想要再继续编下去,可似乎又有点编不下去,好在古德安及时打断了她。 “算了,想必又是一些无聊的江湖仇杀,本大人对此也并无兴趣。” 古德安神色渐肃,接着又说道:“今日我让金陵四落命你前来,自是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林姚道:“古大人莫非是要让我护卫这别院主人的周全?” 古德安瞪了她一眼,面色一端,不由又笑了笑,说道:“喔,为何不能是我?” 林姚道:“大人武功盖世,自然不需手下保护。而且此差使让属下来做,想来也比较方便。” 古德安咯咯笑了两声道:“你这小丫头,还算精明。金陵四落这几个家伙这次算没看走眼。没错,最近此院内将会有不少闲杂人等来此,而且以女子居多。你要保证此地的绝对安全,切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林姚仗剑一拜,朗声说道:“属下领命。” 林姚口中虽应,但心如明镜,因为她自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最可疑的人。 古德安又问了林姚在火山寺的履历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林姚都一一从容对答,便放心离去。古德安走后,林姚不由长吁口气,幸好她曾因好奇,向秦色丰询问过一些火山寺之事,再加上自己反应灵巧,这才勉强过关未露出什么破绽。再者说来,两面三刀这种事情,她早在双威镖局时候便习惯了,要换另一人来,恐怕早就吓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过了半晌,院外头忽然变得热闹非凡,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林姚跨入堂外,放眼望去,领头的几人正是怡红院,万花楼,春宵阁的头牌姑娘,李蔓姬、单若水、蒋沫叶三人,身后尾随歌姬舞女若干,搔首弄姿,风姿绰约,极尽谄媚之态。 林姚暗念到,怎么又是这三个狐狸精、贱女人?这种时候来此地凑什么热闹呢?看待一会儿我把你们一个个衣裳都剥个精光! 李蔓姬方进到门口,见到邱见晚和林姚坐在堂中,不由暗生嫉妒之色,眸光微微咪起,唇畔泛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娇声说道:“哟,这不是秋夜姑娘么。怪不得推了我们的邀约,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单若水也随即接话道:“咦?怎么银月楼的人也会在此处呢?” 蒋沫叶瞥了一眼林姚,幽幽道:“这个姑娘,一身戎装打扮,想必是” 林姚抱臂怀剑,浅笑道:“我是来搜你们身的!”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不知林姚是何意思。 林姚道:“你们三人今日若想进入内堂,就要先经过我这关!不搜身,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夹带什么暗器兵刃呢?” 李蔓姬骤然变色,方才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怒声道:“你,到底是谁。竟敢怀疑我们是刺客?” 林姚双眼一翻,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奉命行事而已。你们若是不想惹人怀疑,那你们便脱光衣服,让我搜身,自证清白!” 李蔓姬仍是不服,戳手怒指向林姚,正要上前理论。 林姚却不慌不忙,从袖口中夹出一块内府令牌,举在她面前。只见到金灿灿的铜牌上面赫然刻着“火山寺镇抚副使”的字样,众人一阵惊惶,瞧这称谓,怕至少是个从五品官阶。众女见了无不愕然失措,只得弓腰屈膝,行礼拜见。 林姚平生向来都是对他人卑躬屈膝,自己却从未受过如此礼遇。这等感觉简直让她毛孔舒张,浑身畅爽,痛快至极。林姚紧盯着手中的那块铜牌,会心一笑,不由感叹。原来权力这种玩意儿只有牢牢攥在手中之时才会知道它的好。只是区区一个五品官衔就能如此,倘若是真的大权在握,那岂不是以呼风唤雨?回首往事,自己还曾为了霸占一个小小的双威镖局而拼死拼活,机关算尽,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另外,没想到火山铜印真如金铸一般,分量十足,怪不得当日毛奇如此紧张此物。如今我有火山印在手,又有飞羽剑为信物,秦姐姐为引荐,还有破九峰八寨功绩在手,岂不可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应天府果然是个好地方。想到此处,林姚居然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众女见到林姚这般神色,面面相觑,疑虑顿生。 李蔓姬的口气也舒缓了些,又上前和声道:“我们几位都是应邀前来,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又怎会是刺客呢?还烦请大人通融一下,若是因为搜身耽搁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的。” 林姚淡淡道:“担待不起?” 单若水道:“你可知,是谁邀我们前来。” 林姚听闻却一脸不屑,漫不经心说道:“还能是谁,无非就是王孙贵胄,纨绔子弟,才会看上你们这几个所谓的俗不可耐的头牌姑娘。” 蒋沫叶缓缓走到林姚身旁,附耳说道:“是,皇子殿下。” 林姚听闻,顿时心中骇然,手足无措。 第191章 秦淮三姝 林姚叹道:“什么?皇子?” 蒋沫叶笑道:“大人为何这般惊讶?莫非你连这都不知道么?我们正式秘密应邀前来,为皇子殿下吹箫弹奏,翩翩而舞。这一不小心被殿下相中了,日后当个王妃也未可知。” 李蔓姬暗暗讥笑道:“瞧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什么镇抚副使呢,我看就是个看家护院的而已。” 单若水点头道:“恩,我们也不必怕她,反正我们问心无愧便是了。” 林姚的心思却不在她们身上,而是暗暗叫苦,冷汗直冒。莫非银先生让我暗杀的对象,是皇子?难怪要叫做“跃龙杀”。 林姚沉了一会,微笑着执意要上前搜身。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怠慢了。若是有任何差池,在下更是担待不起。” 谁知林姚方要撕扯蒋沫叶的衣襟,单若水却已挡在前面,反手一掌劈来,打的林姚猝不及防,连退两步,还未站稳。李蔓姬袖口一扬,数枚金钱镖嗖嗖嗖飞射而出,直击林姚而来。 林姚横剑一档,只听几声叮当脆响,飞镖四散开来,应声落地。 林姚两指戳向李蔓姬、单若水,厉声问道:“看不出来,你们居然懂得武功?” 李蔓姬笑声忽至道:“哈哈,飞羽剑。你只知道有金陵四落,却不知道还有秦淮三姝。” 林姚怔了怔奇道:“三叔?还二伯呢。” 蒋沫叶怒喝一声道:“哼,简直是愚不可及、对牛弹琴。” 她话音方落,随之运气如风,急急推出一掌,正朝林姚背脊打去。林姚侧身闪避,反手相抵,对了一掌。又见另外二人飘身而来,齐齐发掌。林姚一手按住蒋沫叶肩膀,以之为轴,脚跟一旋,飞身而起,凌空旋踢,将此二人掌力击退。 林姚两三招将她们打的溃败,本来傲立当中,正在得意。却没成想三人互换了个眼色,几乎同时齐刷刷从袖口中抽出一柄薄如寒冰的短刀,在手中快速飞旋。然后三人错步腾挪,凌空跃起,互换位置,似乎是一套阵法的方位挪移。 林姚佩剑出鞘,不敢怠慢,眼神四顾,紧紧盯着她们手中短刀。忽听得李蔓姬先发奇招,刀光如风,急速盘旋,横抹下劈,斜切砍击,刷刷刷攻过来。 林姚方要接招,蒋沫叶和单若水也分别从两侧攻来,霎时之间,三把短刀如飞蝶曼舞,翩翩而来,身形步法之快,难以捕捉,刀光转动之急,扑朔迷离。 林姚平时剑法凌厉,此刻也只有横档竖抗,勉励招架,顷刻之间,自己就被笼罩在一片刀影之中,无法挪动。长剑虽利,调转移动速度缓慢,难与随手短刀的灵活多变相匹敌。 林姚只觉得三人的攻势有些怪异,刀法如风,却不致命,刀招凌厉,却无杀气,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的衣衫有被刀风划破之感。 不过她觉得此三人确实不怀好意,便认真起来。林姚在剑招上面虽无优势可言,但又因灼毒初愈,未敢轻动真气,此刻也是被逼无奈。 蓄力运气,双掌一扬,一股灼热气浪喷薄而出,层层翻滚,将此三人弹飞出去,又飞身旋了半圈儿,一连三掌分别击向对方,灼热之力迸发,呼呼呼,三道气浪将三人击倒在地。 林姚发完三掌,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没想到自己体内冰见真气此刻居然反被灼毒的气力压制,使出的招法也变得灼热无比。 三人齐声说道:“莫非这是,火印掌?” 林姚自知方才那三张是自己胡乱打出的,招法也未及那自己摸索出的冰见寒云掌那般完整,只是靠着体内灼热真气,才会有如此效果。不过这所谓火印掌,自己见到毛奇曾经使出,想必是火山寺的一种武功绝学。 林姚体内真力充盈,无处释放,燥热难耐,双掌化作刀状,蓄力运气,在胸前交叉,继而双臂一振,两掌分向两侧猛然推出。忽听一声暴喝,体内灼热真气呼呼涌出,却没成想经此一荡,自己身上的衣衫居然也随着这滚滚热浪,爆裂飞出,成几十片儿碎步飘散开来。头上的银发箍也叮一声脆响,断裂开来,本来束起的如云秀发,也凌乱飘散而下。 林姚再低头瞧着,只剩一条绯红色的抹胸肚兜和白色亵裤残留身上,一时之间,场面尴尬无比,虽然她面前也皆为女子,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紧紧扣住肩膀。 “喲,这肚兜的绣工不错。” “瞧,上面还有鸳鸯戏水图呢。” “看她少女怀春的模样,可惜皮肤身材比姐姐差远了。” “谁说不是呢。” 众女见了林姚这般模样,讥笑连连,不绝于耳。 原来,此三人方才一阵刀光如风,早已将身上衣衫砍削成千万段,而不伤自己分毫,此等刀法如此收放自如,精准无比,果然也是恐怖至极。 邱见晚和米思思听到屋内打斗声音,也忙着进来,发现林姚如此模样,无力瘫坐在地上,被三个花魁姑娘嘲讽。于是赶忙拿来一件长衫披在林姚身上, 米思思却在一旁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 林姚自知羞愧无比,垂下头来,散乱的头发遮住面庞,方才还威风凛凛,傲然自若,现今却如此狼狈不堪,在银月楼中尚且未受过如此折辱,没想到被这几个女人这般捉弄。 林姚抱腿坐在台阶上,双手交叉搭在膝上,垂首低埋,因自惭形秽而嘤嘤抽泣,仿佛有一朵无形的乌云笼罩在头上。邱见缓缓而来,就像一抹微光,照亮了林姚的心房。 从前,林姚是自命不凡的护花使者,为邱见晚保驾护航,扫除一切恶霸欺凌。今日忽如其来的一场溃败,让邱姐姐看了笑话,是她心烦气躁,愤恨难消。当一个人胸中委屈怨气淤积之时,安慰或许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邱见晚暖而温柔的笑意,正是抚慰林姚心灵伤口的一剂良药。林姚缓缓抬起头来,两颊泪痕犹在,满脸委屈的依偎在邱见晚身侧。 林姚沉思片刻,冷静分析。又稍稍运气,只觉得全身无力,孱弱空虚,额角渗出一丝薄汗。我,我,我的内力,在逐渐消失,怪不得自己方才不是对手,败下阵来。她们刀法迅疾如风,配合神妙无方,身形步法也迟缓不少,又轻敌大意,才会落得如此窘境。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体内灼毒又爆发了看来银先生并未骗自己,那瓶药只可缓解一时之痛,若要再取妙药,恐怕真的要替他卖命,任由其差遣了。 第192章 皇子殿下 林姚在院落内一处偏僻凉亭中,盘膝而坐,凝神运气。试图以小周天元之力,再次将体内冰见真气焕化而出,压制这灼热之毒,但此时却比之前难了数倍,极为耗神耗力。 邱见晚在一旁忧心忡忡,十分贴心拿出巾帕,为林姚擦拭着额角汗水。约摸半个时辰以后,林姚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气血舒畅,觉得稍稍好些。 忽听得一阵琴瑟和鸣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堂上三人,此刻正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饮茶。十几个丫鬟婢女正忙着摆弄乐器,和音调弦。 李蔓姬嘴角泛起一抹讥讽之色,冷笑道:“就这两下子,还想与我们争宠。” 善若水双眼一番,接话道:“也不知道古大人怎么会选中她来和我们一争高低。” 蒋沫叶微微叹息道:“听说是龙姑娘手下,没想到武功也不怎么样嘛。“ 林姚听闻,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强撑起身子,扶着门框,胸中怒意暗藏,冷冷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那秦淮三姝本来神态各异,听到林姚这句询问。转瞬之间变了和蔼的神色,齐声道:“我们,都是皇子未来的宠妃呢。” 三人恶狠狠望了对方一眼,竟争风吃醋起来。 李蔓姬道:“哼,你们两个有什么本事,最多也就是两个小妾而已。本姑娘一曲高歌定会让皇子魂牵梦绕,迷醉其中。” 善若水冷眼一瞥,状甚不屑,幽幽道:“有句话叫作,矬老婆声高,就你那副鬼哭狼嚎一般的嗓音,又怎会比得过我的管弦妙曲,天籁之音呢。” 蒋沫叶嘴角扬起一丝讥诮,冷然道:“你们快都省省,恐怕只有我婀娜曼妙的舞姿,才能使皇子流连忘返,暗自倾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吵到最后,个个都气的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或双手掐腰,或侧身环臂,或负手而立,方才还是一团和言善色,配合无双默契,此时却是谁都不理,谁都不悦,谁都不服气。 皇子,王妃,皇后。这些字眼对林姚来说显得有些陌生,甚至于自己的身份格格不入,或许那是一个权力旋涡的中心。 林姚想起,初次见到她们的时候,金陵四落也在。她们必然与金陵四落分数同源,皆为火山寺坐下。 正在此时,内堂之中走来一个仆人传话,说是庄院主人让那三位姑娘去内堂一叙。这秦淮三姝难掩欢喜之色,蹦跳起来,却没成想是兴兴而去,悻悻而归。 过了半晌,三人垂头丧气的从内堂走出,那仆人又唤林姚进入内堂之中 林姚怔住了,呆立片刻才动身前往。 古德安却早已等候多时了。 林姚心中一阵惊奇道:“大人?” 古德安面容和悦,欣然说道:“看来本座并没有看走眼。为了职责所在,不惜拼死相搏。比那三个只会争风吃醋的泼妇要强得多。” 林姚眨了眨眼睛,怔住了,不知这古德安是何意思。莫非她从中安排,故意用那三人试探我的武功。 古德安道:“不过你的火印掌法,内力如此深厚,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二人正在对谈,在屏风后面的内堂中缓缓走出一人,面如冠玉,双目炯炯,灿然生光。 身着打扮更是非常,头戴翼善冠,一身朱红华服,圆领衬白,袍袖宽大,胸前和两肩臂处暗绣蟠龙纹样,腰横玉带,足蹬皂靴,威风凛凛,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气质高华的王孙贵胄模样。 不过如此打扮的世家公子,风流阔少,真的假的林姚也见过许多,如此这般气度的却少之又少。 林姚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心中暗想,这是何人?竟敢在屏风后面偷听,难道他就是? 古德安先是抱拳对那人微微行李,然后掉过头来,见到林姚这版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面色一端,厉声说道:“大胆,见到皇子还不速速行礼。” 只见那人轻咳一声,昂首而立,准备收林姚行李。 “啥.....?他,他,他,就是皇子。” 林姚颤声嘟囔着,又望了一眼古德安,他脸上的表情,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将自己吞下去一般。 事出突然,林姚手足无措,身体紧绷,手一哆嗦,宝剑坠地,发出叮当的清脆鸣响。 古德安随即一声暴喝。 林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低头拜见。颤声说道:“民......女参见......皇子殿下。” 皇子神色慈和,轻笑一声道:“民女?你真是民女么?那你腰上别的令牌又是何物?” 林姚赶忙改口道:“不,是,是奴婢,不对不对,是,是臣妾?” 古德安无奈连连摇头叹息,侧头拱手向那皇子赔罪说道:“她在江湖飘多许久,这些君臣官场的礼节不甚了解,还望殿下恕罪。” 那皇子满面和善,温声说道:“算了。这个小丫头,还蛮讨人喜欢的。抬起头来,让本殿下瞧瞧。” 林姚心中发虚,除了因为事出突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与皇子殿下相见。更令她忐忑不安的是,这所别院的主人,皇子殿下就是银先生要她刺杀的对象。而自己体内灼毒复发频次越来越密,却没想到银先生那瓶药水,果然有奇效, 能让自己痛苦烟消云散,莫非真的是解药?虽然同心医馆的掌柜说此药无解,但既然有效,不妨一试。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宁愿痛快一死,也不愿再被这恶毒折磨了。 皇子端坐当中,品一杯香茗。 古德安却趁机将林姚叫到一旁,吩咐几句。 “本来以为你这个丫头挺机灵的,为何方才如此惊慌。” 林姚眼神飘忽,吱吱呜呜地答不出来。 “也难怪,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人物,难免会有些紧张。这几日,你就是皇子的贴身护卫兼侍婢了,照看皇子的饮食起居。更要全权负责,保护皇子周全。皇子有任何吩咐都要遵从,明白了吗?” 林姚觉得一脸不情愿,只小声嘟囔了一句:“那,让我陪他睡觉,也要答应么!” “哈?!” “嗯?!” “哦。” “嗯。” 古德安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到林姚手中,打开来看是些银针。 “这几根银针你暂且收好,皇子的所有食物茶水都要仔细检查,方可饮食” 原来,所谓皇子整日也生活在惶恐不安当中,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被人谋害,真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惶子”。 林姚越想越觉得不对,古德安居然把皇子的日常起居和安全如此放心的交给我这个毫无经验,底细不太明晰的新人。虽然我有火山印,飞羽剑在手, 若我想要对她下手,岂不是又千万个机会。真不知是喜是忧,因为她根本不想刺杀什么皇子,背负这弥天大罪。我死不足惜,可如此一来,无论失手与否,他日东窗事发,邱姐姐和米思思恐怕也要牵涉其中了。 第193章 暗夜突袭 皇子道:“听说,秋夜姑娘已在外等候多时了。快请她进来。” 邱见晚闲庭信步,踏入厅中,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在幽深的夜色下显得光彩照人,妩媚动容。她见到皇子,从容优雅的屈膝一拜,唇畔泛起一丝诚然的微笑。 “小女子见过皇子殿下。” 皇子见到邱见晚,不由愣住了,半天才抬手让邱见晚平身而起。 两人对望一眼,眸光凝视之处,惊叹之下似是惊喜。 林姚在一旁站着,脸上神色微微有变,嘴角一瞥,心中叹道。这所谓皇子,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也难怪,天下男子见到邱姐姐的这般神仙样貌,还真少有不动心的,可是二人脸上这老情人重逢一般的羞赧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古德安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莫非二人一见倾心,有话要说,便携林姚退了出去。出门口,古德安便径直离开,只留林姚一人在门外候命。 这场景对林姚来说既熟悉也陌生。回想在林溪镇中,曾有个恶霸想要对邱见晚图谋不轨,也是在门外被她发现之后,对那人一顿胖揍,几乎要了他的命。 林姚想着,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还在陶醉在以前的旧梦中。 夜色已深,不远处的回廊中,走过来一个婢女,一手打着灯笼,另一手上提着一只食篮,正要走近屋门口时,却被林姚抬手拦住了,寻问来此缘由。 那婢女答不慌不乱,从容答道:“这食篮内是给公子准备的宵夜。” 林姚心中奇怪,莫非这皇子是微服出巡,行踪隐秘,连这庄院的婢女也不知其真实身份。 肃然说道:“把这个篮子给我,我自会送进去。” 待那婢女退下后,林姚打开盖子,只见那食篮里面放着一壶酒,四样精致小菜,瞧着可口无比,居然还冒着热气。 今日这一番折腾,林姚这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咕叫了,见到这饭菜只叫她食指大动,口水横流。心中默默想着,反正我偷吃一块他也不知道,真想尝尝这皇子吃的美味佳肴到底是何滋味。 林姚方要抬手取篮中预备下的一双精致木筷,袖中装银针的小布袋就凑巧滑落出来。她这才想起,古德安给她银针让做试毒之用。 林姚暗自想着,真是多此一举,谁会真的下毒谋害皇子,那简直是不要命了。再者说来,真正要刺杀皇子的人就是我自己么。她虽心中这么想着,可那手还是取下一根银针,若无其事的向饭菜之中象征性的浅浅扎了一圈儿。 随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瞧,那针头末端立刻变得焦黑一片。 “哇!”林姚立时吓得手腕一抖,整篮饭菜便跌了出来,碗碟叮铃当啷碎了一地。 “怎么……这样!这饭菜……居然还……真的有……有毒啊!” 林姚心念一转,莫非是那小丫鬟下的毒!她是谁!有人混进来了么? 不过那个她看着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见过。难道是她?那个曾被我救下的印月儿? 林姚正要追那送食盒的婢女,没走几步,却顿足挺住,觉得似乎不对,又折返回去,心中想着,这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匆忙赶回时,只见到屋檐下一道黑影掠下。手持利刃,寒光熠熠。漆黑的夜色之中,林姚在眸中凝光,瞧的真切,随即高喝一声:“大胆贼人!” 手中飞羽剑出鞘,倏然之见,嗖一道白光划破夜空,只见一黑衣人急忙回身,举刀相抗。 二人才拼斗数个回合,林姚一时之间也摸不清这人的武功路数。 正在此时,院中暗藏的侍卫倏地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一时之间弓弩齐发,箭如雨下,那黑衣人根本没机会接近皇子所处的屋舍,就被瞬间射成了刺猬,一头栽倒地上,挣扎几下便不再动了。 林姚手握长剑,默默望着身中几十箭的这个黑衣刺客,呆立半晌,嘴角不由抽动着,倒吸一口凉气,汗岑岑落下。 此时,她不是同情这刺客凄惨的下场,也不是奇怪院中竟暗藏这么多暗卫,而是惊叹这么多弩箭齐发,几乎全都命中此人要害,却无一发误射伤到与之缠斗在一起的自己,这是多么娴熟恐怖的箭法。 古德安不知从何处现身,已缓步来到林姚身侧,不屑一顾的望了一眼黑衣刺客的尸体,冷冷说道:“你方才出手就该一剑了结他才是,现在这么多弩箭齐发,惊扰到皇子与秋夜姑娘谈天可就不好了。” 林姚执剑抱拳道:“是属下过错,一是大意,下不为例” 她心中却暗自感叹,一剑了结他性命?说得轻巧,如何能够做的到。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有些后怕,若不是方才邱姐姐来此,自己方才还有一丝闪念,要找机会去刺杀皇子。不过幸亏没这么做,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古德安吩咐手下将那黑衣刺客拖出去掩埋,便又拂袖而去了。 邱见晚听到外面动静,已从屋内出来,脸色煞白,面露惊惶。她紧紧攥着林姚的小手。 “姚妹妹,你没事。” 林姚轻轻摇头,宽慰一笑,手心中的汗珠却早已出卖了她。 …… …… 银月楼中,此刻也热闹非常。 慕晴柔寻不到邱见晚和林姚的踪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走之时,却发现李洛正坐在厅内一个雅座之中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歌舞表演,怡然自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慕晴柔假扮邱见晚的歌姬舞女,以勘察舞台为由,在银月楼内悄默声的探查了半天,始终没找到那些江湖女侠的关押之所。这下倒好,连林姚和邱见晚也都不见了踪影,而李洛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喝酒?她心中火冒三丈,上前质问。 “稍安勿躁,你何时关心起林姑娘来了?” 李洛醉眼迷离,漫不经心说道:“她就是个小魔女,谁知道此刻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忘了林溪镇和滁州城的事了么。” “可是邱姐姐也不见了。”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多管闲事,扫了我的雅兴。” 不知李洛说的是否是醉话,都深深伤了慕晴柔的心。 慕晴柔与李洛又继续拌了几句嘴,便气冲冲地跑出来,恰好与任溪流撞了个满怀。慕晴柔自不知道这任公子勾引女孩子的本事有多厉害,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 任溪流却上前搭话,啧啧说道:“姑娘生的如此俊俏,为何不来我银月楼中?” 慕晴柔正在气头上,愤恨说道:“你这逼良为娼,藏污纳垢之地。对不起,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任溪流微微摇头,温声说道:“姑娘怕是误会了,银月楼可从不做那样的勾当。我任溪流也从不强迫姑娘与我交好,她们都是心甘情愿堕入风尘的。” 慕晴柔闻之自是不信,鄙夷立上心头。她眼波一转,默默想着,如此这般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铤而走险,方能有所突破。 可任溪流一再出言轻挑,这却是慕晴柔始料未及的,只得冷冷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第194章 深夜买醉 银天璀璨,月色凄迷,楼沐冷雾,风声鹤唳。 李洛独自一人坐在雅间之内,一边喝着闷酒,一边不住摇头。 身在繁霜叶这个风林阁最机密线报组织的中心,最大的苦闷就是会在不合适的时机,知道太多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事情。这几日,他已经连番收到几十封线报,串联起来,一个巨大的阴谋似乎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而林姚或许就出在这个无底旋涡的中心,看似风平浪静,但却危机重重。最令她失望的是,她选择了越陷越深,而不是回头是岸。 …… …… 任溪流见到慕晴柔落了单,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便派悄悄尾随。 慕晴柔去晚秋阁找寻邱见晚的踪迹,依然毫无所获。整个晚秋阁毫无一人,冷冷清清。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一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知道走了多久,见到一家名为孟记的酒肆,杏黄色的大旗随风飘荡。 便走进去坐下,要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一醉方休解千愁。 她不由怀念起了和李洛厮混在一起,到处吃吃喝喝的日子,虽然短暂,但至少是开心快乐的。虽然表面上有求于他,但也是心甘情愿的。慕晴柔默默感叹,跟着李洛,别的没学会,到学会深夜买醉,借酒消愁了。 三五杯酒下肚,醉意涌上心头,嘴里不住地嘟哝着,什么水公子,一听说李洛要去银月楼救什么那个林姑娘,就把我的事情放到一旁了,男人果真是靠不住的! 半夜独自一人饮酒醉的小姑娘,难免会被歹人盯上。慕晴柔身上并没带兵刃,又是一副女装打扮,会被认为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娘子。 几个满身酒气的大汉,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嘿嘿笑着,就凑到了慕晴柔的身旁。 那带头的虬髯大汉便要上前搭话。 慕晴柔一天几乎未尽米食,急饮了两壶烈酒,吃了几口东西,此时腹中翻江倒海一般。见到这几个臭男人,更是一阵恶心,口一张,哇的一声,将适才所吃的酒菜都呕了出来,呕出的酒菜,直喷入那大汉的衣衫之上,油腻腻,黏糊糊的。那为首的大汉,醉眼迷离的摸了摸,居然是一颗圆滚滚的丸子。 那几人骤然捂住口鼻,兴致全无。慕晴柔嘿嘿叫了一声,趴在桌子上倒头要睡,却被店小二赶了出去。 她独自一人走到桥边,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忽见到前面一个驼背弯腰,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过来。 一股怪笑着的表情,询问道:“姑娘为何事忧愁,女孩子家家喝的如此酩酊大醉。” “我好烦,现在这些臭男人都靠不住,我只想找道我弟弟,和他一起回家去。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好烦,我好烦。” 慕晴柔眼神迷离,嘴里翻来覆去不断重复着这几句。 “姑娘莫非是为情所困。” “情为何物……” 那老婆子和声说道:“姑娘,来。喝了这碗汤,可以解酒的。” 多谢婆婆,慕晴柔端过碗来,一饮而尽,却发现这汤味道寡淡,如同白水一般。 那老婆子嘿嘿怪笑说道:“如何,觉得好些了么? 慕晴柔蹙眉,急声叫嚷道:“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汤,为何索然无味。” 那老婆子狞笑道:“它可以让你忘掉烦恼,忘却忧愁,把一切都忘记。” 慕晴柔不由自主的嘻笑道:“我好像好多了,可我在何处,我又是谁呢?” “你忘记了么?” “我,我好像什么都忘了。” 慕晴柔又猛然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怎么会这样。我,不行。我不能。” 慕晴柔豁然一惊,指着那老妇喝道:“你,你到底是谁!” 那老婆又是狞笑一声:“我?我就是孟婆婆!” 慕晴柔心下骇然,望着桥头石碑上面赫然篆刻着血淋淋的两个大字“奈何” “啊!~~”一声惨嚎。 慕晴柔陡然惊醒,浑身满是大汗,大口喘着粗气,原来是一场噩梦。 她头痛欲裂,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轻纱帷幔落下,棉被裹在身上。 这是哪儿?慕晴柔目光投向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换掉了,顿时冷汗直冒,惊愕非常。 莫非是任溪流?任溪流,你这个混蛋!你还我清白!嘤嘤抽泣起来。 忽听得一个温和细腻的声音问道:“慕姑娘,好些了么?” “我,这是在哪?” 沙小曼缓步走出,温声说道:“银月楼。” 慕晴柔轻抚额头,微微叹息,转了一遭竟又回来了,不知李洛走了没。 她见到眼前的沙小曼,心中不由一颤,惊讶道:“沙小姐!竟然是你。你为什么和她混在一起了?” 沙小曼喟叹一声:“我也是被逼无奈。还不都是都是林姚所赐” 她接机向慕晴柔大倒苦水,将近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幸据实相告,且将这所有罪责悉数推诿到了林姚身上,并大加咒骂。 慕晴柔闻言,不由回想,当日在林溪镇小湖旁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自己还身为和事老,中间人,在二人之间奔走传话,从中调停,而如今仇怨积深,恐怕再难化解冰释。现在想来,感叹世事无常,不由伤心感怀,摇头叹息。 慕晴柔问道:“沙小姐,你可知邱姐姐身在何处?” “想必肯定是被林姚那个贼婆娘给拐走了。” 好姐妹变成贼婆娘或许只是转眼之间的事。 “不会,她们不是好姐妹么?” 慕晴柔这句话方脱口问出,便又有些后悔。 “那贼婆娘为了自己保命,什么是做出不来,就连米思思也被她一同掳走了。” “那你可知道,被银月楼所囚困的那些女子现今被关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不过那个地方实一个很是隐秘的角落,而且钥匙只有任溪流才有。” 慕晴柔微微点了点头,发现沙小曼眼神四顾,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沙小姐,还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沙小曼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可是就是,任溪流,他……” “他怎么了?” “他,喜欢你!” “哈?” 慕晴柔心中莫名惊骇,呆了半晌。这简直匪夷所思。可过了一会,她心中默想,何不利用这一点来探查那些姑娘的下落。也让你李洛知道,没有你的帮忙,本姑娘照样能办成大事。 转身便要点沙小曼的穴道,没想到沙小曼飘身一闪,不但轻松避开,皓腕一翻,便拨开了慕晴柔的攻势,反倒点中了她的穴道。 慕晴柔面色惊惶,颤声说道:“沙小姐,你,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第195章 深夜造访 邱见晚为皇子抚琴奏曲,几曲弹罢,躬身行礼,便欲离去。临别之时却在林姚耳畔低语两句,林姚闻之脸色大变,惊骇无比。 林姚与这皇子相处了一日,静待机会准备下手。却没成想这别院之中守卫森严,难有与之独处的机会。 林姚左右思量,几次暗下决心又都放弃了。其实要杀这皇子并不难,难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被人发现。 让她忧心的是,刺杀皇子这等弥天大罪,断不可加在自己的身上,一招沦为朝廷侵犯,就算侥幸逃脱,也只能浪迹天涯,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林姚正在左右摇摆,游移不定之时。那日送饭的小丫头又悄然出现了。 “好你个印月儿?我正找你呢!你那日私自在皇子饮食之中下剧毒,为何不事先知会一声?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印月儿喃喃道:“我这可是在帮你,再说是银先生叫我这么做的。” 林姚正在烦乱,也顾不得许多,追究她什么。只是掐腰厉声诘问道:“你是如何潜入这别院之内的?” 印月儿道:“银先生神通广大,耳目众多,你在此处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其掌控之中。” 林姚听了却将信将疑,连连摇头。若银先生真有这本事,也无需劳烦你我了。在食物中下毒如此拙劣老套的办法都想得出,虽然此时不能操之过急,但印月儿却在一旁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要尽快动手。 …… …… 入夜,狂风大作,暴雨降至。 下雨杀人夜,狂风祸起时。 狂风骤雨之声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能掩盖许多累累罪行。 林姚方要进入皇子所居的内堂,却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林姚厉声问道:“怎么,连我也不能进入么?” 两名护卫抱拳一拜,一个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殿下恐已歇息,未得召见,不得擅自入内。” 另一个又说道:“大人,请不要要让我们为难。” 林姚想了想,望着手中长剑,这大半夜的执剑猛然闯入皇子房中,确实不太妥当,看来得寻觅一个恰当的原由才是。 “未得召见,不得入内?”林姚不自主的嘟囔着,眼波一转,须臾之间便有了决断。 过了片刻,林姚换了一身女装打扮,涂脂抹粉,分外妖娆,扭扭捏捏的就过来了。 那两名护卫见了,差点没认出,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一名护卫怔了怔,尴尬笑道:“大人,为何如此打扮?” “我也是女人家嘛,皇子的床,谁不想上呢?” 林姚搔首弄姿,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已将从银月楼那些姑娘那学来的所有招数尽数都用上了。虽然她内心也十分瞧不上这风骚之姿,只是期待屋内那个所谓皇子能有所心动。 一名护卫道:“待我通报一声。” 林姚却忍不住叫嚷起来,我都这副打扮了,你们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双方正在僵持着,只听到里面一个声音传来。 “是木桃姑娘么?让她进来。” 林姚露出满脸得意之色,两手轻轻拨开两名护卫肩膀,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木桃姑娘,请解剑。” 林姚漫不经心的将佩剑仍在门外,心念道。要杀人也未见得一定需要兵刃,看我待会儿一指戳死他!林姚的眼底泛起一丝冰冷的杀意。 林姚步入内堂,借着微弱的灯光,却见到皇子并未就寝,而正在书案前挑灯夜读。 她见此情景,便脚步轻盈地飘然而至,缓步移到书案之前。 皇子见到林姚这番打扮,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依旧目光不离手中书册,一本正经的说道:“木桃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林姚手指凑到鼻尖,嘿嘿笑了一声,便转到皇子身侧,手搭其双肩,轻轻揉了两下。 “殿下,这么晚还在操劳。不如让我替你活动一下筋骨如何?” 皇子已然腰杆笔挺,端坐在书案前,一只手却不知何时,紧紧扣在了林姚的皓腕之上。 “这恐怕不合适,你这是在……勾?” 林姚眼神一寒,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容,露出杀意,掌中运劲,手变爪状,朝他袭来。 那皇子大惊失色,方要叫嚷。林姚却出手快如疾风,一把扼住了那皇子的喉咙。 沉声说道:“别出声!否则你性命不保!” 那皇子却渐渐镇定下来,不疾不徐说道:”你可知,刺杀皇子可是什么罪过?“ 林姚风轻云淡,笃定说道:“我只知道,假扮皇子,罪过同样不轻!” 那皇子方才还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听闻林姚这句却心中一凛,面色煞白,额角渗出一丝薄汗,随即又笑了一声。“假扮?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真皇子。” 那皇子瞅准时机,发现林姚一个疏忽,掣肘向后一击,正中林姚前胸。趁其不备,脖颈也顺势挣脱,回身一击绵柔掌力。 林姚方才也好似是有意放松警惕,与他对拆几招,但怕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出招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几个回合下来,林姚便罢手了。 “原来皇子功夫不错嘛。好俊俏的峨眉掌法!莫非皇子难道是峨眉派弟子,真是可笑!” 那皇子也再不争辩,只是心下奇怪,林姚怎会知晓。 林姚绣眉一挑,得意说道:“你万没想到邱姐姐会认出你。当日她曾救过你一命。而且还见你耍出过峨眉武功。方才那几招,果然验证了我对你的怀疑!” 那皇子长叹一声,“真是无巧不成书。” 转念又笑了起来:“不过,我的真实身份已不重要。我既然穿上这身衣服,此刻就是皇子。而你图谋不轨,就是刺客,不但是刺客,还是奸细!” 林姚转念一想,完了,中计了。他说的果真不错。 他们如此周密部署,只是为了引刺杀者现身,而自己不仅是那条自投罗网的鱼,还是替别人顶罪的羔羊。 二人正在对峙,屋外侍卫听到房中有动静。高声询问,正欲冲进屋内。 林姚脸色骤然突变,心中一阵惊惶。 那皇子却趁机一把拢住林姚肩头,欲将她擒住, 林姚抽身闪避,只听“嘶”的一声,衣襟已被扯破,便滑落下来。林姚转身欲再发招,一掌拍出,那皇子将其掌风错开,顺势一拳打中了林姚肩膀,随即又手化作爪状,紧紧扣住了林姚的臂膀。林姚不由娇声发出一下哀嚎。 “嗯~” 却是被那皇子扭得胳膊生疼。 两名侍卫推门要进,却被皇子高声喝制住了。 “本殿下正在休息,还不快快快退下!” 两名侍卫听闻方才一声娇喘低吟之声,又见到扔在地上的一件衣裳,对望一眼,露出个十分复杂的神情。便抱拳默默退了出去。 第196章 逃出生天 林姚奋力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他紧紧反手锁住了臂膀,动弹不得。即便如此,她一脸不服气道:“你,方才为何要救我!” 那皇子道:“因为我要问的话还没问完!” 他接着又道:“你果真是邱见晚的知己好友?一来,她当日就我的人情算是还了。二来,他们若是一拥而入,刀兵无眼,误伤了你。我还要从你口中的知幕后主使。” 林姚却不领情,冷哼一声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林姚方才处处相让,不敢以真实武功向抗,怕闹出太大动静。如今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也顾不了这许多,只得奋力一搏。 林姚稍一运劲,真气骤然而出,右臂顺势挣脱了他手的束缚,身体旋转半圈,运掌如风,和他对了一掌。寒意逼人。冰寒之气四射。 “这?莫非是冰剑寒云掌!你到底是何人?” 林姚蓄力点出一指,劲力舜发,如一阵疾风,灭了蜡烛,屋内骤然一片漆黑。 那皇子辨不清林姚的方向,只得抹黑小心挪动。 只听到外面雨声越来越大,狂风大作,隐隐伴有厮杀哀嚎之声,过了半晌,却又平静如初,陷入一片恐怖的死寂。 骤雨初歇,浓雾四散,一轮银月,已然笼罩在乌云之中,拨开如沙的薄雾之中,外面却是一片惨寂,漆黑的夜色,却逃不过林姚的眼睛。 林姚悄声开门,要拿回丢在门口的飞羽剑,发现那两名护卫惨到毒手,院落中横尸片野,血流漂杵。那皇子听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顺着屋外透射出的微亮的月光,也随她追出门外。 此刻一支飞箭,正无声无息,不偏不倚射朝向那皇子射来,箭中灌入了内力,飞速盘旋,如光似电。 林姚见状,愤然一推那皇子,手臂硬生生挨了一箭,箭头就像一只毒牙,嗤的一声,穿破皮肉,霎时间血珠四溅。 “啊”林姚闷声惨嚎,便倒入皇子怀中。 一时之间,箭弩齐发,两人只得暂且关上房门,退回屋内。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侍卫居然倒戈相向?” “不,弓弩还是那些弓弩,可人恐怕早已不是以前那些人了。倒戈相向的只有弓弩,以前的弓弩手恐怕在那阵疾风暴雨中,瞬间被击杀了。” “会是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将他们全部击毙?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手!” “你既已知道我不是皇子,你为何要救我,替我挡这一箭!” 林姚紧紧按着手臂上的伤口,急声喘息,说道:“我,我也不想欠你一个人情而已。再说,你若是死了,他们也定会杀我灭口。你若不死,作为一颗筹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说的不错,不管你到底是谁,你此刻穿上这身衣服,在这间屋内,你,就是皇子殿下!” 过了半晌,突觉得屋外燥热无比,火光冲天,一股浓烟从门窗缝隙中渗入屋内。 “他们居然放火!” 好在屋子刚被大雨浇了个透,火势蔓延缓慢,但黑烟滚滚,弥漫四散,也是随时能让人窒息的。外面又是箭如雨下,又是烈焰纷纷,这下就算不被射死烧死,也要被熏死呛死了。莫非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林姚急得来回踱步,不知所措。 那皇子却淡淡说道:“跟我来,我知道这里有条密道可以逃出生天!” “哈?有密道?你不早说!” “不过,你?能走么?” “我,当然能走了。我受伤的又不是腿。” 林姚一手捂着手上的臂膀,上面仍插着一支箭矢,插得很深,怕已伤到了骨头,鲜血仍然不断渗出。 这皇子欲要扶着林姚,却被林姚一把推开,眼底掠过一丝机敏。 “我若是与你靠的太近,你趁机点了我的穴道,岂不是要受你摆布。我们虽然命悬一线,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妙。” 二人缓缓来到书房。那皇子轻轻转了一下桌上的一只瓷碗,一旁的墙壁转出一个缝隙,下面却是一个极为窄小的,狗洞?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林姚缓缓摇头感叹,没想到是如此陈旧的的机关,不过这种密道却是屡试不爽,防不胜防的。 “姑娘,你先进去。” 林姚眸光呆呆盯着这皇子,并未有所行动,恐妨有诈。那皇子见到林姚半晌未动,形势紧迫,也不想多费口舌,只得先行弓腰钻了进去。 林姚见到前面并无异样,也要尾随进入,谁知道洞口很小,身子方入洞口半尺,便听一声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嚎,“啊~” 原来,林姚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手臂上还插着一支尺余长的箭矢。洞口砖石正好一挡,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可以想象,方才这下,那颗毒牙一般的箭头已经将她上臂的血肉又撕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那皇子闻声骤然回首,以为是后面追兵杀了进来,赶忙询问。 林姚有气无力答道:“我没事,快往前走。” 她的汗水已浸湿了鬓角,咬牙忍着剧痛,手指用劲一夹,将那箭矢尾部折断,只留了那箭头寸余留在伤处。 林姚痛的紧咬牙关,喘了几口粗气,只想稍稍休息片刻,在慢慢前行。 忽听到前面那皇子又急声催促说道:“姑娘些快进来,否则一会儿那洞口的机关就会自动封死的。” “啥?” 话音方落,那洞口处暗门的墙壁骤然旋转,正巧将林姚的脚腕死死夹住。 “啊!”又是一声惨叫之声。 “你怎么又不早说!” 林姚奋力挣脱半天,终于从那石板缝隙中抽出了脚丫。脚腕已被卡的生疼,稍一活动就酥麻刺痛,方迈出一步,就摔倒了地下。 林姚回身摸了摸脚腕,只觉得稍一触动就钻心疼痛,且已经肿胀起来。只得暗自苦笑一声,“这下,恐怕真的不能走了。” 二人在阴暗潮湿的密道中,匍匐前进了几丈之后,前面忽然变得开阔敞亮起来,那皇子在前面抹黑用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油灯,隐隐有些光亮照明。 林姚用佩剑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尾随在他身后,一面走着,一面嫌弃所穿的这身宽大的衣服碍手碍脚,极为不便。即便如此,她仍凝神戒备,谨慎前行,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对方,准备随时迎战。 二人在密道中继续行进,眼看前面便是出口,林姚却顿然收住脚步,急声问道:”你到底何人!这个出口又通向何处?“ 那皇子回首笑了一声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第197章 救驾来迟 他缓缓转过身来,厉声说道:“据金陵四落回报,你既自称飞羽剑传人,又有火山铜印在手。照理来说应该算是可靠,但没想到你居然会帮银月楼做事,密谋行刺!” 林姚默默想着,原来他故意扮做皇子,是要引诱刺杀之人和幕后黑手。事到如今,行刺之事已然曝露。 不管他身份如何,我却都要遭殃了,恐怕两头都要灭我口。方才她在屋外中的这一剑,她隐隐能感觉到与那梅影刺的力道极为相似,恐怕发箭之人就是梅溪若。 说话间,林姚弯下身子,手掌运劲,在脚腕处揉了揉,用冰见真气之寒镇住伤处,才觉得稍稍舒服一些,能够勉强走路。 二人终于来到密室另一头的出口,是玄武湖畔一小片极为隐秘的树林。 林姚问道:“现在我们出来了,你要怎样?” 皇子答道:“当然是捉你到刑部问话。” 林姚傲然而立,冷笑一声道:“那就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说罢,她便蓄力运劲,左手凝注真气,四指并拢,拇指微屈,一抹冰霜在掌间萦绕流淌,陡然之间,愤然击出一掌,只见冰寒真气弥漫四散,一股森寒之气朝那皇子涌来,掌势之疾,劲力之强,若是正面向抗必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那皇子奋力抽身躲闪,回望身侧树干,已被掌力劈断。心头一凛,暗自叹道,这冰见寒云掌?好生厉害。不过,幸亏她这掌法还未练到火候,否则我岂能轻易闪避。 林姚本来惯用右手出掌,如今右臂中箭负伤,换手来攻并不能耍的得心应手,威力速度自然都减了几分。 那皇子趁这个空档上前攻来,想一蹴而就将她擒住,林姚单掌将搏,手臂、脚腕有伤在身,只得勉强抵抗,十分吃力的勉强接下了他十几招俊秀的峨眉掌法。 林姚一边与之缠斗,恨恨嚷道:“你和那峨眉的方信哲有何关系?“ 那皇子一怔,奇道:“方信哲?你认识他!” 林姚看他略有迟疑,瞅准空档,向他肩膀狠狠拍了一掌,将其击退数步。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我以前确实是峨眉派弟子。只不过现在,已经是朝廷中人,且官居要职。提刑按察司佥事,胡杨,从五品。 “哼,原来如此,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林姚一脸不屑的从怀中拎出自己得令牌,朗声说道:“我倒是如何呢,原来和我半斤八两。” 那皇子也不着急,只是淡淡说道:“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身上负伤,外面又都是我们的人,相信你逃不掉的。” 林姚傲然挺胸,得意说道:“你们的人在何处?哼,我才不信呢,本姑娘可不是吓大的。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我若要走,谁人也拦不住我。” 话音方落,嗖嗖嗖嗖,四条黑影闪出,不是金陵四落又是何人? 林姚见势不妙,长剑抽出,腾空而起,刺向皇子,欲要奋力现将其擒住,以做要挟。却没想到那皇子指尖功夫也着实厉害,中食儿指瞬息之间夹住剑尖,手腕一旋,便轻松化解了林姚的攻势。 林姚这二三流的剑招在对方眼中简直破绽百出,与方才那精妙无比的冰见寒云掌已然不可相提并论。 林姚一剑刺空,回转剑锋再攻过来,却被一柄双刃长剑截住。出招的正是金陵四落之一,落魄剑客,外号悲秋一刺,何寂寥。这人平时少言寡语,出招却凌厉非常,剑锋所指之处却极少落空。 鲍不平也转瞬之间来到林姚身后,一把流星锤已朝她肩头敲去,林姚回身横剑一档,被一道强大的力道,弹飞出去,连人带剑重重摔到地上。 许如生戳指怒声喝道:“大胆,居然胆敢刺杀皇子殿下!” 马尚峰来到胡杨身侧,单膝跪地,上前一拜道:“殿下,金陵四落救驾来迟。” 他心中却盘算正妙,立功的机会来了,今日我们救驾有功,皇子殿下必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许如生道:“我早看出来了,她就是银月楼的奸细!” 林姚伏在地上,一面揉着肿胀的脚踝,一面又紧紧捂着流血的臂膀。那根箭头仍旧插在肉中,若不是暂时封住穴道,又以冰见真气冻结伤处,恐怕早就血流如注了。但又经过方才一番折腾,血又开始不住渗出,再也止不住了。 林姚侧目斜睇,好似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高声说道:“你们以四敌一算什么本事,而且还欺负我受伤!欺负我是弱质女流!” 马尚峰嘿嘿笑道:“我们四个先前与你交过手,你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姑娘。而是一个大胆的贼人,冷血的刺客!” 鲍不平道:“我们金陵四落也不想以多欺少,你若是能单打独斗胜了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我们自当放你离去!” 林姚不忙不忙,缓缓道:“好,但我还有个条件。就是等我将手臂上的箭头取出,包扎好,才可。” 这四人对视一眼,欣然应允。他们将林姚团团围住,晾她插翅也难逃。 林姚从那宽大的衣襟中扯下一块,又撕作两段,一半含在嘴里紧紧咬住。她两指夹住箭头尾部,横贯真气,用凌空指力猛然一提,将那箭头顺势拔出,顿时血流如注,喷洒四溅,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嚎。 林姚凝神聚气,血却仍然不断流出。鲜血滴落入地,竟滋滋啦啦冒出一缕青烟,夹杂着一阵水汽蒸腾。 这般鲜血淋漓的场面,这般坚毅勇敢的模样,不但让胡杨看了觉得心疼不已,就连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金陵四落也暗自钦服。 汗水,泪水相互交织流淌在那张憔悴煞白,已无血色的小脸上,尤为可怜。林姚本想把那半根布条缠绕在伤口处,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力气,无法做到。 胡杨看不下去了,便要躬下身子,伸手帮忙。却没想到林姚忽然抽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马尚峰高声怒喝道:“你要做什么!快讲殿下放开!” 林姚忍着手臂伤口的巨痛,愤然站起身来,一边挟持胡杨,一边缓缓后退。 金陵四落四人步步紧逼,毫无松懈。 “姑娘,你重伤如此,我劝你还是别再做抵抗了。” “闭嘴!你倒是一副软心肠,见不得女孩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其实我方才就盘算好了,以此引你过来帮忙,没想到你……你……” 第198章 誓死效命 林姚嘴上不饶,依旧倔强非常,但她方才流血过多,视线已然变得模糊,持剑的手臂也变得颤抖摇晃,就在她手腕无力,剑柄稍稍松动之际,马尚峰看准时机,瞬间用斩马刀一击拨开了她手中的飞羽剑。 许如生飞步上前,右手猛然一掌推出,将她击倒在地。 林姚屈膝跪地,眸中蕴泪,凄然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死,我便死给你们瞧瞧!” 说罢,她欲要挥剑抹颈,却被眼疾手快的许如生用那一杆判官笔点将剑打落坠地,继而又戳中了林姚胸前穴道。 胡杨明见到林姚如此激动,也不敢强加逼破,若她死了,岂不是在无人指证银月楼刺杀的种种罪行,到时候功亏一篑,无法查出幕后元凶。 林姚见到自己身负重伤,大势已去,绝无胜算,也不再抵抗。 “这女的该如何处置?” “刺杀皇子,此等重罪,”还是把它交予提醒按察司,不,刑部大狱,水牢之中,候审。再严刑逼问,让她乖乖招认出幕后主使。” 林姚本来因失血过多,恍恍惚惚,歪头倒在地上。一听到自己要被抓取下狱,受尽酷刑折磨,又毫无办法,还不如一死了之。想到此处,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从五品官阶到阶之下囚,或许只是一念之间。 胡杨明念林姚为他挡了一箭,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又自恃仍是皇子身份,开口说道:“此人,本殿下要亲自审问。你们将其押送入我的寝宫之中。” 金陵四落闻言,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抗命,毕竟这是皇子殿下的意思,又岂敢忤逆? …… …… 林姚慢慢醒来,恢复了知觉,脚踝处的挫伤已减轻了不少,肩膀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似乎已包扎妥当,能觉察到绷带紧砸的触感。 林姚却仍然双眼紧合,不肯睁开。她怕自己见到的是一副阴森恐怖,惨绝人寰的景象,她虽未见过天牢、水牢、死牢是何般模样,但从各处也听说不少,可以想象必定如同炼狱一般。 可她鼻子嗅嗅,发现四周香气弥漫,又觉得身子被软软的被褥包裹着,心中奇怪,这天牢不应该是恶臭阴寒的么?又为何会如此温暖舒适?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如此这般待遇,怕自己不是刺客而是王妃了。 于是低声嘟囔了一句:“这里是刑部大狱,还是水牢?” 只听得一个声音和声说道:“此处既不是刑部大狱,也不是水牢。” 林姚循着声音,微微侧头望去,胡杨明正在不远处满眼关切的凝望着自己,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哦,原来是假,原来是皇子殿下。” 林姚瞥到胡杨明身后还有几个服侍丫鬟,赶忙改口,猝然一笑。 胡杨明余光一瞥,稍一摆手,那几个婢女便屈膝行礼一拜,退了下去。 林姚冷冷说道:“他们都听你的?” 胡杨明知道林姚所指的是金陵四落,便侧过身去,背负双手,傲然说道:“我是皇子,自然听命于我。” “为何要救我?” “就算是,一命还一命。” 林姚轻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昨日救你是为了自保的。” 其实当时万分紧急时刻,她并未考虑这么多,只是下意识做出了救人之举,没成想也算是换得了福报。 胡杨明会心一笑道:“好,那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自保?” 林姚眼神一惊,身子下意识蜷缩在被中,惊诧道:“你要怎样?” “我自然是想要问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会是真的让我将你带到牢狱中,让你尝尝种种酷刑的滋味。” 胡杨明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但每个字听上去都像真的一样,那种儒雅中透着威慑,温和中透着狠辣的劲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至少能把软硬不吃的林姚给唬住了。 林姚连连摆手道:“不,不要。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相告便是。” 胡杨明闻言心中暗喜,此番他乔装改扮,自是为了收集银月楼密谋“月笼沙”的证据,如今若有林姚相助,出面指征,岂不万事顺遂。 林姚自知已是别人掌中之物,以求自保,不敢隐瞒,便将银月楼的累累罪行以及所谓“月笼沙”的刺杀计划尽皆告知。 胡杨明听闻连连点头,心中大悦。 林姚恍惚间,忽然惦念起了邱见晚安危。昨夜刺杀阴谋曝露,银月楼欲要将我灭口不成,必然会去晚秋阁找邱姐姐的麻烦。她正欲强行起身下床,却被胡杨明拦下,将她孱弱的身子搀扶到床头靠着。 胡杨明耐心安慰道:“姑娘休要动怒,晚秋阁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已派遣金陵四落前去照应。” “真的?” 林姚心中千恩万谢,溢于言表,凄然说道:“此时此刻,我唯一可做的,便是效忠火山寺,效忠朝廷,将银月楼,雷霆门势力一并铲除,万死不辞,九死未悔!” 这一通忠心表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林姚虽然深知自己的墙头草特质,但此次她却异常决绝干脆,心中想着,面前的胡杨明若是真的皇子那该多好,那样岂不高枕无忧,不费多少功夫就可尽得权力和恩宠。 胡杨明扶林姚躺下,盖好棉被,温言道:“你昨晚失血过多才昏倒过去的,姑娘家家的身子本就柔弱,要多休息才是。” 林姚微叹一声道:“没关系的,姑娘家家本来每月都要流很多血的。” 胡杨明怔住了,呆呆望着林姚,似乎有些尴尬。 说道:“既然如此,我命厨房做一碗鸭血粉丝汤给你喝,好好补补气血。” 林姚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虽然嘴上逞强,心里却暖洋洋的。她默默想着,虽然这个皇子是假的,但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彼此聊得投机,也算不打不相识的患难之交。 二人言语投机,敞开心扉对谈。 林姚轻笑一声,说道:“不过,就算你不救我,我也有办法让金陵四落对我服服帖帖?只因我手中有他们贪赃枉法的凭据?人人都知道他们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却不知道他们的银两流向何方。” 胡杨明微微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除了你,还有一个银月楼的人,也被我们擒住了。” 林姚心念一转,惊呼道:“莫非是,印月儿?” 第199章 寒鸦万点 胡杨笑道:“姑娘果然聪明,与其说他是被我们擒住,不如说她也投靠了我们。” 说罢,微一摆手,那印月儿便一路细碎脚步,来到林姚眼前。 这是门外正巧有人似有要事禀告,胡杨便关门出去了。 二人眸光相接,一阵感慨,简单寒暄几句,林姚便直奔主题。问道:“上次匆忙没来得及问,那件事情查的如何了?” 印月儿答道:“已有了些眉目。” 林姚喜出望外道:“你可知道葡萄姑娘那瓶妙药是从何处寻来的?” 印月儿眼神惊慌,回想片刻,喃喃道:“好像是,同心医馆。” 林姚拳头紧攥,用力锤向桌面,恨恨切齿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该死的同心医馆!” “不过,你若直接去买,恐怕很难买的到。听说有些药品是有暗语的。” “暗语?” “我也没打听清楚,好像是什么,‘落英缤纷,寒鸦万点’,‘我都要’,什么的” “看来只有一试了。” 可是,你居然还敢相信?你不怕再是毒药?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厉害的毒药都被我吞服了,还有什么好怕。只是那滋味太难受了,唯有那种妙药令我身体痛楚可以缓解一些。” 林姚转念望着印月儿,说道:“这些日子让你冒险暗中观察,难为你了。” 印月儿满目感怀之色,连连摆手道:“没关系,姑娘那日挺身而出,救我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永难忘怀。” 林姚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蛮机灵的,居然能一路跟到这里。” 印月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我要再回去,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林姚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头发,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林姚能被银先生要挟,执行月笼沙这个计划,来密谋刺杀皇子。无非有三点缘由。 一是,缓解灼毒痛楚的妙药。二是,忧心邱见晚的安危。三是,醉风海棠以及飞天鹞子的秘密。现在前两条危机已解。 这最后一条,也不必急于一时。只需待待剿灭银月楼,击败他之时,再强加逼问便是。 月色凄迷朦胧,洒落清辉银霜。 林姚坐卧床上,轻抚着手中这块铜牌,凝望良久之后,却会心笑了,她已想了,如今在火山寺谋个差使,总比漂泊在外要强得多。 自己一个女儿家终日流落江湖,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有了这份差使便有了些依靠。更何况,自己一人力量微薄,日后也可借火山寺之势,去探查红袖山庄之事,再图寻找娘的下落。 她想着想着,倏然全身如火炽一般,怕是那灼毒又要复发。赶忙吞下一颗九香晨露丸,可还是不见任何好转,林姚难忍痛楚,居然不顾危险,想要直奔同心医馆去寻那妙药去。 …… …… 胡杨来到正厅,他也猜到十有八九是古德安回来了,他见四下无人,凑上前去,稍稍拱手一拜。 古德安却拂袖摆手,并不领情,神色肃然道:“你我虽同为朝廷办事,护皇子周全,但却非属同门,也就不必多礼了。” “古大人既然已回,就说明皇子殿下已然安全返京了。” 古德安负手而立,凝视前方,冷道:“不错。” “可否顺利?” 古德安冷笑一声道:“当然顺利,因为殿下此次,根本就没来!” 胡杨闻言一惊,也只是默然点头。 古德安叹了口气,缓缓道:“不过,这雷霆门的人也狡诈非常,并未完全上当,也就抓不住什么他们把柄了。” 他转念又道:“那个丫头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倔强非常。倒是个好苗子。不知她可愿意归火山寺门下,为之效忠?” …… …… 月落中天,晓风云开,应天府万籁俱寂,漆黑一片。此时,连条狗都没有的街上,却爬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剧毒发作,苦不堪言的女人。 同心医馆的大门口刚刚上了最后一块门板,门缝内微微透出幽若的灯光。而在她的眼中,就如同希望的曙光。 那憔悴容色的女人,面色煞白,双眸黯淡无光,数缕青丝垂落耳畔,一条黑纱蒙在脸庞,瞧着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此时,她已艰难撑起身子,紧靠着门框斜躺,柔弱无力的双手却在用尽气力砸门! 砰~砰~砰,三声闷响,每一下都比前一次更急促,却又更微弱。 来开门的伙计,只得先重新挪开门板,探出头来,来回张望,却发现有人正趴在门口,痛苦低吟着,不由心中骇然,赶忙向掌柜的说明情况。 掌柜得见状问道:“姑娘,你这是从何处来?” 那女子气息虚弱,淡淡答道:“银月楼。” 掌柜的轻捋了捋胡须,露出面露喜色道:“哦,我明白了。这位姑娘,我们这的药有,美女提倒金方、灵龟展势方、美女颤声娇、贵妃夜夜娇、旱苗喜雨膏……等等一应俱全!” 那女人弓着腰,埋着头,出着汗,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娇喘微微,听闻此言,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掌柜的顿了顿,思忖片刻,又继续说道:“哦,我们这边还有金枪不倒丸、阴阳和合散、意乱情迷丹、七情六欲散。” 那女人憋了半天怒声说出一个字:“滚!” 掌柜的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过了片刻,只听到女人的口中喃喃说着暗号:“落英缤纷,寒鸦万点。” 掌柜心头一凛,登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真要?” “我都要!”女人抢话说道。 掌柜的轻捋胡须,神情傲然。 “不过这价钱不菲,八百两一瓶,概不赊账。” 女人掏出银票,一把按在柜台上。 急声喝道:“给你一千两,快,快给我!” 刚出门口,那女人卸掉面纱,拿出这只瓷瓶,扒开塞子仰头倒入口中。 过了片刻,她只觉全身上下畅爽,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双眸也灿然生光。嘴角轻扬,泛起一抹灿若朝霞的笑容。只见深夜的悠悠冷风之中,是一个迷醉欢呼的人影,从生死之边到容光焕发,从凡尘绝望到飘飘欲仙,她终于又活过来了。 她终于又变回了能跑能跳,能吃能叫的林姚,而不是一个随时断气,随时倒下的病秧子,疯女人。 林姚长舒一口气,道:“终,终于活过来了。”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黯然神伤,心中默想,我身中剧毒,到现在还能活着,已是不幸中之大幸,还祈求什么?更何况如今有这神妙灵药,又何惧之有,终归算是活一日算一日,活一日赚一日。 如今她只想守护心底最宝贵的那些东西,她是想完成她心中所想。比如,红袖山庄,比如,她的亲娘。 林姚一人独自来到晚秋阁,见门户紧闭,轻轻一推,却又是虚掩着的。心中自感不妙,踏入庭院,空无一人,院内绿植陈设,凌乱不堪,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 “邱姐姐!你在这么?青薇小姐!陆小班!” 林姚一面走着,高声呼喊着,却半天没有回应。她步入厅内,已然没有半个人影,桌椅家具已然摆放齐整,她眼神四顾,周遭查探,居然在院落中发现了许多半干的血迹,心头不禁一凛,冷汗直流。 不会的,他们一定没事的。胡杨答应我的,他已经派人来到晚秋阁,派金陵四落?这四个家伙,从来都是见钱眼看,不给银子不做事的,莫非他们怀恨在心,根本没来过? 想到此处,林姚五指紧攥,心中愤然,朝石柱狠狠就是一拳,瞬间火冒三丈,便要回去找胡杨理论。 回到所谓的皇子的别院住处,却见到胡杨正在与一人在房中秘谈。而那人正是一个她最不想见的人,李大侠。 第200章 无名怒火 “李洛?” 林姚怔了怔,面色变得复杂而凝重,缓缓躬身,伏到窗下,暂且听他们在说什么。 胡杨道:“若不是风林阁,老早获知雷霆门的这一阴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洛道:“这次密谋探查,是顾先生亲自嘱托,我自不敢怠慢。” 胡杨听闻,双目炯炯,灿然生光,感叹道:“顾先生不愧为风林阁之主,果然神机妙算。难怪受到天下人敬仰。” 听到顾先生的名号,胡杨有感而发娓娓说道:“当初在下还在峨眉之时,就对顾先生仰慕有加。” 李洛抱拳笑道:“不过说到峨眉派。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还真是多亏了你以前的方师弟呢。否则,我也搭不上你的这条线。” 胡杨欣然问道:“哦,方师弟他近来可好?” 李洛道:“还好,还好,估计这会儿又要为你另一个师弟报仇去了。否则就和我一同来了。” 胡杨感怀道:“回想起来,我离开峨眉也有数载,当年顾先生亲临峨眉山,与家师切磋武艺,畅谈家国大事,不但提点我武功,谆谆教诲仍然历历在目,对我影响颇深。如今,我决意步入仕途,正是受顾先生的思想所做的决定。大丈夫理应心怀家国天下。” 李洛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总有理不完事烦心事,为国为民,凡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一番高谈阔论,林姚自是没有兴趣。 胡杨正色说道:“话又说回来,不过李少侠怎会知道,那银先生一定会派林姑娘前去?” “因为,一切都是你李洛的诡计!” 听到这里,林姚一掌劈开窗棂,纵身跃入,双眸闪过一丝冷冽的凶光,凝望着面前二人。 李洛笑脸迎上,林姚却要抬手给他一记耳光。李洛侧身避开,赶忙错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皓白纤细的手腕,顺便号号脉,看看她为何如此气火攻心,野蛮狂躁。 “瞧瞧,生气了。” 林姚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花言巧语,拂袖甩开手腕。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望着李洛,眼底仿佛藏着无数把冰冷锐利的尖刀直戳他的心窝。 林姚嗔怒道:“哼,怪不得那次,我独身一人去会银先生,你却丝毫未有担忧之色,原来我只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不,是一颗弃子而已!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李洛却有些无奈的说道:“别闹了。听我给你解释。” 胡杨也从中解释道:“林姑娘,你恐怕是误会了。” 林姚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神情有些激动,怒声说道:“误会!你明明就想置我于死地!还有你,为什么要骗我!现在晚秋阁已然人去楼空,我的邱姐姐,至交好友也都不知所踪,我一片忠心赤诚,换来的却是你如此对待!让我好是心寒!” 胡杨微微垂首,默然不语,转而拂袖侧过身去。 林姚转过头来,怒指戳向李洛,冷哼一声道:“好,我就暂且听听,你是如何巧舌如簧,自相辩驳的。” 李洛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承认,当你被银先生裹挟要去执行刺杀任务时,我确实动了些私心。但我想以你的武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为这本来就是我跟葛兄布置的一个局。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招,而且如此之猛烈。” “是啊,真可谓是杀手云集,危机四伏,又是冷箭,又是火焰的。” 李洛面色一沉,微微摇头说道:“不,最后射出的那支冷箭是并不是梅溪若所谓,听葛兄所述,以那速度和力道来看,此人必定内力深厚。恐怕,是银先生本人,这点是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 胡杨插言说道:“应该不会是。我暗中早已派人盯着银先生的一举一动,当晚他并未出现在玄武别院之中。” 接着他心中奇怪,又缓缓说道:“莫非,这银先生有飞天遁地本事?不过细细想来,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如此指令,或许也是得到银先生应允的,否则那些杀手绝不敢轻易放火。” 李洛截口道:“不,放火的,却是。” 李洛略一迟疑,瞥了林姚一眼,还是继续说道。 “火,是沙小曼放的,这点,我已查明。” 林姚闻言,呆立当中,摇头喟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沙小姐,没想到你我已到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之境地了么。” 李洛一番解释过后,林姚心头怒意仍未消散,却又让她与沙小曼的羁绊和过节弄得凄婉哀伤,悻悻转过头来对胡杨冷然说道:“‘皇子’殿下,数卑职失礼了。今日我先要解决和这李洛的是非恩怨。” 林姚眼神如刀,冷笑一声道:“李洛,出来,我要和你决斗!” 李洛怔了怔,瞪大了眼睛惊愕道:“什么?” 二人来到院中。 此刻,林姚一身充盈内力,一腔无名怒火,正憋得无处释放。 “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你们风林阁的绝学,冰见寒云掌。” 四指并拢,拇指微曲,蓄力运气,小臂划出个半弧,缓缓推出一掌。倏然之间,这迅捷无匹,势大力沉的一掌已与原版有七八分相似。冰寒真气陡然迸发而出,对比之前想必又精进了三四成。 李洛目光闪烁,丝毫不敢怠慢,足尖急忙忙一点,展开轻功,顺势腾起,跃到半空,试图在高处躲避。却不知整个空气早已宛若凝固一般,极寒冰霜瞬间已将他双膝冻结,就像一只俯冲下来的云燕,轻飘落下,单膝跪地。口中喃喃说道:“你,居然,来真的!” 林姚却不理会,又是一掌横亘而出,几乎瞬时运,气迅疾无比。霎时之间,掌力所到之处,纷乱崩塌。只见寒光一闪,飞羽剑从鞘中抽出,挥舞几下,青光四散,熠熠生辉。 骤然发招,一跃而起,剑影飞舞当空, 李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无奈横剑格挡。 林姚已然又气又恼,胸中怒意无处发泄,灼热内力无处释放,方才几招打出,只觉得浑身上下畅快无比,越打越凶,居然满脸兴奋之色。 林姚神色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张狂,她的眼中只有愤恨! “再吃我一招。” 第201章 暮色月华 倏然收势回旋,剑锋陡转,轻灵迅捷,剑舞寒霜,无数道剑芒迸射而出。 李洛的刀非剑,瞬间飞旋而出,他又耍出那招‘漫天霜月’向抵。骤然间,漫天银光舞动,如掣电飞虹, 飞羽剑和刀非剑相击,发出金玉之声叮叮作响。仿佛透着嘶吼,透着低吟,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仇怨。 银光舞动,剑影交织。 李洛的剑法如刀,刀招又似剑,刀剑之间,变幻无穷。林姚的剑法在他面前,略显笨拙。 李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只见林姚心烦气躁,戾气大盛,胸中怒意无处发泄,灼热内力无处释放,又似乎挂着满脸兴奋之色。 李洛亦是心疼亦是忧愁,他不知林姚,又是吃错了什么药,这股莫名的戾气又是从何而来? 林姚虽然剑法拙劣,但是内力强劲,如滚滚热浪涌动而来,一剑横抹出火焰,一剑四散出冰霜,攻的李洛只有毫无招架之地,勉强格挡。 李洛以退为进,拼力抵抗,继而凌空一个跟斗回旋,退出一丈之远,站定起势,舞弄几下,使出一招「暮色月华」,只见无数道晦暗幽深的深蓝色光芒环绕剑刃,成回旋倒挂之势,瞬间迸发成一道光柱,骤然贯穿而来! 林姚这才发现,李洛的这招诡谲无比,根本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无从破解,无从反击,更无从对抗,忽然一声脆响,林姚长剑坠地。 林姚高喝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招式,根本就不是源自中原武林的功夫。我不服!” 李洛怔了怔,只见到林姚足尖点地,飞身旋起,双手蓄力,运掌如幻,凌空翻了个跟头,一掌击出。一股灼热内力喷薄而出。 李洛双手一扬,以内力相抗。二人顺势对了一掌,如两股洪流互相碰撞。 李洛虽铆足了精神,提气与之周旋到底,林姚丝毫不落下风,谁知真气越涌越汹。如此这般模样,竟与那日在乌脱帮极为相像。他凝望着林姚的眼睛,见到的确实满目的哀怨与愤怒。 二人正在焦灼对抗,古德安却不知何时,飘然而至,落到二人中央,一人一掌,卸去对方劲力,蓬勃内力夹杂着掌风,轰然炸裂开来。林、李二人被这对方掌风震开数丈,倒飞出去。 李洛向后飞出数丈,靠在了一颗树上。 而倒霉的林姚却扑通一声跌落到了一旁的水塘。 古德安归气收功,倒背双手,气定神闲,傲然而立。 李洛缓缓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原来是火山寺三杰之一,古德安亲临。这落日熔金手,号称熔断天下内劲武功,看来此言非虚,今日得见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古德安嘴角轻扬,淡然一笑,他丝毫没把风林阁的人放在眼中。 “别以为你们风林阁卖个人情,透个谍报给我们,就能为所欲为,让我高看你们了。你们始终还是一帮江湖草莽,还是不要和我混为一谈的好。” 古德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摆了摆手,全然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和冷傲的模样。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还请速速离开此地,免得说我们火山寺以多欺少。” 古德安如此目中无人,傲慢非常,换做旁人早已暗自恨的牙根痒痒,李洛却对此轻描淡写,满不在乎,只因他本来就寂寂无名,也不愿和这种人打什么交道。 可他忽觉得有些不对,为何这林姚落下水塘,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莫非,她不懂水性?不会! 古德安轻抚衣袖,与胡杨进屋内,似乎有要事相商。李洛则心急如焚,见二人离去,赶忙一个鱼跃扎进池塘,去捞落水的木桃姑娘。 寻了半天,果然从池底将她托上水面,推向岸上。这人啊,即便是轻功绝顶,轻盈非常,一旦落入水中,只要不懂水性,就会如千斤坠地,沉重异常。 李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林姚托到岸边,二人都湿漉漉的。 “原来你不懂水性啊。”李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自语说道。 林姚全身湿透,不省人事,脸色惨白,似没了呼吸。 林洛在一旁焦急万分,连连拍打她的脸蛋儿,试图将她唤醒,却无半点回应,于是准备改换法子施救,那是一种口对口的吹气的神秘疗法。 正要施展,却不料水池旁别弄得十分湿滑,稍不留心,跌了一跤,身子前倾。李洛赶忙以手腕一撑,正巧按到林姚的小腹上。 哇~一声,一大口水立刻喷出,如泉涌一般,溅到李洛脸上。 李洛一摩挲脸,垂头丧气的喃喃说道:“原来这样也行。” 林姚吐出谁来,慢慢苏醒,见到李洛凑在自己脸庞,反应极大,一把愤然将他推开,李洛身子后仰,摔了个屁墩儿。 林姚此时就像是一只落水狗,瑟瑟抖着,但被这凉凉的池水一激灵,总算冷静了不少。 李洛却幽幽说道:“看不出,我们的木桃姑娘原来是一只旱鸭子?” 林姚却瞪了她一眼,不屑理他。 “来,先替你把把脉。看看,你是不是有喜了。” “啊?” “哦不,是看看你是不是有气力了。” “起开,起开,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好事发生。” 林姚像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猫咪,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李洛眼神一闪,笑道:“我这几日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逼毒的法子,你一定要试试。灵得很哩。” 林姚双眼一番,气冲冲说道:“我,本姑娘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一只猪!” 李洛暗自嘟囔着:“真是不解风情,不过你方才攻势凌厉,招招夺命,莫非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林姚喘了口气,恨恨说道:“没错。若不是你的这个诡计,邱姐姐她们也不会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林姚心中暗暗想着,自己虽然懊恼万分,但也没到一定要他偿命的地步。方才激斗之时,自己确实戾气大盛,心中只想杀掉他,似乎手脚都不受控制了。 “李大侠,总之这笔账我早晚还会跟你算的。今日我身形狼狈,待我换身衣服再跟你打。” 林姚觉得身体无恙,拾起手边佩剑,便要离去。谁知猛然起身,地上水迹未干,依然湿滑无比,脚跟一擦,身子后仰,失去平衡,直接扎到了李洛怀力。 李洛也来者不拒,姑娘投怀送抱,哪有不接之理,顺便重重点了她的穴道,展开轻功,飞身腾起,飘然跃到院子外去了。 林姚瞪大了眼睛,叫嚷道:“李洛,你这混蛋!你要怎样?“ “我刚刚说过了,要替你解毒咯。你衣服湿透了更好,反正也正好脱下来。“ “啊?你,你,你到底要如何,快放了我!”林姚又急又气,几欲落泪。 林洛抿嘴笑道:“嗯,也就最多和那日在银月楼,差不多。” 第202章 玉峰姑娘XinShuHaiGE.CoM 悦来客栈北面的一间厢房的窗户,还敞开着。李洛也懒得再走正门,直接飞掠而起,破窗入屋。 反正已经付了银子,走哪里也都是一样的。只因怀中抱着一个姑娘,招摇过市,总免不了惹人非议,遭人妒忌,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李洛将林姚安放在床榻之上,似乎要图谋不轨的样子。 林姚嘴上已然嚷着:“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要你治,我死也不要!” 李洛微微摇头道:“不行,你看你这脾气越来越大,戾气越来越重,再这样下去,你会变得狂躁不安,走火入魔的。” 林姚大叫道:“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说了算,用不着你操心!” 李洛却耐心劝慰道:“不许任性,看你这样子,已经剧毒攻心,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 林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有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病痛全无乱蹦哒。 “那你说,我既然身中剧毒,为何到现在还没死?” “因为你死了,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啊?你说啥?” “噢,没事。” 李洛埋头忙活着,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个布包,里面一排排粗细各异的银针整齐排列着,李洛是不是取出一根,在林姚身上各处穴位上比划着,时不时的摇头叹息。 “这法子虽秒,可是极为反复,需要将你身上各处穴道扎个一遍。才能控制气血,将毒逼个干净,可是稍有不慎,扎错一个穴位,气血逆流,剧毒攻心,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为了确保施针准确无误,还是将你的衣服褪去为妙。” 林姚一听这话,更是气的怒火直冒,呜哇乱叫道:“李洛,你这个无耻淫贼!我早知你不怀好意,你敢动我一下!我就要你好看!” 李洛道:“哎?这会你还装模作样,那日在银月楼的厢房中,是谁对我又亲又抱……” 林姚听闻,娇俏的脸庞立时浮现一抹桃红,六神无主,游目四顾,嘴里只低声嘟囔着:“什么?那日你居然!没有被迷倒?那岂不是?! 林姚心中又气又恼,又羞又愧,她一直以为那日自己的窘态不会有人知晓。但却万没想到,李洛居然是故意装晕的。 想到此处,她双目微阖,不再言语反驳,似乎欲任其摆布,或许这个臭李洛,就是上天派来惩治自己的。 李洛见到林姚服服帖帖,自然满心欢喜。看来女人就是要睡服的,他也不急于一时。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些药材没有备齐,便急匆匆夺门而去。 林姚见有机可乘,怎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赶忙凝神静气,蓄力运气,不大一会儿就冲开了穴道,行动自如了。 林姚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后,发现那只火山寺的令牌不见了,心中想着,一定是方才落水的时候遗落在池塘中了。径直走出门外,见到廊内无人,便要离去寻那令牌。方要下楼,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寸,碰到李洛折回?于是赶忙侧身一避,躲在柱后隐蔽。偷偷侧目瞄了一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来人确实程万里! 林姚见他朝这边径直走来,心中盘算,若是此时忽然现身,自会被他发觉。如今不知对方底细,若是秦若柳和徐松涛跟在其后,三人齐齐攻来,自己一时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微微转头,瞧见了回廊尽头处有间屋子,门缝虚掩,心念一闪,不如先躲屋内,待那程万里回到厢房,探虚实,再伺机而动。 林姚主意已定,便三两步跨进屋内,发现房间内十分齐整,并无人住,却听到程万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将她堵到门口。 啊?不会如此巧合!难道他住的就是这一间房? 房间窄小,只因为靠墙,并无外窗,几乎无处躲藏,唯有床榻中已拉下了帐幔。只好纵身一跃,滚到床上,盖上棉被。 如此一来,等程万里休息之时,攻其不备也好。 程万里自从在银月楼吃了瘪,郁闷非常。此刻提着一个酒壶,正自斟自饮,消磨时光,不知是谁约他前来。 果不其然,程万里破门而入,坐在桌上饮酒。过了半晌。又有人步入屋内。因帷幕阻隔,林姚却看不到对方面容。听声音却是个女人,似乎有些耳熟。不过对方似乎有意压低声音,一时间难以分辨。 程万里略略抬了抬眼皮,冷冷道:“姑娘约我来此初相见,是何用意?“ 那女人答咯咯道:“程万里,那日若非我出手相助,你真的以为你能逃得出银月楼么?” 程万里怔了怔,方举起的酒杯在半空骤然停顿。 “哦?原来是,姑娘那日救了我。” 继而放下酒杯,微微抱拳道谢。 “哼,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那女人手指轻抚,便摘下了头上的面纱。 程万里见了,大惊失色。 “你莫非是?玉峰姑娘?“ 那姑娘咯咯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能一口道出我的名字。” 程万里微微颔首,陪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容貌居然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那女人轻抚脸颊,一脸骄纵满足,傲然说道:“那是当然,红袖山庄的武功秘法就是奇特!这驻颜之术经过我潜心研究多年,居然真的练成了!” 听到对方说出,红袖山庄四个字,林姚心头大震,立马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程万里叹了口气道:“当年,若不是有我舍妹相助,恐怕我也难以探寻到红袖山庄的秘密。红袖山庄种满了红艳的海棠花,果真令人迷醉,流连忘返。可谁又能想到,这醉风海棠居然是一种奇毒呢?只是添香夫人死后,这门技艺就失传了。” 听到此处,林姚心头一凛,万念俱灰。姨娘虽然曾经暗示过她很多次,娘亲凶多吉少,应该不在人世。但她从未相信,但此刻外人一说,她却深信不疑了。因为她知道外人不会照顾情感,这才是最真实的,最可靠的。 程万里接着说道:“听说,林姚那臭丫头在你们银月楼中?” 那女人答道:“你是说飞羽剑,木桃姑娘?” 程万里悻悻道:“我管她是,飞羽剑,木桃姑娘,还是林姚。总之那小丫头和红袖山庄有莫大的关联。” 那女子冷冷道:“不仅如此,她和飞天鹞子,恐怕也关系匪浅。“ 程万里神色肃然,心中一奇道:”何以见得?你是说,凌空指法和燕舞惊鸿?” “不错。” 程万里冷笑一声道:“玉峰。尹姑娘,你恐怕误会了。我早打听过了,那臭丫头其实是岳朗清的徒弟。这些武功,只不过是红袖山庄流出来的。” “先暂且不提此事,和你我也就不见外了,我觉得多年之前武林群豪,梦寐以求的藏宝图,一定就在岳朗清带出来的秘笈之中。” “藏宝图的秘密,早已随着当年红袖山庄的一场大火,而烟消云散。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当年是听我舍妹说的。” “又是她?” 第203章 舍妹姨娘XIN 程万里谈及此处,眉飞色舞,得意满满。 “不错,她曾说过,添香夫人每日里经常在红袖山庄所藏的秘笈中涂涂写写。好像在写字,又好似在绘图。后来她挨个翻看了书册,却什么也没有。但其中有五本,她却没见过,后来被那日上门找茬的岳朗清辗转带出了山庄。 那女人也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以前舍妹曾是添香夫人贴身婢女,此话当然可靠。” “如此一来,确有可疑之处。” 若不是她,告诉我密道和醉风海棠阵的破解之法。红袖山庄也不会被轻易攻破,以至于有如此劫难。 “原来如此,这么说,还要多谢你,舍妹了?若不是她,你又怎么能领我进到红袖山庄,找到这些让人容颜永驻的神功秘法?” 那女子摇头轻叹道:“聪明一世又不可一世的添香夫人,到头来,还是被身边的人出卖了,的确有些可悲。” 程万里也感叹道:“可惜红袖山庄失火后,我舍妹巧儿也不知所踪了。她心思缜密,心灵手巧,有她在的话,一定能参悟其中秘密。” 林姚听‘巧儿’这个称呼,不由心头一凛,陷入沉思。 她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这么算起来,姨娘当年也算是我娘亲的贴身侍婢。虽然她们经常姐妹相称,关系一定是很要好的。 若程万里口中所说的那人是他亲妹,她岂不是也姓程?林姚断不会忘记这点,因为她隐姓埋名多年,一直都是随姨娘姓‘程’的。 那她就叫,程巧儿?巧姨?姨娘! 林姚细思极恐,虽不远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是姨娘,当年出卖了红袖山庄,出卖了我娘!那她为何又要抚养我长大? “所以,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要抓到那个林姚!闻问清楚。” 程万里道:“她死了?” 那女人淡淡说道:“还没有。不过她被火山寺的人带走了。” 程万里道:“若是有她的消息,还劳烦通知我一下。我们毕竟也算是老交情了。” 那女人只是邪魅笑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程万里送她出去,回到屋内,紧闭房门,觉的时候不早,正准备歇息。忽觉察房中有些不对劲,便十分警觉地缓缓靠近床铺。正当他手要掀开帷幕的时候,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已经刺向他。 林姚怒喝道:“程万里,红袖山庄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程万里急忙侧身一闪,避开锋芒,林姚手腕一旋,举剑横抹回旋,直朝他的脖颈处,倏然划过一道白光。 程万里依仗自己轻功不错,反应机敏,身子后仰,连退数步。 林姚也已迅速翻身,从身一跃,从床上掠下,垫步拧腰,飞身一剑刺出。须臾之间,剑光陡转,从前路攻来,直刺程万里面门而去。 程万里这才晃过神来,方才事出突然,灯光昏暗,没瞧清楚,此刻倒是看得真切。见这人正是林姚,便立刻来了精神。只因在他眼中,林姚就是一张活的藏宝图。 程万里自信满满,双手运劲,化作爪状,砰一声,试图捏住林姚的剑刃,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这浑厚内力,让李洛都大加赞叹,尤其是这般容易相对抗。林姚真气飘忽四散,剑势灵动多变,其实这所谓的鹰爪可捕捉到的。 程万里只得暂且收招,朗然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苦苦寻你,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了!” 林姚也回剑收招,暂且先要问个明白。 “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的亲妹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 程万里心中一阵奇怪,不知林姚是何意思,但他此刻心情大好,神色傲然,也不遮掩,只痛快答道:“我亲妹,当然是与我同姓,单名一个巧字,程巧儿!” 林姚绣眉一挑,怒声诘问道:“那她左肩,是否有一处二指宽的暗红色胎记!” 程万里眉头一紧,双眸微眯,心中奇怪,低声嘟囔着:“她怎会知晓?“ 又微微摇头,说道:“你说错了,应该是右肩!” 林姚闻言,登时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心灰意冷,胸口发凉,略微抖动的嘴角,不停颤声嘟囔着。“姨娘,果真是你!我不明白,为何会是你!” 程万里见到林姚这这般恍惚的神态,虽不明所以,但也觉机会难得。便出招攻来,三指弯曲,化作鹰爪,意图紧扣住林姚肩膀。 林姚豁然抬头,见到程万里冷不防一爪袭来,林姚飘神闪避,挥剑抵挡,剑势全然不及之前凌厉而张狂。林姚接连听到令她痛心无比的消息,方寸大乱,无心思再与程万里对抗纠缠,程万里却来了劲头,出招越发犀利,步步紧逼,招招制胜。 林姚转念一想,这程万里既是姨娘的兄长,红袖山庄的事情一定要向他们问个明白,遂凝神聚力,推出一掌,又将程万里击退数尺。 从屋外翻身跃下,落到客栈正厅之中。正值夜半时分,周遭寂静无声,二人激斗正酣,一女子不知何时鬼魅一般,飘到林姚身后,玉臂一展,化作刀状,朝她脖颈处奋力一击。 林姚登时倒地,长剑坠地,晕厥过去。那女人望着林姚,面上浮现一丝诡异笑容。细细瞧着,原来正是那葡萄姑娘。 此时李洛回到房内,却不见林姚踪影,便知道又被她跑掉了。回想方才与之争斗,又能如此迅速冲开穴道。不由暗自感叹,她如今内力深厚,已远超出了自己预料。这烈日灼心散果然厉害,居然可以养成如此诡异的内力。真不知是毒药还是补药。 不过这样看来,林姚还能够完全驾驭得了。再者说来,日子久了,恐怕终归对身子心性,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戾气如此之重,心绪难宁。现在就快要六亲不认了,以后还不与天下为敌了。 水清浅,忽然找上门来。 急声问道:“慕姑娘,没和你在一起么?” 李洛摸了摸脑袋,一脸茫然的答道:“她不是去找你了么?” 见到水清浅同样的表情,李洛随手一敲桌子,暗道。糟了,恐怕有些不妙,我只顾着操心这边的事。全然把她给忘了,我那日也只是想把她气走,不要掺和进来。如此一来,她极有可能被银月楼的人给掳走了。 原来那日邱见晚去银月楼拜访,随身的琴师、歌姬、舞女之中除了慕晴柔之外。周明风和安赛蜜也混入其中,有安小姐在,易容改扮这种事自然是小菜一碟。 而且她们身上都擦了很浓郁的香料,即便任溪流鼻子再灵也闻不出破绽了。 他们趁那日月笼沙计划,银月楼内最为空虚,便乘虚而入,救走了他们囚禁的众女,却唯独不见慕姑娘的踪影。 二人忽听到外面不远处有打斗声音,刚忙去瞧个究竟,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第204章 宿命牢笼 沙小曼说的果然不错。 这林姚竟然是添香夫人之女,这太令人意外了。谁能想到一向孤冷清高,不可一世的添香夫人居然有个女儿?看来程万里这个饵还真是好用,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林姚自动现身了。 她本来是要死的,不过这个丫头让人太感兴趣了。 会风林阁的冰剑寒云掌,与飞天鹞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与那假扮皇子的胡杨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是添香夫人的独女。 就算只有最后一条,也最够让人兴奋了。 …… …… 银月楼的密室之中,沙小曼阴鸳一笑,寒声说道:“没想到,这个贼婆娘命真大,如此一把大火都烧不死她! 梅溪若道:“怪不得那日在废墟中未见到她的尸首。” 林姚恍惚之间,神色迷离之际,暗中怅然思念着,娘你在哪?姚儿好伤心。姨娘你在哪?姚儿好痛苦。 倏地,一盆冰彻刺骨的冷水泼到林姚身上,使她慢慢恢复了意识。她的头已然很痛,双目微睁,抬头望着眼前,只是一片幽深晦暗。 林姚忽然觉得双臂一酸,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拉扯着,豁然抬头,左右一顾,发现双手又被那副银锁链拷住,这次却是固定在一个破旧不堪的木架之上,两腿下垂,足尖勉强微微点地。 “这是哪?莫非又是银月楼?” “是。” 一个熟悉而又陌**细的声音划破这诡秘的寂静。 林姚双眸微眯,凝望对面,只见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透着火把的微光,就连炙热的火焰也融化不了那张冰冷的脸庞。 “沙小曼?怎会是你。” 沙小曼狞笑一声道:“哼哼,林姚。你终于落到我手中了。” 林姚惊恐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早已不是自己认识的温良贤淑的沙小曼了,而是一个誓死复仇的苦命女子,一个堕入宿命牢笼的可怜姑娘。 沙小曼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托起林姚的下巴,那锋利如刀的指甲似乎随时都能割破她的咽喉,比之更可怕的是她那双幽怨的眸子,原来仇恨可以将一个人变得如此可怕。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的。我要在你身上扎上几个窟窿。不,双威镖局有多少人被你杀掉,我就要捅你多少刀!” “沙小姐。” 啪~一记耳光打向了林姚的脸庞,火辣辣的,嘴角随即渗出一丝血色。 “我本来是双威镖局的大小姐,可现在不是了!都是你害得!呜呜~” 听到这个称呼,沙小曼情绪似乎更加激动,带着哭腔,因为已经许久没人如此称呼她了。 “小……曼……” 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另一侧的脸颊上。 这是汤辰常对她的亲昵称呼,沙小曼听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姚紧紧咬着嘴唇,她还是要坚持把话说完,此刻若不说出,这个死结就永远无法打开了。 “我在说一句,双威镖局的事绝不是我做的。因为会那两种功夫的女人,还有一位,那就是飞天鹞子。” 事到如今,沙小曼绝不会再轻信她的片面之词。 沙小曼绣眉一扬,恨恨说道:“飞天鹞子又是何人!肯定又是你编出来的诡计!” 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怒色说道:“现在我就用这把匕首,划烂你的嘴,看你还在此胡说!” 匕首高高举起,林姚双目微合,静待匕首刺来。 沙小曼见到林姚这般表情,还是略有迟疑,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只听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用力扎下去时。 一个声音却喝止住了她。 “她,没有胡说。的确有一个人叫作飞天鹞子。而且以她的身手,灭掉你双威镖局绝非难事。” 那人缓步走来,脚步轻盈,体态娇羞。林姚定睛一瞧,居然是,葡萄姑娘? 沙小曼眼睛瞪大,似乎有些吃惊,想要开口反驳,却欲言又止。 葡萄姑娘走到沙小曼身旁,冷冷说道:“好了,这没你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可是,我。” 沙小曼心中意难平息,不愿离开,却又被葡萄姑娘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一脸不情愿的缓缓退出去。 为什么?你林姚总是如此的特别,为何什么好事尽数被你占了!难道就因为你的身份是添香夫人的女儿么? 林姚见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感触良多,慢慢回想,思忖半晌,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在背后偷袭我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你。” 葡萄姑娘并未否认,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微笑。 “和程万里在客栈中对话的那个人,也是你!” 葡萄姑娘微微颔首,嘴角的笑容变得冰冷,眸中的眼神变得寒彻。 林姚又沉了片刻,忽然开口笑了一声,郎然说道:“若我猜的不错,你和那程万里本就是旧相识,你,你就是他的姘头!” 林姚想到这二人与红袖山庄的事情有关,必定没有什么好话,但她万没想到这句难听的话却不经意间,激怒了她! “放肆!” 那葡萄姑娘一声怒喝,拂袖一抹,一股绵绵真力正打中林姚胸膛,一口鲜血呕出,头也顺势垂了下来,不住地咳嗽。 葡萄姑娘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道:“方才这招,我只使出了三成功力,让你长长记性,你年纪轻轻,就这般牙尖嘴利的可不好。” 林姚万没想到,这葡萄姑娘武功竟然如此玄妙,出手之快,竟然让她瞧不出半点破绽,甚至都没看到她是如何出招的,是拳,是掌,还是指,都全然看不清楚。 自己纵然双手活动自如,也全然无招架之力,完全不是对手。 葡萄姑娘情绪稍稍平复,却忽然又咯咯笑了起来。 “也罢,也罢。这倔强的脾气性格,倒是真的与添香夫人有几分相像呢。呵呵。” 林姚心头一凛,颤声问道:“你,你怎会知道?” 葡萄姑娘轻笑一声。“当然是,你的好姐妹告诉我的。” 林姚心中默想,轻声道了一句:“是沙小曼。” 不错,在林溪镇茅屋之中的那副挂画,除了我和姨娘,就只有邱姐姐和沙小姐见过了,如今我和沙小曼早已势同水火,这个秘密恐怕确实也守不住了。 林姚嘴角微扬,泛起一抹傲然神色。 “没错,我就是添香夫人的女儿!” 林姚接着又道:“你们这些混蛋,但凡让我查到,你们对我娘,对红袖山庄做了什么,我必定让你们加倍奉还!” 葡萄姑娘咯咯笑着。“现在还轮不到你在此讨价还价。” 林姚恨恨啐了一口道:“呸,你暗中偷袭我算什么本事!是女人的话,就堂堂正正的与本姑娘打一场!” 葡萄姑娘慢条斯理,纤细的手指在林姚泛红的脸颊轻轻划过,嘴角轻扬,邪魅一笑,尖声说道:“只要你乖乖说出,红袖山庄藏宝图的秘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否则我就让你尝尝,银月楼的厉害手段。这些可都是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嘿嘿嘿。” 林姚虽然心中害怕,但眼泪也只能倒流,脸上仍旧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冷峻模样。 “看来,只能让银先生来处置你了。” 第205章 一口老血 二人正在言语对峙,忽然有人进来禀报。 “秋夜姑娘又来了,此刻正在大厅等候。” 葡萄姑娘眉心一凝,眼波流转,心中似乎隐隐有些疑惑。 “这女人怎么又来了?如此看来,她果真不是个普通角色。” 林姚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邱姐姐安然无恙,忧的事,这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而且又自己送上门来,这可如何是好。 葡萄姑娘拂袖而去,走到半途,顿住脚步,回眸望了一眼林姚,冷冷说道:“一会儿我再来收拾你这个小丫头!” 葡萄姑娘前脚刚走,林姚就赶忙想尽办法,试图冲破枷锁,绝不能让邱姐姐身处险境。她默默想着,再坚固的锁链,即便不惧刀砍斧剁,灼热之力也一定能将其熔断。 她正在凝神聚气,内力元转,才刚运到一半,却被打断。任溪流不知何时走入了这地牢之中。 见到她双颊红肿,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怀感叹。 林姚双眸一怔,凝神戒备,立时变得警觉起来。她知道任溪流来此绝无好事,这人三番五次欲对我出言不逊,轻薄挑弄,动手动脚。如今我这般模样,他又怎会轻易将我放过。 林姚想到此处,又急又气,死命挣脱锁链,也只是徒劳。她方才正在运功调息,关键时刻,心神大乱,不仅功亏一篑,更让她内伤加重了几分。 “是你?你来此作甚!” “啧啧啧,原来是我们的木桃姑娘,你不好好待在银月楼中,让我捧你做花魁、做头牌。非要跑到外面打打杀杀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说着,任溪流拇指食指便揪住了林姚的下巴,缓缓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林姚忽感到胸中憋闷,气血翻腾,一口炽烈的鲜血即将从胸口处涌出,她憋不住,骤然一口喷到了任溪流的脸颊上。 只听到“哇!~~”一声凄厉的惨嚎,任溪流那张俊俏绝美的脸庞,竟瞬间被这鲜血所灼伤,发出一阵阵滋滋啦啦的声响。 任溪流极度痛苦的捂着脸庞,又不敢轻易用手触碰,只得死命挠着头发,不住痛苦低吟着。 林姚见此情景,也不由愣住了,惊讶之余却难掩脸上兴奋的神情。因为她也没想到自己这口老血会有如此威力。 她渐渐明白,心中暗想。莫非是因为我体内的灼毒,才会让鲜血炽烈如火?不过,这烈日灼心散果然厉害,居然可以滴血成焰,灼心蚀骨!若非我体内又冰见真气,恐怕早就被灼烧化为一堆灰烬了。想到此处,不禁脊背发凉,瑟瑟抖动,一阵后怕。 过了半晌,任溪流脸上的灼伤之痛,渐渐平复。 任溪流回过身来,恼羞成怒,溪风掌力,聚集盘旋,不顾一切的死命发出一掌拍向林姚的天灵盖。若这一掌被他狠狠打中,林姚怕会立刻毙命当场。 正在此时,一柄长剑飞刺过来,任溪流闪转躲避。 来人正是卢静江。 林姚见到他,满心欢喜,长舒了口气。 “你咋才来呢?” 侧目凝望,见到他身后跟随的是米思思,不用想,一定是她带路前来的。 任溪流依旧痛苦捂着被灼伤的脸颊。 卢静江趁这个空挡,用画冥刃将林姚手上锁链斩断。林姚见到这柄曾陪伴自己已久,却又许久未见的神兵利刃,不由感慨万千。 林姚手脚挣脱铁链,一身轻松,见到任溪流满目痛苦之色,又想到她在银月楼中对自己百般武力捉弄,欲要趁此机会与他做个了解。 于是在瞬息之间,五指倏然聚拢成掌,居然不用运气,就能感觉一股热浪在手掌间涌动。 二人拳掌相博,你来我往,掌风呼啸,拳影翻飞,一股灼热气浪瞬间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缠斗几个回合后。 卢静江欲要帮忙,却被林姚摆手一档。 任溪流摸到自己容颜可能被毁,面色惊惶,方寸大乱。林姚方才受了些内伤,也未敢使出全力。 林姚此刻觉得内力充盈,蓄力运气,任溪流自然也以内力格挡。二人对了一掌,却没成想,任溪流已全然不是对手,身子微颤,向后退了一步,林姚正要乘胜追击,击出致命的一掌。 米思思却忽然冲了出来,双臂抬起,挡架在前面,喃喃说道:“林姚,你,别伤害他性命。” 林姚忽想起米思思,与这任溪流在床榻缠绵景色,便收了掌法,就此作罢。 “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件寻欢作乐的玩物罢了。你哥花了这么多银子,让你到此处,真不知道你都学了些什么。 “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初来乍到,无依无靠,险些被歹人所害。是任公子他救了我,不仅教我琴棋书画,小曲儿,舞蹈这些才艺,还教我武功招式,让我作防身之用。” 林姚闻之,不由长叹口气。 普通男人,若想让别的女人对他暗生情愫,或许穷尽一生也不得。而对于任溪流来讲,俘获一个女人的芳心,只需要三日,足以。 林姚微微摇头叹息,说道:“米思思,你好自为之。只是别忘了替你兄长报仇。” 说罢便悻悻而去,心中欢喜,默默想着,如此也好,这任溪流这张俊俏脸庞不知迷倒,不,害苦了多少无知少女。 林姚眼神一闪,反手使出一招燕舞惊鸿,打在任溪流身上,虽不致命,也能够将他打出内伤。林姚挂念着邱见晚安慰,便跟卢静江快步离去。 林姚一面走,一面问道:“你是如何找到这儿的?是米思思带你来的?你俩是如何碰到一块的?” 这一连三个问题让卢静江无从回答,过了半晌,摸摸脑袋,吱吱呜呜,吞吞吐吐,始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姚又接着问道:“我之前留给你的暗号,你可都见到了?” 卢静江赶忙解释道:“见到了,见到了,对不起是我来的迟了,让林姐姐你遭罪了。” “其实我每次都晚了一步,我见到你留的记号,料想你被困到银月楼中,就暗中查探,后来打听到你去了玄武湖的别院,谁知当我追到那儿时候,却忽然起了大火。后来,我去王府院落探查,就看到一个人抱着你飞跃出去。我轻功不及那人,等我赶到悦来客栈的时候。也只瞧到大厅内杯盘狼藉,有激烈的打斗痕迹。” 卢静江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 “那是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是那个叫李洛的少侠,来让我找米思思的。” 林姚嘴角微扬,轻声嘟哝一句,“这李洛,还算有点良心,没把我给忘了。” 第206章 雪片飞刀 此时银月楼大厅之中,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 邱见晚气定神闲,坐怀不乱,拨弄琴弦,发出的却似靡靡之音,舞台中央,莺莺燕燕随着琴声,翩翩而舞,座上宾客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伤心愁苦,肝肠寸断,一曲情思缠绵,柔肠百转。 一曲浓情蜜意,痴心连连,一曲轻歌曼舞,尽皆欢颜。 “秋夜姑娘果然信守承诺。” “既然收了你们的银子,奴家自然绝不失约。” 梅溪若却不会像任溪流那般对邱见晚礼遇有加,怜香惜玉。女人最爱为难女人,特别是面对邱见晚这种貌美如花、倾城之貌,有的只有妒忌之心。 梅溪若眼神一寒,袖中梅影刺“飕飕飕”,如风一般掷出。 邱见晚本来平心静气,琴声绵绵,须臾之间,曲指一弹,弦音突变,一股极其强劲的无形音波,将梅影刺当空截住,四散开来,纷纷落下。 继而又长袖挥舞,又使出一手,乱弹琴,琴弦眼看就要崩断,却韧性十足,音波弥漫,一股股无形劲力,如浪潮翻滚,奔袭四散,又似水波荡漾圈圈开来,直搅的人心绪难宁,头痛欲裂,血脉贲张。 邱见晚的琴声韵律越发急促紧凑,但她内心却毫无波澜,神色依然淡淡。大厅桌上的杯盘却渐渐生出裂痕,乒铃乓啷碎裂开来。众人见此情景,一片怔忡,大惊失色,立刻四散奔逃而去。 梅溪若屏气凝神,一边运功抵御她的弦外之音,一边不由感叹,没想到这秋夜姑娘内力如此浑厚,但为何之前从未察觉? 又过了半晌,凄厉声起,鸣音不绝。 梅溪若与邱见晚分立两侧,不动声威,内力相博,平分秋色。 倏然之间,伏兵四起,二十余人将邱见晚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剑抽拔而出,准备伺机而动。这些人皆是银月楼暗藏的杀手,看这身打扮,与那日在玄武别院中的似乎是一伙人。 她们非但武艺不弱,内里也非比寻常,方才一阵琴弦拨动,夹杂着内劲,她们仍然丝毫无恙,足见并未被邱见晚那股莫名玄气所伤。 邱见晚见这阵势,却从琴桌下面,掏出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看着是一个硕大的精钢铸造的罗盘模样,厚有两寸有余,构造精密,严丝合缝,寒光熠熠。顶子上面有一个鬼头造型的旋钮,透着森寒阴气,煞是怪异。 这东西乍一看只是一个带着薄刺的铁疙瘩,实则是个鬼斧神工的机关暗器,只要将其置于地面硬处,再触发机关,里面的机簧就会自动运转。 邱见晚手指轻轻扭动那鬼头旋钮,恐怖的是事情便发生了。只在一瞬之间,薄如纸片的飞刀似乎无穷无尽,绵密如雨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刀刃薄而锋利,形状却很奇特,像四片柳叶,每一支四刃飞刀射出,在半空极速盘旋,便会如花朵含苞绽放,散称四瓣。 霎时间,漫天寒光闪动,无数飞刀暗器陡然发动,惨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这刀刃极细极薄,飞速盘旋,即便没有隔断咽喉毙命,也会在身上划出无数道细密的血痕。 如此精密诡异的杀人暗器,必定会拥有一响亮的名字,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雪片飞刀地狱火」。 梅溪若也被着被如雨落下的无数把飞刀,逼得无处躲藏,无法抵御,一不留神也身中数刀,血流不止,若再如此下去,皮肉必定会割裂成一段一段。 梅溪若反转腾挪,从舞台中央拾起一把歌姬舞蹈表演用的油纸伞,虽然不堪一击。但掌中运劲,随手一捻,纸伞飞速盘旋,也能勉强抵御一番。 梅溪若精通各种暗器,这传闻中的绝妙暗器,却只听过名字,今日一睹真容,顿感震惊,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如此威力诡秘的暗器,纵使神仙也难避! 到底是谁?居然能找到这雪片飞刀地狱火的构造图纸,又是哪个能工巧匠?居然能够把它按图复原出来,如此鬼斧神工,果真像是鲁班在世一般。 这无数锋利的飞刀雪片一般旋转飞舞,绝非一般暗器袖箭可以相比肩。 相传,当刀片用尽之时,铁匣内还会迸射出数道幽蓝色的地狱鬼火,烈焰灼烧,无穷无尽。而后瞬间爆裂开来,威力甚猛,顷刻之间就能将四周变成一片炼狱火海。 梅溪若一边吃力对抗飞刀,一边默默想着,不禁冷汗直冒。 飞刀,果然停止了发射。 那二十几个女刺客,已然尽数倒地,个个身中数刀,香消玉殒。她们明面上是银月楼的姑娘,暗地里却都是层层筛选,严苛训练调教出来的绝命杀手。 梅溪若躲在早已千疮百孔的纸伞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口,一滴豆大的汗珠缓缓从额角淌下,微微抽动的唇角,万分紧张的盯着那只匣子,不禁咽了下口水,静静等待着那最后的爆发。 此刻,她已经拔不动腿,除了惊惶,还因为她的双腿已经插入了好几把薄如纸片的飞刀,每把飞刀上淬毒,毒性丝毫不输她的梅影刺,虽不立刻致命,却可以令人瞬间麻痹,无法动弹。 梅溪若颤抖的双手,缓缓将手中纸伞移开,眸光凝望过去,戒备非常,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邱见晚的身影,她带来的琴师歌姬,也全然不见了踪迹。 地上只有一具具银月楼刺客和舞女的尸体,每个人身上最少都插着十几把飞刀,血肉模糊,伤口无数,死状惨目忍睹。 梅溪若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很辣歹毒的暗器,不愧是雪片飞刀地狱火。” 倏然间,那铁匣冒起了青烟,嗤嗤作响,那个扁平的铁孔瞬间爆裂开来,迸发出数十条蓝色火焰,在地下飞窜,如游龙盘绕,若凤舞当中。 梅溪若见此状况赶忙找地方躲避,可是双腿却一阵酥麻,不听使唤,只能缓缓在地上爬着,吃力的匍匐前行,面对着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危险暗器,她的眼神中早已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盛放乐器的十几个木箱摆放的位置,恰好被这火蛇瞬间引燃,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银月楼厅内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原来这些箱子里表面上是呈放的乐器,服装,胭脂水粉,暗中却藏有大量的构造精巧,的火雷霹雳弹。芬芳浓郁的脂粉香味,完全掩盖了霹雳弹的火药味道。 银月楼本就是木质结构,刚刚翻新装潢,又刷了新漆未干,遇火即燃。火势蔓延甚猛,不一会儿功夫,熊熊烈焰,火光冲天,红蛇吐信,呼呼作响,丝毫没有减弱之势。 第207章 火焰危楼 夜已三更,银月凄凉。 林姚和卢静江出了密室的大门,二人便分头行事,卢静江去寻那葡萄姑娘踪迹,林姚却直奔大厅,去营救邱见晚。 待她匆忙赶到时,火势正猛,火光冲天而起。大厅内尸横片野,一片狼藉,瞎子也能看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极其惨烈的争斗。 “邱姐姐,你在哪?” 林姚在火海中呼喊,见到邱见晚的那把熟悉的古琴,去不见其人影。 忽然,在火海之中,一个人影倏然蹿出,似乎去往密室之中找寻什么东西。 林姚赶忙追过去,尾随跟踪。看那人身形好像是银先生,头上依然带着那个银色面具,等他从密室走出来时,手中却多了个锦盒。 “邱姐姐被你们银月楼害死的。我要杀了你,为邱姐姐报仇!” 银先生回眸凝望,眉心一聚,冷容怒色,依旧威风凛凛。 林姚怒从心起,二话不说,便和银先生厮斗起来。林姚手执飞羽,剑剑光霍霍,劈砍撩刺之间,无所不用其极,剑招虚实变幻,悠然荡出一抹森然之气。 银先生身法飘然,收放自如,即便空手接白刃,拆招对抗也是游刃有余。 二人展开轻功,足尖旋地,双臂一展,凌空跃起一丈有余,在半空拼斗抵抗数招,落于阶梯之上。林姚脚踏虚空,足点栏杆,踩踏着火焰灼烧的木栏阶梯,一边缠斗,一边身子掠起,飞跃至木梁之上,再战数个回合。 银先生当机立断,展开绝妙身法,腾空一跃,跳上屋檐,林姚随即飞影随之,紧紧相逼。只见银先生身形灵动,招招都不保留任何实力,暗中聚气,溪风掌法,陡然而起掌风呼呼作响,威力迅疾,就连面前火墙也被冲出一道旋涡,掌势如风,夹杂着熊熊烈焰,瞬时形成一道飞旋的火柱,向林姚极速贯穿而来。 林姚眼神一惊,赶忙运出冰见寒气,在胸前形成一道青光铸成的冰盘。这溪风掌法,看似轻灵飘逸,实则势大力沉,迅疾无匹。 林姚极力抗拒,却还是被着柔中带刚的磅礴之力,弹震开来,倒飞出去数丈开外,撞到一根粗大木柱,重重摔落坠地。 银先生身法飞扬,乘胜追击,如风掣电,一掌劈来,。 林姚赶忙起身,腰肢一拧,飘神闪避,横向格挡,勉励抵抗,倏然眸中一闪,蓄力戳出一指,正中对方要穴而去, 银先生急转身躯,向后腾挪,连退几步,轻松化解危局。 林姚挥剑圆转,飞羽剑,剑光陡转,剑走偏锋,回旋一击,横抹一剑,数道轻灵剑光飞旋冲击。 只见银先生袖中散射出点点寒芒,在指尖缠绕流淌,宛若一片银色月光。他面容微变,眼底幽幽闪过一丝怒色,反掌一推,一抹银光陡然而发。 林姚不敢示弱,凝神戒备,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尽全力,仗剑抵挡,真气碰撞搏击,瞬时间发出嘤嘤长鸣。银光闪动飞起,从她身侧飞速略过,不经意之间,她头发已被削去了一缕。 银先生冷冷说道:“能接下这招,绮霞明灭,火光残红,也算实属不易!” 银先生泛着银波的面具下,是一张冷峻的面容,隐隐泛起一丝怒色。 林姚傲然说道:“我早就说过,会一把火烧了这里,没想到有人却替我做了这件事情,真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此不堪之地,烧了也好。” 林姚怔了怔,又急声追问道:“快说,邱姐姐现在何处?我要救他!“ 银先生却冷笑一声:“邱姐姐?哦,怕是秋夜姑娘。你要救她?她却也口口声说要救你!而且这火就是她放的。” 林姚微微动容,面露喜色,眼波一转,却又心事重重。 银先生惊了半晌,讶然说道:“她不但人很厉害,还有一样更加厉害的暗器,‘雪片飞刀地狱火’,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独门暗暗器。” “我本不想杀你的,既然你把人头都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啦!你就当,为这些死去的姑娘们陪葬。” 银先生不紧不慢,缓缓说道:“我真后悔,那日没有早点结果你的性命。飞天鹞子的传人么。果然有两下子。” 林姚说道:“你们胆敢刺杀皇子还想让我替你们背负这刺客的罪名。于公于私,我都不允许!” 银先生环顾四周却咯咯笑了起来:“如此一来,烧的干干净净,也好。证据也不会留下。如今银月楼都即将化为灰烬,谁还会追究下去呢? 林姚不依不饶,打破啥活问到底,厉声问道:“即便如此,你动动脑筋想想。好,我却要为你,飞天鹞子到底是谁!” 银先生的道:“飞天鹞子,这,我也不知道?” 林姚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在逗我?” 银先生淡定摇了摇头道:“不是。只因为,和飞天鹞子有交情的不是我。” “那是谁?” “自然也是银月楼的人,那人你也见过的。” 林姚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叫嚷道:“废话少说,你竟敢捉弄本姑娘!看招!” 林姚随手飞羽剑放置在一侧,双掌运起冰见寒气,拉开架势,铆足劲力,愤然一击。 “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冰见寒云掌真气的威力!” 说着,立刻四指并拢,拇指微曲,蓄力运气,小臂划出个半弧,双掌齐扬,缓缓推出。顷刻之间,本来林姚周遭火焰环绕,包裹封闭。这一掌发出,却只见掌法飕飕呼啸,恍然之间凝固空气。 银先生见此状况,不敢怠慢,也只得全然以内力相抵。二人内力相搏,此消彼长,对峙起来。二人掌力隔空相对,内力勃勃而发,一时之间,真力涌动,气浪翻滚 银先生只用单手接住,就已足足相抗。过了半晌,却见到林姚内力绵绵不绝,汹涌无匹。银先生陡然发功,掌力越发绵密。反观林姚这边,也几乎到达极限,虽有余力相抵,也只是苦苦支撑,眼看就要支持不住,败下阵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姚身后倏然闪出一个人影,在她背后注入一股劲力。 迷蒙月色之下,隐隐能够见到是一个俊朗倩影,一袭白衣白靴,犹如穿云踏月而来,无声无息。林姚掌间的冰见真气犹如洪水溃坝一般,一泻千里,喷薄而出,逆风翻盘。冰寒之气,沁肌蚀骨,目空一切。 第208章 冰消云散 银先生脸上面具也被这一掌震碎,发服凌乱,露出疲色。面具之下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微微显露惊惧之色,疾呼一声:“墨江寒?” 林姚慕然回首,墨江寒在她身后,微微颔首,抿嘴一笑,着装打扮更是俊俏无比,一身月白色长袍,在晚风之中猎猎作响,轻舞飞扬,冰蓝色的衣带,潇洒飘逸,傲立当中,气度不凡,斯文有礼。 林姚心头一凛,两剪秋水潋滟一转,娇羞深情的凝望着墨江寒的侧颜,无限崇敬之感化作双颊的一抹绯红。若不是眼下危机未解,林姚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林姚怔了怔,从痴醉之中回过神来,又不由暗自叹息,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冰见寒云掌!万般招式内力,都被藐视鄙夷,目空一切,冰寒彻地。 冰消云散之后,墨江寒身形未动,笑容微敛。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多日未见,没想到你居然能将体内的冰见真气发挥运用到如此地步,堪比冰见寒云掌的威力。” 林姚面露羞赧之色,挠挠耳根,嬉笑一句:“哪里哪里。” 墨江寒虽然压倒性的的胜利,却仍然心思缜密,冷眉一惕,淡淡说道:“他,并不是银先生。” 林姚怔了怔说道:“什么?他不是银先生?” “银先生乃是当世高手,若是银先生亲临,若要取胜又谈何容易?他若真的是银先生,绝不会接不住我一掌的。” 林姚登时面露惊慌之色,颤声说道:“啊?那他是谁?” 银先生面具已毁,露出真容,冷冷笑道:“不错,在下是银先生的首座高徒,张溪松是也!”说罢便狼狈逃窜,飘身离去。 林姚闻言,默然不语,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银先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夜色靡靡,只有一轮银月挂在夜空,凄冷孤寂。 林姚转过身来双手抱拳,执剑道谢。“多谢,墨少侠,再次相救。” 不知内力消耗过度,还是被这浓烟熏的,林姚两眼一黑,脚下不稳,一头栽倒,跌入墨江寒怀抱之中。 墨江寒将林姚双膝挂到左臂,右臂揽住纤细腰肢,侧身将她抱起,轻功一展,飘身而起,迅速逃离这熊熊烈火。 林姚依偎在墨江寒怀里,心潮澎湃,心甜如蜜,透出微微娇喘的气息。 二人飘身落到一块院落空地,墨江寒将林姚放下,缓缓搀到一个石凳上休息。 墨江寒问道:“没想到姑娘体内的冰见真气不但能收放自如,而且浑然一体,我方才与姑娘接触片刻,便能切身感受得到。” 林姚脸上泛起一抹欣慰的神色。苦笑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如果没有莫少侠的内力相助。我深重灼毒,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墨江寒轻笑道:“没想到,我上次无意之间,将冰见真气传入你体内,反倒是救了你一命。” 墨江寒拉起林姚的皓白玉腕,搭脉一断,尔后眉头微蹙,眼波陡转,连声说道:“不妙,不妙。林姑娘,没想到你竟然深重如此奇毒,且深入五脏六腑之中。” 林姚虽然有灵药在身,但她知道,那药水只能震住一时之痛,却不能驱除体内的烈日灼心之毒。 见到墨江寒微微摇头叹息,林姚心头一凛,不由有些心急,凄然说道:“墨少侠,你曾救我一命,我信你。你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么?” 墨江寒长吁口气道:“以你现在这个状况,恐怕活不过半月了。” 林姚本就内伤未愈,听闻此言,又惊又俱,侧头一口鲜血呕出,滴落入地,却如火焰灼烧一般,滋滋冒气青烟,噗噗泛起蒸腾水汽。 墨江寒在江湖之中行走这几年,也从未见过此等场面,顿然哑口无言。 墨江寒缓缓说道:“你体内冰见真气已经被侵蚀殆尽,衰微之极。我准备再为你输入一些真气,希望可以为你续命。” 林姚微微颔首,轻声应允。 二人一前一后,盘膝而坐,墨江寒准备替他输入真气。 就在此时,李洛也已赶来,见到火势熊熊,有些心急,只得到处呼喊,寻找林姚踪迹。 林姚见到李洛即将前来,头一歪,便悄然晕了过去。 墨江寒却以为林姚内里消耗过度,灼毒爆发,支持不住。 便赶忙凝神聚气,双掌蓄力,将冰见真气从后背贯入林姚身体,顷刻之间,冰见真气如汩汩洪流一般,顺着林姚全身各处经脉涌动不以。冰寒之气,正源源不断注入林姚体内,她似乎重获新生。 李洛此刻找了过来,本来一阵欢喜,可见到二人如此亲昵,自然没什么好气,厉声诘问道:“你们在做啥?” 墨江寒侧目一瞧,原来是李洛,只觉得是虚惊一场。又不想分神,并不答话,继续替林姚运气。李洛围着二人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却越瞧越生气。 过了半晌,林姚只觉得精神焕发,内力充盈,呼吸匀称,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缝,偷偷瞄着,忽见到李洛仍在一旁注视,便又赶忙将双眸紧闭。 李洛见到墨江寒归气收功,便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哼,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无非是想骗你再为她输一些冰见真气。听说过骗吃骗喝,还没听说过骗内力的。” 墨江寒闻言,却并不生气。 “我并不觉得。只因我这冰见真气,至阴致寒,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来的。这林姑娘身中灼毒,只有可靠此真气才得以活命,也算是一种机缘。” 李洛幽幽道:“你替她输真气续命,是在害她。她每次毒发都运气抵御,如此一来,只会让她的体内真气更加混乱而已。” 墨江寒神色淡然,缓缓说道:“我看也未见得,林姑娘所修炼的内功心法,海纳百川,兼收并蓄,往她输入一些真气,也是大大的有益。” 过了片刻,墨江寒又道:“我知道,这样做治标不治本,只能将灼毒暂时压制,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妨一试。去寒山寺。” 第209章 银月当空 (终章) 李洛闻言,立时大吃一惊,戳手一指,讶然说道:“你,不会是。” 墨江寒微微颔首,浅笑道:“不错,看来,你倒是很了解我的心意” 李洛眼睛圆睁道:“你,你,你难道要让石径大师,传授她真正的冰见寒云掌?” 墨江寒缓缓说道:“不错。依靠别人注入真气并非长久之计,只有她自己修习,从根源炼化出冰见真气,驱除烈日灼心散之毒,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李洛辩驳道:“可是,你知道这门武功,即便是风林阁的人,也未必都有机会能够修习。这些年来,得到石径大师亲传的,也不过你一人而已。” “那就全看她的机缘了。我看她的内功造诣就不浅啊,果真是是自古英雄出少女。” 林姚听到墨江寒对自己这般赞赏,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这二人,一人一句,正在激烈争论,吵得不可开交。静了片刻,李洛眼神一瞟,居然发现林姚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李洛眉头一蹙,心念一闪,便缓缓凑了过去,两指狠狠捏住了林姚的脸颊。 “大姐!我看你就别装了,我方才都瞧见啦!你在偷笑!” 林姚见到自己诡计被戳穿,翻身掠起,呆立一旁,脸上虽然挂着一丝尴尬之色,整了整衣衫,捋了捋丝发,只是低头不语。 反正墨江寒的真气已经注入我身体,李洛再打岔我也没关系。不过,若真的有机会能学到冰见寒云掌,此等美事也确实能让人心动不已。 李洛斜目睥睨,仿佛早就看穿了林姚的那点小心思,冷然说道:“名震天下的绝世武功,冰见寒云掌,谁不想要窥探。你去然想装可怜来骗得。不过你,得逞的机会甚微。再者说来,你若是要想练就绝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难忍受的痛!” 林姚并不理睬,掸了掸衣衫上的土,拎起佩剑,准备离去。 李洛却幽幽说道:“墨江寒,你始终还是对女人太心软了。可千万别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她可不是什么平凡姑娘。” 墨江寒望了林姚一眼,温声说道:“女人?不就是应该被照顾的么?” 这句话若是从李洛口中说出,恐怕只会令林姚连连作呕,可墨江寒的这一句话却几乎要把林姚的心融化了。 林姚心中一荡,满心欢喜,可转过头来,见到李洛这张臭脸,愤愤不平,戳指怒道,悻悻说道:“不管怎样,墨少侠的这法子很是妙极。总比你的那些歪门邪道要强得多!什么葱姜蒜热水浴,分明就是在炖自己?什么九十九根银针刺穴,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 李洛挠挠耳根,默然无语,无言以对。 三人一通离开银月楼这是非之地,互不理睬,一路无话。行至半途,却碰到了着急忙慌的水清浅。 水清浅见到李洛,急声问道:“李洛,你找到慕姑娘下落了吗?” 李洛怔了怔,一拍额头,喃喃说道:“我差点忘了,我是来找慕姑娘的。” 李洛微微蹙眉,似乎面露一丝愧疚,嘴里嘟囔着:“慕姑娘,定是被任溪流掳走了。只因有她在身旁,倒算是一个护身符了。” 偏头冲林姚问道:“银月楼起火之前,可曾见过任溪流?” 林姚微一迟疑,轻轻摇了摇头。她心中暗暗想着,原来你是来找慕晴柔的,看来还是她对比你叫重要,若是被他知道,我与任溪流交过手,肯定又将事情都怪到我头上。 …… …… 四人回到客栈,打算从长计议。 李洛和墨江寒在房中,一边喝酒一边谈天叙旧,聊着聊着却又争执起来。 “上次在林溪镇的时候,我们就没能喝一场,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无归!” 墨江寒举起酒杯,和李洛碰了一下,有仍有些心绪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洛自然看出端倪,坦然说道:“你此次前来,不会是专程替她疗伤的!” 墨江寒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啜了口酒,依旧默然不语。 李洛继续说道:“若我猜的不错。一来是为了化解银月楼密谋刺杀的危局。二来,恐怕和冷紫星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双威镖局!” 墨江寒淡淡说道:“不错,因为这件事,真的太重要了。” “果然还是那批来路不明的银两之事么?” “不仅如此” “还因为飞天鹞子?” “你只说对了一半。” 李洛眉头紧蹙,这些,已经是他所掌握的全部线报,却仍然只中了一般,看来此事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加棘手,更加隐秘,就连繁霜叶的线报网都查不到的秘密。 “李洛,你说对了。那个叫林姚的姑娘,她确实不是个普通女子。” 李洛眼神一惊,赶忙追问道:“所以,你引她去寒山寺,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墨江寒答道:“因为我不是冷紫星,我有我的办法。” 林姚今夜屡遭劫难,却很是开心。因为有三个男人都在围在她的身边,只是有一个很留恋,有一个很挂念,有一个却很讨厌。 谁知她脚步轻盈如燕,刚上楼梯,就听到李洛和墨江寒最后两句的对话,立刻驻足,心灰意冷,呆立当场。 他们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林姚的一颗心冰冷到极点,原来墨江寒故意对自己示好,也是想接近自己。他这般煞费心机引我上钩,与那冷紫星又有何异?到头来,终究只是一个虚情假意的温柔陷阱而已。 林姚心中一片凄迷,不过我也并不怪你,并不生气,谁让我受了你的恩惠,体内受了你的真气,若非如此,我哪还有命在这里? 林姚想到此处,眼圈微红,愣了片刻,轻拂衣袖,转身离去。 李洛本来想再追问下去,墨江寒却发现了外面的响动,欲言又止。 墨江寒思忖片刻,淡淡说道:“其实,我准备带她去寒山寺一试,也确实是为了替她驱毒保命,我如此耗费真气的救她,也是不忍让她就这样死去。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必了。林姑娘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你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你可曾听过十几年前,红袖山庄的事情。武林群豪为了夺取所谓的藏宝图,合力围攻红袖山庄,接过死伤惨重,红袖山庄烧起了一把大火,一场比今日还要惨烈的大火,最终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但这件事情极为隐秘,关于红袖山庄的事情,江湖上也绝少有人再提及,就连风林书院的卷宗档案中也难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不错,那是因为风林阁,把这一切相关的事情全都抹杀殆尽了,你当然查不到,而那所谓藏宝图的下落也因此成谜,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非,此事和她有关?” …… …… 银月楼突发大火,火势凶猛无匹,甚是迅疾。应天府百姓不明所以,纷纷站在朱雀桥上看热闹,只见对面的银月楼火光冲天,赤焰腾空。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站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比救火的人多多了。 金陵四落就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书中有云:偶忽见火毯一团,自西向东,型如巨卵,色红而无光,飘荡半空,其行甚缓。维时浮云蔽空,天色昏暗。举头仰视,甚觉分明,立朱雀桥上,翘首踮足者不下数百人。 约一炊许渐远渐减。有谓流星过境者,然星之驰也,瞬息即杳。此球自近而远,自有而无,甚属濡滞,则非星驰可知。 秦淮两岸。 唯一弯银月。 隐秘在暮色之中。 (第三卷完) 第210章 身份之谜 银月楼遭受祝融之灾,所有华丽屋舍都被尽数焚毁。如今已成一片废墟,只剩下一块被熏得乌漆嘛黑的牌匾,四周院墙也塌落殆尽,一扇大门却仍然屹立不倒。 其原址也被火山寺派人重重围住,不许闲杂人等随意靠近。 米思思和任溪流躲在密室中,虽未被波及,却也被浓烟所困,一时间难以出去。只能等到大火全熄,浓烟散去之后才得以偷偷撤离,趁着天色不亮,逃了出去。转眼之间,便来到应天府郊外一处偏僻院落,暂且歇息。 任溪流斜靠在椅上,眸光呆滞,愣愣发痴,捂着被灼伤的脸颊。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十分细致精巧铜镜,抖动双手缓缓举起,当见到自己俊俏的脸上却多出了个数道火红的疤痕印记,顿时懊恼不已,一怒之下将那铜镜横甩出去,正巧击中米思思端来的茶水,茶杯瞬间被击打的粉碎。 米思思见到任溪流这副垂头丧气的落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悲愤和凄凉。 任溪流切齿说道:“林姚,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然后,眼神一转,偏头问道:“慕姑娘现在何处?” 米思思答道:“慕晴柔还在,沙小曼那里。” 任溪流道:“没想到短短数日,沙小曼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柔弱少女,居然学会了几手绝技,莫非,这就是银先生亲自教授的「浣溪大法」?” 任溪流双眸阴鸷地望着他,沉声说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才会让慕晴柔放松了警惕。” …… …… 林姚独自出门而去,与卢静江汇合,得知他也并未找到秋夜姑娘下落,心中顿时怅然若失,神情落寞,望着手中这柄飞羽剑,忽然想起它以前的主人。 便询问道:“小卢,我还没问你,近日秦姐姐和小兽她们可还好。” 卢静江憨笑一声道:“恩,你就放心,我已经将她们安顿妥当了。小兽近日来情绪稳定了些,不吵也不闹,很听秦姐姐的话,二人很投脾气。” 林姚听闻如此,心中稍稍宽慰了些。 “友情,才是一种很玄妙很珍贵的东西。邱姐姐和陆小班与我相识已久,自不必说。小卢,我们萍水相逢,不打不识,彼此信任,只需一个暗号,一句话语,就可以为对方卖力。青薇小姐,虽然性格有些怪异,时不时还有些大小姐脾气,也只不过是假借托镖之由救我于危局。但每次我碰到麻烦,都能慷慨解囊,全力相助。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些想念她了呢。” 卢静江劝慰她道:“阿姚姐姐,你又何必说这些。你指点我剑法,又传授我秘笈,还将这把兵器赠与我,助我大仇得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林姚双眼微眯,笑靥如花,拍了拍卢静江的肩膀。 “哼,我正却你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好弟弟,不仅任劳任怨,嘴巴还很甜!” 卢静江道:“阿姚姐姐,你也不用心急。因为我觉得邱姐姐她武功卓绝,又有神兵暗器,定会没事的。” 林姚笑道:“你,就别再安慰我了。邱见晚那几手功夫,还不都是我教的。对付几个泼皮恶霸还可以,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没戏。” 卢静江喃喃说道:“可是。” 林姚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现在分头行事,就继续打探邱姐姐下落,记得一有消息记得马上通知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林姚走的匆忙,是因为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宝贝令牌落在了玄武别院的水池里。有时候,一个令牌对她来说比一个人可信多了。林姚尝到了火山铜印的甜头,又怎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 …… 夜已三更,月明星稀。 玄武别院,依旧大门紧闭。 林姚有些心急,展开轻功,飞身掠起,翻过墙去。来到水池旁边,寻了一圈无果而返。又呆呆凝望着这一池碧水,挠挠耳根,面泛难色。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姚回眸一望,原来是胡杨? 他手上所持的正是林姚的那方令牌。 林姚又惊又喜,展颜笑道:“原来它被你拾了去。” 方要伸手去接,胡杨却立即缩回手去。 胡杨说道:“看来,你对这个职位到满不在乎,竟然随手都可丢弃。你可知遗失了令牌是何罪过。” 林姚则傻乎乎的陪了个笑脸,试图蒙混过去。 胡杨却是一脸肃然之色,厉声责问道:“林姑娘,昨夜你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居然私自行动,一把大火烧毁了银月楼?” 林姚连连摆手道:“火可不是我放的。我一开始也是被他们捉去的,总之……,后来……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了。” 胡杨袍袖一浮,寒声道:“我不想听你辩解,我只知道,如此一来,所有线索都不见了。” 林姚眼神一转,说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那个银先生,并不是真正的银先生。而是其高徒假扮的。” 胡杨听闻却一点也不惊讶,淡淡说道:“这一点,其实我也料想到了。那银先生向来行踪诡秘,小心谨慎,心思细密,从不轻易抛头露面,有替身也实属正常。” 林姚一脸神秘,看似十分笃定说道:“不过,我觉得银先生一定还在应天府里。至少在大火发生之前还在!” 胡杨疑问道:“哦,何以见得?” 林姚思忖片刻道:“因为,因为,只有银先生才可以掌控全局,并且有权力。银月楼中有一个人武功奇高,心思缜密,行踪诡异,甚是可疑。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林姚喃喃说道:“只可惜那人是个姑娘。” 胡杨轻笑一声道:“嗯,银先生也未必就一定是个男人。” 林姚又嘟囔了一句:“而且,那个姑娘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岁的模样,又怎么会是……”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那日她与程万里的对话,曾提及什么红袖山庄容颜永驻的玄功妙法,如此一来,也未必没有可能。 胡杨眉头微蹙,又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叫什么?” 林姚嗫喏答道:“好像……叫……什么……葡萄姑娘?” 林姚其实也并无真凭实据,只是妄加猜疑。她这么做,更多是出于私心考虑,想借火山寺之手为自己办事,去探查那葡萄姑娘的踪迹。说来也可笑,事到如今自己连那女人名字都不知道,还称呼她为葡萄姑娘,一个自己给她去的‘雅号’。 “葡萄姑娘?真是个很别致的名字。” 林姚又静了静,左右思量着,忽然心念一转,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日程万里好像称呼她为,什么,玉峰姑娘。后来又唤作什么,尹姑娘。尹玉峰?尹?银?不会这么凑巧。 1第211章 女人上位 胡杨道:“既然如此,你便顺着这个线索去找。” 林姚方要执剑领命,忽觉又有些不对。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冒牌的皇子,你只是一个提刑按察司佥事,和本姑娘也差不多而已,又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呢,险些就被你蒙骗了。” 胡杨粲然一笑,和声说道:“这,自然是古大人授意我这么做的。” 只见古德安缓缓从房内走出,顿住了脚步,倒背双手,挺然而立。冷冷道:“你居然放火烧了银月楼,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看来我当真没看错你。” 林姚本想矢口否认,但见到古德安如此冷峻的面容,也不再吱声。 古德安正色说道:“原本,我不打算饶过你的。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少,我原本也怀疑你与银月楼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收到他们胁迫才有刺杀皇子之举。不过你既然能放火烧楼,又说出了银先生的秘密,如此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姚听得一头雾水,但大概意思她也明白了,那就是火山寺肯接纳自己? 古德安道:“金陵四落,以后便是你的下属如何?” 林姚闻言,怔了怔道:“哈?” 古德安淡淡说道:“听说,他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 林姚小声嘟囔说道:“算是,不过是一些横征暴敛,中饱私囊,欺压百姓的账目而已。” 古德安叹了口气,说道:“那四个家伙还是有些本事的,所以火山寺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姚接着道:“其实,他们也只不过是求财求权而已。” 古德安道:“他们不但武功造诣匪浅,在江南一带人脉甚广,江湖上的关系网也是错综复杂,若有他们相助,你倒是会省不少气力。” 林姚挠挠耳根,面露难色的说道:“不过,他们四个老江湖,怎会甘心听我命令?我初来乍到,又是女人,年纪也…….” 古德安道:“这一点我并不担心。你第一次不就是用偷来的一只火山铜印,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听命行事了么?” 听到此言,林姚冷汗直冒,原来这个古德安老早就知道我的那方火山印来路不正,但为何直到今日才点破?但又细思极恐,古德安这如意算盘打的的确是妙极。 素闻古德安和龙梅儿并不相合。听说私盗、遗失火山铜印都乃是重罪大忌。 如今我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依然肯重用我,表面上是给我机会。 若是我办事合他的心意,便要受他摆布,任由他差遣,若超有差池,忤逆与他,他便会又将责任全盘推到龙梅儿那里去了? 想到此处,林姚不由叹了口气。 …… …… 翌日,艳阳高照。 金陵四落一路风风火火,来到玄武别院,等待所谓的“皇子”召见。 他们本来以为皇子会念及护驾有功,论功行赏,便乐颠颠地来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派个小丫头来做他们的顶头上司。 胡杨本来就生的气宇轩昂,一身贵气,再说金陵四落久居江南,并未进过京城,自然也从未见过皇子的真容,只把眼前的这胡杨当做真命皇子,不敢怠慢。 门开了。 四人躬身一拜,缓缓抬头,却见到林姚身形翩翩,浓妆艳抹,一席妖娆打扮,依偎在胡杨的身旁。 林姚轻蔑瞥了四人一眼,侧身一脸娇羞的说道:“殿下,真的不再陪我几日了么?” 胡杨拉起林姚的手,轻轻揉搓了几下,深情款款的柔声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明日就要启程回京。” 林姚娇滴滴说道:“那殿下可要经常来看我啊,否则我就去京城找你去!” 胡杨指尖轻轻勾了勾林姚的下巴,温声说道:“金陵四落,以后就任由你差遣。” 说罢,又昂首挺立,肃然说道:“金陵四落,你们以后就追随林姚姑娘。火山寺在江南的大小事务,她都可以全权代管!” 说着,便将火山铜印和令牌当面授予。 林姚接过两样东西,屈膝一拜,恭敬行礼。 金陵四落虽然心中愤恨不平,但皇子有令,也只得齐齐抱拳领命。 林姚见到金陵四落远去的身影,面上微显喜色,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林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偏头问道:“胡大哥,你的这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胡杨道:“我也不知,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别忘记古大人交托你的几个任务。” 林姚挠挠头,虽有些犯难的表情,还是轻声应允了。 …… …… 金陵四落一面走,一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马尚峰的火爆脾气率先憋不住了,怒声啐道:“我呸,女人上位就是便宜,老子来世也要投胎做个姑娘!” 鲍不平侧目瞧了一眼,不住摇头道:“哼,就你那五大三粗的模样,还不得吓死谁啊。” 许如生却不疾不徐,轻摇折扇,淡淡说道:“听说,这大皇子风流成性,看来是真的。” 何寂寥只是应了一句:“恩。” 马尚峰气稍稍顺了些,一本正经的说道:“经过这次刺杀风波,消息传到京城,陛下势必震怒。但朝廷又碍于面子,断然不会对外宣布。” 鲍不平道:“那我们鞍前马后的,还不全打了水漂。这是这是图的什么。这几日就算在赌场里,也能赚他个千八百两银子了,哎,真是意难平啊。” 鲍不平正在愤恨不平,不住叹气。 马尚峰拍了拍鲍不平的肩膀道:“先休要灰心丧气。经此一劫,这储君的天平却向着大皇子倾斜了。” 鲍不平咯咯笑道:“哦?看来你的嗅觉很敏锐啊?” 马尚峰接口道:“那是自然,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想升官发财,这些事情怎能不懂得,不但要懂得见机行事,还要懂得见风使舵,见缝插针。” 何寂寥幽幽道:“见钱眼开。” 马尚峰道:“去去去,别打岔,说正事呢。” 许如生折扇轻摇,淡淡说道:“那依你这么说,如今这风,是刮向了大皇子这边咯?” 马尚峰得意说道:“我看正是。立长立嫡,这是祖宗法制,岂可轻易改之。这些年来为此事,朝堂之上不但是争的面红耳赤,简直是血流成河了。” 其余三人也连连颔首,深表赞同。 鲍不平道:“你说,这大皇子那日为何要救下那丫头?” 马尚峰脸色微变,换做一副不正经的笑脸,说道:“嘿嘿,这丫头,肯定得到了皇子的临幸,否则为何会受到如此恩宠?。” 何寂寥幽幽道:“也不怎么样么,我看比秦淮三姝那几个还不如。” 鲍不平咯咯笑道:“或许是少了些脂粉气,比较清纯可人!” 何寂寥幽幽道:“这些王公贵胄的癖好咱们还真是摸不透,真是无趣” 马尚峰摸了摸头,急声问道:“那为什么不把她带回会京师呢?” 许如生道:“这皇亲贵胄,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只是玩玩而已,又怎能如此随便?” 鲍不平道:“玩不玩的咱不知道,可那火山铜印和令牌可是货真价实的!” 马尚峰皱了皱眉头道:“嗯,虽然靠一个娘们儿,说出去不太光彩,但一想到日后能够升官发财,那也就忍了。” 马尚峰道:“不过,我们四个这次能不能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可就全靠这小娘们儿了,你们难道想在这应天府混一辈子么?” 许如生道:“头上顶着个金陵四落的名号,你以为就好听么?” 马尚峰咯咯笑道:“没错,以后应该叫京城四阔,不再叫金陵四落。” 鲍不平却仍然一脸幽怨道:“可是,要我们就甘心围着这个小娘们儿,鞍前马后的转悠?我实在是心意难平!” 许如生眼神一转,诡笑道:“没关系,我们到时候给她来个下马威,也让她知道知道我们金陵四落也不是吃素的!” 第斗212章 斗酒斗法 怡红院最大的雅间内,金陵四落大摆筵席,盛情款待,为林姚新官上任而庆贺。偌大的一只八仙桌子,一块粉嫩的红绸桌布,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水果美酒。 林姚端坐正中,金陵四落列席两旁。原本在此风月之所,从来都是一个男人旁边围着四五个姑娘。此情此景,却是一个姑娘身旁围着四个大男人,着实诡异得很,别扭的紧。 金陵四落齐齐端起酒杯,一同站起敬酒,恭声说道:“恭喜林副使,走马升任。” 林姚摆手微微一笑道:“四位不必客气,以后叫我林姑娘就行。” 她端起酒杯,来回转动着,却并不肯喝。 马尚峰见状,赶忙说道:“莫非,林姑娘担心我们在酒杯中下毒?” 林姚幽幽说道:“哼,就连鹤顶红都毒不死我!普通的毒我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她顿了顿,又微微蹙眉,“我是担心这就里面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也罢。就算有我也照喝不误。只是那金花赌坊的赌单,那贾霍古董商行的押金字据,那同心医馆的药材名录,还有这个楼那个楼姑娘的名册卷宗,便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了?” 说罢,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中想着,这鸿门宴摆的,这四个家伙分明就想要灌醉我,不过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金陵四落听了这番话语,却个个瞠目结舌,冷汗直冒。 马尚峰侧头在鲍不平耳旁嘀咕着:“这,这臭丫头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老底?” 鲍不平也是楞的直发慌,不停地向对面的另外二人使眼色,四人顿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林姚却不慌不忙,举起筷子夹起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连连说道:“真香!” 其实当日林姚初与金陵四落打交道之时,便觉得金陵四落又不小问题,吃穿用度极为奢华,整日出入风月之所,肯定巧立各种名目,到处敛财,四处稍稍打听,便得知他们假借火山寺威名,周旋于江湖官府之间,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弄得民怨沸腾。 忽有察觉四落之中马尚峰嗜赌如命,与她那不争气的师父且有一拼,赌徒的弱点她在清楚不过,赌场的规矩她更是再熟悉不已,若想找到他银子的来源和流向,那也是十分容易。 后来林姚将此消息告知胡杨,便从金花赌坊查起,顺藤摸瓜,果然掌握到他们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 俗语有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简直要把他们烧的的毛也不剩啊。 金陵四落互换了个眼色,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先将这个小娘子灌醉再说!一个女人喝的五迷三道,恍恍惚惚,还有什么招架之力,到时候再给她个下马威! 林姚面无惧色,毫无慌张,也未有半句推辞,端起酒盏站起身来敬酒,面露一丝标准的微笑,正色说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没想到真的有机会一起共事。” 四人见状也不敢怠慢,说话间就连干三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兴致正浓,气氛高涨,这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林姚淡淡说道:“素问马大哥的流星锤煞是厉害,不但刚猛无比,力道十足。而且还可以做到穿针引线,有如绣花那般的细腻。不知是否是真的?那日在玄武湖畔,若不是马大哥让我几招,小妹我哪还有命在此喝酒呀。” 马尚峰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实心实意叫我一声马大哥,我也不对妹子有所保留了。今日我们不聊公务,只管畅谈便是。” 鲍不平在一旁打趣说道:“没错,他那破锤子,就是凌空打落蚊蝇还可以。不过,马兄的纯阳内力到真不是吹出来的。” 林姚支肘托腮,侧头一奇道:“哦,是么?” 马尚峰轻捋胡须,洋洋得意,借着浑身酒气,说话间就要开练。只见他单掌蓄力,一股灼热内力翻涌而出,掌面一片通红。继而将桌上一根粗大红蜡烛放置于掌面之上,须臾过后,蜡芯未燃,蜡炬却缓缓熔化,再过半晌,那根蜡烛便化成了一滩红泥。 林姚不断摆手叫绝,“好一个蜡炬成灰泪始干!果然是好功夫啊!” 马尚峰得意抱拳,大笑一声,“献丑献丑。林姑娘,你也来表演一番。” 林姚淡淡一笑道:“不过,小妹我只有吹灯拔蜡的本事,没有这个化燃灯蜡的本事。” 说罢她微微运气于指尖,眼神一动,凌空一戳,就将一丈外那燃烧的蜡烛直接熄灭掉了。 四人见了,也不禁暗中叫绝,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凌空指法? 林姚的凌空指法还没练到家,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其实她早就算准了距离,这恐怕已是极限,若再远些也是白搭。更何况,她悄悄在指尖贯入了冰见真气,这蜡烛多半是被冻灭的。 林姚暗中叹息,这凌空指法,虽是绝妙的指法,只可惜我根基尚浅,无此造诣,只能近身点穴和攻击。 林姚连连谦虚道:“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以此而论也不好比个高低,不如我就跟马大哥你再打个赌,如何?” 林姚指了指那边桌上放的一坛子花雕酒说道:“这花雕酒加热过后更能激发酒的香气。这一整坛花雕,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温热,让大家品尝美酒香味。” 马尚峰微微蹙眉,心中想着,这小丫头是何意思?这么一大坛子酒,用内力温热,恐怕也只是空耗内力。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他们三个,到时候再轮番攻击,便应下了。 “若是输了呢?” “好,若是我输了,我就把这坛酒干了。” “哦?这就厉害了。不过林姑娘喝不完可不要勉强啊。” “放心,我绝不会输。” “哦?好大的口气。” 马尚峰自信满满,双掌蓄力,按紧酒坛。 方要发功,却被林姚喝止住了。 “且慢,我要先检查一下,这酒有没有问题。” “你,莫非你还害怕我使诈不成。” “这酒,是方才你搬来的,若早就被热好了。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林姚拿起酒坛时,却早已运足冰见真气,只是一瞬之间。酒坛中的花雕酒的表面就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从外面却瞧不出什么异样。 可等到马尚峰接过酒坛的时候,双手差点没被冻伤,靠着手中涌出的真气,才渐渐化开。他虽然知道林姚耍了些手段,但也只能哑巴之黄连,有苦说不出。若是让着冰坛子在会热,却难了。 马尚峰大汗淋漓,费了半天劲,才将酒坛外壁微微焐热,里面的酒却依然凝结,内壁挂着霜凌。过了良久,他却也不想再徒费力气,只得放弃。 心中暗想这,我不行,她也未必做得到,到时候还是一样输掉。他只觉得,林姚本就是女流,所修内力肯定多半是阴柔之力,本就寒彻无比。能将这酒冻结,方才肯定耗费了她不少内力,若要再化开,又谈何容易? 林姚接过酒坛,蓄力运气,指尖在坛口轻轻一划,鲜血滴落入坛,顷刻之间,只听到酒坛内滋啦滋啦的几声闷响过后,林姚又平心静气的把酒坛稳稳放到桌上。 只道了一声:“好了。” 四人登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第斗212章 斗酒斗法 怡红院最大的雅间内,金陵四落大摆筵席,盛情款待,为林姚新官上任而庆贺。偌大的一只八仙桌子,一块粉嫩的红绸桌布,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水果美酒。 林姚端坐正中,金陵四落列席两旁。原本在此风月之所,从来都是一个男人旁边围着四五个姑娘。此情此景,却是一个姑娘身旁围着四个大男人,着实诡异得很,别扭的紧。 金陵四落齐齐端起酒杯,一同站起敬酒,恭声说道:“恭喜林副使,走马升任。” 林姚摆手微微一笑道:“四位不必客气,以后叫我林姑娘就行。” 她端起酒杯,来回转动着,却并不肯喝。 马尚峰见状,赶忙说道:“莫非,林姑娘担心我们在酒杯中下毒?” 林姚幽幽说道:“哼,就连鹤顶红都毒不死我!普通的毒我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她顿了顿,又微微蹙眉,“我是担心这就里面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也罢。就算有我也照喝不误。只是那金花赌坊的赌单,那贾霍古董商行的押金字据,那同心医馆的药材名录,还有这个楼那个楼姑娘的名册卷宗,便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了?” 说罢,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中想着,这鸿门宴摆的,这四个家伙分明就想要灌醉我,不过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金陵四落听了这番话语,却个个瞠目结舌,冷汗直冒。 马尚峰侧头在鲍不平耳旁嘀咕着:“这,这臭丫头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老底?” 鲍不平也是楞的直发慌,不停地向对面的另外二人使眼色,四人顿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林姚却不慌不忙,举起筷子夹起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连连说道:“真香!” 其实当日林姚初与金陵四落打交道之时,便觉得金陵四落又不小问题,吃穿用度极为奢华,整日出入风月之所,肯定巧立各种名目,到处敛财,四处稍稍打听,便得知他们假借火山寺威名,周旋于江湖官府之间,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弄得民怨沸腾。 忽有察觉四落之中马尚峰嗜赌如命,与她那不争气的师父且有一拼,赌徒的弱点她在清楚不过,赌场的规矩她更是再熟悉不已,若想找到他银子的来源和流向,那也是十分容易。 后来林姚将此消息告知胡杨,便从金花赌坊查起,顺藤摸瓜,果然掌握到他们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 俗语有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简直要把他们烧的的毛也不剩啊。 金陵四落互换了个眼色,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先将这个小娘子灌醉再说!一个女人喝的五迷三道,恍恍惚惚,还有什么招架之力,到时候再给她个下马威! 林姚面无惧色,毫无慌张,也未有半句推辞,端起酒盏站起身来敬酒,面露一丝标准的微笑,正色说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没想到真的有机会一起共事。” 四人见状也不敢怠慢,说话间就连干三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兴致正浓,气氛高涨,这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林姚淡淡说道:“素问马大哥的流星锤煞是厉害,不但刚猛无比,力道十足。而且还可以做到穿针引线,有如绣花那般的细腻。不知是否是真的?那日在玄武湖畔,若不是马大哥让我几招,小妹我哪还有命在此喝酒呀。” 马尚峰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实心实意叫我一声马大哥,我也不对妹子有所保留了。今日我们不聊公务,只管畅谈便是。” 鲍不平在一旁打趣说道:“没错,他那破锤子,就是凌空打落蚊蝇还可以。不过,马兄的纯阳内力到真不是吹出来的。” 林姚支肘托腮,侧头一奇道:“哦,是么?” 马尚峰轻捋胡须,洋洋得意,借着浑身酒气,说话间就要开练。只见他单掌蓄力,一股灼热内力翻涌而出,掌面一片通红。继而将桌上一根粗大红蜡烛放置于掌面之上,须臾过后,蜡芯未燃,蜡炬却缓缓熔化,再过半晌,那根蜡烛便化成了一滩红泥。 林姚不断摆手叫绝,“好一个蜡炬成灰泪始干!果然是好功夫啊!” 马尚峰得意抱拳,大笑一声,“献丑献丑。林姑娘,你也来表演一番。” 林姚淡淡一笑道:“不过,小妹我只有吹灯拔蜡的本事,没有这个化燃灯蜡的本事。” 说罢她微微运气于指尖,眼神一动,凌空一戳,就将一丈外那燃烧的蜡烛直接熄灭掉了。 四人见了,也不禁暗中叫绝,这莫非就是失传已久的凌空指法? 林姚的凌空指法还没练到家,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其实她早就算准了距离,这恐怕已是极限,若再远些也是白搭。更何况,她悄悄在指尖贯入了冰见真气,这蜡烛多半是被冻灭的。 林姚暗中叹息,这凌空指法,虽是绝妙的指法,只可惜我根基尚浅,无此造诣,只能近身点穴和攻击。 林姚连连谦虚道:“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以此而论也不好比个高低,不如我就跟马大哥你再打个赌,如何?” 林姚指了指那边桌上放的一坛子花雕酒说道:“这花雕酒加热过后更能激发酒的香气。这一整坛花雕,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温热,让大家品尝美酒香味。” 马尚峰微微蹙眉,心中想着,这小丫头是何意思?这么一大坛子酒,用内力温热,恐怕也只是空耗内力。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他们三个,到时候再轮番攻击,便应下了。 “若是输了呢?” “好,若是我输了,我就把这坛酒干了。” “哦?这就厉害了。不过林姑娘喝不完可不要勉强啊。” “放心,我绝不会输。” “哦?好大的口气。” 马尚峰自信满满,双掌蓄力,按紧酒坛。 方要发功,却被林姚喝止住了。 “且慢,我要先检查一下,这酒有没有问题。” “你,莫非你还害怕我使诈不成。” “这酒,是方才你搬来的,若早就被热好了。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林姚拿起酒坛时,却早已运足冰见真气,只是一瞬之间。酒坛中的花雕酒的表面就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从外面却瞧不出什么异样。 可等到马尚峰接过酒坛的时候,双手差点没被冻伤,靠着手中涌出的真气,才渐渐化开。他虽然知道林姚耍了些手段,但也只能哑巴之黄连,有苦说不出。若是让着冰坛子在会热,却难了。 马尚峰大汗淋漓,费了半天劲,才将酒坛外壁微微焐热,里面的酒却依然凝结,内壁挂着霜凌。过了良久,他却也不想再徒费力气,只得放弃。 心中暗想这,我不行,她也未必做得到,到时候还是一样输掉。他只觉得,林姚本就是女流,所修内力肯定多半是阴柔之力,本就寒彻无比。能将这酒冻结,方才肯定耗费了她不少内力,若要再化开,又谈何容易? 林姚接过酒坛,蓄力运气,指尖在坛口轻轻一划,鲜血滴落入坛,顷刻之间,只听到酒坛内滋啦滋啦的几声闷响过后,林姚又平心静气的把酒坛稳稳放到桌上。 只道了一声:“好了。” 四人登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