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牵羊妻》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凌紫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顺手牵羊妻》(十二生肖玩穿越之六)作者:夏晴风 内容简介 拜托,什么六月飞雪,窦娥冤不冤的, 看她如何扭转乾坤,六月飞爱,「羊」眉吐气! 哎呀,她小仙羊可是仙界最强炼丹王者,而不是练胆王者啊,派她穿越下凡找队友赢得接力比赛?得了吧,她可没兴趣,偏偏天不从人愿,她仍一头栽进了被改写的欢乐版窦娥冤中,身世整个大不同,婆婆疼她这寡fù疼得紧,还想帮她招婿呢! 可惜原主窦娥太貌美,生生招惹县里的豺狼虎豹觊觎,几番想害她,多亏了仗义相助的楚相助,这才摆平了意图下黑手的贼家伙。 而她仅知道恩公在府衙当差,不知他爱好啥,索xìng亲下厨来答谢他,常言道,通往男人的心是胃,他果真被她的蜜汁烤鸭给抓到胃了,每回见了面总傻乎乎地笑,连她在自家种草yào这等小事也被他夸上天,越相处,她越觉得这人挺好的,又不计较她是寡fù,或许未来…… 哪知美梦还没来得及作呢,便发生了天灾,官府yù徵收她家收留难民,这一闹,竟意外掀出个大秘密,原来他竟是那贪污腐败的县太爷?! 序言 闲聊 怪物爸 晴风粉丝们要求本人写序娱乐一下大家,我只好将尘封已久的键盘拿出来,清一清每天被工作侵蚀的脑袋,写一篇序文~今天要和大家聊聊最近的心情~ 昨天在公司遇到有几个月未联系的同事,因在不同厂区工作,想说难得碰面聊一下,就主动过去攀谈了几句。 以往依我的个xìng不会如此主动,这回因对方是要好的朋友才这么做,却不知对方是忙,还是有其他事情,我们聊没几句草草结束,我也赶着要回去厂区继续工作,回程路上我一直回想这件事。 成长历程中,我有几位很要好的朋友,几年前大家偶尔还会通个电话,甚至约出来吃饭、谈谈各自的近况,最近却已不常连络。 其实朋友像事业一样,也需要经营,或许不需要到非常用心的地步,但偶尔节日或生日的问候,都可以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持续。 不过每天为了家庭、事业忙碌,目前的我多半在脸书上潜水,除了看看朋友出游PO的照片近况、生日时发简讯、节日时祝贺外,没有更紧密的联系。 或许这跟我的星座有关,水瓶喜欢自由自在,不被拘束,排除工作和家庭,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水瓶爱自由爱疯的个xìng一作怪,就想发呆和听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但友谊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曾经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内容是描述一位小男孩和一位老人的故事,故事中小孩家里很穷、也没什么朋友,但他很喜欢听故事,有天遇到一位孤独的老人在戏院工作。老人没有亲人,或许跟小孩很投缘,特别喜欢这个小男孩,常在戏院工作时间结束后,在工作间放电影并说电影中的故事给小男孩听,从此两人常常在一起,成了忘年jiāo。 电影结局我已经不太记得,但我想小男孩长大后一定不会忘记老人这位好朋友。 如果你们现在问我,目前为止我最要好的朋友是谁,答案或许会让大家出乎意料……我最好的朋友正是粉丝们的晴风大。我和她从认识当「普通朋友」、谈心、出游、jiāo往,到变「女朋友」,甚至喜爱到当一辈子「最亲密的老伴」,你们说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她的话,还有谁呢? 在我心中,未来还有两位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想一直陪着他们、支持他们、照顾他们、陪他们出游、和他们聊天。虽然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心情、虽然他们常常惹我生气、让我不耐烦,偶尔还会发生好气又好笑的状况,但我愿意为他们牺牲我自己的时间,那就是我的双宝。 最近一直想让我的角色慢慢转变,从严父成朋友,这样他们长大后可以用开放的心情面对我,在一起谈天时说出他们的心里话,道出他们的烦恼和生活点滴,或是jiāo的其他朋友、接触到的人事物。 我喜欢看美国乡村电影,喜欢电影中的美式家庭,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是亲人,也是朋友,他们会和父母谈心、诉苦,不管小孩做对或做错,父母都会给予理xìng建议和支持,我知道这其实很难,但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 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yù,不矩。」真是至理名言。 本人已到了不惑的年纪,有许多体悟。我在人生不同阶段认识了不同的人,明白有的人频率相同可以成为朋友,甚至知己,有的仅是点头之jiāo,其余多是过客。 我也明白,目前最重要的是勇于做自己,认知对自己最重要的和最想要的是什么,好好去经营。 最后,这篇序是因为晴风粉丝页转我脸书贴文,我开玩笑答应她超过50人按赞就帮她写序,没想到真有读者朋友来加我脸书,贴文按赞超过50,我错了…… 晴风的粉丝愈来愈多,大家的水准也越来越高,相对于晴风大lún我只是枝小小草,文章写不好是正常的,下次就别再玩我了嘿?! 非常感谢~ 缘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举办了一场马拉松障碍赛,自此人间有了十二生肖,人们也因动物之名有了年岁之别,只是马拉松赛之后,这十二生肖长了灵xìng,主办仙人便让这十二生肖照顺序负责每十二年轮值人间一年并给予安置。 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办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动物园,不过这里虽然叫动物园,可那是为了请款编预算才这么说的,哪能真让人来看笑话,毕竟有几个生肖的脾气可不好,基本这里的每个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因为生肖们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生事、找乐子,有的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有的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更有学那泼猴偷蟠桃、闹天宫、对玉帝指手画脚的,害玉帝多生白发。 玉帝找来几个仙人商量,结论就是这些个生肖太、无、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闲,是该给他们找事做,众仙人各提意见要给生肖们安职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业。 月老以经验谈告知各位老同事,给生肖们找个伴来陪就不会闹腾了,众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间流行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纷纷认同,只是他们也知生肖们的xìng格,要是直言必被驳回,是以换了个说法睽违多年,这次仙境要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 主办仙人告诉众生肖们,为了这次的接力赛,他们要去找一个队友来帮忙,不过人间是不能去了,会乱了天道(应该说月老太常干那种乱天道的事,这次被严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众藏书都是有灵xìng的、藏书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灵的,主办仙人让生肖们进藏书世界去选人。 当然,选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给拉到仙境,而是要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等那人的阳寿尽了(书里也是有阳寿的),且心甘情愿当队友,才能把人带回仙境。 听了主办仙人的话,那些不管是不满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目前顺位的生肖们,都决定卯足全力让「未来队友」对自己满意又言听计从,届时才能把人拉来仙境,不至于做白工。 为了公平起见,众生肖们决定以同一类型的藏书决胜负,他们东挑西选看中了「古代传奇故事」区,那还是因为古灵精怪的老鼠说:「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众生肖们无比认同,是以一个个都钻进了传奇故事里,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选角的,辛苦的历程才要开始! 变化二:他们走错区了,他们钻进去的不是真的传奇故事,而是前些时候众仙人们举办徵文比赛时所集整理的作品「伪传奇故事」! 于是,一段段趣味与浪漫、荒谬与情深并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开…… 第一章 十多匹汗血宝马在通往楚县的官道上急驰,蹄下尘土高扬,马背上的男人们却全都穿着粗布衣裳,令人感到古怪,毕竟在大元朝,平民百姓不可能饲育得起这种血统纯正又能日行千里的珍贵良驹,这是仅属于皇亲贵胄与领兵作战的将军的权利。 一行人正追赶着前方不远、一长列缓慢前进的官家车队,转眼间,十多匹马儿赶过了官家车队,奔至车队最前头,将队伍拦了下来。 「大胆刁民!竟敢拦阻楚县县官大人的官车!」领头的官兵,见下马的人全穿着粗布衣裳,且一时没能看出良驹珍贵,便大声斥喝。 原任正四品河南知府的梁成中因罪被贬为七品楚县县官,现在正赶赴楚县上任。 「官威挺大的嘛。」带头下马的男人语气清冷,神情漠然,身后背负一把长剑,长剑以绸巾包裹,仅看得出剑形,无法瞧出好坏。 「还不赶紧让道!」领头官兵再次低喝完,仔细一瞧,男人五官清俊,神色沉稳,浑身隐隐散发着贵气,身上还背着长剑,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令他有些不安。 「梁成中,出来!」男人不理会领头官兵,迳自朝着官马车喊道。 「来者究竟何人?胆敢直呼县大人名讳……」领头官兵作样问道,但声音却小了一些。 虽说他仅是个小官兵,却颇有眼色,来人越瞧越有派头,他不经意往那十多匹马儿瞧去,这一瞧更是心惊,那些马儿脖颈冒着的是……汗血吗?天哪,这十多匹全是汗血宝马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越想越怕,这个男人背后的那把长剑,不会正是传说中钦差大人的天子剑吧? 「梁成中,十瞬之内你不下来,我便让人直接斩了你!下车,你至少可以死得明明白白。」男人冷冽的嗓音带了一丝不耐。 梁成中慌忙掀帘下车,瞧见挡住车队的十几名大汉,全穿着平民粗布衣裳,慌乱的心忽然又定下几分,端起官大人的架子,喝问:「阻挡本官去路,究竟有何事?」 「别再装模作样了,这令牌,你不会不知道吧。」男人从腰带掏出一面金黄令牌。 梁成中一见令牌立即双脚发软跪地,颤抖的喊道:「见令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他想,被贬至楚县为官恐怕不是最糟的,他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了…… 其他官兵见状,连忙跪地俯首齐喊。 马车里的家眷与其他随梁成中赴任的小官与师爷们,也全下了马车,对拿着令牌的男子叩首跪喊。 由于大元朝贪污之风兴盛,始元皇帝有心改革,这两年多来,派钦差大人巡视天下,据传背负天子剑的钦差大人,可不审罪即先斩一品大官,尔后将贪污罪证送回京都,奏请圣上派赴新任父母官。已有多处知府、县官换人做了,钦差大人雷厉风行的手段被传得令人胆寒。 那些被撤换的贪官们下场相同,皆是就地处斩身首异处,却往往过了大半年消息才传开,为何经过大半年才有消息传出来?知情人个个都说是因为钦差大人冷酷无情,下令直至新官上任前,不得走漏风声,否则下场与贪官相同…… 想到这儿,梁成中彷佛瞬间失了魂,他不会是遇到了冷酷无情的铁血钦差大人吧? 「梁成中,你身为正四品高官,不思为民谋福,一心贪谋私利,任知府六年,贪污七百余万两,深负皇恩,死罪难逃,就地处斩,至于家眷,男丁流放北疆,女眷则收入官妓坊。本官将暂替你的楚县官职,直至朝廷差派新任楚县县官。阿特尔,动手。」 命令一下,一名身手矫健的大汉立即从后方飞身至梁成中身旁,拔刀落刀,一瞬之间,梁成中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 一干女眷惊叫哭喊,男丁则悚然发抖。 男人面色冷漠,丝毫未变。「阿特尔,你点二十官兵,差一名暗卫,押解男丁jiāo付最近尉官,执行流放,另差一名暗卫,点十名官兵,将女眷jiāo付官妓坊。两日后回报。 「为免民心浮动,也为了让本官方便行事,今日之事不得宣扬,其余官兵随我至楚县赴任,今日起至新任楚县县官就任前,本官就是县大人,若有人胆敢将今日之事外传,下场定如梁成中,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跪地的其他官差们齐声应答,却掩不住颤抖的声线。 「八姑娘,时辰快到了。」一名漂亮的小仙童出声提醒。 她随仙羊炼丹六百年,再清楚不过仙羊对时辰老是迷糊的xìng子,仙界难得为生肖仙人们办一场比赛,她可不希望她的仙羊主子一开始就落后。 仙羊看着炉子里炼的丹yào冒出白烟,喃喃道:「就快好了,这回王母娘娘肯定要对我另眼相看!小彤,只要服下一颗丹yào,就能增加一千年道行,这回我炼了三颗,等会儿先让你服一颗,我这个当主子的很够义气吧。」 小仙童见她仍沉醉在炼丹成功的喜悦中,着实着急起来,仙界清铃响了,但她家的仙羊主子压根还没进入状况。「八姑娘,我帮你看着丹炉,你赶紧准备准备,该出发了,比赛一旦开始……」 「什么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赛?」貌美如花的仙羊歪着头,困惑的反问,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仙界为生肖仙人们举办了一场马拉松比赛,为了这场比赛,生肖仙人们得先找个队友回仙界帮忙,她还记得古灵精怪的钱小鼠得知后,开开心心的说 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他们还约好时辰一到就钻进故事里,到书里找个好队友回来,怎晓得她炼丹yào炼得头昏脑胀,竟将这事儿给忘了。 但仙界定下的事可不是忘了就不会执行,大伙儿约好的时辰一到,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于是她还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就感觉到一阵强大灵风卷来,她猝不及防,便被吸进仙境图书馆里某本传说故事的书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仙羊只觉得一阵晕眩,根本连自个儿是掉进哪本故事里都没法看清,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掉进哪本就哪本吧,仙境图书馆里的书她几乎都看过了,对故事一清二楚的她,肯定能找到好队友…… 事情都还没想完,她就撞进一副纤弱的身子里,接着砰的一声摔跌在地。 她跌得可惨了,手肘撞到木椅,额头撞到木桌,桌上的杯子受到震动滚落在地,应声破碎,她的头和手一阵接一阵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薄纸便朝她迎面扑来。 「这是到哪儿了?」她喃喃自语,拿下薄纸,瞧了瞧上头的字 去卢大夫医馆收钱? 她甩甩头,刚附进凡人的身子里,着实不太适应,她环顾四周一圈,看这户人家应是有些财产的,她又把目光回到那张薄纸,原主的记忆也一点一点涌进脑海。 她想起越多,心儿越是惊跳,不会吧,她居然穿进《窦娥冤》这个悲惨的故事里?厚,穿成什么人不好,偏偏穿成了窦娥…… 但她低头瞧着那双漂亮细嫩白皙的手,又不明白了,这副身子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的,着实不像个为了筹银两让父亲进京赶考、早早就被卖给蔡婆当童养媳的苦情窦娥啊,再瞧瞧她这身华服,月牙白锦绸配上粉梅滚边绣花,多精致啊,这是童养媳能穿的吗? 原主的记忆又涌上来一些,原来蔡婆当初买了她当童养媳,是想为病弱独子买个漂亮水灵的伴儿,大夫说蔡公子活不过十八,她入蔡府那年公子十岁,她八岁,她十六岁与公子成亲,公子活过了十八,却活不过二十岁那年寒冬…… 她果然穿进了《窦娥冤》里,只不过这不是原始故事,而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伪版《窦娥冤》,是之前仙界徵文比赛的作品! 啊啊啊!说到这个欢乐版的《窦娥冤》,应该是她少数没看完的书之一,她只翻了小半本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一出dàng气回肠的悲剧,被改写之后反倒变得有些不lún不类。 她记得改写的故事里,蔡公子可疼宠窦娥了,让她吃好穿好,教她琴棋书画,让她成了一个才女,而婆婆见儿子气色因为媳fù日渐好转,也将媳fù当宝疼,几乎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了,甚至后来儿子去世,婆婆仍旧疼着这个媳fù。 话说回来,改写后的故事,除了窦娥被婆婆、丈夫疼宠得不像话之外,主要剧情好似仍然依照原故事的走向发生……糟了!她婆婆是个放贷维生的,婆婆去卢大夫医馆讨债,卢大夫打算对婆婆痛下杀手,她得赶紧去救人啊!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接受了窦娥这个新身分,慌慌张张的站起身,顾不了喊几个家丁当帮手,便快步冲出府门。 直到快到卢大夫医馆,她这才暗喊一声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大男人的力气,偏偏这会儿要再回头喊家丁已经来不及了…… 她正因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着急时,不小心撞上一堵ròu墙,出门前她撞到木桌,额头的肿包还未消,这下又撞上同一处,疼得她不禁低呼一声,「啊!」 她抚着痛处抬起头,就见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略带歉意的朝她笑了笑,他神采奕奕,笑起来显得有些老实腼 。 他用低沉的嗓音道:「真真对不住,在下一时没……」 窦娥再仔细一看,哇!他身材高大、体格精壮,心想他倘若愿意,肯定能帮忙她救下婆婆。她赶忙打断道:「公子可否帮奴家一个忙?奴家的婆婆只身去了卢大夫医馆索要欠款,奴家忧心卢大夫不还钱反对婆婆不利,公子可否行个方便,陪同奴家前往医馆,要是有什么万一,还望公子能出手相助。」 男子听完,毫不犹豫,豪气的应道:「成。在下愿陪小娘子走一趟。」 「多谢公子。」她赶忙道过谢,便急着带着人前往医馆。 卢大夫医术颇佳,可惜是个好赌的,能借钱的亲朋好友都借过几轮了,而且赖帐是出了名的,因此在县城里的名声不太好,后来大家也都得了教训,不再借钱给他,他别无他法,便向蔡婆借了二十两银,约好一个月后偿还。 几日前蔡婆已经前来讨帐,但卢大夫找了理由搪塞,蔡婆只得让他再拖欠几日。 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本走,这一次蔡婆前来,卢大夫将会心生歹念,对蔡婆痛下杀手,却让城里的地痞流氓张驴儿父子发现,张驴儿觊觎窦娥美貌,胁迫蔡婆将窦娥嫁他,逼迫不成便使计下dú,到头来却dú死了自个儿的父亲,张驴儿却告上县官,诬赖是窦娥dú害了他父亲,再加上那县官是个贪财的…… 她得想想办法抢在张驴儿父子之前先救下婆婆,别让自个儿真成了蒙冤窦娥,万一改编版照原版走大半本故事,她可是要进黑牢的,她越想越心惊,不自觉加快脚步。 答应帮忙救人的男子,轻而易举跟上她,老实的面容露出一丝困惑,边走边问道:「小娘子为何笃定卢大夫会有不妥之举?」 「这……不瞒公子,奴家的婆婆即是县城里人称的救急蔡婆,以借钱放利为生。之前卢大夫同婆婆借了一笔款子,几日前,婆婆已上门讨要过,没能讨回来,回头婆婆同奴家说,卢大夫面色不佳,还说了些难听话,今日婆婆只身前去医馆收欠款,奴家担心万一婆婆真把卢大夫逼急了,会有坏事发生。」 蔡家借钱放利营生在县城里也是有名声的,蔡婆算的利钱比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钱庄低了许多,县城里小款借急的,多半是找蔡婆借。 「原来如此,小娘子的忧心并非不可能,既然如此,咱们可得赶紧些。」男子加快了脚步,转眼便走到她的前头,赶往卢大夫医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明明该开门做生意的医馆,如今却是大门紧闭,她一看,心里直喊糟,顾不得他人目光,焦急的奔上前,幸好门没落栓,她一使劲儿,大门便被推开来。 外头日光明媚,屋里却显得有些昏暗,瞧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隐约听见后堂传来声响。 男子立即大声斥喝,「住手!」转眼间,他脚步极快地往后堂奔去,没多久,便接连传出桌椅碰撞的闷响声。 窦娥心慌意乱,也跟着奔去,只见婆婆歪躺在椅子上,手捂着颈子,一脸苍白的惊慌喘气,她赶紧迎上前,关心的问道:「娘,您怎么了?」 蔡婆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敞开的后门,片刻后,她才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咳了几声,惊魂未定的道:「那个卢大夫真不是个好东西,把我骗进后堂,竟拿绳子勒住我的脖子,幸好你及时赶来,要不我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了!」 这时原本从后门一路追着卢大夫出去的男子又奔回后堂,惋惜的道:「没追上人。老夫人可还好?」 「我没事,这位公子是……」蔡婆困惑的看向媳fù。 「我看到您留的纸条后,便急着赶来医馆,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又想到万一有事,肯定需要帮手,便商请公子相助。」说完,窦娥感激地朝男子道:「谢谢公子,所幸公子随奴家一道来,若公子不在,奴家真不敢想像后果。」 「小娘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本就应该拔刀相助。」 「冒昧请问公子贵姓大名。」蔡婆对这看来老实的年轻人十分感激,印象也很好。 「在下姓楚,单名。」 「楚公子若是不嫌弃,请随我们婆媳俩回府,我让下人备些酒菜,答谢公子的救命大恩。」 「在下陪老夫人、小娘子回府,路上有个照应,也安全些,叨扰了。」 「哪儿的话,是我们麻烦楚公子了。」蔡婆边笑着说边要站起身,窦娥赶紧上前搀扶。 三人一同打道回蔡府。 回蔡府的路上,窦娥、蔡婆jiāo相与楚攀谈,得知他仍未娶妻,双亲也都不在了,此番初到县城,在衙门任职,方才是在想一件棘手的案子,没有留意前方,才会与窦娥撞上。 窦娥想起他在医馆时身手矫健、反应灵敏,猜想他应该是个捕快。 听说新任楚县县官曾任河南知府,是个贪出名号被贬至楚县的官,自他上任以来,送进衙门里的银子只有多没有少,碰上打官司时,有钱人家更是大把大把往衙门里送银两,上至县官、师爷到小小守门的衙役无一不贪,楚初来乍到,恐怕还不知情况,瞧他就不像是个贪的,他若不说,看起来甚至像个出身穷苦人家的壮丁,压根不像个在楚县衙门捞油水的。 他们原没什么jiāo情,仅仅在路上碰撞到,可当她贸然开口相求,他便慨然允诺相助,真是个老实又可靠的好人,希望他在衙门里当差久了,别也被污染了。 蔡婆心里打的却是另一拨算盘,她乐想着一定要好好拉拢楚,他看起来老实又耳根子软,经过卢大夫这件破事儿,要是往后她跟人讨债讨不成得告上官府,有他愿意帮衬着,兴许可以少送些银两,毕竟楚县衙门里的人有多贪,这县城百姓无人不知。 回府后,蔡婆立刻到灶房jiāo代厨娘,摆出最好的酒菜,要招待贵客,鸡鸭鱼ròu不可少,她甚至命人将地窖里珍藏十年的一瓮nǎi白酒开了,打一斤上来。 楚瞧着一桌子好酒好菜,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夫人、小娘子着实太客气了,楚某不过举手之劳,劳烦府上备这么一大桌好酒菜,实在不敢当。」 「楚公子对娘有救命之恩,娘jiāo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待公子,这桌酒菜比起娘的一条宝贵xìng命,算不上什么,况且公子初到楚县任职,一路上定也奔波劳累,还请公子不嫌弃多用些。人要吃饱了、喝足了,才有精神。」窦娥应道,并为他斟了一杯酒。 楚谢过后拿起酒杯要喝,却又被她给拦住了。 「别,公子先吃点热食,空着肚子饮酒,伤身的。」 他顿了顿,听话的将酒杯搁下,笑道:「小娘子说的是。」 蔡婆满意地笑,确实是个耳根软的,说什么便听什么,照着做了。 「楚公子别客气,尽量吃。」蔡婆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一只肥肥的烤鸡腿。 「在下就不跟老夫人与小娘子客气了。」楚张口便吃下一大片鱼ròu,接着豪迈的拿起鸡腿啃。 窦娥见他放开来吃,忍不住笑了,却又有几分心怜,没多想便道:「楚公子若是不嫌弃,当差之余或休沐日,就上我们这儿打打牙祭,楚公子在楚县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也没个人照应,想必吃食也没人帮忙张罗吧。」 他不免有些愣住了,这位守寡的漂亮小娘子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正是、正是,窦娥真明白娘的心意,我也正想说,楚公子不嫌弃,常来我们这儿走动吧。我们也不过就是多添一副碗筷,人多,饭吃着也香。先前听楚公子说,碰上棘手的案子,公子别瞧咱们家窦娥是个女儿家,她可机敏灵慧了,要碰上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说不定难题就顺顺地解了。」 楚又更错愕了,蔡老夫人不是小娘子的婆婆吗,怎么这么热心的邀约他?难不成这婆媳俩是一同看上他了,她想为守寡的小娘子招婿吗? 他把鸡腿放回碗里,下意识举起油腻腻的手,摸了摸脸颊,他这副寻常皮相也能得到女人青睐吗?应该不太可能吧。 倒不是说他对寡fù有啥偏见,窦娥年仅十八便守寡,也是可怜,且她生得水灵标致,说是楚县第一美人其实也不为过,被这样的她看上……他实在说不清自个儿的心思,有些为难,也觉得有些奇特,甚至莫名的心慌意乱。 「咳咳……」楚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老夫人与小娘子的好意在下实在受不起,也不好常来打扰,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请老夫人与小娘子万勿挂在心上。」 「楚公子可是救了我一命的大恩人,哪是一顿饭就还得了的小恩情?」蔡婆笑道:「对了,公子究竟心烦哪桩棘手的案子,若是公子不介意说出来,咱们也好帮好公子想想主意。」 fù道人家能帮忙想出什么好主意?他不由得这么想,却也不好明白拂了老人家的脸面,想着不如说出来,让她们知难而退。 「不瞒老夫人与小娘子,在下初到县城当差,碰上一桩十分棘手的案子,着实想不出分辨真凶的办法。」 「是不是城西那桩双生子弑父命案?」蔡婆问道,那桩案子可是轰动了整个楚县。 「正是,老夫人果然有见识。」楚笑道。 这桩双生子弑父案难就难在生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抢着担下弑父之罪,可行凶的分明只有一人,但就连目睹凶案的证人也无法分辨究竟谁才是凶手,让他倍感头疼。 其实这案子说起来,着实令人同情。 方家双生子的老爹游手好闲,平日嗜酒嗜赌又爱逛窑子,碰上喝醉或输了银钱的日子,回头就是殴打自家娘子出气。方大娘是个苦命的,白天在小客栈里当厨娘帮手,赚些薄银,夜里还得帮几户人家浣衣才能多挣几文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方家一对双生子今年刚满十三,兄弟俩都争气,书读得好,课余还会轮流上山打柴去卖,补贴家用。 案发那日,不知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打了柴回来,见满身酒气的方老爹在家里头翻箱倒柜,摔罐砸碗地想找方大娘的私房钱出去赌,方老爹见儿子背上一捆柴刚放下,便大声喝骂讨要银钱,双生子之一连话也不肯跟方老爹说上一句,醉醺醺的方老爹一时来气,对儿子动了手。 长年受气的方家儿子满腔愤恨霎时翻腾,随手捡起地上的铁锅铲,朝亲爹的胸膛狠狠刺去,直到看到父亲倒地,方家儿子才彷佛清醒过来,他焦急的将父亲翻过身,用手紧捂着父亲的伤口,见血怎么都止不住,惊吓得满手血地爬出屋子,刚好碰上自家兄弟回家。 另一人安抚着行凶的兄弟,梳洗干净,换下血衣,要陪他到衙门认罪。 两人稍微收拾了现场,一同去了衙门,一升堂审案,按大元律法,手弑双亲者,须处斩刑,结果竟是兄弟两人都称自己才是行凶弑父的真凶。 县官招来附近邻人问案,没人分辨得出究竟那日先入家门的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至于方家娘子,得知儿子之一犯下弑亲血案,过度忧愤心急,以致中风,如今人还没醒过来,看过的大夫说,兴许再拖上几日恐怕人会不好,也要殁了。 窦娥听着楚的叙述,忽然问道:「方才楚公子道,行凶的方家儿子满手血的爬出屋子,地上可留有血掌印?或者殁了的方老爹衣服上可有血手印?」 「是有的。方老爹衣服上有好几个掌印,大部分都有些模糊,但有几个倒是挺清楚的。」楚寻思起来,她为何问血手印的事?莫非血掌印可…… 「楚公子,即使是双生子,掌印手纹也不可能相同。」窦娥又道。 「手纹?」他微微拧起眉,这词儿倒是新鲜。 窦娥见他表情狐疑,不禁想着,在这「伪」大元朝,应该还没有用指纹来断案的方法,唉,想想在未来人间,连小孩子都知道指纹辨识是什么意思,真不得不感叹科技的进步啊……呃,她离题了,言归正传,既然他不懂,就让她想个理由好好解释一番吧。 「我们掌心上有纹路,每个人的手纹都不相同。楚公子可瞧瞧,奴家与娘亲的掌心纹路便不相同,楚公子与咱娘儿俩的掌心纹路也不同。」 她摊开掌心,也拉起婆婆的手放到桌上摊开,让他瞧个仔细。 「县城大街上算命的半仙,都爱看人掌心纹路断命,奴家猜想,每个人命运不同,掌心纹路也必定不同,否则那些算命的半仙如何用掌纹论断人的命运,奴家也暗自好奇比较过,尚未见过掌心纹路相同的。或许楚公子可让人拓印方家双生子的掌纹,比较一下血掌纹,说不定就能找出真正的凶手。」窦娥说得含蓄,心里却想着,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能找出行凶的是谁。 楚看了看自个儿的掌纹,又瞧瞧窦娥与蔡婆的掌纹,心里真正生出了佩服。这个小娘子,果然是个观察入微且敏锐聪慧的姑娘。 「多谢小娘子提点,在下回头就用用小娘子提的法子。」 他真的很想马上离开回去试试这个法子,但这么做实在失礼,他只好陪两人吃喝又聊了好半晌,这才起身告辞。 会不会一桩令人头疼的案子,真让小娘子几句话给破了案?楚当真好奇得紧,心里其实已将窦娥的话信了大半,如今只差亲自验证了。 第二章 楚县近来最轰动的大事,莫过于贪名在外的新任县大人,扮了回火眼金睛的青天大老爷,查出双生子一案的真正凶手。 听说县大人办案那日,消息传了出去,说是县大人有个妙法,可以找出真凶,于是堂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升堂后,县大人让人拿红墨与纸张拓了双生子的掌印,又差人拿殁了的方老爹的衣服,比对上头的血手印,这一比对,即知行凶的是弟弟,而哥哥不忍弟弟被处斩刑想顶罪。 县大人一找出真凶后,双生子在堂上抱头痛哭,外头挤着看热闹的百姓们闻之都鼻酸了,连向来只爱钱的县大人也沉默良久。 接着堂外有人高喊县大人饶命,希望能为犯下弑亲血案的方家弟弟求情,毕竟方老爹在外名声早已不佳,方大娘受的苦邻里街坊无一不知。 想顶罪的哥哥听见堂外人高喊求情,松开紧抱弟弟的手,朝堂上县大人不断磕头,哭着为弟弟求情,忽然堂外又有人喊方家娘子殁了。 双生子一听,一同号哭出声,大喊道:「娘、娘啊」 那一喊,堂外头看热闹的人们有不少被喊出了眼泪,于是更多人高喊「求县大人饶命啊」。 县大人终于有了动作,举板拍案,沉稳的惊堂木声让堂里堂外瞬间变得寂静,只听县大人道 「方子颢,你平日孝顺娘亲,但顶罪一事,仍须判罚,否则日后本官难以服众。本官罚你日日夜读至初更响,参加明年秀才考试,需榜上有名才得以免罪,若不然,明年秀才放榜后,你必须入狱服刑半载。」 堂外一片静默,没人想得到县大人竟这样法外开恩,方家无钱无势,绝无可能行贿县大人。 「方子劲,你手弑亲爹,按大元律法当处斩刑,但仵作验尸后,认为方老爹的死有一半当属意外,单凭你一己之力无法以铁锅铲置亲爹于死地,当是在案发时,方老爹俯身坠地,致使铁锅铲刺入胸中,本官猜想你并无取亲爹xìng命的念头。 「然本官可免你死罪,活罪却难逃。方老爹之死虽有意外之因,可你动手在先并非全无罪过,本官罚你日日夜读至三更,除需明年秀才榜上有名,后需赴京试,至少取得三鼎甲之一,以慰令堂在天之灵。若你做不到,只要有一试未过,即刻入狱服刑五年。本官如此判案,你可服?」 堂内堂外静得彷佛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不仅百姓们难掩错愕,方家双生子也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对着县大人猛磕头,又哭又喊频频谢恩。 堂外挤着看热闹的人们这才跟着bào出欢呼声,纷纷高喊「县大人英明」。 一桩原找不出真凶的命案,非但找出行凶者,还得了个勉强圆满的结局,楚县县大人行贿的恶名,突然就给漂了个透白,一时县城里的人们,竟得意起楚县有个断案英明又通情达理的县大人。 窦娥正在后院松土,等土壤翻松了,她还要施肥养土,而蹲在她身边的贴身奴婢春芳则是吱吱喳喳说着从大街上听来的县大人断案经过。 春芳说得起劲,她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个几声,知道的越多,她越想翻白眼,这双生子的剧情根本是参加徵文的作者瞎掰的吧? 这个故事多欢乐啊,就拿她自个儿来说好了,本来该是个苦命童养媳,这会儿却过着不输千金小姐的好日子,以放贷维生的婆婆,人面广,营生不差,蔡府靠婆婆每月赚取的利钱,便能过上不错的富裕生活。 罢了,欢乐就欢乐吧,她还是专心找队友比较重要,问题是,她要如何找队友啊? 人间那些情情爱爱的穿越故事,不是招皇子怜,就是得富商疼,如果她像她们一样,就能直接让优秀的另一半当队友,偏偏她穿到不富裕又人口不多的楚县,上哪儿找队友?再退一步说好了,就算真有好队友出现,她顶着寡fù身分,恐怕也会让男人退避三舍。虽说这欢乐版的窦娥,生了张花容月貌的脸蛋,但在这民风纯朴的古代,好男人绝对不会想招惹寡fù。 唉,她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一个优秀的人当她的队友,等寿终正寝跟她一起回天庭?这个任务比登天还难。 打从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样艰难的情况后,她已经不知道叹过多少回气了。 春芳终于说完楚县县城里最大的事,忍不住问道:「少nǎinǎi,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整个上午看你一直挖土。」 「我要种些yào草。」窦娥回道。 「种yào草?少nǎinǎi为什么要种yào草?」 「我想炼些养生丹yào。」 穿越故事窦娥也看过不少,女主总要有些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技能、xìng格,才能吸引皇子、王爷或富商之流的独宠,要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看过的美女还可能少吗?没几分特殊xìng,哪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说到底,光有美貌还不够,脑袋得有些分量才成。 虽说在欢乐版里的窦娥,守的算是望门寡,她与蔡公子亲是结成了,却没行过房,因为相公的身子实在太差了,可是那又如何,她依然坐实了寡fù之名。 总之,她认真想过了,先把自个儿的能力养足,等碰上可以当队友的目标,才有下手的实力。 她也不巴望选什么皇子、王爷、富商之类的,只要对方人好,老实可靠……咦?老实可靠!对啊,前些日子帮忙她的楚就挺老实可靠的,而且还是单身,应该是个可以考虑的对象,但就不知他对自己的印象如何,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套套他的话。 「少nǎinǎi为何要炼养生丹yào?去yào铺子买不就得了,何必这么麻烦。」 「我想找些事儿打发时间,说不定丹yào炼得多了,还能卖钱营生。」人还是得靠自己,比较牢靠,穿越故事里的女主,几乎个个本领高强,至于她,在仙界最强的本领就是炼丹,如今穿来了,当然要善用。 她前几日到书肆,买了好些yào书,读一回,立即懂了,人间的医术,落后得让她想大笑,她能炼出的丹yào,何止养生,救急救病救命几无困难。 「少nǎinǎi不需赚钱啊,老夫人说过,府里的一切将来都是少nǎinǎi的。」春芳又道。 听听,婆婆对她可是掏心掏肺地好,真心把她当亲女儿在疼,婆婆曾对她与家仆说过,待她殁了,蔡家的一切要全留给她。 「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反正我就想找些事儿做,顺便打发时间也不错。」 「少nǎinǎi真会炼丹yào?」 「试试呗,我最近看了不少医书。」 「少nǎinǎi怎会突然想要炼丹yào?」 「唉,我最近常想,要是从前懂事,能早点习医,说不定相公不会去得那么早,我读那些yào书,一点都不觉得难,越想越觉得我早该习医。」 不久前收了利钱回府的蔡婆,来到后院找媳fù,正巧听见媳fù说的最后这几句话,立即红了眼眶,这媳fù真是贴心,她苦命的儿子都去了两年,媳fù还这般想着、记挂着,也不枉费她疼如己出。 她缓缓抹去渗出眼角的泪水,轻咳了声,朝媳fù走去。 窦娥见婆婆回来,放下松土的铲子,轻笑道:「娘,您回来了啊,我帮您盛碗乌梅汤解解暑,今天日头挺大的。」 「别忙,让下人张罗就成。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楚公子,邀他到咱们家用午膳,楚公子也说要好好谢谢你呢!」 「喔,可是因为双生子的案破了?」 「自然是。你去洗个手,顺便换套衣裳,沾土了。我们在前厅等,你慢慢来,不急。午膳我已经jiāo代厨娘要张罗些好菜了。」说完,蔡婆疼爱地拍拍她的手,便往前厅去了。 窦娥换了件粉色窄袖上衣,搭着浅紫绣梅背心,一件深紫双蝶裙。 春芳帮着打理完,接着要替主子梳理发髻,她朝铜镜一看,赞叹道:「少nǎinǎi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分。」 「你糖吃太多了,嘴甜。」窦娥笑了笑,也跟着望向铜镜。 以凡人的眼光来说,她这张脸确实算得上好看,但也不似春芳说的那般夸张,天上的仙子,哪怕是仙界最小的司职仙童都要比现在的她好看许多。 「奴婢真心觉得少nǎinǎi美,绝不是奉承话,少nǎinǎi太少出门走动,您要是到县城大街上走走,瞧几个被称为县城美人的姑娘,就会明白奴婢的话有多真了,跟少nǎinǎi一比,那些美人都不美人了。」 这番话惹得窦娥忍不住噗哧一笑,不过笑过之后,她也心有所感,凡间女子的美,就短短几个年头,女人若想单靠美色抓住男人的心,实在太难,因为美还有更美、青春还有更青春……她摇摇头,拉来春芳的手,拍了拍,说道:「以色事人,是最弱的。」 「奴婢不明白,少nǎinǎi最近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春芳难掩困惑的望着她。 窦娥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只是想说,姑娘家的美,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脑子里要有些东西。你瞧婆婆没了儿子,靠与人jiāo际的手腕,让蔡府上上下下吃饱穿暖,我仅仅这张皮相好看,却帮不上什么忙。」 「可少nǎinǎi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少nǎinǎi不说这么多话的,也不会想着要赚钱、种草yào,更别提炼丹yào了。」 「那是我以前不懂事,让婆婆一个人忙里忙外,是我不对。春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婆婆那天真被卢大夫害死了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懂,府里上上下下也有十来张嘴要吃,就算婆婆积攒了不少银两,总也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到时该如何是好?这阵子我想了很多,婆婆疼我,是我命好,但我总不能始终不懂事靠婆婆养活,我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营生,万一真有什么万一……也不至于无法养活自个儿。」 「少nǎinǎi果然被卢大夫的那件事儿给吓着了,老夫人jiāo代过要奴婢这阵子多注意少nǎinǎi,她担心您受惊吓又不说。」春芳一对乌黑眸子转呀转的,忽然压低声音道:「少nǎinǎi,奴婢跟您说件事儿,您且装作不知,可好?」 「你说,我就装作不知道。」 「老夫人想为少nǎinǎi招夫婿呢!」春芳俯首,低声在她耳畔说道:「老夫人觉得楚公子人老实又仗义,也生得好看,想为少nǎinǎi……」 「好,别说了。」唉,太欢乐了,有这种婆婆,窦娥哪里还冤了?简直是上辈子高香不断,才得来的福气。 「少nǎi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nǎi可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 「知道了,我就当没听你说过这事儿。我们去前厅吧,别让人等太久。」 她没想到婆婆是真的将她这个媳fù疼入心,非但没要求她为相公守节一生,还想为她招夫婿,说实话,她被感动了。 走去前厅的路上,春芳又忍不住好奇探问道:「少nǎinǎi,您觉得楚公子如何?」 窦娥没好气的睐她一眼,不答反问,「是婆婆要你问的吧?」 「少nǎinǎi真聪慧,老夫人jiāo代奴婢,寻个好时机探探少nǎinǎi的心思。」 「若是我觉得不好呢?」 「老夫人说,要是少nǎinǎi不喜,再寻寻其他对象,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总要找个合心合意的。其实要奴婢说,老夫人大概也被卢大夫那事儿吓着了,那日之后,老夫人说过,万一她先走,留少nǎinǎi一个人,她担心少nǎinǎi日子过不下去……」说着说着,春芳不禁红了眼眶。「少nǎinǎi,老夫人疼您疼得紧,您也是,少爷都走了两年了,您心里还惦记着他,想习医炼丹yào,少nǎinǎi跟老夫人都是长情的人,比亲母女还像亲。」 窦娥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对蔡婆也是感激又感恩,蔡婆让她的日子实在好过许多。 春芳收拾了情绪后又问道:「少nǎinǎi不喜欢楚公子吗?奴婢上回瞧过楚公子,觉得挺好的。」 「我喜不喜欢又如何?楚公子会看上我这么一个寡fù吗?」窦娥淡淡的回道。 老实说,她对楚的印象并不差,但也要他看得上她才成,强摘的果子不甜,眼下,她还是多充实充实自己比较要紧,至于找他当队友这事儿,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前厅里,蔡婆不知正在跟楚说些什么,两人都笑得开怀。 楚一见打扮过的窦娥入厅,立即起身,眼睛一亮,不自觉脸色微红,问道:「小娘子,这些日子可都还好?」 「劳公子挂心,奴家都好。不知公子今日来访,上午在后院忙活儿,花了点时间才打理干净,让公子久候了。」 「不知小娘子在忙些什么?」 「奴家打算在后院种些yào草。」 「种yào草?小娘子懂医?」楚有些惊奇。 「也不算懂,只不过买了一些医书回来研读,想着兴许能自个儿炼些养生丹yào。」 「小娘子真是好学。」 「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 「小娘子说的是。日前双生子一案,多亏小娘子提点,才让案情立即明朗,在下十分佩服小娘子的敏锐与见识,今日偶遇老夫人,便想着上门向小娘子道谢,临时到府上叨扰,望小娘子不见怪。」 「公子客气了,能帮上忙,奴家也十分高兴。上回奴家同公子提过,公子只身在外,没人照应,公子救了奴家的婆婆,大恩无以回报,不过是为公子张罗些吃食罢了,若公子不嫌弃,还望公子常来咱们这儿用膳。」 「在下先谢过老夫人与小娘子,若是往后真常来府上叨扰,可别嫌在下麻烦。」 「哪里的话,奴家与婆婆欢迎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觉得麻烦。」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待仆婢前来禀报已备好饭菜,才移往食厅用膳。 用过午膳后,楚忽然想起卢大夫一事,于是问道:「老夫人近日可有卢大夫的消息?」 「连着几日我让两名家丁陪同去医馆寻了几回,却不见医馆开门营生,问了邻近店家,都说已经好些时日没见医馆开门,真不知那个卢大夫躲去哪儿了。」蔡婆回道。 「老夫人借了卢大夫多少银两?」他又问。 「说起来不是太少,但也不至于多到让卢大夫连赖以维生的医馆都不开了,也就是借了他二十两。」蔡婆是个直肠子,着实想不通区区二十两银子,卢大夫凭他不算差的医术,没多久便能还清了,又何必百般拖延,甚至想害她的命。 「二十两就让他生了对老夫人痛下杀手的心?」楚虽至楚县不久,但也知县城里医术好的大夫也没多少个,卢大夫虽然好赌,但医术还排得上名,遇上出手大方点的病人,二十两也不算太多,怎就为二十两对蔡婆动了杀机,甚至连医馆都不开了? 窦娥附和道:「经楚公子这一提,奴家也觉得不合理。」 「那日在医馆,由于有些昏暗,我仅看到卢大夫的背影,他穿着寻常,后门出去连着热闹市街,人来人往的,我一追出去,却不见有人在市街上奔逃,想必他一出后门,即缓下脚步不奔不逃,随着人潮走动,足见他心机深沉,恐怕对老夫人下手,不单是为了那二十两的欠款。」 「他究竟还想图些什么?我这条老命也不值钱,更不值得他走险犯杀人罪。」蔡婆疑惑的眼神飘到媳fù身上,忽地一个念头闪过。「莫非那个老不修……」 窦娥正巧也想到这个原因,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楚说道 「也许正如老夫人所想,小娘子年轻貌美,恐怕卢大夫真正图的是小娘子。」他若有所思的瞧了瞧窦娥,也不知怎地,这样的结论让他感觉一股怒气涌上来,他不忘提醒道:「老夫人这段时日若出门走动,最好还是让家丁陪着比较妥当。」 「多谢楚公子提醒。」蔡婆叹道:「当初若是听窦娥的话就没事了,真不该把银子借给卢大夫。」 「我会让人留意有没有卢大夫的消息,杀人未遂,也有罪责,当要关入大牢的。」楚说道。 「有劳楚公子了。」蔡婆感激的道。 「时候不早了,在下该回衙门了。」他起身,准备告辞。 蔡婆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先前楚公子说,过两日休沐,公子若不嫌弃,可来府上用午膳,我先吩咐下人准备好酒菜,公子觉得如何?」 「多谢老夫人,那在下便来叨扰了。」楚笑了笑,蔡府的厨娘手艺好,与衙门提供的膳食相比,吃起来香得多了。 告辞后,走回衙门的路上,楚脑中闪过窦娥那粉紫的身影,窦娥瞧起来真让人心怜,卢大夫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年纪都足以当她的爹了,竟还敢觊觎她,就别让他逮到人! 怪了,究竟他是在恼些什么? 楚抚了抚额头,接着很轻的叹了口气,脑子又是一转,不会吧…… 这时,一抹黑影飞掠,转眼落到他面前,恭敬的喊了声,「公子。」 「银两收妥了?」楚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与他在蔡府时的老实样貌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收妥了。」阿特尔回道。 「咱们爷儿俩五五拆帐,老地方,你帮爷把大面额的银票收好即可。」 「是。」阿特尔作了个揖,作势要离开,却又被楚拦下。 「且慢,你让底下人去打听打听,可有县城卢大夫的下落。」 阿特尔有些犹豫。「……遵命。」过了一会儿,他又迟疑地开口,「公子,老爷那边……」 「别说,爷我还没玩够呢!京城里那些糟心事都别说,爷不想听。你可以走了。」 「是。」 第三章 连着几回休沐,楚都前往蔡府用膳,一开始他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仅仅用过午膳便离开,后来去了几回,同蔡婆、窦娥益发熟稔后,连晚膳也不再客气地留下吃了。 蔡府备的酒菜,当真是不错,尤其是碰上窦娥亲入灶房烧两样拿手菜时。楚最爱她的那道蜜汁脆皮烤鸭,他从不曾在哪儿吃过那么香脆汁甜ròu嫩的鸭ròu。 听蔡婆说,蜜汁烤鸭是窦娥近来种yào草之余,想出来的新菜色。 楚这日又到汁香味美的烤鸭,也益发对窦娥上心,酒足饭饱之余,他忽然想着,男人的胃一旦被姑娘的巧手收买了,好似连心也会跟着沦陷,他越来越克制不了往蔡府走动的念头,就算不来,他的心也好似被什么抓住,总想着蔡府,想着住在这儿的窦娥。 「楚公子赏脸,这回几乎吃掉一整只鸭。」窦娥看着盘里所剩不多的鸭ròu,笑道。 楚上回休沐,就约了这日要来蔡府,蔡婆早已定好这日要去收几笔欠款,傍晚才会回来,若是他不介怀,欢迎他来用膳,而他当真不介怀,甚至不好意思地说他想吃蜜汁烤鸭。 窦娥瞧他尴尬的模样,笑了笑,马上答应会为他备一只蜜汁烤鸭。 这个楚,是个吃货呢! 她的蜜汁烤鸭有独门配方,本是想孝敬婆婆,让她吃点香甜好入口的鸭ròu,才做了回蜜汁烤鸭。谁知婆婆一吃便爱上,还忍不住献宝,要她在楚来的时候做给他吃,没想到他一吃也爱上了这道大元朝独一无二的烤鸭。 「小娘子厨艺真是好,能烧出这样好吃的鸭ròu,从前我可是不爱吃鸭ròu的。」楚笑得有些腼 的道。 「鸭ròu烹煮得太过的话,确实不好入口,吃起来又柴又干。」 「确实、确实。」他频频点头,就连京城里最有名的餐馆「及湘楼」,那里的鸭ròu吃起来也不如何,她这道蜜汁烤鸭简直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他吃过那么多美食好菜,就属这道烤鸭最香、最甜,可比她的甜美笑靥。 想着想着,楚觉得自个儿在心里调戏了她,双颊倏地有些红了。 窦娥却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几乎吃掉了整只鸭,其实比起后代,大元朝养的鸭子也不算肥大,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哪怕两只烤鸭都应该吃得完吧。 「楚公子喜欢吃,下回奴家再做。」 「多谢小娘子。我上回听春芳说小娘子的yào草种得挺好,可否让我瞧瞧?吃得太饱,走一走比较容易消食。」 「公子想看,且随奴家往后院走。春芳,这儿收一收,等会儿冲壶热茶。」 春芳应声,心里暗喜,猜想少nǎinǎi肯定是想与楚独处吧。 然而窦娥的心思完全不是春芳想的那样,她压根没往孤男寡女独处,容易培养感情那里想去,她也少想了古人该有的男女之防。 在仙界种yào炼丹十分简单,普通的yào材,变一变就到手,稀奇一点的,好比凤凰烧下的灰、龙褪下的鳞、仙鹿角的血,就是花时间去找,也不算太难。 然而在凡间,光是炼个简单的养生丹yào都有点难度,她在凡间毫无法力,凡事得亲力亲为,耗费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体力,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原主实在被养得太娇了。 她可是狠下心努力锻链了好一阵子,才养出一些力气,如今才能打满一桶水,在yào田忙和一上午,而不会有快晕过去的虚软感。 楚原想着了不起就两三样yào草,可是随着窦娥来到后院一看,他大大吃了一惊,yào圃被隔成一个个方正的小区域,种着不同的yào草,暗暗一数竟有二十来种,生机蓬勃。 这蔡府其实也算富裕,光是后院占地就不小,虽说蔡府在县城外,地应当也不若县城里价高,但能这样整出一片地来养yào田,也不是容易的。 窦娥瞧他神情惊讶,以为他是吃惊yào圃很大一片,便解释道:「婆婆瞧我对种yào习医上了心,又跟隔壁的方伯买下了一半田地,yào圃才又大了些,前阵子让人将后墙打了重砌。」 「老夫人很疼小娘子。」楚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一大片yào田,照顾起来不容易吧?他心跳微急的偷偷瞧了眼她的手,那双手如今看起来不如先前她让他瞧掌纹时那样柔白纤细,突地,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这yào田都是小娘子自个儿打理的?」 「还有春芳帮我。」窦娥委婉道。 说实话,春芳不帮倒忙,她就谢天谢地了。上回她让春芳帮忙拔除杂草,结果杂草没拔,yào草倒是全被春芳拔了个精光,让她白白损失一小块菊花苗田,所幸菊花还算好种植。 从那次之后,她连草都不让春芳拔了,顶多让春芳帮忙施肥、浇浇水。 「就小娘子跟春芳?照顾这么大片田,小娘子不辛苦吗?yào草上县城市街买还不成吗?倘若小娘子……」见她忽然神情奇怪的直瞅着自己,他马上住了嘴,他似乎说太多了。 「楚公子跟春芳说了一样的话呢。」窦娥忍不住轻笑道。 后世有句话说,通往男人的心是胃,抓住男人的胃,便抓住了男人的心,他这般关怀她,恐怕是让蜜汁烤鸭抓到了胃。 「大部分yào材县城市街是买得到,但yào材品质有好有坏,同一种yào草,种得好坏,会影响yàoxìng,有些yào材需pào制引出yàoxìng,有些需要浸制,有些则是需要晾晒,采收与后制手法好坏也会影响yàoxìng,yàoxìng不佳则达不到疗效。何况,有些yào草,是yào也是养生菜,平时摘采食用,即能养身。」 她领着楚,走向其中一小块yào田埂上,指着生得青翠盎然的青蒿说:「好比这青蒿,今日午膳我摘了一把,让厨娘川烫再拌过油盐蒜,便是道清爽的养生蔬食。但若将青蒿pào制,则可成yào,主清热解暑、截疟,若遇疟疾则可水煎服用,或直接绞汁水饮,再则可治恶疮、杀,单单从青蒿作用看来,还是自个儿栽植,采收后制最好。」 窦娥又领着楚,走往另一小片yào田,眉眼含笑,低头瞧着yào田,好似看着珍宝。 「这儿种的是常山,通常取其茎根……」 今儿日头大,明晃晃的日光下,他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听着她清甜的嗓音,让他觉得心里好似有个地方忽然软了,印象里,他认识的姑娘家,没一个像她这样专注认真得让人心折。 这时的窦娥,整个人好似在日头下发光,让人有种冲动,想将她心里想要的,全捧到她面前。 楚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彷佛中了一种叫窦娥的热病,不晓得生饮上一大杯青蒿汁能不能解热?啊,绞汁水饮是治疟的,她方才说得认真,他全听进去了。 他没想到,她对习医如此认真又有天分,那些yào材yào理,pào制、水煎、磨粉、晾晒……她说得头头是道,彷佛她生来就是个医家。 楚情不自禁的道:「姑娘真让人……」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识到自己喊了什么,他猛地一顿,他可是将心里的想望喊出来了?他希望她是个姑娘,而不是个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小娘子。 他怎会这般失礼,真糟糕。 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道:「真对不住,日头晒得我有些发晕,我方才是想说小娘子说起医理头头是道,几乎不像是初涉医道的人,让人心生敬服。」 窦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个儿叨念了太久,这是她一直改不过来的缺点,每每认真起来,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听得进去,老是自顾自说个不停,跟罗唆的老妈子有得比。 她有抱歉的道:「是奴家失礼了,日头这么大,不该让公子顶着艳阳听奴家叨念,听这些很无趣的。」 「不,我觉得有趣得很,姑娘……不,小娘子方才说,常山也可治疟。」 「是,若染疟疾,或痰积肺腑,常山是很好的用yào,但因其微有dúxìng,体虚之人忌用,若用酒浸制一夜后炒透,则可除其使用yào人呕吐之dú。公子,听奴家叨念这些肯定无趣极了,咱们还是回屋里吧。」 楚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随着窦娥回到屋内厅堂,坐到桌前,春芳早沏好了一壶茶,茶水已由热转温。 「外面日头大,喝温茶比凉茶好些。」窦娥替楚倒了杯温茶,也为自个儿倒了一杯,啜饮一口后,随口问道:「楚公子近日可有卢大夫的消息?」 楚喝了口温茶,回道:「昨日听说有人在城外东郊看过貌似卢大夫之人,我一早遣人去打探,有消息便会通知小娘子与老夫人,况且通缉画像也已公告,相信早晚能得知卢大夫的下落。今日叨扰小娘子甚久,衙门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楚公子慢走,春芳,送送楚公子。」窦娥也不留人,笑道。 「我过几日再来……看小娘子。」他脸色微红,不合宜地说了。 她先是一愣,他这是在示好吗?还是只是表示下次再来吃饭而已?接着也不合宜的回了话,「呃……随时欢迎公子过来。」 春芳在一旁左瞧右望,掩嘴暗笑,这会儿是郎有情妹有意了吧。 楚近几日心神不宁,情绪摆dàng,一会儿他告诉自己,美人他见得多了,比窦娥美上好几分的美人哪里还少呢!可是下一瞬他又自我反驳,他见过的美人,没一个像窦娥有主见又聪慧,彷佛不需依附任何人便能活得自在。 被这上上下下晃dàng的情绪折腾了几日,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儿,他整颗心竟然全挂在窦娥这个守了两年寡的小娘子身上。 唉,真是烦心啊!他在京城可是个冷面无情的……公子哥儿,从没与哪家千金看对眼,没将哪个未出阁姑娘搁上心,令他爹时不时要忧心一下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他家老爹费心费力的让他见了许多寻常男人一看就动心的姑娘家,号称天下第一美人、苏杭第一才女等等,他偏偏就是没半分感觉,他一度也怀疑过自个儿如此冷情,该不会真正喜欢的是男人,可一想像跟男人有亲密之举,他又会鸡皮疙瘩一个个冒出来,所以他很确定他不爱男人,却从没遇上让他动心的姑娘。 可如今他明白了,他喜欢的是鲜活、灵巧,即使没男人也能活得很好,宛若空谷幽兰,独自开得芬芳的美人,有通透的智慧,对事物充满好奇,还要有一手好厨艺,能做出别人都做不出来的拿手菜。 那人分明就是窦娥了! 认清事实之后,楚忽然很想知道,窦娥对他是否也有点别的心思,还是她对他仅有感激之情,她会不会也做可口美味的菜肴给别的男人吃? 想到这,坐在桌前的他,突然像被雷打到一般一脸震惊,让他动弹不得,一会儿,他搁下笔,低喊一声,「阿特尔!」 一名侍卫立即进屋,他恭敬的打揖。「公子。」 楚瞧了瞧一身黑的阿特尔,沉吟半晌后道:「你去打扮打扮,等会儿跟我去趟蔡府。」 阿特尔难掩困惑,他一个大男人要打扮什么? 见他仍杵着不动,楚催促道:「快去,给你一刻钟。」 「公子要属下如何……打扮打扮?」 「换上有钱公子的穿扮,要穿起来俊俏些的,总之,就是换下你这身黑衣。」 「公子近来常去蔡府,如此妥当吗?」阿特尔立即猜透主子的意图。 「哪儿不妥当了?」楚凌厉反问。 「老爷要属下回报公子的情况。」阿特尔不卑不亢的回道。 「你终于承认你是额布安在我身边的眼线了?」 「公子一定早就知道了。」阿特尔坦dàng的道。 「你承认跟我早知道是两回事,你爱怎么回报怎么回报去。一刻钟后换好衣服过来。」楚挥了挥手。 「公子若对哪家姑娘动心,老爷肯定十分欢喜,但蔡家小娘子是个寡fù……」 「寡fù怎么了?爷若真想要,就是额布也拦不了我!去去,别在这儿唠唠叨叨的像个fù人,招我烦,你去招我额布烦就够了。」 阿特尔还想说什么,却被楚一记狠瞪截住声音,他只好乖觉地回房,打扮去了。 一刻钟后,身形高大、轮廓深邃俊朗、衣着衿贵,俨然是翩翩公子的阿特尔出现在楚眼前。 楚往阿特尔身上瞧了再瞧,接着又往自个儿身上暗蓝粗布衣裳瞧,不满意了。「谁让你打扮得比我好看的?去去,换掉!」 阿特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绸缎袍服,感到有些无奈。拜托,他也不爱穿汉服,别别扭扭的。 「去换掉啊!」楚又道。 阿特尔默默离去,一刻钟后,他换了跟主子一般的粗布衣裳回来。 「!谁准你跟我穿得一样破烂的,我之前不是说了要穿得好一些吗?去换!」 阿特尔不开心了,回瞪主子一眼。 楚压根不在意,冷笑道:「怎么,不听我命令?别忘了,你虽然是我额布安的眼线,可我是你真正的主子……」 阿特尔没听主子叨念完,立即离开,这次不到一刻钟他就回来了,换了比主子穿的好一些的另一套衣服。 楚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仍是不满意。 阿特尔来来回回换了五、六套衣服,最后再也忍不住了。「公子,你若想试探蔡家小娘子的心思,第一套最好,依属下的长相,穿成那样要没能引起蔡家小娘子注意,那小娘子肯定是真心的……」说到这里,他故意一顿。 闻言,楚陷入沉吟。对啊,阿特尔号称大元朝第三美男子,要是穿扮得风流倜傥,还不能引起窦娥注意,那么窦娥显然对自己有几分好感吧?想通之后,他立刻道:「那你赶紧去换回第一套衣服。」 「属下话还没说完,小娘子是真心的,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真心对殁了的蔡公子坚贞不移,其二才是对公子有几分真心。」说完,阿特尔得意地笑了笑,不等主子反应过来,立即飞身离去。 楚咬着牙瞪着他离去的那扇窗,随即心一沉,窦娥真心对殁了的蔡公子坚贞不移?若是如此,他怎么跟一个死人竞争? 没多久,阿特尔以风流倜傥翩翩公子的模样回来了。 楚叹道:「阿特尔,你说说,万一窦娥真心对殁了的蔡公子坚贞不移,我有胜算吗?」 「公子是认真了?」阿特尔是有点吃惊,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若我认真了,有胜算吗?」跟一个死人竞争,又不能把人抓起来较量,楚忽然觉得很苦恼。 「公子号称大元朝第一美男子,再加上公子的身分,若换上属下这身衣装,谁赢得过公子,何愁没有胜算?大不了使美男计色诱之,属下想,蔡家小娘子不心动也难。」阿特尔回道。 「你不明白,窦娥她……我总觉得她跟一般姑娘家不同,她绝对不是个会被好看皮相诱惑的姑娘。」 「蔡家小娘子已经不是姑娘了。」阿特尔的语气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可以亲眼目睹冷情的大元朝第一美男子吃瘪、为情所困,真是挺有趣的。 楚狠瞪着他。「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提醒吗?你倒是说说,万一美男计无用,万一窦娥真对蔡公子坚贞不移,我该如何跟个殁了的人竞争?」 阿特尔蹙起眉头,认真的想了想道:「公子或许该先烦恼老爷,而非蔡家小娘子。」 「阿特尔,从小到大你见哪回额布奈何得了我?」 这倒是,阿特尔默认,随即又道:「可事关公子娶亲大事,老爷怕是不会轻易让步,除非公子对蔡家小娘子仅是觉得新鲜好玩,没想过向小娘子求亲。」 「我对窦娥不是觉得新鲜好玩那般轻浮,她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虽说我现下还没想到那么远,但求亲也并非不可能……总之,我不烦恼额布,比较烦恼窦娥是不是还记挂着蔡公子!」 「公子,属下仍觉得老爷才是公子该忧心的,毕竟公子的身分不一般。」阿特尔再次提醒道。 楚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有些不耐的道:「你先随我去蔡府,其他的都别想了,至于你想怎么回报额布,你自个儿看着办,我无妨。」 「多谢公子不为难属下。」阿特尔真心道。 「我身边的眼线也不只你一人,光为难你,有意思吗?」楚嘲弄的笑了。 「公子是个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公子又为何……」 「阿特尔,你也是个明白人,京城里的那些糟心事,我们暂且都别提了吧,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是。京城来了消息,楚县下任县官已由京城出发了,约莫三个月后到任。公子可得想清楚了,之后是要继续往另一省城去,或者回京,公子离京已两年有余了。」 楚不耐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就像他自己说的,现在其他的事情都没有比确认窦娥对他的心意来得重要。 第四章 官府公告画像,下令通缉后,卢大夫便不敢回县城,他躲在城外东郊树林的一座破庙里,每日采些野果、生饮溪水,过得好不狼狈。 这日他从窝藏的破庙出来,连着好些日子吃喝不好,他饿得头昏眼花,林子里的野果几乎都被他采光了,实话说他也吃得很腻,怛溪里的小鱼他抓也抓不到,走着走着,他正愁不知今日能找到什么果腹,不自觉竟走出了林子,来到通往县城的小道。 回过神后,他赶忙回头要走往林子里,却迎面遇上县城一对有名的泼皮张姓父子,这对父子凭着家里有些钱,再加上三代开武馆,两人仗着有些拳脚功夫,往往小不如意,便对人颐指气使,吼骂踢打。 许多人都受不了这对气焰嚣张的父子,被他们打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几回告上官府,无奈县大人是个贪财的,张家父子往衙门里送几两银子,官也告不成。 因此县城百姓对张家父子敬而远之,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有多远就避多远,省得招来麻烦。 卢大夫心里暗喊了声糟,满心希望张家父子千万别认出他来,无奈,天不从人愿 「唷!爹,您瞧瞧,这不正是卢大夫吗?」张驴儿高喊,堵住了卢大夫的去路。 张父眼睛大亮,赶忙上前,轻轻松松一把抓住了人。「果然是卢大夫,咱们父子俩今天真走运,只要把人绑去衙门,就能得到五两赏金。」 「爹,那咱们赶紧将他绑去县衙领赏,县大人肯定对我们印象更好,往后也会更加偏向我们。」 张家父子压根不缺钱,就是喜欢耍弄人,觉得这样有乐趣。 「我说,卢大夫你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让平常不爱管事的县大人贴了公告通缉?」公告上只说卢大夫杀人未遂逃逸,张父好奇的想知道事情经过。 「一切都、都是……误会。」卢大夫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误会?咱们的县大人是个会误会别人的官儿吗?」张驴儿不以为然的道。 「真的是误会……我没想、我没想要杀蔡婆……」卢大夫一紧张便说溜了嘴。 「蔡婆?你是说放利钱营生的救急蔡婆?」张驴儿一双小眼睛倏地一亮,像看到了可口的蜜糖似的。 「正、正是,我同她借了二十两,她来讨要……可我身上银两不够,只、只好带她去后堂,想把事儿说开……」 「得了、得了,不必跟咱们说这些,咱们又不是县大人。」张驴儿没耐心听他辩解,也压根不在意他要不要杀蔡婆,他有兴趣的是窦娥。啧啧,放眼整个楚县,没哪一个姑娘能美得过她,那么个水灵灵、白嫩嫩的女人居然年纪轻轻就替家守寡,啧喷,实在可惜了啊!「爹,咱们缺二、三十两银子吗?」 「不缺。」张父回道。 「那五两赏银就更不缺了,您说是吧?」 「你要放他走?」张父扬眉,狐疑的问道。 「放也不是不可以,抓去讨赏金也成,就看他肯不肯配合咱们了。卢大夫你说说,咱们要是让你帮个小忙,你肯不肯?」 「帮什么?」卢大夫赶忙问。 「你那二十两外加利钱,咱们可以帮你还清,可是你得帮咱们拉条线,蔡婆虽然有点年纪了,怛也算风韵犹存,挺入我家爹的眼,是吧?爹。」张驴儿朝父亲使了个眼色。 张父立刻明白儿子的意图,同意地点了点头,他确实对蔡婆有那么点意思,且蔡婆手腕也好,攒下「不少财富,若他能人财两得,岂不美事一桩? 「至于我,也不瞒卢大夫,我就是瞧上窦娥。所以,我爹跟我,蔡婆跟窦娥,卢大夫若肯帮忙拉上我们这两条红线,我们不但可以帮你还钱,还可以帮你让县大人撤销通缉,这笔买卖,你怎么算都不吃亏吧?」 卢大夫楞了半晌,没想到张家父子竟然瞧上蔡家一老一小的寡fù了,可他也贪图窦娥的美貌,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想到这儿,他沮丧的垮下双肩,肚子这会儿也不争气地咕噜咕噜作响。 张家父子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声,不客气的相视大笑。 张驴儿邪气的睨着卢大夫道:「卢大夫可是好些日子没能吃饱睡好了?你要是肯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立刻带你回去,好菜好酒先让你吃个饱,再好好梳洗换上好衣裳,让你去蔡府还钱,如何?」 卢大夫哪里还有犹豫的余地,比起窦娥的美貌,眼前还是填饱肚腹,想办法洗清杀人未遂的罪名要紧,凭着张家父子跟县大人的jiāo情,他应能无罪,于是他妥协了,有气无力的道:「那就麻烦张老爷、张公子了。」 卢大夫吃得饱足,梳洗后换了新衣裳,整个人看起来也神采奕奕。 张家父子给卢大夫一个小布袋,里头有二十五两,张驴儿道:「卢大夫可以到蔡府还债了,咱们父子俩也同卢大夫一块儿去,到时,卢大夫可得记得帮咱们多说些好话。」 「这……我自然是帮着张老爷与公子的。」卢大夫有些迟疑,开始思索着该怎么对蔡婆解释那日只是意外,而非他意图杀人。 他脑袋转了几回,暗自拟好了说词,才领着张家父子往蔡府去。 蔡府里。 蔡婆刚收完几笔债款,回到府里,在前厅里喝着媳fù泡的补气养生茶,接连喝了几日,她真觉得人比以往精神许多。 她问过媳fù,这清甜的养生茶用了哪些yào材,媳fù说只是将黄芪、红枣、枸杞加水煮开,小火熬约莫一刻钟便成了,媳fù说得简单,但这份心意却让她颇感欣慰,没了儿子,至少她身边还有个心思灵巧又孝顺的媳fù。 蔡婆搁下杯子,正要开口夸赞媳fù贴心,有个丫鬟进来通报,卢大夫来访。 婆媳俩面面相觑半晌,一时间蔡婆拿不出主意,倒是窦娥很快镇静下来,轻声道:「娘,既然卢大夫敢上门来,咱们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况且家里人手多,咱们也无需怕他有什么歹念,就让他进来吧。」 「你说的也是。」蔡婆回道,转而叮咛丫鬟,「让几个身手好的家丁随卢大夫一同进来。」 「禀老夫人,还有县城里的张家父子也随卢大夫一块儿来了。」 「开武馆的张家父子?」蔡婆蹙眉,那对父子的名声可不太好。 「是。」丫鬟的神色有些担忧。 「没关系,让他们一块儿进来,光天化日的,他们应当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儿。」蔡婆道。 卢大夫、张家父子三人,让家丁领进厅堂,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丁立即被管事支使到蔡婆与窦娥身边,明显有护卫的态势。 卢大夫一见蔡婆,尽管心虚,仍勉强挤出讨好的笑容,但目光几回暗暗往窦娥那儿飘。 张驴儿也不是个心思纯正的,看着卢大夫的神色,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在心里暗骂,这个老色鬼,也不瞧瞧自己都多大年纪了,配蔡婆还差不多! 「老夫人,我今日是来还欠您的二十两,外加利钱五两。」卢大夫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额头冒着汗,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那日的事真是个误会,您上医馆讨要款子,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又怎可能为了区区二十两害您xìng命?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老夫人来,我身上银钱仍是不够,领老夫人往后堂,想给老夫人沏杯茶,请您再宽限几天,二十两银子我再多看几个病家也就能凑足数,谁料到后堂太暗,老夫人一下被绊了脚,接着又被我悬在梁上绑yàoyīn干的绳子缠了颈子,我一心急拉绳子想着要为老夫人解开,老夫人却益发挣扎以致缠绳难解,后来我听见前堂有声响,心慌害怕被误会,没多想便奔出医馆。 「老夫人请您相信我,我真没害您的心思,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我怎可能为了二十两,赔上自个儿的一条命,杀人是要坐牢偿命的……」 蔡婆并未回话,只是向家丁使了个眼色,一名家丁上前接过卢大夫的那袋银两,蔡婆打开来点了点,确实一文不少。 窦娥凑到婆婆耳边低声问:「那日娘可真如卢大夫所言,进后堂时绊了脚?」 蔡婆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她一入后堂,因光线昏暗,被搁在后堂的杂物绊了脚,慌乱中她想抓住什么,却感觉到颈子被绳子缠住,接着便是卢大夫拉住绳子,将她按在椅子上。 卢大夫所言,也不一定为假,可能她那时太过惊慌,误以为要帮她的卢大夫想加害她,况且卢大夫也实在犯不着为了二十两杀害她,多瞧几个病家,二十两也就凑足数了。 「应是我误会卢大夫了。」蔡婆道。 卢大夫明显松了口气,见蔡婆接受他的说词,他打铁趁热道:「那之后,我赶着出城,想向亲友借钱,先凑齐该还给您的银两,谁料到几日往返后,发现官府贴了通缉公告,我便躲在城外不敢回来。两日前在东郊遇上张老爷、张公子,他们原要抓我jiāo付官差,却听我解释了误会,两人十分仗义,愿意陪我上门将话同老夫人说明白,他们说老夫人是个通达情理的人,必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开。 「今日上门,老夫人果然给了我机会把话说完,恳请老夫人看在我有心偿债,且无意加害您的分上,同我到衙门,将误会解释清楚,可好?如今还了欠银,我得赶紧开医馆营生,才好将积欠亲友的银两还清。拜托老夫人了。」 「我在衙门有熟识的人,一会儿等他上我这儿,我就为卢大夫解释,一定让官府撤了通缉。」蔡婆是个好说话的,既然欠款讨要回来,又只是场误会,她也无意断人后路。 「多谢老夫人。」卢大夫赶紧道谢。 「既然误会解开了,一会儿有官差来府上拜访,我们也不好叨扰太久,老夫人通情达理,我们父子俩真心佩服,想改日再来府上拜访,还请老夫人不嫌弃我们父子烦扰。」张父讨好的笑道。 「是啊是啊,老夫人,今日若非张老爷、张公子仗义陪我过来,这天大的误会不知要拖上多久才解释得了,幸亏有他们,待哪日老夫人得空了,我们再来访。」卢大夫也帮腔道。 「也好,一会儿有贵客来访,我也不方便留几位。这样吧,过两日,若卢大夫、张老爷、张公子不嫌弃,请来府上喝茶一叙。」蔡婆道。今日见了张家父子,他们似乎不若传言说的那般不好,倒挺仗义的。 「那我们两日后再来访,告辞了。」张驴儿笑道。 看着几位家丁送走三人,窦娥不禁微微蹙眉,觉得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楚与阿特尔让蔡府看门的家丁常三领往前厅,楚时常至蔡府走动,早与常三熟稔,今日虽多了张生面孔,但常三还是忍不住先跟楚说了上午的事儿。 「喔……所以卢大夫还清了二十五两欠款?」楚听完,眉头微锁。 「是啊,老夫人说是她误会了卢大夫,今日陪着卢大夫来的,是在县城开了武馆的张家父子。」 「张家父子……」楚偷偷瞥了眼阿特尔,见他轻点下头。 那就是了,他确实收过张家送的贿银,难怪听着耳熟。 狼与狈搅和在一块儿,绝对没什么好事,若是老夫人真误会了卢大夫,他又何必逃跑? 「张家父子的名声并不好,仗着有些钱,每每在县城里生事,许多被他们父子俩欺侮过的人受不了去告官,他们就往衙门里送钱,害得人家连官也告不成,拿他们莫可奈何……」常三的话语一顿,他突然想起楚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他的话说不定让楚恼了。「对不住,楚公子,小的不是指您不好。」 「我懂,没事,官府收银子,不管事确实不好,但县大人其实也有县大人的难处,整个楚县大大小小的事儿多了去,那些小打小闹,能不管自然就不管了,只要没闹出人命,都算不上是大事。」楚笑着回道。 阿特尔浑身不自在,主子明明收了张家父子的钱,却说得像跟自个儿毫无关系似的,还有,主子那看起来老实又傻气的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怪了,怎么主子一踏进蔡府,就立刻变了个样儿? 进入前厅,窦娥与蔡婆起身相迎,蔡婆见楚身边多了个人,装扮、模样非凡,立刻笑问:「阿,这位是……」由于和楚日渐相熟,她也早已改了称呼。 阿特尔脸色微变,阿?看来主子对蔡家还隐瞒了许多事,不说他真实身分是领了皇命的钦差大人也就罢了,连他现在是县大人的事都没说……这样好吗? 「是我同乡,我们打小一块儿长大,像亲兄弟一样,他经过楚县,顺道来看看我,两日后要往苏州营商,我正好休沐,就带上他了,望老夫人别见怪。楚县酒楼没什么好酒好菜能入我这兄弟的口,他可是吃过京城大酒楼的,嘴挑得很,我私心觉得小娘子烤的蜜汁烤鸭比京城的名菜都好吃,就想带他来尝尝。」楚说得有几分腼腆。 阿特尔惊愕的望着主子,实在无法接受,眼前人真的是那个名动京城的冷面王……冷面公子吗? 「既然是阿的好兄弟,当然欢迎。正好今天备了两只烤鸭,本想一只让你打包回去,要不就等下次吧,下回再让窦娥烤两只,让你打包。」 「谢谢老夫人、小娘子。」楚感激的道,目光朝窦娥看去,其实他一直注意着她,而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他的心终于安了,他并未见她多看阿特尔几眼。 倒是蔡婆对阿特尔很有兴趣,注意力都在阿特尔身上。「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 阿特尔才开口,便被楚截了话,「他姓顾,排行五,称他顾五即可。」 阿特尔垂首,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这个戴上老实面具的冷面王……冷面公子,让他很错乱,若不是自小一块儿长大,对主子再熟悉不过,他真会以为有个老实人易容成主子的模样。 「初次见面,唤名太失礼了。望见多识广的顾公子,不嫌弃咱们小酒小菜寒酸。」蔡婆客气的道。 「哪里的话,阿的话,我自然相信,想必小娘子手艺超群,我等不及想尝尝蜜汁烤鸭的好滋味。」阿特尔斯文有礼的作揖,笑道。 楚忽然不合礼仪的附在阿特尔耳边,带了几分胁迫意味的低声道:「等会儿用少些,别多抢了我的烤鸭。」 楚这样的举动让窦娥与蔡婆有些意外,不过她们并未多想,只当是好友久未见面,忽然想起什么女人家不当听的,才会jiāo头接耳说得神神秘秘。 待两人说完话,蔡婆就招呼着两人落坐。 食桌上,楚也不招呼顾五,径自吃喝,一会儿,春芳将两只热腾腾的蜜汁烤鸭端上桌,她可是照少nǎinǎi的做法学了个把个月,前几日老夫人吃过,说几乎就是少nǎinǎi亲手做的。 阿特尔瞧春芳一手端着一只鸭,灵巧俐落的一前一后让瓷盘上了桌,不禁想真看不出来这有双纤细手臂的小姑娘还挺有力的,再顺着往上瞧,那张圆圆甜甜的小脸,红扑扑的,像花瓣似的,他不知怎地,心一阵一阵的跳。小丫头一对上他的视线,似乎略略吃惊,杏眼瞪大了下,紧接着低下头退到一旁,他不自觉又看着她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回桌上。 楚见他最爱的烤鸭上了桌,没等招呼便扯下一只腿,完全没注意到手下的异状。 阿特尔哪里见过这样赶着吃的主子,完全惊呆住。「王……」他差点露了馅,顿了一下,又喊道:「阿,有这么好吃吗?」 楚没好气的睐他一眼。「自然有,你快趁热尝尝,就知道味道有多好。」语毕,他咬了一口,鸭ròu的甜香味在嘴里散开来,但随即他神色一黯,搁下手里香热油甜的鸭腿,直接地问道:「这烤鸭不是小娘子亲手烤的,是吧?」 春芳上前来,有些不安的低声道:「味道不对吗?可老夫人说已经跟少nǎinǎi烧得一样好了呀。」 「是你烧的?」 阿特尔闻着烤鸭的香,早已忍不住,可见主子明显失望的表情,他暗想真不好吃吗?于是他也扯了一只鸭腿,往嘴里送,香甜的汁液漫开来……好好吃!他没吃过这样鸭皮香脆、ròu多汁鲜甜、不柴不干的鸭,这是烤出来的?真好吃! 「很好吃!」阿特尔赞道,又大口咬了一口。 楚又往阿特尔靠过去,低声道:「你喜欢吃,都给你。」 阿特尔实在受不了主子的反复,刚才不是还威胁他不可多抢,怎么现在又要全给他吃了? 「阿吃不惯春芳烤的吗?」窦娥也早随着婆婆直接喊他的名。 「呃……吃起来是差不了太多,但还是小娘子亲手烤的吃起来香。」楚面显尴尬,不好意思地说。 「既然这样,下回我亲手烤就是了。」窦娥轻声细语的道。 阿特尔看看窦娥,又看看自家主子,这两人知不知羞啊,众目睽睽之下还这般打情骂俏,看来京城里的老爷要头疼了。 冷面王……冷面公子想要的,从来没有要不到的,这纤细灵巧的守寡小娘子,竟完完全全打动了从不动情的公子,用的是哪招呢?难道就是这香甜的烤鸭?京城里爱慕主子的姑娘们若是知道自己竟败在一只烤鸭上,大概全都要哭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鸭ròu吃着香甜,连带那个会做烤鸭、一脸无辜的小丫头,看起来也好香甜……阿特尔边吃边想,既然主子说都给他,那他就不客气了。 春芳绞了绞手指,歪着头想了想,忽然说道:「我知道了,我烤的烤鸭没有少nǎinǎi的心意在里头,所以阿公子吃起来不香,是吧?」 她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楚的双颊瞬间烧得透红,这话似乎对,但也似乎不对,烤鸭吃起来真的不同,但不同的真是心意吗?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窦娥对他也有意,才把烤鸭烧得特别香甜? 窦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心意啊,也不能说没有,可绝不像春芳说的仿佛她对楚有什么情意,不过要说她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好像又不太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尴尬弥漫着,最后是蔡婆推了推春芳。「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她说是这样说,但那笑意却怎么也敛不住,看来这两人有那么点谱了,呵! 春芳歪着头,想了想,又耿直地道:「我才没瞎说!老夫人,您瞧阿公子和少nǎinǎi不是都没反驳吗?这就是默认了啊。我烤的两只烤鸭,只缺少nǎinǎi的心意,不过阿公子真厉害,果然像少nǎinǎi说的是个吃货呢,很懂得吃,连人的心意有没有在烤鸭里头都吃得出来。」说完,她无辜地笑出声。 这话,再次让大伙儿沉默了。 窦娥这一次再难保持镇定,双颊倏地绯红,春芳怎么把她随口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在当事人面前,唉呀,这该如何是好? 楚则是愣住了,他在京城可是堂堂的冷面……公子,在窦娥眼里居然是个吃货?那是因为烤鸭是她做的,那是因为他从没吃过这般好吃的鸭ròu,那是因为…… 唉,因为有她的心意在里头,吃起来就是不同嘛。 想到这儿,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真是个吃货,竟能吃出人的心意。 阿特尔咬着鸭腿,惊讶得双眼大睁,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无辜、没心眼的小丫头,居然能一语中的,看来她也不是真这么单纯嘛。 蔡婆看着阿特尔炙热的眼神落在春芳身上,再看着楚和媳fù双双脸红,笑意也染上她的脸,她也许可以不必再忧心媳fù的将来了,若是楚这样老实可靠的男人,定能让媳fù安稳开心的过完这辈子吧。 楚咳了咳,红着脸打破尴尬的沉默。「对了,老夫人我听常三说卢大夫今儿个来还钱?」 「是,瞧我人老记xìng差,都忘了要跟你提这回事。」蔡婆将上午的事仔细说过一回,「阿,麻烦你跟县大人解释解释,把卢大夫的通缉告示撤了吧,真是我误会了卢大夫。」 「这样啊,也成,县大人其实公务繁忙,能少件挂心的事儿自然好,既然老夫人肯定是误会,回头我便向县大人禀报了,将通缉告示撤下。」楚嘴上虽这样说,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妥。 阿特尔感到怪异地望向主子,接着又埋头吃起两只香甜味美的烤鸭,吃得饱饱饱。 第五章 这日窦娥在后院整理yào草田,忙了好半晌,忽听墙外传来一阵吵杂人声,其中有道熟悉的嗓音,正是方伯。 「方伯,整片都要收了?」 方伯种了一辈子田,因为种植技术比一般农户来得好,收成也比其他农户多上两成,但这几年他的身子不好,无法太过劳累,才将部分田地转卖给蔡婆。 「对,赶紧收,恐怕日子要不好了。」 窦娥一听,不禁皱了皱眉,日子要不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从后门出去,就见方伯领着十多个年轻的庄稼汉,个个手持镰刀准备收成。 方伯见水灵灵的窦娥走了出来,朝十多个汉子jiāo代,「赶紧收割了。」接着他转向窦娥,说道:「小娘子,你的yào田能采收的赶紧收了吧。」 「方伯,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我估计要发大水了。」 她有些愣住了,又问:「方伯如何肯定?」 「我种了一辈子田,别的不敢说,但天候这事儿,我一向看得比别人准,黄河几回发大水,都被我说中了。暴雨兴许再几天就来,我才赶紧将稻子收了,虽然还没长饱,总比颗粒无收的好,今年赚钱甭谈,好歹有白米粥吃喝就不错。小娘子,在老夫人那儿也提一提,做好准备。要知道,每回发大水,苦的都是百姓。」 方伯忽然压低了嗓音,「听说新来的县官是贪得太多,才被贬到楚县,要是发大水,恐怕是别指望县大人赈灾减税,你想想,收成都不好,还得缴税银,日子怎能不难过?所幸我们这儿在县城外,地势较高,淹是淹不了太高,每回发大水,县城里都淹得超过半人高,万一起瘟疫就更糟了。小娘子记得提醒老夫人,赶紧备妥食粮要紧,这块地收完,我还得去帮几户人家收割,先忙去了。」 窦娥听完,急急奔回后院,喊来春芳和另外几个小丫鬟,将能收的yào草都仔细的采收下来,要烘干的先让春芳拿去烘制,要yīn干晾晒的,便让其他人拿去柴房悬梁绑晾,好不容易忙到一个段落,她让管事的赶快通知外出收帐的婆婆,她又遣了春芳入县城采买大量yào材。 春芳买回yào材,窦娥便将自个儿关进yào房里,闭门制yào了。 水灾后泥泞脏乱,缺乏可饮用的净水,的确极容易引发传染病,她得先将防疫的丹yào制作出来,其实这段时间她做了不少丹yào,养生健体的、治风寒或外伤的,治传染病的也做了几小瓶,但若真bào发瘟疫,是绝对不够用的。 人有亲疏远近,她想着,若真有瘟疫,家人最重要,蔡府上下十多口人、楚、方伯一家子,还有县府官差都要给yào,就算县大人是个贪的,但若真淹了大水,整个衙门不能行事也不成,楚县本就是个偏小偏穷的县城,有钱人家没多少,救灾赈济还是得仰赖地方父母官。 窦娥越想越忧心,手忙着制yào,脑袋也没停过,想着晚一点要到衙门找楚商量商量,可是她一心一意制yào,其他事没多久便忘了,等她离开yào房,已是两日之后。 这两日都是春芳端着吃食进来,窦娥要是累了,就在桌上趴睡一会儿,等她终于想起要找楚,楚县已经下起滂沱大雨,通往县城的黄土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大雨几乎遮蔽了视线。 心急的窦娥想着等雨小一些再入县城,未料大雨竟连下数日不停,没多久真如方伯所言发大水了,整座县城几乎泡在大水里。 大水淹过人的颈脖,长得矮一些的,几乎都要灭顶了,孩童更不用说,大雨下了几日,陆续有住在县城里的人,带着家当,往县城外的高地跑。 大雨已经下了七日,这一天,楚带着阿特尔来到蔡府。 蔡府这儿地势颇高,水还没能淹过来,楚、阿特尔一身黄土,浑身湿透,两人瞧起来都瘦了些。 蔡婆一见他们的狼狈样,便道:「有什么事,换下衣服再说。」她立刻让下人打水、烧水,领着他们洗干净,并换上干净衣裳。 窦娥一听楚和顾五来了,被婆婆让人先领去梳洗,又听春芳说楚瘦了不少,她便急急前往厨房,让厨娘宰了两只鸭,亲手做蜜汁烤鸭。 厅里,楚和阿特尔望着一桌子酒菜,却都静默不语。 蔡婆不知两人的心思,热情招呼道:「赶紧趁热吃吧,你们看起来饿好几天了,我听家丁说县城淹水,水过大半人高,没法儿进城,城里人能出来的多半出来了。窦娥听说你们过来,今儿个亲自到厨房烧两只鸭,阿再等会儿就能吃到。」 楚轻叹了一声,没搭话,他的心思全在县城。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他没想到几日大雨便使得黄河溃堤,而且大水还来得这样快,若能早两日收到讯息,县城里伤亡的人数不会那么多,而且最让他不忍的是,殁了的多半是老人和孩童。 这几日他跟阿特尔还有衙门的官差赶着救还来得及救的孩子和老人家,高大的官兵们数不来回几趟,将人送出城外高地,他们忙得只能喝些雨水,凑合吃点果子干粮,大水将能吃的都淹了大半。 县城里两楼高的店铺堆了些存粮,衙门仓库盖得高,能往上堆的也都堆了,堆不了的,只能眼睁睁看水淹过去。 县城里能出来的人全出来了,如今只能等大水退去,回头还有好多事要做。 眼下要紧的,是那些在县城外山坡避祸的灾民,吃喝拉撒都是让人头疼的事。 窦娥亲手端来两只烤鸭,春芳手上也端了两只烤鸭,上回她瞧顾五公子一个人能吃上两只,这回他又来,她就想反正别院池塘鸭子生养不少,多宰两只,阿公子晓得烤鸭是少nǎinǎi亲手烤的,肯定一个人就能嗑掉两只。 香气四溢的烤鸭上桌,楚和阿特尔却迟迟没有动作,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窦娥仔细瞧了瞧楚,确实清不少,思绪一转,开口问:「是不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事?」 楚、阿特尔面面相觑半晌,阿特尔心弦微震,这个窦娥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实在贴心得像件小棉袄啊!赶来的路上,他还跟主子说,现下人人求自保都来不及了,谁还会想去救人,没想到他们都还没开口,小娘子竟先问了。 楚微松口气,搔了搔头,正琢磨着该怎么说,蔡府一名家丁急忙奔进厅内,慌张的喊着,「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头、外头……来了一大批官爷,说是要找县大人!」 「县大人不在我们这儿啊,怎么会找上门来?」蔡婆不解。 阿特尔睨了楚一眼,若是细看,可发现他的神情带有一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说了县大人不在我们这儿,可是师爷坚持县大人上我们这儿了,说什么都要进来,阿福、阿六可能顶不住……」家丁才说到这,几名官差便闯了进来。 领头的师爷朝着楚毕恭毕敬的作了揖,说道:「启禀大人,我已命人包围蔡府,城外山坡的灾民们也有官兵看住,若是蔡家人不从,大人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征收了。」 蔡婆、宝娥和一干下人这下子全懵了。直接征收?是要征收整个蔡府吗?还有,这三不五时来串门子的楚竟然是县大人?! 窦娥没时间细想楚为何要隐瞒身分,只思考着为什么要征收蔡府,很快的她便想明白了,正要开口,就听见楚声音一沉,冷冷的低喝 「我准你领人进来了吗?」他眸光锐利的瞪了师爷一眼,接着朝阿特尔使了个眼色。 阿特尔才站起身,师爷立即跪了下来,抖着身体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他可没忘记梁成中头身分家的残酷景象,那头还滚到了他面前,死不瞑目的可怕景象使得他整整大半个月没法儿好好安睡。 这几个月,他瞧着这个拿着天子剑的钦差大人,行事也没多刚正不阿,虽然不会主动向百姓索要银钱,但有人送银子上门,大人都是大大方方的收下,下头的人跟着收,只要不太过,大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他松懈下来。 这回碰上发大水,照往例,像这样有得吃有得拿,又能安住的百姓人家,直接征收便是,哪需要唆唆的讲理,所以他一出县城,办好大人jiāo代的差事,便自作主张领人围了蔡府,以为能得大人的赏,谁料大人冷冰冰的模样竟如那日,他这才明白自个儿闯大祸了。 「拖出去收拾了,告诉外面的人,以后谁再胆敢自作主张,挟官威扰民,下场便如他!其他人全退出去,没得我令,一步都不准踏进蔡府。」楚朝阿特尔微点头,浑身发软的师爷便让阿特尔揪出蔡府,此后衙门里是没他这个人了。 其余衣衫狼狈的官兵,也立刻退了个干干净净。 厅里,好一阵死寂。 家丁呆了;蔡婆怔了;窦娥陷入深思。 至于楚,则是一脸尴尬。 他不知该如何向窦娥解释,开始有些忧心害怕,上次阿特尔回去后提醒过他,女人家讨厌被欺骗,要是她因此生气不再搭理他,他该如何是好? 「阿是新上任的县大人?」窦娥偏着头问道,淡然的模样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楚偷偷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顿了一会儿才呐呐的回道:「是。」 「可是我听说新任县官也是个会贪污的。」她困惑的又问。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不一会儿却又闭上,见窦娥一直望着自己,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只得又开口,「我确实是收了钱,张家父子、许员外、林员外……」他生平第一回尝到惶恐滋味,非常诚实的一个一个招供谁拿钱贿赂他。 「大人,民女不是想知道您收了谁的钱。」 窦娥一定是生气了,瞧,她这话说得有多生分。 「小娘子生我的气了?」楚紧张的问。 「民女只是想不通,既然大人收了钱,怎么老是一身穷人打扮?」 闻言,他着实楞住了。这……是重点吗? 蔡婆也傻了,媳fù把话说得如此良白,真的可以吗?要是惹得县大人生气怎么办? 「这样穿……比较舒服,也好做事。」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人说的也是。」窦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阿特尔回来了,在楚耳边低声说话。 等阿特尔说完话,窦娥又问:「师爷死了吗?」 楚又呆住了,今天他怎么老觉得追不上她的思绪?寻常姑娘……喔不,是fù人,肯定不会有像她这样的反应吧?他不想瞒她,又怕吓着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是。」 「明白了。大人虽然收钱,不过也算是个好官,只是执法太严。挟官威扰民确实不太好,大家有商有量,很多事说一说就能解决了。」窦娥不惊不惧地说。 听她频频唤他大人,不再唤他阿,他一时间落寞得无言以对。 阿特尔听了却直想用力翻个白眼,主子若是好官,他的头就能被当成球,让人踢来踢去!主子根本就是个心狠的,跟好字完全沾不上边,窦娥真是朵小白花,不识人心险恶。 蔡婆觉得两侧额际微微发胀,媳fù向来聪慧,怎么今日脑袋不怎么灵光,楚可是堂堂县大人,她左一句收钱、右一句收钱,就不怕真惹火了大人?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暗示媳f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人是否想借蔡府,让灾民们暂有栖居之处?」窦娥再问。 「是。」这次楚很快就给了答案,私情暂且摆一边,眼下该处理的事得赶紧处理才是。「不知老夫人、小娘子可否行个方便?我保证,一旦大水退了,立即让县民回县城收拾家园。」 「后院的yào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我已经收拾妥当了,方伯提前知晓要发大水,我本想进城通知大人的,可忙着制yào给忘了,等我想起来,已经下起大雨,总之,后院能搭棚子,挤一挤是可以的,但恐怕容不下全部的人,大人是否跟方伯商量商量,他那片田够大,加上我们后院,安顿所有人应该足够。」窦娥想了想,又道:「后院有墙可挡风,若搭起棚架,安顿老人家、女人家、孩子们比较妥当,男人的身子骨到底强壮些,方伯的田不能遮风,但搭了棚架,至少能遮雨,大人以为如何?」 「就照小娘子说的。」楚转头jiāo代阿特尔,差遣大半官兵回县城,将能用的木料扛出来。 大雨仍持续下着,蔡府后院和方伯的那大片田地临时收容灾民,官兵多半驻守在后院外头,一来防止灾民作乱,二来不让他人随意进入蔡府。 几日下来,有些体弱的灾民开始出现伤寒症状,多半是体弱的老人家和小孩子,窦娥隔离了病人,要求所有人在进食前得舀净水洗净了手,饮水必定要煮沸,以免更多人感染。 楚起先不明白她的用意,听她解释后,这才知晓原来她说的「伤寒」极易传染,必须避免病患接触饮水和食物。 白日,窦娥忙着为感染伤寒的人把脉、看病、开yào,能服现成丹yào的配水服用,症状重的,她便开yào、熬yào。 这时楚才知晓,在发大水前,窦娥让春芳上县城买了大量yào材,幸亏她这么做,要不现在去哪儿找yào,整座县城都泡在泥水里了。 蔡府里有座水井,不缺净水可用,旁边小别院养了鸡鸭猪,ròu蛋皆有,仓库里储粮也不少,几日下来吃喝不缺。 他允诺,一旦大水退去,便拿衙门存粮偿还,方伯也将家里的存粮拿出来应急。 而他也没想到,窦娥凭着自学不及半年的医术,竟能将伤寒控制下来,没扩大传染。 楚这阵子也住在蔡府,自然将蔡府所有人的用心看在心里,尤其瞧着窦娥忙进忙出的,他心里说不出的情感一点一滴酝酿着、温热着,对她越是上心。 他从前认识的大家闺秀,没一个像窦娥这般心思细密、聪慧灵巧,很多事他都还没说出口,她好似就知道他的想法。 好比如何安置灾民,她一下子就分出了后院安顿体弱的老人家、女人家、孩子们,方伯的田安顿汉子们,这是他先前就想好的,他却无需开口。 搭木棚架遮雨,也是她帮忙分工的,她甚至贴心地每日让春芳煮两大壶温热的养生茶,外头送一壶,后院供一壶,还让他差遣官兵回县城拿杯碗,一个灾民一套杯碗,刻上自个儿的名字,不可混用,也因为这样,没再传出其他严重疾病,而得了伤寒的幼童、老人家,也在她的细心医治下逐渐痊愈。 外头,也有大汉耐不住夜寒而病了,卢大夫时不时得入府取yào,与窦娥、蔡婆益发相熟。 阿特尔也对窦娥另眼相看,他本以为这场大水会造成不小的混乱,没想到在一个小娘子的指挥下,大伙儿皆能井井有条地熬过去。 「公子,方伯说兴许再两日大雨就会停了。」阿特尔回报情况。 「等县城大水退去,至少也要两日,估摸着再四、五日就能回县城了。」 「是。」阿特尔应道。 楚向蔡婆要了能看见后院的厢房住,他站在窗边,往外望出去,他看见窦娥正端了碗yào给一位老人家。 「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窦娥的原谅?」 「小娘子还是称公子大人吗?」阿特尔问道,也不禁替主子感到烦恼。 如今他是真心喜欢窦娥,也觉得除了窦娥,大概没有其他姑娘配得上他家满腹黑墨汁的冷面主子了。 「是啊,从那日起就没改口过。」楚难掩懊恼。 「小娘子若是知道公子不仅是县官,还是……」阿特尔比主子更苦恼,主子隐瞒的另有其他大事,哪里只是他暂代县大人一职这种小事。 「先过一关是一关。」眼前这关若是过不去,想太远也是多余的。 「公子,小娘子看起来不像是气恼,会不会……」阿特尔yù言又止。 「会不会如何?怎么不继续说?」 「我想,小娘子会不会其实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我欺骗她吗?说穿了我也不算欺骗,她们没问,我就没说,这应当不算是欺瞒吧。」楚想了想,自我安慰道。 阿特尔真想大叹一口气,自家主子明明是个凡事算计的人,怎么遇到感情事儿,脑袋却派不上用场。「我说的不在意,是指小娘子压根不在意公子,因为不在意公子,所以公子欺瞒,小娘子才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啊?是这样吗?」楚惊愕的低喊了声。 她不在意他的话该怎么办?他可是十分在意她啊,甚至觉得一天没有好好看着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我只是说说而已,也不一定就是如此。」看公子一副惊吓、不敢置信的模样,阿特尔直想笑,但又有点不忍心,想公子在京城里呼风唤雨,只有别人怕他、敬他的分,哪里见过他这等憋屈的模样。 楚发现自己对女人心思了解得太少,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就是如此吧,你是怕我伤心才不敢说真话,是吧?」他半眯着眼瞅着阿特尔,窦娥的心思他确实不太懂,但下属、旁人的心思,他倒是能一眼看穿。 「万一小娘子当真不在意公子,公子如何打算?」阿特尔只好问道。 楚望着窗外,见窦娥让老人家喝完了yào,端着空碗经过一个半大不小的老实少年身旁,弯下腰笑了笑,为他抹去脸上的脏污,他忽然有所领悟。 「你觉不觉得窦娥对老实人特别好?」说完,他扬了扬下巴。 阿特尔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确实看到她对老实的小家伙笑得特别甜。「似乎是如此。」 所以主子一开始装老实,是因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凭着本能猜出小娘子喜欢老实人,才装出老实的样貌,是这样吗?主子应该连骨头都是黑的吧,连喜欢的人都能算订,却毫不自知。 「我决定「,要当个老实人讨窦娥欢喜,如此一来,她肯定会在意我。」楚若有所思的说。 阿特尔无语问苍天,主子想当老实人,下辈子吧。 第六章 四日后,官兵回报县城大水退了,楚立即差人让官兵自百姓中选了健壮的汉子们准备回县城收拾善后。 一行人出发前,窦娥叮咛楚道:「大人,回县城收拾的官兵汉子们一定要面系白布巾,处理淹死的尸首,无论是人或家禽,务必要焚毁,若就地掩埋,尸水恐怕会渗入地底污染了水源,难保不会发生瘟疫。」 「多谢小娘子提点。」楚转头赶紧jiāo代阿特尔,让他盯着人照做。 「后院住的多半是体弱的,用不着赶着让他们回县城,等清理得差不多再让他们回去无妨,不差这几日。」 「小娘子说的极是。」楚立即又附和道。 阿特尔简直看不下去了,这就是主子说的扮老实人吗?她说的那些事儿,恐怕主子早就想到了,根本是在装傻,为了不再让眼睛、耳朵遭受荼dú,他领人赶忙办事去了。 片刻,送走阿特尔一行人,剩下楚、窦娥站在大门外。 他有些不安的问道:「小娘子……还生我的气吗?」 「生大人的气?」她一脸茫然。「有吗?民女怎敢呢?」 「小娘子定是恼我欺瞒你们了,要不往常小娘子都喊我阿的。」楚一脸委屈。 「先前会这么喊,是因为不知晓大人的身分,再说了,大人做事需要维持官威才能服众,民女总不好无礼的直喊大人的名。」 「小娘子当真不恼我?」他目露喜悦。 「不恼啊,这事儿是我们没问仔细,大人也不算欺瞒,大人并没有错。」窦娥不太明白他为何老是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那……小娘子私底下仍是喊我阿,可好?」楚的脸发热,完全放下身段地求道。 「可以吗?」她困惑反问。 其实在知道他真正身分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觉得他不若她以为的在乎自己才没把他的真实身分说出来,可后来仔细一想,她从没细问过他在衙门当的是什么差,所以不能全怪他。 或许他是觉得表明了身分,大家就无法自然相处,单身来楚县赴任的他,说不定正是喜欢蔡府给了他一点家的自在感,才会时常往蔡府跑。 她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也就不再计较他隐瞒自己是县大人的事,但不计较跟知道了是两回事,她总不好如从前那样直唤他的名,一则,她不确定他对蔡府、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单纯觉得蔡府饭香菜好,忍不住馋,才时常往蔡府跑,还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 二则,灾民住进了蔡府,他既然是县大人,她明面上与他保持距离比较恰当,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仔细想过,她确实是半分都不恼他,况且她发现他看起来老实,私下相处也和善,但处理某些事情却又十分果断凌厉,好比师爷的事。 至于他先前带来府里、说是同乡的顾五,他后来老实告诉她,顾五的真名是阿特尔,不是经过楚县来探望他的同乡,而是在他底下做事的人。 窦娥这几日虽忙,但脑子并未休息,待她细细整理过认识楚以来的点滴,她觉得楚是有心计的,并非全然老实,这点她也能理解,毕竟是个当官的…… 总之,她不恼他,却也必须主动保持距离。 原当楚是个小官差,她不只想找他当队友,也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如今知晓他是县大人,她的心思也只能先放一边了,他若不表明什么,她就当没事。 而她比较介怀的是,他特地带阿特尔来蔡府,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看穿她对他有几分情意,认为她高攀不上他,才特意带一个条件不错、比较适合她寡fù身分的男人,想介绍给她吗?若真是如此,他这么做其实伤了她的心。 可是看现在的楚表现得小心翼翼,又让她私下唤他阿,似乎是在意她的,她又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自然可以,这样喊,听着也亲切。」 「嗯,既然大人这样说,那私底下民女继续喊大人阿。对了,阿,这些日子我瞧你为百姓忙进忙出,怎么都想不透你为何会收贿赂。」 这件事让窦娥疑惑很久了,这段日子观察下来,他虽有心计,却也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实在不像是个贪官,何况她没见过哪个官差不小心撞了寻常百姓,会诚心道声对不住,更别说他不是个小官差,而是堂堂县大人。 「小娘子可听过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她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 「实话说,寻常百姓以为官差油水多,但实则不然,官差月俸极少,若单靠薪俸,恐怕养不活一家子,自然会想方设法多赚点银子,与其放任他们在外头压榨百姓,不如平常收点有钱人偷偷塞来的碎银,我若不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收,我收了,他们跟着收一点,自然也不太会去为难小老百姓,我其实是万般不得已。」楚说得十分委屈。 窦娥恍然大悟,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点心计的楚,其实憨直得十分可爱,她看着尴尬解释的他,心软软的,原本想放一边的心思,又活跃起来,心跳忽快忽慢的,脸颊更是微微发热,她情不自禁的道:「阿是心地好的官大人。」 听她不仅又喊他阿勒,还真心称赞他心地好,他笑得傻气,愉快得好似要飞上好不容易放晴的蓝天。 由于发大水,县城的灾民在蔡府后院、方伯的田地上度过了大半个月,大家越发熟稔,感情也越来越好,就算大水过后回到县城收拾家园,但只要一得空,还是有不少人会来到蔡府同蔡婆和窦娥聊聊天。 刚开始,几乎每日都有十几人拜访蔡府,多是送着可用可吃的东西来,毕竟这场大水蔡府上下劳心劳力地为大家付出,供住又供吃喝,尤其是蔡家小媳fù,居然精通医术,比县城里的卢大夫、王大夫、林大夫强了许多。 楚县县城地势低洼,每隔几年总要发一回大水,之前只要大水来,死伤必定惨重。不是淹死、饿死就是病死,每每瘟疫一起,人传人,又缺医yào……那种惨状,没经历过的人真不晓得有多可怕。 这回水淹得特别大,回县城看过后,房顶多有被水淹过的水痕。 年纪大的长者,多半经历过几回大水,回县城后,特别感念蔡府出手相助以及窦娥的非凡医术,在她的治疗下,伤寒非但没扩散,染了伤寒的,也都一一康复了,而且窦娥为人忒谦逊,将一切归功于方伯提前预知将要发大水,她才有余裕备妥伤病需用的丹yào、yào草。 总而言之,这回大水,让蔡府在县城搏了大善人的好名声。 卢大夫、张家父子也同县城里的人一般,这些日子时常往来蔡府,特别是张家父了,起初几乎天天往蔡府跑,嘴上尽是说着感激的话。 张家有些钱,大水一退,没两口家丁们便将张家屋子里外收拾干净。家园收拾妥当后,张老爷立刻遣人上邻县张罗不少好布,还有女人家用的水粉、首饰,日日变着名目把东西往蔡府送去。 蔡婆其实见识也不浅,深知男人频献殷勤,定有图谋,她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笑笑的收了张家父子送的几回礼后,便开始推辞了。 这日,张驴儿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和父亲一同来到蔡府,蔡府家丁一将他们领进门,两人不待请,仿佛当自个儿家似的,寻到了位子直接落坐。 「老夫人,我爹日前买了一串南洋珍珠,觉得这项链看着贵气,极为适合老夫人,今日特地给老夫人送来。」张驴儿得意的笑道,将木匣子放到桌上打开,推至蔡婆面前。女人家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爱这些,哄着哄着,很快蔡府就是他们父子俩的了。 这回大水,让他们瞧见蔡府的好,自有水井,一旁别院养着家禽家畜,后院有田,地势又高,虽然不在县城里,位置是荒僻了点,但遇上祸事,可以自给自足,全无后顾之忧。 蔡府又是有几分家底的,若是老爹娶了蔡婆,他娶了窦娥,凭张、蔡两家的财力,在普遍穷困的楚县,岂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张老爷,这礼太贵重了,我真不能收。日前大水,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帮衬一些,要说真正该感谢的,还是新来的县大人,里里外外忙碌打点,若不是有县大人坐镇,蔡府哪做得了什么事?我们女人家,光护着自个儿都来不及了,哪敢打开门让旁人住进来。」蔡婆直接挑明了拒绝,看也不看木匣子一眼,什么南洋珍珠项链,还不如银两来得实在,在她眼里心里,只把能用的银子摆第一位。 家丁这会儿又来到前厅通报,卢大夫来访。 蔡婆面上无波,心里其实频频叹气,这几个男人三不五时就来蔡府,着实扰人心烦。 「请卢大夫进来吧。」蔡婆向家丁吩咐完后,转头对张家父子说道:「自从大水退去后,卢大夫几乎天天来我们这儿,说是要与窦娥切磋医术,你们说说,我家窦娥年纪小,习医也不过几月,哪比得过卢大夫的好医术呢! 「窦娥不知该怎么拒绝,卢大夫跟张老爷、张公子jiāo情显然不错,能不能帮我们说说话?我是忧心,卢大夫虽然年纪足以当窦娥的爹,但男女日日处在一块儿,若是传出去,对窦娥的名声总是不妥。」 最后一个音落下,卢大夫刚好也跨进来了,张家父子神情有异的相视一眼,同时起身迎着卢大夫,俨然摆出一副当家男人的模样。 「卢大夫,几日不见,您老气色比大水来的那阵子好了许多。听老夫人说,您日日来蔡府找小娘子切磋医术,我说卢大夫,您也多少顾虑一下小娘子的名声,传出去总是不好听,何况县城里医术好的大夫也不少,蔡家小娘子懂的肯定不比林大夫、王大夫多。」张父率先发话了。 「张老爷说的极是。」卢大夫没料到会碰上张家父子,他心里其实挺害怕这对父子的,表面上赶紧应承着。 张驴儿忽然心生一石二鸟的好计,既能除掉卢大夫这个碍眼的,又能让蔡府一对婆媳从了他们父子。「难得卢大夫也来,我瞧也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候,老夫人若不嫌我们叨扰,可否好心留我们用膳?要不外面日头正大,晒得人难受。」他没来得及同父亲私下商量,只好先做了再说。 蔡婆一听三人要留下来用膳,不好意思摆明拒绝,只能闷着气说:「窦娥正在灶房里炖汤,我们娘儿俩平日吃喝简单,你们若不嫌弃菜色寒酸,就留下来用膳吧。」 「谢谢老夫人了,我这就去灶房瞧瞧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张驴儿见机不可失,不等蔡婆发话,径自往灶房去了,他还未走到灶房,就见窦娥端了盅热汤,春芳在后头捧着几个碗碟,他连忙迎了上去,笑问:「这是什么?闻起来特香。」说完,径自从她手中接过了汤。 窦娥连忙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回道:「我炖了乌骨鸡汤,张公子与张老爷要留下来用膳吗?」她非常不喜张家父子,但又不好太明白的表现出来。 「正是。老夫人留我们用膳,卢大夫也来了。」 「那……我再到灶房多烧几道菜。」窦娥下意识的不想同他有太多的接触。 「你去帮少nǎinǎi,碗碟给我端吧。」张驴儿把手伸向春芳。「一会儿你再多拿几个出来。」 春芳狠瞪了张驴儿一眼,听他那是什么语气,根本是把自个儿当成了男主人,她赌气似的将几个碗碟用力放到他的手中。 张驴儿也不介怀,心想着,等他娶了窦娥,再将这个标致的丫鬟纳为小妾,好好整治整治。 等窦娥和春芳回到灶房,张驴儿见四下无人,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往一旁搁放,从腰袋掏出一小瓶yào,撒进最上头的白瓷碗里,这个yào粉极细,遇水即溶且无色无味。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yào瓶收妥后,才又端起鸡汤和碗碟回到前厅。 「小娘子说要多张罗几道好菜,让我们先喝鸡汤,垫垫肚子。」 张驴儿搁下鸡汤和碗碟,拿起汤盅里的汤杓,舀了一碗打算端给卢大夫,不料张老爷竟闻香挤了过来,一把接下汤碗,一口咕噜饮下温热鸡汤,边赞道:「小娘子心灵手巧,烧得一手好菜,我……」他话都还没说完,直接软倒在地,双眼暴突,七孔流血,下一瞬便没了气息。 张驴儿见状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大喊,「爹!」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在一瞬间,他来不及出声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将整碗dú鸡汤饮下肚,可他想dú杀的人是卢大夫啊! 张驴儿趴伏在父亲的尸身上,凄厉地纵声大哭。「爹啊!爹」他太过惊吓心伤,完全没了主意,一个男子汉哭得像个幼童。 窦娥端着刚炒好的两道菜,正要进大厅布膳,却听到大厅有哭喊声,赶紧将手边的活儿jiāo代给春芳,快步走入大厅。 才走入大厅,她便瞧见倒地的张老爷七窍流血,张驴儿伏在父亲身上号哭,她赶紧走上前蹲下,手搭往张老爷摸了脉,确定人是殁了,她起身对一旁呆愕的家丁道:「赶紧报官。」 卢大夫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呐呐的附和道:「是该赶紧报官。」 张驴儿一听要报官,心慌意乱,哭声小了许多,满肚子坏水的他,暗暗做下决定,于是他哽咽的道:「小娘子若是不喜我们父子俩叨扰,可直说无妨,何必、何必下dú呢?」 窦娥万万没想到张驴儿竟将事情推到她身上,不过她也不惊慌,淡淡的回道:「我并没有下dú。」 「可鸡汤是你煮的啊!」张驴儿哭喊着。 「我没有下dú!」被他这般冤枉,她不免有些来气。「汤是我煮的,但dú不是我下的,等官差来查过便能还我清白。这儿必须保持原样,官差才好查案。」她朝外头喊了几名家丁,大有不让任何人妄动的气势。 一时间,卢大夫、张驴儿竟也做不出反应,至于蔡婆一瞧张老爷dú发而死,惊吓得完全呆怔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楚县衙门大堂,楚穿着县大人官袍,正坐在堂上,窦娥、张驴儿、卢大夫、蔡婆四人跪在堂下。 蔡府闹出人命的消息一传出来,县城里的人全都放下了手边的事儿,一股脑的挤到大堂外头瞧,议论声此起彼落。 张驴儿大声哭喊道:「求县大人查明真相,我爹死得冤啊!窦娥在汤里下dú,害死了我爹!」 楚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反问道:「你如何肯定下dú的是窦娥?」 「除了她还能有谁?鸡汤就是她煮的啊!这回大水,多亏了蔡家婆媳善心助大家熬过洪灾,我和父亲心里感激,所以这些日子送了她们婆媳俩+少布匹、水粉的聊表谢意,也许是我们叨扰过甚,令窦娥心生不满,起了杀机。」 楚眯着眼睨着张驴儿,很是不耐,拿这等理由诬赖窦娥,也亏张驴儿想得出来,窦娥要是会杀人,猪也能飞了。 「即便多有叨扰,心生不满,也不至于就引杀机。」楚淡淡的道,根本没打算理会张驴儿的说词,他的心压根就是全偏向窦娥,他看向窦娥,好声好气的问道:「窦娥可否将今日事情经过说一回?」 张驴儿听县大人的语气,大感不妙,该不会这新上任的年轻县大人,也瞧上窦娥了吧? 窦娥不疾不徐的将中午的事儿陈述了一回。 「这么说来,鸡汤是你煮的,但却是由张驴儿端进大厅的,所以这dú也有可能是……」 楚的话都没说完,张驴儿立刻扬声高喊,「大人冤枉啊,我怎么可能dú害自己的亲爹!那dú肯定是、肯定是窦娥下的!」 「窦娥并不知晓你们今日会到蔡府。」楚沉吟了一会儿,下dú的只可能是张驴儿或是卢大夫,但卢大夫似乎没机会,这样想来,最有可能下dú的是张驴儿,可张驴儿没有理由谋害亲爹……他的思绪转了转,当机立断的道:「蔡婆是唯一没接近鸡汤的人,今日即可回府,其余三人皆为嫌疑人,暂且关押,本官会派人尽速查明真相。」 楚挥手招来新聘的师爷,附耳低声说话。 说是新聘,其实也就是原来师爷的副手,被楚升上来了。知晓前任师爷是怎么死的新师爷,恭敬的听着,频频点头,话也不敢多说。 楚jiāo代完,师爷立刻招来官差,分别拿住了张驴儿、卢大夫,押往大牢,至于窦娥,师爷点了两名官差,低声jiāo代了几句。 两名官差碰也不敢碰窦娥一下,甚为有礼地道:「小娘子,请随我们走吧。」 窦娥听了赶紧起身,随着两名官差离去,至于蔡婆则被另外一名官差护送回蔡府。 大堂外看热闹的人群发现没戏可看,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退堂后,关上衙门大门,楚低低喊了声,「阿特尔。」 才一瞬光景,阿特尔便现身。「主子,有何吩咐?」 「张驴儿、卢大夫jiāo给你,只要能逼出真话,用什么方法都成。」楚面色冷漠的道。这张驴儿胆敢诬告窦娥,哼哼,走着瞧!接着他淡淡的又补了一句,「若问不出真话,我就亲自审问,反正我也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阿特尔半晌没说话,心里为张驴儿、卢大夫默哀了一瞬,两个不长眼的,谁不好惹,偏招惹了主子看上眼的小娘子。 运气好点,在他手上老实招了便是,运气不好,真的硬骨头挺住不说,落到主子手上,那只有惨不忍睹能形容,冷面……公子可不是浪得虚名,整治人的狠招多了去了,而且一招比一招dú辣。 「属下明白了。」说完,阿特尔退下。 楚急忙离开大堂,回到厢房褪去官袍,换上如今已穿得十分习惯的粗布衣裳,快步走往西厢房。 他越走越觉得忑忑,不知窦娥会不会埋怨他将她拘起来?一方面他是有他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迫不得已,他再偏向窦娥,明面上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万一窦娥恼了,他该怎么哄她?他对哄姑娘家这回事根本没有经验,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做,唉,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每次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儿,就变得这么容易紧张慌乱? 攒着不安的情绪,楚终于来到西厢房。 守在外头的两名官差见大人来了,立刻端正站妥,齐喊了声,「大人。」 「嗯,小娘子可还好?」楚低声问。 两人对看一眼,胆子大些的那个人开了口,「那个……小娘子问,不是该将她关押至大牢,怎么带她到厢房了?我们道是大人的意思,小娘子便没再问。」 「送吃食了吗?」楚又问,想来今日窦娥没时间可以吃午膳,此刻都傍晚了,她应该饿坏了。 「方才让人送进去了。」 「吃了吗?」 「刚送进去不到半刻,小的也不知道小娘子吃了或是没吃。」官差说完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大人一眼。 这些官差或多或少都听过钦差大人的传闻,不久前又知晓前任师爷的下场,众人都更加肯定县大人其实就是钦差大人,只是没有人敢多问,如今衙门里的大小官差,都深怕得罪这位人前看似老实忠厚,宰起人来却毫不眨眼、不讲情面的可怕钦差大人。 「你们先退下,两刻后再过来守着。对了,让人去蔡府将小娘子的贴身丫鬟春芳请过来。」 「是。」两名官差像风一样退下。 楚站在厢房门外,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明白,他这辈子没怕过任何人,怎么就对一个水灵灵的小娘子如此战战兢兢?唉,人说一物降一物,真是有道理。 他忽然想起老拿他没辙的额布有回说过,哪天出现能降服他的人,他肯定重重有赏,当时他怎么回额布的?似乎是……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人,如今他终于知道做人不能太嘴硬,瞧,那天、那个人,不都出现了吗? 楚轻轻叩了叩门,门里微有声音,不一会儿,窦娥开了门,一见是他,恭敬有礼的福了福身,唤道:「大人。」 她的这声叫喊让他的心微微一揪,说有多不舒坦就有多不舒坦。「小娘子多礼了,现下没有旁人。」 她朝外头张望,果然只有他们俩,她隐约明白他对她不同,似乎是偏心她的,这样的念头一起,不知怎地她觉得双颊微微发热。 「进来吧。」窦娥低声道,朝后退了几步,让他进门。 楚朝桌子望去,上头摆着几道菜、一碗米饭,但似乎都没动过。「吃不惯吗?衙门的厨子不似你手巧,做的菜确实不太好吃,你暂且委屈一下,今日午膳你肯定没用,现下多少吃一点,我已经让人去带春芳过来了,晚膳让春芳烧几道好吃的。」他的声音藏了罕见的温柔,安抚道。 窦娥微低着头,他的表现也太明显了,应是对她有意吧? 「阿……」她的语气略带了几丝尴尬,开口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意让她有点慌,却又有些开心。 「你不恼我了吧?」听她喊阿,他松了口气。 「为何要恼你?」她不明白,他好似总担心她生气,但她没理由生他的气啊。 楚有些焦急的解释道:「我、我把你拘在这间小厢房里,委屈你了……但我一时之间没有其他办法,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下的dú,可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能这样……对不住,不能让你回去,若是放了你,别人会认为我办案不公……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还你清白,你信我吧?」 这哪里公平了?照理说他应该将她也关入大牢的,想着想着,窦娥忍不住笑了,他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是可爱。 「你笑了,那就是不生气了吧?」他小心的又问,一直没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的心也跟着高高悬着。 「我没生气,也没恼你,你对我太好了,阿,你是不是……」她犹豫了一会儿,直问道:「是不是喜欢我?」 「……是。」楚不自觉的搔搔头,果然被看穿了。 「你这样好吗?」窦娥不免为他担忧,他喜欢她,她当然开心,可他偏心得如此明显,这衙门上上下下人多嘴杂,若是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吧。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不过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就顺着你的心意,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可以……等你,也许有一天,你也能喜欢上我……」他说得坑坑疤疤,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自然是高兴你喜欢我……」窦娥害羞地回道:「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待我,万一有人传出去,别人还是会说你办案不公,这样不好……你可以把我关在大牢里,我不会恼你的,我知道我的嫌疑最大,毕竟汤是我煮的。」 「你高兴我喜欢你?」楚只在乎最关键的那一句,瞬间双眼一亮。 「是啊……」她垂首轻笑,低声应道。 「那、那我可以假设……你也有些喜欢我吗?」他从不觉得自己笨拙,眼下却深感自己像个傻子。 「可以……我也喜欢你。」窦娥倒是很大方,她抬起头,朝他笑得灿烂。他这样老实的人若是喜欢上她,定能喜欢她一生一世吧。 她美丽的笑颜让楚看得都痴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咳了咳,嗓音微哑的道:「我、我……」他的心怦怦怦地跳,话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眼角扫到桌上的膳食,他赶紧转移话题掩饰羞窘,「你吃点东西吧,饿着了对身体不好,我陪你吃。」 「阿,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我去大牢没关系,我信你,你一定能查出真相。」他真是个直率的男人,喜怒哀乐全明摆在脸上,藏也藏不住。 「喔……没关系的,没人敢乱说什么,况且我是县大人,就算传出去,又怎么样?」楚笑道。 窦娥眨了眨眼,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他说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霸气? 嗯,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可衙门那么多人,万一……」 他打断道:「你且安心,没有什么万一,即便有,我也能扛住。我陪你吃点东西吧,等春芳来,我赶紧让她煮几样好吃的,这几日要委屈你先待在这间小厢房里,我公务不忙的时候,会过来陪你说话。」他一开心,想也没想便拉住她的手。 两人的手一相触,彼此都颤了一下,好似被火星烫着了。 楚急忙收回手,这才意识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我……能拉拉你的手吗?」 窦娥的脸烫红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牵手对她来说是新鲜的经验,方才那酥酥麻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喜欢,就是这样吗? 得到她肯定的回应,他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原本忐忑的心,在握牢她的手后,居然渐渐安定下来。 方才他仔细想了一想,dú八成是张驴儿下的,只是yīn错阳差dú错了对象,张驴儿想dú害的,八成是碍眼的卢大夫。 张驴儿兴许想,dú死了卢大夫,告官让蔡家一对婆媳心生恐慌,他们再拿些银子贿赂衙门上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蔡家婆媳便会对他们父子俩感激不已,进而产生好感。 在因水灾暂居蔡府的那些日子,他便看出张家父子对蔡家婆媳有不同心思,也看出卢大夫觊觎窦娥的美色,他真高兴张驴儿是个蠢的,下dú也能dú错人,让他能顺手一次收拾了三个碍眼的人。 楚拉着窦娥的手,让她坐下,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接着他端起碗,拿起筷子,本想递给她,可迟疑了一会儿,他问道:「我喂你,可好?」 窦娥先是一楞,才不好意思地道:「我可以自个儿吃。」 「还是让我喂你吧,现下,我也只能这样疼你了。」楚说完,用筷子夹了口白米饭送到她嘴边。 她害羞的挣扎了一瞬,才缓缓张嘴吃下,咀嚼了一番,她发现这口饭吃起来似乎特别香甜,让她的心有些不受控制,跳得益发快了。 把饭咽下后,窦娥又问:「你……真喜欢我?」 「当然。」 「那你为何要带阿特尔到蔡府吃喝,还说他是你同乡?那日的事儿我想了很久,以为你觉得……」她的声音倏地一顿。 「觉得什么?」楚不解的瞅着她。 「我以为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才特意找阿特尔去,想介绍给我。」窦娥老实的说了,这事在她心里成了小疙瘩。 「不是这样的,你别乱想!」楚着急的解释道:「阿特尔说,他生得好看,你要是连他都瞧不上,便可能是对我有意……我每日在衙门办公,想的却都是你,所以、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你对我是怎样的想法。」 原来如此,她眨了眨眼,笑道:「你直接问我不是比较快吗?」 他傻笑道:「哪好意思直接问,万一答案是我一厢情愿,我岂不是要伤心很久?」 「你会伤心啊?」窦娥甜甜笑问,像在逗一个大孩子。 「当然会伤心,你不知道我真是时时想着你,很在意的……」 「我现在知道了。」她也不矫情,直接握住他的手。她很开心他们把话说开了。 楚又是一个劲的傻笑,多好的一天啊!他再次觉得张驴儿这dú真是下得太好了。 第七章 张家是开武馆的,张驴儿也生得人高马大,不料竟是个软弱的家伙,阿特尔才用了半天刑,还是最普通的鞭刑,十数下皮开ròu绽,他便哭爹喊娘的全招了。 实情与楚猜想的相去不远,张驴儿从窦娥那里接过鸡汤,在第一个白瓷碗里下dú,原是想dú害卢大夫,没想到汤却让亲爹抢先喝了。 张驴儿下dú是想除去碍眼的卢大夫,同时闹出人命报了官,蔡家婆媳是女人,定会慌张得想寻个依靠,届时他与亲爹再跳出来往衙门送银子,把事儿遮过去,蔡家婆媳定会对他们父子俩另眼相看,一石二鸟。 阿特尔想主子肯定很高兴,不到一日便查出真相,能放窦娥回蔡府。 他在书房找着了主子,呈上张驴儿画押的认罪书,欣喜的道:「dú是张驴儿下的,张驴儿全招了。」 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神情依旧平淡,继续批阅公文。 阿特尔有点摸不着头绪,主子不是急着帮心上人洗刷冤屈吗?怎么听到结果却没什么反应? 「张驴儿的认罪书先搁着,查出真相的事,暂且别走漏消息。」楚搁下笔,冷冷瞥了眼认罪书,轻蔑的道:「张驴儿看着粗壮,没想到这么不顶事,早知道就让你下手轻一些,多折磨他几天。」 「公子不是急着要真相?」阿特尔困惑的问。 「原是着急,不过现在不急了,反倒希望案子审慢点。」越慢越好,多审几天,他就能多拘着……不,是多留窦娥在衙门几天。 「为何公子突然改变想法了?」阿特尔又问。 楚忽然笑得灿烂,心花怒放地道:「窦娥说她也喜欢我。」 「也喜欢?公子向小娘子坦白心意了?」阿特尔小心翼翼地问。 「我其实是急了,深怕窦娥恼我将她当成嫌犯,谁知她反而担心我待她特别好,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她又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我想来想去……就认了,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不高兴,还说她也喜欢我。」 「喔。」阿特尔应了声,瞬间明白为何主子希望案子审慢些了,两人才互相表明了心意,主子兴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把人留在身边。 没想到dú错人的张驴儿莫名其妙成就了一桩美事,不过这真是美事吗?让人头疼的恐怕还在后头呢。 「我方才……还拉了窦娥的手,姑娘家的手软软的,我握着真怕一用力就弄断了……」楚越说脸越红。 阿特尔难掩错愕的瞪大眼瞅着主子,谁会想得到京城出了名、连个微笑也懒得施舍给美人的冷面公子,居然会因为牵了心上人的手就害羞欣喜成这副模样,若是可以,他真想把主子的这一面昭告天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下午我还喂了窦娥用膳,她好乖地吃了……」楚情不自禁的又道。 阿特尔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唉,生手就是生手,主子真的可以不用向他报告这些,害他不自觉想象那样的画面,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只是话说回来,他号称是大元朝第三美男子,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流公子,还没跟着主子出巡前,他的女人缘可好了,但他怎么也没想过能用喂食这招来哄姑娘家欢喜,该说主子有天分,还是该说这没动过情的人,满腔情意如滔滔江水,一股脑儿地往窦娥身上奔,身段能多软就多软,能怎么疼哄就怎么疼哄。 「所以公子想留小娘子在衙门多住几日?」阿特尔明知故问。 「嗯。」楚拿起认罪书瞧了瞧,淡淡的道:「这罪认得不够仔细,好比下的是哪种dú?dúyào从何而来?还有,张驴儿怎么会随身携带dúyào,是不是早有预谋……总之,让他仔仔细细的将一切给说清楚,你抓着时间慢慢磨,无妨。」 「明白了。公子,新任县官再半月可到楚县,是窦默。」之前阿特尔就得知新任知县从京城出发的消息,也知道即将上任的是何人,他未禀报主子,是因究竟是何人都和他们无关,可如今主子和窦娥的感情有所进展,想来他还是让主子知晓比较好。 楚挑了挑眉,问道:「我记得窦娥说过,当初她父亲为了筹措入京赶考的银子,她才会被卖给蔡府当童养媳,窦默莫非……」 「正如公子所想。窦默考了三回,今年总算金榜题名,殿试给圣上的印象颇好,遇上楚县县官出缺,窦默又出身楚县,圣上便派他来了。」 在大元朝,汉人即使应试后榜上有名,多半无法在京城担任高官,都是先分至小省县,由小县官做起。 「这样啊,那好,你抓着时间,约莫十日,你将张驴儿一案仔细查完回报,我让窦娥在窦默上任前回蔡府。」 「公子往后有何打算?是……」要回京城?或继续出巡?阿特尔本想这样问。 「我打算哄来窦娥的整颗心,让她不能没有我,接着向窦默、蔡婆提亲。」楚答。 阿特尔暗暗吐气,这不是他的重点,好吗?他只好再问:「所以公子打算回京城了?公子若要提亲,就是想娶小娘子了,这事总不能瞒着圣上。」 「说的也是,那我再想想。」楚无所谓的回道。 楚的真名其实是奇握温那兀,不仅是带着天子剑的钦差大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皇子若要成亲,怎可能不先禀报圣上?王爷若先斩后奏,到时被斩的,恐怕是一路跟在王爷身边的他们吧,想到这里,阿特尔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 「对了,卢大夫也得好好审审,说不定dúyào是从卢大夫那儿得来的,这样卢大夫便是共犯,总之,张驴儿和卢大夫都不能放过。」楚又道。这两人竟敢觊觎他的心上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尤其是卢大夫那个老不修,窦娥都能当他的女儿了!哼,没关系,现在两人落到了他手上,就别想他会轻易放过! 他第无数次想,张驴儿这dú下得实在太美妙。 「阿特尔,你算准了时日,问出所有真相,最后那两人死了或还能活都无所谓,只要还窦娥清白……」楚想了想,改变主意,淡漠的又道:「死人不能开口再污蔑人,我瞧着还是死了好,明白吗?」 「明白了。」阿特尔应道。 「记住,要好好磨一磨两个嫌犯,这十日都不能放他们好过,不能让他们提早死了。」楚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恶心,对于张驴儿和卢大夫看窦娥的眼神益发无法忍受,恨不得干脆亲自动手,折磨人的招数,他可多了。 「知道了。」阿特尔道。 主子这是摆明了假公济私,他看主子那醋劲大发、俨然把窦娥当自己的宝贝的模样,非常不能适应,有种坠入梦中的荒唐感,看来他得提醒其他跟着主子的兄弟们,往后一定要对窦娥要好一些,还得非常小心注意地与窦娥保持恰当距离,免得下次主子就把诡计用到他们头上了。 楚更加肯定,这辈子他只想与窦娥相守。 这十日的相处,她几乎日日都有让他惊奇之处,她博学聪颖,什么话题都能聊,也有自个儿独特的见解,与她相处绝不会感到无聊。 楚也终于明白何以额布为他寻的那些大家闺秀引不了他半分兴趣,那些女子镇日守在闺阁,只懂得刺绣、弹琴、论诗那些风花雪月、不济事的技能,他不要这种漂亮但脑袋塞棉花的布娃娃,他要的是像窦娥这样智慧聪颖的伴侣。 刺绣刺得好有什么用,他到街上逛一圈可以买多少漂亮绣布,何必娶个绣工摆家里?弹琴论诗也顶不了事,要是京城如楚县发大水,恐怕那些养在深闺里的美人们只会吓得花容失色,不似窦娥这般能指挥若定,而且她有一身好医术,学什么都快,还有一手京城最好的厨子也赢不过的好厨艺。 他也习惯了每日午、晚同窦娥一起用膳,他们总有好多话可以聊,她也不似京城那些美人们会扭捏作态,含蓄温婉的说什么男人家的事,女子不好指手画脚,她时常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唉,他好喜欢窦娥啊,喜欢到根本舍不得离开他身边,可张驴儿、卢大夫都已经招了,张驴儿的dúyào是跟卢大夫买的,两人也被阿特尔折磨死了,这桩案子算是结束了,他没理由不放窦娥回蔡府,且听说再两日窦默就会抵达楚县…… 楚让人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了马车,回蔡府的路上,车厢里就他与窦娥两人。 「这十日委屈你了。」他不舍的道。 「哪有委屈呢。」她轻笑道,顺手理了理他有点敞开的衣襟。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觉得他确实是个好对象。 「你……会想我吧?」楚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问。 「会。」她又笑了,他这模样像极了讨糖吃的大孩子。 「我想向老夫人提亲,你……认为如何?」 窦娥沉默,当凡人当得久了,七情六yù全上身,不只想找他当队友,也清楚自个儿对楚动心了,希望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想,依他这么老实的xìng子,应该可以做到吧,再者,楚县是个小地方,平时没什么大事,他处理公务之余,两人好好过日子,也能安稳过上一辈子,一起回天庭吧? 「阿,你会一直对我好吧?」 「那当然,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只会对我一个人好?」窦娥又问。 楚想也不想便回道:「除了你,我还能对谁好?」 「会不会有天你遇到更好的姑娘,就变心了?」她继续追问。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了。」他握紧她的手。 「阿,你若娶我,你这辈子就只能有我,我……」窦娥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很小心眼的,不会准你有别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也可以保证这辈子只有你。」楚毫不迟疑的笑答。他没想到她是个小醋坛子,不过这样正好,表示她十分在乎他。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天下如此之大,比我好的姑娘多得是,何况我还嫁过……」 他打断她,「不准你再这样说,嫁过又怎么了?往后你心里只有我一人就好,我肯定不会见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因为……」他忽然住口,总不能告诉她,天下知名的美人儿他早看遍了吧,想到这儿,他忽然苦恼起来,他还没跟她说实话呢……唉呀,不管了,先把人娶了,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谁反对都没用,连她都不能反对嫁给他,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窦娥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其他姑娘都入不了我的眼,既然如此,哪还看得见什么更好的,无论如何,我眼里就只有你。」楚认真的说道。 她一听,小脸猛地涨红,娇嗔的轻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你看起来老实,没想到也这般油嘴滑舌。」 「我只对你油嘴滑舌。」而且越来越顺口,哄女人这事儿,他越来越上手了。 「不理你了。」 「你要是不理我,我会难过的。」楚故作可怜的道,「你回去之后每日都要想我,过几天我忙完公务,就找人向老夫人说亲,你等我。」 「阿……」 「嗯?」 「你若对我好,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窦娥说。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保证这辈子只对你一人好,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嫁娘。」他最喜欢她这直爽的xìng子,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花心思猜。 她娇羞的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 窦默蒙圣恩得以衣锦还乡,初始他十分兴奋雀跃,一路赶着,盼望能尽快返乡上任,然而当车马越来越接近楚县,他的心又莫名慌了起来。 想当年懂事的女儿窦娥,为筹措他赴京赶考的盘缠,自愿卖身到蔡府当童养媳,给病弱的蔡家公子冲喜,还宽慰他说她进了蔡府能得照应,蔡婆亦是再三保证会善待窦娥,他万般不舍又深感自已无用,他这等于是卖女儿来完成自己的愿望。 他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他才学不够好,两回落榜,自觉无颜返乡,发愤苦读,第三回终于榜上有名,且得以入殿面见圣颜,如今终于能够光荣返乡。 算算时间,如今女儿也该满二十了,不知她日子过得可好?不知蔡婆对她可好?更不知她对是否埋怨他这个爹? 近乡情怯,正是他此时的心情写照,县城就在眼前,他怯意更盛,这些年过去,蔡府光景如何?他病弱的女婿是否还在? 当时县城里的大夫说过,蔡家公子活不过十八,要是人已经不在了,他苦命的女儿不就年纪轻轻便守寡。 人,就是这么奇怪,没得到功名之前,总觉得一个书生最大成就莫过于皇榜有名,如今功名到手,才感到后悔、亏欠,甚至觉得所谓功名,也不过如此。 窦默轻叹口气,罢了罢了,现在再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他盘算着,到了县城后,先办妥皇上jiāo代的事儿,再赶紧差人去打听女儿的情况,若是女儿过得不好,他定要将女儿接回身边好好弥补,如今他成了县大人,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已不是难事。 他摸摸身旁的锦盒,思忖着,京城领皇命成了钦差大人的三皇子,不知是否肯如圣上所愿,乖乖回京城,万一三皇子不愿意,他真能如圣上所言,命人直接把三皇子绑回去? 那是三皇子啊,在京城生活好几年,他可是听说不少三皇子的冷酷手段,三皇子年纪轻轻便被圣上封了礼王,是个出了名的冷面王爷,明面上讲礼,骨子里却是丝毫不讲礼、不讲情的狠。 落榜的那几年,他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卖字画维生,一年冬日大雪,他远远见过礼王一回,他真没想过,才十七岁的少年,一身威仪浑然天成,比起大雪日的冰寒,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年礼王领着二十多名禁卫兵,抄了通敌叛国的镇安王府,镇安王嫡女是京城第一美人,凄绝哀怨的伏在年轻的礼王脚边哭着求饶,男人们见了很难不生出几分怜惜不忍,怎料肤色白晰如雪、丰神俊朗,有大元朝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礼王,对第一美人却毫不动心,瞧也不瞧对方一眼,直接抬脚将娇滴滴的大美人甩开,冷冰冰的道:「叛贼人之女,别脏了我的衣鞋。」 从京城最热闹的大街拐进王族住的里仁坊,镇安王府就在里仁坊前端,寻常百姓无法进入里仁坊,但那日,有许多人跟在抄家禁卫兵后头,在拐入里仁坊的街口处凑着热闹,远远观望。 他也跟着凑热闹的人们走着,然后远远看着,只觉昂首挺立于落雪里的少年,无情狠辣,远望即让人心生畏惧,而他所带领的二十多个禁卫兵,不到一个时辰,便抄光镇安王府。 想起这件往事,窦默觉得额际抽疼着,不自觉伸手抚了抚,如今礼王也该二十有二了,应是威仪更深、狠辣更甚,若是礼王不肯如圣上之意回京,他难道绑得动那样的男子? 就在他深思之际,马车已来到楚县城门前,缓缓放慢速度,准备停下检查。 站在城门前的两名男子迎上前,走在前头的楚问道:「车内可是窦大人?」 窦默掀帘朝外看去,只见一名面色黝黑、神采飞扬的高大男子,他身旁立了一名面色白晰,亦是十分俊朗高大的男子,两名男子立于车马前,神色恭敬,他虽不解两人为何人,但仍沉稳的回道:「正是。」 「恭喜窦大人回乡上任。」楚轻笑道。 他一早接获窦默约莫午时抵达县城的消息,便抓准时间来城门前等候,满心想着要给未来的老丈人一个好印象,他准备待窦娥与窦默见过面后,即向窦默与蔡婆提亲。 「多谢两位。」窦默猜想,兴许是衙门得到消息,差人来迎接。 「窦大人,大型马车须先查验才能进城,还得花些时间,马车进城也只能缓行,我备了小轿,窦大人可先随我入城回衙门,衙门已备妥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这样啊,多谢。」 窦默捧着一只锦盒,旋即下了车,由楚领着先过了城门,一旁果然有轿子候着。 「窦大人请上轿。」楚亲自为他掀帘,请他入轿。 窦默点点头,上了轿子安坐,满心想着,礼王也颇为周到,特地派人来接他,照这样看来,他也许能顺利办妥皇上jiāo代的差事。 没多久,轿子在衙门门外停下,始终跟在一旁的楚又迎上前,为窦默掀起轿帘,方便他下轿。 两个守在衙门门外的官差见状,不禁面面相觑,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竟能让钦差大人一路行走随轿,还亲自掀帘? 「窦大人,衙门已经到了,请下轿。」 窦大人?记得新来的县大人就姓窦,见识过钦差大人宰人不眨眼的官差,瞬间有点发懵,怎么只是官职比钦差大人小多了的县大人? 「大人。」守卫官差恭敬对楚打招呼,走前一步的窦默却以为官差是在喊他,他轻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楚县是个小县,衙门不大,但窦默毕竟是头一回来,不知方向。 「窦大人,请走这边。我先领大人回厢房梳洗,一会儿再差人过来领窦大人到厅内用膳,可好?」楚有礼的问道。 「如此甚好,多谢了。」窦默点点头,想着洗净满脸风尘才好拜见礼王。 楚领着窦默至厢房,说明道 「这里往后是大人的厢房,漱洗用物、衣袍皆已备妥,大人请自便。」 楚为窦默开门,待窦默进了厢房,楚帮忙关上门,朝阿特尔jiāo代道:「你留在这儿,等人出来,立刻领到厅内用。」 阿特尔忍不住问道:「公子不觉得哪儿怪怪的吗?」 「哪儿怪了?」楚不解反问。 「窦默是小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阿特尔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误会我们只是被派去接新任县大人的小官差。」只要遇上和窦娥有关的事,主子就会成了傻子,以往他总是忍着不要把对主子的鄙夷表现出来,但随着主子和窦娥的感情越来越好,主子做傻事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几次之后,他也懒得再忍耐了。 「咦?会吗?」楚着实一楞。 「不会吗?你方才也没说你是谁啊!」主子对窦娥、蔡婆是这样,现在对窦默也是这样,唉。 接迎未来老丈人太紧张,好像真忘了说。楚不确定的道:「等会儿再说清楚,应该无妨吧。」 只有你才觉得无妨吧,拜托,能不能别只想着心上人,挤出点心思来用在旁人身上!阿特尔无语了,他就等着看是不是无妨,希望窦默可别被吓坏了才好。 楚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向阿特尔,神情显然有几分困惑,yù言又止半晌,才道:「我似乎在面对在乎的人时会有些紧张。」 「王爷知晓什么是紧张?」 「原是真不知晓的,直到……」楚低声说,表情显得有点迷惑。 直到认识了窦娥吧。阿特尔在心里默默替主子把话给说完。 他自小是礼王的伴读,两人与其说是主仆关系,不如说是兄弟贴切些,没有旁人的时候,他偶尔会打趣主子几句,现在就是那少见的偶尔,毕竟主子能被打趣的事儿也不多。 记得上一回这么做是查抄镇安王府那日,都好些年过去了。 那次京城娇滴滴的大美人拉着主子的衣摆痛哭,他在一旁瞧着都生出怜惜,没想到主子竟抬脚将人甩开,一脸酷寒地要美人别弄脏了他的衣鞋,事后他打趣主子,人家好歹是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通,他竟舍得赏大美人一脚。 然而主子压根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道:「那模样称京城第一美人?天下女人都死光了吗?」 旁人不知晓,但阿特尔最清楚不过,皇上为主子的不开窍愁白了头,偏偏主子什么样的美人都瞧不入眼,皇上赏给主子的美人,全落得被打发出府的下场。 皇上一度怀疑主子不爱姑娘,这可是大事,他知晓几分圣意,皇上有意传位给主子,万一主子真不爱姑娘,无法诞下皇嗣就是天大的事了。 所以他问了主子,究竟在他眼里什么样的人才叫美人? 主子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这么回道:「能入我眼的美人,不必琴棋书画皆懂、不必花容月貌,只须……」 「只须如何?」他追问。 「出得了厅堂,能见人,有礼有度;进得了厨房,烧一手好菜;有福能同享,大难临头不会逃;敌人拿了刀架着脖子,有胆不哭不讨饶,不丢我脸面,那便是我想要的美人了。」 他那时完全说不出话,只想着:他知道主子嘴刁,好美食,没想到主子真正看中的对象,居然是个厨子,而且还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厨子。 果然爱的是男人……他着实与圣上相同,为主子忧心许久。 大元朝的女人,即便有草原民族血统,也已被汉化,被教养得娇弱了,能称得上美女的,除了才艺,得身姿羸弱如柳、面貌艳胜桃李的姑娘,那种被敌人拿刀架着脖子能有胆不哭不讨饶的,哪儿还是美女,根本是勇士,好吗? 可如今,竟还真出现一个符合主子独特眼光的女人。 瞧楚县发大水那段时日,窦娥有勇有谋,处理起事情果断不输男子,手腕身段却又比男子细致,的确是出得了厅堂,能见人、有礼有度且又进得了厨房,有一手好厨艺。 说到厨艺,基本上大元朝养在闺阁里的千金,不可能亲自下厨,会下厨的绝不会是国公大臣之女,因为下厨被视为低贱下层的姑娘不得不为的事儿。 那些生来就要成后成妃的重臣千金们,绝不可能碰厨房,所以主子的特殊需求,他也强烈怀疑过是主子用来推托的理由,现在看来却是不然,主子的确被一只香甜的蜜汁烤鸭买去了心。 瞧还迷惑站在一边的主子,阿特尔开口提醒,「王爷赶紧去换身衣裳,想想等会儿如何向未来老丈人说吧。」 「我是该去换件衣裳。」楚快步离开了。 阿特尔望着主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如此在乎一个女人,他不得不感到忧心,皇上已有旨意下来,可这回,他全然猜不出皇上究竟如何打算。 早已被汉化到骨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里的大元朝皇族,真可能回到还在草原上的从前,不计较婚配对象的出身,喜欢就直接绑走了?他还真不信如今已十分讲究门第的皇族,能不计较窦娥是二嫁,他更不信皇上能轻易放弃把皇位jiāo给主子的意思。 唉,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八章 楚回到自己的厢房,褪下粗布衣裳,换了件暗紫锦袍,穿扮得十分正式,也合乎身分,这一刻起,他回归真正的身分,礼王那兀。 他振振长袍,走出厢房,踏入食厅,瞧见窦默已梳洗更衣,看上去多了几分精神。 「窦大人。」那兀迎上前去,出声招呼。 「我已准备妥当了,不知何时可见钦差大人?」窦默问道。 「窦大人,方才没来得及说,我就是钦差大人。」那兀说完,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窦默捧着锦盒,震惊得张口结舌,眼前这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看起来老实的年轻人,竟、竟然是礼王?这、这与他印象中的礼王实在差距太远了。 「窦大人,我正是钦差大人,方才城门外相迎,忘了说。」那兀以为窦默没听清,又重申了一次。 「下、下官……」窦默瞧了瞧年轻男子一身暗紫锦袍,这才猛地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刹那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以狠戾冷酷出名的礼王,竟亲自到城门外迎接他,还一路随轿走回衙门,论理,乘轿的该是礼王,他当随轿而行才是,这、这……他顿时软脚,跪了下来。「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是王爷,请王爷恕下官不敬……这、这锦盒圣上嘱咐下官一见到王爷,必须即刻jiāo予王爷。」 那兀皱眉,一般上任的新官,都只知他是代天子出巡的钦差大人,并不会知晓他真正的身分,这是当初他与额布约定好的事,不过现下他无暇细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赶紧接过窦默呈上的锦盒,将人扶了起来。「大人不必拘礼,且并无错处,何来饶恕之说?是本王不好,没先表明身分。窦大人请坐,本王先看看皇上有何jiāo代,我们再叙。」 窦默哪里敢真的坐下,他低着头,退开几步站到一旁。 那兀打开锦盒,里头放着一对羊脂白玉梅花簪,以及一封书信,笔迹是额布的,他拿出信,摊开细读,一会儿唇边有了笑意,他将信递给窦默。「窦大人且看看这封信。」 窦默傻了,迟迟不敢伸手接过。 那兀见窦默不动,又将手伸长了些。「窦大人瞧瞧无妨。」 显然礼王是真想让他看家书,窦默不明所以,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抖着手将信接过,瞧完皇上龙飞凤舞的字,窦默将信递回给礼王。「下官看完了。」却也有了更多困惑。 喜欢就直接带回京城吧,无妨的…… 只要是个姑娘,不是男人就成…… 这么多年了,朕心甚慰,吾儿那兀是真男人…… 朕先赏下一对白玉簪,待你将人带回京城,朕另有重赏……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窦默全然无法理解。 「窦大人,请上座吧,我们边吃边谈,或者本王让人将窦娥接过来,窦大人一定十分思念女儿吧。阿特尔,你去蔡府请窦姑娘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份惊喜要送她。」 侍立在旁的阿特尔轻轻摇了摇头,真心觉得主子又不用脑了,可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领了命赶往蔡府,希望来回这趟路,主子能让还不明所以的未来丈人捉得一些头绪。 那兀转而对仍站着的窦默说:「窦大人,请坐下说话。」 「是,谢王爷赐坐。」窦默恭恭敬敬的道,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窦默这一声王爷,让那兀终于清醒了点,发现自己高兴过了头,忘记用脑,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才道:「嗯,是这样的,我们暂且将彼此的身分搁一旁,这样比较好说话。」 「这怎么能?有事请王爷吩咐便是。」窦默惶恐的道。 「呃……窦大人,这对羊脂白玉簪,是皇上要赏给窦姑娘的。」那兀索xìng直说了,「我非常喜欢窦姑娘,恳请窦大人成全。我一心盼着窦大人回来,与窦姑娘相聚后,向窦大人提亲,如今有了皇上的应允,我底气也更足,请大人安心让窦姑娘嫁给我,我定好好待她。」 窦默如遭雷击,再次吓呆了,过了好半晌,他的脑子勉强能够转一转,才呐呐的道:「王爷喜欢的窦姑娘……可是小女窦娥?」 「正是。」那兀说得欣喜。 窦默赶紧离了位,跪下来道:「王爷,万万不可小女已经嫁了人……」 「蔡家公子已经殁了两年,没事的。」 「若是如此,小女更配不上王爷了!」窦默浑身发颤,顿感万般情绪翻涌而上,他苦命的女儿终究是守了寡,但更可怕的是,竟被礼王瞧上了。 依女儿的出身,被礼王瞧上能有什么好处,顶多成个通房侍女,连个妾位都高攀不上,可若是礼王坚持要娶,他又能如何? 窦默心里难受得紧,他苦命的女儿啊…… 「哪里配不上?在本王心里,窦姑娘样样都是最好的。」那兀站起身,亲自将窦默扶站起来。「窦大人,别跪着,请坐下来说话。」 窦默只得再次坐下,越想越觉得不安。「王爷,小女着实配不上您,请王爷三思。」 「窦大人,只要本王喜欢,窦娥就配得上本王。本王向窦大人保证,绝对会好好对待窦娥。」那兀的语气沉了几分,摆出王爷威仪,就算窦默是窦娥的父亲,他也不容许他这般看轻窦娥,他搁在心尖上的人,哪里配不上他了? 窦默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知晓礼王心意坚决,多言无益,想了想,又问:「窦娥愿意随王爷回京吗?」 在京城打滚过几年,他深知京城是个人吃人的可怕地方,有钱有权的人,想着要更有钱有权,那些高官王公贵胄,哪会将一般老百姓看在眼里,一进侯门深似海,可他多年未见的女儿却不一定明白这层道理,他不舍女儿再受什么磨难,但若是女儿甘愿与礼王走,他又有什么资格拦阻? 那兀被问倒了,他一心高兴着额布接纳窦娥,却忘了他还没对窦娥坦白。 「王爷,下官多年不在,不知小女心意,倘若小女愿跟随王爷,下官也只能成全。」 「这……」该如何是好?那兀发愁了。 窦默细细回想当年看到的礼王,又瞧着眼前的礼王,终于忍不住道:「下官多年前曾在镇安王府外远远瞧过王爷一回,当年的王爷神采冷肃俊朗,肤如白雪,可下官今日再见王爷,似乎与当年有些不同。」 那兀摸摸脸,暗喊了声糟,他连相貌都没对窦娥坦承过,这下可难了,窦娥心再宽,能原谅他吗?一桩桩、一件件的不够坦白,她会不会怀疑他的真心? 「可否请窦大人暂且帮本王隐瞒,一会儿窦娥过来,先别让她知道我是个……王爷,我会另寻好时机,对窦娥说清一切。我这张脸其实是遮掩过的,这两年多在外奔走,顶着真容,行事不太方便。」 窦默久久没说话,敢情他的苦命女儿什么都不知,连礼王到底生得什么模样也没瞧清楚过? 他再三思索,才严肃的道:「王爷,下官只是一名小小县官,说白了,王爷哪怕是想直接将下官的女儿绑了去,下官也无可奈何,可若王爷是真心对小女好,务必把事情摊开来说。倘若小女依然决定与王爷同回京城,下官只能给予祝福,毕竟下官离乡多年,是下官对不住女儿在先。 「下官给王爷两日时间,王爷若肯对小女坦白最好,若不成,下官绝不让小女不明不白的离乡随王爷而去,哪怕王爷因此夺了下官的官位,下官也要对小女说清楚。」 赌上刚得来的仕途,威胁一个名动京城的冷情王爷有多不理智,窦默再明白不过,但他已亏欠女儿太多,无论如何都没法儿眼睁睁瞧女儿不明不白的一头栽进皇家那个人吃人的地方。 男人的爱向来是一时新鲜火热而已,何况对方是个极有权力的王爷,将来肯定妻妾成群,依女儿的出身,来日色衰爱弛,日子怎么过? 京城多远的路啊,他只是个小县官,如何顾得上,恐怕就是想顾,也力有未逮。 那儿克并不觉得窦默是在威胁他,反倒松了口气,认为未来丈人这是默许了,迅速回道:「大人说的极是,两日之内,本王一定对窦娥坦白,多谢大人。」 窦默将礼王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禁陷入深思,王爷如此紧张,难不成是对女儿动了真心? 那兀撕除让脸形看来方正的假面皮,再用yào水洗净黝黑的肤色,恢复原本肤色显白,面如冠玉,神秀清俊的脸容,他一双黑墨眼瞳,看起来无情冷然,不语的唇自然微扬,却是冰冷的弧度。 他整整衣袍,许久不曾见自己真实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这张号称大元朝第一美男的脸,曾让他十分嫌恶,太偏女相了。 小时他甚至被嘲笑过,若扮起女装,恐怕会是皇朝最美艳的公主,随着年纪增长,他特意习武强身,并让那些曾嘲笑过他的人体会过凄惨的下场后,再没有人胆敢想象他扮女装的模样,或者即便想,也没胆子明说。 走出厢房,那兀唤来一名小官差备马,官差被俊美贵气的他震傻,半晌没有动作,那兀见状,淡淡的道:「还不快去?」 宫差听见熟悉的冰冷嗓音,赶紧回神道:「是。」接着便一溜烟跑走备马去,只是脑袋仍不能思索着,钦差大人怎么跟之前长得不一样了? 阿特尔正好从外头回来,一见主子卸除了伪装,呆怔了一下,旋即问道:「王爷想好说词了?」 昨日窦娥与窦默父女俩久别重聚,窦默掉了泪,窦娥反倒冷静,不见难受感伤,反倒一心为求得功名的亲爹欢喜。 父女两人开心用膳,那兀在一旁陪着,瞧起来心不在焉。 阿特尔与主子一同送窦娥回蔡府,回衙门的路上,他这才晓得窦默只给主子两日时间,逼主子对宝娥坦白一切。 窦默的要求自然合情合理,只不过敢明着逼迫主子,窦默恐怕是活着的第一人,但正因为如此,阿特尔更能看出主子有多在乎窦娥。 「怎么想也想不出好说词。」那兀很烦恼。 「窦大人不是给了两日时间,王爷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明天再说也不迟。」 「越想越乱,不如就直接说吧,想再久也是多余。」 「万一窦娥不能谅解王爷,王爷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就算得长跪不起,也要跪到窦娥谅解为止。」那兀又不用脑了。 阿特尔沉默许久,才淡淡提醒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千金万金贵重不过窦娥一颗心。」那兀叹了声。 可以别这样恶心人吗?他才刚用过早膳!「王爷若跪了窦娥,恐怕消息传回京城,皇上知道了不好。」阿特尔只能当个好心人,好心提醒。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知道额布另外安了哪几个眼线吗?万一真不成得跪,我必须先把那些人给杀了,我可以相信你吧?」那兀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王爷……」阿特尔无奈极了。「你随随便便把人杀了,就能行吗?」跟着王爷的眼线不少,方圆五里内皇上安排的暗卫更多,不管哪个眼线让主子动手杀了,最后消息都会传回京城。 「是不行……罢了,我再想想。」那兀自然明白阿特尔的意思,他只是特别烦躁、特别担心,万一窦娥不愿谅解他,除了长跪不起,他一时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可偏偏他还真不能跪,堂堂皇子向平民下跪,消息要是传回皇上耳里,窦娥连活都不用活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人,马备好了。」方才的官差回报。 「好。」那兀应声,往衙门外走。 阿特尔跟在主子身边道:「我尽量让其他人离蔡府远些。」 「嗯。」那兀点了点头,快步至门外,翻身上马。 转眼,宝马奔驰至蔡府门外,那兀只觉一颗心跳得狂,他这辈子没那么害怕忧心过,他将马拴在附近树下,并不担心马让人牵走,反正附近跟着他的人可多了。 他敲了敲门环,开门的是常三。 常三被眼前俊美的人给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请问公子何事?」 「常三,我是楚。」那兀清了清喉咙,有点不自在,常三都如此了,一会儿窦娥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楚、楚……楚公子?」常三大惊,声音确实是楚,可样子可差得远了。 「是我。平时为了衙门公务行事方便易了容,这是我真正的样子。小娘子在吗?」 「少、少nǎinǎi……正在yào田忙,楚、楚公子请进……我去通报。」常三生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紧张得都结巴了。 那兀点头,提脚进了蔡府,径自往前厅的方向走去,让常三奔往后院通报。 春芳听常三说楚来了,赶紧泡茶去,端着放了两杯茶的托盘走向前厅,心里同时想着,日子肯定要越来越好了,昨日少nǎinǎi回府,说窦老爷回楚县接任县大人一职,楚公子将回京城,且楚公子这两日要向老夫人与窦老爷提亲,若是少nǎinǎi与楚公子成亲,她应该能跟着少nǎinǎi一同去京城,这样她就可以见识一下京城究竟有多繁华热闹了,她越想越欢喜,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那兀本背对厅门而立,听见脚步声,他急忙转过身。 春芳正要打招呼,这一看却顿住了,迟疑的道:「这位公子……」明明不是楚公子,怎么常三会说楚公子来了? 「春芳,我是楚。」那兀打断了她。 「啊?」她浑身一僵,确实是楚公子的声音,那双眼,如今细瞧也是楚公子的,可整张脸看起来完全不同啊,比起前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的模样,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多久窦娥也来了,她踏进厅里,开心的先喊了人,「阿……」但当她抬眼一瞧,眼前这人是生得好看,可那张脸有些陌生又似是熟悉,那双眼……她困惑的又喊了声,「阿?」 「是我。」那兀低声道。 「阿!」窦娥又喊,这确实是楚的声音,那双漂亮的眼,也是楚的眼,可他现在看起来很不一样,肤色白了许多,轮廓更深,下颚也不再方方正正,瞧起来万分儒雅清俊。 「春芳,你先下去,我同窦娥说些话。」 春芳赶忙将托盘搁下,退了出去。 「我……」那兀不自在的摸了摸脸。「原是这模样,这张脸生得不好,总有太过主动的姑娘……招我心烦,我觉得不方便,略微易了容。昨日我同窦大人提及亲事,窦大人要求我……对你坦白,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就是易容太久,我自己都忘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窦娥眨眨眼,他的脸若生得不好,还有生得好的吗?「你的脸不是生得不好,是太过好看了。」 「你不气我瞒你?」 她想了想,答不上话,气不气她也不是很明白,总觉得好似还有更大的事是她还不知晓.「我爹怎么知道你瞒了我?你们在京城认识?」 「呃……其实、其实我还有件事没说,我是……」那兀的话语一顿,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万一窦娥和她父亲一样,也觉得与他成亲是高攀,该如何是好? 窦娥叹了口气。「你就直说了吧。」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声道:「我是礼王,当今圣上的三儿子。」 她惊愕的微微张着嘴,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当初她怎么想的,别人穿越都遇富商、皇亲贵胄,她穿越到一个小寡fù身上,能找到好队友,安稳过一辈子就很不错了,谁料得到竟会是这样的景况。 「你的名字不是楚吧?」窦娥的声音一沉。 「我的真名是奇握温那兀。遇见你的那日,我想着我人在楚县,便随口拿楚当姓。」 「奇握温那兀?」窦娥跟着念了一遍,说不出为何,她觉得心酸酸的,尝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滋味,他真的骗了她很多很多事。 「你气恼我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根本不是县官,而是个皇子……」她幽幽的道,大眼睛眨呀眨的,竟觉得有些许刺痛。 那兀瞧她一双盈亮眼瞳染上水雾,心慌意乱的走向她,放柔了嗓音哄道:「对不住,你别哭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刚到楚县,当时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你,我也不能逢人就表明身分,你别哭,你哭会让我心慌……对不住,我保证以后有事一定对你说得清清楚楚,好不好?」 窦娥眨着眼,有许多说不出的感觉在胸口翻搅着,若真要形容,就像是一下子从高空重重摔落下来,连喊疼都来不及。 她昨日才想,等楚跟返乡的爹和婆婆提了亲,他们就能安稳地过上一辈子,昨晚她甚至同春芳说,楚要返京等候朝廷发派下一件新差事,她答应带着春芳,她们可以一同上热闹的京城逛逛。 她想象着跟楚的美好未来,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老实好相处的队友,却怎么也没想到楚并不是楚,而是皇子。 「你是三皇子……」窦娥低喃道。 「我的身分不会改变任何事,我……」 她猛地打断他,低咆道:「怎么可能不改变?!所有事都不一样了!」她很生气,从未有过的怒气在她胸口燃烧。「你是皇子,将来你会娶妻纳妾,我说过,我很小心眼的……」说完,她的眼泪串串滑落。 「我答应的事不会改变,皇子又怎么样?我这辈子就只对你一个人好,只娶你一个,绝对不会有别人。」那兀难受得紧,他不舍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别哭了,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成,就是别哭了,要是哭坏了眼睛怎么办?你哭,我比你更难受……」 「我没办法信你了,我原本已经准备好要好好跟你过一辈子,可现在……」 「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一辈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如果我做不到,我把这条命给你,乖,别哭了……」他着急地道。 窦娥气愤地抹去眼泪。「我要你一条命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要不你想想,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那兀承诺。 她静默不语,待过了片刻,缓过情绪后才道:「我现在想不到,你明天再来。现下我婆婆不在,她没见过你真正的样子。」 「好,我明天过来。你别再哭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如果……我不想要你了呢?」 「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能答应你。」 「你不是说我要怎么样都可以?」窦娥赌气地瞪着他。 「我不管,这辈子我只认定你。我明日再来,你可以想任何方式处置我,我甘愿承受,独独不能不要我。」那兀万分坚决地说。 她实在太气了,不想同他多说。「慢走,不送。」 他神色复杂的瞅着她,yù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有些颓丧地离开了。 第九章 窦娥无法控制思绪,总是想着她和那兀之间的事儿。 倘若她早些知道那兀不单单是县官,而是大元朝的三皇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心有所动摇,偏偏她就是对他动了情,怎能说收回就收回? 现在的她不是无情无yù的神仙,只是一介凡人,人心毕竟是ròu做的,她想着发大水那段时日,他为了百姓们忙进忙出,却也妥妥的护着蔡府。 那兀是体贴的,她感受得到他的好,被张驴儿陷害的那十日,他即使公务繁忙,也是日曰陪着她一起吃午、晚膳,陪着她说话,她晓得他是担心她整日被拘在厢房里无聊。 那几天,她过得舒心惬意,更觉得倘若能同他这样一日日生活,这辈子也足够了。 谁知道那兀不是县官楚,他领的是代天子出巡的皇差,他是钦差大人,更是皇子啊!如何能单单守着她一辈子?再说了,万一将来他继承了皇位,一定是三宫六院的,到时她得跟多少女人争宠,又怎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思来想去,窦娥觉得那兀眼前执着于她,承诺的一生一世,只是一时情动罢了,只因为他尚未真正得到她,而她对他的情感与不舍,或许也源自于她没真正得到他,如果他们得到了彼此,会不会情感也就能淡下来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自己也惊了一下,这在大元朝或许惊世骇俗,可在未来的男男女女之间,却显得稀松平常,于是她越想越是肯定,做下了决心。 用晚膳时,窦娥同婆婆说了那兀的事,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婆婆。 蔡婆沉默许久,叹口气道:「是个王爷,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荣华富贵肯定能享受得到,只是宠爱能持续多久,实在无法指望,你可要想清楚了。」 窦娥知道婆婆关心她,但她又何尝不想思索清楚,然而在感情面前,思索清楚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正所谓事关己则乱,而且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放手一试。 「明天一早我想去拜访你爹。」蔡婆看着媳fù,语重心长的又道:「不管如何,蔡府永远是你的家。」 窦娥知道婆婆是特意让她跟那兀好好说话,毕竟这是关系着一辈子的大事,她十分感激能有个明理又良善的婆婆,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 一早。 「少nǎinǎi,王爷来了。」春芳敲了几下门板后,有些别扭的道。 她都不太能接受楚真正的身分,更别说少nǎinǎi了,一定比她难受许多,昨儿王爷离开后,少nǎinǎi就将自个儿关在房里,晚膳同老夫人用,两人说了一阵话。 今天早上,少nǎinǎi甚至没出房门用早膳,吩咐了将膳点送进房,用得也极少,一碗粥只喝了两口,她看了都替少nǎinǎi觉得难受。 「让他进来吧。春芳,我要同王爷私下说说话,别让其他人靠近厢房,你离远点儿,守在外面。」窦娥隔着门低声jiāo代。 「奴婢明白了。」春芳领命走远。 不一会儿,那兀敲了敲门,在外头问道:「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 他踏进房内,见窦娥有些郁郁寡欢,心头一揪。「春芳说你早膳没用多少,不饿吗?」 她摇摇头,起身行了礼。「王爷,请坐。」 「你别这样,私下你还是唤我阿,可好?」那兀问。 「可你是王爷……」 「你这样分明是在惩罚我。」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显得低落。 窦娥细细瞧着他失落的模样,似乎十分难受,不禁心软了。「不是惩罚你,而是……唉……」她轻叹了一声,理了理千头万绪,又道:「阿,你现在心系于我,可往后呢?我说过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你只对我一个人好,我没办法接受你再娶妻纳妾。」大元朝寻常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了,何况他是个王爷。 「我承诺过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不会有别人,你就信我这一回。」那兀深深凝视着她。 「你是皇子,难保将来不会继承大位,届时你怎可能只对我好?」她反问道。 他有些讶异她居然想得那么远,不过这次他学乖了,老实回道:「我正是因为不愿意继承大位才会离开京城,你担忧的事不会发生。」 「是吗?」窦娥低应一声,没法儿马上相信。 看她伤心失落,他比她更难受,现下他终于明白何以有人能轻易豪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自然是,你若不信我,可以问阿特尔,他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城。」那兀几乎想直接喊阿特尔出来了。 「不用问了,即便王爷是为了不愿继承皇位才离京,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我要是说我们从此各过各的日子,王爷肯不肯?」 「昨日我就说过了,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好不容易碰上心动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窦娥看见他眼里的坚定,轻叹道:「既然如此,王爷要听我的……」 「你能不能喊我名字?」 她被打断得有点动气了。「阿根本不是你的名字。」 「你可以喊我那兀。」那兀低声说:「我不想我们好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 别人尊称他王爷是惧怕、是礼制,他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可窦娥唤他王爷,他听着就是不舒服。 「那兀,我们试婚吧。」窦娥直截了当的道。 「试婚?什么是试婚?」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起过一段夫妻生活,做所有夫妻该做的事,也许一年、两年、三年……不一定,直到我肯定你不对我厌腻、不会看上别的姑娘、不会妻妾成群,我们再谈成亲的事。」 那兀想都没想过她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提议,他微张着嘴,满脸惊愕。她晓不晓得她所谓的试婚,对女人家的名节有多伤? 「你不同意吗?若不同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我是为你着想,你不担心万一我变心,你会名节尽毁,什么也得不到?」他完全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会变心吗?」 「不会。」那兀有被反将一军的荒谬感。 「既然不会,我何必担心?假若你将来会变心,我们成亲后,我的下场不也同你方才说的一样?如此,我们急不急着成亲又有何用?那兀,你该比我更清楚,大元朝皇族要娶平民汉女有多难,我说的是娶,不是抓了当通房侍妾。 「你大可抓了我,让我当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但你慎重的同我爹提亲,把我当回事,我愿意相信你对我有几分真心,可是你的真心能维持多久?我只想要一夫一妻的单纯日子,你给得起吗?你确实想仔细了吗?我的要求,之于你的身分,是太奢侈且不可能达成的请求,我实在没办法单凭你几句薄弱的保证就相信你。 「我们试婚,也许你得到我一段时日就厌腻了,到时我大可说离开就离开,彼此都不麻烦。婆婆说了,这里永远是我的家,何况我爹也有了功名,他总不会对我不闻不问……我们试婚,不正是你方便我也方便的事吗?」 他沉默许久,才幽幽的道:「这是我方便,却毁你名节的事,我若答应,我算得上是男人吗!」 「那兀,若你能做到你所承诺的,我们早成亲或晚成亲并无差别。若你做不到,我们不成亲,于我反而是好的,没有名分可以拘着我。昨晚我想了许多,你如今不肯放手,兴许是还没得到我,而我……我得承认我对你也用了心,既然如此,我们过一阵子夫妻生活,彼此了解得更深之后,或许我们更可以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所追寻的伴侣。」 「你非得这样做?」 「是,我想来想去,这是对你我都好的办法,何况,你回京城是个变数,我实在不认为事情能如你所说的那般简单,难道不会有人逼你娶妻纳妾?好比皇上,你拒绝得了吗?」 那兀瞧她态度坚定,多少有几分明白,她看似柔软,实则坚韧,她决心要做的事,就会贯彻到底,虽说她这样的xìng子让现在的他着实困扰,可他当初正是被她坚韧的心xìng所打动,不是吗? 几番思量后,他问道:「你愿意随我回京城?」 「你愿意试婚?」窦娥不答反问。 「我似乎没有选择,只是没名没分的,回到京城怕委屈了你。」 「你会让我受委屈吗?」她又问。 那兀不禁笑了,面对她,他只能投降。「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自然会拚命护着你。」 「我想也是。你若真心为我,便会护着我,你若连我都护不了,我与你成亲又有何用?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我一直知晓你聪慧,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栽在你手里。」他苦笑道:「好,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试婚,把夫妻该做的事都做了。」 夫妻该做的事……想着想着,窦娥不禁红了脸,垂首不语。 「方才你不是说得理直气壮,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夫妻该做的事,最要紧的是圆房,你同我圆了房,我们才算是对真夫妻,需要我去挑个良辰吉日吗?」那兀勉坏坏地笑,顿时觉得她的提议也无不好,让他直接跳过繁琐的迎亲过程,直奔重点,只可惜这么做着实委屈了她,他原是想十里红妆,许她一场盛大风光的婚礼。 不过无妨,现下她不信他,往后时日长着,他有得是时间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心意有多么坚决,这世上再好、再美的姑娘,都比不上已经住进他心里的她。 她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回道:「今晚或者明日……都好,用不着特别挑良辰吉日了。」 「没想到娘子是个急xìng子的。」算是暂时得到原谅的那兀,终于有心情说笑了。 窦娥可不像他这般好心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以示抗议。 见她不说话,他又笑笑的道:「今晚我让人过来接你。」随即他敛起笑意,万分认真的道:「不过床笫之事得靠娘子指点一二了,我长至二十二,一个姑娘也没碰过。」他希望她能明白,在他心里她有多特殊。 「啊?」她难以置信,这不合理啊,一般的王爷十四、十五岁都该有过几个通房丫头了。 「没骗你,我说过,以后有什么事绝不瞒你。」 「可……」窦娥又红了脸。「我也没经验。」 轮到那兀吃惊了,她的意思是…… 「蔡公子体弱,无法行房。」她咬着唇,低声解释。 一个全然纯洁的姑娘,却有胆子提出惊世骇俗的做法,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半喜半忧的想了一会儿,道:「我明晚再差人过来接你,总不好让你初夜遭罪难受,我去想想办法,我们明晚见。」说完,他头昏昏地急忙走出厢房。 他去想想办法?床笫那回事,需要想什么办法,不就是直接做了吗?窦娥也觉得头昏昏的。 那兀离开蔡府,纵马奔驰了两里,才让马儿停了下来,魂不守舍的唤道:「阿特尔!」 暗处随行的阿特尔飞身落下,见主子气色不佳,心想大约是窦娥不肯原谅主子,小心的唤道:「王爷。」 「你……我……」那兀太过尴尬,支支吾吾的道:「我记得咱们年少时,你有回同二皇兄在、在御花园的假山里翻书……」 阿特尔眨了眨眼,脑子飞快运转,想起他同二皇子躲在假山洞里翻的书,是本他捡到的春宫画册,那时他们年轻气盛,他年方十三,大了两岁的二皇子身边也有了通房丫头和两名侍妾,可他们从没见过yín书,宫里管得紧,尤其对待皇子们。 他本想把书藏起来自个儿看,未料遇上二皇子,宫里就二皇子与主子感情最好,两人虽不是同母所生,感情却似一母所出的兄弟,所以他对二皇子也没有隐瞒,便将书拿出来,两人才翻了一页,便赶紧找了个隐蔽处躲起来翻看。 阿特尔印象很深,那书对未经人事的他是一大震撼。 二皇子倒是还好,只不过对几个特别姿势琢磨再三,偶尔念叨着「这样也成啊,倒是新鲜,改日试试」诸如此类的话。 他已经看得傻了,二皇子也是,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他自一岁习武,功夫底子好,按理说不该没听见主子的声响,直到主子弯身朝假山洞里问:「你们在做什么?」 他跟二皇子吓了好大一跳,只差没惊喊。 后来主子知道他们躲起来看春宫画,很不以为然,冷着脸抛出两个字,「无聊!」旋即转身走人,留下他与二皇子面面相觑。 「我记得当时王爷说我与襄王爷无聊。」阿特尔淡淡的道。 「那时确实觉得挺无聊的……」那兀呐呐的道。 「如今王爷不觉得无聊了?」阿特尔笑问,大概猜出主子在想些什么了。 那兀咳了咳。「你还有那类的书吗?可否借我看看?」 「王爷想看那类无聊的书?这倒奇了,为何?」想来,主子突然有这样的要求,定又和窦娥有关,既然如此,此时的主子是全然无害的,阿特尔也安心地放肆起来。 那兀轻叹口气,「窦娥说、说……」 「说什么呢?」这样难以启齿?阿特尔好奇了。 「她说想先试婚。」 「试婚?什么意思?」阿特尔一脸困惑。 「就是先不成亲,要我同她一起过段夫妻该过的日子,将夫妻该做的事都做了,直到她觉得能够相信我之后,再谈成亲的事。」那兀显得十分懊恼。 阿特尔的嘴巴张得老大。窦娥的脑子该不会也有问题吧,怎么不是想着趁主子迷恋她的时候将人给牢牢绑住,讨一个好名分,而是想先试婚?!她不知道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有兴致的时候,就是人还没到手之前吗? 「你也觉得不妥是吧?我同她说了,但她坚持,说现在没办法信我……唉,我拿她没辙,谁让我先骗她,活该我被她处置。」那兀哀怨的又道。 「但这和王爷看春宫画有什么关系?」阿特尔还无法理解。 「我、我没经验……你是知道的,我本想窦娥至少……谁知她……那个蔡家公子……根本没与宝娥圆过房,我不想她第一回受罪……听说姑娘家的第一次……挺难受的……是吗?」一段话,那兀说得零零落落的。 主子有必要这样疼宠一个女人吗?真是令他恶心死了,阿特尔打死都没想过主子会有这一天,居然忧心姑娘家的初夜难受,果然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放手怕飞了,完全是情场生手才有的蠢笨傻,哪个姑娘初夜不难受,当然啦,若是遇上懂得逗弄拨撩姑娘的风流公子,是能少受点罪。 「我想我若先琢磨琢磨,她或许能少受点罪……你倒是说句话,有没有书可以让我看?」 事关窦娥受罪与否时,主子又用上脑子了,阿特尔颇感无奈。「有,在衙门里。」 「那类的书你一路带着?」那兀皱眉。 「不成吗?我是个正常男人,当然有正常需求。」阿特尔说得理直气壮。 那兀语塞,一会儿才呐呐的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想了想,他又道:「对了,你今天找人替我买一座干净的宅院,不必宽敞,城里、城外都可以,若是买在城外,别离县城太远,买妥后,布置干净,用不着张灯结彩,但成亲该有的酒水、果子、花烛要备妥,明晚找顶八人大轿去蔡府接窦娥过去宅院,明白吗?」 「明白了。」 回到衙门,阿特尔从房里拿出三本春宫画,往主子的厢房而去。 「这本正是那回我同襄王爷看的,我在霖凉阁树丛里发现,本想藏起来,却遇到襄王爷,后来我从几个兄弟那里接收了好几本这类的书,看来看去就属这本画得最细致,花样最多,这些年,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本。」 那兀接过一本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实在忍不住,又多嘴问道:「你从京城一路……包裹里搁的就是这种书?」 「王爷不想看就罢了。」阿特尔拿起书,转身要走。 那兀赶紧出声拦阻,充满歉意的道:「我要看,我只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是我不好,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阿特尔回过身,坐回主子身边,打开书。 寻常时候,他哪里敢这样对主子说话,现下机会难得,能欺负就要赶紧欺负。 那兀接过春宫画,翻了几页,偏过头看着,又将书转了半圈,喃喃自语道:「这样也成?真是怪,脖子不会扭到吗?咦……」 「王爷,你书拿反了。」阿特尔闷笑,将书转正,想着兄弟果然是兄弟,当年襄王也说过同样的话,大惊小怪的。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头下脚上的,不晕吗?「可我看这姿势,这样才能行吧?」他又将书倒转过来。 「不,这可是情趣,就得这样才有趣,我试过。」阿特尔再将书转正,果断的道。 那兀神情古怪的睐着他。 「行房就像学走路,等走得稳了就想跑,又像学功夫,跑得快了就想凌空飞跃。王爷先学几个正经姿势,琢磨熟了,再练练其他有趣的。」阿特尔好心给予指导。 「成。你这些书,本王接收了。」 不要,这些可是他千挑万选的宝贝!阿特尔在心里哀号,却半句不敢抗议,因为主子用了本王,表示事情没得商量。 他哀伤地看着那三本「好书」,好半晌才勉强挤出话来,「请王爷笑纳。」 那兀爽朗笑开。「你真当本王是个傻的,由着你捉弄?我不过一时心烦,不同你计较罢了,竟敢拿着书要胁本王道歉?看在你忠心跟随多年,本王饶你这回,再有下回,等着看我如何整治你。这些书,借我一段时日,我看熟后就还给你,君子不夺人所好嘛。不过真不是我要说,你看yín书的癖好还是收敛一些。」 阿特尔只得点头称是,不服气地想,主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赶紧将我jiāo代的事办妥,下去吧。」那兀又道。 「是。」阿特尔揖身退下。 那兀则是留在厢房内,继续用心琢磨体会。 第十章 傍晚,那兀派人来接窦娥,她坐上轿子,并不晓得要去哪儿,直到轿落,她下了轿,才知道自己来到县城外的一间小宅院,门上朱漆好似重新上过,亮红亮红的。 她今早同婆婆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后来去衙门见过爹,也将话挑明了说完,令她有些讶异的是,婆婆与爹竟有默契地都同意她的做法。 窦娥不只一次想着,她真的很幸运,有个将她当女儿疼的婆婆,如今又多一个见过世面、通达人情的亲爹。 她婆婆与亲爹都与她想到同一处去了,王爷的宠爱能有多久?她了不起当个通房侍女,将来要是失宠了,连离开都不能,倒不如没名没分,来日真若失宠,她大可离开京城回楚县,有疼她的婆婆与亲爹护着,她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儿去,铁定好过孤伶伶地在王爷府当个失宠侍女。 何况,那兀执意要她。他没拿王爷架子强要她,已是十分难得,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准会真端出王爷身分,强行安了名分给她,到时她连说不要的权利都没有了,倒不如她先把自己送上门,留条后路将来也好走些。 那兀遣来接她的人,将她领入宅院,宅第不大,却十分干净,来到东厢房,门外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随着凉风轻轻摇摆。 一旁的婢女道:「窦姑娘请进,王爷晚些就过来了。」 窦娥点点头,走进了厢房,见到桌椅全是上好簇新的木料,寝榻上大红被褥绣了漂亮的牡丹,还有一对鸳鸯锦枕,接着她又瞧见桌上摆了一盅酒、两个杯子,还有一个摆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精致银盘。 她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有点感动,也有些恍惚。 她不晓得自己呆站着多久了,直到听到敲门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被推开来了。 那兀穿着一身大红蟒袍走了进来,他因为多喝了几杯酒,脸色微红,见到她一身素净的月牙白衣裙,他不禁微蹙起眉头。「娘子真心不让我好过,我知晓你现在不想同我成亲,可我……实在高兴能得到你,在我心里,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在后院摆了一桌酒席,请了丈人与老夫人还有几个贴身侍卫,算是我在心里先迎娶了你。」 「我明明……」窦娥这下子不开心了。 「嘘。」他修长的食指按住她柔软的唇瓣,阻止她说下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让自个开心开心。你处罚我,我也依了你,别恼我,不过摆一桌酒菜,我当真舍不得坏你名节,可现在我就算把心掏出来,只怕你也不相信……我不想勉强你,但至少你让我心里好过些,成不成?我想让你看见我的真心……」说完,他揽住她的腰,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尝了一口她的粉唇。 她尝到淡淡的酒香,心头一软,双手抵上他的胸膛,不知该推开,还是迎上前。 「你真甜……」那兀松开她,深深吸了口气,想要醒醒神,别!下子就失控。「我们先喝jiāo杯酒,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些,反正也不是真的,等哪一日你愿意信我、愿意同我成亲,我们可以正正式式再喝一回。可今天……今天非常不同,你听我的,让我好过,好吗?」他沙哑着嗓音,诱哄道。 窦娥被他感动了,点点头,顺从他的意思。反正就像他说的,眼前不是真的,若能让他好过一些,其实无妨。 见她点头,他开心地拉着她坐下来,斟了两杯酒,一杯jiāo到她手里,两人手勾手地喝完了jiāo杯酒,他又从银盘拿起一颗红枣,喂进她嘴里,接着他也吃了一颗,再来两人又吃过花生、桂圆、莲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顺序该是怎么样,总之,都吃过就成。」那兀笑了笑。 窦娥看着烛光下的他,不禁有些恍惚失神,他生得真是好看。 「我开心了……」那兀倏地起身,一把抱起窦娥,往寝榻走去。 她终于回过神来,慢慢有了真实感,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脸瞬间红得像火烧,害羞的偎进他怀里。 他轻手轻脚的将她放上寝榻,扬起浅笑,满室生光,他摸摸她粉嫩的脸颊,低声道:「别怕,我仔细琢磨过了,不会让你太难受。」 窦娥羞得连和他对上视线都做不到,只能轻轻吐出一句,「我不怕……」这时候她非常确定,他会对她好。 「不怕就好。」那兀低头再次吻上了她,先是浅浅轻啄,转而加深力道,舌探进她芬芳贝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汲取那甜香津液,他的大掌也没闲着,挑开她的前襟,温柔探触锦绸下的滑软体肤。 他的唇轻柔游移,来到她耳垂颈间,听见她轻轻吐气,溢出浅浅娇吟,他不禁低笑道:「我的小娘子,可是喜欢我这样亲吻?」 他的碰触轻缓柔慢,如同羽毛似的,拨撩得她身体里像烧起了一把火,又是难受又是酥麻,意志也跟着昏昏沉沉,她情不自禁的低应一声,「嗯。」 那兀勉笑意更甚。「看起来我琢磨的功夫没白费呢。」他一件件脱去她身上的衣裳,当白晰美丽的胴体全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时,他忍不住赞叹道:「我的小娘子真美……」他低头含住一枚粉蕊,轻轻吸吮,另一手则缓缓逗弄没得到亲吻的花蕊,接连的逗弄,惹得她轻喘不止。 终于,他放过两朵娇弱粉蕊,唇舌再往下移,一寸一寸拨撩着她柔嫩的肌肤,他拨开她紧紧阖拢的双腿,一手轻巧触揉那点湿热敏感的核心。 窦娥的身子微微发颤,几乎要娇呼出声了,这样强烈的感觉,她从未经历过。 「我的娘子喜欢,是吗?」那兀改用唇舌占据那点敏感,细细尝着花蜜的甜。 「啊……」她再也无法忍耐的低吟出声,她几乎被他逼得疯狂了,想紧紧抓住些什么,却又有股什么也得不着的空虚疼痛。 在他耐心的拨撩逗弄下,强烈的酥痒感急急涌上,窦娥情不自禁的蜷起脚趾,随即一阵白光袭来,她忘情娇喊。 那兀见她身体紧缩又舒展,双腿间情潮翻涌流溢而出,他快速褪去身上衣物,早已热烫的分身撞入她敏感潮暖的身体,一阵紧缩几乎让他愉悦得发狂,依凭本能,他缓慢退出又进入那紧紧包裹着他的湿热。 她没感觉到太多的疼痛,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攀附着他健壮的身子,仿佛想索求更多。 她的反应让那兀的理智几乎崩溃,他咬紧了牙,哑着嗓音问道:「你疼吗?」 「不疼……已经不疼了…」 「抓紧我……」他放肆起来,揉抱着她如雪白晰的双臀,在她娇柔身躯上驰骋,直到两人一同被狂烈情潮吞没。 「那兀、那兀……」再次被情潮淹没的窦娥,无意识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儿呢,今生今世都会在你身边……」他紧紧抱住她,喘着气做出承诺。 这一刻,他彻底觉悟,自己今生今世是离不开她「。 从前他总觉男女行房这档事有些脏,有些粘糊恶心,从没有哪个女子让他产生过yù望,独独窦娥,让他克制不住想要碰她、克制不住想要更多的她,她的娇吟在他耳里是天籁,她被情潮染红的娇躯,在他眼里成了天底下最美的景象,她如世间最美的花,在他手底下盛放。 他的娘子,他这辈子唯一的娘子,他恨不得能将她宠上天,把最好的一切都捧来给她。 情窦初开的那兀,天天将窦娥「关」在房里,这样做那样做,除了用膳,这对「小夫妻」几乎都粘在床榻上。 窦娥时常被折腾得没力,连用膳都不想,体力过人的那兀便将食物端进房里,一口一口喂她。 十几日过去,那兀好不容易终于消停了些,这一晚,他抱着窦娥,什么事也没做,就在她觉得终于能松口气时,他忽然道:「没新花样了,你等等我。」随即他放开她,穿妥衣裳,奔出厢房。 她躺在床上看着被关上的门板,不明所以的想着,更深露重的,他这是要去哪儿?接着便听到那兀的喊声 「阿特尔。」 不一会儿她又听见阿特尔低声回应 「王爷。」 「你的书明日还你,有别的吗?」 阿特尔深深觉得主子是在找他麻烦,都两更天了,要他去哪里找yín书?「王爷现在就要?」 「那一本书我全做过了,想看看有没有新花样。」那兀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才十二天过去,花样就都玩遍了?阿特尔好傻眼。「回王爷话,其实那些书大同小异,最多花样的,就我捡到的那本,其他的真没什么。」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接下来只能靠我自个儿琢磨了。好,你回吧,今晚别守在这儿了。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出发回京。」 「王爷确定要回京城了?」 「二皇兄差人送信给我,我是该回京城了,不为我自个儿,也该为窦娥回去。你休息两天吧,等回到京城可有得你忙了。」 「是,多谢王爷。」 那兀点点头,走回厢房,解了外衣,躺上寝榻,一手揽过窦娥,低声道:「娘子,我们回京城吧,明日我陪你回蔡府,然后去衙门一趟。」 「嗯。」窦娥应了声,「我想带着春芳一同去。」 「自然要带,她服侍你多年,你的脾xìng好恶她都清楚。」那兀又道:「这宅院我记在你名下,以防万一,回京城后,我也拿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我在后院大树下三尺深埋了黄金五千两,万一我没活下来,你后半辈子即使不靠老夫人、不靠你爹,也能活得舒心惬意。」 「你怎么突然说这么可怕的话,什么叫做没活下来?那是什么意思?」窦娥惊坐而起,黑亮柔软的发丝倾泄而下,像瀑布,又像丝绸。 那兀掏了一把她的头发把玩,又拉她入怀,两人一同躺下,他淡淡地笑道:「别慌,那只是最坏却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为了你好,我必须做足万全准备。虽然额布赏了你一对羊脂白玉簪,可指不定他心里有别的盘算,但是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只会有你。 「再者,除了我之外,如今五位皇子争大位的态势已逐渐浮上台面,额布这一年龙体欠安,朝臣已纷纷暗自选边站,现下京城情势不明,我即使不愿,也必须回京支持二皇兄,他才是最适合帝位的。 「娘子,我不敢说事事皆能照我意愿,但你记着,无论如何,我会保你无虞,也会守住承诺,再不济,你回楚县,也能好好地活。」 「现在就想着将来怎么抛弃我,咱们才做了十二日的夫妻……」她酸涩的道。 从以往看过的书,她又岂会不了解皇位之争的血腥残忍,她明白他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也着实开不了口要他别管,但她真不愿意他去趟这浑水,若是他真怎么了,她的心该何去何从? 「傻瓜,哪里是想着抛弃你,你可是我的心肝,除非我活不成了,要不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娘子,天家看着是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说穿了却是最残酷无情的,我不想上位,但若是二皇兄上不了大位,我下场绝对不好过。 「如今我仔细想,还是你聪慧,此时我若真给了你名分,将来我若遭罪,恐怕要连累你,不如让你像现在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我,等局势稳定下来,你信我,我一定给你名分,到时你想赖都赖不掉、跑也跑不了……」 这一晚,那兀同窦娥将京城的情势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默默地听,两人整夜无眠。 离开楚县这天,蔡婆、窦默送一行人送到县城外十里亭。 窦娥眼眶含泪,拜别了爹与婆婆。「你们要保重身体,到了京城,我马上让人送信回来。」 蔡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可惨了,却劝着窦娥,「傻孩子,别哭,我跟你爹会好好的,倒是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知道……」窦娥感动的点点头。 「待京城情势稳定,本王再陪娘子回来省亲,或者过段时日,本王为窦大人调职到京城,老夫人若是愿意到京城长住,本王也可安排妥当,大家不是从此不再相见。」那兀说是这么说,但这些事可能得等到大位之争有了结果,待他给窦娥正式的名分后才好安排。 「多谢王爷,下官只求王爷善待窦娥,其他的,下官不求。」窦默行礼道。 那兀晓得,无论是窦娥、窦默或蔡婆,此时都不信他一生能不负窦娥,言语在这时候用处是最薄弱的,不如让时间证明一切,总有一天,他们会信他对窦娥的一片真心。 「你们要赶路,我们不再送了,赶紧上车吧。」蔡婆泪眼迷蒙,实在很舍不得窦娥。 窦娥抱了抱婆婆,又对父亲行了拜别礼,才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 「窦大人、老夫人,请多保重,谢谢你们将窦娥jiāo给本王。」那兀一揖道别,随后上了马车。 领在前头的阿特尔策马前行。 窦默和蔡婆在十里亭目送车队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而马车上,那兀揽紧窦娥,温柔的安抚道:「别哭了,等会儿眼睛肿成两颗核桃要难受一整天,你放心,早晚我会将丈人接到京城,你方才没瞧出来吗?」 窦娥被他撩起了好奇,止住眼泪,问道:「看出什么?」 「老夫人与丈人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也许来年我们回楚县,两人就在一块儿了,这样正好,我就能将两人一同接回京城,在礼王府附近找个干净敞亮的宅子安顿他们,你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两位老人家,如何?」 她真没看出来,但她想起他曾说过,她爹上任后,公务之余挺常往蔡府走动的,至于婆婆也去过衙门几趟,两人好像有那么回事。 「你说的,到时可要做到。」窦娥软声说。 「一定做到,现在不准哭了。」 「好,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轻笑道。 婆婆对她的好不用说,她爹衣锦还乡后,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有好穿好吃的总会赶紧差人送来给她,她由着那兀折腾了十几日,每日春芳都拿了爹送来的吃食、布匹,他好似想将这些年没给她的疼爱全补给她。 真舍不得,她原以为能安安稳稳的在楚县终老,哪知道她会在偏远穷闲的楚县遇上货真价实的皇子,如今还正要前往京城,那兀形容的京城似乎是个可怕的地方,让她有些忐忑,不知道日后会遇到什么事。 那兀瞧她眼泪是收住了,却心不在焉的,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你说,我们到了京城,能有几天安稳的日子过?」窦娥有些不安的问。 「小傻瓜,担心什么,有我在呢!你别小瞧你相公,我一定让你安妥。不过说真的,恐怕一回京城就有得忙了……」他话语一顿,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我让阿特尔与几个身手好的暗卫跟着你,别觉得他们拘着你,也别觉得我是在监视你,可好?你自在过你的日子,想去哪儿都成,撇开那些糟心事不谈,京城是个好玩又热闹的地方,你跟春芳可以到处走走逛逛,看见喜欢的就买,其他事有我顶着,别烦心。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喊声阿特尔,他自会帮你解决。」 「谁会找我麻烦?」 那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跟了我的事,我猜已经传遍京城了,你晓得的,我这张脸是祸害。」他摸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叹气。「女人发起疯来是没有理智的。」 他打小生长在宫里,后宫妃嫔勾心斗角,什么恶心事、卑鄙害人的手段他全见识过,只是事不关己,他也懒得理会,可如今关系到窦娥,他就得一步步仔细想得周全。 「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想要的相公,在京城可是未出阁千金们抢着要的。」他得意的微抬起下巴。 窦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他脸皮厚,好意思这样吹捧自己。 那兀笑了,轻拧她的鼻尖,续道:「以往我不近女色,额布也拿我没辙,现在我有了你,旁人免不了会起非分之想,你也没说错,肯定有人想往我身边塞人,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我只担心明着来不成的人,会使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到了京城,你一旦出门,千万别调皮甩开阿特尔他们,懂吗?」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我不利?」她眨了眨眼。 昨夜他同她说了一整夜的话,细细分析京城朝堂局势,却半句都没提到她的安危可能有疑虑。 「我只是想得多,不一定如此,但有所提防总是好的。」他笑着安抚道。 「我怎么有种上了大贼船的感觉?」 那兀先是一顿,接着大笑出声。「娘子这比喻真是恰当,不过你现在想下船也来不及了,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这辈子逃不掉了,除非我死。」 「别动不动就说死!」她听得刺耳。 「怎么,舍不得我了?」他坏笑着,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忽然低声道,「我昨儿晚想了个好花样,晚上来试试?」 她羞窘的推了他一把。「你能不能正经点?」他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一会儿想着国家大事,一会儿防着小人暗算,却又突然说到闺房之事上头,她真想不透他哪来这么多花样折腾她。 「娘子是指咱们关起门来做的事,要正经点吗?」 「不然呢?」窦娥再次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抱歉,娘子要失望了,我一辈子都正经不了,我要是正经了,还有什么乐趣?」他逗着她。 「我很难相信你没碰过其他姑娘,能这样折腾人,不像是没经验的。」 「真没碰过其他人,因为我觉得恶心。」 「怎么碰我就不觉得恶心?」窦娥反问。 「谁教我对你一见倾心,没办法。」那兀亲了她一口,收起玩笑态度,认真的道:「九岁那年,我正顽皮,有一夜睡不着,溜出寝殿到御花园闲逛,没想到撞见一名被父皇宠幸过的小才人和禁卫私通,他们躲在树丛里,两人都是赤luǒluǒ的,还发出野兽似的低喘,那时我还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太过惊吓,出声喊了人,没多久就来了人将他们绑了起来,这件事还惊动了父皇,父皇当下喝令乱杖打死,因为这件事,我一连作了好几晚的恶梦。 「后来在宫里见了太多宫女、不受宠的妃嫔与禁卫私通,我不张扬,只觉得那些女人可怜也可恨,贪慕荣华却守不住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看得越多,越觉得可厌又可恶,男女之间不就那档事,再美的女人,剥光衣服都一样,一个个能为钱财权势曲意承欢,转过头立刻又背叛给她荣华富贵的男人。 「日子久了,便觉得所有靠近我的姑娘,贪求的不过是我这张好看皮相,外加我能给的荣华富贵,我要那样的姑娘做什么,一想到就觉得脏,碰都不想碰。」 窦娥无语了,果然未来世界的分级制非常有必要,小小年纪撞见不该撞见的限制级画面,心灵真会大大受创。 「你如何确定我跟那些姑娘不一样?说不定我也一样。」她故意问道。 「说什么傻话,我要是不确定,碰也不会碰你一下。」那兀笑得自在从容。 「我们初遇,你当我是名小官差,你在官差身上求荣华富贵吗?何况你没见过我真正的模样,自然不是看上我这张生得妖孽的脸皮。」 「听起来你挺得意过去欺瞒了我?」她故作不悦的瞪着他。 「岂敢,我要是得意,能像现在任由你处置?是我对不住你。」他搂了搂她。 「明白就好。」窦娥娇柔的偎进他怀里。 「我的好娘子,必须要委屈你一阵子,没名没分地跟着我。」那兀叹了口气,心还是很疼。 「不委屈,这是我想要的,等你通过考验,我会找你讨名分的。」窦娥调皮地笑道。 「我一定会通过考验的。」 「对了,你究竟哪来那么多花样折腾我?」她实在很好奇,头下脚上,亏他想得出来。 「阿特尔给我看了春宫画书。」他笑了。 「意思是,你照着图画书折腾我?」 「先前十二日确实是照着书上的花样,可后来全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其实我做什么事都能很快上手,额布多次说过,我是个各方面都有天分的人。」那兀越说越自豪。 窦娥突然觉得身子一阵酸软,关起门来做的事不需要太有天分啊,他这是想累死她不成? 第十一章 开春时,那兀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大元朝中都热闹非凡,街上熙熙攘攘,各式摊贩叫卖吆喝,大小店铺林立。 窦娥掀起水蓝轿帘,好奇张望,唇边勾起淡笑,心想京城果然十分热闹。 那兀宠溺的笑看着她,一双明眸大眼盈满好奇,衬得她更加水灵。「京城往来的商贾多,加之入了户籍的有百万人,寻常时候的京城便是这样热闹,我想你会有好一阵子不会觉得无聊,而且这儿还不是最热闹的市街……」 然而他的话都还没说完,便听见前方好几匹马儿朝他们奔驰而来的声响,还有人不停的大声吆喝,「让开、让开!」 「真是一刻不得安生。」那兀低声在窦娥耳边抱怨了一句,又道:「你待在车内,一会儿就好。」他听着马蹄声人声接近,他出声让马车停止。 「吁!」六匹骏马在马车前停下,最前头的人扬起一道好听的嗓音,「车内可是礼王爷?」 知道他是礼王,胆敢拦下他的,也只有他几个亲兄弟了。他虽然离京城两年余,听音辨人还是可以的,那是四皇子的声音。 「外头可是四弟?」那兀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喜悦。 窦娥不安的紧握住他的大掌。 那一晚彻夜聊天,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大皇子、四皇子与六皇子,据他的说法,四皇子在所有皇子里看似最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然暗地里使起手段却极为yīn狠歹dú。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笑了笑,声音极低的道:「没事的。」 「三哥终于肯回来了,额布让我来接三哥回宫,至于窦姑娘,一路辛苦奔波,可先回礼王府歇息,待额布择日宣召入宫。马匹已为三哥备妥,请三哥下车。」 「四弟,帮我回父皇,窦姑娘初到京城,我不放心她一人回王府,恐怕下人不明白本王对她的看重,会怠慢了她。我同窦姑娘回王府一趟,要不了多少时间,安顿妥当后,立即进宫面圣。有劳四弟了。」那兀不咸不淡的回道。 外头一阵沉默,许久才又听见四皇子的声音传来 「三哥若有这样的顾虑,我同额布说一声便是,还请三哥务必在晚宴前入宫,额布许久不见三哥,甚是挂念,已命人设了宫宴。」 「好,我知道了,多谢四弟提醒。」 不一会儿,几匹马掉头奔离。 「这样可以吗?」窦娥轻声问。 「若是皇上口谕非得要我此刻进宫,我自然不能拒绝,但显然四弟来接我并非父皇的意思,否则他不会用家人间的称词,而该称父皇有旨。」 「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他又为何……」 「我猜他是想瞧你一眼,对你好奇得紧,四弟贪好美色是出了名的,他大概猜我看上的姑娘肯定国色天香,毕竟我从未动心,旁人以为大概只有人间绝色才能让我心动。」说到这儿,那兀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要失望了,不只他,我想许多人都要失望了。」 「我知道我不美!」窦娥瞪他一眼,随即又问:「对了,那些人怎能确定这辆马车就是我们呢?」 「我们入京的消息,恐怕在我们离开楚县那天就传回京城了,知道这车上坐的是我们不是多难的事,皇子们的手下,要连我们坐哪辆马车回来、何时入京这么丁点消息都打探不来,也活不了太久。至于你呢,对我来说,你是世上最美的,美在别人看不到的心,而且要我说,你长得也不差。」见她似乎还是不太开心,他打趣道:「怎么,不喜欢我说真话?」 「就是觉得有点闷,你这张脸果然生得太好了,哼!我可以想象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少人要说我配不上你,长得没你好看,出身普通,又无才情,琴棋书画不过粗通。」 「且由着别人说去,只要我知道你哪里好就成,最好是只有我知道你的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 「油嘴滑舌。」 「只对你。」那兀温柔的笑开了。「往后你要谨慎些,旁人的话都藏了深意,别轻易让人哄了,好似方才之事,若我随意听了四弟的话,任你一个人回礼王府,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能在王府里服侍的,哪怕最低等的丫鬟,个个都是人精,你得端起架子,别让下头的人轻易欺了你,若有人让你不舒坦,你直接发落便是,要打要骂要直接丢出府都成,我也会jiāo代春芳仔细留意,我着实担心你良善被人欺负,唉,当初不该听你的。」他摸摸她的发,既担忧又心疼。 「你这人说话怎么反反复复的,一会儿说听我的没错,一会儿又觉得不该听我的。」窦娥说是这样说,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他真的十分在意她,凡事为她往细处想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由着人欺负的。」 「说到要做到啊。」她瞧起来柔柔弱弱的,他怎么样都不放心,所幸春芳一起来了,虽然春芳偶尔也有些粗枝大叶,但确实忠心护主。 马车行至礼王府前,那兀先下了车,掀着帘子,一手牵着窦娥的手,瞧她握紧了才让她下车,对她的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不远处,有一名高大却斯文俊朗的年轻男子看见这一幕,大大吃了一惊,接着带着亲切的笑意边说边走近。「三弟,一别两年余,三弟倒是让为兄的刮目相看了。」 那兀握紧了窦娥的手,脸上笑意真诚,喊道:「二哥。」 奇握温格坚的目光落在窦娥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真心赞道:「确实是个好姑娘,美不仅于其貌,三弟好眼光。」 那兀笑着对窦娥说:「见过襄王爷。」 「民女拜见襄王爷。」 「弟妹无需多礼,随那兀喊我二哥便成。」格坚挺喜欢面貌清秀,眼神通透灵慧的窦娥,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秀外慧中。 楚县发大水的事,他在京城也听说了,多亏有她,楚县才能安稳度过洪灾。 「就告诉你了,果然一刻不得安生吧。」那兀在窦娥耳边轻语。 窦娥眉眼弯弯地笑了。 「瞧起来十分恩爱,为兄还以为三弟被九岁那场意外吓得不轻,说不定得打一辈子光棍,幸好窦姑娘出现。」格坚说。 听见襄王爷提起那回事,窦娥掩嘴轻笑。 「莫非那兀已经告诉弟妹了?」格坚倒是有点意外,却也陡生几分忧虑,他担心窦娥会是三弟最大的软肋,若让立场敌对的人掐住,该如何是好? 「是。」窦娥轻应一声。 格坚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沉默不语。 那兀心细如发,立即察觉二哥神色有异,便道:「进府里说话,站在这儿风大。」他替窦娥拉了拉黑貂圆领斗篷,就怕她着凉。 格坚神色凝沉几分,又多瞧了几眼窦娥,转瞬换了张笑脸。「是该进府说话,虽已开春,但天仍凉着。」 守门的小厮见主子回来,赶紧回报总管事相迎,总管事让人敞开正门,吆喝仆婢出来恭迎,一行人前后进了礼王府。 那兀一进正厅,唤来总管事与一干仆婢,让他们正式拜见窦娥。 总管事乌力吉是个机伶的,早已收到阿特尔的消息,知晓王爷这趟回来,身边多了位贵人,且王爷十分疼宠这位姑娘,乌力吉暗自猜想,王爷带回的姑娘是个汉女,能上贵妾分位就是到顶了,便自作主张让人将风回楼收拾了,王爷应当能满意吧?而王爷原本居住的青阳阁,乌力吉也让人打理妥当。 「乌力吉。」那兀冷然的唤道:「往后窦姑娘便是王府主母,本王不在时,府里大小事便是窦姑娘拿主意,你等不得对窦姑娘有半分不敬。春芳为窦姑娘身边一等丫鬟,你一会儿挑四名伶俐的丫鬟让春芳管着,一同服侍窦姑娘。往后窦姑娘的起居与本王一同,青阳阁你可重新布置妥当了? 「本王将话挑明了,今日起窦姑娘就是王府的主母,谁也不能轻慢窦姑娘分毫,若有人胆敢失礼于窦姑娘,小事罚俸,大错杖打后逐出王府,更甚者则直接杖打至死。你们可听清楚了?」 一干仆婢低着头,赶忙回应,「听清楚了。」 乌力吉完全没想到王爷竟是想让窦娥住进青阳阁,顿时面如土色,这于礼不合啊,即便是未来的王妃也有自己的院落。 「乌力吉!」那兀见乌力吉状似出神,不悦的喊道。 「是,王爷,小的、小的只打理了风回楼与青阳阁,青阳阁并未重新布置。」乌力吉抖着声音,跪下了。 「本王不是让阿特尔先捎消息回来了吗?」那兀的声音更冷了。 「王爷饶命,下的该死,下的以为窦姑娘……」乌力吉怎么都说不下去,冷汗直冒,头也不敢抬。 「以为窦姑娘了不起就是个贵妾,所以你自作主张只打理了风回楼?」那兀冰寒着脸。 窦娥恍然明白,原来在王府里的院落也是门学问,她被当成了贵妾,只能住风回楼。 「属下知错,王爷饶命……」乌力吉不住地讨饶。 「饶你一命可以,但罚俸一年,杖责十大板,板子不急着挨,待你将青阳阁布置妥当再挨不迟。青阳阁重新布置妥当前,本王与窦姑娘暂且住在风回楼了。」那兀发落了乌力吉,转而对窦娥温声道:「你该累着了,我遣人先领你去风回楼歇息。」他始终握住窦娥的手,这时力道紧了紧。「你先洗把脸,换套干净衣裳,我同二哥说些话,一会儿去找你。」 窦娥点头,对格坚福了福身。「民女先告退。」 「弟妹慢走。」格坚脸色温和的道。 一干仆婢听到襄王爷这般叫着窦姑娘,纵使心里满满的疑问,也不敢多问一句。 「其他人都退下吧。」那兀将仆婢们全遣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丫鬟端了两杯热茶来到正厅,是从前贴身服侍那兀的一等丫鬟青菱。 「襄王爷请用茶。」青菱一把声音极软,分别上茶。「王爷请用茶。」 那兀瞥了她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的道:「往后你无需在本王身边当差,府里差事多,你寻一寻看想调哪儿,若真寻不到想做的差事,要出府另谋出路也成。」 青菱脸色骤变,颓然跪在主子跟前,有些哽咽的哀求道:「王爷,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奴婢甘愿受罚,只求王爷别赶走奴婢……」 「你无视本王的话就是大错,方才本王jiāo代众人需看重窦姑娘,你却悄然退下,待众人都离开正厅,你又立即端上两杯热茶,其心可议,你当本王是瞎的吗?念在你往年细心服侍本王的分上,本王不重罚已是给了你情面,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想也别想了,除了窦姑娘,本王瞧不上其他姑娘。下去,往后别在我跟前出现。」那兀冰冷道。 青菱一向灵巧,也知守本分,纵使偶尔掩不住对他的仰慕,他也当做不知晓,觉得人好用便勉强留用,可如今他已有了窦娥,青菱又这般越了界线,他可不能再留她。 「王爷,奴婢只是、只是……」仰慕王爷! 「别污了本王的耳朵,本王不想听,下去!」那兀打断她的话,怒斥。 青菱抖着手握紧了托盘,颤巍巍的起身退了出去。 格坚喝着茶,直至大厅只剩他与三弟时,他才搁下茶盏,若有所思的道:「三弟将窦姑娘维护得滴水不漏,可见窦姑娘在你心中分量不轻。」 那兀又喝了几口茶,同时琢磨着二哥的话。「二哥有话直说无妨。」 「我在京城听到消息时,原是不信,直到今日见面,才晓得传回京城的消息还说得简单了,二弟今日像是除了窦姑娘谁也不要,真是如此吗?」 「确实如此,我答应过窦娥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人。」 格坚有些诧异的问:「窦姑娘如此要求?」胆子很大呢。 「与她无关,她要不要求,我都只会要她一人,别的姑娘我看不上眼。」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窦姑娘就这样好,其他姑娘完全比不上?」 「在我心里,确实没有人比得上窦娥,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一辈子的称心如意。」 「喔?」格坚扬眉,开始觉得有趣了。「怎么个赌法?」 「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二哥来日有了大权,便任我闲散过日,不许往我身边塞人,并且允我迎娶窦娥为正妻。」 格坚皱起眉头。「三弟,我今曰来便是要同你说,国师有了预言。」 「我听说了,那预言正好让我将计就计,二哥信我,来日……」 格坚听着三弟的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皱眉,最后说道:「这招太险,万一事情不若盘算,说不定要闹出人命。」 「安逸险中求,我愿意赌这一把,我对窦娥有信心。如何,二哥要同我赌这一回吗?」 「三弟对窦姑娘这么有信心?」格坚还是不信瞧起来柔弱的窦娥能不畏生死。 「楚县洪水那段时日,若是二哥在,便能明白我的窦娥有多好。总之,二哥看我赌这一回吧,再说了,四弟和六弟的动作越来越多,即便大哥没有这样的心思,为了与他jiāo好的四弟、六弟,只怕也不得不争,五弟如今因为雪鹰事件被父皇拘禁在府里,不得出府,二哥难道以为父皇真信雪鹰是五弟下的dú?五弟再犯傻,也不可能做这回事,雪鹰是父皇最宝爱的猛禽,父皇肯定知道是谁下的手,却不愿深查,如今拘禁了五弟,实则希望皇子们消停些,国师既预言我背负天命而生,又预言妖女惑乱,我便让国师的预言成真。 「你知晓我无心大位,二哥,如今天下安定,需要的是你这样仁心宽和的君主,我不适合,更别说上大位得三宫六院的,我打小见得多,不想遭那种罪。」 「敢情三弟是打定主意将我往火坑里推了?」格坚调侃道。 「对二哥来说哪里是火坑,我瞧二哥府里三妻八妾十二侍女,全都被二哥治得服服贴贴,我没二哥的本事,享不了妻妾成群的福气。」那兀淡淡笑道。 「三弟不在京城两年余,仍能摸清我府里的状况,不简单。」格坚打从心里佩服这个心思深沉的弟弟,可惜他不恋大位,要不他会全力支持。 如今看来,三弟是打定主意只要美人无心江山,可惜了,父皇恐怕要再次输给三弟的深沉心计了。 「好,我同三弟赌一回,若三弟luǒ,将来我若有实权,不为难你,也不往你府里送美人。」格坚保证道。 「二哥何时帮我请国师走一趟礼王府?王府地牢已许久无人来访了,我也闲得慌。」那兀不怀好意的笑问。 「我估计父皇十日后会召窦姑娘入宫,就选在那之前吧,三弟,父皇这大半年身子每况愈下,你可别闹得太过。」 「知道了。」他自有分寸。 兄弟俩又叙了会儿话,格坚才起身告辞。 「时候差不多了,晚些你还得入宫,赶紧去陪你的心上人吧。」 「那我就不送二哥了。」 格坚无奈的摇头一笑。「见色忘兄的家伙。」 那兀也回以轻笑,转身急忙往风回楼去。 那兀进宫参加宫宴,席间敬酒、劝酒的人不少,有些是确实欢欣他返京,有些则是表面笑着,骨子里却妒恨着。那兀两年多来不在京城,今日也不计较真心假意,来者不拒,多饮了几杯。 宫宴结束后,他又被父皇留下来说了许久话,待他带着酒气回到礼王府,已是二更天。 那兀赶忙在青阳阁洗漱过,才往风回楼去,摸黑进了厢房。 他的窦娥胆子其实大着呢,寻常姑娘,哪怕是个个艺高人胆大的皇子们,皆燃着烛灯就寝,偏偏他的窦娥不喜点灯入睡,还说就医理上,人要在黑暗里深睡才能身强体健。 春芳也说,自从少nǎinǎi习医后,许多习惯与从前不同。 他宠着窦娥,便由着她,一开始他其实并不习惯睡在乌漆抹黑的房里,后来渐渐习惯了,一觉醒来,也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那兀轻手轻脚的褪去外衣,上了寝榻。 窦娥翻过身来,闻到他身上残留有淡淡酒气,问道:「喝多了吗?」 「怎么还没睡?」他将她搂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他一阵满足。 「听见你进来才醒的。」 那兀只是笑着没说话,顺了顺她散在他胸前的柔软发丝。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直觉他有话想说。「在想什么?」 「我的娘子果然是朵解语花,知道我在想事情。」 「少贫嘴了。」窦娥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你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我的娘子肯不肯为我死?」那兀轻声笑道。 「要看相公值不值得奴家为你死了。」她笑嗔道。 「若是值得,娘子便肯为我死?」他在黑暗里挑眉,满眼笑意。 「自然。」 「娘子愿意眉头皱也不皱地为我死?」 「若是值得的话。」窦娥有些忧心的又问:「你怎么一回到京城就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就只是想问一问,有娘子的话,我安心了。」那兀说。 「我可说了,必须是值得的我才肯为你死,若是不值得,我连半滴血都不肯为你流。」 「哈……」他笑得开怀,捏了她柔软的脸颊一把。「计较!你放心,若是得让你为我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这样够值得了吧。」 「那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皇上若不喜欢我,不必勉强,我没关系……」 「你想到哪儿去了,额布再喜欢你不过了,你可是让我开荤的大功臣。」 「讲话越来越不正经!」 「别担心,什么事都没……」 窦娥抢白道:「你说过不会再瞒着我,别忘记你的承诺。」 「唔……」那兀顿半晌。「也不是瞒你,只是事情还说不准会如何。」 「说不准也能说个大概吧,你说,我听着。」 「我怎么不知你这么霸道。」他又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现在知道不晚,来得及后悔。」 「哪能后悔,我爱死了你对我霸道。」说完,那兀趁机偷了个香。 「快说。」窦娥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唉,哄都哄不住,换成别的姑娘,早被我哄得晕头转向了。」 「你不说清楚,今晚别睡风回楼,反正这儿是给贵妾住的,不是让王爷住的,何况青阳阁也还没开始布置。」窦娥酸溜溜的道。 「我说,你别赶我走啊。谁让你执意要没名没分跟着我的。」那兀不满反驳,安静了一会儿才又道:「你明日想不想出去逛逛?京城的瑞珍斋有许多珍宝首饰,你去看看,喜欢的全买回来,我想到我连套象样的首饰都没送过你,过些日子父皇会召你入宫,你若穿扮得太过朴素,于礼不合。另外,如意坊的绣品是京城最拔尖的,你去挑几匹上好布料,多裁几件新衣,让他们赶赶,进宫前应能做好。」 「你该不会以为送我新衣、珍宝首饰,就值得让我眉头不皱一下地为你死吧?」 「哈哈!就晓得我的娘子不好哄,我自然不会把你想简单了。只不过明日你真得去瑞珍斋、如意坊走一趟,父皇的确打算召见你,既是我的娘子当然得好好穿扮。记得有回我同你提过父皇深信国师吧?」 「嗯。」窦娥应了一声,知道他这才要说正事。 「国师预言我乃背负天命而生,父皇对此深信不疑,前些日子,国师又预言,将有妖女惑乱真龙眼目。」 她心一紧,妖女该不会是指她吧? 「娘子,恐怕又得委屈你好一阵子了。」那兀轻抚着她的脸。「请娘子为我们的将来牺牲一些,暂时当个败家妖女,拜托娘子了。」 果然,妖女指的就是她!「所以你要我上瑞珍斋、如意坊大肆采买?」 「是,见喜欢的就买,有多少买多少,大把大把地买,你安心散财,我多得是银子。」 窦娥好气又好笑,这人的脸皮实在厚到打不穿啊。 「我的好娘子,我们将来的日子好不好过,就看你能不能尽职扮好一回妖女了。」 「你是不是该跟我说得清楚一点?」 「目前还不成。你知道得越少,越配合我当个惑乱真龙眼目的妖女,将来我们的戏才能演得越真,这样才有说服力。你能不能信我,先别问?」 「好,我信你。」窦娥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隐约感到不安。 回京城这一路上,她听他分析京城情势,益发觉得他不若她以为的简单,相反的,他心思极为深沉,未到京城,他已知晓许多事,同她说了不少,她深觉皇子不是好当的。 今日马车才入城门,那兀便说四皇子会先想法子见他,果真就见四皇子拦了马车,他推辞四皇子之后,又悄声告诉她二皇子大抵已经守在礼王府外等他,结果依旧如他所料。 桩桩件件,谁打算做什么,他都胸有成竹,藏在俊朗无俦面皮下的,其实是个心思深不见底、精于算计的男人。 说也奇怪,这样的那兀,却让她觉得心安,仿佛真能放心仰赖他。 「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日我一早得入宫,你呢,记得好好帮我散财,对了,我想你应该会遇到中书令的嫡女,她若对你无礼,你不必客气,若真治不了她,喊一声阿特尔,他会帮你。」 「中书令的嫡女?」 「她想嫁给我已经想很久了,我说过,喜欢你相公的姑娘可多了。」 「知道了,反正我是妖女,敢惹我,我一定不让她好过,这样是个够格的妖女吧?」 「娘子说的极是。」那兀哈哈大笑。「算了,被你逗得睡不着,我刚想到一个新花样,我们来玩玩。」 「不,我累了。」窦娥笑着推开他。 「别这样,我瞧你精神挺好的,推我挺有力气的呀。」他笑着又扑了上去,三两下就把她压制在身下。 乌漆抹黑的厢房里,隔没多久,响起阵阵娇喘…… 第十二章 那兀命样貌、心眼都老实的丫鬟铃香陪窦娥与春芳出府,铃香熟门熟路地带她们往瑞珍斋去。 窦娥初至京城,身上的衣裳全是楚县带来的,虽说在楚县她的衣料已属上佳,但京城的富贵人家、王宫贵胄可多着,一个比一个贵气,衣料顶级不说,身上配戴的珍宝首饰更是华贵不已。 相形之下,窦娥这套月牙bái fěn梅绣花衣裙便显得十分朴素,就连铃香身上的衣料绣工都比她的好上几等。 窦娥并不在意这些,进了瑞珍斋,掌柜淡淡的瞧了她们一眼,连招呼也不想打,低头拨他的算盘。 窦娥瞧上木架子上一支箬翠绿步摇、耳饰,打算拿起细瞧时,掌柜忽然出声,「夫人仔细点,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她笑笑地拿起那支步摇往地上一掷,步摇断裂,然后朝铃香问道:「铃香你说说,我赔不赔得起?」既然要演妖女就要演得够像,反正她也觉得挺好玩的,再加上昨夜被那兀折腾得厉害,这样帮他散财正好解解气。 「掌柜可知我家夫人的身分?别狗眼看人低了,你这瑞珍斋,要是我家夫人想,整间铺子都能买下!这支步摇才值多少钱。」铃香气焰不小,对势利的掌柜骂了回去。 「那可是上等翡翠,一支步摇五百两,说大话谁不会,我瞧你们也不是什么……」 「铃香,给。」窦娥朝铃香喊。 铃香拿出一迭银票,掏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甩在掌柜面前,道:「不就五百两,喏!」 掌柜瞧清银票顿时一惊,又想起方才这丫头拿的可是一整迭银票啊,若都是上千两的面额,真可买下整间瑞珍斋,他暗骂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连忙陪笑,招呼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夫人别见怪,小店还有多样上等珍品锁在柜子里,夫人可要瞧瞧?」 「都拿出来吧。」窦娥淡淡的道。 掌柜立刻眉开眼笑,掏出钥匙开了底下的柜子,将上好的宝贝全捧到桌案上,头饰、颈炼、手环、玉饰、耳坠,应有尽有。 窦娥面无表情的将东西瞧了一轮,对掌柜的说:「这些我全要了,掌柜你算算总共多少银子?」 「夫人全都要?」掌柜一时之间有些懵了,瑞珍斋可从未遇过如此大手笔的贵客,居然一口气要了铺子里大半上品。 「怎么,不成吗?」窦娥扬眉笑问。 「成,自然成!请问夫人府上是哪里,这么多东西,我可让人帮忙送去,也比较安全些。」 「不劳烦掌柜。」窦娥往店铺外走去,朝外头轻喊,「阿特尔。」 「夫人。」阿特尔恭敬的道。 「我买了不少东西,你家主子jiāo代的。」窦娥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让人帮我先送回王府,可以吗?」 「是。」他也忍不住笑了,随她走入瑞珍斋,对掌柜的道:「夫人看上的东西jiāo给我吧,我让人送回王府。」 「大人!」掌柜一看到阿特尔,惊喊一声。 他在京城营生大半辈子,王公贵胄、富商巨贾和他们的家眷他几乎都认识,自然不会不识得阿特尔,他官拜中都指挥副使,实是礼王贴身侍卫,两年余前随礼王出巡,听说昨儿个才回京城,他也听闻这次礼王带回一名国色天香的侍女,正在兴头上,疼宠得紧,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好奇能让不近女色的礼王动心的姑娘,究竟生得有多美,可是他再看着衣着朴素的女子,长相是称得上美,却离国色天香四个字有段距离啊。 就在掌柜无语的当下,瑞珍斋又进来一拨人,一个穿扮得十分贵气的姑娘走在前头,三名丫鬟随侍在后头。 掌柜一见来人,立即招呼道:「董姑娘,稀客稀客,上回您想找红玛瑙颈链,我们铺子昨日正巧进了两条,您瞧瞧,就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右边格柜的锦盒里。」 中书令嫡女董舒妤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人也长得美艳,与当年京城第一美人镇安王嫡女有得比拚。 窦娥瞧了瞧美人儿,也走了过去,睐了眼两条红玛瑙颈炼,随即挑起其中一条色泽亮红、质地较佳的链子,分辨珍宝好坏于她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董舒妤见质地好的那条被人抢先挑了去,面色不悦,看了眼窦娥的穿扮,她也不急,从容淡定的道:「姑娘,可得小心拿了,那条链子价值不菲,若摔了就得照价买下。」 「喔,是吗?」窦娥似笑非笑。「像这样吗?」说完,她故意松手,一条上好的红玛瑙链子瞬间坠摔于地。「掌柜的,这链子值多少钱?」 「无妨、无妨,夫人今日买得多,当是小店送夫人的礼,就不算钱了。」掌柜连忙陪笑。 「那另一条成色较差的我要了,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手使不上多少力,老摔东西。」连摔两件首饰窦娥其实是别扭的,但为了把妖女这个角色演得像,她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做。 「你!」董舒妤脸色难看,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姑娘对我不满意吗?我可没招惹姑娘。」 「那链子是我先要的!」董舒妤不满地道。 「咦?铺子里的东西,不是谁先选好说要买便是谁的吗?明明是我先挑妥的,也明明是我先同掌柜说要买的,怎成了姑娘先要的?」窦娥一脸无辜的回道。 方才听掌柜好声好气称呼这个女人为董姑娘,她想,这位颇有排场的姑娘,大抵就是董舒妤,她在出门前问过中书令家嫡女的资料,听说董舒妤每回出门要三名丫鬟随行,丫鬟一概着粉菊衣裙,至于董舒妤则偏好粉紫、鹅黄牡丹绣花衣裙,她们穿扮得高调显眼,走在京城市街上,人人多半识得。 窦娥想,比外貌董姑娘的确是个娇滴滴水灵灵的人美人,她是半点赢不过,不知为何,现下她竟有些庆幸那兀九岁受到了创伤,要不她怎可能独占他的心。 「方才掌柜说了,我上回便想找红玛瑙颈链。」 「说是说了,但不表示姑娘一定看得上眼、一定会买,我先姑娘一步瞧上,也决定买下,便该算是我的了,难道不是这道理吗……」 窦娥还没说完,一声「娘子」传来,接着又有一人走进瑞珍斋,正是那兀。 窦娥闻声,赶紧走上前,软声对那兀道:「那兀,我方才瞧上一条红玛瑙颈链,却不小心摔坏了,另一条虽然成色较差,但我瞧着也可以,便要买下,可这位姑娘却说那条链子是她先要的……」 掌柜面色抽了抽,没想到竟有人敢直喊礼王的名,而在京城出了名的冷面王爷,这时脸色半点不冷,正笑得温柔呢,现下这是什么景况? 「不就一条链子,你先看上自然是你的,掌柜的,瑞珍斋里所有上好的首饰全送到礼王府,一件不准落下,帐同本王府上管事结了便是。」说完,他压根无视一旁满脸仰慕之情的董舒妤,对窦娥轻声哄道:「我一出宫就赶着过来,想你应该还在这儿。你刚到京城,我没来得及为你裁制新衣,你爱穿得素淡,可京城铺子掌柜们多半是看门面的,我实在担心你被人欺负……这里别逛了,我全买下,咱们现在赶紧去如意坊,我帮你挑几匹上好的料子。」 那兀无视他人,爱宠地摸摸她的脸,握住她的手又道:「我乘轿子来,轿子让你坐吧,别累着了,京城里还有许多好铺子可逛呢!」说完,两人手搭手地离开了。 看着向来冷情的礼王竟如此疼宠一个女人,董舒妤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怨妒了,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那兀让窦娥上轿,随轿步行离开瑞珍斋。 看见这般景况的人多半惊傻了,礼王如此爱宠一个女人,真是万万想不到。 不消半日,礼王过分疼宠一名汉女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自然也传进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对楚县大小一事也有所耳闻,本想能让那兀看上的姑娘,定是有几分过人的好,对她的印象挺不错的,可是随着她恃宠而骄的传闻越来越多,他对她的好感也越来越低,不由得更相信国师的预言。 这个窦娥,看来果然非善类,是个祸国妖女。 王府地牢里,那兀坐在大椅上,一旁小茶几上搁了杯热茶和一盘核果。 刑架上绑着一名身穿红色衣袍,满头白发,脸庞却显年轻,身材高瘦的男人。 男人一醒过来,便发现自己的手脚让人缚在刑架上,待瞧清他对面坐着礼王,神情更加不安了。「王、王爷……」 「国师终于醒了?」那兀面色冷沉,声音却是难得的温和。 「这里是?」 「礼王府地牢,国师应该听说过,这地牢可是死过不少人。」那兀的声音倏地冷了几分。 「王爷为何……」 「喔,为何将国师请来是吗?」那兀见国师抖得话都说不好,便替他说了,「因为本王左思右想,想不通国师何以同本王过不去。」 「我……下官……没有同王爷过不去。」 「是吗?可本王就认定了国师同本王过不去。」那兀把玩着手里一把锋利白亮的匕首,似笑非笑地又道:「国师听过凌迟吧?本王手里的这把匕首最适合凌迟,片人ròu十分利索,国师可要试试?」 「王、王爷饶命……下官……不知何处得罪了王爷……请、请王爷指点……」 「国师可曾同皇上说过,本王搁在心尖上的姑娘是个妖女?」 国师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有预言的本事,在他看见的异象里,那姑娘确实是羊妖入凡。「王爷,下官确实看见了异象,那姑娘……非凡人……」 「能让本王搁在心尖上的人儿,自然非凡。」那兀故意曲解他的话,端起茶盏啜了口热茶。「本王这地牢刑杀过不少叛国jiān臣、贪官污吏,国师凭几句话惑乱朝政,能死在本王的地牢里,也不算亏待,待国师下了yīn曹地府,多得是死在这儿的鬼魂与国师作伴,国师绝对不会寂寞。」 「王爷……饶下官一命……王爷擅自杀了下官,皇上若是问起,王、王爷如何jiāo代?」 「不劳国师忧心,如今宫里,有一名长得与国师一模一样的人代替国师呢,皇上绝不会发现国师死在本王的地牢里。」 「王、王爷饶命……下官真没欺骗王爷,那位姑娘……不、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又如何?本王喜爱就得了。国师想清楚了,执意与本王作对,后果可是国师承担得了的?」 那兀起身走上前,用匕首俐落准确地削去他大红衣袍一片布料,连带削下一片血ròu,他因剧痛号叫,声音响彻地牢。 那兀神情淡冷,轻轻扯出一抹笑。「不过一片薄ròu而已,国师能想象身上被削下千片ròu的模样吗?不会立即致命,而是缓慢流光了血,在剧痛中慢慢死去,喔,对了,本王会另外让人调制温热盐水,待削下千片ròu后,再命人一匙一匙地在每处血口浇下,那种痛……」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不过是把看到的异象如实禀明皇上……王爷饶了下官……求王爷了……」 「异象不能改吗?」那兀漠然问道。 「可、可以改,天命本随四时人心向变而转……」国师惊骇得几乎要哭号了。 「如此甚好,国师可继续称本王心尖上的姑娘是妖女,本王不计较,不过有两件事请国师配合本王的意思,国师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能不受极刑,痛苦死去,他什么都愿意。 「国师之言,皇上甚为看重深信,本王劳烦国师记住,你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请入礼王府一趟,就能再被本王请入王府第二回、第三回,不过本王是个没耐xìng的,若是让本王第二回将国师请来,恐怕国师再也走不出礼王府地牢,请国师务必自重。 「一会儿本王劳烦国师帮忙的两件小事,国师可要为本王办妥当了,再者,今日之事,国师若敢透露只字片语,本王也只能请国师来礼王府第二回,国师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了,王爷请说。」 那兀简明扼要的jiāo代了两件事,尔后问道:「国师记牢了吗?」 「记牢了……」国师着实困惑,皇子们个个巴不得能继承大位,明明有大位之相的三皇子却摆明不要。「王爷……当真不爱江山?」 那兀凝视着国师,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位年已四十,却貌似二十岁年轻男子的国师,并非神棍,确实有神通修为,这是他宁可将人请来礼王府吓唬吓唬,而不愿动手取国师xìng命的原因,往后二哥上位,自然有用得到国师的地方。 「本王无心朝政,如今天下安定,二皇子心怀仁德亦胸有大志,比本王更适合皇位。」那兀难得愿意同他人解释什么。「父皇因国师预言,深信本王乃真龙降生,但何谓真龙?本王xìng格冷酷残虐,国师当真认为本王适合皇位?倘若本王上位,国师恐怕会是第一个死在本王手里的人,因为你让本王不得安生度日。」 国师无语,闭了闭眼睛,一刹那竟又看见异象,喃喃地道:「果然是妖女,已令真龙之气转向。」 「国师是个明白人,甚好,那点伤口,一会儿本王会差人为国师仔细医治。」那兀打心底笑了。 「王爷,下官方才所言,并无虚假。」国师叹气。 那兀不免怔楞,见国师眼里无半分虚意,笑道:「如此国师也不必为了本王妄言,正好。」 「王爷,请听下官一句,那位姑娘……确实为羊妖入凡。」 「国师无需忧虑本王,方才本王也说了,能被本王搁在心尖上的人,自然非凡,若是妖,也无妨。」 离开地牢,那儿克匆匆往风回楼去,不知窦娥将今日大肆买购的宝贝收拾得如何。 一走进正厢房里,他就窦娥对着一箱箱东西苦着脸,他不禁笑了。「原来也有让娘子苦恼的事,说说,这是怎么了?」 「扮一日妖女该够了吧?这么多东西我根本用不来,你说,我有几颗头,戴得了这么多头饰、耳坠、链子,真是浪费了。」买东西、四处散财实在是件累人的活儿。 那兀牵着她的小手坐了下来。「轮着戴,没人让你一次全戴上。」 「问题是我不爱这些。」她懊恼着,演完了妖女,这么多首饰头饰要如何处置? 「让春芳为你收妥,往后有机会用得着。你今天扮妖女扮得真好,不过一日不够,在入宫前,你每日都得这样,为了别让你一个人委屈,我会天天陪着你。」 「这样可好?」他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处理吧。 「有何不可?你扮妖女,我自然得尽职当个被妖女惑乱眼目的假真龙。」 「什么真真假假的,你到底在说什么?」窦娥没好气的瞪着他。 那兀笑问道:「我方才请国师来礼王府,你猜猜国师说什么?」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她若是妖女,他也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正因为她确实是个妖女,才能样样都行、样样学得快。 她摇摇头。「别卖关子了,国师说什么?」 「国师说,我的娘子是羊妖入凡。」 窦娥愣了愣,没想到大元朝的国师有几分功力啊,不过她偏了偏头,笑道:「哪里是什么羊妖,你要听真话吗?」 「我的娘子肯说,我当然要听的。」那兀眨着眼,笑意加深。 「要我说真话,我是羊仙下凡。」她说的是真话,却也知他肯定不信。 「哈哈……」他笑得极为欢快,好一个天仙下凡。 「话说回头,我若当真是羊妖,你怕是不怕?」窦娥又问。 「怕什么?本王见妖收妖、见仙收仙,不管我的娘子是妖是仙,这辈子都归我了。」那兀全然不在意,国师所言十之有九准确无误,但窦娥是妖或是仙又如何,他爱上便爱上了,今生今世不变。 「归不归你还不见得呢!」窦娥娇他一眼。 「娘子这辈子肯定只能归我了。」他一把搂住她的腰,狠狠吻上她的唇。 她被他吻得头昏脑胀,回过神后赏了他一记绣花拳。 春芳在一旁瞧着两人打情骂俏,低垂着头,脸红不已,想起前两日阿特尔拉了她的手,送她一串玛瑙手链,说是在街上看到,觉得适合她,就买下了,她默默想了两日,还是想不透阿特尔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着实苦恼。 瞧两个主子靠得越来越近,低下声说话,春芳知情识趣地退出厢房,才一转身,就瞧见让她苦恼了两日的阿特尔。 阿特尔尴尬的笑了笑,搔了搔头,好半晌才道:「春芳姑娘,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帮我……烤只烤鸭?」他实在想念那皮脆多汁的香甜滋味。 「你送我手链,是为了烤鸭吗?」春芳松口气,又仿佛有些失落涌上。 「不是啊!」他想也没想马上反驳。 「那为什么送我手链呢?」她苦恼的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走在街上,忽然想起姑娘……」阿特尔抚额,忽有领悟,莫非回京城一路上总与春芳相处,生出了情意?她圆甜的脸蛋,越瞧越好看,直爽的xìng子,相处起来总让人愉快。「姑娘,我想我……或许是喜欢上姑娘了。」 「这可不行啊,我不想离了夫人。」春芳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无需离开夫人,我同你都在王府里,不是吗?」 「我得问问先夫人成不成。」 「我去求王爷,夫人一定肯的。」阿特尔急切的说,就要往厢房里走。 春芳一把拦住他,红着脸摇头道:「现在……不适合,王爷、夫人……正好着。」 「那我另外再寻时机。」阿特尔低语。 「我、我去帮你烤只烤鸭吧。」 「多谢姑娘了。」 说到底,通往男人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果然是胃啊。春芳想着前阵子夫人说过的话,阿特尔大概是先喜欢了烤鸭,才喜欢了她吧,就像王爷那样。 第十三章 窦娥接到旨意入宫面圣这天,那兀找了知礼手巧的奴婢珊瑚为她梳妆打扮,两个时辰后终于打扮妥当。 窦娥瞧着铜镜,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了,这真的是她吗?黛眉如柳、唇如桃红,巴掌大的脸有双亮且深邃的明眸,白晰精巧的鹅蛋脸颊扑了水粉胭脂,精致妆容搭上华贵头饰、步摇,成套翡翠耳坠、颈链。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没想到她装扮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也不比京城第一美女差了。 珊瑚粲笑称赞道:「夫人生得美,只是寻常不打扮,如今装扮起来真是惊为天人。」 「是你的手真巧。」窦娥笑道。 「王爷在大厅等夫人许久了,夫人赶紧去让王爷瞧瞧吧。」 「也是,去吓吓他。」窦娥眨眨眼睛,起身喊了春芳进来。 春芳一进来瞧见夫人,也是呆住了,情不自禁的道:「夫人真美。」 「是珊瑚手巧,能化腐朽为神奇。」 「夫人太客谦了,若非夫人天生丽质,珊瑚手再巧也无用。」 「王爷已差人问了好几次,夫人好了没?」春芳催促道。 「我们赶紧出去吧。」 春芳虚扶着夫人的手臂,两人朝王府大厅而去,没想那兀已候不住,正从大厅出来,在瞧见窦娥的瞬间止了步,嘴微张,像被噎住说不话来,怔怔瞧着她好半晌。 「娘子?」他不太确定地喊着。 「是,你被吓着了吧?」 「不是被吓着了,是没想到我的娘子能这样美,本王要重赏珊瑚。」 窦娥摇头,掩嘴浅笑。 「咱们得快点出发,时辰差不多了,要是迟了让父皇等可不好。」 「我不是妖女吗?」窦娥扬眉,连着好几日,他们俩在京城的疯狂行径已让人传得沸沸扬扬,她几乎坐实了妖女之名。 那兀笑道:「是妖女没错,紧张吗?」他牵着她的手往府外走,马车早已候在王府大门外。 她摇摇头。「不紧张。」 「寻常人进宫面圣,很少有不紧张的,你若紧张也无妨,记着我随时在你身边,凡事有我。」 「真不紧张啊,我可是个妖女呢。」她来京城才多久,就揽下一个妖女名声,挺不容易的。 「委屈你了,再忍忍。」那兀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我不觉得委屈,倒是花那么多钱挺心疼的。那兀,今天会有事吧?」窦娥问。 「嗯。」他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天大的事我们都能安然度过。」 「我相信你。」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入了宫,那兀始终握紧窦娥的手,领事太监见状暗暗叹气,也不知该如何给礼王提个醒。 宫里早已传遍了,说礼王被妖女蒙蔽心智,对旁的人与事根本不顾不管,今日看来,礼王确实为妖女什么都不顾不管,在宫里牵着手真不合体统,哪怕是皇上再疼宠哪个宫妃,也不至于当众这般亲密。 「皇上一早便等着王爷,朝阳殿就快到了,王爷您……」领事太监瞧着两人jiāo握的手,斗胆暗示。 那兀顺着公公的目光低头看去,淡淡的道:「窦姑娘第一回入宫,胆子小,本王得好生护着她,这样握着才能让姑娘安稳些。」 领事太监yù言又止,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别担心,父皇不会见怪。」那兀笑了笑,牵着窦娥来到朝阳殿。 领事太监没辙,只好先进殿通报,「启禀皇上,礼王爷到了。」 「宣吧。」 那兀牵着窦娥走了进去,直到来到皇帝跟前,那兀才松手,与窦娥同声拜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 「平身。」皇帝淡道。 两人起身后,皇帝赐坐给那兀,窦娥却无,只得站在那兀身旁。 「朕听说窦姑娘在楚县洪水时,帮助灾民不少。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窦娥抬头,唇眼微弯,隐隐含笑。 「的确生得好看。」皇帝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这几日朕政务繁忙,本想早些召窦姑娘入宫,不过朕听说你初来京城这段时日十分忙碌,几乎买遍了京城知名的铺子。」 「民女初来京城,见一切都新鲜好玩,王爷疼爱民女,陪着民女四处走走。」 「若只是走走也罢,可朕听说,窦姑娘让礼王将整间瑞珍斋的珍品全买下了。」 「是。民女瞧着每样都好,不知该选哪一样,王爷便为民女全买下。」窦娥不惊不惧的回道。 领事太jiān tīng了忍不住直冒冷汗,暗想,果然是偏远小县来的姑娘,不仅没见过世面,更糟的是还不知死活,卷不出皇上已然动怒。 「听说窦姑娘今年春衣裁了六十八件?」皇帝扬眉轻问。 「是王爷为民女挑的,民女从楚县带来的衣裳,王爷嫌过于朴素,让人为民女多裁制了几件。」窦娥不怕死的继续说。 「不知窦姑娘打算裁制几件夏衣?」皇帝的嗓音越发温和。 「夏季天热,一日可能要换上两、三套,王爷说京城最热的时候,人们几乎躲在家中不愿出门,民女猜想,夏衣轻薄裁制也快,王爷兴许会为民女裁制百来套吧。」 「窦姑娘凡事听那兀的,自个儿就没主意吗?若是让窦姑娘决定,你想裁几套夏衣?」 「皇上如此关心民女吃穿用度,民女感激不尽,若是由民女决定,百来套也差不多。」 皇帝方端起茶盏,一听,重重搁下,正要开口,守在殿外的太监又报 「皇上,襄王爷求见。」 皇帝挥手道:「宣。」 不一会儿襄王进入朝阳殿,拜见过皇帝后,皇帝才赐了坐,太监又报 「皇上,国师说有要事求见。」 皇帝一听是国师,态度马上一肃。「请国师进殿。」皇帝对国师的敬重之情,溢于言表。 国师一进朝阳殿,不若襄王、礼王拜见,仅是弯身打揖。「臣参见皇上。」 「国师免礼。」皇帝赶紧起身虚扶国师一把。「来人,加软垫赐坐。」 「皇上,臣方才又看见异象,有急事禀告,可否请皇上移步相谈?」 皇帝点了点头,与国师移至朝阳殿后方藏书阁。 那兀面带淡笑,拉来窦娥的手,自在从容的低声道:「娘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做得真好。」 格坚见两人那样亲热,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领事太监在皇上身旁服侍多年,早是人精中的人精,此时却有些被闹糊涂了,礼王这回是不是又算计了什么?他不信礼王瞧不出皇上的怒气。 一会儿,皇帝与国师回到殿内,皇帝的表情显得又气又怒,坐回椅上,国师也入了座。 好半晌,整座朝阳殿静悄悄的一片。 终于,皇帝对着窦娥开口了,「大胆妖女窦娥,你可知罪?」 宝娥面上毫无惧色,却也知规矩,她毫不惊惧的跪下。「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你恃宠而骄,不思节制,挥霍无度,迷惑皇子,还不知罪?」 窦娥低着头,没说话。 那兀起身跪下,拉着窦娥的手道:「父皇,不怪窦娥,是儿臣要疼宠她的。」 「你闭嘴,朕没问你话!」 方才国师语重心长地说,若那兀执意维护妖女,便是大势已去,皇帝又怒又急,那兀是他最看好、最喜爱的皇子。 「来人,赐酒!」皇帝怒道。 窦娥一楞,该不是要赐她dú酒吧?! 「父皇不可!窦娥并没有错,父皇要怪罪,就怪儿臣吧。」那兀着急了。 殿外一名公公端了两杯酒进来,弯着身,恭敬的将酒捧至窦娥面前。 「大胆妖女惑乱皇子,朕赐你鸩酒一杯。那兀,你若执迷不悟,想护这妖女,第二杯鸩酒便赏你了!」 那兀朝皇上叩首三拜,道:「儿臣不孝,但父皇若执意赐死窦娥,儿臣甘愿先窦娥一步赴黄泉,请父皇保重龙体,无需为儿臣心伤,儿臣就此拜别父皇。」接着他转头对窦娥道:「娘子,我护不了你,愿先你而去,对不住。」 那兀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窦娥见状大骇,心急的拉住他的手。「不、不要!」 但为时已晚,她的话音方落,他便已倒在她身旁,她难以置信的哭喊道:「不你是笨蛋吗?你这个笨蛋!我一个人死就好了,你做什么傻事!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啊!那兀,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为我死……」 那兀倒下的刹那,她尝到痛彻心腑的滋味,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为自己而死。 「我是妖女!你赏一杯鸩酒就好,dú死亲生儿子你好过吗!你这个昏君!他是你儿子!你杀我就好了、杀我就好了啊!」失去理智的窦娥语无lún次,哭喊道:「我真希望我是妖女,可以先杀了你,为那兀报仇!可是我不能……你这个昏君!为什么你是那兀的额布,我不能伤你害你……那兀会伤心……他只是宠我、疼我而已,你让我一个人喝dú酒就好,为什么让他也喝……」 她心痛万分,扑在倒地的那兀身上,眼泪奔流不止,她轻轻抚了抚再也不动的那兀,哀伤地想,有个甘愿为她先死的队友,她该满足了,来人间走一回,不算白费了吧。 原来她真的爱上了他,而且很爱很爱,没想到失去所爱会这么痛,痛得足以让人发狂。 「那兀,你等我……」窦娥坐起身,拿起托盘上的另一杯酒,眉头不皱地饮尽,下一刹那,也倒地不起了。 朝阳殿寂静无声,襄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窦娥竟是如此反应,彻底令他刮目相看,三弟心尖上的人儿,果然非凡,也许真如国师所言,是羊妖入凡。 终章 只不过入了凡,终究是凡人,毫无妖法,要不依她方才心神碎的模样,恐怕不只会痛骂父皇是个昏君,兴许还会真动手伤人。 皇帝也极震惊伤痛,没想到他最看重的儿子居然甘愿为一个女人而死,他颓丧的双肩一垮,喃喃道:「大势已去,罢了罢了……」 襄王跪下,忧心的看着父皇,哀伤的道:「请父皇保重龙体。」他实在担忧父皇受不住打击,那兀在父皇心上的分量,从来没有一个皇子赢得过。 「罢了、罢了……」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一会儿朝跪着的襄王道:「他们喝的不是鸩酒,只是掺了迷yào的酒,朕没想到……」 这是国师方才向他献的计,验证是否真无法挽回,结果…… 国师在这时说话了,「皇上,妖女得了礼王元神,事实无法回转,真龙之气已转向,妖女既愿为礼王而死,显然也动了凡心,修为虽会大减,却能庇护礼王一生富贵安康。」 「朕明白了。」皇帝低声道,对仍跪着的襄王说:「起来吧,朕没事。」 「来人,将礼王、窦姑娘抬往乾清阁歇息,待礼王醒来,传朕旨意,礼王罚俸半年,三个月内不得离府,窦姑娘封为楚阳郡主,三个月后与礼王完婚。」 领事太监应声,旋即喊来了人,将礼王与窦娥抬往乾清阁。 襄王落坐,心想,三弟又一回得到他想要的了,父皇果然疼爱三弟,尽管恼怒,却仍为三弟着想,兴许是听国师之言,认定窦娥能庇护三弟一生富贵安康,才封了窦娥为郡主,有了郡主身分,她便能风光嫁给三弟。 眼前的结果,比三弟原本想谋求的还好上许多。 那兀坐在榻边,抚着窦娥的脸颊,笑意盈盈,得意地想,果然是他看上的姑娘,居然有胆子骂父皇昏君,还能眉头皱也不皱地喝下dú酒。 方才二哥来乾清阁,见他先醒了,便将他昏过去后发生的事告诉他,他越听越欢喜。 阿特尔曾取笑他想找的是勇士,不是姑娘,可这下子验证了,他的窦娥在生死jiāo关时,正是比别人都勇敢,完全不惊不惧啊。 「唔……」窦娥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睛才缓缓醒了过来,就见那兀坐在榻边,随即她瞪大双眼,惊坐而起,难以置信的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死?」 「是的,我没死。」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没死?」 「你也没死。」那兀笑着摸摸她的头,她这是将他摆在心上第一位吧,先问他没死,才关心自个儿没死,真是可爱得紧。「我们都没死,没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窦娥一脸茫然。 他将她揽进怀里,有些心疼,想起二哥说窦娥以为他死了,哭得十分伤心,一双眼睛到现在还肿着呢。 「对不住,又委屈你了,不过,父皇封你为楚阳郡主。」 「为何?我方才骂了皇上是昏君……」窦娥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当时她真是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 那兀闷笑,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哄孩子一般。「我知道你骂了父皇,二哥同我说了,你可真敢啊!」 「你又没说那dú酒是假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骂了。」她现下也猜到了,这一切大概是个计谋。 「没关系,骂就骂了吧。」他还是觉得好笑。「总之,国师说了,你是妖女,得了我的元神,但肯为我而死,显然动了凡心,将会庇护我一生富贵安康,我想父皇大抵是念在你能庇护我的分上,才会封你为郡主……」 窦娥打断道:「你现在应该能讲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事实是,我请了国师……」那兀仔仔细细的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包括他让国师配合他演了今天这出戏,向皇上禀告用假dú酒测试他是否彻底被妖女蒙蔽眼目,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是怎么威胁国师的。 「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为我死,你的元神就是被我取走了?」 「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而我若愿为你死,就是动了凡心,非但不会害你,还能庇护你一辈子?」 「是。」 「这种鬼话皇上也信?」窦娥傻眼。 「是。」那兀哈哈大笑。「我说过,父皇深信国师。」 「你这个满肚子黑水的坏人!害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恶!」她越想越气,狠狠捶了他一记。 「我其实很感动,不知道原来我的娘子这样喜爱我。」他厚脸皮地紧紧抱住她。 「我爱你,以后不准你再这样吓我了!」窦娥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国师告诉皇上,真龙之气已转向……」 「转向襄王爷,是吧?」 「自然。如此我们才能安稳一辈子,二哥也同意若是将来由他继承皇位,绝不为难我,也不会往我府里塞人,我这辈子只会有你,绝不负你,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你早就算计好这些了?」窦娥问。 「别说算计,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他淡淡的说:「不过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们被罚三个月不准出礼王府。」 「没关系。」 「再者,皇上要我们三个月后完婚。」 「我还没想清楚啊……」 「有个甘愿死在你前头的相公,你还需要想什么?」那兀脸皮很厚。 「哪能这样算?你明知道是假的,哪算是真的是甘愿死在我前头。」窦娥不满的娇嗔。 「好,我换个说法,你都甘愿为我死了,应该也甘愿嫁我了吧?」 她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最好有这样赖皮的。 「今早我已差人去楚县了,赶一下路,三个月后你爹和你后娘正好可以到京城,赶上我们大婚。」那兀笑道。 「后娘?」窦娥有些错愕,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后娘了? 「方才阿特尔说楚县今日来了信,丈人在一个月前已与老夫人成亲了,三个月后,我会想办法让丈人调职,让他们长住在京城。」 「你什么都算得好好的……」 「另外有件事,阿特尔喜欢上春芳,想求亲。」 「阿特尔是喜欢上蜜汁烤鸭吧。」窦娥低喃道。 那兀听了哈哈大笑。「娘子说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我不也先爱上娘子的蜜汁烤鸭,才爱上了娘子。」 「你真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这是实话嘛。我想,我们三个月不能出王府,应该不会无聊,终于可以不想其他事,好好思虑晚上有什么新花样了,我告诉你,方才你没醒时我……」 「可恶,你闭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个大色胚,没心计可玩了,就满脑子想着新花样折腾她。 「别这样,我真想出了好几个不错的。」那兀又道。 「我不要听!」窦娥大喊。 「不听也没关系,我直接做便是,娘子,你真是可爱得很啊,不要挣扎了,从了我吧。」他坏坏地笑。 她只觉得头昏脑账,她果然上了艘超级大贼船,船长特别色,满脑子怪姿势,如今想后悔都不成,可换个角度想,能这样与他笑笑闹闹过完一生一世,她心里便充满了甜意。 真没白来这一遭,那兀是个非常好的队友啊。 笑闹后,那兀严肃正经地说:「有句很重要的话,为夫至今似乎没对娘子说过。」 「什么话?」该说的不都说了吗? 他捧着她的脸,万分认真地道:「我,奇握温那兀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窦娥一人。我爱你,无论你是妖是仙。」 「我都说了我是仙。」窦娥没好气的嘟囔,「莫非你也深信国师?」 「国师确实有几分神通。」那兀轻笑道。 「所以你当真不怕我是妖?」原来他也信啊。 「你爱我,爱到甘愿为我死,我怕什么?」 「今天该不会也是你对我的测试吧?」 那兀有些心虚的瞥向一旁,低声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不爱我。」 果然一肚子黑水,连她都算计了。「我爱你,可以了吧!」 「所以你肯听我想出哪些好花样了吗?」他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 「那兀!」窦娥大喊,「你可以正经点吗?」 「我很正经啊……」那兀又是一脸无辜。 乾清阁外,格坚摇头叹息,他这个三弟用情至深啊,没救了。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凌紫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33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