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虫簪》 第一卷 第一章 独闯莲花峰 一则因爱而生的家族诅咒代代饱受摧残 一段穿越千年的情恋孽缘徐徐迫近真相 狼烟起,马蹄疾,山河破碎染风雨。誓言今犹在,凭栏眺青山,往事如烟不堪念。回眸处,故国远,生死相许思无尽,破镜几时圆。 暖衾寒,晓梦残,夜半更声惊心胆。莺花烂漫时,寂寞赏春闲,哪知今夕是何年。沧海水,巫山云,衣带渐宽终不悔,泪湿青虫簪。 青虫簪 唐朝时,广西出产一种唤作“青虫”的甲壳虫,因其外壳闪动着碧绿晶莹的光泽,女人们喜欢把它戴在发髻间,当作头饰,时称“青虫簪”。更有青年男女将其充当定情之物,相互馈赠。而青虫簪的神奇之处在于,但凡相恋之人以爱起誓,莫不应验。李贺有诗曾云:“灰暖残香柱,发冷青虫簪。” 第一章夜闯莲花峰 夜色越来越浓,孟想握着发亮的手机,独自徜徉在静谧的山林之中,除却步履踩踏着枯草沙沙作响,耳边竟然连丝风都不曾掠过,每当他驻足远眺,身后总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等他侧耳细听,那轻微的声响便戛然而止,好像有人在他身后,一路尾随而来。 孟想气喘吁吁地登临莲花峰不沾男人的腥,那俺倒要问问明仁嫂子,昨个夜里,从你家后院遛出个野汉子,又是哪个?” 牛莉莉的几句喝问,顿时引发一阵哄笑。 “那,那个人是俺娘家的大表哥,来,来,来俺家串串门,看看,看看他妹子,不,不行吗?”无须孟想扭头去瞧,单听明仁嫂子结结巴巴,急赤白脸地辩白着,就知她心中有鬼。 “放屁,要真是你明仁嫂子的大表哥,为啥不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进出,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吗?再说了,哪有大表哥深更半夜地来妹子家拉呱,哼,俺不多嘴了,大家伙的心里都亮堂着哪,还用俺点破那层窗户纸吗?”牛莉莉盛气凌人,句句似刀,出口就戳到了明仁嫂子的痛处。 孟想心里捏把汗,正在替明仁嫂子着急,不知她如何应对牛莉莉的责问,谁知却听扑通一声,似是明仁嫂子瘫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天啊,明仁不在家,欺负俺是外村嫁来的,都往俺头上扣屎盆子,俺不活了,就死在卫生所的门前。” 许是明仁嫂子觉着还不够劲,嘴里嚎叫着,还用头去呀,俺就是觉着下面不得劲,请小医生给俺仔细地检查检查,不就都清楚了嘛?”牛莉莉说着,随手把门关紧,又把灰白地窗帘拉严,然后才凑近门后的诊床边,不由分说地爬了上去,仰面朝天地躺了下来,原打算去解裤腰带,手放到肚脐处,却又停住了。 孟想愣目愣眼地瞧着牛莉莉的举动,等她上了床,才恍然大悟,脸紧跟着羞成了的红布,赶忙扭过身子,语无伦次地劝道:“对不起,我,我不擅长妇科,您还是去,去镇医院,找妇科的大夫看看吧。” “嘻嘻,小医生,听说你念过博士呀,这么简单的小病,对你来说,还是难事吗?别扭扭捏捏的了,快给俺瞧瞧,是不是里面发炎了。俺都没觉着不好意思,你作为医生,难不成还害羞吗?”不知牛莉莉有心让孟想难堪,还是想趁机戏弄下他,反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嘴里嘤嘤而语,逗弄着孟想为她瞧看。 牛莉莉不顾脸面,搞得孟想窘迫不堪,恨不得夺门而逃,但又怕被院子里的长舌妇给传为笑柄,只好嗫嚅着劝道:“快下来吧,我是外科医生,对妇科疾病真不在行,求您就别难为我了。” “嘿嘿,这不正好嘛,俺也觉着不是里面的事,你快给俺瞧瞧,许是俺没洗手,沾了不干净的东西?”牛莉莉哪肯轻易罢休,赖在诊床上,瞥着细眼,扭姿作态,非要孟想顺了她的心意。 面对牛莉莉的纠缠,孟想万般无奈,刚要低声下气地再去求她,就听屋门猛地被撞开,门外裹挟着一阵飓风,随后冲进来一位满脸怒气地年轻女人,指着诊床上的牛莉莉破口大骂:“你个破烂货,还不快滚,人家孟医生好心来西岳村给大家瞧病,竟被你的骚狐狸给调戏了,再不走,看姑奶奶不把你的上下两张嘴给撕烂了,哼。” 孟想呆呆地瞅着开口詈骂的女子发愣,却不知她是何方神圣,就见牛莉莉惊恐万状,没敢与来人辩驳半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门外。 “孟大博士,认识一下吧,我叫李桂花,村长是我爹,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他。”李桂花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做着自我介绍。 孟想万分感激地迎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握住李桂花的手,开口致谢:“多谢你及时赶来,给我解了围,要不然,我还真拿她没辙了呀。” “呵呵,小事一桩,别说感谢的话,这个牛莉莉,平时就没个正形,给我们西岳村丢人了啊,还请大博士别见怪哦。”李桂花挥动着手臂,满不在乎地笑道。 虽说李桂花体态粗壮,性情泼辣了些,与他乖巧的女友林妙夕截然相反,但容貌还算俊俏,说起话来,竟豪爽地像条汉子,两人尽管初次见面,孟想却对她的粗鄙不甚反感。 而让孟想未曾料到的却是,随后的麻烦事接踵而至。李桂花从那天起,就搬了把椅子,守在了村卫生所的门前,防贼甚于防川般地紧盯着来诊的病人,凡是女人凑近门前,无论岁数大小,一律由她先行审问几番,若是遇到支支吾吾,说不清道不白病因的,轻则喝骂,撵走了事,重则就大打出手,不弄个鼻青脸肿,绝不罢休,搞得孟想哭笑不得,灰头土脸。 别看李桂花行事凶悍,却对孟想细声细语,温存体贴,大献殷勤,非但从家里送来一日三餐,还不时地进屋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把孟想照顾得无微不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桂花早把孟想当成了村长家的乘龙快婿,别人休想染指。 天黑透了,初夏的山中尚存几许寒意,回想起那些过往之事,孟想不由得抱紧双臂,苦笑了几声,猛然又想起李桂花多次对他念叨过,后山闹鬼,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千万不要乱闯,有人看到过身穿一袭白衣的孤魂野鬼,在山中游荡,要是被他撞见,那可就有去无回了。 “唉,要不是与生俱来的家族顽疾,闹得我后心处疼痛难捱,我才不来这荒僻瘆人的山中呐。”孟想兀自叹息着,既像回答李桂花的劝诫,又像是对自己的喃喃而言。 说罢,孟想转过身去,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扶着树干,往回走去。 走着,走着,孟想借着微弱的星光,辨析着方位,总感觉走错了路径,虽说也是下坡的小路,不但没回到西岳村,却像是走进了深谷,等他彻底醒悟过来,竟发现自己迷路了。 孟想停下脚步,仰望着黑黢黢地山峦,不敢再胡乱走动了,随后揿亮手机屏幕,想在附近找处避风的山崖,先对付一夜,等到天明,再爬上山坡,去寻回村的路。 来回走了几圈,孟想的眼前依稀出现一道石门,依山而建,不知是古时的密道,还是哪位权贵的墓穴,门前还有一块平坦的石阶,恰好供孟想容身。 孟想又累又饿,顾不得害怕,就一屁股坐到了门前,倚着石板,闭目养神,尽量不再去想李桂花骇人的话。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细碎的声响,孟想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手术刀,心中暗道,不管是人是鬼,你若敢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困意阵阵袭来,孟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个苍老地声音呼唤着他:“年轻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叙叙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章 夜半惊心魂 孟想正睡得酣畅淋漓,哪成想在这阒无人迹的山谷中传来一声人语,吓得他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无,连忙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扥出手术刀,攥在手中,紧张兮兮地盯着四周梭巡,却是夜色如水,平静如常,并无异样。 “难道刚才是幻听?”孟想慢吞吞地收起手术刀,抬手搓了搓双耳,又晃了晃脑袋,低声嘟囔了一句。 心情稍作平复,孟想裹紧了夹克衫,重新坐回原处,猛地向后倚去,就听吱呀一声,那扇石门竟裂出一道缝隙。 孟想这才记起,刚才的声音是从脑后发出的,不由得嗓子发紧,头皮发麻,周身打着冷颤,僵坐了许久,也不敢挪动半分,只能摒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石门后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身后并无声息发出,孟想这才缓缓地扭过身子,双手抵在石板上,暗暗地用力,那道石门竟随着他的推动,徐徐开启了。 孟想赶紧点亮手机,往门里照去,哪知就在此时,身后猛然响起一阵子扑腾声,似是有人从高处跌落到谷底。孟想顾不得再去查看门内的情景,连忙回头去瞧,只见远处一团白乎乎地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吓得他失口大叫:“妈呀,女鬼。” 话音未落,孟想不敢迟疑,慌不迭地钻进石门之内,扭身将石板关紧,又把后背紧贴在石门后,大口喘着粗气。 孟想这回再不敢像傻狍子那般,非要回身去弄个明白,心里飞速地盘算着,只能等着天亮以后,待到鬼魅无处藏身之际,赶紧逃离这条山谷,才是上策。 “孟想,孟想,你在哪里?”孟想正在心惊肉跳地用后背抵着石门,谁知外面的女鬼还不死心,竟唤起了他的名姓,骇得他四肢僵硬,手脚抽筋,几次想掏出手术刀,都没能奏效。 门外已无退路,孟想耳听着那个女鬼凄厉的嚎叫,不想再坐以待毙,只好硬着头皮,在暗中摸索着往前走去。 走了不到十步,就听砰地一声,孟想的额头撞到了石壁,疼得他刚要喊叫,却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前无去处,孟想懊恼地敲打着墙壁,心里不停地骂着晦气,而洞外的女鬼伴着嘶叫声,似乎渐行渐远,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老夫等了你这么久,还不速速推门而入,莫要辜负了老夫的苦心啊?”孟想抚着胸口,没等庆幸摆脱了女鬼的纠缠,谁知石壁的后面,又传来那位老者的话语声。 惊得孟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术刀,冲着对面的墙壁,惊恐万状地喝问着:“谁,谁在里面?” “老夫唤作扶摇子,以石为伴,以墓为家,枯守张超谷,须臾已千年,请你不妨登堂入室,与老夫畅谈一番?”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和善,侃侃而言,似乎并无恶意。 试想在这空山之中,深谷之内,陡然从石墓里传来人声,即便是老人的语调和善,也难以打消孟想的顾虑,只能壮着胆子回应说:“你别吓我,我可是学医十年的博士生,从不信什么妖魔鬼怪,劝你莫再装神弄鬼,省得被我的手术刀割个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哈哈哈,年轻人,亏你还是个郎中,竟然这般地畏首畏尾,胆小如鼠,与其在外虚张声势,还不如打开你身前的石门,来细眼瞧瞧老夫究竟是魑魅魍魉,还是谦谦君子?”老者似乎吃透了孟想的心思,不使出激将法,恐怕孟想还会犹豫不决,望而却步,不肯就范。 果不其然,孟想自恃学医出身,又是主修外科,曾多次在解剖室里独自作业,练就了一身好胆量,加之年轻气盛,又与老者对谈几回,情绪稍有松弛,尤其是听闻老者竟把他比作走街串巷的郎中,心里更是不服气,便吹起了牛皮:“哼,我是堂堂正正的外科医生,可不是你口中的江湖郎中,不管你是人是鬼,落到我孟想的手中,管保把你碎尸万段,不信你就试试,看你还敢不敢出来相见?” “嘿嘿嘿,你若想见老夫,那得看你的本事喽。”老者扔下这句话,再不多言。 这句话彻底将孟想给激怒了,忙把手术刀揣好,又举起手机,将发亮的屏幕冲着墙壁,仔细搜寻着入口。 借着微弱的光线,孟想细瞅面前的那道石壁,不禁哑然失笑:“嘿嘿,这有何难,待我进去会会你。” 原来对面还是一道石门,只不过隐藏在灰暗地山壁之间,若不是细加瞧看,还真被那老者给难为住了。 孟想想都没想,用嘴叼住手机,腾出两只手来,双臂发力,双掌猛劲地朝着石门推去,谁知那道石板却纹丝不动,任凭他使出吃奶的气力,折腾了许久,也没撼动石门分毫。 “哼,你要是有胆量见我,何必又在里面顶着门板,阻止我进去?”孟想气急败坏地收回了架势,冲着石门,大声叫嚷起来。 门里悄无声息,久久没有回应。孟想别无他法,只好暗自思忖着,如果此处是一座古人的墓葬,绝不可能任人出入,必定藏有机关暗哨,否则的话,那不得让盗墓贼光顾多少回了? 想到此处,孟想伸手去摸石门的四周,门边除了覆盖着一层薄薄地粉尘,光溜溜地别无他物。随后他又把手机摁开,照射着石板,仔细地寻找几番,才发现石门正中雕刻着若有若无地图案。 孟想顿时兴奋起来,挽起衣袖,擦拭了几下,又凑近去瞧,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我当是有什么玄妙哪,原来是一幅太极八卦图呀。” 孟想在攻读硕博期间,闲暇之余,就对道家典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快把《周易》和老庄等著述给翻烂了,虽说弄个一知半解,但对太极八卦图实在不陌生。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孟想嘴里念叨着辨析八卦图形的口诀,以阴阳鱼为轴心,细心揣度着八个方位的图形排列顺序,以此推断这幅八卦图是出自《河图》的伏羲先天八卦,还是出自《洛书》的文王后天八卦。 据说八卦最先由伏羲根据燧人氏造设的两幅星图历法所创,称为先天八卦,体现出宇宙形成的过程。以“—”为阳,以“--”为阴,组成八卦: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八卦分据八方,中绘太极之图,逆时针排列为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 后天八卦又称文王八卦,即震卦为起始点,位列正东。按顺时针方向,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如象征节气,则震为春分,巽为立夏,离为夏至,坤为立秋,兑为秋分,乾为立冬,坎为冬至,艮为立春。 所谓先天为体,后天为用,先天八卦表现的是空间物象,天地定位,阴阳消长,自然天为,生生不息,为先天炁图;而后天八卦的循环过程体现了四季的变化和万物生长的过程,五行相生,变易发展之道,为后天炁图,也表明后天八卦与农业生产的密切关系。 没费多时,孟想已然确认石板上的图案就是先天八卦图,虽说心里稍有释然,却不知据此太极八卦图,如何将石门开启。 忙乎了半晌,竟然毫无头绪,气得孟想简直要发疯,如果打不开这道石门,那就算和老者认输了。 手机的光亮暗淡了许多,表明电池的余量明显不足了,孟想愈加地急迫起来,竟恼羞成怒地用手指去戳太极图中那条白鱼的黑眼,哪成想那只圆眼却凹了下去。 “嘿,有门。”孟想喜不自胜地开口叫着,又用手去点那条黑鱼的白眼,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那只白眼也跟着陷进门内。 孟想突然想起先天八卦图是以逆时针方向为起始,赶忙伸出手臂,将大拇指和无名指分别插进阴阳鱼的双眼之内,往逆时针的方向使劲拧动,就听轰隆隆的响声过后,石门洞开,眼前瞬间豁亮起来,而室内的景象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孟想连忙揉搓着双眼,探进头去,悉心查探。只见那室内成八角形,直径足有五步之宽,每个转角处都镶嵌着一盏长明灯,灯花闪闪烁烁,摇曳不息,而让他瞠目结舌的却是,在那平坦的地面上,竟也像石门那般,凿刻着太极八卦图,每个卦象图形背后的石壁上,都影影绰绰地暗藏着一道石板。 孟想有些蒙圈了,面对这八扇门板,何去何从,实在是不得而知,一旦走错,不仅寻不到老者,很有可能落入人家预设的陷阱,若是因此赔上了自家的性命,那便是得不偿失,追悔莫及了。 孟想越想越怕,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赶紧把手机摆在了进来的门口处,免得找不到回去的来路。 “年轻人,可别乱闯,老夫有心提点你一句,若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正在孟想拿不定主意的时刻,那老者却雪上加霜,给孟想的心头浇上了热油。 孟想此刻还不愿示弱,冷冷地回敬道:“少管闲事,等着我就是了,哪须用你来多嘴。” 说着,孟想便故技重施,用脚去踩那两条阴阳鱼的鱼眼,这次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双死鱼眼竟与地面浑然一体,不为所动。 孟想一筹莫展,那老者又不合时宜地笑着打趣道:“年轻人,你若有心乞求老夫,可别客气吆,老夫今夜心绪尚佳,说不定还可指点你一二。” 孟想抬头仰望着石顶,转了几圈,也没弄清声音来自何方,便抬脚踢着石壁,气哼哼地念道:“何须你来冷嘲热讽,等我站在了你的面前,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好吧,年轻人,老夫暂且恭候着你,你若进得来,老夫自有酒肉伺候,咱们也来个把酒言欢,酣醉千年,你若进不来,哈哈哈,只须给老夫磕上三个响头,就算给老夫一个交代。”老者谐谑地笑着应道,似乎还伸了一个懒腰,接着便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哎,好吧,先容老夫美美地睡上一觉,等他胡子一大把,再来相会吧。” “想得美,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给谁俯首叩头哪。”孟想闻听老者的调笑,气不打一处来,仰头喊了一嗓子。 那位老者还真像是睡了过去,再没废话,只留下孟想困在石室内,擎着脑袋,打着转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也是毫无头绪。 转悠了良久,孟想突觉脑海里慧光一闪,眼前一亮,把目光落到了进门之处,脱口念道:“对呀,先天八卦图先定乾坤位,后以逆时针方向为起始点,将兑离震与巽坎艮交互排列,如此说来,我刚才是从乾位而入,那就应该紧跟着走进兑门才对呀。” 心中有了主张,孟想不想再瞎耽误工夫,几步便走到了兑门前,刚要去撞,心里不免又有些后悔,生怕自己判断失误,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迟疑稍许,孟想东瞅瞅西望望,感觉已无路可走,只有破釜沉舟,赌上一回,才能赢得战胜老者的机会。 念及到此,孟想这才鼓足了勇气,用肩头抵在石板上,猛力去顶,那道门应声而开。 门开了,既无毒烟来袭,也没有毒箭来射,看样子是走对了,还没等孟想轻松几许,却又大失所望。哪成想,门后的石室有如同出一辙,与刚才栖身之处简直是一模一样,好比从又走回了终点,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孟想气恼地双手抱头,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你给我出来,难道就不怕累死工匠吗,凭什么开凿这么多的墓室,让我在里面转来转去?” 无人应声,孟想百般无奈,心中暗道,也罢,今晚我就豁出去了,看谁笑到最后。 整理好心情,孟想接着又迈进离门,无须多问,情景正与他料想的一致,还是空荡荡的石室,只能接着走下去。 眼瞅着就要走到排在最后的坤门了,孟想的心情愈加地复杂起来,若是坤门再无老者的踪影,那他非得累死在这石墓之内。 胜败在此一举。当他满怀着期颐,怯怯地推开坤门,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哪有什么老者,门后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倩影,背对着孟想而立。而让孟想大惊失色的却是,那女子的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根羽箭,箭簇没入皮肉之内,箭杆周遭氤氲着铁褐色的血迹,在雪白的罗衫映衬下,显得格外抢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章 自讨苦头吃 孟想前往后山的那天傍晚,李桂花帮着他拾掇完毕,便拖着疲惫地身子,从卫生所回到家中,无精打采地嘱咐完老妈给孟想准备好晚间饭食,随后就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想打个盹,稍作休憩,待会再给孟想去送饭。 听着母亲在厨间煎炒烹炸,而李桂花却心事重重,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也没能合上双眸。 爱情使人卑微,更使人盲目。尽管李桂花多次从孟想的口中听到那个既让她羡慕,又令她心碎的名字,但她仍旧不知进退,一厢情愿地固守着心头的那份执念,乐此不疲地围着孟想打转转,恣意消磨着自己的青春韶华。 直到前几日,她趁着孟想出门解手之机,偷偷地翻看他的手机,总算见到了林妙夕的真面目,不禁有些自惭形秽,黯然神伤了好几天。 相册中的林妙夕明媚皓齿,超凡脱俗,妩媚婀娜,温婉娇柔,一袭长发,飘然而起,好似天仙临凡,西施再生,与人高马大的李桂花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云泥。 每每在脑海里呈现出那个未曾谋面的林妙夕,李桂花都有种万箭穿心的疼痛,尽管孟想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又似远在天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篱障,将他们俩隔成万水千山。 爱情总是把人折磨得憔神悴力,身心俱疲,李桂花满脑子全是孟想的影子,哪还有困意可循,只好翻身下床,坐在梳妆台旁,愣愣地发着呆。别看她平日里在村子里盛气凌人,骄横跋扈,可在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一个弱不禁风地小女人,柔肠百转,情意绵绵,只留给了她的心上人。 李桂花每天坐在卫生所的门口,虎视眈眈地审视着过往的行人,不惜败坏自家的名声,把村子里心怀非分之想的女人赶尽杀绝,丝毫不给孟想留有半点沾花惹草的空当。 可她看得住人,却看不住孟想的心。李桂花自然心知肚明,人家孟想的心里,一直驻守着那个叫做林妙夕的女孩,任凭李桂花对孟想体贴入微,一往情深,可他却总是摆出一副淡漠的面孔,对她不冷不热,客客气气,始终拒她于千里之外。 委屈的泪水,浸湿了双颊,李桂花愁眉紧锁,伸手抹去泪痕,抬眼望着窗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孟想啊孟想,我也有颗女儿心啊,我何尝不想在你面前小鸟依人,撒娇使性,可看不住村里的留守妇女,哪能保住你的清白呀。为了你,硬是把我逼成了女汉子,也不知你对我的野蛮举动做何感想?唉,我能感动天感动地,为啥就不能感动你哪,就算你是一块石头,也该让我给捂热了吧。” “饭好了,趁热给你的冤家送去吧。”母亲在门外吼了一声,打断了李桂花的自怨自艾。 李桂花赶忙收起纷乱地心绪,细致地补了补哭花的妆容,这才推门出来,将母亲装好饭食的餐盒,小心翼翼地放到帆布兜里,又趁着母亲不注意,从冰箱里掏出给父亲下酒的两只烧鸡,慌乱地塞进包中,背起就走。 哪知母亲转身瞧见了李桂花的小动作,没好气的挪揄着她:“真是姑娘大了不由娘啊,你个吃里扒外的败家子,他能吃得完吗?” “留给他晚上饿了吃,有啥吃不完的?”李桂花连头都没回,扔给母亲这句话,便急匆匆地走出院门,奔着卫生所而去。 母亲焉能不懂女儿的小心思,眼望着李桂花的背影,不住地摇着头,嘴里唠叨着:“你个缺心眼的傻孩子,人家是城里人,又是读书郎,哪是该你惦记的人呀,到头来,还不是都喂了白眼狼啊。” 李桂花背着热乎乎地餐饭,还没走到卫生所的门口,远远地就瞧见有个身穿红色短裙的女人,像一团火焰,在卫生所的窗前挪来挪去。 李桂花又往前走近几步,拿眼细瞧着那个背影,心里还在嘀咕着,西岳村哪来的这么时髦的女人,单是那件包臀裙,就够她开眼的了。 “真是他娘的防不胜防,无孔不入,趁着姑奶奶不注意,屁大的工夫,就有****贴了过去,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李桂花心急似火,嘴里念叨着,几步就飞奔到卫生所的门前,一把将那个红裙女人给薅了过来。 那人冷不防被李桂花猛力一扯,嘴里嗷地一声,拼力地挣开了李桂花的手掌,惊恐不安地后退几步。李桂花细瞅眼前的女人,却把她给弄愣了,来者竟是浓妆艳抹的牛莉莉。 “牛莉莉,你想干嘛?”李桂花杏目圆睁,拿眼瞪着牛莉莉撩人心魂的打扮,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牛莉莉赶忙往下扥了扥裙摆,又把双手捂在了胸前,不自然地扭动着两条光溜溜地大腿,张口结舌地左顾而言他:“俺,俺来找孟医生瞧,瞧病的。” “放你娘的臭屁,就你这身骚哄哄的装扮,还想糊弄姑奶奶不成?你说老实话,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勾人的?”李桂花双眼喷火,先把帆布兜放在了窗台上,又拉开了架势,准备教训牛莉莉一顿。 牛莉莉曾经吃过李桂花的亏,平时都躲着走,如今落到了她的手里,想逃又逃不掉,只好狠下心来,急赤白脸地辩解说:“俺男人没在家,可到日子了,这几天也没见红,生怕得了不好的病,就想着来找孟医生给瞧瞧,还让桂花给撞见了,你可别往歪处想呀。” “你他娘的骗鬼哪,就算你来瞧病,为啥不白天来,非要趁着姑奶奶我不在的时候,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还把满身的臭肉都显摆出来,看你就没安好心,想对孟医生来招美人计吧?”李桂花刚骂完这句话,却被自己给气乐了,“哈哈,我呸,你也算得上美人,清楚,那晚是我爹,还是别的男人?” “呜呜呜,俺还能记错了嘛,就是李村长啊,求你别打了,俺错了还不行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牛莉莉满嘴是血,嗓子眼拉着风箱,声泪俱下地回着话。 李桂花听她又提起他爹,更是怒不可遏,扭身转到了牛莉莉的脚边,双手握紧她的脚踝,猛地提溜起来,两根粗壮的臂膀左右较力,撕扯着牛莉莉的双腿,怒冲冲地叱问道:“你他娘的还敢胡说八道,重新告诉姑奶奶,那晚是不是我爹?” 牛莉莉这才醍醐灌顶,有点回过味来,连声叫嚷着:“不是啊,不是你爹,行了吧。” 李桂花气喘吁吁地扔掉牛莉莉的双腿,抬脚踩在她的胸前,厉声骂道:“你再说一遍,是不是我爹?” “不,不是你爹,只怪嫂子脑子笨,冤枉李村长了。”牛莉莉眼见着李桂花渐渐地泄了怒气,也学乖了,赶忙替李村长洗脱冤屈。 “牛莉莉,那你可记好了,我爹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是让我听到村里人风言风语,姑奶奶绝不放过你,听清了没有?”李桂花还算理智,既不想让他爹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愿让她的老娘整天价哭天抹泪,而在她的心底下,更不能让孟想得知李村长的所作所为,否则的话,她就距离孟想愈加地遥远了。 牛莉莉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满口应承着:“桂花放心吧,都是嫂子这张烂嘴胡咧咧,这事和李村长没关系,求求桂花了,把嫂子放了吧。” 天色渐晚,村边的景物模糊起来,李桂花猛然记起孟想还没吃晚饭,刚要让牛莉莉滚蛋,却听卫生所隔壁的村委会的门响了,随后从里走出一个人影,冲着这边问了一声:“谁在那里?” 李桂花定睛去瞅,原本以为是孟想饿了,出来寻她,谁知听着腔调,却是她的老爹。 牛莉莉趁隙爬起身来,顾不得去捡被李桂花扯坏的裙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幕当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四章 舍命寻情郎 其实李桂花早就对她爹的丑行有所耳闻,而且李村长还赢得了一个绰号,唤作公牛。当时李桂花听说后,不明所以,竟傻乎乎地去问包天地,公牛是个啥意思?记得包天地憋着一肚子坏水,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公牛除了力气大,能拉重载,剩下的活计,就是配种了。尽管李桂花自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顿时也羞红了脸,弄了个无地自容。 后来有关她爹的传言多了起来,李桂花吃不住劲了,又去问她母亲,她母亲倒是开明,说村里的大部分精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尽是老弱妇孺,而他爹正当壮年,又是一村之长,守着全村子的住家女人,必定管不住那些多事人的嘴巴,拿些闲话来编排他,实属正常,只须将这些流言蜚语当成耳旁风也就罢了,千万别跟着他们瞎起哄,乱了自家的阵脚。 如今李桂花亲耳从牛莉莉的嘴里听来,虽说打心眼里还是不肯相信,但也觉着凡事无风不起浪,如果他爹行得端坐得正,怎会被别人冠以公牛的头衔,而且又听牛莉莉说,他爹和她竟然是站着偷的,如此猥琐龌蹉地勾当,他爹也能做得出来,真为她的母亲感到不值,也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耻。 听到他爹在村委会门口问话,李桂花扳起面孔,也没理会她爹探寻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向了卫生所的门前。 “孟医生不在屋里,刚才看他往后山去了。”李村长自然知晓女儿是来给孟想送饭的,又怕她找不到孟想而着急上火,就好心提点了一句。 谁知李桂花竟一声不吭,也没搭理他爹,背起帆布兜,就朝着后山跑去。 自从孟想踏入西岳村的第一天起,李桂花就黏在了卫生所里,李村长对女儿的心意,早就洞若观火,作为她的父亲,怎能不替女儿揪着心。李村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对孟想的印象还不错,但总感到心里不踏实,觉着孟想不属于这方土地,早晚会离开西岳村,去大城市展翅高飞,并且也看得出来,女儿绝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孟想对她的万般殷勤,毫不领情,可为了照顾女儿的脸面,又不好说破,但在内心深处,却实实在在地为女儿担着心。故此,刚才孟想向他打听去后山的路,他原本想阻止他,以免被鬼魂缠身,枉送了他的性命,可念及到女儿的终身幸福,怕她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就欣然指给了他。 眼见着李桂花跑向了后山,李村长却不能坐视不管了,不由分说地撵了过去,拽着李桂花的胳臂,恨恨地骂道:“他疯,你也跟着疯,不想要命了?” “用你管。”李桂花翻着白眼,气哼哼地应着腔。 李村长还以为女儿惦记着孟想的安危,心急才慌不择言,口出悖语,也没在意,就拉扯着李桂花,往家中走去。 李桂花哪能扔下孟想不管,拼命地想挣脱他爹的挟持,谁知李村长那个公牛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别看李桂花身强力壮,但与他爹较量起来,只能算作小巫见大巫。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李桂花心知拗不过他爹,连忙换了口气:“行,我跟你回家,可你得先松开我,让我把晚饭给他留下吧?” 李村长也怕女儿使诈,便从李桂花的肩头抢过帆布兜,顺手挂在了卫生所的门边,随后拉起李桂花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往家中赶去。 进了院门,李村长把女儿推搡到屋里,返身把大门落了锁,又把钥匙揣进了兜里。 母亲觉着父女两人的神情不对头,似乎都赌着气,便笑模笑样地去问李桂花:“这是咋了,怎么都撅着嘴,冷着脸哪?” “问他。”李桂花洗了把手,刚要回房,却被母亲拽到了饭桌旁。 母亲又瞧着李村长发笑,李村长也僵硬地答道:“问她。” “好好好,俺谁也不问了,吃饭吧。”母亲乐呵呵地摆好饭菜,又给李村长烫热了一壶老酒,这才凑到饭桌前。 李村长把酒盅斟满,拿眼打量着满桌子的素菜,扭头去瞅冰箱,瓮声吩咐着老伴说:“把烧鸡拿出来,再不吃,就长毛了。” 老伴明知道那两只烧鸡被女儿送给了孟想,却不愿让女儿难堪,便坐着没动,只是不住地瞥着李桂花,探询着她的意思。 “烧鸡在卫生所的门上挂着哪,你想吃,就自己去取。”李桂花往嘴里木然地扒拉着米粒,头也没抬,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唉,算了,姑娘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李村长酸不溜秋地自语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李桂花草草地吃完了晚饭,回到房内,总觉着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孟想不听她的劝告,孤身爬上莲花峰,要是再遇到女鬼害命,那他可就有去无回了呀。 李桂花越想越怕,就思谋着如何从家中脱身,然后再一路去寻孟想的踪迹。 心里拿定了主意,李桂花悄悄地关了灯,听了听门外没有动静,这才轻手轻脚走到后窗前,缓缓地推开了,刚要越窗而逃,又停下了手脚。 李桂花双腿分开,骑在窗台上,心里却喜滋滋地琢磨着,今晚如果能与孟想在山中相遇,岂不是天赐的良机?试想一对孤男寡女,摸着黑,相互搀扶着,走在陡峭的山路上,跌跌撞撞,皮挨着皮,肉挨着肉,说不定啥都发生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那孟想可就逃不掉了呀。 想到这里,李桂花摸了摸自己的衣裤,心里暗道,不行,这身运动服太厚了,恐怕勾不起孟想的兴趣,还是学着牛莉莉,换身短点的裙装,才好成其美事。 心中有了小目标,李桂花便兴冲冲地跳回房中,又把灯拉开,翻箱倒柜地找起了裙衫。 不大工夫,床榻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李桂花左瞅瞅,右瞧瞧,拿起这件端详了良久,又拎起那套比量了半晌,选来选去,最终她把目光投向了墙角的衣柜处。 除了李桂花自己,连她母亲都不知道,衣橱里还藏着一身洁白的吊带超短裙。提起那套裙装的来历,还是李桂花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村里的富二代包天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尽管李桂花很是厌烦他整日里像条尾巴,跟在她的身后,摇头晃脑,卖乖讨好,大献殷勤,但对包天地馈赠的这件短裙,却是爱不释手,视若珍宝,平时又穿不出去,只能趁着家里没人,关起门,偷偷摸摸地拿出来,在屋子里穿戴齐整,转着圈子,自娱自乐。要是算起来,这套裙子已经压在箱子底下五年了,谁想到如今竟有了用武之地。 李桂花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满含欣喜地把运动服脱下来,还没等套上裙衣,忽听后窗的外面传进来一声惊叹声:“我的妈呀。” 李桂花赶忙捂着前胸,顺着声音抬头去瞅,这才猛然惊醒,刚才只顾着高兴,竟忘记了把窗帘拉好,使得满园的春光,乍泄于外,恨得她咬牙切齿,却也是于事无补,本想探出头去,大骂一通,可又怕被父母听见,耽搁了她的行程,只好怏怏作罢。 把窗帘拉齐,李桂花站在穿衣镜前,扭动着腰肢,暗自赞道,嗯,比起杨柳细腰的林妙夕,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单凭这两点,她就得甘拜下风,有啥怕的,哼。 找回了点自信,李桂花又抬起一条腿,屈伸了几下,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城里的男人不都羡慕大长腿嘛,我就不信孟想瞧见了,会不动心? 李桂花越瞅着自己的腰身,越是信心十足,起初的自卑感一扫而净,不由得又转过身去,背对着镜子,扭着脸,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后臀,更加地洋洋得意,低声自卖自夸着:“嘿,孟想,你来瞧瞧啊,是不是又大又圆,油光可鉴,蚊子都不敢站上去,一旦滑落在地,还不得摔个粉身碎骨呀?” 夸人就怕后面来个但是,当李桂花抓起腰间厚厚地赘肉,心头不免浮起一层阴霾,郁闷了许久,才自嘲着念道:“都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就这点画蛇添足之处,孟想呀,量你也不会总盯着人家的缺憾看吧?” 时间慢慢地过去,墙上的石英钟指向了八点整,李桂花不敢再兀自地臭美,赶忙把文胸系好,又扯起那件裙装往身子上套去,许是最近又长了些份量,任凭她努力了几个来回,耳听着开线的声响,也没能把衣裙捋顺妥当,愁得李桂花扔掉裙衩,枯坐在床边,暗自神伤了好一会。 眼瞧着那身好行头,穿又穿不上,不穿又舍不得,李桂花思来想去,忽然来了主张,连忙把文胸解开,抱着死马当活马来医的念头,再试了一回。这次还算幸运,虽说把她忙乎得满头大汗,好歹把身子弄了进去。 整理好裙摆,李桂花伸长手指,勾起了那件黑色的蕾花打底裤,刚要抬腿套弄进去,谁知她的心里又泛起了小波澜,嘻嘻,算了,今晚我就来个真空包装,也陪着孟想尝尝站着偷的滋味。 准备停当,李桂花悄声打开后窗,又觉着缺点啥,回头给自己喷了些香水,可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地不托底。等她跨过窗台,才突然拍着脑门,恍然大悟地暗道,哎呀,今晚就要和心爱的孟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怎能没酒哪?酒能助兴,也能乱性,要是带过去一瓶红酒,岂不是锦上添花,更有把握了吗? 李桂花越想越兴奋,赶忙又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去了厨房。可在橱柜里翻来翻去,却没有红酒可拿,只好把父亲珍藏多年的两瓶五粮液攥在手里,嘴角憋着坏笑,越窗而去。 摆脱了父亲的束缚,李桂花像脱了僵的野马,一路狂奔到卫生所的门前。屋里还是漆黑一片,又摸了摸门边,那个帆布兜还在,看样子孟想未曾回来过。 刚才还沉浸在亢奋之中的李桂花,扭头遥望着村后黑魆魆的山峦叠嶂,不免替孟想担忧起来,有心前去找寻,可想起老人们时常念叨的女鬼,不禁汗毛竖立,心惊肉跳,试着往前走几步,双腿竟像生了锈痕,竟然迈不动步履了。 是坐在门边傻等,还是豁出命来,登上后山,与孟想幽会,李桂花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掂量了许久,李桂花也没个准谱,每当她鼓足勇气,下定决心,但回头去瞧远处的莲花峰,就觉着毛骨悚然,周身发颤。想着想着,却感觉手里有些沉重,原来那两瓶白酒还握在掌中,李桂花立刻来了劲头。 听说酒壮怂人胆,李桂花也想尝试一番,紧跟着就手忙脚乱地旋开瓶盖,举起酒瓶子,往嘴里猛灌了几大口。 果不其然,猛烈地咳嗽几声过后,李桂花忽觉自己勇敢起来,浑身充满了力量和胆气,胸口处像燃烧着一团烈火,鼓舞着她的斗志。 酒劲风起云涌,李桂花毫不犹豫地摘下帆布兜,把酒装好,背在身后,便大踏步朝后山走去。 许是裙摆过紧,阻挡了李桂花前进的步伐,每走一步,都把腿上的肉勒得生疼。酒后的李桂花心潮澎湃,情绪激荡,也不再珍惜这套收藏多年的白裙子,俯身便顺着裙边,用力撕开了一道口子,嘴里哼着“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的曲调,满怀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地勇往直前,而胯下也瞬间风凉起来,伴随着她的歌声,呼呼作响。 来到山南脚前,李桂花驻足仰望着陡峭的山路,忽然瞧见有个亮点出现在半山腰处。李桂花大喜过望,看来形只影单的孟想还在山间盘亘,而且必是安然无恙,说不定正盼着她的到来,与她倾诉寂寞的衷肠,太好了,真是老天开眼呀,此时不去与他相会,更待何时? 李桂花心中泛滥着喜悦之情,刚想喊他几嗓子,但又怕惊吓着他,便强忍着海浪般的冲动,暂且忘却了恐惧与畏怯,只觉得脚下生风,信心百倍地朝着那点光亮,噔噔噔,爬了上去。 谁承想,孟想似乎有意戏弄她一般,她往前奔着,那缕微光也紧接着往山顶移去,走也走不近,赶也赶不上,难道这就是那首诗中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想起这首诗来,李桂花难免有些沮丧,便跌坐到林边,索性不再去撵他。 没过多时,李桂花眼望着峰巅处的那个亮点,忽然改变了位置,竟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往山下移动着。 “我去,他是不是走错路了呀?”李桂花脱口而出,连忙起身,追赶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五章 有心铸大错 等到李桂花气喘如牛地抵达山那个小医生,他有啥,听说还是被省城的大医院给轰出去的,后来才下放到咱们村的,这要是放在从前,他还不得天天挨批斗呀?”包天地早知李桂花刚才意乱情迷,认差了情郎,错送了暖怀,这才大意失荆州,但拿他与孟想相比,却从心底里不服输,便连珠炮似地为自己挣着脸面。 “他有学问,你有吗?”李桂花抬起泪眼,恶狠狠地瞪着包天地,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听闻李桂花提到了学问,包天地仰天大笑,又摇了摇脑袋,才幽幽地讪笑着说:“哼哼哼,学问有个屁用,你没看咱们班级里学习好的同学,小时候就知道吹牛逼,都说将来想当科学家,而我却要当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记得还被你们嘲笑得够呛,如今咋样了,学习好的那批人都在城里开出租车,见天地看人脸色行事,而哥哥我却把全村的耕地包了大半,挣到了金山银山,几辈子都花不完,要面子有面子,要人脉有人脉,就算你爹见了我,不也点头哈腰的吗?” “去你妈的,我爹是你长辈,凭啥对你卑躬屈膝的,都是你自鸣得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罢了。”不管自己的老爹犯过啥错,毕竟容不得外人来窝囊他,李桂花也不例外。 “好了,桂花,咱们不说这些了,还是谈点正事吧,虽说哥哥今晚应你所求,犯了无证驾驶的过错,但哥哥也算得上是个今天夜里发生的事,看你心中的小医生,还会正眼瞧你吗?” “你敢说出去,我就死给你看,有啥了不起的,再过二十年,还是我李桂花。”李桂花性子刚烈,听到包天地竟然拿这件事来威胁她,自然不肯就范。 “那好,你要敢死,哥哥就陪着你,过了二十年,你李桂花还是我包天地的老婆,看谁斗得过谁?”包天地与李桂花是一起骑着竹竿长大的光腚娃娃,从两小无猜相处到各怀心事,焉能不晓得她的臭脾气,心里亮堂着哪,心知此时绝不能软蛋,要不然,到手的鸭子,肯定要飞。 两人僵持不下,各自扭着脸,谁也不看谁,有如熬鹰那般,只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先吭声,服了软,才能论出个输赢。 “桂花,桂花,你在哪呀?”远处依稀传来几声喊叫。 李桂花侧耳倾听,似是父母的声音,连忙站起来,瞅着暗处的包天地骂道:“还不快滚,我爹妈来找我了,别让他们看到你。” 包天地却呵呵笑着说:“为啥不让他们看到我,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弄得那么生分?” 李桂花不想在父母面前露了怯,顺手把包天地的外衫扯掉,围在了自己的腰间,随后便朝着山顶爬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六章 邂逅墓中人 孟想推开那道坤门,让他大吃一惊,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心里禁不住地嘀咕着,之前听着与他对话的声音,饱经沧桑,定然是位年迈的老翁,而今他却以女貌相见,背后还弄了根利箭,射进皮肉里,不是女鬼惑人,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这一路走来,孟想全然是为了争强好胜,想与老者比个高低,争个输赢,临到开门前,孟想还不晓得惧怕为何物,等到亲眼见识了女鬼的身影,不得不让他心惊胆颤,张皇失措。 那根羽箭倒没什么,孟想在医院里见多了,早就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了。念起在省城医院的日子,孟想的胸中总是充满了自豪,虽然他是泌尿外科的主治医师,却被胸外科借去大半年,凭借着他练就的高超技艺,掌中的手术刀曾挽救过无数个重伤病患。别说这种普通的箭伤,单凭那次有个人,让钢筋戳穿了前胸和后背,就不知要比眼前的景象恐怖多少倍,但也被他施以妙手,起死回生了。而让他颇感意外的却是,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鬼魂的存在,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事到临头,孟想只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主动跑到了人家的门前,还欣欣然地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鬼魅就在眼前,孟想已无退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地琢磨着,横竖都是一个死,如果再缩手缩脚,畏葸不前,反倒让女鬼看低了自己,更加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何不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放手一搏,先以满腔的正气,大义凛然地呵斥她一顿,在气势上压倒她,如果还不管用,再拿出手术刀,吓唬她一通,或许能赢得一线生机。 心里有了些许的底气,孟想也不害怕了,不自觉地挺起腰板,朝着门里高声断喝:“呔,你是哪里来的鬼怪,还不速速俯首就擒,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有何手段,都使出来吧?” 谁知那鬼魅任凭孟想在后大呼小叫,竟然不为所动,仍然默立在门后,像一具僵尸那般,安如磐石,稳若泰山。 先下手为强。孟想在心头默念着,手里便攥紧手术刀,刚要集中全身之力,猛刺过去,就听室内又响起了那个老者的声音:“蕊儿,快让条路,让年轻人进来吧。” 再次听到那位老者吭声,孟想却乐了:“呵呵,你可真会演戏啊,一会扮作老爷子,一会又装成女子糊弄人,看你也不过是这点伎俩,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说着,孟想还不甘心,又举刀便刺,谁知那个女人却在瞬息间移形换位,飘忽而动,转眼之间,就避开了孟想的刀锋,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孟想这才定睛往石墓里瞧看,却发现这座石室宽敞阔绰,大约十步成圆,要比之前的那些开阔许多。堂中设有黑白阴阳鱼拼凑而成的石桌,周边摆着八个厚重地石墩,各自凿刻着八卦符号,冲着周遭的八扇石门,遥相呼应。而正对着坤门的墙前,放着一张青石镌雕的罗汉床,榻上端坐着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家,双目微闭,面带慈祥,一手倚在床上的方桌边,一手微曲在腹前,臂肘处随意搭着一柄雪白地拂尘,相貌清奇,仙风道骨,绝非百鬼众魅可比。 望着白衣胜雪的老者,孟想不由得肃然起敬,还以为令狐冲得遇了风清扬,连忙学着电视剧中的古代礼仪,躬身作个长揖,谦卑地道着歉意:“老人家,晚辈冒失,惊扰了您的清修,还望老人家宽宥为怀,莫要怪罪为好。” 静默稍许,那位老者缓缓地摇了摇头,抖了抖臂弯处的拂尘,轻声自语着:“命数自有天定,白驹过隙,转瞬千年,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啊。” “不知老人家是何方仙圣,还望告知晚辈该如何称呼,莫使晚辈失了礼法?”孟想听那老者口述天机,必是世外高人无疑,赶紧趋身向前,拱手相问。 “哈哈哈,老夫名唤扶摇子,你直呼便是,无须繁文缛节,搞得假模假式,你累老夫也累,何不抛却世俗杂念,坦诚相见?”扶摇子朗声大笑,倒显得超然物外,和善可亲,并没摆出高深莫测地臭架子。 孟想见老者和颜悦色,平易近人,说起话来,竟是一团和气,便也放宽了身心:“那好吧,请恕晚辈失礼,扶摇子,不知您老人家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哈哈哈,年轻人,你可真会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自己不服输,非要和老夫比试一番,而今却埋怨起老夫来,说什么是老夫把你诱到此处,岂有此理?”扶摇子面带微笑,却佯装发怒,双眸深邃地打量着孟想,又不肯道出实情。 孟想听着扶摇子有些蛮不讲理,但念及他一把年纪,看样子和他爷爷的岁数差不多,也无心和他狡辩,便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挨着那方小石桌,坐到了扶摇子的身旁。 扶摇子冲着他,微微地点着头:“嗯,果然是青年俊秀,一表人才,蕊儿,有客来访,还不快快奉上香茗。” 茶汤未到,而一缕幽香却扑鼻而来,孟想翕动着鼻翼,贪婪地吸着那抹淡淡地芬芳。 稍许过后,刚才堵门的那位女子,迈着碎步,手托茶盏,从离门而出,袅袅婷婷地向孟想走来。 孟想凝神细瞧,只见她云鬓高绾,秀颈颀长,风姿绰约,貌若天仙,臻首微垂,款款生香,一袭莹白似雪的袍袖,银装素裹,格外醒目,明明没有任何的装饰,却令孟想觉得华美至极。 孟想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位唤作蕊儿的姑娘,不禁暗自赞叹着,什么倾国倾城,什么沉鱼落雁,通通都沦为庸脂俗粉,不堪一提,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莫说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见到此等尤物,必会心旌摇曳,不能自持,就算是孤冷高傲的美女们,也会驻足喟叹,相形见拙。 “公子,请用茶。”蕊儿轻盈地将茶盏端到扶摇子和孟想之间的石桌上,又微启红唇,客气了一声,谁知就在孟想与她四目相对之际,蕊儿却似受了惊吓,手足无措地跌落了茶托,神情愕然地脱口叫道,“孟郎...” 孟想还以为蕊儿姑娘对他刚才的失态,有所误会,便微微笑着纠正说:“我叫孟想,但不孟浪,请姑娘莫要信口曲解,把我弄得不成人样啊。” 哪知蕊儿并不理会孟想的辩驳,而是从发髻间抽出一根碧绿的玉簪,递到孟想的眼前。孟想低头去瞧,只见那根发簪以玉做柄,晶莹剔透,顶端伏着一只翠色的青虫,双翅微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似是稍有动静,便要振羽而飞。 孟想茫然地摇着头,不知蕊儿何意,就听她又轻声念道:“青虫为簪,生死不渝,含污忍垢,苟活千年...” “啥意思?”孟想不知蕊儿姑娘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奇怪,便莫名其妙地扭头去瞅扶摇子。 扶摇子却面无表情,似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唉,造化弄人啊...” “孟郎,是你吗?你为何不识得此物了,难道你把蕊儿给忘却了吗?”蕊儿双眸流淌着秋水,含情脉脉地瞅着孟想,话语间浸满着期许之情。 扶摇子似乎看不下去了,扭脸朝着蕊儿温和地劝道:“花蕊夫人,老夫劝你别再沉湎于过往之事了,你也不仔细瞧看一番,眼前之人,音容笑貌虽与你的孟郎神似,可他却年轻好几许哇?” “花蕊夫人?呵呵,我记得后蜀后主孟昶有位妃子,也叫花蕊夫人,还是位女诗人哪,曾写过流传千古的《述国亡诗》,没想到蕊儿姑娘竟与她同呼一名,真是凑巧啊。”孟想心知蕊儿必定是认错了人,便笑着解嘲道。 蕊儿细细地端详着孟想,又倍感失落地摇着头,这才慢慢地收回了那枚玉簪,颔首低眉,凄然浅笑,喃喃而言:“许是妾身唐突了,请公子莫要怪罪。” 说罢,便扭过身去,神情落寞地消失在离门之内。 孟想拿眼盯着她身后的那根箭柄,不禁好奇的问着扶摇子:“老人家,她是你从山中降服的妖魅吗?” 扶摇子略显惊诧之色,随后才缓缓地问道:“孟公子,你为何如此发问?” “她若不是女鬼,为啥在后心之处,插着一根羽箭,而且依晚辈来看,这一箭,足以取了她的性命,而她却活得好好的,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哪?”孟想早就心存疑虑,看着蕊儿走进了门内,便把心中的疑团和盘托出。 扶摇子手持拂尘,晃了几晃,语气沉闷都答道:“不提也罢,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瞅着扶摇子讳莫如深,孟想也不好多问,又觉得腹中饥饿,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笑着打趣说:“老人家,记得您曾说过,晚辈要是赢了你,必定有好酒好肉相待,不知您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呀?” “哈哈哈,你若不提,老夫倒忘记了,蕊儿,还不拿出酒肉,让老夫与孟公子畅饮一番?”扶摇子听闻孟想索要吃喝,不由得面现赧色,赶忙去喊蕊儿,筹备酒宴。 可蕊儿在离门之内,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扶摇子不免有些心急,又高声唤着她:“蕊儿,快些呀,莫让孟公子等急了。” “希夷先生真会说笑,如今在这石室之内,除却松仁野果,哪来的酒肉可食,你这般叫叫嚷嚷,孟公子还以为蕊儿吝啬,不肯用珍馐美馔相待呢?”蕊儿听到扶摇子的喝叫,满含着怨气,在门里应着声。 扶摇子也不气恼,笑眯眯地又朝着离门嘱咐道:“蕊儿勿急,门外自会有人送来吃食,还不快些去取。” 蕊儿再不吭声,而是从离门快步走出来,转到了他们的身前,推开坤门,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出。 孟想抬眼去瞧蕊儿的背影,又侧脸去问扶摇子:“老人家,她这一去,还须转悠许久才可回来吧?” “呵呵呵,你从洞口处一路走来,费了不少周折吧?”扶摇子所问非所答,满脸得意地问着孟想。 “可不是嘛,差点把我给累死。”孟想叹口气,满含怨怼地回着扶摇子的问话,“我从乾门而入,又按照先天八卦的排列顺序,依次往返,最后才由坤门进来,非但费了不少事,还怕误入歧途,弄个死不瞑目啊。” 扶摇子听罢,嘴角泛着笑意,摇头晃脑地念道:“哈哈哈,世人皆都多痴愚,总是自寻烦恼事,孟公子既然从乾门而来,何必南辕北辙,计较颇多,直奔坤门便是了。” “老人家莫说风凉话,晚辈听着您恫疑虚喝,自然吓得够呛,生怕走错一步,掉入陷阱,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若非这般走来,还有何走法?”孟想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地赶来与扶摇子相会,却不料被他耻笑了一番,心头怎能平顺。 扶摇子抬手指着坤门,侃侃相问:“孟公子,你且细看,那坤门的符谶为何物?” “这算什么问题,坤六断呗。”孟想未假思索,信口而言。 “哈哈哈,既然晓得坤六断,不就是一条通道,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吗?你又何苦执念于心,非要吃尽苦头,在洞内转来转去,莫非是向老夫显摆你的才华?”扶摇子抚掌大笑,又用拂尘指着孟想,满脸尽显鄙夷之色。 孟想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嘿嘿,那倒也是,都怪晚辈多疑了。” 不大工夫,蕊儿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飘然若翔,从坤门轻声走出来。 “这,这不是李桂花的东西吗?”李桂花天天用它给他送饭,孟想不用细瞅,打眼一瞧,便知此物的来历。 扶摇子接过帆布包,从里面掏出几个餐盒和两只烧鸡,放在了石桌上,随后又从里面取出两瓶五粮液,眯着眼睛,打开瓶盖,凑近闻了闻,朗声赞道:“嗯,好酒哇。” “李桂花怎么来了,是不是还在洞口?”孟想无暇去看那两瓶水酒,心中暗自为李桂花着急,不知这黑灯瞎火的,她怎么爬上了后山,便焦急万分地询问着蕊儿姑娘。 没等蕊儿回话,扶摇子却闷声回道:“莫去管她了,此刻她正与旁人尤红殢翠,拨云撩雨,无须我等为她忧心,来来来,老夫先与孟公子畅饮三杯,哈哈哈。” 孟想不知扶摇子此言何意,连忙又问:“她真的没事?” “呵呵,定然无事,日后你便会知晓,皆是天意所为,孟公子别再为她所虑,还是速速收起心思,莫要胡思乱想,当下与老夫对饮,才是正事。”扶摇子急不可待地把茶水喝尽,又把白酒斟满,笑呵呵地端起茶盅,冲着孟想叫道。 瞧着扶摇子安之若素,孟想这才把李桂花放下心头,也学着他,把茶杯倒满酒,刚要与扶摇子碰杯,似是又想起什么,赶忙抓起一只烧鸡,送到了立在身旁的蕊儿手里,笑着说:“蕊儿姑娘,你也尝尝人间的烟火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七章 庐山真面目 见孟想递过来的浊物,蕊儿姑娘连忙掩住口鼻,推让道:“请孟公子莫要谦让,蕊儿平日里只吃素果,沾不得半点荤腥,这就回房休憩,有事唤妾身便是。” 说着,蕊儿姑娘扭身而去,回到了离门之内。 孟想原本就不胜酒力,却架不住扶摇子连哄带劝,三杯凉酒下肚,双目便迷离起来,醉眼朦胧地指着扶摇子:“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非仙即鬼,绝非肉体凡胎,试问当今的世间,哪还有普通人,甘愿隐居在这深山低谷之中,不问世事,哈哈哈,再者说了,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才能活到现在?” “呵呵呵,孟公子既然熟识先天八卦图制,必对它的出处了如指掌,难道就猜不出老夫是谁吗?”扶摇子也足足喝了三大杯,却面不改色,依旧浅浅地笑着,拍了拍孟想的肩头,附耳问道。 孟想艰难地睁开双眼,注视着扶摇子好一会,才猛然惊叫了一声:“你,你是伏羲大仙?” 扶摇子缓缓地摇着头:“非也,非也,老夫学道多年,却无缘得见伏羲大仙的风采,实乃是天大的憾事呀。” “那你该是那位李姓始祖的老聃圣君吧?”孟想听说没猜对,拿眼瞪着扶摇子,又胡诌八扯起来。 “还是不对,想那道祖老子羽化之时,老夫还未出世,如何与老夫扯上干系?”扶摇子摇着拂尘,再次否定了孟想的猜测。 孟想搜肠刮肚,实在没辙了,就嘻嘻笑着说:“罢了,罢了,我已然是黔驴技穷了,还是请老人家自己交代吧。” “那好,老夫问你,这先天八卦图出自何处?”扶摇子双目炯炯,紧盯着孟想,语气和蔼地问道。 孟想埋头寻思了稍许,突然像背书那般,吟诵了一番:“龙马始邓负图出於伏羲之代,在太古之前,今存已合之位,或疑之以陈其未合之数耶。於仲尼三陈九卦之义,探其旨所以知之,且龙图本合,则圣人不得见其象。所以天意先未合,而陈其象。圣人观象而明其用,是龙图者,天散而示之,伏羲合而用之,仲尼黜而形之。”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那老夫再来问你,这段话是何人所说?”只见扶摇子眸光闪亮,急切地追问道。 孟想猛然间开了灵窍,心中豁然开朗,如梦初醒,竟腾地站起身来,朝着扶摇子纳头便拜:“哎呀,晚辈失礼了,您就是陈抟老祖吧?” “哈哈哈,算你小子聪明。”扶摇子抚须笑道,又伸长手臂,将孟想扶起身来,继而长叹一声,“唉,也算你我有缘,今日得以在这莲花峰下的张超谷相逢,哈哈哈,从此以后,孟公子便是老夫的客人,来去自如,莫要再行虚礼喽。” 孟想摇着头,立起身,又觉着此事太过蹊跷,嘴里禁不住地唠叨着:“不对吧,陈抟老祖早在北宋端拱二年,就已经坐化归西,据说活了一百一十八岁,而今您却自称是陈图南老先生,莫非又在诓我不成?” 扶摇子不住地颔首赞许:“嗯,好小子,竟然晓得老夫姓陈名抟字图南,果然是下了真功夫,那老夫也不瞒你,若是当年老夫不对外宣称,已然仙逝在华山之中,那老夫这方石室,何时才可得以清静啊。” “那倒也是,不知有多少皇帝请您老人家出山啊,更别说那些达官显贵,不过,老人家,您真的活了一千多年?”扶摇子的这番说辞,有如天方夜谭,孟想只从神话中听到过,而今放在了眼前,如何肯轻易相信,便瞪起醉眼,将信将疑地问着他。 扶摇子面色从容,托起孟想的下巴,肃然回道:“老夫骗你何益?” 孟想见状,再不敢多嘴,又指着离门的洞口,低声问道:“那她是谁?” “呵呵,你不是已经晓得了嘛,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她便是花蕊夫人,蜀国君王孟昶的妃子。”扶摇子抬眼睥睨着孟想,存心要取笑他一番。 谁知孟想听罢,更是惊掉了下巴:“妈呀,果真是她?怪不得蕊儿姑娘相貌不凡,温婉优雅,原来是出自帝王之家啊,那她后心的箭伤又是咋回事?” “唉,巧在那羽飞箭,正中她的脏腑之间,推算起来,已有千年之久喽,老夫虽能保住她的性命,却不敢轻易下手,将深入腠理的箭簇给拔出来,若是万一有个不测,伤了她的心瓣,那不就适得其反了吗?”看来扶摇子也有心虚的时候,说起这话,竟然长吁短叹起来,兀自神伤了良久,才又开口,“唉,即便是老夫有心为她医治,蕊儿也未必肯依,这一箭,竟让她感念终生,不得解脱啊。” 孟想心中尚存疑点,还打算寻根究底,纠缠着扶摇子说:“那请老人家道明实情吧,是谁向她后背射了一箭?” 扶摇子听罢,半晌没开腔,而是面现苦楚的神色,手指微微地颤动着,似有难言之隐,不愿再次提及。 “好了,好了,我不问便是,万望老人家切莫伤怀。”孟想也非多事之人,眼见着扶摇子黯然失色,似是五内俱焚,肝肠寸断,连忙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那处箭伤,乃是花蕊夫人永远的痛处,不提也罢。”扶摇子还未从悲伤中缓过气来,淡淡地念叨一句,目光也跟着迷茫起来,像是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孟想思谋着再去询问一番,蕊儿姑娘为啥取下那枚青虫簪,给他来看,却不料扶摇子双目已闭,再无谈兴,憋得孟想满屋子溜达,却不好唤醒扶摇子,为他解疑答惑。 孟想在扶摇子身前走了几个来回,也不见他的动静,便有些乏味了,又百无聊赖地默立了稍许,才坐回了罗汉床,托起腮帮子,兀自盘算起来。先不管扶摇子的话是真是假,而他毕竟是个外科医生,如果从卫生所带些消毒药品,再弄几只麻醉药,帮着蕊儿姑娘取下箭头,应该不是难事?但他初来乍到,人家肯不肯相信他的手艺,还说不定哪。 孟想自顾自地在心里合计着,却不敢贸然去找蕊儿姑娘,若是人家一口否决,那他该多没面子啊。 扶摇子昏昏欲睡,蕊儿姑娘又避而不见,孟想不知是走是留,暗自思忖着该不该在这里过夜,可周遭环视了一遍,除了这张罗汉床,再无床榻可寻,又摸了摸铺地的石板,却是拔凉拔凉的,根本没法打地铺。 孟想犹豫再三,也没打定主意,只好斜靠在床边,打着盹。 恍惚间,忽听有人走近身前,翻动着茶盏,孟想微睁双目,却见蕊儿姑娘轻舞腰肢,纤指拂动,灵巧曼妙地往杯中续茶,看得孟想如痴如醉,如饮醪醴,不由得怦然心动。 “蕊儿姑娘,你可知我是作何营生的?”孟想此刻的心思,只想让蕊儿姑娘多留一会,免得又要枯坐在扶摇子身旁,瞅着他酣睡不醒,便想借着她身后的那支利箭,做起了文章。 蕊儿稍作一怔,莞尔笑了笑说:“听说你是个小郎中。” 孟想就烦别人喊他郎中,总觉着郎中像个江湖骗子,又不忍与眼前的美人动气,便认真地纠正道:“郎中是你们古时候的叫法,现在应该喊我为医生,医者仁心,救人生命,而我又是个外科医生,专门开刀疗伤,你可听得懂?” “那还不就是个郎中嘛,绕来绕去,皆是一般的意思,你想把人家给绕糊涂了吗?”蕊儿微扬着头,还以为孟想能道出什么玄机,结果听来听去,还是一个意思,便轻声取笑着他。 孟想拿眼瞪着冥顽不化的蕊儿,也不顾绅士的风度,又把手术刀掏出来,吧嗒一声摆到了桌面上,却着实把蕊儿吓了一跳。 “别怕,我只想让你好好瞧瞧,以便让你知晓,郎中和医生是两码事,”孟想也不愿惊吓到她,连忙笑着解释道,随后又把手术刀握在手里,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几下,“郎中学的是中医,只会望闻问切,开方子,抓草药,煮着喝,而我却是华西医科大学临床外科学的高材生,主修西医,博士毕业后,在实习期间,就被西京省人民医院泌尿外科破格录用了,只因我手术的刀法娴熟,技艺精湛,被誉为外科天才,这回你总该明白了吧?” 谁知蕊儿姑娘歪着头,耐着性子听孟想说完,竟满脸疑惑地回问道:“那个与董奉、张仲景并称为‘建安三神医’的华佗,也是位中医吧,不但擅长开刀取物,还会调制麻沸散,减轻病患的痛楚,被后世奉为外科圣手,不知与你说的可是一回事?” 孟想原本思谋着循循善诱,最后把话题落在她身后的那根箭上,哪成想却被蕊儿轻描淡写地摆了一道,愣是吃了个大憋,心中立刻阴云密布,谈兴索然,赶紧改变了路数,遮掩着自己的尴尬:“蕊儿姑娘,按说你要比我年长千把岁,怎么着,也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不知你用了何种驻颜之术,竟让青春逃不走呢?” “呵呵,那你得问希夷先生。”蕊儿笑面生辉,灿若桃花,扬起下巴颏,朝着睡梦中的扶摇子,努了努樱桃嘴。 “嗯,问老夫何事?”谁知扶摇子忽然双目圆睁,扭头瞅了瞅孟想和花蕊,随口问了一声。 孟想刚要开腔,却见蕊儿姑娘摆摆手,又摇摇头,就见扶摇子坐正腰身,合起双目,不一会,便响起了轻微的憨声。 “他在说梦话吧?”孟想用手指着扶摇子,轻声细语地问着蕊儿。 蕊儿轻捂着红唇,面带笑靥地点点头,愈加显得妩媚动人,荡人心魄。 说到此处,孟想实在是无话可找了,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由头,却听蕊儿姑娘开口来问:“孟公子,你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别提了,说起这些,全是眼泪呀,先让我再喝几口酒,驱驱郁结之气,才可听我慢慢道来。”孟想苦着脸,抓起半瓶残酒,送到嘴边,仰起脖子,便要倒进腹中。 蕊儿姑娘不知孟想何故脸色突变,又要把自己灌醉,赶忙把酒瓶子抢过来,柔声劝道:“这般饮酒,太过伤身,不如让妾身陪你慢饮慢啜,既有情趣,又无伤大雅。” 孟想痴痴地望着蕊儿,竟发觉她与林妙夕有点相像,不禁拍手叫道:“太好了,那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与蕊儿姑娘大醉一场,以解我连日来的相思之苦啊。” “孟公子真会说笑,妾身今日始见公子,哪来的相思之说啊?”蕊儿姑娘转身回到离门,稍许过后,一手捏着两只三脚鼎立的酒爵和一座圆腹的酒尊,一手拎着热气腾腾地陶壶,笑呵呵地挪揄着孟想。 “你不懂的,不说这些了,来,咱们喝酒吧。”孟想挥下手,说话间,抢过酒爵,便要往里倒酒。 蕊儿姑娘却吃吃地笑着说:“孟公子也太性急了些,我们蜀国饮酒,自有礼法可循,切莫乱了章法,且听妾身细说一番。” 孟想停住了动作,拿眼盯着蕊儿姑娘的纤纤细指,看她如何来摆弄这几样酒具。 蕊儿姑娘先把瓶中的酒水倒入酒尊,又用滚烫的热水把酒温好,这才将身前的那只酒爵斟满,随后便端起来,朝着孟想躬身而拜,接着伸出手指,点了些酒汤,往地上洒了几滴,而后又把酒爵凑近唇边,浅尝辄止,似是品尝着味道,最后才展开衣袖,挡住嘴脸,一饮而尽。 “这都有什么说道?”孟想哪知古人喝酒,还要这么啰嗦,便大惑不解地问着蕊儿。 蕊儿姑娘也不急,轻轻地放下酒爵,笑颜说道:“第一步要拜,表示敬意;第二步要祭,把酒倒出一点在地上,祭谢大地生养之德;第三步要啐,品尝一番美酒的滋味;最后一步是卒爵,方可满饮爵中之酒。” “太麻烦了,还不如无所顾忌地开怀畅饮,才能喝得痛快。”孟想听罢,却觉着古人太过迂腐,喝个酒,都弄得这般复杂。 蕊儿也不恼怒,轻笑几声,再不去管孟想怎样的喝法,她自己却恪守着陈规,慢条斯理地与孟想对饮了三杯。 刚才孟想已经和扶摇子喝光了一瓶酒,还没等清醒过来,又与蕊儿姑娘喝掉了大半瓶,如今已是烂醉如泥,就见他握住蕊儿的手,摇晃着脑袋,嘴里嘟囔着车轱辘话:“蕊儿姑娘,你知道吗,哥哥心里苦呀...” “何苦来哉,不知你后心的顽疾,可有发作?”孟想正逮住蕊儿姑娘,倾泻着酒意,却不料,身边的扶摇子,突然开了口,朗声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八章 酒后吐真言 听闻扶摇子猛地发问,孟想怔了一怔,心里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那与生俱来的隐疾,又摸了摸后心处,却发现并不像来时那么疼痛,莫不是被他偷偷地施了法术,把我的病患给治愈了? “不知孟公子哪里不舒坦?”蕊儿姑娘也跟着一愣,双眸凝视着孟想,关切地询问着。 初次相遇,还不到两个时辰,孟想可不愿与蕊儿姑娘谈论自己的病情,便手抚着胸口处,敷衍着她说:“这儿,心痛。” 说罢,孟想又把手术刀举起来,递到蕊儿姑娘的眼前:“你说说看,这是何物?” 蕊儿姑娘早就领略了这把刀的神采,从孟想打开这座石室的门板开始,便时常拿出来晃来晃去,还真不晓得是件何等珍贵的武器,便伸手接过来,拿眼仔细地瞧看着:“刃长寸许,单面锋芒,刀柄五寸有余,呈半弧形,可拆可卸,短兵相接尚可,若是遭遇重兵器,全无用处呀。” “烦请蕊儿姑娘莫要乱猜了,此乃是给人皮肉开刀的利器,并非什么搏杀的兵刃,也是我吃饭的家什,没有了它,我活着都没啥意义了。”孟想小心地从蕊儿姑娘的手中,把手术刀接了回来,在袖口处蹭了几蹭,又映着火光,摆弄了几下,这才开口反驳着她。 蕊儿姑娘似乎从没见识过给人开刀的场面,竟怀着好奇心,求着孟想:“孟公子,能否用这把刀展示一番,也好让妾身和希夷先生开开眼,你是如何开刀疗病的呀?” 孟想为难地握着手术刀,左右瞅瞅,却不知拿啥来试,刚要劝蕊儿姑娘莫要胡闹,却忽然灵机一动,忙对蕊儿姑娘喊道:“有了,你的后背恰巧有箭伤,不如让我帮你把那枚铁打的箭簇取出来,不正应了一箭双雕那句成语了吗?” 谁知蕊儿姑娘刚才还笑吟吟地与孟想开着玩笑,听到孟想这般说来,脸色突变,笑容骤冷,垂着头,扭身走向了离门。 孟想醉得不轻,脑袋有些发木,瞧着蕊儿姑娘遽然变脸,也不知那句话说错了,赶紧回头去瞅扶摇子,扶摇子紧跟着移开孟想递过来的目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若无其事地拨弄着拂尘。 “老祖啊,我的祖宗呀,你倒是告诉晚辈一声呀,她这是为何嘛,怎么一言不发地走掉了,好像还生气了呐?”孟想也不管扶摇子扭着脸,不愿搭理他,便使劲摇晃着他的手臂,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着扶摇子。 扶摇子面色悲戚,抚须冥想,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地喝道:“记得老夫曾告诉过你,那处箭伤是蕊儿姑娘的痛处,你说什么不好,非要去翻人家的旧账,她扭头走了,算你幸运,没给你几个耳光,算你捡着了。” “妈呀,可不是咋的,都怪晚辈贪杯,多喝了几口,差点惹下了祸事呀,该罚,该罚。”孟想双手揉搓着脸颊,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渐渐地想起了扶摇子的话,再也不敢惦记蕊儿姑娘身后的箭伤了。 孟想无心犯错,却不知如何弥补,只能求助于扶摇子了:“老祖宗,你给晚辈指条路,我该怎么办呀?是去给她道歉,还是装着糊涂啊?” “毋须多事,别看蕊儿姑娘是个女儿身,可她的心胸却能装着天下,你只要装着对她的那处箭伤浑然不知,刚才嘴里冒得皆是醉话便可。”扶摇子也不愿孟想难堪,便悉心给他出着主意,随后又指着他的心窝,笑着问,“你不妨与老夫说说,为何事而心痛啊?” “烦,真烦,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罢了,没想到事业还遭受了挫败,您老人家给晚辈评评理,我这心该不该痛?”孟想醉眼惺忪地瞪着扶摇子,满嘴无奈地叫嚷了一通。 “呵呵,年轻人,有何病痛,可否说与老夫来听听吗?”扶摇子神色镇定,倒也不像个爱扯八卦的人,哪成想却对孟想的疾患上了心。 孟想歪着头,寻思了少许,这才神秘兮兮地伏在扶摇子的肩头,把嘴巴凑近他的耳蜗,压低着嗓音,附耳相告:“晚辈只说给您一个人听,千万别外传呀,您知道吗,我有病,我们整个孟氏家族都有病,听说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凡是孟家诞下男婴,自打出生起,后心处就开始隐隐作痛,全都活不到而立之年,不满三十岁时,就开始在后背上长个大痈,最后便全身溃烂而死,您哪里晓得呀,晚辈就快过二十九岁的生日了,再不找到医治的良方,晚辈可能看不到明年的秋色了。” “嗯,那便对了。”扶摇子听罢,并不显得格外震惊,竟随随便便地秃噜出这么一句。 “对什么啊?老祖宗,您的意思是我该死,对吗?”孟想哪知扶摇子的心中所想,指着自己的鼻子,眯着醉眼,质问着他。 扶摇子手摇拂尘,笑着打趣道:“该不该死,皆为命数所定,你说了不算吧?” “晚辈明白,我乃是凡夫俗子,只有逆来顺受,听从命运捉弄的份,可您老人家就不同了,您是得道高人呀,轻轻松松地活了千把年,把我的顽疾治好,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当孟想得知眼前之人便是道法高深的陈抟老祖,自有私念在心头作祟,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让扶摇子为他瞧瞧病,说不定机缘所至,化腐朽为神奇哪,便趁着此等好时机,将了他一军。 扶摇子哈哈大笑,斜眼瞧着孟想:“你小子倒是个机灵鬼,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专等着老夫开口,好为你诊病呀?” 别看孟想醉得不轻,但涉及到性命攸关的大事,却不敢糊涂,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襟,朝着扶摇子恭身便拜:“有劳老祖成全。” “呵呵,你这病啊,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往下走走看,说不定还有希望呢?”扶摇子却卖起了关子,并没满口地应承。 这几句话,有如重锤擂鼓那般,字字敲打在孟想的心头,咚咚作响,震耳欲聋,尽管没赚到扶摇子的承诺,但也在他的眼前点亮了期待的曙光。 扶摇子明显感觉到孟想的变化,笑着反问道:“年轻人,心里觉着痛快了?” “还行吧,身体的问题解决了大半,可晚辈还有工作上的纠结,不知老祖宗想听吗?”孟想深知高手过招,点到为止,绝不可翻来覆去地唠叨个没完,便适可而止,不再和扶摇子去探究病痛的事,而是又要提起了他的职场沉浮。 扶摇子似乎并不厌烦孟想喋喋不休,应是还算有些兴致,只听他随口念道了一句:“但说无妨,老夫听着便是了。” “那好,晚辈问您,是维护老百姓的利益重要,还是为医院赚钱重要?”孟想醉卧在罗汉床上,努力地坐直了身子,问完这句话,便直勾勾地盯着扶摇子,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没等扶摇子开腔,却听蕊儿姑娘在离门里接茬笑道:“呵呵,孟子曾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换而言之,失掉了天下民心,国将不国,主将不主,贪图那些财物又有何用?” 听闻蕊儿姑娘一番说辞,孟想突觉眼前豁然开朗,茅塞顿开,郁结在胸的那团乱麻顷刻间舒展开来,不禁冲着离门,高声赞道:“蕊儿姑娘果然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胸襟开阔,胆识过人,深明大义,忧国忧民的女诗人啊,深知黎民之苦,百姓之难处,那我便是做对了,哪怕是被医院的领导整治,也算是衾影无惭,问心无愧了,哈哈哈。” “看吧,老夫就说嘛,蕊儿不会与你分斤掰两,计较锱铢的,她那个脾性啊,来得快,走得也急,老夫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早就摸透了她的秉性,哈哈哈。”扶摇子暂且不想与他们掺和谈论的话题,便在旁打起了哈哈。 谈及苍生社稷,蕊儿姑娘似乎是坐不住了,急匆匆地从离门而出,几步走到孟想的身前,面带愠怒地问道:“何为医院,何为领导,既然你替百姓做事,却要被你口中的领导惩治,那他不就是昏君了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万事万物,皆为天道使然,老夫劝孟公子莫要耿耿于怀,固守本心便是了。”扶摇子大致听出些端倪来,也未深究孟想遭到了何等不公,便以老子的经句,开导着他。 孟想何尝不知顺其自然的道理,可心中却总是憋着一股恶气,不吐不快:“医院相当于古时的医馆,领导好比过去的上司,只因我在给患者做手术时,不肯用进口的球囊扩张器,就挨了科室主任的一顿臭骂,我焉能服气,就去找我们的院长理论,哪成想他们两个竟然穿一条裤子,全然是一个鼻孔出气,都磨磨唧唧地埋怨我心肠太软,不肯让患者多花钱,非但坏了医院里的规矩,也给单位造成了损失,还指着我的鼻子说,不能给医院创造效益的医生,再有能耐也不称职,但晚辈依旧我行我素,固守自己的原则,绝不对病人吃干榨净,后来就被他们给贬到了西岳村,当了个村卫生所的小医生。哦,对了,进口的意思,就是外国生产的,价格非常昂贵,得让患者花上7000多块哪,而国产的就很便宜了,不到一半的价钱,球囊扩张器便是以微创手术的方式,从尿道口插入患者的体内,扩充输尿管狭窄的区域,以便使尿液通畅。” 扶摇子和蕊儿姑娘脸色迷茫地听了个大概,虽说似懂非懂,但也略知了其中之意,就见蕊儿姑娘粉面怒红,帮着孟想仗义执言:“你们那些个什么领导也太过分了,眼中只认钱财,不悯苍生之苦,想当初,蜀国的百姓若是糟了天灾或是遇到荒年,就连我们后宫的妃子们,皆须心甘情愿地紧衣缩食,变卖首饰,用来赈济饥民,以保国泰民安,难不成千年之后,人心不古,沦为牲畜了吗?” “蕊儿姑娘说的是呀,我也很郁闷,都不知去哪说理去?”孟想把憋在心里的话,倾泻而出,心里倒是痛快了,却也知说了也白说,总不能让扶摇子施展法术,取了科室主任和院长的性命吧,再者说来,心怀邪念之人,层出不穷,有如开锣的戏园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哪能杀得完呀。 哪知蕊儿姑娘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烈女子,扯起孟想的衣襟,就要往外走:“妾身就不信了,不知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请孟公子随妾身前去,找那个领导给你评评理。” 扶摇子赶忙伸出拂尘,挡住了蕊儿姑娘的去路:“哎哎哎,蕊儿别胡闹,俗世间的琐事,非是我等所能管的,还不沉心静气,好生劝导孟公子一番。” 蕊儿姑娘稍微一愣,旋而讪笑着念道:“也罢,妾身早已非世中之人,却不知以何身份,去帮孟公子据理力争呀。” “事已至此,我也认栽了,谁让我死性不改,不愿与他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就算他们良心未泯,再把我请回去,我仍旧还是那副德行,绝不会假意奉承,委曲求全,助纣为虐,坑害百姓,哪怕是在这座小山村里,虚度年华,了此残生,也无怨无悔,哼。”听闻蕊儿姑娘都替他打抱不平,孟想的心中突增豪气,慷慨激昂地大声喊道。 “呵呵,英雄已无用武之地,你可甘心?”扶摇子把手搭在了孟想的肩头,语调略显戏谑地问道。 孟想倏地抓起手术刀,在眼前晃了晃,毅然决然地叫道:“这把刀,在我的手里,只会用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沦为他们赚钱的工具,我孟想再也不会成为他们贪财攫利的提线木偶,老人家若是不信,今日晚辈便以此明志。”说着,孟想借着酒劲,握紧手术刀,往自己的手掌处,猛地一扎,顿时鲜血如注,顺着手臂,淌了下来。 孟想此举,惊得蕊儿姑娘呆若木鸡,缓了稍许,才紧握着孟想的手掌,有些心疼地埋怨着他:“你为何如此发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焉能随意糟蹋,你且等妾身去取金创药,为你涂抹一番。” 蕊儿姑娘急匆匆地回到离门里,须臾间又返身过来,手里多了个的小葫芦,疾步走到孟想的身前,托起他的手掌,便神情专注地往伤口处撒着药粉。 血止住了,蕊儿姑娘又从袖口里扯出一块方帕,为孟想擦抹着血迹。 “年轻人,何故如此哇,以老夫的眼力,难道还能看错你吗?”扶摇子瞧着蕊儿姑娘紧张兮兮地为孟想包扎着伤口,在旁摇头苦笑,不无惋惜的念叨着,又盯着蕊儿姑娘问道,“蕊儿,你可愿为他出头?” 蕊儿姑娘听闻扶摇子发话了,急忙抬头恳求着:“孟公子为民请命,却惨遭奸人算计,妾身平生嫉恶如仇,焉能坐视不理,只要希夷先生有何主张,尽管道来,哪怕是让妾身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嘿嘿嘿,老夫乃是问道修禅之人,擅取他人性命,确是万万不可,但激浊扬清,惩恶扬善,却是道家的本分,那就让他们吃点苦头吧。”扶摇子似笑非笑,扭头望着坤门,语气沉缓地冲口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九章 可怜父母心 李桂花听到爹妈的喊叫声,撇下了让她恶心到极点的包天地,独自往山得对呀,李村长要是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他给开了苞,还不提着柴刀,杀上门来啊,到那时再弄得不可收拾,别说想娶她的闺女,说不定还把他自己弄得臭名远扬,人人喊打。 权衡了几番,包天地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赶紧找了处突兀地岩石,藏了起来。 就当包天地紧贴着石壁,探出头来,却听李桂花在低声喊着他:“你过来。” 包天地还以为李桂花临时改变了主意,这就把他引荐给她的父母,不禁心花怒放,欢天喜地的赶了过去,牵住李桂花的手,嬉皮笑脸地问道:“咋了,这就让哥哥去见岳父老泰山呀。” 李桂花连忙甩开了包天地的手,从他的裤兜里翻出手机,嘴里自语着:“真倒霉,刚才被你个王八蛋给骗了,吓得我把手机也掉进了山崖。” 说着,李桂花拨通了孟想的电话,哪知孟想却关掉了手机。 李桂花失望地把手机还给了包天地,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地肩头,没好气地吩咐着:“帮我把吊带给系上,免得让我爹生疑。” 包天地自然是乐得效劳,忙不迭地找到那两根断掉的布带头,笨手笨脚地打个死结,又不失时机地抓了一把李桂花前胸,嘴里还发出咂咂的声响,气得李桂花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开口骂了句臭流氓,紧接着挥起手臂,猛地给了包天地一巴掌,却打在了他的脖颈间。 包天地双脚瞪在斜坡上,本来就没站稳,哪曾料到李桂花霎那间翻了脸,冷不丁挨了她的一记重击,矮胖的身子便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只听啊地一声,便滚落到山谷之内。 李桂花厌恶地盯着包天地跌下去的方向,却没有出手相救的念头,而是鄙夷地哼了一声,暗暗地在心里咒骂着:“活该,你他娘的也尝尝摔下去的滋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要不要你那张狗脸了?” “桂花,是你吗?”一道光柱照射过来,李桂花听出是他娘的声音,连忙转身应了一嗓子。 别看李村长平时对李桂花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瞧不上,可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听出是自己女儿的回应,扔下老伴,也顾不得天黑路险,毛毛愣愣地朝着李桂花应声的地方跑来,要不是李桂花长得结实,身体强壮,拦了他爹一下,估摸着李村长也会步包天地的后尘。 李村长站稳了脚步,抱紧李桂花,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娃儿,你没事就好,爹和你娘都吓死了,还以为你早没命了哪。” 顷刻间,她娘也紧挪着双腿,赶了过来,搂着他们父女俩,悲喜交集地抽泣着:“闺女是爹娘的心头肉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活个什么劲吆。” 李桂花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老爹竟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在她的印象里,李村长永远是背着双手,气势凛然,不怒自威,端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在村前村后溜溜达达,居高临下,双目如炬,遇见旁人,一不二,无须拿谎话糊弄人,这事只能落在了他娘的头上。 李桂花一听就急了,转身就要往后山跑,却被李村长死死地抱住,他娘也弯下腰,双手攥住她的双脚,让她动弹不得。 村委会的更夫听到了动静,也左顾右盼地凑了过来,见是村长的一家子,也不好多嘴,刚要扭头往回走,却让李村长给喊住了:“快来,帮我把她给弄回家。” 李桂花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三个人使出的蛮力,折腾了许久,才束手就擒,但又和他爹谈起了条件:“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不和你们撕巴了,我回家可以,但天亮以后,你必须召集全村的老少爷们,把孟医生给找回来。” “好好好,只要你不作了,爹啥都答应你,这还不行吗?”李村长累得精疲力尽,用手搀扶着老伴,有气无力地答应了李桂花。 李桂花刚要跟着爹娘回家,可心里还是暗存着一丝侥幸,要过李村长的手机,又给孟想拨了过去,谁知还是传来女客服甜甜地声音。 李桂花倍感失落地把手机还给她爹,失魂落魄地咕囔着:“走吧,回家。” 进了门,打开灯,她娘这才瞧见了闺女的这身惨状,衣衫不整也倒罢了,哪成想胳膊腿满是划痕,深浅不一,前胸与后背都被蹭出了血,那件围裹在腰间的衣衫,成了血染的风采,看得她娘泪流满面,忙帮她擦去血迹,又翻出消毒水,为她涂抹着。 李桂花神情漠然地任由她娘摆弄着手脚,心里却为孟想捏着一把汗,不知他是否脱险,会不会正走在回来的路上? 等到李桂花穿戴齐整,李村长才推门走进来,拎起扔在地上的那件血衣,抖了几抖,开口问道:“这衣服是孟想的?” “不知道,路上捡得,我哪知道是谁扔的?”听到他爹发问,李桂花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随后便故作轻松地信口应付了一句。 李村长却不肯罢休,又把血衣铺展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遭,心里纳着闷,嘴里不禁念叨着:“嘿,这家伙,料子还不错,款式也很潮,里面也很新呀,不知是哪个时髦的年轻人这么败家,怎么说扔就给扔了呢?” 李村长摇头晃脑地喟叹着,又伸手去摸那件上衣的口袋,竟从兜里掏出一沓名片,随手捻出一张,凑近灯下去瞧,开口念道:“中国西岳地产总集团总裁包喜财。”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包天地,承包村里的几亩耕地,就找不到北了,还印了名片,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总裁,他以为自己是******哪?”李村长读罢,觉着倍感好笑,却又猛地一惊,扭头去问李桂花,“你见到包天地了?” “没,没看见,衣服在树枝上挂着,我随手拿来的,谁知道是他的呀?”李桂花不想在父母面前再提起包天地的名字,赶紧拿话搪塞着。 李村长又把那件上衣拽起来,还是有些好奇:“这就怪了,他去后山干嘛,难道也是去找孟想的?” 听到李村长提到包天地,李桂花她娘在旁开腔了:“要说起包天地这小子,自从手里有了俩钱,身子骨是有些轻,整日里咋咋呼呼,胡吹海侃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话又说回来,这小子心眼还不坏,没听他做过啥过分的事,再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对咱们的桂花也热络,那两只烧鸡还是他送来的呢,我看呀,桂花跟着他,管保吃喝不愁,这辈子算是享福了,如今这个世道,像他这样靠谱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李村长也早就看好了包天地,恨不得马上就把闺女塞给他,赶紧给老伴帮着腔:“谁说不是呀,人家有钱有势,又通着天,和咱们的书记镇长称兄道弟,搂脖抱腰,天天腻在一起喝酒打牌,就算我这个村长,时不时地也得和他说几句小话,拉拉关系,凑凑近乎,咱们闺女要是嫁给他,我不也跟着成了镇领导的老岳父了吗?” “你说的这叫啥话,还成了镇领导的老岳父,你想让咱们桂花人尽可夫吗?”听着李村长信口胡咧咧,她娘不乐意了,出声埋怨着他。 李村长自知失言,赶忙补救道:“哎呀,说走嘴了,我的意思是说,包天地要是成了咱们家的女婿,那他的狐朋狗友们不也都是我的晚辈吗?” “谁爱嫁就嫁,反正我烦他。”李桂花白了他爹一眼,气哼哼地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章 恶向胆边生 李桂花整夜都没合眼,双眸直愣愣地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一心巴望着天赶紧亮吧。 黎明时分,一缕微光透过厚厚地窗帘缝隙,钻进了房中,李桂花侧耳倾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忽然传来一声门响,便急忙爬下了床,开门去瞧,就见父亲出了院门,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李桂花那颗悬了整夜的心,这才有了着落,只觉得又困又累,随后就迷迷瞪瞪地重新上床,侧过身去,酣睡起来。 昏昏噩噩地睡到中午,李桂花猛地从梦中惊醒,晃了晃脑袋,又猛地意识到睡过头了,连鞋都没顾得穿,急火火地跑到了对面的屋中,见她娘正在纳着鞋底,连忙问道:“娘,孟想回来了吗?” “娘都没出过门,哪里晓得哇。”她娘头都没抬,握着那根粗针,正用力扎着鞋底。 李桂花刚想转身去找他爹,但瞧着她娘吃力的样子,便停下了脚步,心疼地劝道:“娘,现在买双鞋才几十元钱,你这年纪,也该老眼昏花了,何苦劳神费力的自己做鞋穿,再把自己给累着,哪多哪少,娘还算不开这个账吗?” “唉,你爹穿了一辈子娘做的鞋,习惯了,从外面买的鞋,他穿不惯吆。”她娘叹口气,低着头,又忙乎起来。 李桂花无心多劝,也没梳妆打扮,裹着睡衣,披头散发地就往卫生所跑去。 远远地望见卫生所的门关着,李桂花心凉了半截,又赶紧闯进了村委会,却没瞧见李村长的影子,只见更夫躲在里屋,悠然自得地听着广播里放着的评书,气得她几步冲到他的身前,抓起半导体就要往地上摔去。 更夫吓得脸都变绿了,连忙起身拦着她问:“哎吆,我的姑奶奶呀,你这是为嘛呀?” “我爹哪?”李桂花把半导体扔给了他,急切地问道。 “大清早就到镇上开会去了,约莫也快散会了吧。”更夫不知李桂花心之所急,就照着李村长的交代,慢吞吞地回了一声。 李桂花心急似火,心里暗道,她爹又把她给骗了,但又不死心地问道:“我爹派人去找孟想了吗?” “呵呵,你爹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哪...”没等更夫啰嗦完,李桂花扭身奔向了广播室。 还没等更夫反应过来,李桂花手忙脚乱地打开扩音器,对着话筒嚷嚷开了:“全村的男女老少请注意了,咱们村的孟医生昨晚去了后山,到现在也没回来,请大家速到村委会门前集合,咱们一起去后山找找,拜托了。” 李桂花叨叨完,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盯着窗外,等着村民们的到来,可过了二十多分钟,也没看到半个影子。李桂花哪曾想过,她天天搬把椅子,堵在卫生所门前,见到女人非打即骂,早就把全村人给得罪光了,谁还能多管闲事,去过问孟想的死活。 不见有人听她的招呼,李桂花恨得牙根发麻,抄起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喊叫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各家各户都来村委会门前集合,要是少来一家,看我不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哼。” 不大工夫,院子里便挤满了男女老少,李桂花心里骂道,真他娘的邪门了,好话好说,你们不听,非让我当母老虎,你们才肯乖乖地听支使,不是贱皮子,还能是些什么玩意? 李桂花威风凛凛地走出门去,站在旗杆下,冷冷地环视着懒懒散散地村民们,却没瞧见牛莉莉的身影,便抬高嗓门,大声问道:“牛莉莉哪去了?” “起早去镇上给孩子买药了,她把孩子放在了我家。”牛莉莉隔壁的翠花婶,仰起脖子,踮起脚,扯着哑嗓子,朝着李桂花回了一句。 李桂花再没多问,便挺直胸膛,声嘶力竭地喊道:“各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兄弟姐妹们,我爹去镇里开会了,我就替他做回主,咱们村的孟医生,为了给村民治病,去后山采草药,从昨天晚上就失去了联系,还望大家看在孟医生为咱们村瞧病的份上,随我去后山找找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西岳村可对不起他呀。” 李桂花话音刚落,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说现在都用上新农合了,吃药不花钱,还用着吃草药吗?还有人东张西望,四处盘问谁病了,干嘛要喝苦汤子,是不是染上了不好的病? “都别他娘的东拉西扯了,赶紧跟我走。”李桂花眼瞅着局面要乱,当机立断地挥起手臂,抢先往后山跑去,村民们稀稀拉拉,不情愿地跟在她的身后。 就在此时,李村长却从人群后面,赶了过来,冲着大家伙喊道:“都停下,听我指挥。” 来了主心骨,大家都朝着李村长围拢过来,再不理会李桂花的驱使。 李桂花听到他爹的喊叫声,心里堵着气,又往前疾走几步,回头一瞧,身后竟没有一个人,跟随着她而来,只好转身来到人群后,冲着人堆里的李村长高声叫道:“李村长,西岳村的医生下落不明,你难道不管了吗?” “这个臭丫头,不知被啥冲昏了头,连爹都不肯叫了,你不嫌害臊啊?”她爹头回听到女儿喊他李村长,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捡几句场面话,解解嘲。 李桂花哪里晓得,他爹昨晚也是烙了一夜的饼,在炕上辗转反侧,干闭着眼,可脑子里却装着包天地和孟想,反复权衡,来回估量,还是觉得把女儿嫁给包天地靠谱,不但自家的闺女不吃亏,就连他自己也能仗着包天地这棵大树,人缘混得风生水起,事业更是蓬勃兴旺。 敲定了包天地,李村长有如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孟想置于死地,也好让李桂花彻底对孟想死了这条心,胸中那个险恶的念头再次萌发,而且是愈演愈烈,恨不得亲手把孟想给推下深渊,让他永不再踏上西岳村的这块土地,免得让李桂花神魂颠倒,不知所以然,放着香饽饽不吃,非要去等烤红薯。 心里装着事,李村长便想方设法地拖延着时间,趁着女儿还没起床,天刚发白,就出门而去,躲到了村边的河套里,默默地抽了一上午的旱烟,给李桂花造成了拢人去寻孟想的假象,也好让她在家睡个回笼觉,补补身子。 听到李桂花在广播里扯着嗓子喊叫起来,李村长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以便及时阻止李桂花愚蠢的行动。 “李村长,人命关天,你是西岳村的领导,要是贻误了救人时间,你这个村长还想不想干了?”李桂花心明眼亮,瞅着他爹在那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去救孟想,便狗急跳墙了,口不择言地嚷了一句。 李村长包藏祸心,胸中本就发虚,而与他叫板的又是自家的闺女,实在不好当众发怒,便举起双臂,高声讲道:“诸位父老乡亲,听我说,凡是人口走失,人家派出所有明文规定,必须等上二十四个小时才给立案,这还不到晌午,大家也不用急。而孟医生究竟去了哪里,谁都说不好,我看他许是嫌咱们村太穷,当了逃兵也说不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让咱们村兴师动众,全都爬上那个闹鬼的后山,一旦谁被蛇咬了,谁被鬼抓了,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吆,还望大家别冲动,别传谣,各回各家,等通知就好。” 没有李村长,李桂花在西岳村也就算个屁,而且李村长的话句句在理,大家伙也没心思看他们爷俩上演的大水冲了龙王庙的闹剧,便都哩哩啦啦地散了开。 “大家先别走,孟想去了后山,就是李村长告诉我的,他不想去救孟医生,肯定没安好心,你们别被他骗了呀。”李桂花这回真是急了眼,竟然不管不顾地和自己的老爹撕破了面皮。 李村长被女儿这般抢白,面子有些搁不住了,随口骂道:“放屁,你个孽畜,竟对自己的父亲口出恶言,难道不怕遭天谴吗?就算孟医生向我打听过去往后山的路,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去了吧?” 村民们听着李村长的说辞,都纷纷摇着头,也不想招惹到他,三三两两地走远了。 李桂花眼瞅着大势已去,只好掀开底牌,道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李村长,实话告诉你吧,包天地昨晚在后山,跌进了悬崖,那可是咱们的村民,又是响当当的人物,救不救,你看着办吧。” 李村长闻听此言,立即想起了那件血衣,还有衣服兜里的那沓名片,不禁暗叫不好,连忙跑回广播室,又把村民给喊了回来。 李桂花抛出了包天地这个诱饵,终于让他爹有所行动,便张罗着要头前带路,却被李村长拉拉扯扯,弄进了村委会。 “你又想干啥,放着包天地不管,你扯着我做什么?”李桂花不明所以地鼓着眼睛,没好气地问着他爹。 “你跟爹说说,包天地是从哪掉下去的?”毕竟血浓于水,李村长可不想让女儿再次涉险,便打算把她留在村里,他亲自带人前去寻找包天地。 李桂花不知他爹何意,便瞪了李村长一眼,顺口回道:“就在你昨晚看到我的地方。” “唉,你误了大事呀,为什么不早说?”李村长拍着大腿,抱怨着李桂花说得太迟了。 李桂花却翻了翻眼珠子,不屑地骂道:“他活该倒霉,谁让他欺负我,还想占我的便宜,不摔死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哼。” 李村长再不敢贻误战机,扭头冲着门口,喊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村妇,吩咐她们把李桂花看牢了,别让她走出村委会的大门。 安顿好李桂花,李村长带领着全村的男人们,马不停蹄地往后山赶去。 李桂花被几个女人拽着胳臂扯着腿,动弹不得,只好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别只管包天地,还有孟医生哪,我昨晚亲眼看到了孟想,他就在后山啊...” 李村长早就走远了,哪还顾得上去听李桂花的恳求,就算听进耳朵里,也不会遂了她的心愿。 包天地可没李桂花那么幸运,昨晚挨了李桂花的一巴掌,随后便滚落到崖底,跌得体无完肤,当时就昏死了过去,还摔折了一条腿。等他晕晕乎乎地醒来,艰难地睁开双眼,却又瞧见前方飘动着一团白影,吓得他魂不附体,没等发出惊呼声,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直到天光大亮,包天地才缓过劲来,头脑里渐渐地有了意识,又静卧了许久,憋足了气力,挣扎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手机,想找人求救,却不料手机已被山石硌成了两截。 包天地叹口气,仰望着峭壁陡立的峰峦,只觉着头昏目眩,天旋地转,赶紧弯下腰来,轻抚着肿胀的断腿,心里叫苦不迭:“他奶奶的,这叫啥桃花运啊,简直赶上了生死劫,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老子的钱还没花完,要是就这么死了,还不得后悔三生三世啊。” 想到了钱,包天地哪能心甘情愿地死在荒山无人问,浑身立马充满了力量,便咬紧牙关,硬挺着腿疼,将身体靠在石壁前,双手攥紧着两棵粗壮的树根,使出吃奶的劲头,总算往上蠕动了一小截,可他两只细嫩地手掌也被树皮上的毛刺,扎得疼痛难忍,只好暂且作罢,再另想主意。 包天地脑瓜子灵光,也算是个聪明人,要不是当初不顾家里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承包了村里的土地,哪有他今天的辉煌资本。如今性命攸关,这点小事还真难不住他,眼珠还没转到半圈,顷刻间就来了主张。 只见包天地伸长着手臂,把解下来的裤腰带搭在了高处的树干上,然后扣严锁钮,双手拉紧,往下较力,身子又升高了尺许,喜得他咧嘴笑出声来:“嘿嘿,除了我包天地,谁还能想出这么完美地好点子,李桂花,你就等着吧,早晚被我收入囊中,做我的婆娘。” 包天地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歇歇停停地折腾到天过晌午,总算瞧见了那块让他落崖的山石,不由得喜出望外,心中充斥着绝处逢生的喜悦,连忙拽紧裤腰带,准备一鼓作气,争取最后的胜利。 就当包天地憋紫了脸庞,两手死死地薅着那根磨破了皮的腰带,把头拼命地往上探去之时,李村长也带着村民赶到了。 包天地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敢分神去瞧,只念着保命要紧,生怕稍一松劲,便又重蹈覆辙,再无生还的可能。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却听李村长高喝一声:“大侄子,你可不能寻短见呀。” 紧接着,一只大脚猛地踹了过来,可怜的包天地应声而落,不知是死是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无风不起浪 孟想多喝了几杯,心里憋闷太久的委屈与无奈,像火山喷发那般,一股脑地向扶摇子和蕊儿姑娘倾泻而出,酒劲也慢慢地上来了,不知不觉地在石室里睡了过去,恍惚间,蕊儿姑娘似是给他盖了一层薄毡,帮他抵御着酒后的肤寒。 不知过了多久,孟想懵懵懂懂地醒来,却发现蕊儿姑娘已不在身边,而扶摇子搬了个石凳,坐在罗汉床边,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看他睁开了双眼,便轻声劝慰着他说:“时辰尚早,无须起榻,老夫为你守夜护寝。” 孟想在扶摇子面前哪敢造次,赶紧从罗汉床上爬起身来,拱手致歉:“晚辈酒后失德,竟把老人家的寝卧给占了,还老人家恕罪啊。” “哪里的话,老夫年事已高,无觉可睡,看你睡得这般香甜,却让老夫钦羡不已啊。”扶摇子眸光祥和,慈爱地瞅着孟想,边开口赞叹着,边微微地摇了摇头。 孟想掏出手机,鼓捣了几下,却没摁亮屏幕,看样子是没电了,便抬头去问扶摇子:“老人家,应该天亮了吧?” “早着哪,丑时刚过,太阳还躲在被窝里睡懒觉呢。”扶摇子有心让孟想多睡一会,便缓缓地举起拂尘,抵在孟想的身侧,暗暗地用了些力。 孟想刚刚睡醒,头脑尚有些昏聩,刹那间算不出丑时过后是几点,赶忙掰着手指头,算计了一番,才晓得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便起身与扶摇子拱手告辞:“老人家,晚辈还要赶着回村,省得让村里人晓得晚辈夜不归宿,凭生事端,就不多叨扰了。” 扶摇子却伸手劝道:“年轻人,莫急嘛,老夫还有些琐事需要问你,你且稍安勿躁,待老夫问明详情,再走也不迟啊。” 孟想只好惶惑不解地坐下来,等着扶摇子发问。扶摇子稍作迟疑,沉思了片刻,才张口说道:“你把山外的风土人情和处世之道等事宜,详尽地与老夫叙述一遭,越详细越好,老夫急着要听。” 孟想还以为扶摇子有何要事相询,没成想竟然如此简单,就笑着把外面的世界介绍个通透。 扶摇子听罢,连声发出感慨:“嗨,未曾料到哇,老夫避世千年,如今的世间竟是这般模样,既有汽车,又有飞机,也无须飞鸽传书,只要拨个电话,便可通达万里之遥,确让老夫汗颜不止呀。” “可不是嘛,当今的时代,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已非古时可比,若是晚辈在乡村呆久了,也会适应不了城市里风驰电掣般的快节奏,何况老人家久居深山,不问世事,焉能晓得外面世界已然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了呢?”孟想见扶摇子心情有些沉重,便出言宽慰着他。 “好吧,那就有劳孟公子,替老夫办一桩事,”扶摇子说到此处,便拉出罗汉床下的抽屉,从里取出两锭银子,摆在了孟想的眼前,“你去给蕊儿姑娘淘换一身裙装,越适宜当下女子的装扮越好,老夫自有妙用。” 尽管孟想心中纳闷,却又不好深问,便笑着把扶摇子托着银子的手给挡了回去:“老人家有所不知呀,如今银子不管用了,得要人民币才行啊,一套裙子花不了几个钱,晚辈掏得起,何须您破费银两哪?” “老夫虽不晓得人民币为何物,但也知银子还能换些钱财,你且拿上,即便是放在这石室之内,也全无用处,还不如交给孟公子应个急哪。”扶摇子说着,便把银锭子塞进了孟想的衣兜。 孟想再没推辞,便躬身辞别扶摇子,推开了坤门,走出了依山而建的石墓。 天还没亮,山林中万籁俱静,黯淡无光,孟想急匆匆地按着原路往回赶,没走几步,脚下却被软绵绵地东西绊了一遭,差点摔个跟斗,也没敢拿眼细瞧,便攀岩而上,直奔峰顶。 孟想哪里晓得,包天地此刻正卧在谷底,昏迷不醒,还让他踩了一脚,他却浑然不知,心无旁骛地爬过了山峦,来到了村口。 天刚蒙蒙亮,西岳村盘踞在华山脚下,缠着几缕淡淡地薄雾,虚无缥缈,若有若无,孟想如临仙境,驻足观望,心头却念起了扶摇子的嘱托,便不敢怠慢,又转身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十几里路的脚程,对于朝气蓬勃的孟想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慢跑了不足一个小时,孟想已经望见了华东镇政府的大楼,披着一层金灿灿地朝阳,熠熠生辉。 孟想放慢脚步,放眼远望,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几位环卫工人,在打扫着坑洼不平地街衢,偶尔有几辆货车驶过,扬起了阵阵地尘土,时不时地把镇子笼罩在了灰霾之中。 来早了。孟想在心头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又无处可去,只好沿着街边,捡起了白色垃圾,引得那些环卫工人纷纷朝着他竖起大拇指,而他却羞赧地笑了笑,并不作声。 旭日从东方渐渐地露出半个笑脸,街面上骤然热闹起来,餐饮铺子支起了门帘,赶早市的乡亲们肩扛手提,相互打着招呼,次第摆好自家的货物,只等着早起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刚才还沉睡在梦中的集镇,便又苏醒了。 孟想信步闲逛着,找了爿早点摊位,吃了几根现炸的油条,喝了一碗豆浆,整个身体也跟着热乎起来。 一直捱到日上三竿,沿街的商场才陆陆续续地开门纳客,开始了一天的生意。孟想揣着两枚银锭子,走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一处加工金银的店铺,只好放弃了兑换,准备先去给蕊儿姑娘买身衣装。 孟想信步走进了几家女式服装专营店,却是一头雾水,既挑不好样式,又对蕊儿的身材模棱两可,愁得他蹲在街边,瞅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孟想也曾陪着林妙兮多次光顾购物广场,但大都是女友闪亮着双眸,在琳琅满目的服饰堆里,像挖宝那般,孜孜不倦地搜寻着猎物,一旦哪件性价比高的裳装,被她相中,剩下来的时光便是无尽无休地讨价还价,直到商家摆出了哭脸,死活不卖了才肯作罢。而孟想只须充当脚夫,跟在林妙兮的身后,手里领着她的战利品即可。 如今独自逛了几家商场,孟想不免有些发懵,没想到为女人买件遮体之物,竟然有这么难。 正在孟想踌躇不前之际,忽听有人和他打起了招呼:“哎,孟医生,真巧哎,你也来镇上了?” 孟想举头去瞧,竟是牛莉莉骑着一辆破旧的单车,一腿跨在车大梁上,一脚点着地,停在了他的身前,冲着他笑盈盈地问着话。 还真如牛莉莉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孟想突觉眼前发亮,连忙起身,凑到牛莉莉身边,低声恳求道:“嫂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还请嫂子帮我个忙。” “什么忙,看你愁眉苦脸的模样,是不是钱丢了?”牛莉莉说着,便翻起了口袋,想掏出几十元,给孟想救救急。 孟想赶紧摆着手说:“嫂子,你误会了,我有钱,我有钱,别翻了呀。” 牛莉莉瞧着孟想的神态,有些莫名其妙地又问:“那有啥事,需要嫂子帮忙,你尽管开口,只要嫂子能办到的,保证不含糊?” “嫂子,我想...”孟想窘着脸,刚想说给一个女人买身裙裳,又怕她误解了自己,便撒了个谎,“我想给我的女朋友买身夏天穿的裙子,可又不会选,你和她的身高体型差不多,能不能替我去商场里挑一套。” “哎吆,俺当是多大的事哪,这还不好办,你等着吧。”牛莉莉把自行车支好,东瞅瞅,西望望,选了家高档些的铺面,便要往里进。 孟想赶紧跟在她的身后,等着付钱。谁知牛莉莉突然又扭过头来,眼波流转地问着他:“孟医生,要是嫂子把这事给你办得妥妥当当,你咋谢俺呀?” “这个嘛...”孟想突闻牛莉莉索要谢礼,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牛莉莉紧跟着情意绵绵地提议道:“要不,你趁着天黑的时候,来俺家一趟,嫂子给你烙饼吃。” “那可不行,嫂子,咱们还是出去吧,我不买了。”孟想急红了脸,使劲摆着双手,边拉着牛莉莉往外走,边拒绝着她。 牛莉莉却没当回事,笑着解嘲说:“哎吆,孟医生,嫂子也不是老虎,至于把你吓成那样嘛,好了,俺知道你瞧不上俺,再说俺也斗不过那个李桂花,就算嫂子有这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俺看这样吧,你也给俺买身和你女朋友一模一样的,咋样?” “行,行,你说的算,想买啥,都依你。”孟想抹着满头的大汗,赶紧就坡下驴,满口应承着了牛莉莉的索求。 牛莉莉得到了孟想的允可,心里有了底气,又不怕花钱,便昂首挺胸地阔步迈进专卖店,先挑了身裙装,又选了套内衣裤,还试了一双鞋,经过一番艰苦卓绝地商讨,最后以买两套的筹码,把价钱压到了最低。牛莉莉拿眼瞄着售货员嘴角暗藏的微笑,似乎还不甘心,总怕买贵了,又让店家赠送了两只女式大墨镜。 孟想兜里的钱,被牛莉莉划拉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几枚硬币,在裤子里相互撞击得叮当响。钱花了,孟想倒也很满意,别看牛莉莉是个农村妇女,可买起衣装来,却是眼光独到,专往好的上盯,可谓是稳准狠,高精尖,不但穿在身上落落大方,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该漏的漏,该藏的藏,简直把女人百样玲珑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孟医生,这钱花得不冤吧?”牛莉莉手里拎着服装袋,满面春风地向孟想讨着好。 “不冤,不冤,还是嫂子有眼光,置办的也齐全,不知我女朋友见了,该多高兴哪?”孟想确是发自真心地感谢她,要是没有牛莉莉,他哪里晓得要给蕊儿姑娘买好文胸和底裤,还有那双软皮镶钻的高跟鞋。 两人走到大街上,牛莉莉让孟想等着她,便转身去了药店,也不知买了些啥药,走出药店的大门时,早把药品藏进了衣服兜里。 “走,嫂子骑车载着你,咱们回村。”牛莉莉喜气洋洋地邀请着孟想,孟想却怕闹出闲话,连忙退了几步,还摆出个请她先走的姿势。 牛莉莉自然明白孟想的心思,也怕被李桂花瞧见了,来找她的麻烦,再没强求,骑着那辆破车子,笑逐颜开地朝着西岳村方向,卖力地蹬着。 眼望着牛莉莉得意忘形的背影,孟想这才有些担忧起来,生怕牛莉莉嘴尖舌快,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酥油,回村就把他给卖了,便加快脚步,想在半路上拦住她,也好再对她耳提面命,道明成破利害,把她的嘴巴彻底给封严实了,免得弄个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哪成想,牛莉莉今天白赚了一身好行头,又近距离和心中的帅哥来个亲密接触,心情无比舒畅,双腿像是抹了油,竟春风得意马蹄疾地撒起欢来,任凭孟想在她身后紧赶慢赶,也没撵上她的自行车。 刚进村子,牛莉莉就看到一大帮妇女,陪伴在李桂花身旁,正往后山翘首以待,大家眼瞅着她把自行车停在了村边,也没人搭理她,心里不禁暗自嘀咕着,真是煞了风景,浪费了她的好情绪。 牛莉莉快蹬几圈,来到了众人的近前,谁知大家还是漠然如故,对她熟视无睹,爱理不理,气得她趾高气扬地把服装袋举过头顶,靠近明仁嫂子的眼前,使劲晃了晃,全然忘记了李桂花还在旁边,嘴里美滋滋地问着她:“你猜是谁给俺买的新衣服?” “得瑟什么呀,爱谁买的谁买的,这工夫,没时间搭理你。”明仁嫂子见不得牛莉莉的那个得意样,撇了下嘴,呛了她一句。 牛莉莉哪知大家伙正心急如焚地等着李村长把包天地给救回来,还以为自己没有存在感哪,就冲着明仁嫂子忘乎所以地嚷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是孟医生给买的,气不气死你呀?” 李桂花听她提到了孟想,这才扭身薅住了牛莉莉的衣襟,紧张兮兮地问道:“你见到了孟医生,他在哪里?” 就在此时,孟想也脚跟脚地到了,生怕牛莉莉再说出什么荒唐话,赶紧飞奔过来,接着牛莉莉的话茬应声而答:“我刚才去了趟镇上,是不是耽误给大家瞧病了?” 李桂花双眼喷着火焰,几步走到孟想的身前,扯着嗓门质问着他:“你给我说清楚,昨晚去哪了?” 孟想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转,却又不能实言相告,便又说了句谎话:“昨天我连夜去了华东镇呀,怎么了,你找过我?” “妈呀,你可坑死我了。”李桂花双手捂着脸,嘶吼了一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转身往家中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二章 针尖对麦芒 孟想应承了李村长交办的工作,就不得不完成,可又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是有些难办,便在卫生所里绞尽脑汁了半个上午,六神无主地盯着电脑笔记本屏幕,也没写出一个字来。 少了李桂花在外守门,卫生所冷不丁地安静下来,孟想竟有些淡淡地失落,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屋子里突然缺了个点什么,让他难以适应。 伸手去端水杯,里面却没装水,又去拎起暖水瓶,结果还是空的,孟想不禁暗自苦笑着念道,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李桂花在的时候,把他烦得够呛,恨不得让她赶紧滚蛋,再也不想看到她在眼前晃来晃去,如今李桂花去了镇上,却又在心头惦记着她,这到底是因为啥呢? 孟想心情烦躁,无心再去琢磨材料的事,扭头去瞧绿树成荫的窗外,却见牛莉莉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穿那天孟想给她买的新裙子,还戴着大墨镜,打着遮阳伞,畏首畏尾地往卫生所这边靠近。 许是牛莉莉没瞧见李桂花的影子,这才壮着胆子,谨小慎微地凑了过来,但又不确定李桂花是否身在卫生所里,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犹犹豫豫,踯躅不前。 孟想坐在房内,瞅着牛莉莉迟疑观望的神态,倍觉好笑,便打开窗户,向她摆摆手说:“嫂子,有事吗?” 牛莉莉正在疑神疑鬼地窥探着屋里的动静,猛地听到孟想发问,竟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收起旱伞,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等她迅速扭过身子,却没李桂花的呐喊声,便又惊魂未定地转过脸,抬手朝着孟想指了指,又摇了摇头。 “嫂子如果瞧病,就进来吧,桂花去镇上了,没在卫生所。”孟想哪知牛莉莉被李桂花吓破了胆,还以为她小题大做,故意摆出这么夸张的姿态,以博得他的同情。 牛莉莉听说李桂花不在卫生所,似是松了一口气,赶忙扭起了腰肢,大摇大摆地拉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把牛莉莉迎进门来,孟想拿眼打量着她的这身裙装,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天回村的窘状,原打算责怪她一番,也是给她提个醒,别总拿个人的私事出去张扬,免得多生事端,闹出不必要的笑话来,可转念又想,牛莉莉身在农村,散漫惯了,就算对她语重心长,谆谆教导,也保不齐她转眼就忘了,念及到此,也就作罢了,便笑着问道:“瞧着嫂子容光焕发,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呀?” “唉,别提了,嫂子有桩闹心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呀?”牛莉莉却哭丧着脸,嘴里叨叨着,没精打采地坐到了孟想的对面。 孟想吃一堑长一智,生怕牛莉莉又来胡闹,赶紧劝着牛莉莉:“嫂子,有病只管瞧病,但你的家务事,我可没兴趣听啊。” “你别怕,嫂子这回还真的遇到难处了,不找你问问,心里不托底呀。”牛莉莉愁云满面,把手中的遮阳伞扔到了桌边,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地念叨着。 瞅着牛莉莉垂头丧气的模样,确不像要来滋惹是非,孟想这才放松了警惕,心情略有松弛地笑着说:“嫂子,有病不怕,但不能讳疾忌医,有啥症状,请嫂子尽快开口吧。” 孟想打开问诊病志,便要开始做记录,谁知牛莉莉见了,连忙摆着手说:“孟医生,不要记,俺随口问问,可要替俺保密呀。” “好好好,我不记了,你说吧。”孟想赶紧把笔放下,瞅着牛莉莉,又温和地说道。 牛莉莉左顾右盼,又起身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吭哧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孟医生,你说女人不来例假,肯定是怀孕了呗?” “那可不好说,或许是内分泌失调造成的,也可能是妇科炎症所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肿瘤在作怪,诱发的原因多种多样,不能一言而蔽之,还请嫂子到县城的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就能得到确切的结果。”孟想曾听牛莉莉提起过,她丈夫在外打工,三年未归,怎么可能怀孕,便劝她出去看看。 听闻孟想的回答,牛莉莉似乎放松了紧张,抬手抚着胸口处,挤出点笑意来:“谢谢孟医生了,其实俺是帮别人问的,你可别多想啊。” 孟想随口笑笑说:“没事的,保证病人的隐私不被泄露,是我们做医生的职业操守,嫂子尽管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讲的。” “那就好,那就好,俺现在就去告诉她,让她听从孟医生的话,出去瞧瞧病。”牛莉莉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扭头走了。 一直鼓捣到第二天中午,孟想才把包天地的事迹材料拼凑出来,试着读了几遍,还是觉得有些荒唐,便去了镇上,找了家打印社,把文稿出了份纸质样本,又买了几袋水果,来到了镇医院。 走进包天地的病房,就见包天地靠着床头,正给李桂花说着笑话,而李桂花却堆坐在墙角里,满脸厌烦地瞅着窗外,猛然瞧见孟想走了进来,立刻来了精神头,连忙迎了过来,却不去接他手里的水果,竟皱着眉头说:“来就来呗,买啥东西呀,不如留着给我吃哪。” 孟想冲着包天地点点头,笑着问:“好多了吧?” 包天地却不耐烦地回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看看你,顺便把你的事迹材料也带来了,你给把把关,提提意见,看哪里需要修改的,我再回去润色几遍,就可以交稿了。”孟想把水果放在了床头桌上,又将手中的材料递给了包天地。 包天地也听王镇长提起过,镇里要给他申报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便转怒为喜,刚要去接那几页纸,却被李桂花倏地抢了过去,随意翻开一页,就抑扬顿挫地朗读起来:“看到李桂花没站稳,马上就要坠落山崖,只见包天地不顾自己的安危,急中生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雷锋,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光辉人物的形象,连忙拉住李桂花的手,用力地将她往坡上推去,而他自己却掉落到山谷之中,生死不明...” “打住,孟医生,我叫包喜财,不叫包天地,还有,我当时哪来的工夫去想什么雷锋董存瑞,那桂花还不得摔死了吗?”听着李桂花拿腔作调的朗诵,包天地剥开一个橘子,边大口嚼着,边喜笑颜开地听着,摇头晃脑地很是受用,等她提到了雷锋等人,他却觉得不是味了,赶忙叫停。 李桂花住了嘴,脸色也变了,冲着孟想横眉立目地问道:“孟医生,是谁让你写的这个狗屁事迹材料?” “怎么了,李村长让写的,有什么不对吗?”孟想瞧着李桂花瞬变的神情,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便装傻充愣,明知故问地回道。 李桂花也拿他爹没办法,却又不能对孟想撒气,便把那几页材料撕个稀巴烂,随后白了包天地一眼,朝着孟想大声说道:“听我的,你就这么写,西岳村的包喜财,自以为承包了几亩薄田,从此目中无人,狂妄无比,自称是包天地,还把自己吹上了天,印了一堆名片,上面写着中国西岳地产集团总裁包天地,对了,这里要加个括弧,里面要注明一行字,我呸,真不要脸。我接着说啊,那天晚上,包天地看到了村里的绝世大美女李桂花爬上后山,他就嘴里淌着哈喇子,像一只癞蛤蟆,鬼鬼祟祟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欲行不轨,作奸犯科,谁知却被胆大心细的李桂花察觉,便将计就计地把他引到了悬崖边。当包天地猥琐地站在李桂花身后,色迷迷地盯着李桂花美丽的背影,正要下黑手时,却不曾料到,李桂花乃是巾帼英雄,身怀绝技,哪由着他乱来,便使出盖世武功九阴白骨爪,只见一阵子阴风扫过,便将江湖宵小之徒包天地打落谷底,一命呜呼了,李桂花随后拍了拍手,仰天大笑,哈哈哈,此等货色,死有余辜,真是不自量力。” 李桂花嘴里朗诵着,还耀武扬威地比划着,最后朝着包天地挥了一下拳头,算是收尾了,随后笑嘻嘻地问着孟想:“咋样,有没有点江湖女侠的味道?” 孟想哭笑不得,没言语,就见包天地虎着脸,瞪着李桂花哼道:“你写武侠小说哪?” 李桂花没理会包天地的不满,而是挽起孟想的胳臂,拖着他往外走:“来,孟医生,我有话要问你。” 孟想不好意思地冲着包天地笑笑,便随着李桂花走出了病房。 两人来到门外的走廊里,李桂花忽地板起面孔问道:“孟医生,听牛莉莉说,你给她买了件新衣裳?” “嗯,这个嘛,是的。”孟想不愿再撒谎,他读书破万卷,怎会不晓得一个瞎话,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场,到头来还会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苦不堪言,还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痛快。 李桂花满心巴望着,买裙子的那件事,全都是牛莉莉厚颜无耻,硬往孟想的身上栽赃陷害,哪成想,却从孟想的口中得到验证,竟然是真的,心里不由得委屈起来。想起每天无怨无悔地为孟想送去三餐,还像婆娘般地服侍着他,却没换来他的好脸色,而今孟想的脑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给牛莉莉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买了东西,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便面现愠色,挖苦着孟想:“牛莉莉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却舍得为她花钱?” “不是你想的那样,眼瞅着我女朋友快过生日了,我也不知道给她买个什么礼物好,就去了镇上,碰巧遇到了牛莉莉,就让她帮着选了套裙子,哪知她也相中了,就求着我给她也买了一身,我没好意思拒绝,就买了...”孟想烦都烦死了,再也不想因为那件裙子,没完没了地绕来绕去,就一股脑地把话说个明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都怨牛莉莉死皮赖脸,竟敲诈到孟医生的头上,看她那身皮子该是又紧了吧,等我回去给她松松,她就消停了。”李桂花行事虽然野蛮了些,但性情豪爽,并不对男人死缠烂打,紧揪着不放,听到孟想的辩白,顷刻间便也释怀了。 孟想就怕别人再次提及那条裙子的事,急忙阻止着她:“我看算了吧,买都买了,就不要到处嚷嚷了,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最后闹了个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实在犯不上啊。” “那好吧,我听你的,这次就放她一马,但我劝你以后离她远着点,她可不是个好东西,老公常年没在家,她就像只蜜蜂,飞来飞去,到处沾花惹草,弄得满身腥臭气,别把你也给熏得晕头转向,到时候抖落不清楚,跳进黄河也难洗干净了。”李桂花好心提醒着孟想,但她哪曾想过,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孟想早把这粒惹祸的种子埋进土中,只等着它生根发芽了。 孟想点点头,算是领了李桂花的这份忠告,但他心里却在嘀咕着,为什么李桂花劳心费神地盯着村里的女人,不让她们近自己的身,而对林妙兮竟然不存丝毫的敌意,真让他想不通。 临走的时候,孟想猛然想起那份费尽心思胡诌出来的材料已经被李桂花给撕掉了,却不知回去如何向李村长交差,就开口问道:“那包喜财的事迹材料,怎么写呀?” “你有备份吗?”李桂花心里早就有了应付他爹的法子,便笑嘻嘻问着孟想。 孟想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了她。李桂花手里握着u盘,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甭管了,看我的吧。” 事迹材料不用他管了,孟想浑身轻松,便急着要赶回去,把那身女装和两锭银子,送到张超谷,交给扶摇子,就辞别了李桂花,回村去了。 孟想从镇医院离开没多久,李桂花对包天地说回家换身衣服,也紧跟着回到了西岳村。 李桂花虽然没念过大学,但也凑付到高中毕业,还算有些文字功底,回到家里,也没顾得上她娘的盘问,就打开了电脑,憋着坏笑,开始修改那份事迹材料。临近傍晚,趁着李村长巡查全村的当口,李桂花又跑到村委会,把那份改好了的材料,打印出来,回到家中,就送到了他爹的屋里。 李村长回到家里,洗了把手,瞧见那份事迹材料躺在炕上,还在心里夸赞了一通,这个孟医生,还真有本事,行动这么快,怪不得是个博士生哪。 李村长戴上老花镜,坐到了椅子上,举起材料,看了一眼标题就火了,抬手把那几页纸甩到了地上,还气得哇哇大叫:“孟想这个混账王八蛋,写得什么玩意,他想气死我呀?” 老伴闻声走了进来,却不知李村长为啥怒气冲冲地嚎叫起来,就弯腰把那几页散落的纸张捡起来,凑到眼前,只见有张纸上赫然印着一行大字:西岳村弱智青年包天地的事迹材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谁解其中味 在李桂花强硬地阻挠下,事迹材料的风波总算尘埃落地了,李村长再没难为孟想,就连包天地也主动放弃了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申报,却把孟想搞得莫名其妙,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随着包天地伤愈出院,李桂花又出现在卫生所的门前,孟想不禁好奇地问她:“李村长为什么再也不提包天地的事迹材料了呢?” “别多问了,我给摆平了,我爹虽然是个老顽固,但在他闺女面前,也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顺,要不然,我就让包天地好看,哼。”李桂花豪气冲天地敞着大嗓门,把孟想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使得他心生佩服,双眼尽是感激之情。 既然这场风波已经平息,孟想也就放心了,再也无须探究李桂花和包天地前往后山的真相,紧张了好多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便坐回桌边,静下心来,研读起医学刊物。 李桂花照例坐在卫生所的门前,呆呆地望着过往的行人,心里却不平静。想起那晚在莲花峰上,将身子白送给了包天地,总觉着冥冥之中有根硬刺,时不时的把她戳个透心凉,让她欲哭无泪,苦不堪言,尤其是不敢面对孟想那双清澈的眸子,生怕他看穿了自己的矫饰,从而丢掉了追求幸福的机缘。 人心都是肉长的,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李桂花自然也会心存愧意,整日里惶恐不安,怎会不知经此一劫,对于追求孟想而言,已然是大打折扣,她再也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了。 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为了孟想的平安顺意,李桂花满身是胆,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浑然不惧,原打算把身子清清白白地交到他的手里,谁知却事与愿违,竟亲手把自己给玷污了。美好的希望即将破灭,李桂花多么期颐时光能够倒流,让上苍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使她残缺不全的身心,得以圆满地修补。 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李桂花也曾上网查过,寻思着找一家隐秘的医院,把那层膜恢复到出厂设置,可掂量了几番,又觉得对孟想不公平,便只好作罢了,断了这个卑劣的念头。 李桂花坐在卫生所的门口,满含深情地凝视着孟想的背影,心潮起伏,焦躁不安,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泪水渐渐地汇聚成溪,恣意而流,滴滴答答地溅打着脚下的尘土。 “桂花,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孟医生欺负你了?”包天地拄着双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满腹狐疑地盯着李桂花,气冲冲地问道。 李桂花低头垂泪,并没发觉包天地走近她的身前,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抹去泪痕,怀着满腔的怒火,回敬了一句:“你以为孟医生像你哪,在老百姓面前狐假虎威,见到当官的,却变成了摇尾乞怜地哈巴狗,真够恶心人的了。” 包天地自打和李桂花有了肌肤之亲,早把她当成了自家人,听说她还坐在卫生所前,替孟想守着门,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没顾腿伤还没好利索,就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没想到还被李桂花嘲讽了一通,便反唇相讥道:“哼,不知哪个是条狗,天天给人家看门护院,也不嫌给他爹丢人。” “包天地,我李桂花心胸坦荡,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既没有像做贼似的跟在别人的身后,也没假模假式地乔装孟医生,碍着你什么事了,给我爹丢的哪门子人?”李桂花一语双关,狠狠地瞪着包天地,拿话实话,心里也很解气,但医生的责任,却容不得他心生杂念,便赶紧捡起拐杖,紧跑了几步,撵上了包天地,把拐杖递给了他。 包天地有气没地撒,拎起一只铁拐,朝着孟想的大腿,猛劲地抡了过去,要不是孟想身手敏捷,闪躲开来,说不定也被他打成了瘸子。 孟想不愿与他纠缠,赶忙往回跑去,却和迎面冲过来的李桂花撞个正着,两个人瞬间又抱在了一块,气得包天地张口大叫:“大家都来看热闹呀,光天化日,奸夫**又合体了...” 李桂花这回可是真急眼了,返身跑进卫生所,把孟想的那把手术刀握在手里,朝着包天地奔了过来,嘴里还发出怒吼声:“包天地,你别跑,姑奶奶今天就给你来个剖心挖肝,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包天地哪见过这个阵势,恨不得多生了两条腿,扭头就蹽,李桂花挥舞着刀刃,在后紧追不舍,看得孟想傻了眼,站在原地,发着呆,竟忘却了去追李桂花,夺下手术刀。 眼瞅着李桂花就差一步,便要把包天地手刃刀下,却被随后赶到的李村长,拦在了身前。李桂花来不及收回刀锋,凌空划了一道弧线,戳向了自己的胳臂,顿时鲜血如注,浸湿了袖管。 孟想也被李桂花的举动,吓得面色煞白,赶紧跑了过来,双手掐住出血口,又让李村长架着她,回到了卫生所里。 看着孟想把李桂花的伤口包扎完毕,李村长指着孟想的鼻子,暴跳如雷:“孟医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清楚,要不然,咱们去镇上评理去。” “都是包天地前来挑事,和孟医生无关。”李桂花用手托着胳臂,挡在了李村长的面前,替孟想辩解着。 哪知包天地还没走,站在窗外,冲着屋里喊道:“李村长,就是那个小白脸,勾引你家姑娘,我看不下去了,才来为你家出气的,你可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呀。” “没你的事,赶紧回家养病吧。”李村长不想让包天地掺和进来,便没好气地朝着窗外吼了一嗓子。 包天地还不肯挪步,又在外面喊着:“李村长,咱们都是自家人,可别让外人占了鹊巢呀,桂花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心里可要有点数啊。” 包天地话音刚落,气得李桂花满面羞红,手忙脚乱地拎起暖水瓶,就往窗外泼去,紧接着,便听到包天地哭爹喊娘,看样子被烫得不轻。 李村长抢过暖水瓶,推了李桂花一把,又瞪着孟想吼道:“你想在西岳村落脚,就少******自作多情,寻花问柳,不想干了,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添乱。” “爹,你说啥哪,为什么要怪罪到人家孟医生的头上,是包天地无事生非,跑来闹事,你不去教训他,反而对孟医生发脾气,看你是老糊涂了。”李桂花哪能让孟想受委屈,连忙开口,顶撞着他爹。 李村长怒不可遏,举手要打李桂花,却被孟想给扳住了手臂,赶紧为李桂花求着情:“李村长,今天的事,都怪我,还请李村长消消气,下不为例,还不行吗?” “看看人家孟医生,大人有大量,哪像包天地那个狗驼子,鬼头蛤蟆眼,没一点男人的气量,谁好谁赖,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李桂花趁机贬损着包天地,瞪着李村长高声喊叫着。 此刻包天地闪在墙边,嘴里斯斯哈哈地忍着疼痛,还不停地掀动着衣襟,散发着开水泼身的热量,听闻李桂花的叫声,连忙伸头应道:“李桂花,你可别红杏出墙啊,咱们都睡过了,不能吃在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吧?” 包天地一语击中了李桂花的要害,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稍微愣了下,便不顾胳臂的伤痛,一手扶着窗框,跃步而出,紧跟着就是一阵子鬼哭狼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最毒妇人心 经过包天地这番闹腾,李桂花乖乖地听从了李村长的劝告,除了一日三餐照送不误外,卫生所门前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看到李桂花前倨后恭,李村长颇为欣慰地以为他的闺女长大了,懂事了,也肯听他的话了,殊不知,李桂花全然是为了孟想着想,不忍心再去给他添麻烦,这才强忍着思念之情,失魂落魄地呆在家里,闲极无聊时上上网,心情若是顺畅了,也帮着她娘洗洗菜,刷刷碗,而她的心却飞到了卫生所里,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孟想。 李桂花主动从卫生所门前撤离,可把村子里的女人们高兴坏了,以往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姑娘媳妇们,也开始怯生生地踏进门里,随意找个由头,和孟想聊点闲嗑,说点碎语,别提有多幸福了。 牛莉莉更是来得勤了,但每次见到孟想,却都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又不好开口,屁股没等坐热乎,就扭身走了。 孟想也觉着奇怪,以前那个水性杨花的牛莉莉,见到他总是不忘挤眉弄眼,暗送秋波,而今却变得眼袋越来越大,脸色也愈加地苍白,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目光闪烁不定,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仲夏的一天中午,天气燥热,村民们都在家中纳凉,卫生所也难得地清静下来。孟想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却听到有人悄悄地走近门前,似是迟疑了稍许,才迈步走了进来,也许是瞧见孟想闭着双眼,正在午睡,也没打扰,便又轻放着脚步,准备转身出去。 孟想回头一瞧,竟然又是牛莉莉,就笑着叫住了她:“嫂子,有病要看就来吧,我只是趁着没人打个盹,不碍事的。” 牛莉莉听到孟想的招呼,随后叹口气,坐到了孟想的对面,又犹犹豫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地化验单,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送到了孟想的面前。 孟想拿起那张化验单,不由得暗自大吃一惊,抬眼瞅了瞅牛莉莉,又不知说什么好,沉吟了许久,才淡淡地问道:“几个月了?” 牛莉莉低垂着头,心神不定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老公不在家,牛莉莉却怀有身孕,孟想当然晓得其中的严重性,便又开口问道:“不知嫂子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咋整,做掉呗,可俺不敢去镇上的医院,更不懂怎么做,这不厚着脸皮,来求孟医生给支个招嘛。”牛莉莉满怀期待地瞅着孟想,只等着他拿出个好主意来。 孟想听完牛莉莉的恳求,却笑了:“嫂子,别害怕,你只须找个人,陪着你,到县里的医院挂个号,也就个把小时,便可轻轻松松地搞定了。” “那可不行,这事俺谁也不能说,要不然,还不闹得人尽皆知呀,那嫂子的人可就丢大发了,还有,也不能让俺家那口子知道,他要是听说俺怀孕了,还不扒了俺的皮啊。”牛莉莉面现惊恐地表情,连忙摇着头,使劲地摆了摆双手。 没人陪着她,孟想觉得有些难办了,牛莉莉做完人流手术,身子必定很虚弱,一旦昏倒在路边,无人照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眼瞧着孟想默然不语,举棋不定,牛莉莉赶忙把头探过去,狡黠地问道:“你陪着嫂子去,怎么样?” 把孟想作为陪着她去的理想人选,是牛莉莉失眠了几个晚上,深思熟虑的结果。在她看来,孟想是外乡人,又是个给人瞧病的医生,就算自己做了不齿之事,也不会像村里人拿着这事取笑她,而且把孟想和她拴到了一块,量他也得守口如瓶,不敢轻易地告知他人,否则他也跟着搞臭了名声。 若是论起来牛莉莉的险恶用心,这些由头根本不算什么,而其中更为重要的一点,也是牛莉莉最为歹毒的用意,那便是此事万一没藏住,如果哪天东窗事发,就把孩子他爹安在孟想的头上。 孟想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农村妇女,脑子里竟有如此周密的铺垫,但他听闻牛莉莉的提议,自然也觉着太欠妥当,试想一个未婚青年,陪同着别人家的媳妇,去医院做流产,传扬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便笑着拒绝道:“嫂子说笑了,我怎么能陪着你去,这个想法也奇葩了吧?” “嫂子也是没辙了,这才来求你的,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嫂子的事,等于和嫂子拴在了一根绳上,你要是不去,我就跟村里人说,这孩子是你的,到时候生下来,就送到卫生所里,看你怎么办吧?”牛莉莉铁了心,让孟想帮这个忙,便把话说得不软不硬,以期动摇孟想的意志。 孟想听完牛莉莉的无端恐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给她科普起医学常识来:“嫂子,你可能不晓得,孩子和父母可以做dna鉴定的,不是你想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懂吗?” “那俺就说是你和李村长都把俺给弄了,这孩子说不定是哪个的,”牛莉莉嘴里秃噜出这句话,似是把自己给惊到了,连忙捂住嘴,默然地瞪着孟想,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地问道,“刚才嫂子没说有李村长吧?” 听着牛莉莉想出了这么个缺德的损招,孟想不能不认真考虑了,假如哪一天,这件事被捅了出来,难保牛莉莉不狗急跳墙,愣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和李村长共同享有的劳动成果,那问题可就不堪设想了。 没等牛莉莉再出言威胁,孟想便应付了一句:“那好,你先回去吧,等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牛莉莉没想到孟想这么爽快就算应允了,眉飞色舞地拍着孟想的肩头:“那行,嫂子就回家等你的好消息了。” 牛莉莉走后,孟想把她心中的重担接了过来,垂头丧气地思谋着万全之策,生怕没打着狐狸,却惹了一身的骚。 放眼整个西岳村,除了李桂花,孟想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摊上牛莉莉这个难缠的主,也许只有李桂花,才能使他摆脱困境,全身而退,可掂量几番,又否定掉了,如果贸然去找李桂花求助,那不等于将牛莉莉的这点糗事公布于众了吗? 在卫生所里想破脑袋,孟想也没谋划出一条好对策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拨通了女友林妙兮的手机,也没刻意隐瞒,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处境说了个清楚,还让她给拿个主意。 林妙兮在西京省人民医院泌尿外科做实习医生,曾是孟想的学妹兼同事。在校期间,林妙兮就对孟想心存仰慕,暗生情愫,而孟想却纠结于家族的遗传病史,不敢轻诺他人,便把林妙兮挡在了门外,后来两个人成了同事,若非一次偶然的机会,孟想也许此刻还是孑然一身,茕茕而立。 接到孟想的电话,林妙兮也没拖泥带水,回答得很痛快,既对留守妇女牛莉莉抱有同情之心,又对孟想伸出援助之手表示理解和支持,毕竟孟想是位村医,村民有身体上的难处了,找到他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虽说这件事有些风险,但谁没个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只要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再把后路铺好,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并让孟想抓紧把牛莉莉带到她的医院,一切后续事宜均由她出面安排。 林妙兮的这番话,把孟想听得热泪盈眶,感激涕零,握着手机,对着话筒亲了好几回。 有了林妙兮的鼎力相助,孟想顿时眉头舒展,转忧为喜,便要去通知牛莉莉做好准备,近日就赶赴省城,帮她除掉那桩难以启齿的心腹大患。 孟想出了门,走在去往牛莉莉家的路上,迎面碰见了明仁嫂子。孟想心知她也是个多事的人,不愿与她搭腔,只想着低下头,快步躲开便是了,谁知明仁嫂子却不肯放过孟想,素面朝天地堵住了孟想的去路:“俺说孟医生啊,那个牛莉莉有啥好,非要和她打得火热,还给她买了件新裙子,可遇到你明仁嫂子,连头都不愿抬,别怪你明仁嫂子没提醒你,牛莉莉可是俺们村里有名的黑心肠,要是哪一天,被她给讹上了,看你上哪哭去?” “对不起,明仁嫂子,你们村里的事,我不想打听,也不愿掺乎,只求给大家看好病,别的都与我无关,我还有事,改日再与明仁嫂子拉家常。”孟想听到明仁嫂子话里有话,心头竟有些慌乱,也无心再去牛莉莉家,便打算着转身而回。 明仁嫂子却不肯让孟想轻易脱身,伸手扯着孟想的衣襟,把嘴巴凑近孟想的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孟医生,你看病最在行了,不知你发现没有,牛莉莉的肚子鼓起来了,一天比一天大,俺寻思着,她是不是有了?” “明仁嫂子,这是妇科的事,我怎么能关心人家的肚子大小,还请明仁嫂子别说笑了。”孟想心绪顷刻大乱,嘴里应付着明仁嫂子,而在心头却暗自嘀咕起来,牛莉莉自以为怀孕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天衣无缝,哪成想,村里已然有了风言风语,看来帮她这个闲忙,要万般小心了。 “别怪明仁嫂子多嘴啊,那个牛莉莉趁着李桂花不在,穿着那条新裙子,见天价往卫生所里跑,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不会与你...,嘿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嫂子还要去地里拨草,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明仁嫂子似笑非笑地把话说完,扭身就往村边走去,把如闻惊雷的孟想,独自扔在了路边。 听到明仁嫂子的几句闲言碎语,孟想哪还有心思去找牛莉莉,忙不迭回到卫生所里,关紧房门,捂着胸口处,努力平息着慌乱的心情。 孟想越琢磨越觉着害怕,吃不准到底该不该再去管这桩闲事,不禁要打退堂鼓,就又拿起了手机,接通了林妙兮的电话:“妙兮,你听我说,事情有点变化,那个牛莉莉怀孕的事,已经引起了村民们的怀疑,有人还拿话试探我,拐弯抹角地乱问是不是我干的,我怕咱们好心帮她一把,再让她反咬一口,那不弄巧成拙了吗?” “嘻嘻,那我也要问你一句,牛莉莉肚子里的孩子,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林妙兮却没在意孟想惊慌失措的口气,竟在电话那头开起了玩笑。 “别胡说,你还不了解我是啥人,记得有一回,咱们俩去宿营,我在帐篷里搂着你,睡了一个晚上,可否对你动过手脚?”孟想嘴里说得很硬气,心里却暗自觉着好笑,试问猫搂着鱼睡觉,怎会不动非分之想,只不过当时孟想担心自己活不过三十岁,生怕白白地糟蹋了林妙兮,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浑身燥热地陪着林妙兮度过了那个备受煎熬的夜晚。 林妙兮笑着应道:“那倒也是,按说那个牛莉莉,和我比起来,肯定要差了一大截,总不至于让我的心上人饥不择食吧?” “谢天谢地,好歹你还算对我有些信心,妙兮,你有所不知啊,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哪,牛莉莉不小心说漏了嘴,”孟想讲到此处,连忙往窗外望了望,又压低了嗓音,“她说这个孩子是李村长的,我觉着目前的事态很严重,就怕将来走漏了风声,牛莉莉投鼠忌器,不敢把村长交待出来,反倒让我背了黑锅,到那时不就有口莫辩了吗?” 林妙夕沉吟了稍许,反问着孟想:“你不妨想想看,如果不把她这个隐患尽快排除,你就能摘得干净吗?” 孟想思忖了几番,也觉着林妙兮问得有理,便恍然大悟地回道:“还是我的妙兮聪明啊,假使我不闻不问,任由事态的发展,说不定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到时那个牛莉莉再一口咬定是我的种,就算做了鉴定,还了清白,也把自己给搞臭了。” “呵呵,你总算是开窍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把这事交给我来处置,没什么可怕的,你就安心带着她来省城吧,越快越好,别让村民们看出了端倪,那就晚了,再说人家也想你了。”林妙兮似是胸有成竹,便甜甜蜜蜜地挂断了电话。 牛莉莉已经显怀了,孟想也觉得不能再拖了,赶紧翻开问诊记录,去找牛莉莉的手机号码,却听门开了,李村长随后走了进来。 “孟医生好清闲啊。”李村长四下瞧瞧,见无人瞧病,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算是打过招呼了。 孟想连忙起身,笑着让道:“李村长请坐,今天人少,难得有空,我就偷闲看看书。” “看书好哇,桂花这几天也在家里翻箱倒柜,把高中的课本都捣腾出来,说是要考大学,”李村长卷着旱烟,信口唠叨着,“你说一个农村的女娃子,考的哪门子大学呀,不如寻个有钱的男人,嫁了算了,只要她这辈子吃喝不愁,我也就烧高香了。” 李桂花除了脾气暴躁,还算是个好姑娘,孟想听闻她能有这个上进心,立刻兴奋起来:“李村长,请恕晚辈多句嘴,就算桂花嫁给了有钱人,也不如自己有份正经工作,活得也更硬气些,我赞同桂花的想法,李村长有这样的好闺女,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呀。” “那好,你是过来人,啥都懂,明天就去趟省城,给她买几本复习资料,回头找我报销。”李村长嘴里吩咐着,抬屁股要走人,推门之际,又嘱咐道,“回来把书交给我,别说是你买的。” “好好好,我照办就是了。”孟想把李村长送出门,心里却在念叨着,莫非是老天也在帮着牛莉莉,竟想啥来啥,都无须去找李村长请假了。 孟想紧接着拿起手机,先给林妙兮报了喜讯,又和牛莉莉约好,明天清晨,两个人分别到镇上集合,再乘坐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争取当天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第二天上午,孟想领着牛莉莉来到了那座既让他熟悉而又使他陌生的医院大楼前,不由得百感交集,屈辱与自豪齐涌心头。 林妙兮早在门前笑盈盈地等着他们俩,冲着孟想使劲地摆着手。 孟想刚要把牛莉莉介绍给林妙兮,身边却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车里下来几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人,瞅着模样,像是吃公家饭的领导干部,没等孟想发问,就听林妙兮轻声说道:“咱们欧阳院长,被人举报了,今天他们是来通报调查结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二桃杀三士 林妙兮说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一日上午,西京省人民医院欧阳诚麟院长,让院务办把分管医疗的周若山和主抓后勤的冯晓军两位副院长请到了办公室,准备临时开个短会,把几项重要工作事先通个气,然后在下午即将召开的院务会上端出来,让大家讨论决定。 提起欧阳诚麟这个名字,当年还有一段典故。父母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必然是想让他诚实守信,吉祥如意,但在上大学的时候,有好事的同学指出来,说中国最短命的皇帝叫完颜承麟,即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宋蒙联军攻破城池,死于非命,就劝着他改名字,谁知欧阳诚麟也是个倔脾气,他越这么说,他就越不改,最后也就这么叫了下来。 两位副院长一前一后来到了欧阳诚麟的办公室里,按照几位领导碰头的惯例,先要扯一扯国际国内的形势,再吐槽一番国足胜负和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剧,而后才进入正题。 欧阳诚麟转过年就要退休了,周若山要比冯晓军年轻许多,属于重点培养的青年梯队干部,又是主抓业务的副院长,接手院长的可能性极大,但有冯晓军在前面挡着,前景并不乐观。 几个人刚把屁股坐热,没等欧阳诚麟开口切入工作内容,就见一位打扮入时,面容美艳,体态曼妙,丰韵娉婷的年轻女子,身穿奶白色长裙,戴着个大墨镜,臂弯处却搭着一个旧布袋子,也没敲门问响,便径直走了进来。 欧阳诚麟也不惊讶,以为是来推销医疗器械的医药代表,便板起面孔问道:“今天准备卖点啥?” 那女子一愣,所问非所答地问道:“你们三位便是这医馆的领导喽?” “哈哈哈,这里是医院,不是古代的医馆,电视剧看多了吧?”周若山在旁忍不住笑了起来,出言纠正着她。 那女子连忙掩口笑道:“哦,对不住了,刚才说走嘴了,对对对,是医院,不叫医馆。” 冯晓军以为眼前的女子是个神经病,便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那女子的身旁,伸手去推她:“这位女士,我们正在研究工作,还请您去门外等候,别耽误我们的正经事好吗?” “你这是做什么,妾...,我是病患的家属,难道就不能找你们领导帮帮忙吗?”那女子躲开冯晓军的手,朝着办公桌后的欧阳诚麟面露愠色的问道。 欧阳诚麟这才晓得猜错了来人的身份,便冲着冯晓军摆摆手,温和地说道:“好,既然是病人的家属,就请坐下谈吧。” 那女子不慌不忙地坐定,把布袋子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随后才缓缓地言道:“不知你们医院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谋取钱财?” “这叫什么话,我们医院自然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哪?”冯晓军瞅着这位女子艳若桃花,美若天仙,说话却不知分寸,没等欧阳诚麟接茬,就发起火来。 欧阳诚麟赶忙给冯晓军递个眼风,又扭头去问那位女子:“不知姑娘此话怎讲,为什么把医院贬得如此不堪呀?” “那好吧,我就与你说实话吧,我老父亲年迈多病,最近又发现长了什么肿瘤,我这个做儿女的,总不能看着老父亲日渐枯萎,而不闻不问吧,每当我劝他来医院就诊,他就是不肯,说医生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骗子,他可不想花着冤枉钱,还要活受罪,我也没来过医院,就替老父亲打个前站,来问问你们,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吗?”那女子的话,不温不火,不软不硬,却把几位领导听得面红耳赤,心里不是个滋味。 医院把效益放在首位,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怎么狡辩,如今看病的费用要比过去不知涨了多少倍,尽管有医保做后盾,但扣除林林总总的不予报销项目,最后还要搭上不少钱,真叫个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若是不幸患上个难医的顽症,足可拖垮一家人。 周若山和冯晓军无言以对,欧阳诚麟拿捏了良久,才笑着回道:“姑娘的话,也不尽然吧,虽说医院也要生存,但现在每个人都有医保了,患者也出不了几个钱,我看这样吧,你把你父亲领来,先挂个号,让专家给瞧瞧,是否需要住院,如果家庭困难,咱们医院也可以适当的给予一定照顾,总不能眼瞅着你的父亲病情加重,而得不到很好的治疗吧?” “人民币嘛,我倒是不缺,可我老父亲就怕花钱,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等我把他送到这里,你们就说这家医院是免费的,看病不要钱,那我老父亲就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我也就尽了儿女的孝道,还请诸位发发善心,帮我圆了这个谎言吧。”那女子终于道出了所来的目的,大家听完,都开心地笑了。 周若山抢先应承着她:“医院也是个讲人性,尽人道的地方,姑娘对父亲的这份孝心,我听了也很感动,我叫周若山,你带着父亲来时,就去十二楼找我,我来帮你办,好吧?” 那女子刚要举手施礼,又觉着不妥,便笑着谢道:“那好,有劳这位领导了。” 说罢,那女子又从布袋里掏出了两个刺绣精美的小锦囊,放在了欧阳诚麟的面前,轻声说道:“我老父亲常年打制银器,这两个物件也值不了多少钱,便留给你们把玩吧。” 放下了东西,那女子转身就要离开,欧阳诚麟赶紧叫住了她:“姑娘慢走,我们可不能随意收受病人家属的馈赠,还是把东西拿走吧,别让我们为难呀。” “你们多虑了,这两个物件也就几十元吧,何必这般计较呢,你们若是不收,我也放心不下啊?”那女子扭过头来,嫣然一笑,便走出了门。 欧阳诚麟刚起起身去撵,却被冯晓军给拦住了:“欧阳院长,我看就算了吧,人家也是一番心意,还不值什么钱的玩意,不如就留下吧,咱们医院这几年,在收与不收患者家属塞给的红包问题上,闹出的血腥事件还少吗?” “可不是嘛,收了红包犯错误,不收又让家属的心里不托底,看好了病,还能过得去,如果病人不治身亡,就怨没给医生送红包,我都不知道去哪说理了?”周若山也帮着腔,才让欧阳诚麟停下了脚步。 欧阳诚麟回到办公桌后,顺手拎起一只沉甸甸地锦囊,连忙打开囊口,从里面掏出一枚船形束腰卷沿的银锭子,在手中端详了半晌,才啧啧地赞道:“嘿,模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冯晓军爱好收藏古玩,对古代钱币也略知一二,便接过那枚灰褐色的银锭子,反复查验了几番,发现银锭底部錾刻着一个田字,又估摸了尺寸,掂了掂重量,竟然和兴化市博物馆收藏的唐代船形银锭如出一辙,绝无二致,心里便有了数,但又不能伸手来讨,就不动声色地放回了桌上。 周若山坐在沙发上,并没去凑热闹,而是目不转睛地拿眼细瞧,也知那枚银锭子绝非普通的仿品可比,弄不好还是个真家伙。 欧阳诚麟并不晓得这两个银锭子的价值,虽然心里也很喜爱,但当着两位副院长的面,不好全盘笑纳,便将两个锦囊分别推送到周若山和冯晓军面前,笑着劝道:“我也不懂金银之物,但瞧着这两件仿品,做旧的工艺尚可,足能以假乱真,你们两位是我的左膀右臂,没有你们为我支应着,我这个院长如何能当得太平啊,罢了,就送给你们俩没事玩玩吧。” 周若山和冯晓军连忙摆手,都不肯夺人所爱,欧阳诚麟也没再让,便笑笑说:“也好,反正是赝品,你们也瞧不上眼,就扔在这里,谁看中了,谁就拿去欣赏吧。” 几个人开完会,周若山和冯晓军说说笑笑,结伴走出了欧阳诚麟的办公室,欧阳诚麟却把冯晓军又叫了回来。 周若山也没在意,便兀自往电梯口走了几步,谁知烟瘾却犯了,就躲进了楼梯间,抽出一根香烟,开始吞烟吐雾。 欧阳诚麟早年在手术台前忙活了大半生,早就养成了明察秋毫的习性,既老成持重,又心细如发,刚才冯晓军端详银锭子的时候,双眸放光,如获珍宝,竟有些爱不释手,却没能逃过他的双眼。 虽说周若山和冯晓军都是欧阳诚麟的爱将,但在接班人的推选上,他还是倾向于年轻有为的周若山,毕竟周若山主抓医疗工作,精通业务,年富力强,深孚众望,而冯晓军常年与后勤部门打交道,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还算过得去,可让他带领全院的医护人员,奔向更加辉煌的明天,却有些力不从心,强他所难了。 心里有了谱,但也要讲究制衡之术,欧阳诚麟便想借机把这两枚银锭子送给他,只当是对他的一个心理安慰。 冯晓军进了屋,就见欧阳诚麟手里托着那两只锦囊,送到他的眼前,他却连忙假意地推辞了一番,而后才不情愿地随便选了一个,便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转身出门,走了几步,又把银锭子取了出来,凑到窗前,仔细地观摩起来。 周若山抽完了烟,走出楼梯间,抬头就瞧见了冯晓军站在窗户边,正拿着银锭子,左右翻看,不由得心生怨怼,愤恨难平。 中国人是典型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眼瞅着欧阳诚麟一碗水端不平,竟把银锭子偷偷摸摸地塞给了冯晓军一个,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又联想到院长职位的人选,更加感到自己前途无望,也许是没戏了,就暗暗地下了决心,绝不能守株待兔,傻等着天上掉馅饼,该是到了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也难怪周若山心生嫉恨,只怨官场上的潜规则害人不浅,明明可以推心置腹,倾心相告的好事,却非要讳莫如深,闪烁其词,话到嘴边留半句,高深莫测地余下大段空白,让人熬尽心血地去揣度,心乱如麻地去推测,焉能不使周若山患得患失,走上一条明争暗斗的不归路。 周若山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步履沉重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的落寞,遇到同事们,仍旧是一如既往地点头微笑,或挥手致意,既显得和蔼可亲,又让人望而生畏,不容随意接近。 走进办公室,周若山面色却忧郁起来,扭身锁紧房门,把手机撇到了办公桌上,随后便将身子陷进了桌边的沙发里,蹙紧眉头,盘算着挽回败局的计谋。 不知不觉中,冯晓军手里的那枚银锭子又显现在他的脑海里,有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折磨着周若山躁动不安的内心,即便是手机铃声不断地蜂鸣起来,也没能打断他纷乱如雨的愁思。 做点什么呢,才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周若山把胳臂肘拄在沙发的扶手上,托起下巴,搜肠刮肚,苦思冥想着应对之策。 若想打败冯晓军,就必须逮住他的软肋,一击必中,才可让他前机尽失,一败涂地,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周若山想到这些,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不好办呀,后勤部门的杂务众多,很难从中捋出一条清晰的线索,进而点到他的死穴。 筹谋良久,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周若山走到窗前,眼望着大院里摩肩接踵的人流,突然发现那个送来礼物的女子,正摇摆不定地在街边观望,而她从布袋中取出的那两个锦囊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心里也渐渐地亮堂起来,也罢,就拿银锭子做文章,你们不仁,我也就不义了,别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们串通一气,蝇营狗苟,私分赃物,却把我甩到了一边。 周若山兴冲冲地打开电脑,刚要奋笔疾书,却转念一想,不好吧,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若是捅了出去,他们俩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他的身上,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人到了濒临绝望的时刻,非但心魔占据了内心的高地,而应有的理智也将沦丧殆尽,更不要去谈什么做人的底线,尽管周若山犹豫再三,却苦于找不到立竿见影的必杀技,索性就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怀着要么你死,就是我亡的叵测居心,梦想着一箭双雕,既堵死了冯晓军的仕途之路,也断了欧阳诚麟安然着陆的念想,以便使他尽早登临大位,就听键盘声声作响,没用多久,一封措辞严厉的举报信,就这样热乎乎地出炉了。 等到署名的时候,周若山又开始不淡定了。若是匿名举报,纪检部门未必动手来查,可要是写上实名,又怕让自己图穷匕见,不打自招,落得个卑鄙无耻的尴尬境地。 周若山犹如困兽,在屋子里徘徊了好半天,反复思量,权衡轻重,终于狠下心肠,决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万般冲动地写上了自己的姓名,而且还抽动着嘴角,苦笑着说:“大不了同归于尽,谁都别想好。” 大势已定,周若山却怕自己生出悔意,连忙又点开邮箱,将这封举报信发往了省纪检委案件受理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疾风知劲草 欧阳诚麟接到了省纪检委案件一室的约谈电话,心里竟莫名的慌乱起来。 他作为这家医院的法人代表,虽说这几年也不太平,不是被患者无数次告上法庭,就是被人无故地泼身脏水,可谓是身经百战,历久弥坚,但眼瞅着便要离职休养了,却被省纪检委找去谈话,他怎能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不得不小心应付,谨慎对待了。 医疗纠纷倒没什么可怕的,打赢了公司,自然可喜可贺,若是败诉,也可赔钱了事,与他自身的干系不大。而令他不胜其烦的,却是那些居心叵测之徒,心怀不可告人的目的,捕风捉影,闻风奏事,时不时地弄出一封匿名信,寄到纪检部门,让他很是头疼,查又查不清,说又说不明,有苦难言,举步维艰,尽管最终的结果都是无凭无据,偃旗息鼓了,可时过境迁,谁还会再去顾及他心理承受的强度和负面影响的压力呢? 心情稍作平缓,欧阳诚麟首先想到了医院的医疗器械和药品采购流程。只因这块肥肉油水太足,最容易滋生腐败,他继任院长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亲自操办的权力,采取化整为零的措施,以各科室为单位,每个季度申报计划,再由采购部门统一招标,然后通过院务会集体讨论决定,尽可能做到阳光透明,既保证了质量达标,又提高了医院的整体效益,但也难以预防各个科室主任从中搞些小动作。前些日子,泌尿外科的徐主任就因医疗器械的使用上,与颇有前途的主治医生孟想发生了激烈地冲突,他也只能顾全大局,从医院的经济利益出发,忍痛割爱,丢卒保车,依照徐主任的意思,把孟想调到了华东镇医院,还冠冕堂皇地给他安了个加强基层医疗力量的美誉。 其实欧阳诚麟时不时地都会念起孟想,至今还心存愧意,便打算先磨磨他的性子,等过些日子,再找个妥当的机会,把他推荐给其他的大医院,也算从良心上过得去了。 琢磨了许久,欧阳诚麟觉着采购方面问题不大,虽然每天都有医药代表前来骚扰,他都一概冷面相对,绝不给任何公司开绿灯,也没拿过他们的黑钱,即使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也心怀坦荡,无所畏惧。 接着,欧阳诚麟又念及到自身的廉政建设,便愈加地自信起来。自从他接任了院长之职,很少有机会再拿起那把手术刀了,也就谈不上收受患者的红包和礼品。而在选人用人方面,他始终坚持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从不滥送人情,讨好卖乖,也不把喜怒形于脸色,极少在人前背后褒贬同僚,臧否他人。每逢人事变动,他都把送礼的,说情的,托关系的,统统拒之门外,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有关变动的人选,都是按照干部任用条例的严密程序,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最后才在临上党委会前,与班子成员沟通情况,交换意见,从而保证了医院大局的稳定。 想起了这些,欧阳诚麟不由得长叹一声,打铁还需自身硬啊,任劳任怨了一辈子,还真没啥让他担惊受怕的事情,唯一让他心生愧疚的,便是那些可怜的患者,不知花了多少的冤枉钱,把这所医院建成了今天这般宏伟壮观的模样。 心底无私天地宽,欧阳诚麟思前想后,总觉着自己有如铜墙铁壁,无懈可击,底气便也足了,心情也豁亮了,却又为周若山和冯晓军担忧起来,便让院务办把他们俩请来,准备再摸摸底,免得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周若山心怀鬼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像只惊弓之鸟,听闻欧阳诚麟找他,便觉着心里发毛,手足无措。当他迈着虚飘飘地步履,走进欧阳诚麟的办公室时,就发现欧阳诚麟阴沉着脸,不似往常那般热络,便已然晓得他开出的那剂苦药见到了效用,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面含淡淡地微笑,坐到了欧阳诚麟的对面。 欧阳诚麟没言语,周若山也跟着装聋作哑,却似饶有兴致地瞧着窗外的风景,极力掩饰着内心泛滥地惶恐。 冯晓军姗姗来迟,进屋就嚷嚷开了:“这活没法干了,昨天那伙医闹,今天又把医院的大门给堵上了,我派保卫科的几位同志前去调停,还让他们给打了一顿,欧阳院长,咱们医院啥时候能硬气起来呀?” 欧阳诚麟朝着冯晓军摆摆手,有些伤感地劝道:“算了,医闹天天有,医院照样开,等到咱们卸甲归田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日子就有盼头了,对吧?” “嘿,欧阳院长,这话说的,你快到站了,倒是无官一身轻了,我可就苦了,还得等上好几年吧,啥时候是个头呀?”冯晓军性情鲁直,脾气暴躁,心里总也藏不住事,每逢心里不痛快,必会吵吵一通,绝不会憋在心里,自己窝着难受。 欧阳诚麟心中装着事,没心情多费唇舌,就招呼着冯晓军:“好了,冯院长,别发牢骚了,咱们说正事吧。” “啥叫正事,我看把那伙医闹给解决了,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冯晓军还没缓过劲来,心头仍在纠结着医闹引发的困扰。 欧阳诚麟没再理会唉声叹气的冯晓军,而是拿捏着措辞,扭头去问周若山:“周院长,你分管的那块工作,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或是发生了重大的医疗事故?” 周若山佯装沉思了稍许,才强作镇定地回道:“大事倒没有,不过是几起规模较小的医疗纠纷,正在妥善的处理当中,不会招来记者采访的,请院长放心吧。” 欧阳诚麟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各科室的药品和器械应用,没超标吧?” 听闻欧阳诚麟提及药品和医疗器械,周若山却有些不好回答,虽然医院设有采购办,掌管着医院的大宗采买事项,但为了调动全院上下的积极性,各个科室也存有不同程度的自主权,这项陋习已形成多年,就算欧阳诚麟曾痛下重手,有心整治一番,也未能全面根除,周若山此刻也只好满脸无奈地摇着头,却没出声。 欧阳诚麟也知周若山的难处,没再深究,便转身去问冯晓军:“最近保卫科没打人吧?” “哎呀,我的欧阳大院长啊,咱们医院不挨欺负就不错了,还敢去打别人,先别说医院门口的那几个医闹需要协调,就连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也得派人时刻的盯紧了,哪来的闲工夫去打人呀?”听闻欧阳诚麟提起这个头疼的问题,冯晓军禁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 欧阳诚麟怕他啰嗦个没完,赶紧转移了话题:“那食堂的伙食标准,有没有提高?” “四菜一汤,老一套,都把大家给吃腻了,反正是吃不好,也吃不坏,对付着吧。”也难怪冯晓军满肚子的抱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年初经费砍块的时候,给多少算多少,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精打细算,量入而出,大家吃不好,就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他又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欧阳诚麟此时才觉着找他们来,确是有点可笑了,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何必多此一举哪,便低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个会,还要赶着去参加。” 说着,就开始收拾公文包,周若山和冯晓军便知趣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没人不生病,欧阳诚麟身为省城人民医院的一院之长,人脉必定甚广,走进省纪检委的大门,就不停地与人握手寒暄,好不热闹。等到了案件一室,却又发现室主任老王竟是他的老相识了,每年都要在医院里见过几回,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混个脸熟。 老王血糖高,血压也不正常,年年都要住几回院,欧阳诚麟为人和善,见谁都三分亲,与老王碰过几次面,总是交谈甚欢,却不知他竟在省纪检委工作。 老王也没兜圈子,让科员给欧阳诚麟倒完茶水,便直奔主题:“欧阳院长,别看咱们俩也算是老朋友了,但是到了这里,就要公事公办,请您多理解,先把您的基本情况和主要经历说一下,我们开始做笔录吧。” 开场白过后,老王继续问道:“欧阳院长,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过你?” “唉,找我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比如医药界的代表,退休的和在位的老领导与老同事,曾经的同学,还有一大帮子的亲朋好友,无非是让我开个方便之门,找个好专家给他们瞧病问诊,不知王主任问得是哪一个啊?”欧阳诚麟说的是实话,中国自古便是充满着人情的社会,面对着纷乱复杂的人际关系,实在让他应接不暇,招架不住,好像他不出面说句话,那些专家就不认真诊病似的。 老王听着欧阳诚麟的回答,却笑了:“呵呵,不好意思,我忘记您职务的特殊性了,那好,我就直接问你吧,确切的说,是个病人的家属,一个年轻的女人,不知欧阳院长还有印象吗?” 难道是她?听完老王的提示,欧阳诚麟心中一惊,猛地想起了那天确实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送来两只锦囊,里面各装一枚银锭子,随后他还送给了冯晓军一个,记得那女子说是他爹打造的赝品,不值几个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曲折? 想到这里,欧阳诚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冷汗哗哗地湿透了后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说道,如果这两枚银锭子货真价实,那他和冯晓军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需考量,欧阳诚麟自然晓得纪检部门的厉害,个个都是火眼金睛,最擅长明察秋毫,称得上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人家把你给请来了,手里必定掌握了翔实可靠的证据,要不然,他们才没闲工夫逗你玩呢。念及到此,欧阳诚麟也没隐瞒,就原原本本地把那天发生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还补充说,那枚银锭子就在他的抽屉里,至今也没再动过它。 老王扭头瞅了一眼做记录的科员,就见那位小同志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了出去。 等了好一会,科员还没回来,老王便亲自动手,把谈话记录打印出来,递给欧阳诚麟过了目,又让他签字摁手印,忙乎了半天,那位小同志才返身而回,朝着老王微微地点下头。 老王笑着对欧阳诚麟说:“您先别急着走,咱们聊聊我的高血糖和高血压吧。” 欧阳诚麟心里笑道,我倒是想走,你能放我走吗? 两个人各怀心腹事,你一言,我一语,咸不咸淡不淡地聊了两个钟头,直到老王接到了一个电话,才站起身来,握住欧阳诚麟的手,抱着歉意说道:“谢谢欧阳院长在百忙之中,前来支持我们的工作,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有需要,还会找您聊聊天,您看可以吗?” 欧阳诚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哪还想多留一刻,便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省纪检委的大门。 到了医院门口,欧阳诚麟却见冯晓军与几位陌生人握手道别,不用多问,必是省纪检委兵分两路,在与他谈话的同时,又派出一队人马,直扑到医院,找到冯晓军,并搜出了那两只锦囊。但让他感到颇为诧异的是,既然赃物到手,却又没把他和冯晓军控制起来,莫非那两枚银锭子确是假货? 欧阳诚麟皱起眉头,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前,拿眼紧盯着冯晓军,只见他热热乎乎地那几个人谈笑风生,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便吩咐司机挑头离开,找了家浴室,想洗洗周身的晦气。 欧阳诚麟脱掉衣服,披上浴袍,走进热气腾腾的澡堂子,只觉着浑身舒坦,每个毛孔都悄然绽放,有种把尘世间的一切烦恼抛之脑后的快感。 望着那些氤氲在雾气中的影子,欧阳诚麟不禁轻声感慨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头来还不是赤条条地来,又干净净地走嘛,何苦为难自己,又何必难为别人,穿上一身衣服,为啥非要分个高低贵贱,若是褪掉这层皮,不都是一个吊样吗?唉,也罢,这一生,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功名利禄,唯有平平安安才是福啊。” 洗完了澡,欧阳诚麟只觉着皮肉通透,浑身轻松,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当他掏出手机,却见有无数个未接电话,打得最多的,就是冯晓军。 欧阳诚麟会心地笑着,慢吞吞地给他回拨了过去,就听冯晓军在电话那头急切地吼道:“欧阳院长,可找到您了,您快回院里吧。” “有什么要紧事吗?”欧阳诚麟不紧不慢地问道。 冯晓军却像急得火上了房,接口嚷道:“请您快回来吧,医院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开弓不回头 当欧阳诚麟赶回医院的时候,冯晓军正伸长着脖子,在门口等着他,见到欧阳诚麟的车子,连跑带颠地奔了过来。 “欧阳院长,医院发生大事了,给你打手机也不接,可把我给急死了。”冯晓军并不知道欧阳诚麟去了省纪检委,还以为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端了老窝,心里头像着了把大火,瞧见欧阳诚麟如同盼到了救星,便抹着满脑门子的汗水,火急火燎地嚷嚷着。 欧阳诚麟未动声色,微笑着应道:“哦,别急,慢慢说。” “您刚走不久,省纪检委就来人了,先把周院长找了去,谈了不到半个小时,随后就把我堵在了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盘问那两个锦囊是怎么回事,我没法不说实话呀,就把那天发生的事,详细地做了汇报,后来又让我签字,又画押的,真******吓人啊。”冯晓军惊疑未定地瞪着欧阳诚麟,情绪激动地表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欧阳诚麟笑了笑,语气平缓地又问:“纪检部门来查案,实属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者来说,那两个物件不是假货吗?” “我的妈呀,要真是仿制品,还能让我这么着急吗?您哪能想得到啊,当他们从我办公室里翻出那枚银锭子时,连我都傻眼了,今天早晨我还拿出来品鉴一番,谁知等他们来取的瞬间,却变成了一块光溜溜地鹅卵石,您说这事不太蹊跷了吗?”冯晓军夸张着表情,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冯晓军的话,着实把欧阳诚麟给惊到了。他学医出身,是位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子不语的怪力乱神,如今听着冯晓军的语气,似是有人施展了挪移之术,把原本放在锦囊里的银锭子,给移花接木了,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诚麟思索了稍许,摇了摇头,心里还是不大相信,便随口笑道:“冯院长,别急,或许是有人给偷梁换柱了,世间哪来的这种诡异之事,都是人为的而已。” “不对呀,欧阳院长,我今天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没动地方呀,怎么会有人进来呢?”冯晓军双眼通红,信誓旦旦地叫道。 “这,这还真有点荒谬了,那好吧,我来问你,周院长晓得银锭子被换成鹅卵石的事吗?”欧阳诚麟不想纠结于这件离奇的事,而是问起了周若山。 冯晓军低头想了想,口气笃定地回道:“谈完话,他早就躲起来了,肯定不知道。” “那好,你也不要声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等着调查结果吧。”欧阳诚麟脑子里突然闪过周若山的身影,不由得打个冷颤,又不愿轻易相信是他做的怪,便嘱咐冯晓军闭紧嘴巴,莫要出去乱说。 与此同时,就在欧阳诚麟和冯晓军疑惑不解的同时,省纪检委案件一室也吵翻了天。 室主任老王站在门口,把带队前往医院调查取证的李副主任迎进屋里,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唉,别提了,这是我从事纪检工作以来,办得最窝囊的一次案子。”李副主任说着,便打开了公文包,掏出两个锦囊来,又把囊中之物倒在了桌面上,就见两块椭圆形鹅卵石,滚落在了大家的面前。 老王拿眼细瞧着这两块石头,又抓起其中的一个,握在手里,仔细的查验了一番,才脱口说道:“这哪是什么银锭啊,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嘛。” “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给耍了?”那位曾给欧阳诚麟谈话做记录的科员,沉吟着念道。 “是啊,我也觉着这里面必然有诈,瞅着那位冯副院长是个直筒子脾气,哪能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啊,不行,我得再去一趟医院,把他们带回来,不弄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气死我了。”李副主任折戟而归,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没处发泄,便有些冲动起来。 老王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笑着劝道:“慢着,咱们纪检部门担子重啊,既要惩治腐败分子,又要保护被诬告的同志,还要讲究工作策略,不能因为我们的冒失,影响了领导干部在群众中的威信啊。” 李副主任余怒难消,接口叫道:“怎么着,就这么算了?我看这事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他们串通一气,临时掉了包,把我们给涮了火锅,哼。” “我倒有些不同的看法,有关欧阳诚麟的品德和修养,我也略有耳闻,听说他官声很好,深受医护人员的拥护和爱戴,从不为了谋取私利而搞小动作,也不收受他人馈赠的礼品和财物,就连饭馆都很少去,至今还住在多年前医院福利分发的旧房子里,这样忠诚厚道的老同志,不会因为收了一块银子,就把一辈子的清誉给毁掉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老王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客观而理智地分析着案情。 李副主任还不服气,扭脸哼笑着:“哼,我看未必,现在的腐败分子隐藏的多深啊,有些官员案发前,不也吃着炸酱面,骑着自行车,住着破房子,手里却攥着上亿的人民币,结果怎么着,再高明的伪装,也挡不住好猎人吧,还不是让他们原形毕露,认罪伏法了。” “呵呵,老李啊,欧阳诚麟与他们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啊,你也不想想,欧阳诚麟是什么人,那是我们省不可多得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也有贪心,但贪得却不是钱,而是名,甚至说,他把脸面看得要比他的性命还要珍贵,因此他才能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依我看呀,这里面肯定有人在做他的文章啊。”老王语重心长,和风细雨地开导着李副主任。 “王主任,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那位小同志低声叨咕了一句。 老王摇着头说:“此案是实名举报,没有个确切的结论,是不能随意销案的,咱们还要费些脑筋,给这起案子定个性吧。” “不行,我还是觉得欧阳诚麟有疑点,据举报者说,那可不是普通的银锭,而是国家一级文物呀,谁见了会不动心,要不请王主任再让我去一趟医院,不查个真相大白,我绝不回来见你。”李副主任如鲠在喉,不把案件查清楚,心里这道坎,就是过不去。 老王却摊开手,笑着说:“李主任,如今证据链不完整,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咱们如果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就上了人家的当了吗?” 那位小同志也跟着附和道:“会不会有人设了个圈套,举报完欧阳诚麟,又不想让他出事,就将银块换成了石头呢?” “那怎么办,再去找周若山核实?”李副主任听闻老王固执己见,不好再发火,便掉转枪口,拎出了那个实名举报者。 老王黯然地摇摇头,低声说道:“暂时没有这个必要喽,眼看着欧阳诚麟即将卸任了,必定会有跳梁小丑,粉墨登场,跃跃欲试,如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须我多说什么吗?” 听到老王一锤定音,李副主任这才如梦方醒,大彻大悟,再不坚持了。 冯晓军心神不宁地等待着调查结果,连日来脾气也是越来越大,动不动就想发火,已经把好几个勤杂工给骂哭了。而欧阳诚麟却依然故我,不急不躁,仍旧是一副安静祥和的神态,使得周若山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地落魄痕迹,却把他搞得愈加地恐慌起来,生怕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整桩银锭子事件,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欧阳诚麟和冯晓军被人举报,周若山必然成了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许是心中有鬼,周若山每当瞧见欧阳诚麟和冯晓军,眼神总是躲躲闪闪,言语间也不利索,这就让冯晓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但凡逮到机会,定要来一顿指桑骂槐,解解心头之恨。 周若山也非傻子,任凭冯晓军无缘无故地发起疯来,却从不接茬,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面孔,似乎是以缄默不语的高姿态,来昭示着自己的清白。 欧阳诚麟阅人无数,单从周若山的眼神里,便读懂了他处心积虑谋划的伎俩,让他感到悲愤的却不是怨恨,而是痛心。 欧阳诚麟博览群书,怎会没读过韩非子曾经讲过的那则慎树人的故事,但遇到了青年才俊,他还是忍不住悉心教导,出手相助,一路上排除众议,保驾护航,硬是把周若山提拔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上,到头来仍旧没能逃脱被他反咬了一口的宿命。 眼瞧着自己栽培的树木根深蒂固,却被它斜逸而出的树枝刮出了血,原本就怪自己眼拙,遮遮掩掩都来不及,欧阳诚麟哪还有心思去责骂和攻讦,除了扼腕叹息,别无他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须臾间,医院里谣言四起,到处流传着各式各样的版本。这几天,周若山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古以来,背叛者的下场如何,他焉能没个思想准备。邪恶的种子已然埋进土里,能否得到预期的收获还很难说,周若山每天刻意躲避着与欧阳诚麟和冯晓军的直接碰面,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与同事们谈笑自若,尽最大的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无辜者。 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性中的一份子,眼瞅着欧阳诚麟和冯晓军即将倒霉,周若山的气场空前高涨,有些人便不淡定了,立马来了个急转弯,忙不迭的改弦易辙,恭呈投名状,送殷勤的,表忠心的,大有人在,使得周若山在惶恐之余,却也尝到了凶险之中裹藏着的甜头。 欧阳诚麟冷眼旁观,瞧着周若山日渐膨胀起来,时不时地表露出问鼎天下的傲娇,完全被野心束缚了头脑。对周若山种种的表现,欧阳诚麟既可怜又可悲,既惋惜又遗憾,心中还是有些不落忍,实在不想让他自甘堕落,把大好的前途,付之东流,便有心提点他一番,期待着他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主动自觉地与省纪检委诚恳地承认错误,或许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临到下班前,欧阳诚麟把周若山叫到了办公室里,也没打算再与他兜圈子,便和颜悦色地笑着说:“若山,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做官也是同样的道理,毛主席他老人家有诗曾云,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欧阳院长,啥都别说了,我也听人讲过,您和冯院长被举报的事,都怀疑是我做的,可我也有一句话,送给欧阳院长共勉,那就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知您可否听懂了我的话?”周若山自以为奸计得逞,早被邪念冲昏了头脑,已经变得丧心病狂,哪肯轻易罢手,半途而废,又怎么听得进去欧阳诚麟的劝诫。 “那好吧,没事了,你去忙吧。”欧阳诚麟已然晓得周若山无药可救,死不改悔了,便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只在心里念叨着,但愿他自求多福吧。 周若山并没领会欧阳诚麟的好意,走出门来,还撇着嘴笑了笑,心里暗道,看来自诩为德高望重的欧阳诚麟确是无计可施了,竟然为了图谋自保,贪恋官位,还拿话来威胁他,真是白日做梦,想得美,用不了多久,你就得从这间办公室里滚出去,到那时,可就是朱漆依旧,江山易主了,至于省里怎么处理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时间过得太慢了,周若山度日如年,也和欧阳诚麟和冯晓军的心情相差无几,都在焦灼地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公布。 眼瞅着这周就要过去了,周若山不免有些失望,以为还要再等几天,才能迎来省纪检委的同志,没想到刚换好便服,准备回家,却听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原来是院务办通知他,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大会议室,参见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通报会。 周若山对这个会议的到来,期盼已久,只因电话来的太突然,竟让他半信半疑,随后又把电话拨了回去,再次确认了一遍,才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 眼看着胜利在望,周若山赶忙走出医院,怀揣着撞鹿,径直去了商场,为自己选了一套价格昂贵的西装,又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领带,而后便忍俊不禁地往家中赶去,心急似火要把这个天大的喜讯,与家人共同分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哑巴吃黄连 第二天上午,周若山特地修整了头型,身穿笔挺的西装,迈着矫健的步伐,容光焕发地走进会场,还不时地与早到的各科室主任颔首致意。 当他走到了前排,刚想去占居中的座位,又觉着不妥,便坐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周若山昨天回到家中,晚饭都没顾上吃,抄起电话,就向亲朋好友通报了这个喜讯,他的岳父大人还安排了庆功晚宴,只等着来日会议结束,欧阳诚麟和冯晓军满脸沮丧地退出历史的舞台,那他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主持医院的全面工作,晚上就可以带着老婆孩子,与岳父岳母一道,举家欢庆,共贺加官进爵。 也许过于兴奋,周若山整夜没睡,先给老婆足斤足两地交了回公粮,又在心里谋划着即将铺开的宏图伟业,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简单吃了几个煎蛋,便匆匆地赶到了理发店,精心修剪了一番,才来到了医院。 冯晓军似乎也没睡好,双眼泛着血丝,走到周若山的身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去,随意捡了个座位,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等到会场里差不多坐满了,欧阳诚麟才陪同着省纪检委的同志,快步走了进来,也许是因为案件牵扯到欧阳诚麟,他并没有按照惯例,在主席台上作陪,而是留在了台下,悄声坐到了靠边的椅子上。 看到欧阳诚麟所坐的位置,周若山感到自己又增添了几分胜算,不禁在心头暗自窃喜了一番。 省纪检委的同志先就案件的基本情况做了通报,最后才开始宣读处理决定,当周若山听到这份文件的标题,就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与此同时,整个会场的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周若山,周若山顿时汗流浃背,强装镇定,身子木然地坐在那里,可魂魄却不知所踪,犹如行尸走肉那般,默默地承受着万箭穿心之痛。 省纪检委的同志已经念到了文件的结尾处:“鉴于周若山捏造事实,诬陷他人的行为,省纪检委决定给予周若山开除党籍的处分,并建议组织部门,令其停职反省,等候安置...” 剩下的话,周若山再也听不清楚了,只看见大家纷纷走出会场,而冯晓军拿着那份《关于周若山实名诬陷他人的处理意见》,啪的一声,拍到了他的面前,还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过去。 周若山坐在空无一人的会场里,只觉着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如今却到了梦醒时分,脑子里乱蓬蓬地一团糟,不知拿什么去补救,这场自编自导的独角戏带来的恶果。 有句俗语说得好,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周若山玩火自焚,终于撞到了南墙,这才开始痛定思痛,幡然悔悟,不禁在心中懊丧地念道,唉,离开了欧阳诚麟这位伯乐,他又算个啥啊,是什么把自己变得忘乎所以,自断后路的,又是什么让自己得意忘形,不顾一切地班门弄斧,自取灭亡的? 周若山一遍遍地拷问着自己,却又剪不断理还乱,锥心泣血,悔恨交加,满腹的惆怅,却无人诉说,只怪自己少了份明智,多了些狂野,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却覆水难收,自作自受,不知如何收场。 同事们的看法,领导们的责备,周若山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想起妻子满含着殷切的目光,还有年迈的老岳父或许正在赶往菜市场的路上,他好比百虫噬心,苦不堪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的这两句诗,把人心刻画得入木三分,力透纸背。欧阳诚麟送走了省纪检委的同志,心里并不轻松,让他如牛重负的却不是祸起萧墙,而是惦念着周若山逢此变故,如何才能抬起头来,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就当欧阳诚麟转身进门之际,忽听谁喊了一声,快看呀,有人跳楼了。 欧阳诚麟连忙倒退几步,举头去望,只因周若山的那身西装太过扎眼,没用欧阳诚麟打眼细瞧,便晓得就是他了。 “快打报警电话,通知他们前来救人,我上去劝阻周若山。”欧阳诚麟慌忙吩咐了冯晓军一句,就快步冲进了大楼里。 欧阳诚麟乘坐着电梯,赶到了楼顶,只见周若山面朝前方,垂手而立,站在楼边的护檐上,远望着翠绿的青山,那头黑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欧阳诚麟没敢惊动他,原本打算猛地冲过去,把他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谁知就在他弓下腰身,准备发力的同时,周若山竟开口说话了:“欧阳院长,您别过来了,我对不起您,如今只求一死,算作赎罪了。” “若山啊,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何苦非要走这条路啊,谁又不会犯点错误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那才方显英雄本色,遇到点坎坷和波折,就去寻死觅活的,那这个世界还能延续下去了吗?”欧阳诚麟还是头一次去劝轻生的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周若山跳楼的念头。 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果然不好使,周若山不为所动,而是沉闷地应道:“欧阳院长,我想明白了,都怪我鬼迷心窍,误入歧途,大丈夫不仅能屈能伸,还要拿得起放得下,胜者王侯败者贼,既然我输掉了前程,丧失了德行,就该一死了之,不能再给你们添乱了。” “唉,若山啊,你想多了,也想大了,咱们医院既非皇宫大内,也不是名利场,哪来的什么王侯将相啊,当不当这个院长,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欧阳诚麟用手抚着心窝,苦口相劝,却也对周若山的心结不甚理解。 “您已经坐在院长的宝座上,哪能体谅到我心里的苦哇,面对家人的期待,同事的奉承,既然走到了这步,谁肯止步不前,无所作为啊?”虽然周若山也心存内疚,但让他不顾一切,决心赴死的缘由,看来还是那张脸面在作怪。 欧阳诚麟好话说尽,还是无法劝动周若山,只好佯装发起火来:“周若山,你给下来,寻死的是懦夫,活下来才能看出你的真本事,你也不想想,一旦坠下高楼,你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洗刷曾经的污点吗?” “呵呵,欧阳院长,难道我还有机会吗?”周若山扭过头来,冲着欧阳诚麟惨然一笑,满面痛楚地问道。 周若山执念太深,欧阳诚麟已然理屈词穷,确是再也找不出恰如其分的言辞,才能把他从渊薮的边缘拉回来。万般无奈之下,欧阳诚麟长出了一口气,又勉强地稳了稳心神,艰难地开口说道:“谁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我的心中也有道伤疤,算起来,已经尘封了三十年,我从不愿对人提及,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忍不住念叨几句,当作对过往之事的忏悔吧,不知若山可否有兴趣,来听听我的故事?” 欧阳诚麟在周若山的内心深处,如同白玉那般,完美无瑕,怎知他也曾有过不为人知的过去,不由得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提起这桩旧事,那还是在我刚刚升任副主任医师的时候,”欧阳诚麟说到这里,又忙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紧紧地攥在手里,才继续讲道,“上午开会公布了我的任命文件,下午我就接了台开胸的手术,也许是心里太高兴了,尽管手术做得很成功,可我却将一把止血钳,落在了患者的体内。你也知道,那时候对手术器械管理不严,再加上器械护士只顾着向我恭喜,也没过多的留意,一起重大的医疗事故就这样形成了。” 也许是情绪不稳,欧阳诚麟的面色有些苍白,赶紧停了下来,往嘴里送了两粒药片,又沉浸在过往当中:“直到那个患者生命垂危,经过仪器检测,才发现在他的胸膜内,藏着一把止血钳。我当时很害怕,也顾惜着自己来之不易的技术职称,又担心就此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就鬼使神差地把责任一股脑推到了我的助手身上,结果我的助手身背一个很严重的处分,调离了临床岗位...” “后来呢?”没等欧阳诚麟把话说完,周若山便急不可待地追问起来。 “唉,人做了亏心事,就怕半夜鬼叫门啊,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良心上的谴责,情绪上的不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心事重重,精神恍惚,活得没滋没味,就差寻个短见,一了百了了,后来我实在承受不住这种无尽无休地折磨,就鼓足了勇气,向院领导递交了认错书,坦然接受了组织的处罚。说来也怪,虽然副主任医师丢了,又顶了个待岗察看的处分,可心也静了,气也顺了,不也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吗?” 欧阳诚麟道出的这段往事,确是与周若山面临的境遇,存有异曲同工之处,也足以触动了他的内心,灰暗地双眸渐渐地有了生机,趁着欧阳诚麟停下来喘息之际,便又期期艾艾地问道:“那,那您是怎样摆脱了困境,重新起步的呢?” 欧阳诚麟听他这般发问,便知刚才的话,像一般钥匙,已然打开了他幽闭的心门,就笑着说:“呵呵,若山啊,死还不容易,两腿一蹬,这一生就过去了,可要想活着,就得闭紧嘴巴,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工作上,用不了几年,又是一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地周若山啊。” “欧阳院长,这些道理我也都懂,可如今我被离职反省,等候安置,不知道还有这个机会吗?”周若山总算是活过来了,竟闪动着期待的目光,急切地询问着欧阳诚麟。 还没等欧阳诚麟开口,就见一道黑影从周若山的右翼扑了过去,瞬间将他推下了楼檐,又死死的把他抱在身前。 欧阳诚麟和周若山定睛去瞧,竟是那个曾被他们赶走的孟想,又回来了。 孟想上午带着牛莉莉来到了医院门前,便把牛莉莉交给了林妙兮处理,原想着马上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计划着先去书店为李桂花买一套高考复习资料,再回到城中的家里看看老妈,谁知刚与林妙兮分别不久,还没走到医院的门口,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着跳楼了,便仰头去瞧,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楼顶上那个人的面目,还以为是精神病患者,失去了理智,才要登楼自杀。等他跑到了医院的大门前,才得知跳楼之人竟然是副院长周若山,心中不由得阵阵发寒,有心赶去施救,电梯却被人群给拥塞住了,又连忙拾级而上,直奔楼顶而去。 到了顶楼,孟想哪管欧阳诚麟正在与周若山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就避开他们的目光,匍匐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周若山推到了安全地带。 欧阳诚麟认出了孟想,惊喜交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想没工夫去回欧阳诚麟的话,而是朝着周若山叫道:“周院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才使你走到了这步,但你瞪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看我,如今我已从省城大医院的主治医生,变成了西岳村的赤脚医生,这不也活得生龙活虎,津津有味吗?” 孟想的一句无心之言,却给周若山指明了一条出路,与其困守在这里,遭受着数不尽的白眼,还不如换种活法,自请到乡镇医院工作,以他的业务水平,用不了几年,又能在全省的乡村医疗系统中,拔得头筹,说不定还能迎来事业上的第二春哪。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便迫不及待地向欧阳诚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哪知欧阳诚麟也很赞同:“嗯,这倒是一个以退为进的好主意,你如果俯身甘愿孺子牛,那我就成全你,剩下的事情,都由我出面去办,你只须安心等待着就行了。” 周若山的前路又燃起了希望,欧阳诚麟紧揪着的心,也松弛了下来,赶忙又去寻找孟想的身影,却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十九章 旧瓶装新酒 周若山停职反省,等待重新安置,副院长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泌尿外科的徐主任便不消停了,总觉着放眼全院的科室主任,无论是比较个人资历,还是衡量业务水平,无出其右者,特别是泌尿外科每年给医院带来的可观收入,更让他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他都足以胜任这个职位。 徐主任处事老道,精于世故,虽然觊觎着这个职位,却没被自己的欲火冲昏了头脑,打死他都不会学着周若山,去办自以为聪明的愚蠢事。 早晨来到医院,徐主任带领着科室的医生查完房,为了给自己腾出思索的时间,便把他主刀的两例手术让给了别的医生,这才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给自己泡上一杯好茶,然后锁紧眉头,转动着脑筋,苦苦地寻找着脱颖而出的突破口。 徐主任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更有自知之明,早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内心里比来比去,屁用都没有,那得别人替你来说,才真正的管用,可让谁来充当这个代言人,却令他颇费思量。 按说欧阳诚麟绝对是首选人物,既是医学界的泰斗,又是医院的领袖,只需他振臂一呼,全院上下莫不敢从,但以欧阳诚麟的为人,想把他拉上自己的这条贼船,谈何容易啊,尤其是最近发生了银锭事件,更使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怕是给他送根绣花针,也得被他扔出门去。 斟酌良久,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徐主任拿起手机一瞧,却是他的大学同窗好友陈栋梁打来的。 陈栋梁大学毕业后,不愿整天围着手术台打转转,便考取了卫生口的国家公务员,经过多年的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目前已升任省卫计厅办公室副主任,虽说级别不高,权力不大,可也是领导身边的近人,面子不知要比他这个省城医院的科室主任大多少倍。 徐主任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就听陈栋梁在那头挪揄着他:“我的徐大主任,你可真能坐得住呀,周若山土豆搬家了,你就不想再往前挪挪?” “唉,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说假话,机会难得,稍纵即逝,老哥做梦都在想啊,可我也是孤掌难鸣,有劲没处使啊。”面对老同学,确实无须遮遮掩掩,徐主任便把心中的难处实言相告。 陈栋梁却在电话里笑了:“嘿嘿,师哥呀,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个关键时刻,怎么秀逗了,你也不想想,省院的副院长是由哪个部门任命的?” 徐主任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大声叫着:“哎呀,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光在医院里兜圈子,竟把老同学给闲起来了,哈哈哈,你说吧,让我咋办就咋办。” “那好,看在师哥当年在大学期间,没少贴补我的份上,我今天也是投桃报李,来还师哥的这份恩情,就帮着师哥运作一番,不过嘛,咱们可要先说好,成了不用谢我,没成,也别骂你老弟是个窝囊废,这点你能做到吧?”陈栋梁来自乡下,家境贫寒,上大学的时候,没少蹭徐主任的饭票,今天他旧话重提,弄得徐主任心底下好生地感慨。 徐主任揉着眼睛,动情地回道:“啥都别说了,听你提起了大学的事,我都流眼泪了,栋梁啊,老哥除了会玩手术刀,官场上的学问一窍不通,这次全都仰仗你了,成不成的都是老哥的命啊,我哥怎么会怪你哪,你就别绕弯子了,该送多少,你说个数就行了。” “嘿嘿,你有所不知啊,咱们的章厅长,不爱钱财,也不贪美色,唯独喜欢笔墨字画,你不妨在这方面下下功夫,等你筹备好了,就约个地方,咱们见见面,小酌几口,怎么样?”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章厅长的这点爱好,早就被陈栋梁摸准了脉门,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徐主任自然是满口答应。挂断了手机,徐主任不禁愁肠百结,又开始挠起头来,钱财好办,可要淘换到古今名人的真迹,那可比登天还难,稍有不慎,看走了眼,便落得个人财两空,风险着实是大得吓人。 就在徐主任愁眉不展之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只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身穿白色裙装,戴着墨镜,身背一个三尺多长的明黄色烫金纸筒,直接走到了他的桌前,也没客气,便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您找谁?”徐主任身为泌尿外科的主任,办公室里总会闯进来不速之客,也没讶异,便开口问道。 那女子把纸筒取下来,立在了桌边,才轻启朱唇:“你是徐主任吧?” 徐主任没吭声,轻轻地点点头,就听那女子轻叹一声:“唉,家父病重,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经过县里的医生诊断,说是输尿管结石,可我们县里做不了这种手术,非要逼着我父亲来省城,可到了你们医院,又没有床位,人家不肯收呀,你说怎么办吧,徐主任?” 有没有床位对患者而言,还真是个大难题,可对徐主任来说,也就是一句话那么轻省,瞅着眼前妙人儿,徐主任怎么会狠下心肠不答应,便笑着回道:“请姑娘别急,你父亲如果确需住院动手术,我来替你想办法。” “那我就谢过徐主任了。”就见女子莞尔一笑,又把那个纸筒端起来,放在了徐主任的桌子上,“徐主任,我父亲说了,谁救了他的命,就把这件东西送给他,我不敢不从,就把它给拿来了。” 徐主任连忙起身拒绝道:“那可不行,咱们医院有规定,不允许收受患者家属赠予的财物,还请你把它拿走吧,别给我添乱啊。” 那女子也跟着站起身来,把手摁在了纸筒上,笑盈盈地说道:“也不是值钱的玩意,听我父亲说过,好像是唐朝的吴道子画得什么山水,从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我也不懂,就送给你上上眼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徐主任听闻这纸筒里是幅字画,心就动了,腿也软了,态度也不坚决了,再也没勇气推让了。 那女子似乎也看穿了徐主任的心思,顺手把纸筒又放回到沙发上,而后才浅笑着说道:“徐主任,我父亲的手术,就拜托你了。” 徐主任面带笑容,自然是欣然应允,又把她送出了门口。 望着她走远了,徐主任赶忙返身回来,锁好房门,便迫不及待打开纸筒,从里取出画轴,铺展开来。 画卷的绢面已经泛黄,上下的立轴锈痕斑斑,但用料考究,彰显出古色古香的意蕴。卷面上的一山一水、一丘一壑引人入胜,景色壮丽,境界隽永,似是凝神挥笔一日而成,便将旖旎风光跃然纸上,确像是一件古物。 徐主任双眼紧盯着画卷,顾不得再去欣赏画中的写意,赶忙去寻找题跋和印章,嘴里不禁念出声来:“南岳图,吴道子...” 如今赝品横行于世,徐主任还是不大放心,又打开电脑,查找起吴道子的词条,才晓得吴道子是唐代著名画家,画史尊称画圣,曾随张旭、贺知章学习书法,通过观赏公孙大娘舞剑,体会用笔之道,擅长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绘画创作,而《南岳图》也确实出自他的手笔。 心里有了底,徐主任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生怕被别人抢占了先机,赶紧拿起电话去约陈栋梁,定好了中午就见面,把画轴给他送过去。 徐主任心里着急,没等到午饭时分,就抱着纸筒,直奔他们约定的小酒馆,可出了门,却发现这个纸筒太显眼了,如果别人问起来,他却不知如何对答,只好又回到办公室里,用白大褂裹了一层,这才闪身而出,疾步走向了电梯。 下了电梯,徐主任还真遇到了熟人,连忙解释说,工作服脏了,要拿着出去洗洗,那位熟人还打趣着他说,医院就有专门负责盥洗的工作人员,你为啥要费这个事,莫不是想给医院节省成本? 徐主任没心思和他闲扯,便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快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打车到了那家隐蔽的小酒馆,陈栋梁还没来,徐主任先把纸筒塞到桌下,点好了菜品,便喝着白开水,耐着性子,等待着陈栋梁的到来。 不知陈栋梁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徐主任坐立不安地等到了下午一点,才看见陈栋梁晃着身子,掀开门帘,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徐主任有事相求,不好开口埋怨,便挤出点笑容,瞅着桌上的几盘菜,嗔怪着念道:“菜都凉了啊。” “没事,这菜凉了,咱们凑付着吃,只要你的菜热乎,我就没白费工夫。”陈栋梁随口笑道,却把徐主任感动得够呛。 两个人都在体制内,中午不便饮酒,徐主任给陈栋梁倒了杯白开水,嘴里还解着嘲说:“这地方小点,还不能喝几杯,老哥心中有愧了啊。” “师哥说什么哪,咱们俩谁跟谁,当年拎着酱油瓶子,不也喝醉了吗?”陈栋梁嘴里说着陈年旧事,却用脚踢了踢桌下的纸筒,接着问道,“哈哈哈,老弟问你一句,你这东西是临时淘的,还是家里存的,准不准成?” 徐主任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又把嘴巴凑了过去,低声应道:“告诉你实话吧,这是我家祖上的东西,绝对是真货,吴道子,听说过吧,唐代的大画家,他的《南岳图》,那可是相当有名气的画作呀,放在当今的市面上,不敢说价值连城,也得值个几百万吧。” “吴道子,听说过,唐玄宗的御用画匠,以绘制壁画为主,山水画作的确不多,流传到今天,实属不易,不知师哥怎么会舍得?”源自章厅长的嗜好,陈栋梁曾恶补过书画方面的掌故,提起震古烁今的画圣吴道子,自然是耳熟能详。 徐主任假装苦着脸,无可奈何地叹道:“唉,为了前程,豁出去了,人都说舍得舍得,不舍哪能得呀?” “那倒也是,不过老弟还要多问一句,这画不会是假的吧,那章厅长可不好哄弄呀,你要是临时抱佛脚,买了件赝品,非但你的前程没了,我也得跟着吃瓜捞啊。”陈栋梁瞅着徐主任这么痛快就把画卷给拿来了,心里定然是不托底,不由得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徐主任连忙摆着手,信誓旦旦地叫道:“那怎么可能,老祖宗留给子孙的物件,哪能是假货呀,请老弟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保证是十足的真家伙,如假包换呀。” “那好吧,成败在此一举,老弟就厚着脸皮,替师哥趟一回浑水,但愿能让师哥心想事成。”陈栋梁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似是预示着此事即将大功告成。 把画轴送了出去,有如去掉了一块心病,徐主任踌躇满志地回到了医院,之前困扰于心的阴霾一扫而光,总感觉自己劲头十足,又无事可干,便去了手术室,硬是把下午几例手术的主刀活计,抢了回来。 接连几天也没有动静,徐主任却听到了胸外科主任有可能接任周若山的位置,心里不免有些慌了,连忙去拨陈栋梁的电话,却被他给挂断了。 陈栋梁不接他的电话,徐主任只好侥幸地劝着自己,无非是他陪着领导,不方便接听而已,既然把那幅画送出去了,应该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了下班的点,徐主任没急着走,而是把门关好,又给陈栋梁打去了电话,谁知却无人接听。徐主任这回又在心里念叨着,肯定是这小子又喝多了,不知在哪泡澡呢。 徐主任惴惴不安地又等了两天,再次拨通了陈栋梁的手机,还是响着嘟嘟地风音,陈栋梁仍旧没理会他。直到这时,徐主任的心头才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莫非这陈栋梁犯事了,被有关部门给控制起来了? 到了晚上,徐主任魂不守舍地往家中走去,刚到单元门的附近,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黑影,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棍棒,徐主任以为是遭遇了抢劫,刚要扭头跑开,却听身后传来了陈栋梁的声音:“老徐啊,你可把老弟给祸害了,东西还给你,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 “老弟这是为啥呀,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听闻陈栋梁似有绝交的口气,徐主任也惊呆了,连声问着陈栋梁。 陈栋梁把纸筒扔到了徐主任的怀里,怒声叫道:“你回家自己去看吧,这里面画得是个什么玩意?” 陈栋梁说完,转身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连声告别的话都没说。 徐主任莫名其妙把纸筒扛到家里,便将画轴摊开,瞧了半天也没摸出门道来,又挂到了墙上,站在远处打量了稍许,这才大吃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章 陌上花自开 孟想救下了周若山,却对之前屈辱地离开省城医院,至今无法释怀,也不知面对着欧阳诚麟该说什么好,便一声不响地下了楼,打辆出租车,直奔新华书店而去。 买完了高考复习资料,孟想看时间还早,也没着急,就迈开双腿,朝着家住的小区走去,不由得想起林妙兮在医院门前说的那句话,却让孟想费神猜测了好久,也没能捋清头绪。他此时还不知道银锭事件的前因后果,哪能闹得明白,欧阳诚麟被人举报了,周若山跳得哪门子楼? 到了家门口,孟想习惯地抬手敲了敲,里面没人应声,孟想不禁哑然失笑,心里说道,不知老妈又去哪里鉴宝了。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孟想紧走几步,挨个屋子转了一圈,却发现洗菜盆中堆着他走时的碗筷,至今也无人清洗过,看样子母亲自从前次离家,竟然没回来过。 孟想赶忙摁开手机,翻到了母亲兰盼盼的号码,拨了过去,应答却是不在服务区。 自从孟想的父亲过世之后,兰盼盼的精神状况就出了问题,每天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还瞒着孟想,在怀中神神秘秘地藏了件东西,搞得孟想整日里担惊受怕,心忧母亲受不了打击,也追随着父亲去了。 丈夫不满三十岁离世,兰盼盼随之精神失常,她所任教的那家小学还算通情达理,每月的工资照发,却不要求她坐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要不闹事,不自杀,彼此相安无事,也没人去和她攀比,她的病情也渐渐地得到了缓解,可以不用孟想接送,自己上下班了。直到前几年,兰盼盼勉强达到了正常病退的年龄段,学校就向上级申报,把她作为特殊情况处理,为她办好了退休手续。 出乎孟想意料的是,母亲退休之后,并不像邻里间的老太太出去溜个弯,跳个广场舞,而是风风火火地迷上了古玩行当,精神矍铄地坐着硬板火车,天南海北地四处参加拍卖会和鉴宝活动,简直称得上是心无旁骛,乐此不疲,而更让孟想感到惊奇的却是,母亲只看不买,从未收藏过一件古物,弄得孟想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母亲的旧疾复发了。 孟想也曾暗中观察过母亲的状态,每次离家的时候,母亲总是喜气洋洋的,似乎怀揣着很大的希望,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远去的征程,可回到家中,便皱着愁眉,唉声叹气,好像没遇到她心仪的宝贝,让她倍感失落似的。 兰盼盼难得有这点喜好,孟想也觉着很高兴,尽管也替她的安全问题牵肠挂肚,但为了不扫她的兴致,就随她去了。但他们母子间有个约定,不管兰盼盼身在何处,每周必须和他通一次电话,电话的内容却是千篇一律,母亲先报一声平安,而后便催着他和林妙兮抓紧把婚事给办了,说是等她抱上了孙子,就不到处乱走了,孟想的回答也是一成不变,总是嗯嗯嗯地应承着,却没有实质的东西。 孟想静下心来,想了想,又翻看了一眼手机,却发现母亲将近十天都没来过电话了,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便忧心忡忡地刷完碗筷,又把房间打扫了一番,牛莉莉的电话也来了。 孟想赶到了长途汽车站,和牛莉莉一道,乘车到了镇上。孟想原本打算两个人分开来走,各自步行到西岳村,却瞧着牛莉莉面色惨白,心有不忍,便给她叫了辆出租车。 就在车子起步的时候,牛莉莉突然喊着肚子疼,吓得孟想不敢大意,便也上了车,陪着她回到了村里。 天近黄昏,出租车在卫生所门口停了下来,孟想刚把牛莉莉给搀下车,就见李村长从村委会里走出来,扭头瞧见了他正在拉扯着牛莉莉的胳膊,便赶忙对李村长笑道:“李村长,你安排的事情,我办好了,回来遇到了她,就把她给稍回来了。” 李村长满腹狐疑地瞅着他们俩,却没开腔,而是接过孟想递过去的那袋书籍,嘴里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孟想刚回到卫生所里,李桂花就来送饭了,还冲着他嘲笑着包天地:“孟医生,太好玩了,那个包天地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我想考大学,还从省城给我买了一套书,让我爹捎给了我,他上学那会,都是抄我的作业,他给买的复习资料,我敢用吗?” 孟想这才明白了,李村长为什么不让说是他给买的,原来这里面另有玄机啊,便笑着说:“高考的复习资料谁都能用,不分谁买的吧。” “那好,我听孟医生的,权当是他自作多情了。”李桂花唯孟想马首是瞻,听到孟想这般说了,就打消了顾虑,便又兴致盎然地问道,“孟医生,你猜我为什么想考大学?” “那还能有啥原因,为了明天更美好,就要有上进心,等你考上大学,将来到城里工作了,不仅视野开阔了,生活质量也提高了,说不定还能当个女白领,成长为商界的精英人物,到那时,你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啊。”孟想打心底支持她专心复习,努力考上大学,那她的人生轨迹还真的难以预料了。 “我不想当啥白领,也不愿进城,只要能考上一所学医的院校,也像孟医生那样,将来回到村里,为村民们问诊瞧病,就心满意足了。”李桂花满脑子的心思,都在孟想的身上,这次萌发了考大学的念头,也是从网上查来的,看到想从事医疗行业,取得执业医师资格,必须要读完医学专业,这才下定决心,复习备考,为以后的从医做准备,以便拉近与孟想的距离。 既然李桂花有学医的理想,孟想当然要鼎力相助,就鼓励着她说:“好,学以致用,为民造福,我赞同你的想法,你尽管在家好好复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来问。” “那太好了,谢谢孟医生,从明天晚上开始,我能不能趁着送饭的机会,请孟医生帮我复习呐?”李桂花扬起笑脸,满心欢喜地问道。 李桂花的理由无懈可击,弄得孟想不好拒绝,便浅浅地笑着,算作默许了。 “挺大个姑娘,在人家小伙子的屋里,胡扯六拉地不肯走,嫌不嫌害臊呀?”窗外突然响起了李村长的叫骂声,李桂花赶紧收拾碗筷,慌不迭地出了门。 孟想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却没法去和李村长解释,只好坐在屋子里,没动地方。 就听李桂花对李村长吼道:“我和孟医生谈正事哪,你来掺和啥?” “你们能有啥正事,无非是狗扯羊皮,男欢女爱,还能研究什么国家大政方针啊?”李村长瞧着李桂花和孟想粘在一起就来气,嘴里自然也没好话跟着。 李桂花却愤愤不平地叫嚷着:“人家孟医生要帮我复习功课,却惹得你来瞎添乱,好像你懂考大学似的?” “让他帮什么,明天我去找包天地,让他陪着你复习,弄不好还能考上个好大学哪?”在李村长的心里,包天地无所不能,好像地球离了他,转眼就要毁灭了。 气得李桂花哈哈大笑,扭头冲着卫生所喊道:“哈哈哈,孟医生,你听听,我爹让那个大草包来辅导我,还不得让他把我带进沟里啊。” 孟想无心偷听他们爷俩吵架,便把窗户关严,又给母亲打了一遍电话,这次竟然关机了。 接连几天,母亲依然是杳无音信,可把孟想给急坏了,又像只无头的苍蝇,不知去哪里寻找,便寻思着先到派出所报案,向警察求助。等他走出了村口,抬眼望见了莲花峰,却猛然间想到了那位隐居在张超谷的扶摇子,不禁突觉眼前发亮,暗暗地笑骂着自己,想那扶摇子乃是得道高人,定然能掐会算,母亲身在何处,一问便知,何苦把自己急得团团转,还要去麻烦人家警察,真是个大傻缺。 孟想跑到后山脚下,又念起扶摇子和蕊儿姑娘过得清苦,连忙返身回到村子里,买了好多的吃食和酒水,这才急匆匆地赶到了石墓的门前。 刚要推门而入,孟想却听蕊儿姑娘在身后唤着他:“孟公子,莫非你是要在这石室里住下来吗?” “嘿嘿,蕊儿姑娘换上这身行头,竟变成了引领时尚的俏佳人。”孟想扭身来瞧,却见蕊儿姑娘身穿裙装,脸上还挂着个墨镜,显得亭亭玉立,风采夺目,便由衷地赞叹了几声,又举起手中的塑料袋,笑着回道,“看你们在山中缺吃少喝的,顺便就带来了些,我还有工作要干,怎能像你和扶摇子那般的逍遥啊?” 孟想也没用蕊儿姑娘头前指引,而是轻车熟路地走进了石室,就见扶摇子盘腿端坐在罗汉床上,正在闭目打坐,听到了脚步声,便开口去问蕊儿姑娘:“办妥了?” 蕊儿姑娘微微地点下头,转身去了离门。孟想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她的背影,竟惊诧得张大了嘴巴,却没敢喊出声来。 瞧着孟想一惊一乍的模样,扶摇子淡然失笑:“哈哈哈,年轻人,有什么可惊惧的,老夫只须施个障眼法,那根羽箭便可隐而不见。” 蕊儿姑娘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移步来到孟想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就在扭身之际,只见扶摇子轻抖拂尘,而那根插入她后心的箭杆,再次显现在孟想的眼前。 孟想此番亲眼见识了扶摇子的道法,连忙跪地求道:“晚辈母亲离家多日,至今尚无下落,还请老人家施展法术,查探一番我母亲的去处,以解晚辈的燃眉之急呀。” 听闻孟想的苦苦哀求,扶摇子也没答话,而是伸出一只手来,捻指算来,稍许过后,便闭目叹道:“风餐露宿,情有可原,劫数难逃,天命所归啊。” “啥意思?”孟想跪伏在地,听到扶摇子道出一句劫数难逃,不由得急火攻心,双手抓住扶摇子的双膝,连忙吼问着。 扶摇子却微微地摇着头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须凝神静气,等待着她的消息吧。” “老人家,请您别再故弄玄虚了好吗?我母亲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如今她下落不明,怎会让我心安呀?”孟想双目含泪,心急如焚地喝问着扶摇子。 “老夫焉能不晓得,你与母亲十指连心,相依为命,但天道伦常,命数有序,你只须顺其自然,凡事莫要强求便是了。”扶摇子摇头晃脑,嘴里尽是些废话,就是不肯言明孟想母亲的落脚处。 扶摇子云山雾罩地不肯据实相告,弄得孟想以为母亲遭遇了不测,便撕心裂肺地哭嚎着:“老人家,求您救救我母亲吧,就算我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啊。” 蕊儿姑娘似是在离门内也替孟想心急,便快步走了出来,冲着扶摇子喊道:“你就别难为孟公子了,究竟她娘如何了,还不把话说个透彻?” “唉,孟公子,老夫何时说过,你母亲性命堪忧啊?”扶摇子目光祥和地瞧着悲痛欲绝的孟想,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扶摇子话既出口,孟想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竟破涕为笑:“嘿嘿,老人家,我母亲真的没事吧?” “自然无碍,但要经历一番劫难,不过嘛,她可全都是为了你的安危,才不辞辛苦,游走四方的呀。”扶摇子总算说了一句靠谱的话,却又勾起了孟想的忧虑来。 没等孟想开口去问,蕊儿姑娘赶紧替他求道:“那就请希夷先生做法,化解了她娘的危难,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一派胡言,哪怕老夫再有本事,怎可逆时而行,改天换命,而且他母亲此番的劫数,皆为天定,哪怕是孟公子跪死在老夫的面前,老夫也无能为力喽。”扶摇子言罢,又把眼睛闭上了,似乎不愿再听他们两个没完没了地呱噪。 孟想明知求不动扶摇子了,便在嘴里叨咕着:“您说我母亲是为了我,才不畏艰辛,出门远行的,可我怎么懵懂不知呢?” “既然你娘安然无恙,你也别兀自伤悲了,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谁也没法子,还请孟公子稍安勿躁,只等着你娘回来吧。”蕊儿姑娘心地善良,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感伤落泪,便轻柔地劝导着孟想。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孟想刚把眼泪擦干,谁知就在此时,扶摇子又念叨了一句。 孟想听闻扶摇子口出谶语,连忙在心头嘀咕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应该是出自吴越王钱镠给他夫人的一封信,意思是春天到了,田间阡陌上的花开了,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回来。 “不对吧,如今已然是夏末秋初,老人家吟出这句话来,莫非是说我母亲还要等到明年的开春才能回来?”孟想琢磨了良久,才回过味来。 扶摇子再不言语,蕊儿姑娘生怕孟想太过纠结,以免伤身,便在旁宽慰着他:“孟公子莫要忧虑,既然你娘有了归期,你又何必如琢如磨,牵肠挂肚呢?” “蕊儿姑娘,如今陌上花开多时,可我母亲出门多日,必定风尘仆仆,忍饥挨饿,却让等到来年的春天,怎能让我放心得下呀。”孟想知他母亲习惯了紧衣缩食,出门都不肯坐个卧铺,全靠一张硬板票,支撑着她那日渐衰老的身体,而且还时常用一个馒头,几口水,就对付了一顿,此刻念及到此,心里犹如针扎般难捱。 蕊儿姑娘掏出方帕,善解人意地替孟想拭去泪痕,柔声的问道:“好了,别乱想了,有两桩趣事,不知孟公子可否想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杀人焉用刀 扶摇子耳听着花蕊夫人要提及那两件事,赶忙咳嗽了几声,有心想阻止她,却也来不及了。 “孟公子,你可晓得省城的那家大医院里,近日发生了变故?”蕊儿姑娘不愿看到孟想深陷烦恼,忧心如焚,便想转移话题,让他开心一番,谁知话刚问出口,却听到了扶摇子的暗示。 听到蕊儿姑娘的发问,孟想忽然记起了扶摇子曾经说过,要让医院的领导们吃些苦头,又联想到欧阳诚麟被人举报,而周若山却无缘无故地要跳楼,便惊叫一声:“我明白了,周院长跳楼,是你们搞得鬼。” “哈哈哈,孟公子莫要冤屈了老夫,这件事原本与你口中的周院长毫无干系,只因他心术不正,见缝插针,妄想从中取巧,却不料断送了前程,实与老夫的计谋相悖呀。”扶摇子不无遗憾地摇摇头,苦笑着言道。 孟想只怪那日醉酒,不管不顾地把煎熬在心的愁结一吐为快,却让他甚为敬重的周院长误入歧途,心中不免生出愧意来:“老人家,您搞错了吧,坑害我的是泌尿外科的徐主任,而不是周院长和欧阳院长啊,请您行行好,收了神通吧。” “老夫焉能不晓得欧阳诚麟德隆望尊,素有清名,但也无法抹煞他追逐名位,殚精竭虑地为医院谋取钱财等诸多不良之念,老夫只想小作惩戒,并未动其根本,哪曾料到,原来置身事外的周若山却趁虚而入,竟然明火执仗地去捞一把肥身的夜草,到头来却落得个惨不忍睹的结局,老夫算得了吉凶祸福,却算不了人心叵测啊。”扶摇子当初抛出此计,无非是想唤醒欧阳诚麟未泯的良知,使他在有生之年,大胆变革,扫清陋规,为民多造福祉,谁知却事与愿违,竟把旁人给搭了进去,心中也是不大安顺,这才不想让蕊儿姑娘道与孟想来听。 蕊儿也跟着笑道:“妾身给他们送去了两枚银锭,还思谋着再发出一件信函,引得他们上司来查,随后便由希夷先生将银锭幻为石块,以保他们的周全,谁知却被周若山给抢了头筹,没等妾身出手,他竟然罔顾道义,向欧阳诚麟投了暗箭,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走到如此的地步,确是怨不得别人了。” 孟想粗略地听完其中的是非曲直,也知周若山此时再亡羊补牢,已然晚矣,便心有不甘地念道:“唉,全因我酒后失言,把周院长给折腾了一番,却让徐主任毫发未损,弄不好他正躲在暗处,幸灾乐祸呢?” “非也,非也,想那徐主任阴险狡诈,贪财贱义,视病患为俎上鱼肉,老夫如何能够放他一马?”扶摇子猛地甩了下拂尘,面色变得苍冷起来。 孟想见扶摇子陡然来了火气,赶紧扭头去瞧蕊儿姑娘,蕊儿姑娘抿嘴笑着说:“那位周若山丢掉了副院长,却让徐主任生出非分之想,妾身便借机送给他一幅吴道子的《南岳图》,他必定想方设法地送与顶头上司,以此来谋取副院长的职位,呵呵呵,他哪里晓得,那幅画中还另藏玄机啊。” “什么玄机,请蕊儿姑娘速速告诉我。”虽说孟想与徐主任曾有过节,大好的前程皆被徐主任所累,却也不想用此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将他赶尽杀绝,心中竟还在幻想着为徐主任补救一番。 蕊儿姑娘并没立刻答话,而是回到离门之内,取出一纸画卷,走到孟想的面前,手握横轴,将一幅写意山水画从上到下,铺展开来,嘴里还问道:“请孟公子细眼来瞧,这画中有何妙处?” 孟想定睛查看,抬手指着画面上的两堆景物,比划了几遭,却觉得其中依稀隐藏着两个字,稍许过后,便脱口叫道:“王八。”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此画近看便是景,远观却是字喽,想那徐主任急杵捣心,哪有闲工夫细加品评,必然会马不停蹄的送将出去,如今该是物归原主了吧。”扶摇子捻须大笑,为他的这番杰作,甚是得意。 孟想通晓了画中的奥妙,赶忙拿着手机,往坤门跑去,却听扶摇子在他身后念道:“晚喽。” 孟想停下脚步,心里暗道,既然那幅画卷尚在徐主任手中,为何在这石室之内,还存有一幅《南岳图》,莫非是扶摇子与他开个玩笑,便纳闷地问道:“老人家,别再戏弄晚辈了,这幅画此刻就在蕊儿姑娘的手中,又怎会跑到了徐主任那里?” 扶摇子嘿嘿发笑,摇动拂尘,凌空一甩,开口应道:“这般好了,徐主任的《南岳图》,此时已幻做一截木棍,够他惊疑几日的了。” “那,那徐主任此时的境遇如何?”孟想念起徐主任那头白发,心中不免有些戚然,虽被他赶出了医院,而今孟想却还在为他的仕途忧心。 扶摇子凝视着孟想许久,才轻声赞道:“孟公子果然宅心仁厚,不枉老夫与你相交一场啊,你也别再挂念徐主任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便是他的本分,老夫只求他遭此一劫,便可幡然醒悟,博施济众,或可减轻罪孽,得个善终啊。” 整座医院如今被扶摇子略施小计,便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孟想颇为自责,事到如今,又无法重新来过,心里自是追悔莫及,便拱手辞别了扶摇子和蕊儿姑娘,怀着郁闷的心情,走出了石墓。 刚出了石门,他的手机就响了,竟是镇医院打来的,让他马上前去迎接新来的副院长。 孟想走在路上,心里还在念叨着,不会是周若山听了他的劝告,真来华东镇了吧。 紧赶慢赶,孟想还是来晚了一步,等到走进镇医院的大门,走廊里静悄悄的,连个医护人员的影子都没看到,便径直去了二楼的会议室,悄悄地推开门,却听欧阳诚麟笑着喊道:“来,孟医生,到我身边坐。” 孟想抬头去瞧,就见欧阳诚麟身边坐着周若山,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周若山走到这般田地,孟想总觉着难辞其咎,便木着脸,走过去,朝着两位老领导颔首示意,随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迎来送往都是那套辞令,毫无新意,孟想百无聊赖,只把他们假模假式的客套话,当成了耳边风,脑海中却回想起刚到省城医院的那些日子。 孟想在华西医科大学攻读博士时,被分到了省城医院实习,只跟着周若山做了一台手术,就被他给看中了,并破例做了周若山的助手,之后就跟着他,锻造着外科技艺。有了周若山的扶持,孟想便顺风顺水,在实习期间,不但解决了工作问题,还留在了全院最为火爆的泌尿外科,承担起全科较为复杂的传统手术和微创治疗重任,而且还被胸外科借去了半年,被誉为外科学的天才。可以说,没有周若山的发掘与培养,就没有孟想后来的成就。周若山在孟想的心目中,既有敬重和仰慕之情,也有感恩与戴德之意,而今他遭此劫难,确实让孟想很是心痛。 孟想与林妙兮之间的破冰之旅,也源自周若山的有意成全。林妙兮在校期间,就对孟想心生爱慕,频送秋波,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孟想总是摆出一副冷漠孤傲的面孔,根本不睬她的那个茬,弄得林妙兮好生郁闷,还以为孟想的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哪,又经过多方打探,明察暗访,才发现孟想仍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她的假想敌。 林妙兮虽然不敢把自己比作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李夫人(倾国倾城语出自汉武帝时音乐家李延年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位佳人就是他的妹妹,武帝闻此曲后,遂纳其妹为妃,即史上所称的“李夫人”。),但也敢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貌,哪成想,在孟想的眼前,竟被他视若无睹,冷面以对,搞得林妙兮顾影自怜,茫然不解,还以为孟想的性取向出了问题。 孟想修完博士,便入职了省城医院,两人便分开了一段时日。孟想走后,林妙兮有如失去了魂魄,整日里黯然神伤,六神无主,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终于盼到了实习的机会,便义无反顾地追随着孟想,来到了省城医院,又托关系分到了泌尿外科,这对苦命的鸳鸯才得以再聚首。 而让林妙兮颇感失望的却是,孟想竟然还是那副德行,从不把她放在眼里,任凭全院的精壮小伙子前呼后拥,把林妙兮捧上了天,也没撼动他些许的情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林妙兮还以为这一生,注定与孟想是两根平行的铁轨,永远也不会交叉,却不料,机缘随后就到了。 林妙兮的那点心思,没逃过周若山的双眼,既为她着急,也为她可悲,当医院抽调两名医生前往雪灾牧场救援时,就把这两个名额送给了他们俩。 孟想到了受灾的牧场,当天就病倒了,夜间发起了高烧,周身冷得像块冰坨子,盖了几层棉被也无济于事,急得林妙兮不顾羞臊,脱掉了外衣,把他搂在了怀里,将滚烫的身子送与孟想取暖。 林妙兮这番大胆的举动,终于把孟想给征服了。 孟想在高烧中敞开了心扉,将孟氏家族祖传的隐疾,全盘托出,未做丝毫的隐瞒。谁知林妙兮却不在意,只是淡然笑道,有病治病,干嘛将人家拒之门外哪,弄得她寒彻透骨,差点削发为尼。 眼见着大家起身涌向了门边,孟想连忙收回了思绪,跟在了周若山身后,把欧阳诚麟送到了车上。欧阳诚麟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冲着孟想点点头,不知是感谢他救了周若山一命,还是表达着心中对他的愧意。 欧阳诚麟的车子走远了,孟想握住了周若山的手,发自内心地说道:“周院长,您来了,我就不孤单了。” 周若山却面色凄然地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们从今以后,就在这华东镇患难与共了。” 都是落魄之人,孟想也无言以对,便朝着周若山弯腰鞠躬,准备告辞离开,却把兜中的那把手术刀掉落在地,就听周若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声:“孟想,如果杀掉一个人,用什么刀最痛快?” 孟想捡起手术刀,愣愣地瞅着周若山,还以为他又在琢磨着自杀的事,便沉吟着劝道:“周院长,要论起杀人,没有比这把手术刀更为锋利的兵刃了,可咱们手中的这把刀,只该用来救人,绝不能把它变成夺人性命的凶器呀。” “呵呵,你误会了,其实我想问你的是,毁掉一个人,用什么方法最管用?”周若山看出了孟想的惊疑,赶忙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孟想想都没想,脱口回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若想不动声色地害人性命,无须舞刀弄枪,只要使他私欲膨胀,狂为乱道,就是他毁灭的开端了。” 周若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无感慨地苦笑着说:“孟想,你可知我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孟想从扶摇子的口中,对周若山的遭遇略知一二,却又不了解详情,便困惑地摇摇头说:“除了那天在楼顶,我和周院长见过一面,您的事,我还不大清楚。” “唉,算了,不说也罢,今天我刚到任,也不留你了,来日方长吧。”周若山面色忧郁地叹了口气,似有道不尽的伤感,说不完的颓丧,留下了这句话,就转身回去了。 孟想傻愣着站在门前,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心窝处,喃喃自语着:“莫非周院长说的是杀人不用刀,而是用这里?” 在回村的路上,孟想还在心里揣摩着,记得孔子曾与子路谈论过杀人之道,说是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唇舌,而下士杀人才用武力,可也没讲过用人心来杀人啊? 又往前走了几步,孟想猛然理清了思路,惊悟地叫道:“我懂了,周院长先是被私利所惑,进而忘乎所以,行事狂狷,又被他萌发的野心所杀,才有了今天的结果,看来我也得引以为戒呀。” 说完这句话,孟想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心中却沮丧地叹道,太可笑了,我干嘛要杞人忧天啊,如今混成这个熊样,哪还有什么诱惑可言啊。 还没走到村口,孟想就听到村子里乱哄哄的,似是有人敲着响锣,还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便茫然不解地快步往村子里走去,心里还在嘀咕着,不知西岳村又发生了啥大事。 临到卫生所门口,就见李桂花跑了过去,冲着他尖叫一声:“孟医生,快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平地起风雷 听到李桂花的吼叫,孟想大惑不解地回问道:“村里头怎么乱糟糟的,你让我跑什么?” “听我的,快跑吧,牛莉莉的男人刘栓住回来了。”李桂花上气不接下气,掐着腰,弓着身子,扬起头,冲着孟想又喊了一声。 孟想听说牛莉莉的老公回来了,心头一凛,但故作镇静地笑着说:“嘿嘿,人家老公回来了,跟我有啥关系,我也没欠的他的钱,怕他干嘛?” “嗨,求你别逞能了,刘栓住拿把柴刀,拎着破锣,又把牛莉莉捆成个粽子,说是要找你拼命哪,我也挡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赶紧躲躲吧。”李桂花上前薅住孟想的手臂,就往村口处拉扯着。 难不成帮牛莉莉打胎的事暴露了?孟想飞快地在心中合计着,腿脚免不得有些发软,但当着李桂花的面,又不肯装孙子,便梗着脖子叫道:“我不怕,我和牛莉莉又没什么,跑了才说不清哪。” 转眼之间,孟想就看见一个车轴汉子向他走过来了,一手握着柴刀,一手举着铜锣,手里还牵着牛莉莉,边敲边喊:“老少爷们都来瞧瞧啊,帮俺刘栓住来卫生所抓奸夫哇。” 苦凄凄的牛莉莉身上搭着一条白裙子,已被撕扯得稀巴烂,胸前还挂着一双镶钻的软皮鞋,鞋面上绑着一个大墨镜,不用孟想细瞧,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他那天给牛莉莉买的谢礼。 孟想看到牛莉莉这身装扮,头嗡地一声就炸开了,暗地里叫苦不迭,就算自己浑身长满了嘴巴,也难以向刘栓住道明清白了。 村民们簇拥着刘栓住,来到了卫生所的门前,李桂花连忙把孟想挡在了身后,双目圆睁,瞪着刘栓住,高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栓住没去理会李桂花,而是抡起那般柴刀,拍到了牛莉莉的屁股上,紧接着牛莉莉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冲着孟想哭嚎着:“孟医生,快来救我呀。” 孟想哪曾见过这等阵势,但此刻再想逃走,为时已晚,耳听着牛莉莉的呼救,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刘栓住的野蛮行径。 刘栓住没听到孟想应声,心知他这是怕了,便更加地嚣张起来,手握柴刀,指着孟想骂道:“你他娘的就是那个奸夫吧,还不给老子跪下认错?” 孟想早知西岳村民风彪悍,却没料到他们竟这般无视王法,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敢拿刀示威,不由得怒急攻心,便也豁出去了:“你把刀放下,凭什么说我是奸夫,拿不出证据来,我去法院告你诽谤。” 刘栓住嘴里嘿嘿笑着,伸手把牛莉莉身上的碎裙子扯下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又扭头朝着村民们的喊道:“乡亲们,有谁晓得这些破烂玩意是谁买给牛莉莉的?” “孟医生给她买的,牛莉莉亲口说的,明仁嫂子可以为刘兄弟作证。”明仁嫂子似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指着孟想叫嚷着。 孟想做梦也没想到,这件恼人的裙子又惹祸了,只好耐着性子,把当天买裙子的情景,冲着刘栓住和围观的村民复述了一遭。 “听着没,是你家牛莉莉不要脸皮,敲诈人家孟医生一套裙子和一双鞋,如今却成了要挟孟医生的把柄,我李桂花就想问你一句,还讲不讲个道理了?”李桂花深谙西岳村民的凶悍,始终护在孟想的身前,就怕他不知深浅,吃了刘栓住的暗亏。 刘栓住气哼哼地把裙子摔到了地上,又恼羞成怒地掏出一张化验单来,送到李桂花的眼前,张口骂道:“别以为你是村长的姑娘,我就怕你了,那就让你问问他,这张化验单是怎么回事?” 孟想虽知化验单是牛莉莉的,但已经答应了牛莉莉,替她保密,而今当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实在是没法说出详情,只见他嘴唇动了几动,却没发出声来。 李桂花夺过化验单,粗略地瞅了瞅,哼笑着说道:“哼,你家牛莉莉做下的好事,跟孟医生有啥关系,还不回家审问你的婆娘,为啥来找孟医生的麻烦?” “你别添乱,俺就想问问孟医生,是谁领着牛莉莉把孩子做掉的?”刘栓住俨然成竹在胸,便有恃无恐地举着柴刀,理直气壮地喝问着孟想。 没等孟想开口辩驳,就见李桂花挥起手臂,把刘栓住的刀柄打到了一边,扯着他的脖领子骂道:“你个大混蛋,还想把牛莉莉打胎的破事,栽赃到孟医生的头上吗?” 李桂花哪里晓得孟想曾带着牛莉莉去了省城,听到刘栓住信口胡说,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拳就要去打刘栓住的嘴巴。 别看刘栓住粗野成性,但还是顾忌着李村长的面子,连忙后退几步,嘴里念叨着:“好男不和女斗,就是孟医生领着牛莉莉打掉的孩子,不信你问问他。” 李桂花气得红头胀脸,刚要扭头去问孟想,谁知就听孟想在她身后回了一句:“是我带她去的。” “你,你...,她肚子里的孽种是你的吗?”李桂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喷着怒火,转身去质问孟想。 孟想也懵了,结结巴巴地回道:“不是我的,我和她怎么会呢?” “那你为啥却要多管闲事呀?”李桂花愤愤不平地朝着孟想吼道,又指着哭哭啼啼地牛莉莉,厉声骂着,“牛莉莉,是不是你威胁着孟医生,帮你去打的胎?” “他做下的好事,俺不找他,那让俺找谁做主啊?”果然没出孟想所料,如今被掀开了底牌,牛莉莉真把矛头指向了他。 “嘿嘿嘿,听到没,孟医生自己都承认了,李桂花,你还有啥说的,今天他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就别想好过,哼。”刘栓住得理不饶人,眼瞅着占了上风,便愈加地狂妄起来。 李桂花瞧着孟想惜墨如金,也不开口辩解,就拉着他的胳臂问道:“你倒是说话呀,这又是咋回事啊?” 孟想差点被李桂花甩了个趔趄,心里却哭笑不得,你让我说啥呀,先给牛莉莉买了礼物,又陪着她去了趟省城,帮她打掉了麻烦,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没法自圆其说了。 瞧着孟想缄口不言,刘栓住似是更有底气了,转身对着大家伙,敞开粗重地喉咙吼道:“老少爷们,只怨俺刘栓住倒霉,被这死娘们给戴了绿帽子,你们说该咋办吧,是绑着他们这对狗男女见官,还是让孟医生给老子赔些钱?” 村民们七嘴八舌,有的说报警,有的说赔钱,还有人挑唆着刘栓住,让他扒光牛莉莉和孟想的衣服,在村子里游行示众,也好对旁的女人有个警示作用,更有人提出个奇葩的想法,说是让牛莉莉骑木驴,把她那条不争气的阴沟沟给戳烂,省得以后再出去乱搞。 “刘栓住,牛莉莉不知检点,和别人搞出了孩子,孟想是咱们的驻村医生,找他想办法,解决掉她的麻烦,我看是情有可原,凭什么就说孩子是孟医生的?”李桂花沉默了稍许,总觉着孟想不可能看上黑得像李逵的牛莉莉,弄不好是她爹惹下的祸事,但又不能光顾着洗白孟想,把他爹给出卖了,便绕着弯子,替孟想仗义执言。 哪想到,李桂花话音刚落,刘栓住却冷笑几声,握紧柴刀,佯装去砍孟想,怒声骂道:“牛莉莉都说实话了,谁想帮他都没用,今天不给老子掏出五万块,老子就把他的人脑袋剁成狗脑袋。” 李桂花哪能任由刘栓住对孟想撒野,猛地伸开手掌,一把搂过柴刀的利刃,紧紧地抓在手里,鲜血瞬间迸出,淌过了刀柄,染红了刘栓住的手指。 刘栓住连忙松开了手,眼神里闪动着怯意,慌不迭地推卸着责任:“大家都看好了,俺可没对李桂花动粗,全是她自己扑过来的,怨不到俺的身上吧?” 李桂花把沾满鲜血的柴刀扔到了刘栓住的面前,举起那只流血的手掌,恶狠狠地呵斥道:“刘栓住,你持刀行凶,罪大恶极,你要再跟孟医生过不去,我就让派出所来抓你,看谁说的话好使,我的手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孟想扯过李桂花的手掌,仔细地验看了一番,又赶紧回屋取来了药棉和消毒水,把她的手给包扎好了,又不住地埋怨着她说:“你这是何苦哪,他想砍我就来吧,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他粗暴无礼。” “哼,有我李桂花在,谁也别想动孟医生一根毫毛,不信就试试看?”李桂花为孟想螳臂当车,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便得意洋洋地叫嚷开来。 刘栓住误伤了李桂花,却没捞到半分的好处,岂能善罢甘休,又把柴刀捡起来,摊开自己的掌心,闭上眼睛,用刀刃猛地一划,血流便涌了出来。 刘栓住笑嘿嘿地亮出带血的手掌,冲着李桂花叫道:“这回好了,咱们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但俺刘栓住大人有大量,看在你爹的份上,就从孟医生赔的五万元里,给你拿出五千块,当作医药费,这总行了吧?” “放屁,谁要你的臭钱,还不带着你家的婆娘,赶紧滚蛋,省得让姑奶奶费事去找警察抓你。”李桂花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掌,气势汹汹地指着刘栓住喝道。 刘栓住也不甘示弱,紧跟着笑道:“俺也受伤了,就算警察来了,又能把俺怎么样吧?” 孟想毕竟是位医生,总不能看着刘栓住的手在流血,而不闻不问,就走了过去,要给他处理伤口,谁知刘栓住赶忙躲开了他,横眉立目地嚷嚷着:“不用你管,给钱我就走,要不然,谁都别想好。” 牛莉莉也跟着低声下气地求着孟想:“孟医生,你就把钱给他吧,俺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了,看在咱们俩那啥的份上,你还墨迹个啥呀?” “牛莉莉,你男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孟医生到底做没做啥,难道你心里没数吗?”李桂花凭着对孟想的印象,绝对不相信他能做出如此下作的勾当,便更加看不惯牛莉莉装出的可怜相,就替孟想喝斥了她一顿。 谁知牛莉莉却得寸进尺,厚着脸皮反唇相讥:“那就请桂花说说,那个野男人不是孟医生,又会是哪个?” 这回轮到李桂花理屈词穷了,总不能把他爹和牛莉莉站着偷的烂事给端出来吧,只好凶巴巴地瞪着牛莉莉,却没法子道出实情。 刘栓住在城里打了几年工,脑瓜子也活泛了许多,总觉得这样干磨着嘴皮子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蓦然想起在城里跟随着工友,拉帮结伙讨要工钱的情景,心里不禁暗自地盘算着,要是单枪匹马地和孟想纠缠下去,还真没有把握将孟想拿下,那他的五万块可能就要泡汤了,莫不如把村里的男人们都鼓动起来,以壮声色,然后再群起而攻之,看他还不痛痛快快把钱数过来。 刘栓住打定了主意,便举起双手,扭身朝着村民们喊道:“老少爷们,大家也都看到了,俺的婆娘被外乡来的孟医生给糟蹋了,他却像只煮熟的鸭子,嘴巴硬邦邦地不肯承认,还不打算赔我钱,我也不是吓唬你们,如果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让我刘栓住吃个哑巴亏,哼哼哼,哪天别人家的那亩地也被他给拱了,看你们怎么办吧?” 刘栓住的这番话,还真触动了男人们的神经,生怕孟想此次得不到应有的教训,变得更加贪得无厌,淫心不死,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继而再挨家地过一遍筛子,到那时可就把自家的脸面给丢干净了。 男人们在心里头憋着劲,可谁都不想先出头,刘栓住瞧着他们闷声不语,刚想推波助澜,再煽动一回,却听明仁嫂子开了腔:“哎哎哎,别把俺们女人都当成了牛莉莉,俺可不会去钻孟医生的被窝,你们男人怕俺们不守妇道,俺们女人就不知道羞耻了吗?俺赞同栓住兄弟的意思,绝不能轻饶了孟医生,大家伙就听栓住兄弟的招呼吧,你说怎么办,俺们跟着就是了。” 有人挑了头,村民们纷纷点头同意,都抬眼瞧着刘栓住,等着他发出号令。 就见刘栓住举起柴刀,学着讨债时的场景,高声喝道:“大家伙跟着我喊,赔钱,赔钱,赔钱...” 村子里顿时喊声阵阵,响彻云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打蛇打七寸 刘栓住和明仁嫂子唆使着村民,群情激愤地高喊着赔钱的口号,场面越来越糟,愈加地不好控制,确是把孟想和李桂花弄个措手不及,不知拿什么来应对。 孟想进退维谷,被逼得势成骑虎,左右权衡一番,只想先把事态给平息下来,将刘栓住给糊弄走,免得造成更坏的影响,等熬过这个当口,再找镇医院的领导前来协调此事。 就在孟想刚要开口,准备答应刘栓住提出的条件时,突然从村口处驶来一辆火红色的轿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孟想的身边,随着车窗缓缓地降下来,车里有人笑着问道:“孟医生,你这是在给村民上课哪?” 孟想打眼一瞧,这辆车太熟悉了,原来是林妙兮到了。 林妙兮笑吟吟地推开车门,光灿夺目地闪亮登场,却把村民们惊异得瞪大双眼,不知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为啥降尊纡贵,从天而降,竟来到了他们这个荒僻的小山村? 牛莉莉打胎的事,都是林妙兮一手操办的,她自然识得林妙兮,可置身在此情此景当中,实在没心情上前去打招呼,便低垂着头,不想让她认出自己。 孟想愁眉苦脸地冲着林妙兮摇摇头,也没言语,却听李桂花在旁惊叫了一声:“哎呀,你就是孟医生的女朋友吧?” 林妙兮优雅地点点头,笑着去问李桂花:“你们这是在干嘛呢,为什么都聚在卫生所的门前,莫非是等着让孟医生给大家看病吗?” “别提了,还瞧啥病啊,孟医生被人给讹上了,刘栓住愣说他和牛莉莉做了腌臜事,还帮着牛莉莉去医院打掉了孩子,这不孟医生有口难辩,不知咋办了吗?”李桂花嘴尖舌快,没等林妙兮细问,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谁知林妙兮却不慌不忙地问道:“不知哪位是刘栓住啊?” 刘栓住拎着带血的柴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妙兮的胸脯,听到林妙兮唤他的名字,连忙猥琐地笑道:“是俺,是俺,俺叫刘栓住。” “哦,你就是满嘴胡说八道的刘栓住呀,那好吧,你想让孟医生给你什么说法?”林妙兮微微笑着,不急不恼地问道。 刘栓住赶紧伸出那只受伤的手掌,冲着孟想叫道:“给俺五万块,就当俺家婆娘被他白玩了,怎么样,不多吧?” “好,我替孟医生答应你了,可你也要想好喽,如果其中另有隐情,是你存心敲诈,那你犯下的罪过可就大了,说不定还要吃几年的牢饭呢,我劝你想明白了,狮子再大开口吧。”林妙兮面色从容,轻声细语,却让刘栓住慌张起来,总觉得这个女人可不寻常。 到嘴的肥肉,怎能再吐出来,尽管刘栓住全身冒着虚汗,但被眼前的重利迷失了心智,哪会舍得就此罢手,便打算铤而走险,死撑到底,绝不能让她吓唬几句,就忙着鸣锣收兵:“俺家的婆娘都交待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孟医生的,不给俺赔俩钱,俺能吃得下饭嘛,还不窝囊死呀?看着这位女同志好像很开明,就别废啥话了,赶紧掏钱吧。” 林妙兮不无遗憾地瞅着刘栓住,嫣然笑着说:“呵呵,那好吧,我也不愿徒费唇舌了,就怕你钱到手了,再萌生悔意,追着孟医生还钱,到那时,我可就帮不了你喽。” “哈哈哈,谁后悔,谁是乌龟王八蛋,少废话,快给钱吧。”刘栓住已被猪油蒙蔽了心肝,哪还听得下去林妙兮的劝告,便趾高气扬地挥舞着柴刀,一心巴望着把钱弄到手。 “孟医生,给钱吧。”林妙兮走到孟想的身旁,拍着他的肩头吩咐道。 林妙兮不请自来,却让孟想有了精神依靠,也就铁了心不想在刘栓住面前认怂,毕竟牛莉莉打胎都是林妙兮处理的,如今当事人到场,他也就没啥可怕的了,但又不知林妙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摆着手说:“不能给啊,给了就把我给绕进去了呀。” “没事的,听我的,给他。”林妙兮口气很坚决,不容孟想再置疑。 孟想却无奈地说道:“谁能天天兜里揣着五万块呀,村里又不能刷卡,让我怎么给他啊?” “这倒是个问题,我也没带多少现金呀,能不能先给你打个欠条,然后再跟着我们去趟银行,把钱取出来,来换你的欠条?”一切似乎都在林妙兮的掌控之中,听着孟想说完,稍作沉思,便扭头和刘栓住商量着付款的办法。 五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让孟想立刻把钱掏出来,确实不大现实,刘栓住也没多加思量,便应允了。 林妙兮打开手机,摁了一下录像键,随后就逼迫着孟想写欠条。孟想取来纸笔,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肯写,林妙兮只好轻声劝道:“你别怕,我自有妙计退敌,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 孟想这才动笔,刷刷刷写了一张五万元的欠条,递到了林妙兮的手中。 刘栓住刚要去抢,却被李桂花挡住了去路,就见林妙兮手里捏着那张纸,对刘栓住笑着说:“想要钱,可以,不过你要把这件事的经过和你的要求,重新对我讲一遍,否则的话,我马上把欠条给撕了。” 刘栓住双眼紧盯着那张欠条,那还顾得上去辨别林妙兮此话的目的,想都没想就开口说了一通。 林妙兮再没难为刘栓住,就把欠条送到了他的手里,随后又板着脸问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涉嫌欺诈,等到追究你法律责任时,可别哭爹喊娘地来求我?” “求你个啥啊,钱才是俺的命根子,走啊,咱们抓紧去银行吧,别等到银行关门了,又让俺多担心一个晚上。”刘栓住笑嘻嘻地把欠条揣好,又催着林妙兮去取钱。 林妙兮却淡然笑道:“别急嘛,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咱们再去银行也不迟。” 说着,林妙兮从车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泡着一只形似小脚丫的物件,把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 林妙兮端起瓶子,迎着阳光,对村民们说道:“大家别害怕,这里面装的是一块人体组织标本,那天牛莉莉做完人流后,我从她打掉的胎儿身上取下来,只等着今天拿过来,以辨事件的真伪,现在就请刘栓住和牛莉莉跟随着我们前往省城的医院,做个亲子鉴定,若不是孟想所为,那就对不住了,我只好把你们送进公安局,让他们去审问吧。” 瞧着林妙兮弄出这么一手,孟想会心地笑了,却把刘栓住吓得面如土色,抬腿踢了牛莉莉一脚,哭丧着脸骂道:“你他妈的就是找死,老子说了,别和读书人耍心眼,你偏不听,非让俺配合着你,死活要演这出戏,这回咋办吧,戏演砸了,还让老子去吃官司,看老子不把你给活剥了的,哼。” 听着刘栓住怒火中烧,满嘴的抱怨,竟把他们两口子算计好的阴谋给抖落了出来,村民们顿时发出一阵子的惊呼声,李桂花更是怒气冲天,扯着刘栓住就往车边拽,嘴里还嚷嚷着:“走啊,别他娘的耍赖,记得哪个曾说过,谁不敢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哈哈哈,俺啥时候说过要讹孟医生的钱,好了,都散了吧,刚才俺们凑在一起,闲扯淡哪,大家说,是不是啊?”刘栓住急中生智,强作笑颜,撒开李桂花的撕扯,翻脸不认账了。 林妙兮也不搭腔,而是握着手机,点开了刚才的录像,紧跟着就听到刘栓住的大嗓门,从手机里播放出来,刘栓住立马就被镇住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再也不敢强词夺理了。 林妙兮临危不乱,举重若轻,在不经意间便把一场危机重重的闹剧,迎刃而解,拨云见日,刘栓住两口子的险恶居心也昭然若揭,孟想别提有多畅快了,牵着林妙兮的手,不知说点啥好,才能表达心中的不胜感激。 刘栓住已经吓傻了,任由李桂花攥着胳膊,连拉带拽,把他拖到了车边。林妙兮慢慢悠悠地把车门打开,伸手做了个礼让的姿势:“请吧,刘栓住同志,咱们是先去医院,还是直奔公安局哪?” 牛莉莉手忙脚乱地把周身的绳子解开,又踉踉跄跄地跑到刘栓住身旁,一把扯过那张欠条,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妙兮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着她:“只怨嫂子一时糊涂,以为孟医生是大城市来的,肯定有俩钱,就被贪婪鬼摸了脑壳,想借打胎这个由头,从他口袋里弄点钱花,哪成想俺今天遇到高人了,这欠条俺不要了,还求林大夫放过俺们两口子吧。” “哼,绝对不行,如果今天就这么算了,不让你们两口子吃点苦头,保不齐又把别人家的自留地给拱了,是不是呀,刘栓住大哥?”孟想沉冤得雪,李桂花兴奋异常,就学着刘栓住鼓动村民的口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牛莉莉苦求无果,连忙把欠条吞进口中,用力地咀嚼了几回,又仰起脖子,咽了下去,随后便梨花带雨地哭诉着:“林大夫啊,不怕你笑话俺,俺是乡下人,日子过得苦哇,还不知道被哪个畜生给欺负了,又怀上了野种,让俺咋和俺男人交代呀,这才起了歹心,把屎盆子扣到了孟医生的头上,孟医生是好人哪,俺对不起他,俺给你们磕头认错了,求你们千万别把俺男人给带走,要不然,俺家就算完了啊。” 牛莉莉说着,赶忙埋下身子,头如捣蒜,只听地面被她用头撞的咚咚响,不大工夫,额头就磕出了血。 林妙兮拿眼瞟着牛莉莉,摆弄着手里的那个瓶子,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她的表演,而李桂花更是盛气凌人地站在牛莉莉身前,笑呵呵地享受着她的跪拜,只有孟想有些于心不忍,拉着林妙兮的手,替牛莉莉求着情:“要不就到这吧,毕竟都是西岳村的老百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我还要在这村子里继续给他们瞧病呐。” 林妙兮却扭头去瞅李桂花,笑模笑样地回道:“你不妨问问她吧,她若是消停了,我没意见。” 孟想赶紧又去劝李桂花:“桂花,我看就拉倒吧,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乡里乡亲的,弄大发了,你爹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吧?” 李桂花余怒未消,抬腿踹了一脚牛莉莉,又朝着刘栓住瞪起了眼睛:“想就这么算了,做梦吧,如果今天不是林大夫及时赶到,你们能放过孟医生吗?” 刘栓住和牛莉莉都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就听明仁嫂子又开腔了:“俺早就看出来了,孟医生是个多好的小伙子呀,怎么会相中老刘家的黑面馒头,不如就让俺们伸把手,痛痛快快地揍他们两口子一顿,也好为孟医生解解气,大家说,好不好哇?”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不吱声,也没人响应。就在明仁嫂子左顾右盼之际,李桂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抬脚就把明仁嫂子踢倒在地,破口骂道:“你个墙头草,随风倒,哪边强来哪边跑,刚才还咋咋呼呼地要给孟医生好看,转脸就变了天,我看就你他娘的欠揍,要不要大家动动手,帮她熟熟皮子?” “好了,桂花,妙兮,你们俩都听我说一句,既然他们两口子诚心悔过,我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孟想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卫生所。 李桂花白了一眼明仁嫂子,又抬脚恐吓了她一回,才退到了林妙兮的身边。 刘栓住倚在车旁,瞅着林妙兮和李桂花都不言语,以为没他啥事了,就悄悄地凑到林妙兮的身后,冷不防地把那个瓶子抢到手中,大声叫嚣着:“你们都听好了,虽说孟医生解除了嫌疑,可这事还没完哪,俺家的死婆娘不知被哪个王八蛋给弄了,脏了身子不算,还为他打了胎,是谁干的,麻溜的给俺站出来,要不然,俺就用这东西,挨个地化验,哼哼哼,看你还能藏多久,到时候不给俺五万块,休想在西岳村里混了。” 此时李村长就躲在村委会里,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津津有味地瞧着刘栓住撒泼放刁,把孟想逼上了绝路,哪想到突然冒出个女娃子,竟让大好的形势急转直下,使得孟想反败为胜,赢得了这场纷争。 李村长在屋子里捶胸顿足,却也爱莫能助,愤懑地骂着刘栓住是个废物,不料又瞧见刘栓住夺过了瓶子,还口口声声地嚷嚷着,要用瓶中之物,找出给她婆娘播下孽种的恶人,便坐不住了,几步就冲了出来,猛地从刘栓住的手中抢过瓶子,顺手抛向了房顶上,只见瓶子在空中翻滚几下,落在了瓦片间,啪的一声,摔个稀碎。 “你,你干什么?”刘栓住瞪起牛眼,大惑不解地问着李村长。 李村长背过双手,威风凛凛地迎着刘栓住的目光,高声吼道:“我看你就是唯恐西岳村不乱,还不赶紧把牛莉莉带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刘栓住自知理亏,在李村长面前又不敢撒野,便没再迟疑,连忙拽起牛莉莉,连滚带爬地回家去了,村民们也觉着这场剧目已近尾声,全都摇头晃脑地喟叹着,慢慢地散去了。 林妙兮没管李村长站在院子里,兀自抖着威风,而是趁机溜进了卫生所,却听孟想问了一句:“你那瓶子里,到底装的是啥?” 林妙兮嘻嘻笑着应道:“呵呵,实话告诉你吧,那是一块吃剩下的肉皮。” “不对吧,我怎么瞧着像只小脚丫呢?”孟想捂着嘴巴,像是有种想吐的感觉。 林妙兮却把嘴巴凑到孟想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那是我用手术刀给雕刻出来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碰翻醋坛子 李村长驱散了村民,扭头瞪着李桂花,又朝卫生所里努了努嘴,哼了一声,冷着面孔回到了村委会。 空落落地院子里,只剩下李桂花孤零零地一个人,戳在卫生所的门前,心里却在犹豫着,该不该去和林妙兮正式认识一下。 李桂花用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扫着卫生所的窗户,只等着孟想招呼一声,她才好推门而进。等了良久,也没见孟想从窗口处伸出头来,李桂花心情沉闷地拖着双腿,极不情愿地往家中走去,忽听身后的门开了,随后便传来林妙兮的声音:“桂花,来屋里坐坐吧。” 李桂花听到林妙兮的呼唤,心里顿时云开雾散,连忙转身跑了过去,站在门口,拿眼打量着林妙兮,惭凫企鹤地赞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妙兮姐好美呀。” “桂花,说啥哪,快进来,总听孟想提起你,在他的心目中,你就是西岳村行侠仗义的女豪杰啊,姐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林妙兮亲热地搂着李桂花的肩膀,把她拥了进来。 自从李桂花在孟想的手机里,看到了林妙兮曼妙的姿容,总有些自惭形秽地感觉,便局促不安地应道:“桂花是个农村的野丫头,粗蛮惯了,哪敢让姐姐高抬贵眼啊,姐姐若不嫌弃桂花,那就是桂花的造化了。” “桂花说笑了,农村的女孩子咋了?你没看有位当红的女明星,不也是来自乡下嘛,对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事件,有个男明星被经纪人戴了实说,我还是可以原谅你的,不信的话,你就说来听听看。” 哼,口是心非,你们女孩子的心思谁敢乱猜,若是我说和李桂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不把我剁了喂狗呀?孟想才不相信林妙兮的话,暗自在心头嘟囔几句,嘴里却要哄着她:“好了妙兮,李桂花他爹早把她许配给了村里的包天地,人家有钱有势,怎么会看得上我啊,而且他爹就在隔壁,天天盯着卫生所,就算我把持不住,也没那个机会呀。” “嗯,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林妙兮转到了孟想的对面,从桌子上拿起一本高考复习资料,疑惑地问道,“咦,你都读完博士了,还有闲工夫回头去看这种书,莫非是李桂花的吧?” 孟想应承了李桂花,每天晚上借着送饭的由头,帮她复习几个钟头,虽然还没开始,但李桂花早把复习的书籍给带来了。如果据实相告,又要招来林妙兮的猜忌,只能编个托辞,赶紧搪塞过去,才可让她从醋坛子里爬出来:“那本书是患者扔在这的,和李桂花没关系,你就别乱琢磨了,好吗?” 林妙兮随手翻开封面,却把孟想紧张得够呛,生怕李桂花在扉页里写上了她的名字,但瞧着林妙兮面色平和,孟想悬着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 “没想到西岳村地界偏远,村里还有人想考大学,遇到这样有志气的年轻人,你应该多加鼓励才对,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开个辅导班,免费为莘莘学子们讲讲课,练练题,总比他们自己闷头学的效果要好很多吧?”林妙兮热心公益事业,不仅自己利用节假日,前往敬老院献爱心,还把泌尿外科的护士们也给鼓动去了,如今得知村子里竟有上进的青年,便不失时机地劝导着孟想,也学学她的做法,干点有益于社会的好事。 孟想心说,除了李桂花,村里的年轻人不是出外打工赚钱,就是游手好闲,四处乱逛,哪来的什么有志青年,但又不能明说,只好含糊其词地答应着:“好,都听你的,明天我就筹备开班,看有多少人报名吧。” “开啥班呀,我第一个支持孟医生。”孟想话刚出口,却被李桂花从门外接了个茬。 孟想瞧着李桂花怀里抱着一大堆吃食,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连忙伸手接过去,又急着把话题给岔开了:“呵呵,这些东西就是你说的农家饭?我怎么看着,像是把超市给搬回来了呢?” 李桂花难为情地瞅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红着脸回道:“我倒是想露几手厨艺,可这卫生所里缺锅少盆的,让我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谢谢桂花的盛情款待,只要你有这份心,别管是买的,还是做的,情谊都是无价的,姐姐心里都高兴,来来来,桂花,我也不客气了,咱们就来个把酒论姐妹吧。”林妙兮不想让李桂花难堪,连忙把那些熟食的包装袋撕开,又拉着李桂花,坐到了她的身旁。 李桂花扭头瞅了一眼孟想,却见他皮笑肉不笑,似乎有些勉强的意思,就知趣地笑道:“不了,我还是回家吃吧,可不能赖在卫生所里,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孟想巴不得让她赶紧离开,省得让林妙兮再抓到什么把柄,又得墨迹几天,便语气僵硬地催促着李桂花:“也好,这些食品都添加了防腐剂,对健康没好处,你就回家吃顿热乎饭吧,我们也不留你了。” 李桂花讪讪地笑了笑,刚要转身出门,却被林妙兮给拽了回来:“孟想,你说啥哪,人家桂花好心好意地留我吃饭,怎么能把她给放走哪,桂花,咱们姐俩喝几瓶,别听他的。” 李桂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了,就拿眼去瞧孟想,孟想却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瞅着天花板,似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算了,妙兮姐,我还是走吧。”李桂花通晓了孟想的心思,便要告辞而去。 林妙兮却死活不干,硬是把李桂花给推了进来,孟想这才叹口气,低声让道:“唉,都不是外人,还推让个啥呀,坐下吃吧。” 李桂花坐到了林妙兮的身边,抄起一瓶啤酒,也没去找瓶起子,把瓶盖塞进嘴里,就听砰的一声,把酒给开了,惊得林妙兮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嘴里还喝叫着:“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李桂花得意地笑笑,又接连启开了好几瓶,随后便举起一瓶啤酒,朝着林妙兮叫道:“桂花干了,姐姐请随意。” 说完,李桂花仰起脖子,把一整瓶啤酒灌进了喉咙里,紧跟着打了几个饱嗝,又把酒瓶子墩在了桌面上,开口喝道:“哈哈哈,好痛快。” 林妙兮双手握着瓶身,举在胸前,瞅瞅孟想,又瞧瞧李桂花,却不知怎样来喝了,就听孟想轻声劝道:“你就别逞能了,慢慢喝吧,如果被呛到,我可帮不了你。” “桂花妹妹,咱们都是女人,不能让男人瞧不起,姐姐也随你而去了。”林妙兮说罢,也学着李桂花,仰着脸,张大嘴巴,把啤酒倒了下来,结果两头没对准,她自己没喝多少,却洒了一身,外套都被啤酒给浸透了。 林妙兮却不在意,竟觉着很过瘾,吃了块豆腐卷,又挥了挥手,高声叫道:“再来。” “还来,你想洗澡啊?”孟想从没见过林妙兮碰过酒水,今天算是开眼了,连忙要去阻止她,却被林妙兮给挡了回去。 李桂花也瞧出了林妙兮的异样,似乎是喝醉了,便也跟着孟想去劝她,谁知林妙兮又把孟想的那瓶酒抢到手里,随后便举过头顶,张嘴来接,酒水有如瀑布那般,倾泻而下,却把林妙兮整个身子浇透了。 孟想赶紧夺下酒瓶子,把林妙兮扶到了诊床上,嘴里还在埋怨着她:“人家李桂花身强力壮,平时喝一箱子啤酒,都像玩似的,你跟人家拼什么啊?” 林妙兮听闻此言,竟然不服气,又要挣扎着起身来喝,却比孟想按在了床上,不多会的工夫,就睡了过去。 李桂花怯生生地瞅着孟想,小声嘀咕了一句:“孟医生,咱们还喝不?” “喝啥呀,妙兮都这样了,我哪还有这个心情啊?”孟想把林妙兮搂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际,抬头瞪了李桂花一眼。 林妙兮开局就喝多了,李桂花也觉得倍加尴尬,刚要起身离开,又瞧着林妙兮醉得不省人事,便低声问道:“妙兮姐醉成这样,我看今晚不能走了,那孟医生也没法给我补课了吧?” “补什么课?他不给补,让我来。”林妙兮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李桂花,喊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越乱越添彩 林妙兮在醉梦中猛然出声,把孟想惊得一身冷汗,连忙冲着李桂花摆摆手,让她赶紧走,又在脑子里搜索着应答的对策,谁知林妙兮在孟想的臂弯里拱了拱,眯起双眼,再次睡了过去。 孟想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水,暗自庆幸地念道,好险呀,若是被妙兮晓得,我给李桂花夜间辅导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多亏她喝醉了,要不然,我拿啥自圆其说呀。 午时刚过,就有村民在门外探头探脑,孟想赶忙把林妙兮架到后屋,弄上了床,盖了一层薄毯子,便要回去收拾残局,林妙兮却扯着他的胳臂,梦呓般地念叨着:“孟想,我问你,为啥不吃碗里的,非要去看锅里的?” “妙兮,别闹,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先躺在床上醒醒酒,等晚上下班了,我再过来陪你,乖,听话啊。”孟想柔声哄着林妙兮,等她又睡着了,才回到前屋,把酒菜等物拾掇干净,坐到了办公桌后,将纸笔摆好,只等着村民上门瞧病。 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孟想坐在桌边,扭头望着后屋的走廊,心里装着满满地幸福和甜蜜,禁不住笑出声来,轻轻地发着感慨:“若是妙兮也留在了西岳村,我们两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长相厮守一辈子,那该多好呀。” 孟想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想着美事,竟没发现村里以出租农机为生的老黄走了进来。 老黄也没作声,悄悄地站在孟想的身旁,歪着脑袋,斜着眼,瞧着孟想自我陶醉的神态,憋了稍许,便哈哈大笑:“孟医生,做梦娶媳妇哪?” 孟想浑身一颤,随手指着后屋说道:“媳妇就在后面,还用费事去娶吗?” 哪想到老黄也不见外,顺着孟想手指的方向,就往后屋走去,嘴里还叨叨咕咕地说着:“村里好几年都没办喜事了,俺去看看新媳妇好看不?” 孟想急忙追赶了过去,拦在了老黄的身前:“老黄,刚才和你开玩笑哪,我哪有媳妇啊,快回去瞧病吧,后屋乱糟糟的,别把你给熏吐了。” “嘿嘿,孟医生,有句话叫什么藏娇来着,你想骗俺是吧,那院子里的红轿车是谁的?”老黄上午去了趟镇上的农机站,回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没赶上刘栓住讹诈孟想的好戏,他老伴虽然也在现场,但说得零零碎碎,不全乎,老黄也没顾得吃午饭,就跑到了卫生所,想从孟想的口中,打听一二,以便过过心瘾,没想到刚进卫生所,就听孟想说是后屋藏着新媳妇,不免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嘴里问着,身子却往前挪着,死活要去瞧瞧新媳妇的模样。 老黄天天鼓捣农机具,浑身都是力气,孟想眼瞅着挡不住了,就听后屋的门咣当一声开了,紧接着传来林妙兮的吼声:“孟想,我要和你睡觉。” 林妙兮一声断喝,竟把老黄吓得屁滚尿流,扭头就跑,嘴里还叨叨着:“我的妈呀,城里的女人真猛呀。” 孟想瞧着老黄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刚要去把林妙兮安顿好,却见林妙兮扶着墙,回到床边,一头扎到了被子里。 孟想把门关好,含着笑意回到了前屋,却见翠花婶子,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站在门后,往里面望着。 “翠花婶子,是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给这位姑娘瞧病?”孟想热络地招呼着翠花婶子,又拿眼去瞅她身旁打扮得土里土气的矮胖女孩。 翠花婶子却没着急回话,而是偷瞄着后屋,又指着院子里的轿车,凑到孟想的耳边,低声问着:“那个给你作证的女娃子还没走吗?” 孟想不置可否,咧嘴笑了笑:“翠花婶子进屋啊,别站在门口了,咱们开始诊病吧。” 孟想说着,坐到了椅子上,打开了问诊病志,便示意着翠花婶子坐到对面去。 翠花婶子拉过那个姑娘,送到了孟想的身边,眉开眼笑地说道:“婶子没病,是俺的外甥女桂珍要来看你。” “哦,你叫桂珍是吧,那好,请坐吧,先说说你的症状,我也好对症下药。”孟想指着对面的座位,温和地说道。 桂珍却面现红晕,低垂着头,用手绞着衣角,轻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微微地抬起头来,咕哝一句:“俺没病,俺是来瞧你的。” 孟想瞬间洞晓了她的意思,不自觉地扭头瞅了瞅后屋,又赶忙把翠花婶子拽到门外,小声问道:“翠花婶子,您这是要干啥?” “呵呵,桂珍是个好娃儿,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可她脸皮薄,抹不开面,又怕卫生所门前的那只母老虎拦着,几次想来找你拉拉话,都没敢进屋,这不趁着桂花不在,就让婶子带她来了嘛,你可不许藏着掖着,相中了就告诉婶子一声,婶子为你们做主。”其实孟想来到西岳村的第一天,桂珍就看上了孟想,只因孟想最近的绯闻不断,与李桂花和牛莉莉纠扯不清,翠花婶子横拉竖挡,偏说孟想是个花花公子,不让桂珍靠近他,直到今天上午,孟想脱了诸多干系,翠花婶子也坐不住了,生怕误了外甥女的大事,便扭着**,急急忙忙地带着桂珍前来相亲。 听闻翠花婶子的来意,搞得孟想愁云满面,眉头紧蹙,万般无奈地推却道:“哎呀,我的翠花婶子啊,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今天上午不是还见过面嘛,您怎么又把外甥女给领来了呢?” 翠花婶子撇着嘴,满嘴不屑地笑着说:“孟医生,不是婶子说你,你的眼光还真是不咋地,上午来的那个小妮子,婶子也见过了,要身板没身板,要屁股没屁股,看着就干不了家务活,要是容婶子说句难听的话,以后生养都是个事呀。你再瞧瞧俺的外甥女,也就模样没她的俊,可也生得结结实实,粗粗壮壮,屁股蛋子一抓一把肉,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翠花婶子啊,我谢谢你的好意,可处对象也不能像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扔一棒啊,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还请翠花婶子打道回府吧。”真是越忙越添乱,林妙兮还在后屋睡着,翠花婶子又来火上浇油,把孟想愁得无可奈何,连忙劝着她快走吧。 桂珍趴在卫生所的窗边,侧着耳朵,细听着孟想的态度,却因为离的太远,听得不真切,就走出了门,躲在了翠花婶子的身后,眼神闪闪烁烁,不时地偷瞧着孟想。 为了外甥女的终身大事,翠花婶子出师不利,刚与孟想开个头,就吃了顿闭门羹,哪肯死心,便把桂珍扯到了孟想的身前,自卖自夸着:“孟医生,你睁眼瞧瞧,俺这外甥女,不少胳膊不缺腿,不就差身好衣装嘛,要是像城里人捯饬几回,也不比那个小妮子差吧?” 孟想摇着头,苦笑着说:“我没说桂珍不好呀,这完全是两码事啊,我和我的女朋友既是大学校友,又是学医的同行,相处日久,情谊深厚,而且有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去,可我对桂珍一无所知,也没感情基础,总不能生拉硬拽地弄到一起吧?” “哼,男男女女不就那么回事嘛,拉黑了灯,睡到一个被窝里,还不是都一样,转天不就难舍难分了吗?”翠花婶子满不在乎的哼道,又帮着桂珍从兜里掏出一支口红来,往她的唇边胡乱地涂了涂,接着夸道,“你瞅瞅,桂珍抹上红嘴巴,不也像个狐狸精吗?” 孟想被翠花婶子逼得没法子,只好鞠躬作揖地求着她:“翠花婶子,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桂珍千好万好,但不适合我呀,快把她带走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咋不合适了?”桂珍扬起脸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孟想盯着她那两片被口红涂花的烈焰红唇,嘴巴动了几动,却没找到妥帖的词汇来拒绝她,便叹口气,扭过脸去,再不去瞧她。 谁知农村的丫头,胆小的时候,畏畏缩缩地像只小老鼠,胆量要是壮了起来,却势同猛虎,就见桂珍扭身立在了孟想的面前,双眼逼视着他,大声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哪不合适了?” “姑奶奶,咱们俩哪哪都不合适,还是请回吧,这里是卫生所,不是婚介所呀,要是被李村长瞧见了,成什么样子啊?”孟想被桂珍诘问得欲哭无泪,只能无可奈何地劝她赶紧离开。 孟想回答得没个准谱,桂珍却毫不退让,抓起孟想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前:“不行,俺就要问问你,俺到底差在哪了,你不说清楚,俺不能走,省得让你瞧不起。” 没想到桂珍还是个爆脾气,孟想赶忙缩回了手,摇晃着脑袋,却也无言以对,总不能说她长得矮,学历低,不般配吧,那也太伤她的自尊心了,孟想琢磨来,琢磨去,也没寻到个好由头,顺势把她打发走。 翠花婶子眼见着孟想蔫了,连忙凑到桂珍近前,伸手拍了拍桂珍的肉臀,又抓了一把桂珍的前胸,咂摸着嘴说:“啧啧啧,你瞅瞅桂珍这身肉膘,要是嫁给了你,管保让你弄个够,哪像城里的姑娘,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天天净想着节食减肥,闹了一身病不算,还不会生娃儿,孟医生啊,就依了婶子吧,赶紧把你城里的对象给踹了,来做咱们西岳村的姑爷吧。” 桂珍也跟着添薪助燃,挺起高耸如山地胸脯,去撞着孟想:“孟医生,说呀,俺哪里有差头,就补哪里,别吭哧瘪肚地不言语,弄得俺好像缺点啥似的,只要你肯说句话,俺就死心了。” 说啥呀?孟想寻思几个来回,也没法应对,心里只盼着李桂花突然现身,帮他把翠花婶子和桂珍赶紧轰走。 哪成想,盼来盼去,却见李村长从村委会里走了过来,抬眼瞪着孟想问道:“孟医生,桂珍虽说是个乡下的女娃儿,可也长得有模有样,有头有脸,你也不想想,一个水灵灵地黄花大闺女,不顾羞臊,来找你相亲,你为啥说人家缺这少那的呢?” “我没说啥呀,只是觉着我们俩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这才惹得桂珍生了气啊。”孟想瞧着李村长憋了一肚子坏水,就知他不怀好意,赶忙出口否认。 李村长拿眼瞥着孟想,有些不满地反问道:“桂珍是个农村的姑娘,你又是个村里的医生,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我看哪,你把桂珍给娶了,也就能在这西岳村扎下根了,要不然,哪能全心全意地为村民服务啊?” “李村长,婚姻是婚姻,工作是工作,不能混为一谈吧?”孟想听着李村长话里话外,全是帮衬着桂珍,赶鸭子上架,又把他的婚配大事与工作扯到了一起,便出言反驳道。 李村长却没理孟想的话茬,干笑几声,扭头对翠花婶子说道:“看吧,孟医生也和城里人没啥分别,都是嫌贫爱富的主,哪有心思在农村落脚呀,说不定哪天,就要回城的,我看这样的年轻人,桂珍嫁给他,恐怕是白瞎了。” “吆,还是村长有眼光呀,孟医生看不上俺们家的桂珍,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不安心在这工作呀,那好吧,桂珍,咱们走,别把自己搭给了白眼狼。”翠花婶子拉起桂珍的手,就要往回走。 桂珍却来了犟劲,瞪着翠花婶子嚷嚷着:“干嘛走啊,他就不能把俺也带回城里去呀?” “桂珍说的对呀,孟医生想回城,桂珍也可以跟着的,何必一根筋呀,孟医生,俺这外甥女死活都要跟定你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翠花婶子似乎有所醒悟,紧跟着又转了回来。 李村长也帮翠花婶子撺掇着:“嘿嘿,孟医生,乡下的丫头朴实着哪,能吃苦,能受罪,还能孝敬公婆,看你也不富裕,若是把桂珍迎进了家门,那也是你们老孟家的福分啊。” 孟想以一对三,绝无胜算的可能,便思谋着找个机会,逃回卫生所,然后把门关紧,让他们在外面干呆着吧。 想到这里,孟想突然捂着肚子,哀声叫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中午吃错了东西,肚子拧紧地疼,你们慢慢聊,我回屋吃点止疼药。” 说完,转身就跑,刚到门前,却见林妙兮从里屋走了出来,倚在门边,抬眼盯着桂珍,笑着问孟想:“这是哪里来的花姑娘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比武赢女婿 孟想听闻林妙兮喊了一句花姑娘,又回头瞅了一眼穿得像只花大姐的桂珍,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妙兮,这里没你啥事了,快回屋休息吧。” 林妙兮眨着双眸,疑惑地瞟着院子里的几个人,眉目敛静地问着孟想:“我听着门外乱哄哄的,你们刚才在吵什么呀?” 孟想不便细说,牵住林妙兮的手,拉着她要回屋,却见翠花婶子上前一步,鹰瞵虎视地瞪着林妙兮:“俺来给孟医生说亲的,你又是哪个?” “嘿嘿,这就有趣了,没想到孟医生来了西岳村,倒成了抢手货,我这个现任女友还没走,有人却把花姑娘送上门来,那好吧,孟想,你不妨选一选,想要我,就抱我一下,想要花姑娘,那就赶紧入赘西岳村,当个上门女婿,我也不拦着,全都随你了?”别看林妙兮外表娴静温婉,骨子里却暗藏着一股子狠劲,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平生就不畏惧挑战,否则也不会把拒人千里之外的孟想追到手。 李村长上午见过一回林妙兮,当时只顾着消灭罪证,没来得及细瞧,此刻闲着没事,才贼眉鼠眼地瞥着林妙兮,暗自惊叹道,这城里的女娃儿长得也忒标致了,哪怕是把全村的女人捆在一起,也赶不上人家的九牛一毛啊,怪不得李桂花中午回到家里,就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林妙兮神色若定地让孟想来挑,孟想咋能不知深浅,无所顾忌地把林妙兮揽到怀里,那还不得将翠花婶子气吐血了,弄不好又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他独自消受了。 没听到孟想搭茬,林妙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恼怒地喝问着孟想:“孟想,你寻思啥哪,莫非你真看上了那个花大姐?” 没等孟想吭声,却听翠花婶子不悦地喝问道:“你说谁是花大姐?” 孟想连忙抱着林妙兮的小蛮腰,把她推进了卫生所,随后便回头给翠花婶子赔礼道歉:“翠花婶子,我女朋友初来乍到,不懂西岳村的礼数,说走了嘴,还请您海涵呀。” “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拿来放屁的,俺的外甥女咋就成了花大姐,她以为自己是小鬼子哪,谁还怕了她不成,桂珍,敢不敢和她较量较量,你要是赢了,孟医生就归你了。”翠花婶子瞅着林妙兮杨柳细腰的,根本不是桂珍的对手,便趁机张罗着让桂珍和她比试一番,要是林妙兮比输了,那她家的桂珍就有希望了。 李村长也在旁跟着瞎起哄:“我看这样才公平,孟医生没娶,桂珍也没嫁,你们不妨来个比武招亲,谁输了,谁认栽,我来做见证人,就看那个城里来的女娃儿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孟想明知道李村长居心不良,搅来搅去,只会让他难堪,就走到李村长的面前,出声恳求着:“李村长,这都啥年代了,哪还有什么比武招亲打擂台啊,我和林妙兮早就是男女朋友了,何必多此一举呀,还请李村长把翠花婶子劝回去吧。” “那不行,城里来的女人不敢迎战,就算认输了,孟医生到时候可别不认账啊。”翠花婶子自以为胜券在握,踮起脚来,趾高气扬地叫嚣着。 “可不是嘛,人家桂珍有心要比,那个女的却软蛋了,我看算了吧,就当是桂珍赢了,让孟医生这就去你家认认大门吧。”李村长挂着笑脸,不失时机地和着稀泥。 孟想左右为难,刚要回屋去安抚林妙兮,却见林妙兮从卫生所里冲了出来,指着翠花婶子,张嘴问道:“好,比就比,你说比文的,还是比武的?” “有啥说道?”翠花婶子有些发懵,不知道林妙兮要想怎个比法。 “那还考虑个啥,当然要比武的,我看就比摔跤吧,谁先倒地,谁认输。”李村长听明白了,如果比文的,弄出个诗词曲赋啥的,桂珍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要是比武的,凭着她满身的肥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身材单薄的林妙兮给撂趴下了。 林妙兮酒劲未过,头脑还有些混沌,竟然满不在乎地睥睨着桂珍,满口答应着:“好,谁输了,谁就滚蛋,可不许耍赖呀。” “哈哈哈,你觉着俺能输吗?真是笑话,俺看也不用摔了,凭俺这身力气,要是把你摔个好歹,还得花钱来治,你就认熊算了,别跟俺较劲了吧?”桂珍更是口出狂语,咄咄逼人,握紧了拳头,走到林妙兮的身前,猛劲地挥舞几下,还耀武扬威地吼了几嗓子。 紧接着,两个人怒目相对,剑拔弩张,对峙而立,一场血雨腥风顷刻便来。 孟想眼瞧着情况不妙,哪能让她们打起来,紧走几步,站到了林妙兮和桂珍之间,两头讨着好:“妙兮,听话,咱不比,行吗?桂珍,不好意思,就算你孔武有力,打赢了林妙兮,我也不能娶你为妻,还望你好自为之吧。” 桂珍耳听着孟想替林妙兮示弱,心里愈加地得意起来,竟朝着林妙兮挤眉弄眼地嬉笑几声:“哈哈,怕了吧,胆子小,就回家找娘去吧,别在西岳村丢人了,哈哈哈。” 李村长热闹还没看够,容不得林妙兮临阵退缩,伸手把孟想推到一边,连忙挤进了她们两人之间,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嘴里念道:“都准备好了吗,啥时候开始?” 眼看着大战在即,林妙兮却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停,咱们是不是先签个生死状呀?” 林妙兮的这个提议,正和桂珍的心意,赶紧应道:“哎妈呀,太好了,瞧你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刚才俺还担心把你给打坏了,不知从哪下手呢,来吧,咋签,俺听你的。” 孟想又去拦着林妙兮,苦苦央求着:“妙兮啊,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别和她过不去了,签啥生死状呀,你若是把她给打残了,就算签了生死状也不好使啊,还不得去蹲大牢呀?” 桂珍和李村长那曾晓得,林妙兮练过跆拳道,已经晋级到黑带四段,就连孟想都不敢和她比划,何况是身形略显笨重的桂珍,到时候再被林妙兮打个鼻青脸肿的,让孟想咋收这个场呀。 孟想这边费尽口舌,苦口相劝,谁知李村长早就溜回了村委会,拿着一张纸,兴冲冲地来到林妙兮的身前:“写好了,签吧。” 林妙兮被孟想劝说了一通,刚要回心转意,却听李村长又叫上号了,便一把扯过那张纸,大声读起来:“某某某和孙桂珍自愿比武,不论输赢,伤残或者死亡均与对方无关,绝不找后账,立此为据,签字画押。” “好,我签了。”林妙兮不顾孟想的阻拦,抢过李村长手中的笔,草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桂珍也当仁不让,抓过生死状,歪歪扭扭地把名字签到了纸上。 李村长笑呵呵从桂珍手中接过那张纸,郑重其事地折好了,才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随后便举手示意:“来吧,生死状已经生效,你们开始吧。” “桂珍,加油。”翠花婶子退到一边,为自己的外甥女拍手鼓劲。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孟想也没辙了,只好附在林妙兮的耳边,轻声嘱咐道:“务必手下留情呀,千万别把她给打进了医院,否则,咱们俩都得被单位给开除了。” “嘻嘻嘻,那样也好,咱们开个夫妻小诊所,你手术,我缝合,多美的小日子呀。”林妙兮这个时候,还不忘和孟想开着玩笑。 随着李村长挥动手掌,一声令下,桂珍扭动着身躯,朝着林妙兮猛扑过来,意图很明显,定是想用自己与生俱来的份量优势,把林妙兮给撞倒。 再看林妙兮紧退几步,动作矫捷,身形灵巧,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桂珍的撞击,随后便伸出一条细腿,绊在了桂珍的双脚之间,桂珍刹那间失去了平衡,又往前快速地挪了几步,却没刹住车,就听扑通一声,摔了个狗抢屎,刚涂的口红,沾满了泥土,变成了灰嘴巴。 翠花婶子连忙趋身过去,把桂珍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咋样,还行吧?” “她使诈,凭啥要闪开,有能耐和俺对着来。”桂珍抬起袖口,擦着嘴边的泥巴,怒视着林妙兮,嚷嚷起来。 林妙兮却端起双手,欣赏着红指甲,慢悠悠地念道:“比武就要兵不厌诈,谁让你徒有浑身的蛮力,却不晓得变通,输了就是输了,别在那怨天尤人了吧。” “谁认输了,再来。”桂珍哪肯服软,又冲着林妙兮奔了过来,这回她却变聪明了,许是怕林妙兮故技重施,脚步慢了许多,张牙舞爪地去抓林妙兮的头发。 林妙兮转身就跑,离着桂珍两步的距离,在院子里兜着圈子,就在桂珍即将撵上她之时,林妙兮突然将头往后仰去,猛地伸出双手,从身后搂住桂珍的脖子,借着桂珍向前俯冲的劲道,来了个四两拨千斤,用力往身前一甩,只听桂珍嗷的一声,又被林妙兮摔个仰八叉,疼得在地上咧着嘴,打着滚,再也不肯起身了。 桂珍这回摔得可不轻,没等翠花婶子扑过来,孟想早就赶了过去,伸手要把桂珍搀扶起来,却听桂珍哭嚎起来:“别动,俺的半边屁股可能跌烂了,快叫救护车吧。” 李村长做梦也没想到桂珍会输,瞧着林妙兮身单力薄,哪成想竟如此厉害,还不如让她们两个搬砖比力气了,那样一来,林妙兮绝对没有桂珍的搬得多。想到此处,李村长赶紧把手伸进兜里,将那张生死状扯烂了,揉碎了,随后扔到了草丛中。 林妙兮也没料到桂珍伤得那么重,便蹲在桂珍的身旁,语气和善地问道:“都怪姐姐不知轻重,把你给摔疼了吧?” “没事,咱们接着来。”林妙兮不问便罢,话刚出来,就见桂珍挣命地爬起身来,鼓着眼珠子吼道。 桂珍毕竟是个女孩子,孟想也不便去摸她的身子,只好跟在她的身后,细心观察着她伤在了哪里。桂珍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中央,又朝着林妙兮摆手唤道:“来呀,咱们三局两胜。” 林妙兮当初答应与桂珍比武,只因醉意阑珊,一时兴起,权当是找个乐子,玩玩罢了,谁知桂珍不谙搏击之道,没等林妙兮使出跆拳招式,就把她打倒了两回,实在是不堪一击,也就失去了兴致:“好了,三局两胜,你都趴下两次,还打啥呀,算了,今天就到这吧,等你养好了伤,咱们改日再较量吧。” 林妙兮挂起免战牌,而桂珍却不依不饶,刚要拖着瘸腿,拉开架势,便让翠花婶子拽住了胳臂,紧张兮兮地问道:“哪疼,快告诉舅妈,舅妈给你讨药费去。” 桂珍用手揉着右边的屁股蛋子,往前试着走了几步,咧嘴叫道:“好像骨头没事,肉疼得厉害。” “你赔俺桂珍的屁股。”翠花婶子拔高了嗓门,指着林妙兮嚷嚷起来。 林妙兮拿眼去瞧李村长,却见他一声不吭地进了村委会,又把门给关上了。 “我就知道那张生死状,签了也白签,人家李村长不认,咱们俩谁都没招,看她要多少吧,不如花点钱买个平安吧。”林妙兮赢得了比赛,孟想却开心不起来,赶紧凑到林妙兮的身后,低声和她商量着。 “你别管,看我的吧。”林妙兮却不以为然地笑着回道,又鬼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暗示他躲到一边去。 翠花婶子搀着桂珍走到林妙兮的近前,张口便开出了价码:“不给俺一千块,你就别想走。” “哎呀,桂珍的半个屁股才值这几个钱呀,我有个法子,不知你们想听不?”林妙兮作势大呼小叫着,不知心里又生出什么鬼点子来。 翠花婶子急火火地问道:“不管你有啥主意,给钱就行。” “那好吧,我出五千块,买你家桂珍右边屁股上的肉,以后那块肉疼不疼的,也不用你们管了,你觉着合适的话,咱们就成交,今晚我也不走了,就等着你把她的肉给拎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肉,行不行,你看着办吧。”林妙兮借鉴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惩治放高利贷者的办法,用在了翠花婶子身上,引得孟想心领神会,兀自窃笑起来。 桂珍听着林妙兮说完,有点难为情地摸着屁股,六神无主地瞅着翠花婶子,又瞄了一眼孟想,轻声说道:“舅妈,要不算了吧,要割俺自己的肉,俺可下不去手呀。” “别怕,听舅妈的,保证让她掏钱,还伤不到你。”翠花婶子扯着桂珍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又扭头冲着林妙兮喊道,“好,那咱们一言为定,谁反悔了,谁就是畜生养的,桂珍,咱们走,回去割肉去。” 孟想望着翠花婶子和桂珍走远了,禁不住为她们担心起来:“妙兮,你说她们真能把肉送来吗?” “管他哪,五千块给你买个大姑娘的后鞧,也值了。”林妙兮却笑嘻嘻地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恨铁不成钢 孟想瞧着翠花婶子满脸的得意相,领着桂珍喜滋滋回家去了,就怕她舍命不舍财,真从桂珍的屁股上割下一块肉,前来交换,损失些钱财倒是小事,若是传扬出去,孟想也没脸在西岳村干了。 林妙兮坐在孟想的对面,明知桂珍绝不可能狠下心肠,用自己的屁股来换钱,便歪着脑袋,托着香腮,笑眯眯地看着孟想发愁,也不出言宽慰,似是故意让他担着心,却不急着说破。 两个人闷坐了稍许,孟想正胆颤心惊地祈祷着翠花婶子别做傻事,却忽听一声门响,把孟想吓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扭脸去瞧,竟是李村长板着面孔,阔步而入。 林妙兮斜眼瞪着李村长,没搭理他,孟想赶忙起身,让李村长就坐。李村长站在孟想的对面,故意不去瞧看林妙兮,张嘴就问:“孟医生,村里的卫生所是待客的地方吗?” “对不起,李村长,妙兮是我的女朋友,来到西岳村探望我,总不能把她请到田间地头吧,那我岂不是又因私事空岗了吗?”孟想心里烦着,胸口处窝着火气,说话也没个好腔调。 “哼,你别忘了,卫生所是村里出钱建的,不是你家开的买卖,虽然你是镇医院派来的,但到了西岳村,就得归我管,这里是给村民瞧病的房间,不是你们用来谈情说爱的场所,还请孟医生把自己的私事处理好,别耽误大家看病。”李村长摆出义正辞严的姿态,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不容孟想再去反驳。 孟想被李村长驳斥得哑口无言,沉吟片刻,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来答对他。林妙兮原本就对李村长有气,早看他不顺眼了,便娇滴滴地问着孟想:“孟哥哥,西岳村的山上有野驴吗?” “没听说呀,野驴生活在西藏,西岳村怎么会有,你问这个干嘛?”孟想愣了愣,没弄明白林妙兮所问何意。 林妙兮敛容哼道:“那人家怎么听见了一声驴叫?” 没等孟想缓过神来,就听李村长暴跳如雷地喝道:“你个瓜娃子,骂谁是驴哪,还有没有点教养?” “哎呀,李村长,您这是干嘛呀,我和孟哥哥说野驴的事,你跟着瞎激动什么呀?”林妙兮也不气恼,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 “孟医生,村卫生所不欢迎外人来搅合,还请你马上把她弄走,要不然,我这就去镇上,找你们医院的领导讨个说法。”李村长心知这女娃子牙尖嘴利,掂量了一番,却不敢舍下脸面再与她对决,只好把火气撒到了孟想的身上。 孟想被李村长逼上梁山,抬眼瞅着林妙兮,却狠不下心来,把她撵走,便合上笔记本,开始收拾东西。林妙兮看在眼里,却不心急,而是不忙不慌地又开口了:“孟哥哥,你告诉李村长一声,人家是从哪里来的呀?” “还用他说,你不是省城大医院的大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李村长没等孟想开腔,气哼哼地喊了一嗓子。 李村长话音落地,林妙兮却面现怒色,腾地站起来,冲着李村长质问道:“你可知道省城医院和华东镇医院是什么关系?” 李村长被问住了,茫然地摇着头,没搭腔。林妙兮紧跟着追问道:“那我来说给你听,我所在的单位和华东镇医院是对口帮扶关系,故此,我来到西岳村卫生所,就等于是上级领导来视察,你不热情接待,还对我大呼小叫,态度这般恶劣,言辞这般过分,难道就不怕我去找你们镇领导反映情况吗?” “哎呀,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啊,实在对不住了,您看这事闹得,都怪我倚老卖老,没弄个透彻,就稀里糊涂地发起火来,您别生气了,晚上我做东,算是给您赔罪了,好不好?”别看李村长在西岳村里不可一世,耀武扬威,若是走出村口,他立刻变得油头滑脑,八面玲珑,曲意逢迎,奴颜媚骨,马屁拍得啪啪响,当他得知林妙兮和镇医院的关系,生怕得罪了她,惹得镇领导不高兴,赶忙赔礼道歉,说起软话。 林妙兮顾忌孟想还在西岳村里混生活,也不愿与李村长闹得太僵,就把话拉了回来:“不知者不怪,我也没兴致来挑李村长的理,不过嘛,孟想是我们医院派到西岳村挂职锻炼的优秀人才,说不定哪天还要调回去,你可别欺负他,让他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干好,也算对组织上有个交代。” “好好好,我记下了,那晚上都去我家吧,我让桂花娘炒几道硬菜,给林大夫接风洗尘,略表我们西岳村的心意,好不好,林大夫?”李村长完全换了一个面孔,点头哈腰地邀请着林妙兮到家赴宴。 林妙兮微微笑着,摆手回绝道:“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吃请,不收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去忙吧,我和孟医生还有工作要谈,需要你配合的话,再找你。” “那好,你们谈,有啥要求,尽管知会一声,我就在隔壁,随叫随到。”李村长满脸堆笑,弓着腰身,退了几步,才转身出去了。 孟想拿眼打量着林妙兮,不知是该夸赞她几句,还是该埋怨她几声。林妙兮慢吞吞地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真是自讨没趣,哼。” 临近黄昏时分,孟想既没等来翠花婶子,也没见李桂花送饭过来,便煮了两袋方便面,又把中午的那些熟食归置到一起,两个人简单对付了一顿晚饭。 卫生所里条件简陋,也没电视可看,孟想怕林妙兮闲着无聊,就带着她来到了村前的罗敷河边。 暮色渐暗,残阳如血,阡陌交错,鸡犬相闻,林妙兮身穿一袭乳白色的短裙,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孟想忧心忡忡地跟在她的身后,脑子里还是挥不去翠花婶子临走时的那副表情,就怕她拎着一块血淋淋的后鞧,等在卫生所的门口。 “来呀,孟想,给我拍张照,这夕阳西下的景色太美了。”林妙兮握着手机,返身跑了回来。 林妙兮背对着浑圆的落日,长发飘飘,衣袂拂动,双眸柔情似水,浅浅地笑着,与河边摇摆的芦苇相映成趣,如诗如画,似梦似幻,看得孟想神魂颠倒,心跳加速,不能自已,也忘记了去按快门,有如泥雕木塑那般,呆呆地望着林妙兮出神。 “孟想,看啥哪,快拍呀。”林妙兮等了良久,却没听到拍照的声响,又重新摆了造型,招呼着孟想来拍。 孟想诸魂归窍,咽了一口唾液,只觉着后心处隐约地疼痛起来,连忙收回了心思,配合着林妙兮的摆动,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多张。 林妙兮像只快活地小鹿,几步跳到了孟想的眼前,接过手机,一张张翻看着刚才的照片,又趁着孟想不注意,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嘴里还娇嗔地念道:“傻样呗。” 林妙兮侧过脸去,高高地举起肌肤胜雪的手臂,娇柔妩媚地迎着夕阳,流光盈袖,妙姿勾魂,动人心弦,沁人心脾,孟想痴痴地望着,只觉得周身血脉喷张,热浪涌动,不由自主地把林妙兮抱在怀中,狂吻起来。 “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我的孟想哥哥,今晚妙兮就把自己交付给你,愿我们深情共余生,白首不分离,好吗?”林妙兮热切地回应着,将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孟想的胸前。 孟想却猛然想起了家族遗传的隐疾,蓦地推开了林妙兮,又怕她多心,便轻声说道:“妙兮,我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在我们新婚的夜晚,总不能让洞房无生趣,花烛空自流吧?” “哼,我看你就是怕我拖累了你,不肯沾我的身子,西岳村有桂花,还有桂珍,春风十里,桃花夭夭,莫不是你还梦想着左拥右抱,享那齐人之福?”林妙兮失望地松开了双臂,忽然觉着好没趣,每逢动情时分,最后都被孟想泼了一盆冷水,把自己浇得透心凉。 孟想强忍着灼身的欲火,却在心头念叨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河边寂寥,佳人在侧,哪是我不解风情,冷落了妙兮啊,真叫个可悲可叹又可怜,只怨我生在了孟家,惹上了恼人的病患,不知那把夺命的寒刀,何时刺穿我的肺腑,若是今夜随性而动,只怕给妙兮带来一生的遗憾,爱她就要珍惜她,呵护她,而非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褫夺了她的冰洁之身。 林妙兮怎知孟想的良苦用心,刹那间清泪横流,委屈地瞅着孟想,哽咽着问道:“孟想,你到底爱不爱我,难道这些年,全是我一厢情愿的吗?” “妙兮,你不妨冷静地想一想,爱,是为了占有,还是为所爱的人幸福而幸福着?”孟想不愿提及自己的病痛,只好用大道理来哄她开心。 林妙兮却误解了孟想的心意,流着泪问道:“那我明白了,我爱你,就要为了你的幸福而躲避你,是这样子吗?” “唉,你错怪我了,在我心里,妙兮就是一朵妙不可言的解语花,若是你离我而去,谁能读懂我的九曲衷肠呀?”孟想轻轻地抬起手掌,替林妙兮拭去泪痕,嘴里安慰着她,心里却在暗自哀叹着,只怕白驹过隙,时不我与,等不到而立之年,我便如烟飘散,化作一抔黄土,躺在寂静的山峦之中,孤单地回味着我们过往的爱情。 听到孟想把她比作解语花,林妙兮破颜一笑,搂着孟想的脖子,娇羞地低吟着:“妙兮愿做你的解语花,可你也不能枉费了妙兮的款款深情,你今晚若是要了我,妙兮便也安心了。” “这...”孟想哪里料到林妙兮竟如此执拗,情急之下,却吞吞吐吐,无言以对了。 “哼,看吧,你对妙兮哪有半分的真心实意啊,还不是唯唯诺诺,畏首畏尾,不肯握雨携云,遂了人家的心愿,倒显得妙兮轻薄了些?”林妙兮粉面含情,娇喘连连,只等着孟想怜香惜玉,一亲芳泽。 孟想憋闷的难受,索性敞开了心扉,一吐为快:“妙兮,你知道的,我,我的病,很难治的,怕是活不过三十岁呀。” “我不管,就算飞蛾扑火,妙兮也无怨无悔。”林妙兮根本没把孟想的顽疾当回事,只求他抛开杂念,与她倾心相拥,水乳交融。 孟想吐露了心迹,心里再无羁绊,刚把林妙兮抱了起来,去寻个平坦之处,忽听岸边有人笑嘻嘻地催促着:“急死人了,墨迹个啥呀,换做是俺,早把她给弄舒坦了。” 听到有人出声,把孟想和林妙兮吓得惊慌失措,赶紧四处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林妙兮整理着裙摆,低声问着孟想:“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他的人,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别怕,听着口音,那个人应该是老黄,下午还去过卫生所,被你一嗓子给吓跑了,哪知他还不尽兴,竟然跟到了这里?”孟想听出了是老黄的腔调,心里也不害怕了,便拉着林妙兮的手,准备往回走。 林妙兮却捂着嘴巴,轻声笑着说:“别急嘛,咱俩蹲下来,别出声,等那个老黄耐不住性子,探出头来,就用石头打他。” “好,听你的,谁让他卑鄙无耻,偷听别人谈恋爱。”孟想也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发泄哪,就应允了林妙兮的小计谋。 两人伏在草丛边,摒住呼吸,手里都握着石块,只等着老黄现身。 稍许过后,就听着细碎地脚步声,从河边而来,渐行渐近,林妙兮把手中的石块抛了过去,又喊了神:“打狗哇。” 孟想抄起石头,朝着远处的人影撇了过去,只听老黄嗷嗷地叫着,似是被打中了。林妙兮意犹未尽,又抓起几个碎石块,朝着老黄使劲地扔去,打得老黄开口求饶:“孟医生啊,别打了,是我呀。” “看你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不像个好东西,妙兮,接着打,别让他去祸害老百姓呀。”孟想佯装没认出他,嘴里骂着,又抄起脚下的碎石,掷了过去。 老黄这回是真急了,扯着嗓门大吼着:“孟医生,我是老黄啊,下午咱们还见过面哪。” 孟想听到老黄报出了家门,不好再打了,没等让林妙兮住手,却听她接口嚷道:“孟想,别让他给骗了,哪有正经人偷窥人家小情侣亲热的,继续打。” 紧接着,又是一阵子噼里啪啦,打得老黄顾头不顾腚,慌忙往河里逃去,不大工夫,就听扑通一声,老黄似是掉进了罗敷河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老黄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孟想伴着兴高采烈地林妙兮回到卫生所,并没瞧见门口有人在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把林妙兮拉进房内,把门锁好,也没开灯,神情紧张地盯着窗外。 林妙兮拿眼瞧着孟想心神不定,如坐针毡,还以为他刚才意犹未尽,心里想着鸾胶再续哪,便迫不及待地抱住孟想,柔媚地笑道:“外面黑灯瞎火的,哪有人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误了好光景,咱们继续吧。” “别闹了,这里是卫生所,可别让人给撞见了,那我以后有啥脸面在西岳村立足呀。”孟想扭头瞅着窗外,轻轻地把林妙兮的手给挪开了。 林妙兮咬着嘴唇,在黑暗中狠狠地瞪着孟想,又觉着不解气,伸手掐着他的大腿,用力地拧了一下,疼得孟想矢口大叫一声。 谁知就在此时,有人在外敲门,孟想兀自一惊,连忙捂住林妙兮的嘴巴,悄声嘱咐着她:“别说话,可能是翠花婶子来要钱了。” “哼,怕她干嘛,她敢把桂珍的屁股肉送来,我就说话算话,绝不食言。”林妙兮移开了孟想的手,低声哼道。 “孟医生,我听到你在里面惊叫了一声,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你要是和妙兮姐还没睡,就开门让我进去瞧瞧。”听着来人的声音,门外竟是李桂花。 这么晚了,李桂花怎么来了,孟想不愿多事,便用手捏了捏林妙兮的胳臂,示意她别出声。哪知林妙兮心头的妒火再次燃起,冷笑着问道:“不对吧,李桂花为啥专挑着黑天来,你们俩是不是有啥勾当,难道她没瞧见我的车还在院子里吗?” “这就怪了,她明明能瞧见你的车,为什么还来卫生所找我,就算我和她有啥猫腻,非要赶在你在的时候,嘿嘿,其心可诛,其意难明吧?”孟想逮住了林妙兮言语间的漏洞,不失时机地开起了玩笑。 “嗯,也对,都说好事不背人,看样子桂花许是真有啥急事,快让她进来吧。”林妙兮也感觉李桂花此举颇为怪异,便让孟想把门打开。 孟想拉开了灯,又把门锁拧开,推门去唤李桂花,却不见她的人影。孟想走出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却见李桂花从房后转了回来,有些尴尬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睡下了,刚要走,你就把门打开了。” “没,没睡哪,我们刚从河边回来,还没喘口气,你就来了。”孟想怕李桂花想歪了,赶紧拿话打着圆场。 “别狡辩了,城里人都开放,我懂的,孤男寡女睡在一个屋子里,不发生点啥,那就有点不正常了吧?”李桂花却不理会孟想的掩饰,竟醋味十足地顶了回来。 都是女孩子,林妙兮自然晓得李桂花的心思,连忙跨出门槛,挽着孟想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可不是嘛,我们俩正在房内如胶似漆,颠鸾倒凤,却让你给搅和了,不知桂花妹妹有啥急事要办吗?” “那算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就不耽误你们伤风败俗了。”林妙兮口无遮拦,李桂花听出了挑衅的火药味,又联想到他们俩摸着黑,干着见不得人的恶心事,不由得面红耳赤,扭身便走,不忍再去细瞧林妙兮和孟想秀着他们扎心地温存。 林妙兮没弄明白李桂花所来何意,哪肯放她离去,紧忙赶了过去,拉住李桂花的手,往屋里让道:“桂花妹妹,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呀,快进屋,我给你讲讲老黄的事。” “老黄咋了,他骚扰你了?”林妙兮抛出了老黄,果然让李桂花来了兴致。 “嘻嘻,就他那个熊样,不被河水给淹死,就算他命大,还敢来碰他姑奶奶,约莫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家换衣服去了吧?”想到老黄落水的声音,林妙兮忍不住笑意,便眉飞色舞地吐槽了一番。 李桂花的好奇心已被林妙兮勾到了嗓子眼,急不可耐地扯着她的衣袖,连声问道:“咋回事,快给我说说。” “那就请回屋吧,让我与你慢慢道来。”林妙兮故作深沉,连哄带劝地把李桂花领到了卫生所里。 孟想却怕李桂花去找那本高考复习书,提起晚上给她补习的事,回屋又把灯给关了,李桂花打趣着他说:“你这是为咱们村省电哪?” “是呀,当着李村长的闺女,你肯定是为了表现自己节约用电,才让我们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谁也瞧不见谁吧?”林妙兮也跟着李桂花,嘲弄着孟想。 孟想打开手电筒,让李桂花和林妙兮坐好,这才转弯抹角地答着话:“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我们若是不晓得节省,让子孙后代用什么取暖,又用什么照明呀?” 李桂花急着要听老黄的故事,没理孟想的茬,忙着去央求林妙兮:“妙兮姐,快给我说说老黄怎么了?” 林妙兮就把她和孟想痛打老黄落水的事件,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遭,听得李桂花眉开眼笑,拍起了巴掌:“好,太好了,老黄那个老色棍,撞到了妙兮姐的枪口上,算他活该,谁让他总爱偷看女人洗澡,还趴窗户根,听人家两口子的悄悄话,但凡去个女的上他家借用农机具,他就拉着人家的手,聊个没完没了,其实也就想占个小便宜,润润他那如饥似渴的色心罢了。” “还有这码子事啊,孟想,看来咱们下手有点轻了,不如趁机把他的狗腿打折,也好让他长点记性。”林妙兮听说老黄还有那么多嗜好,恨不得再去打他一会。 “老黄被咱们俩撵到了河里,也够倒霉的了,不说他了,桂花,这么晚了,有事找我们吗?”孟想不愿与她们再扯老黄的烂事,一心念着把桂花赶紧打发走,免得横生枝节,又让林妙兮多心。 “哎呀,差点忘了,我还有正事哪,”李桂花这才陡然想起,有个重要情况要告诉孟想,也好让他们俩做个准备,“晚上听我爹回家说,妙兮姐把孙桂珍给打了,还说妙兮姐答应翠花婶子,用桂珍的屁股换钱,就在吃晚饭的时候,翠花婶子来我家借杀猪刀,我就琢磨着,不年不节的,她家的猪还没出栏,为啥要急着杀呀?” “哈哈,我明白了,这翠花婶子太有心计了,是想拿块猪肉来骗钱啊,好,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只等她上门来换,保证让她赔了肥肉又折猪。”林妙兮早就料到翠花婶子要使诈,可没想到她竟把自己家的猪给杀了。 李桂花猜不透林妙兮的心思,急切地问着:“翠花婶子胡搅蛮缠,在西岳村里都是有名的,咱们应该做点啥,以防她蛮横无理,死缠烂打地上门讨钱?” “桂花,今晚你也别走了,和我在后屋挤挤,我怕她等不到天亮,就找上门来,到时你听我的安排即可,让孟想在卫生所里生火煮肉,炖好饭菜,等着咱们凯旋而归就行了。”林妙兮早有妙计在手,不怕翠花婶子来闹,又晓得李桂花在西岳村里横行霸道,村邻皆惧,便把她留在了卫生所,以便用她来震慑桂珍。 当夜无话,几个人早早地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果然被林妙兮猜准了,就听卫生所的破门被敲得咚咚响。 孟想从诊床上坐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迷迷瞪瞪地问了一句:“谁呀,这大清早的,也不让人消停?” “孟医生啊,俺是你翠花婶子,快开门吧,俺的外甥女气不过,真把屁股给割了,呜呜呜,这不就急着来送肉吗?”翠花婶子说着,似乎悲从心来,竟抽抽搭搭地哭了几声。 李桂花提前报信,孟想心里有了底,也没犹豫,打开门,把一块刮净猪毛的后鞧肉接了过来,又让翠花婶子在外等着,他去喊林妙兮过来付钱。 没等孟想开口去叫,林妙兮和李桂花已经穿戴齐整,来到了前屋。 “嗨,没想到桂珍的屁股比猪皮还厚,一锥子肯定扎不透吧?”李桂花用手摁着那块猪肉,摇头晃脑地品评着。 李桂花轻声慢语,像是在信口乱说,却把翠花婶子惊得手足无措,赶忙掩饰着:“桂花,你也晓得,俺那外甥女没别的,就是皮糙肉厚,一口气能挑十多担水,屁股壮得溜圆,干农家活的姑娘,不都是这个样吗?” “那倒也是,可从桂珍的屁股上,割下这么大块肉,她能受得了吗?”李桂花装模作样地问着,又把那块肉捧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少说也得有七八斤,没想到桂珍的屁股真大呀。” 翠花婶子没心思去答李桂花的询问,而是冲着林妙兮叫道:“别扯没用的了,俺把肉送来了,该给钱了吧?” “好,我不耍赖,说到哪做到哪,不过我想问问翠花婶子,这块肉是谁的?”林妙兮抱着肩膀,语气淡淡地问着翠花婶子。 “桂珍的呀,还能是谁的?”翠花婶子瞪圆了双眼,信誓旦旦地吼道,生怕他们不肯相信。 林妙兮点点头,笑着说:“那好,肉是人家桂珍的,钱也该给她才对,你回去吧,让桂珍找我来取。” “不行啊,桂珍屁股上都是血,在家里躺着哪,怎么能来取钱啊?”翠花婶子一听就急了,慌忙反驳着林妙兮。 林妙兮没理翠花婶子的分辨,而是从包里掏出钱夹子,朝着李桂花叫道:“走,咱俩送钱去。” “使不得呀,怎么说,桂珍也是个姑娘家,屁股受了伤,你们去了,不方便呀。”翠花婶子赶忙把林妙兮和李桂花拦了下来,急巴巴地阻止着她们去见桂珍。 李桂花猛地打落了翠花婶子的手臂,瞪起杏眼,大声喝道:“我们不是女孩子吗?有啥不方便的,要是再敢挡着我们,就说明你心里有鬼,滚开。” 翠花婶子垂头丧气地看着林妙兮和李桂花走远,又去拉扯着孟想:“孟医生啊,求求你了,你给婶子做主吧。” “翠花婶子,你来送肉,她去付钱,天经地义的事,哪用我给你做什么主呀?”孟想明知故问,把翠花婶子扔在了前屋,便去张罗着生起灶火,要把那块猪肉炖到锅里。 李桂花带着林妙兮直奔翠花婶子的家门,刚走进院子,突然窜出一条土狗,堵在了她们的身前,咬牙切齿地吠叫着。李桂花哼笑几声,飞起一脚,便把那狗踢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了墙边,随后就夹着尾巴,钻进了窝里,再不敢露面了。 两人开门入室,就见灶间的案板上摆着一头褪了毛的猪,唯独少了一半后鞧,李桂花和林妙兮便会心地笑了。 走到西屋,便看到桂珍盖着棉被子,热得满头流汗,嘴里哼哼唧唧,还真装作在家养伤的模样。 “你他娘的也太能装了,平时看在翠花婶子的面子上,你来西岳村串串门,我都没怎么搭理你,没想到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还不赶紧给我起来,让我们瞧瞧,你的屁股还在不在?”桂珍家住隔壁村,只因翠花婶子儿女在外打工,觉着有些孤单,就把她接到了家里,好菜好饭供着,让她陪着说说话,唠唠嗑,干点家务活,也好让家里有些人气。 虽说桂珍敢与林妙兮叫板,可见了李桂花,好比老鼠遇到了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紧闭双眼,裹紧被褥,嘴里拼着命的哼哼着,也不搭腔。 李桂花蹭地一声,跳上了土炕,双手扯住被角,猛地一拽,桂珍从被子里骨碌出来,就见她屁股上贴着块尿不湿,又洒了些红墨水,弄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桂珍刚要去抢被子,李桂花却手疾眼快,猛地把尿不湿给撕了下来,两瓣圆滚滚地**暴露在她们的眼前。 翠花婶子紧跟着进了屋,忙把桂珍的被子盖上,满脸讪笑着:“呵呵,都是婶子的主意,跟桂珍没关系,你们要打要骂,都冲着婶子来,可别难为桂珍呀。” 林妙兮摇了摇头,取出了二百元钱,塞到了翠花婶子的手里,无奈地说道:“你也不容易,这是肉钱,以后就别惦记孟想了,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章 事不随人愿 李桂花二话不说,扯着老黄,把他推搡了出去,孟想连忙起身,追问着李桂花:“你这是要干嘛?” “把这个老色鬼送给他的婆娘,让她严加管教,省得出去丢人现眼,玷污了西岳村的名声。”李桂花喊完广播,走到卫生所的门前,恰巧从老黄的口中,听说他做了不体面的糗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便闯进屋子,把老黄给揪了出来,准备拉着他,去找他的老伴告状。 孟想挡在了李桂花的身前,低声喝道:“别添乱了,我正和老黄探讨病情,这也算作医生和患者之间的正常交流,你可不能由着性子来,随意插一杠子,否则就坏了瞧病的规矩了。” “就这么算了?”李桂花余怒未消,拿眼逼视着老黄,恨不得把他给阉了。 孟想好言好语地劝着李桂花:“你抓紧去招生吧,老黄的事,我来处理,咱们各司其职,都把份内的事干好,还瞅啥,快去吧。” 李桂花愤愤不平地指着老黄的脑袋说:“老脸厚皮的,竟装着一肚子花花肠子,看你以后还敢不?” 李桂花说完,也怕错过了年轻人来报名,便往村委会走去。老黄却拉着她的衣袖,非要李桂花跟着他,回到卫生所的屋里,说是有话要讲。 进了卫生所,老黄回头把门锁好,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桂花的面前:“大侄女啊,老叔知错了,再也不去扯淡了,还求大侄女放过老叔这一回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黄师傅起身吧,别再着了凉,那可就要输液治疗了。”孟想趋身把老黄扶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妙兮满脸严肃地走过来,端详着老黄的那张黑脸,警告着他说:“你已经病入膏肓,若是淫心不死,那可就命不长久了,劝你回家以后,修心养性,吃斋念佛,少去想那些不着调的烂事,或许还有得救啊。” “好,俺都听医生的,再也不出去找鸡了,可桂花大侄女呀,你千万别把这事捅给了你爹,要不老叔这张脸没地放呀,你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叔就死给你看。”老黄这些年折腾农机具,全靠李村长的照应,赚了一点辛苦钱,而今自揭己短,却不料被李桂花听了去,生怕她当个笑话,说给他爹,要是因此惹怒了李村长,唯恐日后没好果子吃,这才不惜跪地求饶,连哄带吓地让李桂花闭紧嘴巴。 李桂花耳听着老黄拿死来威胁她,不禁横眉立目地嚷道:“你想死是吧,那我成全你,这就去和我爹汇报你的恶行,不知你是想上吊,还是要跳河呀?” 孟想趁隙把开给老黄的药片包好,塞到了他的手里,又宽慰着他说:“没事的,黄师傅,桂花由我来搞定,你只须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们自当守口如瓶,绝不多事,如果你不思悔改,重蹈覆辙,那就别怪我们多嘴了,到时候弄得村子里人尽皆知,看你如何自处,好了,回家吧。” 老黄唯唯诺诺地走出门口,又哆哆嗦嗦地回头去瞅李桂花,李桂花怒目而对,开口呵斥着:“老色鬼,你要是狗改不了吃屎,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侄女,老叔拜托了。”老黄不怕孟想,却担心李桂花嘴欠,又朝着她微微地弯腰致意,这才低眉顺眼地转身走了。 林妙兮把老黄训戒了一番,便心满意足地瞅了瞅手表,兀自惊叹道:“哎呀,都快九点了,如果赶到省城,还不得中午啊,算了,今天不回去了,我和徐主任请个假,就在这西岳村多留几天,也好把补习班给办起来。” “你想留在西岳村陪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也不能耽误工作呀?”虽然林妙兮不在身边的时候,孟想的脑海里都是她的影子,可谓是尝尽了相思之苦,参透了如隔三秋的苦楚,而今林妙兮却不惜荒废业务,放着正事不干,跑到乡下来陪他,又非孟想所愿。 林妙兮没应声,却对李桂花说道:“还不快去村委会瞧瞧,有没有人来报名。” 李桂花哦了一声,赶忙跑出了门。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见,你听完后,先别急着表态,也不必大惊小怪,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放开手脚,再无牵挂地去做了。”林妙兮瞧着李桂花出门而去,便走到孟想的身边,温柔地凝视着他,轻声地说道。 孟想很少见过林妙兮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便神情专注地念道:“说吧,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我的妙兮快乐,我也就开心了。” 林妙兮迟疑了稍许,沉吟着说道:“孟想,如今你虎落平阳,蛟龙失水,纵有满腔的豪情壮志,也没有施展抱负的空间,假如我们安于现状,不求自救,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啊,另外,你的家族遗传病症,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我再三考虑,几番掂量,权衡利弊,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动手,来拯救我们的生活,故此,我准备离开省城医院,前往医药界碰碰运气,或许能寻到更好的机会,为你重返手术台,做个铺垫。” 林妙兮的这番话,既让孟想铭诸肺腑,感怀颇深,又搞得他瞠目结舌,心生忧患,联想到林妙兮家境优渥,性情散淡,绝非渴求那些黄白之物,才要奋不顾身地投职医药界,必定如她所说,全然是为了破解他所面临的困境,以便打通各方壁垒,帮他寻个好出路罢了。孟想虽然感慨万千,但也不忍让她抛却所修的专业,甘愿牺牲自己,以身伺虎,为他换取一份体面的职位。 孟想的眼眶湿润了,紧紧地搂着林妙兮,柔和地劝着她:“妙兮,我晓得你的心意,可也不能为了我的将来,把你的手术刀丢掉呀,我觉着不值得,也太可惜了,还请你收回这个草率地决定,我真心不赞同。” “孟想,别为我忧心,你是外科手术的天才,我与你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呀,而你的那把手术刀,不也落寞地躺在桌子上吗?拿我的前途,去换你的明天,于己于人都是有益的,恰逢美国的德氏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正在国内招兵买马,我想去试试,说不定还能联系到美国的医学专家,为解除你的病痛,施以援手,那困扰咱们的诸多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林妙兮思前想后,总觉得她走出这一步,才是最为正确的抉择。 尽管孟想满心地不愿意让林妙兮去做医药代表,但瞅着她执着的眼神,心知多劝无益,也只好黯然叹道:“唉,妙兮啊,我们寒窗苦读,如今修得正果,恰是操刀救人的大好时光,你却要半途而废,我...” “好了,你别急,我再考虑几天,咱们不说这事了,走,去看看李桂花招了几个人?”林妙兮早知孟想舍不得让她离开手术台,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就拽着孟想,往村委会走去,强行打断了他的忧思,待日后木已成舟,他自然也就想通了。 孟想和林妙兮还没走到村委会的门口,就见李桂花手里拎着一张纸,垂头丧气地迎了出来,见到孟想,就把那张纸递给了他:“你看看吧,都谁报名了。” “包天地、孙桂珍、王翠花,咦,还有个新人王翠花,也算不错了,头一天就来了三个人,虽说这个包天地有点滥竽充数的意思,但他有这个上进心,咱们也得收,今天的成绩还算斐然啊。”孟想瞅着名单,其中有两个人都认识,只对这个王翠花是何许人也,尚且不大清楚。 李桂花却瞥着嘴说:“王翠花就是翠花婶子,包天地是来凑热闹的,只有那个孙桂珍是个年轻人,也许是冲着孟医生来的。” “翠花婶子,她来干什么?”翠花婶子报了名,把林妙兮也弄得很奇怪。 “唉,她说要来学学打毛衣,我和她讲了,这是高考复习班,不是劳动技能培训站,可她不干呀,非要报个名,学不学的以后再说。”李桂花愁绪满怀地叹口气,又把那张报名单接了回去,扭头进了村委会。 孟想也不太乐观地念叨着:“这几个人啊,除了李桂花真心要考大学,其余的全是凑数的,这个班开不开,还得从长计议啊。” “干嘛不开,有了这个班,也就成了你日后找个好医院的筹码,你不妨想想,有爱心是医生的起码要求,这对你将来只有利而无弊,何乐而不为哪?”林妙兮要比孟想更为现实,毕竟两个人还要结婚过日子,总不能活在陶渊明的田园诗词里,避世逃遁吧。 “好吧,我听你的,李桂花已经在广播喇叭里嚷嚷出去了,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孟想闷闷不乐地嘟囔着,心里却对办班的兴趣甚是索然。 林妙兮出自干部家庭,从小便耳濡目染,熏陶日久,自然站得高,看得远,让孟想在偏远乡村举办高考补习班,其中的意义重大,说不定还能获得个十佳青年的荣誉称号,这对孟想的一生,必将影响深远,获益匪浅。 回到卫生所,林妙兮兴致勃勃地拿起笔来,就忙着给孟想开列复习计划,嘴里还欣然说道:“孟想,人少不要紧,我请几天假,帮你凑凑人数,也听听你讲课的水平,将来咱们俩回城开个高考补习班,收入也很可观呢。” 孟想听着林妙兮在那兀自地唠叨着,不由得拿起手术刀,暗自笑道,呵呵,要是为了钱,那我苦读十几年,还有这身高超地技艺,不就全都喂了狗,我能甘心吗? 孟想正在心里瞎琢磨着,却见包天地捧着一摞书,进门就大呼小叫起来:“孟医生,听说你要办个补习班,我把家里的书都拿来了,就当是我对村里做的贡献。” 孟想把书接了过来,堆在了桌子上,林妙兮拿起一本,开口念道:“金瓶梅,废都,丰乳肥臀,这些都是什么书啊,非但与高考毫无干系,还有点格格不入吧?” 包天地没工夫去答话,而是双眼冒着幽光,上下打量着林妙兮,声音颤抖地问着孟想:“孟医生,这位美人是谁呀?” “哦,我女朋友林妙兮,认识一下吧。”孟想大大方方地把林妙兮介绍了一番,喜得包天地如见天人,脸上堆起媚笑,赶紧把手伸了过去。 林妙兮并没去握包天地的手,而是淡淡地笑着问:“你就是包天地吧?” “那是我的外号,其实我叫包喜财,这村子里的地,差不多都被我承包了,大家就给我起了个包天地的名号,说白了,全是他们羡慕嫉妒恨,可我也不在乎,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有钱才是真格的。”包天地略显尴尬地缩回了手,嘴里调侃着,又把t恤里的大金链子掏了出来,晾在了胸前。 包天地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林妙兮的双眼,便笑着对包天地说:“嗯,原来你是先富起来的那伙人呀,我看这样吧,你给补习班去买些复习资料,也算对乡亲们献爱心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办,可是让我买些啥书呀?”包天地满口答应着,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买点什么资料才好。 “去问李桂花,需要买什么书,她都晓得。”林妙兮忙着给孟想列计划,头也没抬,回了一句。 孟想连忙阻止着林妙兮:“妙兮,不合适吧,还是让我自己编个教材,出去复印一下就齐活了,就别麻烦人家了。” “孟医生,你这就是见外了,我包天地赚了钱,总不能忘记了乡亲们吧,需要啥,尽管开口,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再不奉献出去,恐怕都要长毛了。”包天地鼓起小眼睛,盯着林妙兮不放松,又没啥可显摆的,只能张嘴闭嘴地提着钱。 林妙兮瞅着满身铜臭气的包天地,有心嘲弄他一番,便笑吟吟地问道:“我还真有一件事,不知包财主可否帮忙啊?” “有事您说话,没有我包天地办不到的事,美女既然开口了,我自当鞍前马后,乐得效劳。”包天地瞪着细眼,弯着腰身,谦卑地回道。 林妙兮抬起头来,拿眼瞟着包天地,微笑着说道:“呵呵,要是让你把天安门上的主席像,换成孟想的照片,那是难为你了,可要是把孟想的画像,挂在镇政府的大楼前,不算啥难办的事吧?” 包天地听着林妙兮的话,吧嗒吧嗒嘴,立刻嗅出了林妙兮戏谑他的味道,连忙摆着手说:“得了您哪,我还是去找桂花商量买书的事吧。” 说完,包天地扭头就走,比兔子跑得还快。 包天地刚出去,李村长紧跟着就来了,先是朝着林妙兮讪笑几声,又似强压着怒火,冲着孟想问了一声:“孟医生,你办补习班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借故献殷勤 瞅着李村长大动肝火,孟想顷刻间便领悟到了,虽然举办免费补习班纯属他的个人行为,但在西岳村这个地界上,李村长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着村民们拉屎放屁,手里的权力至高无上,不允许任何人蔑视和践踏,孟想事前没请示,事后也不汇报,自然侵犯了李村长的权威,引得他勃然大怒,前来质问,确是在所难免。 林妙兮生在官宦人家,打小就和各式嘴脸的官员们打交道,随便拎出一个,都不知要比李村长大多少级,也就从没把李村长当盘菜,听他又来寻衅找茬,林妙兮笑眯眯瞧着怒气冲冲地李村长,不温不火地接口念道:“李村长,孟想确实没把你放在眼里,而是毕恭毕敬地把你放在了心中,莫管他此时身在西岳村,还是将来离开了这里,他都会永远怀念着你这位伟大的村官啊。” 李村长混迹于村间乡里,焉能听不出林妙兮夹枪带棒的嘲讽,但又不便冲着她发火,只好去找软柿子捏,便黑着脸对孟想喝道:“不管有什么理由,补习班马上停办,等村委会研究出结果,再办也不迟。” 说完,又朝着林妙兮挤出点笑容,转身要走,却被随后跟进来的包天地给拦下了:“李村长,举办补习班可不是孟医生的主意,而是我提议让他办的,有啥想不通的,尽管冲我来,别和孟医生过不去。” “你个混小子,为啥不早说,难道你也想考大学?”李村长脸色稍缓,有些吃惊地瞧着包天地,语气也跟着和蔼起来。 “我怎么就不能有考大学的想法,农村的天地广阔,想要大展宏图,没有知识的贮备,那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我就和孟医生商量,不如发挥他的特长,为村里的年轻人辅导功课,鼓励他们去考大学,彻底扭转西岳村贫穷落后的旧面貌,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呀,李村长不仅应该鼎力支持,还要表扬孟医生才对吧?”包天地搜肠刮肚,甩了一堆的陈词滥调,表面上是为孟想开脱,而实际上却是庄公舞剑,意在沛公,无非是想取悦于林妙兮,以此博得美人一笑。 李村长饶有兴趣地听着,又摇晃着脑袋,思忖了稍许,似乎有所醒悟地惊叫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西岳村不缺地,不缺人,单就缺少高学历的人才呀,要是你们都考上了大学,再回村创办几家企业,何苦让大家背井离乡的出去打工啊,是个好事,而且是个天大的好事,我举双手赞成,现在就派人给你们做块黑板,再拾掇一间亮亮堂堂地屋子,给你们当教室,这回都该满意了吧?” “好,李村长高瞻远瞩,兴村富民,堪称西岳村的好领导,那我就去置办,争取今晚就开班。”包天地说服了李村长,又瞄了一眼林妙兮,随后就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李村长前后冰火两重天,许是他自己也觉着有些难堪,便对孟想露出了笑模样:“嘿嘿,孟医生,不是我说你,你要是也能学着包天地,提前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又怎能对你产生了误会,刚才这事可别怪到我身上,还得从你的自身找原因啊,好了,不多说了,我去布置教室了。” “依我看呀,李村长不是埋怨孟医生不会说话,而是看人下菜碟吧?”林妙兮眼瞧着李村长狗眼看人低,心里早就义愤填膺,不吐不快,于是张嘴就来,也不管李村长能否找个台阶下。 李村长刚要出门,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干笑几声:“嘿嘿嘿,什么菜,装什么碟子,那是有数的,还用我说嘛,林大夫应该晓得这个道理,包天地作为西岳村的杰出青年,他有心领着全村的年轻人考大学,奔小康,我这个村主任能不全力扶持吗?” “好了,妙兮受教了,李村长总是站在道理的制高点,让我们这些晚辈自愧不如,还请李村长去忙吧,别在我们这里耽误时间了。”林妙兮假意奉承着李村长,又朝着孟想撇了撇嘴。 李村长再没多说什么,暗暗地瞪了孟想一眼,迈步出门,随后就听他扯起嗓子,招呼着更夫去打扫房间。 临近中午时分,林妙兮有些饿了,但瞧着孟想没有做饭的意思,又没等来李桂花送来饭菜,便拿出手机,拨通了订餐电话,店家却以路途遥远,拒绝了林妙兮。 孟想这才猛然惊醒,脱口说道:“哎呀,每天都是李桂花送来午饭,今天她陪着包天地去买复习资料,我倒把弄午饭的事给忘记了。” “咋办呀,你的贤内助不在村里,咱俩只能吃口方便面了吧?”林妙兮拿眼瞟着孟想,漫不经心地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不用吧,早晨还剩些肉菜没吃完,我去热热,怎么也不能让你跟着我吃垃圾食品啊。”孟想说着,起身去了后屋,点燃了灶火,弄得卫生所烟熏火燎,呛得林妙兮连声地咳嗽起来。 林妙兮刚从屋子里跑出来,却见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门口,紧跟着包天地开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只红漆的食盒,热切招呼着她:“林大夫,进屋吃饭吧,我特地从县里的大酒店给你订的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保证让你吃得舒心,喝得畅快。” “包天地,你弄错了吧,李桂花才是你的心头肉,干嘛对我大献殷勤,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送到她家去,免得让李桂花多心啊。”林妙兮已然觉察出包天地动机不纯,心怀鬼胎,更不愿与他产生半分地纠葛,便把他带来的食物顺嘴推让给了李桂花。 包天地闯荡社会好多年,处事自然精明,也知自己这么做,有些唐突,早就埋好了伏笔:“这些饭菜,可都是李桂花的心意,不信你给她打手机,问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李桂花怎么没来,却把你给派来了?”林妙兮嘴里问着李桂花,心里却在暗自思忖着,若真是李桂花让送的,还真没法回绝他呀。 “桂花还在县里选购资料哪,她怕你们午饭没着落,这才让我先回来,省得让你们饿着肚子,为西岳村做好事呀。”包天地说着,把食盒送进了卫生所,又从车里抱下来一堆被褥和生活用品,径直放在了后屋。 林妙兮跟在包天地的身后,禁不住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嘿嘿,桂花说了,你要在咱们村里住上一阵子,这后屋乱得像个狗窝,怎么能住人哪,桂花就替你选了些女孩子喜欢的物件,让我给捎来了,如果瞧着不满意,我再去给你买。”包天地把所有的事都扔在了李桂花的身上,搞得林妙兮没法推却,只好由着他摆弄了。 包天地换下了孟想的行李,又将洗漱用品放在了窗台上,这才抹着满头的大汗,去把趴在灶台下吹火的孟想喊起来,张罗着要开午饭。 孟想跟随着包天地回到前屋,愣眉愣眼地瞅着两只大食盒,纳闷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要开庆功宴啊?” “都是桂花让我办的,有问题去问她,我就是个跑腿的,还要啥需要,尽管开口,除了不能把你的大头像挂在镇政府的大楼上,别的都可以。”包天地弯腰打开食盒,把菜品摆到了桌子上,随口回了几句,又从车里拎来两件啤酒,扔在了墙边。 林妙兮抱着双肩,面无表情地瞅着包天地瞎折腾,等他消停下来,才开口问道:“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你问桂花吧,都是她操办的,和我没关系。”包天地花了钱,却不敢据实相告,就怕林妙兮再起推辞之心,只好把李桂花当成了挡箭牌。 孟想哪知其中的周折,之前还在担心林妙兮住不惯这破屋子,谁知李桂花心思缜密,乐于助人,为林妙兮置换了被褥,还买了女孩子的日常用品,心里很是感动,便心情舒畅地坐在桌边,满怀感激地配合着包天地的表演。 林妙兮却很警醒,拿眼瞅着这些物件,少说也得上千块,就算李桂花乐善好施,但她没个正经的职业,哪能如此大方,定然是包天地打着李桂花的幌子,借风使船,掩人耳目,便冷着面孔,从包里取出一沓钱,送到了包天地的手里,装着糊涂说道:“桂花的这番心意,情我领了,但她没啥收入,总不能让她为我破费,你把钱带给她,就说姐姐谢谢她了。” “那不行,你要给钱,就给她吧,别给我。”包天地梗着脖子,死活不要,又对孟想笑道,“他们女人家的事,咱们不掺合,来,吃饭。” 孟想也没在意,刚要动筷,却见林妙兮把钱拍在了包天地面前,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不收钱,我不吃饭,你看着办吧。” “没想到林大夫还是个倔脾气,那好吧,我先替桂花收着,至于你们之间最后怎么算,我就不管了。”包天地瞅着林妙兮要急眼,连忙讪讪地把钱揣好,又笑嘻嘻地劝道,“钱都收了,还等啥呀,再不吃就凉了。” 林妙兮吃了几口,总觉着心里发慌,便借故出去给李桂花打了个电话,谁知李桂花接通了手机,就在那头骂开了:“包天地这个王八蛋,把我扔在了县城,不知跑哪去了,打他手机也不接,我还没吃饭哪,正在大街上到处踅摸他的车呢。” “唉,桂花,你先找个小吃摊,垫巴一口,别再傻等着他现身了。”林妙兮没想到包天地竟然明目张胆的撒着谎,心里气得够呛,但又没法和李桂花明说,只能劝她先照顾好自己,而后再去修理包天地。 林妙兮站在院子里,盘算了稍许,调整好情绪,才回到了卫生所里,笑呵呵地对包天地说道:“包天地同志,有没有胆量和我打个赌啊?” “赌什么,随便说,我才不怕哪。”包天地手里抓着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哪有闲工夫揣摩林妙兮的用意,便大声豪气地应承了。 林妙兮嫣然一笑,似是很好奇的又问:“你这些年赚了多少钱,可否透露一下?” “嘿嘿,没多少,几百万吧,在你们城里可能不算啥,但在这华东镇上,我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哈哈哈,怎么样,牛叉吧?”听闻林妙兮问及他的资产,包天地也没戒备,得意洋洋地吹嘘了一通。 “那好,咱们就赌一百万,如果我输了,我就向希望工程捐资一百万,若是你没赢,该怎么办,不用我再多嘴了吧?”林妙兮设好圈套,只等着包天地俯身来钻。 包天地果然上当,也没料到自己会输,张开嘴巴,哈哈大笑,满不在乎地夸下海口:“哈哈哈,好好好,我奉陪,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吧,赌啥,我输了就捐钱,你输了,那就算了吧,我怎么也不能和女人过不去吧?” “不必客气,愿赌服输,谁也逃不掉,咱们就赌李桂花是否知道你的行踪,不知你意下如何呀?”林妙兮突然收回笑容,冷冰冰地问道。 “这个嘛...”林妙兮提出了这个赌筹,包天地便猜到了她和李桂花肯定通过电话,若是咬牙硬挺着,那便是必输无疑了。 林妙兮浅笑几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听说你胆子大得包天地,今日相见,也不过如此嘛,既然你不敢应了我的赌注,那以后就别叫包天地了,不如改个名头,就唤作地包天吧,你看咋样?” “一百万呀,白送给你,我都认,可捐给希望工程,谁会认识我呀,连个领情的人,都没有,我亏不亏呀?”包天地搓着牙花子,实在是舍不得,又怕林妙兮瞧不起他,便出言狡辩着。 “捐给希望工程怎么了,那是扶危济困的慈善之举,为什么还要算计得失,看来你的思想很有问题,赚了钱,不愿报效社会,难道只顾着个人享乐吗?”林妙兮大义凛然,借着这个由头,抨击着包天地为富不仁的丑恶嘴脸。 别看包天地在西岳村里财大气粗,可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县城之内,所见识过的女子,大都是些浓妆艳抹的乡土妹子,而温润如玉的林妙兮,生得明媚皓齿,花容月貌,超凡脱俗,婉约清丽,与她们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怎能不令他眼前一亮,垂涎三尺,心生非分之想。 包天地迟疑不决,思前想后,实在不愿在林妙兮面前跌了身价,只好硬着头皮,忍着剜心的疼痛,放声大叫:“好,你不必多说了,我赌还不行吗?” “孟想,给桂花打电话,问她找到包天地了吗?”林妙兮这招引蛇出洞,已近尾声,又怕包天地反悔,临时改了主意,连忙让孟想去问李桂花。 孟想不知林妙兮打得什么算盘,也看不出谁输谁赢,犹豫了许久,也没把电话拨出去。 “你磨蹭啥呀,赶紧打呀,人家包天地有心做个善事,咱们得成全他吧。”林妙兮边说着,边给孟想递个眼色。 孟想再没犹疑,接通了李桂花的手机,开口就问:“ 桂花,你找到包天地了吗?” “这个龟孙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了他好半天,也不见他的影子,气死我了。”李桂花像是累得够呛,有气无力地在电话里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碰一鼻子灰 就在孟想去华东镇医院报到的那天,兰盼盼从网上得知,四川cd即将举办一次盛况空前的大型鉴宝活动,连碗筷都没顾得洗,买了几个馒头,装了几瓶水,欣喜若狂地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排列着硬座的普通车厢里,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尽是些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兰盼盼常年出门,早已习以为常了,也不与任何人搭话,找到了自己挨着过道的座位,悄然就坐,然后抱紧双臂,护在胸前,便闭目养神,再不多看旁人一眼。 随着列车缓缓地启动,挨着兰盼盼身边的三个小伙子来了谈兴,相互介绍着各自的职业,似乎从不相识。 兰盼盼微睁着双眼,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暗笑了一声,在心里嘀咕起来,这伙人装得倒挺像,单凭他们贼眉鼠眼地瞟来瞟去,就把狐狸尾巴暴露无遗,不用深猜,接下来的程序便是张罗着打扑克,而且还必定缺个人手,那她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邀请的对象,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就要开场了。 那几个人聊了一会,就听有个小伙子提议说:“十多个小时,太难熬了,不如咱们玩会扑克吧。” “好啊,咱们三个人,正好斗地主,但也不能白磨手指头,怎么得有点彩头吧。”另一个人紧跟着附和道。 “行,咱们出门在外,也别玩大的,就五块钱垫底,也好找钱,但丑话说在前面,输赢全凭自愿,可别找后账,要是最后弄得不欢而散,那就没意思了吧。”最后开腔的小伙子,坐在兰盼盼的身旁,嗓门挺大,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几个人都没异议,随后便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却把兰盼盼甩到了一边。 兰盼盼闭眼听着,却发觉他们几个并没按照以往见识过的路数,找她凑手,便有些好奇,就在心里琢磨着,不知他们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走了不到三站地,兰盼盼就听有人输没钱了,情绪也不好了,骂骂咧咧地埋怨自己手气背,还顺手抽了自己一个响亮地嘴巴,随后又开口哀叹着:“唉,这回可好,都输干净了,坐车的钱都没有了,下车还得走好几十里路哪,这可咋办呢?” “兄弟,有没有啥值钱的玩意,押给我们,咱们再玩几把,或许你就时来运转了,把钱赢回去,也说不定啊。”最开始张罗玩扑克的小伙子,笑呵呵地给他出着主意。 “你瞧瞧吧,除了一个破手机,连块手表都没有,还拿啥押给你们啊,行了,算我倒霉催的,不玩不就没事了。”那个输光钱的人唉声叹气,自认晦气,折腾了半天,翻遍了所有的衣兜,也没掏出个像样的东西来。 兰盼盼还在暗自地猜测着,赌局进行到这一步,他们还能拿出什么高明的伎俩,来引诱她上钩,总不能直接开口来找她借钱吧? 就在兰盼盼凝神静气地揣摩着,却听有个小伙子惊叫一声:“兄弟,你也买彩票呀?” “平时没事买几注,碰碰运气而已,这张彩票昨晚开的奖,我还没兑哪,不知道中没中?”输钱的小伙子叨叨咕咕,似是对中奖没抱多大的希望。 “我用手机上网,给你瞧瞧,说不定你的运气都跑到彩票那边了,今天才输了钱,要是中奖了,咱们接着玩,怎么样?”有个小伙子兴冲冲地喊着,又掏出手机,鼓捣起来。 拿彩票说事,兰盼盼还是头回遇见,便装作若无其事地伸个懒腰,斜眼去瞅那人手里举着的票面,却像是张货真价实的双色球彩票,兑奖区和防伪码字迹清晰,印制精良,确实挑不出瑕疵来。 那人和兰盼盼对视一眼,笑着搭讪说:“都别急,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大婶,你拿着彩票,我念数目字,要是中了,您不也跟着沾点喜气嘛。” 兰盼盼摇摇头,又把眼睛闭上了,再不去和他搭话。 那人讪笑几声,又对旁边的小伙子说:“大婶累了,没心情,咱们就别打扰她了,你拿着,我念。” 随着那人把一组数字念出口,就听旁边的小伙子连声惊叫了几回,而后又沉默了稍许,才高声嚷嚷起来:“妈呀,我中了三等奖呀,整整三千块呀,我有钱了,咱们接着玩,哈哈哈。” “嗨,兄弟,不行呀,你没兑奖,这彩票没法分呀,要不你把彩票卖了,换到钱,咱们接着玩,怎么样?”那人好像很无奈,又给中奖的小伙子支了一招。 中奖的小伙子就坡下驴,接口应道:“行啊,要不你买了吧,反正我也不回去了,要是超过了两个月的兑奖期限,那这钱就算打水漂了。” “兄弟,我钱不够呀,满打满算也就千把块,你要是不计较,我就买了,行不?”那人坐在兰盼盼的对面,站起身来,把衣兜翻了个遍,才又坐了下来,嘴里念叨了一句。 “那不行,我这彩票中了三千元,你给我一千块,那我也太亏了,要不你再凑凑,哪怕是两千元,我都认了。”中奖的小伙子有些急了,说啥也不肯低价出让。 “算了,兄弟我没财运,就不强求了。”那人也不再坚持了,叹了口气,扭头去问另外的那个小伙子,“哎,你有钱吧,不如帮他一把,解解他的燃眉之急,帮也不白帮,你不是也有赚头嘛,还能接着玩,路途遥远,咱们总不能干坐着吧?” 那个人却犹豫了好半天,才嗫嚅着说:“这钱来的倒是痛快,可我刚从老家返回来,怎么着也得过年才回去,没法兑奖呀,那这张彩票不是白瞎了吗?” “这个好办,你把彩票邮回去,让家里人帮你把钱兑出来,不就完事了嘛。”那人摇动着唇舌,兴致勃勃地给那个小伙子出谋划策。 “不行啊,快递可不准成,如果邮丢了,那这钱可就没了,拉倒吧,宁可不占这个便宜,我也不想冒这风险,得了,让他留着吧,我不掺和了。”那个小伙子忧心忡忡,寻思了稍许,便一口回绝了。 一个钱不够,一个回不去,理由都很充分,把戏演到此处,还真没破绽可寻。中奖的小伙子手里攥着彩票,咧着嘴,苦笑着说:“嗨,奇了怪了,天下掉馅饼,竟然没人捡,我就不信了,白送一千块钱,还能没人要?” 小伙子念叨完,脱了鞋,抬脚登上了坐席,手里高举着彩票,大声吆喝着:“大爷大婶,兄弟姐妹们,出门在外,都会遇到难处,如今我分文皆无,只剩下这张中了三千块钱的彩票了,又回不去兑奖,只好忍痛割爱,低价出让,给钱就卖,多给点,是你的心意,少给了,我也没有怨言,只求大家伙别让我亏得太多,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想卖多少钱,说个准数,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不是?”小伙子身旁的那个人也站了起来,假惺惺地提醒着他。 中奖的小伙子低头寻思了一会,咬了咬牙,似是很勉强地叫道:“一千五,不二价,已经便宜到家了,先到先得,绝不耍赖。” “哎,你那彩票是真的吗?”有位老大爷凑了过来,伸头瞧着那张彩票,将信将疑地问道。 中奖的小伙子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嚷嚷道:“大爷眼神不好,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冤枉我吧,都听说有假烟,有假酒,还有假钱,谁听过有假彩票的,你如果不诚心买,就别凑热闹,好不好?” 那位老大爷摇了摇头,也没言语,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把脸朝向窗外,不想再多管闲事了。 “我说兄弟,算了吧,你这吵吵把火的,还真让大家以为是假的了,三千元的奖金,你只卖一半的价钱,都没人应声,说明他们没这个运气,我看呀,你还是赶紧下车,回去兑奖吧,省得便宜了别人,还没人领你的这份情啊。”另一个小伙子不失时机地在旁帮衬着,颇有为他打抱不平的意思,又把彩票抢了过来,对着手机比照了一遍,笑着叹道,“嘿嘿,再多中一个号,就是二等奖了,多中两个号,那可是头奖了,你小子手气真不赖,哥哥就没这个命了。” 中奖的小伙子像是不死心,轻轻地拍了拍兰盼盼的肩头,嬉笑着问道:“大婶,看您就是位常出门旅游的老旅客了,您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要不请您帮我说句公道话,跟大伙说说,这彩票到底是真是假,也好让大家把心放到肚子里。” 兰盼盼原本不想招惹他们,谁知假装打着呼噜,也没躲过他们的纠缠,只好摆摆手说:“我不买彩票,也不懂得这行的规矩,还请你们去找别人问吧。” “大婶啊,你也瞧见了,刚才我把饭钱都输光了,这个月都没地讨生活了,您行行好,要不就受累把这张彩票买了吧,权当是行个善事,帮我一把,我也不多要,一千二百块,咱们就成交,怎么样,您给句话。”中奖的小伙子喋喋不休,苦苦哀求,拉着兰盼盼的大襟,就不松手了。 兰盼盼伸手把衣襟扯了回来,哼笑着劝道:“小伙子,你说的没错,我常年出门在外,什么没见过,这点小把戏,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什么中了奖,没法兑,那都是糊弄人的幌子,骗不了我的,我是教师出身,奉劝你们一句,年轻人要走正路,才会有前途,搞这些歪门邪道,不会长久的,最后只能害人害己,没个好下场啊。” “哎呦,我去了,嗑瓜子磕出个臭虫来,我敬您岁数大,喊你一声大婶,你也不能为老不尊吧,弄得我好像是个骗子似的,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没完,哼。”中奖的小伙子被兰盼盼挖苦一遭,又瞅着左右两侧的乘客全都目光炯炯,盯得他浑身难受,禁不住口出恶语,不依不饶。 兰盼盼这些年,东奔西走,什么事没遭遇过,可谓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早就临危不乱了,听着小伙子出言不逊,便拿眼打量着他,也不气恼,而是笑着问道:“好,你把彩票给我,我帮你做个鉴定,若是真的,我出三千块,绝不让你吃亏,如果是假的话,那就得麻烦乘警过来一趟了,不知道你敢不敢让我试一试啊?” “嘿,有啥不敢的,拿去吧,但有句话要说在前头,你老人家倘若眼拙,看不出门道来,随意地胡说一气,我可不答应,那这张彩票,就归你了,奖金也得一分不少地交给我。”中奖的小伙子把彩票硬塞到了兰盼盼的手里,又瞪起眼睛,出口威胁着她。 旁边的那个人也跟着起哄说:“说得有道理,这位大婶子,你可得看仔细了,要说是真的,那就你好他也好,彼此相安无事,要说是假的话,那可得有理有据,不能胡乱评价,免得冤屈了人家呀。” 车厢里霎那间热闹起来,大家都纷纷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兰盼盼的反应,还以为她必定临阵脱逃,慌不迭地起身离开了呢。 谁知兰盼盼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静地打开手机,找到扫码程序,用摄像头对准彩票的验证区,只听滴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对不起,验证码格式不对。 “呵呵,小伙子,验证码是彩票防伪的重要标志,格式不对是什么意思,还用我明说吗?”兰盼盼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念道一句,又把双眼合上,不再理会他们几个了。 车厢里紧跟着发出了一阵子惊叹声,把几个小伙子弄得灰头土脸,相互瞅了瞅,又都狠狠地瞪了兰盼盼一眼,灰溜溜地走出了车厢。 那位老大爷眼瞧着他们消失在门后,便颤颤巍巍地坐到了兰盼盼的对面,关切地问着她:“大妹子,咱们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就不怕他们吗?” “呵呵,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随便给我一拳,都有可能直接把我送往了西天,可你越怕,他们也就越猖狂,委曲求全,息事宁人,或许保得住咱们的一时,可让坏人横行霸道,气焰嚣张,那咱们的国家还有活路了吗?” 老大爷听完兰盼盼的慷慨陈词,似是被感染了,连忙抬起双手,高喊了一声:“大家为她的勇敢鼓鼓掌。” 车厢里掌声雷动,久久不息。兰盼盼起身致意,又随和地笑笑,便坐了下来,用手捂着胸口处,扭脸瞧着窗外,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久病乱投医 兰盼盼下了火车,走在站台上,就见乘警押着那三个小伙子,往前走去,忍不住轻叹一声:“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干点正事呢?” 说着,又摸了摸挂在胸口处的那个棉布袋,感觉那物件硬硬地还在,这才随着人流,走出了车站。 清晨的cd热闹非凡,人流涌动,熙熙攘攘,汽车在街面上穿梭成河,喇叭声此起彼伏,与叫卖声混成一团,吵杂不休。 兰盼盼打开手机,瞧了一眼时间,觉着为时尚早,又不想和早起的年轻人去挤地铁,便坐到了道边的石墩上,掏出一个馒头,就着几口凉水,送进肚子里,算是一顿早餐。 临近九点,兰盼盼估摸着错过了上班的高峰,便直奔地铁口,又耗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她来到cd国际会展中心的楼前,却发现门前冷落,只剩下几位保安,在院子里溜溜达达,甚是清闲。 兰盼盼生怕与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之交臂,连忙上前去打听,哪想到鉴宝活动早就开始了,所有持宝人全都入场了。 兰盼盼刚要推门而入,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外:“对不起女士,此次鉴宝活动事关重大,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哦,我是负责会场清扫工作的保洁员,因为堵车来晚了,还请你行个方便,放我进去吧。”兰盼盼急中生智,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清洁员的胸牌,拿在手里,递给把门的保安查验。 保安把她的胸牌接过去,仔细端详了几回,却笑了:“呵呵,对不起女士,您的这个出入牌是从哪里捡来的,与我们国际会展中心的样式也不相符呀,还请您别影响我们的工作,请回吧。” 兰盼盼曾拿着这张胸卡,无数次进出鉴宝和拍卖现场,每回都是长驱直入,从未失过手,没想到这次却马失前蹄,被保安拦在了门外,自然不肯甘心,就和保安辩解着:“这是保洁队长亲自颁发给我的证件,怎会有假,还请小伙子高抬贵手,别再难为我了,否则我就得按旷工处理,还要扣不少钱哪。” “我们保安也不容易,职责所在,不敢马虎大意,还请您给保洁队长打个电话,让他来带你进去好吗?”兰盼盼遇到了一个死心眼的保安,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放行。 兰盼盼眼见着进门无望,抬手摁着胸前贴身的布袋,惘然若失,伤心欲绝,泪水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那个保安眼瞧着兰盼盼泪流满面,心不由得也软了下来,便走到她的近前,又把那张胸牌要了过去,在眼前晃了晃,随后低声说道:“老大姐,看你也不像个坏人,那就请进吧。” “小伙子,虽说大恩不言谢,但大姐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祝你好人有好报。”兰盼盼千恩万谢,连忙推开大门,跑了进去。 会场里人满为患,鸦雀无声,兰盼盼寻不到座位,只好在角落里找个把扫帚,凑到前排,与大家一道,神情紧张地等着鉴定专家的一句金口玉言。 几位须眉皓然的老专家,次第坐在主席台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尊宋代官窑贯耳瓶,不时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各抒己见,发表着看法。持宝人站在台侧,似是有些忐忑不安,满脸淌着汗水,双腿颤颤地发着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为首的老专家,哪怕是他皱下眉,眨下眼,都把持宝人惊得顿足失色,不寒而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几位专家足足品鉴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在大家的期待中,却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以此同时,只见持宝人双膝跪地,两手抱着头,绝望地嚎叫了一声:“该天杀的大骗子,坑得我好惨啊。” 会场的主持人连忙将持宝人搀下台去,又举起麦克风,朝着大家说道:“收藏古董看眼力,投资文玩需谨慎,还请专家们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件古董假在何处吧。” 为首的老专家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冲着主持人微微地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便声若洪钟地侃侃而谈:“宋代瓷器的质地、釉色、式样、产量都远远超过前代,钧窑、汝窑、哥窑、官窑、定窑被誉为当时的五大名窑,官窑是指由中央官府开设的窑场,专门烧制御用瓷器,其中有不少是仿古造型的陈设品。而官窑贯耳瓶,便是南宋时期的陈设品之一,釉色厚润,端庄典雅,是宋代瓷器中的珍品。我们再来看看这件官窑贯耳瓶,直口阔腹,瓶侧筒状贯耳与足部两侧长方孔相对应,可以穿系绳带,虽然同样是仿自古代青铜投壶器形,足可以假乱真,但胎体较厚,份量略重,款识不清,声音发散,应为民国期间的仿品,市场估价也就大打折扣了,不可与宋代的官窑同日而语啊。” 那位持宝人边听着专家的讲解,边步履沉重地往外走去,许是两腿发软,眼前发黑,突然绊了个趔趄,就听啪的一声,怀里抱着的那只贯耳瓶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会场里刹那间响起惊叫声和呐喊声,有的替他惋惜,有的为他叫好,也有人沉默不语,瞅着自己手里的宝物,心神游离不定。兰盼盼含笑不语,拿眼瞅着身边形形色色的表情,早已司空见惯,心静如水,掀不起半分的波澜。 兰盼盼莅临过无数的鉴宝现场,也曾见到过情绪更为激烈的场面,抱头痛哭和喜极而泣的大有人在,甚至还有当场发狂的或跳楼自杀的,千奇百怪,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等到会场渐渐地安静下来,主持人才朗声叫道:“请五号持宝人,带着您的宝物上场。”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地,会场里出现一阵轻微的骚乱,大家都左顾右盼,去寻找五号持宝人的身在何处,兰盼盼也跟着众人东张西望,睃巡着周遭,却不料从她身边站起一位面容姣好的三十多岁女士,打扮入时,珠光宝气,举止优雅,气度不凡,像是个时髦的有钱人,只见她从手包里掏出一个锦缎材质的精美小盒子,绸面泛黄,污痕斑斑,倒像是一件年代久远的古物。 当那位女士路过兰盼盼的身边时,无意中揿开了盒子的机关,一根通体碧绿的女式发簪,呈现在兰盼盼的眼前,惊得她捂住了嘴巴,两眼发直,心跳加速,口中喃喃自语着:“太像了,难道这就是我费劲千辛万苦,寻觅不得的宝贝吗?” 兰盼盼不敢大意,怀着激动的心情,把目光投向了主席台,就见几位专家将那枚玉簪依次过了一遍手,皆都颔首微笑,传到最后的那位专家的手中之时,便开口赞道:“古人有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玉可以说是文人雅士高贵情操的象征,也是男子送与心爱女子的定情之物。见玉如见人,尤其是出自古代富贵人家、书香门第、宫廷贵族之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古代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在定亲的时候,双方父母往往会交换玉器饰件作为信物,让有婚约的孩子时刻佩戴。这枚碧玉簪出自明代宫廷玉匠之手,取材于上等的和田玉,造型别致,线条流畅,雕工精巧,寓意丰瑞,既体现了我国古代雕錾的高超工艺,又寄托了美好的愿望,还请宝主细心珍藏,依据最近的一次拍卖会价位显示,目前市场的估价应该是十万元左右吧。” 专家道出了碧玉簪的价位,会场里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为首的那位老专家又补充说道:“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玉有五德,那便是仁义智勇洁,承载着吉祥和幸福的文化底蕴,这枚碧玉簪更是蕴涵了爱情的元素,希望它薪火相传,使其寄寓的精神历久弥新。” 兰盼盼站在台下,满含期颐地听说那枚发饰唤作碧玉簪,不由得大失所望,手抚胸口处挂着的那个布袋,泪如泉涌,痛不欲生。 随着第六位持宝人亮相,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台上,没人发现兰盼盼的情绪异常,只有碧玉簪的主人回到座位时,扭头瞧了兰盼盼一眼,似是要开口询问什么,却又别过脸去,默然落座,并没吭声。 兰盼盼心如乱麻,不知所措,僵立良久,才心存侥幸地俯身问着那位女士:“大妹子,姐姐唐突地问一句,您是cd本地人吗?” 那位女士微笑着点点头,也没言语。兰盼盼沉吟几许,又低声问道:“瞧您也是位收藏文玩的行家里手,不知家中可存有古蜀之物?” “老大姐,人家正在鉴宝,咱们保持肃静才好,有事的话,等到散场了再聊,也不迟吧?”那位女士瞅着兰盼盼胸前的工作牌,淡然笑着劝道。 兰盼盼赶忙点头示意,表示理解,又紧挨着她,立在座旁,生怕她中途跑了似的。 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多,才盼到中午散场,兰盼盼跟在那位女士的身后,亦步亦趋,出了会展中心的大门,赶忙把她请到了僻静处,从领口里掏出一个长形布袋,又把里面的物件展露出来,面色紧张地问道:“不知大妹子可见过此物?” “呵呵,您这是要卖吗?”那位女士接过兰盼盼手里的东西,拿眼细瞧了一番,笑着问道。 兰盼盼连忙矢口否认:“您误会了,我不是推销文玩的小商贩,其实我是想再收一件,但必须是一模一样的才行。” 那位女士抬眼打量着兰盼盼,禁不住念叨了一句:“还挺合适的。” “您说什么,哪里合适?”听着她词不达意,兰盼盼不明就里,连忙追问道。 那位女士也不解释,而是笑颜瞧着兰盼盼,拉起呱来:“不知姐姐家里还有什么人,从事什么职业呀?” “我是一名小学教师,来自西京,现在已经退休了,老公去世的早,我和儿子相依为命,艰苦度日,如今孩子大学毕业了,在医院工作,日子也慢慢地好起来了,不知妹妹问这些,有什么说道吗?”兰盼盼全部的心思都在寻找那个同样的物件上,心里也没设防,便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大概。 谁知那位女士竟脱口又来了一句:“还真挺合适的。” “呵呵,大妹子,您说什么合适啊,怎么把姐姐给听糊涂了?”兰盼盼听她又提到合适的字眼,不禁笑了笑,便回嘴去问。 “没什么,这是我的口头语,您别在意,看你手里的这个物件,我倒是见过一次,但不知还在不在他的手里,您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就随我跑一趟,我带你去找他,或许你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呢?”那位女士像是个热心肠,没等兰盼盼出口相求,竟主动要领着她去找那位藏宝的主人了。 兰盼盼喜出望外,赶忙应道:“姐姐没别的,就是时间多,请大妹子这就带我去吧,来回的路费我都包了,还望大妹子费心了,哦,对了,我叫兰盼盼,还没请教大妹子怎么称呼哪?” 那位女士取出手机,瞟了几眼,又低头沉思了稍许,而后才抬头笑着说:“我叫王芳华,以后喊我芳华就行,盼盼姐先别急,我手头还有几桩要紧的工作,赶着处理,您看这样好不好,不知您在cd有没有亲朋好友,暂且先住下来,或者是到我家歇几天,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他,行吗?” “姐姐在cd举目无亲,但也不能打扰芳华妹子的生活呀,我就在你家附近找个小旅店,等着你就行,芳华妹妹不必担心,我经常出门旅游,不碍事的。”兰盼盼有事相求,又与人家头回见面,无情无份的,哪好意思住进王芳华的家里,便知趣地推让道。 哪想到,王芳华拉起兰盼盼的手,又笑着盛情相邀:“呵呵,盼盼姐这是跟妹妹见外了,人都说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姐妹既然有缘,你又何必推脱哪,我也不瞒姐姐说,老公陪着孩子在国外读书,我在国内经营着一家公司,都把我忙翻天了,盼盼姐要是不嫌弃,就住到我家里,帮我料理下家务,做个早餐啥的,也算是替妹妹分担一些,不知盼盼姐可否愿意呀?” “那行,做饭洗衣服,姐姐在行,我也不推却了,全听妹妹的安排吧。”兰盼盼盛情难却,又听说不白住在她的家里,这才满口地答应了。 兰盼盼跟着王芳华走到了她的车旁,赶忙给孟想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随后才开门上车,径直奔向了她的寻宝新征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醉意不在酒 兰盼盼默不作声地坐在王芳华的身旁,心里却不安宁,眼见着夙愿得偿,竟不敢相信来得这般容易,总好像如梦似幻,惶惶然地不托底。 “姐姐吃饭了吗?”兰盼盼正在胡思乱想,忽听王芳华陡然问了一声。 兰盼盼心说,她始终都在鉴宝现场,一直等到散场,才跟随着王芳华走出来,哪顾上吃口饭呀,便笑着回道:“还没吃,不用妹妹惦记,我兜里带着馒头和水,随便吃点也就饱了。” “先别吃。”王芳华没头没脑地嘱咐了一句,再不多话,兰盼盼还以为她要请客哪,就把手放在了包里,寻思着这顿饭她来买单,也算是对王芳华略作答谢。 车子行驶了半个钟头,停在了一座大楼前,兰盼盼透过车窗往外瞧看,墙体上竟挂着体检中心的字样。 王芳华找好车位,扭头笑着说:“请盼盼姐别多心啊,咱们俩萍水相逢,却要在一起生活几天,我这个人呀,哪样都好,就怕生病,这才带着盼盼姐来做个体检,也好让妹妹安下心来,和盼盼姐百无禁忌地朝夕相处,您不会有意见吧?” “这个...好吧,我理解,那就做吧,也好让芳华妹妹放心。”尽管王芳华突发此招,有欠尊重,让兰盼盼难以适应,但为了早日寻到她梦寐以求的那个物件,也就笑着忍下了。 王芳华不免也有些尴尬,便抢着交了加急体检的费用,又帮着兰盼盼向检验人员解释了一番,说是她已经超过了八个小时水米未进,虽然已过午后,但也符合验血的规定。在医护人员的反复确认下,这才让兰盼盼挽起袖子,在采血的窗口处抽了血样。 两个人走出体检中心,王芳华也不急着找家饭馆,又带着兰盼盼去了洗浴中心。 兰盼盼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地问道:“芳华妹妹,咱们俩可都没吃午饭哪,如果出现了低血糖,晕倒在澡堂子里,后果可就严重了吧?” “呵呵,没事的,你要是饿了,先吃个馒头,垫巴一口,我没事,天天忙,都习惯了。”王芳华云淡风轻地说着,便推开了洗浴中心的大门,再没管兰盼盼紧皱着眉头,慢吞吞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结识不到半日,如今却要赤身相见,兰盼盼不免有点难堪,总是刻意闪避着王芳华灼灼地眸光。哪成想,兰盼盼越是想躲,王芳华越是围着她的身前身后,不是摸一把她的前胸,就是拍几下她的屁股,或是捏捏她的大腿,有如专家鉴宝那般,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啧啧地惊叹声,弄得兰盼盼面色发窘,不知所措,鸡皮疙瘩掉一地,还不好发作。 兰盼盼强忍着羞恼,终于洗完了澡,王芳华这才轻松愉快地问着她:“想吃啥,尽快开口,妹妹请你吃顿好的,川菜还是火锅,请盼盼姐别客气,尽管点。” “我这有馒头,还有水,就不麻烦芳华妹妹了吧?”兰盼盼被王芳华折腾了两回,心中尚有余悸,便想简单地对付一口,再不肯由着王芳华的性子,跟着她四处游荡了。 “那怎么能行,盼盼姐到了cd,妹妹哪能不尽地主之谊啊,再说了,我也没吃哪,咱们不用费事,就近找家像样的饭店,先把肚子填饱,以后有的是时间,妹妹再陪着盼盼姐,慢慢吃。”王芳华说得亲亲热热,弄得兰盼盼不便拒绝,只好让她头前带路。 王芳华把兰盼盼领进了一家川菜馆,进门就从包里掏出了五百元,放在了吧台上,又扭头对兰盼盼笑道:“我瞅着盼盼姐一路上也不消停,用手不停地往包里伸,妹妹咋能不晓得你的心思,盼盼姐就别争了,这顿饭必须我来请,你只管吃饱喝足,妹妹也就舒心了。” 兰盼盼走南闯北,经常钻桥洞,打地铺,喝凉水,啃干粮,能省则省,从不枉花一分钱,可谓是遭尽了白眼,受尽了磨难,耳听着王芳华这番暖心窝子的话,竟把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胡乱地抹了好几把,才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王芳华点了一桌子的菜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红绿相间,煞是好看,都是些兰盼盼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但王芳华吃得并不多,却忙乎着给兰盼盼布菜添羹,把兰盼盼吃得肚皮滚圆,连声告饶了才停手作罢。 吃完了饭,兰盼盼不晓得下步还有啥节目,便坐在王芳华的对面,满啜着热茶,也不吭声,只等着她发话。 王芳华似是看出了兰盼盼的心思,便笑呵呵地让服务生结好账,起身叫道:“盼盼姐,走,回家。” 走到了半路,王芳华却拿眼瞥着兰盼盼,轻轻地皱着眉头:“盼盼姐,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有五十岁吗?” “唉,姐姐今年五十有二了,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起他爸走的那天,就像发生在眼目前一样,时光荏苒,韶华易逝,转瞬之间,便已垂垂老矣喽,也罢,只求我的想儿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我倒是无所谓了。”兰盼盼抬手捋了捋发梢,轻声慨叹了几句,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王芳华却打趣着她说:“盼盼姐,你才五十刚出头,正是女人韵味喷薄的好年华,怎么说自己老了哪,都是你这身老气横秋的衣服显得,我看这样吧,咱们先别回家,我给你买身好裙子,再做个面部保养,经过妹妹为你精心地捯饬一番,至少能年轻十多岁呢。” “可别乱花钱了,姐姐这辈子也就如此了,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即便是把姐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哪个愿意来瞧呀,算了吧,芳华妹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睡一觉哪。”兰盼盼与王芳华无亲无故,哪肯让她再破费,连忙哄着她快些回家。 车子在人家手里,兰盼盼干着急,却也没用,就见王芳华把车泊到了购物商场的门前,下车就把兰盼盼给拽了下来:“盼盼姐,客随主便,跟我走,保证让你焕然一新,从此换一个活法。” 兰盼盼不情愿地被王芳华拉扯着,走进了商场里,又木然让她搭配了几件合身的夏装。还真别说,经过王芳华的精挑细选,镜子里的兰盼盼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色跟着温润起来,身形也显得凹凸有致,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四射的年代。 “咋样,可以称得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吧?”王芳华打量着兰盼盼,意得志满,赞不绝口。 好看归好看,兰盼盼却不认可,躲进更衣室,把那身旧衣裳又换了回来,出来就自嘲着笑道:“芳华妹妹,姐姐老了,没必要浪费这钱,穿了也没人瞧,还是退了吧。” “怎么没人瞧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cd住下来,过几天,我再给你找个老伴,盼盼姐就可以在cd养老了。”王芳华满含欣喜地念叨着,却没去瞧兰盼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别忙乎了,姐姐还有大事没完成,怎么能落脚cd哪,等妹妹得闲,去了西京,姐姐再报答你的恩情吧。”兰盼盼心里装着事,但没好生硬地顶回去,便故意把话题给岔开了。 谁知王芳华笑了笑,接口应道:“不就孩子没结婚嘛,那有啥,妹妹都帮你操办了,只求盼盼姐安享晚年,再不形单影只了。” 兰盼盼心急似火,巴望着早日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物件,只把王芳华当作了古道热肠的好女人,尽管她热情洋溢,有些过火,却也没生出防备之心。 “走,咱们吃饱了,也不急着回家,你就陪妹妹去趟美容院,做个皮肤护理吧,天天在外,风吹日晒,妹妹都快变成黄脸婆了。”王芳华抚摸着那张嫩脸,嘴里念念叨叨,也没再征求兰盼盼的意见,发动车子,就直接开到了美容院的门口。 美容院的接待员似乎和王芳华很熟识,进门就夸张着表情打招呼:“哎呀,芳华姐,几天不见,您更漂亮了,肤色嫩白,显得晶莹剔透,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天生丽质,当然喽,也离不开我们店的好产品,为芳华姐的青春永驻,保驾护航。” 王芳华应是这里的常客,许是听多了她们老生常谈的客套话,并没因为接待员的几句喜庆磕,而沾沾自喜,只是淡然笑着问道:“你瞧瞧我们俩,是母女,还是姐妹?” 兰盼盼从未涉足过美容场所,单凭这富丽堂皇地豪华装修和琳琅陈设,就足以使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便畏畏缩缩地跟在王芳华身后,尽量垂着头,不让五彩斑斓的光线晃到眼睛,听闻王芳华这般出口相问,不免有些心慌。 没想到王芳华随口一问,接待员却认起真来,双眼紧盯着兰盼盼,沉吟了很久,才指着兰盼盼问道:“芳华姐,她是您母亲?”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好了,给我的vip包厢再加张床,我们两个要一起做。”王芳华再不多话,拉起兰盼盼的手,走到了一间包厢前,兰盼盼抬头去瞧门楣,却见门框上挂着一块隶书的匾额,镶嵌着一揽芳华四个大字。 兰盼盼平时连护手霜都不舍得擦,哪懂得如何保养皮肤,进了门,便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边,瞅着护理员忙来忙去,却不知该躺在床上,还是应站在门后。 等到美容床铺设完毕,王芳华连哄带劝地把兰盼盼安顿在床上,又冲着护理员吩咐道:“别怕花钱,用心弄,要是没让她年轻十岁,我可是不付钱的。” “放心吧,芳华姐,我们店里的护肤品享誉中外,闻名遐迩,保证让您的母亲腊尽春回,芳华再现。”护理员笑容满面地应承着,便开始为兰盼盼清洁面部。 当湿漉漉地清洁液涂在了兰盼盼的脸颊时,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坐起身,冲着王芳华推辞道:“芳华妹妹,姐姐这张老脸,不值得再重新装修了,这钱花的不值,我看还是算了吧。” 王芳华并没答话,而是又对护理员下了命令:“别听她的,好东西尽管使,钱花少了,我可就不高兴了。” 说完,王芳华平躺下来,朝着她身旁的护理员打个手势,随后便闭上嘴巴,开始了皮肤护理。 兰盼盼僵直着身子,被护理员摆弄着,却比上刑还要难受,心里不住地嘀咕着,干嘛呀这是,真是想不通,非要花着冤枉钱,买罪遭,弄来弄去,还不是自己的那副旧面孔,就算被她们涂上几层汤汤水水,搞得容光焕发,等回到家中,洗把脸,不又原形毕露了吗? 兰盼盼满肚子的腹诽之情,却也挡不住护理员的拿捏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兰盼盼从睡梦中被王芳华叫醒,又冲着护理员问道:“你再瞧瞧我们俩,是母女还是姐妹?” “嘿嘿,那还用说,当然是姐妹喽。”护理员喜气洋洋地答着话,又把兰盼盼给扶了起来,送到了妆容镜子前。 镜子里猛然间出现了一张俏脸,却把兰盼盼给惊着了,惶恐不安地问道:“她是谁?” 王芳华笑眼瞧着双眉高挑,面色细腻,唇红齿白的兰盼盼,悄声回道:“那就请盼盼姐猜猜看吧。” 兰盼盼定了定心神,仔细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惊诧万分,没想到被她们捯饬一番,竟变得这么耐看,非但肤色亮白,一改往日里的憔悴之相,而且脸型也略显瘦削,精致而紧绷,确有脱胎换骨之别。 尽管兰盼盼心存感激,但还是不忍心让王芳华为她乱花钱,便打开自己的布包,转脸去问美容的价格,护理员却笑着回道:“芳华姐是我们这里的贵客,无须直接付款,都是定期结算的,您就别费事了,我们也不允许收现金的,谢谢您的合作,请慢走。” 兰盼盼刚要去问王芳华,却见王芳华打开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她,还笑嘻嘻地叫着:“盼盼姐别动,我给你拍照美颜照,也好留个纪念。” 照完了相,兰盼盼数出几百元,塞到了王芳华的手里,难为情地嘟囔着:“姐姐不是大款,也不知道该花多少,你也别客气,就留下吧,否则姐姐会过意不去的啊。” “盼盼姐,你太见外了,妹妹不差钱,咱们都快变成一家人了,干嘛总提钱呀?”王芳华把兰盼盼的手挡了回去,连头都没抬,忙着把兰盼盼的照片发到了微信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放线钓大鱼 离开美容院,兰盼盼还以为王芳华终于消停了,谁知她又把车子开到了美发厅。 兰盼盼这回却死活不下车了,硬是逼着王芳华赶快回家:“芳华妹妹,这都快要天黑了,咱们就别再折腾了,即便是把发型弄得花团锦簇,哪个能看到呀?如果你再不听姐姐的劝告,我可不陪着你糟蹋钱了。” 兰盼盼嘴里说着,伸手打开车门,作势要走,唬得王芳华连声应承着:“好好好,就依盼盼姐,咱们回家好吧。” 兰盼盼心里挂记着那个物件,哪能真心想走,瞧着王芳华已然回心转意,便也顺口笑道:“那好,只求妹妹别再难为姐姐了,毕竟咱们俩非亲非故,姐姐咋能让你大把地为我扔钞票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姐姐看着都心疼。” “盼盼姐多虑了,我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地赚钱干嘛呀,不痛痛快快地花出去,怎么能对得起我自己,女人嘛,就要下手狠点,该买就得买,该美就得美,省得把钱攒下了,却把自己熬成了残花败柳,又将大好的青春给弄丢了,遭人嫌恶不算,最后要是再落个见弃于人的结果,那还不得后悔死呀?”王芳华经商多年,见惯了喜新厌旧,看多了抛妻弃子,从不相信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好愿望,想法不免有些市侩。 兰盼盼早年丧夫,无须为老公对自己的取舍而忧心,自然也难以体谅到王芳华的苦衷,便出口劝道:“芳华妹妹也别太悲观了,世间虽有陈世美,但毕竟是少数的,大多的男人还算是好的,要不然,大家不都成了孤男寡女了吗?” “切,那全是盼盼姐的一厢情愿啊,男人没变坏,那是因为他们手里还没钱,都说温饱思**,不信你试试,随便从街头拽出个流浪汉,送给他几百万,他若是不先奔着烟花柳巷而去,那才怪了呢?”王芳华想起自己的几个闺蜜,皆因人老珠黄而被下岗,不禁打个寒颤,冷笑着回道。 两个人的生活境遇不尽相同,在婚姻问题上,很难达成共识,兰盼盼体会不到王芳华唇亡齿寒的切肤之痛,而王芳华也不曾感受到兰盼盼了无牵挂的轻松心绪,自然而然地说不到一起去。 刚才的话题不投机,两人全都闭紧嘴巴,缄默不语,车内的气氛也跟着压抑起来,王芳华旋开了音响开关,李健的那首《贝加尔湖畔》悠然而起。 “盼盼姐,有句话,也许我不该问,可是妹妹总是觉着好奇,不知道你们那个时候的爱情是啥样的,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天天枕戈待旦,日日草木皆兵吧?”残酷的现实,把女人都逼成了福尔摩斯,王芳华的老公虽然身在国外,但她每天都要去几个电话,随时查查岗,从不敢有所懈怠,以免重蹈闺蜜们的覆辙,搞得她神经兮兮,苦不堪言。 兰盼盼听着王芳华满嘴的幽怨,既不甚理解,又觉着好笑:“呵呵,不至于吧,对自己的老公像防贼防盗那般,累不累呀?要说起我们那个年代的爱情,其实就是两个字,简单而已,好比歌中唱到的那样,两个人的篝火,照亮了整个夜晚,既没鲜花和钻戒,也没车没房没钱,更没有浪漫情调和蜜语甜言,但是我们却感觉很充实很幸福。” “那你现在还想他吗?”王芳华扭过脸,双眸紧盯着兰盼盼,接着追问了一句。 “怎么说哪,二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也大了,倒不像刚开始的那几年,心里总是把他装得满满的,片刻也不曾安宁,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他的影子虽然淡了许多,却始终忘不掉,可能还是因为我的执念太深了吧。”兰盼盼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似是在讲述一段与她毫不相关的陈年旧事,但她的心头却愈发地沉重起来,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胸口处,暗暗地抚摸着布袋里的那个物件。 “哦...”王芳华听罢,紧跟着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静默少许,才开口劝道,“盼盼姐,你的心情我也略懂一些,但逝者已矣,天人永隔,盼盼姐也别太固执了,为他守了二十多年,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人生最难得的是向前看,路途那么远,难道你真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兰盼盼悲切地闭上双眸,缓缓地摇了摇头:“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虽说他撒手人寰,相思无果,但姐姐心中至少尚存些许的怀念,这也足够我抚慰平生了。” “唉...”不知王芳华还想说点什么,只听她长叹了一声,却愣是憋了回去。 夜幕降临,王芳华把车开进了一处绿树掩映,黛瓦白墙的徽派住宅小区里,停在了一座四合院的别墅门前。 兰盼盼瞧着眼前这座豪华阔绰的门廊,又望见院子里拔地而起的几层楼阁,心里禁不住暗自叹道,在这寸土寸金的cd市里,单凭这处院落,就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置办得起呀。 “走吧,盼盼姐,别愣着了,咱们到家了。”王芳华按了下遥控器,只见那两扇黑漆镶铜的院门自动开启,一道灰白的影壁墙,画着祥云朵朵,龙飞凤翥,闯进了兰盼盼的眼帘。 绕过影壁墙,院落开阔而整洁,东西墙边繁花茂盛,居中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石桌,周边散落着几个石凳,北面便是三层的家居小楼。 王芳华摁开了楼门的密码锁,领着兰盼盼走进了客厅,并指着周边介绍说:“楼下是储藏室和健身房,一楼客厅加餐厅,还有一间北卧室,二楼南北都有卧室和卫生间,三楼是我的活动区域,住在哪里,你自己选吧。” “还是请芳华妹妹给我安排个房间吧,姐姐哪晓得该住在哪里呀?”兰盼盼头回走进私家的别墅,犹如刘姥姥踏进大观园,不免有些发懵,哪好意思自作主张,大大咧咧地选个心仪的住处。 王芳华找出一套睡衣,让兰盼盼换上,又指着一楼的北卧笑着说:“姐姐还是住在一楼吧,不但进出方便,而且还挨着厨房,吃喝也便利些。” 兰盼盼平时能有个免费栖身的地方,都觉着苍天开眼了,如今却住进了人家的别墅里,哪还顾得挑来挑去,自是满口的应承,欣然接受。 两人再无闲话,各自回房睡觉。兰盼盼忙碌了一天,虽然身子有些乏了,但念及那桩魂牵梦绕的家事,而今终于有了盼头,情绪也跟着兴奋起来,静静地躺了好久,也没能入眠。 夜半时分,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像是要下雨了。兰盼盼毫无困意,便侧身而卧,透过薄纱般的窗帘,兴致盎然地瞧着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不时地把房间映照的通明,而那一阵阵震耳欲聋地雷声,此刻在她听来,也像是清耳悦心的乐章,显得格外动听。 这些年来,兰盼盼风雨兼程,像陀螺那般,奔走于全国各地,练就得浑身是胆,什么疾风骤雨,什么酷暑严寒,早已习以为常,屡见不鲜,莫说打几个炸雷,闪几回强光,哪怕是在她面前动刀动枪,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而不像大多的胆小女子,遇到电闪雷鸣,便吓得躲进被窝,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兰盼盼的心头藏着喜悦,兴奋难眠,默默地数了几百只绵羊,勉强来了些许的睡意,却被一声犹如天崩地裂般的响雷给震醒了,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猛烈地敲打着窗棂,声声作响,而闪电也紧追不舍,一道快似一道,晃得兰盼盼心烦意乱,无法合眼。 突然,客厅里传来了铛铛铛的钟鸣声,兰盼盼低头打开了手机,才发现刚过了零点。当她抬眼之际,随着几道亮光接续闪过,一团黑影突然靠近了窗前,有颗硕大的脑壳,耳鼻清晰地贴在了窗后的幔布之间,吓得她失声大叫起来,慌不迭地翻身下床,几步跑出来了房间,奔向了王芳华的三楼卧房。 王芳华似乎早已听到了脚步声,瞧见兰盼盼狼狈不堪地闯进房内,连忙起身问道:“盼盼姐也怕打雷吗?” “不,不是打雷,是人头,窗外有个大脑袋,吓死我了。”兰盼盼双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站在王芳华的床前,语无伦次地嚷嚷着。 兰盼盼这番话,却把王芳华惊得不轻,也没敢开灯,赶紧把兰盼盼拉到床边,悄声又问:“盼盼姐别吓我,你看清楚了吗?” “那还用问,外面刮风下雨,我根本就没睡着,只听着那座挂钟敲响了十二下,我就瞧见窗外飞来一颗人头,有鼻子有眼的,莫非你家经常闹鬼吧?”兰盼盼哆哆嗦嗦地抱紧王芳华,心魂未定地讲述着刚才所见的那幕骇人情景。 王芳华沉思了少许,摇着头说:“不对吧,我家曾被大师级的人物开过光,怎么会招来魑魅魍魉,肯定是盼盼姐看错了,后院除了花草,还有几棵观景树,说不定是婆娑的树影,把盼盼姐给吓着了。” “就算姐姐老眼昏花,可也辨得清什么是树枝,什么是人影啊,妹妹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去瞅瞅。”兰盼盼说着,又把身子往床里挪了挪。 王芳华瞧着兰盼盼被吓得魂不附体,哪敢轻举妄动,又怕有蟊贼趁着雨夜来袭,端了她家的老窝,便怂恿着兰盼盼说:“盼盼姐,你年纪大,阅历深,妹妹全听你的招呼,要不然,你就带着妹妹前去查看一圈吧,免得让盗贼占了便宜,再把咱们俩一块给收拾了,那可就严重了呀。” “听姐姐的,别去冒险了,瞧着那颗人头没有身子,不像是个正常人,咱们呆在屋子里别动就行,等到天亮了,鬼魅自然也就消散了。”兰盼盼双唇发着抖,胆颤心惊地劝着王芳华,实在不愿再去招惹那团黑影。 兰盼盼不肯相陪,王芳华也没那个胆量,便轻声叹道:“唉,盼盼姐,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啊,盼盼姐不如就听妹妹的一句劝,赶紧找个老伴吧,省得家里发生个什么事,也没个活人壮胆啊。” “那不行,我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咋能对得起孩子他爸啊,妹妹别见笑,我们也曾山盟海誓过,相约彼此白首到老,虽然他万般无奈,舍我而去,但姐姐也要信守承诺,倾心呵护着我们的爱情,绝不能让它沾染俗世的风尘。”尽管王芳华巧借时机,开口来劝,兰盼盼却毫不动摇,斩钉截铁地回道。 王芳华把房门关紧,转身坐到床边,嘻笑着应道:“呵呵,盼盼姐,不是妹妹说你,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如今只剩下你自己孑然一身,又和谁去谈爱情啊?” “不,姐姐觉着爱情也是一个人的事,无论他是生是死,爱都在我心里,不增不减,不消不灭,爱在,他就在,他在,我就在。”谈及爱情,兰盼盼似乎暂且忘却了恐惧,双眸灼灼欲燃,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王芳华从未见过如此执拗地女人,也知道多劝无益,便转换了话题:“盼盼姐,外面下着大雨,天又这么晚了,我也不好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到家里查看,目前情况不明,咱们俩只能轮班睡觉,留下一个人听着动静,可别给小偷可乘之机啊,要是再让他沾了身子,那妹妹就没法活了呀。” “好,我也不困,你睡吧,姐姐替你守夜,保证让你万无一失。”兰盼盼坐直了身板,倚在床头处,边安慰着王芳华,边帮她盖好了被子。 未过多时,身旁响起了轻微地鼾声,兰盼盼在暗夜里瞧着睡梦中的王芳华,低声叹道:“唉,谁不想身边有个男人疼着你,哄着你,呵护着你,可姐姐心里的苦,你哪能晓得呀,如果找不到那个物件,我的想儿怕是活不过三十岁,就算姐姐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时间去破费啊。” 雨停了,楼下却响起了呼呼地风声,像是有扇窗户被风吹开了。兰盼盼悄悄地打开了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并没发现有啥异样,便摁亮手机,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下了楼,走到了一楼的北卧室,趴在门边,拿眼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神情紧张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形。 屋外漆黑一团,除了树木随风摇曳,再无别的声响。兰盼盼犹豫了好久,才举着手机,想去把窗子关好,却猛然间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咳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 耳听着身后有个男人咳嗽一声,把兰盼盼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瞧,就让一只大手从背后钳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她刚要开口喊叫,却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捂严了嘴巴,任凭她左右推搡,也无法挣脱他的纠缠。 兰盼盼虽为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但因她经常外出,也曾学过一些粗浅的防身术,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刚好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刻。 趁着那个男人的双手不得闲,兰盼盼抬起左脚,直奔他的裆部,猛地往后踢去,谁知那人像是料到了兰盼盼会出此招,竟搂紧兰盼盼的脖子,随之躬身躲避,闪过了她的狠踹,嘴里还笑嘻嘻地骂道:“嘿嘿,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还学会了女子防身术,真让我刮目相看呀。” 听着男人的口气,似乎不是头一次光顾此处,兰盼盼哪有闲工夫去咂摸他的话,一击不成,紧跟着又扭身去抠他的双眼,怎知那人竟顺势把脸贴近了她的面颊,用嘴噙住了她的双唇,随后便亲吻了起来。 一股久违的咸湿之气直冲兰盼盼的脑门,气得她又羞又恼,瞬间别过脸去,摆脱了他的唇舌,又觉着不解气,紧接着回过头来,啐了他一口,愤然骂道:“臭流氓。” “嘿嘿,咱们老夫老妻的,何必装作贞洁烈女,老公可是多日没碰女人了,想死我了。”那个男人也不恼怒,双手紧跟着忙乎起来,不顾兰盼盼的拼命挣扎,竟扯去她的睡衣,又要去扒她的睡裤。 兰盼盼听闻此言,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护着前胸,往后退去,惊恐万分地叫嚷着:“别动,你弄错了,我不是芳华妹妹。” “胡说,咱们家里怎么会有外人,你平时就喜欢刺激,总想搞点小情趣,老公今晚就满足你,来吧,咱俩接着玩。”那个男人不容兰盼盼辩驳,说着就像老鹰扑小鸡那般,把兰盼盼按倒在沙发上,顺手拽掉了她的睡裤。 没了睡衣护体,兰盼盼周身只剩下文胸和**,又被这个男人死死地压在身底,任由她拼着性命反抗,也无法撼动他的强壮身躯。 兰盼盼用尽了气力,却也是无济于事,眼瞅着即将让他得逞,忽觉眼前一亮,客厅里的吊灯被打开了,又听到王芳华一声断喝:“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那个男人扬起头来,死盯着王芳华足有半分钟,才悻悻地扫了一眼兰盼盼,松了手劲,翻身站了起来,冲着王芳华叫道:“你请了保姆,为啥不告诉我,差点让我犯了大错呀。” “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回国也不事先说一声,盼盼姐今天才来的咱们家,我哪有时间和你说,要不是我听到了楼下有动静,今晚的事,你能说得清楚吗?”王芳华拿眼瞧着兰盼盼衣衫不整,又瞅着他的男人不着寸缕,立马就火了。 “我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弄成了这样,再说了,这事也不怨我呀,谁让她大半夜里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跑到楼下,还东张西望的,我自然把她当成了你啊。”王芳华的男人似有满腹的委屈,穿好衣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神情沮丧地嚎叫着。 兰盼盼趁着他们吵嚷之际,赶忙捡起睡衣和睡裤,胡乱套在身上,满脸通红地跑回了卧室。 王芳华却不肯轻易罢休,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看你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你满肚子花花肠子,偷偷摸摸地回家不算,还想假戏真做,来个暗渡陈仓,我呸,你个王八蛋,再不说实话,老娘和你没完。” “我的妈呀,这大晚上的,也没开灯,我哪晓得不是自己的老婆啊,你也不看看她多大的岁数了,就算我再无耻,也不可能饥不择食吧?”王芳华的男人指着北卧室,无可奈何地辩驳着。 “别狡辩了,刚才摸着黑,你当然没看清盼盼姐多大年纪了,少拿岁数来说事,我就问你一句,为啥不光明正大地走进家门?”王芳华得理不饶人,哪管兰盼盼还在卧室里,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两口子吵架。 王芳华的男人摊开双手,满脸无辜地叫道:“刚才不是说了嘛,就想给你个惊喜,还能有啥啊?” “哼,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是不是想着回来捉奸,却事与愿违,没抓到奸夫,还差点捡了个大便宜?”王芳华也知她男人或许真的认错了人,但对他鬼头鬼脑地半夜回家,必是心怀叵测,另有所图,心中自然充满了鄙夷之情。 没等王芳华的男人出口再辩,就见兰盼盼穿戴整齐,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朝着王芳华摆摆手说:“芳华妹子,你们俩别吵了,都怪我不自重,随随便便地住进了你们的家里,这才闹出了天大的误会,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了。” “哎呀,盼盼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呀,都是误打误撞惹出来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也就罢了,我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敲打他一番,省得他以后不知轻重,再闹出个什么是非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呀。”王芳华连忙扯住兰盼盼的手,笑着解释说。 王芳华的男人趁机也跟着劝道:“老姐姐,都怪我眼神不好使,错把您当成了芳华,得罪之处,还请老姐姐多多包涵,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老刘也是个好客之人,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好让芳华有个伴,老刘我给你赔礼了。” “盼盼姐,听到没,我家老刘就是一根直肠子,有啥说啥,刚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好吗?”王芳华不想再让兰盼盼难堪,便就此打住,不再纠结老刘的鲁莽,满脸堆笑地哄着兰盼盼。 兰盼盼瞅瞅王芳华,又看看老刘,不免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王芳华不由分说地扳着兰盼盼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卧室里:“盼盼姐,别生气了,我家老刘性子活泼,总爱搞个小动作,你别介意就是了,以后相处久了,不都是一家人嘛,我的好姐姐,赶紧回房睡觉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明早起床全都云消雾散了。” 兰盼盼心里装着事,也没想真的离开,便挤出些笑容来,木然地点点头,回到卧室,把门锁好,心窝处还是砰砰直跳。 听到了门响,老刘抬眼望着王芳华诱人的身段,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便催促着她说:“误会解除了,咱们俩是不是也该回房睡觉了?” “别想美事了,今晚罚你睡二楼的客房,能否敲开我的门,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哼。”王芳华伸个懒腰,又故意把睡裙往上提了提,嘴里哼着,就要上楼回房。 老刘坐了好久的飞机,临到半夜才赶到家中,谁知又遭遇了暴雨,还把开大门的遥控器弄丢了,只好从后院翻墙而入,扒开北卧室的窗户,跳了进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和老婆温存一番,以泻憋闷多日的焚身欲火。哪料到,竟在情急之下,差点酿成大错,而今美味就在眼前,却不让他下口,焉能就此作罢,便拽着王芳华的睡裙,可怜巴巴地哀求着:“别呀,芳华,不瞒你说,我这趟回来,全都是为了你呀。” “哼,我看是为了你的小弟弟吧,国外的洋妞多得是,个个热情奔放,风骚万种,难道你没吃饱?”王芳华眉毛一挑,眼瞧着老公急不可待,便开起了玩笑。 “我哪敢呀,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闲钱呀,你把我们爷俩的花费都算到骨子里了,除了林林总总的开销,也就剩下几枚钢镚,在兜里叮当作响,这趟回来的飞机票,还是我透支的信用卡,求你了老婆,你就别拿捏了,赶紧的吧。”老刘诉着苦,拉起王芳华的手,就往楼上走去。 两口子分开了半年多,可谓是小别胜新婚,犹如干柴遇到烈火,王芳华更是春心荡漾,饥渴难耐,但又想起心中的那个计划,就低声提出了要求:“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今晚随你怎么弄,我都不说二话,要是你缩头缩脑,放不开脸面,那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反正让我舒坦了,咋都行。”老刘此刻精虫上脑,哪管王芳华要耍什么花样,嘴里答应着,几步就冲上了三楼。 老刘把王芳华推到了床上,刚要返身去关门,却听王芳华叫道:“别关,开着门弄。” “这...”老刘站在门边,想到楼下还有个老女人,总觉着闹出什么声音来,让他有些难为情,便犹豫起来。 “听我的,开着门,要不然,你就滚回客房去。”王芳华不容置疑地下了死命令,搞得老刘莫名其妙地回到床边,愣愣地瞧着王芳华发呆。 王芳华嘻嘻笑着说:“她可不是我请回来的保姆,以后还有大用处呐,我就是想让她听到咱们俩**的声响,看她这个老寡妇动不动情,守不守得住?你只管大呼小叫,我也配合着你,就当她不存在。” “你也太荒唐了吧,为什么还把咱们两口子的私密事,做给她来听,这多尴尬呀?”老刘狐疑地瞧着王芳华,惊愕失色地问道。 王芳华褪掉睡裙,抬手招呼着老刘:“别瞎琢磨了,来吧,你只管虎虎生风,我也随着你莺歌燕语,不把她的春心撩拨起来,就算你没本事。” “我勒个去,你到底唱的是哪出呀,如果不说清楚,我还是回客房睡吧。”老刘盯着老婆的脸,却觉着有些陌生,似是撞了什么邪,心里头惶惶然地惧怕起来,那股子冲劲也消失殆尽,竟打起了退堂鼓。 “你个怂蛋,老娘把身子送给你了,你却前怕狼后怕虎的,不就是开着门嘛,有啥不好意思的,再不来,我可要睡了啊。”王芳华把手放在丰腴的大腿间,不停地抚摸着,撺掇着老刘赶紧入瓮。 谁知老刘还是迟疑不决,拿眼瞅着老婆白嫩嫩地身子,咽了几口唾沫,诚惶诚恐地嘟囔着:“你不说,那就算了吧,人家好歹也是个女人,咱们这个搞,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你也不想想,她要是受不了了,那该咋办呀?” “嘿嘿,用你管,办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莫非你想发发善心,去给她送温暖?”王芳华不肯道出心中的秘密,只好拿话去激起老刘雄姿再次勃发。 哪知老刘却指着自己的腹下,苦笑着叫道:“唉,被你这么一吓,我哪还有劲头去抚慰别人啊,就算自己的老婆,也未必能够摆得平了。” “你呀,真是个棒棒,胆子也忒小了吧,我也没让你干别的,无非是开着门而已,你却推三阻四,还像不像个爷们啊?”王芳华有些失望地叹道,拿眼瞥着老刘,不住地摇晃着满头的秀发。 老刘哪肯认怂,回嘴应道:“我这次回来,你咋像变了个人似的,家里不但多了个老女人,你又提出了这么奇怪的要求,也太诡异了吧?” “哎呀,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嘛,何必婆婆妈妈,没完没了地问个不休,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就告诉你了。”王芳华心知老刘头脑简单,藏不住事,此时却不敢实言相告,免得被他坏了大事,那她的这番心思可就白费了。 老刘还真是一根筋,王芳华不把话说明白,他便王八吃秤砣,就是不肯靠近自己的老婆,两个人各怀悱恻,一个倚在床上,一个立在榻边,竟生生地对峙起来,把良辰美景搞成了临军对垒。 “你还来不来?”王芳华瞪着默然不语的老刘,心里憋着闷气,语调也跟着冲了起来。 “你把一个老女人请进家门,还说是为了我,我就搞不懂了,凭啥将我和她扯上关系?”老刘越瞅着王芳华神神秘秘的表情,越觉着不对劲,哪肯轻易就范。 王芳华掀起薄毯,盖在腰间,不由得感到有些索然无趣:“不来拉倒,我要睡了,你也赶紧滚蛋吧,别耽误我的美梦,哼。” “这也是我的卧房,你没权利赶我走,要睡就一起睡,要想吵架的话,我奉陪到底。”老刘也来了牛脾气,委身坐到了床边,气呼呼地嚷嚷着。 王芳华瞧着老刘拉着脸,撅着嘴,来了火气,不由得噗呲一笑:“好吧,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