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观鱼动[竞技]》 1.第一章 青梅竹马 张静水第一次见到余东，是在余东三岁的时候。 余东的妈妈赵淑芬和静水的妈妈李颖是同一个中学的老师，又住对楼，所以平时关系不错，经常相约着一起买菜买衣服。李颖生下了静水以后，赵淑芬是第一个带丈夫和孩子去医院探望的人。 静水睡在摇篮里，用白色的被子裹着，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那张小脸皱巴巴的，眼睛紧闭，头上只有几根稀疏的黑色的毛，算是头发。 余东只看了一眼，就失望地嘟囔着：“怎么这么难看。”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他爸余峰用力地推到李颖的床前：“快点给李阿姨道歉。” 李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点虚弱地笑笑：“没关系，小孩子嘛，不懂事。” “那不行，必须道歉。”余峰按着他的脑袋，语气不容置疑。 余东只好顺势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李阿姨，我错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却很不服气，这小婴儿长得确实不好看嘛！ 然而从那以后，静水的脸逐渐圆润光滑了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在白纸中间点了一点墨，增之一分则嫌多，减之一分则嫌少，更让人难以抗拒的是她眼底的澄澈，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余东对静水的态度也慢慢转变了，由一开始的嫌弃，到每次李颖抱着她下楼遛弯的时候，都要逗她玩一会儿。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静水也三岁了，而余东，也迎来了改变他命运的那个夏天。 那年夏天正值奥运，余东早早地跑到静水家，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游泳比赛。客厅里一台老式电风扇开到了最大功率，却依旧驱不散炎热，扇叶转动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的蝉鸣，格外聒噪。 余东却不管这些，眼睛紧紧盯着电视，一刻也舍不得移开。屏幕上清一色的欧美人，壮硕的身材，紧致的肌肉线条，白色的皮肤，凹陷的眼窝，和池水一样湛蓝的眼睛。他们用结实的手臂破开水，在空中落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腿像高速马达一样上下启动，掀起阵阵白色的浪花，好像一艘巨轮在海面上航行。 余东同学的英雄主义情结大发。他跳了起来，站在了沙发上，激动地大喊道：“现在处在第一位的是中国选手余东，我们可以看到他已经起腿了，速度非常快，甩开了对手半个身位，到边，好样的，冠军属于中国！” 静水很配合地鼓起了掌，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哥哥，真棒。” 说完了这些，余东觉得还不过瘾，他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金币巧克力，上面穿着一根小红绳。还有花瓶里用来装饰的塑料花。 他有些居高临下地对静水说道：“静水，把那个金币巧克力挂在我脖子上，把花拿给我。” 静水伸出小手抓住了那根红绳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套到了余东的头上，余东蹲下身，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随后又接过了静水手里的塑料花。 对了，国旗该怎么办呢？余东往四周看了看，一把扯下沙发上的布，披在身上，用破锣嗓子唱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歌声惊天动地，快把屋顶掀翻了。 李颖正在厨房里切水果，听到余东的歌声，探出头看了看玩得正欢的两个孩子，笑了笑，没出声。 当余东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余东吓得赶紧丢掉了那块沾满灰尘的布，噔噔噔地跑去开门。 门外是姚启轩那张正经脸，活像一个小大人。 看见好朋友，余东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余叔叔下午要带我们去游泳，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了。”余东的兴奋又添了一层，好几天前他就吵着要去游泳了，奈何爸爸这几天和其他体育老师出去培训了，今天才回来。 “进来啊，干嘛站在外面。”李颖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吃水果。 静水也看见了姚启轩，礼貌地叫了一声：“启轩哥哥好。” “真奇怪，静水喜欢跟你玩，不喜欢跟我玩。”姚启轩拿了块西瓜嚼着，无意间瞥见了挂在余东脖子上的金币巧克力，一脸嫌弃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余东大窘，赶紧把巧克力从脖子上拿下来，扔到了盘子里。 坐了一会儿，两个男孩子起身向李颖道别，静水舍不得余东哥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余东后面，像一条小尾巴：“静水也要去。” “乖，你太小了，等你大一点和哥哥一起去游泳好吗？”李颖耐心地哄着女儿。 “哥哥晚上再来找你玩。”余东朝她眨了眨眼。 静水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坐在了地板上。 傍晚的时候，李颖给静水洗了个澡，往她身上扑了香喷喷的痱子粉，和她一起吃了晚饭，牵着她到楼下散步。 静水的爸爸张昊天在一家外企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时间和母女俩一起吃顿饭。 李颖寻思着这个点余峰和两个孩子应该快回来了，便拉着静水到小区门口等。说来也巧，刚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余峰。他面无表情地骑着自行车过来，前座的余东没有了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后座的姚启轩也把头埋得很低，像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静水心思单纯，压根没注意到三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挨个问好：“余叔叔好，余东哥哥好，启轩哥哥好。”声音脆脆的，像掰开来的甜瓜。 “还是你们静水乖。”余峰的大手覆上了静水的头，余光狠狠地剐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李颖不禁有些奇怪：“峰哥，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都不太对劲啊。” “别提了，这小子，不会游泳还非要从游泳圈里钻出来，差点溺水，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小命都要没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余峰使劲克制自己，才没有在李颖面前打他屁股。 “怎么会？”李颖一开始还不信，仔细盘问了一下余峰，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余东游到一半觉得口渴，吵着要喝水，余峰没办法，只好去给他买水，留下余东和姚启轩两人呆在游泳池里。 姚启轩还算安分，余东可就不是那样了。他游着游着便从游泳圈里钻了出来，双手抓着游泳圈，脚向后打腿，觉得这样比较好玩。谁知游泳圈很滑，突然从他手里滑脱了，越飘越远，余东一下子慌了神，使劲在水里扑腾。还好姚启轩及时发现，叫了大人来救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孩子顽皮很正常，不过这次真的是太危险了，我觉得还是让阿东学一下游泳比较好，以防万一。”李颖听了余峰的讲述之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再说吧，反正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会再让他出去了，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余峰觉得自己平时还是对他太宽容了，有必要好好管教管教。 “不过容我说一句，这件事峰哥你也有责任，把这两个小孩子扔下实在太不安全了。”李颖又好心劝解道。 “还不是因为他要喝水。”余峰瞪了他的儿子一眼，随后口气软了下来，“你说的也是，以后买东西还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去。” 至于静水，她根本没听大人说什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余东，小嘴咧开了一条缝，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急切地伸向他，嘴里奶声奶气地吐出几个字：“哥哥，抱。” 李颖无奈地看着女儿：“这孩子也真是，每次都要哥哥抱，峰哥，要不让阿东留下来和静水玩一会儿？” “去吧去吧，回去再收拾你。”余峰看着余东如获大赦地跳下车，骑车扬长而去。 余东万分小心地抱起了静水，生怕把她摔在了地上。一靠近，余东就闻到了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婴儿沐浴露和痱子粉的香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又看见她肥肥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静水也不生气，傻乎乎地冲他笑着。 “静水啊，哥哥今天去游泳了，厉不厉害啊？”余东充满笑意地看着她，很期待她的答案。 静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真乖。”他握了一下静水的肉乎乎的小手，突然又愁眉苦脸起来，“李阿姨，回去我还不知道我爸该怎么收拾我呢。” “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李颖尽量把道理讲得浅显易懂，“你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会让你爸妈担心的。” “好。”余东懂事地点点头，李阿姨说的话总是比爸爸中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余东恋恋不舍地把静水还给了李阿姨，脚步沉重地向家里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二章 我相信 余峰这次没打余东，因为被赵淑芬好说歹说地拦住了。但惩罚是余东必须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不能找静水和姚启轩玩，也不能看动画片和玩玩具，只能老老实实地做拼音练习和口算题，因为九月份他就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 这下静水不乐意了，一听说不能和余东哥哥玩，她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不停地挥舞手脚，活像一个小霸王，任凭李颖拿好吃的和玩具劝她都不行。 没办法，李颖只好敲了余东家的门，说静水想和他玩。 余峰和赵淑芬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静水，但如果就这样让这小子和静水玩，怕是不能长记性，商量了半天，还是劝李颖再哄一哄静水。 静水哭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抱着生日余东给她的小熊。 门锁里传出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李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张昊天那张满是胡渣的脸。 “静水睡啦？”张昊天用口型问道。 李颖点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领着张昊天来到小床前。 看着女儿安详的睡颜，张昊天的心里有点自责，可没办法，为了给女儿一个好的未来，他不得不拼命。 夫妻俩在小床前停留了一会儿，走到了离卧室比较远的厨房。 “余东那小子调皮，游泳差点溺水，峰哥和淑芬姐就不让静水和他玩了，结果静水闹了一晚上，现在才睡着。”李颖的脸上满是倦容，声音低低的，像是耳语。 “辛苦你了，我感觉静水对余东那小子比我还亲呢。”张昊天的口气不知道是难过还是自嘲。 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着，一时无话。 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过了几天，李颖接到了一个家长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儿子跟别人去河里游泳，结果溺水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这一消息给李颖当头棒喝，她连忙收拾好东西，拉着静水神色慌张地跑去敲余东家的门：“我有个学生去了河里游泳，结果出事了，现在我要过去一趟，孩子她爸又在上班，你们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静水？” “当然没问题，你快点去吧。”赵淑芬把静水领进了屋子，催促她快点去看她的学生。 “谢谢淑芬姐。”李颖匆忙道了谢之后就奔下了楼。 “谢谢阿姨。”静水的声音像是一颗牛奶糖，听得赵淑芬心都有点化了。 “臭小子今天你静水妹妹来了，放你一马，后面几天把练习给我补上，你要是有静水一半乖，我谢天谢地。”一看到静水，余峰就有种为什么她不是自己女儿的遗憾。 “耶！”余东一蹦三尺高，一路跑跳着到了静水面前。 好几天没见到余东哥哥，静水想都没想就朝他怀里扑了过去，余东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 “我飞起来了，哥哥。”静水甜甜地笑了，伸出双手，作小鸟飞翔的姿势。 一圈不够，余东只好抱着她又转了几圈，直到感觉头有点晕了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拉着静水走到积木堆那边：“哥哥教你搭房子，好不好？” “好！”静水拍手表示赞成。 于是余东手把手地教静水用积木搭房子。正当静水拿着积木专心致志地往上叠的时候，他突发奇想想要和她开个玩笑，于是偷偷拿走了她的洋娃娃，藏到了沙发底下。 静水用几块积木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房子之后，一回头，发现自己心爱的娃娃不见了，睁大了眼睛，疑惑地问她的余东哥哥：“哥哥，娃娃呢？” 余东摊手：“娃娃不见了，消失了。” 话音刚落，静水的脸上就晴转暴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余东没有料到静水的情绪会变化得这么快，有点傻眼了。他手足无措地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把沙发底下那个洋娃娃拿出来，拍掉上面的灰尘，把它举到静水面前，哄她道：“看，你的洋娃娃，哥哥给你找回来了。” 可静水的哭声并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大，余东怎么劝都劝不住。哭声引来了赵淑芬，她瞪了余东一眼：“你又欺负妹妹。” “我只是逗她玩一下。”余东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赵淑芬没有理会余东，抱起静水，轻轻拍她的后背，嘴上不停地说着：“静水乖，不哭，不哭。”静水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余东把静水弄哭这件事自然被余峰知道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不留神他又闯祸了。 晚上李颖来接静水的时候，两口子连连赔礼道歉，还硬往她手里塞了许多水果才肯让她走。 那个学生经过抢救，总算是活过来了，只是当时家长的情绪比较激动，自然会怪罪到李颖头上来，她也不敢还嘴，只能不停地安抚他们。 处理完这件事后，李颖心力交瘁，对于余东把静水弄哭这件事一笑而过，说没关系。 只是余东可就惨了，这回是彻底不能和静水玩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等着开学。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余东和姚启轩一起升入了小区附近的小学，而静水也要上幼儿园了。 第一次送静水去幼儿园简直是个灾难，她死死地抱着余东，像一块粘人的橡皮糖，不停地哭叫着：“不，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静水，放手，哥哥上学要迟到了。”一向好脾气的李颖也有些愠怒了，说话带着些威胁的口吻。 可静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抱着余东不肯撒手。 “静水，你是不是最听哥哥的话了？”余东注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是。”静水带着鼻音回答道。 “你再这样哥哥可要生气咯，不跟你玩了，要是你乖乖去幼儿园，哥哥放学就和你玩。”余东有些狡猾地笑了。 这一招极其管用，静水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说好了哦。”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余东摸了摸静水的头，让李阿姨把她牵走后，才朝学校狂奔而去。 小学和幼儿园不一样，一节课有四十分钟，要坐得端正，好好听老师上课，回到家也不能立刻玩，要先完成作业。 静水的幼儿园离他的小学很近，放学稍微比他早一点。余东一出来，就看见静水烦躁不安地在搜寻他的身影，他被她的这副样子逗笑了，一溜烟小跑过去，说道：“哥哥在这儿呢。” 静水立马撇下李颖，抓着余东的手不放。 虚荣心在余东心中洋溢开来，他底气十足地说道：“走，静水，我们回家。” 余东把静水领到了他家，想起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些愧疚地说道：“静水，给哥哥一些时间做作业好不好？马上陪你玩。” “骗子。”静水赌气地说道，一个人跑到余东的积木堆里开始玩积木。 余东忍住笑走到她旁边：“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就陪你玩。” 静水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舒展了开来，欢天喜地地开始玩积木。 落地灯橙黄色的光投射在两个孩子专注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温馨。 当然，余东最后还是因为放学没有好好做作业，被余峰和赵淑芬骂了一顿。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转眼间余东进入小学已经一个月了，结交了许多新朋友，也适应了小学的生活，但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很不高兴的事。 小孩子总是藏不住秘密的。姚启轩在一次聊天中不小心把余东去游泳差点溺水的事情抖了出来。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瞬间在孩子们当中炸开了锅，越传越离谱，从余东在游泳池游泳变成了在河里游泳，从拿着游泳圈到只身一人跳了进去，最后甚至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在安全教育课上被当作反面教材。 余东的心情可郁闷了，本来想在同学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这下全完了。于是当老师又一次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有点不服气地举起了手。 “有什么事吗？余东？”老师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老师，我一定会学会游泳的！”他几乎是用最大的分贝喊出了这句话，话音刚落，全班哄堂大笑。 “大家先别笑余东同学。”老师赶紧维持纪律，“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大家给他点鼓励好不好？” 掌声雷动，余东红着脸尴尬地坐了下来。 说来也巧，不久以后市体校来小学挑选人才，余东和姚启轩被幸运地选中了。 放学的时候余东的心情好极了，一见到李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李阿姨，我被市体校选中了。” “恭喜啊，你以后想当游泳运动员吗？”李颖温和地笑着，一字不落地听着他讲话。 “想啊，我以前看电视里的哥哥姐姐们游泳，觉得好羡慕，想要和他们一样，现在大家又拿我游泳的事来笑我，我倒要让他们看看，将来谁更厉害。”余东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像是两颗闪闪发光的星辰。 李颖赞许地看着余东，把静水推到了余东的面前：“哥哥要去学游泳了，给他点鼓励好不好？” “妈妈，静水也要。”静水用双手捆住李颖的手臂，使劲摇晃着。 “你还小，等大一点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体校了”李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静水，听你妈妈的话，我在体校等你。”余东轻轻钩住了她的小拇指。 “好！”静水的嘴角弯成了一个弧形，歪着头看向余东，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说好了哦。”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余东的眼底和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抓着静水的手向前跑去，“走，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爸！” 李颖望着两个孩子疯跑的背影，宽容地笑了笑，大步跟了上去。 余东没想到的是，当他兴致勃勃地跑回家，拿出那张表格要爸爸签字的时候，爸爸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久，面色凝重地问道：“你知道体校意味着什么吗？” “可以学游泳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余峰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孩子什么好，在他的词典里，可能没有“辛苦”这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三章 天才梦 “体校意味着你将来有可能向专业运动员的方向发展。”余峰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他能听懂，“意味着你要牺牲玩乐的时间来训练，当别人都回家了，你还不能走，还要留在学校里，教练每天会给你们布置一定的训练任务，完不成就有可能受到惩罚，每天都会很累很辛苦。” 他难得伸出手摸了一下余东的头：“虽然爸爸是体育老师，但还是不怎么希望你去练体育，怕你吃不消。” “但是，当运动员可以拿奖牌啊。”余东想起了之前他看游泳比赛的情景。那场比赛游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金发少年，他像是一条大鱼，扬着骄傲的鱼鳍，在水里灵活自如地游着。他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对手 ，以绝对的优势领先，最后用有力的碰壁锁定了他的胜局。但是，当他站上领奖台，响起国歌的那一刻，这位少年却止不住地哭了，嘴唇不停地在抖，连国歌都唱不下去了。虽然余东还是个孩子，但看到那样的场景，还是被深深触动了。 诚然他可以通过角色扮演过一把冠军瘾，可是他也想过，究竟什么时候他手中的鲜花奖牌能变成真的呢？ “你看他们拿奖牌觉得挺容易是吧，可你不知道他们背后付出了多少，日复一日的训练，一身的伤病。”余峰试图打破他美妙的幻想。 “可是我喜欢。”余东坚持着。 “我看你就是三分钟热度，没过几天就会喊苦喊累不想去了。”余峰再了解自己儿子不过了。 “爸爸，我是真的想学游泳，我喜欢水，希望有一天我手里的鲜花和奖牌不再是巧克力和塑料花，而是真的。”余东收起了往日调皮的样子，眼神里泛着渴望的光芒。 余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看来这小子私底下干了不少蠢事。 赵淑芬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过来圆场：“我看让阿东学个游泳也挺好的，就算学不出名堂，将来有意外的话也能自救，前段时间李老师有个学生不是出事了吗？现在家长还在闹呢。” “那是那个学生不注意安全，一个人也敢去河里游泳，胆子肥了。”余峰虽然这么说着，但仔细琢磨了一下赵淑芬的话，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以那个小子的性格，不闯点祸出来就心里痒痒，还是让他学一门求生的技能比较好，不过他是不看好这小子能坚持下来的。 “好吧，我给你签字，但是你要答应我，决不中途退出。”实际上余峰只是说说而已，没指望他去执行。 余东没想到他爸爸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万分感激地看了妈妈一眼，然后伸出小拇指，前所未有的认真：“好，拉钩。” 余峰笑了笑，还是钩住了他的小拇指，和他的大拇指碰了一下。 在表格上签了字之后第二天，余东和姚启轩就正式进入体校训练，从下午三点半一直练到晚上六点，每天还要早起一个小时参加陆上训练。 静水对体校根本没什么概念，她天真地以为体校就像学校一样，只是换了个地方，她的余东哥哥还会像以前一样和她一起回家。 所以当她和李颖提出放学要学门口等余东哥哥的时候，李颖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这个问题。 “余东哥哥他上了体校，每天都有很重要的任务去完成，所以不能陪你回家了。”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解释了。 静水仰起头看着李颖，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以后都不会了？” 李颖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静水的眼眶里立刻滚落出了一滴泪珠，随后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李颖替女儿抹掉眼泪，抱住了她小小的身躯：“不要紧，等你也长大了，上了体校，就能重新和哥哥一起回家了。哥哥六点多回来，我带你区门口等他好不好？” 怀里的小人儿点了点头。 体校的训练果然残酷。 先是拉筋，差点没把余东疼昏过去，再是陆上训练，先学仰泳，做了几百下手和腿的动作，最后是下水拿着浮板游，先用浮板垫在头下，练习打腿，再用腿夹着浮板，练习仰泳的划水。 起水的时候，余东感觉像是有千万只手想把他按回到泳池里，挣扎着走到了岸上，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姚启轩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皮肤都泡皱了，拿着泳镜的手都有点抖。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走出游泳馆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月亮升了起来，挂在漆黑的天幕中，格外皎洁，星星一圈一圈地围绕在它身旁，像是临睡前等着母亲讲故事的孩子。 两人的父亲已经等候多时了，余东和姚启轩又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自行车。 “怎么样，累吗？”两个父亲同时问道。 “累。”余东只吐出了这一个字，随后就不想再吐出更多东西。 “我觉得虽然累，但是我喜欢游泳，所以很快乐。”姚启轩脸上写满了自豪。 “儿子真棒！”他父亲忍不住夸奖。 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余东愣住了。 只见静水拉着李颖的手，头不安分地转着，像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路灯白色的光打在她身上，显得那个小小的身影寂寞而又孤独。 李颖看见他们来了，抱歉地笑笑：“我和静水说了阿东在训练，让她先跟我回家，随后再区门口等你们。” “你们等了多久？”余东问。 “静水一吃完饭就闹着要见你，所以我们差不多从六点就开始等了。”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愧疚在余东的心里一浪高过一浪，他跳下自行车，走到静水面前蹲了下来，满是歉意地说道：“哥哥最近在训练，所以不能陪你玩了。” 静水嘟起了嘴巴，脸颊鼓鼓的，像一个充了气的小馒头，怨念地说道：“哥哥，真晚。” “好好好，是哥哥错了，哥哥周末再陪你玩好不好？”静水这副样子真是可爱，余东戳了戳她肥嘟嘟的小脸，再刮了刮她的鼻子。 “静水，周末哥哥也陪你玩。”姚启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静水有些警惕地躲开了他。 “哈哈哈，静水居然嫌弃你。”余东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直到肌肉都酸痛了才停了下来。 姚启轩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静水为什么不喜欢我。” 李颖也笑了，教育起静水来：“静水，不能这么对哥哥。” “这才是我哥哥。”静水伸出小胖手指了指余东。 余东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同情地拍了拍姚启轩的肩膀。 “好了别闹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训练累坏了吧，我带静水回家了。”李颖催促着他们。 两个孩子这才发觉肚子里空空如也，匆忙道了别。 吃完饭余东真想倒在床上睡一觉，可一想到还有作业就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强撑着做完了作业。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皮像粘住了似的，头也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赵淑芬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余东已经睡着了，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推了推他：“阿东，洗完澡再睡吧。” 余东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由着妈妈帮他洗完了澡，再抱到了床上，头一碰到枕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淑芬掩了门出来，担忧地对丈夫说道：“我看阿东是累坏了。” “你等着瞧吧，我看不出三天，他自己就会嚷着不想去了。”余峰底气十足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不一定呢？”赵淑芬神秘地笑了笑。 “你觉得那小子能坚持下来？”余峰不敢相信妻子的想法。 “我们打个赌吧。”赵淑芬建议道。 “好啊，赌输了怎么办？” “输了你就要支持阿东走运动员这条路，还有，帮我洗碗。” “行啊。”余峰感觉他赢定了，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静水不满足在小区门口等余东哥哥回来，非要去体校看看。 李颖先是好说歹说地劝了劝，让她乖乖听话，不要打扰余东哥哥，可静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蛮横，非但不听劝，反而拉着她往前走。 李颖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她从没想到女儿有这么大的力气，只好迁就她，朝着市体校的方向走去。 体校不让人进去，李颖向门卫说明了来由之后，和静水一起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静水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体校的内部，这个地方与她想象中的差别很大。她原本以为体校会有高大的建筑、葱茏的树木和华丽的门牌，谁知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幢低矮的白色建筑，上面的涂料有许多已经剥落，露出了丑陋的灰色水泥，像是一个人脸上的疤痕。大门有些部分也生了锈，上面的字已经被风雨冲刷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能认出“z市体校”这几个字。 静水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平时的乖巧模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晃动一下双腿。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发出朦胧的黄色的光。 李颖有点心疼女儿，试探地问道：“静水，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饿。”静水没有一点要起身的征兆。 李颖叹了口气，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四章 初出茅庐（上） 余东今天做了引体向上，双手抓住栏杆，借助手臂的力量把整个人往上提。六岁的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力气，吊在半空中身体好像随时会被扯成两半。偏偏教练非要让他们做完规定的数目，做不完就不准下来，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胳膊像注了水银一般沉重，余东现在只想回家泡在热水里舒缓舒缓。和姚启轩并肩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过度疲劳出现了幻觉。 静水看到了余东，糯糯地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余东确信不是梦境，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李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静水非要来找你，我就和你们爸妈说干脆让我接你们回家好了。” “阿姨你们吃饭了吗？”姚启轩问。 “没呢，静水一直不肯吃，非要等哥哥来。” “累坏了吧。”姚启轩伸手想去摸静水的头，手指刚碰到头发，静水就往李颖的背后缩了缩，姚启轩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余东之前的疲劳一扫而光，此刻又来了精神：“静水，饿不饿？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他话音刚落，静水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静水脸红了，有些害羞地把脸埋到余东的怀里。 此刻陆陆续续有结束训练的孩子走过，看到来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纷纷驻足停步，有一些和余东认识的还直接走上来问道：“余东，这是谁啊？” “我妹妹。”余东的语调上扬，带着炫耀的成分。 “借我抱抱呗。”那人狗腿地笑了。 “你先问问静水愿不愿意。”余东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随后笑嘻嘻地问道，“静水，你要不要这个哥哥抱？” 静水把头摇得像个摇头娃娃。 “看吧，静水不愿意，所以少打她主意。”余东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却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那人自讨没趣，只好走掉了。 李颖在旁边看戏看得正热闹，看到那人走了，赶紧收起了笑容说道：“好了，你们训练很辛苦，要不我带你们在外面吃一顿吧，别客气，阿姨请客，不会让你们爸妈付钱的。” “不用了，李阿姨，多不好意思。”姚启轩从小就被教育不要白吃别人的东西，因此赶紧推辞。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余东拍了一下姚启轩的肩膀。 “跟阿姨还客气什么，走吧。”李颖一手牵着姚启轩，一手牵着余东，余东手里牵着静水。 很奇怪，每次他觉得累的时候，只要静水一出现，就像一个加油站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活力。 他之前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围棋下了几天就不想下，画画学了几天就不想学，就连学拼音算术都是能偷懒则偷懒，但是这一次，他却想好好为一件事拼搏一下。 因为他是她最骄傲的哥哥。 三天后，余峰苦着一张脸去老婆那里领罚，并主动承包了所有的家务。 他实在想不明白，余东这臭小子，怎么一下子脑袋开窍了呢？ 令余峰更惊讶的是，余东不仅仅坚持了三天，还坚持了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 他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不支持，转变为了默许。 反正这小子还年轻，随他自己折腾吧。 余东还算是有天赋的人，很快就和姚启轩从市体校脱颖而出，拿到了z市青少年游泳比赛的入场券。 比赛从周六开始，一共三天。余东此次报了200自和400自两个项目，而姚启轩则报了100仰和200仰。 余东刚接触到自由泳这种泳姿的时候，便深深着了魔，它快速、干净、利落，尤其是起腿的一瞬间，脚下阵阵浪花翻腾，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冲劲。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自由泳作为了自己的主项。 静水听说两位哥哥要参加比赛的消息以后，兴奋了老半天，嚷嚷着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看比赛。 余东和姚启轩竭力争取，才帮母女两争取到了两张入场券。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静水怎么说都不肯睡，非要睁着眼睛等到天明，直到后面困意慢慢袭来，才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余东同样也睡不着，他躺在旅馆的床上，轻轻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所以格外紧张，怕自己比不好，辜负静水的期待，也辜负教练的期待。 窗外的清冷月光照了进来，投射在姚启轩的床上。突然间，姚启轩转了转身子，刚好和自己面对面，余东魂都吓飞了，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来，许久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骂了一句：“你有毛病啊，想吓死我啊。” “我太紧张睡不着，看你也没睡着，就想和你聊聊天。”姚启轩说。 “教练给我看过几个选手的资料，比我快了好几秒呢，要是我拿不到奖牌，静水会不会不高兴？”余东愁眉苦脸地说道。 姚启轩笑出了声：“别想静水了，想想明天怎么把动作游好吧。” “也是。”余东觉得很有道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静水一大早就醒了，吃完早饭和李颖急匆匆地往市体育中心赶。到的时候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数是参赛的选手，教练员和选手的家长。 母女俩和余峰赵淑芬还有姚启轩的父母挨在一起，六个人都坐在前排接近终点的位置，刚好能把比赛情况都收入眼中。 余东第一天上午比400自，第二天上午比200自，而姚启轩则第一天上午比100仰，第二天上午比200仰。 静水在看台上呆不住，时不时走到栏杆前张望着，看看她的余东哥哥出场了没有。这个时候李颖只能把她拉回来，提醒她注意安全。 余东参加的是儿童组的比赛，一共四组，他被分配在第三组第三泳道。 选手一个个地上场又上岸，正当静水百无聊赖之际，李颖用手指着一个穿黑色泳裤的小男孩说道：“看，余东哥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静水就一溜烟跑到了栏杆前，出神地望着那个男孩。 余东抬起了头，没抱希望地在观众席上搜寻了一圈，一个小小的蓝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家伙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头上扎了个蝴蝶结，圆圆的脸蛋，乌黑如桂圆仁的大眼睛，可不就是静水嘛。 他露出了稚气的笑容，朝静水招了招手。 静水也挥舞着小手做出回应。 “你看这没良心的小子，光顾着和静水打招呼了，连我们都没看见。”余峰有些不满地对妻子抱怨道。 赵淑芬笑笑没说话。 接下来的一声鸣笛却又把千斤重担压在了他身上，余东感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艰难地走向了出发台。 那个年代出发都是鸣枪。余东做好出发姿势后，听到了一声比较长的鸣笛，绷紧了身体，两眼虎视眈眈地目视着水池。 “砰！”一声响亮的枪响过后，余东像是一颗般一头扎入了水中。 余东一开始就冲了出来，处在第一梯队的位置。 静水的眼睛追随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看见余东处在领先的位置，欢呼着指给李颖看：“妈妈快看，哥哥游得好快。” 李颖却眉头紧锁，她知道四百米是一个持久战，余东这么快就冲出来了，会不会后面体力不够？ 余峰和赵淑芬的脸上也是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 人在极度的紧张下确实会乱套。余东一开始想着跟紧对手，不要落后，谁知两侧泳道的选手一开始就把速度带得非常快，他不甘落后，于是也咬咬牙，把速度提了上来。 李颖预料得没错，两百米之后，余东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离第五道的选手越来越远，划水的效率也不如之前。 静水看得焦急：“哥哥，加油啊，快追上他。” 可是余东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被对手带乱了节奏，过早把体力消耗完了。现在他每抬一下胳膊都觉得是煎熬，水此时像个很不友好的魔鬼把他使劲往回推，他努力地抗争着，却终究敌不过。 静水的声音弱了下来，懂事地坐回了座位上，她知道哥哥现在一定很累，没关系，能坚持游下来就好了。 到了最后一百米的冲刺阶段，余东憋足了劲，开始起腿，可即使他加快了打腿的频率，速度却并没有快多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旁边泳道的对手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心里涌起了绝望，但还是说服自己把比赛比完。手和腿此时像被人拉扯着，只要稍微动一下，酸痛感就会在全身蔓延开来，最后的五十米，完全是靠毅力硬生生撑下来的。 终于碰了壁，余东从水面钻出来，数了数人头，有四个人在他之前碰了壁，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不断坠落，坠落，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成绩都是裁判掐秒表的，出来要一段时间，余东知道自己是肯定进不了决赛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自己排多少名。 他把外套披在身上，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观众席。 静水看着余东朝她走了过来，她能捕捉到哥哥脸上的失落，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余东强颜欢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静水放心，哥哥没事。” 李颖轻轻抚摸了一下余东湿漉漉的头发：“阿东没事的，第一次比赛，能游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谢李阿姨。”余东动了动嘴边的肌肉，使劲挤出一个笑容。 看余东这小子心里不怎么好受，余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招呼他过来坐到静水身边。 余东坐下了之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比赛场地上。现在轮到姚启轩上场了，他看起来比自己冷静一些，不紧不慢地做完了热身活动，准备入水。 静水跟姚启轩不是很亲近，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可能是更喜欢余东哥哥的性格吧，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启轩哥哥加一下油。 她把双手放到嘴边，成喇叭状，大喊道：“启轩哥哥加油！” 听到静水的加油声后，姚启轩的嘴角微微上扬，朝观众席这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跳入了水中，抓住了出发台下面的栏杆，做出发姿势。 一声长的鸣笛过后，姚启轩抬起了身体，挺直了背，像蓄势待发的箭。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这支箭刺入了水中，消失了好一会儿才又逐渐浮现了出来。 姚启轩的出发不错，一开始就占据了靠前的位置。他双手交替着在空中划出半圆形，双腿配合着上下摆动，游出了一条漂亮的直线。 游到游泳池边上时，姚启轩熟练地碰壁，翻滚身体，用力蹬池壁弹了出去。 五十米过后，姚启轩处在第三的位置，与第二名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 姚启轩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微弱的差距，加快了打腿的频率，脚下的浪花欢快地翻滚着，碧蓝的池水跟随着他手臂的轨迹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随后“哗啦”跌回水中。 30厘米，20厘米，10厘米，5厘米，姚启轩一点一点缩短距离，又一次的划水过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姚启轩的头部比之前的第二名靠前了一点。 静水看得入迷，跳了起来：“启轩哥哥好厉害！” 余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到岸，碰壁，小组第二。姚启轩还算满意这个成绩，进个半决赛应该不成问题，他心情愉悦，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怕刺激到余东。 此时余东的目光没有在姚启轩身上，而在贴成绩的裁判员身上，他对赵淑芬说了一句“妈妈，我下去看看。”就急急忙忙地朝布告栏跑过去。 余东从最后一名开始找，慢慢地往上，最后在中间那个位置上停留了好久。 真差劲，余东，比成这个样子。 恍惚间，他感觉有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低下头，看见了静水惶恐不安的眼睛。 他正要开口，静水却抢先了一步：“哥哥，你怎么了？” 余东吸了吸鼻子，他不能在静水面前哭，那样不像个男子汉：“静水，哥哥这次没拿奖牌，你不会生气吧？” “我没有生气啊。”静水的声音此时像是清脆的风铃飘入了他的耳中。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左看看右瞧瞧，试图在静水脸上找出一丝生气的痕迹。 “真的，哥哥在我心里是最棒的。”静水把大拇指举到了他的面前。 “那启轩哥哥呢？”余东试探着问她。 “启轩哥哥和哥哥不能比。”静水一个字一个字，有板有眼儿地说道。 余东感觉此刻他像是一个在寒冬的黑夜里漫步的人，突然看见了火光那样欣喜，他搂住了静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200米自由泳的比赛，哥哥一定把奖牌给你拿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五章 初出茅庐（下） 100仰的成绩也出来了，余东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前十六名中找到了姚启轩的名字。 他拍了拍静水的头：“走吧，大人们该着急了。” 余东牵着静水回来的时候，赵淑芬担忧地看了他许久，问道：“阿东，你还好吧？” “放心，妈妈，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赵淑芬舒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下来。 “别难过，不是还有机会吗？”一旁的姚启轩也说道。 “对了，启轩，你去看成绩了没有？”余东问道。 “没有，不过我想应该能进吧？”姚启轩对自己有信心，但又不太确定。 “恭喜你啊，进半决赛了。”余东向他祝贺。 姚启轩捏紧拳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随后抬起头来，凝视着余东的眼睛，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你明天也要加油啊。” “会的。”余东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 下午姚启轩的100仰半决赛更加残酷，这16个人个个都是从小组里杀出来的精英，马虎不得。 姚启轩明显比上午紧张许多，就连静水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机械地抬了一下手臂，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发令枪响，姚启轩这回的出发稍微迟缓了一些，落在了后面。出水的那一刻，余东仔细研究着姚启轩的动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太僵硬了，和预赛的水平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五十米过后，姚启轩还处在第五的位置。 静水此时也坐不住了，不顾形象地吼道：“启轩哥哥，游快一点。” 不知道是静水的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姚启轩自己意识到了问题，他加快了划水的幅度，用力到动作都有些扭曲变形，和第四名的差距在逐渐追平，最后两人几乎齐头并进，同时碰壁。 姚启轩上岸的时候，被水打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余东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一定正在经历着从天堂跌到地狱的过程。 姚启轩没有走到观众席，而是站在布告栏边等成绩，余东放心不下，跟了上去，静水也紧抓着余东的手，由他带着向前走。 走到布告栏前，余东轻轻戳了戳姚启轩的后背，姚启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来，余东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午是你来安慰我，这次是我来安慰你了。”余东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发现姚启轩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后，他只好乖乖住了嘴。 令余东惊讶的是，静水主动走到了姚启轩面前，仰头看着他：“启轩哥哥，没关系的。” 姚启轩还算听得进静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个裁判员绕过他们往布告栏贴了一张纸，正是100仰半决赛的成绩。 姚启轩排名第九，无缘决赛。 他瞥了一眼成绩，转身就朝观众席走去，他走得很快，步子迈得格外大，余东没办法，只好把静水抱了起来，才能勉强跟上他。 回到观众席的时候李颖丝毫没有问成绩的事，只是叫姚启轩先去洗个澡，待会儿一起吃个晚饭。 姚启轩不好意思拒绝李颖的好意，只能照办了。 这顿晚饭吃得极其尴尬。姚启轩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走不出来，余东因为即将到来的200自而紧张，大人们的情绪也随着孩子起伏，只有静水像没事人一样，一个人吃得正欢。 吃完饭后静水不肯走，一定要多陪余东哥哥一会儿，李颖只好强行把她抱走了。 回到宾馆后，余东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姚启轩说得对，他确实应该把动作游好，可这一点连姚启轩都不能做到，他也未必能做到。 余东痛苦地抱着脑袋，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的200自比400自人更多，足足有六组，余东在第五组第六道。等候的时间比较长，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让自己的心跳稍微慢一点，一个不落地把该做的准备活动都做了。 上场的时候，他往观众席的方向望了望，静水今天穿了一条粉色的蓬蓬裙，在人群中更为显眼，她被李颖抱着，手上比了个“v”。 余东感觉背上的那座大山忽然被搬走了，他同样比了个“v”，还调皮地冲静水做了个鬼脸，逗得静水咯咯直笑。 一声短促的鸣笛，通知各位选手上道。 余东双脚靠后站立，双手抓住出发台的前沿，看着清澈见底的游泳池，眼神格外坚定。 身体在听到枪响后本能地弹了出去，紧接着全身被清凉的池水环抱，水像一个温和的母亲，托着他，把他送出了水面。 余东这次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出发处在第三的位置，两百米比赛不像四百米，夺得先机还是很重要的。 静水的双手攥着栏杆，眼睛都不舍得眨，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余峰和赵淑芬也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 一百米快要游完时余东所处的位置刚刚好，干脆地翻滚转身，把一名选手甩在了后面，追到了第二的位置。 现在他离第一还有半个身位的距离，没事，还有机会。 他牢牢锁定那个身影，加大了脚下的水花，双臂轮流屈肘抱水，像在自己身上安了一个助推器。 静水看着余东如饿虎扑食一般超了上来，大幅度地缩小了差距，第一名的那个男孩感觉不妙，也加快了速度，但他划水的效率比余东差了许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东把他甩在后面。 虽然游到后面乳酸会大爆发，聚集在手臂和腿的肌肉，但余东还是咬紧了牙关，让自己忽视掉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把划水保持在原来的频率，心里不断计算着离终点还有多远。 手指终于触到了池壁，余东扶着池壁喘气，确认了自己是第一个碰壁之后，心里有种难以言状的喜悦，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好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拍水面，把手都震疼了。 静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激动地摆动着身体，差点从李颖的怀里掉下去，第一，哥哥是小组第一！ 余东上岸之后，刚走上看台的楼梯，就看见静水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余东的脸有点红，赶紧拉开静水，用毛巾帮她把脸上的水擦掉。 当他领着静水走到余峰面前时，他看见爸爸难得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干的不错，小子，下午继续加油。” 余东揉着脑袋，傻乎乎地笑了。 200自的实力果然强劲，余东小组第一最后的成绩也只能排到第十。姚启轩这次状态没调整好，200仰大失水准，与半决赛无缘。 赛后姚启轩在他父母的怀里哭得格外伤心，余东看着心疼，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 这句话很苍白无力，姚启轩像没听到似的，哭得更加响亮。 不知过了多久，姚启轩的哭声终于停止了，他低着头，浑身失去了力气，瘫在了座位上。 他的父母看到他这样，于心不忍，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送他先回宾馆休息。 余东的喜悦虽然被冲淡了不少，但他此时对奖牌的渴望超过了对姚启轩的关心，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摩拳擦掌地在休息室等待下午的半决赛。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余东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压迫感，他索性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回想着上午的状态。 一声粗鲁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有人通知他们该上场了。 余东感觉心脏快要冲出他的胸口，他用理智把它硬生生地按回了原来的地方，朝出发台走去。 依旧是熟悉的鸣笛，熟悉的枪响，余东右手叠在左手上，整个人呈锥形，扎入水中。 刚入水的时候，余东就感觉到了一种疲态，身体怎么也使不上劲，好像随时要沉到水里一般，上午畅快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水看着落在后面的哥哥，抿起了小嘴。 水蹭着他的皮肤，冰冷刺骨，余东想要掌控它们，他们却如脱缰的野马又不听他的驯服。 最后一百米，拼了。余东下定了决心，把打腿的力度加到最大，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半圆，掌心向后用力推着水，企图让水给他点力量。 肺部和脑部有点缺氧，余东的意识有些迷离，但他明白他不能慢下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用颤抖的手碰了池壁，浑身像被抽成真空一样，手差点抓不住水线。 小组第四，这个成绩很悬，万一运气不好就进不了了。 他真想躺一会儿，可意识告诉他，不能躺下，要等结果出来。 等待成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时间像冻住了一样停滞不前。终于等到了贴成绩的那一刻，余东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浏览了一遍前八名的名单。 没有？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得太快漏了，直到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时，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名单上。 心里好像有一个气球瞬间炸裂开来，冲动战胜了理智，余东径直朝游泳馆外走去。 静水看见哥哥的脸色，立刻明白了几分，从李颖的怀里钻了出来，向前狂奔而去：“我要去找哥哥!” 李颖还没来得及拉住女儿，就看见她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虽然已经进入了四月份，天气开始暖和了起来，和煦的春风拂过他的脸颊，夹杂着湿润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但余东的心仿佛跌进了冰窖。 他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源源不断的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错？这样怎么对得起静水，对得起教练，对得起所有人？ 他哭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心像是被人绞着，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哭着哭着，他感觉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拂过他的脸颊，替他擦去了泪水。 他有些震惊，放下双手，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静水，许久，才苦笑着说道：“哥哥很没用吧。” “不。”静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在我心里，哥哥你就是冠军，别哭，静水会难过的。” 他看着眼前的小人儿，那个崇拜他，把他当作英雄，还无条件信任他的小妹妹，可他却只能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看哥哥并没有高兴起来，静水也跟着他坐到了花坛上，小声说：“哥哥，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好。”余东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也确实累了。 静水往余东这边挤了挤，把瘦弱的肩膀伸了过去：“我爸爸每次累的时候，就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余东不忍拒绝静水的好意，只好弯了一下头，靠在了静水的肩膀上，但并没有把全部的力量加在上面。 静水看着哥哥憔悴的样子，心里也是闷闷的，浑身都不畅快。 现在的她，只想快点长大，和哥哥并肩作战。 余东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披外套，此时他身上的水都已经差不多蒸发干了，寒意入侵了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静水敏锐地察觉到了余东发抖的身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余东肩上。 4岁小女孩的外套只能把他的肩膀包住，穿在他身上像一个小丑般滑稽可笑。 “哥哥不冷。”余东很不好意思，想要把外套还给静水，但一触碰到她不满的眼神时，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两个孩子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仿佛掉入了真空的宇宙当中。静水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不能让哥哥一直颓废下去。她望着“游泳馆”三个大字，意味深长地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看奥运会的时候吗？” “记得。” “你想不想站上最高领奖台？” 余东愣住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第一名的那个领奖台，成千上万的观众，高高升起的五星红旗，而他自己站在上面，手捧鲜花，和那个金发少年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想。”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是破晓之前的启明星。 “以后还有更多的奖牌在等着你的，我希望我以后能在电视里看到哥哥。”静水的脸上充满了向往，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一天。 余东有些动容。 他也太没用了，一点点的困难就要死要活，以后还怎么走向更大的舞台，赢回更多的荣誉？ 心里的疙瘩忽然解开了，他跳下了花坛，指着天空：“会的，哥哥答应你，我发誓。”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好像一旦违反就要天诛地灭。 静水终于露出了笑容，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好，我可是记住了。” 余东用手指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回了游泳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六章 等着我 余峰一看见儿子，立刻开启了说教模式：“你说你这小子至于吗？第一次参加比赛游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你还想上天吗？不要怪自己了，赶紧把鼻涕擦擦，把衣服穿上。”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阿东心情不好，让他舒缓一下。”赵淑芬及时制止了丈夫。 “没事的，妈，我已经好了。”余东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就好。”赵淑芬原先还担心这小子钻牛角尖闹个半天，这下可以放心了。 三天的比赛落下了帷幕，教练员先是对余东姚启轩一帮小队员提出了表扬，随后又总结了大家的不足，余东这才知道了什么叫策略，什么叫水感。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失败，余东很可能已经飘了，以为自己厉害得很，不会虚心地找问题，加以改正。 时间如白驹过隙，静水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而余东此时已经成为体校的顶梁柱，就差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个夏天，余东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带着静水去游泳。 看着碧波荡漾的池水，静水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伸出脚尖，试了一下池水的温度，凉凉的，很舒服。 余东被静水的畏手畏脚给弄笑了，他把静水领到梯子旁边，嘱咐她：“顺着这个，慢慢地下到水里。” 静水照着做了，一开始水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感觉刺骨的透心凉，但当身体适应了这种温度之后就好多了，她套着游泳圈，划动着小手，摆动着小脚丫，在水里快活地前进。 “静水，看这里。”余东的叫声吸引了静水的注意力，等静水看向他的时候，余东找准时机，撩起了一捧水朝她泼了过去，水在空中来了个回旋，精准地砸到了静水的头上。 猝不及防地被哥哥泼了水之后，静水也不甘示弱，用全身力气搅动着面前的水，把它们统统送到了余东的脸上。 余东佯装逃走，站到了水线上，故意夸张地晃动着手脚，装出重心不稳的样子，随后整个人平躺着摔入水中，一朵巨大的水花瞬间在泳池里炸了开来，静水来不及闪躲，遭受了一次彻底的洗礼。 静水心生一计，准备捉弄一下哥哥，她的脸鼓了起来，像一只河豚，转身朝反方向游去。 余东以为静水真的生气了，立马换了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游到她身边连连道歉：“小姑奶奶，我错了，您看我一眼成吗？” 静水绷不住，笑了出来，朝他幸灾乐祸地吐了吐舌头：“骗你的。” “好啊，你学坏了，竟敢捉弄哥哥。”余东假装要教训她。 静水笑着讨饶，两个孩子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从这次游泳以后，静水也喜欢上了在水里的感觉，她有时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条小鱼，在哥哥化身的大鱼的保护下，格外自由自在。 九月份静水进入了和余东一样的小学，不同于余东的调皮，静水格外让人省心，她知道怎样讨长辈欢心，上课安安静静地坐着，下课话也不多，老师布置的任务和作业都会积极完成，只有在见到余东的时候，她天真活泼的一面才会展露出来。 只是因为体校的训练，她依旧不能和哥哥一起上下学。进入了小学，独立意识也加强了，静水主动提出要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自己放学回家，这样李颖的负担也可以轻一些。李颖看女儿这么坚持，又偷偷跟了几次，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心下来。 一天她背着小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听到附近的巷子里好像有动静，忍不住过去瞧了一瞧。只见一个小男孩头发乱得像鸡窝，白t恤上沾满了泥，正和另外两个小男孩围住了一个微胖的短发小女孩，趾高气扬地说道：“大块头还要穿裙子，羞不羞。” 静水认出来了，那个嚣张的小男孩是他们班的小霸王江海，老师最头痛的学生，不好好上课写作业，天不怕地不怕，谁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那个被围堵的小女孩叫颜和，是她们班最高的女生，人有点胖，剪着蘑菇头，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偏偏脾气还极好，别人怎么捉弄她都不还手，一下子就成为了全班男生的欺负对象。 静水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也看不惯别人欺负她，一股力量驱使她走上前去，站在江海面前，冷冷地说道：“堂堂小霸王，原来只会欺负女生。” 江海一看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张静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多管闲事，一边去。” “你要真厉害的话，有本事欺负高年级的同学去啊，那才叫厉害呢。”静水继续不依不饶。 江海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让她走。” “就不。”江海耍起了无赖。 看来是要好好治一治他了，静水趁着江海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冲上前去，踹了江海的肚子一脚。 江海吃痛坐在地上，正要起身，静水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别动，再动我明天就和老师说是你欺负我，你觉得老师会听谁的？” “我才不怕老师呢。”江海神气地说道，好像天地之间他最大。 静水拿这个刀枪不入的人没办法，正要拉着颜和走，剩下的两个小男孩突然围了过来，叫嚣道：“不许走。” 一旁的颜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住那个小男孩的手臂，把他掀翻在地，那个小男孩从没见过颜和这样，吓得哇哇乱叫：“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另一个小男孩见同伴这样，哪还敢上前，害怕得腿都软了。 “快跑。”颜和一把拉起静水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小巷。 回家路上，夕阳把云朵染成了粉嫩的颜色，像孩子的笑脸。 “其实，你不用帮我的。“颜和想起刚才的场景，有一丝后怕和内疚。 “为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静水不解。 颜和撇了撇嘴，抹起了眼泪：“我怕他们。” “别怕，你那么高，力气又那么大，他们怕你才对呢，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狠狠地打回去，打到他们趴下为止。”静水义正词严地说道。 “可是......”颜和有点犹豫。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老师肯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以后放学我和你一起回家。” 静水的话像是给颜和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低着头，嗫嚅着说道：“谢谢，从小我就被当作是怪物，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 “没关系，有我陪你玩。”静水向她保证。 颜和的嘴角咧到了耳根，脸上还残留着泪水，不知道是被人欺负的害怕还是拥有朋友的欣喜。 当静水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地和爸妈炫耀这段经历的时候，两人都没想到平时很听话的女儿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又欣慰又有点不放心，一再叮嘱她注意安全。 静水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后，罚江海在走廊上站了一节课。 下课后静水从他的身边走过，江海恶狠狠地说道：“张静水，这事我跟你没完。” 江海所说的捉弄，其实也无非是往静水铅笔盒里放毛毛虫，把她的本子藏起来。 静水第一次看见毛毛虫的时候，尖叫了起来，差点把铅笔盒扔掉，但随后就把铅笔盒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泼到了江海的身上，包括那条毛毛虫。 江海像触了电一样，大力地把毛毛虫拍到地上，重重地踩了几脚，确定它死了才舒了口气。 至于把本子藏起来，那更是小儿科了，每次都能被静水找到。 几个回合下来，江海都完败，倒也消停了一阵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体校的人来挑选人才。 体育老师空出了一节体育课，让小朋友们立正站好，和体校的老师挨个查看孩子们的身高臂展，再进行各项测试。 最后被留下的一共有四个，静水，颜和，江海和刘思妤。 刘思妤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不同于静水的那种美，她的美是很张扬的美。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翘起，时常透露着调皮与狡黠，小巧圆润的鼻头，红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有时兴奋的时候，脸上还会出现两抹粉红的云霞。 她的发绳上总是有精美的配饰，或是用水钻装饰的花，或是用布和蕾丝做的蝴蝶结，或是可爱的小动物，穿的裙子也各式各样，有俏皮的牛仔裙，蕾丝装饰的公主裙，还有简约的背带裙，一时间成为了班上的潮流，女生争相模仿。 班上已经有好多男生注意到了她，趁她不注意偷偷往她课桌里塞小纸条或者小礼物，但每次都是毫无结果。 至于小霸王江海，把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欺负了个遍，唯独就是没有动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海喜欢刘思妤。 这次能和刘思妤一起被选上体校，江海激动得不行，全然没有了平时盛气凌人的样子，不时地偷偷看刘思妤几眼。 而刘思妤却权当没看见似的，理都不理。 静水怎么会料到，当她拿着那张表格回家的时候，也遭到了和余东一样的境遇。 张昊天特意提前从公司下班，和李颖一起坐在沙发上，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静水。 静水看着平时和蔼的爸妈这时候换了两张冰块脸，浑身不自在，讨好地笑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嘛。” 李颖把表格从头到尾浏览了好多遍，才开口问道：“静水，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想去体校学游泳？” “因为喜欢。” “真的不是为了哥哥？”李颖的那双眼睛好像红外线扫描仪，把静水的老底扒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静水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迫自己和妈妈正面对视。 “静水啊。”一向少言寡语的张昊天开口了，“体校的训练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一个女孩子肯定会受不了的，爸爸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好好读书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更好的路。” 张昊天没有想到的是，静水看他的眼神十分冷淡，好像在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爸爸，你为什么这时候才这么关心我呢？”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扎在了张昊天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血流不止。 李颖像是一颗引爆的地雷，站了起来，用前所未有的狂怒的语气说道：“怎么和你爸爸说话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爸爸每天辛苦赚钱就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你懂不懂？” “别说了。”张昊天按着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我确实亏欠了静水很多，她这么说也没错。” “怎么没错？我亲眼看见你睡也睡不好，整天遭到排挤。”李颖触发了泪腺开关，拿着纸巾擦起眼泪来。 “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张昊天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妻子的背，让她不必库得那么伤心。 “爸爸说得对，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吗？”静水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不符合她年龄的深沉的话语，让夫妻俩都怔住了。 “可是有时候你的选择是错误的，会让你离正确的道路越来越远。”李颖的确是很心疼女儿，想把她从这条布满荆棘的小路上拉走。 “妈妈你不是说过人犯一些错误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静水此时是个有勇有谋的大将军，找准敌人的弱点，一举攻破城池。 “瞧瞧，静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我们都说不过她。”张昊天有些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吧，你去找余东哥哥，看看他让不让你去。” 得到了许可之后，静水欢天喜地跑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你还真舍得啊。”李颖打了自己的丈夫一下。 “静水不听我们的，总会听余东的吧？”张昊天对于自己在家中的权威下降感到格外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七章 追光者 静水很快就跑到了余东哥哥家的门前，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要是余东哥哥不答应怎么办？她该怎么说服他呢？ 算了，大不了撒撒娇，静水心一横，“咚咚咚”地敲了门。 开门的是赵淑芬，静水摆出一副有史以来最乖巧的模样问道：“阿姨好，请问余东哥哥在家吗？” “在的，在的，快进来。”赵淑芬热情地招呼着静水。 余峰正坐在沙发上看体育节目，看到了静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静水来啦？” “叔叔好。”静水朝他鞠了一躬，“我想找余东哥哥商量一件事。”郑重其事得好像领导要找员工谈话。 “什么事？”余峰来了兴趣，微微朝她欠了欠身。 “我也想去体校，爸爸妈妈让我来问问余东哥哥。” 余峰把笑扼杀在了喉咙里，然而终究是止不住，肚子一鼓一鼓得像只青蛙：“好，去吧，阿东就在房间里。” 余东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的时候，没注意静水已经悄悄绕到了他的背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爸，我在好好做作业呢，没偷懒。”余东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叫了半天发现没反应，一回头才发现偷着乐的静水。 “静水你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余东像发掘了意外的宝藏一样惊喜，赶紧搬了把小凳让静水坐下。 静水却并没有丝毫高兴的迹象，她看着哥哥，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哥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也想去体校。” “不要去。”在静水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余东几乎是无缝对接地接上了这句话。 在他的心中，静水应该是那种被呵护的小女孩，不应该吃这样的苦。 静水又惊讶又气愤：“原来哥哥你也不理解我。” 余东叹气，拉住了静水的手：“你实话实说，去体校是不是因为哥哥？” 他的眼睛澄澈而又敏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静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想逃又逃不过，只好像蚊子一样小声说了句：“嗯。” “静水啊，哥哥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来给你说一校的训练吧，下水前先热身，有跑步，拉韧带，下水后先游个四百米，把身体活动开来，再是1500一组，800两组，400三组，200五组，一百十组，都是要计时的，还会安排与队友的比赛。早上是陆上训练，先绕着400米的跑道跑五圈，再是做仰卧起坐，俯卧撑，平板支撑，蛙跳，练器械，练完基本上和水里捞出来一样，哦对了说到拉筋，有一个掰肩，就是双手呈仰卧起坐姿势放在后脑勺，教练拿着你的手肘向后掰，直到合拢为止。”余东拿着静水的手臂示范了一下，脸上带着狞笑，稍微用了点力。 静水发出了“嘶”的一声。 “怎样，听了这些你还想去体校吗？”余东放开了静水，摊了摊手，等着静水喊放弃。 没想到静水却倔强地昂起头说道：“我还是要去。” “静水，听哥哥的话，好好读书，你真的不用走这条路。”余东有些生气了，静水怎么那么拧。 “哥哥，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要只在电视里看到你，我要和你一起站上领奖台！”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全身镀上了一层银，好像童话中的女神。 余东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好笑，但他知道静水是执意走这条路，怎么也劝不回来了，他的语气温柔了起来：“静水，你要向哥哥保证，你是真心喜欢游泳。” “我保证！”静水右手五指并拢，抬了起来，紧贴着耳朵，像等待检阅的哨兵。 “那哥哥也不好说什么了。”余东玩着静水的马尾辫，内心却像打翻了酱料瓶，又苦又咸又辣又涩。 “哥哥你是答应了？”静水的眼睛像霓虹灯那样亮了起来，睫毛扑闪扑闪的。 余东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妈妈。”静水的步子交错着，像是在跳舞，轻盈地走出了房间。 余东目送着静水的背影远去，懊恼地垂下了头。 既然余东都没办法，李颖和张昊天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办法了，在静水的软磨硬泡下，他们终于签了字。 交上表格后，当天下午静水就去体校参加了训练。因为是新队员的缘故，训练量还没有那么多，教练先叫他们绕着400米的跑道跑两圈热身。 带她们女队的教练叫舒佳，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荞麦色皮肤，头发烫成了棕黄色，夹杂着些许黑发和白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了个银色的哨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狠劲。 那时候“舒肤佳”香皂已经风靡全国，但这位教练看起来和香皂一点都不沾边。 静水跟随着大部队踏上了跑道，已经进入了十月份，风褪去了夏天的燥热，吹在脸上凉凉的，格外舒服。发丝随着动作起伏，像欢快的小精灵在手舞足蹈。 “张静水，麻烦你能让一下吗？”静水回过头，正看见刘思妤一边嫌弃地看着她，一边从她的身边挤了过去。 静水的胜负心不知怎的被激发了出来，她加快了脚步，像火箭一样冲到了前面。 刘思妤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到了终点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累了，扶着膝盖喘着气，舒佳的炮火却没有停下，直接把发射口对准了这群懵懂的小女孩：“刚刚怎么跑的？跟一堆腌咸菜一样，看在是第一天的份上就不罚跑了，明天要是再敢跑成这个样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舒佳骂起人来倒挺生动形象，但大家谁都不敢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不过他们男队更惨，跑的圈数比她们多一倍，连小霸王江海跑完了之后都像个病秧子一样站在那里晃悠。 跑完步之后，舒佳把小女孩们领到了游泳池边上，准备进行热身活动。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师兄，姚启轩，余东，由他们带领你们做热身活动。”舒佳指着两位身材高挑的男孩说道。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静水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刚好和余东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只见余东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怕被舒佳发现，静水很快就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热身活动的拉筋主要有用其中一只手握成拳，顶着另一只胳膊，往胳膊相反的方向推；两腿分开，手轮流触碰地面；两只胳膊在头顶上圈出一个圆，身体轮流往两侧倾斜，还有一只胳膊弯曲放在背后，另一只胳膊压住它，保持十秒钟...... 跟着余东做了几组动作之后，静水虽然一再告诫自己把大脑放空，专心训练，但心思却还是时不时地往他这边飘。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掰肩时刻。 舒佳像个老巫婆一样走了过来，抓住第一个孩子的手肘，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胸前掰，那个小女孩痛得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泪花。 静水胆战心惊，手脚冰凉，眼睁睁地看着舒佳离她越来越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余东哥哥说的没错，掰肩果然疼。 静水的两个手肘被舒佳牢牢地抓住，像推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一样往中间推，骨头卡拉卡拉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一样。 无法忍受的疼痛从肩关节蔓延到了全身，静水死死地咬住牙，把快要飙出来的眼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两个手肘合拢的时候，静水感觉自己都快升华了，恨不得灵魂能像孙悟空那样飞出去，只留下这一具身体受罪。 几秒的时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静水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舒佳的魔爪终于放开了她，开始祸害下一个人。 静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全身的细胞似乎又从昏迷中复苏了过来，她不敢松懈，马不停蹄地叫颜和按着她的肩，做起了坐位体前屈。 正当颜和一点一点地帮她往下压的时候，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静水只感觉自己的头猝不及防地磕到了膝盖上，随后就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起不来。 腿上的筋仿佛要撕裂，刚刚收敛的汗水此时又汇聚到了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滴了下来。 “胡闹什么呢！”一声怒吼好像午后的雷声一样响彻游泳馆，随后静水就感觉背上的那股巨大的力量消失了，整个人如释重负。 往旁边看去，只见余东正对江海怒目而视，眼睛泛着可怕的血红。 “怎么了？”不明情况的舒佳闻声赶来。 “舒教练，这小子在训练的时候私自跑过来，抓着颜和的手，一下子就把我做坐位体前屈的妹妹整个人按了下去，多危险啊，这样很容易受伤，我觉得有必要罚一下他。”余东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下来。 “什么？她是你妹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大惊失色，他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张静水居然是师兄的妹妹，这下死定了。 舒佳的脸色也降到了冰点：“江海这小子，我早就看出他不安分了，叶教练，你说是不是？” “是啊，今天跑步也不好好跑，是该罚。”回答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皮肤黝黑，头发像稻草一样竖着。 “那就蛙跳两圈吧。”舒佳动了动嘴唇，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个可怕的数字。 江海像被闷棍猛击了一下，垂头丧气地往操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八章 偏爱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笑盈盈地看着江海双手抱着头，像只癞一样沿着跑道窜上窜下。 “诶，那是你表哥吗？”一旁的刘思妤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是，他住在我家对楼。”静水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思妤有些失望。 一旁的颜和也有点难以置信，别扭地把头转了回去。 静水尴尬地咬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她们先学的是仰泳，舒佳简单教授了动作之后，让每个人领了一块浮板，垫在脑袋下，整个人躺在水面上，练习打腿动作。 静水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两条腿像筷子一样敲击着水面，掀起了千尺浪。 “谁让你们水花打这么大的？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来玩水的是不是？”舒佳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静水立刻减小了力度，可惜游着游着她就偏离了航道，脑袋一下子撞在了水线上。 “看看人家刘思妤。”舒佳指着泳池里的一个身影说道。只见刘思妤的脚背绷得直直的，两条腿上下摆动的幅度都差不多，脚下的水像是沸腾一样在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推着她游出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学过‘物极必反’这个成语吗？水花大不一定游得就快，腿要向下打，想象水面上有一个皮球，而你就在踢那个皮球，双腿用力要均匀，知道了吗？”舒佳虽然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却没有漏掉每一个要点。 “知道了！”小女孩们不敢怠慢，又重新拿着浮板游了起来。 刘思妤经过静水身边的时候，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挑衅，静水没有在意，而是仔细揣摩着她的动作，在心底默默演示。 刚刚蛮横的水变得温和了起来，静水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是化身为了人鱼的尾巴，在属于她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畅游。 练完了腿部动作又练手部动作，静水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泳池里游了多少个来回，四周只能听到水流过身边发出的“哗哗”的响声。 结束训练的时候，她已经化身为了一滩烂泥，挣扎着抓住扶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全身的骨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旁边的颜和更加糟糕，脸色苍白，短发粘在了脸上，像牛一样喘着粗气，活生生一个女鬼。 简单地洗了澡走出游泳馆后，静水远远地就发现了等在树下的余东和姚启轩，前者双手插着口袋倚靠着树，漫不经心，后者站得笔直，好像一棵山上松。 往常静水一定会飞奔过去，可是她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艰难地挪着步子，挪到了余东的跟前。 “余东哥哥，启轩哥哥。”静水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着脸部肌肉，勉强挤出了一个天真活泼的笑容。 “师......师兄好！”颜和连头也不敢抬，脸红得像只煮熟的小龙虾。 “没事，别紧张。”姚启轩用手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这就是静水的好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有那么可怕吗？又不会吃了你。”余东被颜和的这副模样弄得很想笑，但迫于师兄的架子，只好故作威严。 颜和脸上的红又更深了一层，让人怀疑她下一秒会从耳朵里喷出蒸汽来：“师兄，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一起走吧，顺便能让师兄给你指点指点。”静水拉住了她，冰凉的手和颜和滚烫的手握在了一起，像是一剂镇定剂，让颜和脸上的热度逐渐退却了下来。 颜和用不易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静水放开了颜和后，余东跑过去挠了挠她的下巴，逗她道：“静水，累不累？” “不累。”静水一口否认。 “骗人，我看你全身软绵绵的，都快倒下去了。”余东此时像恶作剧得逞一般笑着，“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静水的坚决让余东都吓了一跳。 “好了，我看静水这性格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就别再劝她了。”姚启轩笑呵呵地在一旁看戏。 “好好好不说了。”余东使劲揉着她的头哄着。 说话的间隙，江海恰好从馆里出来，目光一触到余东，像看见瘟神一般，撒开脚丫子就跑。 余东的脸色变了变，大步流星地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呵斥道：“给我站住！” 九岁的余东足足比江海高了一个头，纵使江海有再大的能耐，此时也吓得屁滚尿流了，连连求饶：“师兄饶命。” 余东的嘴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听静水说你还欺负过颜和，为了报复静水还往她铅笔盒里放毛毛虫，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江海像是看见了狗头闸的罪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师......师兄，你想怎么样？” “废话，道歉！”余东几乎是把江海大力拖拽到了静水和颜和面前，江海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 “我......我我我道歉，对不起两位小姑奶奶，我错了。” “道歉不真诚，大点声！”余东眼睛一横，吓得江海一个哆嗦。 “对不起。”他像个小姑娘一样柔柔弱弱地说道。 “我没听见，再大点声。”余东步步紧逼。 “对！不！起！”江海几乎是用丹田之气吼出了这句话，经过的人都纷纷回头侧目，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行了，差不多得了。”姚启轩看不下去了，帮江海说了句好话。 “谢谢师兄。”江海感天动地，涕泗横流，就差抱住他的大腿了。 余东观察了一会儿姚启轩的脸色，气势弱了下来：“行，放你一马，以后不许找静水和颜和的麻烦！” 得到了推恩令，江海立刻像屁股上冒烟一样窜出了好几百米远，消失在人潮中。 一旁寡言少语的颜和却情绪崩溃了，她捂着脸，哽咽着说道：“谢谢师兄。” 静水一下一下地帮她顺着气：“没事了，以后江海不会欺负你了，可以好好训练了。” “嗯。”颜和带着鼻音回答道。 “走吧，回家。”余东拉着静水，静水拖着颜和，姚启轩走在旁边，四个人一齐往家的方向走去。 金色的太阳慢慢地沉到地平线以下，金光所到之处，绯红、绛紫、淡粉的云朵像百花园那样齐放，留下一片绚烂。 颜和的家离得近，首先和他们道了别，其次是姚启轩，最后剩下余东陪静水上了楼。 “那哥哥明天见哦，要是我起不来，你可要叫醒我。”静水用一种顽皮而又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好，明天见。”余东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淹没在了夜色中。 已经是晚上七点，按理说这个点妈妈应该吃完晚饭了，静水用钥匙开了门，准备迎接残羹冷炙，谁知眼前的情景却出乎意料，李颖和张昊天坐在桌子上，面前摆了丰盛的菜肴，一点都没有动过，看见她回来了，有一瞬间的愣神。 “爸爸，你今天怎么也来得这么早？”静水问。 “你训练辛苦，给你买点好吃的。”张昊天有点窘迫，脑门上出了汗，“别傻站着，快来吃饭。” “谢谢爸爸。”静水坐了下来，开始专心解决桌上的美味，她饿极了，所以吃的比平时都多。 吃完饭，静水一刻没停，开始写作业，等把作业差不多完成已经九点半了，她这才把僵硬得像两块石头的双脚放到热水里，感觉舒服了许多，连绵不断的困意瞬间入侵，她不知不觉就倒在了沙发上。 李颖刚做完家务就看到了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儿，有些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张昊天会意，抱着女儿把她放到了小床上。 “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李颖的大半张脸被昏暗的光线笼罩着，有些阴沉。 “我不知道。”李颖等了好久，才等来丈夫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晨光微稀的时候，静水的哆啦a梦小闹钟就疯狂地叫了起来：“起床啦起床啦。” 静水烦躁地按掉闹钟，揉了揉惺忪的睡颜，晃了晃脑袋，赶跑睡意，然后强撑着坐了起来。 李颖已经早一步起来，正在厨房里煎鸡蛋，静水觉得很过意不去：“妈妈，不好意思，害你起那么早。” “没关系，本来妈妈就要早到学校，起早了还能赶上校车呢，乖，把牛奶喝了，和哥哥一起去训练。”李颖的眼神里满是疼爱。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夹杂着昨夜的露水，让静水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姚启轩和余东，静水有些惊喜：“这么巧。” “我还怕你起晚了，正准备去叫你呢，没想到你挺自觉的嘛。”余东抱着手臂看着她。 “真好，又能和哥哥一起上下学了。”静水像只小鸟一样朝余东飞了过去。 “走吧，别迟到了。”余东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和姚启轩并排朝着体校走去。 “余东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路上静水来了这么一句。 “哦？什么问题？”余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我游仰泳的时候为什么会老是游歪呢？还有我总感觉老是要沉下去。”静水用手挠了挠头，一脸云里雾里。 “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吧。”姚启轩毛遂自荐。 “为什么？”余东不满。 “你仰泳又不好。”姚启轩趁机补了一刀。 “行行行，你说。”余东气结。 “我们教练说，仰泳会游歪主要是用力不均匀的问题。两条腿打腿的角度要差不多，膝盖不能露出水面，水花最好是一团一团的。手的方向和身体要平行，两只手划的幅度也要差不多。其实这些话我也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多练练摸索摸索就好了。会沉下去主要是因为水感还没练出来，教练应该也会给你们安排漂浮之类的练习，不用担心。”姚启轩想摸摸静水的头，静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动了一下脖子，错开了他的手。 “谢谢启轩哥哥。”她有些不自在，只好说句感谢话弥补一下。 “小丫头，这才第一天，就想一步登天啦？不要心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余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嬉皮笑脸地跑开了。 早上的训练主要是陆上训练，按照惯例首先是跑圈，再是仰卧起坐、俯卧撑、平板支撑、各种器械的训练。 静水倒还好，仰卧起坐不在话下，可颜和就不一定了，只见她表情狰狞，脸憋得通红，抬了一下屁股，像被翻了个面的乌龟，想借助腰的力量重新翻过来。 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颜和失去了所有力气，轻飘飘地倒在了垫子上。 静水敏捷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舒佳在远处之后，俯下身对颜和说道：“趁着舒佳没看到，你先抓着腿做几个，快点。” 颜和感激地笑了笑，像做贼一样双手抓着大腿，把脑袋在膝盖上猛敲了几下，才躺下去恢复了原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九章 和解 平板支撑就更加遭罪了，舒佳的起步价是一分钟，如果中途谁倒下了还要再单独加时间。 静水人挺瘦，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撑得住她身体的重量，她只感觉自己像座久年失修的摩天大楼一样摇晃，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她用余光看向了刘思妤，只见她的眼睛直直地目视着前方，一脸坚毅。 双臂和脚都开始滑动，静水调动了全身的肌肉，企图给身体加固一个稳当一点的底座。 哨子的声音仿佛是救星，静水几乎是一秒之内就趴在了垫子上。 练完一堆乱七八糟的之后又开始练器械，静水刚刚见到这些浑身发亮的铁家伙的时候还挺新鲜，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器械上方是一根铁杆，下面和黑色的铁块相连，静水试着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她又加了一点劲，依然不动。 没办法，她只好弓起背，双腿弯曲，硬生生地把它往下拉。 铁块终于动了，但反作用力强大得可怕，把静水的胳膊扯到了最大限度，静水忍不住“嘶”了一声，仿佛下一秒胳膊就要被拧断。 偏偏舒佳根本没有一点怜爱祖国的花朵的心思，每个器材都练了不下一百下。 所有的项目练完之后，每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头到脚没有一块是干的。 静水拿着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脸，匆匆忙忙地朝大门走去。 还没到门口，她就感觉有一种眩晕感，阵阵恶心泛了上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余东看到静水这样也慌了神，还没问静水怎么了，静水就“哇”地一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颜和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姚启轩脑子转得快：“阿东你先给静水漱漱口，送她去医务室，我去给静水的老师请个假，颜和你别站着了，上学要迟到了。” 余东连忙反应过来，拿出随身带的水给静水漱了口，背着静水朝医务室的方向大步迈进。 静水很轻，趴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响，小小的身体有点冰凉，余东的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到了医务室和医生说明了情况以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并叮嘱余东去买点东西给静水填填肚子。 余东思来想去，还是买了碗清淡的皮蛋瘦肉粥。 阳光已经完全从云层里跳了出来，落在静水纸片人般的脸上，给她染上了一抹血色。 静水睡了一会儿就虚弱地睁开眼睛：“哥哥，我没事，让我上学去吧。” “不行，你就给我在这儿躺着，直到好了为止。”余东态度强硬。 静水只好安分地躺了回去，余东又把粥递了过去：“吃点东西吧，不然没力气。” 静水摇了摇头。 “那好吧，什么时候想吃了跟我说一声。”余东凝视着静水的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静水，听哥哥的话，吃不消就不要练了。” “不要。”静水像匹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以后这样的苦还会有很多，你会勇敢面对吗？”余东帮静水梳理着凌乱的头发，阳光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会。” “静水果然长大了。”余东开始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他原本以为静水需要他疼爱、需要他保护，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强。 “哥哥，我好像有点饿了。”静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要不要哥哥喂你？”余东顺水推舟。 静水也不拒绝，任凭余东拿着勺子，把东西送到她嘴边。 休整一番之后，静水还是去上学了，并且一点都没有耽误下午的训练。 只是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下午训练之前，舒佳特意把她拉到一旁，问她好点了没有，那慈眉善目的表情，和之前凶神恶煞的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静水浑身汗毛竖立，乖巧地点头，说好多了，不必担心。 经过姚启轩的点拨，静水对仰泳开窍了一些，水花的质量也高了许多，像一团一团簇拥在脚边的白花。只是偶尔水还是会猝不及防地没过头，静水来不及应对，一连呛了好几口。 漂浮练习的时候，她尽量让身体放松，呈“大”字型，想象自己是睡在母亲怀里的一个婴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托着她，把她送出了水面。水果然是有灵性的东西，只要你真心待它，它就能给你无穷的魔力。 因为身体还没好透，静水训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点体力不支，脸蛋发青，嘴唇发紫。 舒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这边，关切地问道：“能坚持吗？不能的话就上岸休息一下。” “能，教练。”静水用虚弱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死鸭子嘴硬，真把自己当大力水手了是吧？吃点菠菜就能缓过来？”舒佳伸出两只手绕到她的胳肢窝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好好休息，别逞强。” 静水只好披了条毛巾坐在长凳上，在一群花花绿绿的人头之间寻找余东的身影。 余东今天戴了顶白色的泳帽，泳镜映着七彩的光泽，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活像一头吃人的大白鲨。 他游的是蝶泳，双手同时在空中抡出半圆，带起的水花好像透明的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甩开万丈金光。 这就是她一直放在心里最神圣的那个位置的哥哥，有时候她觉得离他很近，但有时却又隔了几个银河。 静水不知神游了多久，连哨声都没有听见，直到有人在她的脑门上“嘣”地弹了一下。 “犟丫头，想什么呢？”余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没什么，训练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余东又好气又好笑，“被我帅傻啦？” “才没有。”静水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走吧，回家。”余东正准备带静水走，余光无意间瞥到了舒佳，只好又停了下来。 “舒教练好。”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有点好奇，余东，她是你表妹吗？”舒佳问。 “呃，不是，她住我家对楼。”余东不好意思地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佳用暧昧的眼光把他浑身上下扫了一遍，那眼神好像要把余东的老底翻个底朝天。 余东惊恐地说道：“教练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企图。” “紧张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舒佳实在绷不住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余东的肩走了。 静水一句话都没听懂，这个“企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出体校大门的时候，日暮已经有点西斜。静水正左顾又盼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中间一个个头比较矮的女孩是刘思妤，周围围着的男生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全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其中一个领头的男孩把一堆礼物和卡片强行塞到刘思妤的手里，讨好地说道：“小妹妹，长这么漂亮，就收下吧，对了，周末有没有兴趣和哥哥们一起出去玩？” 静水明白了几分，刘思妤长得漂亮，被人盯上了。 刘思妤一点都没有被那人的花言巧语所打动，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还给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礼物我不能收，我也不会和你们去玩。” “哎呀，小妹妹，不要这样嘛，多没意思。”那个人继续谄媚地笑着，活像给皇上拍马屁的太监。 “不许打她主意！”一个稚嫩却又颇有力量的童声传到了静水的耳朵里。她循声望去，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人居然是江海。他挡在了刘思妤的面前，面对比他高大许多的男孩子们毫无畏惧。 “这不是那天欺负你的小子嘛，有意思。”余东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那个领头然看来了个小屁孩，根本没放在眼里：“小子，让开，否则怪我不客气。” “不让。”江海看来是要和他杠上了。 那个领头的人伸出了拳头，打在了江海的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江海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那人锁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静水这才察觉出事态不对，仓皇失措地问余东：“哥哥，这几个人是体校的吗？” “不是，应该是附近小学的，体校才不会有这种人。”余东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们，目光里满是鄙夷。 “那哥哥你快去帮帮江海啊。”静水急得跳脚。 “怎么？那小子欺负过你，你倒还帮他说话了？”余东有些嘲讽地看着静水。 “江海还是个小弟弟，别跟他计较了，要是出了事可不好。”姚启轩在恰好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 “行，那我就帮他一次。”余东说着，目光凌厉地走上前去，毫不畏惧地和那帮人对峙，“敢打我的小师弟，调戏我的小师妹，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识相的话就快点走。” “我才不走呢，来啊。”那个领头人似乎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摆出准备干架的姿势。 余东向姚启轩使了个眼色，姚启轩会意，跑了上来。 两个人毕竟是练过游泳的，体格比一般人要健壮，很快就把两三个人掀翻在地，但余东忽略了他身后，有一个人正站了起来，朝他逼近...... “师兄小心！”江海朝那个人扑了上去，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姚启轩朝那个人的膝盖上踢了一脚，让他跪倒在地，拉起江海就跑。 余东也赶紧拉着静水和刘思妤跟上。 五个人跑出了好一段距离，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靠着墙根喘气。 刘思妤放下了平常高傲的姿态，有些拘谨地说道：“谢......谢谢师兄。” 江海也老实了，像朵枯萎的花一样耷拉着脑袋。 “堂堂小霸王，原来就这个水平，嗯？”余东的嘴朝一边撇了撇，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江海吓得浑身发抖：“师......师兄我错了。” “以后少惹事。”余东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十章 背水一战 “我......我保证不找静水颜和的麻烦。”江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又不是亲哥，至于嘛。”刘思妤看不下去了，回了一句。 “啥？”江海的嘴里都能塞个鸵鸟蛋了。 “静水住我家对楼，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江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他。 “好了，别害怕，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乱来了。”姚启轩的语气里又有责备又有安慰。 江海的情绪这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打架的事情还是被教练知道了，余东姚启轩江海三个人都被教练单独加了训练量，苦不堪言。 余东和静水不是亲兄妹的事也不知什么时候传开了，队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也都用舒佳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 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以后，静水和刘思妤江海的关系就近了许多。江海虽然时不时还会在班上飞本子、扯女孩子的皮筋，但对于静水颜和刘思妤的态度却是像大姐大一样，不敢动一根毫毛。 只是静水总感觉她和刘思妤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不知道为什么。 很多事情她这个年龄段不能理解，长大了或许就能明白了。 体校里的树叶由绿变黄，让北风一片一片地吹落下来，留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再重新抽芽，显示出了勃勃的生机，又是一年春天，省游泳比赛的选拔赛也将在这时候开展，这关系到余东姚启轩能不能顺利进入省体校。 静水在学完了仰蛙蝶自四种泳姿之后，出人意料地选了蛙泳当主项，还被余东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这么慢的泳姿，几十米要游个半天，急都急死人。 静水却不管，她喜欢蛙泳不紧不慢、稳扎稳打的感觉。 看静水这么坚持，余东也拿她没办法，眼下，他更要为自己的事情烦心。 虽然这几年来他的成绩进步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输了比赛就会哭鼻子的小男孩了，但命运总是造化弄人，这两年的省游泳比赛，他都进了决赛，却每次与前三名擦肩而过。 他已经在体校消耗了太多的时间了，再这么下去，他消耗不起。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下午，体校的选拔赛正式拉开帷幕。 对于余东这种在体校呆了好几年的人来说，通过选拔赛不费吹灰之力，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比赛资格之后，他鬼鬼祟祟地穿过人群，看到了站在泳池边六神无主的静水。 他脚步轻得像只猫，绕到静水身后，弹了弹手指，把手上的水弹到她脸上，打趣道：“不就一个比赛嘛，那么紧张干什么？” “你不懂。”静水像大人一样故作深沉。 “好好好我不懂。”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敢公然和他叫板了。 余东不知道的是，这次比赛对静水来说有多么重要。 静水不是傻瓜，她知道这次省游泳比赛之后，余东很可能会离开市体校，进入省体校。 她真的想和哥哥并肩作战一次，有哥哥在身边，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都不怕，因为有哥哥给她顶着。 所以她必须要拿到这个名额。 静水的眼神犀利得能把池水搅出一个漩涡来，偏偏哥哥在身边，让她更加心神不宁。 她有些恳求地看着余东：“哥哥，你能不能往旁边站一点？我好像更紧张了。” “行。”余东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自觉退到了一边。 刺耳的哨声在静水的心尖上划过，是时候该上场了。 每个项目参赛名额只有两个，而跟她同年龄同项目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这是何等的残酷。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她早在六岁的时候就了然于心。 泳道是随机分配的，静水的泳道很不利，在第2道，比较容易吃到其他小朋友游泳时卷起的浪。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握紧了出发台的边沿，咬紧牙关，竖起耳朵听着舒佳的哨声。 “吱——”磨牙一般的声音响起，静水像跃起来的金鱼一样钻入了水中。 100蛙拼的是速度。静水的出发反应还可以，抢占了有利地位。 在水里潜游了好一会儿之后，静水放开了叠在一起的两只手，每只手臂呈直角向后划水，腿像青蛙一样往外翻，用力地蹬出去，随后再夹紧，呈一条直线，全套动作做完之后双手平行，顺着水流漂浮了一会儿，再不断重复。 她现在处在第二的位置，旁边第三道的选手离她大概有半个身位的距离，要拿到比赛名额，必须是第一。 第一个50米过后，她双手碰了一下池壁，大幅度地扭动身体，调转了头，重新开始潜游。 露出水面的时候，她几乎与旁边的选手快要持平了，看到了希望，静水加快了划水的频率，双腿配合的力度也大了许多。 全身的乳酸像拧开了自来水管一样喷薄而出，潜伏在身体的各个角落。但静水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不肯慢一分一秒。 加油，超过她，超过她，你就能和哥哥一起比赛了。 她不断给自己打强心针，像是一只亢奋的变异蟾蜍，向前猛地弹去。 对手也察觉到了她的加速，分秒不相让，划水的频率也达到了最大的极限，一时间两人难舍难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看不出胜负。 池壁的冰凉和厚实让静水活跃的神经平息了下来，碰壁的时候，她依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第一还是第二。上岸的时候，因为太过急切，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 勉强保持平衡之后，她飞一样地赶到舒佳身边，想要看成绩。 “那么急干什么，你第一。”舒佳摸了摸她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不错啊。” “那......教练......这个成绩......能去比赛吗？”她唯唯诺诺地问道，怕拼命了一场最后还是空欢喜。 “放心。”舒佳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所有孩子中，你的成绩是最好的。” 这么说她可以和哥哥一起去比赛了。静水在原地放空了好一会儿，才不顾形象地向前跑去，跑出一段距离后又想起了什么，扭头一笑：“谢谢教练。” 舒佳慈爱地看着这个外表柔弱的小女孩。刚进来的时候，她是不看好静水的，虽然她的身高够了，但体型离游泳运动员还有一定差距，体质也不好，所幸这个小女孩肯吃苦，一次又一次给她惊喜。 刘思妤也顺利通过了选拔，只是江海和颜和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江海可以理解，平时教练们最头疼的就是他，成绩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颜和这次确实状态不好，发挥不佳，成绩只排第五。比赛一结束，静水就找不到她的人影了，估计是躲到哪儿哭鼻子去了。 几经辗转，她才在更衣室里发现了她。 颜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样子十分狼狈。 静水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找出纸巾递给她：“别哭了，都成花猫啦，擦一擦。” 颜和感激涕零地接过纸巾，擤鼻涕的声音惊天动地。 “一场比赛而已，我这次先帮你探探情况，回来告诉你好不好？”静水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姐妹身边，拍着她的背。 这句话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像放了，颜和哭得更加厉害了。 静水扶额，一滴汗沿着鬓角流了下来。 “颜和，这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表现不好的时候，比赛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还有好多机会的。”静水绞尽脑汁，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比赛了。”颜和抽抽嗒嗒，连话都说不清楚。 “虽然你这次不能跟我一起比赛，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呀。”静水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有点肉麻，不知道是从那本书上看来的，灵光一闪，就说出来了。 “嗯，你要加油。”颜和因为鼻子不畅通，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的。 “放心，我会把她们打个落花流水。”静水一挥手，做了个砍杀的动作，看小姐妹还没高兴起来，只好换种方式哄她，“听说我们比赛的城市有很多好吃的，我带点回来给你好不好？” “好。”颜和总算不哭了。 静水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轻松，拉着颜和洗了把脸，蹦蹦跳跳地和余东姚启轩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 李颖一开始听说静水要出远门，十分不放心，直到余东软硬皆施，再三向她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妹妹，她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不厌其烦地叮嘱静水要注意安全。 静水压根儿就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远行，这可是她第一次单独和余东哥哥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想到这儿，她睡觉都在偷笑。 出发的那天，要去比赛的人全副武装，拎着大包小包的行囊，不去比赛的人在体校门口一字排开，好像欢送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 静水拉着颜和的手说道：“我走了，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颜和点点头，正还想说什么，旁边教练的催促声已经不绝于耳，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静水的手，目送着她乘上大巴。 江海的眼睛也不肯放过刘思妤，眼看着她快上了大巴车，他突然焦急地喊道：“刘思妤，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啊！” 刘思妤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幸好在快倒地时抓住了门，她没好气地吼回去：“知道了。” 江海旁边的人都笑成了一片，成了一道此起彼伏的波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十一章 青春当远行 此次的省游泳比赛是在h市举行，体校先定了辆大巴把队员送到火车站，随后全员乘坐火车前往h市。 那个年代高铁还在娘胎里没出生，所以全员乘坐的是绿皮火车。当火车长长的身子一节一节在静水面前驶过的时候，她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新奇极了。记忆当中，妈妈好像只带她出过一次远门，而且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火车长什么样，她早就想不起来了。 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像壁虎一样爬上爬下，东摸摸西瞧瞧，直到教练斥责他们之后，车厢里才安静下来。 刘思妤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和对面的余东攀谈起来：“师兄，我有点紧张。” “你们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次就是带你们来见见世面，又没叫你们拿名次，我才要紧张呢。”余东把头歪向车窗，眼神飘忽不定，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你们知道吗？余东他有一个绰号，叫‘五阿哥’。”姚启轩兴致勃勃地给她科普起来。 “五阿哥？那不是永琪吗？”静水茫然地问道，虽然妈妈不让她看还珠格格，说小孩子看不合适，但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此五阿哥非彼五阿哥，说来也奇怪，你们余东师兄这两年有大的比赛都是第五，你说郁不郁闷？” “你说谁是五阿哥呢？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余东使劲推了一下姚启轩的肩膀。 “好不说了，我们来玩飞行棋吧。”姚启轩从包里摸出了他随身带的宝贝。 “好啊。”静水瞬间把五阿哥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余东的手气是真的臭，大家第一个棋子都快到终点了，他居然一个都没出来。 “师兄，看来你运气不好啊。”刘思妤用纤细的手指拿走了她的第一个棋子，背朝上放回终点，挑着眉看着他笑。 余东心不在焉地掷着骰子，心随着火车一起摇摆不定。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家终于到达了h市，坐了一天的火车，一个个都累瘫了，看见宾馆里的大床如同看见亲妈一样扑了上去，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教练带大家去场馆熟悉了一下场地，找找水感，准备迎接明天正式的比赛。 不同于市比赛时的冷清，省比赛明显受到了大家的高度重视，座无虚席，不过余东看出来大多都是h市的人，因为时不时会有人往h市的方阵那边挤。 这两年来，大赛仿佛是一道透明的墙，让他几次试图突破又几次碰壁，几乎成为跳不过去的障碍。 但这次不一样，他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就算是头破血流也要闯过去。 余东胸口有些发闷，大口呼吸了几口潮湿的空气，觉得没那么堵得慌了。 预赛出乎意料地顺利，余东以第三名的成绩跻身了400自的决赛。 比完赛之后，他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披上衣服，朝看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去。 静水早就换好了泳衣，外面披着外套，双手握成拳，支撑着下巴，眼睛像死鱼一样盯着前方。 余东用手接触了一下她的肩膀，发现她全身凉得吓人，便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想让她放松一点：“至于吗？你是你们组别年龄比较小的选手，就算输了也不亏啊，还可以吸取经验。” “可是我想赢。”静水的眼睛里似乎有小火苗在暗暗燃烧。 话音刚落，就有一堆人头向检录处的方向攒动，静水站起身来，身上因为冷而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哥哥，我去检录了。” “加油。”余东的声音像是一面大鼓，震得她耳朵发疼。 静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乱了阵脚再正常不过，虽然她表面上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但身体还是骗不了人，检录的时候差点走错了地方。 她是儿童组年龄最小的选手之一，虽然她的个子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但放在比赛场上，好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一排人当中缺了个大大的口子。 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再害怕也要硬着头皮往前闯。 她把手心出的汗随便往身上抹了抹，死死地抠住出发台的边缘，好像全身的紧张能通过手臂传导到出发台上。 鸣枪的声音响彻整个游泳馆，身体先代替她做出了反应，脚用力蹬了一下出发台，整个人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等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蓝色的世界，眼前除了水还有自己吐出的一串小气泡。 余东坐在看台上，连连摇头。静水的出发不怎么样，处在倒数几位，这对短距离游泳来说是很吃亏的，后面要追回来估计也难。 静水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手臂沉得抬不起来，虽然调动了全身的力气蹬腿，但回应自己的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整个人仿佛绑了石头，快要坠到池底。 虽然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但她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她不想放弃，哪怕最后累得半死，也要死磕到底。 她张开了手臂，圈出一个巨大的半圆，企图把能利用的水流都利用起来，脑袋一窜一窜的，像冲破阻力的钻头，腿也变成了加快版，有些扭曲变形。 余东看着她以微弱的优势超过了一名选手，但因为之前落下的距离太多，前面那个选手离她有半个身位，单凭这最后的二十五米，是绝对超不回来的。 静水似乎也意识到了差距，更加来势汹汹，紧咬着对手的腰部位置不放，可是即便她一点一点地缩短了距离，最后触壁的时候，那名选手还是领先了她一个头。 小组第四，在那么多比她身强力壮的选手当中排到中游，也算不错了，只是余东觉得小丫头看到这个成绩肯定会哭鼻子。 他的预言还是言过其实了一点，静水抓着池壁喘了好一会儿气之后，才恢复了些许力气，手臂像充气娃娃一样软绵绵的，疼痛通过腿上的神经传遍了她的全身，直到大脑顶端。 自己发挥得很糟，她心里清楚得很。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生活会意外地给她一个惊喜。 她咬着嘴唇回到了座位上，一言不发。 “想哭就哭出来吧。”余东宁愿静水这时候大哭大闹一场，也好过无声的寂静。 余东的这句话是个开关，启动了静水的泪腺。静水低着头，晶莹的液体在她眼眶里盛得满满当当，紧接着一颗硕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裤子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别哭别哭。”只要静水一哭，余东就拿她没辙，他手忙脚乱地往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递给静水。静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哥哥”，随后就用纸巾擦起眼泪来。 “静水这是怎么了？”姚启轩注意到了静水有点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预赛比得不是很好，被淘汰了。”余东替她回答道。 “这没什么，静水，你看我们队里和你年龄一样的小朋友不也都没进半决赛吗？别哭了，没什么好难过的。”姚启轩在静水身边蹲了下来，柔声安慰道。 消耗完了一堆纸巾，静水终于把眼泪擦了个干净，眼睛红红的，却还要笑着说道：“我没事，谢谢启轩哥哥。” 说完她又像块木头一样陷入了沉寂，姚启轩看劝不动她，只好叹了口气走远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余东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走下了看台：“走，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在成绩公告栏前停下，一百蛙儿童组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静水排在中不溜秋的位置，但成绩比她平时训练的要好一些。 “还不开心？”余东见静水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干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静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问题是什么？” “紧张。” “除了这个还有呢？” “我不知道。”静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教练有没有教过你们蛙泳怎么游，怎么划水蹬腿效果最好？” 静水点点头，有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缺的是水感，光想着速度了，没有把全身调动起来。” “什么是水感？”印象中教练好像讲过这个词，但是有点深奥，所以静水早就忘记了。 “在我看来水感是尽自己最大所能把划水效率和速度达到最高，你以后训练可以试一试不同的蹬腿力度，不同的划水范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还有，别那么紧张，都快成石膏像了。” 静水脸上的乌云终于散去，出现了一点明媚的阳光：“谢谢哥哥。” 看静水总算变回了原样，余东觉得也没有白费这一番口舌，步履轻快地朝看台走去：“走，接着看比赛，给他们加加油。” 静水这回就报了一个项目，所以接下来就没事了，安分地坐在看台上，等着刘思妤的比赛，心里竟然有点激动和紧张。 同样的年龄，刘思妤的心理素质比她要好很多，站在这一群人高马大的人中间，她丝毫没有畏惧，高调地昂着头，仿佛旁边的都是蝼蚁。 她弯下腰，背部弓成了一个优美的弧面，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透亮。 发令枪响后，刘思妤的身体骤然绷直，像一把长矛扔入了水中。沉寂了一会儿，她的头露出了水面，黑色的泳镜镜面折射出寒意和杀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十二章 意外 100自对爆发力的要求更高，选手全程都要保持警戒的状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刚结束潜泳，池面上就出现了一朵朵巨大的白色水花，它们沸腾着，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刘思妤从出发就占据了领先位置，她熟练地屈肘，抱水，再伸直，脚下哗啦哗啦地打出了一曲高亢的进行曲。 旁边的那个人与她的差距非常微弱，但划水频率显然不如刘思妤。刘思妤正好呼吸的时候和她面对面，索性加快了速度，拉开差距，把她甩在身后。 长时间的冲刺让体力消耗得很快，无法抗拒的疲倦袭来，但刘思妤还是强行把手脚归到了原来的位置，没有放慢频率，她明白，只要熬过这个极点就会好很多。 现在她又有了新目标，尾随着第一名，试图超越。 前面的七十五米已经让余东对这个小师妹刮目相看，他感觉刘思妤有超出一般人的心态和爆发力，不知道后面的二十五米会不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刘思妤飞快地打着腿，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对手，距离在急剧地缩小，最后两人快要在一条水平线上。 可惜了。余东的位置靠近刘思妤这边，他亲眼看见触壁的时候刘思妤还是慢了一拍。 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精彩的表现，未来可期啊。 比完赛他才注意到静水专注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心事呢？” “哥哥，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不紧张呢？”静水像个被人扎了一针的气球，有点委屈地说道。 “会的，多参加比赛之后就习惯了。”余东开导她，让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同年龄的队员就刘思妤一人进了半决赛，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她把头扬得更高了，喜滋滋地跑来向师兄师姐邀功：“师兄师姐，我刚刚表现还不错吧？” “不错，真厉害。”余东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那是。”刘思妤得意地晃了晃她的一头秀发，甩出一串细小的水珠。 静水虽然还没从刚才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但她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刘思妤的成绩是凭她的真本事得来的，她由衷为刘思妤感到高兴：“祝贺你，给我们争光了。” 包裹在赞美声之中，刘思妤有些飘飘然，直到姚启轩走了过来。 他十分感触地摸摸刘思妤的头：“这么小年纪就打败了比你大几岁的对手，以后他们看见你都要吓死了吧？不过你还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要不要师兄给你讲讲？” “好啊，师兄，快说。”刘思妤缠着他，让他别吊胃口。 “我们去那边好不好？”姚启轩指了指稍微远一点的看台。 刘思妤欣然同意。 姚启轩把刘思妤拉走之后，余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刘思妤手舞足蹈的模样会不会刺激到静水，这下好了，总算没事了。 静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放心，哥哥，我已经好了，没那么不开心了。” “那就好。”余东看着前方一个个在水里穿梭的身影，想到下午的决赛，胸口一紧。 中午教练难得破费请大家吃了一顿大餐，随后所有的队员回宾馆进行短暂的休息，为下午的比赛养精蓄锐。 余东怎么也睡不着，提前到了热身池进行热身。 几圈游下来，他慢慢找到了感觉，心里的那根弦略微松了松。 他起了水，披上外套，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准备去检录。 和静水恰恰相反，他现在是组里年龄最大的选手之一，站在人潮中间格外显眼，好像一圈小树苗围着一棵参天大树。 等候的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也大多是决赛的选手，背负着教练和队员的期待。 余东等得全身快要发霉了，才有人通知他们可以上场了。 经过三年的成长，静水已经不是那个一看到哥哥就会激动得跳起来的小女孩了，她只是伸出手，朝余东挥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在说：“加油，好好游。” “我会的。”余东伸出手回应了一下，和她默契地交流着。 熟悉的哨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余东收回目光，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赛场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他赶了出去。 余东预赛表现得不错，道次在第三道。他站上了出发台，凝视着平静的水面，接下来的几分钟，这份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眼睛目视着入水点，像隐藏在树丛中伺机而动的猎豹。 “砰！”余东的身体跟随枪的节奏进入水中，以他为中心，四周绽开了一朵澄澈透明的水花。 从那次失败的比赛之后，余东领悟到了400自要合理分配体能。他的耐力相对好一些，因此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开始就冲出来，否则就会过早地把体力消耗完，后面就没有力气冲刺了。游的时候，最好跟紧大部队，不要被甩开太多，可以贴近泳道，游在对手腰部的位置，这样能省一点力气。 现在的余东已经比过去成熟了很多，潜游过后，他先不急着和别人争抢，按照自己的节奏，调整好划水的幅度，频率，保证自己能省力，速度又不过于慢。 水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万籁俱寂，岸上嘈杂的声音与他无关，此刻他是自己在和自己打心理战，沉住气，找准时机，一招致命。 “余东这小子不会又是第五吧？”看着余东前阶段一直保持在第五的位置，有人嚷嚷开了。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比赛结果。”姚启轩瞪了没事找事的那人一眼，目光足够有威慑力，那人乖乖闭嘴了。 前200米，余东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对手后面，距离落得多了就提一下速度，和第四道选手的差距控制在半个身位。200米过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把频率一点一点地加上去。 第四道的选手一看就像身经百战的人，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立马冲到了前面，脚下波浪滚滚，余东灵敏地躲闪开来，才没吃到他的浪。 有了这次教训之后，余东放弃了靠泳道的游法，往左侧移了移。 300米即将结束，就是现在，该发力了。 余东的手一触到池壁，就利落地翻滚身体，白色的小气泡环绕着他，将他推向前。 还有点力气。他暗自庆幸，两只手交错着，将水的力量统统化为己用，脚慢慢地抬高，激起了惊天动地的水花，它们纵情地叫嚣着，一蹦三尺高，随后又急速下坠，优雅谢幕。 自由泳最美的一刻，就是起腿的那一刻。 “快看，余东哥哥现在到第三位了。”静水再也镇定不下来，激动地指给姚启轩看。 “行啊，这小子，我估计这次不是第五了。”姚启轩的嘴角勾了起来，余东这小子状态不错，很有可能拿奖牌。 体力在还剩50米的时候燃烧殆尽，下面就是拼毅力的过程。余东呼吸急促，控制着身体摆动的幅度，让人不要过于沉下去，胸腔渴求着氧气，一滑一吸也喂饱不了它。 缺氧会限制人的思考，余东光顾着和第四道的选手持平了，没有发现他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唉，那个第二道的选手也上来得很快。”静水敏锐地发现了潜在的危机。 “是啊，一开始还不惹人注意，这会儿都快追上余东了。”姚启轩也为余东捏了一把汗。这次的比赛是高手对决，前四名几乎持平，第一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只希望余东能坚持住，不要被他超过。 余东抬起手触壁的那一刻，余光忽然瞥见二道的选手也触了壁。 不好。 他是右侧呼吸，所以最后50米只能看到第四道的选手，看不见第二道的选手，自己也真是粗心大意，没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余东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长点记性，起水之后就走到公告栏旁边等成绩。 他们四个的距离非常接近，余东确定不了自己拿了第几，心里七上八下的。 时间放慢了脚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余东准备做点事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一个胖胖的男人过来，“啪！”地一声把成绩贴在了墙上。 他前脚刚走，余东后脚就冲上去，从最上面一行开始找。 第三名第二道赵岩 4分45秒61 第四名第三道余东 4分45秒73 可恶。 余东找不到东西可以泄愤，只好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竟然让第二道的选手钻了空子。 他正要愤愤地离开，耳边响起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你怎么了？还好吧？” 余东侧了侧身，才注意到这个男孩的面容，和他差不多高，皮肤不知道是不是曝晒的缘故，呈浅棕色，眼睛圆溜溜的，正不安地盯着他，塌鼻梁，厚嘴唇，看起来老实憨厚。 “没事，我刚刚比赛的时候被一个叫赵岩的选手超过了，是我不仔细，没注意到他提速提得那么快。” 男孩的表情有点古怪，嘴唇张开了一条缝，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赵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十三章 巅峰对决 余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打不相识”。 他和赵岩站在公告栏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聊起天来。 “你游得很好，真的，我没有眼馋，我只是在怪我自己。”余东怕赵岩误会，抢先一步澄清。 “没事，我这次也是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余东纠正他的观点。 赵岩张了张嘴巴，发现没有什么可说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冷却。 “我们别聊这个了吧。”他又笑了起来，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对了，你是哪里人？” “z市的。” “哇，大城市啊，唉，不像我，小地方出来的，我是h市y县的。”赵岩的眼睛像是熄灭的煤油灯，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大城市也没什么，只要有实力，在哪儿都一样，就像你，是不是？” 突然被夸奖，赵岩有些拘谨，把手放到头上挠了挠：“别这么说。” “一点都不夸张，这次比赛的前三名可是能进入省体校呢。”一想到这场比赛差一点就能进前三了，余东心里堵得慌。 “你接下来还有比赛吗？”赵岩问。 “还有一个200自。” “巧了，我也是。” 余东惊讶地看着赵岩，斗志在他心中冉冉升起，顷刻充满了他的全身。他急不可耐地想再和赵岩好好比一场，一雪前耻，证明自己的实力。 “赛场上见，我是不会让你的。”余东朝赵岩伸出了手，眼睛里有挑衅的火花在闪烁。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还盼望着能和你省体校再相见。”赵岩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 “一言为定。”两人几乎同时甩开了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静水等了好久，才看到余东哥哥走上看台，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小心翼翼的问他道：“哥哥，第几啊？” “是啊是啊，到底第几？”姚启轩和刘思妤也凑了过来。 余东不说话，朝他们比了个“四”的手势。 大家原先以为余东一定会很消沉，正要张口安慰，却瞥见他的眼睛里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在涌动，丝毫不像个萎靡不振的人，反而透露着让人脊背发凉的杀气。 姚启轩把安慰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不是不对劲，是遇到了一个对手，让我更坚定要打败他的信心。”余东握紧了拳头，仿佛对这场比赛势在必得。 “是不是那个游第二道的哥哥？”静水问。 “对，真聪明。”总算有人能领会他的意思，余东感到十分欣慰。 “我看师兄要打败那个对手也不难，他这次完全是运气好。”刘思妤也对这场比赛结果很不服气。 “不能这么说，不过我一定会尽全力的。”余东给刘思妤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刘思妤会意，只好一脸不高兴地继续看比赛。 姚启轩的比赛比余东顺利得多，毫不费劲地拿到了100仰第二名的好成绩，等于一只脚已经迈入了省体校的大门，剩下的就等体校的教练与省体校教练对接，下达通知了。 刘思妤以势如破竹之势杀进了半决赛，但终究实力有限，意料之中的没有进入决赛。 赛后她虽然竭力克制着，但还是难掩失落之情，队友轮流上去安慰了一番，才雨过天晴。 余东预赛和半决赛都与赵岩擦肩而过，心里的这口气不断聚集、膨胀，预备在决赛的时候爆发。 比完半决赛的那个下午，他悄悄地在静水的耳边问了一句：“晚上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只要是哥哥的请求，静水都会无条件地答应。 在食堂吃完了饭以后，两个人向教练请了假，并排沿着宾馆附近的街道走着，路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上面堆着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和日用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哥哥，你很紧张。”静水看余东嘴巴紧闭，一句话不说，像个透明人一样，担忧地开口道。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紧张，背负了要扳回一局和进入省体校的决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点吧。”晚风有点微凉，吹得他头脑更加清醒，那种紧迫感更急肆意地在他的血液里涌动，但他不想让静水过于担心，只好含糊过去。 “我觉得哥哥你完全是有实力的，有了对手，会发挥得更好，我相信你。”静水的眼睛如水晶般明亮而又坚定，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谢谢你，静水。”余东百感交集地摸了摸她的麻花辫，他不能辜负了小丫头的信任，只是这一回不能莽撞，还要讲究策略。 静水的眼睛在各个摊位上搜寻着，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拉着余东走了过去。 余东被这么猛地一拉，差点栽倒，心里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小丫头的眼光。 摊位上竖着一块纸质牌子，上面有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幸运手环”。 余东会心一笑，她们小女生最喜欢这种东西了，于是他很大方地拿出零钱包：“喜欢的话哥哥给你买。” “不，是我给你买。”小丫头如此执拗，赶在余东掏出硬币之前付了钱，她买了两个，一红一蓝。 她五指张开，在红色的手环上面扫了一圈，递给了余东：“哥哥，我在上面施了魔法，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谢谢。”余东忍着笑接过来带上。 夜色越来越深，天空像是有人把一大盆墨汁倾倒在了上面，怕晚归被教练骂，余东拉着静水调转了头，朝宾馆的方向走回去。 心里有事的人总是睡得很不安稳，余东早早起来吃了早饭，休息了一会儿，做了准备活动，就下了水。 艰难地熬到了下午，他感觉喉咙像是被人掐着，一呼一吸都变得困难，在看台上呆不住，他提前很长时间到了检录处，坐在凳子上，把脸埋进双手。 姚启轩今天要比200仰的半决赛，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他手上鲜艳的红色手环：“你什么时候也迷信这种东西了？” 余东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带着点小自豪：“静水给的。” “好吧。”既然是静水的主意，姚启轩也不好说什么。 “余东，好久不见。”赵岩笑容可掬地和他打着招呼。 “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前天在400自上打败我的选手，y县的赵岩。”看姚启轩一脸懵，余东赶紧解释道。 “很高兴认识你，你游得很好。”姚启轩伸出手，和赵岩友好地握了握。 “对了，余东，你休息得怎么样？”赵岩问道。 “挺好的，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余东放出了狠话。 “那我就拭目以待。”赵岩也毫不留情，味又开始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静水此时的心情也没比余东好多少，事实上他们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为余东捏一把汗，一齐趴在栏杆上等比赛开场。 余东被分在了第五道，赵岩在第六道，两人刚好又紧挨着。 该上道了，两人双双放下了泳镜，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他们能想象暗藏的战火即将一触即发。 余东像拉到了极限的弹弓，准备弹射出去，快准狠地把目标击个粉碎。 枪声响起，两人几乎同时入水，不分伯仲，一开始就处于领游的位置，前一个50米，赵岩稍稍领先。 哥哥，要稳住啊，不要急。静水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尽管赵岩一开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但余东还是没有上钩，紧随其后，等待机会。 50米游完，余东伸出手臂，将身体弯成弓型，调了个头，面朝天花板浮在水面上，脚用力蹬了出去，再像鱼一样迅速翻转过来，重新面朝水面。 虽然神经仿佛下一秒就要绷断，但他还是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紧张过度，要放松，否则动作要僵硬。 他轻车熟路地抱水、划水，此时的水仿佛都成了他的臣民，为他摇旗呐喊，叫他更勇敢地往前冲。 100米是一个分水岭，就是现在。 余东蕴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他大幅度地加快了频率，如滚滚岩浆般流动，直逼赵岩。 第四道的选手也超了上来，和赵岩左右夹击余东。 大家再也坐不住了，静水第一个叫了起来：“哥哥，加油！” 刘思妤也加入了阵营：“师兄，加油！” 两个声音一出，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所有人都声嘶力竭地大喊：“余东，加油！” 岸上的嘈杂声虽然被水过滤掉了大半，但有小部分还是传到了余东的耳朵里，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队里的人一定在为他加油。 他加快了打腿的频率，脚下那朵欢快的浪花又一次闪现了出来，推着他一路勇往直前。 又一次的划水，他终于与赵岩拉开了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差距，赵岩也不甘示弱，马上又反超了回来。 还有最后50米。余东第一次没有觉得很累，也许是过度的兴奋麻痹了他的疲劳神经，他觉得还能再游快一点。 刚刚四道选手追得很紧，所以他绝对不能放松，免得重蹈覆辙。 余东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全力，像一道光，“嗖”地穿过水面，向终点靠近。 他与赵岩两个人时不时地会面对面，每一次的碰撞，都让他更加坚定了想赢的决心。 超过他，超过他。余东只有这一个目标，在最疲惫的时刻，频率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 大家可以清晰地看见，余东领先了赵岩一个头的距离，领先了第四道的选手半个身位的距离。 还有最后的五米。静水忘了呼吸，眼睛瞪得发酸，不敢眨一下。 触壁，第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十四章 离别 看台上瞬间沸腾起来，大家比自己拿了冠军还高兴，抱成一团，又跳又笑。 超负荷的后果是在触壁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关节就像被锁住一样，动弹不得。余东贴着池壁休息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转动着脖子看向四周，确认自己是第一个触壁的之后，眉梢间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他只想着超过赵岩，但第一这个名次，做梦都没有想过。 心里的那口气此时化为了礼花，窜上空中“砰”地炸开来，兴奋之情无处发泄，他便大叫了一声，疯狂地搅动着眼前的水，卷起阵阵雪白的大浪，直到意识到这种行为有点傻，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赵岩过来拥抱了一下他：“恭喜你啊。” 声音里没有嫉妒，没有不满，只有真诚，仿佛余东是他多年的兄弟。 “你也很棒，进入省体校之后，我们接着比。” “好，我等着。”两人伸出手，在空中击了个掌。 颁奖仪式上，余东本想着紧抿嘴巴，装出成熟稳重的样子，谁知嘴笑得根本就合不拢，他干脆放弃，大大方方地绽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报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双脚一用力，跳上了领奖台，迫不及待地伸出脖子，等着有人给他挂上那块金灿灿的奖牌。 接触到金牌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用手掂了掂，发现根本就没那么沉，拿起来咬了一口，嘴巴里留下了一股难闻的金属味。 虽然理想离现实总有差距，但这点小插曲丝毫不能取代余东的喜悦，颁完奖后，他几乎是一路跑着回了看台。 静水看到他，朝他飞奔过去，他稳稳地把她抱起，转了一个圈，直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下来。 所有人都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向他祝贺，余东感觉自己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正以王者的姿态俯瞰山下的美景。 他高兴昏头了，忘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进省体校而过于放松的缘故，姚启轩的200仰只拿了第五，赛后余东忍不住意味深长地说道：“还说我是五阿哥，现在变成你了。” 姚启轩静静地听着他的调侃，笑笑不说话。 赵岩尽了地主之谊，比完赛后带领他们逛了h市最有名的小吃街，一开始大家还很给面子地听他介绍，到最后纷纷搜罗好吃的去了，只剩下赵岩和余东姚启轩三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大包小包提了满手，大巴上差点塞不下。 在学校补了几天课之后，省体校下达了通知，让余东姚启轩收拾东西尽快去报道，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妥，同行的还有体校的其他几个男孩女孩。 省体校在x市，这就意味着余东将要和静水告别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教练开恩给他们放假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当然，也很可能是永别，因为有许多人卡在了市体校进省体校的路上，最终只能遗憾放弃。 一想到这里，余东心里就一阵酸涩，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他都不能站在小丫头身边保护她，只能让她自己用瘦弱的肩膀承担风雨。 临走的前一天，他决定把静水约出来好好谈谈。 地点选在附近的儿童公园。说是公园，其实不如说是游乐场，里面有供小孩子玩的各种游乐设施，每天晚上，这里都挤满了锻炼的老人和嬉戏的孩子。 他们爬上了一个小坡，在草丛上躺下，今晚的星星铺满了整个夜空，像点缀在衣服上的小水钻。 “哥哥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余东犹豫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出人意料的是，静水没有哭闹，像听到了一个已经知道的消息那样平静。 “哥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闯祸了知道吗？” “闯祸的是哥哥你吧？”静水一语就戳穿了事实。 “好啊，胆子越来越大了。”余东起来开始挠静水痒痒，把静水挠得满地打滚，沾了一身草屑后，才放过了她。 闹完了以后两个孩子都累了，重新躺在了草坡上。 静水侧着身子看向余东：“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省体校找你的。” 从她六岁那年开始，哥哥就是她追逐的目标，现在哥哥飞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她也不能落后。 “好，期待我们再见面。”余东也同样转过了身，和她面对面。 两双澄澈的眼睛久久对视着，眼底似乎有汩汩的清泉在流动。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二天早上，余东姚启轩最后一次和静水结伴而行，到了体校之后，静水继续训练，余东和姚启轩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大巴。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静水只是挥了挥手，看着两位哥哥的脸逐渐在她眼前消失远去。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相信，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静水调转了方向，步伐坚定地朝市体校的大门走去。 当天早上的训练完成之后，静水感觉颜和有点不太对劲，虽然她平时就话少，但至少还会和自己聊聊昨天看过的动画片，分享好吃的零食，可今天完全是个闷葫芦，一声不响。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静水问道。 颜和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颜和的两只手指绞在了一起，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静水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等着小姐妹主动开口。 “我......我觉得我没有游泳天赋。”颜和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丢人，整张脸像个受光不均匀的桃子，一边红一边白。 “那你觉得我有天赋吗？”静水反问她。 颜和点头如捣蒜。 “我人这么瘦，刚来的时候训练还因为受不了吐了，学四种泳姿那一会儿经常被舒教练骂，小组对抗赛成绩也不突出，这叫有天赋？”静水的嘴角歪向了一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可是我训练任务都在认真完成，很多时候甚至还多练，天赋是重要，但是努力更重要，不是吗？” 颜和快要把头低到胸前：“对不起。” “没事，我有个决定，不知道你赞不赞同。”看小姐妹想开了，静水决定更进一步，把她的计划告诉颜和。 “什么决定？” “我想和舒教练说一下，等我晚上做完作业后去加练。” “好！我陪你。”令静水意外的是，颜和竟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她的决定。 “要加练吗？我也来。”刘思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背后。 静水与刘思妤并不算很熟，但多一个人撑腰总是好的，下午训练结束后，她大胆地向舒佳提出了这个要求。 舒佳的眉毛挤成了一团，显然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好久才给出了回复：“游泳馆晚上是开着的，但我晚上要回去，家里还有女儿，你们只能自己练了。” “没关系，谢谢舒教练。”长期的训练让静水她们自觉养成了给自己制定计划的习惯。 “你有女儿，像我这个单身的人就很闲，我来带她们吧。”说话的是第一天看到的叶教练。 “好啊，我求之不得。”舒佳像解决了一桩大事，“那你们晚上就跟着叶教练吧，不过别太晚了，早点回去。” 静水回去和李颖说了加训的事情之后，李颖心疼不已，旁敲侧击地劝她不要这么难为自己，但静水执意坚持，丝毫不肯改变主意，李颖只好败下阵来，和丈夫商量晚上轮流去把她接回来。 体校有食堂。三个女孩在食堂吃了晚饭之后，借用休息室火速解决完了作业，随后就跟着叶教练来到泳池边。 先是仰蛙蝶自各游一百米进行热身，再是1500米长距离自由泳计时，紧接着是50米、100米、200米、400米的仰蛙蝶自比赛。 第一场是刘思妤最擅长的100自。 她有些高傲地看着静水和颜和：“你们要是能游过我，我送一盒进口的巧克力给你们。” “好啊，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静水坏笑着，像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叶教练乐呵呵地看着这三个小姑娘“内斗”，他巴不得这样相互激将，这样才能把她们的潜力发掘出来，训练才会有效果。 “我要第四道。”刘思妤抢先一步，占据了自认为的好位置。 “没事，随便你。”静水不以为意地站上了第五道。 颜和从来都不和别人争抢，默默地站上了第三道。 “各就各位，预备——哔——” 叶教练的哨声一响起，刘思妤就率先进入了水中，静水紧随其后，颜和处于第三。 刘思妤从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一层层的波浪在她身后漾开来，手臂飞快地在水里上下起伏，像一颗随时都要爆炸的重磅。 静水也毫不留情，死死地咬着刘思妤，与她相差不过半个头的距离，倒不是为了那盒巧克力，而是刘思妤的主动邀战让她燃起了胜负心。 这就是对手的作用。 50米过后，刘思妤率先转身，她前一秒刚离开池壁，后一秒静水就紧贴了上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再加速。刘思妤不顾胸腔已经耗尽的空气和酸痛的手臂，咬咬牙，双腿像装了电池一样疯狂地摆动。 但她没想到的是，静水的加速居然比她还快，两人仅有的差距一点一点被缩小。 刘思妤抬了抬手臂，感觉手上绑了块大理石，还没画出完整的半圆就已经沉入了水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划水的频率下降，与静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开。 不！她竟然会输给一个不是自由泳主项的人，真是奇耻大辱。 静水率先触了壁，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刘思妤，把内心的得意强压下去。 “我不服。”刘思妤把呼吸理顺了之后，瞪着眼看着她，眼睛血红得仿佛要窜出火来。 “那好，我们再比，比蝶泳怎么样？不过你那盒巧克力肯定要给我了。”静水狡猾地笑了。 “比就比，谁怕谁。”刘思妤一拍水面，发起了宣战信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十五章 梦想的重量 颜和扶着水线，哀怨地看着两个发神经的女孩子，不情愿地回到了出发台。 哨声响起，静水眼疾手快地跃入了水中，双腿并拢，和鱼的尾巴一样上下摆动，同时双手从水面上升起，转了一个大半圆之后，才渐渐没入水中，整个犹如一只蝴蝶贴着水上飞舞。 之前看哥哥游蝶泳的时候，静水还觉得惊为天人，但当自己真正接触到这种泳姿的时候，才发现这完全是一种好看低效的泳姿。 双手因为摆动的幅度大，过了50米之后就力不如前，能维持原来的状态已经算不错了，更别提加速了。手臂离水面越来越近，原本的正圆变成了椭圆。 蝶泳毕竟是颜和的主项，所以她稍稍领先，静水和刘思妤紧随其后。 眼看着手臂动作加不上去，静水一咬牙，把脸埋到了水里，改为两次划水一次呼吸。 肺部的空气很快被抽空，只有每次抬头露出水面的时候才有重获新生的感觉，但静水不想停下来，她享受这种与人竞争的感觉。 刘思妤用余光感觉到了静水的加速，没有一秒迟疑地也改为了两次划水一次换气。 两个人与颜和的距离越拉越近，最后几乎是并驾齐驱，同时触壁。 叶教练看着手上的秒表，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计分能力有限，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谁第一。” “算了算了。”刘思妤朝空中甩了甩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赶跑，“下一个是蛙泳对吧？” 三个人这么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全都软塌塌地趴在泳池边起不来。 “你们也对自己太狠了。”叶教练一边心疼一边欣喜，左手拖着刘思妤，右手拎着静水颜和，把她们送到了更衣室门口。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惨白的灯光照着游泳馆，留下黑黢黢的影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视剧和里的鬼。 叶教练不放心，一直把她们送到了门口，确定她们一个个都被家长接走了才离开。 加训带来的后遗症是巨大的，三个女孩一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差点就起不来，就连下课和午休的时候也是抓紧时间补眠。 刘思妤倒是兑现了她的承诺，趁着空隙把巧克力给了她，即使不回头看，静水也可以感觉到江海灼热的眼神穿过了她的头顶，附着在刘思妤身上。 自从离开了余东的控制，江海死性不改，卷土重来，又时不时地开始烦静水和颜和，只不过问的都是一些和刘思妤有关的事情。 这不，静水睡得正香，冷不丁防被江海一个劲儿地戳醒了，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很不友好地问道：“什么事？” “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干嘛要告诉你。” “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就不说能怎样？” “那我就不让你睡觉。”江海看静水正要躺回去，猛地把她的桌子抽走了。 静水气得七窍生烟：“行行行，我告诉你，我们加训去了。” “你们有毛病......”最后一个语气词还没说出来，江海立刻又转换了一副笑颜，“能不能加我一个？” 突然的换脸让静水有点不适应：“叶教练现在看见你就嫌弃，你有本事自己说服他。” “行啊。”江海一口答应了下来。 静水以为江海一定会惨败而归，没想到他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打动了叶教练，树立了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的形象。 当天晚上的加训，他喜滋滋地站在了刘思妤的旁边。 刘思妤依旧露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你怕不是来玩的吧？” “谁说的，我已经向叶教练保证过了。”江海指了指胸口，用良心向她证明。 刘思妤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有本事游过我，不过前提是你先要让我5米。” “好啊。”原本以为江海会讨价还价，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有这么好的看热闹机会，静水颜和自然不会错过。 “比什么？”江海问。 “仰泳。”竟然是江海的主项，看来刘思妤是决定好了要给他点苦头吃了。 哨声发令之后，刘思妤如一颗弹珠弹了出去，头出现在水面的同时，手臂已经高高举起，连带着升到空中的还有一串透明的水帘。 江海百无聊赖地抠着池壁，听到哨声之后才心急火燎地进入水中，奋起直追。 刘思妤不肯给江海任何机会，两腿似两根棍子敲击着水面，在岸边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可江海毕竟是个男孩子，体力爆发力都要明显优于女孩，很快就和刘思妤只差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刘思妤的加速毕竟有限，很快就提不上去了，但不知是江海游不动了还是有意为之，在与刘思妤相差半个头的时候，他停止了加速，并且把这段差距一直保持到终点。 “服不服气？”刘思妤把头抬得高高的，一脸骄傲。 “服气，服气。”静水和颜和还没有见过江海这么百依百顺的时候。 江海上岸的时候，叶教练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踹了江海的屁股一脚：“臭小子，连女孩子都游不过，给我加练。” 叶教练的这一脚看来有点力道，江海捂着被踹疼的屁股，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自觉跑到出发台那边加练了。 经过几天的加训之后，大家身体的承受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一举动也鼓舞了体校的其他人，来加训的人越来越多，叶教练索性开了个班，专门带晚上加训的人。 颜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从余东走后，静水有些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对自己也更狠了一些。当然其中的原因她是知道的，静水想早点进入省体校见到余东。只是有时候她想用一个老师教过的成语提醒她“欲速则不达”。 生活虽然艰苦，但总有甜的时候，马上就到了春节，一向杳无音讯的余东也打来了电话，他们队里放假，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休息三天。 静水和余东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靠电话。可惜省体校没有给每个宿舍装固定电话，要打只能去宿舍门外的公共电话亭。仅有的两台电话格外火爆，每天都排着长长的队。 一听说余东哥哥要回来，静水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和她三岁那年一样，不顾李颖的阻拦，跑到了小区门口。 除夕的前一天刚刚下过雪，万物仿佛披上了一层棉絮，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静水一路踩着融化的雪水，靴子上溅了不少泥。 到了小区门口，刺骨的冷风直往她脖子里钻，她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戴围巾了，只好把脖子缩进高领毛衣里，搓搓手，跺跺脚，让身体多产生一点热量。 队里放假时间实在是太晚。虽然余东和姚启轩提前买了票，但正赶上春运和下雪天，火车晚点，两人等到半夜才乘上车，差点就要在火车站打地铺，几经辗转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两根霜打的茄子。 余东老远就看见静水快缩成了一团刺猬，加快了步伐，把围巾解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包住了她的脸：“出来连围巾都不围，感冒了可就惨咯。” “谢谢哥哥。”布料那头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姚启轩也跟了上来：“我爸我妈都还好吧？” “挺好的，叔叔阿姨听说启轩哥哥你回来了可高兴了，还和余叔叔他们商量让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呢。” “是该吃个饭了，我都那么久没见静水了，静水想不想哥哥？”姚启轩试探着问道。 静水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姚启轩想听的答案：“想。” “真乖。”姚启轩细心地替静水拍掉了头顶上的雪花。 余东有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却不知该从哪儿说起，只好硬生生地堵在了那里。 罢了，有的是时间慢慢叙旧。 到家屁股还没坐热，静水就缠着余东问省体校的事：“哥哥，我还是没明白，省队和省体校有什么区别？” “简单来说省体校不是正式的队员，只有在全国比赛中拿前三，才能成为正式的省队队员，之后住的吃的都会好很多，还有钱拿。” “真的？”静水的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应该是在想能拿多少钱的问题。 “醒醒吧，小丫头，先进了省体校再说。”余东戳了戳她的脑门，让她少做白日梦。 “好吧。”静水揉揉脑袋，又想起了什么，大胆地问余东道，“哥哥，省体校有没有像我这么大的队员？” “有是有，只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余东踌躇了很久，才把后半句补充完整。 现实远比想象的要残酷，他必须让静水认清这个道理。 “怎么都光坐着，不吃点水果吗？”赵淑芬端来了一盘苹果和冬枣，把原本拥挤的桌子变得更加毫无空隙。 也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聊这个沉重的话题。 “对了静水......”余东肚子里的坏水在咕噜咕噜翻滚，贼兮兮地看着赵淑芬进了厨房，才压低声音对静水说道，“今年的压岁钱你好好藏着，买一部小灵通。” “可是......我的压岁钱每年都是给妈妈的，让她帮我存着。”静水为难地说道。 “笨，你妈妈早就把你的压岁钱花了。”余东扶额，怎么静水在这件事上榆木脑瓜这么不开窍呢？ “不可能。” “我妈就是这样，每年强迫我把压岁钱上交，结果你猜怎么着？拿去炒股票了。”说这话的时候，余东心虚地往厨房看了一眼，确定赵淑芬正忙着炒菜，没空偷听之后才放心下来。 “那是你，我爸妈早就答应给我买小灵通了。”姚启轩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眉宇间藏了几分得瑟。 余东真想冲上去掐死他，但又想着男子汉大丈夫，忍一时风平浪静，便宽容地放过了他，继续和静水商量他的计划：“长辈们给你红包的时候，你就赶紧揣兜里，别让你妈发现，万一发现了，你就想办法拖延时间，从红包里抽出几张大的藏好，等大年初二那天我们一起去商场。” “可是......” “可是什么，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哥哥随时打电话？” “想。”和哥哥打电话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十六章 事与愿违 天空如变色龙一般，先是用五彩的眼色装点自己，再回归朴素的深蓝，最后终于化成了一滩黑水，与其他景物融为了一体。 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门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成功勾出了大家的馋虫，余东和姚启轩感觉平时训练完都没这么饿过，因此吃得格外多。 不出意料，静水、姚启轩和余东三个人都吃撑了。吃完饭以后，余东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嚷嚷着要下楼消食，顺便放个鞭炮，看在今天是除夕的份上，余峰和赵淑芬对他网开一面，只不过走之前叮嘱了几句要注意安全。 三个人一下楼就冲向门口的烟花爆竹摊，买了最喜欢的甩炮。这种鞭炮长得像烟头，装在一个印了卡通英雄人物的纸盒子里，每次拿出一个使劲扔在地上，就能听到一声巨响，像是地面炸开了一样。 “静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玩的吗？”余东问她。 静水点点头，抓了一个鞭炮，瞄准了附近的一个小水沟，用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鞭炮躺在水中，没有一点反应。 余东“咦”了一声，说道：“看我的。” 他像铅球运动员那样，先是侧着身，随后猛地一转，把鞭炮狠狠地往水沟里砸去，嘴里很有气势地叫了一声“喝！” 水沟里刹那间炸开了一朵黑色的水花。 “你不行，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姚启轩拿出了刚买的打火机，点燃了鞭炮，扔到了水沟里。 鞭炮冒着缕缕白烟，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但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溅起来的脏水落在了他们的裤子和鞋子上。 “好啊，不就是打火机吗？我也会用。”余东不甘落后，抢过姚启轩的打火机，又点着了一个，扔了出去。 三个孩子乐此不疲地扔啊扔，直到把三盒甩炮都扔完了，才活动着酸痛的手臂，蹲下来休息。 余东眺望着前方，目光变得和夜色一样深沉：“静水，进入省体校之后会更苦，训练量比市体校大得多，去参加全国比赛的时候你会发现有许多你追不上的人，总之路会越来越难走，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静水的声音好像是清泉撞击在石头上，清脆而又悦耳。 “那加油吧。”余东把蹲在地上的静水拉了起来，“回家。” 姚启轩看着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挪动着步子跟了上去。 余峰家有守岁的习俗。余东他们放完鞭炮回来之后，三户人家便挤在一起，喝茶吃东西聊天看春晚。 只是少了一个张昊天。公司里的一些外地人都回家了，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琐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静水对咿咿呀呀的小品相声和千篇一律的歌舞节目没兴趣，看着看着眼皮就越来越沉，身体习惯性地倒向了坐在她旁边的余东。 余东觉察到了身上的重量，理了理沙发上的靠垫，好让静水睡得更舒服一些。 门铃声打破了原本平和的气氛，赵淑芬第一个跑去开门，一看是张昊天，脸上又是惊喜又是埋怨：“大家都在等你呢，快进来。” 张昊天一身的西服还没有褪下，有点过意不去地和老朋友打着招呼：“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抽身不开。” “哪里的话，像我每次放假闲在家里的时候就老是被我老婆嫌弃，还不如你有点事情可做。”余峰挪了挪屁股，给张昊天腾出一个位置。 “你也知道啊。”赵淑芬白了他一眼，正要收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了靠着余东睡得正香的静水，便乐呵呵地指给张昊天看，“瞧瞧，静水等你等得都睡着了。” “要不我把静水送回去吧？”张昊天提议道。 “别，你工作了一天，先坐下歇一会儿，让静水先到阿东的房间里睡一会儿吧。”赵淑芬制止了张昊天，尾音还没落下，余东和姚启轩就率先起身，把静水弄到了房间里。 静水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日光灯照着她的脸，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璞玉。 余东盯着静水的睡颜，嘴角温柔地弯起。 “臭小子，把压岁钱交上来。”赵淑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后面，仿佛是个来收租的。 余东早有准备，内心奸诈地笑着，把早就动过手脚的红包交到了他妈妈手上。 初二那天余东和静水攒够了钱，借口和姚启轩一起出去玩，直奔商场，一人买了一部小灵通。 回家的路上，静水乐得合不拢嘴，翻来覆去把那几个按钮按了好几遍才罢休。 只是余东哥哥和启轩哥哥来了这么一会儿，又要走了。 送别的那天，她看着火车在她面前逐渐加速，想起了电视剧里主人公都会追着火车跑，便也毫不犹豫地跑了起来，只是她的速度和火车比简直是蜗牛爬行，很快余东哥哥和启轩哥哥就化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火车，那个愿望在她心中的地位愈发不可撼动。 你们一定要等我。 从余东走后开始，李颖就发现女儿有点不对劲了。 晚上很早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傻笑。 李颖找准时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女儿的被子，眼前的场景让她怒火中烧，只见女儿手上拿着一部小灵通，正在发信息。 她眼疾手快地从女儿手中夺走了小灵通，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庭审现场。 “谁的？”李颖质问道。 “我自己用压岁钱买的。”静水吓傻了，一一从实招来。 “怪不得我之前看压岁钱怎么那么少呢。”李颖恍然大悟，“妈妈收你的压岁钱就是为了防止你乱花钱，不过你买个小灵通干什么？” “为了和哥哥打电话，他也有一个。” 李颖隐隐有些担忧起来，她感觉这兄妹俩的感情好得超乎了她的想象，就像在谈恋爱。 她举着小灵通郑重其事地宣布道：“看在你不是有意的份上，小灵通先在我这儿保管，白天不许带到学校去，晚上或者周末你要打电话可以问我要。” 有母上大人的威严在，静水只能服软：“我知道了，妈妈，对不起。” “怎么了？”张昊天看见李颖一进卧室，脸比苦瓜还难看。 “你说我们静水会不会和余东那小子早恋啊？” 张昊天大笑起来：“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你看看。”李颖把小灵通递到丈夫眼皮底下，“这丫头居然瞒着我偷偷和余东一起买了小灵通，说是要打电话。” 张昊天笑得更厉害了，脑袋大幅度地往后仰去：“要是余东将来成了我女婿，我也没意见，你敢说你对余东这小子不满意？” “满意是满意，只是......怕静水受到影响。” “你想多了。”张昊天拍了拍妻子的肩，示意她放一百个心。 静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特别不顺，先是小灵通被收，随后新一届的省游泳比赛中，她也比砸了，一个止步半决赛，一个只拿到了第八。 虽然舒佳安慰她这只是因为她的年龄还有点小，等到她成为她们这个年龄组最大的选手之一后，就会好很多。 面对舒佳的好意，静水无法反驳，但内心还是不免失落。 她果然不是天才，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周末只用训练半天，静水闲来无事，打开了家里的电视，却被屏幕上的标题吸引住了——“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 电视上正在进行的是11-12岁年龄组男子200米预赛，镜头挨个扫过少年的脸庞，扫到第七道的选手的时候，静水呼吸一滞。 虽然少年头部被泳帽包裹，眼睛被泳镜遮挡，但静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解说也在此时很配合地响起：“第七道是来自x省z市的余东。” 为什么有比赛却不告诉我？静水想不明白，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到了第四道的选手的时候，解说才多了几句话：“第四道是来自s市的徐明哲，在之前的400米自由泳当中已经收获了金牌，前不久在全运会上也有佳绩，进入国家队指日可待。” 镜头中的少年肤色很白，手臂和胸前已可以初见肌肉的轮廓，只是他一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寒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座精美的没有生命的冰雕。 像这种国家级别的大赛都采用了出发鸣笛，泳池池壁上还安装了电子显示屏记录成绩，最终的成绩会在比赛结束后直接公布在墙上的大屏幕上。 徐明哲应该是身经百战，对于这种大场面见怪不怪，万分镇定地伏下身去，倒是余东，静水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的身躯有细微的颤抖。 鸣笛过后，运动员整齐划一地跳入水中，潜泳过后，差距已经显现了出来，徐明哲从一开始就处在了领游的位置，至于余东，淹没在了徐明哲身后的大部队里。 “我们可以看到徐明哲的速度非常快，不愧是种子选手，看来这场比赛他游得很轻松。” 画面中的徐明哲几乎是一艘潜水艇，转动着身后的螺旋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发射了出去，把其他选手越甩越远。 静水看得出余东也在奋力加速，只是比起徐明哲，他的加速和静止没什么区别，一开始画面里还有他的一整个身位，慢慢地变成了半个，直到消失不见。 她总算理解了哥哥所说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是什么意思，你永远都会遇到比你强大一百倍的选手，有时候你的顶点就是人家的起点。 徐明哲很轻松地获得了小组第一，连气都不带喘，可想而知放了多少水分。他随意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就百无聊赖地在池中等着别的选手游完。 选手一个个接连靠岸，等第六名选手触壁之后，余东才像个生锈的铁皮人一样游了过来，到达了岸边。 他摘下了泳镜，眼睛有点发红，池水从他的脸颊上蜿蜒着流下来，但是没有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哪怕再难过，余东都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泪水。 静水攥紧了手上的小灵通，打算等余东换完衣服之后再打给他。 拨了好几次，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嗓音：“喂？” “哥哥......你......还好吧？”静水不知从何说起会更好一点，只能象征性地问候了一下。 余东嗅到了静水语气里的异样：“你......是不是看我比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十七章 成长 “嗯。” 余东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早在比赛之前，教练就给他们这些新队员们看过国内几个新秀选手的成绩，都是自己连脚脖子也摸不着的水平。预感到自己很可能连半决赛都进不了，他就没告诉静水比赛的事情，没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是被静水看到了。 “哥哥，你别难过，我原先因为省游泳比赛的事也伤心了好几天，但后来想想以后还会遇到更大的比赛，更多的困难，这点挫折不算什么。徐明哲哥哥是厉害，但总有人会超过他，没准那个人是哥哥你。” “没事，静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余东重复了好几遍“没事”这个词，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乱了方寸。 “哥哥，你别想骗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静水一下子就能猜到余东心里想什么。 余东所有的盔甲都被一下子扯开，靠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来。 “我心中的那个哥哥，是输了之后还会重新站起来，拿回第一的哥哥。”静水听余东那头没了声音，索性开始了个人演讲，“所以哥哥，你难过一段时间可以，但不要一直难过，好吗？我们都要加油，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好。”余东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省游泳比赛那次夺冠的场景，他站在领奖台上，那种反败为胜的爽快至今都忘不了，所以有没有可能再来一次呢？ 久违的斗志又回到了身体中，面对静水，余东也不吝啬他的豪言壮语：“静水你看着吧，总有一天，哥哥会超过他。” “我会一直等着那一天，那就这样吧，哥哥再见。”静水挂了电话，想着新一轮的训练，内心充满了憧憬。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接下来静水的遭遇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 就在她状态慢慢调整过来，准备备战新的省游泳比赛的时候，她的耳朵突然开始剧痛，流脓，到医院一检查，是急性化脓性中耳炎，必须马上接受药物治疗，这几天不能下水。 可是离比赛只有三天的时间，这就意味着她多半要放弃这次比赛。 求了医生没有用，求了教练也没有用，这突如其来的障碍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把她直接砸晕过去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队里的人打点行装，自己只能在家休养。 李颖替女儿把耳朵的脓水清理干净，滴了几滴抗生素溶液，却看见女儿闭着眼，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这是静水第一次哭到昏天黑地，一年的努力就因为一次伤病而付诸东流，接下来又是一年的煎熬，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李颖抬起手来想要安慰女儿，却还是放了回去，她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女儿什么也听不进去。 “会好的，会好的。”李颖在静水耳边喃喃道。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阴影会笼罩在静水身边这么长时间，恢复后静水的状态大不如前，有好几次游出来的成绩让舒佳都大跌眼镜。 在又一次的小组对抗赛当中，静水还是只游出了中游的位置，舒佳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张静水，训练完之后留一下，我要找你谈话。” 当静水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舒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女孩是曾经踌躇满志的静水。 她不能看着爱徒这样下去，于是把积攒了四十多年所有难听的词汇都骂了出来：“张静水，你他妈抬起头来好好看着我，你知不知道现在像什么狗样子？别人都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看你是一脚就踩死的蚂蚁。不就是生病吗？你教练我当年浑身伤病还照样拿了冠军，你算哪根葱啊？一点点困难就萎了？” 舒佳骂起人来气势如虹，静水的心动摇了一下：“对不起教练，我错了。” “以后小组赛要是敢游出前三，小心我让你加训到哭。”舒佳使出了杀手锏。 “我会拼劲全力游的。”这句话和放了很久的面包片一样干巴巴的。 舒佳看差不多了，也就适可而止地放过了她：“你走吧，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静水走出游泳馆的时候，看着颜和像木桩子一样杵在门口，心里有些惭愧：“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自从余东和姚启轩走后，回家的路上就冷清了许多，颜和虽然有时会和她说几句，但她性格并不外向，所以大多的时候是沉默。 至于加训计划，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搁置了。 两人走出没多远的距离，就听见后面有一阵急速追逐的声音：“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静水回过头，原来是刘思妤，她没顾上喘气，眼神像刀一样试图把她划个遍体鳞伤：“少了你这个对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没劲啊？现在小组赛每次都是我拿第一，你争点气超过我一回行不行？” 别人拿第一高兴还来不及，现在刘思妤竟然想着让自己超过她，静水忍不住笑了，但对上刘思妤那能杀死人的眼神之后，一秒钟内收敛了笑容。 “好。”她回答道。 刘思妤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满血复活的表情，但随后很快又消失不见，抱着手臂看着她：“我说，你到底还打不打算加训了？” “加。”静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走吧。”刘思妤向着黑夜中那座亮着白光的建筑走去，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给她。 静水抓着颜和的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接下来的训练中静水一直在调整，想把自己的状态领回到最佳航道，但无论怎么做好像都差了一点，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余东这次的全国比赛比去年有了进步，进入了半决赛，与徐明哲的差距缩小到了一个身位。 比完赛后教练放了他们几天假，余东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家，一下车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砰砰砰”地敲着静水家的门。 静水一开始还好奇谁这么着急，打开门一看是余东，愣在了原地：“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余东脸上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相反，还自带了一股怒气：“你生病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静水垂下了头。 “我妈啊，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们俩还真像。”余东自嘲了一下，把行李箱一放，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拖，“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余东的力气大得吓人，静水只好被他拖着走，临走前和李颖打了声招呼，说是和余东哥哥出去散散心。 万万没想到，余东把她带到了儿童公园。 公园大致没有变化，只是设备又翻新了一遍，原本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重新上了一遍漆，在阳光下透着锃亮的光泽。 余东指着一格一格的栏杆：“要不要比一场？” 反正也有空，趁此机会好好玩玩，静水一口答应：“好啊，不过哥哥你要让我5秒。” “没问题。”在静水面前，余东永远展现了绅士风度。 静水小心翼翼地把脚踩在了栏杆上，确定踩结实了才抬起手抓住上面的栏杆，另一只脚紧跟上去踩在了上一级。 余东数数数得格外快，不间断地数完了一到五之后，像只猴子一样“噌噌噌”爬上了栏杆，抢先静水登顶。 “哥哥，你作弊，数那么快。”静水还没抱怨完毕，下一秒的场景让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 余东爬到了顶端之后，侧身翻了过去，顺着栏杆的另一侧落了地。 “静水，你可以试试，这个栏杆不高的，我在下面保护你。”余东鼓动着静水。 静水比划了一下高度，确实不高，但还是有点挑战性，手伸上去又缩了回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没关系，你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 静水就是个喜欢反着走的人，听到这话，抬起了一只脚，跨过顶端，踩在了对面的栏杆上。 哥哥可以，我一样也可以。 栏杆因为受到震动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余东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张开手臂做保护姿势，叮嘱道：“小心。” 静水等栏杆趋于平稳之后才挪动了另一只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栏杆上，随后一路轻车熟路地爬了下来。 “真棒。”余东揉了揉静水的头发，抓准这个时机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静水，一开始你还有点害怕，但等到真正翻越过去了也没那么害怕了对不对？” 静水点头。 “所以不管多大的困难，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要多想，继续前进就行了。” “我知道了，哥哥。”久违的那个静水此刻又回归了，她露出了这些天来最为灿烂的笑容，“明年的春天，我们就等着再见面吧。” “好。”余东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这次的愿望不会落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十八章 蓄势待发 两人又玩了其他项目，直到天都黑下来了才依依不舍地往家走去。 与余东分别之后，静水又进入了紧张的备战阶段，她终于体会到了三年前哥哥的感受，现在她也是她们年龄组最大的选手之一，以大打小，占尽了优势，宝贵的机会一旦错过，又要重新开始。 刘思妤和颜和这几年的成绩也不尽人意，尤其是刘思妤，从第一次参加比赛的爆发到沉寂，不禁让静水想起了仲永。 至于江海，教练们对他的要求是拿个名次就可以了，所以他身上背负的压力比一般人轻一些。 现在的静水，早已习惯了坐火车，不再有第一次的那种兴奋和好奇，只是少了哥哥的陪伴，心里仿佛缺了一个大口子，任凭自己拿多少东西往里面扔也填不满它。 这次照常是给了一天的时间调整，很不凑巧，静水没有和颜和分到一个宿舍，而是和刘思妤一个宿舍。 静水与刘思妤的交集只停留在训练，关于训练以外的话题几乎没有交流过，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两人默默无言地结束了下午的训练，回到房间后，刘思妤打开电视，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静水躺在床上感觉有点难受，比赛这件事像一块破锣，时不时地在她耳边敲击几下，提醒她不要忘记了这件事。 她决定再去场馆里熟悉熟悉，没准游着游着就会忘掉紧张。 看得出来刘思妤虽然在看电视，但也十分心不在焉，静水试着邀请她：“刘思妤，晚上要一起去训练吗？” “不要，晚上还去训练，不怕明天比赛累死吗？”刘思妤往枕头里面靠了靠，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那我就去找颜和了。”静水有点扫兴，把门轻轻地掩上。 敲开颜和房间的门后，只见她有点为难地站在门外，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静水......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没事，我自己去吧。”没想到颜和也拒绝了自己，静水不免有点失望，同时又有点害怕，这么晚了，又是在陌生的j市，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冒出个歹徒怎么办？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回去，怕被刘思妤嘲笑一番，只好硬着头皮往门口走去。 颜和在后面还不忘提醒：“静水，注意安全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此时静水脑子里关于鬼的传说一下子全都浮现了出来，她越想心里越发毛，脚下像生了风，一口气跑到了游泳馆。 望着灯火通明的游泳馆，她像碰见了守护神一般有了安全感，换好衣服下了水。 晚上来训练的人不多，泳池比白天宽敞了一点。静水让冰凉的水一点一点浸透自己的皮肤，随后双脚抬起，手臂张开，呈“大”字型躺在水面上。 这是他们一开始学的漂浮练习，静水感觉这种姿势格外舒服，就像陷入了一个软软的棉花垫里。 她盯着头顶上有些年头的照明灯发呆，想了很多东西，关于哥哥，关于这几年的训练，关于梦想，关于比赛，水安静地围在她旁边，把这个小女孩无声的倾诉全都吸了进去。 身上渐渐变得轻松起来，静水收了腿，站在水中，俯下身，脚猛蹬池壁游了出去。之前哥哥和她说过，在比赛的前几天要懂得保存体力，否则手臂和腿可能会变得僵硬，反而影响了速度。 静水主要以规范技术动作为主，速度并不快，每一次的划水，每一次的蹬腿，每一次的换气，她都留心着，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水从她的全身缓缓流过，她感觉自己真正变为了一只青蛙，呆在自己的另一个世界里，把陆地上的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练了一个小时，静水就起了水，朝门外走去。 看着馆外一片混沌的黑暗，静水这才把自己从理想世界拉回现实中，用脚摩擦着地面，迟迟不肯动身。 要不给颜和打个电话？太可笑了，这件事要数传出去，岂不被笑掉大牙？再说颜和这一路走来估计也够呛，还是算了吧。 静水否决了这个愚蠢的想法，深呼吸，再慢慢地吐出，迈开步子，淹没在了夜色中。 她在心里默念着不要往两边看，但还是感觉到了草丛中间有异动，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正在那里摇晃。 思绪迅速地勾勒出了歹徒的面容，脸上蒙着块黑布，眼睛里带着狞笑，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手上的刀在月光下发出阵阵寒光。 静水攥紧了书包带，全身都发抖起来，决定豁出去了，先找块石头，要是歹徒冲出来，一定要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手，把他砸得脑袋开花。 她正在找时候的时候，只感觉那个黑影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把她全身笼罩。 “不要过来。”静水本能地大喊了一声，正准备拿着石头砸，看清面前的人之后，换上了一副惊恐的表情，“叶......叶教练？” “这么晚了，你这是干嘛呢？还拿一块石头。”叶教练看到这么反常的静水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我......我以为有坏人。”静水窘迫地扔掉了石头。 “你看我的样子像坏人吗？”叶教练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误会，哭笑不得。 “那教练你怎么突然从草丛里出来？” “我来看看大家的训练情况，再说草丛中有路啊。” 静水恨不得有瞬间移动的功能，让她马上消失，但她不是神人，只是个凡人，所以该道的歉还是要道：“对不起，叶教练。” “没事，看你这么害怕，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教练。”静水低下了头，幸好有黑夜的掩护，让人看不见她水泥一样的脸色。 “你怎么一个人来训练，其他人没和你来吗？”叶教练问。 静水便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 叶教练大笑了一阵才勉强平复情绪：“害怕就不要逞强，你就这点不好，不过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是很危险，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了，教练。” “对了，余东不在，你还习惯吗？”叶教练的两只眼睛里有点不怀好意。 “早就习惯了，技巧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哥哥只是偶尔给我指点，教练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好，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苗子，会走得更远，不像我，当年卡在了省队这里，一直进不去国家队。”叶教练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有稍纵即逝的悲伤。 “教练，你怎么相信我会比你走得更远呢？” “有些事情说不出理由，但是最后还是实现了，所以静水，把杂念抛开，相信你能行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宾馆楼下，教练和队员住在不同的楼层，静水向叶教练简单道了别，就匆匆回到了房间。 刘思妤还窝在床上看电视，目光涣散，处于放空状态，静水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啊？你回来了？” “是啊，看来你很紧张啊。” “谁......谁紧张了，我那是在思考明天的战术。”刘思妤的嘴高高地翘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静水不忍心揭穿她，只能笑了笑，拿了毛巾和衣服进浴室洗澡。 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不安稳，在黑暗之中静水能听到旁边刘思妤窸窸窣窣翻被子的声音，但她却一点都不敢动，生怕给刘思妤增加压力，只好眯着眼睛，当作闭目养神。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静水就躺不住了，坐了起来，往旁边一看，只见刘思妤也醒了，顶着一头鸡窝，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 两人洗漱完毕后就去热身池边进行拉伸和水下训练，为了保存体力，大家都有意识地控制训练强度，练了没多久就起了水。 接下来就是难熬的等待时间，要比决赛的队员们坐在观众席上无所事事，麻木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手恨不得掐着时间老人的脖子，让他赶紧走快一点。 总算挨到了下午，在所有的比赛选手中，静水算比较靠后的一个。先上场的是刘思妤，虽然静水看得出来她全身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但她还是把外套搭在了肩上，高昂着头，像一个披挂出征的元帅。 “加油，好好比。”静水送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也知道。”刘思妤对此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加油，思妤，你一定可以的。”江海的眼睛里有难得的温情。 刘思妤打了个哆嗦，嫌弃地走开了。 选手站上出发台的那一刻，全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等待裁判扣动发令枪的扳机。 刘思妤站在一群小女孩当中，像个高贵的女王。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回响，刘思妤的身体及时作出反应，大家的眼睛刚眨了一下，她的身体就没入水中看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十九章 美梦成真 脚下飞快地进行六次打腿，她的半张脸刚露出水面的时候，微张的嘴巴，凌厉的神情，让所有人的脑海里自动跳出一个词——杀气。 刘思妤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脚下的浪花格外嚣张，成功挤到了第一集团的位置。 一百米的变数很大，一个不疏忽就有可能被对手反超，大家都翘首以盼接下来的这个转身。 刘思妤的运气不错，距离刚刚好，她像传送带一样弯曲了身体，改变轨迹，气势汹汹地朝终点游去。 转身过后，刘思妤处在了第二位，和第一名只相差大约半米的距离。 大家都有信心刘思妤可以追上。 可不知道刘思妤是不是后劲不足，尽管一直黏着对手，但始终超不过去。 加油啊，刘思妤，拿出你的爆发力。 离终点还有二十五米的时候，对手又加大了马力，把刘思妤拉开了更多的距离。 刘思妤虽然也在加速，但这回好像加得格外吃力，一朵一朵的水花在绽开，却没怎么起到推进的效果。 静水摇了摇头，同时又有点疑惑，刘思妤今天是怎么了？前半程还不错，但后半程真的很糟糕。 等刘思妤看完成绩回到看台上来的时候，大家都自觉地默不作声，只有江海拿了条巧克力，讨好地笑着：“要不要？” “不要，你自己吃吧。”刘思妤看都没看一眼。 江海还真是发挥了自己无赖的个性，脸皮比城墙还厚：“等着，待会儿本少爷给你报仇。” “我的仇干嘛要你报？当自己是道明寺呢？” “我就是。”江海刮了刮鼻子，留下了一个自以为很帅实际很挫的背影。 100仰江海在第一道，处在最边缘的位置，可以接收到各个泳道传递过来的汹涌波浪，想要拿冠军难上加难。 大家都心知肚明，以江海的实力，能进前三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果然一出发江海就处在落后的位置，但他像条垂死挣扎的鱼一般，疯狂地滑动着手臂，整个身体来回地不停扭动，一脸坚毅。 他的速度没有提升多少，但人反而越来越靠近水线，大家暗叫不好。 如果手触碰到水线，就算犯规了。 好在江海意识到了失误，调整了过来，虽然依旧贴得很近，但手臂离水线还是有一段距离。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50米过后，排名第一的选手已经领先了江海半个身位，江海也有些力竭，机械地摆动着手臂，不让自己掉得太多。 第六名。这个成绩算是正常发挥，但江海起水后，静水第一次从这个小霸王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那是一种无助的、让人心疼的失落。 静水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江海的内心活动，颜和这边又有麻烦了。静水注意到自己的小姐妹把衣服像盖头一样盖在了自己头上，已经好长时间没说话了。 她小心地捅了捅颜和：“你怎么了？” 颜和有点不情愿地撩开衣服，露出苍白的脸蛋，短发因为闷出的汗水而紧贴在两侧。 “紧张是吧？”静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颜和算是默认了。 “我看到过一个治紧张的方法，你两手握紧，想象对手是小虫子，而你是大力士，使劲捏，能多用力有多用力，等你张开手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你捏死了。” 颜和半信半疑，但还是伸出了两只手握成拳，静水可以看到她全身在抖动，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不知捏了多久，颜和才缓缓松开手，手心里有鲜红的指甲印，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好多了，谢谢你，静水。” “没关系，比赛加油。” 颜和的状态一直不稳定，主要是心态一直调整不好，在队里训练的成绩都是遥遥领先，可一到了大型比赛就很容易砸锅。 看得出她也在和自己作斗争，勇敢和胆怯两个势力轮番上阵，打架斗殴，不知道谁占了上风。 静水实在想不出颜和有什么好担心的，她那庞大的身躯看似笨拙，但到了泳池就是优势，她划一下水，相当于别人的两下。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让她犹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颜和的出发并不快，从一开始就处在了落后的位置，显然还没有找到状态，静水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难有翻盘的机会。 右侧泳道的选手看出了她的懈怠，双手飞速滑动，身体随波浪起伏，逐渐向她逼近。 颜和似乎察觉到了旁边对手挑衅的浪花，把脸浸入了水中，减少换气的次数。 冰凉的池水拂过脸颊，刺激着她的血脉开始喷张。 想进省体校吗？想走得更远吗？想。 状态好吗？不好。 愿意去拼吗？愿意。 颜和忽然发现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消散在了空气中，这时候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拿到前三名。 双手抱水，掌心向上露出水面，随后翻转过来，到入水时变为掌心向下，白色的水花将她层层包裹，就像大鹏鸟丰满的羽翼。 很好。静水在看台上暗暗鼓掌，对手的阴谋不但没有得逞，反而拉大了与她的差距，现在颜和处在第四位，能不能拿奖牌还要靠最后的冲刺。 现在她与第三名近在咫尺，静水看到颜和又减少了换气次数，一路向前。 5厘米，4厘米，3厘米，2厘米，1厘米，反超。 对手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减少的呼吸次数比她还狠，静水都有点怀疑她会不会接近窒息。 最后五米，颜和依旧只领先了一点点，这点可怜的优势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保持住啊，颜和。 但颜和的加速能力超出了静水想象，最后的五米，她脚下浪花纷飞，朝着终点扑了过去。 第三。 太棒了。静水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圆，做出一个“三”的手势，站起来朝颜和拼命挥舞着。 颜和正在纠结自己的名次，看到静水的手势之后，露出了本该属于她的纯真的笑容，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了。 队友一个个都有了属于他们的结果，那她呢？ 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卷土重来，占据了静水的整个大脑。 粗枝大叶的颜和却没有发现静水的表情变化，她大剌剌地给了静水一个拥抱：“多亏了你，我才能在后半程爆发出来，我居然可以去省体校了，真的太开心了。加油，你是我们队的王牌，相信你会赢得很轻松的，到时候省体校见。” “我会的。”静水扶着颜和的肩膀，让她放一百个心。 这三年，她遭遇了太多的坎坷，无数次的与机会擦肩而过，蛰伏了这么久，只为这一刻。 静水检查了一下泳衣，紧了紧帽子，全副武装地朝出发台走去。 磨砂的质感刺激着她的脚底，让她全身的神经都高度兴奋起来。 准备......出发！ 静水也不管什么要循序渐进的战术了，反正她今天就是要拼了，大不了后面靠毅力顶着。 海豚式的打腿过后马上切换为蛙泳腿，同时头露出水面，吸足了空气之后再迅速下沉，把这口气缓缓吐出，双手伸直，用惯性漂浮一会儿，整个人像声波一样上下浮动。 “哇塞，静水一开始冲这么凶，后面不会没力气吗？”有人指着泳池惊叹道，静水一开始就遥遥领先，把其他人甩了大半个身位。 “她耐力还不错，应该可以。”刘思妤微微蹙眉，自己跟她的差距真的越来越大了。 触到池壁的瞬间，静水马上掉头，脚下像安了个弹簧，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疲惫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膝盖隐隐作痛，腿灌了酸水，关节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但静水不肯妥协，她要挑战自己的极限，让别人都没有机会。 保持这个速度再游了一段时间之后，静水感觉自己的体力值回升了一些，于是憋足了劲，开始了二度加速。 虽然泳池里的其他人也在加速，但远远不及静水加的快，她成了泳坛里的绝世高手，傲视群雄。 坚持住，还有五米。 与水抗争的代价是惨重的，你获得了多少速度，它就回击给你多少阻力。 胳膊重得像个铁坨，最后划水的姿势颇像个快要淹死的人在垂死挣扎，静水觉得可能没到终点，自己已经先阵亡了。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指尖触碰了池壁，再去抱水线，抱了一下没抱住，呛了好大一口水。 猛咳的瞬间，静水还是注意到了四周空荡荡的泳道，她有点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从没想过会以这么明显的领先优势获得冠军。 所有积攒的力量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她捂着脸，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只能凶狠地砸击着水面，让所有的委屈尽情宣泄。 我做到了，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二十章 重逢 起水的时候，静水感觉腿发软，膝盖因为疼痛只能弯曲着，但她还是强撑着走到了观众席，朝队友们挥手致意。 掌声和赞美声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她，像三年前的余东一样。 要是哥哥能见证这一切就好了。静水有点遗憾地想，他一定会爱怜地摸着自己的头，夸她做得很好，买一些小零食犒劳她。 没事，以后又可以一起比赛了。 她自信地朝领奖台走去，感觉所有的聚光灯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就是今天的主角。 但拿到金牌的时候，她还是失望了一下。 果然有股铁锈味。 她放弃了咬金牌的念头，把金牌握在手里朝四面八方展示着，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结束颁奖之后，静水为了庆祝，请每个人吃了一碗凉粉。 看着队友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局促地解释道：“等我有钱了，一定请大家吃更好的。” 她与刘思妤的话题也多了一些，虽然刘思妤对于比赛失利很不甘心，但能进省体校却是一个莫大的荣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聊了半天以后的生活。 兴奋劲过去了之后，静水才醒悟过来还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哥哥，她走到窗前，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困倦的声音：“喂？” “哥哥，是我。” “是静水啊，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啦？” “我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余东已经被今天的训练折磨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听到这个消息，好奇地坐直了身体。 “省游泳比赛我拿了第一名，可以来体校与你会合了。” “你说真的？”余东忘记了半死不活的身躯，瞬间满血复活。 “那是当然，不信你问我队友，怎么样？我厉害吧？”静水特意把最后一句话念得很重，满心欢喜地向他邀功。 “嗯，厉害，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再带你好好转转。”余东满足了她心里小小的愿望。 “大概要一个星期吧，省体校的通知发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好，我等你。”这句话说的格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我就先挂了，哥哥再见。” 风掀动窗帘，把静水的背影半遮起来，但女孩充满笑意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刘思妤的耳朵里。 她望着天花板，有一丝惆怅。 省体校的通知很快就下来了，女队就刘思妤、张静水和颜和三个人，男队的数量也差不多。 江海看着那金灿灿的通知书，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可是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成绩决定一切，没有成绩，什么都别想。 李颖和张昊天听说了女儿进省体校的消息之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觉得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儿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会不会发生意外，所以两人不顾静水的劝阻，执意要陪同。 离开那天一行人先和舒佳还有叶教练道了别。舒佳看着自己带了那么久的徒弟终于出师了，大力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错啊，等拿了全国冠军或者世界冠军再回来见我。” 叶教练倒没有舒佳那么恐怖，挨个鼓励他们好好加油，在加油的空隙也没少用眼神激将江海，你看你的队友们都去省体校了，你还不赶紧的。 一行人即使再磨蹭也到了该分别的时间了，正要转身朝门口走，江海的河东狮吼把大家吓了个激灵：“刘思妤！” “叫什么？想吓死我啊。”刘思妤惊魂未定，用手抚着胸口。 “你相不相信我很快就会来省体校的。”江海中气十足地发誓道。 “我信。”嘴上这么说，刘思妤的那双丹凤眼里闪过的却是狐疑。 “一定要等我啊。”江海还不忘追加了一句。 “好，走了。”刘思妤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口的光亮之中。 坐上去火车站的大巴之前，静水最后看了一眼市体校。经过四年的冲刷和洗礼，门牌更老旧了，墙皮掉得更多了，但这是她梦开始的地方，不论走到哪儿，她都不会忘记。 大巴载着一群孩子的梦想，朝目的地疾驰而去。 x市不愧为省城，z市的高楼大厦和它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一座座现代化的建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而且x市还是个文化之都，不论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还是路牌，或者是公交站，都充满了韵味。 一车的人就像来到了新世界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还没看够的时候，省体校就已经到了。 省体校比z市体校要气派很多，建筑应该是最近被重新粉刷过，白得一尘不染，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牌子，白底黑字地写着“x省体校”几个大字，再往里面是一个花坛，里面栽种的灌木丛被剃成了椭圆形，花坛后面是三根旗杆，不同颜色的旗子随风飘扬。 省队离省体校就一墙之隔，依稀可以看见在操场上训练的运动员。 仅仅一面墙，不少人要花好几年的时间跨越。 静水、颜和、刘思妤的父母替他们把行李打点好了以后，就准备告辞。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生病了就找队医，累了就别撑着，以后可能就不能经常回家了。”李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 静水鼻子发酸，抱住了妈妈，久久不愿意松开。 拥抱的时候，她用余光把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张昊天尽收眼底，脚向前迈出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唉，算了吧。 张昊天倒也没多说，只是告诉静水没事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走出了寝室门外。 寝室里除了她们三个，应该还住着一个师姐，只是她可能训练去了，找不到她人。 时钟指向六点，余东他们应该快结束训练了。静水拿出小灵通，给余东发了个短信，她们三个在食堂门口等着他。 即使很久没见，静水还是一眼在浩浩荡荡的用餐大军中认出了余东。 他现在算是个少年，个子正玩命地往上窜，健康的荞麦色皮肤与夕阳融为一体，隐隐可见肌肉的轮廓。眉毛乌黑而又浓重，末端尖尖的，像一把锋利的剑；眼珠黑白分明，眼睛略狭长，少了一分可爱，多了一分英气；从脸颊到下巴形成了好看的棱角，让他整个人犹如电视里意气纷发的少侠。 看着余东翻天覆地的变化，三个女孩都有那么一秒钟的呆滞，还是余东主动走过来和她们说话：“来蹭饭啊？” “没有没有。”静水赶紧推脱。 “没事，第一次来，让你们余东师兄请客。”余东旁边一位浅棕色皮肤的男孩子说道。 “赵岩哥哥？”静水记性不错，还有点印象，其他两个女孩则是一脸茫然。 “我记得你，是余东的师妹吧？” “嗯。” “再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赵岩师兄，赵岩，这是刘思妤，这是颜和。”姚启轩看着被晾在一旁的刘思妤和颜和，拉过赵岩，一一指给他看。 赵岩不太习惯和女孩子握手，脸上浮现了两抹淡淡的红云。 省体校的食堂果然比市体校要高级了不少，肉类、海鲜类、蔬菜类的品种都很丰富，还有果汁供应，只是饮食的控制更加严格，像猪肉、碳酸饮料、烧烤之类的都要敬而远之。 余东很豪气地请三个师妹吃了晚饭，又带领她们到处转了转，参观了一下游泳馆、健身房、日用品店。 回到寝室的时候，大家总算见到了那位师姐的真人，个子挺高，165左右，头发应该是刚剪完没多久，在后面扎了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辫子，有不少碎头发跑了出来，在脸上晃荡。 师姐看见她们回来，一点也没有要热情迎接的意思：“我叫王依岚，以后就是室友了，先申明一下，以后没经过我允许，不要随便乱动我东西，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不要占我地方，记得有空打扫一下卫生，有人会定期来检查。” 说完这一段话，她就拿着脸盆去卫生间洗漱了，把她们当成了空气。 被突如其来泼了这么一盆冷水，三个人都面面相觑，最后扫兴地坐在了凳子上。 第二天王依岚师姐很早就出去了，可她的桌子底下还有不少昨天梳头掉下来的头发，这种烂摊子只能留给静水她们收拾了。 刘思妤扫了一会儿就扔了扫帚，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她以为她是谁啊？很了不起的样子，是师姐就可以压榨我们吗？” “唉，先忍一段时间吧，我们还没出成绩，说了也没用。”静水把扫帚伸到桌子底下，扫出了一大团灰。 颜和也认同她的观点，默默无言地用餐巾纸把地上的头发清理干净。 刘思妤看着两个人忙活，连连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二十一章 新生活 收拾完了房间，吃了早饭，三个女孩就急忙赶到训练场地，正式开始训练。 带静水他们这群新人的是夏指导，人不高，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花白，因为发福肚子鼓出来了一块，但他的眉毛微微上挑，看得让人发怵。 早上的力量训练静水接触到了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内容，橡皮筋拉力、健身球、杠铃、背肌、负重下蹲、甩大绳。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上进，虽然汗水像瀑布一样滑下，脸因为疲劳而扭曲，但他们没有吭一声，依旧在坚持着。 这一种精神，感染了静水，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了，身体逐渐开始发育，手臂和腿都开始变得匀称，捏一下就能感觉到肌肉在形成，面对超负荷的训练，她现在完全有体力扛下来。 结束了训练之后，静水用毛巾擦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就和余东姚启轩赵岩刘思妤颜和结伴而行。 余东赵岩和姚启轩已经上了初中，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余东和赵岩属于那种无所事事的人，课也不好好听，还老是请假，反正他认定要继续走这条路，不参加中考，所以也就挂个名头而已，老师也不怎么管他。至于姚启轩，虽然成绩平平，但每一堂课都是认真听下来的，所以也更受人欢迎一些。 静水拿定主意要好好劝劝余东，在她来之前赵阿姨就很担心余东的学业，毕竟作为一个老师，她还是希望余东在学校里能学点东西，否则以后上了大学会跟不上，以后要想找一份好的工作，总得有一点文化。 她正在琢磨怎么开始这段说教，余东已经先发制人：“静水，感觉适应得怎么样？” “还好，吃得也好，环境也挺好的。” “不，一点都不好。”刘思妤插了一句嘴。 “怎么说？”姚启轩问道。 “别提了，和我们住在一起的那个师姐王依岚，第一天就给我们摆脸色看，说不要乱动她的东西，还叫我们打扫寝室卫生，她自己怎么不打扫？”刘思妤一肚子的窝火此时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那个王依岚啊，她确实人缘不好，自以为是、爱贪小便宜，你们没来之前她是一个人住的，就是因为跟室友不和，她受了室友很多好处，但一轮到室友要问她借点东西用用，她就不肯了。”赵岩心直口快，把她的秘密都掘地三尺挖了出来。 “不过她虽然这不好那不好的，训练倒是挺认真的，成绩也还可以。”余东也奇了怪了，这样的人居然能专心训练。 “可不可以给我们换一个师姐啊。”刘思妤愁眉苦脸。 “估计难，主要你们也是新来的小队员，这样的要求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在无理取闹。”姚启轩替她们分析了一下利弊。 “我觉得还能接受，没那么糟糕。”沉闷了许久的颜和此时也发声了。 “是啊，现在只能忍着了。”静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 “委屈你了。”余东很自然地伸手要去摸她的头。 静水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她身上，硬生生地错开了余东的手。 余东没有料到静水会躲开，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良久才像没事人一样放下，也是，这是省体校，要注意影响。 走到十字路口，六个人分成两拨，挥手告别，往各自的学校走去。 小学高年级的课程越来越难，静水应付得有些吃力，其中有一门课是科学，现在正在讲人体构造。 静水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性别意识已经开始觉醒，所以看到这些内容难免会有点害羞。 与她相反的是，前桌的刘思妤正听得津津有味。 刘思妤的成绩并不突出，其他科目都是得过且过，唯独到了科学课的时候，每次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尤其对那些小生物格外感兴趣，据她说，她好几年前因为好奇还解剖过金鱼。 静水只感觉脊背发凉，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三个女孩收拾完东西之后拔腿就跑，现在作业越来越多，下午又有训练，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别想在十一点以前睡觉。 下午先是一个400的热身，再是50米仰蛙蝶自各4组，再是比赛科目的练习，8组100蛙，4组200蛙，还有辅修的自由泳也要练，8组100自，4组200自，最后是小组竞速赛，比赛完毕之后指导员会过来强行给小队员灌鸡汤，每次差不多重复的都是墙上的红字。 夏指导的性格果然和他的面相一模一样，几个没有达到要求的已经被他单独拎到一边留下来加练，而且都要计时，达不到要求就继续游。 静水不敢懈怠，每一次比赛都拼尽了全身力气，全都游进了夏指导要求的范围里面，夏指导的表情松了松，示意完成训练计划的队员可以离开了。 颜和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有一组100蝶离标准差了一点，成为了加练大军的一员。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静水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才第一天，记得回去好好休息。” 颜和眼圈红红地点了点头。 走到更衣室的时候，透过镜子，静水看见了自己发白的嘴唇和发紫的脸，她靠着墙壁，想吐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慢腾腾地走过去换衣服。 这是取得好成绩的必经之路，吃不了苦，就什么都没有，所以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静水打开了淋浴喷头，热水让浑身舒展了开来，疲劳缓解了许多。擦干身子，吹干头发后，她先不急着回寝室，而是卖部买了一包巧克力。 那个时候巧克力对孩子们来说还是一种比较奢侈的零食，刘思妤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想要买巧克力了？” “就是想吃啊，没事，会分给你的。”静水说着就给了刘思妤一块。 “谢谢啊。”刘思妤拆开包装，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但一回到寝室刘思妤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静水同样也给了王依岚一块。 王依岚喜笑颜开，对静水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一副“小师妹真乖，真会做人”的样子。 切，有什么了不起。刘思妤很看不惯静水这种行为，她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不了和她势不两立，互不相干。 她抢在王依岚前面拿了盆子，霸占了卫生间。 颜和很晚才回来，头发还没吹干，粘在她脸上，形成了一道帘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连招呼都没打，无言地坐下，写完了作业后，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静水给她的巧克力动也没动。 碍于王依岚在场，静水不好询问，只能等熄灯了以后爬到对床推了推她。 颜和回过头来，泪眼婆娑。 静水指了指外面，用动作询问她要不要出去说。 颜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很巧的是，静水她们的宿舍在一楼，只要翻过阳台就可以到外面去。两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阳台门，又轻轻关好，腿跨在栏杆上，翻了出去。 宿舍旁边有一片小树林，两人不敢跑太远，找了块地方坐下。 月光穿过树叶投射在草丛上，冷淡而又凄清。 “想哭就哭出来吧。”静水觉得小姐妹估计都快憋坏了。 颜和呜呜咽咽了许久，直到实在哭不动了才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没事，训练嘛，被罚很正常，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也要被罚一次。”静水试着让小姐妹放宽心。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从小我就是个大块头，又不喜欢说话，所以老被人欺负，我爸妈也不太喜欢我，他们更喜欢哥哥。我一开始和他们说了游泳的事之后，其实他们并不支持我，倒是我大舅很看好我，钱大部分都是他出的，去体校之前我爸妈就和我说过，要练就好好练，练出点名堂来，否则就回去读书，可是我觉得我要让他们失望了。”颜和第一次谈论她的家庭，说完觉得卸下了一个最重要的包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些人连省体校都进不了呢。” “可是，我的梦想是能站在更高的领奖台上，静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去参加世界比赛？” “想过，但是觉得很遥远。”静水觉得这个梦想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看似近在咫尺，实际相隔好几个光年。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颜和的泪痕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咧开了嘴，露出一排东倒西歪的牙齿。 “嗯，一定要加油。” 手电筒的光像是雷达一样四处扫射，穿过树叶，刺得她们差点睁不开眼睛。 “坏了，有人在检查，快走。”静水对颜和耳语道。 两人猫着腰，借着树荫的遮挡一点一点挪动，余光警惕地盯着那两个检查的人，生怕会来个偷袭。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挪到了阳台旁边，两人也不管发出噪音了，连滚带翻地进了宿舍，爬到自己的床上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二十二章 陌生 几天后，静水也光荣地被罚了。 夏指导说话算话，让他们每个人又游了好几趟自己的主项，游完之后，静水只觉得自己气若游丝，差点没昏死过去。 颜和自从那次的谈话以后，心态就好了很多，不再过分冒进、患得患失。 只是有一件事把原本平静的生活搅起了涟漪。 下午进行水下训练的时候，静水正用双腿夹着浮板，规范蛙泳的手部动作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来了一声惨叫。 静水朝远处望去，发现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刘思妤，她站在水中，弯腰抱着脚，表情极其痛苦。 她划了几下水，游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刚刚蹬了一下腿，现在脚疼得不能动了。”刘思妤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巴因为疼痛而变形，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颤音。 以余东为首的几个师兄也围拢了过来，余东检查了一下刘思妤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应该是韧带之类的地方拉伤了，我们先扶你去看一下队医。” 他和赵岩一人架着刘思妤的一只胳膊把她扶到了泳池边，随后余东又把她弄到了赵岩的背上。 静水很上去看看究竟，奈何夏指导实在太有威严，她只好把这个想法暂时扼杀在了水中。 好不容易挨到训练结束，静水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去了趟校医院。 刘思妤的脚上放着冰袋，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正在和队医谈笑风生，发现静水来了之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想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韧带拉伤，不过好的话可能要一个月，幸亏没断，不然可就惨了。” “唉，你们这些小孩子为了成绩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上一次一个韧带断裂的直接给送回家去了，再也没回来过。”队医忍不住在一旁叨叨开了。 “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刘思妤难得这么听别人的话。 “那你这一个月的训练怎么办？”静水问道。 “减少训练量，尽量还是进行手部的练习，下水还是要下的，我一只脚也能游，否则能怎么办？一天不下水相当于三天白练，我要是吃吃喝喝一个月，估计整个人就废了。” 队医也被她逗笑了，一边捂着嘴一边说道：“行了，带她回去吧。” 刘思妤只有一只脚能使劲，在静水的搀扶下，像玩斗鸡游戏那样一路跳回了宿舍。 因为行动不便，余东姚启轩赵岩会轮流背刘思妤到训练场和宿舍，只是余东背的时候是最少的，一般能推则推给其他两个人。 余东迫不得已要背的时候，思妤每次都是乖乖任他摆布，一句话也不说地伏在他肩头，那双丹凤眼因为藏了笑意而更加光彩照人。 只是有一天那双丹凤眼笑意不再，因为刘思妤接到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看着刘思妤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很干脆地挂断，静水有些不安。 “我爸要来看我。” “这不是好事吗？” “你不懂。”刘思妤钻进了被子里，把脸面朝墙壁。 第二天吃完晚饭以后，静水和颜和把刘思妤送到了宿舍，因为有些话她们不方便听，所以两人很识趣地在外面晃荡了一圈才回来。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刘思妤和父亲的对话已经快要结束了，刘思妤几乎是像一个泼妇那样喊道：“你总是这么逼着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相信我，走这条路你一样可以走得很光明。”刘爸爸的耐心估计已经被消磨殆尽，推门走了出去，看到了门外的两个女孩后，有点尴尬。 静水和颜和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人很高很壮实，只是有些谢顶了，肚子和夏指导一样鼓了出来。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刘思妤的爸爸已经收起了尴尬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刘思妤还在生气，手把被角攥出了一个褶皱，脸像个河豚一样。 两人不敢打扰，等到刘思妤气消得差不多了，静水才上前问道：“和你爸吵架了吗？” “不用你管。”刘思妤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的态度。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静水和颜和只好作罢。 这次的受伤对刘思妤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恢复训练之后，她的成绩比以前差了一大截，偏偏快要到了年底，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即将如火如荼地开展。 虽然她们这群新来地小队员参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参加了也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但一想到可以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过招，静水还是感到心潮澎湃。 她真的很想很想抢到这张入场券。 静水给自己加大了训练量，每次不游到闭馆誓不罢休，这一行为也感染了刘思妤和颜和，两人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自觉留下来陪她加练。 可是效果并没有像静水预期的那么好，几次小组比赛下来，她都排在中上游的位置。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省体校的很多前辈都在国内的游泳比赛上拿过前八名，她这个新人明显有点资历不足。 可是静水还是抱有侥幸心理，比赛分年龄组，到时候选拔赛和她竞争的只有同龄的人，最大的对手就是王依岚师姐。王依岚师姐是混合泳出身，但蛙泳同样出彩，虽然只比她大了一岁，却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国内比赛了，如果能咬住她，让教练看到自己的能力，没准就可以。 静水这几天一直在冥思苦想这件事，看见王依岚师姐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内心却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期望越高，背负的压力也越重，随着选拔赛的临近，静水越来越笃定自己非拿第二不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参赛，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许是为了和哥哥一起比赛，她也说不清。 余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蛙泳不是他的专长，只能做做赛前心理疏导工作。 于是在比赛的前一个晚上，他问静水：“你晚上有空吗？” “嗯？”静水不明白他的用意。 “带你出去转转。” 来x市好几个月了，静水还没有正式地出去过，即使每星期有一天的休假，她也会拿它用来补作业或者是休息，平时的训练已经够累了，去玩的热情自然也被冲淡了。 街道两旁栽着梧桐树，上面挂满了彩灯，夜幕降临，光顺着电线缠绕的方向一层一层地爬到了最顶端，把夜空装点得格外明亮，真应了静水最近学过的一个成语“火树银花”。 体校离市中心还算近，所以这一片区域都是商业街，四处可以看见摆烧烤摊的小贩，肉在铁板上“滋滋”地响着，香味一直钻进人的鼻孔。 余东咽了咽口水：“可惜啊，不能吃，静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都可以。”现在这个时候，静水什么都吃不下。 “我带你去附近的市中心，那里有家捞面店很好吃。” 过马路的时候，余东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静水的手腕。 静水不知道是该挣脱，还是任他牵着：“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听话。”余东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握着那只白皙的手腕的时候，忽然感觉又有点陌生。 静水只好不再反驳，乖乖地让他牵着自己穿过川流不息的车辆。 “对了，哥哥，我还有一个请求。”两人站在灯火通明的高楼面前的时候，静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请求？” “以后在别人面前我还是叫你师兄吧，私底下叫哥哥，好不好？” 余东的手有些颤抖，眼神落寞得像陨落的流星，果然，之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个活泼的小女孩已经回不来了，省体校有省体校的规定，老是叫“哥哥”未免太过亲昵，他能理解静水，只是他感觉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纹，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好。”他艰难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静水这才又恢复了笑容，和他一起朝商场的大门口走去。 外面寒风刺骨，两个人的手脚和脸都冻得有点僵硬，迎面扑来的空调热风让他们稍微缓和了一点，余东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家捞面店，这天气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汤很大碗，西红柿炖得很烂，与牛肉的香味混在一起，再加上细细的白色的面条，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在吃的过程中，余东抬头问静水：“静水，你真的很想参加这次比赛吗？” “是。”在哥哥面前，静水也不用遮掩自己的好胜心。 “可是，我觉得就算你参加了，对你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毕竟全国青年游泳锦标赛也有一些国家队成员，对你可能是一个打击。” “没关系，哥哥，我早就有准备了。”静水放下了筷子，眼睛像两盏明灯，“我这次就是为了看清和其他选手之间的差距。” 余东咬着面条轻笑，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我说静水，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什么预感到什么。”静水装傻。 “这次比赛......有可能会和三年前一样。” 说实话，她是预料到了，这几年哥哥的成绩一直在进步，虽然离徐明哲有一定的差距，但拿个前三名还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年龄的差距，是她无法跨越的障碍，可她可以尽力做得比同龄人好，以便早日追上他。 看静水闷声不响，余东就当她是默认了，深有感触地说道：“我理解你，如果你想拼，就去拼一拼吧，以我对王依岚的了解，她前程会冲得特别快，但后程的加速能力是弱项，而你和我一样，后半程比前半程好，所以你前面能跟住就尽量跟住，最后放手一搏冲刺。” “好，谢谢哥哥，明天等着看我表现吧。”她扬了扬手腕，露出了蓝色的幸运手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二十三章 博弈 “你还留着？” “对啊，做个纪念，也算是一个心理暗示。” “我也还留着,只是......”余东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耳尖染上了一点血红，“那个手环上的字都快磨没了。” “那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不用，还能戴就行了。”余东目不转睛地看着静水把面吃完，眼睛里有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 为了让静水好好休息备战第二天的比赛，两人也没心情再逛，吃完饭后就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余东坚持要送静水回宿舍，被静水再三拒绝后，只好一脸受伤地黯然离去。 队里对小队员抓得很严，有一点感情的苗头都会被掐灭，虽然余东已经和教练解释过静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但教练还是再三叮嘱他有些事不能做得过火。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第二天下午，体校的队员们里三圈外三圈把泳池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次的选拔赛和全国比赛的名额相关，大家都格外重视。 风轻云淡的只有以余东为首的几个资历比较老的队员们，反正参赛肯定是不愁了，愁的就是能不能拿牌子的问题。 静水的比赛比较靠后，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省游泳比赛比起这次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全部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虽然裹了羽绒服，但身上还是因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坐在长凳上，低下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让自己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没过一分钟，静水就睁开了眼睛，在这种环境下实在是安静不下来。她索性站了起来，和队员一起观看比赛。 刘思妤的比赛比静水要靠前得多，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恐怕是没什么戏了。 教练吹响了哨子，示意队员们上道。 彩色的泳镜遮住了刘思妤的眼睛，不过静水猜得出来，在泳镜的下方，一定有暗流在涌动。 她绝对是要拼一把的。 “各就各位——预备——哔——” 刺耳的哨声震得静水的耳膜颤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队员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弹入了水中。 刘思妤在遥远的边道上，张扬的水花几乎快遮住了她整个人。 大家的水平都差不了多少，一开始齐头并进，到了快50米的时候，差距才渐渐凸显出来，有几个人已经掉队了。 空出了几个缺口之后，静水看得更加清楚，刘思妤现在处在第四的位置，与第三名相差半个头，与第二名相差一个头，与第一名相差半个身位。 很好，差距不大，没准还有翻盘的机会。 100米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转身的瞬间，刘思妤提了一下速，一双纤纤足露出了水面，搅起了翻天覆地的水花，成功拉开了与第三名的差距。 第二名也有了危机意识，大团大团的水花在池面上炸了开来，妄图彻底甩掉刘思妤这个粘人的尾巴。 刘思妤哪里肯放过她，特意远离靠近对手的那一侧水线，避免吃到满嘴的浪花，同时加快了划水的频率。 两个人的博弈非常激烈，正好两人的换气习惯不一样，在最后冲刺的时候四目相对，充满了浓浓的味。 岸边的队员们也屏息凝视，迫切地想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 刘思妤的头部像爬虫一样艰难地移动了出来，从微乎其微的几厘米，到大半个头。 好样的，游成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静水在心里叫好。 刘思妤显然有更大的野心，她死死地咬着第一名，手和脚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可这个第一名哪是那么容易超过的，在最后25米的距离中，相差半个身位基本上追不回来了。 前面加速耗费了太多体力，刘思妤有点力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先于自己触了壁。 小组第二，这个成绩有点悬，还得要看后面的人表现得怎么样。 刘思妤的失望都写在了脸上，她草草地披上了衣服，站在泳池边看着接下来的比赛。 颜和的状态一直不稳定，起起伏伏像坐过山车一样，虽然她的身体条件优越，个子高、手臂长、肩宽，但能保持一个好的竞技状态，比身体条件更加重要。 静水一直都不确定她调整得怎么样了，之前颜和向她表示过想参加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的强烈愿望，但光有梦想是不够的，还得要靠实力去争取。 颜和站在泳池边，让双臂绕着身体做了几个回环，又拿泳池的水泼了一把在脸上，才站上了出发台。 她整个人如拉到极限的皮筋，在听到哨声的那一刻，骤然缩短，朝着目标弹射了出去。 潜游十五米过后，颜和的头破开了水面，双臂快速滑动，在触碰水面的那一刹那，朝两边激起了斜斜的几道水花。 颜和的出发反应不错，处于领先的位置，这对于100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接下来能保持这个速度的话，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很快颜和已经游玩了第一个五十米，准备转身。 对于短距离的运动员来说，转身也是拉开身位的关键，好的转身能充分借力，让自己弹射出去尽可能远的位置。 颜和的手在触碰池壁的那一瞬间，腿已经收拢，接着又如火箭一般窜了出去。 转身过后颜和和第五道的选手领先了其他人半个身位，两个人相差无几，争相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出来。 颜和又一次改为了两次划水一次换气，并借着水流的力量，使自己的身体在换气的时候能向前跃出更多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她抢来的这一点时间起了作用，在最后的十五米，颜和领先了队友半个头的位置，这点差距随时都有可能被反超。 队友也被颜和逼得不留余力，全速追赶，两人之间的距离岌岌可危。 最后触壁的瞬间，静水费劲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颜和领先那么一点点。 如果后面的队友没有灵光一闪，严重超常发挥的话，这个名额很有可能落到颜和的头上。 得知自己是小组第一后，颜和又变成了眯眯眼，拍了一下静水的肩膀：“你也要加油。” 被比赛暂时分散的压力又跑了出来，静水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一边做热身活动一边脑子飞速运转。 以她现在的水平，要赶上王依岚是不可能的，只能成绩和她相差无几，把后面的队友挤掉。 不管了，豁出去了。静水清空脑袋，准备放手一搏。 王依岚就在她的旁边，静水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起伏，全身进入了戒备状态。 走着！哨声一响起，静水的身体习惯性地弹了出去。 一次蝶泳腿过后是一次划水，紧接着头钻出水面，开始了备战状态。 200蛙是一个很尴尬的距离，每个人的游法各异，有些人喜欢前程冲出来，比如王依岚，有些人喜欢后程加速，比如静水，但这次，她的前程绝对不能被王依岚落下太多。 王依岚一开始就冲得很凶，领先了大家半个身位，静水无奈，只好加大了蹬腿的力度，跟了上去。 王依岚早有准备，又开始加速，把刚追上来的静水甩在了后面。 怎么办？如果继续追，后面可能没有力气冲刺，如果不追，后面肯定就追不回来了。 决定了，继续追，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少。静水狠下心来，冲了上去，不过还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得太猛，差距保持在了半个身位。 前一个五十过后，王依岚的速度降了下来，静水松了口气，按照自己的频率，不紧不慢地游着。 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气息也开始不稳，静水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冲起来，如果不能，就硬逼着自己，反正她拼过了。 七十五米的时候，王依岚和静水已经大幅度地领先了其他队友，成为两棵独苗。 池壁越来越接近了，就是现在！ 静水像按动了加速开关，猛地一蹬池壁，干脆利落地冲了出去，同时加大了抱水动作。 王依岚前程游得太快，有点力不从心，划水的频率也慢了下来，可以看得出是用毅力在支撑着。 静水逮着了机会，一点一点地缩小与她的差距。 虽然自己也有些乏力了，但良好的底子还是能让她在后程中冲刺起来，一百五十米过后，两人已经只差了不到一个头的距离。 王依岚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姑娘抢走自己的第一，于是她也抛弃了要保留实力的想法，全力向着终点冲刺，把距离又拉大了一点。 静水因为缺氧而粗重地喘着气。她换气的频率越来越快，每次头一伸到水底下，储存的氧气就随着那一串小气泡消失了，不得不再次浮上来。可一想到可以跟随哥哥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她就像打了强心针，不断地挖掘自己的潜力，试图让自己积累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岸上的队员们都看呆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那个小队员能和王依岚咬得这么紧，快要触壁的时候，只差半个头的距离了。 静水还是遗憾地晚了一步，她触壁时手离池壁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能顺势飘了过去。 总算结束了，她趴在池边，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王依岚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着这个拼了命却还是没游过自己的小女孩，冷笑了一下：“游得还不错。” “哪里哪里，我还要向师姐多多学习。” 王依岚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二十四章 征途 静水的心里还是有点悬，从成绩上来看，她和王依岚应该差得不是很多，但不能保证后面没有比她快的人。 她叹了口气，穿好衣服，不顾全身酸软乏力，紧张地目视着泳池里那一个个乘风破浪的身影。 下一组的第一名没自己快，下下组的第一名也没自己快。 静水的心如热气球一样升到了高空中，要不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真想扑到宿舍的床上打个滚。 不过还是要等教练最后的通知。 晚上王依岚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刘思妤想问又有点不敢问，只好余光偷偷地往她身上瞥。 她走到静水面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你和我一起参加200蛙的比赛。” “确定了？” “教练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吗？”她显得很不耐烦。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静水乖乖闭嘴，不再去招惹她。 颜和有些怯懦地望向王依岚，眼神炽热而又恳切。 看见自己被需要，王依岚觉得很有面子，一点都没把这个不起眼的小师妹放在眼里：“叫颜和是吧，教练说了让你参加100蝶的比赛。” 颜和激动得满脸通红，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参加全国比赛了，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道：“谢谢师姐，谢谢师姐。” “至于你嘛......”王依岚斜眼看着刘思妤，“教练让你游接力，还是预赛。” “难道预赛就不重要了？”刘思妤特意加重了“重要”两个字，毫不畏惧地与她正面对视。 “重要，所以好好游吧。”王依岚没心情陪这个小女孩玩下去，走进了洗手间开始洗衣服，一边洗还一边喊，“张静水，你的刷子借我一下呗。” “可以，师姐你拿去用吧。”静水早就见怪不怪，只要不触及她底线，还是可以接受的。 切，走着瞧。刘思妤恶狠狠地盯着洗手间里那个身影，眼睛里充满了味。 名单确定之后就是为期一个月的集训，为了保证训练的质量，静水颜和刘思妤只好把功课暂时放在了一边，等比赛回来之后再找时间补上。 这次他们要去比赛的地方是中部的一个城市——t市，坐火车足足要坐两天两夜。 静水有事没事就趴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看着窗外的树木渐渐变得稀少，天空由湛蓝变为黄沙漫天，偶尔还会出现冒着滚滚黑烟的烟囱，感觉格外新奇。 t市的气候比x市干燥许多，饮食习惯也不太一样，静水初来乍到有些不太适应，但当她泡在水里的时候，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静水没敢多游，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就起了水，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后，发现余东正坐在休息室里，腿上堆着一叠白纸，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余东看静水来了，不厌其烦地把选手的资料一叠一叠拿出来给她看：“除了王依岚你要特别当心一个选手，她叫陆冉，和王依岚一样也是十二岁，上一届200蛙的第四名，这一年她的成绩也涨了很多，完全有冲击奖牌的实力。” “我估计预赛的时候碰不到。” “又没要你和她正面交锋，这次全国比赛就是让你来开开眼界的，学习一下人家好的地方，弥补一下不足。” “话说哥哥你这次有信心面对徐明哲吗？”想起余东一次次被徐明哲完胜，静水有点担心他会因此一蹶不振，不敢再挑战徐明哲。 “放心，我不光有信心，还要超过他。”余东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是等着有一天站上最高领奖台，把这口气狠狠地释放出来。 “那加油吧。” “嗯，你也要加油。”余东伸出了手，两只带着红蓝手环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阿东，夏指导找你。”赵岩心急火燎地跑进了休息室，看到眼前的一幕，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已经懵懵懂懂地懂得了“喜欢”这个词的含意，没心没肺如赵岩，也能感觉出余东和静水之间有点不对劲。 余东赶紧放开了静水的手：“我先过去一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静水点头，裹紧了衣服朝门外走去。 已经进入了一月份，狂风卷起黄沙，糊得人睁不开眼睛，静水在风中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到宾馆的时候，头发和脸上全是沙子。 颜和本来在为比赛的事情发愁，看到静水这副狼狈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静水佯装发怒瞪了她一眼，走进卫生间又洗了一遍澡。 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之后，静水感觉轻松了许多，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颜和正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发呆。 她走过去坐到颜和旁边：“怎么了？” “静水，你......紧张吗？”颜和颤巍巍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教练说适度的紧张有好处。” “适度紧张到底是怎样啊？”颜和快哭出来了。 “就是......全身都很兴奋、很有斗志，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这样肯定是过度紧张。”静水绕了一圈之后才下了这么个结论。 颜和脸上的惆怅又多了几分：“静水，我第一次发现外面的世界这么大。” “我也是。”静水顿了顿，“所以颜和，你想不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当然想了。”颜和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就多比几次赛，多去几个地方看看。” “话说我一直想去b市。”颜和充满向往地看着大街上的车辆，仿佛此时就置身于目的地。 “我也想，之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和我妈妈也说过，可是一直没机会。”静水颇有遗憾。 “可是b市什么时候能举办一次游泳比赛啊？”颜和痛苦地用手捂着头。 “会有的，所以你要坚持下来，我们连夏指导的魔鬼训练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来的？” “嗯。”颜和就是好哄，给点阳光就灿烂。 然而这天晚上静水躺下的时候，却又一次失眠了。 队里的竞争尚且这么激烈，更别提全国了，她能保证每次都是那个胜利的幸运儿吗？ 静水不敢去想她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只是有一点很明确，只要有希望，她就绝不放弃。 太阳刚刚从云层里透出了一点光的时候，静水就醒来了，洗漱完毕后悄悄地走了出去，不敢吵醒睡得正香的颜和。 走到健身房的时候，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到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比她到得更早的人。以余东为首的铁三角组合正拿着杠铃一上一下地举着，刘思妤也在做拉伸活动。 看见静水来了，余东放下了杠铃：“怎么这么早啊。” 他手上红色的手环顺着手臂滑到了手腕上，成为了健身房里的一抹亮色。 姚启轩眼尖，发现了这个细节：“这么久的东西你们俩居然还留着？” “什么东西？”刘思妤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手环啊，省游泳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俩去买的，说是能带来好运。”余东还没来得及制止，姚启轩已经说出了来历。 刘思妤的脸色变了变，望向静水，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友好。 静水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手环，面色如常地说道：“就戴着玩玩的，我们训练吧。” 说罢，她的两条腿卡在了栏杆上，做起了仰卧起坐。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因为运动而充分舒展了开来，静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披上衣服准备前往游泳馆。 她前脚刚离开，姚启轩后脚就追了上来：“静水，对不起，那个手环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静水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启轩哥哥你快点去准备比赛吧，不要被这件事影响了。” 得到了静水的原谅，姚启轩终于如释重负，换了衣服开始热身。 这次的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关注度极高，泳道两旁都架设了可以移动的摄像机，以便随时跟拍选手们的状态。场馆内安装了暖气，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寒风。四周黑压压地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市民，都是为了一睹国家队健儿的风采。 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羽绒服的少年从出口鱼贯而出，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静水看过秩序册，男子400米自由泳的比赛一共有五组，赵岩在第四组第四道，余东和徐明哲都在第五组，分别是第三道和第四道。 鸣笛、入水、上岸，鸣笛、入水、上岸，在将近半个小时后，第四组的比赛终于结束了，赵岩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小组第一，静水也盼来了余东和徐明哲的身影。 这一年徐明哲参加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比赛，观众对于他比较面熟，因此他一现身，就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徐明哲不为所动，一副暴风雨来也不能把他怎么着的模样，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活动。 静水看得出哥哥很紧张，时不时地要用手去碰一碰泳镜，看看是否与眼睛贴合严实。 冗长的鸣笛打断了余东的小动作，他深吸一口气，站上了出发台，双手快把边沿挖出了两个洞。 短促的鸣笛过后，余东和徐明哲几乎同时入水，一开始就处于领游的位置。 静水看得出来，徐明哲预赛只用了五成的力气，游得十分轻松，仿佛这不是比赛，是在五星级宾馆的泳池里玩耍。 旁边的余东想法可不是这样，他的划频比徐明哲快了许多，只和他差了一个头的位置。 一百米过后，后面的人已经被他们俩越落越远，泳池成了他们两个人单挑的舞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二十五章 千年老二 余东把频率加得更快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差距快要灰飞烟灭了，而且大有反超的趋势。 “预赛就这么拼，是不是有点不太好？”静水皱了皱眉，都说预赛要保存体力，按理说哥哥的成绩进决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还要跟徐明哲跟得这么紧？ “你不懂。”姚启轩笑了，他感觉静水还是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他就是想拼一下，哪怕预赛能超过徐明哲也好。” 徐明哲也意识到了背后的危机，索性不再保留实力，手臂飞速在水中穿梭，重新把距离拉开了半个身位。 余东所有的情绪都被徐明哲激发了出来，他加快了打腿，水花飞溅，又一次把差距缩小为一个头。 观众们都有些吃惊，他们没有想到一个省体校的队员居然能把国家队队员徐明哲咬得这么紧，逼得徐明哲没办法，只好使出了绝大部分的实力。原本以为预赛没什么看头，现在有了个对手有意思多了。 静水也直起了身体，屏息凝神地看着两人最后的一百米。 余东率先起腿，水花在脚下肆意飞舞，直逼徐明哲，几乎与他持平。 看余东这么来势汹汹，徐明哲只好也起了腿，两人正好面对面，互相掐架，谁也不让谁。 但徐明哲毕竟是国家队运动员，哪能让余东赢，最后的五十米，他的两条腿像高速运转的机械上下摆动，距离再次一点一点地扩大。 余东已经在与徐明哲的对抗当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最后五十米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一想到决赛可能更加追不上徐明哲，他狠了狠心，最后的几米干脆不换气，一口气到底。 肺部的氧气很快就一点也不剩，身体在不停地向他提出警告，余东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即将沉到水底，可他还是固执地硬撑着。 还有最后一米！余东做完了自由泳的划臂动作后，手就刚好触到了池壁。 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但第一件事还是抬头看大屏幕上的成绩。 第一名徐明哲 3分59秒15 第二名余东 4分01秒28 怎么又是这样。 余东软绵绵地趴在了水线上，朝岸边游去。 上岸之后他正准备去更衣室，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余东有些不悦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徐明哲，只见他动了动嘴，说道：“决赛继续加油，期待你的表现。” 从他的眼神里，余东还是能读出一丝诚意，苦笑着说道：“好。” 一回到大本营，余东就被夏指导骂了个狗血喷头：“脑子里养鱼了是吧？我之前说的话都不听了？跟那个徐明哲较劲干嘛？回去之后赶紧躺着休息一会儿，我看你下午还有没有力气比赛。” 余东虽然表面上低着头，做出一副乖乖挨训的样子，但静水还是注意到了他趁夏指导没注意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夏指导骂爽快了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了原处。 余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所有的疲乏都从身体里钻了出来，把他牢牢束缚住。 他感觉有鼻涕流了下来，以为是衣服穿少了，睁开眼睛一看，不是鼻涕，是血！ 旁边的赵岩慌乱地喊了起来：“谁有纸啊？” 在大家都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包，找餐巾纸的时候，刘思妤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捏住了他的鼻子，命令道：“不要抬头，把头低下来。” 余东的鼻子被她牢牢捏着，只好按照她说的去做。 队里的人没有想到刘思妤会整这么一出，一时间都傻掉了。 刘思妤看着他们异样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常识啊，用手捏住鼻子，血很快就会止住了，你们在书上没看过吗？” 说完了旁边的人，面对余东，刘思妤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师兄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没事，可能是这里天气太干再加上有点累了。”余东伸出了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鼻子，“谢谢你的关心，你可以把手放开了。” 刘思妤闪电般地松了手：“不好意思，刚才太着急了。” 看热闹的人群终于散了，静水递上了一张纸巾，示意余东把身上的血迹擦掉。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反常的刘思妤，这到底是怎么了？ “静水，你还好吧？我已经没事了。”余东说话瓮声瓮气的，像一口大水缸。 “没事就好。”静水释然地笑了笑，“师兄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影响比赛的。” 虽然之前答应过她，但当静水一开口叫“师兄”的时候，余东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他只能强颜欢笑地对她说道：“加油。” 静水点点头，披上衣服，走向了检录处。 200蛙的竞争更加激烈，一共有七组，静水不知怎的，一眼就认出了陆冉，她剪着男生一样的短发，刘海往一边撇，个子很高，眼神里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只要她站在人群中，就能感觉得到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静水有种预感，这次的比赛将会是陆冉大放异彩的舞台。 静水的组别比较靠前，道次也不是很好，但为了半决赛的名额，这些外在条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要争取一下。 一下水，熟悉的冰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她心情放松了一点。本来她安排的战术是前程跟紧大部队，后程冲刺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全国比赛的缘故，大家一开始就游得很积极，有几个选手已经率先冲了出来。 静水没办法，为了不要被落下太多，她只好提了一下速，保持在中段的位置，平稳地游了一会儿，准备找时间冲刺。 渐渐有选手后劲不足，领先的优势越来越弱，直至掉到了队伍末端，这样静水就超到了第三位。 早点冲刺，否则来不及了。她在心里为自己摇响了警铃，头猛的扎入水中，随后又像蛇一样浮了上来，与第二名的差距逐渐缩小，只在咫尺之间。 观众席上响起的掌声把这场战火燃烧得更旺了，静水一鼓作气，顺着水流漂浮了好一段距离，等到再次出现在水面上的时候，已经与第二名快持平了。她越来越有信心，手在水里急速地穿梭，被搅起漩涡的池水不断擦过她的脸颊，清凉而又舒爽。 她喜欢这种比赛的感觉，越大的场面反而越能激发她的斗志。 可惜静水超过了第二名后只剩二十五米了，即使全力追赶也无法抹平与第一名的距离，她只好认命地拿了小组第二。 陆冉在最后一组出场，势如破竹，很轻松地拿下小组第一，并以总成绩第一晋级半决赛。 静水所在的小组还是速度偏慢，她和王依岚都勉强挤进了半决赛。 200蛙结束后不久就是接力的预赛，静水回到看台上的时候，刘思妤已经整装待发，只是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余东：“师兄，我要注意些什么吗？” “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技术方面的话我看你水花有点大，注意控制一下打腿幅度。” “谢谢师兄。”刘思妤原本僵硬的脸瞬间舒展了开来，嘴角弯成了娥眉月。 x省毕竟是游泳大省，在人才储备上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接力的前三棒过后，已经领先了第二名半个身位的距离。 即使是这样的领先优势，刘思妤也表现出了良好的竞技状态，她一浮出水面，脚下的马达就瞬间启动，将差距进一步拉大，看得出对手也在努力追回差距，可是和刘思妤这个参照物比起来，她好像就是静止不动的一样。 最终女子4x100自由泳接力队以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 正当大家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当中的时候，下面的比赛把所有人都打回了原形。 徐明哲这一年的进步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决赛放了大招之后足足拉开了余东一个多身位，任凭余东游到全身发软也追不回一丝半点，至于赵岩，以落后余东一个头的距离获得第三。 如果说余东输给徐明哲还算正常，那接下来的姚启轩可谓大跌眼镜，他这次似乎特别不在状态，两场比赛都拿到了第四名，与省队只差一步之遥。 王依岚虽然进了决赛，但以第七名的成绩惨淡收场。 至于以静水和颜和为首的这几个新人，无一例外地在半决赛中淘汰，只有接力队还挽回了一点面子，拿了几个第一。 赛后全队沉浸在低气压中久久走不出来，尽管夏指导一直以“失败是成功之母”“从错误中总结经验”这类老套的大道理安慰大家，但队员们像是有免疫功能，即使指导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一丁点儿笑容。 静水一声不吭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宾馆躺到天昏地暗，忽然见余东垂着头朝她走了过来，恳求的说道：“能陪我出去走走吗？要不把姚启轩也叫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二十六章 兄妹 她答应了，三个人回到宾馆把东西一放，就赶紧奔过去向夏指导请假，夏指导看在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的份上，挥挥手就放行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辆无情地呼啸着从他们旁边驶过，就连路灯也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三个孩子。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无意间走进一家小吃店，胡乱地塞了几口炒饭填饱肚子后，又继续开始游荡，直到在一家游戏厅的门牌前停了下来。 余东豪气地指着那块牌子：“玩不玩？” “玩！”姚启轩第一个答应。 静水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因此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游戏厅的设备种类很齐全，有投篮机、打气球、甚至还有抓娃娃机。 余东换回了一大堆游戏币，眼馋地盯着那台投篮机：“我们要不来比赛？” “我可是女孩子，肯定比不过你们。”静水觉得很不公平。 “那我们让你两个球怎么样？”余东和她谈起条件来。 “成交。” 三个人各占据了一台机器，把游戏币投进去了以后，一堆篮球顺势滚落到了他们眼前。 屏幕上开始倒计时，等数字变成零的时候，篮筐开始左右移动起来，配合着“yo,yo”的背景音乐，让人全身热血沸腾。 静水拿起一个篮球，看准了篮筐移动的方向，把篮球往旁边挪了挪，倾注了全身的力量扔了出去。 “bang！”篮球直接撞在了篮筐上，随后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回旋，差点冲出铁栏杆。 余东和姚启轩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静水的两个球很快就投完了。余东开始奋起直追，仗着自己人高手长的优势，一投一个准，至于静水，不是砸在框上就是砸在板上，几乎没有进的时候，她越来越气恼，因为她每多一次失败，余东的笑声就更加肆无忌惮。 一轮结束之后，余东意犹未尽：“我们再来一轮吧？” “不了，你们两个玩吧。”想起刚刚惨痛的教训，静水第一时间拒绝。 看得出来两人只是想发泄，发疯似的投了一个又一个，篮球与铁篮筐碰撞的声音成了此时最美妙的乐曲。 不知道过了几轮之后，余东和姚启轩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坐在凳子上揉着酸痛的手臂。 “心情好多了。”余东感觉心里的一块顽石随着篮球一并扔了出去。 “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了。”静水说道。 余东刚上扬些许的嘴角又压了下去，帮静水顺着马尾辫，像个大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没有差不多，只有做到最好。” “行了，别说那么沉重的话，吓到静水了，对了静水，你想玩什么？”姚启轩问道。 静水的视线飘到了远处，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玩......抓娃娃机。” “嗤。”余东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直到看到静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之后才收住了笑容。 “别理他，去吧。”姚启轩说道。 静水选了一台装满胖头鱼玩偶的机器，操纵着横杆，等夹子移动到一个玩偶上方的时候，果断地按下按钮。夹子张开了它的爪子，把玩偶牢牢地包围其中。静水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见玩偶从夹子上跌落了下来，距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 “这种机器的夹子估计都被别人弄松了，很难夹起来。”姚启轩对此很有研究。 “我就不信了，静水，我夹一个给你看看。”余东挤开了姚启轩，独自操纵起来。 不知道是余东今天运气爆棚还是怎么的，试了两下之后果真夹起了一个，他打量了一下娃娃，把它贴在自己的脸旁边：“像不像我？以后看到它没准就能想起我。” “你就省省吧。”姚启轩看不下去，推了他一下。 静水却满心欢喜地接过娃娃，爱不释手。 余东和姚启轩又先后玩了拳皇超级玛丽等游戏，直到把一大堆游戏币花完了才兴尽而归。 冷风夹杂着尘土的气息朝他们扑过来，又干又涩，余东下意识地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拍了拍旁边姚启轩的肩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照顾好静水。” “我答应你。”姚启轩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两颗晶亮的眸子在黑夜里让人感觉分外温暖。 余东注意到了走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的静水，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刚来，哥哥你又要走了。” “反正离那么近，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啊，我保证。”余东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静水被他逗笑了，把他的小拇指按了下去：“好，我相信。” “对了启轩，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余东转移了话题。 “什么问题？” “我看你训练的时候自由泳成绩也还可以啊，跟我差不了多少，为什么不辅修一下自由泳呢？” “再说吧，我看看仰泳的瓶颈能不能突破。”姚启轩似乎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 回到宾馆以后夏指导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他们三个的人影就开始教训起来，大家这才知道自己是彻底玩疯了，这会儿都快半夜了。夏指导发射完了火箭炮之后，还是怒气难消，勒令他们不许再出去。 一个夜晚就这么不平静地过去了，第二天返程的火车上，李颖打来了电话，一开头就是一通埋怨：“你这孩子，有比赛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啊？” 静水一想到那场菜鸟水平的比赛就觉得脸上发烧：“游得不太好，所以就不说了。” “爸爸妈妈又不会嫌弃你，没关系的，以后有事记得和妈妈说。” “嗯。” “对了，你要不要和爸爸说几句？” 静水愣了愣，虽然知道和爸爸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应了一声。 李颖便把听筒给了一旁直搓手的张昊天。 “喂，静水啊，我是爸爸，比赛结果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最近还好吗？没有生病吧？”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过年还回来吗？” “可能回不来了，因为......要训练。”静水说完这句话，一阵心酸泛了上来。 “哦，这样啊，没事，你好好训练，到时候我和你妈给你寄点特产过去。” “好，谢谢爸爸。”静水咬住嘴唇，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困难和爸爸妈妈说。” “嗯。”静水觉得下一秒自己就快哭出来了。 没说几句，张昊天又把听筒递给了李颖，母女俩扯了些有的没的之后，就匆匆挂断了。 静水抱着小灵通，惆怅地看着颜和：“颜和，你想家吗？” 这一说不要紧，下一秒颜和立刻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可是没办法，因为这次比赛成绩不好，队里就除夕和大年初一放两天假，根本来不及赶回去。 “对了思妤，你想家吗？”静水又问道。 “想家？我才不想呢。”刘思妤看着颜和哭成了一个泪人，撇了撇嘴，望向窗外。 颜和一点都没有受她的影响，继续抽抽嗒嗒地哭，静水只好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列车载着一群孩子的乡愁，驶向远方。 回到了学校之后已经步入了期末复习阶段，三个女孩子找老师开了几回小灶，手忙脚乱地复习了考试内容，勉强把考试应付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训练，大家苦不堪言，即使是在休息的那两天，许多人也宁愿躺在宿舍里睡大觉，不愿意出去，到了晚上大家再一起吃顿饭，这年就算过了。 年后余东和赵岩的通知就发下来了，要他们立刻去省队报到。两人走的那天，队里都有些伤感，那些平时和余东赵岩称兄道弟的，此时都不吝啬他们的拥抱，并且信誓旦旦地说省队再见。 姚启轩只是简单地朝两人挥手致意，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那双眼睛还是出卖了他心底的羡慕之情。 静水和七岁的时候一样镇定自若，与余东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之后，就准备回去训练了。途中余东十分不放心地回了几次头，对上的都是静水令人舒心的目光，仿佛在说：“不要担心，哥哥，我很快就来了。” 两人走了之后，静水嗅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她发现刘思妤突然对指甲油、唇膏还有首饰感兴趣起来，为了不让教练发现，她平时都是涂透明的指甲油，只有周末才会换成彩色的，而且很快就会刮掉。 当刘思妤又一次对着镜子比划哪条项链更好看的时候，静水忍不住好心劝告她：“夏指导说过，我们现在最好不要打扮，会影响训练的。” “你管不着。”刘思妤呛了回去，但之后她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牢牢锁定静水，似乎要把她的老底揭个底朝天：“实话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余东师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二十七章 一厢情愿 “啊？”静水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呆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知道刘思妤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只是她觉得以妹妹的身份在哥哥身边就足够了，从未想过要更进一步。 “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静水吞吞吐吐地说道，虽然她也不懂到底怎么样才算“那种喜欢”。 “那这个手环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床上的那个胖头鱼，也是师兄送你的吧？”刘思妤步步紧逼。 “手环是逛地摊的时候我送师兄的，希望能给他带来好运。后来我觉得那个手环很好看，所以自己也买了一个。胖头鱼是抓娃娃的时候师兄帮我抓的，没别的意思。”静水百口莫辩。 刘思妤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愤愤地丢下了一句“你真没劲”，就伸手像扫垃圾那样把瓶瓶罐罐收拢到了盒子里。 静水似乎猜到了什么，看着刘思妤的背影，很不确定地说出了那个答案：“你是不是喜欢师兄啊？” “谁喜欢了！”刘思妤马上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当我没说。”静水主动服软，但在心里却笑刘思妤死鸭子嘴硬。 下午的训练刘思妤一点都不在状态，几次都游出了夏指导要求的范围内，气得夏指导张口就骂：“怎么感觉你的成绩越来越差了？要好好想想原因了，如果再这么下去，你干脆就别练了！” 刘思妤没有一句反驳，等夏指导骂完之后听话地走到出发台，在池中炸开了一朵水花。 有了杀鸡儆猴的案例之后，静水提心吊胆，不敢多看别人，只顾自己埋头猛游，就这么过了几十个来回之后，才有了能喘息的机会。 她靠着池壁，望向隔壁的泳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游自由泳的姚启轩。如果说余东是一头大白鲨，那么姚启轩就是一条蓝鲸，他的划频比余东要慢上许多，动作更为舒展，但划水时效却一点都不差。 这个水平如果好好练的话放到全国比赛中肯定是有竞争力的，静水实在想不明白启轩哥哥为什么要选择仰泳做主项，难道真的是因为太喜欢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姚启轩也游完了一轮，靠在池壁上进行短暂的休息，和她的距离只隔了一条水线。 “练得怎么样？”他问道。 “还可以，我现在主要是规范一下技术动作，我感觉我膝盖老是要往外，而不是内旋。”静水对于自己的老毛病十分头痛。 “要不待会儿我抓着你的腿，帮你规范一下动作？”姚启轩提议。 “不用了，谢谢师兄，我自己来就行了，不耽误你的训练了。”静水委婉地谢绝了姚启轩的帮助。 看静水态度这么坚决，姚启轩也不好说些什么，正要继续开始训练的时候，有人朝他喊道：“轩哥，夏指导想找你谈谈。” 姚启轩不情愿地起了水，紧绷着脸朝梁指导走去。 两人在泳池的另一端，距离静水比较远。静水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但她也大致能推断得出他们在聊些什么话题，估计是关于姚启轩辅修自由泳的事情。 看得出谈得很不愉快，夏指导的脸阴沉得像六月里的天，仿佛下一秒就有一个雷要劈下来。姚启轩的脸上也布满了乌云，他礼貌地朝梁指导鞠了一躬，就转身跳进了泳池，一圈圈波纹在他四周荡漾开来。 静水很想上去问问究竟，奈何休息时间结束了，她只好马不停蹄地投入训练中。 在她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训练终于结束了，姚启轩一起水就叫住了她：“晚上一起吃饭吧，顺便叫上颜和，想吃什么不用客气，哥哥请客。” 静水也不推辞，她正想借此机会好好问问启轩哥哥他的真实想法。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游泳馆到食堂的这一段路上亮起了白色的路灯，风吹过树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三个人刚走出游泳馆，静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启轩哥哥，你刚刚和夏指导谈的是不是辅修自由泳的事情？” “是。”姚启轩很爽快地没有否认。 “那结果怎么样？” “我和夏指导说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可是我看师兄你自由泳游得挺好的啊，辅修自由泳也没有坏处。”一向只默默听他们谈话的颜和也开口了，可见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有多意外。 “是啊，为什么？”静水接了一句。 姚启轩笑了，是那种成年人对于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的无奈的笑：“因为喜欢仰泳啊。” “是吗？”静水总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辅修自由泳并不影响你练仰泳啊，还能增加在国内比赛上拿到名次的几率。” “静水，你还小，有些事知道太多了并不好。”姚启轩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静水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 到了食堂之后，姚启轩让两个女孩先坐着，自己去买了好几道菜，海鲜肉类蔬菜一应俱全，还加了一盘水果。 “多吃点，你现在还是有点瘦。”姚启轩对静水说道。 静水一点都没胃口，但看在姚启轩的面子上，还是勉强把这顿饭咽了下去。 春暖花开，省体校又迎来了新鲜血液，新的队员报到那天，静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趴在泳池边偷看。 当夏指导领着一群新人进来的时候，静水一眼就注意到了队伍中有个小男孩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都是战战兢兢、缩手缩脚，只有那个小男孩一脸桀骜不驯、锋芒毕露。 再一看，这不就是江海嘛！ 不止是静水，颜和、刘思妤嘴巴大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 江海居然真的做到了，她们都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进省体校了。 夏指导让他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并宣布了今天的训练计划之后，就督促大家赶紧进入训练状态，不要磨蹭。 江海想必也看到了刘思妤，特意找了个靠近刘思妤的方位下了水，脸上别提多得瑟了：“怎么样？没想到我会来这里吧？” “别高兴得太早，省体校可比市体校严格多了，把你那脾气收一收。”刘思妤按照惯例给他泼了冷水。 “知道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江海表现得很听话。 刘思妤看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了：“我比你早进入省体校，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姐啊？” “师姐好。”江海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不可名状的表情，他们还从来没见到小霸王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唯唯诺诺过。 “行了，不多说了，训练。”眼看夏指导凶狠的目光就要发射过来，刘思妤灵活地钻进了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思妤所在的缘故，江海在今天的训练中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所有计时的泳姿都达到了夏指导的要求，让夏指导从一开始的看他不顺眼变为喜笑颜开。 训练结束后，姚启轩听说江海进入省体校了，特意跑过来祝贺。 江海一看见姚启轩，立马换上了一副崇拜的表情：“启轩师兄，我要谢谢你，你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要不是你，我肯定进不了省体校。” 姚启轩对江海的这番热情有点措手不及，只好窘迫地笑了笑：“你能进省体校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我也没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过既然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聚一聚，余东和赵岩差不多也该结束训练了，我把他们也叫上。” 一听到“余东”这个名字，江海似乎想起了之前被教训的惨痛经历，脸部的肌肉颤抖了一下：“还是别叫余东师兄了吧，我有些怕他。” “别呀，叫上吧。”刘思妤不乐意了，直接越过了江海，央求地看着姚启轩。 “怕什么啊，又不会吃了你。”姚启轩一手拍着江海的头安抚他，一首给余东赵岩发送了短信。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姚启轩领着众人朝食堂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刘思妤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们先去找位子吧，我回寝室一趟，待会儿过来。” “喂，你干嘛去啊？”江海刚喊出这句话，刘思妤已经跑远了。 余东和赵岩刚结束训练就匆忙赶了过来，头发还是湿的。江海远远地看着余东走来，头像钉住了一般，动都动不了。 看着江海这副怂样，余东哭笑不得，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轻松点，真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啊？” 有了这句话，江海的头总算能动了，步伐沉重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挑菜。 大家正要坐下来的时候，只听一个清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夹杂着些许喘气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微微偏了偏头，却被迎面走来的刘思妤惊呆了。她换了一身红裙子，长长的秀发高高扎起，配合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脖子上挂了一个花型吊坠，成为了全身的点睛之笔。整个人美得张扬，好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江海的脸如一只扔到锅里的虾，从正常到半红再到全红。 不过他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刘思妤打断了：“江海，你能不能往旁边挪一点？我想坐这里。” 她指的是余东对面的位置。 江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潮红退了下去，阴郁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刘思妤美滋滋地坐下来，还特意晃了晃脑袋，让脖子上的吊坠随着节奏起伏。 余东注意到了刘思妤的小动作，为了不辜负小师妹的好意，还是夸赞了一下：“这个吊坠还不错。” “是吧？我当初买的时候挑了好久才挑到这个。”看见余东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心思，刘思妤的嘴角大幅度地上挑。 “对了启轩，辅修自由泳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余东及时转移了话题。 “基本考虑好了，还是听教练的话吧。”姚启轩虽然这么说着，但总觉得有点勉强。 “这就对了，我们都是这么想的。”赵岩说道。 “等等，我没听懂，为什么要辅修自由泳？”江海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 “启轩师兄他仰泳遇到了瓶颈，怎么也突破不了，教练看他自由泳不错，就让他辅修一下，也是多一次机会。”静水向江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江海恍然大悟，“没事的，启轩师兄，像我想辅修都辅修不了。”说完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刘思妤一眼，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悲哀。 大家各自心怀鬼胎，这顿饭吃得很不尽兴，早早就散场了。 余东和赵岩结伴回了省队，姚启轩和他们不顺路，最后只剩下了静水、颜和、刘思妤和江海四个人结伴同行。 回去的路上，静水看见江海拉长了脸，似乎有一口气郁结在心中，噎得他喘不过气来，便担忧地用手肘碰了碰他：“江海，你没事吧？” 这一问像点燃了，江海快步走上去挡在刘思妤面前，冷冷地问道：“你和余东师兄是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二十八章 转折点 “我比你早进省体校一年，又是和余东师兄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当然好了。”刘思妤觉得莫名其妙，伸手想推开他，谁知江海像一堵墙，怎么推也推不动。 “那你喜不喜欢他？”江海硬是不让她走。 刘思妤的火气也上来了：“喜欢又怎样？” 江海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竟忘记拦住刘思妤，任由她突破了自己的防线。 那条鲜艳的红裙子在夜里格外刺眼。 颜和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别......别难过了。” “不要你管！”江海回过神来，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颜和身上，猛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颜和惊魂未定，手依然在抖，静水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而后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宿舍。 刘思妤对她们爱理不理，看她不愿意谈这件事，静水也只好作罢。 经历了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之后，江海有一个星期没跟刘思妤说过一句话，可刘思妤就是不肯妥协，她认为自己没什么错，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地耗着。 姚启轩发现了异常，向静水打探情况。静水自然不能把刘思妤喜欢余东的事告诉他，只能以江海心情不好为借口糊弄了过去。 他也看出来有些事情不能说，因此也没多问，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告诉静水这个周末有月食，想约上大家去看一看。 江海原本不愿意来，但禁不住劝说，还是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周末只需要训练半天，因此周六的下午大家坐车前往郊区，租了帐篷睡袋，准备在山上露营。 这座山开发的时间不长，石阶陡峭，四周不时有树枝伸出来，很不好走。余东在前面开路，赵岩断后，一行人以极慢的速度前行着。 可惜好景不长，江海杀猪般的嚎叫止住了众人的步伐。 余东连忙上去查看情况，只见江海的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殷红的血正从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这可怎么办？”余东犯了难，征求了一下姚启轩的意见，“要不要下山？” “不用，我带了纱布和红药水，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说这话的是刘思妤。 大家找了石凳坐下，有点怀疑地看着刘思妤帮江海进行紧急处理。先是清洗了伤口，再是用药水进行消毒，药水一碰到皮肤，江海就不顾形象地喊了出来：“轻点，痛死了。” “别废话，不想感染就给我忍着点。”刘思妤毫不留情，把受伤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涂了一遍，直到江海的脸都快扭曲变形了才停手，最后用纱布把伤口包好，整套手法十分娴熟，仿佛演练了好几遍。 “思妤，要是你不练游泳的话，应该是块当医生的好材料。”姚启轩啧啧称奇。 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在刘思妤脸上一闪而过，但之后她就恢复了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继续走吧。” 江海原本因为疼痛而变形的脸已经回归原位，他反复地抬起手臂，盯着纱布看，脸上竟有浅浅的笑容。 “发什么呆啊，快走。”余东拍了他一下。 江海连忙放下了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周围陆陆续续有帐篷支了起来，赵岩和颜和二话不说就去捡木柴，准备燃起篝火，至于搭帐篷这种高难度的活，就留给了余东和姚启轩。 其实余东根本就是帮倒忙，他弄了几次也没能把骨架撑起来，基本上全都是姚启轩一个人完成的。 赵岩和颜和找来了粗细不一的树枝，按顺序叠放好，再用打火机点燃，橙色的火舌舔着夜空，把他们的脸庞照得发亮。 大家把自己的干粮拿了出来，除了一些速食食品之外，居然还有红薯，这次江海自觉性很强，居然主动拨弄起了炭火来。 静水在地上铺了自己的睡袋，躺了上去，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转头，发现余东也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后面的人看他们这么悠闲，接连效仿，不一会儿地上七扭八歪的都铺满了睡袋。 夜晚的山谷很寂静，听不到一声回响，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真好，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这美好的意境很快就被江海打断了，只见他拿着两根树枝夹出了烤红薯，还不知天高地厚地用手碰了一下，烫得龇牙咧嘴，手一松，红薯滚出了好几米远。 他狼狈地跑了过去，等到温度比较适中了之后，才捡起来，殷勤地递给刘思妤：“尝尝看。” 余东连连咳嗽：“你师兄还在这儿呢。” 江海拔腿就跑，又继续拨弄他的炭火去了。 静水渐渐感觉到了困意，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我撑不到月食开始的时候了。” “别呀。”余东有些着急，“我给你讲故事吧，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吃冰淇凌，结果跑着跑着不小心一整个都掉了，天气很热，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滩水，你哭了好久，我没办法，只好把我的给了你，自己一口没吃。” 旁边的刘思妤听得笑了：“原来静水小时候是这样的啊。” “唉，是啊，小时候多可爱。”余东只说了前半句，静水正在等他补充后半句的时候，他已经把手垫在脑袋底下，开始夜观星象了。 静水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好久，平日里这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现在变得忧郁而又深沉，不过在她眼里哥哥怎么样都好看。 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她与刘思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感到万分尴尬，默契地错开了目光。 夜色越来越深，赵岩注意到了原本圆得像个饼的月亮缺了一角，兴奋地指给大家看：“来了来了。” 大家仿佛商量好了一般“腾”地坐起来。 那块饼是从右下角开始缺的，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从满月变成了半月再到娥眉月，最后一点都看不见了，天彻底黑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把月亮吞了。 “天狗吃月亮咯。”江海喊道，还配合狼一样的嚎叫制造恐怖气氛，一些小朋友被吓得哇哇大哭，带着孩子的家长恨不得能立刻把他宰了。 姚启轩赶紧去救场：“别哭别哭，天狗待会儿又会把它吐出来的。” 黑暗只持续了几分钟，月亮又从右下角开始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重新变得圆润饱满，光亮又撒满了山顶。 静水忽然希望天能不要亮，如果这个时刻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啊。 可是新的一天终究是要来临的，大家睡到日上三竿，便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回去又是紧张的学业和训练，姚启轩自从决定辅修了自由泳之后，任务更重，压力也更大了，天天都训练到闭馆才回去。 他算是省体校年龄比较大的队员了，如果再不进省队，恐怕就没机会了。 静水也不敢懈怠，处处向姚启轩看齐，她只想尽可能地缩短在省体校的时间，快点与哥哥见面。 选拔赛终于来临，静水姚启轩颜和王依岚都不出意外地拿到了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的名额，只是刘思妤意外出局，连接力都没游成。 平时看刘思妤不顺眼的王依岚暗暗地对她冷嘲热讽，刘思妤也不回话，但脸上写满了骄傲与不甘。 静水实在想不通刘思妤究竟是怎么了，状态怎么下滑得那么厉害，偏偏问她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肯说。 出发的前一天静水还在学校里上课，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正做着算术题，她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难受，但和拉肚子的感觉又不太一样，正纠结上不上厕所的时候，蓝色的棉裤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完全吓蒙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了吧？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孩子们撒欢一般跑出教室，很快只留下了几个值日生。 静水原先想求助颜和，但想起今天她爸妈来看她，早早就把她接走了，只好无奈放弃。 值日生扫到桌子底下的时候，她额头上渗出了汗，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哥哥今天来接我，我要在教室里等他。” 这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借口竟然也没人怀疑，值日生打扫完教室之后，只是叮嘱了她记得关好门窗。 教室里现在就剩下她一人了，静水走投无路，只好发了个短信给余东：“我在学校，人不太舒服。” 余东一下课看到这个消息，立马朝静水所在的学校狂奔而去，已经五点多了，大楼的灯都熄灭了，余东摸黑找到教室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哪儿不舒服？”他关切地问。 静水哭丧着脸，站起身来：“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余东看到血迹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这是每个女孩子到了一定阶段都会有的，不要害怕，这代表你长大成人了。” “真的？”静水无比怀疑。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把凳子擦一下，我的外套借你围一下，我们快点回去。”余东脱下了外套系在静水身上，帮助她把乱糟糟的凳子收拾干净。 “对了，你肚子痛吗？”回去的路上，余东又想起了这件事。 静水摇摇头：“还好。” “那就好，应该不影响比赛，用一下卫生棉条就可以了，基本上每个女运动员都会碰到来例假还要比赛的时候，只能适应它了，具体的注意事项还是让李阿姨给你讲吧，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好。”静水原本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发现只要有哥哥在，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白色灯光的映衬下，形成了一幅绝妙的剪影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二十九章 绝处逢生 静水一回宿舍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颖。对此，李颖表现出了深刻的担忧，生怕静水落下什么病根，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了静水好多注意事项，并询问静水要不要她过来照顾她。 静水一口否决，她可不像颜和那样喜欢爸妈陪在身边，恰恰相反，如果有熟悉的人在看她的比赛，那她很可能会因为紧张发挥失常。 余东和赵岩因为在征战别的比赛，所以没有报名这次的游泳比赛，徐明哲因为年龄的关系不和他一组，这对姚启轩来说是两个天大的好消息，不出意外，他基本上可以拿块牌子了。 火车上，听着颜和和父母的欢声笑语，静水的心里也泛起了丝丝涟漪，不过她没有作声，用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靠着椅背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达了比赛地点之后，静水便开始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生冷的一概不吃，尽量不要口味太重，并且随身携带着一包红糖，有需要了就喝一点。 即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面对突发情况的那一刻，她还是懵了。第一次下水熟悉比赛场地之后，回去的路上，她便感觉到小腹里的各种神经像拧麻花那样绞在了一起，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有时候缓和了几分，下一秒又拉回了原地，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来，变为白光一片，额头上不断地冒出冷汗，她强撑着走到宾馆，一头倒在了床上。 晕乎乎地睡了一会儿之后，静水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便烧了一壶滚烫的热水，冲了一大杯红糖喝了下去。 她现在一点饭都吃不下去，不过还是拜托了颜和帮她买点粥喝，在得到了允许之后，又加了一盒止痛片。 简单地喝了粥，吃了药之后，静水继续睡，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心却沉到了谷底，她这么糟糕的状态，不知道进不进得了半决赛。 第二天疼痛缓解了一些，但还是时不时地提醒静水它的存在。静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下水，因为生理期的缘故，爆发力明显跟不上，不过还是惊险地挤进了半决赛。 赛后静水找到夏指导，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夏指导，这儿有医生能打止痛针吗？” 出乎意料，这回夏指导没有了平时凶巴巴的样子，而是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对身体不太好......” “可是我想完成比赛。”静水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两人对视了很久，谁也不让谁，最终夏指导在静水犀利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我带你过去。” 打完止痛针之后静水感觉腹部的那一块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下子没了知觉，不过疼痛倒是销声匿迹了，这让她感觉全身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复，对半决赛多了一份信心。 静水的道次在第一道，大家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以预赛的状态来比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静水比他们想象得要更紧张，眼睛聚焦在池底，目光灼热得像是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准备声响起，示意她不要走神。 不管了，伤病也阻止不了我。 静水利落地弹了出去，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池水。一上来她也不拘泥于什么保留实力，火力全开，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进决赛。 既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那就把它发掘出来吧。 岸上的人把一切看得分明，因此也更讶异静水的表现。 静水从一开始就领先了一大截，放在遥远的一道尤为突出。 其他选手看一个一道的选手竟然也能冲得这么快，斗志纷纷被激发了出来，加紧追赶，犹如一群抢食小鱼的大鱼。 实际上还不到五十米，静水就已经后劲不足了，这回的状态的确是不如以前，可是她必须装模做样，不要让对手看出来，否则更给了她们可乘之机。 转身过后，静水保持的优势已经被缩短了一半。 坚持住啊，保持到最后，还有五十米！所有人的内心都在这样咆哮着。 静水忍住肺部火烧般的疼痛，操纵着僵硬的四肢，让它们达到最大频率。 不能被追上，不能被追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这句话在反复地回响。 天蓝的池壁越来越近，静水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游离，她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到达终点，最后又拿了第几。 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混沌的大脑才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成绩，当第一排写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 能进决赛了！ 忘了这是在水里，她想跳起来庆祝一下，双手一离开池壁，险些沉到水里。 慌乱中她连忙扶好水线，一路加速着上了岸，朝着观众席上的队友们使劲挥手。 兴奋过后是无休止的疲惫，手臂被固定在原地，抬都抬不起来，双腿只要步子的幅度一迈大就会牵扯敏感的疼痛神经。 她连后面的比赛都没看成，便早早向夏指导请了假，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期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哥哥手拉手，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 那鲜花、掌声、灯光，仿佛真的一样。 可惜梦醒了，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的冷汗。 静水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目标已不仅仅是完成比赛那么简单了，她有了更大的野心，就是拿一块牌子。 尽管她把这个目标告诉颜和的时候，颜和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根本不可能。 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决赛的那天，场馆里乱哄哄的，聊天声、口哨声、争执声交杂在一起，让人头痛。 静水正按摩着太阳穴的时候，注意到了正准备去检录的姚启轩，纵使这场比赛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姚启轩还是如临大敌，机械地重复着换泳帽、戴泳镜的动作，和机器人一样。 她也不好说什么，姚启轩心里的那道坎，只能交给他自己去克服，于是静水只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启轩哥哥，不要去管别人，保持自己的节奏，加油！” 姚启轩的嘴角往上提了提，算是回应。 她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间隔了好长时间，才随着一群男孩从出口处走了出来。 他们依次站上了出发台，宽阔的臂膀、紧实的肌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朝气，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各就各位——” “嘟！” 伴随着阵阵喝彩和欢呼声，选手们整齐划一地跳入水中，肉眼很难看出差别。 静水的建议似乎起了作用，姚启轩一下水先不慌不忙，身体舒展，和其他选手齐头并进，不去理会那一两个急不可耐率先冲出来的人。 很快就有选手跟不住了，掉到了队伍的末端，姚启轩趁此机会加了一点速，把一些人甩在了后面。 随着赛程的推进，选手之间的分层越来越明显，姚启轩现在处在第三的位置，可他还是没有要追赶的意思，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指不定哪一刻会爆发。 排名第一的选手这种战术是高明的，也是冒险的，可以看得出他前程冲刺能力不错，打乱了对手的节奏，但后程就大相径庭，只是靠着前面打拼出来的距离勉强维持在第一的位置。 姚启轩保留了足够多的体力，此时看对手划水效率逐渐下降，长长的手臂一伸，人已经随之移动了一大段距离，逐渐逼近。 岸上的队友们有节奏地拍手，摇旗呐喊，希望能把这股力量加到姚启轩身上。 最后五十米，姚启轩已经上升到了第二位，与第一名只有一个头的距离。 脚下两朵浪花翻滚，互相在空中较上了劲，选手之间的博弈也是愈发精彩，姚启轩有一点吃亏，最后的冲刺看不见对手，不知道他能不能大致判断出对手的位置。 在又一次高效的划水之后，姚启轩成功把距离拉大，这时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现在就是这个舞台上最闪耀的明星。 姚启轩成功反超对手半个身位的距离，拿下了第一名。 上岸之后，所有的队友一拥而上，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恨不得能把他抛起来庆祝一下。 姚启轩却拨开了人群，问静水道：“你还好吧？能比赛吗？” “放心吧，师兄。”静水用眼神示意自己没问题，无畏地朝前走去。 陆冉王依岚也和徐明哲一样，去了更高的年龄组，所以这次的决赛如果好好把握的话，会是个机会。 在等候区，王依岚率先看见了她，语气里有一丝刻薄：“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状态居然还能撑到现在。” “一个选手的能力不在状态巅峰的时候拿好名次，而在状态低谷的时候依旧有好名次。”静水表面微笑，实则字字有杀伤力。 “那我就等着看了。”王依岚觉得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太自信了，这么自不量力。 正好有人通知她们该上场了，王依岚便把衣服随意一披，高昂着头，耀武扬威地走到了前面。 事实上静水还是有点心虚，她只是不想让王依岚看扁她，但至于今天能游成什么样，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很快王依岚的比赛就结束了，陆冉依旧是第一，王依岚这回运气不错，因为有选手犯规，捡了个第三。 现在该轮到她了。 出发反应静水还是慢了一拍，一出水就处于落后的位置。 岸上的队友一看这情形，估计没戏了，开始交头接耳地聊天，只有夏指导和姚启轩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赛。 静水看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连忙滑动手臂加速，硬生生地把自己从第六位提升到了第四位。 她的眼前只有那两个目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逐个攻破！ 全身仿佛加上了马达，大脑被掏空，连疲惫都忘了，她灵活地在水面上窜上窜下，同时用余光打量着旁边对手的位置。 对手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她刚拉开一点距离，立刻就被超了回来。 静水深吸了一口气，到水面下的时候再慢慢吐出，同时双腿用力蹬，祈求最大的反作用力。 两人就这么紧咬着，直到游完七十五米的时候，对手才渐渐处于弱势。 现在她要追赶的人就是第二名，不多，只有一个头的距离。 静水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涌动，又恢复到了干劲满满的状态，视线范围内只有那个人。 原本聊天的队友们无意中看见赛场上的情形，吓了一跳，都站了起来，为静水加油。 现在静水已经能感觉第二名和她基本持平，只是要拉开一点点的距离难于登天，因为两人的加速都差不多。 可是静水一直有目标在鞭策着自己，所以哪怕处境再难，也要全力以赴。 最后触壁的时候，还是分不出胜负。 大家都在等待成绩。 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他们今天看到了一个奇迹。 第三名张静水 1分12秒23 有点可惜，和第二名差了一点，但是能在这种状态下拿到名次，来日可期。 队员们一致朝楼梯口看去，等着静水走上来，向她表示祝贺。 静水却懊恼地把头埋进了水里。居然只差了一点点，真的很不服气。 止痛针的时效已经过去，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静水抓紧时间起了水，换好了衣服。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又碰上了王依岚，她收起了刚刚刻薄的模样，蔫蔫地说道：“恭喜你啊。” 她心里清楚得很，静水的这枚奖牌可比她这枚捡来的分量重多了。 静水看得出王依岚眼底的波涛，礼貌地笑着说道:“我也要恭喜你。” 两人没有再对话，各自朝着反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三十章 错误 静水一回到观众席上，立刻被颜和紧紧地抱住了:“你刚刚真是太棒了。” “只是和第二名差了那么一点，太可惜了。”静水依旧耿耿于怀。 “没关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你能进决赛，还难受吗？坐一会儿。”颜和今天的话格外多，硬拉着静水坐了下来。 静水被颜和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已经挨到了凳子，震得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你待会儿还有比赛吧？怎么还在这里？” “我马上就去。”一提到比赛，颜和立刻就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静水不得不做她的思想工作：“你看我状态这么不好，不也拿了名次吗？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把你的全部都发挥出来就好了。” 也许是受了刚才静水比赛的鼓舞，颜和比以前表现得镇定了许多，嘴上答应着，面色如常地去做准备了。 送走了颜和，静水刚想喘口气，就看见夏指导带着两个人走了上来，越看越熟悉，静水睁大眼睛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会来？ 李颖一见到静水，这些天积攒的担忧在顷刻间喷涌而出：“怎么样？肚子还疼吗？你说怕看到我们比赛紧张，所以我们就一直没敢告诉你，但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所以买了车票过来看看你。比赛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住得好吗？吃得怎么样？” 静水由感动变为了哭笑不得：“妈，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李颖也意识到了自己问得太多了，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是我太着急了。” 静水看着手脚无处安放的张昊天，柔声说道：“爸爸，你也坐吧。” “不了，我站着就好。”张昊天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心事重重。 “你今天比得不错啊，夏指导说你这个身体状态能拿名次已经很不错了，最后我都和观众一起给你加油呢。”李颖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有这股冲劲固然是好的，只是她不希望女儿因此搞垮了身体。 “还好啦。”被妈妈这么一夸，静水很不适应。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事实上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过静水为了不让妈妈过多担心，还是选择了隐瞒。 “一个人在外面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回去早点休息，别受凉了。下次正好碰上了比赛，如果不是很重要，最好还是不要游了。” “可是这东西说不准啊。” 李颖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张昊天插了一句：“静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换了份轻松一点的工作，这些年是爸爸疏忽了，以后会慢慢补偿的。” 出乎意料的是，静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只是微笑着说道：“爸爸，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理解。” 看来两人的关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颜和顺利拿到了第二名，赛后抱着静水又跳又叫，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们又可以一起去省队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去省队了！” 静水拿她没办法，只能由她抱着，等着她自己冷静下来。 在说了不下十遍这句话之后，颜和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看通知静水去领奖的夏指导，惭愧地说道：“耽误你时间了，快去吧。” 虽然第三名的这个成绩静水觉得并不是特别满意，但她一站上领奖台的时候，看台那边还是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阳光倾泻在身上，浑身都暖洋洋的，这时静水又想起了她之前做过的那个梦，想起了哥哥。 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想到这里，静水把手中的铜牌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使劲晃动着花束。 很快看台上就有一排手挥舞着回应她。 结束了颁奖之后，静水和妈妈还有夏指导商量了一番，决定放弃明天的200蛙，好好休息，准备打道回府。 省队的通知在他们回去了几天之后就下来了，看着金灿灿的通知书，静水颜和还有王依岚三个人难得这么和谐，激动了一路。 刚把宿舍门推开一条缝，静水就看到了刘思妤正在一言不发地收拾桌子，赶紧把通知书藏到了背后，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 谁知这点雕虫小技根本瞒不住刘思妤：“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静水只好把通知书拿到了胸前。 一个寝室就她一个没进省队，所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刘思妤来来回回把她手上的通知书扫了一遍，似乎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刻在脑海里：“又不是没有机会了，信不信我明年就来。” 她又转向了王依岚：“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现在你走了，我也倒清静。” 她还是她，不肯服输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静水不知怎得，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我在省队等你，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行了，走都要走了，就别扭扭捏捏的了。”刘思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生疏地回抱了她一下。 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静水看着刘思妤站在原地，脸色灰白，身影落寞，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不忍心再看下去，静水低着头，一口气走到了省队。 省队的配置比体校要好很多，宿舍是两人一间，静水很幸运地和颜和住在了一起，总算可以摆脱王依岚这个心头大患，因此整个人神清气爽。 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他仿佛早就知道她要来一样，扯着嘴角笑了：“你来啦？” “嗯，来了。”静水整个人沐浴在春风里，精神饱满。 进入了省队就有相应的津贴，当然，训练任务也就更重。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有挣钱的能力，静水把那一点点钱全都寄回了家。 很快那笔钱就被李颖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并且提醒她钱的事不用瞎操心。 训练步入正轨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静水总感觉刘思妤来省队的次数似乎多了点，而且每次都会找余东说几句话，不过一联系到之前她那不甘心的模样，静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了。 寻常的一个周末，静水正和颜和结伴走向食堂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吃完饭的赵岩。左看右看没看见余东，静水有点疑惑：“哥哥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没和你一起走？” “这个嘛......”赵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静水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赵岩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颜和也难得威逼利诱道：“快说，否则不让你走。” 在两个人的轮番轰炸下，赵岩的脸越来越红，终于说出了实话：“余东被刘思妤叫走了，说是出去玩。” 一瞬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当余东到达约定地点，发现只有刘思妤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中计了。 本来刘思妤和他说的版本是她会把静水颜和都带上，大家一起出来玩一玩，所以他一点都没考虑，就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可现在呢？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余东气得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为什么要骗我？” 刘思妤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外套，在春日的阳光下格外耀眼，她俏皮地说道：“想知道吗？那你得先陪我看完电影再说。” 碍于同窗师兄妹的情分，余东不好直接走掉，只能跟着她走进了电影院。 往后余东回想起来，已经忘记了电影的内容叫什么，只记得刘思妤坚持只买了一桶爆米花，要两人分着吃，还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靠拢，虽然每次都被他躲开了。 灯亮了起来，两人随着人潮走到了广场上，刘思妤叫余东先站着别动，然后走出了几步远，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余东师兄，能允许我叫你一声哥哥吗？” 余东正要拒绝，对上了思妤哀求的眼神，叹了口气，还是勉强答应了。 “余东哥哥，我喜欢你。” 他早就料到她会说这句话，也早就想好了措辞：“思妤，你还小，还不懂得喜欢是什么。” 谁知这句话让思妤的丹凤眼倏地睁圆，眼眶里有液体流过：“余东师兄，你觉得我太小，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不要不把我的喜欢当回事。” “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不能答应。”他理解思妤情窦初开，喜欢一个人很正常，过去也不是没有女孩子向她示好，只是他对思妤并无除了队友之外的感情，不能害了她。 “是因为静水吧？”思妤眼眶里的液体已经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是。”余东干脆地承认了。 思妤没有想到结果会来得这么快，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风一吹，干巴巴的脸就被拉扯着，生生的疼。 余东心里有些许愧疚，可是没办法，给人希望就是最大的失望，他只说了一句话：“回去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进不了省队了，这次来也是想搏一搏。”思妤擦干了眼泪，眼睛还是有点发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三十一章 反抗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游泳世界冠军，正好市体校来挑人的时候，他被挑中了。他很兴奋，每天都不知疲倦地练啊练，终于在省游泳比赛上发挥出色，进入了省体校。” 刘思妤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余东用眼神鼓励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到了省体校，情况急转直下，男孩在一次训练当中受伤，是......韧带断裂。做了手术以后，状态急转直下，大不如前，过了好几年还是没有在青年比赛上拿到名次，就硬生生地卡在了省体校。 教练叫男孩回去读书，别练了。男孩哭着求着，却一点用都没有，他只好离开了热爱的泳池。” 余东听到这里，有些动容。 “男孩回去读书之后，成绩平平，考了个普通的大学，毕业之后找了份工作，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可他还是忘不了他的梦想，得冠军的场景日日夜夜都在他梦里回荡。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发现了女儿有游泳天赋，便把她推荐给了市体校的人，想让她延续自己的梦想。” “我知道了。”余东恍然大悟，“那个男孩就是你爸，他的女儿就是你。” “对。女孩一开始是喜欢游泳的，也立志要拿个冠军回来。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怀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按照父亲铺好的道路去走？人生不是自己决定的吗？那种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迷茫的时候，她接触到了生物这门学科，立刻就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发现研究小动物、人体好像更有趣。正好她也在一次训练中受伤，不过伤得不重，还能恢复过来，于是在此期间她和队医聊了很多，渐渐地做一名游泳运动员的决心开始动摇，她想回去读书，当一名医生。 她的爸爸知道了，特意过来找她，两人大吵一架，于是女孩只能忍气吞声，表面上训练，暗地里反抗。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决定通过自己的努力过自己的人生。” 故事讲完了，余东久久不能平静，良久，他才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自己更想当一名医生？” “我做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此时的刘思妤浑身上下都在发着光，比她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想好怎么说服你父亲了吗？” “想好了，他不同意，我就死磕到底。” 看刘思妤态度这么决绝，余东也不好阻拦她，只是好心劝告她和父亲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刘思妤应允了，但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两人没有再对话，走到省体校的时候，刘思妤挥手向他道别，并坚持要等余东走远了她才走。 天色已经有些暗沉，风吹起了刘思妤的秀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件嫩黄的外套已经被光线染成了灰色，她整个人就这么无言地立在残阳之中，孤独而又忧伤。 告别了刘思妤，余东没有一秒钟迟疑地给赵岩发了个短信，要他把静水姚启轩颜和叫过来一起吃饭。 他走到食堂的时候，人群已经十分拥挤，好不容易才按照赵岩指的方向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只见大家都只顾着埋头吃饭，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欢声笑语。 见到当事人来了，大家纷纷抬起头，都盼望着他能说点什么，但又怯于表达。 还是赵岩先开口了：“你......和刘思妤......怎么样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就涨红了，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赵岩紧张成这样，余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最大的分贝说道：“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像是剪断了一根拉扯着大家的绳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余东看静水旁边有个空位，便顺理成章地坐了过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不开心吗？” “没有。”静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扒饭。事实上前几个小时她惊恐极了，生怕看到哥哥和刘思妤一起回来的画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和哥哥呆太久了，不愿意把他给别人？ 余东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把一个鸡翅夹到了她的碗里：“吃吧，补偿你的。” 静水的笑意慢慢浮现脸庞，但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出来，只好把头偏到一边去。 余东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下定决心要和他们好好说说刘思妤的事：“我今天和刘思妤聊过了，她说她不想继续游泳了，希望能回去读书，将来当一名医生。” 只听“啪”地一声，赵岩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静水和颜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姚启轩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从我们去露营那次我就有点看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有更好的发展道路，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只是这可能会是场硬仗，她爸爸是游泳运动员出身，后来因为伤病原因离开了赛场，所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服。”余东眉头紧锁。 “那要不我们帮她说几句话吧。”静水提议。 “希望有点用吧。”余东摇摇头，觉得前景不容乐观。 大家不由地牵挂起刘思妤的命运来，这一晚上，谁都没睡个安稳觉。 谁知第二天找上门来的并不是刘思妤他爸。一大早，就有人在男生宿舍楼下吆喝：“余东，你给我出来，我要找你单挑。” 这一叫喊，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连静水也被吵醒了，她推了推颜和：“走，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热闹的人已经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静水费劲地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看见了叫嚣者的正脸，呆滞在原地，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可不就是江海嘛。 静水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江海，你要干什么？”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江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理直气壮地呛了回去，继续一声声地叫喊余东。 等江海快要问候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余东终于下来了，不满地说道：“大清早，吵什么吵，打扰我睡觉。” “少废话，听见了没有，我要找你单挑。”江海急不可耐地吼道。 人群顿时死一般寂静，大家的焦点都在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身上。 “好啊。”出人意料的是，余东欣然接受挑战。 静水正想上前阻止，却被颜和一把拉住了。 余东的话还没说完，江海已经扑了上来，扳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掀翻在地。 谁知余东的力气比他大很多，再加上这几年训练出的肌肉爆发力，稳如泰山，江海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吃了亏。 江海不服气，又尝试着用脚去勾余东的腿，被余东灵敏地躲过。 围观的人有的已经上前跨了一步，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可以立刻把他们拉开。 用腿不行就用手，江海忽然抽出一只手，握成拳，朝着余东的脸飞了过去。 静水刚要惊呼，就看见余东已经及时反应过来，把脸扭转了半边，拳头惊险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几个回合下来，江海还是没有伤到余东一根毫毛，他气急败坏，伸手想要拧余东的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余东找准时机，像电视剧里那样，抓住江海的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把它反剪到了背后，周围人只能听到关节“卡拉卡拉”的响声。 江海不服，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企图扯余东的衣服，余东故伎重演，抓住了他的两只手，并朝他背上施力，迫使他弯腰。 “这么久了，你大家的技术还是没有长进。”他的声音从江海的头顶上悠悠地飘过了来。 江海还想挣扎，却如被蜘蛛网困住的昆虫，动弹不得。 “看什么看，都散了，别告诉教练啊。”余东慌张地对他们喊了一句，人群顷刻间朝四周分散了。 “还打不打了？”余东问道。 江海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这小子真拧。”余东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放开了他。 谁知江海一获得自由，马上冲了上来，想揪住余东的衣领，余东朝旁边撤了一步，才没让他得逞。 “你今天怎么了？吃枪药啦？”余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还要问你呢，你明知道刘思妤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余东被江海幼稚的逻辑气笑了：“我承认，刘思妤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第一，她还太小，过早谈感情并不是件好事，第二，我并没有对她有超出队友的感情，如果我给她希望，反而是在害她。” “况且......”余东故意把声音拖长了之后才继续说下去，“看的出来你喜欢她，那就想想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下，为什么要怪到我头上？” 江海被他驳得哑口无言，沉闷地低着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回去吧，好好训练。” 江海不答话，掉了个头，径直走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三十二章 谈判 “为什么不告诉他思妤要走的事？”等江海走远了，颜和才发问道。 “本来就闹得很僵了，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翻天了？”静水替余东回答了。 “唉，我都怀疑江海这小子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余东无奈地摇头，这才想起早饭还没有吃，便领着两个小师妹向食堂走去。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更在意的是刘思妤和她爸爸那场无硝烟的战争。 该来的终究会来。又过了几天，就有省体校的来告诉他们，刘思妤在夏指导的办公室里和她爸爸吵起来了。 一行人像做贼一样赶了过去，在离夏指导的办公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伸长脖子偷窥。 “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就是要回去读书，将来当医生。”刘思妤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 刘爸爸怒不可遏，指着刘思妤的鼻子说道：“好啊，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女儿，真给我长脸，居然会和我叫板了。” 刘思妤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息：“自己的梦想实现不了，就强加在女儿身上，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我那是为了你好，即使拿不了冠军，也可以考特长生，可以加分，能进更好的学校，再不济出来当个体育老师总是可以的。”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你知道医学院多少难考吗？就凭你现在的成绩，考得上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六年以后你就等着瞧吧。” 刘爸爸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他脸通红，只好愤愤地坐了下来。 夏指导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坐下来和刘爸爸面对面，目光凌厉：“我个人认为以刘思妤现在的状态，再训练下去估计也难出成绩，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还是要尊重她。” “你的说法我不能同意，夏指导，算我求你了，千万别让她放弃游泳，人的状态都有好坏的，完全是她自己不上心，其实这孩子很聪明，只要一认真起来，出成绩是早晚的事。” 夏指导没有回话，而是目光往外面瞥了瞥：“别躲躲藏藏的了，再这样下心我告诉贺指导。” 大家都是领教过夏指导厉害的人，只好乖乖低着头，站成一排，等着挨训。 余东却抬起了头，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夏指导，能允许我和刘叔叔说几句话吗？” 夏指导默许了。 “刘叔叔，我知道你很热爱游泳，因为受伤而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对你来说打击很大，我很理解。只是思妤她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应该和她好好沟通，尊重一下她的意见。”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小孩子来劝解。”刘爸爸的嘴角渗出一抹阴冷。 “刘叔叔，您太在意这个冠军荣誉了，它让您很痛苦，事实上很多事想开了就好了。思妤她如果去当医生，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这和冠军头衔没什么两样。”不知何时，静水也勇敢地站了出来，和余东并排。 余东惊讶地看着静水的侧脸，他发现不知何时，这张圆圆的娃娃脸已经不再那么圆润，底部已经生出了尖尖的下巴，鼻梁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那两颗眼珠也愈发炯炯有神，头发已经长得很长，有几丝垂落到了肩上。是的，静水她已经长大了，算是个少女了。 刘爸爸似乎有点被说动了，但面子上还是强撑着：“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商量。” 大家一看今天出不了什么结果，只好悻悻地准备离开了。 刘思妤不顾劝阻，跟上了大部队，把她爸爸的叫喊声甩在了后面。 “思妤，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走出了有一段距离后，静水这样问道。 “还能怎么办？坚持自我呗，反正我是他的女儿，他能拿我怎样？”刘思妤这次注定是要和她爸杠上了。 看她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架势，静水拿她别无办法。 刚走出行政楼，大家就碰上了江海，只见他站在阳光下，怒目圆睁，两眼像要喷出火来，把刘思妤烧个体无完肤。 “你要走？”他冷冷地问道。 “对啊，我早就不属于这里了。”刘思妤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应道。 “我不准你走！”说时迟那时快，江海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刘思妤的手腕。 “江海，胡闹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夏指导！”余东觉得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打架的事情他也就忍了，现在这样活脱脱一个无赖。 “你练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你不觉得不甘心？”江海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定要她给一个说法。 “是不甘心，可是如果我接着练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身伤病，还出不了成绩，耽误了学业，考不上医学院，那样我更不甘心！” 这是静水第一次看见刘思妤哭。以前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算输了比赛，也是拼命地眨巴着眼睛，昂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可这一次，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江海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刘思妤趁机把手抽了出来。 等刘思妤情绪稳定了一点之后，江海面有愧色，说道:“你要走的话，我陪你一起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着实震惊了一把。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刘思妤破涕为笑。 “是真的。”看刘思妤不信，江海急急忙忙地解释，“我当初去市体校就是因为你，本来我还选不上呢，是我求我爸找到教练收下我的，现在你要走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你这么做不值得。”听到江海为了她不惜忍受体校大强度的训练，刘思妤脸上的表情更为纠结。 “不，我觉得值得，因为，因为”江海结结巴巴的，愣是说不出下半句，但事实上大家都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江海终于把这句话喊出来了，这一喊，原本在地上悠闲觅食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上了蓝天。 虽然早就猜到江海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听到他亲口这么有气势地说出来，刘思妤还是觉得颇为震撼。可短暂地惊喜过后，理智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江海，对不起，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江海似乎早就料到会被拒绝，摆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没事，先把你离开省体校的事解决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刘思妤与她爸爸之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期间她爸爸几次向她施压，迫使她改变主意，但刘思妤表现出了惊人的决心，任凭什么样的打击都岿然不动。 终于有一天，刘爸爸主动来到了思妤的寝室：“思妤，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思妤一脸不情愿地跟了出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战，刘爸爸的脸上也有些疲惫，一些凌乱的胡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了出来：“思妤，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 “你确定自己喜欢医学胜过游泳吗？” “是。” “离开了省体校之后你能保证好好读书吗？” “能。” “确定不会半途而废？” “确定。” “好吧。”刘爸爸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那我们去找夏指导，把手续办了。” 刘思妤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去办手续啊？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你再这样说不定我就会变卦了。” 一向执拗的爸爸难得妥协了，刘思妤却没有兴致庆祝一下这场难得的胜利。 刘爸爸没有觉察到女儿细微的变化，喃喃自语道：“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吧，我们家可能注定和金牌没有缘分。”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颓唐，只有刘思妤最清楚，那是他多年来的梦想，只是这梦想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幻，破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她在心里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三十三章 追随 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离开的那天，大家都特地抽出了空档来送刘思妤。 刘思妤一一与他们拥抱道别，到了静水的时候，她还特意拍了拍她的背部。事实上她们只能算队友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刘思妤在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朋友。 但她忽然很怀念那段与静水相互较劲的日子：“我会想念你的，老对手。” “我也是，记得给我写信。”静水说道。反正人都要走了，倒不如表现得大度一些。 很快就只剩下了余东和江海。走到余东跟前的时候，思妤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激动，她没有要求拥抱，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云淡风轻地走了过去。 面对江海的时候还好一点，他们还像情深义重的老队友那样握了握手：“保重。” 告别的时间再长，也该离开了。刘爸爸揽着思妤的肩膀，最后一次环视了这个自己梦想开始和终结的地方，眼睛里有一丝温暖。 即将上车的那一刻，大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巨响：“思妤，我很快就会来的。” 刘思妤一个不稳，差点踩空，骂道：“你有病吧，吓死人了。” 而后她就愣住了，这场景，和她第一次比赛的时候真相似。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钻进了车里。 江海果然没违背自己的承诺，刘思妤走后大约一个星期，他就和父母办好了离开省体校的手续。 他们家是开公司的，父母巴不得他好好学习，以后继承家业。要不是江海软磨硬泡，他们绝对不会答应他去学游泳。随着年龄的增长，矛盾越来越深，这次离开，正中他们下怀，所以很快就同意了。 虽然静水小时候没少被江海欺负，但他现在这么一走，反倒觉得生活单调了不少。 “你真的想好了？”静水明知故问。 “真的想好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江海连用了几个肯定词表示决心。 “回去好好读书，别惹事，要不然别想追到刘思妤。”余东调侃他。 江海的脸红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不要太想我。”他转过身，走向他爸妈，步子交错着，身体随风晃动，以为这样很酷，但在外人看来，挫得不得了。 一下子走了两个，生活里仿佛缺了一块，静水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但快节奏的训练生活逼迫着她不能放太多精力在私人情感上。 省队带她的教练是贺指导，一般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早就挺着个啤酒肚，脑袋上的地中海闪闪发亮，但这位贺指导却是精神矍铄，身材保持得很好，一点都没有走样，头发浓密，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 习惯了夏指导的高压，静水不管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不对触怒了教练。可贺指导的脾气比夏指导好了一万倍，就没听他嘴里骂出过什么难听的脏话，当然，该训练的量还是要训，这点他丝毫不手软。 静水对这位指导的印象越来越好，因此训练也分外认真卖力，希望对得起他的一片苦心。 一天训练完毕之后，她正在岸边苟延残喘，余东找到了她：“静水，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冠军赛？” 听到“冠军赛”这三个字，静水恢复了点元气，要知道，这可是国内最高级别的赛事之一，可她又有些许顾虑：“我是不是还达不到参赛的年龄啊？” “没关系，只要好好游，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可是......要与那么多来自不同年龄段的选手比，我心里有点没底。” “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而已，年龄大就一定比你强？小将打败老将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知道了。”心中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努力的方向。静水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颜和，两个人的血液里都有种力量在涌动，那是一种证明自己优于同龄人的渴望。 剩下的日子里，两个女孩不断挑战着身体的极限，能练多少就练多少，生怕一时偷懒就被人超过了。反正年轻就是资本，身体已经习惯了这样大强度的训练，昨天还龇牙咧嘴、累得起不来，睡一觉之后就又满血复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选拔赛的时候，两人奇迹般地打败了许多比她们大好几岁的队员，各自拿到了一张入场券。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向告诫自己要稳重的静水又展现出了孩子的一面，尖叫着冲向颜和，与她抱在了一起，又是大笑又是欢呼。 但很快她的高兴就减了大半，因为她的余光把王依岚包括在了里边，只见王依岚黑着一张脸，所有的阴气都笼罩在她周围。 她没有料到静水会进步得这么快，自己的地位迟早有一天会被撬动，怎能让人不心急。 静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现在有实力加持，再也不用像省体校那样忍气吞声，她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哟，还得寸进尺了。王依岚瘪了瘪嘴，等着瞧吧。 真好，再也不用担心会没有对手了。静水伸了个懒腰，释放了一下自己，拉着颜和潇洒地离去。 集训时候的训练量比平常多了一倍，平均每天都要游好几千米。初中不比小学那么好糊弄过去，虽然是在体育特长生的班级，但静水还是力不从心，只好暂时把学业丢在了一边。 日期一天天地临近，一般的比赛静水都是紧张大于兴奋，但这一次竟然是兴奋盖过了紧张，仿佛自己是游戏里的主角，即将要面对最终的大boss。 当听说要坐飞机去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省体校不比省队财大气粗，所有的比赛她们都是坐火车，因此静水还从来没坐过飞机。 乘着机场巴士到了飞机前，静水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庞然大物。全身大部分以白色为主，机身上用红色字体印着航空公司，还画了一团一团的祥云，一直延伸到尾部。两片机翼呈流线型，好像展翅欲飞的大鹏鸟。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余东：“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帮一个忙？” “什么？” “能不能把那个靠窗的座位换给我？” “哧。”余东笑了，“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吧？行，满足你。” 那些老队员们对于坐飞机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到飞机上就把遮光板拉了下来，把外套盖在身上，开始闭目养神。 静水却把整个遮光板都拉了上去，看着周围的景物快速倒退，越来越模糊，忽然身体一轻，耳膜有点发胀，飞机已经腾空而起。 底下的建筑物都变成了小孩子玩的玩具，静水可以清晰地看到河流、小山、田野，有种上帝在主宰世界的优越感。 飞机越升越高，那些景物已经逐渐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云层和蓝得可以滴出水的天空。 突然飞机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静水不由自主地倒向了余东，余东用手护着她的头，才保证她没有磕到。 哥哥的手一直都很温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勉强稳住了身体之后，静水赶忙坐正，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寻常的气流而已，不用担心。”余东看到静水那紧张样，忍不住想敲她脑袋。 已经有队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过来，静水看准时机，敏捷地从余东的魔爪下逃脱。 “真没劲。”余东看静水很不情愿，只好收回了手，闭上眼睛补眠。 睡着睡着他的头就失去了重心，迫切地想找一个东西依靠，自然而然地歪到了静水这一边。 静水意识到了肩膀上的重量，看着熟睡的余东，精神有点恍惚。哥哥睡得很规矩，呼吸平稳，没有像队友那样有惊天动地的呼噜声。他似乎正在做什么梦，眉头偶尔会皱一下，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静水眨了眨眼，让自己回到现实，然后小心地托着余东的头，把它扶正，再往他脖子上套了个u型枕。 做完这一切工作之后，她又看向了窗外，大片的绿色已经不见了，目之所及都是黑色和土黄，这意味着离目的地l市越来越近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在心里这样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三十四章 出征 这次的比赛规模比静水以往参加的任何一次比赛都要大，各省的人才济济一堂，光是分组名单就长长的一串。场上不再是领免费票进来的市民，而是有许多人气运动员的粉丝，她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在那里摇旗呐喊。 这其中的人气运动员就有徐明哲。 徐明哲自从进入了国家队以后，陆陆续续地参加了各类世界比赛。尤其是在去年的世锦赛上，他从各国高手中杀出重围，拿到了一枚宝贵的铜牌。也正是因为这枚铜牌，让他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再加上良好的外形条件，收获了一批女粉丝。 看着一群小姑娘不知疲倦地为徐明哲加油，余东十分不稀罕：“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我的粉丝肯定比他多。” “你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姚启轩笑他。 “全国冠军就高不可攀吗？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他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在徐明哲这个问题上，姚启轩拿他一点都没辙。 “我觉得你能做到的。”反而是赵岩无比信任地看着他。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余东信心大增，拍了拍赵岩的肩膀，和他一起去检录了。 “都这时候了，赵岩干嘛还火上浇油？”等两人走远之后，姚启轩抱怨道。 “赵岩哥哥说的不对吗？”颜和不解。 姚启轩的目光集中在了泳池的方向，叹了口气：“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我不这么认为，比赛就是要有信心挑战高手。”静水小声咕哝道。 看观点不一致，姚启轩也适可而止地打住。 余东和赵岩顺利地进入到了决赛，分别在第五道和第三道，一左一右地夹击徐明哲。 换好了衣服之后，余东和徐明哲又一次在休息室碰面了。 余东不得不和徐明哲打了个招呼：“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就那样。”徐明哲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 “你就不担心我可能会超过你？”余东主动出击，扰乱对手的心理也是战术的一部分。 徐明哲的脸上有了变化，流露出的表情似乎是期待：“我很需要一个强劲的对手来调动自己，如果你能超过我也并不是件坏事，这就意味着你可以进国家队，我们还可以好好地再比几场。” “那就比赛场上见吧。”余东的目光里有丝丝凉意，如果是寻常的人看了，怕是会起鸡皮疙瘩。 “好。”徐明哲的心理素质果然不错，丝毫没有受影响。 真是块难啃的骨头。余东的内心渐渐沸腾起来，他迫切地想上场和徐明哲一决高下。 赵岩截然相反，面对这么多彼此相差无几的对手，他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 “你哆嗦啥呀。”余东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嫌弃。 “没啥，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也别让人看出来，气场上就不能输，我还指望着你把速度带起来，给徐明哲一个下马威呢，知道吗？”余东看着榆木脑瓜不开窍的赵岩，觉得这么下去他还没比赛就已经先崩溃了。 赵岩马上老实了。 余东刚把赵岩的情绪调整过来，就要准备上场了。 他跟在徐明哲后面出场，一路上都是粉丝激动的叫喊：“那个那个，就是徐明哲。” 面对粉丝的赞美，徐明哲波澜不惊，礼貌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也足够让粉丝激动好半天了。 余东没有理会她们，开始活动身体，把胳膊抡得像乾坤大挪移，再往自己身上泼了些泳池的水，还装作不小心地把些许水溅到了徐明哲身上。 徐明哲的脸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 哨声打断了余东心里的小九九，这次是真正的对决了。 余东站上了出发台，双手抠住边沿。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呼吸这么粗重过，那种想赢的渴望超过了一切，快要在身体里炸裂开来。 “嘟——”出征的号角已经发出。 余东眼疾手快，跳入了水中，和徐明哲相差无几。 赵岩遵守了赛前的承诺，一开始就游得很快，让徐明哲在无形之中产生一种危机感。 “疯了吧，这是400米自由泳的比赛，他们在当100米游吧。”姚启轩虽然料到了冠军赛的速度不会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忍不住叫了起来。 静水也不知道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程游这么快，后程还冲得起来吗？对自己的体能这么有信心吗？ 战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徐明哲不得不加快了一点速度，如果前面落下太多，他不敢百分之一百地保证后面就超得回来。 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被这么两个实力强劲的人夹击着，他非但没觉得危险，反而有点兴奋。他现在的水平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很容易懈怠。现在看来，余东这几年进步飞速，没准以后会和他不相上下，他又找到了前进的动力。 才过了一百米五十，三个人就形成了一个小世界，把其他人隔绝在外。 前程冲得太快，赵岩体力有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徐明哲看出了些端倪，马上和赵岩持平。 赵岩强撑着，又艰难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余东也紧紧尾随着徐明哲，与他就相差了一个头的距离。 又过了五十米之后，赵岩毕竟不是铁做的，没力气领游那么长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了下去，这样徐明哲就上升到了第一位。 余东也不管那么多了，去他的战术，反正不行了就死撑着。这么想着，他长臂一伸，把水的力量都化为己用，快速抹平了那一个头的距离，并且大有反超的趋势。 “还有200米就加速，余东也是拼了。”姚启轩自言自语道。 静水盯着那两个相互较劲的身影，内心充满了自豪，事实上她不太认为哥哥能赢，但她就欣赏哥哥这种敢于挑战的勇气，一般人面对冠军连挑战都不敢挑战，就放弃了。 徐明哲被余东激发出了斗志，他不肯给余东机会，加快了划水频率，他的个子本来就比余东高一点，所以划水效果自然更胜一筹。 余东被逼得起了腿，两只手如影子般交错，让人眼花缭乱，又夺回了第一的位置。 徐明哲在这一时刻忽然消停了下来，紧跟在余东后面。 余东并不认为徐明哲是就此认输了，他不敢掉以轻心，趁着沉寂的这段时间抓紧拉开距离。 还有最后的一百米！ 余东猜得没错，刚刚徐明哲那一下不过虚张声势，现在才是真正的爆发！ 大家惊讶地看着徐明哲飞速地朝余东移动，那一段余东苦心争取来的距离顷刻间就无影无踪。 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余东明知是到达了极点，却失去理智地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越着急，胳膊反而越抬不起来，每动一下，身体仿佛要四分五裂。 他终究还是看着徐明哲的头超出了他，离他远去。 不！他在心里大吼一声。他不甘心，一定有办法超过徐明哲的。 余东几乎调动了身体的极限，腿和手的频率达到了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然而代价就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最后的五米，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徐明哲，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边的，只觉得瓷砖冰凉的触感很真实。 好不容易视线清晰了起来，他急不可耐地去找成绩，然而结果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他一把把泳帽扯了下来，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一只手从泳道边伸了过来。 余东愣了一下，还是用力地握住了那只手。 “继续努力，期待你进国家队。”徐明哲这回终于不再冷冰冰的了，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余东的心情还是不好受，和徐明哲上岸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 本来他想直接去换衣服的，谁知道被徐明哲拉到了采访区。 记者滔滔不绝地夸奖了徐明哲一番，完全无视了他，余东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恨不得直接走人。 那一串长篇大论过后终于轮到了他：“余东，你觉得对这次以0.5秒惜败徐明哲有什么想法？” 这是什么鬼问题？余东在心里把这个提问的记者扎了一百遍小人，随后才假笑着说道：“徐明哲师兄很优秀，是我学习的榜样，我的问题可能还在技术上，回去要多改进。” “好的，谢谢。”记者微笑着，示意他可以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三十五章 孤注一掷 什么态度嘛。 余东等出了采访区之后，立刻黑了张脸，把毛巾甩在肩膀上，闷声不响地走回了省队所在的阵营。 赵岩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尴尬无比地跟在他后面。 看着余东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别惹老子”，队友们都停止了嬉笑打闹，乖乖闭嘴，一时间气压降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也只有一个人能劝得动他了。 静水递了瓶水过去，看着余东耷拉的眼睑，忍俊不禁：“师兄，还生气呢？” 余东像个闹脾气的小毛头一样不说话。 “反正师兄你都能进国家队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打败徐明哲。现在你还没进国家队就只和他差这么点了，那以后享受了国家队的资源后就更不得了了。” 这话余东爱听。但他的气还没有完全消，脸还是绷着的，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样，静水忽然很想笑，但笑到了一半就止住了。 虽然哥哥输了徐明哲，但能在全国冠军赛上拿到前三，国家队迟早会把他要去。 省队到国家队，就是隔着银河的距离，有多少人倒在了这条路上。以前静水还能自信地说，哥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而现在，她却有点胆怯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一个也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余东好不容易把心里的那口气压下去了，回头就发现小师妹情绪低落。 “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没什么好紧张的，半决赛好好比，能拼进决赛就拼进决赛，拼不进还有的是机会。” “嗯。”静水病恹恹地说道。 “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师兄你就别担心了。”静水态度强硬。 余东还想问点什么，被静水的眼神堵了回去。 检完录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静水正无聊地玩着手指游戏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映入眼帘的是陆冉笑吟吟的脸：“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 “对，在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的时候见过。”静水不明白她的来意，因此表现得十分警惕。 “你叫什么名字？” “张静水。” “我叫陆冉，现在是国家队队员，我想问问你有考虑过加入国家队吗？”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 “一点都不早，有实力的人注定要往高处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冉摊了摊手，“只是期待能和你多比几场。” 看对方没有恶意，静水松了口气：“你高估我的实力了。” “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她扬着头，额前的刘海随着节奏欢快地跳了起来。 静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位姐姐的信任，只能虚心地点头，想着接下来的比赛该怎么比。 工作人员的叫喊声及时地给她救了场，静水甩甩脑袋，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理出去。 预赛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点首先表现在身高上。她现在十三岁，一米六几的个子在同龄人当中已经是遥遥领先，可在这样的全国比赛中，一米七一米八的一抓一大把，她在里面丝毫不起眼，幸亏底子好，才挤进了半决赛。 可人生就是不断挑战自己的过程，现在她有了更大的野心，就是进决赛。 她在一道，陆冉在四道，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临场发挥才是最重要的。 出发声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几遍，所以身体自动进入了备战状态。 又是一声短促而刺耳的鸣笛，静水一头扎入水中，与水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以前并不喜欢先发制人，但这次余东叫她放开了去游，她便破例先游了出来。 水擦着她的皮肤流过，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兴奋又上了一个度。 前四十米，静水都处于领先的位置。 但陆冉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五十米快结束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超了上来。 前面冲得太快，静水感觉到了空气在极速地燃烧，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可“决赛”这两个字一直在召唤着她。是啊，如果第一次参加冠军赛就能进决赛，将是莫大的荣耀。 又有两位选手相继超过了她。静水之前估算过，她们俩的身高都接近一米八，所以划水时效远远优于她，她必须加快频率才能赶上。 她像一条水蛇那样窜上窜下，恨不得把毕生的气力都使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目标，周围的其他景物都自动虚化。 看到了，她的肩、头，追平了！ 这一点点的距离仿佛随时都要稍纵即逝，静水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到边了还不确定自己是第几。 大屏幕很快打出了各个选手的名字，静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第三名！ 接踵而来的是决赛名单，当看见自己名字出现的那一刻，静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信心在瞬间涨到极值，她有了更宏大的目标，那就是超过王依岚。 事实上她憋了这口气已经很久了，只是她认为实力是最好的还击方式，所以无论使什么阴招都不如赛场上直接打败她来得痛快。 以前王依岚鼎盛的时候还只能想想，现在她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完全有希望一招制敌。 身上所有的疲惫都慢慢消失了，静水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坐在观众席上开始看姚启轩的决赛。 黑色的泳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萦绕着冷峻的气息，静水自觉地把欢乐的心情按捺了下去。 选手们都相继跳入了水中，抓着横杆，整个人缩成一团。 出发信号发出之后，虽然入水的动作转瞬即逝，但静水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差别，姚启轩的出发慢了。 像100蛙和一百仰这种短距离的比赛，出发至关重要，因为胜负就在毫秒之间。 果不其然，姚启轩从露出水面后就处在了后半部分，虽然在拼命的追赶，但大家的水平都相差无几，那些出发快的早就把他甩开了很多距离，后面要追回恐怕是难于登天。 静水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从省体校进省队的时候，姚启轩也卡在了这道关卡上，现在的情形和当时何其相似。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赛程已经进入了后半段的争夺，姚启轩目前处在第五位，如果想拿一块奖牌希望渺茫。 他像个涡轮发电机一样转动，想必他也大概清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正在最后一搏。 没戏了，触壁的那一刻，静水直摇头。 出人意料的是，姚启轩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没有大失所望，只是很快地扫了一眼，默默地上岸。 静水想说点安慰他的话，却被他及时打住了：“放心，静水，我没事。” 他变得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一输比赛就哭的孩子了。 然而他的笑容有点让人心疼。 姚启轩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不停地对关心他的人说没事了，可以继续比赛。静水原本期盼着看到他的逆袭，谁知结果却又一次让她意外，姚启轩的200仰还是没有拿奖牌，获得了第四名。 现在他所有的赌注就只剩下200自了，这就意味着他要和徐明哲、余东和赵岩竞争，难上加难。 静水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在此之前，她首先要把自己的槛迈过去。 王依岚没有想到静水能进决赛，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女孩:“游得不错啊，希望决赛不要让我失望。”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客气的必要了，静水的嘴边渗出一丝冷笑：“我倒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就等着瞧吧。”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不理谁。 反倒是陆冉经过的时候，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加油。 站上出发台的时候，静水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觉得体内有股斗志在熊熊燃烧，眼睛直盯着碧波荡漾的游泳池，迫切地想在冰凉的水中享受比赛。 她如愿以偿，裁判下一秒就发出了口令，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快速射入水中。 这次她只要盯着一个人就够了，那就是王依岚。 说来也巧，王依岚的泳道刚好和她相邻，并且出发时间与她大致相同。 因为在比赛，她不能转头看王依岚，但她坚信，王依岚一定卯足了劲想超过她。 静水从一开始就要压制住王依岚的气焰，所以把速度带得格外快，用手拨开水，泛起层层浪花，好像一艘在海洋上飞驰的赛艇。 王依岚也意识到了静水的威胁，加快赶了上来。从旁边泳道溅起来的水花，静水能感觉到王依岚正在逐渐拉进距离。 视线里突然闪进了一团不和谐的黑影，静水暗叫不好，奋力蹬腿，借助水的反作用力把自己推了出去。 露出水面之后，黑影依旧粘着她紧紧不放。 果然王依岚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难缠。 静水还想再抬起手臂的时候，只感觉酸痛感袭来，让她的面部表情都有点变形。 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懈怠。她咬着牙，继续保持着频率。 两人的水平与一二三名还是有差距的，但她们你追我赶，毫不松口，也促成了一出好戏，吸引了一批观众。 游到后面静水呼吸都有些不稳，心里不断计算着距离，祈祷到边一定要是刚刚正好，不要差了一小段距离再顺着水流漂过去。 王依岚也到了极点，静水能从她的划水声中感觉出来，现在比的就是谁能顶住。 这次的运气不错，静水划水过后刚好碰到了池壁，回头去看王依岚的时候，她也已经触了壁。 成绩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静水觉得头发都要白了。 第五名张静水 1分08秒34 第六名王依岚 1分08秒65 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这一刻，但当惊喜真正来临的时候，静水突然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能兴奋地晃动着双手，做出胜利的手势。 旁边一个冷不丁防的声音响起：“这回确实是我游得不好，我认输。” 静水转头看王依岚，虽然她说了这句话，但是个人都能读出她的不服气。 “那我就等着下次再比咯。”静水毫不吝啬她的笑容。 上岸了以后，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顷刻随水流而去，接下来就是男子200米自由泳的决赛了，这将是姚启轩的最后一次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三十六章 两难 余东和赵岩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和姚启轩同台竞技的一天，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两人很想姚启轩进入国家队，但是竞技体育就是优胜劣汰，用实力说话，如果怜悯对手，反而对比赛很不公平。 看着姚启轩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余东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喉咙里像有根刺扎着，挤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来：“加油。” 姚启轩冲他点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那个背影孤独而又单薄，看得余东有点动摇了。 要不就放放水吧？反正他应该能进国家队了。 两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激烈地斗争了起来，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可怜你那位队友啊？” 余东怀疑徐明哲嘴里含了块冰，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一度。 “没有。”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徐明哲却不买账：“既然你即将是我的师弟，那么我作为师兄，告诫你一句，国家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不管什么比赛都要全力以赴，心慈手软永远走不到最高点！” “知道了。”面对徐明哲这般气势，余东不得不低头。 大家沉默地站上了出发台，等着裁判发号施令。 “各就各位——嘟！” 八个少年齐刷刷地跳入水中，场面甚是赏心悦目。 前几天还调侃余东四百米当一百米游的姚启轩这时也拼了命，一出发就紧跟着徐明哲，处在了第一集团。 余东和赵岩赛前被徐明哲这么一说，也不敢谦让，调动了自己的最大速度，与姚启轩相差无几，分别处在第三位和第四位。四个人就这样游完了第一个五十米。 第二个五十米，徐明哲和姚启轩依旧是处在领先的位置，但余东和赵岩也并没有落下太多，只要他们稍微一发力，随时可以追平这点距离。 情况在第二个五十米之后有了些变化，静水对比之前的两个五十米，发现姚启轩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正急剧地掉落下去，余东借此机会实现了反超。 这下他们就算想让也让不了了，搞不好姚启轩连第三都保不住了。 静水用手托腮，把目光的焦点放在了姚启轩和赵岩身上。 赵岩看样子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起了腿，开始加速。 姚启轩看样子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脚下的水花看起来不错，但实际效果却并不怎么样。 赵岩一点一点，如蜗牛爬动般从姚启轩身边游了过去，只拉开了一个头的距离，静水可以想象得出他内心的思想挣扎。 但就是这一个头的距离，对力竭的姚启轩来说，也是可望不可即。 尽力了，启轩哥哥真的尽力了。静水遗憾而又惋惜，她知道启轩哥哥的付出，每天总是起得最早，走得最晚的那几个之一，无数次地累得倒在床上起不来。可比赛就是这样，你无论平时训练得多好，到了出发台上，大家一切都清零，只看这短短的一分多钟。 余东到达了终点之后，第一眼就是去看姚启轩，只见他低着头，目光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冷意，但那抹冷意只出现了一会儿，就又被淡然所代替了。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余东朝着他游了过去，面有愧色：“对不住啊，兄弟。” “没事，比赛就是这样，是我的别人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怎么争也没用。”姚启轩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难掩失落之情。 “你别这么说，你这叫积累大赛经验，等你以后进了国家队一定比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弟弟小妹妹适应得好。”余东急了。 “你就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余东还想再劝劝他的时候，姚启轩已经扶着爬梯上岸了，脚步走得飞快。 “启轩，轩哥，你等等我，晚上出去散散心吧，你这样你不行。”余东在背后喊道。 姚启轩停住了脚步，回他了一个万分心酸的笑容:“不用了，你带静水去吧，我看她比我更需要安慰。” “为什么？” “唉，你这榆木脑瓜，你都要走了，还不知道静水现在是什么心情吗？”姚启轩真想把他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鬼东西。 余东这才有点醒悟过来，难怪静水之前那么沮丧，原来不是因为比赛，而是因为他啊！自己怎么这么傻，没看出来呢？ 自责地拍了拍脑袋之后，余东赶忙朝看台奔了过去，快要走近静水的时候，却又放慢了脚步，生怕被她看出来。 静水这边还忙着安慰姚启轩，丝毫没有察觉余东在靠近。 余东耐心地听他们把话说完，才假装随意地说道：“静水，你看比赛也比完了，不如我们出去放松放松吧？” 出乎意料的是，静水并没有表现出很向往的神情：“你和启轩师兄去吧，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我也不去了，要好好睡一觉。”姚启轩附和。 平白无故碰了个钉子，余东简直是有苦难言。回去的路上越想这事越不对劲，如果不早点把静水心里那块疙瘩去掉，他们俩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女孩子真是麻烦。他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摸出了手机。 静水已经简单地洗了漱，躺在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确是担心以后哥哥进了国家队会一路飞升，而自己只能在原地踏步，两人渐渐会形同陌路，可她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哥哥，怕他说她不懂事，更怕他有心理负担，没准就不愿意走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静水一看是哥哥，只好按了接听键：“喂，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下来走走吧，有情绪就要释放出来，别憋坏了。” “没事的，哥哥，我很好，你早点休息吧。”这是静水第一次这么快地挂断哥哥的电话，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谁知隔了几秒钟，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余东的口吻更加坚决：“你不下来，我就一直打，直到你下来为止。” 静水不明白哥哥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固执，她委婉地劝哥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便结束了通话。 她刚按下挂断，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颜和受不了了：“静水，既然余东师兄叫你去，你就去吧，否则我这个晚上是睡不好觉了。” “那......好吧。”静水纠结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和教练打了招呼之后，静水出了宾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余东，橘色的光自上而下投影在他身上，让他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 “走吧。”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两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来散步过了，而且又各怀心事，所以一开始的一大段路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静水，实话告诉哥哥，是不是因为哥哥要去国家队了，你心里有些难过？”余东终于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初夏的空气有一丝燥热，静水的汗水渐渐浸透了t恤，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文不对题地说道：“我就是觉得，每次都是我一来，你就要走了，虽然我很努力地在追，但总是追不上你。” 余东一怔，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是啊，从小静水就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从市体校一路追到了省队，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来进行枯燥训练。而自己却不能照顾好她，每次短暂的见面之后又是长久的分离。 “我觉得有点累了。”静水看余东没有回答，接着上面的话说了下去，“我不是神人，可能会像江海、刘思妤那样，只能到这里了，而哥哥你会走向更广阔的舞台，你的对手不止有国内的，还有来自全世界的，没准有一天你会成为世界冠军。” “不，不，静水你不要这么想，你忘了吗？是你说要和我一起站上领奖台的。”余东害怕了，害怕静水会丧失斗志，离他越来越远，“再坚持一下，相信哥哥，只有最后一关了，闯过去，我们就能在一起训练了，永远不分开。” 静水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与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哥哥，你别说了，我想平静一下。” “好。”余东挤出了一个笑容，“哥哥带你去吃点东西吧，听说这里有条小吃街很有名，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多了。” 这次静水倒是没有拒绝，听话地跟在了他后面。 余东在一家卖芋圆的摊子前面停下，寻思着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吃甜品，一转头，却看见静水目光游离，脸比臭水沟还难看。 他顺着静水的方向看去，只见旁边是一个烧烤摊，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正聚在一起喝酒，眼光还不怀好意地往静水这边瞥。其中一个男人明显是喝醉了，脸颊红得像猴屁股，眼神迷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静水这边挤，同座的人看到了，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 余东暗叫不好，紧紧扣住了静水的手腕，拉着她狂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三十七章 暗流涌动 那个男人居然也跟着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边跑边骂：“小妮子别跑嘛，来给爷玩玩，靠，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余东的耳朵灵敏，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风声，把静水拽到了路的另一头。 远处一个啤酒瓶在马路上碎裂开来，留下一地狼藉。 静水被吓蒙了，握着他的手都是冰凉的，余东却反应极快，不由分说地继续跑了起来，静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带得差点栽倒，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男人看啤酒瓶没有砸中他们，顿时撒泼起来：“小崽子，以为老子逮不住你们吗？告诉你们，老子要......” 也许是喝了太多的缘故，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扶着杆子吐了起来。 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余东忍住不适，带领静水飞快地逃离，混入了闹市区的人流中。 因为握得太紧，静水的手腕上留下了鲜红的印子，但她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整张脸都是木然的，身躯微微颤抖，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余东于心不忍，把她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没事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感觉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 “对不起哥哥。”静水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闹别扭了。” “那你答应哥哥，要游下去，进入国家队。”余东顺水推舟。 静水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这才发现还被余东抱着，便悄悄地从他怀里脱身出来：“好，一言为定，哥哥你一定要在国家队等我，我总有一天会过来的。” “那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吧。” 静水笑了，脸上还挂着几滴眼泪：“我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口说无凭，总得要有个保证书什么的吧？” “好吧。”静水伸出了小拇指，和余东的绕在了一起。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放开了一点，说话也不再有所顾忌。 余东回想起刚才脱险的那一幕，还是惊魂未定：“静水，哥哥不在，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没事随身带瓶辣椒水之类的，万一有突发情况还能用上。” 静水连连点头，这种事情她真的不想再碰上第二次。 “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进了国家队之后估计会去国外训练，到时候我给你讲讲国外是什么样的。” 静水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她还从来没出过国呢。 “好了，别眼馋了，你也可以的。”余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住的宾馆，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两人不得不克制说话的愿望，无声地道了别。 静水慢慢地转动着门把手，踮着脚进了房间，生怕吵醒颜和，结果刚经过她的床前，就听见颜和问道：“你和余东师兄干嘛去了？” “你还没睡？” “嗯。” 虽然知道颜和多半是无意的，但静水还是慌了神，决定不把那段惊险的经历告诉颜和，免得吓到她。 “我们去吃了点东西，散了步，聊了会儿天。”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哦。”幸好颜和没再追问下去，翻了个身准备睡了。 静水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回到省队，余东和赵岩便马不停蹄地收拾好了东西，赶往国家队，一时间饭桌上的谈资都是关于他们两个的。 姚启轩却对这类话题懒得参与，他现在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只顾着埋头训练。 静水也觉得心里似乎空出了一块，没有了哥哥的嬉笑吵闹，生活里霎时暗淡无光，想给他打电话，却又怕国家队的训练太忙打扰到他，只能在犹豫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又一次经历了贺指导的魔鬼训练之后，静水回来就倒在了床上，连动也不想动，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灵通一刻不停地响了起来，吵得静水头疼，她只好摸索着接了电话。 “喂？静水，是我。”听到哥哥久违的声音，静水立刻恢复了元气，爬下床穿好鞋，走到了阳台上。 “哥哥，对不起，之前怕打扰到你训练，所以一直没打电话。”静水捏着手机，百感交集，明明那么想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却一直开不了口。 “没事，你不用担心，想给我打电话就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们中午有午休时间，晚上大概九点训练就结束了，你可以找这两个空档给我打电话。” “好，对了哥哥，你不是去澳洲外训了吗？训练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打开了余东的话匣子，他源源不断地朝她倒起苦水来：“唉，别提了，我们是跟着俱乐部训练，外教的计划堪称恐怖，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能把人练吐好几次。每天四五点钟就要起来，澳洲这边是冬天，下水之后那叫一个刺激，我们一般都是猛游几圈，让身体暖和起来，这样就感觉不到冷了。训练结束后我们都会喝点姜茶，这样可以驱散寒气。” 静水哆嗦了一下，她似乎能预感到她以后的命运。 “不过吃点苦也没什么。到了国外之后我才感受到和那些欧美选手的差距，人家的身体条件，爆发力都要好于我们。我也和他们比赛过，每次都是输得很惨，可我不相信，游泳这东西虽然天赋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是可以通过努力弥补回来的。” “对。”这样的哥哥才是她所认识的哥哥，即使对手再强大，也毫不退缩。 “其实训练也不完全是苦的，有时候还有惊喜，你猜猜是什么？”余东故意吊起了胃口。 美食？朋友？旅游？静水连续猜了几个，都不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奥运会，那个拿了冠军之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金发男孩？” “记得。” “他和我同一个俱乐部。” “真的？”静水不敢相信，“那他应该不小了吧？现在还在游？” “对啊，他拿奥运冠军的时候才十五岁，所以现在也才二十五岁。” 静水倒吸一口冷气，她十五岁能参加世界大赛就算不错了。 “那你和他打过招呼没有？”她问。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才有了声响：“我......想找他合影，结果......我不会说英语，只好把相机举到了他面前，他看了看我，我以为他明白我的意思了，谁知道他举起相机给我拍了一张照。” “哈哈哈哈。”静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找队里的翻译啊。”余东的脖子和耳根都是红的，他已经后悔和静水提起这么丢脸的事了。 “说真的，哥哥，你该好好学英语了，要不然以后参加世界比赛连交流都没法交流。” “知道了。”余东有气无力地回答。 静水察觉出了余东的窘迫，转移了话题：“哥哥，我想知道澳洲是什么样的啊？” “风景还不错，可以经常看到海，不过阳光太强烈了，把皮肤都晒黑了。” “可以冲浪吗？” “可以呀，所以你要好好训练，等外训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 “好，那你过年能回来吗？这次队里放假放得久了一点。” “年底要冬训，不过过年会放几天，应该能赶得回来。” 静水的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期盼，所以不管以后的训练有多苦，她都愿意撑下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挂了。”余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天还要早起呢。” 静水这才发觉夜已深，月亮高悬在空中，晚风吹来，一阵透心凉，即使再不舍，也要结束通话了。 “嗯。”她应了一声。 “别搞得这么伤感嘛，明天你可以继续打给我啊。”要是静水在身边就好了，他真想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 静水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像咬开了怪味糖。 从那天以后，她每天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和哥哥通电话，虽然有时候她能听出哥哥的疲倦，两人聊了几句就不了了之，但更多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欢喜的，就连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都变得有趣。 熬着熬着，终于熬到了春节放假那天，静水一大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和姚启轩颜和一起前往火车站。 颜和两眼都闪着兴奋的光芒：“终于熬出头了，可以回家啦。” 只有静水知道，颜和有多少次打着打着电话就抹起眼泪来，对于他们这群孩子来说，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孤独。 好在现在总算到了快乐的时候，车上的时间一闪而过，下车迎接他们的就是各自爸妈的嘘寒问暖。 来接静水的是张昊天，一路上父女俩都有点尴尬，聊了一些省队的训练情况之后就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可以聊了。 回家放了行李以后，赵淑芬直接把静水和姚启轩领到了她家，静水始终观察着她的脸色，感觉有点神神秘秘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等他们一进门，余东就如炮弹一般发射了出来：“惊不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三十八章 失误 静水早就拆穿了他的把戏，但还是配合了一下：“惊喜，真的没想到。” “那是。”被这么一夸奖，余东的尾巴翘得更高了。 看旁边的姚启轩无动于衷，余东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才这么几个月了，就忘了你兄弟了？” “哪有，我这不是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你打招呼吗？”姚启轩开始插科打诨，“听说你小子去澳洲训练黑了不少啊，快变成炭了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来了，还留了照片呢。”余东迅速窜回卧室，拿了一本相册，翻到其中的一页，指给他们看。 静水的下巴差点脱臼，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哥哥吗？他整个人已经晒成了棕黑色，脸上还有几处脱了皮，活脱脱一个原始土著。 姚启轩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别笑，下次你外训的时候让外教天天把你拉到太阳底下，保证比我还黑。”余东不客气地回击。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吃饭吧。”赵淑芬打断了大家。 三家人很久没有这么聚过了，因此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说到兴高采烈处，还不忘拿他们这些小辈开玩笑。 赵淑芬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问了一句：“静水长得这么漂亮，游泳队的小男生们没少追求你吧？” “淑芬姐，静水还小，问这个还太早。”李颖责怪道。 “问问又没什么，是吧？静水？” “嗯，不过实在不好意思，让阿姨您失望了，我们现在以训练为主，一旦有苗头教练都会制止。” “唉，那真是可惜了，实在不行把我们家阿东给你。” 赵淑芬这话刚说完，余东就放下了碗筷，狐疑地看着他妈：“妈，你说真的？” “假的，开玩笑你也当真？我才不放心把你给静水呢。” 此话一出，长辈们都好像商量好的似的，一个个都笑起来，留下当事人面面相觑。 一顿年夜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然而静水在家还没缓过来，又有一件事砸到了她头上。 这天她正和妈妈在阳台上喝茶聊天，手边的固定电话却疯狂地叫了起来，静水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听到的却是赵淑芬心力交瘁的声音：“静水，能不能过来一下？余东和他爸爸吵起来了，我劝不住。” “是因为什么事？” “你过来了就知道了。” 静水没了喝茶的心思，急急忙忙地穿好鞋就跑了出去。 赵淑芬给她开门的时候，里面依旧吵得很激烈，两人的脸都憋得通红。余东现在的个子已经超过了余峰，余峰在气势上占不到任何优势，只能干吼：“你小子再敢给我说一句试试？” “我就要说。”余东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就是不读高中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队里有人从小学开始就不读书了，不也没事吗？” “等你退役了之后就知道有没有事了，那个从小学开始就不读书的人以后到了社会上看他怎么混。” “反正成了国家健将就可以随意挑学校了，大不了挂个名混个文凭。” “你还想着混文凭。”余峰的那一巴掌都快打到余东身上了，却又硬生生地收回了手。 “现在训练那么忙，每天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来读书？” “你不会多争取点时间吗？看看人家是怎么过来的，既然读了就要好好读下去。” 从两人的对话再加上赵淑芬的解释中，静水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初余东进国家队的时候，余峰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业，让他读了一所北京专门招收体育特长生的高中，谁知余东嫌一边训练一边读文化课太累，想从高中退学，专心训练。 两人经过了长时间的争吵之后也有些乏力了，余峰无奈地甩了甩手，泡了一杯绿茶缓慢地喝着。 余东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死死地咬住他爸不放。 静水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我有话和你说，能找你聊聊吗？” 余东这才注意到静水，脸上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似乎是为刚才粗暴的言语感到不好意思：“下去说吧。” 两人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小时候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秘密花园。 这个小区的楼周围都栽种着一圈灌木，灌木丛与楼之间有一定的空隙，形成了一条窄窄的小路，沿着小路走进去，整个人就会被灌木丛遮挡，余东小时候闯祸就会躲在这里，格外安全。 空地上刚好有几个板凳，看样子孩子们也经常会来这里开茶话会，说悄悄话。余东和静水各自挑了一个坐下，对视了一会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静水刚要开口，却被余东抢先了，“静水，我想问问你，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先进国家队，然后继续上学，最后取得好成绩，进一个好的大学。” “这不是和走读书这条道路的人一样吗？”余东颇为讽刺地说道，“原来游泳就是为了能进一个好的大学啊？” “不是的，哥哥，这两者并不矛盾，你读书会学到不同方面的知识，难道不觉得有意思吗？” “那是你。”余东提起这件事就头痛，“我本来就对学习不感兴趣，小时候天天被我妈逼着学算数，结果还是学不好，把她气得说以后不要告诉别人我妈是数学老师。” 静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决定另辟蹊径：“哥哥，你想赢徐明哲吗？” “当然想了，还用问吗？”这件事一直是余东的心头大患。 “那就多学些物理生物方面的知识。” “学这些有什么用？” “哥哥，你有好好研究过手臂怎么发力，手该用什么样的角度进入水中，怎样的范围抱水可以最大地借助水的力？腿要怎么打？大概幅度是多少？游泳不只是要靠蛮力，还要与理论结合起来。” 看着余东哑口无言的样子，静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说着说着又补充了一点：“你的英语” “你别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了。”余东真是拿静水没办法，在她面前，所有的底气都丧失了。 “你也别太怪余叔叔和赵阿姨了，他们是老师，肯定希望哥哥你能多学点东西，我妈妈也是，她也不同意我把学业扔在一边，还举了好多运动员退役后找不到工作的例子。” “这还没进国家队，就考虑退役以后得生活啦？”余东正想笑李阿姨杞人忧天的时候，忽然心里一紧。是啊，要是他一直被徐明哲压制着，迟早会被人遗忘，等到退役的时候肯定会惨淡收场。 多一条路肯定是好的，只是眼下他更希望打败徐明哲。 “我想明白了，我们上楼吧。”余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静水一起走出了灌木丛。 赵淑芬看到脸色平静不少的余东之后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聊完了？” “嗯，妈，我决定了，都听你们的。” 看来还是静水的话有用，赵淑芬倍感欣慰，以往寸步不让的余东这次终于肯妥协了。 余东本想直接进屋，却被静水用胳膊肘撞了撞，只好姿态僵硬地挪到了余峰面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爸，是我不对，不该和你吵的。” “罢了罢了。”余峰的气也消了大半，“你看爸爸哪次和你计较了？只是答应我好好读书训练，别想走捷径和歪门邪道。” “我会的。”余东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特别重，好像每一个都承载了额外的分量。 愉快的假期总是稍纵即逝，三个人在家里还没躺够，就又要被拉回队里训练了。 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余东把静水和姚启轩两个人单独拉来各说了几句话，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静水看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直至消失在人潮中。 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来的。她在心里说道。 几天没练，她和颜和的水感都有点生疏，游了几趟都没达到贺指导的要求。贺指导倒也没直接骂她们，只是很耐心地教育了一通，告诫她们不在省队的时候也要自己找有泳池的地方下下水，保持水感，否则一旦水感没了要练好久才能回来。 静水听得羞愧至极，晚上自觉和颜和留下来加练，直到累得趴下为止。 这样的训练方式持续到冠军赛前一周才改善，贺指导很重视赛前调整，减少了静水她们的训练量，毕竟身体就像弹簧，拉过了极点反而适得其反。 又一次来到冠军赛的赛场上，静水感慨万千，她不再是那个进了决赛就满足的小女孩了，这次要向领奖台进发，并且再一次压制王依岚。 鸣笛声响起，静水的身体自动伸展，破除阻力潜入水底。 为了加快潜泳的速度，她使用了蝶泳腿，一下，两下 糟了。 她暗叫不妙，通常蛙泳比赛的时候，水下允许使用一次蝶泳腿，她的次数肯定超了，现在只求裁判没有看见。 心里有事自然打乱了节奏，静水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把战术忘在一边，只顾猛游。硬着头皮游到终点之后，顾不上喘气，第一眼就是看成绩。 当她看到她的名字在最后一排，并且还有犯规标识的时候，感觉天彻底塌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三十九章 坚强 明明自己每天都在练习出发、转身、泳姿，几乎快要到了条件反射的地步，闭上眼都能回忆起每个细节，怎么就出错了呢？怎么就不受控制地多打了那一下腿呢？ 静水浑浑噩噩地上了岸，感觉世界眩晕了起来，情绪在她喉咙里翻涌，大有变成一串串泪珠喷薄而出的趋势，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这种冲动强压下去，步履维艰地挪动到贺指导面前，认命地闭上眼，准备迎接他的一顿挨骂。 “对不起，贺指导，让您失望了。”她把腰弯到了九十度，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不敢瞧贺指导一眼。 谁知贺指导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冒出一大堆难听的脏话，他只说了一句话：“抬起头来。” 静水机械地抬起头，对上贺指导深邃的目光。 “别想太多了，回去休息吧，好好调整心态，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纠结，明天好好比。”贺指导声音和蔼，好像安慰一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不知为何，静水的鼻子阵阵发酸，眼泪不听话地冲出了眼眶，她更难受了，虽然她知道贺指导是为了不让她有心里负担，可是他越这么说，比赛的场景就愈发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怎么赶也赶不走。 贺指导已经是快接近退休的年纪，大可不必来带她们这些小辈，可他还是来了，并且训练和生活一样都没落下，静水一直卯足了劲，想要对得起他的付出。 可惜因为她的疏忽，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叫人怎么不心痛。 她眨巴着眼睛，想把眼泪收回去，可是每眨一下，一颗眼泪就不听话地滚了出来，砸在地面上，止也止不住。 贺指导看出了她的心思：“想哭就哭吧，发泄出来也好，别忍着。” “谢谢贺指导的关心，我会好好调整状态的。”静水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仓皇而逃。 跑到一半她发觉自己的东西还在看台上，只好硬着头皮去拿。 看台上的队员们看着她红着眼睛朝他们走过来，自觉地停止了嬉笑打闹，为她让开一条道。 静水不声不响地收拾完了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瞥见旁边的颜和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怎么了？”她问。 “静水......你别难过了。”颜和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担心我。”静水安抚着颜和，让她相信自己没事。 颜和也看得出来静水不想和她聊太多，停止了脚步。 好不容易摆脱了颜和，静水却又碰上了另一个障碍。 她刚想走下楼去，余东就站在了她面前，关切地问道：“去哪儿？” “回旅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哥哥，我想自己回去。”静水断然拒绝。 余东看她一副谁都不想理的样子，妥协了，让开了一条道。 出了游泳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万千情绪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静水没有掩饰，而是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化成了源源不断的泪水冲刷着她的脸颊，静水不知道她能不能再重新站起来，重新面对泳池，面对比赛。 哭着哭着，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静水落寞地流完了最后一滴眼泪，正想回宾馆睡个天昏地暗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静水，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静水听得出是哥哥，也对，以哥哥的性格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问。 余东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出一个轮廓，但对于静水来说，心里却升起了一丝暖意。 可这股暖意稍纵即逝，因为静水从没有听到过余东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和她说话：“犯规每个人都不可避免，我也是一样，之前比赛的时候有因为抢跳被取消过成绩。你问我甘心吗？当然不甘心了，我当时无比怨恨地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如果是对手就好了，甚至是徐明哲就更好了。可是再怎么想都没用，比赛还是要继续，难道因为这一次犯规，你后面的比赛就不比了吗？当然不可能，而且还要比得更好，把失去的加倍补偿回来，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我知道了。”静水吸了一下鼻子，平复情绪。 “告诉我，后面的200蛙你有没有信心比好？” “有。”静水虽然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没有十分笃定。 “这里又没人，不要怕，喊大声点。” ； “有！”静水用尽了丹田之力喊出了这句话，喊完了之后觉得舒服多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都和叫喊声一起消散在了夜空中。 “你过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静水乖乖地站了过去。 “不是你训练不努力，是你在细节上下的功夫还不够，像这种高水平的比赛成败往往都在毫厘之间，你要是担心明天的比赛蝶泳腿还会多打的话，干脆就不用，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样借助水流让自己漂得更远。” “嗯。” “经历这件事也有好处，因为这是成为一个好运动员必经的一部分，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余东说完了这一番话，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静水释然了许多，如果连这点槛都迈不过去，以后还怎么踏上国际比赛的舞台？想要走得更远，就必须经受风浪的打击。 “你就等着看我200蛙的决赛吧，哥哥。”静水挑起了嘴角。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静水，自信飞扬的静水。”看着静水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余东深感欣慰，“走吧，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睡不着就数绵羊。” “我觉得数鱼更好。”静水插了句嘴。 “行行行，数什么都随便你。”余东目送着静水走回房间，才转身离开。 静水的调整能力让余东有些意外，她已经完全摆脱了昨日的阴影，预赛和半决赛都发挥得很出色，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比赛那天余东比她还紧张，皱着眉头在看台来回踱步，但每当静水出现的时候，他却克制着自己不表现出来，故作轻松地与她谈笑风声。 静水的比赛处在比较靠后的位置，首先进行的是姚启轩的100仰。 想起姚启轩，余东就觉得一阵惋惜，他是那种踏实但天赋不足的选手，有时候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运气，他现在的年龄在省队也不算很小了，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进不了国家队。 看着姚启轩跳入了水中，抓住了出发台的横杆，蓄势待发，余东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汗。出发一直是姚启轩的弱项，如果这次出发不错的话，还有希望。 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选手们已经潜入了水中。 余东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等待着露出水面的那一刻。 第三，好极了，有戏。余东忍不住在心里为他呐喊。 姚启轩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了，因此这回毫无保留，双臂如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划开水面，身体随着划水的动作不停转动，越游越快，与第二名就相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可在他旁边的第四名也不是善茬，身体的爆发力极好，两人的距离正在被急速地追平，姚启轩要保住第三的位置也很难。 静水已经忘了接下来还有比赛，站起来大喊：“启轩师兄加油。” 余东也不管那么多了，用最大的分贝叫道：“姚启轩加油。” 队员们一呼百应，有节奏地叫喊着：“启轩，加油，启轩，加油。”恨不得上前替他游。 之前的第四名已经逐渐超过了姚启轩，变成了第三名。 仰泳的比赛比较吃亏，只有转身的时候能看到对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姚启轩在转身的时候意识到差距，奋起直追。 大家都有些泄气，但嘴上还是不肯松口，继续气势如虹地叫喊着。 拜托你超过一个人吧，一个就够了。所有人心里都在这么默念着。 姚启轩似乎是听到了大家的心愿，又一次加力，手臂上飞溅起的浪花与对手交织在一起，进行着一场有声的博弈。 大家屏住了呼吸，看着姚启轩的手臂超出了对手的头，重新夺回了第三。 还没来得及欢呼，大家又看到姚启轩保持着高速的频率，向着第二名进发。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所有人心跳的频率也随之加快，血液涌上了脑袋。 先是差了半个头，再是三分之一个头，四分之一个头......终于，在又一次划水之后，姚启轩成功反超。 离终点只剩不到一米的距离，大家生怕再出什么疏漏，亲眼看着姚启轩触壁之后，才放心下来。 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四十章 飞向远方 姚启轩回头看自己成绩的那一刻，也有那么一点晃神。 曾经他看着余东和赵岩一路顺风顺水，进入省队、国家队，唯独自己还停留在原地，不是没有眼红过，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性格让他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即使内心高兴得快要冲上云霄，他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和队友们挥手致意。 静水也发自内心地为姚启轩感到高兴，以姚启轩的实力，完全能进入国家队，只不过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让这一刻迟了一点。 姚启轩的成功也鼓舞了颜和，她在200蝶的比赛中超常发挥，拿到了第三名。领完奖之后，她不顾形象地扑向静水，伏在她的肩膀上大哭。 静水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她，总算让颜和止住了哭声，两个人看着那枚宝贵的铜牌，相视一笑。 短暂的高兴过后，压力又席卷而来，静水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那场比赛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让她双腿发软，连一步都迈不动。 她闭上了眼睛，试图把一切嘈杂声隔绝在外，其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别怕，有我在。” 静水睁开眼睛，正对上了余东亮晶晶的双眸，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 卸下了万千重担的姚启轩也在旁边补充了一句：“现在国家队可就差你一个了，有了你我们才算完整。” “是啊，静水，你看我都做到了，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到的。”颜和说道。 赵岩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合适，便伸出了手：“我们一起给静水加加油吧。” 霎时间，许多只温暖的手叠在了一起，把静水冰凉的手牢牢包裹住。 “加油！”这一声震天吼把旁边的观众都吓了一跳。 静水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心里万分感动，胸口呼吸不畅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她终于又有勇气重新站在这个赛场上，去挑战自己。 这次的道次安排得很巧，她在第五道，陆冉在第四道，王依岚在第六道，正好把她夹在中间。 陆冉一如既往地安慰她放宽心，全力去游，倒是王依岚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你状态调整好了吗？” “非常好，打败你绰绰有余。”事到如今，静水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语言威力。 “口说无凭，赛场上见吧。”王依岚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人。 上场的消息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静水站上出发台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出了冷汗，腿不由自主地发抖，只能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身体定在原地。 听到出发口令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出发台晃了一下，心里一阵慌乱。 眼前又浮现出了余东的那张脸：“这是每个运动员必经的一个阶段，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 要冷静，要冷静，不能慌张，乱了手脚。静水一遍遍地默念着，转眼间，她的头已经露出了水面。 还好，王依岚只稍稍领先了她一点，这是200蛙，还有反转的余地。 静水深吸一口气，再到水中缓缓地吐出，双腿配合着向外蹬出去，目光牢牢地聚焦在王依岚身上。 王依岚前程也没有保留，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在游，充分展示了她良好的体能，静水能不能赢得这场拉锯战，关键就看前程能不能保持住，不被落下。 年轻的身体里就是有无限的热血，再加上静水铁了心要拿下这场比赛，所产生的力量是巨大的，即便王依岚费尽心思想要拖垮她，也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被静水逐渐缩小了距离。 眼看着目标近在咫尺，静水身上每一个沉睡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拉开得越远越好。 每一次的前进，王依岚就在自己的视野里往后退一点，直到慢慢消失不见，静水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前程游得太快的代价是疲惫感突然爆发，刚刚超过王依岚没多久，静水就发现自己的划水效率在逐渐下降，手臂和腿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可现在才过了一百米多一点。 刚刚转身的时候，静水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是第三名，只要保持住，自己就能和哥哥他们一起去国家队了。 心里的渴望超过了一切，她不顾难受，继续消耗着四肢仅有的力量，不敢有所懈怠，生怕后面的王依岚出其不意地超过了她。 因为出发并不好，她与第二名的距离落得有点多，可是她不得不以第二名为目标鞭策自己，否则难以撑过体能的极点。 终于进入到了最后的冲刺，静水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可她还是坚定不移地向前游去，不肯对自己投降。她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再错过，又要熬过一年的分隔两地，她不想这样，她想像以前那样，和哥哥共同进退。 终点在她眼前快速地拉近，最后的三米，静水连手臂都差点伸展不开来，整个人快要沉下去，几乎是顺着水流飘到了池边。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第三名，2分26秒75，刷新了她个人的最好成绩，王依岚只比她差了一点，2分27秒06，名列第四。 因为快速冲刺所导致的缺氧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静水看什么东西都是有点模糊的，上岸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还好及时稳住了。 然而当她恢复了意识之后，却只想尽情地大笑。国家队是多少运动员梦寐以求的圣地，在残酷的竞争中，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流了血，倒地不起，而她作为幸存者，从此以后可以和哥哥一起去更多的地方，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回到看台上，迎接她的是队友潮水般的拥抱，平时健谈的余东却在此刻变得笨嘴拙舌：“比得很好，静水，你太棒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唉，要是出发好一点说不定就能第二了呢。”静水还是有一丁点遗憾。 “别管那么多了，能一起进国家队是最重要的，以后又可以一起训练了。”颜和难掩兴奋之情，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恭喜你啊，静水。”姚启轩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手，摸了摸静水的脑袋。 余东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 静水有那么一丝的错愕，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尴尬地笑脸相迎，并且往后退了一步：“谢谢启轩师兄。” 姚启轩看静水一脸不情愿，只好抽回了手，转移话题：“我去问问贺指导到国家队了还带不带我们。” 众人看当事人都这样了，只好当作没看见，识趣地散去了。 余东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是自己的兄弟，从小就一起长大，但看到他对静水有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莫名的有点不爽，可他又不能说出来，显得自己小气。 静水进国家队这件事就因为一个摸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回到了省里之后，贺指导表示还会继续带他们，毕竟这几年带下来也有感情了，一时间换了个教练肯定难以适应。 静水和颜和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就得开始收拾东西，今年正值世锦赛，要赶紧到国家队参加集训。出发的前几天，两人兴奋得睡不着觉，要知道她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北京，只存在于大人口中的首都。 不过令静水意外的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王依岚找到了她，想要和她谈谈。 静水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谈的，但还是赴了约。 王依岚把地点选在了游泳馆附近。静水到达的时候，她正坐在长椅上，落寞而又孤独，看到静水来了之后，恢复了些许生气，不过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甘。 静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吗？静水，其实我挺嫉妒你的。” “我知道，你表现得够明显了。”比起转弯抹角地说自己不在乎，静水倒更欣赏王依岚的坦率。 “你失落的时候有余东、姚启轩安慰你，可我什么也没有，比赛输了也只能自己扛着，从前在省体校的时候，我一直是受人尊敬的师姐，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你真以为他们是真心尊敬你？你知道他们在背后都说你小心眼，斤斤计较，所以师姐，人在高处要有敬畏心，不要仗势欺人。” “你......”王依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的成绩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大可加倍下功夫追回来，比你在这里光说有意思。” 王依岚气得浑身发抖：“你等着，我一定会进国家队的。” “好啊，我期待有那一天，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走一步了。”静水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这么多年淤积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还给了她，静水感觉浑身舒畅，果然用成绩说话是最好的回击，刘思妤知道这件事后一定很高兴。 其实她还是要感谢王依岚的，没有她，自己不可能这么快进国家队，但现在她又有新的目标了，那就是陆冉师姐。 飞机载着他们的期盼，降落在北京市首都机场。 北京与静水想象得有点不一样，原本以为都是高楼大厦，实际上随处可见有些年头的老房子。 走出机场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车辆铺满了整个路面，一行人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等到天快黑了才到达国家体育训练中心。 余东、陆冉和赵岩几个人已经结束了训练，出来接应他们。余东拿过了静水的行李箱，指了指陆冉：“以后就由陆冉师姐带你，有不懂的就问她，陆冉，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我们都这么熟了。”陆冉笑道，拍了拍静水的肩膀，“刚来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慢慢习惯就好了，有什么不开心不要门在心里，可以找我聊。” “嗯。”静水表面上答应着，心里却有点意外，上次冠军赛的时候也没看出哥哥和陆冉师姐很熟，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吗？ 正想着，一旁的赵岩也走到颜和旁边，询问道：“行李重吗？我帮你拿吧。” “谢、谢谢。”颜和长这么大，很少有男生对她这么绅士，因此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喂，你们怎么只顾着小师妹，不顾我啊，还是不是兄弟了？”姚启轩为自己鸣不平。 “你一个男生，自己拿。”余东没好气地说道。 赵岩首先发出了一阵爆笑，紧接着传染到了其他的人，大家一路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运动员公寓。 “走吧，我带你们两个去。”陆冉领着静水和颜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静水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陆冉师姐，你和余东师兄好像关系还挺不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四十一章 让你依靠 “是啊，我们是一个组的，平时都在一条泳道上训练，偶尔不训练的时候还会一起出去玩。”静水没有想到陆冉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哦，这样啊。”果然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在哥哥身边，错过了很多东西。 “听说你是余东的妹妹？”陆冉反问道。 “不是亲妹妹，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静水觉得长这么大，不能再让人误会下去了。 “真羡慕你，我就希望有这么一个哥哥。”陆冉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让静水怎么也看不透。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羡慕的，现在队里有那么多师兄，不也可以当成哥哥看待吗？” “他们啊......”陆冉颇为无奈，“玩着玩着就成哥们了，把我当成男生一样对待。” “那师姐你有时候也要学会示弱一下，还有可以留一下长发，把自己打扮得淑女一点。”颜和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们累坏了吧？先上去休息一会儿。”陆冉帮静水颜和把箱子提到了房间，并把钥匙交给了她们。 国家运动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整个房间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有客厅、厨房、单独的卧室、卫生间、阳台，空调、电视、电话等硬件一应俱全。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两人骨头都快散架了，连行李都懒得收拾，第一件事就是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静水抬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陆冉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旋：“我们是一个组的，在一条泳道上训练，偶尔不训练的时候还会一起出去玩。”虽然陆冉师姐对她总是一副微笑亲切的样子，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不是她太自私了？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 颜和注意到了静水灰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静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静水摇了摇头，她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颜和。 看静水不愿意说，颜和心里明白多半是这件事有点让她感到难堪，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也就没再追问。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余东打来电话，邀请她们去吃一下国家队的食堂。 国家队的食堂比省队的高了一个档次，针对运动员有不同的营养搭配，菜品的种类也更加丰富。看着来来往往的队员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隐藏的高手，静水的好胜心也被激发了出来。 第二天静水颜和姚启轩就正式加入了训练的队伍中。国家队的氛围与省队相比大有不同，静水见过许多省队队员都是本能地抗拒训练的，但在这里汇聚的大都是真正热爱游泳，想把它当作终身事业的人，因此大家都肯练，对自己狠得下心。 看着雪白的墙壁上鲜红的“为国争光”四个大字，静水发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以后的比赛她不仅仅是代表个人，还有祖国。 她也真正见识了徐明哲的厉害。徐明哲的无情不仅表现在外表上，还表现在他的做事风格上。 他不仅对自己狠，对他的师弟师妹们也要求格外严格，但凡有人想偷一点懒的时候，看到他冷冽的眼神，就马上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只有像余东那样水平可以与他并肩的人才敢与他开玩笑。 上午下午都是几千米的训练量，静水的身体已经在千锤百炼中变得坚不可摧，再加上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游刃有余，只是姚启轩可就倒霉了，在徐明哲的高压下练得脸色苍白，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净。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静水的内心反而越来越焦灼，她很关心世锦赛的最终名单。一般来说，在冠军赛上拿前两名的选手才有参加单项的资格，要不是上次她犯规被取消了第二名的成绩，早就稳稳地握着一张入场券了，现在只能指望接力有名额给她。 可是这是难得的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她不想就这么让它白白流失了，她迫切地想去国外看看欧美人日本人韩国人是怎么游泳的，技术上有什么不同，没准还能提高自己。 熬过了几个漫长的日日夜夜，静水终于等到了余东的小道消息：“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静水是个务实主义者。 “还是先说好消息吧，队里安排你参加女子四乘一百混合泳接力。” “真的？”这么多天的压力顷刻间找到了出气口，可以和哥哥一起去外训了，静水恨不得能跳起来庆祝一下。 “坏消息就是你只能参加预赛。” 对于这个结果，静水倒在意料之中，她的综合实力都不如陆冉，队里不会傻到放着冠军不用，用她一个新人，能有参赛的资格，她已经很满足了。 颜和和姚启轩也被安排参加接力，因此这是时隔一年大家再一次共同出游。 外训的辛苦超乎了大家的想象。外教的训练计划秉承的就是“既然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宗旨，直接能把人练趴下。早晨四五点钟就要起床，简单地吃了点牛奶面包之后，就要在夜色中匆匆赶往训练场地。澳洲早晚温差很大，即使游泳池盖了一晚上的保温膜，也还是冷得像冰一样。静水满怀豪情壮志地跳了下去之后，被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他们在一起训练的还有许多澳洲的运动员，静水闲暇的时候也观察过，无论是爆发力，还是出发、转身技术，都要远远地好于他们。 她也终于能一睹余东的偶像的风采。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个子达到了一米九十多，眼睛和池水一般湛蓝，金发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光泽，肌肉块整齐对称地分布在胸口至腰的位置，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布拉德皮特。 偶像名叫本杰明，是澳洲泳坛的重量级人物，连续三届奥运会都拿下了男子400米自由泳的冠军，创造了历史。一般来说运动员到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差不多就该退役了，偏偏他的竞技状态还保持得格外好，在澳洲依旧是第一，出场都自带光环，余东和他同场竞技过几次，均以惨败告终。 澳洲的阳光很强烈，静水原本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辣手摧花下很快晒成了印第安人，不过这都是小事，最难克服的是饮食习惯的不同，每天训练完毕后，面对一堆又油又重的食物，静水一点都咽不下去。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鱼，感觉阵阵恶心泛了上来，便放下了刀叉。 余东看她只吃了这么一点，有些奇怪：“再吃点吧，每天消耗量这么大，要及时补充能量。” 静水难受地摇头：“我真的吃不下，太油了。” “吃不下就别吃了，不过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没事，不用担心我。”静水摆了摆手，默默地看着其他人把所有的食物吃完。 回到房间里，余东越想越感觉不对劲，要是长期这么下去，静水的体重肯定会逐渐下降，到时候不仅爆发力会受到影响，身体也难以支持大强度的训练。 怎么办？ 他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下四周，瞥见了厨房里的煤气灶和旁边的调料瓶。 要自己做饭吗？可是他根本不会做。 余东急中生智，想到了赵岩，于是他走到赵岩面前，用万分诚恳的态度问道：“赵岩，你会做饭吗？” “会啊，我们农村的孩子很早就学会这些了，怎么了？”赵岩预感不会有好事发生。 “能教教我吗？” “你要学做饭？”赵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不是我要吃，是我觉得静水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想着能不能给她做点中国菜。”余东越说越脸红。 “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对不是亲妹妹的人这么上心过。”赵岩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去附近的超级市场转了转，好不容易才买到了一点米、肉和蔬菜。 考虑到静水不太想吃东西，余东决定煮点粥给她喝。平时看自己妈妈做饭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不就是把米和菜丢进锅里，再倒点水就完事了，可是真正自己操作了却又是另一回事。淘米要怎么淘，米和水的比例是什么，都有讲究。 炒菜更是个灾难，要么就是火候太大烧焦了，要么就是余东手一抖把半瓶酱油倒了下去，要不是有赵岩在旁边指导，余东做出来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吃。 捣鼓了半天，余东终于把所有的粥和菜都装在保温饭盒里，出了门。 走到静水所在的房间门口，他的心开始不听话地跳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颜和开了门，看见来的人是余东，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问什么问题：“余东师兄，你有什么事吗？” “静水在吗？” “在的，在屋里躺着。” “我给她带了点吃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进来吧。”颜和一边说着，一边把余东带进了静水的房间。 静水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恍惚间发现有人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余东。 “哥哥，你怎么来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你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饮食吗？我给你煮了点粥，炒了点菜。” 一阵暖流在她心里荡漾开来，把她的心捂得热乎乎的，但没过一会儿，深深的愧疚接踵而至，哥哥明明训练已经那么累了，还要弄这弄那，自己怎么好意思呢？ “谢谢哥哥，但是下次的话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哥哥第一次做饭，快尝尝。”余东得意洋洋地朝她炫耀道。 静水喝了一口鸡丝粥，咸淡刚好，就是水放得有点多，稀了一些，再尝了一口番茄炒蛋和鱼，都稍微咸了一点，不过第一次做饭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好吃，平时吃番茄炒蛋觉得没什么，但能在异国他乡吃到番茄炒蛋却觉得很幸福。” 就冲她这句话，余东再给她做十顿饭都没问题。 颜和也忍不住尝了几口，这几天吃澳洲的食物吃得都快吐了，偶尔换换口味，神清气爽。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余东大晚上给静水送中国菜这件事在队友之间传开了。第二天去训练的时候，静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更有八卦者想去余东那里一探究竟，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静水不敢再麻烦余东，每次吃饭能吃得下去就尽量吃下去，实在不想吃也自己买食材做饭。她从小经过了妈妈的培训，手艺要好很多，渐渐吸引了更多吃不惯澳洲食物的队员们，大家一起搭伙做饭，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感受到了彼此依靠的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四十二章 多余的解释 训练了一周之后难得有一天假期，一行人结伴去了海边。 碧空如洗，上面漂浮着丝缕一般的白云，雪白的浪花翻滚着，淹没了他们的双脚，脚下是松软的泥沙，有着阳光的温度。 浪花退去的时候，卷走了一堆泥沙，在脚趾前留下了几条浅浅的沟壑，让人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后退，大家不由地随着海浪大叫了起来，训练的疲惫一扫而光。 光有这些还不够，姚启轩又想出来一个主意：“我们用沙子把余东埋起来吧？” “这不太好吧？”赵岩不放心地用余光看向余东。 余东对于这件事表现得很大度：“没事，给我留个头，别把我闷死就行。” 说干就干，静水、颜和、陆冉忍着笑，手脚并用地开始刨沙子，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姚启轩和赵岩一前一后地抬着余东，把他丢进了坑里，再和大家齐心协力把沙子都倒在他身上。 余东的身上很快垒起了一个小土堆，他本人很享受地眯起眼，似乎要沉沉地睡过去：“真暖和，真舒服。”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余东睁开眼睛，立马清醒了，原来是本杰明，他正抱着一块冲浪板，好奇地打量着余东诡异的造型。 余东想和他解释他们在玩，但舌头像打结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还是静水上前，用流利的英语和本杰明交流了一番，再翻译给余东听：“他说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问你要不要玩一下冲浪。” “好啊。”余东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的泥沙哗啦哗啦地往下掉，掉完了之后还残留了不少泥沙粘在他身上，活脱脱一个泥人。 他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很糟糕，拔腿跑到海边，往自己身上泼了好几把海水。 其他人也对冲浪这样事物感到新奇，一起去租了冲浪板，不过在他们下海之前，首先要先观看本杰明和余东的好戏。 两人俯卧在各自的冲浪板上，顺着水流向远处飘去，远处的海水层层推进，一个巨大的浪头即将形成。 因为浪的作用，冲浪板向上运动了一下，正是好时机，两人双双站起身，双腿前后站立，膝盖微曲，准备迎接浪的洗礼。 本杰明的冲浪板顺着浪越爬越高，他顺势张开了双臂，如一只飞翔的海鸟，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余东，浪头打翻了他的冲浪板，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海浪淹没他的那一刻，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但下一秒就看见余东生龙活虎地趴在冲浪板上往回冲，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余东十分郁闷，在国内要被徐明哲压制，到了国外还要被本杰明压制，自己的命运怎么这么惨呢？ 本杰明看穿了他的心思，和他友好地握了握手，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再接再厉。 两人的对决过后，其他人也跃跃欲试，各自趴在冲浪板上等待海浪，静水本来不想下海，经不住怂恿，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远处浪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向他们冲了过来，陆冉兴奋地大叫起来：“浪来了。” “陆哥你冲一个试试。”余东说道。 “没问题。”陆冉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对大浪虎视眈眈。 这个浪比刚才的要更加来势汹汹，但越有难度的东西越容易激起人挑战的欲望，陆冉直起了身子，控制着冲浪板，准备享受和本杰明一样飞起来的感觉。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大浪掀翻了她。 静水光顾着看陆冉和余东了，没有及时调整好冲浪板，也被浪头淹没了。 海水灌进了她的鼻子和嘴巴里，咸咸的，让她不能呼吸，她挣扎着想浮上来，忽然感受到了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拉出了水面。 是哥哥吗？静水惊喜地睁开眼睛，结果却大失所望，原来是姚启轩。 “你没事吧？”姚启轩的眼里盛满了关心。 静水摇摇头，放开了姚启轩的手，重新趴在冲浪板上往回游。 另一边余东也救起了陆冉，确认她没事之后一起返回岸边。 也对，陆冉离哥哥比较近，如果换成是她，也会去救陆冉。静水说服着自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可心中总有种难言的失落。 刚刚呛了好几口海水，静水上了岸之后依然在咳嗽，咳得嗓子快要冒烟的时候，依稀看见赵岩扶着浑身湿透的颜和走到了岸上。 “完了完了，你们几个女孩子全军覆没了，还是呆在岸上吧，太危险。”余东说道。 静水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致，剩下的时间里就坐在岩石上，看着海浪拍打岸边，玩弄着偶尔爬上来的小螃蟹。 本杰明和余东虽然语言不通，但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算是好朋友了。临走之前，本杰明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叫住了余东，可是余东根本听不懂他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只好又叫静水翻译。 “他说很期待你赛场上的表现。”静水冲着余东喊道。 这回余东总算能蹦出一句英文了：“me too.” “所以说学好英文很重要吧？”回去的路上，静水颇有几分得意地问道。 “是是是。”余东理亏，只能连连答应，但他好像又有什么别的话要说，趁别人不注意把静水拉到一边，凑在她耳边说道：“刚才哥哥没有第一时间救你，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的，哥哥，我没关系的。”静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懂事一些，毕竟，她只是个妹妹而已。 “那就好。”余东原本纠结的心也放了下来，“我看出事后姚启轩第一时间去救了你，还叫我先去救陆冉，因为离得近一些。” 静水的心里高兴了一点，原来并不是哥哥主动的。 傍晚的海岸很宁静，游客们大多都回家了，只留下了低低的涛声，海风吹拂着他们的面庞，咸咸的滋味伴随了一路。 因为此次世锦赛的举办地点就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所以等集训接近尾声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该比赛的时候，省去了倒时差的麻烦。 静水只参加一个接力的预赛，格外清闲，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看台上为队友加油。余东等有空的时候也会给她指点一二：“你看，日本选手他们有个习惯，转身的时候都会加速，而我们会习惯性地减速，一来二去就慢了，这点你得跟他们好好学学。” 静水受教地点头。 几场比赛下来，大家算是见识了欧美人超常的爆发力，一些大赛经验不足的队员嚷嚷开了：“我们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嘛，怎么比得过？” 谁知这句话点燃了弹，余东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睛也瞪圆了，呵斥道：“这样就怕了？难道是欧美人就一定赢不过？先天条件不足可以通过后期训练补回来，如果因为对手强大而退缩，永远也赢不了！” 这一番话驳得那些队员们哑口无言，乖乖继续看比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四十三章 生死较量 这次参赛的选手格外多，基本上各个肤色各个人种的人都齐了，余东还知道了许多曾经陌生的国家，大大丰富了自己的地理知识。 400自的比赛很激烈，几十名选手角逐仅有的八个名额，余东也在这场竞争中惨烈牺牲，以第十一名的成绩无缘决赛，倒是徐明哲拿到了第八名，惊险地进入了决赛，本杰明以傲人的成绩继续领跑。 比赛完了之后，余东的气焰被浇灭得一干二净，他沮丧地和本杰明握了手，和徐明哲一起走到了混合采访区。结果记者的话筒全对着徐明哲，对他只问了一句觉得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而后就半个镜头也不肯给他。 余东一肚子窝火，不就是没进决赛吗？等我200自的时候进一个给你看看，让你小瞧我。 回到看台上的时候，静水担心余东又会因为比赛的结果而受影响，把早就准备好的安慰的话拿了出来：“哥哥，没关系的，400自的确竞争激烈了一些，你已经尽力游了，不怪你。” 让她意外的是，余东和她对上的是一双明亮而又坚定的眼睛，如澳洲的天空一般澄澈：“这点挫折怎么阻止得了我，你等着吧，我会进决赛的。” 徐明哲虽然在国内无人能敌，但放在国际上还是实力偏弱了一些，以第七名的成绩结束了比赛。 200自的预赛余东发挥得不错，成功跻身了半决赛，但从半决赛到决赛又是一个质的飞跃。因为对于许多高水平的选手来说，进半决赛根本不成问题，所以预赛他们游到最后都会放点水，可半决赛容不得半点马虎，大家势必会拼尽全力。 余东和本杰明又极有缘分地分到了一组，两人表面上友好地打着招呼，实际上内心的战火早已一触即发，分别之前，本杰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叫他加油。 余东总算听懂了这句话，用蹩脚的英语回答道：“i can do it.” 站在一群一个比一个壮硕的选手中间，余东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更可气的是，除了本杰明，其他许多选手都炫耀式地抖着手臂，展示着自己的身体线条。 有什么了不起的。余东也雄赳赳气昂昂地乱挥了几下手臂作为回应。 裁判的哨声把他拉回了紧张的状态之中，心脏在胸腔里活蹦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喉咙，余东只希望比赛快点开始，否则他就要窒息了。 “take your mark（各就各位）” 余东的神经高度紧张，绷到快断裂。 “嘟！”发令声过后，他立马启动身体反应跳入水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是一个字——拼！ “各位观众你们好，你们现在收看的是2007年墨尔本世界游泳锦标赛男子2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处在第一位的是澳大利亚的名将本杰明，英国的小将约翰紧随其后，第三位是我国选手余东。大家现在都拼得非常凶，余东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说不定就能进入决赛”这次的世锦赛，国内电视台也高度重视，进行了全程直播。 余东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他真正体会到了那种虚脱的感觉，眼前发黑，世界都开始模糊起来，胸闷得喘不上气。可是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还没有完成比赛，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进入决赛。 即使难受成这样，他也不肯让自己慢下来，双手双腿继续工作，保持超负荷运转。 还有五米，老天啊，怎么还没到，快了快了，还有三米，一米。余东一路在心里嘀咕着，手终于有了冰凉的触感。在碰壁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软绵绵地沉了下去，但随后的呛水又让他挣扎着浮上来。 愣神间，他依稀听到了队友的欢呼声，擦了擦眼睛，视线开始清晰了起来。决赛的名单已经打出来了，他看到了自己和徐明哲的名字！ 他想欢呼，胸口却隐隐作痛，只好慢慢地上了岸。 静水看哥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吓了一跳，强行拉着他去找队医，队医瞧了一圈，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回国之后最好去做个检查。 余东没把队医的话当回事，他现在正沉浸在进决赛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要知道中国游泳长期是阴盛阳衰，男队员能进入决赛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像他这样第一次参加世锦赛的人。 好事接二连三，继余东进入决赛之后，陆冉在接下来的100米蛙泳决赛中战胜了诸多强手，拿到了第三。 这枚铜牌来之不易，记者抓着陆冉问了好多问题，从比赛本身延伸到了训练生活：“你和队里的谁玩得比较好呢？” “余东师兄吧，因为我们的教练是同样的，所以会有很多的交集，我们两个人有很多观点也差不多，很聊得来。” “哦？所以你很欣赏师兄是吗？”记者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是的。”陆冉表现得落落大方，“余东师兄是个很努力很优秀的人，对待训练也很认真，不肯偷一点懒，遇到强劲的对手，他会把压力转化成动力，去不断超越。” “好的，谢谢你接受采访。”记者意识到再问下去不太合适，及时打住。 这一切，都被静水看在眼里，听进耳朵里。 而且她发现陆冉接受采访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往看台上看了一眼，正好对准的是她的方向。 有人欣赏哥哥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她会有点难过？ 陆冉回来的时候如一个英雄被人簇拥着，有人还起哄道：“陆哥威武，记得请客。” “别恭维我了，行，那我回去就兑现诺言，请你们吃饭。” “陆哥万岁！”一听说请吃饭，一些队员们两眼放光。 陆冉的嘴角微微勾起，眉梢间藏着些许得意。 余东拼死拼活进了决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也没办法往上走，最终拿到了第六名。徐明哲非常可惜，离领奖台只差一步之遥，比完赛后两个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队员们也识时务地没有去打扰他们，给两人一点缓冲的时间。 终于轮到了女子四乘一百混合泳接力，预赛和决赛采用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套阵容，为了给精英运动员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 静水以前很少参加这种需要团队合作的接力比赛，因此瞻前顾后，每一个细节抖不肯放过，生怕出了什么疏漏。 余东看她紧张成那样，安慰道：“没事，就当做参加个人比赛一样，游好自己的，不要受别人的影响。”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多人一起比赛，难免心里不产生波动。 她们的运气很不好，和美国队、英国队等诸多游泳强国分到了一块，这势必是一场生死较量。 比赛随着仰泳选手的入水拉开了序幕，静水只希望队友能开一个好头，不要被落下太多，否则她不敢保证后面能追得回来。 事情的糟糕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前一个五十米还好，到了后五十米，看得出队友也尽力了，可是冲刺能力远不及其他选手，掉到了第五位。 眼看队友快到了终点，静水站上了出发台，腿不停地在发抖，心里默念的只有一句话：“不能抢跳，看清楚了再跳。” 在确定队友已经到达终点之后，静水猛地一蹬出发台，弹入了水中。完全入水的那一瞬间，双手已经配合着开始滑动，推开层层阻力向前。 然而刚露出水面，看着拉开了自己一个多身位的美国选手，无力感还是充斥了她的身体。 这么多天的训练难道就白练了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不就想争得一份荣誉吗？现在要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退缩吗？ 静水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行赶跑，现在这是比赛，要拿出你最好的竞技状态，既然超不过美国队，就近的总要超过吧？ 身体有规律地开始一起一伏，双手充当了她冲锋的号角，层层叠叠的浪花在她周围绽放开来，静水现在只想突破自己的最快速度，为颜和争取更大的追赶空间。 快接近德国队了，静水心里一阵狂喜，在转身的时候尝试着加了一下速，顺便把赛况尽收眼底。 现在她差不多追平了德国队，离法国队还差一点，只要有机会就能赶上。 虽然身体在抗议，可是静水什么都不顾了，她继续尝试着加速，终于在一次的划水过后超越了法国队。 出发台已经近在咫尺，颜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静水在心里给她鼓劲。 触壁的一刹那，颜和就“哗啦”跳入了水中，静水在队友的帮助下上了岸，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平时的颜和与比赛场上的颜和完全是两个人。平时的颜和腼腆羞涩，但一到赛场上，她就变了一个样，像蝴蝶张开了七彩的翅膀。 颜和一路奋起直追，竟然把与美国队英国队队的差距缩小了不少，离英国选手只差了一个头的距离。 到了最后一棒自由泳！ 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泳池里白色的水花四溅，目前她们还处在第三位，但后面的选手还在穷追猛打，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有变数。 静水连气也不敢出，紧攥着颜和冰凉的手，稳住啊，一定要稳住！ 队友最后拼得不错，没有给对手机会。决赛名单刚打出来，四个姑娘们就一起跳了起来，她们做到了，证明没了陆冉姐这些强手也一样可以进决赛，中国队还是有充足的后备人员的。 走向更衣室的时候，一个金发绿眼睛的美国姑娘经过，对静水笑了一笑，用英文说道：“你刚刚游得不错，期待下次再与你比赛。” 静水向她道了谢，又想起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黛比。”女孩撂下了这个名字之后就走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四十四章 花样男子 静水没怎么把这次相遇放在心上，只当黛比是个泛泛之交，也许下一次比赛的时候她们就见不到了。 即使四个姑娘拼死拼活换来了决赛资格，也终究敌不过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强国，连站上领奖台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也没得到，免不了会沮丧。 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世界大赛之旅就这么结束了，静水心有不甘，却又无处发泄，只好双手托腮，等着接下来的男子4乘200米自由泳接力，把希望寄托在哥哥的身上。 因为预赛的成绩不是很好，他们被分在了第一道，但余东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畏惧来，相反，对手越强大他越兴奋，更能激发他的竞技状态。 徐明哲、姚启轩、赵岩三个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都是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余东想活跃一下气氛：“我觉得应该给我们四个人取个组合的名字，就叫f4怎么样？我是道明寺，徐明哲是花泽类，姚启轩是西门，赵岩是美作。” 刚说到“道明寺”这个名字，他的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地闪过了一个更适合当道明寺的人的面孔，可惜他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姚启轩听了他的一番歪理，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你就是道明寺，我就是花心的西门？不公平！” “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我还不能选择自己是谁吗？”余东仗着自己在理，很快占了上风。 “我不想当美作，我要当花泽类。”以赵岩的性格，居然能冒出这么一句话，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行了，别闹了，快要上场了，花泽类谁爱当谁当。”徐明哲的眉毛形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八”字，显然是不耐烦了。 大哥一发话，他们这群小喽啰立刻老实了。 四个人等在出口处，听着外面的广播依次报着各个泳道的参赛国家，报到“china”的时候，他们并排走了出去，举起手，威风凛凛地朝队友和观众挥手致意。 简短地打完招呼之后，他们又重新把视线回归到了赛场上，看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内心的压力也骤增。 姚启轩是第一棒，率先站上了出发台，其他人看着他，比自己去游还紧张。 “take your mark.”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嘟！”发令声过后，浪花四起，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池水。美国队、英国队和澳大利亚队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领先优势，姚启轩只能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和其他几个国家分剩下的一杯羹。其余三个人似乎都附体到了姚启轩身上，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紧张与疲惫，不由自主地大喊了起来：“姚启轩，加油！” 国家队这边也是呼声震天，静水跟着队友们一起，忘我地追随着姚启轩的身影，恨不得能冲上去给他加点力。 或许是压力实在是太大，姚启轩全程动作都很僵硬，只保持在了第六的位置。 大家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交接棒已经完成，第二棒赵岩入水。 姚启轩上岸的时候自责不已，不断地碎碎念自己没游好，给队伍拖了后腿，任凭余东使出浑身解数安慰也无济于事。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徐明哲也开口了，姚启轩原本以为他会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结果却并没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要过分自责，你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难免过分紧张，记得回去和教练好好聊聊心态调整的问题，还有余东，你这棒务必要拼尽全力，拿到第四或第五，我才有可能追得回来，能做到吗？” “能！”余东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有我和哲哥在，肯定追得回来。”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听到了观众席上传来的叫声，应该是自己人发出来的。 到底怎么了？他狐疑地往赵岩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早早起腿了。 一般来说200自的比赛对体力消耗很大，为了保存体力一般都不会特别早起腿，赵岩肯定是因为姚启轩落后了太多太着急了，错误地分配了体能。 起腿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赵岩从第六位上升到了第五位，但能不能顶下来就要看他的毅力了。 静水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像赵岩那样过早把体力消耗完了，后程很容易给对手可乘之机。 两只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绞在了一起。 不出所料，后程赵岩的划水动作明显不如之前，可是速度竟然没有下降得很厉害，反而保持平稳，已经实属不易了。 “到你了，余东。”看着赵岩即将结束比赛，徐明哲推了推余东提醒道。 “放心，交给我吧。”余东毅然决然地站上了出发台。 水把一切的喧嚣都隔绝在外，让他能更专注地盯紧对手，现在他离日本队还差半个身位的距离，管他那么多呢，游就是了。 他弯曲手臂，熟练地破开水面，脚下像安了个马达，一刻也不肯停歇。对手感觉到了他的逼近，连忙加速，不肯给余东任何机会，可是余东注定就要和他杠上了，你加速，那我就比你加得更多。 身高在此时占尽了优势。余东现在还没成年，身高就已经达到了188，每次划水前进的距离要远远优于对手，在转身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差不多抹平了。 可转身过后，差不多也到了极点，余东一边在内心哀嚎四肢的酸痛，一边固执地保持着标准的划水动作，让对手误以为自己体能充沛，从而对他的心理造成挑战。 日本选手果然没再追上来，余东暗暗窃喜，将目光瞄准了澳大利亚队。 还有最后的五十米，相差一个身位，如果自己能缩小一点距离，说不定还有希望。 心脏又开始难受起来，余东忍着不适，脚下带起了雪白的浪花，朝着终点冲刺。 似乎有点拉近了，快点，剩下的距离不多了。他不断鞭策自己，可惜想再追回一点距离的时候已经碰了壁。 身后炸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徐明哲已经入水了，他要对决的将是本杰明。 现在的本杰明虽然没有巅峰时期那么可怕，但也足够秒杀众多选手，五十米还没到，他就把差距扩大了。 令余东佩服的是，每次落得多了一点，徐明哲就会加紧赶上，顽强地咬在本杰明腰部的位置。 本杰明看来也很想摆脱这个拖油瓶，索性提前开始加速，这一次徐明哲有点跟不住了，被他甩到了后面。 解决完了徐明哲，本杰明又朝相差无几的英国队发起进攻，终于在还剩50米的时候成功超越。 现在铜牌的争夺就落到了中国队和英国队头上。 胜利的渴望在每一个人心中熊熊燃烧着，大家都屏住呼吸盯着徐明哲。 两位选手几乎同时触壁，相差无几，很难判断谁胜谁负。 大屏幕上很快打出了成绩，他们是第四名。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呢？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咆哮，但又不敢在四个人的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大家知道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知道了结果之后，余东一蹶不振，只有看到英国队领奖的时候才露出羡慕的表情，但很快又转为不屑。 结束了所有的比赛之后，余东和静水一起走出游泳馆，谁知却恰好碰上了本杰明。 原本想打个招呼就走，谁知道本杰明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余东又没听懂，只好一来静水帮她翻译。 “他说明天有个party想邀请你去玩玩。” “不去。”余东拒绝得很干脆。 “难得来一次澳洲，去看看也没关系啊，再说人家这么真诚地邀请你，拒绝了让人多没面子。” “是你想去看看吧？”余东猜透了静水的真实目的，无奈迁就，“那好吧，跟他说我会去的。” 静水从本杰明那里要来了地址，并询问可不可以多带几个人，本杰明爽快地答应了。 回去静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结果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方面比赛完了大家很想去放松放松，另一方面又怕贺指导不答应。 好在贺指导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答应放他们出去，只是再三告诫他们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晚上，静水特意选了一条长裙，把头发高高地挽起，她本来就身材修长高挑，配上这身打扮更是焕然一新。余东、姚启轩和赵岩也脱掉了宽松的运动服，换上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清爽了不少。徐明哲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因此没有参加。陆冉则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裙，配上短发帅气逼人。颜和被静水硬拉着穿上了裙子，再化了点淡妆，遮住了脸上的斑，竟也有几分动人。 本杰明是墨尔本人，因此地点就选在他家中。他的家是一幢白色的小房子，附带有一个院子，里面栽种了些许花草。 已经有不少人来了，都是平时一起在俱乐部训练的同伴。墙上装饰了各种颜色的彩灯，忽明忽暗，格外梦幻。桌上摆了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运动员可以吃的。 不知是谁打开了cd机和音响，欢快的音乐流淌了起来，男男女女自动结对，跳起舞来。 静水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要跳舞，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走向谁，好在余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我们一起随便跳一跳吧。” 两人照葫芦画瓢，每一步都会踩到对方的脚，尴尬地对视了几眼之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跳。 跳着跳着，静水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颜和，她落寞地望着不断旋转变换的人群，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静水正想让余东去邀请一下颜和，没想到赵岩抢先了一步，拉着她挤进了人群，微笑着对她说道：“你今天很漂亮，以后要多打扮一下啊。” 虽然光线很暗，但静水还是看得出颜和的脸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四十五章 亲密关系 然而好景不长，一曲终了，每个人都被要求更换舞伴，静水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余东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别人。 一转头，姚启轩的脸就印入了眼帘。 “长这么大，还没和你跳过舞呢。”他今天摘了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瞬间高了一截，目光灼灼地朝她伸出了手。 静水用手指轻捻住他的手，和他缓慢地跳了起来。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正在步入青春期，有了一肚子的心事。就像现在她尽量避免和姚启轩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假装忽视他那灼热的目光。 时间艰涩地流动着，静水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热切盼望着这一支舞快点结束，可以终结她的烦躁与不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姚启轩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果然第一次跳舞很不习惯啊。” “是啊，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希望师兄不要介意。”静水故意把语气变得生分一些，主动拉开距离。 “没事，我也知道你对这种场合很不适应，我理解。”姚启轩倒是没有多想。 他终于走远了，静水总算能松一口气，但还没过多久就看见远处的陆冉，一边拨开人群，一边热情地邀请余东同她跳舞。 盛情难却，余东委婉地推脱了一下，还是抵不过陆冉的坚持，无奈答应。 音乐又响起，这次是本杰明走到了她的面前，很绅士地用英语问道：“这位女士，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静水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却全程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穿过人群，贴在余东和陆冉身上。两人的动作虽然有些别扭，但在灯光的保护下，又不失美感。 本杰明发现了静水的小动作，朝余东那边望了望：“看来你很在意他，他是你亲哥哥吗？” 静水本来想撒个谎，但本杰明玩味的眼神还是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不是。” “我就说嘛，亲兄妹不太可能会这样。” 静水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喜欢就去争取一下吧。” “不了。”静水摇摇头，礼貌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 余下的时间里，静水花了十二分的力气克制自己不去看余东，然而越不看越觉得内心像有只小老鼠抓挠，痒痒的。 原本热热闹闹的party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变得索然无味，直到临走时，静水也没怎么吃东西，回去的路上也没说一句话。 余东想不通是怎么了，问静水，静水也不肯说，只好作罢。 离开祖国有好几个月了，再次回到北京，静水感觉分外亲切。 陆冉兑现了承诺，不仅豪气地请他们吃饭，还带着新队员们在北京转了一圈。 小时候静水没少在电视里看到过，自动给它加上了闪闪发亮的光环，但一见到实物，反而有点失望：“怎么比我想象中的小？” 余东哭笑不得：“你还想多大，像摩天大楼那样吗？” 穿过，后面就是故宫。静水小时候一直很好奇后面藏着些什么玩意儿，这回总算得到了验证。 别说故宫还真是好看，虽然建筑经过了岁月的剥蚀，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辉煌。除了中轴线上的三大殿，旁边的支线上还有许多小殿，足够逛一天。 九月份的天气还带着夏天的余温，偏偏故宫里没有什么树帮他们遮阳，热得人汗流浃背。一些人出来买了冰凉的酸梅汤边走边喝着。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静水忽然之间对这座城市产生了依赖，这应该是她的第二个安身的家。 疯玩了一天之后，大家终究要回归到现实世界中来，第二天尽管内心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去训练了。 很奇怪的是，静水从世锦赛回来之后就经常会感到膝盖疼痛，她一开始以为是训练量大导致的，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次她在水里蹬腿，膝盖上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顷刻间就肿得像块馒头。 静水表情痛苦，抓着水线，试着动了动腿，却无济于事。 颜和发觉了她的异常：“静水，你怎么了？” “我膝盖痛。” “要不要找队医看看？” 静水点点头，由颜和搀扶着到了岸边。 余东姚启轩见静水这样，纷纷赶了过来，关切地看着队医检查静水的膝盖，最后表情凝重地说道：“最好去医院看一看，怕是半月板损伤。”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余东就已经率先把静水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众人的表情由担忧变成了惊讶，复杂极了。 姚启轩紧紧盯着那个出口，眼神冷淡得可怕。 到了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果然是半月板损伤，因为静水是运动员，为了延长以后的职业生涯，最好进行手术。 “恢复期要多久？”静水问道。 “两到三个月吧。” “那还能赶上年底的高原训练吗？” “说不准。” 无名的恐慌在她的内心升起，她会不会像刘思妤一样，因为一次的伤病，从此一落千丈？ 余东看出了她的恐慌，轻抚着她的后背：“别怕，我有很多师哥师姐都有过半月板损伤的例子，最后也成功治好了，你乖乖听医生的话，积极配合治疗。” “余东，谢谢你送静水过来，你赶快回去吧，别耽误训练。”贺指导在一旁说道。 虽然余东很想多留一会儿陪陪静水，但教练的命令不可违背，只好听从。 “要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吗？”余东走后，贺指导问道。 静水连连摇头。 “唉，你这孩子有一点不好，太懂事了，报喜不报忧。”贺指导一面叹着气，一面给她办了住院手续。 然而她受伤的事还是被李颖和张昊天知道了，两人请了假，坐着飞机心急火燎地赶来看望她。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知道你很想拿奖牌，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看着女儿这样，李颖很想数落她一顿，但又于心不忍。 “妈，我知道了。”静水有气无力地说道。 “下次有什么事记得和妈妈说，别瞒着我。” “嗯。” “先别说这些了。”张昊天劝阻完妻子后又转向静水，“静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静水其实什么都不想吃，但又不想让爸爸失望，只好随口说了个小吃：“我想吃仙豆糕。” “好，我给你去买。”张昊天立刻不见了人影。 李颖无意地往床头柜一瞥，发现静水竟然还在用小灵通，心疼又添了一层：“换个手机吧，别太节省了。” “这个小灵通有很多回忆在，所以一直舍不得丢。”静水笑着让妈妈放宽心。 这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静水躺在床上，却又不敢大幅度地翻身，怕吵醒睡在家属床上的妈妈。 她想了很多，如果运动生涯就此终结，她会不会不甘心，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伤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她收起了所有的不愉快，装出一副精神饱满的面貌来迎接众人。 手术的日期很快就定下来了，越是临近，她越是不安，一想到自己的膝盖要被锋利的手术刀划过，浑身不寒而栗。 在她手术的前一天，余东来了医院，不过这一次他可不光是来看她的，还要做个检查。 检查完毕后，余东还是赖着不肯走：“阿姨，今天你就回去休息吧，由我来陪着静水，可能有些话她只想对我说。” 李颖想了想，毕竟余东和静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更亲近一些，有余东在，静水也许能放松不少，也就同意了。 静水没少和哥哥单独相处过，但同处于一个房间里还是头一次，动作莫名地拘谨起来。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做手术。”余东劝她道。 “睡不着。” “是因为害怕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算了，就是因为害怕。” “我就说嘛。”余东为自己的一猜即中而沾沾自喜，“有什么好害怕的，麻药一打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嗯，你说得对，可是哥哥，我很怕自己会不会因此耽误训练。” “有什么好怕的，我帮你。”余东永远都是那么自信。 静水笑了，不再反驳。 “好了别闹了，快点睡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睡不着就数鱼。”余东催促着她。 静水按照他的指令躺下，闭上了眼睛，有感觉有些不对，睁开眼睛问道：“哥哥，你怎么不睡。” “我得等你睡着了才能安心睡啊。” 静水不知说什么好：“可是你这么盯着我，我更睡不着。” “好吧。”余东走向了旁边的家属床，躺在了上面。 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尝试着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静水熟睡的脸。 他小心地拿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俯身听了听她均匀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着了。 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把头靠在了枕头上，和她的脑袋面对面。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静水的睫毛染上了一层银色，格外美丽。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余东不敢再看下去，把脸从枕头上挪开，感觉脸上在发烧。 而静水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她根本没有一点睡意，但为了让哥哥安心，还是装作睡得很熟，谁知道却听到了哥哥在旁边的呼吸声，从头到脚的神经都开始发麻。 好在那呼吸声很快就离开了她，没有怎么停留，可她的耳朵还是逐渐升温，红得像烙铁一样。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几乎一夜没睡，硬生生地熬过了这个夜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四十六章 红日 第二天一早，静水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余东本来想在外面守着，奈何贺指导执意要赶他回去训练，只好不放心地离开了。 手术的时间并不久，静水被推出来的时候，膝盖上打了厚厚的石膏，看起来像木乃伊。 余东这边刚结束上午的训练，连饭也没顾上吃，就急不可耐地拨通了李颖的手机，确认没事后才舒了口气。 没住几天院，静水又回到了国家队，开始了漫长的复健之路。为了防止石膏沾水，队医给她戴上了厚厚的一层护具。 几天没练，水感消失得很快，再加上一条腿不能动，对于平衡感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几趟游下来，静水呛了好几口水，成绩也不太理想。 贺指导随时在岸上关注静水的一切，避免再造成二次伤害。他适当地减少了训练量，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及时叫停。 这下静水不肯了，本来进度就比人差了一大截，这样下去岂不越落越远，追都追不回来。 她坚决要求加练，无论怎么求情，贺指导就是不答应：“静水，不要着急，你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发力，万一训练不当造成了另一条腿膝盖磨损怎么办？同样的情况你还想经历一次吗？不想就给我乖乖听话！” 看贺指导这么强硬，静水不敢公然反抗权威，只好由余东背着回去休息。 比落下进度更痛苦的是洗澡的时候，静水必须千方百计不让膝盖沾到水，她都有点怀疑这么几个月下来膝盖都要发霉发臭了。 吃饭的问题倒不用担心，余东每次都会荤素搭配地给她打包，放到她面前，陪她一起吃，为了让她心理压力不过大，还会讲几个笑话给她听。 陆冉也会在休息的时候过来看看她，甚至走路的时候会扶一把，但静水总感觉她的笑意里能飞出一记眼刀来。 这般的艰难困苦，静水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已经成长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唯有用加倍的努力补回来。 三个月后，静水终于拆掉了石膏，裹着石膏的腿明显比另一条要细一些，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许不适应，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几天后，国家队的队员们就要出发去昆明进行高原训练。 曾经她也想过放弃，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了，因为她还年轻，还没参加过奥运会，没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就这么结束了，内心的遗憾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高原可以说是一个运动员提升自己的最好时机。因为高原海拔高，空气稀薄，运动消耗大，对运动员的有氧能力和无氧能力要求也会更高。如果高原训练得好，在平地上的成绩就会快很多。 初来乍到，静水很不适应，一个上午游下来因为缺氧脸色有点发青，走到池边突然一阵恶心，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这么大的反应把众人都吓坏了，队医赶紧做了处理，让人扶静水回去休息。 “我来吧。”余东和姚启轩几乎同时说道，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余东还是作了让步，扶着静水的一只胳膊，空出另外一只胳膊给姚启轩。 后面几天就好多了，大约两个星期后，静水已经感觉不到这里是高原，和在平地上游泳一样自在。 这一宁静的局面因为记者的到来而打破了。 电视台突发奇想，想要记录一下他们运动员的生活，扛着短炮来训练基地拍摄，还选了几个运动员进行访谈。 这其中当然没有静水，但记者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陆冉和余东训练的地方离得近，竟巧合地把他们俩安排在了一起。 “听说陆冉在队里有个绰号叫‘陆哥’，是谁取的呢？”记者对这事很好奇。 陆冉伸出双手，指向余东的方向：“余东师兄啊。” 被突然点名的余东有些愣神了，这个绰号可不是他的功劳，完全是因为当时的陆冉性格像个男孩子，游泳成绩又好，在男队员和女队员中都有威信，所以‘陆哥’这个绰号叫着叫着就传开来了。 当着陆冉的面，他又不好意思拆台，只能应付地“嗯”了一声。 “看来陆冉你和余东师兄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师兄有没有觉得你的性格太男孩子了？” 余东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还好。” “那陆冉有没有想过变得女生一点？比如说留个长发？” “有想过。”陆冉用暧昧的眼神看了余东一眼，“不过要遇到合适的人。” “那这个标准是什么呢？” “聪明、上进、阳光、开朗。” 记者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指的是谁，转移到了一个比较正式的话题：“明年就是奥运会了，你们有什么期望吗？” “尽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为祖国争得荣誉。”陆冉的回答很官方。 余东慢慢地挑起嘴角，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我要在奥运会上超过徐明哲师兄。” “好的，谢谢你们接受采访。”记者向他们道了谢，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静水虽然沮丧，但并不怨恨，论实力，她确实不如陆冉师姐，所以被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要想以后能和哥哥站在一起，就必须做得比陆冉师姐还好，特别是这次冠军赛的成绩，一定要达到奥运标准。 她抓紧了余下的时间拼命地训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泳池里，贺指导敏锐地发现了这件事，不止一次地告诫她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膝盖，再这么练下去迟早会再出事。 有了之前惨痛的教训之后，静水再也不敢乱来，每天训练完毕后都及时做按摩和理疗。 声势浩大的高原训练终于落下了帷幕，回到北京，静水感觉天气暖和了不少，厚重的外套也可以脱下来了。 这也意味着冠军赛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因为受伤，静水错过了许多比赛，已经有点忘记要怎么调动自己。 她坐在看台上，戴着耳机，看着在水里来回游的选手们。他们都在为那仅有的几个奥运名额拼搏着，谁不想在自己的祖国作战呢？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忽然耳机被人抽掉了一只，余东很自然地将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问道：“红日？” “对，我很喜欢这首歌。” “你紧张吗？”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我都已经忘了怎么比赛了。” “想想奥运会，这是你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目标，自然就调动起来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激情澎湃的音乐一直在静水耳边回荡，刺激着她的神经，只要过了这关，就能参加奥运会，这是每个运动员的终极梦想，错过了，就要再蛰伏四年。 这算是她最紧张的一次比赛了，一下水的时候手脚都有点伸展不开，但一看到陆冉在前面乘风破浪，瞬间就有了无穷的动力，她不光要参加奥运会，还要在奥运会上打败陆冉。 手脚慢慢解除了束缚，变得舒展开来，划水效率也随之提高，与陆冉的距离在不断拉进。 双手碰壁，将身体团成一团，用力蹬池壁，整个转身动作一气呵成。 还有最后的五十米。竞争到了白热化阶段，之前落后的选手都试图纷纷赶上来，一时间一到八道几乎持平。 坚持住，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掉队。静水一直悬着一口气，不让它松下来，这是一场很重要的心理战。 经过之前的奋力追赶，静水与陆冉只相差了一点的距离，看到了希望之后，静水的身上像安了助推器，加速向岸边游去。 两人几乎同时到边，都在等待着成绩的出来。 第一名陆冉 1分06秒94 第二名张静水 1分07秒13 要是刚出发那会儿再快一点就好了。静水回想起来无比懊悔，忍不住看了旁边泳道的陆冉一眼，恰巧碰上陆冉也在看着她，虽然笑容温和，但眼神里分明说的是：“来吧，不管比多少场，我奉陪到底。”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参加奥运单项了，终于不单单是接力了，静水掐了掐手背，确定不是在做梦，快乐得要冲上云霄。 回到看台上，余东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朝她张开了双手：“恭喜啊，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四十七章 北京一夜 静水一怔，不安地环顾四周，队友们也是一脸惊愕，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余东拉入了怀抱。那个时代穿的是快速泳衣，虽然是全身包裹，但还是能看得清身体的轮廓。静水的脸靠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夹杂着游泳池消毒水的味道。 仅仅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余东就放开了她，但静水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队友们想起哄，却又卡在了嗓子里，眼睁睁地看着静水耷拉着脑袋从余东身边绕了过去。 余东只当她是想过去和颜和说话，没有多想。 在男子200米自由泳的比赛中，姚启轩首次战胜了赵岩。赛后大家都以为赵岩会独自躲在某个角落里难过，没想到他只是憨厚一笑：“是我自己实力不够，怪不了谁。” 大家瞬间心疼起他来，赵岩练了这么长时间，一次冠军的领奖台也没站过，全都给人做了配角，可是竞技体育就是用实力说话，不会怜悯谁。 颜和如愿拿到了一张奥运会100蝶的入场券，刚上岸，就迫不及待地冲向看台，跑得头发散乱，和静水拥抱庆祝。毕竟她这么小的年纪能参加奥运会，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激动过后，压力接踵而至。这是他们为之准备了四年的奥运会，每个人都迫切地想取得好成绩，不容许有一丝差错。 在大家即将出发要去外训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说不同于以往，奥运会游泳比赛的决赛安排在早上。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一般游泳比赛都是早上预赛，下午或者晚上决赛。这样经过了早上的预赛之后，运动员就能充分地调动自己，晚上更好地进入决赛状态。如果决赛安排在早上，就少了一个调动的过程，需要运动员自己采用各种方式来提高兴奋度。 抱怨归抱怨，上面制定的规则不能改变，只能服从。于是队员们的苦日子开始了，早上要比以往更早起床下水，并且要很快进入状态，当比赛一样去游。 每一天静水的身上都贴满了膏药，撕下来的时候就像撕掉一层皮一样，火辣辣地疼。 可他们为之准备的是奥运会，汇集的都是最顶尖的高手，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如果偷懒，很有可能影响最后的竞赛结果。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外训，静水整个人被晒脱了一层皮，但经过这样的魔鬼训练之后，她的水感和技术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回到北京倒了几天时差，又是紧张的集训，奥运会一天天临近，众人的心情也随之飘忽不定，一会儿为取得一点进步而欢呼雀跃，一会儿又为一点小失误而患得患失。 八月八号终于来临，开幕式前几个小时大家就早早地来到了场馆开始彩排。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鸟巢，静水着实被震撼了一把，钢筋交错重叠，极富设计感，尤其是当天色逐渐暗沉，灯光从里面亮起来的时候，顷刻间就成为了焦点。 不远处就是水立方，呈蓝色的四方体，外面像有一圈气泡包裹着，充满了梦幻，一想到要在这么气派的场馆中比赛，静水一刻也等不及了。 但不管怎么着急，眼下还是要把开幕式弄完。静水理了理脖子上的红色领巾，抹平了黄色西装上的褶皱，这么热的天气还要穿长袖，她已经被闷出了一身汗。 余东拼命地用手扇风：“真是热死了，你看我们这服装的颜色，红配黄，够鲜艳的。” “别说话了，让别的国家的人听到了会怎么想？”徐明哲冷冷地看了余东一眼。 余东是万分不敢招惹徐明哲的，乖乖闭嘴。 在鸟巢里绕了几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一行人去餐厅吃了饭，静待开幕式的开始。 鸟巢周围迸发出了一圈黄色的礼花，2008名鼓手各就各位，击打着特制的缶，拼凑出数字的图案，开始倒计时，静水余东等人忍不住和现场的观众一起喊了起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黄色和红色的烟花相继在鸟巢上空如花朵一般向四周展开，欢呼声充斥着场馆，开幕式正式开始。 先介绍了各位来宾，再是2008名鼓手气势磅礴地击打着面前的缶，吟诵着经典名句，再是一个特制的五环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再是升旗，大约一个多小时过后，终于到了各个代表团入场的环节。 庞大的队伍缓缓地挪动着，一眼望不到头，静水因为站的时间太久，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累的话就靠着稍微休息一下吧。”余东对她说道。 静水摇摇头，站得笔直，这可是奥运会，她不想表现得这么随随便便 。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其他的国家终于全部入场完毕，他们作为东道主，在最后一个出场。刚迈入会场，静水就听到了排山倒海的“中国，加油”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同胞都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为他们鼓劲。 静水的心被震得一颤一颤的，她必定不能辜负大家对自己的期望，即使再累，也要争一块奖牌！ 这一夜注定无眠。虽然第二天没有比赛，但静水还是五点多就起来训练，不出所料，泳池里已经集满了人。 “hi.”静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黛比。 “又见面了。”她友好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参加什么比赛？” “100蛙和混合泳接力。” “我也是。”她调皮地朝静水眨了眨眼，“我在单项上还没有和你正面对决过呢，可不要我失望。” “一定不会。”一谈到比赛，静水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 “我的队友在叫我，我先过去了。”她微笑着朝远处游了过去。 静水不知道这算不算激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那根弦拉得更紧了。 训练的时候恰好还碰上了颜和，她因为晚上有预赛，整个人都有点木然，不断机械地游来游去，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紧张。 在她游完几个来回之后，静水及时拉住了她：“颜和，晚上就要比赛了，你这么游会导致肌肉酸痛的。” “可是我心里没底，一想到要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比赛我就觉得害怕。”颜和的声音都是抖的。 “有什么好怕的，你这么大一个块头，站在那里肯定特别有威慑力。”旁边一个队员说道。 这下可踩了颜和的雷区，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旁边的赵岩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说话的？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那个队员原先是想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过了头，整个人也傻掉了：“我我一不是故意的。” “赶紧道歉！”赵岩呵斥他。 那个队员一见情况不对，马上低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成吗？” “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不好看，从小被人嘲笑到大，习惯了。”颜和的声音冰冷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不要这么没自信。”赵岩打断她，“你的五官其实很端正，不要整天留着个蘑菇头，把脸遮住，大胆地留个长发，一定会很好看。现在去个痘痘也不难，只要挑对产品就可以了，你个子高，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真的吗？”颜和是第一次听到赞美自己的话，一脸不相信。 “真的真的真的。”赵岩重复了好多遍，竭力让她信服。 颜和被赵岩的样子逗乐了，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赵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四十八章 英雄迟暮 “没事，应该的应该的。”赵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他本来人就长得有些黑，这脸一红更是有趣。 “赶紧训练吧，差点忘了正事。”颜和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扭捏着转过身去跳入水中。 赵岩会心一笑，跟着跳入了水中。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紧张和恐惧又重新占据了所有人的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既希望比赛可以晚点开始，又希望它早点过去，在自相矛盾之间摇摆不定。 奥运村的伙食还不错，可多美味的食物在这种情况下到了嘴里就是味同嚼蜡，就连平时在饭桌上格外活跃的余东都是闷头吃饭，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就完事，更别提徐明哲姚启轩和赵岩了。 虽然是预赛，可观众们都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狂热，座位上一面面彩旗飘扬，各种横幅应接不暇，一看到他们出场，更是有节奏地喊着：“中国，加油。”气势震天动地。 上次没进决赛让余东耿耿于怀，这次他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提前把体力消耗光了，也要进决赛。 一下水，余东就感到浑身有点僵硬，这再正常不过了，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论谁都不可能轻松地去游，只是这种状态不能保持太久，一定要把身体游开了。 他尽量忘掉岸上的加油声，沉下心来，专注于每一个动作。与水亲近惯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条鱼，只有在这里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僵硬地游了一段时间后，余东渐渐进入了状态，与水融为了一体，因为他所在的小组没有本杰明和徐明哲，所以心理压力也相对小一些，竟然出其不意地拿了小组第一。 能不能进决赛还要看后面小组的表现，余东就差烧香拜佛了，他多么希望本杰明和徐明哲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把速度带得慢一点。 等成绩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毕竟像奥运会这样的最高水平的比赛，分秒之差可能就是决赛门票与收拾东西回家的区别。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两面中国国旗，余东擦亮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上面那面肯定是徐明哲的，而下面那面，是他的。 余东不知道有什么能形容他的心情，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就能进入决赛，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这就意味着他现在的水平已经站在了世界前列。 屏幕继续滚动，余东在中间段看到了赵岩的名字，忽然又有点替赵岩难过，看着他和徐明哲都在一点点进步，向着领奖奖台发起冲击，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有点不敢正眼看赵岩，无数安慰的话组织好了语言，却依旧说不出口。 赵岩倒很通情达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徐明哲可是双保险啊，怎么着也得拿块奖牌吧？” “那是。”余东挺直了腰，毫不掩饰他的热切盼望，要知道，此前中国男队几乎没有在奥运会游泳比赛中拿过奖牌，如果能在这次比赛中拿到奖牌，分量可想而知。 心里的压力比之前重了一倍，他实在是太想拿到一块奖牌了，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在领奖台上的样子，根本无法入眠。 艰难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虽然一夜没睡，但余东还是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一点也没觉得累，为了更好的调动自己，他把mp3里所有励志的歌曲都翻了出来，挨个听。 那个幸运手环他一直保留着，只不过因为长大了，手上戴不下，余东就把它做成了钥匙扣，有空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赛前的热身池挤满了不同国家的人。余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本杰明。老对手相逢，总是有一种亲切感，他们友好地握了个手，却又自觉地保持了距离。 “你想拿第四个冠军吗？”经过静水的提醒之后，余东恶补了英语课，总算能疙疙瘩瘩地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当然。” “可是中国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余东坏笑着，模样有点欠揍。 本杰明压根没有被这句话吓到：“你们中国人的话对我们不适用。” 余东精心准备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内心有点挫败，只好转移了话题：“那就赛场上见吧。” “好。”这次本杰明答应得很爽快。 游过徐明哲身边的时候，余东想调节一下气氛，缓解紧张心情，调侃道：“哲哥，到时候可别让着我啊。” “比赛谁会让着你？都什么时候了，还嘻嘻哈哈。”徐明哲不吃这套。 碰了个钉子后，余东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开玩笑，一丝不苟地做着最后的热身运动。 走到比赛场上的那一刻，余东呼吸一滞，快要透不过气来。教练的期望、观众的期望、自己的期望，像几座大山，把他压塌了。 “哔——”哨声无情地提醒着他该上道了。 余东调整着呼吸，调动了全身的注意力，竖起耳朵听口令，感觉从头到脚的神经都是发麻的。 “嘟——”比赛正式开始。 “各位观众你们好，这里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男子400米自由泳决赛的比赛现场，我是今天的解说员xxx，这场比赛我们重点关注两位中国选手，一位是名将徐明哲，他在国内可谓是没有对手，在世界大赛上的表现也很抢眼，还有一位是小将余东，这几年他进步得很快，未来可期” 静水已经从看台上站了起来，和队友一起挥舞着哗啦棒，敲几下栏杆，再相互敲几下，有节奏地大喊：“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加油。” 本杰明想要创造传奇的愿望实在是太强烈了，一开始就游在了前面，余东和徐明哲都处在落后的位置，分别位列第七和第五。 进入决赛的都是水平相当的选手，差距并不是很大，名次随时都有变化的可能。 徐明哲似乎意识到了问题，往前追赶了一下，但余东却还是没有动静，这让静水为他捏了一把汗。 “我们可以看到现在赛程已经过半，第一名依旧是来自澳大利亚的名将本杰明，这是他的第四届奥运会，此前他已经取得了三连冠，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让我们看看他今天能否再创佳绩。” 镜头里已经没有了余东的身影，看着他越掉越后面，静水却一点都不失望，因为她知道哥哥为了决赛已经尽了全力，没必要苛求他一定要拿块奖牌回来。 “唉，那是谁啊，快要超过本杰明了。”有队友指着本杰明旁边的泳道说道。 静水不由地被那名选手吸引住了注意力，她大致了解过，这名选手叫约翰，来自美国，是泳坛新秀。 “我们可以看到来自美国的小将约翰离本杰明越来越进，好的，约翰成功超过了本杰明！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国选手徐明哲也在追赶对手，他会不会为中国男子游泳队获得第一枚奖牌呢？让我们拭目以待。”解说也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反转，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全场的观众也都沸腾了，忘情地大喊：“中国队，加油，徐明哲，加油！” 静水虽然觉得有点残忍，但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加入呐喊的队伍当中。 最后的冲刺，徐明哲越冲越快，超过了第四名的选手，与本杰明只有咫尺之遥。 “快点啊，超过他。”观众急切地催促着，要是能超过澳大利亚三届元老，该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本杰明不愧为本杰明，即使前面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最后还是能保持极强的冲刺能力，不给徐明哲可乘之机，只不过相比更年轻的约翰，他已经是无力回天。 三个人相继到了边之后，静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余东身上，看得出他在奋力地游，可是身影落寞而又孤独。 观众却早就把他忘了，他们的心思全在徐明哲身上，要知道，这是中国男子游泳队第一枚奥运奖牌。 静水看见徐明哲难得笑了，像个孩子一样接受着众人的欢呼，在欢呼声中，她又发现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朝旁边走过去，一个是余东，一个是本杰明。 到了更衣室，两个人连衣服都懒得换，相顾无言。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余东调用仅有的几个词汇安慰本杰明道。 本杰明笑得有些凄凉，如一个迟暮的英雄：“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很多像我一样大的人早就退役了，可我舍不得离开泳池，所以还是坚持着，我早就料到会被人超越，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不过这样也好，提醒我该休息了，不知道下一届奥运会我们还见不见得到。” “一定会的。”余东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发酸，曾经的天才少年，称霸了泳坛这么久，也不得不面对走下坡路的事实。 “但是你还年轻，有潜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过徐明哲，要有信心，不要放弃。”本杰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余东的肩膀，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真的行吗？本杰明走后，余东彻底失了魂，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可是还是活在徐明哲的光环下，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 他真的很佩服赵岩，可以笑着说没事。他余东就是这么在乎结果，就是这么不能释怀。 不知不觉，两行冰凉的泪就流了下来，他一直觉得哭是件很丢人的事，所以这几年就几乎没哭过，没想到却在这时破戒了。 他打开了淋浴喷头，任热水倾泻在自己头上，冲刷掉了脸上的泪水。 过了很久，他终于冷静了，擦干头发穿好衣服，鼓起全身的勇气走了出去。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面对所有人，可是在看到静水的那一刹那，万千情绪还是涌了上来，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大家，让你们失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四十九章 讨好 “怎么会呢？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拿了奖牌，已经很棒了。”赵岩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可是那个人不是我。”余东并不买账。 “这可是奥运会，多少人想进决赛都进不了呢，再说后面不是还有机会吗？实在不行我给你拿块奖牌。”陆冉大方地说道。 周围的队友不禁开始起哄，被陆冉用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是啊，师兄你就别难过了，比赛过去了就不要想了，200自还需要你呢。”静水好不容易才逮到了说话的机会。 余东点点头，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到了座位上。 “现在进行的是男子400米自由泳的颁奖仪式，请获奖运动员入场。” 本杰明率先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丁点高兴的表情，紧跟着的是约翰，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最后出来的是徐明哲，宽大的队服也掩盖不住他的意气风发，他高高地扬起嘴角，尽情释放自己的喜悦。 三位运动员在各自的领奖台面前站好，等待着广播说名字。 “铜牌获得者，中国运动员，徐明哲！” 观众席上欢呼声与口哨声交织在一起，不少人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国旗大声尖叫。在这般热闹的景象中，徐明哲大步跨上了领奖台，向观众挥手致意。 一看到徐明哲和自己在打招呼，观众的热情更加高涨了，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余东面目表情地看着奥委会主席给徐明哲挂上了奖牌，递上了鲜花，并和他握了手。 徐明哲很珍视这枚奖牌，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到了本杰明这里，他压根就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走了个流程，连手都懒得动。 约翰可就不了，他双腿一用力，跃上了领奖台，那神情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奏美利坚共和国国歌。” 那名小将立刻像换了一个人，转身面朝国旗，双手放在胸前，目光虔诚。 余东越看越不服气，他多么希望能让国旗升起来的是自己啊，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他俯身在静水耳边问道：“你说我为什么总是输给徐明哲呢？” “不，你没有输，你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哥哥，你没发现这几次比赛你离徐明哲越来越近了吗？” “可是这个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余东想想就觉得遥遥物期。 “会有的，相信我。”不知为什么，静水就是坚信有一天哥哥会超过徐明哲，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余东本来已经被日复一日的失败折磨得疲惫不堪了，快要到放弃的边缘，但一想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地相信他，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便又有了些许支撑下去的动力。 “谢谢你，静水。”他伸出手，帮她理顺了发丝。 手指接触到头皮的时候，静水感觉浑身一阵酥麻，不由地往旁边站了站。 余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放下也不是，继续摸头也不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静水对这么平常的一个动作会这么介意。 静水接触到了余东尴尬的目光，故作镇定地站回了原地：“没事，刚才头有点痒。”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再也没了兴致，趴在栏杆上开始看颜和的比赛。 泳镜把颜和平日里那双胆怯的眼睛挡在了后面，让她整个人的气场瞬间高了一截。 100蝶的竞争果然惨烈，虽然颜和发挥出了自己应有的水平，但还是没能拿到决赛资格。 这就是奥运会，永远有很多比你更好的人。 余东和静水看完比赛之后才发现，赵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旁边，眼睛一刻没离开过赛场。 “看颜和的比赛呢？”余东明知故问。 “是是啊。”赵岩表现得极其不自然。 “等她回来之后你好好安慰安慰她，我们先走了啊。”说罢，余东就抓起了静水的手腕往外面走去。 “啊？”赵岩丝毫没有想到余东会来这么一出，瞬间慌了手脚。 余东却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幸灾乐祸地躲在出口处，看赵岩笨嘴拙舌地安慰着颜和。 “我们这是干嘛呢？”静水不是很能理解余东的行为。 “创造机会懂不懂。”余东得意地朝静水眨了眨眼。 静水似乎是受到了触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余东问道。 “没事，想到晚上的预赛，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关键是怎么把紧张利用起来，没事，就和平时小组赛差不多，好好游。” “嗯。” 可这毕竟是奥运会，换做谁都会紧张过头的。离预赛开始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静水就感觉手脚冰凉，浑身不停地出冷汗，用尽了深呼吸听音乐等各种方法也无济于事，只好干瞪着眼，痛苦地等待比赛开始。 她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游完的了，全程都是浑浑噩噩的，技巧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只顾埋头猛游，但出来的成绩却让她大吃一惊，不仅进入了半决赛，还进入以第八名的成绩进入到最终的决赛。 静水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脑子里反复想的都是明天的比赛。她和陆冉本来可以成为朋友，不料现在却变得剑拔弩张，那她也不用再假装客气，全力超过她就好了。 早上她准点起来热身，一刻也不肯停下来，让自己的神经保持在一个高度兴奋的状态。 在休息室里，她又看见了黛比，这个天才少女现在已经坐在了第四道选手的椅子上，可她看起来丝毫不紧张，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听着音乐。 一看到静水，她立马把耳机摘了下来，笑容灿烂地说道：“嘿，又见面了，看来你也不赖嘛，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没有，比起你差远了。”静水受不住这样的夸奖。 “不过我还是更期待你赛场上的表现，对手越强越有挑战性。” “我肯定会全力去游的。” “那就加油吧，没准我们在领奖台上还能碰面呢。” 静水苦笑了一下，她何尝不想站上领奖台呢，就看老天愿不愿意了。 话痨黛比还想拉着她继续聊，奈何志愿者过来了，提醒她们准备出场。 一听到出场两个字，静水好不容易活动开来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双腿软绵绵的像要塌下去。 她是第一个走进赛场的，一抬头就看见余东、姚启轩、赵岩、颜和等人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好让自己注意到他们。 看到熟人，静水心里安心了不少，重新做着热身，让身体舒展开来。 运动员很快就入场完毕，裁判用哨声示意可以上道。 原本嘈杂的人群在一秒之内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等待裁判员发令。 “take your mark.” 静水的两只耳朵顷刻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嘟！” 身体及时作出了反应，以一个漂亮的像弧度跃入水中。 冰凉的池水刺激着她的血管，让她更加清醒。因为是第八道，下水之后能感觉到更大的阻力，而且位置比较偏，根本看不到陆冉和黛比。 泳池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选择了游泳就是要克服孤独。静水一边回想着平日里自己最舒服的动作，一边时刻注意观察身边的对手。 在转身的时候，她终于勉强看清了陆冉和黛比，分别处在第二和第一的位置，而自己大概处在第五或第六，可是现在已经只剩下五十米了。 虽然离领奖台有点遥远，可是四年一次的奥运会，难道不应该去拼一拼吗？静水没有犹豫，几乎把能拿出来的冲刺速度都拿出来了。双腿双手拨开水面，身体调整了为波浪型，企图把所有力量都汇聚到自己这里。 最后的几米，静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在水里吐出，一口气游到了底。 钻出水面的时候，如她预料的一样，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她之前触了壁，实力的悬殊没法改变，即使最后爆发也挽救不回来了。 沮丧吗？那是肯定的，可比赛不可能重赛，无论怎样都要接受。 陆冉虽然拿了银牌，也没高兴到哪里去，因为她与黛比其实相差得不多，如果哪个环节再好一点很有可能拿金牌。 最大的赢家就是黛比了，从接力选手一跃成为奥运会金牌得主，高兴得对镜头摆出了各种鬼脸，上岸的时候还不忘与静水拥抱了一下。 虽然现在与陆冉闹得有点僵，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静水主动与陆冉握了手：“祝贺你，师姐。” “谢谢。”陆冉没有力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回应，脸上依旧是标准的微笑。 在领完了奖之后，金银铜得主又走向了媒体区拍了几张照。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陆冉在拍完照之后走向了余东所在的看台，把手中的花递给了他：“我说过要给你挣一枚奖牌的。” 敏感的媒体哪里肯放过这档新闻，拿着相机狂拍。 余东面对突如其来的鲜花有点愣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把鲜花重新塞到陆冉手里：“这是你自己挣得的荣誉，你自己留着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拿，将来有一天我也会靠实力挣得的。” 被拒绝的陆冉有些沮丧，但碍于这么多人围观，只好得体地把鲜花收了回去：“那就祝师兄你接下来的比赛顺利。” 虽然余东已经尽最大所能救场了，但还是抵不过这条新闻占据了第二天报纸的一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五十章 小确幸 “胡闹！”一向好脾气的贺指导这时候也坐不住了，“陆冉，你是个运动员，要用成绩说话，这可是奥运会，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你这样会让别人怎么想？本来没有的东西也变成有了。” “我只是想和师兄分享一下喜悦而已，没有别的意思。”陆冉面不改色地辩解道。 “是，你可以说是因为拿了奖牌高兴，想和师兄庆祝一下，可是那些媒体可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最喜欢把事情夸大，这样才能赢得关注，你看看这些标题都是怎么写的？“陆冉与师兄余东的亲密关系”“陆冉赛后献花余东，笑容甜蜜”，这会让多少人误会你们是一对？” “这不正达到了我的目的吗？”陆冉虽然内心这么想，但表面上还要表现出积极认错的态度，“对不起教练，这次是我没注意，以后一定会避嫌的。” “长点记性吧。”贺指导本想狠狠地批评她一顿，但又于心不忍，只好作罢，“奥运会结束后罚你加训，没意见吧？” “没意见，教练。” “好了，回去休息吧，后面还有比赛，别影响了心情。” 送走了陆冉，贺指导又把余东叫了过来，像审犯人一样上下左右打量了几圈，才开口问道：“余东，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陆冉有没有超出队友之外的感情？” “绝对没有，我发誓，教练。”余东这几天也头痛得很，没想到小小的一束花引发了这样的轩然大波，铺天盖地都是他和陆冉新闻，其过度解读的程度令人咂舌，甚至还涌现了一大波支持他和陆冉在一起的粉丝。 “好，你不会说假话，你说没有我就相信没有，不过余东，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先比赛，比赛完了会有记者发布会，到时候再澄清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切忌话不要说得太重，破坏了队友关系。” “贺指导放心，我会注意的。” 总算搞定了这件棘手的事情，贺指导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这几个小毛孩，真的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静水这几天心里也并不好受，一上网看到的都是哥哥和陆冉姐的新闻，甚至还有人翻出了之前两人比赛的一些照片，虽然都是一些正常的接触，没有过分亲密的动作，但凭借媒体的一支笔，也足够让人遐想的了。 对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她不能去问哥哥，更不能去质问陆冉，也不好意思告诉颜和，因为这毕竟是奥运会，她不想让大家的心情都受影响，只好自己苦苦熬着。 然而不受影响似乎是不可能的，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无论是余东的200自，男子接力还是女子接力，全都颗粒无收。 可以看得出贺指导很失望，但大家既然已经难过成这样了，他也没必要雪上加霜，只是告诉大家奥运会已经快过去了，要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周期。 结束了接力比赛之后，余东快速换上了运动服，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发布会。 其实之前的发布会陆冉有澄清过，只是说得很模棱两可，特意强调了她和自己是队里关系最好的，就像兄弟一样。 余东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陆冉对自己有超乎寻常的感情，之前使的那些小手段，完全就是为了让自己注意到她，可自己对她并没有那种感觉，所以这次话一定要说得绝一点，不能给她希望。 他还想回去以后单独找陆冉谈一谈，让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候场的时候，姚启轩恰好坐在了他的身边，说来也奇怪，余东对于姚启轩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他现在反而和赵岩走得更近一些。 “你待会儿打算怎么说？”姚启轩小声问道。 “我们只是队友，不是外界想象的那样，我对她没有感觉，不可能在一起。” “这么决绝？”姚启轩吓了一跳，“其实我有点不明白，陆冉是个挺好的姑娘，人聪明漂亮，游泳又出色，性格能屈能伸，队里的好多男生打她的主意，结果都是碰了一鼻子灰，你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怎么就不考虑接受一下她呢？” 余东有些警觉起来，按理来说，姚启轩应该都是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决定，怎么今天和他唱起了反调？他隐隐预感到，姚启轩已经不是之前的姚启轩了。 “你说的没错，她是很优秀，可是优秀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没这个道理。” “是因为静水吗？”余东没想到姚启轩会问得这么直白。 “不是。”余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否认。 姚启轩还想再问下去的时候，主持人已经上台，宣布发布会即将开始。 余东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里像打鼓一样咚咚地在跳。 一开始问的还中规中矩，基本上是关于比赛的，但余东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心里把自己的回答润色了一遍又一遍。 静水在比赛结束后也一溜烟跑回了宾馆，打开电视，迫切地想看看哥哥究竟是怎么说的。 聊完比赛，记者开始炮轰各种生活上的问题，而余东想听到的提问也适时地来临了：“我想请问余东，在女子100蝶结束后，陆冉走到了观众席那边，把花束给了你，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静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首先你们搞错了一个事实，陆冉比赛结束后是想和我们一起庆祝，我只是离得最近的那个，恰好接过了花束而已，换做别人也一样，其次我和陆冉只是普通队友的关系，并不像外界说的那么亲密，我对她也没有超出队友的感情，最后，我是运动员，目前更专注于训练，不想搞这些花边新闻。” 余东的这一番话给静水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几天困扰着她的那件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那名记者还是不死心：“那我想请问余东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静水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温柔，大方，文静，哦对了，我喜欢长发。” 显然没有一样和陆冉沾边，倒是有几点和静水符合。 虽然知道哥哥说的可能不是自己，但静水的内心还是乐开了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五十一章 坦白 了却了一桩心结之后，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回到了z市。 静水从小学同学那里打听来了江海刘思妤的消息。刘思妤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入了一中，并且分到了一个不错的班级，让人意外的是，江海居然也去了一中，不过八成是被他爸用钱塞进去的。 曾经队友一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看看他们似乎有点不仁义。静水等到开学了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拉着余东乘公交到了一中。 门卫大叔一看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态度很不友好“找谁” “我想看一下我曾经的同学，江海和刘思妤。” “哪个班” “高一八班和高一三班。” “你不用上学吗” “我们学校开学时间不太一样。” “别想骗我，你们一看就是逃学出来的吧不好好学习，成天瞎逛。”门卫大叔 自以为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洋洋得意。 “大叔，我们真的不是逃学出来的，我们在外地上学，现在还在放假。”余东急忙解释道。 “你叫谁大叔呢”门卫不乐意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旁边的一位大妈也凑了过来，她那锐利的眼睛像观察昆虫一样，把余东脸上的细节都扫了一遍，疑惑地开口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参加过北京奥运会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 “是是的。”余东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眼下这是通关的唯一办法了，“我旁边的这位也是。” 一听说眼前的这两位参加过奥运会，门卫大叔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变“那个什么海和什么妤的有你们这样的同学真是荣幸啊，快进来，以后成了世界冠军也记得要常来看看啊。” 静水和余东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江海，他正躺在一张椅子上补觉，这个时候应该是大课间，周围人声嘈杂，而他丝毫没有受影响，睡得舒服极了。 “喂。”余东使坏，用手呈喇叭状在他耳边喊道。 江海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敢破坏老子的好觉老子跟他没完” “难不成你要和我没完”余东抱着手臂看着他。 “你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时候的经历还一直潜伏在江海心中，所以当他看到余东的时候还是有些许敬畏。 “静水从同学那里打听到了你们的消息，我想着好歹曾经是队友，难得休假，还是过来看看吧，你现在打架技术一定进步了不少吧” “那是。”江海一抬头，把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甩了上去，“我现在可是一中的大哥。” “大哥是大哥，可这大哥也不是没有软肋的。”旁边正好经过一个他的同班同学，不嫌事大地补了一句。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江海威胁他。 “不就是那个刘思妤嘛，有什么不可说的”那个同学和江海的关系估计不错，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思妤现在怎么样了”静水来了兴趣。 “她呀，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等着啊，我去给你把她叫来。” “你给我站住”江海怒不可遏地冲他喊道，谁知那人就当没听见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他是你朋友”静水好奇地问道。 “是啊，什么都好，就是嘴欠。”江海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就咬牙切齿。 不一会儿那人就领着刘思妤过来了，几年没见，她出落得愈发高挑，也更加明艳动人，虽然被裹在宽松的校服中，也挡不住她的美貌。 刘思妤本来还在抱怨无缘无故找她来有什么事，一看到余东瞬间安静了。 还是静水先打了招呼“思妤，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刘思妤拘谨地笑了。 “现在还准备考医科大学吗”余东问道。 “是啊，我想考北京的医科大学，但并不是那么好考的，高中数理化生又难，真羡慕你们，不用高考。” “等你来国家队体验一下训练量就觉得还是高考好。”一想到外教的魔鬼训练，静水就脊背发凉。 江海一看三个人聊得这么热络，强行插了一句“思妤，你看我难得正经了一回，是吧” “是啊，我还以为你又要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花样来给我看呢。” “我那些创意不好吗” “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好不好。” 听着他俩的对话，余东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对了，启轩师兄没来吗”江海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满脸失落。 “他有点事，要晚点回来。”余东胡乱搪塞了过去。 江海也就没再多问。 三个人又天南海北的瞎扯了一会儿，可惜大课间很快结束了，上课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思妤一路小跑，还不忘挥手“我去上课了，对了江海，你不走吗” “上课没意思，我还想在这里躺会儿。” “你好好看看你的成绩吧，你再这样下去下次要我帮忙我可不帮了啊。” 江海立刻把脸皱成了个苦瓜。 余东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任重道远啊，兄弟，快去上课吧。” 江海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向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告别了江海刘思妤，余东和静水又来到了他们梦想开始的地方，z市体校。 体校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原本金漆剥落的大门被重新装饰了一遍，又恢复了气派，外墙被粉刷得雪白，看上去十分清爽，据门卫大爷说是因为现在学游泳的人多了，体校的资金也丰厚了，自然就有钱翻新。 顺着大爷的指点，两人在人群中找到了舒佳，她现在应该有五十多了，脸上的皱纹又添了几道，精力也没有之前充沛，喊的嗓门也没有之前大。 见到两人，她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恍然大悟“是静水和余东啊，不错啊，都参加奥运会了，真给我长脸。” 她吹了暂停的哨声，把孩子们都叫了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师兄师姐，余东和张静水，人家可厉害着呢，已经参加过奥运会了，你们要以他们为榜样，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回答道，那一双双澄澈的眼睛，像极了当时的他们。 “对了，叶教练呢”静水问道。 “他在教另一个班，我去把他叫过来。” 叶教练看起来也沧桑了不少，不再是那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了，静水细心地发现他的手上带了戒指。 “真想不到，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女孩如今长这么大了。”叶教练不由地感叹其变化。 “对了，静水，有没有男孩子来追你” 突然被舒佳问了这么直接的问题，静水有点懵，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没有。” “那余东呢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舒佳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两个人一下，开玩笑似的说道“这可不行啊，余东，下次得把女朋友一并给我带回来。” “好，教练，不过这事说不准。” “怎么说不准是你太迟钝。” “是是是，我一定多抓住机会。” 舒佳非要留两人吃了晚饭才肯放他们回去，回去的路上，静水不知怎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旁边的余东也配合着保持沉默。 到了楼下的时候，两人看见姚启轩也回来了，正拖这个箱子往上走。余东并没有露出很热切的表情，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静水虽然想不明白为何两人变得如此疏远，但她也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只能交给当事人去解决。 短暂的休假就这么别扭地过去了，回去的时候余东也没有和姚启轩同行，而是和静水一块儿回到了国家队。 刚走到体育馆的门口，两人就听见有人嚷嚷道“陆哥，你居然把头发扎起来了，真好看。” “那是，我还要养长呢。” “不过陆哥你就甘心放弃这么帅气的形象” “假小子到了一定阶段也要变得淑女一点。” 静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陆冉用头绳把头发绑了起来，因为不够长，只能梳成一个小小的马尾，像兔子的尾巴，还有不少碎头发垂了下来，不过这个发型却让她更像一个小女生。 也是，哥哥喜欢长发，陆冉师姐愿意为他做出改变，可见是真心喜欢。 不知道哥哥反应如何呢静水有点忐忑地看向余东，只见他盯着陆冉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怎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颇受打击的陆冉只好强颜欢笑“可能头发还没长长吧，等再长一点就好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余东下定了决心，花几天斟酌了一下措辞，给陆冉发了一条短信“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复“那就今天晚上训练结束后吧，我在大花坛等你。” 收到这条消息之后，余东一天都心神不定，因为他有预感，这次谈话之后，他和陆冉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五十二章 犹豫 经过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训练之后，大家几乎都迫不及待地回公寓休息了，没什么人在外边逗留。因此花坛静悄悄的，只剩一盏路灯发出惨淡的白光，看起来十分阴森恐怖。 陆冉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余东来了，才回过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陆冉，我觉得比赛期间你的一些做法有点过了，对我们都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为什么不就是送个花吗我觉得没有什么啊。”陆冉假装不解。 “送花是你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要让别人误会我们，对不对” 陆冉不说话了。 “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对我有好感，是吗” “你错了，不是好感，是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陆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悲哀的表情，“阿东，你可以说我耍小心思，但是我没有任何要对你不利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嫉妒，嫉妒静水她夺走了你所有的关注。” “她并没有夺走我所有的关注，只是因为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自然有义务多关照她一些。” “是吗”陆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真的是妹妹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敢承认你对她没有动过一点心思吗” “没有，只是妹妹而已。” “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陆冉叹了口气，真想把他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吧，如果喜欢，我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把话说得那么决绝为什么对那些绯闻那么生气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保持距离虽然这么说很残忍，可是陆冉，有些人的感情就注定只能到队友的份上，不能更近一步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给不出解释。” “我知道。”陆冉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夜色很好地掩盖了她即将落泪的眼睛，“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生，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也不会来烦你了，就让我们做回普通队友吧，我很珍惜你刚进国家队的时候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光，那应该是我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说完这段话，她就朝余东招了招手，消失在了夜色中。 余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陆冉的那一袭话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与静水的关系。长久以来，他都是把静水当做妹妹来相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对她形成了依赖，渴望每天见到她，她的每一次高兴或者失落都会让自己患得患失，他甚至很想摸一摸她柔软的头发，享受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不，不能这么想。余东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赶跑。静水还太小，自己也太年轻，没有能力给她一个未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两人可能从此形同陌路。况且人生那么长，万一静水以后遇到更合适的人怎么办他不能影响她的幸福。 越想越混乱，余东狂躁地抓了抓头皮，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面色如常地走进了公寓。 “和陆冉谈得怎么样啊”赵岩问道。 “怎么你们什么都知道” “废话，就你们俩没回来，你说我们怎么知道的” 余东只好缴械投降“把话说开了，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做回普通队友。”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赵岩一脸为难。 “问啊，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 “我感觉从小到大你好像就没喜欢过别人，真的没有女孩子让你动心吗” “目前还没有，可能缘分还没到吧，不说了，累死了，我要早点睡觉。”余东连衣服也没脱，不顾形象地躺在了床上。 赵岩看从余东不愿意说，也就适可而止地没再问下去。 而对于静水来说，这个夜晚却并不安宁。 她早就发现了陆冉师姐在训练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一结束就急着往外跑，后来听说哥哥也没立刻回宿舍，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虽然她早就知道陆冉师姐对哥哥有意思，那层窗户纸迟早是要捅破的，可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答应，万一他心里其实觉得陆冉师姐不错呢 你不能这么自私，哥哥又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他迟早会有女朋友的。静水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可心里还是又苦又涩。 就这么睁眼到了天明，她胡乱地洗了一下漱，认命地走进了训练馆，本以为会看见哥哥与陆冉师姐亲密的画面，没想到两人隔得很远，全程没有眼神交流。 静水疑惑不已，奈何教练已经开始布置今天的训练计划，她不得不压制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把注意力转移到器械上。 终于挨到了一个空隙，静水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余东身边，犹豫着开口道“师兄” “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吧，什么事” “你和陆冉师姐”静水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脸“唰”地红了。 余东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嘣”地弹了她的脑门一下“死丫头，成天想些什么东西呢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清清白白，别听他们胡说。” 静水的心中仿佛有个小精灵在上蹿下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我明白了。” “这才乖嘛。”余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消除了误会之后，后面的日子就平静了许多。余东开启了他的大学生活，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可以整天睡觉，有一堆公共课和必修课等着他去上，他只好从繁忙的训练中挤出时间去上课，反正只要能过就行，其他不奢求。 静水上了高中，课程难度比之前增加了很多，不像初中那么好应付，可她还是不肯怠慢，有机会就找老师把落下的补上，毕竟多学一点东西总是有用的。 这个新年两人又没办法在家里过，因为要前往美国外训，准备明年的世锦赛，各自打电话报了平安。 队里选的俱乐部在加州的洛杉矶，大家到了之后才发现奥运冠军约翰和黛比都在这个俱乐部训练，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想和冠军深入地接触一下，好好比一场。 第二天训练的内容之一就有小组赛，余东现在的英语已经进步了不少，主动过去请求和约翰一组。 谁知约翰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蔑地问了一句“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余东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好发作，只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道“我叫余东，是徐明哲的队友，和他一起参加过北京奥运会的决赛。”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徐明哲，况且，我不和比自己弱的选手比。” 余东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我相信这届世锦赛，你很快就会记住我了。” “光吹牛皮没有用，没准等到世锦赛你已经忘记自己吹的牛皮了。”话音刚落，他就和队友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余东早就一拳挥上去，把他打得鼻子流血。 “嘿，约翰，你们在笑什么呢”黛比正好路过，看到这副情形，立马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看到是黛比，约翰的脸色缓和了很多“有一个自不量力的家伙想要和我们比赛。” “反正你这么厉害，比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难道是你害怕了”黛比笑容狡黠，像一只狐狸。 “我是冠军我还会害怕吗”约翰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厌烦地看了余东一眼，“过来吧，小子。” “为什么要帮我们”几个人走到出发台之后，静水才开口问黛比。 黛比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谁会喜欢一个自大狂呢我倒很看好余东，总有一天他会超过约翰的。” “你就这么自信” “是啊，谦逊的人总是能走到最后。” 远处，外教已经发出了口令，几个人齐刷刷地跳入水中。 余东的怒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一下水就使出了全力，也不管后面游不游得动，可是实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他全力游才能勉强跟上约翰的速度。 约翰表现得不紧不慢，为的就是要拖垮他。 差距在200米后开始显现了出来，余东越掉越后面，与约翰已经落下了一大段距离，虽然他后程在努力地追赶，也无力回天。 这场比赛消耗了余东几乎所有的体力，他扶着池壁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来，期间约翰从他前面走过，居高临下地俯瞰了他一会儿，丢下了一句“真垃圾。” 余东刚刚的那口气又堵在了他喉咙里。冠军就可以瞧不起人吗冠军就会一直是冠军吗总有一天我余东要超过你，让你心服口服。 他几乎是用狂热的态度对待训练。一般人对于日复一日同样的内容早已厌倦，可余东一想到心里的那个目标，熊熊斗志就燃烧了起来。 静水看了有点心疼，可是又不好劝阻，她理解哥哥那种迫切的心情，就像当时膝盖受伤的她一样，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上，好快点变成她想要的那个样子。 既然行为上改变不了，静水就打算从饮食上下功夫。如果按照美国的饮食这么吃下去，非把人吃胖不可。她打算晚上去超市买点食材，把哥哥他们一起叫过来吃饭。 把这个主意告诉颜和之后，两人一拍即合。颜和本打算跟着静水一块儿去，却被她委婉谢绝了“你训练一天已经很累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反正超市也不远，你好好休息吧，不过要先把米饭煮一下。”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颜和有点不放心。 “真的不用。”静水一边说着，一边带上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五十三章 守护 到了超市，她熟练地挑了一些运动员可以吃的肉类，再买了几样蔬菜，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回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冷冽的风在四周回响，发出孩子般的呜咽，静水莫名地有些害怕起来。 她的耳朵捕捉到了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开始还没太在意，结果那声音越来越大，说时迟那时快，她面前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 静水定睛一看，那人皮肤漆黑，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一口白牙泛着寒光，更可怕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枪。 她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点钱。”那黑人说道。 静水的脑袋飞速地运转着，这次哥哥不可能来救她了，她一定要靠自己，反正比起命来，钱根本不重要，还是先给他吧。 她翻了翻口袋，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美元“给你。” 黑人接过钱，似乎还不满意“没有了再翻翻。” 静水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他似乎还不肯善罢甘休“你不会把钱藏在衣服里吧” 静水快要哭出来了，竭力忍着“真的，没有，先生，请相信我。” “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静水手一松，袋子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滚落了出来“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一些肉和蔬菜。” 黑人的目光又打量了她一会儿“你的手表好像挺值钱的，给我。” 静水不敢违抗，乖乖解下来递给了他。 沉默了良久之后，黑人终于把枪收了起来“你可以走了。” 静水小心翼翼地把落下的东西一个个都捡起来放回袋子里，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着，她害怕极了，怕这是个骗局，怕自己随时会丢掉性命，怕那个黑人一冲动就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走出了很远很远，静水才敢回头看，确认那个黑人没有跟上来之后，像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余东赵岩和姚启轩到了静水的房间，却只看见了颜和，不禁有些奇怪“静水呢” “她去超市买食材去了。” “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去”余东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美国的晚上很不安全，黛比没跟你说过吗虽然洛杉矶的黑人占比很少，但并不是没有，不排除有无业游民打劫。” 颜和脸都吓白了“那怎么办” “废话，出去找啊”余东大吼。 “我们分头去找。”姚启轩建议道。 “好，快点。”余东第一个破门而出，紧接着姚启轩，赵岩和颜和也相继出门，颜和走之前还留了个心眼，把门反锁了。 余东疯了一样的在街上跑着，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越想越害怕静水出了什么事，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跑了一段距离，他实在跑不动了，胸口火辣辣地疼，正打算停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仔细一看，这不是静水吗 静水似乎受到了惊吓，看见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别害怕，是我啊，静水。”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哥哥以后，静水想也没想就扑到了余东的怀里，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很快浸湿了余东的衣服。 余东心里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眼下稳定静水的情绪最重要。他不断地抚摸着静水的背，柔声说道“没事了，哥哥在这里，别害怕。” 静水好不容易才欢了过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向余东讲起了她路上的那段经历。 听完之后，余东更加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在她身边“以后有什么危险，哥哥一定第一时间保护你。” 静水连连摇头“不，我知道哥哥不可能随时在我身边，所以我也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你今天就做得很好。”余东五味杂陈地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我想起来还是害怕，尤其是他叫我走的时候，我真怕” “行了，别说了。”余东打断她，“我给大家打个电话，叫他们不用找了，今天的饭你就不用做了，叫赵岩来做。” “又压榨我。”赵岩接到余东的电话后很愤愤不平，但还是乖乖把饭做了，否则他们就没东西吃了。 静水一个晚上都惊魂未定，饭也没吃几口，时不时地会发抖，余东哄了她好久才把她哄睡着。 这一切，都被姚启轩看在眼里。 他是多么希望今晚找到静水的是他，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慰静水，说不定静水也会对他产生依赖。 看得出来静水喜欢余东，余东也喜欢她，只是两人都打死不说而已。可是他姚启轩喜欢上静水的时日并不比余东少，甚至还更早一些，他一直在等这个小女孩长大，好早点把心意告诉她。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一定要采取一些行动，让静水改变主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静水再也不敢晚上出门，把要做的事情都在白天做完，晚上就和颜和呆在公寓里休息。 外训在眨眼之间就接近了尾声，在离开洛杉矶的前一天，黛比拉着静水和颜和逛了一下当地的化妆品店和服装店。 余东赵岩和姚启轩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美曰陪女同胞们逛街，实际上是干苦力，帮她们拎包。 静水平时为了训练方便，穿的都是运动服，自己的便服没有几件，黛比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她挑了一件大衣，里面搭长裙，头上再戴个贝雷帽。 经过这么一打扮，静水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把几个男生吓了一跳。她现在的个子有一米七二，人又瘦，比例又好，整个人的气质出类拔萃。 静水自己也很满意，但一看到价格，倒吸了一口冷气，买这一套衣服就要花这么多钱，实在不划算。思来想去，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把东西放了回去。 “别呀，这一套多好看。”余东实在是被刚才的静水惊艳到了，看静水竟然不买，大跌眼镜。 静水苦笑“我可不像人家黛比，拿奖金拿到手软。” “你刚刚挑的是哪几件”姚启轩问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静水指给他看。 “你生日不是快要到了吗这个就算我送你的礼物吧。” “那怎么行。”静水扑过来就要抢回衣服，谁知姚启轩的力气大得很，愣是没有让她抢过来。 看着姚启轩走向柜台，余东一个箭步冲上去“启轩，不用麻烦你了，你平时的生活费也不多，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 “还是我付吧。” “我都跟你说了我来付。”姚启轩有点失去了耐心。 余东怔住了，他没想到，他和姚启轩居然会因为谁付钱这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果然他们都变了。 他自觉退开了一步，让姚启轩结了账。 从服装店出来后，静水抱着衣服一声不吭，余东和姚启轩也互相隔开了一段距离，其他人见状也不好意思说话，气氛像是冻住了一般，直到在化妆品店的时候才有所缓解。 “颜和，你过来试一下这个。”静水拿着一只口红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这张脸怎么画都不会好看的。” “试试又没关系。”黛比拉着她坐了下来，叫店员给她从眉毛到嘴唇都化了一遍妆。 颜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自己，脸上的痘痘和雀斑神奇地不见了，皮肤也白了许多，原先的大饼脸经过修饰后也没那么难看了。 赵岩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颜和，夸赞道“不错，我就说你打扮打扮会很好看的。” “可是”颜和为难地扫了自己的身体一眼，“我现在快一米八了，人又壮，像个傻大个。” “谁说的”赵岩急了，“有多少人想长到你这么高还长不到呢，你这么一出去，气场分分钟钟碾压别人。” “谢谢。”颜和勉强笑了笑，把化妆品又放了回去。 赵岩偷偷叫来了店员，结了帐，趁颜和不住意把化妆品塞到了她的手里“给你，变漂亮之后才能自信，别拒绝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赶紧跑开了。 大家哄笑起来，搞得赵岩很不好意思，抓耳挠腮了许久。 结束了购物，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搭乘飞机回国。倒了二十天左右的时差之后，冠军赛就来临了，这关乎到世锦赛的资格。 好在经过这几年的训练，他们几个都成为了国内的名将，顺利地拿到了世锦赛的入场券。 这次的世锦赛在罗马举行，比起两年前初次参加世界大赛，大家都要成熟稳重了许多，简单地逛了一圈之后就立马投入到训练之中。 男子400米自由泳的比赛照例还是在第一天进行，现在余东进入决赛已经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能不能突破自己，收获第一枚世界大赛奖牌。 场馆里人声鼎沸，静水的心也随之不安起来，她太清楚这几年来哥哥的付出，可是得到的往往比付出要少得多，所以她更加希望哥哥能得偿所愿。 正盯得眼睛发酸的时候，她感觉手上被人塞了一瓶饮料“站着多累啊，坐一会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五十四章 光荣之路 “不用了，启轩哥哥，我不累。”静水谢绝了他的好意，固执地站着看比赛。 余东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在休息室里，他又碰到了约翰，后者还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小子，你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余东，我相信经过这场比赛之后，你就会记住我了。” “好啊，走着瞧。” “别受他的影响。”约翰走了之后，徐明哲悄悄对余东说道。 余东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徐明哲竟然会好心提醒他。 “你放心，我要是那么容易就受他影响，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余东说完这句话后，环顾了一圈，找到了在角落里的本杰明。 本杰明正低头沉思，感觉有人在看他之后，抬起头冲余东打了个招呼，并微笑了一下。 余东的心里一阵难过，自从北京奥运会之后，本杰明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这次更是勉强进入决赛，也许这位曾经的天才少年是时候退到幕后了。 可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让他难过了，已经有人催促他们上场，余东整理了一下行装，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次的道次还算不错，在第六道，紧挨着约翰。 场馆是露天的，下午的余热还没有散去，地面被晒得发烫，余东的内心也急不可耐，他迫切地想和水来个亲密接触。 “take your ark” 余东调整好了姿势，以便让自己以最舒服的角度切入水中。 “嘟” 比赛正式开始，赛前他的教练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冒进，按照自己的节奏游，以免落入了约翰的圈套，余东只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渴望，把速度降下来。 前面100米大家的速度都差不多，约翰稍稍领先一点，看起来对自己的体能有出乎意料的自信。 到了150米，局势有了细微的变化，实力较弱的选手慢慢落到了后面，出现了明显的分层。 徐明哲已经开始追赶，超过了好几个人，处在第三的位置，而余东却还没有动静，依旧不紧不慢地游着。 “余东现在是不是该赶超了啊否则有点晚了。”姚启轩自言自语道。 “我相信哥哥。” 姚启轩看向静水的眼底，那是一种毫不动摇的信任与坚持。 约莫250米过后，余东才有了上升的趋势，而这时约翰也已经火力全开，向着他的第一枚世锦赛金牌发起冲击。 或许是前程冲得太快，徐明哲后程渐渐乏力，第三名的位置顷刻之间就要被别人所替代，而余东离第四名还有不到一个身位的距离。 快要进入最后的100米了，余东的脚下打起了阵阵水花，高速地前进，每划一下，这段距离就缩小一点。 在经过了一番挣扎之后，徐明哲终究不敌上升的越来越快的对手，落到了第四名。 好机会这意味着余东有机会赶超徐明哲。 静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看着两人的距离接近，再接近。 徐明哲也感到了危机，用最后的力气全力加速了一下，但很快频率就慢了下去。 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余东全身的血脉也喷张开来。 “看啊，余东竟然超过徐明哲了。”有人大喊道。 队里都沸腾了，要知道徐明哲之前一直是高不可攀的角色，也只有余东敢挑战他，结果每次都是惨败而归，这次的超越无疑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所有人都趴在了栏杆面前，忘情地喊着余东加油。 现在只有最后的50米，余东与第三名的差距缩小到了不到半个身位。 余东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一看到目标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第一次那么触手可得，自己不赌一把，岂不是可惜了 他忍住肺部灼烧的疼痛，拼了命地一下一下地划水，那枚铜牌就像一枚诱饵，在他眼前晃荡。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他对自己说道，可是这段距离却显得如此漫长，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他和对手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最后的5米，两人几乎持平。 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在背后推余东一把。 直到最后，大家也没能看出来究竟谁快，只好等成绩出来。 余东的神经也处在绷断的边缘，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几秒钟能这么漫长。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第三名余东 3分41秒63 当知道自己是第三名的那一刻，余东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泼了把水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让他终于确信这是真的。 此刻用“狂喜”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这枚奖牌比以往的任何一块都要重，他可是超过了徐明哲啊，这么多年来，这已经成为了困扰他的一块心病，现在心病解除，分外畅快。 徐明哲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不忘祝贺余东“恭喜你。” “谢谢，要不是你激励我，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余东伸出双手，和他拥抱了一下。 上岸了之后，他又得到了本杰明的祝贺“做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对手。” “我也要谢谢你的帮助。”余东感觉这份祝福沉甸甸的，这次的比赛，本杰明只拿到了第六名，也许他自己也难以习惯这么大的落差。 本杰明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放心，这是每个运动员都会经历的过程，我要学着去接受它。” 余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这位老对手的肩膀，表示安慰，随后走向了采访区。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镜头和镁光灯全都对准了他，焦点也全都在他身上，他尽情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 结束了采访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观众席，与迎面而来的队友抱在了一起。 “太厉害了吧，余东，你前世是条鱼吧”赵岩调侃道。 “对啊，我就是鱼投胎过来的。” “真是条不安分的鱼。” 静水夹在人群中间，比他们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兴，哥哥终于实现了他的目标，真好。 庆祝了好一会儿，余东才意识到该去领奖了，慌忙跑了下去。 他们等啊等，终于等到余东穿着队服走了出来，在领奖台面前站正。 约翰终于放下了他那副高傲的姿态“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啊，余东，不过你看，我还是冠军。” 余东冷笑道“信不信过个几年我就会站上你的位置” 冤家路窄，两人说完话之后就厌恶地撇开了头。 广播里开始播报颁奖嘉宾的名字，余东早早地就把一只脚搭在了台子下面，可播音员像有意和他作对似的，前缀说了一长串，在余东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说到了他的名字。 余东迫不及待地站上领奖台，享受着别人给自己的脖子上挂上奖牌的过程。 那枚铜牌在他胸前闪闪发亮，余东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有点分量，花纹也很精致。 等亚军冠军都颁奖完毕后，就到了最庄严的一刻升国旗。 余东的内心有些遗憾，他能让国旗升起，却不能让国歌奏响，好事少了一半，总有点不完整。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让国歌在国际赛场上奏响。他暗暗发誓。 奏完国歌之后，约翰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和冠亚军握了手，当他走到余东这边的时候，余东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扁了扁嘴。 假惺惺的。余东在心里骂道。 拍完了合照之后，余东赶忙奔向观众席，静水已经把国旗准备好，丢给了余东。余东稳稳的抓住，铺展开，披在身上，对静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一笑在静水的心上敲击了一下，哥哥花了这么多年，终于完成了对徐明哲的超越，那么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超过陆冉师姐呢 她看着哥哥身披国旗，绕着场地走了一圈，向每一个观众挥手致意，脸上的自豪感快要溢出来，忽然心生向往。 这次比赛她本来没有什么宏大的目标，只要突破了自己的最好成绩就行，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再一次挑战陆冉师姐。 身上的压力骤然增大，静水又一次失眠了，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参加了预赛和半决赛，好在过程还比较顺利，四平八稳地进入了决赛。 决赛那天静水倚靠在栏杆上，心神不宁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进出，燥热的空气使人烦躁，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拿自己的衣服当发泄工具。 “怎么很紧张吗”姚启轩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喝口水平静一下吧。” 静水接过水，对他说了声谢谢，应付地喝了一口。 “前几天余东拿奖牌对你影响很大吧” “有一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 “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的，谢谢启轩哥哥的鼓励，我该走了。” 静水绕过姚启轩的时候，才发现余东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是不是我打扰你们聊天了” “没有，我们刚聊完，我要去比赛了。”静水示意他放宽心，准备离开。 “静水。”余东叫住了她。 “什么事”静水回过头来。 “把头脑清空，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游就是了，还有陆冉的前程会很快，你要跟紧了。” “谢谢哥哥。”静水一改之前的沉闷，甜甜地冲他笑了。 静水走之后，气氛又由热闹变为了沉默，余东和姚启轩已经彼此心照不宣，他们的友谊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五十五章 争抢 静水这边也很不巧，她刚走到休息室，就和陆冉撞了个正着。 继那次谈话之后，陆冉有意识地和余东疏远了距离，原本信誓旦旦说要养长的头发，现在又剪了回来。静水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大致谈了什么，并且意识到自己是那块横在他们之间的绊脚石，因此格外不自在。 陆冉的眼神也有点复杂，按理说遇到情敌，她应该冷嘲热讽一番，扰乱她的内心，可她毕竟是个运动员，这么做有违她的原则，于是她只是拍了一下静水的肩膀，和她擦身而过“好好比，别太让我失望。” 静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陆冉已经走远了，她只好整理了一下泳帽泳镜，准备上场。 因为预赛表现平平，静水的泳道并不是很好，在第二道，而陆冉在第三道，刚好和她挨着。 静水全身地肌肉都僵硬到了极点，哥哥的话、陆冉的话、姚启轩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take your ark”发令声来得真及时。 静水屏住呼吸，调整心态。 “嘟” 她已经忘了整个人是怎么弹射出去的，只觉得一下水全身的神经都很紧张，根本游不开来，一游不开来就着急，越着急脑子越乱。 “把脑袋清空，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游。”哥哥的话及时提醒了她。 静水调动所有的注意力，让自己只集中于前方，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到水里，再慢慢地吐出，双手配合划动，划出一个半圆。 原本流向四面八方的水突然变得有章法起来，静水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之前训练的感觉了。 只是现在已经接近二十五米了，她落后得有点多，目前第一名是黛比，第二名是一名俄罗斯选手，第三名是陆冉，而她与陆冉相差了一个身位。 不要放弃，在比赛没结束前，一切变动都有可能。她这样给自己打气。 既然陆冉习惯于前程冲刺，那么她的后程能力会相对弱一些，而后程又是自己擅长的部分，那她不妨赌一把，赌陆冉的后程没那么快。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尽可能地缩小差距，否则后程再快也没用。静水虽然心慌，但还是提醒自己不要乱了节奏，借着水流的力让自己漂到尽可能远的地方。 转身的时候，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有了些底气，如果她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说不定有希望。 平静的水面被她割开了一道口子，雪白的浪花在她身边排列开来。她的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因为她看到陆冉近在眼前 陆冉果然没有前程那么快，不过因为底子在那里，冲刺的速度也不慢，并没有那么好超越。 现在就是硬碰硬的时候了。 静水大幅度地划着水，把速度加到最快，肺里仅有的氧气很快燃烧殆尽，可她拼命忍着，因为那样节省时间。 陆冉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到静水来势汹汹，咬着牙把速度往上加了一点。 静水哪肯善罢甘休，咬住了猎物就要死死不放，两人的水花交织在了一起，好像战场上的兵戈相接。 “静水这几年进步得很快啊，能和陆冉这么接近。”姚启轩的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泳池。 “不只是接近，还会超越。”在静水这件事上，余东自动和姚启轩站成了统一战线。 陆冉渐渐感觉到了疲乏，手和腿都软绵绵地没有力气，整个人仿佛快要坠下去，划水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优势缩小，再缩小，随后化为乌有。 当静水再一次露出水面时，她惊喜地发现前面的陆冉不见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旁边泳道的水花。她不敢掉以轻心，只剩最后一点距离了，千万不能再出差错。 她用残存的一点脑细胞盘算着怎样才能刚好到边，以往的比赛有好几次都是因为到边的时候差了一点，只能顺势漂过去，导致输了比赛。 一下，两下，三下，还有最后一下了。 手结结实实地碰到了池壁 静水连忙往旁边去看陆冉，只见她喘着气，也在看自己，愿赌服输地说道“你赢了。” 静水连忙抬头看成绩。 1分06秒14，这也是她的个人最好成绩。 喜悦扑面而来，这可是她第一枚世锦赛奖牌，本来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大部分都在为学业奔忙，可她却能站上世界大赛的领奖台，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高兴过后，她也不忘和陆冉拥抱了一下，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得意忘形。 回到观众席，迎接她的自然是一片欢呼，余东真想把她抱起来转个圈，可又碍于会给她带来麻烦，只好忍住了。 谁知在他犹豫之时，姚启轩却抢先一步，给了静水一个拥抱“恭喜你啊，静水。” 静水很不自在地从他怀里逃脱出来“谢谢启轩师兄。” 余东也不管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了，拉过静水重重地抱了一下，动作幅度大得静水差点磕到脑袋。 抱完之后他得意地看向姚启轩，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内心有一种快感。 静水不忍再当两人之间的，与队友庆祝完了之后匆匆赶去领奖。 她第一次发现领奖台的位置极佳，可以环视全场，被所有人的赞美和歆羡包围，那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铜牌的颜色很复古，上面刻着精美的图画，静水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怎么也看不够。 到了黛比领奖的时候，她不紧不慢地绕着领奖台走了一圈，和亚军季军依次握手。走到静水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热情地与她拥抱了一下，并向她表示了祝贺。 静水也微笑着回应，在赛场上，她们是对手，可在台下，她们就是朋友，她很珍惜这段友谊。 终于要升国旗了，静水的心中有万千情绪涌动，虽然国旗的位置不是最佳，可她好歹让别人记住了这一抹亮眼的红色。 这次的世锦赛可谓大丰收，颜和的表现也很抢眼，拿到了100蝶的铜牌，在其他项目上，队员们也有不错的表现，现在就剩下接力了。 余东第一次取代徐明哲成为了最后一棒，感觉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他身上，像背了一座大山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禁有点怀念之前轻松自在的日子，出了什么事都有徐明哲扛着，但是没办法，荣誉越大，责任就越大。 这场接力几乎吸引来了所有的队员们，观众席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纷纷站起来，准备为四个人加油。 赵岩游的是第一棒，一下水就毫无保留地发挥了全力，处在第四的位置，可200米毕竟是一个消耗体力的项目，赵岩虽然前程势如破竹，但后程还是没撑住，掉到了第五。 姚启轩就稍微有点保留。倒不是他对余东有意见而故意游慢，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因为在乎集体荣誉，他更不能焦躁，要选择最有利的战术。 姚启轩还算不错，追到了第四，下面的这两棒就是王炸组合了。 徐明哲一入水，队员们就忘情地叫了起来，虽然徐明哲这次比赛被余东超越了，可依旧不能否认他的实力还是数一数二的，与第三名的距离正在极速地追平。 到了最后一棒余东。 大家也不管什么形象了，齐刷刷地嘶吼起来，甚至有队员还调侃道“余东你这条鱼，给我游快一点。” 余东虽然听不到加油声，但他能感受到大家内心的迫切，他绝不能让大家失望。 脚下阵阵浪花翻滚，手臂就是最好的桨，在水中乘风破浪，大家惊讶地发现余东不仅超过了第三名，还甩掉了一截。 有没有可能成为第二名呢一些人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名是美国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第二名英国队离他们并不遥远。 余东似乎也有这个野心，正在加紧赶上，他越游越快，双手飞快地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名英国选手也察觉到了危机，拼命要维护自己的地位，双方焦灼不下。 静水的手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是不是超过了一点”有人大叫道，声音都变了。 “好像真的是，余东这小子，够牛的。” 人群瞬间炸了锅，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敲打着哗啦棒，有节奏地大喊“f4,f4。” 余东刚好缓过神来，看到队友这副模样，有点触动，他抬起手臂，朝观众席上挥了挥。 大家尽情地分享着此刻的喜悦，谁都没有察觉，一件事到了极点之后，很快就要走下坡路了。 在世锦赛快结束之前，一个重磅消息传来，世锦赛之后，泳联将禁止使用快速泳衣。 这条规定一出，怨声载道，要知道快速泳衣对提高成绩极有帮助，对于惜秒如金的运动员来说可谓是福音，况且为了提高成绩改善装备也合情合理，一不偷二不抢的，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禁。 然而抗议无效，队员们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北京，连假期也没心情享受了。 开学之后静水和颜和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之前落下了太多课程，只能靠零碎的时间弥补，不过万幸的是他们那个班体育生居多，老师管得也比较松，只求他们能通过会考就可以了。 余东姚启轩赵岩也没好多少，教授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没让他们挂科，不过成绩都很难看。 大家还没来得及抓住2009年的尾巴，2010年就已经到来了。 姚启轩的内心一天比一天不安定，他感觉自己对静水的感情已经快藏不住了，一想到余东，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为什么同样是一起长大，静水与余东却走得更近，对自己却若即若离，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呀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余东占了，他一定要把静水抢过来。 下定决心后，姚启轩鼓起勇气，拨通了静水的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五十六章 败者为寇 接到电话以后，静水已经猜到了几分姚启轩约她出去的真实目的，但她又不忍心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周末的王府井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姚启轩特意穿了一件长风衣，摘掉了眼镜，他本来个子就比较高，这么一站更是引人注目。 静水也不想随便应付一下姚启轩，便穿上了之前黛比给她挑的那套衣服。 看着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姚启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先拉着静水到服装店、鞋店逛了一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谁知都被静水委婉地回绝掉了。姚启轩有些挫败，只好把目标调转到小吃街上，这次静水看在他的面子上，勉强答应让他请一杯饮料。 两人选了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坐在长椅上慢慢喝着饮料。 不知道是因为饮料烫口还是因为紧张，姚启轩感觉浑身发热，额头和手心都渗出了汗珠，他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在衣服上抹了抹，谁知手心的汗却越擦越多。 他感觉自己比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便深深地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算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死早超生，姚启轩决定豁出去了，声音颤抖地开口道“静水，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你说吧，启轩哥哥，我听着。”静水表现得很从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是我，你，余东三个人一起上学，一起训练，一起回家” “记得。” “其实我一开始的确是单纯地把你当做一个玩伴，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来对待，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对你的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我很清楚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班里有些小男孩会偷偷地亲小女孩的脸颊一下，拉她的手，摸她的头。我发现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对你那样做。”姚启轩发现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后面的内容就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静水沉默了。 “我开始每天盼望着上学放学，盼望着见到你，上课的时候我想得更多的都是你怎么样，有没有挨老师的批评，有没有好好做作业，和同学们玩得开不开心。当放学铃响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明朗了。 我曾经隐晦地问过我爸妈，我究竟是怎么了，然后他们告诉我，这就叫喜欢。 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你了，于是便有意识地想表达我的喜欢，但是每次当我想摸摸你当我头的时候，你很多时候都会躲开。” “是我当时不懂事，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静水说道。 “你不用道歉，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时就奇怪，为什么你和余东玩得那么好，对我却那么冷淡我比他懂事，不像他那么爱闯祸，功课也比他好得多，也更讨大人喜欢，为什么每次占便宜的总是这小子” 静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姚启轩打断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我也认了，我原本以为小孩子的喜欢就像过家家，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我没有，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对你说我喜欢你。我现在有一个小小的期望，你能不能暂时先不拒绝我好好考虑几天，再给我一个答案，行吗” 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话总算倾吐出去了，姚启轩感觉到了一阵暂时的轻松，但很快他又紧张起来，不安地凝视着静水的眼睛。 静水从没想到过曾经的启轩哥哥会这么低声下气，又是震惊又是心痛，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 “那我们回去吧。”姚启轩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一路上静水都是浑浑噩噩的，她其实很早就感受到姚启轩对她的感情，但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不说，她也装作不知道，他们俩就能一直以朋友或者是兄妹的身份相处下去，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静水回到宿舍后，颜和察觉到了她灰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静水，你怎么了” 看到静水不说话，她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又焦急地问了一遍“说啊，你到底怎么了。” 静水叹了口气，把颜和拉到了床边“姚启轩向我表白了。” 颜和也有点意外，嘴张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闭上“那你答应了吗” “他要我花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颜和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决定从背后推静水一把“静水，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要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余东师兄” 静水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己也分不清对余东到底是哥哥的那种喜欢还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那你呢喜欢赵岩吗”静水答不上来，只好反问了回去。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颜和的脸红了起来，抓着头发想了想，“喜欢。” “我想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叫喜欢呢” “喜欢就是你整天想着那个人，希望见到他，和他说一句话都会兴奋半天，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引起你的遐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旦发现他与别的女生稍微亲密一点就会嫉妒。” 静水认输了，她承认当初陆冉追余东，并和自己吹嘘她和余东的关系有多么好时，她嫉妒了，只不过为了不让余东觉得自己小心眼，她一直隐忍着。 “好吧，是喜欢。”说完这句话后，她感觉舒服了很多，感情这件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那你就应该干脆地拒绝姚启轩，然后把心意告诉余东。” “可是，我感觉他只是把我当妹妹。” “不可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般，只是他不敢表白。” “表白了反而更糟糕，连兄妹也做不成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比恋人维持得久。” “是吗你能忍受余东和其他的女生拥抱、接吻，甚至走入婚姻殿堂吗” 静水不说话了。 颜和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主意“我觉得可以拿姚启轩表白的事情试一试余东，他要是无动于衷，那你也就不必把心意告诉他了，如果他有反应，你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刺激刺激他，保证成。” “这样不太好，启轩哥哥毕竟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表白不该沦为实验工具。” “好吧，随便你吧。”颜和看说不动她，只好放弃了。 谁知转机来得很快，用不着她们试探，晚饭的时候，余东自己就找上了门来。他的脸绷得像块石头，径直走向静水，大力地把她拉到了一边，语无伦次地问道“姚启轩他是不是听说他对你表白了” “是。”静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你答应了他没有”静水感觉手臂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 “他让我先不要急着给答案，考虑几天再答复他。” “考虑个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余东的声调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意识到不妥之后又赶紧压低，“随便你吧，你就慢慢考虑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松开了静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等余东走远了，颜和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朝余东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就说吧。” 静水也久久缓不过来，她没有想到哥哥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也证明了他是在意她的，不单单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静水当机立断，决定给姚启轩打电话。她颤抖着用手指按着一个一个的键，内心充满了愧疚。启轩哥哥对她确实不差，人也很优秀，从小也有不少女孩子倾慕他，实在不值得为自己浪费那么多时间。 电话响了一声之后，姚启轩就接了起来“喂” “启轩哥哥，你让我考虑的那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想现在告诉你答案。” “你说。”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是因为余东对不对” 静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道“对。”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罢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姚启轩自嘲的笑声，“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启轩哥哥，我现在明白了，感情这东西真的是随机的，也许有人比他更好更优秀，可是就在不经意之间，也许是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一个小动作，就让你喜欢上了他。我很抱歉这么久才明白我的心意，拖累了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 “好，我知道了，没事，那我挂了。”姚启轩装作平静地挂了电话，实际上内心却翻江倒海。 静水喜欢的果然是余东，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汤，能把刘思妤、陆冉、静水都迷得神魂颠倒，自己付出的并不比他少，甚至更多，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回报呢 姚启轩环顾了房间四周，确定了没有人，抓起了一个花瓶就往墙上砸去。 花瓶应声碎裂，留下了一地狼藉。 姚启轩拿起扫帚和畚斗，默默地收拾好残局，颓废地倒在了沙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五十七章 胜者为王 静水心里也乱得很，如果能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不知道感情是什么，该有多好，可是人总要长大，长大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分离。 她晃了晃脑袋，决定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先睡一觉，没准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了。 就在她准备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是余东，静水睡意全无，忐忑地接起了电话“哥哥，有什么事吗” “我在宿舍楼下，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余东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是紧张了。 静水伸出头往外看，只见余东正捏着电话，不安地在楼下踱步。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静水快速地按下了挂断键，飞奔至楼下。 原本缩手缩脚的余东在看到静水的那一刻，马上挺直了背，眼珠不安分地转动着，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那个静水是这样的今天我想我们要不谈一谈吧。” “好。”静水只回答了这一个字。 夜已经很深了，小路上空荡荡的，余东一声不吭地走着，静水很有耐心地紧随其后，一路上只能听见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余东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和静水对视，在路灯的掩映下，他的目光柔和得像要溢出水来“静水，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者往好的方面发展，或者往坏的方面发展，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说出来。” “你说吧，我听着。”静水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大概能预感到接下来哥哥会说些什么。 “其实，小的时候我确实只把你当成一个小妹妹，因为我觉得自己比你大个三岁，理应让着你，有什么事就要帮你出头，只是”余东用手挠了挠头，脸上像涂了两坨腮红，“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我摸你头，你会下意识地躲开，我才意识到你长大了，知道避嫌了。但是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挺难受的。” “后来陆冉对我表白的时候我拒绝了，她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我那时候还死不承认，觉得我不敢喜欢你，不敢轻易给你承诺，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对两个人不都是伤害吗可是我后来知道姚启轩跟你表白了，那应该是我这二十年来最害怕的时候，我怕你觉得他不错就答应他了。那一整天我都在为我的犹豫懊悔，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一冲动问了你，真的很抱歉。” “说了这么多，不管你有没有答应姚启轩，我只想说，静水，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孩对女孩的喜欢，去他妈狗屁的兄妹情吧，这就是感情，没什么好回避的。”余东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感觉这辈子底气都没这么足过，但话一说完底气就消失了，只好唯唯诺诺地像个犯人一样等待着静水的判决。 静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味道，她曾偶尔幻想过哥哥也是喜欢她的，可是每次都只能把这种幻想强压下去，继续自欺欺人地做他的妹妹，可是现在，她终于不用在遮遮掩掩，因为她喜欢地人也喜欢着她。 静水忽然想逗哥哥玩一下，调皮地翘了翘嘴角“你猜我答应姚启轩没有”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吧。”余东差点就没求她了。 “当然没有，你这个傻子。” “真的”余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静水伸出了小拇指，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是谁说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余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颤巍巍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其实啊，我也早就不想当这个妹妹了。”当妹妹有什么好的，虽然可能维系一辈子，但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这种生活，她宁可不要。 “我也是，早就不想当这个哥哥了。”余东说完这句话，缓缓地松开了勾着她的手，举起手臂，又迟疑地放下，“我能抱抱你吗” “当然，之前不是也抱过吗” “身份突然转换了，有点不习惯。”余东伸出手臂，如视珍宝地把她圈入了怀中。 这个怀抱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静水在其中感到了一种安心和舒适，往后即使有再大的风浪，她也有信心一起面对。 抱了一会儿，她察觉余东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十分不由在“你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说，余东反而有点害羞起来“我就是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静水的脸也红了“那要不试试吧。” 她闭上了眼，等着余东的嘴唇接近她。 余东深吸了一口气，吻了下去。 很柔软的触感，甜甜的，像蜂蜜的味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两人不知黏了多久才分开，一分开，静水就偷偷地把脸往余东身上蹭了蹭。 余东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 静水有些委屈地辩解道“感觉像被小狗舔了一样。” “噗。”余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慢慢习惯就好了，回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宿舍楼下，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互相道别。 一回到房间，赵岩看着余东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十分诧异“你去哪儿了，精神这么好” “你猜。” “是不是又和你那个妹妹出去逛了” “什么妹妹，那是我女朋友”余东义正辞严地打断他。 赵岩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馒头。 “怎么很意外吗” “没有，就是感觉你们平时像哥哥妹妹一样，一下子转换了身份，有点不习惯。” “没事，看顺眼了就习惯了。”余东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对了，那要和队友们说一下吗” “说吧，反正他们迟早要知道。”余东对此事表现得很大度。 赵岩原本以为群里会炸锅，谁知道大家都早就料到余东和静水会走到一起，表现得不咸不淡，让他十分挫败。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你是不是也得抓紧一下” 赵岩的脸色一秒黯淡了下来“余东，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你和颜和静水都是大城市出来的，让大城市的找我这种小地方的真是太委屈了，况且我家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弟弟妹妹，迟早会拖累颜和。” “你想和我一样犹豫，然后看着颜和被别人抢走吗” 赵岩不说话了。 “如果颜和真的喜欢你，她就不会计较这些，给句话吧，追还是不追” “不追。” “那好，请我喝饮料。” “靠，余东你压榨啊。”赵岩佯装愤怒，最后还是下去买饮料了。 余东看着赵岩的背影，摇了摇头。 余东还是低估了大家的适应能力，等到第二天他和静水一起出现的时候，那些小队员们已经一口一个嫂子好了。 贺指导的态度也比想象中宽容得多，只要不影响训练就可以。 只有姚启轩无形当中与他们疏远了，见面之后也只是冷漠地点个头就走开了。 曾经的兄弟竟然到了形同陌路的境地，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可如果换做自己，看到姚启轩和静水在一起了，他自己也没办法笑脸相迎。 好在亚运会的到来暂时冲淡了这份别扭，大家都紧张地投入到了比赛之中，什么也顾不上了。 亚运会的竞争压力比世界比赛要小得多，主要对手就只有日本。因此队里这次的成绩十分不错，余东继续力压徐明哲拿到了两枚金牌，姚启轩拿到了仰泳的一枚金牌，静水和颜和也各自拿到了一枚金牌。 大家心里清楚得很，游泳队更新换代的时候到了。 这个春节余东和静水终于留出了一个空档，可以回家看一看爸妈。 算算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家了过年了。虽然每次比赛完之后都有休假，爸妈也会经常千里迢迢地跑来北京看他们，见面的机会还算多。可是这么重要的节日没有陪在家人身边，心里难免会愧疚。 静水一夜没睡，早早地起来拉了余东到机场等着，其实这次除了回家还有一件事，就是向爸妈公开两人的关系。 一开始静水持反对意见，觉得爸妈会接受不了，把好好的一个年都搅浑了，可是余东坚持要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否则心里难受，如果出了什么事有他顶着。 静水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一路上，静水的心情都随着飞机的颠簸而起伏，本来回家的喜悦也被这份焦虑冲淡了。 到了家之后，见到久违的女儿，李颖和张昊天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帮她拿行李，一个端来水果，不停地问这问那，还喜滋滋地告诉她晚上去赵阿姨家吃饭。 静水感觉眼前一黑，心想完了。 为了欢迎余东和静水回来，赵淑芬特意把搁置了许久的电磁炉拿了出来，又买了一堆菜，给他们做了火锅。 浓浓的汤汁咕噜咕噜地翻滚着，香气四溢，但静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眼神不时在余东身上游走。 余东似乎是感觉时机差不多了，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我有件事要宣布。” “怎么，又闯祸了”余峰没好气地问道。 “不是，我有女朋友了。” 除了静水，大家都放下了筷子，眼神恨不得能把他戳出个洞来“谁啊” “静水。” 大家都像木头人一样定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五十八章 翻天覆地 余峰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能耐了你。” 余东吃痛地捂着他的头“爸，轻点，你再这样张叔叔李阿姨可就没女婿了。” “唉，我正想着等静水高中毕业了给她物色个男朋友，没想到让你小子给抢走了。”赵淑芬痛心疾首。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余东冤屈地大叫。 “好了好了，我看阿东挺好的，静水找别人我还不放心呢。”李颖赶忙打圆场。 “是啊，这么一来连见双方父母都省了。”张昊天补充道。 “听见没，对静水好一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你不客气。”余峰戳了戳余东的脑袋，随后又换回一副和蔼的表情，“静水，别客气，多吃点。” “是啊，多吃点。”赵淑芬不停地往静水碗里夹菜。 “够了够了阿姨，我自己来就好。”静水连忙制止。 看到双方的父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静水和余东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两人帮着赵淑芬收拾碗筷，余东忽然想到了姚启轩，有些过意不去。以往都是他们三家在一起过年的，现在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姚启轩一家都不主动登门拜访了，自己的事不能波及到大人，如果因为这点让两家交恶，那真是罪过，不如抽空请他们来吃个饭，缓和一下。 想到就要做，余东看准机会开口道“妈，我们找个空邀请姚叔叔一家吃饭吧，人多一点热闹。” 谁知赵淑芬面色沉重地放下了碗筷，叹了口气道“恐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静水也不解。 “前几天老姚找到我说他们要搬走了，他们原来有的一套老房子要拆迁了，作为补偿分了一套新房子。本来不搬也没事，可是姚启轩不知怎么的，非要搬，劝也劝不动，只好搬了，我现在一想，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静水和余东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曾经的童年玩伴就这么离他们远去了，任凭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 洗完了碗，大人很默契地把两个小辈赶下了楼，自己侃大山去了。 周围都是烟花爆竹声，但静水和余东却都没有了玩的兴致。 “还记不记得，我们三个有一次过年回来在这里放甩炮” “记得。”静水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要不要再玩一下” “不了吧。” 余东心领神会，站在她旁边，一起看着烟花在空中炸开，然后如流星般陨落。 在家呆了没几天，两人又要赶回去训练了，临走之前余峰和赵淑芬千叮咛万嘱咐余东照顾好静水，一直到上火车的前一刻都没停过，让静水哭笑不得。 回到北京两人便全身心地备战世锦赛，这次的世锦赛是在上海举办，又是主场作战，因此大家都格外认真。 经过早上的预赛，余东和徐明哲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晚上男子400自的决赛，但本杰明却连决赛都没有进，这也很正常，他的巅峰早就过了，现在一直在走下坡路。 在吃晚饭之前，姚启轩拎着一个大袋子过来了，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今天餐厅的果汁我请。” “真体谅人。”赵岩第一个接过姚启轩递过来的果汁，牛饮了起来。 其他人也相继从姚启轩那里拿了果汁。 余东和徐明哲一起走在比较后面的位置，他对于姚启轩的突然示好有点不适应，因此稍微愣神了一下，就在他开小差的时候，徐明哲已经从姚启轩手里接过了果汁，并礼貌地说了谢谢。 余东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姚启轩手里剩下的那杯果汁，慢慢喝了起来。 喝完果汁吃完饭，再休息一会儿，差不多就该进体育场了，余东和静水坐在一起，用一个耳机听着歌。 “这什么歌这么难听。”静水皱了皱眉头，嫌弃地摘了耳机。 “追梦赤子心啊，多好听。”余东不懂，继续享受地摇头晃脑。 “那个歌手都快把嗓子吼破了，还有点跑调。” “你不觉得他唱出了一个追梦者悲愤的呐喊吗” “不觉得。” “好好好，那换一首吧。”余东没辙，只好换了一首比较舒缓的。 听了一会儿歌，余东就准备去比赛了，静水怕给他带来太多压力，只在临走之前说了一句“我相信，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总有一天会低着头向你道歉的。” 余东回头冲她笑了笑，随后坚定地向前走去。 等运动员都做好了准备之后，整个体育场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只剩大屏幕在倒计时，静水情不自禁地跟着现场的观众喊了起来3，2，1” 大屏幕缓缓打开，选手相继出场，到了余东和徐明哲的时候，全场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静水混在人群中，内心有点小得意，你们只能远远地看看余东，而我可以每天都接触他。 但很快人群就安静了下来，紧张地等待着裁判发令。 “take your ark” 余东弯下腰，像只猎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嘟” 选手相继入水，比赛正式开始。 余东一下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徐明哲的状态太好了，从一开始就一马当先，有点不像他平时的水平。 静水也疑惑地蹙眉，虽然说这可能是战术，但是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拉开别的对手一个身位的距离。 徐明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自己的神经比以往都要兴奋，胸口有团火在燃烧，浑身都在发热，迫切地想游快一点，再快一点。 比赛没有如静水所预料的那样进行，虽然其他的选手有在拼命追赶，可一直跟不上徐明哲的速度，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徐明哲还保持了半个身位的领先优势。 然而接下来徐明哲的冲刺更加可怕，只见他双手飞快交错着，发疯一样地向前游去，把原来领先的半个多身位扩大到了一个多身位，连约翰也望洋兴叹。 人群都沸腾了，他们疯狂地摇动手中的国旗，把嗓子都吼破了。 冠军徐明哲是冠军 队友虽然也感觉出徐明哲有点过于超常发挥，但管他呢，反正是冠军，因此也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拥抱在一起庆祝。 只有静水一脸凝重地看着屏幕，3分40秒65，这个成绩比徐明哲的最好成绩还快了两秒多，离世界纪录只差了一点，只能解释为徐明哲突然开窍爆发了，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徐明哲感觉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涌现了出来，差点就走不动路，他并没有拿冠军的喜悦，相反，他越来越不安，觉得这个成绩有蹊跷。 按理说比赛结束后很快就要进行颁奖仪式，但他们却迟迟没有接到通知，观众也是一脸迷惑，目光一刻都不肯离开赛场。 终于，从一个通道口走出了一位老人，他一字一句地向观众宣布，徐明哲在刚才的比赛中使用了兴奋剂，成绩无效。 人群哗然，由刚开始的喜悦转为无边的愤怒，他们大吼着，要徐明哲滚出来，把西红柿和鸡蛋都砸在他身上。 徐明哲感觉有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眼前一黑，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他徐明哲怎么可能吃兴奋剂现在的成绩都是他一点一滴练出来的，没有一点弄虚作假。为了防止查出违禁药物，他戒掉了很多从小就喜欢吃的东西，自律到近乎苛刻。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场比赛是状态好，没想到却不明不白被扣上了兴奋剂的帽子。 他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禁赛至少要两年，这就意味着他没法参加明年的奥运会，而下一个奥运又要等四年，那时他已经过了巅峰期，不知道能不能在赛场上。况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没有脸再比下去。 余东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徐明哲绝对不可能干出这件事来，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一定是。 可眼下他不得不去参加颁奖仪式，接受观众嘲笑的目光。余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徐明哲一眼，谁知后者却用死尸般的笑容笑了一笑“你去吧，我没事。” 一进场，余东就感觉所有观众的目光如针扎在他身上，在他们眼中，他可能也吃了兴奋剂，只是运气好没被查出来而已。 约翰原本为没有得到冠军耿耿于怀，谁知天上却掉了这么个馅饼，他便更加趾高气扬了，余东站在亚军的领奖台上，只能看到他两个朝天的鼻孔。 “真丢脸，那位选手用兴奋剂也不学学你，用高级一点的，这样才查不出来。”约翰又开始用他那固有的傲慢语调挖苦余东。 “我没吃。”余东的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就算你们把我的血抽干了，也查不出来我吃了一点兴奋剂，我所有的比赛都是干净的，我告诉你，下一场比赛，我要干净地赢你，走着瞧吧。” 约翰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颁奖人员适时地堵住了他的话。 余东全程都魂不守舍，一结束颁奖就往观众席跑，却得知徐明哲已经在队友的护送下回去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静水却警惕地把余东拉到一边，耳语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果汁扔哪儿了” “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怀疑姚启轩”余东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往姚启轩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往这边看。 “有一点，但是还不确定。” “我记得是扔在餐厅的垃圾桶里，但不知道有没有被处理掉。” “快，我们跑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静水拉起余东的手，在黑夜里狂奔。 到了餐厅，两人顾不上喘气，立刻开始翻垃圾桶，搞得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你在找什么” “我东西掉了。”静水撒了个谎。 “什么时候掉的” “大概五点不到的时候。” “你来得太晚了，那些垃圾早就被处理掉了。” 静水闻声停止了动作，一屁股跌在了椅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五十九章 追梦赤子心 “要不就算了吧。”余东说道，他实在不敢相信姚启轩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从早上到现在，徐明哲一直都是和我们一起在餐厅吃饭的，根本没有放兴奋剂的机会，唯一能动手脚的就是他的水和姚启轩的果汁，你赶紧回去问问徐明哲他的水有没有剩下的，江海在上海有一个认识的师兄，他暑假就待在学校的实验室里搞科研，应该可以帮忙化验。” “好，我这就去。”余东恍然大悟，拔腿就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静水的思绪已经缠成了一团乱麻。从姚启轩突然示好请大家喝果汁开始，她就感觉有点反常，现在又发生了这档子事，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只是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 余东敲了好几次门之后才得到了回应，一开门，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鬼，只见徐明哲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旁边的眼皮都有些浮肿，他用近乎绝望的语气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想问一下你水杯里的水喝完了没有我想拿去化验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兴奋剂。” “没必要，反正我都已经被禁赛了，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呢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拿去吧。”徐明哲像幽灵一样飘到了桌边，拿了水杯给余东。 余东紧紧攥着水杯，咬牙切齿地说道“哲哥，你放心，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谢谢你，余东，只是我现在在考虑退役了。” “什么” “就算禁赛期过了，国家队还会要我这么一个有兴奋剂历史的运动员吗可能我与游泳的缘分就止于此了。” 余东感觉鼻子酸酸的，使劲地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不会的，哲哥，不是有很多运动员被禁赛了照样重返赛场的吗你别放弃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需要你这个对手。” 徐明哲苦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拍了余东的肩膀一下“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再说你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对手了，有的是人激励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两点，一是处处留心，不要乱吃东西，那人现在想搞垮我，可能将来也想搞垮你，第二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嘲讽都不要放弃，你要用实力证明，你所得的成绩都是干干净净的。” 余东点头如捣蒜“我答应你，哲哥。” “不要受我影响，运动员的心理素质很重要，后面的比赛好好比。” “好。”余东带着无比沉重地心情说出了这个字。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休息一会儿。”徐明哲这会儿又变得冷漠而又疏离了，把余东请了出去之后，关上了门。 余东用双手捧着水杯，脚步飞快地向外走去，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徐明哲说的对，接下来的比赛要好好比，所以他不能让任何负面情绪左右自己。 静水从余东手里接过水杯之后，即刻打电话给了江海的师兄，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且还特意跑了一趟来拿水杯。 徐明哲出事以后，所有的压力都加到了余东的身上，这其中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有希望他用成绩来扬眉吐气的人，总之，这场比赛无论怎样都要拿下。 余东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断崖边上，跳吧，与对面的山顶隔着一个深渊，不跳吧，后面又有万千追兵，所以只能豁出去搏一搏。 或许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余东预赛和半决赛都发挥得一般，决赛的道次并不是很好。 比赛之前，他的3播放器一直在循环着追梦赤子心，企图让自己亢奋起来，这样才能调动最好的状态。 静水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她知道哥哥需要一点时间自我调整一下，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他。 不知怎么的，余东感觉静水就是自己的一剂镇定剂，有她在身边，原本焦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看哥哥调整得差不多了，静水才适时给了一点建议“200自出发很重要，你不要受其他东西影响，发令的时候集中注意力，抢占了先机胜算会大一点，我相信你。” “好，我听你的。”此刻什么风言风语都一边去吧，他通通都不在乎了。 虽然休息室里约翰免不了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可是他都当做了耳边风，摆出一副老子懒得搭理你的架势，约翰看撬不动这尊大佛，也就悻悻地收手了。 进场的时候，余东还是忍不住望了一下他旁边的泳道，那本来应该是徐明哲的位置，现在却换了别人。 不过没有徐明哲，他也一样可以。余东尽自己所能把内心的负面情绪都驱散开来，让自己精神抖擞地上场。 “take your ark” 余东全身都戒备了起来，紧张地等待鸣笛。 “嘟” 身体条件反射地弹了出去，余东不知道自己的出发反应如何，只能盼着潜泳的时候稍微快一点。 在岸上的静水却看得分明，哥哥这次出发不错，处在中游的位置，以前有几次比赛他都是因为出发的缘故，导致前面落了太多，后面就很难再追回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不定有戏。 潜泳过后，余东看清了自己的大概位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又提了起来，他得加紧赶上了。 现在约翰离他的距离大概有半个身位，但他心里清楚约翰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一旦被他甩掉，基本就没什么希望了。 他开始紧紧尾随约翰，像一棵缠在他脚上的水草，中途约翰虽然有几次突然加速，但还是没能甩掉余东。 静水坐在看台上，眉头越皱越紧，约翰明显是想打乱哥哥的节奏，不知道哥哥后面能不能撑住。 约翰看起来对自己的体能非常有信心，还没到一百米就开始加速，应该是为了扔掉余东这个拖油瓶。 谁知余东不但没有被拉开距离，反而进一步拉进了距离 静水再也坐不住了，扑到栏杆上，伸长脖子往外看，想看得更清楚些。 看着对手越挫越勇，约翰索性火力全开，起了腿，开始冲刺。 余东也不甘示弱，同样起了腿，硬碰硬的时候开始了。 实际上在前面为了跟住约翰，余东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胸口闷得难受，可是他不肯认输。如果这一场输了，他就要被约翰变本加厉地耻笑，观众们也会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家伙，他没准会陷入自我怀疑中，最后堕落下去。 ga乐队的主唱那声嘶力竭的歌声又在他耳畔回荡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不妥协直到变老 坚持住啊，余东，不要放弃。他在心里大吼着。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五十米，他的运气还比较好，和约翰两人面对面，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泳镜折射出来的寒光。 看得出约翰也有些乏力，好机会啊余东，你只要比他再快一点就可以了。 观众们根本没料到两人会这么接近，完全忘了之前的兴奋剂事件，一窝蜂地涌到静水旁边给余东加油。 静水早就把嗓子喊哑了，全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地往上涌，因为她亲眼见证了余东从相差半个头追到持平。 还有最后的一米了，余东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迷迷糊糊地用手触了壁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依靠着水线才没掉下去。 静水却和观众一起死死地盯着大屏幕，眼睛瞪得发酸。 当看到第一名的国旗符号是中国国旗的时候，全场的人都大叫了起来。 你做到了，哥哥。静水夹在人群中间，看着那个忙着喘气的少年，温柔地笑了。 余东刚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就听到了岸上的尖叫声，再猛一抬头看成绩，觉得这一切更加不真实。 然而约翰那张堪比臭水沟的脸却让他坚信了这一切是真的。 余东觉得现在应该像海豚一样，跳起来再扎入水中，但那样好像有点不雅，他只好遏制住内心的喜悦，上了岸。 一起水，余东才发现两条腿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只能弓着腿，以一副十分可笑的姿势挪到了采访区。 然而面对镜头，他露出了自信而又灿烂的笑容，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想向大家证明，我的成绩是靠实力得来的，是清清白白的。” 他终于可以对那些怀疑自己的人说，自己不需要靠兴奋剂，因为没有兴奋剂他也能赢。 去颁奖的路上，余东脚上好像踩着一朵云，飘飘欲仙，反倒是约翰，曾经的冠军，现在如丧家犬一般消沉，余东越看越觉得扬眉吐气。 到了宣布冠军的时候，余东双脚一蹬地，跃上了领奖台，一脸享受地让颁奖人员给他挂上金牌。 那枚金牌闪闪发亮，余东还是没忍住，咬了一下，这次感觉很实，也没有之前的铁锈味了。 然而等到升国旗的时候，他却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神情变得严肃，面朝国旗，呈立正姿势站好。 国歌缓缓奏响，国旗配合着它的节奏，冉冉地在会场上升起，灯光照在那抹鲜艳的红上，让余东的内心充满了骄傲。 他感觉脸颊湿湿热热的，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本杰明第一次拿奥运冠军的时候会哭，这么至高无上的荣耀，换做任何一个运动员，都会难掩激动。 静水跟着余东轻轻地哼唱完了国歌，本想着等余东领奖回来好好欣赏一下那枚金牌，谁知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按了接听键，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六十章 侥幸 “水是正常的，没有兴奋剂。” 静水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原先虽然有所怀疑，但内心还是倾向于姚启轩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现在看来，他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有化验单吗” “有，我待会儿给你带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静水再也笑不出来了，就连余东喜滋滋地向她邀功的时候，她也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余东察觉情况有些不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静水虽然很不想破坏余东的心情，但这件事不说不行“刚刚那个师兄打电话给我了，水没有任何问题。” 余东整个人都僵住了，喃喃地开口道“那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果汁的问题。” “只是我们现在找不到证据。”静水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之前姚启轩是不是给过你一把公寓钥匙” “对，以前我们关系还算好的时候互相留了备用钥匙。”余东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就这么私自闯进去翻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眼下没办法了，就破格一回吧，要不然徐明哲的冤屈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洗掉。” 两人确信姚启轩和他室友在看台上之后，偷偷溜了出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公寓门口。 余东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到了孔内，锁“啪嗒”一声打开了，两人赶忙关上了门，开始地毯式地搜索，抽屉里找了，没有，床单枕头翻了，也没有，衣柜里看了，也没有。 折腾了一圈，连一点兴奋剂的痕迹都没有，偏偏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越来越响的脚步声，余东慌忙把现场整理了一下，拉着静水夺门而出，还不忘锁了门。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和失了魂一样，他们痛恨自己的没用，连这件事是谁干的都指证不出来，害得徐明哲不明不白地蒙受冤屈。 心态不好，接下来的比赛自然比砸了，尤其是男子4200自接力，没有徐明哲就相当于少掉了一条臂膀，连决赛都没进。 世锦赛就这样高开低走地收官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北京，徐明哲就主动申请了退役。 静水亲眼看到贺指导盯着那份文件看了很久，久到像过了一个世纪，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签了字，眼里都是惋惜。 办好了退役手续，当天徐明哲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他呆了八年的“家”。 徐明哲的父母也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他们什么也没说，连一句责骂都没有，只是揽着儿子的肩膀，对教练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徐明哲落寞的背影，静水莫名有种想流泪的冲动。22岁，正是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他还有很多场比赛没有参加，还有很多奖牌没有拿，还有很多目标没有实现，就要黯然隐退，他肯定是不想走的，可是他不得不走，因为舆论的压力足以致命。 教练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徐明哲身上，无心训练，便开恩让大家好好和徐明哲道个别。 送别的人群超乎了静水的想象，不仅有余东、赵岩、陆冉这几个和徐明哲走得比较近的，还有许多小队员，要知道平时静水没少听见他们在背后抱怨徐明哲的高压政策。 徐明哲显然被这副阵容吓到了，第一次放下了冰块脸，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一些小队员哭得更凶了，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没准下次再见的时候已经是人到中年。 “哭什么哭，哭以后没人监督你们训练了啊”徐明哲身上的幽默细胞终于在这一刻用上了，然而一点都不好笑。 余东的眼圈也红了，努力吸着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哲哥，你退役后好好读书，生活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的。” “好，以后男队的大旗就要你来扛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余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唉，怎么连领队都哭成这样。”徐明哲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然而声音却有点哽咽了。 两人最后来了个兄弟之间的拥抱，可在拥抱的同时，余东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我知道是谁干的，只是不想揭发而已。” 这句话转瞬即逝，之后徐明哲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挨个和平时比较熟的人一一道别。 “静水，你要和余东好好的，这小子有时候会犯浑，你多提醒他两句。” “陆冉，像个女孩子一点，你不能和男生当一辈子哥们，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的男人，你愿意为了他变成小女人。” “颜和，自信一点，你很漂亮，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的身高和身材，所以不要整天躲在角落里。” “赵岩，你不要光想着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也要想想自己。” 说完这些后，他走到了姚启轩面前，表情有点捉摸不透“启轩，好好训练。” 姚启轩看来也没想好怎么应对，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徐明哲也没在意，朝大家挥了挥手，转身和父母一起走出了体育训练中心的大门，消失在夕阳之中。 大家久久地在原地站立着，直到接受了徐明哲已经离开的事实，才各自散了。 没有了徐明哲好像少了点什么，大家之后的几天训练都有些颓废，教练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大家狠狠地骂了一通，这才有所好转。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静水接到了体育大学的电话，邀请她去那边学习，与此同时刘思妤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医科大学，江海这个跟屁虫考得不是很好，但也勉强进了北京的一所二本。 昔日的玩伴齐聚北京，这是静水怎么都想不到的，她迫切地想见见刘思妤和江海，看看他们的近况怎样，正好刘思妤也有此意，很快发来了邀请，让静水带着余东去她们学校玩一玩。 到了大学，刘思妤不再像高中一样遮掩她的美，而是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把自己的美尽情展现了出来。 三个人刚聊了没几句，就看见江海远远地跑过来“怎么你们聚会也不叫上我” “你不是有课吗” “我翘了。” “再这样下心挂科。”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话说昨天和你搭讪的那个男生到底是谁啊”江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们学院的一个学长，我对他没感觉，所以拒绝了。” 江海总算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这才对嘛，我一看就知道那个男生不靠谱。” “行了行了，你就看了他一眼，怎么知道他靠不靠谱本来今天是请余东和静水过来吃饭，现在变成你的专场了。”刘思妤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好好，我闭嘴，你们继续聊。”江海食指交叉放在嘴边，装作用胶带封住了嘴。 “听说学校有一家餐馆挺不错的，我请你们。”刘思妤说道。 “那怎么行，让你破费了。”余东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是赚得比我们多，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刘思妤很不服气。 “好了，别争了，哥哥，就让思妤请吧。”静水上前解围。 “真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叫他哥哥。”刘思妤有点意外。 “叫习惯了。”静水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 “其他女生不介意吗” “都是女朋友了，有什么介意的”余东一把把静水揽到了怀里。 刘思妤和江海顿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两人。 余东被看得莫名其妙“静水，你没和他们说吗” “当时想着他们快要高考了，就不打扰了。” “你这不道德啊静水，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唉，其实我小时候就看出点苗头了，感觉余东对你这个妹妹不一般，果然。”江海一想到没能早点发现两人爱情的小火苗，顿时捶胸顿足。 刘思妤顿了顿，才微笑着说道“挺好的，你们对彼此了解得也比较深，应该会少很多矛盾。” “好了，别说了，点菜去吧，我快饿死了。”江海嚷嚷道。 在等上菜的时候，刘思妤又说了一些她的近况“现在我们课真的多得要死，背的东西也很多，听说还有熬夜太多被救护车给拉走的，还要各种解剖小白鼠、蟾蜍，哪像江海，他可闲着呢，学习不好他爸也有办法给安排工作。” “我闲所以我才有时间来看你啊。”江海连忙接上。 余东不怀好意地看了两人一眼。 菜很快就上来了，几个人边吃边聊，就在刘思妤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得知江海已经提前付了。 令静水没想到的是，刘思妤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都说了让我付，你怎么还是不听呢你的经济条件是比我好，可是我也不能每次都花你的钱啊。” 江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我只是不好意思让你请客。”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刘思妤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六十一章 决裂 静水连忙追了出去“思妤，就这么一点小事，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隔一段时间就要送我什么礼物，我还礼他又不要，让我很过意不去。” “可是江海他是真的喜欢你。” “但是我觉得他的这种喜欢有点让我透不过气。” “那你喜欢江海吗” 刘思妤被问住了，过了许久才笑了笑，眼睛里有狐狸般的狡猾“你说呢” “和他好好聊一聊吧，虽然你们有些观念不一样，但能一直真心实意对你的人真的不多，更多的只是想寻找一个目标而已，就像昨天搭讪你的那个学长，你昨天拒绝他后，他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吧” “这倒也是。”思妤的气也消了大半，“我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江海的，我这么犹豫，他却还非得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想也是时候给一个答案了。” 两人的谈话还没结束，江海就追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说道“思妤，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要不你把餐费给我，这事就算扯平了行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别再这样了。” “一定不会了。”看到刘思妤的气消了，江海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如静水所愿，刘思妤在这件事发生后确实找江海好好谈了一下，虽然江海还是不太认同她的看法，但也答应了在她请客的时候绝不抢着付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静水看空间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了他们的一张亲密照，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思妤已经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很快就到了年底，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他们游泳队几个比较要好的人相约去广场看升旗仪式。 凌晨四点左右，静水就从睡梦中醒来，披星戴月地赶到了广场。 整个城市还沉浸在夜色中，只有几盏路灯投射出明亮的黄光，国旗护卫队站在旗杆旁边，整装待发。 余东紧紧牵着静水的手，防止被人群冲散，选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等待国旗的升起。 天蒙蒙亮了，已经有护旗手扛着国旗过来，把它交到了升旗手的手中，伴随着国歌，国旗被抛向空中，那红色的一角舞动得格外美丽。 余东和静水专注地看着国旗一点点地爬升，直至顶端，再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人比平常多了许多，许多人都争着往前挤，静水被挤得左右摇晃，原本紧握着余东的手也被人群挤得松开了。 余东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只好用手作喇叭状大喊道“等一下电话联系。” 殊不知他背后有一个人在悄悄逼近。 姚启轩原先是纯粹想来看看升旗的，但眼下人群这么混乱，正是好机会，他上次本来想搞垮余东，结果那杯饮料误被徐明哲喝了，那这次就更加彻底一点吧。 他使出了全身力气往前撞去，余东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人群想急刹车却也已经来不及了，有好几个人误踩在了他的手上和脚上，阵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余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姚启轩本来是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心里甚至有点高兴，余东终于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从小到大，余东把最好的东西都抢走了，如今终于没有人和他抢了。 可他眼前又依稀浮现出了三个玩闹的孩童，他们曾经是那么单纯，那么天真，怎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不能让他死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姚启轩幡然醒悟，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都给我停下，有人摔倒了，他会死的。” 静水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姚启轩的声音，惊恐地回头，已经不见了余东的身影，她发疯似地拨开人群，想往前挤。 赵岩和颜和听到动静后，也不顾一切地想冲上来。 人群勉强刹住了车，余东被人扶了起来，手和腿都有淤青，人也很虚弱。 “快点，送医院啊。”静水把嗓子都吼破了。 人群开始有规律地移动起来，为他让开了路。 总算挤出了人群，赵岩眼疾手快，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检查的结果是左手加右腿骨折，但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否则余东就得一直躺在床上别想起来了。 打完了石膏之后，贺指导也赶过来了，静水从没看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快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随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启轩，我问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好。”姚启轩答应得没有一丝迟疑。 “有几个现场的目击证人和我说，是你撞倒余东的，对吗”贺指导的眼神锐利得像把剑，快要把姚启轩扎穿了。 “对，兴奋剂也是我放的，只不过不小心被徐明哲喝了。”姚启轩说这话的时候出乎预料地平静，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静水、余东、赵岩、颜和由一开始的难以置信转变为了无尽的愤恨，他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姚启轩下此毒手。 贺指导气得青筋暴起，扬手想打他一巴掌，却又迟迟不敢落下，最后还是不甘地收回了手“你知不知道，如果余东徐明哲追究起来，你要承担刑事责任的，你怎么会干出这种傻事要知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刻苦训练的人，怎么如今也动起这些歪脑筋了” 姚启轩的嘴角渗出了一抹冷笑“我没有余东有天赋，每次我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入了省体校、省队、国家队，而我每次都是落下的那一个，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我训练比他更刻苦，为什么就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从小他就是爱闯祸的那一个，可大家反而都更喜欢他，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错，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喜欢静水的时间甚至比他更久，他一次一次地逃避自己的感情，然而静水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当初选仰泳当主项，不是因为喜欢它，而是避免和余东正面竞争，我其实更喜欢自由泳，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年参赛名额一直被余东和徐明哲垄断，我可真是悲哀啊。” “你给我闭嘴”赵岩怒喝道，“就这么屁大点事也值得你下毒手你至少仰泳还拿过世界大赛的奖牌，我呢每次都只能参加接力，单项根本没有我的份，我说什么了吗姚启轩，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不了顶峰吗就是因为你把时间花在了嫉妒和报复上，而不是钻研技术上。” 等双方经过一轮唇枪舌战之后，余东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睛血红，像头发怒的狮子，揪住了姚启轩的衣领，险些跌倒在地“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吗你知不知道你毁掉了一个优秀运动员的人生我还好，至少还能恢复，徐明哲呢他一辈子都要背负不属于他的骂名。” “我向你道歉，我会离开国家队的。”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一些事发生了就不可挽回了，做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我想过了，可是我是真的恨你，所以还是去做了。” “混蛋”余东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大力一推，姚启轩反应不及时，后背撞在了墙上。 “滚，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以后都不要再见了。”他指着姚启轩，声音都是抖的。 姚启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余东的气势弱了下来，用双手捂住脸，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原来是静水用手臂环住了他。 他索性转了个身，钻进静水的怀里，像小孩子一样哭了个痛快。 哭完了之后，他才发现赵岩、颜和、贺指导一齐在看着他们俩。 余东赶紧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端正地坐好。 “先回去吧，我们慢慢处理这件事情。”贺指导说道。 余东立刻嘚瑟地抬起一只手，搭在静水的肩膀上，示意要她扶。 贺指导偏了偏头，装作没看见。 颜和和赵岩也默默地走开了。 静水只好小心地扶着余东起身，谁知余东死活不肯用双拐，非得要一只手搂着静水，一只手拄着拐杖。 没办法，病号最大，静水只好由着他搂了一路。 回到了训练中心，贺指导马上换了一张脸，和各个教练一起商讨处罚政策。 姚启轩的父母以及余东的父母也千里迢迢赶了过来，两家人坐在办公室里，相顾无言，他们心里都清楚，曾经的世交如今要形同陌路了。 还是姚启轩的父母先打破了沉默，他们几乎是揪着姚启轩的头发往下按“我真不相信你怎么会干出这么肮脏龌龊的事，快点给余叔叔一家道歉，不让他们满意不准起来，否则我没你这个儿子” 姚启轩倒也乖乖顺从了“对不起，余叔叔赵阿姨，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很大的错误，不是用道歉就能弥补的，不管处罚结果怎么样，我会离开国家队，再也不找余东的麻烦。” 赵淑芬虽然心里有怨气，但看到曾经的老友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是有点心软了“算了，启轩，你起来吧，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干这样的事，阿姨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做人都要有个底线，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这个底线，你看到别人比你好，那你就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实在赶不上也不要紧，你总有比别人好的地方，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 会议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贺指导拿着一叠文件，面色沉重“我们队里对姚启轩作出的处罚是开除国家队，希望你们能接受。”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无论什么惩罚我们都接受。”这个结果在姚爸爸的意料之中，不过因为在气头上，他还是狠狠地朝姚启轩踹了一脚“快去收拾东西，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姚启轩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回去收拾东西了。 “靠，队里难道就不把真相公布一下开除国家队的原因就这么笼统地写了违反队规”处罚文件下来的时候，赵岩气得在那里骂骂咧咧。 “难道还要清楚地写一下队里的明争暗斗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静水早已看开了，她知道队里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可是徐明哲的冤屈” “你就等着看吧，上天都是公平的。”余东不屑地笑了笑。 与徐明哲不同，姚启轩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他，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虽然嘴上说着不原谅，但静水等人还是忍不住透过窗户偷偷看了一眼。 他们心里清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姚启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