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格》 初章 家畜 当人们终于看清夜幕下的“樂土藩”时,千万道为人拥有的c陌生的c慌恐的心跳声汇成电流,它窜动在一片片熟悉的楼屋里,游荡在形形色色牌坊的大街上,尔后又像一颗颗浮起的泡沫那样,轻易就碎掉。 ———————— “樂土藩”人没见过海,没去过沙漠,也没看过冰川,围绕于此是一望无际肥沃的平原,森林模糊在视线的尽头,那里有层叠起伏的山峦。每一个“樂土藩”人都知道自己住在一个巨大的盆地里。 虽然“樂土藩”是座极大的城市,从南到北的距离足够一辆刚出厂的蒸汽机车行驶三天三夜。越往城心的房屋高度越高,像个堆叠在平原上的庞大蚁丘,白石砌成的风车在田野里悠闲地晃,仿佛一年四季的频率从未变过。 可“樂土藩”人眼中的世界就从南到北的三天三夜这么大。 大人们常在酒饭过后大骂。“樂土藩算哪门子的城,哪有这样的城!八脚街的树我太爷爷看时是那样,现在老子看还是那样,没门的城叫城么!他妈就是个笼!关qiáng jiān犯关shā rén犯的牢!关猪狗鸡鸭的笼!” 同桌的酒友总会在这时候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打着哈哈对四下根本不存在的人解释“喝多啦喝多啦,赶紧睡觉。” 那个拦酒的角色总是鹧鸪的父亲。 鹧鸪小时候最喜欢蹲在酒桌前玩沙子。每当父亲喊出“喝多啦喝多啦”的时候,他都会像猴一样蹿起身,矮着身子在前家的灌木丛里仔细翻找。他觉得这里肯定藏着人,要不然父亲吆喝什么呢,总不能解释给自己听吧,。 奇怪的是那些骂“樂土藩”是笼的人,比如黑川的父亲,他们清醒时都很“阳光”。至少鹧鸪是这样想的,黑伯伯喜欢到田里打野鸭,每次都会带回来不一样的东西,不好的时候是田鼠,有时也会关来一笼子青蛇,大多数时候是鸭子。 生活在“樂土藩”里,只要不发高烧,每个人都能平平淡淡地安乐一生。外面的世界再大又如何,很多人这辈子连“樂土藩”都没完整地见过。眼下的生活够忙活的了,可人多了,总会些热血的家伙。 那些家伙通常都是酒桌前后一个冲动,背了几件衣服就幻想冲向新世界的小年轻。樂土藩人管他们叫“安樂鬼”,一群单纯又躁动的傻瓜。这些人多数是无业游民,有时也会夹杂几个家世富裕的公子哥。其实逃离樂土藩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攀越过视野尽头那圈群山,忍耐个把月的山林生活,离开这座盆地就好了。 “安樂鬼”的死法大多是从山壁里掉下来,遗体血肉模糊,连前来收尸的亲人都认不出。老人们说山崖上驻着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的火枪是提炼最纯的铸铁,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穷凶极恶的鬼面,露眼睛的地方是两个血红的点。 鹧鸪也问过父亲,比如:山崖上的人哪来的,吃什么喝什么,为什么要守着樂土藩不让人出去,或者他们也会发高烧么。 记得那天父亲坐在清晨里抽杆烟,浓白的晨雾和烟气同时漫过他的身子,看不清父亲的背影,只记得那时他说军队是樂土藩的军队,是负责保护大家安危的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他们大概不想让樂土藩的安宁被打扰。” “危险?”鹧鸪眼神发亮“什么样的危险,我听黑川说外面有一种白白的熊,生活在冰块里,可它一点都不冷,只要闻一闻就能判断人的位置,对吗父亲?他还说有一种很大的鱼,住在很深很深的大洋里,大洋就是由很多很多水组成的地方” “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八脚街的居酒屋,那儿有阿申叔叔做的酸辣田螺,就着酒汀的米是最香的,你不觉着街里那个大胡子叔叔很吓人吗,其实他是爸爸的朋友,弹琴很厉害。最近又学了一种叫‘笛’的东西,长条的像根木棍,他说找时间吹给我听,改天也带你去。” 鹧鸪微微发愣,有些回不过神。 “那么多好玩儿的东西没玩够,谁舍得出去呢。”父亲放下杆烟,扳过身子端详起鹧鸪的脸“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我父亲你的爷爷在这里出生,我的爷爷也在这里生活,爷爷的爷爷同样在樂土藩里长大。我们是樂土藩里最普通的人家,鹧鸪,我不求你以后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普通人能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就挺好。别学那些安樂鬼,对自己不负责更对不起家里人,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长大,照顾好身体,然后千万不许再发烧了。” 父亲的眼睛有些模糊,可能是晨雾太浓白,樂土藩的早晨经常有雾。这双眼睛一直很沉稳,像两颗起了尘灰的磐石,但是鹧鸪觉得今天的父亲有些不一样,他眼里的沉更深了,就像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塌坠下来的东西压迫在两颗磐石上,使它们愈加喘不过气。 鹧鸪的记忆里只有一次,这双平稳的眼睛失控过,那晚的一切都像是梦,鹧鸪的第一次发烧。 那晚,父亲留给他的只有呼哧在耳边的粗气和猩红的眼球,像是受伤的野兽。父亲在那夜的确是头野兽。鹧鸪的脑袋会被父亲疯狂地按进水里,每每在快要窒息的瞬间,父亲又猛力提起,不停往复,一次又一次,抓在鹧鸪脖子里的手都掐出了红印。 后半夜的鹧鸪躺在无数的冰块里,那是父亲狂奔到黑伯伯家借来的,守在床头的他整夜没合眼,鹧鸪感觉到父亲很害怕,而恐惧的源头不在自己,而是窗外漆黑的夜。 还好那次鹧鸪没发高烧,因为记忆里,身边发过高烧的人都消失了。最早是毫无印象的妈妈,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 后来是黑伯伯,他最后一次见黑伯伯的时候还那么正常,孔武的手里倒提着一只野鸭,身后挂着破了线的毛毡帽和缓缓落下的夕阳,黑伯伯在黄昏里举着鸭子对他笑 “父父亲。” “会好的都会好的。” 父亲揉了揉鹧鸪的脑袋,鹧鸪的头发又密又亮,樂土藩里的人都是黄皮肤与黑眼珠。 黑伯伯消失到现在已经两年了,那之后黑川一直住在鹧鸪家里,他是黑伯伯唯一的孩子,只比鹧鸪大半个月。鹧鸪不时还是会怀念那道黄昏下提着鸭子c孤自走在田垄里的身影,黑伯伯看上去那么健康,一个好端端的人啊 那些把黑伯伯从家里抬出来的人,说要带他进医院,可医院在哪,当年的母亲也是这么被抬走的么。 多年后的鹧鸪才明白,当人们下定决心要维持某种秩序的时候,冰冷的秩序就会活过来,比活人更有血有肉,受它奴役的人们反倒虚化成了秩序。 —————— 最近楽土藩张灯结彩,姑娘们会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裙子,欢快的倩影穿梭在一道道老街里,像一朵朵翩飞的蝴蝶。男孩们也会傻笑着蹲在路旁,数着路上突然出现的红彩带,红飘飘的带子挂在屋檐下,圈在伸出来的晾衣架里,莫名也会觉得很喜庆。 “诶黑川,你说‘电’是什么东西,会比煤油更亮吗。我爸说‘电’比‘火’更厉害,被火烧了还能救一下,如果被‘电’烧到了”鹧鸪蹲在八脚街的骑楼下,这里是楽土藩南边最热闹的街区“那一瞬间就会死掉的,听着好吓人。这么危险的技术为什么要引进楽土藩,大人们那么高兴,比秋收庆典还隆重。” 身边的黑川抱着脑袋枕在墙沿边上,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嘴里咬着很长的狗尾草,成群的白鸽在他头上飞过,他大概在看街边乞讨的孩子,八角街总会有流浪的人在抢地盘。 似乎习惯了黑川的性子,鹧鸪又兀自说。 “这几天城里来了好多人,是从北边过来的么,叮叮咚咚敲个不停,听父亲说要固定一种叫‘电线’的东西。他说樂土藩到时会全亮起来,他会带我们去田里最高的小丘上,就是上次你骑车摔倒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樂土藩大部分的样子,我还没去过北边,不过白天的樂土藩也很好看,像个巨大的风车。” “哪有这么脏的单车。” 黑川吐掉嘴里的草渣。 “樂土藩很干净好不好。”鹧鸪锤了黑川一拳“你不要总是一副睡不饱的样子。” 黑川翻了个身,一只广场鸽落到他面前,黑川的瞳孔比它更深,鹧鸪就没见过瞳仁比黑川更黑的人,他枕着手臂,似乎想瞪跑那只鸽子。 “你昨天怎么没去卡希尔神父的广场演讲,你不是很喜欢听外面的故事么。” “昨天太累了,就没出门。” 黑川头都没回,只是伸手卷住一根掉落的彩带,面前的鸽子终于被他吓跑了,他悠悠地说。 “你从来不会骗人。” 卡希尔神父是樂土藩里唯一去过外面世界的人,黑川后来纠正了鹧鸪,因为卡希尔神父压根就不是樂土藩人。樂土藩人身高普遍不到七尺。而卡希尔神父有一头卷曲的金发,五官的轮廓深得像广场里的雕像,他有一支刻工很精美的十字架,平时会笔直地垂在白袍上。 广场演讲是樂土藩人生活里难得的大事件,更像是节日。人们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卡希尔神父,基本每隔上三四个月,最长不过半年,卡希尔神父就会回到樂土藩里,把他在外面世界的见闻分享给民众。 演讲的地点有时在城北,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在城南。 演讲的当天一定是人头攒动的万人空巷之景。街上的小酒馆会挤满北边来的樂土藩人,人们翘着脚,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神父谈论的内容。人们都说卡希尔神父有大智慧,他的才华就像湛蓝色的眸子一样深不见底,无论民众提出什么问题,到神父这都迎刃而解。 有趣的是这位神父好像根本不会老,父亲小时候见卡希尔神父是金发飘飘的潇洒模样,直到今天依旧风华未减。老人们说卡希尔其实是第四任神父,樂土藩一共经历了四代神父,每一代神父的样子都很相似,人们怀疑“卡希尔”在外面世界是个强盛的家族,否则怎么有机会接触那么多的书籍。 鹧鸪很喜欢挤到广场演讲最前面,在他眼里卡希尔神父就是无所不知的神,是整个外面的世界。大概是上一次演讲,卡希尔神父说到外面世界通行着一种叫做“电”的能源,人们用电做了许多从未想象的事,比如遥远地方的两个人可以用电互相通话,就像当面交流那样清晰。 然后那双湛蓝的眸子扫到人群最前面的鹧鸪,鹧鸪当然很激动,卡希尔神父对谁都很好,那种亲切是由衷散发出来的,那么温暖近人。可那次对视之后,鹧鸪在兴奋之余还有种陌生的忐忑,他千百次安慰自己想多了,卡希尔神父也会累,偶尔不笑也是应该的。 可无论鹧鸪心里怎么替卡希尔神父开脱,那道扫视下来的湛蓝眼眸,忽然又不像湖水那样澄澈了,更像是万年的坚冰,居然跟父亲的神情有种说不清的相似。鹧鸪有一种很可怕的直觉:卡希尔神父对他们根本不亲近,它更像是一种同情,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怜悯。 “卡希尔神父从没把樂土藩人当作同类。” 这种可怕的想法鹧鸪脑海里不断成形又幻灭,像一只钻进耳朵里的蜜蜂,抓住每一刻停止思考的瞬间“嗡嗡”乱飞。 只是一道眼神而已,鹧鸪也不清楚心里的“他”为何过不去,索性不去想,最好看也别看,这就是鹧鸪没参加广场演讲的理由。 “你去了么?”鹧鸪问。 “当然去了,昨天神父说了好多关于电的事,你现在后悔也没用。” “真烦啊,既然修就快一点吧,夜幕下的樂土藩一定很美,有了电一切都能清楚了。”鹧鸪拍了拍屁股。 “早点回家吃饭,我说黑川,你最近赖在八脚街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看上这儿哪个姑娘了?” 黑川在慵人的晚风中伸了个懒腰,黄澄澄的夕阳光打在骑楼上,把两个男生的影子拉出去好远好远。他依然看着远方,只不过这次已经没有争吵的流浪儿了,黑川的视线像是越过成片老旧的房屋,穿过八脚街各式各样繁杂的灯牌,去到了地平线的尽头,那是离夕阳最近的地方。 可黑伯伯再也不会从夕阳里提着鸭子出来了,鹧鸪知道黑川在想什么,尽管黑川依然没看他,只是在阴影里摆了摆手。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鹧鸪想想也释怀,因为他不敢笃定自己清楚黑川的想法,尽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每晚在同一张床里合眼。或许这城里的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就比如黑川说他昨天在广场演讲,其实鹧鸪知道他不在。 当黑川回家的时候,鹧鸪闻见了酒汀里特有的米酒味,那种清甜只在八脚街里有。 他说卡希尔神父在讲电的事情,其实电的故事在上一次广场演讲就已经说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五代种与王 通电这天下了好大的雨,就像有人在云顶拉掉了水闸,大雨成片地泼向樂土藩,人坐在屋里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鹧鸪家分到一顶叫“灯泡”的东西,当樂土藩的“电”全面通行后,父亲做了桌丰盛的晚饭。 樂土藩人对新兴事物有种令人诧异的接受能力,虽然人们表面上不在乎,但那东西毕竟来自外界,仅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能在世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小小的“灯泡”能证明他们在世界上不是孤独的,也未曾被外界抛弃。 在灯泡亮起来的那一刹那,美好而陌生的光充满整间屋子,人们会自然流露出惊奇,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心里又会涌起一股幸福,好像灯泡确实比火更亮一些,也更让人感到安全。 这种群体的幻觉笼罩着整座樂土藩,不知今夜有多少“樂土藩”人会痴望着电灯,直到夜深也不愿离开它照耀的地方。 “走啦父亲!要出门了。” 鹧鸪包着雨衣站在门口,黑川安静地站在鹧鸪身旁,屋外是漆黑而潮湿的雨夜。饭桌上杯盘狼藉,草鸡的肉汁从一个盘子流到另一个盘子里,桌角上散落着许多用过的火柴。父亲一口叼着杆烟,一边呆呆地凝望着灯泡,电灯悬挂在饭桌上方,不时被风雨吹得左右摇晃,父亲的视线也随着它来回变动。 “父亲?”鹧鸪又唤了一声“我们该走啦,不是说好去看夜景的吗?” 饭桌上的父亲慢慢收回目光,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轻盈,像每一次喝醉的时候,他眼里的沉稳总会少去几分,其实鹧鸪很喜欢父亲喝多,他觉得喝多了的父亲才真正清醒着。 “应该早些教你游泳的,城南的江又宽又深,黑川也不会游泳吧?”父亲的嘴唇有些干裂,他轻咪了口烟“你爷爷游水很厉害,在水里就像条鱼,一边游一边还喜欢哼‘游水哟,抓鱼哟,游在水里是鱼哟,鱼在水里有家哟’” “别喝了叔叔,我们出门吧。”黑川说。 父亲摇头笑着说自己没喝多,只是想到了小时候和鹧鸪爷爷一起游泳的事情。 “外面雨下得大,你们早点回来。一会黄伯伯给我们家送腊肉,我得在家。”父亲又抽起了烟,目光重新回到飘摇的灯泡上,显得那么满足。 “这种雨天,黄伯伯不会来了吧。”鹧鸪有些扫兴。 “对啊,一起走吧叔叔,我们去看樂土藩。”黑川走过去拉起男人的手,不等鹧鸪父亲动作,黑川居然直接从房里拿了雨衣,夹在腰窝下想把男人架起来。 鹧鸪独自愣在门口。 “这孩子,你爸在的时候能喝他两个,我酒量有这么差吗?明天再说吧,樂土藩又不只通一天电。” “你叔叔自己在家没事么?”黑川‘求助’般看着鹧鸪。 “还没老呢,你们这俩兔崽子!” 没等鹧鸪吱声男人就率先站起来,揉着两个男生的脑袋,然后把他们推入雨中,四下的人家静悄悄的。 也许是落雨的声音盖过了人声,空旷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枝叶在雨帘下沙沙作响。没由来的,鹧鸪觉得樂土藩好像一座死城,唯一让他感受到人烟的,是从居民屋里溢出的光亮。电真的比火亮得多,也许街上的每个人都沉浸在新事物的稀奇中吧。 踩着积水,鹧鸪和黑川开始往城外走。 雨很快打湿了雨衣覆盖不到的面颊,鹧鸪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暴雨,好像天真的在嚎啕大哭。 田间小路变得泥泞,仿佛人的每一脚下去都能陷进去。遥远的天边开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似雷声又不像,哪有这么密集的雷声,可这天的雨都这么大了,雷想凑凑热闹也不奇怪。 爬土丘的时候还是能遇见人的,鹧鸪听出他们年龄都不大。黑川的脸色一直很凝重,他觉得这趟出来是什么也看不清了,爬坡的时候还摔了几跤。 “卡希尔神父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樂土藩的墙曾经破过。” “破?樂土藩有墙么?”黑川吐掉嘴里的雨水。 “卡希尔神父是这么说的,他说那时只要想,任何人都能逃出去并且不会被抓到。” “樂土藩什么时候抓回来过活人,想出去的安樂鬼都死了,唉哟!”黑川忽然踩空一脚。 塌陷的泥块呼呼地往山丘下滚落,黑川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子腾行在空中,就连呼啸的山风也要推他入山,唯一能着力的手在泥泞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抓痕。 ——千钧一发之际,鹧鸪扯住了他的手,黑川的喘息像周围的风一样急促,两只深邃的眸子在黑夜中那么亮又那么惊恐。 “哗哗哗”雨还在下。 无数的落雨像针一样拍打在脸上,他拉着他,在狂风中。 “你”鹧鸪的表情由瞬间的惊惧渐向暴怒,他把黑川甩到泥洼里,踉跄着穿过雨帘骑坐到黑川身上,对黑川苍白的脸骨就是一拳。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不要命了吗!”鹧鸪说着又是一拳,但被黑川抵住了“出门开始一直心神不宁,你知道这雨多大吗!这么黑的地方,掉下去了谁能找着你!” 黑川的粗气打在鹧鸪脸上,脸上滑过无数道雨痕,不知道黑川在看什么地方,但他没在理鹧鸪。 “走了,下山!”鹧鸪放开黑川,一番纠缠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雨衣上也满是淤泥。 “不不看了吗?”黑川声音既微弱又嘶哑,他依旧仰躺在泥水里,任凭大雨冲去脸上的黏泥。 “这么黑的雨天能看到什么,这不是你说的么?”他走到黑川身边“赶紧起来,头发都湿光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黑川忽然怒吼了一声。 “要看,我们不能下山!” 他奋力从泥水里挣扎起身,双手并用的模样好像一条湿光了皮毛的狗,他抓过鹧鸪伸来的手掌爬出泥潭。 “走都走到这里了,要看,我们一定要看樂土藩的夜景!” 黑川颤抖着抓住鹧鸪的手臂,那副架势就像硬抬也要把鹧鸪抬上山顶,好像那里有他遗落的珍宝,他必须要去那个地方。 “要看一定要看”黑川拉着鹧鸪,一边走一边喃呢。 鹧鸪一直以为雨夜太黑,他们期待已久的夜景计划泡汤了,黑川才提不起兴致,所以他不明白黑川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想要上山。 其实事实恰恰相反,那个秘密在二十分钟之后会以最残酷的姿态,让樂土藩满城皆知。 —————— “‘他活着一天,他们就永远不会灭绝。他一直活着,他们就永远不能安宁’,临行前王下交代我们的话,直到今天站在樂土藩里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亚种,真是一群恶心的臭虫。” “那是王下对我说的,没有‘我们’。” 接话的人撑着一顶黑伞,他身上披着一件奢华的黄绒制黑斗篷,斗篷又宽又长,一直垂过脚底的黑皮靴,把他的身体包拢得严严实实的。 “哈哈哈,杰洛特!”另一人也身披黄绒制黑斗篷,他没撑伞但看上去更魁梧,此时暴雨倾盆,肆意拍击着他的肉身。 “我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五代种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在王下眼里那么重要怎么没留在欧洲?万一那位还没走,咱们今天这百十号人不全搭里面了吗?” 叫杰洛特的男人没出声,在这场狂乱的雨夜里他优雅得像个看客,可他撑伞的姿势却有种诡异的协调感,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片山林。环境越漆黑,他那头耀眼的银发就越瞩目,柔软的刘海分散在眉前两侧,一点也没因为下雨而稠腻到一起。 可那双棕色的瞳仁却比雨水更加冰凉。 “该死!杰洛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一那位没离开樂土藩,一切后事交由我们处理,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住小命,别想冲上去送死,你得活着回到欧洲!” “一个小小隔代王,还是区区亚种,是你疯了祖鲁。”杰洛特说。 “隔代王?怎么可能!这种事他不会交给别人的,操!这么变态的意志,除了他谁能继承下去,王下说了——” ——“王下是四代王,祖鲁,你要知道这是不合理的,没人能活那么久。” 叽叽喳喳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鸟儿们同时飞向林海上空,这片林子里全是人!密密麻麻拥挤着,全是黄绒制黑斗篷! 他们都拥有着银白的发色和棕黑的眼瞳! “你在怀疑王下,杰洛特!”祖鲁棕色的瞳孔忽然被染成了深红,血一般的红,在雨夜里像两盏鬼灯“即使他不是初代王,也不是你一个五代种能处理的存在,我们原种有多久没向亚种开战了?杰洛特!他是世上唯一觉醒的亚种,最强的亚种!即使是王下也不敢——” “滴滴!” 祖鲁的瞳孔猛然一缩。 两道电子音的轻响在杰洛特怀里响起,分散在林子里的黑斗篷在一瞬间忽然聚拢,那么多人同时间的高速移动,居然连林子里的一片落叶都没卷起来,好像只是视线模糊了一刻,那群黑斗篷就出现在了杰洛特身后。 杰洛特始终淡淡地撑着伞,除了瞳孔的颜色在不觉间转向了血红,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从始至终没动过一步。 “一颗jsu一800正从我们西北方向飞来,二十分钟后会正面命中樂土藩的城心,即使是这样,樂土藩还是太大了,外沿的地区交给你们。”杰洛特轻声说“记住,你们shā rén,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活下的人越多越好。” “驻防军是大陆第十三兵团,樂土藩人还以为他们手里的u qi是火枪呢,哈哈哈真好笑。”祖鲁摸着他光亮的毛寸,短暂错愕后变得极其兴奋“像家畜一样苟活,还把他们的文明控制在19世纪前后,那位对待同类的方式真够宽宏大量啊。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要留下他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法又有什么价值!” “大陆第十三兵团的主u qi配有6个闭锁突笋的回转式枪机,战斗射速在85一210rp 之间,确实是今天人类社会最顶级的u qi了。”杰洛特闭上眼睛,“可惜62x39的子弹对我们伤害甚微,而且布防情况已被掌握。整个盆地南方的两支旅团交给我和祖鲁,你们把人往南边赶。” “记住了!”杰洛特的眸子红得像在淌血,他的下颔开始不自然的抽动,颧骨两处的皮肤诡异地扩向两端,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蠕动着想挣脱出来,饶是杰洛特再英俊,此时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北北边不归我们管那是另另一批原种的事情,别越界!” 所有黑斗篷纹丝不动,雨越下越狂乱,杰洛特丢开的黑伞瞬间被狂风卷下山崖,他的手开始伸向嘴里,一开始是整支拳头,然后手腕,最后几乎是半只手臂。 “撕拉!” 仿佛冥冥中有股古老的秩序破碎了,最原始的邪恶在这片雨林里降临,完全违背了自然的法则,这是被神唾弃的,却又是最无力的现实。 杰洛特扯断了身体中的某块骨,这条血淋淋的长骨被他生生地从嘴里拔了出来。他那么狰狞又那么享受,杰洛特手里的这条骨像把太刀,一柄血色的长刃! 落雨,山风,人举刀。 “散!” 杰洛特一声之后,他的身后再无黑斗篷,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最后他转身看向祖鲁,眼中的猩眸依旧诡异。 “你能想到吗,我们shā rén,居然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 “你能想到吗。” 黑川在终于站上了山顶,雨依然在下。“这地方根本看不清樂土藩的全景,我们看的只是城南的一小部分。” “即使是这样我也满足了。”鹧鸪抹去脸上的雨痕“只是我没想到,‘电’没有比‘火’厉害很多,亮是亮了些,可樂土藩依旧是那个樂土藩,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样。” 黑川找了块从土里突出来苔石,抹都不抹就坐了上去。 雨下的樂土藩也像这山林里的苔石,风雨再激荡也不能将它推动一步。那一条暗下来的线是八角街,平时城南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可今天因为大雨收摊了。亮光最集聚反倒是南边靠江的居民区,平日这时候,南江那块是最空的。八角街热闹,所以人们都爱去八角街,被八角街吸引过来的多数是南江的人,两块区域很近。 果然,人们在关键时候依旧是孤独的啊,凭着一颗想被温暖的心冲向人多的地方,以为聚在一起就会有相互的体温。可这场风雨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此刻能保护你的地方,却是平时最不想回去的家,能温暖你的,却是平常最忽略的亲人。 对于樂土藩人而言,樂土藩就是家! “说什么也一定要上来的那家伙,现在失望了?”鹧鸪打趣道。 黑川摇了摇头,雨雾模糊了视线,樂土藩成了水帘里的光团。 “还不想下去?” 黑川坚定地摇了摇头。 “搞不清你这家伙。”鹧鸪叹了口气“还记得上来时我跟你讲的事吗,说樂土藩曾经‘破’过。” “逃出去多少人?”黑川声音嘶哑。 “一个都没有。” “我就说吧,樂土藩没有‘墙’,可怕的是悬崖上的军队。” 鹧鸪摇了摇头,雨滴在他的雨衣上啪啪作响,而他整个人却静得可怕。 “不是没有人逃出去,是一个想逃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哈” 黑川抱着肚子在石头上哈哈大笑。 “这是卡希尔神父在广场上讲的。”鹧鸪望着远方的樂土藩。“即使是平时那些安樂鬼,在那个关头上也消失不见了。” “我不明白什么原因让樂土藩‘破’了个洞,但我觉得那些家伙就是贱得慌。有人压着的时候骂樂土藩,那些安樂鬼拼了命也想挤出去。突然有一天没人管了,你知道那天的樂土藩人是什么反应么?” “我只知道你在扯淡。”黑川咯咯“反正我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卡希尔神父说的事情基本都是你告诉我的,你要想骗我我可以当故事听听。” “不知道谁先传过来的,消息瞬间疯传整座樂土藩。樂土藩‘破’了,它确实破了,而且是城南,是我们这边的‘墙’被破了,远远的都能听见山崖里的枪声。” “当下人们的第一反应都蒙了,无论城南或城北,就像樂土藩人的时间被定格了五秒。街边吃早餐的c田里干农活的c大街小巷里卖报纸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然后同时茫然地望向天空。”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时间很快被拨回了原来的进度,吃早餐的继续吃早餐,干农活的继续干农活,卖报纸的在地上捡一捡起来继续卖,就像生活里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没有混乱,也没有bà一 d一ng。反而那天犯罪的人比平时更少了,樂土藩从来就没这么秩序过。” “好了,听到这我就知道你在瞎扯。” 黑川从苔石上下来,早前的笑意一扫而空,反倒有些发火的前兆。 “异变是在几天后开始的,那时的‘墙’已经修补完毕。陆陆续续的,城里开始有人上吊c酗酒c没日没夜地赌博好像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错过了什么。”鹧鸪继续说“那时有人在广场上质疑神父,甚至有人打断神父的话,直接大声质问他。黑川,你知道神父怎么回答的么。” 黑川默不作声。 “樂土藩人,我们,我们这些人跑出去了会怎样呢。换做我们到那一天,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自由了,可为这种自由要付出多少代价?对樂土藩人而言,外面世界一切未知,翻山越岭中会遇见什么样的野兽c灾难,会死掉多少人?然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里。这是因自由我们‘得’到的,我们‘舍’了什么呢?我们舍弃了生活这么多年来所习惯的c所有井然有序的日常,熟悉的c美好的一切都会破碎,樂土藩人流离失所,对任何突发状况逆来顺受。付出这样的代价去争一个虚无缥缈的‘自由’,人真会这么选么?” “这就是卡希尔神父的大概意思,但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转述给你听听,他说‘大家想要的并不是自由,人们总是想在现有基础上获得的更多,那是贪婪。真正的自由是值得人类粉身碎骨的,但它不存在于樂土藩里’。所以黑川,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人们奋不顾身,自由究竟是什么。” 鹧鸪顿了顿。 “或许我们真的不自由吗?” 大雨笼罩两个清瘦的男生,这场雨越下越离谱,越下越失控。雨丝密成了线,在地上落成一片片弥漫的水雾,原来世间真有“倾盆”的大雨! 远处的雷声也越来越密集,既短促又急切,可是没有闪电,哪来的雷声呢。鹧鸪蹙着眉头望向天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那有一道火红的流星,在淡火色的夜空里显得那么突兀,似乎它根本不在乎周围狂风大作,在樂土藩上空划着优雅的弧线。 “天啊!那是流星吗,黑川你快过来!” “流有尾巴这么短的流星——” ——“哎呀不管不管,赶紧闭上眼睛许愿!” 鹧鸪闭眼许愿的样子虔诚的像个信徒,可惜他并不知道,在他闭眼的一瞬间,那颗“流星”就从天空里消失了。jsu一800行驶到预定的距离,自动切断了喷射的焰尾,它接下来也是最后的使命,就是如陨石一般正中樂土藩的城心,以它短暂的生命拉开樂土藩灭亡的序幕! 如果后来的樂土藩是炼狱,那么鹧鸪,就是第一个向恶魔许愿的孩子。 几分钟后的世界失去了声音,雨还在下,风也在刮,但是鹧鸪都听不到了。这里是城南最好的观测位置,鹧鸪就站在最好的位置上,眼睁睁地目睹樂土藩—— ——“轰隆隆!!” 这是世界突然有声音后传来的第一道音波,然后也不知从哪来过来的说话声,好像这道声音从一开始就刻在脑子里,那么奇怪又无法拒绝。 “城北有王!城北有王!!全员撤退!” “城北有王!!城南行动继续!” “五代种杰洛特下令,城北有王,城南提速!退者杀无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鱼 爆炸产生的气浪以樂土藩城心为中点,一道道无形的浪纹甚至让雨帘形成了短暂的真空。焰潮汹涌,各种衣织物在夜空中乱舞。 繁华的樂土藩城心一带瞬成焦土。从高空坠落着各种燃烧的火块,冷雨和火焰在空中交互,为它们伴奏的,是人类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挣扎。 气浪掀倒了每一个冲上街头的人,这种程度的爆炸完全超出了樂土藩人的认知。起初,邻近区域的人还想冲进城心救火,可他们却忽略了,这天的樂土藩下着滔天大雨,如果连上天都无法浇熄的烈焰,人力又如何可为呢。 绝望的嘶吼从城心蔓延,那些死在爆炸中的人甚至是幸福的。因爆炸而受伤的人,或许正埋在燃烧的梁木下,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自己的身体;也或许在逃亡的途中被从天而降的火块打碎了半边身子,他们甚至来不及感知痛楚,只能背负着绝望亡命飞逃;火焰的阴影下到处是麻木的人,有的人拖着残身在地上苟延,小一点的孩子甚至丧失了哭泣的本能,只能茫然地抱着血流不止的大腿,独自蹲在街边。 向外冲的是逃难的人,向里挤的是营救的人,同样是人类,却在生死前线互不相让。也不知从哪开始的声音,它从一种“嗡嗡”的低语逐渐演变为全城的哗然,人们疯了样高吼: “去城南!去城南!城南破了!我们自由了!” “冲向城南!” 营救的人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可那些人就像被洗脑了一般毫无畏惧,去城南?有这种想法还是人么,我们的同类在城心受难,多少生命在死亡前挣扎,就这样放弃我们的同胞,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 可这点难得的人性光辉很快就在绝对的暴力下屈服了。 火光下c雨地里交错着死神的影子。 那些陌生的黄绒制黑斗篷从天而降,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尽情收割着生命,反抗就是死亡。他们的刀光快到从你身边交身而过,你只感觉脖子一痒,刚想伸手去摸,在那连反射神经都传达不到的时间便尸首分家。 很快,反抗的人加入了逃亡者的浪潮,人们麻木地冲向城南,甚至不清楚哪里是终点,一边跑一边喊:去城南,冲向城南!人人都在喊,不喊就会突兀,只要一突兀,你就不知道那些从天而降的黑斗篷何时会带走你的脑袋。 城心一片成了死地,这死地还在一圈圈扩散向城南!苟活的c等死的会由黑斗篷给他们痛快。也有人到死都不愿意离开樂土藩,他们体面地守在家中,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用最整洁的仪态与亲人们一一道别,然后各自回到房间里,躺在熟悉的床上,合起眼来等待死神降临 住在最外沿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北面就涌起一道人潮,所有人都在往外冲,所有人都在高声喊,这些不知情的大多数居然也加入了逃亡人潮,一起高喊着莫名的口号,自以为是的合群。 城内已是炼狱,城外却依然冷雨弥漫。 鹧鸪第一时间就冲下山丘,他清楚自己力量很微小,但总有帮上忙的地方,再不济,他也要找到父亲,和他一起帮住樂土藩渡过难关。 黑川追在鹧鸪身后,努力想拉住鹧鸪,却怎么也跟不上脚步。 “鹧鸪!你他妈疯了吗,这时候城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你想回去送死吗!” “你给老子停下来,你想让叔叔担心吗!” 风中追雨的少年忽然顿住脚步,黑川还没来得及直接撞上了鹧鸪,他刚要抬起头来劝阻,一颗势大力沉的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脸,黑川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涌起一阵猩甜。 这是从小到大鹧鸪第二次打他,居然两次都在同一天! 黑川甚至没喘上气,他的腹部又遭受了鹧鸪一记腿击,整个人吃不住力砸向雨地里。睁眼的瞬间出现了两颗猩红的眼球,鹧鸪揪住黑川的领子,目光里全是陌生。 “黑——川,我问你,你还是人么?”两个男生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鹧鸪嘴边的唾沫喷在黑川脸上。“你他妈还是人吗!!!那些人!那些人他妈都是活生生的樂土藩人啊,你今晚到底吃了什么药,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不可以”黑川死死扣住鹧鸪的手,嘴边的血迹在雨里花了,他就像疯了一样拉着鹧鸪,然后疯了一样摇头。 “你放手!” “不可以求求你,真的——” ——一记膝击再次命中黑川的小腹,只是稍稍吃痛,鹧鸪就挣脱了出来,在鹧鸪转身的瞬间,他看见深红的天幕上出现了一颗c两颗c三颗 ——整整七颗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流星”在鹧鸪瞳孔里无限放大!!它们势无可挡地出现,冷酷无情地翱行,似乎是要落向城北么,冥冥中的不安越来越强,他再次冲了出去。 “不!!你回来!!鹧鸪!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黑川追在身后,歇斯底里,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哭到直不起腰 逃难的人群像一片洪流,声势浩大,很快来到了鹧鸪家的门口。在家中抽杆烟的男人依旧痴望着电灯,小小的灯泡摇啊摇,随着屋外的风一起,跟着狂落的雨一道,居然像暗合了某种奇异的规律。 那么多人同时地狂奔,地面也开始隐隐晃动。半小时前的爆炸震醒了满城的人,这个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同样听到了,他甚至被震下了椅子,回过头时电灯已熄,樂土藩全城断电,他默默留下两行清泪。 他没有像不明就里的人一样冲到屋外,而是默默地坐回椅子里。在黑暗中摸索中到火柴,给他的杆烟续上了火,借着微弱的火光,一边流泪,一边痴望。 他或许在想他的孩子,此时远在城外的田野里,城里的bà一 d一ng危不及鹧鸪。或许他此刻更想是那个孩子。在阳光猎猎的午后,他的父亲会带他去江边游泳。父亲会在江里时潜时露吓唬他,父亲欢快的像一条鱼,一边游一边唱: “游水哟,抓鱼哟,游在水里是鱼哟,鱼在水里有家哟”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忽然想到家里没了烟草。他叹了口气,想着差不多是这时候了,于是很小心地把那根用了好多年的杆烟挂在墙上,最后摸了摸老伙计的身子,他擦干眼泪,好像要笑着跟它告别。 门被推开,大雨侵盆。 他踱步到自家的院子里,尽管那一片狼藉。人们依然在跑,队伍一望无际,为了比别人更快,有些人甚至翻到院子里来抄近路。他没有责怪这些人毁了他的院子,因为此刻没人在乎他的意见。 于是他就站在自家门口,站在狂乱的雨中,站在一道道“冲向城南”的声浪中 他张开了手,像一条水中的鱼;他的表情那么诡异,像在解脱;他的身影那么潇洒,像在风中。 “父亲!!!” 鹧鸪在最后的时刻回到了城内,躲过急行军一般bà一 d一ng的人潮,在满眼的混乱与失序中,他隔着人群看到了家门口的父亲。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所有人都在跑,除了父亲。 他的父亲居然在雨中张开了双臂,像一条浮在水面的鱼那般,在大雨里游动着双手,一边游一边绕在原地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小时候孩子们围着大树捉迷藏c 太突兀了,他居然一边游一边唱: “游水哟,抓鱼哟,游在水里是鱼哟,鱼在水里有家哟” 父亲真的像游在了江里,成了一条自由的鱼,玩得那么欢快又那么满不乎,甚至没发现一只黑色的蝴蝶悄然落在了他的身后,他只是尽情地游着。 “不!!!!” 鹧鸪的嘴巴很快就被捂住,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他的身体往外冲。是八角街的大胡子叔叔么,可鹧鸪已经不在乎了。那只黑色的蝴蝶披着huáng sè的花纹,一个黄绒制黑斗篷落在父亲了身后,然后,手起—— ——刀落。 这一定是个梦,一个永远起不来的噩梦。 鱼的血液扩散到水中,如一滴落入水池的墨水,颜色优雅地散开,向下沉浮,然后消失殆尽。 黑斗篷没有停留,他的长刀准确切割了男人的头颅,在右耳到左颚间画了条笔直的血线,两边脑子溅着粘稠的汁液分家。剩下半面脑子的尸体倒在雨中,下半身屎尿同时喷发,恶臭无比。尽管人失去了意识,但神经没有死绝,那具尸体依然在地上抽动,像翻白的鱼。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黑斗篷留下了一句话,像是那具半头残尸的墓志铭 鹧鸪不知道被大胡子叔叔扛着跑了多久,他也懒得去思考黑川什么时候跟在了身后,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即使是在大雨中燃烧的樂土藩,也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人潮在出城后散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在跑,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逃。 “轰隆!” “轰隆!!轰隆隆!轰隆!!” ”轰隆隆!!“ 七朵盛大的火云在城北升起,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房屋在崩塌,气流在狂涌,即使是最乐天的人也知道:樂土藩完了,彻底结束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了。 樂土藩人终于得到了“自由”,以一种从未想象过的方式,由别人强制地塞到他们手里。 人们在痛哭,在哀嚎慢慢地,从人潮最前面开始传来嘶吼!一瞬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往后退,好像逃跑的方向在瞬息之间调了个个儿。 即使没人见过,可只要那群人一出现,所有樂土藩人都像见了猎人的家畜。他们就是驯养了樂土藩几百年的狼啊!传说不是骗人的,这些士兵的眼睛确实是红点,而且是一道道樂土藩人从未了解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举着枪开始疯狂扫射。 樂土藩人在绝望,士兵们同样在绝望,一种绝望屠杀着另一种绝望。他们这十几人穿越了重重死亡的风险,是从悬崖上冲下来的散兵。 伴随着“啪啪啪”的扫射声,人潮前端的人不停倒下,严重的踩踏事件在后方的队伍里爆发,人挤着人,人踩着人,不管你是不是人。 此前的死神在这一刻成为了樂土藩的救星,隐没在人潮附近的黄绒制黑斗篷冲上前线,一刀一杀,饶是士兵们的战甲再坚固,在黑斗篷的刀刃面前都像是豆腐。 可他们有这么恨我们吗,明明都是人类,说着同样的语言,为什么这些士兵会不顾一切地向我们开枪呢? 他们早有死志,在黑斗篷冲上去的瞬间,所有士兵枪口不移继续扫射人群,仿佛根本没想着自守,任凭黑斗篷切割他们的身体,只要还没失去意识,枪里的子弹能杀一个樂土藩人便是一个。 即使有倒下的c没死透的士兵,也在拼光最后一丝力量,努力想把枪口对住樂土藩人 可鹧鸪已经不会考虑这些了,此刻的他只想沉沉睡去,躺在大胡子叔叔温暖的背上,即使它早已被大雨浇透。鹧鸪别过头,却在远方的田野里看见了一个人,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雨中。 鹧鸪以为自己会委屈,会激动,因为那个人曾是他心目中的神。只要见了他,所有的事情都会被解决可是现在,鹧鸪已经麻木得调集不起任何情绪,只是那么看着,毫无所想,只是纯粹地“看”着。 卡希尔神父! 那位金发白袍的身影立在雨中,似乎他一直站在城外注视着樂土藩,看着它破碎,任由它灭亡仿佛若有所感,卡希尔神父好像知道有人发现了他,于是他淡淡地朝鹧鸪这边扫了一眼—— ——赤红的眼瞳! 那种红比鹧鸪今晚见到的任何色彩都要纯粹,好像是天地最原始的色谱!! 只是同样的,那种神情依旧在告诉鹧鸪: 神父和樂土藩人不是同类,那种慈悲只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怜悯! 回过头后的卡希尔神父开始一步步朝樂土藩迈进——那座雨雾下的燃烧之城,只是他的手,一直在握着胸前的银白十字架。 这一夜,大陆第十三兵团从远东共和事编制内除名。 这一夜,五代种——杰洛特封刀退隐。 这一夜,亚种聚居地之一——樂土藩沦陷。 这一夜,北城有王,王卒于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CBS与“红瞳碎尸案” 也许他哪天就满身是血地站在你面前,微笑对你说“我是樂土藩人是鹧鸪。然后,我回来了。 —————— 九年后的这个清晨像颗金色的葡萄,窗台上的风突然变得很温柔,一帘白纱轻飘在桌前的花瓶上。 城市和朝阳一齐醒来,公交站前的qi chē喷出了第一尾废气,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靠在站牌边补觉;也有衣冠整洁的上班族端着咖啡,一面焦急地看手表一面眺望远方迟迟未来的公交车。 这是间精致的独身小寓,蓝色格子的床铺堆叠在床尾,晒在窗外的衣服一板一眼,像个蹩脚的骑士。洗漱间里有人在着急地刷牙,苹果状的小闹钟一直在床前铃铃作响,独自哭闹了半天也没人要理它。 晨光里的一切都那么干净而清新,像下过雨后的泥土地。 桌上摆着纯榨橙子汁和昨夜买来的牛角面包,主人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实训,为了这天他整夜都睡不好觉。 时间很快来到七点十三分,洗漱间里的年轻人终于刮好了胡子,他从衣柜里摘出一条蓝色领带,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按掉了吵闹的座钟。 鲜亮的橙汁还摆在桌上,可惜主人只匆匆抿了半口。他不喜欢万一,万一橙汁滴落在白衬衫上他可不想让这么重要的一天留下污点。 镜子前的人终于长大了 五官的轮廓比当年深刻了许多,乌亮的黑发被抓了上去,西装革履。他在镜前提了提领结,呼出了沉沉的一口气。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哭着冲向樂土藩的少年了,那个夜晚的一切都被他关进了笼子里,如今的他有了全新的名字—— ——哲谷,cbs频道本部最年轻的新闻记者,今天是他跑现场的第一天。 cbs是远东共和国三大全国无线电视及电台网络中唯一的私营业者,本部设在sh。这座城市在400年前叫这个名字,400年后依然没变,即使国家早已沧海桑田。 22世纪人类爆发了历史上第三次世界大战,史称“终结之战”。那场战争彻底改变了很多国家的地缘政治,比如:欧洲真正实现了大一统,成为了如今的“大欧陆联邦”,许多环地中海的国家像以色列c叙利亚等也在它的领土范围内。 远东共和国则合并了中日韩三个400年前的强国,南至越南c印度,西扩中亚五国,如今是世界上疆域面积最大的国家。可无论疆域再怎么变,sh依然是那个sh,可以繁华得纸醉金迷,也可以接地气到旧城老巷。 cbs本部离哲谷的公寓不远,哲谷特意算好了步行时间走过去。如今他的薪金也就刚好能支撑着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这间地理位置优良的独身小寓是他唯一任性的地方,因为哲谷觉得生活再难,起码到家时要有愉快的心情。那间独身小寓装修精良,哲谷入门第一眼便相中了它,可饶是如此,他每月都得为昂贵的租金焦头烂额。 cbs本部高耸入云,外观是幢全景玻璃的船型建筑,建筑师希望这间新闻机构能保持诚恳,破除一切无形的风浪远洋下去。 翻转门扇来了清新的冷气,哲谷才刚进本部打好卡,迎面就撞向了急急忙忙的老黄,沉重的摄影器材差点掉到地上,哲谷和老黄的心都卡到嗓子眼。那套器材平时就像老黄的亲儿子,极致爱护不说,它可是本部配给老黄的老伙计,昂贵的价格是哲谷绝对负担不起的。 “早早上好啊黄哥”哲谷一时语塞。 老黄愣愣地提着摄影器材,同样是有些后怕,但又觉得不是发呆的时候。老黄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飞了一巴掌到哲谷脑袋上。 “好你个大头鬼!我还满世界找你呢。组长的短信没看到吗,新北体育馆凌晨又出了具大体(cbs的新闻人对尸体的尊称),人家n的车都守了一晚上了,你小子给我现在才来。才是第一天!不想干啦谷小子!” “不是”哲谷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想掏出sh一u ji确认一番,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 “不你个大头鬼!赶紧的,新闻车在外边等半天了,稿子和化妆师都在车上,我说你小子够大牌的啊!跑新闻第一天就让本部专门配了个化妆师,谷小子自求多福吧!” 于是心乱如麻的哲谷就被老黄撵到了新闻车上。只是刚坐上车位,几页刚复印出来的新闻稿就被塞到了手里,上面的温度居然还是烫的。哲谷刚低下头,一团粘稠的粉底迎面糊到了脸上,差点没蹭瞎他的眼睛。接下来的时间脑后响起了吹风机,也不知多少双手同时在他颈部以上工作。各种粉饼c粉刷在他脸上“龙飞凤舞”,而新闻车的突然提速更差点让他翻到后座去 “我们先去哪啊陈哥?”哲谷好不容易从化妆工具下挤出一点声音。 “新北体育场。我们今天只跑这个新闻,然后我带你去警政厅。”司机陈哥本名陈诺,虽然只比哲谷大了三岁,但却是跑了七年的cbs老员工,用他的话说:我这一生27年有27年都在车上,包括婴儿车里的时间。 “啊?那大龙街的呢?”哲谷惊呼出声,冲动间推开了某位女化妆师的手,惹得那位戴鸭舌帽的年轻女生“啧”了一声。 “别问我,新北体育场的新闻是你黄哥跟组长抢的,你问他去。” 副驾驶的老黄回过身嘿嘿一笑,满脸忠厚。 “这个新闻大,这个新闻好” “那那我们去警政厅干嘛呀?”哲谷可没那个胆子跟老黄计较。 “最近新闻多,部里人手不够用,谁让你资历最浅,没法子,只能派你去蹲新闻喽。” “哈?不是陈哥,那不是实习记者干的活吗我——” ——“你什么你?这才是第一天跑现场,一星期前你不也蹲在市政厅吃牢饭么?”陈诺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脚底猛力一踩,又是带得一车人人仰马翻。 新北体育场是东区(400年前的ja区)最大的体育馆,毗邻长林夜市,是东区少见的不热闹的地方。虽说它身处闹市中央,但平时不对市民开放,而且只接手国家级的重大赛事,平时除了特定的维护人员,偌大的园区都处于封闭状态。 最近sh不太平,准确的说整个远东共和国都在人心惶惶。大约从七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的shā rén事件不断在共和国内发生,这个数量较从前是一个井喷式的上升曲线。 神秘消失的人口大量增多,无故死亡的案件堆叠如山。这给警局的人画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因为在过去,你shā rén总得有原因吧,情杀c仇杀哪怕是自杀。只要有犯罪动机就能逐一排查c追踪犯罪嫌疑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用一段流传在各大通讯软体中的段子来描述:莫名我就想杀你,狠狠地剥了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出自《莫名我就喜欢你》 大量的谋杀案倒不算什么,最令人们惶恐的:是这些无头谋杀案的作案者,从七年前截至至今,一例被捕归案的都没有。 “cbs记者哲谷在新北体育场为您带来‘红瞳碎尸案’的最新报道自今年3月出现第一起被害案以来,sh市陆续发生数十例作案手法高度相似c被害时间同一在夜间的碎尸shā rén案” “昨夜,落市新北体育场附近发现了新的被害人据警方ti g一ng的信息,死者是名十六岁的女高中生,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凶手抓住作案机会与此前出现的受害者一致,‘红瞳碎尸案’的受害人全身裸露,凶手开膛破肚取出心脏,挖空死者的双眼并填充上两颗红芯玻璃珠警方再次提示广大民众,尽量不安排夜间的单人出行,不听信c不传播社会上的不实谣言,不恐慌不警方目前已获得突破性进展” 哲谷把稿子念了一遍又一遍,他必须要在车上记住所有新闻内容,其实哲谷的记忆力是惊人的好,否则他也不会以最优越的成绩从“cbs培训项目里”里脱颖而出。从“那地方”来到sh以后,远东共和国针对难民的援助计划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大力支持。人们好奇樂土藩的存在,那里明明是军事禁区,为何会跑出来一批衣着打扮在19世纪的难民,而且他们的认知居然也停留在19世纪前后,政府到底隐瞒了什么,当时的新闻报道简直铺天盖地 “真变态。”老黄忽然说。 “如果不是凶杀类的新闻,我能每三分钟背下来八百字。”哲谷放下新闻稿,“黄哥,你发现了么,只要涉及shā rén事件,那些人,很少有全尸的。” “嗯”老黄抱着头沉默了很久,尔后才悠悠地说“大家都活得不容易” “我们离新北体育场还有八分钟。”陈诺突然插了一句。 “马上!”哲谷再次拿起稿子。 新北体育场此时被围得水泄不通,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冲在前面的多数是传媒人。做传媒不容易,薪酬低c工时长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也许那时你在睡觉,甚至是休假时间也不得安宁。新闻的时效性注定了这个行业的奔波,cbs不拼,有的是人拼,n和cb直在后头虎视眈眈呢。 比如n的车从昨夜就守在这里,cbs的员工总笑n在中文里是“脑残村”,可人家也骂你是“草包社”呀。n在新北体育场的前线记者是哲谷的老相识,一位典雅知性的女生,人家还有个美丽的名字——濑户长岛。 原本濑户xiǎ一 jiě和哲谷都在cbs的培训营里,濑户的培训成绩比哲谷更好,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n后来以更加优越的条件挖走了濑户,人家都不用风催日晒的蹲新闻c做实习记者。过去就是n年轻一辈的当家花旦,这段时间已经接下不少头条了。 cbs的新闻车在新北体育馆前停了下来,因为远东共和国“三大新闻社”的名头,哲谷他们很快抢到了最好的播报地点。 哲谷在反复确认稿件,老黄架起了摄影机器。n的放送地点就在他们旁边,毕竟是势同水火的两家机构,哲谷只是远远地向濑户点了点头。头一次播报新闻他倒不紧张,紧张的是他在濑户旁边,而濑户又是他 本部的连接消息传来,所有筹备都已妥当,哲谷站在了摄影机前。他没有想到的是,短短几分钟后的这则报道,他作为前线记者的首秀,会如此风靡地传遍全国,人们因为他俊逸的长象记住了他,然后在网上疯狂搜索。 而最令哲谷难以接受的是,人们喜爱他,居然是因为他樂土藩的出身,那个他最不想回忆起的地方。也因为这个身份,他被赋予了“忧郁王子”c“古典男神”等等等等狗血的称号。 “各位观众上午好,我是cbs前线记者哲谷,我身后是东区著名的新北体育场自今年3月出现第一起被害案以来” “尽量不安排夜间的单人出行,不听信c不传播社会上的不实谣言,不恐慌不警方目前已获得突破性进展以上是哲谷在新北体育场为您带来的全部内容,接下来我们把画面交换给演播厅” 整套放送一气呵成,老黄在shè xiàng机后比着“3,2,1!” 哲谷放下话筒,整个人都软了。 “完美!”老黄叫道,哲谷只能回以一个无力的微笑。 旁边的濑户依然在现场连线,哲谷也没时间继续耽搁,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哲谷在新闻车里拨了几口午饭,抓着仅有的时间小憩一会儿。下午一点,陈诺把所有人送回了cbs本部,哲谷在副驾驶没有下车,他还要去警政厅守夜,可能一直到明早都没法回家。 下午一点哲谷在警政厅前下了车,追着每一个进出的警官讨要“红瞳碎尸案”的最新进展,时间很快来到19点,一通本部的diàn huà将他传回了cbs本部。 回到cbs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组长在隔间里整整臭骂了他两个小时,垂头丧气的哲谷最后道了声“谢谢”,合上了组长的办公门。整理好文件离开cbs时,哲谷已经生无可恋,只想找个电线杆一头撞死,因为在组长的眼里他一无是处。 哲谷还没吃晚饭,他在本部门前掏出sh一u ji,这才发现sh一u ji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为了养足精神,哲谷昨晚早早关闭了sh一u ji,可没想到恰恰是因为自己的谨慎,他搞砸了今天所有的一切 sh一u ji打开后哲谷立马收到了一条短信: 明早六点本部集合。 署名是老黄,时间在今天凌晨2点。 “切!”哲谷啐了一声“你又不是组长。” 正当他准备把sh一u ji收入口袋的时候,那块方形的电子部件又传来两声震动,忽然觉得很烦,哲谷只得再次解开保护锁。 “恭喜哲大记者正式进入放送界!今晚要请我吃饭吗?” 署名:濑户长岛。 哲谷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正当他兴冲冲准备回diàn huà的时候,他的社交软体又弹出了一条信息。 点开后显示的是一则定位,地点在东区最顶级的酒吧z2。 sh一u ji的震动再次传来,同样的聊天框,下面又弹了一句: “救命。” 署名:黑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KOROKAWA先生 某种意义上,黑川是哲谷世界上最后也是唯一的亲人。他们一起大难不死,一起获得了樂土藩人从前视若珍宝的东西,尽管在卡希尔神父眼里一文不值。这些经历本该让他们更加形影不离,但哲谷心里总有根刺,虽然他们依旧是兄弟,但哲谷是一个很难过得去“坎儿”的人。 这么长时间的共同生活,如果黑川心底藏了什么秘密,哲谷肯定是第一个察觉的。后来逃向城南的人上了一辆列车,它们似乎在盆地外等候已久。密密麻麻的车头朝向四面八方,樂土藩人被强迫着乘上不同的车节,就像从前他们把猪赶进圈子里一样。 是的,黑川是为数不多的c在九年前那个夜晚到来之前就知道真相的人,樂土藩人。 两人之间争吵过c歇斯底里过,其实更像是哲谷单方面发泄情绪。但无论他怎么问,黑川任打任骂但就是绝口不说 刚到sh的时候有太多这样的夜晚,哲谷很清楚黑川不会害他。可不知怎的,哲谷心里的刺却越扎越深,他很惭愧自己会有那样的想法如果当时黑川再坚决一些,是不是父亲就可以陪他们去赏夜景,也就不用 当然很多事是没法重头的,哲谷知道没人能背那口黑锅,即使是黑川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当下哲谷接到黑川的短信,他的第一反应是错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眼瞳很深的男生已经从生活里消失了。还是会有联系,但所有交流都只在社交ruǎn jiàn上。快一年了吧上次见面以后。 他们的分歧一开始就存在,几乎不可调和。九年前远东共和国对流亡的樂土藩人进行了相当人道的援助,全国各地都设有专门的救助机构。从心理辅导再到帮樂土藩人熟悉现代社会,年龄小的送入校园,年纪大的有福利院看护但这些福利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樂土藩人必须要到当地的民政部门创建个人信息,并每年ti g一ng一份体检情况。 这当然是很合理的事情,也是樂土藩人融入现代社会的第一步。 但黑川说什么都不愿意妥协,他只希望哲谷去走那条康庄大道,至于自己,黑川说他有想走的路。 那年,黑川14岁。 在一轮轮无用的争吵过后,两人最终分道扬镳,在哲谷去登记的当天,黑川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这些年只匆匆见了几次,那双黑瞳只在见到哲谷时才会焕发出一些生气,哲谷看得出他过的不错,起码比自己好。 黑川的sh一u ji一直处于无x hà一状态,在拦车的这段时间里,哲谷连续播了几十通diàn huà,可所有呼叫都石沉大海当他终于赶到z2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时,哲谷才发现门外排了好多衣着时髦的年轻人,而自己西装革履像个异类。 保镖在门前核对身份信息,z2几乎晚晚爆满,如果没有提前的订桌,很难在当下就排得上号。哲谷在公文包里翻了翻,当那张白灿灿的证件落到手时,哲谷忽然发现: 黑川没登记过信息,这九年多来他一直都是黑户,z2根本不可能放一个连证件都没有的人进去消费!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哲谷的肩膀,哲谷惊觉回头,发现是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只是一件裁剪精致的外批西装就足够哲谷三个月的工资了,忽然觉得有些寒碜,哲谷发现他胸片别着名牌,像是酒吧的管理人员么。 “您是哲谷先生?”男人声音尔雅。 哲谷点了点头。 “太好了,您的朋友k一r一kaa已经在二楼的包间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等等!”哲谷急道“虽然不清楚里面有什么误会,但我不认识什么k一r一kaa先生,也不是到这消费的,嗯您在附近见过一个黑头发然后眼睛很深的” 哲谷努力想形容出黑川的样子,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c关于黑川现貌的形容。他印象里的依然是那个14岁的男生,那个在雨中一边追着他一边大哭的男孩。 “我见过眼睛最深的人就是k一r一kaa先生了。”男人笑容和熙,“他还特别交代,如果您在找一个叫‘黑川’的人,那么跟上来准没错。” “麻烦了。”哲谷不含糊。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酒吧,z2对女员工相貌的挑剔程度近乎苛刻,可以说云集了全远东共和国各域最美的风情,姿态婀娜,温情款款。她们对哲谷的亲切让他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些女生下了班,那就是大街上回头率最高的焦点。 “喂那个我说安保大叔,为什么刚才那个上班族不用排队就能进去啊,我们这好不容易才排到门口。” “就是啊,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 门口排队的人涌起一阵不满,各种香水的味道在夜空里交织。安保大叔戴着副很深的墨镜,尽管现在是晚上。他看起来年轻时也是有故事的人,只见他推了推墨镜,气氛莫名有些萧索。 “除非你朋友也是大哥,真正在黑夜世界里加冕过的皇者,是连阳光也不敢发现他的。” “哇” 年轻人们一阵哗然,觉得z2真不愧为最顶级的酒吧,连一个普通的安保都如此有阅历。 —————— 舞池里的人纵情宣泄,男男女女在色光里得到解放。女人的香气盖过了酒精,人们随着节拍晃动身体,音浪摧毁着理性,疯狂的人在吞云吐雾。 z2一层有很多站座和小卡座,哲谷在这里闻到了糜烂的味道。 除了工作人员,一层的客人没有对哲谷多看一眼,他就像身上的西服一样平凡。哲谷也不好多催促带路的人,他此时只想找到黑川,越快越好。 二层看起来就清净多了,这里是一间间奢华的包厢。哲谷知道这里的疯狂更甚,只不过那些苟且都被藏在了包间里,比如他经过某个包间时,就从门上的玻璃层瞥见了几个不着片缕的女人。 引路的中年人在回廊最后一个包厢前停步,从这还能看到一层的dj台,他向哲谷点头示意,微笑着为哲谷推开了隔门。 哲谷急冲冲地闯进去,然后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停包间里有很多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哲谷见过她们身旁的包包,在某家奢侈品店的玻璃橱前。 所有人都在陌生地打量他,像在交易繁忙的证券所里忽然闯入一只小丑,还是穿着马戏服的小丑。 哲谷一眼没见着熟悉的人,当下就要道歉离开。这一定是个可笑的乌龙,因为他不可能和包厢里的人有过交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世界也不会因为人的不甘而改变它的轨迹。 “k一r一kaa先生——”中年人刚要开口,哲谷就撞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拥抱里,那人把哲谷抱得那么紧,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哲谷就会从他的身前消失掉。 哲谷知道谁在抱他,因为人身上的味道是没法改变的。只是哲谷有些无所适从,也根本无法反应当下的情况,只是在那人耳边颤声着问。 “救救命?”——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他的问话视如耳边风。 “辛苦您了黄经理!”k一r一kaa先生向中年人点头示意,他热情地拉过哲谷,向包厢里的人一一介绍道“我哥,帅不帅?” k一r一kaa眼里满是自豪,好像小孩子在炫耀他的宝藏。 “这家伙可是cbs本部最年轻前线记者,一年前就以cbs培训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sh本部,是不是很厉害!我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呢,就别的不说,我哥以后肯定是共和国家喻户晓的大记者” 他真的成熟了不少,或者说他一直很成熟。从小时候开始,哲谷考虑东西就远远没他深。哲谷喜欢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而他恰恰相反,像那两只深黑的瞳,仿佛能吞噬人心底所有的秘密。 k一r一kaa先生显然对酒桌礼仪十分熟捻,拉着哲谷左右逢源。那些人似乎都是他的朋友,每一位都家世不俗。哲谷没有询问他怎么跟这些人认识的,因为那家伙不想说的事情雷都打不动。 人们对哲谷很热络,每一位女生都想凑上前来和他碰一杯酒,男生们则不停地给他递烟。哲谷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小小的cbs记者还不算什么名头,酒场里的结交都是给k一r一kaa的,因为k一r一kaa对哲谷看重,所以同样地,这圈包厢里的人就不敢放轻哲谷的分量。 哲谷也对k一r一kaa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在酒巡过半之后,k一r一kaa拉着哲谷离开了包厢。两个从前的“樂土藩”人站在sh最现代的酒吧里,时间刚过凌晨,夜店里的气氛逐渐升温,流浪的歌手背起吉他走向舞台。哲谷在二层的回廊里往下看,一道道翻滚的人浪聚集在舞台前,他们在向那位歌手献礼,当琴弦响起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满含期待。 琴声真的很清凉,它能让躁动的酒吧短暂地熄火,渐渐地,z2迎来了全场大合唱。 “救命?” “我就知道你还要问这个。”那个男生点起一只烟,舞台的灯刚好打在他侧脸上。“不这样做你会来吗,我记得你一向讨厌这种场合。” “我明天一早就得起床,然后今天差点搞砸了人生第一个现场,下午在警政厅蹲了快七个小时,也贴了警署的人一下午的冷屁股。晚上回到本部被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哲谷平静地说“我接到了你的短信。” “我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k一r一kaa刚要转身—— ——“黑川!”哲谷抓住他的肩膀“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也他妈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了,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想见的话什么时候不可以,你的周末呢?平时联络不到你人的时候你在干嘛?不知道回短信是基本的礼仪么!” 黑川撇过头,烟灰掉在木栏上。 “k一r一kaa。”哲谷松开手,也顺势移开目光,他开始看向那位在z2一层唱歌的歌手,他在全场的注视和聚光灯下独自演奏,男人蓄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看得出有些年纪了,歌和眼都很沧桑。 “四百年前有个叫rb的国家,我的名字在日语里念k一r一kaa。”黑川说“和你不一样,我只能给自己虚构一个身份,现在是一个日裔的商人。” “那是你自己选的。”哲谷冷冷地说。 黑川又燃了一支烟。 “依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一首好老好老的歌,穿越了整整四百年,如同歌手手中糙旧的吉他,那位人潮中心的歌者声嘶力竭,孤独得好有穿透力。 闻者为悲伤,却伤而不哀。 他手指飞扬,身形写意,不知从何处流浪而来,也不知去往何方。但他的身前没有碗,好像他只是想在这唱歌儿了,对着这片陌生的脸,还有外面不太熟悉的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知道的么。”黑川犹豫了一下。 哲谷身体僵直。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只要我一有时间,就都会往八脚街里跑,嗯九年前。” 哲谷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黑川,好像要把那对深黑的眸子穿透,直刺到最深处的那场回忆里。 “还记得大胡子叔叔吗?”黑川不敢迎上目光,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回廊里。如果这时有人从包房里出来,他们绝对会怀疑自己看错了人,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k一r一kaa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大胡子叔叔告诉我的。” 哲谷的瞳孔猛然一缩,那个背着他逃出雨夜的男人,那个父亲平日的好友,所有的碎片一齐涌上心头他冲上前揪住黑川的领子,失声问。 “大胡子叔叔?他在哪,还活着么?我记得他和我们一起来了sh”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歌声落下,满堂喝彩。 黑川叹了沉沉一口气,他忽然盯住了台上的歌手,那个低调着收拾吉他c蓄着口浓密络腮胡的老男人。 哲谷冲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天shā rén 有的秘密一旦出了笼子,守秘人的结局不是偏执便是死亡。 ———————— 哲谷拼命撞开摇曳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涌向舞台,好像要与全世界的音浪为敌。他有种被背弃的感觉,不仅是因为黑川,这种痛感更深的源头是父亲! 是的!父亲那晚的表现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大胡子叔叔是父亲多年的好友,如果他都预知了樂土藩灭亡的结局,那么父亲一定也知道,而且父亲了解的必然更多。 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所有的樂土藩人在求生,只有他的父亲在雨中一心求死! 哲谷冲出了人群,舞台近在咫尺,可那位眉眼沧桑的歌手却悄然离开了,台下是群在后台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哲谷继续向前挤,大胡子叔叔一定在休息室,他必须要找到大胡子叔叔,尽管哲谷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如果我都不说,别人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了。” 黑川挡在了哲谷身前,出现在人群的最前边。 哲谷没有去思考黑川何时冲到了前面,但是他面对的人已经不是九年的黑川了,那个小男生成为了现在的k一r一kaa。九年前的黑川体弱单薄,但现在,无论哲谷怎么推搡,k一r一kaa都纹丝不动。 “冷静点鹧鸪!” “让开!” 黑川的身子就像一堵墙,哲谷不明白那么纤长的一双腿,为何会有这样强的定力。无论哲谷怎么挪动,黑川从开始到现在都只退了一步。 “即使最热衷来z2喝酒的老客,他们都不知晓这间酒吧在四年前就易主了,买家是个神秘的日裔商人,人们称他藤原先生。” 黑川揪住哲谷的手。 “藤原像什么,他更像是艺术家。留着浓密的胡子,不时会到酒吧里驻唱。因为独特的唱腔,酒客很快就被吸引并且迷恋上那种沧桑,现在z2的很多客人都是冲他来的,看看身边就知道,人们对他的喜爱与多深。” 哲谷茫然地回望,即使吉他歌手离了台,底下依旧有很多人没散去,他们围在台前兴致不减,仿佛在期待藤原的突然返场。 “明白了吗。”黑川说,“当你踏入z2的那一刻起,藤原就已经决定了不去见你。即使你见了,也不会从他那得到任何东西。 又是日裔商人么为什么?黑川和大胡子叔叔都选择用这个身份来隐藏自己,k一r一kaa和藤原又是什么关系。 “他见不见我是一回事,但我要见到他!”哲谷倔强。 “何必呢鹧鸪,总有一天我都会告诉你的,所有的一切,你——” ——“你们都当我是傻瓜对不对?”鹧鸪冷笑“我在sh生活了九年,也接触了真实世界整整九年,你觉得我还会对樂土藩的真相无动于衷吗?” 黑川沉默不语,周围音乐喧嚣。 “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那晚我看见了卡希尔神父,在城南外。” 这是黑川出包厢后点的第三支烟,尽管黑川掩饰得很好,但哲谷对他太了解了,即便分开了那么久。当他说到“卡希尔”这三个字的时候,黑川的瞳孔出现了一丝松动,哲谷捕捉到了,而且清楚地知道那种情绪叫惊慌。 “神父的眼睛,在那一晚,也是红色的。”哲谷说“人的眸子会变色吗,活人没见过,尸体倒是看了不少。红瞳碎尸案,但那只是凶手填上去的两颗玻璃珠,对不对?人的眼睛是不可能变颜色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川吐出来的烟弥漫在色光里。 “红瞳,有那种眼睛的东西。”哲谷想了很久,最后时刻却有些小心翼翼“他们是谁,樂土藩为什么会存在,我们又是谁?” “我们是人。”黑川最后说。“吧” “他们呢?” “卡希尔神父是人,我们就是人。”黑川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时间合适的时候你会明白的。鹧鸪,你最近有不舒服么?” 哲谷楞了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近突然发了高烧,千万别去医院。相信我,我的号码一直不变,那种情况真发生了就给我一个‘。’,我看到短信会出现的。”黑川神情严肃“最好永远别发生,那时候把樂土藩忘了吧” k一r一kaa叹了口气。 “有一天死在你手里就好了。”。 —————— 古典留声机懒洋洋地趴在红木台里,一曲轻扬跃动的“ vie en r一se”充盈了整座空旷的房间。玫瑰越过横栏,白玻璃门打开的时候涌来了海风,那是一个碎花石面的小阳台,朝向当年法兰西南部最黄金的海岸。 这座城市四百年前叫尼斯,和绽满全城的红玫瑰一样,蓝宝石般的海岸前矗立着密集的红顶别墅。 城市和太阳一样热情似火,海风的远方有风琴的声音,金色沙滩上传来了烤肉和麦芽酒香。 这间庄园建在港湾的半山腰里,占据了远眺北地中海最好的位置,单从区位上看,这里的主人就比海边富豪们高出了一个档次。但是庄园主平时深居简出,就连节假日也少有人造访。可今天,一辆辆深黑的奢华轿车从正门一直停到山间公路上,不清楚是不是主人的意思,即使停车场里空空如也,这些黑色名驾也没有一辆是停在里面的。 阳台里有一支藤制摇椅,海风轻柔。庄园主才修剪了缠绕在铁栏上的玫瑰,他披着宽松的纯色睡袍,阳台上的风呼呼涌进袖管,主人轻擦去额角汗滴。他从圆几上拎起一杯“雷司令”,这是庄园主平日最爱的白葡萄酒,他倒在藤椅里,一边舒服地吁气一边欣赏海风。 花园阳台的角落有一块白蓝相间的长布,它和落叶堆挤在一起,看样子被主人疏忽已久。如果有常出入上流社会的客人来此做访,他一定会很快认出这块布匹,并且为主人的大逆不道而震惊—— ——双人执旗扶盾徽! 那块废弃的蓝白布,赫然是当今大欧陆联邦最顶级的超级豪门——波旁家族的族徽! 而山间庄园的主人,昂利德波旁,波旁家族内主宗亲第十六孙。他在九年前盛传于世的风名是:五代种,杰洛特。 “杰洛特。” 风格简约的大厅内涌进来许多人,同一的西装革履,也同一的银发棕瞳。 他们与阳台里的杰洛特隔了一扇移动滑门,那里的留声机依旧在缓缓抒唱,杰洛特还是坐在藤椅里,背对着客人们,就像隔绝一个小世界。 杰洛特押了一口“雷司令”,他的银发间缠了一块黑布,很失礼地没有起身迎客,甚至都没有回头,这种粗鲁在波旁家族是无法想象的。 “九年了”人群最前面的男人说,虽然身材依旧笔挺,但两道深刻的鼻纹预示了他的年龄。除开杰洛特,这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对他十分敬重。 “来了,阿兰叔叔。” “好点了吗?”男人问。 一场令人窒息的沉默。 “如果一个刀客没了傲气,那他的刀就再也斩不断任何东西。”阿兰说“波旁家的这些小子里,你的傲气是最盛的,所以当年的‘风滴切’也是最利的。” “阿兰叔叔。”杰洛特轻念了一声。 “比起斯图亚特家的那小子,你已经不错了,起码保下了一条命。那小子当年还是斯图亚特王最看好的五代种,你们这一代人啊,年轻,盲目,不可一世。”阿兰棕黑的瞳孔落在杰洛特的背影里。“在那种级别的力量面前,即使是我们王下也不能独当一面。” “阿兰叔叔,九年前那个夜晚,我还没瞎。” 杰洛特迎风起身,海风把他的袍吹得上下翻飞。地中海的海面波光粼粼,杰洛特站在阳台中间,扬着脸,一匹黑布围住了双眸,他站在那里,像在淋一场阳光。 “八颗jsu一800能弑掉一位王吗,波旁家族在城南的两百余名原种还侥幸活下数十。那城北的斯图亚特家族,整整八百位原种杀到全军覆没也没近到王驾。”杰洛特的语调那么平淡,就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我和埃里克斯斯图亚特的区别,就是他死在了蛇出洞之前。王之间的博弈,怎会因为一个五代种乱了布局。我杰洛特自负,但不是蠢人。如果不是当夜王下御驾亲临樂土藩,我的下场跟埃里克斯没区别。” 即使是阿兰波旁这种久经社交场的高位之人,在这句话之后也难免动容,虽然很快调整了表情,但这一切仿佛都瞒不过双目失明的杰洛特。 “你不是王下的棋子,杰洛特。” “埃里克斯也不是,可他死了。”杰洛特面无表情。“斯图亚特王也来了吧,可为什么没救下埃里克斯呢。” 阿兰面色陡变。 “好一个四王之战,好一个小小的樂土藩。独面三王依然全身而退的存在,我杰洛特瞎一对眼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看它们,多像一对讽刺的奖章。”杰洛特虚指自己的双眼,轻声问—— ——“所以九年前死掉的王,究竟是哪一位?” 阿兰的脸上古井无波,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和杰洛特两人。这是波旁家的最高机密,不,即使称之为欧洲原种的最高机密也不为过,因为包括波旁家族和斯图亚特家族在内,它们本身就是欧洲七大原种家族之二了。 “等你成了五代王,即使不想知道也会有人堵在耳边告诉你,可你还不是。”阿兰说“杰洛特,我这次来是因为王下的族谕,对你的第二次家族谕。” 银发的年轻人重新落回藤椅里,他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动作之熟练精准,根本不像是失去视觉的人。 “杰洛特已经是双目失明的废人了。” “有过一次已是大逆不道了,昂利。”阿兰很少直呼杰洛特的本名,但他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即使王下再开明,族里的声音也压不住了。五代种总归是有五代种的宿命,你的‘风滴切’。” 杰洛特把玩着杯柄,海滩前有冲浪的人,可他们都和自己离得很远。 “‘风滴切’,在九年前就是柄断刀了。” “推诿的话你和王下说就好了,我只是要把王下的族谕告诉你。”阿兰说“两件事,樂土藩的种子是时候发芽了,王下要你出使远东共和国,胁令‘中华白氏’出兵,他们是远东共和国南方最大的原种家族,有了他们的帮助,整件事情能少走一半的弯路。” 杰洛特没有接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许他什么都看不到。 “中华白氏向来是我们在远东共和国最坚定的盟友。可惜去年,白氏族长大位交接,新上任了一位年轻人,从那之后他们对波旁的态度就暧昧不明。族里需要你去传达使令,必要的时候,波旁允许你使用武力敲打敲打,这个任务不轻松。” “孤身一人找到别人家门口,不答应帮忙,我还得一个人敲打整个原种家族么”杰洛特笑了笑。 “第二件事。”阿兰的表情有些微妙“波旁在联盟里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杰洛特苦笑。 “伊莲娜还没放弃么,波旁这么多世孙,这么多优秀的五代种,何苦盯着我一个连原——” ——“伊莲娜是美第奇家族的长孙女,而美第奇是我们扭转北方四族最关键的一票,个中利害也不用我多说,你不是蠢人。”阿兰叹了口气“昂利,伊莲娜了等你好多年,波旁族内那么多年轻人她偏偏钟情于你,姑娘的青春也等不起你再多年了。” 杰洛特枕在摇椅里,在越来越昏黄的海面前摇啊摇,很久之后都没再说话,一直到阿兰离开,一直到秋色的太阳沉向海里,再到人们再也寻觅不见。 阿兰临走前摸出一张白纸,用钢笔在上面草草留了个名字,慎重嘱咐杰洛特那是本次出行的最高机密,王下希望他务必将那个名字的主人抹杀。 “真没把我当成废人啊,都九年了,还没习惯我的失明吗。”杰洛特伸了个懒腰,尽管他看不见,但是敏锐的听觉还是将笔画的起承勾勒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怎么会有人把鸟当做自己的名字,哈哈哈哈。” 他很久没对着海这样酣畅淋漓地笑过了,杰洛特是瞎了,可世上大概只有他把自己当成了废人。阿兰说的没错,他确实没了当年的傲气,而褪去傲气的刀客,是斩不断任何东西的—— ——现在的杰洛特有的全是傲骨,他早已洗尽所有铅华。 “终有横刀问欧陆,孰明孰瞎天shā rén。” 杰洛特抽断刀出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红色玻璃球 哲谷到家时已是午夜两点,解开领结,他颓然倒进沙发里,桌子上还有半杯早上喝下的橘子汁,比月光更澄澈。 不是不抽烟,而是哲谷不喜欢。他觉得靠尼古丁来舒压是一件很没水准的事情,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哲谷没有一丝困意,只是裤子稍微一斜,半包开过封的烟盒就落到沙发里,火苗短暂照亮了这间屋子,哲谷吐出长长一股烟气,在黑夜里。 关于樂土藩的一切都像张网,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拽着一根丝,黑川也好,大胡子叔叔也罢,一根根透明的丝线把哲谷编织其中。 那夜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种黄绒制黑斗篷,所有人都在瞒,甚至是父亲。 哲谷在cbs培训期间报道过体育新闻,每当人类向9秒50发起冲击的时候,运动员包括观众的肾上腺素都疯狂飙升,哲谷感受过那种气氛,近乎是传教。400多年前,一位叫hes的百米运动员打破“人类无法跑进十秒”的论断。后来的四百年,百米极限一次次被后起之秀刷新,最终也来到了9秒50前,这个数字已然是人体的生理极限了。 哲谷冷冷呼了口烟,突然间想笑,人体的极限么 那种东西在黄绒制黑斗篷面前就是个笑话。哲谷不信任何“超自然”的实例,可这种伪科学却在樂土藩真实地上演了 每每想起卡希尔神父那双纯粹的红眸,哲谷就想逃到世界最远的尽头,只要没人发现,哲谷就能催眠自己,说服自己樂土藩只是场梦。 可是k一r一kaa还活着啊,藤原也没死。 他们每出现一次,那种虚无的幻想就被彻底粉碎一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拼命逃离樂土藩的一切,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只想当一个最普通的人,然后真实地活着。 仅此而已么,可能哲谷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早已陷入另一个“樂土藩”的日常。 真实世界是个更大的樂土藩,人们遵守社会的法律和伦理,逼迫自己相信那就是“生活”。可动物叫生存,人才会生活,打破了生活里的一切,那人还能算是人么。 睡意全无,哲谷灭了那根烟。 “当然是人了,不然还能是什么?”,他对自己说。 哲谷在书桌前坐下来,台上那支笔记本电脑是cbs训练营结业的时候,本部作为奖品送给他的,也是这间小寓最值钱的物件。 哲谷本想上网追踪一下“红瞳碎尸案”的最新进展,可从社交网页里弹送过来的消息接连不断,几乎是在轰炸哲谷的个人中心。怀着愤怒和好奇,哲谷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您已新增495,200名新粉丝!” “您有1861条未读私信!” “您有5420条新增!” “” 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页面,哲谷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登错了账号,甚至重新登录了四次,可首页头像右下角的“cbs认证”告诉他,这个账号的主人正是哲谷无疑。 怎么会这样!要知道一天之前,他还是个仅仅拥有一百多名僵尸粉的无名小卒。转换之快甚至让哲谷产生了恐惧,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远东共和国通缉了,否则这些人从哪知道他名字。 其实哲谷不知道,从他蹲守警政厅开始一直到和黑川会面完回家,在这整整十二个小时之内,“cbs 哲谷樂土藩”的话题就没出过整个微博热搜榜的前五。这种可怕的关注量,让刚刚臭骂完哲谷两个小时的cbs组长整夜都睡不好觉,也不知该后悔还是高兴。 “哲谷哥哥明天还跑新北体育场的新闻吗,我能不能在那守到你?” “超爱你的声音,简直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 “你太好看啦,樂土藩人都这么帅的吗,好想有一个出身樂土藩的男朋友!!” 哲谷呆滞地点开一条条私信,他从没想过这些形容词会用在自己身上,除了“樂土藩”,他就像在观礼这些狂热的粉丝形容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打破了我对樂土藩的看法,我一直认为你们樂土藩人就是社会的蛀虫!加油!” “报纸上的报道真实吗,你们逃亡之前一直生活在19世纪前的水平?” “就奇怪濑户为什么会关注一个cbs的僵尸号,原来是你!” “” “樂土藩里到底有什么?你们正常吗?” 哲谷在电脑前点了支烟,其实尼古丁有时候还是不错的,简单粗暴。 逃来逃去,他变了口音换了名字,甚至刻意避免和黑川的接触,把所有回忆都锁到心底最深处的笼子,他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了,就像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 但事实再次提醒了他:“樂土藩哲谷zhà一 piàn”,“cbs哲谷樂土藩逃亡过程”,“哲谷是樂土藩人吗”。这些热门话题无一不给他贴上标签。 别傻了哲谷,如果不是樂土藩出身,即使长了再好看的脸,人们也不会去关注一个首次跑新闻的cbs男记者的,他嗤笑出声。 但哲谷从不承认“樂土藩”是他的污点,打心底不接受。他点开:“樂土藩里到底有什么?你们正常吗?”这条信息。 在私信下,哲谷想都不想,回了一个: “有你妈。” —————— 哲谷坐在电脑前整整看了两个小时,第一次惊叹于现代网络的强大。短短半天之内,他在cbs训练营里的日常zhà一 piàn被曝到了网上,甚至包括他第一次到sh民政局登入个人信息时的证件照,那张zhà一 piàn连他自己都没有。 很快的,“cbs哲谷有你妈”这条午夜热搜空降微博榜首。 人们在这条话题下激烈讨论,既有同情也有抨击: “那个人的私信内容太过分,完全就是人身歧视!” “樂土藩人果然改不了19世纪出身的低下素质。” “一夜爆红的草根人物真的值得崇拜吗,完全没有公众人物的自知之明!小孩子学了他骂脏话可怎么办?” “你们随意,反正我取消关注了!” 其实哲谷自认脾气算不错的,也不止一次忍住火气没骂人,可可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吗?哲谷焦躁的同时又是一支烟,因为他知道讨论会在明早更加热烈。 微博粉丝数量不减反增,争议给哲谷带来了更多的人气,已经在逐渐逼近一线明星的关注量了。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哲谷接到了司机陈诺的diàn huà。 “醒着吗?” “醒着,怎么陈哥?”哲谷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的不当言论给cbs造成了不良影响,本部要处分他了么。 “赶紧下楼,我在你家楼下,五分钟!” “嘟嘟嘟” 哲谷关掉sh一u ji就下了楼,一辆cbs的新闻车显眼地停靠在绿化带前。马路上不时飞驰过零星几辆qi chē,即使繁华如sh,人们到了夜晚还是要睡觉的。 哲谷刚打开门上了车,陈诺就踩底油门飞了出去,差点没再次把他抛到后座里,典型的陈诺风格 “嚯,这味道浓的。”老黄居然也在车上!而且带来全套摄影器材,他从副驾驶憨然回头“‘cbs有你妈’都开始摆庆功宴啦?怎么没叫上你黄叔,啧啧啧这小酒没少喝吧。” “黄叔你你也在啊”哲谷一阵脸红,暗自叹道新闻人果然都是夜间动物,就没几个正常睡觉的。 “啊,能睡吗。错过了第一轮微博骂战多可惜!谷小子啊,你说这人怎么说红就红了呢?我们cbs都多少年没上过头条了,这到好你小子不亏是cbs训练营第一名出来的,知道什么标题能拉关注,厉害啊!”老黄阴阳怪气。 哲谷沉在后座没敢接话,司机陈诺依然保持着酷酷的风格,即使是午夜也没摘下脸上的墨镜。他一边持车一边解释: “一小时前的事儿,东区葡萄大道发生了碎尸案。这个时间点儿正好,凶手作案后不到二十分钟大体(cbs新闻人对尸体的尊称)就被找到了,这可是sh出现碎尸案以来最快被发现的一次。” “葡萄大道,那不是在贫民区里么?”哲谷好奇。 “就是贫民区才发现得快呀,这回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他女儿下晚班回家报的案。得亏啊你说,小姑娘要早回去二十分钟,父女俩不就都交代了么!”老黄叹了口气,忽然惊叫。“欸!谷小子!cbs工作牌带了吗,这车上除了你的牌子,就没人能进现场了啊。” “带了,回家就没换过衣服。”哲谷莫名紧张。 在人类的二十五世纪初,也就是一百多年前。世界各国政府陆续通过了一项法令: 允许有合法新闻机构证件的出境记者进入第一犯罪现场,拥有和警方c法医同等的调查权利。 这项法令是为保证媒体拥有独立于警署的第一手资料。媒体不再是等候调查,再从警方口中获得第二手播报材料。法令保证了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也起到监督警方工作的作用。 所以哲谷当初在cbs训练营的时候学了不少法医学和刑侦学。不过法令在各国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有必要,记者不会干预警方和法医的现场调查,通常只进行不干扰调查工作的新闻记录。 东区,葡萄大道。 这里聚居了大量落魄的本地人,灰房白墙交割成巷,因为废弃物处理得比较随意,这里也吸引来相当数量的野猫野狗。 哲谷一下车就听见巷子里的哭声,许多街坊穿着睡衣聚在一起,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n的新闻车还没来,哲谷代表的cbs是第一家到场的新闻机构。犯罪现场在六巷深处,救护车在这停了很久,已经熄了警笛。 救护车旁边围了很多医护人员,一个双眼红肿的女人正靠在车上,哲谷理解那种绝望嗯,在九年前。 亲戚们陆续赶来,也陆续加入许多哭声,整个现场悲戚弥漫。哲谷看见一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忧心忡忡地跑进巷口,只是看到外面围着的警车和新闻车,男生就松开背包“扑通”跪坐到地上。堂堂七尺的大男儿,居然是一边哭一边跪着进家门的,而警方的阻拦虽然不近人情,却合乎法理。 哲谷出示了cbs工作证,和老黄一起进到弥漫着血腥气味的犯罪现场。那具可怜的大体暴尸在客厅中央,整个墙壁上都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的天老爷。”老黄嘘声惊呼。 就像一种不约而同,在场的工作人员除开必要的低声交流,其他时候都是心情沉重且安静的,仿佛轻微的工具移动都会惊扰亡者。 “不是‘红瞳碎尸案’么。”哲谷在cbs训练营时已经习惯了各种现场,他发现这具大体虽然被凶手开膛破肚取走了心脏,但双眼的地方只是挖空,并没有填充上红色玻璃珠。 “说不准。”李警长小声摇了摇头,他是哲谷的老相识了。当哲谷还是实习记者的时候,就没少在警政厅烦着李警长。因为中年发福的缘故,他的zhi fu总是紧绷绷的。 “取走心脏,挖空双眼,的确符合‘红瞳碎尸案’被害人的大部分特征,只是少了两颗玻璃珠罢了。也可能是凶手没有时间,这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刚断气二十多分钟。” 老黄已经得到现场允许,开始摆弄摄影机工作了。而哲谷和靠在墙边的年轻法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得到了浓浓的惊骇。 “小谷你来一下”李警长拉着哲谷出了现场,一直走到葡萄大道第六巷的巷口,两人靠在掉了灰的巷子边。 李警长面色沉重地给哲谷发了支烟,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哲谷注意到那名年轻的法医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李叔。” “虽然有些过分,但”李警长思量再三,最终一咬牙“你能不能帮我联系cbs放送部,让他们把这件事暂时压下来,哪怕拖过一会的早间新闻也行你别担心,其他的新闻机构也一样起码得等上级回应我。唉,这个案子有些不一样,我怕造成不好的影响” “李警长,你用不着跟他解释。”那名年轻法医捂着心口,脸色完全煞白“他也是学过法医的人,这个案子和以往的‘红瞳碎尸案’不一样。” “他妈的要不是确定60米内没存着碎尸,要不是那个混账只取走了眼珠和心脏。”年轻法医一边骂一边给自己壮胆“就那种完全撕裂性的开口和骨损,老子他妈差点就以为凶手是头成年棕熊,是只完全失控的野兽!” 哲谷瞳孔陡缩,猜是一回事,可当猜测真的被证实之后,那种违和的冲击感还是让他双腿发软。 年轻法医一直在絮叨,其实人都一样。好像把恐怖的事情分享了之后,那种害怕就分担到别人身上,同时也就获得了勇敢 “我我取到了他的唾液。”法医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你能想象么那个畜生,是活生生咬开了肋骨,与其说取走了心脏,我倒觉得是他吃掉了它。” —————— 遥远的天边开始蒙蒙发亮,哲谷背后的冷汗也被清晨的风吹干。 李警长随后安抚了法医,哲谷同意向本部传达意见,但是他不保证cb定禁播。李警长表示理解,然后和年轻法医一同离去了。 哲谷点了烟,这一天抽光了平时三个月的份量,他最不能理解的是:这到底算不算红瞳碎尸案。如果是,那凶手为什么如此失控。按照以往的案件,红瞳碎尸案的凶手一直冷静得像个手术医师,就连割皮的伤口都像被手术刀划过一般。 难道红瞳碎尸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么,哲谷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而就在这时。 哲谷身前突然响起几道清脆的触地声—— ——哒哒哒哒哒哒 哲谷脸色煞白,惶恐而迟疑地抬起头,那东西正是从他头顶的屋檐掉下来的—— ——“咕隆”哲谷艰难咽着口水,后背尽湿。 地上有一颗滚落的,红色玻璃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被谋杀的凶手 “hell is epty , all devils are here”镜子里有一双灼目的红瞳,他憨憨地笑,咧出一排森冷白牙。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 晶莹的玻璃珠一次次触地,然后往复弹向空中。它红得那么妖艳优雅,在这条静一人的c葡萄大道六巷深处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清晰,若隐若无的狗叫声包围了哲谷,他大气不敢出,鬓角的冷汗一滴滴接连不断。 那颗赤红的珠子最终在地上停了下来。 不知是粗心还是故意向警方挑衅,红瞳碎尸案的作案人从来不刻意抹除现场痕迹,无论是以往留在玻璃珠上的指纹,还是这次提取到的唾液。 虽然唾液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但哲谷想都不用想,肯定在共和国的人口数据处里无匹配。之前多次留在珠子上的指纹已经印证了这一切,凶手就像游荡在sh街头的幽灵,嗜杀而毫无形体。 可谁都能后知后觉,但哲谷没办法,只是他不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成形。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安慰自己:全远东共和国那么多黑户,谁知道凶手出自哪个地方呢。 只是这种安慰还没在心中站稳脚跟,眼前又会浮现k一r一kaa在九年前那副倔强的c宁死不肯到民政局创建个人信息的样子 能逃过远东共和国人口数据处记录的家伙,除了流动全国的黑户,剩下的,就是那些在九年前逃亡出来的c始终不愿融入现代社会的人——樂土藩人。 哲谷不清楚这些樂土藩黑户一共有多少,但就目前国家已知的情况,全国登记在册的樂土藩人一共是:四万三千零一十六人。哲谷自己做了保守估计,像k一r一kaa和藤原这种没有个人信息的樂土藩人,他们的数量应该不会超过三千。 “呜吼吼” “嗯嘶” 一阵短促而激烈的喘息声在哲谷头顶蔓延开来,那种声音就像野兽被关进了笼子。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响动,但此刻的巷子实在太静了,路灯在这一刻忽然熄灭,sh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太阳出来了,地面上那颗玻璃珠红得那么触目惊心。 哲谷心里正激烈挣扎,说不害怕是假的,那个声音极有可能来自惨案的凶手,而整个偌大的sh市,可能只有此时的哲谷最接近红瞳碎尸案的真相。 “嗞呜呜,嗞呜呜” sh一u ji震动给哲谷下了最后通牒,哲谷已经没时间去想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来diàn huà了他快速转身攀住石墙,然后双腿猛力一蹬,整个人轻盈地跃上石壁。 葡萄大道里的平房都很矮小,通常只比街边的围墙高个一两米。那个声音从平房群的屋顶传来,而哲谷已经在着力攀爬屋檐了。 尽管sh一u ji放在右腿的口袋里,尽管震动的声音很微弱,但哲谷不敢保证不被人察觉。在他内心剧烈斗争c几乎快放弃的那一刻,这支震动的sh一u ji像是催命神符。所有他之前想好的,说服自己放弃的理由都在这一瞬间抛到脑后。 哲谷爬上了屋顶!面对一望无际开阔的灰房,一轮血色朝阳在平房群的尽头冉冉升起,晨光洒在成片的房顶上,一道高挑的身影在房顶间高速跃动,它的每一次弹跳都超出了正常的机理范围,就像一只疯狂冲向太阳的c想要拥抱黎明的猎豹—— ——哲谷面前是一具正在抽搐的尸体! 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鲜红的划痕,从里边流出来的血液还冒着热气,血淋淋的右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哲谷下意识撇了眼尸体翻白的眼睛,那一点微微的眼珠是黑色的。 这个死去的人又是谁? “前面的shā rén犯,站住!!” 哲谷这一声怒吼仿佛叫醒了整个葡萄大道,左边第五巷响起了刺耳的警笛,那是刚刚第一犯罪现场的地方。有人在叫哲谷的名字,也有人在高声确认方位,可那道身影实在快得有些夸张了,在金色的阳光下模糊成了一条线,哲谷刚追过两个房顶,那道身影就跳进远方平房的巷子里,凭空消失了 “谷小子你在哪?本部的diàn huà接到了吗!” “小谷!” 哲谷愣愣地站在屋顶上。转过身的时候,那具无名尸体的身后已经积了一汪小血泊。他有种特别的预感,那个死去的人肯定不是红瞳碎尸案的主谋,尽管他在这个特别的时候出现在葡萄大道里,然后又这么突兀地死去 “哈哈哈。”哲谷突然觉得很可笑。 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杀了人之后居然没马上离开,凶手就这么明晃晃地藏在屋顶上,在所有前来调查的警方和记者的脑门子面前。 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看着受害者家属以及所有人的哀痛,就像在高处欣赏一处亲手策划的闹剧。还有屋顶上那具尸体,几乎就是在哲谷攀上屋顶的一瞬间断的气。 这种家伙,真的不是魔鬼么? 阳光打在脸上,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却暖融融的好讽刺! —————— 哲谷从警方的问询室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悬在头顶了。红瞳碎尸案让每一位出入在警署大楼里的人焦头烂额,这桩案子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甚至升格成了一个社会事件。 倒不是哲谷不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以当时他处在的角度,是看不见凶手真容的。 身高在一米八上下,成年男性,体格修长,这是哲谷能ti g一ng给警方的全部信息。 只有一件事哲谷选择了缄默,出于一股道不明的私心。 就是凶手逃亡时近乎反人类的速度,和那些九年前的黄绒制黑斗篷如出一撤。但哲谷可以肯定:凶手不属于那群人,很明了的事情,因为他没有那群黑斗篷迫人神经的杀气。 早上那通diàn huà来自cbs本部,是放送部的部长亲自打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无限期延长“葡萄大道案”的播报时间,起码在化验结果出来以前。 这些事都是后来老黄告诉他的,在哲谷的diàn huà不通之后,放送部部长的diàn huà挂到了老黄那。听老黄的讲诉,这个命令实际来自更高层,那位高层长官在黎明时分给cbs社长拨了一通diàn huà。 按照常理,cb向是不吃政治干预这一套的,因为这间新闻机构成立的初衷就是:保持热诚,始终理性。而cbs之所以答应延缓播报时间,只有可能是那位社长在和长官沟通之后的判断。 一切查明后照实放送,这是放送部部长带来的原话。新闻的真实性固然重要,但讽刺的,如果这个“事实”不被大众接受或者照成不良影响,那“真”就不再具备任何意义。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化验厅等结果吗?”哲谷闷闷关上车门。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那群家伙在搞什么东西。按一般的工作进度,这种简单的化验结果早该在上午就公布出来了,可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老黄在副驾驶狠狠咬了一口面包,早上到现在,cbs三人就一直没吃东西。 也不知老黄和陈诺撞了什么邪,在哲谷待在问询室里的时间一直守在门口,说什么也要等哲谷出来之后才放心吃东西。这其实令哲谷挺受感动的,但心里就是有些别扭。 因为在他出来的时候,老黄非要把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然后眼神警惕望着里边的jg chá,偷偷说“我听说警署里有几个小年轻有龙阳之好,谷小子,他们没怎么你吧?” 哲谷“” “n这次又抢在了我们前头,本来‘葡萄大道案’我们是最先进场的新闻社。也不知道社长哪根筋搭错了不让播。”陈诺依然戴着墨镜“现在n抢在了化验厅前面,如果我们在车上的这段时间结果出来了” “不会的,现在过了午间新闻的放送,就是有消息也得到下午六点才能上播报。”老黄咕隆隆灌了口水。 “我觉得这个化验结果恐怕出了点问题。”哲谷忽然说。 “为什么?”老黄和陈诺异口同声。 “黄叔说的对,无论唾液还是指纹都是干净的,也是第一时间保护到手里的,这说明客观条件上没有任何问题。”哲谷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街道,“嗯这么简单的工作却迟迟没有公布,只能说明是结果出了问题。” “也许那个结果和所有人的判断都大相径庭,所以他们重新做了几次。也可能是化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那个过程超出了人类现有的认知。” 哲谷幽幽地说。 “总之,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结果” 化验厅前挤满了各家媒体的新闻车,远东共和国三大新闻机构:nbsbc先后入场,与此同时,各家杂志报刊的代表也无一落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关于时下人们最关注的东西。 也不知从哪先走漏的风声,业内人士都在议论“葡萄大道案”的chuán qi性,每个人都神采奕奕: “红瞳碎尸案的凶手被抓到啦,虽然是具尸体,可只要化验结果出来就能对民众有个交代了。” 就在媒体人终于松了口气,感叹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的时候。在民间,微博热搜上的“红瞳碎尸案侦破”这一话题空降榜首,它已经不是“热点”了,居然演变成了全民关注的“爆点”新闻。 哲谷的微博下不断有人留言询问事实真假,可即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去佐证这个话题,人们也甘愿在热门下乐此不疲。各方公知们也乐得迎合网民的兴趣,以几乎是写小说的方式编出一篇篇子虚乌有的分析。 哲谷安静地走入化验厅,然后在等候大堂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发呆。进来的一路上,他已经从记者同行的口中得知了网络世界的天翻地覆。哲谷不清楚谁在互联网上放出了消息,但是这个事实的真相恐怕连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媒体n都不清楚。 真正了解事实的各方:cbs高层c警署c甚至是作为第一目击人的哲谷自己,都在对“葡萄大道案”的真相闭口不谈。起码在这个时候,真相是一种禁忌。因为死在葡萄大道屋顶上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红瞳碎尸案的凶手。 “哲大记者好像醉了一晚上噢。” 鼻前忽然涌起一阵香风,一道明媚优雅的倩影吸引了整个大厅的目光,她在哲谷身边悄然坐下,宛如白花—— ——n当家小花旦,濑户长岛。 哲谷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从酒吧回来后就没换过,正要匆忙解释时,却想起了濑户更早时候给他发来的信息。 “那个短信我朋友突然——” ——“我昨晚睡得很早啦。”濑户笑着转移了话题“昨晚‘葡萄大道案’,你们cbs冲得很快嘛。” “还不是一样要在这等消息。”哲谷叹了口气。 “一整晚没睡?” “忙到刚刚,化验结果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出呢。” “大忙人。”濑户从包里递过哲谷一张纸巾,看着哲谷满头大汗的样子忽然有些好笑“cbs敢这样使唤一个微博红人,你现在可是姑娘们眼里的‘樂土藩王子’,就不怕哪天送花的把你们本部大门都堵上。” 哲谷干咳了几声,想来濑户应该也看到了“cbs 有你妈”那个热门了,早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时居然有些后悔昨夜的冲动不骂人就好了。 “周末有cbs训练营同期召集的聚会,你去么?”濑户托着白皙的下巴。 “因为我现在莫名其妙火了吗。”哲谷不由苦笑,虽然他是cbs训练营的第一名,可在他跑警政厅蹲新闻的那段苦逼日子里,可没见有什么人邀请他参加聚会。 也许是因为樂土藩的出身,他和同期之间好像总有一道透明的隔阂。 “我可是每次都叫你的,是你自己老说没时间。”濑户佯装怒道“拒绝了那么多次,就别怪大家慢慢忽略你!你就爱想太多,我都是敌台n的记者了,不也回回都参加吗,同学们多可爱呀。” “我”哲谷刚要开口,濑户就瞪大了眼睛。 “你来不来!” 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整个拥挤的等候大堂瞬间热烈了起来,工作人员开始架好机器,那种阵仗的对焦,光是闪光灯都能晃瞎人的眼睛。 “结果出来啦!”人们高喊。 哲谷和濑户互相间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各自起身回到分属阵营里准备工作。从工作室大门出来发布消息的居然不是化验厅的人,而是警署的调查官——哲谷的老熟人李警长! 警署居然抢先和化验厅开了碰头会!哲谷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李警长在围拢的记者中找到了哲谷,警长给了他一个不易察觉的苦笑。 看来警署不打算隐瞒真相了么。 “各位媒体朋友,我是‘红瞳碎尸案’专案组的负责人李国华。就在八个多小时前,警方获取并向化验厅提交了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的相关化验材料”李警长苦笑道“在长达六个小时的化验工作中,我们从现场提取的指纹c唾液里找到的dna,在共和国的人口数据处里均检索不到合适的个人。” 现场一片哗然。 “但——这些指纹和唾液却与警方在屋顶发现的神秘尸体完全符合。”李警长直视人群中的哲谷,他眼中的真诚和震惊不似作伪。 “也就是说,屋顶上的那具神秘男尸,正是犯下滔天罪行的——”李国华一字一顿。 ——“‘红瞳碎尸案’,凶手本人!” 哲谷忽然有些腿软,他感觉自己所有建立起来的认知都崩塌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屋顶上逃亡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他shā rén的理由是什么? “稍后正式的发布会会由化验厅的高层人员进行说明,请记者朋友们移步到”—— ——“嗞嗞嗞!” 一阵短促而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警长的话,一辆白色的奢侈豪车急停在化验厅门口,将厅堂内铺天盖地的目光捕捉了过来。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那个车是谁的?” “傻呀,不看车牌么。” “中华白氏!居然是中华白氏!” “白家的人这时候来做什么?!” 哲谷却死死盯住了从车里下来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白家八杰八重门 “我的儿子不是矮子,有一天他会成为巨人。” 他站在都市之顶,右手拖着母亲的刀,身后纹着父亲的墓志铭。 写给未来的白牙——白敬乾。 —————— 陈诺风衣猎猎,他插着口袋,面前停着一辆白色限量敞篷。从车里下来的年轻人顺势撇过一眼,把青色的棒球帽微微拉低。 陈诺若无其事推了推墨镜,抬起头,像在看天上掠过的飞鸟。 四百年前的战争几乎摧毁了亚欧大陆的一切。政权的更替,国家的整合,让许多名门望族真正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sh曾经是长江的出海口,这条大河过去是炎黄子孙的图腾,历史上的“一江一河”在四百年后只有黄河还在变换着河道。而流经早古中国八个省份的长江早已支离破碎,如今连支流都难以为继。 在数百年前的长江南畔,曾火速崛起过一个强大的姓氏,一个典型的南方宗族——白氏。以种植广泛的棉花和黄麻发家,后来又乘上工业革命的浪潮,在早古中国连续多轮的产业改革里不断发展壮大。人类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到来之前,白家的轻工业占据着国内百分之四十的进出口订单。 远东共和国糅合了四百年前的许多强国,那些从大战里顽强存活下来的大豪族,人们习惯性的在姓氏前加上祖籍以示尊称。比如“东瀛铃木”c“南洋阮氏”,以及当下出现在化验厅门口的——“中华白氏”。 那个顶着“白氏”光环的年轻人穿了一身简约的运动服,棒球帽拉得很低,只能看见半张干净的下脸。看上去就像在街边慢跑的小伙子,只是他没有满头大汗,目光在人群里小心地寻觅,生怕一个不小心的对视都会冒犯到别人。 “那个车牌b0364,‘036’是白氏内家常用的车号,末尾属四难道是那位?” “啧啧白家年轻一代‘敬’字辈小伙子都不简单啊。” 哲谷周围的记者们议论纷纷,无论什么年代,名门望族的风流轶事都是市井小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白家虽然是国内知名的望族,可近二十年来,家族里愈演愈烈的内斗几乎拖垮了一半的产业。各房各院都要自立门户,虽然白家依旧是国内轻工业资本的龙头,可街边卖报纸的都看得明白,白家衰弱之势已经板上钉钉。 其中就包括上任白家大族长的离奇身亡,记得当时的报纸铺天盖地,哲谷在cbs训练营的时候还做过‘白氏兄弟阋墙’的模拟报道。 可就是这样一桩震动全远东共和国的大案,白家人没申请司法调查也没走任何法律程序,只匆忙对外宣布大族长死于突然的心脏麻痹便草草了事。国内民众都不是傻子,这其中暗藏了多少利益纠葛,只有白氏内家的人才心知肚明。 眼下在化验厅下来的年轻人,正是当今白氏内家大族长同父异母的弟弟——白敬离,负责整个白家在大陆沿海地区的出口贸易。 前任大族长死后不久,白家的年轻人就火速接管所有产业,他们是族史上唯一也是最快扛起家族大旗的黄金一代。 当今的白氏内家大族长——白敬乾,接任时年仅23岁,一上任就面临父亲留下的烂摊子。家族内的利益派系错综复杂,据说当时的白尊乾是抱着就义的心情赴任大族长的。那时所有人都在谈论,白敬乾会成为哪个外家的傀儡,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叔父辈们软禁在广州的大祖宅里。 可直到今天,论及此事的人都会给白敬乾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这个年轻人的城府和隐忍远远超越了年龄,远交近攻的拉拢打压之术玩得比叔父辈们还要炉火纯青。在过去的几年内,从大祖宅签发的一纸纸人事调令让族内各方利益集团分崩离析。 白敬乾的雷霆手段和冷血多次上过社交媒体的搜索热门,甚至有报社专门找上白家,想给这位年轻的大族长出书立传,可白敬乾时年也才28岁啊,只比哲谷大了四岁 白家的中兴离不开白敬乾,也离不开整个白家的年轻一代,这“敬”字辈的八人:乾c坤c巽c震c坎c离c艮c兑。每一位都在各自领域里呼风唤雨。甚至有好事者风闻:生子当如白敬乾,白家八杰八重门。 哲谷对白敬乾景仰已久,他当时在做报道的时候收集过许多资料。当时白家大族长的几个兄弟都在族内权势滔天,其中最韬光养晦也最有实权的人物,是前任大族长的二哥,也就是白敬乾的二舅舅。有一种传言是:白家大族长的死亡正是出于这位二舅之手。 哲谷看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能理解,他没有过兄弟,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一起长大的黑川算是他心里的弟弟了,可拥有这种感情一起成长的人们,怎么会忍心因为一些飘渺的权势,就要手足相残呢。 据说那位二舅是支持眼下这位白敬离的,白敬离的生母是他的亲èi èi,照这样看来哲谷有些难以想象,难道整个白家都是在中繁衍下来的么。前任大族长执意要扶持长子——白敬乾上位,而且听闻白敬乾十分疼爱他的四弟白敬离,对他同父同母的胞弟白敬坤倒是不甚亲近。 可要说白家年轻一辈都不想争大族长之位c也完全没受上一辈斗争的影响,这件事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是人,都有。白敬乾是如何从一个根基不稳的大族长,一步步谋划到当今的位置,并且让其余兄弟七人心甘情愿团结在他的领导下,哲谷觉得这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正在哲谷思绪万千的时候,他身边的丽人迎了出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濑户长岛样子有些着急,化验厅大门下是一片宽阔且间碎的石阶,那道婀娜的倩影正翩飞在台阶上。于是乎,当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甚至有人坏笑出声: “原来富二代都好女主播这一口。” “说什么呢你,嘴巴别这么碎!” “我说的有错么,你们n家的小花旦跟白家四公子好上了!欸,别挡着路,你们家不拍啊?我们可要拍喽,想不到跟来化验厅还能赚到这种花边” “开机开机!这可不比‘红瞳碎尸案’的热度差!” 白敬离望着急急跑来的濑户,一边腼腆地憨笑一边挠头,而濑户似乎在他身边埋怨着什么,俨然一副热恋中小情侣的样子。哲谷在人群中远远的望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输得冤吗,哲谷哈哈笑了一声,拿什么赢人家? 拥有那种财富的人却如此谦逊,举手投足都会在意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礼节。即使是哲谷,也很难对白敬离生出恶感,反而在想:跟他做朋友一定会让人很舒服。 哲谷苦笑一声,自己怕是成为别人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小谷,偷偷来c102办公室一趟。” ———————— 哲谷要从人群里脱身很容易,因为所有人都在狂热地跟拍台阶下那对小情侣。嗯郎才女貌,确实是幅很唯美的画面,在豪车旁,在阳光下。 c102是化验厅设在一层c用来接受到访民众咨询的办公室,眼下这个房间暂时被警方征用了。整个‘红瞳碎尸案’专案组,每天都有不同的专员在化验厅里守着。哲谷进来后不由感叹,jg chá这份工作没比记者轻松多少,办公室里到处是吃完还没处理的泡面。 “随便坐吧。” 李警长轻声关好门,回过头发现哲谷还尴尬地立在原地 房间内放满了堆积如山的文件,连空出来的椅子里都叠了几层厚厚的旧报纸。 “那个人真是凶手?红瞳碎尸案就这么破了?”哲谷上来就问。 李警长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哲谷干脆坐到办公桌上。 “如果把‘葡萄大道案’归在‘红瞳碎尸案’里,那么这个案子说结了也没结。” “什么意思?” “从那名老人尸体上提取出来的指纹和唾液,确实吻合了屋顶上的那具尸体,你还记得当时死者手里攥着的东西吗。” “玻璃球?”哲谷问,因为当时从屋顶上掉落的玻璃珠只有一颗,而红瞳碎尸案的凶手总习惯于把死者的两只眼睛都填上玻璃珠,所以哲谷猜测剩下的那颗很有可能还在凶手身上。 李警长点头,燃了支烟。 “所以我说他就是凶手,毕竟证据确凿啊由不得我们不信。”李警长叹了口气。 “由不得”哲谷一头雾水。 “因为‘葡萄大道案’其实是个个案。”李警长眼睛里满是血丝“如果那名死者是整个连环shā rén案的凶手,那么此前从受害人身上提取到的指纹c毛发,都会无一例外地和他的dna吻合” 哲谷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从前面那些受害者身上提取到的dna不是这名凶手的?意思是他只做了‘葡萄大道案’这一桩案子就死掉了所以凶手不是一个人?!”哲谷如醍醐灌顶“早该想到我们早该想到了!sh市的红瞳碎尸案一共发现了164名被害人,这个数字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么庞大的数量,早就该想到了,凶手不可能是一个人!” 李警长抽烟的手有些颤抖,他好几次想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哲谷突然注意到李警长的鬓角多了好多根白发。每个人都在为这桩案子奔波,那群可恶的凶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shā rén! 哲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巴掌愤怒地摔在桌上。 “你你们!!”哲谷气得手都在颤抖,“为什么明明案子还没破,却要对媒体公布破案的消息!你” “上面讨论决定的结果能有什么办法,你们cbs社长也是知情的。”李警长揉了揉眼睛,“小谷,你知道sh市的红瞳碎尸案已经多长时间了么?” “你你们是在欺骗大众!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放松警惕——” ——“六年了!!”李警长咆哮,一把将桌子上的文件甩得到处翻飞“社会大众从最开始的集体恐慌,到后来责备警方办案不力时的愤怒!再到现在,他们对报道里出现新的受害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是对整个案子!对我们jg chá绝望了!!知道吗小谷!” 李警长吼道,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人民对凶手的麻木,是我们警方的耻辱!!红瞳碎尸案只是在sh市而已,你知道全远东共和国每天都在发生多少起无头命案么?” 李警长失控地展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有张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 “从sh出现红瞳碎尸案开始,我们家儿子连幼儿园都不敢上了。就连后来去了小学,我老婆也不敢放心孩子住校!每天起早贪黑准备早餐,再开车穿过几乎半个sh市送他上学,这样折磨的日子我实在受够了!” 哲谷虽然被李警长吼住,但心里很想反驳他自欺欺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红瞳碎尸案还没有破,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你知道‘红瞳碎尸案’对青少年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么,每次我儿子回来说起班上的谁谁又买了副红瞳墨镜,我的老脸就红得能滴出血来!多少学生开始偷偷在崇拜‘红瞳案’的凶手?戏耍了警方整整六年,每次shā rén都能全身而退,他们会认为那是件很酷的事情。前阵子在江边就有人报警说,一伙高中生劫持了便利店的店员,目的就是要拖到江边模仿‘红瞳案’的样子shā rén!” 李警长忽然双手掩面,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边。 “能怎么办,再不做出点行动,这股不正之风会愈演愈烈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虽然是具尸体,可我们放出的这个消息也许能恫吓住凶手团伙,他们或许会消停几年社会大众也能回会到正常的秩序上,好好地生活下去。” “李警长”哲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决定不是李警长做的,肯定是共和国上面更高层的长官,他不能责备李警长什么。 只是哲谷很绝望,不光是对李警长拥护这个决定的态度,从那个消息向媒体公布的那一刻起,整个sh市的警方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是向凶手举白旗投降了。 狼和猎物的位置,从现在开始——正式翻转!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屋内的两人如梦初醒,他们从绝望中又重新回到了这幢化验厅,李警长不再歇斯底里,他平复好心情也给了哲谷一个抱歉的眼神。 “请进。”李警长清了清嗓子。 一顶青色的棒球帽从门后钻了出来,来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服。似乎是觉得戴着帽子有些失礼,他摘掉球帽,带出一头柔亮的黑发。 哲谷张开了下巴 “不好意思,请问那个尸体还在化验厅里吗?”他的笑像夏风般慵人“我是来认领尸体的,我叫白敬离。” 哲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李警长更是瞪着眼睛,连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 “认认领?白白白家?” “嗯。”白敬离笑着点头,以为警长没有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想认领尸体在哪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hhiaceun123”的出现 “红瞳碎尸案”告破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夕之间传遍全国各地。如释重负的不仅是警方,sh市的民众终于能轻轻松松地走上街头,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拿掉了,仿佛连头顶上阴云绵绵的天空都看着清澈明朗。 案子的后续被媒体不断挖掘,一件件细枝末节被逐渐挂到网上。人们这才惊觉,原来“红瞳碎尸案”的凶手毁掉了那么多本该美满的家庭。在重新同情受害人家属的同时,人们的态度又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大众的情绪就像洪水猛兽,有人认为“红瞳案”的凶手死得太轻松了。在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凶手的遗体应该被拉出来鞭尸示众,杀鸡儆猴的同时也是对家属的告慰。 也有人猛力抨击cbs新闻社,指责cbs在做报道的时候给凶手的遗体打上了马赛克,认为cbs就该像n那样,把凶手十恶不赦的面孔公布出来,让他的家人一并蒙羞。 林林总总的负面情绪在网上不断发泄,哲谷浏览这些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 此前被诟病软弱无力的sh警方重新回归英雄形象。人们甚至开始追捧那位谋杀凶手的神秘人,在大街小巷极力抵触警方对神秘人发布的通缉悬赏,认为神秘人才是本世纪最大的无名英雄,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奖赏而不是缉拿。 哲谷从化验厅回来后,白家“敬”字辈八人的名字空降各大热门搜索排行榜。此前被新世代推崇为“年轻一辈杰出榜样”的白敬乾,这几天在网上的形象可谓一落千丈。 “打压叔父辈”c“强取族长大位”这些本该夸赞他雷霆手段c办事果敢的陈年旧料,现在变成了黑心冷血c大逆不道等等的人身攻击。 这位白家年轻大族长的社交页面,顿时成了网络里的公共厕所,污言秽语此起彼伏。 白家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很简单,哲谷也算又一次亲眼见证了历史,就是那位白家四少——白敬离从警方手里认领了“红瞳碎尸案”的凶手遗体。 白敬离甚至带来了另一名白家人,声称是死者的近亲,而两人的dna匹配程度让警方不得不将尸体的处置权拱手让出。 臭名昭著的变态shā rén魔居然是白家的人! 从这个消息公布的那一刻,白家在各大证券交易所的股指一落千丈,数十亿的资金瞬间蒸发,这种亏空速度达到了本世纪的新高。 民众们把白家从上自下骂了个遍,白敬乾的个人页面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了舆论攻击的主战场。 “交出尸体!你们这些shā rén魔的亲属通通不得好死!” “白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看看你们做的事,骨肉相残!幼不尊老!” “一年赚那么多,还不舍得分出一点给家属做人道援助么,况且那是你们该做的!” “道貌岸然的人民吸血鬼。” 哲谷在叹服网民们创造力的同时也不由好奇。 难道白家智囊团都是蠢蛋么,以白敬乾本人的雄才大略,他不可能没预见这样的后果。只是为了让一个普通的白家人认祖归宗? 白敬离在化验厅的行为肯定得到了大族长授权。而像白敬乾那样一个成功的大商人,在他的立场里只有利弊。 难道白敬乾认为这样做的收益远远超过舆论后果和资金亏损?要不然他收领尸体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哲谷觉得整个“红瞳碎尸案”的进展就像一张张开的网,解开一个谜题又会出现新的未知,每一个谜题都会完全推翻此前建立的所有设想哲谷叹了口气,隐藏在案子背后的各方利益集团不断下场,牵扯得错综复杂。 哲谷知道红瞳碎尸案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实这样也好,说明他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濑户长岛与白家四公子的花边比预期获得了更多热度,濑户也因为白敬离的关系,无故遭受了许多谩骂和非议。 无论她如何在个人页面上辩解,说她其实没有和白家四少爷在一起,所有的报道都是媒体误解。可愤怒的大众此时哪管得了这些。 “贪慕虚荣的婊子!你以为攀上了白家的高枝就能变凤凰了?” “得不偿失了吧,拜金女的报应!” “瞎子都看得出你们两个狗男女间的浓情蜜意,这时候急着撇清关系?你一开始就力挺白敬离我还懒得骂你!” 哲谷觉得昨晚的“cbs 有你妈”事件,网民对他简直是嘴下留情了。相当一部分网民甚至跑到n的guān fāng页面下“万人血书封杀濑户长岛”,把谩骂的对象扩及到了整个n新闻社。 哲谷知道其中肯定有cbs的g一ng guān在做舆论引导。在他的个人页面一夜爆红之后,cbs的放送组长,他的顶头上司就专门找到了他。交谈的大意是想为哲谷请一个专业的g一ng guān团队,毕竟他的影响力大增,cbs本部的形象也会水涨船高。 可哲谷拒绝了本部的好意,他不需要在网上建立一个完美的人设。个人页面是他的私生活,他不想工作生活的界限模糊不清。哲谷还记得秃顶组长当时那恨铁不钢的眼神 无论哲谷乐不乐意,cbs方面对他的g一ng guān可没少做。比如半小时前出炉了一篇转发量瞬间上万的推送文章——《哲谷,徘徊在第一犯罪现场的勇士》。 文章巨细靡遗地讲诉了哲谷作为一名cbs新闻社的记者,是如何如何的尽忠职守。半夜四点接到消息马上前往犯罪现场,协助警方发现了怎样有用的情资。甚至在后来,哲谷第一个登上屋顶,冒着生命危险与犯人作周旋。末尾还用了大量篇幅赞扬哲谷的惊人勇气,点明哲谷是第一位发现凶手尸体c也是唯一一位目击了神秘人的证人。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白家的苟且女记者的“拜金”,都成为了“英勇王子”哲谷的垫脚石,他在网民们心目中的形象扶摇直上。 哲谷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夜爆红! “哲谷哥哥今天都没播新闻!不开心!” “你的好友濑户和白家四公子在一起了,没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希望你不要偏向濑户,她的形象已经毁了。” “半夜四点都不睡好担心你的身体!” 黑人问号脸的哲谷点起一支烟,只要一看到网民的评论,他的烟就停不下来。什么叫没什么想对濑户说的,人家都解释了没在一起,可大多数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况且他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腼着脸祝福人家百年好合吧? 在众多私信和留言中,一位名叫“hhiaceun123”的网友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账户像是新注册的,他的个人页面里什么也没有,唯一关注的人就是cbs哲谷。 他给哲谷的私信内容也很简单,但一下就勾起了哲谷的好奇: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30 小心白家人。 白家的事情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尤其是在当下的时局里。任何有关白家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民众们无限放大,仿佛那个家族里的人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错的。 哲谷当然也不例外,他对这件事情的理性仅仅是因为比普通民众接收了更多的消息。只要是人,就不能免俗。于是哲谷在键盘上轻敲了几字。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37 您是? 这个消息几乎是刚点击发送,那边就传来了回复。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37 我知道你有很多好奇,但千万不要找白家人的麻烦。葡萄大道案的凶手不是白家人,他来自樂土藩的城北。我说的目的只想警醒你,你的身份在这种时局下很难自持,白家很快会有更大的动作。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38 白敬乾这个人是魔鬼,你们跟他降生在一个世代,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40 现在这个时代造谣不花成本对吗!樂土藩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诋毁!?只是因为我们的出生就该被歧视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别忘了,那个凶手是和白家人做过dna鉴定的!难道时代的高科技也堵不住你们这些人的嘴么?! 只要牵扯到樂土藩的一切,哲谷就难以淡定。消息发出的那一秒他就后悔了,与昨晚的“cbs 有你妈”事件如出一撤。他现在的影响力不同往昔,会有更多的人故意激怒他来获取热度。哲谷从走红那一刻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足以成为登版新闻了。 那个账户停了很久也没回复,哲谷心都凉了半截。暗自埋怨自己还是太年轻,总是轻易就露出破绽。 相信过不久就会出现新的搜索热门,什么“哲谷怒喷网友”云云。这样的内容放在网上,哲谷为樂土藩所做的一切辩护,在民众眼里都是在拉低樂土藩的形象。 “操!” 哲谷怒锤桌子,正当他悔恨不已的时候,面前的电脑荧幕又亮了起来 对方已上线 2514年/07/03 16:47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47 你确定和凶手做鉴定的一定是白家人么?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48 你觉得以白家的能力,收留一个从未登记过的樂土藩人,再假造一个guān fāng承认的“白”姓身份,很困难么?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50 什么意思,证据呢?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52 证据就在你身边啊,记者的直觉都这么不敏锐的么??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53 我警告你,不许 hhiaceun123 2514年/07/03 16:54 为什么不问问陈先生呢,他可是老司机噢。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54 老司机你说陈诺? 对方已离线 2514年/07/03 16:56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58 你说的是陈哥么,他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哲谷帅哥 2514年/07/03 16:58 喂!混蛋!!把话说清楚! 望着那个离线的灰sè tu标,哲谷忽然涌起一股想砸电脑的冲动。他虽然不会傻到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网民,但他搞不清楚那家伙的目的,只是为了戏耍自己一回么! “混蛋!” 哲谷可以确定这个“hhiaceun123”不是来骗新闻的,否则他也用不着再上一次线,前面的内容就足够成为热门推送了。 可陈哥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他几乎就是在cbs本部里生长大的!哲谷听过陈诺的过去,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cbs的救助项目进入sh本部。类似“cbs训练营”这种关爱社会弱势群体的项目,是本部和政府合作建立的长期hu一 d一ng。 陈诺是比哲谷更早一届的“cbs训练营”练习生,进去的时候不到七岁。训练营开设的项目都与媒体有关。大多数人都奔着“传媒”而去,挤不进“传媒”的人再不济,也会选择“摄影”。 可陈诺偏偏选了“驾驶”。三个轮c四个轮的,铁道上有轨的c悬浮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只要是跑得动的,陈诺无一不精通。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整桩碎尸案扯上关系? 哲谷疯狂翻动“hhiaceun123”的个人页面,可这个账号完全就是刚注册的,连个人说明那一栏也只填了一个冷冰冰的“无”,整个页面没发过一条推文。 可这个人居然了解樂土藩还有城南城北之分,肯定对樂土藩的报道花过心思的! 他研究樂土藩做什么? “咦?” 哲谷发现这个账户在“2514年/07/03 16:55”点赞过一条推文,那不就是离线前一分钟么?哲谷迫不及待地点击进去,可里面的内容让他完全惊呆了! “hhiaceun123”点赞的文章是16点50分发送的,也就是刚刚出来的新闻,推送的标题是—— ——sh警署高级调查官李国华,于今天下午16时被发现在家中浴室内自杀。 下面是推文的开头: 日前告破的特大刑事案件——“红瞳碎尸案”的专案调查组组长李国华,在3日下午16时被发现在家中浴室内自杀“红瞳案”告破之后,身为调查组长的李国华获首功消息称李国华将接任下一任sh市jg chá局局长职位被妻子发现在浴室内上吊 哲谷在电脑桌前站了起来,那个怒吼着向他展示一家三口幸福合照的男人,那个宁愿背负谎言也想市民们好好生活下去的人民jg chá “李警长就这么自自杀了?!” 哲谷瘫软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Erc brolander 黑斗篷坐到吧台前一张不起眼的长脚椅上,甩手向面色平静的老板掷出一枚铜币,就像寻常的店客关系一样,客人掏钱,然后店家ti g一ng与之相配的fu u。 一切都这么诡异地正常着。铜币上刻着蓝天宽阔,向下包围了一圈茵茵草地。蓝天c草原这种抽象的意象居然被刻得如此栩栩如生,生动到让人一目了然。 铜币的边沿还围了圈古怪的字母: erc br一nder “远东的原种不吃你们欧陆的那一套,尤其在sh。”老板撇都没撇那枚铜币。 “不收最好了,我最喜欢拿免费的东西。” 客人摘下兜帽,显出一头高贵的银发,杰洛特打量起面前的酒单,悠悠叹了一句。 “sh天儿真热。” —————— “然后他走出去点了支烟,迷雾塔sh分部设在红旗街的联络点就在身后爆炸了,当时里面一共有三位dài li人。” “代号?” “b49,b51和c37。” 白敬离恭恭敬敬地筛好一壶茶,用来换洗砂杯的茶汤色泽深沉晚红,像是天边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这是一间装修典雅的休息小室,墙壁上嵌着金色条纹的软垫,最角落的香炉里还冒着缕缕轻烟,其中烧着上好的沉香粉。 音乐时有时无,像是被早古中国的国粹乐器——古筝弹奏出来的。 “一个c级两个b级,即使在群英璀璨的迷雾塔里,也是笔不小的损失了。”白敬离笑着说“到底是正统出身的五代种啊可迷雾塔那个组织的人也不是说杀就杀的,那可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暗杀组织c地下世界名副其实的皇啊。全世界都设有他们的分部,欧陆七大原种家族虽说是正统,可那群疯狗撒起疯来” “替他擦屁股了?” “嗯坤哥下午带人去办了,说是那家音乐餐厅的ǎ si突然起火,工作人员处理不善导致的爆炸。”白敬离看了眼手表,苦笑着说“应该赶得上夜间新闻,不过关注度应该不会低于白天时段,因为上镜播报的是最近蹿红的男记者,不少女粉丝都在电视前守着呢。” 白敬离对面的男生正安静地翻阅一本名为《楚汉之争》的古书,房间内只留若隐若现的古筝乐和男生偶尔翻书的响动。那个男生不说话,白敬离也只得恭敬地候着 他穿着一方宽大的汉服,高挺的鼻梁前沁出细密的汗,他看的样子那么认真,像是对着一片辽阔的星辰大海。头发还湿漉漉的,似乎刚洗完澡,他戴了一圈粉色的发带 合上书前,男生小心在书页里翻上一角,尔后袖影翩翩,他捡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口茶水。目光重新回到白敬离身上,其实他的神情并不锐利,但总有股能t一u shi人心的淡然,像是山林间清澈凉适的泉水。 “离弟,你和n女记者的事” “大族长。”白敬离罕见地打断了男生的话头,急忙解释“濑户还没答应我呢,新闻里的报道都是媒体瞎编的我和她其实” 男生落下茶杯,摆手说了声“这里没外人,叫乾哥就好。” “可是” “总要面对这道坎儿的。族里有族里的规矩,我虽厌烦那些条条框框,也没腾出空去打点白家族法,可族法无论怎么改。‘白家不得由外姓做正妻’这一条是不会动的。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要明白那个女记者的身份。” 白敬离低下头来盯着茶杯,局促得像个偷了大人东西的孩子。他可是在远东共和国沿海地区威风八面的白敬离啊,能让他放下身份恭敬面对的人不多,面前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位戴着粉色发带悠然品茶的大男生,正是白敬离的长兄大哥,白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领袖,现任大族长——白敬乾。 “我” “你愿不愿意不重要,关键是那个女生愿不愿意。”白敬乾说“我看过她的资料,cbs训练营历史上最优秀的练习生,后来被n挖去当做头牌培养,在媒体这条路上可谓前途光明,的确是很优秀的女生。” “离弟,你我都知道cbs训练营是怎样的项目。我不说濑户没有报恩之心,毕竟人得认清现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的选择无可厚非,从这一点上看,她是有独立且成熟思考的女性。” “她接触媒体的时间很长,视野肯定不会狭隘,经济独立也不求你什么。你想娶她哥不干涉你,让她心甘情愿做小也是你的本事。如果要成为家人,哥说一句,白家内事你不得由她。你要听枕边风被哥发现了,别怪我逐她出门从此不得” “哥!”白敬离涨红了脸,“濑户她不是那种人,而且你也说了,像她那种女生怎么可能答应做小,那是对女性的侮辱!哥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你不让我娶她做正就是绝了我跟她在一起的可能!而且人家现在还不喜欢我呢,我” 白敬乾给自己满了杯茶,头也不抬说了声。 “知道就好。” “可是!” “你是人吗?”白敬乾问。 白敬离低着头挣扎再三过后,主动抬起视线迎上那道清澈的目光。白敬离很讨厌这种被t一u shi的感觉,在这个男rén iàn前他永远长不大。 白敬乾是很矮,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却能让堂堂七尺男儿白敬离心甘情愿低下耳朵,这就是大族长的身份!除了他那同胞出生的弟弟白敬坤,白家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哥!现在挂在我身上的身份我全不要了,就连七年前那个本该属于我的族长位置,我也让给你了!可现在是什么年代,我一个自由的成年人却连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力都没有。哥,像我们家这样哥哥娶èi èic姨子嫁外甥的情况,你知道外面人都传什么吗?” 白敬离握紧拳头,所有内心的难堪耻辱都像野兽冲出牢笼,要活生生地把他撕成肉碎。白敬离在哥哥面前从来小心翼翼,他确实尊敬这位兄长,可他唾弃白家的腐朽的一切。白敬离曾相信能破除这种扭曲局面的人只有他的长兄,这也是他七年前做出那个决定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曾经托付希望的人,如今却成为了病态传统最坚定的拥护者。 他明白白敬乾的顾虑。不就是血统么,他们白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人。他们是远东共和国南方最大的原种家族! 原种和亚种不同,亚种是越初代越强,原种恰恰相反。为了保证家族的延续,为了不落后于其他原种家族,他们敬字辈八人都得成为活生生的种猪。 只有最优秀的五代种血统,才能诞下未来更强大的六代种。 “他们说我们白家就是人多!乱轮都不带重复的!!哥,这难道不是一种枷锁么,如果祖先留在我们体内的是这样的意志,那我宁愿挣脱一切什么都不要。你不让我娶她,可以。” 白敬离站了起来,头一次觉得他在居高临下。 “白敬离从小到大都没和你争过,也从来不会违逆你。”他在地上磕了沉沉的三个头,五体投地。“只要我不叫这个名字,拿掉了白姓” “我就有了勇气。”白敬离起身最后深鞠一躬“我知道只有弟弟才能这么任性,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扛起延续血统的责任。对不起,哥哥。原来我这么自私地把责任推给你们了,从今往后我不姓‘白’。” 白敬离拉开雕淡花的厢门,刺眼的阳光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那些职位都是哥哥给我的,明早我就递辞呈。”白敬离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了声。 “离弟先走了。” 白敬乾眯着眼睛,一直到他弟弟拉上厢门出了小室茶几上的古筝音依旧,他长久地坐在垫子里像成了一尊落了灰的雕像。案子上的《楚汉之争》被风翻开,恰好是他叠了角的那一页。内容是早古中国的某位开朝帝王刘邦,为了加快逃命的速度,亲手把自己的两个子女踹出车门。反而是忠心耿耿的车夫多次停下马车,把后来贵为皇子公主的弃子又捡了回去。 “多此一举的是车夫啊”白敬乾大口喝茶,他想读书的时候,就是最不听规矩的风,也得老老实实地作陪,站在旁边为他翻页。 提灯品茶风作手,吾辈岂是百姓家。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都不是人。 “差点信了呢哈哈。离弟,这么多年了,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动人。”白敬乾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做兄弟不好么,非要逼着哥哥把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天,再搅得天翻地覆。” 古筝乐越来越凌厉,像是有一双妙指在琴板上金戈铁马;弦音此起彼伏,像是烟雾缭绕的战场终于图穷匕见。白敬乾闭上眼睛,他太熟悉这一切了。 “乾哥。” 他身后突然站了个人,像是从空气里钻出来的。 “我都知道了。” 白敬乾额头上的粉红色头戴有些湿润,闭目养神的样子似乎对突然出现的人并不惊讶。 “只要杰洛特不是和离弟一起来的,我都不怕。继续盯着吧,别被他发现了。” 背后的人沉默了很久都没离去。 “知道你想说什么,坎弟。只要离弟没沾惹上波旁,我就不杀他。” “好。” 那人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陌生的男孩 懒懒地躺在草坡上,从叶林里渗来的阳光好刺眼,只是用手遮了一遮,就觉得他的金发像光影,是从阳光里渗出来的。 书页漫天飘零,他张开眼,眸子却和神父一样湛蓝。 “为什么男生会长两颗无用的ru头?” 他问自己,也问书。 —————— 哲谷休了一天的假期,上午的时间专门用来拜访李警长伤心的妻子。 李国华上吊的事情是妻子在浴室里首先发现的,那位可怜的女人当时愤怒极了。家中的顶梁柱怎么会如此狠心抛下妻儿,那么不负责任又决然。一面又伤心自己男人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甚至连遗书都没肯留下,就想绝望地只身赴天堂。 严格来说,李警长的妻子还不能称为遗孀。因为李警官送去医院时还有呼吸,只是因为身体长时间的缺氧抢救是抢救回来了,就是不确定李国华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医生通知她要作好老公就此成为植物人的准备。 李警长家是一幢独立的复式小墅,院子里还栽有妻子悉心打理的花圃。楼下是空旷的大厅和餐室,楼上的房间则用来休息和储物。 因为李国华在工作上常常提到哲谷,所以他在diàn huà里自报姓名的时候,李夫人很快便答应了他的拜访请求。哲谷也主动表明这不是一次新闻采访,是他用私人时间shàng én的。 哲谷在路边的超商挑了许多昂贵的补品。随着他在微博上的影响力大增,许多广告商家也纷至沓来。这些广告的收入是平时工资的几十倍,哲谷要做的只是把商家设计好的广告词和tu piàn发送到个人页面上就好了。 钱虽然来得很容易,可他也没利用这点疯狂敛财。 他专门挑了一家国内知名的运动厂商,厂商要为新推上市的运动鞋打响名气。他们为哲谷量身设计了一套专门的文案和台词。 可这段哲谷认为十分尴尬的台词却在微博上意外地收获好评:迈出第一步,真实的世界全在脚下——我是哲谷,孤独真相的前行者。 粉丝们在吐槽哲谷的同时,也为厂家的设计疯狂点赞。哲谷第一条广告的转发量居然比他之前关于生活的推送还要多,这让哲谷不由有些受挫 李夫人看上去有些消瘦,但整个人的精气神还是好的。毕竟忙于照顾医院的丈夫,而李国华的醒转时间虽不能确定,说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恢复,但也许明天后天就会醒了呀。生活有个盼头总是好的,只要人没走。 据李夫人的诉说。在“红瞳碎尸案”告破当天,李警长是快中午一点才进的家门。当时她特别做了一顿庆祝餐饭,全家人都为丈夫的顺利完工高兴不已。 说到这时她也很自责,因为李国华到家后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起码没有大案侦破后的轻松愉悦,反倒是有些面色沉重。 李警长只在餐桌上匆匆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一直说想上独自楼休息一会。李夫人也没拦他,觉得丈夫夜以继日的工作,这时候是该补补觉了。 “后来呢?怎么会在浴室里” “大概快两点的时候,我准备出门送小孩上学,家里就留了他一个人。”李夫人眼眶有些泛红“他在房里翻来覆去躺了好久,出门的时候我还在床头放了碗姜汤。他们局里平时工作那么紧绷,突然松下来了就容易瞎想,我还想出门去给他买些安神的东西。” “虽然很抱歉让您回忆这些事情,但麻烦您仔细想想,在您出家门之前李警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或者说嗯,有没有跟外界联系,有人要来拜访他之类的?” 哲谷说“因为照您的讲诉,警长这时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整个人的状况还算安稳。要做出那种轻生的举动我觉得必然有某个点刺激到了他,或者说某些外界的因素和他接触过,才会让他下这么大的决心。” “那倒是没有。”李夫人揪着纸团,“他回来以后就一直说不见客。大案告破的消息刚刚公布,很多看到新闻的亲戚朋友都会来diàn huà关心他。他在饭桌上就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不过他都没接,我可以肯定,我是亲眼看着他关机的。” 哲谷揉了揉太阳穴。不应该啊,李警长那么顾家的一个男人,在破案后仕途一片明朗这个家庭今后会像他亲口对自己说的那样“好好生活下去”。没有外界的因素影响难道李警长真是想不开了么,他自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警长现在的恢复情况怎么样,本来想到医院看望他来着,可是那边的医生限制了访客流量。因为最近围在病房外的记者实在太多了,经常会打扰到病人的休息。”哲谷叹了口气“虽然这件新闻不是我在负责,但还是对同行的烦扰感到抱歉。” 李夫人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疲惫。 “其实那天中午之前我一直和李警长在一起,这么突兀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发生警长当时的情绪还是正常的,后来有白家的人要认领尸体,我就和他分开了。”哲谷说“快过饭点的时候我还给他打过diàn huà,本想问问白家认尸的情况。可从那个时候开始,警长的sh一u ji就是关机的,后来也没再通过。” “嗯,从到家以后就一直关机了。局里给他放了长假,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他就”李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激动地指了指桌子上的座机。 “座机!对,我记起来了!” “有人打了家里座机?”哲谷问。 “嗯!”李夫人惊呼“好像确实有这么一通diàn huà!一开始还是我接的,diàn huà里是一个好听的男生,我估摸着应该是打来感谢的市民!” “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是哪里的人,好熟悉又突然记不起来了,但是肯定是经常听到的名词,我突然忘了。” “樂土藩么?”哲谷颤声问。 “不是,不是这个,是一家机构还是企业来着,想不起来了。”李夫人说“他说想找我丈夫谈谈,他手上有很重要的情报。可那时我推脱说李警长已经睡了,让他下午再打来。可那个人一直很坚持,而且说自己就在我们家门外。” “那然后呢?” “我就上楼问了我丈夫的意见,他说谁的diàn huà都不想听。” “那他们两个最后交谈了吗?”哲谷心生不妙。 “嗯”李夫人紧张点头,说“他让我最后问我丈夫一句:‘不想知道红瞳碎尸案的真相了么,自欺欺人的鸵鸟。’我之前一直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红瞳案不是破了么,而且都已经——” ——哲谷瞳孔猛然一缩,他站起身打断了正在疑惑的李夫人,直接沙哑地问“diàn huà号码座机上还留着那人的diàn huà号码么?!” 李夫人似乎被哲谷的样子吓到,她翻了翻座机记录,一面笃定地说“我记得那是我家附近公共diàn huà亭的号码,当时我还专门看了一眼。我家儿子每次忘带钥匙,都是用这个号码打给我的。” 她把座机上的显示记录展示给哲谷,确认那个diàn huà号码就是离家不远的公共diàn huà亭。 哲谷掐着自己的指骨,他又一次和凶手擦肩而过,每一次都是这样!可愤怒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个清明的声音在小心问自己:这个diàn huà是凶手打的么?它可以来自红瞳案里任何知情的一方,甚至可以是白家的人 “所以他们通diàn huà了”哲谷嘴唇有些干。 “嗯他们聊了一会,好像我丈夫最后同意让他shàng én。”李夫人努力回回忆着“我也听不太清,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关了卧室门准备出去了不过我丈夫当时的反应就和你一样,难道这个案子还有什么蹊跷么?” 哲谷急忙宽慰道“媒体既然把这个案子公布出来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媒体和警方是不会造假的。” 这句话他是咬着牙一字一句从唇边憋出来的,真是好大的耻辱,他忽然有些理解李警长当下的心情了。 也许他对每一个打来慰问的亲戚朋友都会说出自己刚才那番话吧,把相同的难堪耻辱在不同的亲友面前都经历过一遍,面对生活中挚爱过的人们,一次又一次亵渎自己胸前的警徽 如果是哲谷,也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关机吧。 “您不是说附近有一个公共diàn huà亭吗,那您出门的时候有没有” “你是说见着打diàn huà的那个人吗?”李夫人有些恍惚“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我家这个街区平时很少有外人进来,邻居们也都是老熟人不过那个男孩我的确没在附近见过他。” “男男孩?” “嗯。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走在正午的街道上,看起来还有些书生气,我记得他当时怀里好像抱着本书。”李夫人蹙着细眉“我儿子还说那个哥哥长得好漂亮,金头发蓝眼睛,sh这边确实很少见金头发什么样子记不清了,就记得眸子好清澈,很久没见着这么让人舒服的男孩了。” “金头发蓝眼睛么”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握着十字架的伟岸身影在sh工作这么久,哲谷也不是没见过金发碧眼的人,只是每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心里就逃不脱卡希尔神父这个印象。 远东共和国这么大,虽然黑发黑瞳的黄种人多一些,可拥共和国国籍的金发也不是没有。 都九年了啊,神父。 原来“卡希尔”在外面世界也不是一个很强大的姓,哲谷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却从没找到关于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人们都说樂土藩神秘,其实在哲谷心里最神秘的,是那个来自外面世界,却年复一年回到樂土藩传道的中年人。 其实“电”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神父,你现在到底在哪呢? 哲谷晚上有一个cbs训练营的同期聚会,这也是他结业后第一次参加聚会,所以他谢绝了警长夫人留他吃午饭的好意,匆匆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交谈中哪个词刺痛了他,也许是“金头发蓝眼睛”。他有种很怪的预感,也许九年前从樂土藩里失散的各方都会因为“红瞳碎尸案”这件案子重聚起来。 但它也只是种冥冥中的预感,正如“hhiaceun123”那个陌生的账号所言,樂土藩和这桩案子的牵扯越来越深。 在哲谷离开李警长家后不久,一则业内秘闻就在cbs的记者群组里疯狂被讨论,哲谷打开sh一u ji的时候被各种朋友圈无限刷屏,而cbs记者群组里的聊天记录更是刷到了数百条未读信息: 白家老一辈的中流砥柱,曾经只手遮天的前任大族长二哥——白市雄。于昨夜被发现老死在自家书房的案桌上,死的时候双目突出,仰天不瞑。 在群组内茫茫多的聊天信息中,哲谷注意了到陈诺毫不起眼的一句话: 白敬乾终于要清理门户了么,听朋友说白市雄就是被他赐毒酒赠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脓与白细胞 2514年七月六日的sh市罕见地迎来了火烧云。夕阳光穿透过低低的云层,将它们染上红妆又将它们剪碎在风里。蔚蔚长天云卷云舒,远方的高楼大厦成为了沧桑的背景。 人们纷纷拿起sh一u ji驻足拍摄,傍晚时分云蒸霞蔚,美得好不浪漫。sh即将进入新一轮的昼夜更替,但这不影响民众们的好心情,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sh明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大轩公馆”是东区最负盛名的餐馆,地点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黄浦江畔。四百年前的早古中国以黄浦江为界,把sh分成了浦东浦西。四百年后,远东共和国把sh市下属的各个区进行合并管理,同样以黄浦江为界,把这座城市划成了西区与东区。 任凭时光荏苒,这座城市依然焕发着迷人的魅力。 大轩公馆总共七层,与它在共和国享有的盛名相反,整栋建筑的外饰十分简单低调。仿造早古中国的民国风,在石柱拱立的门堂前竖了一块梨木牌匾,上面中规中矩刻着四个大字: 百川入海 即使公馆连名字都没署出来,它依然在整个sh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馆主营的sh小家菜独步全国,是最地道的江边风味。当然啦,它的消费也高得吓人,经常出入的无一不是名流巨商,普通民众一年能吃上个一次二回也算大饱口福了。 由于公馆没有外场,七层建筑内是清一色的包厢,所以入门后第一直观的感触:静。 除了fu u员每一次敲开推杯换盏的厢门,里面会飘来几秒隐隐的醉笑。这间馆子就像个早古中国的民国回忆室,古风雕塑与黑白老zhà一 piàn随处可见,踱步在叮咚脆耳的钢琴里,仿佛人在恍恍惚惚间,就置身在了数个世纪前风起云涌的夜sh。 中国人讲“登高”。所以位于七楼顶层的两个豪华大包厢,是大轩公馆消费最高的地方。这两个包厢光有钱是订不到的,能在这谈事的常常是共和国里有数的人物。 包厢名字起得很有意思:一个叫“小凤仙”,一个叫“风满楼”。这两个包厢在今天被人同时订用了,有趣的是这伙客人只在“风满楼”吃饭,而“小凤仙”则被白白空了出来。客人的用意显然是希望七层不要进入闲杂人等。 风满楼风满楼,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此时的“风满楼”包厢内,围着圆桌坐着一群沉默的年轻人。他们表情神态各异,却明显能看出在等待着谁。除了主位里的男人依旧云淡风轻,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略微的沉重—— ——白家“敬”字辈八人!白敬乾c白敬坤c白敬巽c白敬震c白敬坎c白敬艮c白敬兑。除开白敬离,其余七人悉数到场! 而能让白家“敬”字辈齐出,甚至提前到场等候的人居然在稍晚的时候牵着一头瘦弱的导盲犬,嘴里含着街边的豆浆吸管,几乎是无礼地“撞”进大轩公馆,一度还认为自己又找错了地方 “齐格鲁啊齐格鲁,别着急,马上就有饭吃了。”瞎子对狗说。 齐格鲁是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耳朵像两扇垂落的门帘,它咧着长长的舌头“呜呜”叫唤,仿佛是对瞎子的回应。可它实在太瘦了,无论是前爪还是后腿都像一根根黑色的枯枝,看得出跟在主人身边没少吃苦头。 “呐,家族让我一个人来找白家,我是不敢不答应的,可我有你呀。对不对齐格鲁,咱们是朋友,远东共和国就属你跟我最亲,我不带人,带只狗总可以吧?”瞎子喃喃自语。 “汪!汪汪!” 大轩公馆的fu u人员头一回见着与主人闹别扭的导盲犬。照理说,被训练过的拉布拉多是很温顺的,可眼前这只大黑狗正嗞咧着白牙使劲往主人身上撞,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那条黑狗炸起了满身的黑毛。 “好了齐格鲁,别让白家的人看笑话。喏,这剩下半杯豆浆归你,小心接着吸管欸你躲什么!早都不烫了,你这娇惯的家伙!” “汪呜呜。” 于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头缠黑布的瞎子在众目睽睽中俯下身子,小心而准确地把吸管递到狗狗嘴边而那只黑色的大狗居然摇着尾巴一脸享受地在门堂中间喝豆浆! “我没” “你没看错,那只狗真的在吸豆浆!” fu u生们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咕噜噜”半杯豆浆很快见底,大狗心满意足地挪开脑袋,而那个瞎子他居然离开了导盲犬的牵引,径直走到垃圾桶旁丢掉了豆浆盒,一边还可惜地叹道: “可惜欧洲没有生煎这种美味啊” 电梯口守着几位白家的人,听到大堂的响动赶忙冲出廊道。在见着人群中心的一人一狗后,打头的人不由惊呼一声,他急忙摘下圆帽向瞎子躬身行礼:“天呐,您是杰洛特先生!快快有请,家主在七楼包间恭候多时了!” 电梯间外还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似乎是急急忙忙到场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裁剪细腻的昂贵西装,看得出新买不久,因为西服领子上的吊牌都忘了拿掉,印在衬衫后面十分明显。 听到杰洛特名字的时候电梯恰好到一楼,他本来已经迟到了,又觉得杰洛特这个名字好熟悉,仿佛在哪听过似的。他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发现电梯间里什么都没有,倒是大堂外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唉算了!” 哲谷晃了晃脑袋,匆忙在控制面板上按下数字“4”,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了。 今天晚上是cbs训练营同期聚会的日子,大轩公馆这个地方也不知谁选的,想来是温铭那个家伙。哲谷叹了口气,这么贵的地方,就是随份子他也心疼啊。 —————— “你是谁?” hhiaceun123 2514/07/06 18:57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名字就在上面。 2514/07/06 18:59 “老兄,你是在给我发短信。上网上多了吧,还自备账号。” hhiaceun123 2514/07/06 19:01 没关系啊,这个账号以后很重要,多点人知道也无妨,尤其是你。 2514/07/06 19:01 “为什么我查不到你的地址,sh一u ji信息瞎填的?” hhiaceun123 2514/07/06 19:05 你还有途径查我住址啊,果然是叱咤sh东区黑夜世界的k一r一kaa先生,名不虚传! hhiaceun123 2514/07/06 19:06 或者我该称呼你,樂土藩的黑川? 火光微亮,黑川点了支烟。他的后方一片漆黑,不时有五颜六色的光影在交错,像是酒吧的热灯。可他周围却静的可怕,连抽烟时烟纸燃烧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2514/07/06 19:15 “原来是圈内人,听重金属么?” hhiaceun123 2514/07/06 19:17 谢啦,可惜我不听摇滚。不过你们的圈子我倒是蛮感兴趣的。 2514/07/06 19:20 “你是西区的人吧,要不出来见个面?我最不喜欢敲sh一u ji了。” sh一u ji那头的人突然静了下来,五分钟后。在黑川准备又一次发送短信的同时,那边也传来了声音。 一个默契的不约而同。 2514/07/06 19:26 “哈哈哈哈。” hhiaceun123 2514/07/06 19:26 哈哈哈。 2514/07/06 19:28 “说吧,找我什么事?” hhiaceun123 2514/07/06 19:30 你怎么知道我是西区的人? 2514/07/06 19:31 “现在知道你不是了,别费心思套话。真想知道就约个咖啡馆。” hhiaceun123 2514/07/06 19:34 受挫啊!果然没那么简单。好吧,我的确不是你们所谓圈子里的人,但我很想加入啊,需要什么条件么?我的意思是履历上要填什么特长之类的,我拿过很多奖的,你一定不后悔收到我的简历。 2514/07/06 19:40 “详细点就好,个人diàn huà和家庭住址都要真实的。” hhiaceun123 2514/07/06 19:41 哈哈哈不套你话啦,今天就想找你聊个人。我们可以共享一下情报,当然了,诚不诚实在于你。你大可以随便撒谎,反正关系到你哥哥。 2514/07/06 19:57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hhiaceun123 2514/07/06 19:58 思考了十多分钟,终于下定决心了么。我对哲谷没有恶意,这点放心好了。嗯从何说起呢,你知道我一直在调查某桩事情,好多年了都没什么进展。不过最近还蛮有起色的,我找到了一个意外的突破口,也就是这个突破口,让我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她的身上,嗯一个女人。 hhiaceun123 2514/07/06 20:01 她看起来跟整桩案子是最没有关联的,可所有的迹象都不约而同指向了她。她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我想我永远也找不到真相。 2514/07/06 20:04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hhiaceun123 2514/07/06 20:04 别装蒜啦,“红瞳碎尸案”呗。你就算没做过,还没从电视上看到过么。 2514/07/06 20:06 “反正杀不到我头上,关注它做什么?” hhiaceun123 2514/07/06 20:07 你哥哲谷就蛮关心的啊。呐,言归正传。濑户长岛,这个女人在不在你们圈子里。你说实话,我今天就想知道这个事。作为交换,我也可以把收集到的濑户的资料共享给你,你们应该会感兴趣的。 2514/07/06 20:10 “她如果在我们圈子里,你这些资料还有意义么?” hhiaceun123 2514/07/06 20:12 说不准噢。 2514/07/06 20:14 “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 hhiaceun123 2514/07/06 20:20 我这么说吧。你长过溃烂很深的脓疮么,那可是件很痛苦的事啊。那个时候你拼命去挤已经没用的,肉表腐烂身体会自主修复,白细胞会吞噬闯入的病菌。通过拥抱,白细胞和病菌紧紧裹在一起,保卫人体的白细胞会在精疲力竭后死去。而人们厌恶的,正是这些曾经保卫者们的尸体,白细胞死后,就成了脓。 hhiaceun123 2514/07/06 20:21 痛是短暂的,只有痛才会让血淋淋的肉暴露在阳光下,让光晒!任雨淋!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2514/07/06 20:23 “所以你是脓还是白细胞?” hhiaceun123 2514/07/06 20:25 有什么区别么。 2514/07/06 20:27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hhiaceun123 2514/07/06 20:30 哈哈哈,这可是本次交谈里你为数不多的实话,好啦我信了! hhiaceun123 2514/07/06 20:32 不用费心思找我,这颗星球上还没几个玩电脑数据能玩得过我的人。濑户的资料一会就发你,顺便提醒你一句:想保护好哲谷,就让他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过去的犹太人与未来的亚种 无论哪个年代,同学聚会或者同期聚会这种事,都离不开“攀比”这个永恒的主题。尽管当年的感情再质朴,相互之间有多么亲密,时间都会让人变得俗不可耐。 哲谷不愿把这说成是“攀比”。与其下这样的定义,不如说当年的人们再聚首时,总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过得很好,也希望看到朋友们过得不错,比起“攀比”这个名词,哲谷更倾向于大家都不想让对方担心。 当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已经很热络了。那个睫毛很长的男生叫钟泽,cbs新闻社娱乐板块的记者。长得很好看,也总爱往姑娘堆里钻。 而那个手里握着红酒皿c系着黑色领结的胖子就是温铭了。在cbs训练营的时候,钟泽c温铭和哲谷三个人是住一间宿舍的,他们的关系也相对更好。 温铭贪爱杯中物,也喜欢吃。总而言之,他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尽管手里没什么钱。 说起来温铭的工资还不一定有哲谷多,他现在已经不跑新闻了。离开cbs新闻社后温铭加入了一家娱乐公司,目前在那家公司做人事部门的经理。 “哥们做‘hr’的,嘿嘿不知道啥意思吧?”温铭给自己满上红酒,满面红光“huan reurce!瞧瞧哥们这发音,正统英伦风!都学学,一般人我可不告诉哎哟!——” ——“这谁呀?”温铭转过小眼睛,视线正巧撞上匆忙进门的哲谷。他比着肥嘟嘟的手指头,一面缓缓从座位里站起来。 “孤独真相的前行者”温铭顿时乐开了花,甚至还能从他嘴里看见红彤彤的舌头,“——哲谷!哲大记者,哲大网红么!” “哎呀稀客啊,终于赏脸过来了。” “谁说不是呢,哲大记者现在可是红人,那不一样了!” “小谷别在门口站着,快过来坐。” 诚恳的笑容与善意如海潮般包围了他,哲谷站在门口的礁石上,目光径直穿过所有沸腾的海洋。在每一个久违的问好和招呼声中,哲谷找到了那一朵兀自盛开在岸边的白花,她和她的今天的白长裙一样楚楚动人,像一池月光下的荷塘。 温婉的,濑户对他展颜一笑。只是静静地坐在玻璃窗边,看着他承受所有人的热情欢呼。看着他有些局促地站在人群里,成为前后簇拥的焦点。 这场景仿佛她早有期盼,也理该如此。 —————— 大轩公馆七楼,沉默的“风满楼”包厢内。 一个脸上缠着黑布的瞎子正大快朵颐,他的餐盘上堆满了大闸蟹的蟹壳,嘴里塞着绿豆糕,油腻腻的手里还抓着一只冰镇糟猪蹄。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都是公馆内主营的sh小家菜。有趣的是除了那个瞎子,“风满楼”包间内的其余七人都没有动过碗筷,那一只蹲坐在瞎子旁边的黑色拉布拉多也只是咧着舌头。 白家“敬”字辈七人依旧在等待,虽然不知他们在期盼着什么。 在“敬”字辈中排行老六的六弟——白敬震脾气最为火爆,他此时虽然穿着合适的白衬衫,但一身的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尤其那两块硕大的胸肌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他哪像什么白氏内家成员啊,分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健身房教练。 白敬震的脸色有些铁青,而他愤怒的源头似乎是那只满脸忠实的拉布拉多,黑色的大狗蹲坐在木椅上,有些脱毛的尾巴正左右摇晃。 “右边那道前熏腌鱼也不错,您别看它样子不行,用的也不是特别珍贵的食材,但我每次来都会点这一道。”白敬乾卷起餐巾,示意其他兄弟可以下筷了。 “看来您喜欢sh菜,这点和我不一样。” “唔唔好吃。”瞎子连脑袋都没抬起来,暴食的样子如同饿了一个星期的流浪汉。 “喏fu u生,安排点其他的东西过来,让这只狗下桌吧。”白敬震似乎没法继续忍受下去了,他举起强健的右手冲门外打了个响指。 瞎子忽然停下了进食动作。 “放肆!你在说什么白敬震!”白敬乾难得提高了音调,脸上剑眉倒竖,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怎么跟齐格鲁先生说话呢,就是你下桌,齐格鲁先生也不能!” “乾哥,我”白敬震低下脑袋,一脸不服气。 “叫大族长,分得清场合吗?”白敬乾训斥“居然打响指招呼fu u生,这种粗鲁的动作是你能做的么,家族从小教你的礼仪摆到哪去了,我看你白敬震最近是健身健昏了头!” 瞎子埋下头继续啃起了猪蹄。倒是一直咧着舌头的拉布拉多摆了摆爪子,须毛抖动间,这只脱毛的拉布拉多居然操着一口流利的男中音说话了! “没关系啦没关系白家主莫要责备六小子,本来兽种就不经常走动,何况远东共和国国内的兽种更是凤毛麟角。白家六小子不认识鄙人也正常,犯不着为了我伤了兄弟和气。” “给齐格鲁先生道歉。”白敬乾擦了擦餐布,没再看白敬震一眼。 白敬震咬着牙,但还是听话地起身鞠了个躬,回到座位里的他一整晚都没动过筷子。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那只黑色拉布拉多的身份。像那只黑狗自己说的,远东共和国国内的兽种本就稀少,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以他白家老六的眼界当然不会认不出来,只是那个瞎子那个该死的杰洛特实在是欺人太甚! “杰洛特先生这次来远东共和国是白家没尽到地主之谊,我也是一个星期前才从广州赶到sh的。最近白家面临的情况比较复杂,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见谅。”白敬乾说“坎弟,一会去安排杰洛特先生下榻的地方,我今晚要和他大醉一场。” “白家主就不必麻烦啦。”瞎子还没说话,那只大狗倒是先替他回答了“我们有住的地方,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就好。” 见白敬乾有些疑惑,大狗又解释道“我这位老伙计杰洛特此次是低调出行,不曾想刚到sh就惹了个dà á烦这件事情不好牵扯到白家,就不给您添乱啦。” “什么样的麻烦?” “喏,就是那个由原种组成的国际shā sh一u组织迷雾塔,杰洛特刚出机场就把他们的在红旗街的联络点炸了,死了好几个dài li人呢。” “还有这种事情?”白敬乾扫视了一圈,冷声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收到过风声么。” “嘿嘿,杰洛特跟我说他后来在现场瞧见了”大狗挠了挠软趴趴的耳朵,样子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憨厚的目光瞥向另一位在圆桌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年轻人“这位好像是二小子吧,白家主也别跟鄙人置气,实在是对白家接触得少,记不得长相。” 正抱胸养神的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冰原上的冻土被雪水冲开,那对眸子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五官的特点十分鲜明,整个人的气质就像封印万年的冰山。只是他的唇有些薄凉,看起来就不常说话。 “坤弟,你那时在场?” 年轻人点了点头,旋即合上了眼睛。 “真是不像话!”白敬乾好像在压着火气“让齐格鲁先生见笑了我这二弟从来就不太听我的,族里的事也喜欢先斩后奏。我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哥哥宠爱弟弟嘛,正常的。”那只黑狗龇着牙,那副自以为和蔼的模样仿佛是在笑?“更何况二小子是您同父同母的胞弟,能理解能理解。” “所有弟弟在敬乾这都是一样的,白氏内家没有胞亲之分。”白敬乾的样子有些为难“只是迷雾塔这事他们说是国际组织却又独立于整个原种世界,让他们卖谁的面子都很难。不过我和迷雾塔远东地区的负责人还算熟识,商量一下也不是问题,只是死了三个dài li人价钱应该会开到天上去。” “白家主真是手眼通天,齐格鲁还没说死亡人数您就知道了。”大狗嘿嘿笑了几声。 “您一说红旗街的联络点我就明白了。这事若办不成也只怪白家影响力有限,杰洛特先生还是别抱太大期望才好。” “心领啦白家主。”这大狗一直在抢白杰罗特的话头,而那位远道而来的瞎子似乎也乐得清闲。干脆就低下头专心美食,不一会就把餐桌里的菜扫荡得差不多了。 “您在sh一直是‘兽亲形态’吗,看样子很多年了吧。”白敬乾合上菜单,刚刚又让fu u生续了几道菜,那位贵客的胃口实在好到令人发指。 “在人类社会hu一 d一ng要想不被发现,就只能是这个样子喽。”齐格鲁又自以为和蔼地‘笑了’。“还是很不方便,这也是兽种不喜欢出来走动的原因。有一次对咖啡实在馋急了,就在咖啡馆门口捡了杯剩下的咖啡喝,就那么不巧地被人给拍到了。然后他们把我当成搞笑shi p放到了网上,说我是一只建国后成精的汪星人,可齐格鲁实在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啊” 自从四百年前,世界上出现了异种人以后,为防止人类社会的恐慌和隔阂,也是为了自身更好地发展。全世界的异种人联合起来,在当时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签署了一项“保密协定”,也称“斯德哥尔摩条约”。 内容大概是要求全世界的异种人尽最大努力隐藏生活痕迹,其中又对兽种做了一项特别的要求:在人类社会hu一 d一ng时,兽种必须保持在“兽亲形态”。 兽种和其他三大种群:原种c亚种c王种都不一样。他们在四百年前的那场可怕灾难中受到的波及最深。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人”来定义这个族群了,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半人半兽。” 兽种有两种形态,一种是人形一种是“兽亲”。比如当下的“黑狗”齐格鲁就是他的兽亲形态,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 即使当他变chéng rén的时候,身体上的野兽痕迹还是很明显,会有异于常人的毛发和利爪,面部轮廓也趋向于犬类。 异种人国际为了保护自身的秘密不被人类察觉,才对兽种做了这一项最特别的规定。 但这不是最严苛的。当年的异种人为了维护这个秘密,甚至仿造曾经的纳粹德国,在世界上建立起四座庞大的超级集中营,他们一度考虑采用纳粹的方法,用齐kè l一ngb晶体让这一部分异种彻底消失。 这四座名字足以载入历史的超级集中营,在不久前变成了三座。也就是那桩在异种人世界掀起滔天波澜的——“樂土藩事件”。 各种讨论和争端沿着导火索不断发酵,有人主张严惩主谋:来自欧陆的两大超级原种豪门,“波旁”家族和“斯图亚特”家族。 也有暗流涌动的极端势力站在了波旁和斯图亚特的身后,这一部分声音正在异种人世界逐渐声势壮大。 但无论如何,剩下三座集中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驻扎在樂土藩的大陆第十三兵团是唯一一支国家编制部队,远东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对“樂土藩”的真相也一知半解。大陆第十三兵团是一支掌握在异种人手中的秘密军事力量,这也是波旁和斯图亚特选择拿“樂土藩”开刀的原因。 因为驻扎在其余三座超级集中营附近的,是由各大家族子弟自愿报名参加的原种大军。要攻破这些原种的驻守,波旁家族要派出的就不只是一个五代种杰洛特那么简单了。 而饱受全世界异种人非议的族群,正是那些浑浑噩噩生活在超级集中营里的“人”—— ——差点惨遭灭族的异种族群,亚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阿拉伯人从不吃敌人的食物 当他拔出体内那颗“种”的时候,磅礴的力量滑过皮肤,高台上的全景玻璃顿时被震成了瀑布。风彻底涌了进来,在拥抱这座城市的同时,他也越过了邪恶血统最崇高的桎梏。 他不再是五代种了 —————— “四百年前的阿拉伯人有一个有趣的习惯,直到今天也是如此。”餐桌上一片狼藉,半小时前杰洛特谢绝了白敬乾相送的好意,理由是想带黑狗去某个好玩的地方。 “在阿拉伯人眼中,只要在同一个屋顶下分吃面包和盐,就会成为永久的朋友。”白敬乾看了眼杰洛特餐盘里堆积如山的食物残渣。语气十分轻柔,在白家沉默的七人里单独点了白敬震的名字。 “震弟,你怎么看?” “那头大黑狗有资格成为白家的朋友么,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替他说话。”白敬震似乎憋了很久,委屈的模样和他的块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它不就是波旁在远东共和国扎下的眼线么?我对兽种一直很尊敬,他们崇尚武力人品孤高,可怎么会出现它这种” “黑狗齐格鲁从进包厢开始,就没吃过白家的一口食物。”白敬乾笑着说“比起旁边的杰洛特,齐格鲁的餐盘都免得fu u生清理了。” “就是说啊!相比起来杰洛特才更像个兽种。虽然他是波旁的人,而且今天在饭桌上也没什么架子,更不像传闻中那么高傲。”白敬震一把扯掉那件可怜的衬衫,露出了一身虬龙般的肌肉。 “还以为今天会在这大打出手呢,谁知道人家一句话没说,倒是那头黑狗,从头到尾叨叨个没完。” 相比这身人模人样的西装,白敬震还是更喜欢裸着胸膛。若不是今天白家有贵客临门,这件昂贵的礼服指不定要在他的储物室里吸多久的灰呢。 “哥,你不是说杰洛特这次来远东共和国是要敲打咱们白家么?说起来就窝火,让我们给波旁家族鞍前马后,凭什么?都是有血统继承的原种家族,咱们父亲那一辈就不说了。九年前的事是他们自己惹下的麻烦,我白家犯不着帮他们擦屁股!” 白敬震愤愤不平,而包厢内剩下的六个人都沉浸在一场巧妙的安静中。 有的人在认真打量饭桌上剩下的食物,也有人始终在闭目养神,而老幺白敬兑干脆摸出裤子里的sh一u ji,手指飞快也不知在屏幕上敲打着什么。 “我就说波旁家怎么敢如此狂妄,单派一个五代种就想威胁白家。这可不是在他们欧陆,在远东共和国这边,整个南方都是咱们说了算。”白敬震说,似乎有些埋怨大哥的小题大做“看来欧陆的情报也不能全信,我看杰洛特就挺好的,一顿饭吃下来也没什么——” ——“震弟以后还是少去健身房吧,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一直闭目养神的男生突然睁开眼睛,即使是对自家兄弟他也没好脸色。白敬坤从座位里站起来,抓起椅子后的一方黑布长条,上面还有用毛绳系成的红弦。 白敬坤摞下这句话以后便离开了,很难见他一次说这么多字。而从起身到走出“风满楼”包厢的过程里,白敬坤都没征求过大族长哪怕一点意见。 “你!” 暴脾气的白敬震当下就要踢开椅子。 “震哥先别这么大火气,其实坤哥说得挺对的。”白家老幺白敬兑放下sh一u ji,他扶了扶鼻子上的金丝眼镜,斯文秀气的样子就像刚进入工作岗位的普通上班族。 白敬兑笑着拉住白敬震,这两兄弟比起来,白敬兑文弱得就是人畜无害的男孩。 “震哥还是老实待着吧,现在就等乾哥的态度喽,反正坤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提着剑出去的。” “兑弟你什么意思?”白敬震回头怒视,场景有些像从壁画里走出的怒目金刚。 “已经谈完了啊。”白敬兑摊开手,“很明显么,从头到尾都是一只狗在跟咱们大族长对话,杰洛特的意思不是摆在台面上了吗?” 白敬震猛然望向自己的兄长,浑身的肌肉不觉鼓动。 同样是原种家族,来自欧陆的正统豪门就是有如此底气!你白家白敬乾再是个人物,再年轻气盛不可一世也好,在波旁这种庞然大物面前都只能夹着尾巴盘着。 杰洛特的做法很聪明。虽然他是货真价实的五代种,可“风满楼”包间内同样坐着七个实打实的五代种。白家“敬”字不止在远东共和国里声名赫赫,在整个异种人社会中,他们八人同样代表着东方原种最顶级的战力! 欧陆的五代种在一对一上不虚任何人,杰洛特有这个自信,可他今天是只身一人来赴白家的鸿门宴。。 杰洛特当然不会傻到把刀架在白敬乾脖子上威胁,这种“敲打”方式一点都不绅士。 而他身边的黑狗齐格鲁虽然不是波旁家的人,兽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们成为原种家族的附庸。可齐格鲁身为杰洛特多年的好友,这个忙大黑狗一定会帮的。 只是在那个时局下,白敬乾能不理会齐格鲁的搭话吗?当然不会,毕竟在台面上,齐格鲁身后站着整个兽种。 若想忽略掉齐格鲁直接撬开杰洛特的嘴,那是对兽种明晃晃的蔑视,会招来整个兽种族群的敌意。而白家大族长在整个饭局上只配和齐格鲁平等对话,在外人口中,你白家在波旁心目里什么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形同走狗,自然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两个家族的高下之分在这场饭局里一览无遗。杰洛特的手段滴水不漏,对白敬乾这种人而言,让他吃绊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阴谋没用,杰洛特干脆就撕毁这块遮羞布,用白敬乾无法还击的方式让他认清现实。大陆欧自四百年前开始就是原种发源地,他们的血统比其他地域更加纯粹高等。 白家要在远东共和国山高皇帝远,那是因为皇还没腾出手收拾你,准你白家平时占山为王割据一方,但只要来自欧陆的圣旨送到跟前,你白敬乾就是腾龙猛虎也必须老实接着。 随势而动,借势而发,是为阳谋。 这一棋输在白家不够强,不是他白敬乾不够狠。可此时谁又能清楚那位年轻的大家主在想些什么呢? “你们都说说,兽种齐格鲁瘦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再走呢。”白敬乾眯了眯眼睛。 “哥!你还管那只狗做什么,场面都被他弄得这么难堪了,我们白家的饭他吃得下么!”白敬震喘着粗气,青筋在他脑门上一蹦一蹦的。 “那两个该死的王八蛋,居然敢跑到我们白家的地盘上撒野。哥,今天只要你一句话,我白敬震今晚就让他们尸沉黄埔江!” “可阿拉伯人从来不吃敌人的食物呢”白敬乾兀自喃道。 “乾哥又在瞎想啦,黑狗齐格鲁拿什么身份与白家为敌?波旁还没蠢到现在就把白家一脚踹开。何况他一个兽种,在远东共和国没依没靠的。”老幺白敬兑说。“况且兽种又不来自阿拉伯,无论什么品类的兽种他们不都从那块大陆里出来的么?” “哈哈哈。”白敬乾给了老幺一个赞赏的眼神,他环视“风满楼”包厢里的这圈兄弟,忽而大笑“说也有趣,在我白敬乾眼里,他杰洛特今天所有的举动都同样不如那只黑狗来得重要。” “哥!”白敬震急道。 白敬乾举起手,像是在“风满楼”内掀起一阵急促的山雨,白家“敬”字辈的目光都被他抓到了在手上。 这群天赋卓绝的五代种同时振起精神,只是一道道在沉默间汇聚的眼神,就让得这间包厢上空顿时风波凌厉。 雨点未沾地,山风满城来。树去人空风满楼,长楼撼长江! 坐在包厢主位上的矮个儿大袖一挥,清音点道。 “白家老三白敬巽,即日卸下族内所有职位。家族命你今夜接手sh东区所有地下势力,诛杀‘日裔派’以外所有亚种。” 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子停下手中擦拭的口琴,起身领命而出。 “白家老五白敬坎,即日起卸下族内所有职位。立即组织人手策反sh西区‘城北帮’c‘鬼人众’c‘西亚人酒店’c‘雨林刀’等亚种势力,越过黄浦江全面进攻东区亚种。” 一个在大热天身披黑色长风衣的瘦高男人躬身,轻唱“喏”字离开。 “白家老六白敬震,即日起卸下族内所有职位。家族要你离开sh前往赣南,组织白氏内家精英力量,威吓远东共和国南方所有小型原种家族,勒令其与境内亚种开战。” “可是哥!”白敬震面赤耳红,不甘地说“难道我白家真要当那波旁的走狗么!”—— ——“星夜启程。”白敬乾淡淡回答。 “嗯好!”白家老六咬碎一口板牙,愤恨离去。 “白家老七白敬艮,即日起卸下族内所有职位。我命你前往sh东区秘密接手几人,尤其得保下这人的性命,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艮弟受命,大族长不必多说。” 一个夹着长辫,混身布满铆钉与纹身的摇滚少年接过白敬乾递来的纸条,微微点头后走出“风满楼”。 “白家老幺白敬兑,即日起卸下族内所有职位。在我返回广州祖宅期间,命你坐镇sh滩,掌管家族在sh所有人事与内务的调度。如有需要,你的命令视同大族长谕。” “兑弟受命。” 眉清目秀的小男生俏皮道,他背起斜纹双肩包跳步离开包间。 偌大的“风满楼”包厢内,顿时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轻挑开一角窗帘,夜空下的黄浦江上千帆侧过,人往灯迷。这帘布遮着他的侧脸,原来他只是一个人。 “阿拉伯人从不吃敌人的食物。” 白敬乾一边喃一边笑。 笑得那么睥睨苍生,又那么孤注一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风滴切”与“寒霜月” “嘘,小声点儿齐格鲁,今晚的事改天再谢你。” “怎么了?”黑色的拉布拉多摇曳着尾巴,犬牙在黑夜里有些焦黄,它正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字母“h”。 一圈白色的地灯围着这片寂静的天台停机坪。这栋高楼是白氏控股的“蔚蓝岛酒店”,杰洛特口中好玩的地方。 “听见了吗齐格鲁。”瞎子蹲在停机坪中央,指挥黑狗竖起耳朵,银发在耳边垂了下来,杰洛特小声比了个“嘘。” “你听,‘风滴切’在说话。”杰洛特咧开嘴。 他身后有一个抱着黑布长条的男生,寒凉的气息如同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高空下的停机坪就像二人一犬的秘密基地,但这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凛冬最可怕的寒风。 在极高极高的大厦之顶和悄悄的风语声中。 杰洛特吞喉断骨,在逐渐崩坏的气流声里,一柄截断的红色太刀沐夜色而出,那条断痕粗糙得那么触目惊心,让人不禁发麻究竟有怎样的力量曾在上面流淌过。 当五代种的血液顺着刀沿滴落到地上的时候,遥远的探照灯照亮了那个黑布男生的面容,他的眼坚韧而又寒冷—— ——白家“敬”字辈第二,五代种,白敬坤。 在这空旷寂寥的高楼之顶,在无人见证的停机坪中央,马上将迎来一场东西方最强五代种的死战! 白敬坤没有给九年前那柄凶名在外的断刀任何一眼,即使杰洛特曾用它砍到欧陆群豪鸦雀无声,那是他白敬坤没生在欧洲。他把怀中的黑布长条拄到身前,上面有两根迎风乱舞的红绳,黄铜铃铛清脆在风里。 他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波旁家族可以怂恿白家站上战争的最前线,这个多灾多难的家族也不止一次处于世界的风口浪尖。 可即使这个内忧外患的家族已经衰落到极点,但这是他们“敬”字辈当权的一代! 白家也不只有白敬乾这一个人而已。 每当听到世人风传:“生子当如白敬乾”这句话的时候,生性冷漠的白敬坤都会嗤之一笑。他太了解他哥哥了,那矮子明明就不高,还总喜欢把自己推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人们总说高处不胜寒,可白敬乾就喜欢在上方操控所有人的命运。小时候是宅子里那颗变种的参天榕,长大后他盯上了族长大位。 白敬乾站得越高,背负的东西也就更沉重。 白家在波旁面前别无选择,这关乎全族人的性命。欧陆的原种一直是异种人世界的正统,杰洛特的目的与使命确实达成了,但“敬”字辈必须要偿还他一些东西。 这么轻松的来又想这么轻松的走,天底下没这种好事。 白敬乾站得太高挥不出的剑,就由他这个弟弟代为效劳。 “白家八人里只有二小子和他父亲最像。”齐格鲁蹲在边上,似乎对白敬坤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白家上一代,‘市’字辈的四人里,除了老大白市龙早早夭折以外,其余三位鄙人都接触过,那时我才刚到远东共和国不久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年轻一辈的你们都成长起来了。还记得当年在异种人世界里,对你们这些五代种的风评算是极差的了。都在骂什么垮下去的一代c难担原种传承重任”大黑狗摇了摇脑袋“只有鄙人才看得明白啊,哪那么容易垮掉。” “白氏当年内斗了这么久,如今该站出来的不也站出来了么。”齐格鲁回想起前不久的饭局,由衷赞赏道“如今大族长白敬乾的城府能力,是当年的白市雄拍马也赶不上的。” “那场因为长子早夭导致的夺权大戏,是我们波旁选错了人。”瞎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郁闷事情变得麻烦。 “小时候王下对我说过。那时白家老二白市雄的城府最深,族内推选他做继承人的声势也最盛,只是王下没有选他,因为白市雄不是个乖乖听话的安分之辈。” “他们的父亲排行老三。白市卿么,偏偏是个武痴,比起权与力,他更醉心于四代种的力量。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投资在他身上吧,可偏偏就是他脱颖而出。”杰洛特哈哈笑了几声“王下为了扶持老小白市凤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以为他早年表现出的纨绔浪荡都是表象,结果还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风滴切’,能追风么?” 仿佛那个男生什么话都没听到,只是拄着黑布条静静立在远方的黑暗里,红铃声清脆,夜空里有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不能。”杰洛特脸上的黑布猎猎。“但能切。” 当那根黑布条悄然打开时候,层层褪下的布匹相互缠络着漫舞在空气中,像终于挣kāi su一链的枷锁,黑夜里突然绽放了最灼目的生命。 “逊。” 白敬坤伸手握住一柄晶莹的水剑,它清冷得就像一汪流淌在指间的山泉,月光忽然倾斜在这块高远的停机坪里,荧白成了一片片实质性的乳液! “我的‘寒霜月’可以追天蚀日!” 瞎子杰洛特倒提“风滴切”冲了而去,在原地留下一道巨大的蛛网状裂痕!无穷无尽透明的气流被裹挟到“h”字母的上空,血色太刀直面漫天寒霜,斜斩倾天月色而上! 红眸对红眸! 东西方最强五代种的荣誉之争瞬间爆发。 白敬坤的“寒霜月”自长天之上劈来,在蔚蓝岛酒店停机坪的中央与“风滴切”相抵在一线之间,火光四溅,磅礴的气流从交战之地疯狂外泄,就像凶猛下山的林间洪水! “头一次见把‘种’养在体外的原种。”大黑狗死死趴在乱流中,瞠目结舌的样子活像白日见鬼。 “白家这一辈就没个正常人么!” ———————— “来,谷子多吃点东西压压肚子。”温铭夹起一块油腻的东坡肉,说什么也要放进哲谷的碗中。“一看你平时就没怎么喝酒吧,赶紧吃点!酒都没到一半呢,你这大名鼎鼎的樂土藩王子万一醉倒街头,zhà一 piàn流出去你的小粉丝们又该心疼了。” 温铭环顾左右哈哈大笑。“我们可不想挨女粉丝的骂,区区担待不起呀!” “欸哲谷,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娱乐版块呀,在社会版多没前途,又累又苦的。你不知道cbs里工资最高的就属我们娱乐版吗。”温铭旁边是一位戴着棒球帽的短发女生,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一对星眸大眼,可惜现在被拉低的帽檐遮了几分灵动,这个性情欢脱的姑娘是cbs娱乐版块的新闻编辑,哲谷的老同学陆昕兴。 此时的哲谷正苦于处理温铭夹来的东坡肉,他一向不喜吃肥。醉意迷蒙间望了眼陆昕兴,发现这位老同学的身线越发火辣,比起她在cbs训练营时期的青涩,这几年倒是出落得越发有女人味。 “来什么娱乐版,没追求。”钟泽把手搭在哲谷的靠椅上,他是哲谷的同舍室友,从训练营结束后就一直待在cbs娱乐版块做记者。 钟泽有一个漂亮的眼窝,就像天生自带的眼影。 “天天遭人白眼,你就说那些粉丝吧,巴不得天天追着她们偶像的动态。你播给他们看,他们骂你畜生连私生活都不放过。你不播给他们看吧,这一天天流水的新闻又苦涩没热度。” “也不看那热度怎么来的,有需求才有热度么。”钟泽笑的时候很阳光,就像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费力不讨好,娱乐版是最苦逼的差使,别听那女人瞎掰小谷。” “是,你钟泽大帅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陆昕兴故意飞了个白眼,惹得周围几位衣着靓丽的女同学娇笑连连。 生活是个大染缸,其实姑娘的脸蛋都和当年一样,哲谷觉得聚会上的每一位女同学都变美了,其实是她们懂得发现自己罢了。 男士们又有什么两样呢,哲谷早就注意到温铭手上那支显眼的名表,还有钟泽不停在他眼底晃动的皮鞋。 女生的化妆品和男生的手表一样,人类追求美的天性说到底,不过是发现自己的过程。 他哲谷也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好人呀,身上那件名牌西服的吊牌还忘了拆呢。人们总一昧地想向他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种自我发掘一直到最后才会恍然醒悟,原来人在不觉中散发的气场涵养才是真正的“大美无形”。 或许那位一直浅笑吟吟的女生早就走到了所有人前面,哲谷和濑户对视了一眼,发现她今天的话少得可怜。 “那是,社会版多好,人家能接触那么多世间的秘辛,你们娱乐版能么。”温铭大眼轱辘打了个圆场“对了谷子,那个‘红瞳碎尸案’不是你一直在追的么,最后结案到底是怎么个过程啊?” “好你个温胖子,自己说了今天不谈工作,来我给你倒酒,快罚!”挂着圆形大耳环女生佯装怒道,她一直挽着陆昕兴的手臂。 “该罚该罚,这不见着老哥们太激动了么。”温铭笑骂“你个墨墨一会可别跑,我喝完这杯就来收拾你!” “来来来各位,趁着温胖子刚喝完我们再走一个,千万别让他缓过劲来。”钟泽唯恐天下不乱,握着酒杯连敲转盘。 “志杰,别光傻笑,一起喝呀。”哲谷拉起斜对面一直沉默的瘦高男生,许志杰也是cbs训练营的同期。只是他的成绩没哲谷优秀,运气也没那么好。现在还在cbs社会版里当实习记者,每天的生活就是没日没夜地蹲警署,哲谷还跟他当过一段时期的“战友”呢。 一杯白酒火辣入腹,哲谷发现这些女生朝他抛来的目光都有几分火热,人们都说名与利是世间最好的cui qg药。 可哲谷没那么自恋,也不会蠢到认为姑娘们都喜欢自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名利,如今在业内崭露头角的他总归是个潜力股,对这些女生付出真心慢慢发展下去,哲谷认为还是有很多可能的。 毕竟他成名在望,人们对优秀的人产生好感也是正常的事情。 接过濑户递来的纸巾,哲谷觉得全世界都在眼前左右晃动。酒气顶上脑门,哲谷受不住人们一轮轮的敬酒,找个借口落荒而逃了。 cbs同期聚会的包厢在大轩公馆四楼,为了避免自己呕吐的洋相被人看到,哲谷没用包房内的厕所,而是下到三楼拐进男厕。 吐酒是件痛并快乐的事情。咀嚼着口中酸涩的胃液,身体内堆积的食物通过嘴巴一泻千里,在鼻涕和眼泪同时失控的当下,你会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沉重的大脑也会因为强烈的刺激而短暂恢复些许清明。 “哇呜咳!” “咳咳!” 哲谷扶着马桶盖奋力甩了甩头,唾液在嘴边垂下一线粘稠,他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孤独真相的前行者现在可没法英勇了。 哲谷擦了擦鼻涕,缓过气来以后准备出去洗把脸。 “没法比啊,看看咱们这些同学的表情,多像饿死鬼忽然见着从天而降的香饽饽。” 哲谷在拉门前顿住身子,那是温铭的声音。 “人之常情啦,你不也一样吗胖子,谷子谷子叫得那个亲热哟。以前在宿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稀罕他,除了让小谷帮你买烟的时候。” “嘿你这个钟泽,我什么时候对谷子不好了?” 洗漱台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听动作好像是钟泽痛快地洗了把脸。而他们离哲谷只有薄薄的一门之隔。 “得了吧你啊,你老实说当年在训练营的时候,虽然咱们三是室友,可你能跟小谷玩到一块去?”钟泽嘲笑“他不打游戏不打篮球,除了学习就是跑步。咱们间有啥共同的话题,你说男人都喜欢聊聊名车名表,再不济也说说班里的姑娘” “他都不感兴趣,作息规律得像个苦修士。”温铭接口道,叹了口气“难怪人家现在混这么好啊。” 洗漱台上的水声忽然停了下来,男厕上空忽然笼盖了一层尴尬的沉默。 “知道你不服气,谁又服气呢。以往咱们聚会的主角都是濑户,自从她和白家老四出了那档子事以后” “他们可没在一起。” “是,知道你是娱乐记者懂得多!咱们也不是有意疏远她,就是很难提的起劲去热络了。”温铭轻声道“没办法啊,那地方神秘啊。电视上突然跑出个樂土藩的男记者,长得又还不错,当然所有人都好奇了。” “其实我很讨厌那地方的人。”钟泽说“我不是针对小谷,这些年遇见的樂土藩人也不只小谷一个。” “你是觉得国家政策对他们太好了么?”温铭问。 “市面上的樂土藩人都很优秀,头脑又灵光,最近在商圈也闯出了些名堂。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他们有些像400年前的犹太人,太聪明了,嫉妒又让人心服口服!”钟泽说“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小谷倒还好,其他的樂土藩人总有股说不出的傲气,就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很难亲近。” “你跟谷子打心里亲近过么?”温铭嗤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其实也正常。因为他们对这个国家没有认同感啊,九年,他们才跑出来九年。而且刚出来的时候又是那么的落魄,面对现代社会当然会害怕啊。” “你是说自卑么。” “上面给他们那么多扶持政策,你觉得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温铭问“什么样的人需要帮助?” “弱势群体?” “没错!你小子总算没泡妞泡昏了头。你想拉别人一把,自己就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樂土藩人又对这个国家没有认同感,对他们的援助难免会埋下自卑的种子,他们不容易亲近也情有可原吧,像你说的,他们总想证明什么。” 钟泽沉默了一会,说“无论如何还是对那个地方的人喜欢不起来。” “我看你是觉得小谷不容易亲近吧哈哈哈。” “确实。”钟泽也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坦诚“总觉得谁都走不进他的世界,不知道他有没有樂土藩的朋友,也许他们会吧。而且你不觉得,我们那一期cbs训练营先后的两个第一名都不容易亲近么。” “你是说”温铭像被戳到了某个点—— ——“濑户长岛!” ——“濑户长岛。”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胖子温铭激动道“对对对!我还以为就自己有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相似了。虽然濑户后面去了n,但我听墨墨说她在女生那边也玩得不太开,就跟谷子是一样的!” “奇怪了,她也不是樂土藩人啊,到底为什么”钟泽好奇道“也没见过她的家人,每次到训练营报道都是一个人” “行啦行啦,不讲这些了。一会回去咱们两个去给她敬杯酒,总不能让人觉得在故意疏远她吧,多漂亮的姑娘啊毕竟。” “你个死胖子。”钟泽也笑出声来,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会对濑户有想法吧,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瞧瞧你这身膘,那白敬离的条件高你几个档” 三楼男厕的隔间内,浑身酒气的哲谷莫名握紧了拳头,忽然觉得自己酒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尾声与开始 四面八方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外扩,蔚蓝岛酒店的楼顶停机坪在刹那间夷为碎石地,狂暴的乱流声“呼呼”作响。 在黄浦江边散步的路人纷纷驻足左右相觑,遥望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响动,那声音就像万里晴空下忽然响彻的滚滚惊雷。 —————— “寒霜月”美得像位亭亭玉立的月下美人,钢直平滑的剑身看似普通,却有一种重剑无锋的神秘韵律。 它在白敬坤手里化成了一汪粼粼清水。月光所至之处,剑影同杀之时! 顶级五代种的战争里没有任何技巧,虽然手中都握着杀兵利刃,但每一场原种间的战斗都几乎是拳拳到肉的亡命死搏。 因为无论“风滴切”还是“寒霜月”,它们都被称为“种“,是原种身体的一部分,也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 原种与亚种c兽种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身体中这块与生俱来的“种”。它和原种是共生关系,与先天的五脏六腑一样重要。 某种意义上而言,“种”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们需要养分和空气的供给,但这些能量输送只能通过寄生在原种体内来实现,“种”无法长时间地离开人体。 一旦“种”所寄生的原种突然死亡,它用不了多久也会随之死去,因为它失去了补给渠道。可如果“种”先于寄主死亡,那么被寄生的原种就会变得极其虚弱,过不了多久就会全身衰竭而死,失去了“种”,就等同是宣判了这名原种的死刑,顶多再苟延残喘个几年罢了。 异种人世界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寻找帮助原种存活下来的办法,可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历史所记载的最高记录是七年,这个数据的另一层含义是:在体内的“种”死亡之后,原种人的生命上限只剩下七年,没人能活过这个年数。 “种”就像原种人的心脏,虽然它无坚不摧且极其强大。可当你把自身最大的弱点作为u qic并且完全曝露在敌人视线下的时候,这种战斗和肉搏又有什么区别呢。 搏斗所比拼的,只不过是谁的力量更狂暴,谁手中的“种”更优等。换言之,谁的血统更纯正高贵,谁就占据了原种战斗里的上风。 “寒霜月”柔情似水,它就像一池明月般在杰洛特身前左右突杀,延绵不绝的剑风限制了杰洛特的行动,却近不了杰洛特的身。 因为“风滴切”太快了!那柄细长的血色太刀真能切风斩雨。 杰洛特每一次突刺都能恰到颠毫地指到剑劲最薄弱的地方。或许是厌烦了无休止的架刀,杰洛特突然变换身影,他的脚底暴突地面,瞬间的寸劲生生踩碎石面,五代种杰洛特箭一般欺至白敬坤身前—— ——“垮嚓!” 回防不及的“寒霜月”被杰洛特生生握在左手开外,五代种傲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手掌处血流不止,杰洛特借剑力顶住地面,左臂左膝同时顺力一扭,他在白敬坤面前陡然矮下身形,右手反握“风滴切”拉至身后如满月,澎湃的力量在体内运转至决堤,那是肉眼就能捕捉到的美感,整个人就像是座架在白敬坤鼻前的人形轰城机! ——“嘭嚓!” 仿佛是脸骨突然的碎裂声,在风也停滞的瞬间,白敬坤的颧骨被活活砸至错位,杰洛特以刀柄作锤,生生轰开了面前那张俊逸的面孔。 白敬坤暴血倒射而去,杰洛特如风一般从原地消失了! 他左右脚一秒十变换,狂踩地面追身而去,居然跃在半空中生截到了白敬坤的倒飞身体!“风滴切”指天切风,杰洛特双手握柄力劈而下。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瞎子“看”到了白敬坤那寒凉的眼神—— ——“寒霜月”如水华般流入地面,白敬坤在飞行中毫无着力点的情况下,手指猛然扫入地面,横行在空气中的躯体居然只借五指之力就扭开了大部分刀光,整个人像旋转的陀螺般转离了“风滴切”的刀身。 刀尖划开了白敬坤的左腰,皮表下白色的脂肪浆混着血水洒向星空。在白敬坤落到地面的瞬间,杰洛特跟身一脚将他踹翻到天台停机坪的边沿,楼下的车尾声和狂风一起涌入白敬坤的耳朵,他的黑发凌散在高空里。 五代种间的战斗就是的如此令人窒息! 风在哀鸣,它在那把血色的断刀下千苍百孔。杰洛特下一记刀斩切了上来,彻底封锁了白敬坤所有能逃跑的角度,刺耳的气爆声在下一秒响炸眼前。 别无选择,白敬坤从楼顶跳了下去,像只染血的白鸽。 “东方的五代种只是嘴巴厉害而已吗?” 杰洛特居然跟了下来!他紧随白敬坤跃下停机坪,手里倒提着“风滴切”! 在完全失重的情况下,白敬坤回身望向杰洛特,左腰的伤口不断地在晕红他的白衣。白家第二居然朝杰洛特展颜一笑,他可是被六弟白敬震戏称为“面瘫”的人啊,虽然他嘴角笑意冰凉,可在这坠向地面过程里却又那么的灿烂。 “你被月亮割过吗?”白敬坤忽然问。 瞎子面色一滞,多年战斗的本能告诉他时不我待。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他一定会从这场战斗里由主动变为被动。 “哗啦!” 杰洛特扛着所有挤压向下的风势,双脚猛然点向蔚蓝岛酒店某一层的玻璃,同样是“寸劲”,在碎片蹦射的瞬间,杰洛特完全反物理地止住自由落体的趋势,整个人斜坠向了更远处的黄浦江江面。 蔚蓝岛酒店十八层的某间客房玻璃突然“爆炸”,屋内正在缠绵的男女居然没来得及看清杰洛特飞离的身影,正在兴头上的男生干脆把女伴扶向窗口,对着夜色迷离的黄浦江再赴。 “啊啊!”女生刚探出脑袋就尖叫着缩回头,满脸不可思议,转眼对身后正在动作的男朋友歇斯底里道。“楼下!楼楼下!!” “怎怎么了宝贝?”男生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正在爆发的顶点。 “月亮楼下好大一轮月亮!” “你才是我的月亮呃啊啊。” 他们居然在这一刻同时到达了的顶峰 “奥义?一轮欢喜光!” “寒霜月”仿佛随着话音睁开了双眼,它裹挟起漫天月色化成一道柔芒,那么盛大而又热烈地“流”向逃亡中的杰洛特,似乎是要跟着他彻底倾尽江海里。 白敬坤人随剑去,他的“种”告诉他,风永远都不可能比光更快。 片刻之后的杰洛特像朵淡火色的烟火,在黄浦江上空夺命绽放。 在瞎子浑身鲜血坠入江水的同时,他扯开了脸上的黑布,眼部有一块巨大而丑陋的手痕,就仿佛多年前有什么人在上面轻抚过一般。 杰洛特闭着眼,却挡不住眼皮下渗出的红光 水声咕隆,他知道这场战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从哪一个时刻起,他手中的“风滴切”已经悄然消失,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不来,你弟弟就已经是具尸体了白敬乾。” 江底冒起大团大团的气泡,是杰洛特在笑。 “哗啦!” 白敬坤如飞弹般坠入水中,一柄血色断刀贯穿了他的右锁骨,骨茬森然雪白。 —————— 仿佛遥远的地方有滴水的声音,世界变得昏昏沉沉,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都不复存在,这里连“我”都没有。 光怪陆离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放映,有人捧着酒杯哈哈大笑,角落的窗帘布上停了一只棕眼纹飞蛾,身上被无数的手臂包围,耳边有人在尖利地哀嚎 “不要!!” 哲谷不顾一切地坐起来,脑子里是一阵不堪承受的痛,他眨了眨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酒店的大床上,浴室里的人影左右晃动看不真切。 他试着搓搓手指,那些熟悉的触感又慢慢传了回来。腹中突然涌起一阵恶心,哲谷却干呕不出来任何东西,只能像只脱水的鱼般趴在床边,奄奄一息。 “醒来了?” 像是香草冰淇淋的味道,有人坐到了他身边,那双温润的小手递来了湿乎乎的热毛巾。 “我怎么在这,这是哪?”哲谷问。 “在酒店里,感觉好点了吗?” 声音的主人索性自己展开毛巾,动作轻柔地抹了抹哲谷的脸。床头柜上有一杯热水,贵妃椅里散落着一团毛毯,像是刚被人睡过不久。 哲谷迷迷糊糊地转过眼睛,发现他面前是一张白皙的侧脸,鼻子小巧精致,柔滑的长发一直披到她今夜的白色长裙上。 “濑户?”哲谷有些茫然“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温铭钟泽” “什么都不记得了?” 濑户软软的呼吸轻拍在他脸上,她抱着哲谷的脑袋给他喂了杯热水,她的身子好软,像是水做的。 一团温热顺着喉道流入腹中,哲谷的身子顿时暖了起来,意识渐向清明,只是浑身上下的酒气依旧熏人。 “几点了?” “刚过三点。” “晚上?” 濑户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脸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定,大眼里闪过一瞬骇然。 “你真的不记得了?” 哲谷揉了揉太阳穴,他意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回到四楼的包厢。 “我醉了吗?温铭和钟泽他们呢,聚会结束了?” “没。”濑户抿着下唇“他们去下一场了唱歌。” “噢”哲谷怅然若失,稍微一联想面前的场景,心里突然对濑户产生一阵歉意。“抱歉,害得你没能跟他们去玩,我明明很少醉酒的,今天” “没关系,你再躺下睡会吧,我下楼给你买点护肝的药。”濑户说完也不等哲谷回答,抓起sh一u ji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哲谷记得她脸上最后担心又复杂的眼神。 刚想劝她说这么晚了不安全,那边的房门就被“嘭”地关上了,一支银色的名牌包包在床头灯下熠熠生辉,哲谷愣了一愣,连钱包都忘了带出去么。 哲谷重新倒回床里,他太疲惫太需要这团软乎乎的被窝了,最后揉了揉眼睛,哲谷闻见一股洗手液的味道。 是濑户帮他洗手了么,自己醉酒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他下意识瞥了眼手指,发现指缝里残留着大量干涸的血丝。 哲谷看得出它曾被人很用心地清洗过,可那血迹在柔和的床灯下依旧刺眼!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摔了一跤?哲谷稍微一皱眉,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 他挣扎起身,扶着墙狼狈地走到浴室里。 开了灯,镜子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肉眼就看得出很疲惫,两团黑眼圈乌黑得有些明显。 哲谷吐了口口水,低下头洗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唾液里全是血,那么混浊而又鲜亮。 他赶紧对着镜子张大嘴吧,匆忙间居然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上。两排森白的牙齿被浴灯照亮,同一时间被照见的,还有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 哲谷的下颔有些抽搐,他竟在不觉间抽泣出声。手指颤抖得有些厉害,哲谷崩溃地取下粘在犬齿上的那一小团huáng sè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转移到灯光下,歇斯底里地发现那团huáng sè的东西上居然还有毛孔,哲谷甚至能看清上面支零的几根胡渣 “人rén pi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九年阴阳之约 2514年七月七日凌晨,钟泽发了一条朋友圈: “温铭说他谁都不怪,是他自己王八蛋。” 哲谷看着底下接二连三亮起的点赞头像,头疼欲裂。他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濑户回来的时候sh一u ji还是亮的,在屏幕熄灭前,哲谷看到了上面的通话时间。 “你怎么还没休息,赶紧回床上躺着。”濑户摁掉了屏幕,目光有些躲闪。 “他们真去唱歌了?” 濑户点了点头,她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快速穿进浴室里“我买了护肝的药,你先睡好我帮你冲水。”—— ——“濑户。” 哲谷的脸沉在光的影子里。 “嗯?” “我当时眼睛,红么?” 他的声音既痛苦又绝望。 —————— sh东区最繁华的第七大道里突然涌出一片骂骂咧咧的人,男男女女打扮得光鲜亮丽。 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z2酒吧突然宣布紧急停业。喝到兴头上的酒客们当然不干了,本来夜场就是越晚越嗨,dj才把场子热起来,身边的女伴刚刚入座,正是午夜狩猎的大好时光,这时候停业谁受得了。 z2的御用主持是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每次来都见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长袖,浑身上下只露一双如少女般白净的手,十指上纹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 “各部门都停一下,安保维持好秩序,在现场的朋友们也停一下。”主持人向dj台打了个手势,热火朝天的音乐声被生硬切断,酒吧里所有的大灯都在这一刻同时亮起。 “dj也停一下,我是z2的主持铃木。抱歉打扰了各位的兴致,我们后台这边出了点小小的事故,今晚的营业可能没法继续了。” 铃木的话还没说完,现场就被一阵嘈杂的叫骂声包围了,人们在强光下眯着眼睛,一边高举着酒瓶不满地挥舞。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失职今晚酒水全部免单,已经消费的朋友可以凭桌号到前台退钱,感谢大家的配合与理解,z2酒吧全体员工向您鞠躬了。” 铃木的姿态放得极低,他这腰弯下去,所有在场内走动的fu u生也跟着鞠了一躬。 钱虽然是退了,但能到z2里玩的客人都不差这点钱,他们气的是没了兴致,所以此起彼伏的污言秽语是免不了的。 “怎么了铃木,老板他”身材火辣的女dj走到舞台中间,铃木正聚焦在那里的强光之下,汗水顺着他耳边流了下来,年轻的主持人大气不敢出,始终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老板就在后台。”铃木轻微地说。“那位也在。” 女dj愣了一下,k一r一kaa先生!这位最近和老板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她记得几天前就有过一次。 当时k一r一kaa身边带着一位年轻的cbs记者,女dj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后来一夜成名的cbs哲谷,每每想到这里,女dj都暗自悔恨当时怎么没要张签名。 “出大事了吗?”她问。 见在场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了,铃木才直起腰长吁一口气。 “k一r一kaa来的时候满身是血。” —————— “‘pu kè牌’?那群人到底想干什么!居然在东区的市林街,他们不怕触碰到底线么!”藤原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气。“他们派了多少人追杀你?” “梅花组和红心组一共二十六张牌,外加一个黑桃本人。”k一r一kaa虚弱地趴在长椅里,他的背上是一道道刺眼的血痕。 “疯了!这帮家伙都疯了!”藤原很少如此地失控,一口浓密的胡子都被气得直颤抖“还是在人山人海的市林街,万一被那帮原种知道,我们整个东区的亚种都得跟着玩完!” “大大胡子叔叔。” “你好好趴着,别乱动。”藤原上前扶住k一r一kaa。 “不是他们杀光我们,就是我们吃掉他们,我早跟你说过的,要提防‘pu kè牌’的人。”k一r一kaa依旧很冷静,虽然此时的他一身血污。 “‘pu kè牌’向我们宣战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藤原沉着脸。“东区不如西区那么乱,是因为整个东区黑夜世界只有我们能和‘pu kè牌’分庭抗礼。这些年我们都默守着同一个默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 “只是我没想到水浅王八多的西区没乱,这边的‘pu kè牌’倒先动了手,还是在东区最热闹的街头。太疯狂了!一旦违反了异种人世界的保密协定,我们会被sh所有原种联合剿杀的!” “您说的已经是过去的西区了。”k一r一kaa缓缓摇了摇头,说“今晚的西区早已打成了一片绞肉场。‘城北帮’c‘鬼人众’与‘西亚人酒店’三家势力联合起来扫掉了‘雨林刀’在江边的两家黑市和六间赌场。一个小时前,走投无路的‘雨林刀’横渡黄浦江,此刻正缩在东区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时机,大胡子叔叔” k一r一kaa忽然想到九年前那个不顾一切冲下山坡的身影,那个男孩在当时席卷北城的通天大爆炸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可他依然不顾安危地要冲回城里,去救他的乡亲们 只是他能想到么,自己曾经义无反顾要去救的人,现在正在他所生活的这座城市里相互厮杀。樂土藩人相亲相爱和乐融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实只用了九年,就让曾经的美好彻底分崩离析。 此时正在sh黑夜世界亡命相搏的各路人马,他们都来自一个共同的地方——樂土藩!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些想鹧鸪了。” 藤原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大叔,在樂土藩的时候还有些头发邋遢,可他身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会输。就算要死,也是叔死在你前面,到时候就由你” “叔。”黑川话语平静地打断男人。 “如果要死人,我肯定是第一个。孩子,你别忘了叔的身份一直摆在台面上,异种人世界如果要对亚种出手,那我就是首当其冲的诱饵。” 藤原像是忆起了当年在八脚街的日子,他的眸子里有掠过广场上空的白鸽,只是他再也尝不到酒汀的米酒和阿申做的炒田螺了,那种味道在sh是没有的。 他从后台的储物柜里翻出一根老旧的笛子,上面沾了厚厚的一层灰。还记得当年和那个男人做的约定,嗯鹧鸪的父亲。 其实他只学了一曲 “你还记得什么是‘安樂鬼’吗?”藤原笑了笑,“小年轻都不算真正的‘安樂鬼’,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像我这种到老也不安分的人,才是樂土藩里真正的鬼。” 藤原,不,大胡子叔叔一直记得卡希尔神父那次广场演讲,那次演说几乎摧毁了他从小到大建立起的价值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不是真正的自由。 因为他那么真挚的信仰,居然在那个男rén iàn前一文不值。 “你们想要的并不是自由,人总是想在现有基础上获得的更多,那是贪婪。真正的自由是值得人类粉身碎骨的,但它不存在于樂土藩里。” 神父当年的话像飘零着穿越时间的碎片,从他记忆深处又吹回了今天的夜sh。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大胡子了,他如今的名字是藤原—— ——是sh东区亚种“日裔派”的绝对领袖! “如果你没死不,你一定没死,像你这种男人是不会死在我前面的。”藤原轻声说“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樂土藩人的自由,没有你眼里的那么一文不值。” “白敬乾会救你的。”黑川突然说。 “我是九年前波旁在樂土藩的内应之一,波旁家族记得我的名字,他们要我死,白家拦不住。”藤原长长吸了口气。 “不过,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够在整个异种人社会面前瞒天过海,那一定是他白敬乾。只是我看不透那个年轻人啊黑川,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藤原扶起木笛。“远东共和国里有许多吃狗肉的人,你知道狗贩们是怎么抓狗的吗?” “嗯。” “他们会把车开到巷子里,专门找那些在垃圾堆旁饥肠辘辘的野狗,先给它们丢一块好肉,等它们靠近了,咬肉了,抓狗人就会掏出藏在身后的木棒”藤原说“其实媒体都写错了,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清楚:白敬乾成为白家大族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从叔父辈们手中夺权,而是倾尽他手上屈指可数的资源帮助日裔派崛起,他甚至都替我安排好了后路。” “那种家伙,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啊” 藤原闭上眼睛,开始很认真地吹那支木笛。他像要吹给很多人听,虽然这个房间里只有年轻的k一r一kaa。 可男人言出必行,他是藤原这辈子唯一交心的好友,活着的时候错过了,现在他在天上。 音乐是离天空最近的东西,我现在吹的,你一定听得到。 你的儿子比你想像中更优秀,没成为我们这种人,他会像普通人一样走完一生,你可以瞑目了,老伙计。 夜凉如水,这支曲调悠扬的歌谣像一缕自由长风,它畅快地穿梭在遥远的林海上空,俯冲在青青阔草地里,荡漾着碧波,偶尔翩飞了几只颜色不一的未名花。 藤原还忆起了许多熟悉的面容。 他们曾一起勾肩搭背起在某个雨夜共赴生死c甚至曾被一路追杀至东区某家破旧的qi chē旅馆里,可那群该死的王八蛋依然有闲情雅致在旅店里酩酊大醉。 最后啊,他们的墓碑被一起刻在某处荒郊野岭,他记得那些音容笑貌,可有些名字的主人早已如烟,长风隔故人。 黑川记得这支成名于五百年前的曲子,还有李叔同大师写的词: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吹毕,大梦初醒。 藤原拉开门,外面黑黑压压挤着数不清的人,年轻的夜场主持铃木躬身站在最前方,他十指上的字母纹身那么晃眼。 k一r一kaa已经在长椅里睡着了,藤原亲手让他“睡”去的。 “走吧,跟我去shā rén。”藤原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枪火谈判(四) 哲谷站在无数道强光的中心,那些从强力手电里射来的光芒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让他立在光圈内动弹不得。 “你是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 “管他是谁,杀了便是!经理,条子马上就要攻入第七大道了,咱们再不赶紧撤退,pu kè牌的走狗们就会立马粘上来,到时候大家都会被拉下水。” 子弹入膛,有人拉开了sh一u qiāng的保险栓。 “等等!”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他似乎拦住某一个下属“这个人好像是天呐,哲谷先生您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都把枪给我放下!那位是k一r一kaa的哥哥,cbs的哲谷先生!快把手电灯挪开。” 哲谷感觉有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在灯光暗下来的瞬间,他看见了面前那人染血的西装,以及胸牌上的名字—— ——z2酒吧的黄经理!哲谷第一次去z2酒吧见黑川时,就是他专门在门口守候自己,并且亲自护送到k一r一kaa所在的二层包间。 哲谷看见他手里还握着发烫的枪,内心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 日裔派! 黑川说过,z2酒吧是藤原几年前秘密收购的产业,而这些酒吧的工作人员此刻扛着枪出现在第七大道里,什么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黑川,果然就是日裔派的成员! “黄经理黑嗯k一r一kaa也和你们在一起么?”哲谷迟疑地问。 “今晚没在。”黑川那晚向所有人介绍过,哲谷是他从小的哥哥,是世上关系就亲密的人。黄经理当时也在场,只觉得以二人的关系,哲谷对黑川从事的行当应该有大概的了解,也就没怎么隐瞒。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jg chá马上就要进来了,您跟我们一块走吧。”黄经理吐了口唾沫,很难想象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会做出这等粗鲁的动作,也许此刻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吧。 “虽然您跟我们在一起的处境会更差,但我们现在会撤回z2酒吧,您到时就藏在那里,千万不要出来,刚刚jg chá的喊话你都听见了,街上很危险!” “我”哲谷话还没说完—— ——“砰砰砰!” 光弹打碎了街角的红墙,哲谷弯下腰,街对面的夜雾里有一群戴着小丑iàn ju的人,他们鬼吼鬼叫扣动扳机。哲谷和黄经理一同矮下身子,发现身边倒着一具鼻骨炸裂的尸体,这个人一秒钟前还在关手电筒。 “pu kè牌的杂碎跟上来了!” “阿强,阿杰守着路口!”黄经理暴喝“子弹打完就撤,火力掩护其他人撤离,剩下的人跟我回z2!” “砰!” “砰砰!” 哲谷一路被人按低脑袋,黄经理留在人群末尾,这种时候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些射来的光弹只要稍微一歪斜,任何生龙活虎的人都会在下一秒钟命丧黄泉! “阿强!!操他妈的!” “该死你在干什么,子弹打完了就撤!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身后响起黄经理的声音,他的声带已经沙哑“快滚你这个蠢货,不要命了吗!” “可是阿强”有人话里带着哭腔。 “阿强已经死啦,你拖着他的尸体有什么用,快跑!”黄经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哲谷不由得想回头,可他的脖子却一直被人死死压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别回头,往前走。” 哲谷心下震动,这个一路护送他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大,脸上稚气未脱,可他的眸光却那么坚定,满脸血污始终咬着下唇。 “强哥是个好大哥,最喜欢抽红塔山!”他一路喃呢。 身后的吵闹与枪声不间断,只是pu kè牌成员的鬼吼声越来越近了。 “我不管,我答应过嫂子要把他的——” ——“阿杰!!!” 远边传来黄经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哲谷身边的年轻人在这瞬间流下了泪水,可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一群沉默的日裔派成员跟在哲谷身后,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撤离,没有人返身,也没有人打破这场无声的死寂。 “杰哥脾气有些犟,没事总爱。”年轻人对自己说。“可从来都没赢过。” “你”哲谷哑然。 “能和他们一起活下去就好了。” 男孩笑得很难看,他笑的时候没有眼睛,是两弯好看的月牙。 哲谷能从他的笑里看到这群恶徒的日常,下班的时候,那位叫阿杰的人开始呼朋引伴赌上一局,阿强总是笑眯眯地坐在木椅里抽烟,那些日子规律得一板一眼,可男孩却在这群大哥的照顾下渡过了每一个幸福无比的周末。 往前走,别回头。 男孩又一次提醒哲谷,可他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凝固了,瘦弱的臂膀拉动哲谷的身子,年轻的生命当在了哲谷前头。 他的胸前冒出温湿的热气,哲谷在他的怀中剧烈喘息,男孩的胸衣逐渐被染成血红,他抱着哲谷的脑袋,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量,力竭声嘶—— ——“红桃!快快跑,前面是红桃本人!” 一只猩红的手掌穿过他的胸膛出现在哲谷视野中,它甚至刮到了哲谷的前鼻,指缝里沾着内脏的碎肉 “砰砰砰!” 身后响起了热烈的枪声,哲谷瘫软在男孩纤瘦的尸体下,什么也看不见。 “轰隆!” 哲谷觉得身边的地面塌陷了,强大的气流卷过耳边,在男孩尸体滑落瞬间,他抬起眼睛看见了一双猩红如血的—— ——红眸! “一队补上后面的缺口!别让pu kè牌的疯狗追上来。”黄经理的双脚砸落到哲谷身边,一根根暴突的青筋在他脖子上缠绕,他低下头看向呆坐着的哲谷。 “你”哲谷指着他的眼睛,血红的眼睛!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红桃交给我。”他把胸前的名牌塞到哲谷手中,唇角温和“让黑川递给藤原,虽然我以前不去八脚街,但能认识他这个混蛋,樂土藩也不白生我。” 他他居然知道k一r一kaa的本名!八脚街哲谷头脑一片空白,这个人陈经理还是个樂土藩人! “虽然很对不起,但生而为鬼的我们,还是很幸福呐” 陈经理冲了出去,十字路口上站着个抽烟的人,手里淌着血 “走啊哲谷先生,别看了!” 哲谷被人推了一把,男孩的尸体还留在原地,可他却被日裔派的人推着走向了更深处的巷子,朝着z2的方向。 —————— “日裔派,不错。”男人扔掉烟头,即使在他刚刚shā rén的时候,另一只空闲的手里还是衔着烟的。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太平盛世守不住啦?”黄经理笑着说“让我猜猜,你们黑桃组的十三张牌全栽了吧,大鬼小鬼都死了?” “k一r一kaa在的话,或许吧。”红桃说。 他是个身材瘦高的光头佬,是那种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一眼识破c有在混地下的人。 红桃的视线落在黄经理身后的路口,那里是一群士气正旺的pu kè牌成员,只是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色彩,好像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你!”黄经理勃然大怒,“你来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想——” ——“想去z2杀k一r一kaa,没错你很聪明。”红桃一字一顿地说“至于你身后的pu kè牌外围,谁在乎呢,大概会死在警方的枪口下吧。” “混蛋,你怎么知道k一r一kaa的位置!” ——“才夸完你聪明,在黑夜世界混到我们这个地步,谁家里藏了几颗钉子不很正常么,难道藤原就没在pu kè牌里扎内应吗。”红桃笑着说,他的笑声很难听,像一架破了风的手风琴“倒不是说那种忠心耿耿的眼线,只是人都得替自己谋后路,万一哪边败局已定了,他还能在我们这买个保险不是。” “混蛋”黄经理恼道。 话音落下后的下一秒,红桃暴起一拳轰向黄经理的颧骨,拳速快得简直反人类,红桃的拳风居然在空气里生生划出了音爆。黄经理身子一斜绕过这记拳击,右边的耳膜却被震得生疼。 他在下一瞬间拿住红桃紧随而至的膝骨,整个身子顺势一沉,顷刻间爆发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而来,黄经理架着红桃的腋下猛力一扬,红着眼眸的光头男人霎时被翻向了天上。 “因为你也算日裔派高层了对吧!” 红桃大肘推开黄经理跟上来的拳头,顺势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大光头笔直地朝黄经理的额头撞去—— “你知道在早古中国,亡国皇帝身边的亲信是没法买保险的,皇宫一破,他们都得跟着殉国。” “嘭!” 鲜血从黄经理的额心蔓延开来,红桃身子还倒立在空中,两人额头对额头,都有着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红桃的眼里溢出一丝疯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笑道: “我们都没法买保险,但是如果可以,我知道你也想” 红桃的笑脸被一拳轰歪,骨裂的脆响应声而来。黄经理这一拳之强劲,甚至将自己的手指都震得皮开肉绽,里面露出白色的骨茬。 “白痴!” 红桃喋血的身子从半空坠落,黄经理撕裂身上这件黑色的西服,扭成一团长绳别在身后,他滑扑向红桃挣扎起身的路面,地上砂石在他的皮肤里刮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纹。 “你不是很聪明么,看不清藤原才是日裔派最强的保险?” “你” 西服缠成的布条一圈圈绕在红桃的脖子上,他的光头上全是青筋,满脸涨红,他被黄经理倒勒在了身后! 黄经理的腰顶着红桃的后颈,双手抓绳狠狠往前拉,像个sh摊数百年前拉黄包车的车夫。红桃抓着越勒越紧的黑布条,嘴边唾沫横飞说不出一句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汗水滑过黄经理狰狞的面孔,这个男人同样因为吃力涨红了脸“樂土藩的变态都聚到你们pu kè牌里了,我今天就替樂土藩斩一个——” 脚下忽然失去了着力点,红桃突然横扫一脚,踹开了黄经理紧绷的腿弯,所有在两人背部间相互拉扯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变成挤压向下的巨大冲力! 亚种的力量本就惊人的强悍,或许是因为黄经理还在用人类的立场来判断自己的行为,也许是他刚成为亚种不久没来得及适应。 但是!——几块小小的布匹怎么可能勒死一位成功觉醒的亚种,红桃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势无可挡的下冲力刚刚形成的瞬间,红桃就生生撕裂了脖子的布团一切都像慢动作回放,红桃翻身拿住黄经理的后脑勺,嘴边的唾沫缓慢飞溅,黄经理的脸上还有尚未形成的茫然—— ——“轰隆!” 如同银河落九天,仿佛坠地八万尺! 血花四溅,红桃按着黄经理的鼻骨狠狠轰砸进地里,不知道是鼻涕还是其他粘稠的体液混杂了血水,全部喷射到了红桃的脸上。光头男人冷着眼,再度举起右拳c毫无温度地砸进地面里 拳骨径直穿过数颗碎裂的牙齿,生生贯穿了黄经理的咽喉这仅仅是一瞬之间,z2酒吧儒雅的经理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红桃喘着粗气坐在尸体旁,习惯性地摸了摸光头,也抹上了一头的血迹。 “滴呜滴呜” “砰砰!” “砰砰砰!” 警车已经冲破了第七大道路口,带来了数不清的武警与枪管。 红桃没有理会正与警方剧烈交火的pu kè牌外围成员,只是有些烦躁警方进攻的节点,让他没能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红桃起身,却忽然听见巷子里传来悠扬的口琴音。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在吹口琴,红桃心下起疑,他本来就是行走在黑夜里的人,在黑夜世界的法则中: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非是胸有成竹的猎人,否则他不可能在狩猎前预先引起猎物的注意—— ——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子出现在巷口,手里扶着一架古朴的口琴 “你是” 红桃反应过来的当下就要转头逃亡,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好像不存在迟疑,也不可能会生出反抗的心。 但他还是死了,几秒后他的腹部被人撕开,就像他前不久杀掉哲谷身边那位男孩一样的死法—— ——“对,我是白敬巽。” 胖子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仔细擦去了手上的血迹,然后才安心把口琴抓到手中。 “白家第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枪火谈判(六) “任凭他们吧。他们是瞎眼领路的。若是瞎子领瞎子,两个人都要掉在坑里。” ——《马太福音》第十五章,十四节。 —————— “让双目失明的人挑选刺杀目标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你这个方法还算靠谱。”杰洛特蹙眉,一头银发泛着隐隐水光,他胸前的绷带像是刚包扎过不久。 “王的眼里只有剑与玫瑰,说说吧齐格鲁,为什么这个名字古怪的小男生能入我们王下的法眼,你感受到什么特别了吗?” 大黑狗摇了摇头,在哲谷无比惊恐的注视下开口说话了。 “让鄙人评价的话这个叫濑户的小姑娘倒是有那么点意思潜在的异种人感染体么?”齐格鲁环绕十字架踱步一圈“也许四百年前那场可怕的灾难再突然重演一遍,她会成为新的异种人,多么纯洁清新的血液我闻到了。” “你得了吧齐格鲁,须毛快蹭到别人脸上去了,一把年纪不知羞。”杰洛特笑声爽朗“还说绑了这个姑娘就能找到鹧鸪,我看你是熏心,你要能认识鹧鸪的长相,还需要我费这种功夫多此一举么。” 大黑狗讪讪缩回脑袋,听到杰洛特后半句话勃然大怒。 “汪!你这个瞎子!鄙人只识得这位女记者,还是别个跟我说的他们是同学!”齐格鲁龇着牙“好心提建议还要受你污蔑,老子今晚帮的忙已经够多了! 杰洛特笑而不语。 “至于这个小男孩”齐格鲁的目光落了下来,那里的哲谷正捂着口袋,努力想打开sh一u ji的摄影。 “分明就是普通人家,你确定他来自樂土藩吗?谁知道呢你们王下的想法谁琢磨得透,那老头当年哄骗老子吃狗肉,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呢!” “你倒是想。”杰洛特从口里掏出“风滴切”,缓缓来到哲谷面前。 “杰洛特”大黑狗在下一秒转怒为忧,犹豫着劝阻道“‘风滴切’会不会变得太嗜血了,连普通人也” 瞎子举手示意齐格鲁不必多言。 “王下点名让他死,那他就是特别的。”杰洛特斜持刀“你想过么,王下没让你死,没让身后这个姑娘死,单单是这个男孩儿。四代王的眼里会看得到萤火虫么,显然是不会的,樂土藩里的蝼蚁千千万,挂在王下的心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十字架上的濑户忽然剧烈挣扎,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响声,只是她越使劲,贯穿手腕的钉子就扎得越深,濑户的脸色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失血有些泛白了。 “都错了齐格鲁,不是他太平凡,而是我们都没有王下的眼力和角度,‘风滴切’正是蜕化的关键时期,我什么都要尝试一遍” “杰洛特啊鄙人见过太多被‘种’反噬的原种,你太惯着‘风滴切’了!长久下去是不行的,它最后会支配你的思想,甚至把你变成‘种奴’” “嗯?”瞎子一声迟疑。 面前的男生站了起来,乌黑的刘海遮住双眼,夜里开始飘起微微的雨丝,旁边的电动车亮着灯倒在地上,光线倒映着男孩深邃的侧脸。 “你就是杰洛特?五五代种杰洛特?” 他就觉得这个名字怎会如此熟悉,让他既痛苦又迷茫,就像内心深处有双手一直在纠缠着自己,撕扯着哲谷的心脏一边提示他究竟错过了多么重要的内容,只要一秒没忆起来就焦虑得难以呼吸。 九年前那个雨夜,冲天燃烧的樂土藩城外这道陌生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嗡嗡细语,在草坡的远方悄声呢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内心深处的异响越来越强烈,最后就像冲出了胸膛,它和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汇集到一起,逐渐演变为响彻全城的高呼。 “城北有王!城北有王!!全员撤退!” “城北有王!!城南行动继续!” “五代种杰洛特下令,城北有王,城南提速!退者杀无赦!” 哲谷那时还在想这声音从哪来的,它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人的心里,奇怪而又无法拒绝。 直到今天他也不明白这串话语的含义,可那个夜晚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即使他拼了命地想忘记,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还是深深地留了下来,难以抹去的隽永。 濑户剧烈挣扎,不顾手腕处钻心的疼痛,临时拼成的十字架都快被她颠弄散了。大黑狗好奇地瞥过眼,这位女记者被抓后一直很沉默,不会反抗也不挣扎,为何在这个时候 濑户已经干涸的眼角再次淌下泪光,黑狗齐格鲁当然不会明白她的忧虑,哲谷的状态完全不对!他又开始了,就跟昨晚在聚会上的表现一模一样! “还知道五代种,有点意思。”瞎子虽然没有眼睛,但他似乎很关注哲谷的举动“你还认识杰洛特这个名字?” “九年前的樂土藩那些陌生的黄绒制黑斗篷里——” ——“我在里面。”杰洛特满不在乎地打断道“樂土藩的事情是我们和斯图亚特家族做的,你可别傻呼呼地认为是什么黄绒制黑斗篷,一会到了地底下再找错了人。那种花里胡哨的打扮是著名shā sh一u组织‘迷雾塔’的标志,我们那晚穿它只是为了隐瞒身份,想让‘迷雾塔’帮我们背这口黑锅” “可惜啊,有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啦。几乎天刚亮,异种人世界就知道了我们波旁和斯图亚特的‘罪行’,有什么办法呢,情报不准确,住在樂土藩的那位还没离开,这就逼得我们王下和斯图亚特王现身死战,身份自然也就藏不住啦。” “别大意了杰洛特!这小子的状态不正常!!”大黑狗在他身后连连咆哮—— ——哲谷抬起眼,黑色的刘海下是一双金红色的眼眸! “未醒先红!这小子真的是亚种么?!他身上完全没有亚种的气息,分明就是个正常的人类,为什么他的眼睛”齐格鲁大吼:“那种颜色不对劲,亚种不该有那样的眼睛—— ——杰洛特飞起一脚踹翻了哲谷,“风滴切”在下一瞬间指到哲谷的咽喉。 “觉醒了又如何,哪怕他此刻进化到最成熟的状态,又如何?”杰洛特踩在哲谷的胸膛上,“我可是杰洛特啊齐格鲁。” 哲谷死死抱着胸前这支黑亮的皮靴,杰洛特刚刚那一脚的膝盖直接撞破了下颚,他的左耳一直在不停地往外淌血。 “那樂土藩是我们的家,那么多人的生命,在在你眼里居然那么轻松,你是个魔鬼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夜雾,仇恨,血光。 哲谷从不觉得自己会这样恨一个人,深入骨髓的痛恨,恨不得生食其肉扒其筋骨。 “我好像能猜到你的表情,是恨么?”杰洛特轻声细语“在欧陆,所有被我指到刀下的原种都会有这种表情。弱者才会憎恨,因为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所以你们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抒发难以宣泄的情感” “听见了么齐格鲁,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张狂而不可一世“他们居然把那地方当成家啦,看来家畜养久了也会对笼子生出感情的。” 杰洛特“看”着哲谷。 “我问你屠宰场里的工人把活生生的家禽抛上流水线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会有触动么?”风滴切在哲谷喉前蠢蠢欲动,哲谷感觉那的皮肤有些痒,就像被什么东西贪婪地痴望。 “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啊,对于你们而言,我们才是更高级的物种,虽然大家都披着‘人’的外皮可世界早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产生了鸿沟,还执迷于表象吗,在我们眼里,你们和家畜没有区别。” “懂了吗?” 杰洛特开始满怀期待地“望”着哲谷,可地上的男孩除了死死抱住他的皮靴,孱弱的身子里再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一双让齐格鲁惊叹不止的红眸,仿佛也只是虚有其表。 “唉。”杰洛特叹了口气,其实哲谷的表现越惊人越好,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死在“风滴切”的刀下,杰洛特刚刚是想激怒他,期待哲谷在情感爆发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绽放”。 “分明还是人的身体,为什么先红了眼呢?”杰洛特轻柔地问“你渴望他吗,老伙计?” “风滴切”剧烈颤抖,像迫不及待的蛇。 “你们的眼光都比我好,反正我是看不明白。” 杰洛特一刀穿透了哲谷的喉咙,那个男孩依旧抱着靴子,口中开始喷出血沫,只是那道目光依旧那么尖利,那样充斥着坚定的憎恶。 “他就要死啦”杰洛特看着手中激动的风滴切,濑户发出了绝望的哭嚎,可惜一切的撕心裂肺都被胶带藏住了。 “为什么都不反抗一下呢。”他好奇。 其实哲谷的表现一直都很反常,濑户是最明白的,只有她知道哲谷在昨天的聚会上是怎样的癫狂。 这样的清醒,才是最大的反抗。 也许他明天起来又会失忆了吧,濑户闭上了眼睛,也许他没有明天了。 遥远的地方传来口琴灵动的韵律,那节奏那么舒缓,仿佛在叹咏亡人的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枪火谈判(七) 这口琴声来得突然,杰洛特放任“风滴切”插在哲谷咽喉处,他松开了手,地上的男孩还在抽搐,这是他盛大的死亡,人的一生也只会经历一次。 琴声戛然而止,白敬巽从黑暗路面的尽头缓缓走来。杰洛特负双手而立,用来蒙眼的黑布尾摆摇曳,杰洛特在脑后系了个结,两批布条在耳畔翩飞。 “贞洁的圣女被摆在十字架上,亲眼目睹汹涌的焰火燃尽所有异端,可那是无妄之灾,这火不该朝着她。1431年5月30日是圣女贞德的受难日,那是法国人民的英雄,我杰洛特替她平反了,今天的圣女同样在十字架上。”瞎子喃喃自语“死的人不是她,我做了判决,可这个男孩就是异端么” “红着眼睛的不是魔鬼难道会是天使么?”白敬巽在马路中心停下脚步,打量正在死去的男孩。 “看来我们都是撒旦的使徒。”杰洛特说。 “不,我是,你不是。”白敬巽指了指瞎子脸上的黑布“你已经瞎了。” 胖子又看了眼哲谷。 “单单是呼吸道被刺穿还有一线生机,出血不多且颜色暗红,看来没有伤及颈动脉。得保持呼吸畅通,可惜我现场没法给你切开呼吸道,如果这段时间里呼吸道被堵塞了,那就是你的命了。” “你要救这个男孩儿?” “你这造型有些像《魔兽争霸》里的恶魔猎手伊利丹。”白敬巽笑道“在饭局上我就想说了,可惜你应该没听说过这款游戏,看起来也不像打电动的人。这是四百年前的一款竞技游戏,我费好大劲才让设计师重新把它带回到世界上。” “他已经没救了,‘风滴切’正在汲取他的血肉。”杰洛特“打量”着这位笑容灿烂的胖子,摸不透也不在乎他的来意。 白敬巽把口琴收进衬衫里边的口袋,肥头大耳地提醒道“虽然我不清楚情况,但我觉得你身为‘风滴切’的主人,对它的秉性应该是最了解的。” 杰洛特似乎来了兴趣,他觉得白家老三的脾气比老二让人舒服多了。而瞎子身后那只大黑狗一直在好奇伤心欲绝的濑户长岛。 “您好齐格鲁先生。”白敬巽先是冲黑狗点了个头,然后才说“杰洛特先生的‘风滴切’是杀出来的凶器,我听说自从樂土藩那夜之后,它就再也没沾过血了?” “没错。”杰洛特说。 “那您应该是生疏了。” “什么意思?” “‘风滴切’正在颤抖,您该不会以为它很激动吧?或许我是玩音乐的人,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但您身为它的主人应该更了解——” ——白敬巽指着奄奄一息的哲谷。 “它正害怕得不停往后缩呢!” “哇呕,咳咳!” 哲谷的呼吸突然紊乱,杰洛特在白敬巽说完之后瞬间闪至前方,反手抽出了断刀‘风滴切’,那柄血红的太刀此刻“嗡嗡”作响,刀音绵绵不绝。 “怎么会!老伙计”杰洛特心疼抚摸着刀身“是不是他的血太肮脏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拿你做实验,我以为” “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我应该跟族长说说他的情况。”白敬巽蹲在哲谷身边,虽然一身肥膘,但他双手倒是十分灵巧,动作轻盈地做了些简单的急救措施。 他最后翻了翻哲谷的眼皮,似乎是很满意眼眸的颜色。“应该是身体出于自我保护做出的本能,昏过去没关系,别死就行。” “你们白家人很喜欢和我对着干。”杰洛特提着风滴切,像白敬巽所说的,它是杀出来的名器,所以也没那么娇贵。 “不不不,您误会了。”胖子连连摆手:“我是来接十字架上那位姑娘的,她可是我们家四弟点名要娶的媳妇,将来也可能是我的弟媳。虽然他现在正在闹离家出走,唉多大个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可弟弟再不听话,做哥哥的总得照顾他的女人不是?” 濑户面如死灰,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在乎了,哪怕是关于她的内容,她也听不进半点信息。 “你带她走吧。” 杰洛特显得很干脆,这倒是让白敬巽一时间难以反应。 “啊,您就这么答应了?” 瞎子没有回话,只是把路让了出来,他身后是一支血迹斑斑的橡木十字架,上面钉着身材曼妙的白裙女生。 “您看您就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人家好歹是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样多不合适呀。” 杰洛特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大黑狗不好意思地咧开舌头,这一切都是它的提议。 见白敬巽还护在哲谷前面没有动身,杰洛特展颜一笑。 “你花里胡哨的把戏也不少,果然是来救这个男孩的。” 虽然杰洛特表面上不起波澜,但内心里却十分惊讶。王下要杀哲谷是密旨,这个理由他当然无法对白敬巽说出口,如果自己坚持要杀哲谷,只会让白家人生出疑心。白敬巽虽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但他的聪明应该不比白敬乾差多少,杰洛特感觉得出来。 只是连白家人都看出这小子的不凡,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么?可杰洛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个男孩是个普通人,别说什么潜力,哲谷现在连亚种都算不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谁让我遇见了呢,您是欧陆大名鼎鼎的五代种,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伙子就算啦。大街上藏着那么多人您尽管杀,我白老三看不见心不烦,不过这个男孩有点意思,您就看在白家为波旁打头阵冲锋的情面上,把他的生死交由我处置可好?” 杰洛特静默无声,既不反对也没拒绝。 “那就谢谢您嘞。” 白敬巽忙着点头示意,突然一阵黑暗的怒潮淹没过头顶,白家老三在下一刻转喜为怒,他望向马路边上的某一幢高楼,在无灯的夜里,钢筋水泥铸成的建筑物如同一头头夜空下的庞然大物。 夜雾浓,有人立在大风飘摇的高楼之顶。 他本来奔赴在太平盛世的路上,血红的双眼里闪过哀鸣的群鸦,他跃动在一幢幢高楼之顶,像一只惊醒后发现被世界遗弃的孤狼。 人世间能让他停住脚步的人不多,那个男生算一个。 k一r一kaa背衣染血,眸如鬼灯,外表冰寒下覆盖着熊熊怒火,他站在大厦之上冷眼望来。哲谷不省人事身陷血泊,就这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能让他抛下所有担负的责任。 白敬巽一直怒目仰视,企图用目光驱走楼顶上那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身影,他已经摆平了一切,可他没算到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最不该看到这一幕的人恰巧经过了这里—— ——“轰隆” 尘嚣弥漫,地陷山摇。 k一r一kaa如从天坠落的流星一般来到这条无灯的大路上,从尘雾里走来的身影,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肌肉流畅分明,高挑不显纤瘦,孔武不至臃肿。 ——黑川来了。 顶着红眸,他为自己的哥哥找场子来了! “成熟的果实。”杰洛特面色平静,像在谈论往常的天气。 “你!” 白敬巽怒极“你别忘了跟我们族长的约定!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我们白家的!老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这个时候跑出来捣什么乱,疯了吗,你知道对面的是谁吗!” “就是他伤了我哥么?”k一r一kaa穿着一件高领红色羊毛衫,难以想象这是在烈日炎炎的sh,即使在夜里也烘热难耐,他的背上有数道撕裂的伤口,从那里流出来的血液和羊毛衫的颜色融为一体。 可他居然还在微微冷颤,可想而知k一r一kaa的身体虚弱到了什么地步,这和他外表的强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sh的亚种都进化到了这个地步了么。”杰洛特似笑非笑“看来你们白家瞒着我们的事情不少。” 白敬巽没有接话,也不知是恼恨还是遗憾。 “罪己诏?二重门,开!” “你他妈不要命了!?” 白敬巽话还没说完,那边的k一r一kaa已经变成了血人,血液在他体内高速流转,心脏在超越人体极限的压力下疯狂提速,k一r一kaa的体表外沁出一层薄薄的血膜,k一r一kaa透支生命为他换来了无与伦比的爆发力与感知。 亚种在世上已经绝迹了四百年,在这段空白的真空历史中,异种人世界都遗忘了曾经的“人体恐怖”。进化完全的亚种肉身举世无双,他们可以疯狂压榨身体的潜能,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换取狂暴的能量。 罪己诏是亚种独有的战斗方式,他们没有原种的“种”作为u qi,最大的依仗就是身体。 早古中国封建帝王因为统治时期经年不顺,各种自然灾害频繁折磨着人民,迷信的古人就会认为上天不满当朝天子的统治,君王们往往在这时候会立下一份列举自身统治问题的诏书,一边昭示天下同时上表天听,以祈来年风调雨顺。 这种诏书名作“罪己诏”。 在亚种的世界里,罪己诏是压榨身体潜能的方式,罪己诏一共五重门,分别对应人的五感:形c声c闻c味c触。k一r一kaa此时开启的二重门对应听觉,他是以未来可能失聪的代价,换取此刻跃过血统壁垒,获得逆天向原种挑战的能力。 黑川觉得这一刻的世界都在眼里慢了下来,五感获得了速倍的提升,他能听见远方阁楼里有妇人在喃喃低泣,也能看清杰洛特脸上飘动的纤细汗毛,每一个毛孔都被无限放大,k一r一kaa听着哲谷轻慢的心跳—— ——他一步步朝着欧陆最优秀的五代种踱去,像是走过了九年一路漆暗的风雨。眼中自然流露出暗红的血,他获得了一身被诅咒的能量,k一r一kaa不在乎入地狱,可黑川只在乎鹧鸪。 形影模糊,杰洛特拔刀前斩,却被一记石破天惊的下勾拳打脱了下巴!黑川的眼睛是世上最深的暗,但它此刻转为了最纯的红。 这双红瞳穿过刀风来到杰洛特眼前,狂暴的呼吸如同狂风骤雨,k一r一kaa黑发漫飞如瀑,他抓住杰洛特的银发对着前鼻又是一击肘击。 杰洛特喋血如注,反手握定风滴切,k一r一kaa此时正在他的怀里!他就像拥抱着这位暴冲的男孩,仿佛想用切腹的方式同归于尽—— ——黑川手刀披折杰洛特的肩膀,血色太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在杰洛特错愕的瞬间,黑发红眸右手顶着杰洛特的胸膛,用人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反拿着杰洛特一记势大力沉的过肩摔! 地面龟裂,杰洛特hu一 d一ng起唯一一只能使唤的手抵住了黑川轰落前鼻的重击,却见右脸夸张变形,黑川骑在杰洛特身上左右勾拳不断轰击。 “风滴切”护主心切,它居然无风自动笔直飘来!如箭一般贯穿了k一r一kaa的胸膛,巨大的冲力让黑川伏在了杰洛特的胸膛上。 他像失去了牵线的木偶,狂暴的红眸呆呆痴望向穿膛而过的断刀,k一r一kaa的肋骨错位突出皮表,红色毛衣断线声连绵不断,黑川突然觉得好疲惫,恍然中发现自己九年都没睡过一场安稳的觉。 世界变得温暖而甜腻,像炉火旁温暖的天鹅绒,也许窗外有个阴沉的雨天黑川好想就此睡去,枕着淅沥的雨声—— ——但他还是固执地举起了拳头,在罪己诏的状态下身体变得太轻盈,好像他根本不需费很大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毁灭天地的力量。 “一拳,给父亲!” k一r一kaa像个酒后摇晃的血人,这一拳打塌了杰洛特的鼻子,血肉模糊。 “一拳,赠故乡!” 杰洛特咧开一嘴碎裂的血牙,骨裂声不断传来,有黑川也有瞎子的,黑川的指骨表皮剥落,白骨然然。搏命之景如若修罗炼狱。 “一拳,报兄仇!” 血花溅到他苍白的脸上,像他体内流逝的生命一般缓慢飘零。 “一拳,为亡人!” “一拳,亚种恨! 两个男人用最原始的方式拳肉相搏,那样残酷地搏杀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饶是见多识广的黑狗齐格鲁也愣在了当场。 杰洛特似已失去了意识,脸上的黑布被染红,正一点一点剥落。战斗里的双方完全反转,居然是出身下等的亚种在剥夺原种的生命。 “一拳,敬死亡!” 这一拳下落,尘埃落定。 黑川踉跄地站起身,他从身后抓住了杰洛特两条失去直觉的胳膊,一脚踢断了瞎子的脊椎,这两只胳膊被他残暴地在尸体身后打了个结,就像是个鲜血淋漓的礼物,以完全反人类的方式。 “欧陆最强五代种。”k一r一kaa虚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歪歪扭扭c被血打湿的香烟,黑发散乱额前,他却疲惫得难以点燃它,只是这么在嘴边叼着。 “不过如此” 杰洛特像具“遗骸”般坐在他死亡的现场,脸上黑布垂落,两只稀烂空洞的双眼却泛起了盛大的红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枪火谈判 (八) “罪己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k一r一kaa的生命,他的皮表开始不断沁出血珠,心脏超负荷的运转带来了头晕与呕感,k一r一kaa甚至没法站直身体。 但他依然倔犟地挺着,在风里。 “风滴切”顺喉而下,它重新回到了杰洛特身体中,。 白敬巽在无息间站到了k一r一kaa身前,他眸绽红光,怒意犹存。一双圆圆小小的眼睛紧盯住杰洛特的背影,似乎在内心剧烈挣扎着什么。 齐格鲁悠悠叹息,他旁边的濑户已经看呆了。她不像在场其他人,对于这个陌生的圈子而言,濑户长岛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哲谷也是,但哲谷在九年前就已经见识到宏大世界的冰川一角,那场爆炸和那些人这个世界,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理所当然”。 刚刚发生的这场战斗如果能被人类的镜头记录下来,绝对足以改写人类千百年来所熟悉的搏击法则。 那不是属于人类的战斗。 “五代种之所以被称为‘世界最大的l一u d一ng’,是因为‘生老病死’这种束缚人类的自然规律已经无法解释他们的身体。”齐格鲁像在解释给濑户听,尽管濑户连“五代种”这个名词都不理解。 “原种和亚种的发展截然相反,四百年前出现的初代原种在身体素质上甚至不如进化成熟的亚种,那时原种标志性的‘种’还无法脱离身体,它只能在体内虚弱地存在,那个四百年前的世界啊”大黑狗像在缅怀“人类重返丛林法则,文明消声觅迹,那还是兽种遍地走的年代,人数最多的是亚种,但是真正觉醒到成熟的很少很少,原种在异种人社会里的地位和亚种相当。” “地位最高的当然是王种,直到今天依然,他们是世界背后的掌握者虽然这百年来原种的发展已经在开始冲击他们的地位。” 杰洛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裸露在外的肌肤几近透明,瞎子脸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毛细血管,肉眼甚至能捕捉到血液在其中有力的冲击与回溯。 这里莫名起了一阵突兀的风,像是秩序在咆哮和不满,杰洛特体内正发生的变化是不被自然认可的。 人类的科技早就超越了“人力”所能穷极的尽头,在四百年前突入了“神”的领域。 我们连生命都能创造出来,又何尝不是扮演了“神”的角色? 我们是“神”,却不具有纯粹的神格,七情六欲仍然流传于世,“人格”的存在让世界退回了正常的轨迹。 所以22世纪的历史被世界抹杀,一直到今天,许多历史学家依旧在努力地从出土的古物里窥探那段失落的时光。 但人是一种既复杂又简单的生物,当一件事情的理解层次超出了认知水平并成为未解之谜的时候,大多数人便会放任它在“未解之谜”的位置上不再探究。 “二代种是为真正替原种族群打江山的一代人,在那一代,‘种’开始脱离寄体,真正成为了原种手中战斗的u qi。初代种和二代种相隔的时间很短,基因遗传改变了一个族群存在的方式,在极短极短的时期内。”大黑狗咧着舌头,对茫然的濑户说。 “很难想象吧?就像鄙人突然生了一个儿子,小子的身体构造却和老子全然不同,‘进化’的速度完全超越了环境的限制人类怎么可能理解,大多数人都会为认为鄙人‘绿’了吧,就像你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只狗能说话,一切对你而言都很难解释。” 齐格鲁又自以为“和蔼”的笑了。 “如果说二代种是替原种冲锋陷阵的一代,那么三代种就是奠定了今天原种地位的一代。三代种的遗传出现了变异,这个变异只限于那一代人。即使在异种人世界里,‘变异’也是个极具争议的话题。” “三代种出现了集体变异,但它没能传承下去。三代种被称为‘追风一代’,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速度,即使是今天的四代种与五代种也难以企及。” 杰洛特空洞的眼里淌下血,全身骨胳噼啪作响,五脏六腑透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黑夜里。杰洛特就像成为了光人,“风滴切”穿插于肺叶与胃部之间,像一只血红的茧。 “风滴切”在呼吸!那一股舒缓的韵律上下起伏,神秘的吐纳声响彻耳畔。 “罪己诏,四重门” k一r一kaa踉踉跄跄冲身上前!—— ——白敬巽一脚踹倒了不堪一击的k一r一kaa,阻止了他疯狂的念头。 k一r一kaa颤抖着倒在地上,从他眼里流露倔强的不甘。 这是杰洛特最虚弱的时候!虽然k一r一kaa不明白杰洛特正发生着什么,但多年在生死间闯荡出的本能告诉他,如果自己不能马上打断杰洛特,那么在前面战斗中积累下的优势都将荡然无存。 白敬巽冷眼望来,他知道黑川想做什么,那小子是真的疯了。 在经历了“罪己诏”二重门的反噬之后,他居然还想连破四重门,宁愿舍弃“听觉”与“味觉”的代价,也要继续追击号称欧陆最强五代种的男人。 五代种的力量白敬巽是最清楚的,“敬”字辈一向是东方五代种的旗帜。 “五代种”白敬巽轻念,他从身体里拔出了一柄丑陋的圆剑,它正在白敬巽肥嘟嘟的手里不停淌血—— ——圆剑“囚牛”! 在早古中国的传说中:龙生九子,龙长子“囚牛”喜音律,性温和。 白敬巽从小喜欢口琴,也喜欢囚牛的脾气,出生高贵却不乖张,白家老三立志要成为囚牛这样的人中之龙,所以他的“种”取名囚牛。 “五代种的从一开始就凌驾于历代原种人之上。”齐格鲁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在乎濑户是否真的在听。 “即使是风光一时的三代种,也没法和今天的五代种捉对厮杀。因为他们几乎是不死的,‘种’对寄体的影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种’可以反哺寄体,在某种意义上,只要‘风滴切’没死,杰洛特就不会死。可怕吧,五代种已经不像真正意义上的‘原种’了。” 大黑狗闲庭信步,那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却没人仔细探究背后的含义。 “五代种已是如此了可他们都没真正思考过,为什么杰洛特如今被称为欧陆最强五代种。”齐格鲁叹道。 “‘风滴切’在九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的刀,就不再惧怕任何死亡。 杰洛特的“种”是世上最强的盾! “死”去的人复活了,带着波旁家标志性的银发,重返人类十八岁最黄金的! “圆剑囚牛” 瞎子站了起来,不着片缕,衣服在“重生”的过程里根根碎裂,像是浴火涅盘的凤凰。 杰洛特轻声说。“你比白敬离更聪明,难道白敬乾没看出来么?” “这两个人,哲谷和黑川,都不能死。”白家老三说。 “你还没回答我。” 杰洛特肌肉的线条十分流畅,即使身体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产生任何羞涩的情绪。 “波旁可以帮你把那矮子从王位上拉下来,我知道你有野心,白敬乾不可能不知道。”他放松的样子似乎就没想和白敬巽打上一场。“与其被处处提防,不如就此撕破脸皮。波旁要的不多,只要白家彻底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在远东地区需要一个话事人。” “噢?”白敬巽憨憨一笑“你倒是怎么知道的?” “你‘种’的名字,还有从开始到现在,你都称呼白敬乾为族长而不是大哥。”杰洛特看向一直挣扎起身的黑川,因为强开“罪己诏二重门”的缘故,那个男孩即便没彻底失去听觉,也和聋子没有区别了。 “囚牛是龙的长子,你们中国人不是强调子承父位么,‘嫡长子’在皇位争夺中是一个很刺耳的名词。”瞎子说“白敬离不行,有舍才有得。他的得失心太重,想不费任何代价就赢得波旁的支持,天真的代价就是被白敬乾终生软禁”—— ——“离弟是我们中最聪明的。”白敬巽忽然惨笑“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世界都会明白的。” “没有人能赢得过大哥,离弟的方法看似下策,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胖子握紧囚牛,小眼睛瞥了眼濑户长岛。 “你现在听到我叫大哥了,我白敬巽心里对他一百个服,用不着你来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幼稚!白敬乾又听不见!”瞎子怒喝。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暗红的心脏,它们似乎死掉一段时间了,其中的血管都已僵硬。这两颗心脏被他攥在手里,那边的k一r一kaa却忽然失控,喘息的声音愈加粗暴,像是毒瘾失控的濒死者。 “所以说你们欧洲人玩阴谋诡计永远玩不赢中国人,虽然这个国家早已改朝换代,但我们被称为‘中华白氏’。”白敬巽缓缓走到黑川身边,看着那个男生在他眼皮底下如狗一般献媚,k一r一kaa红眸里的贪婪毫无掩饰。 可怜至此,高下立判。 “中华的弱点是内斗,大家都很聪明,聪明必然多疑,若是同心同德,我白氏何愁不兴?” “口是心非。”杰洛特冷笑。 “吃吧,吃了能活。” 心脏被胖子随手扔在地上,如若喂狗。而争着抢食的,居然是日裔派的二把手,号称东区明日之星的k一r一kaa! “成熟的亚种心脏,你没有权限杀他们。”杰洛特说“这个罪行足够你被波旁家族追杀至天涯海角了。” “人在屋檐下,你知道谁让我杀的。”胖子笑了笑“你们追杀他去,最好快些跟白家翻脸,我们好倒向欧陆北方三族。” “三个月后,我要在欧洲看到这个人。”杰洛特指了指疯狂进食的k一r一kaa。 “pu kè牌一定会输的。”白敬巽说。 “这两颗心脏是从他们的领袖——大鬼小鬼身上掏下来的。”胖子似笑非笑。“你那颗心脏应该也不错,害怕吗,如果世上再出现一个亚种王。” “你还不行。” 瞎子再次掏出了“风滴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枪火谈判(九) 进攻第七大道的警力在长滩艺术馆前遭受了神秘伏击,这伙来历不明的恶徒人数众多,且在此恭候多时。长滩艺术馆是东区最大的私人园区,位于第七大道的交通枢纽处,也是通往太平盛世的必经之地。 “火力压制!!” “特勤一队二队左侧迂回,老子要在十分钟之内打下这个破馆子!” 皮靴点地声连绵不绝,警队在路口横车一片,蓝红灯交织在漆黑夜色里。 在中心处的黑色防爆车群中,蹲伏有几位飒爽警官,其中一人横枪身前,正对着耳麦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 现场指挥是sh警方的二把手,本名王朝阳,部属们背地里称他为“铁瘸子”。 王朝阳是sh警署中有数的实权人物,早年在军队服役,退伍后经由家里的安排辗转来到sh。 由于行武出身,王朝阳办事雷厉风行,在多起重大刑侦案中表现突出,如果不是最近破掉“红瞳碎尸案”的李国华异军突起,王朝阳几乎就内定了下一任sh警署署长。 长滩艺术馆内藏有大量宗教风格的艺术品。很多都是上百年历史的古物,分别来自四百年前传道天下的三大宗教:天主教c伊斯兰教与佛教。 这是一所私人艺术馆,馆主人雄厚的财力毋庸置疑。 各种宗教风格的浮雕c石柱c雕像百花齐放。科林斯式的c多立克式的c罗曼式甚至是最知名的哥特式,收藏内容大到建筑遗迹,小到把玩手件应有尽有。 不说这些藏品的价值在市面上开到了天价,单单是这块位于第七大道的黄金地段就是个天文数字。 艺术馆主人的身份虽未公开,但已是业内公开的秘密:一位来自远东共和国北方的超级财阀,门人弟子不计其数。 如果说共和国的南方还有“中华白氏”c“南洋阮氏”等宗族群雄逐鹿,那么北方就是那位人物的铁桶江山。 “全面进攻长滩艺术馆!” 这道指令一经落实,漫天飞来的枪子将彻底摧毁馆内的一切。 王朝阳声音冷漠,他在下达指令的同时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这块寸土寸金的私人领域只是个公共厕所之类的地方。 他在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中下达了进攻命令,sh警方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主馆大门,那里是一片洛克克风格的精致石柱。 馆主人将来的私下报复先撇开不谈,单是馆内极具艺术与考古价值的众多藏品万一有个子弹无眼,打坏了只墙片瓦由此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即使是站在人类文明宝库的高度上,也是笔难堪承受的损失。 这条命令已经无法用鲁莽来形容,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铁瘸子”似乎意已决,长滩艺术馆诡异的剪影倒映在他漠然的脸上,那片园区里的浮雕光怪陆离,张牙舞爪。人们会产生肃穆的情绪,但在这片夜色之下,却无法叫人生出一丝敬意。 从前的人把这视为神圣么?这些背负宗教之名的衍生品,只能在阳光下才能熠熠生辉吧。 “荒谬。” 王朝阳一声冷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他此时倒是有些毛骨悚然。 “人民即正义。” 铁瘸子轻声说,这才是属于他王朝阳的宗教。 —————— 长滩艺术馆c1片区是属于天主教的展区。 所有艺术藏品陈列有致,c1的管理员可能是位执念颇深的处女座,宫殿内罗列的经文与绘画都按缜密的时间排序。其中分支的藏品哪些是东正教c哪些属于新教都有严格的区域进行划分。 这座建筑风格夸张的“修道院”是c1片区最著名的观光点,一座哥特式的“浓缩型”教堂。 里面模仿了千年前最著名的艺术大师——达芬奇在《最后的晚餐》里的场景,以石雕的方式进行了完整的场景重现。耶稣本人以及十二门徒的音容相貌c餐桌上的杯盘排列哪怕是滚落的水果都被雕刻入微。 雕塑群《最后的晚餐》完成于公元2098年,作者是当时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雕塑学徒——卡希尔。他也凭借着作品《最后的晚餐》进入公众视线,从此平步青云,在那个宗教艺术凋零的年代一枝独秀,最终成为举世瞩目的一代宗师。 当人们在后世谈论宗教与艺术的时候,都没法绕开这位时年仅有21岁却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卡希尔的思想改变了那一世代的浪潮,他的辉煌始于宗教,却在人生最绚烂巅峰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单人舌战三教的壮举。 “卡希尔彻底结束了主流宗教在人间的传承,在他的时代过去以后,那些宗教典籍都成为了考古文物,只具有佐证历史的效力。” 耶稣的怀里坐着一位年轻人,圣人的悲天悯人与他的玩世不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片雕像群享受过游人无数的观礼,它们的tu piàn出现于各大社交媒体的头条版面上。人们在瞻仰雕塑的同时,无不怀揣着对那位400年前伟人的憧憬,别说大大咧咧地坐在雕像怀里,即使是游客拍照用的sh一u ji都要仔细关掉闪光灯。 眼下这位年轻人正漫不经心地坐在“耶稣”的大腿上,乌黑发梢软软地压过眉线,他卷着耳边的刘海一边哼着情歌。 “可惜这个卡希尔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樂土藩神父呀。”年轻人听着馆外传来的枪声,仿佛在听一场云淡风轻的夜雨。 “网上有那位大师的遗像,我倒觉得卡希尔神父更好看些。” 年轻人周围围拢着四条漆黑的身影,或坐或立,他们把雕像群《最后的晚餐》当成了居家沙发。 有人翘着脚坐在“餐桌”里,也有人干脆把十二门徒之一的“达太”当成了石柱子,毫无歉意地依身其中。 算上耶稣怀里的年轻人,这五位沉默的男生统一穿着黑色衣裤,他们脸上的黑口罩中央都绘了一柄锋利的bi sh一u图案—— ——在今夜疯传地下世界的小道消息里,他们本该像落水狗一般逃亡东区。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前,这五位男生经历了天堂与地狱的反转,他们在西区的产业被人以绝对的暴力完全扫清,失去大本营的他们成为了sh第一批被“淘汰”的地下势力。 西区黑夜世界,“雨林刀”势力最核心的五人!此刻正悠然地休憩在长滩艺术馆里,而馆外已是光弹连天! “今夜之后,西区再无‘雨林刀’”有人轻声叹息。 靠在“达太”身上的男生有着一头披肩黑发,此时月光柔柔洒来,他的五官本就柔美,很多时候比女生都要秀气。雨林刀的兄弟平时都会借着酒气斗胆称他一声“沙姐”。 “白敬坎答应过我们,沙迦。”耶稣怀中的男生安慰道,雨林刀标志性的黑口罩被他挂在白皙的下巴上。 “外人眼里的‘雨林刀’拥有数不清堂口兄弟,我们是整个西区最大的黑市组织者。可圈内人都心知肚明,雨林刀终究是靠我们五人撑下来的,雷声大雨点小,跟其他西区的势力比起来,我们是最弱势的一方。” “可那里面有很多” “有很多跟着我们从樂土藩一路拼过来的兄弟,你又开始了沙迦。” “只要不成鬼,终究是外围么。”沙迦低下头,秀发如黑瀑般垂落,遮住了他宛如少女的容颜,也压下了他心口没说的话。 是不是没了这双红眸,他也会像馆外无数的雨林刀兄弟一般,成为可有可无的弃子,最终变成倒在警方枪口下毫无价值的炮灰 “只要跟白家找来的人配合好一些,拦住条子半个小时不成问题。”耶稣身上的男孩又说。 沙迦冷冷一笑。 “你还是站队了,苔郎。” 在作品《最后的晚餐》中,左数第四人是最后出现的“犹大”,他与主同行了三年,在这三年中他与耶稣同吃同睡,却在最后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将耶稣出卖给仇敌,导致耶稣最终被钉死于十字架上。 苔郎轻轻仰头,正巧对上石雕“耶稣”垂下来的目光。在过去的这一晚里,苔郎始终坐在“耶稣”的怀下,他很好奇这位圣人最后的心境该是何等的复杂,因为从各种文献上看,耶稣在举行最后的晚餐之时,就已经猜测到了那个叛徒是犹大! 而《最后的晚餐》所要体现的,正是当耶稣说出“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中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之后,十二门徒脸上迥异的情感呈现,或愤怒,或复杂,或悲伤。 多么像此刻的雨林刀五人! “记得400年前的那位卡希尔说过:犹大的背叛固然可耻,可没有一种选择是绝对单向的,它一定是在与外界不断的碰撞中达成的妥协。”苔郎伸手抚摸石像耶稣的侧脸“你也会让别人失望啊,当然啦,天上是神,人间是人,人们降生于世就注定了不会完美。” “毕竟,再漂亮的姑娘,也一定会有拉很臭大便的时候。”苔郎淘气地吐了吐舌头。 “沙迦的担心没有错,你应该再跟我们商量商量的,像你说的,雨林刀里只觉醒了我们兄弟五个。”坐在石桌边上的另一位男生突然说。 “在外面拼命的雨林刀兄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樂土藩出身的还不到十个。”苔郎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沙迦的怜悯也是有限的,他没有把所有兄弟都一视同仁。” “苔郎!”沙迦怒道。 “想想看,我的选择有错么。看看跟他们站队的都是什么下场。‘pu kè牌’够强吧?大鬼小鬼c四张花色的领头人以及分属麾下的十三张牌,那可都是彻底觉醒的亚种。” “那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日裔派,想想那位被白家垂青的k一r一kaa!”长发的男生怒不可遏。 “把生死交给别人的一念之差?那我还不如成为犹大。”苔郎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耶稣能提前知道犹大背叛,可他们又不是耶稣。” “犹大在最后也是羞愧自杀的,他死在了耶稣之后。”石桌里的年轻人再次说。 “那就不羞愧好了。” 苔郎眨了眨眼睛,像人畜无害的少年。 他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如同太阳照常升起。 “为什么要羞愧,我们受着他们的好了吗?”苔郎又问。 这间“教堂”顿时静了下来,那种死寂与《最后的晚餐》截然相反。活着的人沉默了,倒是已经沦为石雕的十二门徒还在窃窃私语,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怒吼出声。 “‘西亚人酒店’‘城北帮’‘鬼人众’以为他们赢了,是,他们三家势力联合到一起当然能推翻小小的‘雨林刀’,这太绰绰有余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按了白家的指使在行动,可我们又何尝不是。雨林刀比他们知道的都多。早在进攻开始之前,白敬坎就带来了新的指令。大部分雨林刀成员都提前渡过了黄浦江,在早些时候潜伏进长滩艺术馆,守在了这条通往‘太平盛世洗浴中心’的必经之路上。” 苔郎下巴里的黑口罩随着说话声不断颤动,他不像教堂内的其余四人,总喜欢用口罩遮掩自己真实的面目。 苔郎会把口罩挂在下巴里,只是因为他“雨林刀”的身份,但内心坦荡的人就该大大方方地露出五官,何况他苔郎又不丑,外边那些小姑娘都说他长得像明星呢。 一团沉甸甸的黑袋子被扔在耶稣身前的石桌上,其中黏糊的声音让人听来就像一块块染血的生肉。 教堂里的月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双红色的眼睛,五位年轻人围在了石桌边上,像野兽的呼吸与丧尸般的堕落。 “‘西亚人酒店’所有的亚种之心,属于犹大的三十文钱。”苔郎笑道,咧开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在即将失控的瞬间,石壁里倒映有五条扭曲病态的影子。 他们即将在这里开始最后的晚餐,在神悲悯的注视下大快朵颐。 “履行谈判只能通过枪与火,但那已是势力划分结束后的事情了。我们就当那位活下去的叛徒吧。” 苔郎觉得自己这次一定骗过了白敬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枪火谈判(十) 在樂土藩人逃离故土之前,人们对宗教的接触仅仅是一本阉割版的“圣经”,他们是到外界后才得知了主的名字。 可没有了“耶稣”的圣经,又算是谁创造的宗教? ———————— “雨林刀”的出现使得整个东区形势变得错综复杂,sh黑夜世界里的各方都是一头雾水。来自西区的丧家之犬居然在长滩艺术馆前死死咬住了sh警方,而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要在“日裔派”与“pu kè牌”的斗争结果出来之前,尽可能地拖延警方进场的时间。 sh东西区的亚种势力一向是互不顺眼的,西区亚种在面对东区时一向同仇敌忾,东边的亚种更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西区。 而失去了大本营的西区“雨林刀”,居然没在这种时候乘虚而入,而是选择以命相搏,冒着打光家底的风险也要为东区黑夜世界争取时间,任凭外人怎么看,都觉得其中猫腻不浅。 白家老三白敬巽对雨林刀的横插一脚是不知情的。白敬乾给他的任务是诛杀东区除日裔派以外所有的亚种势力,其中占大头的自然是“pu kè牌”。 其实白敬乾对“pu kè牌”出手与波旁家族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利益是冲突的。 波旁家族希望sh出现更多进化成熟的亚种,而纵观东西区所有地下势力,亚种数量最多的组织当属“pu kè牌”。 在“pu kè牌”与“日裔派”的皇座争夺战打响之前,“pu kè牌”组织的最高领袖——大鬼c小鬼两兄弟就已双双失联。z2酒吧的幕后老板——藤原此刻正率领一批日裔派骨干在“太平盛世”内左右突杀,并在早些时候以一把大火点燃了这座全sh最知名的洗浴城。 “pu kè牌”内最精锐的打手——黑桃组的十三张牌在“太平盛世”内折损殆尽,除了领头人“黑桃”不知所踪以外,这十三人几乎集体阵亡。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几乎是场丧尽天良的“浪费”。因为每一个成熟亚种的出现,背后都铺满了无数平凡人类的鲜血。 黑桃组十三张牌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了,可他们用生命拖来了“pu kè牌”组织的增援。 眼下,日裔派正胶着于越拉越长的战事,梅花组十三张牌,红桃组十三张牌陆续赶入“太平盛世”,领头人梅花一路冲杀入场,后续赶到的“pu kè牌”成员全体披麻戴孝,俨然是要与日裔派不死不休。 杰洛特不会杀黑川了。 这位瞎子几乎是“亲眼”见证了k一r一kaa如何暴食掉两颗成熟的亚种之心,它们来自“pu kè牌”的最高领袖——大鬼与小鬼。杰洛特在愤怒的同时也暗藏了一丝期待。 白敬巽私下截杀大鬼小鬼的事波旁是不知情的,这是双方合作里的“禁忌”,也完全违背了波旁家族的利益。天知道大鬼小鬼究竟进化到了何种地步,如果他们能继续活下去,那一定是波旁家族心目中最优秀的样本。 可在这空白的400年内,世界上再没出现过觉醒后存活下来的亚种了。原种人对这个族群的了解还停留在百年前的记载里,杰洛特期待k一r一kaa未来的表现。 毕竟这个男孩吞噬了目前为止两颗世界上最成熟的亚种之心啊! 亚种这个族群之所以被诅咒,即使在异种人世界也不被接纳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进化只能通过血腥的吞噬,像辐射过后成群结队爬地的蟑螂! 亚种吞噬的心脏越多,自身的觉醒就越成熟。心脏的品质越高等,他们就越强大! 人类吞噬c跨种吞噬c甚至是彼此吞噬,这个族群生而为鬼!如果哪一天世上出现了完全成熟的亚种,他们甚至会瞄上原种人的心脏,亚种越吃越强,便越加势无可挡。 这就是为什么原种人会建立“樂土藩”的原因。 “亚种的觉醒必须被早早扼杀在摇篮当中。”这是四百年前的异种人国际“斯德哥尔摩条约”中最核心的纲领。 而波旁与斯图亚特家族在九年前和此刻要做的事情,无异于在玩火。 “三个月后的马赛港,我要见到这个人。” 没有理会拔出“囚牛剑”的白敬巽,杰洛特兀自说,话里的那个“人”是谁,在此刻的场面上已经很明显了。 白敬巽今晚最大的过错,就是让k一r一kaa出现在杰洛特的面前。 如果说这个失误已经难以挽回,足够令尚不知情的白敬乾龙颜大怒的话。那么白敬巽接下来所做出的举动:为了救回“罪己诏”状态后全身衰竭的k一r一kaa,白敬巽让黑川当面吞食了两颗成熟的亚种心脏这件事在白敬乾那就已是罪无可赦了! 如果白敬乾能当场得知此事,这位年轻的白家大族长绝对会生出杀心! 白敬巽处理不当,当杀!杰洛特无心撞见,当诛! 哪怕杰洛特可能是波旁家族未来的五代王,白敬乾也绝对有魄力让他走不出sh。 可惜白敬乾此刻远在万里高空之遥,老三白敬巽也没办法去分神请求他的指示。在各种机缘巧合的碰撞下,“k一r一kaa吞食事件”成为了影响整个人类未来命运的导火索。 谁能想到呢,在这个以sh黑夜世界为主角的动荡之夜里。也许天刚蒙蒙亮,世界各国的头版头条都会被sh地下势力所占据:“不法分子武装对抗警方”c“帮派成员火拼街头”等等的标题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 可论及对后世的影响,这些举世瞩目的新闻标题都不值一提。所有后来历史的转折点,都只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杰洛特亲眼目睹k一r一kaa吞食亚种之心”。 历史的发生一点也不轰轰烈烈,当时当场,也只有格局开阔的伟人才能捕捉到其中溢出的那丝惊心动魄!可惜白敬巽没这个能力,而白敬乾不在当场 “日裔派”是白敬乾上任以来私下最重要的布置,身处核心的k一r一kaa更是白敬乾最后的筹码。为了让黑川乖乖听话,白家甚至答应帮助他秘密保护哲谷的人身安全。 在此之前,白家并未察觉哲谷的不同寻常,只当这个男生是黑川的一纸卖身契,是个普普通通的cbs新闻记者罢了。 “你不跟我打?”白敬巽错愕。 “白家‘敬’字辈八人通通打个遍,你觉得你们大族长会放过我吗?”杰洛特笑道“刚刚才在黄浦江上砍了你二哥,那一刀不轻,足够他养上十天半月了。” 白敬巽眼里的震惊不似作伪,他确实不知道白敬坤在早些时候找过杰洛特的麻烦,最主要的,是他白敬巽不认为白敬坤会输。 白家“敬”字辈若论战力排行,单他一个“坤”字足以傲世。 杰洛特不蠢,若执意要在今夜杀哲谷这个无名小卒,白家察觉不出蹊跷才是问题。杀哲谷的机会什么时候都有,也不急着这一个晚上。 毕竟这是王下的密旨,抹杀哲谷也是杰洛特此次出行的最高机密。 “三胖子!鄙人不管你站在哪一边,但如果你还对白家存着一点念想。”大黑狗齐格鲁突然说:“回去告诉白敬乾,别以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自信是好事,切勿刚愎自用!” 白敬巽圆溜的眼睛落在黑狗身上,不予置否。 “鄙人是念了昔日与白市雄的那点交情,信与不信全凭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白敬乾的傲气太盛。”大黑狗咧着牙龇道“白市雄暗中扶持白敬离不假,白敬乾身为现任大族长为了稳定人心,赐死白市雄这口气鄙人也就忍了,但为了白家百年的发展,他白敬乾千万别认为上一辈的人都是无谋匹夫。” “哈哈哈我们大族长天纵人杰!”白敬巽收了剑,笑脸道“骄傲自满这种事不存在的,谢谢齐格鲁老先生的提醒。” “今夜之事不简单,有你白家推波助澜不假,可远东共和国上头的人不是傻瓜,虽然他们是人类,但这个政权根深蒂固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吧?”大黑狗说。 白敬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杰洛特立刀一旁,显然听不得尘世间的一切苟且。 “你‘敬’字辈是真把白市雄当成了老匹夫,鄙人不管你是不是装疯卖傻,他白市雄毕竟是与你爹争权的前辈,他的聪明更在你爹之上。” 齐格鲁继续说。 “从白敬离生出反心的那一刻起,他白市雄不可能没预见到自己的死亡。共和国南方是你白家的天下不假,但白家‘敬’字辈别忘了,共和国北方还有头雄狮在虎视眈眈,且他们的实力远在你白家之上。” 白敬巽点了点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也是他白家老三的生存之道。 “齐格鲁先生言之有理,我白家确实处在内外忧患的危急存亡之秋。” “白敬乾要顾南望北,鄙人老友白市雄被赐死一事我不追究。你父亲当年继位全凭本事,但,如果那时的白市雄想闹,你白家怎么也要倒退三十年。我这老友为了白家殚心竭力,今日落得这个下场,我不想白家毁在年轻一辈手里” “齐格鲁先生说的可是”白敬巽明知故问—— ——“共和国北方的,‘中华王氏’?” “你觉得王家甘愿坐看白氏在南方云起云落?” “确实不可能。”白敬巽答。 “识时务者为俊杰,乘时物者为英豪。”齐格鲁说:“白敬乾还差得远。” “受教了。” 白敬巽笑脸鞠躬。 “但我们大族长是变时物者之伟人。” 胖子说,旁边的哲谷悠悠醒转,双眼迷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举世同杀之人 “世上最傻的姑娘们,素不相识的男孩捧着吉他高歌一曲就能骗走她们的心,傻乎乎跟他走哪怕前路风雨满程,也心甘情愿。” 好傻,也好深情。 濑户长岛说:“每一位姑娘都是值得跌落凡尘的天使。” —————— 眼前一片血海翻涌,鼻息是升腾的蒸汽,像是脑海里卷入了一团模糊的飓风,莫名闯入的思绪冲击着他朦胧的意识。 夜里的一切都是猩红的。 哲谷睁开眼睛,金红的眸子像是海面上夕阳的余晖! 他能感受到体内热血沸腾,仿佛每一个微小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暴冲,“风滴切”割开的口子周围有肉芽蠕动,他的皮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他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明白身在何方。但哲谷知道他醒了,醒在这片该死的夜色里,如同从墓穴中重生的死人。 唯一让他感觉自己存在的声音,是胸口处蓬勃有力的心跳。它的律动那么扎实而纯粹,牵引了附j pg滑的肌肉。 “这才是生命本来的面目。”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哲谷“去放肆吧,杀光视野内一切拥有心脏的目标,生命不配在那些卑贱的胸膛里跳动。” “杀光他们!剖开他们的心脏,夺取他们的生命!” “鹧鹧鸪。”k一r一kaa喘着粗气,两颗成熟的亚种之心在他肠道内疯狂蠕合,“罪己诏”的后遗症依然在持续。 亚种之心为k一r一kaa带来了狂暴的力量灌输,同时也滋长了他心中积压的戾气。黑川从头到尾只激动了这一眼,可神色里的清明马上就被燥动的红色取代 从哲谷睁眼到起身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却同时激起了白敬巽与杰洛特两位五代原种的警惕。 白敬巽是亲眼见过亚种觉醒的,在这个瞬间,亚种体内“人”的意识已经被彻底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对鲜血的渴望。 白敬巽一直觉得亚种的觉醒根本算不上“进化”,他们褪下了“人”的本性,完全服从于自然给予的本能,浑浑噩噩,难以自持,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 可野兽还有弱肉强食的本能,这些觉醒期间的亚种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出现在眼里的目标,无论对方是否强于自己,他们的眼中都只有一个浓郁的“杀”字。 但眼下的哲谷完全不同! 无论从他金红色的眼睛,还是能规避掉所有人直扑濑户而去的身影!哲谷的本能告诉自己,那位穿白裙的女生是场内最弱势的一方,而且她的生命还在不断流逝。 “他还有本能!!!” 白敬巽提“囚牛剑”一声暴喝,哲谷没有冲向离他最近的杰洛特,而是原地饶了一个大弯,以四掌伏地的姿势,张狂地扑向濑户。 濑户是当场唯一一位见过这一幕的人,只是她不明白哲谷此刻的癫狂。 哲谷第一次呈现这样的状态,是在几小时前的同学聚会,那时哲谷也是酒后突然双目血红,而且力大无比,任凭旁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同学们都对此议论纷纷“想不到哲谷的酒品这么差,酒品如人品” 可那时的濑户只当他是醉鬼在撒酒疯,哲谷对温铭突然的撕打都能解释在“人”范围内。濑户相信那时他真的醉了,在酒店里哲谷就一点不记得之前的事。 可是现在那道四肢爬地的身影还是人么,他身上散发着那么野蛮的戾气濑户突然起了鸡皮疙瘩,她真的害怕了,而且毛骨悚然—— ——气流忽然汹涌,k一r一kaa突兀地出现在濑户身后,她白嫩的颈部肌肤突遭重击,濑户昏了过去。 黑川此时的状态并不比哲谷清醒多少,他正在消化两颗成熟的亚种之心,哲谷在“进化”,黑川又何尝不是。只不过k一r一kaa在沉沦的最后一个瞬间,心底的声音不停指挥他“哲谷一直向往着正常的人生他还要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所以黑川不能让他的社交圈子出现崩塌,任何变故都不许有。” 人类是一个对异端零容忍的族群。 哪怕你平时在圈子里表现的再得体,ěi zhuāng得再合群。只要有一次不小心露了马脚,人们非但不会接受之前的献媚,反而变本加厉地憎恶你c消灭你,因为感受到了欺骗,你就失去了重新融入的资格。人,就是这么脆弱的一个族群。 哲谷撞进了黑川怀中! 两只丧失清明的亚种正滚落在粗糙的路面上,通过牙齿c指甲甚至是脑袋,利用身体里所有能hu一 d一ng的部位相互攻击,没有任何章法而言,就像在动物世界里争夺交配权的两头雄性。 囚牛剑与风滴切同时划破夜空,两位五代种直奔哲谷而去! k一r一kaa绝不能死,这是白家与波旁的共识。白敬巽与杰洛特都想保全黑川,但白敬巽要的是哲谷活着,杰洛特恰恰相反。 囚牛剑与风滴切一路相碰,火星四溢。 “你干什么!” “那个男孩不能死。”瞎子漠然。 两人的身影在大路上相互交错,沿路冲向那团扭打在一起的野兽。杰洛特的刀总是不留神间偏向哲谷,那些看似自然的偏移都会被白敬巽在下一刻点飞。 白敬巽神情紧绷,别人的刀锋“偏”一些无所谓,可杰洛特手里的是“风滴切”啊,它的速度之狂暴,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瞬间插入哲谷的心脏,白敬巽必须提前制止这种苗头。 其实白家老三也在心里打怵,他不知道“风滴切”偏向哲谷是不是杰洛特的故意为之,波旁家族希望sh地区出现更多强大的亚种,而纵观哲谷今晚的种种表现,他的觉醒都是非凡的。 连白敬巽都认可了哲谷的潜力,杰洛特怎么会看不出呢。 “你总点我的刀做什么?”杰洛特问。 白敬巽还没来得及回答,夜空里就出现了一点闪耀的“流星”! 磅礴如海的星光洒落大地,黑暗的角落里有一点绝世寒芒杀出!如同时间出现断层,瞎子在疾行中的身影如遭重击,像被漫天席卷的星辰大海砸落,骨胳与血在不断纠缠,杰洛特在霎那间染血暴退三十米!! 人世间最美丽的杀机不过如此。 “活着不好么。”杰洛特左肩塌陷像是被野蛮的钝器猛击过一般,滑行数尺之后的他终于稳住身形,瞎子抬眼望来,唇边淌血,心中早有了dá àn。 “迷雾塔!” 这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次刺杀! 黑夜是天生的保护色,shā sh一u躲藏在街道旁某处不起眼的小店里,杰洛特与白敬巽在前行中相互怀疑猜忌,根本没闲余注意去防范身后的敌人 其实杰洛特压根就没料想迷雾塔的报复会来得如此迅速。 可惜了,这种近乎完美的暗杀条件,依然没能杀死那位搅动欧陆风云的五代种。 黄绒制黑斗篷飘荡人间,这可不是九年前出现在樂土藩的冒牌货,那种桀骜不驯的杀气肆意张扬,有那么些荒诞,可仔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世界上会有如此扮相醒目的刺客吗?华丽的黄绒制黑斗篷放眼在人潮里绝对会回头率爆表,它根本起不到任何隐藏身形的作用。 也许那个组织的杀术早已超脱了外表ěi zhuāng的阶段,也许是这位刺客对自己的身法有着绝对的信心。 第七大道的大路中央,电动车的大灯还在孤苦支撑着有限的光亮。 熄灭的路灯旁有一匹黄绒制黑斗篷,古铜色的肌肤充满了阳光的痕迹,来人梳着一绺一绺的短辫,却怪异地将它们染成雪白,像一条条平贴在头上却色泽清冷的钢筋。 “y一,hats up an!” 他魁梧的肩膀上扛着一台古怪的柜式空调,两块胸肌硕大如炮弹! “黄绒制黑斗篷你是迷雾塔的shā sh一u!”白敬巽停下脚步,骇然道。 “迷雾塔a级dài li人,我记得你,shā sh一ua7。”杰洛特拭去唇边的血。“我炸毁你们红旗街的据点还不到一个星期,看来你们只用了短短七天的时间就决定了要向波旁开战么,你想好了?” 杰洛特怒火中烧,一柄“风滴切”砍遍欧陆群豪的他从未受过这种“礼遇”,先有白敬坤单刀来战,喋血黄浦江的狼狈就不提了,如果不是白敬乾在暗中及时赶到,杰洛特就能先斩一员白家大将。 如果白敬坤的挑战还能说成是对杰洛特的致敬,毕竟他号称“敬”字辈战力第一,杰洛特也给了他入场一战的资格。 可后来向杰洛特挑衅的居然是一位区区的亚种,那个疯子顶着“罪己诏”的状态一上来就以命搏命,甚至一度将他打回“茧”的重生状态。 杰洛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同一个夜里,远东的原种都疯了,以他在欧陆的名声之盛,可以说是“人人皆不敢与其对目”。在杰洛特眼中,世人对他的挑衅无异于送死,可这件在欧陆人尽皆知的常识,居然在远东大地上彻底失效了。 一个小小的“迷雾塔”远东分部都敢明目张胆地刺杀自己,他们就不怕盛怒之下的波旁家族拿整个欧陆分部陪葬么! “我,是波旁家族的五代种!” 饶是杰洛特见惯了再大的风浪,此时也难以平静,英俊的脸痕上逐渐扭曲。 杰洛特允许敌人向自己提剑,但身为欧陆血统最优秀纯正的五代种,他绝不容许旁人把自己当做随手捏的软柿子,这是对高贵“波旁”姓氏的渎视,是对他和“风滴切”的侮辱。 迷雾塔的远东分部用了不到一星期就决定了向杰洛特出手,七天都不到的时间是不屑于波旁家族的力量?当他杰洛特是谁,sh街边随便一个卖报纸的小哥么? 桀骜至极,胆大包天! “he g一tta be g kiddg 。(他一定在跟我开狗屁玩笑)”a7扛着笨重的柜式空调,笑声那么厚重凝实,哪里像畏畏缩缩躲在身后搞刺杀的小人啊,分明是位正气凌然c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 “怎么,这世上只有你杀别人的道理?”a7哈哈大笑。“b49,b51和c37,这三位长期工作在红旗街据点的迷雾塔成员怎么死的?啧啧,欧陆五代种真是好大的威风,才刚在sh落地不到一个小时,地头蛇的老窝说炸就炸了!” “你想好了?”杰洛特双目血红。 “bang!”a7吼了句口头禅,“迷雾塔没杀过不该死的鬼br一!” 迷雾塔的行事风格一向张狂无忌惮。他们是异种人世界最大的shā sh一u皇朝,是分散在世界各地黑暗的群鸦。 只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人世间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 这群刺客在上世纪做过最疯狂的一笔单子甚至改变了欧陆原种的政治格局,也是迄今为止异种人世界为数不多的重大悬案。 大名鼎鼎的“斯宾塞刺杀案”,迷雾塔居然成功刺杀了欧陆七大原种家族之一——斯宾塞家族的第三代王。 三代原种人,历史上著名的“追风一代”。其中的佼佼者居然被迷雾塔成功刺杀,且参与当年那起刺杀案的刺客都功成身退,他们的墓牌被列于象征“迷雾塔”最高荣耀的——先祠堂中,享受一代又一代新晋shā sh一u的敬仰。 谁花钱买了斯宾塞家族三代王的命,价格又是怎样的天文数字?这道一直困扰原种人世界的谜题恐怕只有迷雾塔才清楚了。无论如何,那位买家确实达到了目的,如今的斯宾塞家族是欧陆七大原种豪门中最弱的一个,家族的运势他们从失去三代王以后便一蹶不振。 “那你就等着给欧陆分部的同行们收尸吧。” 杰洛特的速度甚至凌驾于话音之上,“风滴切”瞬间骑脸刺来!别的不敢保证,说到shā rén这门艺术,他杰洛特可比搞暗杀的小人更在行! 血色断刀狂行横舞,凌厉的刀切似耳边啸风,这柄号称“连风也能砍出千苍百孔”的著名太刀,居然在a7那台古怪的柜式空调面前毫无办法,甚至连一丝滑痕都没能留下。 你没法想象一个彪形巨汉挥舞着空调是怎样的画面,a7步履灵活,行进间的动作一点也不呆滞,居然有股龙行虎步的睥睨之气。 a7的还击太好看了!那是纯粹的暴力美学,堂堂正正c不偏不倚,与灵动刁钻的“风滴切”截然相反,好像专搞暗杀的刺客跃身为了名门正派,出身正统的杰洛特倒成了旁门左道。 “y一,迷雾塔远东分部的行动与欧陆无关,你想拿欧陆分部撒气也随便,那是他们自找的,自甘堕落的走狗不配披上黄黑绒。” a7才不傻,虽然他擅长处理正面的残局,可他的本分是一名职业shā sh一u。刺客的杀道从来都是以最轻松的力量杀敌。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一心想着靠正面实力杀死目标的人,尸骨都臭在了迷雾塔的魔鬼训练营里 “这是代价!” 杰洛特早就发现了对手想逃,风滴切的攻势咄咄逼人,可他发现“以力破法”的路子是走不通的,对方的力量比他还要狂暴,有几次甚至将风滴切反推回自己胸膛前。 这台“冰箱”就像个厚重的龟壳,只有持续不断的进攻才能逼它露出破绽。可杰洛特的时间不多了,迷雾塔的成员可以一无是处,但他们逃命隐身的本领天下一绝。a7要想走,杰洛特绝对拦不住。 不亏是迷雾塔a级的dài li人。 那台“冰箱”看似笨重无用,可使用到a7个人的手里就变得无比舒适。如果说其他迷雾塔的成员还会有一击不成反被擒制的时候,那这种风险就绝不会发生在a7身上,他可以进退自如,如同跗骨之蛆。 “要起雾了。”a7笑道 “今天开始,迷雾塔远东分部会对你进行生生世世永无止境的刺杀,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脱胎成草木骨灰,你身后永远都将高悬着一柄随时刺来的bi sh一u。” 柜式冰箱突然撤力,杰洛特向前一个趔趄,再抬起眼时,那一绺绺银白的辫子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迷雾塔远东分部成立至今第十三位‘举世同杀之人’——昂利德波旁,你的生命已经被记在死神的笔记本里。” (注:“举世同杀之人”是shā sh一u集团“迷雾塔”自愿展开的一种刺杀规格,其中并不涉及任何幕后的金钱交易。) a7的声音消逝了,最后一句善意的提醒是小心雾天。 “哈哈哈哈!” 杰洛特斜拄风滴切仰天长笑。 —————— 白敬巽一手按着一颗脑袋,将它们扭曲的脸死死贴在地面上。 哲谷的面颊被大路蹭得血肉模糊,可此刻的他躁动已久,牙间沾血不停啃噬着能触碰到的一切。 白家老三有些为难地望向黑川,尽管k一r一kaa同样意识混沌。 “怎么办,如果亚种没在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心脏,那他的觉醒还算成功么?” 黑川面部朝下不断发出“呜呜”声响,如同野兽的哀鸣。 “可你现在也没法告诉我啊。” 白敬巽叹了口气,悠悠地问。 “你想吃濑户长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自求多福 “7”连锁超市的柜台躺着一具笔直的死尸,粘稠的血迹如蛛网般在他身下蔓延,年轻的面孔睡得那么踏实,就连睫毛也是冷冰冰的,毫无一丝生气。 他的双手和握在腹部中央,身上的衣服像被人细心整理过,如果不是白衬衣外沾了几滴刺眼的血斑,他的仪容真的和熟睡时没什么差别。 z2酒吧年轻的主持人暴毙于此!他的胸口被人残忍地剖开一块血洞。 心脏已经停跳一段时间了,铃木“睡”在7连锁超商日常使用的收银台上,就像遗体放进了太平间里。 散乱的超市里有人在吃苹果,不时会传来“呲溜溜”吸食汁液的声音。 戴方框眼镜的中年人似乎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身后躺了个死人。他在这个夜里一直守着铃木的尸体,实在无聊极了,他还会帮忙整理铃木的遗容。 “毕竟死者为大嘛。” 他系好铃木胸口的钮扣,一边乐呵呵地说。 身为“pu kè牌”组织的第三把手,大鬼小鬼之下的第一人,黑桃统帅着组织内最精锐的“黑桃组十三张牌”。可黑桃在这个夜里始终袖手旁观,哪怕交战的中心“太平盛世”与他仅有一街之隔。 是黑桃躲在了7连锁超市里,而铃木是不请自来的可怜虫。既然撞见了,心情颓丧的中年男人只好送他一程,毕竟自己的组织与日裔派是生死仇敌。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第七大道的时候,风尘仆仆的sh警方终于攻到了这里。 可惜此处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盛极一时的“太平盛世”沦为一片残垣断壁,这里到处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黑桃始终没走,他一直藏在街对面的超市里。似乎是想亲眼见证“太平盛世”一步步成为历史,毕竟这是他为之奋斗过的地方。人啊,总归要对内心里有个交代。 “输喽仗在打之前就输了,从你们想在市林街截杀k一r一kaa的那一刻起”黑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胡子拉渣显得有些憔悴,他沉沉叹了口气。 “大爷,二爷不怪我吧。”黑桃想了想,他在私下里一直把大鬼小鬼当作兄弟而不是领袖。 “你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白家真正想留的人是谁,可你们动手的时间太迟了。这多冤啊,临了还抬了白家人一手。” 黑桃又咬了口“苹果”。 “早一点就好啦,哪怕你就听听二爷的话,哪怕你就把日子选在前天,我黑桃二话不说豁出这条命陪你们造反!” 黑桃从木桌上跳了下来,最后吃光手中仅剩的一瓣“苹果”,他擦去唇边鲜红的“汁液”惨然一笑可那哪是什么苹果啊,分明是一颗人的心脏!从铃木胸膛里生生挖出来的心脏! “恰好白家准备在今晚收割时局了,你就带着‘pu kè牌’造反了,猪油蒙心想去杀什么k一r一kaa!想先斩后奏么,以为先杀了k一r一kaa,白家就会因为失去依仗而转身培养‘pu kè牌’大鬼啊大鬼,你太小看白敬乾那个男生了!” 这个沧桑的中年人拍了拍屁股,也不在意手里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他起身推开连锁超市的玻璃门,在这温暖的清晨里微微眯起眼睛。 “活着真好。”他咧开嘴笑。 黑桃在“太平盛世”的废墟前伸了个懒腰,犹如变态。“嘿嘿,去他妈的白家!” “瞒着你们提前站队啦,二爷大爷,什么时候地下见了,我一定带着藤原那个老匹夫的脑袋给你们赔罪。但是现在拜拜喽pu kè牌,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 —————— 哲谷意识里最后的画面,是他骑着电动车高速赶往“太平盛世”的途中,后来他摔车了因为某些突发原因,某些怎么忆都忆不起来的人和事。 这间房的采光也太好了吧哲谷睁开眼后的第一个念头。 白花花的天花板,鲜红夺目的锦旗,以及桌子上堆砌成山的花篮与水果。 哲谷醒在一团缠人的柔软当中,被单上还留有消毒水特有的清味,有些刺鼻,又有些莫名的香甜。 “哲谷一定很讨厌这个味道”。脑海中突然蹦跶出这样一个声音,他疑惑地眨眨眼,转而又想到自己不就是哲谷本人么。 他试着握了握手指,发现神经的牵引还没那么流畅。哲谷的意识已经慢慢跟上了思考,可他身体里的感官还有些迟钝,这种感觉十分特别,就像一个清醒的灵魂在高处俯瞰着尚处瘫痪的。 他正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里,哲谷hu一 d一ng起唯一运转自如的眼球,把视线落到墙上那面红底黄字的锦旗上。 “预祝sh市最佳杰出工作者,cbs哲谷先生早日康复!” 来自sh市政府与sh警署的联合署名。 哲谷细细读了这一行字,还没回过味来发生了什么,无数突兀的画面与场景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同期聚会上的推杯换盏c深夜里爆发的枪火声c响彻街道的警笛c被撕裂的白裙下摆以及 哲谷慌乱起身,他身上是医院里的制式病服,两支口袋里空空如也。 sh一u ji不见了! “我的sh一u ji呢!” 他扑通一声跌倒床下,激起了看护椅里的一声惊呼。 “你哲谷先生您醒啦!您先别动,我这就去叫医生!”这位陌生的女看护似乎一夜都没睡好,她身上穿着某护理公司的专门zhi fu,哲谷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在跑社会版新闻的时候没少进医院。 谁给他请了看护?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哲谷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那样强横的力道让看护员都有些傻住,甚至忘记去痛呼出声。 哲谷的表情无比狰狞严肃。 “sh一u ji!谁拿了我的sh一u ji,我的sh一u ji呢!?” 女看护员眨动着纤长的睫毛,白皙的手腕上都被掐出了青紫的痕,可她居然想着这位明星记者怎么生得如此好看,哪怕是生气的时候都有股令人着迷的认真。 病房的门被人突然踹开,数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特级加护病房么,病人需要完全的静养!” 哲谷愣愣地望向床尾出现的白大褂,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居然凝固了一秒钟。 “哲谷先生您醒啦!太好了!” “您不要动!” 大夫们无一不露出会心的笑,几个年轻点的女医生甚至在激动之下相互击掌,欢欣悦动,就像刚刚在病房里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哲谷刚想出声,他的身子就被起码有三双手臂同时按进病床里,各种测量仪器在他胸前飞速运转,哲谷感觉这件宽松的病服只是个摆设,身体在霎那间就被无数人同时摸了个遍。 “医生,我” “我就说没事的吧!您就是平时工作不分昼夜太疲劳了,加上这次受了点轻伤,其他一点事都没有,好好静养几天再出院吧。院长还非说您的喉部受过重创,病情有古怪。可哪里有问题嘛,真要受过那么重的伤,您还能开口说话么!” 哲谷眼望向这位浓眉大眼的医生,像是平时不苟言笑c对待工作非常严谨的人,可人的品行是一眼就能捕捉到的,他对哲谷的笑也是由衷的。 “先生”角落里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女看护在医生们进来之后就被挤到了角落,她手里抓着什么正努力递到哲谷床前。 “不知道这是不是您的sh一u ji,我检查您衣服时翻到的,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但我还是先保管了下来。” 哲谷抓过背面满是划痕的机身,智能感应系统自动开始识别,sh一u ji的荧幕在他眼前亮了起来 “我提前充过电了。” 女看护有些不安地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提醒道。 “对了哲谷先生,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来了好多人,其中有两位说是您工作上的伙伴,cbs的黄先生与陈先生,他们要求检查您的sh一u ji但我没敢擅自答应。” cbs哲谷转念一想,老黄和陈诺么?知道他sh一u ji里可能有录像的人只有老黄,因为最开始这个提议就是老黄提出来的。 老黄会来确认也是情有可原,哲谷突然有些后怕幸好那位看护没有把sh一u ji交出来,因为他在第七大道里录到的东西绝对是一件不得了的秘密! 医生们在一通简短的嘱咐后便离开了,无非是些注意饮食和疗养的事项。哲谷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敢点开sh一u ji里的shi p,他只是确认了一眼录像还在,胸口的大石就落下了。 虽然录制shi p是他和老黄的临时起意,但经历过“红瞳碎尸案”的洗礼,哲谷也逐渐转化成一位资深阴谋论者。他十分确定世上存在着某些神秘的群体,他们活在阳光下的阴影里,而且他们的触手早已渗进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想想看,樂土藩不也曾是一个人类世界的盲区么。 虽然医生嘱咐过要静养,可哲谷的心情却十分躁动。这种感觉又来了继上次在同期聚会上突然失忆以后,哲谷在第七大道里的记忆又出现了断层。他还特别问过医生,可大夫说他的身体没有异样,已经进行过全面检查。 最可怕的是,从七月六号sh发生震撼全球的黑帮bà一 d一ng之后,世界时间已经走过了三天,也就是说哲谷昏迷了整整三天!从他睁眼的这一刻起,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sh警方目前对外界公布出的情资,包括:东区最大的地下势力之一“pu kè牌”彻底消失,目前已有346名外围成员被抓捕归案,所有帮派份子均对已犯罪行供认不讳。口供显示,他们是受到‘pu kè牌’首领,绰号“大鬼”“小鬼”两兄弟的指使与“日裔派”交火。警方目前正全力通缉失踪不明的“大鬼”“小鬼”,并向社会各界放出了高额悬赏。 据多方证实,大鬼小鬼两人均来自曾经的樂土藩,是没有登记个人信息的黑户。这条消息一经传出,社会各界对樂土藩的观感急剧下降,不少对樂土藩人的声讨在网上极速蔓延。 东区地下势力“日裔派”浮出水面,警方没收了包括z2酒吧在内的多处产业,首领“藤原东虎”被警方通缉,有多项线索显示:藤原这些年一直在幕后非法转移资金,警方怀疑其背后还存在一个强大的保护伞。 西区地下势力“西亚人酒店”在黑帮火拼中全军覆没,最核心的几名领袖均下落不明。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西区另一老牌地下势力——“雨林刀”利用互联网向世界张狂发声:宣布对本次bà一 d一ng事件负责,并不点名地警告西区其他地下势力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知名女主播濑户长岛于事发当晚在第七大道失踪。东区著名艺术园区——“长滩艺术馆”在事件中损失惨重,中介机构估断,这次艺术馆的损失至少高达上亿元,而本次bà一 d一ng事件的最高总指挥——王朝阳副署长在7日早递交离职信,目前警署还没传出切确消息。但民间的声音都希望这位副署长能挺过难关,并且感谢他对sh稳定做出的贡献。 哲谷之后给了黑川一通diàn huà,那边显示已关机。他不知道警方对日裔派的了解究竟到达了怎样的地步,有没有摸出k一r一kaa的真实身份。 但他问过自己,如果警方的人找shàng én来询问黑川的事情,他能不能做到大义灭亲 或许吧毕竟罪就是罪,任何情理都不能违背法律。哲谷苦笑,人类的法律不是用来规范个别事例的,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他还把自己当成“人”呢,可惜他不知道黑川比自己更像人。 不顾女看护的反对,哲谷执意打开了sh一u ji。在他昏迷的这段事件里,网上对他行踪的关心无微不至,包括他几时几分入院,什么时间接受了什么检查都被挂了出来。哲谷的个人热点始终占据着全网头条—— ——唯一一位身处现场的新闻记者,对比起其他樂土藩人的苟且,哲谷成为了青少年们成长的偶像。出淤泥而不染,始终热诚并且为世界的真相殚心竭力。 网民们从老黄的个人页面得知:哲谷录制了现场的第一手材料并且很快会公布出来。所有人都由衷期盼哲谷醒来的这一天,期待他向全世界揭开黑帮火拼最真实的现场。 哲谷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傻乎乎的事情,有些冲动鲁莽,也有些天真。那夜的第七大道弹火纷飞,也许他满腔热血地冲出门去,下一刻就会在枪林弹雨中暴尸街头。 而他录制下来的东西有意义么?哲谷平静后想了想,警方掌握了更全面的资料。他所做的,不过是为警方ti g一ng一段“侧面描写”的镜头罢了。 濑户说的对,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正做的事情举世无双,偏执地扛上那些莫须有的责任其实世界压根就不在乎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个人强大的热点效果,和“大鬼”“小鬼”这种樂土藩人的映衬,哲谷当晚的冒险就毫无意义。 作为阴谋论者,哲谷还怀疑是远东共和国不想让樂土藩人成为万众唾骂的焦点,才把他拱成了一道“清流”。 身处熙熙攘攘的闹剧中心,哲谷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好好教导你的同胞吧,一只优秀的蝗虫并不能证明‘蝗虫’不是害虫!” “你敢说自己不是蹭热点么?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那种时候出现在第七大道里吧,为了功名连命都不要了,真恶心!” “我估计现在在金融领域里叱咤风云的樂土藩人,也利用了什么苟且的手段吧,毕竟你们就是这样一个群体啊。好好快活这几天,你风光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我听说你酒后很爱打人啊,酒品不错嘛!脑残粉太多,我期待更多黑料出现在网上,把你虚伪的一面揭发出来” 虽然网上对他歌功颂德一片,哲谷也看到许多粉丝在这些恶评底下为他辩解,很多时候甚至是恶语相向。 “你凭什么说他酒后爱打人,哲谷平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成天就会喝酒么?” “有本事你也自己蹭热点去啊,恐怕你没到第七大道就脚软了吧!”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但人就是很容易从九十九条好评中过滤出那一条恶评,哲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酒打人了,但他也不希望粉丝们盲目地替他辩护。 但这几天的舆论就是:谁说cbs哲谷不好,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千夫所指的异类。 说不膨胀是假的,哲谷发现自己平时最喜欢的摇滚乐团——“ftl乐队”都点赞了他的新闻那可是共和国内最流行的天团啊!哲谷记得“ftl乐队”还是温铭所属娱乐公司的旗下艺人,之前就一直忘了找他要签名。 但无论如何,哲谷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点开hhiaceun123的私信。hhiaceun123就像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哲谷觉得账号的主人一定对“红眸”知道些什么。尤其在东区bà一 d一ng之后,这么热点的新闻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头版头条,hhiaceun123肯定会有自己的见解。 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hhiaceun123在与他的私信记录上空空如也,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2514年/07/03,hhiaceun123之后再没回复过任何信息。 难道hhiaceun123也是黑道份子,因为参于了七月六日的bà一 d一ng,所以目前正忙于摆脱警方的追捕么不应该啊,一个帮派成员怎么可能会关心红瞳碎尸案的进展 哲谷试着给他发送一则消息,可时间过了半个小时,那条短信依然显示在“未读”状态,接着便石沉大海再无后续。 哲谷点进他的个人页面,发现账号的主人发布了两条个人推送! hhiaceun123 2514年/07/07 08:45 我提醒过你千万别找白家的麻烦,我也知道你在昨天录制了某些shi p,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奉劝你一句:别曝露你手上存在的录像,最好让你朋友删了那条推送,时间早的话还来得及。 hhiaceun123 2514年/07/08 00:13 接下来会有很多陌生人shàng én找事,删了那些shi p,千万别心存侥幸。虽然你最近在网上名声正盛,但白家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搞臭成过街老鼠。白敬乾已经开始注意我了,接下来的日子你自求多福吧。别找我,我想联系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的。 —————— 哲谷认真看了眼手里的录像。 删么? 删个屁! 哲谷拨通了老黄的diàn hu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不速之客 哲谷这通挂给老黄的diàn huà,在女看护员紧张的屏息中持续了六十秒。但很遗憾,sh一u ji那头的老黄并没有接起来。 cbs的同事都给他送了果篮,哲谷的顶头上司在短信里告知说新闻社有意为他做一期专门访谈,但现在部里都忙乱了套,一切只能等出院再谈。 新闻社从其他分部抽来了许多帮手,但眼下的新闻事件实在让人喘不过气。sh黑夜世界的斗争还在持续,只不过由台面转入了地下。警署方面又有王朝阳引咎ci zhi,各方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的反应上。 早前不久,坊间有一则秘闻在网上持续发酵,虽然这个消息目前还没被证实,但人们从警署始终未作回应的态度上推断:这则消息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消息称:在sh黑夜世界集体bà一 d一ng的当晚,有身份神秘的个人盗用了共和国首脑办公室的diàn huà,ěi zhuāng成高级长官给老局长下了某项指令。而警方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也与这通diàn huà有极大关联。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整个事件就值得人玩味了。一个国家最高首脑办公室的diàn huà被泄露,甚至被人ěi zhuāng了身份,这可是涉及国家公共安全与机密的大事,guān fāng肯定会严查此事并对民众有个交待。 但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方面:究竟是什么人伪造了这通diàn huà,而他做这样的冒险又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一个普普通通希望黑帮灭绝的社会热心人士吧,因为正常人也没这能耐去假造信息。 哲谷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濑户长岛失踪了,但他一点也担心不起来。哲谷始终觉得那个女生不简单,兴许人家只是想翘班休息几天,事件一过她又会生龙活虎地蹦出来,依然是银幕前知性美丽的当家花旦。 怎么会有这种糟糕的想法,哲谷自己也闹不明白。与濑户舆论中的“男友”白敬离比起来,白家老四的态度才更像一位有担当的男生。 为了说服白家对濑户长岛展开私下搜寻,据说白敬离在家族会议上大闹了一通,根本没给身为族长的大哥白敬乾一点面子,甚至有传闻白敬离已经离家出走。 但也有白氏的内部消息称,白敬离实际上是被软禁在广州的大祖宅里,根本没有“大闹”一说。而且“敬”字辈八人除了老小白敬兑之外,其余六人一个不差,全被革除了职位,白敬乾终于走上了大义灭亲的集权之路 一时间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纷飞,随便逮着个街边喝茶看报的老头都能为你指点一二,说什么sh一事根本就是共和国高层在政治洗牌,没看guān fāng到现在都没出来回应么。 其实guān fāng是做过回应的,只不过发言人中规中矩的新闻稿根本难以满足大众对事件的集体意淫,除开一些理性人士还在保持观望外,社会大众都选择陷入了盲目的偏见与吐槽中。 哲谷的出院时间初步定在后天早上,事实上他根本没心思待这里。 不是那位主治医师求爷爷告奶奶几乎哄祖宗般的挽留,让哲谷也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否则他今晚就要拎包走人,虽然哲谷的行头只有一身刚买就成了垃圾的高档西装。 女看护在晚饭后出了趟门,说是要采购一些女生日常的物件,大概十分钟后就能回来。哲谷没有细问,很干脆地放行了。 他在医院这几天的费用都被人付过了,包括这位女看护的fu u费。 付账的人还留了高额的押金,哲谷后来找护士问了情况,可他发现所有付款单上的签名都是同一个名字,一个哲谷不认识的陌生名字。 护士对哲谷的疑问倒是释怀,笑称这几天的事件爆出来以后,抢着为哲谷买单的人都能从住院部一直排到大门口了,应该说是那位好心人很xg 。 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么,哲谷喃喃,暗中记下了账单上的名字。 哲谷枕在柔软的长枕上,歪着头按着一个又一个电shi p道。 如果一个人想改变他日常的作息,住院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舒适的环境,在远离市心的病房里,所有浮躁的都会被按下来。无聊是正常的,因为这种无聊你不到十一点就会产生困意,早睡自然就会早起,一切转变的发生都环环相扣 哲谷也不知看了多久的电视,只是朦朦胧胧间,荧幕上的画面好像变幻了很多次,他也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 门口有开门的声音,哲谷想着是那位女看护回来了,她一向很守时。 那人进来后顺手就把电视关了,哲谷也没恼火,他本来就睡在半梦半醒间,电视屏幕一黑反而有些解脱。 滚落到雪白的床单上,哲谷安心睡了过去,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在那张熟悉的看护床里。 “人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实这句话是不对的。”哲谷耳边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没有贪欲,匹夫怎么会去怀璧呢,都有罪,都是罪人。” 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哲谷睁开惺忪睡眼。 看护床里坐着一位刘海清爽的男生,他的黑发那么柔软,哲谷觉得男生的性格一定也很温柔,要不然也生不出这样的软发。 他白皙的下巴上挂了一块黑口罩。 “你好,我叫苔郎,来自雨林刀。” 哲谷似乎还睡得迷迷糊糊,但内心里早已滔天波澜,他看了眼床头的呼叫按钮——两秒,只要这个男生的反应出现一丝迟缓,他就能在两秒钟之内按下它。 哲谷坐了起来,身子悄悄挪向床头。 雨林刀! 哲谷当然知道这个来自西区的地下势力,它的名字恐怕在全远东共和国,不,就是在国际上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们是shbà一 d一ng之夜后,唯一一个跳出来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的sh黑帮! “值班护士可都是无辜的,你手里拍到的shi p,我和他们是一类人。” 哲谷的面色猛然一变。 “看来你确实拍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虽然没看过,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苔郎伸出手,神情严肃。 “给我吧,就算你能按下那个按钮也是徒劳,我能杀光这家医院里所有的警卫。” 这么快就找shàng én来了么,哲谷下午才看见hhiaceun123给他警告,这个名叫苔郎的少年居然晚上就坐到了他的病房里,而且还是一个被全国通缉的黑帮头目! “我时间不多。” “你会杀了我么。” “本来是这么想的。”苔郎表情真诚,没有一丝犹豫。“那个sh一u ji大概就在这间病房里,但我懒得找,看你怎么选了。” “你是樂土藩人?”哲谷突然问。 苔郎想了想,忽然对哲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哲谷都没来得及反应的当下,他一巴掌扇红了哲谷的面颊,黑亮的皮靴直接踩上病床,他掐着哲谷的脖子。 “对啊,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他笑道。 “sh一u ji呢?” 哲谷被他死死掐进床垫里,呼吸急促,眼里都是血丝。 “你觉得我会没备份么,一旦我出了事——” ——苔郎掐住哲谷的喉管,粗重的鼻息喷打在哲谷脸上,两人几乎唇对唇般在相互呼气。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是不是认为自己发现了世界的真相?嗯?广大人民心目中的英雄,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未知的道路上做了好大的贡献?” “你好伟大噢。”苔郎阴阳怪气,哲谷可以看到他脖子上逐渐暴起的青筋。 “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那么简单,我们的存在是被世界默许的,没有人是傻瓜。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导人都模模糊糊地知道我们,为什么他们不查,让你一个小小的记者来多事?” “没有什么你们我们,你们和我们一样,都都是人。”哲谷声带沙哑地说,哪怕苔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你们并不高等!” 洁白的墙壁上倒映着一团扭曲的影子,一个男生掐着另一个男生,居高临下。哲谷的脑子里突然变得很重,双眼混沌,他的呼吸已经是进多出少了。 “讽刺吗?说出这样的话自己都会觉得惭愧吧?”苔郎眼望向逐渐翻白眼的哲谷。 “你手里的东西一旦被公布出去,他们数百年来所建立的地下秩序都会崩坏,到时候会死多少人,人类的命运会不会沦为傀儡和奴隶,这些东西你想过吗?” 苔郎松开了手,哲谷像岸边濒死的鱼般大口呼气。 “如果能统治人类你们早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吧,哈哈哈”哲谷胸腔剧烈起伏,“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的” 哲谷的表情很讽刺。 “大家都是九年前从樂土藩被赶出来的落水狗,我虽然不明白你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但你好像忘记了。” 哲谷捂着胸口,一字一顿。 “你的家是怎么没的,亲人朋友是怎么死去的,你跑到我面前高高在上,维护的又是谁的利益?你们又在害怕什么?” 苔郎笑眼眯眯,哲谷却感受到一丝彻骨的寒凉。 “最后一遍,sh一u ji在哪。” “那你杀了我吧,这个shi p我一定会公之于众,除非我死了。” 哲谷的话音刚落,一阵短促的电子震动声从墙边的抽屉里传了出来。两个男生的视线同时被牵引了过去,哲谷的心却在此刻跌到谷底。 他的sh一u ji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一则老黄发来的短信: “怎么了谷小子,你不在我们都忙疯了。今早又出了条新闻,现在被全网封锁,就连本部长都妥协了sh,又出现了新的碎尸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出院前夜 sh一u ji震动的传响让空气都凝结成了实质! 哲谷下一刻猛扑向床头,在与苔郎的拉扯中奋力拍下了那颗红色的按钮! 来自特级病床的紧急呼叫被立马接通,位于大厅中央的护士台瞬间炸开了锅。有人举着diàn huà不停寻求回应,也有年轻的护士下楼通知警卫。 走廊里的脚步声乱作一团,患者们从各自的病房里探出头来,拖着宽松的病服彼此张望。 在护士台接通病房diàn huà的那一瞬间,里面就传来了哲谷绝望的呼救。 “报警!!快报警!这里有黑——” ——苔郎一拳砸开哲谷的脸,穿病服的男生打着滚翻到地上,下巴瞬间脱臼,哲谷浑身骨头如若散架。 再抬起眼时,哲谷已经是满目金星,但他看见了一双瞬间化为深红的眼眸。 苔郎切断了护士台的diàn huà,安静返身到廊道里给门上了锁。 “我说了,这只会增加无辜的伤亡。”苔郎扶了扶下巴里的黑口罩,他指着自己的眼睛。“熟悉吗,这双眼的颜色。” 九年前的樂土藩,火石纷飞的夜幕里。那群拥有红眸的人从天而降,他们就像欺赶家畜的牧人。 樂土藩人在麻木地逃,身后追赶的是死亡,身前迎接的是从未接触的自由世界。 “我们都经历过炼狱,不是么。那个夜里所有人都在逃,大人们都跟着了魔一样。” 在哲谷苍白无力的注视下,苔郎盘腿坐进病床里,手掌顺势摸进抽屉,他从里面捡起了那部“伤痕累累”的sh一u ji!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脸上那种丑陋的兴奋,高喊着别人嘴里的口号,脚下盲目地奔跑,其实很多后来加入的人根本不知道城心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以为是樂土藩举办的午夜游行吧。” “没人会给你主持正义,无论你在大街上怎么哭喊,期望中的援助都不会到来,你只会碍着他们逃命的路线,人们会把你踹倒在地。知道吗,外面世界的人都很迷信正义这件事,他们都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苔郎厌厌一笑。 “即使正义终将审判邪恶,那又怎样?在我们受难的当下,它没有抛弃我们么,我要的‘正义’不是一个迟来的结果,这个结果改变不了什么。” 病房外响起了激烈的砸门声,可特级病房门锁的坚固程度不是开玩笑的,苔郎对这些喧闹无动于衷,他只是坐在病床上,语调平静像在给小朋友讲睡前的故事。 “他们杀光了我的家人,就因为我们没像大多数人一样逃向城南。” 哲谷一直平贴在靠窗的白墙边,大脑思考着如何改变当下的处境。可当苔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能从那双血红的眸子中看到父亲缓缓倒下的身影。 哲谷能体会那种绝望,感同身受。 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悲戚,即使面前这个男生是臭名昭著的全国通缉犯,即使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抢夺录像。 可他们都经历过同样的夜晚,也都在九年前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 “我èi èi发烧了,当逃亡的人潮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睡梦中的小天使。” 苔郎突然问向哲谷。 “樂土藩里发高烧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戴口罩的男生自嘲道“我父母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始终没敢把她带到大街上。其实樂土藩的秩序早就崩坏了,在那一刻,不跑就等于死亡。当那群红眼的恶魔找到我们家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我父亲一直守在门口,最后也死在了门口,他的肠子挂在门框上,那群恶魔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腰斩了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红眼睛的人,我抱着èi èi蹲在窗边,她的身子那么烫,无论我怎么叫她,她都安静地合着那片长长的睫毛。” 苔郎耸了耸肩膀,说。“其实这样挺好,起码她没见着父亲最后的样子。我母亲跪在他们面前使劲磕头,一边哭一边脱自己的衣服,她恳求他们别把èi èi发烧的事情说出去,为了这个母亲什么都愿意做。” 苔郎的表情那么冰冷,可他眼里的红却是精致的,像被清水洗过的红色玻璃珠。 “你见过自己母亲的罗体吗?那个可怜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前最后一刻居然还在纠结‘发烧’这件事。”苔郎说“她最后能利用的工具只有自己的身体,可惜那群恶魔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她,他们一直盯着我èi èi,就像饥肠辘辘的财狼发现了猎物。” “你èi èi?”哲谷情不自禁地问。 “后来我从窗台上摔了下去,两层楼那么高。”没有理会哲谷的疑问,苔郎从床里站了起来,“那之后再没见过我èi èi,也许死了吧。” 哲谷努力地想拖延时间,因为他猜测到苔郎可能会杀了自己。 “所以你后来在sh成立了‘雨林刀’?,就因为那些人杀害了你的亲人,你就要把自身的遭遇发泄在别人身上么。那一夜的樂土藩人处于弱势的一方,因为经历过那种痛楚,你就要把仇恨强加在更弱势的无辜者身上?” “你一点也不无辜。”苔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弱势群体都有一个通病,你们很自私,因为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毫无反手之力,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自己,只有活着才有翻身的本钱。你之前问我在维护谁的利益,很惭愧地回答你,我也不知道。” 在哲谷剧烈的呼吸中,苔郎摸上了他的胸口,那下面是蓬勃跳动的心脏。血液经过压缩被送往身体各处,它就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发动机,支撑着伟大生命的运转。 看得出来,苔郎很渴望拥有它。 “我曾和你一样,都有一双纯粹的黑眸。但是我用它目睹了父亲的惨死,看见了母亲被凌辱,在这双眼里,我看到的全是无能为力。过去我认为上天在樂土藩人的血脉里埋下了一个诅咒,它让我们人不人鬼不鬼,甚至要通过彼此厮杀才能争夺处活下去的权力,可我后来不这么想了。” “它是一个蜕变的契机,直到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见我妹的时候是那样的表情。哈哈哈,他们也会好奇啊,那群人是第一批杀进来的原种,在此之前没见亚种的觉醒,这种活生生的例子只存在于四百年前的故事里。”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杀还是不杀,可这种纠结没能持续很久,我猜后他们最后还是动手了。” 苔郎扣在哲谷胸前的指头越来越紧,好像要挖开哲谷的胸膛,直接生扯出里面的心脏。无论哲谷怎么反抗,他的力量都像掉进海里的石头,折腾不起一丝风浪。 “我是被èi èi推下窗台的,她突然在我怀里睁开眼睛,没像往常一样对我傻呵呵的笑。她的眸子变得很混浊,像里边挤着一团红色的脓血。当时我就有种感觉,我怀里抱住的东西不是人,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天使死掉了,她现在变成了杀气腾腾的魔鬼。” “她从我怀里撞了出去,那种力道根本不该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能有的,我被顶飞到窗外,用尽全身力气挂在窗边。虽然看不到屋内的景象,但我能听出里面很混乱,那群黄绒制黑斗篷都慌了。我母亲在撕心裂肺地惨叫,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喉管,我的手指上突然溅了很多又热又黏的液体,于是很快的,我滑下了窗台。” “托我妹的福,我捡回了一条命。”苔郎的眸子血红而细圆,看着哲谷的神情有些厌恶。 “九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双懦弱的黑眼睛,我猜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吧,什么是亚种原种,觉醒又是什么意思。其实你早就被外面世界的人同化了,现在的你只是一只混吃等死的猪猡。” 苔郎眯起眼睛,指甲刮破了哲谷的胸膛。 “想不想成为真正的樂土藩人?!” 哲谷愣住了,他弄不明白苔郎真正的意思。望着面前那双澄澈的红眸,他的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动心么?那是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在那个领域里,所有困扰他的谜题都迎刃而解,红瞳碎尸案也好,九年前的真相也罢 他会进化成更高等的生物,不用被约束在人类世界的条条框框里,哲谷甚至能获得与苔郎同等的力量。 合上眼睛,哲谷仿佛能看到黑川正在一团盛大的白光里,他的身后是一扇血红的大门,黑川笑着伸出手来,好像两个人终于不再隔阂,时光又回到了那年的八脚街。 所有的秘密都能共享了,他们终于达到了同一个层次 哲谷睁开眼睛,苔郎脸上的青筋bà一 d一ng不止,双眼周围的皮表下集中了大量血液。红眸那双眼睛真的是人能拥有的么,它的红里掺杂了太多暴虐与嗜杀。 “代价是什么?”哲谷问。 “shā rén,吃掉他们的心脏,完成更高等的进化。” 苔郎急忙答道,他的表情既兴奋又奇怪,可处在完全震惊中的哲谷哪顾及得到这些。苔郎殷切期待着答复,就像刚完成考卷的学生在等待老师给dá àn画上红勾。 shā rén吃掉心脏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在哲谷脑海里不断回溯!哲谷跑过很多凶案的现场,红瞳碎尸案的受害人,几乎每一位都被开膛破肚,他们的心脏都从身体里不翼而飞! “眼眼睛呢?”哲谷咽了口口水。 “眼睛?什么眼睛?”苔郎有些不耐,“你是说进化么,亚种进化的条件只有吞噬心脏,很简单吧?相信我,等到那个状态降临的时候,你会觉得心脏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怎么样?” 不需要挖空眼睛然后填上红色玻璃珠么,哲谷居然有些释怀,如果“红瞳碎尸案”的凶手真的是像苔郎这种怪物,那么sh警方根本没有胜算。 幸亏如此,红瞳碎尸案还存在相当大的疑问,否则哲谷就真的绝望了。 “回答我!”苔郎突然咆哮,他揪起哲谷的领子“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个男生到底在纠结什么?哲谷大气不敢出,苔郎的情绪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可他不就想杀了自己么,哲谷能感受到苔郎冲天的杀意。既然如此哲谷的dá àn又有那么重要? 哲谷心里当然不愿意,理由很简单。他们是人类,而苔郎是怪物!他的内心的确动摇过,没人会拒绝成为强者的野心,像苔郎说的,生物会向更高等进化是自然法则。 但他是个很没出息的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哲谷在樂土藩的时候很向往外面世界,所以卡希尔神父的广场演讲他每场必到。可新奇是一回事,哲谷从没想过付诸行动,因为他觉得眼下的生活就很美好。 哲谷不像黑川。那个眼眸很深的男生很少把对外界的渴望表露出来,但黑川是那种有野心就必定会践行的人,人们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 生物进化是环境的选择,哲谷觉得眼下的生活挺好的。他有一份令人羡慕的稳定工作,一群拥护爱戴他的粉丝,随着哲谷的名气大增,他的生活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放弃平坦的光明大道,转而堕入黑暗的异类中呢。那个神秘的世界一定是血腥而残酷的,通过shā rén来获得力量,这种方式的存在本来就很扭曲。 “我愿意。” 哲谷最终说,他想稳定苔郎的情绪,殊不知那个男生在得到dá àn后欣喜若狂,他大笑着从身后掏出bi sh一u,仿佛再无尘世的杂念,苔郎挥刀向哲谷柔软的脖颈—— ——“哗啦啦!” 窗户的碎片在这一刻如漫天琉璃,病房里多了一条娇小的身影,她的身上还残留着玻璃的碎渣,一柄染血的骨剑生生隔断了哲谷与苔郎的纠缠! 两个男生都呆住了。 居然是那位柔弱的女看护! “白家”苔郎沉着脸,眼神有些慌乱“我那个录像在他手里!我是来毁灭证据的!” “sh一u ji留下,滚出去!” 女看护护在哲谷身前,病房的房门已经被敲得哐哐作响,有护士在门口疏散警卫,她带来了特级病房的备用钥匙。 苔郎急道。“可是——” ——“房门快开了,别给大族长徒增是非,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了白家的态度。”女看护压低声音怒喝“大族长默许他公开录像,你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你疯了?那关系到sh所有亚种的生死存亡,调查组一来所有人都得——” ——“我说了滚!” 苔郎又是厌厌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他留下sh一u ji之后就从窗台里消失了。狼藉的病房里就只剩下哲谷和那位“陌生的”女看护。 “你”哲谷有些说不出话来。 女生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笑着指了指门口,然后俏皮道。 “我的看护任务就结束啦,你明天可以出院了,但眼下我还是先帮你圆好这个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