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天下之蝉露人生》 所有文中基本相同的写在前面的话 首先,笔者本人性别,女。非腐,纯直人,沾腐会死党,抗腐雷点为负数,所以不必再问我是不是腐女。 为什么不在女频发文,为什么不再进晋|江,那是因为我本人虽然是女的,但熟悉我的人都清楚,所谓的女尊文,所谓的符合某些人智残水平的文,以我的文笔,是万万写不出来的,所谓言情,所谓宫斗,统统浮云渣掉吧!这算是个人的偏见,总觉得,女频,不在劣者的审美范围之内。请看对本人性格最简单的概述:一个合格的草莽豪杰,当流血不流泪!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综合天下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才是正经彪悍的人生!一朝权在手,纵然杀尽天下,血流长河,也是为自己该为之事!尸山血海里硬闯,功成万骨干枯之上!所以我的风格,从来都和晋|江格格不入。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做自己想做的事。晋|江里的确有很多能谈得来的朋友,那么,我想,朋友们也能理解,以我的性格,能在晋|江待两年,已经是奇迹了。 这世上没有人规定,女写手不能在主站写男主文,的女写手很多,也未必都在女频写文。是因为我毕竟是女滴,虽说是号称万年直人,可在这个腐者见腐,基者见基的世界,难免不会直接被人歪掉,唯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不喜欢看的,自己直接点叉,就是这条好,留言,评论,看着不爽的,可以封号,连对轰都可以省,码字只是为了个人的爱好,不是为了用这个混饭吃,都退一步,留个后路,撕破脸,都不好看。 不写后【诸葛连弩杀】宫,不写种【诸葛连弩杀】马,不写yy,不写爽文。男主单一,女主唯一,没有实力评比,没有抬谁踩谁,只是写出自己心中所想,如此简单而已。还是那句话,不喜欢看的,请点叉,这对彼此都省事。 有多少人便有多少心态,便有多少理解,人和人之间,是要存着互相理解的,不要把自己的念头,强加在别人身上,没有意义。 别跟我提什么考据党之类的,劣者写文,从来只凭本心,轮收集资料,劣者不比任何一个所谓考据党做的差,只是,写文这个东西,如果一切都按照正史去套,那么何必来看文,去看史记,去看各朝历史更好,还省了很多麻烦。历史向来是胜利者书写,这个谁也无法否认,写文也同样,谁是写手,谁便有权利写出他/她笔下构筑的世界,只要不违背最基本的天地良心,不去抹黑那些真正值得人去记住,去尊重的英雄,便都是该可以接受的。更不必跟我说什么多女主才是传统,传统是什么?传统存在的意义,便是被打破,我厌恶后【诸葛连弩杀】宫,厌恶种【诸葛连弩杀】马,厌恶耽【诸葛连弩杀】美,厌恶女【诸葛连弩杀】尊,所以,我没有必要为了谁的喜好去迎合什么,那样写出来的东西,还是属于我自己的么?能看得进去yy爽文但看不进去正直向文章的人,劣者这里也不欢迎就是了。 依然是那句话,爱看不看,愿意看的,请多加支持劣者,不愿意看的,自己点叉。 写文,只是将自己心底无法达成的梦想,化作文字表达出来,寄托这种感情罢了,首先写文要写给自己看,圆了自己心底的梦想。然后,才会再去想其他。 有些人觉得我狂,那么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们,我就是狂,你能怎样?我狂,不影响我正常生活,我狂,我心情舒畅,我狂,我接触的人群和圈子愿意买账,因为我狂有度,比你们这些吃不到葡萄觉得葡萄酸的可怜人们要快乐的多,我行我素,天奈我何?我为何要与我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你们?我的客气,是留给朋友的,不是留给宵小的。真正的对手我会尊重,而你们,只会污蔑了对手这两个字,如何?我的字里行间,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狂妄一次,不高兴的,尽管放马过来,有本事,你们也用自己的能力来证明,你们有狂的天分,有狂的资本,让我这个狂人也看看,你们写出来的东西,是多么的正统多么的正常多么的不玛丽苏-w-这边随时候教哦-w-麦要让劣者失望-w- 以上,over,鞠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挪窝挖坑说明 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晋|江……可能是看身边人都在晋江挖坑,于是抱持了随大流的心情去的吧…… 还有就是,之前虽然在注册了作者号,但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登录的原因,我自己……把账号忘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逐渐发现,我还真是和晋|江没什么共同语言……期间来来回回地犹豫了很多次,一直想回,但是后来认识的两个囧货(没算阿飘哦,毕竟阿飘一直是的~)坚守着晋|江,于是我也就继续待了下去。 可是越待越久便会发现……某些矛盾是会激发的。比如我和晋|江的风格那是极端的格格不入,我一直不明白玛丽苏到底是什么定义,也一直不明白我笔下的人物怎么就能跟玛丽苏沾边,后来我想明白了,一来是因为我踩到了某些人的禁脔——我是绝对不会写bl的,换句话说,我绝对不会自甘堕落去和腐女同流合污,这样问题就来了,在腐女眼中,只有搅基才能证明她们对角色的爱,只有把子虚乌有的感情编排出来才能证明她们对某个角色爱的山崩地裂爱的海枯石烂爱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种‘伟大的’‘照亮光明前方道路’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爱,这种堪比玛丽隔壁呼啸而过千万头草泥马一般震撼的真挚感情,恕小的我完全没有办法体会。 我虽然很想说,在晋|江上活跃的不全是腐女,脑残也仅仅是一小撮,但是没有办法,劣者太正直了,正直到谈腐变色沾腐必炸毛,这种耿直的性格自然而然不会招腐女们待见,又不想对一群小姑娘笔伐口诛——有本事面对面干架,这样比嘴炮来的过瘾不是? 所以,随着一点一滴的积累,我终于决定抛弃晋|江,和耽美百合乱伦女尊相比——我宁可在看后|宫看种|马,这起码要比dbln好太多了。 所以劣者决定,在也挖出个月球表面雨打沙滩万点坑来——毕竟那些东西都是自己的心血来着,没道理就此放弃不是么,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争执——来一个得瑟的封一个号就是了,省的口水啊~ 《生如夏花莫言骄》——更名为《霹雳天下之流焱驭骄风》,这坑暂时不更,努力挖《蝉露人生》——现已更名为《霹雳天下之蝉露人生》。 文章整体走向不变,内部细节会有变动,或大或小看劣者脑抽程度而定…… 以下是更名说明,啥时候上传依然看劣者脑抽程度而定…… 《风住尘香乱群仙》——更名为《霹雳天下之权倾辉煌》 《霹雳天下之洗尽烟硝》——更名为《霹雳天下之焚焱千霄》 《霹雳问鼎之天下骄》——更名为《霹雳天下之黥楼玉宇》 《吾家有爹太烧包》——更名为《霹雳天下之流风回雪》 《云起苍穹覆寰宇》——更名为《霹雳天下之音珏飞羽》 《为卿一世倾天下》——更名为《霹雳天下之苦集灭道纪事录》 好吧,其实劣者不管是修文还是以后再挖坑,只要是霹雳同人都会统一成霹雳天下之xxxx的格式而已……咳咳……遁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夜沧澜属性卡 姓名:夜沧澜。 性别:女。 登场年龄:25。 身高:177cm。 体重:57kg。 性格:三无暴炭。 义父:不二刀。 生死之交:金子陵。 化身:刹无血。 恋情:师九如。 敬佩:一页书,素还真。朋友:莫召奴、步双极、天策真龙,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白衣剑少,北辰胤,北辰元凰,玉阶飞,蝶湘泪,兵燹,佾云等。 兵器:夜澜刃、苍云剑。 称号:夜武天绝。 诗号:苍天不仁,夜阑开天,刀锋所向,逆天改命。 人间不义,云覆苍生,剑指八荒,斩思断情。 心可入天堂,心可入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武学:【刀法】霜夜孤寒、寒影孤鸿、雪舞清宁、星坠苍穹、一刀无二、不绝邪光、邪刀破千锋、幻影刀法、邪刀似刀邪、澜影千重夜沧澜。妖刀诀。邪刀诀。 【掌法】霜断、止夜、无殇、惊魂、影月、望穿、离恨 【剑法】疾雷、奔夜、天意如虹、凌云飞度、剑舞天地,山为呼·海为应·乾坤一式定、独夜·绝天、魑离·魂断天涯、天倾·地陷、梦断·关山、名剑无双·绝代双骄。【术法】化天地阴阳·转日月乾坤·雷火·啸苍穹、天地借法·阴阳双极·玄霜疾雷、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天地神雷·霜天瀑雨·噬血·焱。[术法只有化体会用,本体所用与招式所出完全相反]【境界】一念无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夜沧澜产品使用手册 --BY清远居士 夜沧澜产品使用手册 1.0普通版 2.0升级版 2.5异装版 3.0终极版 2012年11月30日 囧囧有神责任有限公司版权所有不得翻印 产品开发版权所有人,产品最终不解释权——紫王§风臣凌 一、产品概述 (一)产品介绍 夜沧澜是囧囧有神神责任有限公司设计院负责人之一紫王§风臣凌为满足客户需求推出的新一代产品,如有崩坏现象,一概属于不可逆转rp问题,本公司概不负责…… 产品名称:夜沧澜 产品别名:夜武天绝 生产日期:保密 主要成分:水30公升,碳20千克,氨4公升,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250克,硝石100克,硫磺80克,氟7.5克,铁5克,硅3克,以及其余15种元素少许。 附赠物品:夜阑刃、苍云剑 本产品根据功能可以分为普通版,升级版,异装班,终极版 普通版可实现解剖医疗驱鬼功能。 升级版可实现打架吐槽斗酒功能。 异装版可转换成另一种形貌不过需要特定条件才可以激活。 终极版仍然处于研发阶段。 二、产品功能 (一)普通版 1、解刨2、医疗3、驱鬼4、吓人 (二)升级版 1、解刨2、医疗3、驱鬼4、吓人5、武功(拳脚+刀法+剑法)6、识别(可识别善恶阵营)7、预见8、术法(初级) (三)异装版 1、解刨2、医疗3、驱鬼4、吓人5、武功(拳脚+刀法+剑法)6、识别(可识别善恶阵营)7、术法(初级)8、泡妹(目前在研发中) (四)终极版 研发中 三、使用说明 (一)注册 1、注册网站—— 2、网站登录——具体方法请见帮助 (二)普通版功能的使用 本产品平常形态处于无害状态,不过很容易升级为升级版,如果用户需要升级,请到先到枯木求泉找到不二刀进行升级,然后再去云渡山找梵天进行产品升级,在云渡山升级的同时可获得夜阑刃。同时本产品的医疗技能仅限于外科使用,如果应用于中医内科所产生的其他后果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因产品识别能力而增加某些人的仇恨值导致产品遭受不同程度的损毁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 (三)升级版功能的使用 本产品是前一版本的升级,包括了普通版的所有功能,并且在攻击属性上有相应的增强,本阶段,用户可以找到金子陵,触发相应的场景后可获得苍云剑与预见能力,不过在获得能力之后的副作用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在这个版本时候,本产品有100%的几率触发负面诅咒buff,同时触发法术学习,因产品本身属性限制,法术学习的结果不太理想,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触发此版,可遇npc兵燹,发生激烈械斗之后,赠送妖刀诀秘籍,械斗中程度本公司不承担任何损坏责任。触发过程中,可随机掉落琉璃仙境下方,开启药师隐藏剧情,开启过程中如有任何人为非人为危险,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 本版本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功能,恋爱功能也会在此阶段开启,具体过程恕本公司无法详细解说,请用户自行探索。 (四)异装版功能的使用 本产品在前一版本处于即将损毁状态经由技术人员行天师强行升级,升级之后因为不完全将造成记忆芯片故障,产品形态会在升级成下一个版本之前保持一种新的形貌,并且产品行为也将于前两个版本相异,所以请用户谨慎升级。因为是紧急性升级所以功能与之前相差无几,除了恋爱功能因为系统故障暂时停用。 (五)终极版功能的使用 研发中 四、售后维修 (一)普通版发生故障,请用户自行维修。 (二)升级版发生故障(恋爱功能开启之前) 地点:寂山静庐技术人员:金子陵联系方式:因售后服务店被产品损毁,请用户带产品自行上门,维修情况本公司概不负责。 (三)升级版发生故障(恋爱功能开启之后) 地点:寂山静庐技术人员:1号:师九如2号:金子陵3号:不二刀联系方式:因为技术人员是环境保护协会顾问,所以暂时不会安装任何现代通讯设备,请用户带产品自行上门,本技术人员可保证百分百修理完成,不过若因为恋爱功能导致产品和1号技术人员失踪,本公司概不负责。 (四)异装版发生故障 地点:天都技术人员:无联系方式:无…… (五)终极版发生故障 此版本的售后维修正在研发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这个世上,有很多看不到的细线,联系着千丝万缕的因缘,无论来去,无论生死,人和人之间,都是断不了的牵绊。 ============================================================================== 当黑夜降临,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留下来的,是无尽的漫长。而黑暗过后,那犹如白昼般的光明,却是益发让人陷入了无法走出的迷宫。 真正的迷宫是什么?不是百转千回,而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那条路。 走在这条白茫茫的通道上,周遭是柔和的迷蒙白光,脚下是柔软如棉的触感。那一身的黑,融合在这片白中,异常刺目。 以为只是梦境,以为只是幻觉,可指尖滴落的鲜血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道伤口的来源,是一柄裁纸小刀,如果不是划出了伤口,见到了鲜血,确确实实存在的同感,无论如何都是不可相信的。 mp4的电因为一直未曾关闭而耗尽,手机也没有信号,只是,却不敢听下去了,她……虽然可以看淡一切,却是不懂,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遭遇。 隐隐约约的,前方出现了声音,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有,从距离上判断,不遥远,于是,疾行变成了奔跑,为了开在未知方向的出口。 “……” 这是? 茫茫白气是突然间便消失了的,脚下的路也在瞬间坍塌,那种突然失重下坠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甚至看不到距离地面有多远。 平地之后,便是踏空,会有哪里的地势,是这样离奇? 这个念头才方转上心头,耳边便传来了清晰的喝声,以及突然扑面的掌风。 “小心!一气动山河!” 是,是掌风,那迎面而来的凌厉杀气,哪怕是不懂武功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她便感到那一阵掌风,扫中了她。 那略有些高昂的声音,带有着些许的疑惑,只是他功力何等高深,临敌经验何等丰富,便是在一瞬间,他已一掌轰向对手,拉住夜沧澜的胳膊,同时将人丢入自己这一方人群之中。 而在同一时间,另有一道掌气袭来,抢入了战圈,将他的对手救走。身形也未见受滞,一个利落的旋身,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哎呀呀,竟然被紫星眉的党羽趁着这个空档把他给救走了,还有,一页书,这是怎么回事?”病剑叟诧异地打量着被稳稳推入东陵少主怀中的女子,他和东陵少主可是真真切切看到这女子从天而降,仔细想想,方才那不寻常的波动,似乎是空间发生了扭曲,她会是紫星眉的同党吗?看上去又不太像。 一页书?这是什么名字? 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白发青年,还有一名老者,这两人身上的穿着……很奇怪。 随后,她便看到了那名出手救了她的一页书。 一身蓝白相间的僧衣,和两缕雪白的鬓角长发,抬头向上看,是一张充满浩然正气的脸孔,满头金光闪闪的佛舍利。 再看东陵少主和病剑叟时,她便彻底陷入了茫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一页书见东陵少主将人放下,便走到她面前:“姑娘无恙否?” 眼前这位大师声调……高昂的不是一星半点,每一个字都有着无比雄浑的穿透力,茫然的摇摇头,这些发生的太过突然的事,让她的大脑无法反应消化:“没,没事……” 才说完这三字,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那一掌,究竟还是伤到了人,眼前一黑,留在耳边最后的一句话,是一页书的那句‘你怎样了’,随后,再无半点知觉。 这女子,由内向外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与她会不会武功无关,而是那种冷彻心扉的感觉。哪怕仅仅是躺着,也让人感受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幽静的房间内,一名蓝衣的温雅公子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昏睡不醒的她,明明没有任何内息的波动,甚至可以说,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普通的百姓,但如此突兀的出现方式,如此罕见的诡异装束,加上如今动荡不安的武林,这些都让他不得不升起怀疑之心。 “……” 再次醒来,发觉面前换了人,而这乍一看,让人辨不清性别的俊美少年,依然是一如方才那些人般怪异的穿着。 “醒了?我是莫召奴,是心筑情巢,也就是此地的主人。如果方便,可否告知在下要如何称呼姑娘?” 莫召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如水,足以融化一切,只可惜,他一点也不觉得面前的女子散发出的冷意有被融化的迹象。 “夜沧澜。”脑袋有些发晕,也许是躺久了的缘故,夜沧澜想要起身,但被莫召奴以手中折扇压住肩膀,按了回去:“你躺了三天三夜,突然起身似乎会有不妥。” 三天三夜?难怪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向她抗议,像是生锈了一般嘎吱作响:“没事。” 如果她不能立刻从床上起来,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将会是继续睡,倒不如晕一下立刻适应:“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陌生的名字,好陌生的装束,联想起那位大师,和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再加上眼前这少年,他们穿的,似乎都是古装电视剧中的服饰? 莫召奴愣了一下,他听得出来夜沧澜问的不是心筑情巢,也明白以她的装束必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但要他怎么回答?又或者说……她不是苦境人? 略加思索,莫召奴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式:“姑娘可是想要回家?若是有用得到莫召奴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回家?看看莫召奴身上的装束,再看看自己的,夜沧澜只剩下了苦笑。她……还回的去吗?她若是不明白自己遇上了某些人眼中遥不可求的穿越,那她就白经受过各种有的没有的教育。 “夜姑娘?”莫召奴见她有些失神,稍稍扬了扬声,将她唤了回来。 “不,这个问题若是我自己无法解决,其他人,谁也帮不上忙。”夜沧澜摇摇头,将乍然而现的惊愕丢到了脑外。只是穿越而已,只是离开了那个根本不曾属于过她的生活而已,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人都有牵挂,她没有,别人都有归属感,她没有。她有的,只是孑然一身罢了。 “莫召奴。”她抬起头,看着莫召奴的目光,硬是让莫召奴从心底升出一股寒意,不是恐惧,而是她眼中对人生了无趣味的淡漠,让他诧异,一个普通人为何会有这般压力:“姑娘请说。” “可否指引我去向那一日救了我的大师道谢?”那位大师的名字实在奇怪,一页书,难道出家人的法号都是要标新立异的么? 大师?她没听过一页书?莫召奴略感讶异:“姑娘,你没听过一页书前辈的名号么?”其实方才他就想问了,为什么她在听到他叫莫召奴,是心筑情巢的主人时,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在提到一页书的时候,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去感谢? “我应该听过么?” 夜沧澜的话让莫召奴被噎了一下,最起码一页书的名号总是家喻户晓可令好人交口称赞恶人闻名丧胆夜止小儿啼哭吧……这句应该听过么使得莫召奴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哑口无言,这个来历不明的冷淡女子,着实让人……费解。 夜沧澜婉拒了莫召奴送她上云渡山的提议。换做旁人,对着未知的世界都是该抱有着惊恐的心态。而她不是。和这比起来,她更喜欢独自一人前往。形单影只也好,独来独往也好,她的身边,若是有他人存在,她会觉得不自在。 只是这个莫召奴似乎太好心了。不单替她找来一身适合这个环境的衣服,还给了她一张通向云渡山的路观图,以及盘缠若干,马一匹。当然,马她拒绝了。这种四个蹄子落地跑的飞快的物种,她还没学会如何驾驭,不过莫召奴告诉她,就算半路上遇到恶人,只要报出她是去上云渡山找一页书的,估计不会有人敢拦她,实在不行,还可以报出素还真的名号。 让莫召奴那样的人找出一身黑衣真是难为他了。而且看他言语之间带有微喘,似是有伤未愈的样子,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中原她了解,武林她明白,但苦境,是什么?这又是哪个时代?罢了,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多想,她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这个环境是否适合她,不需要自己是否要融入其中。来了,回不去,留下,找寻出路。事情要一样一样的来,她不喜欢欠人情,一页书救了她,让她免了粉身碎骨的危险,她是一定要道谢的,莫召奴帮了她,她也会找到机会将这个人情还回去。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老套却充满喜感的打劫名言正昭示着一个事实。夜沧澜被打劫了。在这个月朗星稀万里无云的夜。至于走夜路会不安全这点,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过。 她冷然地负手而立,看着这几个肌肉横生满面狰狞地大汉,真是有趣,打劫这种过往电视剧中才会的出现老掉牙桥段,竟然会出现在她的身上,这算是什么?人生难得的体验? “大哥,这点子有点扎手啊。” “是,是啊,怎么老子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凉气。咳!那小子!把你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老子保你不死!” 强盗老大壮了壮胆,对夜沧澜喝道。拜莫召奴借给她男装所赐,这群劫道的将她性别认错,其实就算认对了,她也不怕对方会说什么劫财劫色之类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这几个人……看上去不过有那么几分强壮而已,真说到干架,指不定谁打的过谁。 “没有。” 看这些人四肢俱全身康体健的,大好的年华不事生产跑来劫道,这真是让人不鄙夷都不行。难道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弄得到钱么。夜沧澜想起了曾经归属于她的那个年代,高中时期下了晚自习似乎也遇上过小巷子里埋伏着抢钱的,不过被她浑身黑衣满头长发分不清前后再加上对着空气伸出手幽幽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活活将人吓跑。 “没有?”强盗老大一蹦老高,一个人出门在外敢说没带钱出门谁信啊?越是落单的人越是肥羊,这是拦路抢劫的专业人员应该了解的常识,“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给我打!打到他交出买路财为止!” 有意思,是想要硬抢么。 夜沧澜看着这些人,其实她最不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不管面对怎样的情景,都是一副山崩地裂面不改色形不变的样子。她什么都不会,有的,只是对所有事物皆不在意的心。 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这条命谁想要谁拿去。连穿越这种事出现在自己身上都可以淡然视之了,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抢劫而已,有本事,便拿去。 “大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强盗二号心里有些发虚了,到现在都没有求饶的意思,这个小子莫不是深藏不露,等着对他们一击必杀?他们只劫道,从来没杀过人啊,也不想被杀啊啊啊啊!尤其是对方负手而立的样子,简直太过淡定【喂其实只是人家姑娘面部表情缺失而已】。 “大哥,你看那个。”强盗三号捅了捅自家大哥,一指夜沧澜腰间那把看上去制作非常精美的折扇,这也是莫召奴硬塞给她的,说是为了应景,好歹她穿的是男装,带把扇子会显得比较洒脱。 传说中用扇子的高人?听说先天人都喜欢用很风雅的物件当作武器。 不知不觉的,这群脑袋有点二傻的强盗便将夜沧澜定位在了弹指间可将樯橹灰飞烟灭先天高人,真不知道她本人若是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会不会牵扯下缺乏神经的面部露出个笑容来。纸老虎说的就是她这样的才对吧。 “你们,抢还是不抢。” 夜沧澜向前踏了一步,她是要去云渡山道谢的,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他们浪费。孰不知她这轻描淡写的问话,听在二傻们的耳中更是如同震天雷一般惊吓他们倒退了几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那明艳的闪光正正落在夜沧澜的脸上,之前就说了,她的造型总容易让人联想起七月半的好兄弟,尤其是她的脸色要比常人白上那么几分,这也是她总用头发挡住脸常年不见天日的优势。这样的造型甚至是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衣服,依然没有改变,前后一样长的头发只用了一根飘带绑在额头,被闪电衬得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莫不是他们猜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的高人,而是趁着夜色外出的…… “妈呀!有鬼啊!!”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家伙嚎叫了一声,引起了连锁的反应,导致的后果就是这群强盗前仆后继头也不回地逃下山去,一边逃还一边大喊着小人从今以后要弃恶从善,夜路走多了果真会遇到鬼之类的云云。 自己这张脸看来不单能辟邪,还能辟人。夜沧澜摸了摸下巴,越发对自己这被人喊了许多年的干物女造型感到满意。至于被人当成鬼,又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以为常了。做人,隐形一点安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闪电过后便是雷鸣,身为一个穿越者,夜沧澜很了解在电闪雷鸣中停留在山林中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她不在乎会被雷劈到的遭遇,但在乎被雷劈过后的样子。运气好的话或许会被直接气化掉,万一运气不好呢?谁也不想变成黑乎乎一根焦炭吧。 终于赶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成落汤鸡之前,夜沧澜找到了一间看上去虽然破旧但屋顶完好的土地庙,这个时候她非常想问自己一句,为什么要换莫召奴给她的衣服呢,穿着自己那身黑衬衣牛仔裤长皮靴就不会有现在这样湿漉漉衣服全部贴到身上还得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水坑的别扭感受了。唉,关键还是不好意思拒绝莫召奴的好意啊。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反而才更像是需要保护的那个。 “阿欠!” 虽说是夏夜,但被雨水浇湿后依然会感到冷,那是身体的本能,跟个人性格无关。 百密总是有一疏的,莫召奴千算万算忘了给她带上生火取暖用的火折子。眼下就算有恐怕也是要被浇湿了用不了吧。 看着小庙内还有一些散落的干柴,夜沧澜罕见地发了愁。穿着湿衣服用体温蒸发水汽让它自然干明显不现实,可用惯了高端生火道具的她要以什么方式变出一堆火来?她身上倒是有个打火机来着,问题是也一起留在了莫召奴家,而且也是个没油的——那打火机是她在某条买了三个月也用了三个月的皮带上发现的,要不是同事好奇,她也不会发现上面的装饰是个打火机。扯远了,眼下生火,最起码也得有盒火柴才行吧。难道要她学习老古人钻木取火?又或者是用那边的青石互相撞击出火星来? 算了,先找一个避风处堆好干柴再说吧。 收集了一下可以用的枯枝,夜沧澜选择了小庙中的土地像背后。那个土地像很高,适合挡风也适合在那后面引火,毕竟神像本身是陶制的,底座又是用砖垒砌的,不怕走火点着。 “……” 绕到神像后,夜沧澜目光一闪,确切说,她是被吓了一跳。这后面竟然还有人。一个闭目养神,一点都不为外界变化所动的白发男人。 破庙是公用的,看起来这人也不像是庙祝什么的。最多只能排个先来后到罢了。既然那人无视夜沧澜,夜沧澜也乐得无视掉他。 堆好了柴堆,她开始认真地……钻木取火。 她在干什么? 不为外界所动,指的是眼前发生的事在理解范围之内。闭目养神的男人在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后张开眼睛,随后愕然无语。观察了很久后,他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这个锲而不舍用两根木头条就想钻出火来的男装女子,那是压根便拿他当了空气。 好了,出火星…… “阿欠!” 夜沧澜颇为恼火地瞪着手中的木头,本来已经出了可怜的火花一朵,却是被自己一个喷嚏打没了!这!这就算她的耐性再好,也不能这么考验她啊! 下意识地勾勾唇角,白发男子讶异于自己想笑的冲动,信手晃亮了火折子,点燃柴堆。 “多谢。” 对方不帮是应该帮忙是好心,夜沧澜并不觉得之前这白发男子袖手旁观了这么久有什么不对。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是最基本的自保方式。荒山野岭荒郊野地破庙一座,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火升起了,夜沧澜下意识地便想要换掉湿衣服,毕竟之前莫召奴还有给了她一套换洗的衣服,现在就在她的包袱中,哪怕有些被浇到也要比身上的这套好的太多了。不过她的手才刚接触到包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对面终究坐着个性别为男的生物,她还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而对方已经主动帮她生了火,她更是不会主动提出要求让对方暂时回避。好在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感觉,穿着湿衣服就穿着吧。 真是一身邪气。白发男子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正常点的女人都不会有她这样的举动吧,至少她对面坐着的是他,是天生便该处在去保护别人位置上的男人,女人不都是会利用上天赋予的柔弱条件来引发出他人的保护欲么,怎么这个如此奇怪。 他长身而起,走到神像的正面,算是给夜沧澜提供了换衣服的时间和空间。 若是不明白他的举动,那夜沧澜可以出去再被雨水浇一遍了。知道那白发男子是不是从声音上判断她换好了衣服,总之他是掐着时间走了回来,仿佛方才只是不经意地活动一下。 不过夜沧澜自己却是面部僵硬了很久,她真的不喜欢除了黑色以外的任何衣物,莫召奴能找出一套黑的已是相当不易,这套换的……赫然是他向来最喜爱的白色。天知道,这恰好和她相反啊!! 所以,白发男子看到了很无语的一幕:夜沧澜找了几根很粗的树枝,搭了个简单的架子,把衣服挂上,围着衣服堆了柴火点了一圈的火,这温度足够衣服很快烘干,也足够把人热死…… 一时间破庙再度回归于平静,都是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打破僵局的人,夜沧澜就着跳动,极度明亮的火光,展开了莫召奴给她的路观图研究着现在的地理位置。好在路观图是画在羊皮纸上的,没有没浸湿,上面的路线清晰可辨。 她似乎离云渡山不算太远了。如果不是被雨水阻止了脚步,最慢明天傍晚也该到了云渡山脚下,可下了雨便难说,谁知道那雨要什么时候停,山间的小路被雨水泥泞了也是一种困难。早知道中午在酒肆吃饭的时候应该多打包一些易带的干粮。 算了,一晚上而已,饿着吧。一来是雨没停,二来她压根就缺乏野外生存能力,让她去打猎,搞不好自己会变成猎物,那人岂不是丢大了。 “嗷呜~~~” 悠长的狼嚎为这个雨夜增添了不少的凄迷,但狼嚎声只维持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断,而后是野狼惊慌失措逃窜的呜咽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白发男子习以为常,荒郊野外出现些青光鬼火太正常不过,尤其是人烟罕迹的雨夜,更是夜行的好时机,出来透透气什么的,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的邪气女子终于有了些表情么。他看到夜沧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觉有些释然,女人对那些飘忽不定的东西都是有……畏……惧? 好吧是他错了是他不应该按照常理来推断。白发男子生平头一遭囧囧有神地发现‘见鬼’对有些人来说其实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奇遇。 夜沧澜的确是手发抖,但她绝不是被吓得,而是……激动的!要知道她可是灵异生物绝缘体,从高中到大学参加过多少次军训也没遇到过半只飘,倒是遇到过不少把她当成七月半飘来飘去好兄弟而被吓跑的胆小鬼。 凑到庙门口想要将外面飘游的鬼火看个真切,孰不知会跑出来晃的阿飘兄们也是想借此机会找个可以附上的好身体,白发男子算是被她挑起了兴趣,原本想要在危急时刻出手击散鬼火救她一命,结果更囧的事眼睁睁发生在了他面前。 就见那鬼火吱吱叫着绕着夜沧澜转了两圈,突然打了个寒颤,真不明白灵体是怎么做到这种高难度动作的,之后那鬼火以比来的时候还要快的速度‘咻’一下不见了! “人吓人,吓死人,人吓鬼,吓跑鬼么?” 夜沧澜不知道是该怒还是笑,还是该起肖。她知道自己吓人,但没想到如今升级了,连鬼都能吓走。 “咳。” 白发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发出个单音节后立刻止住了笑意,转成一声干咳,这种笑对一位姑娘来说应该是很不礼貌的。 “算了,事实证明我是适合生存在这种百鬼夜行妖魔乱窜的时代的,至少安全。”狠狠地瞪了一眼鬼火消失的方向,夜沧澜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是灵异绝缘体,不能看到实体化的阿飘们还能理解为是她那个时代也许真没鬼,可方才出现的绿油油青森森的东西那种惊吓的态度,让她就此恨上了‘青光鬼火’这一系列的生物,该死的以后不要让她再看到,否则见一个打一个! “姑娘姓名?”白发男子觉得今天一天他打破的惯例太多了,先是帮她生火,又主动回避,接着是想救人,最后居然先一步开口问女子姓名,这怪不得他反常,是这姑娘太反常了吧。 夜沧澜还在记恨那只鬼火,语调自然不是那么平和,好在她平常便是阴沉的够了,陌生人也听不出她有什么变化:“夜沧澜,阁下是?” “不二刀。” 刀邪不二刀,南武林第一刀客傲视群伦。为找寻人生目标,隐避在荒凉的枯木求泉,在打铁之中压抑邪性,领悟出刀的真正境界。自从七星风波再起,他的生活也不再平静,半是被迫半是自愿地重出江湖,在江湖上的知名度相当高。 “哦。” 又是一个哦字了事。不二刀觉得今天吃惊的事太多了,他虽说比不上一页书素还真那般知名,可也算得上是知名人物,她居然没听过他的名头? “你很有名?”夜沧澜读出了不二刀的费解,他此刻的表情和莫召奴当日如出一辙,都是被人忽视的……纠结?可惜她这话问的不二刀更有想找块板砖拍死自己的冲动,他不知道吐槽是什么,但他知道有一种人很难对付,那就是纯然天成的天然呆,这种人根本不是刻意的要去吐槽,而是吐了别人的槽而不自知! 我该说我很有名还是该说我是个籍籍无闻的无名小卒?不二刀僵了僵,旋即选择换话题:“不知夜姑娘欲往何处?”他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他是想说如果需要帮忙他可以帮一段。对这种看着不讨厌性格很奇怪总体很新鲜的人,不二刀还是觉得不麻烦的。女人?谁把夜沧澜当成个女人谁就是傻子。 “云渡山。” 夜沧澜报出了目的地,不二刀益发诧异了:“你认识一页书?” “算不上,他救了我,我去道谢。” “……”不二刀发觉他今天的省略真是太多了。上云渡山去道谢,这话估计只有夜沧澜说的出口:“一页书目前不在云渡山,他该是去向琉璃仙境了。” 琉璃仙境?莫召奴有和她介绍过素还真,自然也提及过琉璃仙境是他的居所,若不是这个叫不二刀的提醒了她,或许她去云渡山该要扑空了:“多谢,琉璃仙境要如何走?” 不二刀给她指了路,心中突然很期待看到夜沧澜与一页书见面的场景,太奇怪了,她看上去不像是江湖人,却有着连寻常江湖人都不具备的气势,嗯,一种光靠气势不靠真功夫就能惊吓住鬼……不是,是吓到对手的气势。这个该说是……气场太强烈了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二刀只是好奇而已,但还没无聊到主动送她去琉璃仙境的地步,他是才和一页书东陵少主他们分开,不想这么快便重新见到他们,何况他有直觉,直觉未来应该还会在见到夜沧澜。到时候再看这个奇怪的女子会有怎样的变化便是。人都是会成长的,一个不会武功,却又沾染着属于漂泊江湖气息的人,是会就此沉寂在这乱世中,还是……别有一番作为。 男人?女人?这……似乎没有任何差别。只要能活下来,便是胜者。 琉璃仙境……这一路上夜沧澜虽然有不二刀给她指点了方向,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方向感,倒也问了几个清早上山砍柴的农人,得到的结论是那果然是个知名的地方。 一路前行没有遇到阻碍,她没有武功但脚程也不慢,闷着头一身不响地自顾自走路,夜沧澜有个毛病,一走起路来便会习惯性地魂游天外目中无人有树撞树有人撞人,因此她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前面的红衣公子哥实属正常。 “抱歉。” 夜沧澜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向红衣公子道歉,这人看上去风度翩翩柔若无骨,想不到后背这么硬。 “无妨事,公子……不,姑娘无恙否?” 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夜沧澜性别为女,而且她把衣服又换回了莫召奴之前给她的那身黑,红衣公子看这衣服实在是太眼熟了,好友莫召奴就那么一套黑衣,还是穿过一次就放弃再也不穿的,如今居然会出现在这位姑娘身上,莫非莫召奴转性了? 他这目光怎么这么奇怪?没想到自己和莫召奴的关系已经被人想歪了,夜沧澜淡淡地道:“可以让路么?” “啊,哦,不知姑娘与莫召奴如何称呼?”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疑问问出来,不是他八卦,实在是莫召奴平常太洁身自好了,很难有这种八卦让人来扒一下,“吾名悦兰芳,姑娘若是不弃,称吾之名便可。” 好奇怪的语调。夜沧澜对悦兰芳的儒音不太适应,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总之要是让她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她能把自己累死:“你认识莫召奴?” “嗯,可以说得上是至交好友。”悦兰芳微笑着看着夜沧澜,他和莫召奴的反应如出一辙,夜沧澜很冷很淡漠,只是他比莫召奴多了一点,他觉得夜沧澜身上,有着一股让人忌惮的气息。 “我认识莫召奴。”简单的六个字给了悦兰芳相当明晰的解释。认识莫召奴,如此而已。可仅仅是认识就能让莫召奴赠衣服?嗯,其实以莫召奴的性格来推断,也不是不可能吧。悦兰芳摇着羽扇,一点都不承认自己就是想看莫召奴是不是交了桃花运,即使这明显是朵黑色曼陀罗。 “悦兰芳?你怎会在此?” 那熟悉的,颇有特点的高昂声调再度传来,悦兰芳是面露欣喜,夜沧澜却是确定了那一日并非是她出现了幻听,这位一页书大师的声音,当真是让人过耳难忘。 “啊,一页书前辈,吾得知住在华佗山下的一位江湖游医自称已经解了紫星眉之毒。” 公事公办,私事再说,悦兰芳绕过夜沧澜,对一页书解说道。 嗯?一页书一皱眉:“此人是何来历?” “不清楚,吾怀疑此事乃是有人欲引出紫星眉所故意放出的风声,因此欲前往调查。”悦兰芳的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正如同他觉得夜沧澜有问题一般,夜沧澜却也直觉这个看似儒雅的贵公子有哪里不对劲。但她毕竟与这些人统统不熟,就算有疑问也没有立场开口。 “素还真知晓此事么?” “尚不知情,因为吾是在前往琉璃仙境的过程中得知的。” “既然如此,吾与你一同前往一观究竟。” “嗯,有一页书前辈随行,是最好不过了。” “东陵少主,劳你前往琉璃仙境通知素还真。” “好。”东陵少主对一页书点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一页书才有时间打量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女子:“姑娘已经无碍了?”他观夜沧澜神清气爽一派从容,不复那日初见救下她时的苍白憔悴,不过天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夜沧澜神清气爽的。她那气质怎么都跟这四个字不搭边吧。 “那日多谢大师援手,免去晚辈粉身碎骨之灾,原想上云渡山向大师道谢,既然在这里遇到,请大师受我一拜。” 话虽然多,但平板无波,只是一页书能听得出来对方是真心道谢,这女子习惯了冷淡罢了。所以经常会造成好话听着也像是在挑衅的误解。而意外的,她的遣词用句,与这个时代异常相符,倒也正常……她的过去,便是与那繁华的世界截然相反的清冷孤傲。 嗯,扯远了。一页书怎么可能会让她真的拜下去,他手掌微扬,一股真气托住了夜沧澜下拜的身躯:“举手之劳而已,不知莫召奴可是安好?”是他把人送到的心筑情巢,既然她从那出来,莫召奴的近况她也该了解一二吧。 “没有大碍。”回想着莫召奴的气色,夜沧澜觉得莫召奴应是处于恢复期了。行动无碍但后续无力,多修养一阵便能痊愈。 悦兰芳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夜沧澜与一页书,什么时候一页书认识这么一个方外之人?还是个姑娘,听他们言谈间,好似一页书对她有救命之恩,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师应是救人不求回报的。但夜沧澜从不受白受人半点恩惠,是以希望大师能有所差遣。” 夜沧澜看看一页书,又看看悦兰芳,最后想起了方才看到东陵少主离开的背影,是她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为何她会看到东陵少主身上缠绕着一股莫名的黑气?说起来,她也算是欠东陵少主一份人情吧。 先天人的心念是不会突然转动的,尤其是像一页书这般修为,更是罕有心思忽转的时候。可就是现在,他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在夜沧澜对他说出一报还一恩的话时,他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只是那种念头,一闪而逝,抓不到头绪:“也罢,既是夜姑娘做此要求,一页书亦是不好劝姑娘打消念头,便请姑娘暂返心筑情巢,代为照料莫召奴,一页书若有何处需要夜姑娘帮忙,到时还请夜姑娘不吝援手。” 不是推托之词,一页书他发现了什么?夜沧澜敏感地觉察出哪里有问题,也没多说,只是向一页书拱手道别。不过,在她与一页书擦身而过之时,却是停了下来:“或是晚辈多虑,只是,请大师多多小心身边的人。”言毕,她便不再回头,扬长而去。 这句小心,有不同的理解,或是小心身边有仇家,又或是与自己相关的好友将会有难。 一页书不认为夜沧澜会是什么地方派来的奸细,没有人会找什么都不会的人出来送死,虽说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但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除非是当头目的有毛病。所以,她这警告,是有来由的?一页书突然觉得,原本便不平静的武林,以后会更加混乱。 夜沧澜并没有回到莫召奴那,一来她是不想欠莫召奴更多的人情,二来是对东陵少主身上的黑气有所怀疑,是以她判断了一下东陵少主离开时的方向,跟了下去。那句小心,她不知道给一页书带没带来影响,可她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左右。 然而,跟踪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出来的,尤其是被跟踪的又都是不世出的高手,想在不被这些高手发现的前提下尾随,那最起码得有一定的实力才行,若是没有实力,要么被发现,要么……跟丢了。 她起步本就晚了很久,再加上东陵少主的脚程快,以及对这个世界更不熟悉,勉强能辨别出一条大路没把自己搞丢在深山老林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现在不要说去琉璃仙境,就算是想要找到通向心筑情巢或云渡山的路都成问题。 好在一般岔路口或是山脚下都有小酒肆茶棚之类的地方。坐下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打量着异于她所知道的这个世界,夜沧澜突然发觉,暂时放下一切杂念,怀着一份淳朴,啜一口苦涩并不美味的廉价茶水,却能体会中其中隐藏着的不曾感受过的清纯,哪怕是未知的,隐藏着平静之下的波澜。 未来未知又如何,面对的未知人生次数太多了,人生二十余载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 牵挂是什么?人生就是要无牵无挂才能孑然一身来去自如。原本她对家这个字就没有留恋,自从初三一场变故后,她便抛弃了一切的光明。活着是为了还债,活着是为了让那些有恩于她的人接受她的回报。而她也只能将无形的恩情化作有形的金钱利益来付出,其他的,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琉璃仙境如何去。” 当小二为她添上一壶新茶的时,夜沧澜问道,这个世界中武林名宿的居所似乎是世人皆知的,除了她。 小二愣了下神,最近去琉璃仙境的人还真多,这接二连三的别再是又出了什么状况吧,不过江湖人的生活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最多不过是仰望一下被保护一下偶尔路过看到感叹一下罢了。 好心地给夜沧澜指罢路,夜沧澜学着记忆中武侠片的方式打赏了小二一些铜钱,她突然想到某件被她遗忘掉的事:“这附近有没有悬赏告示之类的。” 悬赏?小二哥挠挠头,还真没听说过诶,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采花大盗啊入室抢劫啊都变得非常稀少,之前他还以为是太平先兆呢,现在看看,该不会是那些小贼们拿到什么风声不敢动了吧。 路是人走的办法是人想的她应该不会被饿死,生存手段对她来说不成问题。先上琉璃仙境吧,最坏不过是硬着头皮回去找莫召奴,作为交换她可以考虑给莫召奴治疗一下内伤,如果莫召奴敢让她下手的话。 不过……琉璃仙境好多人,她迷路的时间不长啊,只是过了一个白天一个夜晚而已,就算她走错了两个岔路口,也不至于在此地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吧。她就是单纯地想知道东陵少主身上的黑气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阵仗在此。 “沧澜,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莫召奴看到这熟悉的身影颇为惊讶,她不是去找一页书了么,怎么饶了一圈也跑到琉璃仙境来了? “路过。” 夜沧澜丢出一个谁都不信的借口,反正她不需要人信,只要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行了。她不喜欢向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目的。 好吧路过,饶了一大圈您跑到琉璃仙境来路过。莫召奴以扇掩面扯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对目露疑问的素还真解释道:“这位是夜沧澜夜姑娘,那天被一页书前辈救下后,前辈交给我来照顾了三天。”这也算是变相解释了他与夜沧澜萍水相逢的关系。 原来如此。悦兰芳优雅一笑:“夜姑娘既与一页书前辈和莫召奴交好,便也算是与吾等有缘,本该把酒言欢一番,只是等下吾等尚有要事处理,多有怠慢,望夜姑娘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夜沧澜始终觉得悦兰芳气度翩然儒雅中带有那么几分不正常的怪异,她依然是无法对这类‘书生’有什么失礼的行为,最多不过是点个头不再理他罢了。 “东陵少主。” 略显阴沉的声音配上阴暗的天色,让向来波澜不惊的东陵少主从骨缝中感受到寒意:“正是,夜姑娘何事。” “手。” 若非夜沧澜对东陵少主身上的黑气感兴趣,就算她对面站着的人再英俊,她也是不放在眼中。正如同活人和死人,人与动物,有区别么? 莫召奴和一页书前辈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人啊。素还真自问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有这等阴寒过分气质的人,更遑论这还是个女子,她是想把周围的人都冷跑么?最让素还真费解的是,明明能够看出来她没有半分武功根底,但却忍不住将她列入危险范围之内,好诡异的特质。 东陵少主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不容忽视的认真后决定破例一次,他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眼见夜沧澜驾轻就熟地给东陵少主把脉,甚至是毫不避嫌地按上他的胸口测心跳,在场诸人皆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好熟练的手法。她其实是个大夫么?以东陵少主的修为还会有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产生? 夜沧澜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目光落在素还真身上,没有黑气,落在莫召奴上,没有黑气,调头再看东陵少主,还是有。 她到底在看什么?见她面色越来越沉,素还真实在忍不住想要打破这诡异气氛:“夜姑娘,可是东陵少主有什么不妥之处?” “无,只是……嗯?” 夜沧澜停住了本想说出口的话,因为她的对面,琉璃仙境的入口处再度行来一人,观此人行色匆匆,眉目间带有愤怒,哀愁,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黑气,比东陵少主还有浓郁数分,来人正是惨遭变故的非凡公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非凡公子少有的失神使得场中熟悉他的人心中发沉,能让他有乱了方寸的表现,莫非出大事了? “非凡公子,你?” 素还真不是没看到夜沧澜奇怪的表情,但现在最引他注意的还是非凡公子,当今武林已经够乱了,该不会是轮到魔界了? “魔界遭袭,魔魁……死了。”素还真的预感变成了现实,非凡公子这短短一句话犹如深水炸弹,将众人炸的惊骇莫名。谁能闯入魔界,在高手环绕之下杀死几乎位于不败之地的魔魁? 至少莫召奴便是后退了一步,愕然问出心底的疑惑:“什么?魔魁死了?怎么可能?”非凡公子绝不会用这事来骗人,他想要表达的呃,也仅仅是不敢置信。 有意思。 夜沧澜将众人各自不一的神色尽收眼底,被长发挡住的唇角勾勒起一个细微的上扬弧度。不过,有些话,现在不能说。 素还真走到非凡公子面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不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也变成了询问:“可知凶手是谁?” “不知。” “天魔呢?”天魔不会也出事了吧? “现场不见尸体,生死未卜。素还真,我希望你能先帮助魔界调查此事。” 非凡公子眉头紧皱,被人灭门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最重要的,还是那隐藏在暗地里的凶手那可怕的实力。如果是紫星眉的人,那岂非是为他独霸武林又添了几分胜算? “这……”素还真尚在犹豫,悦兰芳已抢过了话头:“吾反对,素还真,吾认为目前应先处理图腾一事,七星之主的影响迫在眉睫,查缉凶手耗时耗力,更不用说报仇了。” “吾更赞成先帮助魔界。”东陵少主持着反对意见,魔界遭遇了变故,意味着他们或许也将面临未知的危机。和紫星眉相比,那个杀死魔魁的神秘凶手更为可怕一些。 “东陵少主,汝此言可是对人不对事?”直觉上是火药味渐浓,悦兰芳莫名其妙的针对虽然突兀,但看在夜沧澜眼中,倒是比那个风度翩翩的架势顺眼不少,嗯,只是看上去。 “错,我向来对事不对人。能一举攻破魔界,可见其势力强大,若不趁机查明,必为众人背上芒刺。” “若在这段时间内,再有七星被杀,紫星眉实力更是无人能抗衡,其后果不堪设想。” 悦兰芳和东陵少主谁都没有错,最起码表上听起来像是各执己见,其他人无法插口,只能瞪眼看着两人陷入争执。 “七星之主的事,众人皆已知晓,事先防范,紫星眉得手不易,但今日魔界事出突然,难保下一个目标不是汗青编或是琉璃仙境。” “汗青编与魔界岂可并而言之。” 悦兰芳这句话换来了非凡公子一声冷晒:“这是当然,汗青编根本无人能打败魔魁。” “非凡公子!”悦兰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摆明了在说汗青编不如魔界么。 东陵少主只是在陈述事实,可惜听在悦兰芳耳中反而起到了激化矛盾的作用:“非凡公子此话亦有理,众人皆知晓魔魁之威能,能杀死魔魁,当然也有能力杀死现场任何一人。” 悦兰芳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说众人都有可能被杀那太可笑了:“吾不认同,至少素还真就不可能被杀,不过,七星之主紫星眉倒有此能为。”如果说杀掉魔魁人是紫星眉,那他相信在场人遇上都会死于非命。 “但紫星眉已现,目标清楚,没有必要去杀魔魁,对他而言,重要的是杀掉七星,魔界一事未明,可说是敌暗我明,防范不易,其威胁更大。” 东陵少主咄咄逼人针锋相对,半步不肯退让。 “要查可以,但何必现在,处理完图腾一事再查也不迟啊。” “哎呀,二位请冷静,目前情势不宜在伤了彼此和气。莫召奴,你认为如何呢?” 这是要打起来啊!素还真眼瞅着气氛越来越火爆,急忙冲出去打圆场,还不忘了拖莫召奴下水。 莫召奴暗自白了素还真一眼,搅浑水想起他来了:“我保持中立,双方言语皆有其道理。” “素还真,我先言明,魔界大仇未明之前,任何事情对吾皆无意义,甚至图腾,我亦可毁之!” 至亲之仇不共戴天,非凡公子这近乎于威胁的言论也并非没有道理。倒是夜沧澜,在素还真刚想开口的时候,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素贤人,请暂让。” 素还真回头便见到夜沧澜目光中透露着说不清楚的神色,一种莫名的感觉自他心底升起,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悦兰芳,你不欲众人替非凡公子报仇,可是因为有何难言之隐?” 这难言之隐四个字出口,悦兰芳目光一闪。夜沧澜意有所指,在场众人,谁都能听明白那诘问之意,他不愿帮非凡公子,岂不是说明他有何阴谋诡计? “夜姑娘此言可是让悦兰芳陷入众人所指的地步,几位不要误会,吾只是不想因小失大罢了。” “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悦兰芳,若是你的亲人,在你的面前被杀,你可还能冷静,可还能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辞?” 夜沧澜最大的特点便是不论说什么,都能维持着一副没有任何感情变化的神情,没有指责,没有激动,只是陈述一件事实,可往往越是这样,越容易引人生出火气。 ”罢了,几位,听素某一言,此事交予素某从长计议如何,切莫伤了和气。” 话虽如此,可素还真……听其言谈,隐隐约约是站在东陵少主一方的,而其暂时了结的逐客令之意,也颇为明显。 悦兰芳听出话意,面色不改,依然是一副从容贵公子风度:“如此,便有劳素贤人了,吾先告辞,请。” 夜沧澜么……这个女人…… 经过夜沧澜身边,悦兰芳心下便起了心思,留下这么一个人……即使她本人构不成威胁,但…… “夜姑娘,初入江湖便锋芒毕露,实非善举啊。” 待悦兰芳走后,素还真便一脸苦笑,对夜沧澜,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人,从天而降,凭空而至,没有武功,偏又字字句句咄咄逼人,明知她没有目中无人的意思,又偏偏能将人火气挑起来,这…… 他不知道,夜沧澜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在无形之中将仇恨值拉满…… “素还真,你怕什么,夜姑娘,今日有你一句话,日后有事,非凡公子一力承担!” 失去至亲,非凡公子本就冲动易怒,夜沧澜又显然是替他说话,他当然会有此言。 “夜沧澜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她眼下想了解的,便是为何会在东陵少主与非凡公子身上看到缭绕不散的黑气,其他人却没有,这绝非偶然。但她也不是习惯将事说出口的人,一时间便僵在那,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沉默的局面。 “对了,夜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还是素还真想到,以她不会武功的身手,怎会前来琉璃仙境?这武林的浑水,不是那么好涉及的啊。 “走一步算一步,此地既然无事,告辞便是。” 那黑气的缘由,她自会查明,这些人各个身有要事,她也没必要再打扰下去。 但素还真却是本着好意,让她若是有事便来琉璃仙境,毕竟,她算是被牵扯下来了,他也不好坐视不管。 她倒是没想过去魔界,她很清楚,以自己这点微末的本事,能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保住性命已是可以,何必因为好奇而成了他人的累赘,凡事靠自己,不求人,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一次不成功,便两次,一天不成功,便用一年,两年,她的人生,便是这样一天天走下来的。 “客官您吃饭还是住店?” 路边茶馆中,店小二殷勤地走向刚刚坐下的夜沧澜,利落地擦着本来就干净的桌子。 “吃饭。”夜沧澜随便点了几样菜色便不再管其他的,非凡公子和东陵少主身上的黑气是什么,她早晚要查出来,她只是不想回到琉璃仙境面对未来都会在那出现的悦兰芳。 罢了,反正她和东陵少主非凡公子都不熟,也没打算深入了解,如果未来有机会再见再说,没机会也不用再强求。她还没到为了个好奇就追根究底的地步。 “呃,这位客官,很抱歉,可以请这两位跟您拼个桌么。” 夜沧澜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店小二一脸堆笑地又跑了回来,这酒楼里有两桌只坐了一个人,一个是夜沧澜,另一个是个看上去很有落拓江湖客风格的男人,说他落拓,完全是因为那人桌上摆的全是酒壶花生壳之类的东西,这新来的二位客人明显对那边持有嫌弃态度,自然只剩下了只是看上去阴森八面但绝对清爽利落的夜沧澜。 “请便。” 夜沧澜将桌子清理了一下,为对方留出了空位,同时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与她同桌的那二人。 气质很出众的青年,一派气宇轩昂,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看他的相貌最多二十出头,但思考到这个世界年龄和相貌根本就是浮云,也就不需要较真了。倒是他身边那个抱着剑侠的侍童,脸上有那么几许傲气,观其神色,傲气乃是因为他身边的主人而来,由此可以判断,那青年该是年轻有为,否则绝不会让手下的仆人引以为傲。 这同桌的怎么比少主还冷。 抱剑的侍童原本因身份尊贵的少主要与人拼桌感到不满,想用目光瞪跑这个从身份地位气质都配不上跟少主同桌的人,结果却被夜沧澜无意扫过的目光冻了个哆嗦,一时间他有种莫名的错觉,只觉得在这人眼中,他和砧板上待宰的牛羊没半点区别。 桌上有两个气息超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怜的侍童在如坠冰窖的气氛下食不下咽地吃着饭,但寒气制造者们却半点不觉得别扭,想想也是,谁听说过河豚能把自己毒死的。 那边…… 白衣青年目光突然转寒,轻轻一拍桌子,酒杯腾空而起,绕过夜沧澜,向身后疾射而去,在她脑后三寸的地方,与一枚短箭撞在一处。他本不是多手只人,只是这姑娘同意与他同桌,省去不少麻烦,也算作是举手之劳的救助。不过,她是吓傻了,还是……? 好冷静。 白衣青年无奈地做下这三个字的结论。因为他看到夜沧澜面不改色地站起转身,走向短箭,弯下腰想要捡起,那侍童忍不住开口:“喂!你是笨蛋么!那箭一看就有毒!”竟然还敢空手去摸,不怕死啊。 毒?对了,这个世界和她认知的不同,她忘记了这个差距,擦枪走火什么的遇得多了,这带毒的冷箭倒是头一次,不得不说,自从她穿越,真是经历了人生一次一次的第一遭。 取出一块手帕将短箭包着拿到桌边,夜沧澜很想知道所谓的毒是什么毒。身为现代人,对毒药的理解太过笼统,唯一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小说中出现的名称各异的东西,以及古代宫廷用作赐死的鹤顶红。 “喂你真是傻子么,见血封喉的你也敢放到桌子上。” “剑理。” 白衣青年喝住了侍童,太没礼貌了吧,他平常可没这么教过他,他是少主没错,但没金贵到不能与人同桌的地步。 “如果你死过很多次,什么都不会放在眼中。” 夜沧澜淡淡地回了剑理一句,照例是一股寒气从脚升到头,剑理突然觉得,自家少主冷然淡漠什么的太浮云了,和她一比,少主就是个热情大方的好人。等等,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是个姑娘家?天啊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短箭上的毒名为胭脂扣,当然,这是在剑理的少主,也就是白衣剑少的解说下,夜沧澜才了解到的,这胭脂扣毒只对女性有效,具体原理白少没给她解释,她也没打算清楚多少。 只对女性有效的毒,不用问了,必然是针对她来的。会是谁呢?她到这个世界来统共没有几天,从本质上来说她得罪过的人只有悦兰芳,可悦兰芳会因为那么简单的理由买凶杀人?那未免太小儿科了。不是他?那又能是谁?她的存在会对谁造成阻碍影响了? 而且,武功啊……这些人都是从小练功么,那她……似乎是没有可能学会了。 该不会是又一个对少主花痴的吧?剑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怎么看着看着就对少主看呆了呢?其实夜沧澜的目光看似停留在白衣剑少身上,眼睛里根本只有存在的空气,她对白少那张脸的兴趣,远远不如对他的武功高。 “阁下贵庚。” 白少被她问的一愣,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私:“二十五。” 和她同年啊,看对方这年纪,武功却是这么高,她要是想学,还来得及么? “姑娘根骨奇佳,若是想修习武功,自然可以事半功倍。”白少淡淡地道。 “啊?” 这次轮到夜沧澜发愣了,她压根就没问出话来啊?不过在她看到剑理那百般纠结的面孔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方才不知不觉地将想的事溜出了口,这也不能怪她,她想的太入神了。至于剑理,这位小侍童纠结的是,竟然有人真的能无视少主那张脸,以前都觉得花痴女们太烦人,乍来一个不把少主放在眼中的,反而更不适应。 根骨奇佳是说她现在还可以学武么?可她已经过了打基础的年纪啊。对此终于找到些兴趣,夜沧澜一反常态地反问:“可这武功基础,不是需要从小打起么。” 剑理惊愕地瞪大眼睛:“五十岁以内都可以啊,你怎么连这都不懂。”果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山野村妇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夜沧澜愕然,五十岁,五十岁都能称得上是老年了,怎么还能学武?等等,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个很重要的问题:“人类平均寿命不是一百岁么?” “谁告诉你一百岁了,明明是五百岁,你从哪个山沟里来的啊,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啊!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都能活个二百来岁,100岁,真正的强者,100岁都不算是人生起步!” 剑理实在忍不住吐槽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都不是知道不知道常识的问题了,而是她有没有脑子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表面光?看她波澜不惊的,原来徒有其表只是个缺心眼么! 五百岁,这个世界平均年龄是五百岁,那就难怪了,可她是穿越者,这个世界的常识对她有没有意义她都不知道,唉,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还是想想接下来去做什么比较好。 想找人问问自己是否可以练武,找谁呢?琉璃仙境去问素还真?武林第一贤人总能给她些办法,但相对来说,她宁可上云渡山找一页书这位先天大师,也不想找素还真。出家人总是四大皆空的,还起人情来也比较简单。这和别人的看法无关,只是她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这样想而已。 那就……去云渡山碰碰运气?若是一页书恰好在那,说不定真能给她些指教,能不能开始练武,总是给她个结果。就算不能,也可以断了她的念头,好去谋别的生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真是狼狈不堪。 夜沧澜蹲在树上,撕下一块里衣,将身上的伤口简单裹好,伤口是火辣辣地疼痛,她在心里是半点都不文明地咒骂着企图杀掉她的那个人。要么找个手法干净利落的,把她一招弄死,要么别让她发现行踪,找来这么一群笨蛋,藏都没藏好,被她发现了阳光下反射的金属兵器,搞的她一路逃后面的人一路追,打斗过程中她抢了一把刀,胡乱砍中几个人,顾不上管到底砍死没砍死,冲出了一条血路。 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身手要比过去灵活很多,找不出是哪里的原因,她只好将其归结于在穿越过程中被改造了这种无厘头的理由。要不还能怎样?她还不至于天真地认为,是那群追杀她的人太菜,才让她有机可乘趁隙逃走。 但,来的还真快。夜沧澜透过浓密的枝叶发觉,追杀她的人已经到了树下,正四下张望着哪里有能找到她的痕迹。 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区别就在于她能在上面藏多久。失血过多让她头脑发晕手脚发颤,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自己掉下去。该死的王八蛋,到底是谁跟她有深仇大恨,这是要至死方休么? 忍着晕痛,夜沧澜将目光投向了相反的方向,希望找到空档可以从树上溜下去从别的地方绕开杀手,不过也亏得她这样决定,才让她借助地形之便看到了生机。 “呃……”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便是头晕眼花,抓不住树枝,重重一声闷响传来,她已是落到地下。 “她竟然在这里!快动手!” “嗯?” 一声质疑的轻哼,带着穿云破石般威力的掌风袭卷而来,竟是一页书不知从何处出现,那一掌,截住了那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暗器。 “是一页书,惹不起,走!” 眼见一页书没有伤人取命的意思,众杀手招呼了一声,呼啸而散。有一页书插手,他们任务是完不成了。 低下头,一页书认出来了夜沧澜,只是,她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我是被大师救了第二次。” 夜沧澜扶着树站起,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唯有目光,让人读出了几分尴尬,几分忿然,几分不甘。 一页书却是不理她究竟是怎样想的,她虽然是一身黑衣,但伤口处的鲜血,已是顺着胳膊滴落入地:“姑娘,究竟是何人拦你?” 他记得是将人交给了莫召奴,那一日匆匆一瞥,他看不出夜沧澜的出身,却能看出她那一身掩盖不住的煞气,这人,是注定投身在江湖的。唯一可幸的是,她眼神虽有阴戾,也能看出那隐藏其中的凛然正气,只要不是与中原正道为敌,便不是他一页书的敌人。 “啊,师父,这个姑娘身上好多伤。” 跟在一页书身后的业途灵探出头来,被夜沧澜这一身伤吓了一跳:“师父啊,她好像不会武功吧,我们要不要帮她治伤啊?” “自然。业途灵,你将人带回云渡山。” 云渡山虽然有外敷的疗伤药,但没有女性生物,就算是业途灵,那也不能去给夜沧澜处理外伤,不过夜沧澜在随着一页书回到云渡山后,便婉拒了业途灵要去山下请人的好意,接过伤药要了一间静室,自行处理去了。看她那处变不惊的程度,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她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夜姑娘,观你欲言又止,可是有话想说?” 一页书和夜沧澜面对面坐在茶室,这位大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了,似乎这么多天来,夜沧澜与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变化不少。那个时候她的神色间还有些茫然,如今茫然之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鉴定。 “大师可知我是否还有机会习武。” “哦?若是其他问题,一页书或许不敢断言,但此点,却可让姑娘安心,习武一事,端看造化,姑娘根骨极佳,尽管起步略晚,可也不会影响太多。”在这个世界中,一切的基础都是以根骨为前提,不论是单纯练武,还是修行仙佛道法,有一副好的先天体魄,总是会比别人多几分优势。 至于她的身板,一页书发觉,虽然她失血过多导致气色苍白,但受伤所带来的影响也只有这些了,根据他的判断,至多三天她便能痊愈。这种体质,不入江湖浪费了。 “即是说,晚辈从现在起便习武,为时不晚么。” “正是。” “啊!你要与我抢师父吗?不行!业途灵不同意!” 之前被一页书差出去买衣服的业途灵突然杀了进来,一副‘不许抢我师父’的样子横在一页书和夜沧澜面前,一页书哼笑了一声将业途灵轰到一边:“业途灵,休得胡说,夜姑娘乃是女子,吾又怎能收她为徒。何况,夜姑娘那一身与生俱来的邪气,吾佛门心法并不适合于你,倒是有些话,想要问询与姑娘。” 气邪而心不邪,这只是一种属性罢了,与人无关。他一页书不是凡夫俗子,又岂会因人外露的气质而不顾他人内心。 “大师请问。” “不知姑娘以为何为武林,何为侠义,又以何为武。”一页书不能收她为徒,不代表不能指点她,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如果她的回答能让他满意,他自然会为她谋个名师。 夜沧澜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对她来说不切实际的八字,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她亦是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国家,没有皇权,为国便谈不上,她所接触的这些人,以一页书和素还真为例,当是以天下苍生之安危为己任的,这可以说是为民的仙侠。东陵少主非凡公子那样的,看上去亦正亦邪,该是凡事但凭喜好,心中自有一把度量尺,不是寻常人眼中的好人,只能说是邪侠。 在她眼中,所谓大侠,多半都是缺心眼,一根筋认死理,为了大义什么都可以抛弃,但这样很可笑,如果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为天下,无非都是空谈罢了。有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但若是能尽最大可能减少牺牲,这不是可以两全其美么? 平心而论,她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最可耻的是,她正是被她所鄙视的某类人,正直的过分,看不惯的事情太多,所以才会经常遭到莫名的暗杀。可要她违背初衷违背良心蒙蔽结果,倒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只是,她认定的正义,又不是古板正直的人所能接受的。因此她得罪的人囊括黑白两道。如今穿越了,估计也会和之前相仿。 至于武,天下武学源于一家,不论怎样的变化,怎样的招式,选择什么样的兵器,同样的师父教导出来的徒弟还都是形色各异的。一个人的武功,往往能反映出这个人的内心,譬如用剑者大多潇洒飘逸,但正因为剑代表的太过广泛,所以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都喜欢用剑来装饰自己。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这段时间,你留下来,吾传授业途灵佛门武学同时,指点你一些防身保命的功夫,若是机缘至了,你自然会遇到属于你的名师。” 非正,非邪,游走在正邪边缘,一步踏错便会终生走入黑暗。但邪和邪的意义不同,夜沧澜的邪,在于她的自我坚持,她的心性已定,没有谁能左右她的脚步,除非是她心甘情愿。这样的人,培养出来,将会成为中原武林的臂膀,他何乐而不为。 只是,夜沧澜虽然是由一页书指点着功夫,但她有些习惯动作,却是连一页书都搞不明白的。 就算云渡山没有武器,捡个树枝子也可以代替一下,可她那个拿着树枝在手里转一圈,再向下用力一划是个什么动作? 一般这个时候,一页书和业途灵都往往会出现一种错觉: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她刀下——对,是刀没错,树枝看上去很像是刀,那东西迅速地被肢解着,这个个幻觉太诡异了……她的来历太神秘,之前究竟是做过什么? “夜姑娘,你就喜欢什么兵器?” 业途灵终于受不了幻觉了,与其对着一根树枝看成刀,不如真给她找一把刀。 “……刀,如果是剑,或许也可以。”同样都是用来砍人的武器罢了,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武功是要一点一点练成,速成只会走火入魔,她更不会抱有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奇迹的心理,所谓奇迹已经发生在穿越之上了,那她为何不用她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东西。 “刀?剑?哈哈,你等等喔。” 业途灵在确认了夜沧澜不会跟他抢师父后,对夜沧澜那是格外的友善,这个可爱的家伙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卧室,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冲了回来,噼里啪啦地都堆到地上。 一页书不确定自己的额头有没有冷汗:“业途灵,这些是……?”他难道偷偷端了秦假仙的老窝?这形形色色的兵器肯定是出自千邪洞吧!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只是说端的有些过分,业途灵只是趁秦假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了几样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对自家小弟的这种行为,秦假仙偶尔也会当作没看到,所以业途灵还是有一定的积蓄。 “我对兵器了解不多,但也看得出这些都是神兵利器,不知大师与业先生有何推荐。” 夜沧澜的话让业途灵明显陷入了惊喜的呆滞:“那个,你叫我业先生,嘿嘿,竟然会有人叫我业先生~~” “如何?”夜沧澜无意识地反问让业途灵打了个寒颤,迅速恢复了正常:“那个,你看看这个哈。” 他递给夜沧澜一柄轻灵飘逸的短剑,说它短,那是因为它只有两尺左右,通体洁白晶莹如玉,一望便知适合女子使用。 可惜夜沧澜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对这样秀气的剑没有兴趣:“多谢,但它不适合我。”她明白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不过只要用好了,任何兵器对于敌人来说都是危险的,所以她没有必要因为武器而改变自己。 反倒是一页书,对夜沧澜的喜好有了部分的了解,他信手拾起一柄漆黑如墨,其上点缀着的墨蓝宝石分布出了有规律的图案,如同家徽或图腾,造型精良古朴,立在地上,约莫到夜沧澜下颌的长刀:“业途灵,此刀可有来历?” 业途灵摸摸头,努力地回忆着当初秦假仙给他讲的故事:“报告师父,这个我知道的不太多,只知好像是几百年前一位猛人用的佩刀,名为天邪刀,那个猛人好像叫什么邪君倾灭来着。那个倾灭虽然邪,但并非奸邪之辈,而是一方枭雄,他生前杀过许多中原正道,直到他被人刺杀后,才被发现,死在他手下的正道,皆是有背景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把刀随着他的死而被埋没江湖,后来就到了大仔手里啦,我看它好看,趁着大仔不注意的时候拿走的。” 一页书闻言笑而不语,将长刀平举到夜沧澜面前。夜沧澜果然目露喜色,双手接过天邪刀:“从今之后,此刀易名,夜澜刃!” 秦假仙会不会同意这把刀送给外人?夜沧澜根本不认识秦假仙,业途灵凡事以师父为主,一页书都做主送了,秦假仙的意见……那是完全可以忽略滴…… 所以当秦假仙和荫尸人回到云渡山,发现天邪刀易主夜沧澜,也只是狠狠地瞪了满脸无辜的业途灵一眼,跟一页书汇报如来之颠的发现去了。 “夜姑娘,七星接连遭劫,业途灵决意代替吾出战,你……” “我与大师同去引灵山。” 夜沧澜未及一页书说完,已先行应下。业途灵去如来之颠,一页书去引灵山,她不适合单独留在云渡山,七星星灵,五方图腾,这些事一页书都与她讲过,她很有兴趣,最重要的是一页书还记得夜沧澜对他所说过的话,那么带上她,或许会起到什么作用也未可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黑衣长刀,长发披肩,那一身不需任何作伪,便浑然天成的邪气,更是让她极为适合这个世界——哪怕仅仅是看上去的,那也证明,假以时日,她即可用自己的能为,在江湖中,创出一番作为。 自然,如果她身边不是站着一页书,会更好,毕竟那浑然正气……实在是与她极端的相反啊。 “呵,夜姑娘,你终于是步上这条路。” 四公子中和夜沧澜最谈得来的还是莫召奴,悦兰芳下意识地对她有所忌惮,这种油盐不进,不通人情世故,做事单凭喜好的人,最难对付。 再见到非凡公子与东陵少主,夜沧澜发觉,原先缠绕在二人身边的黑气已是消失不见,可不祥的预感却反倒增重了许多,如同过去某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与素还真等人汇合到一起,夜沧澜被莫召奴颇有兴致地叫到一边研究她那把天邪刀,嗯,应该改名叫沧澜刃了,一行人随着遗世老缓缓步入上古七星之主天策真龙的墓穴之外。 “这便是开启天策真龙陵寝的钥匙孔,快将你们身上的图腾放在石上镂空的位置。” 遗世老指示五方之主将图腾放入其中,瞬间风云变色,天地无光,从五角运星星石之出了七彩灵光,不偏不倚,射中墓穴门上所留的神龙之眼。 神龙点睛之时,震天龙啸之后,上古七星之主天策真龙的墓穴大门缓缓移开,除夜沧澜外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凛,小心翼翼地在遗世老的带领下进入,唯有她一人目露兴奋,但还不忘找出一块手帕掩住口鼻,跟在莫召奴身边。 “你这是……做什么?”莫召奴倒是知晓她现在就算开始习武,那也只是开始,细心地把她保护在身后。 夜沧澜低声道:“这是千年古墓吧,你们就这么进来,不怕中尸毒?” 这……莫召奴哭笑不得地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你可觉得有异样?”就算真有尸毒,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护体真气,保护个夜沧澜那还不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简单。 两个世界的常识果然不能通用。夜沧澜悻悻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的习惯,这时遗世老已指着墓穴王座上的干尸道:“这就是当年坐化的天策真龙,他手中所拿,就是他日常所记的手扎,诛杀七星之主的秘密,就记录在其中,快去取吧。” “哪里能让你们如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紫星眉无声无息地潜藏在他们之后,趁着众人皆注意那手扎的空隙,化作一道流光扑向天策真龙的尸体:“毁掉这本手扎,从此紫星眉便是天下无敌了!” “糟了!紫星眉!” 众人皆来不及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紫星眉即将把手扎取在手中,但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在一瞬之间。当紫星眉接触到天策真龙的尸体时,一阵诡谲的绿气融入进紫星眉的身体之中,紫星眉一声声惨嚎厉叫过后,竟是震天撼地的狂笑。当年一统武林,叱咤风云的天策真龙竟然借体重生了! “紫星眉!”一页书怒目而视,踏步向前,从此刻的紫星眉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与过往尽皆不同,那大变的气质,清晰的昭显出了天策真龙的成功复活。 “哈哈哈哈,本座不是紫星眉,吾乃七星之主,天策真龙!” 遗世老大喜,急急走到天策真龙身前,恭敬一礼:“龙主,您复生了。” 素还真眉头一皱,从头到尾他们都是被人牵着走:“我们……中计了!” 呼吸着许久不曾呼吸过的空气,天策真龙傲视群雄:“沉睡了数百年,本座等待的就是这一天的来临啊!” “可恶!”一页书冷喝一声,率先攻向天策真龙,却换来对方满腔傲气:“凭你杀的了本座吗?” 七星星灵是阴谋,五方图腾也是阴谋,他为了复活等得太久,怎会让一页书等人破坏了他未来的大计。 “待会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先走。” 莫召奴拽过夜沧澜,天策真龙带来的压力太过巨大,莫召奴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在场的这些人怕是谁都不愿意做逃兵,唯有还不算是属于武林的夜沧澜,应该不在乎随机应变临阵而去。 “搬救兵不如先出去取下钥匙。”夜沧澜快速地对莫召奴道,“取出五方图腾关上墓穴,能关住他么。” 那边素还真已听到二人对话,双掌急运,和一页书一同将天策真龙的攻势挡下:“退出去!” 可惜遗世老也隐藏了实力,他与天策真龙合并在一处,力战六人不见颓势,墓穴之内一阵混战,天策真龙平举双掌,对上一页书的一气动山河,竟是一页书被击飞。 不过东陵少主也窥得一个契机,返身奔出墓外,探手取下属于自己的图腾,随后众人尽皆奔出,墓门一阵晃动,顷刻间便将关闭。 “哼,你留下吧!” 天策真龙见一页书从后掩上,企图将他留在墓内,反手一掌击中一页书,借着这股力量,抢在墓门关闭前的那一瞬脱出,却留下一页书被封在引灵山墓穴之内。 “天策真龙!你真是令人愤怒!” “天策真龙!今日莫召奴因你而大开杀戒!” 素还真莫召奴齐齐怒吼,抢先攻出,其余三人纷纷配合,招式延绵不绝,攻的天策真龙应接不暇。 而天策真龙越战越猛,逼的五方之主以素还真为首运化出五方之力,以五方对天策真龙五星真灵,大地一阵奔腾翻涌,劲气四射,至此天策真龙才被暂时击退负伤,素还真一声‘退’,五人抽身而走。直到走到安全地带,莫召奴才骇然惊觉:“夜姑娘呢!”竟然谁都忘了带她一同走了么? 而夜沧澜在干什么? 七星天策看着这个诡异的女子,遗世老冷笑道:“想不到五方之主也有弃友脱逃的时候,龙主,杀了她,也算是警告素还真。” “老家伙,你说错了。”夜沧澜竖起一根手指,给了遗世老一个毛骨悚然的笑:“第一,我和他们不算是朋友,第二,如果我想走,刚才便走了。我留下,是因为对他好奇。” 她指了指天策真龙:“我很想知道,借体还魂之后,原先紫星眉的这幅身体,是不是算是先死过一遍,再被天策真龙的灵魂附身,也就是说,天策真龙现在和他之前那具干尸差不多,都是控制着尸体的亡灵,虽然他看上去不像。可惜了墓穴被封,否则,我倒想解剖一下里面那具干尸,再研究一下他这个身体,看看里面的结构一样不一样。血液内脏和灵魂,不需要契合度便可以复生么。” 那阴仄仄的,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平板声调,在这空旷的山洞内,带起诡谲的回声。再加上她那似人似鬼的独特气质,着实让人升出一种怀疑的心情:她……究竟……是不是活人? “………………” 遗世老清晰地看到天策真龙的头发似乎有竖起来的迹象,而他自己也感觉浑身汗毛孔猛地收缩,脚下旋起一阵寒风,活了这么久,他只有今天觉得,自己似乎是……撞鬼了。 天策真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甚至连杀人的念头都不再升起,带着遗世老绕过夜沧澜离开引灵山,恍惚中他似乎觉得,夜沧澜看他的眼神,和看里面曾经属于过自己的那具干尸一样。那是……毫不掩饰兴趣的眼神,以及……让人产生向下切割幻觉的动作。 仿佛是不把天策真龙说毛了不算完,夜沧澜忽然又轻飘飘地开口:“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只在于,活体切割过于残忍,对死人,却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他沉睡的时间太久了,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么?怎么这年头的女人这么彪悍?天策真龙诅咒了一声,几乎给夜沧澜贴上了变态标签,他就没想过,杀掉夜沧澜不过是反手之间的小事。所以说,做人么,阴森点是很有好处的。 怎么走的这么快?夜沧澜疑惑地盯着天策真龙和遗世老的背影,她又没打算把天策真龙活体解剖了,她还没打算突破变态的境界,剖个死人就够了。 不管他们了,爱走走吧,夜沧澜决定不思考天策真龙是不是因为怕她才走掉,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引灵山,五方图腾中麒麟已破碎,陵寝再无重新打开的可能,她是想找到其他的方法救出一页书。 但天策真龙的陵寝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挖开的,除了以相应的图腾才能打开墓穴,其他办法半点皆无,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天策真龙的墓穴只怕早已让人盗过。又怎能封存的完好无损。 一页书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反倒是五方之主们将面临魂体归一的天策真龙追杀,她到底能做些什么?论武功,她连最微末的都排不上,论交际,她只认识这些人,找不到援手,论头脑,她所会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基本派不上用场,算来算去她竟然成了废人。 根基要靠时间沉练,不可能一蹴而就,可她现在最希望的,便是能够一夕之间得以功夫大成。一直都是她在欠人情,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需要别人欠她,更不想欠别人。 夜沧澜站在天策真龙的墓穴外,一站就是一天一夜,这期间,天策真龙没派人来找过她,一页书也未见有脱困的迹象,直到她自己回过神来,才发觉脚已经麻了,肚子也有些饿。 一天一夜足够发生很多了事了,当夜沧澜才找到一间茶寮坐下稍事休息,早饭还没端上桌,便耳尖地听到了旁边那桌人的谈话。 “听说了么,昨天猜心园传来好大的爆炸声。” “听说了,好像是被什么人围杀的样子,猜心园的主人是非凡公子吧?” “是啊,非凡公子肯定是死啦,他走投无路自爆猜心园,好像连收尸都没人管。” “武林第一人素还真也身受重伤,被人追杀。” “不要多想啦,咱们是老百姓,老百姓而已,不管武林风波事,有吃有喝就安心。” “是啦是啦,不管他们怎么争斗,只要我们能吃好喝好,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非凡公子……死了?死无全尸? “猜心园怎么走。” 那一桌正交头接耳地聊着,突然眼前一暗,夜沧澜来到他们桌边,背后长刀反射着微明的阳光,异常森寒。 “……”被夜沧澜吓得差点把一只包子整个吞下去,可怜的倒霉鬼拍了半天胸口才顺过一口气,哆哆嗦嗦地给夜沧澜指了方向,他话音方落,夜沧澜人已奔了出去。 原来,她先前所觉察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回事么,那诡异的黑气,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是因为非凡公子将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先前的预感?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五方之主失其一,其余四人必然也受天策真龙追杀,琉璃仙境,心筑情巢,这两处地点该是他们首要逃奔的方向,自己去了不一定能管用,可不去……她宁愿连自己也搭进去,这总好过什么都做不到。 至少,她还是先找到东陵少主,如果黑气缠身真的代表死亡,在临近死亡之前数日她能够看到,死亡逼近反而消失,这猜测若成立,下一个,莫非是东陵少主? 悦兰芳不可信,但素还真和莫召奴可信。东陵少主跟着他们,应当不会被允许落单行动,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不管天策真龙会如何做,她……还是想要先去一趟猜心园。 她不该是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如果先前便想到了,或许非凡公子便可以免去一死,起码,那个人在她眼中,并未有厌烦的感觉。所以,至少让她去收个尸。 人死当入土以为安,哪怕她是穿越者,都知道这句话对死者有多么重要。人死如灯灭,名字和事迹都会逐渐掩埋在时间当中,被人遗忘,唯有尸骨是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猜心园的守卫早已换成了天策真龙的人,夜沧澜一步步走向猜心园的门口,地上的影子被日头拉的老长,伴随而来的,是阵阵阴冷的寒风。 “站住!什么人!” 两名守卫一左一右将刀架在门口,拦住了夜沧澜的去路。好大的胆子,在这个时候来猜心园,莫不是非凡公子的同党? 夜沧澜面色平静如常,将那两柄刀轻轻用夜澜刃格开:“收尸的。” “好大的胆子!你是来给非凡公子收尸的?拿下!”这不是素还真的同党是什么!冒着被杀的危险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猜心园,这人是傻子吗? “拿下我?” 夜沧澜有趣地笑笑,可惜她这勉强能称为笑的面部肌肉运动实在是当不起这个字,这几个士兵的实力她看得穿,可她又怎知猜心园里有没有其他高手隐藏。那轻轻的三个字看似反问,其实是自问,却得到了相当完美的收益。 留守在此地的陆重申原本已闻讯带人冲了过来,不知怎地看到夜沧澜后到嘴边的话立刻变了:“罢了,收尸而已,让她去,这也正好可以让那些不肯归降的门派看到龙主的仁慈宽宏!” 这话说完了,他还不忘了佩服一下自己随机应变转的快,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之前才凭借气势吓住了天策真龙和遗世老,那他便会觉得自己转的一点都不丢人。 自爆后能剩下什么?只剩的下一堆残骨断骸而已,拼凑都拼凑不出整个人。说是无人收尸,只是无人掩埋而已,以天策真龙的立场来说,他并没有错,非凡公子死了,死无全尸,这对敢于反抗天策真龙的人来说是一个警戒的讯号。不归降,只有死。 好歹给非凡公子立了碑冢,夜沧澜将夜澜刃架在腿上,盘坐在墓前,压根不管身后有多少士兵监视着她。为什么?是因为同情他家破人亡,大仇未报便死于非命,还是觉得看到的生生死死太多了,对不能入土为安的遭遇执着? “生与死,没有什么差别,换个角度来想,你也算是与你的家人团聚了。” “我这个只做剖尸之事的人,竟然也会为人收尸。非凡公子,虽然不该,我却是要谢一声你。” 原来,她心底还有一丝良知。她从来都只认为,自己……已是无知无觉。 至于会替他找到杀害魔魁的凶手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也绝对不会去费心思做。对非凡公子,她只是同情惋惜,还没到相惜的地步。 “你毁了玄武地气,自爆以正尊严,倒是省去了日后被追杀的逃亡生涯,其他人可没你这么轻松了。” 站起来弹了弹墓碑,夜沧澜发觉自己在做很没有意义的事:“如果你觉得你死的有意义,那就让我能成功地找到素还真他们吧。” 与天策真龙的势力为敌,似乎很有趣,如果敢于反抗的人只有素还真他们,那她不介意加入其中,就像是打架一样,看到人多欺负人少的,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人少的。至于帮错帮对,先帮了再说。何况,那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罕见的傻人群体。踏入武林……便以天策真龙为第一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遗世老接到猜心园传来的报告,夜沧澜至今还未走出此地半步,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只能起到暂时威慑作用,要是遗世老能让夜沧澜吓住,那他白活这么多年。 “来人,围起来。” 接到遗世老的命令,路重申率人将夜沧澜围在了非凡公子墓前。 “何必打扰死人安眠,想要战,出去。” 夜沧澜比了个请的手势,路重申摸不清她的底细,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话移到猜心园之外。 自信?她这个不叫自信,是盲目的自大吧。至少在对面这些人眼中看来,或许正如同她想的这样。她自嘲地笑笑,天知道她这算什么。万事无感,万事无惧。也许她的经历拿到这个世界来,什么都算不上,可惜她经历那些事的时候太小,所以让她的性子定了位,再无半点更改的可能。 肢解死人和亲手杀掉活人有什么区别?生活在那个时代,有太多比这种野蛮直接粗暴的方式还要狠毒的死法,那些却不被称为杀人。 刽子手?哈,她做了这么多年刽子手,没什么是可以放在心上的。区别只是间接杀人还是直接杀人。 总有一方是要先动的,路重申率先命人一拥而上,企图活捉夜沧澜。 这是遗世老的命令。遗世老认为,一个对死人都有情有义的人,如果能够将其招揽到天策真龙麾下,她的实力不一定能起到作用,但绝对可以在士气上奏效。这可以让天策真龙提高些声望。 没亲手杀过人,总是心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生命。夜沧澜被动地防御者,倒也认清了对手的实力,除了路重申,其他人,都是会些外家功夫的杂兵,对上四公子肯定是没戏,但想抓住她或杀了她,只是迟早的事。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一念之间的落差,她以前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一页书又知道了她一阵,她的性格以及学以致用让她一丝慌乱也看不出来,没有人能察觉,她其实并无半点临敌经验。 她的动作不因初战而生疏,只是固有的理念限制住了她的行动,人命关天。 其实这里只有路重申有威胁,可她下不了手,每每他人命悬一线之时,她都会犹豫半分,不肯再进一步。双方都有顾虑,谁也奈何不了谁。 敌进,她进,敌退,她守。而她移动的路线,正一点点向着猜心园外围。 “好狡猾的女人,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下重手!只要不死,怎样都行!” 路重申失去了耐性,凭他们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女人,这是何等的耻辱。随着一声怒喝,他和围捕夜沧澜的杂兵手上加重了力道,伤了她无妨,想保住她的命,很简单。 “夜沧澜从不为他人阶下之囚。”夜沧澜长刀斜举,架住了路重申劈下的一击,她对路重申这高高在上狂傲万分的样子极为反感,哪怕对方的实力足够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若被你们擒住,我宁愿死于此地!” 无招之招最为难缠,纵使夜沧澜的实力不足以让她独创一门,可她已然进入到了某种玄妙的境界,刀招就如同福至心灵般源源不绝运转而出,不论根基深浅,只在无迹可寻。 和遗世老想的不同,夜沧澜并不好抓,并非女人都易于,他估错了夜沧澜的坚持和韧性。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绝对是她不在乎的。 “嗤”一声,夜沧澜的后背被路重申开了一道伤口,湿漉滑腻的液体带着体温迅速地流淌而出,濡湿了衣衫。作为一名医生,就算是法医,那也是很清楚失血过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只要对方对她不下死手,那她便有机可乘。 路重申真正犯了难,夜沧澜就如同是个刺猬般不好下嘴,轻了,抓不住她,重了,怕失手打死她,不好向龙主交代。 凡事有一便有二,她负了伤,动作便不如之前灵活,于是之后接二连三的遇袭,让她伤势逐步加重。不用路重申的人多加纠缠,再过一阵,她就会因为失血而失去意识。 “你们……为我试刀吧!”夜沧澜被迫得火起,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心态也逐渐地转变,面容更加苍白沉冷:“进退不得,挡我者,唯有,死!” 杀戒必须开,杀戮必须染,凡事都有先例,只要开了第一次,再做,便不难。 “杀人的感觉,很不好。” 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被收割,夜沧澜喃喃自语着,她是法医,对人体结构要比一般人更了解很多,怎样下手可以将人一击必杀,对她而言,只如家常便饭。她出手不一定有威势,但有绝对的准星。 头很晕,天在旋,地在转,长期挥舞着夜澜刃,这柄沉重的长刀已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加之她受伤颇重,局势已然一面倒。 抓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付出这么大的带价,这是绝对的耻辱。 路重申盯着摇摇欲坠的夜沧澜,面露狠色:“如果不是龙主有令,你岂能张狂至今!捆起来!” “为难一个女人,这便是天策真龙的手下?” 就在夜沧澜即将倒下的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接住她的身躯,随后更不恋战,反手劈出一道掌气,将路重申等人击飞,脱出重围而去。来去匆匆,竟无人见到他真实面容。徒留路重申在原地跳骂不已,不知该如何向天策真龙交待。 留在夜沧澜昏迷前最后的那个身影,入眼所见,只有一头白发。 这个世界白发的人还真多…… 脑袋里仿佛有十七八个小人在打架,浑身上下笼罩在清凉与火烧火燎之间,说不出是疼痛还是舒畅,这些综合到一起,迫使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任何人,嗯,应该说是任何一个女人,在知晓自己身受重伤的前提下,醒来发现坐在自己身边是个男人,而且伤口被人包扎处理的很好,第一反应泰半该是尖叫一声,或是做掩面泪奔状,性子烈一点的,给个巴掌再泪奔。 可惜,夜沧澜……就这么看着不二刀,一语不发,直到把不二刀盯的浑身发毛:“咳,你的伤是我处理的。我……” “皮相而已,无妨。” “…………” 不二刀被噎了个结结实实。就算他知道,眼前这女子指不定当他孙女都富裕,但也不要说的这么毫不在意,那无所谓的语气其实根本就是将他当做了空气?是这姑娘从山沟里出来没见过世面,还是当真心如止水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下一秒,夜沧澜伸手摸向颈项,发觉颈间项链不见踪影,不顾身上伤口是否会裂开,突然冲下床去,若非不二刀速度快,还真拦不下她。 “你做什么?” “呦呦呦,不二刀,你艳福不浅啊。” 驯刀者从外面抱着肩晃了进来,对不二刀此刻温香软玉抱满怀的际遇表示了一下羡慕,尽管那姑娘完全和软玉搭不上边——要知道,他是亲眼看着不二刀抱着这么一个浑身上下全是血,看也知道是和人好勇斗狠留下痕迹的姑娘跑进来的,谁说这姑娘是软妹子,他跟谁急…… “放开我。” 夜沧澜用力想从不二刀怀中挣开,被换上的白衣自后背再度渗出血迹,但对外物,其他东西对她皆无所谓,唯有那条项链。那是……她唯一重要的东西,其余的经历,都是伤。 “你要找这个么?” 不二刀按住夜沧澜,右手手掌摊开,一条缀着泪滴型项坠的项链出现在他手中,项坠是银色的,中间可以内嵌照片。 不二刀没见过照片是什么,他只是觉得,那项坠中的画像很是精致,尤其是在夜沧澜昏迷的时候听到她昏昏沉沉地反复念着项链什么的,想起在给她换衣服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到项链,鬼使神差地又潜回了猜心园,打晕了几个守卫,捡回了落在打斗地点无人发觉的项链。 项坠中的照片是很简单的全家福,父亲,外婆,还有她。那时的她,眉间一点纯真,年幼芳华,唇畔轻笑无暇。 昔日,不过一场落幕的繁华,留下的存在证明,只剩下这最后的印记。手机和p4陪着她一同穿越,里面有同样的照片,但却因这个世界没有地方充电而成为废物,如今正随着她的包裹一同留在云渡山。真正能够随身携带的,只有这一寸不到的项坠。 “多谢。我……欠你一命。” 夜沧澜垂下眼睑,声音微低,不二刀能听出来,她的谢,并非因为他救了她,而是,他替她取回了项链。 那个画像上的小女孩,是她? 驯刀者在她打开项坠的一瞬间,看到了相片,从轮廓和形貌上来看,的确是她没错。但那个气质,犹如天差地别。 不过,他对天邪刀的兴趣显然更大:“驾驭天邪刀,你……” “我不需要你的指导。天邪刀是过去,如今,它的名字是夜澜刃。” 驯刀者还未开口,夜沧澜便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她甚至没兴趣知道驯刀者的名字,“是它适应我,而非我适应它。” “你……” “可以让我静一下么。” “……好吧。”驯刀者挫败地认知到夜沧澜是绝不可能将他的话听在耳中的。鸡同鸭讲都算不上,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更摆明下了逐客令。直到他出去,他才想起来,这似乎是他的住处好吧?怎么乖乖出来的人变成他了? 这次醒来,她是真的相信,回不去了。这里,不再是她熟悉的世界。 夜沧澜合上项坠,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复尔将项坠紧紧握在手中。虽说没有牵挂,可生活过的痕迹,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抹去。 不二刀眉宇不动,淡声道:“你休息罢。” 他本非如此婆妈的人,但他自夜沧澜身上,似乎发现了幼时的自己。那种微妙的别扭劲,是有些相似的。 夜沧澜麻木地躺下,心底不知是怎样的感受。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因为过度调皮,从墙头摔下来,被铁栅栏刺伤了腿,平素里稳重冷静的父亲,慌张地抱着她向医院冲,明明吓得快要心脏停摆,还要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缝针后每天笨拙地给她抹药换药,外婆更是每天求佛烧香,希望她能快好起来。母亲更是每天变着花的给她做营养品往医院送。十岁之前的每一天,都是欢乐的,她所有的记忆,也只选择记住那个时候。 后来,她失去了一切,一家人分崩离析,母亲气死了父亲,气死了外婆,幡然会晤后,自己疯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此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她一人。 十五岁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是孤身一人,缩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没有愤恨,只有一天比一天茫然,麻木。 但……毕竟还是有过美好的记忆,毕竟每当她想念他们,都可以去墓园默默地坐着。她不知道是否有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在那一边,母亲是否会得到原谅,她只知道,那三株树,是她曾经有过家的唯一证明。 如今,可还会有人去添一捧土,洒一瓢水?她不想看到它们变成无人相诉的凄凉孤坟,她不想从此连最后的记忆也失去。 写在脑海中,总是要比留住实物来的重要。想要做到这一点,是需要时间的。而她现在,做不到。 一切都是假的,我真的想回去,我的身边没有你们,可是我的记忆里有,不管过多少年,爱过的,总比恨过的多。 那个世界不是我的,这个世界也不是我的,可是那里有过你们,这里,我再也见不到你们。 可惜,这里,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既然不能回头,那便……走下去吧…… “啊,不二刀,她在那儿发呆起码有两天了,看来我是不招她待见,你不去劝劝么?” 驯刀者怎样也不明白为何以不二刀这般人物,会对个小姑娘别有独钟,他只知道,要换成是他,他绝对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人总是要想通。” 不二刀扫了他一眼,这驯刀者有那闲时间,不如去想想怎么对付天策真龙。他是对此没兴趣,倒不如将时间放在有用的事上。他喜欢管夜沧澜的闲事,也不需要向谁报备。 所以,当夜沧澜一脸憔悴,但目光却极其坚定地终于从房中走出后,迎着她的,是一个酒坛。不二刀将酒坛递到她面前,不发一语。 同样,夜沧澜亦是一言不发,抓着酒坛,一饮而尽。 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驯刀者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令驯刀者不明白的事出现了,他实在搞不明白夜沧澜和不二刀之间的默契是什么,虽说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互相看得顺眼了,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也没道理不二刀就这么平淡地,多了个女儿吧?恩,虽然没有实质上的称呼,可瞎子都看得出来啊,这一身阴阴沉沉的姑娘,完完全全是将不二刀当做老爹来对待?端茶送水,做饭做菜,没有半点不和谐的地方。 比如像现在。 “都是玩刀的,我就这差别待遇?” 驯刀者很挫败,他是以驯服刀者而得称的,怎么就驯服不了夜沧澜。 这句感慨是在夜沧澜将一个托盘‘咣当’一声丢到他面前,管也不管里面饭菜是否外洒,转过头慢条斯理地将另一份饭菜在不二刀面前摆好后,某个可怜人发出的哀叹。 刀邪不二刀,收了个义女兼徒弟,用的是当年的天邪刀,这当真是邪到一家子去了。 这段日子不二刀都在潜心提升刀法,以备与天策真龙一战。夜沧澜顺其自然地接受不二刀的提点指导,正式接触了刀客的行列。 至于驯刀者……纵然他某些方面要比不二刀强不少,可夜沧澜也绝不会对看不顺眼的人加以颜色,是以在她眼中,驯刀者就是个空气兼摆设。 “素还真与莫召奴被天策真龙围困,我不想在此坐视,依照行踪所判,他们该是已逃到南虎盟附近。” 夜沧澜看也不看驯刀者一眼,一指桌上地图,圈出了素还真的逃亡路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素还真是按照某种规律去逃生。 不二刀背手而立:“你要去救他们?” “素还真和莫召奴为人心软,遇到围攻不一定会痛下杀手,退避是首要选择,武林中大多门派虽皆受素还真庇荫,但事到临头,能维持初衷的人又能几个。近日据闻投靠天策真龙麾下门派日渐增多,亲兄弟都会因利益而刀戈相向,何况只是受过素还真恩惠。”更别说天策真龙已发下命令,敢收留素还真者,格杀勿论,有性命危险,还有谁能记住昔日素还真对他们的好。 夜沧澜点了点势力分布图,这世界天下有多大她不清楚,但从地图上来看,至少有八成已属天策真龙。 纵然天策真龙手下能人甚多,她也相信有其破绽存在,反正,她没打算正大光明去救人,只要能把人救下来,用什么手段不可以? 驯刀者凑了过来,对夜沧澜高看一眼:“你对素还真他们倒是很了解,可不二刀很快便要寻天策真龙决战,你不是应该随行么?”只是差一句义父没叫出口罢了,她这个实质上的义女,难道不会担心么? 沉默了一下,夜沧澜目光冷沉:“我随行又有何意义?决斗这件事,是任何旁观者不能插手的。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罢了。” “说的好。路上小心。” 不二刀露出淡笑,这姑娘……明白男人的尊严,更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干净利落:“救不得不必强救,该退之时当机立断。” “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有实无名的义父女相处模式简直奇了,相信对方,不为对方担心,相信对方在任何时候都会有化险为夷的能力,比起那些依依不舍满心挂念的,洒脱太多。因为都明白,只要能活着,便会有无限的可能。 一路掩藏了行迹向着素还真可能出现的地方行进,不出意料地,夜沧澜已接二连三听到很多关于背叛了素还真的门派组织相关信息。 这就是现实的世界。当你还是光芒万丈的英雄时,有无数人希望活在英雄的光辉之下,他们可以得到庇佑,可以得到保护,有危难了,这些英雄去救,有困难了,向他们求以援手,可一旦英雄末路,会对他们敞开大门的,少之又少。 神秘剑客是风随行的称号,江湖中人提到风随行,更多的是称他为神秘剑客,就如同眼下的步双极:“神秘剑客,你与泪痕也只不过能为素还真挣得一丝苟延残喘的时机,倒不如……我提前送你们上路,在黄泉路上,有你们等着素还真,他也算不得寂寞。” 风随行与泪痕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对手是要一心一意夺命分生死的,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来与他们答话,或战,或死,只要素还真莫召奴成功逃脱,那他们的使命便达到了。 刀鞭女煞神的武艺算不上高超,怎奈她的背后是号称天策真龙手下头号武将——步双极,这个从上古时期便追随天策真龙毫无二心的猛将,武功以刚猛见长,对上风随行与泪痕,尚是游刃有余。 而刀鞭女煞神的长鞭,招走疾风迅捷,可柔可刚,既可做鞭子缠绕急甩,又可化作钢剑,刺挑对方,与步双极的拳掌相配得益,逼迫得二人险象环生。 突然,步双极觅得一处破绽,一拳震得风随行倒退数步,刀鞭女煞神立刻抢前跟上,将泪痕持刀右手以鞭缠住,随后步双极反手化掌为刀,将泪痕右臂硬生生齐根切断,登时鲜血自泪痕伤口泉涌而出。 “哈哈哈哈,先死一个!”刀鞭女煞神被鲜血刺激得极为兴奋,长鞭急扬,宛若利刃,自泪痕腹部横开一条血口,复尔向着泪痕胸口刺来。 “当”一声脆响,鞭尖接触到了一处硬物,女煞神只觉得虎口剧痛迸裂,骇然抬头,她的面前,夜沧澜黑衣如墨,长发如瀑,面沉似水:“黄泉路,不好走,何不由阁下先行一段。” “哼!” 女煞神嫉恨地盯着夜沧澜几无瑕疵的面容,像这样生的一副好面容的女子,都该死在她的鞭下! 论武功,夜沧澜还不是她的敌手,但,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拼命的。 一路上,夜沧澜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的那点破功夫,丢到江湖里连三脚猫都算不上,想硬闯救人,那只会连自己也搭进去。她在心筑情巢住过,当然见过泪痕,知道他是莫召奴的至交心腹,由此推断风随行也是莫召奴的好友,所以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夜澜刃挡下女煞神的杀招。 “止血。”夜沧澜话音方落,风随行立刻醒悟到要为泪痕止住伤口,否则光是失血过多,也够泪痕丢掉性命。 还行,反应够快。夜沧澜见泪痕的伤口血流逐渐变细,立刻与风随行交换了位置,由风随行挡在她与泪痕身前,她扯裂衣摆,倒上药粉,匆匆给泪痕裹住伤口:“扔出去。” 什么?风随行一愣,这东西他在眼熟不过,分明就是好烟雾弹,难道,要他临阵脱逃么? “你要死在这里逞英雄,还是留得青山在常年有柴烧?” 这一句话,便让风随行打消了先前拼命的念头,人,总是没有会愿意在有一线生机的前提下豁出性命的,他这条命随时可以为朋友而送,可留下一命,才有更多的机会。 步双极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夜沧澜是和素还真他们一伙的,从她手中出现的东西,绝对好不了:“素还真的同党,一并格杀!” 他话音方落,女煞神已扬鞭卷来,眼见钢鞭撞击在圆球之上,夜沧澜一手抱住泪痕,另一只手按住风随行的肩膀:“转身,走!” 呛人的烟雾不单遮住了视线,那漫天飞舞的粉尘更是灼痛着人的双眼,步双极亦不例外,天知道夜沧澜在烟雾弹中加了什么坑爹的东西,硬是让人睁不开眼,顺便那烟雾弹爆炸的声音巨大了些,被此带来的并发症是耳畔嘶嘶鸣响,直到这一连串的不适过后,步双极也明白,他失去了击杀那三人的机会。 “留在原地埋伏,素还真必会折返。”失去小鱼不要紧,素还真这条大鱼会自动上钩,只要能除去素还真,还怕中原正道不尽皆归降。 泪痕的伤势不容拖延,风随行带着两个人也逃不了太远,不过有夜沧澜的指点,他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 这是夜沧澜在来时路上向山间樵夫打听到的一处山间野猴洞,原是想用来做救素还真和莫召奴之用,如今先将这二人安顿在此,天策真龙就算想找到他们,也需要花费些时候,这段时间足够她把泪痕从鬼门关拉回来。 夜沧澜让风随行用枯枝烂叶乱树藤将一端洞口堵住,她背着泪痕来到另一处出口。这山洞地形很好,因为是猴子住过的,所以另外的出口是开在悬崖峭壁的半山腰,一般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受虐。 这世界有很多东西是推翻了夜沧澜的认知的。功夫方面比如说仙法,其他方面比如说她从药铺买到了这世界中缝合伤口必备的青丝雪玉线。根据药铺老板的话来理解,她搞明白了这种手术缝合线不需要拆,是会与伤口慢慢融合到一起被吸收消化的。其他一些处理外伤的简单工具,虽然不如她惯用的那些先进,但也绝非是所谓古代医学水平能达到的。非常好,超出常识有时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救人。 风随行看着夜沧澜一介女子毫不避嫌地将泪痕上半身扒了个干干净净,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将一小瓶酒倒在泪痕腹部的伤口,消毒后将他因奔波而错位外露的肠子按照原位盘了回去,利落地穿针引线缝合伤口,于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人体腹腔内部某些东西的构造及位置,并发誓至少三年不沾各种生物内脏相关的食物。 还好泪痕是失血过多外加疼晕过去,否则他要是看到夜沧澜是怎么给他处理伤口的,搞不好能被吓晕,毕竟再胆大的人也没法眼看自己的内脏被人这么折腾。那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而是……换成是谁看到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外加恶心吧。瞅风随行看到一半就扭过头去淡定地观赏洞内的景致就能看出来了。 用随身携带的水囊倒水洗干净了手,夜沧澜开口唤过风随行:“好了,他的伤势很重,需要静卧很长时间。这里通风良好,以你的能力,从半山腰跳下去找食物应该也不是太难,记得每隔两天给他换一次药,剩下的交给你,我要去找素还真和莫召奴了。”希望他们还没被挂掉。 后面这句话夜沧澜没说出口,都说天佑好人,那两人总应命不当绝,就算是抱着侥幸心理,也没有把事往坏处想念人去死的理。 风随行这辈子说过的话可能还没他一只手的手指头数多,夜沧澜算是让他破了例:“名字。”她救了泪痕,在他的眼皮底下,把将死的泪痕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这份恩情,不单单是他和泪痕欠下的,也是素还真和莫召奴欠下的。 “夜沧澜,不必想着谢我,莫召奴对我有恩,这算是还情。”她一眼看穿了风随行的想法,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毫不在乎地道,她给风随行留下了足够的药品,撩开门口堵塞物,趁着夜色辨清了方向犹如灵猫般离开。 一份恩还一份情,江湖之中最深最重的便是人情。风随行只是为人冷漠,但他清楚,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追杀素还真党羽的敏感关头,夜沧澜所付出的,绝非如她所说的这么简单。与素还真相交多年的南燕盟表现出来的是背叛,这个与他们堪称萍水之交的女子,却敢冒着天大的风险出手相救,人,当真是奇妙的生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素还真,还是莫召奴? 前后不过三秒钟,也沧澜断然决定去找素还真。 救不敢说,起码她去了,便会有一丝机会,毕竟她明白,机会这个东西,是不会平白无故掉下来的。 天策真龙想要将素还真处之而后快,莫召奴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牵制素还真的筹码,就生命危险来说,素还真的危机更大一些。 根据素还真的性格,他必然会去而复返,之前泪痕与风随行遇险之地,压根就是给素还真自投罗网用的。 其实说到底,夜沧澜也是那个没事儿习惯给自己挖个坑,干什么都身先士卒的性子,只是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用不上她这么做罢了,到了这里,她才慢慢地活的像是个真人——当然也可以说她活的更有仙气儿。 “小姑娘,看你行色匆匆,不知有何要事?” 夜沧澜闷声不语一路疾奔,未见注意,身边突然多了两人,一老一少,一灰一白。问话的,正是那年老者。 夜沧澜神色一凛,更不答话,手却是按在刀上,随时准备与这二人动手。 “哈,换句话来问,你是救素还真,还是杀素还真。” 凭他们的身手,哪怕这姑娘是想去杀素还真,他们也能保证留下他。 “哼。” 夜沧澜人已戒备,但老者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武功不怎么样,个性倒挺呛,不过倒是很有义气,捎你一程啦,我是剑魔傲神州,那个是白无垢。”看她这个神态,傲神州猜也猜出来她是要做什么,可惜夜沧澜在听到他们两人的名字时,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不起波澜的虚怀若谷,而是相当茫然完全没听过。 “老头对老头,三个老家伙交给我,白无垢其他的都交给你了,小姑娘,你去把素还真带走!” 傲神州用力一丢,将夜沧澜丢到神智混乱的素还真身边,他与白无垢分散了攻向素还真的遗世老等人。 “放开我!我要为泪痕和风随行报仇!”素还真被夜沧澜架住,状若疯狂,心头留下的只有杀机四溢。 夜沧澜配合着白无垢和傲神州的攻击路线强行将他拖出战圈:“他们没死,下落只有我知道。” 耳畔低语虽轻,却如同当头棒喝,将素还真混乱的神智拉回清明,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抓住夜沧澜的胳膊:“你,夜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为何骗你。” “小姑娘,抓稳了!” 傲神州打断了素还真的疾问,和方才一样,拎起夜沧澜,另一方,白无垢扣住素还真的肩,带着两人奔出重围。 “可恶,还是被他们逃了!” 遗世老狠狠一顿地面,只得收兵返回等着向天策真龙回报战果。 某处山洞内。 “白无垢,方才是你喊退啊,不然我一定杀得他们片甲不存。”傲神州愤恨地原地转圈,“杀光那些人,对咱们来说不成困难啊。” 如果光用杀的能解决问题,素还真又怎么可能会受到如此重创,白无垢叹了口气:素还真经过连番战斗,耗元太多,再加上他内伤沉重,功体已损七分,若不喊退,恐有生命之危。” “话说回来,我倒是头一次看素还真如此愤怒开杀,确实很惊人。”傲神州停了下来,坐在一边看着夜沧澜在不打扰素还真调息的情况下给他简单地缝合着外伤,这姑娘穿针引线下针如飞的手法,很难把她跟那把巨大的夜澜刃联系到一起。 “这也难怪,先是一页书被困墓内,再来莫召奴负伤,泪痕与神秘剑客下落不明,接连打击下来,素还真的心境可想而知。” 白无垢还不晓得那二人如今没有危险,夜沧澜收工剪断了手术线,淡声道:“那二人死不了。” “哦?”白无垢闻言一喜,听她话意,像是泪痕与风随行并未遭了毒手? 再次确认了一眼素还真没有外伤需要处理,夜沧澜收好了物件:“泪痕伤势很重,需要静养,神秘剑客不会丢下他不管,这段时间他们会一直隐居。” “你……救了他们?”白无垢不确定地问道。 “是他们救了自己,我只是尽了些力罢了。” 夜沧澜说的简单,但白无垢和傲神州却是听得动容。他们敢来相助,凭的是一身的本事,自信能从层层重围中脱身,她呢?仅凭勇气怕是不够吧。 “若是中原正道都如小姑娘你一半,素还真也不会落到这般凄惨了。”傲神州很是感慨地道。 夜沧澜挑挑眉,倒是没说什么。人各有志,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区别是怎么活。归顺天策真龙是趋炎附势也好,受到胁迫也好,总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从容去死而已,因为都有牵挂。 傲神州再看看依旧在调息的素还真,不禁摇头直叹:“我看素还真这劫要逃,除非有奇迹出现。” 话正说着,素还真已是一口黑血呕出,整个人的气色至少好了些许。 “素还真,你还撑得住么?”白无垢抢了几步,扶起素还真。 “无妨,多谢三位相助。”素还真擦去额头冷汗,对三人道谢道,白无垢和傲神州会来,在他意料之中,可夜沧澜会出现,并救了泪痕和风随行,却让他很是错愕。她这样做,是完全将她本人推到了与天策真龙对立的一面啊,要知道天策真龙似乎是想要招揽她的。 “何必言谢,昔日魔界也曾蒙你之恩,如今你有难,我们自当倾力助你。” “举手而已。” 谢之一字太过生疏,既然伸了手,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素还真亏欠诸位太多,不想再连累他人,天策真龙锁针对,只有素某一人,此战因吾而起,便该因吾而终。三位请速速离开吧。” 素还真并非不想报答他们,而是时间不允许他这样做。天策真龙是一定要杀了他才会罢休的,和他在一起,只会一直被连累。 “素还真,不要逞强了,你现在做面对的,不单单天策真龙一人而已,还有千千万万的天策大军。依你目前的状况,恐怕难易抵挡。” 只有一个天策真龙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天策真龙俨然将武林变成了王朝,兵多将广,不说人海战术能耗死素还真,也架不住不知何地的何人会背地里捅他一刀。 “奇怪,为何不见叶小钗等人援手?”傲神州对没有看到叶小钗等熟悉的身影一事非常不解,以叶小钗与素还真的交情,早该出现在他身边了才是。 “天策真龙武功高强,并力雄厚,背后又有谋士运筹帷幄,只怕前来相助,又将受到素某连累,叶小钗……罢了,若是如鹰爪老祖一般,不如不来。而你们尚需寻回天魔,重兴魔界。因为非凡公子已经捐躯了。” 素还真神色黯然,与他有牵连的人,都没有了好下场,还是与他划清了界限为好。 “什么!” “非凡已死?” “这是怎么回事?素还真,你说清楚一些。” 白无垢和傲神州同时惊骇,非凡公子已死,他们竟然一丝消息都煤油灯饿到。 “这是……”素还真为二人简单地讲解了一下,顺便又提到了是夜沧澜为非凡公子收的尸,傲神州与白无垢再看向夜沧澜的目光中便多了那么些感激。 “二位请勿冲动,照世明灯等人已经着手准备应对之策,挡下你们应该保住有用之躯,为魔界留下一丝血脉。” 素还真见二人意欲立刻去找天策真龙寻仇,急忙拦下他们,冲动只能误事,报仇不成,反而会搭上自己的命。 “这……” “不可再踌躇,或许天魔正在某处,等待你们的救助,素某自有逃生之法,你们不必担心。”失去的人已经太多,如果可以避免伤亡,那是最好的选择。 “素还真!到今天我剑魔傲神州才真正了解为何中原正道会奉你为主。”傲神州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白无垢,这里有一封信,请你在适当的时机转交叶小钗吧。快离开,否则来不及了。” “素还真,你保重。” 白无垢和傲神州对视了一眼,决意不再给素还真增添困扰,依言离开。 “夜姑娘。” 素还真并非忘了夜沧澜,而是他有其他的事情要托付给夜沧澜去做:“素某本不该再麻烦与你,只是,素某希望,夜姑娘能替我寻到照世明灯,将此信交给他。” 他再次递过一封锦囊,语气是沉重的决绝。 他是要交代后事么?夜沧澜接过锦囊,说不出是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是你亲手交给他,会更好。罢了,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素还真欣慰地一笑,还是夜沧澜明白他的想法:“如果素某能活下来,请夜姑娘一定接受素某的道谢。” “呵,先活下来再说吧。素还真,不要再叫我夜姑娘了,叫我沧澜即可。” “快走吧,晚了,便来不及了。” 他们在此地耽误的时间太长,有夜沧澜为他治疗的外伤,和他自己调息暂养过的内伤,素还真自信还能撑个一两天,至少,要撑过这些人逃离天策真龙的爪牙。 这根本就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啊。 离开素还真栖身的山洞,夜沧澜心中升腾起万般的无奈。她并非心善的好人,只是这样四处奔逃的生涯,是她最不想要的。这是一个依靠绝对武力为主的世界,如果有力量,再多的计谋,都会自动成为泡影。可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存在绝对二字。 追求力量。这是突然出现在夜沧澜心底的念头。 回转住处,夜沧澜并未见到不二刀回转,看向驯刀者,此人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知,他去了落叶知秋,至今未归,但并未传出天策真龙功力大增的讯息,或许不二刀还没找天策真龙吧。” “好。” “好什么?你去哪?”驯刀者叫住夜沧澜,没头没脑的一个字这是先想表达什么? “先去……引灵山,再去寻照世明灯。落叶知秋……我相信他。” 夜沧澜唇未沾水便匆匆而去,这一路上她思前想后,总觉得素还真想要玉石俱焚。与他交情甚好,不肯妥协的武林门派尽皆被屠戮,一页书被封引灵山,非凡公子自爆捐躯,莫召奴风随行泪痕身负重伤,泪痕怕是今后都无法再动半分武功。这些都足以让素还真身心俱疲。 她只能把素还真的外伤修补一二,救不得他的内伤。她对内伤了解不多,自身也没有半分内功根基,当她第一次接触到内伤这个领域时,便是满目的茫然。经脉什么的她能弄清,可所谓的真气是个什么原理,她还只停留在怎么吐纳的阶段,更高深的境界,不二刀表示,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师父,夜沧澜对内力的了解……实在是足够让他抓狂一阵的。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在练轻功的时候,单纯的认为提气,一直提一直提就行——不二刀说,提气不是憋气,轻功是让她旱地拔葱,不是让她秤砣进水,憋气这招……用不上。 引灵山上伏兵很多,夜沧澜一路掩藏行迹,并未被人发觉,这点让她很是怀疑。以天策真龙的做法,不该只派这些虾兵蟹将把守,这是摆明了等素还真自投罗网。 当她奔到墓穴之前,便见素还真浑身旧伤迸裂,每一掌印在墓门之上,皆有无数血迹迸散,他却是不管不顾,依然一掌掌攻想石门,意图将一页书救出。 “素还真,随我回去!” 夜沧澜一把将素还真从石门前拖开,或许,是她发现这个世界的人活的都很真,也或许是因为她接触到的都是傻瓜,连带的她也变得傻了起来。明知有危险硬是往里跳,明知凭自己的能力救不得偏要闯进来救。这里的人捏死她比捏死个蚂蚁还要容易,但人总是要做过了才会不后悔。 “你……如何出现在这里?” 素还真满身血污,染红了足下土地,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神情落魄颓然,摇摇欲坠。 “带你回去。” 夜沧澜说的平静,不将自己置身重围之中放在眼内,素还真才想说话,突地呕出一口紫血:“石壁……有毒……?” “素还真!” “别碰我!”素还真大喝一声,阻止夜沧澜扶他,方才二人已有所接触,他不敢保证夜沧澜没中毒,天策真龙好是狠毒,竟在师门上涂上剧毒,不过,看夜沧澜未受影响的状况,该是那种会顺着伤口渗透进去的毒药,她身上无伤,自是无碍。可还是不要过多碰到他的好。 “不碰到你,她也会与你一同死在这!围起来!” 遗世老突然将伏兵尽皆亮出,手一挥,将人围在中央,看这漫山遍野人头攒动,竟是伏兵十里,倾巢而出。 缘由很快便被揭破了,一队精良的蒙面士兵让开一条通道,天策真龙伟岸的身影赫然显出:“素还真,今日你若能走出十里伏兵,吾便放你一条生路。” 素还真面色惨淡,唇畔紫血不断溢出,夜沧澜横刀而立,将素还真挡在身后,既然天策真龙出现,那他们今天也不用考虑什么战术了,有命走,便走,有人救,便被救,没人救,大不了拼了。穿越都穿越了,生命危险算什么。 “天策真龙,不二刀在哪。” 夜沧澜傲然冷视天策真龙,开口便是质问。天策真龙当然记得这个诡异的女子,他可是忘不了当日这女子是如何想要解剖他的,几日不见,她的气质益发阴森冷沉了:“不二刀?小姑娘,你与不二刀,又是何关系?” “关你何事。” 天策真龙错愕了一秒钟,这姑娘……能不这么呛么?这是多坚韧的神经,这种微末的功底就敢接二连三与他叫板? 当然,他绝对不能体会到一个从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中穿越到这里的人能对所谓的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有多么敏感——事实上夜沧澜的神经线绝对可以拿去灌煤气,灌了足足能用一年! “他被龙主杀了!” “那就换你死!” 遗世老本是顺口一说,意图打击夜沧澜与素还真的士气,却不想夜沧澜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一个垫步冲了出去,一刀劈上遗世老面前三寸地面,如果不是步双极反应迅速,将遗世老带开,夜沧澜那一刀,虽不至让遗世老身亡,也足够让他吃些苦头。 这是什么进境! 对上夜沧澜的步双极不觉一愣,这夜沧澜……在他眼中最多不过是个要落得个需要逃跑的下场,可真交手,却又让人吃惊。 是,夜沧澜不明白真气的原理,但她知道怎能练,知道可以先靠着生吞硬嚼的方式把不二刀教给他的东西背下来,冥想打坐,结合外功。韧性,她比任何人都强。 但步双极是什么人,是天策真龙麾下一号猛将,岂会是夜沧澜应对的了的。对女子,他亦是不会留情,与龙主为敌,誓死不降的人,那就让他们死。遗世老说不二刀死了,这让她压不住情绪冲上来,但她在动手之时,便立刻醒悟到若天策真龙真杀了不二刀,吸收了星灵,又怎可能和之前没有半点变化。由此而建,遗世老是在骗他。可激战已起,她不可能将招式收回。那便……战吧。 “危险!” 素还真眼见步双极一拳轰在夜澜刃之上,将夜沧澜生生震退数步,唇染朱红。又在夜沧澜来不及撤身回防之时,右掌疾扬,按上她的胸口。 “沧澜!” 素还真心下焦虑,却又不敢去接,他自己一身是毒,若再接触夜沧澜,伤上加毒,她一介普通女子怎么生受的了。 夜沧澜抹去了唇边血迹,一声冷哼:“死不了。”她现在五内之中犹如翻江倒海,浑身就像是散了架的那般疼,但她绝不会就此呼痛求降。 “好气魄,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者,本也可留命残喘,怎奈你是素还真的朋友,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天策真龙神情间带有赞赏,无奈道不同者则不相为谋,她不肯降,是她自寻死路,想陪素还真死,他也不缺这么个硬骨头的部下。 “够了!天策真龙!你无非是想要素某一死而已!不要……不要再逼迫他人!” 素还真踉跄着奔到夜沧澜身前,对天策真龙惨然一笑:“但素某,绝不会死在你之手中!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素还真大喝一声,浑身经脉传来爆碎之声,紫色的毒血含着内力炸向天策大军,那毒血宛若有灵识般,绕过夜沧澜,其余所溅之处,尽皆碎裂,遍地尸骸,满目疮痍。 天策真龙见状大惊,慌忙闪避,躲开了爆炸的毒血,他功力再高,也不想沾染上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素还真!” 夜沧澜丝毫不顾自身可能会被毒素侵袭,接住素还真倒下的身躯,目露怒意。办法是人想的,总没到分生死的地步,为何要自爆经脉以求解脱! “天策真龙……素还真……遂了你的愿,你便放过沧澜一命。沧澜……去寻照世明灯……中原武林……日后……交他了。” 双眼被鲜血模糊住,素还真只看得清夜沧澜最后的面容,留下这句话,黯然阖上双目。 “好气魄,好胆识,吾自上古至今,从未见过这等豪气男儿,既是将死穷途,吾便赐你自生自灭吧。”天策真龙亲眼看到素还真断了生机,那股惺惺相惜的感觉却更深了,可惜追求不同,素还真不可能归顺与他,虽然是死了,但终究绝了后患。 “龙主,此人不可留,为免除后患,请斩除他的首级!”竹丑近前一步,提醒天策真龙道,“素还真化身无数,能为奇异,说不准他还有后手,一旦复活,又是龙主的麻烦。” “嗯。”天策真龙听竹丑这么一说,联想到听到的素还真种种事迹,真不排除各种可能。还是断了他的头能让他放心。 “素还真……你,你活过来!” 原先在素还真死去之时便陷入沉默的夜沧澜突然貌若癫狂地将头抱住,一声凄厉长啸,让意欲将鬼头刀呈给天策真龙,对素还真施以斩刑的竹丑手一抖,鬼头刀落地。 “不要,不要死在我面前,不要!素还真,你醒醒!不要死在我面前啊!!” 夜沧澜用力推着素还真,似是想要将他推醒,可她又不是一般的女子,在推了几次素还真未得反应后,她突然平静下来,目光,却是益发冷静疯狂。 “天策真龙,是不是……只要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死?” “龙主,这女人不太对劲。” 步双极只觉得哪里透露着说不上来的古怪,天策真龙虽然不将夜沧澜的身手放在眼里,但从她身上突然展现出来的疯狂杀意却是他不曾见过的。随后—— 那疯狂的刀风毫无章法可言,只攻不守,不管步双极是攻还是,她都完全不在乎,就像是……一个正常的高手,遇上一个不知死的疯子,哪怕不会将其当做对手,亦是会不由自主地惊愕。 “素还真我带走了,小姑娘你也跟着我走吧。” 忽然,一道飘飘然犹若仙者的声音自遥远天际传来,未等天策真龙回过神来,面前素还真的尸体,和陷入疯狂的夜沧澜便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他眼前。在场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是什么人,用什么办法将人救走!这份诡谲可怕的速度,还好对方旨在救人,若想要取他性命,岂非反手之间!这武林,何日多了如此可怕高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哎呀呀,这种心性,这种力量,这种性格,为什么偏偏被认主了呢。” “唉,好好的小姑娘,豁起命来就像不是自己的那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何苦对自己这么狠呢。” “都说女孩子应该在家里刺刺绣,缝缝衣服,做做饭,你一柔弱女流,何苦选这么一把刀。” “刀为天邪,人亦是至邪,人驾驭刀,而非刀驾驭人,两种邪性融合,竟然还能保持神智,物极必反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这么重的伤,换成普通人早死了,你竟然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啊。” “这杀气冲云霄的……姑娘你究竟前三世后三世都是干什么的啊……” 耳边总有这样那样的话语在喋喋不休,听起来像是一个人说的,有些时候,会一连串说完,有些时候又隔很长时间,总之她耳边似乎没消停过。 盖在身上的被子好像被阳光晒过,暖暖的,能够让人升起莫名的依赖感,懒洋洋的,不想起床。嗯,和小时候赖床的感觉是一样的,躺着睡觉很舒服,被叫起来很痛苦。于是,不自觉地耍赖。 嗯?不对,身上传来的痛感否决了夜沧澜的梦境,她突然睁开了眼睛,伤处是真的,眼前的屋顶依然是石制的,窗棂是上号的雕花红木,一切依然还是那么古朴。 “素……还真?” 她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忘了自己身受重伤,用力翻身下床的后果便是直直从床上跌落,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你你你,哎呀,你这种做法可是戳中了吾之心窝,痛在你身,痛在吾心啊。”夜沧澜眼前一花,便被一人扶起躺回床上。 不应该是这个陌生人的,素还真清清楚楚死在她的面前,杀人和死人不同,看着他人死和看着朋友死又不同。尽管夜沧澜嘴上说着不把素还真莫召奴他们当作朋友,但她的做法早已超越了朋友该做的范围,仅仅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罢了:“放开我!我要天策真龙偿……咳咳咳……” 这个儒雅的声音处处透着无可奈何:“你冷静一点啊,那个清香白莲素还真很好,有人救了他,他死不了武林现在很平静不是么~~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去做别的事就是对我不辞辛苦千里传音拜托人救你的最大谢礼了~~虽然你血多,也不能这么吐啊。”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声音有一股让人能够安静下来的力量,因为亲眼见到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夜沧澜是在极度恐惧这样的经历下,才强行封闭自己,刻意不去面对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不会再受伤害。多少年的自我催眠,导致她乍见素还真之死时情绪失控。 可这个人告诉她,素还真没死,被人救走了,他……是谁? “哎,现在难道进入了男人女人化,女人野人化的时代了么,就算真是这样,身体是你自己的,多少爱护一下如何?” 这人苦恼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什么让人自动生出亲近之意。 依照他的话,让自己平静下来,夜沧澜这才发觉,对方的手还搭在自己肩上,顺着那只手望上看,纵然是她,也不得不同意,这人从声音到气质,再到容貌,都是让人升起如沐春风的暖意。 很是轻便的淡蓝色公子袍,腰间插了一把折扇,神情处处透着轻松自如的潇洒,目光是一泓秋水,唇角带着天生自然的笑弧,长发披肩,漆黑如墨,头上一顶束发轻冠,别着两根轻盈长羽,为他平添了数分的飘逸。一眼望去,好一名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叫金子陵。公子先生什么的称呼可以免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蓝衣人见她暂时无碍,松开右手,拔出腰间折扇轻摇几下,态度像是对自家晚辈一般:“你静养,我不吵你。” 说吧,他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房间,与他之前化光冲进正正相反,只是,他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唉,谁让我对有剑缘之人就是没法坐视不管呢,新铸的那把剑竟然跟我指名了主人,天邪刀那么邪,居然也没能反噬了她,活了几百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啊。” 那唠唠叨叨的剑缘什么的夜沧澜没听懂,她是浑浑噩噩地记住了这个蓝衣唠叨公子哥,叫……金子陵来着? 这地方叫寂山静庐,一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样,外界的任何变故都影响不到这里,浅谈之下夜沧澜了解到,天策真龙的老巢离此相当遥远,至于是谁把她救到了这里,金子陵表示,日后她总会再见到那个人的,但夜沧澜隐约觉得,自己会被救,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不是他出手,但是他授意。 难道我一辈子都要活在受人恩情之中么? “来,把今天这份药喝完,你就可以告别这黑漆漆的药汁折磨了。” 金子陵笑眯眯地端上一碗黑到透亮的药汤,心中的挫败感是无比的重。人家小姑娘喝这种东西都会皱个眉头喊个苦,她倒好,哪次都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那架势比干杯都豪迈。 喂喂喂你不是吧,这就全喝光了?那他那一两黄连粉不是白下了? 夜沧澜放下药碗,其实心中也是纳闷的,这么正宗的苦味是怎么来的?她要是知道某人为了看她变脸特地加了料,指不定会不会把夜澜刃劈到面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家伙头顶。 唉,冰山脸什么的太无趣了,大好的人生连点表情都没有,这不是浪费了么。 金子陵摇着扇子在夜沧澜面前坐下,用他那张人畜无害俊脸呲着小白牙牙露出了老少通杀的笑:“沧澜啊,我知道你肯定在好奇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也看到啦,我是个铸剑师,生平以铸剑为好,某天呢,我铸了一把剑,喏,就是这把。” 他将一方剑匣摆放在了桌上,剑匣内是一柄流光四溢,通体透紫,隐隐可见点点星芒的三尺长剑,这柄剑最宽的地方不过一指,最窄不过半指,虽是细致万分,却能感受起散发出的狂傲之气。 “如何,沧澜,你对这把剑…………” “没兴趣。” “噗!” 金子陵一口茶水喷了老远,颤抖地指着夜沧澜:“沧澜,你,你这句话插中我的心窝,非常之痛啊!” 没兴趣没兴趣没兴趣,金子陵就觉得有无数只乌鸦围着他哇哇地飞,多少人求他铸剑而不得其门而入,这姑娘居然告诉他她没兴趣! “你要怎样才会有兴趣?”金子陵实在不想这么问,但……谁让这把破剑非夜沧澜不可呢!那句话好刺耳好扎人啊~~ “夜沧澜从不平白接受他人馈赠。” 好吧这才是原因么,但这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是多么的难得啊~~他金子陵不但把人救回家,还亲自说要赠剑诶,为什么她能这么淡定地拒绝啊~~ “沧澜,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名剑铸手金子陵诶。”金子陵已经开始耍赖了,没听过他的名字总听过他的绰号吧~~虽然他很不喜欢名扬江湖经常被人来骚扰,可遇到夜沧澜这样的人,说不定会有点用呢~~ “不知道。” 呃…… 金子陵再次体会到了寒霜过境的感觉,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你……很有名?”这句曾经噎住了不二刀的话再次出现在金子陵耳边,金子陵的反应可要比不二刀鲜活多了,他一副很是痛苦的样子捂住心口:“哎呀呀,你这句话,再次插中吾之心窝啊,难道是吾隐居的时间太久了,成为籍籍无名的小卒了?” “抱歉,我入江湖不过月余。”夜沧澜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打击到他了,破天荒地用很真诚的口吻来道歉。 哦好吧,初入江湖……初入江湖竟然能卷入人人避而不及的厮杀中?!起肖啊!金子陵看火星人似的看着夜沧澜,听忆秋年说她因为素还真死在他面前而失控,他还以为她跟素还真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呢!!不过,果然是性情中人啊,难怪这把死剑一出世就闪出一道剑气指示出非她不可。 “你试一试呗,如果觉得真与它不合再拒绝也不迟,若是无缘,它也可以自动死心。” 金子陵怂恿着夜沧澜试剑,许是她觉得自己打击金子陵打击的有些狠了,无可奈何地将长剑取出,握在手中。 突然------- 一道宛若琉璃光柱的七彩光华冲天而起,穿透屋顶,直达云霄,维持时间不过短短数秒,随后,夜沧澜的眼前走马观花般出现了无数碎片场景,有她在过去所经历过的难忘景象,也有那一日初见非凡公子时,非凡公子身上出现的黑气,转眼景象一变,她竟是看到了非凡公子自爆的那一幕。画面倏转,她只来得及看到东陵少主浑身血光,颓然倒地,却看不清他对面持剑的人。最后,画面破裂,一切再度归于平静,只有对面目露惊愕但人很平静的金子陵能够告诉她,她方才所见皆为幻象。 金子陵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看到她平淡如水的面孔上闪现各式各样的微妙的变化,有茫然,有愤怒,有欢愉,有失落。 “这把剑的特性是什么我不知道,它和我之前所铸的剑都不同,它的一切都是未知,我唯一了解的,是大约两个月前,当我以千年寒潭水萃取此剑时,此剑突然迸碎一角,冲向天际不见踪影,而后便向我传达了信息,让我去寻你。” 金子陵不可能给她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地说明里为何这把剑非要认她为主的原因,“你的身体里应是有一块它的碎片,当你握住此剑时,碎片已与它再度合一。” “是未来。” 夜沧澜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依照金子陵所说,这把剑问世的时间,正好与她穿越那会吻合,换句话会所,是这把剑把她从空间的另一端拉了过来。她方才看到的那些,都是这把剑给她的。这么玄的事……可能么? 未来? 金子陵耸耸肩:“你是说,它可以让你看到未来么,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所谓未来,也许有无数的可能性,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人嘛,活着就是为了创造未来,如果你不想去创造,当然只能跟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了。” “这把剑……叫什么?” “苍云。呐,这是剑谱,是我专门优待你的福利,你之前是用刀的啊~~用刀的方法和用剑不太一样~~当然我不是不让你再拿刀,你可以一起修炼嘛。给你十天的时间,顺便让我考验一下你用剑的天赋,怎么说苍云都是我的孩子~我要确定你一定不会亏待它才行。” 金子陵笑眯眯地丢给她一本剑谱,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你昏睡的时候说什么要找照世明灯送锦囊,那个锦囊我找人扔给秦假仙啦,他是一定能够会帮你带到话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 夜沧澜无语地看着他,金子陵么,这个人做的事未免太细了,什么都想好了,是真要让她在十天之内苦心对剑法入门么,拿着这把苍云剑,她今后是能够继续看到未来,还是拥有了可以改变未来的筹码?方才那画面中的东陵少主是否已经遇害?如果是真的,那她……该不该将苍云剑还给金子陵?罢了,顺其自然吧…… 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没事喝喝最喜欢的花果茶,吃吃摘下来的新鲜瓜果,品尝一下以前没吃过的点心,阳光大好的时候出去晒一下,阴天下雨的时候品味一下忧郁的人生。(夜沧澜语:金子陵你的人生里有忧郁两个字的吗?) 好日子过惯了就会有依赖性,有了依赖性就会不自主想要将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比如某位悠闲自得的金老妖。他目前正在致力与将十天拖的更长,可惜如今已经是第九天了,“一想到日后便享受不到没事,他便忍不住想长声大叹。 用刀无招,用剑也无招。 金子陵所能给她的,只是剑法的入门,招式用的多了,自然会形成自己的套路。夜沧澜偶尔也会问他一些问题,不过多半金子陵都会给她些提示,随后让她继续自己琢磨。因材施教才不会让人陷入既有的套路。 “唉,沧澜啊,虽然我不想让你离开,但有些事是必须你做出选择的,尽管我能猜到你的反应,但,有人给我传达消息,你的义父不二刀在和天策真龙对战落败后,为神秘人擒走,神秘剑客和泪痕因受伤未愈遭到天策真龙大军擒拿,成为威胁莫召奴等人的筹码,还有,东陵少主遭人杀害,首级已挂在琉璃仙境诏告武林。” 晚饭过后,金子陵一边喝着老人茶,一边用看似漫不经心地语气对她道。她离开是一定的了,那不告诉她这些已知的消息便说不过去。该属于江湖的人,总会属于江湖。 “多谢。” 夜沧澜闻言,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僵,但金子陵看出了她的想法,按住了她:“今日天色已晚,离开也不急于一时。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金子陵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夜沧澜的性子,看似冷沉如坚冰,实际上冰面下封存着的是一腔烈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不记仇,只要不招惹到她身边的人。这是个奇怪的性子,想要将身边人全部保护起来。说她不自量力,但却是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某些人一定会与她相处愉快,而另一些人,绝对会想要将她处置而后快,只要她的能力达到足以威胁那些人的程度。 “人已被擒,但并未传来被杀的消息,看来天策真龙还想要他们起到什么作用,你如不明日启程去落叶知秋,或许能找到莫召奴他们。” 金子陵本是不问世事的,可谁让夜沧澜投他的缘,被他铸的剑认可,往好听了说,他是爱剑如子,往混蛋了说,他其实压根就是剑奴啊~~~所以他才会破天荒地向外打听消息,这算是变相的爱屋及乌吧。 “我明白。” 夜沧澜坐了回去,不二刀下落不明,她探寻无源,泪痕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落入天策真龙手中,让她接受不能。东陵少主果然死了,她看到的黑气,当真是死气,如果她当时在意一些,会不会能够得到避免?一条人命一个证实,这种带价,是不是太大了? “啪啪。” 两声脆响,金子陵拍了拍手掌,将她拉回现实:“你去休息吧,不要想太多。生生死死本各有命,去到另一个世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想救人,谁也无法拦阻你,养足了精神,明天去落叶知秋吧。凭你一个人,也许做不到什么,但许多人凑到一起便会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机会。” 活了几百年,总是看过许多生离死别的,金子陵对这些早就看得淡了,而且人到了另一个世界确实会以另一个形态活着的,没什么不能接受。这可是他某位不着调的好友让他亲眼见过的,那是不信都不行的事实啊~ “世界不同,常识不同。” 很多事无法解释,夜沧澜甚至不知道自己待过的那个世界,与这里的形态是否相似,如果失去了肉体灵魂会以另一种形态得到生存,那为何她从来都见不到她想见的人。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她便生活在这个世界多好。 这种认输的念头怎么会从她的脑海中升起,发生过的事情想来何用,不如思考未来。 金子陵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她这句话有问题,什么世界不同常识不同,看她不像从某个阿飘兄们聚集的世界跑出来的啊,太阳底下不会烟消云散还有影子,话说她要真是漏网之鱼,他那损友还不早早跑过来收妖了。 “不要被所谓的未来局限住了。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 金子陵笑了笑,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若是看到我要死了,会像素还真一个待遇么?”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夜沧澜冷声丢下一句话,这样的假设是她不喜欢听到的。东陵少主非凡公子和她不熟,死的时候也没在她身边。为素还真而失控,是因为她认可素还真的品行,为素还真的德行而折服。金子陵虽然她只认识了十天,但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神奇,有些人一辈子不过是淡如水,有些人一见逢缘便是至交。冲冠一怒为知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并不稀奇。 照世明灯已带着傲笑红尘,叶小钗等人来到落叶知秋。驯刀者那边亦是姗姗而来,身后跟着越剑人和关西刀樵夫。 只是越剑人的面色不太好看:“照世明灯,我有事要和你们说清楚,免得日后被你们误会。” “什么话直说无妨。” “我得到消息,天策真龙抓到神秘剑客和泪痕,要你们三天内用东陵少主留下的三口剑来交换,否则会让他二人的首级与东陵少主做伴。” “什么!”秦假仙大惊失色,当场喊了出来,“他们不是得救了么,怎么又落到天策真龙手中!三口剑换他二人性命!但这些剑是杀天策真龙用的,要是被他拿了去,我们要用什么来杀他啊!我看我们这次也甭完了。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弃神秘剑客和泪痕与不顾,他们可是与我们出生入死多少次,若不加理会,那我们的良心过的去么?头疼,头疼,天策真龙这招实在是太毒了!” 乱世狂刀哼了一声,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我认为他二人必须安全回来!”人与剑哪个重要,这还用问么? “不行,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驯刀者断然拒绝,失去那三口剑,便失去了对付天策真龙的有利条件,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没错,一旦失去这三口剑,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越剑人站在驯刀者这一边,不二刀已经下落不明了,他们不能再失去那三口剑。 “嗯?”乱世狂刀一声冷哼,便欲发作,叶小钗默默不语,站在乱世狂刀身边,摆明了态度。 驯刀者更是不肯退让,双方宛若一触即发。 秦假仙慌忙跑到中间阻止:“哎呀,这下还没对天策真龙动手,你们就要窝里反么?那样天策真龙会更高兴!” “莫召奴,剑是你带会的,换于不换,由你决定!”乱世狂刀将问题丢给了莫召奴,论关系,泪痕是莫召奴的随从兼好友,风随行是素还真的手足至交,素还真不在,决定权当然只能给莫召奴。 “这……” “莫召奴,你要想清楚,救那两人,还是救天下苍生,尽在你一句话。”驯刀者不肯让步,在他看来,杀天策真龙远远要比泪痕与风随行重要。 剑君十二恨目光紧逼莫召奴:“莫召奴,剑君事先声明,人不换回,朋友失情!” “这……我无法做此决定。”莫召奴心乱如麻,一边是至交好友,一边是天下苍生,无论怎样取舍,都是错。 照世明灯不忍再见莫召奴为难:“各位不要逼莫召奴了,便是慈郎,也难下决定。” “剑失可以再次夺回,但人若死,又有谁能来偿命!再说四刀可以替代,为何四剑不行!为何偏偏只有这四把剑才能使用?若你们坚持不换回他二人,那乱世狂刀立刻退出计划!” 如何决定只在一念之间,怎样选择一目了然,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性,为了死物放弃活人的性命,这样的事,乱世狂刀绝不会眼看着发生。 “剑君与狂刀共进退!” 叶小钗人再向前走一步,表明三人共同进退。 “乱世狂刀!叶小钗!剑君十二恨!你们是在威胁我们么!” 驯刀者火气上涌,多么简单的大局为重,难道他们不懂么! “威胁你,又如何。” 夜沧澜从傲笑红尘等人那个方向出现,她分开人群,慢慢走到驯刀者面前:“驯刀者,之前我认为,你还算个人物,现在,我觉得,你的想法,与吾辈相去甚远。如果不二刀在此,他亦会选择救人,而非保剑!” “夜沧澜,你……!” 驯刀者一惊,不是说她和素还真一同失踪在引灵山了么?难道传闻有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杀气更重了,但人也更稳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泪痕和神秘剑客是我救过的,我不可能坐视他们死在天策真龙手中!你们的屠龙计划到底有多重要,这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知道,人死了,一切都不复存在。” 夜沧澜重重地将刀向地上一顿,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没有,但能成其一便是胜利。剑失了,可以再找,命没了,谁能复生? 乱世狂刀听得夜沧澜如此说,不由生出知己之感:“说得好,小姑娘,你说你救过神秘剑客和泪痕,那你就是我乱世狂刀的朋友!谁敢为难你,乱世狂刀为你出头!” 这还是要打架啊!秦假仙头疼不已地直搓手,什么出头不出头的,你们根本就是想先殴过一番乱战一顿看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吧,有话好好说不行么!想着,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在照世明灯身上,这种场合,还是照世明灯开口管用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各位,请不要再争执下去了,人要救,剑不能失,可两全其美的方法并不易为,又何苦在这针锋相对?” 照世明灯不希望看到大敌未除便各自为营,谁也不想看到伤亡,以驯刀者的角度来看,没错,以莫召奴的立场,更是没错。错的,只在这个乱世。 “用剑换人,有何不可?在场能人众多,将剑交出再盗回,便会违了你们的正义么。” 夜沧澜的心性很邪,正经的途径走不通,便走偏锋,没有人规定了套路,会变通才能达到目的。 “无错,换人,再盗回这三口剑,或者另行打造。”乱世狂刀眼前一亮,偷东西什么的虽然很不光明正大,但事关二人性命和天下苍生,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最好的。 “哼,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那我也不好多加坚持,但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驯刀者,你……可是想要投诚天策真龙?”夜沧澜永远是那个不管对方究竟怎么样想,一定要将人踩死的类型。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驯刀者化作一声冷哼:“罢了。我不与你们坚持,你们要如何做,请便吧。” 秦假仙眼见场面越发僵持,赶快跑出来两边劝:“行了行了,都消气,都消气嘛,既然决定了如何做,那赶紧商量个对策出来,越早越好不是么。来来来,我们来研究一下,由谁带着这三口剑去换人。” “我认为,此行的人选,不单要胆量过人,而且要反应敏捷,随时随地都能临机应变的人。”莫召奴话中含笑,既然已定了要先救人,他便觉轻松了很多,人选也指向了那唯一何合适的。 “我相信秦假仙的能力可以担起重任。”剑君十二恨听出了他的意思,目标也对准了那位惊天地泣鬼神,中原武林第一人的神人。 秦假仙立刻炸了毛:“啥话!剑君啊,你死道友不是死拼道啊,要我去,我和你有仇啊?你明知这次去见天策真龙是九死一生,危机重重,你嫌我活太久啊。” 乱世狂刀心头忍笑,一脸正气:“秦假仙,我相信你的机智与口才。”打不过天策真龙也能把天策真龙气个半死,而且这家伙天生福星高照,每每困境都能从中逃脱,其运非常人能比啊。 “好好好,狂刀,剑君啊,你俩人是哥俩好,一个煽风一个点火啊!”秦假仙气笑不是地指点着二人,一副我看透你们了的样子。 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照世明灯也添上一句:“秦假仙,你是一代福将,相信上苍绝对不会断你生路。” “啥米啊!连你都这么讲!好!去就去,反正事到临头遇上了,我老秦什么大场面没看过,天策真龙算什么?” 秦假仙拍了拍胸脯,虽说这次行动很危险,但众人都选他,那是因为相信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是对他的信任,对他的重托啊~ “对嘛,天策真龙算什么,有大仔你在,天策真龙小菜一碟啦。” 荫尸人本来是想拍个马屁的,可惜……拍错了地方。 “菜你个头啊!你个嘴把式,给我闪到一边去啦!” “是。” 照世明灯不理会那耍宝的二人,招呼过众人:“这次任务非同小可,以防万一,我们必须事先安排。” “嗯,那咱们就来一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莫召奴已然有了腹案。 “嗯,真是妙,此计我与剑君叶小钗皆可配合。”乱世狂刀听罢了计策,当下替那二人也做了决定。, 秦假仙却是满脸苦笑:“妙,太妙了,让我一个人从小路上琉璃仙境,我看也是不怎么妙。嘿嘿嘿嘿,不过我老秦有两个要求。”苦笑过后是奸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已经想好妙计的表现了。虽说他提的要求多半让别人无语,但也并非刁钻古怪的过分,最多是哭笑不得而已。 “什么要求?” “第一,我要夜姑娘陪我一同去,这一路上有个美女陪聊也是不错啦,好歹算是安慰一下我这脆弱的心灵呗。” “……可以。”夜沧澜正想质问天策真龙不二刀的下落,不二刀是在和他对战的过程中被侵的,他怎么也能看到抓走他的人是谁吧。就算秦假仙不找她,她也会提出要求。 “第二,傲笑红尘啊,我拜托你一件事啦。”秦假仙拽过傲笑红尘,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傲笑红尘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好,我一定会如期出现。” “东南方十里的所在哦,你可不要记错啊。要不啊,我们可就全都死翘翘啦。” “放心吧,傲笑红尘从不失信。” “既然一切已定,那就依计划分头行事。事成后,回远浮天汇合。” 照世明灯下了结论,一群人各自离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通往琉璃仙境的路上。 “哇哈哈哈,夜姑娘,如何,我老秦这身帅不帅?” 剑君十二恨等人那边已经大开了杀戒,这边秦假仙却和夜沧澜正向着琉璃仙境慢慢步近。 夜沧澜看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嗯。”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啦,到底是帅不帅呐,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给个干脆点的意见嘛。 “哎呀呀,夜姑娘,你和不二刀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老秦是不知道,不过你一定要注意,不二刀若是一死,身上星灵便会自动回归天策真龙身上,嗯对了,现在还剩下化星潇潇,他们两个人是仅存的七星星灵了,不二刀被抓,潇潇也处在险境,嗯嗯嗯,夜姑娘,你可要助我们一臂之力啊。” 秦假仙虽然嘴欠了一点,贪生怕死爱财了一点,但为人却是非常真实的,他可以为了素还真散尽家财,可以为了素还真得罪天下人,他只是比别人活的真很多罢了。不然,他何必满心装着的是天下,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比,秦假仙更为性情。 “我会。”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这句话。有些事是原先自己不想做的,但慢慢便会成为想做,或是必须要做的。那种明哲保身的念头,已逐渐从她的脑海中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变得和这些人相同。她凭的是什么?也许,只凭的是个人的喜好,个人的孑然一身无牵挂吧。 “啊对了,夜姑娘,你身后那把剑,可以让我看一下么?很有古怪……啊不是,是很有感觉,很漂亮啊。”秦假仙早就注意到了夜沧澜身后的剑匣,手拿长刀,身背剑匣,她是想要抢了叶小钗的饭碗么? 夜沧澜当然不可能知道秦假仙在想什么,她只是对这个红鼻头的家伙不讨厌而已,她依言取下剑匣,交给秦假仙。秦假仙将苍云剑拔出,看来看去也只看出来个此剑不凡,具体苍云剑有什么特性,是他察觉不到的。这也是金子陵所铸的唯一一把他本人都无法了解的奇剑。用金子陵的评价来讲,奇剑配奇人,方才是绝配。 “呵呵,不是我老秦瞎说,夜姑娘,你从入江湖到现在的经历,也可以称作是奇迹了。常人遇不到的事都让你遇上,他日你要是成名江湖,一定要请我老秦喝酒喔。” 咦怪了为什么是要她请喝酒呢?秦假仙挠挠头,换成平常,他多半是开玩笑地说让对方亲他一下才是,难道说他根本就没把夜沧澜当成女人?哎呀呀,这个气场简直就是奇迹。不过为什么她不怕天策真龙的威压呢?那外放的王霸之气连他都会感到压力啊,为何她不放在眼中呢? 嗯,这是秦假仙不知道,夜沧澜连被几十枝枪同时指着都能面不改色无所畏惧了,所谓的王霸之气算个毛啊,让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对所谓的王者抱有敬畏之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天策真龙早早得到消息,排出满山兵阵,威风凛凛,宛若生死之决,秦假仙夜沧澜一路行来,但见刀光森森,剑影冽寒,肃杀之气遍布天地之间,若是胆小者,早该腿软心惊,肝胆欲裂了。 可惜,秦假仙虽然爱插科打诨,常自诩胆小,但他还真没被什么吓到过,他老秦,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啊。 “呦呦呦,龙主您好,请收下我这三支宝剑。”秦假仙示意夜沧澜不要开口,他拿着三支宝剑直奔着竹丑而来,开口便是管他叫龙主。 竹丑一愣:“你认错人了,龙主在那边。” “什么啊,你不是龙主?看你生的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一副帝王之相,而且身穿龙纹,你竟然不是,可惜啊~~” “嗯?”天策真龙一声沉哼,无奈,继续被秦假仙无视。 “秦假仙!”竹丑面上挂不住了,他听得出来,天策真龙虽是不放在心上,但被秦假仙这么一说,心中必然会存有疙瘩。被君主惦记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就是秦假仙?”这是天策真龙第一见到秦假仙,这个号称武林第一真小人的红鼻头怪人,可一点也不像是他自称的那样,能在沉浮变更的江湖中存活至今,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至少,他口口声声说爱钱,可所做的事,却几乎无一不是和素还真捆绑在一起的。这样的人,谁敢说他是小人? “内行的,我就是惊动武林轰动万教的天下奇人,姓秦名假仙字玉安,其实在我们做决定之前,我们那些同志也说过不要来,他们说天策真龙就是那种会以大欺小持枪凌弱的暴君狗仔,我说我不信,所以就来啦。” “哦?” 遗世老见天策真龙眼神示意由他代为处理,便负起了与秦假仙讥讽相对的任务:“呵呵呵,你们怎知龙主不会命人擒下你们。” “就是怕会杀我,所以我才事前做好防范,交代我的老弟荫尸人写一份新闻稿。” “新闻稿?做什么用的?”遗世老略带茫然地反问,这些个新名词他接触的不太多。 “废话,当然是发新闻用的,我跟他讲,若是我三个时辰内没回去啊,他就将这份新闻稿,送给武林各大门派,发布我秦假仙死在琉璃仙境的消息,而且还要用走马灯做新闻快报号外,堂堂武林皇帝天策真龙打死天下最没用的秦假仙,对这位纤纤弱质女流不顾身份出手,相信很快就有人跑到这里来做现场转播,到时候,你就很趣味了,你也知道,民众那张嘴有多厉害咧。要传的走样,我看武林皇帝早晚变成武林扫地。” “放肆!” 遗世老见秦假仙洋洋洒洒说了那么一大堆,全都是在贬损天策真龙,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暴喝一声,对秦假仙怒目而向。 “哎呦呦,原来你在这里做主啊,若要论尊重你们的龙主,我是比你更有诚意,你看我这个造型,头发是找专人做的,衣服是找傲笑红尘借的,可见我这次要来是多慎重的,哪有像你披头散发,衣服脏的像三年没洗,说你有多尊重你龙主,鬼才相信。” “秦假仙你!”遗世老快要气死了,论计谋他自认玩死秦假仙秒秒种的事,可耍嘴皮子,再来十个遗世老也是个黯然落败。 秦假仙抱着肩膀,得意洋洋,一副‘有本事你来咬我啊’的样子:“是怎样?说你是怕你心酸啊?有本事你拿水来喷啊,来啊,你来啊!我知道你穿裙子的,没那个胆子。” “秦假仙,你这张嘴确实厉害。” 天策真龙见遗世老快要被气得吐血,沉声打断了他还要继续的讥讽。 “你才知道啊,不然怎么叫天下第一辩,既然都来了,干脆有什么问题,一次向你问个清楚!” 秦假仙是越说越爽,什么害怕之类的,之前或许有,现在么,全飞光不见啦!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南宫恨附体,有一页书护身!王霸之气外放,放的不将天策真龙放在眼中! “大胆!” 天策真龙一摆手,让遗世老冷静:“让他问吧!” “爽快!简单,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天策真龙你一复活就马上针对素还真要追杀他!难道他跟你有仇?” “没!” “还是他有办法威胁到你?” “当然没可能!” “那是谁出的注意?是你?是你?还是你?”秦假仙目光一一从竹丑,凤栖梧等人身上扫过,连小兵都没放过,就是不看遗世老。 遗世老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他冷笑一声:“够了,是我。怎样?” “哎呦,那事情就很明显了,就是你这谋士嫉贤妒能,怕素还真来投诚,会威胁到你们的地位,所以才会怂恿你除掉素还真,结果事情演变到后来,你们劳师动众又元气大伤,不然的话,让素还真来辅佐,龙主你不就是如虎添翼?何况我们中原正道也会跟着他投靠到你的麾下,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哈哈哈,秦假仙你是素还真的挚友,你告诉我,他的为人会让他来投靠龙主吗?他足智多谋,深谙兵法,一心只在他的天下,岂是轻易可以俯首称臣的?过去他也曾经栖身欧阳世家之下,最后却害死欧阳上智,你说他是易与之辈吗?” “素还真虽然过去计杀欧阳上智一班人,但他也曾经杀过很多小喽啰,这样你是说你们的龙主也和欧阳上智一样,和那些小喽啰一样了?再说,欧阳上智乃是武林第一阴谋家,素还真那是为民除害,老头你的意思是你家龙主也是个害虫,要除掉喽?” “秦假仙,你的嘴!你!”遗世老只觉得气血翻涌,若不是他定力够,怕不是早早一口血吐了出去! 天策真龙不能真让遗世老被气个好歹,一来那是他手下头号谋士,二来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好了,此事就交给遗世老你处理,不得为难秦假仙。将人带上来,交换吧。” “是。” “等一下,东陵少主的人头,我也要讨回!” 秦假仙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讨价还价,来都来了,难道要看着东陵少主的头继续悬挂在琉璃仙境示众吗?好歹朋友一场,连这点都做不到,他秦假仙白活了! “给他吧!” 秦假仙叉着腰冲着遗世老笑的嚣张:“有听到吧,圣令指示不可为难我!换就赶紧啊。现在扣掉浪费的时间,只剩下半刻间而已。” “哼,来人!将人带上!一手交人,一手交剑!”该死的秦假仙,就让你再嚣张一会,遗世老内心早翻转过无数个狠毒的念头,路上的伏兵都准备好了,就看他下山后,立刻杀掉他。 神色萎靡的泪痕和风随行被带了上来,原先泪痕被夜沧澜缝好的伤口可能是在捆绑过程中开裂反复,能够看得出来,他现在只是用破布简单地裹住伤处而已。风随行则是像被人禁制住了功力,不过好在两人算是被换了回来。 遗世老接过了秦假仙手中宝剑细细检查:“很好!剑是真的!你们可以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东陵少主是你们杀的,他尸体在哪?我想让他全尸!” “人头你拿去快走,尸体我们不知道!记住,下次再遇上,就取你狗命!” “你吓唬谁啊!老秦会怕你们?哼哼,夜姑娘,我们走!” 而夜沧澜是摆设吗?当然不是,她虽然是被秦假仙拉来作陪的,但她却并非单纯为了这个目的才答应。 “天策真龙。” 她见天策真龙转身要走,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遗世老照例又是一声大胆竟然敢直呼龙主名讳,可惜,他应该有被人无视惯了的认知,一个连天策真龙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在乎他吗? “你有何事?”对这个打不死的夜沧澜,天策真龙还是印象很深的,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之后的屡次做对,都昭显了她并非一般籍籍无名的小卒。 夜沧澜漫不经心地以一块油布擦拭着夜澜刃的刀身,余光盯着天策真龙足前寸许土地,缓缓地道:“听闻不二刀是在与你交战过程中被人擒去的。告诉我,是何人所为。” “夜沧澜,你太张狂了!”见天策真龙先后被秦假仙和夜沧澜如此无礼对待,遗世老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喝,双掌猛压地面,一股强大的气劲迸发而出。 夜沧澜目光一寒,夜澜刃斜斜而出,将真气封存刀风之外,遗世老顿时大惊,她之前所表现出的,和现在展现出的实力,又是两种境界,这个人,该除! “再说一次,说出不二刀被擒是何人所谓。” 夜沧澜头不抬,身不晃,就这样直直走向天策真龙,起自莫名的杀气硬是迫得遗世老步步后退,步双极见事态不对,身形一晃,拦住了夜沧澜的去路:“你欲何为?” “无为,只需要他说出经过。” 夜沧澜虽是数次伤在步双极手中,却并不在意他的拦阻,技不如人而已,但技不如人并不影响她问出不二刀的下落。 “夜姑娘,此事吾等也在调查,具体事项吾等并不了解,只知有可能是魔剑道之人所为,擒去不二刀之人,也来行刺过龙主,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来自何方,也不清楚。还有,不知姑娘与不二刀如何称呼?” 屈世途得到天策真龙的允许,走上前来对夜沧澜解释道。 “他……呵,他是我义父,如何?秦先生,劳烦你带着他们回去,我留在琉璃仙境。” 秦假仙看疯子似的看着她:“啥?夜姑娘你疯了?留在琉璃仙境?这现在可是天策真龙的地盘啊!” “如果天策真龙还被刺杀,那我便有机会见到他们。天策真龙死活与我无关,我只要得到义父下落。” 夜沧澜态度坚决,秦假仙也阻止不了她,好在泪痕和风随行自己可以走,不需要他背着,不然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顺顺利利离开,光是怎么将人带下山就是个问题啊。 屈世途搓了搓下巴,担任起了待客的角色:“既然如此,夜姑娘请随我来吧,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若是神秘人来,我们自会请你出来一观。” 义父?不二刀什么时候多了个义女?看这姑娘一脸正经,不似作伪,这便也难怪她那一身邪戾刀风,与人不同。不过……这未免也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多谢。” 她的决定,不需要问过谁,若是有人因此认为她是借机向天策真龙投诚,那也与她无关。只要她自己的决定,不会让她后悔,那便够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夜姑娘,用茶吧。” 屈世途端着托盘走到夜沧澜身边坐下,他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保姆命,他身边这么多人不管,偏偏对个小女孩另眼看待,其实是看不惯人家小姑娘自己整日独坐一边不和人交谈,纯保父心理发作。只是,这喝茶……真的不如喝酒。不知为啥,屈世途就是没法把夜沧澜和品茗茶联系到一起。 这个人,不像是会与天策真龙为伍,掀起血雨腥风的恶人。夜沧澜淡淡道谢,却并不品茶。屈世途只好亲自动手,给她和自己斟上一杯:“夜姑娘,恕屈世途直言,你与不二刀相识时间并不长,纵然他是你的义父,你又为何要为他如此罔顾性命,若是龙主欲取你之性命,你早已身首分家了。” “你不会了解,也不需了解。” 夜沧澜摆明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想做什么,只要去做便是。没有必要对不认识的人解释。她在意不二刀,这种感情需要解释么?名分上的义父,气息上的相投,相似的经历,都是失去过亲人的,内敛了感情的人,对身边人自然会格外的看重。谁也不想失去,若是自己有能力,为何不去保护,为何要在什么都没有做过,失去了,才返回头去后悔。那种傻事,不管她轮回几生几世,都不会为之。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女子,老屈我不是看不起女子啦,而是女子天生柔弱,总该留在家里,成为被保护的一方。” 怎么说呢,屈世途直觉,夜沧澜的气质很是古怪,她从不会刻意去做什么,更不屑与引人注意,只是,往往这样看似非常没有存在感的人,反而会抢人注意,会让人忍不住时时刻刻都会去关注,有些人,天生便有这样的特质。屈世途见过不知道多少人,像这样的类型,并非不曾见识过,只是一个小姑娘,缘何会有这般特质? “强者生存,弱者苟活,这世上,没有活不下去的强者,只有自甘堕落的废物。” 谁说男子皆为强,谁说女子皆为弱?想用自己的手,抓住可以抓住的东西,没有错。不需要得到什么,只要知道有人在意过自己,便够了。 这姑娘活的真累。 不知为何,屈世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活的累的人多了,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给人如此深沉疲累感觉的。 “你可见过或听过袭击天策真龙,带走义父的人是何样子。” 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理会屈世途多么感叹多么肉痛的表情,夜沧澜丝毫不觉得将如此香醇的好茶浪费掉了多可惜。 是问形貌么。屈世途想了想,这似乎不涉及到机密问题,很明显,天策真龙不会给她解答,那他说了,也无所谓:“是魔剑道的两名少年,一人黑衣,一人白衣。当然,这并不排除是驻颜有术的高人所为,毕竟魔剑道太过神秘,我等了解不多。抓不二刀,或许是为了让龙主吸收不得刀王星的星灵,这样可以让他们面临的阻碍少一些。”魔剑道最可怕的,是魔魇大军,他们不在乎会死多少中原百姓。 “啪!”一声,夜沧澜狠狠一拍面前的桌子:“你们,还有魔剑道,将义父当作什么了!”只是星灵而已么!只是可以用来提高自己功体,或是阻止对方变强的一种工具么!这种想法,与魔魇大军有何区别! “……” 屈世途瞬间陷入了沉默,他怎样回答都不对。至少现在天策真龙的确是这么想的。刀王星不二刀也好,化星潇潇也好,在天策真龙眼中,搞不好就是一盘菜。一盘急需享用但还得不到的美食佳肴。 夜深露重,寒风乍起,屈世途不禁打了个哆嗦,这股寒风,来的诡异:“夜姑娘,小心了。”这不是自然风,而像是……有高手到了。 是……他们? 月下,两道清俊身影冷然而立,一黑一白,身后各自跟着两名形貌诡异的鬼差,正是袭击天策真龙,带走不二刀的主凶。 白衣者,她认识。 夜沧澜还记得那日酒肆的偶遇,白衣剑少么?这个形貌不凡,一身正气的青年,是魔剑道的人?不像,气质不像,感觉不像,整个人,与人类无异,倒是他身边那个黑衣少年,不光是那与常人不同的耳朵,还有一身掩盖不住的魔气,都表明了他绝非人类。 是她。 白衣剑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她。他对陌生人的面孔记得并不深,可夜沧澜气质特殊,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上一次她还不知道如何习武,这一次,居然有了如此的气魄,有趣。 “交出义父。” 以一对二,夜沧澜没有半点犹豫,她这行径给屈世途的印象,只有疯狂。这二人是能够将天策真龙逼到险境的高手,她居然敢如此挑战,不怕死么? “嗯?” 白衣剑少一声轻哼,算是给夜沧澜一个疑问。要他们交出义父,她的义父,是何人? “不二刀。” 原来,不二刀是她的义父。白衣剑少不再有任何表情,对夜沧澜,他还没有出手的兴趣。哪怕对方的武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也与他相差甚远。他们今日的目标,仍是天策真龙。 可,他们对她没兴趣出手,不代表夜沧澜没兴趣动手。这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眼见白衣黑衣二人对她如此轻视,夜沧澜不觉被看轻,反而露出了无所畏惧的从容。而后,她动了。 黑衣用刀,白衣用剑。而夜沧澜,为了使自己身形轻灵,这次,并没有选择夜澜刃,而是苍云出鞘,身似惊鸿,直取二人。 提到她的身法,就不得不说她在金子陵那得到的非同寻常的好处。金子陵给她准备的汤药,不单是为了要她疗伤,还有一部分,是给她固本培元的。而金子陵更是对她点拨许多,比如教她如何运用轻功。 她与黑白二人战在一处,天策真龙也得到了汇报,带着人赶到此处,他第一眼便看到战得不分上下的三人,而后,是目瞪口呆的屈世途。 “屈世途,这是怎么回事?”天策真龙叫回看呆了的屈世途,屈世途擦擦眼睛,苦笑地道:“禀龙主,那两名少年是来行刺您的,但您见到了,夜姑娘正拦下了他们。她……” “孤明白。”天策真龙清楚屈世途吃惊什么。他身经百战,自然能看穿打斗三人的实力。白衣黑衣自是不必多说,可夜沧澜的武功,便有些古怪了。 切不说白衣自持身份,不愿与夜沧澜下真功夫搏命,可黑衣对她则是半点不留情,招招皆夺命。按常理来说,夜沧澜是无法支持这么久的,严格而言,十招之内必会落败,可她偏偏做到了僵持不下,她凭的不是雄浑绵长的真气,凭的不是精妙无双的剑技,更不是腾挪闪躲的轻灵功法,而是……他说不出来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先机。 “步双极。” “是。” 天策真龙对夜沧澜的武学起了好奇,不代表他能坐视夜沧澜单独对抗黑白双少。死一个夜沧澜,算不上什么,但他绝不能看着一个女人,一个与自己有仇,功力还不怎么样的女人,在挡下杀自己的刺客时战死。那样,他天策真龙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白衣剑少不肯下杀手,这点步双极看出来了,所以他抢入战局后,毫不犹豫地挑选了黑衣剑少,让夜沧澜自行对上白衣。 这路数,很诡异。白衣虽不下杀手,可他每每招式用出,下场皆是被夜沧澜有惊无险地闪避,他自问出招速度快似闪电流星,为何会被一个在他眼中连菜鸟都算不上的人闪开。就好像,对方能够预测到他的招式,提前做出反应一般。 不对,有问题。 这点夜沧澜也发现了。有很多次,她都是在无可闪避的时刻,福至心灵般躲开杀招,就像白衣剑少的每一个动作她都可以提前知道般,在对方招式出手前,便闪避到了安全的所在。 “黑衣,走。” 简单的三个字,白衣剑少做下了判断。今日天策真龙气定神闲,功体完好无损,现在只有步双极出手,他手下其他人尚未出动,且不论他会命人围攻,一旦天策真龙亲自下场,更是一场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摸不准夜沧澜的能力。若是对方当真可以预测他和黑衣的路数,开口出声指点他人,他与黑衣,怕是讨不得好去。 果然是魔剑道抓走了不二刀。白衣剑少的态度就是最好的答案。夜沧澜面色阴沉的可怕,对方的身法速度太快,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得上。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救回不二刀! “夜姑娘,冷静。” 会这么说的,也只有屈世途了。夜沧澜望着黑白双少离开的方向,并不回头:“我明白,想要救回义父,我只能留在天策王朝,只是……” 天策真龙和魔剑道,有何区别? 天策真龙却是不在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留在他这有什么不妥。她那几下功夫,怕是连屈世途都能游刃有余地拿下她,他倒想看看,这夜沧澜……能在他这生出什么事端来。 正如同屈世途所了解的,天策王朝中,多夜沧澜这么一个人,其实和没这个人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他有保姆心态,只怕全王朝也想不起来她。 这倒也让她落了清净。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扰也挺好。她是将天策真龙当成了靶子。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作法有什么不对,是否会被人觉得反复无常,她想要的,很简单,得到不二刀的下落,将人救出来——不论自己有没有能为,想做的事不去做,那不是她的性子。 于是这也导致她成了全天策王朝最闲的一个——只要不作出有危害天策王朝的事,便是遗世老,也懒得管她,他日理万机,整个王朝乱七八糟的琐事全部都是他的,哪里有闲工夫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何况并非没有人来给他汇报,在接连五天全部都是夜沧澜在后花园发呆的消息之后,他便彻底不管这怪人每天做什么了。 治理一个王朝,有外敌来袭,那是武将的活计,若是相安无事,便是文臣,天策真龙的手下也是如此。当然,以天策真龙的功夫,也没有几个人能对他造成威胁,除非是诛天亲自动手。而作为魔剑道之主,诛天又不可能自降身份,来行暗杀之举,所以,当双方都在为了大张旗鼓的争斗来做准备,骚扰着边境时,王朝内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 这就造成了……夜沧澜很闲。 自然,她也没闲着就是了,每日不会落下的是习刀练剑,闲暇之余,便是找屈世途要来的苦境通史——横竖是回不去了,她当然要仔仔细细地了解一下身处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世界,知己知彼是最起码的,如果什么都不清楚,她要如何将人救出来? 不过么,这天策王朝中,也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以及……极为和谐的议论。 步将军最近好像很奇怪。 是啊是啊,没事就喜欢跑到后花园去发呆。 如果龙主不给他指派任务,他能发呆一天啊。 就是,真不知道后花园有什么能吸引步将军的。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近日来在琉璃仙境不绝于耳,甚至估计过些日子会有可能蔓延到七步阶,天策真龙不是要转移皇城么。 其实这也不怪步双极,毕竟,以他的性子,寻常的女子也不会看在眼里,但夜沧澜……实在是那个例外中的例外。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困守伏魔井千八百年留下的后遗症——太长时间没接触到正常女性了,天策王朝一共也就那么俩雌性生物,一个是刀鞭女煞神——除非他真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位,那么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这个一身都透着古里古怪的夜沧澜。 不得不说,夜沧澜确实很特殊,女人有的毛病她一个没有,男人该具备的气质她基本全了——不作伪,不矫情,不愿意引人注意,不招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别人,这是某几个不开眼的小兵招惹她结果反而被她阴着脸不声不响一顿暴揍得出来的结论。 天策真龙手下不光是有大将的,小兵也不少,所以,当步双极看到夜沧澜一个揍二十个依然犹如喝白开水一般游刃自如,甚至抡起刀来横着拍人,将对手拍平平扁扁哭爹喊娘时……步大将军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很玄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天策王朝已经来了一场大搬家,从琉璃仙境搬进七步阶,正如往常的生活一样,所有人都很忙,只有夜沧澜很闲——天策王朝的事她没兴趣,天策真龙更不可能让一个立场不明的人介入,所以……她终于在后花园待腻了,打算外出过风。 “沧澜啊,你这是……要外出?” 屈世途抱着一摞挡住他视线的卷宗不辨方向地和夜沧澜对撞了个满怀,他突然是看不见路,夜沧澜也没想到他会从拐角处冲出来。 “……正是。” 帮他把掉落一地的文件捡起,夜沧澜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头晕——全是数字,这老头在做账本? “太好了,正愁找不到人手呢,来,这是五万两银票,找个市集……找不到路那就找人问一下,寻个米行,粮仓的粮不够了,你去买几万石回来。就这样,我去忙了。” “……” 夜沧澜默默地盯着屈世途的背影,抓着这几张银票,着实有种说不出来的……纠结。 是说……她还没有答应吧?还有,这老家伙就这么信任她?她可还算是天策王朝的敌人啊。 另外,这几万石的粮米……要她怎么拿回来!! 罢了,她在这边混吃混喝也有段时间了,虽说是敌对关系,可总也占了个白吃白住,让人有些尴尬,别的她不插手,这种小事……也算是换屈世途个人情。毕竟这段时间都是屈世途在照应着,尽管让人觉得太婆妈…… 对了,不管哪个时代哪个地方,买这么多东西也没有说让买家自己往回扛的道理,必须是米行负责送…… “啊对了,沧澜,我突然想起来,你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没找到市集就算你想找人问也不一定找得到,我给你叫了个帮手,反正你们都很闲,好了这次真走了,你们忙~” 屈世途抓着一人风风火火地杀了回来,往夜沧澜身边一推,再次脚踏风火轮般迅速离开……他真有这么忙? “……” “……” 夜沧澜和步双极互相看了一眼,前者是觉得她跟着人不熟,后者是……从头到脚写着五个大字:尴尬的要死。 “…………” “…………” 这诡异的气氛一路持续到结伴而行的两人走出七步阶,这一路上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负责守卫的小兵们抖落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那阴森森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他们绝对不是老花眼,那是真的看到了密布在二人头顶具现化的阴云啊! 总这么沉默似乎也不是个事,步双极自忖自己好歹是个爷们,别扭了半天决定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夜姑娘,我……之前的事……” 话到一半他又僵住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先前和她动手的人是她,把人家姑娘打的半死不活的也是他,要真是从头到尾敌对互殴也就算了,眼下这莫名其妙的关系算什么?要以后真因为不二刀而翻脸动手打起来,只怕起码屈世途就会为难吧……他这都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夜沧澜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对她来说,任何事都可以被看做是自然发生:“技不如人,立场不同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 这话说的,让步双极更加纠结,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张嘴:“夜姑娘,你这样说……”会让他更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地道,显然之前夜沧澜是不会武功的,他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出手……偏偏这女子现在和天策王朝牵扯不清…… 夜沧澜的大脑明显和其他人构造不同,步双极想说什么她一清二楚,虽说是不习惯对人加以颜色,可他这敢作敢当的做法,倒是让她觉得比起她穿越前身边那些死要面子鸭子死了嘴硬的蠢材强的太多,所以默默地走着,在路过一间酒肆时,她迎着步双极无法理解的目光走进去买了两坛二斤装的酒,出来后丢给步双极一坛:“不必多说。”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步双极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越发觉得夜沧澜……无可捉摸。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人活着便是有着不同的立场,谁也无法追究谁对谁错,她与步双极喝酒,并不是她觉得步双极人品多好,而是觉得步双极的做法光明磊落,单单是为了这四个字,就够了。 眼见夜沧澜眼也不眨一下,以极其豪迈的姿势一口气将整坛酒干了,顺手将坛子扔到身后,传来‘咣啷’一声清脆响声,步双极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用任何符合常理的思维来去猜测夜沧澜究竟想做什么,那只会让猜测的人累死…… 他活了千八百年,论豪迈劲竟然让个小姑娘比了下去,这真是…… “噗,咳咳咳……” 总之今天步双极是老脸一路丢到四境之外,而且还是八百里加急版。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于是一口酒呛进了气管,喷了个天女散花,千百年来头一回。 面无表情地,夜沧澜递过一方手帕。步双极尴尬异常,又不得不接,没等他道谢,夜沧澜已是转身,找了个路人,问了句米行在哪儿,径自直奔目的地去了。 喂……我到底是还你还是不还你啊……步双极举着个手帕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瞅了瞅上面乱七八糟的污渍,他还是洗干净了再还给人家比较好吧。 -----------------------------------------------------这是欢脱的分割线------------------------------------------------ 四刀四剑将与天策真龙决战断魂峡,这件事已传遍了琉璃仙境,若天策真龙败,他死,若天策真龙胜,中原正道将在照世明灯的带领下归顺天策真龙,共同对抗魔剑道。 在这就必须要说屈世途的能力,他已经逐渐取代了遗世老的地位,虽然元老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但论能力,他远远地将遗世老超过了。 这虚虚实实,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安排,让众人见识到了一个足以谋定天下的军略家。无后顾之忧的天策真龙,独自一人大步踏上断魂峡,面临十大高手挑战,不以大军压境,以身为武林人士出身的立场,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宿怨,也以己身的气势来慑服众人,这一场风云战役,堂堂皇皇,让人不得不欣赏天策真龙胆敢一人接受挑战的无惧跟傲气。 其实这也是对曾他对让自己困守引灵山过去的自我能力的挑战,驯刀者跟越剑人布局再妙,再连续转换阵局,仍然不敌天策真龙之威,四刀四剑纷纷败下阵来,悦兰芳也因为受到经天子的阻碍,没能放出那关键性的一箭。于是天策真龙在这一战中,得到了足够与魔剑道一争胜负的强大阵容。 莫召奴因为不能释怀素还真之死,以及要照顾泪痕和风随行而选择隐居,傲神州和傲笑红尘则表态不愿与天策真龙为伍,当场便离开断魂峡。剩下的人则在照世明灯的带领下,算是投靠了天策真龙,为对抗魔剑道而联手对敌。 时局的转变是让人无奈的。昨日的敌人,今日变成一阶之下的战友,是不是有些讽刺了?不过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必要的合作是在所难免的吧。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素还真和夜沧澜是同时被人带走的,天策真龙命屈世途旁敲侧击过,夜沧澜究竟知道不知道素还真的下落,但夜沧澜从始至终只给屈世途同样的回答,她不知道。当她醒来时,只有她一人,素还真下落何方,是个谜。 这不是她故意隐瞒,她的确不知道,何况,他们也只问她素还真在哪,没问她死没死。再说,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天策真龙。素还真的生死下落,是目前连对照世明灯都要隐瞒的。连自己人都瞒,才能隐瞒住敌人。 作为局外人,夜沧澜有足够的时间来理清楚这段时间内发生过的事。她从屈世途与她的闲聊中得到了结论。上古时期的天策真龙应该是并非传闻中残暴嗜杀的暴君,否则先代的七星,不可能作为臣下与这样一个暴君共同奋斗。共同为不切实际的美好的愿景流血流汗,以死打拼,相信终究一个不以强凌弱,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会到降临。 可惜后来应该是发生了很多的事,天策真龙逐渐走向残暴,所以后人只看到受到星灵影响、失去本性的暴君天策,传说是掩埋在历史之中的,没有什么传说不会走样,只是需要一层层抽丝剥茧地去分析。 夜沧澜是现代人,她的思维模式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她想的东西,便是在她那个时代,都会被人评价为离经叛道,到了这里,依然是敢做他人不敢做的假设。如果天策真龙真的只是暴君,那他绝不会听屈世途的建议,以杀戮得天下,这才是暴君当为。但天策真龙信任谋士,愿意对抗魔剑道,这不光是因为他与诛天有旧怨,也是与他希望将百姓纳入保护有关吧。 自古君王便不好当,天策真龙的举动没有错。铲除异己是必要手段,只是他之前的作为,有些过激了,一页书和素还真等人,或许也是被历史上的暴君天策和后来觉醒的新七星之主紫星眉的行径左右了,与天策真龙产生了冲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而且素还真等人当时因为自己误中的遗世老计策,让传说中上古七星之主的魔头重生而愧疚,在既愧且怒的心态下,不假思索马上对天策真龙动手夹击;而长久陷入沈睡的天策真龙刚清醒就面对中原顶尖的数位高手围攻,只能以绝世武功来击退,而众人更在匆促中造成一页书陷身陵中受困。在这样的情况下,素还真正道人士等自此跟天策真龙和解的道路亦断,双方只好陷入生死相搏的困境中。 在屈世途到来之前,主要的军师是遗世老,遗世老眼中,素还真等人是天策真龙霸业的妨碍,他立刻献策要天策真龙铲除这些人,于是,天策真龙一现身,久已潜伏的兵力谋士勇将,一一回归天策麾下,天下局势竟在瞬间为之一变!这样席卷江湖的态势,让素还真等正道人士心惊,对方不仅武功天下无敌,兵力庞大,而且困住己方这边的精神领袖─一页书!而且对正道人士一再逼杀,素还真等只能以全力抵抗,双方在考虑点的不同,给双方都未留下转寰的空间。 这些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可处在各自的角度立场上,又没有办法评论谁是谁非。已经造就了的裂痕,无可消弭,只能采取其他的方式慢慢平抚。好在,她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未来,或许这种局面能加以平缓。 但留在天策真龙麾下效力?不说天策真龙意图吸收不二刀的星灵,就说他和不二刀对战过程中被擒,那也算是直接被他们所害,想让她心无芥蒂地留在此地,除非不二刀平安归来。归来之后,她和不二刀,或许会与天策王朝这些人,再起冲突吧。 “……” 步双极欲言又止,他看夜沧澜坐在那沉思很久了,连姿势都未曾换过一个,忍不住想开口提醒她。可提醒她什么?夜深露重?现在是日当正午天气好的很。提醒她不要被晒到?貌似她待的位置是树荫下,根本晒不到。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竟然是什么话题都找不到。果然还是跟在龙主身边打天下出苦力适合他。对异性?他一辈子傻瓜去吧。只是他再这样下去,难免会沦落为她的跟班而不自知啊。 “夜沧澜。” 还没等步双极想好怎么跟人家搭讪,乱世狂刀那颇具穿透力的浑厚声音便抢得了先机,然后就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夜沧澜面前,将步双极直接当作了摆设:“嗯,夜沧澜,有些话照世明灯不好意思和你说,我来问,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成见?” 成见?夜沧澜茫然地看着他:“乱世狂刀,此话怎讲?”她什么时候对他们有成见了? “这些日子我们同在此地共事,大家都清楚,你是因为想查出不二刀的下落才比我们先一步留下,或许是我们这种立场的变更让你觉得不妥,可有什么话大家说出来比较好,毕竟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结交。”乱世狂刀向来有话直言,这样比较痛快,也会避免因不坦率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乱世狂刀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众人也是从她日常的表现中来猜测她的反应。自从他们归降了天策真龙,夜沧澜几乎没有与他们有任何交流,就算是平日里见面偶遇,最常见的,是她飘着走过,打招呼什么的,也是对方主动,她才会点头回身示意。 夜沧澜拈着一缕长发,微微侧着头,看的乱世狂刀浑身不自在:“你们想多了,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罢了。人多了,不自在。” 这就是原因啊!乱世狂刀真想买块豆腐撞死自己去,人家只是喜欢清静而已!照他们的理解,一个人就算再喜欢独处,也不能成天找个角落一待,谁喊不理谁,那摆明了就是对他们有意见嘛。可,可,可夜沧澜这么果断地表示,她就是喜欢做别人想不到事,那他们不是白担心了! “多谢。” “哈?” 乱世狂刀被她这句多谢谢的没头没脑的,这是做什么谢他?他什么都没做吧? “你们让一个习惯被忽视的人,了解到自己真实活着的。” 谁敢忽视你啊!! 夜沧澜这话说的乱世狂刀和步双极同时想吐槽她,老大啊!您那气场谁敢忽视您啊!走哪都能惊起鸦声一片………………这好像不是什么褒奖的形容词? 只是,那种隐藏的落寞,却是浓重非常的。 原来,选择黑暗的人,也会渴望有人注意么。她该庆幸,坠入这个世界,为她找到了新的开始么。 “你……要饮酒么。” 步双极才说完,就像狠狠地给自己一嘴巴,问一个姑娘喝不喝酒,他这是找抽啊,多半向姑娘提出对饮要求的,都是不怎么安好心的。其实,是步双极他自己各种凌乱了吧。 “好。” 夜沧澜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他:“乱世狂刀,你们……也来吧。” 这话让步双极纠结啊!真是纠结万分啊!他纠结乱世狂刀最好不要答应,他更纠结乱世狂刀一定要答应,总之,他纠结的恨不得去向天策真龙请命,干脆让他自己一个人闯闯西漠会会魔剑道的大军冷静一下脑袋算了。 而所谓的喝酒,真的只是喝酒而已。 平日里聚在一起喝高了会砸酒坛敲桌子乱蹦乱跳的乱世狂刀等人,因为接受了夜沧澜的邀请,享受到了生平第一次的纯‘酒’宴。除了向来不喜欢放浪形骸的照世明灯,所有人全都喝了个手舞足蹈。 直到最后,在得到禀报说后花园内气氛格外诡异疑似有什么人来入侵的天策真龙前来查看时,他只看到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等人,就连最矜持的照世明灯也趴在桌子上睡的正沉,唯独夜沧澜一人神色清醒,手持酒壶,自斟自饮。 “天策真龙,你,要来与我对饮么。” 天策真龙:“…………”孤……不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没有对手是无法成长的。光是自己人之间的切磋,固然能让武功得到提升,但,朋友总不能搏命相向,天策王朝中,遗世老倒是始终都有想干掉夜沧澜的念头,可惜没那个机会,也不能真那么做。 她不合群,天策真龙又指使不动她,闲人的生涯固然是很惬意,不过,当某天屈世途无意中发现,她给不慎在对练武功中受伤的乱世狂刀麻利地缝好了伤口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夜沧澜这项本事推荐给了天策真龙。这样,天策真龙自然采取了屈世途的建议,用了一顶大帽子扣住了夜沧澜,使她不得不负责起给受外伤的人治疗这个工作。他让夜沧澜和鹫默心搭档,她主外伤,鹫默心主查各种源于魔剑道的奇毒,搭配的倒也好。 天策真龙的理由很简单,你夜沧澜在天策王朝,吃喝用住都是免费的,不论处于什么角度,她总得拿出点回报来吧。还有,照世明灯他们已经投效了王朝,难道他们受伤了她能坐视不理?到时候他们的请求她还是得答应,倒不如索性接受安排算了,也算是对她白吃白喝的回报。 好吧,人情债换算成利益也算是好还一些,天策真龙这么做是理所当然。夜沧澜正如同屈世途所料那样,毫无二话便答应下来。其实屈世途的想法是,如果天策真龙能够放弃吸收不二刀的刀灵,转而将不二刀救出,让他留在王朝效力,该更完美。吸收了力量,不如留着有用的人才成为臂膀啊。 今夜,无风。人寂静,鸟无声。月掩枝头,别有一番景象。 不眠而独立月下的人,夜沧澜。 她缺的,永远都是归属感。纵然有过被在意着的感觉,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依然是无法一夕之间得到改变的。 失去了双亲之后,她有房子,但仅仅能称为房子,不能称为家。 她是法医,一个地位相当危险的最年轻法医,因为她的能力出众,被破格提拔上去,处理各种别人不敢处理的尸体。比如,接受到黑帮的验尸要求,要求让她从尸体中找到蛛丝马迹。所以,她没有朋友,别人不敢接近她,她也不想害了别人。没有在意的人,才不会让人抓到筹码。对想威胁她的人来说,她就是一只浑身横张着利刺的刺猬。 来到这里,她刻意和人保持距离,却不由自主地在看到无法坐视地事时,以几乎可笑的微弱力量,不自量力地去帮助。纵使是做飞蛾扑火的蠢事。这个世界的人,痴傻的单纯,天真的坦荡,阴险的真实。这阴谋和诡计齐飞,刀光共剑影一色的草莽世界,比起尔虞我诈,口蜜腹剑,随时随地准备阴险害人的世界,好得太多了。至少,在那个世界,她需要的是全副武装,在这里,她却有机会与人把酒言欢。 “我……要在这里落根么。” 轻轻地,她问自己,想想身边的这些人,再想想没有了牵挂的过去,似乎,不需要答案了。 倏然,一道森绿的寒光划破了空间,向着夜沧澜的方向袭击而来。 “危险。” 当了很久夜猫兼木头桩子的步双极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他一把推开夜沧澜,将她从寒光划过的轨迹中推离,人都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为什么是推!而不是抱,他脑袋让什么东西拍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被他自己浪费了啊…… “是他。” 夜沧澜见到那一闪而逝的黑影,认出了是那日的黑衣剑少,他来此地,又是想刺杀天策真龙么,如果……如果能把他抓住,是不是能成为交换不二刀的筹码? 惊觉到自己想的有些不光明正大,夜沧澜抓起夜澜刃,转身冲向天策真龙的寝宫,那里,是对方的目的地。 而这更深人静的夜里,天策真龙的房内亦是一片寂静,没有龙主的授意,谁也不敢擅自接近,至于外围安排的人手,也是遗世老他们一帮人轮流换班值夜,不敢说万无一失,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疏漏。比如今天这种,让黑衣剑少抢得机会,凭借天策真龙的实力,也足够让他们在打斗时赶到。 何况,只有黑衣剑少一人,又怎可能是天策真龙的对手。 微风徐徐,黑衣剑少人影微晃,剑气凌厉,直取天策真龙项上人头。怎奈,天策真龙的熟睡,亦是花了大心思伪装的诱敌之计。一道雄浑的拳风,将黑衣剑少震出了寝宫,血丝顿现他唇边,同时,大军突然出现,将黑衣剑少团团围住。 原来,这些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些天策真龙的直属心腹,都知道。 夜沧澜叹了口气,她只是想与黑衣剑少交手,没想到被天策真龙的人抢去了机会。若是人由对方擒下,她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对方去换不二刀?其实,她更没有想过,就算是她擒住黑衣剑少,天策真龙也有的是办法将人抢走。人无完人,她一心只想救人,却忽略了这最关键的事。 “我们……不是刻意隐瞒。”步双极想给她解释,却猛然发现双方的立场仍然是对立的,就算是想让夜沧澜加入天策王朝,那也得是以龙主放弃不二刀为前提,让她放下坚持,比让龙放弃龙图霸业万里江山还困难。 “我明白,我不是天策真龙的手下,也算不上是照世明灯他们的朋友。我只属于自己。” 能不能不要这么说,她越是这样说,步双极便越觉得……该死的愧疚。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为了救黑衣剑少,白衣剑少也出现切入了大军之中,作为天策真龙的首席大将,步双极自然是要以龙主为先的。所以他跳入了战团。 “你的人生属于自己,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属于任何人,甚至,尽纳天下。” 天策真龙眼观战局,走到夜沧澜身边,没有什么是属于不属于的,只在于想不想要。如果非要想着没有人需要自己,那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怪圈。痛快点活着不好么,用自己的双手打下天下,让更多的人认同,比将自己隐藏在不切实际的保护色中畅快淋漓太多。夜沧澜,这个女人,不该陷入无谓的伤春悲秋之中,她更适合快意恩仇,仗剑江湖。 “那么……用你们,来换义父,可好?” 天策真龙的话让夜沧澜暂时抛下了满心的感慨,人影晃动,已逼近了负伤的黑衣剑少。 “嗯?” 白衣剑少旋即横剑而挡,与夜澜刃重重撞在一起,他能感觉的出来,夜沧澜的刀意,又有了某种变化。出招中虽然还带有茫然,可更多的,是逐渐将茫然取代的坚定。 “黑衣,走。” 白少想起了夜沧澜感知预测招数的能力,见越来越多的士兵不断涌入,当机立断,一掌送出黑衣剑少,让他离开此地,他自己留下独挡千军万马。但他不知道,夜沧澜暂时封了苍云剑,没了苍云剑,她又哪里可能会有预测力。 这是一个好兄长,却不是一个好将领。 夜沧澜与白衣剑少战在一处,看他那一身戎装还猜不出来他是魔剑道的大将么。为了救自己的兄弟,抛下大军,这不是一个将军该为之事。 “嗤。” 夜沧澜被白衣剑少的剑气划伤,刀鞭女煞神立刻替换下她,补上位置。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天策大军的人海战术,为白衣剑少造成了重重伤害,白衣剑少单人独剑,不退不闪,这样的年纪,配合上这般卓越的剑法和胆魄,让天策真龙升起了爱才之心:“如果他能成为我的部下,为我效力……” “龙主,对方必为魔剑道骨干任务,是绝无可能归降的啊。”遗世老一惊,白衣剑少地位在魔剑道中肯定不轻,留下不杀,必成后患。 “孤心中有数。” 这时,白衣剑少已是露出疲累之色,任凭是谁,在千军万马中连杀,也会脱力。何况白衣剑少如今只是青年才俊,而非绝代战神。 天策真龙猝然发出一道掌气,直中白衣剑少胸口,使得白衣剑少登时口呕朱红,倒在血泊之中。 “拿起来!” “砰” 天策真龙的命令和一蓬白烟同时出现,再回神时,昏迷的白衣剑少踪迹不见。 又失去了机会,白衣剑少对她有指点之义,她想以对方交换不二刀或许卑鄙了些。可……其实她脑海中却是转过更加卑鄙的念头,若是那道白烟不出,会不会趁机带走白衣剑少的人是她,她的身上,还有上次未曾用完的闪光弹。那救走白衣剑少的人是谁,不重要。这抢在她之前的行动,是上苍告诉她,为人只可光明磊落,不可做下作之想么?如果她的力量,足够让她不必依靠天策王朝,该有多好。 力量……果然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还是力量么,绝对的力量,才能生存下去…… 酒入愁肠人更愁,可惜,如果是将酒当作白水,对酒精完全无感,那这酒,只会白白被浪费。 “是我变了,还是,这才是我的本性?” 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也有纠缠着一件事不放的时候。对空望月,夜沧澜牵起一抹苦笑,她想救不二刀,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对方让她错觉到了父亲,还是只是因为对方已经在她名义上成为她的义父,因为和她确定了关系,所以,她才一味地要去保护。 好累,可是这种累,很充实,很愉快。那是因为自己的执意,才会感受到的疲累。这是活着的最好证明。 她没有走火入魔,对这点,她很清楚。她只是走不出去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桎梏而已。 “不要喝了。” 步双极看不下去了,干脆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就算上次他也是被喝倒的那个,就算面无表情地喝着酒的夜沧澜别有一番风情,这也不能代表他能坐视夜沧澜不停地地往下灌。那是很伤身体的。 “要坐么?” “……”步双极悲催地被夜沧澜牵着走,直到他也捧着一小坛酒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劝她停杯的,不是和她对饮的! 怎么,这位步大将军欲言又止的,找她,是有什么事么? 夜沧澜举坛对步双极虚敬道:“步将军,可是军中有伤患要我去看,那便走吧。” “……无。”一瞬间步双极在想是不是他才是那个存在感微弱的,她这是压根没注意过他当柱子多久了是吧。被无视到这个地步,他的人生啊……渺小过度了吧!!好歹他也是个呼风唤雨人家人怕的大将军,对上夜沧澜,他这辈子就只能甘拜下风啊。 “你,一定要与龙主为敌么?”明知答案是肯定的,他还是要问出口,他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转圜余地的。 为敌?不,他说错了,不是她要与天策真龙为敌,而是,天策真龙所作所为,是在与她为敌。 “步双极,天策真龙现在的力量,够强么。” “那是自然,龙主的功体,无人能及。”步双极对天策真龙忠心耿耿,自然对他有着盲目的尊崇,不过,眼下的天策真龙的确当的起这四个字。 “步双极,你没有真正了解过天策真龙。你所看到的天策真龙,是一个威风凛凛,霸气四溢的绝代狂者,旷世的君王。或许你是因为他的武力而产生了憧憬,崇拜。看的出来,你对天策真龙是心悦诚服的崇敬,当有人冒犯到他,你甚至会比他更愤怒,对么,你可以对天策真龙的敌人刀剑相向,可以用你自己的生命为他的出生入死,无怨无悔。但你有没有想过,统治天下,并非只靠绝对的武力,最重要的,是民心所向。那他,为何还要刀王星的星灵,为何还要化星的星灵,得民心者得天下,以他人之命的无谓牺牲,来完纳自己霸业,这样,又怎能堪称明君?” “我……” 步双极额头滴落一滴冷汗,她这分析太过可怕,将他对天策真龙的心思完全剖析了出来。当年他投靠天策真龙的时候,天策真龙便是那个吸收了星灵,武功天下无敌的第一霸主,后来,他莫名其妙被天下第一人组织制伏,囚困伏魔井中度过了无尽岁月,脱困后,他听闻天策大军再起,便马上回来投效,与过去一样,不问天策真龙决定对与错,他,只管执行,只管冲锋陷阵。 “救回义父,我们或许依然还是敌人,整个天策王朝,甚至照世明灯他们,都一样。你们的心中,装着天策真龙的霸业,照世明灯的心中,装着天下苍生的安危,这些,对我不重要。我想要的结果,一定要达到,一定会达到,如果不能完成,那我……连天都可逆。” 她不在乎天下人,她只在乎身边人。天下有太多人去保护,她只需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够了。至于她会被谁去保护,那种行为,是弱者所为,她,不需要。 “夜深了……休息吧。” 想来想去,步双极也只想出了这么一句来做结尾,只是,离开之前,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转回身来,留下一句话:“我……不希望我们是敌人,我……”沉默了片刻没说出下半句,步双极扭身踏步离开。 我说了,不是我想要与你们为敌,而是……人和人之间,注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选择和立场。谁也不是从生下来就愿意满手血腥,谁也不是从生下来便注定会成为谁的踏脚石,都只是……为了生存。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屈世途他,没有恶意,他只是不想让你白白送命而已。” “……” “不是,我是想说,你去到西漠那,也只会被魔魇大军所害。” “……”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连竹丑都折在西漠了,你去了会平白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人生啊!真是t|m|d杯具……,不,他是杯具升级版,他是茶几!!步双极真是想爆粗口。越描越黑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况,好话到了他嘴里全都不是个味。 “我不介意。” 不管屈世途和天策真龙说什么,她都不会介意。那是事实,不容反驳的事实。 真能不介意吗?至少步双极是不信的,被人当面说成那样,夜沧澜会不放在心中? “我不是三岁孩童,被人削了面子还会硬探十七万魔魇大军。步将军,你不是要去除掉碧眼夜枭么,误了命令,天策真龙那里不好交代。” 这是逐客令还是替他担心?步双极那不太会转弯的脑袋一时半会也分不清楚,不过她能说这种话,就代表了她还是有变化的。 唉,被人看不起么。这种事,经历的多了。步双极离开后,偌大的后花园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过去,她被那些前辈看不起,她可以用过人的技术来堵住那些人的嘴,如今呢?无非是经历过的事一切从头来过罢了,早晚她会让这些人统统闭嘴。正好,得了命令的人都去干活了,目前也没有什么受伤的人,凭鹫默心一个人完全能处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算算时间,一页书被困引灵山也有很长时间了,天策真龙在得知引灵山外的剧毒是魔剑道的人想要杀他才布置之后,也便撤去了周遭的防御,反正一页书是对他造不成危险了,倒不如省下兵力去对付目前最大的敌人。 若是普通人被封在陵寝之中这么久,怕不早成了一具干尸。可那是一页书啊……先天级的高人,和她理解中的高手,是有着很大差异的。 就算在引灵山外面看不出什么,那总也是去看看为好。素还真丧命的所在,一页书被困的所在。 没用这两个字,不止一次在她心头升起了。谁也救不了,谁也帮不了,却守着可笑的坚持。 人类果然是各种矛盾各种心口不一的生物。 那边似乎……有人? 快要行进到墓穴之处,夜沧澜忽然发现墓门口站着两人,一人白衣白发,身躯大魁梧,一身肃冷杀意,另一人灰发长髯,形貌温文儒雅,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熟悉。这二人在那,是要做什么? 下意识地,夜沧澜放轻了步伐,掩藏行迹,隐在一块巨石之后,倒要看清他们意欲何为。 “风之痕,这次,我先来吧。” 灰发老者手捋长髯,看向老友兼对手。 “请便。” 被称为风之痕的男人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了位置。 对了,就是这老人……救了她和素还真,并把她交给金子陵的。夜沧澜略有讶异地见这老者并不出剑,而是将真气运化与掌中,凝出剑气,这无形之剑飘逸柔和中带有锐利刚猛,呼啸着疾奔墓穴石门,为石门留下一道深沉剑痕。 “该你了。” 老者,也就是忆秋年笑眯眯地对风之痕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之痕不言不语,扬起左手,湖蓝色的剑影在他手中若隐若现,无形之中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冷静的快意,电闪之间,穿透墓门。 “哈,不愧是风之痕,出手的分寸,与上一次分毫不差啊。看来是我占便宜了。”忆秋年爽然大笑。 风之痕却不认为他是在占便宜:“没这回事,一个月后,胜负自分。” “哈,赢虽然是属快意,但容易让人停滞不前,输虽然是失意,但却能人更上一层楼。”老友啊,你这是何必如此较真呢。 “我会为你留下申诉的机会。”风之痕回瞪了他一眼,是输是赢,总会见分晓。 “哎呦,你这么自信会胜出。”太过自信会导致失败的时候接受不能啊~ “此乃败者求胜的光荣。”老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宰了你! 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风之痕冒了火,野火魔流剑出来,那他乐子就大了:“风之痕,普天之下只有我是你较劲的对象吗?” “这是你的光荣。” “真是受宠若惊。”唉,知道的人知道他说话就这德行,不知道的人得觉得他有多别扭啊。忆秋年无奈地一耸肩,有个名词叫什么来着?哎呀呀,人老了就容易健忘,那个骄傲还是什么?呃,对了对了,是倒过来念,傲娇吧? “其实天策真龙也是一名高手啊。”忆秋年是十分希望把风之痕的注意转移到天策真龙身上的,可惜风之痕压根不把天策真龙放在眼中:“我要的是‘一名’的高手,而不是一名高手。没有速度就没有胜利,天策真龙,哈,遥遥在后矣。” “如果他吸收所有的星灵呢?”成为七颗星星闪亮登场的天策真龙,总能引起他的兴趣了吧。 “我期待这天的来临。一个月后,引灵山再见。” 假设什么的,对他来说不重要,倒是分出眼前胜负才是该期待的。风之痕长声而笑,足不染尘翩然离去。 “这是个什么性格啊,好友,你不别扭我都替你别扭。好啦,小姑娘,看够了,出来吧,不要再躲了。” 忆秋年是什么人啊,他能察觉不到夜沧澜隐匿在暗处吗?当然风之痕也觉察到了,只是以他的修为,对这个根本构不上气候的女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罢了。 被发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夜沧澜反倒是觉得,她没被发现才奇怪:“那一日,可是前辈相救。” “哎呀,不是我,可不是我救的呐,我只是想带走素还真而已,倒是那一位前辈,特地拜托我一定要把你救下,所以,你要谢,还是去谢金子陵吧。”忆秋年摸着胡子,笑的意有所指:“小姑娘,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啊,高手相斗,是有忌讳的,这次是有我在此,要是换了风之痕和别人,指不定你已经被毙命剑下了。” “那又如何。此地乃是一页书大师被封之处,我自当对你二人行为产生质疑。至于技不如人毙命当场,夜沧澜无所怨尤。”他管金子陵叫前辈?那金子陵到底多大啊?看忆秋年的形貌,再想想金子陵,怎么看都应该是两人倒过来啊。 呛,真呛,这姑娘说的话,听上去怎么都像在呛火。忆秋年无奈地摇头:“前辈可好?” “好。”分开前过的都是整日吃吃喝喝没事晒太阳睡觉休息的生活,好的很。 “……” 忆秋年无语了,甘拜下风了。他自问诙谐风趣,幽默起来无人能敌,可面对夜沧澜,再想找话题,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口,风之痕没事还能回他两句,这夜沧澜,怎么看都像风之痕收的那个徒弟,问十句话能给一个声音就算不错的白衣剑少。这年头,流行冷面吗? “嗯咳,小姑娘,你看这两道剑痕,谁更强一些?”这是忆秋年在没话找话。 “我看不出,但我却能看出,前辈别有用意。” 这个救了素还真的忆秋年,会仅仅为了和风之痕比试,才跑到引灵山拿墓门来试验吗?以他二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不至于这么无聊吧。而看忆秋年这样,九成九是要比风之痕老奸的,必然是他拐着风之痕来这,他的用意,可想而知。 忆秋年一副天大的冤枉样:“我能有什么用意?我只是想和他分个胜负而已,小姑娘,你就以外人的眼光来猜测,谁会赢?嗯,不可以看我们两人的外表就说是风之痕赢哦。” 真无聊。 夜沧澜很想告诉他,她压根就没记住风之痕长什么样:“夜沧澜不做无凭无据的猜测。倒是前辈请看,这一刀如何。” 话音落地,刀锋一寒,夜澜刃之上刀气倏然迸现,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却在忆秋年脚下戛然而止。 呃,让他看刀……他没练过刀,但基本原理还是共同的,忆秋年心下讶异于她对武学的天赋,升起了爱材之心:“哈,小姑娘,你的天资可是我忆秋年平生仅见的高,我不知道你想要达到的境界是什么,但你应该了解学无止境,以老夫之见,三五年之内,你必然能在江湖中排上名号了。” 三五年,三五年的时间真不长,对寻常人而言,三五年可能只够打下一定的基础,可对夜沧澜而言,已足够成名。 “三五年……么,可惜,我……” “哈,小姑娘,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有些事现在做不到,不要勉强自己,免得把自己陷入困境。” 忆秋年能看出她眼中藏着的焦虑和忧愁,这只会成为她习武过程中的心魔,会产生反效果,他不是要求她抛开杂念,而是让一切变得自然,说不定,回去睡一觉,明天一醒来便会发生不同的变化呢。 “好啦好啦,我也该离开了,小姑娘,就当是用猜的,你猜猜谁会赢吧。”某些方面而言,忆秋年他就是个老顽童,得不到答案是会一直惦记的,“我都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你就算是回报我一下啦。” “……风之痕。” 夜沧澜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墓门上的剑痕,根本就是随口丢出来的回答。这位忆秋年大爷……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啊…… “喂喂喂,别走啊~你不会真觉得他长的比我英俊比我飘撇你就说他赢吧~~好歹给我老人家一点信心啊~~喂~~别走~~”可惜,任凭他怎么喊,夜沧澜是头也不回地下了引灵山,这忆秋年,真是老顽童。 好吧,走的真干脆,忆秋年苦着脸才准备离开,一回身差点被突然出现的风之痕吓的坐到地上:“风之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忆秋年,你的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然后,化光,走人。 我靠!你们一个两个都玩我呢是吧!忆秋年只得大叹着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哼着小调,嗯,化光下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先前出现过的杂细郎又给天策真龙送来了大礼,魔剑道出身的小魔两只,而且,地位似乎还不低,一个自爆了,一个没骨气地招出了魔剑道的悲鸣殿据点。天策真龙大喜之下,便等着从前方哨站返回的剑君诸葛晚照越剑人孤寂苍狼回转,准备由他们带兵前去剿灭。 天策真龙脾气失控只是暂时,其实屈世途不光是谋士的地位,他还要做灭火员,负责用别人想不到的方法来平息天策真龙的怒火,让他回归冷静。 所以,危机暂时解除,夜沧澜依然回到了那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处境。 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在不伤害宿主的前提下,将星灵转移?转移星灵之后,天策真龙会变成什么样,跟她没关系,就算变得更加残暴,那也是照世明灯他们要思考的事,救天下而舍一人,不如救一人而舍天下。自私,但却务实。她不是圣人,没想过牺牲某些人来成全大局。 想要找到方法,便需要了解过去的天策真龙经历过什么,遭遇过什么,是如何吸收过的星灵。算算看,昔日天策真龙的旧部署,只剩下了遗世老,凤栖梧和步双极。 遗世老那个老家伙……肯定是不会理她的,凤栖梧和屈世途布置兵力忙于军务,没有时间分心给她解答疑问,那么……只剩下步双极了。以步双极的性子,不像是会多注意这些的人,但他终究和遗世老等人共事多年,昔日同僚之间的相处,也该会有些蛛丝马迹可以寻找。 “步将军。” “噗,咳咳咳!” 步双极没料到夜沧澜会主动来找他,谁让夜沧澜是行动派的,还好她暂时不想离开七步阶,不然以她的效率,上一秒决定下一秒立刻会卷了包裹走人。 这一口茶水呛的步双极差点没缓过来,一来夜沧澜走路太无声无息,二来步双极在发呆,她这突然出声让他说不出是受宠若惊还是该觉得惊吓。 “夜姑娘,请,请坐。”步双极手忙脚乱地将夜沧澜让至桌边坐下,但他倒也明白,她绝不会没事来此找他闲聊:“夜姑娘有何要事?” “遗世老他们可曾与你说过,天策真龙在未吸收星灵时和吸收星灵后的变化。” “不曾,我与他们虽有同僚之谊,但我投靠龙主时间比他们要短,而他们是文臣谋士,我是武将,平日交谈便不多。不过,遗世老有记录过龙主的生平的习惯。” ……遗世老记录的天策真龙生平,哈,就算她去开口借,只怕也会遭到拒绝,更别说……去找这个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头?算了,她脾气还没那么好。 步双极总算是有了点长进,隐约猜到了夜沧澜的意图:“夜姑娘可是想了解是否有机会将不二刀的星灵转移到龙主身上,但不使不二刀丧命。若是如此,我可以替夜姑娘向遗世老开口。” “……不了,这太麻烦。”知道有手扎就够了,借阅什么的,这种事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看她的表情……步双极不厚道地猜到了中了某个事实:“夜姑娘,遗世老的房间外有专人把守,不易得手。遗世老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我……” 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夜沧澜反省着自己难道的意图就这么明显?他竟然猜得到她想跑去偷手扎? “遗世老的房间前些日子才遭人闯了空门,守卫便加的森严了。”听说上次有人跑到遗世老房间乱翻了一通,但好在没丢什么东西,不过还是让遗世老好生大发了一顿脾气。 “夜姑娘,若是……你找到方法,你我是否可以不必成为敌人?” 这算是步双极最正面最大胆的开口问话了,他不问天策大军,不问其他,只问她和他之间。如果不是敌人,那他……或许还有机会。 敌人?这人怎么还不明白,在她心中,从未有过明确的敌我之分。 “我们从来不曾是敌人。”也不曾是朋友。后半句话夜沧澜没说出口,这虽然是事实,但很伤人。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所谓朋友遍天下,有用么?朋友易得,知己难求,或许终其一生也求不到一名知己,反而要活在被猜忌被利用之中,朋友……还是算了吧。何况,没有朋友,不会成为累赘,轻松自在。 唉,她就不能活的轻松一点么。违心地说什么都不在乎不重要,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重。坦诚一点,既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沉重,也可以让别人了解内心在想什么。不过……他似乎没资格这么说,因为他也是喜欢把心事一个人藏起来,直到发现自己动了心,才改变了许多。谁让她绝不会是那个配合别人的人,只有别人配合她。 “步将军,龙主有令,今日晚上袭击悲鸣殿,请步将军带兵埋伏在悲鸣殿西方逃生口。” 传令兵向步双极转达了天策真龙最新的命令后告退,而顺便得到这个消息的夜沧澜眼睛突然亮了,亮的让步双极心头不祥预感猛增,她,她该不会真想趁这个机会跑到遗世老那偷手扎吧? “步将军,今夜晚间既有行动,夜沧澜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偷书,她是志在必得了。 好吧,他除了当作没听到,什么都做不了了,现在就希望,别在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被人抓了就行。至于偷遗世老的手扎这是算对算错……总之,没影响到龙主,跟他……嗯,那个没关系。 这个老家伙,不能记录点有用的东西么。 果不其然,夜沧澜在众人被调出去剿灭悲鸣殿的时候,偷偷潜进了遗世老的房间,这种时刻,本地的任何地方的防御都会降低,没有发号施令的人,部署不偷懒才有鬼。 在遗世老的书架上,夜沧澜成功地找了一卷很是陈旧但保存完好的手扎,上面记录的三个大字一瞬间让她有种想笑的冲动,天策录,这太好认了,里面的内容也不出意料地记录着上古时期天策真龙的一言一行,可惜,就是没记录她想知道的东西。 ‘啪啦’一声,夜沧澜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熄灭的烛台。 “嗯,什么人?”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顿生警觉,便要向遗世老的房内探寻。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加强周围警戒!” 鹫默心的声音喝止住了他们,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对躲在门侧的夜沧澜道:“出来吧,他们走了。” 夜沧澜对自己的相当不满,这样都能让人发现,她这功力不是有待加强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加强啊:“多谢。” “哈,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步将军吧。夜姑娘,今夜你此行未曾危害到龙主,我才有理由帮你,你可是不要有下次了。”鹫默心一笑,对夜沧澜的行为觉得很有趣。对步双极的请求更有趣。今夜她负责留守,步双极特地找过她,让她留意夜沧澜的行动,这才出声替她解围。她是不敢说什么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那不符合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在夜沧澜身上发生。这姑娘是一个绝不会轻易相信和付出感情的人,这样的人活起来,安全。不会和以前的她一样,到头来换的一身是伤。 “……好像。” 近距离打量鹫默心,夜沧澜突然明白过了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她眼熟了,这个轮廓,这种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白衣剑少,太像了。 “啊?像什么?”鹫默心听到了夜沧澜的自语,她不是会因为没必要的事而吃惊的人,她说的像,难道是……鹫默心的心里藏着事,自然会格外的敏感。 “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也就是夜沧澜这么说,换成个男的,早让鹫默心一把毒烟毒死了,偏偏夜沧澜还有后面一句,“那个颜色和情感,与白衣剑少,很像。” “你……” 鹫默心大惊失色,她这么说,是知道了什么?不,不会的,那是她心头最大的秘密,最大的谜题,一个她从未对人说过,自己尚未能够得到答案的谜题。 是错觉吗?不像,夜沧澜信任自己的判断,这绝不是错觉。尤其是当鹫默心不说话的时候,和冷然的白衣剑少更为相似。看鹫默心的面容虽然年轻,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经受过时间洗练的成熟风韵,绝非年轻女子可以相比,所以,她应该不会是白衣剑少的姐妹,难道是母子? “哈,我自己的事都乱不过来,竟然还有时间分神。”自嘲地一笑,夜沧澜忽视掉了面色阴晴不定的鹫默心,一个人的心里能装下一件事,就不要装两件,别人家的八卦和过去,跟她有个鬼的关系。 白衣剑少,她也说白衣剑少与她相像,难道,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感觉,难道……难道白衣剑少真是她要找的人? “夜姑娘,你……等等。” 鹫默心匆匆追了上去,虽说以她的立场,她有必要思考一下要不要杀了夜沧澜灭口,可她却是不想这样做。 人在压抑久了,总是想要找人倾诉,放眼天策王朝,也只有夜沧澜和她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同样,也对除了救不二刀以外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夜沧澜有选择地忘记了鹫默心跟她说过什么,鹫默心需要的是倾诉,并非援助。有些人,只要能够听她们说一说,便是帮助。相助,或许会产生反效果。而这种事,也不是说帮就能帮的。 她没有爱好,没有结交,不喜欢与人交流,听到过的事情,在她这里便会止住脚步,所以说了也不会怎样,而鹫默心也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她们究竟聊了什么,别人只知道,这两个王朝中仅存的女人,对着喝了一夜的酒,谁也没醉。 难道她应该改变自己?这个时代和自己生存过的时代不同,不需要过多的自我保护,因为身边的都是喜欢随时伸出援手的人? 不,不用,她一直只相信自己,她一直都是不希望别人走近她的身边,走近了,都是麻烦,都是愁。 西北防线方面最近魔魇大军魔气浓郁,冲破了部分拦阻结界,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也因为这样,魔剑道仿佛是忘了一般,全心全力投在真正的战争之上,起码,这些日子未曾再做过偷袭的事。 不论任何时代,战乱受害最深的……始终是百姓。 夜沧澜一来是不想看到发生不必要的死亡,二来也是想看一下魔魇大军究竟是什么东西,对屈世途要她到前线帮忙配合鹫默心救治伤兵一事,极其痛快地答应下来。 每日眼看着许多百姓因战乱而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携家带口奔逃,生怕被那不知如何祛除的魔魇大军害了性命,以及天策大军抵抗魔魇大军侵害武林,让夜沧澜越来越觉得,苦境……在替换她先前生活的世界。 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这边,更有血有肉一些。先前那些能证明她生活过的痕迹,都化作了黄土,眼前这些重情重义的人,似乎,让她有莫名不解的归属感。 原来……她也是有情的么。 “救,救命啊…………” 嘈杂的奔逃声传来,使得夜沧澜收回了心神。 今日没有什么要事,也未曾与魔魇大军开战,该处理的也处理过了,她便一个人在外游荡。 顺着声音寻去,便是仓惶逃窜的百姓,再往后,是一名红衣女子,与一群魔魇兵混战在一处,看其形势,已渐渐落了下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原来……那便是魔魇。 没有思维,没有意识,只知道一味攻击的杀人工具,利用死去的人制作而成的工具。 打扰死者的沉眠…… 作为一名法医,她对尸体的理解,是人类唯一存活过得证据,一旦连这些也没了,便是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 作为一名有知有觉的人类,她对这种控制尸体的行为,从心底不齿。 既然死者已无眠,便由她……再将它们送入轮回。 “不绝?邪光!” 刀锋起,锐风出,自从魔剑道消停了,她便再没有实战的机会,事实上,在天策大军中,也轮不到她动手,所以这次……倒是让她找到了试刀的机会。 这一式刀风落地,地面染起无数污血,腥黑刺鼻,登时蜿蜒出一条粘稠小河。那红衣女子一声惊叫,身后魔魇兵倏然转到她身前,扬起利爪,眼见便要穿胸而过,夜沧澜一声冷哼,抓住那女子手中权作武器的飞扬彩带,向前一带,将人拉了过来,顺势一刀将魔魇兵劈做两截。 与此同时,剑君十二恨也带着天策大军赶到。 “多……多谢姑娘……” 红衣女子惊魂乍定,向夜沧澜道谢。她起先只是因为看不得这魔魇对百姓屠杀,愤而出手,却忘了自己武功并不能算上乘,一对三或许还能不落下风,可层出不穷又打不死的怪物,便不是她能对付的了。 “无事。” 夜沧澜冷眸一扫,便发现那女子胳膊上已挂了彩,伤口处正向外流淌着呈黑色的血:“你与我走。” 人既然救了,便要救到底,魔魇之毒,鹫默心可解。 “这……姑娘不知如何称呼?我是……北辰泓。”话音未落,她已觉一阵头晕传来。 “夜沧澜。” 出手接住北辰泓,夜沧澜丝毫不在意对方是否红了脸——都是女人,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这兵荒马乱的……竟然能捡回来个姑娘,她这是去游山玩水了呢,还是……运气太好了? 屈世途万般无奈地觉得,天策王朝其实就是个收容所吧——以夜沧澜为首,就说照世明灯他们未必和天策真龙一条心,可起码各司其职……夜沧澜么……嗯,被他拉来起码也开始干正事了。 不过,她救回来的这姑娘……北辰泓…… 北辰这个姓,虽是罕见,可却也不陌生。 似乎……是哪个地方什么势力的家族姓氏。 “既蒙沧澜姑娘相救,又恰逢时局正乱,屈先生若是不弃,我愿留下帮忙。” 北辰泓自知武功低末,可多一个人总是好的。尽管出身不在一处,但眼睁睁看着百姓受难,她……做不出来。 “……可是……” 屈世途有些为难,北辰泓的武功……当真帮不上什么忙。 “她留下来帮我。” 正好她缺个打下手的。 “……我觉得这样北辰姑娘会更为难。” 她那是缺人打下手没错,鹫默心专心解毒,顺便研究这么给魔剑道的兵下毒,那么帮夜沧澜处理外伤的人就没有,也不是不能教,问题是……谁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连麻药也不给人上,直接缝合伤口的?要么就是一把迷药掀翻了人,开膛破肚清洗肠胃……他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嗯,有特色吧? “那你来帮我?” “……免了,我很忙。” 他也是,管那么多干嘛呢,她愿意找谁找谁,横竖别找他就行了。 起先北辰泓是受不了这种太刺激的画面的,不过很显然屈世途低估了她的承受能力,看啊看啊就看习惯了。 夜沧澜也不是没有疑惑,北辰泓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莫名其妙的高贵气息,哪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姑娘出身非富即贵。起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要比天策真龙那个号称中原之主的家伙强太多。所以说,自称的和世袭的,就是有差别——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夜沧澜对天策真龙有偏见才会下的结论。 魔魇大军是没有神智的杀人机器,只保留了人类本身具有的残暴特性,所以它们出手一般都是生裂活剥,不存在内伤问题,因此恰好治疗外伤是夜沧澜拿手的,断胳膊断腿的她能接回去,需要截肢的她也能下手——其他人就不明白了,好歹她是个姑娘,怎么下手就能这么狠? 先前那伤员数量多的令人发指,如今多了北辰泓帮忙,她倒是动了念头——先给北辰泓灌输了一堆有的没有的东西,让她慢慢消化,顺便用这帮可怜的伤病号们练手,顺便又开了个医疗班子,召集了一群年纪比较轻,学习能力比较快的,每人发了一本速成手册俗称说明书的玩意。 要说天策王朝绝对称得上是有规模的,可手底下的班子良莠不齐,屈世途是擅长计谋和内务,遗世老跟他半斤八两,照世明灯略同医术,但走的是治内伤路线,诸如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等人,不做那个受伤的就不易了,指望他们医人……连夜沧澜都怕他们把人治死,更甭说其他人敢不敢让他们治。 这个人……真的很怪。 北辰泓一边下手利落地给人缝合着伤口,一边默默打量夜沧澜。 明明是个女子,却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怪异。 看她的样貌吧……如果能忽视她那一身阴沉的气息,绝对能称为漂亮,身材挺拔,比自己要高一头有余,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英姿飒爽,毫无拖泥带水,端的是干净利落。 问题是……身为女子,最不该有的毛病,她似乎……很全。譬如不修边幅。一身黑衣一头黑发神色也是一黑到底,好像多少人欠了她多少条人命似的。 “夜,夜,夜姑娘,下手轻点……嗷!” 士兵甲刚想拜托她手下留情,夜沧澜已经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一刀切了下去,将他胳膊上那一圈开始腐烂的肌肉切掉,随后消毒敷药包扎一气呵成,顺便飞针走线将他另一处狭长的伤口缝合。太狠了…… 哪怕是看习惯了,北辰泓也觉得脖子后边丝丝凉气儿直冒。 下意识地和溜达过来检查伤情的乱世狂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头上齐齐冒出冷汗。 “魔,魔魇兵暴动了!求,求支援啊。” “泓姑娘,这里交给你,乱世狂刀,走!”说罢,夜沧澜不等乱世狂刀有所动作,率先奔了出去。她这是被憋的,来到防线有段时日,魔魇兵没让她杀半个,光在哀声连天的伤兵营里废寝忘食地治疗伤号,还是让她出去看一看砍一砍魔魇兵换换心情比较好。 “沧澜,你小心啊。” 北辰泓无奈摇头,接手夜沧澜的工作,她要比那姑娘心慈手软多了,起码知道个上麻药…… 这一批来的魔魇,要比先前那些等级高出不少,竟然无形无体,肉眼觉察不出。 原来是无形幻体。下意识地,夜沧澜的手按上了苍云剑的剑匣,不过那只停留了半秒钟的时间,便改为握刀横斩,劈翻了一个突然接近她的魔魇兵。 但论临敌经验,她远远不如他们,只有魔魇接近她,她才会有所察觉,如此下去,她……不愿成为累赘。 可她又下意识地排斥着苍云剑,哪怕那是金子陵送给她的,她也不想依赖那所谓的预知。黑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照理来说,她在前线,死死伤伤无数,该是黑气缭绕才对,可又偏偏看不到……难道,只能看到特定人的?那样岂非更让人…… 同样的,这苍云剑,又能让她预知到对手的招数……她不想站这种便宜。 罢了,眼下不是坚持这个时候……只要她能坚信自己不被剑左右,那她现在便是利用先机,也是情理之中。 “乱世狂刀,跟着我。” 她并非不懂变通,过分的要强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她懂得,不可拖累他人。相反,要成为助力。 跟着她?乱世狂刀起初还不明白,但到后来发现,凡是夜沧澜挥剑的地方,必然会有魔魇厉啸,于是他果断地紧随其后,凭着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很有默契地将夜沧澜剑锋划过的所在,狠狠地补上刀气。 可这些是源源不绝杀不完的魔魇兵,数量繁多让他们没有办法保持始终在一起,逐渐地,几个人被冲散了。 乱世狂刀驯刀者等人固然不会有危险,但夜沧澜便难说了。先前便说了,这些魔魇兵力气奇大,全凭着一股狂暴,没有理智,不存在受伤一说,除非斩断一切可以行动的源头。 被这种东西抓到,明知有鹫默心配置的万能解毒丹,也会从心理上觉得恶心吧。那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当医生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有洁癖,尤其是,法医。 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夜沧澜的身上多了无数道血痕,她甚至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从穿越到现在,究竟受过多少次伤,与过去相比的经历,真的可以不算什么了。和尸体对杀,这样的体验,也不是寻常人能经历的。 “呃……” 能看到先机不代表她能抢到速度,先机是要有实力支持的,为数众多的魔魇兵将她围困住,那她能够躲闪的地方极为有限,一只突然暴涨的利爪,带着尖锐的刺甲穿透了她的肩头,另一只刺爪也已刺入她胸前半寸,而被缠住的乱世狂刀想救也来不及救。 “玄龙震!” 就在危急关头,之前得到禀报,满腹怒火要亲自前来杀敌的天策真龙落在夜沧澜身边,一手抓起她向后一带随后一股沛然宏大的真气破掌而出,镇开了方圆数丈的魔魇兵。 “如果……闭上眼睛去感知,或许会更好。”许是伤得多了,伤口麻木了,夜沧澜并不急于处理自己的伤势,而是压住越来越昏沉的感觉,对天策真龙道,既然她能够通过先机来感知魔魇兵的方位,那他们这些高手,便可以不被眼前的虚像左右住方向。 嗯?这样!? 乱世狂刀和孤寂苍狼听到提示,同时闭上眼睛,瞬间刀光剑气脱手而出,散落一地有形的尸块,竟是连同虚像一起破了。而天策真龙亦是若有所思,他可以不需要闭上双目,他对功力的运用,远比他们纯熟的多。 “火龙燄!” 强大的炎流以天策真龙为中心,呈铺天盖地之势向四下蔓延,凡被炎流击中的魔兵,尽皆现形碎裂。 可惜,对方是打不死的魔魇兵。那断裂的肢体诡异地重新拼到了一起,任凭怎样打,都能够无限次的复生,地面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更多的完整魔魇兵,顺着裂缝纷涌而出,为这森绿惨淡的夜,再添几分魔戾。 就在魔魇大军杀之不尽,涌之不绝之际,一道清圣的佛光降临,周遭的魔气顿时为之一黯。 “万恶魔邪,因果轮回,吾佛慈悲,速离人世!” 巨大的佛印自来者手中升起,压向魔魇兵,将魔魇兵压回了裂缝之中,并将裂缝修补完好。 “是你。”天策真龙认出了来人,正是梵能寺屡次不肯归顺的老和尚,燃灯。 “阿弥多佛。”燃灯不愿多做停留,封印了裂缝,便如同来时一般远去。 这老秃驴,天策真龙很有一掌击毙他的冲动,但燃灯的力量,却是对抗魔魇兵最大的助力。 “启禀龙主,腾龙殿传来飞讯,遗世老等人已经设下重重伏兵,并将腾龙殿到西北防线路上个关卡全部加强了兵力,现在只等黑衣剑少自投罗网了。” “哦?甚好!” 天策真龙大喜过望,总算是有一件听着顺心的事了。 “夜姑娘!” 乱世狂刀只见夜沧澜身形一晃,似要落地,急忙将人接住,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去后,步某人的面色,只怕会好看的很…… 而期待中的表情么……众人表示,其实步双极没有意料中的暴怒啊什么的,想也知道,一个以前根本就是个闷棍男,真让他暴走什么的也是不现实的,只不过是因此而更阴沉而已。 “唉,沧澜啊,你这逞强的性子再不改改,早晚有一天得把命送进去。”鹫默心替夜沧澜处理好了伤口,无奈地道,看她身上旧伤的痕迹还未完全消褪便再添新伤,她这是要拿自己当成铁打的汉子么? 逞强?不,她只是想力尽所能而已。绝不是想成为拖累。 “你啊,好好休息吧,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孤独了,在你身边,还是有很多人的。”鹫默心又嘱咐了她几句,尤其是不让她随便乱动。 “步将军,人交给你照顾了。”鹫默心走出房门,对僵在外面的步双极道,而步双极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鹫默心,给她换个房间,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利于养伤。” 好啊,这家伙终于学会强势了么,虽然……嗯,强的不是对方?不过,好现象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亲眼见识到魔魇兵的可怖之处,夜沧澜明白了为什么照世明灯等人会立刻抛下原先的立场,投靠天策真龙。这不是简单依靠几个武林高手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战争,一场将无辜百姓卷入生灵涂炭中的残酷战争。虽然无知的百姓仍然在过着原本生活,在猜测着以天策真龙的实力会不会不是魔魇大军的对手,该救的,还得救。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依然无法看到这里变成修罗场么。” 人类的心思是很复杂的,往往瞬息之间便会转过千百个念头,尤其是,女人。 步双极的习惯……说不上是好还是要不得,总之他是在夜沧澜出现的地方扎了根,她在哪儿,那么不出十米,肯定不是树下就是墙边,一定能发现他——只要他不忙。 耳尖地听到了她的自语,原本他是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卧床静养的,但夜沧澜能躺的住才是怪事,没办法,他也只能老规矩,站在树下,看着她坐在花园石桌边发呆。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话听上去有些渗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能是哪个世界的?总不能是和魔魇兵来自同一个地方吧?可看她落寞的样子,半分假装没有,她到底藏着个多大的谜题啊。想知道,就去问,但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步双极计都憎恨自己那什么都不在乎的胆子在她面前就是个废柴。 归不得,便认命,其实……她早该学会认命。口口声声说着什么都不重要,鹫默心那句话,切中了她的心窝,逞强,她一直都是在逞强,换了世界,换了应该遵守生存的法则,只有她一直坚持着别人看似可笑的固执。 能让她愁的事…… 北辰泓益发看不透她。她自幼衣食无忧,后来虽逢得变故,却也不曾真正遭遇过什么光怪陆离的事。起码她少年时期一帆风顺,青年时期尽管有不如意之事,终究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风浪。 反观夜沧澜……总之别人遇不上的都让她遇上了,别人没经历过的也被她经历过了,不论是十七八枝枪口指着头,还是这莫名其妙的穿越。 向不远处的那棵树投送着注目礼,北辰泓手腕一钩,完成了画上最后一笔。 这真是树上树下的邻居关系…… 夜沧澜是躺在树上,步双极是坐在树下,不得不说,这诡异的关系倒是格外地养眼,尤其是呈现到纸上——北辰泓妙手丹青的功底也不是盖得。 只是她再一抬头,便看到夜沧澜消失了踪影,步双极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不已。 “……沧澜……” 身后传来的压感让北辰泓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夜沧澜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 这画……倒是惟妙惟肖。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和艺术沾边儿,但她还是知道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比如屈世途就写的一手好字,天策真龙作为一个王却写了一手的狗爬字。所以说——文化很重要。 “额,抱歉……” “何必道歉。” 夜沧澜对她画的自己和步双极那张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是……另一张。 从手法上便能看出孰轻孰重。想来……这画像上的人,对北辰泓很重要。 她这不是八卦,而是那张画……太传神了。 一处亭台楼阁,几点翠绿其中,竹叶纷飞之下,一名黑发青年抚琴而奏,神情淡然,一派雍容。 能将人画到惟妙惟肖,三种原因。第一,妙手丹青你给,第二,她是喜欢这人,第三,两者兼备……北辰泓自然是这第三种。 一笔一画,尽是情。 “倒是好风采。” “让你见笑了。” 北辰泓颜面有些发红,急忙将那幅画卷了起来,但目中却有些许情感流露出来,有眷恋,更多的,是无奈。 “有事?” 夜沧澜坐了下来,那份潇洒姿态,看在北辰泓眼底,流露羡慕:“呵,我若是有沧澜你一半果断,只怕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摇摇头,北辰泓失笑:“只是一些私事罢了。” 但看得出,这些私事……是一直困扰着她的事。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夜沧澜看着她,面无表情,眼中却尽是坚定:“只是,如果想到了却不去做,后悔的,是自己。” “……你干什么去?” 觉察到夜沧澜说这话有些怪,北辰泓下意识地喊住她:“你伤还没好,不要乱跑。” “呵……我现在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离开庭院,北辰泓就这么看着步双极匆匆追了出去,却是没搞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不懂,有人懂。 “你不能去。” 步双极拦住夜沧澜,她这两天趁着养伤的功夫,没少跟鹫默心学医术,更是有意无意地,向屈世途学易容术。 他是不知道屈世途怎么想的,她学,他真教。 那么,她学易容术要干什么?显而易见……可她未免……将事想的太简单了。 若是真能混入魔剑道,他们又何必苦苦守着防线? “你不明白。” 夜沧澜指的是步双极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圣人。不论是被人称为疯子,还是偏执狂。 只要是她认定的,她便会做到,甚至……强迫自己做到。 “但是我知道你不能去冒险。” 不论是不是为了不想让她给天策王朝带来麻烦,这点放在其次,首先,他是个男人。 “如果所谓的冒险能换来救出义父,那么……值得。” “哈,步将军,或许这样……才是夜沧澜。” 意外地,北辰泓突然反过来为夜沧澜帮腔。这不是她没有立场,而是她忽然觉得,夜沧澜这样活着,才是真正的……无牵无挂。 想到就做,只有做了,才不会后悔。 “北辰姑娘,这不是开玩笑。” 步双极丝毫不肯让步:“即使不论天策王朝与夜姑娘不同的立场,我也不能坐视她身犯险境,若是真让她去了,天策王朝颜面何存?” “……” 北辰泓被他这话说的差点笑出来。他要是承认是他不想让夜沧澜去或许更好些,否则……只怕会起反效果。 “不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收回决定。” 夜沧澜微不可察地笑笑,随后拨开两人:“去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你们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不做,便敢深入敌营?我还没有那么冲动。” 她的性子很怪异,看似冲动,但步步皆有自己的算计,她不会因为想去救不二刀,而坏了天策王朝的事——一旦有危险,那么遭殃的不单单是王朝而已,她终究不是看破生死的人——她能看破自己的,却看不破他人的。 只要不是现在……就有办法让她打消念头,大概…… 步双极松了一口气,拖的过一时是一时…… 若是她能有夜沧澜一半的果断,那么……也许事情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北辰泓被夜沧澜影响,竟是变得羡慕起来。她能做的……又有什么? 当屈世途发觉,自己的易容术被夜沧澜学了个十足后,便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忘了……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姑娘究竟要做什么——天知道他前一阵子忙的乱七八糟,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掂量她的性子,他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避讳她的好,天知道她哪根弦没搭对,再暴走……总是麻烦。 “屈先生,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事?” “这……” 屈世途衡量再三,决定啊还是不要拐弯抹角:“只是觉得,有些事,若是事后被你得知,你就算不记恨我,我们之间恐怕也会存有疙瘩,反正秦假仙那个大嘴巴已经知道了,早晚是要传遍武林,我还是自己来跟你说了比较好。”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夜沧澜疑惑地看着他,他东拉西扯这么多废话,不能先说重点么? “咳,东陵少主死在悦兰芳的剑下,悦兰芳从一开始,便是紫星眉那边的人,龙主复活后,立刻投靠了龙主。” “然后?”夜沧澜淡淡地盯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屈世途,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呃,我这不是怕……”杀出去找悦兰芳的麻烦么。屈世途太清楚夜沧澜的性子了,其他的不了解,最了解的是……往好了说她嫉恶如仇……往差了说她脾气耿直…… “见到了再算便是。” 她和悦兰芳谈不上有仇,更谈不上看着顺眼不顺眼,那行径让人不耻没错,可也没到会直接飙出去砍人的地步——砍不砍的过放在一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谈谈。” 在鹫默心的帮助下,夜沧澜一把迷烟放翻了门口的守卫,孤身一人走进地牢,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个椅子,坐在枷锁俱全功力被封的白衣剑少面前,说是要和他谈谈,可那语气更像是……默默地威胁。没办法,某人先天神经缺失。好在她对面那人也未必就是个完整的。 “……” 没来由的,白衣剑少心底生出退缩之情。他知道,夜沧澜与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更多的……是外面的鹫默心。 而夜沧澜……只是一个传话的人罢了。 事实上,他只猜对了一半还是不重要的那一半。 地牢之外,鹫默心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该阻止,还是该支持。 里面谈话声音极小,她什么也听不到。而北辰泓,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若是能活的像夜沧澜一般,也许便不会有那么多需要顾及的事。 人这一生……总是活在各种各样的遗憾之中,可遗憾……往往是可以避免的。 “沧澜……” 当夜沧澜从地牢中走出,鹫默心看到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后,悚然而惊。 位于中原和西漠交界处的九九登天台上,天策真龙率领大军等候诛天的到来。这次只是与诛天进行会谈,天策真龙当然不会带着白衣剑少一并前来。 突然,天色瞬间转暗,诡异阴森的异端之气,伴着奇声异调的乐曲,自天地间弥漫开来,同一时间,一条魁梧的身影,带着纵声的长笑,由天而降。 “天策真龙!我们重逢了!” “诛天!” 天策真龙一声沉喝,旋即作出反应,二人同时运掌凝气,真气震天,杀声四起,从魔剑道的队伍之中传出。 “这……就是魔剑道之主的实力?”鹫默心被诛天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震慑住,难怪他会成为诛天的头号敌人。 根基深厚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压迫感,除了夜沧澜。她对谁强谁弱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把握,能救回不二刀。 乱世狂刀曾经问过她为何会对不二刀如此依赖,夜沧澜的回答很简答,她说,如果把你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也会对某些特定的人格外执着。 诛天一定要救回白衣剑少,同时,也不会顺利交出不二刀。他是想一举两得。对有着这种实力的人……她究竟有多少胜算? 经过这天之后,夜沧澜更沉默了,她将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理,谁也不让进,更没有人知道她在准备什么。 天策王朝的人都在注意与诛天的对决上,又有谁会在意到她。 诛天会没有后手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想要救回白衣剑少,又想要不二刀不被天策真龙得去,那他一定会安排暗招,比如弄一个假不二刀来骗回白衣,这样的可能性不太大,最大的可能,是用魔剑道之中隐藏着的高手保证不二刀不被救走。 至于隐藏的高手…… 不期然地,她想到了那日在引灵山上,与忆秋年比试剑气的风之痕。 那个神态,那个气度,那个风姿,白衣剑少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他的影子,说白衣剑少和风之痕没有关系,那是绝无可能的。看身世,风之痕显然不是白少的父亲,那么,一定是师父了。弟子被俘,师父可能会不出手吗?之前没有,之后这几天,又或者是交换的当天,风之痕会不出现在战场之中? 算了,她从来不做后悔的决定,既然要做,便做到底,后果……不必想。 星斗夜幕,不论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天地……未有任何变化。 “……” 她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放眼整个天策王朝,也只有步双极会这样做。 “哎呦,步双极,老朽打扰你们啦。” 凤栖梧本来也是想对空望月,没想到看到这疑似‘温馨’的一幕,虽说气氛真不怎么温馨。他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貌似这句话已经成了所有人看到步双极和夜沧澜同时出现时的开场白,默契高的让步双极想抓狂:“凤先生。” “哈哈,不用拘谨,我只是路过罢了,你们继续。” “……”我们继续什么啊!步双极头一次觉得,凤栖梧这老家伙……欠揍! “你们聊,告辞。” 夜沧澜不想和天策王朝的人关系太深,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相处久了,便会有各种的……不忍。 这不是她生存过的冷血时代,人和人之间,少了很多的虚伪,多了许多的直接。不论任何地方,都是有着利益的冲突,可利益,也不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疑惑的资格,每个人都有选择对利益说不的权利,所以……她会不自觉地被这个世界同化。 “呵,不用不用,夜姑娘一起坐吧,应该是我打扰你们才是。” 凤栖梧泡茶的手艺虽然及不上屈世途,但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可惜他面前这两个人,谁也不懂品茶。 有些可惜被那俩人牛嚼牡丹般狂饮的好茶,凤栖梧无奈地笑笑,这俩人……这点倒是挺像:“自从当年龙主引灵山坐化,我们便失去了联络,一直到先前龙主复出,才再度重逢,时间过的太快了。” “这段期间,我一直被天下第一人捆在伏魔井之内。”一想到被囚禁的日子步双极就觉得郁闷,要不是他们五人联手,他也不至于失去自由那么长时间。 “他们为何要针对你?” “详细的原因我不清楚,当初他们五人突然联手将我制服,直到后来我答应他们在云渡山助他们一掌,才得以脱离长期桎梏。” 而他在脱离后,便得到了天策真龙复出的消息,中间并没有任何时间上的耽搁。 “原来如此,可惜天下第一人阻止已经瓦解,否则此刻岂有他们逞威风之时。”对天下第一人,凤栖梧也有所了解,只是与天策真龙无关的事,他都没有半点兴趣。 两人又叙了一会旧,凤栖梧准备告辞了:“唉,人老了,但愿我能亲眼看到龙主的霸业完成。” “讲这句话,就不是贞谋先生了。”听凤栖梧的话有些说不出的落寞,步双极想不出怎么安慰他,论年纪,他比遗世老和凤栖梧小太多了,他们虽然能活很长时间,但,寿算天命,总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坎。 “哈哈哈,倒是步将军你,和以前相比大有不同啊。”凤栖梧捋着胡子笑了笑,倒是显得很坦然。 这……步双极尴尬地回头看了看对他们聊天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夜沧澜,无奈地道:“贞谋先生,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告辞,告辞了。”凤栖梧大笑着离开。昔日的同僚死伤殆尽,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龙主的大业重要,这些同僚若是能找到自己另外重要的事,也是值得开心的。 “天策真龙坐化了多少年?” “一千年。夜姑娘何有此问?” “你被关在那个伏魔井一千年?” “是。” “一千年的时间足够提升,为何无法脱困?” “……” 不得不说,夜沧澜的话虽然是无心,但真的很噎人……被禁制了要怎么提升? 步双极半晌没说出话来,刚想找点什么由头把这话题岔开,可夜沧澜的下一句便让他再次陷入无语。 “你被人囚禁千年,我被自己困住十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多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多谢,着实让步双极不解。可他虽然是个武人,但并不是练武练坏了脑子的傻瓜,这几天夜沧澜反常的状态他看在眼里,难免有所疑惑。然而……他能说什么? “呵,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拍了拍步双极的肩,她倒是那个先离开的。 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是怎样也无法斩断的,只要活在人群之中,便不可能真正孤独。 为了一些事要放弃一些人,放弃一些事是必须的,要不是和这些人相处多了,她也不会彻底看透。所以,才有着一声谢。 看着她的背影,步双极心底的阴影……却是越发扩大了。夜沧澜……绝不是想做什么聪明之举来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救一人而罔顾天下,还是因天下而失一人?这种选择还用问么,夜沧澜是那种既想两者兼顾又想优先一人的。 如果诛天使得天策真龙大败,那天策真龙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杀掉不二刀以取星灵。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一日,诛天展现出来的实力,要高于如今的五星天策真龙一筹,这是……促使天策真龙加速吸收刀王星灵的催化剂。 而她……被监视了。门口偶尔会闪过可疑的人物,夜沧澜清楚,如果不是步双极和鹫默心的缘故,监视她的人会更多。天策真龙自信不会出问题,但这种自信,是要建立在严密的放手和万无一失的计谋之下。所以遗世老不会放任她,屈世途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她。想不让她插手交换不二刀一事其实很简单,不让她出现在登天台就可以了。也就是说……限制她的行动。但以天策真龙自负的样子,会下令吗?当然是不会。所以,这也是她有所胜算的原因。 她自己要做的事,不会拖累别人,而知情的人,又不会出卖她,各自都有各自想要的结果,不同的走向最后会达成一个相同的结果,这就够了。 “沧澜,你真的……不救不二刀么?” 会将这种话直白说出的,也只有乱世狂刀。而他的身边,跟着叶小钗。 这句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论立场,夜沧澜是唯一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可论功夫,她又是远远做不到这点的,但论性格……乱世狂刀敢用脑袋打包票,夜沧澜会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奇迹。 “我要如何救?”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个问题返还给了乱世狂刀,令乱世狂刀一阵语塞,半晌,他认真地道:“总有办法,只要你想救,我不介意出手。” “为了一个人,而牺牲全天下?乱世狂刀,你的好意,我心领,但你不能因此而背上骂名。” 天策真龙得到六星将会拥有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力量,用这股力量对抗魔剑道,对中原正道而言,该是好事,可身为朋友,又无法坐视这样的结果发生,人,时时刻刻都是活在两难之中。 义分朋友之义,分天下大义,他们相信凭他们,便是天策真龙得不到六星之力,也能守护这个天下,既是这样,又何必白白赔上不二刀一条性命。这是乱世狂刀等人的想法,但看在夜沧澜眼中,却不知该说他们痴傻,还是耿直。 “如果,事情发展了不得不杀掉义父,让天策真龙吸收星灵,你们又会如何?” 夜沧澜这样问,换来叶小钗眉头紧皱,仔细思量,终于在地上落下一句话,若真有那一天,吾等也会选择,以命相博换取生机。 “搏命……叶小钗,乱世狂刀,你们要做的,我不会同意。安心,我更不会看着义父落在天策真龙手中。” 她不是圣人,和这些人的想法不同,如果连重要的人都不能保护,又何谈其他。最讨厌那种为了天下舍弃妻儿家庭的神经病,用所谓的英雄大义,失去了一家至亲,最后连自己是否在历史上存在过都不被记录,有什么用。真正会对自己好的,还是只有至亲。人总是到最后关头才会后悔,若是如此,不如一早便做下不悔之事。 舍弃性命,是最不智的选择,没有人会愿意失去性命,更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命是用重要的人舍弃性命换回来的。那样只会让活着的人更痛苦。 所以,谁也没有资格说谁,都是……痴人。 那种莫名的感觉,也隐隐约约在乱世狂刀等人心底升起,没有人看得懂夜沧澜要做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时间过的很快,天策真龙与诛天定的是正午时分,一大早的,他便命众将整军出发,以步双极单领一路,三传人一路,孤迹苍狼与诸葛晚照一路,驯刀者、越剑人与鹫默心一路。 而屈世途提议鹫默心、屠灵将、决无赦、阴无独、阳有偶与自己一路顾守第二线,守住后路,天策真龙命遗世老、凤栖梧和慈郎与自己坐镇主力军,押解白衣,交换人质后取得星灵便除去魔剑道大军,若不交换便处死白衣扬威。屈世途向屠灵将确认稻草已布置好,并试出风向为东南风。 在这就不得不说,屈世途想到的的确周到,他甚至算好了若是天策真龙败北,大军该如何逃生,提前很久便准备了五十里稻草以做万全准备。 “夜沧澜呢?还有那个来历不清立场不明的北辰泓。”遗世老想起今天集合部队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夜沧澜的身影,她会放过这个机会吗?不可能。 “夜姑娘和泓姑娘在照世明灯的身边。”手下回报遗世老夜沧澜的动向。虽然照世明灯与遗世老同样直属天策真龙,但也是各领三军中的一路,三位主将并不在一起。 照世明灯么,在他身边,要比在步双极身边保险。照世明灯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坐视夜沧澜做出可能破坏天策真龙与诛天交易的事,步双极虽然够忠心,但真让他下手对付夜沧澜,却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而照世明灯则不然,他下手有轻重,会在夜沧澜有所动作之前便做出反应,做到既不伤人又可阻止她的地步。何况照世明灯心思缜密,不容小窥,这样想着,遗世老放下心来。 登天台之下,与前次不同,上一次,是双龙会,这一次,却是双方兵对兵,将对将,一触即发的厮杀。两军兵马各自陈开阵仗,杀气弥漫,空气中充满了压抑感。 白衣剑少面色虽是不好,可并不萎靡,这是夜沧澜之前与鹫默心一同为他疗伤的结果,起码不能让人认为天策王朝虐待俘虏。 天策真龙的命令很清楚,如果诛天不肯用不二刀交换白衣剑少,那么白衣剑少将会立刻被处死。处在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之中,纵使诛天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快的过他们。诛天是什么人,作为魔剑道的少子,白衣剑少非常清楚,残酷,冷静,以魔剑道为重,不会因个人感情罔顾大局,今天在此被俘的哪怕是黑衣剑少,诛天也会冷酷地做出残忍抉择。 反观诛天大军之中,不二刀一袭白衣早已残破不堪,满是污狞血迹,面容黯淡憔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不复昔日刀邪傲气风采。 照世明灯下意识地看了夜沧澜一眼,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这反而让他更觉不安。夜沧澜……不像是那种能沉住气的人。 登天台之上,天策真龙与诛天各自占据一方,中原与魔剑道的所有高手,几乎倾巢而出,这样的场面,何等宏大。 眼见诛天依言带着不二刀前来,天策真龙纵声大笑:“哈哈哈,诛天,到头来,你还是要求我。” 诛天神色淡然,一派魔皇风典,与天策真龙相比,他的气度更加沉稳:“如此,也代表不了你的胜利。” “让孤取得六星,你将毫无胜算,何不一并投降呢?”换得不二刀,便等于将刀王星牢牢握在手中,吸收了星灵,他便拥有绝对压制诛天的能为。 “就算拥有六星,你也不是天下无敌。” 看诛天不温不火,不疾不徐的样子,天策真龙却是觉得对方因人质在手,而显得气弱了:“嘴硬而已,诛天,交换人质。” 诛天淡然扫过被压制的白衣剑少,看到了他身上层层禁制:“哼,先解开白衣剑少的束缚。” 天策真龙右掌一挥,真气震落白衣剑少身上枷锁,又将制穴的金针撤出:“这样,你满意了么?” 说罢,天策真龙亲自白衣剑少带到两方中界限,而诛天也亲押不二刀走至诛天面前。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只有生来便感觉灵敏的孤寂苍狼,凭借着自身的本能,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安:“奇怪。” “怎样了?”诸葛晚照见孤寂苍狼眉头微皱,神色似有疑惑。 “这股气氛,有哪里不对劲。”隐藏在顺利之下的暗潮汹涌,走向相反方向的未知发展,下意识地,孤寂苍狼进入到了戒备的状态。 “不二刀,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哈。”天策真龙压过不二刀,一阵纵声狂笑,不二刀神色不变,不以即将到来的死亡而触动,这种平静,并非是不为所动,而是……心如死灰。漫长的生命中,他所经历过的遭遇,让他逐渐失去了生存的方向,活着的缘由。生或死,对他而言,已如一场镜花水月。 就在天策真龙以为胜券在握,笑声未停之时,诛天突然反手一掌,偷袭天策真龙,天策真龙登时中掌。 “诛天你!”天策真龙口吐鲜血,内腑受到重创,惊骇不已。 诛天眉角不动,扬起手来,重重落下:“魔魇大军,不留活口!” 霎那间,魔灵生,死尸起,狂声四起,杀戮震天。魔魇大军立时进入暴动状态,覆天盖地魔魇尸骸冲向天策大军。混战开始。 局势完全反转,诛天令下,十七万魔魇大军齐出,杀得天地昏昏沉,日月暗无光。一时间哀声遍野,厮杀不绝。 “天策真龙,你之败亡,便是太过自负!” 天策真龙受伤在前,失了先机,诛天乘胜追击,手上魔枪直取要害,使得天策真龙招招失利,步步下风。这二人原本便相差无几,五星的天策真龙又略逊完整状态的诛天一筹,这一下,胜负立分,优劣立现。 “玄龙震!” 眼见形势不利,天策真龙一掌轰出,破开诛天与他的距离,本欲先杀不二刀取刀王星灵,突然异端蹿动,却是诛天麾下异端神,阻拦住了天策真龙的行动,让他无法顺利杀人。 “可恶!破云贯日万龙腾!” “散!” 天策真龙怒展绝式万龙腾,气势狂扫天地间,整座登天台瞬间化为乌有,诛天运气全身功力,极招相对,周遭再无半点活口。 而这时,一道诡异人影闯入战团,将白衣剑少趁乱带走。 “诛天!你这个卑鄙小人!”天策真龙又惊又怒,他,中计了么? “兵不厌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自信了!杀!”诛天不屑冷笑,指挥异端神杀向天策真龙。 战火的硝烟席卷了天与地之间,迎风飘荡的血红旗帜,不知是原本的鲜艳,还是沾染上了无数生灵消失的血迹,每一刀之下,皆有哀号,每一剑之下,俱是亡魂,唯有失了三魂七魄的魔魇,不畏生死,浑浑噩噩,撕咬着眼前所有可见的对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这场大战,来得突兀,却又在先知者的意料之中,只是,遗憾了战死的士兵,成为权位争夺中无辜的牺牲者。 金戈铁马、白刃厮杀,声势浩然壮观,空前惨烈。生命不断消失在尘埃中,哀声不绝,连绵密集。魔魇大军是怪物,是只懂得杀戮的怪物,天策大军对上这些打不死的怪物,人心逐渐惊恐,士气逐渐颓败,一切的优势,被魔剑道,尽占。 遗世老与凤栖梧越战越是担忧,越拖越是心焦:“龙主危机,我们要想办法去救援啊!。” “可是我们现在无法杀出,该如何是好。”凤栖梧挥掌劈出血路,乌黑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头一脸,但这些,阻止不了他杀向战场的中心,去营救天策真龙。 可变故,也在此……悄然而生。 “白衣?” 风之痕第一次生出不明白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何白衣剑少会在混乱之中,以无人可以察觉到的速度,逼近不二刀。 而后,他蓦然明白,这人……不是他的弟子! “走。” 战乱便是最好的掩护,鹫默心一蓬毒烟,不分敌我撒来,在她身边,赫然跟着夜沧澜。 那是…… 风之痕疑惑更盛,为何那人身上,有如此熟悉的气息…… 他冷眸如电,瞬息间扫过白衣剑少与夜沧澜,似乎……想通了。 他们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他要的,只是白衣剑少的平安。世间的争斗,他不干涉,对诛天,他也仁至义尽。此刻,唯是袖手旁观。对眼前的一幕,他想看下去,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 “你是……” 被白衣剑少架着,不二刀昏暗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他似乎见过这个人,是诛天的手下,为何会救他? “义父,是我。” 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白衣剑少,这一句便暴露了身份。 她易了容,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入耳,不二刀倏然瞪大了双眼:“沧澜!是你!” “要叙旧,等稍后,现在……快走!” 鹫默心服了这对父女,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眼神交流? “师尊……” 被改扮成夜沧澜的白衣剑少,则是破天荒第一次,对风之痕讷讷无言。 “……” 风之痕面无表情,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看到他有其他的表情:“你们做的……很好。” 这一声不知是什么意义的赞,让白衣剑少心底一沉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欠了风之痕一个解释,可这也是风之痕的表态,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诛天。这从他无意间挡在他们身前便能看出。 这件事……白衣剑少已经介入,风之痕……想要完全置身事外,也是难了。 这就是你的算计么? 白衣剑少目光复杂地看着夜沧澜,他以为,她只会冲动行事,没想到她是想要连风之痕一起算计进去。 “……你们……” 一直注意着夜沧澜的动作,乱世狂刀显然看了个心惊肉跳:“沧澜,你!”她的胆子,太大了! “闲话少说,走。” 跺了跺脚,乱世狂刀一刀劈翻了攻上来的魔魇兵,一指东北方向杀出的缺口:“走那边,天策真龙不会注意到你们,走了便不要回来,带着不二刀远远地离开中原。” “告辞。” 夜沧澜看了乱世狂刀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我会回来。” 她带不二刀走,这留下的烂摊子,却是他们来收拾,这人情,她不会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枯木求泉。不二刀的隐居之所。 这许久不曾回到故居,地面已落过的厚厚的积土,被不二刀金属扫净,他回到这里,外界变成怎样,再不需要知晓。看着沉睡中的夜沧澜,他的目光恍惚,如果他生为平凡人,生在平凡处,或许早已尽享儿女成群,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可惜,不行,他是刀王星,背负着师父刀无双留下的宿命,注定不能过上平凡日。 睡着时的夜沧澜,才有了那么一丝女子应有的柔和,而非醒时的锐气。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发出了一些模糊的音节,真是……小女孩。 收拾烂摊子被夜沧澜毫不犹豫地甩给了白衣剑少,魔剑道的事,与她何干,这是白衣剑少应该做的,就当做是他欠了鹫默心这么多年的利息。而鹫默心,不论出于哪种心态,也是想要与风之痕好好谈谈的。毕竟……她是白衣剑少的母亲。 而北辰泓,从一开始便没想过再回天策王朝。与夜沧澜相处的时间虽然短,可她却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夜沧澜是如何活的恣意,活的潇洒。作为一个女人,她有太多的理由去思考,思考她自己是否当有所转变。所以她既不会回天策王朝,也没有跟着夜沧澜一同回转枯木求泉。而是留给了她一张路观图,欢迎她随时去北疆寻她做客。 不二刀很清楚夜沧澜究竟冒了多大的险。虽说这一仗,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可一旦算错一步,又或者是突发了状况,便是满盘皆输,还要赔上她一条命。 “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你豁命而待,那么我……能还给你什么?”不二刀想起了上一任的刀王星,收养了他的义父,给了他一身修为的师父,刀无双。 当年,刀无双为了让他突破刀界顶峰,不惜以身试刀。终于成就了他不世的刀法。但与此同时,他也死在不二刀的刀下。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继承了刀王星的命格,他受到了武林人士的挑战,他不愿意杀戮,为此退隐封刀。但人不入红尘,红尘自染人。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再入江湖。 再入江湖的他,性格是冷漠的。直到他遇到了柳依依之后,他冷漠的心逐渐被融化了。但是,他唯一的慰藉却因为不堪受辱自杀了,而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爱没爱过柳依依。最好的两个朋友,病剑叟和流浪者都死了,死在新任的七星之主紫星眉手中,可紫星眉是谁,是借体重生在武林之中的天策真龙啊,关于报仇,他竟然是无能为力的,这样深沉的无奈,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涯,让他的人生渐渐被茫然代替。直到……夜沧澜的出现,让他在最后的绝望前,抓到了一丝的曙光,正如同年幼时的他,遇到了刀无双时候一样,人生,不孤独,足矣。 他想到夜沧澜休息前对他说的话,严格来讲,是回答。回答他为何要冒险救他。 她说,人都是活在执着之中的。没有执着的人,便不会拥有一个合格的人生。她没有任何物质的追求,因为她明白,唯有活着,才是最实在的。何况,相同的事,她不想再看到。素还真那一幕,勾起了她心底最深沉的恐惧,所以她才会完全不思考她的处境,一心一意救出不二刀。 不执著,不是夜沧澜。 执着……她有执着,那么……他呢? “没有执着,便不是夜沧澜,这句话,说的好啊。”他呢?他的执着是什么?多年来,最初的初衷怕是早已掩埋在了尘埃之中,“过去的种种,随风而散,而我剩下的人生,何妨执着与你。” 任何人都想要一个能够知心相交的人,这个人可以是红颜知己,可以是生死至交,更可以是至亲至近的人。而血缘虽然重要,可到如今这个份上,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过去的事,全部随风而逝了,如今,什么天策真龙,什么魔剑道,让这一切爱找谁找谁去吧,他被命运左右了这么多年,身心俱疲,该是隐居的时候了。不可否认,夜沧澜,正是让他可以安然休息的。出现在他黑暗世界中的救世主。 虽然这个小救世主喜好逞强,惯于刀口舔血死里博生,还偏偏没有什么力量。 这么多年了,他不会看错,夜沧澜……是天生便要在江湖中生存的人,山林中的生活,困不住她。 “以外力打通经脉,是很痛苦的,与其在你清醒的时候让你遭罪,倒不如趁现在,完成第一步。”不二刀在她的黑甜穴上补了一指,想了想,索性取出她医匣中的长针,将她完全制住,确认她无知无觉,才把她从床上扶起,自己则将双手抵住她的后背,以自身磅礴的内力,分走她任督二脉之处各大重穴,而他还要分出神来,注意着不要让她在剧痛中醒来,只是,光看她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依然扭曲了表情和如雨挥洒而下的汗水便可以知道,她此刻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速成根基,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样便换来闯荡江湖保命的本钱,让他不会再看到她满身染血,这代价,很值。 好像睡了很长的时间,但身体并没有睡多了的沉重,相反,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一股股暖流,似生生不息般流转在她身体之中,沿着固定的轨道轨迹,往复循环。这是……怎么一回事? 夜沧澜正诧异着,不二刀端着一盅漆黑的药汤推门走了进来,一如刀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变化,唯独话语中能听到些微的暖意:“醒了?把药喝了。” 她……喝什么药?又没有受伤?而且一觉醒来,不是该吃早餐么? 不明所以地喝光了汤药,不等她发问,不二刀便将夜阑刃抛了过来:“起身,与我练刀。” “义父,你……”夜沧澜;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完好无损的不二刀,虽然他神色间还有些疲惫之态,但之前的颓丧之气已经一扫而空,她就是睡了个觉,怎么感觉全都不一样了? 不二刀完全不给她解释,而是自顾自地道:“沧澜,你与我的脾性相近,这一身刀法,最是适合你不过。之前我只教过你用刀的根本,你能自行融会贯通,这很好。至于剑法,我虽不懂,但你将刀法学好了,对剑技,自会有所体会,甚至……可以自创一门。”说到这,不二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先前还处处不懂得小姑娘,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么。他……果然是老了。 “是。” 虽然不太明白不二刀到底搞什么鬼,但能不成为拖累,是夜沧澜从心底希望的。身体中的暖流,和莫名痊愈的伤,自然是出自不二刀的手笔了。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做的。罢了,对她而言,不二刀能恢复往日风采,已是满足。 在这个她不知历法的世界中,她只是潜心练刀而已,外界发生的事,没有人来找他们,他们也不主动去打探,仿佛要与外界断了联系般,隐隐约约地,夜沧澜觉得有哪里反常,但却说不出具体,不二刀亦是告诉她,想要练好刀法,就要摒除杂念,不再做任何他想才是。 空地上,夜沧澜依旧黑衣覆身,身走轻灵,衣衫翩翩如舞云袖,刀影蒙蒙人似幽幻,只见无数刀影中泛起幽暗的光华,在她四周布起一团轻雾尘烟,将她的人全然裹入这团烟幕之中。而她的身行随着刀式的舞动,益发迅疾快速,夺目的光辉,反射着森寒的刀影,交互辉映,倏忽间,烟幕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喷溅的寒芒锐影,打着呼啸撕裂切割着眼前存在与虚无的空气。直至招式不再,一切归于平静。而在清风中猎猎作响的衣摆,和随风丝丝飞扬的黑发,以及地面上残留的,深似沟壑的刀气,证明了她方才曾有过出手。 “我之绝技,名为天绝邪光?不二刀,而你……” “澜影千重?夜沧澜。” “咳咳。”不二刀被她平淡的话语呛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他以自己之名作为绝技,而她,照本宣科,有样学样:“罢了,见你有此进境,我心安矣,你现在所欠缺的,只剩下了阅历,这是我教不了你的。不过以你的能力,行走江湖,吸收经验该是很快。”而他,也算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有了赖以生存的保命本钱,凭她之双手,将会开创出属于她的光辉灿烂,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虽然可能对夜沧澜有些不公平,但……刀王星的使命…… “既然我尊你为义父,刀王星的宿命,我来背。” 从不二刀为她伐毛洗髓开始,刀王星便不再是他。和上一任的传承不同,夜沧澜不是不二刀,所以,宿命的更迭,也变更了形式。 “你会比我做的好。” 随意一挥手,枯木求泉的屋子,便四散炸开,这里的使命已尽,短时间内,他也不想再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当真困的有些久了,该放下包袱,好好待一待自己。 “呵……保重,后会有期。” 这一对父女相处的很是奇怪,放在他人眼中,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唯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对方心底想要的是什么。一句保重,已是够了。 未来的江湖,不再有不二刀,却会多一个名符其实的邪刀传人,夜沧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就在夜沧澜与不二刀隐在枯木求泉习武的这段日子中,诛天大败天策真龙,抢得了先机。那一场战斗中,诛天与异端神、鬼神将配合,一枪重伤天策真龙,照世明灯等众人为保护天策真龙退出战场,遗世老被诛天一枪毙命,而照世明灯施出万点金芒,带天策真龙、凤栖梧退后,诛天一招怒极魔威之下,诸葛晚照、越剑人一命呜呼,诛天麾下三旗六将开杀,万般无奈之下,天策真龙无法坐视气空力尽的己方兵马面对魔魇大军夺命逼杀,只得传令退兵,魔魇大军随后追杀,杀的天策大军兵败如山倒,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诛天这才得知白衣与不二刀都不见了,命令异端神、鬼神将将人追回,诛天率兵追杀天策真龙。屈世途在阴山走廊接应,大火弥漫的烟气中投入鹫默心之前留下的毒药,成功断后安全离开 魔剑道那方面,诛天命三阴九阳召退魔魇大军,率三旗六将回首锋殿,留其余人在阴山走廊外围待命。天策阵营空前的凄惨败退。 诛天并不知道不二刀被谁带走,右护法建议乘胜追杀,格杀天策真龙,这时跟踪天策阵营的魔凫回报,诛天下令火势一灭便全面进攻,白衣剑少突然回到魔剑道,请求出战,诛天让他养好伤再出战。 阴山走廊火势熄灭,魔魇大军入侵中原,边界村民一一死亡并变为魔魇。天策阵营越过万里江并毁桥,屈世途又命狂刀、剑君沿江毁掉所有桥,注意到魔魇大军无法渡江后,屈世途建议在万里江岸扎营,一旦魔剑道造桥可及时破坏,凤栖梧建议找出消灭魔魇大军的办法,天策真龙下令凤栖梧找来燃灯。屈世途献计,在江边埋伏,放出天策真龙和众将伤重的消息,吸引魔剑道上钩,驯刀者请求将诸葛晚照和越剑人送回故里安葬,万里江岸之边,屈世途布下层层火药网。以防诛天大军偷袭。 这些,都是夜沧澜自枯木求泉重返江湖后,得到的消息。而继承了不二刀一切的她,甚至包括刀无双的遗命,也一并承担了下来。与天策真龙相比,魔剑道的危害,更大。这是刀王星的……宿命。 坐在路边摊的棚子下,夜沧澜默默地擦拭着夜阑刃的刀身,却是碰也不碰一下苍云剑。她几乎不用剑,除了救不二刀那次。因为这把剑剑,所以她在某些时候,可以预知些什么。先前的预见死亡,只是一个插曲,当金子陵将苍云剑交到她手中时,那种能力,便转到了其他方向。所以,她才可以看似速度地绕过天策真龙和诛天的大军。 而实际上……她真的不是很喜欢苍云剑。 一柄可以预知对手攻势走向的剑,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种阻碍。所以,她只用刀,不用剑。 救不二刀那次,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是虚伪的。虚伪到给你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可她又不想去找金子陵,那个人……只适合世外桃源的生活,不该被俗世红尘所沾染。 “客官,您,呃……您的菜来了。” 这小摊的店小二那热情洋溢的脸孔在夜沧澜寒霜刺骨的目光中瞬间凝结,这个人,是从千年古寒潭中走出的么,为何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渗透全身的寒意。 自从刀法有所成后,夜沧澜的气质便又是大变,摒弃了先前稍显茫然焦虑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深如坚冰的沉冷。眼角眉梢都似带有无穷杀气,煞气,也是邪气。唇畔,在自然之中,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嘲尽世态炎凉,嘲尽天下苍生。 “请告诉我,去往天策王朝最近的路。” “……”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替她指了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怪异到这般地步。 其实,夜沧澜也是偏执的,她虽然认为不二刀应当过着避世归隐的生涯,可却不会忘记究竟是谁,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刀邪险险逼成一个颓废丧志的人。魔剑道的右护法……那个只会挑拨人心,讲究攻心为上,实则阴险狡诈的魔,在她眼中,该杀。换言之,如果不是右护法,不二刀便不会颓,所以……他,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万里江边战火不断,尸骸不绝,纵使有人负责掩埋,那遍布了干涸血液的凝土,也无法褪色,这就是战争,不是单纯的武林厮杀,而是两方为了争夺生存的战争。 这道防线,不能破。一旦被魔剑道攻破,中原武林将成遍地魔景,再无生机。想要扩张的想法,没有错,但做法,太过残忍。 昨夜才经历过一场反败为胜小型战役的天策军营,今夜是一片寂静,只有江边一队人马,进行例行的巡逻。如今下到将士,上到天策真龙,俱是疲惫。昨天魔剑道才死了一个将军,亡了数百名士兵,该是会整军修养,而不是再次派人前来送死。 然而,若魔剑道真的什么都不做,那便是好了。 正因为昨夜大败,所以天策真龙一定不会料到他们还敢再度来偷袭,这种被放松了的戒备,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寒影?孤鸿!” 无声无息渡过江边的魔剑道大军,才刚刚上得岸边,便感受到一道凌厉的刀气兜头而来,那股巨大的压力,让人不得不回身防御,可这样做,便又落入了水中。 “有敌袭啊!” 江边的战斗让天策大军得到了消息,巡逻的士兵查看之下,赫然发现了冲天的魔气,不由得传起了警讯。 闻声而动的天策真龙麾下将领蜂拥而出,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没有更多的时间休息,所谓能者多劳,他们必须要负担起稳定人心的作用,以及,护卫天策真龙的安危。诛天的那一枪给天策真龙带来的伤害,绝不是短短几天可以伤愈的。 那身黑衣,那副神态,那样邪气的刀法,夜沧澜?怎么……她竟然……? “你们今日……休想再回到对岸。” 话落地,人影闪动,一声冷哼,夜沧澜不管天策大军中冲出的尽是何人,她快速地晃动身形,刀锋卷起一阵旋风,轰然撞向魔剑道大军。 刹时,一片片,一濛濛有形凝结的飘忽刀影,裹着蒙蒙血雾,向四面八方迸射飞溅,天地混沌之间,充斥着骇人的青影,层层叠叠地闪织穿舞,空气似也经不起挤压,在泣血地锐啸里崩溃,向四野冲散开来。 此时此景,触目所见,只有无数的猩红梦魇,压得人心骤缩,再也喘不出大气。 “星坠?苍穹!” 随着这生沉冷的断喝,充满霸道的刀式,成为了夺人性命的招魂幡。 不约而同,来袭的这四名魔剑道将领,分跃四角,采取联手合击之术,对着位于正中的夜沧澜,杀招尽出。而其他人,竟是无从可以入手相助。而她……亦是无需相助。 登时,刀光霍霍闪动,无数冷电寒芒在空气中交错穿梭,纵横飞掠。 这四名将领手中的利器,带着咻咻的破空低号,迎上夜澜刃的袭击。 网似银蛇蹿闪,如雷神电矛飞掷,刀锋却是带起一道道染血的霞光,一环环刺目的明月,和一蓬蓬在夜空暴袭炸碎的艳赤烟火。 银网和血影在瞬间相触,无情地争相斩割着空间。於是——“砰!”然的劲风交击闷声低响。蓦地——一阵凄厉哀绝的惨号,骤然响起,盖过掌劲交错的咆哮!接触的双方,恰似炸开的炮弹,血,就如突来的骤雨,随着划弧飞坠的躯体,点点滴滴,洒落在褐黄的沙地上,泼成刺目的艳红。 一人半跪于地,邪刀横直长天,而那遍地残骸,唯有一块块带有衣衫的碎屑残糜,能够依稀辨别出,这些是曾经活过的生命。 她会为自己立下的誓言负责。缓缓收式而立,夜沧澜面色如常,方才那一场争拼,对她竟是没有任何影响。 残存的魔剑道士兵,带队的主帅已亡,肝胆欲裂之下,还有谁敢再越过雷池一步,甚至顾不上湍急的江水,纷纷跳入江中各自逃生。 “夜姑娘,多日不见,你之进境,让慈郎惊叹,只是……唉,不二刀可好?”此番率兵迎出的人是照世明灯,他极为诧异,为何她要来到这里?天策真龙近日无暇顾及不二刀,她为何又自动送上门来,不二刀鹫默心夜沧澜北辰泓同时失踪,傻子都不会相信这件事与她们没有关联。 “甚好。” 好到游山玩水晒太阳。 “夜沧澜!” 得报的天策真龙从中军营帐之中大步走出,怒意盎然,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夜沧澜对不二刀有多执着,没有算到她当真敢趁火打劫。 但怒极的天策真龙才扬掌欲攻,夜沧澜却只是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刀无双。”上一任的刀王星,曾经追随在他身边,至死也不曾恨过他的刀无双。曾为七星之一的刀王星,刀无双。 他以性命栽培出下一任的刀王星不二刀,虽然在丧失本性的天策真龙紧迫追杀下求生,隐居避祸的刀无双并不为报仇来培植弟子,临死前交待的遗言,却是要自己的弟子,在未来的生涯中消灭魔剑道,他没有恨,依然选择相信当初与他们兄弟为理想浴血奋战的天策真龙,是为了天下人还是为了天策真龙最初的那个梦想,没有人说的清。 刀无双或许是知道他们的龙主是因为星灵影响忘却本性,可就是这样,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被自己崇敬的人追杀、受到彻底背叛的刀无双,仍然不忘了天策真龙的大敌,要自己的义子不二刀去消灭魔剑道这个隐忧。这样的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忘记。 这是夜沧澜对不二刀唯一不认同的地方,不二刀恨天策真龙,恨天策真龙追杀刀无双,也恨因此而错手杀了刀无双的自己。这些恨,无法消弭。但她不同,她没有这么多恨,因为,她重要的人,还活着。所以她所想的,唯有前人留下的意志。不二刀不光教导给她生存的本钱,还使得她终于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归属感,将自己真真切切当做了这里的人。 天策真龙的手扬起又落下,怎样也没有劈下去的意图了,刀无双,这个旧日的老部下是怎样的人,他太清楚了。躲避追杀中,依然能传出他对抗魔剑道的消息,没哟听到半句对自己的怨恨。那个时候,他被吸收星灵得到功力刺激的失去了自己,可如今,追随自己的遗世老为了救他,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便是想为他收尸,也失去了那个机会。 “龙主,留下夜姑娘,可以成为我们对抗诛天的助力,可若不顾大局,对她动手,只怕会起到不好的效果。” 屈世途向前一步,向天策真龙进言到。而在天策真龙身后的步双极,早在看到夜沧澜的身影那一刻,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她失去了消息,他担心,她出现在这里,他更担忧。尤其是见天策真龙要与她动手之时,更是升起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凭现在的你们,拦不住我。” 夜沧澜回手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地击碎江边巨石,同时一阵震动之后,竟是足下地面碎裂,加之适才动手之时面上染过鲜血,黑夜之中,宛若杀神。 “是吗?”天策真龙何等心高气傲,接连受创之下哪里受得了夜沧澜如此邪佞语气,怒眉再扬,战势一触即发。 “天策真龙,或许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我要杀你身边人,总是……能赚几个,谁比谁合适,你更清楚。” 明明夜沧澜说的平静无比,可听在天策真龙耳中,怎么都不是个味。 “照世明灯,加速处理化星之事!哼!”天策真龙面皮一阵抽搐,强压住怒火离开江岸。他相信夜沧澜说的出做得到。现在的天策大军,经不起任何冲击,不二刀敢放她出来行走,自然是隐匿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想要她说出不二刀的下落,杀了她也是没用,不如……利用这个完整的战力,来与他们共同对抗魔剑道。刀王星的星灵,早晚他会得到。 江水拍岸,人声逐渐归于寂静,江边留下的,也只剩下了步双极和夜沧澜。 还好,依然不是敌人。步双极很茫然,也很惊心。他茫然,一旦夜沧澜与龙主之间发生冲突他该帮谁,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夜沧澜起到作用,能让她分出心思,思考一下要不要与龙主为敌。他心惊,心惊于她的变化,她变得如同冰雕石塑般冷凝,目光中的坚定,让人不敢直视,迷惑,迷惘,无措,都已经离开了她,更甚者,她的能为成为了她如此性格的依托。不再需要求救,不再需要躲避,不成友,便成敌。 之前便很不好融化,而且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如今却是再无半点可能了么。步双极想说什么,但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话到嘴边,化作无声。 这个人,帮过她很多,也曾经成为她求助的对象,天策王朝的旧部将,其实,没有一个是坏人。连死去的遗世老,也是因为太过忠心天策真龙,才会对她百般敌意。 “我说过,会与你共饮。” 解下腰间酒芦,扔给步双极,夜沧澜的脸上写满百般邪态,她和不二刀不同,她懂得,失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她……找到了方向么?这样的蜕变,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答案……不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这是一场时间上的拉锯战。魔魇大军虚虚实实,而魔剑道本身又拥有很多人类所不了解的魔兵,若非跑来不知是打酱油还是来帮忙的杂细郎中途想要打一只鸟类来做午餐果腹,也发现不到那竟然是魔剑道放出来打探消息的魔凫。屈世途在得到报告后,立刻派人沿途搜查,举凡可疑的禽类,立刻格杀。 “魔魇,无知无觉,因何而行。” 议事帐中,凤栖梧已去寻找燃灯大师,能够参与讨论计策的人,便剩下了屈世途和照世明灯,还有夜沧澜。 屈世途从来没把夜沧澜当作过武将,尤其是在她敢和白衣剑少交换身份蒙骗了全军上下之后,更是不敢小看她的胆识和算计——鹫默心和北辰泓固然是不回天策大军了,可这姑娘突然携着一身突飞猛进的诡异功力有恃无恐地返回,天知道她还藏了什么后招,最起码的,不二刀必然是在暗地里看着……横竖谁也从她嘴里知道任何消息,回到天策阵营这么多天了,她几乎未曾开过口,便是说话,也不过寥寥数语,从不涉及私事,反倒是对江边的布防,军心的安抚做了很多。 如同现在,天策大军中,乃至天策真龙都对这件事产生了忽略,他们从一开始便以为,魔剑道是魔界的一支,那么有一些魔物自在情理之中,被今天被夜沧澜提出来,众人才想起这个可能。她以为,他们应该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幕后操纵?”照世明灯略一沉吟,反问道,这并非不可能,只是一直被忽略了。 “你们可听过赶尸之术。”她曾经听闻过有人可以以异书操纵死尸,可从未眼见过,毕竟在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倒是耳闻过,用某些符咒或术法能够操纵死尸前行,但绝对达不到魔魇大军的实力,莫非有人可以化尸体为魔戾,加注魔力在其之上,成为不畏生死,战力超群的尸兵?” “也许,是三阴。” 阴仄仄的声音飘飘悠悠地响起,阴无独阳有偶不知从哪儿飘了出来,听不出是恐惧还是嘲讽的语调,更为这阴森森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的诡谲。 “三阴,是什么?” “是三个法力高强的老巫婆。”一想到三阴的恐怖之处,阴无独就忍不住颤抖,那种可以把活人变成死尸,把死人变成丧尸,再把丧尸变成碎体重拼依然可以战斗的不死魔兵,遇上了,他们只有送命的份。 “那只要除掉这三人,就可以消灭魔魇大军了。”天策真龙一背手,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那就赶紧着手去做。 可阳有偶立刻给天策真龙泼上了一盆冷水:“也许,或许也不可能。” “什么?”天策真龙一怒,为何不可能? “因为三阴总是躲在最后面,你们有可能突破十七万大军,杀掉三阴么?” 这……天策真龙怒火高涨:“哼,让孤亲自领军突破魔魇大军!”做不到,就拼命去做!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龙主切莫心急,让属下另寻他法吧。”眼见天策真龙又陷入急怒之中,屈世途急忙劝阻,若是为此赔上不必要的牺牲,那天策大军好不容易重拾的士气,又会低落下去,不,甚至是会比以前还要低。 想要从十七万大军中闯入,击杀三阴,绝非易事,但若是一页书和素还真还在,想要做到,也并不难。至少,莫召奴并不会因素还真之事而心灰意冷归隐江湖,至少中原正道将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天策真龙的阵营,不会导致有眼下兵多将少的地步。有些时候,一个强有力的大将,要比很多士兵加在一起管用的多,这些人,哪个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猛之人,最起码,从士气上,从威势上,皆可压制住魔剑道。偏偏,这些助力,被天策真龙自己狠狠地扼杀掉了。而出了这些主意的遗世老,逝者已矣,再过多的追究也没有必要了…… 屈世途去研究怎么击杀三阴了,凤栖梧也顺利请来了燃灯,燃灯没想到已封闭的圣灵界线挡不住魔魇大军,同意留下来协助天策大军。而燃灯与屈世途私下交谈,说能解决此事的只有自己的师父、当初设下圣灵界线的沙舟一字师,但却无法找到他,屈世途表示已无时间,只能赌在杀三阴上,再难,也要比寻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飘渺人物来的真实些。 这些事自然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对不二刀的下落,照世明灯等人更是有所关心。毕竟,他们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化星和刀王星下落不明,这二人既不能被天策真龙找到,武林又需要天策真龙的力量来保护……当真左右为难。 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照世明灯找上了夜沧澜:“夜姑娘,不二刀是否回到了枯木求泉?” “天地之大,何处不能以为家?” 夜沧澜神色自如,她知道他们想要知道什么,刀王星……呵,前任刀王星的宿命不过是过去而已,现在,自然有人负责。 宿命,只需要传承,而不是羁绊。 她不是不二刀,不是刀无双,不会一味地退避,过去,不会重演。 照世明灯何等聪明,夜沧澜那满不在乎的神态,语气,隐隐约约透露着什么消息,片刻之后,他悚然而惊:“沧澜,你!” 他真是想不到,夜沧澜回到天策阵营的原因,竟然是如此。 “人生如赌,若是无注,岂非无趣。” “……沧澜,别人赌的是钱,你赌的是命啊。” 还有,你究竟有没有认知,你真的……不是男人啊!为什么偏偏比男人还喜欢玩命?照世明灯默然无语。 屈世途派人打飞禽,这活儿被秦假仙三人组揽下,三个人搞的万里江边鸡飞狗跳,倒也热闹了不少,白衣剑少回到魔剑道,公然挂帅,夜沧澜也懒得去想鹫默心究竟是如何与他沟通的,她能做的,做过了,其他的……顺其自然。 其实,她多少清楚白衣剑少的心情。一边是心怀愧疚一心想要弥补的母亲,一边是救了自己性命,将自己养大的魔剑道,左右为难是自然。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和自出生便被迫抛弃自己的母亲相比,总是有那么些轻重先后之分,如果想要尽孝——只怕必须要先还了魔剑道的恩情。 “夜姑娘……她……好么?” 悉悉索索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到这有些尴尬的问话,夜沧澜回头,赫然发现是孤寂苍狼。任谁都能看出来孤寂苍狼喜欢鹫默心,但身份……他好歹是白衣剑少同父异母的大哥,虽说那年纪的相貌都足以给白衣剑少当爹。 “很好。” 礼教这种东西,向来被夜沧澜视如无物,孤寂苍狼和鹫默心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活的格外的长久,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喜欢一个人,去追就是了,何必唯唯诺诺胆小怯事。 “……” “……” 夜沧澜就这么冷森森地看着孤寂苍狼,孤寂苍狼倒也明白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天生面部神情失调而已…… “咳,夜姑娘。” 步双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他都明白孤寂苍狼想要问什么,这才一直在边上不说话,可这两人就这么对着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句话都不说……他该说什么?孤寂苍狼比自己还胆小……?啊呸,他从来也不是胆小的那个来着! “她在西漠,你若有心,便回去寻。中原和宿命,不差你一个。” “……” 孤寂苍狼被噎了个半死,想想又没词可以反驳,更没别的话能继续问,只能……黯然退散。 我……同情你…… 步双极目送孤寂苍狼离开,突然升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夜沧澜她噎人……真是一绝…… 步双极不开口,夜沧澜也不会主动问什么,气氛一时间竟然比刚才还要沉默尴尬,毕竟……步双极除了能想得到拿个酒坛子过来对饮,别的什么也想不到。这明明不是喝闷酒,也要变成喝闷酒了…… 他这不是比孤寂苍狼还要废物了? 步双极郁闷地想着,也只能想办法没话找话:“夜姑娘,不知你如今进境如何……?” “不是天策真龙的对手,也未必会死在他手下。” “……”我了个去您这无心噎人神功盖世真可怕…… 这明显是步双极想找话题也找不出来了。 “步双极,屈世途既然可以推测对方在万里江最狭窄的地方修桥,为何不能派擅于泅水之人,隐匿了身形,前去暗杀三阴?” 对闲话叙旧没兴趣,夜沧澜放下酒坛,提出疑问。 “这……”步双极被问住了,这是屈世途不想这么做吗?他曾经提到过,但,会游泳会潜水能渡江的,都是小兵,去到魔剑道那,还不够对方一下捅死的,大将,全都是旱鸭子,凌空飞渡或许有可能,顺着江水潜过去,都是一沉到底的命。闭气什么的不是不可以,难道要他们从江底走过去?再说了,没人会扑腾,莫不是要他们原地打转……?那还是被敌人得了便宜啊。 从他脸上读出了这个答案,夜沧澜微微愕然,这未免太巧合,太戏剧化了,魔剑道这次派出的先锋将领并不强大,精锐部队都在白衣剑少手下带领,若不能趁这个机会除掉三阴,一旦双方汇合,那将会如虎添翼,再增难度。 是夜。 三阴巫佬在万里江最窄处发现天策阵营毫无动静,决定操动魔魇兵进行试探,魔魇兵一个抓一个,甫撑到对岸就被老秦一把火烧掉,在燃灯和乱世狂刀、剑君十二恨的配合下魔魇兵一一被击退,众人分析应是魔剑道的试探之举,屈世途召回众人,叮嘱老秦留在江边,若过初更无动静便要尽快离开,否则有性命之忧。 三阴果然狡猾,但并非不好杀。不杀三阴,便破不得魔魇大军,不破魔魇大军,便破不得魔剑道,不将诛天逼到台前,她就杀不得右护法。 夜沧澜从来不承认是什么好人……所以她趁着三口组热火朝天地打鸟时……摸进了秦假仙的房间,顺手牵羊了一副清晰度极高的望远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她这是跑去哪里了,这种大敌当前的关头,不要出事才好。想要猜测她现在的心思,简直比登天还难,只希望她不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就好了,毕竟谁也不希望第二天从魔剑道那边传来三阴被杀,但夜沧澜也殒命军中的消息。 但想找她,却也是难上加难,她不和人接触,不向人吐露行踪,更是不知道怎么练了一身能将自己与黑夜结合在一起,令人察觉不到气息的本事。 在步双极察觉到她不见后,从她的帐篷中发觉她并没有带走夜澜刃和苍云剑时,略微安了些心,她不会离开天策军,但她现在……究竟在哪……? 不会游泳什么的,对于从小便在沿海城市中长大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觉得能成问题。尤其是六岁就自行跑到游泳池跟教练说要学游泳,第一天下水就敢往一米五深的池子里跳,被呛了几口水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狗刨,三天后学会贴着池子底下玩潜泳的的夜沧澜。 无声无息地从万里江中上得岸来,她并不急于潜向魔剑道大帐,而是找了个地方将身上的水汽蒸干,以免动作滞淤被人发现。 从怀中掏出望远镜,夜沧澜并非觉得自己视力不够,而是秦假仙这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镜子比鹰眼看的都远。 蹲在树上,夜沧澜地观察着魔剑道的营地,戒备森严自是不必多说,但营地的一角,守卫却是异常的多,看那营帐的样子,并不像中军,难道,是三阴所在。 那三个生的一模一样,连眉角都没有半分区别的人,便是三阴么。 三名打扮诡异,面相恐怖的老太婆正从营帐中缓缓走出,趁着三阴身后的士兵步履沉重整齐之时,夜沧澜悄悄掩了上去,魔剑道的布防就是好,中军议事帐是完全开放式的存在,而白衣剑少,正在对兵力进行安排。 “引兵江畔,由我为第一线,率领白秋水,解玉龙为第一前锋,第二线以魔魇大军为中,第三线立三阴九阳十二祭司操控莫言,第四线又魔剑道左右军镇守,第五线则由右护法,异端神为辅,第六线由魔皇亲自领中军压阵。清楚这些,便下去休息,明日三更夜袭,杀得天策真龙措手不及,夺回魔剑道的胜利。” “是。” 白衣剑少的安排的确周密,但想要明日半夜偷袭,既然夜沧澜来了,便是偷袭失败的开始。 身为人类,却为魔剑道军帅,屠杀中原百姓,这在夜沧澜眼中算不得什么,相反,这种左右为难的人,才会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坚持到底。这样的挑战性……很得她心。 白衣剑少,战场上见。 夜沧澜不在管白少接下来对亲兵布置什么,她顺着树溜了下来,紧随着返回休息的三阴,她分辨出,这三阴除了有强大的操控咒术外,并没有任何攻击力。如果失去护卫的亲兵和十七万魔魇大军,她们与废人无异。祭司,离开了守卫永远是战场上最弱的一环。 这个世界上没有需要考虑能不能做的事,只有敢不敢去做,只要敢,不能的,也会变成可能。 如果是三阴同时控制魔魇大军,那死一个,应该会有损失。以一杀三不一定能成功,但杀掉一个,她有自信最多付出点流血便能撤回天策大营。 夜阑刃目标太大,也不适合作为暗杀的武器,所以她不单单是从秦假仙那顺手牵羊了望远镜而已,还有一柄寒光闪烁见血封喉的匕首。 “哎呦,我去解决一下,你先守着啊。”帐外一名士兵抱着肚子对同伴招呼了一声便跑掉了,人有三急,魔剑道的魔么,也不例外。 “嗯,什么声音?”三阴之一听到外面闷哼声响,阴森森地开口问道。 “……” 三阴听到的正是夜沧澜趁机干掉剩下的那名守卫的声音,当问话声响,她已如利箭一般闪入帐中,手起刀落,一刀没体,深入心脏。 “吼!” 意料之内的死亡并没有出现在夜沧澜眼前,令人错愕的,是被刺中的人,那张如同干枯的橘皮般的枯朽老脸上,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魇噬!” “!!” 饶是夜沧澜反应迅速,躲过了法杖中突兀出现的厉鬼头颅夺命一击,却仍是被厉鬼一口咬中肩头,连皮带肉被啃下一块不说,登时脑中发晕,呕出一口黑血。 “来人啊!杀!” 三阴厉喝了一声,登时喊杀声从帐外传来,从嘈杂的步伐中可以听出,来人不少。 这是怎么,她明明刺中了血肉,明明从伤口出感觉到了外流的鲜血,为什么对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昏沉中,夜沧澜注意到,被她刺中的那个,从被划破的衣衫中可以看到,伤口正在以诡异的快速愈合,而其他两人身上,也与被刺的那个一样,冒出森森黑气,源源不断地补充着那个伤口。 如此景象,岂非是……要她们三人同亡? 来不及多想,夜沧澜已觉察到脑后劲风袭来,更不恋战,反手一掌击飞来人,趁着魔兵涌进帐内的混乱,破开一条路,直奔江边。 但负责守卫的魔剑道将领白秋水和解玉龙也得到了消息,率兵杀了过来。 “哼,做出这等小儿科的刺杀之举,天策真龙果然是覆灭在即。” 白秋水冷笑着向夜沧澜逼杀而来,夜沧澜也不为他的嘲讽动怒,恍如身受重伤的人不是她一般,手握匕首,一言不发,静静寻找着破绽。 “白将军,那天晚上,就是她在天策阵营中,杀了我们渡江夜袭的人!”那日的幸存者突然认出了夜沧澜,白秋水立刻想起他得到的报告,那天魔剑道损失了四个将军,虽然是杂牌的,但也是实力不凡,这个人……为什么要向三阴下手?她是知道了什么? “管她是谁,中了毒,还能飞出这阵营么!围起来,杀!” 解玉龙一声令下,手下士兵已将她三面包围,层层紧逼,使得她背后便是湍急的江水,可惜……她是怎么来的?她之所以在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就是潜入江底游过来的,玩命之徒已经不能形容她,她就是个亡命徒。顶着白秋水和解玉龙不敢置信的目光,她背向江边一个反身跃了下去,水花都没激起多少,转眼不见了身影。江水急,就算想顺着她流出的血找到她的踪迹也是不可能。 江岸另一边,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没找到夜沧澜的踪迹,再加上步双极急匆匆的来找自己,提到夜沧澜动了刺杀三阴的念头,照世明灯是一点都不相信她离开天策阵营跑去魔剑道以外的地方,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魔剑道其他的兵将尚不至危险,就怕她与诛天对上,那生死便真的无法论断了。 “步双极。” 江边,天策真龙出现在步双极身后,这个心腹大将对夜沧澜的心思,所有人都明白,不光是他,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和其他的不同,没有乍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到惊艳的外貌,惊吓倒是差不多,但就是会使人忍不住去注意,而在那之后,才会发现,她是一种异样的冷艳。他也知晓,想让他手下的人对普通女子有兴趣,那几乎不可能。刀口上舔血的人,绝不会对温顺到没有脾气的大家闺秀感兴趣,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只会成为拖累。只是……流水有意,只怕落花无情啊。 步双极一惊,急忙向天策真龙施礼:“龙主。夜深了,您……不休息么。” “步双极,你是在等夜沧澜么。”天策真龙是真觉得,自己这个部下有点太不容易了,抛开立场不说,就夜沧澜那让人无语到极点的性子…… 是又能如何呢……他是很想渡江去寻找,但他不能因此而赔上天策大军,夜沧澜的这种冲动行为,对大军绝无好处,甚至极有可能带来混乱,但她若事事都先考虑大军,那她还是夜沧澜吗?都知道她有嘴硬心软的毛病,都知道她不肯与人交流,不愿让人分担她的内心,但这样,才更加让人不得不去……担忧。 “哗啦” 不同寻常的水声响起,出于戒备心,步双极凝气于掌便要出手,却在看清楚了那一身是水的人倏然站起后硬生生收了回去。 “夜姑娘,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她能不要这么吓人的出现么? “……” 受伤失血中毒,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江水中导致体力迅速流失,她虽然是站起来了,但明显有再次倒下去的迹象。发觉到她状况不对,步双极抢步扶住她,才看到她肩头已经泛白,但依然不断渗出血丝的伤口,惨不忍睹。 “死不了。”完完全全是凭着一股意气强撑着不失去意识,夜沧澜坚持不肯倒下,抹去脸上的水,她淡淡地道:“天策真龙,找出三个功力相当的人,同时击杀三阴。”一个人突袭,若是再有下次,她自然有把握,可惜时间不会容许她这样做。 “……步双极,带她下去疗伤,随后来孤帐中集合。” 这信息,很有用。他转身离开,命人将屈世途照世明灯等人一并寻去,进中军帐商议对策。 “夜姑娘,你,你就不能有一天不玩命么?” 原本见她伤成这样,步双极不该有责备之意的,但看到她这不知珍惜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住勾起火气。 “我说了,死不了。” “你!你中毒了!”步双极被她一句死不了噎的火气上涌,才想发怒,却见她唇边隐现黑血,满腹的火气立刻化作苦闷,无法沟通的人……太痛苦了。 抱起逐渐失去意识的夜沧澜去寻燃灯为她疗伤解毒驱除邪气,步双极不由得反思自己,若是自己能少注意一下她,是不是能不这样被困扰?但,让他停止目光,远远要比他所希望她能做的,更难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得到了夜沧澜的情报。天策阵营紧张备战,屈世途做出军力安排,主军由照世明灯挂帅带领,第二线由孤迹苍狼为辅线相助,形势不对马上抽退,天策真龙与凤栖梧、屠灵将、决无赦等坐镇后方,而三传人加步双极驯刀者负责围杀三阴和其护卫势力,燃灯也请缨前往,用意是以圣气息牵制三阴的魔气。 至于夜沧澜……她那伤根本就等于完全没好,毒是解了,但左肩可是被啃掉一块肉,不过照世明灯有句话说对了,不让她去,她绝不会老老实实在大营中等待,倒不如把她调到前线,对于自己是否会成为拖累这点,她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她便作为编外人员,出现在了围杀三阴的队伍之中。 不出所料,白衣剑少在得知闯入魔剑道军营的人是夜沧澜后,也没有改变策略,魔剑道大军相当于养精蓄锐许多天,白衣带来的大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像天策大军,纵使有休息的时刻,也是以疲累的伤兵居多。原先选择三更是想偷袭,现在选择三更,是要在敌方进入困倦的时期,一举格杀。 今夜万里江边,月色深沉,夜雾弥漫,深邃辽阔的万里江,无尽的杀气不断升华,随着白衣剑少的命令,十座木桥同时落下,两军也同时冲向对方。双方人马登时陷入混战,杀声震天。较之上一次,更为惨烈。机关烟雾,尽数被白衣剑少剑气所破,照世明灯想起了屈世途的安排,一声令下,命大军后退。 “等等。”白衣剑少叫住了意欲率军追赶的解玉龙:“让魔魇大军先行,试探对方是否为诱敌之计。” “原来如此。”解玉龙派人传令三阴,指挥魔魇兵前行试探,果不其然,地面爆炸声不绝于耳,魔魇兵被炸的支离破碎,断臂残骸漫天飘舞,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死尸恶臭的气味。 “哼,果然有埋伏,追!” 消耗魔魇兵对魔剑道来算不得损失,这一批消耗过了,只要三阴还在,便可继续催动无穷无尽的死尸为其所用。 白秋水解玉龙率军追上孤寂苍狼,白衣剑少自领一军深入天策阵营腹地,却遭到照世明灯反向包抄,混战再度开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屈世途一直未曾安排孤寂苍狼与白衣剑少正面对决,这老家伙知道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就是这顺水人情,不知道是送给谁看。 另一方面,魔魇军的大部队通过万里江,阴无独、阳有偶感应到三阴,众人从藏身的地洞跃出,步双极驯刀者夜沧澜一对一各自缠上一名护卫,燃灯用自身的生命力,也就是如来圣气牵制三阴,三阴魔力降到最低时,三传人同时出现,极招出手将三阴一招毙命,十七万魔魇大军立刻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消失了身形。不过燃灯也因此耗尽了生命,坐化与当场。 “三阴已死,你们也一同陪葬好了!” 本来用这三个妖道角练手,让夜沧澜很不爽,同时杀三阴的消息是她带来的,魔剑道的布防也是她拿到手的,到头来竟然让她做这种打扫战场的事,受伤……真是耽误事。夜沧澜不管驯刀者和步双极还在身边,夜澜刃横斩八方,将三阴的护卫尽数屠戮。 “……夜姑娘啊,要不是之前我们已经耗损他们实力甚多,你也不可能将他们一击毙命,你那还有伤,不要玩命啊!”驯刀者灰头土脸地躲开刀式的余劲,她就没看到她伤口重新迸裂的时候,某人脸已经绿了么! “无妨。” 夜沧澜神色自如,不受伤的江湖不算江湖,在与人拼杀的时候,会让自己少一些杂念,击杀三阴也算是给她自己报仇,不是由她出手,总是有些气恼。 主战场上,白衣和白秋水、解玉龙被天策大军围住,白衣下达撤退令,魔剑道大军退回万里江对岸,屈世途下令点火烧桥。 这一战,天策真龙算是大捷而归。 “夜沧澜,孤封你做女将军。” 天策真龙下令厚葬燃灯后,进入全军戒备状态。这次折损了燃灯,着实在他意料之外,清点着帐下的将军,天策真龙想到了如今夜沧澜还是一人作战而手下无兵,才作此封赏。 “没兴趣。” 天策真龙的封赏对夜沧澜没有半点意义,一个合格的将领需要的不是事必躬亲,而是有能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的本事,以她的性格,让她率军统领,她只会成为三军的笑话。更何况,若不是天策真龙和诛天之间的权势争斗,又岂会引起接天弥漫的万里杀戮。她没有必要为了两方争斗,而做到全心全力。 凤栖梧见天策真龙面色并未因夜沧澜的拒绝而有什么变化,自觉能猜到龙主的心思,便劝道:“夜姑娘,龙主希望你挂帅,是觉得你有领军的能力,所谓能者多劳,你又何苦浪费了这一身的天赋。” “太麻烦,这些事有你们即可。” 夜沧澜的理由简直是让凤栖梧瞠目结舌。不过她也没讲错,魔剑道她为了不二刀的责任是一定要收拾,但天策真龙想要杀不二刀也是事实,她何必为一个敌人出谋划策?再说,带兵厮杀,不若自己独闯敌军,不需他人配合,不需配合他人,只求恣意而为。伤只伤她一人,死只死她一人,免去牵连。 “这……罢了,龙主,既然夜姑娘对领兵统帅没有兴趣,而她也确实不擅长,还是请龙主打消这个念头吧,想来龙主也不希望因自己的好意而让夜姑娘带兵导致失败。”屈世途跳出来打圆场,他也没法想象让夜沧澜下达军令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场景,要么就是把人都派出去作战,身边一个不留,来敌人一刀砍死拉倒,要么就是找不到主将,因为主将蹿进敌堆大杀四方…… 只是,骄兵必败。 夜沧澜没有带兵的天赋,没有统帅的本领,但她分辨的出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屈世途用兵如神料事在前,那是因为他有进行周密的算计,而天策真龙经过这一次大胜,很明显进入到了自觉胜券在握的状态中。而且,是听不进去劝告的状态。 屈世途建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凤栖梧、慈郎也表示同意,天策真龙颇为不满,这时属下回报魔剑道分成三路开始退兵,天策真龙不顾众人反对下令造桥备战,慈郎建议屈世途注意对岸地形。 真怀疑上古时代的天策真龙是怎么打天下的,以这种心性还能一步步走上王者之路,简直就是起肖。 不过有些人,不长点教训记不住什么是失败。 用十来万大军的性命来涨教训,其实并不残酷,想要得到结果,就要付出,想要马背上挣得功名,自然要有血的付出。这样高涨的士气并非只有天策真龙有,包括那些久战方胜的士兵,都一扫之前低迷的士气,纷纷情绪高涨,恨不得一举歼灭魔剑道。 有什么样子的主帅就有什么样的兵。 “哎呦呦!夜姑娘,轻点,轻点。” 夜沧澜一面给天策军中的伤兵缝着伤口,一面想着未来还会有多少缺胳膊断腿儿的交给她负责,下手不自觉地重了点,而且没加麻醉。这不是没有,而是……她不想用。 怕疼还敢叫嚣着击溃魔剑道,是因为一次的胜利而冲昏了脑袋么。 夜沧澜发现,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长进的最快的,不是武功,而是外伤缝合和吐槽功底。估计再有一阵子,断肢再接她也能熟练掌握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魔剑道的问题处理了,提高医术什么的,等闲下来慢慢研究,或者找个名医来求教一下吧,毕竟这里有很多的常识是她没掌握的。 探子再次探得确切情报,诛天大军确实开始撤退,整齐有序,不像是作假,于是天策真龙彻底坐不住了。为了根除诛天的势力,天策真龙亲率中军,三传人率左军,步双极、驯刀者和孤迹苍狼率右军,准备渡江作战。 “不能再追了。” 夜沧澜站在屈世途身边,她没参加大战,因为屈世途跑来要求她暂时做他的护卫,他要站在高地之上观察敌军。所以连她都清晰地看到,诛天的大军是在有计划的方位,以看似杂乱但有条不紊的队形退后,这不是在诱敌是什么。她想报仇不假,但还没到被报仇冲昏了头脑的地步。想要手刃仇人,是需要先保证自己活着的。 “唉,连你都看出来了,龙主却一意孤行。”屈世途叹了口气,试探着掠到天策真龙身前,向他提出退兵的建议。果然得到了天策真龙的果断拒绝。 什么叫……连她都看出来了? 夜沧澜轻轻冷笑,她做不了统帅,但判断的出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当然也可以说是旁观者清,站在战局之外,自然能看出哪里有漏洞。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天绝峡,这是诛天退避的第一个场所,此地狭窄难行,只能一个一个通过,绝无可能大批量地撤退。肯定是布好了陷阱,等他们自动上钩。 “绕道而行。” “不可再追。” 架不住屈世途一路捅她,夜沧澜不得不开口,是说你个老家伙有话自己不能说么,她说出来的更没用啊! “为何?”天策真龙志得意满地要痛打落水狗,反问她缘由。 “再过数里,便是魔剑道的辖区。” “既是如此,众人更应该加紧脚步追杀!” “是!”不等天策真龙下达命令,他麾下的士兵便一窝蜂地拥了出去,看的屈世途和夜沧澜好一阵无语,这是自动送上门去找死么! “唉,走吧。”屈世途摇头叹气,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出现损失,至于想救而救不了的那些人,罢了,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听天由命吧。 不过天策真龙不知道,他的一句绕路而追,让他躲过了魔剑道在天绝峡道内所布火药,算是免去了一劫。 可魔剑道的现将怎么可能只安排这么一处,就在天策真龙众人追至空旷的沙漠,踌躇着诛天大军会藏在何处之时,突然间风沙四起,万箭齐发。 “这是怎么回事!” 躲闪不及的士兵纷纷中箭,死伤惨重,哀号连连,眨眼间沙漠之中遍布死尸。而就在此刻,诛天的狂笑突然透过重重风沙传来:“天策真龙!今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吗!” 笑声落地,诛天率领亲军大将出现,竟是魔剑道最强的真容。 “诛天,你!” “哈哈哈,天策真龙,任你坐拥谋士良才,最后还是败在自己的身上。”笑到最后的人,果然只有他诛天才具备这个资格! “孤倒要看看你们有何能耐!”天策真龙心下虽惊,但一来凭借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是不认为诛天能有留下他的能力。 “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尽杀!” “……”天策真龙,你不是昏君,你是……庸君。 将身边大将统统分出去各领一路大军,凤栖梧和屈世途都是文臣谋士,战力有限,天策真龙身边最强大的护卫,竟然只剩下了照世明灯好夜沧澜。而单论狠斗厮杀,照世明灯的狠劲,也是绝不如夜沧澜的。 “哈哈哈哈,这就是当年一统天下的七星之主?”诛天满面的讥讽,张狂的笑声格外刺耳。 “这就是当年威吓万教的天策真龙?哈哈哈哈,天策真龙,你不过如此!看看地上死的,全是你的人马,他们一定很后悔,跟随你这个刚愎自用的庸人!” “总比带着一群只会逞口舌之能,意图消人生机的卑劣之徒要强。” 夜沧澜一刀封开狂魔枪,看也不看面色剧变的天策真龙一眼,她不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救人,而是……天策真龙此刻,不能死。他是主帅,是三军主心骨,一旦他败亡,军心将涣散到最低点,防线也会不被击溃,中原百姓得到的,将会只有杀戮。 “魔父,请让我来。”白衣剑少稳稳地走了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夜沧澜,从母亲那一边论,她该是有恩于他,可从立场来论,又是敌人。起码……他不希望夜沧澜死在其他人手中。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 “奉陪,只是,我更想与诛天一战。” 夜沧澜明白白衣剑少在想什么,她不需要谁的留手,诛天,才是她的目标。 “好气魄,好胆识,可惜,你不是本皇对手!” 诛天挥退白衣剑少,这天策真龙的手下,当真与他一样,都没有长脑子么。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以夜澜刃挡下了诛天刺向天策真龙心口狂魔枪,使他避开穿心的危机,但却也被震得口吐鲜血受伤的夜沧澜,再看看天策真龙身边其他人,兵马死绝,照世明灯等人也已各自带伤,不觉有些玩味。争斗了多少年,他终于还是赢了,而他的对手,只能活在女人的庇佑之下。 “天策真龙,丧家之犬的滋味,如何?”讽笑声中,诛天恍若见到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许侮辱龙主!” 凤栖梧最见不得有人对天策真龙不经,哪怕是诛天,也不行。 “哦?好个忠心的臣子,那你说,今日惨败,是谁的结果?” “是吾等无能,空用满腹策略,无法适时运用。” “忠心,我最欣赏这种人,加入魔剑道,你的前途无量。”诛天竟然开始当场招揽天策真龙的手下。当初他听闻照世明灯等素派人马加入天策王朝时,还惊愕过一阵,甚至是嫉妒,素派人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贞谋一生只奉一主,而且也只有天策真龙能给天下苍生带来想要的生活!” “你的话永远不可能实现。天策真龙,本皇就给你一次单打独斗的机会,来,本皇徒手让你!” 故意没看到天策真龙脸上那一阵青一阵白的颜色,诛天对天策真龙下了战书,“等你败亡,你的手下,本皇会慢慢让他们臣服!” “哼!” 天策真龙如何受得了诛天如此对待,先前升起的愧疚也立刻飞到了脑后,和诛天再度交战,二人气势刚猛非常,无奈天策真龙旧伤在身,被震退数步,口吐鲜血,诛天突然取出狂魔枪,欲趁机取下天策真龙的性命。 “龙主啊!” 凤栖梧想也未想,飞身扑到天策真龙身前,代天策真龙生受了致命的一击,一枪透体。 突然,一道紫色的星芒从天而降,贯入天策真龙体内,巨大的洪流将奔过来的双方大将同时冲开,竟是六星合一之相。 “凤先生!” 天策真龙眼见凤栖梧死在面前,一声怒吼,悲痛交集,运动大地之气,狂震九天之威,慑得诛天不由自主倒退数步,诛天一声退兵尚未及喊出,异端神首当其冲,被掌风爆体,诛天惊怒交集,却是不敢再与六星汇聚的天策真龙硬拼,一反胜势,败退而去。 凤栖梧并未立时毙命,而是请天策真龙一定要听从屈世途的忠言,并说自己与竹丑、遗世老三人等他这个时刻等得太久了。希望天策真龙能成就最初希望的霸业,随后死去,天策真龙痛悔异常,抱着凤栖梧的尸体回转腾龙殿。 “照世明灯。” 夜沧澜叫住了照世明灯,她虽然觉得凤栖梧死的很壮烈,算是死得其所,但她终究与凤栖梧不是那么熟,不至于太过悲伤。 “夜姑娘,何事?”照世明灯回头望了一眼遍地的尸骸逐渐被风沙掩埋,却是无力为他们收尸,不由连声长叹。 “天策真龙变了。”气氛变了,并非是因为凤栖梧战死的缘故,而是整个人发生了变化,她是新任的刀王星,不是她的星灵,那便是化星星灵转移到了天策真龙身上。之前照世明灯不是一直在为转移星灵的事情奔走么,如今,看来是成功了。 “嗯,这是……”照世明灯想起来当日曾经看过的手扎记录,或许这是个转机,潇潇的星灵转移成功了,天策真龙的性子发生了变化,那这仅存的刀王星星灵,将成为左右天策真龙的关键。照世明灯心底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夜姑娘,我们先回转腾龙殿,以免魔剑道再有追兵。”他总觉得,如果对方得知她是新任的刀王星,或许……会对她下手。未来,依然充满变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吸收了六星后的天策真龙一反过往,满心都是对大战惨败死伤惨重的愧疚。立了阵亡将士的牌位,独自哀悼。其余众将也被告知,近期间休息整顿,将不会再有大型战事发生。 细数下来,如今还在天策真龙麾下效力的旧部将,也只剩下了步双极一人,将士本该战死沙场,但身边竟无一人能得善终,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惆怅。 回忆起阵亡的遗世老等人,步双极不由得渭然长叹,通辽多年曲终人散,到头来就剩下他一人。纵然有照世明灯他们依然留在天策真龙身边,但意义总是不同了。 “步双极。” 随着他的回头,夜沧澜扬手扔过一个酒坛,一醉解千愁,她是千杯不醉的体质,但他不是,所以,喝醉了就不会再想其他。 只是酒入愁肠,并非真能使人醉,相反,两坛酒尽,步双极的目光益发清醒:“夜姑娘,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我与遗世老他们跟在龙主身边的理由不同,他们是希望龙主创造出理想的世界,我是因为仰慕龙主的武功才誓死追随他。” “所以。”他这不是没醉,是醉的深了吧。夜沧澜压根没有半点自觉地又推了一坛酒过去,人是不会喝不醉的,都会有一个度,上次她和步双极喝过酒,知道他喝多少会醉倒。在他被酒精放翻之前,让他一直说一直喝就好了。 “如今他们在期待的世界还没有看到之前便失去了生命,倒是我这个不理解他们初衷的人活了下来,你不觉得这样很讽刺么。” 眼看着步双极捧起坛子用倒的方式,倒是有一半洒在胸前,夜沧澜放下手中酒坛,走到他身边:“你后悔么?” “什么?” “后悔投靠在天策真龙麾下,后悔认识遗世老他们,后悔不去对天策真龙的命令抱有反对的意见,后悔只会一味地听令。” “我……” “如果我是你,不后悔。” 夜太深,无星无月亦无灯火,步双极看不清夜沧澜的表情,但却能听出她的话意。选择了就不要提后悔,不论得到的结果如何,总是自己做过的,再做追究,也是徒劳无功。 身为一个男人,喝醉了睡在外面,是不会被冻到的。夜沧澜当然不会做那个把步双极送回房休息的举动。反正她也睡不着,留在这里看一晚上夜空也挺好。 “夜姑娘……” “……” 就在夜沧澜刚起了困意,想支着头小憩一下的时候,天策真龙突然打破了她的困倦。 她就想问,吸收了第六颗星灵的力量,难道还附带整容的效果么。 夜沧澜相当淡定地无视了天策真龙把一盏明明灭灭的破灯笼举在眼前把他照的像个活鬼的举动,内心默默地吐槽。之前天策真龙那张脸怎么看都能联想到山顶洞人或者北京猿人,吸收了化星后竟然变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的,好歹长得有个人样了,那她是不是要好奇一下,其实他连化星的相貌一并吸收进去了……当然这只是个玩笑。对天策真龙,夜沧澜还是没什么好感的。 “孤要向你道歉,向不二刀道歉,向刀无双道歉。你有权利不接受,但……希望你能向不二刀转达孤的歉意。从今以后,将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你们的生活。这是孤的一点弥补之意。” 天策真龙叹息着,事情都结束了,再回首过往,他错过的太多。手刃同袍只为求得天下无敌的力量,却失去了追随自己的兄弟的心,当年的七星早已死绝,新生的七星也只剩下了不二刀。化星潇潇或许也可以算一个,但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明确地表态究竟是仇视他还是别的什么,潇潇从一开始,便只是想要摆脱星灵的人。如今六星合一,他得到了力量,明白了失去的悔恨,也晚了太久。 要不要告诉他不二刀已经不是刀王星了?眼前的天策真龙,是从心底在悔过的,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明君。知过错,明悔恨…… 她还在犹豫着,天策真龙却立刻给了她一个不得不将事实说出的理由。天策真龙只说了一件事:“夜姑娘,之前孤派人打听了,不二刀的隐居之所在枯木求泉。孤也派人去找过他,但没有找到,只看到枯木求泉被人破坏的不成样子,孤不知道是谁做的,或许是孤的人,或许,是魔剑道的人。他们想要抓不二刀来牵制孤……” “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夜沧澜淡声道。洗去了一身硝烟的不二刀,只是甘愿做一个普通人而已,小隐隐于世,谁也不会找到他在哪里,除了有独门寻找方式的她。 “刀王星,站在你的面前。” 夜沧澜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刀王星不是她一般,她甚至不在乎天策真龙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当场生出将她杀掉融合星灵的心思。她有自己的判断力。 “你……孤王……” 天策真龙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不知道以何种表情来面对夜沧澜。眼前这女子,她的义父,她的师祖,都等于变相死在他的手中,之前,他心性残暴,可以不将此放在眼中,如今,不行。 “时过境迁,何须感慨。”他也只是受害者。不管当初天策真龙要换回不二刀只是出于想要吸收星灵的想法,他总是变相救了不二刀,而不像魔剑道。债主要账,总会分清楚谁才是欠账的人。 不论是挥刀相向,还是破口大骂,这都在天策真龙承受的范围之内,偏偏是这种无怨无恨的态度,让他更不敢抬头。背负了太多条性命,背叛了太多的信任,一切的过错,都是他。 “你……你留在天策王朝,孤会保护,孤会派人保护你。”魔剑道的人至今仍在追查刀王星的下落,他们早晚会知道不二刀已死,早晚会察觉到她是刀王星。而天策王朝中有他在,谁也不敢妄动。六星的力量,是足够让诛天心存忌惮的。 保护?保护我? 夜沧澜冷笑一声:“不需要。”这个词是她憎恶的,天策真龙有保护的实力,但没有保护的资格。她不需要谁成为她的保护者,更不会接受。自保,才是她的人生。 “孤不勉强你。孤只是想弥补……” “你去弥补天下人吧。”战役过后,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故园不再,有多少人尸骨未寒,徒留妻儿亲属悲伤,又有多少人天伦梦断,一家人相会九泉之下。这些,才是他真正该去做的。 目送着天策真龙的背影离开,夜沧澜勾起冷笑,大战,结束了,剩下的,将是属于江湖情仇的个人恩怨时间。帐要一笔一笔的算,人要一个一个的杀,不是么。 “……” 天策真龙抬头看向天空,这才发觉,不管过去多少年,从来都不曾变过,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他这个人:“夜姑娘,在你眼中,孤王……只怕是个一败涂地的败军之将吧。” 人都是这样,不想在朋友,部下面前露出疲态,反倒是陌生人,会成为倾诉的对象。夜沧澜恰恰是站在陌生与对立的阵营上的。这是她的坚持,他也这么认为好了。 什么样的人? 看着他,夜沧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变化固然是太大了,可也太突然,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策真龙极其突然地从一方枭雄转变成了对月忆往昔哀声嗟叹的大龄文艺老青年……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曾经热血,想要带着志同道合的人改变残酷的武林,让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带着百姓过上安稳日子,有那么点实力的普通人。虽然这个普通人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变过,变得残暴,贪婪,被欲望支配了自己,可这些,分明是人心底隐藏着的渴望。唯有有能力的人做出来,才会被人看到,那些世俗中的大事小情,往往会被人忽视。 后来,这个普通人死了,又复生了。引灵山上的那具枯骨,是过去天策真龙的结束,也是如今的天策真龙的开始。遗世老在引灵山前,守尽千年,为了让长眠墓中的枯骨,得到重生,不惜一切代价,不惜背上骂名,因为他相信,带领着他们的龙主,会再度回来,他会再度仰望到这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忠于一个君主,不是忠于他的权利,不是忠于他的威,而是他的人,他的心。否则这些人不会任凭须发皆白,年轻不再,依然守着一份遥遥无期的等待。不在乎岁月在山中流逝,不在乎才华被时间淹没,不在乎功名一场场被错过,更不在乎或许会因太久的等待无果,而含恨了一生,只因为他们只认定了他们唯一相信的主公,唯一可以为天下带来昌盛的主公,天策真龙,在他们心中,从来便不是暴君的代名词。 传说背后的真相谁也不会花时间去探寻,历史留下的是残杀了同袍部下,吸收了星灵而走向残暴的天策真龙,世界上有太多的遗憾和错过,一旦时机失去,今日的朋友立刻会变成明日的仇敌,如果可以避免,为何要造成不可挽回的残局?真相不该被掩埋在黄土之中,应该……浮现在苍生之前。 而这一次,这个普通人,做的要比上一次好很多。 “你想要的不变,天下便不会变。” 最后,夜沧澜平淡地将酒坛中的酒一口喝干,顺手解下披风盖在步双极身上,做了总结。 “……你……不要说了。夜深了,孤王不打扰你休息。” 天策真龙有些茫然,也有些惊骇,这些话……让他彻底不明白眼前这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理智,还是疯狂?字字句句,直逼要害。迎着她清冷的目光,他竟然有落荒而逃的冲动,而更多的,是轻松。 有人倾听,理解,开导的轻松。只是……这大半夜露天花园的,他哪里觉得夜沧澜是在休息了…… 第二天。 当步双极一身酒气地清醒过来时,便发现夜沧澜正神清气爽衣衫猎猎地在园中练刀,想起昨晚竟然在她面前如此颓丧,步双极连招呼都顾不上打,慌慌张张地跑回去梳洗了一番,连带换了套衣服,才敢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竟然连衣服都换了,人也看上去精神不少。其实是夜沧澜根本就没注意到他那边的动静。 步双极才想说什么,一名小兵便满脸堆笑地递上来一封书信:“夜姑娘,有您的信。” 这信封便透着一股风雅之气,尤其是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夜沧澜亲启。这字体还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是在哪里见过? 好吧……她见过…… 捏着信笺夜沧澜撕也不是,看下去也不是,她现在心情很是古怪,说想揍这写信人一顿,可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不揍他,又觉得对不住他。 这是怎么了?步双极纳闷地看着夜沧澜,她脸上虽然没什么情绪起伏变化,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她……要抓狂了。 “……” 这信中没有什么是不能看的,而对步双极,夜沧澜也没拿他当外人,把信往步双极面前一放,她转身,拎刀,继续练!把那个写信的家伙当作假想敌吧,这样还能有更多的动力。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算算日子沧澜你与我已经有数百年未见,自从上次一别,你之音容笑貌依然宛若在我面前,让我忍不住心生怀念……” 我勒个去,这是祭文? 步双极有些哭笑不得。等他看完了这篇真?祭文版的书信,也明白了这位写信人想要表达了一个怎样的意思。全篇表达出了一句话:沧澜,我想你了,你赶紧来看看我吧,最好能再给我做几天的饭。 其实他怀念夜沧澜做的饭更多于怀念这个人吧。 你丫的就不能写成个正常人能接受的东西?步双极满脸纠结地盯着落款的署名。‘金子陵’这三个字让他格外牙痒痒。他是不知道金子陵是谁,他也能看出来金子陵和夜沧澜的关系肯定匪浅,这封信会写成这样,也是感情好的象征,但,能不能不要写的这么欠揍! “夜姑娘,此人是……”他并非想探人隐私,更不是想干涉她的行动,就算能看出来写信的人是个男子,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感。看他如今依然被无视的悲催样就能看出来,夜沧澜的心中根本没有男女之情这种东西的存在。 “打铁的。” 如果金子陵知道她这么形容他,肯定又会捧着心口大喊着被戳了十七八刀、但,她说的有错吗?没错吧?铸剑得打铁,那他还是打铁的。 “……啊?” 步双极显然茫然了,打铁的?一个打铁的有这么好的文才? “我要离开一阵。”不告而别有些过分,金子陵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找她,反正苍云剑是他送的,受了这么大个人情,无视他的请柬也有些说不过去。如果那真能叫做请柬的话。 “我……” “你要同行么。” “啊?” 她这是在邀请他?步双极有些欣喜,也有些郁闷。难道他已经沦落到那个被安慰的地步?什么时候才能换他来做那个被倾诉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 秋高气爽?不对。日上枝头?也不对。总之,就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处处鸟语花香,整个寂山静庐都透露着祥和宁静,除了某个不符合这里气氛的人。到底步双极还是没能同行,天策真龙决定和诛天和谈,不在发生战事,作为将领,步双极是一定留在天策王朝中的,所以分列不能。其实,所谓的休假,实在是只有她这个编外人员才能享受的到吧。 “哎呀~自从上次相别至今,想不到沧澜你的变化让我不得不赞叹感慨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啊~”一点也不觉得盗版了一页书的诗号有什么不对,金子陵摇着扇子笑咪咪地迎了上来。 “找我何事?” 大老远地找人给她送信,让她跑到寂山静庐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重要事啊? “哎呀,这话说的,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找朋友来聚聚吗?”金子陵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夜沧澜拿茶当白水喝的气势,他是宁愿天天喝茶也不愿沾酒的,所以,寂山静庐中,无酒。 “金子陵,我和你不熟。” “哎呀呀,沧澜,你这话说的,可是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我的心窝啊。” 那就再插个百八十刀,插死你算了。 夜沧澜就这么看着金子陵,也不说话。 跟冰山脸开玩笑真没意思。金子陵遗憾地一摊手:“上次就和你说过了,女孩子嘛,要多笑笑才会有人拜倒在石榴裙下,你这样成天板着脸,谁敢接近你啊。” “敬谢不敏。” 来一个踩死一个。感情这种东西,全是累赘。 金子陵将一份做工精美细腻的请柬推到了夜沧澜面前:“算了,我不和你兜圈子了,十天后,花姬在天坛设下琼华宴,我这有一封请柬,可以带两个人。于是我想到了你。” 去的话只要在请柬下方签上名字,到时候两人一起持柬入席即可。 琼华宴是个什么东西?夜沧澜对所谓的宴会从来都是没兴趣加没兴趣。金子陵的朋友不是很多么,为什么偏偏要找她这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 “总之就是一位气质容貌皆上上之选的美女办的花宴,于是我替你写上名字了啊。”金子陵的解释完全等于废话,花姬是谁,琼华宴具体是什么,一个字都没解释清楚。这种态度,分明就是‘阿喂我给你知会一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啊。欠揍?是非常的欠揍啊! 问金子陵为什么一定要找夜沧澜?那他总不能带着邢天师去吧?就他那德行“跟‘琼华宴’三个字不搭边啊,他还不想门都没进去就让人赶出来,他丢不起那个人! 这家伙是算定了她不会拒绝么?这么自作主张地定下了行程,这才是他派人送信的真正理由吧。 “我能不去么?”对金子陵,夜沧澜是完全没脾气了。这老家伙……当真让人发作不起来。 对了。 金子陵忽扇了两下扇子,脑袋里的某根弦搭错了,蹦出来了一句话:“这次琼华宴上好像诛天也会带白衣剑少出席……哎呀!我怎么给说出来了!”糟了糟了,他偷偷瞟了一眼夜沧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怎么办?他干嘛要提前说出来,当场发现的话,或许她还不会怎么着,可现在…… “哦?有趣。” 完了!这句话直接将金子陵扔进了谷底,听她这语气,她是要去砸场子啊……算了,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琼华宴上人那么多,又不差他这一个。 流光飞舞琼华宴,甚少步下寂山静庐的金子陵一点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只要他不说破自己的身份,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名满天下传说中的名剑铸手,所以说,有一款无害的外表,才是通杀四方的第一要物。 “沧澜啊,你千万不要冲动,千万别压不住火气暴打诛天一顿,我怕不是你暴打他,而是你被打。” “……” “沧澜啊,你千万别在看到诛天的时候二话不说抽刀便冲,我可是没办法保你安然无恙啊。” “……” “沧澜啊,花姬的琼华宴向来是不允许出现械斗的,毕竟那是赏花的佳宴,可不要破坏……” “金子陵。”你有完没完! 眼看一路行到琼华宴所在,金子陵竟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夜沧澜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堵上,吵死了!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像是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的人么! “在下琼华宴礼官惜花意,两位贵客,请出示请柬。” 一名白衣公子早已在入园处恭候,见金子陵与夜沧澜一并行来,立刻迎了上去。金子陵递上了请柬,惜花意在看到金子陵的名字后,便明白了,这就是花姬交代过的,不可声张名姓的那一位。 “哎呀,竟然是夜姑娘,你也来参加琼华宴啦。”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欢快地响起,秦假仙一身惊悚的装扮闪亮登场,甚至可以说……不是惊悚,是惊吓。秦假仙很诧异,他诧异夜沧澜是怎么取得琼华宴入宴资格的,她跟这样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宴会不搭边啊,还有,她身边那个翩翩美公子又是个什么人?她这交际似乎也有些太神秘了吧。 “秦先生。” “赞赞赞,还是夜姑娘你的称呼让老秦非常爽,秦先生,活活活,秦先生,嗯,非常符合今天我这一身华丽的气质啊~” 秦假仙美的都快要飞上天了,连带地看谁都都相当顺眼。 “三位,请入园吧。”惜花意将三人请入园中,交待他们花宴开始前可以随意出入,便退回入口继续接待。 园中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副……不管是用什么角度看来都很狗屁不通的画。真搞不懂花姬为何会容忍这样一副完全没有美感的作品挂在园内,而那个作画的冥河画匠,生的一副阴森诡异让人很不舒服的样子,秦假仙在和冥河花匠瞎扯,金子陵和夜沧澜才打算转过外园入内,便听到了一个很煞风景的声音。 因为金子陵要比她高,站到她后面导致的后果就是让人根本看不到他,所以某个晃着羽扇偏偏然出现,一派从容的贵公子第一眼便看到了犹如开屏花孔雀一般的秦某人:“秦假仙,久违了。” 这个声音,夜沧澜想也未想,绕过金子陵,夜澜刃忽然‘呛啷’一声直直入地三分:“悦兰芳!”她这是嫉恶如仇呢还是嫉恶如仇呢…… “啊呀呀,夜姑娘息怒,息怒啊!悦兰芳,这边对你是相见不如相杀,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尊重主人,所以你暂时好好珍惜剩下不多的日子吧!” 秦假仙一个激灵,慌忙冲到夜沧澜身前,隔开了她和悦兰芳,生怕她一个冲动当场动手,如今夜沧澜的实力大增,他可不敢保证她一怒之下会不会拆了琼华宴。 金子陵维持着不变的笑脸,一把按住夜沧澜的肩,生拉硬拽地往后拖:“我说什么来着,要你别冲动,你还不服气,走啦走啦,不要让主人久等了。”这种插科打诨的场面话交给秦假仙就好。 “……” 我能不能找花姬要根绳子,把她栓到身边算了,怎么今天来的一个两个都跟她有仇? 金子陵第一次觉得万分头疼,貌似她的仇人要满天下了啊。为了保险起见,他可是和忆秋年一左一右把她放在中间,他对面是秦假仙,她对面是那个冥河画匠,忆秋年对面是风之痕,至少这样不会掀桌。但,风之痕因为隔了层白衣剑少的关系,又和忆秋年是至交好友,所以她很干脆地无视。嗯。用金子陵和忆秋年的理解,那就算是半个仇人加半个透明人吧。 “哎呀,姐夫好像被获得第六星的天策真龙反败为胜,连代表地位的祭魔剑也惨败了。不过,怎么侄儿才回到妖刀界,魔剑道就变得这么凄惨呢?”说话的是权妃,字字带刺,句句扎人,听得众人汗毛直竖,这是摆明了态度不留情面地讥讽。 席间一阵冷风吹过,倒是诛天,浑不在意:“哈哈哈,六星在身的天策真龙,又如何呢?” “哦?姐夫此话十分自信。” “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杀得了我,一是好友风之痕,二是魔界中传说中的剑者,独孤遗恨。” 诛天的自信源出于实力和对朋友的信任,风之痕绝不可能杀他,更不可能坐视有人杀他,所以,独孤遗恨,也可以不列入考虑范围。换句话说,这天下无人能杀他。 “……” “呵呵,这绿萼梅所酿的酒果然入口清香甘甜,来来来,沧澜啊,你也不要总喝些烈酒,那是一点都品不出味道的。” 忆秋年绝对是自来熟,而且是要比金子陵还厚脸皮的家伙,几句话下来已经不喊夜姑娘,直接改叫沧澜了,他看夜沧澜想要说什么,嘿嘿笑着轻轻拍了下桌子,桌上的酒杯自动跳入夜沧澜手中。小姑娘——给个面子,不要掀桌啊。白衣剑少干的事他听说了,风之痕也听说了,但——天下谁不知道风之痕超级护短,你在这跟诛天白少翻脸,他风之痕能不出手?风之痕一出手他里外不是人,谁也帮不了啊。 这琼华宴哪里像琼华宴,根本就是鸿门宴。危机四伏暗潮汹涌,花姬这请柬发的可是太有学问了。秦假仙一边擦着冷汗一边仔细打量着在座的人,竟然都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坐在夜沧澜身边的金子陵,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从容,一点都不觉得有危机,说他是普通人,谁会相信?但这年轻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好奇,好奇啊。 “时辰到,花姬临。” 席间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各自讥讽着,惜花意带着数名花娘已列好阵仗,恭迎花姬?姬无花。 “姬无花让众位贵客久候了,请见谅。” 姬无花悠扬的声音传入全场,杀机顿消,只余一片芳香,沁人心脾。 “花妹,你姗姗来迟,却又正是时候啊。”权妃掩唇而笑,她若是再不出现,只怕这暗潮,将会变成滔天的巨浪。 花姬微微欠身而礼:“是无花打断你们的谈话。” “没没没,花姬,你来的刚刚好。”秦假仙蹿了起来,对花姬是万般的感激。 “暗潮汹涌,是拨开云雾的一线光明。” 这却是悦兰芳加入了狗腿的行列。 “哎呀呀呀,悦兰芳,莫非你是指花姬一出现,是拨开了方才众人的暗潮汹涌你来我往冷嘲热讽前呼后拥来势汹汹反复无常明枪暗箭亲友反目哎呀,好一个迎风起浪的悦兰芳!” 秦假仙的伶牙俐齿,堪称说是成非,更何况他还占着理。悦兰芳是什么人?奸臣兰啊!天下间现在谁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非也非也,吾是指方才天空一片乌阴,忽地太阳光辉传射低云,一扫阴霾,秦假仙,吾看是汝疑心生暗鬼了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你悦兰芳身为堂堂汗青编之主,不但知过去未来,对当今局势更是了若指掌,所以见苗头不对,就手刃同志卖友求荣,彻底实行风吹墙头草来回两边倒,连我秦假仙都输给你,甘拜下风。” “时世造英雄,天下既出明君,悦兰芳不才,只懂丹青之作,花卉之栽,如何与众君逐鹿天下,君要吾杀人,吾拒绝便成死,世上多少凡人为求一席生命,委曲求全,连一代神人素还真不也向敌人两次屈膝,苟且偷生,又岂是悦兰芳一人。” “哼。” 夜沧澜重重一哼:“素还真屈膝,是为天下大义,你悦兰芳,又算得上什么。” “哈,夜姑娘此话有趣,却不知昔日与天策真龙为敌的那个人,是谁?加入天策阵营的那个人,又是谁?” 悦兰芳不屑反问,都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何必将自己讲的那么清高。 金子陵清了清嗓子,不带一丝烟火地接过了话头:“这天下又有谁不知道沧澜是在利用天策真龙和诛天的那场交易才留在天策阵营呢?救出不二刀之后,她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便离开。之后回去,也是受父之命,忠师祖之托,谁不知道她对以百姓无尽的涂炭换来自己功成名就的霸业这种行径最为不屑?你要是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天下人都死光了,也与她无关,为天下而舍一人她做不到,为一人而舍天下她是很愿意……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 看着突然放大到眼前,带着冷风横斩而来,又近在咫尺停住的夜澜刃,金子陵笑意不变,鼻尖冒汗,他不怕夜沧澜失手砍死他,他怕她万一手一抖,那把大刀砸死他。 前辈,你这是自己嘴欠找死,怪不得别人…… 忆秋年摸摸胡子,看金子陵的笑话看的很上瘾,这小姑娘的性格和某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很像啊,瞥了一眼躲闪着姬无花目光的风之痕,老家伙更加确信,风之痕就是拉他来做挡箭牌。 “阁下又是何人?” 悦兰芳暗自恼恨,为何夜沧澜走到哪里都能有为她回护之人,不然以她不喜言辞不喜辩解的口才,他足以将她辩倒。 “你管不着。” 默默地收回刀,夜沧澜给了悦兰芳一个近乎于不讲理的回答。金子陵含笑饮茶,不再搀和他和夜沧澜之间的言辞讥讽。这个叫悦兰芳的要是以为夜沧澜不善言辞那就错了,面无表情没有语气波动的直陈方式才是最气人的,不管对方怎么跳脚,那边就是一张白板脸,瞪也瞪死你。 “诶,夜姑娘,此乃花姬姑娘好意设下的席宴,你又何苦咄咄逼人,让花姬姑娘心思落了水漂。” 悦兰芳是想把矛头往姬无花这边引了。但姬无花又岂是能让他三言两语便扯入红尘之中的。何况这里还坐着一个明显用道理说不通的夜沧澜。她看了一眼不做任何表态的姬无花,明白这女子设下宴席只是出于想将旧朋友聚在一起,顺道结识一些新朋友,最好能将有仇之人的仇怨也化解开,但绝不会插手期间恩怨。所以她继续冷淡地噎着悦兰芳:“我愿意。” “夜姑娘,你!” 悦兰芳气了个半死也没办法,这是琼华宴,他不能动手,不动手又确实来气。 “悦兰芳,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强词夺理是美女的义务,蛮不讲理是美女的权利,夜姑娘自然当得起美女二字,所以这是她的权利和义务,你有什么资格跟她争啊~~再说了,素还真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大英雄,他是在失败中求胜利,但愿你悦兰芳不是在失败中求荣华富贵,更图龙图霸业之心呐。花姬啊,抱歉了,打扰你开宴的时间。” “无妨,琼华宴本就是让久违相逢的朋友再度聚首,联系彼此之用。而与会者,皆是花姬锁重视的朋友,有新面孔,也有旧知己,愿今日之宴,众君能消除往日的不满,再聚来日之乐。如今宴席已开,所有菜色均是以琼华玉露为引,对诸君功体自有助益。请各位自行取用。” 作为主人,姬无花既然开了口,众人也自是要给她面子,暂时收了箭弩拔张的气氛,不论认识不认识,有仇没有仇,都先放在一旁,品美酒佳肴,赏琼华歌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箭弩拔张的气氛很不好。 站在夜沧澜身后的金子陵,和站在风之痕身边的忆秋年互相对视了一眼,对那两个一语不发默默瞪视着对方的人表示万般无奈。 眼见她与诛天之间的气氛愈加冷冽,金子陵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扇子,从容笑道:“沧澜,不管怎样,也要给花姬姑娘个面子才是。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喝茶聊天?” 他这表态,看在诛天眼中却是一种警讯。这个蓝衣的年轻人,无形中化解了自己施加在夜沧澜身上的压力,这人是何来历,为何之前不见显露江湖之中? 旁边,见金子陵出手的风之痕,目光也微微动了一下,能将诛天的杀气化消,此人能为不凡。 “这位姑娘,不知你与姐夫和白衣剑少有何恩怨?”权妃见到如此有趣的场景,笑盈盈地介入其中,诛天啊,天怒人怨啊,走哪里都有仇家么。 “师命不可违。” 直觉权妃可能是要从中抓到什么线索来加以利用,夜沧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看黑衣剑少跟在妖后身边,从她们谈话泄露出的内容中来判断,这几个人,其实是一家人。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夜沧澜唇角微扬,一抹冷笑面容之上。 “两位,今日到此为止可好。” 花姬柔和的声音冲和了这僵硬的气氛,袅袅婷婷,缓缓行至。 “抱歉。” “姬姑娘,夜沧澜失礼了。” 对女子,尤其是温婉的女子,夜沧澜向来抱持着退避的态度。 花姬笑的温柔:“无妨,姬无花只是不想要看到剑弩拔张的气氛出现在琼华宴上罢了。毕竟琼华宴的本意,是希望各位能够淡化心中的仇恨。” 这女子敢爱敢恨,是她做不到的,如果她能有夜沧澜一半的胆子,便不会至今只能偷偷注视。 “呵,今日本王便给花姬一个面子,白衣,我们走。” 诛天思忖片刻,索性选择暂时退避。他非常确信,一旦正式齐了冲动,妖后非但不会帮他,反而会落井下石。而忆秋年,则是不敢保证立场。至于那个神秘的金子陵,他连名姓都没有得到,花姬和夜沧澜对他保护过分的保护,着实让诛天好奇。这个年轻人的能为不差,颇有一派大师风范。此刻为敌,并不是什么好举措。 她对白衣做的那些事,还有这咄咄逼人的架势,飞速提升的境界,都让风之痕对她另眼相待。站在顶峰的强者,并非各个眼高于顶,只是他们习惯了以他们的那个位置,去看待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尤其是,傲视群伦的风之痕。当初引灵山初见夜沧澜,那个时候,他不过是看在忆秋年的面子上,没有计较她隐在暗处偷看比试的行径。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她便敢正面撞上诛天,而不落半点怯势,甚至敢与之一较高下,这让他生出那么一丝丝兴趣。她会成为魔剑道隐藏的危机么,还是说,他值得庆祝,不久的将来,将会多一名不世出的高手?观她身后有剑,但不出鞘,是否她的剑术要高过刀法? 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证明。还有金子陵,温若璞玉,但藏在温润的外表下的,是深不可测犹如深潭的实力,风之痕相信,若是诛天方才动了杀心,那金子陵早已出手。 “先生,请随我来。” 直到妖后带头向花姬告辞,其余人先行离开之后,姬无花才留下了金子陵和夜沧澜,确切来说,她要留的,是金子陵。 “诶,姬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我还要多谢你并未点出的我名字啊。”金子陵一边随着姬无花往书房走,一边笑道。他隐居深山中,便是不希望被尘世打扰,这次若非动了铸剑的念头,也不会在收到姬无花的请柬后,不做推辞。这把剑,是需要她的帮助才能完成的。 “金子陵,你安心打铁,江湖事,江湖人来办。” “……”金子陵被夜沧澜这话噎的没抓没挠:“你才打铁的!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苍云剑就非要认你为主?偏偏你还不待见它。真是……” “插中你的心窝?”那你的心早就被插成筛子了。夜沧澜早已料到他会说什么,换句话吧,太没有新意了。 “金先生,你……似乎改变了不少。”姬无花笑了出来,她虽然与金子陵不是至交,却也是熟知对方脾性。虽是温和,却对世事不感兴趣,一心铸剑,如今却是有了些许的……人气。 金子陵摇头苦笑:“我倒希望不曾改变过。” “金先生如此说,可是有违心之论啊,天下得金先生赠剑之人固然是少之又少,却也没见过您对谁如此在意。”姬无花则是不同意金子陵的说辞,看他这样子,若是被人误会成对夜沧澜有意也不为过,可她明白,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只有表面年轻的老家伙,是不可能对一个小姑娘动心的,这种关心,不像男女之情,倒像是兄长对妹妹,又或者是爹对女儿。 “性格别扭的死小孩而已。”金子陵才不管夜沧澜是不是会对他论调嗤之以鼻。只是花姬却是没有看错,毕竟,人孤独的久了,性子……都会有些怪异。 …… 这话夜沧澜还真没法说他胡扯,论年纪,金子陵叫她一声死小孩那是抬举她,她可能连金子陵年龄的一个零头都不到,这个该死的世界,随便找个人出来都是百十来岁的妖怪! “不理她了,姬姑娘,这次多谢你的帮助,一旦剑铸好,我会先带过来请你过目,再赠予那人。”金子陵转头对姬无花谢道。姬无花螓首轻摇:“姬无花能帮到金先生已是荣幸,又怎敢劳烦先生再跑一趟。” “没什么,就冲你这份痴心,你也有资格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剑才能配上那个人。”痴心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她喜欢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明白男女之情的人。 “即使如此,姬无花谢过了。”如果可以,她的确是想成为第一个见到这把剑的人。绝代之狂,光是听到这个名字,便让人升起心驰神往的念头,朦胧中,那个人的身影益发清晰起来。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金子陵不再打扰姬无花,带着夜沧澜离开,远远的,送客的惜花意还能听到金子陵喋喋不休的唠叨声,无非是你千万不要不知死活去单挑诛天之类的话,不由额头滴落一滴冷汗,金子陵金大先生,您真的不是更年期错后,老爹综合症发作么? 琼华宴结束,金子陵说他要闭关开始铸剑了,不知道夜沧澜是要留在寂山静庐,还是离开另去他出。 关于这个问题,夜沧澜觉得有些难回答。留在寂山静庐是肯定不可能的。这里适合金子陵隐居,但绝不适合她。她需要的,并非是与世隔绝的生活,至少在这个时代中,不是。喋血江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生。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觉得活出了自己。 “好吧,那你要去哪?四下闯荡,还是?”将人送到寂山静庐之外,金子陵问道,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战事了,她会如何决定方向? “回天策王朝。” 她并非没有地方可去,闯荡江湖也不是不行,但天策王朝…… 她绝不承认想要回天策王朝是因为那里有很多需要担心的傻瓜。绝对承认是因为觉得战后的重建和灾民的安置任务太重,想要自动跳进去帮忙分担:“那里,适合闭关。” “静庐不适合,天策王朝倒适合?”金子陵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家伙,永远都是一副鸭子死了嘴巴硬的德行。我又没问你回去要干什么,说这么清楚,不是欲盖弥彰么。 “好了好了,你要走,便走好了。” 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金子陵居然伸出手,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夜沧澜的头:“乖,活的坦白点,这样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累。” 眼见夜沧澜又拿刀劈他,金子陵哈哈大笑着闪开刀锋,远远地还不忘向夜沧澜挥手:“沧澜啊,记得时常来静庐,我可是对你的手艺赞赏无比啊~”潜台词:来给我当厨子啊~~ 真想劈了他,嗯,没错,绝对是这老家伙欠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就在琼华宴结束之后,寒月江边,诛天与天策真龙展开和谈,天策真龙表达诚意,建议双方划地为界,互不侵扰,诛天提出要天策真龙接他一掌为和谈条件,天策真龙接下一掌若无其事,诛天同意和谈,以风檐春秋为界限,互不侵犯,并在和平岩上签名立誓,但突然天降惊天雷,右护法认为是不祥之兆,却被诛天喝止。于是,中原地界开始进入了无战争的和平恢复期。 而天策真龙在与诛天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后,便一人孤行,四处走闯天下,体验民生疾苦去了。留下屈世途和照世明灯替他打理王朝,他是一身轻松了,就是苦了底下这些群龙无首的苦力。大哥有事小弟负其劳?不,这些人其实根本不能算是天策真龙的小弟,而是这些人统统是自动送上门的便宜苦力。 这段和平时间来之不易,不单单是可以修生养息,还有之前停滞不前的武功,也可以继续开始提升。没有战事便意味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很多,而夜沧澜更是疯了似的白天在校武场上练刀,晚上回屋打坐。其实她回天策王朝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成为她喂招的对手。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是锻炼。 只是她依然不肯碰剑。 自身经验,是没有办法一口气提升的,纵使有人与她对练,也不可能像是互相搏命那样,不留余地,终究还是指点为重。 没有谁是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经验的积累,功力的深厚,都要靠时间去沉淀。 她突然能理解天策真龙当初残杀七星只为融合星灵提升功力的心情了。当对力量的理解到达一定程度时,便会产生不受控制的追求。不论走何种渠道,都希望自己能够……天下无敌。 但是,通过吸收别人的功力,来提高自己,不是自己辛苦努力得到的,这样的提升,有什么意思? 是因为没有尝试到睥睨天下的滋味,所以对此没有需求?所以能够承受住不劳而获的诱惑? “是你不希望这样便得到结果。” 步双极明白,夜沧澜最讨厌的,便是来自他人的馈赠,不论是什么都一样。她所要的,是自己开拓的那个过程。 “那么,你对天策真龙,也不再是以前那样,尊崇他的武力了么。”作为天策真龙仅存的旧部下,步双极的位置无疑是很重要的。六星天策真龙看重的不是皇权霸业,而是天下苍生的安定,和属下的远离硝烟。 这两个人是最常坐在一起对饮的,小酌怡情,豪饮……不敢。放眼天策王朝,上到天策真龙,下到守卫小兵,没一个敢跟她拼酒的。用屈世途的话来讲,她好像能自动把酒过滤成白水,千杯不醉那是对她的贬义词,有那么几次把乱世狂刀他们喝到桌子底下,就再没有人敢蹦出来挑战的。 “失去控制力的龙主,不是龙主。”如今步双极渐渐地理解了遗世老等人的想法,武功天下无敌的天策真龙,不如懂得民心所向的天策真龙。单凭武力,或许能让自己看到心目中的绝代强者,但吸收了七星,失去了理智和控制力,只剩下杀戮的天策真龙,还是天策真龙吗? 而且……步双极不是傻子,如此长久的相处,他要是再感觉不出来夜沧澜就是刀王星,那他白活了这么多年。要天策真龙杀了她,成为七星天策?不论夜沧澜接受不接受他,这样的后果,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刀王星易主,是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秘密。 “流星。” 天空中,拖曳过一条明丽的光弧,夜沧澜的声音,有些飘幽:“这个世界,流星代表什么?” “啊?” 步双极有些呆滞,她想问什么?当然他不可能回答出见到流星要许愿这种傻话来,可……真问他意义……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颗星的光辉似乎有些过分夺目了,所以,陨落? “做好准备吧,天策王朝……不平静了。” 将桌上残局收拾好,夜沧澜不再准备多说什么。倒是步双极叫住了她:“夜姑娘,你……可是……愿意加入天策王朝??” “我永远是夜沧澜。” 她哪儿也不会去,哪儿也不会归属,她只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 “果然,这才是你。”步双极忽然笑了,他想了很久,有些话,该说的时候,总是要说:“夜姑娘,我不求你给我答案,我只希望你知道,天策王朝,有步双极。” “……” 夜沧澜沉默,她纵然再没有情商,也不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她如何不知道步双极的意思,只是本能的抗拒着:“我会记得。” 既然他不需要自己回答,那么她也不必作答。喜欢一词,对她而言太过沉重。他有权说出,她有权拒绝。因为……她是一个连喜欢自己都做不到的人。想要明白什么是喜欢,就让她先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步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眼见夜沧澜身影没入夜色之中,屈世途这才从角落里转了出来,他可不是想要偷听,而是恰好撸过。老头子不觉微微叹息,怕听到回答,不愿得到回答,难道他要一辈子维持现状么。 扯扯嘴角算是露出个苦笑,步双极却是没有回答屈世途的问题,接不接受不重要了,她现在不允许有任何人走进她的生活,未来会不会有他不敢肯定,但至少他能确定,他不会再对别人动心,就这么守着吧……这种现状,也不错。 日上三竿。 屈世途算是明白了昨天夜沧澜为何说风向变了,又为何问流星坠落的涵义。 诛天的首级被发现挂在公开亭,正好被秦假仙看到,他跑来告知消息的时候,首级已被风之痕取走。 原本诛天的死,并不能让中原正道如此重视,毕竟诛天死,对他们来说,该是好事。但坏就坏在,应该在魔剑道中的诛天,首级被挂在了中原的公开亭,这意味着什么,魔剑道必然会怀疑这是天策王朝之人所为。同时,半年前的和平协定便会自动破裂。 “传令边防,表面一切照常,但注意昔日魔魇兵出现的裂缝,诛天死,魔剑道的人不会毫无作为,魔剑道内部如何我们无从知晓,能够操控魔魇兵的人,不一定只有三阴。” 夜沧澜的命令让屈世途眼中一亮,在得知这消息时,立刻做出反应,他相信,夜沧澜不一定会将她自己当作是天策王朝的人,但却是越来越有中原正道的意思了。只是某人坚定自己不是好人的理论让他明白,别扭小孩的嘴硬而已。 人头被挂在中原势力的公开亭,魔剑道若是想要借机掀起战火也未尝没有可能,所以如果有所动作,一定会是最近。再说,天下相像者并非没有,更有易容之术,谁知道死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诛天,或许这就是魔剑道的一个借口而已。如今处于被动的,是中原,而非魔剑道。 就在众人着手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魔剑道右护法派影中残来到腾龙殿,说是来传到魔剑道的意图。已经忙到焦头烂额的屈世途无奈还得分神去见, “屈世途,你可知魔皇被杀,首级挂在公开亭?” 诛天骤死,影中残语气不可能会客气,对屈世途的态度便是咄咄逼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身在敌营之中。 “已经知晓,吾等已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天策真龙可在?右护法有令,希望天策真龙前去一见。” “你是何人。”未等屈世途对影中残如此目中无人的行径做出反应,夜沧澜已是冷然开口,屈世途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了她。 “魔剑道第三殿将军。” “殿前将军而已,想要见天策真龙,你还不够资格。来人,将他送出腾龙殿!” 夜沧澜一挥手,立刻涌入几名士兵,对影中残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谁敢动我!”影中残怒眉一扬,目露凶狠,威逼着围上来的士兵,“这就是天策真龙手下的待客之道么,果然是你们派人杀了魔皇,心虚是以不敢出来见人?” “回去告诉右护法,三天后,天策真龙自会前去,让他准备好车銮仪仗迎接,当然,失去诛天的你们,能排除怎样的仪仗,我们有权保有疑惑态度。影中残,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亲自送你。” 看了一眼被影中残威慑住的士兵,夜沧澜向前踏了一步,硬是将影中残逼得倒退,压下心中怒火,他蓦然惊觉到这是对方地盘,就在夜沧澜身后,步双极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只要他有何无礼之处立刻与他动手,冷哼一声,影中残维持着满脸的狂傲之色离开腾龙大殿。 屈世途愕然地瞪了她半晌,连连摇头:“沧澜,你这气势也太可怕了,连我都忘了,龙主才应该是这腾龙殿的主人,不过,三天,这三天你要我去哪里找回龙主!” “这是你的事,我只是将这目中无人的影中残打发走而已。步双极,以你第一将军手令,传令三军,不可懈怠,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并调一支亲卫,为天策真龙随行所用。” 说罢,她快步离开腾龙殿,只留下屈世途与步双极面面相觑,如此正常的夜沧澜,反而让他们不适应。这变化,未免太快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魔剑道与中原的交界,风檐春秋以西,诛天遇害的行宫内。 “你说什么?天策真龙应约前来??” 右护法惊愕地看着影中残,天策真龙竟然真的接下了这看似无礼的‘邀请’,难道他真的与此无关,真的不是天策王朝的人做的,又或者,是他的手下瞒着他的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欲盖弥彰,才果断地答应来此? 但,不管他怎么猜怎么想,天策真龙既然说了要来,便不会不来。若是他怠慢了,便会成为天策王朝的把柄,如今两方关系如履薄冰,不论被那一边抓到错误,都是麻烦。 而且不论真假,对方做了这个表态,魔剑道便不能不做打算,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这边是布置了阴谋,刻意以诛天诈死作为陷阱。没有谁比他们这些诛天的亲随更能肯定,诛天,是真的死透了。 至于那不讲理的仪仗要求,便不在接受范围内了,如今时逢诛天的大丧时期,谁有那闲工夫给敌对势力的头子摆排场,别说诛天死了,就是他还活着,那也是不可能。 所以,当天策真龙在屈世途与照世明灯两大文臣于前,随行未带武将气势万钧地踏入魔剑道大殿之时,右护法终于领略到六星天策真龙是怎样的威仪,为何和平岩那一日诛天全力一掌竟然未能撼动天策真龙。如果说之前的天策真龙是狂傲与霸气并存,那么如今他便是集武学于大成,集王者气势于一身,威武与宽仁两种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尤其是那隐藏的,无可忽视的危险。天下第一或许不敢言,但至少,活着的诛天,已是无法与他抗衡,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手下人。右护法甚至觉得,让天策真龙来到魔剑道,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对方,有翻手间便将在场众人倾灭于此的实力。 “天策龙主,请了。” 右护法始终没敢用事先想好的,不卑不亢地质问态度,而是选择了稍稍带有些谦逊的语气,毕竟对方是一朝之君王,是和诛天身份对等的霸主,他这样做,也不算是向对方示弱。 “魔剑道的右护法,带孤前去一观。” 天策真龙随意一挥手,举手投足间皆带有王者之气,右护法暗自庆幸,先前准备好的,想要委婉的兴师问罪,还是压在心底先不要用了。 将人请到灵堂,右护法命人打开棺木,让天策真龙仔细查看诛天的尸首。 “屈世途。” 这种检查尸体的事,天策真龙不可能亲自而为,验尸之事,自然落在了屈世途身上。 “棺木之中确实是真人尸首,并非复制之身,也无易容的痕迹,但身体上并无伤痕,致命之处,乃是颈部的剑痕。这剑痕平滑,似是一击必杀,可见杀人者手法高超。以贵派之主的能为,对方能将他一剑毙命,说是夸张也不为过。据我判断,或许,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手。”屈世途在仔细检查过诛天的尸首后判断道,这些几乎和右护法等人查出的一点出入都没有。这尸体乃是血肉之躯,不论断首还是尸身,都是真容,没有切割过的痕迹。诛天,是确实死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魔皇是因为中了敌人的计策而丧命。” 右护法口中的敌人,除了天策真龙,又还有谁?可,天策真龙会有这么做的必要么? “再请问护法,贵主尸体在何处被发现?” “在魔皇房内。” “人在自己的房内被杀,魔剑道的守卫,不可能会有此疏漏,右护法,贵主真是如此毙命么?”难道没有可能是在那之前,便遭到计算,再迅速切下首级,这样也可造成如此假象。 诛天有没有可能死在天策真龙的手下,这种可能性永远都是一半一半,说什么都是没用,最重要的,是事实。右护法相信,不管怎样,天策王朝总是要拿给魔剑道一个交代:“屈先生果然判断过人,吾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半年前,寒月江和谈后不久,魔皇便离开魔剑道,说要出外游山玩水一番,一直未回,谁知一回来竟是一个首级,尸首也是清扫魔皇寝室的士兵发现。” “如此,贵主的首级在公开亭出现,尸身却是在此地,这便不得不怀疑是否为有人嫁祸的意图。” “请恕我逾越,不知天策龙主这半年都做些什么。” “右护法,你是在怀疑孤么。”天策真龙神色不变,目光如炬,一股强大的威压向着右护法迫来,压的右护法心神一凛:“不敢,只是询问而已。” “孤王这半年,亦很少回腾龙殿,与诛天寒月江边一别之后,孤王便行走江湖之中,走访因受战祸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如何,你,可要孤王给你找来证明。” “……” 诛天死了,黑白少不在魔剑道,右护法便是目前魔剑道的最高负责人,不管天策真龙给他的压力有多大,他都是要顶住不能退却:“这倒是不必,不论如何,魔皇已死这是事实,首级出现在中原也是事实,如果你们不愿意调查也无妨。” 天策真龙双目微微开阖,杀气凛然而现,以右护法的身份,他的行为可以容忍,但以他的实力,却是可笑:“右护法,你在以魔剑道残存的力量,威胁孤王。” 观右护法额上微微见汗,屈世途轻言细语地向天策真龙进言道:“龙主暂且息怒。右护法,我们当然不可能不去追查,是否可以让我一观贵主的寝殿,或许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可以,随我来。” 面对一方之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能够抗拒对方威压的实力。右护法的能为在魔剑道中,算是不低了,可对天策真龙而言,他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因此当屈世途提议转移场所时,右护法松了一口气,这灵堂气氛本就阴森肃穆,充满死气,同样是被天策真龙如此压迫,他宁愿选择有阳光照射进去的寝宫。 诛天的尸身的确是在房间内被发现的,但房间内并无打斗痕迹,更没有血迹残留。方才屈世途检查尸体的时候,也已经确认,诛天体内的鲜血已经流尽,所以才会看上去比一般的尸首更为惨白。且不说这一刀断首,单说这鲜血尽失,已是不可能让他再度复活。而就算魔剑道能够让死尸复活,将诛天复活成魔魇兵,那么,这还是诛天么?那还是魔剑道的魔皇么? 右护法也证实了事发之后,并没有人整理过诛天的房间,第一,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来不及整理,第二,在想到要整理的时候,右护法本人命令不许有人打扫,这样可以保证不破坏现场。 可正是因为诛天的尸体中没有血液,证明了此地并非是第一现场,要找线索便极为困难。不过,凶手曾经进来过,也许会有什么细节被遗漏。最为可惜的,是鬼神将只有诛天才能驱动,否则,鬼神将从不离开诛天的寝宫,自然能够看到是什么人将他的尸体摆放进来。照这么判断,对方是熟悉魔剑道内部布置的。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阴谋,这是一场意图挑起魔剑道与中原第二次战争的阴谋。” 能够当面击杀诛天的人都被排除了,若是论手段论计谋,想要阴害诛天,并不是不可能。一个绝代的,极度自信,过于依赖自己武功的强者狂人,自我保护意识,向来相当薄弱。 “照世明灯,可有何发现。” 屈世途负责检查尸体,而照世明灯则检查了一番内室,作为天策王朝中最细致的两个人,如果连他们都查不出什么,那其他人来,亦是白费力气。 “回龙主,并无,依照方才诛天尸体留下痕迹,慈郎以为,诛天遭人暗算的可能性很高。以诛天的实力,想要找到能将他一招杀死的人,难矣。听秦假仙言过,有能力杀死诛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在魔界消失很久的独孤遗恨,一个是他的好友,魔流剑风之痕。但这二人,想来也无可能只凭一招便夺了诛天的性命。不知西漠之中,可有能事后让人查不痕迹,使死者失去行动能力的药物。” “魔皇怎么可能被这种不入流的手法所害。天策龙主,魔皇之死既成定局,魔剑道上下一致认为,希望你们能在十天之内交出凶手,否则魔剑道将不惜大军压境。直到找出凶手为之。” 右护法对照世明灯的判断嗤之以鼻,面色益发不佳,诛天的功体虽不敢说百毒不侵,但能将他毒杀的药物,若是存留在他身体中,难道不会被发现么。而被诛天的死逐渐冲昏了头脑的他,甚至没有听清楚,照世明灯问的是药物,而非毒药。 “右护法,孤王早前所言,你没有听到么,威胁孤王,诛天尚不敢言,凭你,又有何能为?” 魔剑道已无十七万魔魇大军坐镇,但天策王朝却有修生养息许久的精良部队枕戈待旦。天策真龙的堂堂君威,又岂是魔剑道小小护法可以冒犯。 屈世途吓了一跳,至少看上去像是如此,他面容惶恐地向天策真龙道:“龙主,属下知晓龙主对诛天的死亦是愤怒,但龙主却万不可因此而动了真怒,还请龙主将此事交由属下处理。” 说罢,他再度将目光投向右护法。 “右护法,诛天首级挂在公开亭,中原自然应负一部分责任,但十天之谈太过无稽,一个月已是极限,若是你们只想要凶手,吾等自然不介意找出一个凶手交给你。反正,你们只是要那个人么。” “屈世途,你……”屈世途的口才是右护法无法相比的,魔剑道会因失去诛天而乱了阵脚,天策王朝却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对手而头脑发热。如今的天策真龙并非过去的五星天策,诛天被杀,他们所想到的,绝非是借此机会歼灭魔剑道,促使其如此做的原因,正是因为首级出现在公开亭,这是一个关键。中原和平来之不易,不可如此简单便再掀战火。百姓,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 “右护法,你便是如此尊重诛天么。如此,孤王该当质疑,与魔剑道签订的和约,是否早该失效。大军压境,你魔剑道会,我天策王朝便不会了么。杀人,孤王从不曾手软。” 对右护法的一再无礼,天策真龙不可能像屈世途所希望的那样,以忍为先。这是对方的阵营,他是敌对势力的龙主,敢且能以一己之力击杀所有人的天策真龙,和平,是建立在允许对方苟延残喘的前提之下,若对方不想要,他也没必要强求。 右护法内心剧震,若这是未曾吸收过化星力量的天策真龙说出的话,他可以狂笑着说对方是白日做梦,但那已是过去。没了诛天,魔剑道等于失去了擎天巨柱,过多的损失,他们承受不起。 “好,一个月,希望一个月内贵方能给魔剑道一个交待,否则,吾等也不得不亲自领略天策龙主的所谓龙威了。” “哈哈哈哈,右护法,你敢如此与孤王说话,魔剑道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比诛天更强大的存在。孤王对此,大有兴趣。屈世途,照世明灯,随孤离开。” “是。” 魔剑道的态度,很有趣。看那个右护法在想要发怒——压下怒火——按捺不住——再次压火中不断循环,不难看出,魔剑道没了诛天,的确是失去了主心骨。可如此庞大的组织,难道真的只有一个王者么。全部的发号施令权,若是真只有诛天一人在控制,那他们不得不承认,魔剑道之所以能够光耀一时,靠的便是一人之力。作为强者,诛天当之无愧,作为王者,他,不够资格。 右护法派人将天策真龙一行人送走,又暗地里指派了几个小兵一路跟踪,目送着他们离开了风檐春秋地界,才算是有了松口气的机会。五星的天策真龙和六星的天策真龙差距太大,大到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从一个绝代的强者,向着一个合格的王者转变的道路。威武霸道,仁和爱民,但却懂得长久的和平是要建立在必要的厮杀之上,仅凭失去了诛天的他们,是完全无法抗衡的。 孰不知,出了风檐春秋的地界后,屈世途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脱去了外袍,背心的汗渍清晰可见,他本人更是被风一吹感到格外沁凉。他何止是手心中捏了一把汗,他是全身上下全被汗水湿透了。倒是照世明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未见有任何紧张:“屈世途,已经离开魔剑道许久,对方的人也尽数撤回,你大可不必再紧张下去了。” 是我想紧张么!其实是你缺神经吧!你们统统都缺神经! 屈世途一把一把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没好气地道:“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来,怎么可能会紧张成这样!你们两个当真太过分了,就说想要骗过敌人就要骗过自己,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个事实!是你们定力太高了,还是我火候不够!总之,老屈我是太佩服你们了,尤其是你,龙主!” 最后两个字咬音格外重,屈世途觉得他真是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武林中胆大妄为的人应该重新排一下名,摆在第一位的绝对得是眼前这位绝代强者。或许他更应该称之为绝代邪神! “怎么,屈世途,你认为,魔剑道当真敢发兵过境么。” 天策真龙目光再变,之前威风凛然的霸气虽然还残存着部分,但更多的,是笑尽世人皆无醒的冷漠淡然,气势,也被熟悉的寒霜邪气所替代。 “行了!伟大的沧澜姑娘,你就别玩了!求你赶紧把装扮换回来吧!我敢打度,你这个样子,就算龙主真回来,也不会再有人信那个是真的!” 屈世途很想找块豆腐撞一撞死一死。从当时夜沧澜对影中残说出天策真龙回亲自去魔剑道一行,他便很愁,到他找不到天策真龙,更愁,再到秦假仙那个欠死的家伙说干脆找人假扮天策真龙对付一下,他就愁死了!想要装天策真龙,易容术好办,让他到哪里去找个从气势上都能伪装的!最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一语不发的夜沧澜身上,老家伙彻底崩溃了。 夜沧澜不反对,他自己心底也是想看看夜沧澜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一切穿戴整齐后,上到他们这些知情人,下到不明内部以为天策真龙当真回来的小兵,统统万分恭敬:参见龙主。 现在想想,当初同意她假扮貌似是对的。至少把整个魔剑道唬的一愣一愣的,短时期内应该是不会有动静了,可是。屈世途和照世明灯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这件事等天策真龙得到消息后,要不要告诉他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屈世途和照世明灯返回天策王朝,夜沧澜在将装扮换回来后,突然想离开腾龙殿外出,屈世途也不管她,起码……让他们消化一下夜沧澜带来的冲劲,再加上她很久没外出过,就当作是散散心也好,与外界隔绝的太久,总是不妥,放她个大假……什么时候想回来便回来,横竖暂时没她什么事儿。 算算时间,从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开始算,她在这个时代,也生活了将近两年。过去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重现眼前,很容易让人质疑,哪一个才是真。 活过,是证明,活着,更是证明。 曾经有人讥讽她,说她若是憎恨生命,不如自杀,人死如灯灭,一死解千怨。她不以为意。若是自杀,她有太多的机会,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没有想过作此选择。她恨过人生,逃避过自己,但绝不会想到用自杀来解决一切,如果自杀,就真的输了,输的什么都不剩。 难道,她之前的人生,为的便是如今么。其实,从心底,她还是想过是否能回去。但逐渐的,这种想法动摇了。 是回到那个……只有四面墙壁,和冰冷家具的房子,还是留在这里。就算是可以选择,她或许……也会选择这里么。 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都是她自己说的。可是记在心里的东西,她不会说出口。 回去,空无一人,留下,尽是牵挂。 即使不愿承认,这个世界,依然是有兄弟,有义父。 那位客官……不会是想要跳下去吧,是说,就算想跳,二楼也不会出人命,可她维持那个样子很久了,很有随时坠落的可能。但……不得不承认,夜沧澜这个样子很有感觉。 这间酒楼的二楼床边,她倚栏而望,一般人第一眼只能看到她一个侧脸,被长发挡住一半的侧脸,明明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却是……极度危险。仿佛一个偏差,便会登仙或成魔。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犹如闯入阳光中的一抹透明黑暗,想逃开,却不得不投注目光。 这个小镇很宁静,宁静的不像是曾经经受过战火的洗礼,半年的和平,足够恢复生息。所以,游动的客流,为小镇再度带来了生机与商机。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对面另一间酒栈中传来,是争执,间或掺杂着不甚入耳的谩骂。投传目光,可以看到那间酒栈内部,虽然只有柜台,但也够了。 “想不到看你温文儒雅的书生,竟然也住霸王店,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掌柜生的便是一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样子,说出来的话更是刻薄无比。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那俊美的公子依然柔和的不食人间烟火:“掌柜见谅,适才我已说过,该是我不慎将钱袋遗落,请掌柜容后,我这就去寻家当铺典当些事物还你酒资。” “这位客官,我拜托你行行好,你说你去找当铺,我让你走了,你一去不返,我找谁去?现在世道不好过,柴米油盐都很贵,我们是小本经营,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带钱来赊账,你要我们喝西北风?” 小白脸一个,靠着皮相很容易讨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欢心,找个人付钱,很容易。掌柜盯着书生的面容。有些嫉妒。 这掌柜的说话真是过分,围观的众人无不如此作想,但要想他们替不认识的人掏钱付账,也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人性。 “够了。” 冰冷的声音将掌柜喋喋不休的讥嘲打断,掌柜才想将不满发泄到来人身上,不过对上那双冷如利刃的黑眸,立刻消了音卡了火,连带的,说话也不自觉颤抖起来:“客,客官,你要做什么?” “……” 夜沧澜也不多话,轻轻抬手便是一锭金元宝拍进柜台桌中,也不曾用什么力道,只是将元宝嵌入木头之中罢了,那掌柜费了很大力气才抠了出来。看着金元宝的样子,好像连眼睛也变成了元宝的形状。 乱世见真情,盛世现人性。无论哪个世界,世道,永远有趣。 “姑娘请留步。” 夜沧澜转身走出酒栈,那书生也追出去,叫住了她:“我与姑娘萍水相逢,怎好受姑娘相助。” “举手而已。” 她现在钱多,烧手。 在天策王朝待了半年,屈世途完全比照步双极的标准给她发薪俸,但她又没有开销需求,吃喝住都在天策王朝,半年下来,她已经不需要考虑怎么维持生活,而是要考虑该怎么把钱扔出去。 这……书生无语,他走南闯北见过多少人,唯独没见过这么特殊的,夏天看到她,完全可以起到防暑降温的作用。 “也罢,这倒是显得我不大方了。”他本就不是喜欢将事记挂在心中的人,解嘲地笑笑,再想说什么,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而怀中,莫名多了一袋金银。夜沧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翩然离开。 这姑娘……很奇特,书生面露微笑,只怕这又是一个背后有故事的人。 离开小镇,回想起方才一幕,夜沧澜自己亦是觉得稀奇,她竟然也会做替人付账的事,换做以前,她是压根注意不到这类争执小事的,她这一辈子的人生,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封锁自己之上,直到换了世界,才逐渐改变。 看到那书生,想到那气质,便想起了许久未见的人,或许,可以称为老朋友。半年多了,始终没有通过音信。心筑情巢,那个因为素还真,至始至终都未曾肯向天策真龙妥协的温雅公子莫召奴,如果说,朋友之间的份量很重,那就以……去探望莫召奴,来作为这沉重感情的第一步。 久违的景色,依稀可辨的山路,心筑情巢比起外界,少了几分尘世喧嚣,一如战火未曾起过,然而,期间的愁丝,却是透过洁净的空气,隐隐逸出。 “是……夜姑娘么。” 心筑情巢的守卫依然是泪痕与风随行,两个不爱说话的人搭档到一起,必然要有一个人选择出声,和风随行相比,泪痕……好歹有点正常人的反应。 再说,眼前出现的,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不是什么牛鬼蛇神,自然不存在拦阻的必要。 而风随行,他看到夜沧澜就会想起那一日她当着自己的面给泪痕缝伤口,想起缝伤口就会想起看到的那一堆会蠕动的器官,想到这堆蠕动的器官就会回忆起莫召奴问泪痕夜沧澜是怎么救人时,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实诚家伙竟然眼巴巴地看着他,看得他没法逃了,一口气讲完了一年份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当日看到的场景,后果就是,他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止住了对动物内脏之类的食物一见就想吐的感觉。 当然,泪痕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万分地后悔知晓了自己是如何被救活的,风随行只是旁观者,他是亲身经历的啊!!没看到现在为止他都依然坚持着素食么!对此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就是莫召奴吧,莫召奴甚至表示,夜沧澜的手法甚是高超,很可惜他当时不在场,不然一定要好好观摩一番。 咳,扯远了。 泪痕在看到夜沧澜的一瞬间那是相当的不自然,这不是她变化大,而是他……自动脑补了一下这位面无表情的女子满手血腥地塞好了自己的内脏随后飞针走线地快速缝合了伤口……不行,他要死一会儿去。 将夜沧澜让进了大厅之中,泪痕忙不迭逃了出去,别说素食,估计今天他一天可以节食了。 你倒是给客人泡了茶再走。风随行无言地吐槽着搭档,丝毫不觉得自己悄声无息地走掉是一件多么没礼貌的事,直到莫召奴一脸笑容地捂着嘴走出来坐到夜沧澜对面,顺便带出了由他这个做主人的亲自泡的茶,才让夜沧澜这个客人的身份得到了坐实。所以,泪痕和风随行的小心肝,其实是承受不住太大的冲击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面对一个收拾折腾过自己内脏,还能让自己活蹦乱跳的人保持一颗平常心。 “夜姑娘,你这半年多,气质变化甚大,乍见之下,险些让我不敢认啊。”莫召奴轻笑着为彼此斟满了茶,如果不是容貌未曾改变,他真的很难将如今的夜沧澜和初见时的联系到一起。 那个时候,她虽也是满身邪气,却是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凭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虚张声势地四处行走,没有依持,却硬骨的可怕,可笑,也很可爱。因为坚持内心所想的,眼中所认定的,便不管是否会成为乱世刀剑下牺牲的亡魂。而随着时光变迁,一个本不知江湖多残酷的外行人,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变得比任何人都适应这个江湖。境遇磨人,此话从来不假。 而且,以她过去心性,是绝不会想起探望他人的。探望就是牵挂,牵挂就是麻烦,麻烦就是不愿接纳他人,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失去。而得失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学会逃避,不如懂得接受。乱世之中,只求能保证一颗赤子之心,便是成功。其余功名,不过一场烟云。 “你救了泪痕,我还未曾当面致谢,这次你来,正好了却我一番心事,夜姑娘,多谢了。” 莫召奴站起身来,向夜沧澜正色而道,随后一躬扫地。泪痕是他的兄弟,她让他免受失去手足的痛苦,这一礼,她当得。 好像……脸红了? 见夜沧澜似是愣住,莫召奴抬眼观去,正是看到她脸颊上飞起一抹可疑的颜色,未等他诧异,她的反应已证实了他的猜测:“你,不必谢我。”有些断续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错开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对视,那是……在被真心道谢时升起的不知所措么。 “噗。”莫召奴忍不住笑了出来,能见到她这姿态,也算是千年罕遇的奇缘了。 “我只是尽力避免无谓的死别。”做法医,是为了阻止更多的死亡,不做活人医,是因为她对活着的人望而却步。 傻小孩啊。再强硬的伪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莫召奴相信,她这性子,是不管多久都再也改不了的了。 不需要指责,不需要接受,所以,更不需要道谢么。她做的,只是分内之事,所以觉得担不起别人一声道谢?正因如此,才看不到更得被需要吧。 “你的身上,真是……有些三哥的影子。”同样傻的固执,傻的痴妄,只是素还真为的是天下而傻,她却是想为了守护天下的人而傻。 说到底,嘴硬而已。不过,被这样的人认定,也是一种自豪和幸福。像夜沧澜这样的人,对人性是极为挑剔的。她可以与人一言成友,也可以与人一言成仇,天下的舆论,俗世的礼教,统统都是空话。唯有自己的道,才是道。 笑吧笑吧,最近看见她就笑的人太多了,多到她练就了自动无视的能力, “素还真无事,引灵山已开,一页书大师不在其中。” “嗯,多谢。” 其实这些莫召奴早已通过泪痕知晓,但,作为夜沧澜来说,肯专程来心筑情巢告知他,这是他所乐见的。人不可活的太封闭,何况,能让她前来,不正是说明,她拿自己当朋友了么。 “悦兰芳。” 夜沧澜只说了三个字,但她要问的话莫召奴知晓,她是想问他,要不要杀悦兰芳。 “武林四公子已是一个笑话,如今这归隐的生活我已经过惯了,这些仇怨……”放下,还是……不放下? “我明白了。”他还是下不了手,知交一场,落到如今立场,是各自的选择造就的命运。但他下不了手,不代表她做不到。她要的只是莫召奴的一个表态,若是杀悦兰芳,他不阻止,那便各听天命。 “你还是比我更适合在这个江湖。” 看到夜沧澜,莫召奴才会升起岁月催人老的感觉。不变的是容颜,变了的,是心境。 “人力有限,何须勉强。” 说的总是比做的容易,而她,正是喜欢勉强自己的人。要别人不勉强自己,那她呢?她能做到的,是什么?似乎她除了会勉强自己,什么都不会。 谈话中,莫召奴流露出了不想再入江湖的意愿,至少现在不想。天策真龙六星汇聚,自然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而素还真未死,他对天策真龙的恨意,也不是那么明显了。不过,心无芥蒂地去相助却是万不可能。那么,就这么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别有一番趣味。 “沧澜,若是你有三哥的消息,请通知我一下吧,泪痕他们虽然会去打探消息,终是不如你这来的快捷。”只要素还真伤愈,他是一定会再度投身入江湖的。 这就是武林名人的代价,中原正道支柱的责任。就算被人出卖,背叛,满身伤痕,到头来依然还是要为了自己的念想付出。只是不知,诛天已死这件事,若是素还真在,该如何解决? “呵呵,想到就做,做了便不后悔,沧澜,多愁善感不适合你,还是……快意恩仇吧。出了事,会有很多人愿意与你同行。你以我为友,我以你为知己,是知己,便不会背叛。” 经历过接二连三背叛的人,最是看重兄弟情。 同行什么的,不重要,至少她现在还没遇上过不能解决的事,说出这种话,莫召奴就不觉得脸红吗?其实……还是她自己不适应吧……嗯,一定是这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最近四处都在流传着独孤遗恨在布施米面钱粮的消息,对百姓来说,没有人知道独孤遗恨是魔界人,他们只知道谁对他们好,谁能帮他们走出困境。 其实……不论哪个时代,必要的杀戮,还是需要存在的。因为和平的久了,便会让人心失衡。 当然,平民百姓不会想的太多,有的吃,有的穿,有的活,才是重点。至于是被谁统治,与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 那天假扮了一次天策真龙,她便觉得疲累,高高在上,被万民景仰,被敌人敬畏,这感觉真的有那么好么。之前天策真龙一味杀伐,醒悟后又变得一心只知体恤爱民,从他的身上,夜沧澜已经感觉不出属于王者应有的凌厉威风,连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的让人觉得不适应,这还是一个王者吗?这能震慑的住对方吗?她甚至可以猜测出当天策真龙得知了诛天的死讯后做出的反应,他不会趁机歼灭魔剑道,反而会帮着魔剑道找出杀死诛天的真凶。 你不想掀起波澜,可有很多人想。 看着街头巷尾议论诛天的死讯,恍若这变故与他们无关,夜沧澜也只能承认,无知者有无知者的快乐。一旦战祸再起,这些人,又将会指责抱怨天策真龙不能将他们保护好。人心,永远不会知足。 “哎呀,听说了没,诛天死了,首级被挂在公开亭。”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诛天终于死了,他死了,中原就彻底太平了。” “是啊,以前以为天策真龙会是给暴君,没想到百姓能安居乐业,现在诛天又死了,和平总算是能长久了。” “唉,这人不分贵贱,总是逃不开个死,感慨啊。” “混武林,就是要比别人更残,更狠才能活下来啊。” “诛天不够狠不够残吗?到最后还不是死在别人的利锋之下。” “话说,是谁杀的诛天?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人的来历?” “嗯,这个人,来自魔界,更是剑术顶尖的神秘人物。无人知道他的过去,无人知道他的未来,他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只要他锁定目标,别人一定逃不过他的剑网。”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哎呀,许为知己死一剑啊。” “莫非他是你……” “休问,休问啊。” “那你至少说他叫什么啊。” “本来我不应该说的,但既然大家志同道合,那我就只好讲了,他的名,就叫做孤独一痕。” “噗……” 坐在路边酒寮之中吃个便饭喝个小酒原本是很惬意的,但偏偏边上有那么一桌聒噪的三叔六公喋喋不休,这说也不说的明白点,分明就是在胡吹。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孤独一痕,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坐在一旁的黑衣青年毫不客气地一口喷了个天女散花,若不是他附近的夜沧澜躲的快,真是难逃洗礼。 “咳,咳咳咳,我,我请问一下,咳咳,那个杀死诛天的人,叫什么?”黑衣青年满脸纠结,肚子也要痛死了,憋笑啊! 刚说话的那人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我说了,他叫孤独一痕,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意见,就是想提醒你,他不叫孤独一痕,叫独孤遗恨。” 可怜的孩子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这群人不知道憋笑也是会憋死人的么! “哼,你又是什么人!”妖道角很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江湖小角色而已,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位公子说的一点也不错,杀人者确实为独孤遗恨。” “悦兰芳!” 就在这儒音才自酒寮内间传出时,夜沧澜已然长身而立,挡在悦兰芳面前。 “啊,是,是奸臣兰!快走,快走啊!” 心知这次算是吹牛吹错了场合,又碰上了有深仇大恨的人,妖道角们一哄而散,而黑衣青年却是笑容满面一不避嫌二不陌生地伸臂按住夜沧澜的手:“哎呀呀,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们在这里动了手,可是会影响到店家的生意喔。” 他根本就不给夜沧澜开口的机会,笑眯眯地对悦兰芳道:“悦兰芳,这武林过于深邃,你还是归隐山林的好啊。” “我们见过?”悦兰芳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见过,在素还真的追悼会上。”洛子商见夜沧澜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放开了手:“至于我叫什么,就不需要你问了。” “悦兰芳,你可愿意……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呃,这还是想要现在宰了悦兰芳啊。黑衣青年索性推着夜沧澜往外走:“哎呀呀,杀人什么的,女孩子还是温温柔柔地好一点,走啦走啦,悦兰芳现在可是不能死的,有些事还要他去完成呢。” 我说……我和你真的很熟吗?没怎么反抗地便被推走,夜沧澜实在是觉得这人的气息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她肯定是没见过他的,可,这种死不要脸的程度,跟某个人实在有一拼。 “在下洛子商,夜沧澜夜姑娘是吧,要问我是怎么认出来的你,看你背后这把无鞘的巨刀,有匣宝剑,再看你这气质,和我那不成材的师父忆秋年所形容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洛子商真不愧是名师出高徒,老顽童养出来的小顽童,难怪气息别无二致,同样的……嗯,厚皮实脸。 忆秋年的徒弟……嗯,真是,有其师风范。夜沧澜找不出别的形容词,这对师徒,都是活宝。 “对了,我好像忘了说了,天策真龙似乎回去了腾龙殿,你要不要回去?现在的天策真龙,看着可是更加的……不聪明。” 你直接说他是个傻瓜就行了。对这点夜沧澜相当认可,不趁着六星汇聚的时候一举除掉魔剑道已经够傻了,现在回去腾龙殿……她的猜测成真了么? “多谢。” 她在这世界中待得最长的地方便是腾龙殿,早就不知不觉地拿腾龙殿当作归属地,不加理会,反而奇怪。更何况,诛天之死不光是天策王朝的事,更是中原安宁的问题。 洛子商瞅着夜沧澜的背影,不觉打了个冷颤,这姑娘……很快就要变成黑版的白衣剑少或风之痕了,那不苟言笑的样子…… 其实,我能不能说,夜姑娘,还是由你来做龙主? 面对一身正装的天策真龙,屈世途的脑袋里瞬间冒出了这个不厚道的念头,温润有余,霸气不足。虽说屈世途之前很希望看到温和的仁君天策,可如果一个君王温润过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天策真龙现在的气度,和照世明灯已经相差无几了。对方大将咄咄逼人,天策真龙却是本着一贯的从容,大度有余,而霸气不足。 此等变化,看在右护法眼中,倒是起了些好效果。本来么,在他看来,天策真龙踏上魔剑道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然要表现的狠厉狂霸一些,但如今是在腾龙殿,气度泱泱自是正常。 还好在天策真龙刚刚回到腾龙殿时,屈世途便跟他讲过夜沧澜曾经假扮他一探魔剑道之事,并告知了他当日详情,否则魔剑道的人一定会起怀疑。不怕别的,就怕魔剑道认为诛天一定是被天策真龙所杀,对方隐藏实力未明,还是不要试探的好。 而天策真龙同意右护法的请求,答应协助魔剑道,命令步双极率兵与他们共同找寻独孤遗恨的下落,找到后先带回腾龙殿,理由是,他猜测或许还有什么隐情在其中。右护法则命掩薄命和白秋水随天策大军,自己返回魔剑道。 而本该不过,这帮人怀念夜沧澜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有夜沧澜在,估计就算原本打不起来,也能变成剑弩拔张……这气氛,可是天策王朝的武将们乐于见到的场景啊~ 回天策王朝的夜沧澜如今在哪?答案是……她被秦假仙半途请走了。 有些事情秦假仙还是没有和屈世途直言的,比如说冥河画匠。他还记得曾经在吊黄泉看过冥河画匠的画,燃灯大师的师兄普雨被人断首,与冥河画匠画中图像别无二致。但这消息他暂时还不想让屈世途等人知晓,通过画像便能定人生死,这种事,太过诡异。 吊黄泉是很阴森的地方,说不怵头那是假的,秦假仙当然会害怕,所以,有一个武力值和胆色都很高的人作陪,他能有些底气,尤其是,夜沧澜是女人,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在女人面前漏气,这是男子汉的尊严问题呐。 “就是这里?” 甫一踏进吊黄泉,夜沧澜便感到一阵阴气扑面,这里并非没有灯火,而是昏暗阴森的白绿色纸灯笼交相辉映,秦假仙觉得,好像要比上次他来更为可怕了。 “是,就是这里。”这个冥河画匠夭寿哦,惊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他是要疯是要疯还是要疯啊! “孤寂苍狼。” 夜沧澜停留在一副黑白画像之前,画中人正是七窍流血,双目紧闭的孤寂苍狼。但孤寂苍狼现在人应该是在西疆,依照秦假仙所言,先前看到的普雨画像彩色,如今黑白,那说明画中人在死后,便会自动转换颜色。换言之,孤寂苍狼死了么? “夜姑娘,这里这里,这里还有天策真龙。还有忆秋年。” 业途灵拉着夜沧澜来到另外两幅画前,一副是天策真龙威风凛凛仗剑而立,脚下是尸山血海的王者姿态,另一幅却是……忆秋年满面悲伤怀抱唇角流血的洛子商。后者,是彩色的。 “以画判生死,那这里,为何没有诛天的画像。” 听到后面脚步声,夜沧澜不回头,冷冷地道。从下脚的力度判断,来人正是冥河画匠。 冥河画匠苦笑道:“我说过,这些不过是我心念一闪所画,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只要图中的画变成事实,画面便会成为黑白。” “……”这真是太过玄幻了。 “冥河画匠。”夜沧澜回过头,目光如电,“你说,这一切是你凭灵感所画,作为以画匠为名的人,自是希望有人能够对自己的画作欣赏。这幅图,送我如何。”她指尖所指,正是忆秋年与洛子商那副。 “这。” 冥河画匠千算万算没算出来夜沧澜开口便是这句话,要他以画相送,而不是问他是否卖画。这对一个真正爱画的人而言,是一种殊荣。可他……真是那种人吗? “姑娘说笑了,在下笔法拙劣,画技粗糙,怎可登大雅之堂,姑娘乃是天策真龙麾下大将,若是被我这画连累了让人笑话,在下可是担当不起啊。” 推托之词么,冥河画匠这个人…… “这倒是是我唐突了,只是不知阁下在看到我时,可有灵感。既然阁下能自画中断生死,我,很想知道,我将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夜姑娘,你不要开玩笑啊。”秦假仙先吓了一跳,这万一冥河画匠真有这能耐,夜沧澜这不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么。 “姑娘不要寻我开心了。”冥河画匠一副饱受冤枉的样子,就差指天地表明心迹了,“在下讲了,这些话都是灵感所致,若没有灵感,我实在是无法提笔作画。” 先安排好一切计谋,然后,作画——再让事实发生,从而让人觉得,这些画,透着诡异,甚至,冥河画匠这个人,也是不可缺少的么。魔剑道……的人?不,不像,魔剑道不会用诛天的生死开玩笑。 似乎是……从琼华宴上,诛天说出有可能杀他的人时,便为今日埋下了杀机。那时的诛天,也许是想过要以祸水东引的方式来诈死,用天策王朝来搅浑这一池看似无波的清水。 转瞬间她心念已转过千百回,种种看似不可能的蛛丝马迹被她联系到一起,竟然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测,而这猜测,却又隐隐指向了一个事实。 眼下缺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不能成立。 “夜姑娘,你去哪里?” 秦假仙见夜沧澜也不答话便要向外走,急慌慌叫住了人,看她那不定的脸色,该不会是想要冲去找忆秋年或是洛子商,告诉他们:喂,你们快要死了…… “既是此地主人不欢迎我们在此,又何必继续叨扰。冥河画匠,我非常期待,有朝一日,我之画像,落在你的笔下啊。”话说到此,夜沧澜却是极为不信冥河画匠敢将今日来此之人画出,所谓画能成真?笑话。 “夜姑娘,如果孤寂苍狼真正死了,屈世途他们一定会得到消息,这样,你回腾龙殿,我们留在这里,这个冥河画匠一定有问题,晚上我们再去探一次。” “好,你们小心。” “放心吧,我老秦就是命大!冥河画匠这种小角色,伤不了我啦。” 看夜沧澜的神态绝对是发现了什么,但,他秦假仙敢用脑袋发誓,以夜沧澜的性格,她会在确认前向他人说出,那才是大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孤迹苍狼的死法似乎印证了冥河画匠的以画预言,可这其中,又隐藏了多少的阴谋? “夜姑娘,你回来的太好了,劝劝龙主吧,这样下去不是个事,龙主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插手调查诛天之死,虽然我们相信龙主的能为,但……” “小心一雨愁。” 不管屈世途是不是拿她当救火队的,夜沧澜好没道理地提醒了他一句,而屈世途立刻想起来了那新加入天策王朝,名为一雨愁的人有着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总是抢着向天策真龙献策,热衷于调查诛天生死,并总将由头对准独孤遗恨。 “我明白了,那龙主……” “……” 她是心理医生吗?似乎和砍人相比,她做的最多的,是各种被动的开导别人? 罢了,作为一个君王来说,天策真龙目前做的还算不错,有他坐镇的天策王朝,好歹能做到百姓安居乐业,他想要力扛诛天之死,也只是想让牺牲减少到最低而已。 人都是这样的,喜欢相信自己的力量,认为事情如果交给自己处理是最好的,或者有自己全程跟随,才能心安。这是经受不起失去的人最习惯做出的决定。 “天策真龙。” 正在腾龙殿后花园某个黄土包上默默发呆的天策真龙,在听到基本不可能主动找他搭话的那个声音后,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伸手接的快,那酒坛子一定会在他脸上开花。 “夜姑娘,你……也是来劝孤王的么?” “喝酒。” 夜沧澜手中同样拎着一坛子酒,这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觉得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的酒量蹭蹭长。 只是喝酒?那就喝吧。说夜沧澜不是因为想劝他才这样做的,他才不会相信。夜沧澜是一个讨厌找麻烦的人,至少,他还是很清楚她心中对自己还存有芥蒂。他只是吸收了六星的力量,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想想之前做过的,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真不放在心。 “夜姑娘,你是否也觉得,孤王变得太多了。” 天策真龙不是感觉不出来屈世途等人对他抱有疑惑,但经过这半年的走访民间,他益发想要弥补当初因战火而造成的错误。看着百姓安居乐业,比什么都要快乐。 “变与不变,也只是你自己罢了。” 一统天下的君王也好,浪荡江湖的孤客也罢,人只是要活出自己。 “孤之前错的太多,杀人,只会给人带来绝望。命只有一个,孤只是想让更多的人,活得更好。” 他出生在混乱的上古时代,那个时代只有弱肉强食,只有适者生存,他的母亲死在道貌岸然的正道凌辱之下,父亲反抗无果,也死在了所谓的强者刀下,唯有他,苟延残喘了一条性命,销声匿迹在武林之中很多年,立誓要创立一个没有杀戮,不再是江湖的世界。 他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初心,现在,好不容易忆起,又怎么可能再重写曾经犯下的错误。 “天下不适合你。”极端的让人觉得可笑。绝对的杀戮,和绝对的宽仁。这两种相反的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他若是再这样下去,天策王朝便会毁灭在他手上,除非,二者兼备。 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不希望再失去,更不希望看到别人失去,由自己的双手,挑起这个担子。但他既然选择了做君王,便一定要有所取舍。除非,他选择不再要这个王朝,选择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江湖豪侠。但那样做,便是如同放弃了之前的梦想,辜负了已死之人的殷殷厚望。 “夜姑娘,可以……谈谈你自己么。” 夜沧澜的过去就算是一个谜团,他行走民间的时候,试图打探过她的过去,但这个人正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之前不曾有半点痕迹可寻。 一个女人,一个活的如此特殊的女人。他人对她.或畏或惧,唯有懂得欣赏的人,才会被留住目光。 “我没有过去,我只知道,从我决定进入江湖开始,就再也走出不去,也不想走出。” 快意恩仇染血夺命固然残忍,却是真实的生存方法。同样有阴谋诡异,有争权夺利,不同的,是有一群傻人。 凡事都是有可比性的,相比这段日子她所经历过的战乱后的流离失所,她的过去太过幸福,至少,她的童年美满,变故,是在明白了爱恨情仇之后, 可是,那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一捧黄土,寸许青灰,这些只要记在心里,便是活过人世的证明。 “关于不二刀,孤王……” “你道过歉了。” 天策真龙默然,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找话题,这半年来,他已经将多余的感情完全抛诸脑后,一心为民间疾苦奔波,但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面前这个融入黑暗的女子。 步双极喜欢她,这是天策王朝人尽皆知的,他当然更是万分清楚。只是,没有人规定,作为龙主,作为君王,不能有正常人的感情。尤其是,能够让他觉得特别的这么一个。 他更清楚,她不会接受步双极,更不可能接受自己。他和步双极,都是保护欲极强的人,而她,偏偏不会接受保护,不会接受爱慕者的保护。那让她觉得她是在被看轻。 有些人,是天生站在保护者位置之上的。正如她一样。可,作为男人,又有谁心甘情愿被人保护,纵然会为那种感情而感动,也不会坦然接受。这是……男人的面子尊严。尤其是……大男人。 “如果孤王不是天策真龙……”或许,会被接受么。天策真龙清楚,和他相比,步双极的机会可能会更高一点。虽然,都是无限接近于零。 “如果你不是天策真龙,那之前你所做的事,又有何意义。” 孤王……不是这个意思啊…… 天策真龙愕然地看着她,早知道她对感情完全屏蔽,但,没有感觉到这个地步,他…… “呵呵……” 天策真龙竟然笑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有些事不明白的好。她这样的人,也不适合被感情羁绊住,尤其是,她觉得不需要注意的感情。 “夜姑娘,你可知,孤王有些时候,很羡慕你。”羡慕不受拘束的生活,羡慕快意恩仇的性子,如果,她能再多注意一下周围,那是最好的。 “听屈世途说,你似乎有心向佛。” 她的话题转的很快,其实,真正让她答应屈世途的请求,来对天策真龙进行所谓的开导,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如此。 她从来不喜欢佛教。因为她生活过的那个时代,有着太多被世俗蒙蔽被金钱洗礼了的虚伪。什么慈悲为怀,什么一心向善,没有能维系生命最根本的那个钞票,一切都是虚伪。或许是她偏激,或许是那个时代所有的东西其实都在变质,总之,她讨厌从西方传来的佛教。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不分东西方,不分地界的奇怪世界。 “是,孤王是想……” “百世经纶一页书,邪心魔佛,他可慈悲?” 身为修佛之人,本该是不伤一草一木,不损一人一物的,就像是之前的燃灯与普雨。 可一页书,行事作风果决明快,妒恶如仇,铲奸除恶绝不手软,满手血腥,却是懂得以杀止恶,所以才被称为『邪心魔佛』。 论杀人,他与慈悲沾不上边,可正因为他心怀慈悲,才会选择这条染血的路。有些人,若是不杀,将会带来更大的牺牲。所谓慈悲,正是要建立在牺牲之上,尤其是……自我牺牲。半阖眼眸看尽世俗庸人,微扬嘴角笑尽天下英雄,谁敢说,他不是慈悲为怀的佛门高僧。 想赎罪,不是一句想追求佛法便能做到的。 这样的论调,天策真龙无法反驳。一页书是活生生的例子,慈悲吗?残忍吗?都只是想要去救赎而已,方式不同,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而一页书选择的,会更好。 “你……” 夜色更深沉,当冷风吹过时,天策真龙的头脑已经逐渐地有了些许的清醒。问佛,只是一种态度,一种寄托,不一定非要作此选择。 “夜姑娘,孤明白,近日来,屈军师等人,对孤的做法,虽有所不满,但均未表现出来,更是顾及着孤的颜面,只有你,会不在意这些,对孤直言不讳。” 礼法礼教尊卑这些词,从不在夜沧澜身上体现过。尊重,是平等互对的,而不是身份。谁视她为朋,她以谁为友,交心交命,一念之间。 “当留者留,当杀者杀,何来犹豫。” 只要不是和自己相关之人的性命,死几个,还不在她眼中。 “夜姑娘,孤王想……” 沉默,沉默了许久,这个想字后面迟迟不见下文,便是夜沧澜,也感到了一丝的不耐。他想要说什么?作为一个男人,拖拖踏踏,成何体统? “和你相比,孤王真是不干不脆。” 走到夜沧澜面前,天策真龙低下头,脸上是自嘲的苦笑,随后,伸手……抱住了夜沧澜。 “你……” 夜沧澜又惊又怒,正欲发作,天策真龙无奈低沉的声音却让她暂熄了怒火:“就这样,一会就好。” “……” 作为王者所选择的道路,注定只有孤独和坚强,他的身边只有忠心的部署,没有能与之并肩的朋友。选择了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这个世界很公平。 “夜姑娘……其实这样……也挺好。” 天策真龙,你的脑袋里是装了什么?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天策真龙……要不要屈世途找人给你看一下?”难道是最近压抑的久了,导致精神分裂,才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来?起码他现在还是天策王朝的龙主,作为龙主……脑袋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默认的拒绝,其实是很有默契的,而这种默契便造成了谁也不能知道二人究竟说了什么,毕竟……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拿出去乱唱。 当一切都安排好后,天策真龙带齐了人马到曲临江边等待独孤遗恨的孤舟出现时,独孤遗恨对天策真龙不理不睬,天策真龙任孤舟离去,带魔剑道掩薄命等人返回腾龙殿,白衣等人也按兵不动。 腾龙殿内掩薄命等人质问天策真龙为何放过独孤遗恨,天策真龙表示没证据不好出手,白秋水与步双极发生口角,屈世途凭着过人的口才说得白秋水哑口无言,并表示只要独孤遗恨承认自己是凶手,天策阵营便会采取行动,右护法率众返回魔剑道。 “步双极。” 从天策真龙解散了腾龙殿内议会人员时,夜沧澜便发现步双极悄声无息地离开,尾随着魔剑道的右护法一行人。 “夜姑娘,我……” “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夜沧澜反客为主,带着他避开了守卫,绕着小路,抢先等在右护法等人回魔剑道的路上。 “你要杀右护法?” “是。” 是谁说夜沧澜回到腾龙殿就能起作用的?她的确也不能说没起作用,只是……和步双极绑在一起,那就是负负得正。 步双极是想教训屡次对天策真龙不敬的白秋水,夜沧澜是找杀右护法的机会找了很久。至于杀了右护法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先杀了再说! “你们……要做什么!” 白秋水见到这二人拦路,便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尤其是,对方脸上写明了就是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步将军,夜姑娘,难道你们要违背天策真龙的命令,与我们解除合作关系么。” 这是对方的地盘,右护法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心态,希望能将他们劝退。 “天策真龙若想怪罪,便让他找我,我一人承担。右护法,你总该为义父的事,留下点什么。” 起先,她是单纯地因为不二刀的变化,才要杀了右护法,但现在……却又是多了一条,她需要用右护法的死,来掩盖不二刀还活在江湖中的痕迹。唯有她对右护法不弃不舍的追杀,才能证明……不二刀已经死了。所以,她还是防着天策真龙的。 人影一晃,下一秒,她已出现在右护法身前不及三寸。 站在右护法身侧的掩薄命立时出手,挡下了夜沧澜的杀招,另一方,步双极也和白秋水战在了一处。 “今日之事,夜沧澜一并担下!” “有步双极在,责任岂能由你来背。” 什么责任,这话应该是由他来说才对,且不说这人与他有仇,便是与他没仇,冲着夜沧澜,他也会替她出手。 “你们快住手!” 照世明灯不知如何得知了消息,飞快地前来阻止激斗中的四人,他们这么做,是要陷中原于不义之中么! 如果此事他是事后得知的,也就算了,这还没闹出人命便被他发现,那便万万不能就此发生。 “……” 见照世明灯介入了此事,步双极和夜沧澜无奈之下也只好罢手,步双极是不想被天策真龙知道,夜沧澜是不愿驳了照世明灯的面子。 送走了右护法一行人,将步双极和夜沧澜带回腾龙殿。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所有人离开后,有一道身影,捡取了掉落在地上的某样东西,再度隐于黑暗之中。 回到腾龙殿,步双极一脸怒火地走人,只留下照世明灯无奈地道:“夜姑娘,慈郎知晓右护法与你有不可化解的仇怨,但……至少在诛天生死之谜解开前,请暂压仇恨,魔剑道要求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过后,你想要怎样便怎样。” “呵,照世明灯,你这话意……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这个月不能杀,那就……下个月杀。她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些时日。 “哎呀,你们都在这里。”秦假仙的声音传来,另外他还带了了一大包奇怪的东西丢给屈世途,里面装的是一些锋锐异常的钢片,一雨愁出现要求观视,说是独孤遗恨的好友钢翼飞猿所有,屈世途分析夺镜可能是想助独孤遗恨脱嫌,照世明灯认为应先找到钢翼飞猿问明一切,屈世途表示想会见冥河画匠。 “照世明灯,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在众人决定了各自的方向后,夜沧澜找上了照世明灯。 “慈郎明白,这些话,除了你我,再不会有第三人得知。” 听得夜沧澜的意思,照世明灯尚有些担忧:“你这样做,不会有危险么?” “我又何时怕过危险。那一根隐藏在暗处的线,早将这里所有人绑在了一起。” 剑者不代表武夫,醉心于武学的人并非都是孔武有力不懂谋略,只是除了武,没有地方能够让他们找到归宿而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白衣如雪,寂寥如雪,不世的身影傲然而立。望天边云卷云舒,一派卓然。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出不胜寒。” “魔流剑,风之痕。” 峰名孤独,人更孤独,这座山峰,若非有相应根基,想要爬上,纵是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及泰半。 “是你。”让忆秋年赞不绝口,并成功让他有所兴趣的夜沧澜。但也仅仅是有兴趣的后辈而已。他这辈子,只承认一个对手。 风之痕的名号再响,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传说是靠实力来造就,人,总是会一步步走上巅峰。背后的付出是如何的心酸,往往不会被人所知。 脱下光鲜的外衣——人,都是一样的。 风之痕益发明白,为何忆秋年总会不经意提起这个后辈,在忆秋年眼中,最好的徒弟当然是他家的洛子商,但他绝不会对有为的大好青年吝惜赞赏。能够看到优秀的新人脱颖而出,这才是作为前辈应做的事。 夜沧澜眼中的淡然,也可以说是漠然,让他第一次觉得,不被人注意也是很好的。名人其实也普通人,不论出身魔界,还是人界。只是一旦站在了某处顶点,便失去了那个资格。习惯了躲避出现时众人瞩目的注视。 “……” “……” 似乎……我们不是来对视的。 风之痕默默地看着夜沧澜,夜沧澜也不肯打破这个沉默,无奈,总是有人需要开这个口:“你寻我何事。” “独孤遗恨与诛天之死有关,却又未必有关。” 她的反应瞬间让风之痕明白了他和忆秋年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一问一答,没有问……就没有回答。只是今天,似乎位置调换了一下。 她想说,独孤遗恨或许并非为杀死诛天的真凶,但却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否会是有心人的安排? 又有谁会如此无聊,顶着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这般高调地出现在众人之前。若想表露身份,只要大喊一声‘我便是杀死诛天的人’,岂不是更快? 仅仅是曲临江边那一次匆匆而逝,留在眼前的孤舟,独歌,苦酒,每一种,都是有苦说不出的愁。 “为何对我说这些。” “你是诛天挚友,天策王朝无人能挡你手中剑。无谓的牺牲谁都不想看到,这点你该比我更清楚。” 若杀人者不是独孤遗恨,风之痕迁怒,天策王朝承受不起。 “你不怕我?” 风之痕忽然很好奇,她在他的名字之后,并未加缀上前辈二字,听在他耳中,虽是不显狂妄,只觉得,人与人之间,便是该如此才最轻松。但他想知道,是什么心态,让她无所畏惧。 “论武功,你比我高出太多,想要杀我,易如反掌。既然来了,我便没想过怕这个字。”只论武功,不论身份,不论年纪。 目不转睛的盯着夜沧澜的脸,风之痕想要从中找出些破绽,冷静情绪之中隐藏的破绽。这对一个除了剑法外心如止水的人来说,很是罕见:“你想为天策王朝出头?” 夜沧澜就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滑:“如同你对诛天生死。” 这算是从侧面回答了他的话,也算是承认了……对天策王朝那些笨蛋的心情。长时间和这些恨不得对人掏心掏肺的家伙处在一起,便会不自觉地被他们当成同伴,然后可耻地受到影响。 不论是屈世途,照世明灯,乱世狂刀,还是步双极,当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她身边出现了很多这样那样的傻瓜时,她已经数不清楚那个数目了。 突然—— 一股不同寻常的杀气自半山峰毫不掩饰而来,那是两道打着呼啸的凌厉刀风,有些像回旋刃。立刻,夜沧澜想到了杀死孤寂苍狼的凶器。而那刀风,竟是将她与风之痕同时笼罩在其中。只是,不见威力。 “风之痕!听着!钢翼飞猿在此命令你,不许对杀害诛天的人下手!否则,死无葬身!” 一个浑身钢甲,背生一队钢翼的猿人,目露凶光,警告着风之痕。 奇怪的,风之痕竟然纵声长笑:“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哼!” 钢翼飞猿怒火顿生,只见钢翼飞旋,疾似迅雷,快如急雨,招招直取风之痕,而风之痕剑不出鞘,身幻无数重影,纵使无情杀式连环逼命,也近不得风之痕一片衣角。利光交错之后,风之痕依然傲立风间。 钢翼飞猿却是不知方才风之痕并未出手:“魔流剑风之痕,出剑吧!” “你不值得我出剑。”一个连自身实力都看不透的人,又怎会值得魔流剑出鞘。 钢翼飞猿的自信,来得好没道理:“夸口!风之痕,我警告你,杀死诛天的人,不准你杀他!” “他是你的朋友?” “没错。” “由你的身手,我开始怀疑你的朋友是否有能杀诛天的实力。”要是诛天真能被这种层次的人杀死,那他又怎有可能统领魔剑道这许多年。 不知天高地厚,便是钢翼飞猿如今的表现:“哼,如果我真要杀你,你早就没命了!”说罢,又是两片钢刀回旋而过,绕过风之痕,击碎了他身后的巨石。 “动与静,可是天渊之别。” 纯粹的力量,并不能成为所谓的高手,修炼到风之痕的这个境界,力量于他而言,已然成了辅助。 “等你拔出魔流剑,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钢翼飞猿仍是认为风之痕的实力不如他,那只是他的虚张声势而已。 “孤迹苍狼,是你杀的。” 短短八个字,夜沧澜已攻至钢翼飞猿身前,她的速度虽然不及风之痕,却足以让钢翼飞猿眼花缭乱,自顾不暇。他甚至不明白,夜沧澜是如何将这把大到离谱的刀,舞动得如此迅疾。 “孤迹苍狼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查诛天生死的人,都得死!” “笑话,偷袭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将其致死,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莫非,你以为,你杀了人,便不需要偿命么!”她和孤迹苍狼不熟,只是因为鹫默心,才会有如此愤怒。 “哼,这些我统统不管,总之,你们不许再插手这件事!” 眼见不是对手,钢翼飞猿却是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只是将责任归咎于重新换过的这两柄钢刀尚未使用熟练而不趁手。呼啸了一声,煽动着背后双翼,一边留下警告一边离开。 “你对速度和力量的掌握,令人满意。” 高处不胜寒的感触,让风之痕对具有成长力的人格外看重。或许她会成为未来的对手,或许一辈子不可能达到他的地步,只是现在,让人觉得可喜。 钢翼飞猿的出现,在他眼中只是一场闹剧,那份价值,比不上他亲眼见到夜沧澜的天赋更高。 “……” 风之痕眼见夜沧澜突然身躯一颤,夜澜刃落地,人向前倒下,出于本能接住了她,而后,她双手紧紧按住胸口,面色青白交错,下唇因强忍剧痛而咬出血来。这还不算,风之痕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上,手上,正以可怕的速度蔓延着黑色的可怖咒印。 尽管心中存有疑惑,风之痕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他虽有心以运功护住她的心脉,但却惊异地发现,这种方法,不单没有效果,反而……连同自己的内力一并被吸收。 这是……怎么回事? 盯着那陌生中带有些许熟悉的魔纹咒印,风之痕能够判断出,这是出自魔界的某种术法,可具体为何,他对此并不专精,自是分辨不出。 但这人……罢了,人是在他这伤的,少不得要亲自走一趟腾龙殿了。 这样便敢杀我?笑话。 夜沧澜面色一凛,推开风之痕,却是不肯要他相助:“转告忆秋年,冥河画匠之言,不可全信,不可不信。”这是她欠忆秋年的,她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逞强,不是现在该做的事。风之痕从她身上看到了黑衣白衣两个人的不同特质,也可以说是……综合体,既冷淡,又傲娇…… “吾送你回腾龙殿。” 便是这一句话,也足够了。对他而言,忆秋年是他这辈子唯一承认的对手,朋友。何况,即便夜沧澜不是为此而来,他也不会坐视孤独峰之上,会有人如此放肆。然而……他从魔界脱离的太久。天策真龙手下能人辈出,或许能有人认出这咒印为何。而他,也会让白衣去追查。 走的时候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身的咒印奄奄一息。风之痕亲手将人交给照世明灯,只留下一句去魔界找线索便离开。 天策王朝这群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夜沧澜的状况不可能再坏下去。那咒印,在吸收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不再吞噬,不知是咒印本身便是为了折磨她,还是并不完整。 无奈之下,照世明灯也只好请来了归隐的白无垢,这并不是让他涉足红尘,只是来辨认,咒术是否出自魔界。 “此咒的确出自魔界,但并非源于魔界。” 白无垢的话虽然有些混乱,但能让人明白。出自和源于,并不一样。 “白先生可知此咒特性?” “人是他同意离开的,这连一天都还没到,就出了如此变故,着实让照世明灯痛悔。他为何没有阻止夜沧澜离开,明明已经知道了冥河画匠的事,却因为她要求暂时不可对外讲出而隐瞒了事实,这些会没有联系么?如果他能坚持,是不是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有所耳闻,但并不详细。此咒名为锁心噬骨咒,以被下咒之人的生辰八字,置于草人之上,和普通的巫咒术不同的是,锁心噬骨头咒如同它的名字,以魔气将人的心脏锁住,用咒印逐渐腐蚀血肉,及至骨头,消耗着中咒者的内力,生命,甚至是灵魂。期间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当这些都不再消耗,在沉睡中死亡。” “可她这状况,却是依然有内力……”在场都是高手,都能觉察到她体内还有没被消耗的内力,乱世狂刀最是心急,扯住白无垢问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 白无垢苦笑了一声,是在解答着乱世狂刀的疑问,也是为其他人解开疑惑:“这咒术,并非只需要生辰八字,比如夜姑娘此刻的状况。若是下咒人得到她的贴身之物,又或者是毛发,甚至是指甲片,也可成为媒介,那样,她不会因为被耗尽灵魂而死亡,而是持续着……昏迷之中咒印不发作,清醒之事极端痛苦的过程,直到被折磨致死。” “到底是谁和她有这么大仇怨!”乱世狂刀握住狮头宝刀,想要发作,但找不到发作的目标,很显然,这是一场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的咒杀。 屈世途一直在保持沉默,在乱世狂刀暴怒时拉住了他:“白先生,难道没有解决的方法么。” 天策王朝中,不论少了谁,都不再完整。孤迹苍狼是因为他去西漠拜托,才白白丢失了性命,他不能再看着夜沧澜因此死的不明不白。 “找到下咒人,用至圣之气毁去巫器,或者,杀掉下咒人。” 白无垢说出的方法很简单,简单到让人不知该从何处寻找。 出自魔界的咒印,自然只能从魔界中找寻痕迹。 以夜沧澜为目标,自然是知晓夜沧澜在天策王朝中的地位,清楚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了解她的实力。她是王朝内最容易中招的人,也是众人在意的人。活的时间越久,越是习惯呵护后辈。而且,选择她下手,还可以让天策真龙乱了阵脚,这必然是了解天策真龙对夜沧澜格外看重。 “步将军,你去哪。” 听罢屈世途的分析,照世明灯手疾地拉住了意欲冲出房间的步双极。 “杀人。” “你有证据么。” 冲动误事,最是不可取。再说,他此刻冲出去杀人,不正是让对方的目的得逞么。 “可是,你要我什么都不做么!”步双极低吼了一声,挣开屈世途,要他站在这里无所为?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如果中咒的人是他该有多好,为什么偏偏会选中她! 对方是想要逼他们尽心尽力寻找沙洲一字师啊。那个隐藏在独孤遗恨身后的人。现在他们益发相信,独孤遗恨是受人命令才会将杀死诛天的矛头引向他的身上。就在夜沧澜上孤独峰的那段时间,他们也得到了消息,独孤遗恨正式现身在寒月江,扬言表示除非他们能找到沙舟一字师,否则就不要想得到真相,并告诉他们,三天后的黄昏,孤舟会再行回寒月江,让他们用这三天的时间去找人。 “冥河画匠的画是否会断人生死尚未查出,沧澜这里却是货真价实地中了魔咒!屈世途,你真的是想要解决此事么!”如果让他去杀人,或许能赌对那一半的机会,不去,便什么都没有了! 屈世途低声劝慰道:“我们不能这么做。步将军,这是王朝,你贸然出手,万一赌错了呢?又是白送一条命。” “你!” 步双极才想无视他的劝阻,便立刻被打断了,不是别人劝他,而是夜沧澜有了变化。 “沧澜啊,她若是出声痛呼,或许还能好些,如此硬扛,只怕会有咬舌的危险。” 她怎么可以死硬到这个地步。虽然哀鸣是弱者的行为,可确实能够相对减缓痛苦,偏偏……这是一个死都不愿示弱的人。 “那还不如死。” 之前白无垢便说了,她只有在咒印发作的时候,才会清醒,这回答,在众人意料之中。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夜沧澜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束手无策让我生不如死!” 管不了还有其他人在房间之中,步双极看着满脸咒印缭绕的她,一把将她抱住:“我能做什么,你说。你什么都不需要我们做,却一直在为我们做事。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以为你自己能解决一切吗?掩藏你的心事你的决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不想成为累赘,可你有话不说,造成了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我去找谁!” 屈世途向其他人打了个眼色,纷纷退出了房间。现在夜沧澜这样不可能好转,也不可能再坏,他们都堵在这里也会影响休息,还不如把空间留给这两人算了。 “步双极!” 夜沧澜被他说中了心事,脸色微微一变,整个脸上就彷佛覆盖了一层寒霜,冷喝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够了!!”步双极已然是怒火攻心,一点也不放松力道,让本就虚弱的夜沧澜根本挣扎不得,“你看看你的身边!你觉得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心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你明明决定将自己融入进来,为什么还坚持着根本没有必要的尊严!如果咒术解除不了,你想就这么输了么!你想看着我陪你一起去死么!” 半是被他吼的发呆,半是被剧痛阵阵袭上心头,她不必照镜子也能感觉出,身上的咒印也在阵阵缩紧,凌迟切割着整个躯体:“步双极!我不用你来教!” 步双极呆呆地看着她,顺着咒印渗透着血丝,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浴血一般,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对她吼出来:“是,你不用我教,我只想让血止住,别流了!”擦去的鲜血远远没有溢出的速度快,为什么封住穴道也无法将其减慢,难道只能等着这个阶段的折磨过去么,到底还有什么样的酷刑等着她,沙舟一字师,三天已经过去了一天半,剩下的一天半,他们有机会找到么!明知这是被利用,但却是心甘情愿成为敌人的枪手。只要能让她解除咒术,便是葬送了天下又有何妨? 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不同于温热鲜血的冰冷液体滴落,夜沧澜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眼泪不住滑落的步双极:“你……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步双极一语不发,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各种苦涩的无力充斥在他心头,武功高有什么用,杀人多有什么用,真正到紧要关头,他却什么都做不到,难道,他必须一辈子活在瞻前顾后中么!难道他必须一辈子活在各种顾及中么!有些人,不能杀,有些人,却是不能不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步双极,你想要干什么?” 乱世狂刀拦住一身阴森的步双极,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人是要去奉天策真龙的命去做什么公干。 “我……有事要去处理。” 论杀戮,谁也没有怕过谁。误杀也好错杀也罢,那又如何? “罢了,你去,人我看着,你放心。” 乱世狂刀并不多问,步双极想要去做什么,就让他去。冲冠之怒,只为红颜。身为男人,该是有这样的冲动才正常。 不过,另一个人的做法,确实是有所变化。 乱世狂刀眼见步双极怒气冲冲离开,想起了原先温和处事的天策真龙,似乎是没有半点迟疑地便带着屈世途沿着寒月江一路出发,意欲亲自寻找独孤遗恨一谈。 唉,好好的小姑娘,放着平淡的生活不过,偏要选择入红尘踏江湖。喋血的生涯,当真有这么吸引人么。 日落山间。 洛子商原本得了秦假仙的消息,走过了一趟吊黄泉,见识到了冥河画匠画下的自己死状,却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提起笔来在自己四肢之上添加了许多血痕,表示就算成为事实,自己也不害怕。 结果,他离开吊黄泉还没多久,就被某个画像中应该抱着自己哭的老家伙逮了个正着:“哎呀,洛兄你真是顽皮,每次都留下为师我一个人啃树皮吃草根,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真真让吾双目泪千行也~~” “!@¥%!!”洛子商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道:“我说老兄,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啊。”跟了两条街了,他难道闲到这个地步啦?有空去跟风之痕论剑啦!干嘛跑来跟他夹缠不休。 “哎呀洛兄,你这可是太伤我的心了,难道身为师父的我,想要与你深入培养师徒感情也不行么?” 忆秋年痞笑不已地紧随着洛子商,就是不给他落跑的机会。死小孩,没看他老人家都喝了好几天西北风了么,真拿他当作先天高人喝风呼烟么! “这,好寒啊,你还是去陪风之痕吧。”寒风刺骨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洛子商实在是很想把手里的剑丢到忆秋年脑袋上,看看砸一砸能不能把这老家伙从老年痴呆砸成小儿麻痹! “洛兄,你这话说的不是更寒?为师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和风之痕相比,当然是你重要啦。” 他没事跑到孤独峰陪风之痕干嘛,那里风霜雪冷的,他这把年纪再风寒了岂不是划不来。 洛子商眼见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倒起来,实在是受不了他如此肉麻的练肖话:“忆?秋?年!我要吐了。” “吐啊吐啊就吐习惯了不是。” “习惯不了啦!老兄你有话直说有事赶紧讲,不要挡了我大好的去路,我还要奔向充满光明的明天呢。那个什么来着,我可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你都卡到半山腰啦,老头子赶紧回去睡觉!!!” 总之,甭管洛子商多抗议,忆秋年就是厚皮实脸随他去,自己继续一副好师父爱跟路的死样子。 “哎呀,洛兄,稍等我片刻。” “你又干什么啊!” “人有三急嘛,就算是高手,也有正常的需求是不,等我,不要跑啊。”忆秋年嬉皮笑脸地大力拍了拍洛子商的头,警告他不许借机偷跑。 谁会跑啊!洛子商对天翻了个白眼,他跟都跟来了,难道他真能丢下这死老头落跑不成。 突然,地面流过一道道具有腐蚀性的液体,围绕着洛子商缓缓汇聚。这水不但讲地面腐蚀的冒着气泡,更是带有粘稠性。正在洛子商决定换到高出等忆秋年时,一道黑色人影迅速从水中蹿出,更不答话,手中一口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说,你从何得知的回原镜!” “带面具的问问题,我有需要回答吗?” 洛子商冷笑一声,扬剑封住了这一身黑衣面罩金属羽毛形状面具的诡异人物,与他战在了一处。 水波照影索命魂,秋风穿云不扬波。瞬息间这二人已交换过无数招,神秘杀手招招夺命,式式索魂。 “沧海化桑田!” “木行?阴木苍苍!” 洛子商快剑纷飞,剑锋杀意升腾,剑气正义凛凛,神秘杀手忽攻忽守,竟是欲擒故纵。片刻间,洛子商左肩中招,右手虎口鲜血长流。 随后,神秘杀手跃入水中,消失了踪迹。 奇怪,到底是何人要取他性命。洛子商万分不解,但屏息凝神,等待着第二波攻击的来临。 倏忽间—— 一抹宛若疾电,带着锐利弧度劲气直取洛子商颈项。 “哎呀,这可是不行!吾之徒儿怎能伤在这种暗算之下,剑舞?秋风!” 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忆秋年身若清风,指尖一抹冷光乍现。奇快无比抢在劲气之前,拦下了杀招。那道劲气,未能将洛子商断首,仅仅是给他留下了一道红痕。 忆秋年剑式绝妙,又岂是神秘杀手可敌,被剑气接连伤害,立刻化入水中消失无踪。 “想走么,来不及了!” 忆秋年平日里虽和洛子商互相戏称‘老兄’‘洛兄’,但对忆秋年来说,洛子商不单单是徒弟,也是儿子,怎会眼见洛子商危机缠身而放任杀手离去。 “一任秋月!” 顿时,地面水波升腾翻涌,竟是似被忆秋年功力所炼化,迅速蒸发,眼见水纹渐淡,水痕下陷,神秘杀手无处可藏,只得暴吼一声,现了身形,意将忆秋年一并击杀于此地。可他又怎会是剑界奇人的对手,而洛子商,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师尊忆秋年的功夫,虽然此刻他用出的功力或许连五成都不到,但,作为一个对自身能为格外自信的年轻人来说,洛子商却是深深地受到了打击。连环交战中,他处于下风,可忆秋年,却是足以将对方完虐。 “哎呀,洛兄,你可是无恙?” 忆秋年看也不看被一剑毙命的神秘杀手,晃到洛子商身边,呲呲有声地打量着他脖子上的红痕:“来来来,让为师给你压惊~~” “……” “咦,怎么不说话呢?被吓坏啦?”忆秋年一边啰啰嗦嗦地唠叨着,一边给洛子商上药包扎。 洛子商摸索着脖子上印记,那伤口虽未流血,但也是火辣辣的疼痛,生死一线的瞬间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所依仗武功竟然连一个杀手都应对不了,还要靠师父出手:“被打击了,老兄,我要回去了。” “好好好,洛兄啊,你终于开窍了,为师倒是觉得,你别回玉篱园了,跟我上孤独峰吧,我看风之痕最近很闲,跟我去他那挖点压箱底的东西出来,要是遇上白衣仔,你们还能互相切磋以求进步一下,哎呀呀呀,要是你们日后能像我与峰值很一般成为高处不胜寒的对手该有多好~~”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似的这么变态么!!” “好啦好啦,少年人,不要受了打击就恼羞成怒,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哄得风之痕那老小子教导你一番的,这段时间你在孤独峰不许乱走,师父我有要事去办~~回来要是看不见你,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你干嘛去?” “要事,要事啦~~” “你……能不能别拉拉扯扯的?很恶心诶!!” 洛子商被忆秋年勾肩搭背的举动弄得万分不适,死命推着为老不尊的老家伙,但忆秋年就是不为所动,随便他挣扎,论脸皮厚嘛……洛子商还是及不上他师父一半滴~ 吊黄泉内 冥河画匠站在洛子商与忆秋年的画像前呆愣不语,他赖以成事的黑鹰竟然死了,洛子商活的如此滋润,那个该死的忆秋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的剑痞,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武功,黑鹰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还手余地,便死在对方手中。 那个人所依赖仰仗的杀手,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杀死,这怎么可能。 “你很失望么。” 冰冷的声音从冥河画匠身后响起,让这个向来自信的人心底升起一丝寒意:“你,你是寸丝飘渺步双极!” “冥河画匠,这一切,虽然不是你亲自动手,但若说你与之没有关系,我却是万万不信的。说出幕后主使人,我现在可以饶你不死!” 冥河画匠未见步双极有所动作,人已挪到他身后,指若利刃,扣在了他颈后,毫不掩饰的杀意,与他口中所说之话形成反比,冥河画匠根本不相信对方会饶了他。尤其是……在他看到步双极左手所持的画卷,心更是凉了一半。 那幅画,是他昨夜的新作。画卷上,夜沧澜一箭穿心,七窍流血而亡,色彩鲜明,异常逼真。 先前他已通过秦假仙得知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展,并知晓了忆秋年在接到通报后陪在洛子商身边,他便默默地隐在暗处,先是看到了闪烁着色彩变幻的画卷,又返回头看到忆秋年将意图杀死洛子商的杀手击毙。再回来时,画卷果然还是彩色,他便更加确认,所谓画人死后画卷变黑白,不过是一种术法的控制。 而后,冥河画匠回到此地前,他又找到了这幅夜沧澜的画像,在这种状况下,他反而保持了冷静,没有立刻砸毁吊黄泉,而是等着冥河画匠出现。 “洛子商未死,你们安排的杀手也被忆秋年杀死,普雨也好,孤迹苍狼也好,都是这么死的吧。说!下咒人是谁!” 步双极手上一紧,冥河画匠顿时觉得颈后一片温热湿滑,步双极的手指已陷入他颈后肉中,再稍加用力,便会死在他手中。 “我,我只是灵感所致……” “你想死,我成全。”若是不知下咒人为谁,杀了他,只为泄恨也是好。 “别,我,我说……” “嗯?” 就在这句‘我说’之后,冥河画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单音节,甚至还没将字吐清,步双极突然感到背后有利器袭来,忙闪开一步,冥河画匠的嘴张了两下,面色惨淡地看着胸前穿心而过。只余刀尖的飞刀,再无半点升息。 杀人灭口!步双极惊怒交集,冥河画匠一死,线索便断,这些画像中之前死去的人,显然是在故布疑阵,虚张声势,自从普雨开始,才是真正阴谋策略进行的时候。 是谁,是谁在幕后操控,谁才是背后那双操纵暗线的手。 “一个冥河画匠死,换不来结束。” 步双极紧紧抓着那副暗示着夜沧澜死亡的画卷,洛子商的命运可以扭转,那便证明这一切只是局,是局,就有破局的方法。 “若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能让我代你而死,也是值得。” 咬咬牙,步双极将吊黄泉之内所有画像全部收走,他是莽夫,找不出头绪,可其他人不是。何况……再鲁莽的人,也会有宁心静气的时候,乱,只会让自己益发找不出来解决方法。 如果你不希望为任何人而改变,那么,就由我来因你而改变。 天策王朝。 照世明灯吃惊地看着夜沧澜,她的咒印未减,面容疲惫,精神却是未见憔悴,反观陪着她的乱世狂刀一脸奈何不得她的苦笑,又怎会不明白,论坚持,整个王朝也没有人能逆的过她。 夜沧澜靠在树上,仔细观察这双手之上的魔咒印记。都说相由心生,所以……这样岂不是才最适合她。 “沧澜,你这样子如何能吹风,该卧床才是。”照世明灯皱皱眉,实在看不下去,她要用多大的毅力来忍受痛苦。 “死不了。”夜沧澜的回答始终不曾变过,“想要用生辰八字咒杀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她的生辰八字,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想将她折磨死……她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连生日都十数年不曾过了,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住那些小事。 “照世明灯。” 步双极带着那数目可观的画卷走了过来,在看到夜沧澜时僵了一下,急忙拉着照世明灯去了一边,那张图他是不想让她看到的,他知道她不会信,但怕激起她的怒火。 明白了。当照世明灯看到那堆画卷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 天策真龙已经决定明日黄昏日落时在寒月江等待独孤遗恨再度出现,若是沙舟一字师不现身,他将不惜任何代价将独孤遗恨擒到腾龙殿。随行的人员已经敲定,原本人选中并没有夜沧澜。可如今,照世明灯不得不做改变。留下她在此地,半点也不安全。 “另外,步将军,有件事要同你讲明。”见照世明灯显得有些为难,屈世途便接过了话头,压低了声音对步双极讲出了他们早前商议的结果,只不过是把事情提前而已。和在腾龙殿相比,寒月江更好一些。 这样么……不管从哪一方面,他都没有办法反对。况且,那是对夜沧澜来说最安全的。大局为重四个字,和私心并不冲突,对他来说,让夜沧澜的生命危险降到最低,才是最重要的,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爱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他能做到义无反顾了。身为局外人,照世明灯等人当然明白,步双极已是不再介意自己是否能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去死,不求回报,不求接受,只要……记住他的名字。到了这个地步,爱不爱,已经无所谓了。 对夜沧澜随行寒月江这事,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留下乱世狂刀一雨愁剑君十二恨固守腾龙殿,其余人尽皆随行。 这件事对希望能让夜沧澜成为天策王朝牵制的有心人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发展,可想要当着天策真龙的面杀人,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原本他们是想要让画像中人尽皆按照预定的死法死去,从而达到扰乱视线,惊扰心绪的目的,而且天策真龙有心向佛,这正是渗透天策王朝的好机会,没想到,满盘的布局全让夜沧澜一人给搅了。 在决定给她下咒的时候,只是因为知道她对天策真龙的影响很大,能够成为逼迫天策真龙尽心尽力寻到沙舟一字师的筹码而已,但他们也只能通过那一晚看到的天策真龙抱着夜沧澜而知道这点,其他的,诸如天策真龙和她究竟说了什么,便不是能听到的。 他们倒是了解天策真龙有心研修佛法,但绝没想到,被夜沧澜用了最恰当的比喻给打消,更没有想到,夜沧澜对天策真龙的作用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想象的。 后来,在中咒之前,她上孤独峰,将她的推断告诉了风之痕,又在咒印发作时候,还不忘通过风之痕向忆秋年示警,这间接示警的效果要比她亲自找上忆秋年好太多,这不单提高了忆秋年的警觉,也让风之痕成为洛子商的保护者,又有几个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着同时遭受风之痕与忆秋年联袂追杀的危险,再次杀害洛子商?洛子商不死,预言便有了破绽。 所以他们需要杀了他。需要找到最恰当的时机,这样,整个天策王朝中最适合成为保护者的人,自然是六星天策真龙。再没有比在他身边更安全的所在。这也是为什么步双极不反对的原因。 作为幕后阴谋家,这些策略其实都是合格的,可能够打乱策略的,一来是绝对的力量,二来是人心底的感情。若是天策真龙没有注意到夜沧澜,没有动过那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何感情的心,那他或许早就对天策王朝放手了。吸收了六星的他,多愁善感,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产生茫然。可确定了他绝不会坐视夜沧澜死,这就是阴谋者的失败。感情往往是决定人心走向的关键。能说善道的人嘴皮子再厉害,也比不过被牵挂的人一个表情一句话。 提议夜沧澜跟随的人是屈世途,他正是了明白这点,才希望夜沧澜能影响着天策真龙,毕竟现在中原武林需要他,而且,这许多时日的辅佐,也让屈世途觉得,天策真龙领导下的武林,能够走至所期望的那个方向。 天策真龙看过了那张图,图中所画的箭,正是那支可以杀得了他的银箭。解决了独孤遗恨的事,他一定要撒下人手去寻找那支箭,断绝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不管他是以男女之情来喜欢夜沧澜,还是当真如同他说的一般,想代替不二刀,以义父的身份来照顾她,那不希望她出事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寒月江边,黄昏时分,各路人马齐聚寒月江,妖后带着黑衣,骨刀,右护法等魔剑道与妖刀界兵将,自守一处岸边,天策真龙率屈世途等人守另一方,期间屈世途更是发觉,妖刀界与魔剑道之间氛围暧昧,心中不由多了担心。 “屈世途,这……”这样子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天策真龙颇有些不自在地坐在由屈世途准备的一个无比嚣张的鎏金龙椅上,背后是金光闪闪的华盖,他是直到来至寒月江边才发现,这是怎样奢华气势的摆设。 相较而言,大马金刀地坐在他身边,确切说是被他抱在怀中的夜沧澜,反倒是相当镇定自若,除了被抱着让她很不适应,但既然她要跟着,就必须要这么做,否则她自己现在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昏君啊。天策真龙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像昏君,当然夜沧澜绝对跟惑乱宫闱的妖妃不沾边,可她毫不掩饰那满脸满手的咒印,再配上更胜以往的阴森苍白脸色,说是‘妖气冲天’,也不为过。 “您是龙主,当然要有龙主的架势,看妖刀界魔剑道那边气焰如此嚣张,我们当然不能落了下风,何况……”龙主你不是想这个机会很久了。 后面的话屈世途没好意思也没胆说出口,他不怕天策真龙把他怎么样,他怕夜沧澜一刀弄死他。 “哎呀呀,这真是让人羡慕啊~~我说天策大哥,要不要我们来换换?” 忆秋年带着洛子商翩然出现,而后者搓着下巴,围观似的跑到天策真龙身边,故作艳羡地道,美人在怀~~何等艳遇啊~~ “洛子商,我倒是想和你换换。”夜沧澜冷哼一声,他以为她想这么丢人么! “免了,这样的殊荣留给你就好,天策大哥的威仪只有你承受的住。” 洛子商调笑了一句,见夜沧澜一点反应没有,反而是天策真龙脸色微见尴尬,便决定不再削堂堂龙主的面子,转而变得异常正经:“客套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我欠你一条命,只要你一句话,随时可以拿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夜沧澜皱了皱眉,她这些天来从没睡好过,如果不是她一直靠以前的底子撑住,就算有能缓解的药物也没用。随时都会被疼醒,屈世途找来照顾她的侍女,多半见识过一次就辞职跑掉,没奈何只能由他们这些人来轮流看顾。 此时,独孤遗恨乘着一页扁舟,在各方高手的注视下姗姗来迟,与此同时,佛光万道中,沙舟一字师踏着佛言出现,独孤遗恨坚守着自己的承诺,不顾好友川凉剑夫和钢翼飞猿的阻止,承认了自己就是杀诛天的凶手。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就在独孤遗恨说出众人所想的正是真相时,风之痕从天而降。一时间,场内风停人静,只有同时亮剑的二人,不去感受那道道灼热的目光。 “嗯,你就是沙舟一字师吧,那两个人你阻止不了,这边需要你啦。” 洛子商才不管他之前从来不认识沙舟一字师,现在他出现了,就要过来帮忙救人。他扯住沙舟一字师的衣袍便将他带到夜沧澜面前:“呐,他们说你能解决这种咒法。” “这是……” 沙舟一字师不在意洛子商的无礼,他在见到夜沧澜所中的咒法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和当年他设下圣灵界限阻挡下的那个操纵魔魇大军的魔气惊人的相似,又或者说,就是那熟悉的魔气。 “女施主可是在未曾被人得知生辰八字之下中的此咒?”沙舟一字师一眼看穿夜沧澜状况,他一是庆幸夜沧澜未曾中得完整咒术,二也是惊讶于她的任性。 “正是。” “果然如此,只是此咒甚是诡异,若是完全的咒术,我自可当下为你解除,最怕是眼下的状况,治标不治本。” “什么意思?” 洛子商嘴快,抢先问出众人心中疑问。 意思就是…… 沙舟一字师手拈佛诀,圣光大炽,化作点点金芒融入夜沧澜身体之中,那咒印颜色逐渐变淡,及至浅浅痕迹,便不再有所变化:“如此已是极限,想要彻底解除,还是需要除掉施咒之人,否则佛气耗尽,女施主将会受到更严重的反噬。” 如果现在把生辰八字透露出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咒术,下过一次便不能再更改。 “不知大师佛气可维持多久。”问话的人是夜沧澜,从没感觉过比现在状况更好,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肩膀,丝毫看不出被魔咒缠身的痕迹。 “一个月。”沙舟一字师算了一下道。他是以夜沧澜自身的根基为基础灌注的佛气,如果佛气过多,反而会给她带来功力爆体的危险。 “一个月,呵呵,够了。” 如果一个月后她还找不到下咒人,那她不需要继续再这样下去,虽然沙舟一字师能救她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可如此往复地拖下去,有什么意义?难道要她靠着沙舟一字师的佛气活一辈子? “你……”天策真龙和步双极岂是都很想听到夜沧澜向他们求助,主动开口让他们帮忙调查,而非是勉强她自己。但……可能吗? “战局,开了。” 行至寒月江边,夜沧澜站在忆秋年身边,一边注视着对决中的风之痕和独孤遗恨,一边翁动着嘴唇,和忆秋年低声说些什么。从其他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忆秋年的面色越来越惊奇,最后向着妖后那个方向笑笑,冲夜沧澜点点头。这姑娘不简单,能把这些东西联系到一起,一个月的时间看来对她是真够了。 寒月江上,双剑交锋,万丈掀波澜,银河瀑雨泻,这惊人的威力,使江面翻涌,再观围观众人面上,皆带惊色。 森森剑气嘶啸声中,剑影如山轰起,层层重重。双方各自沉着应对,过眼数招,已是来去酆都数十回。 战局僵持,独孤遗恨剑势一转,运出了独步九诀。 “收,转,逆,抽,破,挑,扣,抡,扫!” 独步九诀相生相变,变化千万招,招招催魂夺魄。 瞬间,魔流剑风之痕也剑路两分,霎那间,剑影重叠,宛若山峦。而在如此重叠的剑山之间,忽有无数星芒猝然飞现,正当这些星芒展现之际,江面之上顿时有千百个明月映空而腾! 连串细密的爆震缀合着金铁互击的震鸣,随风飞舞的浪花,忽如炸开的白雪锐箭,随着猛朝四同排挤的潜劲,呼轰滚荡,激涌飞射。 回旋冲撞的劲流,带起千层波涛,水雾弥漫间.被奔流而出的水箭颓折的岸边巨木,发出喀啦哀鸣。 岸边观战的人耐不住惊呼一声,纷纷迅速扬掌,将水幕挡在身前寸许之外,那浑厚的压力,让人不得不暗自心惊。 只见魔流剑,风之痕,左硬砍,右轻削,黑狂野,白快意,似狠厉,又冷静,连环式中速度之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倏然,黑白合二为一,天光也转至黎明破晓时,独孤遗恨一声长笑:“天亮了,你我也该胜负一分了。” “你我心内有数。需要分晓么。” “万事皆有结果,了恨也好,遗恨也好。独孤天涯两无恨!” “风过?留痕!” 独孤遗恨背后乍现如羽剑影,风之痕衣衫飞扬,身形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踪影,只听的快剑连绵声响,须臾之间,两条人影乍然分离。 只见一人面上快意,一人冷漠。风之痕负剑而立,独孤遗恨露出一个适然的笑:“风过留痕,好功夫,独孤遗恨,无恨矣。” 语毕,独孤遗恨长剑脱手,胸前喷起一道血雾,仰面而倒。 “独孤遗恨,风之痕会记住这个名字。” 风之痕看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江面,心中也是有些遗憾的。若是他能早些与之相识,或许便会是另一种情形。只是独孤遗恨心底太过沉重,想要让他一心沉浸于剑中,就得让他与心中的沉重说再见。 “忆秋年,洛子商,走了。” 风之痕飘然出现在忆秋年身前,目光则停留在夜沧澜身上:“时间。” “一个月。” 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忆秋年一头雾水,他当然知道风之痕刚才不可能分心来固守这边,沙舟一字师给她压制魔咒,他也不可能注意到,不过他能从魔咒消减的趋势来判断。但,夜沧澜到底是怎么知道他问时间啊? “很好。”风之痕得到了她的答案,更不多话,转身便走。倒是忆秋年有趣地笑笑:“沧澜啊,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用那老小子,他可是很护短地,会这么说,就证明他的护短范围内也包括你了哦。” “?”护短?夜沧澜奇怪地瞪着忆秋年和洛子商的背影,非常不明白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独孤遗恨的死并不是结束,天策真龙本以为魔剑道可以遵守和天策王朝之前的约定,却不想黑衣剑少已然继承魔剑道成为新一任的魔皇,并与妖刀界合为同一组织。那先前做下的努力,岂非全部白费。 她会在这里被击败?有趣,既然沙舟一字师给了她一个月压制魔咒的机会,那她便要充分利用这一个月。 “天策真龙,你若想修佛,便等一页书大师再度出现。在那之前,我有事……要你做。” 见天策真龙在沙舟一字师满身佛气出现之时又有所动摇,夜沧澜想起了屈世途对她的拜托,如今出了妖刀界与魔剑道合并这等大事,他更不能因此放弃天策王朝,创建一个王朝很难,想要维持住更难,作为统帅,他没有放弃的资格。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当魔咒被缓解之后,无尽的困倦便袭上夜沧澜,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后,她的头脑异常清醒。例如现在,天策真龙要求在腾龙殿召开例行会议的时候。 “龙主,属下与照世明灯近日有些事务要处理,先前也与龙主报备过,原以为能够兼顾,但现在想想,还是专心处理一件事比较好,所以我想,龙主能不能将我二人在腾龙殿中应为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 屈世途是要去万里江找打算重新布置圣灵界限的沙舟一字师,照世明灯是打算带人去吊黄泉进一步寻找线索,并与忆秋年联手商议某些事。两相奔波之下,还是将王朝内部需要处理的事交由他人来的方便些。 “也好,只是你二人负责的事务,交由谁处理比较好。” 天策真龙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但确实在情理之中,此刻提出也无可厚非。 “但凭龙主安排。”他二人本就不是喜欢独断专行的人,这处理不了的事,为何要独占,只会耽误时间。 “嗯,一雨愁,你可愿帮屈世途与照世明灯分担。” “这,属下才学疏浅……” “天策真龙,他二人该做之事,我担了。” 一雨愁还没客套完,意外的声音便让他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作声不得。放眼腾龙殿至今直呼天策真龙姓名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了。夜沧澜。 天策真龙却是惊讶万分:“沧澜,身体未愈,岂可如此。”何况她不是最不耐烦这些俗事么。 “无妨,我也不过是知会你一声,同意与否,与你无关。” 横竖天策王朝中全都知道她所做之事向来不需要人干涉,当场说出也不过是给天策真龙提个醒而已,他就算不允许,到时候她做了,他也没的可干涉。 “…………” 天策真龙很郁闷,五星的他就已经拿夜沧澜没办法,六星更甚。歉疚,怜惜,爱慕种种加诸到一起,注定了他只能做他之前最为不屑的昏君所为:“孤王便是反对也是无用,罢了,屈世途,将印信交给她,有什么需要决策的,问她便是。” 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有什么事情凑到一起商量,最后给他个结果就好。 真是干脆。屈世途和照世明灯哪里想过会如此顺利,步双极更是呆愣愣地看着天策真龙,他知道龙主对夜沧澜有意,也知道龙主跟他一样注定就是个悲剧,所以,在明知是悲剧之下还能如此为之……天策真龙的段数果真比他要高,要不说人家能做龙主呢…… 而后,夜沧澜在得到了天策真龙的印信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某人进行了发难。 “一雨愁,你之前向天策真龙推荐佛窟,有什么意义么。” 其实之前她对天策真龙所说的有事要他办,就是让他下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给她,心思仁厚的天策真龙做不出来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出来,尤其是由她做。只是现在把应该单独提出来的要求拿到众人面前说罢了。谁让时事所迫,屈世途改变了决定,将计划提前呢。 “这,龙主有心研究佛理,作为属下,自然有义务为龙主排忧解难。一雨愁乃是文士,及不上各位能为,也只有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魔剑道并入妖刀界之中,你是想要见到群龙无首的局面,还是想要将天策王朝拱手送给妖刀界?” “……属下不敢。” 一雨愁心生惶恐,他太清楚夜沧澜的可怕之处了,从天策真龙对外公布,由于事务繁多,特别将权利下放给夜沧澜后,他就提心吊胆。按常理来说,就算他放权,也该是给照世明灯或屈世途,他之前判断照世明灯的可能性大。毕竟照世明灯的声望,人气,在武林之中要超过屈世途很多。如果是屈世途,也好办,老狐狸也是可以有办法应对的。毕竟屈世途武功不高。至于乱世狂刀他们那些武人,只要抓住了文臣,还怕武将不服么。 偏偏,天策真龙对夜沧澜的态度超越了他的想象。天策真龙怎么也不可能与拱手河山只为红颜笑的昏君联系到一起,可他居然就这么干了。 回想起方才天策真龙放权的那一幕,他就满肚子苦水。他是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从不理会俗世的夜沧澜对天策真龙轻飘飘地提出要求,天策真龙二话不说立刻给了她印信。 她不是武夫,也不是策略家,她只是一个不听劝的人而已。她认定了的事谁也拉不回来,只有别人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她依着别人这么一说。最让人搞不懂的便是为何天策王朝上上下下都愿意对她言听计从。天策真龙和步双极可以理解,其他人呢?其他人为的是个什么?她一不是美女二没有实力三如此怪异固执,怎么就人人都顺着她。就是她打乱了一切的计划。之前是,现在更是。 “不敢?我看你倒是很想这样做。在一页书下落不明,素还真生死不知的状况下,天策真龙是如今中原正道的支柱,没了天策真龙,想要吞并正道实力,岂非很容易,一雨愁,你出现的时机太恰当了。当六星汇聚,与魔剑道签订了和平条约之后,你出现在此地,说什么天策真龙的理念让你找到了投效的目标,之前呢?之前中原动荡的时候你在那里?之后,你对政事不关心,对民事不操心,只对天策真龙的起居有兴趣。这是一个臣子该为之么。方才你自荐未果,现在很失望吧。” 夜沧澜这番话说完,一雨愁已是冷汗涔涔,这女人不是向来不喜言辞么,为何此刻句句带刺,每一个字都在指向他是内奸这个事实。他到底是从哪里露出的破绽。 天策真龙在上面看着,相当不解为何夜沧澜处处针对一雨愁,先前他是有听闻过夜沧澜始终看一雨愁不顺眼,连带的其他人也起了排外之心,但就这么让人当面下不来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沧澜,一雨愁也是遵循孤王的意愿……” “让你放弃一手创立的王朝,从而改投佛门,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应为之道么。在众人都在为中原武林奔波寻求和平之法的时候,作为臣下,非但不思为君主分担,相反劝君主放下权利潜心修佛,天策真龙,你告诉我,你活了这么多年,可曾见过如此不分轻重的人。” “孤王……” “如果你还自称一声孤王,那就看清楚身边究竟谁才是你的臣子,谁才会一心一意辅佐你。” “沧澜,孤王……” “天策真龙,你信我么!” “………一切随你处理……” 天策真龙何其郁闷,他就想说,想处理一雨愁,何必拿到众人之前,放眼天策王朝有问题的也只可能是他,杀一儆百似乎没什么用,又何必咄咄逼人,私底下解决又不是不行。不过那句你信我么……确实是切中了天策真龙的心窝。就这四个字,足够让他不闻不问了。 昏君,当真昏君。不过,昏的好。 屈世途内心对着天策真龙一挑大拇指,他要不是吃准了夜沧澜发话天策真龙准听,也绝不敢做这种试探。听一雨愁的,搞不好天策真龙会死,听夜沧澜的,最起码能保证龙主活蹦乱跳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夜姑娘你真不考虑一下做君王么……那气势那架势……屈世途眼角抽抽地又想起了某次她假扮天策真龙的那一幕,想想看如今妖刀界和魔剑道合并,名义上的主人是黑衣剑少,可做决策的人真的不是妖后吗?会有人相信吗?如果两边掌权的都是女人,或许会更好。毕竟天策真龙是个男人,男人面对女人总会不自觉地退让。让他与妖后直面对上,必然将是各种莫名其妙的放不开手脚。换了夜沧澜便不会有所顾及。她本身是个女人,自然不会对女人留手,哪怕她的对手是男人……也没见她示弱过。打击敌人,就要将对方打击到一辈子不能翻身。天策真龙在这点上,可是万万不如她的。 “如此最好,一雨愁,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来人!将他带下去,稍后我会让你明白,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声令下,夜沧澜命人将一雨愁压入大牢,天策真龙没料到事态发展这么快,简直……比他当初无法控制情绪时决策更快:“沧澜,这样做,是不是太仓促了?” “龙主,其实,属下之前便怀疑他与夜姑娘中咒一事有关。” 屈世途这可不是放马后炮,这摆明了先把人关进大狱再慢慢逼供的事在天策真龙那绝对不可能发生,只有让夜沧澜这个当事人亲自出马才会顺利。 这样么,瞬间天策真龙觉得,把一雨愁关进大牢不成问题了。可你们早先怀疑为何不早说?非要等到现在?天策真龙至今也是没想明白,和夜沧澜有关的任何事,都是可以让他提到前面来,做过再问缘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整合现有的兵力,安排防线,对士兵的安抚,一旦开启战争后的薪金补偿,士兵家属的安抚,这一套套的……实在是让屈世途对夜沧澜刮目相看。毕竟这位从一开始就属于没事别烦她,有事抡着刀劈下去的性子。 论临机应变的能力,夜沧澜或许及不上屈世途,但这些既能写在纸上又能成为实践的策略摆在众人面后,原先一些对她能力质疑的声音便纷纷落了下去。 “魔剑道与妖刀界合并,兵力整合的磨合期是关键,以黑衣剑少的性格,必然会在近期内发起攻击,妖后不可能将所有权利都交给黑衣剑少,幕后的统筹帷幄必然是她。” 环视了一下如今议事堂内的人员,夜沧澜毫无痕迹地叹了口气,屈世途和照世明灯统统不在,被拉来凑数的知道走脑子的勉强能算上一个剑君,剩下诸如步双极乱世狂刀驯刀者叶小钗……少不得还是要靠自己下命令么。这真是磨练她多说话的好机会…… “驯刀者,一雨愁招了么。” “没,想不到他倒是很嘴硬,不管怎么问都不肯开口。”驯刀者觉得他们还是小看了一雨愁,能让他坚持至今不松口,看来他对那个神秘的组织相当忠心。 但对此夜沧澜却是有另一种看法:“步双极,上次你说,在冥河画匠想要说出幕后主使人时,突然遭人偷袭毙命,由此看来,他们是一直被人监视的。” “不错,冥河画匠死的非常突然,之前我并没有感受到半点迹象,那把飞刀也像是透过空间突兀出现,甚至来不及反应。” 回想起冥河画匠死的那一幕,步双极便对那幕后操纵的人生出寒意。在未知的距离遥控着属下的生死,这无疑是天策王朝目前最大的对手。 “让人一天按照三顿饭的方法,抽他三次,不为让他招供,就为了……折磨。”精神疲劳是最佳的方法。如果目的仅仅是折磨,那么一雨愁迟早会崩溃。她一直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驯刀者额头滴落一地冷汗,他是听过也见过严刑逼供,可夜沧澜的法子…… 魔剑道和妖刀界的联合可说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发展的有些快速。这些事情中最可疑的,是妖刀界对诛天之死的态度。 “剑君,我问你,如果你是妖后,就算与诛天已经恩断情绝,在得知过去的夫君突然被人杀死后,会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么。”妖刀界的动作很诡异,看上去像是一直在追查诛天的生死,可若有若无地,又透露出一种漠然的态度,仿佛这一切只是做给黑衣剑少,甚至是做给魔剑道看的。 这比喻虽然有些怪,但剑君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寻常:“你想说名两个意思,而第一个意思有两种可能:诛天诈死,连黑衣剑少一并瞒了,暗地里和妖刀界联手,准备吞并中原。或者是诛天死了,不会复活,妖刀界利用黑衣剑少合并魔剑道,对中原发起进攻。第二个意思,若诛天未死便不成立,若诛天死,杀死他的人,只有可能是妖后。” “剑君,妖后是诛天的妻子,不会做这种事吧?”乱世狂刀不太相信会有这种可能性。那再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又有个儿子,看妖后对黑衣剑少的宠溺程度,实在不像是能干手刃亲夫的事。 这两个是可以分开的吧。和其他人相比,剑君的思考力要胜上一筹,宠儿子和恨丈夫明显能分开算:“妖刀界先前保持中立,诛天死后立刻做出一连串的行动。包括将矛头指向独孤遗恨,先前没有想通的事,在独孤遗恨死后,妖后宣布妖刀界和魔剑道合并时,便明了了。” “不错,独孤遗恨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用来转移注意力,和消耗可能会对妖刀界造成威胁力量的棋子。”能造成威胁的有谁?当然是风之痕。想起钢翼飞猿的态度,又想到屈世途得来的消息,灵果山偷云窝的结义五猿。独孤遗恨是钢翼飞猿的好兄弟,他死在风之痕手中,钢翼飞猿必然要动用到五猿的力量来致风之痕与死地。先不说这五猿是否能胜过风之痕,便是不能,也足够牵制他做不出任何举动了。 而天策王朝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独孤遗恨身上,自然会放松其他,这便给了对方休养兵力的大好时机。 屈世途曾经问过天策真龙,在上古时代,诛天是否便有了如今魔剑道的实力。天策真龙的回答是不清楚,但当初诛天身边已有异端神和夜叉鬼魔魇大军等,也就是说,操纵魔魇大军的人,应该并非只有三阴,在三阴背后,该是存在这传授给他们巫法的人,三阴已死,操纵魔魇大军便是这个人,同时,普雨初出江湖并无冤仇,为何被杀,另外独孤遗恨为何指名沙舟一字师出面,这三点的共同之处就是逼出沙舟一字师,逼出这个有能力阻止他们入侵中原的人。现如今想要入主中原的还有谁?答案,呼之欲出。 “魔剑道可以造一次桥,便可以造第二次。将重兵布至风檐春秋以及万里江。狂刀,警告天策真龙,近期不准有任何杂念,老老实实做盖章机器!另外,杜绝任何人自动送上门投靠,战争,靠的不是人多,而是合理的人员分配。这些是具体安排,等屈世途和照世明灯回来拿给他们做决定。” 有一个一雨愁,便会有第二个,为了避免再有人混进王朝,他们累点也是值得。 “步双极,随我走一趟。” 这句话却是极为无奈的。她清楚,自己体内的魔咒虽是被压制住了,但却不能随意妄动真气,否则会加快佛气消耗。身边没人陪着,这些家伙是决计不会让她自行走动罢。最末位的功力,先天上的差距,这岂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无力感。好不容易跻身进强者的行列,真是……不甘心。 在万里江的布防命令下达之后,夜沧澜便和步双极出现在那。只不过二人谁也没有惊动,只是轻装上阵,寻到了在此做设置新圣灵界限准备的沙舟一字师,向他询问了一下上古时期魔魇大军相关事宜。 沙舟一字师对此了解也不尽详细,他只是对二人提到魔魇大军由来已久,只是多年前和现在相比,要弱很多,或许是对方修为精进的缘故,这次传来的魔气,需要比过去更多的元素才能封住。而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还是能找出幕后者杀掉。 “与诛天相关的人,一者为天策真龙,一者为风之痕,女施主若想求的线索,不如向魔流剑询问。” 那一日的激战沙舟一字师看得满眼,自然也看到了风之痕对夜沧澜的态度。若是她去询问,该是能详细些。而步双极所言,冥河画匠死前吐出的那一个音节,范围实在是太大,这魔界之人,还是问出身魔界的人更明确点。那个时期能和诛天风之痕并称的人,应是不多,但天策真龙不知道,这便能推测出,此人在那个年代的武林中并不出名,至少在人界不出名。 唉。 提到风之痕便想到那一日他与独孤遗恨的激斗,再想到那个身为风之痕唯一对手的忆秋年,夜沧澜便忍不住叹息。对力量的渴望在中魔咒之后更是深切了。人群之中最好下手的么……这样的身份,太尴尬,太……让人无力。 自夜沧澜离开万里江,情绪便显得低落,步双极看在眼中,想劝解,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屈世途曾经跟他开过玩笑,他说夜沧澜平常看不出有什么太明显的脾气,但一旦闹起性子来,绝对比一般人来的更别扭。听劝什么的……不打劝慰的人一顿就是好的。 “步双极,你……在没有达到如今的功力前,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步双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年他出江湖时,已是武功有成,随后投效了天策真龙,更是各方征战厮杀,不是没遇上过无法打败的人,只是……他从不以为意。一次不行,还有下次,人就是在逆境中成长的。何况,作为男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多愁善感从不是他的权利。 难道是她以前的生活太过一帆风顺了么。明明不是,明明过去不会有这么多杂念,为何现在会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忘了那段时期怎么走过来的……习惯了被人仰视……不管是怎样的评价,她终究是被人仰视的,因为什么都不在乎。 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有在乎的事,有顾虑的事?虽然她坚信,那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成为拖累。 值得么,值得成为那些人的拖累么,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做不到,偏偏选中了最没用的她。 “妄自菲薄的话不要说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步双极竟然向前冲了几步,从后面抱住她,直到身体传来僵直感,她才蓦然惊觉方才她不知不觉将心事说出了口。 “从你以敌对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到现在,你做过的事,难道不值得我们记住么。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成为我们心甘情愿的牵挂,那我们岂不是如同无感无知的泥塑木胎一般。” “你……”她不知是该说一声放手,还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的状态。 入手之处是一片冰冷,步双极怔怔地看着那双紧握住自己小臂的双手,那双手甚至带着些许的颤抖,所传达出来的,是茫然不知所措,是无法控制的情绪,而后,指间一紧,那双手的主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晶莹,旋即飞逝,仿佛不曾出现。 我……是夜沧澜,所以……我从很久以前便舍弃了一切示弱的资格。 “步双极,如果我不是我……” 当这句话出口,她突然明白了那一日天策真龙说出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和她此刻是一样的。难道,天策真龙对她也是那般心思么?她真的……值得人注意? “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是我。” 如果她不是夜沧澜,或许他已经走上了偏执的道路,追随那个只有绝对武力的天策真龙,不分对错,不分黑白。是她让他明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追求力量这一条路。 “步双极,对我而言,所谓感情……不如兄弟。”她无法想象自己依靠谁,无法想象自己成为谁的女人。兄弟之间,重情重义,轻生死。而另一种关系,却是她无法摆脱的阴霾。 这句话……他是该彻底死了这条心么,又或者,该庆幸,终于得到了答案。不过,这也算在料想之中。兄弟之情么……这样的说法,由她口中说出,不怪异。 好没来由地,步双极突然笑了出来,就在夜沧澜以为他是不是被刺激的起了相反作用时,他止住了笑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所谓兄弟,我是否可以如此做想,你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为了情人……” “一刀都不会出。” 果然。步双极松开了手,改抱为按在她肩上,笑的异常轻松:“所以,还是需要做兄弟么。”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便是如此,才最像是夜沧澜。现在想象,似乎他也无法想象出她处处依赖他的样子,倒不如称兄道弟来的爽快。而这句话是否也正说明,她愿意向兄弟开口求助。有了这份关系,远远要比得她为妻强的太多。 孤独峰。 风之痕益发地佩服她的坚韧度。这才过来多久,她就敢如此在外行走,就算她身边跟了个步双极,也不代表她在遇上什么变故时能安然而退吧。一般人,不都该会选择暂隐么。 “如同你立于群山之巅的寂寞,我正在追求这种寂寞,怎可因此退缩。” “你想追求力量?” “我更想要的,是独步江湖的人生。” “江湖路,不好走。” “你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而我,只是开始。” “你的未来,我期待。” “或许我会比你走的更远,或许不会。” 这两个人的同步率基本上超越了步双极的理解,如果不是夜沧澜早就说过她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他都会怀疑她跟风之痕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席地而坐,谈话的人皆不在乎这满山的刺骨寒风,就是这样才有饮酒的意境。 “你想知道什么。” 风之痕不会明说,但他清楚,即使表面上欠了夜沧澜人情的人是忆秋年,但他也将自己算在了其中。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看重情义。如果——谁将夜沧澜当作普通的女人来看待,那便是错误。 想到这,风之痕便不禁想起了如今妖刀界和魔剑道真正的主人,妖后。那也是一个无法将之当作寻常女子看待的人,工于心计,善试计谋,能够恰当的掌握局势,具有与众武林英雄好汉逐鹿天下的王者风范,可正因如此,让她不如夜沧澜来的真实。 权利是不能胜过一切的。当身边的人离自己而去,当站上了权利的顶峰,回首过去,得到的真的是满足么?还是会像诛天这样,满盘算计之后,换来的是身首分离?不论是谁,最终都逃不过归于一捧黄土,他……也不例外。 “魔剑道与妖刀界之中,还有谁,能与你,诛天,妖后相提并论,甚至可以成为诛天身后的智者。” 不提妖后,是不想让风之痕知道,妖后有杀死诛天的可能。毕竟中间隔着一个黑衣,说出这个猜测,会让风之痕难做。 说智者,有些过了。风之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想起了一个名字,那个让他很是厌恶的名字。不可否认,那个小人——脑筋确实不错,只是为人太过低劣了些。当年诛天与妖后和那人关系密切,唯有他,不屑其为人,不肯降低身价与之为伍。 “策谋略。” “冥河画匠死前,曾留下一个发音,今日你说出策谋略的名字,第一个字,正是与之相符了。” “哼。”竟然是他。风之痕目光一闪,顿露杀机。反倒是夜沧澜,在得知这个名字后,所表现出的,是平静自若:“你可知此人详细。” “不甚了解。”过去,的确不了解。如今——种种事迹联合到一起,风之痕又如何不知晓,自己是被诛天等人联手隐瞒过了。诈死之计,非常像策谋略能够献出的计策。作为想要吞并中原势力的诛天,会如此选择,也不为过。 “我为诛天做的,在乾坤陵前那一掌,已经清了。”刺过独孤遗恨一剑,让他确认对方没有能够杀死诛天的能力,而此人剑意中展露出的,是浓浓的苍凉。都只是棋子,连他——魔流剑风之痕,也成为引以为好友之人手中的那颗棋子。背叛的感觉,绝不好受。 “独孤遗恨……杀不死诛天。” 心中转过几许念想,夜沧澜说出了这九个字,换来风之痕凌厉地目光。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这九个字中的真意。 独孤遗恨杀不死诛天,回原镜照出的确实是诛天的遗体,策谋略插手—— “在权利的争夺上,他利用了你,最后收获的是失败,而你,会看着他枉死么。”那也算是枉死的一种吧。追逐权利的过程中,没有谁不可以拿来利用,便是最好的朋友,必要的时候,也是该隐瞒的,否则,会成为变数。 也正是如此,才让诛天自以为计谋得逞,反而陷入了另一个更狠毒的计谋之中。 “你要去何处。”见风之痕起身欲走,夜沧澜淡然开口,叫住了他,“一切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尸体——是真的,可若策谋略当真是为诛天献策,他日诛天复活,你今日所为,又该如何?” 风,是要在快意中冷静的,而能让风向改变的因素,唯有埋藏在心底,最为看重的情义。冷漠,是表达的方式不同,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热情如火。相反,将感情隐藏的越深,越容易为之爆发。 “……” 风之痕默然不语,只是举起手中酒坛,神态动作,皆表达了先干为敬。他该欣喜,眼前的女子,对权势没有兴趣,否则将会造就第二个妖后,那样,他日武道的路上,便会少了一个有机会步上巅峰的青年才俊。 “策谋略么,这个名字……风之痕,我突然能够明白,为何你会对之不喜。” 阴险狡诈、凶残毒辣,在听到这名字字时,她只能想到这八个字。这是怎样自恋的人,才会以此为名。自以为掌尽天下谋略,可将生死紧握手中么。殊不知,正是抱有这种心态的人,下场往往才会更加凄惨。 其实,没有谁适合坐拥天下。就像天策真龙,经历过一系列的光辉之后,得到的不过是无尽的颓然。不能退缩,是为了有始有终。他做出了选择,就要负责到底。而一心争夺天下的诛天和妖后,乃至策谋略,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些,权利到手之后,他们能做什么?魔界与人界之间,不该有任何差别啊。屠戮了人类,让魔魇遍布土地,这样的世界,要之何用;让血腥充满大地,人与魔延续着无尽的厮杀,这样的世界,又有何存在的必要。为什么……都看不透。 离开孤独峰,夜沧澜看着格外明晰的夜空,一声长叹似要吐尽心中的烦忧,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独善其身,怕是谁也无法做到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当夜沧澜和步双极从风之痕的所在离开后,原先是要回腾龙殿的,却在半路上被一家名为四海第一家的店铺吸引。 毕竟……在这风口浪尖中,敢以诛天打名气的店,绝对有吸引人的资格。 什么十周年庆典,来了就送诛天,不论是真是假,话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是,当两人坐进四海第一家后,便被这无数囧死人菜名了整了个风中凌乱。所谓诛天……其实就是猪肉叉烧包。还有那什么天策蒸笼面食全套餐,放了十全大补酒号称壮阳神物的乱世红烧狮子头,具有十二种口感的箭穿乳猪十二烧,以及麻辣黑衣炒剑笋,青葱白衣饽白荀,干煸悦兰芳,枫之痕芋圆汤,无双花枝河粉蒸、清香莲子白米糕……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知道这间店的来历。 四海第一家,会那么巧合? 如此有歧义的菜单,发挥了即使身处高位的人,那些八卦也不过是百姓餐桌上的那盘菜这条真理,如果没有什么雄厚的背景,只是普普通通的酒店老板,敢顶着各方压力这么干? “倒是有趣。” 从四海第一家出来,夜沧澜抱着肩,默默冷笑。 为何妖后敢虎视眈眈?还不是因为天策真龙各种任性,想起来什么是什么。嘴上说是放弃钻研佛法,可固执起来的天策真龙用八百头牛也没法拉回,除了该处理的公文,他没事干就看佛经,最后逼得乱世狂刀没办法,只好按照夜沧澜说的,给他玩命灌输一页书的事迹,什么鬼手佛心,杀一人可活万人才为真慈悲,灌的乱世狂刀自己都觉得一页书就是那万众瞩目的真神……其实是他要成真神经病了。 开启乾坤陵的钥匙不知道被哪个疯子被丢进了波涛海,这让想查清楚诛天生死之谜的人们大伤脑筋,只是波涛海常年波涛汹涌,也不是一般人有那个实力随随便便就能下去的,某个无聊人士除外。 这天腾龙殿来了一位稀客,洛子商抱着剑晃晃悠悠地出现,一不找天策真龙二不找屈世途,而是直接找上了夜沧澜:“沧澜啊,你们这边没人跳波涛海找钥匙吧?” “无。”他这话说的好奇怪。难道有人跳下去了? 下一秒,洛子商立刻主动解答了她的疑问:“是啦是啦,我那个无聊的傻瓜师父跑去跳海跟三个人不人鱼不鱼鬼不鬼的东西打了一架,虽然宰掉了对方,那还是铩羽而归,可怜可叹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在水里丢了个大脸。你们可不要效仿他啊~” 其实你就是来告诉我们不要再入波涛海的陷阱么。有话不直说,非削忆秋年一顿才算完,这师徒的相处模式啊…… “对了,最近雪男风大叔脑袋里不知道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起话来怪怪的,和我师父那老家伙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神秘兮兮的,总觉得他俩有问题。” 往好了说像是在卖关子,往不好了说像是在交代后事,连寻白衣保护花姬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可不像往日的风之痕。说起来,冥河画匠不是死透了么,怎么还会有署名为冥河画匠的图形流传出来,那图形该死的正画的是沙舟一字师杀死花姬的场景,如今搞的人心惶惶,怎么没人话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去了解了解他们吧,我说话他们肯定不会听,你说话绝对比我有效。” 洛子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各种欠死找打也是一流的:“不要用疑惑的眼神看我啦,我这样说可是有根据的,根据我的观察我的判断我的理解,你对大叔级的人物具有杀伤性的吸引力,简称真·被爹控…………” “洛子商,我突然想到……” 夜沧澜不等他说完,淡淡截断他的话,唇角微扬:“有件事,你一定有兴趣。” “什么?”洛子商摆出一副虚心好问的样子,殊不知,紧跟着的便是…… “邪刀·似刀邪!” “不~~可啊~~~~冷静!冷静!!沧澜一定要冷静!!你可是魔咒未解,绝不能妄动真气是不~~啊哈哈哈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要恼羞成怒嘛,其实你真的有吸引美大叔的潜……” “所以洛子商,你还是需要……冷静一下,悲龙斩!” 夜沧澜出不了手不代表没人替她出气,这帮人早就知道洛子商是个什么德行,那张欠抽的嘴不放点招殴他一下总觉得对不起人民大众,乱世狂刀拔出狮头宝刀一副为兄弟插你两肋全是刀的架势冲着他就剁了过去,洛子商猴叫了一声转身飘闪:“话我是带到啦,反正我欠你的根本还不清,就不在乎再欠一次,帮我劝劝那两个更年期的老头子,我这条命从此打上你夜沧澜的烙印。当然,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要你以身相许嗷……” 最后一声是洛子商被乱世狂刀真气激起的一枚小石头子砸上脑袋的惨叫上,嗯,那石头真不大,也就半块青砖而已,对习武之人来说,不严重啦,啊哈哈哈。 出于某种诡异的心理,屈世途联合了照世明灯一起忽悠了天策真龙一顿,将夜沧澜彻底捧到了台前。 虽然号称整合了魔剑道与妖刀界的大军蓄势待发,就算这些兵将对黑衣剑少的魔皇能为再佩服,他始终还是缺乏统合能力,年轻气盛是他的弱点,禁不住三言两语的撩拨便会冲动行事,便是能暂时沉住气,也会因一时的热血导致推翻先前的决定。此番在风檐春秋的试探战失败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派掩薄命和白秋水各带了五百精良兵马攻打风檐春秋,不曾想冲出来的天策精兵足足有八百人。领队的正是乱世狂刀。与此同时,驯刀者亦奉命率部一千五百至万里江边,与风檐春秋遥相呼应,直指对方大军。 叶小钗和剑君十二恨率前军两千人护卫中线,防范于未然,而步双极则坐镇中军,紧接着,叶小钗的前军和乱世狂刀的先锋军一夜之间平息了这两地的偷袭,并拔除了对方的阵营,仿佛是忽然间便让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妖后固然是做不在意状劝导黑衣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隐藏在某处的关键人物却像是被打了鸡血般兴奋,接二连三的失败打击让他心态益发扭曲,复仇什么的纵然重要,可也比不上对方一次次料得先机抢在他前面。这个世界上不能有比他更擅于计谋的人,绝对不能。 做出各种阵法排列的夜沧澜让屈世途膛目结舌之余,万分地好奇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女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她一样都不会,唯一会的女红还是在人身上缝针,反倒是统兵打仗,绝对有让对方颓然溃败的能为。 当然,屈世途还是有郁闷的所在的。例如现在。 看着偌大的,空荡荡的腾龙殿,他就有仰天长啸的冲动:“夜姑娘啊!!沧澜啊!!伟大的伪龙主大人啊!你把能打架的都派出去了,剩下我们这群老?幼?病?残?之辈要怎么办啊!”对方真派个什么东西过来玩暗杀,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你当天策真龙是摆设么。” “……对,龙主不是摆设,我们是摆设啊!!!”屈世途叫着撞天屈,照世明灯是有武力值,他没有啊好不好!她老大也是空有一身比他高的功力而不能使用啊行不行!! “哼。” 夜沧澜一声冷哼,她是从来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做出的安排自然也是有她的风格,其他人没有异议正是因为信任天策真龙的实力,但人都走光了她才发现,她似乎只在腾龙殿中留下了文臣。武将么……她能算……嗯,半个吧。 打仗什么重要?当然是人心,天策真龙坐镇王朝,人心便不会散动,人心不散,军心不乱,抵抗起外敌来,自是得心应手,不留余力。 既然屈世途现在闲下来了,那王朝中没必要留两个谋士或者两个盖章机器。 “你要去哪里?”见夜沧澜有外出的打算,屈世途一把揪住了她,这当口地她想走去哪? “走一趟天坛。” “胡闹!” 夜沧澜才说出自己的意向,便被屈世途好不留情地斥责:“你咒印未除,怎可随意走出腾龙殿!” “有何不可,难道要我带上天策真龙你才肯放行?” “这……” “不论如何,沙舟一字师帮了我,花姬和金子陵是好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若遇上危险该如何?”屈世途没忘了那张一箭穿心的图,至今他也未曾告诉过夜沧澜,但那绝对够让他刻骨铭心。死在冥河画匠画下的人,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因为有预知能力,而是那个不知何时会实现的局。 “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是天坛而已,不会有事。”虽不明白屈世途为何如此小心,可她亦是不想让自己平白被人担心,若真大难临头,她也会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凡事,要去做,才会得到可能。 风之痕觉得欠了她人情,她却是觉得欠了风之痕和忆秋年很多。诛天之死固然是风之痕要调查的,可如果没有她中魔咒这桩事,那两人的麻烦,或许会少很多。 另外,花姬和金子陵的关系密切,如果花姬除了问题,那个闭关铸剑的家伙一定伤心。既然她得知了,又岂能袖手旁观。 这是……会说话的……石头? 夜沧澜看着打从一进门就围着她转,一边转还一边喊着“美人,美人,你是黑色大美人”的石头,半天没反应过来。 早知道这世界异于常理,可石头会说话……这个太离奇了。 “夜姑娘,石脑很单纯,很可爱,请不要和它计较。” 花姬轻声斥责了石脑一句,向夜沧澜赔礼道,这个石脑啊,登徒子的很可爱。 夜沧澜倒是不以为意,相反的,她倒觉得石脑要比正常的活人可爱很多:“无妨,我不会在意。姬姑娘,沙舟一字师要取你性命,可有此事?” “你是如何得知的?”花姬微微一愣,她从不出天坛,这件事,是如何被夜沧澜得知的,沙舟一字师,绝不会四处宣传。 “如今已是传遍江湖。” 花姬未直面回答她这询问,反而转移了话题:“夜姑娘,你可是在担心我?”她与上次初见,变化很多。而改变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无。” 何必害羞,人……要勇气面对才不会后悔,不要像她这样,遮遮掩掩,拖沓至今仍是无果:“呵呵,多谢你,金先生他可好?” “他在闭关铸剑。” 那个远离尘世喧嚣,一心只为铸剑而疯狂的老妖怪,从来不适合这个江湖,只是既然选择了铸剑这条路,就避免不了被卷入漩涡。 “我……真想看到绝代之狂问世的那天。” “绝代之狂?” “是,金先生说,想要赠与风之痕此剑,才会通过我来了解风之痕。” “神经病而已。” 身为铸剑师,找他铸剑的人何其多,但他对送上门的求剑不理会,一心一意只铸出无主的好剑,再寻找到适合的主人赠送。可花姬这番话……:“一字师当真要杀你?” “消灭魔魇大军需要彼岸之花,而我之原身……正是彼岸花。” “天下自有天下人去救,与你何干。” 一甩衣袖,夜沧澜冷笑。彼岸花开自彼岸,花也好,人也罢,谁也没有义务为什么而牺牲,花姬不该被卷入江湖风波,这个源自于花的女子,便应似花一般,有人怜惜不堪折。只是,风之痕啊……注定一辈子入武道的人,怎可能会接受,会理解为情所苦的心情。 “……可我却不想见他为天下所苦……” 这才是让花姬痛苦的所在。她不在乎为什么而失去生命,却在乎……再也看不到那个人。被记住也好,被遗忘也好,如果失去了生命,眼中,永远不会再出现那个身影。 “夜沧澜,是你。” 甚为熟悉的声音,传入夜沧澜的耳中,回过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白衣剑少,久见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你……” 白衣剑少对夜沧澜,始终不知道该抱持怎样的态度,因为鹫默心的缘故,他很有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魔剑道的心情。 然而诛天已死,他随着风之痕,又隐隐算是超脱在魔剑道之外。然而那个谢字,却是怎样也无法说出口。 “鹫默心可好。” 对白衣剑少,夜沧澜一向是没什么话说,一来他与她性子相仿,二来,也是白衣剑少的做法,让她说不出来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她很好。” 白衣剑少默然,他这次来,是奉师命保护姬无花,也是风之痕料到夜沧澜必然会前来此地,他的另一个任务,便是保护夜沧澜。 “……多事。” 这一句多事,却不知道说的是风之痕,还是白衣剑少。 “我只是来看花姬姑娘,你便在此地,保护她的安危便是。” 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白衣剑少也不可能跟着她离开,身边要人保护,实在不合她的性子。 而洛子商对她说的那堆不着调的话,倒是让她记在心中。同时,在她离开天坛,随意找了间茶棚休息时,便听到了更加轰动的消息,明日公开亭中,会有风之痕出面解说诛天生死之谜。 事件……益发地有趣了。 公开亭外人声鼎沸,在秦假仙不遗余力地宣传下,武林中人个个都知晓了今日风之痕将在公开亭内公布诛天的生死之谜。 夜沧澜隐在人群之中,为避免麻烦,故意不与秦假仙打招呼,同时,她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身上。 莫名地,她感受到了周遭隐约传来的杀意,虽然很远,但很浓,不知道是针对何人而发,环视了一遭周围,却是一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低沉浑厚的熟悉诗号由远至近传来,一道白影幻闪,风之痕宛若以影化形般翩然出现在人眼前。 杀意更浓了,就在峰值很现身的一瞬间。夜沧澜下意识滴提高了警惕,敢向风之痕表露杀意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是魔剑道还是妖刀界?现在这两处所在对风之痕的不满溢于言表,除了黑衣剑少还能成为其联系外,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风之痕与魔剑道的关系恶化。 “哎呀呀,风之痕啊,你总算来了,你不是说要公布诛天生死之谜么?人都到齐了,可以说了吧~” 放眼着许多人,也只有秦假仙敢和风之痕答话。哪怕他们等的急了,也是不敢打破沉默的。 “独孤遗恨杀不死诛天。” 风之痕倒是爽快干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听在夜沧澜耳中格外熟悉,这不是之前自己对他说过的推测么。难道他如今已经确定诛天死在独孤遗恨手中确实是个阴谋诡计? “什么?这是说诛天当真没死么?” “原来魔剑道之主果然是诈死,难怪最近魔剑道和妖刀界突然合并,真是想吞并中原啊。” “是啊是啊,还好有天策大军,才能让他们越不过雷池半步,要是没有天策真龙,中原早就沦陷了。” “魔剑道人真狡猾,连诈死这种事都想的出来,险险被人骗了。” “哎呀,那这么说,独孤遗恨不是白死了么,还有,风之痕该不会也要助魔剑道一臂之力,一同攻打中原吧。” “看上去不太像,听说他和诛天只是私交甚好,大战他一次都没参加过,而且这次诛天连他也骗了,好可怜啊。” “被好友骗了就够悲哀了,还是被至交好友骗的死死的,依我看,风之痕非但不会帮魔剑道,搞不好还会打魔剑道哦。” 乱七八糟说什么都有,公开亭益发滴像个菜市场了。风之痕听着这些议论,非但不着恼,反而越发地沉默。 尽管事实是被明显断章取义扭曲了的,但有些话不得不让人承认是切中了事实,而那事实正如同利刃一般将风之痕凌迟的体无完肤。他生平最痛恨背叛,偏偏背叛了他的人还是他的好友,而被背叛的仇恨,也因对方的死,非但无法报,相反还要帮对方报仇。就算是诛天骗了他,也无法抹去上千年的交情。人都已经死了,还记着那些做什么? 可惜了风之痕光明磊落了一生,却被诛天算计了这么一次,成为了阴谋诡计下的棋子打手。杀独孤遗恨成全阴谋已是他的极限,与诛天之间的仇恨,随着乾坤陵门口那一掌烟消云散,与诛天之间的情谊,就让他以找到真正的凶手来作为结束,之后,各不相干。 突地,一声破空利响,一道冷风袭向风之痕后脑,风之痕反手一抄将暗器接下,竟然是属于钢翼飞猿的两片钢翼,以及一份定在灵果山的战书。 只是,这战书没让他变了脸色,却有其他事让他面容一寒。 “姑娘,你无恙否?” 温和的声音,温和的人,这一道蓝色身影,出现在夜沧澜身后,封穴止血,动作一气呵成。 而在那之前,正是夜沧澜浑不在意,扬手便将没入肩膀寸许的倒钩利箭拔出,带起一溜儿血珠,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的彪悍作风。 这举动,看在他人眼中,便是纷纷皱眉,犹如……疼的是自己。 这姑娘,神经是什么做的? “哇啊!夜姑娘!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秦假仙惊的三魂七魄飞的还剩下一魂二魄,秦假仙除了吃惊,便是佩服,另外……那蓝衣公子,究竟是何人? “何人?” “不知。” 风之痕冷眉一凝,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暗箭伤人,最无法置信的,竟然是得手。看来,对方算准了时机,刻意而为之。 夜沧澜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这一箭来的好生突兀,就像是突然扭曲了空间,没有任何预兆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若非她身后那人拽了她一下,只怕一箭贯胸是免不了的。 “多谢。” 夜沧澜看也不看凝血的伤口,对那蓝衣公子道谢。这人……依稀有些眼熟。 “举手而已。倒是姑娘,箭伤当尽早处理才是。在下告辞。” 男女有别,他能做的,也只是到此。这人来如一阵轻烟,去也似流风一般,不存半分痕迹。温润之态,令人心生好感。 “随吾回孤独峰。” 风之痕待人走后,对夜沧澜淡声道。他的语气平淡但强硬,不由夜沧澜反驳。 “也好。” 夜沧澜未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免得回腾龙殿又被屈世途念叨。而且,跟风之痕去孤独峰,也可以和他更进一步研究操纵诛天生死的那个背后人物。至于她自己的诅咒……其实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至少,没放在心上。 “如何?” “什么如何?” “我的那个提议啊。” “可以。” “可以是说,你要再收两个徒弟?” “与你一般,指点而已。” “好吧,我明白了,不过看来你要抢在我前面喽,毕竟眼前就有这么一块大好的材料啊。” 孤独峰上,忆秋年和风之痕气氛愉快地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毫不客气地分享了夜沧澜贡献的美食,自然,他绝对不会反省是他自己不知为啥鼻子这么灵,知道夜沧澜在,才特地从山下买来了材料就为了祭五脏庙。 “那老家伙又在算计什么呢,沧澜啊,我跟你说,千万不要被他俩那无害纯良的外表欺骗了,一个整日嬉皮笑脸,一个天生面瘫,这可是算计人的最佳保护壳。“ 洛子商其实没什么立场去说忆秋年,因为他正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扫荡着面前佳肴。饶是夜沧澜习惯他的做派,也恨不得全给他扣到脸上去让他用菜汤洗涮一下。 既然魔剑道破了与中原的和约,她也该去……杀人了。 双方的交战并非只有那一次,各种小型的攻防战已然拉开了序幕,一直被事情耽误了,直到现在夜沧澜也没有忘了魔剑道之中她最想杀的人是谁,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右护法。 不二刀的死完全应该归咎与他,如果不是当初他整日都对不二刀说那些有的没有人,他又怎么会失去了求生意念。抑郁成疾是根本,有些时候,舆论和言谈杀人的能力,要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来的有效。那是……如同在伤口处撒盐的举动啊。 “喔喔喔,好重的杀气,你要去干嘛?“ “与你无关。“ 有的吃还能分散了注意力,夜沧澜满脸嫌恶地瞪了一眼因为说话而喷了一地食物渣的洛子商,亏这家伙有偏偏~~贵公子一般的外型,谁被他骗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迅速地将食物统统咽下去,灌了口酒,洛子商此刻的做派跟乱世狂刀没什么区别了:“你没事别想着做傻事啊,在场的三个人都欠你人情,我们可不想还没还你呢你就挂……哎呦……老兄!你们聊你们的!别打扰我!“ 洛子商哀叫了一声,后脑勺立刻起了个枣,而丢出了块鸡骨头当暗器的忆秋年义正言辞地道:“没规矩的小子,不许胡说八道,夜姑娘怎么可能会被你的乌鸦嘴说中。” “拜托,我们是在开玩笑哦,用你当真啊,真是,想要讨好小女生,你年纪太大啦不够格,风之痕还差不多……哇!你们这都是跟谁学的!” 才被忆秋年砸了个包出来,夜沧澜那边突然发难,一刀削乱了洛子商的发髻,吓得洛子商猴叫了一声倒蹦三尺:“统统欺负人,我不离你们了。” “不理就对了,小孩子边上玩去。”忆秋年轰苍蝇似的把洛子商扒拉到一边,冲着夜沧澜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灿烂其实就是满脸怪叔叔样的奸笑:“沧澜啊,你要去哪?没事不要瞎跑,最近武林真的一点都不安全。有什么事交给我和风之痕做就好啦。” “免了。”夜沧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忆秋年的‘好意’,她能当着风之痕的面说她要去杀魔剑道的右护法么?之前与风之痕不熟时她倒是可以这么做,但现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也米有必要让别人为自己的事操劳,她不说,也没人有机会从她口中得知。 还是觉得没好事。 忆秋年直觉她是又准备去玩命,可找不到端倪,又没法真发挥死皮赖脸的长项对她死缠烂打。至于洛子商……不被人吃的死死就是好事了。真奇怪,这臭小子往日里靠着一张嘴皮子无往不利的,就到夜沧澜这讨不到半点好去,唉,人的气场啊,各种谜题不解释啊! 武林中有一种行当叫做包打听,作为包打听中最厉害的人物,当然是秦假仙。自从这个行业被秦假仙垄断后,其他以此为生的小人物们便只能做起这狗嘴边拔毛的危险事。毕竟……被秦假仙发现的话,铁定是要遭到各种非人类报复的。 四海第一家客栈中,一个看上去就很像是包打听的男子正满脸恭维地对夜沧澜汇报情况:“这位姑娘,您出手可是真大方,我就偷偷滴告诉你,那个魔剑道的左护法,前两天才在此间出现过,并扬言说过几天还会再来,如果您想找他,在四海一家等绝对没问题,小二和掌柜的都可以作证。”收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做事,虽说这钱到手了还得分给其他人不少,可也足够他吃上十天半月了,人家出手是白银,这位姑娘出手可是金灿灿的黄金,货真价实的百两黄金啊!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如此,多谢了。“ 咒印没解,肩膀上的伤更是还裹着药布,若是夜沧澜敢认玩命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是标准的不拿自己当回事啊。 诛天的死,或许连右护法也被隐瞒了?策谋略或许连他一并控制着,毕竟黑衣剑少只能挂个头衔,真正在魔剑道说的上话的人,是这个元老级的护法。 不过,与她无关。她要的,是让魔剑道变得更乱。既然如此,当然要选一个适当的时机,除去适当的人。 “听说了没,天坛的花姬被人抓去了。” “是啊,那个什么要保护她的白衣剑少好像也被人打成重伤。” “哇,不是吧,那个白衣剑少好像是魔流剑风之痕的徒弟,什么人这么好胆敢打伤他。” “我跟你打赌,风之痕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废话,知道的话江湖早就再起波澜了。” “啊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花姬好像对风之痕青眼有加呢,白衣剑少似乎就是奉了师命去保护他的。“ “哇塞,不是吧,这是英雄美人的寂寞伤心情事么?快讲讲。“ 八卦恒久远,人类永流传。出名算个屁,什么英雄寂寞伤心事,是英雄寂寞如狗血吧。管你是风之痕还是别的什么痕,有八卦可讲,谁会管你如何有名。话说,能拿来八卦一下不正是证明了那人更加出名么,无名小卒谁乐意八卦啊,还嫌浪费时间呢。 “白衣剑少重伤?说,这是怎么回事!” “……哇啊!!这把刀,这黑衣!你,你是夜沧澜!“ 方才还兴致勃勃讲八卦的家伙吓得跳了起来,公开亭风之痕亲口邀她上孤独峰的事已传遍了武林了,现在江湖都在猜测是不是花姬暗恋风之痕而风之痕喜欢夜沧澜,这三角恋各种美好啊~怎么……她也住客栈? “说。“ 没那个闲心管对方是吃惊还是抽筋,她想要知道的是花姬和白衣剑少的状况。 “不,不,不知道,这是公开亭之后才发生的事,白,白衣剑少现在可能还在天坛,花姬,花姬是真被抓走了。“ 结结巴巴地刚说完,那倒霉鬼便发现眼前人失去了踪影,这武林高手就是不一般,来去一阵风,无人知行踪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天坛这是被什么肆虐过?才踏进天坛范围之内,夜沧澜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一共五具尸体,一个昏迷不醒的。死了的,看装扮都是和尚,昏迷的,自然就是不知中了什么术法又或者是真气耗费过度的白衣剑少。 “…………” 当夜沧澜把他救醒后,白衣剑少只觉得头昏脑胀,被那些魔僧制造出来的魔音冲击,不单是花姬被影响,他亦是受害匪浅。 “花姬被什么人带走。” “不知,对方只说要我拿进入浴佛池的方法去换花姬,那方法据说一字师知晓。” “又是一字师。” 夜沧澜仔细观察着白衣剑少身上的伤口,无非是些魔杵之类的钝器所伤,真正让他受创的,还是他口中所言的音波攻击。 妖刀界,魔剑道,策谋略,这些已经够让人头疼,这突兀冒出的罪恶岩,又意欲何为? “这件事,我自会通知风之痕,你留在此地养伤。” 稍作思索,夜沧澜立刻做了决定,也不管白衣剑少是否同意,能把白衣剑少打成这样,对方实力不俗,并非他出手便可对付的,何况,对花姬风之痕纵然无意,也该亲自做些什么。琼华玉露是他向花姬求来的,哪怕为的是救白衣,也不该让白衣这个做徒弟的来接手。 显然没明白夜沧澜的真正意思,白衣剑少直觉她又是想用她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这是师尊交给我的事,自然该由我完成。” “白衣剑少,这件事,这是风之痕自己该明确的方向,你帮不了他。”何况,他的身后,还有鹫默心等着。 观花姬上次语气,她应是有所决定,否则又为何会说想要看到绝代之狂。如非存了死志,以她与风之痕金子陵之间的关系,一睹神剑问世又有何难? “有风之痕与忆秋年,你安心在此。” “你……” “多说无益,告辞。” 武林便是要越来越乱,才有在乱中求静的乐趣。而白衣剑少并不知道她身中魔咒之事,她脸上那浅淡的印记被她施以薄粉遮盖了下去,风之痕也不可能没事跟白衣提这些。不知道,是最好的。 而白衣是否会留在这里不四处乱跑,以白衣那沉稳的性子,该是不会自作主张。 江边。 驱使夜沧澜不肯回天策王朝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任何一个人在长时间生活在群体中后都会想过一阵子离群索居的日子。只不过她这个别扭劲来的不是时候罢了。越是没有伤害力,她越是来钻牛角尖。 就这么在江边吹冷风吹了一夜,直到醒来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粗布麻衣为被,她这才注意到,身边坐着一名……浑身酒气冲天的男子。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面熟。 独孤遗恨。 对方看她的目光很是陌生,但她看此人却是非常熟悉。 寒月江边那一战,他让很多人记住了名字。此刻出现在这,不正是证明了他并未被风之痕所杀么。 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让风之痕未下杀手的原因,自然是和他并非为杀死诛天真凶有关。 除了那浓郁的冲天酒气,夜沧澜更是闻到了一丝草药的味道。如果她没记错,风之痕那一剑是刺中了他胸口没错,最多时没伤及要害罢了。 “江边风冷。” 独孤遗恨晃了晃手中酒坛,发现已经涓滴不剩,便将之丢在一边,一伸手,又从倚靠的岩石后取出一坛新的。 记得……他当初出现的时候便是手中不离酒,连和风之痕对战前的那一秒还在痛饮狂歌,这人,是要在酒醉中麻痹自己么。 “风冷不如人心冷。” 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夜沧澜拿过他的酒坛:“与自杀何异。” “……有趣。” 独孤遗恨笑笑,迷蒙的醉眼有了一丝清亮:“心冷,又何必对他人付出关心。” 看上去像是她将酒坛收起,其实,论受伤,她也是还没好,她现在这举动,和独孤遗恨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你死了,风之痕会遗憾。” “你认识风之痕?”独孤遗恨摇摇头,对夜沧澜的举止不做任何评价:“喜欢喝酒的女人,麻烦。” “喜欢权谋的女人呢?”夜沧澜冷笑,顺手将空坛丢入江中,一丝也不觉得随地丢杂物有什么不妥。 几声低笑,独孤遗恨轻声吐出一个名字:“妖后?” “或许,还有别人。”夜沧澜站起身来,将外衣还给独孤遗恨,下一句,却让独孤遗恨一口酒卡在嗓子中,呛了半天才顺过气来:“脱衣服。” “噗……咳咳咳……” 独孤遗恨实在想不通眼前这女人是如何会对他说吃这种话来,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好吧? “……” 懒得再与他废话,夜沧澜嘶啦一声将他的上衣撕开,于是,那道明显已经发炎了的伤口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流出不正常的血色。 “你要做什么。” 独孤遗恨头皮发麻,他眼见夜沧澜拿走他手中酒坛,倒在一块手帕上,然后……用那手帕给他擦拭伤口,顿时,清凉的感觉混合着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如你所见。” 酒精什么的她是绝对不可能随身携带的,而她至今也没研究出来到底该怎么做,不过独孤遗恨喝的那烈酒,她刚刚喝了一口就觉得脑袋发晕,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喝的工业酒精兑水,横竖拿来消毒是没问题了,顺便给他消消脑袋里不干净的东西。 “你……轻点。” 独孤遗恨抽着冷气忍着疼痛,眼看着对方在自己伤口那忙碌不停飞针走线,不是说有一种东西可以麻痹伤口让人感觉不出来痛么,看她这熟练的动作,总是能和大夫联系到一起,可她这工序,是不是少了一道? “想求死,一剑即可。” 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给他上什么麻药,连重伤之时都敢喝烈酒的人,是不需要柔和对待的。 “小心。” 独孤遗恨突然一声沉喝,将夜沧澜搂住带起到一旁。如不是她动作快,那一根针便会狠狠扎进他伤口之中。 独孤遗恨才带她退到安全地方。他身后那块巨石便被一道掌气击中,碎成粉尘。 “…………” 钢翼飞猿?不对,是另外一头猴子,钢翼飞猿是黑灰色的毛发,而这只,是全白,气息也更为阴沉残忍。 “灵果山五猿之一,残忍猿冷思路。” 独孤遗恨叫出了来者的身份,钢翼飞猿与冷思路是结义的关系,平日里也提及过,可这次,为何要对他下杀手? “独孤遗恨,留下你的人头。” 冷思路也不多话,扬手便是杀招,招招欲取独孤遗恨性命。 什么灵果山五猿,全都是未开化的蛮子。 夜沧澜想起了钢翼飞猿,那个脑袋和这个相比没什么差距,统统是各种一言不发当场动手。 独孤遗恨伤的是左胸要害之处,夜沧澜伤的是右肩以及不能妄动真气,动手拼命,谁都没有怕过,可平白失了性命,却是不能接受。 “邪刀?破千锋!” 独孤遗恨或许会因为钢翼飞猿的缘故而手下留情,可夜沧澜绝对不会。既然对方存了杀人之心前来,她何必给人留余地。她和独孤遗恨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因为独孤遗恨不想而被杀的地步。 “哼,你想死,我成全你。” 独孤遗恨已然成了半残,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至于夜沧澜,多死一个对他而言,不痛不痒,杀了灭口还能省下很多事。想到这,冷思路将首要的击杀目标放在夜沧澜身上。而他也相信,他对夜沧澜动手,独孤遗恨绝不会袖手旁观。 “谁要你杀我?” 夜沧澜的危机让独孤遗恨无法顾及自己。对方是被他牵连,他就算是死,也得护得周全才是。 “多说无益,你死了,一切烦恼都没了。” 冷思路见二人连落下风,岂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自然是穷追猛打,不将对方毙命于此不算结束。 “想不到,你也是个高手。” “过奖。不绝?邪光!” 夜沧澜架住了冷思路坚若磐石的双掌,催动真气,比方才还要凌厉的刀风斩去,冷思路不屑轻哼,夜沧澜的攻击与他来说,还不够给他活动筋骨。 “……” 眼前景象在虚虚实实之间不断变幻,熟悉的感觉让夜沧澜异常痛苦。不许她动真气,是因为会加剧消耗一字师留下的圣佛之气。脸上的咒印忽明忽暗,看得独孤遗恨一阵心惊:“这是……策谋略的锁心噬骨咒?” “你认识?”疼痛的加剧是让夜沧澜益发暴躁的主因,冷思路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杀,让她逐渐压制不住体内的魔咒。 “先活下来再说吧。既然我欠了你一命,至少今日不会让你死在此地。” “是么,谁救谁,亦未可知。” 最近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太多了,她从不需要任何人欠她一命,更不会因此放在心上。 “我看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救谁!都这种关头了,还搞什么惺惺相惜,有病吧!” 毫不客气的斥责声凭空而起,一道灰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扬起不知道打哪顺来的扇子,狠狠地给了两人一人一记。 “忆秋年?” 夜沧澜是货真价实的诧异了,他这算是神出鬼没还是无处不在? “想玩命,也得有玩命的本钱,你说是不是啊,风之痕。” 忆秋年拎起夜沧澜的衣领,如同拎洛子商一般,将她扔到后面,跟独孤遗恨丢到一处:“两个伤患,统统到后面去,这里交给我们两个!” 这两人,如何出现在此地的! 冷思路的心凉了半截,眼前人,不论是谁,都不好对付,一个已是非常难,两个……他今日要做好必死的觉悟了么,想要杀独孤遗恨,反而死于非命? “没事么。”独孤遗恨不顾自己胸口伤处重新迸裂流出鲜血,扶住夜沧澜。这咒印如何残酷,他非常了解。 “我……没事。” 夜沧澜甩甩头,想要把这头痛欲裂的感觉甩出去,但这自然是无效的。 “策谋略只会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人。”独孤遗恨清楚滴看到对方微微颤抖,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忍耐度,能够忍住痛苦一声不吭,这不是太可怕了,而是可怕的过了头。想要用本身的意志来抵抗魔咒么,圣气只能用于压制,消耗之后,不是妥协,便是……死。 “他从没想过控制我。”而是想要通过她,控制其他人。这才是让她最不能容忍的。手刃此人,成为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最好能借此……一举歼灭魔剑道和妖刀界,这两个组织,没有存留的必要。 “收敛你的心神,否则会加速反噬。”压住夜沧澜的肩膀,独孤遗恨手掌加大了力度,如果现在压不住,她很有可能变得极具攻击性,攻击在场所有人,然后……死。 “你走的了吗?” 那边战局已经有了发展,忆秋年一边念叨着风之痕不够意思这种打杂的活总是让他出手一边拦住了负伤想要逃跑的冷思路,“说,是谁让你杀独孤遗恨!” 自忆秋年的剑气上感受出明显的杀气,冷思路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他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否则也不会接受以丰厚优渥的报酬来换取独孤遗恨一命这种生意。所以他毫不保留地将自己和策谋略之间的交易说了出来。独孤遗恨用可喜的目光看着他:“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钢翼飞猿。” “你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 独孤遗恨摆明了就是要纵虎归山,可对方既然与钢翼飞猿有结义之情,他也不必赶尽杀绝。 又是义气用事。所谓兄弟之情,不是乱用的。 夜沧澜默然,总是对方的决定,哪怕她觉得太过天真,也是无可干涉。他将兄弟的兄弟放在欣赏,可对方呢?可是为利益便要取他性命啊,这种交换,太不值。 “哎呀呀,现在终于确定了,一切都是策谋略在背后主使,我说风之痕,我们什么时候去处理了他?” 忆秋年席地而坐,随手抓起居然没有粉身碎骨的酒坛子跟风之痕对饮起来,风之痕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罔顾那边还有两个伤员的行为相当不齿。 “越快越好。” “你是怕夜长梦多么?” “难道你不想?” “是啊,拖久了又没好处,早点解决对方,早点让小姑娘脱离魔咒有何不好?你又挺欣赏独孤遗恨的,让对方摆脱他的恩情要挟不也是你想要做的么。” 最不齿的就是这种挟恩图报的小人,虽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这若是施恩之人主动求报,并以此为由让人做有违心中坚持的下作事,便是失了格调。 “策谋略,留给……” “留给你杀?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就是让独孤遗恨出手也不能让你啊。” 忆秋年相当犀利地粉碎了夜沧澜的念头,想让她动手,行,至少再等个三五十年吧,她连魔咒都扛不住,还想手刃仇人?大白天的不要做梦,现实一点比较好吧。 “可以带你前去。” 本来好说话的人应该是忆秋年,这次却变成了风之痕,对此表示大奇之下,忆秋年上上下地看了风之痕半天,老家伙相当口没遮拦地蹦出了一句话:“我说,花姬那边可是对你苦苦痴恋,你该不会是对小沧澜动心了吧?” “忆秋年,要我给你清醒一下么!” 风之痕目中冷光一寒,老小子皮痒欠修理了是不。这种玩笑也敢乱开。 花姬。 夜沧澜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她推开独孤遗恨,来至风之痕面前:“花姬被来自罪恶岩的恶僧擒走,白衣伤在他们手下。” “罪恶岩?” 风之痕面色一变,他不能接受花姬的感情是事实,他自问对不起花姬更是事实。 “可有线索留下。” “以入浴佛池的方法,交换花姬。” 换言之,在得到入池之法前,花姬是安全的。 天坛,浴佛池,罪恶岩,花姬,沙舟一字师,这些,都是有关联的。 “在这之前,先杀策谋略吧。我说,独孤遗恨,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继续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来。” “生死有……” “命你个头啦!一句话,走不走!” 忆秋年似乎爱上了用扇子敲人,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和风之痕齐名的高手,看独孤遗恨那样子,也很难和高手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根本就是个落拓江湖整日宿醉不醒的悲剧小哥而已。 “……” 虽说独孤遗恨有那么一丝啦的错觉,觉得忆秋年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可这又是他与川凉剑夫和钢翼飞猿之间所没经历过的。一时间倒也忘了和忆秋年算账。 没事跑趟江边,顺手管了个闲事,外加拐跑了魔界中和风之痕并称的独孤遗恨,忆秋年越发觉得,夜沧澜招怪的体质各种有爱不解释。这姑娘身边总会不自觉地聚集起一票人来,还偏偏觉得自己不值得别人付出,再这么想下去,难免会钻进死胡同啊,还是像他和洛子商那般游戏人生少点纠结的好,只是……到底是谁能影响谁?这点忆秋年是一点底都没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恶灵鬼谷。 残忍猿冷思路并未回灵果山,而是来找策谋略。他失败了,起码也要来和策谋略报告一下,看一看是不是有其他的方法,毕竟策谋略给他的报酬实在让他动心。 不过,策谋略还没来得及和冷思路交代,便被人从中打断。 “漫天银雪梦一生,悲乎,乐乎。” “遍地寒霜醉红尘,仇乎,情乎。” “流金岁月,难忘忆秋年。” “过往云烟,独留风之痕。” “雨打孤篷酒渐消,昏灯与吾共无聊,浮名本是无凭事,不及寒江两日潮。” “苍天不仁,夜阑开天,刀锋所向,逆天改命!” “魔流剑风之痕!剑痞忆秋年!” “独孤遗恨!你竟然敢出现在此!还有你,夜沧澜!熬到现在没死,真是让我差异!我到要看沙舟一字师能保你到何时!” 策谋略手下两人对风之痕和忆秋年的来到表示惊骇,策谋略则是冷笑看着夜沧澜和独孤遗恨。两个该死的人竟然没死成,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策无遗算,他怎么能失败! “独孤遗恨。” “哈哈哈哈,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策谋略!今日你在劫难逃!” “定风愁,你居然也出现了!” 这个武林中的新面孔,被许多人怀疑的,很有可能是素还真化身的人,出现在此地,是想要做什么?一并联手么? “哎呦呦,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出现啊,策谋略,你坏事做绝,早该死一死下地狱才对啊。” 和定风愁搭伴出现的是杂细郎,昨天定风愁找上他,跟他说他身边那个叫卷三宗的人是策谋略安排在他身边准备杀掉他的人,事实证明果然如此,而定风愁又给他提示了恶灵鬼谷的所在,两人这才结伴来会策谋略。 “策谋略,今日,你只有死!” 暗算诛天,想要透过洛子商算计忆秋年,给夜沧澜下咒,这些……足以让他杀死策谋略很多次。 “今天你们来到此地,又能扭转什么呢?” 布下那么多的局,为的就是万无一失。一个失效,还有第二个。 “杀了你,可以结束一切。就让你我来做了断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魔流剑风之痕的剑法,我很早以前就想领教!” 策谋略一阵狂笑,手持骨杖,发下了豪言壮语。 而风之痕为了解决这一切的恩怨,战意心中烧,手上的魔流剑横野疯狂,无情的利刃不停旋闪,光影交错,速度极似夜空火流星。 凶猛非常的魔流剑,锐利无双的风之痕,动与静的对比,仿佛又三条身影不停交错,剑气破空,招招狂袭策谋略,看得在场众人叹为观止。 光影旋闪间,魔流剑突然人影两分,复而合一,再现黑白同体之态:“风过?留痕!” “魔焰凌空!” “能挡下我十招,你是第二个。” “哈,魔流剑风之痕,你只有如此的能耐吗?” “再一招,就是结束!” “来吧!” 怒,恨,仇,时间完全静止。 “夜姑娘,你无恙否?” 突然,定风愁伸手接住了眼前发黑仰面而倒的夜沧澜,察觉对方的衣衫竟是在一瞬之间被冷汗湿透。夜沧澜心痛加剧,说不出话来,一旁忆秋年急了心思:“风之痕啊!你倒是快下杀手啊!” 看来是策谋略的魔气牵动着夜沧澜的咒印,他每拖慢一秒杀死策谋略,夜沧澜便会多受一秒钟的罪。 “魔流剑?风之痕!” 一声清啸,风之痕速度快的让人再也无法用肉眼捕捉,只能看到不断被激起的尘烟,飞荡在恶灵鬼谷之内。 生死一瞬。 断裂的骨杖,染血的利锋,也是恩怨的终止。 策谋略一声惨叫,首级与身体立时两分。 “风之痕,诛天或许是死在策谋略的阴谋中,但并非直接死在策谋略手中。” 定风愁将夜沧澜交给忆秋年,但脸上却没有策谋略已死该露出的轻松:“奇怪,为何夜姑娘的魔咒还未解除,难道这个也需要时间?” “圣气正在逐渐净化魔气,过一段时间她便可无恙。” 杂细郎凑了过来插嘴到,别的看不出来,这个他还是能有点眼光的。 “独孤遗恨,麻烦你将她送回天策王朝,顺便你把这些事告诉他之后也留在那吧,有天策真龙在,应该是不会有人敢对你动手,不论是做龙主还是做保镖,他都很合适啊。” 这样啊……那就把这俩人一起丢回天策真龙那吧,正好可以看一下魔魇大军之患是否也被解决。忆秋年一点也不觉得把独孤遗恨当成传话小弟有什么不妥,反正现在时局混乱,以独孤遗恨的脑袋瓜子,还是找个地方安份一阵养好了伤再蹦达出来。 虽说怀疑策谋略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但尸体就在眼前,又是风之痕亲自出手,不会有意外才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人暂时对此多做怀疑。 “我说……你们是不是拿腾龙殿当收容所了,只有破破烂烂的时候才会想到回来?” 屈世途怒火中烧地责备着夜沧澜,在她清醒之后。这人太过分了,之前不回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这次独孤遗恨把她送回来,她是不是还想继续在外漂着! “屈世途,你很奇怪,为什么其他人不回腾龙殿你一点也不关心。”偏偏对她婆婆妈妈的,人在江湖谁不会遇上个突发状况,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这些人,不能拿她当个正常人来看待么! “你看看整个腾龙殿!现在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干掉你!更不要说魔剑道了!你这不回来,龙主一天照着三顿饭问,步将军倒是还好,驻守边防不好擅离职守,平均一天一封飞书!正事都没功夫做!!你要我焦头烂额啊!” 其实最让屈世途郁闷的就是那一天好几百遍的问询吧,耐性再好的人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天策真龙现在是转了目标不一心研究佛理了,改成对夜沧澜安危的关心了。得亏他不敢擅自离开腾龙殿找人,因为他知道,要真这么干了,铁定会换来夜沧澜一顿埋汰。 “……” 夜沧澜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何自从她来到这里就各种被人关注,她是一个不需要被关注的人啊…… “你的咒印解了?” “大概……” “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怪了,这屈世途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平常不这样啊,最近是性格变了还是更年期了? “算了……龙主说如果你无碍了就……” “我去见他。” 心知屈世途没什么好话说出来,铁定又是什么你不要没事乱跑让龙主担心,好歹也注意一下龙主的心情云云。夜沧澜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向天策真龙的房间。 正如屈世途说的那样,天策真龙那一屋子的佛经早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屈世途和照世明灯提供的从他沉睡到现在出现的兵法谋略以及为君之道。看那孜孜不倦 尽头就知道,那两人的苦心没白费。至少他不会嚷嚷着厌倦红尘了。 “孤王觉得,做豪侠要比做君王好的太多了。” “任性妄为的豪侠的确要比任意妄为的君主强上百倍。” 将天策真龙面前的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等她说完,杯子便被天策真龙抢走:“你还是不要喝冷茶为好。” 天策真龙,你进化成屈世途二代了么?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这潜质! 夜沧澜心说天策真龙长进了,敢跟她叫板了,好现象啊,至少要比那个吞吞吐吐的家伙强上很多! “一雨愁还活着么。”她想起了至今还关在大牢中的某位策谋略的棋子,不知道为什么,对策谋略的死,她始终抱有质疑的态度。精密策划的那么深,会这么容易地死在风之痕手中么?又或者说,这是另一个阴谋? “活着,屈世途似乎布了个什么阵法,能够隔断他和外界的联系,他招了很多东西,但内容和我们掌握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屈世途怀疑他只是策谋略的手下,而非心腹。” “我明白了。” 手下和心腹的待遇是不同的,和心腹相比,手下是可以随时丢出去送死的,比如说冥河画匠被杀,策谋略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策谋略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作心腹,那个自恋的人,只相信自己。甚至连手下的性命,都不放在眼中。 “你……明白什么了?” “忠心于策谋略的人,不能为我们所用便杀。天策王朝不需要养着一个废人。” 曾几何时她也变得如此不将自己人的命放在心上,说杀便杀。隐约地,天策真龙觉察到哪里不太对,夜沧澜的气质……之前虽说也不在意杀人,可现在,竟是轻描淡写地便处置一个人的生死,这是她之前绝不会做的。 “沧澜,有没有人向你提过……” “什么?” “罢了,没事。就当孤王没问过。” 天策真龙决定还是不将这件事说出来,不变也好变化也好,夜沧澜始终还是夜沧澜,想要在江湖中生活,自然还是多些果断的杀伐更好一些。 突然有些理解独孤遗恨的作派,虽说她讨厌一醉解千愁,可她理解那种找不到方向的苦闷。想要沉迷在茫然之中一辈子,但,所谓天生灾星命里带煞,这样的说法,不应该成为颓丧了生命的理由。 “如果可以平了魔剑道和妖刀界之乱,孤王想要解散天策王朝。孤王想通了,这个武林不需要统治者,若是中原有难,将众人召集起来,要比现在更为方便。军队的征战,不如擒贼先擒王。对了,策谋略死,魔魇大军是不是应该失去控制,对中原造不成威胁了。” 天策真龙这绝不是临时起意,他是真想通了。乱世有其存在的必要,想要做到天下止武是不可能的,如果没了杀戮,没了争斗,没了权势,那这个世界又会成为什么样?谁也不能说,那才是最适合的生存模式吧。 乱世出英雄,盛世,只会出蛀虫。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死了。” 皱了皱眉,夜沧澜按住胸口,这里传出的是微妙的感觉。当策谋略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身上的魔咒骤然消失,给她带来了相当沉重的负担,昏睡一天一夜才算是清醒,即使现在脸上咒印褪的干干净净,可依然有怪异之感。偶尔会突然出现眼前发黑,失力,心悸之类的状况,缓解后出现的,是莫名的暴躁。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为中了魔咒的后遗症。又或者是,根本没有解除,若是后者,那策谋略也太不智了,可说他真死了……会有那么容易? 混乱的武林啊……天策真龙长叹了一口气,没了诛天,合并后的魔剑道妖刀界,武将多了,单体的战斗力高了,总体反而在下降,索然无味啊。 他自己有些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了。每次看到眼前的这女子,他就百感交集,从敌对转到爱慕,似乎有些太过戏剧化了。之前眼中只有千秋霸业,当这些成为过眼云烟般不真实的虚幻,只剩下身边存留的各种感情是有血有肉的。不想再尝试失去的痛苦。 “沧澜……可以谈谈你的……嗯,过去么。” “没什么好谈的。” 不出意料,夜沧澜是冷淡的拒绝,放在以前,她会拂袖而走,如今,却是又多了一句解释:“我的世界没有过去,只有现在,以及未来。” 她的过去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回不去了,便意味着未来也要在这里结束。生命中那前二十五年,没剩下什么值得留恋的。忆起来,只会让好不容易放下的现在失去。 “那孤王……在你心中算是现在,还是……” “天策真龙,你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我们连普通人都没得做。” 夜沧澜打断了他,大脑有缺陷要有个限度,一个大男人成天问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个什么地位,非但招人厌,而且会显得女气十足,作为男人,就要有悍野的作风。而不是整日拘泥在过去之中。 被她说的一僵,天策真龙脸上挂满了苦笑:“你可知,放在过去,孤王早将你毙于掌下。”对女人从来没有宠溺之心,从来没有觉得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偏偏这种心思在目光落在夜沧澜身上后,全部付诸东流。 “你可知,放在过去,我连多看你一眼也懒。” 天策真龙被她噎的一滞,果然……夜沧澜和其他女人不同……甚至和其他男人都不同,仿佛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关注需要她记住的。不会放在嘴边,只会放在心中。 只有说的狠而已……对此,天策真龙还是有把握判断的。这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标准的口是心非。当然,问急了会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也是他没办法料到的,能按常理出牌,那就绝对不是夜沧澜。 天策真龙如此,步双极如此,其实,天策王朝中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人和人是需要互相吸引的,当一个人做到了足以值得人注意,记住的地步,自然会被放在心中,言语的表达是浮华的,不会有人说出我会为你做什么,但会将其付诸行动。 所以,这样……才是夜沧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最近武林安静的有些过分,不光两军不再交战了,连暗地里的动作也少了很多,这让习惯了动乱的人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定风愁和屈世途不知道怎地搭上了线,走动的很近,据常理判断,定风愁……很有可能是化身之后的素还真。当然,有这么想的,也有不相信的。 反正这种事有屈世途他们操心,至于闲杂人等,有闲杂人等该干的事。 比如说……换了身土到掉渣阿三装的天策真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愣是拐夜沧澜出去跟他微服出巡,理由其实很简单啦,放眼天策王朝现在能陪他出去乱晃的人也只有夜沧澜了。其他人不是在边关就是有事要做,反正是不在王朝中。 总是觉得忘了些什么,而且忘的事情很重要。 天策真龙饶有兴致地体察民情,夜沧澜独自坐在一边,看似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其实什么都没有看,什么都没有想。 “哎呦,沧澜~~好久不见了~咦,天策大哥也在啊。“ 洛子商要成无处不在的闲人了,估计是忆秋年又不知道走去哪里,而且策谋略已死,否则他绝对不会让洛子商就这么乱蹦乱跳,至少也会把人关在独孤峰才是。 “洛子商,令师可好?“ 天策真龙对洛子商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忆秋年和他对天策王朝相助甚多,又是剑界的高人,肯放下隐避红尘的念头,踏入武林的纷争之中,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好的很~最近还嚷嚷着要准备个什么大礼要送给风之痕,说什么从来没给风之痕庆祝过生日,打算办个大的让风之痕惊喜惊喜,连我都不肯告诉,神经病起肖啊。“ 能让风之痕惊喜的大礼……无非是找到足够层次的武者,又或者是值得栽培的后辈,再有就是……诛天的死因真相? 前两者,忆秋年占了第一项,第二项就算是刨去白衣和黑衣,据说也有了人选,都构不上惊喜,那么……唯有第三项? 等等!一直以来,忽略的地方!乾坤陵! 想到这,夜沧澜不动声色,拉起了天策真龙:“洛子商,事务繁多,我们要回腾龙殿,告辞。“ “喂……这么快啊~我才刚见到你们啊~~“ 洛子商无奈地挥挥手,对这位说风就是雨的作派相当无奈。不过,倒是正因为如此,也让洛子商并没有怀疑他们离开的真正原因。 天策真龙被她拉着一路狂奔的摸不着头脑:“沧澜,我们走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乾坤陵!” 夜沧澜脚下加速,天策真龙从他语气中听到一丝不安:“出事了?” “或许,会出事。” 以忆秋年的性子,和他跟风之痕的交情,一定做得出来先斩后奏的事。现在到乾坤陵中查看诛天真正的死因,现在不会受到任何人阻拦,钢翼飞猿不会因为独孤遗恨的事再找他们麻烦,魔剑道也不能拦阻忆秋年为风之痕探查好友生死之谜,否则,便会做实了他们之间有问题。 “好。” 天策真龙不问缘由,左手一抄一带,他的速度虽然及不上忆秋年与风之痕,但远远要比夜沧澜快上很多。 被担心着的忆秋年在做什么?他跑去魔剑道找右护法,要求对方打开乾坤陵,并说什么乾坤陵的钥匙丢进波涛孩根本就是瞎扯淡!被他逼迫的没有办法,右护法只得老老实实地打开了乾坤陵墓穴大门,石门关闭后,忆秋年并没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笑,而是见到石台之上被铁链锁住的诛天尸体。首级与身体景重新拼接到了一起,而在查看尸体后认定凶器是刀非剑,正纳闷武林中哪个刀者能一刀杀死诛天时,隐藏在乾坤陵之中的黑衣蒙面人已逐渐接近,就在须臾之间,乾坤陵内突然重力全失,忆秋年立刻被迫飘上了半空,全身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困难。同时,这些黑衣人开始攻击忆秋年。 黑衣杀手无穷无尽,仿佛源源不绝没有数量般,车轮战向忆秋年,忆秋年在这种奇诡无比的环境下,身负重伤,虽是以绝招将黑衣人全数杀死,却在正欲离去之时,再次踏入发动阵局,黑衣人再次出现,忆秋年震散黑衣人后,诛天浑厚的声音蓦地传来,竟是被狂魔枪透体而过,压住爆发的伤势落地,忆秋年惊愕发现策谋略未死,策谋略操动异端神、夜叉鬼和鬼神将,六恶诛围攻忆秋年。 “天策真龙,你们要干什么!” 而乾坤陵外,石墓墓门紧闭,右护法正满面得色地守着,计算着计谋什么时间能够完成,什么时候能看到忆秋年的尸体从乾坤陵中被送出。魔皇的计策果真厉害,将忆秋年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虽说之前算错了洛子商的生死,没能让忆秋年耗费功体,可乾坤陵中的术法机关增加了许多,对付忆秋年绝不在话下。 “说!忆秋年是不是在里面!” 未等他回过神来,夜沧澜手中刀已架在他颈项之上,他大惊之下想要反抗,却被天策真龙以真气锁住全身,动弹不得。他和天策真龙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 “你,你们!” 右护法又惊又怒,这两人竟然擅闯乾坤陵!想要挑起争端么! “我们如何,说!” “哼,魔皇陵寝岂是你们能擅入的!来……” “不让路,那就死!” 刀光一闪,右护法颈中喷出一腔热血,不论是天策真龙,还是被杀的右护法,谁也没有料到夜沧澜竟是说杀就杀,看她脸上突然出现诡异的青森邪气,天策真龙心底一惊,来时路上还未曾显现出端倪,怎么突然如此暴躁? 从右护法尸体中搜出钥匙,夜沧澜打开了墓门:“走!”她对自己翻手间便了结了右护法的性命未觉有何不妥,她早就想要杀了右护法,只是这么轻易,让她有些不满。 为何会有种她像之前自己五星时期的感觉。 天策真龙尚未及问出疑问,突然觉得脚下失了重力,人也漂浮在半空之中:“这是怎么回事!” “忆秋年!” 夜沧澜却是注意到了另一端正与一群黑衣人激斗的忆秋年,此时忆秋年再无半点剑痞风采,浑身浴血,渐落下风。 “不绝?邪光” 没有人比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更熟悉失重,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会觉得惊讶,从而乱了方寸,可夜沧澜绝不会。 她见诛天的尸体被锁链绑着,更不犹豫,一刀斩断锁链,以铁链一段绑在夜阑刃刀柄之上,并将刀交给天策真龙:“用力,贯入地下!” 天策真龙不明所以,只是照做,旋即发觉,拽住锁链,能够让自己不受失重影响。 “玄龙震!” 只要不受影响,他便可以攻击那些围杀忆秋年的黑衣人。 “天策真龙!他怎么出现在此地了!” 隐藏在暗处操纵着夜叉鬼和异端神的人恼恨着事态再度超出了自己的计算,这些人,生来便是克他的么!接二连三地将他的计谋破除,要知道,他不单是魔剑道的幕后军师,在邪能境之时,也从未有过失败啊!不论是术法还是算计,都一样。 “沧澜!天策真龙!策谋略没死!操纵夜叉异端的人就是他!” 忆秋年身上的伤口已是不计其数,只是他战意未减,之前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乾坤陵之中,不曾想夜沧澜和天策真龙竟然会出现,没有人想要失去生机……不想死和不能死是两种概念,策谋略,一切系列的阴谋者,他下一个目标所指的,必然是风之痕,作为风之痕此生最大的对手和挚友,他绝不能坐视这事发生。他原本只想看清楚诛天究竟死在何人手中,因中了策谋略的圈套而发觉了真相。这是意料外的收获,也是意料中的灾劫。 “策谋略,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真正的本事!” “一刀?无二!” 对着夜叉鬼和异端神的方向,夜沧澜一刀斩出。无重力只能影响人的行动,但不影响招数,只要能固定住自己的动作,一切都不成问题。 “沧澜,不要恋战,带忆秋年走。” 天策真龙一抖另一根铁锁,震开两名黑衣人,趁机将铁锁缠在忆秋年腰身之上,用力一拽,但见残刀断剑纷纷自忆秋年身后扑空,夜叉鬼和异端神堪堪差了那么一步便可以将忆秋年葬身此地,怎奈终究是个失败。 夜沧澜!又是你! 眼见着人被救出去,策谋略却是不敢追出去的,他虽然狂妄,但还是不敢正面和六星天策真龙交锋,他是术法高人,不是武功高手,对上天策真龙,说不定会死。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怕死之人啊。 密林之中。 “我说……龙主先生,您能不能放开我?我的手很疼啊。” 忆秋年一边抽着气一边对天策真龙‘建议’到,这人背着他也就算了,偏偏还按在他伤口上,本来手上就被嵌入了好几支断剑,天策真龙这是要给他免费截肢啊? “……丢下去。” 夜沧澜到是干脆,对天策真龙道。 丢……下去?天策真龙冷汗地用疑问地目光看着她,这是在开玩笑吧? “放开他,我要给他处理伤口。” 让你扔你就扔,哪里那么多好问的,又不是要宰掉忆秋年,怕什么啊,她还真能让天策真龙把忆秋年扔地上不管不成。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这么担心了。 天策真龙确定自己越来越熟悉夜沧澜的处事作风,就是从未见过她处理伤口的样子,这次倒也是可以一睹风………………那个采了………… 算了还是别看了。 见惯了生死看多了肉糜碎屑不成形的尸体,天策真龙头一次觉得,其实重伤没药医也是一种幸福,总要比忆秋年现在好。 老家伙顶着一头的白毛汗,面部表情狰狞扭曲,两手紧紧拧着天策真龙的胳膊,也不管人家龙主是不是一边双眼看天不看地,一边念叨着忆秋年你给我放手的衰样,他受伤之时都没现在来的疼,他……可不可以申请换人?换他那个老友舒石公来?这姑娘分明是在虐待伤患啊!舒石公那药品工具样样齐全,这姑娘倒好,除了针线烧酒其他一概不管! “哎呦呦!伟大地夜?姑?娘,你,你轻点成不!!我,我的老胳膊啊!!” “没断是你的运气,但受损的经脉如果想接回去,你需要忍受更大的痛苦。接还是不接。” 拜她来这个世界后看了很多奇怪的医术所赐,她学会了如何用人体多余的部分进行补充,有些像植皮,但她现在这手艺……植的不光是皮而已,换句话说,她可以接合血肉和神经线,只要对方能忍住疼。不给用麻药现在成了她的爱好,一来是免得准备省了地方,二来……受伤的人就要多这么对待几次才会长记性。 “啊啊啊啊啊啊!!沧澜我发誓!以后我也要去学医术!!专门给你缝伤口!!” 其实这也不是不能忍受,只不过忆秋年是在苦中作乐闹一闹夜沧澜而已,他自然是明白对方对自己的行为非常的不满,这只是借机报复而已,可…………哎呀呀,这手段也太狠毒了!!!好过分啊!!他是年纪老迈的重伤患啊!!经受不起这么不人道的惨烈折腾啊!!!! “…………” 我能不能骂一句靠? 天策真龙眼角抽出地看着夜沧澜神一般的缝合速度,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她该不会是把真气也用在这方面了吧,比绣花还利落,飞针走线眼花缭乱的,就是一针针扎进肉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浑身也开始疼了起来。 还好,伤的不是他。这是天策真龙脑袋里剩下的年头。太可怜了,忆秋年,我同情你。 “我说……夜姑娘啊~~沧澜啊~~伟大的未来神医啊~~~轻轻轻点啊!!这是经脉~~不是缝衣服用的线啊~~别硬拽~~~刀,刀,我明明看到你有小刀的啊~~~” 忆秋年此刻觉得,他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必受这活罪啊!这一身的鲜血混着臭汗,就算他活下来了,也得一个多月不能沾水洗澡,难道要他臭一个月啊!!至于洛子商能不能帮他……他表示,要是自己落到洛子商手里,肯定又得蜕几层皮! 吱哇乱喊着,忆秋年居然还有那份闲心捕捉到了夜沧澜眼中一抹怒意,好像是针对他的怒意,于是,一脉相承给洛子商的招欠嘴又不受控制地说出了欠打的话:“那个~你是因为担心关心所以才会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么…………哎呀呀呀呀!!!!” 忆秋年疼的一个激灵,原因无他,夜沧澜狠狠地将他肩头断掉的经脉缝合到一起,顺手揪下了多余的线头,压根不管老家伙的脸到底抽到了什么地步,疼死了活该! 嘎巴一声,天策真龙下意识地动了动肩,他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不长在身上了,看忆秋年那惨状,天策真龙……牙疼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多的断剑啊。夜沧澜总计从忆秋年胳膊上拔出来了九把断剑,四把断刀,说是断的,其实就是一片片的金属残片,每一片都切断了他手臂上的经脉和血管,如果不是他自身功底高,夜沧澜抢救的快,哪怕他能活下来,这两条胳膊也算是废了。饶是这样,最少也需要养一两年的时间,不和人动手,才能痊愈。 至于狂魔枪,侥幸地避开了他的要害,没伤及五脏六腑,只是被穿刺了的皮外伤,缝合一下就可以了。 “第一次缝合经脉,难免失手,抱歉了。忆秋年。” “你你你!!!” 一切工序全部结束,夜沧澜半点诚意都没有地地丢给了忆秋年一句抱歉,疼成那样都还没昏过去的忆秋年,差点被她这句话给气死,难道他是那个用来做试验的啊!!真是太看的起他了! “龙主先生~~咱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忆秋年颤巍巍,气若游丝可怜巴巴地对天策真龙央求到,他现在是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还眼泪汪汪地,没辙,那种撕?心?裂?肺?的特?殊?疼?痛是常人没有那个荣幸尝到的,他多么幸运啊~~第一人啊~~第一个接受到如此真?情?奉?送?的幸运儿,不,幸运老头。 “嗯咳,请说……”天策真龙很想告诉他,你现在说什么孤王都会答应你,这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凄惨万分啊……孤王就当优待残疾人了。 “让我在腾龙殿养伤成不~~我要指名沧澜照顾我~我要报老鼠冤啊~她这么对我,我要让她伺候我到痊愈~~” “当然可以,忆秋年,你的伤口,是需要换线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用你照顾!真的!!我自己就能痊愈!!天策真龙你只让我养伤就行了,偶尔找个人过来给我洗个澡,其他的我完全可以自理!!相信我!!” 忆秋年立刻犹如被踩了尾巴突然诈尸的死猫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换线什么的,不用了!真不用了!他自愈力挺强的!!不用靠外界的力量来加速!! 天策真龙很痛苦,憋笑憋的。忆秋年如此悲惨,他不应该没同情心的,可他又实在是不想同情他,谁让这些人都喜欢拿小命拼着玩呢,别的他不清楚,但夜沧澜讨厌不拿自己性命当一回事这种行为他还是满清楚的。虽说此人自身就是个玩命大神……但这才是夜沧澜的性格不是么。 “可要通知风之痕与洛子商?” “不要…………跑的真快!!” 忆秋年才惨叫出声,夜沧澜已经人影不见,完了,忆秋年的心情那叫一个灰暗,洛子商他不怕,但风之痕么………………啊哈哈哈啊,他实在是想象不能收到了这么一份‘大礼’的风之痕会不会考虑先弄死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夜沧澜在去独孤峰的路上遇到了屈世途和定风愁,这两人行色匆匆,在看到夜沧澜后屈世途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去不去乾坤陵。 “乾坤陵现在只有一地的尸体,一个死了又活过来的人,忆秋年,在腾龙殿。” 这个答案显然出自两人意料之外,他们正是觉出了策谋略不对劲的地方,才想起了忆秋年会遇上的危机,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所动作,夜沧澜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你们通知洛子商,回腾龙殿。我去孤独峰。” 风之痕是一定得知道消息的,否则忆秋年绝对不会有那个记性。再说,就算隐瞒,又能隐瞒多久? 夜沧澜上了孤独峰,见到风之痕,一句话不说,拉着风之痕就走,风之痕正讶异着夜沧澜这种反常的行为,她突然露出了一个以前绝不可能在脸上出现的笑:“想不想收拾忆秋年?” “……什么。” “他一个人偷偷跑去了乾坤陵,受了一身重伤回来,你说他该不该收拾?” 那老家伙一直在嗷嗷叫,叫的她险险下错了好几针,对找死行为,正如天策真龙了解的那样,她绝不欣赏。对这种人,就是要……狠狠地教训。 “……忆秋年!” 不出所料,风之痕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夜沧澜,向着腾龙殿的方向化作一道流光,很好,他胆子很大!敢不与他知会一声便独自闯乾坤陵!他当他这个至交是死人么! 不说忆秋年在腾龙殿如何接受野火魔流剑的怒火洗礼,也不说他如何被宝贝徒弟洛子商嘲笑,总之他现在天策王朝就是那最新鲜出炉的笑话,整日遭到各种围观。 “夜姑娘,策谋略未死,你身上的魔咒解除一事,究竟是真,还是只是一个假象?” 腾龙殿之中,定风愁来到夜沧澜身边坐下,不知如何,夜沧澜从他身上觉察出一丝熟悉的气息,以及……一抹忧伤。 “若是未解,以策谋略的心性,我早已死了。”这对策谋略来说算是沉重的打击,绝对不在容忍范围之内。她当然能明白,当一个人精密布置了许久的计划被人狠狠地破坏后的那种想要狠狠报复的,不甘心的心情。自然,她也不会知晓,策谋略对自己安排的计划太过相信,他要的,只是一个让众人相信他真死去的结果,所以自行解开了对她的咒印,还销毁了作为媒介的她那一缕长发。下场就是他将会离满盘皆输只有一步之遥。 “我听屈世途介绍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从突然出现在武林之中起的那一天,便自然而言作为了素派人马,为何她的性格会让她如此坚定地站在素还真等人那一方,又是为何能在数次选择中做到从不偏移那个方向。不论是救天下还是救不二刀,她总是能做出让人觉得不后悔的选择。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她是谈不上的,她是一次次不自觉地让自己往危险中跳落,却没有过退缩。 世间情总是有千千万万种的,有七情六欲才算活过,哪怕是得道高僧如一页书,不也是有着一心为正义而劳碌奔波一生不辞苦的欲望么。只不过,这些人,是让自己支配欲望,而不是被欲望支配。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仅仅是意志力,是不够的,那么,是怎样的想法支撑着他们? “金钱,美女,长生,天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论贫富贵贱。” 不知道定风愁温和雍容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什么,只是从他话语中听出些许英雄末路的悲凉,夜沧澜淡淡地道,“难道,你敢说没有想过追求这些?” “你呢?你没有想过么?”定风愁将这个问题还了回去,根本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为何会如此感概? “我?与你们相比,我一生无忧,何苦追求这些。就算是……失去了原有的东西,与现在相比,我过去的生活也犹如端坐云端之上。” “失去了?既然失去了,可以去找回啊。” “你不明白——”谁都不会明白,她失去的,是不可能找回的。 在那个世界,她的人生也算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她本就是无欲无求的人,只想要一家人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就够了,在还活在希望中的生活中时,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在她失去这些后,她用她的手换来了看似风光。和朝不保夕的武林争斗相比,又能如何?一帆风顺甚至不足以形容她先前生活的十分之一。 然而,她是一个突然闯入到另一个时空中的人,被莫名其妙的拽入到了这个空间之中,告别了之前的生活。 她的时代再残酷,也不会有朝夕间生死两分死于非命看尽生灵涂炭的经历,看多了,看久了,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幸福。 “或许——你的世界我不可能明白,但是我很羡慕有目标有坚持的人,当我发现过去追求的不过是虚幻可笑的不切实际之后,这种羡慕更为强烈。” 定风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他得到过很多,失去过很多,曾经以为可以用双手抓住的东西,直至毫不在意地丢弃了,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后悔的。弥补,总是有缺憾。 “我——” 蓦然醒悟到似乎和夜沧澜说了很多不该是陌生人之间应该说的话,定风愁讽笑了一声,对他自己:“抱歉,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扰,请不要放在心上。” “困扰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不会向外传什么,一切的苦闷,到她这里为止。定风愁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像是突然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找不到方向的茫然,一如当年初遭巨变的她。呼风唤雨过也好,位于过极权之上也好,平平稳稳生活过也好,人世间总有太多无奈的变故,足以让这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她不介意听人倾诉,只是……能不能不要一个个都拿她当心理导师?她教不出来正常人。 “夜姑娘,你说,若是策谋略真以素还真的姿态出现在江湖中,会有多少人因此而遭到陷害?而当真正的素还真出现后,他又会遭到怎样的指控?” 定风愁整了整心神,将从临死的卷三宗口中得到的消息对夜沧澜讲了出来。他在腾龙殿也住了一段时日,见多了夜沧澜在此地的处事风格:如果她想不起来,她可以对任何事不闻不问,如果她想起来,自己不做到不算完。没有人找她帮忙的时候,她会用一整天的时间去发呆,又或者……去忆秋年那虐待一下病人…… 策谋略想要代替素还真? 夜沧澜不以为然地冷笑:“这天下,只有一个素还真。谁也不可能代替他。模仿者,只能暂时混淆无知者的目光,真正了解他的人,不会被骗。如果世人被欺骗,也只能说,那些被骗了的人,不值得救。死便死了,人多,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是……草菅人命不负责任的回答?定风愁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该习惯她的任性妄为才对。和答案,在情理之中啊。 “素还真可以为天下而洒尽鲜血不后悔,脚下踏过再多的尸体,也只有想要破坏中原安定的敌人,纵然是牺牲了朋友,被牺牲的人,也不会怪他,因为——素还真是一个值得交付性命的人。而策谋略,只会让天下人成为他的垫脚石,一个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就算披上了光芒万丈的外皮,也注定会回归黑暗。” 她与素还真接触不多,却对这个清如白莲,净如纯水的武林第一人,看得透彻。虽然他活的太累,活的看似不真实,但却是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纵然面对天下人的指责,他也不会停下追求。 “哈,夜姑娘倒是看的很明白啊。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坚定,或许……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定风愁笑的很苦,失去的,永远寻不回来,而他想要的未来,又在哪里? “定风愁,做你自己。问问自己,怎样算是活的无怨。” 这个人太沉重了,沉重的……让人不解他是因何而活。屈世途背地里讨论过,说定风愁或许是素还真的化身,其他人也都默认了这个可能,唯有她不同意。但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她还是个外来者,不如这些熟识素还真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有权威。 所谓化身,其实,就是真人。定风愁……绝对不是化身。他只是一个论智谋,论气度,与素还真相似的人罢了,她说过,素还真不能为任何人代替。 武林发生的事情逐渐失去了计算中的方向,对策谋略来说是这样的,他的安排一一被夜沧澜这个闯入棋局中的外来者破坏,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变数了。杀……他失去了机会,失去了可能。他绝不可能闯入层层保护的腾龙殿中杀人,更没有找到夜沧澜落单的机会。 风之痕已经让洛子商放出话去——夜沧澜救了忆秋年,谁敢动她,剑下绝不留情。而救人的人还有天策真龙,王朝之间的争斗,他不管,不介入,但,对他有恩的人,不能死。否则,便是与他为敌。 诛天死了,白少意在江湖,黑少与妖后发生了冲突,理由是在黑衣剑少找上风之痕时,风之痕对他说出了诛天尸体上的疑点,那致命断首伤口,绝不是剑能留下来的。放眼天下,能毙命诛天与瞬间无防之间的刀者,只有一个——妖后。 妖后对黑衣是爱逾性命的,黑衣愤然离开妖刀界,丢下大军与不顾,妖后虽然不至于乱了阵脚,但也绝不会再与策谋略互相利用为主,而是会优先考虑杀了他。 某处隐秘的藏身之所内,策谋略正维持不住以前的沉稳,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原先—— 他是想让洛子商死于非命,这样便可以消减忆秋年的臂膀,从而让他为复活洛子商而失去一半功体,再用波涛海来消耗他,最后让他死在乾坤陵之中,尸体还可以拿来攻击风之痕,并打击风之痕的精神,让他分心,并陷入永不痊愈的伤势中,消耗他的生命,好让一直隐藏着的两枚暗桩成功击杀他。 现在,风之痕没伤,忆秋年没死,甚至连独孤遗恨都被人救了下去,算上之前,他竟是除了杀掉了诛天外,一事无成!这是耻辱,天大的耻辱!造成耻辱的那个人,一定要杀!管她够不够成为威胁! 是时候——拉几个可以利用的‘盟友’下水了。没道理总是他失败。天策王朝是绊脚石,妖刀界是绊脚石,魔剑道也是。风之痕和忆秋年,这两个,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 “我就不明白了,我伤的是手,你为什么要给我弄个轮椅呢?我又不是残疾。” “智残身残,是为最残。” “……沧澜,你太狠了。” 忆秋年郁闷了,冷吐槽才是最狠的,因为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是想要表达对他的看法……好过分啊~欺负老弱病残~~不对……他不残…… 妖刀界和魔剑道同时没了动静,反而是罪恶岩那边放出风声,要中原正道交出进入浴佛池的方法,否则便会对花姬不利。 “你和花姬关系好像不错,为什么不去救人?” “那是风之痕的事。” 夜沧澜理所当然地回了忆秋年一句,既然花姬和风之痕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那他必须负担起营救花姬的责任。花姬对他不求回报,就算风之痕对她没有爱慕之心,也该有愧疚之意。 “唉唉唉,喜欢上风之痕,也是花姬的痛苦啊。” 忆秋年是为花姬惋惜的,风之痕一生醉心武学,对男女之情从来不看在眼中放在心里,对他而言一生有武足以。他可以和花姬做朋友,做兄妹,就是不能做情侣。 “谁都没有错而已。我……“ 又是突如其来,按捺不住的暴躁杀意,夜沧澜心血上冲,眼中凶光顿现。忆秋年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双手伤口是否会裂开,翻手搭上她的腕脉,立刻察觉出她体内真气异常,像是……不受控制的暴动。 走火入魔?不像,她一直没有入魔的症状。当然,这是忆秋年与她相处时间不长,其实,这状态,在很早以前便出现过,只是没有现在表现的强烈而已。魔咒的影响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策谋略虽然被迫解除了咒法,但她自身受到的伤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是远远超出策谋略计算之中的。这位号称策无疑算的策谋略,在她面前,失败的次数还少么? “你撑着点,我去叫人。” 忆秋年现在的功体被废了个七七八八,想走就只能悲催地自己转轮椅,所以时间上就会慢了些,等他把天策真龙抓过来时,却发现园中已空无一人。 这究竟是……要去哪里才能找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留在腾龙殿很危险。决定避开是因为她怕有人死在她不受控制的刀下。她手中,不能染上同道中人的鲜血。 听闻……黑衣剑少离开魔剑道后,妖后命大军进驻中原,打算强行突破防线。是以万里江岸魔魇再起,似乎是策谋略找到了可以代替三阴召唤魔魇大军的媒介。 杀魔剑道和妖刀界的人……她……不在乎。 气息越来越急促,是真气翻涌不受控制,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眼前飞速倒退的景象是加速向着万里江边疾奔的结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 “啊,那个人是……夜姑娘!” 放弃了中路的防守,所有兵将已将全部战力放到万里江,天策王朝中熟识夜沧澜的人已是很多,他们惊恐万分地看着夜沧澜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似流光飞舞般冲入了魔兵与魔魇大军的战团之中。 夜阑刃之上的邪气愈发的浓烈,在森冷青光的映照和邪佞非常的刀气交错下,夜沧澜的脸诡异地变得狰狞起来,而双眼也变成了嗜血的赤红色!“你们……该杀!” 一条条的生命被长刀收割,然后,这柄邪气的长刀,渐渐地泛出了红色,如同……将染在刀上的血,尽数吸收般。 “沧澜,你……” 步双极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骇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战场中的她,腾龙殿距离万里江该是多远,难道她是一路奔来?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浓烈杀意,是怎样一回事? “我?怎么了?”夜沧澜勾起了嘴角,冲着步双极诡异地一笑,“这里是战场,步双极,你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去想想该如何斩杀更多的对手。” 不论是魔还是人,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夜沧澜这种来自修罗地狱的厮杀,带给对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面对生死一线的恐惧,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常态?为了杀而杀……因为没有负担而杀……死的,都是敌人,所以,不需要留活口。 在无数鲜血的淬炼下,夜沧澜的表现,丝毫没有办法与正常联系到一起。 除了杀,还是杀。自己人不敢接近,敌人无法活下去,她的身边,是一片死狱。完全呈现血红色的双眸中,是邪光四溢的景象,手中的刀看似轻斩,实则重重抛出一道数丈长的半月形血光,须臾间腰斩了刀锋之前的敌人,制造着无数个无间地狱。 瞬间,青红色的流光包裹住夜沧澜的全身,黑色的长发混合着这两种异常的颜色,宛若邪神降世。 “乌合之众的魔魇兵,岂敢妄称大军?” 夜沧澜狰狞着表情,发出一声邪笑。 殷红的眸光闪动中,就在她身边的空间内,空气开始扭曲,气温开始下降。水汽也凝结成了锋利的坚冰,凡是经过这范围的魔兵,尽数僵直了身躯,雪白的冰面迅速覆盖了他们满身。 轰然一声巨响,在夜沧澜的邪笑声中,以她为中心的空间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一个漆黑地圆球形空间出现在夜沧澜周围,虽然空间不大,但用肉眼都可以看见,这是绝对的虚空!而后,虚空突然发生了抖动扭曲,无数条漆黑的细线,联系着每一个魔兵身边突兀出现的小洞。 然后,夜沧澜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前面的魔兵,脚下的土地,四周的空气,甚至操控着魔魇大军的三个浑身雪白,看似不像人的东西,全部不见了…… “快,快跑啊!!!” 统领着大军的残存将领发出一声难以想象的惨嚎,顾不上会不会在敌人面前落了下风丢了颜面,这视觉上和实质上的刺激,都让他们没有办法再保持住冷静。纷纷掉头逃逸。没有人拦下他们,是因为制造了这场杀戮的人,再次出现了变故。 转眼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连大战也不曾发生过,所有的敌军退了个干干净净。 这变化,绝不正常。是策谋略的咒术在操纵?不,如果是策谋略,绝不会操纵着她攻击自己的军队。是迟来的后遗症?那未免太迟了些。脑海中翻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步双极抢步冲了上去:“沧澜,现在已经没有敌人了,你可以收刀……” “不,还不够,这只是开端而已,想要成为操纵者的人,怎么可以躲在幕后呢?当然要在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死绝之后,暴露在空气之中,让所有人看到他的下场,再凄惨狼狈的从这个世界消失,才是最终的归宿。” 如同方才挥刀的人不是她一般,夜沧澜的身上没有半点真气使用过度的迹象,反而倒像是越战越勇般,才惊觉到失态不对,步双极尚未来得及拦住人,便是眼前一花,再次失去了她踪影。 “你们!回报腾龙殿!让屈世途重新派人来驻守此地!” 来不及多做交待,步双极缀着夜沧澜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她离去的速度虽快,但并非无迹可寻,以他的功力,总不至于被她远远甩开。 夜沧澜从腾龙殿中突然消失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天策真龙便收到了万里江传来的飞书,对夜沧澜所达成的战果,天策真龙一点也不觉得值得夸赞,相反是忧心忡忡,这该不会是策谋略的又一个阴谋诡计吧? 她这是要去哪里! 一路紧追夜沧澜不舍的步双极头一次升起快要累死的感觉,他没和风之痕忆秋年正式交手过,就算知道那二人的身法堪称天下之绝,也只能停留在想象中,别的不知道,眼下——他确实是快追不上了。 万里江那场胜利只是压倒性的屠戮,这让夜沧澜并没有达到目的。她要的,是势均力敌的厮杀。可找不到确切方向的她,只能凭借感应着当前最强大的魔气。 寒山之巅,孤独之峰。 策谋略手下傀儡秘将,异端神与夜叉鬼,尽数而出。目标,直指一人:魔流剑?风之痕。 一连串的失败,使得深沉隐忍如策谋略,也生出难以控制的烦躁,腾龙殿中高手如云,至少在他得知忆秋年和独孤遗恨都在天策王朝中暂时扎根之际,他绝不会先将目标停在那二人身上。谁知道忆秋年背后的势力和钢翼飞猿川凉剑夫是否也在其中,至少他若是动了那二人,一定会被人将矛头指向自己。 如要杀人,就要将自己保护在层层叠叠之中,不论活人死人,都是可以舍弃的傀儡,既然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对方又有那个实力,当然要……做到最狠。 风之痕是剑神,有实无名的剑神,立于剑界的巅峰,心中有剑便可手中无剑,若手中亦有剑,当成为撼世利器。 只是——纵然身为剑神,也是血肉之躯,以一敌十二?而且是无感无觉无知无痛的傀儡,所接受的控制只有杀死对手才会离开,否则就算耗尽血肉也不会停手,这对风之痕来说,亦非不是危难。 不过,身经百战的风之痕,纵然暂落下风,一时间也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拖久了,始终没有好处。 强,很强,这足以蔓延四方的剑气与魔气,成为牵引夜沧澜急急而奔的线索。 她身后,步双极感受到逐渐逼近的剑风掌风,心下的吃惊绝不小。他曾经以为,与诛天是挚友的魔流剑风之痕,功夫也不过与诛天在伯仲之间,不可能成为天策真龙的敌人,对独孤遗恨那一战他虽在旁观看,可明显能感觉出风之痕并未出全力,而风之痕的那个层次,若是不出全力,也是他无法探查的。正因如此,他对风之痕的实力便有了错误的认知。 异端神与夜叉鬼他见过数次,也交过手,那个时候的傀儡,决计要比现在的实力差。何况,四名异端神加夜叉鬼已是难缠,何况十二个同时围攻风之痕? 若非风之痕有冠绝群伦的速度,绝世无匹的剑法,怕不是早成为了尘埃落地的过往云烟。 “这才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尚未落地,就在半空之中,夜沧澜已经展身,夜阑刃所汇聚出的刀气,宛若一柄贯天巨刃,轰然斩落。 夜叉鬼与异端神只是被操纵的傀儡,不可能会有惧意,阴森森的绿色魔气缭绕中,登时分出六名傀儡,攻势一紧,朝凌空的夜沧澜直扑面去。 蓦地,夜沧澜再度仰天清啸,虚幻的身影,突兀笔直地再度拔高丈寻,致令异端神暴烈的打击再一次的落空。 这次,她已不再给对方有收势喘息的机会。那堪堪浮升的身子,突如天外陨星急坠般,撞向对方:“星坠?苍穹!” 异端神嗷地一声吼叫,已闪电般射向夜沧澜,扬手便是漫天掌影笼罩而去。 三只异端神三只夜叉鬼同时遭到了她的攻击,这攻击却是一波未歇一波再起。 上一招还未曾用老,这新的一式攻击便追击而上,看得风之痕为她捏了把冷汗,可又是无暇分身的。 不过,夜沧澜飞坠的身影,就在盖天铺地的掌印中,诡奇地飘掠闪晃,接着突兀的急旋开来。 刹时,天地之间,现出了成百上千个模糊而又迷蒙的夜沧澜。 而这千百个如真似幻的身影,又似尊尊千手观音般,抡转着难以尽数的手臂,挥舞着利刃,拨动着空气,撕扯着天地。 “你们——消失吧!” 随着这一声喝,攻向她的异端神与夜叉鬼,口中发出了尖啸。 与尖啸声同时映现的是一片漫天铺地的光影,时而如箭般细窄激射,时而若经天长虹般纵跨天际,有的光影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翩翩纷坠,有的光影竟又如烈阳般的浑圆而眩目。 这充斥于空的各式光影,是霸道的,是暴烈的,更是诡异而旅荡着死亡般的酷厉气息。 当这犹自化眩地诡异的寒芒闪烁着异彩之际。 “流云?邪舞!” 夜沧澜这冷得不带丝毫情感的幽幽语声后,一阵如糜般的血雨倾然朝四面八方蓬溅抛洒开来。 在这一刹那之间,疯狂扑击的异端神夜叉鬼竟被凌迟成无数碎块。 “风过?留痕!” 与此同时,风之痕也斩尽了眼前对手。 当一切落地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失力感,夜沧澜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般,脑海中也是一片的混沌,最大的变化,是血红的双眸总算变回了黑色。 “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她究竟做过些什么,想不起来出现在孤独峰的原因。身上传来唯一能代表真实的感觉,便是消耗殆尽的真气,和隐隐作痛的身躯。 “嗯?没什么,你带她先去后面休息。稍后我来查探。” 早在她出现在孤独峰的刹那间,风之痕便察觉出了夜沧澜身上不对劲的地方,那股铺天盖地的庞大真气,根本不像是她所有,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三招之内尽灭异端神和夜叉鬼?风之痕自问也无法做到,那是他绝不会去尝试的方式,将全部真气一口气释放出来,只求快速斩杀敌人,这样做的确有威力,可危险太大,一旦对方不是易于之辈,到最后送了性命的反而是自己。 让步双极将人送到他居住的木屋之中,风之痕开始思考夜沧澜方才所用出之凌厉霸道鬼气森森的刀招,如果夜沧澜的武功再高些,那又是怎样的景象? 难道,这又是策谋略最新的阴谋,来找夜沧澜做试验的阴谋? “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沧澜不肯躺下,步双极也只能扶她在椅子上做好,他眼前还回忆着先前夜沧澜那开山裂石的刀威,若她以那般功力攻击自己,自己早已死在她刀下。 如果策谋略真想控制什么人做战力,并提升那人的能力,不该选夜沧澜才对啊。天策王朝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目标,任何一个人的杀伤力都要比她高。连她都能被提升到这个地步,换了人,岂非更厉害? “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在万里江边击溃了魔魇大军,又在孤独峰上,三招击杀了夜叉鬼和异端神。所用招式精妙威凌,是我前所未见。” 事情诡异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论是杀退魔魇大军,还是插入风之痕的战局中,她只剩下零散的片段,片段中唯有一字,杀。 “那些……都是我做的?” 分明是散落一地的残糜碎屑,却是记不住这些,夺去敌人性命之时的莫名快哉杀意,能让她平复了暴躁的心思。 “是,都是你,沧澜,你可是有哪里觉得不妥?” 迟疑了片刻,步双极始终无法将她和之前的杀戮联系到一起。 除了脱力——似乎没有。最重要的,是沉浸在收割性命的快感之中,足以让人沦陷的诱惑。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动真气,太危险。” 风之痕推门走了进来,夜沧澜的变化过于惊人,在她和夜叉鬼交锋时,他几乎是看着,步双极尚不清楚,他作为参与者,清晰的觉察出,从头到尾围攻他那六个傀儡,也被她牵制住了行动。端的是……狂妄非常。 “不可能。” 毫不犹豫地丢下这三字,夜沧澜猛然惊觉,就在那一刻,她对风之痕也动了杀心。这……当真不正常。 阻我者死,在她心底浮现出的,是这念头,若非她及时记起,风之痕并非敌人,只怕会不顾真气耗尽,依然斩出那一刀。 “步双极,请你暂回腾龙殿,就说夜沧澜留在孤独峰,若有需要,我会带她前去万里江。” 杀魔魇大军总比滥杀无辜好,而且若是再有不受控制的情况发生,有他在也比她在天策王朝中来的方便。 “也好,策谋略对中原蠢蠢欲动,边防需要稳固,我先告辞了。” 有风之痕在,夜沧澜的安危不成问题,步双极想到边防战线需要他,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只有相信风之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 什么是刀?风之痕一生醉心与剑,不会刀,但不代表他不懂刀。天下武艺源自一家,武之一字,本意皆同。 世间原无正邪之分,喜欢走什么样的路,是各人所需,所求,正与邪,剑与刀,各有一种道。佛本魔一体,何况常人。 可,一把邪刀,一柄妖剑,夜沧澜的哪一个兵刃,都不会有适合她的……寻常路。 “你与其在这里停留,不如去罪恶岩,救花姬。” 以他之力,硬闯罪恶岩有何不可? “花姬在罪恶岩,并不危险。” 罪恶岩不敢动花姬,花姬死,灵气散则将会被一字师收取做破魔魇大军之用,那便不再存在筹码。一字师并不想要为难花姬,并不想要花姬在不甘愿的条件下献出生命。而罪恶岩还需要保证花姬的安全,这要比她留在天坛中稳妥。可以免去策谋略的逼杀。 这些日子,风之痕与夜沧澜频频出现在万里江,对策谋略可不是什么好信号。夜沧澜几乎杀光了两成的魔魇大军,凝聚在她身上的不明气息益发的浓烈,同样,这造成了超过策谋略预算的损失,魔魇兵虽是死尸,可也总得需要时间来炼化。他是想用此来威胁沙舟一字师,可还没达到目的,便被人干掉……他不找人联手,是不行了——欲界第六天。 江湖轶闻,飞信传书。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投递方式,不论时间,不论地点,永远都能准确地出现在需要接收的人手中,从天而降。 这一日,正在孤独峰顶按照风之痕要求静坐的夜沧澜,突然接到一封飞书,心中只有四个大字:枯木求泉。 出事了! 当她看到这四个字时,便立刻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向风之痕招呼,她人已是宛若一瞬,消失在孤独峰之上。当风之痕自山下回转后,所看到的,便是空无一人的……山峰。 人,早已是不见。 枯木求泉会出什么事?除了不二刀,又还会有什么人会出事? 若说夜沧澜心底不急,那是假的。 只是,自孤独峰奔向枯木求泉,亦非是一时片刻。 自然,当她赶到之时,仅见到地上的血迹,以及……几片衣衫残片。 “义父……” 你,回来做什么?行走江湖,便是去得远了,何必回转,徒增危险。 蓦地,她神色一变,手已是按在长刀之上,三丈之外……有人接近。 “夜姑娘,莫急,在下并非有意惊扰。” 其音熟悉,其声温润,恍如一阵拂面春风,扫去满腔敌意。 竟然……又是他? 夜沧澜略有些怔愕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他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 “在下师九如,姑娘可是要寻不二刀。” 师九如声似温玉,传入人耳中,便让人莫名的安心。只是这气质神态,看在夜沧澜眼中,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正是。他人在何处。” “请姑娘随我来。” 夜沧澜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师九如这个人,让人丝毫提不起戒备之意,这也是为何她隐隐约约不喜欢这个人的原因,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公子,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强烈的反差,让她……略有些不悦。应该是……她讨厌圣父!这男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神圣的,浓浓的圣父光环,这算是……天生不对盘么? 一路行来,便是无话,夜沧澜固然是与师九如保持着距离,但师九如又何尝不是在默然打量着她。 这姑娘,一身的杀气,满面的邪气,较之当日蒙她出手解围时,又重了很多,不知是何原因。 也许,那邪气与杀气,对夜沧澜来说,只怕不会放在心上,相反还会自得其乐。可这看在师九如眼里,却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一个人手中有刀,心中也有刀,那么终有一天,会被心底的欲望所操控。 为何……她会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 夜沧澜莫名地觉得,有一股凉气,自她的衣领中吹过,这种被人盯上了的怪异感,是什么感觉? “义父!” 当夜沧澜在师九如的带领下,七扭八拐地绕进一处僻静干燥的山洞,看到一身伤已被包扎停当,除了面色有些疲惫,并无大碍的不二刀后,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吾无碍,沧澜,若非师公子出手,只怕吾是见不到你了。” 他笑的洒脱,心结已解,他便不再是那个自怨自艾的不二刀,曾经睥睨武林的刀邪,又怎会将生死放在心上。 “多谢师公子出手。” 对不二刀,夜沧澜总是有着寄托的孺慕之情,经历过生死,这种感情便看的更是重了很多:“夜沧澜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差遣,绝无二话。” “呵,夜姑娘言重了。” 师九如淡然一笑,便犹如春风化境:“在下亦是受人所托罢了,无需挂怀。”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合而已。 “何人托你。” 听得这话,夜沧澜目光倏然一凛,会有谁……拜托他来救不二刀?又还有谁,会知晓不二刀的下落?又是谁,能猜测到不二刀会出现在枯木求泉?这一连串的巧合,又有谁会信? 而她这心念一动,便被师九如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息的变化。 “金子陵。” 师九如此言一出,夜沧澜登时愕然。金子陵……竟然会是他?这个家伙…… 那股凛然而聚的杀意,瞬息间,淡了。 如此心性,盘绕在她心头,只怕迟早生出事端,一个不好,便是走火入魔。这姑娘的情绪,来的太快,太剧烈,虽是明快爽利,却也会对她造成影响。 师九如是个固执的人,这样的念头若是在他心底升起,便不会被打消。 “沧澜,何必露出如此表情,为父宝刀未老,便是再入江湖……” “再入江湖,便是遭人追杀?义父,你不该。” 夜沧澜冷声截断不二刀话头,将他噎个半死却又无可辩驳,毕竟……被人追杀了一身的伤这一事实就在眼前,想否认都否认不了,出手相救的师九如还在这站着呢…… “呵,不提这个,你如今这进境,便是为父,也略有心惊啊。” 不二刀一边向替他换药的师九如道谢,一边尴尬地转移话题。 怎奈夜沧澜却是毫不理他:“如今武林尚无人知晓刀王星星灵转移,对你出手的,可是魔剑道残党?” “……沧澜,莫要如此严肃……”不二刀头一次觉得,有一个严肃过头的义女,是如何令人头痛。 “夜姑娘,暂请安心,对令尊出手的,并非魔族。” 师九如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夜沧澜,更像是真正有‘人气’的人。只是这性子,略有些别扭。明明是担心,却是一点也说不出半点女子应有的软语。 不是魔族,那会是…… “亦非天策王朝。” 师九如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语声轻柔:“如今天下最不可能对令尊下手的人,便是天策真龙。” “……”夜沧澜目光骤寒,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虽说她在得知出手的人并非魔剑道时,心念一转,对天策真龙有所怀疑,可那也仅仅是转瞬一念罢了。毕竟她想了起来,如今刀王星是她,而非不二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师九如口中说出,她便很怪异的……冒火。 不是魔剑道,不是天策真龙,哼,策谋略! 不知为何,夜沧澜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名字,直觉的,她已不将策谋略当作魔剑道的人,这人背后,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 “沧澜?” 不二刀突然发觉,夜沧澜的面色不对,目光更不对,似是……有什么情绪,不受控制,即将破体而出。 “夜姑娘,稍安勿躁,眼下你尚有要事要做,莫非你不顾及令尊的伤势么?” 师九如手腕轻抬,右手稳稳按在夜沧澜肩上,便是在这一瞬之间,她眼神倏然回复清明:“是,我忘记了,义父,此地并不安全,随我回……腾龙殿。” 总该让天策真龙负点责任。 “腾龙殿只怕亦非安全所在,在下受子陵兄所托,将人请回寂山静庐,若夜姑娘放心,便交由师九如即可。师九如保证,将令尊安全送至子陵兄身边。” 这并非是师九如一人意思,金子陵拜托他时,亦是这么说的。起码,寂山静庐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江湖纷争波及不到,寻常人想要找,也会迷失路途。 “……罢了。”便这样做好了。那啰嗦的老妖既然有了决定,又是最恰当的那个,总比将不二刀冒险推上风口浪尖的好。 但,方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夜沧澜满腹的疑问,为何这个叫师九如的,一句话便让她平静了下来,想要去握刀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对杀戮,她亦不是天生便喜欢,只是在这个处处喋血的江湖,习惯了而已。这冷不丁冒出的怪人……这让她纳闷的憋屈……究竟是什么!那种消弭战火于无形的憋屈感!真是……令人……不·自·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不二刀认为,这一路有师九如便够,若是夜沧澜别有要事,自行去做便是,可师九如却是想了想,未曾开口。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外人,这姑娘,也未曾到需要他出手的地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要见面。 不二刀遇袭,只是变化之一。 最大的变故,便是夜沧澜为刀王星一事,被人散布在了武林之中。 想要她死的人,有的是,除了策谋略,还有很多人是蠢蠢欲动的。时机将至,这刀王星现世,正是最好的礼物啊。 不过这新任的刀王星明显不好相与,不二刀只是自身能为根基不浅,但却是甚少与人接触,朋友也死了个七七八八,夜沧澜则不同,先不说她身后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着敢于向她出手的人,单说她这莫名其妙的变异,就足够那个人头疼如何解决了。 魔魇大军暴动的下场便是无数无辜百姓被残杀,目睹这一切的沙舟一字师悲忿之下动了妄念,于是他在迫于百姓死伤的压力之下同意条件交换花姬,让对方一天后将人带到浴佛池。 一场恶战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可某道宏大的掌气介入,却是让人心生疑惑,放眼当今武林,能一掌逼退数人尚且刚猛凌厉的,除了一页书,不再做他人之想,何况,一页书究竟死没死,谁也没有把握。 就在策谋略等人与沙舟一字师交涉花姬最终命运时,夜沧澜却是依然身在孤独峰之上。 “风之痕。” 一直以来都在暗地里监视者风之痕的黑衣人终于露出了真容,就在夜沧澜刚刚结束训练休息,恰好遇上黑白双少自外界回转的时候。 “师尊,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 黑衣剑少看到夜沧澜,心中莫名一股怒火,这女人什么时候和师尊这么熟了?他并不是因对方与自己敌对才如此,而是有……对方抢走了自己重要人的感觉,就像是不想与人分享妖后和诛天一样。 “黑衣,退下。” 从两名陌生人——天忌和凯,这二人身上传来的,是对自己深沉的杀意,那杀意,不是黑衣剑少所能应对的。 “风之痕,看来,吾出现的不是时候了。” 风之痕还没去找妖后的麻烦,妖后先选在了这个时刻与风之痕一解恩怨。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解决的。”不出手,是看在诛天的面子上,可她现在,分明是连黑衣的感情也不顾了,权利,有那么重要么? “黑衣,你……还是不肯回来么。” “哼,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黑衣对妖后的语气一丝也不好,可夜沧澜根本不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感受到妖后强大的功力,她再次压不住内心嗜血好战的欲望。 “这个人——留给我。” 就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夜沧澜横刀挥出,目标直取妖后。 “你——” 黑衣怒然相对,这个女人,竟敢挑上妖后! “你也要一起来么?” 妖后的出现,让夜沧澜之前做的静心全部白费,对值得一战的对手,当然是战过再说。 “我……” 黑衣剑少被夜沧澜充满恣意挑衅的目光硬生生逼退了半步,那股铺天盖地的狂意,使得他心中怒火升腾,谁敢与他如此说话! “你,来的好狂妄。” 妖后妖艳一笑,不闪不避,与夜沧澜战在一处,她而那边,天忌也挑上了风之痕,剩下的,自然是凯独力迎战黑白双少。 轻咤声中,夜沧澜无视妖后攻来的刀式,人如一抹有影无形的轻烟般笔直飞升入空,而后,漫天刀锋蹿闪,宛若雨芒坠落而下。 妖后娇叱一声,随后迎击而上。 这时候,夜沧澜蓦然一个旋身,头下脚上,相准妖后飞冲的身子,反扑而回。 妖后不再多言,刀光绕身飞旋,如电斩出。 随着妖刀诀眩闪的光华,妖后身旁的三丈之内旋风骤起,沙飞石舞之际,犹似有奔雷隐隐的轰隆闷响。其威力之惊人,自是无可比拟。 夜沧澜神采飞扬::“好厉的刀风啊!”这样,值得一战。原先她本想挑上天忌,可既然那是风之痕的对手,她也不便夺人风头。 只是,半空之中,她虽赞叹,但却仍然对威势视若无睹。原势不变,依然如陨星急落地撞向妖后。 就在夜沧澜即将被卷入妖刀诀的威力范围内时,她蓦地吐气开声,手中夜阑刃强项而挥,一道几达丈寻粗若巨蟒,闪动过黝亮光华的蒙蒙刀气,滚腾蹿出。 这道刀风在触及妖后所搅起的劲力时,倏乎扩散成半圆弧的扇面,笼罩住威力霸道的妖刀诀。空中顿时传来一阵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击的金铁交鸣声,震的人心跳怦然,耳膜欲裂。 这怎么可能? 妖后从夜沧澜身上感受出一股不亚于风之痕的压力,不由得面容惊变,平心而论,她承认自己单凭武功是根本无法打过风之痕的,她的实力与诛天在伯仲之间,如果不是靠计谋,她怎么可能将诛天一刀断首。 可如今,她竟然发觉,与她相拼的夜沧澜,有足以压迫她落下风的力量,这叫她如何能镇定?为上位者,最怕估错了对手的能力,像是他们这种层次的争斗,已经不是简单的拼兵马人数,而是在拼高手,一个高手足以抵的过上万大军。 “你敢对母皇动手!” 眼见夜沧澜招招紧逼得妖后相形见拙,甚至未能躲开当胸刺来的那一刀,黑衣剑少未加考虑闪出与凯争斗的战圈,来不及出招挡开夜沧澜的招式,当机立断横在妖后身前。 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被这一刀伤害,妖后还是悚然动容的,黑衣他……果然心中还是有自己的:“黑衣,你……” “黑衣剑少,你!” 夜沧澜收势不及,只得转了方向,一部分真气击碎了一旁巨岩,剩下大部分震伤了自己内腑,唇角血迹立现。 “你不许对母皇出手,母皇,你也不许对她出手!更不许与师尊为敌!” 黑衣愕然,他没有想到,夜沧澜会不惜自伤而中途收势,这让他的敌意减少了些许,他擎着波旬剑,挡在两人中间,言语间虽是任性妄为,却是格外率直。 “黑衣,母皇……” “够了,你若再出手,母子绝情!” 黑衣剑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关系。妖后是他的母亲,却亲手杀了他的父亲诛天,现在又想杀风之痕,而夜沧澜之前是她的敌人,后来与师尊交情深厚,现在更是为了不伤到他而伤了自己,错综复杂之下他头脑一热,便说出了对妖后极为残酷的话语。 “我……”妖后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两行清泪滑过面容,嘴角微微颤动,却是再不多言,收刀而去。此时黑衣回忆起妖后以前所说“在这个世上,只有母亲是最爱你的人啊”,一时呆立不语。夜沧澜也不管他,转身加入战团帮助白衣,天忌见情势逆转,喊凯一同退去。 “师尊,我……” “黑衣,你不必对妖后抱有敌意,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此事你不要挂怀,以免母子对立不可挽回。” 风之痕理解黑衣的心情,介入到亲情之中,妖后应是会有所思量的。而黑衣不比白衣,容易冲动行事,这会陷他和妖后同时于两难的地界。 黑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了风之痕的话,决定暂时回四海第一家居住。 “白衣,你和他一起去。” “不需要,我要自己冷静一下!” 这次黑衣倒是相当干脆地拒绝了风之痕的提议,有人商量固然是好,可这种事,是不能商量的,无论和妖后为敌还是如何,都要由他自己做决定。 意外的局面再次将策谋略的计划打入深渊,凯和天忌向他回报战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妖后竟然可以为了黑衣转身离开,女人,就是容易坏事!策谋略怒火冲冲之余,却突然发觉,他一直忘了以黑衣剑少作为筹码,有黑衣剑少在手,还怕妖后不乖乖妥协交还物品?再仔细计划一下,或许黑衣将成为他一直驱使妖后的利器啊。 白衣剑少在清理被打的凌乱非常的孤独峰,风之痕继续在大石上发呆,夜沧澜盘坐在一旁调养内息,却不知某个不甘寂寞的家伙继续评判着之前所发生的事,其唠叨能力堪比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秦假仙,唯一可惜的是,无人听得到。 这时定风愁来到,说策谋略已开始对付花姬,如今天忌和凯的实力被风之痕算出,让策谋略加强了阴狠毒辣的算计,目光可能已经锁住了黑衣剑少,至于策谋略叫妖后除去花姬的理由,是他向妖后说,这也是除去她情敌的好机会。 “你是如何知道的?”就算诛天喜欢过花姬,但如今诛天也只是个死人,何况花姬一心恋慕风之痕,怎可能构得上妖后情敌这一称呼。不过相对妖后的强势而言,是个男人都会选择温婉约绰的花姬,尤其是诛天这般睥睨天下的王者。男人么……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这又不是秘密。公开亭上都被人贴满了。” 定风愁面带微笑地解释,而武林中现在最为津津乐道的八卦,就是妖后手刃亲夫诛天从权谋之争变成了因爱生妒再到恨,这几个人平日里对江湖传闻并不关心,是以压根没有听到风声。 “这次,你要去救花姬么。” “嗯?” “彼岸之花,风之痕,你要如何取舍。” “……我不知。” 夜沧澜的问题很简单,可做起选择来,很难。对风之痕来说,不论救或是不救,都是考验。 “杀策谋略,花姬可活。” 退一万步,只要风之痕在花姬选择化为彼岸花前杀死策谋略,便可立解花姬的性命之危。 “或许,但时间有限。”七天的时间,策谋略善于隐藏和追踪,想要找到他,是不太可能的。 “那便加快速度。你可知策谋略人在何处?” “查。” “查不出来呢?坐视花姬被杀而不顾?” 说的如此轻巧,他若是查的出来,又何必等到现在。 “可,你要坐看百姓受难?” 天下苍生对风之痕而言并无太大差别,但对夜沧澜呢? “同样是死一人而活天下,风之痕,你要做的,是杀策谋略,陪在花姬身边,自然可以免除这个危险。” “……” “你回报不了花姬的感情,至少应该护她周全,逃避,不是你该为之事。” “何况,死天下而活一人,与我何干。”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若非坚持这理念,她当初怎会不自量力地去救不二刀,那个时候明明是让天策真龙吸收了刀王星汇聚六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风之痕再度陷入默然。夜沧澜说的没错,他是该回报花姬些什么,除了感情之外。花姬为他牺牲太多,却连他一个承诺都无法得到,保护她,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这段时间,独孤遗恨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和川凉剑夫一同进了天坛保护花姬,沙舟一字师在得到花姬的同意后,准备实行破魔大法,独孤遗恨说出了真相,因为策谋略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才答应帮助逼出沙舟一字师。这也更加说明了策谋略一直在背后策划统一中原大地的野望。 对于花姬想要为天下苍生付出生命一事,香七雪和石脑均提出异议,这时定风愁出现,说风之痕已经着手处理策谋略,沙舟一字师表示遵从花姬之意。沙舟一字师仍说一切凭花姬意愿,但时间只剩七天。 可便在此时,花姬……却是突遭人暗算,莫名受到重创。 而此刻风之痕带着夜沧澜与白衣剑少一并来到。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沙舟一字师正在给花姬疗伤,风之痕一皱眉,花姬绝不会平白受伤,正好看到她吐血倒地的那一幕,不可否认,风之痕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尽管一闪而逝,却也是有所变化。 能如此远距离伤到花姬,只有通过移花术才能做到。习得移花术的人……只有秦假仙。 香七雪想到了这一点,便要去寻秦假仙。 “香君,切莫怪罪秦公子,移花术与我元神相同一事,我并未告知过他。” 花姬叫住了香七雪,不愿他因此而错怪了秦假仙。 “她的伤如何。” 见沙舟一字师停下了动作,风之痕问道。 沙舟一字师看了看周围,将风之痕唤到一边,他虽是修佛之人,却也看得出来花姬对风之痕的情意,更不想让花姬知晓眼下她的状况:“并不乐观,如今我虽能保证姬姑娘暂时不会有事,却也是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 风之痕陷入沉默,方才从沙舟一字师的脸上他便看出了情况严重,只是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另一边。 “沧澜,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示意香七雪不用再扶着她,花姬挽住夜沧澜的手。夜沧澜不由心中一沉:“可以。” 说罢,她将花姬抱到了只有她二人的所在:“你想说什么?” “……花无年年鲜红,人生处处遗憾,沧澜,劳烦你向金先生说一声……花姬再无机会看到绝代之狂问世,若金先生允许,可否在此剑铸成之后,到花姬墓前,让花姬一观……” 明知必死,花姬倒是并无太多的恐惧,世间万物终逃不过这个结局,只是早晚而已。唯一的遗憾,是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机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 这是在交代遗言?夜沧澜抱着花姬的手微微一抖,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惧,她终究看不透生离死别,她永远不会如这些人一般洒脱。 “除此之外,姬无花再无其他遗憾。”感觉到夜沧澜似乎在害怕,花姬目光柔和:“只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与你相识并不长久,却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人,所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还没对风之痕说过……”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能来天坛保护我,已是我最大的满足。” “……” “沧澜,风之痕一生追求剑术的极致,崇尚自由不受拘束,对他自己之事甚少关心,虽有忆秋年为友,黑白双少为徒,但总是不如有个女子照顾,沧澜,你若是闲暇之余,可否代我照顾他一二?” 夜沧澜咬咬牙,放下花姬:“我拒绝!” 走的这么急,她是要去做什么?花姬露出一个苦涩微笑,如果风之痕能有夜沧澜一半的感情该有多好。 冲到天坛入口,夜沧澜一把抓住风之痕的衣领,不理会其他人是如何惊愕,她只对风之痕说了一句话:“三天内,杀策谋略!” 随后,她在众人面前失去了身影,消失的速度竟是如此可怕。谁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 “沧澜,你做什……” 同样前来天坛守护的屈世途尾音还飘在半空中,就只看到还剩下的那一道黑色的长虹还留在眼前。随后,他眼前再度一花,竟是风之痕也消失了踪迹。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风之痕从夜沧澜的话语中听出了消息,三天内,花姬……只能再活三天么,不论她究竟愿不愿意化作彼岸之花,帮助沙舟一字师消灭魔魇大军,她都只剩下三天的性命?杀策谋略也好,消灭魔魇大军也好,他能做的……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要为花姬报仇。 他不能接受花姬的情,但绝不愿意看到她死。人是在习惯之后突然会失去才会觉得害怕。就像是当初得到忆秋年独闯乾坤陵身受重伤后的愤怒,男女感情和朋友之情虽然不能在同一个高度,但某些方面而言,是一样的。 去哪里找策谋略?他虽然能够猜到策谋略的几处藏身之所,但更清楚对方避开追踪的本事,他相信,自己等人的一举一动正在被不知在哪个角落中隐藏着的策谋略观察着。 而夜沧澜呢?夜沧澜的前行方向,却是……寂山静庐。 “姑娘,你……” 寂山静庐留守的小童看来是金子陵新近找来的,之前未在此出现过,也未曾见过夜沧澜。此刻他见夜沧澜来势汹汹,慌忙拦下了她。 不愿伤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人,夜沧澜低下头,看着这个只到她胸口的小童:“金子陵何在?” “呃,金先生人一直在后山未曾出来,我是被他请来看守打扫这个寂山静庐的。” 这小童只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住夜沧澜充满杀气的眼神,被她吓的战战兢兢解释道。 还未出关么——她,等不及了! “我自去寻他!” 只是,她人才冲至后山一半,便被人拦住。 “沧澜?你这是做什么?” 不二刀近日来一直留在寂山静庐,未曾下山,一来是看淡了江湖风波,二来也是不想给夜沧澜找麻烦,三来……他和金子陵共同语言还是有不少,毕竟一个炼刀一个铸剑。 “就算是义父,也请你让开。” 夜沧澜心思连转,她没有功夫对不二刀解释什么,花姬命在旦夕之间,如果金子陵不出关,那么……绝代之狂,该如何出世? “何人打扰静庐!” 随着这一声隐含怒威的喝声,喀拉一声响,石门大开,一条怒然身影从中电射而出,与之一同而来的,是让人无可小视的,充满浓烈杀意的剑气:“擅闯寂山静庐铸剑之地,你,好大的胆!” 那是……金子陵! 来不及细想,夜沧澜立刻封刀自救,挡下金子陵一连串的杀招,她眼中所见金子陵,并非过往温柔谦谦贵公子,而是一反常态,长发披散双目露着骇然精光,手中剑招一式快过一式,甚至不给夜沧澜开口发话的机会。 心知金子陵是陷入了某个玄奥的境界时被自己惊扰而导致状若疯狂,这种一心一意只为一事专心遭到打断的反应可以理解,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慢慢敲金子陵的门来等他察觉并开门。他因铸剑被扰而怒,她却是因花姬之命而焦。如果只有和他打过一场才能让他冷静下来,那么,没奈何,只有……一战了。 眼前人的气息很熟,不像是那些企图找他铸剑未果的那些人派来之杀手,招式虽然凌厉但并未有想要他性命的感觉,这人,是谁? 金子陵心中所想只有铸剑,装不下别的,所以他看不到对面的人是夜沧澜。他只有将被惊扰的怒火发泄出去,才会恢复清明。 这些人都有毛病啊!每一个都有不正常的地方!就不能保持冷静吗?专心一件事是好,但过于执着,将会变成魔障。 两全其美的方法其实很容易找到并做到啊~怎么这些人做起来那么难呢~ 再说了,一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吗?干脆找个机会甩上一个耳光,对面这表面光嫩内在又老又咯牙的要妖精一定会恢复正常啦,毕竟夜沧澜和他关系不错不是么,总不能真让他把她打个好歹出来啊~~ 某人在暗地里急的直跳脚,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出手相助。 而他不能,有人能。 金子陵功力深厚,岂是夜沧澜可挡,便是在她让过那雷霆一剑之刻,他的左掌,也扬了起来,这一记,正正印在夜沧澜胸口,若非她躲的快,后面又有人出掌卸去大半掌风,只怕她讨不得好去。 “子陵兄,且住。” 平静的声音,恍如一泓秋水,漾如人心,金子陵手上攻势便减几分,而此时此刻,夜沧澜也终于窥得时机,重重一拳打在金子陵脸上,将他彻底打醒。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 这一拳打醒了金子陵,也让夜沧澜牵动了胸中的伤势,一口鲜血呕出,她却是毫不在意地抹去血迹,一把揪住金子陵前襟:“说,绝代之狂在哪里!” “沧……沧澜?” 金子陵还有些疑惑,她是何时出现的?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沧澜,就算是你,也不可以随便打扰了我铸剑啊。” 金子陵的脾气很是奇怪,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亦是不可打扰了他闭关铸剑。不过夜沧澜并非那等不识趣的庸人,看她这罕见的焦急模样,金子陵心中更是升起莫名的不安,她……太反常。 “我说,绝代之狂,在哪……咳……” “夜姑娘,有话慢讲。” 师九如手中真力暗送,平复着夜沧澜伤势,面向金子陵,语气亦是平和:“子陵兄,请听夜姑娘讲明来意再言。” 见夜沧澜吐血,金子陵终于是收回了心神,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起的疑惑,她……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捣乱的人。 “花姬只余三日性命,绝代之狂交我。” 夜沧澜言简意赅,这一句话,却如同重击般敲在金子陵心上,从来淡然的金子陵,终于骇然变色。 他朋友不多,花姬便是一个,此刻骤闻噩耗,要人如何能不惊? “沧澜!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 夜沧澜无奈只能花费时间给他简单地讲述了一下武林中的近况,听罢之后,金子陵万般思量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距离剑成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无论无核,姬姑娘是看不到了。沧澜,你与其来我这里,倒不如与风之痕一同寻找策谋略的下落。” 铸剑时间固定,无法成为希望,策谋略较之相比反而容易些。 “罢了,今日总是被你扰了,不如随我回去饮茶。”这一天的灵气已失,再继续铸下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还是先搞明白夜沧澜的状态再说吧。 推辞不得,夜沧澜被金子陵一路拉拉扯扯带回了前厅奉茶。可是,她哪里有时间在这喝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等人啊。 不像是走火入魔的症状,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她目光异常清澈的同时隐隐约约有那么些许不曾出现过的戾气和邪气,金子陵暗地里观察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了,只是换做平常,这种打上门来的冲动行为是夜沧澜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世间万物皆有生死,既是那位姑娘已然看开,夜姑娘又为何无法释怀?” 这句话敲在夜沧澜的心上,让夜沧澜面色数变,这样的语气,实在是让她不知为何而怒,她将手中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师九如,你,难道便能看得开么!” 不论是谁都让她将这些看淡,难道看不透便是不顺应这个时代?一个个把事情看的都太简单了,他以为,她和他们一样,能够真正适应这样的方式么?再者而言,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破生死?又有多少人因追求长生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有生即有死,此乃天道,无论谁,都逃不开最终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一刻,记的越深,伤的便越深。” 师九如依然是一派的温雅,若说看淡生死,他认第二,便无人会认第一。 “哎呀,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要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那我们这些活了千八百年的早就疯掉了。” 金子陵苦恼地用扇子敲了敲头:“九如,你说不是么?所以,这样的问题,我们从来是不考虑的。” 对,就是这个活了成千上百年,才最让人无法想象。她是格格不入的马赫。一辈子都没办法想象的出他们这样的心情。 “真是抱歉,我只活了二十多年。”让她学会这些人的洒脱,她真做不到。 看淡二字……不是说说就算。 哎呀,这个和活了多少年没有什么关系吧,最重要的是心态,心态啦,这种口是心非的别扭小孩,估计再活多少年都想不开的。 金子陵习惯地伸出手想去摸夜沧澜的头,但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下讪讪地收了回去:“你啊,别把自己困的太深,姬姑娘已觉得没有什么是值得遗憾的,那你就给她一个笑脸,让她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再说,芸芸众生又有多少人能选择自己的终点?她这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幸福?这样的幸福……呵,难道,你们便没有执着?” 得不到,只是看着也好,这样若能算作幸福,算作没有遗憾,她的境界,还达不到这么深。 “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如果太执着,会让自己陷入走不出的境地。虽说我对铸剑甚至可以说是偏执,但我知道,没有任何一把剑,可以称得上是十全十美。像你说的,我真执着与铸一把完美的剑,那我这一生将一事无成。与你来说,在江湖中闯荡这么久,看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难道,你要因为每一个的死亡而想不开?” “夜姑娘,有些事,值得执着,有些事,值得成为回忆。世人皆有选择,你怎知花姬姑娘的选择,对她而言不是最适合的,若想让魔流剑记住,或许,也只有那样。” 当一个人的心中,只能装下一件事的时候,那么,便不奢求成为另一件事,她要的,仅仅是如同昙花一瞬般的灿烂。 那真是抱歉,她是普通人,不是先天,更不是神——就算是先天和神,也有想不通的事吧,可活了那么久,真把每一件事都记住,谁都会选择自我了断,不再受红尘困扰。 “因为你想不通,所以才会活得像个人。虽然你那一身是刺的性子,让人觉得很别扭。只是,活过的岁月越多,感情便会越沉敛,终究会达到忘情的地步。而这种忘,并非是无感无情,而是一旦爆发便会来得格外强烈,对自己,对他人,虽说足以撼天动地,却是没有半点好处。” 平日里深居简出,金子陵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打开话匣,何况,让他与刑天师谈天聊感情?算了……那还不如让他人道毁灭一下更痛快。 “生离和死别,我看不透。家人,亲人,甚至是……无关紧要,却出现过的人。难道,你们没有值得记住的人?” “我……不记得了。” 金子陵面色一僵,家人,父母,好遥远的词,对他来说,那是在记忆长河之中已经淡化到快要消失了痕迹的水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只知道自己是吃百家饭,喝百家水被养大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是如此。直到后来,他被一个打铁的师父收养,名字也是师父给的,但他已经忘了为什么而爱上了铸剑。只记得当打造出一把好剑时,那种喜悦的心情,是任何事都无法替代的。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师父曾是有名的铸匠,但在经历了妻离子死后,心灰意冷,淡出了江湖。他的师父见他有铸剑的天赋,便毫无保留地将一身的技艺全部传给了他,甚至包括武功——他的师父说,如果真的爱上铸剑,那么,短暂的生命是无法让他满足的,教给他武功,打通他的经脉,让他不必受到寿命的限制,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从铸剑中体会人生。 教给他这些的师父也不知道究竟离开人世多少年了。记住吗?还是忘了?想想也是可笑的。他被人成为名剑铸手,他有名字,叫金子陵,但他……却只知道师父叫师父,一直到师父死去,他都从来没有问过师父的名字。遗憾吗?不,他不觉得遗憾。至少师父这一生,有他这么个徒弟养老送终。不提名字,是因为有一段伤心事吧,那又何必刨根问题。相知如此已是够了。人生——何必太执着。 “夜姑娘,正因为他们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所以,你更要去记住,而不是一味地要求他们活在你的面前。人活一世,只要被人记住,便是幸福。” 师九如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觉得夜沧澜怪异。因为……她有着被许多人遗忘了的本质。她的坚持,她的执念,看似古怪,却应是人心底最单纯的执念。这过度张扬的性子,便像是……被人侵扰了安危,而自发张开利针的刺猬。 “我曾说过,若不执着,便不是夜沧澜。如今——”依然如此。 年轻真是好啊—— 金子陵除了哭笑不得,也做不出来其他的反应,这姑娘一路打上寂山静庐,打断了他的铸剑,还和他打了一架,嗯,给了他一拳,到最后,反而是被他们联手开导了一番——有没有效先放在一边,起码,事情做了,便不后悔,这才是夜沧澜。 从头到尾,不二刀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并非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先前,便一直在观察那份怪异,此时,他见气氛有些僵持不下,这才打破这份寂静:“沧澜,所谓执着,绝不是让你身陷僵局。你能做到的,可以执着,比如,救下我,但姬姑娘的生死,非你所能决定,何苦让自己不知所措?你可知,天下有千千万万个像姬姑娘那般心有遗憾之人,难道你要因每一个人的遗憾而伤怀,因解决不了每一个人的遗憾而憎恨自己?若能做到,那便不是人,而是神。沧澜,你不是神,你要做的,能做的,也是有限的,有些事,你或许不想累,不能累,可旁人,会替你累。便如同……当年的我。” “沧澜,不二刀说的不错,既然你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就不要说能够看淡话,谁都明白,话,只是说于表面。”金子陵见夜沧澜面色一变,似要着恼,立刻竖掌阻止她开口,“就像是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想要了解,我只需要知道面前的你,现在和未来都是值得金子陵相信,相知,相交的人就够了。你敢说,你是不够幸运的么?从你入江湖到现在,你所接触到的,哪一个不是值得以命换命的人?既然有这些,那这世上,便无遗憾。” 说罢,金子陵微微一笑:“还是说,你希望你的身边,都是如同策谋略那般?” 明明是很严肃的场景,夜沧澜却不知不觉地被金子陵那一句遇到的全都是策谋略那种人而惊到。她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如果周围出现的都是那张脸……她宁愿去死一死比较快。 “金子陵,你……” “如何,还是多一些正常人的感情比较痛快,我说,我对你说了这么多话,好歹你也有个表示吧,比如说感谢之类的?当然,我是不指望你能想邻家小妹那样,扑上来说一声多谢子陵哥哥,你真这么说了,估计我先被你吓死,但——” 金子陵一摊手,那笑容要多光棍有多光棍,是说,你总不能一刀劈过来吧? “咳咳。” 不二刀作为义父,有绝对的权威和理由瞪了金子陵一眼,于是金老妖讪讪一笑,有义父的人,惹不起啊~ “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 “喂!你不是吧!不用这么狠啊!你这已经不是往我胸口上狠狠插了一刀啊,是把我全身扎成筛子吧!我这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被你无忌的童言说成这样!” 金子陵惨叫了一声,看着夜沧澜的目光满是悲愤的控诉:“我可是很难得这么浪费口水地开导人,你就给我这回报!不行!我要补偿!” 补偿?补偿给你好几刀?老家伙,就你这性格,换成谁都想劈你几下才算对得起你吧,不过,欠揍虽然是必然,但绝不会让人讨厌,问题是,你这话,能对她起多少作用啊?一时?还是一世?我看——一时比较多吧?这个怪异的女人,还是得需要有男人来温柔地呵护着才能逐渐褪掉那乱七八糟令人捉摸不透的外壳吧? 嗯? 金子陵心中一动,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氛,又或者说,是一双眼睛在看着他,难道是刑天师那老王八蛋偷偷摸摸地在他这下了什么偷窥符?他应该没那么无聊吧?嗯,他是不会那么无聊,但也呆那小混账就难说了……可这真不是他的错觉啊?武学到了他这个境地,要是连这都能感觉错了,他还称什么前辈啊? “金子陵?” 见金子陵突然走神,夜沧澜叫了他一声,看他面容怪异,难道有什么需要解决但难以开口的事要她帮忙么?若是他说出口,不管什么,她都可以去做。 “没什么,只是想到某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金子陵和师九如互换了眼色,于是后者半是自动,半是受人所托地道:“既是如此,不知师九如可否与夜姑娘一同回转,或许,会有所帮助。” “……你?” 夜沧澜神情一愕,这师九如……是自己往麻烦上撞么? 可他若跟着,这深不可测的武功,却确确实实有所助益……真是……为难!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事情全部解决,金子陵毫不客气地将夜沧澜轰下寂山静庐,用他的话来说,她要是再敢打上门来,那就做好卖身静庐二十年当剑僮的准备吧! 对此夜沧澜丝毫不以为意,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清楚,要是再有下次……她定然还是打将上来…… 倒是这个又贵又重又麻烦的师九如,究竟该怎么解决? 策谋略既然敢暗算花姬,就一定是算准了天策王朝的人一定会在此时此景之下,倾注全部兵力保证边防,而与花姬相关的这些人也会尽数守在天坛。若是一举策动魔魇大军,必然能够收到奇效。 魔魇之气开始了令人胆寒的移动,想来是策谋略准备发动总攻,屈世途一方面请天策真龙和定风愁带兵守卫在天坛之外,另一方面则是由照世明灯率大军堵住万里江边防线,这场战争,十七万魔魇大军倾巢而出的战争,一旦有所闪失,后果,将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这段期间,黑衣曾上天坛来寻过风之痕,他败了,败给了一个来历不明,手持重杵的怪和尚,权妃劝过他,他听不进去,他想知道风之痕的心思。这便有了风之痕帮他从困境中走出的一幕,而后,风之痕交代他,让他拦截下妖后进兵中原,一边是师尊,一边是母亲,黑衣剑少没有时间多想,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拦下了……再做打算。 万里江边,魔魇大军尚未出现,但策谋略却已经指派了魔剑道剩余的人马,牵制住了天策大军,他自己则在恶灵鬼谷内准备运功复活魔魇。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策谋略。这是风之痕的疏忽,他找上过一次恶灵鬼谷,在没有收获之下离开,所以他没有看到,当他离开后,策谋略突然出现在其中的嚣张大笑。 “你们,该退避了。” 天坛之外,天策真龙对上魔剑道人马,两军交汇,气氛异常紧张。 “今天来此,不达目的,誓不回头!” 一声怒杀,双方交战,天坛之内,沙舟一字师已经开始与花姬一同开始施行诛魔大法。 既然自己已经活不过三天,那为何不将有用之躯用在该用的地方。救了天下苍生,自然好过什么都不做便安然离开这个世界。而自己为他所记住,留在他的记忆中,这一生,足够了。 “一字师!你与姬无花一并下黄泉去吧!” 就在一字师功行至关键之刻,天忌与凯突然出现,凯一声冷哼,便要向无暇分心的二人下手。 “有吾在此……谁来造次?” 风之痕倏然出现,沉声而喝,他找不到策谋略的据所,只能带着白衣剑少回转天坛固守,花姬……自己选择了人生的终点,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送她最后一程,让她离去的从容。 “风之痕!” 凯心中一惊,慌忙退开,将位置让给蓄势待发的天忌,自己则挑上了白衣剑少。 “受了策谋略恩惠,便可以罔顾一切,为其卖命么!” 就在天忌与风之痕正要动手之际,夜沧澜突然自天坛后方出现,这急急而奔的路上,她想通了很多事,比如,如果独孤遗恨是受了策谋略的恩情要挟,那么天忌呢?从天忌的气息可以判断,这绝不是一个不问青红皂白便会滥杀无辜的人,那么唯有比照独孤遗恨的遭遇。 天忌闻言,握剑的手顿了一下,复而目露杀机,大战在即,他没有功夫管夜沧澜是否说中,他只需要做到策谋略的交代即可。 “风之痕,你去保护花姬,这里……交给我!” “嗯?也罢。” 风之痕也不勉强,让出位置。亲手保护花姬,这是夜沧澜所希望他做到的,他一生悟剑,从不曾体会儿女情长,如今花姬将亡,说心中没有遗憾,并不现实。再寂寞的英雄,心中都会有柔软的一刻,如今已到了这般时刻,他再矫揉造作下去,便显得太过虚伪了。逃避了这么多年,难道连最后一份守护依然要吝与给与么?那样……他未免当真枉费了男儿一场。 “闪开!“ 天忌心下着闹,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连夜沧澜都只能战个平手,这女人的功力增长的过于诡异了! “你是一心为策谋略卖命了?” “与你何干!” 天忌攻势益发加紧,一声冷啸,剑气宛若八方疾电,笼罩向夜沧澜周身。 “与我无干,却与她有关!为策谋略卖命之人,唯有……死!” 夜沧澜刀锋一转,化成电光凌空飞窜,一抹青芒围绕着天忌身前不及寸许之处回旋飞闪,如非是她功力不够,早将天忌擒与刀下。 而天忌也辨出了夜沧澜的打法,那分明是毫不介意地透支着自身的功力,要知道,功力透支之后,便会透支生命力,为了救人,做到这种田地,有必要么? 师九如并未出手,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自有灵气护体,魔魇大军对他造不成半点伤害。 有些人有些事,是要他们自己来解决,他插手,反而会引起变故。何况,战况并非胶着,优势,尽在中原一方。 而夜沧澜一声沉喝,无数刀光,登时笼罩于天忌的四周,化刚为柔,又似是刚柔并济,这若有若无的神奇劲道,一波波地向他涌向。 从未见过如此多变的武功,天忌内心的吃惊益发加重,策谋略只让他研究透彻了风之痕的剑法,对夜沧澜,他是一点都不熟悉的,对方招式之奇,乃是自己生平仅见,竟似……完全无迹可寻。 忽而,他感到自己彷佛正被一圈圈无形的丝线密密地里绕般,身手逐渐难以施展,气息也愈窒闷,于是—— 一阵带有雷霆之气的凌厉剑气,呼啸着撞向夜沧澜。 “哼!” 夜沧澜闪身避开这股霸道的劲风,同时呼啸着刀风,以天忌为中心,卷向四面八方,一阵喀啦声响。凡是遭刀风击中的树木花草,皆断为数截。 与此同时,沙舟一字师运动元功,五宝光芒乍现。花姬化作彼岸之花,以之灵气为引,凝寒玉凝聚正气,由明镜反射至天网,瞬间诛魔之网笼罩天地,所有的魔魇之气完全被消灭。 而此刻,一声贯透天地的惨叫之声破空传来,辨起声音,竟是策谋略不知受了何种伤害所发。 “糟了,走!” 凯心知不妙,招呼了一声意欲再攻的天忌,二人各自舍了对手,身形一晃,离开天坛。 花坛之中,彼岸花重新凝成人形,花姬虽已气空力尽,却依然维持着往昔的姿容,哪怕是将死,也不能让身边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看到颓然的那一幕。 “女施主,多谢你。” 沙舟一字师耗力过剧,全身失力瘫痪,只能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不变。 花姬眼中落下一滴清泪:“能为天下苍生而死,姬无花此生……无憾。” 是无憾,亦或是抱憾,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风之痕扪心自问,在花姬化身为彼岸花那一刻,心中一闪即逝的感觉,绝非寻常。虽然很淡,但也不代表他能够……坦然面对从今之后再也见不到姬无花。这世间,没有谁能够做到真正从容赴死。而自己,当真连一句话都不肯给与? “一句多谢,一句无憾……” 夜沧澜报以一阵冷笑,对这些人的想法,她始终不会明白,也不想明白。 “花姬……” 见花姬身上异彩明明灭灭,风之痕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她天年将近,灵气将尽,心底的不舍,突然间扩大起来。 “风之痕,什么都不用说,姬无花能有你陪到最后,这一生,够了。” 花姬柔柔一笑,将眼中心底遗憾藏的藏得很好。 “我……明白。” 他不是懂感情的人,他只知道,她对花姬有愧,她活着的时候,他便还不了那份情,此时此刻她要离开……更将成为一生难以消退的憾事。 “风之痕,是花姬冒昧,但,就算是一场谎言,你是否能给我……一句承诺,今生无缘,可否……相许来世。” 若有转世,她不愿再为花妖,只想为人,平凡普通过一声,如果上苍允许,她宁愿如今世一般,带着一份记忆,看着他,当然,要是能够让她心底奢求的愿望成真,自是最大的美满。 “我不知道。” 甜言蜜语从来不是风之痕的专长,善意的欺骗更不是他擅长所为之事。说不知,便是真的不知。生死一场太过漫长,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更不知道是否有来世,亦是不知道,来世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但…… “或许,会……” 未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他又怎能断言自己之后的事。只是这一句或许,已让花姬再无遗憾。 “多谢你,风之痕。” 同样的谢语,从花姬口中说出,带有无尽满足与哀思,魔魇大军的消失,是用花姬的消失换来,这种代价,是大,还是小? “夜姑娘,花姬得你真心相助,此生无憾,唯愿你此后,一生平安。”人力有限,她却是不悔地做了,对姬无花而言,她不希望谁为她付出,她只希望这世上,永无纷争,只希望她看重的,有挂念的人,平平安安地活着。 “我会。” 夜沧澜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这一幕。人便是矛盾的,染血夺命是她的选择,她的心可以冷,可以硬,却见不得……花姬这般与世无争的温婉女子,为所谓的天下大义,而葬送了一生,尤其是,带着遗憾而逝。 彼岸花开,千年相候,这世上,看不透的,永远是别离,和生死。 人世间,最脆弱的,唯有生命。 “夜姑娘。” 师九如伸出手,按在夜沧澜肩上,手掌下传来的,是最真实的颤抖,他比谁都明白,眼前女子,有着极端强烈的情感。 “师九如,你!” 夜沧澜一惊,她方觉肩上一沉,下意识便想要躲避,却不想,下一个动作,便是被师九如抱在怀中,耳畔,传来温和低语:“既是看不透,便无需压抑,若是想哭,便哭……” “老子哭个毛线!” 夜沧澜又惊又怒,满心愁绪转瞬便被尴尬替代,回手便是一掌,推开师九如,人若惊鸿一般倏然离去。若非这气氛不对……只怕所有人,都会惊掉了下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岁月匆匆流逝,十数载的人事变迁,不变的是容颜,变了的是心。当时间成为沉练,揽镜自照,突然发现,透过昏黄的镜面,看穿镜下的自己,竟是如此深沉与黑暗,却是不由得送了一口气。该告别的过去从不曾迟疑,不该告别的,也不想记住,如果人生只是一场空白,迎来的只会是无尽的伤怀。 所谓的和平来之不易,至少眼下,没有先前那般纷争。 沙舟一字师在破除魔魇大军之后,功体受损,天策真龙不放心他一人回去菩提界,便负担起了护送的责任,没了赖以作恶的魔魇大军,策谋略实力顿减,从此将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争,将伤害缩小到无关百姓,只由他们这些人来负担,这已是甚大的幸事。 这是…… 一封飞书破空而来,目标直取夜沧澜,扬手接下,她发觉信封之中只有一行大字:夜沧澜,枯木求泉一会。 又是一个找她去枯木求泉的人,这一次从文字中透露出的讯息,字里行间,糅合着霸道与平和。 提到枯木求泉,她便想起来了不二刀被人围杀一事。这些天一直在应对魔魇大军,分散了对七星之事注意力,这个时候再被突然提起,如今想想看,似乎不是策谋略的主意,六星策真龙已让对方疲于应对,再让他得到七星,除非策谋略是想自取灭亡。但这又会是谁呢? 罢了,不想了,既然飞书之人让她前往一见,她去见过再说。 “我随你去。” 很久没有陪同她一起行动,步双极自告奋勇要做夜沧澜的保镖。 而与此同时,师九如也淡声开口,这信,来的莫名,是友是敌,皆不知晓。她一人前去,太过危险,既然金子陵与不二刀不希望看到她受伤,那他……理当陪同。 “不用。” 她,最讨厌的,便是有人跟随。 对师九如,步双极本能地产生危机意识,可旋即便笑自己太过痴妄,夜沧澜早已婉拒了他,可他却是不死心,因此,才会觉得,师九如的态度过于暧昧,而这……也怕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也是希望……夜沧澜能过的好。 “夜姑娘,有人陪着总是好的,步将军,腾龙殿离不开你,便让师九如与她一行便是。” 屈世途不是看不出来步双极的心思,但……要说师九如能对夜沧澜有什么心思,只怕连师九如自己都不信,这个温润的公子……绝对和某人有一拼。 “你们……罢了,随你们。” 花姬的死,让夜沧澜在无形之中变了很多,抑或是说,软化了很多。 江湖……投身进江湖的第一天,就不要想着有哪一天可以抽身而去。 生存的价值,被需要的感觉,被人记住的快乐,不管是谁,都不能免俗。有着和她一样想法的人何止千千万万,只是……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将自己当作这群人的同伴呢?所谓的坚持,如今想来,异常好笑。 如果她没有继承刀王星……如果她不曾有这般诡异的际遇…… 呵,已发生了的事,就不要再去做任何不可能的假设了。若她没有继承刀王星,也不会成为助力。 忆秋年对她说过,若非她有这份能力,只怕他早就死在乾坤陵,所以,世事一啄一饮,皆有报。 对她而言,被谁认同有又什么需要在意的呢……人都是矛盾的。口中说着不要,其实内心,还是渴望被人承认的。否则,也不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出现。 师九如明白,这女子的喜怒哀乐,来的很是痛快。而她的心底,也有着太多的放不开。人都是有力尽之时,只是看肩上的担子,是否沉重。而她即使平时沉默,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周遭笼罩着明明看不见,却能够清楚感受到的阴云。 “夜姑娘,其实,你无需想那太多,你也好,天策真龙也好,只是被七星束绑住,魔魇大军已除,天策真龙也对天下失去了兴趣,这武林,最后可能还是将要还给百姓。至于那一只看不见的手,迟早,亦会浮出水面。” 师九如一指周遭经过的,面上带有幸福笑容的寻常人家:“而你,为这些百姓,带来的,是平和,与世无争的生活,这便够了。” 有一种人,天生便注定在江河湖海中沉浮,注定在人群中惹人注目,注定要为这个世界,付出什么,而不求半分回报,相反,却是一直扪心自问,自己,做的不够。 “天下……终究是要还于百姓,可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而生,因此而战,因此而死?师九如,我不明白,你,也不曾明白。” 夜沧澜的话问住了师九如,七情六欲,人难控。 “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 她淡笑,容颜冷,所谓尽欢,又是如何?谁也不清楚,人心底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 “总会明白。”师九如沉默,他发觉,自己纵然想开解夜沧澜心底心结,也无从开口。她的问题,太普通,却也太难。 “忘心无我欲沉醉,情游天涯笑苍穹;潮浪不识刀中趣,卧看浊世现云踪!” 一声清啸,一首诗号,漫天飞扬的,是无穷无尽的肃杀刀气,刀锋未现,已有一阵肃风弥漫。 这风呼啸而起,落叶起,刀光忽闪,绕过步双极,直取夜沧澜:“刀王星的第三任传人,就让我看看……有何能为!” “师九如,退开!” 尘烟弥漫,刀影舞动,两条身影在林中不停穿梭,夜阑运转,横扫千里,这霸道的刀威,让来者一反起初对这任刀王星竟是一女子的轻视态度:“刀法不差!” “哼,幻影刀法!” 霎那间,树林之中满是夜沧澜飘忽不定的身影,或虚或实,亦或是虚实相间,周遭顿显流光溢彩,这百幻藏实的刀法,让来者暗自赞叹,即可纵身十丈之高,随后刀气四射,幻影刀法被化解,但夜沧澜突然将背后刁刀离手,竟是隔空操控,夺命而至。 “名不见经传的娃儿,能有如此能为,倒是让我小窥了。” 神秘人喝了一声,一刀架住刁刀,可夜沧澜身形再变:“邪刀?似刀邪!” 于是,两条身影狂旋,四周草木皆受遭殃,残石断枝漫天飞舞,眼见枯木求泉被破坏,夜沧澜怒从心生:“流云?邪舞!”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见夜沧澜动了真怒,目光也转为赤红,神秘人却突然喊了停。 “嗯?” “先收刀再说吧。”他先自收了刀意。夜沧澜不解其意,将夜阑刃与刁刀同时收好:“你是何人!” “哎,这第二任的不二刀我是没机会见识,见识一下第三任也是好的,想不到上古七星之一的刀王星,能有你这么个隔代传人,他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此话何意!”夜沧澜一挑眉,一股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他这样讲,莫非是看不起不二刀? 这老者……功夫高深莫测,夜沧澜竟然能与他相战如此长久时间,这已经不是功夫突飞猛进的关系,而是……过于反常。 “唉呀,少年人何必火气那么大,我只是想来终止刀王星的宿命。” “笑话,你要如何终止?杀了我,让天策真龙吸收七星么?” 环顾着被破坏的满目疮痍的枯木求泉,夜沧澜对此人自然没有半点好态度,当然,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也算是破坏者之一。 这姑娘……太呛了吧?欲苍穹连连摇头苦笑:“我何时说过此话,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吧,当今武林高手,有很多都是不二刀赢不了的,但你,却是要比他强。我不知道你这功力是怎么回事,但至少,面对该战之时,你要比他果断的多。”这点是事实。从她的刀意可以分辨出。放眼当今武林,能让他出手化招之人,少之又少,此女心性坚定,出手不凡,他日,定有不凡成就。 “宿命,外人无法斩断。” 对欲苍穹的赞叹,夜沧澜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值得高兴,所谓宿命,早从刀王星转移到她的身上便终止了,她的未来,不需要任何人干涉。 “我是来提醒你的,策谋略好像已经被妖后杀了,如今妖后从某些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具体内容我并不清楚,但这些消息无一不指向杀刀王星,让天策真龙七星归位。” “嗯?你说什么?” “事情的严重性你还不了解,一旦天策真龙七星归位,将会失去理智,而封灵岛也会因此大开,内中高手齐出,影响更是非比寻常,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条命,实际上却是牵连全武林的未来。虽然你的刀法很好,潜力很大,但妖后不是你能对付的,她若想要杀你,五十招之内,你也会失了性命。” “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们这一家子都不怕死,但是你想过么,你死之后,接下来武林所有无辜的百姓……” “与我何关?” “这……”欲苍穹被噎的险险一口气没上来,与她何关,这……似乎确实与她无关?但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未免太不负责了。 “我死,天策真龙七星归位,这些,都不会成为现实,你所担心的,太过多余。” 天策真龙对七星之力没有兴趣,她也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传承。 “你这话……未免有些狂妄了,何况,你不像化星,可以借着体质来转移星灵,素以你与刀王星的身份是永远分不开的。” “刀王星的身份,是义父留给我的,我从未想过要舍弃。”命运,在自己手中,绝不低头。 “你……就算是为天下苍生,你也避一下吧。” “天下人死绝,与我有何关系?” “这……你……坚持就是……”死也说不通啊。欲苍穹头疼不已,这新刀王星显然将不二刀的偏执继承了个十成十,甚至还变本加厉。至少不二刀或许会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她……却是不会。 “先生放心,夜姑娘并非一人而战。”这一点,师九如很清楚。 她与不二刀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刀邪,一个……却是让天策真龙动心的女子。这是她的优势。男人,总不会让自己爱上的女人遭遇险境,不管对方是否接受心意。这是……男人的执着。 罢了罢了,他老了,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欲苍穹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曾经的刀无双说,也像是在对夜沧澜说:“总之,你们好自为之吧,一旦事情来临,你们便会发现,一切与你们所想的,不一样。”把事情想的太好,总是过于美满,相信自己不是不对,但过度的相信,会导致盲目的后果。更不要说,夜沧澜的身上藏着一股连他也看不透的邪戾刀气,那刀气是好是坏,犹未可知啊。 欲苍穹离开了枯木求泉,夜沧澜和师九如却留了下来。天色已晚,回腾龙殿怎么也要到明天才能启程,何况会不会回去,也尚在考虑之中。 根据欲苍穹的说法,策谋略似乎是死透了,现在妖刀界对中原一统暂时放下部分的兴趣,而是转移到了杀刀王星,也就是她的身上,想让天策真龙七星汇聚而开封灵岛,那个封灵岛……内中藏有什么?一定要有七星汇聚的力量才能打开?能让妖后转移注意力,必然是足以撼动中原大地的力量。被关在封灵岛上的人……有如此实力?不知为何,她没有半点惧意,相反,是跃跃欲试的挑战。 “夜姑娘,若是你担心,不如,我们去寻天策真龙。” 天策真龙现在应该还在去菩提界的路上,师九如明白,夜沧澜是有所担心的,一半是担心天策真龙的安危,另一半也是怕天策真龙在和沙舟一字师的相处中再次动了出家的念头。自古君王心难测,谁知道天策真龙会不会一时冲动又起了杂念。妖刀界之乱尚未平定,他是不能有投入佛门的念想的。 “也好,找到天策真龙,妖刀界会将目标同时放在我与他身上,省的麻烦。” 同时也方便查出妖后真正的意图,相比之下,其他人倒是安全许多。腾龙殿之内现在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全都各自该做什么去做什么,比起腾龙殿,这些人最近常去的地方反而是玉波池或四海第一家,后者最近搞什么装修,说是最近可能要重新开业,从此而观……轰轰烈烈的天策王朝,似乎当真要走向落幕了。这……也算是一种解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事情已经不单单是妖刀界和魔剑道那么简单,还有欲界和邪能境,听风之痕所言,策谋略出身邪能境,而其中也已有人出现扬言要为策谋略报仇,这寻仇,不光是对亲手杀了策谋略的妖后和权妃,还有风之痕等人。毕竟他们是配合的一方,同时,为了能够成功杀掉他们,并不排除邪能境可能会与欲界联手,毕竟单单是风之痕和忆秋年便足够这两边忌惮,更何况他们与妖刀界也仅仅是合作杀策谋略而已,除掉这一点,这几方也都是互相敌对的关系。 定风愁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欲界接受妖后的请求,答应联手杀掉夜沧澜,以达到让天策真龙七星汇聚的目的,从而打开封灵岛,定风愁从夜沧澜和步双极没回腾龙殿便猜测到这两人很有可能是自行寻天策真龙去了。于是带着屈世途和渡生剑急急奔往浴佛池,希望能抢先一步找到夜沧澜或是天策真龙,毕竟他清楚,这个时候,妖后和欲界的人应该已经凭借着刀王星的动向开始了行动。 至于欲界那边,苦释尊者回去回报了与妖后联手的消息,集释尊者和灭释尊者担心妖后欺骗,道释尊者表示找不到灵佛心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这条线索,四释尊讨论后决定派出怒杀率残命、凶煞、夺魄、裂魂四杀僧前往协助听从妖后调派,苦释尊者也决定亲自前往,这样的阵仗,是不杀掉夜沧澜开启封灵岛不算完。为了能放出魔佛波旬,也只有这么做了。 天策真龙到底去哪里了?浴佛池根本就没有人,不论是沙舟一字师还是天策真龙,又或者是其他人,一个都看不到,寂静如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关头,作为关键人物,天策真龙就算再天纵神武,也不能不将自己的安危不当作一回事,他觉得无人能伤得了自己,却不代表别人不担心啊。 算了,不找了,该找到的时候总会自己出来,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将会成为目标,倒不如找一个地方坐等对方上门。寻找靠山之类的事果然不是她所喜欢的事。这世上只有不想解决的,没有不能解决的。就算最后还是要靠天策真龙也是一样。欠人情和并肩作战,总不能相提并论。 心里越是想着什么事,便会越焦躁。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坐在路旁的酒馆之中,夜沧澜的心思早就乱七八糟,一会想着欲界会派什么人来,一会又想着天策真龙是不是已经和这几方面人交上了手,她,也仅仅是个普通人而已,一个……不希望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的普通人。 坐在她的对面,师九如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很多东西。他是细腻的。察言观色四个字,被他诠释的很好。只是,有些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毕竟,夜沧澜……是女子,而非男儿。话说的投了,会暧昧不清,说的浅了,又是反效果。 只是她身上的气息,越变越让人心惊。师九如看不透,夜沧澜的变化,太过迅疾,诡异,来不及让他想明白。 依照现在的事态发展,最好是那欲界妖刀界魔剑道几处的人都未将目标放在夜沧澜身上。这样,对谁都好。虽然这么想,或许对天策真龙并不公平,但身经百战的天策真龙,遇到围杀显然要比夜沧澜来的沉着,她现在这样心浮气躁,便是深陷险境,也是将她自己搭上的遭遇,虽说有他在,可一切的变故,尚未可知,过于血腥的杀戮,总是不适合女子。 刀无双,欲苍穹,义父,甚至……妖后,这些,都是用刀的高手,有他们在,她又算的上什么? 邪君刀?不,如今已是夜阑刃了,但在那之前,被人称为一代邪君的刀中高手,若是他遇上如今的状况,又会如何解决? 前人的光环虽不至于笼罩住自己让自己无法喘息,但既然选择了一口名刀,又怎可让这宝刀蒙尘。 至于另外一柄……苍云剑。起初,是不好推却了金子陵的美意,而后开始害怕这把剑的能力,刻意不再去用,到如今,已经逐渐忘了它也是自己所有的兵刃之一,倒像是个装饰摆设。 只不过,神兵利器果然非凡,不管被她封存多久,也不减其锋芒。 鬼使神差地取出苍云剑,看着剑刃上反射出自己的面庞,突然,她剑光一寒,未见作势,数道利气破体而出,电闪而射向四面八方,竟是以刀风化作剑气,攻向四周。 同时,师九如掌风且刚且柔,缓缓而出,但闻周遭惨叫不绝,一阵血雨蓬撒,隐藏在暗中的杀手立刻现出了行迹。 看其装扮,竟是妖刀界与欲界联合的兵马先寻到了他们,只是尚无大将而已。 “有趣,来的正好。” 心中的烦闷正好用这些人来解除,夜沧澜勾唇冷笑,一声清啸,卷起层层刀浪,宛若坠天陨星般轰然撞去,她心中虽有茫然,但也仅是片刻,她永远不会回避挑战,想要她死,便先拿命来,不论胜负,总是拼过。 双拳难敌四手这话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形容起来有些夸张,以一当百什么的太过常见,那说的也只是寻常的围困,并没有算上赖以增添威力的外界之器,譬如……这突如其来的满天箭雨。 “夜姑娘,小心。”师九如一声低喝,挡下着纷飞不绝的箭枝雨芒,只是,他纵然能挡得了一时,也挡不住一世。 这被包抄围在中间的困境,绝非区区二人所能应对的了的。人在半空中,师九如更是看清了发射箭雨的,并非活人,而是满载箭枝的机关车。天晓得对方装了多少箭在里面,竟有源源不绝的趋势。 “刀王星,今日……留下命来罢!” 本就紧张的气氛,又因苦释尊者带着欲界的人马前来围攻而更形危险。 “谁生谁死,尚未可知,这豪言壮语,未免太早了些。” 夜沧澜冷笑一声,人海战术总有力尽力时,这机关车之中的箭雨也会有告罄的一刻,想要拼耐力?谁又怕过谁! “哦?好气魄,就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七星的作用,只有用来死去来开封灵岛。 苦释尊者丝毫不将夜沧澜与师九如放在眼中,一味的反抗,只会让死亡来的更加痛苦。 此时,妖后也率领妖刀界主力人马而至:“夜沧澜,本后虽然欣赏你这女子,但,既是有助于本后大业,你之将死,也成定局。” “那就看看……谁吃的下谁!” “不错,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有人么?” 定风愁屈世途等人也终于带着天策王朝的兵马围攻而至,这一场从权谋之争转换为七星生死的大战,终于达到了顶峰。 “想杀夜沧澜,要先问过孤王!” 天策真龙凭空而至,谁都没有发觉他是如何,从哪里出现的! 虽然想过能一举拿下天策真龙和夜沧澜,但那毕竟只是想想,他们再妄自尊大,也不敢说能对付的了六星天策真龙,再加上…… 妖后与四释尊者心中同时一沉,从暗处缓缓而出的,竟是面沉似水的风之痕,与面上依然带着疏离萧瑟之色的独孤遗恨!这三大高手齐出,又将给这一战带来更大的变数。 “今日,谁动她,便是与风之痕为敌。” 忆秋年欠她的,由他来还。 诛天已经死了,他和魔剑道之间的情谊基本上也就淡了,虽然黑衣剑少算是妖后的儿子,可目前妖后的行为明显让黑衣也生了隔阂,再加上黑衣白衣此时并不在中原,两人是一先一后走去历练,这是让风之痕欣慰,让妖后暂时松了一口气的好事。就算妖后在担心着黑衣是不是会被邪能境设下圈套用来威胁自己……但,对风之痕来说,与妖后为敌和回护黑衣,并不矛盾。风之痕这个人,从来都不是谁能看透掌控的。 “哼,风之痕,本座也说过,阻碍本座的人,不管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正如同她可以亲手杀了诛天,风之痕只是黑衣剑少的师父而已,难道还能比曾是她丈夫的诛天关系更亲近?这个世上只有一人能成为她的牵挂,除了黑衣,再无其他。 “妖后,你可曾想过,为何我们……会选择站在夜沧澜这一方,而不是你妖刀界?”同样是魔界出身,他们为何要与人界站在一处? “对此,本座没有任何兴趣。”选择各自不同,诛天死在她手上,花姬也算是间接被她所杀,单单是这两点,妖后便清楚,风之痕绝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至于独孤遗恨这个魔界曾经传说中的剑者,她不曾关注过,不过是个被策谋略推出去送死的人而已,不值得她注意。 “多说何用?今日一战,无非是个你死我活,想要看鹿死谁手,放马过来便是!” 作为被围杀的主角,夜沧澜不耐烦地一刀斩向地面,有他们在这里叙旧的时间,不如痛快一分生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一声长啸入云,夜沧澜笔直上冲,手中宝刀紧握,背后刁刀直抛向天,这种用刀的手法,竟是众人前所未见,这如海如潮源源不断的刀劲,所过之处尽是口中鲜血狂喷倒飞而去的身影,随后她凌空虚蹬,身形再度窜高,竟是苍云剑同时出窍,回旋的剑影,左幻右闪,杀得妖刀界与欲界的兵马溃不成军,哀叫连天。 另一边,天策真龙本想直取妖后或是四释尊者,但却被妖刀界大将骨刀拦住了去路,面对这妖刀界无感无觉,越战越狂的杀人机器,天策真龙虽是知晓自己不会败在他的手下,却也打起了精神,不想被周遭敌军打了暗袭。 只见刀光飞掠如电,掌影如星似箭、如雨似如幻,这交错着的各种光影,双方皆是倾力以应。 扣掉这一身的修为,天策真龙自认不过是个普通人,就像步双极所猜测的那样,天策真龙绝不会坐视夜沧澜被人伤害。这是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的喜欢,单单是为了这两个字,天策真龙也会全力以对。 暮地—— 逐渐觉得自己处在下风的骨刀身躯忽然微微一顿,却突兀的闪晃成千百条,虚实互映,庸眈若雾的飘渺幻影,带着凌厉罡风,向着天策真龙笼罩而至! 天策真龙倏然腾空而起,双掌幻化成无数夜空中闪烁的明月,滚旋飞绕,银光吞吐穿射。这一团团冷芒寒光交织而成闪烁的明月,恁般急快,肉眼所数不清的光芒锐彩,似火树银花般,将这半空映照成不夜天,随后,与骨刀手中利刃撞击在一处,明月顿时向四面八方爆裂,空气也被戳破似的尖厉哭啸。 登时如天倾地崩,日月无光,宇宙之间。仿佛只剩下虚幻如雾的人影和耀目刺眼的光球,接触是快速而惨烈的立见分晓。 “骨刀!” 妖后大惊失色,这妖刀界对自己最为忠心,战斗起来最奋不顾身的人,就这么被天策真龙毙于掌下,爆体而亡,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留下,只能看到骨刀身上那白色的衣衫,化作风中白蝶片片飞舞。前后……竟只能用须臾间来形容! “你们,也给孤王退开!” 天策真龙再度吐气开声,那余劲未歇的掌风,突地再次爆发出无尽的威势,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截向四释尊者。 “呃……” 猝不及防之下,四释尊者被这掌风击中,即使不至受到重创,也是各个口吐鲜血,连连踉跄着倒退而去。 风之痕和独孤遗恨毕竟也算是魔界人,对上妖刀界的人马,或许不会太过下死手,但对欲界却没什么好说的了,放手而杀便是,至于夜沧澜……在天策真龙挑上骨刀的同时,她也一刀将妖后逼出战团,一对一。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总是更有些看头的。 “本座说过,对你,总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不过,和龙图霸业相比,你之死亡,才更让本座欣慰。” 妖后目中冷光一闪,突然斜掠猝进,抖手之下,祆政刀寒光立现,妖刀诀立时激射而出。顿时,寒芒闪耀的祆政刀倏然暴旋,回旋的刀芒,宛若自夜空中升起千百条精光刺白的惊天长虹。那股凌厉,那么眩目,在无可言喻的迅速之中,挟着山崩地裂,直要毁去天地万物的凶猛威煞,猝斩而至,炫闪的刀光,足以令任何一个武林高手感到神移目扫,惊颤万分。 夜沧澜骤然感觉一片有若海啸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汹涌而来,利刃切割着空气,发出咻咻的刺耳之声,宛如鬼号,急欲撕人耳膜。 “这才有趣!” 看不到天策真龙乃至其他人眼中的惊骇,一记清冷的微笑,自她唇边绽开,对妖后这带着无边无沿霸道威势的刀诀,不避不闪—— “邪刀·破千锋!” 刹那间,只见寒光四射,刀芒暴涨,蒙蒙的雾气随着刀光如蛟龙腾天所带起的瑰丽幻象,天地之间充斥着夺人双目耀眼的光华。但这些光华,每一道,都是死亡的呼唤,每一条光华闪过,都宣示着要将对手无情撕裂的讯息,这份无情,是对值得一战的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潜力的挑战。 蓦地----- 袄政刀与夜阑刃自半空中撞向一处,带起如海啸般滔天滚滚巨浪,层层叠叠,一波接着一波向四周涌去,这两股极为霸道的刀风,分不出敌我,只有那突炽烈的艳阳光球,突然出现在夜空之中。这团光球喷洒着细碎晶莹的星光,急速地滚动着,这个滚动的光球,仿佛来自天外的陨星,幻眩着夺目迷魂的明亮光辉,带着无比凌厉威猛的急旋回转,光团两边的对峙者,谁也不肯弱了分毫。 这明艳的光球,带来的是未知血红的梦魔,谁也不敢想象若有一方失了控制,力量倾斜之后,将会为地下交战的双方带来怎样的惨绝。 “女人,你让吾感到一丝杀机!” 突兀地,自夜沧澜口中传来诡异的声音,这声音消散的同时—— 光团顿时偏离了中心,向着妖后的方向压来。想不通对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诡谲,妖后紧握手中袄政刀,不敢放松对方倏然变得更加刚猛的压力。 地面上,残命、凶煞和五色妖魃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抢在屈世途等人之前回过神来,而苦释尊者也明白过来,这是偷袭的最好时机,立刻联合那三人,同时发出强猛的攻击,袭向后方空门打开的夜沧澜。天策真龙见状不妙,却是慢了数步,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他急忙挺身挡下攻击,唇边立现鲜红。 “如此卑劣,倒让吾小看了!” 见天策真龙为自己受伤,夜沧澜心海翻涌,压不住那股邪火,一声怒喝,手腕再度施力,袄政刀竟然应声而断,可就在此刻,她却是突然发觉手中力道不受控制,仅这片刻功夫,便被妖后抢得先机,闪身回撤,一掌击中夜沧澜胸口,同时,她转袖之间狂魔枪突现,祅政刀眨眼复原,夜沧澜只架住了狂魔枪,但却没能拦下劈上她肩头的袄政刀。 “妖后!” 天策真龙怒吼一声,身影一晃,抢到妖后与夜沧澜之间,一掌将妖后震退,但也给了妖后喘息的机会,但见妖后目光连闪,嘴唇嗡动,似是在与什么人做联系,天策真龙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将夜沧澜扶住,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时间忘了处理。 反观夜沧澜,纵然面色苍白,却还是不曾失去了应对的快决,封穴止血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宛若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 像是得到了妖后的暗示,五色妖魃等人突然不要命似的扑向二人,联合四释尊者,快速地将二人分开,而风之痕诸人却是被再度出现的箭雨飞芒阻隔了步伐,这一次的漫天箭雨,带着腥臭无比的气味,比起前次,竟是淬了毒的毒箭。想要让这些高手疲于应对,自然不能拘泥了方法,为了让七星汇聚,任何方法,都是可以使用的。 奇怪了,好像漏了什么? 定风愁阻挡着毒箭,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这大地当头的时刻,不能分心,从他们追上夜沧澜时,便投身如战场之中,那么,被他忘了的,究竟是什么? “夜沧澜,如今还有谁能救你?”妖后一声冷笑,右手握着袄政刀,左手持着狂魔枪,一招一式皆逼向夜沧澜要害,同时也将她逼离其他人可援助的轨道。权妃那边已得到了她的指示,只要她一声令下,便立刻会有行动。她们姐妹之间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又岂是外人所能预料到的? 四释尊者等人尽全力围攻天策真龙,那股威力也是不容小瞧的,天策真龙受伤在前,受制在后,身上也逐渐地增添了更多的伤痕。风之痕等人想出手,但又不敢转了目标,因为攻击他们的箭雨,是锁定了他们的方向,只要他们动了,必然会将毒箭带到那边,先前从未听说过妖刀界有如此机关,莫非,是策谋略之前遗留的? 可恶啊!过往没见妖刀界如此难缠,若让他们放出了封灵岛中的高手,岂非天下又将陷入更大的生灵涂炭之中! “糟了!银箭!” 定风愁眼见妖后将夜沧澜按照一个像是既定好的方向逼去,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东西是什么,而听到了这声惊呼,步双极蓦地想到了当初冥河画匠所画的那幅画。当初公开亭夜沧澜曾经中过一箭,但并未致命,这让他们证实了冥河画匠的预言不过是事先安排好的阴谋诡计,但定风愁这一声惊呼,那画面瞬间清晰了起来。 银箭? 天策真龙也被这一声提醒,回想当初,自从悦兰芳失去了踪迹,那枝能伤了自己的银箭便不知了下落,没想到事态辗转千回发展至今,银箭竟然再度出现?这是…… 糟! 就在定风愁那一声惊呼响起之时,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天空中坠落一抹眩目锐芒,快似流星陨落,直至夜沧澜。不论是谁,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圣华天雨!” 师九如原本便是留意着夜沧澜的一举一动,他先前出手,只为保住更多人免死非命,并不代表他不注意最该注意的人。 “呃……” “师九如!” 这一掌之瞬,师九如胸中骤然传来不适,身躯微颤,冷汗登时遍布全身,步履踉跄,夜沧澜一惊,回身扬臂将人接住,耳畔忽然传来定风愁惊呼:“沧澜!银箭有诈!” 什么! 就在这示警方才响起,第二道锐啸,如电而至—— 妖后并未算到师九如会出手,但她却料定一定会有人相助,是以,那第一箭,只是幌子。 想要杀这任刀王星,岂能用如此简单方法? 然而,她,还是料得错了。 “孤王曾言,想杀夜沧澜,先问过孤王!” “天策真龙!” 一声利啸,夜沧澜目呲欲裂,抱住被一箭穿心而过的天策真龙,周遭顿时气流激旋,便是妖后,也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变局。 大地一声宁静,厮杀的双方一时间忘了敌对的立场,纷飞的箭雨也适时应景的停止了攻势,唯有天策真龙的喝声,尾音犹在,夜沧澜的利啸,彻人心扉。 “有你的天策王朝,孤王曾经快乐过,这便够了,这份情,孤王欠你,如今,还了。” 七星汇聚不是他所想要,封灵岛与他有何关系,背上这种宿命,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要的,虽然他选择了不归的王者之路,但又何尝没想过终止,这世间又有谁不想过平稳的生活。只是身处某个位置,不能轻易选择罢了。如今这样做,算是画上终点有何不能? “谁会要你欠的人情!天策真龙!” 夜沧澜伸手紧紧握住银箭,想要想外拔出,但却是不敢,她知道,一旦拔出,只会加速天策真龙的死亡:“天策真龙,你,身为龙主,却做这种事,值得么!” “孤王早就累了,所以,今日之举,也算是孤王给自己,最好的选择。” “放屁!谁会接受你的选择!” “接受不接受……已经成了定局。” 天策真龙只觉得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但夜沧澜的这种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也算是他唯一一次猜中了她,遗憾啊……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他这一辈子,死死活活经历两世,早就看透了所谓的生死,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死而已,不论多少年后是不是还能做个好汉,总之,这一世算是个了结。 “天策真龙!我没同意!你不许死!天策真龙!你这样救了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紧紧抱着天策真龙的身体,夜沧澜的眼底,只剩下了恐惧,对死别的恐惧,和对现实不相信的恐惧。只是,当天策真龙逐渐闭上眼睛的时候,数道足以刺得众人失明的光芒陡然升上天空,看那排列的位置,竟是欠缺一颗的七星之位。 还有什么好发愣的!这不是发呆的时间! 妖后眼光一寒,袄政刀直逼夜沧澜胸口。天策真龙的死太过突然,六星离体也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那六星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那么,不需要他七星汇聚,只要再杀掉夜沧澜,封灵岛照样可以开!若他们早知道这个方法,岂不是早可以用夜沧澜来威胁天策真龙自杀!喜欢上女人的天策真龙,也不过是蠢人一个罢了! “沧澜!” 妖后的动作太快,这一次,竟是没人能够阻止妖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对着妖后的夜沧澜被袄政刀一刀穿过胸膛。这……天策真龙岂不是枉送性命? “沧澜!妖后,你!” 师九如目光一寒,心底,首次产生怒意,但他却无法发作,要杀妖后,不若先救夜沧澜。 “你……杀了我?” 未等有人做出反应,夜沧澜缓缓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袄政刀,感受到心脏破裂,她的面上忽然显现出一道不正常的青金之气,这股青金之气,看在妖后眼中,不知为什么,握着袄政刀的手,却是怎么也无法将刀拔出。 这句你杀了我,听在妖后耳中,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刀王星……对你们,如此重要?” 更加惊骇的是,夜沧澜一手握住插入胸膛的袄政刀,不管手上是否亦在滴血,站起了身子,连带着对面紧握刀柄的妖后,也被她的动作带的站直了身子。 “权利,欲望,对你们……如此重要?” 夜沧澜的动作明明很慢,很轻,可透过袄政刀,传达给妖后的压力,却是让她发自内心的恐怖。 不,不对。 妖后终于察觉出对方哪里不对劲,明明是穿透了对方的胸膛,但却是……一滴血都不曾流出!除了最初袄政刀入体的那一刻带起了些许的血花,但自从她所说第一句话开始,便再无鲜血涌出! 赤红的双目中没有杀意,只有平淡的冷清,便是这目光,摄的妖后松开了握刀的手,又是一个无法形容的笑,夜沧澜缓缓地将袄政刀从胸口拔出:“你想要这把刀么?还你。” 握着刀尖,她唇畔带有无尽的嘲讽:“怎么,我敢还,你不敢接?” “你……是什么人?” 万籁俱静,先前因天策真龙的死而陷入僵寂的环境,气温再度下降,这充斥在周遭的诡异气氛,让任何都不敢开口,唯有被夜沧澜点名的妖后,维持着一方霸主的威风,接过袄政刀。作为妖刀界的统领,她的实力或许不如风之痕,但对各式各样突发的状况,她若是再不如人,那妖刀界也轮不到她来坐镇。 “刀王星灵,七星汇聚,封灵岛开,你想要助力一统天下,有趣。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权势的争斗?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的唇畔,绽开一朵妖异的笑:“看,刀王星……共鸣了。” 那一团晶亮的光团,自夜沧澜胸前伤口飘逸而出,刀王星的星灵,仿佛得到了其他六星的呼应一般,霎时间,七星汇聚,天地变色。 这七道色彩各异的光芒,组合成某种术法的图案,光芒笼罩向封灵岛的方向。片刻之后,归于虚无,唯有些许残存的星芒,缓缓进入天策真龙的身体之中,却不知代表了何等的意味。 妖后眼见对方给了开封灵岛的机会,心中却是益发宛若沉入谷底,她敢让封灵岛解封,便是有着能够对付那些人的方法,不管此人是何来历,若不趁着重创之时将之毙命,将成妖刀界大患!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妖后深深相信,面前之人,危险程度绝不下于七星加身的天策真龙。 “我?我是谁呢?你要七星汇聚,本座给了你,你要回你的刀,本座也还给了你,你……却不知道本座是谁,看来,本座……沉睡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遍地邪魔啊。” 伸手拔出方才插入地面的夜阑刃,夜沧澜迎着妖后的后退,一步步向前行进,每走一步,她的长发便再长几分,直到及至后膝,倏地转为似雪银白,面容也变得益发邪逸俊秀:“这天邪刀,倒是不曾蒙尘,哈,世人曾经尊我一声邪君,我却只愿相知之人称我一句倾灭。杀我,你还不够资格。你们,都死吧。” 声淡如流水,刀风似星陨。 这是! 妖后只觉眼前一花,这个自称邪君倾灭的人,突然消失了踪影,便是以速度冠绝天下的风之痕,也只看到了一道残影。随后—— 惨呼声中,苦释尊者首当其冲,当场凌迟成粉,碎不成块,其余三尊者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化光而逃。妖刀界四大臣余下的刀魁、刀将、刃奇书连同欲界残命、凶煞同时毙命。一切,都只在一息之间。 “哼!” 妖后一声怒哼,左枪右刀再次齐出,攻向夜沧澜,又或者该说,是攻向邪君倾灭。 “女人,你很有意思!”倾灭一声长笑,身前身后升腾起金色光芒,袄政刀与狂魔枪在碰触到他肌肤之时,锵然而止,仿佛刀枪不入,随后…… “邪武?天绝!” 邪君刀明亮刺目,迸溅闪耀着明灭不定的万点晶莹星芒,像煞烈日骤崩,豪光突现般,隐去了倾灭的身形,随后,一条曳空的银龙,带着丝丝流水般轻吟的波动声,迎向立时做出反应,舞动妖刀诀最后一式的妖后。 两道矫捷的光影在空中相互纠缠,甫聚即散,一散再聚,交错往返接触数次。空中洒落滴滴殷红的血雨本已红透的林间,再增几许酷厉。那两道流光宛若打破的水晶般猝散,两条人影分作两个方向落地,妖后身上看不到伤处,但唇边鲜血急涌,内息不稳,五脏移位。她自己清楚,若非对方似乎未尽全力,自己受到的伤害绝非仅仅如此。 再观倾灭,面色入场,竟像是未曾受到半点伤害一般,这份功力,骇人听闻,也让妖后升起了退意。 “走!” 一声令下,妖后在五色妖魃的护卫下匆匆而退,回过神来的定风愁本想率人追赶,却被倾灭挥手拦下:“不必追了,今日妖刀界与欲界皆不可能再战。” “可……” “没有可是,她死,本座亡,本座若亡,她亦必死。另,地上这个,还有气。” 倾灭一指他,亦或是夜沧澜的胸口:“这里,虽尚有重伤,却是已无破碎。记得告诉沧澜丫头,她,欠本座一个身体。” 语毕,他手中的邪君刀突然闪过一团琉璃光华,迎着众人惊骇的目光,碎裂成块。就在碎片落地之际,夜沧澜身上的异变也随着邪君刀破碎回归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种种,究竟……该有谁来给做一个解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哎呦呦,放手,放手,忆秋年,放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哀哀叫着,随后忆秋年抓着某人数尺长的胡子一路拖进了房间:“咳咳,我将舒石公请来了。” 他特别强调了那个请字,后者恨的牙痒痒:“老年糕,要不是看你现在半死不活半残不废的样子,我能让你这么嚣张!” “好啦,你来也来了,先跟我去看里面昏迷不醒的,然后再跟我去看外面那个不醒昏迷的。” 忆秋年一皮天下无难事地推着舒石公进了夜沧澜的房间。 请问——昏迷不醒和不醒昏迷有差别么? 先前,作为此地‘唯一’的女性,还是比较靠谱的那种,四海第一家的女掌柜风凌韵翻了个白眼,随后将目光重新投在舒石公身上:“那一刀可是穿心而过的,你可不能把人治坏了。”这姑娘对忆秋年有恩,便相当于他们这结义的五人每个人都欠了夜沧澜一份人情,不论舒石公是否能将她救回来,都必须要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不会退缩。 “安心啦,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治坏过人?” 舒石公揉着发疼的下巴,径自为夜沧澜诊视。 而其他人,纵然想要得知结果,也不是那么快便能得知的,因此,他们的注意力,也只能放在如今碎裂的夜阑刃之上。 那一日惊鸿一瞥之后,失去了借以附身的长刀,倾灭便化作一道龙纹,印记在夜沧澜右臂之上。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醒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与夜沧澜的身体产生契合度,唯一知道的,便是……没有他,夜沧澜早已死在妖后刀下。 因此,倾灭说的没有错,他们,都欠他的。 朋友,是人活一世的牵挂,那么,便是为了这简单的两个字,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 “天邪刀,邪君倾灭,夜阑刃……” 师九如指尖滑过这满桌的长刀碎片,感受到刀中一息尚存的邪气,不难猜出原因。 三百余年之前,当倾灭被人杀死的那一刻,以他为人,必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便用其仅剩的一点力量,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入佩刀之中,陷入沉眠。从那之后辗转颠沛,直到机缘巧合,被夜沧澜所得。夜沧澜身上那来自莫名的邪元,意外地与倾灭,与天邪刀产生了契合,便是那个时候起,倾灭便有了醒转的迹象,而后,刀王星灵的入体,策谋略的咒术,皆是造成倾灭复苏的原因,所以,才会有夜沧澜看似走火入魔的征兆。 而夜阑刃碎,倾灭自然失去了赖以寄托的实体,附身夜沧澜身上,也只怕是因为最后那一瞬间,他将灵力,灌注夜沧澜全身,救回她一命,导致这契合度,达到了顶点。 确切来说,他这三百年的时间,早就和刀合为一体,成为居住在刀中的刀灵。刀碎而能维持一点神灵不灭,靠的是他和夜沧澜息息相关的联系。换句话说,这是很不公平的依附。他死,夜沧澜或许不会死,夜沧澜死,他却一定会魂飞魄散,就这么简单。 “师九如,你想要重铸夜阑刃么?” 屈世途曾粗浅的了解到,师九如擅于补铸残刀断剑,此刻眼见他的神情,自然会如此作想。 师九如正以灵力试刀,闻言淡笑:“如今封灵岛开,江湖既有如此变故,师九如自是会负起责任。夜阑刃不能重铸,只怕各位也将心有悬挂。刀,我会带走。” 返回寂山静庐,那里,有金子陵与不二刀,以三人之力,岂会铸刀不成? “如今龙主不知生死,沧澜身受重伤,步将军护卫腾龙殿无法离开,风之痕又要照看忆秋年师徒,也只能有劳你了。” 屈世途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各个都有不得擅离的事做,这天策王朝,如今……竟是落魄如斯。 “我与你同去。” “哎哎哎,夜姑娘,你,你怎么能起来!” 夜沧澜熟悉的沉冷语声,和舒石公急慌慌地呼声一同传来,随后,屋内帘子挑开,她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舒石公很无语,舒石公很纠结。他只是想缝合夜沧澜胸前的伤口,结果那针刚刚刺入她皮肤,她便清醒了过来,随后便以及其令人胆颤的目光,看着舒石公的动作,缝合结束,才包扎好,她便翻然起身,看得舒石公一脑门子油汗,这姑娘,当真有人类应有的神经么? “夜姑娘,你……” “这是我欠他的。” 夜沧澜打断师九如的话,她先前虽然昏迷,但意识却是极为清醒,发生过的事,全部记得。包括倾灭的来历,她亦是一清二楚,就在倾灭附在她手臂上的瞬间,倾灭的记忆,便冲入她的脑海之中。 “可是,你的伤……” 步双极想阻止她,但……他清楚的很,想让夜沧澜打消念头……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外伤而已,无碍。” 夜沧澜的手,抚在右臂印记之上:“我欠他的,是命。” “也好,夜姑娘便与我同行。” 师九如反而不坚持让她留下,他太清楚,让夜沧澜留在此地,不如回寂山静庐,那里还有不二刀与金子陵,能压得过她。 因此,当金子陵与不二刀看到夜沧澜的时候,两个人的头上……齐齐布满了黑线…… 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完完整整完好无损连点油皮都不带擦破地出现在我面前一次呢?不管是破破烂烂还是受伤未愈又或者是中了魔咒要不就是乱了心智,这次又来了个险险重伤濒死,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啊? 金子陵忍了好半天才算是把这满肚子的吐槽压了下去,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对方是病人,是伤员,伤还没好透彻,不能过多的言语刺激……话说,真刺激也说不过她就是了。何况,作为义父的不二刀还没开口,他……还是把这个暴躁的机会留给人家做爹的吧! “沧澜,你!” 不二刀觉得,自己自从归隐后,脾气简直变得太好了……好到看到他这义女,不由自主地想要暴走:“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圣人,你只是一个凡人!” 好吧,他似乎已经气的语无伦次了…… “我还活着。”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是完好地站在这里了么,除了精神有些萎靡——虽然她自己完全不承认。 “……和你说话,要有被你气死的自觉!” 金子陵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骂,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师九如面前那一堆夜阑刃残片之上,火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我是名剑铸手,不会铸刀!” “呵,子陵兄何必动怒,若是关心夜姑娘,直说便是,如此,为你二人之间平添误会,岂非无妄。” “……我关心她个鬼!” 金子陵快速地扇着扇子,其实他最不爽的,是被师九如一点面子都不留底喝破了心事:“九如你就由着她吧!天策王朝哪个不是任着她来,如今你也如此,她这脾性,有一多半都是被你们惯出来的!” “夜姑娘处事率性,虽是稍欠沉稳,可亦是赤子本性,子陵兄不也正是因此,才会对她另眼看待?” “……师九如!你!” 金子陵被师九如噎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狠狠一合扇子,抱起那一堆夜阑残片,向后堂走去,留下一头黑线的不二刀,和师九如对视。 “咳,罢了,你二人在此自便即是,我去看看夜阑刃。” 不二刀觉得,嘲笑金子陵似乎很不道德,而自家义女和师九如之间……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嗯,为人义父者,虽说该关心义女,但若有需要,他还是可以回避的。所以说,归隐后的不二刀,也不怎么厚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在寂山静庐的生活是什么?答案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这闲到发霉的生活让夜沧澜从地底便是反感,她宁愿去武林中厮杀,也不想继续在山里当蘑菇,虽说这里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对养伤也是格外的有好处,但……不习惯始终还是不习惯。 “公子,外面有人送了名帖来。” 上次夜沧澜来时所见那小童清墨依然在,看来是某老妖习惯了凡事小童代其劳的慵懒生活模式,这小童向金子陵呈上了一封描红烫金的名帖,金子陵一见便立刻头疼不已,又是这个人,之前送钱送礼不绝,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这次是亲自找上门来了么? “……” 看出了金子陵的为难,夜沧澜接过名帖,看到上面的名字,裔春秋。字是好字,但,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中,无一不彰显出了其人张狂本色,难怪会让金子陵不想见。 嗯?寂山静庐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是个不怎么样的女人。 命手下将抬来的金银珠宝放在寂山静庐门口,裔春秋再回过头来便看到脸色苍白的夜沧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嗯,应该说是身前了:“阁下何事。” “名剑铸手金子陵可在。” 就算是金子陵,也不能放个女人出来与他相谈,这女人一身令人不快的气息,这就是金子陵的待客之道? “他不在。” 从裔春秋的眼中读出了名为不屑的神情,夜沧澜脸上表现出的,是比起对方更为浓重的不耐:“这黄白俗物,还请阁下带走,以免污了寂山静庐的清修。” “想不到名剑铸手的侍女如此不懂规矩!”裔春秋面皮一变,他堂堂舞墨成狂裔春秋,何时侍女?夜沧澜一声冷笑:“以阁下满身铜臭之气,妄图求金子陵铸剑,只怕是此生无望。清墨,送客。” 她挥手便唤过小童,抱臂冷目而视,看得裔春秋心头火起,却又不知为何发作不得。 “你不是金子陵的侍女?” 裔春秋从对方的称呼中听出了些端倪,但那又如何?女人,总是要活在男人之下的。 “笑话,堂堂夜武天绝夜沧澜,怎会在我寂山静庐屈尊做侍女。” 金子陵这两天正憋着被夜沧澜气出来的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裔春秋撞上门来,正好给他做气筒:“裔先生,正如沧澜所言,金子陵一生只爱铸剑,却不爱这铜臭之气染了剑之灵气,还请回转,莫要再提铸剑之事。清墨,代吾送客!” 您请回吧! 金子陵袍袖一挥,命小童代他送裔春秋一行人出去。他是名剑铸手怎么了,名剑铸手也是有脾气的!他裔春秋难道忘了,每次送来的金银钱帛,铸剑矿材,都被他命人原封不动地退回么,亲自前来又怎样?不配用他所铸之剑的人,一辈子……也不配。 “子陵兄,夜阑一事,吾已有了头绪。” 师九如清雅嗓音在裔春秋身后响起,绕过脸色黑白青灰不定的某人,他人如春风化境般行至金子陵身旁。 “哦?当真?想不到九如你这出去一番,果真有了发现,快与我进去详谈!” 金子陵脸上温和疏离的假笑立刻变成了灿烂的真笑,这强烈反差的态度,看在被迫‘请下山’的某人眼中,真是……想发作又不敢,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金子陵,这笔帐,裔春秋记下了! 只是,当师九如与金子陵不二刀一同坐下后,金子陵突然想起了什么:“九如啊,你这外出一趟,可不要告诉我,除了找见那稀世罕见的材质,还有加上那令为兄不得不汗颜的引子……”要是需要放血什么的,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你敢放,我们不敢用……至于那引子在哪儿,他倒是清楚,路观图随时可以画出来,但……真太危险了吧? 嗯,扯远了,放血什么的,夜阑刃本身具备的邪气是与师九如身上纯净到不能再纯净的生灵之气冲突的,相生相克也不是这么个生克法。金子陵敢打包票,别说修,就是师九如刚把血放到碎片上,那夜阑刃的下场绝对不是被修好,而是彻底修补不能。连带倾灭指不定也被净化到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去。 “子陵兄说笑了,九如自知其理,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师九如自然明白金子陵在担心什么,他亦是不会如此。 “说起来,沧澜至今依然排斥苍云剑啊……这让人略觉……”无力。 金子陵对此不能说耿耿于怀,但总是个放在心里的一件事。身为苍云剑的铸造者,他怎会不在意是否被人接受。驾驭剑,而不是被剑驾驭,明知夜沧澜是有这样的担心,他还是希望她能将苍云剑当作自己的一部分。 “她……只是固执过头罢了。” 不二刀微微扯出一个淡笑,夜沧澜的性子,太过执拗,她不相信有足够的能力,不被苍云剑左右,其实,单是以她这份坚持,又岂会被剑左右了心思? …… 固执过头真是对不起你们。 夜沧澜默默地端上晚餐,默默地端上酒,默默地坐在一旁,浑身散发着极度阴郁地气息,就这么默默地瞪着他们,看着他们……用餐。 “夜姑娘,师九如谮越了,只是,既然刀王星灵已失,邪君也不再对你做出任何影响,作为你自己,究竟在害怕苍云剑什么?” 以她极端自信的性子,又何必畏惧因为所看到的未来而带来停滞不前的进境。 师九如的话将夜沧澜问的一僵。怕?她在怕什么?她是在怕因为苍云剑而阻碍了自己的发展,还是怕像是最初被苍云剑碎片寄体时所能看到的身边人死亡的景象? “我……” “未来只是无数的将来会出现的可能,你想要站在高峰,就要面对这些。你怕苍云剑让你预知到对手招式的轨迹,这又何尝不是对你自己的无信心?” 刀者,强悍,霸道,狂野如斯方显威风,用刀者多半是一方豪侠,而剑,则重在轻灵,儒雅,君子之风。世间用剑者何止千千万,最后能站在顶端的,唯有心清神正者,既然前人可以做到,为何她不能? 有些话,金子陵不能说,不二刀不能说,但师九如却可以说。旁观者清,他与夜沧澜,并无更深的交集,因此,他看的,则会更透。 说到底,只要能做到心无旁骛,即可将苍云剑的影响抛诸脑后。但这四个字说的容易,想做到,又怎知不是难如登天。 “夜阑刃已断,想重铸,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中,若你视之为重的人遇到危险,你当如何?”她之天赋,世间少有,她之特质,世间罕见,适合她的兵器,唯有夜阑与苍云。寻常刀剑并非不能用,只是,总不如神兵利器通灵。 “……” 我该如何?没了夜阑刃,又不愿用苍云剑,莫非,只凭着所谓的狠劲,便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这不是那个光凭着对自己狠就能生存的世界,翻手之间千万性命烟消云散并非儿戏。 那么,她坚持的是什么? 兵器是外物,对高手正是如此,可对她……未必不是可以增添实力的助力。驾驭不了剑,莫非,她还驾驭不了自己? “若是不自信,可愿与师九如一试?” 师九如这话一出,倒是先换来金子陵一个老大的白眼:“你?算了,就算沧澜能完全驾驭苍云剑,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说教说教就够了,何必动手。”先天对后天的下场是什么?那不是简单的败北,是败的体无完肤。 这个金子陵,始终如一的心口不一啊。说是对夜沧澜无语,还不是各种在意?师九如一阵轻笑,却是想起了那位双胞姐姐,罢了,人各有志,他既然选择浪迹江湖,就不必再后悔。 “无错,沧澜,义父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唯独七星宿命,最终令吾打了退堂鼓,若非你,吾又岂有如今这份淡泊恬静的生活?是以,你又何必畏惧所谓预知?” “……” 夜沧澜无言半晌,终究还是一声轻叹,提起酒壶,将四人面前酒杯斟满,一言不发,举杯而干。 “……”于是,这一行为,惹得不二刀等人皆囧…… “沧澜啊,九如不会饮酒,你这谢的可是谢错了方式。与其这样,倒不如……嗯。” 咳咳,这姑娘的作派什么时候也能改改就好了,不要没事就拎个酒壶以酒论交以酒论谢,你倒是看看对面这人的气质适不适合喝酒啊。默默地吐着槽,金子陵对夜沧澜着实是没的好说。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夜沧澜狐疑挑眉,后者回了她一个很诡异的笑:“呵,早晚你会明白,九如这人,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论起玩命,当真是谁怕谁…… “我明白。” 夜沧澜沉默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地道:“你们,都是痴人。” 痴…………人…………!! 师九如还好,金子陵是淡定不能了,这辈子只有他用这种词来形容别人,还没谁敢这么形容他:“沧澜,我,我哪里痴了?” “你哪里都痴。” 论噎人,还没谁能比得过她……比如现在,金老妖就被噎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我夜沧澜一天活在这个世上,便一天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动你们。” 寒光一闪,夜沧澜一剑削断面前石桌一角。这并非是宣誓的举动,而是……握剑的那一刹那,便是她决定挑战苍云剑的开始。不管是封灵岛内解封的高手,还是其他未知的各种危机,只要伤到她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依赖,只有一条命而已,一条可以随时为知己而死的命。 补寻常的刀剑只需要很简单就能完成,问题是,夜阑刃会有那么简单的方式来修补吗?又不是磨剪子锵菜刀…… 所以,问题来了,重铸夜阑刃是需要某种特定材质的,而这种特定的材质,便在金子陵交给夜沧澜的路观图上清晰地标明。 而金子陵怕她自己外出人生地不熟,顺手把师九如也塞了过去,金老妖的说法是,那先头的准备工作交给他与不二刀就可以了,有不二刀在,不怕把刀铸成剑。具体要如何让这把刀重新灌注进灵性,要等材料齐了才能开始,而灌灵性的时候才需要师九如指导,在那之前,就由这位做什么事都很稳当靠谱的靠谱君陪同。 这大敌当前的时候,她居然要为了给自己修补夜阑刃而眼睁睁看着屈世途等人应对那些未知的敌人而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的事,怎能…… “夜姑娘,事已发展,何需多虑,你该相信你的朋友才是。” 师九如从夜沧澜面上表情觉察出她的担心,但人力有限,纵然有一身多化的能力,又能做到何等程度?该放手的时候,总该放手。 “相信自是必然,但……” 以那群人自残的方式,真让人放心的下?若非她心性不稳,眼见天策真龙重伤自己眼前,失了分寸,又怎会被妖后偷袭得手,又怎会导致刀王星离体,使得七星汇聚打开封灵岛,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该由她来解决。 不自量力吗?师九如是不这么认为的,尽管夜沧澜的武功现在和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未来被限制住:“为了能尽早回到你的朋友身边,才更要将夜阑刃铸好。夜阑刃在你心中所代表的意义,应该不只是一件兵刃而已。” 是一种象征,因为选择入江湖,才有了选择夜阑刃,从而才会结识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师九如他……想看透什么?还是说,他看透了什么?那双古井不波看淡世人的眼眸下,藏了些什么? 夜沧澜的目光有些游移,她发觉,自己……似乎不愿与他对视,这个人的目光,太清澈,而她……却只能属于黑暗。 “就是这里?” 一路之上夜沧澜再无与师九如说话,直到按照地图来到了要寻找的地界。 这片接天连地的粼粼水面之所以被成为湖,是因为可以找到四周的边岸,而这宽大的湖面,却有又一望无垠的辽阔之感,恍若清澈见底的湖水,被蔚蓝的天空映成同色,碧波荡漾,格外诱人。而纵观此地全貌,却有让人不得不感叹,天地造物竟是如此神奇。 向远望去,此地四周尽皆是层层叠叠起伏不已的山峦,那山峰顶端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山下却是青葱绿玉般的绝美草坪,越是走近湖泊,越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幽兰花香。 这些都还算不上什么,就在这数十百丈宽广的湖面正中,诡异地有一处无水之地,仿佛凭空凹了下去,却稀稀落落地在凹地中央喷射着晶莹剔透的盈盈水柱,将周遭的湖面漾起涟漪。 这绝美的湖地,唯一让人诧异的便是,少了鸟鸣猿啼虫响之声,唯有飞花般的湖水喷涌之声,和清风扬起的猎猎衣衫轻响。 “应该是了,而子陵兄所给的图中,目的所在,正是湖中心那处怪异凹地,两天后便是这百年之内最重要的一次月圆之夜,凹地之中会有石台升起,那万年寒金之藤便生长在石台上。” 想要取藤汁做引,便要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只是此地并非只有他们二人,稍远处的坡地高台上,另有一人斜卧其上,似是休眠,又似是在欣赏这美景。不管此人的目的是否与他们一样,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没事不愿意搭理外人的宗旨,师九如和夜沧澜谁也没想着去和人家打招呼。注意力还是放在湖中比较稳妥。 “如此奇象,先探过更安全。” “夜姑娘,你……你做什么?” 师九如蓦地红了脸,急忙转到身旁大树之后,她怎么可以……旁若无人地宽衣解带? “不脱衣,怎可下水?” 夜沧澜甩掉外衣,愕然反问,难道他不知道,穿着过多的衣衫下水会造成阻碍?再说,她生长的那个时代,莫说是下水,就是在夏天,穿的清凉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想得起来这世界所谓的非礼勿视。何况,她又不是全脱。 先前金子陵对她提过万年寒金藤生长的地方四周环水,她便做了准备。那外衫之下是一袭黑色的紧身抹袖水靠,如果用多一分丰腴,少一分则嫌削瘦来形容夜沧澜的身材也未曾不可,那种均衡的美感,看起来那么的自然、顺畅,让人直觉的感受到,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身材才对。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师九如才松了口气,便目瞪口呆地看到夜沧澜几乎未曾溅起半点水花地跳入湖中,顷刻间踪影不见。身形之利落宛若水中游鱼。 就算是从小生长在水边的他……好像也没有如此高超的泳技。师九如汗颜地想到自己,他似乎可以做到丢进水里淹不死,再往上就不行了。只是,功夫修炼到他们这种境地,遇到水面,自然可以踏波而行,落水的概率小之又小,也就罢了。 水中,夜沧澜自然不可能知道师九如在想什么,她只是凭借着在水面上记下的方向,向着那一处凹地游去。这湖水之中不比外界,外界除了植物外再无半点活物,水中却是有着各色自在畅游的鱼儿。湖底泥沙中,甚至可以看到蚌类,更有散落在外不知多久的珍珠。等等,湖底为什么还会有珊瑚?夜沧澜险些呛了一口水,对这个世界,她算是彻底放弃了考究,连刀灵这种东西都冒出来了,这湖底长珊瑚……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好大的吸力! 才接近到无水之处,夜沧澜便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犹如被漩涡扯住,而她也看清楚凹地之间的景象。那水柱四周,竟然是无水的空地,偏偏喷出水柱的地方,空洞黑暗,深不见底。 突地,她的脚下一沉,似是被什么缠住,低头看去,竟是一根儿臂粗的,不知是触须还是什么东西。 “……” 才注意到脚下,夜沧澜复而颈项一紧,另一条触须狠狠地缠住她的脖子,立刻让她呼吸不得。 湖边,任凭师九如怎样注意,也不可能看到湖面下发生什么,要他下水,却又是有些困难,自己这两下子水底功夫,还是不要拿出去丢人了。只是,夜沧澜这水功也太高了些,她的根基如何他自是清楚的,却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未见浮出,能在水中不换气地待上这么久……对高手来说算不上什么,以她来说,却不得不称赞一声厉害。 但,是不是太久了些? 就在师九如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凹地周遭清澈的湖水忽然变得混浊万分,湖底滚滚黄泥不断翻涌而上,这湖中应是除了她再无旁人的。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斜坡,那人依然维持着半卧而眠的姿势,未曾换过地点,那么水底,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轰然一声巨响,那瞬间出现的巨大水柱,正是夜沧澜在水下拔出苍云剑,以剑代刀,施展出邪刀破千锋所带来的效果。 “夜姑娘!” 水柱之后,师九如蓦然惊见夜沧澜自水中浮出,人冲天而起,脚下,却依然还被那触须所缠,眼见便将再次被扯入水中。 来不及多想,师九如一声清啸,指尖闪过一抹冷光剑气破空而去,将那触须斩断,同时顺手扯过身后巨树上所缠古藤,向夜沧澜抛去,稳稳绕住她的腰身,将她扯回岸边。而此时,他才发现,夜沧澜的颈项上还缠着一截被斩断的某种生物触须。 “咳……咳咳……” 将那触须解下,夜沧澜一阵猛烈地咳嗽,不单单是险些被勒死,还有被缠住时灌入不少湖水,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师九如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夜姑娘,你在水下遇上什么?” 遇上什么? 夜沧澜觉得,人类的语言,其实很匮乏,那东西,该让她怎么形容?起初她以为她遇上的是蛟龙,可仔细看,那怪物的头虽然是蛟龙头,可居然还有四只脚和一条尾巴。缠住她的,正是那条怪龙嘴边的胡须,要不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发挥出了几乎不可能的实力,还有师九如那恰到好处的救援,搞不好她就要葬身湖底。 “宝物之边必有异兽看顾,这点我早该想到。”不怪金子陵事先没对她说清楚,实在是……这应该是这世上的常识,只是被她忽略了才对。试想,生长了万年的灵木异物,又怎会没有伴生的异兽。 这下好了,等到寒金藤浮出水面之时,那头怪龙也必然会一同出现,就是不知道那东西会在水中,还是会一起出现在石台之上。 这些暂时不重要,眼下该解决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其他都是一些擦伤,唯有脖子上那一圈勒痕,已向外渗透着鲜血,不过,多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对她而言不过是轻伤。 为了修补夜阑刃而要对上这未知的怪龙,代价会不会有些大?金子陵也是,为什么非需要这个啊。师九如不是觉得夜沧澜修为不够,不足以应对,而是这就是事实。要是他不在,难道金子陵要自己跟她来?若是他没记错,金老妖可是货真价实的旱鸭子,难道他对夜沧澜的信心就这么足? “这是我自己的事,师九如,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任凭师九如帮她处理伤口,夜沧澜凝眉注视着逐渐回归平静的湖面,心底打着如何对付那条怪龙的盘算。不管两天后这怪龙出水还是不出水,两套方法总是要想。 “……” 师九如僵了一下,她这话说的,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他既然来了,又怎可能袖手旁观,不说他是被金子陵找来帮忙的,就算是途中偶遇,也不会坐视不理。 “抱歉,我是说,这是我欠倾灭的,一定要我自己才能完成。” 不是为了救她,夜阑刃便不会断。她欠天策真龙的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还,但欠倾灭的,却可以因刀得以重铸而减少几分,虽然那会让她欠下更多的人情。 只是师九如和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人不同,方才那话,对这个温润如水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重了。 虽然想说她这种处事态度不对头,可师九如看到她的目光后,想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压了回去。人不是无欲无求的,所以才会有各式各样的遭遇经历,心境也会随着欲求而改变,可夜沧澜……他还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金子陵背着她和他说过,如果可以,请帮忙教化一下这个哪里都别扭的小丫头,可如今看来,教化她么……?师九如想到了某个一直被他关注着的人,好像这两个人某些方面而言,困难度是一样的,眼前这人,根本是将她属于她自己的完全隔绝,把什么事情都算的很清楚,分的很清楚,哪怕别人忘了,她也会记住。这样做,是不是太累了? “道理谁都懂,只是做到与做不到。师九如,省下你想要说的话留给金子陵。” “……” 所谓教化,任重而道远。这几个字突然自师九如脑海中闪现,这真是……人生的挑战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若说有谁难接近,那么,夜沧澜绝对够格排的上号。 尤其是,陷入沉默的时候。 这种沉默不语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没见她换过姿势,就这么坐在湖边看着湖中心,也不说话,眼神亮的吓人。 “夜姑娘,休息吧。” 她这样怎么能让人相信她有办法对付那条怪龙,就算办法有,可这么折腾自己,体力也是跟不上啊。 殊不知,这一夜的时间,夜沧澜绝大多数都用在了发呆上,真正想该解决的事并没有占用多久。对于这未知的一战,纵然脑海中有再多的构想,也抵不过临时出现的变化,基本的应对方式有了,其他的,也就不在乎有什么了。 “我再探一次湖底。” 被师九如的唤声扯回魂游天外的神志,夜沧澜像是得到什么讯号般立刻起身,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给师九如急急拉了回来:“不可。” “为何?” “你一天一夜未曾休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怎可贸然下水!”那纯属是自杀行为。她若是有他一半修为他也不会多事去管,但她只是个初窥武学一境的人,更没达到可以辟谷的地步。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一般,夜沧澜起身的动作本就有些急了,再加上师九如出手拉住她的速度快了些,这一起一带,使得她眼前一黑,脚下站立不稳,直直倒入师九如怀中。 就说不要勉强自己。师九如叹了口气,一时忘了怀中的是名女子,手自然地放在了某个不该放的位置,做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动作,这动作形成了一个俗称的学名词:顺气。 夜沧澜盯着师九如放在自己胸前的手,顺便发现另一只手被师九如握在手中,语调有那么一丝丝拔高,虽说她那声音怎么拔都听不出来,但,那只没被握住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师九如,你……”下意识地想挥出去,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身后这人脑袋里肯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有,说起来,她能忍住不暴走也是个奇迹,放作以往,早一拳给过去了。 “我?我!我不是……” 师九如蓦然警醒到他这举止有多唐突,莫怪方才觉得入手处是一片柔软,一想到这,他立刻俊脸通红,放手撒手后退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连带地一脚踩上夜沧澜的衣摆,使她向前一个踉跄,为了避免她摔倒,师九如又是未经大脑伸出手去,于是夜沧澜便被他稳稳当当搂在怀中,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面对面眼观鼻鼻观心,距离之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师·九·如。” 夜沧澜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平静,只是她所谓的平静也不过是更加的阴森而已,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肢体上的接触,如果不是对这家伙总有一种其实他手无缚鸡之力的错觉,那么轻则一拳,重则一掌,早就轰了上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这么想着,师九如平静了,他本就是没有乌七八糟的念头,表现的这么慌乱反而会让他显得像是别有所图。 “你休息吧,我去找些吃的。” 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师九如看似淡定其实多半还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成分,但并不是没收获的,至少夜沧澜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原地坐下,她需要思考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遭遇到如此尴尬的经历。归根究底……都是金子陵的错!要是一开始就由她自己来,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无语的事! 此刻,远在寂山静庐的金子陵迎着小童莫名其妙的目光接二连三地打了七八个喷嚏,按道理说他一修真之人,不该有伤风感冒的症状发生,难道他是被什么人给惦记上了?能不念叨他好的人,看来除了刑天师那老混蛋也没别人了吧?殊不知,他猜测的那个人是很无辜的,刑天师真是躺着也中刀啊…… 这个师九如在干什么? 夜沧澜拧着眉将师九如的动作尽收眼底,捡树枝没错,但他后面在干什么?拔头发?你家的头发能比钓鱼线厉害?最无言的是,他竟然顺手摘了一团草挂在上面,大哥,你这是要钓鱼?鱼要是能上你这种当,那天下鱼不早让人钓……光……了……??? 夜沧澜还没吐槽完,便囧囧有神地看师九如手疾向后一甩,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这么噼里啪啦地飞到了岸上继续蹦达。 这怎么可能!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看到这么有违常理的事发生,夜沧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是饿昏了累昏了看花了眼吧?这也能钓鱼?这湖里的鱼都是傻的吧? 直到连着三条鱼上钩,不对,是上草,师九如才将那临时的钓杆收起来,转过身来便看到夜沧澜罕见地呆在那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姑娘?” 夜沧澜回过神来,习惯地抹了把脸,她还是不确定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师九如,你就是这么钓鱼的?” “……” 师九如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倒是在看到她抹了脸后,面上升起一抹莞尔的微笑,这姑娘难道没察觉到她方才手是按在地上的,此刻抹了一脸灰么?于是师九如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身为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手绢什么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放到师九如身上也就不怪了,所以当某个自远处觅食归来的人重新回到他一直栖身的大石时,眼里极佳的他便看到了这疑似为充满温馨玫瑰花瓣满天飞的一幕,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个人,一个满脸黑灰泥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另一个温柔似水持着手绢为其擦拭,只是,这两个人的性别是不是反了啊喂? 吃饱喝足之后要做什么?师九如当然不可能让夜沧澜再下水冒险,用了一句养精蓄锐便把她给堵了回去,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一天,若是不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要用什么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这辈子见过的怪人多了,却是从没见过夜沧澜这么古怪的人。虽然金子陵拜托他了,但就这么几天的相处,便想让他说的话对夜沧澜产生效果?纯属是天方夜谭。何况,这个人的特质是他前所未见的,若是一旦拿捏不好分寸,收到反效果岂非有失所愿? 却是不知多久没睡过如此沉稳了。熟睡中的夜沧澜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感慨,但这的确是她自从穿越以来,除了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又或者可以说,是她不肯面对自己以来最沉稳的一个晚上。 所谓的梦境其实是受抑制的潜意识上升为意识的东西。尤其是平日里得不到的,或者是渴求着的东西,往往会通过梦境来实现,尽管醒来后得到的很多都是遗憾,痛苦,但也是有满足含在其中。 而对夜沧澜来说,梦境中出现的,绝大部分都是绝望,惊恐,那甚至可以称之为梦魇缠身,唯有这个晚上,破天荒地……重新体会到了什么是斑斓婆娑的色彩。温馨是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词,但这个晚上,师九如却在她这些天都不曾有所变化的脸上看到了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拜穿越所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有越长越小的趋势,若非在这个世界中年纪是浮云,她就算是被人猜未满十八都有可能,天知道她早将她自己归类到岁月沧桑的行列中。 而第二天清早,夜沧澜也终于找到了为何自己会睡的如此安稳的原因。 “早。” “…………” 早你个头啊。夜沧澜面无表情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把盖在身上的披风还给师九如,持续面无表情地蹲到湖边洗脸,确切说是用冷水来冷静自己。她这一晚上就是这么睡的?盖着师九如的披风枕着师九如的腿?居然还睡的无知无绝?最让她不能淡定的,是她昨夜似乎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好像还喊梦话来着,偏偏一个场景都记不起来了!而她从师九如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总不能让她当面问:请你告诉我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梦话吧?那太天方夜谭了,杀了她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啊。 倒是一直在百~万\小!说的某人始终坐在那里,反正夜沧澜是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到底是怎样的。他一手举着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搓着下巴,昨晚夜沧澜在梦里似乎搂着他喊老爸?就算他跟社会脱节,那也是能明白老爸是爹亲的另一种称呼,明知她是梦中有感而发,可他为什么……有种不能接受的想法?他……会有那种爹亲的气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暮色西沉,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映照在湖面之上,银光粼粼。 这似乎不是欣赏月色的时候,哪怕她不得不承认,这日落月升的景象极为美艳凄绝。 “注意了。”师九如紧紧盯着湖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出现。 “……” 随着那洁白的月光移至湖面中央之际,湖中央的那处凹地突然传来了巨大声响,地面也禅城了剧烈的震动,甚至包括周遭的山峰,亦是发出了相当强烈的轰鸣。犹如疾风暴雨一般。山石翻滚,湖面升腾不已。 这剧烈的地壳运动要是放在地球,不是早该掀起轩然大波了?哪里会有如此温柔的,轻微的,简单的如同装修队造反般的程度? 突然,一座丈许粗细,不知原本该有多高的石柱冲天而起,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石柱正中有一块艳红色的泥土,泥土之上是一根两丈来高的石笋,笋上盘绕着青金色的藤条,每一节藤条上都有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翠绿色花苞。 好混乱,这是怎么个生长原理变化道理?如此剧烈的地壳运动,难道就不会引起天体异变地面下陷之类的?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无数朵翠绿色花苞倏然绽放,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沁人的清香,若是仔细看时,那盛开的花蕊中,正有着晶莹欲滴的蜜汁,每一滴蜜汁滴落在藤蔓之上,藤蔓的颜色便会更形金芒闪烁几分。 随之便见一颗有如鸡蛋般大小,光芒耀眼的赤红色圆珠冲到了那高台之上,紧贴着藤蔓转动,吸收着藤蔓散发出的清香之气,随后,一束皎洁的月光投落在圆珠上,登时华光立现,伴随着湖中蒙蒙水汽,自黑夜中映出一弯夺目彩虹。 在那圆珠出现的瞬间,师九如便惊觉到不妙,若不抢在这个时候动手,只怕等下便难了。 “走!” 一声沉喝,师九如抓住夜沧澜的肩,带着她向着石台掠去。 “吼!” 就在二人方才掠上石台的瞬间,那条生毛戴角,长相怪异的四爪怪龙突然自水中冲霄而起,现身在二人面前,那两颗绿中带金,金中带黑的眼中充斥着被打扰的愤怒杀意,那张血盆大口蓦地张开,一股水箭登时喷出。 师九如将夜沧澜向后一推,让出位置,自己则与这怪龙纠缠在一处:“这里有我,你去采藤。” 心知这种时候不答应就是给师九如添麻烦,夜沧澜一语不发径自欺身接近寒金藤,谁知—— 举凡活过万年的物种,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那都是通了灵性的,只听那怪龙口中发出一声龙吟,寒金藤突然暴涨出数枝柔韧度极佳的枝桠,顺着夜沧澜的手臂,脚腕,长了眼般缠来。 有毒! 夜沧澜躲开了攻向下盘的藤条,但没躲开左臂,嗤一声轻响,她的衣袖被藤条上溢出的毒液腐蚀,手臂被沾染上毒液的地方,也立刻渗出乌黑的血液。 “……” 她倒是当机立断,反手一剑划开伤处,封住新买四周要穴,放出黑血,退居一方,与这活了一般的寒金藤对峙着,大为头疼。 那边,师九如与怪龙早是缠斗在一处。 手中无剑心有剑,师九如踏空而行,自怪龙身上连点轻跃,指尖剑气凌锐,招招沉重,落在怪龙坚若硬钢的皮肤上,金戈交鸣之声连响不已。只是他心存仁慈之念,不肯下重手伤了这不知活了多久的异兽,一时间战况胶着,谁也占不了上风。 那怪龙却是半点不会领情,接连受创之下,如电巨目怒睁,龙尾倏然伸长数尺,挟带惊天威势扫向师九如。师九如未见躲闪,右手划出剑气,左手顺势抓住它的龙尾,向外一甩,怪龙吃不住力道,被甩的险险离开高台。 此刻已是师九如占了先机,只是就在他想要牵制怪龙下一步行动之际,巨变骤生,胸口处突然一紧,剑气溃散,身上力量顿失,半跪在地上,冷汗瞬间渗透衣衫。 怪龙虽是通了灵性,但终究不是神物,只是凶兽,眼见方才还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敌人不知为何突然倒地,怎有可能放弃了这到手的机会,怒吼一声,喉咙中出现一道光柱,闪电般向师九如射来。 “……” 师九如你是白痴啊!这种时候对敌人留什么手! 夜沧澜心底怒骂一声,不管身后诡异藤条追逐,将师九如推开,就在此时,原先师九如待过的地方,已是凭空消失,这一下若是击在人身上,哪里还有可能讨的了好去。 “师九如,你……” 夜沧澜本想骂他两句,却发觉他面色不对,难道是方才受创了?为何不说一声? “我无碍,危险!” 师九如发觉怪龙自夜沧澜身后张开巨口便要咬下,想要出手却是力不从心。 “哼。” 夜沧澜将师九如推到一旁,眼见怪龙与毒藤皆将目标锁上自己,她也不惧,一声冷哼,持剑向怪龙劈去。 说起剑法,夜沧澜这剑法跟刀法那是根本就没法比的,她现在充其量就是拿剑当刀用,所用的方式,还如同手握夜阑刃般,剑之轻灵根本没能发挥出三分之一,无论力道还是招式,走的依然是刚猛路线。 “师九如!你要是还能动,就去采寒金藤!” 被怪龙和毒藤缠的愈见落下风,夜沧澜对师九如喝到,不是她忽略了师九如的异变,而是她突然想到,若是将寒金藤采下,或是能伤到其本体,或许毒藤便会收回。横竖现在的目标是她,师九如……应该不会有危险。 地上已经断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毒藤枝条,她下手越是狠,对手便越是锁定了她不放,而那怪龙也是觉得,眼前这个,比师九如更具有威胁力,师九如对它留手,夜沧澜却是明知功力不够,依然招招夺命,对此,任何一头凶兽,都会舍了仁慈的,先杀掉狠的。 师九如明白夜沧澜的意思,胸中的不适稍稍退去,他窥得个空当,再凝剑气,削落分出来攻向他的毒藤,转而冲至寒金藤之下,一剑削开海碗粗细的寒金藤外皮,随着青金色的汁液落入先前准备好的玉瓶之中,毒藤倏然枯萎落地,原先寒金藤上盛放的鲜花也迅速收了花苞,唯有那颗古怪的圆珠,依然在吸收着月色和寒金藤的灵气。而师九如也再次失了利器,靠在石笋上急喘不歇。 “吼!” 怪龙见寒金藤受创,异常愤怒,龙尾再扫,数根龙筋自尾部暴出,紧紧将夜沧澜缠住,举在眼前,张开巨口便咬了下去,夜沧澜惊怒交集,来不及细想,奋力偏头侧身,躲过要害,被一口咬中肩膀,那四颗利齿一入肩头,便传来剧痛,随后便是麻木,僵硬。 而这还不算完,既然对手落在自己手中,怪龙扬起巨爪,夜沧澜骤觉胸前一痛,已被抓出了三道血痕。鲜血散落在石台上,晕染成凄美艳红的花。 被剧痛刺激的本能扬剑向下刺去,那怪龙没想到这样夜沧澜还有反抗的力量,一个不查,被一剑刺中肩背上,登时喉咙中溢出嘶吼声,大嘴更加用力,恍惚中夜沧澜似乎听到肩胛骨被咬裂的声音。 你敢咬我,我就咬你! 这听上去虽然有些滑稽,但夜沧澜绝不是乖乖等死的人,因失血和剧痛导致了眼前模糊一片,神智也陷入混乱之中,夜沧澜不管不顾,反过去一口咬上怪龙,龙血入口,倒多了几分清醒。 这也是夜沧澜误打误撞,这条龙哪里都坚如钢铁,唯有面部柔软,再加上夜沧澜怒意升腾,自是狠厉非常, 怪龙脸上吃痛,松开了嘴,于是,夜沧澜肩上清晰可见四个寸许宽的血洞,润热的血液向外汩汩涌着,可凶兽被伤,脾气自然益发凶猛,目中凶光一闪,那颗赤红色的圆珠立刻舍了月华之气,电光火石般砸向夜沧澜后心,她躲闪不及之下,被砸了正着,立刻口喷朱红,苍云剑松手落地,眼前漆黑一片。 怪龙似是得意长嘶,收紧了缠住夜沧澜的龙筋,突然,它觉察到头顶上方一股强大劲气来宛若奔雷般砸来。 “圣华天雨!” 却是师九如见夜沧澜性命垂危,拼起所剩无几的功力,向怪龙击来。若非他从一开始留了情,也不会让失态变成这样。 感受到非比刚才的威胁,怪龙一甩龙筋,将夜沧澜甩到一旁,庞大的身躯有着不成正比的速度,躲开了圣华天雨的攻击,原先站着的位置被余力震得粉碎,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类挑衅,怪龙张开巨口,运气巨大的吸力向着师九如吞噬而来。 “你……敢!” 突地,怪龙动作一滞,细长的脖子上传来异常痛苦的感觉,那是它视线的死角,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颈后的某个要害部位被刺中,不由奋力摇晃着巨大的头,但死死抱住它的夜沧澜,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松嘴,既然剑落地,混乱的意识让她想不起别的攻击方式,只是依稀记得,四脚爬行类动物的弱点一般都是颈后七寸什么的位置,虽是视线模糊,但还是找到了位置,狠狠下嘴。 要说狠劲,只怕许多人对上夜沧澜都要甘拜下风,这不是求生意志作祟,而是……单纯的发狠。 她依稀记得,不想让师九如受到伤害,毕竟,对方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不能因此害了他。 怪龙益发恼怒,那颗赤红色的圆珠立时炎光大炽,转眼间便放大了数倍,珠子正中间金光越来越浓,那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豪光汇聚成一束,向着它背后的夜沧澜击来。 “夜姑娘!” “啊,看不下去了,日毁星辰!” 一片展成弧伞形的万点刀芒暴洒而下,带着满空的晶亮光点,以无比凌厉猛烈和冷酷犀利的威势兜头盖向怪龙。 那万点刀芒恍若突兀起自半空,将明艳的月光也比了下去,在剎那间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强光照耀着整个石台,也刺痛了怪龙的双目。 天地间除了这一抹艳丽,一切皆已黯淡。 死亡近了。 怪龙的心底突然升起这个念头,先前那二人,一个不肯下死手,一个功力不够,与它来说,都是戏耍对手而已,可现在这个,却让它从周遭的每一丝空气中,都感受到夺命的威胁。就是这片光弧,让它满眼华光,无法视物,连带的,身体也被这股死亡之气压迫的动弹不得。 怪龙一声嘶吼,不甘不愿地被斩成了肉糜碎屑,同时,夜沧澜也被那人拎住衣领,此人还不忘了连带的将师九如一并拎走,落回岸边。 “你……” 夜沧澜强忍剧痛才想说些什么,口中突然多了一物,随后被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强迫咽了下去。 “惊骇吗?讶异吗?记住我炎熇兵燹面具下俊美如斯的面容和这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身手吧!如果不是我看你还有那么点意思,谁会出手帮你这么个废柴!那云犄化蛟的内丹便宜你了!先前你喝过龙血,运气好该是能活下来!” 说罢,兵燹丢开夜沧澜转身大笑着离开,顺便将揪下来的寒金藤花丢到师九如身边。他本以为这两人是什么傻瓜情侣,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狠猛坚韧,实在是他所罕见,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救了这女人,算是兴趣,救了那男人,算是顺手,看的出来,若不是那奇怪的症状,这男人绝不会是外表所展现的如此病弱啊,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根本就是胡来! 师九如眼睁睁看着兵燹将顺手捡来的内丹给夜沧澜吃下,随后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膛目结舌之余急忙冲到夜沧澜身边,那凝结了云犄化蛟数千年精华的内丹就这么吃下去,不出问题才是怪事啊! “……” 丹田处升起一团热气,这股热气迅速蹿入五脏六腑之中,乃至喉咙,也宛若被烈火灼烧般,鲜血开始顺着夜沧澜的皮肤向外渗透,师九如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夜沧澜即将压不住蛟龙内丹所带来的庞大功力而要遭到爆体的危险。 方才兵燹走的时候,丢给他的寒金藤花是什么意思?万物必有相生相克的道理,难道,那寒金藤花可压制蛟龙内丹? 来不及多想,师九如将话纳入夜沧澜口中,这也是兵燹没兴致解释,其实他的意思是,喝那花汁便够了,不是让他整朵花给人吃。 “你撑住,我帮你引导蛟龙内丹带来的……” “不……用……你!” 夜沧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师九如推开,强撑着仅存的意志,跃入湖中。若是压制不住着炽烈之感,靠着寒彻心扉的湖水,也够了。 岸边,师九如惊诧地见到,没入湖水中的夜沧澜周身升腾着无数水汽所带来的气泡,当气泡逐渐平静之后,她自湖中深处停住身形,一层宛若水晶的物质立即将她包裹在其中,阻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这两人,究竟是去找材料,还是偷偷跑去游览苦境的山川美景了? 金子陵觉得,他有足够的理由,去yy一下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毕竟那诡异的,神奇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气氛,绝对足以够得上这个推测啊~ 于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推测导致的后果就是他每天望眼欲穿痴痴的盼,扣掉路程不算这两人足足十天没消息,实在坐不住了,他把一切安排好,寂山静庐交给不二刀看管亲自下山走留这么一遭,直到来到湖边找到师九如,才弄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他绝对不会反省自己其实抢了人家正牌干爹该做的事。 当然,师九如没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旧疾发作才没能按照预料好的完成,而是换成了他被怪龙重伤,夜沧澜拼死顽抗,后来有人出手相救才逃过一劫,顺便得到藤汁。 “子陵兄,你来的正好,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师九如面带微笑对金子陵拜托道。 金子陵一愣:“你说便是,何来麻烦?” “这些天我曾下水探查过,夜姑娘大约还需要三五天才能从水中出来,湖边无人,我不敢擅离,此番你在,便请子陵兄去最近的村落买些衣衫来。只怕到时候夜姑娘需要。” “……你想的还真周到。” 金子陵用扇子敲了敲头,举凡这种武功突飞猛进情况,出关后所带来的副作用那必然是撼天动地金光四射锐气千条尘烟弥漫水花四溅连带衣衫一起飞散的惊人效果。前提是——水里要是个男人,无所谓,所以,一旦上述效果进阶尽皆发生,那必然是……倒霉的肯定先是他们俩,不被灭口他就不叫金子陵。 这两人独处了这么多天,就没发生点什么互生情愫的事? 若是夜沧澜知晓金子陵一开始打的是这个念头,恐怕不用前来,在寂山静庐就得给他一顿好打,而事实上,金子陵也确实这么想过来着。他盘算的挺好,夜沧澜这性格,就天策王朝那票人,没一个能配的上的,不是说那些人的人品武功什么的不够格,而是性格不合,虽然夜沧澜天生适合闯荡江湖,但看多了她没事自虐钻牛角尖的行为,金子陵便很不自觉地想找个什么人冲和一下她那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的脑袋,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师九如是那个最合适的了。 金子陵百无聊赖地蹲在湖边看着身边蹦来蹦去的野兔和湖面飘来飘去的水草,这湖水中没了怪龙,湖边也多了许多生机,原先那些动物皆是畏惧龙威而逃走,而湖中的却是没有办法离水生存,只得慢慢适应下来。 “走吧。” 师九如一合手中书卷,将备好的衣物放在湖边,拉起金子陵,返身变向着山岩巨石的方向离开。后者一头雾水:“什么?” “晶石开裂,想来是夜姑娘要出关了。” 真不知道师九如是怎么一边百~万\小!说一边注意水下动静的,金子陵被他扯着离开,脑袋里还冒着古怪的念头,要说师九如细心,他自己也不差啊,怎么他就没发现呢? 就在二人才走到看不见湖水的地方,突闻得巨响之声传来,恍若千钧火药同时自水中引爆,激起千层浪花,那冲天而起的巨浪,甚至延伸到了二人暂时停身的巨石之后。 金子陵不是俗人,对夜沧澜的喜好也不会有所置着,她喜欢着黑色,穿男装,那边遂她的愿,不可否认,唯有黑色才能将她气质完全衬托出来。 算准时间返回头找寻她,二人眼前所见之人,形貌轮廓还是那个夜沧澜,气质却是再度大变。过往的青涩被洗练的很是透彻,剩下的,唯有更行深沉深邃的气息,黑色的长发由于未曾干透的缘故,不羁地贴在脸颊上,更为她添了几分内敛的邪魅。 较之以往相比,那份邪气,不再张扬,只是不能与她对视,看久了,便会不由自主牵引下去。面容也因身体完全恢复的缘故,显得比以前正常,只是她本就比一般人白,便更如同新月清晕。 眉心那一道血红的竖纹,是之前没有的,随着眸光开阖间流溢而出的,是数分与世超然的不染铅华。正犹如飞鸾翔凤之姿,绝代疏狂之态。 “沧澜,你……” 金子陵呆呆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这短短时间内她能有如此变化。这是他未曾身临其境,没有感受到夜沧澜经历的那段蜕变过程。外界的时间或许之过了十几天,可夜沧澜却像是经历了几百年,所谓的入定静修,实则上是走马观花般经受了许许多多的人生百态,虽是幻境,却是分不清虚虚实实,几番轮回几番梦境,沉淀了她许多感情,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看开了很多之前看不开的事,坏处是,较之过往,她更加接近与当年的邪君本色,任事恣意而为,快意恩仇,这变化,对男子来说或许是好,对她……当真不好下论断。 “我如何?回去便是,义父在寂山静庐中,等得久了。” 夜沧澜唇角微扬,虽有笑意,却是让人感受到对万千世态的那一种说不出的讽意,并非错觉,而是让人觉得,什么女子媚态,温雅婉约,放在她身上才叫奇怪,唯有纵马狂歌,披发仗剑一舞长刀饮尽杯中酒,如此作派,才最是适合于她。 金子陵先自回过神来,推了推身边的师九如,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九如,九如?”这人莫不是看呆了? 师九如蓦然醒神,从夜沧澜身上收回目光,不知为何,方才夜沧澜那一笑,让他有种对方看尽了世态炎凉的沧桑之感,偏生又揉进了些别的说不出来的感情。 “沧澜……我拜托你要是想笑,就请发自内心的笑,不要用这种虎式微笑,会让人认为你在进行群嘲。” 金子陵扇了扇风,对夜沧澜中肯地建议道:“我是不知道你现在武功进境到什么地步,但……就你方才那笑,为兄我是承认很有感觉,可那吸引力绝对是对女人而不是对男人,请注意你的性别,还有,那笑容真的很挑衅,不清楚你为人的,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视你为敌。你可知道,要真发生了那种事,可是比插中我心窝还要让我心痛啊。” “那你要我怎么笑?” 夜沧澜的确是有变化的,闭关之前金子陵要是敢对她如此说,那必然换来的是大招当头,此刻么……她却是仍然还给了被金子陵称为虎式微笑的那个表情,顶着对方脸上一万个囧字的表情,率先离开这景色怡人的湖畔。再入江湖,其他不敢说,至少……再对上妖后,她有把握在全盛状态下,让之落败。 寂山静庐。 不二刀上下打量着气质再变的夜沧澜,半晌也没想起到底该有个什么反应。他只是觉得,他不二刀被人成为刀邪……其实这个称呼更该给她夜沧澜吧! 是说,他收的真的是个义女,而不是干儿子来着…… “我只需要叫夜沧澜便够了,不需要其他。” 不论世人是否记得住的更多的是名号,她只需要叫自己的名字,其他,都是无可必要的陪衬。 想想看,这确实是实情。没有人规定闯荡江湖一定要有称号,什么夜武天绝,别人喜欢叫,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沧澜,我们这十几天可是光啃山果野菜了,看在我们如此担心你挂念你的份上,麻烦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做顿大餐如何?” 金子陵这话说的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金老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夜沧澜很想把面前的石桌抄起来砸到他脸上。你一个修真人,怎么可以没事就喜欢吃呢?不是说高人都是喝风拉烟靠辟谷么? 懒得和他废话,夜沧澜转身进了厨房,这混账的金老妖,天知道等下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恶心她。还是早早按他说的做,免得眼睛和耳朵同时受荼毒。 也不需要谁打下手,就是在菜差不多好了的时候,招呼小童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些菜端出去摆好,夜沧澜是越发佩服金子陵的混账之处了。她又不是一辈子要住在寂山静庐!和老家伙准备那么多灶台和锅干什么!真拿她当御用厨师了是不是!她真应该在菜里下点泻药什么的,可,师九如毕竟没招惹她,总不能牵连了人家是不。 算算时间,似乎是有那么十多天没洗过澡了,泡在水里的那些天不算,之前从水中出关那一遭也不能算,没人听说过泡水能和泡澡相提并论的,一想到这么多天都没真正洗过,又在厨房熏了这么长时间烟火,夜沧澜便浑身上下冒起了鸡皮疙瘩,越想越觉得不能忍受,返身冲了出去,从卧室中取出换洗的衣物,便向浴室杀去。 烧水的地方和浴室不在一处,对这个时代,夜沧澜唯一觉得不满的就是每次洗澡都需要现烧热水,然后再一桶一桶地倒进浴池中,如果没有浴池,那就只能用浴桶——虽然她居住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寒碜到洗澡需要用浴桶的地步,但,就算是用浴池,她也觉得麻烦,总是不如淋浴痛快啊,用浴池,还不如去泡温泉。 好在金老妖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烧水的铁桶,毕竟他是打铁的,啊不,是铸剑师,打铁之后总是要冲个澡清爽下,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先蹦到凉水里再用功力把水升温,那会一边洗一边冒汗,划不来。 所以,当夜沧澜就穿着她用这个时代的布料改良过的背心短裤,拎着烧好的水推开浴室大门,绕过屏风后—— “咣”一声,她手中的铁桶落地,原因是……她看到了浴池边坐着两个,浴池里坐着一个…… 浴池边坐着的那两个,一个托着腮帮子坐在前面,另一个拿着块手巾给对方擦背,皂角带起的泡沫糊了此人一后背。坐着的是金子陵,擦背的是师九如。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脱得赤条条,身上连块布片都不剩。嗯,如果那块手巾算布的话,还是有点东西的。 “沧澜,你……” 浴池里泡着的是不二刀,这位义父干爹大人,万分没想到夜沧澜竟然如此……豪迈?地就这么往里闯啊,您老人家洗澡之前就不看看浴池里有没有人么? “…………” “…………” “!!!!!” “!!!!!!” “”噗通“噗通”两声,金子陵和师九如当机立断谁也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地直接蹿进了足够没到他二人胸口深的浴池中。 而后者更是整个人都红透。他怎么也想不到夜沧澜会选在这个时候进来,更没想到对方穿的如此……清凉。 金子陵才不愧是那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精,先头的吃惊和窘迫劲已经过了,何况他还打着个兄长的标签,被看光了也不怕:“那个……沧澜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尖叫一声然后掩面逃走么?” “理由?” “……算了,要不我应景地叫两声?” “……随你。” “…………我说!你给点正常反应行不行!” 金子陵扒着浴池边,头疼万分地瞪着夜沧澜,她难道不知道她面前的三个大男人谁都没穿衣服脱的精光么! 师九如人半蹲在浴池中,悄默声息地转过身去,不敢正式夜沧澜:“夜姑娘,能不能请你……出去一下?这里毕竟是……还有,你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成体统……?”她穿的未免也太凉快了点,就算是来浴室,也应该穿着衣服进来再脱吧?哪有在外面脱的这么干净进来的,她不怕被人看到有伤风化么? “我没穿衣服?” “不是,我——” “沧澜,你……还是先出去吧…………”不二刀郁闷了,就算你不尖叫不掩面奔逃,也该转身走人啊,干嘛还站在这里看着?为什么他从夜沧澜的眼中一点也读不出来不好意思四个大字,这姑娘看他们的眼神,分明和砧板上的鸡鸭鱼没什么区别啊! “……”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她说,你们几个快一点?算了,这话她真心说不出口……可是以她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看他们洗澡真心不算什么……毕竟谁家解剖尸体的时候还要把尸体包裹严实的? 她撇了一眼烧好的水,略有些惋惜,看来只能便宜他们仨……罢了,她走。 “我说,不二刀,你真的该对沧澜进行下再教育……” “……我以为这该是你的活。” 不二刀迅速地从浴池中爬了出去,蹿出来擦干净穿好衣服,丢下这么一句话,离开浴室,他可是怕了夜沧澜,等下她要是等不及再回来,那他们三个这人必须丢大发。 金子陵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谁是那个想跑出去和干女儿聊人生价值观的,当他回过头去,却发现师九如还不肯从浴池里起来:“你做什么呢?还不出来?”他师九如才是那个先洗完的好不好,怎么现在又舍不得出去了? “我……” “你不是还在害羞吧?放心啦,沧澜都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这么计较了。再不起来,她一会又进来,你是等着被看第二遍” “子陵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放心放心,等下我出去给沧澜说让她对你负责行了吧?” “金子陵,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师九如刷啦一声从浴池中站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皱眉对金子陵道,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传出去对夜沧澜的名声可是会很好听啊? 还说没什么,金子陵摇摇头,对师九如表里不一的心态非常之鄙视,换成别人,他师九如真会这么在乎?还脸红?大哥,纯情也是有个限度的,他敢用脑袋打赌,师九如绝不是对谁都会如此,切,看这身板,看这气质,看这张油光水滑粉嫩的小脸蛋。 “子陵兄,你……”师九如穿戴好了一抬头险险被金子陵精光四射的眼神吓的再跳回水里,这老妖又在算计什么? “走啦走啦,洗完澡就会觉得饿,赶紧出去,沧澜那边大餐肯定是准备好了。” 金子陵一手搭着师九如的背,另一只手摇晃着扇子,面上的笑容颇有些得意,但这笑看在师九如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信号,他怎么有一种……自己要被卖了的感觉?好诡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夜沧澜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刀被重铸,不二刀也不可能让她在这里一直等下去。重铸夜阑刃……是个技术活,最起码也要三个月,这还是快的,如果中途出了点什么变故,那一定会再延长。有她在这里等的时间,估计某些人不光是望眼欲穿那么简单,封灵岛开,欲界意图放出魔佛波旬,单单是她找材料的这段时间,便足够武林掀起新的波涛,不知发生过多少杀戮,多少变更。 没了夜阑刃,对她最大影响,已不再是不知该如何运用苍云剑,而是会……不习惯身后少了夜阑刃的感觉。对她来说夜阑刃不止是刀,更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哪怕她以后会像对夜阑刃一般对苍云剑,也改变不了亲疏的关系。 这也是让金子陵自始至终吃味的原因。 下了寂山静庐,夜沧澜的目光有些幽远,手,也不自觉地抚着右臂上倾灭化身的纹印所在。 若是刀重铸,倾灭能得以复苏,她也算是……放下心底一块大石。 而她再入江湖,或许会有人凭借着传言,和曾经见到过的形貌认出夜沧澜,却是不敢辨认她的气质,暂失夜阑刃,也是少了那具有代表性的标志,倒让她少了许多麻烦。 毕竟,那一人来高的巨刀,甚少有人使用,何况,还是一名女子。 公开亭外,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此是关键之际,此事一天之前早已传遍武林,妖后派人擒住了照世明灯,威胁天策王朝中人交出素还真,若是今日午时再不见素还真踪影,便将照世明灯斩首刀下。 人心会变,自然,妖后的心态,也是变得越发诡异难测。擒人质威胁,这等做法,并非不对,而是,捉住一个不该身染红尘的人,来成为手中可供交易的棋子,作为昔日的强者,这……便算是落了下乘。照世明灯向来与世无争,所做之事,也是为天下苍生为先,妖刀界此举,便是日后有机会能一统天下,又岂会换来天下人认同。 “午时已过,素还真既然还不出现,那莫怪我心狠,将照世明灯带上来!” 妖后一声令下,推出穴道被制的照世明灯,扬起袄政刀,手腕下翻,便要手起刀落,将照世明灯斩首。 嗯?人呢? 妖后只见眼前一花,一道残影过后,刀下照世明灯已然失去了踪影。 “你……沧澜?” 照世明灯浑身禁制,双手也由铁锁捆缚住,动弹不得,在夜沧澜将他放下后,才将她认出。 剑光一闪,照世明灯身上绳索被尽数斩断,夜沧澜下指如飞,顷刻间便解了他穴道:“素还真不来,便无人能救照世明灯?” 她一竖手掌,打断照世明灯未出口的话:“今日夜沧澜来,一为救人,二,向妖刀界,讨回那笔债,谁,也拦不得。” 妖后面色一变,妖刀斜指夜沧澜,冷哼一声:“本座要见素还真,你从中作梗,莫非是想见到中原生灵涂炭么!” “这中原,与我何干?” 夜沧澜一声冷笑,将照世明灯扶至一旁,反手便是一道凌锐剑气:“如今你妖刀界,又还有何实力,与吾谈这生灵涂炭?” “为祸中原武林之人,是谁,掀起生灵涂炭之人,又是谁!” 句句透着冰冷,字字含着杀意, “诛天亡,策谋略死,魔魇大军消失,妖后,可并非只有你一人想要这天下啊。” 话音落,剑光寒,自夜沧澜周身,便爆出无数道剑气,每一道,皆不容小窥,每一道,皆直指妖后要害。 苍云剑本非凡剑,它是金子陵所铸造的唯一一把在认主之前,连他本人皆都辨不出特征的邪剑,如今它所展现出的锋芒,丝毫也不亚于夜阑刃。 “前有欲界虎视眈眈,后有封灵岛守株待兔,此刻,你之势力,降到最低,不论是谁,都会选择……先除掉你。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要和你算清前帐即可,今日……你可敢与我一战!” “夜沧澜,你好不自量力!想要与本座以此战定了恩仇,你,还没那个资格!” 夜沧澜闻言不过一晒:“夜沧澜与妖刀界,以一战而定,岂非儿戏。” “你好狂妄!” 夜沧澜此言一出,妖后便再也容不得她继续如此放肆,多日来的怨愤,尽皆对夜沧澜而出。 “哈,她若不狂,又岂还是夜沧澜?” 就在妖后意图对夜沧澜动手之际,半空中忽而传来一声朗啸,随后,便是那睽违武林已久的清朗诗号:“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一袭白衫,背后长剑,手握拂尘,但见身后日耀万点金光,足踏莲花缓缓从空而将,素还真自夜沧澜身旁站定,向妖后尔雅一笑:“素还真如今依约前来,得见妖后风采,着实幸甚。” “素还真,你终于出现了!” 妖后秀眉一拧,盯着素还真,原先她的依持已经被破的差不多了,先是妖刀诀被兵燹收回,而后又有夜沧澜从她手中抢走照世明灯,素还真虽然依约前来,可她所想要的,却是和计划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素还真,妖后想要与你一谈,我不会阻止你,但……却是要在我与妖后一战之后!” 夜沧澜知晓妖后是怕与素还真在暗处对上,不管能否与素还真结盟,但从素还真过去的作风判断,并非没有缓战的可能。是以先用话将素还真僵住。 孰料,素还真却是面容上绽起笑意,目光益发冰寒:“沧澜,你大可放心,我与妖后之间,没有什么需要谈的。颠覆中原,燃起战火,妖刀界以策谋略为幕后,与魔界道联合,屠杀多少无辜百姓,若今日素某答应与她相谈,岂非成为这千古的罪人!就算你不与她一战,素某也会如此选择。” 想不到……素还真经历里一番生死,作风居然变得如此强硬。 夜沧澜向后让出一条路:“即使如此,素还真,这一战,让给你了。就算是对你复出的贺礼。” 素还真哭笑不得:“沧澜啊,有人会送这种礼吗?” 这姑娘许久不见,变化颇大,看她如今告别轻狂,所依靠的,不单是那未知的高深莫测的功力,还有对世事的认知,放在以往,她岂会给妖后说话的机会,早拔剑冲了上去,不论打得过打不过,先打了再说。 “你若不要,我也无法,然而,有件事,我却是要告知你的。五星天策,已经死了。” 夜沧澜把玩着苍云剑锋,剑身上反射着她与素还真的身影,素还真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慎重。他当然清楚夜沧澜的脾气。 当年夜沧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连保命的能力都没有时,却敢与受尽万人追杀的素还真为伍,不顾杀机,站在素还真这一方舍命相保。如今,她与天策王朝中人关系密切,又是与六星天策真龙尽释前嫌,此番天策真龙重创未愈,她岂会不在意素还真的态度。 “素某明白,五星天策已亡,留下的,只有沧澜你之友人。” 素还真心中感慨,若人生能得一友如夜沧澜,将是一桩美事。想让她认可说简单,却也困难,只要能让她觉得值得,便够了。但就这一条,又有几人能做到? 话既已经说开,夜沧澜便不再自这件事上与素还真纠缠,接下来,便是应对妖后。 而这时,妖后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这两个人皆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仿佛对付她只不过在反手之间,这样的轻视,她几曾受到过。 “素还真,夜沧澜!你们不要太嚣张!” 怒火横生,妖后一抖袄政刀,随后一声喝:“横千秋,本座改变主意了,今日你助本座拿下夜沧澜与素还真,封灵岛一事人情还清!” “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帮了你,以后就休要再用此言来对我说暂不杀你!” 横千秋虽是粗莽,但也并非没有头脑之辈,否则他为何能将武功练到如此境地? “这……” 这条件妖后却是不敢轻易答应,妖刀诀已经还给了兵燹,再将狂魔枪交出,她手中胜算便更少几分。未来对她更是不利。 复出后的素还真作风明显改变许多,但这变化看在他人眼中也并不过分,毕竟先前被重重困境逼迫的自爆了经脉,由过往温和的处事方式变得强硬实属正常。所以当他听得横千秋与妖后之间的对话后,轻晒了一声:“这位前辈可是曾被困封灵岛的五位高手之一?” “正是我霸王横千秋,素还真,我横千秋是真爷们,纯汉子,不欺负女人,那就换你来插给我死!” 横千秋向前踏了几步,来到素还真面前,对他瞪眼道。 素还真对这莽撞的霸王一丝惧意也没有:“前辈可是被妖后以解放封灵岛的恩情所要求,才会答应与晚辈动手。” 横千秋一愣:“你怎么知道?受人恩情就要偿还,虽然她杀了我那徒儿诛天,但好歹也算是与我有恩,让我先插死你,我再插死她也不晚!” 哦?此人竟是诛天的师父?素还真颇为讶异,实在是横千秋的气质与诛天差了十万八千里,让人难以想象魔剑道的魔皇竟然出身自横千秋门下。 “前辈刺眼差矣。”素还真心念转动,已有了说词,他并非不敢与横千秋为敌,而是不想凭空再多这么一个敌人,作为诛天的师父,功夫自然是要在诛天之上的,但此人性子直爽,乃是性情中人,极为容易受到妖后利用,他没有必要为现今的中原再增强敌。 “我哪里差啦?” “前辈可知,解放封灵岛之人并非妖后,乃是素某身边这位夜沧澜姑娘,若前辈想要报恩,该是找她才对,妖后此举不过是鸠占鹊巢,夺他人之功罢了。若前辈不信,大可询问周围江湖中人。” 那一日沧澜与妖后对战,妖后以银箭偷袭沧澜,天策真龙为救沧澜,代她被一箭穿心,六星离体、夜沧澜随后被妖后一刀贯心,却是未死,又不愿生受天策真龙之恩,硬是将刀王星取出,主动促成七星汇聚,封灵岛开的局面。这是如今已经传遍了武林的。天策真龙的形象,从之前的盖世明君,又被多加上了一条痴情男儿,这痴情又圣明的君主上哪找去啊,可惜人现在生死不知,这些大人物的秘密又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得知的。总而言之,严格来说,这恩情,横千秋该向夜沧澜还。 横千秋接连问了身边好几个跑江湖的,最后抓过一直在为素还真摇旗呐喊的荫尸人,荫尸人见素还真在,才不管妖后的脸色是否越来越黑,将当日之事讲了个巨细无遗。就他那个炮仗脾气,又岂是压得住的,他立刻勃然大怒:“好啊,妖后,你竟然敢拿我当枪使唤!那我就效仿兵燹那小子收回你妖刀诀的举动!狂魔枪和枪法都是我的,还来!以后不许你用!借你用了这么久,就当做看在你曾是诛天老婆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什么!” “横千秋,你!素还真,你很好,你好的很!” 妖后眼见狂魔枪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横千秋手上,心中一阵气苦,她处心积虑了如此长久,到头来换来的竟然是满盘皆输,要她如何能承受的住。 “素某自然好的很,比起你带给中原大地的涂炭,素某敢自认一句圣人!” “那个,夜沧澜是吧,你开了封灵岛,我横千秋欠你一份人情,说,你想要我怎么还。嗯,看你们和妖后是敌人的样子,不如我插死她,就当还你恩情了。” 说横千秋是个直肠子,果然不负这个称号,各种脾气来的都很快,对真正的恩人,他是绝不会亏待的。 夜沧澜眼中的冷光,竟而看的横千秋汗毛倒竖:“你的意思是,我若现在让你动手杀了妖后,你没有半点犹豫么。”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很好,我现在请你不要为难妖后,让她离开此地,今日素还真重出江湖,乃是一场幸事,不应因她而坏了情致,若是可以,对付妖后,我更希望能由我自己亲手做。” “……呃……” 横千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姑娘的要求真是太奇怪了,寻常人有这等好机会早抢着要他杀掉妖后了,她居然不要?而且还想自己动手?是他被关的太久了,跟不上时代了吧?这年头的姑娘怎么都这么猛! “如何,这要求,你可做得到。” “好!既然你说了!我就做!如果她不再惹我,我就让你亲手杀了她,她要是再来惹我,我就替你插死她!我走了!小姑娘,你很有趣!哪天来找我听笑话!” 横千秋大笑着拖着狂魔枪离开后,夜沧澜双眸亮起的寒光如刀似刃:“没了狂魔枪,失了妖刀诀,横千秋又不再是你之依仗,妖后,这一战,还有继续么?” “你!你们!好,很好!走!” 妖后一甩身上裘敞,转身愤然离去,素还真一点也不觉得夜沧澜抢了他的风头有何不可,他本就不想与妖后和谈,夜沧澜这番发难,也省去他许多麻烦,再加上如今江湖正是少年人闯名声的好时节,他又怎会责怪与她?再者,横千秋只是欠她解封的人情,他欠夜沧澜的,是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天大恩情。不论哪一条,都足够他将今日之事的主导权交给夜沧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咦,吾之好友去哪里了?” 妖后带人从公开亭离开后,素还真发现人群中某个熟悉的身影居然不见了,有趣地笑笑:“业途灵,可否麻烦你帮我送一封信去四海第一家?” 素还真将一封信交给业途灵,脸上的笑容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当然。”业途灵得了信,转身跑掉了。 “素还真,你要回琉璃仙境么?” 对荫尸人的疑问,素还真立马给了否定的回答:“不,素某欲回翠环山,琉璃仙境灵气已毁,地气也受创未愈,暂不适合居住。还请荫尸人你转告大家,素某先回翠环山做准备。” “嗯,也好,那素还真你自己小心,我这就去通知,这边是什么时候都会支持你的!” 三口组的为人最让人敬重的就在于不论素还真经历多少风雨,永远都站在他这一方,不管武林中多少人中伤素还真,以三口组的本事,却从来没有动摇过。 素还真问夜沧澜跟不跟他回翠环山,被夜沧澜婉拒了,她要先去确定某些人的安全,先前她收到了步双极的飞书,书信中只提到了天策真龙忆秋年等人换了一处暂住地点,字里行间透露着的虽是只有好事,但她还是能看出来步双极隐瞒了什么。而被隐瞒的内容,或许……是天策真龙的伤势。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人,所谓救天下,是要建立在她所重视的人之后的,之前她维护素还真,那是因为她入世之时,身边只有素还真,莫召奴这些人,在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后,她对素还真虽然还如以往,却是有了亲疏之分。 素还真自是明白她的心思,而他私心里,对她是羡慕也是佩服的。若心装天下,当要有所取舍,可心中若只能以天下为先,将会造成多少憾事,这样的憾事,有他一个人背负便够。 以天策真龙的身份,当然不能长住四海第一家,更不能回到腾龙殿,虽然天策真龙现在没了战斗力,但也算是妖刀界与欲界的大敌,留着是后患,所以,替他医治的舒石公建议他们不如小隐隐于市,谁也想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天策真龙,会隐身在街头巷尾的民居之中。连带的,忆秋年也被打包塞了过去。如今风之痕算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世人皆知忆秋年与风之痕交情莫逆,不能因暂无法动用功力的他成为风之痕的制擎,洛子商也被几位前辈告知不许到江湖上惹是生非。 “哎呀,夜姑娘,你回来的正好,现在保驾护航的来了,老头子我也可以松口气了。” 舒石公不是没看到夜沧澜的变化,当初给她治伤的人就是他,修行到他们这个地步,光是用看的就能看出夜沧澜体内真气压根无法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不过他也没功夫管夜沧澜究竟进步到了怎样的状况,作为一个很想过与世无争生活的老医生而言,舒石公其实是不想和江湖事扯上关系的,如果不是因为忆秋年这么个引子,他现在还在闲云野鹤呢。 “究竟发生何事,舒老请说。” 夜沧澜环视四周,不见天策真龙身影,心下一惊,她离开之时舒石公便说天策真龙性命无碍,今日未见,难道是出了变故? “哎,还不是天策真龙,他一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至今未曾醒来。” 这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夜沧澜并不接话,等着舒石公下一步解释。 “这样说吧,银箭的材质本就特殊,这一箭射穿天策真龙的心脏,就算是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给他补上,但断掉的心脉却不好接,唯一能保证的,是给他续命三个月,可一旦过了三个月,若无人能救,他便只有死。” “于是?” 舒石公所言并未说全,若天策真龙真没救了,他绝不会说还好夜沧澜此刻回来。所以她一点也不心急,继续等着舒石公下文。 这姑娘……变的太沉稳了。舒石公与她不熟,却是敢打赌,这要是放在十几天前与她如此说,那她一定沉不住气。 “既然夜姑娘这般沉稳,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忧了。这天下间能修补天策真龙心脉者,唯有一人。”说到这里,舒石公摸摸胡子,向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确定他家宝贝老婆不在,才继续道,“灵蛊山上有一位精通医蛊毒的女医者,有蛊后之称。她之能为,可以操控蛊虫,以细如牛毛的异蛊衔住医线,钻入脉络之中,而使脉路不损,从而达到缝补的目的。夜姑娘,恕老头子直言,你虽然也精通外伤缝合之术,但在心脉上动作,实在会冒太大的风险,为了避免后果,寻访名医还是有必要的。” “路程?” “嗯,这是路观图,若是一路无阻,马车十日左右便可到达。”毕竟天策真龙不能行动,只得依靠外力,“另外,老年糕也会跟你们一起去,至于原因,到时候问他便是了。”身为老友,总不能没事揭人家老底玩,这万一忆秋年恢复了痊愈了一时火大把他胡子揪光了咋办? 同行之人并不多,步双极是一定得跟着保护天策真龙的,忆秋年是死乞白赖非要跟,而眼下最有力的保镖不是步双极,而是夜沧澜。事实上,这两个人谁都可以,只要有一个人看顾天策真龙即可,只不过如今夜沧澜已经不是功力无法完全发挥的步双极所能比拟,何况舒石公推荐灵蛊山,也是想让绯羽怨姬顺便将步双极的陈年暗疾一并治好。 虽然他们是处在武林之中风口浪尖的强者,可对寻常百姓来说,却是想不到这么一辆普通的马车中会坐着足以呼风唤雨的人物。 赶车的车夫是他们请来的寻常人,对于忆秋年为何要跟随,并不感兴趣,倒是老家伙自己路上憋不住全都抖落了出来,自打封灵岛开过之后,他就没少受到骚扰,被封的五个人中有名女子,叫冀小棠。当年败在他手中,这番脱出,因为不服当年战败而百般纠缠与他,虽然看在他暂时不能动武的份上没有逼他动手,这女子却找上了风之痕,风之痕被她缠不过,又不好发作,可他忆秋年不能害了老朋友啊,没奈何,只得跟冀小棠定了赌约,说在他痊愈后便会与她一战,这才算免了比斗的烦恼,可麻烦又来了,不知道冀小棠是怎么想的,三天两头的往步云崖跑,步云崖跑完了跑玉篱园,他实在是痴缠不过,遂自告奋勇地要随行灵蛊山避难。 这是忆秋年的桃花运,也是烂桃花。烂到他们结义这票人天天拿他吐槽,看他的笑话,说他年纪一大把了还有小姑娘对他纠缠不休,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件事啊。对此忆秋年的反应是,这桃花谁爱拿去谁拿去,他老人家敬谢不敏。 你这样做,就算原先没人怀疑,看到你也会觉得有问题吧? 步双极坐在车夫旁边,里面有忆秋年看顾天策真龙就够了,闷在车里不透气不适合他。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车顶的夜沧澜,这不是嚣张不嚣张的问题,而是……大伙一开始说好的不是要低调行事么?她这样做哪里低调了? 不过,步双极是看着她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如今观夜沧澜的修为进境,竟有远远反超他的趋势。此种变化,既让他欣喜,也有些失落。 若他只是前辈,那他对夜沧澜的天赋是佩服,对她的毅力是叹服,对她的境遇是羡慕,可事实上呢?哪怕他被拒绝了,他也是个男人,这种百感交集的心理,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似乎是舒石公的期待起到了作用,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想想看也便明白了,如今妖刀界和欲界的目光都放在了素还真身上,他们固然有被列为强敌的范围,但总归比不上素还真对他们的危险更大。 一接近灵蛊山的范围,夜沧澜便辞退了车夫,远远望去,灵蛊山景色之美,竟是生平仅见。那鲜脆欲滴的绿色枝叶,一眼望去,使人目色朦胧,如眼之内,尽是夺天工版清新。半山腰之上,绽放着满树樱红之色,接天连日便如梦幻阆苑般荡人心魄,到得近了,便可看到无数彩蝶花间蝶翻飞,连连绵绵,尽展美轮美奂之姿。 “你们是什么人。” 山下,一名身着朴素蓝衣的男子拦住了马车,权作车夫的步双极才想说话,夜沧澜已自车顶上一跃而下:“这里,可是灵蛊山?” “正是。”孟白云在看到夜沧澜的第一时间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她是女子,便松了一口气:“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哪怕知晓会上灵蛊山来的人多半都是来求医,他还是要问一句。莫说夜沧澜的气势让他心生疑惑,便是从车夫位置走下的步双极,身上所带的压力,也不是一般武林中人能有的。作为绯羽怨姬的保护者,他要杜绝一起可能威胁到山上那名秀美女子的危险。 “求医。” 从孟白云的气质来判断,他应该不是灵蛊山仆从一类的人,若光仆从便有这般身手,那山上的那位名医该是何等神秘?舒石公只对他们介绍过绯羽怨姬是女子,具体的则是一概不知。 求医?这个答案在孟白云意料之中,可看他们几人,又不像是身有重伤或重疾的样子。 明白的疑问,夜沧澜拉开了马车窗帘一角,让孟白云看到里面至今不曾清醒的天策真龙:“如此,可为我等引见怨姬姑娘么。” “啊,可以。” 看起来,夜沧澜是这一行人的领头者,既然是女子,那他便不用担心这些人会对怨姬有何不利。至于那三个男子,一个昏迷不醒的,一个是看上去就很和善很仙风道骨的老者,另一个虽然有些凶狠,可孟白云算是过来人,能看懂步双极眼中除了夜沧澜容不下别的女子,那他,大可安心。 只是,他们没想到怨姬竟是如此灵秀温婉,难怪孟白云适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换做是谁,守着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都会升起莫名的危机感。 医室之内,怨姬为天策真龙把脉之后,不提病况,不问原因,而是以目光环视了场三人一番,她的目光柔和,内中却别有一种坚毅,似长天水,又如秋水:“这位老前辈可能做主?” 孟白云只和她说了他们要求医,其余也未细问,所以绯羽怨姬将忆秋年当作了为首之人。忆秋年急忙摇头:“哎呀,怨姬姑娘可不要叫我老前辈,老朽叫忆秋年,你叫我名字也好,忆前辈也好,忆伯也行,千万不要加那个老字。我可做不了主,这里能做主的,是这位姑娘。”他一指夜沧澜,夜沧澜听出怨姬话意,淡然开口:“可是天策真龙无救?” “并非如此,这位先生受伤虽重,但怨姬自问还是可以救得。只是不知姑娘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代价?”夜沧澜一愕,这女子好是奇怪,看起来她不该像是那种贪图市侩之人,但她如此问,是想要她如何回答? 略微沉吟片刻,夜沧澜若有所悟:“如你能救活天策真龙,夜沧澜这条命,随你拿去。” 绯羽怨姬没想到夜沧澜的回答竟是如此果决:“我取夜姑娘之命有何作用。只是怨姬好奇,这位天策先生是姑娘何人,能让姑娘以命相换?”她从不下灵蛊山,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当然也不知晓天策真龙是何许人。 “我这条命,是欠他的。”欠了的情永远还不了,欠了的命却是可以还。 绯羽怨姬脸上扬起淡淡笑意,这一笑,足以令山间美景为之失色:“如此怨姬便明白了,只是,救人所缺之物,是眼下灵蛊山没有的,我只能保证在夜姑娘取得药材的这段期间天策真龙不死。” 绯羽怨姬一句能救,便让夜沧澜放下了心,眼前这姑娘语气从容,仿佛救活天策真龙不过家常便饭一般简单,让她对绯羽怨姬莫名多了许多信心:“所缺何物,可有期限。” “此物只有北武林瀚海原始林才有,名为凝玉回灵果,此果百年成熟一次,一年果期,寻常人得之无用,唯有善试蛊毒之人才知,此果淬炼出的汁液,可令某些异蛊温驯听话,若想要修补天策先生心脉,便必须此果。至于时限,怨姬可敢作保,不论夜姑娘耗时多久,皆可保他不死。只是,果期有限,夜姑娘也不希望他一辈子只靠药物维持这不醒的状况。” 好强大的自信。 不论她会不会取得凝玉回灵果,都可保证天策真龙不死,亦是说,能让他维持着植物人的状态么,在这个光怪陆离缺少现代器械的时代,绯羽怨姬的医术,对夜沧澜而言,已可称得上是奇迹。 “北武林……沧澜,我与你同行。” “不必了。忆秋年和天策真龙需要你照顾,以我如今能为,孤身独行即可。” 夜沧澜说的是实言。忆秋年现在就等于是个废人,天策真龙不能完全靠绯羽怨姬照顾,他毕竟是个男人,而观孟白云的武功,若真有强敌来袭,最多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下狠手方面,他不如步双极。何况,舒石公没说错,她也是想借机让步双极告别缠身的暗疾。对武者而言,有一副完好的体魄太过重要。 “可是……” “步双极,没有可是,此事已定。” “我……” “步先生,此事便交给夜姑娘吧,她是在担心你。” 绯羽怨姬话一出口,夜沧澜和步双极同时没了声音。步双极是没往那方面想,被她一点破,忘了该如何反应,夜沧澜则是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知该说什么好:“既然目标已定,我告辞了。”说不得,只好走。 “夜姑娘且慢。”绯羽怨姬唤住了她,交给她一副图形和一堆瓶瓶罐罐:“这是凝玉回灵果的形貌,另外这些药物,可抗瀚海原始林内瘴雾之气,一切还请小心。” “多谢。” 夜沧澜接过东西,也不多留,转身便走。步双极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快速,一点都没反应过来要拦人或是追上去,倒是忆秋年,摸摸胡子,对怨姬轻笑:“怨姬姑娘,你对沧澜可是信心十足啊?” 绯羽怨姬一边让孟白云帮她去后面药舍取药,一边用银针为天策真龙进行初步治疗:“正是,我相信,既然这位天策先生对夜姑娘如此重要,那她便一定会安然归来。”她是过来人,虽然夜沧澜看向天策真龙的目光中没有情,但却是有义的。她说欠了天策真龙一条命,那便一定会千方百计不辞艰辛地将药材取回,女人坚持起来,往往要比男人更加坚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北武林中只有一处皇朝,而此地又称北嵎之地,由北辰一脉所创建的皇权帝国,历代世袭相传统辖。其领土之阔,涵盖了藩属西佛国及边疆四方部族,堪称兵强马壮、富裕繁荣,更有美名为天都北嵎。北辰皇朝尚武,民风彪悍,但又崇信佛教,颇为相信龙脉风水一说,龙脉之地更借予鎏法天宫成立西佛国,藉佛法庇护北嵎国运。 就夜沧澜自路途中收集来的关于北辰皇朝的介绍,她发现,这个王朝,更接近与她所知晓的,具有完整统治法度封建王朝,对她这个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人而言,这种由皇帝宰制大权,皇亲(王爷)国戚(国舅)辅佐,下设满朝文武百官-宰相掌文、将军掌武、国师护持龙脉国运,皇城安危则由禁卫军负责,各司其职的社会,更让她有真实感。而天策王朝,归根究底,只是源自于天策真龙美好的愿望寄托而已。一个没有统一制度的王朝,便是上位者再圣明,也不可能长久持续。如今想想,天策王朝最好的下场,便是已然解散的现在。既然中原是武林为主,那还是维持这个状态的好。 绯羽怨姬只给了她凝玉回灵果的图形,却没有给她瀚海原始林的地形图,更没有给她一套完整的北嵎地图,她只是靠着自己这一路行进的途中所经过的村落小镇作为了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以了解,想进入北嵎皇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是提前上下打点关系,拿到通关的路引才可以。 至于路引这东西…… 夜沧澜抬头看着面前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城墙,很不明显地鄙视了一下这里的守备实力。她……翻墙进去,可有人拦得住? “沧澜?” 还没等她准备翻,一声略显熟悉的呼声便传入她的耳中。回过头,她便看到了那辆马车上有些熟悉的人。 北辰泓…… 对了,她便复姓北辰,那么,她与这北隅皇朝,可是关系匪浅?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北辰泓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也不顾夜沧澜是不是会尴尬,一把揽住人家的胳膊就往车里拽:“呵,看你这样子,是想进城?与我同行便是,这北隅皇朝,尚无人敢拦阻与我。” “……?” 夜沧澜有些诧异,印象中,北辰泓似乎……没有现在这样霸道?还是说,人回到了故乡,自然而然就带出了这原有的气息? “先前一直隐瞒于你,是我的不是,我是这北隅皇朝曾经的长公主。” 北辰泓将‘曾经的’三字加重了语气,但脸上又看不出去了公主封号的怨怼样子:“虽说是我自愿去的封号,可也改不了我是公主这一事实,这北隅皇朝……”就是她家后院罢了。 “呵。” 夜沧澜也不是整日光想着打架的人,既然有省事的方法,她也愿意省去了麻烦。 “对了,沧澜,你来北隅是有要事要办?” 她绝对不相信夜沧澜会是那种没事儿跑到北隅皇朝度假的人,这姑娘……她想到近来搜集来的关于中原的情报,便对夜沧澜的遭遇万般佩服。 她早就知道,夜沧澜绝非普通人,也该有这般惊险的经历,只是这经历放在别人身上,怕是完全无法承受。唯有夜沧澜…… 也多亏了她,才让自己从先前举棋不定,有着万般疑虑,千种犹豫的心思下,转为如今的坚定。 “泓姑娘可知瀚海原始林。” “咳咳,你说啥?瀚海原始林?” 北辰泓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她是从哪儿知道的北隅死境,瀚海原始林?那地方……可是正常人会想到要去的? “……如何?” 还如何呢……真的不如何…… 北辰泓看疯子似的看着她:“沧澜,你不知道瀚海原始林危险,那里,有进无出,你怎会动念去那地方?” “救人。”夜沧澜淡淡地道:“天策真龙。” “呃……” 北辰泓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她是听说,天策真龙为了救夜沧澜,遭逢一箭穿心,所以她也明白,夜沧澜……决计不会因危险儿放弃入林,可那瀚海原始林中,又有何等灵药,可救天策真龙? “公主,城卫要检查马车。” “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北辰泓顺口吩咐了一句,却换来侍女犹豫地请示:“公主,城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除了城卫,还有三王爷的人……” “嗯?王兄?” 北辰泓原先挑起的柳眉不由舒平,罢了,既然是王兄的人出面,她便下车一观便是。 其实城卫也很为难,搜查公主的马车,本来不是他们想做,也不是他们敢做的,但这次的搜令是三王爷亲自颁下,他们打老远便看到了北辰泓的马车,为了避免招惹到这位如今没人敢惹的公主殿下,他们也只好请来了负责巡城的天锡王府护卫。 马车中,夜沧澜听着外面北辰泓对侍卫和城卫的呵斥,不觉有些好笑,她清楚的很,北辰泓绝非是因为心虚才不许人搜查,她是……不容人侵犯她的权利。 纵然是被北辰泓训了个灰头土脸,这一干侍卫守卫也是不敢怒,更不敢言。 谁不知道当年这位性子温婉的公主,愧疚之下自去长公主封号,并就此离开北隅皇朝,前一阵,突然携前所未有的强势归来,与三王爷在天锡王府内一番言辞激烈的争吵后,摔门而去,直奔皇宫,又与太后发生争执,就在太后恼羞成怒想要将人问罪之际,三王爷突然出现,具体争执内容自然是皇室秘闻,可那一日,宫中传来太后的咆哮声,却是前所未有的大,最后的结果便是,北辰泓无公主之名,但复公主之实,居天锡王府之内,出入皇宫,皇城,无人可阻。 这一仗,天锡王府胜。 “好了,沧澜,我们走,回王府,给你介绍我三王兄认识。” 北辰泓训斥够了侍卫,回到马车,立刻去掉了公主架子,挽住夜沧澜,“回到北隅后,我没少与王兄提起你,想来王兄对你也是心有好奇,我觉得,你和王兄一定谈得来。” 毕竟三哥和她关系最好,也最回护她这个妹妹,若不是夜沧澜,她也不会有现在这般开朗的性子,怕是还在各地游荡,坚决不回皇朝。 “不过……最近沧澜你确实要注意一下,皇朝出了些事,对外地人盘查的很是厉害,可能我也会被王兄限制出府。”说到这,北辰泓微微皱眉:“不过没关系,等下我找王兄要一道令牌便是。至于瀚海原始林……相信王兄一定有办法。” 有困难,找王兄——这是北辰泓对她家王兄大人的极度信任,当然,三王爷他也绝对不是万能的就是了…… 也难怪北辰泓会皱眉,她并非是觉得所出之事麻烦,而是不解,为何北隅皇朝会惹上这般诡异灾祸。 这些天她外出办事,并未赶上,也是方才从侍卫口中得知,近日来王城中邪了门,从来都是只有听说夜盗千户梁上君,夜晚偷香采花贼,可如今呢?如今不光丢女人,还丢孩子。尤其是即将临盆的孕妇,居然是杀孕妇,将肚子里的孩子取走。这样的祸事,怎能不让皇城人心惶惶。 因为这事,三王爷北辰胤大发雷霆,在朝堂上怒斥了不少官员,甚至革职查办了许多,但那又怎样?依然于事无补,只能全城戒严。 “这事……有趣。” 夜沧澜抬手摸了摸北辰泓的头,眼底,是说不出的意味。这世上从不少了杀戮,只是……对幼子妇孺下此残手,又岂有坐视之礼? “……沧澜,你……” 北辰泓呆呆地看着她,她的情报网虽然够大够广,但也并非无处不在,如今夜沧澜……好像是变得……越来越……不好说是诡异还是霸道……但她相信,她拿夜沧澜做榜样,一·定·没·错! 天锡王府。 “沧澜你稍等,我去喊王兄。” 北辰泓进了天锡王府,那必定是回到了自家后院。她命人给夜沧澜上了茶,便飙进后院书房请人。 王府的侍卫侍女对公主殿下如此做派多少还是有些好奇,毕竟,北辰泓虽然是变化大了些,可也从来不曾向王府带过客人,而这位……听称呼,竟然是公主殿下极为推崇的中原江湖人士夜沧澜……是说,这位真是个姑娘? 奉茶的管事在将茶放好后,偷偷瞟了一眼悠然自若的夜沧澜,莫名地伸手擦了擦额头滚落的汗珠,明明此人什么都没做,他却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甚至是……莫名的压迫感。而这压迫感,本来是只有北辰胤才能带来的。 夜沧澜却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的目光落在正对着花厅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楚歌奏,战鼓嚣,军旗颺,血河漂,日东晓,王权交,临将相,封国讴,万民仰,臣垂腰,龙袍镶,千秋朝。 字是好字,气势恢宏,别有一番王者霸气。细想她之前接触的那些人,最熟悉的莫过于天策王朝那些,诸如素还真之类的儒雅之人,她是没见过所谓真迹,金子陵和师九如不算,那两人书法向来飘洒清逸,便是不二刀,也是一手好字,但天策真龙那两手……狗爬字,是跟北辰胤没法比的。 莫名地想到天策真龙,夜沧澜的目光顿时寒了几分,这一番瀚海原始林之行,她只能成功。欠人的感觉,并不好。 “姑娘便是夜沧澜?” 就在夜沧澜正打量着厅内其他字画时,北辰胤已在北辰泓的陪同下踏进花厅。不知为何,夜沧澜在这位北辰三王爷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敌意? ================我是欢脱的脑补分割线================= 1: 北辰泓:三哥!我回来了! 北辰胤:…… 北辰泓:三哥!玉阶飞还好么? 北辰胤:[卧槽你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问他么?]…… 北辰泓:三哥!我这次回来不走了,我要留在玉阶飞身边! 北辰胤:[卧槽你在说什么?] 北辰泓:三哥!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嫁给玉阶飞! 北辰胤:卧槽小妹你公主的矜持呢! 北辰泓:三哥,你王爷的矜持呢……? 2: 北辰泓:三哥,我跟你说,沧澜她真的很厉害,一个人就敢去挑战魔魇大军。 北辰胤:哦。 北辰泓:三哥,我跟你说,沧澜她说服了鹫默心,帮她易容改扮,和白衣剑少换了身份,跑去和诛天交换人质~ 北辰胤:哦。 北辰泓:三哥,我跟你说,沧澜她中了策谋略的咒术,但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天策王朝的人和妖刀界魔剑道对抗,她很厉害吧~ 北辰胤:……哦。 北辰泓:三哥,我跟你说,沧澜她……【下略n次】 北辰胤:[尼玛这个叫夜沧澜的到底都做了什么!怎么把好好的妹妹带成这样!她别出现在北隅!她要是出现,老子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啊!!]小妹,你的矜持呢…… ================欢脱脑补分割线光速撤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这真是个女人? 初见夜沧澜,北辰胤或多或少有些吃惊。 在他眼中,夜沧澜双目如寒星般,杀气内敛,气度如宏,光是站在那里,人便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刃,而这柄利刃一旦出鞘,所带来的,将是……一场无人可挡的,杀伐之争。 而夜沧澜眼中的北辰胤,则与对方看待她的所不同。毕竟,她从一入世起,接触到的,便是一页书,素还真这一批人,同样的,所谓的王朝,在她眼中不过一场笑话。想要她对一位王爷有敬意……只怕太难。 不过,作为一名普通人来说,北辰胤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能有如此气派也是非同小可了。 “夜姑娘名讳,本王耳闻已久。” 如果他语气能再平淡一点,说服力会更高点,那股淡淡的敌意……始终挥之不去啊。 夜沧澜冷眸一扫,看得北辰胤一滞,他何曾被人如此不放在眼中过?若非先前早已被北辰泓灌输了许多,怕是此刻已命人教训于她。 “呵,王兄不用打官腔,沧澜她不喜与人拐弯抹角,方才她说,如今皇城那件奇怪案子,她要接手,我相信,有她出手,一定能顺利解决。” “…………” 北辰胤很想撬开自己小妹的脑袋,看看那里面是个什么构造,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情就这么奇怪?反正他是搞不懂,怎么北辰泓就这么信任夜沧澜,哪怕她武功再高,她也只是个女人。 “四妹,太傅已答应介入此事,夜姑娘远来是客,此事如何麻烦于她?” 北辰胤说的也没有错,毕竟夜沧澜对他们来说是客人,更是外人。北隅皇朝的事,要让外人来插手……面子还要不要了? 可惜,北辰泓在听到这话后,更是来了精神:“王兄,你说的可是真的?阶飞他要出手?沧澜和他联手,一定会更顺利!” “……”北辰胤被她噎的一愣一愣,压根不知道该怎么个反应才是正常:“不知夜姑娘此来北隅皇朝,可有要事?如有需要之处,可向本王提出。” 这事要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夜沧澜,北辰泓也不会回来。便是冲着兄妹情深这四个字,他也该有所表示。 “啊对了,王兄,沧澜她是要去瀚海原始林寻药救人,宫里不是有原始林的地图么,正好可以借于沧澜一观啊。” 北辰泓突然想到,想要地图,那就绝对要三王兄出马才行,那地图在皇宫藏珍阁内,她如今虽然出入自由,可这些……还是她无法解除。 “咳咳……”北辰胤好悬被呛死,他听到了什么?瀚·海·原·始·林? 他狐疑地打量着夜沧澜,这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瀚海原始林,可是常人可随意去的地方?且不说那是北隅皇朝禁地,单单是其中的险恶,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她要去寻药?原始林中灵药或许是有,可她是否有命带出来,便不好说。 “四妹,皇朝禁地岂是外人可擅进,一旦出了变故,本王与你,谁也担待不起。” 地图,决不能外泄。 “可是……” “泓姑娘,不必多言。你的好意,我心领,只是,这天下之大,又有哪里……不可去?” 皇朝禁地?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哪里的皇朝,敢阻挡住她? 这气氛……怎么有些……僵硬? 北辰泓敏锐地捕捉到三王兄和夜沧澜之间的那一股莫名杀气,不觉有些诧异。夜沧澜的性子她是清楚,对谁都是一副狂傲不羁的样子,可三王兄……那敌意是哪儿来的? “好嘛,既然王兄说不能帮,那我们自己想办法,刚刚王兄说阶飞要介入那宗怪案,正好我先带沧澜在城里逛逛,然后去见阶飞。” 北辰泓拉起夜沧澜便往外走,她其实是听到北辰胤说起玉阶飞,便按捺不住要去见人。 这个小妹……夜沧澜!你究竟是怎么将人教成这样的?过去那个温婉有礼的长公主,四皇妹,去了哪里?? 北辰胤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一股莫名火升腾,这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只是,他究竟是气北辰泓遇上夜沧澜才变成这样,还是在气,北辰泓遇上夜沧澜的时候太晚,白白浪费了那许多岁月,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泓姑娘,你的王兄,似乎对我的行踪,并不放心。” 市集上,夜沧澜慢悠悠地走着,语气听不出有所不耐,反而有些玩味。 “啊?”北辰泓没明白她的意思,她突然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趁着人群攒动的当口,夜沧澜拉着北辰泓在一家水粉摊子边停下,就在某些人诧异,先前被他们盯梢盯的很好的人为何会不见了踪影时,脖子上传来了令人发毛的感觉,回过头去,赫然发觉,夜沧澜竟是不知何时,反而出现在他们身后。 “回去告诉北辰胤,我夜沧澜,不杀百姓。” 这些侍卫的身手,在她眼中,与百姓无异。想让这些人跟踪她……真是笑话。 “王兄昏头了吗?用这些人跟踪沧澜你……” 北辰泓着实搞不懂北辰胤的想法了。她可是清楚的很,皇朝护卫这些人……要如何与夜沧澜相比?北隅皇朝与中原,那便是泾渭分明的两种不同世界。 萧然蓝阁之外,竹林之中。 北辰泓头疼地盯着这一圈圈一层层的竹子,不由万般后悔为何未曾先向玉阶飞传书一封,拜托他下来接人。她外出这一阵子,竹林阵势已换,她还来不及知晓,这楞冲冲地上来,真是……让人无奈。 “沧澜,你……要干什么?” “走不通,击破便是。” 她知晓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可进了阵,若是不得破法,又无法出去。这世上没有人规定破阵一定要知道阵法怎么走,所谓破阵,只要能把阵法破掉就可以了,而这个破,当然也可以用作字面上的理解意义。比如……她现在正在做的事。 “星坠·苍穹!” 迎着北辰泓纠结的目光,夜沧澜擎剑出手,毫不犹豫地凌虐向身旁的竹林。 而事实上,当二人踏入阵法之时,玉阶飞便已察觉有人闯入,更是发觉其中有一个是北辰泓,这才想到阵势已变之事,这位公主并不知晓。 怎奈他才出了萧然蓝阁,便感受到这一股铺天盖地的剑势,将他的竹林……毁的七七八八。 避开那漫天激射的断竹,玉阶飞思考了半天,才想好到底要怎样面对这个破阵破的无比天才的人。 拜北辰泓所赐,玉阶飞对夜沧澜亦是有所耳闻,如今见到,自是轻易猜出身份:“泓,你这位朋友,当真如同你所言一般,甚是……妙人。” 他忍不住在心底哀叹了一下他的竹林,端出一副笑脸,找出了最恰当的形容。 “额,阶飞……我想,沧澜她不是故意的……” 她也没想到夜沧澜会对阵法一窍不通,更没想到她破阵的手法这么……干脆利落……好吧他们甘拜下风就是…… “……” 早该想到,这北辰泓对她提起的太傅玉阶飞,便是她当日画卷中的人,只是如今所见,夜沧澜却是不由自主地想敬而远之——没的说,这位太傅,从某些角度而言,和师九如那个死神棍相差无几,对上这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柔·弱·书·生,她当真是……一·点都升不起打·人的念头啊!真·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听北辰泓偷偷问他,不知为何三哥对夜沧澜有些成见,玉阶飞虽是以微笑搪塞过去,但心底可是太清楚了。 那位三王爷,仅仅是在……傲娇而已。 毕竟这么多年不见的妹妹,回到皇朝,回到他那个做兄长的身边,结果从妹妹口中整天都会蹦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回响在耳边,那么久而久之,不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男是女——都会被做兄长的嫉恨吧?好好的妹妹不关心大哥,反而成天注意一个外人什么的——虽说他玉阶飞因此得到不少好处——起码北辰胤想不起记恨他来着。 当然,这话玉阶飞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会给如今变化甚大的北辰泓带来怎样的连锁效应,那绝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只是,私心里,相对于以前,他更喜欢看到现在的北辰泓。所以,和北辰胤的傲娇正好相反,他对夜沧澜,是心存感激的。 “夜姑娘愿相助北隅皇朝,玉阶飞自是感激不尽,只是这瀚海原始林,确实并非易于之处。” 玉阶飞与北辰胤最大的区别,便是他绝不会当面提示反对,在这三言两语之间,他便已看出,夜沧澜的性子,绝对要比从北辰泓口中所说的还要刚烈强硬几分,若是硬不让她进……只怕这姑娘能当场抄剑闯进去…… “夜姑娘想进林中寻药救人,自然是想事半功倍,若是贸然入林,将时间耽搁在险境之中,不若从长计议,或许……以助皇朝渡过此难为由,可向王爷提出要求。” 以北辰胤的性子,决计做不出翻脸不认人的事,至少在北辰泓被拖下水的前提下,他豁不出去那张脸。看他可以为了北辰泓而和太后当面呛火较劲便知晓了。何况,若是夜沧澜的功夫,真如同北辰泓所说那般,能为北辰家拉来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他又何必将人往外推?请注意——是北辰家,而非长孙家啊。 “要求?” 夜沧澜一愣,她倒是不曾想过,她只是觉得,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遭遇这一场无妄之灾,很是不该罢了,却是不曾存过以此与北辰胤交换的念头。 “哈,阶飞,你想多了,沧澜她——绝不会想到这种交换的,她想要出手,便是不求任何回报。所以,这种事,放在心里,你知我知,你我出面就是。” 北辰泓一笑,要是夜沧澜她做什么都要人回报,她也不会整天自己拿受伤当家常便饭生活体验。 “太傅太傅,为什么外面的阵法被人破坏成那样?是有人找你麻烦吗?” 一个尚未退了童稚的声音伴随着一团旋风闯了进来,随后这团旋风扑到了玉阶飞的怀中。 这突然冒出来的男童,着实引人注目。这孩子一身华贵但不奢侈的公子袍服,犹如粉妆玉琢般,一双眼睛特别明亮,脸上泛着特殊的光辉,浑身上下皆透露着不凡的朝气,好似初升的朝阳般,寻常人看了,都是移不开目光的。只是此刻那双灵动的眼睛,正咕噜乱转着,扑在玉阶飞身上,脸上也洋溢着无法形容的孺慕之情。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北辰泓身上,更加欢脱地扑了过去:“泓……姐姐!” 其实应该喊姑姑来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位姑姑自从回来后,就不许他喊他姑姑,偏要压着他喊姐姐……是说女孩子都不喜欢自己被人喊老了是事实吧,可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个辈分啊~喊三王叔叫王叔,喊四皇姑叫泓姐姐……这辈分究竟要怎么算呢~不过,太傅有偷偷跟他说,既然皇姑喜欢他这么喊,就这么喊好了,反正头疼的是三王叔~ “太子殿下,臣说过多少次了,作为一国储君,岂可失了威仪。”玉阶飞口中虽是说着责备的话,但北辰元凰当然明白,他的老师不过是说说而已,所以他才不管花厅之中是否有还有客人,兀自赖在北辰泓怀中不肯走,探出头向玉阶飞扮了个鬼脸:“凰儿也说过很多次了,太傅不要叫凰儿太子,嘿嘿,太傅放心,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烦,凰儿替你办了他!” “凰儿,不要胡闹了,来,泓姐姐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便是夜沧澜夜姑娘。” 北辰泓笑着推开北辰元凰,让他在夜沧澜面前站好。 “咦,这位姐姐就是泓姐姐你说的,一人独闯敌方,生撕魔魇大军的夜沧澜夜姐姐?” 北辰元凰这话说的夜沧澜当时汗就下来了,北辰泓她……究竟是怎么和这孩子介绍的自己?什,什么就……生撕魔魇大军?她当她是什么? “咳,凰儿,这……” 玉阶飞也对那个生撕二字无法理解,这是凰儿断章取义了呢,还是泓她……形容有问题?换谁谁不囧啊…… 只是,这是北嵎的太子?夜沧澜对着这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也没法联想到太子二字,还是个孩子而已,北嵎的前任皇帝死的早,太子年幼,皇位悬空,如今便是靠着太后和三王爷以及眼前这温润如水的太子太傅来做决策。 “嘿嘿,夜姐姐好,有没有见面礼可以拿?” 北辰元凰才不管这一屋子三个大人都是个什么表情,小孩子的本质被他发挥了个淋漓尽致,毫不客气地向夜沧澜伸出了手——拜北辰泓所赐,他对夜沧澜夜是如雷贯耳,一点都没有初见面的不熟悉,所以说,小孩子就这点好~~再说,他来太傅这里,就是放松心情的,要是在这还要遵守太子之礼,那他不得累死啊~ 孩子你当你要压岁钱呢…… 夜沧澜略觉尴尬,她向来不喜欢小孩子,所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孩子,但北辰元凰确实是个例外,这孩子……实在让人找不出来讨厌的理由,可见面礼……她想了半天,眼见玉阶飞和北辰泓没一个肯在这个时候出来帮她,万般无奈之下,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手指微微使力,将元宝一分为二:“这一半,你收好,若有需求,拿着它,到中原找我。” 她身上从无信物,用这,反而更显特殊,无人能够假冒,毕竟那一指下去,唯有她手中这半,才能与之相合。 “咦?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千金一诺?好像赚到了~” 北辰元凰不傻,他当然明白,拿到实际上的见面礼,不如眼前这个实惠,以夜沧澜的这个性子……这话她既然出了口,那有需要,她一定会办到~ “嗯,夜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伦理道德的事的~不过现在肯定没想好就是了。等想好了我会告诉你~” 北辰小元凰奸笑着将那一半元宝收好,不知为何,玉阶飞和北辰泓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小子……想要干什么? “太傅啊,你教给凰儿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所以,今天夜姐姐来,太傅是不是可以发放一些福利?” “……泓,你究竟教了凰儿些什么……?” 这福利什么的,绝对是北辰泓教的啊! “不可否认,现在的凰儿,要比以前开朗的多。” 北辰泓才不理会玉阶飞的指控,一把抱起北辰元凰:“凰儿想要什么?” 北辰元凰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道:“凰儿想去市集!” “不可。” 玉阶飞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他的要求,他是太子,岂可乱跑?出了危险,谁能担待的起? “可是,人家是想和太傅一起出去,太傅本来身体就不好,每天又都在萧然蓝阁,不多到外面走走,对身体是不会有好处的。” 北辰元凰趴在北辰泓怀,对玉阶飞可怜兮兮地道,顺便拿夜沧澜做挡箭牌:“每次我来太傅这里,太傅不是忙着处理国事就是要教导我,很难有机会能休息的,这次有沧澜这个客人在,太傅你总不能怠慢了客人,所以,借这个机会陪我出去走走嘛。” “凰儿说的没错,而且沧澜初来乍到,我们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这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夜沧澜默默望天,这一大一小是想让玉阶飞见见光晒晒太阳的心思她明白,可……正事呢? 她才想说什么,便被从北辰泓怀里溜下来的北辰元凰拉住手:“所以,太傅这就是答应了!夜姐姐我们走~下午的市集是很热闹的~” “凰儿!泓,你……真是……”宠他过度了…… 玉阶飞还能说什么?只能盯着北辰泓似笑非笑的目光,迎着头皮……跟着出去吧~ 不过,他低头,看着手中多出的那一抹温度,不觉有些痴然,或许这样……也不错…… 于是,北辰元凰扯着夜沧澜如同撒了欢的脱缰野狗冲下山,北辰泓表情从容淡定地牵着玉阶飞的手悠然跟随其后,这一幕,其实……很和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北辰元凰是高兴了,就是苦了一干可怜的侍卫大哥们,他们本来是奉命跟随保护北辰元凰,没想到他会起意外出,来太傅这里么,是绝对不具备危险的,但这位小祖宗居然要到城里转转,那就算是如今社会安泰,也不能太子殿下四处乱跑啊。 啃完了糖葫芦改吃棉花糖,他身上还挂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零食包,北辰元凰这一进城就撒了欢,是怎么也拉不住。 是说,你们两位大人享受二人时光,不要被太子殿下牵着鼻子跑啊——这是一干侍卫兄们的心声。 “啊!那边有热闹!” 北辰元凰见远处有一处大户人家门口乱糟糟的,彻底发挥了小孩子爱看热闹的心态,左手抓着夜沧澜右手抓着棉花糖向着人堆便扎了进去。殊不知,那可不是什么热闹可看,而是某户官员家正在驱逐门口围观的百姓。就在这干净的墙面上,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这正是近日来家里出了惨案的人必经的一个环节。先是被下宣告,再出事。想不到这次竟然挑上了北嵎的官家。 “去去去,走开走开!有什么好看的!”手持长枪的护卫驱赶着围观者,而到了北辰元凰面前,谁也没认出来他是当朝太子,竟也是一枪杆扫来。 “大胆!” 北辰元凰一声冷喝,小小的脸上顿时展露出皇太子的气势,骇得那护卫一跳,再仔细看,却是发现了这小孩穿着的衣衫竟是绣着龙纹的,这年头,除了皇家中人,谁敢冒着大不讳犯这个禁忌?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啊!下臣无礼,见过太子殿下!” 那眉头紧皱一脸愁容的官员才走出来呵斥这帮办事不力的护院,一眼望去便看到了这位又贵又重的太子殿下,唬的他立刻跪倒请罪。 讨厌,被认出来了。北辰元凰也没责备他,只是让他平身,被他这么一弄,周围百姓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好是无趣:“罢了,孤王恕你无罪,你这是遇上什么了?怎么各个愁眉苦脸的?这手印是什么?” 太子殿下,您就别问了。这官员满脸苦涩,但他更不敢把太子晾在外面。额,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太傅大人……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个出行规格? 这官员不过是个郎官,哪里遇上这些贵重人物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人请到府中。 北辰元凰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但玉阶飞和北辰泓既然存了插手的心思,便不会坐视,再加上正愁找不到线索的夜沧澜……很好,该齐的全齐了。 至于这原因,北辰泓话问出口,此人也只好一一道来。今天他下朝回家还不出两个时辰,就接到了下人的惊报,说是府外被人印了个血手印,和之前出事的那些家户一样,都是下了通知后当天晚上就有人来行凶。 “就是说,你被那个神秘凶手盯上了对吧。” 北辰元凰敲敲桌子,眼睛里一点都没有听到如此惨案的惧意,相反倒是起了许多兴趣:“太傅,泓姐姐,我们调派官兵来解决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玉阶飞苦笑摇头,这个凰儿,把官兵当成什么了?再说,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高手,莫说只是在城里行凶,就算是到了宫里,也未必能有几人能防的住。 “你回去,我留下。” 夜沧澜倒是干脆,她自然听出来了北辰元凰想要凑热闹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个小孩子在这里添乱?且不说他是半点忙都帮不上,相反的,还得分心去保护他——这不是捣乱是什么? “不要,我要和夜姐姐一起留下!” 北辰元凰自顾自地盘算着,一边盘算一边念叨:“嗯,太傅和泓姐姐也留下的话,那应该给三王叔通报一下,三王叔正在发愁毫无头绪,眼下就来了线索,想来王叔一定很高兴。很好就这么办~那个谁~~快去天锡王府把三王叔请来~” 北辰小太子顺手召唤过来一名侍卫将人打发出去请北辰胤,一张小脸上满是对晚上的期待,好想看月黑风高杀人夜时的高手过招啊~ 这官员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发愁,欢喜的是既然这几位介入,那么自家女儿的安危一定有了保障,发愁的是,这位太子怎么就这么喜欢搀和呢……万一出了事,他全家都赔了脑袋也赔不起啊…… “目标。” 夜沧澜的话永远都是言简意赅,就是别人听着不太懂——不过至少北辰元凰懂了,他敲敲桌子,不满地瞪了一眼那郎官:“夜姐姐问你话呢,你家何人被盯上了?” “啊?呃,是……” 说起来这个他就提心吊胆,最近有死孕妇的,有丢失女子的,他家女儿两项全都占了,他的女儿本来是嫁到夫家,只是女婿本为武将,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驻在边关,女儿有了身孕自然不比往常,家里没有男主人,夫妻二人怕下人照顾不周,这才将女儿接回家住,没想到这一接回来,倒接出了事。 “……殿下当真不可如此胡闹!” 玉阶飞的脸色有些发黑,他是被这一连串的事弄的有些头大,这才反应过来决不能同意。开玩笑,这哪儿是微服出宫那么简单,身为太子,岂可置身于危险之中!何况,北辰元凰于他,不单单只是皇朝太子那么简单,更是他一手养大的弟子,私心里,玉阶飞是有将他当作自己儿子那般疼养,怎可让他行险? “太傅可有办法?”北辰泓看着满眼都是憧憬之色的北辰元凰,她倒是不头疼,毕竟……她实在是相信玉阶飞的功夫,更相信就算北辰胤来了也是一样制不住北辰元凰。既然反抗不得,还不如逆来顺受啊~ “……”我就是没办法才看你啊!你不要太纵容凰儿啊! 玉阶飞很想这么一嗓子吼出来,但他实在做不出来如此有失身份的事。 所以,当北辰胤头顶冒烟脚下踩火气势汹汹带着禁卫军包围了此间宅邸,并冲进大厅后,看到的是罕见的满脸郁闷纠结的玉阶飞,和一派从容淡定的北辰泓,一副事不关己样的夜沧澜,以及欢欣雀跃的北辰元凰。 “太子殿下,请随臣回宫!” 硬梆梆地说道,北辰胤一点找玉阶飞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他太清楚北辰元凰的能耐,全体上下谁能拿他有辄?就算是宫里那个太后吧,一旦被元凰撒两下娇,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可是凰儿想看三叔大发威风地把那个神秘凶手,世人都说三叔武功盖世,可是凰儿都没见过。” 顶着北辰胤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北辰元凰又拿出了杀手锏,王叔都省了,直接叫三叔。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向北辰胤如此撒娇的,但今天为了能达成目的,怎样也要破个例,他就不信连太后都吃不住的招数,北辰胤能抗的住。 他的身高只到北辰胤腰际,扑到北辰胤身上刚刚好,此刻他环住了北辰胤的腰,脸上的样子根本可爱两个字都形容不出来。被他这么一扑,北辰胤原先升腾起的怒火正逐渐消失,那种说不上来的感情,让他对北辰元凰没办法发脾气,愧疚,宠溺,种种不该出现在他心中的感情正在一一浮现。 “罢了,太子殿下,你愿意留下,臣陪你一起留下。” 北辰胤不知道他今日的举动,会为曾经既定好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变化,他只知道,他今天破的这个例,完全足够他明日去承受太后的怒火。但人……偶尔放纵一次自己,该是没有关系。对北辰元凰,他欠的太多,这歉疚,用他一生也还不了。倒不如,能弥补一些,便弥补一些吧。 “太好了!谢谢三叔!” 北辰元凰终于欢呼了一声,随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苦主家,表现的这么高兴似乎有些不应该。于是他立刻收起一脸的兴奋,小大人似的拍拍那郎官的手:“你放心好了,今天令千金绝不会有事,孤王向你保证,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宰一个够本,宰两个赚了~~” “殿下!” “泓!” 北辰胤被这最后一句气的火冒三丈,这都谁教的! 玉阶飞则是瞪着那个教了北辰元凰满嘴黑话的北辰泓,半晌无言…… 转眼间天色入暮,依照时间,已是该吹灯歇息之刻。 官家小姐的闺房之中本不该有异性男子,可这几位皆是天家之贵,肯入内才是幸事。 她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缩在床中,一方面怕对坐在她身边的泓公主和太子有所不敬,一方面也是提心吊胆,没有哪个母亲会不担心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纵然禁卫军将内外尽皆护卫住,她还是忡忡不安的。 北辰胤和玉阶飞一左一右坐在屏风之后,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但他们两人却是能互相看到对方。包括……对方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纠结表情。 真的,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啊!你们够了! “夜沧澜呢。” 北辰胤的语气有些不善,那一身邪气的女人自从入了夜便不见踪影,是躲到哪里去了? “……” 一道剑气在他面前倏然而至,算是回答了他的疑问,北辰胤不由心中一惊,她……究竟隐匿在何处?为何他丝毫无法察觉? “王兄,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不能和沧澜和和气气相亲相爱的相处呢?” 北辰泓这句堪称惊死人的话,险险让北辰胤被自己口水呛死,险些让玉阶飞保持不住一本正经的嘴脸笑死,也差点让在屋顶横梁上躺着的夜沧澜一个翻身摔下来。 这是个怎么惊悚的场景!! 倒是北辰元凰一点也不觉得惊吓,反而觉得很有道理:“是啊是啊,泓姐姐这么推崇夜姐姐,凰儿也希望夜姐姐能和三叔友爱地相处呢~” “咳咳咳咳……” 一时间,屋内响起无数咳嗽,人类的想象……真的不能太丰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夜逐渐深了,街上也传来了打更的声音。蓦地—— 一阵诡异的鼓点,打乱了那有规律的打更之声,传入警醒着的众人耳中,北辰胤与玉阶飞还好,不受影响,但其他人,却是脑中一晕,气血翻涌。 北辰胤适时地发出一声冷哼,众人立时目清神明,神志回复。 一道黑影,如飞虹般激射而入,伴随着那勾魂的鼓声。 突然,黑暗的空间中爆发出数道明艳夺目的光,并带有夺人身魂的利芒,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扑向来人周身各大要害。 这是……! 北嵎皇朝中竟然有如此高手潜藏! 这全身皆蒙在黑色衣衫中,连头也被黑布罩住的神秘人心中大为惊骇,他先前已探过路,更是知晓皇庭之中不可能有人能阻止的了他,这才接二连三地作案。传闻中北嵎太子太傅玉阶飞乃是绝代奇人,但好在从不与人动手,更有人说国师地理司身手莫测,但他对俗世从无半点兴趣,难道,这户人家竟然有能力请到传说中的双邪或是北嵎第一人阴川蝴蝶君么? 不,不对。竟然……是个女人! 黑衣人被这股强劲的剑气硬生生从屋中逼到了院内,与此同时,无数支火把被点亮,那是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卫,不过他们本以为出手之人乃是北辰胤,正感慨着三王爷果真高手,却见动手者竟是对北辰胤极为不敬的夜沧澜,各个如同嘴里被塞了两个鸡蛋般,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是何人,敢插手此事!” 黑衣人声音沙哑,语带怒意,同时还有些许警告,间或有惊惧参杂其中。 “管便管了,何来多言。” 夜沧澜冷然一晒,手中苍云剑如她人一般,淡漠如恒,冷沉如水。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管闲事的能耐!” 认出了夜沧澜不过是名没见过的江湖小辈,此人暂扫了先前的疑惧,左手掌法加紧,右手接连拍响腰间皮鼓。 这皮鼓声……竟然是皮鼓师! 北辰胤和玉阶飞同时面色大变,为何北辰王朝会惹上这要命的凶星? 听闻此人嗜好剥人皮肉制成皮鼓,性情残虐,这便不难想到他擒去女子幼儿做什么,他腰间的皮鼓,正是用人皮制成鼓面! “泓姐姐,皮鼓师是什么人?为什么三叔和太傅都好像被吓到了?”趴在北辰泓怀里,北辰元凰扬起小脸提出疑问,却发北辰泓的面上亦是沉重,随后,那双柔软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唇:“不要开口。” 随后,北辰泓将被北辰元凰交给因担心而走过来的北辰胤:“王兄,是否带着凰儿先走?” “不,此刻……走不得。” 北辰胤心中越发责怪自己没有坚持住立场,答应了北辰元凰的要求留下看热闹,皮鼓师,放眼北嵎皇朝之中,又有谁能敌的过他?他与玉阶飞联手,固然可以,可北辰元凰,却难免会成了己方投鼠忌器的重要人质? “罢了,三玄音而已,我就不信……无人能动得了他!” 北辰泓咬咬牙,为了北辰元凰,说不得……什么条件也得做。她相信,皮鼓师不傻,哪怕是一开始未曾料到,但在动手间,怕是早已看到他们这边的阵仗。 她对夜沧澜扬声开口,却是令人无可反驳:“沧澜,你若能助北隅皇朝除去此人……任何条件,任由你开!” 皮鼓师擅于记仇,这一点,她从不敢忽视。皇朝曾经与皮鼓师的约定,她并不甚清楚,可她知道,元凰……不能有失。 只是,激斗之中,夜沧澜固然是听到,也不可能有所作答, “哼。” 北辰胤一声冷哼,他是明白北辰泓的做法,也知道夜沧澜的功夫放在北隅皇朝,堪称数一数二,至少她现在与皮鼓师战在一处,未落下风,可他却是从心底,有这么那么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服。 尽管这是让他看到目眩神迷的……高手之争。 北辰胤盯着打斗中的二人,不禁对自己所负的身手升起汗颜之感。他本以为,他半生戎马,纵横沙场破敌千万已是顶峰,此刻亲眼所见这般前所未见的种种招式,让他对自己坐井观天的心态生出恼意。 皮鼓师久战夜沧澜不下,内心早已翻腾不已,他不是没想过会遭到反抗,但是他将北嵎皇朝想的太浅,更不曾想到,北隅皇朝会突然出现个夜沧澜。 不论周遭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他今日只能无功而返,不过没关系,错过今日,还有他日。他皮鼓师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阻止,他皮鼓师记恨的仇人,没有谁能逃过一死! 这样想着,他催动了夺魂的鼓音,那密如骤雨般的鼓声,穿透耳膜,直扑人的神经,意欲凌迟收割闻声的性命。 北辰胤将北辰元凰护在怀中,这一瞬间,北辰元凰突然发觉,三叔的怀抱比起玉阶飞,多出许多莫名的安稳感觉。 “要是凰儿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就可以保护三叔太傅和泓姐姐了。”不知怎么想的,北辰元凰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三人,都是他重要的人,可眼下,却只能任由自己被他们保护,这样的感觉……最是无奈。 三人离他很近,自然将他的话听了个满耳。北辰泓和玉阶飞固然是感动,但对北辰胤来说,这是他人生几十年中听到的最美的一句。他心底有很多事不能对外人所言,包括北辰元凰。不管今夜这孩子说的话日后会不会成为现实,对他来说,有这一句话也是够了。一时间,他发觉,某个突然出现的人,也不是那么可恨。 “想杀人,先问吾手中苍云!” 只闻她一声清啸直入云霄,刹那之间,半空中绽放出飞鸿狂瀑般的半弧光彩,又如同千百轮明月自虚无中升起,这星月齐现的异象夹杂着隐隐的呼啸之声,刺穿了皮鼓所带来的贯耳魔音,同时,万点寒星斗然自天际蓬然坠落,似是流星坠世,又似夜空里突现无数绚艳夺目的烟火。 一阵噼啪有声的细须爆震,缀连着叮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正是皮鼓师见势不妙,将无形的魔音赋予了有形的利箭之态,与那明月寒星交汇在一处。 空气蓦地向四周突溢排挤。呼啸滚荡的劲流,追得人口鼻俱窒,无形的压力似要炸人心肺般骤然收缩。满天分散飘零的落叶随着这阵互击反震的强劲气流飓旋滚扬,狂飞乱舞.迷蒙了在场之人的眼睛。 而后—— 招式的余劲狠狠击落,原本平滑的地面,瞬间多出了无数剑芒坠击的坑洞。 适才北辰泓的话,夜沧澜自然是尽数听在耳中,她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怕皮鼓师此番受创而去,从而将火气撒到北隅皇朝头上,撒在北辰元凰身上。对这个天真活泼成熟懂事的孩子,夜沧澜并不想看他受到伤害。既然插了手,她便会负责到底。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又在给自己找麻烦事。若不是她答应了北辰泓的邀请,她也不会卷入此事中来……不过,算了,正如同她对自己的了解,哪怕她没有做这个决定,到最后,也一定会自己跳进这个麻烦之中,毕竟……她本人便是个麻烦制造体。 “今日之辱,皮鼓师他日加倍奉还!” 一声怒喝,皮鼓师虚晃一招转身便走,此番是他估错了对方实力,下一次,他绝不会让这群人讨了好去! “想走?笑话!” 夜沧澜唇角轻扬,一声冷笑,身影幻闪,紧追不舍。 “……追!” 北辰胤一声令下,皇城禁卫立即分成几队向四处城门奔去,意图堵住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而北辰胤本人则是不能看着夜沧澜一人独行,他好歹是北嵎三王爷,就算身手不如对方,也不能在此落了下风。 事实上皇城禁卫在皮鼓师眼中就是个摆设,他真正要甩开的,是紧追不舍的夜沧澜。他纵横北嵎多少年未逢敌手,如今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手中,这让他那在极度自卑中产生的极端自负心态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夜沧澜身后则紧紧追着一边打嘴架一边脚下不肯停了步数的北嵎王朝顶峰二人组。 “北辰胤!你难道没注意到凰儿么!” “玉阶飞!本王之事不用你管!” “是啊,你想擒住皮鼓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不能带着凰儿一起涉险!” “凰儿乃是当朝太子,日后是要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此次见识一番对他不无好处!” “那为何我从王爷口中听到更多的是心虚?” “……玉阶飞!” “太傅,三叔,你们不要吵啦,我们要追丢了。” “…………” 造成这种近乎与傻瓜对话的缘由,是北辰胤自下令封锁全程后追下去时,忘了北辰元凰还在他怀中。放在以往,这种低级错误是他不会,也不可能犯下的,实在是因为夜沧澜和皮鼓师的那一场较量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是以他压根没注意到他是带着这个又贵又重的小祖宗一并走人。 玉阶飞是在安排了后续护卫后才发现北辰元凰不见了的,联想到方才北辰胤便一直将北辰元凰抱在怀里,他哪里猜不出来罕见地失去冷静的北辰胤做了什么令人无语的事。和北辰泓面面相觑了半天,他终于决定——留下北辰泓主持大局,他……赶紧追下去啊! 结果他立刻顺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北辰胤。其实半途中北辰胤就发现了怀里那个甩不掉的麻烦,可他能做什么?把北辰元凰扔在半路?那更危险,可是转身离开?已经追到了这里,让他放弃,他又不想,两厢为难之下,已被玉阶飞追到近前。再加上玉阶飞说了那么两句,北辰胤便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失误,咬定了就是让北辰元凰在此见识一番,看他能耐如何。 越是疾奔,北辰胤心下的惊骇便越多几分,从夜幕追到天光,皮鼓师与夜沧澜竟然都未见疲态,便是玉阶飞,也不曾有气浮的状态,反观他自己,却是逐渐支持不住了。 等等,前面…… 玉阶飞眼见前方景象,不由得大惊失色:“夜姑娘!不要追了!快回来!那是瀚海原始林!”他们这一夜,竟然追出了如此远么! 便是玉阶飞这一声唤,使得夜沧澜注意到眼前逐渐放大的景象。 “天意·如虹!” 夜沧澜拔地而起,背后剑影激射出数道匹练也似的蒙蒙剑气,宛若弯幕般的半半弧,看似缓慢,决如迅雷地轰向皮鼓师,一心疾奔的皮鼓师但闻脑后劲风呼啸,慌忙簇身闪躲。 单论功力而言,皮鼓师乃是自行修炼,比不上夜沧澜这种得天独厚的后天机遇,那蛟龙内丹可不是就闭关一次结束的一次性收效,而是会一直改造着夜沧澜的身体,直到效力完全发挥为止。可论对敌经验,夜沧澜却是骑着千里马也追不上皮鼓师,多少年的差距,不是靠功力能弥补的了的。所以,当皮鼓师躲过第一次攻击,夜沧澜再发第二招时,他猛地旋身再退,拉大距离,于是,夜沧澜以为他破绽已全,身形蓦地下沉,向皮鼓师近身攻来。 “想留下我,却是太难!” 皮鼓师眼见剑势湍急,反而收了躲势,扬起手中皮鼓,拼去被剑芒刺穿鼓面,同时将自己震伤吐血,迅速扬起空着的手掌,快似迅雷般按上夜沧澜的胸口。 岂料。 “你只有这点能为?” 夜沧澜面色不变,硬接下这一掌,旋即——她左掌倏然拧起,重重击中皮鼓师,将对方击飞出去,这才呛出一口鲜血。 可这对于皮鼓师而言……便是……机会。 一阵穿脑鼓音,倏然犹如骤雨一般响起,直直攻向夜沧澜脑识。 “嗯?这是……” 玉阶飞面色一变,他如何听不出皮鼓师所发玄音,情急之下身法再提,瞬息间便拉开了他与北辰胤之间的距离,抢在夜沧澜身后,扬掌便是沛然内息源源不绝输入夜沧澜体内。 此时,皮鼓师判断眼下情势,一声怒哼,逃进瀚海原始林中,再不见踪迹。 玉阶飞收手而立,看向夜沧澜,却发现她双目所现混沌之色虽已褪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绝厉,面色,亦是铁青一片。 “皮·鼓·师!” 这一声怒喝,伴随极为刚猛的一掌,面前数人合抱尚且无法围过的巨石,倏然化作碎尘。 “夜姑娘?” “夜姐姐?” 玉阶飞和北辰元凰担忧的呼声才响起,夜沧澜已是手腕一翻,抓住北辰胤前胸衣襟,语调,是前所未有的高昂,语速,亦是从未有过的迅疾:“北辰胤,交出瀚海原始林地图!吾,要皮鼓师,葬·身·此·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玉阶飞回了萧然蓝阁,北辰胤带着北辰泓和北辰元凰回府,更是应了北辰泓的要求,将夜沧澜也留在天锡府中。稍作安排之后,他便护送北辰元凰返回皇宫。 从事情发生一直到结束,总共过去了两天多,太子不在宫中这件事,被太后以留在萧然蓝阁为由遮了过去,但他回宫后,北辰胤立刻遭到了太后的责难,或许更该说是刁难。总之,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王府的下人们却是看着北辰胤浑身阴沉地回府,之后关上了书房,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两个时辰后,他派人找来了夜沧澜。 皮鼓师那一掌,并未给夜沧澜带来太大的伤害,可那入脑的玄音,却是让夜沧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怒火中烧。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可碰触的东西,哪怕仅仅是短暂的一瞬,也让她首次从心底升出……要一个人死在她面前的冲动。 “太后要见你。” 北辰胤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日在宫中长孙太后提出的要求。未等夜沧澜表示,北辰胤已继续道:“本王拒绝了。” 他这一脸阴郁的样子,应该是宫里那位给了这位堂堂三王爷脸色看。 北辰胤确实代替夜沧澜拒绝了让她入宫一事,一来他清楚宫中繁琐的规程一定会惹怒夜沧澜,从而生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端。二来他也能猜到太后的心思,那个女人,太天真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人不痛快。太后表示,瀚海原始林地图事关重大,需要慎重考虑商议,也要征求王公大臣的意见,结果便立刻命人传召议事。她将大王爷,国舅,和几个机要重臣统统请来,对他们说明了发生什么,并公开向北辰胤发难,说原始林的地图可以拿出,但此行北辰胤必须随行,算作是对太子护卫不周的责罚,也因为原始林对北嵎非常重要,她不放心夜沧澜这么一个外人独自进入。这一点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北辰胤所控制的势力还没有强大到能让他同时对抗如此多的声音,只能忍下这口怨气。然后,太后提到了玉阶飞不可以随行,并要玉阶飞在北辰胤入瀚海原始林期间留在萧然蓝阁专心教导太子,以免北辰元凰因此分心。这是连帮手都不给他留! “你随行?” 夜沧澜这简单的三个字,瞬间激起了北辰胤的火气:“本王身为北隅皇朝三王爷,自会担起应有的责任!” 北辰胤并未誊抄地图,而是将地图背在心底,他绝不会同意太后那命人抄录的决议,那女人很早以前便希望他早些死于意外,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放过才怪。这世上,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随你。” 夜沧澜虽然未曾经历过皇庭争斗,但却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危机,所谓的权势争斗,那便是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只是,莫要成了拖累。” 她的自信并非来自狂妄,而是人如果不活出自信,便会受到很大的阻碍。虽然这份自信看在北辰胤眼中太过刺目。 “你们……当真要进瀚海原始林?” 北辰泓心底七上八下,她是一点底都没有,毕竟,那里被传说的太过危险。 “事情,总是要做。既是入林,便一并做了。” 灵药,她要,皮鼓师的命,她也要。 “我拦不住你们,也不想拦你们,只是,遇到危险,不要逞强。” 北辰泓知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是不得不发的弦上之箭。也只有在此刻,她方无奈于自己的身手。若是可以,她绝不想坐在这等着…… 行装很好打点,侍卫更是一个也不需要带。寻常人入林,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夜沧澜的人生中,从无畏惧二字,北辰胤亦是心怀血性,而瀚海原始林的传说,毕竟是久远了些,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也绝不会有半点示弱。 提到原始森林,总会因为带有原始二字而显得神秘莫测,充满危险,尤其这里是超出了夜沧澜所理解的常识内的世界,每在这个世界上多生活一天,这样的认知便多了几分,只有亲身走进这片充满迷雾,昏暗不见天日的森林之中,才会觉得,处在如此境地,真的该为眼前呈现的一切而惊叹、折服,才能真正地体会到这份独有的古老的危险。 然而,既然已经踏进了片危险禁地之中,那就不需要考虑会遇到什么危险,只需要知道,危险来临时,该如何面对便够了。 “那位太后,倒是真心想要你死。” 走在原始林中,夜沧澜想到临行前,宫中派来的传旨内侍,那旨意,无非是……要北辰胤不达目的不可返回。所以,她才讨厌一切的……宫廷斗争。 “不劳烦你费心。” 北辰胤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堂堂八尺男儿,怎会成为一介女流的拖累! 然而,在北辰胤看着她那张深沉如水的面容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心底那份……惊悸。 他不了解夜沧澜的身世究竟有多么离奇曲折,也无从了解为何没有任何事能动摇到她内心中的那份寂静如水。但他却是因为夜沧澜的无形无色,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莫名地,他觉得,如果让他选择进入瀚海原始林和与夜沧澜为敌,他或许……会考虑选择前者。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北辰胤紧紧跟在夜沧澜身边,眼看她毫不变色地斩杀着脚下窜过的毒虫,越发搞不清楚她的神经究竟坚韧到什么地步。就他所知,女人看到毒虫,不都是会本能地尖叫或者逃跑么。 尤其是,这里会动的东西,不光只有不知名的毒虫毒蛇,更有宛若有生命力一般,想要将人吞噬到腹中的毒花毒藤。 不能随便坐下休息,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便会出现夺命的危机。想要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简直就是奢求。北辰胤有自己的坚持和矜持,纵然身体跟不上,也不肯有半点示弱。 但坚持下去谈何容易,夜沧澜是拥有逐渐被蛟龙内丹改造的身体,对瘴气毒雾自动产生一些抗体,当初怨姬给她准备的退瘴药,如今都在北辰胤身上发挥了作用。 “我说过,你若是死在这里,我绝不会出手。” 淡然地看着北辰胤将缠住他腰际的诡异红藤斩断,终于失去力气靠在一旁一块黑石之上气喘吁吁,夜沧澜收起苍云剑,坐在石上。 “不必你救!” 北辰胤的性子是从不服输,哪怕他知晓自己与夜沧澜之间的差距,依然不会在对方面前示弱。 “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北辰胤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但想要做到,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特定的环境,是会让人产生特定的不安,焦躁,那是对未知事物,找不到方向的未来的恐惧,除非有睥睨天下的豪气,又或者是经历过人生百态,以及对周遭的影响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古井不波般心态才能无视外界的影响。 “卡擦”一声,北辰胤脚下传来古怪的断裂声,下意识低头看去,旋即便是一股无法抑制的翻江倒海之感涌上,拼命跑出去一段距离,北辰胤扶着身边的树,便是不可控制的狂吐。 被他踩中的,是埋藏在潮湿树叶层下不知多久的尸体,断裂声正是尸体内部的骨骼,而那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能看到那又滑又软的白色小虫,和浑身漆黑面相狰狞的恶虫在尸体上大快朵颐,一团团的糜烂的肉糜混杂着乱七八糟的枯枝烂叶,沾染在腐败的皮肉之上,造成这等令人作呕真相的,是那具尸体上看不出曾有人皮的存在。黑白相间的虫混杂着自空洞的眼洞里钻进钻出。 看着北辰胤吐够了,夜沧澜将水囊扔给他:“走不下去,可以回头。” “……” 咬咬牙,北辰胤异常执着:“如果连这里都闯不下去,本王岂非让人看了笑话!”那个女人,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并且,以此为机会,狠狠地打击他。 说到底,他如今,也只是个未满三十的青年人。还做不到……不形于色的深沉。 “随你。” 信手一挥,一条吐着红信向她扑来的碗口粗金花毒蛇立刻被她擒在手中,向后猛地一甩,看也不看便能确定这条蛇已然死亡,夜沧澜划开蛇肚,将蛇胆丢给北辰胤,找了根树枝将倒霉的死蛇串起来生火烤好,递给面带讶异的北辰胤。 “你……” “你死了,北辰元凰会伤心。” 夜沧澜淡声道,有人牵挂的人,本不该进来冒险,却因为这曲曲折折的血缘关系,人生际遇,而牵扯到了一起。 所以,她才会对皮鼓师的玄音,产生深沉的……杀意。 而这因沉默而产生的凝重,却是……释放陷阱的,最佳时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雾霭茫茫,正是诱人入彀而不自知时。 似是……睡了很久,这一遭醒来,便又是一朝初阳时。 “王爷,皇上有旨,宣你进宫。” 恍惚中,有谁在呼唤他,回过头去,浓雾逐渐飘散,眼前人,袅袅婷婷,巧笑倩兮。 “皇兄唤吾?” 北辰胤有些茫然,他的心底,直觉哪里……透露着那么一丝的古怪,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生。 渺渺茫茫,浑浑噩噩,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北辰胤只觉得,头顶的这一片天,格外明亮。 “二弟,三弟,今天朕……不,今天为兄召你们来,是想要对你们说,为兄终于决定,将皇位禅与二弟。” 正当盛年的北辰望派人叫来了自己的二弟三弟,说出口的,是让在场二人如遭雷噬的话语。禅位,自古以来便没有随兴禅位的皇帝。可北辰望不自称朕,而称为兄,这是表示他的决定不容改变。 “皇上,不可啊。” 北辰禹率先提出反对,他有何能为,能让皇兄决定禅位与他,这天下在兄长的治理下,一派和平盛世之象,兄长何出此言? “为兄想过了,论治国治民,为兄皆不如你,北嵎在我手中,不过能保住先皇的基业,交给你,却可以开创出更加灿烂的光景。” 北辰望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三弟,你的意见呢?” “既然皇兄如此决定,北辰胤没有意见。” 北辰胤淡淡开口,教人看不出心思。 只是,他的心底,有着……不服。 论文韬,北辰望不如他,论武略,北辰禹不及他,为什么这个皇位,不是给他。从小,父皇就是喜欢北辰望和北辰禹更多些,对他却是不喜。他不知道缘由,是他后来花钱打通了老皇帝身边一位太监,才得知,他不受喜爱的原因,正是以为他的锋芒太过盛露。先皇因病驾崩,北辰望继位十年来,没有大过,但也没有大功,王朝的发展,不过是如同循序渐进的成长而已,缓慢而安定。但北辰望显然是不会满足于这种功绩,既然自己无法在前人的基础上开拓,那就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和他相比,北辰禹更加适合。 只是,真的适合么……同样是父皇血脉,为何,他做的最好,却得不到认同? 然而,北辰望是没有想过北辰胤么?他……是想过的。 但,北辰胤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大,从北辰胤幼时起,便没有人看得懂他心中想什么,想要什么,十四岁便自战场赚下赫赫威名,周遭国家,无一不知北嵎皇朝三王爷北辰胤工于军略,善于征战,下马运筹帷幄鼓掌之间,上马可以一当百,手中一柄镇国苍龙宝弓,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先皇虽是忌惮这个看不透的儿子,可军政上,又少不了他。临死前更是与北辰望单独言明,北辰胤……可重用而不可放纵信任。只是,在他上位这些年,北辰胤的表现可圈可点,没有任何不臣之心。所以,除了让位这件事不能妥协,其他,都可以。 既是决定,又何必问这所谓的兄弟,手足……抵不过金銮宝殿上那一张皇座。 从北辰禹继任皇帝之后,北辰胤变得比过去沉稳了,冷漠了,仿佛对除了军事之外的事,没有任何兴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皇权他抓不住,军权,却是北辰望和北辰禹所控制不了的。对北嵎这个尚武的国家而言,正是以军权为本。当北辰禹发觉北辰胤在军中的地位已不可撼动时,已经晚了。 北辰胤呢?他对皇位已经失去了兴趣,那个谁都不想给他的位子,便是求他,他也不会去坐。他清楚的很,他……是北隅皇朝的异类。即是如此,那张椅子,他……不要,不想要,也……不屑要。 如果不是北辰禹上位后,做的是比北辰望更加不思进取的事,或许,他不会做出选择。 时间,便在指缝间转瞬而逝。 玉阶飞之大才,足以抵得上他平凡的出身。所谓皇室血统,在北辰胤眼中,就是个笑话。如果北辰家血统尊贵,那数百年前,北嵎皇朝还不姓北辰的时候,高贵二字,又有何作用?可北辰禹却一句玉阶飞身份低下不堪重用为由,拒绝授予他应得的地位,更是对长公主北辰泓与玉阶飞相恋一事大发雷霆。要将北辰泓贬为废人,逐出皇朝,将玉阶飞处死。 这就是所谓的明君?偏偏北辰禹这举动,皇室中,除了北辰胤,没有谁认为不妥。 这时候唯一站出来力保二人的,只有北辰胤,最终也只是换来了北辰泓自请废出长公主称号,不入北嵎皇朝的结果,以及玉阶飞免除一死。 玉阶飞与世无争,北辰泓万念俱灰,这一枚钉子,无形之下……便深深地埋下。 昏君二字,北辰禹……当之无愧。 就是这样一位‘明君’,在将与平凡的玉阶飞相恋的北辰泓逐出皇朝后,他自己,迷上微服私访,更是恋上了宫外的女人,在皇后身怀六甲即将分娩之时,人,不在皇宫。 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得到机会。他的王妃与皇后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分娩,对生产中的那个女人,他并不关心,他想要知道的,是宫内的消息。皇后身边有他的耳目,当他得知皇后诞下的是死婴时,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王妃刚刚给他生的儿子。 皇家从来无情,作为王爷,他没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娶谁,所以,对那所谓的王妃,他从来没有半点怜爱。反正,对方爱慕的是他的地位,他的权势,北嵎三王妃,仅仅是个好听的头衔,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后代,却不需要给与生出了后代的这个人所谓的爱。 所谓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幌子,喝退了接生的产婆和丫鬟,北辰胤惟一一次对王妃轻言软语,算是对亲手了结她的性命表达的歉意。而后事情太过简单,他是王爷,杀几个知情人对他来说,太简单。 抱着孩子进宫,没费什么力气,便与皇后达成了协议,他的孩子,算作太子,而她生下的死婴,被他带回府中,做出王妃难产母子双亡的惨象。 之后的事情,便很简单了。既然他对玉阶飞与北辰泓有恩,那他便找到了北辰泓,有北辰泓下手,让玉阶飞答应做北辰元凰的太子太傅。 在那之后呢?那受万民朝拜的人,是谁?龙袍加身的人,又是谁? 是长大后的北辰元凰,还是发已斑白的自己? 俯视着皇座下跪倒的臣子,北辰胤心中突然升起不可言喻的微妙感情,是满足?是困惑?还是? 不,不对,他要的不是天下,要的不是皇位,要的不是万民朝仰,他只是要一个证明而已,他可以亲手杀死王妃,将儿子送入皇宫,可以给北辰禹下慢性毒药,让他逐渐向死亡,而那个皇位,只有他的儿子才能坐上。所有人都不给他的皇位,他也不要。 “王爷,你好狠心,对妾身竟然下的了毒手。” “三弟,我看错你了,想不到你为了皇位,连朕都敢杀。” 脑中一阵晕眩过后,那一场……长长的大梦,轰然破碎。 眼前,是满身血迹的三王妃和北辰禹。 “你们……” 北辰胤依稀有些恍惚,他不解,为何面前……是如此景象,他……该在哪里?他……又该做什么? “三弟,你可知……黄泉路上的为兄,很寂寞啊……” “王爷,妾身想你,盼你,念你,日日夜夜希望……王爷能来陪伴妾身啊……” 这幽幽凄凄的呼唤,飘飘渺渺,带起北辰胤灵魂深处的……颤抖。 幻境……眼前这一切,皆是幻境…… 这瀚海原始林的幻境。想要用他染下的血腥,将他……带离这充满喧嚣的尘世。 只可惜,这两个人,或许会成为他心底不可抹去的一份记忆,却不会成为他的弱点。 事情做下了,便……没有回头的路。 “杀了你们……又如何。” 北辰胤冷笑一声,明知是幻象,却依然还是忍不住拔出腰间长剑:“我可以杀你们一次,便可以杀你们第二次。如何,要从地府回来,向我索命?” 他的未来,只有他自己才能掌控,活着,尚且逃不出他的掌控,他的算计,死了,还想成为他的梦魇?简直是……笑话! 当手中的剑,送进北辰禹胸膛之时,周遭的世界,宛若水晶落地般清脆,碎裂成块。 景象渐渐转为真实,直到此时此刻,北辰胤才发现,他已浑身宛若虚脱般尽是大汗,于是他双膝一软,长剑当作拐杖柱在地上维持不倒,可耳畔却传来诡异的声响,紧接着,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冲出一人,如果那还能称得上是人。 “这是……!” 此人衣衫碎裂,从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看他的身躯,和人类无异,可向上看,那颗头,竟然犹如山魈野魅般獠牙倒生,口角处,亦是血迹斑斑,明明是看不出表情的头颅,可北辰胤清晰地能够探知出对方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你……你不是人,你……是恶鬼……!” 这声音,是皮鼓师!皮鼓师的声音很特殊,北辰胤从声音认出了这个恶名远播的凶星,眼下,是什么原因让这绝世的凶人……从内心向外,传达着……一个名为惊恐的讯息? 答案,就在眼前。 夜沧澜一身黑衣染血,长发混合着鲜红的血液,贴在脸上,透过额前染血的长发,她的目光散发着浓浓的狂野煞气,手提长剑,步步上钱,每走过一步,地面都会下陷几分。 眼中,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嗜血的双瞳,只能印刻下一个鲜红的字,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不可碰触的记忆深处,一旦被人触及,便会……坍塌了整个世界。 那熟悉中带有一丝陌生的地方,那一袭水色桃花的连身裙。脚上,是最喜欢的米白色凉鞋,抬起头,便看到……那稚嫩的手,和投映在商店玻璃上的倒影。 倒影中的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散发着一抹未笑也似笑的愉悦神采,。新月般的柳眉,弯着恰到好处的优美弧形,如星的双目,闪动着诘慧的灵光。面容稚嫩,不过五六岁光景。 对她而言,这绝不可能出现的服饰,脑海中逐渐被取代的,过去的甜美记忆,明知不该,不能,却又无法自拔,陷入……幻境。 依稀凭着记忆,走进幼时自己最喜欢去的小公园,那传来最大的欢笑声,来自那一张堪称巨大的弹簧床。记得那个时候,每天下午,她都会去跳上一个小时,她在上面玩,父亲在下面微笑看着,跳完了,回到家,外婆会为她准备一根冰棍,或者一盘点心。 随着记忆被一一浮现在眼前,她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看着过去发生的种种,如入其境,无论触觉,嗅觉,还是味觉,视觉,太过真实,真实到……忘了自己。 忽然,耳畔传来,是谁悲凉的哭声,眼前所见,是谁冷漠的脸。为何哭泣?眼泪……不是选择啊…… 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抱住痛哭失声的自己,夜沧澜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成了旁观者。 世人的指责,母亲的责备,内心的压力,来自灵魂中的忏悔,不想面对的逃避,这种种的一切,让那个女人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陷入疯狂,自杀不是后悔,而是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回自己,唯有一死,选择结束。 死亡能带来什么?无限的恐惧?还是,能让不可解决的事,得到一个结局?事实上,除了留下无尽的哀思,和难以洗去的恨意,还有什么? 身前宛若无数霓虹闪烁,缤纷的中间,是一抹深沉的黑。 抱着肩膀哭泣的人,是谁?是自己,还是陌生人? “你……不要哭……” 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年少时的自己抱在怀中,这一刻夜沧澜已经忘了自己所处之境是真是幻。 “我没有哭啊。” 面前的少女仰起头,脸上没有半点泪痕,相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艳阳微笑。夜沧澜愣了好一会,竟是被这诡异的笑容,震慑的忘记该如何反应。 “你……恨我吗?” 谁,是谁? “沧澜,外婆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啊,外婆现在要死了,最后的愿望,希望你别恨你的妈妈,好不好?” 恨……她恨过?因为失去,所以恨过? “沧澜,爸爸很想你……” 记忆中的面容突然出现,又是如此轻言诉说,夜沧澜的眼前一阵恍惚。 突然,画面破裂,眼前,满是血色。 身边擦肩而过地行人,身影模糊,看不清面容,神色匆匆,脸色漠然,人群之中,有人纵声大笑。 “我知道,你恨我,你们都恨我,你们看不起我,都想让我快点死,我为什么要死呢?我要看着你们去死!” 狰狞的脸上,摈弃了所有的感情,除了,疯狂。 “没有,我没有……” 声音,是自己的,又不似自己,面对那个熟悉的人,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却是怎样也无法将那个称呼喊出口。 “你一直想杀了我,我看的出来,你眼中只有憎恨,哈哈哈哈,我就是不要死,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一个,走向死亡。来啊,你过来杀了我啊,你要是不杀我,就换我来杀你了喔~哈哈哈哈” “别过来,你,你别过来!” 夜沧澜惊恐地向后退着,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她只是不想看到那张失去了人色的脸。 “来,我教你喔,只要轻轻插下去,我就可以死在你面前,轻松吧,容易吧,简单吧,来啊,你来杀了我,这样你们就不会恨我了。你看,就是这样,很轻,很简单。” 手被握住,那柄散发着寒光的剪刀,闪烁着夺命的光辉,向着对面人的胸口,慢慢接近。 “不,我不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你……” “如果你不想让我死,那就你自己死吧。” 蓦地,夜沧澜感到一阵风声响动,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胸口处传来的是异常真实的剧痛,鲜血顺着指缝从伤口中流出,那里,有一道永远消褪不去的丑陋伤疤。。 “奇怪,为什么杀不死你呢?没有意思,既然杀不死你,那我自己死好了。” 仿佛家常便饭般,扬起手中的剪刀,向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刺入,当夜沧澜冲到她身边时,一切已如那个雨夜般 没有任何改变。唯一变了的,是眼前没有逐渐黑暗的世界,耳边没有人声嘈杂的惊呼。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没有拦住她。难道,我心底,真的是希望她死去的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摆脱的声音,是我自己的呼唤? 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不知不觉地,夜沧澜茫然地拾起剪刀,耳边萦绕着的,是无数个声音。有笑声,有哭声,有想念她的声音,有憎恨她的声音,也有诱惑着她走向深渊的声音。 “沧澜!” 当剪刀没入胸口的时候,夜沧澜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如同直接传入她的灵魂之中,唤回了她被迷失的神智。 声音很熟,也很遥远,是谁……是谁在喊她? 眼神中依然有些迷惑,可这时,她再低头,已发现了自己一身的黑衣,苍云剑,正被自己倒转剑柄,手握剑刃,刺入前胸。 鲜血染满了双手。 一切,难道只是幻觉,她,还是在这曾以为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这一次,夜沧澜没有半点犹豫,用最后残存的理智,狠狠拔剑,用力刺向大腿。剧烈的疼痛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于是,身边的世界,变了。 潮湿闷热的空气,充满腐朽的味道,胸前和腿上被鲜血濡湿的感觉,昏暗不见天日的树林。 这里……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夜沧澜看着四周状似熟悉的景象,多年来心底的压抑,突然在瞬间爆发了出来。 “啊——!” 一声裂金穿石般的尖锐啸声,带起怒海浪涛般的威势,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隆隆澎湃之中,层层堆叠,震撼人心地激荡四溢。她身边的参天古木,尽皆从中断裂。因此,躲在暗处,以靡靡鼓音配合着毒藤幻境操纵着夜沧澜思绪的皮鼓师,暴露在她面前。 他压根没有想到,夜沧澜能突破幻境,更没有想到,她是以如此疯狂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除了疯狂,再无其他词语能形容眼下的夜沧澜。 “为什么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你!” 皮鼓师被夜沧澜充满死煞之气的目光看的没来由心中一抖,不,不可能,他皮鼓师,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是你,让她来杀我,是你,让我杀了她,是你,操纵这一切。” 倒提长锋,夜沧澜形似鬼魅,步履缓慢却重如泰山,每一次脚步落地,每一个音节落地,都重重敲击在皮鼓师的心上。 “卑微的世人,不需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包括你,也包括我。你以为,你能操纵一切,你以为,你能操纵人心,岂不知,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夜沧澜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她的行动,不受自己意识支配,如同被下了魔咒般。任凭皮鼓师再如何用鼓音干扰,亦是没有半点用处。 “天,允你生,而吾,不准你活,所以,你,必须……死!” 最后一字出口,夜沧澜人若幻影,倏忽间失去踪迹。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想要喊尽心底的阴霾,还是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夜沧澜的笑声如幻似真,响彻整个空间,无形的音波,配合着有形的剑芒,锐利四射。 方闻夜沧澜狂笑,皮鼓师骤觉劲道临身,他顾不得惊疑对方的变化,更顾不上趁机伤人,急忙回身自救,直避三丈开外,堪堪躲过她如此暴烈癫狂的攻击。而他方才所站之处,赫然已被夷为平地。 皮鼓师惊魂甫定,抬眼望去,阴暗中,夜沧澜那纤细高挑的背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竟突兀地变得庞然狰狞,嘴角森红的血迹,宛若尸山血海之中而出的末世修罗般嗜血的目光,令他不自觉地自心底最深处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心冷额。 “怕什么呢?死,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才是永恒的寂静啊……” 如同恶魔的呢喃,夜沧澜不管自身因真气暴动而导致内腑遭到重创,深吸一口气,苍云剑突然有了生命般的活络起来,挥洒着无尽的星芒,散发出呜然锐啸。流虹激射之际,剑气森然,银光大炽。轰然巨响。那团银亮的光球,在尖锐的锋刃破空之时,骤然爆溅,密集强劲得不容—发。 皮鼓师骇然而挡,真气化作有形漫天巨网,穿梭扫荡,劲气如墙,反撞夜沧澜。砰地闷声撞响中,立即引发一阵撼天的麦隆雷鸣。一阵令人毛骨谏然的碎裂之声,带着颤音,刚刚响起,周遭树木已经受不住这等狂猛劲浪再次遭到摧枯拉朽般的摧毁。其中,更包括皮鼓师以及她本人。 不单单是皮鼓师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甚至是她。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角,不绝溢出,她却无感无觉。 这股逆冲而行的真气,正因为她混乱的心智而肆虐着她的身体。 “你看,死……其实很简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沧澜披头散发,浑身染血,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刺激她,让她找到生存的目的。 皮鼓师现在万分后悔,为何会在发现夜沧澜出现在瀚海原始林中,动了利用地形的便利杀了她之念,这后果,导致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皮鼓师并不怕死,经历过惨变的他,几乎是生不如死,只是他不能死。 从看到夜沧澜如同末世杀神般出现,到皮鼓师被她伤得毫无还手之能,北辰胤只剩下了呆滞。 他绝不可能对皮鼓师援手,但他……不想看到夜沧澜迷失了自己。 她眼底弥漫着的疯狂,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一股死气,让人……不得不动容。 以她的性子,该是狂放不羁,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而不是……被幻境扭曲了一颗心,沦丧了本该坚定的理智。 惜英雄? 北辰胤不认为自己是英雄,更不认为夜沧澜是英雄,只是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对夜沧澜抱有敌意。不单单是北辰泓的缘故,还有……这名女子,有些地方,像极了自己。 所以……他必须要唤醒夜沧澜。 “你,也要来阻挡我么。” 已然分不清眼前出现的人是谁,夜沧澜的眼中只有杀,杀尽一切阻挡她的人。 人心底都有无法被碰触的禁忌地方,一旦被挑起所有负面的感情,所带来的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重负。 她从不是圣人,只是将心思藏的太好,太深。一肩挑起的重担太多,不论是谁,都有被压垮的那一刻。 手握北辰青锋,北辰胤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对上疯狂的夜沧澜,他有几分生还的可能。是的,不问胜算,只问生还。但他既然做了选择,不论生死,都不后悔。他心中的某些事,正是因为进入了瀚海原始林,才更加明晰起来,严格而言,是夜沧澜给了他重新正视,审视自己的这个机会。他北辰胤,从不欠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可…… 骨骼的断裂声自夜沧澜自脚下惨淡响起,北辰胤面容扭曲,硬是不哼一声,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皮鼓师斜靠在树上,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在方才,他还想趁机先杀掉北辰胤以绝后患,但却被夜沧澜一拳击中丹田气海之处,功体虽然没被废去,但也失去了八成力量,可夜沧澜,却先是救了北辰胤,又将他打倒,为的,只是想要亲手了结他的性命。不,应该说,是了结她眼前所见一切生物,先是北辰胤,下一个,就是皮鼓师。 耐打的敌人,要留在最后解决才是享受的乐趣。脚下这个,不如……送他解脱。 要死了么?就这么……死在夜沧澜手中?北辰胤眼睁睁看着夜沧澜染满血迹的面孔毫无表情,缓缓举起苍云剑,落剑之处,赫然直指他的心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蓦地,夜沧澜眼前一花,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撞开了几步,连带北辰胤也自她脚下消失。 “半生持剑随水流,相忘江湖两不知。” 原本视线逐渐模糊的北辰胤,感觉到自己正被这股暖如春阳的力量包围着,远去的意识,也被拉了回来。这个救了他的人……是谁? “安心,你不会有事,她也不会有事。” 师九如将北辰胤扶在一旁坐好,给他服下压制伤势的丹药,转身走向夜沧澜。让北辰胤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迎着师九如稳定的步伐,夜沧澜竟是步步退后,混乱的神志中,她只知道,对面这个人,让她……莫名地,便下不了手。 “沧澜,可以了。” 师九如的声音轻柔,却似醍醐灌顶,冲击着她的心魂,只见她目光忽现清澈,复而……凶芒再现:“阻挡我的人……都要死!” 那转瞬即逝的清醒过后,是陡然攀升的杀意,这股杀意,较之前相比,更加犹如惊涛骇浪。 “那就用你手中的剑,来杀我。” 师九如卸去了全身的防御,空门打开,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似水,面对夜沧澜的杀意,他所流露出的,只有平静。 “……不管是谁……都要……死……” 一言死字落地,夜沧澜如魅似幻,步踏诡谲,手持苍云剑,出现在师九如身前,剑尖距离师九如心口处已不及寸许。而师九如,依然没有闪躲的念头。他明白,夜沧澜被幻象支配,那混乱不堪的神智,只有让她将念念不忘的事发泄出,才会换得清明。 她是……真要杀了此人? 北辰胤心中大骇,他不知道师九如是谁,但从师九如的神态中,能判断出他和夜沧澜必然关系匪浅,这一剑若是刺下去,一旦她清醒,该如何面对?若非感情强烈,又怎可能会陷入幻境无法脱出。 未曾多想,北辰胤借着已经恢复些许的体力,奋起击出一掌过去,虽然这举动看似笨拙,但也因此而让夜沧澜的身体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准星,差了半寸,苍云剑也在没入师九如身体后停住。 “你,可愿回来?” 师九如平静的笑容,映在夜沧澜眼中,终于使她动摇,眼中的混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就在她向师九如下手的时候,心中仿佛感觉到自己内心对过去的恐惧在一分一分地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她在怕什么?不敢做什么?仿佛内心里另外有一个自己问着自己。 要杀了他么?不,不能,不要,不可以……我手里地剑,怎么可以对他举起?我手里地剑怎么可以向他使出?疼痛欲裂的头已经让她无法再支撑下去,纠缠在杀与不杀之间,幻境与真实之间。 “师……九……如……?” 苍云剑还在她手中握着,剑的另一端,在师九如体内,冷汗浸湿了夜沧澜衣衫,她猛地想起先前做了些什么。无论是手中的剑,还是眼前的人,都仿佛重若千钧。 “你……师……九……如……”大脑还很混乱,依稀只记得些片段。最为清晰的,正是方才自己一剑刺伤师九如的那一幕。双手抱着头,乍然脱离那般血腥的场景,这种大起大落冲击着夜沧澜的心。 一只手按在夜沧澜肩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剑刃,慢慢地将苍云剑拔出,师九如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如果能让夜沧澜清醒,他就算真被刺中,又有何妨。 “无碍。”师九如微笑着看着夜沧澜,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不,我……” 眼看夜沧澜呼吸骤然急促,又像是要陷入某种困境之中,师九如放下握住苍云剑的手,颜上,浅笑依旧:“这一剑,唤醒你,值了。” “不……不是,我……我不想……伤害你,我,谁也不想伤害,也不想被谁伤害,只是,世界逼我,世人逼我……” 胸口传来撕裂的痛楚,那道存在已久的旧伤,便如同被人再次割上七八刀一般。 她要的,从来不多,她只是想要……最寻常的天伦之乐,她只是想要,最普通的生活,只想做……平凡人。 “你的过去如何,师九如不知,但你的现在,未来,皆不会再有人逼迫于你。做你自己……沧澜,师九如向你承诺,你所畏惧之事,绝不会……再演。” 师九如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不受控制而滑下的泪珠,而后,身上一沉,腰上一紧,是夜沧澜扑入怀中,紧紧抱住他,泪落,无声。 你们…… 北辰胤觉得自己的大脑跟不上事态的变化了,前后发生的这都是什么?你们……一个重伤,一个被刺伤,难道不要先处理伤口么?还有,这里有外人啊!不,不对,谁能给他解释一下,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叫师九如的,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出现的啊? 北隅皇朝三王爷……风中凌乱,淡定……那个不能中…… “前辈,这究竟……” 北辰胤思前想后,终究还是一声前辈喊出口,对这位来自中原的人,他……除了怪异,找不出其他适合的形容。 没错,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怪异。仿佛让人觉得,这个人,天生便不适合在江湖沉浮中生存,却又偏偏适应这个世界。 至于那‘舍·己·为·人’的做法,北辰胤却是半点也不敢苟同……这人……未免太有仙气了些。 “无妨,此人已毫无还手之能,三王爷安心便是。” 师九如替北辰胤处理着他那被夜沧澜一面倒屠虐过出的外伤,皮鼓师虽然危险,可在夜沧澜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早已失去威胁之力,若非师九如从不存伤人之心,这世上……或许再无皮鼓师其人。 “不,我的意思是……她没事?” 伤口虽然敷着清凉透体的灵药,可北辰胤的眼前依然回放着夜沧澜犹如鬼神般残虐的影像,那幻境中的魔魇……虽然她现在盖着师九如身上一领披风,沉睡养伤,那恐怖的一幕,依然挥之不去。 想到这,他更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被制住穴道的皮鼓师。当年北隅皇朝与此人有所约定,可如今这约定,算是破了,那么未来的北隅…… 不可否认,他的心底,升起一抹杀机。 师九如如何看不出北辰胤对皮鼓师动了杀心,又如何猜不透夜沧澜一旦苏醒,便会亲手宰了皮鼓师? 只是……这两人,谁……也不能如此做。 救一人,总比杀一人强。尤其是……在北隅皇朝这略显尴尬的时期。 他来之前,便对北隅皇朝做了一番了解,若是平白树立皮鼓师这个敌人,只怕会对北隅皇朝带来杀机,不如……放他一命。 “皮鼓师……一定要死!” 夜沧澜不知何时清醒,眼中虽是清澄一片,可对皮鼓师的杀念,更重。 她的体质本就与人大异,重伤自愈,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皮外之伤,远及不上……心伤。 “沧澜,你……可是在怕?” 师九如拦在夜沧澜面前,一双眼,恍若洞悉人心。 怕?她怕什么?她……有什么好怕? 只是,不知为何,对上这双眼,夜沧澜的目光……微微退缩。 “你要我放过他,不可能。” “沧澜,看着我。” 师九如却是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她越是退缩,他越是直视:“杀了他,很容易,可杀了他之后,北隅皇朝……将会如何,北辰元凰,又会如何?” “……”你,究竟知道什么? 夜沧澜不明白,他是如何知晓北隅皇朝之事,这个师九如……愈发神秘。 “相信我,留着他,远比你杀了他,要好得多。” 人和人之间,不能只有杀戮,谁也不是生来便想要杀谁,谁也不是生来便满手罪孽,每个人活着,都只是……一个赎罪的,过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赎罪二字,似乎……太过虚幻了些。 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强迫自己,将一切事,一肩扛起。 而这个好容易才让她找到归属感的时代,更是要比她曾经的世界,来的更直接。 适者生存,不适者败亡。 生与死,只在胜利者一念之间。 所以,染血……成为了最简单的结果。 她不嗜杀,却擅于杀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生杀予夺时的决断。陷下去,便有一种无法回头的快感。 所以,要谁死,已成为她生命中习惯的一部分。 映在师九如清澄双瞳中的自己,竟是……无法洗清的……血红。 “原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已与他们……无异么?” 再回头时,她便看到北辰胤眼底,无法掩藏的……惧意。 于是,她赫然惊觉,自己,又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漠视生命? “这世界,没有谁会与谁相同。你便是你,又何来与人相提并论。” 师九如的声音,似是有魔力一般,令人不由自主便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 “你的手中,便是剑,想要杀了他,只在你一念之间。只是,杀人,当真能解决一切么?而真正困住你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师九如,你!” 这一句,让夜沧澜心底莫名升起……惧意。她在怕……在怕什么?因为被师九如看穿了心底所不愿意承认,不愿面对的事而害怕? “若无这一番北隅之行,你可能走出那片困境,若无皮鼓师玄音幻境,你可会正视自己内心?若无这一遭,只怕……那些会永远成为桎梏你的噩梦。” “师九如!不必再说了!” 夜沧澜的语调有着些微的拔高,颤抖。 这个人……一定要将这些说出来么?难道这样做……会让他有掌控一切的感受? “正视你自己,才能放下心底的枷锁,才能活得自由。” 师九如却是不理会她的急怒,不理会她益发冰寒的目光,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沧澜,人不能活在过去,你的身边,并非空无一人。只要你愿意注意,你会发现,至少现在,以后,不会再有人逼迫与你。” “何况,你……杀了皮鼓师,又能得到什么?除了一条性命的消失,除了为你自己再增加一笔逃避,你所得到的,远远……及不上你失去的。” “够了!你的意思,是要我感激皮鼓师么!是,我要杀他,是因为他触及了我心底不容人窥视的过去,我要杀他,是因为他那自以为可以操纵世人,玩弄人心的做法!而你,师九如,又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出这些话!你以为,凭你这几句话,便能让我放弃杀了他的念头么!你以为,凭你师九如,便能阻止我夜沧澜的决定么!我从不要求谁为我做什么,所以,也不需要谁来对我长篇大论指手画脚的说教!你是圣人,我,不是!” 这一拳击出,周遭登时飞沙走石,数棵巨树,倏然间化作齑粉。夜沧澜胸口不住起伏,气息急促,竟是……被师九如逼出了火气,喜怒形于色的……火气。 师九如轻轻握住她颤抖的右拳,唇畔,一丝鲜红溢出:“将这些沉埋在心底的结喊出,可是有所轻松?沧澜,若是你早些正视自己,是否会过的比现在……轻松?” “师九如,你!” 夜沧澜用力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这看似柔弱书生一般的师九如,竟是她无法对抗的。 她被他激出了火气,被他击碎了隐藏多少年的冷硬,偏偏……无可辩驳,更无法面对。 以及……这个人,是疯子么?那一拳,她本不想伤他,以他身手,避开,更是易如反掌,却为何要硬生生接下,如同……自己撞上去一般,甚至……不以真气抵御? 他身上……可是还有伤啊,那道伤,岂不是也出自她手? 这一念愧疚升起,她便知道,纵然自己有再多不甘,再多不愿,再多不想,也是……无用。 她自己的性子,她最清楚。 “罢了,师九如,这一次,是我欠你,我不与你争。皮鼓师……随你处置。” 觉察到师九如的手劲微松,夜沧澜一声长叹,转身掠上一棵参天巨树,闭目不语,抱剑而坐。 “既是如此,师九如……在此谢过。” 师九如的笑,令人如沐春风,而从头到尾看着这一连串变故的北辰胤,心底忽然升起古怪的念头——还好……玉阶飞只是与此人形似,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步了夜沧澜的后尘……被气死。 关于皮鼓师的处置,夜沧澜再不闻不问,不论是师九如与北辰胤如何商议,如何与皮鼓师交换,都与她无半点关系。 为了保命,皮鼓师自然是一一应允——他不怕死,但现在不能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做出妥协,和师九如的放过相比,他更相信,一旦他不同意这交易,夜沧澜会当场杀了他——这女子憋着的一腔火气……他如何看不出来? 救天策真龙所需的灵药,自是不枉此行,而北隅皇朝,也重新得到了皮鼓师的承诺,他不会对北隅皇朝出手,同时,北隅皇朝需要协助他除去那个害得他失去身为一个人的资格的那人。 当然,说到协助,皮鼓师所看的人,是夜沧澜。毕竟,他不认为北隅皇朝能有与那个人对抗的能力,反倒是这个外来的夜沧澜……更为可怕些。 而夜沧澜……能不答应么? 单单是那一剑一掌,就让她……不得不被师九如用话僵住。 她甚至不再与北辰胤一并回转北隅皇朝,同北辰元凰和北辰泓告别,救人如救火,更何况,这北隅之地,留给她的……可是没什么好印象! 如果师九如不来……她会轻松很多! 在距离灵蛊山和寂山静庐最近的地方,夜沧澜和师九如分开。她需要亲自将药送到怨姬手中,而夜阑刃也接近出关尾声,师九如离开的时间太久,总是该回去看看。 师九如,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会还清。 两人在相反的方向走出一段距离后,夜沧澜忽然转身,看着师九如的背影,她是不想走出自己么?还是……仅仅是与这个人……赌气?这个一身圣气,让人恨得牙痒痒,又下不了狠手死揍的师九如……莫非,是她的克星? 罢了,不想了,先解决眼下事……才最关键。 “夜姑娘,你……” 绯羽怨姬瞪着夜沧澜半晌没说出话来,虽然衣服换的是新的,但她是大夫,当然一眼就能看穿夜沧澜体内乱七八糟的样子。痊愈也是需要时间的,就她那不知所谓的神经……她无话可说! 但,是谁离开是承诺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没问题啊? “绯羽姑娘,沧澜的伤势严重么?” 步双极见绯羽怨姬的表情很凝重,不由担心问道。 “当然不严重,因为,是很严重啊!” 要不是有那道纯正的灵气,她这一路别说回来,只怕走路都成问题。好好的姑娘家,没事在外打打杀杀也就算了,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绯羽怨姬满脸责备的将夜沧澜推进静室之中。 之前她在灵蛊山上只有孟白云为伴,而孟白云人虽忠厚,却是木讷害羞的,夜沧澜带这些人来求医,变相也是为她这里带来了生机。尤其是忆秋年这位诙谐的老前辈,整日妙语连珠的,灵蛊山上多了很多笑声。连带的步双极也被他影响的不如以前那般沉闷,至于孟白云,更是有了和怨姬玩笑的勇气。 “怎么样,我就说了,这家伙根本就是表面光。想看她完好无损,根本就是幻想。我总觉得,她是一直在挑战人类极限啊。” 会这么说夜沧澜的,只有忆秋年了。所谓玩命不应该是要玩别人的命么,这姑娘偏偏玩起她自己的命来上瘾似的。 “沧澜,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给你了。” 怨姬一边调配着药物,一边对夜沧澜抱怨道,不知不觉她已经将这些人当成了朋友,孤独和寂寞正在离她远去,看忆秋年等人的意思,或许还要在灵蛊山上留很长时间。她甚至有些想不到日后分别会是怎样的景象。 “这些日子有何状况?” “你……” 绯羽怨姬没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天生就是为喋血江湖而生的么? “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罢了,这是给你的书信,上面写着要由你亲启,所以没有人动过。” 绯羽怨姬将几封书信按照时间的先后交到她手中,若非夜沧澜重情重义,也不会一回来便如此询问了。只是,江湖啊……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如此迷恋? “多谢。” 夜沧澜接过书信,淡声道谢。 她并非喜好喋血江湖,只是,除此之外,她再无生存之道。何况,有些人,值得她……如此。 人活一世,总有个目的,这些人,便是她现在……生存的目的。 信是素还真写来的,有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也有她能下山帮忙的希望。她的武功或许不能算是高手,可她的存在,有一种特别的作用。是让人安心的感觉,也是值得交托重任的存在。 不管是平民百姓的生活,还是像他们这样刀口上舔血的搏命生涯。人和人之间,永远存在着一笔又一笔还不完的债。需要着也好,被需要也好,或许谁都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需要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强者,也不是强者不需要援手。想要开口得到的救赎的,不是别的,而是心。 要的,只是一份理解,一份恩怨分明,一个可以诉说的地方,或者,只有暂时的停靠。谁的心中都有寄托。 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至交好友,虽然是值得托付性命的,可又有谁愿意在万般无奈下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又有多少人是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中走出了错误的那一步,双手握不住的是流逝的生命,踩在自己脚下的,是用他人鲜血堆积起来的路。心里沉重的负担,即使是圣贤,也有被压垮的一刻。 不想救世界,只想希望这些救着世界的人获得平静。 死亡既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而是最无奈的选择。 用微笑面对死亡———这句话,对夜沧澜而言,是个笑话。 死去,意味着留给活着的人走不出的哀伤。若是心底的记忆和眼前的模样逐渐黯淡,是对死者的悲哀,也是对生者的讽刺。 记住一辈子这种话,终究是空谈。人……都是要面对现实的。而现实就是,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力量,来阻止,来扭转可能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事实。有些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也可以改变大局。能使默默流泪的人少一些,为何不做? “你们留在此处,我自去翠环山。” 看罢了书信,夜沧澜便将其放到烛火上烧成灰烬。她这是不想让步双极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你回去。” “不用。”夜沧澜再次拒绝了步双极的提议,瀚海原始林不用他跟,翠环山也不需要他陪同。 是因为将这些人当作重要的人,才不希望看到他们再入江湖。她是要还那些还不清的人情债,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而将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打破。 其实,若是步双极的态度能强硬些,夜沧澜也没有办法,但对上这位,步双极是有可能强硬的起来么?答案是,不能。既然他陪她下山她会不高兴,那他老老实实在灵蛊山待着,等天策真龙醒来吧。对素还真一干人等,步双极虽然自己不是太了解,可听多了看多了武林的传闻眼前发生过的事实,想要相信素还真的能力,也不难。毕竟,那是一个武林的传奇。 素还真告知夜沧澜这段期间发生的事,在她眼中看来,相当的混乱。 魔佛波旬在这短短时间内竟然复生,妖后和素还真一派达成合作协议,对抗欲界。同时,死去的人也增加了很多,其中包括舒石公的另一半珠婆婆,杀人者正是欲苍穹。忆秋年功体所剩无几,去到灵蛊山养伤,但他没带走玄机图,也没留下玄机图。换句话说,那个图在哪,会被谁得去,他完全不在乎。可欲苍穹想要。他需要玄机图的不老药来治自己缠身的旧伤,更是对长生不死四个字有着莫大的兴趣。哪怕是一代高手,终究也逃不过生死的考验。能做到淡漠者,少之又少。为此,他不顾兄弟情义,与舒石公断交,杀珠婆婆,与风灵韵翻脸成仇,该做的事,一样没落全做齐了。 菩提界那边,玉佛圣本打算用全力将波旬杀死,却不想极招相对之下,被波旬反击,碎体而亡,波旬率众前往须弥山,毁去五莲金身后扬长而去,之后菩提界起了变化,万物消失。而欲界也在素还真的设计下,魔佛殿内被术法阵局布置,在波旬回转魔佛殿后,陷入暂时的封印之中。 而想要彻底除去或封印波旬,眼下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是要利用波旬被封印的这段时间来寻找除魔圣器而已。可惜这种想法终究是太天真了,即使是微小的破绽,也足够波旬破阵而出,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妖刀界。 当夜沧澜踏上翠环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素还真那要笑又笑不出来,既是无奈,又是忧愁的面容。这个多灾多难的中原,究竟要乱到何时,才能是个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故人再见,自然是会先叙旧,只是叙旧过后,又该如何……?总不能,便维持着这样,谁也不再开口。 其实,素还真是希望夜沧澜能出面请出风之痕的。 只是以风之痕的性格,会不会插手便难说。她也明白,素还真并非想要让她以救了忆秋年一事来做筹码,只是波旬难敌,若能得风之痕为助力,该能化解很多危机。 山间小屋。 “风之痕。” 夜沧澜自身的功力越是提升,她越能看出自己与风之痕的差距,但,也更加确定了目标。她不想站上巅峰,只想……成为不需要轻易求人的存在。 所以,这种求人的感觉……并不好。 “你变了。” 刀气仍在,剑意攀升,风之痕眼中的夜沧澜,已足够称得上一声入了武道。忆秋年看人的眼光,或许……确实要比自己开阔。因为,他将世事……看得太淡。 “除了本质。” “本质若变,你可还是你?” “自然,我是我,变了的,不需要。” “来意。” “求助。虽然,我不希望因此而打破你的生活。” 对欲界,对波旬,风之痕是助力不假,可一个惯于离群索居,远离喧嚣的人来说,红尘事,最是扰人。 “但说无妨。”风之痕看到她眼中的犹豫,但并不放在心上。能得到他的认同,那不管是刀山火海,他有何不能走上一遭。 “魔佛,波旬。” 身涉红尘方知乱,她避不开这个乱世,却矛盾着希望身边人避开。她不希望风之痕涉足此事,却希望看到对方那孤傲卓绝的剑法,那份近乎巅峰的萧瑟,格外惊心动魄。 风之痕的知己唯有一人,忆秋年。她救忆秋年,也只是不希望看到风之痕伤心。因为自己的朋友,而害了自己的知己,哪怕乾坤陵一行是忆秋年自愿,风之痕也会陷入到对他自己的遗恨之中。恨意,往往会成为心底无法解脱的桎梏。 “白衣。” 风之痕唤过白衣剑少,一壶酒,三只杯,屋后的石桌边,呈现三人共饮之状。 出言相请不是她本意,那又有何妨。对夜沧澜,风之痕不单是感激,如果想要报答她,他有很多机会,虽说救忆秋年出力最多的人是天策真龙,可若非她一念转动,天策真龙又怎会随她同去乾坤陵。 何况,身处巅峰的他,也别无所好,唯有希望……这江湖,再出现一些,值得他出剑的人。 这出剑,不为敌对,只为……看重。 “你开口,我应允。” 风之痕答复很简单,如果是其他人来,那得到的只有可能是拒绝,唯有夜沧澜。欲界牵涉到风灵韵等人,从而自然牵扯到了忆秋年。一个是知己,一个是……她。 不知不觉,风之痕已将夜沧澜当做后辈,一个值得他注意的后辈,这些年的变化,他看在眼中,若是这江湖,多一些她这样的人,岂非是会减少许多的纷争?武学一道,唯有……心若赤子,方得大成。 “不必应的太快,或许……不必扰你清修。。” 她从来都是自私的。世界在这些人手中保护着,唯有该经受一下洗练,才能让人懂得,救世主,不是无处不在的。 “封灵岛五人,你遇到过谁了。” 妖后不可能不利用解放封灵岛的恩情来让那五人为她做事。那些人自持身份,也会答应。前段时间武林之中虽然传出横千秋不再承认妖后救他一事,可其他人呢?是否会因为封灵岛解放有妖后一部分原因在,而选择帮助? “我只见过横千秋,其他人,有谁?” “炎熇兵燹,横千秋,鬼隐,冀小棠,箭翎五人。” “炎熇兵燹?” 这个名字很熟悉,夜沧澜不禁想起了那天蛟龙被斩的一幕。那个人的武功很强,气势很强,更是万般危险。不知为何却会出手救人。 “手握炎熇,造兵燹,妖后的妖刀诀,相传出自于他。”听闻兵燹已将妖刀诀收回,但妖后,却岂会那么容易放弃,纵然兵燹的威能在妖后之上,她也是能想方设法加以利用。但他是否会与兵燹成为敌手,便不是风之痕关心之事。他要的,是可以论剑的对手,而不是只知杀戮的疯子。 “小心鬼隐。” 兵燹性子不好琢磨,但此人不喜算计,凡事皆凭手中一柄刀,不像鬼隐,功夫虽然并不精专,但有头脑,善谋划,脱出封灵岛后,他的一系列动作都不明显,可暗地里的布置,谁也无法看透。有形的危险,往往比无形的好化解。天下臣服的诱惑,为何总有人看不透。 “多谢。” 风之痕的话意无非是让她注意兵燹,小心鬼隐。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兵燹不会采取勾心斗角的方式,鬼隐会。 能用武力交流的人,往往要比用阴谋交流的人好对付好相处的多。风之痕相信,夜沧澜遇上兵燹的危险,绝对要比遇上鬼隐低。 炎熇兵燹。 夜沧澜对那撼天动地的刀光,记忆犹新。作为一个刀者,对刀的至极巅峰追求都是一样的,那种瞬间消失的璨烂,宛若昙花一现,足以留在心底。与剑相比,她更痴于刀。对金子陵或许不公平,但,唯有刀,能占据她心中唯一的地位。 那般追求极致的,杀人于华丽之间,却又毫无半点拖沓的刀法,她……可有机会? 夜沧澜,若你伤于波旬,我自会出手。 看夜沧澜离开的背影,风之痕淡然转身,这是忆秋年欠她的,也是……他对花姬的一点歉疚。 世人于他皆如尘土,能留在他心底的人,不多。至于诛天此人……与朋友相比,对诛天来说,终究还是霸业占了上风。一世兄弟之交终归黄土情分已尽,唯有留下来,坐在桌边与他对饮之人,才是真实。 而夜沧澜的目标,则是按照素还真信中指示,放在了优蓝历境之中。禁忌之弦,天君丝,欲界的最新行动,必然会放在拥有优蓝琴的雅瑟风流身上。 魔佛,波旬,之前所未能遇上的魔头,这一次,将会……与之一战。 优蓝历境之外。 “素还真,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入。” 何必在外等候,虽然雅瑟风流拒绝了他的帮忙,可,就凭内中二人,又怎有可能对抗的了波旬。 “无妨,我等静观其变即可。” 素还真淡笑而坐,面上一点也看不出即将面临大敌的紧张。对方是不想麻烦他们,不想欠人情,可有些时候,一己之力往往太过渺小,该伸出援手的时候,主动跳出去便是,到那时,想来雅瑟风流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好意推出去。 “也罢。” 释无念和杂细郎一直分开埋伏在其他地方,静待欲界大军,此地只有夜沧澜与素还真二人。倒也方便夜沧澜问素还真一些事。 与风之痕会面不同,和素还真在一起,把酒共盏换成了以茶代酒。 “素还真,有些事,我想……说出口会更好,不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 一壶清茶已饮下一半,夜沧澜推开茶杯,目光清冷中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人都是会变的,世事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变迁。谁,也不会永远成就于最初的决定。 “哦?但说无妨。” 素还真的目光很是坦荡,有些事是他相信无法瞒过夜沧澜的。这女子,从来都是知晓着很多别人认为她不知道的事。不多说,不多问,是觉得没有必要。如今她开了口,自然有她的用意。 或许……是一种无法替代的情感促使她将本不想问出口的话说出来。 当素还真听罢了夜沧澜话后,反而闭上了眼睛,面上,不知是何神情。是平静,也有些许的起伏, “沧澜,你可知,你这些话说出……” “难道,你愿意带着这些秘密一辈子么。” 对别人,或许是种寄托,可对他自己,又算什么。人活一世,只为活出自己。他虽然言语间没有遗憾,可一旦被人察觉,心中那些事,怎会不成负担。 “你用自己的选择在走自己的路,之前做过什么,不需要后悔,已经发生的事,已然不可挽回。” “不错,如果有一人可以听我诉说,又岂非不是人间快事。” 身份的转变很奇异,立场的改变很奇异,之前敌对的人,在多少时日的相处后,也会转变了心底原有的初衷。 “所以……这杯茶,敬你,敬……定风愁。” 一句敬你,代表的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有过往心中曾经存在过的心结,尽数释去。留下的,没有仇怨,没有不满,没有一切天真的记恨。有的,只是对一位抛却私情的真英雄的敬重。我知道你是谁,更知道你为了这个武林,转变了什么,付出了什么,抛弃了什么。之前的事……人,都是会变的,一旦心境上有了彻底的转变,那份沉重的罪恶感,将会更重。 所以,人没有必要,活在过去的沉重之中,便如同她一般…… 不期然间,她的眼前晃过师九如的身影,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对这样的感情,她想到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恨,恼恨自己……为何会挥不去那样一个让她讨厌的……影子。 “我也……敬你。” 定风愁举起茶杯,人生第一次如此豪迈地将茶一饮而尽,他这一生从无知己,只有利用。他半生错误,换来的是万般皆空,唯有此刻,最是轻松。原来,被人需要,是如此满足;,被人理解,是如此快意,比起他过去染满血腥,如今的人生,方得一阵休憩。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性命,也值了。 只是,他却是对夜沧澜眉间一闪即逝的恼意,有些兴趣。看得出,那是对某个人的恼恨,究竟是谁……能让她如此咬牙切齿?当真令人……好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正如同之前所料想的那样,欲界果真由波旬的智体迷达带着贝叶曼陀四释尊者领大军来攻打优蓝历境。虽然有前来找雅瑟风流讨要天君丝的孙能者和常异人,但光凭这两个与雅瑟风流和冀小棠算是旧怨的人,怎么可能拼得过以精锐阵容前来的欲界人众。 “波旬!今天我要你一尝败绩!” 冀小棠拔剑怒指迷达,上一次她便是败在迷达手中,那简直就是耻辱,被对方学会了自己的招数并将自己打败,可耻! “呵,对你,吾不屑杀之。” 冀小棠在迷达眼中,连对手都称不上,手下的败将,也敢在他面前叫嚣。没有嘲讽,便是这简单的态度,更让冀小棠火冒三丈。 贝叶对上定风愁,曼陀对上雅瑟风流,四释尊者对上孙能者和常异人,面对剩下的虾兵蟹将,夜沧澜一声冷笑,看也不看这一触待发的战局,走至迷达身前丈许处:“你,便是波旬智体,迷达?” 她已经知晓了波旬共有三体,当然也知道了每一体叫什么。 “想联手杀我?” 迷达脸上一抹嘲讽笑意:“一起上吧!” “谁会与她联手!” 冀小棠抢先发话,对夜沧澜的实力,她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这女人用这点微末力量是想要拖她的后腿么? “此言……有差,魔佛,与吾……一战。” 夜沧澜一声冷晒,看也不看冀小棠一眼,长剑折射着熠熠寒光,一派狂态。 不待迷达做出反应,夜沧澜已出现在他身前,剑光森寒,带起千层杀气。 “你这女人!” “退下。” 冀小棠原是一剑扫来,想要逼开夜沧澜,换做自己与迷达对仗,但夜沧澜却是一声冷喝,剑锋不减杀意,数道剑芒横扫而至,将冀小棠逼出战圈。这个叫冀小棠的女人,果然如忆秋年所说,好战成性不长脑子么!所以才敢三番五次骚扰风之痕,自视太高,不是什么好事!以她这心态,纵然与迷达再战,又怎会讨了好去。 有趣,眼前这人,要比冀小棠有趣的多。 迷达虽对夜沧澜也不放在眼中,可她的气势,要比冀小棠强上不知多少倍,手持长剑与夜沧澜站在一处,迷达突然发觉,他的镜射之招,竟然对夜沧澜不起作用。 所谓镜射之招,其实就是洞悉对手的一招一式,前提是,对方的招式有迹可循。迷达是万万也想不到,这个手持宝剑,看似剑法高超的对手,是一个根本不会任何剑式的人。而冀小棠也忘记了夜沧澜抢了她对手一事,她再不济,也能看出夜沧澜在迷达手下过招,明显要比她来的轻松, 慢慢的,迷达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她的剑路,不寻常。观向旁边,她之招式,如刀似剑,又有些许掌法的痕迹,是对剑术的理解到了一定境界而不假思索为之。这样的剑路,要他如何看穿。 只是,这样,才有了认真的念头。 “很好,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就算看不出对方的剑路,魔佛波旬本身的能为,又岂是易于。 那一字我字方进入耳,一道寒芒已指到夜沧澜的咽喉。那快的速度无可言喻,彷佛波旬手中的剑,原本就是搁在那里一般,不曾有过间隙。 夜沧澜蓦然一个倒仰,闪晃之中苍云剑倏然横在咽喉之前,拦下了波旬的剑影。带起一抹匹练般的银带,宛似仙子手中的玉索,如此活生生的绕回飞舞着,疾驰至迷达面门不及半寸。 迷达轻咦一声,身影闪动,剑身之处出蹿闪出点点耀目银芒,如碎雪晶莹,如沧海遗珠散落光华,迷幻般反罩回去。 夜沧澜斜斜踏出半步,足下轻点地面,身躯蓦然倒旋,就在她侧翻急旋的身子倏而凌空之时,手中苍云剑连连翻飞,快似急风骤雨,又如雨打芭蕉,不曾停歇,挥洒出层层叠叠如云似山的剑影,一排排,延绵不绝,带起呼啸的冷风涌荡着冲向迷达。 悦耳又刺耳的叮叮当当脆响中,如排炮般密密麻麻地传出,冷芒乍敛,夜沧澜与迷达各据一处。 迷达一眼瞄见,自己的长剑上居然崩出裂痕,这裂痕虽浅,却令他震撼至极。 须知,他手中的长剑虽非圣品,却因为持剑者是他,魔佛之气笼罩其上,自是非一般宝剑所能伤它分毫。尤其双钩在他的内力催使之下,居然还会被砍出裂痕? 那么,若不是夜沧澜手中的利剑过于利害,便是她的内力强过他了?这后者,明显不可能。那便只有她手中利刃非同小可。能将他手中灌注了魔气的长剑砍出裂痕,若是换了功力深厚者使用,是否会对波旬剑产生威胁?这女人……不能留。 定风愁窥见这边战局,只看到迷达手持长剑,站立不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大感讶异。方才夜沧澜与迷达过招细节他并未看到,难道说,夜沧澜的实力,已经足够与波旬对抗了么? “剑是好剑,人也有潜力,可惜……留你不得。” 迷达一声冷笑,一身佛袍忽然鼓胀如球,长袖翻飞,犹如双翼,手中三尺青锋泛着苍茫寒气,重叠翻飞如珠落碎散,蛇信似的冷茫穿拂伸缩,旋绕回转,左飞右落,翻散聚合,犹如一道道不间断连出的闪电,威力无比的攻向夜沧澜周身各大要害。 “这世上,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不差你一个。” 她多年搏命,又怕过什么? 夜沧澜手握苍云剑,似刀如剑的杀气直冲云霄,蓦然又俯冲宛若碧落黄泉,旋舞着能令星坠月殒的剑势,纵横呼啸着翻搅出蒙蒙云雾。那狭长锋利的剑身,宛如化为雷神手中的电矛,闪动于天地之间,迸射于苍穹之宇,凌厉的,猛辣的,刺向对方。 这一式,原本……无名,源自她那星坠刀式,若要取名,便为……奔夜。 双剑再飞、再绞、再缠,叮当的撞击出密密急响,或有火花迸跃其间,或有血丝飞散其中。 一声脆响,一声闷哼,两道人影再分,迷达震愕不已,手中三尺长锋赫然只剩半段,纵然对方付出的代价要比他沉重,这也是……让他无法相信之事。 不错,迷达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另外那半截,颤巍巍,带着夺魂的寒芒,没入夜沧澜体内。 只是,残剑已断,伤势虽重,却不致命。 “沧澜!” 定风愁又惊又怒,惊着,夜沧澜断了迷达手中剑,怒者,迷达竟将夜沧澜重创,而另一原因则是,她此举,未免太过不将自己性命放在眼中! “你手中,是何兵器?” 迷达目光惊疑,他看得出来,对方虽被半剑穿身,但并未致命,杀她不过易如反掌,可她手中剑,却极有可能成为伤害有不灭金身的四释尊者之利器。连人带剑……一并破坏! 夜沧澜面容冷清淡然,仿佛重伤的人不是她:“与你何干。” “哼,你这是……找死!” “沧澜!” 眼见迷达怒起扬掌欲毙夜沧澜与掌下,定风愁晃过贝叶,还未等他拦在夜沧澜身前,斜刺里已封出一记狠野狂傲的刀气,硬生生将迷达震开数步。 而此时,迷达突然感到魔佛殿传来非同寻常的变故,内心中吃惊,衡量利害,他当下立刻下令撤兵,暂时解了优蓝历境的危机。 眼见迷达率军而退,定风愁急急奔至夜沧澜身边:“你……你能有一次不玩命么!” 若他是素还真,他决计说不出这种话来,可他不是,所以他的感觉,和天策真龙等人当初是一样的,让这个人爱惜自己的性命,难道真的很难? “三分之一的波旬?”胸中传来淤滞的闷痛,夜沧澜一手扶在定风愁肩膀,另一只手将体内断剑拔出。波旬三体之一,便有如此威能,便可将她伤成这样,她的路,还很长…… “你疯了么!” 定风愁慌忙为她点穴止血,她以为她是什么?铜皮铁骨不流血? “哼,对阵波旬,她不过如此。造成如此后果,怨得了谁!” “小棠!” 雅瑟风流语有不悦,喝止住冀小棠出言不逊,若非这些人出手相助,优蓝历境之内只怕早已浴血。纵然他有天君丝在手,又怎能保证一旦波旬女体到来,还能全身而退? 夜沧澜却是从头到尾也未将冀小棠放在眼中,冀小棠之狂态于她而言,不足以为论:“素还真,今日一战,迷达突然回转,莫非,魔佛殿那边有了变故。”对外,她自然不可能说出定风愁的身份。 定风愁眉头一皱,迷达退去的古怪,杂细郎和释无念也未在优蓝历境出现,前后一番思考,结果立现,可那一边他现在赶去,又能如何?反观眼下,一来是她伤势要紧,二来天君丝一事尚未得到回应,他离开不得:“你不需要关心这些事,在你伤势未愈前,不必离开翠环山半步。” 夜沧澜叹了口气,心思半点也未曾放在自己身上:“这伤不过如此,尚无大碍,只是……” “不管怎样,也与你无关了。” 定风愁有些火气,她是疯么?追求力量,本不能急于一时,她已可与魔佛动手到如斯境地,还要怎样?想要以一挡三?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这真是最高的趣味!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你绝对不能死!你死了,我兵燹的妖刀诀,要由谁来学啊!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的笑声自优蓝历境四面八方传来,复而逐渐远去,这疯狂笑声,勾起了夜沧澜心中的记忆,这不正是那个自蛟龙口下救了她与师九如的怪人么?方才那番话……是何用意? 她却没有看打,当兵燹笑声突现之时,冀小棠脸上,变了颜色。当初参加封灵岛之战的十人,兵燹的武功不是最高的,但……他的疯狂,他的狠野,却是……最变态的。被兵燹看中的人,那个夜沧澜……究竟是何来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翠环山之上,屈世途继续担任着照顾伤患的任务,不止是夜沧澜,还有前去偷袭魔佛殿结果重伤的释无念。 “沧澜,我拜托你,你不要因为自己好歹懂医术,就可以没事如此玩命!” 同时照顾两个人难道他很闲吗?所以他才说,他不是人才,是奴才啊!悲愤地吐着槽,屈世途很想罢工不敢,可惜,他不能……也不敢…… “素还真呢?” “……在你伤好之前,什么都别想做!” “呵,我能做什么呢?波旬……不是我能对抗的啊……” 别,你可别这么说,你一这么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好的预感也会蹭蹭往外冒。 屈世途冷汗哗哗地流着,她这话说的,总让他有一种她会随时下山去找波旬的感觉。魔佛殿的位置并不是秘密,她当然知道,这个喜欢用自己性命去拼的人,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 “屈世途,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去寻波旬。除魔圣器,不知……夜阑刃与苍云剑,可能算上?” “你这还不是想和波旬单打独斗!” 屈世途忍不住拔声道,一个素还真没事喜欢玩命就算了,你们一个两个真当他是后勤队管家公啊! “至少伤势未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一剑并未伤及心肺,未曾让她遭受到过多的重创,屈世途准备的疗伤药,以及蛟龙内丹所带来的疗伤效果,足以让她很快痊愈。 可夜阑刃,现在并未回到她的手中。只有苍云剑……她,不可能敌得住波旬。不想亲手除掉波旬,只是,既然有能出力的地方,她总是不想什么都不能做。认不清自己的实力?或许……有吧,但,既然她明白她自己现在要做什么,那就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离开了中原这些日子,仿佛自己与这里分隔了很久,中原正道么。或许……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烙印上了这样的称号。 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世事皆惘然的念头。 独坐在石椅上,她想到了很多,从她莫名其妙的穿越一直到现在的这段生活,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想失去。只是,她终是寻常人,想要无憾,或许太难,惟有……一念尽心。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定风愁一直在翠环山等待着前去定禅天的沙舟一字师带回消息,而这段期间,更是有人传出菩提弓被夺一事。不过定风愁告知沙舟一字师,被夺之菩提弓乃是假物,而又并未传出其他消息,所以箭翊应是平安无视,不过倒霉的是,屈世途又成了跑腿儿的小弟,前去打探孤身一人,并说波旬目标必会转移,目前紧要之事是取得天君丝和赤龙杵。 这时舒石公前来,说借用了鬼隐的术法已经看到百丈逃禅和女琊打过一场,最后女琊因为心痛而退走,原因是当初鬼隐替冀小棠换心时,便在灵佛心上动了手脚,可以使波旬心痛。但也只能做到如此,灵佛心无法用术法毁去。 定风愁的疑问是,鬼隐此番行为,岂不正是得罪了波旬?舒石公表示他正是此意,这段时间内,鬼隐一定会来翠环山寻求合作,并提醒定风愁注意恶体阎达苏醒之事。这时候荫尸人出面,自告奋勇去寻找靡靡之音的线索。 “你们去找线索,谈合作,我先离开一阵。” “你又干什么去?” 鬼隐还未到翠环山来,夜沧澜便打算下山去别的地方,定风愁抢先问出了屈世途想要问的话,他第一想法,也是夜沧澜要找什么地方去玩个命。 “散心。” 难道,在他们眼中,她就一定要去魔佛殿么。终日待在翠环山,虽然可以养伤,但她本质上也不是闲的住的人。动脑筋这种事既然有定风愁他们去做,她也没有必要提出什么不恰当的意见。脑力活,交给他们,什么时候需要打波旬,再通知她。 绯羽怨姬已传来消息,天策真龙有清醒的迹象,恢复良好,步双极和忆秋年在灵蛊山住的也很惬意,至少可以远离江湖打打杀杀,虽然会感到有些闲不住。 引灵山与猜心园,只剩下一片苍凉与荒芜,西漠边境没有了魔魇大军的威胁,没了妖刀界的虎视眈眈,生机逐渐在恢复。灾劫过去了,生活,还是需要继续。心筑情巢中,莫召奴,泪痕,风随行依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平淡,安定。云渡山佛气依旧,失去踪迹的一页书究竟在哪里?听多了武林中的传闻,她却从未见过一页书威风凛凛一声乾坤莫测,对武学的追求,让她……很想见一见从未爆发出真正实力的梵天。 琉璃仙境,这个最早被天策真龙当作驻地的麒麟穴,灵气恢复……是需要时间的。想起素还真自爆经脉的那一幕,夜沧澜那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清楚,舒石公,忆秋年这些人,一定将素还真藏的很好,很安全,至于在哪,早晚有一天,他会重出江湖。素还真……注定生于江湖,奔波于江湖,这不是他的宿命,而是他的选择。 “夜沧澜。” 一声低沉带有些诡异的声音,在她身后突兀地响起。回过头,她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炎熇兵燹。 “……” 她还记得这个人要她学妖刀诀一事。那变态的笑声,睥睨众生的狂态,无一不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她对妖刀诀,没有兴趣。 “这给你,我等着你将妖刀诀印证在我身上那一天!” 不出所料,兵燹丢过一本刀谱,但兵燹没想到的是,夜沧澜轻轻一闪,任凭妖刀诀落地:“天下人如此繁多,何必找我。” “哈哈哈哈哈,让你学妖刀诀,是你的荣幸,能被我承认适合妖刀诀的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格外有趣的人啊!” “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很无聊的人。” 夜沧澜看着兵燹,丝毫没有对他的畏惧:“妖后学过的刀法,你,要我去学?” “嗯?” 兵燹的趣味更加高涨,敢向他说不字,便是当初的妖后,也未曾做过。她……不怕死么。 “便是我所言之意。你之刀法,不过如此。” 这妖刀诀,虽是兵燹所创,但,却是交由妖后修炼。妖后统领之地,又被称为妖刀界,情理上,心理上,她都不会接受。 “有意思,你可要亲自验证,你是否配得上妖刀诀?” “没兴趣。” 兵燹问的狂妄,夜沧澜回答的更狂妄。立场上,她与妖后敌对,看法上,妖后的做法,让她无法苟同。与她学同一种刀法,只会让她感到……反感。 你兵燹武功再高,也没有权利随便拿过一本刀法让我学。你有权利说出此言,我有权利拒绝。不是每个人都如妖后一般,对你如此忌惮,惊惧。 偏偏兵燹便是性子难以让人琢磨,他还就吃这套任性妄为的作风:“有趣,你不学,我便……偏要你学!” 一句偏要你学,带起一道凌厉刀风,直逼夜沧澜面门而来,顿时,琉璃仙境之内,杀机四布,夜沧澜险象……骤升。 这刀风,来的好是霸道。兵燹绝不会因夜沧澜的实力不如他而手下留情,他只会尽全力,逼迫出夜沧澜的生死线,搏命之战,才最是趣味。体会死亡降临瞬间的美丽,让人流亡在地狱的黑暗之中,若不想坠落,便要用性命来做赌注。这才是……凄美的刀诀。 夜沧澜一根筋较起来也是让人头疼的,若兵燹好言相说,或许她会考虑学妖刀诀,可惜,兵燹不会做那种事,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 “你这剑法,说剑不剑,似刀不刀,倒也有趣,可惜……比不上我妖刀诀!” 兵燹一声狂笑,手上加劲,将夜沧澜逼迫到悬崖之边:“如何,你学……还是不学?” “不学!” 夜沧澜蓦然一声长啸,飞掠的身形腾升三丈,苍云剑绕身急旋而现,隐住她那纤挑的身影,光球宛如陨星急坠,豁然飞撞兵燹。 “来的好!”兵燹大笑一声。 蓦地── 一道白蒙蒙又隐带红光的森冷刀芒,突兀地自虚空中幻现,横扫夜沧澜而来。 “呃。” 夜沧澜一声闷哼,被兵燹这一记刀威,凌空对撞在一起,纵然足下运劲,依然无法改变被兵燹逐渐逼落地面的境况。 “你若学妖刀诀,我便撤了刀威,学,还是不学。” “不?学!” 兵燹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较劲。两个都是死心眼的,互相僵持上了,只怕撞到南墙,亦是不会有人肯改变。 “那你……就此坠落吧!” 手上再度运气功力,兵燹右掌猛然袭向夜沧澜,狠狠一掌印在她胸口,新伤旧伤一并爆发,连同之前剑伤,血红迸溅,一道黑影,宛若断线风筝,就此坠落琉璃仙境山崖之下。 “你若能不死,我会再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夕阳西下,天空燃烧着一片淡紫色的晚霞。湖面也被那霞光染上了一片蒙蒙紫气,这紫气,混合着湖面独有的清澈,随着微风轻起波澜,宛若流动的水晶,,闪烁着璀璨的光辉。似是不染红尘的安宁。 随着夜幕降临,天空的霞光渐渐淡下去,淡紫的颜色变成了深紫,当一切紫光都消失了的时候,那高而远的天空中便出现了一轮明月。山间上那一片片晶莹的光,像一串串柔美的珍珠,夏夜萤火,最是美丽。 “啊啊啊!少艾那个懒鬼!!连衣服都要我给他洗!!看我不给他洗个七孔八窍出来让他没衣服穿!!” 可爱的猫耳童子在湖边一边捶着衣服一边气哼哼地抱怨,可恶啊,那老家伙除了偶尔做点乱七八糟的饭,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要么就是叼着水烟袋遛遛弯,逗逗鸟,看看花,赏赏景,闲死他了啊! “……” 那是什么东西?貌似湖里的老家伙冬眠春眠夏眠很久都没见出来了,连往水里都馒头都没引出来过,该不会是大晚上的醒了想要出来透透气吧? 咦,不对,这个似乎像是……人? “朱痕~~朱痕大叔~~来一下~” 猫耳童子扯着脖子大喊道,一条人影电射而来,形貌潇洒的青年停在他身边:“阿九,如何了?” “湖里有人啊,朱痕你去看看?” 阿九一指趴在湖面上一截枯木上的漆黑一团,朱痕只听到了湖中有人这四个字的意思,便踏着湖面掠了过去。 湖中不止是有人,还是个女人。 朱痕将这不知生死的人从湖水中救了上来,借着映照的明月光辉,看清了此人面容。正是被兵燹一掌打落的夜沧澜。 “啊啊啊,朱痕,她还有救喵?赶紧去交给少艾吧。”阿九见夜沧澜面容惨淡,在被朱痕抱上岸时所震,唇角渗出血丝,不由吓了一跳。 却不知朱痕在听到阿九如此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女人……伤重……交给少艾……咳咳,不是他想吐槽,是他实在忍不住不厚道地要鄙视一下那位慕少艾慕大神医慕老药师…… 罢了,救人如救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探她的鼻息,一息尚存,观其面容,虽含有煞意,却不像是邪恶之徒,救她,该不会留下后患。 哈,想不到天降活人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啊不,是发生在他居住之地。而且,该是老天看他可怜啊~~~降个美女下来陪他聊天说话,虽说此人一身是伤,但~~~一切都是好运,不是么~ 脑袋里虽然很不着调地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慕少艾手上倒是未曾停了工序。人嘛,是有些脱线有些……咳咳,不过他的医术超群也是毫无争议的事实。就算他平日看上去花~~~了一点,但,对一个足够被自己的年纪甩出去百八十截的女子……他还没那么无节操~ 他首先是个神医啊好吧~~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病患出手呢~~是吧~~ 从缝伤口到调配疗伤药再到灌药,慕少艾几乎是一气呵成, 夜沧澜也从之前气若游丝的状态,逐渐恢复了正常。慕少艾观她的根基,相当的奇怪。明明像是学武不久的样子,可功力却深厚的要命。会重伤的根本原因应该是她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看她虎口处有老茧,慕少艾猜测她不是用刀便是用剑,于是朱痕下水找了一番,寻得了一并落水的苍云剑。 神兵利器神秘人,她的来历是何?他与武林相隔太久,消息并不灵通,悬崖之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想了解,今日要不是阿九发现,朱痕出手,只怕他自己是一点也不可能察觉到有人从天坠落。 “……咳咳……” 慕少艾的医术和药汤固然有效,但促使夜沧澜清醒过来的最大原因,还是她自己那一身的杀意,以及不肯认输的意志。 “哇,少艾,她这么快就醒了?” 阿九惊讶地凑到夜沧澜身边,好厉害的人,那个伤具体有多重他是看不太出来啦,但看慕少艾那一边治伤一边念叨的样子就能明白一二了。 “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 慕少艾敲敲他的头:“好啦,你离开远一点,免得一会吓到人家。” “且,吓也是被你吓到啦。” 阿九才不理他,他刚刚有听到夜沧澜一直在念叨着什么绝不能输,不能死,除欲界什么的。 “炎熇兵燹……我夜沧澜……绝不会死在你手中!” 一声沉喝,夜沧澜醒转,身上蓦地迸发出无数无形刀风剑气,慕少艾下意识地抱起阿九闪躲,朱痕挡下部分劲气后,突然面色一变,退出木屋。 而后。 “轰”然一声巨响,慕少艾所住的木屋……惊起一阵烟尘,随后散落一地木板。 “哇!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慕少艾一张俊美老脸有发绿的迹象,他的屋子就这么被拆了!!刚一苏醒就冒杀气!她之前是受了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尘烟散尽,夜沧澜一手捂胸,一手扶住仅存的一根梁柱,急促喘息。 阿九惊的目瞪口呆,拉了拉慕少艾的长寿眉:“少,少艾,她把房子拆了……?” “我看到了……”捏捏阿九的脸,慕少艾表示他还没眼花,刚刚这神秘的姑娘突然迸发出强大的杀气,他们三个是躲开了,但他的房子没长了腿儿,不会跑,就这么成了受害者!就算,就算,就算她是伤病号,也不能如此对他啊~~ “姑娘,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个叫炎熇兵燹的有什么仇怨,但你方才……破坏掉的,是我·的·住·处,当然我不是要你赔……可你至少……要分清楚了敌我再攻击吧……” 他们今天晚上要天为被地为铺了啊! “我……” 夜沧澜赫然醒觉,足下所立之地,并非琉璃仙境,眼前所见之人,并非炎熇兵燹。但见四周一片狼藉,莫非……皆是她所为? “坏就坏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慕~姑~娘~,你这处破房子,也该翻新一下了。” 早说过不要住木头稻草编的房子,会不禁拆,这下报应来了吧~ 朱痕染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这里被破坏掉,更不介意被破坏地无法修复,反正坏的不是他家,他没压力~真的一点都没有~ 你家的房子天天被人拆啊。 慕少艾看看天,嗯,今晚夜色不错,就算睡在树下,也不会失眠,月色……好亮啊! 算了,他是风度翩翩药师?慕少艾,就算这位姑娘把他的房子拆了,他也不·会·有·怨·言的,他只会掩面一下做做样子:“无妨,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这个称呼什么的固然重要,但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看她掉落的方向,必然是从琉璃仙境而来,那么,楼上的那位老邻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了,总觉得这一阵子,麒麟穴流逝的灵气相当客观啊~~自然他绝对不是关心武林事,而是单纯想知道,素还真究竟干了些什么…… 有句老话说的好,树倒随人顾性命。此刻这话,用在这里刚刚适合。 “夜姑娘,休息一下吧。” 朱痕染迹递过一方布巾,从一大早就看她在这后山砍树伐木,虽说习武之人做这等事并不在话下,但她一介女子如此认真却是少见。慕少艾开玩笑让她赔房子,那是说给他听的,别说她还受着伤没好,就算好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总不能真让个姑娘家去做这种粗活,只是没想到夜沧澜认真的过了头,不顾慕少艾的劝说阿九的阻拦,硬是跑来和他一起砍树。 “早些完事,早些回去。” 若不是她有愧于慕少艾,单是她离开这么久,也足够她不管不顾返回翠环山了。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当初她向定风愁告别,根本没想到后续发生的这些事,兵燹如此突兀地出现,那种疯狂的打法,她若是全盛状态,只怕也最多落个负伤败逃,撑到救援而已。 朱痕染迹虽然早已看透世事,情感内敛,但并不代表他看不出他人本性。这夜沧澜,根本不适合跻身入江湖之中,偏生选择了在乱世中闯出自己的世界。可要他找到具体不适合的理由,却又找不出例子,如此怪异特立的人,乃是他生平仅见。纵然是慕少艾,也无法看穿她在想什么。 他们只知道,夜沧澜与素还真关系匪浅。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她不说,他们也没有必要了解。只是,这种带伤运真气的事,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吧? 如果没有阿九发现,朱痕出手,慕少艾相救,那她自己这条命是否会就此失去?冥冥之中的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样一种指引? 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将这条命葬送在这里。她已经……将自己当作了此地中人。 看的出来,慕少艾让她留在这里,是因为阿九的要求。阿九那个孩子,平日里除了慕少艾和朱痕,几乎是接触不到外界的。好容易有她这个外来者,每天缠着她讲外面的趣闻,可惜,她所能讲的,只有充满杀戮的世界。那个猫族少年,半心之子,在听过这些之后,还会对江湖产生兴趣么?慕少艾不肯给他讲述太多,就是不愿让他被纷乱干扰。因此,她也只能破天荒地给阿九讲些她孩提时代依稀记忆的童话,到了这个世界,她遇上的小孩,一个是北辰元凰,一个是阿九,都是……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的。与她后世所接触的,让人无法喜爱的小孩完全是两个极端。 半心……么? 这个世界,换心并不稀罕。鬼隐便给冀小棠和波旬换过心,可这和她所理解的又是不同,需要的条件,是她所不了解的,一知半解的事,还是……不要随便建议的好。 “你让阿九很开心,慕少艾嘴上不好好说,心里总是念着你的。那个人,看上去很是潇洒,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是因为……” 朱痕染迹突然觉得自己很怪异,怪异的多嘴,为什么会向夜沧澜说这些?慕少艾又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小事?阿九脸上的笑容,便是慕少艾最想要看到的事。 “如此便可以了。我欠你们的,要比我能做到的,更多。” 对熟人夜沧澜都是话不肯多说,更遑论是陌生人。这三个人对她而言,尚属陌生。只是这个世界的定律,往往是……痴人多于恶人。不自觉的潜移默化,又有几分能够知晓。 再发数道剑气,周遭树木尽皆躺倒,夜沧澜声沉似水:“这些应该够了,朱痕染迹,慕少艾何时才会告知我如何出谷?” 她走不了的最大原因,是谷外的迷阵。天生与阵法不合是她没办法改变的,慕少艾不肯送她出谷,她也只好留下。 “阿九要你养好伤再离开。你且静心便是。” 朱痕染迹微微一笑,阿九那孩子,说是让她养伤,其实是想多听几日故事吧。不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来,这夜沧澜,用亡命之徒来形容的确有些过了,正确的理解,应该是玩命之徒,专门玩她自己的命。 不怪屈世途有各种疑问,有些时候,静下心来自己想想,也是很有趣的。自从自己落入这个世界,好像……从来没有完整的时候吧。不,或许有过,在她机缘得至吃下蛟龙内丹之后那些日子,没有受过伤。但染血江湖,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不受伤害?想要救人,就要先会如何自救,而所谓的自救……便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妖刀诀在兵燹刀下固然厉害,但她……就是不想学。她的刀法,只有一套,只有源出不二刀的这一套而已。刀邪之刀,与自大自信自负都无关,只是固执的坚持而已。何况,兵燹那份狂态……他越是强迫她学妖刀诀,她便越不学。 “哎哟哟,小姑娘不要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药师我可是看不得啊~” 慕少艾敲了敲夜沧澜靠着的那棵树,对她笑笑:“阿九说要你早休息。” “慕少艾,明日……我要出谷。” 这谷底,太平静太安逸,让她丝毫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事,唯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冒出。她不能再耽搁了,波旬不会放过定风愁他们,除魔圣器也不知道筹集的如何,若苍云剑真能成为破魔利器之一,那她自然要出自己一份力,若是她之能为不够,她可以借出苍云。 “嗯,从伤势看来,你已无大碍,毕竟药师我别的不敢说,救人还是没问题。但我虽然没问过你落崖原因,但外面也是凶险的。你一介女子,何苦身染尘埃。”这些时日来,慕少艾看得出夜沧澜对阿九确实很好,所以他不想看到这个能让阿九开心的人遇到什么危险。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明日一别,他日是否还有缘再见。人生离别最苦者,莫过于阴阳两隔。谁都是有人牵挂着,被人牵挂着的。 女子如何,莫非,女子……便不得入江湖?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夜沧澜黑眸微闪,慕少艾的话是好意,她不会驳斥,可是又有谁规定,女子必须在家相夫教子女红度日,不能仗剑拔刀披荆斩棘。男人闯江湖叫豪气,女人入江湖,莫非也只能躲在男人身后等候保护?那样的生活不是她要的,那样的人,也绝不会是她。 慕少艾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万年穿不破的老脸居然破天荒地红了一下,不过仅仅是千分之一秒而已:“这谷底自然困不住你,你想离开,我明日请朱痕送你。只是阿九又要少一个玩伴了。” “我若不死,自会来看他。” “噗,咳咳咳!夜姑娘,不要毫无预兆地说冷笑话,老人家经不起冻呐~” 慕少艾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话说的,真诚实啊! “夜姑娘,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特殊,或许,这江湖,会因为你的出现,而产生很多变数,或是已经产生了变数。” 从面相上看,慕少艾竟然看不出她任何端倪。他虽不甚精专于此道,可江湖总也走的多了,没道理一丝丝也看不透。她的性格虽然好琢磨,可与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同的是,只怕她连她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前一秒的决定,极有可能后一秒被她自己推翻,人都是这样,可她……似乎会来得更加极端。 还有,他看不出她的命运走向。这很奇怪。不知道他楼上的素还真给她看没看过,这个姑娘,仿佛突然出现,没有预兆,没有痕迹。 其实……慕少艾能看出这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就算脑中奇思妙想再多,又怎有可能想得到,她并非来自这个世界,并非来自这个空间。能测出她,那才是奇迹。 “慕少艾,我的命运……不需要预知。” 当她听过慕少艾这番话后,回答给他的,依然是深井无波的平静。做到了这点,她才能彻底掌控苍云剑。她已经知晓该如何使用苍云来预测对手的剑路,来看到未来的片面,但她……不需要。她只需要苍云剑成为她的兵刃,成为她的一部分,虽然无法取代夜阑刃的地位,终究,那也是她不可分割的同伴。不单单因为陪同她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有,那是金子陵送给她的。 “要是世上人人皆如你一般,这世界,早乱了。” 她的坚持,乃是他生平罕见。不过这也是她的特点吧。人和人都是有不同的坚持,唯有决定活出自己,才是最相对完美的人生。 “罢了,休息吧,阿九若是醒了看不到你,会出来找。” 乱世才可见人心,乱世才可见真情。再乱的世界,她只要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什么,就够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离开是为了再见,阿九说这句话是慕少艾告诉他的。所以他等着能与夜沧澜再见的一天。 “夜姑娘,你说的提议,我会考虑。” 慕少艾将夜沧澜送至谷口,分别前,对她别有所指地道。当然,这别有所指,并非是什么莫名的念头,只是想起了她说的话。 这姑娘想的东西,有些竟是他之前不敢想的,若是能够做到,或许,对阿九,能有更大的帮助。 “你想要的,我尽量帮你弄到。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葬身湖底。” “……姑娘啊,你何必说的这么口是心非呢,其实将自己的心情老实表达出来会轻松很多啊~” 慕少艾算是服了,他以为他见过的人够多,够全面了,唯有夜沧澜,怎么就不符合他过去的认知呢。整个就是一矛盾综合体。 你这样说我么,可否觉得心中无愧?口是心非者,亦是有事喜欢隐藏在内心。 “告辞。” 夜沧澜冲慕少艾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慕少艾在她背后苦笑,姑娘,你是女的啊,为何处处要比男人看上去还豪迈…… 七天,距离夜沧澜下落不明足足七天。这段期间,就算说她没事,也不会有人相信,何况,她之前留了话,若是对抗波旬,她自会回转。 这就是没有远程联系方式的世界特有的不便。谁和谁都没有了联系,只能靠猜测。虽说各自都是成年人了,但这个武林,与寻常百姓生活的地方不同。他们遭遇生死为难的几率,要大的多。 定风愁并非没有去风之痕那里寻找,夜沧澜会出现的地方,屈指可数。金子陵在何处他并不知道,可算算距离,她也不会在如此紧要关头走向那么远。所以,那几大可能出现的地点,他都去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唯有……在琉璃仙境,发现残留在地上的血迹。 莫非……她遭遇了不测? 不敢往这个方面想,定风愁宁愿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宁愿相信那血是很早以前便留下来的。因为血液一旦干涸,颜色,都是相仿。 风之痕这些时日一直忙于被邪能境算计的黑衣解咒事宜,当定风愁找上他的时候,见到的是眉宇间略带一丝愁绪的风之痕,所以定风愁并未多说,只是问过下夜沧澜是否来过。 风之痕不知道眼前的素还真是定风愁假扮,但他当然明白,能让他亲自出来寻找,那么……夜沧澜肯定是出事了。他让白衣剑少出去打探了一番,发现很久没有夜沧澜的动向,联想到之前她说想拜托他对抗波旬,那么……风之痕不禁怀疑,以她的性子,是否有单闯魔佛殿的可能。可再细想,这应该不会是她会做的。眼下对抗波旬不是一两个人的事,贸然行事只会给大局带来负面的影响,正好在这个时候,白衣剑少带来消息,说正道众人要在流云谷对战波旬,他便留下白衣看顾,自己只身前往。这等大事若夜沧澜再不出现,那他……不介意颠覆魔佛殿。 救了忆秋年这一事,他会记下一辈子。绝不会算着如何报答算结束。夜沧澜对想请他出马一事深感愧疚,但他从不认为这是麻烦。忆秋年重要,白衣重要,黑衣重要,她……也重要。 自从花姬在他面前消逝之后,他的心底,或多或少,有了转变。人,总是要活着,才有希望。活在视线之中,而不是……在离开后,才去怀念。 是以,在流云谷外,定风愁带着中原正道出现,鬼隐和舒石公也隐藏在暗处时,不仅是他们,便是迷达和女琊,也不曾发现,还有一人,置身在这充满肃杀的沙场之外。 夜沧澜,我应托而来,你……莫要让我失望。 天地间一片苍茫,鸡鸣破晓之刻,亦正是战端出开。 双方壁垒分明,人人心中,皆只剩下一字:杀。 欲界与中原正道不可能共存,这二者,只能存留其一。 迷达一声杀,顿时血光万里,场中人影翻腾,掌风翻飞,风灵韵和定风愁拼斗迷达,女琊和百丈逃禅各自以波旬剑,赤龙杵相杀,沙舟一字师与释无念对上了苦释尊者和灭释尊者,三方陷入僵持混战。 “哼,素还真,你们……只有这点能耐吗?” 迷达一声冷笑,与女琊交换了眼神,原先与百丈逃禅不相上下的女琊,舍弃了对手,发出一掌攻向被俘的名伶,要知道,百丈逃禅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最大的目的,是要救出被波旬擒去的命令上官奇缘。他的首要目标,自然放在保人之上。靡靡之音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名伶人无碍。 所以他眼见女琊出手攻击名伶,未及多思,飞身纵到名伶身前,以赤龙杵挡下这一掌,可没想到,女琊此举只是想要将名伶击到曼陀首座身边。曼陀首座面带冷笑,抓起名伶便向后撤,百丈逃禅以为波旬要将名伶带回魔佛殿唤醒恶体阎达。想也不想,追着曼陀首座离开战局。 除魔圣器之一赤龙杵既失,波旬这一方顿占上风。于是战况立变。原先风灵韵是与定风愁合理围攻迷达,此刻女琊空出位置,自然挑上了定风愁。 “鬼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伤波旬!” 舒石公大急,让鬼隐立刻念动咒法,迷达、女琊惨叫连连,箭翊在高峰上张菩提弓射出银箭,一箭正中迷达,此刻贝叶首座却却出现在箭翊背后,一掌将箭翊击成重伤。 与此同时,始料未及的舒石公被身边距他甚近的鬼隐一掌击中,当场吐血。无奈之下,他只好夺路而逃,身后鬼隐急追却是不提。 “糟了,鬼隐!” 定风愁惊见高地处生变,心知中了鬼隐与欲界的计策,可他与风凌韵也被迷达和女琊重创,拖伤拼杀之下,左行右拙,好不狼狈。就在他二人分身无暇之际,女琊竟手持波旬剑,魔气大盛,将沙舟一字师和释无念逼入险境,险险失了性命。 “释无念,你带着一字师走!” 定风愁拦下女琊,不肯让沙舟一字师再受伤害。 “凭你们,走的了吗!” 迷达笑声方出口,强大的劲气已逼到了沙舟一字师身前,为救一字师,释无念挺身而挡,当场被迷达爆体而亡。 “释无念啊!” 定风愁一声里厉呼,眼前闪过种种,当年素还真被逼到穷途末路之时,是否也与他此刻一样,如此无奈,如此怨恨,如此不甘? 纵然眼前战局如此险恶,风之痕依然隐而不发。苦境也好,中原正道也好,向来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他只需要确定夜沧澜的安危。只是,表面上的沉静,不能代表他心底一样能够淡然,至今夜沧澜未出现,是被困住,还是……凶多吉少? 在他心思转动之际,战况又有了变化。 “前辈!” 定风愁挡在风凌韵身前,后心正中迷达一掌,登时伤上加伤,而风凌韵逃过这第一掌,却没能逃过女琊刺来一剑,虽是让开要害,但波旬剑也穿透她的身体,让她立刻失了战力。 抛掉夜沧澜的请求,便是魔佛波旬这份能为,也会能成为好对手吧。那么……他是否要此刻出手…… 手握魔流剑,风之痕正打算下场一战,便看到定风愁与风凌韵已拦下女琊再斩的剑光,结果二人却被背后迷达掌气再添重伤,不知是将百丈逃禅击败,还是将他擒住的曼陀首座已然回归战场,在将风凌韵被迷达击飞之刻,已将人生擒。 罢了,那风凌韵实力虽然很弱,但毕竟是忆秋年的结义之交,眼看着她被杀,也不是他该为之事。夜沧澜与这些人关系匪浅,纵然她人生死不知,救下,也好过看她事后伤怀。 心念甫动,风之痕已然化作白影,拦在曼陀首座之前:“你,放人。” “你是……风之痕……” 风凌韵认出了风之痕,她自然知道风之痕与忆秋年的关系,此番他赶来出手,莫非是忆秋年所托? “定风愁啊!” 风之痕尚未回答她的问题,她已看到女琊和迷达将定风愁前后包围,定风愁头上莲冠已散,白发血红,唇边不断涌出鲜血,前胸再中迷达一掌,心急之下,也忘了他现在正在假扮素还真。 女琊与迷达眼见风之痕来着不善,遂舍了定风愁,转了目标,一声来者皆杀,二人同时迎上风之痕的魔流剑。 双方交手尚未及数个回合,突然—— “苍天不仁,夜阑开天,刀锋所向,逆天改命,人间不义,云覆苍生,剑指八荒,斩思断情!”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 前者的声音,让风之痕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后者,却是让在场正道心头一凛,精神大振。 后发而先至,那强大的掌风抢在剑气之前,带着犹如山峰迸裂,又似银河碎裂在九天之上的威能铺天盖地而来,甚至可以用肉眼清晰见到,来人四周带起一片片金光四溢的波动,仿佛空间也被他撕碎一般。 “你敢伤他!” 而后,半空中出现一柄豪光大炽的巨剑,这道似真非真的剑影强劲而出来,自半空中突然分裂出数百道,宛若雨芒般急急而坠,众人耳畔就听到一阵阵金铁碰撞的声响,空中无数火星崩散,落入地面。 这一式含怒出手,女琊见机快,暴闪数尺,迷达却是心头一惊,慢了一步,周身,尽被剑芒所伤。 伤敌在先,夜沧澜一手抱起定风愁,再运剑势,一式天意如虹,直取女琊,手中苍云与波旬剑撞在一处,一声裂帛响,夜沧澜右手虎口鲜血长流,可她也非昔日吴下阿蒙,长剑倏然抛向半空,就在这一瞬之间,右掌骤提,唇绽冷笑:“霜·断。” 这一掌印得女琊猝不及防,喘息之间一口真气逆差,胸口一阵窒闷,首吐朱红。 不待女琊大怒,风之痕已切入战局,抢在夜沧澜再举剑前,剑随风行乍然出手,迫的女琊险象环生,顿露拙相。 “夜姑娘,救人。” 一页书与夜沧澜虽是久违,但他依稀记得她医术非凡,定风愁身受重伤,该由她先做处理。 “一气·动山河!” 一页书再将迷达女琊震退数十步,波旬二体见势不妙,命曼陀首座挟持风凌韵,借着一页书这掌势,败退而走。 既是定风愁生死不明,夜沧澜再不恋战,翻身退至风之痕身后,翻掌取出先前离开灵蛊山时候怨姬所赠保命琼汁,尽数灌入定风愁口中。 波旬早晚要除,恶体尚未苏醒,一页书心知追去也是无用,索性转身步向夜沧澜。他先前已听到风凌韵那一声呼喊,知晓眼前乃是定风愁,为了代替素还真,他做的够多了,不能眼看他失了性命。 “夜姑娘,定风愁可有性命之忧碍?” “我救不了他,怨姬的药,只能保他一段时日内不死。舒石公被鬼隐所伤,不知道隐在何处,想他不死,另寻他法。” 或许……再上灵蛊山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怨姬……会不会无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四公子之间的心结,总是要解开,何况,夜沧澜……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所以,让当她将重伤未醒的定风愁,送到莫召奴的心筑情巢时,她便从莫召奴眼中,看出了……几分伤感,和释然。 毕竟……这其中,牵涉太多。 “沧澜,你……莫非早已知道他是谁?” 定风愁便是……悦兰芳,当莫召奴为定风愁换掉一身血衣时,便将印刺在他手臂上的悦兰芳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痛,是怒,亦或是茫然,这种种情感,萦绕在他心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他希望她只是定风愁。” 这是他的希望,可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对过去的愧疚之中。悦兰芳固然是死在策谋略手中,可活下来的,是定风愁,还是悦兰芳?这一切……也只有等他醒来,才能得知。 “罢了……我送他去灵蛊山,沧澜,你呢?是与我同去,还是?” “我自然与你同去。”否则会对绯羽怨姬很不礼貌,拜托人家,自己却不出面,这哪有半分诚意,何况莫召奴与怨姬并不相识,走这一趟,耽误不了时间,横竖也是人送到了便离开。 定风愁已然重伤,可一页书再出,这中原,有了支柱,便不会陷入大乱。 “沧澜,听你所言,天策真龙与忆秋年前辈都在灵蛊山,我们如今在去,是否冒昧……” “不会。”最多是她被怨姬再责备几句罢了。行走武林多有伤亡,她看的透,但怨姬心柔似水,最见不得如此。不过,她再上灵蛊山,怨姬只怕会说,这次不是看到她破破烂烂,而是……又送来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吧。也不知道天策真龙是否醒来。亲走一遭也是好的。 岁月洗人,此言果然不假。 莫召奴有些无言。当悦兰芳一步一步走向相反的道路,是因为什么,才使得他幡然悔悟? 灵蛊山上,怎么只有天策真龙留下?步双极和忆秋年呢? “沧澜,你……你再这样,我……。” 这姑娘真是,不是拿她这里做急救站,就是拿她当收容所,每次都送些让人看都不忍心看的伤患来,她是吃准了她不会将病人往外推吗? 绯羽怨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与世无争的姑娘,完全不知道生气二字怎么写……她只知道,现在……她很无奈…… “呵呵,是啊是啊,夜姑娘,你这样可是太难为怨姬了,灵蛊山又不是专门做善事的,你这样……要不要来替我做白工?”其实孟白云的潜台词是,他心疼。 拜忆秋年所赐,孟白云是越来越敢讲了,虽然在怨姬面前依然还是一副木讷憨厚二傻样,但对别人,嘛~~至少嘴皮子上是不会吃亏的。 天策真龙已经醒了,和绯羽怨姬之前所讲的一样,天策真龙暂失武功,不过也仅仅是暂时。天策真龙自己也很清楚,短时期内,他是不用考虑入江湖,以他现在的身体,只会成为阻碍。 只是没了武功,让天策真龙的气质变了很多,不似之前的狂霸,也没有那所谓的仁厚,此时,反而更有了些千年帝王的味道。七星的能力诡异的还留在他的体内,虽然现在他连孟白云的对手都不是,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配合着怨姬的治疗,愈合着他的身体。这一次……并没有排斥的现象,没有上一世出现过的暴躁,那种无法控制的效果,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抵消。 “忆老在灵蛊山待不住,我便让步双极陪着他云游去了。或许他们会去北嵎看看,听他们说,你之前去过北嵎,若不是我这身体,只怕也随他们去一观北隅真貌。” “北嵎?呵,那里……” 夜沧澜想到了北辰泓玉阶飞想到了北辰胤北辰元凰,以及……瀚海原始林。若是忆秋年玩性上来,跑去皇宫溜达一圈,只怕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猜也猜的出来,那老家伙怕是对真正的皇朝产生了兴趣想要去观光一番才是真的。 “怨姬姑娘,定风愁他……” 莫召奴总是不如夜沧澜看的淡,悦兰芳前半生虽让人恨到入骨,可他化身定风愁后做的事,让他再没办法恨起来,来世为友这种话说起来太过寂寞太过被动,倒不如……今生当面,抿得恩仇。 绯羽怨姬面色古怪,似乎和夜沧澜相关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喜欢用他们自己的小命来做筹码,看得多了,这武林,她更加不愿涉足,就守在这灵蛊山上,为需要的人救治,等着心底那个一直不肯放下的人,最是安稳。 只是……忆秋年的性子不单影响了孟白云和步双极,更是影响到了她,她自己尚未发觉而已。潜意识中,她心底的那一杆天枰,已经慢慢偏移了一丝丝的位置,孟白云……和以往相比,已与她近了很多。 “唉,沧澜,我不禁怀疑,上辈子我是不是亏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才被接二连三地当作急救能手。 这话说出口,夜沧澜与莫召奴便知晓了定风愁已无性命之虞。 “我欠你的,会还。” 夜沧澜这绝不是推脱之词,可听在怨姬耳中更是古怪异常,你要如何还,用你的命么?这样的回报,我不敢要,也不能要。 “对我而言,最大的回报,就是你能爱惜下你自己。武林中有多险我清楚,这次没有看到你伤痕累累来此,我已经很是欣慰,只希望下次你若再来,依然能保持现状。” 怨姬颇有些吐槽的意味,好是难得啊,她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若是她知道,这状态还是之前慕少艾治好的,那真不知道她会说夜沧澜什么好。一天不玩命,你会觉得别扭吗? 对怨姬这看似调侃的话语,夜沧澜是半点也没办法反驳的,何谓完整……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她转了话锋:“莫召奴,这段日子你可是要留在灵蛊山?” “啊,如果怨姬姑娘允许,我想留到定风愁醒转。”有很多话是需要说清楚,问清楚,讲明白的。压在心底,总会造成不必要的隔阂。 怨姬柔柔一笑,她当然不会拒绝:“莫公子言重了,怨姬自是了解莫公子想要见到友人安然无恙的心情,这灵蛊山,并无太多规矩,莫公子尽管住下便是。” 怨姬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从不觉得付出有什么不对。纵然是莫召奴这样心清如水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绯羽怨姬这名女子,值得所有男人投注目光与保护。 既然定风愁没有生命危险,那夜沧澜也不觉得再留在灵蛊山有什么意义。天策真龙醒了,脱离危险了,暂时愿意留在灵蛊山,那对她而言,是最好的,不需要担心他是否会再遇上危险。不需要发现他又用生命去保护自己。那样的保护,是只适合怨姬这般的可人,而不是她。 她有自保的能力,有第一眼拒绝相信的能力,除非她认定,否则,谁也无法将她戏弄,欺骗。以她如今的武功,更是罕少有人能致她于死地,比她武功高的,多半都不是敌人,自然,波旬是例外。但她亦是不会说出去让人担心。 一页书重回云渡山,她耽误了这许久未曾前去,不管从何而言,都说不过去。可以说,是一页书给了她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的先提条件。她早已不是那处处受人擎制,处处需要被人保护还硬撑着那份尊严死不低头的懵懂之人,或许,也正是如此,她才会……义无反顾地,成为与她口中的痴人一般的人。 所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沧澜,我不求别的,只是和怨姬姑娘相同,莫要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这里……还有担心你的人。” 谁也不想轻易放弃,尤其是在经历过生离死别后。天策真龙更是不希望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他本以为自己死定,却没料到,夜沧澜敢为了他去闯北武林。虽说是自己先不顾性命救了她,可那是他义无反顾尽到该尽之责,并非想要她回报什么。 “这是我欠你的。” 她……就不能说些好话么?哪怕只是场面之词。天策真龙莞尔一笑,若她真那样做了,便不再是夜沧澜了吧。 所以。不管魔佛波旬有多强,不管这中原武林变得会有多危险,只要……他能重拾武功,绝不会让她自己走下去,哪怕……只是陪在身边而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先前一页书与魔佛波旬约战,波旬剑遭到定海神针和赤龙杵合力所断,波旬推退走,而舒石公与风凌韵保护箭翊,却遭到欲界派出的护界天尊磐提法|轮、迷罗涅印,杀得负伤在身的舒石公和风凌韵无还手之力,就此与箭翊失去联系,二人败退回云渡山之上。 再见于云渡山,只见梵天端坐于高台之上,周身散发出的气度,比起引灵山一别后,更显清圣非凡。 “箭翊不见踪迹,只怕已经遭到不测了。” 舒石公无奈地道,他们只顾着对抗欲界,却忽略了隐藏在暗处的鬼隐,从鬼隐先前的举动来判断,他怕是想要两边通杀,坐收渔翁之利。鬼隐想在得到机缘图的同时,顺便将波旬也掌控在他手中。这和他平日里的作风完全相符,只是事到临头,他们估算不周,导致铸成大错。 箭翊手中固然有配以天君丝的菩提弓,但重要的还是他的性命。破魔圣器只是物件,自然比不上一条性命来的贵重。何况所谓的圣器,亦是没有特定的标准,只要能除波旬,不论是以圣破魔,还是以魔破魔,都是不需要迟疑的。 三口组自告奋勇去找不知下落的箭翊,舒石公和风凌韵也离开云渡山,云渡山上也只剩下了一页书与夜沧澜。 “夜姑娘,再见到你,一页书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先前你在天策王朝中所做之事,吾尽数知晓,你之成长令吾欣喜,你之经历,也令吾感慨。中原武林能有你相助,也是一番幸事。” “多谢前辈,昔日夜沧澜懵懂无知,行事鲁莽,并无建树,幸事二字,愧不敢当。唯有尽力而已。” 任何人在面对一页书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敬仰,敬重,敬畏,敬惧。而心生正气,自然不会对一页书畏惧。 “既然一页书再回云渡山,有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一页书取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时日的包裹,这包裹很严密,正是当年夜沧澜留在云渡山的那些陪着她穿越而来的物件。 再见这些东西,夜沧澜心头升起的,是恍如隔世的怀念。一页书被封引灵山后,她便再也没有重回过一页书在云渡山的佛堂。那毕竟不是她的地方,在没有主人的时候,哪怕是回去拿自己的东西,也不合适。 这些……既然已成过去,那就让它深埋吧。 “前辈,可否借云渡山寸地一用。” “哦?请便。” 一页书虽是不解,但也并未拒绝,只见夜沧澜回手一掌,将一块空地击出一个坑洞,作为掩埋包裹之用。从今以后,对过去,算是真正告别了。 “夜姑娘,挥别过去,虽然对你有所好处,可你也不必如此拘于形式。” 一页书早知夜沧澜是重情重义之人,她埋葬这些,是想要忘记什么,舍去什么,她如此选择,是想要对她自己有个交代,作为江湖人,无可厚非,但作为一名女子,却是没有必要的。 “这却是我的……坚持。” 埋葬等于告别,告别不等于遗忘。从今以后,过去的那些事,真的只能存在与记忆的深处了。失去的东西已经得不回来,她所能做的,唯有尽力让身边的人远离生离死别而已。不管失去谁,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 将最后一捧土填好,站起身来,恍惚中,夜沧澜突然看到很多熟悉的场景,明明眼前除了一页书外,再无他人,但她却发觉,这眼前格外熟悉。 人在某些时候,会发觉自己对什么似曾相识,不管是做事,还是外出嬉戏,又或者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顶着天花板。潜意识中,会有看到未来,或者,身处未来之中,发觉曾经过去的感觉。 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那是因为她的心并没有静下来,看不到周遭的景象,如今她比之前沉稳内敛,自然发觉到此地有些异样,不是诡异,而是……格外的熟悉。 在她眼前出现的,恍恍惚惚,飘飘渺渺,似真似幻的人影,是一页书看不到的,那是她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幻境,幻境中,有她,有人声鼎沸,有喧嚣闹市,也有温馨自如。 一页书见她面色有些反常,一声梵吟,将她从幻境中拉回,只是那失神,不像走火入魔,反而倒像是若有所思而迷了心神。 这里,似乎……本该有座古朴的凉亭,看其位置,该是……在一页书所高坐的大石旁不远。 为何,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就在一页书发觉她目露茫然的须臾间,他似乎看到一幅场景,神州大陆生灵涂炭,顷刻间山倾石塌,海啸江摇,而后,人世间,归于一片死寂。 随后,画面变得模糊不定,似是有无数条细线,千丝万缕地联系着什么,而这些线,最后连接到的那个点……是她? 那是什么?未来的轨迹,因为眼前这名女子而产生的变化么?还是说,因为她的出现,使得原本既定好的命运发生扭转? 未来是什么,未来是有千万种改变的可能,一个细微的变化,便会造成很多不可想象的事,不论未来是毁灭,还是救赎,人,总是要依靠自己。 “夜姑娘,昔日一页书自被封引灵山后,便对指导你一事而食言,如今看你之能为,倒也不再需要分出心来。只是一页书向来重信,若夜姑娘不弃嫌,这一式破甲尖锋七旋指,便传于姑娘。” “前辈重信重义,晚辈岂有推脱之理。” 一页书肯开口教人,那是她的荣幸,她虽不至受宠若惊,但却也绝不会半点不动容。听多了一页书的传奇,对她来说,能与这位中原栋梁,武林传奇相交相谈,甚至学会一页书的武功,这便是一页书对她的看重。换言之,也是对她之前做的那些事的认可。有这些……便足够她对中原武林无偿付出。 定风愁被送走后,屈世途也被人带去了素还真现在居住的云尘龛,无论琉璃仙境,还是翠环山,皆暂无人。 而如今,云尘龛上,一反往日只有素还真素续缘父子的清净,原因无他,只是这段日子一来,陆陆续续前来的人见多而已。 “素还真,久见了。” “呵,是啊,一别许久,再见面,素某也是万万料不到,沧澜你已精进如斯。续缘,这位便是夜沧澜夜姑娘。沧澜,这是我的儿子,素续缘。” 一袭白衫,白发散披的素还真坐在轮椅之上,身后推着他的自然是素续缘。素续缘来到夜沧澜身前,温雅一笑:“续缘有礼了,总听家父说得夜姑娘如何仗义,早想一见,如今也是了了一桩心愿。同时,续缘也在此向夜姑娘道一声谢,多谢姑娘当年在武林多方对家父追剿中,依然站在家父一方,请受素续缘一拜。” “不敢!” 没等素续缘拜下去,夜沧澜急忙躲到一旁,顺便扶住对方,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素续缘拜下去,她是根本承受不起,当年……当年她做的,也只有坚持站在素还真这一方而已,其他的,她什么也没做啊。 “好了,续缘,请夜姑娘入内一叙。”素还真向夜沧澜微微一笑,清香白莲虽然隐居疗伤许久,可那份从容的气度,却是更胜以往。 她觉得她什么都没做,但她做的那些事,其他人看到了,记住了,也就够了。 舒石公传讯息给素还真,箭翊已死在鬼隐手中,菩提弓也被毁去,只剩一地残骸,天君丝自是下落不明。他派人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包裹,包裹中便是破碎到无法修复,只能拼出半幅的菩提弓。 “菩提弓已被鬼隐毁坏,他与欲界合作一事,已是明朗,如今除魔圣器失之其一,对抗波旬,怕是更添几分艰难。” 素还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菩提弓,纵然天君丝威力再盛,也总是打了折扣。 “波旬剑已断,对方也不算占的上风,平手而已。素还真,夜阑刃尚在重铸,这苍云剑,你观之如何。” 夜沧澜肩头微动,苍云剑斜半出鞘,刺目寒光登时映得云尘龛一片金戈之辉。 “这……” 素还真微微一惊,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苍云出鞘,此剑寒锋锐人,好生夺人心魄。只是……他总不能让夜沧澜去应对波旬。神兵认主,哪怕夜沧澜肯将剑外借,也是不如在她手中能发挥到淋漓尽致。可要他看着夜沧澜搏命,也是无法做得出来的。 “素还真,如今你重涉武林,需要做什么,但凭你一句话,夜沧澜绝不推脱。” 看过素还真如今样子,不管是谁,都会为之震撼,正如同定风愁为何会诚心悔过,抛弃悦兰芳的种种,一心一意代替素还真为中原武林卖命。又何况是从一入江湖起,便受到一页书与素还真影响的夜沧澜。 “夜姑娘,你越是如此说,素某……越是无法开口啊。” 素还真苦笑,他对自己可以狠,却不想将朋友牵涉进生死危难之中,那些不得不为之的牺牲,永远都是他心底无法磨灭的痛。 “一切,只是夜沧澜自愿。” 素还真听得夜沧澜此言,赫然觉得,自己有些拘泥了,他与夜沧澜客气,不想让对方遭遇危险,这份心意已经传达给了对方,既然认定是值得以命相换的朋友,那客气,岂非过于虚假。 他不能将夜沧澜用寻常的方式来看待,那样的目光用在夜沧澜身上,并不适合。这是一个豪气干云堪比男儿的女子,有话说,有事讲,干脆利落,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尊重。 “罢了,是素还真迂腐,倒让姑娘看了笑话。”素还真话语轻松,活了这许多年,他多多少少也受了世俗的沾染,殊不知,这样才看轻了夜沧澜。 夜沧澜看着那一堆菩提弓的碎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素还真,这菩提弓碎片,我带走一试。” “哦?请便。” 夜沧澜此举虽让素还真感到奇怪,但他也知道夜沧澜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她想要做什么,他自然不需要多做过问,相信,才是同伴之间该做的。 菩提弓碎,天君丝失,可菩提弓本身的材料却是罕见,就这么废弃实在可惜,既然菩提弓是圣器,那若可重新修复,或是将这些残片融入其他,岂非也可奏效? 主意已定,夜沧澜告别素还真,就是不知金子陵若是得知她打的要他用这些碎片重新铸弓的念头会是怎样的脸色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转过天来,通向寂山静庐的林间溪路 “放开我!救命啊!” 一个衣着朴素面容精致秀美的女孩在拼命挣扎:“你们这两个色狼!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不怕遭到报应吗!” “哈哈哈哈,小美人,瞧你这话说的,这乱世当道,谁会管这些琐事啊,等咱们快活够了,把你一杀,不过是一条不值钱的命而已,只是你这小脸蛋,真让咱们兄弟不忍心下手啊。” 两个色欲熏心的猥亵男人一左一右地挟着那少女淫笑着,恨不得马上一解兽欲。 “王八蛋!登徒子!无耻的下流坯子!”女孩惊慌地破口大骂,看她穿的像个普通人,只是平日里混迹街头整些小打小闹,混个生计,那三脚猫的功夫最多能偷偷冤大头小肥羊,遇上个把有力气的又或是学过武功的,立刻便会落了下风。 “别叫了,哥哥们保证会教你欲仙欲死的,来,不要再挣扎了。” 说着,那两个人便身手去撕她的衣服。 “放开我!住手!我……我……是夜武天绝的徒弟!” 情急之下她抬出了近日来名号响彻江湖的夜沧澜来唬人,只是夜武天绝这四字,也不知是被哪里的谁从何而叫响的。至少夜沧澜本人……并不喜欢任何绰号。 那二个混蛋明显一震。 其中一人忐忑不安地道:“老大,这娘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小姑娘,你是唬我们吧,谁不知晓夜武天绝那女魔头与素还真一页书交好,近日又在对抗那什么欲界第六天,人家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个小娘们,胡说八道想吓人?你这可是让我们更加按耐不住了。再说,美女当前,就算是真的,谁还会理他那么多,不要浪费时间,快活了再说。” “老大说的是,不过……这次是不是能让小弟先啊?” “去你的,老子是老大,你后面等着!” 这两个人真的是色胆包天了,一边撕扯着女孩的衣服,一边去解自己的裤带。 “女魔头……是指我么?” 不带感情的声音起自小溪对岸,夜武天绝那绰号,她有所耳闻,但这女魔头……似乎更有趣味些。若武林中再多些如此败类,她……是真该等波旬先屠一轮后再做动作。 “夜……夜……夜……” ‘夜’了半天也没夜出个全名,这俩色鬼腿都吓软了,三魂七魄飞了二魂六魄,一样还剩一个在那楞着,完全傻掉。 “杀了你们,只会染污苍云,滚。” 未见动作,他人已过溪,长发如墨,黑衣加身,一脸睥睨天下的冷邪寒意,这不是夜沧澜又是谁。连头都没回,这二人夺路便跑,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呜……呜呜……” 那女孩一手护着被撕破的衣服,一手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太可怕了,她差点就……想到着,她更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所有的恐惧全都哭出去。 她只是今日没有收获,想要到溪边抓两条鱼而已,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没事了。” 夜沧澜解下外衫披在她的身上,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中原武林,从这一方面来评价,的确是不如北嵎皇朝,至少北嵎治律严明,寻常百姓不会遭受此等灾厄。 越是这样的情形,其实越不能轻易开口,因为这只会让被安慰的人,更想哭。 那女孩在听到夜沧澜的声音后,居然扑进她的怀中,益发哭个没完。 …………… 夜沧澜这辈子无可奈何的时刻就是这会儿,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等她哭到够。 渐渐的,哭声小了,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此地危险,我送你入镇。” 她是把这女孩当作了孤身行走在外的游人,殊不知这姑娘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不过经此过此番阵仗,怕是她也不想再回栖身了一年多的小镇。 擦干了眼泪,这女孩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场景,面色从惊慌失措的青白交错,变成了恢复平静后的若有所思,再到下定决心的坚定。 她这变化频繁的面部表情,看得夜沧澜心头生出古怪之感,莫名地,她觉得有什么足以让她无言的事要发生。 “夜武天绝,我方才说的……虽然是应急之语,可我是真心想要拜你为师!相信我,我蝶湘泪一定尊师重道,绝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侠道之事!”话音落地,她已跪在夜沧澜面前。 ………… 沉默了很久,夜沧澜才伸手扶起了她:“我是夜沧澜。还有,我……不收徒。” “师父~~等等我嘛~~” “…………” “师父~~等我一下啦~~~~” “我说了,不要喊我师父。如果你硬要找一个称呼,叫我夜沧澜。” 夜沧澜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叫蝶湘泪的姑娘一直跟着她,似乎是不拜师成功不算完。 “那你是答应收我啦~” “……我不收徒。” 话题又绕回远点,但蝶湘泪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是让人无法招架,夜沧澜又不可能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责备或是动手。 “不收徒也可以传授我武功嘛~那,我不拜你做师父了,你收我做妹妹好不好~” 我很想说不可以,行么。 夜沧澜倒是没将此话说出,这女孩给她的感觉,并不讨厌,而且,依稀间有些自己过去的样子,就因为此,她才容忍她至今。只是她已入了江湖,自是知晓江湖多险恶,能远离,何苦沾染。 啊呀,好难得能遇上这位心目中不让须眉的巾帼豪杰,蝶湘泪怎么可能会放弃,穷追猛打才是正理,越是夜沧澜这样的人,脾气其实越好把握,她是绝对不可能发怒赶人的,所以她有的是时间磨,只是跟了这一路,她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先前又吃了那么一吓,饿透了也是想当然:“啊啊,好饿……一天一夜没迟到东西了……夜武天绝~我们吃饭好不好~”话这样说着,她人已经坐到旁边一间茶寮之中不肯挪步,顺便扯住夜沧澜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 “…………” 夜沧澜无奈摇头,反正也走了很长时间,就算休息下也是好的:“此餐吃完,你便离开。” 哈,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她既然能跟了一路,就绝对有把握继续跟下去。 “啊啊啊,客官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北横山的茶得来不易啊。” 正吃喝间,边上小二对一名新坐下的青年所做之事发出惊呼,这人怎么将上好的茶水倒掉? “可惜这么粗涩的茶,实在不宜入口。小二,劳烦你再换一壶。” 此人说话间推出一枚银锭,眉宇间一股高傲之色流露于外,虽是一派道貌岸然风姿,仍是让人第一眼便生厌恶。 真是烂客人,你有钱了不起啊。店小二嘀嘀咕咕地接过银子,转身向掌柜讨要新茶,却不想他这句烂客人被那人听了个满耳,未见那人有所行动,店小二已是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啊,你这是怎么了?” 茶寮的其他伙计慌忙围了过来,那青年嘴角冷笑一闪而逝,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查看,但以他的手法,想要暗算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太过简单了,这只是小儿科而已。 “夜……姐姐,那个人好卑鄙。” 蝶湘泪才想要喊出夜武天绝四个字,便被夜沧澜一眼瞪了回去,转而改了口,小声地道:“他先偷袭人家,又跑过去惺惺作态,好恶心。” 她好歹混过那么几年,还是能分辨出那是谁出的手,看那小二哀哀叫的样子,怕不是被打骨折了? “哎呀,小二哥,你怎会无故摔倒?在下粗通医术,让我为你诊视一番吧。”那青年故作地检查了一番,随后道:“腿骨断裂,怕是有残废之险,不论如何还是要先找大夫接骨才是。” 夜沧澜分开众人,看也不看那青年一眼,在小二‘哎呀!’‘啊!’的声音中拼好断裂骨茬,随后取出外敷之药裹在伤处:“去寻大夫上一副木板,三十天之内,不要做剧烈运动,三十天后,自会如常。” 将剩下的药粉送与小二,夜沧澜转身回到座位之上,还没等她坐稳,只觉背后一道劲气似是长了眼睛般绕过她,直取蝶湘泪下盘,不禁动了怒气,她一声冷哼,指尖冷光闪过,正正将劲气震飞,随后数道剑气毫不收敛地直扑那青年周身,封死了他所有去路。 “!!” 这是铁板! 此人乃是千飞岛少主燕子丹,平日甚少行走江湖,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气量狭小眼光短浅惯了,哪里想得到这古古怪怪一身黑衣背着长剑的女子是个高手,看她出手接骨治病,还以为她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略通功夫的医生,谁让那个口出妄言的女人如此不懂江湖规矩出口伤人。 “阁下好气量,既然有心出手,夜沧澜便与你一试!” 话不投机半句多,夜沧澜这句话本就多余,只是她见燕子丹出手无状,火气上升,便要给他个教训。这种浮华无实小肚鸡肠的公子哥,她向来看着生厌。 夜沧澜,那个被人称为夜武天绝的夜沧澜,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 燕子丹这些天在外行走,多少也听到过些江湖传闻,对一页书素还真这等耳熟能详的武林名人他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能与其争锋,可那夜沧澜又有何能为被人如此传唱,所谓新起之秀,该是他这样的人才对。 脑海里还转着念头,夜沧澜已攻近他身前,等交上手,燕子丹才明白,自己的剑路在此女面前没有半点用处,各种破绽皆被对方堵住,只有招架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若非突然闯入的一个声音及时解救了他的危机,那他今日将会出了大丑。 “哈哈哈哈哈哈!夜沧澜,想不到你从那悬崖坠落,当真未死,我说过,你若不死,这妖刀诀,你便非学不可!” 熟悉的变态笑声,熟悉的狂傲身影,只是看在夜沧澜眼中,实在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阴魂不散说的便是此人么,炎熇兵燹,他自从出了封灵岛,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么!何必缠着她学妖刀诀! “再说一次,夜沧澜不屑与妖后修习同一种刀法!炎熇兵燹,你不要太过逼人!” “哈哈哈哈,你看妖后不爽,与我无关,妖后学艺不精,我已将妖刀诀收回,她从此再无使用资格,所以,你必须要学。” “你非通神,她若背着你使用妖刀诀,你又将从何得知?天下之人何止千万,你另请高明吧!” 争谈间两人已交换不下百招,炎熇兵燹这次不想用取她性命的方式逼她学习妖刀诀,是以手上留了几分未曾吐实,夜沧澜本是全力相拼,但见兵燹此次出手有所保留,自是也放松下来,这倒像是两个人在切磋,而非搏命。 燕子丹早趁着两人拼斗间唤过方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以一副不屑于参与到此种斗争中的高傲姿态离开,茶寮中闲人也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不知道是傻大胆还是缺根筋的蝶湘泪托着腮帮子看得津津有味。那个叫炎熇兵燹的刀法好厉害,连她都看得出来,夜沧澜处在下风,不过夜沧澜的态度真是有够帅!宁死不屈什么的,最威武了! “看着学会妖刀诀的人将自己传授的刀法用在自己身上,那才是无上的快感,夜沧澜,你有一副好底子,或许,我可以换个方法来问,你要怎样才会学妖刀诀?要杀了妖后么?” 兵燹纯粹就是对夜沧澜那悍野拼死的作风产生兴趣,他越是有兴趣的事,就越要达到目标,如果杀掉妖后会让夜沧澜学妖刀诀,并从而达到妖刀诀上层用在他身上,那他不介意为之。摘掉白玉面具,唇型勾出一抹邪佞,他兵燹要做什么……谁也无法掌控。 杀妖后?这念头她之前有过,但现在,妖刀界沉寂不动,想必是被什么事务缠身,又或者是妖后打算按兵不动,等待中原和欲界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妖后固然可能打的是这个念头,但中原也是在想让妖刀界拖延欲界脚步。再者她听素还真讲过,之前在妖刀界与欲界交手遭遇为难之际,曾有两团光球将她救走。妖刀界实力未明,贸然杀了妖后,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若能杀波旬,我便学你妖刀诀。” 心知这话兵燹绝不能同意,夜沧澜剑风一收,停在原地,冷淡地看着兵燹,对方的面孔被面具覆盖,看不到表情,但他若真能杀掉波旬,她一学妖刀诀又有何妨? 杀波旬?你当我是傻瓜?你让我杀波旬,那我让你学妖刀诀干什么。我还想看看妖刀诀在除了我以外的人手中施展出能对波旬造成多大的危害呢。 “对付波旬是素还真的事,你想借此要我给他做事?太难吧。” 早知他会如此回答,夜沧澜面色不变:“我已退了一步,既然你做不到,我还是那句话,你杀了我,我也不学。” “换一个。”若再换一个他还是做不到,那他干脆杀了她算了,免得麻烦。兵燹突然觉得自己吃错了药,一个劲的逼着夜沧澜学妖刀诀,当初对妖后也没这么费劲,妖后根本就是顺顺当当干脆利落受宠若惊地学妖刀刀谱,可惜未能得到精髓,让他失望。 “鬼隐杀人夺弓,天君丝下落不明,再退一步,以天君丝相换,再有相逼,玉石俱焚。” 兵燹给她的感觉很是古怪,明明是功夫深不可测到恐怖的高手,可行事作风却又极度怪异,与其说他是惯于剑走偏锋,倒不如说他更像个凡事任性的小孩。 “可以。”关于这点,兵燹完全可以做到,鬼隐本就欠他一份长生不老药,那奸诈之人想要在各方得利,这世上又怎有这等如意之事。天君丝只是鬼隐想要拿来向欲界要挟的筹码,他去索要,若是不给,抢过来便是。 “在那之前,你不要死了啊,哈哈哈哈!封灵岛十人之中,只数鬼隐最为狡诈,这是附赠的忠告,这炎熇之火你拿着,天君丝到手,此火自会燃起。到时候,你等着学妖刀诀便是了!哈哈哈哈哈!” “好帅的笑声!” 一直坐在一边,很是粗神经地观察这二人的蝶湘泪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太粗了,兵燹那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杀气,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也是到了此时,夜沧澜才发觉到蝶湘泪的不同之处,寻常人对上兵燹,单单是近身在他多远之前便会忍不住心生战栗,这蝶湘泪竟能生受。对此,兵燹也有所察觉。若蝶湘泪在夜沧澜面前隐藏武功或许有效,但在天生杀戮的兵燹面前,纵然修为比他高,他也会觉察到。此女……身手在他眼中蝼蚁不如,竟能平静如斯,有趣,有趣,他在封灵岛中被封这许多年,武林……当真变得有趣啊! 但那好帅的笑声是个什么评价?兵燹转瞬间消失了身形,想来是去寻鬼隐得天君丝了,夜沧澜古怪地看着蝶湘泪:“罢了,你方才惹上那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段日子,你跟着我便是。”此女虽是磨人缠人,但眼中别有一番清澄干净,这也是她放心的缘故。至少,她无法将人就这么随便丢下。唉……还是先去寂山静庐吧,也不知道夜阑刃铸的如何了。她突然有些期待……金子陵的反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金子陵很郁闷,金子陵很怨念,金子陵很愤怒。 一向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金老妖,瞪着面前那一堆残片,非常的……想去后面的铸剑室中,把所有剑都拿出来,当飞镖戳在眼前这一身清冷的女子身上。她,夜沧澜,就不能搞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么? “沧澜!我是名剑铸手!不是磨剪子戗菜刀的名手!” 金子陵快要掀桌了,她能不能别每次来都丢给他一堆破烂,再一本正经一脸欠揍地跟他说:“修好它。”嗯,他是受害者,他有权利将夜沧澜的话意理解为此! “咳咳,金子陵,风度。” 不二刀很明白金子陵在愤怒什么,毕竟……被当成苦劳力的,从来只有金子陵一人……怎么说他也是个铸剑师,虽说夜阑刃重铸,多半靠的是铸刀之法,可真正对铸造领悟到神髓的,只有金子陵。 再说…… 不二刀的目光有些玩味,在场这两个……金子陵和师九如,一个修破烂名手,一个捡破烂高人,这绰号倒是挺适合他们的…… 不得不说,金子陵和师九如的影响力……不小,不二刀在这二人的影响之下,逐渐地变得……开朗?亦或可以说是……被逼的不得不学会了……吐槽…… “碎片我已带来,至于是否重铸菩提弓……这碎片如何运用,便任由处置。。” “……你说话带点语气词会很难吗?”什么时候都如此平板,知道的是你缺乏面部表情,不知道的你那态度就是挑衅到底啊。 金子陵很是无奈,夜阑刃已然重铸完成,现在只需再静待三日,便可开启炼炉。原本他便是要传递消息于夜沧澜,让她做好来此准备,如今她亲自前来,倒也是好。至于这菩提弓碎片…… 师九如拈起一抹碎片,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子陵兄,或许……菩提弓的碎片,可以融入到夜阑刃中,夜阑刃本已脱出凡器之品,进入仙器,若再加上菩提弓,或许,将会成为另一把除魔圣器。” “话是不错,只是……这样做,未免……” 不二刀有些迟疑,菩提弓是圣器,夜阑刃是邪刃,要如何融合?一旦失败,将是……前功尽弃。 “罢了,如何融刀,需要仔细,此事交我便是。” 不二刀收拢了地上碎片,向后院静室而去。 “好了好了~等下你们这些大英雄大豪杰再讨论这些问题,先祭下五脏庙比较重要~那位大叔,等下我会喊你用餐的~” 会这么喊的当然不是夜沧澜,而是自告奋勇的蝶湘泪。她既然想拜师……当然要做点什么才行~起码得先把这几位前辈哄好了~ “呵呵,也罢,我们先休息,小姑娘,你是想拜沧澜为师么?” 金子陵笑嘻嘻地看着蝶湘泪,这小姑娘倒是胆大,敢缠上夜沧澜,不过么……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某个傲娇的家伙……也只是嘴上凶而已嘛,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说出口……他……必遭劈啊~ “是啊是啊,我记得从一开始,那个什么诛天带领魔魇大军的时候,夜武天绝就已经很出名了~之前也是,武林中那么多人都对素还真有误解,她却公然站在素还真那,对抗天策真龙。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如果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让她做我的师父,不过她说不收徒……那指点我也是可以的~” “我可以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被骗了。” 金子陵故意看了夜沧澜一眼,后槽牙都磨的带响:“作为一个很熟悉她,熟悉到经常看到她破破烂烂地出现在寂山静庐的人,我要负责地对你讲,她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义凛然,而是标准的任性妄为,想让她知道什么是理智支配情感,那就是天方夜谭。” “人各生有存之道,金子陵,你又如何?” “比你强就是了。” “两位,这番争执知否……?” 师九如不太好评价这两人的……小儿科斗嘴,这都多大的人了……? “师九如,你,闭嘴!” 夜沧澜冷眼看着师九如,她还没忘记那尴尬的场面,略有些恼火地拂袖而去。 “那个,九如啊,你做过什么,让她对你……如此不友善?” 金子陵像是找到什么能让他双眼一亮的稀世矿材般,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火。 “子陵兄,你……” 师九如苦笑,这位名剑铸手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这顿饭吃的满是愉快,而蝶湘泪似乎也发现到了某件奇怪的事。说奇怪,那是因为发生在夜沧澜身上,这样的清冷女子能有那样的表现,她不由得产生好奇,那狗血的小宇宙……熊熊燃烧啊~ “夜沧澜。” 花园之中,原本静坐的夜沧澜,忽然感受到有声音自脑海中唤着她,那声音……邪君倾灭。 对倾灭,夜沧澜是既熟悉又陌生。只是,没有他,便不会有现在坐在此地的她。 “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倾灭,以夜阑刃而论,她似乎该是如今身为刀灵的倾灭之主,可夜阑刃的前身,却是属于倾灭的。 “无妨,吾与你,便以此论交便是。” 他此刻既只是灵体,也无需在意很多。 何况,若非夜沧澜,他也未必能够醒来。尤其是……在他救人沉睡之后,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再度清醒,他很清楚,这并非夜阑重铸的原因,而是……来自于夜沧澜本身。 “吾此番寻你,却是有事需请你相助。” 他虽是邪君,却也知晓世间道理,他邪,仅仅是行事自凭喜好,他人评说,从与他无关罢了。这请字,对他而言,夜沧澜……担的起。 “何事但说便是。” 只是最后,倾灭一声轻叹:“可惜吾如今只存灵体,离了你或夜阑刃,便再无他法。” 他不再称佩刀为天邪,便是承认了如今夜沧澜已是刀主,非是心灰意冷,只是……他明白,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只能如此。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人刀一体,本无分别。无夜沧澜,无夜阑刃,同样,若无夜阑刃,也无夜沧澜。 有些事,不需要说出口,有些人,也不需要什么承诺。只要……做了,便是。 寂山静庐上的这些人,看上去武功虽然比夜沧澜厉害,可是,比起她来,却都不像是江湖人,嗯,只有她的义父像,那么……她是铁了心想要拜师的,也就是说,要将不二刀当做师祖来敬重才行……啊啊这尊师重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尽善尽美呢?高人的世界果然是她没法理解的,她……还是老老实实继续想办法好了。 其实,蝶湘泪小姑娘……也很愁呐。 嘴里抱怨着夜沧澜整日拿他当修破烂的,但金子陵还是将菩提弓的碎片融进了夜阑刃之中,适时恰逢兵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果真将天君丝拿到手,点燃了炎熇之火。 “咦,夜姐姐,你是要去找那个怪人吗?” 兵燹将火给夜沧澜时,蝶湘泪正好看到,如今炎熇之火点燃,岂不是意味着那怪人要找夜沧澜:“我可不可以跟去?那个怪人很有趣诶~” “……” 夜沧澜僵了一下,觉得兵燹有趣?姑娘,是你的眼光有问题,还是我听错了?算了,既然你想跟,那就让你跟,多让你看看武林的残酷,或许不会再有想要拜师的念头。 天君丝到手,妖刀诀拿去。 兵燹将天君丝与妖刀诀一并给了夜沧澜。他已将天君丝拿到手,那夜沧澜再没有不学妖刀诀的理由。 “好好学,当我觉得你的实力足够向我挥刀,我会再来找你。” 多少人畏惧着他,还想要学会他的刀法,包括妖后,对他也存了利用的心思,唯有这个夜沧澜,罢了,就当是福利,送她几条情报便是。 “魔佛波旬,三位一体固然强大,但三个人分开,各个都是废物。”兵燹丝毫不将波旬放在眼中,波旬实力虽强,但也是可以各个击破的。而除魔圣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菩提弓出自定禅天,此番损毁,你好自为之,只是,我很是期待看你大闹定禅天啊,哈哈哈哈。” 菩提弓出自定禅天?什么意思?难道她将菩提弓的碎片融进夜阑刃,还需要向定禅天汇报么:“世间只存夜阑刃,不存菩提弓。”废物利用,功本在金子陵,若定禅天想要,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将菩提弓回复原状。 “哈哈哈,果然有个性,有趣味。夜沧澜,我期待着……妖刀诀在你手中,瞬间绽放灿烂的辉煌。” 白玉面具下那张俊美的容颜,刻画出的是与这份俊美完全相反的扭曲快意,是对世间百态的恣意讽笑,亦是为了掩盖一些或许曾经真实过的感情。 “炎熇兵燹。” 夜沧澜思考半晌,终于决定讲话说出,与虎谋皮固然危险,可她并不认为兵燹是虎,而她,亦是不想求助与其他人,相对来说,兵燹……或许更加干脆一些。 “有话讲,虽然这是夜晚,但我的耐性有限,一旦天亮,是会是人焦躁生厌的啊。” 兵燹多少清楚些夜沧澜的性子,这女人别扭的程度并不比他差多少,看她那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是想求他做什么么?看在她还算顺眼的份上,他可以考虑一下。 “给我一个你会对波旬出手的理由。” “有趣哦,是你想求我对付波旬么,用这样的态度,可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真狂,真呛,不过,正是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态度啊! 睁着眼睛看着兵燹和夜沧澜完全脱离正常人理解范畴的相处模式,蝶湘泪不知不觉地便被带到了一个很诡异的人生方向,高人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果然是让人膜拜啊~比起之前与金子陵和师九如相处,很显然兵燹和夜沧澜这边更有其实有感觉。 只是他们说的什么什么心啊,什么武功啊,什么敌手啊,她暂时还是听不太明白,她唯一觉得不对劲的……就是……这空气中,似乎是……飘来了奇怪的味道? 皱着眉,小姑娘嗅啊嗅地,想要找到味道的来源,于是……夜沧澜一个没看住,她便跑到了兵燹面前,随后…… “啊!你这个人!真是……脏死了!!” 就说哪里有怪味,这个人都不洗澡换衣服的么! 人可以活的穷活的潇洒活的自在但一定要活的干净啊啊啊啊!你说你穿着一身被血凝透了的洗都洗不出来的衣服,到底是要闹哪样?熏得死熏不死别人先放在一边,他自己,就不觉得别扭么! “小姑娘,你!” 兵燹眼角一抽,下意识地闪身与她拉开距离,这小姑娘是要……扒了他的衣服? “啊啊,夜姐姐,你是怎么做到无视他这一身破衣烂衫的?”现在站在这里,都能闻到那好几天没洗过的馊掉了的味道啊! “湘泪,莫要胡闹。” 夜沧澜不确定自己头上是否多了几条黑线,更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兵燹头上的十字路口,这小姑娘,果然是天生的缺神经,她真该建议金子陵收徒才是,和那老不正经的一样啊…… “啊啊,总之我是看不下去的,喂!你把衣服脱了!” 虽然是在外讨生活了很久很久,但蝶湘泪的本质是很有洁癖的,这从她在寂山静庐待了几天,就把里里外外擦了个盆光碗净,挂了一后山的衣服就能看出来。夜沧澜固然也是爱干净,但爱干净到蝶湘泪这个略带强迫的份上……也是一种境界。此姑娘的人生准则是,饭可以没的吃,但一定要干干净净,饿死也要做个干净的饿死鬼…… 许是兵燹从未见过这样对他毫不畏惧,甚至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的人,这个向来以残酷闻名的变态,就这么傻愣愣地被蝶湘泪抢了上来,三两下扒掉外衣,硬是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正常…… 【附注:最后这段绝对是劣者本人对剧中各种血衣模糊还不给换的造型严重吐槽——至于兵燹为什么会不急——劣者始终认为兵燹是个傲娇的,别扭的,需要人关爱的,其实很好相处的炸毛好小孩啊~~~咳咳,同人什么的——不要当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当蝶湘泪十分嫌弃地一根手指挑着还在淌水的衣服回来后,才将目光落在兵燹的面具上:“夜姐姐,这位大哥的面具好漂亮,回去我们也做两个好不好?” “是我在封灵岛被关的时间太久了吗?怎么这个武林,趣味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姑娘,你的体贴与细心,可是让我炎熇兵燹受宠若惊啊。”兵燹见自己的衣服竟然被补的完好无损,心中升起的感觉有些怪异,尤其是看着那小姑娘毫不避讳自己的眼神,他就想不自主地转过头去。可心中还有着从不妥协的执念:“既然这样,那我就特别优待,今日……不杀你。” “喂,给你,你们这些高手不是厉害么,烘干个衣服什么的易如反掌。” 蝶湘泪这才察觉,手里还有他的衣服,想也不想丢到兵燹身上:“特别服务,不收费。” ………… 夜沧澜越发觉得,若是不让这姑娘学会武功,似乎是一种浪费……这天生的傻大胆啊…… “啊,夜姐姐,你在笑!” 夜沧澜努力地转过头去不看蝶湘泪和兵燹,但面部表情有些扭曲,正因为这怪异的扭曲,才让蝶湘泪更加注意了她这不寻常的表现。是,她是在笑,只是多少年没笑过,不知该怎么笑才是正常,如果不是蝶湘泪承受力强,那她一定会被这单纯的‘面部肌肉在抽搐’而搞的当场笑喷。哎呀呀,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夜武天绝其实很漂亮啊,虽说笑的让人……无言。 “我很期待下一次会面,魔佛波旬,我会关注,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利用天君丝,我等着看……天君丝和融合了菩提弓的那把刀,将为我带来何等的乐趣!哈哈哈哈哈!” 兵燹纵声狂笑,身形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个夜沧澜,竟然想要波旬的灵佛心,有趣,太有趣了,魔佛之心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期待……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期待啊。 蝶湘泪看着兵燹离去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目光。那个人,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寂寞和苍凉,他想要极力地表达自己残忍,冷血,嗜杀,可那些负面情绪的背后,掩盖的,仿佛是无尽的萧瑟,深不可测的空虚。也许,那是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便已经将他彻底吞噬。生活对他而言没有意义,存在的只有无尽的杀戮,可杀戮之后,总是会有一天醒悟到,会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这一切的轮回宿命,是上天注定好的。 “没有什么是注定好的。” 夜沧澜漠然地扫了一眼兵燹消失的方向,对蝶湘泪伸出手:“人要为自己选择的路,付出代价。如果你想要了解什么,就走上一条相似的路。回去了。” 天真不是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手段,可每个人都是活在天真之中,谁也没有资格嘲笑谁,想过理想中的完美生活,不现实,却也是一种梦。不管如何,若是想要什么,争取过再失去,总好过从未努力过。 “谢谢夜姐姐!” 短短三个字,回去了,说的不单单是要带她回寂山静庐,还有……接受她,愿意教给她武功的意思在其中。 “这江湖,我亦是自身难保,蝶湘泪,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初入江湖,她只为谋生,如今,不敢说一心为天下,却也随时准备为天下送出这条命。这与世无争的小丫头想要退出,尚且来得及。 后悔什么的……在她拿夜沧澜当了偶像后,就决定了走上一条不后悔的路了:“嘿嘿,夜姐姐,你说你自身难保,那是因为一个人孤身走江湖,多了一个我,至少可以多一个伴,多一个出主意的人。而且,你活的好累啊,你想要的,应该不只是天下而已,所以,放手去做嘛~~没什么不能做的~像我这样多轻松~回去了~~我又饿了~~” 呵……你的话意,我明白。我想要的,不在这一片天下,可你让我放手去做?我……却是不如你啊…… 是夜时分。寂山静庐一片静寂,唯有枝头夏蝉浅吟低唱,点缀着这难得祥和的夜。众人睡的正沉,忽闻轰然一声爆裂自后山传来,那方向,正是金子陵为夜阑刃单独开辟的静室。 “!” 寂山静庐之中皆是高手,在闻此爆炸声后,但见齐齐惊醒,人影晃动,掠向出事地点。其中,以附入夜沧澜手臂的倾灭最为快速。他本与夜阑刃一体,刀出事,他自是有特殊的方式隐入刀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夜沧澜,金子陵,师九如赶到之时,不二刀已然手持夜阑刃纵声长笑。他这一生铸刀,唯有今次,气态最为嚣狂。 重生后的夜阑刃,勾魂的邪气未变,刀身大小未变,但整体形状却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金棕色的长刀,隐隐带有星芒般的紫气,刀身上盘着一尊怒目昂张的金龙,单是刀柄,便足足有二尺长,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当不二刀将夜阑刃抛向夜沧澜时,周遭的空气,登时起了变化。 她之刀意,更胜剑意,刀在手,整个人便如同那出了鞘的绝世宝刀,锋芒毕露,金子陵眼角一抽,一声‘快住手’还未喊完,突然从夜沧澜身上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战意,这战意,来的太过迅速,周身上下翻飞的刀风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而至,所过之处,一片尘浪翻滚,飞沙走石,劲风呼啸,刮人面皮。 “天剑无双·一气震九霄!” 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金子陵封招上扬,并指成剑,挡下夜沧澜那一招。 ‘轰!’ “哗啦!” 类似于发生在慕少艾住所的事再次发生在寂山静庐,只是好在金子陵当初不知道让什么拍了头,重新开辟了这间铸刀室,否则其它半成剑岂非要遭了大殃失了灵气白费他一番心血。 “沧澜!!” 金子陵抓狂地拎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和夜阑刃共鸣不共鸣的我不管!但你不能让我给你铸了刀融了弓出了苦力你还来拆我的房子吧!!” 免费劳力不是这么用的,傻小子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啊呸!他被气疯了!什么傻小子!他是名剑铸手·金·子·陵啊!! 反观师九如,将暴跳如雷的金子陵完全丢在脑后,走向夜沧澜:“沧澜,这夜阑刃融入了半张菩提弓,但邪气与佛气并无排斥之感,相反,将此刀提升到另一层境界,对你来说,虽是好事,可你的进境与你的功力相差过大,或许会成为你之阻碍。武者,重在悟心,而非借助外物。” “邪气,佛气,圣灵之气。师九如,为何偏偏不提……那最后一气?” 不二刀见此言使得夜沧澜面色一变,手上动作更是一僵,哪会不知道自己猜中了这义女的心事。 “圣灵之气,师九如,这是怎么回事?” “哈,还用问么,当然是我们的九如兄,用自己的鲜血为引,将邪气与佛气融合一体啊。”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当然要有金子陵一个,他若是看不出来夜沧澜的心思,那他便白活了这几千年啊。 只是他的语气比起不二刀来,那可是荡漾的多了,荡漾的向来不温不火的师九如眼皮没来由地直跳。那个上扬的尾音是怎么回事? 目光落向师九如,夜沧澜忽然发现找不到任何该说的话,这个人……便是有将她……逼出情绪的能力。 “夜姐姐,其实你是喜欢九如叔叔吧?” “咳咳咳!!” “咳,咳咳。” 不二刀和金子陵一个没忍住,于是这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姑娘,你真的可以再……实诚一些…… “蝶湘泪,不可胡说!” 夜沧澜眸光一寒,可惜看在蝶湘泪眼中,一点冷厉都没有,而是……逃避? 这明显是个有话直说的好姑娘,而且……绝对不看人脸色,溜溜将夜沧澜的心思兜了出来:“我没胡说啊。你听到九如叔叔以血养刀,明明是出于担心而不高兴,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或许他下次就不会这么做了。毕竟九如叔叔也是喜欢夜姐姐你的嘛。” “蝶姑娘,不可乱说,事关……呃……” 师九如话未说完,胸口一滞,脚下跄步,身躯向后而倒。 “师九如!” 金子陵一惊,才想抢步去扶,夜沧澜已快了他一步,将人接住:“师九如,你……” 若非上一次他也是如此突然发作,又怎会以如此功力尚被蛟龙逼到无法还手境地,这个人,不懂爱惜自己么? 这下意识地,极其快速的动作,可不正是显出她的心思?纵观她之过往,又有谁,能让她神情失色? “他留在此地,我……去去便会。!” 妹纸你是傲娇么? 金子陵脑袋中突然冒出这句来,你说你明明担心,这关头还要往外跑?喂喂——你是去找医生么!!回来给个话啊!!可惜,留给他的,只有一道迅速消失了踪迹的……身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与波旬之间,早也是一战,晚也是一战,中原……终究是要归于平静。 而菩提弓损箭翎亡的消息只有一页书等人知晓,波旬并不清楚,因此,这三体的魔佛在与一页书等人约战时,发觉在他们手中并未出现菩提弓,依然是暗自小心的。 三方激战,自是激烈非常,一页书绝学尽出,大梵圣掌攻得阎达只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功。迷达读不到叶小钗的内心,镜射之招自然没有办法施展而出,惊愕之下被叶小钗发一剑斩断左手,女琊也被百丈逃禅击退。 这是由于魔佛三体产生分歧,许久未曾同修,内力大降之缘故,反观一页书等人,久经备战,气定神闲,这一战,直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矗天壁之上,烟硝弥漫,杀机四现。 “阎达,女琊,三体合一!” 情急之下,迷达决定三体合一,怎样都是要拼,不论菩提弓是否会再出,总是要渡过这危机四伏的眼下,能得一分胜算,便得一分胜算。 只见魔佛三体同时运动元功,随后开始狂旋,瞬间天地风云变色,周围阴风惨动,气势狂扫,宛若世界末日,一页书三人被这股强悍无比的杀气所震惊,无法动弹,三面波旬再次合体,一记狂魔啸天,携带惊天地之威能,破空而出,一招三化,一页书,百丈逃禅,叶小钗同时受伤。 “怎会如此。” 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百丈逃禅已被波旬击成重伤,内息翻涌,渐渐无法压制,他没想到波旬合体后竟是如此难缠,合三人之力竟也无法伤其分毫,难道此行决定错了么? 叶小钗也不及一页书内功浑厚,下风渐落,反观波旬,虽然许久未曾共修,可合|体之后,三人之力合为一人之威,三体一心,自然要比对方三人默契许多。尽管阎达沉迷名伶歌声许久,但事关性命存亡,又怎会分心多想其他。 战况益发胶着,在鬼隐身边的屈世途已渐渐沉不住气:“鬼隐,为何还不施展掐心之术?” “也好,那就趁现在……喝!” 鬼隐一声低喝,掐起手指,术法运转,岂料却在屈世途未曾提防的状态下,一掌将他击中,随后身影暴退:“就让你们与波旬同归于尽好了,一页书的能为,该是不止如此吧,哈哈哈哈。”阴笑过后,鬼隐已消失了踪迹,天籁之石到手,他自然是找寻地方炼制丹药,一旦长生不老丹炼成,还有谁能奈何于他呢? 鬼隐,你! 屈世途又惊又怒,只怕素还真也未料到鬼隐胆敢同时耍弄两方人马,他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此番……最大的受益人会变成鬼隐么? “啊!” 场中战况又有了变化,叶小钗眼见波旬将主力放在攻杀一页书上,滔天掌风紧紧逼迫,就在一页书险险被击中之时,叶小钗飞身挡下此招,免去一页书危难,自己则重伤呕红。 “叶小钗!” 一页书接下倒飞的叶小钗,眉宇间尽是煞气,未等他有所动作,那边百丈逃禅也被波旬震飞了赤龙杵,生死一线,三人顿陷危机。 “除魔圣器,不过尔尔,一页书,今日矗天壁便是尔等葬身之处!” 上风尽落己方,波旬意欲趁热打铁,将一页书等人一网打尽,错过今日,或许便再无他机了,鬼隐此番两项玩弄,受益最大的,反倒是他欲界,好,来的好啊! “妖刀连焰·十方原!” 随着一声冷喝,矗天壁骤然温度上升,接天连日般的烈焰瞬间铺满大地,挟带漫天邪戾刀光,而后,原本只有一道的人影乍分,黑影之后,是更加狂妄变态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果真做到了!既然如此,我便应你之承诺!波旬三体纵然合一,也不过是废物!妖刀连焰十方原!” 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施展而出,一人烈焰中带有肃杀冷冽,另一人则是极端的霸道,仿佛天地也无法承载他的盛威刀风。 “夜沧澜!” “炎熇兵燹!” 一页书与波旬同时惊呼,一页书是未曾想到夜沧澜会以如此威力,在此恰当时机而出,波旬则是根本没料到兵燹会出手,三体合一,迷达的记忆自然也融入到其他人脑中,那一日兵燹将迷达打的苦不堪言,如今想来,竟然是他未出全力么,这世上,何时多了如此人物? 冷眸扫过场中人,夜沧澜目中更现冷色:“今日,谁葬身此地,亦未可知!” 她心底有事,却又不得不以除去波旬为先,而她所恼的,更多为她这连自己也无法把握的性子。理智到让她觉得自己冷血。要先除波旬再谈其他,是因为心不够,意不够。若她早些知晓,如果她能在对一页书等人做下承诺前知晓,她置身事外,该是理由正当。或许……会是如此。 “这妖刀诀,在你身上,不差。” “炎熇兵燹,多余的话,留到除去波旬再言!” 心中有恨而意乱,手中刀风更行凌厉。 这二人的功法,好生诡异! 波旬越战越心惊,兵燹的怪异本就给了迷达怯意之感,而他与夜沧澜又是压根无法被施展镜射之招的,难道,要落败? “夜姑娘,波旬功体特殊,无法铲除,唯有封印至天外虚空,才可永绝后患。” 一页书的声音忽然在夜沧澜耳畔响起,这一声凝气成音,也唯有她一人听到。 心知一页书是不想让波旬听到,她肩头微动,苍云剑应声而出,稳稳落入左掌之中:“昔日夜沧澜伤在魔佛手下,今日,刀剑并流,当战魔佛三体合一,一雪前耻!” 剑入手,意随心动,凭借着无法解释的预知,夜沧澜以微妙的时刻,抢下先机,而在刀风剑气横扫之际,更有千丝万缕……涌入脑中。 “夜沧澜,你想要做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若不趁现在,可就失去了趣味啊!” 兵燹长笑声中,手中刀路一变,较之方才更为耀目的光芒自炎熇之上绽放而出:“日毁星沉!” “这是……!” 波旬眼前骤然不能视物,慌忙运掌抵挡,岂料迷达忽然胸口一痛,低头看时,只看到兵燹长刀没入他胸口之中:“我早就说过,你,不过如此!” “你……啊!!” 剧痛只在一瞬之间,眨眼间,夜沧澜也攻入波旬身前,右手倏扬,穿透波旬胸膛:“灵佛心,留下!” “五莲法指!” 一页书眼见时机已至,指风宛如利箭,贯穿天际,空中顿时出现一道巨大裂痕。 便在此时,夜沧澜沉喝一声,莫名地,忽现白发,身透邪魅:“澜影千重·夜沧澜!” 空际裂缝被这一刀再斩,瞬间增大,无法抗拒的吸力顿时将波旬笼罩。 这正是夜阑重铸之后,刀灵倾灭与夜沧澜之间的特殊联系所突破的邪刀之式。 于是,天象异变,无数雷霆闪电,恍如诡谲异蛇,将波旬周身缠绕,吸入那未知的空间,自此,苦境……再不存魔佛波旬。 “你做的很好,短短时日便能施展出妖刀诀,果然资质在妖后之上,夜沧澜,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大的惊喜,这才不会负了我对你的期待啊!再会。” 兵燹看也不看身上血迹,收刀而走。 “炎熇之火,再留一个。” “哈哈哈,给你!” 原本消失无踪的兵燹笑声再度传来,炎熇之火丢到夜沧澜手上,这个敢于和他这个恶魔一次又一次做交易的人,有趣之极啊! 波旬已除,一页书此时才注意到,夜沧澜眉宇间再添几分戾色:“夜沧澜,此番封印波旬多谢你,吾观你似有心事,不知一页书可有能助你之处。” “多谢前辈,晚辈无事。” 夜沧澜本就面色冷如坚冰,甚少再有表情,只是作此回答之后,她亦觉有所不妥:“烦请前辈转告素还真,夜沧澜有事暂离,如若相寻,寂山静庐留书便是。” 叶小钗拍了拍夜沧澜的肩,又向她摇摇头,他自然能看出夜沧澜心中藏着事,转告暂离,是因为她自己觉得不能再帮中原么?她这又是何必,何必活的如此沉重,什么事情都想要一力承担,所谓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他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只可共福不能共祸么。 “正是如此,夜沧澜,若有需要,无需犹豫,开口便是。” 一页书明白叶小钗的意思,对夜沧澜道,这本就是互助才能生存的世界,既然她身踏正道之路,自然也便成为他一页书的朋友。 “多谢,若有需要,我会开口。这天君丝交予前辈,请前辈处理,告辞。” 她断没有因私事向他人求助的道理,该自己完成的,还是要由自己。何况,这件事,本就不能假手他人。 不论如何,那柄剑,她都要找到,无论如何,那个人,她也要寻得。那是她……欠下的债。 寂山静庐。 “你说真的?” 金子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这种事,听上去太过匪夷所思,哪怕理智上可以相信,但情理上,他是真想不到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倾灭所言,不会有错。” 夜沧澜相信,身为灵体的倾灭自然有他的方法去感知这一切,而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不被师九如发现,也算是合理。 “哈,有趣,枉费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竟然头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疯狂的人。你……是要我打造一把可以代替六魄的剑?” “不。”想要代替六魄,除非金子陵也将六魄融入剑中,她尚未疯狂,绝不会如此做为:“我要的,是在寻回六魄后,将六魄重新融进师九如体内。我对剑魄,一无所知。所以需要你相助。” 其实,就算夜沧澜不来找他,金子陵若是知晓此事,怕是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吧。不论是谁,在听到有人以三魂七魄中的六魄铸剑,只为救一人而回头后,都会产生想要把那个人的脑袋劈开来洗一洗的决定。纵然嗜杀成性,会为无辜百姓带来灾祸涂炭,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天下不平之事多之不胜数,天下该救之人又犹如牛毛,他遇上每一个,都要如此做么?纵然是神,也有力竭之时,何况他师九如,也只是拥有血肉之躯的人。 “话是如此,只是,沧澜,你如此对待师九如……是否有些……” 不二刀觉得,他一定是跟不上时代了,不,一定是师九如太超过这个时代了,这么抽风的事,居然有人做的出来,可夜沧澜对待师九如的方法…… “不二刀叔叔放心,夜姐姐下的药不多,每天九如叔叔最多也就是睡上七八个时辰~” 蝶湘泪还不如不解释,一天一共就只有十二个时辰,一睡睡过去七八个…… “噗。” 金子陵险些喷笑出来,下药,亏夜沧澜想得出来,这种办法……对付师九如倒是适用啊:“怕不是只有这么做,他才会老老实实休息一番。” “是啦,那之后呢?夜姐姐,你是不是要为爱仗剑走天涯,不寻六魄誓不还?”蝶湘泪满眼放光地看着夜沧澜,仿佛看到了救世神,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她的偶像啊~ “噗哈哈哈哈!!” 金子陵看着夜沧澜那瞬间变黑的脸,实在是除了笑以外找不到任何正确的反应了:“咳咳咳,湘泪啊,这个话虽然很正确,但绝不能乱说,不然让某人面上挂不住,我可是救不了你……哎哎哎!是她说的,你别冲我动手啊!” “无聊。” 夜沧澜收回夜阑刃,警告地看了金子陵一眼:“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我找到六魄前,不可让师九如离开寂山静庐。” “可以,你放心,他这样,我也不敢让他随便离开。万一在荒山野岭荒郊野外的发作起来,可是没人能救他。我只知道他爱玩命,但玩到这个地步,沧澜,你也要叹一声自愧不如啊。” 金子陵的潜台词还有很多,比如,想留下师九如?太简单了,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师九如乖乖留在这里,至于是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夜沧澜的,否则他一定会被夜沧澜扒皮砍骨下锅炖汤。所以说,有乐趣什么的,还是自己享受就好,不要告诉他人知晓啊~ “那我也要跟。”很显然,蝶湘泪和夜沧澜的性子是完全相反的,夜沧澜至今还在纠结她为什么会对师九如有‘超出常人’的关心,这边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对某人有兴趣:“夜姐姐你答应过要教我武功,而且,只有跟着你,才能再见到那个叫炎熇兵燹的怪人啊。” “义父,金子陵,这寂山静庐之上,若有人寻我,便待我归来,若有无聊之人纠缠不休……呵,夜沧澜从不在乎与人结怨。”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纵然四面楚歌,身边皆是敌人,她也不在乎。只要这些人平安,便足矣。 “……行了,最需要注意的人是你自己,快走吧你,早去早回。” 金子陵没奈何地将人送走,和不二刀苦笑对视,这寂山静庐算是清静了……可怎么都觉得少了点啥啊…… 人总是不能分身的。夜沧澜在收到素还真的飞书传信后,心中暗自生出恼意。菩提弓已碎,夜阑刃为她所有,定禅天竟然要她交出夜阑刃与灵佛心,开什么玩笑!不二刀金子陵师九如为夜阑刃花费多少心血,也不可能用夜阑刃代替菩提弓交还菩提界。何况,那灵佛心她更有其他用处。这坐收渔利的事,也是定禅天的高僧能干得出来的? “不可能。” 她只给了素还真三字回答,素还真苦笑:“我当然知晓沧澜你绝不会将夜阑刃交还,但事关一页书前辈,还有灵佛心,请你走一遭定禅天吧。” “我的事,比定禅天更急。” 夜沧澜袍袖一挥,冷目中流露出杀意:“我对和尚,从无好感。一页书前辈是例外。夜阑刃没什么好解释,定禅天想要,自己派人来取,杀得了我,夜阑刃交出,杀不了我,就此断了念头。”她已经听说了佛界对一页书的约束,五莲之力不可滥用,笑话,难道要扛着冥界一直到死,也守着那所谓的条件吗?简直是无稽之谈。至于灵佛心,菩提界如此有能力,怎么不出面对抗波旬,怎么不派人收拾冥界,反而要素还真和一页书苦苦支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见得多了,尤其是这种满口对敌人仁义道德,对自己人定下无数规矩教条的,她最是看不上。 “素还真,转告定禅天高僧,夜沧澜不是佛界人,也不屑成为佛界人,少拿佛界那一套来对我说辞,菩提弓本是碎成残片,我若未融入夜阑刃,他们也不会想要收回,灵佛心乃是兵燹助我所得,定禅天想要捡便宜,却是妄想。天下人皆知我夜沧澜是何脾性,逼得急了,休怪我打了上去!” 是因为心中有了被认定更重要的事,才会说出看似不近人情的话。即使明白她这样做是让一页书也素还真为难,她也是要分清先后。 “沧澜,素某说过,你若有事,尽管说出,不要一个人支持。” “波旬之乱刚刚解除,又有冥界杀上云渡山,中原需要你与一页书前辈,我之私事,不足挂齿。若定禅天敢难为于你,我会让他们知晓,什么是真正的蛮不讲理。” 噗,夜姐姐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么?蝶湘泪的想法向来古怪,天知道这些都是谁教给她的,不过夜沧澜态度虽是强硬,却是事事站在素还真等人一方,如此坚定立场,便是男人又有几个能够做到。 所以,她决定跟着夜姐姐这件事,绝对没错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杀戮永无止境,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刺激着这只知屠戮的凶兽。噩梦还在继续,每一个人临死前的面孔,都有着各异的扭曲,是对死亡的恐惧,仿佛灵魂也在颤抖。刹那之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肢体碎裂,一切,支离破碎。 那血红的手,锋利的剑芒,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对他而言,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能用自己的双手抹杀一切的快感。 “求,求求你,不要杀我……不,不要……” 最卑微的恳求,是对生命的眷恋,整座村庄被眼前的恶魔屠杀一空,只剩下最后一人,不管身边人是否尽数坠落无间,他依然还是想要活下去。无论是谁,都不会想死。 血红的双眸中,没有感情,充满嗜杀快意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唯有收尽天下人之性命,方能让他产生无尽的快感与满足。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是清圣之血,什么是无罪之人,这个世上,有谁是没有罪孽的,哈哈哈哈哈,师九如,这六魄你给了我,倒是对我助益很大啊,哈哈哈哈哈!” 整个村落,在漫天遍野的狂笑声中归于一片沉寂,唯有这双染满鲜血的手,异常刺目,唯独留下遍地血红。 混账,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夜沧澜带着蝶湘泪赶到此地时,已只来得及见到这一地尸骸的残酷景象。 “啊!” 蝶湘泪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尖叫一声扑入夜沧澜怀中,好可怕,这里,这里没有一个活人了么……死状,都是如此的凄惨,不甘。 夜沧澜这一路皆是收集着消息,匆匆赶来,得到的竟然是这不知死亡多久,充满刺鼻腥臭的景象。 “嗜杀者?哼,只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之辈,也敢妄提杀戮!”若非是你,师九如又怎会舍弃六魄!想要让嗜杀者不再杀人,很简单!杀了他便是!这六魄,却是只能回归师九如身上的,不管师九如接受不接受,那是她的决定,不需要他同意! 重重一刀劈落地面,造成地面碎裂成块,飞沙翻滚,由这黄土掩埋村落。夜沧澜却是不知为何自己怒意攀升,是对师九如不爱惜生命的愤怒,还是因为六魄的归属而愤怒?这种感情,是她捋不清,思不明的。 夜,益发寂静,唯有天边一弯新月,透过枝叶,洒下点点银芒。 “蝶湘泪,醒来!” 倾灭的声音穿透蝶湘泪的灵魂,将她从睡眠中唤醒,揉着朦胧的睡眼,蝶湘泪有些疑惑:“咦,谁喊我……咦?夜姐姐呢?” 甩去困意,她突然发现,原先在她身边抱刀而眠的夜沧澜不见了踪迹,再向前看,只看到一道黑影缓缓离开。 由于刀中融合了师九如的圣灵之血,倾灭虽不能现身,却是可以借助夜阑刃之气,与外界之人传音入密。在寂山静庐上待了一阵时日,蝶湘泪自然知晓,夜阑刃拥有刀灵。只是那位刀灵大叔从未与她说过话,对这声音,自然是陌生的。 “夜姐姐!” 蝶湘泪惊愕地看着不受控制离开的夜沧澜,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她听不到吾之声音,你跟在她身边,有吾在,至少……保你无碍。”这情形太过诡异,他叫不回夜沧澜,唯有让蝶湘泪紧紧跟随。哪怕会遇上危险,也好过将人留在此地。何况,有蝶湘泪在,他甚至可能会有机会……爆发一下。 是谁,是谁踏入这沉埋千年的古地,是谁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又是谁,与他沉睡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那一身掩盖在邪气之下的沉重,是最极致的至邪之体。若非如此,又岂有可能感受到那无尽的深沉。 “蝶湘泪,不要离开沧澜身边三步。” 倾灭声音再传,刀上气息凛然,让蝶湘泪打起精神,这股来自灵魂的力量太过庞大,竟是他生平所未见过。纵观武林,又有几人灵魂能达到如此强度。这份执着,这份狂野,混合着浓重的哀思,诱人一步步坠入幻景之中。 “夜姐姐!” 就在夜沧澜倒下的瞬间,蝶湘泪抢上前去扶住了她,可当她接触到夜沧澜身体时,突然发觉,一直与她交流的倾灭,也没了声息:“倾灭叔叔,倾灭叔叔!你说话,你回答我啊!” 空旷漆黑的洞穴中,只有她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这未知的空间,未知的境遇,呼啸的冷风,让蝶湘泪的身体微微发抖,诸天神仙各位先天保佑,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啊,她,她可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茫茫大雾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一团漆黑之中,看不清面容,唯有那隐隐约约的棱角,看得出那人一身的铠甲,手持一柄长刀,威风凛凛,宛若鬼神。 “是你,唤醒了吾……” “是你将我带至此地。” 此人身上的威压,竟是远在全盛之期的天策真龙之上。只是,眼前这人,身上那股沧桑悲凉,远非天策真龙能及。 “吾已有很久,未曾感受到如此纯正的至邪之体。而你,竟会是一名女人,女人,报上你的名字。” “笑话,我之名姓,从不报向藏头露尾之徒。” “有趣,敢如此与吾讲话者,千百年来,太过罕见。” “这里……只是意识空间,你,不过是一个死人。将我带到此地,你……要做什么?” “死人?不错,吾已经死去很久,世人皆知晓吾之凶名,避之不及。唯有你,竟可受吾之牵引。女人,告知吾,这世界,可还是那个世界。” “你要什么样的世界,歌舞升平,还是哀鸿遍地?” “呵呵……女人,你可知,若在吾生前,你敢与吾如此,早已成吾刀下之鬼。” “你可知,若你是活人,我早已将你斩与刀下。” 人影愕然,他活着一世,被封千年,唯有此刻,最是无言。在这他已有所不知的世界,竟然出现如此怪异之人,千年啊……千年的变迁,又造就了多少的生死变迁。唯有他凭着一己的执念,满腔的恨意,纵使身首分离,也是灵魂不灭。 “你……” 突然间,夜沧澜只觉得脑中一晕,那宛如翻涌奔腾的海浪般磅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好似是被人强行灌注进一般。这个人,要做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殊不知,人影也是大为惊疑,他什么也没做,可身上的邪气,却是不受控制般向夜沧澜奔去,就像是被牵引似的,超脱了他掌控的范围。 这股记忆太过庞大,夜沧澜的意识空间开始崩毁,也正是这个时候,倾灭忽而闪出身形,黑衣白发,凝体成型。正是这诡异的意识力量,使得他终于突破进来:“夜沧澜。你!是何人?”方才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围住,困在一间漆黑狭小的斗室之中,此番脱困而出,眼见周遭景象开始扭曲,扶住夜沧澜,倾灭一脸冷傲之色,眼底,却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惊惧。这个人,太强大。 “刀灵?” 人影再次愕然,他今日见到的,比起过往种种皆为匪夷所思。先是重合了至邪之体,又见到了这邪气绕身的刀灵,是天不亡他,让他可以得机重生,还是这一人一灵,有彻底湮灭他的能力。 夜沧澜,你这是…… 倾灭突觉夜沧澜呼吸变得急促,凝神望时,竟见夜沧澜不受控制般,颜上滑落两行清泪,唯有面上几分狰狞,眼中几分狠戾,可以分辨的出,她只是受到那人意识牵引。 “你,落泪了,竟然会有如此反应。女人,你是第一个让吾产生兴趣的人。若是他日有机会复活,吾……” “妖刀·泣鬼神!” 话未尽落,一阵巨大的冲击袭击而来,彻底击毁了整座意识空间,此人留在夜沧澜脑海中最后的印象,便是那被炽烈的刀光显出的人影,俊美异常的面容,以及唇角勾勒起一抹笑尽世态炎凉的弧度:“吾,期待与你在这世间相见。” “炎熇兵燹!你这混账!” 而后响起的,便是倾灭的怒吼,炎熇兵燹果真是疯子!还有,他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夜沧澜是被看似很和谐的声音吵醒的。 “喂!兵燹!那是我烤的獐子腿!还给我!” “哈,打猎的人是我,如何?” “负责烤肉的人是我!没我的手艺,你吃生的去吧!” 这两个人的对话,真的可以再白痴一点。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疯子一般的兵燹居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更想不到蝶湘泪居然一点都不怕兵燹,反而还敢如对常人一般,和他谈笑如常。 “……” 头很疼,尤其在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后,更是头痛欲裂。 “夜姐姐,你醒啦!” 蝶湘泪扑了上来,夜沧澜微微皱眉,扶住额头:“湘泪,我睡了多久?” “三天啊~你吓死我了,三天三夜你都没醒,而且要不是兵燹哥哥来,可能你和倾灭叔叔就要困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了。” 蝶湘泪不知道那呼唤了夜沧澜的人对她没有敌意,所以在久等她不醒,又见周遭出现无数青光鬼火后,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从夜沧澜身上翻出炎熇之火,召唤了兵燹。 原先兵燹对蝶湘泪召唤他一事抱有不满,甚至是大怒的,可在看到夜沧澜的状况后他来了兴趣,出手打破了意识空间,将人带了出来。 按理说他这性子,在把人救出来后,一早拍拍屁股走人,却扛不住蝶湘泪揪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不放手,撒娇打滚耍赖全用上了,最后更来了一句:你要是不嫌丢人就把我戳死你再走,到时候夜姐姐把妖刀诀还给你我可不管,反正被你戳死好过被野狼叼走,被你戳死算英雄,被狼叼走那太怂! 于是兵燹一阵纠结后万般无奈地留了下来,虽说后果是收获了某人亲手缝制的新衣服一件……但这让兵燹更加郁闷,为什么他的威吓力,对上这个小姑娘,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三天……呃……” 感觉到太阳穴跳个不停,夜沧澜推开蝶湘泪,脑海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记忆,那个人想要干什么?头断亦可复生么……他想要重生,血洗这片大地,还是想要将兄弟托付给他的世界,重新归于掌控之下。 “从中原,到西武林,夜沧澜,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这荒山野岭悟刀。” 兵燹窥了个空档,从蝶湘泪手中抢走了一只烤獐腿,却不防被蝶湘泪一嘴攻上来,咬下一大块肉,顺便从愕然的他手中夺回晚餐:“讨厌,这是我的晚饭!” “女人,你……”你吃了整整两头烤獐子了!不撑得慌么!! 当然最后这句话兵燹绝对喊不出口就是了。 “呵,我来此,是为了夺回不属于嗜杀者之物。炎熇兵燹,杀戮……对你而言,是什么。” “流亡在黑暗之中,找寻生存与死亡之间最深沉的渴望。” 兵燹说的理所当然,听在夜沧澜耳中也是非常顺耳,至少要比嗜杀者的做法高调的多:“与杀绝世高手相比,你……可愿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手中炎熇。” “算了,那只会侮辱了我的刀。”兵燹头疼地盯着攻击着第三只烤獐子的蝶湘泪,她是吃货么……问题是她还真就干得出来吃不完先挨个儿部位再咬一口的事儿,没奈何,他只好把目标放在第四只烤獐子上,下手,撕…… 所以,追求杀戮的方式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同。像是兵燹这样的人,便不会让人心生厌恶。挑战自己的极限,挑战别人的极限,不是敌死,就是己亡,唯有此举,才会真正找寻到生存的目标。不像嗜杀者,只会攻击无还手之力的弱小族群,那样的杀戮,只是最低级的,让人不屑的行为。 “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聊的人?” “如何,你,有兴趣?” “我倒是很想让你说的那个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啊,哈哈哈哈哈!” 他倒想要看看,侮辱了杀戮二字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哇,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嗜杀者,一定要倒霉了,被兵燹盯上,绝对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对了夜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教我武功啊,我不想再像这次似的,要向兵燹哥哥求助才能帮你嘛。” 虽说用炎熇之火来召唤兵燹很有喜感,可她不能每次都这样做吧,兵燹又不是召唤兽,也不可能次次都有时间出现。 看蝶湘泪和兵燹相处的很愉快,夜沧澜不知道是福至心灵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炎熇兵燹,你不是对嗜杀者产生兴趣了么,这段时间,你教她。” “喂!夜沧澜!你不要太过分了!” 兵燹被獐子肉噎的呛个半死,要他教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别开玩笑了!这种人,会活活把他气死!对刀的认知就停留在菜刀,柴刀上!对了,要不是他发现的快,这女人差点拿他的炎熇去切獐子!这绝对不可原谅啊! “好啊好啊!虽然我喜欢让夜姐姐教,可兵燹哥哥现在完全是闲的蛋疼,为了避免你太闲了,教教我也是好事啊~” 你……那个闲的蛋疼是怎么回事!兵燹童鞋无力吐槽中……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把兵燹哥哥你教成这样啊,讨厌,要是我有武功,一定要好好地揍那个人一顿!把好好的兵燹哥哥变成这样!夜姐姐,你帮我好不好~” 这小丫头不会是喜欢上兵燹了吧? 夜沧澜头一次发现到别人的心事,而且还是关于感情的,虽说不中,但也不远矣。只是她很疑惑,为何以蝶湘泪这样的性子,会对兵燹另眼有加?这到底是个什么审美? “你,放开我!” 兵燹猝不及防,被蝶湘泪扑了个满怀,想挣开她,结果发现双手都抓着食物,想用功力挣开她,又觉得欺负个小姑娘没什么成就感,混蛋啊,要是蝶湘泪性子和夜沧澜相似,他打也就打了,那么呛,打起来也没压力,不像这个……活脱脱就是个寻常小姑娘,虽然这姑娘糙了点……但是他真的纠结啊,抽搐啊,混账啊!!! 看他们相处的挺愉快的,夜沧澜转身踏出树林,那个神秘人,留给她的讯息,十万人的鲜血,埋藏在此地的躯体,隐匿千年的神秘古族,封印的头颅,她……是否该去找寻,只为……心中升起的不忍?因对一人的不忍,来换取天下将会得到的杀戮? 罢了,一切,顺其自然,这世上又怎会有那许多人要救赎。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她只是希望……自己重视在意的人,能够平安而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这就是嗜杀者? 蝶湘泪紧紧抓着兵燹的衣服,那个叫嗜杀者的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残忍,没有对武学巅峰的追求,只有疯狂的杀,不问对手,不问缘由,杀光一切可杀之人。 兵燹的眼中写满了不屑,在他眼里,嗜杀者不过就是个卑微的存在,不敢向比自己能力高的人挑战,只想享受被杀之人临死前的恐惧,这是最低等的,不入流的杀戮。 “你们,也来送死?”嗜杀者眼前只有血腥,分不清对面人的修为与自己究竟差了多少,他只知道,要杀……杀光一切挡在他面前的生物,让这些人体会到临死前的绝望。 “交出六魄,送你上路。” 一眼便看到嗜杀者手中握着的长剑,从长剑身上,夜沧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有师九如,才拥有如此纯正的圣灵之气,那个笨蛋,把六魄交到这疯子手中,这样做,值得么? “六魄,你知道六魄,哈哈哈哈,你是师九如的什么人?师九如将六魄给了我,想要用此压制我身上的杀戮,笑话,这些年来,六魄从他身上剥离的痛苦,对他如何?哈哈哈哈!” “嗜杀者!” 夜阑刃冷光乍现,夜沧澜已是一式不绝邪光出手,直扑嗜杀者。 “哇!夜姐姐果然怒了!一听到和九如叔叔有关的事,她绝对~~保持不住冷静,兵燹哥哥,我们看热闹哈,这种怒发冲冠只为蓝颜的行为,也只有夜姐姐才做的出来啊~” 眼见夜沧澜刀锋逼命而去,蝶湘泪扯着兵燹在一旁坐下,这种没格调的对手,兵燹一定不会有兴趣出手,如果不是和师九如有关,夜姐姐也绝对不会乐意管这闲事吧,嗯,所以说~~感情什么的~~确实是惹人啊~ “小丫头,那个师九如,武功可是很高?” 兵燹对她们此行了解并不多,也只是零零碎碎听蝶湘泪介绍了一二。以自身七魄中的六魄铸剑,这疯狂的做法,纵然是他,也不会想到。那一日他出手自蛟龙口中救下二人,那个看上去就不像是武林中人的书生,便是师九如么,没了六魄,还能做到如此,这个人,一旦重归完整状态,将会有何等威力?他……倒是期待。但那师九如身上的气息,却是他讨厌的。温柔,温柔,除了温柔,还是温柔,更是有几分圣洁气息 ,一个男人,能给人这样圣父的感觉,最是让他……不想接触!看来,这个对手……他还是别想了比较好,万一气死自己……划不来。 “夜沧澜,你就为此留我在这许多时间,若是制不住个嗜杀者,岂非枉费我对你另眼相待!” “你之另眼,夜沧澜却之不恭!嗜杀者,今日六魄,吾志在必得!” “凭你……呃!” 嗜杀者原想说,以夜沧澜之能为太过不自量力,却不曾想,夜沧澜一出手便无半分保留,一股莫名其妙的杀意,犹如滔天怒焰般层层叠叠,给嗜杀者带来无法退避的压力。 “你想要享受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的快意,吾,赐你!” 一想到六魄在他手中沾染上无数鲜血,夜沧澜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师九如啊师九如,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挽回一个人,而失去无数人的性命么?这样的救赎,难道是你希望看到的?想要让更多的人免除杀戮,就该杀掉眼前这个疯子! 怎么会,面前这女人,怎么会让他有无法战胜的感觉?为何,为何会如此,他杀尽天下,从未遇上对手,唯有那师九如,想要救赎他,未曾对他下杀手,唯有放过一人,想要看他能否有资格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尝试到更加快意的复仇,眼前这人,是何来历? “六魄,易手罢!” 一脚踩上嗜杀者的胸口,夜沧澜以刀柄狠狠撞击着嗜杀者的右腕,迫使他将六魄撒手。 “夜沧澜,等等。” 就在夜沧澜举刀想要杀掉嗜杀者的时候,兵燹突然动了,他阻止了夜沧澜落刀的动作,看着嗜杀者那眼中狰狞的不甘,他突然来了兴致:“这个人,不是想要让别人体会到流亡在生与死之间的快感么,现在,换他来感受一下如何。夜沧澜,我们赌一赌,就赌……他能不能活下来,并找你来报今日之仇。” “无聊。” 烦躁是夜沧澜所不明白的,六魄已经在她手中,为何她还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事发生。 “错错错,看着一个无法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逐渐成长的能与自己抗衡的地步,也是一种享受啊,就像是我对你练成妖刀诀的期待一样。” 夜沧澜眉头一皱:“炎熇兵燹!你竟然把我与这等人相提并论!妖刀诀,你不用等了!” “哈哈哈哈,学与不学,不是你说了算的,等与不等,是我决定的。” 兵燹拎起嗜杀者的衣领,缓步走向不远处的绝崖峭壁:“嗜杀者是么,希望你的名字,能够在未来被某些人提起,为了向夜沧澜复仇,为了更多人向你复仇……你,要活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轻描淡写地松开了手,兵燹将嗜杀者轻飘飘地丢下悬崖,生死之事,听天由命,唯有活下来,他才能对得起嗜杀者这三个字啊! “好了,夜沧澜,你我该算一算浪费我这许多时间的帐了。” “去找湘泪,与我无关。” “你!炎熇之火是我给你的,你不收好,让她拿来用,难道不该找你吗?” “有趣,炎熇兵燹,你是怕与湘泪计较,还是因为对湘泪不知抱着何等心思而无法面对?” 你!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了!他炎熇兵燹怎么可能会对个小丫头感兴趣!不,是他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有兴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兵燹,其实没有人问你为什么会对小丫头感兴趣啊…… 师九如的面色很好看,至少用金子陵的目光来看,他认识师九如这么久,头一次发现,这位圣父,这位神人,面皮是会变色的呐! 不过嘛……沧澜,你干的好!想不到竟然这么快捷,说做到,立刻做到,连个时间都不带耽误的。所以说,这里面果然有感情问题吧~ 纵然是内心生气,师九如的声音依然未曾带有半点怒意,只是从他稍嫌僵硬的措辞便能分辨出,他并非没有情绪波动:“夜沧澜,你……” “我待如何?师九如,六魄已经重归你手,嗜杀者生死不明,难道你要我寻回他,再将六魄交给他么!” 这事,她做便做了,断然无后悔之理。想要责备,她担了,想要问罪,她认了,想要用他希望的方式补偿,却是绝不可能! 好,好浓的火药味,虽然是单方面的,但师九如身上散发出的阴霾也是不容小看的,一旦把老好人惹火了……那后果似乎要比把夜沧澜这类型的惹毛了更可怕。蝶湘泪躲到不二刀背后,露出个头来继续看戏,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好歹不二刀……是夜姐姐的义父,这点作用还是能起的吧…… “九如,沧澜,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看着两人之间气氛逐渐被阴暗所代替,不二刀头上滴落一滴冷汗,鄙视地瞥了一眼做壁上之观的金子陵,是说,这种打圆场的活,不是该这老妖干么?怎么变成他了? 不过,说到底,夜沧澜的做法,他不认为有错。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虽说态度强硬了些,没跟师九如打招呼,但这种事是可以打招呼的吗?一旦被师九如知道,怎么可能还有去做的机会,唯有先斩后奏才是最完美的方式。当然,这不排除不二刀是夜沧澜的义父,他认为就算他家义女跑去杀人越货也是正常…… “师九如之决定,从无后悔之理,夜姑娘,你此举,却是做的过了。” 想到方才直呼夜沧澜的姓名着实有些失礼不妥,师九如还是压下了恼意,平淡而疏离地道。 谁曾想,他这态度,更让夜沧澜心中生火:“夜沧澜一生,只有想而去做之事,没有该不该为之举!” “九如,这真不是我帮沧澜,你之行为,太过不智,人只有三魂七魄,你自散六魄凝而为剑也就罢了,竟然将剑送与嗜杀者,你这样做,能收到什么效果?你可想过在这段时间中,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不能沾染清圣之血,人之降世便带着原罪,这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你所言的境地。儒道僧之中又能有几人达此修为。更遑论寻常人家。你一时心软,造成无心之过,又要有谁来担” 金子陵提着小扇子,忽扇了两下风,终于扛不住不二刀鄙视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听罢金子陵的话,师九如无法反驳,他知道金子陵说的在理,也知道夜沧澜这么做无可厚非,以她的性子,既然被她知道了,要她袖手不管,那才是奇观。但,他已然付出那许多努力,如今硬生生被夜沧澜从中阻隔了去,而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更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何况,六魄剥离,又岂是仅仅一个嗜杀者的缘故,那将会引发的一连串后果,谁来担当? “你想找回嗜杀者,可以,你想将六魄送出,可以,只是,当六魄重新再回到嗜杀者手中后,死在六魄之下的第一人,必然是我夜沧澜!” “你!”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沧澜你可别胡说!” 金子陵扬手给了夜沧澜一扇子,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么!难道她不知道举头三尺之上的那位神明,没事绝对不会让好誓言应验,专门应这种毒咒么! 这一句毒誓出口,师九如面色再变,这是要他无法选择么,若六魄送回,便要罔顾夜沧澜性命,她是知晓他之为人,才故意如此为难他么! “罢了,子陵兄,师九如多日叨扰,今日也该离开,告辞。” 被夜沧澜气的罕见地甩手走人,其实师九如更不了解的,是为何自己心底会有一种特别的想法,当他得知夜沧澜去寻嗜杀者时,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安危。明知以她的能为不会遇到危险,明明眼看着她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才说出她去做了什么,依然还是想骂她不知死活。 喂……沧澜啊,你能把师九如气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迹了啊…… 嗯?那是什么? 金子陵还来不及开口挽留,突然看到一团黑气凝结成一道光环,环住夜沧澜胸口,而后倏然化作一道古怪纹印,重重嵌入夜沧澜胸中。于是,异变骤生。 仿佛被人正正在胸口击中一掌,毫无退避的余地,几无预兆,夜沧澜仰面倒退数步,唇边骤现朱红。 “沧澜!” 金子陵大惊失色,不待他抢上前去,师九如已先掠至她身后,之前的不快瞬间消逝,心中,也只剩下了担忧与惊怒。 空气在一瞬之间被抽离,夜沧澜十指紧紧扣入师九如手臂之中,面孔因忍受剧痛而扭曲,却是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这算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么!不二刀又惊又怒:“怎么又是中咒!” 先前那一次还不够么,这次,又是谁? 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又字,可师九如知晓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刻,眼见她气息益见急促,他急忙扣住夜沧澜的脉门,磅礴的真气汹涌而入,好在此番不比前次,不至于起到反效果,她的状况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蝶湘泪在一边早看傻了眼,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从夜沧澜中咒吐血,到师九如出手救人,前后未超过盏茶功夫,都说武林中生死瞬息万变,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便是用触目惊心四个字,也不为过啊。 “子陵兄……” “我知道,随我来。” 这下你要如何将离开说出口?虽说他这想法对夜沧澜明显不太厚道,可若不是如此,怕不是师九如早愤然离开,看他这急切关心的样子,还是能与寻常人受难分出区别,他之前的猜测,当真为实了么。只是,这两个人能不能不要都是一副惹人担心的性子,论起玩自己的命,一个比一个积极!要不是她平日行事太过强硬,树敌太多,岂会成为各路阴险小人眼中的暗算第一人!此番如果不是她得益于那蛟龙内丹,单是最先那一掌,已足够要了她的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江湖多纷争,所以,他这一生,只追寻剑道,而远离江湖。 作为江湖人,受到伤害是必不可免的。可从风之痕认识了夜沧澜开始,便几乎不曾看过她有未曾受伤的时候。 这现实而残酷的世界,是否是在提示她,要她连同术法一并学习。可对术法,她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念咒语,出现五行之术而已。至于其缘由,比如对五行之力的感知,她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或许……她毕竟是天生的战士。 想学术法,风之痕却是教不了她的。这边是浑然天成的剑神,对术法的态度,向来是不褒也不贬。 诶,好冷。紧追慢追赶到此地的蝶湘泪突然萌生出对面这两人不是父女简直太可惜了的想法,他们两人,到底是如何交流的?连嘴皮子都不需要动,光靠目光便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这武林高手,果真非同小可啊。 “那个……我说……这里风很大,夜姐姐,你是不是可以回屋休息?虽然我对咒法一样是什么都不了解啦,但这也是受伤的一种吧?受伤的人不需要好好养着么?” 其实,这还是蝶湘泪对夜沧澜了解不够,此人爱好挑战自身极限,对一切他人不想尝试之伤害全不放在眼中,所谓铁血,也不是这么玩的,这根本就是缺筋少弦没神经,恨不得把自己当作铁人来练。 “不了,我现在只关心一事。” “哎呀,担心什么也不如你先休养来得重要。” 蝶湘泪拉着夜沧澜的手便将她往屋子里拖,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她都中了咒法,还想为武林卖心卖命啊? 但蝶湘泪想不到,她想不到夜沧澜在想什么,夜沧澜她是在担心…… 赫然惊觉到自己心底在想什么,夜沧澜目色一冷,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放心不下师·九·如! 而素还真,却是自觉要为击毙鬼隐一事负责,若非他将鬼隐除去,或许在师九如来找她之际,已有了解决方法。更向前追溯,好好的一个姑娘,到底是为何才会接二连三遇到性命威胁,还不是因为与他们这些人相识?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自责。而正因他知晓夜沧澜从未想过这些,才更加愧疚。 “前辈安心,素还真必会对此用心,还请前辈回转静待,邪能境一事或许尚有转圜,一切交由在下便是。” 这姑娘为中原做的够了,拼命一事本就不该属于女子,虽说更多的时候,她会被认为是值得托付性命的兄弟,但归根究底,终究……只是一名女子。 “沧澜,你对术法,至少还是……了解一下吧。”虽然很难。 罕见的,倾灭的语气中,传来的是那么一丝丝的……囧。 倾灭生前不通术法,死后化作刀灵更是不可能懂,至于夜沧澜么,他与夜沧澜心念相通,当然是知晓夜沧澜在术法上会有怎样的造诣。那是只有九个字才可形容的:一窍不通到登峰造极! 术法?术法就是各自念过一段咒语,站在原地对轰大招?纯粹是有病的行为,有等念完咒语的时间,早不知道被砍死多少次,何必费事。 你……夏虫不可语冰。他倾灭是天生对五行之力感知差劲,没那个先天条件,加之一心用刀,另外就是……挂的太早了,基本没中过这些……所以才对此并不上心。夜沧澜不行啊,看看她蹦达的武林,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如雨后春笋一般向外冒啊,不多学点东西行么,所谓技不压身,老话是有道理的——最令人纠结的是,倾灭赫然发觉,和夜沧澜相处的久了,便是原本不会吐槽,也得学会……这姑娘全身上下从性格到作风哪儿都是槽点啊! 学的太多,太杂,反而没有好处。 她以刀入门,后得剑法指点,复而被兵燹要求修习妖刀诀,光是这些,便够他领悟很长时间,再加上术法,她自问……做不到样样精通的地步。 “夜沧澜,你留在此地。” 风之痕沉思许久,推开屋门,对夜沧澜交代道,临走,还不忘加上一句警告:“我若回来见你不在此地,你该如何。” “不会。” 她现在去到哪里都是累赘,只能老实留在此处。哪怕待得师九如回来,那人也必然不会同意她四处走动。可风之痕是要去哪里? 邪能境之中。 “报,风之痕出现在邪能境外围。” 探子一头冷汗地向经天子禀告。离着很远,他便感受到了风之痕身上传来的剑意,来到邪能境入口,一句话不说,就在那散发身上的剑气。可天下人也都知道,风之痕不喜与人交流,哪怕敌对,也是出招戳死完事。好在那剑气中并无太多杀意,让他这通传小兵得到喘息。 风之痕?风之痕来此做什么?为敌?不,不像,若是为敌,他早该持剑攻了进来,绝不会站在外面。 可得罪风之痕?经天子还不想现在和风之痕分清壁垒。犴妖神明显用邪能境做出头鸟,在解决犴妖神和妖刀界之前,他暂时不需要给自己增添敌人:“灭轮回,此事交你。” 邪能境最近并未得罪过风之痕,他不必担心风之痕是来找麻烦的,黑衣剑少之事也算暂告段落,他不该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难道,是有其他事来找邪能境? 灭轮回并非第一次见风之痕,很久以前,甚至可以上溯到风之痕尚未修出黑白双体之时,便早已知晓其威名。更亲眼见过其精妙绝伦的剑法。灭轮回承认,论剑法,邪能境中无人能及得上他,论术法,他们更不敢说在术法出手前,能逃过魔流剑风之痕无匹的快剑。 “魔流剑·风之痕。” 灭轮回低哑的声音与风之痕森寒的冷意相映成趣,作为邪能境的老将兼高手,他对风之痕的态度,既保持了对一位高手的尊重,也维持着身为此地主人待客的尊严。你是我望尘莫及的高手没错,但这里是邪能境,你再有能为,也当有所收敛才是。 “交出鬼隐。” “嗯?” 灭轮回一皱眉,此话说的便是无礼了,且不提鬼隐极有可能已经身亡,单说风之痕这态度,便足够邪能境对他生出敌意:“风之痕,邪能境敬你是高手,望你不可过分张狂。” “交出鬼隐。” 还是那四个字,肃杀之气却是再提几分,除非鬼隐死,否则,他今日定要将人带到。 亲身体会到如今风之痕的威压,灭轮回衡量了一下彼此的差距以及邪能境如今的实力,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冷哼:“鬼隐失踪已久,魔流剑若想寻人,请去别处。” 此话若是堰云溪所言,风之痕定然不信,可灭轮回是邪能境中的异类,对邪能境忠心自是不必说,其为人也是一本正经,绝不会有所虚言。在如今邪能境尴尬的地位下,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将邪能境算作与他敌对的一方。那对邪能境有害无益尔。 “鬼隐不在,你与我一行。”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早已死在灭轮回术法之下,风之痕的威名,是他一剑一剑拼出来的,灭轮回尚不至因此便与他翻脸:“理由。”观他神色,该不会是与黑衣剑少有关,那他为什么? 见灭轮回的疑惑并非装出,风之痕简单开口:“吾之友人中鬼隐咒术,不论你等有何恩怨,皆需解咒。” 言下之意,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但你们不可以下作咒术伤人,想要解决,可以用光明正大的决斗来解决,术法并非只能用在阴损方面,就像邪能境的术法高人风之痕只承认灭轮回可堪一提一样。虽说他同样是看不顺眼,可此人光明磊落,也算条汉子。 也罢,鬼隐惹来的祸事,总该由邪能境填平。激怒风之痕,实在是不智之举。能以一人之力,使无数人为之胆寒,正道有一页书,魔道有风之痕,两者不同的是,前者为的是天下苍生,后者,为的是至亲与知己。能不与之交恶,便顺着他些,又有何妨。 “可以,我与你去。”权衡利弊,灭轮回径自做了决定,此番不需要经由经天子同意,经天子自己也是不愿惹上风之痕的怒火。既然鬼隐生死不知,他便去看看,到底是何人中了鬼隐的咒。 灭轮回很惊异,灭轮回很诧异,灭轮回很……惊悚。 作为邪能境的术法高人,灭轮回从未见过如此有特质的人,这与魔界人界各界都无关,他自问活过千百年之久,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第一眼便可看穿毫无术法天赋的奇才。 灭轮回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身上残留着稍早之前,由策谋略留下的咒法痕迹。接连中咒法,这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了。他实在……无话可说。 “灭轮回,由你所观,此法可有解。” 各司其职,各为其主,风之痕不会因其立场而对其出杀手,只要他不会伤害夜沧澜。 “每个术法师,都有自身独具的特性,鬼隐所施咒术,虽不是以其本命为源,却也仅次于此。想要尽快解除她的咒法,唯有找出鬼隐,杀了他。” 可如今连邪能境都找不出鬼隐的下落,何况这些中原正道。 只是灭轮回异常正直,正直的一点也不像出身自邪能境中之人:“她所中术法,我虽无法全解,但却也可教授她些许抵御之法。至于能否找到鬼隐,端看你等造化。” 再怎么说,鬼隐也算是邪能境重要的人物,即使灭轮回知晓鬼隐此举大大卑鄙,对一女子施以术法,着实失了身份,但他也不能说出会帮对方寻出鬼隐下落这等话来。 教导她术法啊……唉。 想到这里,纵然是灭轮回,也只得叹了口气,这样的挑战…… “术法一途,便可免了。” 不待灭轮回有所表示,夜沧澜便先拒绝。她实在是不适合那种站在原地念咒放大招的功法。 “夜姐姐,我想风叔叔的意思不是要你学术法打人,而是要你抵御鬼隐的恶毒咒术。” 蝶湘泪觉得灭轮回那张呆板的死人脸上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纠结的情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毕竟谁听到夜沧澜对术法的理解,都会囧吧~ 罢了,既是如此,也可以免了她为别人带来麻烦,她……学了便是。 只是,从此以后,邪能境的灭轮回便多了一项认知,那就是……这个世上绝对,一定,必须会有术法白痴!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夜·沧·澜! 【这是真·崩坏小剧场】 1: 夜沧澜:炼狱之炎! 灭轮回:那是水!! 夜沧澜:绝漠之风! 灭轮回:那是雷!! 夜沧澜:五灵合一·天地神荒! 灭轮回:地震了……卧槽邪主,我要回邪能境…… 师九如:【茶】你们在做什么…… 2: 夜沧澜:天之证道·为吾神封·诛魔! 刑天师:擦!鬼门开了!! 不二刀:沧澜,这明明是驱鬼的,为什么你会……召鬼? 金子陵:你们统统给我出去!!用滚的!寂山静庐要被挤塌了! 老师:【淡定看】子陵兄,稍安勿躁啊~ 金子陵:安你大爷…… 3: 夜沧澜:苍天之印·诛魔斩邪! 刑天师:也呆!!快开千斤藏!! 也呆:百鬼夜行,百鬼夜行啦~~ 刑天师:姑娘,你真该去镇守鬼楼啊!鬼能避人,你能避鬼!居然都绕着你走! 夜沧澜:哼,术法,不学也罢! 刑天师:……你还有理了! 金子陵:刑天师!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了!! 刑天师:你让她先停下来…… 灭轮回:邪主救命…… 师九如:……沧澜,可以了…… 4: 夜沧澜:天地诸神?听吾请令?风神降! 天者:啊,地者,死国之门,似有异状…… 地者:嗯,吾听见阿修罗的呢喃了…… 天者:莫非,死国之门,将会提前开启? 地者:静观吧…… 弃天帝:嗯?吾听到,有人呼唤吾了,人间的小神啊,汝等,尽力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对夜沧澜的术法天赋失望,灭轮回最终也只是留给她几道符咒,让她在无法忍受术法的时候加以符咒缓解。鬼隐的下落,不光他们想知道,邪能境也想找到他。 无奈鬼隐藏的太深太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邪能境传来调令,让灭轮回尽速回去,似乎与犴妖神准备攻打中原正道有关。 一边救人,一边互相为敌,这也只有他们这等能将私事与公事分开算的人才能做到。 “沧澜,我……要回仙灵地界。” 思考多日,师九如终于做了决定,既然连邪能境都无人能解夜沧澜身上咒术,他唯有选择回去,回去融合……六魄。 如他状态全盛,这等邪气侵蚀的咒法自当不能构成威胁,他体质本就特殊,先天灵气沛然,只是被六魄拖拖累累消耗了数百年之久,功力自是大打折扣,而仙灵地界与他体质相合,借助岛上灵气,恢复起来自当事半功倍,之所以不将夜沧澜一并带去,一来现在并非仙灵地界开启之时,唯有岛中出身的人才可回归,二来也是因为地界重要,不可擅带岛外之人进入,虽说师九如不认为夜沧澜是外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融合六魄,不知需要多久,若在此期间有人能解决她身上咒法,岂非要比等他快得多。六魄被她夺回已是定数,她那所谓誓言听在他耳中又是如此刺耳,死在六魄之下的人,绝不能是她!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是他,也做不出再将六魄交予嗜杀者之事。且不说能否找到下落不明的嗜杀者,这世事无常,却又皆有定数,安知这一切不是注定好的。 “哦。” 简单一声,夜沧澜心底却是掩藏了些许的欣喜,他要回仙灵地界融合六魄,对他而言,无疑是好事,对她亦是如此。 “哦什么啊,九如,她不好意思问,我替她问了。”金子陵大摇其头,这姑娘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讲出心事来呢,她难道不是想问师九如什么时候才回来么。 融合六魄是一个过程,几百年的消耗,几百年的六魄离体,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这也是他思考了甚久才下定的决心。 “金子陵。” 夜沧澜面向师九如,则背向金子陵,对他道,短短三个字,却是表达了让金子陵很无奈的意思:“行了行了,你是病人你最大,我不打扰你们,有话好好说,别打啊杀啊的挂在嘴边啊~。” 碍事……啊不,是识相的人走了,师九如尚未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夜沧澜已是转过身去,连他也不再去看:“融合六魄,需要多久。” 需要多久?师九如楞了一下,六魄逐渐从他灵魂本源处剥离,才会造成痛苦,融合却是相反,先前失去的灵力会渐渐恢复到他身上,消耗的功体,也会因仙灵地界的特殊灵泉而得到调养。而这过程……想来不会很短。 是担心,亦或是不舍?何为……不舍? 她怎会对师九如心生不舍?对这个从头到尾只会自残的笨蛋有好感?她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婆婆妈妈满心善念满口仁慈的圣人,怎么如今,竟会生出此等女儿心态:“哼。” 她从来不是圣人,更不可能与圣人一般想法。 师九如是心系天下的人,而她,只可能看到身边。 圣人可以因大局而低头,而她不会。便是到最后,也要活个死不回头。 这是圣人与庸人之间的差距么。 而是庸人,才会自扰,才会被自己心底的事锁住,无法看清。 正茫然间,夜沧澜忽觉肩上一沉,收回心神,却是……师九如的手,按在她肩上。 “……你!” 夜沧澜面色一青,下意识便想要躲开他的目光。才想抬手将人推开,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那种似乎躲不开的目光使得夜沧澜的心情逐渐被一种名为窘迫地词语所充满,该死的,她什么时候如此窘迫过:“师九如,放手。” 师九如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手上更加用力,即使他自己也未明白这冲动是从何而来:“师九如走闯江湖数百年,皆未曾动过他念,唯有今日,不知缘何生出不舍之意。” 夜沧澜其实很高,已经习惯了和像素还真定风愁忆秋年洛子商这些人平视,再加上师九如的气质极为温润,她是向来忽略对方和自己的身高差,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在她与师九如差了半个头的前提下,她无论怎么躲,眼前也只能看到对方,差别就是不看眼睛,能看到脸。 “……” 你茫然,我比你更茫然。 夜沧澜是动也不敢动,更确切说,是不知所措。 想她一世任性,满手血腥,如此女儿态,又有多久未曾出现在她身上,这师九如,是天生让她乱了方寸的存在么? “此番回仙灵地界,虽是希望借此融合六魄,却也是第一次生出不愿离开某一处的念头。沧澜,一入江湖便抽身困难,唯有保护自己,才是重要。” 我已是如此,决计不想看到你也如此。夜沧澜,你可知,你行事疯狂,会让多少人担忧。 “不必你多管。” 听了此番话语,夜沧澜再难忍住,猛然抬头,才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师九如眼中如水深邃的柔和摄住心魂,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得强硬。 “好,我不多管,只是你可知,天地虽大,挂念你的,却永远只有身边人。。” 低下头,师九如心下的念头是诡异的。世人皆知夜沧澜行事作风较之男儿更为狠厉,对她之评价多半是敬中带畏,畏中带惧。只有真正接触她的人才会了解,那冷厉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何等柔软。 “你不恨我,已是好事,夜沧澜不敢担这一声谢字。” 挣不开他,便不去看他,被他这般注视,夜沧澜浑身上下皆是觉得不对劲。 月色微银如瀑,流泻着水色温柔,挥洒在夜沧澜身上,那一如既往不似寻常女子细细梳妆的长发,带着异常中性的魅力,平日里沉如深潭的双眸,也因不明原因染上几许不安,额前碎发,衬和着半侧的容颜,拂过薄而稍欠血色的唇。这一切看在师九如眼中,构成一副足以使他恍然的画面。 师九如他! 夜沧澜蓦然瞪大眼睛,小时候她被人亲的次数并不少,人生的初吻更是早早就送给了自己的老爸老妈,但那明显不能算数,人生崩溃之后,更是再无半点与人接触的经历,作为一名活过两世的人,她是知晓接吻的含义,可师九如呢?这个……圣父一般的男子,是出于何种想法,才会对她…… 在外人眼中看来这算是变相的在破坏气氛的行为,师九如却不觉得如何,人都是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对感情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之前从不知此举该如何称呼,更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一切,只是本能。 这两个人,真是…… 金子陵不二刀蝶湘泪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边将这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俱是……相顾无言泪千行,你们!就不能把眼睛,闭上么!真没情调!真是…… 不过,师九如啊师九如,温吞如你,居然也有主动地的时候,这世道是真要变了不成?三人尽皆表示,一切……该不会是幻觉……嗯,一定不是。 是说,不二刀,你真的还记得夜沧澜是你女儿吗?看戏看得如此趣味,似乎有些为老不尊啊…… 当师九如返回仙灵地界之后,夜沧澜的身上少了一直陪伴她的项坠,多了一条用红绳穿着的锦囊。 那项坠如今已在师九如的颈上挂着,而她的颈上,挂着的,则是师九如的千年古温玉。 风中,月下,夜沧澜独自倚树而立,看不清月色下掩盖住什么。 而她身边,也少了某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丫头,那位小丫头……下山采买菜蔬去了,这等小事,除了她,也没有人会想到去做。虽然这时间略微长了些。 呼,呼……累死了…… 就在夜沧澜被倾灭打断了思绪,准备下山去寻蝶湘泪的时候,一名樵夫打扮的人也来到了这寂山静庐的外围之地:“累死我了,姑娘可是夜沧澜?” “正是,阁下何事?”寂山静庐并非寻常之地,常人砍柴多半在更外围的地方,会上山找人的,一是为求见名剑铸手,二是寻仇,这名樵夫实属寻常人家,来此又是找她,莫非,是蝶湘泪出了什么事? “哎呀,可找到你了,这地方真不好爬,呐,这是一个小姑娘托我交给你的,信带到了,我走啦。” 这樵夫是收了蝶湘泪十两银子才特地跑到这里送信的,见人离开,夜沧澜展开那封书信,信中只有短短几句话:听说兵燹要和一个叫白马纵横的人决战大雪原,我要去看,所以先离开了~ “胡闹!” 夜沧澜怒上眉梢,她一介柔弱女子,竟敢独自前去大雪原观战!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这一声怒喝,惊动了内中的金子陵与不二刀,闻声赶来,看过那封信,这二人同样认可夜沧澜这二字,这小姑娘胡闹起来,简直比夜沧澜还不要命!兵燹和白马纵横的对决,是可以随便看的么!而且依照那二人敌对到死的关系,这一场,自然是不死不休的死战啊! “我去寻人!”顺便再入江湖。 后一句话夜沧澜未说出口,人已抄起一刀一剑倏然消失。 喂!你! 留下了真·操心老爹二人组愕然地瞪着她离开的方向,说风就是雨,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她这可还中着咒呢,怎么就随随便便下山了!罢了罢了,她那命格颇为奇怪,就算真有死劫,往往也是逢凶化吉,需要担心个鬼。寂山静庐横竖是她半个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罢! 回忆起当年她中着死咒都敢满江湖走跳的情形,当真是让人没法说。何况那个灭轮回还给了她一些咒符,再想到她身后那些人,金子陵忽然觉得,鬼隐敢惹她,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一页书风之痕这两个正道魔道顶尖的高手,哪个不是对她另眼看待?鬼隐要是真死也就罢了,他药师假死,要么乖乖偷偷解了咒法,要么一辈子蹲着别出来,要么……别被抓到,抓到就是个死! 罢了,一切……自求多福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沧澜,我觉得,湘泪不给你做徒弟,简直就是浪费。” “……” 从来不知道倾灭还有吐槽这个本质,夜沧澜是连理都懒得理他,大雪原,大雪原地方大了!兵燹和白马纵横到底在哪个地方决战?以蝶湘泪的脚程,她绝对走不远,可万一她雇了马车便又难说。既然这样,倒不如先行去大雪原等候,兵燹与白马纵横决战定然是惊天动地,到时候再寻,自是方便。 “你就这么放走师九如?” “你想怎样?” 夜沧澜敲了敲夜阑刃,倾灭附身在刀上,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只要刀身被弹响,他立刻便会觉得震耳欲聋。 “你你你,不要乱敲!”两耳嗡嗡作响,倾灭怒瞪夜沧澜,只是看在外人眼里,却是一人一刀互相对视了,那人还在自言自语。还好这不是什么村落城镇,否则早被人当作妖怪,吓跑不知多少百姓。 “你怎么也得来个一吻定情再吻乱意三吻……啊!!” 倾灭话还没说完,夜沧澜已经抄起夜阑刃砸了出去。当她脾气很好,不好意思拿他开刀吗?以前她对忆秋年等人抡刀就劈的时候,他可是应该已经在刀里了,难道他忘记了么? 自从夜阑刃重铸之后,倾灭便变了很多,似是想通了过往未曾想开之事,他本就是行事喜好走偏锋的狂人,性情自是洒脱不羁,只是先前不曾走出遭人暗害的阴影,如今想来,这世上,本无过不去的事,本无跨不出的槛,想的多了,痛苦的,也仅仅是自己罢了,倒不如,洒脱自然。 “哇啊!” 夜阑刃的分量是很沉重的,夜沧澜当然也不可能真将刀丢掉,扔他出去,只是给他一点警告,只是这惊呼声却不是倾灭,而是另一方传来的男子之声,似是受到惊吓。 “……” 难道是她砸到人了不成。 夜沧澜冷静地走向出声地点,抬眼望去,但见一名男子满头冷汗,夜阑刃便越过他,插在他身后那棵大树上,距他的头顶不过半寸间距离。 “姑,姑娘,你,你这是……” “你无恙否。” 夜沧澜当然不可能给一个外人解释她为什么把夜阑刃扔出去,来人因为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是略过这个话题:“羽扇能摇西北风,凤雏一笑伏卧龙;百朝春秋翻手看,一字鉴史几人同,在下一字鉴史·百朝臣,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此人言语间虽带有些许轻狂,身上倒也带着几许潇洒的儒雅之气,至少第一眼看上去,不会让人讨厌。 “夜沧澜。呃……” 胸中一紧,夜沧澜脚下不稳,倒退几步,较之方才相比,呼吸乍然急促许多。 百朝臣紧走几步,扶住夜沧澜,熟稔地扣住夜沧澜的手腕脉搏,探得她心脉之象异常紊乱,便自腰间取出一支玉瓶:“可是人称夜武天绝的夜沧澜夜姑娘,这是雪玉回天丹,有助缓解姑娘症状。” “多……谢。” 夜沧澜擦去额上冷汗,盘膝而坐,在药物的帮助下,结合自身内息调节。 这夜武天绝倒是洒脱,她便不怕自己趁机一掌打下去么? 百朝臣心中转着这样好笑的念头,走到一旁,为她做护法之观。难怪他自入了武林中后,便处处听闻夜沧澜的事迹,说的最多一句,便是她之飒然,远胜男儿,而她之固执,更是远超他人。 被百朝臣算作同行,夜沧澜也无什么麻烦的念头,虽然百朝臣一路上有事没事便喜欢开口问话,但她不喜多言,便当作一路之上的伴奏也无妨。说到最后,说话的人自然会觉得无趣而不再多言。 百朝臣的目的也是大雪原,他是听闻了白马纵横与兵燹有一场生死恶斗也准备去观战的,作为武林人,又是有些实力,足够支撑他作壁上观的武林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一场好戏。自然,对夜沧澜来说,她也省去了向人问路的麻烦。有这百朝臣带路,她方便不少。 “沧澜,你怎么……” 素还真惊讶地看着与百朝臣一同出现在大雪原的夜沧澜,这女子果真是疯的不成,中了咒法竟然还未在寂山静庐中休养,继续走闯江湖?这大雪原之战,她可是想插手么? 不提素还真与百朝臣之间的一番客套,夜沧澜也不过淡然解释道:“总是在一处所在,不是夜沧澜的性子。”蝶湘泪与她关系并不深厚,这个百朝臣来历神秘,她自己身处武林漩涡之中,不想将那寻常小姑娘牵扯进来,是以她连素还真也未曾告知来意。 “对了,沧澜,若素某没记错,你可是暂住寂山静庐?”素还真想起一事,川凉剑帝金苍龙曾提起的武林中那一位隐居世外的铸剑高人金子陵,如今想来,这位前辈不正是与夜沧澜关系匪浅。 他问这话,是想要找金子陵么,找金子陵又是为何?是想要他帮忙铸剑,还是想将他请出江湖?就算是素还真,也是不可以打扰到他的避世生活。想要请金子陵做什么,她夜沧澜若是可以,便代为接下,绝不有半点皱眉之色。 从夜沧澜的神态中看出她对金子陵的看重,素还真心中感慨,重情重义是夜沧澜的特点,却也是她的软肋,难怪她说她对‘侠’之一字并无太好看法,她敬侠,但绝不做‘侠’之举动。她所为者,只有她看重之人。便如同对金子陵。这样的朋友,谁不动容,谁不想深交,可也正因为她这性格,配上她乃是一女子,更让素还真说不出望她相助之言。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多年,对寿命无算的他们来说,只要不遭受意外,便不会有天年的限制,也是因此,时间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意义,唯有看着夜沧澜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有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才让他感受到岁月的流逝。 变了吗?或许,性子是一生注定无法改变的,而她的实力,造就她多了守护的本钱。 “沧澜,你放心,素某向你承诺,便是有所求,也不会让你牵挂之人,受到半点伤害。” 他这一生错过太多。他做不到的任性妄为,夜沧澜做的很好,那是一种不会被环境所左右的率真,我,想要保你,便保你。纵使天下为敌亦无所畏惧,一肩挑起所有艰难,只因心中认定。不执着,便不是夜沧澜。曾几何时,执着一词,已成为夜沧澜身边人对她最大的论断。 承诺,不轻易出口,一旦言出,便是为看重之人。看着夜沧澜,便会让素还真想到,唯有轻狂豪情,方是年少啊。 “呵,二位,兵燹与白马纵横的决战已然开始,恕在下多言,二位若想叙旧,可否等决战结束?” 百朝臣实在不想坏去了素还真和夜沧澜之间的气氛,可眼见兵燹和白马纵横渐渐极招上手,他们不观战而在此谈天……是否有些破坏气氛?何况江湖人都知道,决战的两人,和素还真夜沧澜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难道不担忧战况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白马纵横以得意剑法战兵燹妖刀决,一时间,大雪原之上,尽是茫茫光影。 谁胜谁负,五五平数。 一者,以流亡于杀戮,挑战生死极限为快,一者,身负滔天血仇,绝无落败之理。 生死之战,异常夺目。 这才是……真正的妖刀诀。 炎熇兵燹的妖刀诀。 作为同修妖刀诀之人,夜沧澜的心态已由先前的反感,逐渐走到认同。兵燹之刀,便如同天地间那一抹绚丽,足以让人沉浸在非狂非魔的绝艳之中。 “沧澜,不论胜负为何,且听我一言,万莫冲动。” 素还真下意识地按住夜沧澜肩膀,他知晓兵燹与她关系不浅,他更相信,凭着兵燹和她的关系。足够夜沧澜出手相阻。 “安心,这等幼稚之举,我不会做。” “如此便好。” 素还真猜不透她的心思,与其猜错,不若得她一诺。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生死之战,以她之心理,当能合理度测。中途插手,不管对谁,都是一种侮辱。 她只关心蝶湘泪的下落。兵燹与白马纵横已战至生死关头,为何蝶湘泪还未出现,是未及赶到,还是……中途出了事? “要分胜负了。” 百朝臣忽而出言道,这一招,定生死。 得意剑法的先天潇洒之快意,正是与兵燹先天疯狂之野性抗衡,天时地利人和,谁胜谁败,但看天人一划。 素还真与百朝臣各自下断,更是为此肃杀之气,再添几分疑云。 得意之仇剑,雷啸之疯刀,快制狠,潇洒挡狂然,鲜血淋漓,染红雪原。 兵燹一阵狂笑,刀斜上举,换来白马纵横凝神以待。 日毁星辰乍现,白马纵横瞬即间遮挡住双眼,未曾受到灼伤之痛,而兵燹,却被雪原冰地反射了光艳,照伤兵燹,与此同时,白马纵横剑招出手,十二式得意剑法齐齐而出,顷刻间,斜劈兵燹前胸。 尽管如此,兵燹依然一刀刺中白马纵横左胸,即使未及致命,也带来不可愈合的伤害。 “兵燹,你纳命来吧!” “纳命?你在做梦么?” 重伤,重伤又能奈何?生死的了悟,世人皆不如他!所谓最完美的结束,也唯有他自己,才能带来。 一声喝,兵燹举刀向后一劈,湖面崩裂之时,他也投入寒彻心扉的冰湖,以寻求自我了断。 “啊!兵燹!” 就是此时,一抹粉红身影急急而奔,自白马纵横身畔擦过,想也不想,紧随其后,跳入冰湖。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蝶湘泪只感觉到,渐沉湖底旋流的兵燹,拉住了她的手,使她不至失了方向。 夜沧澜大惊失色,冲到冰裂之处,眼前所见,只有逐渐晕开的血红,被这极寒的冰湖重新冻住,封住了冰面。 “湘泪!” 她本想砸开湖面跳下救人,怎奈胸中剧痛再度传来,人失了重力,倒在冰面,痛苦异常。 “沧澜!” 素还真才为白马纵横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这边夜沧澜又突然咒法发作,着实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二人,哪一个都不能有差池,可兵燹,却又关系到紫嫣夫人的儿子,他之生死下落,亦是关键,还有,那名跳入冰湖中的少女,又是何人?观其人并无半点武功,这一举动,可有活路?怎奈冰湖湍急,想要去救,却是更难。 罢了,以兵燹之命,该不会就此出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白马纵横与夜沧澜送去云尘龛修养才是上策。 你,为何要如此?如此追随我,这是何道理? 冰湖浮沉意识昏沉间,兵燹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紧紧环住蝶湘泪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不论漂流到哪里,总是有个尽头。他生死一场,选择自我了断,不曾想竟有人肯与他共随,若他能逃过此劫,她却失去性命,他之怒焰滔天,誓将踏平世间。 忽冷忽热的痛苦蔓延在蝶湘泪全身,身上传来的是寒冰刺骨,偏生有一股灼烧感,刺痛着她的神经。眼前一片黑暗,不知如今岁月几何。 依稀间,似乎有人对她说,她若死,他便踏平天下,却不曾真实。 想要醒来,身体竟是无力,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来的执念,要与他共死生。 忽而,身上传来温热感觉,蝶湘泪的意识一松,脱离了先前的痛楚,可她并不知晓,那是兵燹在混乱的意识支配间,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真气,为她驱寒取暖。 冰川深处,湖畔,兵燹面无血色昏迷不醒,怀中,蝶湘泪面色是不正常的淡青。 不远处,闪过一抹金红色冷光,雪地上,一柄造型诡异的长刀,似是有灵一般,受到某种气息的牵引,缓缓移动到兵燹身边,当从兵燹胸前开裂的伤口处溢出的鲜血,染上刀身后,突地,刀光大炽,倏而转淡。 之后,更为奇特的事发生,这刀,染上了兵燹之血,却又挪动了寸许的位置,在蝶湘泪身边蹭了蹭,敛去了光华之色。 嗯?这个人是…… 一袭粉色衣裙,一道清丽人影,缓缓行至兵燹与蝶湘泪身边,她本以为这只是不慎落水的旅人,可看清了兵燹的面容,她不禁倒吸了口冷气。竟然,是兵燹。 容衣的目光落在蝶湘泪身上,眼中寒光乍现忽消,心头涌上一抹杀机。这女孩,出现的时机不对,出现的地点不对,她,不该跟在兵燹身边,这样要她怎样将日后的事处理妥当? 这天寒地冻,兵燹人事不醒,她若是将人杀掉,是否……可行? 不,不可以,她不能无缘无故夺取这小姑娘的性命,而更看她与兵燹生死不分的亲密,想来是对兵燹重要之人,若是失去了她,兵燹会做出什么事来,亦是不可估量。 与其杀,倒不如,二人双救,这些天来,她已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做人……要知足啊,不管日后会有何种变故要去面对,总是……一时无憾。 如此做想,容衣便想先抱起蝶湘泪,在她看来,蝶湘泪本是柔弱女子,要将人移到无风无雪的所在,当然也要由她开始。可就在她接近蝶湘泪的瞬间,那柄神秘长刀,突然豪光一闪,将容衣逼退数步,似是警告她不许接近蝶湘泪。 认主神兵?不对,气息不对,从刀的气息判断,它所认的,该是兵燹才是,可它为何又护蝶湘泪? “安心,我只是想救她,别无它念。” 容衣并不确定此刀是否通灵,可观其神秘,不由对它开口解释。果然,长刀听得此言,不再散发出惊人的压迫之感,老老实实地被蝶湘泪抱在胸前,不再攻击容衣。 果真奇刀,她之决定,并无错误。还好……没有真动念头杀了蝶湘泪,否则,单是这柄刀,她便不知该如何应对啊。 这女人,倒是有趣,分明是什么都不会的,竟敢随他一同赴死,难道,她也是不喜珍惜性命之人么? 习武人的体质加上容衣所寻来的药草,让兵燹恢复很快,当然,这期间或许还有那把奇怪的魔刀起到了神秘的作用。救了他的容衣固然让他感到惊奇,但尚比不上蝶湘泪对他的重要性,救命,与同生共死,相对而言,必是后者分量重过前者。 好冷…… 蝶湘泪向前又靠了靠,下意识地缩进兵燹怀中,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高烧不退,来得有些凶猛,即使容衣走去人群居住的地方买来退烧的成药,也是见效甚微。 但这也是能想明白的。毕竟她才真正接触武学,跳到冰湖之中,没丢了性命,已是奇迹,只是发烧,太过幸运了。 “小姑娘,你倒是有趣,这多天来,如此照顾我们,你,该不会是对我炎熇兵燹产生兴趣了吧?” 一手揽着蝶湘泪的腰,让她不至摔下去,兵燹对容衣的表现极为不解,怀中的这个是这样,这个容衣也是这样,难道他炎熇兵燹身上的杀气,已经退却至斯了么。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平白在这大雪原上送了性命而已。” 容衣后退了几步,细心如她,在兵燹眼中发现一抹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柔和,是因为那不知姓名的小女孩么?肯与兵燹同生共死,也难怪兵燹会对她另眼相待。 “喔?是吗?小姑娘,你的神情可是出卖了你的心思啊,哈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倒是你的胆量,让我满意。” 橘红色的魔刀妖焰一闪,似乎是在怪兵燹笑的声音太大,影响到蝶湘泪休息,而这光芒也提醒了兵燹某件事。当他第一眼看到这怪刀时,便用手中炎熇去试刀,结果没想到炎熇被断,害他失了兵刃,而这破刀居然还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此刻更是来和他叫板:“你这刀,倒是奇怪!哼,兵燹的刀,只能叫炎熇,你若不想叫,离开!” “嗡嗡~” 魔刀上传来委屈的的意思,换来兵燹将刀拎到眼前:“你这破刀,叫还是不叫,不叫,我就把你扔在这雪原!” “嗡嗡~” 魔刀光芒再闪,非常无可奈何地做出点头同意的表情,虽然看上去更像是整个刀身都在动。 “我,我先离开了。”看他们相处的如此温馨,容衣也不愿打扰,她不知道当那个人看到兵燹时会做出什么反应,更猜不到蝶湘泪会被如何处置,唯有时刻找机会提醒:“兵燹,这位姑娘病未曾好,你千万不要离开她身边啊。”唯有你在,那个人,才不会对她下手。 她就是不叮嘱,他也走不了。 兵燹颇有些郁闷地瞪着抓住了自己头发的蝶湘泪,手劲还不小,扯她放手,会有危险把自己头发抓下来。 于是,当容衣离开后,蝶湘泪幽幽醒转之时,看到的就是兵燹坐在火堆边,有那么一丝啦笨拙地翻烤着一只很像羊的动物。 “……好饿!” 蝶湘泪睁开眼睛第一时刻便发现了已经熟到滴油的烤羊,也不顾烫,冲上去顺手抄起新炎熇,挥刀斩下一条羊腿,抱着开始啃。 “你!” 兵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面部表情才算正常,这一人一刀同时呈现呆滞之色,就这么看着蝶湘泪速度惊人地干掉一整只烤羊腿,说了一个字,便找不到后面要接什么。 “呃,咳咳咳!!” 吃的有些急了,蝶湘泪被一口羊肉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咳的万分狼狈,兵燹面无表情滴抽抽嘴角,递过去一个水囊,他头一次见到昏睡多日醒来后做如此反应的怪人,这小姑娘的神经,究竟是什么做的? “蝶湘泪。” 兵燹总算是记起来她的名字,先前不是不知,只是她还没到能让他记住的地步,唯有那纵身一跃,陪伴至今,教他记下这三字。 “喂,叫人叫全名很不礼貌诶,要么叫我小蝶,要么叫我湘泪,这两种,你任选啦。” 看她活跳跳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要死不活,难道她所谓治疗高烧不退的方法,就是胡吃海塞一顿?这未免太省事了吧!早知道这样,先前就给她喂食物不就好了! “够了,很多了,省起来!你别吃了!!” 兵燹眼看着她把整头烤羊吃到还剩下最后一条烤前腿,终于面上变色,从她手中抢过这最后的食物,她这是什么胃口!太好了!不怕撑死么! “可是……我只吃了半饱啊……” 不知道为什么肚子格外饿,她到底是睡了多少天呢?好想把剩下的也吃掉啊……不过看起来兵燹似乎还没吃饭,算了……半饱就半饱把……晚饭多吃一些就好了…… 怎么有种错觉。兵燹一头冷汗,不知为何他觉得蝶湘泪看着她的表情活像是看见大餐,她,她对饥饿有如此怨念么……但,这是绝对不能妥协不能给她了,再吃下去,他怕他自己会连晚饭一起省下,这小妞万一吃饱了再倒个口什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咦?兵燹,你原来的刀呢?不过这把刀好漂亮~” 蝶湘泪终于注意到了一旁来回晃悠的新炎熇,这把刀……看上去好欢脱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当炎熇听到蝶湘泪说它漂亮后,立刻表现出一副荡漾的样子,跳到蝶湘泪怀中,顺便还向兵燹晃晃刀柄,似乎在挑衅…… “你,这妖刀!” 兵燹一把抢过炎熇,将它丢到一旁:“好啊,你竟然敢无视我的存在,我才是你的主人,哼,你是想被丢去融了么?” “嗡嗡~~” 炎熇理都不理他,又蹦回蝶湘泪身边,这次还很过分地在蝶湘泪脸上蹭蹭,以示撒娇。 “哈哈哈!好可爱的刀~~兵燹,它不是你的佩刀吗?但是好像喜欢我比喜欢你更多呢~” 蝶湘泪抱着炎熇,这刀太有趣了,而且兵燹的脸色……好像有转黑的迹象啊~ 不对,这分明是把魔刀,怎么蝶湘泪毫无修为反而不受任何侵害?他是凭着极端强烈的个性才抗拒了魔刀的影响,她又凭的什么?还是说…… “色刀!” 兵燹恨恨地骂了一句,他炎熇兵燹怎么可以用如此没有格调的色刀!一定要让它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才行! “蝶湘泪!把刀给我!”它不服,就收拾它到服! 又是全名,这么叫真的很讨厌啊~尤其是被兵燹这么叫! 蝶湘泪白了他一眼:“它明明喜欢我啊,再说,你还连名带姓的喊我,如果你学不会正常称呼,那我绝对不把它给你!要不,你自己来抢啊!看它是跟你还是跟我!” 老早她就觉得夜沧澜的倾灭非常有趣了,一直在想,会不会每把刀里都有个刀灵住着,今天就让她看到了炎熇,会不会化出形体她是不知道啦,但这刀真的通灵啊,而且这么有意思,不像刀,倒像是宠物~ 这一阵子,容衣经常为兵燹和蝶湘泪送来伤药,食物,和换洗的衣物,看蝶湘泪与兵燹之间的相处,有些话,是她始终无法说出口的。越是快乐的表面,换来的,越是让人不可面对的深渊。 她始终不曾忘了交代给她的命令,可不论是与天忌在一起,还是与兵燹和蝶湘泪在一起,都让她在心底产生迟疑。然而,对与错,从来不是……允许她判断的。 “容衣姐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抱着炎熇,蝶湘泪凑到容衣身边,从容衣日渐忧愁的目光中,蝶湘泪看出她在隐藏什么。 “不,没什么。”容衣一惊,慌忙掩饰道,其实在这大雪原之上,才是 她所过的最开心的日子,那些无法告人的秘密,可以暂时得到遗忘,如果没有那个人来提醒警告她,或许会更好。 要她寻一个好机会,无声无息的杀掉蝶湘泪么,不可能,且不说兵燹不会放蝶湘泪一人外出,就算会,她也是绝不会下这个手。 有蝶湘泪在身边的兵燹,更像是一个真人,会生气,会微笑,即使看不出面上有何变化,依然是能够从细微的地方分辨出来。而这姑娘,原先与世无争,与她容衣相比,却是快活数分,便是这份羡慕,也是无法让她依照命令下此毒手。 “湘泪,你们已经痊愈,为何不肯离开这里?” 容衣看着她,若他们离开,或许事情会出现转机,那个人……若知道兵燹不在雪原,便不会在让她动手,而那命令,本就是无稽之举,为何……一定要如此做? 其实她也想离开啦,但是兵燹不肯走,说什么炎熇尚未和他达到人刀合一的地步,他是绝对不会出大雪原一部,他不走,那她当然也得留下了,不然要她一个人走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不出一天,绝对冻死。 可是,容衣肯定是有什么隐藏着不肯说了,看得出来,那是和兵燹有关,但兵燹武功高强,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不知为什么,她看容衣,总觉得和兵燹有些相似,除了兵燹那孤绝的气质外,不论容貌还是形态,容衣与兵燹,都相差无几。 “唉,罢了,湘泪,你切莫离开兵燹身边便是。我先走了。” 终究还是没办法开口,她也只能寄望与兵燹。她今生无法得到想要的生活,可兵燹不同,兵燹所拥有的,比她多的多。 到底是什么事啊。 蝶湘泪怔怔地看着容衣离开,心中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堵塞,这个容衣,活的好累,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呢?都说出来,才有解决的可能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沧澜,你就不能留在云尘龛休息么。” 素还真对执意同行的夜沧澜万般无奈。他与夜沧澜只是朋友,所以,就算夜沧澜不听劝,他也不能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换成是他的女儿,她一早就会被他强行关在家中,最起码功体恢复再出江湖。 可惜,她不是,而且……素还真也不敢想象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得让他操心成什么样,一个素续缘已经让他觉得对不起儿子了,再来一个?免…… “你要我留在云尘龛,什么都不做?” 要她坐视素还真等人不理,却是太难。 真是没法沟通。 素还真见过的人也算是该比夜沧澜吃过的饭还多,但想跟夜沧澜用正常人的方式对话?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交际水平还是有待提高的……这边不是语言艺术文字艺术的问题,而是她压根就无视别人的意见或建议。 “苍龙,吾儿,吾儿兵燹,真的在此处么?” 夜沧澜一直保护着的紫嫣夫人痴痴癫癫,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始终认定素还真是金苍龙。这还算是好的,先前紫嫣夫人一直对着一具人形陶烧喊儿子,调养到如今放弃那具陶烧,还是素续缘费劲千辛万苦才达到的效果。 “夫人放心,兵燹就在距此地不远之处。” 素还真一路小心翼翼,避免自称‘素某’,只怕因此而刺激到紫嫣夫人。 根据妖后给他的情报,素还真得知兵燹未死,连带的,夜沧澜也知道了蝶湘泪跟在兵燹身边安然无恙。那姑娘的胆子,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一句,简直太大。 就这么毫无他念地作出选择,感情二字,果真是让人想不通。可兵燹到底有哪里能吸引蝶湘泪啊,除了变态二字,她着实想不到其他词来形容。 “咦?夜姐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她和兵燹留在大雪原已久,除了容衣,再没第三个人出现,他们是怎么知晓的消息?其实,她也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中原啦,雪原深处虽然很冷,可能和兵燹单独相处,嗯,那把奇怪的刀也算是一个吧,总之能看兵燹远离江湖,她还是过的很满意的。 我若是不来,你还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天寒地冻一辈子么。 夜沧澜一声冷笑,看兵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兵燹,你就让湘泪与你住山洞?” 这是什么?兴师问罪? 兵燹神态故我,只是细看之下,便能看出有些许不自然,可这不自然,也只有素还真看出来了,夜沧澜么……完全没注意。 “哈,她愿意与我住着冰天雪地,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湘泪,你是随我离开,还是留在这?” “哎呀,夜姐姐,你和兵燹不要一见面就这么紧张啊,相亲相爱地相处不是很好吗?” “蝶湘泪!” “湘泪!” 夜沧澜和兵燹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法想象跟对方相亲相爱是怎么个可怕的场景,这想多了,会折寿! 还有,最近为什么一直有人跟她说什么要和人相亲相爱好相处!是她和这个时代太脱节了,还是那些人太欢脱了? 这要不是时机不对,只怕素还真一早在旁边喷笑出声了,饶是如此,他也是忍了半天才忍住爆笑的念头:“好了,暂莫说笑,兵燹,我今日是特地带紫嫣夫人来见你。” 说罢,素还真将空间让给紫嫣夫人,可紫嫣夫人看到兵燹,却是胆怯小心,不敢靠近:“苍龙,他,他是谁?” “夫人,他便是你的儿子,兵燹啊。” “兵燹?兵燹……吾儿兵燹……” 听得此言,紫嫣夫人立刻换上激动的神情,扑向兵燹。 觉察到紫嫣夫人的不对之处,兵燹并未闪躲,对紫嫣夫人,他心底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从小邹纵天便教导他不需要多余的人类感情,将他养成任意妄为,天下皆不放在眼中的变态性格,但内心,他始终是一个‘人’,人是逃不开感情的羁绊。不论紫嫣夫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邹纵天的一个骗局,这些都不重要,紫嫣夫人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温馨,温暖,温柔,或许……母亲,便是这样。 抱着因情绪激动而瑟瑟发抖的紫嫣夫人,兵燹眉宇间尽是煞气:“素还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先前我们与夫人分别,再见时,夫人已是神智不清,精神受损,抱着一具人形陶烧,说是她的儿子,好不容易让她记起了你,她还是时好时坏。” 人形陶烧。 素还真口中的人形陶烧,莫非,是邹纵天所为。兵燹如何不信,若是邹纵天,决计能做出这等残忍之举。除掉紫嫣夫人,对邹纵天不过反手之间,唯有折磨,才能达到最有快感的报复。 “兵燹。” 有些话,素还真不方便开门见山的说,但夜沧澜没有顾及:“紫嫣夫人心智受创,唯有深信你是她的儿子,再配合药物,针灸,才能使她慢慢恢复。通知你,是不想你被隐瞒,救她,是我等该为之事。凭你,只怕做不到此点。你不喜欠人情于他人,无妨,三日后,曲子口,杀犴妖神,互不相欠。” “好。” 兵燹想也未想便一口应下,夜沧澜很了解他,他也清楚这群人的性子,哪怕他不答应杀犴妖神,中原正道也会尽全力让紫嫣夫人复原。但正如夜沧澜所讲,他讨厌欠人情,而他也确实没有那么广的人脉相救紫嫣夫人。无论哪一点,他都要去曲子口。 “湘泪,随我回中原。” “啊?” “蝶湘泪,随她回去,三日后,我……去找你。” 兵燹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立刻改口:“你照顾紫嫣夫人!他们这些人都没个轻重,我怕到时候我见到的,是更加严重的人!” 你这是欲盖弥彰么? 素还真很不厚道地内心默默吐槽,不过兵燹还是有另一层意思,他总不能真在大雪原中过一辈子,中原还是要回,骨子里嗜杀的血性是不会因为时间而被洗练,就让杀犴妖神成为他回归武林的第一步。 沧澜,兵燹手里那把刀,很奇怪。 离开大雪原后,倾灭神色凝重,之所以说炎熇怪异,是因为他察觉不出丝毫属于刀的灵气,甚至可以说,那是一把死刀。可一把已经死了的刀,绝不会有那样的光泽。其实,炎熇会被倾灭察觉,一是因为倾灭已成刀灵,二是因为蝶湘泪离开的那一刻,炎熇差点跳过去跟上,若非它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一早便已露陷。 有我,不会发生什么。 蝶湘泪已经带回,兵燹更不会被一把刀控制。从来,只有人驾驭刀。 不管倾灭如何感到最近武林多了多少不安分的刀魂,她都不想看到身边这些人被伤害,大话,说不得,誓言,也不会轻易立下,唯有,尽力而已。 紫嫣夫人和兵燹真的不是很像。这并非是蝶湘泪的错觉,而是……不论气质,神态,甚至样貌轮廓,都不是很像。或许这与她并没见过兵燹的父亲有关,但直觉这种事,有些时候很难说。 “湘泪,你可是喜欢兵燹?” 紫嫣夫人看蝶湘泪的目光,颇有一种看未来儿媳的感觉。而对蝶湘泪来说,紫嫣夫人身上散发出的母性气息,也让她产生孺慕之情。对这位遭遇凄惨,温婉绰约的女子,不论她究竟是不是兵燹的母亲,这都不重要,就算是什么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她,也不禁升起保护她的心情。 “啊?我……” 紫嫣夫人问的蝶湘泪面色一红,她与兵燹和夜沧澜都不同,她虽是不改纯真本性,但终日混迹街头,早对这些常识了若指掌,对感情,她虽是懵懂,但也能明白,离开兵燹,会让她感到不自在。似乎,只有看到他在眼前出现,才能安心。不失为了别的,就只为能确认他的安危。之前或许是因为慕名夜沧澜,才想要投身入江湖,可在遇到兵燹,与兵燹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是想提升自己的武功,能与兵燹站在一起。她不敢奢求能向夜沧澜一般,站在武林的前端,只要……不会成为兵燹的拖累即可。 紫嫣夫人倒是越看蝶湘泪越喜欢,这女孩身上没有杀气,没有俗气,有的只是一如谷中清幽小花般惹人爱怜的单纯,与满身血腥的兵燹相称,正是可以中和那无止境的杀戮。思及兵燹对蝶湘泪的态度,紫嫣夫人哪里会看不出这女孩在兵燹心底的意义。也正是兵燹那别扭的性格,才让他会对毫无伤害的蝶湘泪束手无策,到动了心思啊。 “呵呵,害羞了呢,湘泪,可以说说你和兵燹是怎么相遇的么?” 紫嫣夫人抿嘴一笑,毫不意外地看着蝶湘泪再度红了脸,真是,这小姑娘和兵燹,夜沧澜相处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如此羞怯呢? 紫嫣夫人和蝶湘泪这边是一派的温和,反观素续缘和夜沧澜那边,却是能让人联想到一个名为剑弩拔张的词。 “沧澜,爹亲不让你去,也是怕你……” “我知道。” 夜沧澜盯着手中茶杯,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没有实力,才会被人盯上,策谋略那一次,还是没能让她得到教训。这才会出现第二次。下咒的人固然不可饶恕,她自己也有无法逃避的原因。 素还真的做法没错,若换成是她,她也不会让一个随时可能影响战局的人参与这等重要的战役。而素还真是担心她的,其中更没有什么看不起她的意思,可正是这样,更让她暗生恼恨。 “沧澜,有杀气。” 倾灭突然自夜沧澜脑海中传声。那是一股与炎熇刀相近但并不相似的气息,炎熇只是让人警戒,并不让人恐惧,眼下出现的,是……带来莫名腥臭味道的危险。 “嗯。” 就在倾灭出声警告之时,夜沧澜也提刀而立,步向云尘龛入口之处。 “救人,救人,救人啊!!” 秦假仙一路大呼小叫地跑了来,满面惊慌,一身尘土,狼狈不堪,业途灵与荫尸人也是气喘吁吁,面带恐惧:“鬼打人,鬼杀人,好可怕啊!!” “何事惊慌。” 夜沧澜一手一个拦住荫尸人和业途灵,秦假仙停脚不住,正正撞到素续缘身上。 “素,素,素还真,叶小钗,出来救人啊!” “爹亲和叶世伯去了云渡山,秦世伯,究竟出了何事?” “续缘啊,快,快叫素还真和叶小钗出来救人啦。” 秦假仙上气不接下气地抓着素续缘的衣服,一副被鬼追的样子:“有,有,有鬼追杀我们啦。” “秦先生,带湘泪和紫嫣夫人去后山阵中。” 不待秦假仙解释清楚,夜沧澜已将夜阑刃出鞘,天空……突然黑的压抑,空气中,充满了森森的鬼气。 “你们,哎呀,我看还是去云渡山向一页书素还真求救吧。”那个追杀他们的人恐怖的让人胆战心惊,他怕夜沧澜和素续缘挡不住啊! “若湘泪和紫嫣夫人有所闪失,那才是来不及!” 一声沉喝,夜沧澜目露杀机,云尘龛外,那浓重的尸气益发渗人,竟让她产生出比之前数十万魔魇大军更为危险的感觉。 紫嫣夫人固然身怀武功,但并不高,留在此地,怕是会受到牵连,蝶湘泪更是不用说,她在这,只会添麻烦。 “好,好啦,我带人去就是了。” 秦假仙招呼了一声两个小弟,带人向云尘龛后方的机关山洞走去,这夜姑娘是怎么了,今天脾气格外暴躁啊,到底谁惹到她了?不过,她说的没错,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帮倒忙,离开了反而能让他们施展开手脚。唉唉唉,武功啊武功,武功不够,实在愁人。 “来了。” 倾灭再一声示警,只见云尘龛中,立刻阴风四起,原先明艳的天空,须臾间转为阴霾。 “秦假仙……杀……!” 来人面容惨绿,周身上下皆散发出不属于活人的尸气,话语阴冷,满透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想在云尘龛杀人么?” 夜阑刃未能饮上云渡山一役中的血,她已是万般不耐,这活丧尸一般的异物,也想在此撒野?简直妄想。 “秦假仙……杀……!” 此人似是与秦假仙有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这才让他不论生死皆是如此憎恨与他,正是应了那句话:做鬼也不会放过。 但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厉鬼? 心念转动间,一股残暴刀风已然席卷而至。 “沧澜,小心!” 素续缘抢先挡下攻击,却是险险被击中,就在二人交还招数之际,素续缘也更加确定了此人绝非活体,那手中同属淡绿色的大刀,散发出诡异至极的魔气。 “又是魔刀?” 夜沧澜勾唇冷笑,她并不知道魔刀的来历,也不知道现在武林中出现了多少魔刀,更不清楚此人正是被苍魔刀控制的宇飘风。她之所以称之为‘魔刀’,是因为用刀的人,和所用的刀,除了魔之一字,再也无法形容。 素续缘的心性温和,所习武功也并非如夜沧澜一般充满无止境的杀气,对上苍魔刀,夜沧澜的状况更为好些。 人影与刀影漫天飞舞,宇飘风给夜沧澜的感觉,更像是被苍魔刀所操控,没有自我的意识,没有熟练的招式,只是一味的劈杀,无知无觉。 夜阑刃寒芒骤现,不知为何,苍魔刀的刀光突然出现一瞬间的黯然,随后魔气更胜,这一下,反而引得夜沧澜一声冷笑:“魔刀亦妄图与夜阑争辉?笑话!” 她手中刀风舞的更狂更密,逼的宇飘风步步后退,渐渐远离云尘龛中心。 “妖刀·烍!” 夜沧澜不得不承认,炎熇兵燹给她的妖刀诀,较之她所学其他刀法更为合适她,同样的疯狂,同样的不要命。 而融合了邪气灵气佛气的夜阑刃,对苍魔刀更是有着莫名的压制力。 宇飘风手持苍魔刀,刀光飞旋,气芒迸射,将夜沧澜挡在在刀气之外。 “续缘啊,还不攻他后方。” 屈世途在一旁急的直跳脚,你们两个怎么全打正面,就算那是个活跳尸,也有瞻前不顾后的可能吧! “文风化气!” 素续缘得屈世途的提醒,掌风倏然转向,向宇飘风后心攻来。不求碎敌,只需要将对方让动作迟缓下来即可。 肉体破裂之声传来,宇飘风已是失了一臂。 “…………” 果真是死尸作怪。 当紫黑色的血液从宇飘风伤出崩出时,夜沧澜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之味。但见那断臂在落地之后,竟迅速化作一滩乌黑尸水,令人作呕。 秦假仙,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惹到的尸体啊! 这股臭味熏的屈世途险险落荒而逃,一想到之后的清洗工作又是他的,他就想……立刻转身下山去找素还真,把活留给秦假仙算了! 反观夜沧澜,像是对此不受影响似的,继续与宇飘风缠斗一处。 “狂魔啸夜!” 宇飘风失了一臂,凶性大盛,高举魔刀,强大的刀气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便在此时—— 夜沧澜身后苍云剑芒倏闪,便在这短短瞬间,她看到了无数拼接而成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幻过,其中一幕,令她……心中杀机怒火,陡然飙升。 名剑,魔刀,金子陵! “不绝·邪光!” 冷芒自她眼中升起,夜阑刃上豪光顿现,似是雨芒,似是利箭,无数芒影飞梭穿透宇飘风的身躯,紫黑色血液破体而出,而苍魔刀也被这刀芒击中,断做三截。 苍魔刀断,宇飘风亡,尸身翻落地面,如同那手臂一般,尸水缓缓融入地面。 “魔刀?不过如此。” 不论她所看到的,是真实的未来,亦或是苍云因魔刀而生的幻想,她,都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她可以救回天策真龙,便能阻止金子陵的劫数,哪怕……是要用她的命去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苍魔刀败亡,素还真与金苍龙回到云尘龛,恰逢屈世途满脸郁闷地打扫着云尘龛的地面,空气中依然还有着未曾散尽的尸臭之味。 “咿,好友,这是出了什么事?” 素还真一挥袖,云尘龛立刻被沁人莲香笼罩,屈世途恨恨地将手中喷壶扔掉:“素还真!我,麻烦你!下次不管去哪里动手!把沧澜带走!” 屈世途这说的完全是气话了,其实若非有夜沧澜镇守云尘龛,还不知道素续缘一人能否挡下宇飘风,以素续缘和紫嫣夫人,会造成什么后果,真的很难说。 苍魔刀出现在云尘龛? 素还真眉头一皱,魔刀接连现世,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云尘龛既被苍魔刀攻击,那是否代表还有其他魔刀也会以此为目标?还是说,只是单纯因为苍魔刀是为了追杀秦假仙。 “嗯?素还真。” 从后院方向转出的夜沧澜,背后苍云剑突然现出剑鸣之音,鸣音所向者,正是素还真背后那柄绝世凶剑·沾血冰蛾。 这是…… 素还真亦是听到身后沾血冰蛾自剑袋之中不安颤动,未及反应前,沾血冰蛾已是破鞘而出,跳入素还真手中。 “素还真,小心!” 夜沧澜手握苍云,对素还真出声示警,同时,剑招自动上手,向着跃入半空的沾血冰蛾凌锐攻来。 对了,苍云剑与沾血冰蛾同是出自金子陵手中!素还真突然想及此点,这梁柄剑既出自同源,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又为何会直到如今才显出对立之态? “哎呀哎呀,蛾儿啊蛾儿,你怎么可以不和苍云好好相处啊,这可是插中我这个做爹的心窝,让我非常之痛啊。” 金子陵声方响起,夜沧澜手中苍云剑已经易主,这柄剑在金子陵手中,剑影纷纷,如风快意,如云飘渺,沾血冰蛾似是不敢与金子陵争锋,光华瞬敛,安安分分飞回素还真身后,反观苍云剑,龙吟凤鸣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挑衅,又似睥睨世间。 “哎呀好了好了,你已归属沧澜,要撒娇,去找她啦。” 金子陵将苍云剑还给夜沧澜,摇摇折扇,又向素还真没啥诚意地笑笑:“哎呀呀,素还真,苍云性子娇气如其主,你可是不要……” “妖刀连焰十方原!” 夜沧澜怒眉上扬,夜阑刃出手,竟是毫不留手,冲着金子陵兜头便劈。 “哎呀呀!!夜阑啊夜阑!你怎么也可以助纣为虐啊~好歹,好歹我也是你半个爹亲啊~” 金子陵口中叫的委屈,却是足下步伐连转,轻轻渺渺便躲开了夜沧澜这一击。真是小气,他不就是说了她一句娇气么,看看现在这样子~难道不让他这么形容,改说傲娇?那他一定会被劈的更痛快啦~ “夜·止武!”夜沧澜攻势再起,这老家伙越来越不着调了是不是!还有,他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哎呀,真是,这个人,性子如此暴烈,和平,难道就不能和平一些吗~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 好不容易这一场‘内部混战’宣告结束,金子陵安抚地拍了拍夜沧澜的头,虽然被后者一把打掉了那只毛手,但金子陵的话意却是不容反驳:“沧澜,随我回寂山静庐。” “理由。” 啊?金子陵眨眨眼,夜沧澜的性子嘛,其实是很好琢磨的,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是再不知道,金子陵三个字可以反过来念啦:“哎呀,你多日在外奔波,作为你监护人之一的我甚是思念于你,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老人家长的心情,分出些闲暇与老人家共处么?我可是真很·想·你·啊。” 想你啊想你啊想你啊…… 我想到很想打你一拳啊! 眼瞅着金子陵水汪汪的眼睛,夜沧澜很有一拳揍过去的冲动,这是让人……如此的淡定不能啊!!那个监护人是怎么回事!!! “好啦好啦,我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的,你答应不答应也是要回去,走啦走啦。” 金子陵冲素还真等人摆摆手,顺便留下一句:“你要善待我的蛾儿啊~~” “金子陵!你放开我!” 夜沧澜被他抓住胳膊,挣脱不能,甚至连随同素还真一并上云尘龛的兵燹,也对她报以……幸灾乐祸的目光?果然一物降一物,她平日里如此猖狂强硬,对上金子陵,一样要落败下风么。 一直到离开云尘龛范围所在,金子陵才唤出了先前便在外等候的认吾师:“好了,我们回去。” 就说金子陵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走一趟云尘龛,居然什么理由都不给她,就把她强行带走?至于那个什么想她之类的云云,她有权利当做没听到! “哎呀我是真的很……罢了罢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眼见夜沧澜又要劈他,金子陵正了神色:“如今魔刀一一现世,你又是用刀之人,身上魔咒尚未解除,我怕你遇上魔刀出事。啊对了,这位是认吾师,认吾师啊,她就是我说的那口是心非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的夜沧澜。” “金子陵!介绍就介绍,不需要加前缀!” 夜沧澜发现,哪次和金子陵在一起,都能气的她口不择言,是她面对金子陵的时候脾气变得太好了,还是她被金子陵磨的没脾气了?这老妖是天生来尅她的不成! “哎呀,人生嘛,不要计较太多~” 我是不想和你计较,但,你也不能这么……不着调吧。 吐槽这种附加激活的技能让夜沧澜越来越有所认知,那就是面对金子陵,还能较真的,除了神经病能活下来,一般人……达不到那个境界。至少她达不到。 “找我,只是因为魔刀问世么。” 她刚刚砍断了一把苍魔刀,兵燹手里那把并没有反噬的危险,提到魔刀二字,她更不想看到的,是金子陵的介入。 这话问的真是,我都已经说了是因为担心你啊。金子陵大摇其头,对夜沧澜的各种口是心非甘拜下风。 “我问你,魔刀问世,你会没兴趣么?” “不会。” “回答我,魔刀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忍住不去砍断他们么。” “不会。” “告诉我,魔刀想要认你为主,你是接受魔刀,还是拒绝魔刀。” “废了它。”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做出如上选择后,我有可能放任你在还未曾解除咒印的前提下,自武林中乱跑乱跳么?” “……不会。” “夜沧澜!”金子陵的语调格外严肃,而严肃中,甚至隐藏了那么一点点的严厉:“你能有底气地回答我么!” 他半世疏狂,唯有遇上夜沧澜,扭转了他不喜入世的性子。起先是因苍云认主,随后慢慢发现,人生中的缘分,从不可预期。安然无恙,是他对身边人的希望。看淡生死也好,看破生死也好。说起来,往往会比接受上容易。 “我……” 夜沧澜如何不明白牵挂别人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谁也不希望面临死别,在这下一秒不知生死何如的世界,更是如此。 “沧澜,我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 “夜姑娘!” 金子陵背对着夜沧澜走在前面,并未看到她身上突起的异变,倒是认吾师,只见夜沧澜话吐半音,身形一晃,便已按住胸口。 “沧澜!?” 金子陵回身接住夜沧澜,面容虽是未变,但认吾师清清楚楚从他眼中看到一抹……怒意。 突地,一阵诡异阴风吹起,带来迷蒙尘沙,天际,倏然降下一道黑光,光影消散,尘埃落定之后,一把魔气更盛于苍魔的长刀,赫然插在三人面前!刀柄所向,正是夜沧澜。 魔刀……非道! 这魔刀是来找夜沧澜的?笑话。 金子陵本就因见夜沧澜咒术发作而怒意蹿升,再见魔刀不知死活挡在路前,纵然脾气温和如他,也是难耐恼火:“刀啊刀,你当真要在这做拦路之举么?这可是太过不智啊。” 语调虽温,一股让认吾师难以形容的剑意,却自金子陵身上散发而出:“前辈,这魔刀……” “如何?魔刀啊魔刀,你,还要挡在此地么?” “吼吼……” 魔刀身上发出近似野兽低吼的声音,非但不退后,反而更向着夜沧澜近前跃近几分。 “金子陵,和它,免啰嗦,干掉就是!” 夜沧澜眼中忽然戾气一闪,下一秒,人已离开金子陵,长刀倏然砸向魔刀非道。 “吼!” 非道魔刀一声怒吼,向着夜沧澜劈出一道刀芒。 “……” “前辈?” 金子陵低头沉默,认吾师只知道他很生气,但料不到他会有何种反应。 “哼,来得好!” 倏然,金子陵回扇扫出真气,,一声冷唤:“苍云!” 同时,他左掌虚抓,就这样硬生生将夜沧澜抓了回来,推向认吾师:“认吾师,看好她。沧澜,你,留在原地,不得有半点动作!” 苍云剑鸣,自夜沧澜身后飞入金子陵手中,金子陵斜斜踏出半步,横在非道之前,一改往日洒然不恭,眼底,尽是旷世的傲态:“魔刀,也敢妄图择主,你,是想贬损谁的身份!” 出鞘利刃,便是指金子陵,手持苍云,冷视魔刀,非道刀身一颤,魔威怒腾,只见刀气一闪,九天竟呈阴阳两半,白昼与黑夜并存的诡异天象。 “认吾师,带沧澜退后!” 区区魔刀,如此不知死活的叫嚣挑衅,还想以此等能为,趁沧澜意识全失之时,操控与她,简直,该死! 话音落地,剑风之威,顿时震撼天地,宛如剑神立世之姿,立于非道造就的诡谲的风暴之中,而金子陵金色剑气溢出体外,笼罩在非道周遭,形成千层剑网,将非道团团围住。 “啊——” 夜沧澜那边突地传来异变,不知为何,咒术转中,甚至较之策谋略那次,更为苦痛难耐。认吾师只觉手臂一痛,低头看去,只见夜沧澜面容扭曲,面色惨淡如雪,虽是失去意识,但一手紧紧抓住他的小臂,手指深陷,已见五指血痕,另一手按住胸口,割心之痛,使她难以抑制痛楚呻吟,鲜血止不住溢出唇畔。 而此刻,非道突然冲到夜沧澜身前,魔气大盛,震退认吾师,便要趁机跃入夜沧澜手中,抢得先机。 这边,从来没有不忍开杀过,何况,杀刀,总是要比杀人来得痛快!如此恶毒意念的魔刀,留之只会为武林带来灾劫!不如就此毁去!最重要的是,它不该惹上夜沧澜! 金子陵剑意再盛,顿时非道魔刀魔焰大失,被一剑封入半空,随后,金子陵一声清啸,声音并不霸道,反而格外悦耳,啸声起,剑气涨,空中闪现万点金芒,如雨急坠,又如万箭齐发,非道魔刀顿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死路之中。 “你,走的了吗?” 观非道魔刀魔光顿暗,刀影连晃,意图闪出剑网求生,金子陵却是不想在给他半点机会,真气更盛,一声厉啸,非道魔刀被苍云剑从中劈断,复尔被剑雨穿身,终究是连碎片也不剩,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工夫管非道魔刀是不是碎成粉尘死透了,金子陵一手扶起夜沧澜,另一手抵住夜沧澜后心,真气沛然不绝送进,不论管用不管用,只要可以暂缓她此刻痛苦,便是够了。 “不,不可……” “爸……你,你别死……” “我没恨过你,妈,我真的没恨过你,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恨……” “天策真龙……不,不要……不要死……不要再有人死在我面前……” 可恶! 金子陵眼见无法解除夜沧澜身上痛苦,而她更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下指如飞,连封夜沧澜数道重穴,随后两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一枚刺入她百会穴,一枚刺入她气海穴,这等下针之法,看的认吾师眉头一跳,而他发现,当银针停止颤动后,金子陵也似是松了口气,这等制穴封住真气的方法,若是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他也是不敢下手啊。 “鬼·隐!金子陵势必·杀你!” 他找不到鬼隐,不知道鬼隐生死下落,没关系!不管用什么做交换,用什么做代价,他都绝不会吝惜! 你为中原付出,不要回报,放在往日,最是平常,可现在,为何还要苦苦硬抗,武林虽乱,却也不影响你向人求助。真是,他是受了什么诅咒,认识的一个两个全都是拿自己性命不当一回事的神经病! 这个世上号称大侠的人多如牛毛,却又有几人能做到你这般地步。 金子陵恼火地在屋中来回踱步,看得认吾师与不二刀没来由心头冷汗直冒,他二人与金子陵相识不短,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不二刀固然是对夜沧澜挂心,可也能感受到金子陵心底那隐隐无法压制的……杀机。 “认吾师!将空地洒扫出一块来!” 按照他的吩咐,认吾师把外面的空地清扫一番,又将可以容纳三个人的位置,依金子陵的要求,方位正确顺序正确的摆好十八道符咒。也不知他是要做什么。 刑天师,你每次都用术法把我召唤来召唤去的,终于有天我也可以来召唤一下你了! 金子陵像模像样地学着刑天师的样子,手捻咒符,五道灵符顿时化成无数光点,融入地面符阵之中,顷刻之间,阵内出现一人,只是,伴随着人一并出现的,还有一道……相当之不客气的剑气! “哟,道友,好久不……” “道你的头!金子陵!!你是皮在痒,欠修理啦!!” “…………见…………” 从来只有他如此召唤金子陵!这把竟然反过来!他刑天师什么时候如此好脾气了!这个死不老的破菜刀铸手! 咳咳,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召唤符,是他送给金子陵的,嗯,一定是金子陵趁他喝醉酒的时候自己偷去的! “哎呀呀,道友莫气,我这小小寂山静庐,可是经不起天师道威啊~” 金子陵侧身躲开这贴面的一剑,随后认吾师便囧囧有神地看着刑天师一手拎着天忌的衣领,另一只手拎着也呆的顶瓜皮,从阵法之中怒气冲冲地跳了出来,顿时地面‘咣当’一声,天忌立足的地砖被压碎好几块。 好吧,这不是天忌够重,而是他背后那个刑天师抓鬼专用的千斤藏,顾名思义,一千斤的东西加上一百多斤的人,让刑天师随手丢到地上,地砖不碎……才怪。 “咦,死不老,你这是怎么了?面带愁容可不像你,难道你真把剑铸成菜刀了?” 刑天师与金子陵怎么也认识几千年了,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金子陵嬉皮笑脸之下藏着的是甚少显现出的烦愁,他就枉称与金子陵交情过命一辈子。 “一句话,你帮我,我欠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死不老,你要是说这话,我立刻掉头就走!” 什么欠不欠的,这混账吃错了什么东西?跟他说欠?刑天师怒目圆睁,大手一巴掌拍到金子陵肩上,差点把金老妖从屋里拍到屋外:“有话快说!不管你是被人坑了蒙了拐了骗了!我都保证那个人乖乖变成鬼,任你折磨,任我不超渡!” “救夜沧澜,找出是谁对她下咒,我名剑铸手金子陵只是淡漠江湖,而不是……容许有人欺负到我的人!” 若非心有杀性,他也铸不出那一柄柄绝世的好剑,他只是喜爱在山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一心只爱铸剑,无意江湖纷争,可有人欺到他的头上,难道会当他会放任逍遥么! 这死不老的金子陵是真动怒了。刑天师多少年没见过他如此怒形于色,不觉为惹到金子陵的人感到默哀,善铸剑者,自然也是剑中神者,惹动金子陵的怒气,却不知是该由谁来扛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刑天师他…… 天忌和认吾师再度看到刑天师时,不由得面色大变。先前金子陵与刑天师在后山剑庐密室中闭关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打扰,连也呆都不许靠近,金子陵还好,可刑天师,却像是老了很多。 “#%!@#¥” 也呆叽里呱啦地噗了上来,刑天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顺便抓起也呆晃了晃:“安心啦,没事,只是真气消耗过度,休息两天就没事啦,倒是你们,这两天没偷懒吧?” “好了,天师,这三天辛苦你了,你们便留在此地休养,明日我要离开。” 正是因为金子陵和刑天师交情莫逆,他才会表现的如此随意,若是和自己的兄弟客气,这才是看轻了对方。 “去吧去吧,那小姑娘绝不会有事。” 刑天师轰苍蝇似的挥挥手,金子陵那间铸剑的密室周遭已被他布下了重重天罗大阵,别说人鬼莫近,就算是只蚊子蚂蚁,也休想进入,若有人敢强行破阵,那刑天师一定会在第一时刻感应,同时,定向传送阵法将会启动,在他被传送过来的瞬间,金子陵也会被召唤回此地,换句话说,谁敢趁他们找寻夜沧澜身中魔咒解法的过程中来送死,那他们一定会很愉快地送给他死。 且不说鬼隐真死假死,就他在暗他们在明一事而言,也让金子陵不得不小心行事。夜沧澜身中的奇咒,邪能境的灭轮回无法解,刑天师也没有办法解,为了保证她不再受到反噬,只有用这种方法。或许,鬼隐也会因此而产生咒法失效的念头而前来此地一观,这样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岂不是安逸,也省去夜沧澜再受折磨。 只是,刑天师离开之前,默默望天,在心里偷偷加上一句,那小姑娘肯定是不会有来自外界的危险,至于他出手后会造成什么后遗症,那就不是他能预测到的了……他是天师,不是算命的呐~啊哈哈哈…… 独孤峰。 风之痕看着绝代之狂,面容上有着说不出的感情。 无功不受禄,他本不想接受这柄剑,但金子陵说,这是花姬的愿望,也是遗愿,若他不接受,便是愧对花姬一往情深。活着,已经无法给与承诺,难道,死后也让她无法瞑目么。 第二个不能拒绝的理由,风之痕与夜沧澜算是忘年之交,夜沧澜受风之痕帮助甚多,便是作为此点,他这个做兄长的,赠剑与风之痕,也是该然。 虽然起初是因为他起意,认为绝代之狂适合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冷然剑客,可逐渐的,理由更多了不是。 “金子陵,这绝代之狂,我收下,看你神色,可是有要事要与我说。” 察言观色,风之痕早已看出金子陵目中掩藏极好的愁怒,既有赠剑之情,又是夜沧澜的义兄,更是忆秋年的好友,他没有道理对金子陵的事坐视不理。 的确有事,而且是相关夜沧澜的事。鬼隐,他必然要亲手杀之,可他一人之力有限,对魔界之事,邪能境之事,更不如风之痕清楚,凭他一人,无法完成,所以,才希望风之痕能助一臂之力。 “确定鬼隐所为?” “七成把握已是够了,纵然猜错,也不过是多除一害,算不得麻烦。” 人命,从来不值钱,他金子陵,亦非什么良善之辈。 风之痕近日正是满心怒火,黑衣剑少被冥界天岳算计,由一柄魔刀控制住心性,虽被他斩下一臂,得以脱离,可无论精神还是身体,这对黑衣,都是莫大的伤害。因无法摆脱失去手臂的阴影,黑衣剑少愤然出走,他不让白衣去追,自己也不去寻,说是希望黑衣借此调养心情,继续成长,但作为师父,他又其可能不担心。冥界天岳,邪能境,鬼隐,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就不能远离他身边的人么! “风之痕,暂且息怒,三日后,金子陵不才想请你与我一同前往日阳台。” “日阳台?”那里,不是冥界天岳的所在之一么,金子陵是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对方开了口,他便没有理由拒绝,想来三日后自有答案。 算算时间,三天也是足够了,金子陵做事向来谨慎,哪怕他与风之痕实力足够,也不会单凭两人便去闯日阳台。刑天师可以恢复固然是其一,这也是为了给第四个人足够达到的时间。 云尘龛之中。 素还真并未在云尘龛出现,就在金子陵找上风之痕的这段时间,他亦是去公开亭给刑天师留言,意救神童长河南星。是以留守的人,便是叶小钗,功体被封的天魔,以及前来寻求素还真帮助的妖后。 武林名人的居所往往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靶子,譬如一页书的云渡山,素还真的琉璃仙境,云尘龛等等,举凡和这两人扯上关系的地点,皆逃不过连绵征战。 正如同现在。 “哎呀夭寿啊!” 屈世途慌慌张张地启动了设置在山道之上的阵法,阻不住敌方的大将没关系,把一些凑人头的小喽啰挡在山下,已是省事许多。最近云尘龛太不安全了!不是被鬼打,就是被冥界天岳打!他是不是该建议素还真再搬个家算了! “啊……” 叶小钗刀剑齐出,剑气后发而先至,挡下冥界天岳两名大将龙灵和虎浪,两人见叶小钗来势汹涌,急忙回身应对,叶小钗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一时间牵制住二人,让他们无法去帮助其他。 妖后一边抵挡天岳另一员大将啸千军,一边保护着天魔,天魔功体未愈,妖后亦是拖着经年累月战斗积攒下来的无法短期愈合的伤体,二人渐感不知,天魔无法坐视妖后独斗,以所剩无几的功力联合妖后,一并对抗啸千军。 “凭你们?难!” 啸千军厉啸一声,手中长枪招招不离二人要害,使得二人危机不绝,惊险连连。 看来,云尘龛已非合适的避难之所。 妖后心下思绪连转,窥得一个空档,袄政刀光微寒,妖刀诀中一式刀法逆用,挡住啸千军的枪劲,借着激起漫天烟尘的机会,身化流光独自下山而去。叶小钗一心对付龙灵虎浪,一时间没注意这边,竟是让她如此便走脱了去。如此一来,局势大变,天魔一人对抗啸千军,若他功体尚在,一个小将而已,自是不在他天魔眼中,可他功体怕是连一成都没有剩下,想要逃生都是困难,何况杀敌? “心可入天堂,心可入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一声清啸,带起一丝疏雅,几分轻狂,些许霸道,数点狂傲。就在啸千军一掌击中天魔胸口,一道绿光诡异出现在天魔周身上下的瞬间,这一条白色人影倏忽闯入,自绿色光雾中抢下倒飞的天魔。 “你,是谁!” 啸千军勃然大怒,敢自冥界天岳手中抢人,这人又是什么来历! “夺天绝地·刹无血,冥界天岳,来者是客,你们怎好不留下点纪念再走呢?” 衣衫飞舞尘埃定,叶小钗与天魔凝神而望,不由眼前一亮,这青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似傅粉,美若冠玉。一身白衫,衣摆披风随风微扬,白衣之上点缀着些许悦目淡紫,正是恰似一抹紫气由东来,流风映雪回眸间。 只是此人虽可堪称美艳,但眼角眉梢都似狂,唇角更是挂有一抹天生讽世讥笑,此时,他将天魔护在身前,手中,赫然擎着一张……门板!? 对,没错,是门板。 当叶小钗和天魔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怎样的兵刃后,脑中齐齐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门板,还有什么能来完美的形容。 当然,随着此人极度潇洒的动作而来的,还有那嚣张狂妄的大笑:“来来来,一起来,让爷爷我一门板来完纳尔等劫数!” 还真是门板啊!! 那上面明明是有剑柄的吧!对,没错,虽然巨大了些,可那造型一定是剑啊剑,虽说它有一人来高一人来宽,平常没事放在地上能当个单人床用吧!那也是剑啊……嗯,大概是吧。 “好狂妄!”啸千军怒喝一声,舍了叶小钗,长枪似电如虹,奔向这古怪青年。 “叶小钗,人交你,莫要说我护不周全!” 青年手一推,天魔稳稳当当落入叶小钗怀中,随后,‘呛’一声震耳巨响,那柄看上去又沉又重的门板剑,在此人手中,轻若鸿毛般,轻轻巧巧便架住了啸千军那重若千钧的一击 “大胆小子!敢插手冥界天岳之事!” 啸千军长枪压下,却发现无法撼动分毫。较之先前出工不出力的妖后相比,这一位,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哟哟哟,你这人真是……哎哎哎,本爷爷就发发善心,省去那几千几万字的评价好了,你们这帮人,果真是,头壳坏去,脑筋秀逗,打都打了……你还问敢不敢?这智商不过……尔尔。” 啸千军被刹无血的狂妄气的按耐不住火气,抖枪便刺。但见刹无血身似飘絮,快若流星,漫天枪影所化利芒劲气尽数擦着他的衣摆落空。 “恼羞成怒是为大不智,我倒是开始期待了,期待冥界天岳皆是你这等无脑蠢材!” “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小子,死来!” 啸千军怒吼一声,极招上手。 “魔啸·千军!” 这小子从头到尾就靠一张嘴,逃跑的速度倒是快,所谓的中原正道都有这个毛病么?动起手来比谁都慢,这是所谓的仁慈?太天真了! “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得,便恼火了?你想死,我,成全!” 刹无血目光蓦寒,一股无法掩盖的杀气自他身上传来,杀人,这边从未手软过啊! “山为应,海为呼,” 话音落,光影残,劲气飞散,交织成夺命光网,当啸千军察觉之时,已深陷无数看不见的细线之中,那柄巨大无比的剑,此时此刻,仿佛毫无重量一般,带着茫茫剑影,翩然翻飞。 而后—— “乾坤一式定!” 蓦然,周遭空气登时传来巨大压力,仿佛这一瞬间,天与地,受到气流挤压般,令人……无法喘息。正是……死关当头! “这是……什么招?” “夺命之招。” 刹无血一声长笑,身形暴闪,随后,漫天血雾,弥漫。 “啊!啸千军!” 龙灵虎浪二将面色大骇,想不到啸千军在对方手中竟连一招都走不过去,便被暴体而亡,连尸体也未曾留下。 两人对望一眼,见叶小钗也似被刹无血这一式惊到,分了心神,急忙一人封出一掌,跳出战圈,匆匆逃逸而去。 “两日后,午时,日阳台上,刹无血,候教!” 一言候教,足下坚石碎去方圆数丈,刹无血纵声长笑:“屈世途,转告素还真,日阳台一役,我可是万分期待中原第一支柱,清香白莲现身此地啊!” 啊喂喂……你们!不要一个两个破坏起来此地如此愉快!还有!我和你熟吗!小子!就算你解了云尘龛的围,这边也不认识你啊好不好! 屈世途一拍额头,这群人的毛病不可以正常一点么!走一步炸一块地砖!你们当云尘龛的布置不花钱的是不是!啊是了,本来就不花你们的钱!可恶! 而被屈世途怨念的刹无血,早在他碎碎念还没出口,人就飘渺不见,碎的反正不是他家的地,没压力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酒肆之中。 “金子陵,你竟然会出现在这等俗地,是我看错了,还是你降低了格调?” 刹无血一手持着酒壶,也不用杯子,就这么豪迈地灌酒,看的金子陵眉头直跳:“风度,风度啊,刹兄,你不要风度,我还要呢。” “罢了,有话说,有事讲。云尘龛我已传讯屈世途,想必他会转告素还真,距离你我定好时间还有两天,你是要找我做什么?” 你那破扇子,别摇了,又不起风,连扇穗流苏都掉了一半,还晃!刹无血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没事装什么风流少年,除了皮相年轻的老妖怪。 “希望宫城城主夫人寒月蝉意欲邀我一见,我特地来找你作陪啊。” “噗……” 刹无血一口喷出个天女散花,顺便被呛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这希望宫城城主夫人不是紫嫣么,为何变成寒月蝉?就算听说紫嫣夫人已经疯了一半,这未免变的太快,还有,城主已死很久,哪怕寒月蝉也是,她一未亡人,找你做甚?莫不是……” 刹无血的目光变得暧昧起来,该不会这老家伙被人盯上了,迎来了迟到的烂桃花之春? 这是什么眼神。金子陵一眼便知道他的脑地里没转什么好念头:“把你脑袋里转的东西给我省起来,一句话,去不去。” “哈,你求我,态度还如此强硬,我算是明白天师所言,摊上你这个朋友,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喂,你怎么不去找天师陪?” “哎呀,好友,你可是能想象的出天师他老人家陪我去见一位貌美妖娆的绝艳夫人?” “……算了,我想不出来。” 刹无血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实在没办法勾勒出那副画面,不是想象不能,而……想了倒胃口…… 所以,你就劳动你的大驾,陪我走这一遭吧。只是希望走一遭,不会变成揍一遭,但这个煞风景的家伙,真?难?说。 嗯,美,很美,真的很美。 寒月蝉较之紫嫣夫人相比,多了入骨销魂的媚态,绝代艳姬的姿容。 “两位公子,请坐。” 寒月蝉见金子陵并非独自前来,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到乱了布置的地步,她自付无双姿容,天下男人皆难敌,便是素还真见到她,不也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么。 “夫人客气了。” 金子陵欠身为礼,在一旁客座落座,彬彬有礼,翩翩风度,反观刹无血,一派恣意自如,就依着寒月蝉的招待,自行取过盘中美酒:“你们谈正事,无视我便可。”有酒,万事足。 “哈,这位公子好洒脱,不知该如何称呼?” “刹无血。”刹无血举起酒壶,向寒月蝉遥敬而饮,寒月蝉也只是一笑而已,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金子陵身上。 “名剑铸手金子陵,金公子铸剑技艺天下无双,寒月蝉早仰盛名,只恨昔年无缘与金公子相见,今日得偿所愿,实乃寒月蝉之幸。” 寒月蝉向金子陵微道万福,举手投足间尽是艳态四方。 哎呀,女人太美,也是让男人消受不起的。金子陵眼角含笑,目光如常,寒月蝉虽美,但尚不至能入了他的眼,他所能见之色变者,唯有铸剑好铁。 “夫人客套,不知夫人相请,是有何事?该不会只是来请我在此一叙吧。”他只认识昔年仁慈的黄金城主,而非是那满身罪孽的希望城主宿文魁啊。这一点,寒月蝉是决计知晓的,若她真是希望宫城另一位夫人。 寒月蝉莲步轻移,外衫半滑肩头,翩翩然行至金子陵身前,莺声柔柔燕语妖娆,柔软身段半斜,靠在金子陵肩头:“金公子生疏了,奴家今日请金公子前来,自是为了一睹心目中风度翩翩的名剑铸手真容啰。” 咿呀,明明天气很热,为何他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蹭蹭起?金子陵不着痕迹地将身子移开半寸,恰恰躲开寒月蝉这一靠:“夫人言重了,金子陵不过一山间隐世之人,当不起夫人仰慕二字。还请夫人有话直说,莫要浪费了时间。” “诶,金公子风流潇洒,俊逸非凡,而且风度翩翩,儒雅柔情,奴家确实是诚心相请,今日得见尊颜,此生无憾,这真是令奴家芳心寸寸乱啊。” “夫人赞誉有加,虽然属实,但如此一气呵成,未免有准备已久之意,倒是少了几分的真心啊。” 金子陵再退几寸,眼看人就要连椅子一并栽倒,他居然还能坐的安安稳稳,这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想躲啊,还是乐在其中。 “哈,金公子倒是柳下惠。又或者……是弃嫌奴家姿色不足呢?” “怎敢,夫人乃天资绝色金子陵游遍大江南北,如今又再得见美人,在美人这关,我算是十分受上天眷爱。” “哦?公子婉拒的方式,是温柔又多娇。奴家听闻公子身旁早有一位红颜知己,乃是如今武林闻名的夜武天绝,可惜未能与公子一同前来,奴家可是对夜姑娘好奇已久,不知是何等风采,才能被金公子留在身边啊。” 红颜知己?江湖果真可怕,什么时候他和夜沧澜的关系被传成这样了?给金子陵几条命他都想不出来跟夜沧澜相亲相爱是个什么诡异的场景,那不是他提早被刀劈死,就是被夜沧澜那没事玩命——玩她自己的命这种性格活活气死,这种好事,还是让师九如享受吧,他没那福气。 脑袋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金子陵脸上还是那副温和而又疏离的笑:“夫人此言差异,沧澜乃是兄妹之情,又岂是寻常人口中所言的那等关系。还请夫人不要误信了传闻,坏了她之名声。” “哈,金公子果真是对夜姑娘情意深厚,否则,又怎会听到此言而眉间添上怒色。” 寒月蝉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小,竟能从金子陵波澜不兴的眸光中读出那一抹及其细微的警告:“可金公子也该听过,这义妹做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成为知己的。” “哈哈哈哈,夫人此言,是否有些过了呢?” 刹无血突然在一旁大笑而起,寒月蝉愕然望去,却见对方面色微红,一双如星黑眸蒙上几许朦胧之色,身形更是摇摇晃晃,将挡在他面前的寒月蝉拨到一边,顺势挂在金子陵身上:“夜姑娘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老不着调的死不老金子陵?你这太抬举他了,也未免太降低了夜姑娘的格调。” “刹~兄~” 金子陵暗地里磨磨牙,对寒月蝉保持面部微笑:“让夫人见笑了,请夫人莫怪。” “啊,不不不,无妨,无妨。” 寒月蝉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她用来招待金子陵与刹无血的酒,是昔日希望宫城还叫做黄金城时便已保存千年的陈年美酒,再放到今日,该不会是酒劲过大,让这位刹公子喝过了劲,酒劲上头了吧? “既是如此,不如金公子与刹公子今日留在希望宫城,让寒月蝉一尽地主之谊。” “免了免了,请夫人莫要在拐弯抹角,不然这你一拐我一拐的,多久也是无法谈到正题。” 金子陵一手拎着刹无血的衣领,将他扯离自己范围,可又不能让他离开太远,万一疯劲上来把希望宫城砸了怎么办。 “也罢,这也算是寒月蝉的遗憾了,不知金公子可否将沾血冰蛾的生辰八字告知呢?” 寒月蝉不知刹无血是何来历,方才留宿之言也不过是客套而已,事关希望宫城机密,可以避免发生的危险,绝对不可出现。 哈啊?沾血冰蛾的生辰八字?金子陵一愣,他是有同意素还真将沾血冰蛾送给希望宫城,但寒月蝉要一把剑的生辰八字作甚:“夫人……” “沾血冰蛾的生辰八字?哈,这个我知道,老妖你铸的那把剑嘛,夫人,你确定你要的是沾血冰蛾的,而不是金老妖的?” “这……” 对付喝醉了人,寒月蝉纵有千般娇媚百般妖娆也是对牛弹琴,她妖媚一笑:“是,不知刹公子是否知晓,愿意告知寒月蝉呢?” “当然可以,夫人如此美艳,乃是刹无血生平仅见,美人儿的请求,刹无血绝无拒绝之理。拿纸笔来。” 寒月蝉衡量了一下,她见刹无血与金子陵关系密切,口口声声称呼他为金老妖,而金子陵既不气也不恼,想来二人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便欣然取来纸笔:“刹公子,请。” 刹无血想也未向,挥毫间一蹴而就,写下一行龙飞凤舞大字,看的寒月蝉心下激动不已,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其实,夫人姿容秀美绝艳,倾国倾城,又何必对着老妖情有独钟,却不知……无血可有此幸?” …… 金子陵快疯了,这货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刹?兄,请你自重。” 金子陵几乎是从后槽牙中往外蹦字,他的风度,风度啊…… “哦?子陵,听到劣者这番话,可是让你……动怒?原来,你的心中,除了夜姑娘,便只有劣者了么?” 刹无血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就这么扑在金子陵身上,顺手勾起金子陵下颌:“若是如此,何不早说~我寒夫人眉来眼去之间,你吃的可是飞醋?” “刹无血!” 金子陵出离愤怒了,一把揪住刹无血的衣领,很努力地对寒月蝉摆出笑脸:“既然夫人目的已成,金子陵便告辞了。” 话说完,他狠狠地拖着刹无血离开,只留下寒月蝉一头冷汗,莫非这名剑铸手……有分桃之好? “刹无血!你给老子适可而止!” 终于,远远地,刹无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传来了金子陵的怒吼,和刹无血那放荡无羁的狂笑。 只是这一遭,谁耍谁……当真是谁耍谁知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够了,你这一天除了在喝就是在睡! 金子陵忍无可忍,将刹无血从树上丢了下去。诚如他所言,他是倒了什么霉,最近接二连三地被人折腾!而他的耐心,拜他所赐,简直就是成几何数向下递减! “呀呀呀呀,恼羞成怒了啊,我说金老妖,那个什么风之痕,你和他定好了没?很快就要到午时了。” 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刹无血整了整被压乱了个衣服,顺手掏出个梳子梳顺了长发:“别到时候变成我一人独闯日阳台,单人独斗冥界天岳大军啊,虽然我很期待这样的战局,只有一夫当关的战斗,才是武者最至极的追求。” 我听你在起肖啊!单挑日阳台,你有几个脑袋够玩的,九头虫么你! 金子陵默默地吐槽,决定不再跟这个家伙认真,否则气死了自己不划算。 “如果你现在不走,一会一定会晚。” 刹无血精神抖擞地拍了拍金子陵的肩膀,也不招呼一声,闪身便向日阳台的方向电射而去。 我……忍!我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金子陵!绝对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金子陵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皮,确定没有因为面部抽搐而导致抽筋,更确定了一下自己不会暴走,很好,冥界天岳!你们死定了!! 其实,冥界天岳这次日阳台之战是肯定要热闹了。 素还真在得到刹无血的口信后,便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而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关于刹无血的来历,既然对方与金子陵是至交,而金子陵又是想要为夜沧澜出气的,他没道理不参与,再说他早已和如今一统了邪能境的经天子达成了联合的协议,共同对付对邪能境虎视眈眈的冥界天岳,联合次要敌人对付主要敌人,这是必要的战略。 邪能境之前隐藏的高手,尽数被经天子和灭轮回请了出来,事到紧要关头,再端着隐世高手的架子未免太过虚伪,素还真也带着叶小钗和素续缘做好了完全准备,这次攻打日阳台,志在必得。 日阳台之上,呈现双方泾渭分明的壁垒之战。 当初,冥界天岳想抓天魔为人质,毫无疑问是想要逼迫素还真就范,但被神秘出现的刹无血所阻止,天魔得以安然归隐。这对素还真而言,无异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天魔一生坎坷,退隐一途,终是最好的归宿。其余的纷争,便留给他们即可。 “冥界天岳?哈哈哈,今日,日阳台之上的冥界天岳中人,一个也休想离开!” 素还真,经天子对峙冥界天岳南宫笑,战火未起,忽然一声大笑从天而降,便在冥界天岳人马最多的地方,爆起弥漫四散的血花。 “你!” 南宫笑又惊又怒,先前手下来报,云尘龛出现一名莫名助力,扬言挑战日阳台,他本已做好准备,可此人态度竟是如此嚣张,功夫竟是如此霸道,更破坏了他之前的计策,此人,不能留。 “怎样?我是怎样?杀了你的人,还要问我怎样?今天,你刹爷爷我,就让你们冥界天岳知晓,坐井观天的愚蠢才最适合你们!” 长笑再起,刹无血豪情狂态尽展无遗,看得经天子惊疑不已,素还真清笑不语,南宫笑疑惧不定。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出不胜寒。” “铸剑一生赠知己,逍遥一身而忘龄。” 冰冷肃杀之气与一股柔和却不失寒冽的剑意随着话音而来,风之痕,金子陵两人缓步踏进战局,与此同时,灭轮回似是得到了信号般,法杖一挥,天地间乍然色变,绿光森森,阴风凄然:“天绝地灭?妖冥鬼阵!” 不妙! 南宫笑终于惊觉自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抽身不得,唯有,战! “你,该死!“ 以南宫笑的心思,他本该对上素还真,却被刹无血气的失去了冷静,以他之能为,只适合在后运筹帷幄,虽比起素还真差上那么几百年的水准,可也不代表他有能力与刹无血硬拼。 “哎呀呀,死到临头了还在说爷爷我该死,你叫什么?罢了罢了,我没兴趣知道,小人物的面孔我向来不屑于去记住,你的名字不提也罢,过了今日只是个死人,看在你为我提供了不小的乐趣,爷爷我允你留个全尸。” “好狂妄!” 南宫笑怒喝一声,便与他缠斗一处,风之痕与金子陵本是自持身份,不肯与这些虾兵蟹将多费工夫,但思及对方行径,自也压不住满心的怒意。 “风之痕,金子陵,你二人何苦与冥界天岳为敌!” 南宫笑久战吃力,忍不住开声意欲用言辞打消那二人的念头,却不料刹无血一剑劈来,立刻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与你冥界天岳为敌如何?便是杀光天岳又如何?是你们不智,先惹动吾等杀机,现在反过来求饶?论杀人,吾等,未必便比你们手软!” “你又是何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入江湖便表露姿态,难道不怕遭到报复么! 我啊,我是何人? 刹无血哈哈大笑:“我是金子陵与风之痕的至交,这就够了,有些人,可以惹,有些人,动不得。” 利用魔刀控制黑衣,使黑衣对风之痕和白少兵刃相向,导致风之痕忍痛断去黑衣一臂,这是一桩。冥界天岳想要吞妖刀界,邪能境,使得鬼隐生出独吞两界之心,又因重重事项使得鬼隐野心失败,将怒火撒在夜沧澜身上,对她下咒,让金子陵怒火交加,这又是一桩。风之痕与夜沧澜忘年之交,这是第三桩。哪一桩,也容不得冥界天岳再嚣张。 何况,魔刀问世,便代表着只有金子陵铸造的神兵利剑才能破解,想让金子陵入世应天命犯死劫,这一桩,才是最不可原谅之事! 天命之事刑天师早已看穿,他未曾与金子陵言明,却是告知了刹无血,金子陵的性子,刑天师太过了解,所谓,唯有将此事告知他人,才有机会扭转天命。 “天若犯我,我必斩天,地若犯我,我必平地,冥界天岳,想以魔刀问世而害金子陵,先问我刹无血是?否?同?意!” 刹无血越是战便越勇,越是杀便越兴起,战到狂时,手上利器化作残影,渐渐地,让南宫笑看不清走向的轨迹。 空气中,血腥味渐浓,正是刺激着刹无血嗜血本性的源头,多少想要驰援南宫笑之人,皆死在他的手中,而他却迟迟不对南宫笑下杀手,不是有心留活口,而是想要多戏弄对方一阵。 “你,可恶!” 南宫笑被刹无血逼的走投无路,便是一句狠话也无法说出,若只有素还真和经天子两方,他或许能拼个两败俱伤,可刹无血,风之痕,金子陵这三人一出,便如同增加了千军万马一般,让人无法应对。 “不错,我就是很可恶,因为你动了太多不该动的人,所以在你眼里,我便是十恶不赦的可恶啊~” 调笑声中,刹无血一招压下,南宫笑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刹无血看也不看,起手一道利光,向着南宫笑颈项锐斩而来。 “铮”然一声脆响,刹无血的长刀被一股刀光所挡,换来的是强劲的反噬,一个不察,刹无血被这道劲气反震,金子陵身影连晃,将人稳稳接住:“你无事么。”他之态度太过嚣张,导致未曾察觉对方突然出现的助力,最可怕的是,此人是在出现的瞬间,砸碎了灭轮回的阵法结界,同时救下了负伤的南宫笑。 “无事。” 刹无血擦去唇边血迹,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对方能伤他,占的无非是一个事出突然,但见灭轮回被阵法反噬受伤,天空恢复一片晴朗,而气氛,却是变得更加肃杀,这突兀入阵的天岳助力,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沉冷之气,虽是一身黑衣,黑巾覆面,但却人如刀,刀如人,端的是沉猛霸道。 “哎呦呦,想不到,冥界天岳也有这种看上去气势万分的高手,只是藏头露尾,减了许多的风度啊。” 推开金子陵,刹无血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利刺斜指:“看你气势,莫非也是一柄魔刀?爷爷我最是厌恶魔刀,来来来,今天,就让你天岳再断一把刀!” “哼。” 黑衣人一声冷哼,更不多话,挟着撼天的刀气,便向着出言挑衅的刹无血攻来。 “来的好。” 眼见对方并非南宫笑这等三流武者可比,刹无血凝神收心,身畔气氛顿时一变,那副轻狂恣意,被绝不逊于对方的杀气所替代。 “剑荡?乾坤!” 轰然声响,两道人影乍碰而倏分,双方皆是连连向后而退,黑衣人未被覆住的浓眉一抖,想不到这面少的年轻人,竟有如此雄浑的内力,他在天岳之中罕遇敌手,料不得来此地第一战便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中原之地,果真是藏龙卧虎,小看不得。 这一次,刹无血却是被风之痕扶住,只因金子陵突地眉间凛然,目露寒光:“哈,这是魔刀,亦或是……王者之刀?” 手握苍云剑,金子陵对此人,突然生出了兴致。 “名剑不得逢魔刀,不论是什么刀,金子陵,此战,与你……无关!” 是啊,名剑不得逢魔刀,这是刑天师私下与他讲的,名剑所指,自是名剑铸手金子陵,从冥界天岳流入苦境的六把魔刀,便是金子陵这一生中最大的死劫,不论是否为真,半点可能,皆是需要按死在萌芽之中。 “如此,吾,与他相战便是。” 重情重义,风之痕将刹无血眼中的凌厉尽收,对这人疏狂的性子,他是不喜的,但不想见到朋友遇劫的心意,他却是有着深刻感受,既然金子陵遇魔刀或许会有危险,那么他……无惧。 声落地,风之痕闪到金子陵身前,将刹无血交与金子陵照看,剑身如龙吟,似凤鸣,绝代之狂,寒芒似电,以剑入人,以人入剑,天地间,一片……寂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就在风之痕要与魔刀之主交手之刻,突然—— 天空中一片蓝色羽毛缓缓落地,一道恍恍惚惚人影,出现在二人之间。 “住手吧。” 此人声音略带高昂,带着些许的睥睨天下,些许的傲视群雄,却又透露出一丝丝的风流儒雅。 “风之痕,金子陵,冥界天岳,并非想要与你们为敌。” 不论是真是假,对方一上来的姿态,便是希望双方能借着这个台阶下去。免去今日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天岳培养出来一柄魔刀,并不容易,这接二连三的毁去,大大超过了天岳的预料,也是他们小看了风之痕与金子陵的心态。动到不该动的人,是他们失算,未能料进先机而谋定后动,疏忽,但并不晚。 “笑话,你人动都动了,现在又来说不想为敌?喂,见不得人的,你若所言为真,那你可敢说,魔刀问世,与金子陵无关,你可敢说,黑衣被控制,不是你们算计好的?现在再来说,为之过晚吧!” 会如此咄咄逼人者,除了刹无血也没别人了,如今正邪两道高手皆在,均以冥界天岳为敌,他态度越是嚣张,越有好处,最好让对方沉不住气,率先攻来,他才有机会大闹天岳啊。 这个刹无血来历很奇怪。人影沉默半晌,他算不出此人从何而来,苦境中也从未听过此人传闻,却与金子陵关系如此密切,武功如此之高,若是去老还少的高手,也总该有迹可循,罢了,此人来历暂且按下,他当日动黑衣,动夜沧澜,却终是误估了他二人的地位。 与正道为敌,总是必然,不过迟早而已。但天岳损失未免太重了些,想来此举纵然是天岳之主,也未曾料到过。这如何恢复元气,便成了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 “也罢,说中立者,太假,却不知天岳开出何等条件,能让你等暂且休手。”如若开始不切实际的条件,那他便拼着不要这日阳台据点,又有何妨。 “哦?你是何人?能代表冥界天岳么?” “吾自问可以决策天岳之事。” “如此。鬼隐的下落。” 给他鬼隐的下落,他立刻便走,素还真固然重要,但绝没有金子陵重要。想要让金子陵不涉足江湖,夜沧澜必须脱离鬼隐的咒术,这些,都是有联系的。而刹无血相信,冥界天岳一定会比素还真他们有更多的方法找到鬼隐。 “邪能境,你们也是一样,今日合作,已是例外,若你们找不出鬼隐,那就一起相杀吧!” 不与任何势力有关,不管邪能境是否与素还真联手,做不到他条件者,一概都是……敌人。 三个人如何?便只有他一人,又如何不敢同时与邪能境和冥界天岳为敌。人,都是有底线的。他之底线,便是金子陵的安危。 “也好。” 意外的,人影居然应下了他的话,而经天子也并未反对。对这个在各界之中游移不定,想要凌驾在众人之上的鬼隐,哪一方都想要除掉,这三人的主要目的是鬼隐,既然无法胜过他们,能让他们不涉足大事,便是最好。何况,鬼隐的下落,冥界天岳还真有那么一丝的头绪。 光影中飞出一枚蓝羽,落入刹无血手中,化作一封密封的很严实的书信:“鬼隐的下落,便在此信之中。” “哈,你倒是胸有成竹。” “若可能性超过七成,便是够了。”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只是凭着天岳掌握的资料,做些推测,亦是可以的,纵然杀错,也只是为正道减少一个助力,于天岳无害。他何乐而不为。 “好,蓝羽毛的家伙,我便信你一回。” 刹无血倒是干脆,收下书信,招呼也不打一个,转身化光而去。 “哎哎哎!站住!你!” 金子陵膛目结舌,这家伙太容易相信人了吧!难道风之痕和魔刀那边的事可以不解决了么! 啊好哇!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能跟夜沧澜关系密切,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明显!金子陵咬牙切齿地看着风之痕话都不说一句转身追着刹无血而去,就算你们是想尽快解决!那也得讲究个基本的礼貌是不是! 向有些看呆了的素还真微微一欠身,金子陵亦是离开此地,管他们什么混乱纷争了,看好了刹无血才重要,鬼知道那家伙的倒霉性格下一秒会捅出什么篓子来,这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啊!看他脑袋挺正常啊!!! 寂山静庐。 刹无血按照冥界天岳给他的情报,还没能查出个五四三,便出了最新的状况,至少,当刹无血得知后,金子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制止住了他的暴走。 “金子陵,放开我!炎熇兵燹!今天划出道来!刹爷爷我让你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息怒,息怒!无血,你别冲动!” 炎熇兵燹罕见的没有发怒,而是任由刹无血在他面前挑衅,不二刀拦在刹无血身前,金子陵挡住炎熇兵燹,避免刹无血看到他,这人……冲动起来没药医。 “你要我如何不冲动!炎熇兵燹!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交待么!你要怎么向夜沧澜交待!别用你那套你的事与人无关来糊弄我!现在在你面前的,谁都可以收拾你!不服气,来战过!” “够了,很多了,省起来!” 兵燹握着拳,狠狠瞪着刹无血,他功力高了不起么,能打得过他了不起么!要是他能有办法解决,何必拼着知道会受一顿排挤还来此处!要不是他有求于人,便是打过一场又何妨! “你!” “无血,克制点。” “我……没事。” 刹无血推开不二刀,恨恨擦去唇边血迹,他是被兵燹气的气血翻涌,与人动手他或许压的住内伤,但眼下这状况,却是明显无法。 “因为蝶湘泪,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要庆幸,我不是夜沧澜,否则,她早会一刀将你砍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金子陵头疼地压着他的怒火,一边仔细检视蝶湘泪:“你想要与兵燹开杀,也得先看看湘泪的状况,你以为情况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搞不好就是不可收拾的后果。 “你们……出去!” 话音落,刹无血一掌将兵燹击出房间,金子陵与不二刀见状转身随着离开,而后,屋内灯火倏然大亮,数座烛台无火自燃,但见刹无血十指之间,扣住数枚寒光熠熠银针,瞬间没入昏迷不醒的蝶湘泪体内,随后,千万缕诡异丝线,出现在空气之中,交织出蜿蜒曲折的图案,随着他双手益发快速的动作,逐渐眼花缭乱起来。 走火入魔是小事,被魔刀影响了也是小事,重要的是,蝶湘泪她……竟然怀孕了! 这三项事加在一起,怎有可能是蝶湘泪那点底子能承受的住的! 而这也是兵燹任由刹无血责骂而不做任何反抗的最重要理由。他需要有人救蝶湘泪,更需要……负起这个责任。 头疼,真是头疼!他要不要干脆封了寂山静庐,换个地方退隐算了,好好的隐居生活,因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原因搞的越来越不安生。 “你救她治她,到最后还不得是我来照顾你!” 金子陵收功而起,对为了稳定蝶湘泪状况而耗损真气过度的刹无血无奈叹息,怎么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火暴,都是遇到事不肯冷静分析,上来点火便着,难道就不懂得玩火者的道理么! “炎熇兵燹呢?” 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刹无血现在一心只想和兵燹杀过一场:“让他滚进来!” “我让你歇着!” 金子陵终于愤怒了,一指点了刹无血的穴道,将他放倒休息,双手指骨间发出嘎嘎的声音,一甩袍袖出了房间:“炎熇兵燹,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这个向来温和的人,也是会发·怒·的。” 金子陵笑的越是温柔,看在兵燹眼中的讯号越是危险。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名剑铸手,兵燹心中莫名生出危机之感,他,看不透这个人的实力。那秋泓双目下掩藏着太多的神秘,与他为敌,或许会换来……最深沉的,杀戮。 “她……怎样了?” “她很好,暂时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我是名剑铸手,不是磨剪子锵菜刀修破烂的名手,更不是悬壶济世的名医!你们一个两个都给省起来!当我这寂山静庐是什么!江湖急救站么!一个沧澜没事丢个破烂给我修就够了!你兵燹!也带着你的女人拿着你的刀跑到我这来让我给你治给你锻刀!我拜托你们!不要跟沧澜学!!” 虽说铸刀的实际操作活儿大半都是不二刀做了吧——可他的理论也没少用,材料没少贡献! 抓狂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金子陵先前还很冷静,但话越说越火大,他好好的人都被气成什么了啊!风度 ,风度……他的风度…… “算了,我先不予你计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一遍,我看看要如何解决。” 他这辈子摊上夜沧澜就是倒霉的命,不光要管她,还要管她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真是苦人苦命苦事多。 甚是罕见地挠挠头,兵燹白玉般的面容上展露的是从未出现过的人性化,忧愁。 事情回到当日兵燹将蝶湘泪从云尘龛带回之后。 其实,连兵燹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带着一个累赘在身边,论身手,便是容衣,都要强过蝶湘泪太多,他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宁愿一路之上用罕见的耐心来从最基本的根基来指点她,也不想再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之中,那种感觉很是微妙。 “哈,兵燹,等我。” 把兵燹丢在酒楼中让他等,蝶湘泪一溜烟地钻进了一旁的小吃铺中。 这是酒楼,她不点饭菜,跑去买零食做什么? 兵燹不理她要去作甚,自己要了一壶酒。他素来不喜欢杯中物,唯有心情好之时,方会喝上几杯。比如现在,就算他不明白自己这好心情是从何而来,也是点壶酒,等着蝶湘泪回来。 “呐,兵燹,看,这是什么?” 不到片刻功夫,蝶湘泪捧着一包兵燹从未见过的零食颠了回来。 嗯?这是? 兵燹打量着面前那圆圆小小,通体金黄的饼子,不觉有些新奇。黏起一个拿在手中,兵燹想了想,也不多问,居然张嘴便咬。 “啊喂!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逃避我的问题啊~” 蝶湘泪想也未想,很自然地敲了兵燹的头一记——用拳头。这一下差点把兵燹打到面前热腾腾的汤碗中。 “女人!你!”兵燹硬是被这一下子吓出了冷汗,那是滚烫的牛杂汤!就算是他,也不想被热汤洗脸毁容!这也要怪他,总是将蝶湘泪定位在了没有伤害力,还比较讨他欢喜的查某的地方,于是,一个不防备……险险酿成惨祸…… “笨蛋啦,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不知道。” 食物就是用来吃的,管是什么呢?难道她在里面放了毒药啊? “……跟你说话等于对牛弹琴啦!” 蝶湘泪算是完全被兵燹打败,她就不该指望兵燹具有正常人的认知:“笨啦,今天是中秋节嘛,这个是月饼啦!真是,好好的情调被你破坏了,难道你不知道中秋节要在晚上吃月饼赏月吗?” “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过节的时间,人生中所有的除了学如何杀戮便是如何去创造杀戮,这种赏月吃点心的行为,在他看来太过幼稚。 不过…… “女人!你三番两次叫我笨蛋,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果然是太纵容她了么?没分没寸的,得寸进尺啊! “因为你是笨蛋所以叫你笨蛋。” 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想要吓唬人?这套她很早前就鉴定及格了,会怕他就绝对不可能一路跟他跟到现在。 前一阵看夜姐姐和师九如叔叔那让人无可置评的相处模式,蝶湘泪一早便做下决定,只要是自己决定了,就一定要表达出来。 “你,吃你的月饼吧!” 兵燹抄起一块月饼塞到蝶湘泪口中,光是用说的,他就被被她气死! “以后的中秋,我也和你一起过。”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说是,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何况,她说的是真心话。 “嗯?” 兵燹虽不知晓中秋节到底该做什么,但却也知道这是团圆的日子,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生命中便只出现过邹纵天,那个人教会了他一些有用的东西,也教给了他很多没用的东西,说不清楚是该杀了他报仇,还是该找出那个杀了他的人给他报仇。 “就是我说的那样啦,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那个叫邹纵天的,根本比不上紫嫣阿姨对你的好,虽然你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你的母亲,但她把你当做儿子,而你也把她当做母亲,这样就够了啊。你伤了,她会担忧,她伤了,你会愤怒,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不是杀人机器,也不该是以杀人为快乐。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你觉得有归属感,那以后我陪着你,不论你是嫌我碍手碍脚,还是帮不上忙成为拖累,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某天我挂掉。” 先前的话本已听得兵燹有些不耐,甚至有些怒意,但到后面,他却是沉默了下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话中的感情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只是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怒火会因为这一句陪你而烟消云散? 所以说,对付不懂感情的别扭小孩,就是要走温情攻势。如果决定了眼前这个人她以后认定一辈子,那就要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时候紧紧抓在手中。她先遇上的,那就一定是她的。 “有我在,你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在他兵燹面前丢了性命,却是难上加难。敢动她,就要为动她而付出代价。 就知道兵燹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才说,是她先发现了兵燹,其他人想要抢,那是万万不能的呢。论武功她是一点也赶不上夜沧澜,但论对自己感情的认识,她要比夜沧澜强上太多了。比如,用死磨硬泡的方式,让兵燹对他身边存在着她形成习惯,这就是一部分的目的达到。 这女人,很危险,也很碍眼。 隐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将兵燹和蝶湘泪看在眼中,蝶湘泪的存在,会影响到很多的计划。比如,那一位主子的复活。 任何会影响到大局的危机,都需要扼杀在萌芽之中,只要她对兵燹起到了牵制作用,就是麻烦。不若……就此杀去。 一道冷光破空而来,避开兵燹的位置,直取蝶湘泪后心,可就是在此,保下了蝶湘泪的,并非是警觉到得兵燹,而是那把……魔刀,炎熇。 一抹红焰,一丝冰寒,燃烧着冰冷的杀意,带起残虹,在挡在蝶湘泪背心的瞬间,破刀而出,那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眼见事出怪异,避过这意图夺命的一击,趁着兵燹尚未动作之时,转身逃逸。那把刀,古怪。 “好大的胆子!” 兵燹拍桌而起便要去追,但蝶湘泪却面色发白地抓住了他:“兵,兵燹……” 刚刚发生了什么?是谁想要杀她?她武功虽是不济,但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又怎会不知晓有人要取她性命,她是与谁结了仇怨? 是了,他不能将她一人留在此地,若再来人杀她,他不在身边,将会不可挽回。一手抱着蝶湘泪,另一只手握在炎熇之上,兵燹的面容透露着说不清的诡异趣味。敢在他面前,暗箭伤人,放眼武林之中,屈指可数,是谁,不难推测。此举,是想引起他的兴趣,还是要引动他的杀机?不论是何,他,候着。只希望莫要让他失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为什么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就算她不拘小节……这也是不能的吧…… “你睡床,我睡地。” 兵燹抓过两把椅子,搭在一起,又拎过一床被,将房中的床留给蝶湘泪。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偏方,他们错过了宿头,没找到客栈,便在蝶湘泪的决定下找了一家人借住 “不,不是这个问题啊!兵燹,你……” “山洞中你与我睡在一起尚不觉如何,今夜何来这许多计较。” 兵燹看也不看小心翼翼裹着被子的蝶湘泪一眼,自己在椅子上躺的很是惬意。 “我!你!” 头一次蝶湘泪被兵燹问了个哑口无言,好半天她在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狠狠瞪着兵燹:“那是外界条件不一样啦!现在我们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啦!!”就算她敢说敢讲敢把兵燹打上她的印章,也不代表她敢跟兵燹同屋共睡啊! “我是安怎?睡觉!” 兵燹不再理她,这姑娘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像话,平常口舌伶俐往往气得他跳脚又发作不得,看她变色也是一种享受。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她家。 “说得轻巧,睡不着啦!” “睡不着我就偷袭你。” “你!” 混账啊!!睡就睡!谁怕谁! 夜半,无声。 忽而,一条人影接近到蝶湘泪身边,恰逢蝶湘泪睡到轻时,睁开眼睛。 “啊!” “噤声。” 来人却是兵燹。兵燹一手捂住她的嘴,随后翻身上床,与黑夜中蝶湘泪略带惊慌的目光不同,兵燹的眼角带有趣味的杀意。 门外,有人,屋顶,也有人。甚至……窗外。 窗外? 看到窗上黑影晃动,蝶湘泪吓了一跳,那是什么?是人,还是……?想到最近有传闻的沸沸扬扬的杀人魔刀,甚至有人说那不是人类,不是人类会是啥?闹鬼? 女孩子么,对这些东西总是产生恐惧心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也沧澜那样,能把鬼吓跑了不说,真见鬼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抡刀劈过去,何况还有个倾灭作陪。 想杀人还是想监视?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一路,若非他今日有难得的好耐性,一早便出去杀人了。 “……”要憋死了!蝶湘泪扒掉兵燹的手,狠狠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她终于明白过来,外面的应该是想要对他们不利的人:“兵燹,他们不会对那对夫妇动手吧?”没有听到动静,或许是安全的,但他们借住,总不能给人带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这是她的要求,否则他才懒得去管死多少人。 轻哼一声,兵燹缓缓扬手,三道刀气迸射而出,门外窗外屋顶同时传来惨呼,而后是脚步远去的逃逸之声。 他这一击,已将来人丹田击破,能让他们留命逃去,也是不愿被蝶湘泪事后念叨。 而后。 “兵燹!你!” 再无他人威胁,蝶湘泪只觉胸前有什么东西发热,低头看去,却是适才她将兵燹的手拨到了不该拨的位置。 想也不想,她扬手便是本能反应地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兵燹亦是未曾觉察到哪里不对,而一个不备被她打了个正着。 “呀,你,你怎么不躲?” “……你为何打我?” 这一耳光兵燹挨得好没道理,何况,她打便是打了,何来问他怎地不躲,未免太过矛盾。想不到这女人比他还要喜怒无常? “不用你管!” 明知理亏还是很大声很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蝶湘泪扯起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喔?害羞了喔?兵燹还是没搞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不过他倒是有在算时间。三,二,一。果然,蝶湘泪又把被子掀了开来。没办法,闷着不透气,真的会捂死。 “喂,女人!” 兵燹见她又有扭头的趋势,突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右手,不许她动作。他是习武之人,又是在黑暗中生活惯了,即使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也是同样可以清楚对方的面容。与白昼不同,夜晚的蝶湘泪别具一番诱惑的魅力,这是属于每个女人的,不过兵燹前所未遇而已。 他虽然在数月前曾潜入千飞岛,趁着千飞岛大小姐燕飞虹换衣就寝时将对方打晕带走,但他也是因邹纵天让他去做,而他同时觉得有趣罢了,并未对燕飞虹做出什么,更是将练人带麻袋一起丢给了路过的白马纵横。事实上对兵燹来说,一般人知晓的常识,他一概不知,男欢女爱更是完全不懂,唯有此刻那诡异的心情,让他莫名其妙。 蝶湘泪那微红的面容惊中带羞,看得兵燹心底生出一丝莫名,几许悸动,些许蠢动,而长时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让蝶湘泪也清楚地将兵燹的面容尽收眼底,不知缘何,便如同鬼使神差般,扬起未被制住的左手,勾在兵燹肩头。 少女独有的幽香,夜晚清纯中带有媚惑的勾魂双眸,既然兵燹是正常的男人,就绝对不会不受影响。而后,也不知是蝶湘泪将他拉下,还是他主动,两条身影便就此纠缠在一起。 屋外乌云突然散尽,露出一副夜朗星稀的晴夜模样,空中明月洁白如碧,枝上莺儿鸣叫正酣,伴着云淡风清别有一番和煦安宁,投映着屋内好一番旖旎风光满室浪漫,一夜,尽是风流。 兵燹不懂诗词,不解风情,一夜醒来,却也是凝神而望,不欲移开目光。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你,你不要看了!” 想到昨晚的疯狂,蝶湘泪这次是真正烧红了脸,闭上眼,鸵鸟心态地决定眼不见为净。 “哈,不知昨夜是谁喊我的名字喊得如此……” “兵燹!” 真想干掉他啊啊啊啊!蝶湘泪本想一跃而起,但突然想到身上一丝不挂,立刻躺了回去,而身下传来的痛楚也是昨夜癫狂的后果。 “叫我是如何?” 一只手撑住身子,兵燹低头看着蝶湘泪,直到对方被他的目光看到浑身发烧睁开眼睛,这才露出邪笑:“莫非,你还不够?” “兵燹!!” 蝶湘泪恼羞成怒,一把揪住兵燹的头发,向下狠狠一拽,殊不知她这一下,反而换来了更严重的后果。 是以…… 树林中,蝶湘泪始终不曾被兵燹放下,一路维持着被抱的状态,但这姑娘到现在也不肯看兵燹:“你,你放我下来!” “哦?是谁无法走路?” 兵燹可说是不谙世事,想到什么边说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如此直白对蝶湘泪是何种的刺激。 要,要死了!蝶湘泪伸手狠狠地拧了兵燹的肩一下:“你,你不要说了!”他不在意,她会羞窘啊! 这种事也拿出来讲,他还要不要她见人了! “兵燹,蝶姑娘。” 容衣突然出现在前方,拦住了兵燹的去路,她见蝶湘泪娇颜酡红,一副柔不胜力的样子,再看兵燹那不易察觉的春风得意,便猜测到了几分事实,如果兵燹能和这位姑娘在一起,也算是幸福。她虽不想破坏,却是不得不为:“容衣有一位朋友想请二位做客,不知二位是否方便?” “哦?做客?” 每每看到容衣,兵燹便产生特殊的感觉,似是血液中的某种呼唤,而蝶湘泪也与他说,观容衣的容貌神态与他有数分相似,此刻容衣前来相请,那他又何必错失了良机。 因此,才会有了一系列本可以避免发生的事。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么。” 当兵燹将那之后,在希望宫城中全部发生的事讲过一遍后,夜沧澜的声音突然自屋后那间密室中传出,看不见她的人,但单凭声音,并不难听出她之怒意。严格来说,蝶湘泪已是算作兵燹的人,身为一个男人,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这是何等无用!又何况,强横霸道如兵燹,竟带给她这等消息。蝶湘泪虽未曾被她收做徒弟,但心中,她已将蝶湘泪当作自己的妹妹。兵燹,不配做蝶湘泪的保护者。 “我不需要向谁解释,尤其是,你!” 夜沧澜对他的态度,从来不佳,现下犹然。他会来此地,只因此地与世无争,金子陵的能为,足够保护蝶湘泪不受伤害。这夜沧澜虽是让人着恼,倒也是为了蝶湘泪,再加上咒术未解,不是全盛状态,可以容忍。 “罢了,沧澜,一切有我,你顾好自己。” 既然人找上寂山静庐,便是他的事了,谁让他与夜沧澜是结拜兄妹。欠她的,就为那该死的日久见人心。怪了,这似爹一般的心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你?交给你,更让人不安。”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交给金子陵,是她所不愿的,他是不该涉入红尘的人,一生铸剑,闲来品茗,远离纷争才是属于他的人生。义兄二字,便是打上了烙印,没有血缘之牵系,却有手足之情义。 “希望宫城,沾血冰蛾,恶鬼寄命!助纣为虐!你们,统统该死!” 蓦地,一声长啸传出,那一道白影,便如贯天长虹一般曳出寂山静庐,随后,金子陵面容大变:“刹无血!你,给我回来!” 该死,这个家伙,走的如此急切,冲动行事,又有什么好处! “不二刀,劳烦你留在此地看顾湘泪,我去追那个不要命的!” 他是名剑铸手,不是超级保父!让他省省心吧!他可怜的隐居生涯啊,何日才能再度开启?当真是,愁,愁,愁! 兵燹却是停留在原地,不知是否该追上去……他能追上去吗?心中郁结,想要寻人开杀,却又走不开。寂山静庐中,夜沧澜形同废人,被封在剑庐之中,金子陵与刹无血一同离开,只留下不二刀看护蝶湘泪,要他如何放心?原来,有人牵挂,便是这种感觉么? 刹无血急急而奔,身后,金子陵如同流光般紧随其后,只是两人始终差了那么些许的距离,这并非金子陵跟不上他的速度,而是刹无血怒火升腾,自然功力极限提升,不理其他。 这玩命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山为呼,海为应,乾坤·一式定!!” “!!” 希望宫城就在眼前,但见刹无血突然消失身影,而后出现半空,右拳倏扬,锐利刺影顿显半空,带着澎湃的汹涌之势,呼啸着冷冽飓风,以撼天裂地的威能,轰然攻向希望宫城。不分对象,不分目标,不论是否会伤及无辜,一切,只为逼出幕后的主使。 “何人如此大胆??是你!” 希望宫城受到如此猛烈的轰击,寒月蝉心惊胆寒的同时,亦是自宫城内掠出,原曾想是谁敢到希望宫城撒野,一见之下竟是那日与金子陵一同前来的俊美青年,他的武功,如此高么? “夜魅泣花指!” “你背后不过一恶鬼而,也敢妄想与天争辉!天地借法·阴阳双极·玄霜疾雷·敕令,去!” 刹无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带着霜雷之气,须臾间画出咒文,奔雷之声滚滚,含着浑然道门法威,挟隆隆雷声,快似流星闪电,攻至寒月蝉身前。 “你,是正一天道的人!”莫非是刑天师的传人!那个古里古怪,道法奇高的刑天师,是阻碍那人复活最大的绊脚石,这年轻人起手便是道门绝技,堪称大敌啊! “多说无益,你先前所谓,今日,该当加倍奉还!天地双星·应变不停·乾坤阴阳·炽雷啸风!” 道法再现,刹无血重剑也已攻到:“魑离·魂断天涯!” “呃。” 刹无血绝非怜香惜玉之辈,与蝶湘泪比,寒月蝉之罪责,罄竹难书,这绝代艳姬的心,比那密林中的毒蛇还要狠毒数分啊! “我很想知道,天底下为何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拿出牺牲!交出容衣!” 以女儿换男人的生死,这种女人,是傻是疯是狠毒,绝不值得同情,杀了她,毫无犹豫。女人虽是天生弱者,可若自己放弃这份资格,那便不要怨天尤人。而既然这是蝶湘泪想要做的事,便由他来完成! “你,不可能!” 她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复活宿文魁,为此她放弃了多少,放了容衣,便失去了意义。 “这事,你说了不算!”刹无血但觉脑后一阵劲风乍停,起指封住寒月蝉穴道,留下她清醒的意识,推到金子陵身前:“看好她。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男人,能让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放血牺牲,能让她不顾湘泪腹中有兵燹骨肉依然下手狠毒!” 周遭空气再降几个温度,刹无血身畔三尺之地,顿成雷殛冰原,寒焦一片,金子陵面色顿变,顾不得阻止,急急扔出从刑天师那挖来的防御性符咒,将寒月蝉扔到希望宫城外围,护在阵势之中,自己却是留在刹无血身边,静待其变。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天地神雷·霜天瀑雨·噬血·焱!” 这人疯了! 金子陵再度色变,刑天师独门秘术法,五行克反,刹无血是何时学会的?他这一式出,不单单是希望宫城所见之地会成平地,便是他自己,也会因根基不足而受极大反噬冲击!只是,道法已出手,收回不得。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希望宫城护城阵法启动,却已然无效,雷火风霜之威遍布天地之间,撼动着这曾经名震一时的唯美宫城,而后,残桓断壁,唯见地下缓缓升起一座高台,台上人影,似鬼似妖,毫无半丝生气。 “你,留下命罢!” 刹无血无视自身重创,重剑再度:“天倾·地陷!” 不问现者何人,不问是何身份,起手,便是杀招。依照对希望宫城的了解,这人,只有可能是那传闻中未死,做下滔天血案的城主,宿文魁。而听邢天师与金子陵推测,宿文魁要去沾血冰蛾生辰八字,极有可能是恶鬼寄命。亦是说,此刻的宿文魁,便已非原先的三大恶人之一。 “来的好。” 那人手中乍现一抹冷虹,带起一团绚丽灿烂的琉璃光球,平地里忽然炸开,那纵掠喷溅的无数光影,或如利箭蓬射、或似万星骤陨、或像圆月坠尘、或若虹彩映空,带着凄凄冷冷寒风,以他为中心莲洒而出,汇出一道轨迹,贯向悍然攻来的刹无血。 空气古怪地为之源寒,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光球乍现即敛,刹无血却是在这短短的瞬间,内元再提,一针一刺,与宿文魁手中妖剑撞在一处,霎时,血洒满空。 这疯子!那是沾血冰蛾啊! 金子陵左肩一晃,苍云剑出鞘入手,人尚未来得及入战圈,已听刹无血一声冷笑:“凭你这恶鬼,也有资格用金子陵所铸之剑么?便是毁了,也比在你手中好上千万倍!” 他双手虎口鲜血长流,唇边血迹亦如潺潺溪流未见停止,人却是眉头也不见皱过一下:“金子陵,救人!” 那石台之上,设有古怪阵法,容衣正是被捆绑其中,双目紧闭,神智尽失,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她还活着。 救人?我比较想先救你啊! 金子陵暗骂一声,无奈时局待不得他发呆,压下心中怒意,他抢上石台,便要挥剑破阵。 “名剑铸手金子陵?哈,凭你,也敢在吾眼下救人?” “恶鬼而已,也敢与我等叫嚣?梦断·关山!” 刹无血拦在宿文魁身前,抖手再是杀招尽出,金子陵将容衣自阵中带出,才出得这诡异阵势,容衣便已悠悠醒转:“你,你是……” “有什么疑问,稍后再说,现在,你,退后!” 金子陵益发克制不住内心怒意,那个肖仔!不要命的肖仔!用自己的命去写彪悍的人生吗?他以为他现在有那个本钱吗!!就算那一针一刺都是出自他金子陵的手中,也不代表能与沾血冰蛾相克啊!沾血冰蛾一旦威力尽出,便是他,也救不得人! “呃。” 刹无血自伤在前,受创在后,终是被宿文魁一掌击中胸口,眼见沾血冰蛾攻到身前,胸口不过半寸,他眼中骤现凶光:“名剑无双·绝代双骄!” 金子陵的绝技,由他手中重剑施展而出,与金子陵原有的轻灵飘逸相反,尽是悍然霸道。 沾血冰蛾虽是金子陵之心血,可辗转流离数百年,这已是一把绝代的凶剑,与剑相比,又岂有人重要。他今日不解决了这恶鬼,不解决了这沾血冰蛾,莫非,要那一幕,当真在他面前上演?不,绝不,这一幕,决不能出现! “你!” 金子陵眼睁睁看着刹无血陷入疯狂,却是无法出手,这二人之间的战斗,没有半点破绽能维持着诡异的平衡,他若打破,只怕……伤的最重的,还是那个疯子。 石台之上,寸许之地,眨眼间,剑光窜闪,那凌厉刚烈的剑风,造就了万点金芒四溢,轰然声响,只见云滚风号。空气宛如了般,发出尖锐的呼号,无可比拟的撼世之感,这无穷无尽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挤压而去。 天地间为止颤抖,地为之震动,迷蒙滚荡呼啸的劲风飘溢里,刹无血与宿文魁身影交错互换,看不清楚究竟哪一条是谁的身影。 衣衫,因这般快速凌厉的缠着攻势而扯裂破碎,长发丝丝风中飞舞纷乱,眸光,寒中透寒—— 一声清锐利啸,刹无血侧身偏移,在这方寸之地,步步紧逼,抓住这几若毫发般的空隙,招招凌厉,式式透寒,皆要取宿文魁之性命。 宿文魁越战越是心惊,刹无血之威能,绝非他先前所估量,此人剑术,自成一路,无迹可寻,无源可溯,招式层出不穷,不曾重复,更无法寻到破解痕迹,这一切,皆对他构成了极为不利的条件。 唇畔朱红不绝,五脏六腑恍若灼烧,气血翻腾,真气肆虐,可这一切,也及不上……这一世,再不想看到的,离别。 “公子……金先生,你……为何……不出手?” 容衣虽是比寻常人多了些许的坚狠,但归根究底也终不过是名心地纯善的女子,对方救了自己,又是与兵燹关系密切的人,再加上,那所谓的生父,要母亲牺牲她用以复活,而母亲又选择了从命,这种种的事端加注再她身上,她纵使再深明大义,也不会无所感触。谁也不想就此失了性命,再听得刹无血与金子陵所言,那宿文魁,当真是自己的父亲么?亦或者,是附身在父亲身躯上的恶鬼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即使宿文魁再是恶人,也绝无狠心牺牲女儿的道理,除非,他不是。 “我比你更担心他,只是……不要扰了他。”金子陵制止了容衣的惊呼,眼下刹无血在与宿文魁相斗,他绝不能分心。 “可是……”他的伤势看起来太过骇人…… 他知道,可正因如此,他更无法插手,只有……等…… 救你,是因为湘泪,杀宿文魁,是因为要毁去沾血冰蛾。 便是在与宿文馗的交手之中,刹无血的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其实,他所想要的,仅仅……是救金子陵。 他知道自己是变数,知道自己会影响金子陵的决定,所以才会无视自伤。与刑天师不同,他有他的做法,他无需要选择与刑天师相同的做法,他所要的,不是对挚友的理解,不是对挚友的放任,而是,不会后悔。 沾血冰蛾与魔刀息息相关,魔刀与金子陵的命数息息相关,唯有毁了它,才能破坏所谓的注定。 命运,是什么?他曾经为命运所阻,甘于信命,又因看破命运,不再相信。一切,只属于他自己。 “你,留下罢!” 眼前越发模糊,刹无血很清楚,若是不能将宿文馗毙于剑下,只怕,死的人,便是他。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不想,也不能死。 那巨大的重剑剑身,闪烁起璀璨夺目的红芒,刹无血的身形,也在那一瞬间,虚幻不定,人与剑,剑与人,是真是幻,分不清,辨不明。 宿文馗又如何看不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放手一搏。可他,除了拼命,也再无他法。 沾血冰蛾,吟唱起……绝望的哀鸣。 “独夜·绝天!” 此刻,时值黑夜,霎那间,夜空之中,似是现出了千百个刹无血,而这千百个如真似幻的刹无血仿佛同时抡转着难以尽数的手臂,划动这撕扯空气天地的轨迹,将人带入无边无际的三途之河。 “化天地阴阳·转日月乾坤·雷火·啸苍穹!” 法入剑式,剑映法威,一阵龙吟长啸,声震云霄,宿文馗突地发出哀嚎,哀鸣之声豁然高拔入空。 混合着长啸与哀嚎,刹无血全身,绽开的是一团喷溅着冷芒星辉雷电光纹的灿亮光球,这光球吞噬着宿文馗的身躯,雷电之声不绝于耳,使他紧握沾血冰蛾的手松了开来,剑落瞬间,刹无血蓦然将其接住,顺势雷光离手,重剑扬起,狠狠一剑,斩在沾血冰蛾之上。魂飞魄散,冰蛾断。 倏然—— 裂人耳膜的巨啸贯穿天地,以断裂两截的沾血冰蛾之间所现出的空隙,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力。一股飓风骤起,飞沙走石,迷人双眼。便是金子陵这般修为,亦是无法抗拒,以手遮目。 须臾之间,尘埃落,定睛再看,这一处断壁之上,哪里还有刹无血的身影? 只有碎裂的沾血冰蛾,折射出……月夜迷蒙的,妖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这是一处朴素清幽,远离尘世硝烟的院落,灰色的瓦,坚实的砖墙,光滑而圆润的木质窗棂,雪白的窗纸,给人一种安静清逸的感觉。 虽然是入冬季节,但阳光灿烂,映得湖水冰面湛蓝,偶尔会有几只雪狐,灵巧地跑过湖面,留下一连串的脚印,惹人一笑。 正是天水之间,一片辽阔。 “老小,他还没醒么?” 忽然,粗嘎的嗓门突兀地响起,一只跑过湖面的狐,更是通灵似的翻了个白眼,似乎在怪责这人,打破了这份清幽。 “二哥,小声些,人还在昏睡。” 随后响起的声音,却是多了几分温柔,宁静。 “老小,今儿大哥削了一头熊,等下我和二哥把皮剥了,你来做烤熊肉。” 又一个声音闯入,被称为老小的青年不由得露出会心苦笑,他这两个兄长啊…… “焚,绝。” 冷凝的声音传来,焚厉和绝离同时缩了下脖子,乖乖地溜到后厨房剥熊皮去也…… “凤卿。” 黑衣金发,额前几许赤红飘洒,罗喉目如深渊沉水,人似千年古松,举手投足之间,由内相外,散发着霸者之气。 这处宁静的村落,困不住……一颗绝代强者的心。 “大哥。” 君凤卿细心地替沉睡不醒的刹无血掖上被角,站起身来:“大哥放心,此人伤势虽然沉重,却已无大碍。他之功体,与大哥意外相合,有大哥出手,自然事半功倍。” 这个人,出现的好是突兀。 前些天,罗喉在山中悟刀,不知怎地,天象异变,面前山壁,忽然倾坍,烟硝过后,此人宛若来自九幽地狱的锁魂厉鬼,失了神智一般,状似疯狂地与罗喉战在一处。百余回合,未见落败,而后,周身暴起血雾,狂笑而倒。 这一幕,偏巧让正好上山跟罗喉送饭的君凤卿看到,起先他是吓了一跳的,可在刹无血昏迷之后,他又动了同情之心,将人扶起,擦干净脸上的血污,不知怎的,他越看便越是觉得刹无血很是奇怪——莫名的熟悉感,以及,亲切感。 有这两样,再加上恻隐之心,便造就了他将刹无血带回家中医治的后果。 不得不说,熟悉感与亲切感并非只有他感到,便是焚厉和绝离,也升起同样的感觉,尤其是……当罗喉站在刹无血身边之时,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若非知晓这位胜似亲兄的结义大哥确实无亲无故,若非知晓大哥不是那种人,他们甚至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大哥失散多年的兄弟,亦或是儿子。 当然,这两人虽然都堪称俊美,却长得确实不像。 罗喉虽然一身无法掩盖的枭雄霸气,可那张脸,却是意外的俊美秀气。而至今昏迷不醒的那一位,则是眼角眉梢,都带有着无可忽视的……戾气。 终于,昏迷不醒的人,有了动静。 纵然是意识全失,但五脏六腑之内的灼烧感,却是能骗得过精神,骗不过身体。 然而,这由内而发的沉重伤势,也使他恢复了清醒。 一口鲜血呕出,未等他睁开双眼,便觉察到,一股浑然庞大的内息,源源不绝灌入他的身躯,而这内息,与自己体内真气,隐隐相合。 这般沉重的伤势,新伤占了泰半,显然大部分皆是自伤而为,剩下的,是沉疴的旧伤,至于来自外界的新伤,或许也仅仅是身上那为数不多的几道剑痕。 “你醒了。” 便随着君凤卿这道温和的声音,一碗温热的药,已送至刹无血唇边。 重伤初醒,他的大脑尚处在混沌状态,一碗汤药喝完,这才发现,身边……坐着两名神态气度截然相反的陌生人。 “你们……”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便进入戒备状态,只是旋即失笑,若是对他不利,又怎会出手救他,怕不是早就挂了。 “醒了便是好事。你可知,你已昏迷整整十五天?” 君凤卿本想让他继续躺着,但见他不愿,也只好将人扶起。 十五天? 刹无血翻了个白眼望天,难怪他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不过…… 当意识逐渐恢复清明,他原本便苍白的面色忽然转的更加惨白。并非是伤势突然发作,而是他的记忆……一片空白。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毫无记忆。甚至包括为何他会伤的这么重,原先残留在意识之中的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已然……消失殆尽。 “嗯?小兄弟,你怎么了?” 眼见刹无血目色失常,想要装作无事,强颜欢笑,却也是一副苦涩中带有惊恐的表情,君凤卿以为他内伤发作,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腕脉,但发觉他除了内息稍显紊乱外,别无他伤。 “哟,呵,呵呵,这位小哥,麻烦你个事。” 刹无血笑的有些僵硬,话也有些机械,听得君凤卿脖子里起了一溜儿鸡皮疙瘩:“何事?” “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不?” 任何人发觉自己失忆,都决计不会是这么平淡个反应,这是刹无血神经大条过度,换了别个……只怕先崩溃了也未可知。 ………… 这是个啥状况?他……失忆了? 君凤卿一个头有两个大,小兄弟,您这是失忆的反应么?不要这么平静好不好?他忽然觉得,他们这兄弟四人……轮淡定,只怕连大哥都及不上这位吧…… “大哥哥,来推~~小龙好像还可以飞的更高~” “大哥哥,我也要~不能让小龙一个人独占~要公平嘛~” “对啊对啊~~我们也要玩!” “哈哈哈,放心,都有份,那边的女孩子也不要怕,都来!” 村中传来孩童的欢笑,而最后一声,赫然是这大半个月迅速蹿升为孩子王的刹无血。 这个货自从醒后,便恢复的比狗熊都快——这是焚厉和绝离的评价,而后,他虽然是失忆了,就记得自己叫刹无血,其他的全部忘光光,可那倒霉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被君凤卿告知最好一个月不要动真气,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闷,这人来疯自来熟的德行,整天在村子里上蹿下跳 ,见谁家有事,帮一把手,要么就是……领着一帮小屁孩子,上山打猎入湖摸鱼,整的现在小孩子们看见他比看见爹妈都亲。 满村的树屋,人手一个秋千,尤其有一个特大号的,他自己能玩的,随便上去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荡的高了能被掀下去的巨型秋千,他对此的说法是,他缺童年——废话都失忆了能不缺童年么。最后这句是君凤卿的默默吐槽。不过他也有上去爽一把就是了,四兄弟除了罗喉有个大哥样,其他三个,谁也别笑谁。 这天,天气好的离谱。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雪后的艳阳,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这么完美的天气,若不睡上一个慵懒的午觉,那实在太对不起老天爷精心的杰作。 譬如……某个领着一群小孩子在树屋里睡到用踹都未必踹的醒的大闲人。 这闲人在村子里留的时间越长,越招蜂引蝶——尤其是对女性而言。毕竟他是和罗喉四兄弟住在一起,那四个人,因为罗喉的关系,令许多女子望而却步,不过自从刹无血加入,便打破了这个惯例,毕竟人人都喜欢和好相处的人在一起啊~尤其是这好相处的人还是如此的俊逸。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呢~看得出来,这五个人……皆非池中之鱼,早晚有一天,会冲破云霄,化身为龙。 “焚,绝,凤卿,该离开了。” 他们在这村落,停留了五年。 若非此地灵气充裕,适合罗喉练功,也不会留这么久。 该属于江湖的人,总要回到江湖。 “哈,是了,平静的生活要结束,我们还是适合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啊~” 焚厉拾起一块石子,远远地抛了出去,惊起湖面上腾飞一片水鸟。 “山下的姑娘妹子,你们的绝离哥哥又回来了啊~~” 这小村子虽说山清水秀人也美,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居然真这么过了五年素和尚的生活,真是……想想都觉得他是个圣人,不行,既然大哥开口要再入江湖,他一定要好好开个荤。 “想离开,总得算我一个。” 刹无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的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较之先前,好了太多。 “哈,怎么可能留你在这。放心,大家有酒一起喝,有妞一起泡。” 绝离一把勾住刹无血的肩大笑。这小子的脾性,很合他的胃口。若不是怕大哥有意见,他都像把人招来一起入伙当兄弟。 “好啊,你说的。好兄弟有酒同喝,有妞同泡。” 刹无血眼前一亮,一拐子给在绝离胸口。 这两个家伙,怎么那么像狼狈为奸? 君凤卿好笑地一指门外,他当然不是想告诉他们外面有人,事实上也没人来着,但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两个,让对你们芳心暗许的姑娘们要如何面对?” “少来,你小子几两重哥哥我还不知道么?要不是人家村长的孙女频频对你示好,你会这么干脆就答应大哥往外跑?这山里的生活不适合别人,却是最适合你的。可惜——咱们兄弟都是一类人,不甘愿过平凡的生活啊~” 焚厉嗤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提前很多天,便把该收拾的行囊细软收拾好,时刻准备跑。 其实,他们早就该离开的,谁让他们捡来了个破破烂烂的刹无血? “既然这样,我们连夜离开。” 这样,免去被人追问要去何处,免去依依惜别的场景。 天地甚大,又岂能困在一处,偏安一隅。唯有流血,才是……江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出得宁静村庄,这些人,便是如同撒了风的野狗般,一窝蜂地撞入了繁华的街市——除了某个人。 罗喉就这么在后面看着,仿佛大家长般,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他很清楚,便是喜爱清静的凤卿,在远离了人群这许多年,也会升起怀念之情。 为了陪他悟刀,他这三位拜弟,便与他耗费了这五年的时光。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便这样过去,只因为他们……是兄弟。 所以,他,欠他们很多。 眼前出现的,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宛若迷宫般的繁华,画轴般的热闹,一眼过去,看不完,看不尽。 叫卖的吆喝声,鸡鸭牛羊的叫声,混合在一处,映着那片片飘落晶莹剔透的雪,落在人面,落入人心。 时时刻刻传入耳中的,是清脆的笑声,喧闹的炮声,淳朴的小贩,更是会时不时递给路过的小孩一块糕点,几块糖果,看着小孩欢笑着跑走,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 “大哥,偶尔人群这边沾一沾节日的气氛也是不错啊,哈哈哈,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顿。对吧,老三。” “嗯,是啊,好吃,果然还是这有人气的东西吃起来痛快!大哥,凤卿。别矜持,来,喝!” 终于是逛累了,焚厉和绝离率先闪进路边一处酒家之中,屁股沾上椅子,就再也不想动。招呼着小二给上了酒菜,筷子也不用,一手端着海碗,一手抓着一大块牛肉往嘴里塞,正是应了那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春节将至,该是放纵啊! “呵,最宁静淳朴的,便是民间。这又何尝不是我等习武的源泉。” 为了守护这一番宁静,他才愿拿起手中的兵刃,涉入江湖。至少,这是君凤卿的心意。 “诶?无血那小子呢?” 焚厉纳闷地看了看周遭,那小子说要跑去买东西,跑哪儿去了? “这不是来了么。” 刹无血声音从焚厉身后传来,然后一个放大的,白白胖胖的东西便举到焚厉眼前,差点糊了他,于是后者满脸的惊悚:“无血,这是什么?!” “你是白痴吗?这是棉花糖。” 刹无血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将手里的棉花糖挨个儿分了出去,人手一份,连罗喉都未能幸免。这真是…… 吃牛肉喝酒就棉花糖?这是哪儿来的吃法……但是举着棉花糖,明显又没法吃饭,还只能先干掉…… 几个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先解决这比人脸还要大的糖。 就这么吃着,也是无聊,焚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外面某处,面上立刻出现了不怀好意的奸臣笑。 于是,当他们吃罢了午饭后,一行人,便有三个人坏笑,两个人茫然地向着某处行去。 “哈,几位兄长,稍待片刻。” 这次是君凤卿,对几位兄长招呼了一声,扯着刹无血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他也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所谓有趣的东西,指的是那这两人一人抓了一大堆画得七彩斑斓还贴着鸡毛的面具,君凤卿笑的温柔,但是却有那么一丝的……黠噱:“往年都是发红包,今年换换样子好了。” 一张张红黄绿三色相间的面具被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其他人还好,罗喉么……那俊秀的脸上写满无奈,不要?这是凤卿的一番心意,当然不是啥好心就对了,可不要……看他那一脸从容柔和的样子,又不忍拒绝,罢了,他……收。 “哎呀呀,下午去哪里喝呢……” 绝离若有所思地挠着头,一本正经地想着不正经的东西。 于是,焚厉眼睛亮了,冲着绝离和刹无血勾勾手指,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样,不良三贱客同时发出了呼呼嘿嘿地诡异笑声,笑的罗喉和君凤卿莫名其妙起了一身白毛汗,才喝过牛杂汤热乎起来的身子,顿时如坠冰窖,那三个死不着调的混球又在算计什么? “好了好了,吃饱喝足我们走~~” “去哪里?” “去个很好的地方啦,大哥你也是,年纪一把了,怎么还和凤卿学,凤卿这书呆子就算了,指不定不怎么解凤卿,老大你就不一样了,还不趁着年轻风流潇洒一把,今天过节,做兄弟的请客啦。” “绝,你这话说的,怎么我像是听你在鄙视大哥是老处男呢?” “哎呀焚,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闷在心里比较有趣啊~” “二哥三哥无血,你们三个……大哥……脸黑了~” “嘿嘿,没关系,大哥那是刀子嘴豆腐心阎王眼菩萨面,安啦安啦,走走走,哥哥们带你去开眼界~”温饱思淫|欲,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你们真是…… 君凤卿手足无措地坐在这莺声燕语之中,,不知双眼该往哪儿看。 青砖红瓦,灯红酒绿。这烟花之所的女子,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她们多半是被人牙子卖进来,用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牢笼,唯有夜夜笙歌,时时欢笑,来麻痹自己接受这无可奈何的命运。 “你们……”实在是有些过了。 罗喉俊颜微沉,他什么都可以忍,就是这种地方……他不忍也不行啊……周围除了这几个混球就是这群看上去用手一捏就死的柔弱女子,他便是想要发作,也不可能对着女人发火。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日愁与悲,大哥你不要总那么死板嘛。”焚厉一手搂着一个姑娘,任由她们娇笑着给自己喂酒。一日风流,你情我愿,又不是什么生生死死海誓山盟的誓言,男人,有些时候放纵一些,没有错误。 “是啊,大哥,你平日太正经了,男人,该放荡些,没什么,那是豪气。” 豪你妹啊……对了,别说没妹,就算有,那也是我们的妹……魂淡。 罗喉默默地吐着冷槽,索性不管身边究竟贴上来多少女人,总之是有人喂酒酒到杯干,有人夹菜菜到筷净就是,其余的,一切皆空。这……也是一种和谐嘛。 “所以说,人这种生物,远离喧嚣,是会反应变慢,身体机能退化的。还是趁着年少轻狂时,多多享受,方为正道。” 焚厉享受地品味着由美女纤纤小手送入口中的水晶葡萄,感慨地道。想那山中村落五年多,清静养心修性是够了,但……还是不如现在舒服啊~ “姑娘如此盛情美意,无血岂能无视?” 刹无血就着美女玉手,饮下杯中美酒,顺便对焚厉和绝离挑起大拇指:“这地方,赞。” 忽然。 ‘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那一桌传来大力拍桌之声。 随后,是一记清澈响亮的耳光,和粗鲁无状的谩骂:“你这贱婢,大爷我让你陪酒,是看得起你,怎么,难道认为大爷没钱么!呐,看,大爷我这有的是钱!想要,就给大爷听话!” “哎呦,大爷息怒,小琏是清倌儿,今天第一次待客,不懂规矩,坏了您的雅兴,这这边给您赔不是了。” 另一名女子一哆嗦,急忙堆出笑脸,凑到出手打人那人跟前,替那满面怯意的小女孩道歉。而那男人还不算完,他一把搂过那赔礼的女人,看也不看便将一叠银票塞进对方怀中,亦是毫不客气地在对方身上上下其手,虽是调情,但下手却是极重,女子牙关紧咬,不敢反抗客人,更是怕事后会被老鸨算账。 “青楼女人么,就是给人玩乐的,大爷我有的是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过来。” 那男人用比唤小狗还不在意的语气对适才那女孩喝道,顺便微微勾了勾手指,面上尽是傲慢之色。 “不……不要……” 女孩虽是知晓自己今后的命运,可事到临头,要她接受,却是太难。不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你这贱……” 话未说完,这男人再度扬起的手已被人抓在手中,抬起头,他便看到一张虽然俊逸无俦,但却教人冷车心扉的脸,对方身材挺拔,气势十足,单是一言不发,便足以让人胆寒。 原先,当刹无血见那男子如此下作,本想出手,却是有人先了他一步。眼中闪过有趣的笑意,他索性继续美女在怀看好戏。 “哼,老子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来啊,再给我叫十个姑娘来!来陪大爷听曲!这贱婢,大爷不要了!” 虚张声势地喝骂了一声,男人搂着怀里的姑娘转身下楼,名为听曲,实则是躲避开着惹不得的人。 “喔喔喔,大哥英雄救美喔,来来来小姑娘别怕,我们大哥人很好,很容易害羞的~” “是啊是啊~我就说,大哥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哎呀,二位兄长,怎么可以如此无礼?便是实言,也要给大哥留一丝面子啊。” “那要怎么说?我想想……嗯,该是冷面阎罗柔情心?” 这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如此不怕死地口花花着某人,不出意外地换来罗喉一记冷冽的眼刀,要不是他们这四个混球提议,他怎么可能进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罢了,总是帮得一人,也不算是白白忍受一把呛人的胭脂水粉。 这里的姑娘倒也识趣,眼见这人对她们兴趣缺缺,自是不再上来讨没趣,纷纷转移了目标,只剩下被救下的女孩,默默地守在一边,见他酒杯空了,自觉满上,无声无息,侍立一旁伺候着,不惹人碍眼,别有一番清丽。 这些天,本是节日之期,夜半常常鸣鞭放炮燃烟花,只是喝多了的人除外。这兄弟四个,哪怕是向来酒量好的罗喉,也加不被人一通猛灌,照旧免不了头重脚轻头晕眼花,数十坛的酒灌下去,醉不晕也灌晕了。唯一没醉,甚至越喝越清醒的,便是刹无血。 “啊哈哈哈,想,想,想不到大哥,酒量,酒量果然是最好的,哈,哈哈哈哈,我,我醉了,走,走回房,去,去睡。” 喝道后半段他们已经转移到了一间偏厅之中,别人的节日都是欢脱着过,他们的节日是欢脱着……醉过。 绝离已然喝到了桌子底下,还是两个姑娘将他架回房间,至于会不会发生什么风流韵事,就看他能不能清醒的记得办事了。焚厉,倒是完完整整地一手一姑娘,一步三踉跄地哈哈大笑着走人。 “那个,公子……” 女孩怯怯地唤着刹无血,眼前只有这位公子还正经清醒着,是要继续,还是……?不自觉地,她看了一眼手肘支着桌案,安静睡着的罗喉,面上,升起一抹绯红。 “呵,既是如此,小姑娘你扶他回房歇下便是,至于凤卿,我送他回去,也不需要人伺候,要是被这家伙知道我们当真让凤卿破了童子身,怕不是要把我们剥了皮。” 老小总是招人疼爱的,焚厉和绝离也只是会口花花君凤卿罢了,毕竟,君凤卿的气质,与他们相去太多,青楼楚馆,逛逛即可。 “那,公子你呢?可需要有人伺候?” 这句话问出口,小姑娘不由得烧红了脸。她看的出来,这些人,与那些来寻欢作乐的人不同。他们彬彬守礼,翩翩风度,更是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 “无妨,稍后我还有些事要做,天明便回来。” 留给小姑娘一个温和的笑,刹无血将君凤卿扛起,大步走进定下的空房之中,将人安置好,顺手扯开窗子,掠了出去。便是在方才,他敏感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波动,在某一处出现。那份感觉,很是怪异。 而留下在罗喉身边陪伴的小姑娘……却是吃力地将人扶进房内。 方才她被救,即使知道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也是有所悸动,人这一生,又有多少次,能被人如此救下,尤其是她这出身,她这来历,又有谁愿意多看一眼,逃过了今日,又有多少机会,能让她继续逃下去。 “……” 面色忧郁间,她忽然觉得手中一沉,低头看时,却是发现一包金灿灿的元宝,以及头顶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这些钱,够你赎身了。” “……” 这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再去看罗喉面容,他却是不再说话,他很少发好心,多半都是任性妄为,恣意形式,青楼楚地此生第一次进,虽不懂赎身需要多少银两,但拿着这些钱应该是够了。 “公子……”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她原本,原本做好了准备,从今夜起,便过着那夜夜新人笑,肩臂万人枕的生活,如今却有人告诉她,明日你便可以赎身出去,不再做这等营生,她……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了下来。他这无心之举,换来的却是她全新的人生。要她,以何为报? “我,我替公子宽衣……” “嗯。”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还知道是谁在跟他讲话,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到一双手解开了他的衣衫,覆上了他的胸膛,而后……是无边无尽的昏暗。 时间,是过去了多久,还有谁记得,深埋在尘埃之中的过往。唯有那一丝淡薄了,却别有痕迹的血脉,流传在这个世上。或许无稽,或许可笑,但,那一夜的情怀,却是此生留下的唯一痕迹。不论是否知晓,一切真相,总有一天,会揭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却是不说那兄弟四个究竟是怎样拥有着一夜的风情,刹无血顺着先前所觉察的气息波动追寻去,便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他的速度很快,纵然是失忆了,但武功并未失去,他那柄门板一般的剑,也未曾丢失。 轻若狸猫般穿过这片喧闹的城镇,刹无血发觉,空气中,逐渐多出的,是难以言喻的……压力。 仿佛要将天地撕碎的压力。 眼前,便是一处密林。这一带夜宁静,深沉,密不见五指。 便在密林的最深处,透出一股濛濛的金光。那庞大的压力,正是来源于此。 只是,气流的波动,极度……不稳。 随后—— 在一声绝不该响在这个季节的惊天霹雳般雷响过后,几道惨白扭曲的电蛇,撕碎阴沉的天幕,猝然掠过,匆匆逝去。 天象……异变? 这四个字,方才自刹无血脑海中闪过,一声清悦龙吟,数万刀刀锋便在刹那之间,暴射骤进,那一股股冷电寒芒,穿闪如蛇,空气终究经不住利刃的切割,发出破碎的呜咽。 而他,也被笼罩在这万道刀锋之中。 “我靠,这么走运?” 刹无血心下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他是忘了过去,可骨子中的好战,依然深刻烙印。 于是,重剑应声而起—— 顿时,天地间充斥着千万道刺目寒光,炫人眼眸。 森冷酷杀的剑影,彷佛触手可及的实体却又恁地幽幽荡荡,如烟若雾般飘忽幽荡,像煞一群被九幽逐放的野鬼孤魂哀怨的吟叹无家可归。 “剑荡·乾坤!” 骤然间,刚猛霸道的万道苍茫刀影收拢汇聚,无数金芒腾飞,恍若受到召唤,赋予生命般,急然自四面八方赶向归处。那回归的冷电精芒,宛若有灵,在林间穿梭飞绕,霍霍的刀光,由疏渐密,越滚越急,终於化作一股白亮的光柱—— 倏地,刀势再转,凝魂宝刀时而幻做闹海游龙,翻腾滚跃,蹿捣江河;时而飞掠如振翼怒鹰,持风狂啸,袭卷苍穹。 刹无血豁然长笑:“来的好!” 这刀锋锐利,锋芒毕现,当真惹人开怀。人,总是越战越强的。 剑影人影,宛若穿花蝴蝶,忽左忽右,时上时下,快如风驰电掣,纵横交穿於天地四野,八荒九垓。 天地便在如此浩然激烈的刀势剑威之下,直让人感到,天欲倾,地将裂,群星俱陨,明月崩碎。 空气之中,劲翻气涌,芒飞电闪,锐啸如泣。 须臾之间,那足以贯穿天地的如龙巨刃,便与刹无血以身化影的重剑,撞击在一处。 豁然间,一声轰然巨响,宛如百吨炸药同时引爆,震得人血翻气涌,耳膜生痛。 便在巨响的同时,漆黑如墨的夜晚,陡然炸开一团白亮的光华,彷佛宇宙间爆现出一颗新生的星云。 那黝黑树林,被白亮的光团照耀地有如白昼,宿鸟在巨响中扑翅惊飞,光华下,残树枯枝,如雨骤下。 当一切都已重归寂静,这林间,也多出了数十余丈的……空地。 刹无血剑势早收,稳稳立于地面,气血虽是翻涌,却也只是引动先前伤势,并无大碍,这突如其来的一战,痛快。 而林中悟刀的白发刀者,亦是从那玄奥的境界之中醒来,思及方才的交手,若有所悟,那一道瓶颈,终是突破。 竟是……如此年轻。 刀者凝神而望,他自然记得刚才他做了什么,自然,他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此时出现,更没有想到,出现的人,可以与他平分秋色。毕竟,他自己的刀法,自成一路,招招式式,皆以霸绝天下的力量为主,这剑者,竟与他相拼而不落下风,着实……不凡。 “我说这位兄台,这大半夜的在下陪你练这一遭……难道不该道谢?” 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刹无血足尖轻点剑身,这重剑呼啸一声响,稳稳负于身后。那一副笑容,看在刀者眼中,更添几分亲切。 霍然—— “哈哈哈哈哈,好,兄弟快人快语,倒是醉饮黄龙怠慢了。此番切磋,着实令人收益匪浅,谢之一字太过客套,若是兄弟不弃嫌,可否告知该如何称呼,而后,共饮一杯。” 用刀者,本就是豪气汉子居多,醉饮黄龙闻言自是大笑,想不打眼前这俊秀剑客,亦是如此干脆,端是对了脾胃。 刹无血眼前一亮:“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一杯怎么能够,自然是要不醉不归。我,刹无血。” “好!” 醉饮黄龙向前几步,走至他身前,伸扬起手来,刹无血自然是知晓他要做什么。 于是,双掌相击,豪气,惜英雄。 当然,刹无血不可能跟醉饮黄龙就在这黑沉沉乌突突的密林里把酒言欢,自然是带着人返回那间容香居、 起先,醉饮黄龙见此地是青楼,尚有些拘谨,但见刹无血撒下大把金钱,不让任何人来伺候,顿觉轻松不少。 所以,当第二天天亮,单纯睡了一夜,导致精神抖索的君凤卿第一个醒来后找见的,便是隔壁房内,依然对饮的二人。 这是……有多能喝? 头还有些宿醉后留下的痛感,罗喉完全记不得昨天发生了什么,除了知道被这兄弟几个一通猛灌。 “无血,这位是?” 君凤卿打量着醉饮黄龙,这人一身掩盖不住的飞扬刀意,让人很轻易便感受到他那直爽的性子。这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的人。 “醉饮黄龙,昨天半夜打来的朋友。” 就着盆里的凉水好歹擦了把脸,刹无血一点也没有喝多了的迹象,看得抱着头哀嚎的绝离和焚厉各种羡慕嫉妒恨。这家伙……是酒缸变的么?还有那个醉饮黄龙,他们俩人脚下的酒坛子起码四十多,怎么就没个醉的迹象?还有,这喝下去的酒,是往哪儿存的啊? “啊?打来……的?” 君凤卿觉得自己很年轻,还没有出现幻听现象,智力反应更是不可能出现状况,但他就不明白,这打来的……何解?一定是刹无血表达有问题吧! 顺手将手巾扔回盆里,刹无血谑笑:“不打不相识么。” 他将昨夜的经历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在罗喉的眼中,他看出了名为好战的神情。 他并没有看错,罗喉正是如此心思。 当初,刹无血状若疯癫,便与他交战百余回合,让他战得痛快淋漓。可事后知晓此人伤势严重,他自然不可能再与之交手。 如今刹无血伤好八成,听得这醉饮黄龙与相若,怎能不引罗喉注意。 “这么厉害?那等休息够了,我们也来两下如何?” 焚厉和绝离哪个也不是闲得住的主,兄弟四个互相做沙包打的没有新意,这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当然要尽兴一番。 刹无血一笑:“不知黄龙兄可有事要做?若无事,不若结伴而行。方便互相切磋,以求进步。” 醉饮黄龙脸上泛起一抹有趣的笑容:“这自然是好,却是不知其他几位意思?”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一行人,以罗喉为首,君凤卿为主,焚厉和绝离大而化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而刹无血,便是那个最怪的。说他怪,是因为那四人兄弟相称,唯有此人另行称呼,可亦非是隔绝在外。 “若是兄台不弃嫌,这是自然是最好。” 君凤卿唇畔绽开一抹微笑,有刹无血在,再有醉饮黄龙留下,大哥……该是不会再嫌弃他们兄弟三人功夫不够,只能做沙包了。 黄昏。 落日,长河,自是一番的美景。 不过…… 咕噜…… 咕噜噜…… 咕噜噜噜…… 几声诡异的声音响起,制造声源的某些人同时红着脸举起手讪讪地低下了头。 没办法,光顾着赶路而错过宿头的他们,连干粮都吃完了,赶了这么长的路,不饿才怪。 再说,大伙都是纯爷们,莽汉子,爱饿……是正常啊是正常~~ “好吧,今晚就在这露宿了。” 君凤卿实在扛不住焚厉和绝离满脸‘我要饿死了我们去打猎吧’的表情,征得了罗喉的同意,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做休息之用。 “罗喉,黄龙,走,我们去打一场!” 精神亢奋永远是刹无血的特点,这家伙从来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用他的话来讲,有事儿干,就不会想起那些身外事~吃吃喝喝什么的,交给君凤卿,一切都安心。 切磋,是这三个人最近迷上的游戏。毕竟焚厉绝离和君凤卿都不是他们对手,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了……互为沙包三人组。 谁也没有真正打赢过谁,真材实料不留手的切磋,是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提升空间。打出来的友情,也可以用在这里。 不过,这次当刹无血的重剑被罗喉一刀轰飞了后,他不得不承认,饿着肚子……实在没有战斗力。 这一点,罗喉和醉饮黄龙其实也同意。 怎么说也都不是石头人,消耗量又打……刚一人打了一场能没消耗么? 所以,负责准备晚餐的君凤卿,笑眯眯地将热水递给三人后,刹无血决定,他也去打猎。 “黄龙兄,走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山珍野味可以猎,这里留下罗喉看顾凤卿的安全便是。” 就这样,某人兴冲冲地被另一个欢脱的家伙拉走,留下君凤卿一头的黑线,喂——你们真的不要猎来大型山猫俗称老虎什么之类的玩意啊! 好吧,他想指望这几个家伙能打来正常的东西就是个错,还是坐等吧。当然,这种跑腿儿的活计,罗喉是绝对不会干的。作为大哥……有事小弟们带其劳就是啊~~多省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这里三面环树,一面有湖,实在是个露营休息的好地点。 虽然那湖现在被冰雪覆盖,一个没注意就会一脚踏进去冻个生活不能自理。 可这也证明了一件事—— 冬天的动物都是吃的很饱了才会去冬眠,也就是说,被他们找到,就会很美地大吃一顿。 只是,这种林子…… 刹无血觉得,这样的场景,依稀哪里眼熟。 “无血?” 醉饮黄龙见他有些失神,知他有伤在身,还当是他伤势复发,不觉停下脚步,目露关心。 “啊?无妨。” 收回心神,刹无血摇头失笑,忘记的事,哪儿有那么容易想起来。 “山鸡野兔是不用想了,看看有没有冬眠的熊瞎子,能被咱们捡便宜遇上吧。” 将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毫无归属感的念头抛开,他若有所指地看着面前浓密的树林,打了个响指。 像他们这种跺跺脚就能崩碎足下十丈方圆的人,自然有的是引动物出来的方法,比如,刹无血现在正在做的事。 他只是脚上运功,向下一剁,便引发了一场剧烈的晃动,自然,惊醒了沉睡中的动物…… 嗯,熊瞎子没有,大补汤的原料一堆。 略有些耳熟的嘶嘶声音响起,随后,数条粗黑的影子,闪电般向他扑来。 “嗯……?我了个大草!!” 某人面色一变,以比那黑影还要快的速度,嗖地一声蹿上树梢,看得醉饮黄龙莫名其妙。 “卧槽!!黄龙大爷!您别看戏了!赶紧滴!出手!” 刹无血脸色发白,嗯,他本来就够白,只是更白罢了…… 错愕之下,醉饮黄龙顺手捏住那蛇的七寸,而后向后一抖,这条倒霉的蛇仔就一命呜呼,西天报道,准备成为盘中餐去鸟。 这条蛇的个头不小,而方才刹无血这一跺脚好象也跺到了一群蛇的老窝的样子,就在那倒霉蛇挂掉以后,呼啦一群蛇,倾巢而出,好不壮观。 “尼玛啊——”刹无血索性抱着树不下来了,这是炸窝了还是?这么多条! “呃,无血,你……” 醉饮黄龙的感觉很是怪异,这货居然……怕蛇? 不过是一群蛇而已,看在醉饮黄龙眼中,那全部都是香喷喷的烤蛇串和炖蛇汤,他可是没什么好怕的。 轻松地把蛇群歼灭,他清点了一下战果,数量还是满让人满意的,大大小小一堆毒蛇锦蛇花蛇草蛇,总共45条,就算风干了当蛇肉干零食慢慢吃,都够吃上好几天了。 “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再往上爬……树会被你压塌。 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发觉再没有这些嘶嘶叫唤的玩意,刹无血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老人家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人嘛,都是有弱点的,虽然我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讨厌这些东西……可你也不能阻止我讨厌这些。闲话少说,让我想想怎么处理……” 既然已经变成了一堆死蛇,那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比较关心的是要怎么吃。 “……” 醉饮黄龙不由为止无语,打蛇的时候你害怕,等到蛇全死了,反而兴冲冲地想着怎么吃…… 你说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就这么抱回去似乎有点残忍,毕竟饿了这么长时间……作为出手打猎的人,是有资格先吃一些的对吧哈哈哈。 醉饮黄龙眼见刹无血淡定地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抽出几张干净的油纸铺在一块大石上,拣来一堆树枝,堆起了一个柴火架,选了几根比较直的枝子,剥掉外皮,用山涧清水洗干净,准备用作串蛇串之用。再利落地化掌风为剑气,一下剁掉一条蛇头,‘刷拉’一下剥掉蛇皮,随后开膛破肚,取出蛇胆,放入随身玉瓶之中封存,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呢?总让人觉得他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后,刹无血将蛇肉剁成一段一段,串在树枝上,架在火边,熟练地翻转着,使蛇段各个位置均匀受热,又将腰间挂着的酒囊取下,看看差不多的时候,淋点酒上去,一时间,酒香混着蛇肉香,充斥在这片空气里,令人食指大动啊~ 嗯,的确是食指大动,所以……当这香气顺着小风飘远,传了出去后,听力超绝的两个人,便捕捉到了……那清晰的‘咕噜’一声,谁的肚子……在叫? 互相瞪视着,发现并非彼此,醉饮黄龙和刹无血的目光,便齐齐落在了另一处—— “啊,抱歉抱歉,实在是……” 一袭紫衣,满脸笑容,看似有些憨然,却又透露着几分的睿智,这人身上的气质,很是怪异,却并不让人厌烦。 此人一脸尴尬,实在是……他入定的时间有些久,饿的狠了些…… 你们……我们这是在滚雪球,壮大队伍么? 君凤卿目瞪口呆地眼瞅着那二人又带了一个很神很棍相当神棍的男子回来……脑中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哎呀,出门在外靠朋友,一顿饭而已,凤卿不必那么大惊小怪,我相信,枫岫不是坏人。我更相信,有我们几个在,就算他是坏人,也能被我们揍成好人。起码,你要对罗喉有信心啊。” 刹无血将怀中油纸包取出,蛇肉向前一推:“来来来,有酒同喝,有肉同吃才快乐。” “……听你胡说。” 君凤卿算是服了,这小子明显比他那俩不着调的义兄更加……令人头疼。不过,那两个呢?跑哪儿去了? 才想着,那焚厉和绝离便一人拖着一只巨大型猎物屁颠颠地跑了回来……一头壮硕无比的,死翘翘了的野猪,一头死得透心凉的,黑糊糊的,一个顶人四个体形的,大黑熊……嗯,他们其实不是想闯江湖吧,而是想创下吃货军团这个称号? 不过……很和谐……嗯,是很和谐的夜晚啊~ 昨晚闹腾的有些欢,这便导致了除了喝不醉的刹无血,和适可而止的君凤卿与罗喉外,所有人都尚未清醒。 而罗喉,也只是坐在树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君凤卿却是看着那个抱着剑,坐在满是冰雪的湖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刹无血,有些……担心。 他维持这个样子……很久了,看得出来,他有心事,也看得出来,他不想对任何人说出口,可是那种莫名的感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注意。 这就是失忆么? 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湖面,刹无血有些失神。 因为忘了过去,所以,胸口才会有着无法填满的感觉。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不知自己曾做过何事,更是不知道自己心底,究竟在牵挂着什么。 记得前些天,君凤卿与他说过,人若是能够忘记,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曾经拥有的过去,或许未必都是美好的记忆。重新开始,对很多人而言,或许是解脱。 话虽然不错,可他却不觉得,自己的过去,不该被记起。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陷入到无法忆起的困境之中? 随遇而安,把酒言欢,但心底,总是少了些什么。 “还在想自己来自何处?” 走到刹无血身边坐下,在众人之中,君凤卿虽然是最小的,却永远都会扮演着最稳重的角色,自然也是负起开导的责任。也许,他不会说什么解决的方法,但他却可以……倾听。那种温柔,让人下意识便想要亲近。 这也是为何兄弟四人之中,三位兄长,都对他照顾有加。 “落叶尚且归根,我却是除了记得一个名字三个字,以及这一身武功,尽数忘记。” 叼着一根枯草棍,刹无血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的变化,语气轻松,只是那股落寞,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谁也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我却是不得不这样。真是……让人烦呐。” “若是你忆起过去,却忘了现在,忘了我们,又该如何?” “啊?” “呵。” 君凤卿一笑:“也只是这样一说罢了,虽说放人之心不可无,可君凤卿还是看得出来,焚与绝两位兄长,真心将你当做了兄弟,大哥嘴上不说,也是不曾疑心过你。他对自身实力自信也好,认为你值得相交也好,总是相识一场。若是你想起了过去的记忆,却因此而忘了此情此景,只怕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哈,说的好,那么你呢?听你之言,你是怀疑过的我来历咯。” 这君凤卿,倒是实在。他可是从很早起,便发觉……君凤卿眼中那复杂的神情。如今,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想问了么?着实……有趣。 “是,对此,君凤卿并不避讳。只是,与你相处时日越旧,便越让人觉得,先前所想,实是多虑了。” 君凤卿笑的很是自在,亦是自信:“你的目光,习惯,武功,皆让人明白,你,是性情中人。” 这一句性情中人,当是……精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性情中人啊…… 或许,这四个字,确实适合自己…… 刹无血目光有些远,他分不清究竟是冰雪掩盖了湖面,亦或是……湖水,心甘情愿被掩与冰面之下。 “我不知道这么想是对是错。只是,我很清楚,若是无法想通,我的武功……便会停滞不前。” 他所剩下的,也只有武功而已。 能自保,才能保护别人。即使不记得那些模糊的面容,他依然还是如此坚持。或许,罗喉他们,也是……想要重视的人。 毕竟,他从醒来后的第一眼所见的,便是他们。 人心底最单纯,深沉的依赖,或许便是来源于此。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也许在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便会突然想通。” 枫岫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他又不是酒鬼,昨天喝的不多,自然醒来的早一些。 这个自称天舞神司·枫岫的人,有着莫名其妙让人放松的感觉。尤其是相谈之后,便会发觉,他虽然会冒出一些飘渺虚幻,堪称神棍的言论,却是句句隐含深意,发人深省。 “吾阅人无数,却看不清你,无血,现在的你,还在沉睡,当你醒来的时候,或许,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大冬天地摇着个扇子,枫岫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冷,那羽扇,反倒为他平添几分仙风道骨。 “作为……什么样的作为也及不上……怜取眼前人啊。” 莫名苦笑,刹无血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言语,自他口中说出。但那确确实实,是他心底所想,所愿。 因为忘记很多,所以更看重这些。 “好一句怜取眼前人。” 这一句,接口的人,却是罗喉。 他一生虽然追求力量,追求挑战,却更看重兄弟之间的感情。多年的相处,谁也不想看着谁失去。 纵然天下翻手之间可得,又怎及得上一壶浊酒,欢声笑语。 这刹无血,对他脾胃。 也正是因这一句话,让罗喉,将最后一丝犹豫抛开。 “心烦,要战,心安,也要战。罗喉,来打一场如何。” 说是询问,但他手腕一翻,已是重剑上手,人若鸿毛般,轻踏湖面飞雪之上,不落半点足痕。 罗喉洒然一笑,刀光乍起,计都擎于手中:“来。” 难怪这两个人能看对眼。 君凤卿嘴角抽动,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算你们都是纯爷们,就算你们奉行好汉子要流血流汗不流泪,也不要一天三顿加宵夜打啊好不好……可惜……没人理他…… 枫岫只是偶遇,他自己本还有事,自然不会多留,先行离开,醉饮黄龙却是完全的漫无目的,既然选择江湖,便有应走的江湖之路。索性……同行便是。反正,互相照应,才是兄弟当为之事。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说是出外行走,其实也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闲不住罢了,然而严冬酷寒,不是人人都愿意出来。最后,他们也只能找了一处不甚繁华的小镇,窝到开春。好在,这一次……时间不长。 这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得以更深的互相了解。 春雨,贵如油。 当然这是指每年的第一场春雨,若是这雨连绵不绝疯狂而下,下个没完没了,那就不是油了……是乱泼的洗脚水……因为,那是会给人带来麻烦的~ “小姐小姐,你说,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小姐小姐,晚上冷,多盖点被子~~” “小姐啊,咱们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 “好饿啊……每天都是干粮卤味卤味干粮……可是老天爷不肯收回眼泪……咱们只能等了……” 大雨封山。 这罕见的大雨,连绵不断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下的让人几乎忘了,艳阳当空是怎样的情景。 若是寻常人家,或许还好些,至少,这种天气里,客栈酒家不会关门,相反,生意更会兴隆一些。 但,偏偏,她们隐居于远离城镇的九峰山。平日里,家丁们会定期下山采购些日常用品和食物。 怎奈遇到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连绵暴雨天。山路尤是危险,看着外面泥泞的山坡,没有造成山洪已是幸运了…… 这老天爷不知道是和谁大吵了一架吧,吵输了,所以大发脾气…… 又过了一夜。 终于,老天火气见消,滂沱大雨转成了淅沥沥的小雨,暴风也停了,气温稍微回升了些须。 “太好了,这样的天气就可以出去了。小姐啊,我们出去采购点东西回来,阿咩阿七小柔和福伯在家里陪着你~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说话间,两名利落的女婢和一名黑衣护卫便夹着雨伞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开玩笑,不趁着现在赶紧出门,万一再下起来要怎么办?眼看就要坐吃山空了呐~ “恩,好,你们路上小……心……” 话未说完,眼前人已经不见……真是…… 只是,声音轻轻袅袅,不食人间烟火,她摇头微微苦笑,单单是这简单的动作,只怕是苦修的隐士见到,也会不由得心旌摇动,直觉纵然有暴雨狂风当身,有这姑娘一笑,亦是成了一场春风。 她是天离门现任当家,炎逸风的掌上明珠,炎漓霜。 因为是天离门在西武林中,有着最大的连锁钱庄,所以,炎逸风的朋友很多,仇人也很多。 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的女儿,自幼便生的灵动出尘,他虽然是身负武学,却不希望女儿沾染上这江湖。若是有机缘,他甚至希望,女儿能嫁的平凡一些。 和妻子商量之后,他将女儿送到了离尘避世的九峰山,对于她来说,是最适合她成长的地方。 他派了家里的老仆作为女儿的管家,一方面是因为那老仆亦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知道老仆为人忠厚实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老仆就此能安享晚年,毕竟他年事已大,也该歇歇。 炎漓霜身边,有四名女婢,两名护卫,皆是习武之人,算起来,从她上山到如今……也有十年。 今年她十七岁。她知道,爹娘送她上山,是为了她好,她也很知足知命的在这个别院中隐居,可她依旧……是平凡世中的平凡人啊……她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不平凡的经历…… 罢了罢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还是遵从父母的安排…… 这样想着,炎漓霜转身向厢房走去,那里,有她的琴。 忽然…… “小姐!!小姐!!不好了!!” 刚刚出去侍女璎珞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与她同去的二人却是不见踪迹。 “璎珞?你……这是怎么了?” 炎漓霜震惊地看着璎珞身上的泥泞污渍,甚至……还有血渍。 她右臂上有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若不及时治疗,也会有大麻烦。 “小柔,快给璎珞包扎伤口。”她忙不迭地唤过另一名侍女,“璎珞,他们呢?怎么不见他们?出了什么事了?” 璎珞一边呲牙咧嘴地接受着伤口处理,一边着急地道:“小姐,快走,山下有好多人,好好像是来抓你的,碧落和天云哥和他们交手,你,你快跟我们走!” 说着,她一把抓住炎漓霜的胳膊,也不顾伤口是否处理完,着急地道。 抓她?为什么要抓她? 炎漓霜的心一沉,几乎是第一时间,她便联想到,是否是……爹娘出事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沸油在烧一样。 不,眼前最重要的,是碧落和天云,不能有事。 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把自己当成小姐,把他们当成下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从来没有分别过,如今,有了危险,要她……出逃? 不,不可能…… 这一刻,她承认,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开璎珞便冲了出去。 她只知道,她……不会离开任何人。 “小姐!” 璎珞大惊失色,急急忙忙招呼上所有人,追向炎漓霜。 山中。 “我说,究竟是谁脑抽地要走这条路?我们足足在山神庙里困了五天啊!亲!是五天啊!” 刹无血要抓狂了,这五天黏黏糊糊的雨,下的真是烦人啊! “稍安勿躁,再有一阵,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凤卿!收起你这句话!一个时辰以前你就在讲很快能下山!如今我最烦的,就是这个很快!” 说着,他顺手把油纸伞塞进君凤卿手里,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茂密地丛林跑去。 “喂!你抓狂了么?” “去死吧,人有三急,给老子在原地等着!” 原来……是要去解决内急啊…… 君凤卿无语地盯着伞,就算你急,也不妨碍你打伞啊~ “嗷嗷~~~” 这一声嗷嗷,叫的众人面上一抽,这小子不是又遇到蛇了吧? “怎么了?” 醉饮黄龙才想奔过去,便看到刹无血衣衫整齐地蹿了过来,脸上尽是兴奋:“喂!那边有热闹可以玩,赶紧走啊!” 什么……什么跟什么这是?什么热闹?他就是出个恭,哪儿又遇上热闹了? “少罗嗦,快走!” 下雨憋的烦闷,一定要用打架来抒发啊~何况,被围追的那小姑娘还挺美来着。所谓英雄救美,便是这样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世事无常。 炎漓霜终究也只是一个常年与世隔绝的普通女子,对人心和人性,想的太过简单。 若非她一念之差,也不会换来如今的结果。 可就算她按照他们说的,逃走了,又能逃到哪里去?也许,与他们一样,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父亲,终究还是错了。 生于武林的人,是永远无法远离的。而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无论哪里,都是……如此。 只是无法面对。 便在不久之前,依然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 错的,是谁?是自己,是来杀她的人,还是这个……疯狂的世界。 “生的倒是不错,上面的命令,是不留活口,但……” 眼见炎漓霜绝代姿容,一朝蒙尘,这些人,那颗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 “就这些三流角色?当真浪费时间。” 刹无血站在一棵树上,摇头叹息。 “是你要来插手,现在又嫌无聊……” “哈,罢了罢了,虎入羊群也是一番乐趣,这种杀人动手的活,我们来,救人的活,凤卿你去。” 活动活动肩膀,刹无血怪笑一声,未见作势,人已如流星般坠入人群。 “臭小子,你敢……啊!” 刹无血重剑轻挥,斩下一片衣角,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爷爷我最烦的就是有人问敢不敢。” 做和说是两回事,他从来都是先做了再说,亦或是言出必行。 “你,你竟然不顾江湖规矩来架横梁,你,你……好胆报上名来!” “报名又有何用?反正……你们都是死人。规矩?爷爷我就是规矩,你们几个不事生产,意图凌辱一个小姑娘,还敢说江湖规矩,真是……笑话。” 死人,一点也不需要知道他叫什么。 他这撒欢撒的痛快,君凤卿却是万般无奈,又不得不为。 毕竟……除了他自己,也不能指望有谁能充当那个安慰的角色。 “不要,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炎漓霜目光有些涣散,惊惶,她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死去的人,鲜艳的血,绝望的眼神,交织成走不出去的网。 “给她两个耳光,她就醒了。” 蹲在一块石头上擦着手,结束战斗的刹无血满脸不得劲。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等到他都解决了对手才明白,这些寻常上山砍柴一般的角色,也好意思称为什么门派组织,当真笑掉了大牙。这江湖……若都是这些个人的样子,真是没什么意思。平日里有罗喉和醉饮黄龙这样的人作为对手,那是享受,反之,是受罪。 “……无血,你……” 他是知道刹无血说的很正确,但要他给这姑娘两耳光?他说的轻巧,怎么就非让他呢?提议的人不是应该身先士卒么? “诶,错错错,我是糙爷们真汉子,你是偏偏风度美公子,这相差很大。” 潇洒地一捋头发,刹无血笑的很是惹人,他就是不出手~~有本事来咬他? 你糙爷们…… 君凤卿鄙视地看了一眼刹无血那张距离绝代美人也差不了多少的脸,腹诽了一句,但天性使然让他没办法把吐槽说出口,却也不想真这么做,若是能劝得醒来,总是更好。 “姑娘,请节哀……” 他俯下身子,向抱着璎珞尸身的炎漓霜伸出手来。 “凤卿啊,小心呐。” 刹无血凉凉地提醒了他一句,他可不要认为,人人都有坚定的意志喔。 “不,不要——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就在此时,炎漓霜像疯了般尖叫着伸出双手,便要扼住君凤卿的脖子。 君凤卿微然侧头避开她泛白的手指,同时右手猝翻,轻易扣出她的双腕,终究还是目露不忍,扬起右掌,“啪!啪!两声脆响,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两个耳光。 炎漓霜被他打的一怔,然后,似乎这才从恶梦中惊醒,停止了狂乱的挣扎,大睁着双眼,眼神清醒地辨视着抓住她的人,那双清澈的双瞳,便如同一泓惊起波澜的池水,摄人心神。 君凤卿语调轻柔:“你想起来了么?可听得进去我的话?” 蓦地—— 炎漓霜“哇!”地一声扑入君凤卿怀中,放声大哭,她这一哭,固然是令人心生痛惜,却也让某些不着调的人,对君凤卿吹了两声口哨,小子,艳福不浅啊~ 炎漓霜双手环抱在君凤卿背后,在他怀中埋首痛哭,彷佛,君凤卿是他此生仅存的亲人,唯一依靠,好似要在君凤卿怀中,哭尽死别带来的苦痛。 她……不过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女孩,在短短的时刻里,却要亲耳听闻睹父母的惨亡,亲眼看着这些她重要的人,死在她的面前,从此成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除了尽情的痛哭,她有的,只是恁般的无助和绝望…… 君凤卿虽然有些尴尬,可也不能将人推开,就这样被她抱着,下意识地拥臂喃喃地安慰着怀里的女孩,嘴里,说着连自己也听不懂的安慰之词。 看着这一幕,刹无血忽然觉得……鼻子,似有些发酸,眼前,也有些恍惚。 忘了什么?记得什么? 浮现在眼前的,又是谁的身影?耳边,是谁的声音? 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 忘记的那些……依稀有着沉重,也有着无法接触到得温暖…… 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觉这样做其实没什么用,刹无血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一边蹲下,双手抱住隐隐作痛的头,不解。 他活着,只是作为他自己,可残缺不全的那一部分,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不过是他习惯于找到一些可以转移的事来做罢了。 所以,他静不下来,所以,他把酒欢颜,因为……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这里,不该是他的世界。恍惚中,一直有一个身影,在伸手可及之处,碰触不到。 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茫然而望,他便看到,罗喉那张能令人安心的,如深渊沉水般的面容。 “哈哈,无血啊,有什么郁卒的事,和大哥说,大哥一定很愿意借你个肩膀。所以大哥才是大哥。” 焚厉在一旁笑道。他并没有嘲笑刹无血的意思,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是一件很痛苦,也很寂寞的事。至少,他不认为他有能力面对。可刹无血不但面对了,而且做的很好。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该示弱,总要示弱。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汉子。 “听你胡扯,老子又不是娘们。” 刹无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脚便是一记飞踹踹在焚厉屁股上,将人踹飞,随后淡定地拨开罗喉的手,一拳擂在对方肩上:“以前的事,不想了,现在,老子身边有你们,够了!” 再孤独,再寂寞,身边有兄弟,一切……足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一处避世房舍,面对是烟霭浮沉的广原丘陵,背倚着秀奇挺拨的叠峰层岭,一弯浅细清流,自后山绝崖峭壁上,倒挂垂流着一卷青莲,崩散起碎玉荧珠般地光华。 又有谁能想得到,这清悠,恬淡的地方,如此超脱尘俗的飘逸,不带人间烟火的雅素,便在不久之前,还充满了笑语欢颜,如今,却只剩下了耄耋老仆,与韶华少女。 正厅里,临时搭就的灵堂摆设,以及袅袅升起的轻烟,为此地,增添了一种隐蕴难言的深寂和冷幽。 “啊啊,好惨,天离门大大小小数百口人命,一夕之间覆灭,起因只是因为天离门得了一株据说可以生死人药白骨的仙草。” 偏厅内,焚厉偷偷看了一眼正厅中长跪不起的炎漓霜,语气中有惋惜,也有怒意。这世道,永远是利益为先啊。 “你小声点。” 绝离白了他一眼,说这么大声,是怕那姑娘听不见不伤心么。 “哎呀放心,有凤卿在那,不会有问题。” 焚厉突然笑的很贼:“真是春天到了,老小的心也蠢蠢欲动了。” 他俩这小声地编排着君凤卿,醉饮黄龙却是觉得刹无血安静地有些异常:“在想什么?” 刹无血听到醉饮黄龙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就在想,这种婆妈的琐事,有凤卿就行了,为什么我们也要在这里等,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该打回去么?既然小漓漓的家被屠尽,我们直接屠回去就是,又不是没有线索。” “话不是这么说,若是苦主有这个意思,我们自然出手,可若没有……” 焚厉的想法很简单,虽说是路见不平,可这种巴巴凑上去的打手,总是降低了格调啊,话说无血他就这么缺架打么…… 夜幕已沉。 炎漓霜在君凤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已是平静许多,虽然还是有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但还是盈盈拜了下去:“炎漓霜多谢几位侠士出手相救……” 刹无血被唬了一跳,忙不迭向一旁跳开:“炎姑娘不必如此大礼,你这一拜,可是要折劣者的寿啊……” “姑娘请起。” 眼见焚厉和绝离和刹无血反应差不多,全部跑开,罗喉又明显没有表情,醉饮黄龙只好伸手虚扶,并向君凤卿施眼色。 君凤卿将人拉了起来,向兄弟几个苦笑:“先前我亦是劝阻过她,但她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可施。” “若无几位侠士,只怕也无炎漓霜此时此刻的幸运。只是……” 想到偌大的天离门,仅仅剩下自己与福伯,更是失去了双亲,她便忍不住泪眼滂沱。 “啊啊啊,好了好了,我果然还是见不得女人哭。” 刹无血无奈地搔了搔头,标杆一般戳在炎漓霜面前:“炎姑娘,一句话,我办事,你放心。收拾好心情,办妥了后事,我便去帮你寻出凶手,斩草除根。” 他这话说的轻松,却是透露着极为肯定的意图。所谓斩草除根,当真是一个都不会留下。 “不……” 几乎是下意识地,炎漓霜恐慌地摇摇头,想说不要做下如此杀戮,可眼前,却不断地浮现着父母亲友的音容笑貌。 杀……能解决什么?带来什么?得到什么?一个人死了,他的亲戚朋友,为他报仇,杀了仇人,仇人的亲友,再举起兵刃,往往复复,周而复始,循环着一个死结。到最后,失去的,却是最宝贵的……性命。 然而,父母之仇,门人之仇,就这么放下?那她,岂非枉为人子? 眼见炎漓霜被刹无血这句话陷入无可抽身的死结,罗喉淡然开口:“无血,莫要逼她。绝,保护那名老人,凤卿,焚,照看好她。无血,醉饮黄龙,与我来。” 如此平淡的语调,仿佛他不曾出手一般。话音落地,一阵‘夺’‘夺’脆响,散落一地透露着蓝汪汪异彩的利箭。 刹无血精神一振:“我了个草,终于来乐子了!” 醉饮黄龙透过窗纸上被射出的小洞,清晰地看到了外面以树木做掩体,却未能成功藏住的兵刃寒芒:“弓箭手?以为如此,便能困住我们?”是他们太被人看轻,还是外面那群家伙太自大? “如何?硬干还是?” 刹无血摩拳擦掌,大有随时拎着剑冲出去的意思。 硬你一颗头啊! 君凤卿瞪了他一眼:“那是毒箭,你知道有多少人藏在里面?不要大意的好。”若对方真没本事,是怎么瞒过他们耳目的? “被包围了。凤卿,想不拼,也不太可能吧。” 绝离匆匆跑了回来,脸上只有兴奋,尽管他需要保护一名老人,可他并不认为那会带来什么包袱:“四面八方,能藏人的地方都有毒箭的痕迹,我是很想知道,炎姑娘家到底有什么,能让人这么兴师动众啊。” “很好,爷爷憋了很久,就等这一刻了!山为呼,海为应,乾坤·一式定!” 长笑声中,刹无血率先拔地而起,剑气骤然狂涌,冲破了屋顶,散落遍地残瓦飞屑,而后,剑芒如雨,疾疾而去。 “哼,好本事,就是不知……你可接的住这一招!” 眼见自己手下死伤无数,林中传来阴仄仄的语声,与此同时,罗喉与醉饮黄龙,竟是同时出手,那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压力,向着四外奔涌散开。 空气之中,无色无味的剧毒,便被隔绝在这真气所笼罩的护罩之中。 “走。” 敌暗己明,若是身边没有炎漓霜与福伯,罗喉自然会硬碰硬,可带着不会武功的女子和老人,一旦顾及不暇,便是大事。 他只是表面冷淡罢了,但并非冷酷无情之辈。相反,正因为他看重这些,才会将感情深敛、伤人者固然有其取死之道,可无辜人,不该再涉险境。 “罢了,便宜了他们。” 刹无血失望地收起重剑,等他们把人安置好,再回来算账。他怎么能打这种缚手缚脚的架,太有失水准格调了。 然而,他们想走,可对方反而不依不饶啊。 走脱了活口,当真是留得麻烦,作为杀人夺物的主谋,都是很清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麻烦,倒不如……就此斩绝。 这些人,除了君凤卿处事细心,刹无血有那么一丁点的狡诈,其实,谁都是以绝对的武力来看待这个世界。同样的,对待这个江湖,君凤卿亦是有着太多的不熟悉。 对方既然摸上山来,便是不会给他们顺利逃跑的机会。 就在下山的这段路途之中,这八个人,便不知不觉站成了最佳的位置。 焚厉和绝离的武功,较之君凤卿高上不少,照顾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尚且称不上负担,于是,君凤卿便可以自己顾及自己。他们五个,走在最中间,外围,是罗喉,刹无血,醉饮黄龙三人,以三角形,背靠背的姿势前行。 这路越走,便越是觉得,设下埋伏的人,并非易于之辈。 尤其是…… 那阴狠霸道,毫无一丝缝隙的毒雾,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顺着些微的破绽之处,侵入身体之中。 “大哥,无血,黄龙,我们换换,你们……” “诶,这点毒算得了什么,出了林子,到了空地,便是那藏头露尾家伙的死期。” 刹无血神色轻松,打断了焚厉的话。 醉饮黄龙虽然凝神戒备,却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无血说的无错,这毒虽诡异,但却可以控制。”只是换了人,便未必可行了。功体不同,还是不要冒险为妙。 相比之下,罗喉简洁多了:“安心便是。” 再不多远便可看到大路,到了那,他们便不会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 只是……会有这么容易么? 那路,就在眼前,蓦地—— 一声又一声密集的轰然巨响,在这林间响起,惊起无数……夜寐中的飞鸟。一时间,火光,大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伴随着这接连不绝的爆炸之声,是林间倏然浓密的毒烟。 爆炸产生的气浪,带起狂狷的飓风,风助火势,一时间,寸步难行。 而这毒雾,终于也浓密到令人变色。 “请……请将炎漓霜留在此地吧。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死了,一切……便是过去。” 炎漓霜自然明白,是自己为这些人招来了危险。一切因她而起,只要她死了…… “炎姑娘,此言不可再提。” 君凤卿提气凝神,尽可能地阻挡着毒雾降身:“一来,我们不可能眼看你一介弱女子遭遇危险,二来,这趟浑水已是沾身,想要走,对方亦不会放过,三来,既然已帮,我们又怎会半途放弃。” “说的不错,我留下,你们先走。” 刹无血一声冷哼,想要让他在此退步,不可能。 “这怎么可以,要留下,一起。” 焚厉运掌化劲,尽管稍感吃力,却是不想落了下风。 刹无血微微皱眉:“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些毒,对我影响不大,你们在这,反而成了拖累。” 他并非看轻他人,而是向来有话直言。这八个人之中,除了他,罗喉,醉饮黄龙,皆是拖累,而罗喉和醉饮黄龙,任意一个人,只怕都无法护这五人周全,毕竟,他们是人,不是神,在这毒雾之中自保的同时,还要保护他人。时间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倒不如留他一人在此,还能全身而退。 “吾与你一同留下,醉饮黄龙,他们交给你了。” 罗喉的话,不容置疑,神色,更是写满不得反驳。 他开了口,众人便知道结果。罗喉决定的事……从不收回。 “也罢,这点小毒,想来也要不得人命,我带他们走,栖霞岭十里坡落瑶镇见。” 醉饮黄龙深吸一口气,手中刀锋骤显锐芒,就在隐藏在暗处的人,凝神戒备,以为他要对他们出手的时刻,他忽然劈出一刀:“怒龙·断江!” 这一刀,竟是向着身后,硬生生使毒雾弥漫的路上,乍现清明,只是这一下,也让他先前压制着的毒气爆发,开始侵袭心脉:“走!” 一声沉喝,他让焚厉带人先走,随后,看了刹无血与罗喉一眼:“记得,我们等着你们。” 人走了,才好放手开杀。虽无嫌弃之意,但刹无血与罗喉的意思相同,没有不会武功的炎漓霜和福伯,没有需要担心的焚厉绝离君凤卿,他们的心思,的确轻松很多。 “只有两个人,又能挡住多少时候,他们,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那阴仄仄,犹若毒蛇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与这一同出现的,还有迷迷蒙蒙,构出一道人影的绿色烟雾。 “谁死谁活,打过才知道,你说是么?罗喉。” 刹无血活动活动肩膀,撞了罗喉肩膀一记。 “是。” 简单的回答,简单的反应,手中计都,已然握紧。这一仗,要比先前预料……危险许多,亦是增添了很多的……挑战趣味。 便在他们出手之时,隐藏在林中的人,抢了先机。 “嗡嗡”之声密响,漫天毒箭,毒镖,倾巢而出。 “只有这样?” 刹无血纵声长笑,那濛濛箭雨,在他恢弘的剑势之下纷碎如靡。 “怎会可能,吾,可是准备了很多大餐啊。” 伴随着这句话,天地间突然出现一团团、一朵朵艳影迷蒙,飘忽不定的血花。 这些飞荡充斥在四周的血花,竟是一只只噬血的蝙蝠,在破空的尖啸中,齐齐向刹无血与罗喉扑面而至。 “毒虫亦敢猖狂?” 刹无血重剑倏挥,于是,红影、寒芒相交穿梭,纵横轻绕,它们碰撞脆响,它们迸溅血雨。空中响起宛若正月花炮般的劈啪爆响,响声一声追着一响,绽开无数鲜艳。接触是快迅而狠酷的带血,只有须臾的光影,却彷佛经历了永恒。 而便是在这个时刻,他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不寻常的律动,唇角微扬—— “魑离·魂断天涯!” 这一片迷蒙的寒光,恍若蛇电,迅疾而至。 就在他的刀影触及绿毒之时,那团毒雾忽地迸裂,宛如在夜空中炸开一团惨绿的鬼火,随着“叮当!”的金铁交鸣,双方,在短短时间内,已是交换了数十招。 这一拼结束,却又不同的结果。那团绿色毒雾,乍分又合,只是黯淡许多,隐隐约约,能见及形貌,但看不真切。 而刹无血自交击的半空中分飞而出,罗喉足下微动,便将坠落的人影接入怀中。 “咳,咳咳,这次……玩脱了。” 刹无血只觉得一阵直透骨髓的森寒,穿过他的脊椎,透过四肢百骸,向着胸口汇聚,在这一阵冷意之后,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紧跟着搔动他的神经。唇角,溢出黑血。 “是毒。”罗喉皱眉,指落如飞,封住刹无血心脉周遭重穴,以避他毒气攻心之险。 “没错,那家伙……是个毒人啊。” 刹无血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我了个草的,老子功力正一点一点的消失,想要运功逼毒,反而更重。” “哈哈哈哈哈哈,能知道这点,便证明你本事不差,可惜,此毒无解。不反抗,才是最好的司死法。” “是吗?” 罗喉面色倏然变冷。 适才不曾出手,是因为他尊重刹无血。他知道,这个人是极度好强的。他现在出手,是因为知道,刹无血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蓦地——未见作势,罗喉冷哼一声,计都刀势如雄山倾颓,又似狂啸的巨浪,轰涌滚荡,一波紧接一波地延绵不绝,那股庞大的压力,足以让人骇然色变。 毒,他并非未中,只是,他先前不曾受伤,功力又较之刹无血更加深厚,此刻应对起来,自是应手很多。 “殒天·斩星诀!” 林中,忽然爆出一团刺目晶亮的光球,原本沉暗的夜空好像忽然亮丽起来。 雄浑的刀威,呼啸奔腾,这团突然现的光珠,直如要毁天地般,轰然转向林间隐藏着,已然目瞪口呆的杀手。 “快躲!” 那人影,一声惊吼,可惜,慢了。 光球转过之处,枯树粉碎如齑随之抛扫,一声声凄厉的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长嚎,恐怖地尖响而起,起霄云端天际,点点残红宛如风中飞絮,喷散飘扬。 一地……残骨遗骸。 半空之中,犹有落英般的肉糜,轻轻飞坠。或段、或块、或糜、或碎的人体血肉,落在地面,混入剧毒,倏忽间,消失不见。 紧盯着这眼前骤现的变化,林中人的双唇,因惊骇而扭曲,他就像一尊雕像,直挺挺地僵立在那里,忘了移动,忘了追杀。若非他武功高于手下太多,若非他本能地以毒护身,加之配合着夜色掩藏了身形,只怕,他亦和这些人一样,死无……全尸。 这一刻,他才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纵然阴谋算计能够得逞,亦非长策,想要杀人夺命,需要的,是精密的计算,和更强大的……实力。 “计都·瞬日……”就在罗喉手中计都再扬的须臾之间,林中人猛地醒悟,决不能再留下,给罗喉第二击的时间,唯有……逃! 一时之间,树林内静默下来,就连刚刚犹自低啸的风声,似乎也吓跑了般,失去声响。空气中只剩下刹无血急促的喘息,以及……罗喉的闷哼。 同样黑色的血,顺着罗喉的唇角涌出,这一场阵仗……真是惨胜。 “果然,老子讨厌毒这个东西……”能扛得住是因为一股韧性,并非功体特殊,此刻周遭敌人死绝,方圆百里,亦不可能有半个活物,他精神松懈下来,便觉眼前发黑,意识不受控制地逐渐抽离。 迎着又见淅沥的小雨,罗喉将他抱起,身稳如山,向着下山之路走去:“毒,亦是吾所厌恶。” 所以,有吾在,你,不可能有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静——绝对的寂静! 原本凄厉的寒风,彷佛也不愿破坏天地间这份宁静祥和的气氛,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它的呼啸。 只有点点纷飞,柔柔的、细细的,恍若牛毛的细雨,兀自轻悄悄地从天际飘落凡尘,洗涤着沉泞的世尘。 此时,山里层叠交错,起伏绵延的峻峭峦峰,在迷蒙细雨的装饰下,远山近岭,触目尽是一片清濛。 一座孤峰,遗世独立,此地,因其形貌,被人称为落鹰峰。 由於这座山峰之下,便是云海滚腾的万丈深渊,峰后,便是猿猱难攀,飞鸟难渡的峭岭绝壑,自然是无路无达,人踪绝迹。 然而——此时如鹰头般的山峰那双上不着峰顶,下不接深谷,既无垂藤可供下攀,又无曲径可以上朔的双眼眼洞交接之处,赫然有人,还不是普通人。 洞内,一片火光,暖如夏日,罗喉赤着上身,坐在火边,火堆之边,烤架上,翻烤着一只四蹄动物。 至于他的衣服,完全裹在刹无血身上。 先前,当他带着刹无血意欲下山时,好死不死遇上因连绵暴雨而导致的泥石流,躲避之下,便走错了方向,与君凤卿等人越离越远。 他中毒不深,不像刹无血,那个不要命的神经病,直接与那一身是毒的阴谋者硬碰硬,若非体质特殊,搞不好毒气攻心会更重。 能像现在这样,后遗症仅仅是发烧,这运气简直就是捡来的。 身上,很冷,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不曾感受过了。 刹无血的意识模糊,只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徘徊在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雨夜中,雨水落在脸上,身上的时候。 不止雨冷,身冷,心,更冷。 孤独与寂寞,永远是蛰伏在人心底深处,最大的杀手。 忘记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年,留在身边的,唯有冰冷的墙,和镜中自己冷漠的眼神。 我,不想离开。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离开。 不要留我一个人…… 路,很长,很远,看不到尽头,又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圆,循环着,没有终点。 前方,有谁在独行,想要开口,却唤不出声。 火,烧的很旺,只是,温暖,烧不进人心。 “嗯?” 罗喉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转移到刹无血身上,便看到他面容惨白,紧紧裹着衣衫,身体不断颤抖。 而这,并非是让罗喉疑惑的地方,令他不解的,是自刹无血身上,影影绰绰,虚实交错地映幻着的人影。 “我……不是……一个人……” “我……不是……凶手……” “我……不想要你们走……回来,回来……你们都……回来!” 最后这一声嘶吼,刹无血蓦然腾身而起,火光下,神情异常,双目空洞,却又透露出……妖异。 “无血,你……” 罗喉一惊,他从刹无血眼中,读不出任何情感,从他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死丧之气。 “你,想要他死,要我死,要所有阻挡你的人死,可我,只想要你们都活过来,为什么……?” 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但他却是准确无误地,一只手,钳住罗喉的颈项,这一下,罗喉清晰地感觉到,他虽然是手指用力,可并未用作在他身上,僵硬,颤抖,只是对他自己而言。 那是一种……疯狂中的理智。 “你,要他们死,我,是不是也可以要你死?为什么,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你身边的人,一一推向死亡,为什么,你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虚无缥缈的利益,舍弃这些真心对你的人,你,可还记得,你,终究,是人!?” 头,很痛,恍若有人从内部,撕扯着本就紧绷的神经,刹无血一只手钳住罗喉的颈项,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扣住自己的头。 他脑内意识狂乱,所有行为不受控制,不论经过多久,经历过什么事,在他心底,始终有着一道……永远跨不出去的槛。 每个人,在自己内心深处,都有着不同的自己,或善,或恶,都是……最原始的感情。 也许,他不曾想过要谁死,也许,他深深地恨着那个人。这世界,这人心,一体多面,谁也无法否认,谁也无法超越。 “我,要杀你,我又不能杀你,为何,在你心底,不曾出现过犹豫,为何,面对世人所指,你依然可以如此凉薄,做下的事,便不后悔么……有些事,可以,有些事,不能……” “一个给了我生命的人,杀害了另一个给了我生命的人,我,该杀了你,还是,该让你自取灭亡?” “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这般冷血,无情,你,是我的母亲啊……” “你,是谁,我,又是谁……” 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刹无血手指蓦然用力,只是,心底依然有着一道声音,牵引着他的举动,反手倏挥,洞内一阵尘硝飞舞,却是他这一记,狠狠轰进山壁之中。 即便如此,仍有理智,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记得住心底无法逾越的思念。他,从来不曾是好人,从来不曾悲天悯人,更是双手染满血腥,但却只有一件事,永远不会忘记。 杀一人,可以救下更多人,可杀人的人,便该被人夺去性命吗?若不杀,又是否会有更多的人,饱尝生离死别的痛苦。 “我,不是刽子手,我,不是凶手,父亲,是母亲杀了你,可是,我要如何报仇?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啊——” 刹无血一声长啸,真气不受控制,气劲爆发而出,罗喉神色一凛,封掌而出,抵下这一道狂乱霸道的掌劲,竟也被震退了数步。 “呃……” 一击之后,刹无血后劲全失,连连后退,半跪在地,罗喉眼前所见,惊意更深。 刹无血身上黑气,紫气,交相缠绕,身体,更是似火炭,似寒冰,两股诡异气流,蹿动不止。 便在罗喉向前探视之刻,刹无血忽然张开双眼,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清明之色:“退……开!” 一声退开,他身上异变再起,恍若琉璃炸碎,迸射出万点星芒,而那一声,亦是透出异常。 这是…… 罗喉虽是惊异非常,但依然是抢步将失去意识的人接住…… 在他身上,竟是有着人为的幻术之阵么? 眉间一道深红竖纹,五官相貌,较之先前,那轮廓之间,虽添了几分柔和,却亦多了几分被掩盖的妖戾,邪佞,原来,这称呼,该是她,而非……他? “原来,我,有记忆,虽然模糊……” “原来,我有亲人,虽然死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究竟是谁……” “罗喉,你,是罗喉,还是……谁呢……?” 人,可是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自己,是否就是自己,亦或是……他人? 罗喉面不改色,扬手点了刹无血穴道,留在刹无血耳边最后一句话,是略有些呆板的柔和:“吾便是吾,你便是你,无需多想。好好养伤,若有疑问,待你醒来再问不迟。” 这声音,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很远,却又有着与他不同的……心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距那一场变化后,又是三天。 并非是罗喉不在意其他几位兄弟的担心,只是,刹无血的状况,实在不宜远行。 疯癫一番,换来较之先前更为猛烈的高烧一天一夜,就在罗喉束手无策,打算将人带往山下,寻找城镇大夫为她看病,她那高烧,迅速地退了。 不但是烧退了,身体中的毒,亦是自行解除。只是人未醒来,观其状态,该是在自行运功疗息体内旧伤。 对此,罗喉百思不得其解,那毒,便是他,也是逼了很久,才逼出体外,她……至始至终皆是重伤,不曾有过清醒之时。究竟是如何化解?又与她身上所消失的幻阵,有何关联? 她到底是刹无血,还是……其他人? “卧草泥马里隔壁的,笋子,你敢毒老子,老子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一声暴喝,刹无血翻身而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哀叫不已的全身骨骼,她内伤虽好,毒患虽愈,可周身的昏沉酸痛,反倒加剧。这是人之身体,最根本的反应。 “……” 一瞬间,罗喉不确定自己的头上是否多了几条黑线,他囧囧有神地转过身来,盯着这个原先因幻术掩人耳目,扮作男人,其实本该是女子,又如此‘不拘小节’的怪人,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对她清醒的祝福才好。 “嗯?罗喉,你这是……卧,卧槽槽槽槽……” 刹无血目瞪口呆地瞅着自己的变化——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自己身上幻阵被破,显露真实相貌。 她失忆是真的,记得自己叫刹无血是真的,知道自己身上有幻阵也是真的——虽然不记得那阵法是怎么来的,但身体是她的,她无知无觉才是白痴。 “吾,等你解释。” 罗喉背过身去,毕竟,他的衣服在刹无血身上盖着,若她是男人,自然无妨,可她是地地道道的女子,避讳些好。 “解释……老子解释个毛线。” 刹无血翻翻白眼,将长衫丢了过去:“如果你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忆,躺在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是一群老爷们,不知你们是好是坏,正好身上有可以掩盖身份,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的幻术,你会傻了吧唧地告诉对方,嗨,你好,我失忆了,还有,我是个母的诶?” “你……” 罗喉被噎的一愣,的确,她这话没错,可……姑娘你好歹是个妹子,不要把这种粗口爆的这么利索好不好? 再联想到先前这家伙竟然毫不避讳地随他们一同进青楼楚馆,罗喉心底便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这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了,我不记得我认识的罗喉,是拖拖拉拉的人。看你神色,已是痊愈,虽然我不知道我究竟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时日不短。不从这里离开,凤卿他们会担心。” 甩了甩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感觉,刹无血站了起来,毫无违和地搭上罗喉的肩膀:“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有酒同饮,有敌共对,这难道不是血性本色?还是说,你,看不起女人。” “你……” “没什么迟疑的,这件事,我自然会对凤卿他们解释,只是,你不用指望我还能变回去,那幻术该如何施为,我是不记得。” 刹无血嘿嘿一笑:“我,还是刹无血,你,还是罗喉,这一切没有什么变化。” 的确,就算她是个女的,也不会改变她是刹无血这个事实。 然而,想到她在混乱之中所说的话,罗喉想问,又问不出口。看她样子,明显是忘记了,毕竟,人在失去意识时的所作所为 ,是不会留下印象,那又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想来,是她失忆前的遭遇,他……也没有必要再提。 “也罢,休息好了,便离开。” 罗喉突然想知道,一旦君凤卿等人知道刹无血其实是个姑娘,那面色……该有多好看…… 不过,她现在这种完全摒弃自己真实性别,比爷们还爷们的动作……罗喉不由得有些怀念,还是暴乱时的她正常些……至少,那像个正常人的德行…… 先前,罗喉带刹无血来此静养疗伤,是为避祸,一路匆匆忙忙,现在,是要赶去与此地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与不知担心成何样的兄弟汇合,更是脚步不停。 对此,用刹无血自嘲的说法,那便是……有美景也看不了,真是对自己的虐待。 于是,她和罗喉两人,仗着自身功力深厚,不吃不喝,硬是疾奔一天,赶在日落之前,进入了十里坡落瑶小镇。 这镇中,只有一间客栈,因此,要寻外地人,也很好寻。 “啪嚓!” “哗啦!” “噗——” “咳咳咳咳……” 当店小二将罗喉与刹无血引进君凤卿等人落脚的房间之外,二人推门而进后,屋内,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包括炎漓霜在内,所有人,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罗喉无碍,这在他们意料之中。对罗喉的身手,他们很放心,纵然有所挂念,着急,但君凤卿的等人更清楚,若是不放心,便是对大哥的不信任。自然,他们绝对不会说,若再有一天,还不汇合,他们便要回去找人。 刹无血无碍,这也不出意料,毕竟,在他们眼中,刹无血的实力,韧性,与罗喉相差无几,轮起拼命,只怕更是不遑多让。 但,谁能来解释下,眼下这是个啥状况? 罗喉没有变化,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衫,神色平淡,不苟言笑,毫无半点受过伤中过毒的痕迹。 刹无血也没什么变化,比起之前,更是神清气爽了许多,似乎原先未愈的旧伤,也在这几天休养下痊愈了一般。 可…… 他们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男和女的区别。 先前,刹无血确实是称得上一声俊秀美男子,纵然和他人相比更绝色了些,可依然不会认为是个姑娘。 如今,除却眉眼间的狂态,举手投足间的习惯,气态,一身惯于穿着的黑色男子长衣,那形貌,竟是与他们所认识的刹无血,完全不同。 黑衣,黑发,素妆不染半分脂粉,眉间一点疏狂,神采飞扬,双目清澈,间或闪过几许寒芒,直透人心,面容精致,却丝毫与娟秀二字无半点关系,唯有英姿飒爽,方能形容。这刹无血……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如此特殊的……美女? 这是什么反应?都太过度了么? 刹无血伸腿勾过一张椅子,重剑向地上一立,大马金刀地坐在众人对面,唇角,是天生略带有群嘲的弧度:“如何,换了装束,不认识我了么。” “我,我,我,你,你,你,无血,你,你竟然是女的!” 醉饮黄龙张着嘴瞪着眼好半天才顺过这一口气,憋出这么一嗓子,他终于明白,那天为什么她会因为看到蛇,而蹿到树上不肯下来的原因,毕竟,女子……甚少有不讨厌那些东西的吧? “怎样?难道你是那种会因为人的性别,而产生区别待遇的愚昧之辈?” 刹无血冲他勾勾手指,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要与我出去打上一场,告知你眼前并非做梦么?” 这神态,这语气,是刹无血无误,但,就因为知道了她是女子,才觉得有些尴尬啊…… “醉饮黄龙!” 她重重一拍桌子,吓了某人一跳——嗯,是真的跳起来了:“刹无血,你——” “尼玛,你除了这几个字,还会说别的么!”她环视了同样傻呆掉的君凤卿等人,并未找他们的麻烦,谁让醉饮黄龙……是那个跳出来的笨蛋呢:“回答我,先前与你试刀的人是我不是?” “……是。” “先前与你把酒言欢的,是我不是?” “……是。” “可以一同印证武学,以酒论交,把臂言欢,生死与共的人,是兄弟不是?” “……是。” “既然如此,我是男是女,与是不是你兄弟这件事,冲突么?” “……似乎是……不冲突……” 醉饮黄龙已经被她问得懵了,只能傻了吧唧地跟着她的问题,下意识地回答。 “这就行了,先前那场追杀,让你先走,可是为我和罗喉带来不少麻烦。想你皮糙肉厚,留下来,也该是不错的选择。若有下次,一定少不了你。” 她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毫无半点造作,仿佛,唯有这样的气态,才是最适合她的形象。 醉饮黄龙怔愕半晌,终究还是放声大笑:“好,说的无错,是我拘泥了,你我是兄弟,这一点,并无变化。”这女子,一身豪气,一声兄弟,当得起。 天色微暗,又到了掌灯时分。 酒菜上来,一桌人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二人这几天发生过的事。 足足一顿饭的时间,这才解答完毕了众人的疑惑。 江湖路,几人行,身边有人,同笑,同悲,才快乐。 看遍日出日落,共渡春夏秋冬,转眼间,时光,便在指间流过。 对快意的生活而言,时间,没有意义,因为怎样也不嫌烦,自然,过的很快。 同行了很久,醉饮黄龙也因有私事,在一番欢闹之后离开,若是有缘,自会江湖再会。 刹无血的过去,依然是一片空白,她不再想,也不再愁,失去的,若是有缘,总会得回。倒是眼前,方值得珍惜。 君凤卿与炎漓霜成了亲,成为这群人中唯一成家的。对此,刹无血笑言,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子花落自己家。 不过,这并不影响君凤卿继续与几位兄弟共走江湖。炎漓霜不会武功,便留在青山绿水的避世之所,默默地等着这些亲人每逢佳节的归来。她没有埋怨,因为她知道,他们的心,在天下。 当年的血案早已有了了断,到底还是刹无血带人,屠了主使者的门派,斩了草,除了根。唯独让刹无血郁闷的,便是那个神秘的下毒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踪迹。嗯,只有这点是遗憾,其他的,都是满满地痛快。 这一夜—— 月渐西移,屋里除了起伏有致的些微呼吸声,寂静的连蚊子飞的声音都像轰炸机一般响亮,这一群人早已在梦里和周公打牌,睡的不亦乐乎。 突然—— 一道耀眼的流星,自天际轰然坠落,登时,巨响连连,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血与火,交织着凄厉的哭声,哀嚎,构成一幅……炼狱的画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出什么事了? 绝离窜身而起,推开窗户,目露讶异。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力。 “地震了,还是天上掉星了!” 焚厉一脚踢开屋门,此时,客栈里已是乱作一团。 “无血,你去哪里!” 未等君凤卿这一声落地,另一间房中便忽然传来窗户被人撞破的声音,不用问,绝对是某人身体冲的比脑子快……飙出去了。 “大哥!你也……”站住啊啊啊啊!!! 君凤卿本来想喊这么一句来着,可惜,他谁也喊不住…… 这两个人,为啥不干脆结拜啊!连脾气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相似的没耐性,不怕危险啊!你们就不管那边究竟是出现了什么么!艺高人大胆不是这么用的,人都该对未知的事物抱有谨慎好不好…… 真是无力吐槽。 叹了口气,君凤卿左右看了焚厉和绝离一眼,没办法,追吧…… 大地,因动荡而闹腾不安,苍生,因惧意自灵魂中寒颤。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绝望。 便是这短短的时刻,火,已染红天际。 放眼所见,尽是……残肢,断臂,残骸。 “凤卿,救人。” 罗喉抱起一名因落石而砸伤的幼童,面色凝重,这莫名的压力,令人……不安。 而这不安,来源于……这样的灾祸,这些平凡人,担受不起。 “一座树林,化为灰烬,周边村落,被破坏的七七八八,爆炸的源头,却是什么也没有剩下。” 便真是天上落石,也该有迹可循,不应是如今这般,找不到根源。 刹无血并未在这座村落中停留,而是一直奔向火焰的中心,此刻返回,目光锐利。 那大火,她堪堪抵挡,并非火势过大,而是……火焰中的气息,非比寻常。 那,不是凡火。 “先不管这些,以眼下为重。” 罗喉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这里已然是人心惶惶,若是被人听到,更会引起惊恐。 哈,这罗喉……倒是有爱民的心思啊。 挠了挠头,刹无血同样扬手制止住了罗喉想要把那小孩交给她照看的举动:“诶,你抱起来的人,不要给我。” 与其说她不喜欢小孩,倒不如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孩,腰部以下的统统退散才是正解……与其治这些孩子,她还是去看看那些哀哀嚎叫的成年人来的快些。 这场天灾,带来的不光是物质上的毁灭,还有人心上的。 这周遭所在,几乎全数遭到波及,稍远些的地方,未曾遭遇灾祸,却是跑上门来捡便宜。 越是乱世灾祸,越是见得人心。 对此,罗喉却是无法袖手旁观。 一来,他做不出眼看伤患无处可医的状况,二来,更不想已经够可怜的人,再被人趁火打劫。 这些天来,倒也让他的名字,被人记住。 和他在武林中闯下的名声不同,武林中人,记住的,是他的武功,这些平凡人,记住的,是在灾难当中,对他们伸出的援手。 “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眼见受伤的人,基本生活不成问题,又有了临时落脚的屋棚,罗喉将兄弟几人,叫道一处僻静所在。 “无错,这些天,这里是没有事了,可其他的地方,接二连三传来的,与此地相去无几。甚至……还有妖怪伤人一事。” 敲了敲桌子,刹无血没什么形象地叼着一只烤鸡腿,蹲在椅子上,咿咿唔唔,双眼放光地道。她最有兴趣的,是那个妖怪伤人啊。 对她的行为早就不予置评,这四个人一早便认命自己只当是多了个兄弟,何况,他们也想象不出来刹无血能有正常女子该有的行为。 君凤卿眉间略有忧色:“无血说的没错,这些天来,四处不断传来天象异变导致的灾祸,以及怪物伤人的消息。已有不少人因此流离失所,更导致动乱横生,大哥,你能护的了这里,却护不了天下。在此停留,并非长久之计。” “我明白。” 罗喉手里握着一只木酒杯,他很清楚兄弟们的想法,这些人,正是与他脾性相投,才会走到一起,多少年未曾有过争执。 论武学,他们固然追求,可更喜欢的,是惬意无忧的生活。 若身边无可安身之处,又何来兄弟同乐? 只是,对此,君凤卿更清楚的是,罗喉的那颗属于天下的心,使得他无法坐视动乱。 有些人,是天生注定便要成为保护者的。 而那个毫不掩饰对怪物兴趣,口口声声表达着对未知危险要抱有探究精神的刹无血…… 呵,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明明是不想看到这些人遭受危险,偏偏不承认……这别扭的从不开口的个性,当真与大哥相差无几。 其实,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倒是曾经看好过,刹无血或许可以和大哥在一起,但时间长了,他们颓丧地发现,感情白痴又单纯的罗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就算了,连刹无血都是个情商负数,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死德性,男不男女不女地和他们混在一起同吃同住,硬是对谁都没兴趣。 “凤卿,安排一下。” 罗喉终于有了决定。 而多年的兄弟,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他……是要那些在近日,自发聚集起来的年轻人,担负起重建城镇,保护百姓的责任,他们,该离开了。向着……祸端不断发生的地方,追寻而去。 罗喉一行人的离去,无疑是令人不舍的,不单单是他们的武力,更多的,是主心骨。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些人此行离开,为的,是更长久的宁静。 但世事无常,如今灾祸横生,又有谁会知道,未来的日子,是否还能再见? 时间虽短,可这些人,已然将罗喉……当做了心底认可的……主人。 人不染江湖,江湖自染人。想要这些的人,得不到,不在乎这些的人,往往,会收获于无形。 这种自然而言让人聚集在身边的能力,注定……属于天下。 一路走,一路救,也让他们,掌握了些微的蛛丝马迹。 那诡异的怪物……并未漫无目的。它所到之处,尽是蕴藏着大量地脉灵气的所在,尤其是至邪元气之地,受到的攻击更狠。 “不行了,越走越热,我说,凤卿,你确定你带的路对?再往前走,可就是火山口……”那怪物是疯了?跑去玩火葬? 蹲在破庙的案桌上,刹无血是能离地上那堆柴火多远就有多远。她不吃生食是没错,可这地方,她相信,那火绝对是自来的,而不是用火折子打出来的——别问他们为什么没烤熟了,这一路上光运功抵抗热度就有的烦。她现在是真想去极北之地,好好凉快一番啊! “不会错了,虚灵山虽然是火山,却已有数千年未曾爆发过,上一次喷发,曾经封存住一株万年烈阳芝,辅以此地地脉之气,导致如今蕴藏的至阴邪阳,非同小可。” 君凤卿虽然是回答了刹无血的问题,可这哥儿四个的举动,却换来了她老大的白眼。没办法,男女有别,他们可以扒了上衣光膀子,她却只能把袖子撕了——真是他喵的热到死。等见了那怪物,她一定要好好地爱护它一番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疯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罗喉一行人沿着山路向上行进到了一半后,便停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 山顶,已有人动手。而且,其中一方,是从天而降。 “多年不见,重逢便是如此大礼,黄龙兄,在下承受不起啊。” 刹无血穿梭如燕,将倒飞的人自半空中截了下来,顺手在他口中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内伤灵药。 “你……咳……” 醉饮黄龙只觉胸口一阵清凉,淤血呕出,神色恢复泰半:“无血,罗喉,你们……果然来了。” 他并不知道一定能碰上他们,但他相信,以这帮人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没料到如此巧合而已,原先,他还想过,要不要主动联络他们。 只是那怪物的动作太过迅速,来不及给人休息,一觉察到它的踪迹,他便无可多想,冲杀而来。 “你这一身龙皮,都能被揍成这样,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敲了敲醉饮黄龙的胸口,刹无血挑眉道。她是好战不假,但她不是好战成性的疯子。醉饮黄龙的功体究竟是什么她虽然不清楚,可她清楚这位的一个特征——抗揍。起码,当年和他切磋时,虽然能保证各自不落下风,但那皮糙肉厚的德行,着实让人手疼。 “不知,我与它交手之际,它也曾口吐人言,却只会自称邪天御武,其余,倒像是脑识一片混乱。我怀疑,它是来自另一个空间。”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空间链接通道,偶尔机缘巧合,才会打开。至少,他只听说过,不曾遇见过。而这怪物……他自认阅书无数,亦不曾见闻哪里有所记载。 “糟……快退!” 天际骤显一道虹流,气温,在须臾之间暴涨,君凤卿面色顿变:“火山,要喷发了!” 什么!? 几乎在他示警同时,罗喉扬手就近抓起刹无血,醉饮黄龙一把拎起君凤卿,六个人,顿化四道流光,向远处奔去。 这……并非是喷发,而是……从火山深处,向外产生的……爆炸。 随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毁灭,近了。 几乎是片刻之间,罗喉等人发力狂奔,远远地站在另一处高山之上,就这样看着那一座火山,化作夜空之中灿烂的烟火,炽烈的岩浆,吞噬了一切。 刹无血只觉肩头一痛,转过头去,便看到罗喉目光沉厉,满是怒意,方才抓着她离开时,忘记松手,眼下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其实,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吧。 眼看着转瞬间化作灰烬一切,那熔岩喷发的中心,有着一座巨大无匹的身影,昂首,嘶鸣,是胜利者的炫耀,亦是……向这天下的宣告。 虽然我对天下人的死活没有兴趣,但…… 眼见自己曾经落脚过的村落转瞬间被焚烧殆尽,她承认,她并非无知无觉的雕塑。人的心底,永远有着不可违背的……底线。 “邪天御武……么?” 几乎是同时,罗喉与刹无血凭空拔身而起,各据一方,重剑长刀,交错辉映,犹如……夜空之中,两团灿阳,骤然升起。 “名剑无双·绝代双骄!” “陨天·斩星诀!” 这两团不输于熊熊烈焰的灿阳,恍若起自虚无,迸射万点星芒,两股气劲,无形化作有形,疾猛,刚烈,似流星曳地,直射而去。 “吼——” 一声怒吼,自邪天御武口中发出,这一击,并未让他受到实质上的伤害,毕竟,距离太过遥远,可从这招式上传来的浓浓杀意,却让它深刻感受到。卑微的人类,妄图挑衅无可超越的神,那么它……不介意,赐他们……一死! 便在二人同时腾身的瞬间,君凤卿忽然觉得,这两人……有着同样的气势,同样的心思,所以,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却是……重合了。 而离别,往往便在……眨眼之间。 这世上,从不曾有天生的英雄。 只是活在这个世上的际遇不同,随着成长,心境变化的不同,才决定了每个人未来各自不同的方向。 林间,新坟两座。 坟上,青烟缭绕。 无需诵经,无需白幡,只要……兄弟手中一壶浊酒,洒地相送。 是谁,一柱清香,八拜之交,不求同生,只愿共死。 是谁,笑颜仍在,立下誓言,痛饮庆功酒,千杯,不醉。 你们,失约了。 从此,在这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痕迹。 所谓烟消云散,所谓风过无痕,不是这样,从来……不是。 朔风寒,身心冷,枯木萧瑟,尽是凄凉。 世间……从无任何理想。心内所思,往往得来的,是最深沉的,绝望。 “凤卿,不要哭,焚厉和绝离,绝不想看到你这样。” 醉饮黄龙抱住君凤卿,对同伴的逝去,他心底的愤怒与痛苦,并不比他们这些一炷香磕在地上的兄弟差,只是,男儿有泪不该轻弹。再者,焚厉和绝离,哪怕是在死前,依然是纵声大笑的。死得如此壮烈,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这世上,真有能得其所的死么? 这何尝不是……明知死亡降身的逝者,对生者的安慰。 何况,身为男子,总是要活的对自己……残酷些。 比起君凤卿,更让人担心的……是刹无血。 毕竟,从性别上,便注定了她不论再怎样强悍,也终究是一名女子。从先天上,在他人心里,很自然地,落了下风。 三天三夜……刹无血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就这么抱着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从三天前,焚厉和绝离,死在邪天御武手上后,她便呆呆地站到山巅,迎风而立,再无声息。 心乱,无法集中精神,可又异常的清醒。 她想要什么?罗喉想要保护更多的平民百姓不受伤害,可她却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 什么……做不到。 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是旁观者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 失去过什么,为何心底……像是被谁刺了一刀,这种失去的痛苦…… 是谁,在她面前,血染全身。 是谁,在她面前,止了呼吸。 这样的事实……要让她如何面对? “无血。”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罗喉,能够接近她。 声音虽沉,却是唤醒了她……迷失的意识。 蓦然—— 罗喉倒退数步,就这样看着,看着她剑出手,肃风中,剑气四射,飞沙走石,一片残破景象。 她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声,唯有……一剑狂武。 邪天御武,吾,刹无血,在此立誓,杀你——可舍弃一切! 天不仁,吾逆天,地不义,吾——毁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这些日子,明明,是死去了很多人,可感觉,却是不同。 情知家家处处,皆有哀伤,总是未曾落在自己身上,差了些什么。 而这感同身受,代价……太大。 “只是少了两个人罢了,为何……” 像是整个世界,缺了一半。 临时搭成的帐篷之中,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接连传来,偶尔,传来感叹。 通红的铁锤,砸在同样通红的金属之上,一下又一下的风箱,带着呼啸的风声。 “想不到,血少的铸甲功夫,竟不在老朽之下。” 替刹无血掌握风箱的,是一名气态恢弘的老者,此刻他虽然是一身适于打铸的精练衣衫,却减不去眉宇间的威风。替刹无血操控风箱,更是并无不满,眼前这年轻人,对铸造一术,堪称精通。 至于血少二字,便是如今追随着罗喉的这些人,对刹无血的尊称。 “月老谬赞了。” 刹无血一笑,眉间,有着几分淡漠的疲惫:“若非月老割爱赠宝,又岂有刹无血这一番施为。” 这一块罕见的沉金铁精,是月族的镇族之宝,仅仅是三米见方的一块矿石,便足足有三千斤之重,其纯度,世间罕有。 这块铁精,是如今月族的族长,月影孤鸿所赠。邪天御武祸乱武林,甚至隐居在结界之中的月族,也受到了波及。 封印被毁,地脉灵气被破,虽有一些族人被转移出去,可伤亡,亦是惨重。 便在邪天御武意图将月族全族尽杀,吸取其血脉之中的灵根时,罗喉等人出现,便是这一役,才使得焚厉和绝离,死在邪天御武手下。 在这个四方皆危,人人奔逃只求自保,顾不上他人死活的时候,唯有罗喉等人,挺身而出,同样是有人付出性命的代价,意义,却是不同。 一种,是死在强大的怪物手下,一种,是明知万般危难,但无法坐视,从容牺牲。 月影孤鸿便与被罗喉救下的许多人一样,心甘情愿,奉罗喉为主,尊其一声,武君。 沉金铁,质地极其坚韧,本是铸造宝甲,兵刃的绝佳矿材,向来罕见,又以铁精为其中翘楚,千年铁精,已是奇珍异宝,月族这一块,更是万年之久。 月影孤鸿将这沉金铁精赠予罗喉,便是希望他能以此为原材料,打造兵刃,或是宝甲。可惜,他虽然擅于铸造,却无锻造这块铁精的能力。 令他讶异的是,因焚厉和绝离之死,而变得沉默的刹无血,却在看到这块铁精时,亮了双目,不发一语,未见用力,便将铁精提起,只说了一句话:“此物,交我。” 而后,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铁炉中的火,不曾熄,手中的锤,不曾停。 千锤百炼,只为……一个坚持。 她相信,自己并非天生便会铸造,而是耳边响起的声音,指引着她该如何做。 铸甲的矿,是好矿,淬炼的水,是好水,月族保留着的,凌天池中的至阴玄寒的池水,正与这沉金铁精属性相合。 “月老。” 刹无血轻轻抚着成型的甲胄,这甲胄,分明少了些什么,但却散发着惊人的气势,月影孤鸿目光有些惊异:“血少请讲。” “可否劳烦月老,将罗喉请来。” 是一股极其庞大的信念,让刹无血透支着自己的体力,精神,她现在,只希望做好一件事。 “好,血少暂待。” 月影孤鸿隐约明白刹无血想要做什么,却又不甚明白。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他甚至觉得,这刹无血,要比罗喉……更加神秘,深沉。 当罗喉被请来的时候,刹无血的眼神,已有些痴迷。这副神情,看在罗喉眼中,更有些心惊:“你,该休息。” 这七天七夜不曾停歇的锻造之声,听在罗喉耳中,异常清晰。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她请月影孤鸿来喊自己之前。 而此刻,他明白了。 “罗喉,你可信我?” 将这副衣甲,架在早先准备好的木架之上,刹无血的笑,因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未曾休息而疲惫苍白的面色显得诡异。 罗喉默然半晌,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吾如何不信你?” 在问出那句话后,刹无血便默默的看着罗喉,仔细观察着他,她从罗喉的眼中,并未看到半点的迟疑,而他的默然,更多的……是对自己这般透支行为的不赞同和担心。 即是如此,她……便没有白费。 一柄锋锐的匕首,刺入罗喉的胸膛,罗喉不躲不闪,他知道,刹无血此举,并非夺命。 便在她手上巧劲的引导下,鲜血,自沉金甲上,绽开艳红。 于是—— 炽烈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穿透着搭建的帐篷,直入云霄。 仿佛,与天争辉。 而那金色的甲胄,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自行分散成无数块,笼向罗喉周身,而后,豪光散,金甲覆身,长刀在手,一派雄威……霸绝天下。 还剩下……两块铁精。 刹无血弯腰拾起那两块拳头大小的铁精,那是打造金甲时所剩的边料。铁精上沾染的方才罗喉飞洒的鲜血,早已渗入其中,不见踪迹。因此,她并未发现其中的变化。 有些爱怜地抚摸着那块铁精,她的神色,是极端疲惫后的亢奋:“如此大小,虽无法成甲,却可为护身利器,只是,我却是无法完成。便让……有缘人去寻吧。” 声落地,刹无血手腕微扬,两块铁精,如穿林利箭,飞火流星般,被她抛掷远方,再不见了踪迹。就如同她所言那般,谁是有缘人……便由谁得去。 “为何?” 罗喉不顾被这金光吸引来的其他人,只是在看着刹无血时,眼中多了几分凌厉,她这般不顾自身的作为,所为的结果,又是什么? 刹无血扬手轻轻抚着已然认罗喉为主的沉金甲,这并非是一件艺术品而已,更是她的……心愿。 沉金铁精质地坚韧,而非坚硬,其特质,便注定了它只有同样坚韧的人,才能锻造。更是只有坚韧的人,才能被其认主。 忘了是谁对她讲的,只是耳边,有这个声音。 “灵感与机遇,不会时刻存在。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铸甲,也是唯一一次。我,舍不起,输不起。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只知道,这些年,因为有你们,我才过的不寂寞。所以,少了谁,都会……心痛。” 刹无血手指微微颤抖,即使身着甲胄,罗喉依然能够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悲伤。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谁也避免不了生死的轮回,只是我看不透。而正因为我忘了我自己曾经是谁,所以,我更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在哪里。那么,现在属于我的坚持,便是……杀了邪天御武,为焚厉和绝离,报仇。” 她的声音,平淡得让人心惊:“人,都是信任自己,质疑他人。这种自信,来的盲目,来的可笑,却更来的真实。我相信自己,因为我为自己而生,我不相信你,是因为你为天下而生。这甲,为你而铸,我,不会死,你,不能死。” 不会和不能,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有着一丝相似的意味,听在罗喉耳中,沉重异常。 “为你这句不信任,为你心安,吾,接受。” 从刹无血眼中,面上,罗喉读出了绝望,那种无法扭转生死的绝望,无法保护他人的绝望。如果接受这身衣甲,能让她心安,他……不会拒绝。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才会这样做。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换做他人,她又岂会动手。 “吾知晓……” 罗喉伸臂抱起终于坚持不住而失了意识的刹无血:“吾,不会让你失望。” “武君,外面有人自称天舞神司,想要见你,说是……有破邪天御武的方式。” 帐外,独荒残霜恭谨之声传来。其中,更是难掩一丝激动。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总是一番希望。 “带吾见他。” 走出帐外,罗喉面色淡然,却是并未将刹无血交予他人,不知为何,心底升起的心痛,令他不想……放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原来,你,便是天舞神司。 故人相见,本该是一笑言欢,只是,沧海桑田,事过境迁。 枫岫羽扇轻摇,风采不改,面上,几分愁绪,为乱世,亦是……为眼前之人。 “以神相铸,以血相凝,数年不见,罗喉之威,更胜往昔。” 此言是褒,更是对武林未来的……安心。 “破邪天御武的解方。” 罗喉本就不喜多言,纵然许久未见,此时此地,更非叙旧的好所在。君凤卿在外,由醉饮黄龙配合,安抚民众,刹无血未醒,那许多客套,便可省下。 枫岫沉沉一笑:“吾自是有方可施,只是,此方,对邪天御武这一重症而言,太过……猛烈,吾怕罗喉……承受不起啊。” “这天下,尚无罗喉承担不起之事。” 罗喉声沉,将怀中刹无血调了个位置,让人睡的更安稳些,却不知,此举,看在枫岫眼中,多了几分怪异的和谐。 “这位姑娘是……” 枫岫对罗喉的举动颇有好奇,他并不认为罗喉会对情感二字有兴趣,而在罗喉看向刹无血的神情中,更有几分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温情。 “刹无血。” “果然。” 罗喉的答案,并未让枫岫有所意外。事实上,从他第一眼见到刹无血时,便猜到了她身上有什么人布下的幻术。只是,人各有秘密,无所谓解开而已。出声询问,只是为了确认。 确认……那一道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痕迹,是否真正出现。 “罢了,言归正传。” 枫岫正色道:“吾从不虚言,罗喉可知,这邪天御武,来自何处。” “不知。” 莫非,这枫岫,知晓其来历。 枫岫淡笑:“既然如此,吾只想问,罗喉可信,邪天御武,来自天外虚空。”虚空之中的,另一界。 罗喉挑眉,对这种说辞,他并不反对,至少,纵观苦境历史,都不曾出现过如此邪物,况且,四境本就并存,四境之外,又有他界,未尝不可信。 “那吾,便说了。” 枫岫的神态虽然很是正经,可不知为何,却偏偏透露出一股洒脱的意味,他这话,是真,抑或……是假? 将他的话,综合而论,邪天御武,来着另一界,是那里闻名的重犯,某一日,有人放了他出来,让他越狱,用他,来使那一界动乱,险些造成分崩离析,而他,则突破了空间的界限,降落至此。 “他之来历,吾已知晓,说出应对之策。” 罗喉的心底,并非没有疑惑,比如,为何枫岫会知晓这些,只是他不想深究。他要的,只是最简单的答案。 “以十万人的鲜血,怨恨的灵魂,铸成四座血云天柱,可以压制其三成功力,若是如此,还不能将其铲除,那么,留给世间的,将是延绵不断的战火。” 枫岫神情从容,仿佛,面对动乱的人群中,并无他的存在。 “十万人的牺牲,压制邪天御武三成功力,这代价,未免太大。” 一句代价太大,空气中压力骤升,枫岫此言……令罗喉质疑。 “十万人的牺牲,或许很大,但以一人之命,换天下苍生安宁,也是值得。” 刹无血不知何时醒来,自罗喉怀中起身,目光盎然:“此刻无人死,终究会成炼狱,其结果,并无不同。” “无血。” 罗喉并不认同刹无血的话,依她所言,是要十万人自愿牺牲么?至少,让他因除邪天御武,而屠杀十万人,他……做不出来。 刹无血平淡地道:“你做不出,吾也做不出,此事,在心,不在人。死一人,而活天下,这笔买卖,值了。虽然,吾不会为天下而死,可吾,却会为你而死。” 枫岫轻摇羽扇:“话虽是感人,可你,不能死。” 他轩眉道:“罗喉结义兄弟,已亡其二,若你再死,只怕天柱纵成,亦会影响罗喉心绪。何况,能配合罗喉者,也唯有你,醉饮黄龙,君凤卿。” 多年的感情,不是白白相处,彼此的默契,更不是寻常人能达到。正如同焚厉和绝离可以为了罗喉慨然赴死一样,换做他人,只怕纵使敬重罗喉,亦不会为其豁命。世人对自己的性命……总是最看重的。 因为刹无血是变数,所以,醉饮黄龙,也成了变数。 命运,便是自那一刻起,脱离了既定的走向。也许,过程不会改变,可结果,早已相去甚远。 “十万人,吾,不能信。” 此方,太过荒谬。 “可吾,相信。枫岫,给吾,给罗喉,给天下,一个信你的理由。” 十万人的杀戮,不是随意便可背负,哪怕只是提出这个方法,一旦付诸行动,若是无稽之谈,只怕枫岫本人,都会受到反噬。 毕竟,谁的命,也不该是注定为天下二亡。 “若吾说,吾与邪天御武,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枫岫只当自己没说出如此令人震惊的话,而他的语气,更不像是在认真。 沉默。 刹无血终究还是叹息:“罢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不想被吾等质疑,也不必做如此说辞。” 她拨开营帐布帘,向外行至半途,转身一笑:“天外虚空,邪天御武,十万人,血云天柱,天舞神司,枫岫……你这些话,确实有趣。” 因为罗喉,所以,与罗喉亲近的人,都不能死? 想来,这只是原因之一吧。 若是他们都死了,罗喉,又岂还会为这天下,尽心尽力。 生不同衾死同穴,若到最后,连死同穴的人都不复存在,又何来救天下。 寂静再度笼罩入夜,而曾经活跃过的夜鸟,也因这动乱而噤声不鸣。 此时,林中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轻响…… “不冷么。” 一袭长衣,丢到刹无血身上,醉饮黄龙拎着两只酒壶,坐在她身边。 枫岫所说的,那十万人的血祭,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与众人相同。 “怎么可能。” 刹无血翻身而起,接过醉饮黄龙递来的酒壶,也不用杯,就这么一灌而尽:“枫岫的话,你信几分。” “若是吾说,吾全信,你会如何?” “呵,你这话,我信,也不信。” 不信,是因为她不自觉地用自己的想法,代入给别人,因为她下不了手,便认为他人也下不了手。信,是因为,她毕竟和他们不同。也许,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女子,心,总不如男子坚硬。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虽然知晓已别无选择,却依然想……寻找到更好的方式。其结果,永远是无法得到。 “十万人的性命,十万人的鲜血,这份宿命,是我们一起背负的,而非是单独的一个人。” 再者,在他心底,隐隐约约,对这所谓的牺牲,并不放在心上,这般想法,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吾相信,罗喉与凤卿,亦是如此作想。” 哪怕是最温柔的君凤卿,也终究是个男子,当到快刀斩乱麻时,不会有半分犹豫。 “也许,到最后,手中的刀,会对向自己,为告慰,也为赎罪。”醉饮黄龙想要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出脑海,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要为这些人的死,付出代价?他依稀觉得,自己不该是将寻常人性命放在眼中的,可偏偏涉入其中,为了这些人,对抗邪天御武。也许,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那存在于莫名中的……使命。 “话虽如此,可,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虽然也杀人,却是为了止杀而杀。杀一恶人,可活无数无辜平民,她自然毫无手软。可十万人……那鲜血,将会……淹没一切。 “我们……没有权利要求谁,为谁,送了性命,更没有权利,为无辜的人……决定生死。” 双手环膝,手中握着酒壶,刹无血的眼中,却是不知看向何方:“不对任何人说明原因,便向他们举起武器,夺去他们的性命,和向他们说明原因,让他们大义赴死,又有何区别。这样的事,要人如何开口?” 牺牲二字,说的简单,做起来……太难。 醉饮黄龙似是被她问住,静默片刻,方才开口:“正如你所言,我们没有权利让谁为了谁付出性命,同样的,你,我,罗喉,凤卿,又为何有义务,为天下……而对抗邪天御武?” 他顿了一下,续道:“以我们的身手,便是偏安一隅,亦可生存,又为何要冒生命危险,以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我们去做。可我们做了。这又是为什么?” “无血,这个世上,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有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你现在所想的,只是你想不通而已。也许,这样的做法,会有更多的人认可。” “一个家庭中,有一个人,站出来,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让他的家人,今后过的更好,生活在没有战火的和平时代,付出性命,难道,便不是英雄了么?” “……” 刹无血的手紧了紧,轻轻开口:“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同意,男与女之间,的确有所差别。” 这并非是无毒不丈夫,而是……当做的牺牲,必须有人……去做。说到底,她也只是一名……女子而已。 若不甘愿,要如何?那便……用尽全力,去改变自己…… “你说不出口的话,有吾去说。这本就是吾之事。” 枯枝被踏断的声音响起,随后,罗喉与君凤卿,在二人面前坐下。 “是啊,大哥,无血始终是个萌妹子啊,论心狠,自然是不如我们。” 君凤卿语气轻松,伸手胡噜乱了刹无血的一头长发:“我和大哥,有你与黄龙兄真心相待,这便够了。介入此事,是我们的决定,你们,只是被我们拖累而已。这些事,不该由你们背负。” “君凤卿。” 刹无血面色变了,不因他的动作,只为他的话:“你这是见外么?这些年同吃同住同行的情义,不是空话,天便是塌在面前,我刹无血也不会有半点变色,十万人罢了,四人分担,也不过是两万五千的怨恨而已。我说过,我不为天下,只是不想失去你们。” 天下何其大,她只要数人不死,足矣。 “总要有人开口说明,但那人,不该,也不能是你。” 罗喉沉声开口,不容置疑。 “我知道,但该一并承担的事,却不可推脱。” 刹无血一笑,伸出手来,于是,罗喉,君凤卿,醉饮黄龙,四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誓言,无声。 远处,枫岫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不由微扬,命运的转折,终于……开始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准备了一夜的话,终究是未用得上说出口。 时间,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 一个人的决定,往往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下,不会后悔。为的……是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当月影孤鸿,跪在罗喉面前,面容坚定,落地有声地说出自己的决定,十万人的决定时,那最难的问题,迎刃而解。 隔墙有耳。 一夜的谈话,并非无人所知,也正是为此,让更多的人明白,他们,是怎样被人……保护着。 他们该做些什么?是继续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保护,还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以月族为首,自动请愿,十万人,甘愿赴死。 只是,月影孤鸿心怀惭愧。他是族长,他的子民,需要他的带领,所以,他无法以身相随。但他不死,便会让族民记住,月族,是在谁的保护下,安然渡劫。 邪天御武的恐怖,人人皆知,十万人鲜血染成的天柱,也只能压制三成功力,那四人,是否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这样的强敌,换做他人,早已跑了。偏偏有这么一群……傻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这一切,是命运安排,早已注定好,无可替代,那么,最后的胜利者,又是谁? 十万人的鲜血,终究不曾白费了功夫。 压制邪天御武三成的功力,换来的,是险死还生后的和平与安宁。 一座巍峨的都城,耸立在天地之间。 西武林,天都,武君,罗喉。 那一役之后,君凤卿还是走了,与邪天御武的交战,太过疲累,他也该将人生剩下的时间,归于山林,陪伴娇妻爱儿。 而留下的那一部天都治典,写下了属于天都的辉煌。 “凤卿走了,枫岫走了,黄龙走了,为何你还留在这里。” 天都,只剩下他与刹无血。 若你想走,吾,不拦你。 “为何要走。要我留你一个人,看这冰冷的砖墙?” 不曾结义,是因为不在意形式,不会离去,是因为舍不下并肩作战的回忆。这些年,因为彼此,才不孤单。 所以,不会离弃,所以,不会背叛。因为知晓彼此……是怎样的存在。 为人,为世,做过怎样的决定,又做了……怎样的牺牲。 纵然天下皆叛,只有兄弟,才会做到……白首不相离。 安逸之下,换来的,是最残忍的,心上一刀。 活下来的天都人,安然地享受着罗喉带来的和平,不知感恩,不知为之体会,开始为祖辈的牺牲声讨,开始为罗喉的统治不满。当反抗的声浪一波接过一波,当伪造的史册变成事实,罗喉便成了一名为成就霸业而牺牲了十万无辜的暴君。 愚昧的人们,往往只倾慕英雄眩目的光彩,又怎能看到英雄背后累累的伤痕;又怎能明白这美丽的光圈是由血泪凝聚而成;又怎么知道,英雄的生活刻画着无穷的患难和创伤。 吾将归还这十万的血灵与怨恨,我的双眼将见证你的灭亡,我的骨头将刺穿你的咽喉,你的追随者永远见不到茁壮的幼苗。 邪天御武临死之前,若鬼戾般的诅咒,犹自响在耳边,而这一切,也逐渐……成为现实。 这是一条……不归路。 “无血,你说的无错,这世上,本无该谁欠了谁,吾为天下,做了这许多,从不需求天下回报吾什么,吾要的,只是……对吾之兄弟,公正的对待。” 他可以忍受对自己的不公,却决不能容忍,那些残忍的污蔑,加诸在最重要的兄弟身上。 “我明白,所以,即使到了如今,我也甘愿……留在你身边。” 时间,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意义,便是用来记住,记住那些逝去的人,以及……记住这些眼前的不公。 民心如此,历史已定,既然,被那十万遗民篡改了真实,那么……为何不顺应这真实,让这天下,再度一尝……血与火的屠戮。 暴政起,战火生,这一次,却是无人再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她心中不曾存有迟疑,亲手斩杀那十万民众,或许,这指控,该由她一人担下,罗喉……不该染上这些争端。 没有人比罗喉身边的他们更清楚,罗喉究竟是怎样的人。权利,财富,统治,这些,都不是他要的,可民众,偏偏不给他那些最简单的东西。 自寻……灭亡而已。 “醉饮黄龙,你疯了!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地,来这里!” 刹无血怒斥着浑身浴血的白发男子,这人,销声匿迹了二十年,再出现,便是杀入重围,入这明知必死之局么! “因为吾很清醒,所以吾才来此!你们,随吾走!” 他隐居了二十年,这段时间,他不知为何,脑中时常浑浑噩噩,仿佛有两个自己,在耳边诉说着也许属于,也许不属于他的过去。可当他醒来后,便是异常的明白,明白这前后的因果,究竟是怎样的真实。 虽然功体尚不完整,虽然还不能恢复到过去的地步,但他……不能不来。 邪天御武,本该是……他的职责。却让这不应被卷进来的人,涉入其中,赔上一生,难道,不该由他来救赎?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他的来历,他的身份,决不能……被人知晓。 因尽果来二十年,如果这一切不可逃避,又何必多拖一人下水。 罗喉不言不语,手中刀,无情斩落这些曾经追随他,如今追杀他的人。他若未曾遭人暗算,未曾中毒,又怎会如此狼狈,如果不是他,又怎会拖累了刹无血与醉饮黄龙。 “吾断后,你们,走!” 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罗喉知晓,或许今天这一局……自己走不出去了,但那二人,却必须走。 “武君……” 一声轻呼,一道黑影,迷迷蒙蒙,穿过人群,扬手,一蓬烟雾,迷住了追兵的眼。 “月老,是你!” 刹无血如何不知,今日是必死的局。那毒,无声无息,渗透罗喉心脉,而她中毒不深,却是因为……罗喉替她逼毒。所以,她……更不能走。 月影孤鸿不给他们多说的时间,拉起人便跑,他的迷烟,挡不住太长时间。 原来,这世上,不只有他们耿直,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住真相,不会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有这些,便够了。 “月老,放手吧,避世的月族,不能没有你,不能被牵扯其中,趁着追兵未至,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来过。” 刹无血声音平淡,她,罗喉,醉饮黄龙,三人互相扶持,早就不堪负荷。 “不可能。血少,这一切,不该是你们背负。老夫今日既然来了,便没有想过离开。” 月影孤鸿年纪虽已老迈,却是不肯让步。他的心,还不曾被世俗沾染。 “月老,听吾一言。今日之局,已成死局,何必将你牵连其中,你若走了,或许还有人,为吾等收尸,相识一场,你难道便愿意看到吾等死后,尸身被人屠戮?” 刹无血轻声咳嗽,语气,不可反驳,而后,便迎着醉饮黄龙不敢相信的目光,一掌劈上他的后颈:“月老,你若是还称吾一声血少,还称罗喉一声武君,便带醉饮黄龙走。这是天都的事,而非……你们。留下有用之躯,不许复仇,无需复仇,远离这一切。” “血少!” “你不走,是要吾立刻自绝在你面前么!人世活一场,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我……明白了,我……走……” 月影孤鸿咬咬牙,背起醉饮黄龙,他知道,他劝不回头,而让醉饮黄龙活下去,也算是……完成他们的心愿。 看着月影孤鸿消失,罗喉笑了,笑的轻松,恍如先前一场大战,不是他们所为:“追兵来了。” “是啊,我听到了,而且,比刚才更多,还有……大角色。” “那就……一战吧!” 既不成局,那便以鲜血,来写下最后的篇章。 只是,吾仍希望,你能……活下去。 罗喉这一眼深沉,只是未曾被刹无血发觉,她的注意,已完全在须臾而至的追兵之上。 一口长刀,刀风雷霆,她见过,在先前的围杀之中,这个黑发青年,居中帷幄,此刻入场,是要……做最后的胜利者么? 只是——路,是吾选择,吾,不曾后悔。 你们,想要见识杀戮,想要见识最深沉的绝望,吾,成全你们。 就让这燃烧不烬的烽火,烧尽面目全非的历史; 就让永无尽头的兵燹,严惩恩将仇报的背叛。 这一身的红,由鲜血的浇筑而成,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她……甘为修罗。 手中重剑,似真似幻,似虚似实,疯狂笑声,自她口中传出,天空中,地面上,一点一滴,尽是血雨。生命在这一刻,不堪一击。 这一尊魔神,飞扬的黑发,在风中丝丝飞舞,染满杀戮的血红双眸,带起多少绝望的惨啸,可人力,终是有尽时—— 一声龙吟,刀风至,一道流光冲霄而起,映得天地之间,一片灿烂。这一式,天地间陷入——寂静。 这刀风,如此瑰丽,却有恁般霸气,带着璨闪的星芒,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一蓬血,散落半天之间,一具高大身躯,挡在她的面前,罗喉双目血红,依然留有一丝清明:“吾,即使死,亦要护你一丝周全,为你这二十年来,不变的信任。” “罗……喉……!” “计都·瞬日斩!” 这一斩落下,开出一条血路:“你,走!” 已看不出一丝血色,却染满猩红的面容上,是无尽的绝望。 “我……” 话音未落,骤变……剧生。 罗喉为她开出一条血路,却是忘记了身后的杀机。 那一柄浑然霸道的刀,再度带着划天劈地的威势,呼啸而至,于是—— 金袍血染,散落无边无际,唯有眼中一丝狰狞,一丝不甘,宣告着这最不该出现的结局。 一代武君,断首……而亡。 “不,不要,罗喉,不要,不要!!” 便在此时,刹无血脑中一痛,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而至,而她周身上下,更是突兀地缭绕上无数冰凌火花,她所在的空间上方,蓦然发生着肉眼可见的混乱扭曲,那股力量,甚至牵引着地面的残石碎屑,以凌乱无章的线路快速飞舞。须臾间,更是诡异地出现了条条雷闪的光芒。 那股庞大的吸力,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刹无血吸入其中,随后消失不见,便如同这世上,不曾来过这个人般,再无一丝生息。 这是邪天御武最后的诅咒?是他们的胜利?还是……其他什么? 黑发青年惊愕地看着发生的如此快速的一幕,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有呼啸的冷风,宣告着……这一切的,落幕。 罗喉,我,不是刹无血,我,是夜沧澜啊!不管我是谁,我都不想看到你死,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我要……杀尽天下,为你陪葬! 意识逐渐昏沉,她并不知晓这巨大的吸力,会将她带往何方,她只知道,这些年,她失去了太多,忘记了太多,如今,连最后的坚持,也要失去……么? 眼前,归于……黑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边。 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这一场拼杀,终究还是,黯然落幕? 佾云只觉,眼前模糊,可他的目光,却是异常冰冷,带着彻骨冷静的冰冷。 他这一生,经历许多风风雨雨,怎样也是值了。 只是,有着太多放不下的人,舍不得,舍不下…… “降可生,抗则死!” 九幽不动声色,眼前之人,已是穷途末路,再做挣扎,也只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佾云一生,从不曾言降之一字!” 惨白的面色,掩盖不住一丝傲然,佾云长声冷笑:“拂长剑,寄白云,一生一爱一瓢饮;舞秋月,佾江风,也是疏狂也任真。” “无知,你想死,吾,成全你!” 一声冷喝,九幽扬手,周遭空气顿时如同被人挤压一般,惊涛骇浪般的掌风,压身而至! 小侠,潇潇,傲笑红尘……呵,只怕,要下世人,再见了。 便在佾云心神一片空白,只求痛快一死时,突地—— 半空之中,雷霆般落下一团火光,登时,轰然一声有如闷雷的沉响,震得四周叶口月人头昏眼花,血气逆翻,不少人,更是被如此猛然迸爆的劲气,震得身体爆碎,散落一地肉糜。 四周的草木泥雪更是如遇狂飙一般,纷纷离地而起溅入半空。 “嗯?这是怎样一回事?” 九幽倏然手掌,而佾云,那一口拼死之气,乍然消散,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以剑拄地,只觉神智模糊,怕是……撑不住了。 便是此刻,他感觉身后一温,已是有人将他接住,口中,更是被人塞入了甘冽的药丹,回过头去,便是一张熟悉的温和面容:“吾来的,还不算迟,只是……” 那一团火光,又是什么? “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该死啊——” 一声不似人所能发出的嘶吼,自那团火光中暴出,一条诡异人影,如电般蹿闪而出,手中剑法,乱不成章,却带有着所向披靡的霸道,悍然撞向九幽。 九幽心神骤凛,凝气扬掌,庞大掌风呼啸推出,布起一道滴水不露的劲网。 怎奈,此人来势太过凶猛,硬是将她震的胸口气血翻涌,口呕朱红。便在这一顿之间,她发觉,那杂乱狠戾的剑锋,再度划面而来,不由大惊失色:“走!” 一声呼啸,四周叶口月人,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绚丽的日光,如氤如氲地弥漫整个江面,粼粼的波光,潺潺地流向天际。 便在这一刻,如此寂静,仿佛,方才那一番拼死厮杀,只是一场大梦。 尘埃落地。 留在原地的人,黑发披散,黑衣上,透着僵硬的血红。以及,低不可闻,又深入人心的……那一连串诡异低笑。 便是看清了那人面容的瞬间,佾云忽然发觉,扶着自己的人,身躯,无可抑制地抖动,似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指间传来的颤抖,更是……不像他往常般平静,温和。 “沧澜……沧澜……是你!竟然是你!” 金子陵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出现的是真实的,扶着佾云的手,也慢慢松开,一步一停顿,直到走到她面前,慢慢伸出手去,碰触到那带有温度的真实,才僵在半空。这变化,来的太快,令人……无法相信。 七年,整整七年,自希望宫城一战过后,她再无音讯,不论是生是死,总该有个消息,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到如今,这般突兀出现…… “你,是谁?” 盯着悬在眼前的手,夜沧澜的声音平板,更带有几分疑惑,几分疯狂。 “你,杀吾。” “你,来杀吾。” “杀了吾,吾才能明白,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 “你,不来杀吾么?” 眼前只剩下黑暗,心中只剩下宛如延绵千年一般透彻至骨的痛楚,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沧……澜……” 不曾忘却的面容,熟悉的声音,混沌的眼神,心底恍如被人切割了千万刀,金子陵不管眼前人是否会因神志不清,意识不明而骤起伤人,揽臂将人紧紧抱住:“没有人杀你,没有人会杀你,我是金子陵啊……” 她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才会像现在这般,不带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金……子……陵?” 这三个字,无疑点燃了她眼前的光明,黑暗,一点点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曾经封存在记忆之中,不曾被想起的蓝。 “金子陵……我……回来了,你……是金子陵……?为什么?我,我不要回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留在眼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和在黑暗空间中,涌入到她脑中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重合,一切,似乎对接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可为什么,她没有半点的喜悦,她只想要回去,想要回去……血染的天都。 “沧澜,你回来了,还要去哪里?” 金子陵手臂用力,阻止她的挣扎,也是不想再看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不论她遇到过什么,如今,她回来了,便不能……再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终至微不可闻,而后,便是无法控制的,无声抽泣。 是命运,开了她一个如此巨大的玩笑,还是,这是老天给她的考验?这样的考验,她……不需要啊…… 金子陵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夜沧澜抱着,宣泄着压抑心底的情感,直到连那细微的抽泣声也听不到,才扬手点了她的穴道,将人抱起,让她沉睡。 “金子陵……” 佾云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变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吾回寂山静庐。” 他这一遭,本是应请出手,来救佾云,却不想,与消失许久的夜沧澜再逢,心中感情,自是难以控制。要让他送佾云回去,只怕他无法做到。便只有将人一并带回寂山静庐,稍后修书一封说明便是。想来,有很多人,会因夜沧澜的归来,而难以控制,寂山静庐,将会……热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月过中天,白茫茫的雾,笼罩着寂山静庐, 沉默地寂静,只有湖水,静流的声响。 内伤沉重,外伤怵目,这些,都不能与心中拿到伤痕,相提并论。 记忆重合,笑容与绝望重合,本以为,能够看淡的,尘封的过去,再次……被揭开。 当失去的断层恢复,才发现,过去的种种,一幕幕,一段段,交错成无法拼出的画面。 原来,时间,便在无知无觉中……度过…… 寂山静庐的一切,似乎不曾改变,金子陵,不二刀,不曾改变,变了的……是她…… 魔……刀? 那是她曾经念念不忘的事,如今,又变得如何? 明明想要问,却是看到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想开口。 心底的事,太多…… 听着从山下找来帮忙替夜沧澜处理伤口的女子所言,她全身上下三百七十二处刀伤,看着她自从醒来,便一言不发,倚着床边窗台,看着窗外,一看便是两天两夜,任谁问,也不开口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焦。 “我们是没办法了……” 金子陵放弃地一推茶杯,壶中茶,已被他兑成白水,淡然无味。 “你要如何?” 同样地,不二刀将酒杯放下,这两天,他们方法用尽,也无法让某个几乎自闭的人发出半点声音,真是……愁人。 “我们做不到,不代表没人能做到。” 金子陵笑的有些无奈,毕竟……劝人他们不是专门科啊~看沧澜那样子,又是铁定遭遇了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 “所以,这种事,还是要找专门科。” 这样说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甘,又有些幸灾乐祸:“真想看到那家伙到这来,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如今中原大乱,他说的,自然不是素还真那些人,嗯,素还真又去死死活活了,想找也找不到。 手掌一翻,一支奇怪的东西出现在桌上,那是他当年交给某人的东西,用它,便可以无距离限制的……进行传讯。 “呵,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有些好奇了。” 不二刀自然知晓金子陵要找谁,若是那个人也无法让夜沧澜恢复正常……那他们真要发愁了。 “好了,音讯已传,你我在山上静候便是。倒是佾云……” 金子陵摇了摇头,若非当年素还真一页书等人为了寻找夜沧澜,倾尽全力,他也不会答应这次再涉江湖救人。 只是……眼下来看,这答应出手,却是妥妥地对了。 所以,说起来,反倒是这次……他又欠了他们很多啊。 便是如此,他就不能让佾云带伤下山。 “金兄,若是我未猜错,今夜,寂山静庐中的法阵,可是被你关了。” 不二刀的语气中并未有太多的担心,毕竟他和金子陵这些年除了寻找夜沧澜,皆不曾涉世,直到先前,刑天师那老头跑去海外寻找更高深的术法大师互相切磋以求进步前,突然屁颠颠地跑来给寂山静庐封了一座法阵,起初他们不明白为何,近日来才听说,已有不少人,似是被诡异的邪咒所伤,化作吸人血的狂徒,是以……刑天师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么……既然如此他干嘛不留下来收妖啊真是的…… “啊,是啊,若是不找些事做,只怕……会有人受不住。” 金子陵笑笑,目光,落在了逐渐被云雾遮住的月之上。 身不冷,心,冷彻透底。 这许多年,加起来,虽是比她曾经活过的那一世更久,可也让她的记忆,更加沉重。 需要记住的人,需要记住的事,那些不能忘,又必须忘的事…… 手微握成拳,轻轻地按在胸口,这里,痛楚异常。 邪天御武已死,凤卿隐居,黄龙去寻他自己想要追求之道,无血,你留在天都五年,不觉沉闷么。 怎么会,虽然在别人眼中,天都是顶天立地辉煌功绩的证明,罗喉更是千万人眼中的英雄,可是真正了解真相的,是我们啊,天都,只是一场见证罢了,见证曾经有几个傻瓜,傻乎乎地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见证着曾经有十万人,义无反顾从容赴死,所以,作为好兄弟,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全是砖石的天都,每天看着冰冷的台阶和墙壁呢?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世人皆道你坐拥天都,无比风光,可我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寂寞的人。 呵,今天,你所言,却是很多啊。 哪有,明明是你先开口,我说,十天半个月不开腔,除了和你的手下交代必要的事务,整日对着墙的人是谁啊?反正不是我。 呵……多谢。 谢个毛啊你,你我之间若是再说一个谢字,太见外了吧。五年算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反正外面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想要练功了,找你做个沙包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未老先衰,有种老爹的气质呢? 嗯?无血,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没听清最好,只是我在发癫而已,好了,我去训练那帮小兔崽子,你继续发呆当雕像哈。 呵呵,呵呵呵呵……天下,最寂寞的人…… 话,犹在耳边,人,却是已非故人。 回来……么? 为何,在这世上,却是找不到……半点的熟悉? 吾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明明,有义父,明明,有挚友,明明……这一切,皆不曾改变……为何…… 茫然下床,手指轻轻抚过除去封印,重现形貌的夜阑刃,这把陪她已久的刀,刀中之灵,久无声息,如今,安在否? 嗯? 倏然,空气中,传来莫名震动,是刺鼻的血腥,是诡谲的冷笑,是……谁? 下意识地,夜沧澜手握长刀,自窗口翻身而出。 这寂山静庐……怎可,怎会,怎能……有人来扰! 意识,依然混乱,所以,她忘记了,有金子陵在的地方,怎可能会有人入侵,以金子陵的能为,又岂会让人如此轻易来犯。 尖长的血牙,满身的死丧之气。 这五名形若丧尸之人,便是山峰之下,那座原本小小的村落中人所化。 刑天师的阵,阻绝了他们,如今金子陵开阵,正是要……引怪上山。 死了,也要作怪…… 活着的人,吾已不知杀了多少,何况……死人…… 目色一狞,在她心底,唯一深刻印记的,便是……因为她的无用,不能救下重要的人。 活下来的理由,是什么?是命运的逃避,还是……考验? 不绝·邪光。 刀出手,淡忘了许久的刀法,未因时日的长久,而有所生疏,相反,是益发的纯熟,狠戾。眼前的杀戮,是保护,更是……发泄。 天都,是第二次,什么也做不到。更是第二次,不允许她轻生的考验。那么……从今以后,她的命,便不属于自己。 为他人而活,有些时候,不是负担,而是……责任。 心甘情愿,甘心相守的……责任。 无论她怎样伤敌,对方皆如同不死一般,断肢再续,恁般诡谲,怎奈,却是对她无法造成阻碍。 杀不死……便彻底的毁灭。 生机的断绝,漫天飘洒的血雾,缓缓散落一地,溅在身上,混入泥土之中。 就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搞的这么血腥啊……洗衣服很难啊好不好,找人给你洗个澡更难啊……就你那一身的伤……非要弄得这么脏么…… 隐在暗处,金子陵不由觉得,他关了那阵……真是错误…… 嗯,这错误嘛……罢了罢了,他是真没想到啊…… 一道蓝影闪过,快的令人看不清身形,眨眼之间,便在夜沧澜面前停下。 一方洁净白巾,擦去她脸上血污,师九如的声音,一如当年般平静,温和:“你,回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事实证明,纵然是师九如来此,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罢了。 虽然他向来擅长开导他人,可遇上一个完全封闭自我内心的人,也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子陵,不二刀,可否让师九如将人带走。” 在和夜沧澜对坐了一天一夜后,师九如终于暂时放弃想要用语言开导她的方法,对非常人,就要有非常的手段。 不得不说,金子陵前日用的办法,的确有效。 唯有让她亲眼见到……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她,才能慢慢……恢复正常。 “你要带她下山?” 从心底,金子陵是不想让师九如这样做,毕竟……如今中原乱,她下山……难免遇上危险。可若不这样做,怕真是谁也无法让她……恢复正常。 “有吾在,一切放心。” 师九如既然敢做出这个决定,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毕竟,夜沧澜不是七年前的夜沧澜,师九如也不是七年前的师九如。 “也罢,当杀者杀,有沧澜在,只怕你也不用为难。” 金子陵清楚,师九如的武功,罕有敌手,只是这人太过仁慈,从不伤人命,往往导致自伤,但有夜沧澜在……便是不用杀人的局面,估计也会变成杀人场。 而又因为她现下遭受剧变,不会对敌下杀手才奇怪…… 综上所述,很安全。 所以,没有理由拒绝不是么……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天空,略有些隐晦,更看不出是什么时分,因为,那低压压的云,仿佛似天,触手可及…… 选了这么一个日子离开,倒也不是为了应承这个气氛,而是多留下去,也没有意义。 “中原现状虽已如此混乱,但并非所有人,皆牵涉其中。沧澜,你可愿与吾一同前去探望故人。” 结尾虽是询问,但话语却是肯定。师九如此言,也仅仅是向她说明去意。 她本就不想多想任何问题,毫无思考去处,被师九如牵着,茫然而行。 至少……让她开口,否则,他纵然有通天之能,又怎能与全然封闭自己的人沟通劝导。 只是,她之遭遇,究竟为何……才会让她,变成如今这个地步。 师九如微微叹息,夜沧澜的性子,很好揣摩。她看似狂傲不羁,看似惯于睥睨世情,一切不过是为了隐藏一颗过于细腻的心而已。 这样一种过度的自我保护,是对人不信任的最真实表现。 原本有机会,让她敞开心扉,只是,那机会,在七年前便失去。 再见到她,是未曾改变过的容颜,和冷淡封锁的……疏离。 还好该庆幸,她还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与他同行。 仁之道是救人,杀之道,亦是为了救人。 自然,在不夺去他人前提下能够做到救赎,是最好的。这是……师九如的坚持。 他带着夜沧澜,挑拣一些人烟罕至的小路走,是明知天下乱,而暂放开的决定,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让她知晓……她心底牵挂的人无恙,她才不会做出遗憾终生的决定。 中原这一潭混水,她早晚还是要涉入。 为江湖而生,为江湖而忙,不是她的宿命,而是她的选择。 这里,是…… “阿娘,默儿练完了今天的刀法,作为奖励,阿娘是不是可以给默儿做红烧排骨?” 稚龄的孩童,兴冲冲地提着一柄木刀,扑进含笑而待的女子怀中,时间过去许久,昔日的少女,也成了如今温婉的母亲。 唯一不曾改变的,便是眉间那几许……天真。 “就知道吃,阿娘每天变着花的给你做,这点食谱眼看又要被你掏空。” 轻轻点了点儿子的头,蝶湘泪一把抱起他,让他和自己面对面:“想吃排骨,把你那个懒鬼爹找回来,让他给你去找新鲜的食材。” “嘿嘿~就知道阿娘最好~~我去找阿爹!” 默儿欢呼一声,自蝶湘泪的怀中蹦了下来,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这倒霉孩子,一晃眼这么大了,也距离那个倒霉的孩儿他爹,被她从大雪山拼死拼活捡回来,求爷爷告奶奶救活他,也过了七年…… 时间,便是过的这么快。 “嗷嗷,阿娘,阿爹要揍默儿!救命我!” 默儿以比去找人时的速度还要快地嗖一下飙到蝶湘泪身后,她抬头,便对上了兵燹那张白玉般阴沉的脸。 “你要干嘛?” 蝶湘泪没好气地瞪着兵燹,平日不见管儿子,中原有难也不见出手,这家伙整天就窝在这么个避世的所在,对着江水连刀,平常不想办法维持生计就算了,毕竟她可以有事儿没事夜盗千户替为富不仁的人消化一下过多的家财,可……人不能这么闲着啊! “也不知是谁,如今三月身孕,还敢下厨,蝶湘泪,你让开。”今天他不抽这小子就不是他爹! “……矮油天开了地裂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蝶湘泪一把拎住兵燹的衣领,柳眉倒竖:“老娘下个厨你有意见?有意见你自己去!哪天不是老娘做饭伺候你们这两个大小变态!你不来打下手就算了,吃的时候没见你少吃!” “咳咳,阿娘,今天是阿爹难得嘴硬说好话,阿娘就不要挑理了╮╭。” 默儿的表情极其之欠抽,简直和当年的蝶湘泪如出一辙么人兵燹在被儿子如此吐槽,原本就傲娇的性子,更觉得脸上挂不住:“臭小子,你!” 远处的树丛后,师九如的声音适时响起,解说了这些年来,蝶湘泪的生活。 当年,天忌与兵燹为族人之命,亲人之命,决战大雪山,容衣与蝶湘泪,谁也无法劝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以命作为赌注。 那一战,谁也没赢,谁也没输,两败俱伤之局。 容衣带走了重伤昏迷的天忌,蝶湘泪拖着七个月的身孕带走了濒死的兵燹。是屈世途给了她医治兵燹的方法,灵蛊山……绯羽怨姬便在失了夜沧澜的下落后,依然还要替她救治这些整日玩命的亡命徒。 这些话,夜沧澜听在耳中,眉间,未曾有任何变化。直到……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老娘我滚走打猎去!” 河东狮吼……默儿倒是不在乎,兵燹……咳,老爷们不跟小姑娘计较!这一大一小两个……还真就乖乖转身,打猎,走人…… 目送着他们闪走,蝶湘泪的手,下意识地按在小腹上,目中,是柔和,也有一丝忧愁:“真是,时间过的太快了……七年了,夜姐姐,兵燹那个笨蛋都要第二次当爹了,你究竟在哪里呢,一直想让你做默儿的干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七年,三十年,究竟……哪一个是真是的? 夜沧澜的眼中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只是,下一个动作,是转身便走。 “不去见她么。” 听得师九如的话,她脚步微停,手指微动,随后,便是一道流光划过,离开这处所在。 唯有突兀出现在蝶湘泪面前的……一个由刀气留下的夜字。 这气息…… 蝶湘泪骤然而惊,与兵燹在一起如此久,她又怎会不知,妖刀诀留下的气息。如今,这世上,能将妖刀诀用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兵燹,便只有…… “夜姐姐!!” 蝶湘泪惊惶地冲向林中,无奈,一丝痕迹也不曾发现。 “阿娘,怎么了?” 听到动静奔回来的默儿一下扑到蝶湘泪身边:“阿娘,你在喊什么?” “……兵燹,是夜姐姐回来,你看,这一定是妖刀诀留下的!” “……” “我早就说过,她命硬死不了。”那女人,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感觉她也能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只是这么出现又不出声……那性子,越发招人恨啊。 兵燹摸了摸蝶湘泪的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消失了这么久,音讯皆无,突然又出现……她在躲什么?罢了,早晚……要算这笔账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可还要再行?” 没有回答。 不过,师九如并不在意,他淡淡地道:“灵蛊山,北隅皇朝,这两处所在,皆有故人。” 依然是毫无回答。 只是,几不可闻地,传来一声轻叹。 这些人,便是去看过,又有何用。 昔日故人今安在,这便是够了。 “那么,你要去往何方?” 师九如并不急着追上她的脚步,从她前行的方向,他便可猜测一二。 “……” 她如今能去何处?该如何处? 她终于明白,昔日那段如潮水一般的记忆来源,那断首之人,便是罗喉。然而,那时候,她非是刹无血,是刹无血之时,又失了记忆。 于是,这一切,其实都是那无形中的神,开的一个玩笑……? 神,在何处?世人,是以神为神,还是……以自己本身为神? 天都……便是去寻天都,又有何意义,只剩……一地残骸。 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段过往,已成了这个时代被尘封的历史,她又能做什么?告诉人们,罗喉,其实并非历史记载的那样? 不可否认,那段时日,让她……不想回忆,不想面对。 被想起的次数越多,心底便……越痛。 “等你何时愿意说出,吾自会做那个倾听者。” 师九如走在她身后。什么时候她想说,才是真正的放下,憋在心里,总是对她自己的……束缚。 三……回……洞…… 那里,是如今中原群侠暂留的所在。 开口说话,该是怎样呢……?好像忘了改如何做,才能发出声音……尽管时间过去的并不长久,但种种的原因,让她……险险变回年少时的自己。如果不是师九如带她来蝶湘泪这里……或许,已经发生。 果然是……三回洞。 你的心里,还是装着对眼前人安危的看重,还是装着……你所不认为你拥有的天下。 逃避,只是一种借口,一种表象。 若是有此想法,便是好事。 师九如相信,夜沧澜将她藏的很深,而这份深沉,不会持续太久。她……不是能做到淡漠坐视的人。 三回洞之中。 银狐没有什么表情,卧江子则是对这两个气质极其相反的人有所兴趣。尤其是在这中原危机的关头,能有人出现分担,显然是最好的。 说起来,他其实更对剑君的反应更好奇些。 毕竟相处的时日不短了,他对剑君的脾气,也有所了解,重情重义是不假,但对异性,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如何今日会对那名一身黑衣,身负长刀的女子,目中有了许多的……激动? “夜沧澜!” 起初,是夜姑娘,接着,是熟络后的夜沧澜,再到沧澜,及至如今因无法相信自己所见,脱口而出的一声夜沧澜…… 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同桌共饮而已。酒,只能是情义升温的一种工具,真正让彼此看重的,是那份不会被时间洗去的……自然率真。尽管夜沧澜和坦率两个字完全不搭,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死鸭子嘴硬的怪角,可认同了,便不会改变。 先前他们接到金子陵的飞书,书信中只提了佾云无碍,暂留寂山静庐养伤,并未提过夜沧澜重现江湖,所以,才有了此时此刻的……震惊。 这个时候,如果是乱世狂刀,如果是天策真龙或步双极,那么他们会毫不顾忌地冲过来给她一个极其热情的拥抱,但剑君不会,他的性格使然,更何况周遭还有那么多人,地上还有尸骨未寒,在四曲狭道中阵亡的逝者。 所以,他只是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惊讶,走到夜沧澜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你这些年的音讯全无,记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人的记忆中一旦有了谁的身影,便不会那么容易被抹去。朋友两个字,远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这个充满了对虚幻的权利而产生了无数争斗的世界,更是意义深重。 “……” “沧澜,这世上,有很多人在担心你,即使你失去了很多,可看一看你的周围,你所拥有的,远远多于你的失去。” 如果不是失去,她不会变的如此封闭。太重情感的人,总是会成为被情感击垮的人。 而事实上,在经历过那些事,而未曾崩溃的夜沧澜,有着一颗……常人无法想象的心脏。 哪怕身心俱疲,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倒下。 刚刚失去三位师父的任飞扬心情并不怎么好,尤其是这种故人相见的场面,对失了重要之人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心酸:“剑君,他们是谁?” 他的语气有些无状,他的想法很简单,你们在这里叙旧,难道要比谋划报仇更加重要? “师九如,夜沧澜。” 剑君并不将任飞扬的诘问放在心上,师九如更是明白任飞扬此刻悲痛的心情,况且,他本不是计较之人。 而夜沧澜,依然是……沉默不语。即使剑君向任飞扬尘道少等人介绍了她和师九如,眼中也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对师九如,这些人是陌生的,师九如性子温和,不喜招摇,在江湖中行走,从来不显山,不显水。 可对夜沧澜,尘道少任飞扬却不会陌生。 当年武林中,名声鹊起的……青年俊彦。闯下一番血与火的经历,在与希望宫城恶鬼一战后消失。有人以为她与宿文馗同归于尽了,也有人以为她虽然未死,但是武功尽失,归隐山林。 却不想……如今以比过去更加陈冷的样子出现。 神情中无意间流露出的种种负面情感,与她手中的夜阑刃相映,构成了一副……绝戾的画面。 经过。 她想表达的,是询问事情的经过。 金子陵不曾给她讲解如今江湖的现状,师九如先前也未想告诉她,他是希望,能由她口中问出。 至于她只能发挥出六七成功力的伤体是否适合动手,有他在……总不会让她伤了去。 “剑君,烦请你为我们说明一下现状。” 若不是有师九如这么个翻译,剑君几乎以为他面前站着的夜沧澜进化成了叶小钗第二,是说就算你们俩名字发音都一样,也不能这么个相似啊好不好!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连说话都忘了? 自然,这吐槽剑君一定是放在心里,会让他有如此槽点的原因,是他怀念那个当年敢以双手撕魔魇的夜沧澜,而不是眼前这个闷罐葫芦。真想知道……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然后,把那个人找出来,用剑君十二恨的剑之道,给那人一番爱的洗礼…… 叶口月人,原来,那日在烟波江边,被意识疯狂的她,一招击退的人,便是叶口月人现任的王么,便是她,掀起了中原滔天的战火。 可是…… 她将注意放在了师九如的身上,她还没有忘记,这个人,最是讨厌杀生,手上,从不沾染半条人命。若他想要插手感化叶口月人……万万不能。 还有…… 师九如背后的剑,是六魄。 那么,这些年,这些事,又是……怎样? 就知道她不是寻常只会自怨自艾的女子。一旦被点燃了心中的某处火花,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起熊熊的烈火。那种烈火的名字,叫斗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回洞已是不安全,蒿棘居有傲笑红尘坐镇,也算是如今最稳妥的所在。 除了已死之人,便是寻回失散的众人。 这是眼下剑君等人当为之事。 当素续缘,杜一苇等人陆续回到身边,众人这才得知,先前四曲狭道后路被破,十有八九……是中原出了叛徒。 只是,听着,看着,夜沧澜从始至终,皆未曾有半点声响。 直到—— 当杜一苇安排了四路埋伏之后,她……终于有了动静。 “卧江子,银狐,剑君,傲笑红尘三路不变,素续缘,段忍留守不变,尘道少,任飞扬,无需伏于西路,西路……师九如,交你。” 许久不曾开口,夜沧澜的声音虽然未曾变化,可却多了一份幽恻之意:“素续缘,传讯所有中原相关人士,五日后,玄空岛,叶口月人,一决胜负。” “夜沧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飞扬自然是第一个不满的:“我与道少伏于西路怎样碍你!” “尘道少,任飞扬,你们,随吾来。” 夜沧澜不恼不怒,目光冷幽,硬是看得任飞扬与尘道少心中一凛,这人的眼神,冰寒刺骨。 师九如并不意外夜沧澜会让他固守西路,以尘道少和任飞扬的武功,终究是差了些,可她要做的事,未免……:“沧澜,你此举……” “记住,是通知所有人,五日后,生死胜负。” 说罢,她不再做任何解释,只是带着满心疑问的任飞扬尘道少离开,以及,留下一地不明所以的人。 “此举太过草率急进,吾不能同意。” 傲笑红尘皱眉开口,人走了不要紧,他一定要追上。 “且慢。” 师九如出声唤住了他:“傲笑红尘,吾知晓你是为了中原安危,不能答应此举,但一举击破,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何况。” 他自然知晓傲笑红尘性子刚正耿直,有些事,对他言明,未尝不可。 何况二字之后,便是向傲笑红尘微微一笑:“还请阁下与吾一谈。” 对傲笑红尘可言明,对其他人……不能。 神秘归神秘,可既然能够让傲笑红尘知道,想来并非什么不妥之事。素续缘等人纵然有疑问,也是暂且按下,便看傲笑红尘回转后如何分说。 密林之中。 “夜沧澜,今日你若不把话讲清楚,任飞扬绝不会与你干休,阻吾复仇,你是要怎样?” “飞扬,不可无理。”尘道少终究是连番遭变,性子较之过去沉稳许多:“飞扬只是报仇心切,请前辈勿怪。” 前……辈? 夜沧澜默然一扯唇角,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前辈? “想报仇,便守不得西路。” 她甩去脑中升起杂念,冷淡地看着任飞扬:“想报仇,我给你两日时间,将你之状态,调到最佳。三日后,随我……一上玄空岛。” 她从一开始,便不想打游击之战,从一开始,便不想埋伏偷袭,她要的,是正面的突破。 “你,此言何意?” 任飞扬一愣,她不是说,要五日后,所有人一并攻向玄空岛么?为何三天后,要他们……随她闯玄空岛? “明白了,便去准备。记住,除了你,吾,尘道少,三人之外,不得有任何人知晓。否则……”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知为何,任飞扬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夜沧澜身上所散发出的刀意……让他做不得任何动作。 这便是……消失了七年后,如今的夜武天绝实力么? 这世上能明白夜沧澜想法的人,其实不少,但能在第一时间便明白的,也只有师九如。 她事先不曾与他说过自己要做什么,但师九如却是猜到了。 所以,才有了说服傲笑红尘。也只有他,才能顺利地说服脾气耿直的傲笑。 “沧澜,吾知晓你意已决,但吾,当真不赞同。” 他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发泄,也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救赎,但这样做,太累…… 夜深风清,蒿棘居自然是宁静的,后山清潭之边,树上树下,两个人。 树下自然是师九如,树上当然是夜沧澜。 在让尘道少和任飞扬没有异议之后,夜沧澜便一直坐在这里,有屋不会,独自看着天空,不语。 “叶口月人入侵苦境,造成双方死伤无数,侵略与反抗,带来的,是无尽的杀戮,又是何苦。” 他始终希望,能够创造一个没有杀戮,只有安宁的世界,虽然希望太过渺茫,可若是人人皆有此想法,又何怕事不成? “师九如,你,告诉我,什么是慈悲。” 那句话,让夜沧澜脸上浮现冷笑,从她决定不再逃避起,便注定她要走向那条,比以前更加坚定的……杀道之路。 他不想杀人,不想伤人,可并非人都如此作想。否则,又何来这无休无止的动乱。 “杀人,是罪孽,那么,生存呢?” 她的声音虽然平淡,话意却是充满嘲讽:“人要食为生,这岂不是杀戮,动物与动物之间,又岂没有杀戮,若以你所想,这世界,倒是成了一座死狱,方才符合。” 所有的慈悲,都是虚伪。 是她偏激,也是……她的坚持,如果不是人心残忍,如果不是被欲望支配,天都……天都又怎会走向毁灭。 天都的主人,明明是最不愿意伤害他人的人…… “我,没有能力,所以失去,我,没有能力,所以不能阻止。可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三次。” “如果能让你们不死,我便是身入无间,又有何妨,又有何惧。” 你师九如不想杀人,不想伤人,可世上,又有多少个师九如,同样的,又有多少如同叶口月人一般的人,如同当年的妖刀界,当年的魔剑道,甚至,更早的……天策王朝。 谁都是满身血腥的,他师九如,太过例外。 “沧澜,你……” “师九如。” 她冷笑,自树上一跃而下,月夜中,师九如赫然发觉,夜沧澜原本该是漆黑的双瞳,竟而掺入了……妖异鲜艳的红,那是溶入,而非……改变。 她却是不理师九如如何作想,而是忆起了曾经对眼前人说出的话:“我正视自己,所以,我明白我要做什么,你的想法,是你的事,你左右不了我。我不是你。” 她没有一颗能够包容一切的心,她只知道,谁伤了她身边的人,便要让人付出代价。那些深沉失去带来的痛苦,更非是只有对她自己,那些不公,那些不该,更多的,是对那些不该承受的人。 会说出用爱包容世人,是因为他师九如,不曾经历过那许多刻骨。 自然,夜沧澜不认为自己是伟大的,不认为自己经历过很多事,她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她承认,她不如师九如想的开,不如师九如放的下。 但正因为放不下,才是她夜沧澜。她……没有道理,活出别人想要为自己改变的路。 没有了那份执着,便不是……夜沧澜。 “等我能放下,我会告诉你,这三十年的过去。” “三十年?” 师九如疑惑,她……失去下落只有七年,为何会说三十年? “对你们,是七年,对我,三十年。” 这种时间与空间的玩笑,在她身上,开过两次,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吾,等你。” 只有她愿意开口,他才能真正了解,桎梏在她心头无法散去的枷锁究竟是什么。 月色依旧,沉默依旧。 只是……有几个睡不着跑来偷看的人,倒是急得快要跳脚。 我说,他们两个关系肯定不一般。 树丛后,任飞扬越来越觉得,那两个相对无言默默看湖面的人真是不可理解。 废话,傻子都能看出来,但是,如此月色,反而讨论这些毫无情调的事儿,真是不划算啊。 尘道少同样表示,花前月下不谈情说爱,拿来浪费时间谈些煞风景的事……这真的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虽说最后那几句萌了点吧,可……总该有点实质上的举动吧,比如说抱一下,亲一下什么的? 咳咳…… 剑君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抽,他是起来小解听到有动静,这才发现这两个不怕死的敢蹲在树丛里看那个夜沧澜的戏,他们是没死过还是怎么的?当真以为夜沧澜是好脾气的人么?以前就够阴火炭了,现在不知经历过什么遭遇,变得更加阴沉——是说抡刀劈死你们两个她是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啊! 抬头望望天,为了避免发生这一惨案……剑君弯腰拾起两块小石子,准得不能再准地丢到那两个不怕死家伙的头上,淡定转身走人。 于是毫无防备的某两人顿时‘哎呦哎呦’两声,成功引起了看夜景的两人注意。 换做过去,只怕夜沧澜真就像剑君所想的那么做了,只是现在…… 尘道少和任飞扬在她毫无表情地默默注视下,硬是出了一身白毛汗,真的,他们宁可她做点什么啊!也不要一副阴气森森的样子瞪着他们不说话!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快来人救命啊qaq……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沧澜并未对尘道少和任飞扬做出什么实质上的……嗯,虐待,她只说了六个字。 一只手,十招。 很简单,她用一只手,接他们两人十招,若是能将她逼退三步,这两天,她便完全不管他们是否会提前杀上玄空岛。若是不能……便要老老实实留在此地休养,不得为玄空岛之行牵了后腿。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那两只,下场只有一个,败。 所以,某个既是假象,又是真相的事,在这两天之中,相当成功地混淆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 “哎呦……” “啊!!” “……前辈,我们知道错了,手下留情……” “前辈,晚辈真的无需如此爱护,请放过我们吧……” 什么叫被虐的没了脾气?所谓的休养,是指痛并快乐着,夜沧澜要尘道少和任飞扬做的,是一边修补着隐藏在体内的暗伤,一边激发两人的潜能。 比如——逆境中求生。俗称,擂沙包。 好吧,他们终于知道,为何当年夜沧澜三个字曾经在中原代表着彪悍这一词——是说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那样抗击打能力百分百啊!真的,他们不抗揍…… 当然,不得不说,夜沧澜的方法虽然急进了些,但确实是有效的,除了痛了点,惨了点。长此以往下去,想锻炼成皮糙肉厚不怕揍,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罢了。 她的解释很简单,想要报仇,那么前提便是自己不死。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来为他人报之说。忍不得一时之气,除非……有着强大的实力支撑。否则,免谈。 而玄空岛这一行,也让人们见识到了……失踪七年的夜武天绝,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众人之前。 同样是夜深,人静。 玄空岛四周,无声无息。 当日,由杜一苇所传消息,中原武林正道,要光明正大与玄空岛对决一事,已然传开,不论成败,总是一个希望。同样,这消息因为有傲笑红尘的关系,便更显得言之确凿。毕竟,如今的武林中,尚有这么一位出来主持大局,自然人心尽安。 “夜姑娘,你要如何带我们上岛?” 不从东西南北四路大门突破,她难道还想要飞上去? 被他们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前辈,夜沧澜终于不想再沉默下去,她以为,那二人喊几句就算了,迟早要改口,没想到竟然并无改口的意思,这前辈二字,她……担当不起。 几番衡量之下,尘道少与任飞扬终于也称呼她为夜姑娘。至于直呼沧澜二字,却是……万万不敢。 “走那四处大门,岂是夜沧澜行事风格。” “澜影千重·夜沧澜!” 随着这一声喝,夜沧澜人未见作势,蓦然冲天而起,赫然间,半空中炸亮一团璀璨的琉璃光球,恍如那一轮明月,碎裂在天地之间。 便在那一团夺目光辉,未曾落地之前,两道气流,卷住尘道少与任飞扬身躯,两人被这刀气牵引,不受控制,流星闪电一般撞入玄空岛之中。 就在此时,夜沧澜的第二招,出手了。 “日毁·星沉!” 曾经在她手中,所向披靡的邪刀与妖刀诀,同时出现,这接连不停,毫无喘息的攻击,悍然地落在玄空岛上,带起无可抵挡的震荡。 “干了,还是这样过瘾!够帅!” 任飞扬目瞪口呆地瞅着如此彪悍地攻击整座玄空岛的夜沧澜,终于明白了为何眼前这姑娘曾经造就了某个传说——是说生撕魔魇大军什么的这一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玄空岛!” 璚叶部执首稽咸璚叶率先带着负责守卫的叶口月人冲了出来,这些中原人疯了不成,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闯已然是闯了,还问敢不敢。你们叶口月人,是智商低么?” 回答他的,是任飞扬又快又狠的剑锋,对叶口月人,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看你武功,哈,剑盟余孽,今天,你就与你之同门,一并下地狱去罢。” 稽咸璚叶冷笑,这三人,真是不知死活。 “与吾动手,你,不够资格,叫九幽出来。” 那一日,她甫归来,便一剑逼退的黄衣女子,竟然便是九幽。这叶口月人,除了人数上占据优势外,其他……不过如此。 “好狂妄的女人!不自量力!” 猊戬傩叶目露鄙夷,满是不屑,一声哂笑,舍了任飞扬,便要教训他眼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女子。 “四执首,差二人,你们,一并来罢。” 夜沧澜丝毫不避,手中夜阑刃寒芒顿炽,将两大执首圈在刀风之中,顿时,寒芒闪耀的夜阑刃犹若雷霆加身,那回旋的刀芒,盘旋着千百条精光刺白的经天蛇电。 狂,是要有本钱才能狂的出口,眼前这两大执首,不够格。 她之所以喜欢用刀,是因为刀以霸道为主,而她,正走的是力量一路。寻常女子,即使是佩刀为武器,也多半是华丽轻灵路线,像她这样,手中一柄刀,便足足有一人来高,当真罕见。 与罗喉等人在一起的那三十年,留给她的,并非只有痛苦的记忆。尤其是,在斩杀了邪天御武之后,是漫长的时间。那些时间,她始终以武为乐。 夜阑刃虽是被伪装成了一把剑,可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再加上她隐隐约约间,依稀记得一些失忆前的片顿,那种刚猛凌厉,悍然雄威的招式,不论重剑,抑或是重刀,皆可适用。 何况,天都中,有着最好的指导老师和陪练——罗喉。 对夜沧澜,罗喉没有什么保留,武功一途,便是互相切磋才能以求进步,他的功夫,他的心得,捡着适合她的,在闲暇的时候,尽数传给了她。 可以说,她的武功,无论刀,剑,掌,从一开始,就和轻灵二字无缘。 如果说,苍云剑不是重剑,可苍云剑占的,是先机,夜阑刃占的,是压制。 这两种……对夜沧澜来说,毫无疑问,她更偏重于后者。 这两名叶口月人的执首,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夜沧澜一人,便敢带着那两名小辈,独闯玄空岛。她手中长刀传来的压力……非同小可。 这两名执首,猊戬功夫不如稽咸,这对夜沧澜来说,便是突破之处。 于是,夜阑刃之上,传来独特的刀啸之音。 同时,那股凌厉,如此眩目,在无可言喻的迅速之中,挟着山崩地裂,直要毁去天地万物的凶猛威煞,猝斩而至,炫闪的刀光,令在场所有人,惊颤万分。就在猊戬骤然警觉一片有若海啸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汹涌而来时,死亡,近了。 “你!” 眼见猊戬躲闪不及,当场被刀锋劲芒震碎爆体而亡,稽咸又惊又怒,惊的,是夜沧澜手上的功夫,怒的,是这女人当真敢在玄空岛之上杀人。 “道少,我决定了……” 任飞扬呆呆地劈翻眼前一名叶口月人,捅了捅同样看傻了的尘道少。 后者茫然地看着他:“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以后夜姑娘就是我的偶像了,神霸气……” “呃,好吧我同意的你看法……” 尘道少忽然觉得,她之前那近乎蹂躏地盯着他们两人练功简直太仁慈了……不,是太有效了,虐别人果然要比自己被虐痛快啊啊~ “你这女人,偿命来!” 稽咸赫然醒觉,这里是玄空岛,是叶口月人的地方,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杀了四大执首之一,简直就是耻辱! 夜沧澜冷笑:“笑话,你要吾偿命,谁来为中原无辜枉死之人偿命。倒不如……一并作伴!” “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便在稽咸眼看命丧在夜沧澜手中之刻,九幽终于出现了。 这并非她动作慢,而是她对自己的手下太过自信,三个人闯岛而已,难道还能反了天去?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错了,四大执首已折其一,她再等下去,难道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当九幽在夜沧澜面前落定,仔细打量她时,她心底有些惊疑不定,不知为何,她看着黑衣女子很是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毕竟,当日夜沧澜的样子,只能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血污来形容,手中武器更是一把剑,哪像是现下这黑衣长衫,神凝目冷,斜背长刀,一派从容清爽的样子。 她更没想到,按照中原人的说法,一举进攻玄空岛的时机未知,怎么就会有今夜这突袭一行。 是情报错误,还是? 不过,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她疑惑,但夜沧澜没有。 她选择突袭玄空岛,要的便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及,为自己寻找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青芒猝闪,带起一抹冷锐的弧光,有如扇面,平铺横斩,直逼九幽而来,而这一式,也终于让九幽想起来夜沧澜是谁:“是你!” 那日突兀出现,恍若鬼神的人! 一念之间,夜沧澜刀式已换。她本就非是寻常人,别人,或许出手前会留一两分力,可经历过邪天御武那一场求生之战,又遭遇过天都剧变,她心性早变,与人动手,自然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疯狂霸道。 “魑离·魂断天涯!” 曾经的剑式,换做如今以刀用出,非但功力未减,反而多了数分。刹那间,冷光四射,刀锋锐芒暴涨,蒙蒙的雾气随着寒光腾绞,天地之间顿时充满刺目耀眼的光华。 轰然巨响之中,九幽与她,已是各退三步。一者,唇绽朱红,一者,气定神闲。 九幽擦去唇边血迹,心底,添了几分惊惧:“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曾听闻中原阵营之中有此人。如今出现,无疑是……大敌。邪帝心法,她终究是参悟的……不够精纯。 “夜沧澜。” 对自己的名字,夜沧澜从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来闯玄空岛,她便不介意让人知道她是谁。 夜沧澜……夜武天绝? 九幽一怔,她曾经听闻过中原有此一人,可传闻中,她的武功,绝不该高到如此地步,更是早在七年前下落不明,为何会突然再入江湖? 心念转动间,她已有了主意,背在身后的手,向着手下打了几个手势。 与此同时,夜沧澜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嗯?尘道少,任飞扬,过来。” 她刀气横扫,将二人唤至身旁,便在此刻,骤变剧生—— 无数道炽烈的电芒,带着迅疾绝伦的速度,铺天盖地般密密麻麻激射而来,夜沧澜神色不变,妖刀诀同时斩出三式,将三人周围舞出一团水泼不进的琉璃光幕,那激射的电芒,一时半会对她造不成伤害 ,却也将他们一步步逼退,更让人搞不明白的,是电芒好似无穷无尽般,许久了也不见停歇。究竟……是什么东西? “烽火·红尘路!” 就在夜沧澜心生不耐之时,一声冷哼,自半空传来,剑芒,如雨般疾落,随后,傲笑红尘抓起任飞扬和尘道少:“夜姑娘,此间事已了,走!” “……” 夜沧澜既然已非过去懵懂义气的夜沧澜,自然也不会在此地恋战。单是那层出不穷的电芒,便让她分身无暇,而玄空岛上叶口月人成千上万,当真一涌而出,对她也没有好处。好勇斗狠这四个字,该用对了地方才是。 这一仗,叶口月人……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虽说这一场收尾令夜沧澜不太满意,但她也明白,想要靠他们几个便一举歼灭叶口月人,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最后出现的那怪异武器,她发现,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存在着误区。 那分明就是极其先进的炮火手段,尽管那些激光炮火的本源是真气气劲,可能够将真气作为能源并且转换形式发射出去……这便让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的她益发茫然了。 不过她这一遭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叶口月人暂时安生下来,不敢轻易出兵。他们自然也清楚,那所谓的攻打玄空岛,分明就是中原人故意放出的风声,也就是说,他们已然发现有内奸的存在。轻举妄动,必然会落人口实。 至于由杜一苇自疏楼西风带回的信息,打算让武痴传人与邪帝传人一决胜负,以武痴绝学除去叶口月人之首九幽一事,则是因为蜀道行去寻失踪的女儿柳湘音下落不明而暂时宣告无法成行。 只是,秦假仙与屈世途那方面,更带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 妖怪吸血,嗜血一族,已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益发蔓延。 末世……血劫。 然而毫无线索,也只能多加戒备。 所谓预言,也不过是命运的一种罢了,是否能够成真,或许有人信,但夜沧澜,失落过后,便是更加坚定的逆天改命。比起命运,她更相信自己,更相信一切的试炼,都是对未来的奠基。 傲笑红尘与卧江子等人致力于找出方法,削弱叶口月人的实力,以及如何除掉九幽身侧可以控制蜘蛛来探查消息的蜘蛛将,其他人便是难得的悠闲。 置身红尘之中,便是师九如要让夜沧澜恢复正常人应有的行为而做出的又一个举动。 既然暂时无战乱之险,片刻的安宁,也是无妨。 寻常人的寻常生活,依然进行着。 百姓要的,永远是最简单的,他们只需要平平静静地活下去就可以。 “看着这些,你想到的,是什么?” 人来人往的集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不曾经受过战乱的洗礼,其实,这也是叶口月人之乱,尚未蔓延开来的缘故,那诡异的嗜血一族,更是未曾将獠牙伸到此地。 “……” 无聊的说教么。 夜沧澜理也不理他,径自走入一家客栈,这一路行来,也是饿了,何况,蒿棘居虽然不小,可也放不开那么多人,尽管习武之人不贪图享乐,但在接连睡了几天树杈上后,总得找个床铺休息一番。 所以,先祭五脏庙,再睡上一觉,才是正解——起码,要比某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好上许多。 “哟,这位公子,姑娘,要点什么?” 店小二尽职地迎了上来,抹着原本就干净的桌子,殷勤地道。 随意点了几样小菜,师九如便被有意凑上来的掌柜叫到了一边。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位掌柜见他带着一位姑娘投宿客栈,那精明的商业头脑开始运转了而已。 此老头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凑在他耳边,其实这里便是柜台,就算他再大点声,夜沧澜也未必听得见——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好奇心这种东西,自然不会去偷听什么:“这位公子,您可是要与那位姑娘住店?” “……正是。” 师九如搞不懂这位老丈为何这般神神秘秘,有什么事……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那位……”掌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夜沧澜的位置:“那位美丽的小姐既然是您的同伴,我想您或许对本店推出的一些‘特殊服务’有兴趣哦。” 说这话的时候,这老头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完全看不出表情的,他口中的美丽的姑娘,事实上,他是觉得那位姑娘很漂亮来着,就是在漂亮之余,还有着那么很严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眼前这位公子如此温润,怕是很难打动佳人芳心啊,所以,他的生财之道……该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哈啊?”师九如有些摸不到头脑,什么特殊服务? 要论花花肠子,师九如绝对不是那些老于世故之人的对手,他那根本就不是单纯,是缺心眼…… “是的!”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在师九如的耳旁贼眉鼠眼地道:“只要公子您在用餐的时候加五两银子,我们可以有人来假扮流氓调戏您旁边那位冷淡的美女,您则可以展示您的英勇来赶走流氓,嗯,看您这衣服温和但并不文弱的身板,小老儿相信您是有几分功夫的,而且您放心,我们的人都经过专业训练,下手之时绝对懂得拿捏分寸,一定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而且还可以让您赢得美人的放心。” 顿了一下,他眼中元宝的光芒闪烁的更亮,继续道:“如果您在这一条上,再多加五两银子,我们还可以提供专业人士来假扮可怜的卖唱老者加小姑娘这样的父女党,您可以当众赏这对父女一些银两,这样可以在那位冰霜美女面前展示您的怜悯心,我想,再冷淡的姑娘,在看到您如此富有同情心时,都会被融化,呃对了,如果您肯一口气出到十二两银子的话,您将获得我们的‘黄金至尊霹雳无敌客户套餐服务’,当一会您与您的女伴向我们订房间的时候,我会当众配合您,告知那位姑娘,本店不幸只剩下一个单人房了……”说着,这贼兮兮的老头故意挤了既眼睛:“单人房里只有一张床哦……” 这掌柜说到这里,还用一副‘不要犹豫了,我相信你一定动心了’的目光看着师九如,看的他……他汗当时就下来了…… “掌柜,这……” “如何?公子,是不是心动了?心动就要赶紧行动哦~” 老头挤眉弄眼地期待望,今天他一共推销出去了九套这样的服务,要是再来一套,凑足十套,那就圆满了~十这个数字,总是让人开怀啊~ “咳。” 师九如头一次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各种的……囧囧有神……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非常中肯地对老掌柜道:“老先生,相信在下,如果您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你这家店,一定很危险……” 因为是出门放松,时间不会太长,不可能会有架打,所以夜沧澜并未将夜阑刃背出来,再加上精通术法的绿粽子……啊不,是卧江子,对夜阑刃内有刀灵,但被封闭这事儿非常感兴趣,她便将刀留在了蒿棘居——刀客的刀不能离手这句话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约束力,卧江子想要研究,那研究的过程也和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结果就可以了。如果答案是他有办法恢复,那么她再去出力,对术法,她就是个门外汉级别,留下难道要添乱?苍云剑她倒是带着,不过眼下不会武功还背着剑做装饰的人太多,这又是个明显的寻常百姓聚集之所,没人认出来她也是正常。 只是……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时候,这话……当真……没错。 黄金至尊无敌霹雳套餐自然是没能实现,可套餐中的最后一条……确确实实赶上了。 这店,真的只剩下一间房,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好吧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对于掌柜和店小二来说,更囧的事,莫过于在他们眼中,那位冷淡的,一身黑衣的,漂亮的姑娘,竟然对这个事实熟视无睹,就这么自顾自地和那位公子一并进了房间,这世道……是他们落伍了,还是世人太开放了?年轻人的时间,他们当真……搞不懂~~ 对和师九如共处一室这种事,她是完全不放在眼中不放在心上的。先不说她本身就缺根筋,就说师九如这人品……难道她还不放心?要是说这啰啰嗦嗦的家伙都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那这世上根本不可能会有圣人——他师九如是圣人之首啊! 除了唠叨点,神经电,大脑不正常点,他没有别的缺点了。 她是完全不在乎,但某个正人君子中的典范,圣人中的圣人,俗称圣父的师九如,脸上便多了几分不淡定的,疑似名为尴尬的……晕红。 好吧,这里真的是性别反了,鉴定完毕。 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谓昏黄灯光下必有暧昧,所谓……没有所谓,眼前的状况就是,只有两个人,坐在桌边,喝茶,瞪眼,沉默,聊天。除了这八个字,没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九如其实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正如同他所想的,如果夜沧澜不说,他便不会开口。那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若是当真问了,只怕会成为撕破伤口的行为。 他是希望劝解,而不是……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唯有当事人自己不再挂怀,才会痛快讲出。 同样的,夜沧澜也不是丝毫不像了解这些年来师九如是如何过的,只是……她问不出口。 化身刹无血,她或许坦率过,但那只是深藏在她心底,曾经的另一面罢了,她很清楚,当她记忆恢复起,便还是……惯于多年冷淡的人。 只是。 昏黄的灯火下,夜沧澜发觉,师九如的颈项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原来……他/她还戴着…… 同样的,师九如也注意到了她颈上那鲜艳如初的红绳。 “你……” “你……” 几乎是同时的开口,又同时止住声音,空气中充斥着的诡异气氛,名为尴尬。 然而,她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玉坠的位置,记忆,也飘回了多少年前的那个夜。 三十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失去记忆的时候,也从未将它丢下过,怕红绳磨损,她定期更换,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疑惑,这枚玉坠,究竟是谁的。记不清,却不想摘下,一戴,便是三十年。 “你可是想要看它?” 师九如扬手,想要将颈项上的项坠取出,当初,他回到仙灵地界时,还曾被胞姐打趣过,随身几百年不换的玉佩,就这么换掉,莫非是堂堂灵之子也动了凡心。而这一问,则被他一笑带过。当然,疑问,自然是留在了仙灵地界众人心中。 因为……他们从没想过,还有人,能让这脾气执拗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去的师九如,改了主意,融合六魄,不再拖着一副随时可能会倒下的病体,四处行走。 “不。” 夜沧澜一惊,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按住了他。不知为何,她不想看,不愿看,不敢看。 多少年不曾被她记起的过去,如果可以归咎于外界的因素,倒不如说……是她自己在意识深处的逃避。 同样的,她更不明白,为何师九如会一直戴着…… 那一幕,不曾忘。 如果没有那三十年,或许,一切又是不同。 对了,天都三十载,在这里,却是七年…… 哈,此时纠缠在这时间之上,又有何意义。事情,已然是发生了,便不可能回头。 “夜深了。” 她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师九如手腕上,两人的距离,也是近的异常。 若无其事地松了手,她淡声道,不过人却是未有半点动作。 “既是如此,早些睡吧。” 师九如与她相同,人动也未动过,谁……也不肯从椅子上起来。 沉默半晌,还是他先开了口:“吾在此便可。” 翻身,上床。夜沧澜不再与他坚持,一来,是知晓说不过他,二来,也是不想让这气氛更尴尬下去。 她是脑袋抽筋了,才会跟这家伙一起出来。 结果……还是什么都不敢问。 师九如发觉,他想要的太多。他既想让这个苦境没有争斗,也想要眼前这女子……不再掩饰自己。 这两者,其实不冲突。 罢了,何必自添烦恼。 四张椅子拼在一起,也是能躺的安稳,至于是否能够睡着……看床上那个瞪眼看墙壁的,和椅子上这位数着木纹有多少的……就知道。 夜,益发沉了。 他们,书写一个暴君,那么,吾,便让他们看清,怎样,才是暴君所为。 暴君又如何?罗喉,你说,他们……是不是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权利,欲望,名声,这一切……不过是杀人而已,谁怕过谁。 哈,这许多年来,有你陪吾,吾却是未曾言过一声谢。 说什么谢,这字,太见外了。这世上有看不完的风景,打不完的架,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当然,如果没有兄弟,那这一切也都是空谈,你说对么? 呵……说的好。 啊啊,说起来,我是到底拿你当兄弟呢,还是拿你当……爹?你说你这种老头子一般的气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呃没什么,没听到就对了,你幻听嘛~ 故人旧言在耳边,依稀盘旋,眼前所见,所感,恁地真实。 忽而——血与火,交织成一片无法避开的海。 又似层层叠叠,毫无生路的绝境蛛网,让人……无法脱逃。 凄厉尖锐的呼啸,是人声,风声,雨声,更是……喊杀之声。 是谁,身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的剑痕血口,几乎看不见一片完整的肌肤。 逃,为何要逃,逃得过一次,又岂能再逃过第二次。不如……一死方休。 这是武者的尊严,也是最后一战的……绝望。 交错在眼前的人影,虚实不清,忘了什么,记得什么,失去什么,得到什么,她眼前所见的,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过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久到连她也忘了,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 “沧澜,醒醒……” 师九如有些担忧。 他睡的极浅,是以在夜沧澜情形不对头的时候,立刻清醒过来。捻亮了灯芯,便发现她似是梦魇缠身。 其实,她很久不曾做过噩梦了,自从她恢复记忆,便强行控制自己,不去回忆天都三十年。她也做的很好,除了……今天。 因为放松,所以才会疏于自律,所以才会不可抑制地,被那段过去所召唤。 依稀听到有谁再喊她,是夜沧澜,还是……刹无血?到底哪一个才是她…… 儿时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放大,那一道深缠在心底的锁,与三十载的天都交织在一起,无法……醒来。 没有办法,师九如只能一指戳中她灵台穴,强行让她清醒。 就在夜沧澜清醒的瞬间,她几乎是弹身而起,想要冲下床去,逃出梦魇缠身,那感觉,并不好过。她分明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却偏偏醒不过来,只能当做旁观者,重新回放着无法回首的过往。 只是她起身的动作大了些,未曾注意到她与师九如的距离,这一下,直直与毫无防备的师九如撞在了一起。 于是……接下来的被动动作,便是被师九如抱住,而这温暖,依稀相识。 是那年树下,也是…… 第一个十年,天都的背叛,她与罗喉被人下毒,身受重伤,东躲西藏在一处山洞,外面,是连绵的瀑雨,呼啸的寒风,洞内,是一片阴冷。那个时候,两人相拥,是互相支持着活下去,告诫对方,一定不能在这里跌倒,他们今日得到的,来日一定要加倍返还。 那时心里所想的,只有……复仇。所以,感受不到温暖,耳边能听到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的心跳。 如今,却是不同。 师九如觉得,自己是抱着一块冰,一块由内向外散发着寒气的冰。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从心底便没有温度。是怎样的噩梦,怎样的过去,让她……如此烙印不去。 人冰冷,手冰冷,唇……冰冷。 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自然到无可辨别,究竟是怎样的开端。 彼此的呼吸声,近在耳边,鼻间,传来的是属于阳光的清香,与暗夜处子的幽香。 唇与唇相贴,是生涩的本能,也是生死不知,心悬七年的挂念。 突然,不知怎地一回事,两人的舌尖,不经意,不小心地轻轻相触,刹时,一股足以燎原的火热,自心底燃烧而起。 他的唇,坚决而温柔的缠绵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冰冷而轻柔地与他交缠。 于是,清明意志,随风四散,这是一个令人意乱情迷的感官世界。 是痴,是傻,也是……醉。 没有什么能比彻然醒悟,发现自己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便忘不掉一个影子而深陷情网,不能自拔来的令人刻骨铭心。时间,不曾淡漠这个身影,反而……是更加深刻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夜沧澜那两排细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乍逢黎明的黑色凤蝶,缓缓地舒展翅膀,而后,那幽黑深邃的,染有一抹妖异金红的双眸中,有着一抹不知所措的迷芒,眼底,映着那双温柔与刚毅同存的蓝瞳,默默的,四目之中,只有彼此,交流无声。 蓦地------ 数声尖锐凄厉,又戛然而止的惨啸,在这寂静,旖旎的夜晚之中,响彻云霄,这惨啸,是对生命的悲鸣,也是对生命最后的眷恋。 更是……唤醒了沉浸在两情之中的人。 仿佛是被烫到一般,夜沧澜迅速地推开师九如,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撞破窗户,就这么硬生生地向着惨啸发出的地点冲了出去。 师九如自嘲地苦笑摇头,认准方向,追了下去,心情,也为知平复。方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做出如此……无法控制的行为。不过,眼下……他却不知道是该感谢那惨啸声,还是该为逝去的生命惋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染大地。 月色之下,散落一地……艳红。 断肢,残臂,狰狞的人头,诉说着对生命的眷恋,和对凶手的指控。 好是……残忍。 “去的远了。” 师九如侧耳静听,林中,却是再无半点声响。线索,就此断落。 “哼。” 夜沧澜一声冷哼,她想到了在寂山静庐时,那诡异出现的丧尸。 必然……有所关联。 “沧澜,你看这里。” 这一地的碎尸,尽是男子,而又有几具干瘪犹如骷髅般的女尸,横陈地面。尸体颈项上,更有两道尖锐牙印,伤口乌黑发紫,身躯之中,再无半点血液。 夜沧澜眉头一皱,扬刀在地面击出大坑,将这些尸体掩埋:“回蒿棘居。” 叶口月人只是表面上的危机,这隐藏在暗处的,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就在她与师九如回到蒿棘居后,便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三天后……将会有一场好戏。 关于是何好戏,卧江子等人却是不说了。只知道,那是和叶口月人有关。 这并不是他们想到对夜沧澜隐瞒,而是说起来太过复杂,他们也知道,夜沧澜对这些细末小事没有兴趣。她更关心的,是被封了意识的倾灭。 对此,卧江子在和她单独谈了一番后,有了解释。 当初,刑天师替夜沧澜改命盘,化身刹无血时,便借用了倾灭之灵, 她与宿文馗交手时重伤,损及本源,同时,在沾血冰蛾被斩断的瞬间,飞散的恶灵之力,使得空间产生异变,造成她被卷入空间乱流的后果。如果不是她和倾灭的灵力重合,只怕……早就消失了。 所谓的卷入空间,夜沧澜也仅仅是对卧江子一言代过而已。 想要倾灭恢复,便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无疑是需要来自夜沧澜本身。 而且,当夜沧澜的能力足够强大时,哪怕是为倾灭凝聚出一具实体,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最后这一句,让夜沧澜很是心动。 毕竟……倾灭是个男的,哪怕现在是刀灵,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终究是女子之身,随身携带个男刀灵,算个什么事儿? 不过,说得容易,做起来只怕很难。这世上哪儿有那么简单便获得力量的。又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吸星大法,随便吸收几个人的功力就能蹭蹭往上涨? 还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啊…… 至于那怪异的事件,杜一苇给了答案,传说中的嗜血一族,也可以俗称吸血鬼。这一场灾难,只怕不比叶口月人小。但事要一样一样来 ,未解决完一个,再来一个,必然会手忙脚乱。 “好奇怪,最近总见夜姑娘躲着师九如走?” “不知道,昨天见到她看见师九如,竟然会脸红,而且是掉头就走。” 会偷偷摸摸议论这些的,也只有尘道少和任飞扬。 他们两个被夜沧澜练的太狠了,难免有些……嗯,抽风。 当然他们说的也是事实,那两个当事人……要是互相见面不尴尬才奇怪。 总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个事。 师九如叹了口气,他……起码是个男人,是个活了几百年的爷们……纯的……夜沧澜再狠,再刚硬,从本质上而言,对他来说也是个小姑娘,而且是个……曾经面无表情,略爱炸毛,有点爆娇,如今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明显压抑太久的小姑娘。他总不能等着夜沧澜主动来找他……事实上,如果是换了七年前,指不定这会谁找谁,而现在……一定不会是她先来找他。 就在师九如终于找到一个夜沧澜无躲开的时机,将人叫住后,先开口的人……还是她。她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师九如,你是属于天下的,而我是属于我自己的。第二句:等解决了叶口月人,我会告诉你两个故事。第三句:听完故事,我们再谈,你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什么。 而师九如也给了她一句话:吾,期待着。 玛德你们这是怎么个相处模式? 埋伏在周围的一干闲杂人等深深地蛋疼了,这两个人明显和他们没活在同一个世界啊!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交流模式? 嗯,好吧,大敌当前,不谈儿女情长是对的,可……不要这么坑爹好不好! 于是,内心吐槽着好坑爹的某两个死小孩,再次接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洗礼……对此其他人的评价是:活该。 中原大地,如今固然是这样一番景象,而同样生活在一片天空之下的其他所在呢? 清风,闲云,骄阳当空。 市井之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三不管之地。 几乎从未来过这等地方,清秀少年的面色有些掩盖不住的雀跃和兴奋。他们的位置很好,坐在窗边,可以在吃饭的时候,享受着充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阳光,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里的招牌菜味道不错。”嗯,虽然贵了点,不过他们既然穷的只剩下钱了,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渡江修挑挑眉,很是自豪地向某人介绍,是说,整天在宫里呆着,不管吃什么都要放上一大堆所谓珍贵的调料,就算煮个稀饭都要撒上珍珠粉放上燕窝,能好吃才怪吧。所以,想要吃美味,就要来市井。 “哈,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啊,四处游山玩水,这次要不是有机可乘,我也没有办法与你一同出门。” 北辰元凰一点太子架子都没有,在这里坐着,最多被人当做是谁家小少爷,而绝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清秀柔弱的过分的美少年竟然会是当今众人之上没有之下的贵胄。 而事实上,他们离皇城早就有着好一大段距离,骑快马没个十来天天都绝对挥不去的地方,又有谁会想得到太子殿下会偷走到这里来? 于是,北辰元凰的目光,一半停留在宫内绝对吃不到的可口饭菜上,另一半,则是被这酒馆之中,窗外街上那千奇百怪的事所吸引。 比如,毫无规矩,一边喝酒一边划拳,大声喧哗的粗鲁汉子们,以及偶尔会凑过来的,浓妆艳抹的女子。 而就在用餐的期间,渡江修起码挡掉了五拨想要搭讪的烟|花|女,开玩笑,要是在这里让北辰元凰失了身,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给三王爷砍着玩的……三王爷默许他带北辰元凰出来疯是一回事,要是疯过了头,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倒是北辰元凰,有些不明所以。他毕竟不同于渡江修,不可能有谁会教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人敢教坏了这位太子殿下。就算他其他几位哥哥沉迷声|色|犬|马,也绝不会敢把歪脑筋动到他头上……太后固然是不会饶了他们,但三王爷……他们还是老实点的好。 “两位,可不可以拼个桌?” 少女清雅的声音响起,她看了半天,这宾客满棚的店里,也只有这么一桌客人是坐了两位,还是看上去很文气,很好说话的那种。 “哦?当然可以,请坐。” 渡江修正在和盘子里的菜拼命,北辰元凰更是被窗外卖糖人的小贩吸引,想到了很久以前那次不平凡的经历,谁也没注意到,酒馆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了下来。 而像这样的场合,北辰元凰绝不会开口。有事兄弟代其劳么。何况他本来就缺乏正常人的常识……交给渡江修才不会说错话~ “那多谢了。” 随着这一声多谢,北辰元凰和渡江修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这才从各自沉浸的事中回过神来。 于是—— 这是一名绝对堪称娇柔美艳的女子,那一头白色的长发,就这样闲散地披洒而下,坐在那里,几乎就要垂至地面,发丝柔顺光滑,如同锦缎一般,反射着阳光,似乎有着点点银芒闪烁。她的脸庞,精致得如同一块被雕琢过的温玉,皮肤细腻,不施脂粉,却别有一番晶莹剔透,五官极为秀丽,尤其是那对冰青色的眼瞳,就像是……水晶一样。很显然地,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对异性极具侵略性的魅力,因为……她所穿的服饰,赫然……相当清凉。 那是一身淡金色的罗衫,显然质料很好,将她的身体包裹的很严实——只是该挡住的地方严实罢了。嗯,可以用罗衫来形容,毕竟是同一种材料么,只不过严格来说,她的上衣只是一件高领裸肩贴身小衣,贴身到……只能把惹火的胸部包住,上面还用金丝银线,绣了许许多多瑰丽的图案,间或点缀着莹莹耀目的细碎珠玉晶石,使得衣服被蒙上了一层濛濛的辉光。 她的下身更是……惹人喷血。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上,缠着一条金白色的,与小衣同样材质的腰带,那一片长长的裙摆,就这样挂在腰带上,确切说……那就是一片围在腰上的布,所以,自然没有接缝……就这么裸露着纤长的,雪白丰满的腿。甚至可以看到……里面,只 穿了一条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短裤。 至于鞋……北辰元凰的理解就是,那是一双只有一堆皮绳缠到脚踝,然后连接着一片鞋底,保证脚不会踩到地面即可的……高跟鞋。 这个穿着极其暴露,却偏偏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秀雅气息的女子一出现,便让整个酒馆陷入了寂静,而她浑|圆的大腿,饱|满的胸|部,立刻成为了酒馆里众多男人视线的焦点,而她似乎不经意的一弯腰,小衣领口里立刻裸露出雪白|粉嫩的深沟,立刻一些把持不住的色狼醉鬼,眼珠子瞪得连手里的酒杯筷子都跌到了地上,让正直的北辰元凰颜面微红地别过脸去,号称随性的渡江修干咳两声,翻眼看着天花板。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孤身一人啊! 她这一坐下,立刻便成为了焦点。 寂静只是一时间,当某些人看到她就这么与那两个……相貌堪称完美的少年同桌时,心底不可自制地生出了……嫉妒。 “嘿,小妞,来大爷这边如何?大爷可比那两个雏儿好多了!” 角落里传来的这粗鄙声音,立刻换来了酒馆里一阵哄堂大笑。 美丽的姑娘还没有什么反应,北辰元凰脸色却是更红了。至于渡江修……他在考虑,要不要拔剑戳死那个粗鲁的混账。 “是啊小妞,来大爷们这边,保证比那两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更让你满意。” 有了一个开头,便有第二个。 渡江修还能忍,但北辰元凰……他堂堂太子,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削过面子?就在他面上挂不住,想要出手掀桌教训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时,被调戏的主角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随后,这姑娘扬起了一抹将骄阳也比下去的笑:“两位小哥很正直,所以,坐在这里看着就好。”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这么来到了那醉鬼色狼所在的桌前,脸上的笑容,更美艳了,美艳的笑容过后,是……让人绝对想象不到的场景—— “哗啦”一声巨响,那醉鬼色狼被这一脚从酒馆里面踢到了街心,随后她看似轻柔的一掌击成了碎屑,包括桌上的盘子在内,全部化成了渣渣,以及…… “我了个大草的干你妹!尼玛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是干什么的就敢在这红口白牙地说胡话!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当老娘不敢宰了你们!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老娘现在弄死你们丢到城外喂野狗,看谁敢给你们收尸!” 美少女瞬间化身恶鬼,背景更莫名其妙地添了几分阴森之气,她冷冷地瞪了一眼想要围过来的人,唇角突然勾出一抹更加诡异的笑:“怎么,想围攻?” “臭娘们,你,你什么人!敢在这撒野!” “白露君。” “呃…………” 这三个字瞬间让这帮醉鬼醒了神,犹如真见鬼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头也不敢回地跑了个干干净净,酒都醒了…… “姑,姑,姑,姑娘……你,你,你,你……” 掌柜滴吓得哆哆嗦嗦,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姑娘竟然会是……那个煞星……北离白露君…… “哈,倒是坏了掌柜的生意,这些算作赔偿。” 白露君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收了方才暴走地样子,略尴尬地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嗯,她的财产来源很固定,没钱了,去找她师兄就可以,阴川河有着满满一河底的黄金啊~~~ “哈,想不到姑娘竟然是阴川蝴蝶君的师妹,北离白露君。” 渡江修突然觉得,这特么……真是太有意思了~名人啊! 白露君闻言,冲着渡江修露出了巧笑倩兮,但却对他来说毛骨悚然地笑:“这位小哥,我叫白露君,不叫阴川蝴蝶君的师妹。” 呃,好吧,这位……绝对是一彪悍的妹子啊……谁被她美艳的外表骗了,谁就走眼…… 就在这个时候,北辰元凰突然把自己外衣脱了下来,想也不想地裹在了白露君身上,仰面看着天花板:“那个,姑娘,你的衣带开了……” 还好他反应快,没等姑娘春光外泄便把人罩住…… “…………尼玛坑爹啊!!” 随着白露君这一声堪堪掀翻屋顶的惊叫,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何会觉得脖子上的带子有些松……看来,这衣服还是得自己做,不能交给外面的裁缝啊!! “咳咳,兄弟,你流鼻血了……” 渡江修捅了捅依然看着天花板的北辰元凰,递过去一块手帕。 所以,其实那句尼玛坑爹啊,北辰元凰也想喊出来啊……只是……身份……矜持……咳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虽说白露君换了衣服,但北辰元凰个人觉得,她换了和没换……真的没什么区别来着。 只不过是从淡金色换成了金红色,从很暴露换成了半暴露……嗯,就是从胸衣换成背心而已。他觉得他完全可以这么理解……至于那个薄露透的披风,当真是裹身上和没裹一样…… 而缘分这件事嘛,就是这么诡异。 北离城唯一一间还有空房的客栈,而且还是隔壁间。 不得不说,北辰元凰是标准的正人君子,他第一想法便是,这姑娘孤身一人住在客栈,难道不怕被人盯上么?随后才想到,以她的身手和出身……敢对她图谋不轨的那才是找死吧? 这个时候,某渡江修童鞋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北辰元凰是个什么想法。这娃……在宫里憋得狠了,平常所见的,要么就是对他这皇太子别有所图,希望一朝飞上指头的宫女,要么就是有着同样目的,搞出各种巧遇的某家大臣千金,偏偏这小子还是守礼惯了的,对女色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实际上是对这些千篇一律没特点的姑娘们半点好感皆无。 所以,这个时候出现的,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白露君,果断让北辰元凰产生兴趣了……是说人家对他们没兴趣也是正常的吧,有那么一个牛x的师兄,能看谁入眼? 于是,当渡江修嬉皮笑脸地端着一壶茶,敲开了白露君的门,顺便拉出了身后‘含羞带怯’的北辰元凰,三个人聊的很投缘后,这两人发觉,原来……北离白露君,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啊。 “哈,夜深了,你们两位不回房间睡觉么?” 白露君伸了个懒腰,昏黄的火光下,使得她透露着一股格外慵懒的媚态,只是……这个时候,渡江修和北辰元凰也了解到,她并非刻意而为之……很多时候,她的举动,全部都是无意识的。毕竟……能教导出一对儿杀手徒弟的师父,绝不是什么守理解,懂教条的凡夫俗子来着。 “啊,是了,是我二人失礼了,打扰白姑娘休息,这就告辞。” 北辰元凰这才醒悟到,聊天聊的太投入,忘了时间。 “不不不,我倒不是要休息,夜深了才好开工啊。” 白露君对自己从事的杀手这一行业,绝对不避讳来着,哪怕她三言两语便套出来面前这两只一个是北隅皇朝的太子,一个是太子侍从,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反正她杀的问心无愧。 果然,北辰元凰在听到开工二字,瞬间联想到了不怎么美妙的画面:“这个……白姑娘,做杀手……真的那么有意思么?” 白露君很认真地点点头,那认真的样子简直让面前两只汗颜:“是啊,当杀手其实很有趣。当然,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又不是那种什么任务都接的,不入流的白痴。”她顿了一下,笑的有些狡猾:“比如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兄,他经常说,坏人有坏人的气魄,规矩有规矩的眉角,杀手有杀手的角度,游戏有游戏的魅力。收钱买命干活也是要有格调的。只不过他干的都是赚钱买卖,我是各种做赔本生意罢了。” 钱这个东西么,没钱就去找师兄拿,反正他在阴川苦练十八年不爱钱,帮他花点也是应该啊~~ 赔……赔本生意? 北辰元凰和渡江修对视了一眼,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这是怎么个说法?”什么叫赔钱生意?难道……还有只杀人不赚钱的杀手? “哈。” 白露君笑的很潇洒:“你们两个,虽然出身贵胄之家,可是没有那么多贵族子弟的穷毛病,这让我看着很顺眼,所以呢,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今天就是去杀人的。想必你们听说过,我的师兄收费,那是一等一的真金白银交易,而我呢,则是收取委托者最珍贵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吧。” 渡江修翻了个白眼:“当然知道,北隅皇朝三不管重地,景云城嘛。” “那么你们应该知道,城外八十里处,有一座盘踞许久的,叫采砂堡的山寨咯。” 白露君耸了耸肩,说的很是轻松:“今天呢,我就是要去端平了那座山寨,至于代价么,是一条命。” 前些天她接了一笔保镖生意——别怀疑,杀手也可以干兼职的,在她昨天把人送到城里,打算离开,才从另一个城门离开没多久,便救了一对母女。是一对……从采砂堡堡众手下逃走,已经奄奄一息的母女。 因为被贪图美色,所以做母亲的被人掳走,那孩子的父亲更是在遭遇变故的当场便被击杀,这一大一小,受尽凌辱,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却差点被人追上,若非她路过顺手宰了那二十来口,只怕当时死的就是她们。不过到最后那母亲也是死了,留下身心全是伤的女儿。 当那女儿知道她是北离白露君时,便请她接下这笔生意,她在采砂堡中听到人们议论过,北隅皇朝有几个人惹不得,其中一个,就是这个收费标准极其怪异的白露君。 我知道你收取委托人最珍贵的东西,但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条命。所以,我把这条命给你。 那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很绝然,说完了便要自杀,结果被白露君阻止,她要一个死人的命干什么?本来就亏了,再收一条死命不是更亏?所以,她收下了那条命——该死的是她花钱找人把那女孩送到了她的别庄去,然后还得去干这一票——其实她也不亏,把采砂堡平了,这堡里积攒的财宝还不都是她一个人的。 “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亏了?” 北辰元凰有点呆,呆的……略可爱:“我觉得,就算那姑娘不卖命给你,你也会去做吧……” “咳咳,我说,你是怎么升出这个想法的?”白露君瞪着他,有点……微恼,她知道她总干赔本声音很可笑啦,但被这么个缚鸡之力的小太子笑话,真是让人……火大! “因为白姑娘你其实是个好人啊。” “噗,咳咳咳!” 渡江修在听到从北辰元凰口中说出的这奇葩答案后立刻喷了满嘴的茶,你是个好人——这是个什么玩意? “咳,咳咳……” 白露君也没好到哪去,这个时候,她对北辰元凰究竟接受过什么教育那是相当的好奇——太子教育就是这个么!教育出来会对杀手说:你是个好人——这种话?? “去你个球的好人,咳咳咳,小正太你很萌,好了不废话,我干活去了~如果有缘以后再见~对了这个给你,今天聊的挺投缘,要是有生意算你八折八!”顺手丢给北辰元凰一枚信号烟花,她推开窗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再待下去,一定能被这青春少年小太子笑死,还是赶紧翻窗户走的好,免得影响她一会工作。 真是……江湖奇人。 “渡江修,有那么好笑吗?” 北辰元凰扭过头,一本正经地问:“我是真觉得白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啊。”那个买命杀人什么的,他觉得,就算那姑娘不卖命给她,她也会去做啊。 “嗯,咳,元凰,天色真的不早了,如果你明天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那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睡比较好。 话这么说着,渡江修一点也没注意到北辰元凰那略发亮的双眸。 北辰元凰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想,就是想起来之前白露君说,她接保镖生意来着……嗯,这姑娘身手这么好,又接镖当兼职,似乎……有利可乘啊~比如雇她保护自己去个中原什么的,是个不错的想法! 好吧,北辰元凰的脑子……动的……真的很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缘分什么的,从来都是靠人为—— 这一点白露君算是真正地同意了。 她昨天才搞了一票屠光烧光采砂堡上下千多口的买卖,今天一大清早找了一处隐秘的林子,坐在那一大堆闪闪发亮的,采砂堡历年来搜罗到的金银珠宝上算着这次的收获,还没等屁股坐热,就收到了北辰元凰传来的烟花,那小子……搞什么? 可她也不能失信于人,没奈何地,只得放出去一只极为纤小迷你的小火凤,引着北辰元凰和渡江修来这里——废话她还没数完呢怎么可能走。 好耀眼…… 北辰元凰和渡江修好悬被这亮闪闪的一大堆闪瞎了眼,他们是知道白露君夜里去做了什么,也知道这位绝对不是她外表展现出来的那么娇美无害——动辄屠个千儿八百人会无害才有鬼!但这收获未免太大了些? 算到最后白露君终于放弃,她觉得,这种技术活还是哪天交给师兄去好了,反正——他负责销赃她负责花! 就这样她素手一挥,这一大堆东西全部凭空消失,被吸进她手镯之中。 拍了拍身边一块大石,示意二人坐下来,白露君上上下下地瞅着北辰元凰:“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拿我开玩笑?这么快就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拿她给的烟花放着玩呢吧?难道他不知道,寻常人想要找她根本难的要死? 当她知道北辰元凰想找她做什么后,这位有名的女杀星彻底无语了,也不管先前还没点破的身份,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北辰小太子,你是不是在皇宫里住的久了,发疯了?去中原?你以为你这个身份,是哪儿都能去的么?” 这又不是那个什么历练,如果她没猜错,这俩人能出现在这里,那都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其实我是有替身的。” 北辰元凰从来不是笨蛋,他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姑娘绝对是对他这身份没有半点兴趣,被猜到也是理所当然吧,毕竟人家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在皇宫里关着苦逼地学习各种有的没有的——请原谅他的粗口,和渡江修混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难免会有些变化么啊哈哈哈。所以,告诉她自己有替身也没什么。 嗯,作为一个太子,他当然有替身,那个替身还是他央求北辰泓去说动的太傅,又让太傅说动了三王爷,特地为他培养的,接受了各种洗脑式观念灌输的替身,相貌可以找与他相似的,然后做一个永久的易容,气质可以训练,而北辰胤他们自然是有的是办法让替身永远忠诚。那替身以假乱真到连太后都分辨不出。 至于太后……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多年前皮鼓师闹过那一场后,他和太后之间,便隔了点什么——自然是他单方面的,太后依然还是老样子。 就像这次,他偷偷溜出来,哪里不是经过北辰泓的允许,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很快就要成年礼了,固然皇室有皇室的游历规定,可总是不如自己出来自由自在。再说,现在不找机会往外跑,以后继承皇位再跑就难如登天啊~ “中原有什么让你这个太子铁了心要跑的吸引力?啊对了,保镖的生意我是接,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白露君实在搞不懂,这么一个看起来明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太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往外钻。 代价啊…… 北辰元凰颇为头疼地用扇子敲敲头,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他,不过第一个问倒是回答得很痛快:“我想要找人。” 他很早以前就从北辰泓口中得知夜沧澜消失的消息,小时候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他几乎是拿夜沧澜当做了童年的偶像,何况,她确实是帮了他不少忙——光是泓姑姑回到太傅身边这一条就够了,其他的,诸如三王叔对他的态度不知为何温和了许多等等就更不用提了。 “北隅皇朝之中,只要是白姑娘看上的东西,北辰元凰力所能及的,一定满足姑娘。” 终于想到了可以付出什么,北辰元凰自然没傻瓜到说要什么都可以。万一这姑娘要整个儿藏宝库怎么办?当然要加上力所能及这四个字…… 找人啊…… 白露君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你要找夜武天绝?恩,好吧,你皇朝里的东西我没多大兴趣,不过嘛,皇宫我确实是没去过,虽说进去难不倒我,但还是光明正大地进去比较爽。这样,我带你去中原,回来以后你的皇宫让我住两天。能答应就成交。” 英雄惜英雄,妹子惜妹子,尤其是性子相近的妹子。白露君其实早就听说过夜沧澜的名字,更是知道对方突然消失,不过她的消息来源总是要比北辰元凰广,夜沧澜重现江湖一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她早就决定不能放过,一定要去见识一下这位当年传说中的生撕对手的彪悍妹子啊~既然这太子与夜沧澜有渊源,索性同路好了。 关于太子能不能离开这么久这件事……人家当事人都不着急了,她干嘛放着生意不做往外推?是说她早就想去泡泡宫里温泉——泡温泉当然要白天泡,要是晚上,她早就自己溜进去了不是么~ 喂喂喂!!你们不要这么快就达成一致啊喂——渡江修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这条件是不难,但是——元凰啊你想过没!你要用什么理由带这姑娘回去啊!还有——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带回皇宫去,你不怕太后脑溢血啊喂喂——好吧他真的无力吐槽了…… 中原。 “这些……这些卑贱的鸡蛋头!!” 轰然一声巨响,蒿棘居的石桌化作粉末,连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都找不到了…… 而当鸡蛋头三个字随着这暴喝出口,在场听到的……尽管都是因为那消息而义愤填膺,但鉴于暴粗口的人是本该绝对不可能有着反应的……集体面色古怪。 “沧……澜,你……” 师九如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有情绪固然是好事,可这情绪未免……太强烈了些…… “鸡蛋头?咳咳,不得不说,很贴切,当然,这些鸡蛋头更该死。” 任飞扬突然发觉,原来夜沧澜也是有脾气的人啊……嗯,想想也是,能带着自己直接杀进玄空岛,没脾气才怪。 不得不说,夜沧澜已经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当做了苦境人,中原人,所以她的思考模式也就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中原人的思维。 这里的人好也罢,坏也罢,就算是要被杀,也是该有中原人来决定,你们这些外来的东西算什么?我们还没有嫌你们这些流着肮脏恶心血液的东西卑贱,你们竟然还敢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任意屠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这就是你们的高贵?真有本事,便老老实实等着决战之日啊,做出如此下作的举动,也不知道是谁,更卑贱。 “你做什么去?” 杜一苇横身拦住要往外走的,一身杀气腾腾的夜沧澜,看也知道,她绝对不想做什么好事来着。 “他屠我中原百人,我便杀他千人,万人,叶口月人不过外来异族,总是会杀净。你,让开。” 看来,上一次……没把他们杀怕啊。 她这话说的森森寒气往外冒,听得杜一苇一头一脸的冷汗。真是要比当年传闻中的还……狠上数分啊。这屠杀个千人万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的让人心底冒凉气。 “夜姑娘,有你的客人。” 傲笑红尘自外面带进三人,而这三个客人,也成功地,暂息了夜沧澜的怒火,更让她有些愕然。 这轮廓,形貌,都很眼熟…… “北辰……元凰?” 这乱七八糟的时候,他跑到中原干什么? “哈,沧澜你果然没有忘了我。” 先前在路上,北辰元凰听白露君说夜沧澜重出江湖,还抱有那么一两分的怀疑,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不过随着路程慢慢缩短,他对白露君的信心也就越来越强,毕竟……进入中原后的种种消息,无一不表明夜沧澜正在活跃着。 北辰元凰……这个‘贵’‘重’麻烦的小太子,长这么大了……不,这不是重点,怎么人长大了,性子还没变?身为太子还敢这么不怕死地往全是火坑的中原里钻啊。 师九如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怎么这年头……胆大包天的一个比一个多? “中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杜一苇,让开!” 眼下她绝对没心情招呼北辰元凰来着,更没心情管他是几个人来的,有什么事,等她屠了玄空岛再说。 “哎呀,相信我,这里没有人会不想去杀光叶口月人,可是,就差一天而已,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你现在一时之气,杀上去,也救不回他们,就等一天,,明日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都到齐了,一并讨伐玄空岛,也更添几分胜算啊。”何况,他们还有大助力。 “是啊,再说,有客自远方而来,难道你要不顾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反而把人丢在这里,要我们来替你招待么?” 卧江子绝对相信夜沧澜干得出来这种事,所以一定要在她没干出来这件事前堵住她的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武天绝? 白露君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先蹿了上去,围着夜沧澜转来转去,看得夜沧澜不明所以,这姑娘……在看什么? “哈,果然和传闻一样,有气势,够霸气!我喜欢~~” “姑娘,你……” 被她扑的有些尴尬,夜沧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推开?貌似彼此都是女滴,推开更奇怪,可是不推开……姑娘我和你又不认识,你这么热情做什么? 好吧,被白露君这么一闹,就算她还有满心的杀气……也是一时半会杀不起来了…… 虽然都不知道这穿着很暴露的妹子是谁,但……干得好!至少不会有人会怒气冲冲地提刀杀上玄空岛…… “有朋自远方而来,夜姑娘,还是为吾等介绍一下吧。” 杜一苇这话,正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哼。” 夜沧澜重重一哼,自白露君面前退闪,转身负手,语声冰冷:“北辰元凰,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立刻回北隅。” 真是……气势万钧啊~~ 白露君的眼睛益发亮了,果然,中原这个地方,就是要比北隅有趣的多~不像那边,有个没意思的师兄就够倒霉了,还有那么一个闷罐坛子加一个闷骚……好无聊~ 面对夜沧澜的威压,北辰元凰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年他和‘蜕变后’北辰泓学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常年接受迂腐教育的太子,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仅仅只有字面上太子二字所代表的……‘太子’。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夜沧澜的嘴:“哈,你自己一声不响消失了七年,作为朋友,难道我不该关心下你的下落么?”连封信都没有,谁知道她是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够绝情啊。 “……” “三位,请入内吧。” 师九如微微一笑,夜沧澜不可能告知北辰元凰她这七年来的下落,便更不可能亲自招呼,这种事……还是他做比较好。何况,一旦问错了什么……天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说,人……不坦率,才让人愁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日沉月升。 师九如固然是与北辰元凰渡江修相谈甚欢,但夜沧澜却是半点兴趣全无,径自在蒿棘居后山一棵大树上斜卧。 “啊!找到了!” 白露君向来是自来熟,她一眼瞅见高居树杈之上的夜沧澜,欢呼了一声便扑了上去,也不管人家介意不介意被打扰,自顾自地扯住人:“沧澜沧澜,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温泉,一起去泡啦!” 蒿棘居后山是有温泉的,只是连日来的战事,也不会让人有泡温泉的心情,只有这个初来乍到的白露君,才会没事儿干瞎溜达,一下子发现。 “白姑娘……” “哎呀走啦走啦,泡温泉这种事一个人太无聊了,两个人才有趣,喂,你们这些闲人,不许来偷窥啊!” 不等夜沧澜反驳,她便拉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溜烟地向远处的温泉跑去。 谁,谁敢偷看啊! 同样在后院练功聊天的杜一苇,卧江子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又不是活腻了,敢看那个人形暴碳洗温泉?死无全尸估计都是好下场。 “白姑娘,现在……”现在真不是有心情洗温泉的时候啊。 “嘘。” 白露君冲夜沧澜比了比手势,跑到温泉前,确定方圆三十丈内都没有人,而且还有潺潺流水声来干扰她们说话,这才嘿笑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洗温泉的时候嘛,我只是说给他们听的。” 蹲在一块石头上,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这种做法是不是会裙下风光外泄,反正在场的只有夜沧澜:“只有用这种方法,才不会被那些人怀疑。嘿嘿,你想去痛快地杀一场那什么叶口月人吧?” 哦?这姑娘……倒是有趣。 夜沧澜眸中冷光一闪:“说下去。” “我都已经喊了我们要来洗温泉,那就绝对不会有人跑来扫兴,所以呢,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去,去哪个啥玄空岛,放手通杀~~” “理由。” 这姑娘是北隅人,为何会对中原事如此在意。 “啊哈哈哈,我会告诉你我们在路上顺手打死了几只怪里怪气正在杀平民百姓的鸡蛋头人么~他们实在是犯了我的忌讳啊~虽然我自认不是好人,可对老人孩子妇女儿童下手,真心没格调啊~” 白露君说的可简单了,简单的……让夜沧澜对这妹子生出好感。 的确,她也没认为过自己是好人,但是做人的底限,不可退避。 “所以,你,要如何做。” 白露君突然笑的很狡猾,撞了夜沧澜胸口一记肘拐:“哎呀呀,沧澜你真是,明知故问啊~当然是去大干一票。” “走啦走啦,如果等那些遵守教条的人,那会失去很多机会的。” 比如趁夜偷袭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何况她还有特殊的法门呢。 不要管事情做了之后会不会后悔,如果不做才是真正的后悔呢。再说就差一天而已,她们今天偷袭完了明天就是决战,接连两场打击,叶口月人难道还能剩下多少?是说她今天就没打算让他们留下多少的活口啊~ “呵,有趣。” 夜沧澜轻笑,她原先便是想过自行离开,但没奈何师九如仿佛看穿了她一般,几乎就是形影不离,不得不说,这种洗澡遁的方法……她没想到过。 不过,她和这白露君搭配起来,倒是很相称啊。 她自然是专精于刀,换句话说,她擅于近战,而白露君……却是术法高人。当然,仅仅是攻击的术法而已。其他类别的术法,用白露君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她是杀手,只需要学会怎么杀人就行了。适合于偷袭的暗杀,她会,但她更喜欢轰轰烈烈的手段——譬如半空中砸下一大片的雷火,将目标全部轰碎什么的~不过就是调动那一大片的雷云火云需要时间罢了,可是她有得是办法啊~~比如隐藏气息波动什么的~ “既然如此,吾,会给他们一场……绝对无法回忆的,杀戮。” 夜沧澜森冷一笑,那笑容,看得白露君浑身上下冒凉气,她……虽然也是动辄杀人放火的主儿,那这夜武天绝,是从心底向外,透散着……令人无法直视的,残酷。 白露君的依仗,便是她所修习的特殊,为调动法术而打基础的隐身法门。 哪怕是加上一个夜沧澜,也足够了。毕竟……所谓挑衅……就是要以惊天动地的模式,出现在对面的地盘之上。最重要的是,她的术法,可以飞╮╭。 “你……真的要自己先下去?不等我先砸一下他们?” 白露君咂舌地看着满脸肃杀之气的夜沧澜,这姑娘对叶口月人,真是恨到骨子里啊。 “不用,你留在上面,伺机而动。这些人,吾,还不放在眼内。” 多少围杀都受过了,还怕孤身一人?前番带上尘道少与任飞扬,是为了让那二人有所发泄,事实上,她自己动手,才是最不受阻碍。 “也好,我会随时配合你。”尤其是那些……远程武器出现,她倒是要看看,是那些东西快,还是她的燎原之火更狠。对毫无反抗之力人出手,单凭这一点,这些鸡蛋头……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那么……游戏,开始。” 唇畔,绽出如罂粟盛放般的图案,夜沧澜右手手掌一紧,夜阑刃……出刀。 “山为呼·海为应·乾坤一式定!” 但闻她半空中一声直入灵魂的沉喝,劲气汇聚成一柄巨大的长刀,狠狠地劈向这座岛的中心,只见山崩地裂,海倾石坍之势再现,玄空岛之上,顿时陷入一片震荡。 就在她落地瞬间,前势未歇之时,后势倏然再起—— “妖刀连焰·十方原!” 周遭顿时陷入炽热的旋流之中,刀光,更是化作妖焰,带起一股如飓风般的威势,狂扫十方平原。 一人之力,撼天动地! 须臾间,不及防备的叶口月人,便死伤惨重。 “又是你!夜沧澜!” 九幽这声喝,又惊又怒。这女人,接二连三地偷袭玄空岛,是要怎样! “卑贱的女人,你可知,你的无知,将会为中原带来更血腥的杀戮!” 九幽怒喝着挥手,登时叶口月人便将夜沧澜围了起来,看似插翅也难飞的场面,却是丝毫不放在她眼内。 “卑贱?” 夜沧澜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油布,擦拭着夜阑刃上的血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并没有半分的语气,便是这份平淡,带有着……令人心寒的残酷:“若吾中原人卑贱,那你们叶口月人,不过一群……杂碎。” 缓缓收起油布,她就这么拖着刀,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为何,被她那双冷眸盯着,那些本想围杀她的叶口月人部众,心底……生出畏惧,她眼中流露出的漠然感情,是对着一切的……不屑。 “而你,这群杂碎的领头人,吾,是该称呼你九幽,还是,傲刀城四公主,傲刀缳莺?” 这一句,听在九幽耳中,使得她不由心头为之一沉,这夜沧澜……是从何而知? “罢了,吾对这些,并无兴趣,今日来,只为……杀。” “冰封·千里!” 杀字落地,夜沧澜人影一闪,下一秒,她身形看似未变,可刀势,却在电光火石之间,霍然展现。那庞然刀气绵延而出的一刹时,夜阑刃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地活转开来,啸声撼然。而四周的气温,竟也在这刹那之间,骤然降低,恍若……寒冰地狱。 九幽一惊,身形暴退三丈之外,她怎么也没料到,夜沧澜毫无半点预兆,说动手便动手。她与卧江子等人交战,早已习惯了光明磊落的方式,哪见过这般突然爆发的。 就在九幽闪退的瞬间,稽咸璚叶率众迎了上来,他们的想法其实没有错,夜沧澜是一人突袭,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 只是……他们却料错了,纵然是千军万马,这女子,也敢一人独闯。 “你杀吾中原一人,吾便屠你百人,可惜啊……” 一声轻叹,夜沧澜刀锋再扬,这一次,少了尘道少与任飞扬,她出手的力道,明显更加强硬,狂霸。 她这一声可惜,却是为了叶口月人而发,这些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中原那许多性命。 喧天的冲杀之声呼啸而起,响彻这原本寂静的夜空。 这一群叶口月人,蜂拥而上,也不过是漫天蓝血飞舞,徒增伤亡。 但夜沧澜明白,这些,并非是叶口月人全部实力。 他们之所以能将中原,打的节节败退,不光是凭借武力,还有那些……武器,以及,精密的布局。还有,内奸啊—— 然而,她这两次攻上玄空岛所占据的先机,都是无从走漏消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及,她无牵无挂,毫无顾忌。 她在等,等幽舻升空。 九幽尚未出手,只是站在一众叶口月人之后,便是在等着恰当的时机,让那些幽舻,打自己一个毫无反抗么? 可惜,她,并非一人前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与夜沧澜交手的稽咸璚叶,忽然觉得,眼前对手的刀势,骤然起了变化,刀身传来的嗡鸣,直入灵魂,迫得他不得不回撤反防。 于是—— “日毁·星沉!” 夜沧澜身形忽然腾空而起,半空中,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轮太阳,耀眼,刺目,晃的人无法睁眼。 就在稽咸璚叶心下惊骇莫名,运起功力,打足精神,准备接下这一击时,一条银丝线,无声无息地,缠上夜沧澜腰际,将人撤出战团。 那一式,只是幌子,接下来的,才是隐藏着的……杀招。 “天地双极·风雷火殛·焚灼千里·血舞·祭!” 这一声娇媚清脆的喝声,带来轰然巨响,天际,出现无数道紫电银蛇,带着一团团流星陨石般炽红焱火,呼啸着……砸将下来。 “化天地阴阳·转日月乾坤·雷火·啸苍穹!” 在雷火出现的瞬息之间,夜沧澜想也未想,双手结出法印,登时,无数道挟带着割裂空间之势的飓风,一并降临。 正是……雷起炎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遍地……哀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露君的面色有些古怪。 如果她没听错,夜沧澜方才喊的,分明是雷火啸苍穹,那么,为何出现的……是飓风? 不过,许是夜沧澜的面色太正常了,也太冷酷了,所以,让白露君产生了一种错觉,嗯,她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果然……来了。” 错觉什么的,等没事儿的时候再考虑,半空中,白露君看得很清楚,九幽在下面,接连打着手势,而空间,也产生了……异变。 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些……幽艫?倒是新鲜。 船身上那些黝黑的,反射着冰冷月光的炮管,缓缓扬起—— “哈,要开始了……啊!沧澜,你!你吐血了!” 白露君才摩拳擦掌地准备下一波术法的吟唱,回过头,便发现夜沧澜唇畔溢血。 “无碍。” 她轻描淡写地擦去血迹,只是内伤爆发而已,她出手的,没有一个不是需要庞大内力引发的招式,不然,哪里来的如此大杀伤力的效果。至于自己是否旧伤未愈,她还不放在心上。 “话说回来,这些炮火,略犀利啊。” 挡起来有些吃力,躲起来更吃力,这根本就是……全方位覆盖打击啊。这下是想要抽空放第二招都不太方便了。 “对付我们两个人,便倾力而出,我不得不说,这九幽,当真是胆小怕死之人。” 夜沧澜冷笑,就这么在半空之中,扔出两枚铜钱,借力使力,跃上一艘幽艫,想也未想,扬手便劈翻了幽艫上惊慌失措的叶口月人。 倒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让这幽艫动起来的……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有这一处落脚之地,对她而言,更方便许多。 “哈,沧澜,你今天不会是想要把叶口月人都杀光吧?” 白露君这话说的一点压力都无,杀光烧光什么的……也不知这叶口月人把家当都放在哪了,有钱才最重要啊~ “我的过去,留给我的,只有五个字。” 夜沧澜眼底闪烁着鬼魅一般的红光:“斩草,必除根。” 留了后手,最终受到的伤害的,往往是……最初不想伤害人的那一个。 偏激也好,怎样也罢,她……绝不会再有半点仁慈。 所以—— “我既然归来,便不会重蹈覆辙,杀戮所需承担的后果,我一人背负。陨天·斩星诀!” 这一式出手,惊天动地,恁般灿烂。 正是……天都三十年中,罗喉,所教给她的刀法。 在她还不能自己领悟到只属于自己的刀法之前,便用这些重要的人,教给她的武功,来震慑她的敌人,来守护……他们无法守护的世界。 啊啊,这个夜沧澜,真是不要命的疯子。 白露君叹了口气,她自然是看出来,夜沧澜内伤究竟有多沉重,这分明是受伤已久从未痊愈过吧,这人的神经,是什么做的?如此坚韧。 漫天华光。 甚至连夜沧澜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会喜欢这样充满夺目绚烂光芒的招式,曾几何时,那个……只追求力量与速度的自己,变了。 仿佛是唯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宣泄着心底的疯狂,不满,悲怆,夜空之下,星月失色。唯有……与天争辉的,刀芒。 九幽的脸色,已经变了,彻底的变了。就在她亲眼看着夜沧澜这一式,便击毁了三艘幽艫时,面无人色。 她疯狂地下着命令,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让那个女人,葬身此地。 人力,终究是有限,这幽艫的动力,仿佛是永续的一般,不见炮火减势。 但,火力不减,幽艫本身消亡,也是一种手段。 所以,九幽……不想再等下去,也不会再等下去。 她守着一个称霸中原梦,太久了,如果做不到,她的力量,岂不是白费。原本一切是顺利的,都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搅乱了一切。所以,她,必须死。 只是,就在九幽准备开启幽艫中最强大的武器,甚至不惜下达自爆几艘幽艫的命令时—— 天地间的震荡,突然停止了。 “佛见三千破,渡生斩罪!” “儒见天下残,覆生归一!” “道见万物灭,杀生始元!”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静止的……不敢与这三人争锋。便是半空之中,爆裂的血色火光,亦是归于寂静。 “我去,这是真正的从天而降……” 白露君呆呆地收起了背后术法幻化的翅膀,抓着透支过度的夜沧澜,从险险爆炸的幽艫上离开,落在地面上。那种轻松的,在天上自在飞行的功法,她是万万不会的。那种叫什么……?化光?总之,不是她这点微末术法能达到的水平啊。 就在那三人自地面上站定的瞬间,漆黑的夜空,乍显光芒,犹如一瞬之间,便使得艳阳当空,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一轮夺目的太阳,就这样高悬在空中,令人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 三教……先天。 剑子仙迹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看不出来的无奈:“罢了,吾这次,算是输给好友你了。” “哈,汝剑子仙迹,又何曾赢过吾。” 疏楼龙宿看也不看那些呆傻了一般的叶口月人一眼,而是就这么直直地走向夜沧澜,斜飞的眉,有着些微的挑起:“夜沧澜,汝总算是未曾让吾失望。” 说罢,他扬起手腕,食指与中指,就这么在夜沧澜眉间一点,一股难以形容的,糅合着霸道与柔和的力量,须臾间便充满了她的意识空间,使得她原本破裂的,几乎难以支撑的精神,得到了修复。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夜沧澜重新焕发的精神,她的人似出鞘利刃,再无半点颓容。 佛剑分说却是就这么淡漠地,带着隐隐威压地,看着以九幽为首的叶口月人,一言不发。 他所知晓的未来……不论是否命运会安排到来,但是,有他在,便不允许那样的未来……发生。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如此大胆,敢擅闯玄空岛!” 九幽几乎被这几个人气得失去理智,他们,当玄空岛是说来就来的所在么!如此目中无人闲话家常,更胆敢医治夜沧澜,是当真不将她这幽皇,放在眼中啊! “九幽,若识时务,立刻退出中原。” 面对九幽,剑子仙迹便不再是对待好友那般随意,对待中原众人那般客套,而是……凛然的傲气。 “妄自尊大的无知之徒!” 九幽许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气昏了头,一声怒喝,提掌便攻。 夜沧澜虽是讶异疏楼龙宿的举动,但对方毕竟是有助自己,一声多谢方才出口,就看到九幽身动,想也未想,一刀劈下,将人拦截,刀锋连闪,与她战在一处。 “三位前辈,你们看,我们被包围了诶。” 白露君眨眨眼,一点也不觉得面前这三位有多可怕,是说,她还没失去理智,没疯掉,自然能分辨出这三位究竟是怎样的实力,她又不是叶口月人,为什么要害怕?至于那些看到主将动手,而一拥而上的叶口大军……她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哈,小娃儿倒是有趣。放心,不会有事。为了这千千万万的中原百姓,好友,交你了。” 剑子仙迹颇有些仙风道骨地一甩拂尘,向后退了半步。 疏楼龙宿步伐优雅,却是不比剑子仙迹慢了多少,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佛剑分说身上。 佛剑分说一声冷哼,背后佛牒,蓦然豪光大炽,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谁要是以为出家修行的人都讲究不杀生才是慈悲,那就错了……一页书是苦境赫赫有名的暴力和尚,佛剑分说,自然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想要在苦境出家修行……不会杀人,是混不开滴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三教先天中看似最平静淡然,其实是站在那里不动都能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佛剑分说佛牒出手时,其他人要做的是什么? 既不是搭把手,也不是笑嘻嘻地问一句要不要帮忙,而是……果断地,淡定地,欣赏那一面倒的屠杀就是了。 事实上,叶口月人肆虐,并没有放在疏楼龙宿心上。 毕竟,这些微的蝼蚁,怎么可能造成伤害。 “你,你们……” 九幽不敢置信地眼看着自己手下在须臾间便伤亡过半,至于空中飞着的……更是一艘也未曾幸免,不知该怒,还是该惊。 “你,还有时间分神么?” 夜沧澜一声冷笑,她对佛剑分说等人来意并无兴趣,既然知晓是友非敌,那就够了。 刀锋冷,劲气寒,这一刀,贴着九幽的面颊,堪堪被她闪避,然而,躲的过一刀,却躲不过一掌。 “蚀阳掌!” 一记重击,重重印在九幽胸口,而就在此时,剑子仙迹轻轻咳嗽一声,拦在夜沧澜面前:“夜姑娘,且慢。” 夜沧澜见他阻止,倒也不急,只是挑眉而望,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夜姑娘,此番一战,叶口月人伤亡惨重,若论替中原报仇,暂时够了。接下来,不如让他们放人。” 叶口月人手中还关押着不少中原百姓,若是杀得狠了,引来反效果,便是不妙。 “呵,剑子仙迹,你这话,却是错了。” 夜沧澜冷笑,对失败者,无需有半分怜悯:“今日将他们全部杀死,照样可以救人。” 这姑娘,满身的杀气,深重的煞气,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剑子仙迹苦笑:“话是可以这样讲,但做事,总是要有余地。” “吾给世人留余地,世人又何时于吾留过余地。” 一念为杀,一旦升起,便难压下。 “你们!太过目中无人!” 九幽擦去唇边血迹,强压翻腾的内腑伤势,在邱霍玲叶的扶持下,对夜沧澜等人怒目而视。 “哟哟哟,打也打了,杀也杀了,你这大妈也真没智商,都这样了,你觉得我们还会把你放在眼中?杀你几千几万鸡蛋人而已,怎么,就许你杀中原人,不许我们杀你鸡蛋人?” 白露君双手雷光闪烁,就那么一团噼啪作响的紫电光球,被她握在手中把玩,大有一言不合一雷轰过的意图。 “夜姑娘,听吾一言,今日让他们放出中原人质,便罢手吧。” 逼急了他们,暗地里派人现在就杀了人质,也不是干不出来。 “是啊,此地已成炼狱,这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可是惹人厌烦。夜沧澜,吾更有一事,想与汝相谈,错开今日,这玄空岛,汝再任意来去便是。” 疏楼龙宿略有些嫌恶地绕开地上蓝汪汪的血坑,走到夜沧澜身前,面对九幽,眼中尽是不屑:“不知死活的蠢物,吾数到三,汝若是不放人,今日玄空岛,一个也活不了。” “你们!太猖狂了!” “一。” “二。” “三。” 短短三息时间,九幽面色忽青忽白,直到疏楼龙宿数声音落地,方才忍着怒火,冷声下令:“放人!” “幽皇……” “我说,放人!” “……是……” 邱霍玲叶无奈,传令下去,放出了近日来捉拿的中原百姓。 眼见一行人质尽数逃离,夜沧澜淡淡地看了三先天一眼,随即长刀重新负于背上,一双冷眼,刺得九幽急怒交加,又无法反抗:“九幽,今日一战,吾未曾尽兴,明日会谈,也不用再开。若是你让吾知晓,叶口月人再在中原境内肆意抓人……” 她的唇角微扬,那种笑,仅仅是在嘴角,而映不入她的人,她的眼,更显森寒:“你抓一名中原人,吾便屠你一万人!” “哎呀,方才那个九龙玄火放的不够痛快,沧澜啊,下次再来,我换九天惊雷好了。” 白露君语气轻松,一点也不觉得方才她杀掉的叶口月人基本也可以堆成一座小山——抱歉,她都是把人轰成灰,不留尸体的。 “啊啊,两位姑娘,现在可以请了吧……” 剑子仙迹真的觉得,自己虽然是不怎么问世事,可也未到与世事脱节的地步,怎么眼前这两个女孩子家家的,一个比一个……血腥呢?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只要能够压制对方,让对方无法喘息,无法抬头,那么,便不会有反抗的胆子。 只是,斩草不除根,总是会留下祸患。 离开玄空岛,夜沧澜的话,听在剑子仙迹耳中,更添几分无奈。 “你们,真是虚伪……”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样的事,经历过,便不想再重复。 “……” 剑子仙迹默然,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而是觉得……这夜沧澜,心中所想,已成心魔。若是出处理不好,反被心魔所噬,又岂是中原之福。 佛剑分说自时空之门带回来的真相,想要扭转,便决不能有所闪失。中原……赌不起。 夜沧澜,这个没有记录,无迹可寻的人,让人……玩味。 疏楼西风。 从玄空岛离开,夜沧澜并未随白露君一同回转蒿棘居,而为了避免麻烦,剑子仙迹也只能负起解说的责任,由他带着白露君回去找傲笑红尘等人,至于夜沧澜,自然是被另有目的的疏楼龙宿请走。 这里…… 虽然有些奢华的过分,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大不相同,又不仅相同。 天都…… “夜姑娘,这是替换的衣物,若是有需要,尽管与我讲。” 穆仙凤将一套崭新的衣衫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泡在浴池中的夜沧澜微笑。 “多谢。” 这大的过分,大的离谱的浴池,水汽蒸腾,虽说泡起来很是舒服,但也让人有些无语,这疏楼龙宿,规矩未免太大了些,与她谈事,还要让她先洗干净——这不是说她不爱干净,而是这人…… 罢了,那一身令人作呕的蓝色血液,也是让她反胃,洗了,倒也省事。 毕竟此地奢靡,带着一身的血污,也是对主人的不敬。 从始至终,她对疏楼龙宿找她一事,都无半点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一来,她确实不知疏楼龙宿究竟是何人,二来,她也能看穿他的能为,以他之能为,地位,又怎会对她下暗手,三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有所动容? 只是…… 当她自浴池中起身,看着那一套替换的衣物,确确实实地迟疑了半天,面容古怪地对见她迟迟不出来,进来探视地穆仙凤道:“你们这里,没有别的衣服了么?” “夜姑娘此言何意?”穆仙凤有些不解,这衣服……袖子是袖子裙摆是裙摆的,哪里不对劲? “……” 面对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夜沧澜纵然有想拆房子的冲动,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貌似她向来都是对姑娘没辙……好吧,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位姑娘,会给她拿来一套女装?她之前换下的,分明就是男装啊!难道这偌大的疏楼西风,就没有一套可以替换的男装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事实上,疏楼西风并非没有可以换的男装。而是……夜沧澜毕竟是客人,穆仙凤觉得,她总不能将默言歆和应无忧的衣服拿出来,那两人何止是朴素,简直就是……素的过分,就算是男装,也绝不适合女子打扮。 所以,温柔的仙凤姑娘,为了顾及夜沧澜的心情,便特地回去拿出了才给龙宿做好的衣服——要说明的是,方才那身女装,也是她才做好打算给自己的,总不能让客人穿旧衣服对么。 …… 我突然后悔了,能不能穿女装? 夜沧澜一头黑线地打量着镜子里一身紫衣华服的自己,越发不明白这个儒门天下究竟是怎样的组织。里里外外进进出出这些人,除了才进入时看到的那两名侍卫一般的男子,其余人,竟然都是穿着足以晃瞎人眼的华丽装束,他们……就不觉得沉么? 阻止了穆仙凤打算把她的头发也弄出那种乱七八糟复杂造型的举动,夜沧澜觉得,多留在这里一分钟,都是对她的考验……儒门天下,太过怪异…… 疏楼龙宿,这个在玄空岛上强势出现,气度恢弘的……华丽珍珠客,看在夜沧澜眼中,是说不出的感觉。 单单是坐在那里,那双金褐色的锐利眼眸,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可对夜沧澜来说,疏楼龙宿,并无他人所见的那种,绝代强者在眼前,凛然而威的霸道感。相反……很平静。平静的十分自然。如同他很久以前,便在这里,永远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不曾改变过。 这是一种……永恒。 “夜沧澜,坐。” 疏楼龙宿眉微挑,对夜沧澜的反应,多少有些满意。毕竟是……他看中的人,总要和那些俗人不同才是正常。 也许初见有些拘谨,有些不自在,可拘谨的时间很短,短到对常人而言,那份时间可以无视,随之而来的,便是从容,淡漠。 也许是……无知?因为她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而不对自己产生……畏惧? 这个念头,在疏楼龙宿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从夜沧澜的眼中,读到了那份镇定,从容。 又或者是,对世情的……淡漠。因为经历太多,反而将感情封存在深沉之中。一旦爆发,便是……不可收拾。 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么……堪为大用。也不枉费他与剑子仙迹,佛剑分说之间的坚持。 一个……没有记录的人。 在佛剑分说带回的那份,关于未来对过去的记载中,并无存在的人,难道,不是很明显会成为变数么。 一种,是颠覆,一种,是被淹没。而他选择……相信颠覆。 “不知龙首此举何意。” 夜沧澜并不认为以自己的能为,这位儒门龙首会图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想要的,是一种……掌控的感觉。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剑子仙迹属意蜀道行,而吾,更看好汝。” 那位侠刀,在龙宿而观,或许刀法造诣,是在夜沧澜之上很多,可论心性,却是不如。 蜀道行所想,太多,太杂,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武痴传人,侠刀蜀道行。夜沧澜,却是心无旁骛,对自己想要的,坚持的,从未变过。 这样单一的心思,已是胜过太多。 “哦?” 夜沧澜不解,疏楼龙宿的话,究竟所指为何。 “仙凤。” 疏楼龙宿唤过穆仙凤,穆仙凤便端过一方托盘,托盘之中,是一本残缺不全的旧书。 “汝将此书看完,吾自会告知要汝去做什么。” 言罢,疏楼龙宿不再开口。 这本书……是什么? 夜沧澜目露疑惑,伸手拿过,一页页翻看,随着时间流逝,眼神,亦是越来越沉。 蒿棘居。 “沧澜被儒门龙首请走……” 用请而不是带走,这是因为师九如听白露君转述也好,听适才剑子仙迹亲口解释也好,都并未听出龙宿对夜沧澜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只是,他并非孤陋寡闻之辈,那位龙首的性子,很是难以捉摸。 “哎呀,师九如你放心,那位龙首看上去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怎么都不会对沧澜有害啦。” 白露君大力地拍着师九如的肩膀,这位的性子一点与她的形貌都不相符,更是不符合她的本质——是说她应该是个法师来着,虽说是兼近战暗杀的…… “咳,白姑娘,我想,九如前辈并非是你所想的那种担心。” 北辰元凰确定自己的眼角有所抽搐,妹子你不能这么豪迈啊!还有,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师九如对夜沧澜是出于本能的关心吧,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呵,是吾多虑。” 师九如笑笑,他却是不认为,好端端地疏楼龙宿会将夜沧澜请去,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如今中原正值多事之秋,只希望不要有太多的变故才好。 待众人散去各自休息后,北辰元凰却是找上了师九如。 “九如前辈,请恕晚辈谮越,不知前辈与沧澜究竟是何关系。” 喂——你这也太直白了吧!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要跟这位前辈抢沧澜啊喂! 白露君纠结的一拍额头,和渡江修相对无言,我说小凤凰啊,有你这么问话的么…… 她一把将北辰元凰拉开,冲师九如嘿笑道:“咳咳,九如前辈,不要理这个大脑脱节的家伙说的不知所言的话,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前辈你能不能替沧澜做主去向。” “……姑娘此言何意?” 换了个说法,师九如一样是没听懂。 好吧,是他们思维太跳跃了。白露君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嘴脸,虽说还是像卖大力丸的那样,重重地拍了拍北辰元凰的胸口,害的某人很是一阵咳嗽,重新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只小凤凰呢,很快就要过成人礼,他是想请沧澜到北隅做客,参加这个人生重要的盛事,另外呢,北隅也有几位朋友很想念她,希望借此机会与故人一叙。当然前辈若是赏光,请一并同行,前辈与沧澜的关系么,咳咳,我们都是知道的。” 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师九如一头冷汗,这姑娘……说的未免也太……不含蓄了,就算那是事实…… “几位好意,师九如自然明白,只是如今中原乱局未定,着实无法分身……” 他倒是想让夜沧澜去北隅,那边……起码要比中原平静的多,她那一身新伤旧伤,留在中原,只怕是没有可能痊愈,只是,她可能同意走开么? 北辰元凰明白师九如心中所想:“叶口月人一事,自是重要为先,只是听剑子仙迹前辈所言,他们已有解决之方,想来离平定之期不远,也请前辈再做考虑。” 他自然看得出来师九如是希望夜沧澜远离乱世,也正是因为看出这点,他才有把握师九如会答应。至于夜沧澜的意见……他相信,只要师九如答应了,那么她的意见,完全可以无视。 所以,某种方面而言,北辰元凰他……真相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疏楼西风之中,一片寂静。 夜沧澜轻轻合上那本残破不全的手写书卷,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默。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疏楼龙宿也不催促于她,就这样等着。他倒是想要知道,面前这很有可能成为变数的人,会如何反应。 夜沧澜一直没有开口,而是目光冷沉地看着桌面上这本手卷,嗜血年记。 终于。过了好久好久,她才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微笑:“这本年纪的真实性,吾不会怀疑。只是,龙首让吾一观此卷的用意,却是让吾好奇。” 以疏楼龙宿的身份地位,对自己,自然是谈不上拉拢的,这种感觉,仿佛就像是:吾选中了汝,汝便要来。 而不可否认,这本嗜血年记,勾起了她的兴趣。 末日,毁灭,这些,若是自然的力量,或许无法改变,可毁灭在嗜血一族的手中,沦陷为嗜血族的粮食…… 便是有神灭世,也要与神抗争,何况,这些只能活在阴暗中的……蝙蝠。 “汝,当不会让吾失望。” 从夜沧澜的眼中,疏楼龙宿读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只是,光是这些,还不够,以这女子现下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你要吾如何做。” 夜沧澜也不想去猜疏楼龙宿想要如何做,既然对方找上……或者该说是挑上自己,便自然有他已经完备好的安排。以被动为主动,等对方出去要求,她再决定如何应对更为省事。 这名女子,面对主人……沉稳的令人心惊。 穆仙凤侍立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夜沧澜的神情。 从始至终,夜沧澜都不曾对疏楼龙宿展现出寻常人应有的敬畏,更不曾有过寻常女子看到时会产生的爱慕,她所有的,只是平静,冷静。 过分的冷静。 对夜沧澜而言,她生活过的时间,远远及不上这些不知活了多久的人,所以,她经历的很少,可对她而言,这时间,又很长。因此,她经历了很多。 活的时间越长,便会越会发现,人生中有着太多的无奈和遗憾,那些遗憾和无奈,无可避免。 而唯一解决的方式,便只有自己面对。 因此,疏楼龙宿的回答,亦是在她意料之中。 “变强。” 疏楼龙宿只给了她这两个字。 要她以一对一挑战,结束九幽以占领中原为目标的意图,结束叶口月人的历史?那样……她除了变强,没有别的方式。 变强,如何变强?要她再去学武痴的绝学么? “吾拒绝。” 当疏楼龙宿淡笑着对她提议后,她很平静地拒绝,而这拒绝,亦是被龙宿料中:“汝在中原之中,成名时间虽然很短,但吾却知晓,你之傲骨,并不逊色于男子。吾要汝变强,自然不是要汝再去多学一部武功。而是,汝之所学,太多,太杂,汝需要的,是去芜求精。” “选中吾,只因吾,不曾出现在过这本嗜血年纪之中么。” 不再与疏楼龙宿讨论如何让她变强这个问题,夜沧澜直视这位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你有没有想过,吾不曾在这本书中出现记录,或许,是因为吾先这些人一步而亡。” “佛剑分说所踏入的时空之门,也许,只是未来很多个三十年后中的一个,那么,为何吾不能亲手创造一个三十年后?” 疏楼龙宿神情极为自信:“吾选中汝,便是相信吾之选择。因为,吾从不为无把握之事。” 他手腕微动,以手中绢扇指点了点那本嗜血年记:“汝已经看过那本年记,当是知晓,年记中记载的事情,有很多已经发生,但与现今发生的事,已有出入。其中,更无吾与汝之事。若是佛剑带回的,是吾所想要的三十年后,那么,早该发生汝与九幽之间的决战。” 那么,这个问题……还需要再继续么? “吾明白。” 夜沧澜闭上眼睛,这间屋子,再次陷入沉默,而疏楼龙宿,依然不语,就这么静静等着。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拒绝。 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她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沉冷:“告诉吾,你,要吾怎样做。” 这一句,却是在问,眼前这个人,要她怎样变得更强。 “呵,汝,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凤儿,明日带她至吾住所的下方,开启……回溯之阵。” 疏楼龙宿长身而起,语声中,是不去掩饰的笑意,并非对她应下而笑,而是……笑她即将面对的考验,只要能够通过那个考研,那么……武痴绝学,也不会是除去邪帝传人的唯一方式。 蒿棘居。 她……决定留在疏楼西风半个月? 将儒门送来的信阅毕,师九如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隐隐约约地,他猜到了为何夜沧澜会这样做。 那封信中,并未提及到嗜血年记,只是表示,她会留在疏楼西风半月,二十天之后……她将会与九幽一决。而留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变得更强,因为她除了这样做,便不知该怎样,才能做到保护身边的人。 既然疏楼龙宿给了她这个机会,作为交换,她便没有理由拒绝。 而夜沧澜本人,也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只是,心底真实的意图,却是不能对师九如明说了。说得多了,便会让人知晓嗜血年记,那本手卷中记录的,太过惨淡,一旦公布,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三先天的做法,并没有错。有些事,有些担子,是不该让很多人去挑的。 所以,师九如唯一知道的,便是……夜沧澜一门心思极其坚决坚定地,变强。 只是希望她不要钻了牛角尖。 她心底藏着的事太多,不肯对外人松口,可是……外人吗?在她心底,依然还是……将所有人都当做外人,唯一有所区分的,便是……熟悉的外人,和不熟悉的外人。 究竟怎么做,才算是……‘内人’? 这并不是开玩笑,她可以听所有人诉说,却不会对任何人诉说自己,说到底,依然是不愿相信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 一个……无法敞开心扉的人。 师九如在救赎着许多人的同时,也在问自己,为何许多人都能够改变,她却改变不了。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坚定,冷漠。 这样活着……岂不是很累。 叶口月人,九幽,邪帝传人,邪帝…… 这些事,她要一人承担么?她可知,公开亭那一封约战书,便是将天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一旦发生万一,她失败了,将会面临的……是天下人的指责。 万众瞩目的事,不好做,万众瞩目的人,不好当啊。 “九如前辈,放心吧,我相信沧澜,九幽那个女人,就算她能完全吸收邪帝的武功而蜕变更进一层,也不会是沧澜的对手。” 有些时候,反倒是外人,看的更为清楚。正如同此刻的北辰元凰:“因为沧澜和九幽想要的不同,九幽要的,是被一己私欲支配的野心,可沧澜……我虽然与她相处时间不长,却是知晓,她要的,只是你们,又或者……是九如前辈你。” 为了几个人,为了一个人,所以,她……绝不会败。 “吾知晓。” 师九如轻叹,正因为知晓,所以才会挂念,夜沧澜和他……是同一类的人啊。 只是,他活的坦率,他要的,就是天下苍生的安宁,而夜沧澜……他相信,那句话终究不是一句戏言。 如果要你们活下去的代价,是天下人都要死去,那么……就让这个天下去死吧。吾从不为大义而战,吾要的,是你们活下去,谁,也不能再失去。 这是在他陪着她散心那段时间时,一个明朗的月夜下她说出口的,当这句话说出,师九如便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哀伤,以及,坚决。 吾只希望,你……不要总是自我逼迫。只是,也正是这份自我逼迫的别扭特质,才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她,这种特质,将会伴随她……永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是一条漆黑的路,没有灯光,没有火光,只有一步一步向下的台阶。 或许,是真实的感觉,又或者是……身处在虚无的空间之中,所感受到的,幻觉。 这一条路,偶尔,会闪烁出些微的星芒,复尔消失不见。 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身旁,空无一人。 人,可以忍受寂寞,却无法驾驭寂寞。再冷酷无情的人,也有……无法面对的事实。 何况,人,不是机器。 七情六欲,无论哪一种,身为一个人,最多只不过能做到,淡漠,而非……彻底遗忘。 终于,这条路,似乎走到尽头,就在这倏然之间—— 一片光芒,炽烈。 同时,夜沧澜的身体周围,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那耀眼的光芒,夺目,逼人。 是真实,是虚幻,还是,不愿回首的,过去—— 白云,骄阳,清风送暖,遍地花香。 鸟语声声,杨柳垂髫。 一座雄浑的都城,耸立在这平原之上。 “哈,罗喉,如今天都落成,这份气派,着实令人震撼,让吾这一观之下,忍不住心旌动摇,目眩神迷啊。” 仰望着这座巍峨的天都,刹无血一脸惊叹的笑意,就这么安稳地躺在一人来宽的树枝之上,发出感慨。 “呵,无血,你是说笑了,这天都,既是吾的,也是你的。” 罗喉面色平静,立于树下,眼中看到的,是过去的怀念,以及,对未知的未来,一丝的平淡。 他所想要的,只有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因为凤卿希望天下能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所以才有了天都,因为刹无血愿意留下陪他,所以才有了长隐此地。 帝王之威,君王之权,从来,不是他所想要握住。 这是一幅幅清晰的画面,也是一段段真实的过去,一场场活过的证明。 画面中,金衣的男子,锐目如刀,高踞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王座之下,臣服着无数民众,世人皆看到他高高在上,却看不到他唯有在面对兄弟之时,才会流露出的几许温和。 神采飞扬的黑衣青年,手捧着巨大的酒瓮,穿梭在篝火盛放的人群之中,纵声大笑之中,是对今日和平的感慨,以及对逝去兄弟的缅怀。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了今日的安然,所以,她不会伤心,因为她知道,死去的人,不曾后悔。唯有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画面中,恍若直耸如云的天都之巅,是众人的禁地,亦是两人的避世之所。 唯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有着发自内心的大笑。没有嘲讽,没有自嘲,有的,只是会心一笑,放声大笑,以及,酒到坛干。 武君罗喉,在君凤卿离开天都,只留下一本治世之书后,也只会在刹无血面前,活的像是一个平凡人。 “罗喉,你看,这天下,如此太平,太平的除了你我,在无他人能过成为对手,若非我们还能对招,只怕,我这一身功夫,便是废了。” 轰然巨响声中,两个人,尘埃满身,刀剑向接之后,却是把臂言欢。 “你留在天都,是吾该说一声谢。这些年来,难为你了。” 因为是兄弟,所以,罗喉自然知晓,以刹无血的性子,肯留在天都之中,是有多不容易。重情,重义,哪怕她本是女儿身,又有何担不起一声兄弟。 “你在讲什么废话,这天都这么大,要是连我也走了,留你一个在这,你还不得被闷成傻子。虽然你本来就不聪明。看你这一张婴儿肥梅花白的嫩脸,我再不没事陪你活动活动筋骨,真会被人当成不见天日的老妖怪。” “呵,哈哈哈哈,无血,你之妙语,总是让吾无言啊。” “所以才说,你爱说废话,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兄弟是用来陪的!” 一拳捣在罗喉肩上,这黑衣的青年,笑的像个孩子。而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料到未来会发生的事。一切,都是那么……幸福。 星辰变,日月升,转眼间,变了沧海,冷了桑田。 这世上,本该时间无情,可事实上,却是时间,冲得人心更无情。 画面中,人影踵踵,嘴唇开合之间,已听不到在讲什么,谈论什么,只是,这来来去去的人,面上所带的,眼中所流露出的,对方眼底折射出的,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唯一清晰的,是一种极端鲜艳的颜色,那种颜色,既名欲望,也名背叛。 天都之巅,金衣男子,手持长刀,冷峻的面容,再无半点温和。 天都之巅,黑衣青年,重剑森寒,无情的冷眼,看尽身前血腥。 从此,这个世间,遍地硝烟,流尽血红。 “是他们,选择了背叛。是他们,扭曲了真实。既然他们需要的,是吾残酷暴戾的统治,那么,吾赐给他们。” 一身闇沉的法袍,遮住了那张曾经写满过微笑的脸,那一张被戏称为婴儿肥的俊美面容,从此,不再暴露在阳光之下。 亦是从那时候起,天都的色彩,只剩下了黑色。 “无血,你若觉得吾不该这样做,便离开天都吧。这里,已不是当初的天都。” 罗喉明白,刹无血不会走,只是,他不希望,千古的骂名,背在她的身上。 “你救世,吾陪你救世,你灭世,吾陪你灭世。你不是神,这些事,压在你的身上,你也会累,会痛,所以,吾不会让你一人承担。吾不曾唤你一句大哥,因为吾自认,及不上你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何况,吾亦是认为,吾与你相处这许多年,你该了解,有些感情,不需要一个名义。吾认你为友,认你为兄弟,不管几世人,都不会变。” 血花飞扬,剑下所斩的,是背离的头颅,剑身上映照的,是冷淡酷厉的面容,如夜深沉。 遍地的尸体,累累的骸骨,叛离者,唯有……死。 他是下令者,她是代行者,纵然千夫所指,亦是冷眼以对,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知晓,对方的心底所不可被碰触的,是什么。 染血地刀剑,逐渐放大,直到,淹没了整个世界,空间。 再度清晰的画面中,一重又一重,身着各色服饰,手持形形色色武器的人,哀鸣不觉,尸鸿遍地。 仿佛是一队队,列着整齐地方阵般,陈横在大地之上,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耳边,是如浪如潮一般的脚步声,喊杀声,震撼着天地之间。 一个人,两个人,总是抵不过一千人,一万人。 追随者的倒下,是被追随者心底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喊杀者的倒下,是为他们促成今日这般局面的……赎罪,用命,来赎下被心底原始欲望支配而犯下的罪。 再痛,再累,也不能倒下,不能负了……这些人的期望,这些人的追随。 人活一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那些愿意将性命交托给自己的人。 心,很疼。那是一阵接着一阵,无法停歇,无法压抑的疼。 瀑雨之下,森寒之夜,山洞之中。 没有火光,没有亮光,只有凄凄冷雨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夜枭,为这凄冷雨夜,再添几分诡谲,凄迷。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趁着这个夜,离开。” 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其他人,或是战死,或是在他极端强势的命令之下,不得不离他而去。只有……刹无血。 与其他人不同,对其他人,罗喉不希望因他而死,是因为没有必要为了他,赔上一条命。对刹无血,是因为……他可以杀尽天下人,冷眼看尽天下人亡,唯有兄弟,不能再死。 “我也在说一次,我·不·走!” 狠狠吸了一口气,刹无血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沉,又或者是在掩藏着什么:“罗喉,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不必再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这么多血雨腥风走过,我们不能同生,同死在一起也不错。” 她紧紧按着罗喉的肩膀,漆黑的夜中,那双眼眸,不知为何,异常明亮:“你听着,我不走,我,绝对不会走!” 眸光中,终于有什么东西漾开,那种感情,仿佛离开自己很远,却又很近。 “这些年来,我从没有想起过自己是谁,也不再去想。因为身边有你们,有你,这一切就够了。这么多年走过来,现在,你对我说,要我走,罗喉,你太小看我刹无血了。天下人都死光了,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你活着。”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要她如何能够离开! “你,在哭?” 感觉到按住自己的手,是压抑不住的颤抖,罗喉抬起手,指尖碰触到对方的脸上,是倏温咋寒的……冰冷一片。 “没有,只是刚才被冷风吹的,吹进来了沙子。” “你觉得吾会相信?”这里是山洞,避风避雨,哪儿来的冷风。 “是,我在哭,那又如何,难道,我不能哭吗?” 心口传来的痛楚,不是伤口,不为自己,为的,是眼前这个人。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温柔的人,为什么到头来,得到的回事这样的结果。不论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到最后,总是会被人遗忘,抛弃。 “我不明白,为什么真相可以这么轻易被颠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最残忍的就是人心,我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你我这样的傻子,坚持着别人眼中可笑的东西,一路走到这里,终点会是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把人伤的这么彻底。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却是让那些人笑到最后!” 身躯颤抖,双臂紧扣,刹无血用力抱住罗喉,只是因为找寻不到一个支撑点,眼泪,滑落面颊,滴入罗喉颈项,温凉,凄冷。 “罗喉,你知道吗?我好想绝,离他们,好想凤卿,好想和他们一起喝酒,游山玩水,如果我们没有出面对抗邪天御武,如果出手的人不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又是一种情形?那些事,我们不做,总有人去做,只是,偏偏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的,是我们。我真的很后悔,后悔不该救那些人,后悔没有把那十万人的家眷斩草除根,后悔自己不曾心狠,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山高水阔任我行的生活,不是很好?” 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直到此时,罗喉才真正想起,这个一路陪他走到现在的刹无血,只是一名女子。 然而,女子又如何,一路走来,便是男人,也只怕……早已承受不住。 这种感情,不是男女之情,不是男女之爱,而是……在许多人眼中,看上去可笑的情谊。为了一句信任,可以交托性命,为了一声兄弟,可以生死相随。 “吾错了,吾不会再让你离开,以后的路,吾与你一同走下去,不论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吾不会让你死。” 眼泪,无声滴落,将刹无血抱在怀中,罗喉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雨势渐大,却是掩盖不住……直入灵魂的控诉,啜泣。 画中人,人中画,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我,是刹无血,我,是夜沧澜,我,还活着,可你,又在哪里……” “你,在哪里?” “罗喉——————” 一声贯穿天地的厉啸,自夜沧澜口中响起。 画面,破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公开亭之上,人声鼎沸。 毕竟,这是一场极其难得的约战。 那一封约战书,早早地便被贴在了公开亭上,消失七年的夜武天绝夜沧澜,公然要与如今肆虐中原的叶口月人之首九幽一战。 虽说夜沧澜重出江湖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很久,但毕竟并无太多人见到她的踪影。 而且……和素还真,一页书等中原已经被神话了的支柱来说,夜沧澜更像是一名凡人。不论她的性格,作风,都要来的强烈许多。 也许,她的一些手段在旁人眼中看来更显激进,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有一种……时时刻刻都可以接近的感觉。 只是,虽然观战,但这些人,却是颇有默契地远远站开,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决斗过程中的冤死之魂。 “幽皇,是卧江子。” 邱霍蛉叶凑到九幽身边,低声道。 他们叶口月人早早便来到此地,要不是因为顾忌着那三名深不可测的三教先天,眼下如此众多的中原人,岂不正是开杀的好时机。 而此时此刻,卧江子,杜一苇,傲笑红尘等人,已是分开人群,来到叶口月人对面。 “吾看到了。” 九幽一声冷哼,来到卧江子面前:“卧江子,吾依照约定前来,夜沧澜又在哪里,莫非,她弃战而逃了?” “幽皇说笑了。” 卧江子并未将九幽的冷嘲放在心上,而是从容平淡地道:“且不说夜武天绝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吾等与她,也只是朋友而已,并无限制她去向的理由。时刻未知,幽皇无需心急,吾相信,夜姑娘定会准时到来。” “哼,希望你所言非虚,否则,今日公开亭之上,莫怪本座大开杀戒。” 九幽重重一哼,夜沧澜那个女人……最好别来,如果她不来,便是背信,那么,她对中原出手,三教先天也管不了她! 就在日头逐渐中移,即将正午时分,眼见夜沧澜久久不至,九幽正要再度开口讥讽卧江子等人之时,突然—— “一武天绝似惊鸿,冷眼覆雨前尘空,看尽山峦雾蒙风,夜阑苍云战苍穹!” 这一声沉浑低啸,直入人灵魂深处,令人不由精神一凛,与此同时,一团犹如闪烁着异彩的漆黑琉璃光团,挟带着一道磅礴沛然的刀风,从天而降,登时,漫天尘硝飞扬。 尘埃落地,人影见清,被这一场威势惊住的众人,终于看清楚眼前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一双冷眼,深邃若宙,睥睨世间时,流露多少枭狂,眉间一道殷红,双眉斜飞入鬓,带有几分冷淡,恍若身在无间,又似修罗。 虽是唇红齿白,极尽俊美,精致之态,却是让人一望之下,心生胆寒,唇角一丝讽笑,笑尽天下苍生,笑尽世态炎凉。 黑发飞扬,头上束发之冠,似银似铁,几抹黑曜流苏,莹莹而熠。 一身黑衣,身缀数道璀璨光华,在正午艳阳照射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身后,那柄人高重刀,便在她落地之时,肩头微动时,犹如生了眼睛一般,稳稳落入师九如手中,随后,右手手腕微翻,腰间苍云锵然出鞘,剑锋森寒疏狂,语声更是冷入人心:“来,九幽,吾,赐你一战!” “你!夜沧澜!” 九幽乍惊骤怒:“你,这是何意!” 那一日,玄空岛上,她以一柄重刀,不知杀死自己多少部下,今日却又弃刀用剑,这是何意!难道,是在看不起她么! “吾蒙儒门龙首指点,剑术有成,今日赐你一战,为吾试剑。话既至此,已是够了,不必多言,来,吾,让你三招。” 夜沧澜看也不看她一眼,手指轻轻拂过剑身,语气极是平常,仿佛,这不是一场决斗,而是一场比试。而这比试,更是一面倒的轻松。 “夜沧澜!你狂!” 九幽一声怒喝,一甩袍袖,逼退邱霍蛉叶等人,银牙一咬,双掌倏扬,一左一右,各是七式十四掌,齐齐而出。 夜沧澜侧身而避,身如飘絮,借力使力,以一寸之差,让开九幽这一击,旁人看上去,或许是险之又险,但师九如等人,却是清楚,那只是她故意而为之。 这一点,九幽自是知晓,心中惊愕同时,怒火更是胜了几分,夜沧澜的行为,无疑是让她恼羞成怒。 “一。” 夜沧澜唇绽冰冷话语,简洁一字,是在告知对方,她说让三招,便是三招。 九幽竖掌如刀,幽幻九玄掌带起迷蒙掌影,宛如噬血蝙蝠般,朝夜沧澜猝然涌至。 夜沧澜足下微微一动,人已是出现在九幽身后,声音便是响在她耳边:“二。” “你!夜沧澜!” 九幽攻势再紧,屈指成勾,回身猝然抓向夜沧澜,夜沧澜不闪不避,就这么正面迎向,九幽虽是诧异,却是借机掌心向前一送,功力吐实,印在夜沧澜胸口之上。 “三。” 这一掌,夜沧澜结结实实受下,人却是未见半点伤态,话音落地,剑风骤寒—— 似是一抹星芒倏然弹出,她身形未变,剑势却在逼退九幽之际,霍然展现,绵延而出一刹时,苍云剑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地活转开来,不时地发出清锐剑啸。四周的气温竟也在这刹那间降低,使人有种突然坠入寒冰地狱的森冷感觉。 九幽口中骤然发出一声沉喝:“九幽邪煌!” 她既然已经透悟邪帝绝学,自是不畏刀剑之攻,凝功力入双掌,如同利器一般。反正已是躲不开,那便硬接。暴烈的掌劲,带起虚虚实实的身影,就这样撞向夜沧澜。 剑掌相接,顿时大地一片震动,刺锐的声音,刮人耳膜。 一连串的乒乓连响,两人已是缠斗在一处。 “那便是传闻中的夜武天绝?真正是个女人么?怎么……比男人还强悍?” “哎呀你懂什么,人家多少年前便活跃在天策王朝前线,没点本事,怎么能存活下来。” “啊是啊是啊,听说她当年似乎是遭人暗算,下落不明这么多年,很多人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对付叶口月人之时,她又再出。本想着是传言,现在看来,果真属实。” “啊对啊,她公然袭击玄空岛两次,真是让人痛快。” “哎呦,真是,还好武林中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要是再多几个,我真想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 “你是笨蛋啊,如果要是多了,怎么可能让人觉得她特殊,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敢娶这样的女人。” “你们几个,真是笨蛋,如果夜武天绝同意,就算她是女人,我也想要嫁给她啊。” “说起来,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啊,太可怕了……” 场中两人惊天拼斗,场外却是议论纷纷。在他们眼中,虽然不知道夜沧澜究竟强到何种程度,但毫无疑问,身为中原人,没有人会希望九幽赢。而且,拼斗的双方皆为女子,九幽更是被打上了坏人的标签,自然众人看好的,只会是夜沧澜。 女人之间的战争本就可怕,尤其是……强到这种程度,虽说可怕之事的意义不同,但本质上还是相仿的。 这些议论,听在邱霍蛉叶等人耳中,固然是火冒三丈,可听在师九如等人耳中,亦是有些哭笑不得。 “卧了个槽的,我真想知道,沧澜这二十天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比那天与我一同去玄空岛砸场子更猛了?” 白露君一手搭着凉棚,另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挎在北辰元凰臂弯中,语气兴奋雀跃地道。 北辰元凰敏感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决定放弃提醒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这个问题,将注意力转到九幽与夜沧澜身上:“吾倒是又想起来数年前,吾与她初见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和现在相比,虽然现在她的功力已是深厚许多,可最惊人的是那股气势,若是以前,吾还敢与她玩笑几句,看过今日,吾却是觉得,还是和她正正经经地比较好。” 看她那一招一式之间,所蕴藏的威势,当真让人……心惊肉跳。 师九如神色如常,一双手,却是不自觉地曲握成拳,杜一苇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好笑:“关心则乱,师九如,夜姑娘既然在儒门龙首指点下进境惊人,你便无需担心。而且,以她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容许自己失败。何况……”他是真猜不出来,疏楼龙宿会做些什么啊。 “吾知晓。” 师九如淡淡地道,他心性本就极为坚定,只是不知为何,往往会在遇上夜沧澜时变得容易起伏,他的心,本该在天下,在世人,却为何会因一人,而有所变化。尽管处世之态未变,可在独对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心境上的动摇,究竟为何。 这种感情,他……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天剑无双·一气震九霄” 真正的剑术招式,夜沧澜只与金子陵学过,而且,还是在她化身刹无血之时,那些由金子陵的招式变化而来的招式,自然不如他原有的招式来的猛烈。 她既然是抱着必胜的意念,当然不会再用那些自创之式,啸声起,她凭虚的身影,蓦地笔直拔高丈寻,甚至不给九幽收势喘息的机会,才化虚为实的身形,突如陨星急坠般,带起万点寒芒,撞向九幽。 “九阴汇邪·啸天弑!” 九幽惊怒之下,扬掌向天,足下用力一顿地面,人亦是拔空而起,眨眼之间,已经是数十招抛出,登时漫天掌影,如雨如雹,轰向夜沧澜。 但是,夜沧澜飞坠的身影,就在这无数掌影中,诡奇地飘掠闪晃,接着突兀的急旋开来。刹时,天空之中,出现了千百道冰寒刺目的剑影,出现了千百个如真似幻的夜沧澜。 一阵噼啪爆响,宛若雨打芭蕉般,既密且急地同时传出。 半空之中,夜沧澜与九幽,分成两个不同的方向,蓦然弹飞,沉沉地坠落。 “幽皇!” “沧澜!” 邱霍蛉叶接住九幽,眼见九幽面色苍白,仿佛拼命压制什么似的,喉头一上一下不住地滑动,胸口也因为剧烈地调息而明显地鼓动着,哪里不知自家幽皇已是内伤极重。而九幽的衣衫,更是破裂许多,鲜血顺着这破裂之处,汩汩而出。 夜沧澜却是在下落之时,人在空中身形急转,自行卸去许多冲力,稳稳落入师九如怀中。 “无事。” 夜沧澜跃下师九如怀抱,侧过脸去,呕出一口鲜血。 她不是九幽,自然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忍住那口血不吐出。反正,强行压制的后果,谁做谁知道。九幽若是把那口血吐出,或许伤势还能减轻些。 “夜沧澜,本座真是小看你了!” 九幽一把推开邱霍蛉叶,冷涩地道。 夜沧澜的回答却是更加简单:“不服,再战便是。” 这份简洁干脆,这份从容淡然,看在九幽心中,令她更添几分惊疑不定。面色,一变再变。 “哼。”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九幽稳定心神,掌影再起,竟是不顾师九如尚未退出战圈,攻了上来。 “安心,等吾胜她,再来与你叙旧。” 夜沧澜看了师九如一眼,后者无奈,既不能坏了战事,又不能出手相帮,只好退回人群。 他自己尚未察觉,可白露君却是眼尖,拐了北辰元凰一下,面色古怪地道:“我说,小凤凰,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沧澜对九如兄的态度……那是格外的温柔啊。”温柔的……有哪里不对劲?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北辰元凰怎么也没看出来方才夜沧澜情绪有变,那明明就是一张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好吧…… “……就说你们这帮男人是木头,笨蛋。” 白露君白了他一眼,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就是对牛弹琴。 任何一个人,在与对手过招动手之时,若是心绪无法平稳,便已是落了下风,而此情此景,又是明显赌上名誉与性命的一战,九幽无法凝神,自然再无半点先机可言。何况,她的对手也非是一般人,对于一个逆境之中越挫越勇的人来说,处在上风,更不会给对手半点反超的机会。 一片漫天铺地的光影,时而如箭般细窄激射,时而若经天长虹般纵跨天际,有的光影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翩翩纷坠,有的光影竟又如烈阳般的浑圆而眩目。 双方皆知对方不想再缠斗下去,所以,这一次的交手,只不过是数十招的喘息之机,剑掌相交乍分,攻势再起,便是胜负之分—— “邪帝绝式·天毁俱绝!” 随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掌风充斥在这丈余之地的时机,九幽身旁的三丈之内旋风骤起,沙飞石舞之际,带起犹似有怒雷隐隐的轰隆闷响,大地更是一阵阵的闹腾不安,周围数十丈之内,不论人还是物,皆是站立不稳。叶口月人之中,有几位执首封出掌风,稳住自己部署,而师九如卧江子等人,则是出手护住了围观人等。 “天剑无双·天理不容!” 夜沧澜同时一声锐啸,苍云剑化身而成的无数光影,霸道,暴烈,更是带起诡异的,死亡一般的酷厉气息。 当在场之人的眼眸,犹自化眩地追蹑着这诡异的寒芒异彩之际—— 一团巨大的漆黑琉璃光柱,冲天而起,这团光柱在触及到那绵绵密密的掌影之时,倏乎扩散成半圆弧的扇面,笼罩住那威力霸道的掌势。 空中,传来一阵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击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在场之人心旌动摇,耳膜欲裂。 而夜沧澜与九幽,亦在此时下半空之中错身闪过,分落两处,僵持不动。 “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是啊是啊,怎么两个人都不动了?” “难道是两败俱伤?还是两个人都死了?” 在场众人,具是议论纷纷。 “叶口月人。” 忽然,夜沧澜缓缓收剑,声音沉冷,却是听不出半点受创之意:“将九幽带回玄空岛,若无吾允许,敢再入中原扰乱,吾,便即刻将玄空岛覆灭!”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九幽胸前身后,洒起漫天血雨,而夜沧澜足下轻点地面,数枚石子激射,在九幽倒地之前,已是封住她周身穴道,替她止了血。 “怎么可能!幽皇,幽皇竟然败了……” 叶口月人各个不敢置信,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上前去扶起九幽。 “怎么,留在这里,是要再派人出来,与吾再战么?” 夜沧澜眉微挑,眼中冷芒如电,袖权氏叶悚然一惊,回过神来,抱起九幽,一声退,已是带着叶口月人退去。不论这战结果怎样,再留在此地,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啊?夜武天绝,你怎么不杀了他们?” “是啊是啊,留下他们,岂不是中原的祸害。” “就是,夜武天绝,你放了他们,可是不该啊。” 就这么看着叶口月人走的一个不剩,夜沧澜冷笑:“住口!吾出手,不是为了救你们这些只敢躲在背后的废物!谁若不服,接吾一剑!” 她救的,是那些无能力自保的百姓,不是这些只会在事后叫嚣的蠢材。 “啊……是是是,是我们错了。” “啊……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真是,这夜武天绝,非但如同传闻一样厉害,更如同传闻一样可怕……不讲理啊…… “你……” 师九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他的面色,却在看到夜沧澜掩胸呛咳,又是一变:“你受伤了?” 这不是废话么! 白露君翻了个白眼,这位圣灵之子简直就是……让人头疼! 而内腑受伤的夜沧澜,压根不在意自己伤势如何,只是走向师九如,步履之间,极为沉稳,随着她走动而微扬的披风,更是为她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师九如,吾,回来了。” 这句话落地,所有人……皆因她的动作,而张大了嘴,瞪着眼睛,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说是,不知道怎么个反应才是正常。 她就这么轻轻地扬起右手,手指轻轻划过师九如脸颊,而后停留在他下颌之上,顺势向前一勾一带,左手抓住对方衣襟,向下一拽,这一吻……当真是……惹人惊骇。谁,谁快来解释下,她这二十天,到底是……有了怎样的变化啊!! 这是在场惊吓到的众人,脑中唯一剩下的……反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当夜沧澜与九幽这一战结束之后,杜一苇等人不约而同地走了个一干二净,更有白露君被推出来,神秘兮兮地拐了师九如一下,嘿嘿怪笑着说了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以后再问,下面的时间是属于前辈你们的……然后又哦呵呵呵地跑掉…… 真是什么跟什么…… 师九如冷汗地目送着这一群人走远,再看公开亭也恢复了平静,基本是人迹皆无……不由有些尴尬。 倒是夜沧澜,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做了什么大胆的事一般,按住师九如的肩,淡声道:“即使如此,你随吾来。” “去哪里?”这种变化……真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样子未免……未免变得太大了。 “这一战结束,若是叶口月人再有动作,吾便有十足的理由,将其在这个世界抹杀。所以,这难得的平静……与吾,共饮一杯。” 看着他,她的眼中,竟是再也找不出曾经出现过的……茫然之态:“吾说过,在解决叶口月人之后,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起。” “好。” 师九如淡淡一叹,她这变化,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好是坏。但她既然肯说出过去,那就是好的开始。 从来没想过,能有如此平静的时刻,就这么坐在河边,吹着清凉的风,晒着温暖的太阳,以及……如果没有那一堆酒坛,或许会更好。 只是,她每喝一杯,便要向河中泼出三杯,似是在缅怀什么人。 师九如不饮酒,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 “师九如,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夜沧澜将手中酒坛远远抛开,就这么看着它顺着河流飘走,终于出声。 要吾问,可是,吾该从何问起。 师九如迟疑。他想要知道的,太多了。 “你的过去。”这四个字,其实很有弹性。他想要问的,是哪一个过去? “吾之过去?” 夜沧澜一笑,看着师九如的眼中,写满莫名的感情:“师九如,吾承认,有些事,藏在心底,的确沉重,只是,吾……能相信你么,相信你会将吾对你所言之事,尽数藏在心底,一直到你……死,也不对第三人讲出。” “这是自然,只要你信任吾。” 他当然不是喜欢四处对人讲他人心事的人,尤其是……她。藏了这么久的心事,要对人说,只怕……非同小可。 “……呵,也是,吾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值得吾如此信任。再随吾来吧。” 夜沧澜向师九如伸出手,眼前这十坛酒已空,再留下去,也无意义。 “你……” 师九如一愣,虽然是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但这场景,怎么就那么别扭? 鸡鸭鱼肉,挑选了最新鲜的,还活蹦乱跳的,青菜,是给了农户一些银两,自己捡着喜欢的拔起的,师九如眼看着夜沧澜这不明所以的行为,越发搞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随后,她以黄金百两为代价,包下了一整间的林外野店。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眼见她脱掉这一身繁琐的袍服,换上了一身极为轻便,袖口极窄的黑衫长裤,进了厨房,师九如越发觉得想不通,她这是要唱那一出。 “吾……已经很久未曾如此轻松了。” 拉开椅子,在师九如面前坐下,夜沧澜就这么顺手取过一副筷子:“不论是在天都的过去,在寂山静庐的过去,还是……很久以前的过去。师九如,你在客气什么?” 她一指桌上菜色,这种场景……着实已是许久不曾见到。犹记得,当年,是金子陵死皮赖脸缠她下厨,现在想想,时间虽然已经不能再回头,可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一种试炼。 “……” 师九如不语,他听出了夜沧澜的话意,天都的过去,寂山静庐的过去,很久之前的过去,这些年她的经历,过去的她的经历,也许……是不同的极端。 他知道,这是夜沧澜在用她的方式,选择出一个合适的开始,人总是要学会坦率,学会面对,那么……作为一个想要知晓真相的聆听者,能做的……便是顺着她的安排,她的话意,等下去。 “告诉你们的人,该休息的,便下去休息,这里不需要人了。” 夜沧澜对前来收拾空盘的店小二道,于是,毫不意外地,她和师九如同时在店小二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暧昧的表情。 毕竟,天色将晚,包下整间小店,又不要人送茶送水……那么,不想歪了才是怪事吧。 自然,夜沧澜是不管别人怎么看的,师九如也不会去在意。只要……心底没有那份心思,那么不论别人怎样想,也与他们无关。 “许多年前,吾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有着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平淡,平静,以及……温馨。那个时候,吾甚至不知道,苦境二字,所代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一柄刀,一把剑,许多人,在许多年的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在多少年后,会过上喋血江湖的生涯。 “在吾来到苦境之前的那些年,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最后这六个字,敲在师九如心上,令他一震,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些话,吾,也只会对你一人说。所以,你只要听下去便够了。” 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值得她信任,那么……也仅仅是师九如而已。 在看过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未来之后,她若是还认不清楚自己的心……那么,那一场场的试炼,岂非……全部白费。 “不是苦境,不是灭境,不是道境,不是集境,吾来自的地方,对你来说,是不知道过了几万年之后的……这个世界。” 这句话,师九如腾身而起,面上,首次出现了勃然色变的神情,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夜沧澜会说出这样的话。 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你……此言,究竟是何意思?” 有些机械地问出口,师九如忽然觉得,自己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远。当夜沧澜说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他第一反应,便是……或许,她是来自四境中其他一境。但,未来?这样的说法……当真让人难以相信。 夜沧澜沉默了一阵,轻轻拉开桌子,将椅子拉近师九如,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握,以手肘撑着膝盖,微微扬头,道:“你看,我这样说了,便是连你……也会有所怀疑。毕竟,这样的事实,来的太过诡异,不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你说是么。” “……不,吾……相信。” 师九如觉察到,即便她是以看似平静的语调,在很平常地诉说着,可微抖的手指,却是出卖了她的心情。这种颤抖,是对出口的真实,和从心底依然有着不想面对的逃避而生。因此,他在握住夜沧澜的手那一刻,便瞬间感受到……指尖的冰冷:“你没有欺骗吾的理由,更没有欺骗你自己的理由。所以,你说,吾听着。” 夜沧澜微微皱眉,凝视着师九如的目光,唇角,是一抹苦笑:“儒门龙首,真是给了吾一场……这一生,都不想要再去常识的试炼,不过,吾还是要感谢他,感谢他给了吾正视自己的机会,让吾有了……正面击溃一切的力量。” 所谓的变强,不仅仅是指武功,一个人,武功再强,若是心底留有破绽,那么,终会有一天,被破绽所反噬。可没有破绽的人,便不是人,是神。夜沧澜不是神,那么,她有破绽,可人就算不是神,也会有抵抗破绽的能力。只是要看……如何被激发出来。 对抗破绽的能力,便是……信念。 心底若是有了一个无法被超越的信念,那么,再大的破绽,也会逐渐被压制。 不管怎样的风险,怎样的艰险,也只有面对了,才能义正言辞地对自己说,不会后悔。 “这里,有一道伤。一道……不管过多久,吾都不会让它消失的伤。” 抽回一只手,夜沧澜一把扯开淡薄的外衣,令人脸红心跳的颈项并且出现在师九如面前,事实上,她身上还是有贴身内衣的,只不过……说是内衣抹胸更为贴切。 所以,师九如很清晰地看到了那道殷红如血,似是无法褪色的伤疤。 曾经……在她重伤之时,他也曾见过,只是那个时候,他只认为那是新伤初愈,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关注她的伤,而她又却是几乎不曾完整过。 她曾经有过父母,曾经有过温暖的家,当年在瀚海原始林,皮鼓师的幻术,让她看到了当年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幕。 因为无法控制心底的欲望,人心底对奢靡的追求,渴望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光华璀璨,美艳却不甘寂寞不甘平凡母亲选择背叛了这个家,选择抛弃了家人,成为了他人口中所憎恶的第三者。不知回头,不肯停止,最终,使得她的父亲郁郁而终,又气死了她的外婆。 而那之后,外界的舆论,内心的谴责,种种的压力,加诸在那个女人身上,使得她的母亲最终走向疯狂。 自杀前的那一夜,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迷蒙的大雨,身边,是不知该恨,还是该悲叹,当年只有15岁的夜沧澜。 一切发生的没有预兆。就在夜沧澜机械地削着水果时,她的母亲突然发出了一阵无法形容的,近似歇斯底里的疯狂笑声,随后,一把不知被她何时藏在腿下的剪刀,被她快速地抽了出来,狠狠地扎进夜沧澜的胸口。 而夜沧澜的耳边,也只听见到一句话。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奇怪,为什么杀不死你?杀不死你,那么……我自己死好了。 是啊,为什么当时死的人不是她?如果是她,那么未来的一切,都不会再与她有所关联。逃避,在每个人心底隐藏着。 从那时候起,她的人活着,心却是死了。 为了父亲和外婆的承诺而活,为了……一句冥冥之中,我会看着你,保护你而活。 从此,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所以才会选择……与尸体为伍,每天面对着冰冷的尸体,分析化验着一种又一种的死亡方式,不论是嘲讽这个世界,还是嘲讽自己。 “所以,当吾受到莫名的牵引,坠入这个名为苦境的世界后,吾,没有半分对那个世界的不舍。” 有的,只是对离开了亲人生活的世界的不舍,但,毕竟是没有活生生的人值得她怀念。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只是自己。所以,只要那些人,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也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 对于一个没有了牵挂的人来说……人生那二十五年,就如同一场梦境。 那个世界,没有武功,没有修行,没有先天,没有术法,没有灵气,甚至,没有战争,没有喧嚣,活在那个世界,只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轻松。一切,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甚至对于苦境来说,是有些离奇的普通世界。 “但吾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不曾移开目光,师九如轻声叹息:“吾终于明白,为何吾会在你眼中,看到那些……让吾无法忘记的深沉。” 如果那个世界,当真是她所说的那样,那么,当年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却要背着那样的事,沉重的活着,一过,便是十年。 他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世界,却是能想象出来,一个什么风雨都没有经历过的女孩,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所带来的打击。 “因你重情重义,所以,你不能逃避,要带着亲人的心愿而活。这也是为何在你来到苦境之后,会与素还真等人情投意合,成为好友的原因。”同类总是相吸的,同样的傻,同样的痴。 “哈,这些人之中,难道就没有你么。” 夜沧澜突然笑了,她笑师九如的认真,笑师九如的凝重,眼泪,却是不由自主滑落:“吾说过,吾会告诉你一切,所以,吾不会让那些未来发生,吾不会让那些吾所看到的未来,有在吾面前上演的机会。吾不会再容许失去,吾已经没有家人,吾已经失去兄弟,所以,吾更不会失去……你。” 抱住师九如,夜沧澜擦也不擦眼中泪水,就这么任由它自己流淌:“吾,不是一个放得下的人。从来……不是。” 所以,她忘不了她的出身,忘不了二十年的天都,更忘不了,看到眼前人,死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痛。 回溯之阵,回溯的,是心底无法逃避的景象,是心底不敢面对的景象,不论哪个未来是真,哪个未来是假,都是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敢碰触的地方。 其一,是她在天都的过去,其二,是她人生前二十五年的过去,其三,却是……一段又一段,非真非假,似真似幻的,未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山河崩裂,天地倾。 如果,当人心深处,最重要的那一份牵挂,碎裂在自己眼前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她无法失去,不能再失去。 她的手中,所能握住的,也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那种感觉,是很可笑的。这个人,在她第一眼看到时,便知道,是与她……活在完全相反世界中的人。 对人心和人性的信任,几乎到天真,白痴,执着的地步……就像是一团不会熄灭的火,一张不会染乌的纸,一块阳光下折射着无数道光晕的纯白水晶。 这样的人,看一眼,便会烙印在心底。不知不觉想要靠近。虽然……不想承认,却是一种本能,一种……希望距离阳光近一些的本能。 这个世界,最能骗人的,便是感觉。 那是……明知身在幻境,却依然会被牵制的感觉。 剥裂伤疤,流血,愈合,再剥裂。 如此往复…… 失去与拥有,她自然会选择……拥有,哪怕代价是用她的命来换。 你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对吾说清楚? 师九如低下头,却看到……怀中的夜沧澜,睡的很沉。 这是自然,她对师九如讲了掉落这个世界前的过往,讲了天都二十年的生涯,这些,已是半夜过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早已达到了疲累的顶点。毕竟……这一夜,如此安宁。 而她的过去,也着实精彩了些。是以,师九如亦是被吸引,未曾注意到越来越低沉微弱的声音,直到他醒过神来。夜沧澜已是……睡的如同一个小孩一般。 喊她起来……? 师九如摇摇头,将人抱到床前,想了想,却是抱着人自己坐到了床上,倚靠着墙,轻轻一个眼神,熄灭了灯火,就这么借着月光,看着夜沧澜,陷入了沉默。 动心的理由……似乎已经无法考究了。 他明明是一个心中只有世界的人,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个人影。一个……越来越深刻的人影。 这个夜沧澜……除了极端二字,并无其他更佳的形容词。 对敌人狠,对她自己更狠,对同伴,却是……极好。甚至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会执着去做。 为什么? 自从与她相识,师九如便相信,夜沧澜绝不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人,她做的,似乎只是……为了很少的人,为了一份连他也不明白的坚持。 这坚持,他今日终于明白了,即使他只明白而来她口中三分之二的过去,依然还是明白了她的坚持。 这世上,没有谁愿意承担失去的痛苦,谁都想要得到,谁都想要永恒的拥有,只是看那份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天下苍生,和她在乎的人之间,只能选择让一方活下去,她会毫不犹豫地让天下苍生去死。 她要的……便是如此简单。简单到成为奢望。 “你是痴人,吾也是痴人。也许……吾也只是个普通人。” 师九如叹息,手臂却是紧了紧,不放手么……一直以来,因为他在追求他想要的,而错过了……很多,是她教会了他,还是让他重新想起?不论哪一种,他……也都不会再放手了。 晨曦枝微露,虹影映初阳。 这是……怎么回事? 夜沧澜睁开眼,她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很暖,很热,就在胸口的位置…… 尼玛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看得清楚了,她面色骤然一变,随后动了动手指,又忍下了。这个师九如……竟然也会有如此正常的睡觉时候?但是!这·只·手·是·怎·么·回·事! 她死死盯着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明知这家伙必然不是故意的,人都还没醒……但,难道就让她这么……被压着? 不过,她的动作虽然很轻,还是惊醒了师九如。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觉察到师九如可能醒了的瞬间,夜沧澜做了最正确,也最傻货的动作——闭眼装睡。 这简直就是…… 显然,师九如在某方面单纯的过度了,他只是醒来时,觉得右手的手掌下似乎有压着什么的东西,软绵绵的一团,于是完全不知故意地抓了两下——确切说是一下半,便立刻弹了起来,以人生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蹿下床去,目光来回地扫着自己这只手和夜沧澜的……胸。 “……” 夜沧澜终于忍不了了,她就算再装睡,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哪怕做这事儿的人是个白痴! “师九如,你!”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手已经很自然地抓上了夜阑刃…… “哼!” 重重一哼,她放下刀,将那套繁琐的外衫重新披挂好,就着床头的凉水随便抹了两把,负刀悬剑打开窗户便跳了下去。 师九如苦笑,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摸也摸了,难道要她再摸回去?他要是真这么说出来,那绝对就是被奇怪的东西附了身。 “夜……” “沧澜……” 卧江子和北辰元凰的话同时咽了回去,他们虽然打老远就看到夜沧澜回来,想要打招呼,却看到她一脸阴沉的想要杀人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去惹这个不知怎么回事的火药桶。 “沧澜,叶口月人解决了,九幽被你打怕了,昨天闪光的龙首大叔又逼着九幽签了不得再与我们动手的和约,小凤凰也要回北隅准备成人礼了,你之前不是答应过要与我们一同回去么,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这个时候,唯一不怕夜沧澜的,就只有白露君,她飚了上来,一把扯住夜沧澜的胳膊,一双眼睛闪啊闪:“回到北隅我们可以好好切磋一下法术,上次我对你的法术超感兴趣呢~我们可以用阴川做实爆场~” 至于某可怜的师兄,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成人礼? 对了,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夜沧澜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北辰元凰和白露君,眼见白露君神色自然,北辰元凰却是有些面红,便明白了许多,偏偏这个时候大闲人渡江修还唯恐天下人不知地解说了一句:“对啊,我们的小凤凰决定,要去阴川提亲啊~” “渡江修你个红毛鸡给老娘死一边儿去!” 白露君好不客气地送了他一火球,百无禁忌地粗口自然是暴得在场中原正道侠士们汗颜无比。 去北隅……? 夜沧澜有些迟疑,她是答应过没错,但…… “沧澜,这许多年过去,想来也该去看望下故人,你随他们去便是。” 师九如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他的语声,永远都是不温不火的柔和,偏偏这个时候听在夜沧澜耳中,那是格外的来火:“好,吾去,你也跑不了!” 这是……吃了火药了? 杜一苇硬是被她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一定是想要在路上偷偷宰掉师九如吧……他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是啊,夜姑娘,九幽已经解决,这剩下的我们若是再搞定不了,未免也太丢人了。你漂泊了这么久,随白姑娘他们去北隅散散心也是好的。” 如果什么事儿都让一小姑娘出面,他们这帮大老爷们真是白活。 可是…… 师九如看出了她的踌躇,柔声道:“你若是去,吾陪你便是,有些事……总是急不来。” “你给我闭嘴!” 一想到早上那幕她就火大,到底是怎么个原理,才导致这种诡异的事儿发生!! 狠狠的平息了下心情,夜沧澜极其努力地维持着一张淡定冷静的脸:“也好,白露君,那吾便收拾行装,明日……随你们去北隅。” “哇哈哈!甚好!” 白露君一拍大腿:“小凤凰,渡江修,快走,我们去扫荡中原特产带回去!” 比如水果之类的,多采购点,方便路上狂吃啊~ 至于某人……夜沧澜狠狠地瞪了师九如一眼,不由后悔,她是不是不该对他说那些话?怎么感觉,说了之后……更不对劲了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说起来,小凤凰啊,你回去……可是准备接受三王爷怒火的洗礼,你这一逃家,可是逃了……很长时间咳咳。 渡江修嬉皮笑脸地围着北辰元凰上上下下地转来转去,最后目光落在白露君身上,给了小凤凰一肘拐:“不过嘛,你要是对三王爷说,你给他找了一个美艳火辣的侄媳妇,我想他大约会……”原谅他?不,八成是更抓狂吧。 “渡江修,你不要在这胡说。” 北辰元凰的脸可疑地红了起来,却是一把拉住夜沧澜的胳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将沧澜请回北隅与太傅和泓姐姐叙旧,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何必用吾做挡箭牌。 夜沧澜无语地从北辰元凰手中挪开,对他这番话,是一点也不信。 “哈哈哈,你看,连夜姑娘都鄙视你。还有,人家是有了九如先生的,小凤凰,你是不是该保持下距离,不要这么亲密地拉着夜姑娘啊。” “渡江修!” 北辰元凰的脸更红了,反倒是白露君,丝毫也不在乎某人的话究竟有多么暧昧露骨,而是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指,于是……很明显地火星……啊不,是火球,就这么出现在她手中:“小江修啊~~来和姐姐我切磋下如何~~姐姐我最近又研究出来不少火法术的新变化呢~” 渡江修脖子一凉,立刻狗腿地转了风向:“啊不,美丽的白露君姑娘,你要相信,区区鄙人在下我是真心真意祝福你和小凤凰能步入那神圣的坟墓……啊不!我是真相信小凤凰只是想请夜姑娘回北隅叙旧,请你去皇宫泡温泉的~你就放过无辜的小老百姓我吧~” 开啥玩笑,被那一火球轰上,他还不得去半条命啊! “沧澜……” “哼!” 听到师九如喊她,夜沧澜照例是一声冷哼,这个不知所云的家伙,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引动她的怒火。 “沧澜,那日吾非有心之过,你……” “你给我闭嘴!” 真是让人抓狂,这货到底能不能别这么呆!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一日……? 三个不良人士的眼睛同时亮了,是说飘荡在夜沧澜和师九如之间的诡异暧昧气氛持续了很久也没个头绪,就是从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了个大概,好像是师九如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惹得夜沧澜如此暴躁……思考到师九如的纯情指数和夜沧澜的傲娇数值,想来……嗯,该是什么桃色遭遇吧=w= 不过,有人敢问才有鬼。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露君,被浑身散发着阴霾之气的夜沧澜这么一看,也是鸡皮疙瘩蹭蹭往外冒。 在进入到北隅边境之后,北辰元凰便用特有的方式向北辰泓传递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以方便让北辰胤和北辰泓来安排宫内的替身找借口离开皇宫,与他重新交换会身份的机会。 而这对兄妹,更是早早地在萧然蓝阁恭候这位翘家不知归,玩疯了的太子大驾。 三王爷的一顿教训是免不了的,至于北辰泓……她更关心的是夜沧澜的到来,以及自家侄子在传书中提到的那位姑娘,这不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见到未来的侄媳了? 至于皇室与大臣世家之间的联姻,她是一点也不看好。北辰元凰所提白露君的出身,那是完完全全让这位公主殿下看好……是说太后你个老太婆,且不说这位北离白露君多么凶名在外,单单她那位惹不起的阴川蝴蝶君,我看你怎么办。 不出所料,当北辰元凰出现在萧然蓝阁时,他便和渡江修得到了三王爷‘热情’‘亲切’的狂风骤雨洗礼,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外加罚抄三百遍国训的处罚,直叫这对主谋和共犯心丧若死。 至于夜沧澜和白露君,则是得到了北辰泓十分热烈的欢迎。三个女人一台戏……虽说夜沧澜可以忽略或者算半个,但有那两个在,她是想跑也跑不了,就这么被拖去听她们两人叽叽喳喳……顺便围观北辰元凰如何被北辰胤压回皇宫,渡江修如何在萧然蓝阁关小黑屋罚抄国训……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师九如也没那么招人嫌了。 而那两个……从气质到学识都相差无几,被白露君称为神棍二人组的师九如和玉阶飞,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真是有些后悔没有陪着凰儿一起去中原了。” 北辰泓有些向往地道,她的目光落在夜沧澜身上,光是听白露君用说的,都能想象的出来,夜沧澜与九幽那一战是多么的精彩。 “中原如今处处险境,不似北隅。” 夜沧澜淡淡地道。北辰元凰是运气好,再加上有白露君作陪,寻常人也奈何不得他。单凭白露君那一手极其爆裂的术法,想出危险也难。 “呵,天色不早了,沧澜,白露君,我们去请九如先生吧,想来三皇兄已经备好酒宴等待我们,莫要让他久等。” 萧然蓝阁终究是清静之所,不适合招待客人,纵使北辰胤有多少个不愿意,也架不住北辰元凰和北辰泓联手磨他。何况,北辰胤确实是有事要找夜沧澜。 多年前瀚海原始林那一次,已足够让北辰胤对夜沧澜另眼相看,如今北隅虽然看似平静,可这湖面下的水,深沉的紧,皇朝之内,他找不出什么新的力量,元凰这一遭中原,却是带来了这些人。至于宫中那位怎么想……呵,一介女流罢了,能翻出什么天去。夜沧澜和师九如是中原人,而师九如虽是温和,可夜沧澜……北辰胤相信,一旦长孙太后有什么脑筋动错了,那么夜沧澜一定是先动手再说。白露君就更可怕了,有那么个杀手师兄,谁敢惹她?她的危险程度,更在夜沧澜之上啊。 “北隅的茶水,太浓了。” 夜沧澜并非不懂政治,而是没有兴趣。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北辰泓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有些变了。看来……皇兄并没有想差了半分啊。 “北辰元凰!” 接风宴固然是没有被关了禁闭,禁止出宫的北辰元凰,可并不妨碍他从宫中递出一封信来。他一个太子,自然是有极为忠心于他的侍卫。 所以,当那封信交到夜沧澜手中,她看过之后,一边轻轻一震震成粉末,一边怒喝,她所有的想法,只汇聚成了这四个字,这混小子,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这都想的是什么! 信上写的很简单,而且伴随信一起来的,还有她很久很久以前送给小凤凰的那半个金元宝。小凤凰的语气简直太特么诚恳了,他说,夜沧澜还欠了他一个承诺没给,他要求不高,这马上就是成人礼了,总得送点东西表示表示,寻常的东西太没意思,不如给点正经的心意,比如,帮他个忙,让太傅和泓姐姐之间有个进一步的发展,这么多年来两个成年人最多是搂搂抱抱拉拉手,一点实质上的突破都没有,他这个做侄子的着急啊,沧澜你这么有本事,那不管你是下药还是用逼的,只要让那俩人生米煮成熟饭,那他成人礼就太圆满了~~ 圆满……圆满你三大爷! 夜沧澜狠狠地骂了一句,殊不知这话出口,立刻换来了北辰胤不善的目光,和师九如哭笑不得的表情。 随后她反应过来,北辰元凰的三大爷……不正是北辰胤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生重要的事一共就那么几件,成年礼当然可以算作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北辰元凰依照皇室惯例,进行所谓的外出游历时,某些人便开始了皇朝的轻松之旅。 不过,某些人中的某人,却是陷入了头疼之中。 当年她究竟想了些什么,怎么会许了北辰元凰这么个无厘头的承诺。结果导致他提出了如此不着调的要求。 这叫什么事儿…… 最重要的是,她完完全全不可能去找谁商量……师九如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北辰泓……难道要她当着被设计的人面,去问人家,请问你要如何推玉阶飞?她还没疯…… 至于渡江修和白露君,那两个人,已经全跟着北辰元凰做太子试炼去了,唯二两个能出馊主意的都不在……难道要她自力更生?而且指望那两个人?算了,她还不想适得其反…… 但她又不能失信于人,真是……左右为难。 “沧澜,这些日子,见你心有烦忧,可是有何要事?” 难道,她是在担心中原? 夜沧澜默默地看了一眼师九如,默默转头看天。她要是担心中原,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了。 这些日子,她也想的通了,人心很小,天下很大,若是事事皆挂心,才会一事无成。 所谓不留遗憾……是对天下,更是对身边人。 她要的,是这个人的安危,保证了师九如不会遇到危险,她才会去考虑其他。 “留你在北隅,确实难为你了,只是,奔波已久,北隅安宁,才更显可贵。” 师九如在她对面坐下,目中,尽是平静:“儒门中的经历,你尚未对吾说完全,吾还在等你的故事。” 她的故事,差了两段。关于他的,关于中原的。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个连过去整个世界的失去的人,留在苦境,留在中原,未曾沦落了邪恶,是因为心底的坚持,一份……固执到好笑,却又是很多人都不具备的坚持。 所以他才会放下不甚平静的中原,陪着她来北隅么。 想到那天夜沧澜与九幽决战之后的狂态,师九如始终是禁不住苦笑。不论她怎么变,也不会越变越柔,只会越来越强势。只是这份强势下的柔软也好,柔弱也罢,仅仅是展现在他一人面前,这样……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最重要的是,师九如知道,无论到任何时候,夜沧澜……都是清醒的。不会被情感支配,不会做出寻常女子的女儿之态。她不会哭着喊着拉扯着谁的衣角,让人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该做的事,她只会执刀仗剑,冲在最前面。窝在后方拖后腿的事,她做不来。柔弱胆怯的小兔子,永远比不上搏击长空的鹰。 只是,若是夜沧澜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只怕会……极其无语。她只是很认真地在想如何忠人之托,办成那件无法吐槽的事儿罢了。 真是,愁人。 “师九如,以你所见,玉阶飞与北辰泓二人之间,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 撑着手肘,夜沧澜问的很认真。 师九如一愣:“这……” 她这是想问什么? “我是忘了,问你这些,还不如自己去想。” 摇摇头,夜沧澜站起身来,向外行去:“我要出去,转告三王爷,北隅皇朝的事,我不会插手,但我也不会眼看北辰元凰遭遇危险。” “……” 怎么觉得,他和她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一件事,而是岔开了很远的很多事呢…… 她倒不是因为自己本身是个姑娘才抹不开面子,而是……她的性格和死要面子的尊严告知她,绝对不可以做出有违面子的行为。 但…… “啊,这位小哥,您是要些什么?” 回过神来,夜沧澜已是发现,她身在一处药店之中。掌柜正殷勤地看着她,并且很是正常地将她误认成了男人…… 所以,只剩下最后这个办法了么? 夜沧澜做了个很不符合她形象的举动,对着天花板狠狠翻了个白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丢人也是丢北辰元凰的人。 “啥!” 老掌柜眼珠子瞪的鸡蛋大,是他听错了,还是眼前这俊俏阴森的小哥说错了!方才他听到的药方,分明就是……竟然要买一斤!!他头次听说,有人c药论斤买!! “钱少不了你的,速去办了便是。” 夜沧澜沉着脸,面无表情地丢了一张万两银票在柜台上。有钱好办事,横竖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他们这些普通人想不通,做生意就是要赚钱……不赚白不赚。 当老掌柜兢兢业业地调配好了这一斤c药,交给夜沧澜后,老家伙特地留了个心眼,偷偷瞄了一眼某人离开的方向……那不是天锡王府的方向么,难道是三王爷要纳妃了?也不对啊,三王爷龙精虎猛的,怎么会用到这么多…… 于是,可怜的北辰胤在继三大爷之称躺枪后,又莫名其妙地背了个扯淡的黑锅…… 北辰元凰的试炼没什么好说,只是依照惯例,由皇室安排了一些考研,象征性地来考研北辰元凰的心性罢了,至于被安排的,希望他能够挑选入宫的女子,一来是他确实看不上眼,二来么……有那么个特殊特例的白露君在,他也不可能对别的女子再有兴趣。 白露君的出现,对长孙太后来说,并非什么好事,但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身为太后,她是希望北辰元凰能够娶对皇室有利的后妃,可若是北辰元凰不愿,她也不能强求。 尤其是,在知晓白露君的身份后,她更是想说什么却不敢说。 谁敢得罪杀手二人组……白露君脾气就够怪了,她师兄更是,基本就是北隅的神话了好不好,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杀手……不然保证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再加上北离白露君的名号也是在北隅响彻,若是北辰元凰真对她有好感,娶也便娶了,对皇朝来说,并无坏事。能和阴川蝴蝶君搭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七天后便是登基大典……此刻吾倒是开始忧心了。” 萧然蓝阁中,北辰元凰饮着茶水,满脸不得劲。虽说北隅皇朝早晚是他的,可真到了即将登基的时刻,心底还是有些紧张和茫然的。 “你忧心个毛线,我倒是觉得,你该庆幸,泓姐姐陪着太傅大叔外出,不然有你受的。” 白露君一边扫荡着面前的点心,一边毫不客气地吐槽着某只凤凰:“你看我,从小就被师父教导着如何杀人,第一次出任务时虽然有师兄陪着,可我也没有半点觉得不对的地方。咳咳,我不是说让你学我如何冷血如何杀人,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儿,你要做的就是当好你的皇帝,这是天生的。就像我的任务是当好一个杀手一样。当啊当啊,就当习惯了。” “话是说的没错……对了,沧澜,这半天也不见你说句话,表个态~你说你这是对待即将上战场的朋友的态度么~~” 北辰元凰直觉夜沧澜不太对劲,但又找不出来哪儿奇怪。她身边的气场……可是够诡异的。 “你要吾如何表态?” 夜沧澜反问了他一句,语气中有些……不自然地尴尬,毕竟让她做这种事……虽然她已经做了:“算算时间,玉阶飞与北辰泓快回来了,你这个做弟子和侄子的,难道不该准备奉茶么。在你成为北隅皇朝的皇帝前,以太子弟子的身份最后一次奉茶,该是很有意义。” 她一指茶炉上即将煮好的茶,北辰元凰鼻子一动,这才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香气:“我去,沧澜,这不是三叔珍藏的青湖雪顶茸么!你是怎么得来的?” “师九如与北辰胤相谈甚欢,送的。” 这还真得感谢师九如这个伪神棍,居然能和北辰胤谈的极为愉快。就算几年前瀚海原始林便奠定了交情,可依照北辰胤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和师九如聊到一起的人啊。 不过,管他呢。 “哈,你说的倒是不错。明天我就要回宫了,登基大典之前不能外出,登基之后不便外出,一定要趁着现在好好谢谢太傅。对了,白露君,这可是三王叔的珍藏,来试试味道。” 反正北辰泓和玉阶飞还没回来,茶也煮的好了,有道是,好茶共品尝么。 说着,他提起茶壶,给在坐的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渡江修。” 夜沧澜在渡江修即将碰到茶杯的瞬间,扔过去了一个酒壶,果然换来对方眼睛大亮:“哈,还是沧澜够意思,知道纯爷们不爱喝这没味道的茶。” 至于北辰元凰和白露君……她阻止不阻止貌似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俩……本来也该去发生点什么。何况,她是算好了时间的……起码要再等两个时辰吧。像他们这两对恨不得整天呆在一起的组合,不出事儿才怪。 “沧澜,你这是?” 师九如从来都不傻,他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看出了夜沧澜眼底的古怪,本能地未去伸手碰面前那杯茶。 “咳,没事。” 夜沧澜眼见北辰元凰白露君和渡江修又开始天南地北的胡聊,趁着他们不注意,将师九如面前的茶泼进了旁边的花盆之中。 这死呆子要是喝了……指不定出点什么事。 所以,当玉阶飞和北辰泓回转后,师九如便发现,夜沧澜的脸上一直挂着很怪异的表情,这个表情一直持续到北辰元凰带着白露君回皇宫,他被她拉着回天锡王府——北辰泓早就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萧然蓝阁,她当然不能和师九如留下当灯泡。以及——无论如何,今天也不能留下。 至于北辰元凰和白露君也喝了那个用一斤春|药反复煮了好几遍提炼出来的精炼茶到底会怎么样——管她屁事!反正她是做了,也肯定做到,除非玉阶飞和北辰泓是木头人,否则那一斤浓缩的精华喝下去,大罗神仙也得中招! 她还是默默地等着结果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辰胤有些郁闷,北辰胤有些恼火,北辰胤有些……想暴走。 就像是纸里包不住火一样,北辰元凰和玉阶飞同时中招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一斤浓缩了之后会出现什么事儿? 答案……如果未经历过各种体会的人,是绝对不会得到的。 譬如折腾了一夜加一天,导致三天没下来床的北辰泓,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北辰泓的玉阶飞,再譬如郎有情妾有意全北隅王朝默认许可关系,但不小心喝了‘浓’茶的北辰元凰和白露君。作为马上就要等级的新帝,就算北辰元凰浑身再不得劲,也得强打精神装出没事儿人的样子做登基准备,好在习武之人总是有点底子……话说谁让他是男人呢。至于白露君么,起码体力要比北辰泓好,她在北辰元凰一脸苦笑地离开卧房后,躺在侍女新收拾好的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顺便在酝酿困意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开始琢磨这件事——怎么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而那个罪魁祸首……她人正在天锡王府,和北辰胤沉眉冷目相对,谁也不肯落了谁的下风。让坐在一边,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师九如……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夜姑娘,此事若是与你毫无干系,本王是怎样也不会相信。” 想了半天,北辰胤还是苦恼地开口。那两对同时中招……未免太巧合了些。 再说,北辰元凰究竟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当年夜沧澜欠了北辰元凰一份见面礼的事,他是知道的,这小子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夜沧澜做了什么……就是没想到把他自己也陷进去。 “你的推理……倒是有趣。” 反正做的做了,夜沧澜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或不对了。促成两对姻缘,难道不好么? “吾什么也没做,只是煮了一壶茶,茶中放了一斤春|药罢了。” “噗——” 北辰胤万分没形象地一口茶喷了个满地花,茶盅也摔到了地上,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夜沧澜:“夜姑娘,你……你……你……” ‘你’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接不下去了。 师九如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盯着夜沧澜:“沧澜,你说什么?若吾未听错,你说你……下了一斤什么?” 难道他在仙灵地界泡灵池恢复功体的时候把耳朵泡出毛病来了?莫不是出现了幻听? 夜沧澜将手中茶盅放回桌上,面上表情万般淡定:“玉阶飞与北辰泓胶着许久,未有进展,既是元凰之托,吾自当完成。元凰与白露君,不过巧合。事情已然发生,多说无用。想来玉阶飞与北辰泓也不会介意你北隅皇朝是否赐婚。白露君入宫,更是顺理成章。” “你……” 你还真理直气壮…… 北辰胤气得无话可说。果然是北辰元凰的主意。就是没想到那小子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中招。 “罢了,此事暂时按下,吾另有一事与夜姑娘你和九如先生相商。” 北辰胤咬咬牙,将一肚子怪异的感觉压下去,正色道。 夜沧澜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三王爷与他相谈即可,他之决定,便是吾之决定。吾与渡江修有约,先离开了。” 北辰胤会找他们做什么,她太清楚不过,这种皇朝之事,她已然没有兴趣。如果师九如想要帮他,那便帮。她出力即是。而她也清楚师九如的原则。卷入皇朝斗争之中,非师九如所愿,她……很放心。 关于北辰元凰和白露君之间的事……渡江修毕竟是北辰元凰的死党,虽说登基大典和他没有什么太大干系,但他也不是事事都闲着。 好不容易偷个闲,自然要找些人来聊一聊,而夜沧澜……无疑是现在最好的人选。 酒楼雅座之中。 这间酒楼,是渡江修经常来的,对周遭的环境,他早就十分熟悉,自然是知晓,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听到,尤其是……有心人。 “有话直说便是,何需如此不爽快。” 放下酒杯,夜沧澜静静地看着渡江修,他找她来,必然不仅仅是为了喝酒。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沧澜,吾与你和九如先生……相处的时间也算是久了,你们与北隅的人,确实不同。” 渡江修笑的有些尴尬,他摸了摸头,想了想,又给夜沧澜满上一杯酒,自嘲地道:“想不到,我渡江修……也有想要借酒壮胆的时候。” “既是如此,想说的时候,再说。” 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天知,地知,眼前知。 “我总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渡江修无奈地叹了口气,究竟是她在北隅也有人脉,还是说……她的观察力当真如此敏锐? “只是猜测罢了,不确定的事,在浮出水面之前,永远都是秘密,只是……你要如何保住这个秘密。” 风吹草动,蛛丝马迹,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酒楼市集之所,三教九流之处,平民百姓之间,总是会流传着谣言与八卦,但谣言和八卦中,往往隐藏着不容忽视的真相。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借这件事做出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可以把命交到他的手上。” “那就用你的命,来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夜沧澜说的很平静:“吾并非北隅中人,吾只知道,吾之立场在哪里。天下与吾无关,吾只要一方安宁。”若是有谁,想要动到她身边的人,便用命……来付代价。 有些人,当保,另一些人,不值得。政治下的牺牲品,永远都是输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政治,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渡江修沉默半晌,忽然展颜一笑:“我明白,只不过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说出来,便好了很多。多谢你,沧澜。” 他顺手抄走桌上酒坛,向外走去:“我去做该做的事,出手相助,不言谢,他日有事,渡江修万死不辞。” 比了一个很是洒脱的手势,渡江修清楚,夜沧澜会对他说那些话,便是她决定……去做那些她明明不喜欢做的事,原因,只为了两个字。 如期登基的北辰元凰显然这些天精神不这么好,一来是忽然多了一大堆的政事要处理,二来么,那后遗症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他在听说了萧然蓝阁的状况第一时间后,便觉得,就算他也中招了……其实没什么。起码太傅和泓姐姐突破了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也总该有些进展了。太傅这些年来为北隅皇朝劳心劳力,虽有添香秉烛夜读,但若是仅仅是,守礼守到让人哭笑不得的份上,那怎么说也是对身体有害。所以么,适当的运动有益身体健康,这个是正解……过头了当然会吃不消。但意外只会有一次! 北辰胤瞥了一眼已经正式入宫,但穿着打扮依然故我,行为举止依然照旧的白露君,不觉有些头疼。这位的后台……太厚了些,当真是谁也不敢动。万一热闹了隐居在阴川的某个人,铁定会给北隅皇朝带来麻烦。 白露君才不管北辰胤有多头疼,反正这是后花园的私宴,而她也确确实实与北辰元凰有要事相谈。 譬如,她总该回一趟阴川,找她那位守财奴师兄要点嫁妆……没见她都把自己推销出去了么,顺便也可以刺激一下哀怨媳妇脸的某师兄,某个招数……其实或许大概应该挺管用的哦,就是不知道师兄有没有那个胆子。 “沧澜,你跟我去阴川好不好?” 歪着头,白露君有些期盼地看着夜沧澜,搞出这么档子事儿来,说她不怵头面对师兄那是假的。虽说师兄平日里一副被她欺负着玩的可怜样,可真摊上正经事……她那个师兄还是满可怕的,其实,她最应该做的,是先去找阿月姐…… “自是可以。” 她很清楚白露君在怕什么。举凡一个正常的师兄,在发现师妹和某个男人一夜xx后私定终身……作为监护人,总该有权利知道,至于会不会暴走……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何况,北辰胤玉阶飞和师九如这两天谈的全部都是她没兴趣走脑子的事,而她要做的事,也正好与白露君有关,不如顺水推舟。 贼船已经上了,不好下去,便该推船到岸,免得一船人折在海中,谁也无法生还。 这世上,当真是……越大的家业,基业,越是有这种无谓的纷争。然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开,有多少人没有私心?那就只有……天知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夜沧澜望着地上的尸体,目中冷光连闪。 她并未和白露君一同前往阴川,而是由白露君给了她一副路观图,自行前去。 用白露君的话来说,她去见师兄,虽说一定是最后她占上风,可该被念的……也不会省,未免丢人的场面被看到……她先解决了最难的那部分,剩下的,她把师兄大人吃的死死的部分,那就随便夜沧澜参观啊。 所以,才有了路途中,夜沧澜遭遇神秘人伏击的意外。 刀是最普通的刀,剑是最寻常的剑,就连面容,都是经过毁容一般的掩盖,面孔上的形貌几乎完全不见,想要看出端倪,不可能。 与她有仇的……就目前这段时间来看,除了叶口月人,不会有别人,更早之前的么……会是谁这么记仇,她失踪这许久,还能对她念念不忘地寻仇?这得有多执着。就算她曾经仇家遍天下……也不该是这样。而北隅……当真是她初次涉足,更不知道会有谁将她视若眼中钉。 尤其是,除了残刀断剑散落一地,地面更是有着原先浓郁青葱的草丛此刻焦黄干枯一片,彰显出这阴狠的剧毒。 可惜……她夜沧澜,也不是这么容易死在暗算之下。 正像她自己想不出来究竟这批杀手来自何方一样,想不出来的,便不必再想。真与她有仇,会再来向她寻衅报复,无需急于一时。 阴川蝴蝶君,北域三大刀剑传说之一,有格调的杀手,苦逼的……媳妇脸咳咳。 当他得知,师妹和北隅皇朝新登基的那位皇帝关系已经不清不楚后……他能说什么? 他只来得及瞪眼感叹一下世事如棋乾坤莫测……接下来夜沧澜这个外人就到了,于是他只能头疼万分地听白露君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念叨,无一不是……关于她自己都把自己嫁出去了,怎么她师兄蝴蝶君大人还没有追妻成功之类云云……烦的蝴蝶君是不胜其扰,偏偏又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小辫子在人家手里抓着……一句话说错,被某人在阿月仔面前唱两句,那倒霉的铁定还是他。 “沧澜,在想什么?” 白露君凑了上来,从头到尾夜沧澜除了报了个名字,便再也未开过口。 “……我说师妹,你就不能学学人家……这满大街的姑娘,全都比你穿的多好不好?真不明白北辰元凰的审美到底是什么,怎么就会和你混在一起。” 蝴蝶君逮着机会,噎了白露君一句,白露君回头瞪眼:“怎么,不服你也穿!相信我,你穿成这样,出现在阿月姐面前,阿月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阿月姐英明神武,你身着女装小鸟依人媳妇脸一偎,绝对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白~露~君~你~~~” 蝴蝶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哼!”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不理那个笨货师兄,沧澜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直在出神发呆啊。” “不,没事。” 看着蝴蝶君的背影,夜沧澜搓了搓下巴,忽然有了些主意。 “他接生意的价码,是如何。” “嗯?这事不用问她,问我就行。” 蝴蝶君耳朵极为灵敏,听到生意价码四个字,立刻来了精神,将白露君挤到一边,换来师妹一个白眼:“见钱眼开的小蝴蝶,也不知道是谁在阴川苦练了十八年的不爱钱!沧澜啊,你为什么有生意不找我,找师兄?还有……你要我们这些做杀手的接什么生意?” 难道……还有她想杀又杀不了的人?她的武功……只怕也很难遇上敌手吧? 蝴蝶君却是不管白露君如何挪揄他,反正那货是他师妹,总不可能真心卖了他。他认认真真地打开一卷价目表,看得夜沧澜好一阵无语。 “嗯,就像你看到的,只要不是让我去杀秦假仙那一类的,怎样都好说。还可以看在白露君的面子上,给你打个九点五折。” “我去,你这打折和没打折有什么区别!” 白露君撇撇嘴,九点五,真好意思说诶。 “无妨。” 夜沧澜一摆手,在蝴蝶君面前坐下;“第一,我不知道谁想要杀我,毕竟,中原武林有过太多想要我死的人。但在北隅遇袭,却是第一次。吾不想惊动别人,所以,我要你开出价码,去杀想要杀我之人。” “……不接!” 蝴蝶君毫不犹豫地蹦出了两个字:“我说,夜姑娘,我是杀手,不是侦探,你不知道谁要杀你,却要我去杀幕后之人,那岂不是要我自己去查清。这种亏本生意,不接。” 这得杀到猴年马月去?开多少钱都是亏。 “我想,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夜沧澜勾起唇角,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将白露君也拉着坐下,她压低了声音,和二人说了些什么。 蝴蝶君本是一脸的不愿意,却是在听过之后,目光越来越亮,在阴川憋的久了……总要找点事儿做不是么,每天看着河底闪亮亮的黄金,树上白灿灿的银票也会腻,他也需要去找些灵感与机会,和他的阿月仔进一步发展关系啊~再说了,夜沧澜的意思,也仅仅是想要出钱,让他混淆视听罢了,若当真是北域之地的人,听闻他这个杀手接下生意,还不得吓破了胆子,到时候露出马脚,自然可以查到。如果对手值得他动手热身,他就出手,要是觉得对手不上道,那就是夜沧澜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何况,师妹初嫁,就当做是……他这个做师兄的送上的一份礼物罢了。至于他们在阴川要霍霍一段时间……随·她·们·去! 他们在阴川这边瞎折腾,天锡王府之中,却是多了一名客人。 对北辰胤来说,夜沧澜随着白露君去了阴川,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虽说夜沧澜大部分时间为人都很正直,可脱起线来,着实让人无奈,那一斤浓缩的精华,简直就是个噩梦。他也看得出来,师九如完全管不了她,因此,她能跟着另外那个祸世小魔头离开天锡王府,真是烧了高香,起码不用担心再出些什么怪事。 师九如和玉阶飞相谈甚欢,虽然不方便总是留在萧然蓝阁打扰,偶尔也是会留宿一夜,也就是说,北辰胤也算是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处理朝政,军政,偶尔分分心,对付一下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的皇太后。毕竟,他们两人之间藏着的那个天大的秘密,是只有一方彻底死去,才能真正被掩盖下的。 而随着时间渐进,北辰元凰再觉得白露君没能参与到其中很是遗憾,这秋猎,还是得如常进行。太子时期,他曾经被几位堂兄拉着看过那么几次角斗,着实提不起兴趣,甚至想要废除这种不人道的竞斗,和真人相比,还是秋猎好些。 只是,问题便来了。即使秋猎是在皇家猎场,也拦不住……有心人。 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批武功奇高,身手极为诡谲的杀手,他们的目标,不是北辰元凰,却是北辰胤。 如此明显又不明智的公然行刺……北辰胤想到过会不会是皇太后做的,但第一时间便被他自己打消。他很清楚,那个女人即使恨不得让自己赶紧从世上消失,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再联想到进来朝堂上出现的声音……目标,便明朗了一些。 只是那些杀手当真是死士一般,不要命地发起攻击,着实损失了不少护卫,就在北辰胤恼火之时,一名青年翩然出现。 这名青年,英俊漂亮的不似真人,一身白衣,滚着耀眼夺目的金边,金珠玉石做穗,折射出明艳的光,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堪称瑰丽的手弩,闲庭散步一般,瞬息间解决了全部的杀手。而当北辰胤看清楚那青年的手弩后,才明白,为何他并未在杀手身上看到一支弩箭。 那是一柄……灵气弩。 那青年在杀光了所有杀手后,给了北辰胤一份拜帖,一封信,看过信,北辰胤再无怀疑,当即将人请进天锡王府。这举动,让人不解,也不好多问。就连北辰元凰,也仅仅是知道,那是北辰胤故交介绍来的朋友。 可三王叔……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奇怪的朋友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夜沧澜回到天锡王府后,白露君也回了皇城,临行前,她倒是告诉夜沧澜,过几天北辰元凰打算偷溜出宫……咳,说偷溜有些过了,应该说是明目张胆地到宫外浑水摸鱼。 “在下风紫血,见过几位中原高手。” 白衣青年温文尔雅地向夜沧澜和师九如自我介绍。这个名字,的确是陌生的。不单单他们陌生,其实,北辰胤也是陌生的。 只是,这人持着玉阶飞的名帖和书信前来,正是那位太傅早年间云游四海时时结识的好友。 “风公子客气了。” 夜沧澜淡声道:“既然风公子应玉阶飞之托保护北辰胤,吾自是可以向泓姑娘交代。” 她这话说的有些……心虚,毕竟北辰泓曾经拜托她照应一下北辰胤,但她自从给那两人下了药,其实便一直未在萧然蓝阁露面。 想想也知道,她总不是渡江修那种皮厚到头的主儿,做出那种事来,总是会尴尬。 “沧澜,你可是要离开?” 听她如此说,师九如目光一闪,她……终究还是要插手北隅皇朝的内政么? “只是一些时候罢了。” 夜沧澜淡声道:“你就留在这里,我会随时回来。” 她只是去查一些事,堵住一些人的嘴,不论是北辰泓还是北辰胤,终究也算是她的……朋友。而她的暂时落脚地……自然是皇宫,间或会与白露君返回阴川,纵使蝴蝶君再不愿意,也是没办法…… 而她不想让师九如牵涉过多。所谓的皇室纷争,与师九如的气息……不相称。 “夜姑娘放心,这位公子的安全,风某一并担下。” 风紫血语态温文地道,说出的话,却是与他雍容外表所不相符的狂态。倒是……狂的不讨人厌。 楚华容,北隅第一首富楚王孙之女,常年女扮男装,所交朋友皆以为其是男子之身,其中包括当今皇帝北辰元凰,国舅长孙佑达,太后等人。 真是……火大。 作为一名皇妃,白露君本该被着各种各样的不得随意外出的规矩管束,但作为北隅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又有几个有胆子管她,再说,就算是北辰元凰……既然被吃的死死的,也就不存在能不能管得住的问题了——谁管谁还指不定呢。 “咣” 一声重响,白露君重重一下将茶杯顿在桌子上,吓了另一方饮茶的风紫血一跳。 “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风紫血提起茶壶,替白露君又满了一杯茶。 “虽然不是酒……聊胜于无!哼!” 白露君再次以豪迈的姿势一饮而尽,看得出来,所谓的皇妃课程……她是一点也没学进去。尤其是穿着的服饰,半点不改。 “咳。”北辰胤咳嗽了一声,如今夜沧澜不在,他省得面对那个做出让人哭笑不得事的罪魁祸首,却还得面对这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白露君,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知所谓。 “三·王·叔·要是看不下去,大可以拂袖离开。” 白露君在三王叔三个字上加了着重音,外加咬牙切齿。 “……罢了,吾要去处理鎏法天宫被灭,回首土地一事,此地你们尽兴。” 他要不是本着地主之谊,也不会留在这里。对白露君,他倒是不用在意什么礼法规矩。只怕那姑娘也没把那四个字当一回事儿。 “既然不相干的人离开了,白姑娘,是否可以说出心中不快?或许风某能帮你解决一二。” 风紫血目送北辰胤离开,唇边挂起一抹微笑,这位三王爷……需要亲身过问的事太多了。 “老娘在这东查西查地是为了谁啊!那个蠢蛋居然还有心情往宫里带人!尼玛他当老娘是没事闲的蛋疼吗!尼玛老娘就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潜质!花心死萝卜吗他!!” “……” 风紫血一头冷汗,这位皇妃殿下杀手姑娘……真是不拘小节啊……这一脚踩着桌子气吞山河的架势……跪了! “白姑娘说的是昨日北辰元凰外出踏青带回的月吟荷姑娘?” 他又不是消息闭塞的人,再说,踏青……也有他的份,好歹他明面上是北辰胤的护卫,派出去保护北辰元凰也是正常。救人一事他也有参与……其实很简单,就是北辰元凰和渡江修带着一大群护卫外出打猎,在路上一位晕倒的姑娘罢了……昨天渡江修还说,人带回去白露君铁定炸毛,今天……嗯,不算出人意料。 “老娘就是不爽啊!她不就是看上去比老娘柔弱么!不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么!我了个大槽男人都是贝戈戈么!难道都尼玛喜欢软妹子么!喜欢软妹子别来找老娘啊!老娘又不是倒贴他!” “……我想请问……北辰元凰究竟做了什么……” 风紫血一头冷汗,貌似一个晚上出不了什么事儿吧,眼前这货不是全程陪在北辰元凰身边么,就算某人想偷吃也没机会吧?再说就他所知,北辰元凰目测不是对软妹子感兴趣的人啊? “他是没做什么啊!但是那个月吟荷!!尼玛她一直在小凤凰面前扮病娇啊!” 说起来只有在这点上她跟长孙太后站在一条战线上……长孙太后是觉得月吟荷来历不明,所以反对将人留在皇朝,只是北辰元凰看她一身是伤,心软不忍将人赶走,容她在宫中养好伤再离开。于是……某人炸之。 “咳,所以说,白姑娘你其实是在……吃味么?” 风紫血看看天花板,丢下这么一个让白露君立刻哑声的结论。 她她她,她在吃醋? “谁会吃醋啊!谁会因为那个女人被小凤凰抱回来吃醋啊!谁会因为小凤凰收留别的女人吃醋啊……” “所以,你自己将答案说出来了。另外……外面有人找你了。” 风紫血站起身来,对白露君一笑:“既然白姑娘选了北辰元凰,起码要相信他才是,或者……你也可以问一问那位被救回来的月吟荷,她的儿子半分之间可好,月吟荷这个名字,总不如她的本名胡蝶衣,据我所知,他儿子可要年长北辰元凰很多很多啊。来到北隅皇朝,换了一个身份,假扮柔弱女子出现在狩猎路上,她是想要对北隅皇朝,亦或是整个北域做什么?” 拍了拍白露君的肩头,风紫血轻笑着离开,他的那些话,并非说给白露君听,而是……门外原本一脸尴尬,又在听到那一番话后面色大变的北辰元凰。 至于他的情报网?不好意思,商业机密,不可外露啊。今日渡江修本就约了他代替北辰元凰一同去斗技场观看比赛,再不走只怕是要迟了。这真是……也不知道是谁的家务事,他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喔。中原现在虽然被嗜血者闹的乱七八糟,但有三教流氓顶着,也没整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来,嗜血者把月吟荷派到这来,是想要把北边全部变成嗜血者未来的储备粮么?真是做梦……至于所谓的龙宿之乱……管他屁事,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选择,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还不是靠人一张嘴说出来的。没见夜沧澜和师九如一点也不担心那边的事么,毕竟……那边是高手满地走,北隅皇朝却是……平凡人太多啊。 那个死囚斗技场,才是目前最惹人注意的……关键。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即使是登基做了皇帝,北辰元凰依然还是会被几位皇兄叫去斗技场观看比赛。毕竟……他这个皇帝,并没有那么多架子。 只是他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场景罢了,最近又是事务繁多,能有借口不去……自然是好的。 所以,坐在包厢里的渡江修,就成为了那个代替者,而自动送上门的,附带的赠品风紫血,则是对这个斗技场抱着好奇心而来。 这是一个衣着华丽,举止得体,从容高贵的……二货。 对风紫血,渡江修的评论便是如此。 毕竟,风紫血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有待……考证。 “来来,紫血,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安乐侯仲远,这位是安国侯伯英,是陛下的两位叔伯兄弟。两位侯爷,这位便是之前救下三王爷的风紫血。”渡江修先向他介绍那两名穿着富贵,举手投足皆带有王室贵族之气的男子。 上一次的狩猎不过是惊鸿一瞥,何况风紫血离开的动作又很快,更不喜欢在人前露面,用他的话来说,安静才是最好的享受,除非是必要的交往,他才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认识新人上。 “两位侯爷,幸会了。” 风紫血貌似恭敬地拱了拱手,算是和北辰仲远,北辰伯英打了招呼。 随后,渡江修又向他介绍起了另外二人,他指着那有些微胖,相貌也不甚引人注目,但浑身散发着单纯天真憨直气息的人道:“这一位是小国舅,逸云侯长孙仲达,太后的幼弟。他身边这位,可是我们北隅皇朝第一首富楚王孙的爱子,楚华容,楚小弟。”最后介绍的这位,一身淡粉的装束,人虽是英俊潇洒,却是在哪里透出着不协调的怪异。 当然,风紫血不会把这种怪异感带出。毕竟……来者是客,他是客,对方是主。 “风公子,幸会。” 楚华容倒是一派从容大方,向风紫血微笑颌首。只是眼中……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风紫血声色不动,很是平常地带有几分君子般的谦冲,几分武林人特有的冷傲,与三位侯爷和楚华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人……有些诡异。 楚华容对风紫血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但却是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挑不出任何问题。尤其是那双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透着黑夜般的深邃。恍如……洞悉一切。 “对了,紫血,你先前说的那个……” “呵,斗技已到高|潮,江修,先看场中吧,稍后散了再谈便是。” 风紫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扇子,压在渡江修手上,这一举动,更是令楚华容疑惑。联想到今日来得到的消息,以及……某些人,他不由得不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风紫血,是被谁安排好的?三王爷,还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太傅? 有些事,不可说,有些事,不能说。 埋藏已久的旧事,被有心人翻出来,是所谓的追寻传统,还是为了掩盖真实的目的,而颠覆原本和平的生活。 总是有一些人,过惯了安稳舒心的日子,反而不知饮水思源,也不知道……是为了凸显自超出人群的不凡,还是……愚蠢。 有坚持固然是好事,可如果所谓的坚持,打破了平静,需要建立在他人的家破人亡之上,却是不该。 探手入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本尽是残破古书,风紫血淡笑不语,目中,尽是讥嘲。 浮光掠影。 对公孙月来说,退隐江湖的生活是很好的,如果再少了某只蝴蝶的聒噪,会更清静些。不过对此,白露君背地里的说法是,一旦离开了她家师兄,只怕阿月姐会更不适应。毕竟……在身边飞来飞去飞了十八年的蝴蝶如果突然不见了,必定会失落吧~ 同样的,某两个人那是相当对公孙月的脾胃——自然是白露君和夜沧澜。 白露君和蝴蝶君是师兄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和公孙月熟识,虽说没少推波助澜帮师兄追阿月姐,但也没少帮公孙月整治蝴蝶君。 至于公孙月和夜沧澜……相见恨晚的感觉基本不需要解释了。 “早知四姐这有客人,小弟便该多带几坛美酒才是,此刻却是遗憾了。” 章袤君提起酒壶,将身边二人酒杯斟满,面上是彬彬有礼,又略显生疏之分的笑。 毕竟……夜沧澜还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熟悉的外人。 “呵,五弟太过客气,若沧澜真是拘礼之人,又怎会出现在浮光掠影。” 公孙月一笑:“喝过这杯酒,你们便算是认识了。” 虽说依照五弟那性子,不喜欢和女人相处,但公孙月相信,能把夜沧澜当成女人的……也只有那位师九如。 “月姑娘,吾有一事,想依照江湖规矩来拜托章袤君。” 夜沧澜把玩着手中酒杯,看着公孙月。 “哈,既是依照江湖规矩,夜姑娘向五弟直言便是,看我做甚?” “章袤君与月姑娘姐弟情深,若是唐突,反成坏事。” 夜沧澜笑笑,她要做的,虽然看上去很简单,却是会将章袤君推向未知的危险。只是论身手,在北隅……她现在确确实实找不到除了章袤君以外的合适人选。 蝴蝶君武功倒是没问题,但他会离开阴川?会离开北隅?除非……公孙月和他一起走。但让公孙月离开现在的归隐生活,又是违反了她的初衷。 而章袤君……看的出来,他虽然是身在江湖,却又有些不愿太涉江湖的事,人固然是看上去冷淡高傲了些,也并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孔雀。 只是,她与公孙月也不过是互相看得过去的初识罢了,如此便要章袤君接下这单生意…… “若是有足够的筹码,章袤君应你也是无妨。” 钱他很多,从来不愁,他也相信,夜沧澜绝不会开出以钱为本位的价码,那是对他的轻视和侮辱。 “我的时间已经乱了,不论是七年,还是二十年,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时空和时空的不同。因此,不知道那个组织究竟存在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做过什么,我想知道的,是当年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以及,当年的人——还有多少人活下去。我杀的人太多了,仇恨的延续虽然没有办法阻止,却可以控制,有些人可以不死,但有些,必须要死。” 夜沧澜的目光很沉,甚至可以说是阴森:“查这些事,我自己无法分身,第一波钉子已经埋下,现在想要做的,是埋下第二波。最后一步自然是我自己完成,不知章袤君……可愿意接下。” 危险自然是很大的,但是她放不下很多事,不想放下很多事,便造成了分身无暇。她不关心过程,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只需要她最后动手的结果,这便够了。 “危险二字,章袤君从来是不怕的,你说的这些……倒是有趣,我应了便是。至于回酬……等我想好,放心,不会让你开不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危险二字怎么写,越是有危险的事,才越是有趣不是么。闲的时间太久了,大哥那边目前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接下这一单,当做是对生活的调剂,何乐而不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深人静安宁时。 一般……这种时刻,总是会出现些诡异的事,啊不,是意想不到的事儿。 比如……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慢慢地侵入天锡王府,不论是哪个,只要是活着的,会喘气儿的生物,全部陷入了沉睡之中。 沉睡到香甜的……不正常。 直到翌日清晨,负责来叫人起床的侍女前来敲门,才发现……风紫血失去了踪影,只留下满室异香,淡淡幽粉,人,不知所踪。 北辰胤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这香气,他怎么可能不知晓,这些年来,北隅多少出事之处,便是留下这等余香,毫无预兆,起初无色无味,而后,绕梁三日。 北辰元凰嘴张成了鸭蛋大,北隅王朝发生大事他当然了解,只是,他从未想过,竟然会在天锡王府出事,是说……那位风紫血……被人掳走……了? 这男人,好生叫令人移不开目光。美丽的男人啊……从他一入得北域境内,就落得她眼中。而后,她派人打探,才得知,此人入住天锡王府,倒是方便行事。 这一张温柔贵公子的面容,隐隐约约,透露着微不可察的坚冰,虽然小麦色的肤色和那些贵族出身的男子相比黑了些,却是流露出另一种诱人的魅惑,着实让人……着迷。 这天下的男人,她虽然只痴恋那一个,可美男,却是……越多越好。 一双手,滑腻无骨,贴上风紫血脸庞,轻轻摩挲。 眉,微皱,失去意识的风紫血,只觉得胸前窒闷,似是压上了什么重物。 红衣艳妆女子,如妖似魅,一身娇媚之姿,尽显千娇百媚之态。春葱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右颊。宛然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你,要做吾的人啊……” 骨萧嘴角微扬,朱唇樱红欲滴,含上一口艳红酒汁,覆上风紫血薄唇。媚眼如丝,美艳的男人啊…… 武功,被禁了! 蓦然惊醒,风紫血倏地起身,未及坐稳,脑中便是一阵晕眩袭来,随后,一道红影,缠上他的身躯。软糯娇柔声音响起,骨萧面上,尽是媚容:“风公子,不必惊慌,吾禁你武功,只是为方便而已。” 随着她的话语,一双手,探入他的衣襟之中,不规矩地抚上他的胸膛。 风紫血眉间微动,尚来不及摆脱,骨萧已是身若灵蛇,如跗骨般,甩之不掉。 “姑娘盛情美意,着实令风某受宠若惊,只是这主动之举,却该由男人来做。” 风紫血反客为主,顺势握住骨箫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衣中带出,将人缓缓压在身下,锦被覆身,咫尺之间,那一双银色双瞳,闪烁着鬼魅般的光芒,骨箫娇笑不已,朱唇吐息如兰:“呵呵,风公子倒是懂得情趣之人,夜色已晚,不若……安歇?” 热气萦绕耳边,却是骨萧声声媚骨娇笑,贝齿轻启,媚眼如丝,勾魂夺魄。这天下,又有几个男人,能逃过她骨箫手心? “是啊,夜色已浓,佳人在枕,吾岂能不动声色?只是,你这情天十二重之主,骨箫范凄凉,令风某生受不起啊。” 语声温柔,却是丝丝森凉,话音未落,骨箫只觉眼前一花,怀中一空,风紫血竟是不知何时,脱出了这奢靡红帐之中,随后,机簧嘎吱作响,三道银光夺目的气劲,破空而来。 “你——” 骨箫仰面而躲,先是一惊,复尔心生恼怒,她竟然是着了风紫血的道,这人,不曾中她的迷香么? “玫瑰虽美,刺却繁多,牡丹虽艳,流于艳俗,情主风姿,对风某而言,只可远观。” 风紫血全身上下似是盈满暗器,肩头微晃,漫天瀑雨一般的细针,铺天盖地而来。机括再响,一团璨然琉璃光球,瞬息之间,扑至骨箫面前。 骨萧骇然心惊,这俊美的青年,竟然出手如此狠厉,丝毫没有半点破绽。 此念只是一闪,她身若轻虹,瞬息暴退。那一张樱红暖帐,轰然爆碎。 “风紫血蒙情主厚爱,今次便是记下,若有下次,星霆不会再留活口。告辞。” 风紫血向骨箫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就这样融合进了漆黑的夜中,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他着了道,也不过是因为骨箫占了偷袭,不想动手,是因为终究对方是个女人,这一次的机会,已是够了。 天锡王府。 当风紫血回归后,北辰胤还来不及问什么,他便反客为主地跑进王府浴池之中,命人在下面烧起熊熊大火,将水烧好,大门一关,死活也不肯出来。 “……” 北辰胤觉得,自从他认识了和夜沧澜有关的这些人后,便有了一个偏头痛的毛病,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洗这么长时间? 他是日头东升之前便回了王府,这足足洗到下午茶过后,这是掉进什么地方了,才让他如此执着地泡在浴池里不肯出来? 华灯初上。 就在前来代替北辰元凰探视的渡江修吃掉了第二十八个橘子,师九如和北辰胤下完了六盘棋后,某人终于施施然地,满面红光地,带着一身离着很远都能闻到那扑鼻身上清香皂角外加花香味地出现,嗯,正好赶上晚饭。 你真的没把皮洗掉一层么?不,这么长的时间,够蜕好几层皮了啊。 “你……风公子,你……慢点……” 渡江修眼角直抽地看着风紫血以优雅的动作,非常不优雅地扫荡掉了北辰胤,师九如,以及他的晚餐,期间还让厨房添了三次菜,干掉两锅白米饭,四坛酒。 “要知道,洗澡也是很伤元气的。” 风紫血不知道打从哪儿抽了条丝巾出来,慢条斯理地擦净了唇边油渍,发表着让在场三人无语问苍天的言论。 “嗯?你们这是……?” 夜沧澜甫一进门,便觉察到这诡异的气氛,最让人瞩目的,便是桌子上那摞成小山高的碗碟……他们……这是吃了一天? “沧澜,你回来了。” 师九如扬眉一笑,被风紫血的饭量惊到而忘记的事,也在看到夜沧澜的时候想了起来:“这是秦假仙从中原发来的书信。”中原的那些人,那些事,不可能忘了她,只是,他相信,真正发生的什么,绝非像是信中所写的这么风平浪静。 “哦?” 夜沧澜挑眉,她这些天混迹在北隅街头巷尾,拿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得到了许多,便忽略了许多,因为没有时间。这封信……倒是来的是时候啊。 对中原,她永远不会忽略,可她也明白,若是什么事都无法放开,只会将事情弄得毫无头绪。比如,分清楚轻重缓急——在她心中,还是有一些事,足以凌驾在大局之上。她不是圣人,从来不是。 因此,她要得到什么,便要放弃什么。而北隅…… 她摇头,终究是要利用,她所做的,也仅仅是将心中的愧疚降低一些罢了。 “三王爷,吾有一事要与你相谈。” 夜沧澜将信收入怀中,很是自然地握起师九如的手,丝毫不理会渡江修的表情有多么欠揍,而她之后说的话,更是让渡江修跳脚抗议:“风公子,请一并入内。” 言外之意……就是没他什么事儿,他可以继续吃橘子了!这·不·公·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沧澜并非是想要将渡江修隔绝在外,而是她要说的事,不能让他知道。若是他知道……难免北辰元凰不会得到消息。当年埋藏的那些往事,当事人……并不需要知晓,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论是一个皇帝的愚蠢,还是一个王朝的迂腐,又或者是……一个父亲的坚持。 北辰胤眉眼不动。他并不在意夜沧澜是如何知道的,虽说知情者越少越好,甚至是……知情者应当被斩草除根才是,可这些中原人……与北隅皇朝没有关系,再加上,以一个北辰元凰,就足够成为不会泄露秘密的筹码。他又何必妄作小人。 “弄三平?” 这是一个……被遗忘很久的名字,久到足足过了二十年,而且,这该是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啊。 北辰胤眼底闪过一丝阴鹜,诈死……么? “他已经出现在了皇城,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女铸师,似乎是你们北隅老将军铁常奂的孙女,铁十三。目前他们人在大王爷府中,担任铸武顾问。” 她之前在查事时,曾在弄三平摆的野台戏上听到一些敏感的东西,便留上了心,正巧他的路线与她相同,这一路跟下来,自然知晓了他落脚何处。 “铁十三,皇兄,呵,吾知晓了。” 这些人……又有几个不是忌惮于他。正统?什么才是正统,什么才是传承?一个王朝的兴衰,依靠的,并不是所谓的血统,而是……能力。 他,不要那个位置,从来都不要。别人不想给的,他不屑去得到,他要的,是那些愚蠢的人,所不懂的东西。 ======================================= ===================== 在北隅住的久了,甚少远行,偶尔为之,倒是不错。 野店酒肆之中,章袤君手执酒盏,看着这与北隅不甚相似的风貌,心下做出比较。 他会接这笔生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并不影响本来他要做的事。时间还有的是,并不冲突不是么。人……总不能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无聊的看太阳。 只是,此地倒是平静的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至少,对于他这种喜欢玩命的人来说,不可思议。 四姐的心思他明白,厌倦了杀戮的公孙月,早就不是那个黄泉赎夜姬。 和其他兄弟相比,四姐和他的关系更近一些,因此,他明白,公孙月也是希望他能远离这些,远离大哥想要做的事。兄弟之情还在,只是不想让他……遭遇了危险。 但每个人都有选择,义这个字,总是无法两全。 嗯……那个人,似乎在那坐了很久。 某人摇着折扇,一副斯文从容的样子,眼底是对章袤君掩饰不住的好奇。 毕竟,这来来往往的人,对他而言太熟了,出现个生面孔,对别人可能留不下什么印象,但对他,却是极为罕见。 “这位兄台,若是不弃嫌在下,可愿与在下共饮一杯?” 脑袋里怎么想的,就要怎么付诸行动,折扇小哥笑嘻嘻地在章袤君面前坐下,唤过店小二,替他们上了一壶酒。 这个人,虽然有些奇怪,但却不招人讨厌。斯斯文文的外表,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让人觉得,他不该仅仅是个书生。 章袤君淡淡一笑,尽管不曾拒绝,但脸上依然挂满了有礼的疏离:“既是如此,吾便先干为敬。” “听兄台口音,带有些北地口音,想来是前来西武林游历么。在下御不凡,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御不凡一点也不将人家的疏离放在眼中,这朋友么,就是要一点一点相处才能交到。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小哥,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作为天下封刀的左护法,他自然是有理由为自家组织招贤纳良,就算召不进来,也总得知道这么不平凡的人,来到这边,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天下封刀的敌人也不爽啊~组织大了,总是树大招风。 “呵,兰漪章袤君,幸会。” 章袤君淡笑。 咦,这个名字,的确生僻,不曾听过。御不凡挠挠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章袤君究竟是擅于使用什么武器,要他来说,章袤君……更像是翩翩风度的公子哥。 “哈哈,相见即是有缘,章……” “章袤君便可。”至于什么公子兄台之类的,省了便是。 御不凡有趣笑笑:“好,章袤君,你应该是从北方来吧。” “正是,吾来自北隅之地。” 章袤淡然地打量着御不凡,对这个热心过头的书生生出趣味的念头。他初来此地,能有一人作为向导,也是不错的。 北隅啊…… 御不凡摇了摇扇子,露出了向往的目光,一辈子长在这点地方,都没有出去过,真是让人忍不住遥想那边的景象该是多么优美。 “既然章袤君你不觉得吾惹人生厌,那不如与吾同行,让吾一尽地主之谊?” 眨眨眼,御不凡脸上写满了‘我是呆瓜来坑我吧’的表情……嗯,有些夸张了,不过也确实正常,以御不凡的为人,的确不会让人怀疑他是一个热心过头的家伙。 “也好,倒是叨唠了。” 正愁没人替他解说下西武林的状况,这个送上门来的御不凡,当真是解围。只是……章袤君没有想到,御不凡……怎么可能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然而……事实上……某人他……的确是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统?简直就是笑话。” 夜沧澜将手中书卷丢到一旁,报以冷笑。 师九如摇头:“人的坚持不同,立场不同,也无法说是对是错,只是你介入北隅皇朝内事,总是不妥。” 虽说是在帮北辰元凰,可总是人家的家事,这种偷梁换柱之举,他们江湖人可以不放在眼中,但对皇朝来说,却是第一要事。 “如果我说……我偏偏是为了与那些狗屁不通的传统作对呢?” 天都是她心底的痛,任何事情都可以被推翻,任何人都可以被……抹杀。 “你要做什么?” “去和想要有所动作的铁十三,想要为先王讨回公道的弄三平,想要伸张正义的楚华容好好地谈谈。”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不能颠覆的,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便将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付出推翻,人……就是这样一种有着劣根性的生物。 “罢了,小心便是,吾……不阻止你。” 眼见夜沧澜眼中闪过一抹阴鹜,师九如明白,那些人的做法,踩中了她的痛脚。 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和夜沧澜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师九如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眼前这名女子,不愿意改变她强硬的性子,那么……他改变一下,也是无妨,只是,这所谓的改变,也只能是为了一个人。 如果她执意要做那个风筝,他便扮演好抓紧那根线的人,在她即将离开轨道的时候,将她拉回。 ======================================= ===================== 天下封刀。 在主席刀无极人不在,当家主母又不能管事的情况下,做主的,自然是副主席和两位护法。 在交谈之中,章袤君得知,御不凡的父亲玉刀爵,便是现任的副主席。 “觉得我们天下封刀如何?” 御不凡笑眯眯地指着这片处处透着恢弘大气的建筑,语气中有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自豪。 “正气凛然。” 这四个字……他虽然不太喜欢,但用来形容眼前的天下封刀,却很是中肯。这种处处透着‘武林正道’气息的地方……若是他来下论断,那么,他一定会很干脆地说出三个大字:很讨厌。 “哈哈,这话确实如此,只是规矩多了些,我也不是很喜欢长年留在这里,若不是章袤君你投缘,想要带你来看看,我才不要冒着危险回来。” 御不凡说的有些促狭,毕竟……他家老爹玉刀爵是向来古板严肃的,他那个妹妹,也比他这个做哥哥的稳当,又或者该说是……认真。比起受着一大堆规矩束缚,御不凡是真心喜欢整天翘家在外头。 “那为何不离开,若你想走,这世上怕是没有能困住你的地方。” 章袤君从来不觉得说话太过含蓄有什么好,何况,御不凡不是他的兄弟,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抬头望望天空中飘过的云,御不凡貌似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有太多的责任逃不开,忙里偷闲是极限。来来来,到我的院子来,稍后我让人收拾出来一间房间,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便留在这里一些时日。” 他哪儿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目的,他的目的,正是天下封刀啊。 一抹微笑浮在脸上,章袤君淡淡地道:“即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也便劳烦你为我讲一下这西武林之地的风土人情。” 游山玩水便要有游山玩水的样子,若不是这里面有四姐的关系,他何苦找这么麻烦的差事。这种互相套话什么的,他不是不会,而是……往往都是大哥二哥办了,他只需要出力便好,真是……麻烦。 ======================================= ===================== 弄三平有些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一身黑衣,满身浓重煞气的人,不明白为何传闻中,三王爷府中的贵客,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出现的如此无声无息。这里……是大王爷的府邸啊,她是如何做到避开那么多守卫,避开铁十三的? 地域的不同,造就了各地域中人不同的,传承已久的观念。北隅之地,不似中原,除了活跃在武林中的白露君外,诸如蝴蝶君这类传闻中的高人,几乎已经成了传闻,双邪更是许多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管是真的隐遁武林,还是想见也见不着,见到的人太少,终究是不干涉红尘事。是以,北隅的百姓,对武林高手四个字的认识,并不如中原高。 凭王府这些三脚猫的侍卫,哪怕是一拥而上,只怕也动不了夜沧澜半根手指。 丝毫不给他解释疑惑的机会,夜沧澜一双黑红色的眼眸,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里,益发森寒。 “二十年前,皇城旧事,如今有多少人知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分说清楚。说,活命,不说,死。” 她不再是以前的夜沧澜,立场,教会了她该有的心狠手辣。普通人又如何,为了让她的人活下去,而杀掉一些不相干的人,再不是难事。 “哈,果然,你是北辰胤的人,既然如此,你杀了我便是,北辰胤逆乱朝纲,妄篡龙气,大逆不道,终究是会得到报应。” 从夜沧澜眼中,弄三平清晰地读到一条信息,不论他说不说真话,他都要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的有骨气些。 听到他的话,夜沧澜目中冷意更甚,一抹嘲讽之色,毫不掩饰地浮现在她眼中:“朝纲?大逆不道?笑话,他篡不篡夺龙气,与吾何干,吾只是见不得你们这种行径罢了。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便忘了究竟是谁在支撑北隅,究竟是谁给了你们安宁的生活。既然选择了王朝,就要记住一件事,胜者为王,能者为王,凭你们,也配称正义?简直是……令人作呕。” 就如同天都一样,如果不是这些无知愚昧的人,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所以,蠢人……不可留。 “那又如何,北辰胤偷梁换柱,终是叛逆,北隅龙气,岂能被人篡夺。” 弄三平虽是手无半点缚鸡之力,人倒是硬气,可惜那份坚持,终究是滑稽一场。 “是谁,让北辰元凰出生起到现在,学习了他二十年的帝王之道,是谁,在外域铁蹄冒犯边疆,带领精兵悍将,保住了你们这不堪一击的国度,又是谁,让你们这些人,过着无虑无忧的生活。为了你们一句正统,一切的功绩,都可以被抹杀?你们这种行为,也叫清高?” 夜沧澜慢慢逼近他,看着弄三平的眼神,极尽嘲弄。 “我从重新回到这里开始,就没想过能再活下去。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总会得到报应。” 弄三平被她的威压,压迫的只能瑟缩在墙角,夜沧澜身上的杀气,并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但气势,却始终不肯落了下风。 乱臣贼子? 对这四个字,夜沧澜仅仅是一声冷笑:“凭你们北隅,没有那个资格让吾为臣。吾插手这件事,只是因为北辰元凰,你们想要将他拉下皇位,这与吾无关,但若是因为他被你们拉下皇位,而有了性命之危,便与吾有关。” 这浑水,是她自愿淌的,明知北辰胤一直想要将她拉下水,她还是自愿来做了。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孰轻孰重之分。王朝如何,与她何关,她要的,仅仅是这些人……活着。 “你不说,吾便将北隅皇族除了北辰胤北辰元凰一脉,尽数屠尽,吾之名,虽是自吾当年失踪起,变得淡了,但吾亦非当年,莫说是皇族血脉,纵然是你北隅的龙气,吾又岂会在意是否一刀斩了,断你龙脉。” 这话说的虽是极为张狂,可弄三平却是深信不已,他相信,眼前这名可怕的女子……真做的出来。 那股杀意……并非恐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王府传来骇人血案。 大王爷请来的铸剑顾问铁十三带来的随从,被人发现死在客房之中,身上没有半点伤口,面上没人半点痛苦,仿佛是一夜之间睡死在梦中。 但正是因为如此,更是处处透着诡异。 铁十三心中有鬼,虽是不屑于对方的行径,可她又哪里不知晓,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 但她偏偏不能露出半点有违于常的样子,这件事,做的好了,是匡扶皇室正统,做不好了,便是一朝成仁。 其实,最令铁十三感到不安的,是她在弄三平的房间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霸道中带有几许阴戾的剑意。 死的人虽然微不足道,但若是死在堂堂大王爷的府邸,还死的无声无息,这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王府的护卫都是干什么的?偌大个人死于非命,竟然没一个人能察觉,还称什么高级护卫? 甚至连个死因都查不出来,那么,是不是说,今天死的是个小人物,明天就可以让他这个王爷去死了? 某位向来很好说话,脾气很好的王爷,首次暴跳如雷,搞的满成鸡飞狗跳,一时间,关于某些事情的传言,反而被盖过去了风头。毕竟谣言可能是人编的,但王府中死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新闻。 所以,当这件事被人传了个乱七八糟,进而进化成了极其不靠谱的版本后,先前那件事便在民间淡化了下去——竟然连小鬼勾魂这种传闻都出现了,所以说百姓闲才是大家闲啊。 至于做了这件事的夜沧澜,却是一副与她毫无相干的样子,坐在一处早点铺之中,面无表情地与前来汇合的风紫血默默无言相对喝豆浆。 没人规定杀人一定要见血,她不过是拿到自己要的信息后,点了他的死穴让他看上去无疾而终罢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她早就不是那个会在意对普通百姓下手这种事是对是错的夜沧澜。 “楚华容也一并交给你?” 风紫血放下手中的豆浆碗,意犹未尽地招呼店小二再上一份,向夜沧澜挑挑眉,那个一身粉红,看上去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明明扮不像还硬要女扮男装的楚华容,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客气了,关于对付女人这种事,我认为该是风兄的专长。” 夜沧澜面不改色地将这句话送给风紫血,一点也看不到对方被她这句话呛了个半死的样子。 什么叫……对付女人是他的专长?他不是花花大少好不好!就算对手真是女人,也得是能入了他眼的啊! “咳,咳咳,沧澜,我自认没得罪过你,有事能者代其劳,能力方面,在下自愧不如你,所以,不要客气了。” 交给你吧——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好说话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和楚华容之间号好交流的样子? 夜沧澜忽然觉得,风紫血的这种令人无言的性子……依稀有些眼熟,却是忘了与谁相近了。 “罢了,既然是如此,谁的麻烦,交给谁便是了。” 夜沧澜看了一眼皇宫的位置,想到了某个很容易炸毛的人,没道理这件事让她置身其外,这种令人头痛的角色,交给她便是。 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地便将某个活计排放了出去,夜沧澜甚至觉得,他们在外面这么跑着,只是让某人去应对楚华容简直太轻松了——这是不是该收回点利息? “既然如此,那吾去知会她一声便是,另外那边,交给你了。” “自然。” 夜沧澜丢下一枚银锭,率先走了。 风紫血所说的另一边,非是旁人,正是……渡江修在宫外的居所。 渡江修自然是知道夜沧澜查的事很重要,又不想把北辰元凰牵扯下来,所以,对这些日子以来某人鬼鬼祟祟地‘小动作’完全不放在心上。 而此刻既然她肯到这来找他,自然是有了些许的头绪。 “蝶姨,这里我来忙就好了。” 渡江修哄走了自家亲姨渡香蝶,一手拎起个小酒坛,顺手将桌上的酒壶推给夜沧澜:“我干了你随意,今天找我来是终于想通了要对我坦白么?” 他虽然是玩世不恭行事不羁,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坊间的传闻固然必定是有迹可循,但某些事情,如果三三两两联系到一起,他还想不出个所以然,那他真的可以回乡下种田去了。 只是——有些事知道的人人越少越越好,但有些事并非如此,至少,该知道的人,还是需要了解,不然反而帮了倒忙,岂不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他是北辰元凰的至交好友,不是别人的。 “我不相信什么毒誓,你只需要记住,如果我今天对你说的话,落在他人耳中,第一个杀你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夜沧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家常便饭一般,听在渡江修耳中却是让他哭笑不得:“当然,我相信你绝对做的出来,只是,我的信誉没那么差吧。” “安排一下,我要见你的表兄,小凤先。” “……啊?” 饶是渡江修再聪明,也没办法一下子从这句话上联想出什么,他比较好奇的是,夜沧澜是怎么知道他表兄的存在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透风的墙,区别只是某些事做与不做罢了。凤先和元凰这两个名字,便不曾让你有过什么联想么。” “……” 如果说前一句话渡江修还没明白,那么这后一句话便彻底让他呆愣了眼。夜沧澜她……这是什么意思?元凰,凤先?她的意思是……他那位表兄不详的生父,小姨渡香蝶一直不肯说出口的有缘人,竟然是那位……先帝? “如果你不想让北隅皇朝变天,不想让北辰元凰有危险,那便去做。” 夜沧澜平淡地看着他,在渡江修讶然地目光中续道:“虽然从一开始,渡香蝶便不想让小凤先卷入皇朝纷争,但她心底总是该会料到如今可能会发生的局面。有些事,隐瞒一辈子不是好事,如果小凤先没有那份心思,便该说开了好。那总是元凰的兄弟。” 皇室原本就没有亲情可言,北辰元凰却是难得的重情重义。这种从出生便该有的本质,不该被抹杀。作为皇帝固然应该心狠手辣,可若是回过头来观望,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那不更是人间悲剧? 这世上寂寞的人太多了,不需要再增添一个。 “我明白了。” 渡江修楞了半晌,扬起手来,擦去额边滚落的冷汗,终于消化掉了一切的信息。他本就不是死心眼的人,他和凤先是表兄弟,和北辰元凰更是可以两肋插刀的至交死党,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想看到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局面——如果能让这两兄弟相认,或许不是什么坏事,至于是否会出事……一来是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二来,他相信……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北辰胤的影子,对夜沧澜相信只是出于直觉,但对北辰胤,他却是没有道理不去相信。这么多年来,北辰胤的雄心尽管是极为可怕,却完全是针对这给北辰元凰铺路这件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北辰胤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北辰元凰,但……这对北辰元凰而言是好事不是么。 总之,不管怎么想,他都没有道理不让小凤先回一趟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北辰元凰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而既然夜沧澜不打算隐瞒他某一部分事实——至少现在是,那么他自然是知道了。 至于某些事,还不是时候。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北辰元凰像是上了岸的鱼,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盯着长孙太后,完完全全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是什么——哪怕夜沧澜告诉他的那个秘密太大,此刻也是分不出半分心思来关注,因为…… 长孙太后一反先前对白露君敬而远之的样子,毕竟白露君现在的身份不是个杀手,而是……北隅皇朝的皇妃,更是会在不久之后成为板上钉钉的皇后。 北辰元凰固然是没打算再纳妃,以白露君的身份也不可能给北辰元凰做小,再加上这个时候有这么一档子事……朝中纵然有再多人在暗地里有抱怨年轻的新皇没有娶他们的女儿联姻,也是要彻底闭嘴了。 “母,母后,您方才说什么?” 北辰元凰呆呆地瞅着长孙太后,傻乎乎地样子看在长孙太后眼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凰儿怕是欢喜的疯了,母后就再对你说一次,白露君有喜了。” 这次,北辰元凰的脑袋彻底是“轰”地一声炸开了,他真的没听错,白露君……有喜,是说,有了他的孩子? “朕,不是,我,我要当爹了?白露君,你怀孕了?” 北辰元凰这一声怪叫,哪怕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谁敢招惹就轰谁的白露君,这个时候也一反常态地满脸通红一头扎进长孙太后怀中,他喊那么大声是要作死么! 北辰元凰却是不管不顾,他看着眉开眼笑的长孙太后,和窘成一团死活不肯起身的白露君,继续露出傻了吧唧的表情:“我要当爹了?” “……你是白痴吗!不要重复那么多次!” 白露君忍不住吼了他一句,旋即发现远处的宫女内侍皆投来好奇的目光,便又把脸埋进长孙太后怀里,这次是再也不肯出来了。 “这孩子,真是欢喜的疯了,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好了,从今天起,白露君你就搬来与哀家一起住。” 长孙太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拉起白露君走了,想不到……她竟然要当祖母了。 嘿,嘿嘿,嘿嘿嘿—— 这种毫无智商可言的笑声,若是被人发觉是从当今北隅皇朝堂堂天子口中传出来的,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干了。除了丢人现眼四个字,再无更恰当的形容。 “够了够了够了,元凰,你再笑下去,我就真疯了。” 渡江修第一个举起双手投降,这里虽然是天锡王府,三王爷虽然是王叔,是叔叔,可——元凰你这是要把整个皇室的智力拉下几个台阶啊? 北辰胤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却无法表现出太过欢喜,毕竟……他只是王叔,哪怕这个王叔的称呼是名义上的。就在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先前很多看着不爽的事儿,全爽了……他甚至有些不着调地在想,是不是因为夜沧澜的那个行为,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可喜可贺的结果,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北离白露君那么个小煞星,竟然肯生。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夜沧澜和师九如对视了一眼,后者发觉,某种莫名的情感自某人脸上一闪而逝,便明白了她是想到了故人,面上,便浮现出了一丝安抚的微笑。 如果想要回去看看……那边尽快了结这边的事罢。 也不知道中原那些人是不是约好了,竟然统统不与夜沧澜通信,摆明了是要让她在北隅轻松个够。光是这份心思……便足以让人动容。 北隅这边,是这样一幅景象,而西武林…… 章袤君最近过的很悠闲,确切说,是很闲。 闲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浑身都是生锈了一般。 天下封刀这个组织,其他地方还看不出来,但看这西武林这太过安逸的生活,便也知晓了,这西武林龙头老大的位置……不是白坐的。 不得不说,章袤君虽然是骨子里带有天生的细腻,可他也有标准的武林中人共有的毛病。 如果能够让他动手,他一定不会选择动脑,动脑什么的……真累,算计什么的……更累。 当然,不愿意动脑筋不代表他是个笨蛋。 事过反常必为妖,一个地区能够平静成这样,要么就是这里的龙头老大治理手段确实好,要么就是……这只是一座表面平静的湖,内力蕴藏着汹涌的波涛。 躺在天下封刀的屋顶上,章袤君的口中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拔来的草棍,脑袋里想着四姐对他说过的话,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忽然觉得,四姐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更明白,公孙月明里是因为和夜沧澜一见如故,才特地拜托他这个弟弟走一趟西武林,实际上却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变相地让他远离一些事。 结义的几兄弟……与他关系最近,最亲的,自然还是四姐,所以,他来了。 “大少爷……” “滚开。” 不远处的偏院中传来的怒喝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章袤君本能地隐匿了身形,看着那边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如果不是他眉间的戾气太重,眼中的狂妄太浓,一身的气息太过放浪不羁,的确是个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人。 至少……从周遭远观的侍女眼中,章袤君看出了那些毫不掩饰的爱慕。 但他……看到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那个少年,眉眼间与刀无极有些神似,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他先前见过刀无极一次,对刀无极,他说不出什么印象,只觉得那个人一身浑然正气,有些莫名的怪异。 也许是天生气场不合罢了。 但这个少年…… 从他对与下人的对话中,章袤君轻易地便得知,他是刀无极的长子,但却是与父母之间隔阂很深,至少……从他一口一个天下封刀的主席,天下封刀的夫人这样的称呼来判断,刀无极只怕对这个不羁的儿子,很是头疼。 但如此飞扬跳脱的,不服管教的问题儿童,对他而言,却是……好事。 “御不凡。” 他自暗处走了出来,装作恰巧路过的样子,迎上了一脸焦急向那边冲的御不凡。 见到是他,御不凡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抹尴尬,被客人看到天下封刀的大少爷如此……真是让人见笑。 “可有需要章袤君帮忙之处。” 章袤君回忆了一下自己扮演的角色,以生疏有礼的表情,温和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御不凡苦笑:“哪里敢劳烦你,这是天下封刀的愁事,倒是让你看了笑话。只是大少主性子一派天真,他日成长些,想来会有所改变。” 才怪。 这两个字御不凡偷偷加在心里。 刀无形与刀无极夫妇的隔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增的。 “无妨,既然我在此地叨扰了许久,总是该做些什么。” 章袤君微笑,伸出手来,向御不凡做了一个先请的动作。 或许……有外人在,大少主会给他这个护法些面子吧……他毕竟是天下封刀的大少主,而他是天下封刀的护法。 是说,护法……真不是拿来做救火队用的啊。 维持住了一副正经的嘴脸,御不凡与章袤君并排而行,而前者在来到正一边想要甩脱身后小尾巴,一边指着管家大骂的刀无形面前,谦冲温润地行了一礼:“敬爱地大少主,看在有客人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如何?今天我做东,算是为大少主接风洗尘了,三少主也一并同行,可好?” “御不凡,又是你,这和事佬做的,不累么?他是谁?” 刀无形年轻的脸上,尽是嘲讽。他本不想与任何人为难,奈何有人偏偏要为难与他,为了不使自己为难,他自然要将这难处……转给别人。 只是,从未达到过目的罢了。 这是刀无形真正……恼火天下封刀的原因。 一个……天真狂妄的单纯小孩,却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章袤君的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后,他迎着刀无形略带挑衅的目光,回给了对方一个看似无可挑剔,犹如贵公子般优雅,但实则冰冷的笑:“在下章袤君,见过天下封刀大少主了。” 这份冰冷,只是针对刀无形一人,仿佛在说,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这样的嘲讽之意,恰到好处。 刀无形非但不怒,反而被勾起了几分兴趣,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有趣。;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酒,往往是贴近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好的工具。 对付一个刀无形,章袤君自然是手到擒来。 毕竟……他有着一个不让人反感的外形。 温文尔雅,疏离孤卓,又带有几分洒脱,对刀无形这样的少年人来说,正是最有吸引力的。 不同于西武林的江湖逸闻,自章袤君口中说出,便多了那么几分的快意潇洒,举手投足见,他更带着让人无法贵气,这让在天下封刀中只能感受到憋屈的刀无形,生出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澜漪兄果然快人快语,若是早些年便与你相识,只怕我刀无形也不会过上这么多年沉闷的日子。这相比之下,西武林与北隅相比,竟然是那般无趣。” 刀无形扼腕地叹息着。 “无妨,如今你既然与吾相识,便是一场缘分。” 章袤君一边与刀无形随意谈着,一边心中有些好笑,他……竟然也会与人故作亲热,做这种怀着某种目的而接近某些人的事。 不得不说,这样从未做过的事……很是有趣。 起码,这是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而带来的变化。 ========================== ============== 夜深。 风紫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不知为何,他的耳边,始终回响着那些年的那些话。 [紫血,你不是我的亲生血脉,所以,你不会受到限制……所以,我要你离开。] [离开?义父,你要我离开去哪里,要我不管你,不管义弟,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我需要你……活下去,一直活下去,直到……找到他们。不论多少年,多少世,多少代。我相信……他们还活着。]活着,或者该说是,不会死。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也不能是他们,不该是他们。 [我不懂,寻找几乎不可能还活着的人,要比我留在义父身边照顾你们更重要么?] 生者和逝去的人,哪一个更重要?义父是病的久了,沉了,糊涂了么? [重要。] 这是斩钉截铁无法反驳的决定。他要的,仅仅是寻找,哪怕茫茫人海千里一栗,也要找到。他从不相信那两个人会向命运低头,从来不相信那两个人就这样被这个世界抹杀。 他看了一眼灵牌,面上,是苦涩的笑。 这许多年过去,早已面目全非了……却只留下他这一身残躯,苟延残喘地活着,活到最后的那个时刻。 他的儿女,注定将要继承他的命运,那是他的罪,他这辈子无法赎,只能许给他们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轮回永续。 所以他收养了风紫血,从那年冬天,自山林中的熊口中救下这个目光坚定的男孩起,他便相信,终有一天,他想要的答案,会被这个男孩找到。 他不给他冠自己的名,而是取自那个寒风凛冽的天气,他也相信,总有一天,风紫血会明白,他心底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男人活着,为的是一句话,一个承诺。 [既然重要,义父为何不自己去做,而是要我来做。难道,义父你要做个胆小鬼么?] 风紫血的语气带有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义父这般像是遗言一样的话,让他……不知该怎样想象,想象那个没有义父的世界。 三年前,义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失去了生命,这让他从被收养后所过上的父母双全的生活中,首次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只知道,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唯一对他伸出温暖双手的,便是义父,生平第一次吃到的热饭菜,穿上的新衣服,都是出自义母那双灵巧的手。 所谓的诅咒……是什么?在义父义母遭受到这些的时候,那些应该保护他们的人,在哪里? 那个时候,他不懂。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领悟了当年义父那万般沉重无奈的心情,领悟了当年的天都之下,究竟掩藏了怎样的真相,那些年,那些人,到底背负了怎样的担子,自高耸的云端,被狠狠打落地面。 两个人,两个名字。罗喉,刹无血。 罗喉死了,刹无血下落不明。 他始终相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甚至,连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这未免……太过诡异。 有那么一些年,他疯了一样,遵循义父的遗愿,找遍了整个武林,但结果,依然只是空无。 等到他想起回头看看,已是时光匆匆许多载,回到当年义父隐居的小村落,早已物是人非,谁也不再认识谁。 辗转打听到义父的直系血脉远走他乡,生活的很好,风紫血决定,这样的担子,不会告诉他们,就由他一个人来完成好了,他们原本出身平凡,如今归于平凡,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后来,他在北海之地遭遇恶龙,先后结识了两名风格迥异的剑客,勾起了他山中悟道的念头。他知道,唯有突破自己,突破那个界限,才能由他亲自实现义父未能实现的愿望。 找人这种事,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出关后,他早已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的时日,那两位朋友,更是一个比一个糊涂,谁也不记得是何时节。 重入江湖不久后,他隐隐约约地,听闻中原出现了一名叫刹无血的武者。 也许……只是同名而已。 抱着这个念头,以及更多的侥幸心理,他想过前去中原查看,只可惜,他人还没踏入中原,便再次传来刹无血凭空消失的事。 这前后两次,如此巧合,不由得风紫血不多做联想。 难道,这位刹无血,真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样的话,义父的心愿,只怕是……无法完成了。 一晃眼,又是七年匆匆而过。 这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寿元以千来计算的人,毫无……意义。 不知不觉的,他来到了北隅。想起了当年结识的那名温雅青年,存着拜访朋友的心思到了萧然蓝阁,听得北辰泓提起了刹无血便是夜沧澜的化身……这前后两者的关系,让风紫血心惊。 他不是疯子,但他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纵使他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这等逆天的因果。他只能留下来……观察。直到确定心底那件事,他才会真正地向夜沧澜开口,求证。 为了等一个结果,这千多年的岁月,就这么过了。想想看,也是挺无聊的。 合上眼睛,风紫血决定,今夜……好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北辰元凰不同,小凤先早就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兄弟,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他相认,而是选择了远走他乡,浪迹江湖。 他不喜欢与人争执,更不喜欢皇室的气氛,游历四方,更适合他一些。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不是学不来,而是……不愿意沾染。 既然北辰元凰做的很好,那么这个担子,总该是他担起来的。 而他这个私生子……维持着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 如果不是渡江修将他叫回来,如果不是渡江修告诉他,北辰元凰知晓了他的存在,想要与他以兄弟的身份见面,他是不会……回来的。 事实上,当小凤先知道这个消息时,着实愕然了很久。 但是他不能不来。 以一个帝王的心理来揣测,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如果他不走这一趟,那么,母亲一定有危险。 这一路上,他做了很多设想,很多该如何面对这个皇帝兄弟的设想。 但他就是没想到……会见到一个,傻了呱唧的北辰元凰…… “求求你,小凤凰,凰儿,皇帝陛下,您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二百八十次了,你不烦……我都替你烦!” 渡江修快要崩溃了,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堵住这家伙的嘴,他老人家当爹这件事,全天下都知道了,皇妃有喜,这是大事,早就在确定的那一刻传遍皇城,不用他在这没完没了的……念叨。 “小凤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夜沧澜早就选择性无视了北辰元凰的傻样,横竖这两人不可能上演出一出失散多年兄弟热情拥抱相认的景象,她干脆便掌握了主导权。 “是,夜姑娘请问。” 小凤先温和地笑笑,在渡江修给他的信中,他便大约了解到了夜沧澜,也推测到了她的目的。但如此单刀直入切入主题,他却是没有想到。 “第一,北隅皇位,你要或是不要。” “……” 小凤先一愣,就算这是单刀直入,也未免切的太直接了,她这话出口,他便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迫感。不是为了北辰元凰的皇位,而是为了他这个人…… 果然,这个夜沧澜,如同渡江修告诉他的一样,冷漠,强硬的……不容反抗。 “无。” 小凤先轻轻地道。他不是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北辰元凰从小到大,便接受着如何成为皇帝的教导,二十年的时间,不是谁都能代替的。何况,和皇位比,他更看重的是自由,和……兄弟。 “第二个问题,如果有人逼迫你接位,你会如何。” 庞大的压力逼向小凤先,小凤先不觉有些失笑:“夜姑娘,你这样问,可是给了吾拒绝的余地?吾是没有选择权的吧。” 他忽然有些羡慕北辰元凰。他浪迹江湖,纵然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却因为隐藏着一个身份的秘密,而促使他无法轻易与人相处,深交。永远游离在众人之外,过着……一种看似超然,实则寂寞的生活。 北辰元凰不同,他有愿意扶持他的亲人,有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 身份不同,命运,却是相似。 如果夜沧澜不是中原人,而是北隅人,怕是北辰元凰,也不敢与她相交太深。皇室中人,注定寂寞,皇帝,更是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 夜沧澜冷眸一闪,一道无形的光幕罩起,将小凤先和自己罩了起来,隔绝北辰元凰和渡江修在外。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小凤先的脸,倏然惨白。 撤去光幕,夜沧澜不再看满头冷汗的小凤先。她的方法很简单,小凤先若是同意,便可以留下,若是小凤先不愿接受……她也不介意抹杀一个人。 毕竟,北辰元凰才是她的朋友。又或者该说,她不想让当年那份属于北辰元凰的纯稚,被消除殆尽。人,总是要有些本善才会快乐。 “吾真是很羡慕他。” 沉默半晌,小凤先扬起手,擦去额头上滑落的汗,笑容透露着寂寥。 北辰元凰不明所以,今天不是该他和小凤先兄弟相认么,为何夜沧澜在对他说了那么多话后,他的神情那般不自然? 这么想着,他到口的话,却是变了…… “小凤先,你看,我就要当爹了,你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该拿出点什么见面礼?” “……最起码还有七个月!我拜托你!小凤凰!正常点!!” 渡江修终于疯了,白瞎他担心那么长时间,北辰元凰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小凤先愕然,一代国君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叙旧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还有要做的事,告辞。” 她要……逼出幕后的那双手,不论是何人,无关北辰元凰,而是……她对那双手,好奇。 好奇是怎样的人,在操控着这个王朝的走向。 “北隅龙气,是我的。” 夜沧澜一甩披风,迎着小凤先不可置信的目光,沉冷地离来。作为一名北隅人,小凤先有足够的理由来揣测她这句话的用意。她……要龙气? “我要的不多。” 这是夜沧澜在回到天锡王府后,对师九如所说的。 师九如想了想,声音悦耳柔和地,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复活倾灭。”所以,才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将本该由北隅皇朝自己解决的事来一肩挑起。 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将自己藏的这么深。这一次,若不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甚至还要连他一起瞒下去。 “呵。” 夜沧澜僵硬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丝只有师九如才看得懂的微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人。” “我明白。” 师九如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身上,有着淡柔的光芒,朦朦胧胧闪起,他拉起夜沧澜,将人拥入怀中:“因为你,所以吾对吾所坚持的路,产生了疑惑。但也是因为你,让吾觉得,继续坚持下去,并没有错。” 至少,一个人走不出来,需要另一个人拉着,才不会走向偏离的方向。 “也许,是存在使得习惯成为自然。” 夜沧澜叹了口气,并没有推开师九如。想知道一个人过去都做了什么,太简单了。尤其是……这个干净透明到傻瓜一样的人。 尤其是那种全不在意,极其自然的态度,仿佛……为别人牺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是保护欲太强了,还是疯了傻了觉得被这个人保护很不错? 她这一辈子,大约也就这样了,固执地坚持走自己的路,固执地一去不回头。 说不服你,便被说服。 这一缕月光,缓缓流泻而下,伴随着低沉而婉转的虫鸣之声,夜沧澜仰起头,看着师九如,轻轻叹息。 月色下,两道人影,重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之中。 砰然一声巨响,长孙太后愤然砸碎了一只人来高的青花瓷瓶。 那一张保养的一如二十余岁少妇般典雅雍容的面孔,此时此刻是铁青一片,殿内的气氛极其冰冷沉肃,长孙太后的怒火,却是足以燃烧至九重天外。 “查,给我狠狠的查!不管是谁,敢在这宫中掀起这般谣言,就给哀家做好诛连九族的准备!” 强忍着自己的脾气不爆发出来,长孙太后尽量压下想要拔高的声音,双手紧紧交握着,手指关节一片泛白:“皇妃那边,让陛下看好了,她如今金贵的很,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她才不担心白露君会因为北辰元凰的事而感到胆战心惊,她担心的,是那个彻头彻尾就不像是个皇妃的姑娘,会抄着刀亲自出去大杀四方——她以前是不是杀手和她没关系,她现在是北辰元凰那未出世孩子的娘,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是。” 宫女心惊胆战地领命而去,她知道,将会有许多人,因为太后这一句话……而丢了性命。这宫中,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般血腥的……味道。 长孙太后虽然久居深宫,但是她自然是明白,以杀止杀,只能堵住一时之口,她要做的,仅仅是警告宫中这些人罢了,但天下百姓…… 她真是不明白了,为何街头巷尾,都会被人贴满质疑北辰元凰并非先帝骨血,而是……北辰胤与太后私通生子的告示,那数量极其庞大,纵然巡城卫兵清理的再及时,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这一时间,满城哗然。 天锡王府亦是同样的光景。 只是,他总是要比长孙太后自制力强些,面色固然是不好看,可最多只是阴沉了一张脸,并未迁怒谁。 “呵,事实对上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是无稽。想来……是有人故意放出谣言,误打误撞,真是有趣。” 夜沧澜捻着一张纸,颇有些兴致地看完了其中的内容,一声冷笑,纸张化作片片白蝶,散落一地。 “元凰登基之前神武侯新殁,本王对抗外敌,征战沙场,总领军务,如今总军令牌仍在本王手中,这些人便蠢蠢欲动了么!” 北辰胤端着茶杯,又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 他是北辰元凰的亲生父亲不假,但,这是他一辈子的秘密,甚至不愿意去与北辰元凰相认。他要的……只是自己的儿子,安安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将北隅皇朝发扬光大,君临天下罢了。 那些人……何苦如此不安生! 夜沧澜顺手从果盘中拈起一个苹果,慢悠悠地拈起水果刀,看似轻柔地将苹果穿了个通透:“如果觉得麻烦,都杀了便是。” “……” 北辰胤险些被她这句话呛死,她这是要北隅皇朝血流成河么……都杀光了北隅还有存在的必要?她的脑袋里除了杀……还有啥? 他有些狼狈盯着夜沧澜,没好气道:“夜姑娘,北隅皇朝若是按照你说的,早就乱了。” “所以,今晚,我会去夜探皇宫。” 夜沧澜淡淡地道:“给我一份详尽的地图。我不想麻烦。” …… 不知为何,北辰胤忽然脑补出来一副皇城墙涂满鲜血,地面血流成河的场景……明知夜沧澜 夜半无声。 渡江修与夜沧澜俱是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只是,两个人的目的却是不同。 “真是……反正我们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多谢。” 渡江修谢的有些怪,但夜沧澜明白,他谢的……是避免了北辰元凰和小凤先之间的争斗,也避免了……一些很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闲话少说,走了。” 夜沧澜一声冷笑,渡江修是去大王爷的府邸,那边原本就没什么守卫,让他去,是为了方便行事,毕竟那里他比较熟悉。 而她……则是潜入皇宫深处,内库……重地。 同样的夜,不眠的人,还有一名。 风紫血不紧不慢地缀在夜沧澜身后不远处,动作极其轻盈。 如果是以他的修为,想不被夜沧澜发觉,那是极为简单的。 毕竟……他所擅长的,正是隐匿。 他对夜沧澜动了疑心,自然也就动了探清的念头。 如果她真的是刹无血,那么……那些义父对他讲过的武功,她该是都会用的。 千年,对这些高手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活着,也是理所该然。 因为活的时间太久,所以,看到的东西……太多。 夜沧澜这个人……纵使她不是刹无血,她的秘密,也掩藏了太多。 无论哪里……都值得去思索,怀疑。 一件事,如果被打开了缺口……就容易如同洪水一般决堤。 如果她是刹无血,那么他希望知道……那些掩埋在义父心底深处的辉煌,和那段义父迫切知晓,纵其一生也未能知晓的……悲哀。 不论从哪一方面,她都不能有事。 北辰胤交给夜沧澜的地图极其相近,当然,这不可能留下只字片纸,她早就将皇宫内院所有形貌刻印在脑中。 这是一场……需要变为主动的‘求证’。 只要由北辰胤提出,验先帝当年所遗之血与北辰元凰之间是否血脉相融,那么,这样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而那血…… 夜沧澜的怀中静静地躺着一小瓶新鲜的血液。 那是从北辰胤身上取来的。 敢提出这样的做法,北辰胤自然是有了完全的准备。他甚至连太后都没有通过半点消息,这也是为了借这个机会,警告一下深宫内院的那个女人,北辰元凰,终究是他北辰胤的儿子,和她之间,充其量不过是个养育之情罢了。不要以为她能够掌控北辰元凰,他……对自己的儿子,有着极大的信心。 她到底在干什么。 极为轻易地绕过重重守卫,夜沧澜的脑海里,却是想了很多。 就如同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样,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她还是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她变得……变得在冷血,冷漠,冷淡中,掺杂了一种名为多情的情感。 也许以前想过很多,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遗憾了,唯有从近些时日开始,才有了真正的……快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绝不会再做想想就算了的事。从与九幽那一场胜负战起,她便走上了一条要比以前更强的路。 这样,才能不后悔,这样,才能寻找到那些……该找到的人。 失去的已经是失去了,不会再回来,眼前的这些人…… 怜取眼前人。 不同的记忆,不同的遭遇,人生没有任何时间是一成不变的。 换做过去的自己,她只怕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到,自己会有如今的命运。 那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活过的自己? 那个给了她生命的时代是真的?还是说,那个时代才是一个梦,一个……失去记忆时,产生了长长的,幻觉的……梦境。 为了天下大义,罗喉赔上了一生的灿烂,那一场经历,足以让她在某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管他天下是否大乱,管他时局是否动荡,她身边的人都活着……比什么都好。哪怕那个代价是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果这是皇宫禁地的守卫,那么……北隅皇朝,还有些看头。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深入皇宫。 夜沧澜凝神静气,感受着这里沉重,肃穆的气氛,她有些满意。 若是毫无挑战地便被她潜入成功,岂非证明了这里的人毫无用处? 何况,这里还有让她最为讨厌的……阵法。 只是,她亦非昔日的夜沧澜。 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无聊的人,将任何一件无聊的事,研究到通透。 让她布阵,只怕她依然没有那份兴致,可破阵,已不再是需要用暴力的方式。 她勾勾唇角,闲庭阔步般,绕开层层屏障,同时,心底也生出了几分的疑惑。 这阵法,一点点深入,便益发觉察出不寻常的所在。纵然是皇宫内院处,也是强大的……过分了。 几抹猩红,忽然擦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这是她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的最正确的反应。 而后—— 一道白色的劲气,自幽黑的远处,倏然而至,恍如巨蟒吞吐一般,快的令人咂舌。 而夜沧澜眉眼不动,身体微微一侧,肩头微动,苍云剑入手,空气中立刻响起了恍如龙吟般的轻鸣,十几道散发着冷芒的剑气,流星曳空似的自剑身上散发而出,与白光撞击一处。 这内力,倒是颇有些深湛。 夜沧澜眸光一寒,这一趟皇宫……来的真是趣味。 ================================== ==================== 刀无形满脸不得劲地摊平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毕竟,以他的年纪,阅历,武功,是绝不可能胜过在江湖中血雨腥风过了许多年的章袤君。会输也是正常。 没错,他就是那个没事儿干找章袤君切磋武功的闲人。 他始终没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将一柄簪子一般的短剑,使的这么出神入化。难道男人不该是大开大合的风格么。 当然,他输了是事实。 “走吧,去喝酒。” 他输了,他认了,请客就是。 横竖……这么多天输了这么多次,他早就请习惯了。 一骨碌从地上蹦了起来,他看着章袤君淡定平静的面容,不觉有些疑惑,怎么人和人就能差这么多呢,同样是温和俊秀的外表,御不凡就有着温润如水的性子,这个章袤君,却是个外柔内劲的人,动起手来……端得过瘾。 “呵,又要无形你破费了。” 章袤君微笑,他这几天总计被请了八次,次次都是刀无形输,让他赢得有些……不好意思。 笑的真假。 刀无形撇了撇嘴:“行了走吧,你就别装了,明明心底笑的要死。”他输就输,早晚会赢回来! “唔……” 他才想继续前行,头部忽然传来极其强烈的晕眩感觉,脚下一个不稳,他就近扶住一棵树,怎样也甩不去那股难受。 “无形?” 章袤君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同时,他也不是那种从心底便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情感的冷血动物。 所以,他做了很正常的事。 “我……没事……” 刀无形推开章袤君扶他的手,咬咬牙,这几年这样的状况总是发生,却是找不到任何原因。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借此调匀了呼吸,再睁开眼,章袤君货真价实的愣住了—— “无形,你的眼睛……” 原本毫无异状的眼睛,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冰蓝,哪怕是在这午后艳阳的照耀下,依然是……刺人双目。 眼睛? 刀无形一只手扶着树,一只手掩着头,听章袤君这么一说,他这才想到,他头疼的原点,正是眼睛。 紧走了两步,来到河边,低下头,看着水中的自己,他终于是明白了,究竟方才章袤君是在惊异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 ====================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夜沧澜已与那隐藏在暗处,始终看不到真面目的人,交换了不下百招。 那会是谁的人?太后?大王爷?还是……哪个势力也不属于? 夜沧澜的心底闪过几个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也未停过。 一招一式,一格一挡,谁在谁手里也讨不了便宜。 帮,还是……不帮? 风紫血的心底在犹豫着。帮,便意味着他要被夜沧澜觉察到自己一直在跟踪。不帮,万一夜沧澜真是他要找的人,一旦知晓彼此的身份,面对起来一定尴尬。 哪怕动手的两人现在谁也压不住谁,时间,却是在一点点浪费。夜沧澜要做的事……怕是会被他们……硬生生拖过了时间。 总是要有一个抉择。 风紫血自嘲地笑笑,手腕微扬,就在藏在他身上的那无数枚暗器破空而出的瞬间,他那把精致的灵弩,也出现在手中。 他根本不担心会引来守卫,那两个人都打成那样了,还没有守卫发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守卫被遣开了,一种是全挂了。 看那神秘人的动作,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风紫血? 夜沧澜步履矫捷,让开了暗器呼啸而来带起的轨道,稳稳地停在风紫血身前:“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中没有什么不快,她甚至根本不在意风紫血是不是一路上跟着她,他只是不明白,这家伙来这儿?难道和她有一样的目的?还是说……天锡府的生活让他觉得他是在过老爷兵的生涯,呆不住了跑出来透风? “帮你啊。” 风紫血笑的很是惹人,语气更是让人想暴走,简直……比师九如还欠打。 “很好,那就这样,你留下,我先走。” 她才不是傻瓜,有送上门来的打手不用白不用,何必非要自己亲力亲为。 “一路顺风。” 风紫血整了整精神,自一个外人眼里绝不可能的方向,几乎是瞬移般与夜沧澜交换了位置,代替她对上了那个自始至终也不曾露面的人。 ================================== ==================== 那个人……是谁?难道是大王爷新招揽来的人? 渡江修极其小心地隐匿着自己的身形,躲在大王爷府邸的书房外。 这大半夜不睡觉的,如果除了他们这几个有目标的夜行党外,还有其他人不睡,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位居高位的人,那么……一定有问题。 他凝神屏息地听着大王爷和那名黑发青年之间的对话。那两人声音很小,只是偶尔间歇能听到那青年森冷的笑声,让他从心底便产生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如果这真的是大王爷招揽来对付北辰胤的人,那么……北辰胤只怕是会有危险。 先不说北辰胤会不会有危险,渡江修清晰地觉察到,那名青年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所以,他要做的……便是不让人发现他,全身而退离开大王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要清楚,吾接受你的请求,留在这里,并不代表你有资格命令吾。” 黑发青年语气充满不耐,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北辰望通过各种渠道找到她,请他做事,他来了,是看在北辰望开出的条件上,给他一个面子,若是北辰望流露出半点王爷的架子,他立刻便会走人。而且……他不接受一手交钱一手做事,他要的,是北辰望先拿出诚意。 其实北辰望心里也是没底的。 他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怪里怪气的青年,这人一身邪气,怎么看也不是善类,又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是北辰望前所未见的强悍。至少,在北辰望眼中,这人……要比北辰胤的武功高。 至于那几个来历不清不楚的中原人……也许有能力拼一拼。 北辰望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他对夜沧澜等人的估测,被圈在了一个固定的范围之中,跳不出去。 “苍龙弓法,还不够,吾连北辰胤的苍龙弓,也一并收了。” 青年邪邪冷笑几声,从骨子中透露出那么几分变态的意味:“吾策马天下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他摩挲着那本武功典籍,以眼角余光扫了北辰望一眼:“你放心,吾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 北辰望要他制住北辰胤,让他没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他得了苍龙弓法的秘籍,北辰望更是会派人协助他取得苍龙弓。这算是互利互惠……也是皇家的虚伪。 这两个人,竟然是要对付三王爷? 渡江修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生怕捅出来什么纰漏,他要做的……便是趁着还无人发现,迅速回转天锡王府,向三王爷回报。 那个自称策马天下的人……处处流露危险。 ====================================================== 刀无形坚持不肯回天下封刀,章袤君也不想逼他,索性带他随便找了一间客栈投宿。 不知为何,刀无形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念头,他那个人人称赞的老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沉稳忠厚。 所以,不论是任何事,他都不想与刀无极说。 尤其是这双无法控制的眼睛。 隐隐约约,他的心里,生出了不安的感觉。 “古籍似是曾有记载,有人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状况。” 眼睛会发光,在发光的时候,会有莫名的能力。 譬如,就在方才,章袤君被刀无形那双倏然亮起的双瞳笼罩,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是空白的,毫无反抗之力。 论武功,章袤君自认是在刀无形之上,远远超越他很多的,可就是被他那么一看,竟然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无视实力上的差距,无差别的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这种能力,太过可怕。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也不想要这样的能力。” 刀无形终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但他也知道,哪怕他能力再出众,父亲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多听他说一句话。 在父亲眼中,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虽然他要的可能仅仅是刀无极一句赞美,一句最简单的关怀。但刀无极做不到,那个女人也给不了。 如果可以选择,可以交换,他宁愿要那个在自己记忆中,很小的时候,身边牵着更小的弟弟,陪在母亲身边,闻着母亲身上好闻的花香味的……年代。 “这是气话了不是。” 章袤君恰到好处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愿意回去,便留在这里休息几日,我应了御不凡留在天下封刀,不告而别终是驳了他的面子,会让人尴尬。何况,我回天下封刀,或许还能查到你需要的信息。留在这里等我便是。” 在刀无形眼中,章袤君是一个合格的,完美的兄长。至少,在他有那么两个弟弟之后,他自己对于长兄这个词,是极其讨厌的。 “既然如此,便多谢了。” 罕见地,从刀无形口中吐出了一个谢字。 像章袤君这样漫不经心的,轻描淡写的,毫无作伪的关心,看在刀无形眼中,正是一种最为适合的……安慰。 ====================================================== 那一夜,渡江修全身而退,那一夜,风紫血在与神秘人斗了上千回合,最后以夜沧澜窃取成功,两人顺利脱身而告终。 北辰胤的面色凝重的足以滴出水来。 “……” 师九如面色平静,眼中却是透露着渡江修所无法承受的压力:“渡江修,你可听的清楚了,北辰望府中出现的那人,真的是策马天下?” 若当真是他,真是省了他很大的麻烦啊。 嗜杀者至今下路不明,他寻找当年嗜杀者剑下的唯一生存者策马天下亦是很久。甚至可以说,在他认识夜沧澜之前,他便开始了找寻策马天下的下落。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夜沧澜罢了。 “在确定这些之前,不如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发难。” 风紫血轻笑:“我可是听得那些人在研究要在滴血认亲上对北辰元凰进行刁难。” “随意。” 夜沧澜冷笑:“他们能验出来什么?难道他们还敢要求你北辰胤与北辰元凰当场验血,北辰元凰与长孙太后再滴血认亲?一旦北辰禹当年遗留下的血与北辰元凰对上,他们便再无理由。根深蒂固的规矩,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用。” 先入为主的概念,让他们绝不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 “哈,你倒是……真敢说。” 渡江修真是佩服死夜沧澜,她这神经到底是什么构造的? “有何不可。” 大不了当庭发难,谁发难……杀了谁就是。 如果北辰胤知道她存着的是这个念头,那他一定不能让夜沧澜如愿,否则……北隅皇朝指定大乱。 ====================================================== 章袤君蹲在一棵树上。 他看着下面憧憧人影,有些好笑。 这些人跟了他一路,却未曾想到反过来被他跟踪。 这西武林……竟然还有对他有兴趣的人,真是趣味。 从这些人的穿着上根本看不出端倪,更不可能从身法,武功,兵刃上判断。隐隐约约,这些人似乎是与天下封刀有关,可又不像。 从刀无极的动作来看,他不像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而刀无极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招揽。 当然,章袤君并不认为刀无极对自己相信,可……所谓的利用么,便是这个样子。 想的太多了。下面那些人,究竟是谁的手下……真是有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孤夜,冷雨。 一条人影,阴阴沉沉地,毫不掩饰自己行藏地,进了天锡王府。 天锡王府有些……安静的过分。 哪怕是如策马天下这般,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人,也觉察到了这一丝的不寻常。 作为王府,总是该有层层守卫,不论黑夜还是白昼。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翻了一下墙,大摇大摆地走在府中,却没有半个人来喝止他…… 正这样想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杀意,自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恍如……一柄无形的剑,带起狂风骤雨般的剑气,呼啸而至。 “!” 策马天下心底一惊,这天锡王府中,竟然有这样的敌手存在么?那股庞大的剑意,竟然是他……生平所罕见。甚至较之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更为……可怕。 “策马……天下。” 低沉的声音,自剑意之后响起,朦胧的夜雨之中,一条身影,凄凄冷冷,出现在策马天下眼前。那迷迷蒙蒙的雨水,竟被这人隔绝在外,衣衫发梢,不曾沾染半分。 这个人……是谁? 策马天下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夜沧澜。他来到北隅,自然是对北隅进行过一番调查。那些在北武林中被称为传说中的人,他固然是想找到,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可遇而不可求,因此他才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北辰胤身上。 那么……北隅皇朝中的人,几乎是没有高手的,至少在北辰望口中,没有比他更强的高手。 许是大意了,他忘了,北辰望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北辰胤在他眼中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放在真正的江湖之中……北辰胤,不过是千千万万武者之一罢了。 “你是何人?” 策马天下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兴奋,兴奋中……带有一丝变态的感觉。 能够让他感受到剑意,那么这个人,一定很强,如果她很强……她的武功,自然更强。 “多说何益。” 话音落地,半空中一抹如腾蛇蛟龙般剑光灿闪,抢了策马天下的先机,先发而至。 策马天下一愕,登时脚下一退,以诡异轻灵地步法游走而避。同时,一柄长剑出鞘,拦下剑影寒光。 “铿”然一声脆响,策马天下只觉手中一轻,那柄他从黑市之中以万金高价拍得的,号称世间罕见绝世宝剑的……剑,只这么一下,便被削成了两截。 这世上,又有几把剑,能抵得上金子陵亲手打造的神兵利器? 这一下,他心中真的是浮起了震惊,面上,也保持不住从容。眉间一抹煞气骤现,他弃剑改掌,脚下微微一沉,凝神聚气,意欲在这一掌中,反夺先机。 怎奈,夜沧澜倏然将剑交换到左手,右掌染起一抹炽红,不避不闪:“蚀阳掌!” 一掌过后,夜沧澜神色不变,策马天下却是连连倒退,唇角,染起血红。 这怎么……可能? 策马天下惊骇莫名,为何这天锡王府中,竟有这样的高手在,自己像是被克制了一般,所有的机会,都被对方堵住,让他……空有一身能为,而无法施展,这人……究竟是谁? “沧澜,好了,何必为难于他。” 师九如温和的声音响起,一方油纸伞,遮在夜沧澜身后,他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凭空而现,端得是吓了策马天下一跳。 “你又是……?” 什么人三字未曾出口,夜沧澜已是屈指而弹,将策马天下封穴而至。 接住失去意识倒下的策马天下,将人麻袋一般扛在肩头,夜沧澜冷笑:“我倒是想看看,当北辰望发觉自己请来的人,被囚禁在天锡王府,会是怎样的脸色。” “呵,想来北辰望也不会再见到策马天下,沧澜,我们回去了。” 师九如面上含笑,他是不曾想过,这一番北隅之行,竟然能够解决了一桩他记挂许久的事,免去了再回中原后的奔波。 策马天下,我真是……有些同情你。 夜沧澜自然明白师九如是要做什么,这人……还好不曾将那一番令人无法忍受的大道理用在自己身上,至于对付他人……她乐见其成就是了。反正受苦受难的人不是她,她就当做免费看戏,何乐不为。策马天下这种自己走不知路撞上门来的呆鸟……自求多福吧。 ================================== ==================== 树下,林中,自然是满地尸体。 章袤君从来不是什么善人,这种杀人的勾当,他绝不会手软。至于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不急着去查,如果对方要他死,那么总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当来的次数多了,自是会暴露了马脚。 若无其事地回到天下封刀,他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而行的御不凡。 这人与他险险擦身而过,打个照面,楞了一下,迈步要走,忽然一个转身将他拉住:“章袤君,你回来的正好,今天主|席回来,想请你安排时间,与你一见。” “哦?天下封刀的主席,想要与我见面?” 章袤君心底一怔,面上却是没有带出来半分端倪:“叨扰这么久,亦不曾与刀主席当面致谢,我这闲人一个,自然是随时皆可。” 御不凡笑道:“既然这样,那便今晚后花园设宴好了。” 一直未曾正式宴请过章袤君,大少爷就算了,肯定没有这个兴趣回来,二少爷三少爷和夫人,也都没有正经出现在章袤君面前,这一直是天下封刀的疏忽怠慢,如今刀无极归来,正是弥补的好时机。 入夜。 章袤君看着桌上精巧的点心,菜色,羹汤,喝着由一双纤纤素手递过来的美酒,一派从容,丝毫不曾表现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他这幅从容的神情,看在刀无极一家人的眼中,便对这个俊秀的有些过分的年轻人,多了些许的印象。 一个懂得享受的公子哥儿,一个懂得享受,又身怀绝学的贵公子。 作为主人,刀无极那张沉稳的面容上,浮现出温和的笑,他手执一杯酒,向章袤君敬道:“澜漪君远来为客,刀无极多日不在家中,怠慢之处,请澜漪君海涵。” 他是主,自然不能直称章袤君全名,哪怕对方不在意,也不能失了礼数。 章袤君微笑回敬:“主席客气,左护法招待极为周全,何来怠慢之有。” 他动作举止,全部无可挑剔,心底,却是又给夜沧澜记上了一笔账。这种客套的活儿,什么时候轮到过他来做,真是浑身上下不对劲……世人都以外表来判断他是个贵公子,可实际上,他更希望能痛快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挂上假惺惺的笑…… 说到底也是要怪自己,怎么就脑袋里搭错了一根弦,答应了夜沧澜和四姐来做这件事,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 ================== 千年寂寞,寂寞千年。 这一夜的雨,连绵不绝,直至次日,依然是持续着不停歇。 站在窗前,风紫血负手看天。 昨夜那一幕,他尽收眼底。 师九如和夜沧澜都不曾发觉他隐在暗处,但他却是将夜沧澜的武功看得通透清楚。 蚀阳掌。 他伸出自己那双洁如白玉的手掌,眉间微微浮出皱印。 这掌法,义父曾经在闲暇之余,对自己口述过。 当年天都的人,都是会些彼此的武学的,所以,君凤卿知晓罗喉的招式,即使用不了,可理论上的东西,总是会掌握。 君凤卿将这招式教给他,但他因为功体与罗喉不同,学不了罗喉的武功。 那个时候,君凤卿曾经落寞地对他说,罗喉那一身绝学,定然是要失传了。 天都中唯一将罗喉全部武功都学会的,只有刹无血。那两个人,功体异常相似。 他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为了义父一句嘱托,为了千年前的真相,他该不该……去寻夜沧澜,问个清楚。 “吾风紫血,又是在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风紫血笑了笑,摇摇头,有些自嘲。 穿过长长地回廊,他敲开了夜沧澜的门。 微微低头,看着这名只有在师九如面前才会有些人性化,平日里写满冷淡的女子,不可否认,风紫血的心,难以抑制地乱了。如果那个答案被证实,那么,多年来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他肩上的担子,也可以卸下…… “夜沧澜。” 他的声音一反平日里的悠闲,优雅,听上去是格外的凝重:“我想与你谈一谈……刹无血,谈一谈……天都。” 蓦然,他眼前一花,竟是夜沧澜出手如电,拎住了他的衣领,寒声道:“风紫血,你方才讲的话,再讲一次。” 风紫血轻轻握住夜沧澜的手腕,他的笑容有些苦:“我的义父,是君凤卿。那么,你……究竟是巧合,化身名为刹无血,还是说,你就是……天都的刹无血。罗喉,焚厉,绝离,这些人……你,可记得。” 夜沧澜的手,骤然松开,甚至忘了从风紫血手中抽回,胸口,升起隐隐的疼。这些名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进来说。” 她要知道,风紫血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是君凤卿的义子,这件事……又有几分的可信? 天都……她自然不会忘了天都,永远……不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屋子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夜沧澜看着风紫血,心底,不知是否该主动打破沉默。 风紫血亦是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要怎样开这个头,人是他来找的,旧事是他先提起的,却在正式面对的时候,驻足不前。 “沧澜?” 师九如本是想与夜沧澜来商议策马天下的事,却见从她房间中蔓延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森寒,这股陈冷的气氛,压抑的可以。 透过窗子,他发现,屋中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一个字,仿佛在比谁更阴森一般。 夜沧澜夜就算了,就连风紫血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压力,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师九如……” 夜沧澜不可能发觉她自己有什么不同,但师九如看了个通透。 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无法形容的慌乱,这样的慌乱,是极为罕见的。 “无妨,我在这里。” 师九如的手,按在夜沧澜肩上,手中的温度,让夜沧澜奇异地平静下来。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目光中那丝慌乱,被原有的冷静替代。 “说吧。” 夜沧澜示意风紫血坐下来。 风紫血颇有些意味地看了一眼师九如,轻笑:“想来,也只有师九如这样的人,能让传闻中的天都血少,瞬间平静下来。” 这话说出去,他亦是在观看夜沧澜的神色,见自己说出天都血少四个字,夜沧澜并未反驳,他便清楚,自己……没有找错人。 夜沧澜目中寒光一闪:“风紫血,我是让你说正事。” “呵。” 风紫血那颗跳动不安的心,已然平静下来,他明白,夜沧澜既然没有正面否认他的话,那么……就是在等他说下去。 “首先,我要你一句话。” 他竖起一根手指,正色而视夜沧澜:“你,究竟是不是天都血少,刹无血。这个答案,我不接受默认。” 至少,要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时间。 “是。” 不可否认,天都二字,几乎成为夜沧澜心底的魔咒,这两个字屡次被提起,无疑是对她的考验。 “吾,是。” 回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风紫血固然是想要知晓夜沧澜究竟是不是刹无血,同样,夜沧澜也是要知道风紫血除了作为君凤卿的义子外,还有什么样的身份和目的。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卸下肩头重担的感觉,令风紫血极为不适应,他轻声道:“至少,我可以向义父交代,终于找到了……一个人。” 他停了一下,苦笑:“那么,我该称呼你什么?夜沧澜?还是……刹无血?”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你要的答案已经证实,那么,告诉我,君凤卿他……” 是怎么死的。 这五个字她并未问出口。事实上,当她得知风紫血是君凤卿的义子时,她便早已想到了那个结果。 这也是风紫血想要问的。 他不懂,为何同样是罗喉的兄弟,君凤卿便中了邪天御武的诅咒,夜沧澜却没有。 仅仅是因为那个诅咒,是针对有了后人的罗喉追随者吗?不……这并不是原因,他相信,夜沧澜……从未被邪天御武的诅咒缠身过。因为……她现在还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最简单,明了。 她要是知道,那么如今就不会是她站在这里,她要是知道,就不会看着罗喉死在她的面前。她不相信命运,不相信诅咒,却真真切切地跨越了两次空间,眼睁睁见证了罗喉如何在她面前断首,应了邪天御武的血咒。 有些过去,夜沧澜并不认为风紫血有知道的必要。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多一个他来背负,也不需要多一个人来了解。 天都的过去……她自然会讨回。 “你觉得,我与天都,没有半点关系么?” 夜沧澜平淡的话语,将他排斥在外的态度,让风紫血在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了无法压制住的火气。 虽然他能够明白夜沧澜究竟是以怎样的情感来看待当年那些事,那些人,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想被对方如此漠视。 他不在乎,但……君凤卿又该去找谁。 这千多年过去了,义父故居处的旧坟,只怕早已不见了踪影,又或者,是被那一支本家带走。只是,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究竟还剩下什么。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的过去,只与你有关?你以为,义父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继承天都的记忆么?” 风紫血的声调逐渐压抑不住上扬,他双目直视夜沧澜,原本清澄的眸子,染上一抹厉色:“夜沧澜,不要认为……你是这世上的救世主。” 屋内灯火昏暗,风紫血原有的优雅,尽数被……狠厉替代。 “你待如何?” 夜沧澜亦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来不是。 风紫血这幅咄咄逼人的气态,映在夜沧澜眼中,换来她异常平静的冷笑,而只有师九如清楚,夜沧澜这个样子,正是她……再也不想压制怒火。 她忽然站起身来,冷声道:“既是如此,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能为,来面对天都的真实。” 赢得了她,她自然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若是赢不了……与她无关。 “好,我风紫血,奉陪到底!” 这一句,却不是风紫血的意气之争。 在他心中相信,夜沧澜绝不会明白,他背负了如此长时间的胆子,到最后换不来对方一句解释的心情。 而夜沧澜却是完完全全不坦率,以及……排斥。 她排斥任何不属于当年的人,排斥不曾经历过天都之乱的外人,来介入那些过往。 在她眼中,风紫血……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哪怕他是君凤卿的义子也一样。 正因为他的这个身份,她才更不会告诉他。 如果当初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那么……她一个人背下去便够了。 多余的人,不需要。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也可以沉淀许多事情。 风紫血自问他足够冷静,可面对夜沧澜,他不由自主的便被激出了沉埋在心底的怒火。她的态度,她的眼神,无一不在显示一个信息,在她眼中,他……没有资格。 难道,在她眼中,他这一千余年,竟是白费工夫? 他看似平静地看着这位姑娘的脸,面前这双锐利冷肃的黑眸,尽写这些情感,由于他的心底被怒火占据,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夜沧澜的眼中,有着不可代替的……痛。 “萧然蓝阁后山十里外,月竹林。” 夜沧澜唇吐冰冷,人影一闪,率先跃了出去。风紫血冷笑,倒是干脆利落,这世上,谁又会怕了谁?真是……让人期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似乎发现了很有趣的事。 天下封刀中……刀无形的地位,极其怪异。 双手环着肩膀,躺在树下,被温暖的阳光照着,章袤君有那么一丝丝的错觉,似乎……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上飘动着的云,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唇角带着颇有些趣味的笑。 作为一个父亲,在谈到儿子的时候,刀无极所表现出来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微恼,和谈不上来的怪异。而作为一个母亲,以及天下封刀的女主人,梦如嫣的样子,却是比刀无极更加奇怪。 那是一种不该会从母亲眼中流露出的憎恶。哪怕儿子再过跳脱,也不能是这般的……鄙夷与不屑。 而他以想要了解西武林为由,向刀无极试探那段传说中的血腥历史,被刀无极以极其官方的说辞,带了过去。 夜沧澜当时对他说的不多,他也只知道,罗喉的死,与天下封刀有关。 但刀无极不肯细说,他也总不能拎着刀无极的脖子晃着问……唯一确定的是,这事儿一定与天下封刀有关。 如果是夜沧澜亲自前来,那么……她一定会发现,刀无极……正是当年将罗喉一刀断首的人。 对夜沧澜来说,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对刀无极而言,却是过了千多年之久。只怕夜沧澜真的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立刻认的出来。 天下封刀第一任的主席刀无后自然是死了,如果当真追究,只怕夜沧澜更要从刀无后开始追究。 当年覆灭天都的主谋已死,夜沧澜她……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 罢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该……给北隅传回一些信息了,总不能让四姐觉得自己是真的跑到西武林来渡假。至于几位兄长那边,的确是没有人联络于他,想来大哥的计划还在稳步进行中。他便在这里静待,继续休息好了。 ==================================== ================== 夜沧澜的眼中只有剑,没有风紫血。 雨滴折射着无比清冷的苍云剑,在空中尽情地挥洒着濛濛光晕。 锵地一声,苍云剑格挡开了面前那一蓬透着蓝汪汪颜色的飞针,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沿循着最不可能的方向,反射回了风紫血面前。在那一瞬间,风紫血确确实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从未真正与夜沧澜交手过,而只有在此刻动手时,他才明白,夜沧澜究竟是以怎样的能为,被人称一声天都血少。一声清啸,他足尖点地,人轻盈而起,躲过了这漫天飞针。 机括之声响起,风紫血目色转冷,他清楚地知道,夜沧澜绝不会因为他与君凤卿的关系而留手。那是一个极为冷淡,冷静的女子,他需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实力,来证实他有这个能力。 因为功体的缘故,他不擅长近身的功夫,那一手令人叹为观止的机关暗器,弥补了他的不足,他的动作极其轻盈灵活,身形变幻间令人叹为观止,在不断地与夜沧澜拉开距离的同时,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空隙,向对方做出攻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精准,密密麻麻地锋芒,在他面前的空中泼洒。他的暗器,不消耗物质,只消耗他的真元,而对自身武学的掌控,早已让他能够以最小的耗损,发挥出最强大的攻势。 只是,放在平常,他该是感到无比轻松的,可面对夜沧澜,那股庞大的压力,怎样也挥之不去。 不论是谁,剑法几乎都是走着轻灵的风格,可在夜沧澜的剑意中,风紫血感受到了不寻常的……霸道。 夜沧澜所走的路线,从来都是以力量见长,剑本身的重量不够,便用内力来填补。 那是……绝对的力量。 若论行走江湖的阅历,夜沧澜不如风紫血,但论临敌的经验,风紫血却是不如夜沧澜。 千多年的生涯,他都不曾遇上过如夜沧澜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杀戮。 血雨腥风中走过,让夜沧澜的武功,自然而然带上了他所不了解的狠戾。 明知不能被近身,可他和夜沧澜之间的距离在不断被缩短,他所面临的压力,也益发增加。 不远处,师九如默然长叹。 这两个人,真的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来解决么,虽说打一架是男人解决心底怒火的最快捷方式,可沧澜啊沧澜……你真的还记得你是个姑娘么? 然而,心细如他,做不出任何阻止的举动,至少现在不能。 这两个人,都是打的火起,一旦中途阻止,反而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目前占上风的,是夜沧澜,之后,也会是他。师九如所想的,仅仅是……最正常的担心而已。 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他和夜沧澜,又都是对感情这种事异常冷静的人。 如果他贸然出手,适得其反……只怕会触动夜沧澜心底那些不可碰触的东西。这样矛盾的心情…… “嗯?” 师九如一声轻咦,他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却是不知来自何种方向。他屏气凝神,闭上双眼,仔细地感受着那股让他不安的力量。 场中,夜沧澜与风紫血,却是战的益发狂了。 原来,自己骨子里还是有着热血好战的因子。 风紫血自嘲地笑笑,也许,是隐忍了多年的怒火,一朝而发的缘故吧。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觉,只怕自己……是真正无法挽回颓势了。 夜沧澜的剑狂,人更狂。 她未出刀,已是如此,若是出刀……难道,他这一千多年的功夫,全白练了? “你的武功,不够。一念·惊鸿。” 夜沧澜冷清清一笑,随着她的声音落地,她手中剑光猝然挥洒,刹那间,但寒光四射,剑芒暴涨,蒙蒙的雾气随着剑芒腾绞,天地之间顿时充满刺目耀眼的光华。 风紫血深吸一口气,手中灵弩,在这一瞬间分解,漫天,爆起一溜溜,一道道,一丝丝,一圈圈,如蛇,如虹,如星,如箭,带着呜呜破空鸣声的千百锐芒,汇聚成一轮明月,轰然推出。 于是,明月碎了苍穹。弧光有如砸碎的琉璃水晶,迸然四溅,光影涣散之际,一阵刺入耳膜的金铁交击震响,有如正月花炮一般,密密传出。二条人影随着进溅的剑光晶芒,朝相反方向飞闪抢出。风紫血旋身落地,此刻,他长发凌乱,面色苍白,促喘中,一丝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你败了。” 夜沧澜踏前一步,仿佛像是在与空气说话,但却清清楚楚落入风紫血耳中:“你只是凤卿后人罢了,不是当年人,不知当年事。过去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他要做的,只是将君凤卿的愿望,延续下去而已。而他也永远不会了解,转瞬间,跨越了千年的冰冷,如何沉重。 “你……” 风紫血面色一变,想说什么,但却悲哀地发现,任何话,在夜沧澜面前,都惊不起半点波澜。并非心如止水,并非心如磐石,只是……她认定的,谁也改不了。那是……固执。单纯的固执。 “百里光华·照昊天!” 倏然,师九如的身影动了,不待夜沧澜与风紫血明白过来,那一道沛然圣气,已是化作一道光幕,笼罩住这方圆数十里的空间。 就在同时,一道沉重的光柱,流星陨落一般,撞击在这道光幕之上,刹那间,大地一片闹腾不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天际显出一抹异象。 点星台上,地理司那张被长发遮盖住的脸,颜色大变。 不论是作为皇朝国师,还是星象高人,亦或是另外那个不可告人的身份,地理司都有着无数的理由,升起心中的警铃。 异动的,是北隅的……龙气! 为何,为何龙气会在龙脉之处,闹腾不安,这是……什么道理? “师九如!” 眼见师九如硬生生挡住了莫名坠落的光柱,夜沧澜的面色骤变,纵然知晓眼前人早已从当年那个难当一击的状态恢复到了她不得不承认的强悍程度,依然还是不想看到他挡在自己眼前。毕竟,多年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龙气?” 玉阶飞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有些惊慌。他向来是不变形色与面的人,除了事关北隅皇朝。 龙气出现在这里,又极具攻击性地向夜沧澜等人冲来,难道,北隅皇朝有变? 发觉师九如并没有受到伤害,夜沧澜唇畔噙上一抹冷笑。 “让开。” 她扬掌暗含隐力,将师九如推出圈子,她的目标固然是龙气,而龙气,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而来。 她……要做什么? 玉阶飞骇然色变地看着这北隅皇朝从未出现过的异像。 龙气主动攻击人,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奇像,而在夜沧澜身上,隐隐流露出的,比起龙气更加让人敬畏的气息,又是什么? “吼——” 自心底撼动着灵魂,这一声龙吟,带来的震天撼地威压,夜沧澜不避不闪,双眸骤然闪起寒光,掌中苍云剑猝失,劲风乍起,夜阑刃以撼天之姿,迎了上去。 “陨天?斩星诀!” 这一瞬间,分不清是人抑或是龙,而在玉阶飞眼中,他清晰地看到,北隅龙气所化无形为有形的龙体,硬生生被夜沧澜这一击溃散。更不知是否是看错了,他觉察出,有那么几许龙气,进入了夜阑刃之中。 但那速度太快,又于龙气溃散的光芒笼在一处,分不清是真是幻,他不敢下定论,夜沧澜的神色又太过淡然,无迹可寻。 这也是龙气出现的太过突兀,让玉阶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否则,他不该忘记夜沧澜的性子,她是那种……绝不将真实的情感表现在外人面前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北隅龙气? 虽然很强,但……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对她,却是有些弱了。可这龙气,也不完整。 比起醉饮黄龙……差得远了。 故人,故事,一时间,浮现在她眼前,不知……旧人何在。 ====================================================== 风紫血没能胜过夜沧澜,但夜沧澜也未多为难他。 天都旧事,她不可能对风紫血讲,而知晓那些事的,也只有师九如一人罢了。 她并不是认为风紫血是多余的人,只是……下意识地排外,让她不想说。 还是因为……实力不够么。 躺在床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高高翘着二郎腿,风紫血面上尽是苦笑。 果然无法与身经无数血战的天都血少相提并论。 他完全估测不出夜沧澜的实力。 单单从年纪上来比较,他认为他该是超越夜沧澜的,毕竟,夜沧澜的那些事迹,只要有心,便能觉察。可实际交上手,他才发现,夜沧澜的武功,如同大海一般深瀚不可估测。 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沉重的狠戾。 但,越是这样,他越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让义父终其一生念念不忘,让夜沧澜宁愿压在心底,也不肯向他这个晚辈吐露半分。 风紫血固然是无眠,夜沧澜却也是睡不着。 不单夜沧澜睡不着,师九如和策马天下也全都是精神的紧——前者是不困,后者是想跑也跑不了,只能木桩似的戳在这,心底骂翻了天。 “你擅动一下,我就打瘸你第二条腿,你敢动他一下,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挂在北语皇城门口示众。” 夜沧澜头也不抬一下,目光尽落在眼前夜阑刃之上。 她当然知道策马天下想做什么,这个人,自从被师九如留下后,便各种心存不满,意图离开,甚至出手攻击师九如。只是……他的武功,却是杂乱无章的无法让人直视。 “……” “咳,咳咳!” 策马天下被夜沧澜阴森森的话语气了个无言以对,师九如则是被呛了个半死——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难道说人太专注了,就会有奇奇怪怪的话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沧澜……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女人? 她与夜阑刃是人刀相通的,龙气进入夜阑刃后的变化,她一清二楚。更是夜阑刃与此地龙气隐约产生共鸣,才使得她对龙气起了念头。 “沧澜……” “停,你的静心论有人可以学,不用再对我说教。” 夜沧澜打断了师九如未开口的话,她要北隅龙气没错,但她绝不会就这么白拿,北辰元凰终究算是她的朋友,没道理她为了吸收龙气而让北隅皇朝灭亡,该做的事儿……总该做做了。 “……” 听到这话,策马天下莫名其妙地亡魂大冒,和落在师九如手里相比,他宁可……和夜沧澜一日三切磋啊…… ====================================================== 章袤君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刀无极一定与西武林传说中的那一场血战有关,更与夜沧澜透露给他的那些消息有关。 但是……证据在哪里? 他是杀手不假,可眼下他做的,并不是杀手要干的事儿,他只是……来打探消息,若是杀人,便成了做白工,这种赔本儿的生意……他和夜沧澜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份上。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渐渐地,也对这些事产生了兴趣。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谓的正义,公道,也从不放在他的眼中。 “扑棱”几声羽翼振翅的声音传来,章袤君心念一动,那是……兄长手中的灵鹰,专司兄弟几人传书所用,大哥从北隅传书来此,莫不是……要有什么变化……?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他拆开书信后看到的内容,简直让他……震惊。 如果夜沧澜的目的也是北隅龙气,难道说,他们最终会成为敌人? 四姐的立场,蝴蝶君的立场……又是什么? 怪了,为何他会在意这些人的立场,而忠人之事…… “谁?” 他耳力极其灵敏地听到屋顶传来细碎的声响,目光一寒,章袤君身化流光,追着那条逃窜的人影冲了下去。真是……多事之时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一场戏看的实在是不过瘾。 北隅皇朝那些人,终究还是取了血,让北辰元凰与先帝留下的血液验亲。 事实堵住了某些人的嘴,却洗不掉另外那些人心底的疑惑。 较真……是人的劣根性。尤其是,想要得到抽丝剥茧后享受一瞬间的快乐。 但,夜沧澜没工夫去管这些,有更重要的事……找上了门来。 一直以来,她也没有搞清楚,究竟是她喜欢惹来麻烦,还是麻烦喜欢找她。 萧然蓝阁会客厅之中,一人面色沉肃中带有几分焦急,负手而立,身上衣衫甚至沾染着干涸的血迹,来不及换洗,那一身的风尘仆仆,昭显了他自远方困境中而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愁乎…… 写在这人面容上的,除了这个字,暂时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傲笑红尘?可是中原发生变故?” 挥退了送来茶水的侍女,夜沧澜目色有些微沉,中原的事…… “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听闻你未曾离开北隅皇朝,吾特来向你询问。” 但,夜沧澜没工夫去管这些,有更重要的事……找上了门来。 一直以来,她也没有搞清楚,究竟是她喜欢惹来麻烦,还是麻烦喜欢找她。 萧然蓝阁会客厅之中,一人面色沉肃中带有几分焦急,负手而立,身上衣衫甚至沾染着干涸的血迹,来不及换洗,那一身的风尘仆仆,昭显了他自远方困境中而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愁乎…… 写在这人面容上的,除了这个字,暂时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傲笑红尘?可是中原发生变故?” 挥退了送来茶水的侍女,夜沧澜目色有些微沉,中原的事…… “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听闻你未曾离开北隅皇朝,吾特来向你询问。” 明知傲笑红尘说的不甚详细,夜沧澜也不以为意。中原的事,他不讲,她自然有知道的方法,以傲笑红尘的性格,能说出因剑子重伤而求援的话,已是够称奇迹,其他的……还是算了。 “休息一日,明天我与你入林。” 夜沧澜打断傲笑红尘未出口的话,她知道他心里很急切,恨不得现在就再入林中,可他那一身毒满身伤,若是不加以调理,就算是进去,也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罢了。 “你还要进瀚海原始林?” 玉阶飞去了天锡王府与北辰胤商议政事,作为萧然蓝阁的女主人,北辰泓自然是从这两人坐下后,便在一旁陪同。她一直也没说一句话,就这么听着,直到夜沧澜做出安排后,这才开口。当年她便进去过一次,那经历还不曾为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么,怎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同样的危险,会有人想要面对第二次……么? 对北辰泓的惊讶,夜沧澜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当年原始林便对我造不成影响,如今更是。呵,原始林中,尚有一位故人啊。” 她指的,自然是皮鼓师。当年皮鼓师便无法对她造成伤害,如今……更是如此。 莫说是皮鼓师的鼓声,只怕北隅传闻中的三玄音同时对她攻击,也起不到半点影响。她的心,早就在那三十年中,坚如磐石。 “可要与九如先生一并前往?” 北辰泓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来由的,自从她认识夜沧澜起,便深刻地了解到对方那玩命的本质。若是没有一个妥帖人跟着,只怕她会变本加厉地无视个人安危。 “不必。” 想到师九如,夜沧澜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件罕见的事。她是缺什么呢……才会对师九如产生这样的心理。 “呵,沧澜,我已经听到了。” 一声轻笑,师九如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随后,他来到夜沧澜身边坐下,语气虽是柔和,却带有不容反驳的坚定:“瀚海原始林,我不会让你一人独行。” “……” 她该说什么?阴魂不散,还是……别的什么?人类的语言真是匮乏,到想用的时候,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随你。” 她一甩衣袖,不再与师九如纠结这个问题。 北辰泓忍不住偷笑,夜沧澜在师九如面前,真是一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风,这算一物降一物么? ================================== ==================== 章袤君多少有些恼火。 他竟然会将人跟丢,返回房间,他唇角挂起一抹冷笑。 那人似乎对天下封刀地形极其熟悉,不与自己交手,是因为只想探听些什么消息么,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在天下封刀中,会有谁? 刀无极?御不凡?能让他想到的,也只有这两人。 但,这两人会做这般无脑不智的举动? 呵,天下封刀的水,比北隅还深。 夜沧澜想要龙气……而且是意图极其明显,那么,大哥要如何安排? 大哥要他暂时留在这边,忙他自己的事,只需要随时做好准备听候传唤,那他是按照大哥所说,在这里继续等着消息,还是……放下手边的事,提前赶回去? 罢了…… 顺其自然好了。 翻了个身,章袤君决定,睡觉,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与天下封刀的人玩一玩。 ================================== ==================== 一个极其大胆的设想,在风紫血的脑海中勾勒出来。 坐在书桌前,他用一支笔,沾着杯中的清水,写写画画着一些毫无意义的线条和符号。 他是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 如果他的设想成真,那么这个世界……当真太过疯狂。 一条条的线,抽丝剥茧后呈现在面前的,能剩下什么? 而这么多年来,他所追求的真相,又是为了什么。是潜移默化成为了习惯,还是他的心底,在遗憾着,为何自己不是当年的人,为何自己不曾参与过当年的事。 “我真是疯了。” 用衣袖将桌上的水渍擦干,风紫血抽抽嘴角,苦笑。 他甚至不知道,在夜沧澜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她的态度中,并非将自己当做外人。却又将自己排斥在外。 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能让义父和夜沧澜,念念不忘一辈子。罗喉……天都…… 这是他的桎梏,枷锁,如果无法解开,便会锁住他终生。 蓦地—— 他手中寒光一闪,灵弩现身,人未动,机括先响:“来者是客,阁下何必藏头露尾,落了下乘。” “奉主人之命,请公子与我前往一叙。” 冰冷的,怪异的声音,自来人口中吐出,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活着的气息,风紫血看在眼中,一声冷笑:“凭你?” 他再不答话,先发制人,已是……冲上前去。他心情正是不好,有送上门的沙包来,不用白不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久违了的瀚海原始林。 夜沧澜身处瀚海原始林中,丝毫不觉得有半点怪异之处。其泰然自若的能为,简直让傲笑红尘佩服。 并不是说傲笑红尘怕了瀚海原始林,但若是能选择毫无伤亡的进出,何必要人冒险?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但不能不在意无辜人的生死。 也许……是没选对队友。 一脸不情愿兼死爹丧娘样的策马天下,想跑又跑不了地只能跟在师九如身边,他倒是不想来的,无奈被夜沧澜那双冷眼一盯,被师九如那副自带的圣父光环一笼罩,他有十万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半个。 此刻他眼瞅着傲笑红尘一脸纠结,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同情——这位大叔真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来找这几个人帮忙,难道不知道找他们帮忙后第一个被坑的就是他自己么? 要寻圣水,何必这么麻烦。 带着傲笑红尘在瀚海原始林中兜兜转转,夜沧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故人重逢,皮鼓师何在,出来与吾一见!” 她声似深冬寒冰,穿过原始林,惊起无数林中飞鸟走兽。那声音,如同无法探清的大海,层层叠叠,无止无境。 傲笑红尘心中一凛,夜沧澜武功进境之快,实属罕见,距离上次在中原分别至今,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着实让人惊叹。 “哼,夜沧澜!” 皮鼓师的回复,应声而至,那道熟悉的身影,落在夜沧澜面前,他的面上,虽然带有一副遮盖住整颗头,却是无法阻住他的目光。 这女人,多年不见,已不是简单地让人心惊,而是……从心底,生出颤栗。 “圣水源。” 夜沧澜言简意赅,却是噎的皮鼓师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你是何意思!” “简单,原始林中圣水源头之水交吾。” “……” 这一次,皮鼓师是真的被她噎了个半死不活:“夜沧澜!你以为瀚海原始林是什么所在!岂容你呼来喝去!” “吾自有交换条件。” 夜沧澜语声平淡,仿佛她说出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话语:“你将圣水交出,吾助你恢复原来容貌。” “你!你说什么!” 皮鼓师的手倏然握紧,这消息未免太过震惊,她说什么?她能帮他恢复原来容貌? “笑话,吾已失去一切,你又能用什么来让吾恢复。” 他的人皮不知落在谁手中,难道她能凭空造出一幅皮囊不成。 “天下之大,何人不存。你在瀚海原始林呆的久了,自然坐井观天,怪不得你。” 夜沧澜淡淡地看着他,随后将目光转向傲笑红尘:“傲笑红尘,烦劳你以圣水救得剑子仙迹之后,将此人带去交由绯羽怨姬,由她诊治。” 犹记得,当年绯羽怨姬曾经与她说过,她不单擅长医术,更擅长于易容整容之术。 她是中原人,自然不可能长期留在北隅,何况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总不能因为北辰元凰的关系而放弃。那么……心中有所求有所想的人,才最适合与她交易。 只是…… 想到灵蛊山上那名不染红尘的女子,夜沧澜唇角不觉有些微抽,多少年不见,尚不曾登门拜访,却又送去一名医患,换做他人,只怕…… 摇摇头,她眼中的笑意倏散:“你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答应,有救,拒绝,你亡。” 她并不是一定需要皮鼓师出手,只是皮鼓师久居原始林,会省去许多麻烦罢了,但皮鼓师一定需要她所给的希望。 人到了皮鼓师这个地步,不论怎样,也总该去试一试,哪怕是只有一线,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就像是……夜沧澜给他画了一张饼,只看他敢不敢张嘴去吃。 皮鼓师不说话,而不说话代表沉默,沉默又代表了默认。 夜沧澜也不催他,她很清楚,皮鼓师……有着太多答应的理由。 空气寂静了很久,皮鼓师忽然身形一闪,踪迹不见,傲笑红尘才想说什么,却被夜沧澜阻止:“安心便是。”她相信,皮鼓师只有一个选择。 片刻之后,皮鼓师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支玉瓶。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些沙哑:“这便是圣水。夜沧澜,你之答复呢?” “中原至诚至信之人,傲笑红尘。” 纵观苦境历史,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自诩过诚信之人,却无一人能够真正担得起这四个字,除了傲笑红尘。 以最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解释傲笑红尘这个人,如果当傲笑红尘告诉他的对手,他用烽火红尘路这一招时,他就一定不会换成红尘轮回。 “夜姑娘,这……” “救人要紧,原始林一行,吾便不陪你了。师九如,策马天下,与吾同行。” 夜沧澜看着傲笑红尘,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罕见地温和:“代吾向怨姬问候,吾欠你一个人情。” 傲笑红尘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放心,吾自会转达。” 直到傲笑红尘带着皮鼓师走的远了,师九如方才开口:“沧澜,此地危险,留在此处,只怕并非好事。” “你难道不想教导他么。” 夜沧澜目光落在策马天下身上,硬是将后者看得出了一身冷汗:“给他七天时间,让他在此地历练,皮鼓师虽已离开,但阵法尚在。” “他若是……” “他若是自己不济,死了也是活该。”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夜沧澜一把揪住策马天下的衣领,将人丢进了那一蓬迷雾之中,策马天下心底亡魂大冒:“夜沧澜,你!” “放心,有师九如在,你死不了。有吾在,七天之内,你也不用想着出来。” 正好瀚海原始林环境安静清幽,足够她一边静修,一边收集所需灵药。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么! 策马天下极其想要咆哮,可浓浓的雾气,硬生生将他隔绝在内,看不清半点外界景象,正如夜沧澜所言,他想要出去,一切……只能靠他自己的。 ==================================== ================== 这条路上很是清静,清静道看不见任何人影,除了他和那名不似活人的人。 风紫血走遍天涯这许多年,还从未像此时这样,竟是跟随者一具毒尸前行。 他是疯了……还是痴了? 其实都没有。他正常的人。 正因为他正常,他才更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就在他与毒尸交手的过程之中,他清晰地觉察到对方的意图——若他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同行,那么这毒尸一定会自爆,遭殃的,将会是皇城之中的每一个人,无论平民百姓,抑或皇孙贵胄。 只是,这人究竟要带他走去哪里?这许多天过去,分明早已离开北隅皇朝,甚至可以说是前行在边境线上,从北隅跨越了中原,眼下是向西而行。 这一路上,风紫血倒也不嫌风沙寂寞,反正他孤独了这么多年,再说让他去和一具大毒尸聊天?他脑洞还没看那么大…… 风和,日丽,沙扬,断壁红。 这遗迹一般的地方,吸引了风紫血的注意。 路尚未走完,他却已经不想再前行半分了。仿佛此地有什么声音呼唤他一般,让他不觉地……陷了进去,着迷,停歇。 血云天柱,血染大地。 那一年,血流成河,那一年,鲜血延绵千里,万里,那一年,造就了英雄,也……造就了悲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原来,不论时间过了多久,历史从不会淡漠了痕迹。 此地,数百年前,他曾来过,看过,只是不曾想,这许多年过去,那份亘古不变的苍凉,更行萧瑟。 上一次,他不曾听到过呼唤,因为他不曾遇到过当年的人,这一次,不同。 他想起了夜沧澜的双眼。 似星,似墨,写满冷淡,写尽苍凉,尽是深沉。 而与夜沧澜的接触,更让他从心底升出了想要了解,想要探知的心情。 他没有办法读懂当年的感情,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人都是……矛盾的。 因为不懂,所以想要知晓,因为不曾看到,所以遥想那段过去,更加向往。 “欢迎来到西武林。”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风紫血的思路,他收回目光,便看到,他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全身包裹在黑布之中,那斗篷,甚至将头部一起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自然知道这是西武林。” 风紫血打了个哈哈,神态上未有半分紧张:“阁下不远千里将我请来这里,该不是只为了说这句话吧。” “当然,阁下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黑衣人发出很是难听的笑声,听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 生涩,而又不做掩饰。 “阁下可知,吾为何请来阁下在此一会。” 黑衣人不待风紫血回答,右手忽然打起一个响指,风紫血眼前一花,一道晶莹剔透犹如水晶般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璀璨光华,似真似幻:“阁下千年之前,便追寻着一个幻影而活,如今,可敢与吾同行。” “有何不敢。” 风紫血眉一挑,这人所表现出的越危险,他越是感到兴趣。单单是为了那一句话,他都敢向前冲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经历过,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君凤卿的义子,果然好胆色。请。” 黑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风紫血面不改色,从容淡然地踏入通道。 而就在他踏入通道的同一时刻,另一边—— 瀚海原始林之中,夜沧澜忽然睁开双眼。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自她眸光中迸射而出,周身而起的劲气,爆发出无穷无尽刀风剑意。 “沧澜?” 师九如一惊,那一刻,他甚至感受到了……来自夜沧澜内心深处,无法压制的疯狂。 “出事了。” 夜沧澜单手握住夜澜刃:“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定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出事了。”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可以说是直觉,也可以说是感知。 “的确是出事了。” 另一个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他的脚步本来很重,只是夜沧澜和师九如的注意并没有放在他身上,当他出现,二人才发现,竟然是渡江修。 此刻渡江修一点也没有先前风流贵公子的样子,面上,尽是憔悴之色,身上也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之气,而他能闯过瀚海原始林层层的迷瘴,自然是有人给了他足够支撑着他找到夜沧澜与师九如的退瘴药。 只是,他这六个字说罢,人已是向前栽倒,再无力说出其他:“你……” 夜沧澜伸手将渡江修拦腰接住,扣住他脉门,一股浑然充沛的内力,送入渡江修体内,让渡江修的面色好转许多。 “可是北辰元凰……出事了?” 尽管是问句,但夜沧澜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能让渡江修如此狼狈,除了北辰元凰遭遇不测,只怕没有别的可能。 “沧澜!你要去救元凰!” 渡江修一把抓住夜沧澜的手,他的手劲很大,语速也是又急又快,一点也不像是受到重创的人,他知道,晚一刻,北辰元凰便多了一刻的危险。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急也是没用。” 夜沧澜反手拖着他坐下,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捡重点的说。” 渡江修被她那双冷澈的黑眸盯的平静了许多:“楚华容不知怎么弄到了太后和元凰的血,当着几位王爷的面,滴血不融,证实了元凰并非太后亲生骨血一事,朝堂大乱,大王爷不知道从何处请来了几位极其厉害的高手,将太后囚禁,三王爷,太傅,长公主亦被大王爷列入肃清名单之中,白姑娘……” 渡江修面容中忽然露出了一丝惊恐,但他又无法对夜沧澜隐瞒:“白姑娘在与大王爷请来的人交手之中……小产了。” “你说什么?” 夜沧澜眸光一寒:“你再说一次!” 渡江修咬了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换来夜沧澜一阵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正统?” 她顿了一下,转身走进瀚海原始林浓雾之中,甩下一句话:“师九如,在此等我,我去将策马天下带出来。渡江修,休整一番,带我去找元凰。”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所谓的……天地良心? 为了那些堪称腐朽不堪的传承,便可以抹杀掉过往的种种? 不知为何,渡江修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将这件事告诉夜沧澜……不知是对是错,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说,那么,夜沧澜会做的,一定要比未隐瞒更加恐怖。 一片寂静。 犹如进入了雪的世界。 风紫血打量着周遭不曾见过的景色。一时间,有些莫不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所在。 黑衣人一言不发,就这样默默带着他前行。穿越过一道琉璃璀璨般的隧洞,蜿蜒崎岖的通道中,尽是点点光华。 那是……日久天长而形成的天然美景。 仿佛不曾沾染过事世浮华,一如亘古不化的宁静。 偶尔,飘过一丝丝烟云轻雾,风紫血伸出手来,似似乎想捞住些什么。 多少年来,他也不曾感受过这般毫无危机的气息。 此地,似仙境,又似遗世桃园。 “影,退下。” 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在隧道的尽头处响起,黑衣人身躯一震,略有些惶恐地躬身施礼:“是,大将军。” “风公子,请。” 那道声音恍如来自远古的虚空幻境,引领着风紫血的方向。 “阁下不知与当年月族之长是何关系。” 隐隐约约地,风紫血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只是,想不通为何月族会来寻他。根据记载,月族……与罗喉之间,该是化解不开的仇恨。 “呵,风公子快人快语。吾是月族大将军,苍月银血。” 隧道尽头,一道雄浑身影,犹如天神般,静静地等着风紫血。 “月族大将军?” 风紫血抱着肩膀,打量着这名不动如山,一脸冷硬刚毅的青年,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破绽。月族找他,终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罗喉……罗喉的首级? 风紫血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怀中残破的书籍。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族的茶,倒是比苦境的茶,多了几分的飘逸香气。 风紫血坐在貌似应当是苍月银血的椅子上,用着貌似应该是苍月银血的酒杯,喝着貌似是苍月银血珍藏的酒……别问他是怎么找到的,既然苍月银血对他说,主随客便一切随意,他当然不能让主人失望。 “风公子。” “免,妹子们喊我一声公子听着舒坦,你个大老爷们还是别这么称呼我。” 风紫血抬了抬眼皮,被苍月银血这么一叫,他是硬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人不说暗话,所有的客套都省了,你将我请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当年天都旧事。” 风紫血长身而起,抬头看着这名不苟言笑的月族大将军,对方面上所流露出的冷硬,完完全全只能体现出四个字:公事公办。 这是一个……极其古板刻板的人。那么,对付这样的人,反而……简单。 苍月银血愕然,省去客套话……?省去客套话,要如何开口? 他虽然是一族之将,可也未曾接触过如此干脆利落之人。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既是如此,风兄可愿告知,当年的天都,与吾月族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吾若说,你可会同样告知?” 风紫血淡笑,他从苍月银血的言语中得知,对方……似乎比自己……更急一些。虽然不知道急的是什么,但……谈判这种事,一旦被人察觉落了下风,那便是无法翻身。这种破绽,当然不能由他展露。 不过,他活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来所谓的异界——这探讨过去的历史固然重要,不过当这次是一次境外旅游似乎也不错。 何况,论套话——不是他自夸,苍月银血至少被他甩出去八条街,外加俩胡同。 事实上,月族的确是避世太久了,这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造就了此地的人皆怀有一颗单纯的心——哪怕是这些日子露过一面,和其他人比起来稍显有些心机的某女子,在风紫血眼中,也是单蠢的犹如春天里的一朵小白花——真该把他们都丢到中原浸一浸泡一泡,他敢打包票,活下来的绝不过十分之一。 当然,风紫血自认也不是什么擅长心机的人,只不过他遇上的太小白罢了。 ====================================================== 这世上,再高深的阴谋,再厉害的算计,也抵不上……手中的刀。 管你什么阴谋家,在作出应对之前,一刀杀了,这便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北隅皇朝的人,很显然低估了夜沧澜的狠厉。 确切说,他们陈旧古板的脑筋中,丝毫想象不到,居于江湖的人,究竟对皇权,有几分是看在眼中。 这不是谁能阻止的,包括师九如在内。 他很清楚,夜沧澜的性子……若杀天下能救一人,她甘愿为之所当为。 尤其是,朋友之义。 她不是大义之人,天下人死的再多,只要没有伤及到她所念,便与她无关。 如果说,要她在天下与一人之间选择,那么,她只会选一人。 这一天的雨,如同天上银河倾覆般,密密绵绵,无休无止。 “你……你要做什么?” 两排原本站的很是挺立,丝毫不将这倾盆大雨放在眼中的皇城守卫,惊骇莫名地紧紧盯着夜沧澜,双手颤抖着紧握长枪,腿上不自觉地发着抖。 夜沧澜丝毫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淡淡地,从口中吐出冰冷的两字:“杀人。” 很简单的理由,很简单的回答。 北辰望终究是北隅皇朝出身,终究是低估了江湖人的心思,亦或该是,他低估了夜沧澜的狠。 所以,这些人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对人,夜沧澜从不会手软,不论是哪一种路,都是……选择那条路的人,自己选择的。 有人的地方,才有纷争,有人的地方,才有立场,才会成江湖。 “夜沧澜,你……你要插手北隅皇朝之事么!” 北辰望得报后,匆匆赶到,看到的,便是这遍地血腥。 “吾曾言,北隅于吾,毫无意义,只是,你们不该动到北辰元凰,不该动到白露君。” “你……你为这二人,便罔顾北隅皇朝龙气传承,简直是……目无法纪!” “笑话。” 夜沧澜冷笑:“龙气……皇家龙气,不过一纸荒唐。”人心所向,才是立国之本。 何况……龙气,她有说过……她亦需要么?延续一个皇朝,靠的,不单单是虚无缥缈的龙气而已。 “狂妄!” 北辰望老脸抽搐,咬咬牙,向后退开半步:“国师,有劳了。” 竟然是……地理司。 夜沧澜目光一闪,北隅皇朝的星象高人,国师……地理司?北辰望是如何说动他出手的?倒是……有趣。 那一日在皇宫之中,与她交手的,便是地理司。这个人,绝非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只是一个国师?怎么可能。 地理司的脸被长长的头发遮住,看不到他的神情,而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夜武天绝,身为中原人,你何必插手北隅皇朝之事。” “多说何益,战过便是。” 夜沧澜冷笑,大道理她听得多了,何况,地理司此人……又岂会仅仅因为这事而出手。 一阵轻风吹过,地理司面前的长发飘扬几许,他本想并不意外地在夜沧澜脸上发现错愕甚至是惊愕之色,怎奈对方的神经就像是钢铸铁打的一般,丝毫不觉得那张犹如凹透镜一般的反向生长脸有什么不对之处,扬手那几道剑气更是咄咄逼人,丝毫没有半分破绽——这人是铁打的吗? 也因为如此,原先的轻视之心,多少有所收敛——这绝不是一般的女人。 “吾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会将中原推到与北隅皇朝牵扯不清的位置罢了,以你的身份,难道不该为中原设身处地想一想么。” 地理司并不想与夜沧澜为敌,至少现在不想。 毕竟,他们的目的似乎相同,而这并不影响他作出某些假象——他需要知道夜沧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龙气对她而言,究竟是怎样的需求。 毕竟,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因为一个外来者,而坏了多年的布局。 他自然是掌握了夜沧澜很多信息——自她踏入北隅那一刻起,地理司便知晓了她是谁。 中原武林的……风云人物,一个极其别扭的人。 怎么说呢?对地理司而言,他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人,根据他对夜沧澜过往的了解,这是一个既没有死角又浑身铠甲,很看重身边人,但整天看上去摆明一副她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的样子,可实际上又奉行着她的人只有她才能动的这一真理,从来不和人讲道理不在乎任何阴谋诡计,所有事都选择用武力来解决的……怪人…… 而正因为她那几乎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特质,造就了她绝不会受谁的牵制——想要用她重要的人来威胁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打过她,要么……还是打过她。 好吧,这就是一个没有办法预测的对手。从她在中原那些战绩来看,已经超越了……人类。 “北隅不过弹丸之地,没有威胁中原的资格。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夜沧澜的表情有些阴骜,至少看在地理司眼中如此,他算计一辈子,也想不到,为何这世上会有人能怪异成这样。这是……极端的自负,还是自信? 只是,地理司倒也明白怎样做会让夜沧澜动摇:“吾是北隅国师,吾对谁掌政,并无太多想法,吾只想知道,谁在其位而谋其事,谁坐上那张龙椅,能够让北隅苍生得福。” 身为国师,他有太多的道理要为北隅百姓谋福,哪怕观星象而测天下,他也需要考虑眼前。当然,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这理由,对夜沧澜而言,的确是行得通的。 “北隅苍生?有趣。” 夜沧澜一掌封开地理司来势,语声冰冷:“我不介意在北隅造成生灵涂炭,但也不想给北辰元凰树立太多敌人。只是,白露君的仇,绝无可能放过。” 她冷笑,目光落在北辰望身上:“王权斗争,没有将女人牵扯进来的资格,所以,我要什么,你明白。” 你……是把你自己没当女人么? 地理司一时间有些无言,他自是明白夜沧澜的意思,只不过对方态度强硬的几乎毫无转圜之地,由此,更加让他决定,暂时……避其锋芒,等他夺取北隅龙气之后,再与她算今日之账便是。 “我明白,所以……” 地理司倒是干脆利落,只是和夜沧澜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便须臾间攻向北辰望,迎着北辰望不敢置信的眼神,一掌引上北辰望胸口。 他出手极有分寸,这一掌,并没有要了北辰望的命:“你可以带走他,怎样处置,由陛下决定。” 北辰元凰自幼便是作为北隅皇朝的皇帝来培养,不论是北辰望,亦或是其他人,都无法替代。同时,以他国师的立场,有着无数理由,拥立一位合格的皇帝来统领北隅——何况,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他相信,只要以百姓为借口,以北辰元凰为源头,那么,夜沧澜绝不会与他为敌,至少现在不会。 当然,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他并不会小看,他还没有忘记,他的五弟章袤君,正是因为夜沧澜的主导,至今还在西武林晃荡。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月族的生活极其惬意,令风紫血不得不感慨,一方水养一方人。 彼此的试探早已告一段落,他守口如瓶不漏半点口风,却又不着痕迹地放出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消息——有用是对月族,没用是说这些消息无关紧要,但他们却分辨不出。 只是这么做,哪怕是他自己,也想过是否有些……过分。 可,千年以来沉淀下的宿怨,总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如果他不能弄懂当年那段历史,那么,他便没有办法从心结中走开。不论是对义父,还是对他自己。 武林中……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多了夜沧澜这个名字呢? 仿佛不经意间,便出现了这么个人,而后,又千丝万缕的和他所知道的那段历史联系起来。 他不是一个相信宿命的人,却在经历过种种事件后,不得不相信这种东西。 或许,他才是武林中,最了解夜沧澜点点滴滴的那个人。 一个人的心中,若是有了执念,不成佛,便成魔。 他无法得知天都的过去,却可以知晓如今的武林。 他不相信,刹无血与夜沧澜之间没有关系。 而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可他又无法接受,他……其实是被排斥在历史之外的人。 他以为,夜沧澜会告诉他过往的种种,可知道话出口,他才明白,时间的距离,是永远无法超越的隔阂,他无法体会当年那些人,那些情,那些痛。 如同他不懂夜沧澜的过去一般,他在月族之中,亦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君子如风,淡漠俊雅。一袭白衣,一丝微笑,拒人在千里之外,咫尺之间。 他只是抱有目的而来,为了探知过去,为了……那不为人知的,企图。 一个外人而已。 丹莹,月族公主,她很不理解,为何苍月银血会对一个外来的乡巴佬如此看重。 最不可饶恕的是,这个人,竟然可以无视她的美貌,对她爱理不理。甚至是……表面上的敷衍,也不肯有半点。 真是无礼。 怎奈,苍月银血并不理会她的挑衅,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的片面之词,便对有可能掌握着月族过去的上宾,产生异样的心理。那段过去,是天都不为人知的黑暗,也是月族留下的……谜。 何况,他确确实实,有求于人。 他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风紫血,冰冷的脸上,竟有些……局促,有些事,他无法对月族人说出口,但这个不属于月族的外人……总是一个……契机。 ====================================================== “哗啦”一声轻响。 夜沧澜自蒸腾着热气的池水中站了起来,氤氲之间,朦朦胧胧。长发服帖地贴在胸前,背后,遮挡住若隐若现的曲线。以及,不该出现在女子身上的……密密麻麻细碎伤口。 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码在浴池外的柜子中,这个时间,基本上是不会有第二个闲人来沐浴的。 “呵。” 一声轻笑,她轻抚手臂上无法退却的伤疤,那一道猩红,自肩膀,斜斜向下,贯穿整条手臂。后背,碗口粗一记旧伤,是忘不掉的记忆。 天都那一场场血雨腥风,早已忘记经历多少生死。邪天御武的祸乱,留下遍地残骸,满地伤痛。 诅咒? 呵,诅咒。 如果真有诅咒这种东西,为何,不曾印在她的身上。 又或者……她的遭遇,便是最大的……诅咒。 暂时解决了皇朝的内乱,北辰元凰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平民百姓不关心皇室内部的变更,他们只关心谁能让他们过上平静的生活,吃上饱饭而已。 可,在夜沧澜心中,有些模糊的阴影,正在不断的扩大。 似乎……有什么地方,什么东西,被自己忘了。 北隅皇朝的浴池很大,也有深水的地方,足够当做游泳池。 她重新潜进了水中,希望能在水中,仔细地想想,究竟是哪里,被忽略。 师九如是一个生活很规律,也很爱干净的人。 虽说在仙灵地界泡了很长时间的澡……不对,是恢复功体,但这并不影响他很准时地洗澡。 而且,尽管修真人可以做到灰离体尘离身,可清水沐浴,总是可以容忍的享受。 坐在池水中,靠在池壁上,师九如清澈的目光中,蒙上了一个名为回忆的词。 他想到了很多。幼年的时候,少年的时候,当上地狱岛主的时候,打造出六魄,执着于教化嗜杀者的时候,第一次遇到夜沧澜的时候,被请到寂山静庐,再见她的时候,以及……越来越往后的,际遇。 他承认,他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特立独行的人。 仿佛周遭的舆论,世间的万物,都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动摇。她只坚信她看到的,只坚守她认为应该坚守的。一个……固执到偏执的人。 她看到的,是属于她的天下,她只要她想要的人平安,她只要她看重的人,活在她的羽翼之下。也许她没有太多的能力,没有太高深的修为,有的,只是抡刀就劈的猛士行径。 她和他的属性……几乎是大相径庭的。 本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空间的安排,相遇到一起。 或许,更多的时候,是他把她气到无言以对。 谁也无法……改变谁吗? 看上去虽然如此,可实则…… 不得不说,被改变的人,是他。 圣人……吗? 师九如从不认为他是圣人。如果他是,他早该看开这世间种种,如果他是,他便不会被一个名字,扰乱了心间。 “哗啦”一声轻响。 夜沧澜自蒸腾着热气的池水中站了起来,氤氲之间,朦朦胧胧。长发服帖地贴在胸前,背后,遮挡住若隐若现的曲线。 一缕黑发,顺着她的面颊,蜿蜿蜒蜒,遮住半面容颜。盈盈水汽,带有别样风情。 实际上,当夜沧澜起身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一个卧槽来形容了。 要……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 师九如惊吓的忘了该如何反应,手肘硬是没撑住,手上一滑,喝了好几口洗澡……啊不,温泉水。 “咳咳咳咳……”他几乎是呛了个半死,指着夜沧澜,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换做是别的女孩,指不定这个时候,就是嗷的一声,先给对方一个耳光,然后蹲入水中,号啕痛哭。又或者是给对方一个耳光,掩面泪奔而去。 换做别的男子,指不定这个时候,先是大叫一声,然后转过头去,面红耳赤地说,你快出去。又或者是转过身去,仓皇而逃。 可这两人,明显皆非常人。 师九如是大脑短路,不知该如何自处,更是忘记应当转开目光。他的视线,第一眼,便落在夜沧澜黑发遮掩下,胸腹间的,狰狞旧伤。没有邪念,没有他想,只有……不忍与怜惜。 夜沧澜是大脑线路烧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师九如……隐隐约约地,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恼怒。 “你在看什么?”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一脸地杀气,向着师九如走了过来,想要伸手拎住对方的衣领,却是拎了一个空。 于是乎,脚下一滑,毫无悬念地,她正面砸进了师九如的怀中。 正应了一句话。 软玉温香抱满怀。 虽说被抱住的这个人,既不软,也不温。 鼻子被撞的有些疼……不,不是有些疼,是很疼! 夜沧澜想也没想,顺手抄住对方的头发:“师九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玛德,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只有她在么! 师九如有些尴尬,更有些……纠结。 这种状况,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苦笑。 这姑娘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有趣。不管过了多久,不管经历多少事,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吾不认为,此情此景……适合商讨这个问题。”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该去找件衣服穿上吧喂—— 还有,你另外那只手……是不是……按错了地方?皱了皱眉,师九如益发不认为……他还能维持圣人的样子到什么时候。 顺着他的目光,夜沧澜终于发觉自己哪里不对劲。仿佛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她终于有些惊慌地跳开,只是这动作大了些,又狠了些,竟是这么抓着师九如的头发,扯着对方,仰面扑进池水之中。 腊月的账,还的快。 先是她砸到了师九如的身上,没隔多久,又换了位置。今日,是不宜出行,还是不宜沐浴? “噗——咳,咳咳咳,师,师,师九如,你!” 狼狈地爬了起来,夜沧澜一边呛咳着,一边指着师九如,你了半天,下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此情此景,她也的确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眼下的感受。 这种狼狈,却是……罕见的让她染上了一抹本该属于她性别的别扭,俗称,傲娇。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 夜沧澜的心跳倏然变得很快,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不像去向,如果是一切顺其自然…… “啊——” 蓦地,一声惊吓过后的惨叫划破天际,而后,咣当一声脆响,金盆落地,白露君不敢置信地瞅着眼前的景象,抖着手指,憋了半天才冒出这样一句:“抱,抱,抱歉——我不该打扰到你们!你们继续!!再见!!”随后,这姑娘转身化光而奔,那速度……犹如身后有千万头草泥马奋起直追一般,只留下一道尘烟,转瞬无踪。 “白!露!君!” 夜沧澜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三个字,随后,一把将师九如推进水中,三两步走回岸边,留下某人在水中苦笑无言。 这一曲温汤惊魂……告一段落。只是事后又有多少曲折,便无人知晓。唯一知道的便是……那天午后,北隅皇朝的新帝北辰元凰,被夜沧澜狠狠切磋了一个下午,其过程简直风云变色,常人不忍目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壶茗茶,几许清果。 风紫血坐在树下,忽然有些茫然。 他执着了这些年,究竟在执着些什么东西,这样执着下去,有意义么。 在他对面,苍月银血的脸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坚毅,唯有偶尔闪烁的目光,能够看出他有些话就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讲出。 还是风紫血打破了沉默:“银血将军,有话直言无妨。” 苍月银血本该是直爽人,有什么话不能讲出口? 似乎是想了很长时间,苍月银血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尽管语气稍嫌死板僵硬,依然能听出其中的尴尬:“吾有一事,想请风兄相助。” “哦?这倒是吾自到月族以来,听到的最为直白的一句话,有趣,银血将军但说便是。” 风紫血的话带着些许的挪揄之意。 苍月银血面色一红,却也不再拖沓,与风紫血讲得分明。 风紫血沉默了很久。 半晌之后,他方才笑了笑:“既是如此,银血将军可知,吾所要代价,并非常人所能想象。” “自然,这道理吾明白。” 苍月银血并非不清楚风紫血想要什么,可他更清楚,那并不是只有风紫血想要知道的,同样,那也是月族该掌握的真正的事实。 ---------------------------------------------------- 她坐在那里,想了很多。 毕竟是过了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痕迹,竟然比过去还多。 是真,是幻,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心底依然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人心很小,能承载的东西有限,会无法负荷。二十年的天都生涯,改变了她太多,让她心底的亲疏,有了很明显的区分。那是……莫名的,血脉相连,生死连心的感情。这二十年,太长。 钓竿是空的,鱼钩也是直的,并没有鱼饵,她的目的,也不是钓鱼,犹如……当年……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你在做什么?钓鱼都不放鱼饵……喂!别睡!” 绝离蹲在刹无血身前,万分佩服地看着一边点头一边钓鱼,快要把自己钓进河里的某人,是说,她是想借机下去洗个澡吗? “嗯……啊??” 刹无血被他推醒,还真的差点一头扎进去摸个鱼,丝毫不见尴尬地擦了擦嘴角挂着的口水,挥了挥啥也没有的鱼竿:“呵呵,你不觉得这样很带感么。” 是喔……很带感……你下去睡觉不是更带感? 绝离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喜欢烈的,来,拿去。”他丢过来一坛酒,喝酒总比蹲在河边吹风喝水汽强吧。 接过酒,刹无血靠在树上,甚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我帮你做,你是看上谁家小媳妇了呢,还是看上谁家大姑娘了,要么就是看上哪家的汉子,要我帮你解决一下世俗的目光?” “……”绝离险些被她这话给噎死,这是正常人该说的话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脑袋不正经的东西,能想到这些的怕是只有你才对。” 他瞪了刹无血一眼,同样在树下,好好地伸了伸胳膊,抻了抻腿儿:“你啊,明明是最小的,却和大哥最相像,有时候真想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会回到哪里去。” 除了有些逗,有些抽,她给人的感觉,便如同一潭看不清的池水。 想到这,他好笑地摇摇头,看着刹无血,目光是与他粗豪外表不相符的柔和:“你自己既然是忘了,我们自然无从得知这些,我们也比不上你的心情,你该是最想要找回自己的,不过,这么些年了,你是谁,早就不重要,对我们来说,你就是你,是我们的兄弟。不,应该说……你是我们亲如兄弟一般的妹妹。可惜了,看不到你女装的样子。”说到底,她依然是个姑娘,就算再强硬,再刚烈,也改变不了她那颗比任何人都细腻的心。 刹无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沉喝了道:“闭嘴,胡说什么呢?别用这种不吉利的语气说话。”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这种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是。” 绝离不在意地挥挥手:“邪天御武太强了,最后谁会活下来,谁也不知道。” 他的表情极其轻松,就像他所说的并非是自己有可能面对的未来:“大哥一定会活到最后,他是最强的,也因为如此,我才会找上你。无血,我代替焚厉和凤卿,希望你答应我们,活下去,陪着大哥,照顾他……” “放屁,劳资又不是他爹,照顾个球!” 刹无血眉一挑,捏起绝离的脖子:“要照顾他,也是你们去做,劳资只管打架,想让老子当苦力,门都没有!” 狠狠甩下一句话,刹无血愤怒地拂袖而去,她……不想听这种话题,不想做这种假设。谁留下照顾谁,都不如……大家一起,好好地活着。 终究不是一场空话。 终究还是应了那不吉利的嘱托。 终究……还是避免不了的,再也见不到。 几缕珠玉折射一袭冷凝沉黑,写尽寂寞。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夜沧澜扔下手中的酒瓶,看着它顺水飘远,心底却是也理清了未来要做的事,一旦她决定……便无人能够……更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信自远方来,不亦怒乎。 夜沧澜面色微沉,看着信中的内容。 不得不说,章袤君的画艺堪称一绝,刀无极的形貌,极其原版地呈现在信中所附的画纸之上。 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她……记得一辈子。 夜沧澜闭上双眼,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那一幕。 残桓断壁,战火硝烟,血光弥面,最后那场噩梦,深刻心间。 天下封刀,刀无极……! 夜沧澜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可怕。周身亦是弥漫出难以压制的杀意。 策马天下心中一寒,这人的杀气……太凝重。 “沧澜,敛心。” 师九如的手,按在了夜沧澜的肩膀上,他看得出来夜沧澜想要做什么。 敛心? 她冷笑:“师九如,你要我如何敛心?”她的手微微发抖,那封信,须臾间化为灰烬。 这是一把横在心上的刀,拔不得,抽不去。刀留下的伤,千年不褪。 师九如从不认为他有能力扭转夜沧澜的性子,这是一个太过极端自我的人,认定的事,除非她自己想通,更何况,她消失的那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从未向谁全部倾吐过,竟是深深压抑在心底,无法……解脱。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她愿意说出的东西……一些掩盖的太深的感情,她不想说,不愿说。 “你管她做什么。” 策马天下皱眉。连他都看得出来夜沧澜的心底有疾,有心疾。那是无法用药医的心疾。若是人人都像师九如一般,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凑上右脸去让人消气……天下绝不会太平,而是大乱。 即使这样,为何不让她发作出来,难道要一辈子憋在心里,无处可宣泄? 她抬起头,就这样平板冷漠地看着师九如,一字一句地道:“师九如,你听着,我不是你,这也不是普通的仇怨,天都的血,不能白流。既然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落后背着不该属于他的骂名,不会让几十万人的血债,无处可讨。这笔血债,天下封刀不偿,难道……你来偿?” 师九如才想说些什么,却被夜沧澜扬手打断,她目色冰寒:“不必多说,你和他,留在这,如果敢跟过来……莫怪我翻脸无情!” 话未落,师九如面前已然失去了身影。策马天下愣愣地看着那道未曾散尽的黑色流光,不敢确定地道:“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真是……干净利落…… “没有人拦得住她,我也拦不住。”师九如淡淡叹息,他知道为何夜沧澜要策马天下留下,她是……在担心他,担心他身边没了人跟随,会有不测发生,可是,她却不想想她自己,她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却又牵挂着众人,这样的心思,让人心底……隐约作痛。 ====================================================== 那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一场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梦。 被送走到村外,再也见不到的义弟,日渐消瘦病弱的义父,扣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枷锁。 风紫血无数次地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如同噩梦缠身一般,日复一日地被纠缠。 却无数次找不到答案,直到……如今。 也许,他逐渐能够体会当年那些事,那些人,可依然不得不悲哀地有着自我认知,他终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他……融不进去。 他能做的,仅仅是……在后面,追逐。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想要得到答案。就算被排斥在外。何况,他并非外人。他有资格得知,当年发生过的一切。 月族的夜,很安静。 湖面,漾起波澜,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刹无血,夜沧澜。两个不同的名字,一个同样的人。风紫血无言叹息。 短暂的相处,他已然可以体会到当年的天都有过怎样的风采。 千年一梦,前尘忆梦。 或许,他最遗憾的,是自己不曾经历过那段辉煌。 一捧水,浇在头上,脸上,冰冷着逐渐的心。他……不能因为无限度的接近真相,而乱了心绪。哗啦轻响,没入水中。 今夜无风,无云,有月,正是天晴时。 苍月银血摩挲着月族的印信,心中微微黯然。 三弟失踪的日子太久,这印信他只是代管,却并不想成为月王,月族还在等着他们真正的王来带领。 可他不能亲自外出寻找,他留在月族,为的是镇守,若是离开,一旦出事,他要如何面对先祖。 苍月银血扬手拈起一片竹叶,一时间,竹笛声响,悠扬入耳。 宁静的水面,间或泛漾着水花,似游鱼,似浅虾,轻盈戏水,浅动辄止。与竹笛遥相呼应,构成一幅绝美夜景。 蓦地,水花骤然翻涌,如碎玉迸裂,如珍珠四散,折射着璀璨的月光,绚丽入目。 这具身体极其完美,修长,当真是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太肥,在湖水的映衬下晶莹剔透,身上滚落着水珠,饱满的胸部,犹如山峰一般,挺立,饱满。 “……” “……” 风紫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去遮掩重要的部位。 苍月银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泰山崩于面前不改形色的月族大将军,此时此刻,一张嘴里足以塞进去一个鸵鸟蛋。 短短三秒钟,却像是三年般漫长。 “刷拉”一声,反应过来的苍月银血,瞬息间扯下自己身后的披风,转身丢向风紫血,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时间洗去的是曾经鲜活的容颜,但洗不掉刻画在山河湖海之上的印记。 再踏西武林,已是隔世为人。 这座小镇,当年曾经留下过的足迹,早已不复存在。 千年的洗练,仅仅留下了些微的痕迹,在这斑驳的墙上,刻画着风霜,诉说着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炼狱。 临窗而坐,夜沧澜发觉,自己除了叹息,已剩不下其他。 不论过多久,她都无法正视自己,无法正视过去。 曾经生活过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比任何人都深刻的印记在脑海之中,不可磨灭。 残存下的真实,不过是只言片语,留存于世的典籍,是胜利者书写的篇章。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复活罗喉,但她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自己,她……做不到等候,与其寄望于那不知真假的传说,倒不如……亲手颠覆这一切。 明知这样做,会有负于师九如的心意,她依然还是会选择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的方向。要她放下,不可能。 她将一切分的很明白。她喜欢的是师九如这个人,但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改变自己的本性。也许这是不可救药的偏执,但她却不愿改变。那是她从最初的地方,唯一剩下的……存在。 下意识地握紧酒杯,直到木质的酒杯传来轻微的破裂声,她才找回了意识。 冰冷的酒液,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唇角微微扯动,她明白,自己非但从未放下,背负的东西反而更多。 “这位兄台,不知在下可否同坐?” 一抹暖阳似的颜色映入夜沧澜眼前,抬起头,她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略略点头示意,这间客满的酒肆,也只剩下了她这一张尚有空位。 笑剑钝晃了晃手中的扇子,一面向店小二点菜,一面着眼打量着夜沧澜。这个让他一时之间辨不清男女的人,似乎……有些趣味。 作为一名武者,夜沧澜有着合格的习惯,她第一时间注意的,并非是笑剑钝的形貌,而是……他的手。 笑剑钝的手指很修长,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然而,却依然有迹象表明,这人并非仅仅是一名公子哥——在这种混乱的世道,简简单单的公子哥敢只身外出?那简直就是笑话。 非刀即剑,毕竟并非人人都如同夜沧澜一般使用人高的巨刀,这也是笑剑钝对她产生兴趣的原因,看她外形俊美,背后兵刃却是吓人。放眼江湖,甚少有人会用如此大开大合的兵刃。 他虽常年居与隐世桃花之源,却也并非那些避世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寻常贵胄,江湖传闻,他自是识得一二。 他端起酒杯,脸上漾起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和笑意:“多谢兄台,这杯酒,笑剑钝先干为敬了。” 若他未猜错,眼前这人,当是那位名声鹊起的夜武天绝·夜沧澜。然而对方并未有与他多言的兴致,他也装傻便是,一声兄台之称呼,亦是无妨。 夜沧澜虽是冷硬,却并非不通人情,对方既已释出客套,她也没有必要妄做恶人:“请。” 这杯酒喝是喝了,可夜沧澜,也从笑剑钝的举动中,发觉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所在。 这个人的举动,形貌,像极了一个人——是的,他像极了……醉饮黄龙。 举手投足见的从容优雅,是无法模仿的,那是……与生俱来。 尽管醉饮黄龙更显豪爽,可依然掩盖不住他天生的尊贵,那种气度,不寻常。 胸中,传来无法抑制的痛。 西武林,天都,罗喉,君凤卿,醉饮黄龙,焚厉,绝离…… 在他人眼中,那只是一段沧海桑田的历史,一段染满血腥的残杀,一个存在于千年前的传说,对她,则是历历在目,就在眼前。 “兄台?兄台?” 笑剑钝眼见夜沧澜神色恍惚,眼角眉梢隐隐约约有着戾气流露出来,不知她想起了什么,观之又知必是不妥,不由出声轻呼。 “吾,无妨……” 话音未落,她却是长身而起,酒楼之下,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 风紫血罩着苍月银血的披风,站在清凉的湖水之中,大脑尚在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她可不是被方才丢下披风急急奔走到老远处的树下不敢回头的蠢货看光了身子? 她脑中心底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男女授受不亲也好,被谁看了身子就要嫁给谁也好,她从不觉得这些礼教有什么意义,她自从继承了义父的遗命,便是以男子的身份过活,时间长久到了很多时间,她都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她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想这些。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欠义父一世养育情,便用奔波一生来还。 毕竟,行走江湖,总是男儿身方便些。她不怕麻烦,只是讨厌麻烦。 平静地穿好衣衫,犹如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事实上,她除了被看到,也确实没发生过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堂堂月族大将军,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她绕到苍月银血面前,将披风递还给他,不意外地,在他面上,发觉到一抹‘动人’的红——她都不觉得尴尬了,他有什么好尴尬的?? “风……姑娘莫要寻吾开心。” 苍月银血局促了半晌,才窘迫开口。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能坦然成这个样子。难道……她不懂礼义廉耻,还是……性情极其淡薄? 风紫血摇头轻笑,这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怎么一场巧遇,变得如此唯唯诺诺。 这却是她错怪了苍月银血,她平日里接触的,尽是些离经叛道之人,便是与玉阶飞相识,也仅仅是将他当做寻常朋友,那种满腹经纶礼道之举,半点也不曾感染到她。 “银血将军,吾既然与你已有坦诚相对之谊,也算不得外人……” “风姑娘,莫要戏言,吾与你何时有……有……” 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胆子吼出一嗓子坦诚相对,着实是……让人头痛。 只是,莫非这风紫血并非一次两次遭遇这样的状况?想到这,苍月银血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这发散思维想的都是什么啊! 拍了拍苍月银血的肩,风紫血不理会对方因这个动作而涨紫了面皮的脸色,事实上她也不想再逗这个一本正经的月族大将军:“今夜在此沐浴之前,我想了很久,不得不说,月族这清凉的湖水,为我这满是浆糊的脑袋,狠狠地清醒了一番。有些话,不论是否该让你听到,我都必须要说。” 君凤卿所讲述的罗喉过往,月族对罗喉的忠诚,以及,为何到最后,月族会背叛罗喉。 若说月族之中尚有一个清醒的人,便只有……苍月银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沧澜,果然是你。” 就在夜沧澜起身之时,楼下的章袤君,也发现了他。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一个纵身,便跃至她身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算算时日,你也该到了,只是,吾并不认为,你这样大喇喇继续向前是个好办法。” 在外时间越长,章袤君的心念,便转的越多。也许这样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当真不错,也许……为自己而活当真是个好选择。他本就不喜欢权势,因为地理司是他的兄长,他才会选择置身其中,可也因为公孙月是他的四姐,他才不知道究竟该站在何方。四姐抽身归隐,他呢?不得不说,在天下封刀这段日子,是他过的最为轻松的时候,虽说也是隐藏了身份刺探些什么,可不用各种算计,只要做好他性子中原本的另一面就好了。不争权,不图谋。 “如何?莫非出事了?”亦或是身份败露?她不认为章袤君会被发现,怕是天下封刀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章袤君看了一眼笑剑钝,他不知此人的来历,有些话,不能说。 “无妨,吾与你离开。路上与吾细说。” 夜沧澜丢下银票,通章袤君离开,笑剑钝望着她的背影,略有些兴致地搓着下巴,原来她便是江湖那沸沸扬扬传闻中的夜武天绝夜沧澜,她来此地,是为了什么?传闻中,她所到之处,必然血染四方,她是跑西武林来杀人?还是……别的什么?倒是没听说过她与西武林的人有何怨仇,有趣。 ==================================== “有趣。” 这也是夜沧澜在章袤君讲罢了他在天下封刀全部经历后做出的评论。 有趣?章袤君有种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感觉,他算是见识到了为何总听人说夜沧澜的性子极其坚韧冷沉,尤其是在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关头。 刀无形终究是天下封刀大少主,总是知晓一些过去的事,毕竟,当年追随刀无我的很多老家仆依然活着,对于当年的大战,也没有什么好对这位大少主闭口不谈的。至少,刀无形知道,当年天都血战时,天都并非没有活口,那名当众突兀神秘失踪的刹无血,一直是天下封刀调查的目标。章袤君绝非笨人,他就算猜不出夜沧澜的经历,也能推断出夜沧澜必然与天都有关,必然与刹无血有关,何况,他曾想办法套出刹无血的形貌,听那形容,与夜沧澜极其相似。他想不到夜沧澜就是刹无血,却敢猜测她是刹无血的后人。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天下封刀的领地,她是想把暗访变成明察,把暗探变成张扬的寻仇么?那何必要他来打头阵,她自己直接打上门更痛快。 “吾明白了,多谢你,章袤君。帮吾安排一个机会,吾要见刀无形。” 想接近天下封刀,刀无形是关键。她不是当年那个遇事火上头,轮刀向前冲,刀剑飞的比脑子快的夜沧澜。天都是埋藏在她心底无法释怀的过去,比起她的身世,几乎不遑多让。她不会让怒火冲淡了理智。天都的腥风血雨,她会让天下封刀……血债血偿,她更会让天下封刀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天都,不能就此沉没在不公正的历史之中。 “无问题。吾这便回天下封刀安排。” 章袤君看着夜沧澜,目光沉静如水:“吾很期待未来会有怎样的事。夜沧澜,如果你能为吾解答吾之疑问,或许,吾会认同四姐的理念。” “三日后,吾会易容与你相见。” “哦?你要易容成何模样,总要提前告知于吾。” “你记住这把扇子便是。” 她的兵刃极其显眼,既有目的,当不能如此招摇,她身上本有一柄寒铁为骨的折扇,是北辰泓送给她的,做工精细,曾是北辰皇室贡品,甚好辨认。 “如此,三日后见。” 章袤君与她定下相见的酒楼,转身离开。见刀无形并不难,随便什么理由就能将这个别扭傲娇的熊孩子拐出天下封刀,章袤君有些怪异于自己的念头,莫非他真的该选择退隐江湖?这种看着少年人在自己面前而产生的老前辈心理是个怎么回事。 ==================================== 天边早已薄红一片,那一轮半醒的赤阳,透过清晨的云,将如碎钻闪烁的光,洒落在月族最美的湖面。然这景色虽是幽美异常,苍月银血心底却是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紧张。 若风紫血所说为真,那么,这么多年来月族的坚持,竟然是违背了先人的意愿,与最初的意志背道而驰?他们这样做,到底为的是什么? 难道,月族禁地之中封印着的罗喉首级,并非为了阻止罗喉复活,而是为了寻找适合的机会,亲手推动罗喉复生,再临天都? “罗喉不曾毁灭月族,当年月族留下假象归隐,却未留下只言片语,虽然这只是义父的推断,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夜沧澜的心底掌握了太多的过去,无奈她不说,无人知晓。对她,夜沧澜只承认她是刹无血,其余他,她想什么都自己来背负,却是最傻的做法。那些事,若一日不说出,便一日不被人知。风紫血清楚夜沧澜在想什么,她要寻求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寻找一个让人无法质疑的机会,全盘推翻。 “吾如何相信你所言为真?” 苍月银血心头微动,他如何相信风紫血不是天都余孽,如何相信她不是为了复活罗喉而设局,月族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仰,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扭转。 “我的话,不需要你信。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是听着这些过去长大的,君凤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个孩子面前伪装,她不是君家血脉,才有机会将这些事记的清清楚楚,而君家血亲不论今何在,也不该再牵涉到这些事中来。或许,他们连这段过去都已经忘了。 这样平淡的语气,是最深刻的印记,她或许……当真是被洗脑了吧,被全无痕迹的天都洗脑。 “吾自会想办法查清。”只是昔日老人已经死的尽了,当年真实再无半人可知,他要如何去查,难道,当然要复活罗喉,才能揭开那一连串的辛秘?想到这,苍月银血悚然一惊,为何他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难道,千百年来,月族的坚持,归根究底终会回到那个原点? “罗喉和刹无血让义父至死念念不忘,我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成为无数人的信仰。长刀所向,便是方向。这样的人生,是完整的,灿烂的,也是最不该有那样结局的。”刹无血活着,夜沧澜活着,她心底埋葬的,是将一切解开的真实。 “吾不能离开月族,风姑娘,可否将夜沧澜请来月族,与吾一见。” 一切的关键,在夜沧澜身上。 风紫血并不意外苍月银血会这样讲,她很清楚,当苍月银血的内心产生动摇时,一定会动这个念头:“不可能。夜姑娘与我不同,与你不同,与很多人不同。她不会告诉谁真相,她只会用自己的双手,掀开一切,哪怕是血雨腥风。她不会来月族,除非是带走罗喉的首级。”那是一个疯狂的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天都正名,会不惜一切代价复活罗喉,只要她活着。 “风姑娘,见谅。吾不能用月族冒险。” 苍月银血不敢下这个赌注,他不敢用月族的未来冒险,若罗喉复生,掀起滔天战火,意图覆灭月族,他便成了月族的罪人。 风紫血明白他的顾虑,但她更明白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大将军,相信我。”她的语气很认真,认真的带有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寒意:“不要试图引起夜沧澜的怒火,不要试探她,也许月族有比她更厉害的高手,但与天都相关的事,她就是一个疯子。惹怒她的代价,或许是月族承受不起的。”她更清楚,夜沧澜的背后,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不是金钱上的利用,不是权谋间的算计,而是凭借的刀剑血火,写下的情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策马天下虽然庆幸某个魔头远走西武林,暂时不会再来折磨他,可他也受不了离某个圣父这么近,夜沧澜在的时候,还有人能帮他分散一下火力,她不在……要他一个人面对师九如,这种刺激,他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担心就去找,何必在这里不干不脆。”策马天下实在是搞不懂师九如犹豫什么,论武功,夜沧澜打不过他,论口才,夜沧澜说不过他,他怕个什么劲?当然,那家伙也绝不会听师九如的就是了。 师九如看着手中的六魄,眼中是少有的无奈:“吾能做的,便是等待。”他知道夜沧澜绝不会让外人插手,这很现实。对她而言,那些没有经历过天都过往的人,都是外人,谁也无法走进。她与一般女子不同,与所有人都不同。她说不用管,便是不可管,绝非作伪。 “你是蠢材么?” 策马天下终于逮住了可以鄙视师九如的机会:“我当然知道夜沧澜那脾气私营,但你就不想想,那什么天下封刀既然可以雄踞西武林这么多年,那是她一个人能对付的吗?我承认她的武功很高,性情更是冷厉强硬,但我不认为她能算得过天下封刀,别笑死人了。” 师九如沉默不语,他尊重夜沧澜的选择,尊重她的决定,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正因为夜沧澜心底埋藏的感情太深了,才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他知晓自己的性子,若是跟随前往,只怕会看到很多他不愿意看到的事。那一段过往,激起的血浪太过汹涌,不用血,无法清洗心底的愤怒。他和夜沧澜本就是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却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互相吸引。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有闲工夫在这七想八想,师九如,你要是男人,就不要磨磨唧唧磨磨蹭蹭,想到就做,才不会留下遗憾。” “吾……” 师九如握着六魄的手,有些紧。他想到了很多,若是当年夜沧澜不曾将六魄抢回,或许,便不会是如今的样子。当年的他,便很奇怪,明明有第二次机会将六魄送还嗜杀者,却始终不曾再做此举动。 人心,向来难测,怪异。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种感情能够动摇他的想法,却在不知不觉中步入瞉中。他至今不愿意回忆起,当初在仙灵地界恢复功体时,自武林中传来的消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会凭空失踪了呢。哪怕是死,也该留有痕迹,偏偏夜沧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音信。他是一个固执的人,活见人,死见尸,他一丁要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在姐姐妙筑玄华的帮助下,虽然无法立刻恢复到过往完好无损的功体,但终是收回了离体的六魄——事实上,想要将功体调养至以前,并非不可能,只是时间方面,将会是不可预知的长久,反正能恢复个七八成,便已够了。而这把名为六魄的剑,却因为染上了他的灵气而并未消散。凝聚了灵之子与女娲灵力的剑,反而让他找到了比先前更好的方式。他不在乎生死,可谁不想将有用之躯多留些年,多救些人,他本就是为了个人的愿望,而放弃了应担负起的责任,更应该多付出些,也是为了再与夜沧澜见面,于是,他的人生中,多了一个深刻不去的名字。 世事终究不能两全,前人遗留下的仇恨,不该由后人背负,即使因果循环,总是沧海桑田,他亦不愿意见到夜沧澜压抑的感情无从宣泄,她和寻常人不同,她的情感来的太过强烈,师九如相信,自己适用于千万人的方法,绝不适用夜沧澜,这个人,是唯一让他无计可施的。除非她愿意,否则,谁也无法扭转她的想法。而就这最简单的愿意两字,也是最难做到的。 “我说,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就算你什么都没办法做,单纯地陪着,总行吧?”策马天下简直佩服死了师九如的思考回路,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干脆一点,好歹他和夜沧澜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了吧,尽管这种相处方式是他前所未见的。 起先他的确是讨厌夜沧澜,这个横空出世的人将他的生活搞的一团糟,尤其是她居然跟师九如这个烦人的家伙是一伙的,一个人他都应付不来了,又来一个,这是老天要他体验不寻常的生活么。尤其是,和师九如起码有点道理可将——虽说多半会被对方辩得毫无胜算,可也好过夜沧澜完全不给他机会的狂轰滥打。那是绝对暴力的方式——用武力压制的他无半点还手之力。可随着时间逐渐的变久,他发觉,这两个人当真有趣,简直就是上天安排好凑做一堆的,而且,怎么也是这么长时间了,如此长久的相处,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发生在夜沧澜身上的事,莫名地,他觉得,他的经历,仿佛也没那么接受不了的悲哀。那个人,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特质,一旦逐渐接受,便会被感染,再也无法兴起半点愤恨之情。他忽然变得有所期待,他想看下去,看夜沧澜究竟如何解决那段沉重的过往,看看这个强行扭转了他生活的人,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师九如苦笑,他知道策马天下说的不无道理,就算他什么都无法做,就算他想要坚持他那不干涉的想法,可陪在她身边,总是可以。 缓缓地擦拭着六魄地剑身,师九如淡淡地道:“策马天下,吾回去收拾行装,与三王爷辞行,你与吾同去罢。” 策马天下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知道,我没说不与你一同去,我也不相信你会把我留在北隅皇朝。”他才不会相信师九如对他放心,横竖他是逃不出这两个家伙的范围之内,还不如就此认命的好。 ==============窝是认真填坑地分割线========== ==== 章袤君略有些无语地看着夜沧澜——啊,应该说是易容过后的夜沧澜。他设想了夜沧澜很多可能会变化的形貌,却是打死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扇子她的确是带了……可她不带扇子他也能认出来。她究竟怎么做到的?能过如此天衣无缝,除了眼角带有些很难掩盖的凌锐,但一来这里是西武林,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二来,这也为她的易容增添了几分真实。 “章袤君,这位公子便是你所说的朋友么。你可是足足卖了三天的关子,害得吾不知改如何称呼他啊。”御不凡赞叹地打量着夜沧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章袤君清雅出尘,这个人亦是沉稳非常,掩盖不住一身清圣之气。 “啊,正是。”章袤君压下心底古怪地感觉,对御不凡笑道:“这位正是吾之好友。”他吃不准夜沧澜是要用化名,还是直接连名字也顶替了,便将话锋引到了她身上。 夜沧澜尔雅一笑:“吾名师九如,先前章袤君信中所言在天下封刀结识的友人,便是你御不凡了吧。” 你是来真的啊,还居然能不露马脚……佩服,佩服。 御不凡是没见过师九如,可章袤君见过,他是如何也想不到,夜沧澜竟然能将师九如模仿的八九分相像,这两人的性格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种风格。 当然,他也不会拆穿夜沧澜,相反,他也很好奇,他好奇的是夜沧澜究竟能维持这种不染红尘的清圣样子多久后装不下去,当真有趣啊。 “看我,险险忘了,师九如你初来此地,本该由我做地主之谊,请。” 御不凡一拍额头,竟然让客人站在酒楼外面,简直罪过啊。 “哈,何必客套,既是相识,便是有缘,吾初来乍到,对此地尚有许多好奇,多有叨扰了。” 不得不说,夜沧澜的伪装简直出神入化,只怕就算是她亲近的人站在她的面前,也未必能认出师九如是她假扮。就是不知道,当正牌师九如来寻她时,会发生怎样的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原本章袤君是只想将刀无形带出来,后来想想,如果想要了解更多天下封刀的事,叫上御不凡或许会更好。御不凡这个人,虽然一心为天下封刀,但为人真诚,换句话说,就是单纯。起码,和他章袤君相比,御不凡就是单纯的像朵儿小白花。 刀无形并未到,他听说章袤君要给他介绍一位朋友,而章袤君和他现在关系可说是极其铁杆,既然是章袤君的朋友,他认为一定要好好招待,特地去挖藏起来的好酒去了。 可惜,若夜沧澜是以本来面目来的,那么,坐在一起喝酒倒是不成问题,可她现在明显是用师九如的身份,要伪装,就要伪装的彻底,滴酒不沾。 “……” 其实,在刀无形来到这间酒楼后,便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真不该带酒前来。而且,他也很纳闷,为何章袤君这般爽快性子的人,会有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圣灵之气的好友,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 而对御不凡而言,他却是不知为何,完全无法生出将‘师九如’请到天下封刀的念头,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人有着罕见的气质,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觉得还是不要将他请入天下封刀的好。 不过,他还没开口,刀无形倒是先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九如先生,你是要住在哪里?”该不会要去天下封刀吧?千万不要啊。 “呵,吾住不久,在这里住下便是。”夜沧澜淡笑,她神态极其自然,却是大约猜出了刀无形的意思。 果然,刀无形眼神有些发亮:“既然如此,九如先生不如住去我那,章袤君也与我住在一起。”他是在不久前向章袤君提议的,在天下封刀住着也是拘谨,倒不如去他在外面自行购置的宅院,也免得整天看那些讨厌的人。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他当让不能让章袤君的朋友住客栈。何况,不知为什么,他虽然觉得‘师九如’的气质与他平日里所认识的那些人大相径庭,可也有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 若是住在刀无形那……也罢。 御不凡心知自家大少主与主席和夫人从来不合,尤其是夫人,不知怎地,好好的母子几乎快要反目成仇,来自刀无形的敌意简直无从考究原因为何。 这顿饭吃的很尽兴,御不凡也亲自将人送到了刀无形的住所才返回,直到确定他一时半会不会再来,章袤君这才一声轻笑,对刀无形道:“好了,无形,我知道方才你很是辛苦,御不凡毕竟是你父亲的手下,而眼下只剩下我们,有什么说什么才最是痛快。” “啊着啊。”刀无形一副甚得他心的样子一拍桌子:“章袤君,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了,御不凡是个正直的人没错,可他对我爹太过忠心,我始终无法把他当做朋友。对了,九如先生,你来西武林,该不会是看风景这么简单吧。”刀无形虽然性子直,但他并不单纯,以师九如这般修为前来西武林,又不愿意到天下封刀做客,肯定是有其目的,不想受到拘束。 “呵,是章袤君将吾请来,他在信中对吾言明你之状况,恰逢吾近来并无他事,特来一观。” 夜沧澜的回答明显出乎刀无形的预料:“你是为我而来?章袤君请你来的?”他有点纳闷,他有什么状况啊?难道是……想不到章袤君竟然如此记在心上。 “正是。”夜沧澜的话出乎刀无形的意料,而章袤君却是心说这也就是在西武林,没有人熟悉师九如的性格,要是被熟悉师九如的人听到,一定能分辨出这是假的。 “刀无形,用你的全力,与吾一战。” “啊?” 刀无形怎样也没想到眼前这人会用这样的方式,但不等回过神来,夜沧澜已是攻到了他眼前。 章袤君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也很想知道夜沧澜的功夫究竟是怎样,在北隅他从未正面见过夜沧澜动手,而他也听说了中原的传闻,身为武者,他自然是会生出比较之心。 “放心,你伤不了他,用全力便是。”他在一旁淡淡地道。依照刀无形所言,他最初发作时,是在危急之中,那是他打抱不平时,打算单人独挑一个为祸许久的山寨,却被对方下了毒,危机关头,他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异状,下场便是整座山寨的匪徒被他尽数屠杀,无一活口,在杀戮之时,血腥的气味盘绕在他周围,方能让他得到些许平静。 而在那之后,又有三四次无预兆的发作,虽说再无危难做契机,可也是需要用鲜血来洗刷这股压制不住的杀意。导致在那很长的时间,天下封刀大少主刀无形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惩恶除奸的代名词——毕竟他是武者,绝不会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善百姓下手来着。 夜沧澜并非师九如,若是师九如,绝无法用这样的方式,因为师九如的功夫以守为先,而夜沧澜却是只攻不守。是以这一动手,刀无形便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 怎么他所认识的女性尽是这样强硬的,四姐公孙月是这样,蝴蝶君的师妹白露君这样,这个夜沧澜更甚几分。那种一味攻击的手法,他清晰地看出,不论对手是不是刀无形,她只会选择如此打法。 正如同章袤君所见的那样,刀无形就算是用上全力,也不是夜沧澜的对手,她仅仅是凭借着一只手,便稳稳占据了上风。 “还不够。” 夜沧澜沉声道:“刀无形,将吾想成你的生死仇人。”他将自己当做朋友,是不能发挥出求生本能的。眼下他未发病,想要超出本能,只能靠逆境。夜沧澜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微微屈指,一抓一带,刀无形压力更深,这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啊!刀无形大惊失色,这是玩真的? “我,我如何把你想象成敌人?”他招架不住,无奈地道。 “哈,你不用全力,便要吃亏了。” 夜沧澜清笑一声。延绵不绝的雄浑内力,自她手中传来,她双指拈住刀无形手中刀,刀身传来嗡嗡声响,刀无形满头大汗,却是如同倾听撼树般,怎样也无法将刀夺回。 章袤君在一旁冷眼观望,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章袤君,你可要一起来?” 夜沧澜气定神闲,唇角微扬,向章袤君道。 “哈,托大。” 章袤君哂笑,他倒也是很想知道,这位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自家兄长敌人的人,究竟有怎样的功夫,能够在中原掀起传说。 ====================窝是努力加载的分割线================== 夜深人静。 风紫血依然是睡不着。她的脑海中回放着很多事。 她是陪在君凤卿身边最久的人。很多君家后人不清楚的事,她都清楚,虽然不公平,但既然是君凤卿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么,这是她的义务。也是她的责任。 刹无血便是夜沧澜,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夜沧澜一心致力于倾覆天下封刀,便可以看出他们当年的交情有多深厚,只是她的做法似乎太激进。还是说,夜沧澜太信任她风紫血,就这么放心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做,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肯将那段过去尽数告知,她是在隐藏什么,还是想要一肩挑起。 且不说罗喉能复活这一事是真是假,单说罗喉首级被封印在月族,而身体封印在千尸壁,作为君凤卿的义女,她便有义务将二者合为一处,纵然不能复生,总该身首同埋。 只是,要如何进得月族禁地…… 若是她女子之身未曾暴露,倒是可以使用手段,诱使那个丹荧公主,可惜撞破她身份的人是苍月银血,这条路明显走不通,而那个正直过头的月族大将军,亦不可能先将罗喉首级交给她,这条路也行不通。至于去月族禁地偷……她倒是想去,就是月族禁地重重机关,她得好好参详一番,免得惊动机关反而不好。 “月族的客人,有趣。” “谁!” 窗外传来一声飘飘忽忽,似人似鬼的声音,风紫血眼神一冷,翻身而起,那一道幽暗的人影,屹立在幽月之下,异常诡谲。见风紫血注意到自己,那人身形一晃,倏忽间飘逸而去:“想知道吾是谁,够胆识,便随吾来。” 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吗?就算真是七月半的好兄弟,也只有被她抓来下酒的份。冷笑一声,风紫血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这月族,真是越发有趣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一身简直是……昭显了兄弟你不是好人好么。 风紫血抱着肩,上上下下地将这人仔细打量了一遍,声音像鬼,动作像鬼,穿的更像…… “你想要入禁地,偷罗喉首级。” 蓝衣的蒙面人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具下的目光似是有些阴森。 风紫血看了看周遭的地形,纵身跳上一棵树,顺势躺在树杈上:“我不和藏头露尾的人谈论目的。” “呵,吾之名,火狐夜麟。” 火狐夜麟的声音略显阴恻恻,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风紫血心有所惊:“风紫血,你想要什么,吾一清二楚,如今的月族,并非当年的月族,你要复活罗喉,吾要为吾幻族之族人因罗喉之事讨回公道而正名。各取所需罢了。” “幻族?”她并未听义父提及月族有此一族,更不曾听闻月族会有眼前这自称火狐夜麟之人所会如幽如幻的术法。 “你不需要太清楚吾之来历,如同吾对你的来历并不好奇。你只需要知道,吾与你的目的一致便够。” 火狐夜麟眼底闪烁着幽幽寒光:“吾明白你在想什么,从丹莹下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那个女人,脑筋有问题。” 是说,如果他没猜错,那么,脑子进水的,不单单是丹莹,这个风紫血,也未必正常到哪里去。 被一件事纠缠的久了,必然会让人陷入疯狂。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风紫血抱着肩膀,她直觉这人危险,却又不想失去一个能够得到罗喉首级的机会。 “各取所需罢了,不需要理由。” 他只是不想让幻族继续背负着不该有的名声。幻族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是他的义务。 “好吧,告诉我你的做法。” 风紫血一摊手,这个人的眼底透露出的疯狂,似乎值得信任。 火狐夜麟幽幽一笑,声音益发低沉。 ================================== ============== 天下封刀。 刀无极最近心神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 似乎是多了双眼睛,在不知名的地方看着他。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 他从来只相信自己。 不论何时何地,都不曾改变过。这世上,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难道,是有心人在查什么? 他有些吃不准会有谁在对他的什么事调查,他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并不少。 难道……是最为担心的那一件?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人,当真还活着?他似乎忘记了什么,究竟忘记了什么……? ================================== ============== 章袤君心底越战越惊,他从未设想过夜沧澜的真正实力,这一番动手,才有了真正的认知。 他自问武功虽是不如几位兄长,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是有了些许的自信,尤其是,夜沧澜终究是一名女子,纵然她武功再高,总是受到某些桎梏,然而,眼前这人,却是完完全全地颠覆了他的观念。 招式行云流水间收发自如,毫无半点多余的动作,似乎是经过精密计算一般。 两个人额头已然微微见汗,互相对望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惊异。 那股越来越深沉的压力,压得两人连连后退,刀无形更是惊怒地喝道:“你在开玩笑?真想要我们的命么?” “谁和你开玩笑。” 夜沧澜平淡地道,她手中再加几分力道,目色微冷:“若是生死之分,你早已死了。” 冷喝声中,已是漫天刀风剑影伴随凌锐的啸声,铺天盖地一般向两人席卷而来。 “你……简直不可理喻!” 刀无形怒气上涌,目中倏然一寒,两道黝蓝冷芒如疾电一般,摄入夜沧澜心魂之中,夜沧澜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手上动作亦是僵硬凝滞。 然而,这在外人看来只有短短数息的时间,对夜沧澜而言,却是过了很久,这数秒钟,甚至让刀无形和章袤君尚且来不及反击,她便清醒过来。 “你……是你!” 当她再睁开眼时,刀无形和章袤君悚然一惊,周遭空气……被一道道冰寒酷戾杀气笼罩,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让人自心底升出绝望的颤栗。 没有人知道夜沧澜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刀无形和章袤君只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 一抹寒芒乍现,蓦然剑气飞掠,冷光猝绕,宛如江河流曳,而惊涛骇浪一般的剑光刀影,便自翻滚的巨浪中浮现,滚滚荡荡,冲向刀无形和章袤君。 “呃……” 章袤君来不及多想,长吸一口气,手中簪剑蓦然飞射,化作万千剑影,势若流星,急向夜沧澜攻势挡来。 刀无形吐气沉喝,手中长刀旋舞挥斩,抡出千百个圆弧,迎向漫天刀光剑影。 登时,疾风骤雨般的叮当脆响不绝于耳,漫天光影窜闪,刀芒剑影落地,将地面砸出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深坑,宛若地动山摇,倾海清山崩。 章袤君与刀无形岂能挡住夜沧澜攻势,二人同时退后数丈,口喷鲜血,顶着内心的惊愕,看着向他们步步逼近的夜沧澜。 刀无形的能力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幻象,可以让对方在短暂的时间内失去思考的意识,被心底最为恐惧的画面摄住心魂,从而为他制造伤敌的机会。 “你,当年带来无尽的杀戮,如今,吾不会让惨剧重蹈覆辙。” 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死亡,近了。 夜沧澜一双冷眼染着炽红的颜色,她眼前的景象,已和当年完全重合,如果刀无形知道是自己的幻象让夜沧澜产生如此变化,那么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 一股柔和清风徐来,将二人的身子柔和托起,轻飘飘送出丈寻之外,间不容发的避开如此致 命一击。 是……谁? 不待二人有所反应,一道蓝色人影,已扬掌接下夜沧澜那惊涛骇浪一击:“百里光华·照昊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刀无形惊愕地瞪着眼前的景象,两个……师九如? 不,最让他震撼的,是那崩天裂地般的攻势,竟然在庞大柔和的金色光影之中,消弭无踪。这人,是谁? 哪一个才是师九如? 夜沧澜的易容伪装,因为师九如的原因,被尽数破除,那一袭冷凝透骨的黑衣,配上满是戾气的双眼,仿佛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之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沧澜,敛心。”师九如的声音,如同远古圣山中响起的钟声,拉回了她纷乱不堪的思绪。 她看着师九如,眼底的深红逐渐暗淡,消失。 “你来了。” 夜沧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僵硬,那是一种伪装出来的波澜不惊。就算是师九如亲至,她依然不想让任何人觉察到她心底掩藏的情感,就像是她始终隐藏着最大的秘密一样,她,绝不会坦然诉说。 “我只是希望,我来的并不迟。” 师九如淡淡地扫了周遭一眼,除却刀无形与章袤君所立之地,已是遍地残枝败叶,而那两人,亦是面无血色。 “你……” 夜沧澜晃了晃头,似乎想要将这满目的猩红晃去,眼前的幻象与真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出现在此情此景之中的? 心魔,深种。 “你……究竟是什么人?” 刀无形目中掩饰不住惊恐,却依然没有忘记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他虽然与刀无极不合,但他终究是天下封刀的大少主,夜沧澜如此恐怖的武功,隐藏了身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江湖阅历虽浅,可也辨得清,只怕此人这一遭,来意不善。 “我是……什么人?” 夜沧澜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满目赤红虽是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寒彻心扉的冰冷:“我是什么人,刀无极只怕会很清楚。” 蓦地,她眸光乍寒,身前三尺之内,倏然崩裂,漫天尘石飞扬间,她语气益发冰寒:“吾,为天都之仇而来。” 她是天都血少,刹无血,一直都是,从未曾改变。夜沧澜也好,刹无血也罢,那都是她,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终究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在这个空间生活的时间,已经远超了前生。 这一段人生,更加深刻,更加刻骨。 不,她的每一段人生,都是刻骨,每一段经历,都是烙印,无法褪色,不可磨灭。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个人,都是那样鲜活,伸手间,即可碰触。 刀无形惊魂未定,脑海中却是赫然间灵光一闪,天都,为天都之仇而来,那一段深埋的过往,身为天下封刀大少主,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他所知道的,或许比很多人更多也说不定。 哪怕现在他和刀无极的父子关系并不好,也还是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似乎听到过父亲自言自语过些许片段,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天都,那个轰然崩塌的,缔造了一方传奇的暴君武君罗喉,那个在最后那一场战役中,神秘消失的天都血少。 为天都复仇……传闻中未曾有谁提到过罗喉有子嗣流传下来,那么…… “你是天都血少后裔?”这是刀无形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可惜,他猜错了。 “血少后裔?呵……” 诡异地,夜沧澜笑了,她的笑,让刀无形如同被寒冰利刃穿心般手足俱冷:“吾从不是谁的后裔,吾之名,夜武沧澜?夜沧澜,吾之名,天都血少?刹无血。” 这一番话出说口,便是她自己,亦是产生出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她终于说出来了,在人前说出了她的过往。 “不可能!” 刀无形骇然地望着她,这怎么可能,传闻中的天都血少,怎么可能就站在他的眼前,这个人,无论从哪里看,也不像是千年前便已存在的人。 章袤君的面上亦是真真切切变了颜色,他在西武林这段期间,没少听到那段历史,没少了解当年的天都是怎样的存在,即使他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出的产物,其中必有一些不光明的手段,但打死她也想不到,夜沧澜与天都会有这等深切的关联。可她……没有必要说出这等大话或是假话。以她一己之力,来对抗天下封刀,这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除非,是恨的刻骨。 微微叹了口气,师九如挡在了夜沧澜与刀无形之间,这一抹温润的蓝,使得夜沧澜的双眼微微刺痛,胸中那盘踞不去的戾气,缓缓漾开。 “相信吾,她所言,句句属实。” 若非他来的及时,只怕此地早成炼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种下深仇大恨,她心底深埋的那段过往,过于沉重。 何况,他太过清楚,夜沧澜虽是看上去冷沉,然则情感如火。任何事,她皆藏在心底,任何人,都不曾忘记。一桩桩,一件件,深埋于此。 “无需多言,当年天都事起,便已注定今时今日,将会面临吾之复仇。” 一己之力,独抗天下封刀亦未尝不可,她夜沧澜行事,从不需想后果。 一时间,气氛……重归凝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月族这名为丹莹的公主,显然是被人宠着捧着,过惯了尊荣尊享的生活,虽说她一口咬定她是月族之王的未婚妻,但很显然,更多的人支持的是与月王幽溟一同失踪的爱染嫇娘。毕竟,谁也不喜欢让一个任性妄为的女子成为一王之妃。 如今幽溟失踪已久,月族中人敬待丹莹,不过是因为她顶着一个所谓的月王未婚妻的名号,她这公主的尊号,也是前任月王所封,事实上谁也没把这个公主称号放在心上,除了她自己。 作为久居月族不谙世事的丹莹,在风紫血看来,不过是一名寻常女子,想要接近她,再简单不过。所谓手段,所要注意的,无非是对谁使用,如何使用。区区小女子,岂非手到擒来。 虽然她是女扮男装,可行走江湖这许多年,她甚至早已将自己真正的性别抛诸脑后,若非上次沐浴被苍月银血撞破,只怕她完全想不起这一事实。因此,美男计这种事儿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至于负罪感?抱歉,她天生欠缺的就是这种东西。为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才是她的人生宗旨,若为心境早已锻炼的如同钢铁一般,她也没能力让自己担负着义父的夙愿坚持这么久。而她隐藏在心底的真正秉性,也是在遇上夜沧澜后的这段日子,逐渐被重新拾起。既然找到了血少,找到了义父最想要找到的人之一,那么她肩头的担子,也卸下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显然轻了很多。 不得不说,她的某些性子,与夜沧澜极其相似,她没有经历过天都那些事,却自幼在义父的耳濡目染之下,深深地为当年那段过去所吸引。 在接触夜沧澜之后,更是发觉,天都着实是一个令人沉陷其中的所在,义父至死念念不忘,夜沧澜更是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掀起滔天波澜,颠覆西武林。她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在天都血少身上发生过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刹无血会变成夜沧澜,或者说,夜沧澜为何会成为天都血少,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一场浩劫杀戮,即将开启,而她,愿意成为推波助澜的人。 不得不说,风紫血的泡妞手段着实让人无法直视,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只是点到即止,给人一种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错觉,仿佛是一种若即若离的彬彬有礼。比起那些表面上对丹莹公主唯唯诺诺,背地里阴奉阳违的人要强上太多。丹莹也不聋不瞎不傻,她的心底其实是明白月族人并不喜欢她的,可她就是喜欢幽溟,就是不相信幽溟会为了爱染嫇娘而舍掉她这位才貌双全,由前任月王亲口指定的下一任月王的未婚妻。事实上,到如今为止,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正喜欢幽溟,还是单单想要证明自己并不输给让幽溟无视自己的爱染嫇娘,这究竟是爱,还是单纯由嫉妒而生的占有。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对她温文有礼,自细小处,对她照拂,呵护,谈天说地之时,更是妙语连珠,让她笑得开怀,一来二去,竟然连他不是月族人,而是她原本所看不起的普通人这一点都不在意了,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待她了呢?也许对方是为了自己的美貌才动心,那也没有关系了,人都是有追逐美好事物,追逐美丽女子的权利,何况这么久的时间,终于有人能与她聊天解闷,也是极好的感觉。 殊不知,她眼前这名她所认为,被她美貌所吸引的美男子,才是真真正正那个包藏祸心,别有用心,吃人不吐骨头扮猪吃老虎的人物。风紫血的种种行为,看在月族大将军苍月银血的眼中,处处透露着怪异,可他又摸不准她究竟要做什么。她扮男装是为了行走江湖,但她以男子身份接近丹莹公主,这便是极其不正常,难道她不介意流言蜚语?哪怕丹莹在月族中再不招人喜爱,终究还是顶着月王未婚妻这一头衔,她就不怕招惹是非上身么。 然而有些话他是没法问出口的,每每当他想要深入询问风紫血她的动机,便会被对方几句话轰的体无完肤——他本就不是擅长言语之人,对手又是个身经百战舌灿莲花的主,他就是再长个几张嘴,也完完全全说不过她,再说,别的不说,只要对方丢出一句话,就足以让他闭嘴,那晚虽然是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可终究还是他冒犯了风紫血。所以,血淋淋地教训足以告诫任何人——大老爷们太纯情了也不好,容易被人拿住罩门死角,毫无翻身余地…… ====================================================== 西武林之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当夜沧澜对刀无形表明自己身份之时,已是注定她与天下封刀之间必然要做出一个了断。不论是当年掀起天都之战的刀无后,还是将罗喉一刀断首之人,只要他在天下封刀,定是要其血债血偿。 纵然有千言万语,刀无形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天下封刀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在西武林之中的地位,其主因即是当年与天都那一战,隐隐奠定了未来领袖的位置,掀起波澜的是那一任天下封刀之主刀无后,将罗喉断首那人,自然与天下封刀脱不了关系。 一时间,西武林中种种传闻涌上他的心头,不管是哪一种,竟然都是以血与火作为背景。天都是以平定邪天御武之乱为基石而成立的,当年那一番赤地千里,哀鸿遍地的景象,仿佛教人身临其境一般,那四处血云天柱所伫立的遗迹,更是白骨累累,历历眼前。及至后来,天都纷争起,先后两次,尽是罗喉与刹无血,凭借二人之力,杀出血路,以敢凭人力向天争,敢以赤血为武器的狠厉,写下天都传说,这些事,无一不让刀无形胆寒,他相信,夜沧澜所言绝非仅仅说说而已,他能看出,在夜沧澜的眼底,写着名为疯狂的词语,映着名为复仇的火焰。这样深刻的情感,是任何人也无法淡化,抹杀的。 既然不肯回头,当就此放任,另觅他法。 师九如已然放弃直面面对盘绕在夜沧澜心底的业火。若此路不通,从旁侧击,另辟蹊径,总不能让她永远在滔天烈焰之中。她所想的,所要的,是天下封刀对天都的交待,他也绝不否认,她并不将血洗西武林当做罪孽深重的事,她只要她想做的,至于旁人如何评说,她从不在乎。 可师九如更清楚,其实夜沧澜的心底,埋藏着一方不容碰触到的净土。他相信,其实夜沧澜是比任何人都不想伤害他人,只是环境所迫,形势所迫,压抑所迫。她需要的,是一个临界点,一个宣泄的方式。 若一方想要掀起战火,那么,只要另一方以静制动,便有着五成的机会。这也是为何他会匆匆赶至西武林的原因。他不希望当夜沧澜一旦醒悟后,所承受的反而更多。而他也相信,自己的劝说,对她并非无用。若她无法被外界所改变,那便找寻机会,让她自己改变。 说多说少,这些事,看在策马天下这个旁观者清的人眼中,极其精炼地总结成了一句话,那就是,师九如觉得对夜沧澜洗脑是一件极其不可能完成的事儿,眼下的情况又不允许他温水煮青蛙,那么他就变个方式,跟着一起到西武林来洗脑天下封刀就是了……这人的脑子真的没坑真的没进水吗? 不用对刀无形多说什么,夜沧澜目色冰冷,负手而行,她所前行的目的,只有一处。 天·下·封·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来是有着无数种变化的存在。她所看过的未来,和她所经历的现在,或许,并非在一条轨迹之上,可又如此诡异地交叉错乱,从而练成一线。她来了,她在这,那么,她不想要的,便不会重演。 她该不会真的要血洗天下封刀吧?凭着她与天都深刻的关系,只怕很容易做出这种事。章袤君有些不解,既然她无法压住对天下封刀的滔天怒火,又何必让自己先头走这一遭,还是说,她这脾性,在事到临头时无法自控,乱了思绪。 这是一个脾气很好摸清的人。更多的时候,夜沧澜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但她的感性,往往凌驾在理性之上。她很清楚,你仇我怨,厮杀纷争,不过是往往复复无法结束的一道魔咒,可有些事,不是说放便能放下的。 她会给天下封刀一个机会,一个喘息的机会。这世间,武人多长生,千年并非漫长,若他生,生死论断,若他已亡,她便给她后人选择的的余地,有些时候,有些罪障,并非一死即能了结。 背后长刀撼天,腰间长剑震地。刀魂虽已沉眠,不知何日方能苏醒,但她早已融入刀中,人即是刀,刀即是人,剑身所属预知之能,亦为其强大精神力所消磨殆尽,如今的夜沧澜,早已不需外力料敌之先机。 一袭闇红长衣,几点朱红流光,眉间染尽杀戾,步伐深沉凝重,她是天都血少,刹无血,亦是夜武沧澜,夜沧澜。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今有天都故人,不请自来,望天下封刀之主现身一叙。 当刀无形向刀无极传达夜沧澜这句话时,刀无极便知晓,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些天来盘绕在心底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便是如此。 当年那一战,到底留了后患。 “或许你会认为,我托你前往,只是无用功,而我却并非如此认为,你传回的信息,对我很有用处。”如今的夜沧澜,已非当年。她有许多的思量,血雨腥风虽是最快最好的解决方式,可她不得不为更多无辜的人思考,那些年流过的血真的太多了,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使用那样的手段。 “呵,我知晓,纵使一开始我不明白你的用意,现在,也明白了。毕竟我章袤君并非愚人。”他只是好奇,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便有了如此决定,果真世人所评论中的夜沧澜,并非完整。 夜沧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能少死些重要的人,总是好的。只是,这样的心态自她这个多年染血的人心底升起,连她自己,亦是觉得有些怪异。难道当真是被某个傻子影响到了不成。 “夜沧澜,家父有请。” 刀无形其实并不想看到夜沧澜与刀无极面对面,然而这不是他所能阻止,干涉的。延续自上一代的恩怨,非是他这个局外人所能明白,可他也不想让天下封刀陷入动荡之中,说到底,他如今不过只是个少年而已,有很多事,是他所想不明白的,那段过去或许沉重,可过了这么多年,已无法再揣摩当时人的心理。 将夜沧澜一行人引进天下封刀的正厅大殿,刀无形罕见地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通往后方的门侧。刀无极并没有命他退下,事实上,当他得知夜沧澜先行接触了刀无形时,他就已经明白,这件事,不是他所能掩藏的。当年经历过无数场大战的人,如今亲自回来讨个公道,他怎样也无法阻止。 多年的历练,和久居上位的气势,让刀无极整个人极其浑厚沉稳,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在他亲眼见到夜沧澜之前,他也确信,自己能够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法,来应对眼前的人,可是,当他见到夜沧澜时,便发现,他的准备,尽皆无用。 这是一个浑身透露着不同寻常气息的人。从她的身上,他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个破绽,并不是指她的武功,而是她丝毫不给人任何突破的机会,他准备好的一切语言,在和夜沧澜那双冷如寒潭,冰似沉雪的眸子对视时,全然不见。凭借他的经验,他很清楚,这不是一个会听任何人讲话的人,她要的,是开门见山的结果。 大厅内的气氛,一时极冷,作为陪同的师九如丝毫不受影响,但策马天下和章袤君明显感受到一阵寒意由脚底直窜脑门,这种透体的冰寒,难道是为了下一刻到来的大战做铺垫。门后,刀无行额头的冷汗,已是滴落地面。 命人送上香茗,刀无极挥手让仆从退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透过蒸腾的水汽,望向夜沧澜冷凝的面容,微微叹了口气:“来者即是客,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是夜武沧澜,还是……” “今时今日,天都血少,刹无血。”一言落地,夜沧澜已是公然承认自己刹无血的身份。 倒是爽快。刀无极越发觉得,眼前这名女子,与他过往所见任何江湖中人都不相同。尤其是颠覆了他对女子的认知,同样的,他也越发确信,自己所准备的一切说辞,都不如简单扼要来的管用。 “血少今日所来目的,刀无极心中清楚,不错,当年天都血战,的确是我天下封刀所为。这个答案,血少满意么。” ================================== ==================== 月族。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风紫血躺在屋顶,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算算时间,估计夜沧澜已经到了天下封刀,以那位的个性,不出点什么动荡才是稀罕。修罗一怒,伏尸千里?这样的场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这画面感太过强烈,尤其是,当某件事成为一个人的心魔,最终的走向,完完全全都是未知数。 什么时候他风紫血也变成圣人了,管那些人的生死做什么,比起这些,她还不如想想办法,鼓动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去惹点风波来得更快点。这两天她从丹莹公主口中套出来不少月族辛秘,自然也包括月族禁地周遭防卫禁地内机关重重之类的事。她不关心别的,只想知道那颗头颅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当年封印罗喉首级的人是她,她一定会再弄一颗假的首级,禁地设定成两个,埋藏在不同的地方,可既然月族只有一个禁地,想来也不太可能是假货。 “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只能请你不要在月族掀起风浪。”苍月银血的声音自风紫血头顶响起,他用手指头想都能想到风紫血想要干什么:“我知道罗喉首级对你的重要性,但这对月族同样重要。” “我想,你更知道,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月族会发生什么事。”换成夜沧澜来,会跟你们费这么多事儿?只怕早就打上来了,不给首级没关系,人家会直接用抢的。 “月王下落不明已久,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们无权做决定。”他只是月族大将军,纵使是月族的长老团,也没有资格动禁地之中的东西,除非他们宣布月王已死,另立新王,而这又是不可能的事。 风紫血看傻子一样看着苍月银血:“我一直怀疑你的脑袋有问题,我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为的就不是用强硬的手段来夺回罗喉首级,如果我真想走捷径,叫上天都血少,几个月族也闯了,这些日子我看的很清楚,月族真正的战力第一人就是你, 只要把你干掉,其他人完全不成气候,可我并不想这么多,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家的老祖宗并不是背叛罗喉的人,如果我真把月族掀个底朝天,总觉得会对不起他做过的事。所以,我一直想和平解决。”比如找个替死鬼什么的,还能替他们月族解决个麻烦不是么。 “你所想的和平,怕是只对你而言的和平吧。”苍月银血完全可以想象到风紫血想要如何和平解决,那对月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即使每个人都不喜欢那个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这么做啊。 “我又不是你月族中人,就算是以后,也不可能是我嫁进月族,也得是你嫁到苦境去。”风紫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横竖也只有眼前这个家伙能让她看着顺眼点,欺负起来也没有什么压力,没事儿还能打一架什么的。苍月银血简直要被她的话呛死加噎死,她就算想转移话题,能不能换个不这么吓死人的:“风紫血,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在和你认真地讨论这件事。这件事,始终是要有一个解决的方法,而我所想到的,是最不会引起腥风血雨的。相信我,还给夜沧澜一个完整的罗喉,哪怕只是尸身,只要是身首合一,都会好过现在的局面。那一段公案终究要了结,如果夜沧澜不是刹无血,如果时至今日,想要弄清当年天都真相的人只有我,都不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可惜,当年的天都血少还活着,不管夜沧澜和刹无血之间的身份转换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她始终是活着的,而且,她在追究这一段过往,如果你不想月族招来灭顶之灾,如果你不想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成为幻影,你可以尝试与她为敌。她不是用道理可以讲通的人,她只要真相,只要她所见到的真相,哪怕在发掘真相的路上掀起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毕竟,经历过那一场变故的人,不会对敌人有所谓的同情之心。” 这绝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月族,是苍月银血必须面对的事实,在这个月王下落不明的时刻,月族经不起太大的动荡。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乎意料的,刀无极竟然将当年的事情承认了下来,这让在场所有人都大为www..lā任谁都知道,今日夜沧澜至此便是为了问罪。师九如甚至已经做好了出手将夜沧澜拦下的准备,然而,他似乎是料错了事情的某些发展走向。 便是夜沧澜,也没有想到,刀无极会认的这么干脆。她眸光一闪,有些无法猜测刀无极的心思。然而她的直觉告诉他,刀无极绝不会是迫于压力才会承认。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和地位,完全没有必要认的这么痛快。 眼见气氛尴尬僵硬,刀无行不知道哪儿来的灵感,硬是提起了茶壶,给各人面前原本就不怎么空闲的茶杯又满上了几分:“那个,先喝茶,有事慢慢说……”这话出口他就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整天觉得自己人五人六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真到了事头上才发现,他是一点用都起不到,别说他是天下封刀的少主,就算他现在能取代他爹的位置成了天下封刀大主席,那也是没有半点路用。要知道他对面坐着的,是整个苦境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不好惹的死硬派,人家每一个事迹都是一剑一剑硬砍出来的,更别说还莫名其妙的地和当年的事情挂上了钩有了完全无法分割的联系,作为天都目前活跃在台面上的唯一苦主,哪怕是刀无行,他都觉得,自家完全不占任何道理,当然谁是谁非总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是他怕就怕这两人当场动起手来——他爹可能还不会主动出手,但夜沧澜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这位可是出了名的一言不合拔剑相向,毕竟人家手底下是有真功夫,完全不需要怵任何场面啊。 “主席既是认了当年之事,可愿将事实说出,吾等此番前来虽有问责之意,却也不愿重蹈当年覆辙。”实际上师九如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就算夜沧澜想动手,他也未必能让她动的起来——他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和夜沧澜在一起相处的久了,他也不是像当年一味的说教了,对某些人来说,说教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而是先和他们干一架,打赢了他们再说教——那样会事半功倍的。 夜沧澜淡淡地看了刀无行一眼,如今她杀性未起,自是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她也知道,如今的天下封刀已非当年,要是根源,只在刀无极一人而已,实际上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是不想跟师九如起冲突,这家伙就像是修炼了千万年的玄武精,皮糙肉厚武功高,打不赢还说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招惹这么一尊大神。何况,她也的确想听听看,刀无极究竟能给她个怎样的解释出来,让她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编。 要说刀无极参与当年的事儿他冤枉吧,也冤,不冤吧,也有不冤的道理。毕竟千儿八百年前的刀无极还是个热血上头五好青年。谁没个脑筋一热被人忽悠着就摇旗呐喊冲锋陷阵的中二时代,从小被刀无后收养,每日里耳濡目染的都是各种英雄豪杰事迹,让他极为热衷打抱不平,从师多年也算是闯下了一番名号,让天下人都知道,天下封刀并不是只有主席刀无后,还有他这位未来钦定板上钉钉的少主席。 所以,当年十万人命堆砌而起的血云天柱曾经让他叹为观止,认定那是一场惊世骇俗舍生为天下的壮举,结果没想到被人披露出残忍的事实,那十万人的后裔指出那场牺牲完全是因为罗睺的一意孤行,用人命生生填出了天都的辉煌。想想看这也毕竟在情理之中,若是一人十人百人从容赴死尚在理解当中,可这十万活生生的人,竟然一起愿意付出生命,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有问题,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能有人做到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去死,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啊。 所以当他听到了那十万人后裔的哭诉时,选择了相信,再加上罗喉一众本就不喜多做辩解,而确确实实天都当年曾经犯下过无可解释的,毕竟,让一群只懂得抡刀动枪的人来君临天下,就是个笑话。何况罗喉并不喜欢那些杂七杂八让人头大的事,这就让很多人有了可乘之机,假借罗喉的名义,犯下了各种罪行,而最终背锅的人,不可避免的成为罗喉。 包括那十万人的后裔,也是遭受到了想要推翻天都,自己坐上高位的人的怂恿,开始觉得自己的遭遇并不公平,先祖用血成就了罗喉的路,后人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人的会无休止的膨胀,达到临界点后,会迎来不可避免的爆发。 一边是摇摇欲坠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天都,一边是如日中天名声一时无两的天下封刀,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哪怕这其中确实是有着不明真相掺和进来的吃瓜群众,也无法掩饰里面有更多的人是想要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作为刀无后的徒弟,刀无极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师父的,哪怕他已经在武学境界上有着隐隐超越师父的实力,也不影响他对师父的尊敬,其实自家人的事自家最清楚,刀无后的武功并没有到秒天秒地秒杀乾坤的逆天级,想要动到传闻中的罗喉,并非那么简单,通过各方面的打探,他们打听到了当年曾与罗喉一起除掉邪天御武的醉饮黄龙,本想着晓之以情动之理来说动醉饮黄龙与他们一并讨伐曾经的英雄如今的暴君罗喉,却被醉饮黄龙以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拒绝,而他们当时也没有能够左右醉饮黄龙态度的办法——毕竟醉饮黄龙从邪天御武被斩杀后便隐居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天都的一切所作所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去刻意打听这些事,然而让他出山对付当年的兄弟,这种事儿是做不出来的。 横竖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刀无后认为,就算没有醉饮黄龙参与,也是可以推翻暴君罗喉,还给天下一个清平盛世。于是,天都之乱爆发了。 不得不说,如果罗喉身边没有叛徒,恐怕天都还不会倒的那么快,正因为时间长了,人心底冒出了各种不该有的念头,才导致了罗喉的众叛亲离,到头来身边只有三三两两对他真正掏心掏肺的人。 也许罗喉本身是无辜的,但他既然执掌天都,就应该为他手下人做的事背书,就该负担起天都之主的责任。这样的结果无可厚非。 至于夜沧澜当年所见,由他亲手斩杀罗喉这事,他完全无可辩解,因为当时若他不奋起反扑,死掉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是刀无后,是天下封刀更多的人。在那种生死关头,谁强谁生,谁弱谁死,就算杀人的手段并不光明,各人求生的本能无法多做置琢。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当年的那个乱世,造就了天下混乱。 “所以?”夜沧澜挑眉,刀无极说了很多,他从日正当头一直说到日落掌灯,其实有许许多多太多的无奈,若是真细细说明,只怕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清楚。历史本就是胜利者所书写,当天都失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将要背负起骂名,曾经的救世被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加以扭曲,为的是不让后人知晓尘封在时间中的真相,成王败寇,无可厚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实际上,当夜沧澜选择踏进天下封刀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番过节绝无可能善料,她也知道,刀无极一定会加以辩解,不论他说什么,也只是无力的解释罢了。这并不能成为解决仇恨的理由,虽说那十万后裔才是真正的根源,可最终的执行者,确实是天下封刀,这是无法推脱的事实。 “多说无益,纵然你今日巧舌如簧,罗喉已是无法复生,天都的仇,必须要报。” 夜沧澜淡淡地道,这份仇怨,是天下封刀必须要接的,刀无极作为今日天下封刀之主,有着太多不可逃避的因素。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从刀无极的口中,竟然说出了一句极其令人惊诧的话:“血少,若吾说,罗喉可以复生呢?是否可以让血少稍减心头怒火,待罗喉复生之后,刀无极愿由血少做任何处置。” 不得不说,刀无极这番话确确实实地击在了夜沧澜的心上,让她有那么一时间的吃惊。她不是没和风紫血谈论过罗喉复生的可能性,可如今如此轻松地自刀无极口中说出,这未免让人有一种瞬间哔了狗的心情,他这是语不惊死人不休,还是真的成竹在胸如此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在一旁提心吊胆听着的刀无行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已经被砍断了头的人还能复活,他这个老爹是在讲笑话还是在讲大话,要不要说的这么神幻玄奇?有句话说的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老爹这么打包票一般肯定的样子,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可不是他对刀无极没有信心,而是根本就没办法有信心好吧。 “说下去。”夜沧澜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温度,气氛更是一如既往的冷沉,她倒是想要看看刀无极能说出怎么个答案来。 刀无极眉间微微一动,他实在是看不透夜沧澜的想法,和传闻中那个凭着一身武功冲撞天下的狠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他甚至记得,有一些情报上对夜沧澜的评价是有勇无谋好勇斗狠,说白了就是没脑子……然而眼前所见,明显不是那么回事,以他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判断,他面前这个人,绝不是情报上所说那么简单,再结合她这个突兀诡异的天都血少身份,重重迷点堆叠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小窥她。一个人,如果有武力也有脑子,那无疑可成为一方大敌。 沉吟片刻,刀无极淡然一笑:“血少,有些事想来也无需吾多说,月族里那位血少的朋友正做着的事,不就是吾要与血少承诺的事么。若说血少无意如此,便不必请令友冒此风险上月族一探禁地罢。”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虽说这件事还没有完成,可依风紫血所冒的风险来看,他们就算没有得手,也离得手不远,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如何和兵不血刃地拿回罗喉的首级,让千尸壁下埋藏的身体寻回自己被分割的另一部分。 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代表着他有十足的把握,在毫无损伤的前提下,得回罗喉的首级,亦或是他做出了伤亡的准备,付出一定的代价,将首级拿回。但无论哪一种,都和夜沧澜风紫血不在有任何关系,她们二人将不需要担任何风险。 只是,夜沧澜却并不认为刀无极会如此好心将罗喉复活,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感悟,便不会拖延了这么多年,直到自己找上门来。若是因为罗喉已死,认为可以高枕无忧无人能够揭穿当年那段真相,那这个人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红唇白牙下掩藏的黑心空话。 整个过程中,师九如一言未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夜沧澜身上,他一直盯着夜沧澜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眼睛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他想知道,夜沧澜要如何选择。他相信夜沧澜不会被刀无极的话说住,但他更相信,为了罗喉的复活,夜沧澜什么都敢做。她现在几乎什么都不缺,缺少的,只是一丝沉稳。 就在刀无极的话使得在场的气氛更加僵硬,门口的刀无行和一旁的策马天下几乎觉得夜沧澜下一刻马上就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时候,夜沧澜终于开口了:“可以,只是找不找你麻烦,要不要与你复仇,在座的人,谁都说了不算,有权做决定的,是罗喉本人。” 只要罗喉复活这一步达到,她并不在乎西武林是否会遭遇到罗喉战火洗礼的境况,事实上若是刀无极不做此决定,她早已打定主意血洗西武林,这些人没有资格生活在罗喉用血换来安宁的土地之上,不过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罢了。用他们的血来作为祭礼,没有什么不妥。 真正是鬼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让她在眼底透露着对杀戮毫无心理负担的情感,刀无极复活罗喉,她将会尊重罗喉的选择,若罗喉放弃复仇,她放弃,若罗喉选择复仇,她一定会追随其身边;刀无极不复活罗喉,她立刻复仇,怎么都是复仇,只是时间不同,早晚而已…… 教化之路,任重而道远矣……策马天下默默地看了一眼师九如,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夜沧澜,打死他也不相信师九如能像给他洗脑教育一般把夜沧澜洗成小白话,就更不用说那个死了一千多年满身怨气的罗喉。恩,也许后者有点可能,毕竟那是一个能够为了自家兄弟被污蔑就当真自暴自弃成了暴君血战天下的义气豪杰,很有可能被这个死白目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摧残了心灵。然而,能少死一点人总是好的,毕竟这可不是一个两个,这是以万为单位来计算的可怕人形自走炮啊……毫无心理压力什么的太可怕了。 能说出这么痛快的话来,夜沧澜自是清楚月族有刀无极安插的内鬼,她一点也不担心风紫血会不会遇上危险,能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中游荡了成百上千年还安然无恙活跳跳,那个家伙只怕早就成了精,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隐藏在月族的内鬼,一旦被风紫血发现,能不能活着还是两回事儿。 “吾给你七天的时间,吾不问过程,只要见到一个活着的罗喉。否则,吾将不计代价,先平天下封刀,再平西武林。” 纵然成魔又如何,未来她会发生什么,她不需要去想,只要做了,就不会后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八章 风紫血在收到夜沧澜以秘术传信的讯息后,着实有些失神,她实在想不出来刀无极愿为复活罗喉而出力的理由。以刀无极此时此刻的地位与能为,能够面对强势压境的夜沧澜而选择妥协的方式,她是该说这个人真心悔过,还是心存别的想法。她不相信夜沧澜没有另外的准备,但至少现在她的想法和夜沧澜一样,既然刀无极应允了要复活罗喉,那么她就等着。夜沧澜给了刀无极七天的时间,她便安心地过这七天。时到今日,她也越发确认心底的某个念头,月族真的是背叛了罗喉的一族吗?月族的老族长死的早,第一顺位继承人又失踪,很多事情都没有给族人传下来,这其中埋藏的真相是什么,身为后人的苍月银血等人,是无法得知的。 而这其中她最想要看到的,毫无疑问,是罗喉的再生。义父君凤卿一族背负着可怕的宿命,纵然过了这许多年,她已经不知道义父的后人流落到了何方,她依然能过想起义父临终前不甘心的面容,不为自己因诅咒而短命,只为留下来面对这一切的罗喉的不公,命运的不公。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风紫血摘掉落在衣衫上的花瓣,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弓弩,天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一场大战,也许,她现在想要的发泄方式,就是找个契机大杀四方。如果天下封刀不能依约完成罗喉复生,对她来说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益处。 “大将军,结界之外有人自称天下封刀主席刀无极,想要求见月王。” 月族的侍卫向正在处理公文的苍月银血通报道。闻得此言,苍月银血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依照当年曾经与天下封刀做过的约定,月族封印着罗喉的首级,如今天下封刀之主前来,所为何事?难道,这段时间来一直萦绕在月族的问题,将会在今日解决? “将人请进来,吾亲自一会。对了,命人去将风紫血请来。”既然天下封刀主席前来,他自然不会瞒着这件事最关键的人。苍月银血放下手中纸笔,差人撤掉书案上的文件,长身而起,静待刀无极的前来。 听闻消息,风紫血如同一道闪电,倏然间便出现在苍月银血面前,不用她开口,苍月银血也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他只是示意她暂且稍安勿躁,一切等刀无极被带来再说。若真的是避免不开的大战,月族自然也无法逃脱这场劫难,如果能够平和解决,他是万万不愿意看着族人涉险。如今身为月王的小弟不在,他有义务承担起维持月族宁静的责任。 “刀主席,这位便是吾王的兄长,吾族大将军,苍月银血,吾王外出不在,吾族一切事务皆由大将军处理。” “吾天下封刀主席刀无极,大将军请了。” 刀无极礼数周全地向苍月银血报上自己的名姓,眼角余光落到一旁风紫血身上,观此人穿着打扮与月族人不同,倒似是中原人士,其气质竟与那位夜沧澜有些相仿,这不免让人想到是否又是与罗喉之事有关。无怪乎他会这样想,实在是夜沧澜挟带天都的怒火而来这件事,给他不小的压力。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先前所做的种种,将会满盘皆输。 “刀主席请坐,来人,奉茶。” 苍月银血将刀无极请入座中,关于月族和天下封刀的关系,他在很小的时候听说过,在曾经的罗喉讨伐战中,有所合作,只是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到了他们这一代,与天下封刀几乎是毫无联系,如今一见这位当年曾经参与过罗喉之战的天下封刀现任主席,不得不感慨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刀无极倒也干脆,自怀中取出一块玉坠,和一封颇有年代感的书信。这玉坠映入苍月银血眼中却是一惊,这分明是月族信令,唯有王族中人才可送出。莫非天下封刀与月族的关系当真曾属莫逆。 “大将军既是可以代替月王做主,那吾也不掩饰来意,吾想取回当年存放于贵族禁地之中的东西,这是当年老月王交于吾之信物,并有老月王亲笔书信为证。” 刀无极口中所言禁地之物,自然是风紫血一直想以各种办法取走的罗喉首级。苍月银血接过信件与信物,眼见信件之上确有月族王族印玺,亦有见信如见人的嘱托,心下掀起无数波澜。对方要取走罗喉首级,意欲何为? 风紫血在一旁听的真切,面上神色不动,心底则是暗自吃惊,她真是不知道夜沧澜是怎么做到的,能让天下封刀主席亲自前来取走罗喉首级,为复生罗喉做此奔波,她当然知道罗喉尸身埋葬在千尸壁,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里再取回罗喉身躯? 只是,月族原先便由约定,在禁地封印罗喉首级乃是代为管理,谁也不知道当年先人做下的是怎样的约定,对方既已寻上门来,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道理推脱。 “主席来意吾已知晓,只是吾有一不情之请,望主席应允。”权衡前后,苍月银血决定履行当年月族承诺,但是这件事,他必须参与其中,他需要知道罗喉复生之后,不会对月族出手。虽说有风紫血和夜沧澜这层关系在,而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又有谁能说的准呢。 苍月银血的决定并未出乎刀无极预料,想也知道,守着封印如此之久,自己凭着当年印信便来取走罗喉首级,怎样对方也有这个权利要求罗喉复生自己在场。 “这是该然。”如果能把月族也牵扯进来,分担天下封刀眼下的压力,对他来言没有什么不好。 “如此,请主席随吾来。” 苍月银血示意手下人退开,却带着风紫血同行,引着刀无极向月族禁地而行。 “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既是谈完了正事,在通往月族禁地的路上,刀无极很自然地向风紫血询问道。实在是风紫血在听到罗喉信息时的神情神态与夜沧澜有近似之处,若说这人与罗喉没有关系,他是越发的不信了。 “壮士二字不敢当,在下风紫血,久闻天下封刀之主刀主席大名,今日得见,久仰了。” 风紫血扬起贵公子一般耀眼的笑,举手投足之间自是得体。她实在摸不清楚刀无极是怎么想的,当年参与了天都之战的人,今日要亲手复活罗喉,要说是他主动的,打死她也不信,她甚至觉得,夜沧澜很有可能知道刀无极存着什么心思,却等着他复活罗喉之后再做打算。 不管怎样,她都该做好准备,从月族离开,与夜沧澜汇合后,即将迎来的狂风骤雨。她现在最要祈祷的就是,罗喉千万不要在复活后立刻大开杀戒,憋了千年的怨气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到底有多深,看夜沧澜的样子就知道了。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真有可能掀个天翻地覆也说不定。即是她自己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也不想就这么一头扎进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之中。不打无准备的仗啊,除非能一下子把对方拍死,不然这么多年的怨气不是白忍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九章 等待终究是漫长的,而夜沧澜也决计不可能让罗喉于天下封刀之中复活。对于刀无极将罗喉首级顺利取来一事,她终究是抱有怀疑。只是眼下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罗喉复生。先前在刀无极前往月族之前,已亲自去千尸壁中取回了罗喉的尸身,如今身首俱全,更有邪天御武心血在此,复生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丝毫不在意刀无极如何做想,是否会派人跟踪于她,夜沧澜很干脆地拒绝了刀无极提出在天下封刀势力范围之内辟出一处静室用以罗喉复生,事实上,刀无极也没指望她能答应。虽然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会有很多未知的变数,但罗喉不在此地复活,也方便他其他动作。 刀无极不能随同,但风紫血和苍月银血却是一定要跟随的。作为君凤卿的义女,风紫血没有理由不在场,夜沧澜看着与当年月老月影孤鸿有着几分相似的苍月银血,也不愿意让月族与罗喉这段过去再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 离开天下封刀,风紫血打量着封存着罗喉身躯的水晶棺,尽管人尚未复生,她却能够感受到极为强大的压力自水晶棺中透出,这仅仅是将充满怨气的尸体与首级重新接到一处,若是再得邪天御武心血复活,也不知眼下是福还是祸。 “寻一处静地,安心等待罗喉复生。”西武林不能待,当然是离开天下封刀越远越好。 “既是如此,不如寻一处远离尘世所在,一来,方便罗喉复生后休养,二来也是为避免他复活后可能带来的劫难。” 师九如心知罗喉复活后若处理不当,必然会掀起几番风浪,倒不如现在便做出应对,和声建议道。 淡淡地扫了一眼师九如,夜沧澜明白他想的是什么,虽有些恼怒他对自己的说教,可也不想平添什么变故:“也好,如今中原混乱,西武林亦有威胁,我又不愿破坏月族安宁,倒不如向北而行。” 真是难得这位今天这么好讲话。策马天下诧异地看着夜沧澜,她为了罗喉复活还真是不遗余力,倒是想看看这如今冰封在水晶棺中的罗喉昔日有着怎样的风采,着实让人好奇不已啊。 她所说的北方,当然不可能是北隅,而是更远更深处的寒冷北地。不是她不愿意去参与中原的乱事,只是她的心底有远近亲疏,在罗喉复活之前,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凌驾在所有之上的,是天都几十年的血与火,情与义。 她选择向北而行,也不是没有道理。曾经她听一页书提及过天河,想到那里的天地灵气,和僻静无人烟的安静,联想到罗喉复活所需要的环境,自然而然会决定向天河进发。 “月族的大将军,在你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天都血少,如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夜武沧澜,有何想法?对月族之中你们并不了解的真相,有何想法?” 风紫血抱着肩膀,颇有些意味地看着苍月银血。几乎全程保持沉默的后者,在听到这样的问题时,竟是找不出半点回答的头绪,不是不知道,而是很乱。他自然能够看出来夜沧澜的执着,他有些动摇,对于记载上的那些对罗喉的斥责,甚至可以说是诋毁,如果说罗喉真的是残忍无道的暴君,那么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复活他,甘愿与天下人为敌?如果说是为了男女之间的感情,那他是半点也不信的。他能在夜沧澜眼中看出她对罗喉的义,看出她对罗喉无法割舍的情,唯一不存在的,就是所谓的男女之爱。那种感情,只有在偶尔时候,她才会在看向师九如时,透露出那么一星半点。他完全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夜沧澜也并不想要多说。也许罗喉复活后,能够解开这一切的谜底。只是他更不能明白,是怎样的感情,能够让夜沧澜将罗喉的地位,放在师九如之上。 “吾会等待。想必待罗喉复生,所有的事情,都会浮出水面。” 如果一个人没有绝对的人格魅力,只怕不会有这般深沉的追随者。不论是夜沧澜,还是深受君凤卿影响的风紫血。他想要看到一个活生生站在面前,诉说当年过往的罗喉。 天河之旁,临河而立的一处山峰,终年覆盖着银芒芒的一片白雪,无人烟,无兽迹,只有不畏此地苦寒,顽强吸收着天河灵气的奇花异草傲然不羁地生长着。若说还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怕是没了。 复活罗喉最关键的东西,首级,身躯,已拼合在一处,尚缺最关键的东西。堪称可复生一切,生死人,药白骨,重聚魂灵的邪天御武心血。心血这件事,是刀无极所不知道的。夜沧澜也不可能告诉他,当年在斩杀邪天御武后,邪天御武心血仅有五滴,这五滴血,分别封印在五条项链之中,罗喉自己那条,收藏在天都的藏宝库之中,如今早已掩藏在废墟之下,静待它昔日的主人他日将它寻回。君凤卿那一条由他带走,其下落自是不知的。焚厉和绝焱那两条,早已埋进二人墓中,现下知晓其所在的,自然只有罗喉与夜沧澜。至于剩下最后那一条,始终收藏在夜沧澜身上,她致力于复活罗喉,也是因为有这一滴心血在手,不过为了保密,她不曾对任何人讲。 金色的甲胄包裹着雄浑的身躯,金盔之下是紧闭着双眼的绝代俊逸容颜,这一位曾经掀起无尽风涛的武君罗喉,静静地躺在晶棺之中,怕是已经死了,依然能够感受到留在他身躯上那股无穷无尽的滔天不甘与怨恨。 夜沧澜以冰雪般寒冷纤长的手指拂过罗喉的眼睑,因这个动作而轻颤的罗喉的睫毛,使他如同像是已经活过来一般,那股隐隐要爆体而冲的庞大力量,已是迫不及待意图噬尽仇人血肉。 捏开项链之中的机关,一滴晶莹剔透如同赤红水晶一般的凝结血液,滴落在夜沧澜手中,这滴血液之中蕴藏的力量,引得在场众人暗暗心惊。也亏得都是无所求的自己人,否则被有心人得见,怕是为了这滴心血,也能打得头破血流。 眼见夜沧澜将血液以功力逼溶,半滴落入罗喉口中,半滴落入脖颈斩断之处,登时,一道耀眼刺目的金芒自罗喉身上腾起,颈项中那道已经干涸了血液的断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疯狂地愈合,暴露在金甲之外的手掌,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见由干瘪到鼓起,红色的血液透过青色的血管,欢喜雀跃地跳动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这具高大的身躯。 就在金芒褪尽之时,一声深沉的低吟,自罗喉口中发出,一双锐利的眼倏然睁开,重拾这世间千姿百态。沉睡千年之久,入眼所见的第一抹颜色,赫然是当年失去意识之前,所留下的那一片黑,只是这大片的黑色中,多了两滴罕见的清凉水色。 “无血,你,没死。” 赫然长身而起,罗喉伸出手,停在夜沧澜面前三分,脑中突然传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剧痛,混乱的意识,牵动着他四下爆冲的真气,挥手握拳,一道天崩地裂般的劲气打中山壁,一时间尘硝横卷,地动山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闪开!” 夜沧澜当即封出一掌,旋即抽刀迎上罗喉因思绪发狂而无法控制的攻势。 几乎是同时,师九如圣华天雨出手,硬撼罗喉蕴含强横威能的霸道气劲,苍月银血横枪斜扫,将风紫血与策马天下笼在自己身后,挡下这震挡不己山洞中四散飞溅的掌风。随后,噼啪暴响之声不绝于耳,烟硝弥漫之中,山洞轰然倾塌。 头很痛。罗喉的眼神中交织着混乱的疯狂,血红的双目间或闪过几许清明。他在第一眼认出了夜沧澜,却在下一刻失去了理智,无法言喻的狰狞占据着他的面容,粗重的呼吸中透露着难以压抑的杀心。 “师九如你退开,这一战,是我的。” 自尘烟中脱出身形,夜沧澜邪君刀铮然作响,拦在九如的面前。 师九如眉间微动,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收了掌势,让出了战场。 风紫血本想插手,未及动作,已被策马天下拦住:“这是她的事,不管你和罗喉有什么渊源,也比不上他们之间,他们是兄弟,你和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君凤卿。就算是当人肉沙包,也得排在后面。” “多谢你。”这一声谢,是夜沧澜对师九如而言,她知道师九如不想看到她受伤而想代替自己对阵失了神智的罗喉,也明白她的做法让师九如为难,可他选择了支持自己的坚持,这对师九如来讲,可说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从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至今,过去的时间早已超越了她曾经的那段生涯,甚至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也许,想要记住的事情越多,给自己的锁就越多。 “你是无血,不,不对,你是凤卿,君凤卿,也不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罗喉的意识愈加混乱,虚虚实实的记忆混乱地冲击他的大脑,压抑了千年的恨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弥,唯有将这满腔的杀意宣泄出来,才有可能找回清明的灵识,在场的人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沧澜舍命陪他发疯,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心甘情愿而为。 无法想的太多,罗喉只觉得眼前这人,无论功夫还是滔天的战意,都让自己能够战的痛快,而越是战,越让他的血液。 “蚀?阳?掌!” 天地间骤然升腾而起的巨大压力来自于罗喉的掌威,虽然是复生伊始,仍是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压迫。 “焚狼斩地诀!” 夜沧澜身形暴退连闪,足尖点地,长刀横天而扬,骤然间光芒大炽,刀影连闪,天空中仿佛骄阳燃起,却又透露着彻骨的冰寒之能。 虽然功体不同,一为魔元,一为邪元,招式却是出自同源,当年天都之中,罗喉半生绝学尽数传于夜沧澜,如今两人极招相对带来的惊天悍能,气流倒冲间,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两招相拼,罗喉固然是倒退数丈,夜沧澜亦是唇角绽红,长刀拖地迸溅出惊人火花,她扬手擦去唇边血迹,腰畔一抹寒光乍现,苍云剑脱出剑鞘,带起一溜儿呼啸之声,一记天剑无双?一气震九霄出手,邪君刀再追其势,邪凰破虚空,飞扬的血色火凰,伴随着漫天剑雨,轰然撞上罗喉再赞一记破日狂风。 一者意识混乱,战的嚣狂,一者只为将眼前之人纷乱意识找回,舍命相陪,这样的感情,着实让人动容。 而这场上越战越狠的二人,让观战者皆是手捏冷汗。 “打到这个程度,你还能保持冷静么,师九如。” 策马天下抱着肩膀,极力掩盖着心底的震撼,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当初没有真的招惹这个可怕的人形兵器,如果说论真正的实力,他看得出来,夜沧澜是不及罗喉的,但架不住她根本不要命。她给人带来的感觉便是丝毫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一招一式尽是毫无保留,恨不得能将罗喉全部的凶性激发出来。 师九如不自觉地背在身后,下意识地碰触着剑鞘,她要做的事他不拦着是一回事,拦不住是一回事,拦不住还得忍耐着观战又是一回事。 “我不想让她有更多的遗憾。既然是她的选择,在真正的危险之前,我不会出手。”他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罗喉能够记得起来他眼前的人是谁,莫要当真下了重手,否则一旦他清醒过来,那将会带来更大的噩梦。 真是佩服你的好定力。策马天下无奈地搓搓鼻头,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如果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遇上另一个,下场便是,要么一个妥协,要么两个都撞死。很显然,师九如便是那个前者。圣父的光环果然是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 “陨天斩星诀!” “陨天斩星诀!” 这一战,战的天摇地动,不知过了多久,终年积雪的山巅,雪飞尘舞。 半空之中,一人声音低沉,一人声音冷凝,相同的极招上手,夜沧澜心知罗喉因复生而混乱的灵识导致不受控制迸发出的劲气已到强弩之末,自己也差不多快要消耗到极致 心下一片空灵安宁,喧嚣的风雪扰不乱她的心思,绝式出手,犹如两团相遇的星辰骤然爆炸,被气劲震荡旋冲激射的山壁石块满天狂舞,众人脚下的大地开裂无数巨缝,仿佛山峰为止倾塌 两天倒飞的人影,自光团碰撞的中心点同时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倒冲而去,下坠之势又急又猛,两条人影须臾间自地面蹿出,在二人即将坠入天河时,分别将人接住,却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师九如飞身而起,夜沧澜被他稳稳接住,另一边出手的苍月银血,就在他接触到罗喉身躯之时,便感觉到了那股沉重的压力,再度运功上手,却是来不及反应,被这倒飞下坠的余波,连着自己一同撞入天河之中,激起千层波浪。 策马天下看的眼皮一跳,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忙不迭拽着看傻了的风紫血冲了过去,后者这才回过神来,利刃一般蹿了过去。夜沧澜本想一同前去,却被师九如拦下:“此时交给他们,我先帮你调息。”她可以玩命一次,但同样的事决不能有第二次。 这两人在水中左右寻不着人,尚还来不及心惊,已是一道巨浪滔天而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尊闪烁着耀目光芒的金色战神。 踏浪而至,罗喉一手抓着苍月银血,将他稳稳扶于地上站好,面上只余那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凌之气,先前那股纷乱的戾气已然消失,没有更多的言语,停在夜沧澜面前,伸出一只手:“无血,你可安好。” 握住罗喉的手,夜沧澜唇角微微抽动,一言未发,眼底已流露出太多想要说的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对罗喉来说,前一刻他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更清楚那股深沉的怨气一直消弭不去,浑浑噩噩之间,仿佛做了许多怪异的事。可他在与夜沧澜一战过后,寻回了自己的意识,眼前所见之人,较之过往所熟识的那个人,又有着哪里不同的地方。 山洞被震毁了没关系,反正很好找下一个,有临时栖身的地方,又有随身携带的酒,尽管下酒的菜很简单,那也没有关系。有酒有菜有故事,足以。 燃起的火堆旁,围坐着一圈的人,火光映照在众人面容上,写着的是各种各样的表情。罗喉已经知晓在他‘死后’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从他‘死后’到复活,已是过了千多年的光阴,天都亡了,昔日的种种过往都已烟消云散在了故纸堆中,他也成了千多年来武林之中流传着的传闻中的暴君,这又能如何呢,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到头来,他终究还是罗喉。 这是师九如第一次从夜沧澜口中听到比较完整的那段过去。对他们来说,她消失的七年时间,是在‘过去’经历了三十年的征战杀伐,情义悲欢。原来,她曾经参与了那场波澜壮阔的邪天御武之战,事实上,身为曾经的地狱岛大岛主,师九如所掌握的一些信息,并非武林中传闻的那么简单而已。他怀疑过天都的真相,却是打死也想不到竟然会与夜沧澜有关。他相信夜沧澜不会夸大其实,更相信流言能够杀死人。 罗喉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夜沧澜的故事,讲了足足一天一夜,对她所说的这一切,他完全不必怀疑,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想过怀疑兄弟。 将手中的枯枝丢入柴火之中,罗喉站起身来,径自来到苍月银血面前,后者不知他要做什么,亦是起身等待他的说法。 “月族后人,你有何希望,吾可以为你完成。” 说不出口的是感谢二字,罗喉明白,当年的月族硬抗着多大的压力,才让他今日有复生的可能。无奈月老死的早,不能等到他复活。 苍月银血怎样也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传说中的暴君联系到一起,尽管戾气尚存,但他怎样也不能指望一个被误会了上千年并被陷害而死的人没有怨恨。沉稳,冷然,霸气,不怒而威,这是罗喉单单是站在那里便带来的感觉。 很显然罗喉选择了一对一的单独谈话,关系从远到近,选择苍月银血作为第一个,自然是因为与他最陌生。 “沧澜,下一步你要如何做?”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在亲眼见到罗喉的武功时师九如更加确信决不能让这两人对天下封刀下手,时过境迁,既然人已经活了,剩下的,总是会被时间慢慢抚平。 夜沧澜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下是火光无法照入进的漆黑:“不知,但天都的仇,难道就这样算了?”她清楚师九如的意思。放下还是坚持,却是一时间无法选择。 “随你心底真正的意愿,不论你想要报仇,还是想要放下,吾陪你走这段路。” 师九如叹了口气,他终于自夜沧澜口中听到了她在天都的那段过往完整版,也彻底清清除了她究竟遭遇过什么。试想一下,若是换了他人,只怕非疯即狂。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如她,才能坚持着未曾坠入魔道。可能连师九如自己也不懂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尽管有些时候她的强硬比起男子更胜几分,却依然改变不了她是一名女子的事实。她的心结,也远远不是策马天下的遭遇所能比的,天都的事情他今日已然清楚,再加上她那段光怪陆离的过往来历,经历过这么多,又如何能勉强她放下,她的心思埋藏的太深沉,是不愿意与人交流,也是想守着一份珍贵的回忆,只是偶尔会变成梦魇和桎梏。总有一个人是要妥协的,既然她不愿意改变,如果能够开导得了她,那么他做些改变又能如何。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能被无谓的问题难死。 仇不是能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想想看他行走江湖这些年来遇到过的人,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像夜沧澜这样的变异体。她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为了武林,虽然行事作风狠厉,却与狠毒挂不上钩,她的三观正,心理不扭曲,做事但凭喜好,却又不违背天理公义那杆秤。快意恩仇,杀伐果断,偏偏又爱给自己找牛角尖钻,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决定的事儿八头牛拉不回来,不撞南墙不死心,撞了南墙就把墙撞穿,这个性子究竟随谁? 莫名地,师九如眼皮一跳,想到了山洞外与苍月银血交谈的罗喉,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两人有着莫名的相似之处。不仅仅是她在时空错乱后掉落天都时期的那些年与罗喉结下情同兄弟般的相互影响,而是哪里有着隐隐的关联。从神态,到性子,究竟是哪里的关联,尤其是一举一动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邪气,让人猜想不透。 “别想太多,我不会有事,谁也不会有事。” 夜沧澜轻轻拍了拍师九如的脸颊,这人在想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事,他反而失了神,难道他又在想什么奇怪的教化之道,什么叫这条路他会陪着她走,她要走的又不是不归路,最多是条血光之路而已。 “啊,要瞎了要瞎了,我说,亲爱的夜姑娘,你救回来的罗喉在外面和月族的小哥讨论大事,你能不能不要和白目的师九如眉目传情,考虑一下我和风紫血的心情好不好……” 策马天下一番吐槽还没讲完,只觉面前一阵寒风,铿锵一声撞击之响,已是戳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策马天下,你是要现在与我出去切磋一番么。” “哦哦哦,扫到台风尾,策马兄,我看好你喔。”风紫血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这小子找死能不能不要带上她,尤其是在看过夜沧澜和罗喉那一场不含水分打生打死的友情战后,她彻底确认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和这位传说中尸山血海中走过的天都血少硬碰硬,她还不想找死喔。 策马天下喉咙动了一下,一滴冷汗清晰地顺着额头滑了下来,虽然知道这位只是羞恼之下的本能傲娇之举,可还是很可耻地被威胁到了,麻麻这个黑涩会的人好可怕,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救人喔~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二章 天河是一个很适合休养的地方,罗喉应允了苍月银血的要求,寻找月族失踪已久的继承者幽溟,而身为君凤卿的义女,风紫血将她被君凤卿收养后所经历过的事尽数讲述了一遍。罗喉沉默不语,天都过往,他亏欠最多的便是君凤卿,诅咒伴随他一生,直到他的死亡才宣告终结,他能复生,可君凤卿却是早已入了轮回。这段沉重的负担,不该是风紫血所承担,她背了这么多年,可以放下了。今后的事情,罗喉一肩承担。 如果是别人敢对风紫血这样讲,那后果只有一个,挨揍。但这话由罗喉说出,风紫血却是半句也无法反驳。她时常反问自己,坚持着义父的愿望,找寻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对是错,如今这件事完成了,她却忽然失去了目标。她没有经历过天都那一段黑暗的过去,她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继承者,对罗喉而言,她是晚辈,罗喉不希望她再背负过去而活,也是说中了她的疑惑。尽管罗喉没有提到义父的后人,但她心底清楚,以罗喉的性子,如果能够找到义父的血脉传人,恐怕才能让他真正没有遗憾。既然如此,她不如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烦人俗事,好好地去游山玩水一番,顺道找寻义父后人的下落。至于苍月银血隐晦地对自己发出去月族做客的邀请,她权当是某人不好意思的害羞,很是大方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横竖她四海为家,多一个落脚地,她当然不反对。 大老爷们畏畏缩缩地真不像话。策马天下对苍月银血的行为嗤之以鼻,是说他都能看出来这俩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何必遮遮掩掩不好意思。 终究关系还是差了一层,在苍月银血与风紫血离开后,罗喉才好好地坐下来与夜沧澜叙旧。如果今日复活他的人不是夜沧澜,只怕他第一时间便已杀进天下封刀,屠尽西武林千千万万。与夜沧澜那一战,不单唤醒了他的意识,也让他知晓在这个天下之中还有人愿意为他豁出性命。既是如此,他就需要三思而行。一千多年的变迁,如今的武林早已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武林。种种的变化,功体的恢复,单单是这些事,就足够让他消化很长时间。 没想到夜沧澜竟然是从这个时代混乱时空才落入他那个时代,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也能让他遇上。而夜沧澜也是在回到这里之后才真正想明白冥冥之中的牵引,一切的因果如同画了一个圆。 要说真放下那段过往,那才是见了活鬼,不过这笔账要找谁去讨要,还得具体参详,师九如的建议倒是挺靠谱,能看得出来罗喉在遭遇连年征战杀伐后,功体早就受到各种暗创,再加上最后致命那一击,如今复活,亦不是巅峰状态,不论报仇也好,怎样也好,总是要将功体养好。事实上在场功体完整的也只有师九如和策马天下。夜沧澜体内都有旧疾暗伤,然而她和罗喉相比又是轻了许多,至少她的伤可以靠外力,罗喉却只能自行调养。 “我就不明白,他们两人明明都是内伤,为什么还要分内伤外伤?”策马天下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怎么看罗喉和夜沧澜的情形都是半斤八两,怎么就有不同的区分。 “你的内伤是硬伤,智商。” 夜沧澜的吐槽依然很冷,很呛,呛的策马天下欲哭无泪,只能奋发图强拼命练功,以期某天能够好好揍这个说话噎死人的家伙一顿,不过么,嗯,也只能是想想。 罗喉对师九如的武力挺感兴趣。这个人,绝不能被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所欺骗,谦谦君子的笑容下掩藏的是深不可测的根基,尤其是在闲聊时听策马天下提及的此人过往光辉历史,罗喉更加确信,师九如绝对称得上是一方强者。尽管这位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和师九如切磋一番,无奈师九如并不愿意,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夜沧澜也不愿意让自己与师九如动手。 这一晃,便是几个月过去。而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武林道上掀起足够耸人听闻的惊涛骇浪。 武林第一包打听寻人精非秦假仙莫属,比如这一次。 气喘吁吁快要累死的三口组个个呈大字型瘫倒在地,秦假仙更是夸张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一骨碌爬起身来,看了看夜沧澜,又看了看没见过面的罗喉,和瞬间躲开的策马天下,最后选择挂在师九如身上:“我说夜姑娘啊,你可是让老秦一通好找啊。” 如果不是他人脉广消息灵通给点蛛丝马迹就能挖出萝卜带点泥,他还真不知到哪里找夜沧澜。 “秦假仙,看你神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师九如神色不变,见秦假仙对罗喉虽然好奇但并未多问,便将人让进木屋之中。 “是啊,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这边好茶好酒好菜款待你,先休息休息,事情再急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 策马天下一手拎着荫尸人一手拎着业途灵,拎进屋中坐下,这一桌还没来得及吃的午饭算是瞬间进了三口组的肚子。 吃饱喝足的秦假仙抹了一把油光光的嘴,端起一壶茶咣咣两口干掉解了油腻,总算是感觉活了过来。他正了正神色,对夜沧澜认真地道:“夜姑娘,如果你还当素还真是你的好朋友,就回中原帮帮他吧。素还真和谈无欲这对兄弟这段日子过的可是惨惨惨啊。” 人累心累哪儿都累,中原武林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解决了嗜血者,隐藏的极其深沉的圣踪地理司勺子脸又把好好的北辰王朝搞的一团乱,自从夜沧澜引动了龙气后,他左右觉得不安稳,一心想要宰了北辰元凰吸收掉龙气,下黑手灭了王朝,如果不是正好路过本打算游山玩水的忆秋年和天策真龙伸出援手,只怕为了保护北辰元凰,北辰胤早就战死,然而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玉阶飞强行引龙气为自己和北辰胤增加功力,和北辰胤抗住了地理司和东方鼎立的攻击,然而爆冲的内功导致他二人经脉尽毁灭武功俱废。长孙太后不愿意拖累他们,引爆皇宫炸药自绝其中。北辰凤先保着元凰和白露君,由天策真龙和忆秋年带着一行众人隐退到西漠一代藏匿身形休养调息,地理司成功夺得龙气与本体圣踪合一功力暴涨,好在日月才子联手将其制裁,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异度魔界以瀚海原始林为据点,进军中原,生灵涂炭灾难四起,傲笑红尘被异度魔界抓走,功力尽失,被救出后心灰意冷下落不明,原先消失已久的黑派翳流教主南宫神裔蛰伏许久,在其手下为他取得圣踪爆体而亡后四散的龙气后复生,掀起祸乱,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大小事情,种种加在一起让人焦头烂额。 做中原的百姓还真是倒霉,一波又一波的灾难如同雨后春笋般生生不息,然而如果放任发展,纵然躲到天边到头来还是会有一天落到自己身上,看似想要与世无争只是一个短暂的念头,也许今日的不作为能换来片刻的安宁,他日总会降临后世人面前,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想要抓住的东西也就更多。且不说如今中原乱成何等地步,就算是她与这些人的关系,也让她做不出来袖手旁观的举动。 “依自己的心思,做想做的事,率性而活,才是吾所认识的你。” 不论是当年的天都血少,还是今时今日的夜武沧澜,也许失忆时的血少活的更为惬意,但眼前的夜沧澜,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除了她给自己背负的东西有点多这一点让人看不过去,其他的,他还真没见过有比她活的更精彩的女子。 “这位金灿灿看上去真英俊的大哥又是谁啊,夜姑娘,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一下?”秦假仙对罗喉好奇很久了,一个只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令人畏惧威压的人,这又是夜沧澜从哪里结交的好朋友? 夜沧澜看了看罗喉,见他不置可否,淡淡地道:“天都罗喉,家中长辈,已久不入江湖。” 哈?长辈?秦假仙纳闷地瞅了瞅夜沧澜,又瞅了瞅罗喉,这姑娘不是只有一位义父不二刀一位义兄金子陵么,怎么又来了个长辈?看两人这形态,竟然真的有数分相似,莫非真的是她的血亲?难不成她告别中原这几个月就是跑去与亲人团聚啦,看这罗喉威风凛凛霸道非常的样子,真是颇有几分大佬的模样啊。 殊不知,夜沧澜这一句家中长辈,可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只是个维护罗喉的说法,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真的会得到证实。 “秦假仙,你先返回中原,我们稍做收拾便会动身,请转告诸位,一切安心。”如果没有平心静气的心态,纵然有再大的能为,不能保持冷静,又怎能成事。师九如对秦假仙道。而且,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某些事情该解决的关头,就算秦假仙不来找他们,他也该返回中原,静待时机将至。 秦假仙很清楚夜沧澜和师九如的关系,既然这一位替她做了回答,那就一定会回中原出手相助,如果这几个人回来,那绝对是多了几个大杀器,别的不敢说,至少慕少艾不用苦哈哈的一个人当成好几个用,跑啊跑啊跑断腿什么的不要更累。 不提离开了天河的秦假仙,夜沧澜很清楚决不能放罗喉一人留在天河,这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自己,如果说她还能有些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去大闹西武林,那么罗喉就绝对是那个没理智的,可能他们在他跟前还好,一旦分开行动,她完全能够想到罗喉单人单刀打上天下封刀的刺激场景。她好不容易把罗喉救回来,可不是让他随随便便浪费生命的,想报仇,那得大家一起来才行。 事实上冷静下来的夜沧澜绝对不是冲动的人,尽管她行动起来拳头会飞的比脑子快——这前提是指她失去冷静的时候不是。这些天来她想了很多,如果说天都的覆灭没有幕后黑手的推动那是绝不可能的,人言固然可畏,可没有人在背后煽动,天都绝不会败亡的那么快。她心底一直有一个古怪的感觉,那个幕后黑手应该还没有寿终正寝,苦境的人寿命很是长久,尤其是功力越深厚,越是千年老妖怪,动辄活个千儿八百年不成问题,能够把天都陷害到这等地步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若是当真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在千多年后的西武林掀起惊涛骇浪,岂不是又要让那人再收一次渔翁之利。 “回到中原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听秦假仙所言,只怕到时候你们会忙到脚不沾地,也不知道苦境是造了什么孽,一茬又一茬的灾祸连绵不绝,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投生在这里。” 策马天下这话绝对是苦中作乐,他很清楚就算现在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但放任不管的话早晚有一天异度魔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势力会打到这里,还不如干脆当做人生的挑战,江湖人江湖生来江湖死,不流血算什么合格的江湖人啊。 如果你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投生到这里,那我算什么。 夜沧澜默默地和师九如对视了一眼,他是知晓了自己的来历的,现在想想,这恐怕也是对她的磨练,其实,越在这个世界待的久,她越怕这是一场长长的梦境,真的不敢想象一旦有一天连这个梦也像当年天都的经历突然醒来,她自己会不会崩溃。 罗喉倒是不介意去中原搅合一趟浑水,他沉睡了千余年,趁这个机会重新了解一下天下的形势也不错,再说他又不是孤身一人,眼看着夜沧澜和师九如这两人之间擦出的虐狗火花好像也是一种天伦之乐的享受,诶等等,这天伦之乐一样的感觉是个什么鬼,难道他老了?这真的是一件值得沉思的事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三章 故友相见相顾无言泪千行……好吧没有泪,不过有好友的好茶好点心招待。 当年的猫耳童子如今已经长成猫耳少年,稍显青涩的面孔依然还有当年的精灵顽皮,取代了当年面孔中隐藏的那一抹青灰苍白死气的是健康红润。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能成长到抱住对方好,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好表示感谢,结果扑上去发现这就是个美好的愿望,当年他只到对方的腰,今天他还是和对方差了一个头,177的身长毕竟不是说着玩的,能把她无压力抱住并且挡完的,目前也只有师九如和罗喉而已。 “阿九?” 夜沧澜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始终习惯不了如此热情的见面打招呼,当年她得到灵佛心后在化身刹无血时曾经找了个机会将其藏在了琉璃仙境,并给慕少艾留下了讯息,如今眼前少年已经成功长大,那么很显然换心已经成功。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如你长的高。不过再过几年应该会超过你了,不敢和这位大叔比,但怎么也得和这位大哥一样嘛。” 阿九从夜沧澜怀里跳出来,跑到罗喉身边站了一下,立刻远离这个参天大树一般的家伙,又比了比被一副儒雅好相貌欺骗了眼睛实际上身板亦是高大的师九如,最后选择了对自己一脸好奇的策马天下,真是,这四个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高! 还是小孩子心性多一些,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萌萌小正太,好不容易解决了半心问题,可以长大,当然是恨不得把多少年来的亏损一次性补全。 慕少艾悠闲地抽着烟袋锅子,一面和师九如叙旧,一面在脑海中迅速翻腾着罗喉的信息,师九如说的隐晦,夜沧澜不愿意多说,策马天下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罗喉更是不可能到处宣扬他是谁,他只能靠自己的记忆仔细回想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人。 “沧澜啊,虽说中原现在危机四起,把你拉进来也是无奈之举,可一想到你那个不要命的性子我就忍不住预想到了未来你又会伤成什么样子。”这姑娘简直就是个玩命达人,看她如今完完整整一身无伤,天知道她这费劲吧啦的调养好了能保持多长时间。 “我看慕少艾你挺闲的,不然我们继续回去隐居好了。”出来帮忙还要被他嫌弃,他是不是嫌这段日子过的很舒心啊。 慕少艾闻言忍不住苦笑连连:“我说沧澜,你销声匿迹这么久怎么性子也有变化了,记得你不是这么伶牙俐齿爱说话啊,难道我记错了?” “大概吧。”夜沧澜眉都不带挑一下的,说着并不让慕少艾信服的结论,随后她正色道:“秦假仙已经把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都跟我说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没道理总是让你们劳心劳力,要做什么说吧,这边不会推辞。”说到好日子她不是没过过,天都三十年其实还是有过一段和平,反而这里却是没有半点修生养息的时候,权谋者和阴谋家的各种所作所为下,受苦的永远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没道理一回来就让你四处奔波,这几天还算平静,而且也有些好事,比如春霖境界鬼梁家的喜事,鬼梁天下的儿子鬼梁飞宇娶妻,发来了喜帖,除了羽仔和阿九,我还能再带一个,干脆当作是你重新接触江湖的第一步,随我同去好了,就是要委屈这三位留在琉璃仙境。” 终于想起来罗喉是谁,慕少艾一边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一边保持着面部微笑建议道,如果他的记忆无错,那么夜沧澜这次可是带回来了个大杀器,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留在这里做幕后大佬好一些,不光是罗喉,师九如的能为他也是吃惊的,要不是还有个算是稍微正常点的策马天下,他几乎要认为夜沧澜随身携带了军火库。 “多带一个没问题吧。”夜沧澜指的正是策马天下,一段日子把这小子憋的够呛,有这么热闹的事当然不能少了他,就算是补偿好了,实际上她听出来了慕少艾的言外之意,这个婚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师九如和罗喉的目标太明显,和策马天下同行便没有那么瞩目,策马天下性子比较活泼,亲和力也很好,看上去并没有太高深可怕,和她搭档在一起不容易被人当成目标,当然如果把策马天下当成好捏的柿子那就错了,怕事怕死这边谁也没有怕过谁来着。心态扭正了的策马天下并不是以前那个深井冰一样的小变态模样,现在的他往那一站好歹也是英俊潇洒美青年一个,靠着一张脸完全可以在常人面前混吃骗喝不用愁。如果说她有自知之明外界给她贴上的是红色警戒标签,那策马天下顶多是蓝色级,毕竟他活跃的地方是在北隅,还仅有地出手过那么几次,没人知道他是很正常的事。 果不其然,在听到夜沧澜要和他一起去鬼梁家的婚宴时,策马天下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是啪叽就亮了的,果然还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他早就想热闹热闹了,有这么好康的事,怎么能少了他。 “当然可以,就算不可以我也让他变成可以的。”慕少艾打了十二分的包票,朋友嘛,鬼梁天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再说了婚宴就是需要人越多越好,人多好闹洞房啊。 既然是参加人家的婚宴,在慕少艾的强力要求下,夜沧澜也不好真的一身黑出现,没奈何换了一套天青色的长衫,不过招牌式的大刀长剑那是绝对不能换掉,对此策马天下很认真地‘替师九如发表了一下看法’,难道她就不能顺应民意穿个女装嘛,而嘴欠的下场就是被夜沧澜逮着切磋了一下才算完,实际上就是一面倒的虐。 慕少艾不可能四处宣传羽人的七伤命格和种种苦逼过去,但不影响阿九这个小没良心的通通偷说给了夜沧澜,一来他知道夜沧澜不会乱说,二来他也想看看能不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把羽人阿叔的心结打开。 夜沧澜倒是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桌前和羽人酒到杯干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将酒席中的人尽收眼底。 一杯一杯往下灌酒的汉子不稀奇,妹子也不怎么罕见,但是喝水一样面不改色仿佛面部神经缺失就有点溜了,当然羽人也不可能知道夜沧澜曾经一个人灌懵了整个天策王朝的大将吓得天策真龙就此戒酒这一壮举。只不过比起单纯的聊天来,显然喝酒更能拉进距离。 婚宴的特征就是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先笑,笑完了就喝。慕少艾被拉走灌今天的新郎鬼梁飞宇去了,于是负责招呼他们这一桌的就变成了鬼梁兵府的门客封千机。这一位算是和慕少艾一行人很熟,虽然首次见到夜沧澜和策马天下,但并不影响他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介绍自己,顺便敬羽人一杯酒。 阿九见状乖巧的起身让开位置,方便两人对饮,不过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夜沧澜脚下发出一到暗力,不着痕迹地让阿九的凳子晃了一下,如同他起身挂到凳子没站稳一样。稳稳当当扑了羽人一个投怀送抱,于是羽人手里的酒一滴没剩洗了阿九的头,封千机也没躲开,被阿九的腿拌了一下,手腕一晃一杯酒送了土地公。 策马天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夜沧澜,后者回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淡定地将酒杯放下,扶好莫名其妙背锅的阿九,翻过桌上两个空杯,示意他作为赔罪给两人重新倒上,算是了了这桩乌龙。 就在阿九拉着羽人陪他找地方清理一脑袋酒水时,策马天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夜沧澜:“酒里有问题?” “说不准,但小心点好。”封千机虽然挂着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但是他给夜沧澜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不仅因为他拐弯抹角总想打探她和策马天下的来历,也因为他的眼神里透露着那么几分阴毒。 她将凳子拉到策马天下身旁,低声道:“整个鬼梁兵府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谨慎一点总没坏处,尤其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鬼梁兵府竟然如此大张旗鼓举办婚宴,如果不是有极度的自信,就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鬼梁飞宇娶的是曾经同为春霖境界一方大豪,与鬼梁兵府齐名的言家唯一后人言倾城,这件事就甚是诡异,或许其他人都认为鬼梁飞宇和言倾城郎才女貌颇为般配,鬼梁家也不在乎言家已经没落,不在意言倾城魔女之称,拿言倾城当做女儿一般疼惜是为高义之举。但仔细想想,是什么缘由让鬼梁天下在这般乱世胆敢大张旗鼓。如果说这个人没有图谋什么,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你这算是直觉么。” 被她这么一说,策马天下细细想了一番,确实是越想越不对劲,可这话又只是她的推测,只能是和自己私下说说,别人还是算了。 也许吧,夜沧澜目光一闪,示意他不要再提,慕少艾羽人阿九已经回转,这个话题想要继续那就待回转琉璃仙境再说。 人老成精的药师兄自然看出来夜沧澜和策马天下方才讨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而并不知道他俩具体说了什么,除非他是个蛔虫精,只是从他俩的表情中推测出了一二。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婚宴忽然喧腾了起来,无他,一身喜气洋洋大红色满脸笑容像个幸福的傻瓜一样的新郎牵着同样红彤彤盖着红盖头新娘从后堂走了出来,鬼梁家没有主母,作为一家之主的鬼梁天下也因为出身武林没有那么多讲究,干脆省了几个环节,一对新人三拜九叩了他这个家主后便让他们挨桌敬酒可劲的瞎闹。 看着眼前一身红的新人站在面前,羽人的神思有些恍惚,眼中的神情变化亦是一阵混乱一阵清明,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动。 就在鬼梁飞宇举起酒杯打算一饮而尽时,变故——骤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四章 恍惚间,谁也没有料想到羽人非獍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的酒杯尚且没有碰到唇边,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上,一道刚猛的刀气就这样向着一袭红色吉服的鬼梁飞宇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一声‘锵’然震响,夜沧澜背后的刀已是横在了鬼梁飞宇中间,凌厉的刀风尽数被夜阑刃挡下,未曾停歇的刀身横着拍击在鬼梁飞宇身上,使得鬼梁飞宇倒退数步,以肉身之躯硬接下这沉重的一势,不过也正因夜沧澜挡的及时,鬼梁飞宇仅是被劲气余力冲撞而受到内伤,并无性命之忧。 策马天下伸臂接住倒冲的鬼梁飞宇,顺手扯过明显陷入呆滞的言倾城,快速后退,将二人推入赶来的鬼梁飞宇怀中,随后长剑出鞘,剑风画了一个圆弧,不问缘由,将下意识想要混入人群之中的封千机圈进剑风之中:“每次都是这样,剩下小鱼小虾给我,我说沧澜啊,你要是打不赢起肖的羽人非獍,就让我来吧。” “这位朋友。你为何如此,吾与你并无怨仇,怎样对吾动手?” 封千机心下吃惊,手上却是不敢有半分怠慢,眼前这人剑法奇快无比,身形腾挪之间快的仿佛看不见影,方才有听过他自报家门,策马天下这个名字不曾耳闻,这个人是从哪里出现的,着实令人心惊。 “这事问我没用,你得去问她,我的任务就是拦住你,别让你跑了。” 策马天下嘿然笑道,拦住他不要更简单,倒是要注意分寸别不小心把人打坏了,死人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啊。 夜沧澜拦下双目通红的羽人,神刀天泣对上夜阑刃,快对狠,速度对力量,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阿九更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夜沧澜竟然能与羽人势均力敌,甚至多胜几分。慕少艾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境况,此刻回过神来,不由暗自庆幸,若非夜沧澜反应够快,只怕这场喜宴转眼间变了丧事,其后果更是不可预估。 “药师,这就是你说过的夜沧澜夜姑娘?”鹿王泊寒波一脸惊叹眼瞅两人战的越发凶狠,不发狂的羽人还好,发了狂的羽人简直就是炸药,这姑娘竟然如此生猛。 才惊叹着,泊寒波立刻被又一轮的攻势惊凸了眼,刀对刀,火光迸射,夜阑刃稳稳架住天泣,拳对掌,威力惊人,夜沧澜这一拳正中羽人手掌,硬生生将羽人击退数丈之遥,带起漫天尘土飞扬,就在羽人倒退之势未曾停歇时,她人已是紧随而来,再攒一掌,击在羽人右肩头,天泣应声而落,被夜沧澜接入手中,又是反手一击,以天泣刀背击中羽人颈项,将人打晕,一场风波方算是尘埃落定。 “好大的力气,恐怕只有那个蛮牛一样的燕归人能和她硬碰硬。”泊寒波看的眼角直跳,能靠着力量将羽人打飞,这根本就是看戏一样的精彩,眼见慕少艾也奔向失去意识的羽人,他目光落在正在策马天下剑光中左躲右闪的封千机身上,向慕少艾道:“我说药师,羽人这是被场里那个被揍的算计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才是重点,没记错的话封千机可是鬼梁天下的门客,跑来算计羽人是为了什么? “呵,不入流手段的刺激神经的药罢了。羽人虽然没有喝下,但同样的药已经顺着空气被羽人吸入体中,所幸剂量不多,否则一旦发起狂来后果不堪设想。” 见慕少艾已经开始替羽人做临时处理,夜沧澜淡淡地道,最后她走向策马天下:“玩够了就收手,人交给鬼梁家。”都说当局者迷,羽人心里有事,面容中带着愁苦,身处在这种欢喜的宴会中肯定是会勾起愁绪,再加上周遭又都是熟悉的人,自然会放低警惕心,但她不同,经历过天都那些年的变故,被亲信的手下背叛,遭遇过种种,让她自然而然在陌生的地方产生了本能的戒备心。封千机不敢在所有宾客的酒中下药,只有他端过来的酒壶和酒杯中有,被阿九撞翻后,他只能换个方法,把药下在呼吸之间,这种药无色无味,又只是刺激精神,如果不是遇上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事件,也不会起到作用,可以说这是专门针对羽人非獍而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封千机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败露,因此未用完的药就收在他贴身的小衣之中。在听到夜沧澜的话后,策马天下一晃肩头,长剑犹如长了眼睛一样飞回他的背后,封千机眼前剑风骤停,尚不及反应,已被策马天下一指封住穴道,僵然立在那里,半点动作也不能做出。 那么问题来了,封千机对羽人非獍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在这里给他下药,企图让他当场击杀鬼梁飞宇来引起鬼梁家大乱,他自己是鬼梁家的门客,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今日兵府有幸得二位义士相助,鬼梁天下感激不尽,不知二位义士如何称呼,如二位不弃嫌,可愿让吾款待答谢一番?” 安抚了言倾城,让她将鬼梁飞宇扶回卧房休养,鬼梁天下向夜沧澜和策马天下谢道。他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在羽人非獍瞬间暴走之刻,鬼梁飞宇并非他一合之敌,真到那个地步,他真是无法料想后续。这一连串的人和事堆在一起,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 策马天下撩着一缕头发,看了看维持着平板表情没什么反应的夜沧澜,对鬼梁天下道:“在下策马天下,这位和羽人非獍战的狂野的姑娘是夜沧澜,府主盛情在下心领了,羽人非獍情况未明,我们还要随慕少艾一同回转,想来府主眼下最要做的并不是招待我们,还是先处理令公子的伤势和审问这名下药的人吧。” “说的也是,如此便请二位义士见谅了。”鬼梁天下沉吟了一下,随即像是才反应过来:“哦?这位便是江湖传闻中的夜武天绝,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听说过夜沧澜的性情冷淡,见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鬼梁天下也并不以为意。 “府主客气,若无其他要事,吾等告辞,这边羽人还等着药师为他治疗清醒,不敢耽搁。”策马天下眼见慕少艾一脸大号憋着上不出来的着急样,善解人意地道。 鬼梁天下自是不会不识趣地再多留他们,吩咐手下将他们送走,又请在场宾客见谅,匆匆结束了这场充满风波的婚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在羽人非獍被慕少艾背回琉璃仙境,丢入药酒之中浸泡逼出剩下药性后,一众人等围坐在桌前一边喝着屈世途倾情提供的茶水,一边仔细研究今日里发生的事。为了保证不错过事情的真相他们需要有人来帮他们传递消息,而这个任务就被鹿王泊寒波自告奋勇地接了下来。 此刻偌大的琉璃仙境因为一窝蜂似的堆了好一大堆人,导致这里极为拥挤,尤其是戳着一个贼拉占地方的罗喉。 说到羽人被暗算,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些日子以来武林之中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秦假仙虽然给夜沧澜他们讲解了一番,但终究还是有耽搁在路上,他们并没有参与到的事件,而且仔细梳理一番,也可以从找到些微的线索。比如,眼下武林中究竟谁和鬼梁天下有深仇大恨想要借羽人非獍的手将鬼梁家搅的天翻地覆,顺便再给羽人扣上一顶滥杀无辜的大帽子。 说来说去,也只有罪恶坑或异度魔界最为可疑。刀戟戡魔中的刀正是羽人非獍,若是能出掉一个羽人,剩下的戟自然会大打折扣,然而依照魔界此时此刻的行事作风来看,只怕阎魔旱魃宁可战死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碍于他的威势,估计异度魔界其他人也不敢自作主张的这么干,除非是活腻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直想把羽人非獍弄死但是始终没有完成这个愿望的罪恶坑。 “就是说,封千机很有可能是罪恶坑的人了。”策马天下很是中肯地下了个结论,说是可能,那也只是象征性地不把话说死,实际上谁都知道,排除了种种可疑点,剩下唯一的方向所指,除了罪恶坑,除了狂龙一声笑,没别人。 “狂龙一声笑和异度魔界走的挺近,他对羽人下药,一来是他自己想要弄死羽人,二来八成也是为了让刀戟勘不成魔,折了羽人,自然对阎魔旱魃构不成威胁。至于那药,更是基友可能是从翳流得来。这三方勾结一处,真是麻烦。” 谈无欲敲敲桌子,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练峨眉那诛魔一掌打的魔界苦不堪言,然而自己亦是耗费真元太多,正在闭关调养,若是罪恶坑趁此机会对羽人非獍下手,也在算计之中。 “倒是夜姑娘,你插手此事,只怕罪恶坑会把你当成眼中钉,狂龙一声笑为人疯狂,武功高强,非是易于之辈。”残林之主皇甫笑禅担忧地道,他隐居已久,未曾听闻过夜沧澜的过往也是理所当然。 夜沧澜冷然一晒:“来了一战便是了,又能怎样。”她是真没把什么罪恶坑放在眼里,她的字典里又何曾有过临阵退怯四个字。 眼见皇甫笑禅有些愕然,谈无欲笑了笑,简单地给在座的对夜沧澜不甚了解的人讲了一下她的彪悍过往,不过他所知晓的也只是她在这个时间点所经历过的一切,天都血少这个名字,他就算听过,也不会往夜沧澜身上联想,何况天都那段过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存在于古籍之中的都是些片段,他并没有开太大的脑洞去研究这些。 “有吾在,谁也伤不了他,罪恶坑放马过来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喉在听了在座的人对他们进行了罪恶坑的科普后,淡淡地道,他当然有这个底气和自信,想动夜沧澜,还得问问他的计都刀。 策马天下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义正言辞地对罗喉道:“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不会看着她被人伤,但是有死白目的在这,您老人家说这话就有点抢人台词了喔,怎么也得是死白目先上,他们俩都不是对手了您老人家再出来揍人。” “策马天下,你又活腻了?”夜沧澜敲敲桌子,语气平淡但没什么温度地道,这小子嘴碎的水平见长啊,看来是一天不切磋就皮痒,要不要她现在就叫他出去解决下想讨皮痛的问题。 罗喉和师九如显然是众人眼中看不透的存在,夜沧澜也不愿意惹麻烦,除了慕少艾和谈无欲屈世途,没人知晓罗喉的身份和名字,这些人也仅仅是知道罗喉和夜沧澜有关系罢了。至于师九如,听说他来历不凡,和传说中的仙灵地界以及另一个更神秘的所在有关,但仙灵地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师九如不愿意说,也没有人勉强他说。 能确定的就是秦假仙先前提议将夜沧澜寻回来这个举动真是太对了,她不光一个人回来,还带回来了三个助力。就算是这四个人中看似最为好相与的策马天下,也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拉出去和异度魔界任何一名魔将单打独斗只怕都不眨眼,纵然遇上阎魔旱魃,也有绝对的傲骨迎上去就干。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约除了师九如是因为某种愿意被吸引,另外三个人的人生教条简直不要更像,那短小精悍的一句话,很能说明他们的性子。所谓,不要怂,就是干,说的正是这三个亡命徒啊。 “依药师方才所讲,羽人一时半刻未必能醒的过来,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人不安分实属正常,不如吾等反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罪恶坑异度魔界翳流这三方,哪一方是下一步的第一个目标?” 夜沧澜指着桌上铺开的中原势力分布图,如今能够算得上有战斗力的除了在场坐着的这些人,还有在萍山闭关调养的练峨眉,固守在萍山的佛剑分说,以及门客遍地的鬼梁兵府和不知道鹿王兄妹解决了怎样的燕归人。 这做中原人惨,做中原人的支柱更惨,呕心沥血四个字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孽缘,跑前跑后不说,还要随时面对不公正的评论,若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强,恐怕早就撂挑子不干,或者天都当年那样一步步走向凶残。 “算上吾等,除了异度魔界之外,其他三方形成互相牵制制衡之势,罪恶坑与翳流和魔界勾结,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眼下还是以解决异度魔界为首要之事。” “倒不如先解决翳流教派或罪恶坑,三者去其一,随后再去其二,逐一击破不是更好。” 为何要一门心思认死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异度魔界上。既然翳流教派和罪恶坑都在为祸中原,倒不如先灭一方,压力一点一点减少,要轻松许多。 这么多人难道都钻一个牛角尖里转不出来?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么。 一时间众人沉默,无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由于夜沧澜反应的快,鬼梁飞宇除了受了点内伤吐了点血,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对此鬼梁天下是极其感激的,尤其是在审讯了封千机,终于得知他是罪恶坑派到兵府的卧底后,这份感激便从十分升级到了十二分。 于是,一封请柬毫无意外地送到了琉璃仙境,指名要请夜沧澜过府一叙,表示感激之情。 对于鬼梁家养士三千的行为夜沧澜是很想吐槽的,这是鬼梁天下太过自负还是想的太简单,养那么多门客随随便便就能混进来内奸啊,难道他就没想过么?看来是想过,然而觉得没有人能骗过他吧。 既然请帖上没有写别人,她也不愿意有人陪她一起去,于是琉璃仙境的留守儿童又多了策马天下一枚。此时的琉璃仙境别的不敢说,这个防守绝对是固若金汤,屈世途甚至都开始脑补异度魔界不长眼敢来这里进犯的场景,真要‘梦想成真’了,那得是多热闹啊。指不定又是雷暴闪电各种光弧乱飘,最好是吞佛童子亲自前来。啊抱歉抱歉,坏心了。 脱离武林的时间有些长,七个月的休养也让她有了足够的休息,罗喉和师九如更是分别对她的刀法剑诀进行了各种指点,这让她的武功以突飞猛进的势头更进了一步。不过七个月的群居生活让她不自觉地感到厌烦,简单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行动。 对她这个性子早就习以为常,这几个家伙自然也不想惹她烦,静静地留在琉璃仙境安稳地休息便是,谁知道啥时候会出点幺蛾子需要大战一场什么的。 上一次婚宴没有仔细观察鬼梁兵府,这次单独被邀请来此,倒是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底蕴深厚的世家。只不过有那么一丝丝不怎么和谐的气息总让她感到怪异。就如同当时她去天下封刀寻仇时的感觉一样,仿佛哪里不太对劲。 不得不说,随着她的功力加深,她与苍云剑之间的联系也越发深刻,这把被金子陵称为比沾血冰蛾更加妖里妖气的妖剑赋予夜沧澜的能力是预知,她的染血生涯使苍云剑逐渐接受了她,尤其是自从她在混乱时空中归来之后,而预知当然不是指看穿未来,那未免太逆天了,所谓的预知,是她对危险的感知,也是因为这一点,她对这把剑渐渐的不那么排斥,那是原本来自于对未来的恐惧。如果不看到未来,她可以接受。 这几天鬼梁天下没怎么闲着,命人将夜沧澜的过往仔细查了一番,心底惊讶之余亦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次鬼梁飞宇阴错阳差被她救了,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只怕还想不起来搜集各种信息。 作为一名隐藏的很深的任务,鬼梁天下并不希望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树立敌人,比如现在他就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对中原有所图。出工又出力,没少往中原投人力,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八个字被他诠释的挺好。 鬼梁飞宇已经可以正常活动,带着新婚的言倾城,夫妻二人向夜沧澜深深一拜,若不是她当日出手相救,今天他鬼梁飞宇不过是灵牌上一个名字,地府的一介冤魂而已。 “吾不过举手之劳,鬼梁公子不必客气。”夜沧澜将二人扶起,看他二人倒是不似鬼梁天下那般深沉。 言倾城扶着鬼梁飞宇坐下,为夜沧澜斟上一杯茶,款款道:“如非夜姑娘相助,言倾城着实不敢想象后果,我不懂武功,夫君更与爹亲无法相比,如今方知功力低微在江湖之中寸步难行,夜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当真让言倾城羡慕敬服。”她不是见过会武功的女子,但像夜沧澜这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豪迈霸道却不做作令人产生不舒服感觉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言儿说的无错,老夫已经决定让他二人远离江湖,不日便寻一处幽静之所安身,今天请夜姑娘过府一叙,也是犬子飞宇所求,想要当年对夜姑娘道谢。” 鬼梁天下对鬼梁飞宇倒是确确实实的疼爱,这个儿子自幼便颇为老成,为人温文儒雅,平易近人,没有半点出身大富大贵之家的纨绔之气,在他闭关那段期间,将鬼梁兵府上下事务打点的巨细无遗,并与中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客观地说,如果没有鬼梁飞宇替他做了这么多事,他想要快速融入中原群侠之中,似乎并不那么容易。不要看这段时间很乱,但以琉璃仙境为据点的慕少艾谈无欲等人可说是铁板一块,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想顺利参与进去,纯属做梦。何况他是打从心底就不希望这个儿子过多的参与到权谋之中,这孩子的性格没有那么锐利,缺乏做大事的杀伐果断手腕……简单说就是心思不够狠。若是日后有什么漏洞,只怕也是从他这里不小心漏出去的,倒不如趁着事情还没有发生,没有破坏到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早早地让他归隐山林,顺便为鬼梁家留下新的血脉,这样才能保证鬼梁家世代尊荣。若是这期间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一封信便能将他们召回,也没有什么觉得遗憾的。 “既然如此,吾在此便提前恭喜二位就此远离江湖纷争,世事混乱,如今中原能偏安一隅寻一处安身之所,方为无争无虑之举。” 有些人天生属于江湖,有些人入了江湖就会被人玩死,鬼梁飞宇显然是后者。 在江湖中待得久了,厮杀的时间长了,夜沧澜的心境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早就洗去了当年初出茅庐的青涩,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江湖岁月催人老的感觉。 惯于江湖的鬼梁天下早就老谋深算成了精,很清楚如何与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交谈,更是习惯把气氛带活,他借着对夜沧澜再出江湖后与叶口月人交战的好奇,硬是拖着她聊了一个下午,他清楚把夜沧澜拉到鬼梁兵府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想知道夜沧澜对琉璃仙境的重要性有多少,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多个劲敌,不过显然夜沧澜的保密情报做的挺好,师九如和策马天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与她同行,这两人瞒不住,她也不想瞒,何况她和师九如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早不知道被那帮无聊人士传承了什么样子,但是,至今为止并没有人知道她从西武林带回了罗喉,琉璃仙境没有人碎嘴,她又提前叮嘱过秦假仙,绝对不能泄露罗喉与他们一并回转中原这件事,罗喉蹲守在琉璃仙境算的上是半个隐居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完全无从下手。 这是鬼梁天下所得到的结论。就算现在不是敌人,一旦他走到称霸中原的那一步,一定会和夜沧澜一行人对上。显然离间是不可能的,通过他得到的情报他已经清楚地明白夜沧澜对待中原的看法,可以说她的一切所做所为,和琉璃仙境那一伙人没有半点区别,最可怕的是她不讲权谋,只凭武力讲话。从那天她出手救下鬼梁飞宇,轻松击退羽人非獍来看,哪怕那是中了暗算失去神智大打折扣的羽人,再由今日近距离观察来推测,夜沧澜的能为绝不在刀戟戡魔二人组之下。再结合她的实力来判断策马天下与师九如,策马天下起码是第二个夜沧澜,那个传闻中能一招制住夜沧澜的师九如,武功得高深到什么地步?这个天下,果然不好取得啊,他需要彻彻底底地深谋远虑一番,这个原本不在他计算之中的夜武沧澜,将会成为他枭雄路上的一块拦路大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七章 夜深人静时,月上枝头景。 虽说武林从来不曾平静过,但该有的夜依然是安静的。纵然夜色下掩藏着更多的变数,至少此时此刻的琉璃仙境是不起半点波澜的。 然而就是这种安宁平静的夜晚,有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睡不着觉。 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数着顶上砖头有几块,不知为什么,夜沧澜就是静不下心。 有些无法说出口的感觉就这么奇怪地梗在她心底,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仿佛就是差了点什么一样,某一条捋不直的线萦绕在脑海中,越是想弄明白它,就越是乱七八糟。尤其是在她从梦中惊醒后。 事实上她睡不着正是因为睡下没多久便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做梦这一回事了,这种太过真实,身边的人接二连三死于非命的画面堪称噩梦。 她这双手到底能抓住些什么? 她经常这样问自己,越是看重的人,就越想用自己的力量抓住,她想成为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所以她追求力量,变强两个字成为她毕生追逐的事。想想过往的那些经历,尽管过程是充满了血腥,但至少结果都还不错,比起她前生所经历的已是太过完满。 她后来又回去过当初落入苦境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她是自那处穿越而来,也就是说,她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去,这样最好,免得一梦醒来尽成空。 “沧澜?你这是做什么?” 换成一般人绝对要被她吓死,半夜三更不睡觉坐在别人床头的椅子上瞪着比外头星星还要亮的一双眼睛瞅着自己,嗯,虽然也有可能她看的是黑暗的夜景。这并不是师九如没有警戒心,而是他熟悉了夜沧澜的气息,并不把她列为需要防范的人。这就导致了她悄无声息地进到他的房间后所出现的惊吓一幕。 “睡不着,到你这坐会。” 夜沧澜一本正经地道。不然她疯了跑这偷窥他睡觉?她得有多大瘾。再说,她不来这里,难道要她去找罗喉或者策马天下? 这是又想到什么想不开或想不通的事了么。师九如披上外衣,刚想把灯点亮便被她拦住:“既然醒了,出去走走?” 也好,师九如轻笑摇头,她这些日子以来想的事不是没看在他眼里,只是她不说,他不强求。看今天这架势她是想倒出来,那他洗耳恭听便是。很多时候他的做法是不适用于她的,唯一能帮她解开心结的方法就是等。 没有过去,不想未来,顾好眼前。现在想想,或许这样的选择才是最为轻松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未来充满无数不可预计的变数,而有些话,也只能对心底最为信任的那个人说。 从她坠入苦境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她这一生无法再回归平凡的生活,尽管她也从来没有平凡过,但越是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越怕真的会有那一天。很长时间里,她都能看到许许多多不同的片段,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灵光一闪的时候。尤其是消失的生命,崩毁的大陆,最为频繁。 “也许你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未来。” 夜风微微吹起师九如披散的长发,如果不是被夜沧澜惊醒,如果不是在她面前,也看不到他会有如此随意的样子,月夜之下这个人看起来极为平静,在听过夜沧澜几乎没有什么章法的叙述后,他总结到。倒不是她不善于表达,而是她所说出的这些,确实过于骇人听闻:“我记得你曾经在儒门龙首那里看到过一部关于未来的预言,那里据说记录着未来30年后会发生的事,人类被嗜血者灭杀殆尽,然而在你所参与到的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发生人类遭到嗜血者屠杀的残忍场面。这就是未来的不可定数。” 她的来历就是一个诡异的谜,他至今也无法想象出她描绘过的世界,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好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在听到她所说的这些后,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变数,才使得你能够看到许许多多可能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结局,每走一步,都会决定未来的样子。可能那些是没有你参与过的世界所发生的未来,也许是你参与过,并一起走下去的未来。” 时间与空间是谁也无法解释清楚的,她或许来自不同的空间,或许来自属于未来的时间,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因为有她,很多人和很多事情都变的和预想的不一样了,至少他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所改变,如果不是她出现,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会坚持固有的做法,不管后果如何,在认识她之后,他才发觉到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自己,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坚持,当他真正看到这样做的结果后,他决定作出改变,不然只会损失更多。现在回想起来,他当初为了嗜杀者所做的那些事,非但没有起到作用,甚至枉顾了更多人的性命,就算最后能够换回嗜杀者,又能怎样,难道他还能让那些枉死的人复生不成。 “我已经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只想知道我所看到的那些未来,究竟会不会真的发生。”破灭带来的是再生的开端。战祸带来的是延绵千年的兵燹。死亡象征的是一瞬之间的永恒。只有在经历过绝望的失去后,才会更加惧怕更多的失去。 她最不怕的是她先于所看到的这些未来死去,她只怕自己无法守着更多。看到的和看不到的相比,她宁愿选择看不到。 “不如不去想这些。”师九如长叹一口气,他也有不想去想到的未来,如果可能,只要让他记住现在该做的事就好了。然而人是有思想的生物,谁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就算是圣人,也会有其自己的思维,放空大脑只是一句安慰人的话,所谓的不去想不过是一时间的逃避,然而逃避也好怎样也好,都好过让自己钻进牛角尖而走不出去。 她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心系天下,她却因为他们,不得不心系天下,人都是有关联的。她的所有狠,其实都仅限于对她自己。师九如其实有些看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天下清平世界和平这八个字显然和她最真实的想法不符,尽管她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归于这八个字。 “不用把我想的这么伟大,我做不到这些。你会远离中原吗?”夜沧澜挑挑眉,对师九如这种兼爱天下的胸怀表示佩服:“你不会远离,里面的那个罗喉也不会。”她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如果你能做到,就不会有那些充满光环的念头,如果罗喉能做到,当年就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就算是放在现在,若是再有一个邪天御武出现,他依然还是会出手。这就是你们所选择的人性,而我选择的,大概就是和你们一起战死了算。”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这才是这些人真正所走的路吧。 你的总结真是精辟。师九如对此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仔细想想她说的没什么不对,就说琉璃仙境中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作死小能手?包括他自己只怕也摆脱不了这个称号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其实真正让夜沧澜睡不着的原因,是她完全不知该要如何开口的,难道要她说,她在梦里见到过你师九如的死亡?这样的话题未免太过惊悚。虽说这种事儿完全可能发生在师九如身上,这位绝对会为了某件事舍弃自己的生命。可要她承认自己是因为这种噩梦而导致无法睡觉,那未免太跌份了些。 人都是奇怪的,她能够直面一切危险与挑战,却绝对无法面对师九如会在某一天死在自己面前。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选择强行收回六魄,用他绝对无法拒绝的方式逼他扭转自己的决定。她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一个完整的师九如,总是要比自己作到破破烂烂功体受损的师九如要来的让人安心。 天都那段时间,不论遭遇过怎样的经历,当初师九如和她交换项链的那块玉始终不曾遗失,可是要她承认自己对他有感情,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来的干脆些。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死鸭子嘴硬。 “这个世界每一刻都充满着各种未知的变数,如果你这样担忧下去,只会无休无止。”师九如做了一个让夜沧澜根本无法想象的动作,他右手微扬,佩剑自手中出现:“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说不出来,郁结于胸总不是好事,强迫你说出口,倒不如我陪你打一场。”她不是一般三言两语就能说得解开心结的女子,他太清楚她的行事作风,痛痛快快打一场发泄一番对她而言才是需要的。 “和你打?还是算了,我不打必输之战。”夜沧澜一楞,硬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没痊愈的时候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况现在。”打输了岂不是更郁闷。她要是真想找人打一架出气,才不会找师九如,和这家伙动手绝对没什么好处。 “无妨,我让你……五十招?”这话他说的一本正经,他真的可以让她五十招。 “滚,五百招我也不打。”他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出口的,就算这家伙站在他面前不动给她当沙包打,她都未必打得动,天知道这人是怎么练出来的,武功极高却轻易不喜欢与人动手,还极其的抗打耐揍,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想想,她忽然觉得很吃亏,这小子似乎把她的来历和过去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她却是压根不知道他来自何处。神特么他天天给人当知心好人听别人讲述过往帮别人看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到他自己竟然如此守口如瓶,这正常嘛?公平吗? 师九如略一沉吟,旋即笑道:“告知你也无妨,只是怕你听了无趣。”想想看也有个几百年没和人提过自己的过去,纵观发生过的种种事情,他并不是没有疑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出身仙灵地界五百年一遇的灵之子,仙灵岛主女娲传承者妙筑玄华的胞弟,阿鼻地狱岛前任大岛主,可惜理念与地狱岛惩罚之念不同,所以卸任岛主,终年漂浪江湖见证自己的道,几百年都没回过一次地狱岛和仙灵地界,偏偏前些年被夜沧澜逼的回转仙灵地界重新锻造功体,其实他的经历很简单,要说与人不同的地方,大概也就是灵之子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超越一般人的先天功体,这也是为什么他轻易不愿意动手,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能与他不相上下的人。 这仿佛开了挂一样的人生真的好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很多人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地提升着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理念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偏生到他这里,从一出生就有着甩开别人几百条街的先天好条件,坚持的理念又是那么的让人无语,仿佛就是被人打了左脸为了告诉他这样做不对就要把右脸凑上去让那个人再打一下甚至多打几下直到认识自己这样做的是错的,心要不要这么大,用爱就能感化世界的话,那要这些中原正义之士抛洒热血干什么啊。不过在师九如说罢地狱岛与仙灵地界的情形之后,夜沧澜倒是觉得,这两个么……前者她不一定看的顺眼,后者,脑补了一下整个一岛都是眼前师九如这类型的人她就觉得人生简直一片惨淡,大约如果不是因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有着各种各样的先天保护,这样的组织早就被灭了千八百回了好不好,这年头还有这么天真的人简直是稀有品种。不过想想看世界这么大,有什么样子理念的人都不稀奇不是么。 “与其在这里吐槽我,倒不如思考一下未来要做什么。”被人当面毫不客气地吐槽自己,就算是师九如也会觉得有些尴尬,这姑娘说的是愉快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他这个听众的心情,他做的最不应该的一件事大约就是关于嗜杀者的解决方法,如今早就成了夜沧澜拿来噎他的话题筹码。 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居然也会感到尴尬,夜沧澜很干脆地转移了话题,如果真把眼前这个死白目挤兑过了头,再招来一番长篇大论,到时候发疯的指不定是谁:“还有什么好说的,先前阿九偷偷对我说的羽人的三劫七大限,再加上后来慕少艾的证实,现在想想,应该是与现在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有关。而前些时日被我阻断的罪恶坑对羽人下药一事,只怕也是想利用这点来扰乱中原,如果他当日在喜宴上杀了鬼梁飞宇,恐怕罪恶坑就能趁着羽人引起鬼梁天下震怒的同时被各方追杀,再一举杀掉他和慕少艾,到时候,四方势力乱其一,得利的便是罪恶坑异度魔界和翳流教派。” 这三方势力都想自己做大,又互相牵制,唯一三面受敌的便是以琉璃仙境为中心的中原人马,如果能够想办法先铲除其中一方,压力便可立即去除其一。然而……有件事一直梗在她心里,又没法和慕少艾他们说。 “你是指鬼梁兵府的府主,鬼梁天下?”师九如并没有见过鬼梁天下,只是这些天听人说过一些,他有些疑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夜沧澜就是觉得他有问题。 “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这个人城府深沉心机难测,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投入人力为对抗各方四处奔走。” 并不是人人都如同琉璃仙境这群傻子为天下苍生不遗余力四处奔走,当然她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在傻子的行列之中,然而就仿佛全天下的痴傻好人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一般,也不知道琉璃仙境是太地灵人杰了点还是专门培养一根筋的苦力,简单讲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做什么都会是为了什么目的,比如她的目的就很简单,就是不想看着这群傻子累死累活地送死,更不想看眼前这个超级傻子再搞出点什么自残兼爱天下的事儿来。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直觉么?”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个词能解释为何夜沧澜对鬼梁天下抱有警戒心,这或许和她天都那些年的经历有关,身处危险的环境中便会逐渐培养出一种对危险感知的本能。 对此夜沧澜的看法是嗤之以鼻。难道中原这些年的环境要比天都好?怎么就没见着这些人培养出这种本能,还各种傻乎乎地保持着众生皆有纯善之心的想法。 “总之这个人需要注意,然而慕少艾他们应该是不会想去怀疑一个和他们相识相交多年的友人,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们和他们不熟。”夜沧澜想了想,决定道:“罗喉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有他在琉璃仙境坐镇我看挺好,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出去一对,罪恶坑的狂龙一声笑据说是个神经病,等羽人醒了我去寻他打探一番,看看是不是要亲自走一趟罪恶坑,至于你……”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师九如,直到把他看的发毛了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就带着你成功的洗脑案例策马天下找慕少艾带你们走一趟翳流教派,发扬一下你的洗脑神功,看看能不能把南宫神翳那伙人成功洗脑吧。”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一想到南宫神翳将要面对这尊唠叨大神可能会出现的各种连锁反应,她就忍不住为自己的提议叫一声好。 “你确定你要去罪恶坑?”她是想去打架么? 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干什么,难道我要去和罪恶坑的人讲道理?那本来就是个不讲道理讲拳头的地方啊,不是吗?这种说不通的地方,用打的最快。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羽人非獍表情怪异地看着夜沧澜,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说错了,不过眼看对方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模样,他算是真正开了眼。罪恶坑这样的地方,寻常人都是避而远之,能躲就躲,这位竟然要打上门去?嗯,虽然她没有明说这种话,但她表现出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羽仔啊,你就不要多虑了,相信她,她绝对不可能在狂龙一声笑手底下吃亏。”慕少艾早就惊讶于夜沧澜的武功进境,他真正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她落入谷底被自己救了的时候,数年过去,她竟然突飞猛进到如斯境界,当日击飞羽人那一招,简直令人惊艳,啊不,应该说是惊吓。没人比他更清楚羽人的杀伤力,能将羽人一拳打飞,那起码也得是狂龙一声笑之上级别的。至于她会不会被狂龙一声笑那毫无逻辑的思维影响……这个可能性为零。 “不过沧澜,你究竟是要去罪恶坑干什么?”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单挑罪恶坑?这家伙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我不去罪恶坑打架,难道去学师九如教化他们?”夜沧澜一句话噎的慕少艾毫无反驳余地,好吧,是他想多了,所谓谈判两个字决不会在她的字典里,不过他也不认为有去和罪恶坑谈判的必要,除非先把狂龙一声笑弄死。 说是不担心她在狂龙一声笑手下吃亏是骗人,毕竟这人狡猾奸诈又神经质,想要对付他并不是那么容易。 “担心多了结果就是什么也做不成,与其想的太多,不如做了再说。” “哈,说不过你,你自己小心便是,狂龙一声笑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慕少艾觉得他和夜沧澜纠结这个问题简直不要太困难,还是相信她如今的功底就好。 有一种巧合叫做飞来横祸,还有一种巧合叫做千钧一发。比如现在就是这样。 要不是羽人非獍熟门熟路带着夜沧澜抄近道走小路从密林里穿过去,也不会恰巧遇上和狂龙一声笑定孤枝拼生死的孤独缺。当他们听到声音赶去时,两个人正打的惊险万分,很显然孤独缺落在下风。 所谓飞啊飞啊飞成了习惯,于是接啊接啊也就成了必然。 与狂龙一声笑的生死决斗根本不容他分心,孤独缺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接近他们,而就在他被狂龙一声笑击飞数十丈倒冲而去,坦然面对将要到来的死亡时,竟然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接了下来,这就让他有些搞不懂眼下的情形了。 “羽仔?你怎么会在这里?”孤独缺吐出淤积在胸中的血,依然还是那副笑对生死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比起自己被救这件事,他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小子会这么巧合出现在这,难道他是长了顺风耳得到消息特地跑来的?这怎么看都不像嘛。 而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幕,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场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名女子竟然能和狂龙一声笑打的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 就在孤独缺被羽人非獍接住的同时,夜沧澜已是将夜阑刃挟千钧之力掷了出去,带着呼啸刺耳的刀风,重重地与狂龙一声笑的逆鳞撞到一起,带起一溜儿刺目耀眼的火光,落在地面,激荡起飞扬的尘土,那隐藏的暗劲硬生生将狂龙一声笑逼退数十步。几乎是同时,让孤独缺瞪凸了双眼,让羽人非獍终于知道为何当初慕少艾会用带有惊吓的语气对他讲述夜沧澜如何自喜宴上拦下发狂的他的那一幕再现了。 狂龙一声笑自落地后须臾间便再度腾身而起,来不及想夜沧澜是哪里出现的,已是左掌轰出一掌,右手一拉一带,逆鳞重新回到他手中,锁链如同长了眼一般向夜沧澜袭来。 夜沧澜不闪不避,运功提劲,半步侧身,以左肩硬生生扛下狂龙一声笑这一掌,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逆鳞的锁链,手上力道倏然加重,向下一甩,将逆鳞砸向地面,迎着对手错愕的表情,她足尖轻点地面,越过狂龙一声笑头顶,夜阑刃复而归手,不由分说便是极招倾头而来:“陨天?斩星诀!” 狂龙一声笑怪叫一声,运功卸去大半倾泄而来的茫茫刀影,顾不得其他,脚下连闪,拼着中了半身血光,自夜沧澜刀下脱逃。眼见羽人非獍已将天泣握于手中蓄势待发,他也不是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不再多做恋战,转身顺势而逃。 夜沧澜也不去追他,既然对方已逃,又正是她想要找的目标,探得他手上功夫已是够了,眼下重要的是解决孤独缺的伤势。至于狂龙一声笑,有的是时间再去罪恶坑。 孤独缺顾不上未止血的伤口,半挂在羽人非獍的身上问道:“羽仔,这位呛的要命的姑娘是你的朋友?竟然能将狂龙那个疯子一招惊走?”这未免太可怕了些,尤其是她生受了狂龙一声笑一掌居然毫发无伤,简直叹为观止。 孤独缺并不是没有听过夜沧澜的名号,只是根本没法把她和能打跑狂龙一声笑的人联想到一起,既然她今日能够毫不费力地横插这下子把麻烦揽上了身,那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疯子。这真的是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让他这个老人汗颜啊。尤其是在听说他们这次就是抱着找罪恶坑麻烦的念头来的,孤独缺就越发觉得他真的是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罢了罢了,他还是依照和残林之主的约定,余生在残林慢慢赎当年犯下的罪好了,这江湖危险,他还是闪吧。 当然他们不可能立刻让孤独缺去到残林退隐,狂龙一声笑目的就是要杀了他来激怒羽人非獍,这次失去机会,不代表下次找不到,因此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如今固若金汤的琉璃仙境。想来皇甫笑禅也能理解这一点。 至于去了翳流的师九如,那是必须的铩羽而归。并不是指他和策马天下吃了亏,而是南宫神翳根本不听他的理念,他好不容易才复生,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动摇了一统武林的念头。对他而言,师九如的言辞完全就是在空谈,如果不是忌惮他看不透的实力和与琉璃仙境的关系,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两个人的命留在翳流教派。事实上他已经试过了暗地里下毒,无奈师九如和策马天下就像是百毒不侵一样,毒雾根本无法接近这两个人,如果不是慕少艾给了他们两个避毒的药,就是师九如的功体足够对抗他的独门毒药,甚至可以多保护一个人,前者还好,若后者是真的,那就太过可怕,他死后的这些年,武林中何时出现了这么可怕的人?想要称霸武林这条路不好走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戮永无止境,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刺激着这只知屠戮的凶兽。噩梦还在继续,每一个人临死前的面孔,都有着各异的扭曲,是对死亡的恐惧,仿佛灵魂也在颤抖。刹那之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肢体碎裂,一切,支离破碎。 那血红的手,锋利的剑芒,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对他而言,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能用自己的双手抹杀一切的快感。 “求,求求你,不要杀我……不,不要……” 最卑微的恳求,是对生命的眷恋,整座村庄被眼前的恶魔屠杀一空,只剩下最后一人,不管身边人是否尽数坠落无间,他依然还是想要活下去。无论是谁,都不会想死。 血红的双眸中,没有感情,充满嗜杀快意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唯有收尽天下人之性命,方能让他产生无尽的快感与满足。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是清圣之血,什么是无罪之人,这个世上,有谁是没有罪孽的,哈哈哈哈哈,师九如,这六魄你给了我,倒是对我助益很大啊,哈哈哈哈哈!” 整个村落,在漫天遍野的狂笑声中归于一片沉寂,唯有这双染满鲜血的手,异常刺目,唯独留下遍地血红。 混账,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夜沧澜带着蝶湘泪赶到此地时,已只来得及见到这一地尸骸的残酷景象。 “啊!” 蝶湘泪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尖叫一声扑入夜沧澜怀中,好可怕,这里,这里没有一个活人了么……死状,都是如此的凄惨,不甘。 夜沧澜这一路皆是收集着消息,匆匆赶来,得到的竟然是这不知死亡多久,充满刺鼻腥臭的景象。 “嗜杀者?哼,只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之辈,也敢妄提杀戮!”若非是你,师九如又怎会舍弃六魄!想要让嗜杀者不再杀人,很简单!杀了他便是!这六魄,却是只能回归师九如身上的,不管师九如接受不接受,那是她的决定,不需要他同意! 重重一刀劈落地面,造成地面碎裂成块,飞沙翻滚,由这黄土掩埋村落。夜沧澜却是不知为何自己怒意攀升,是对师九如不爱惜生命的愤怒,还是因为六魄的归属而愤怒?这种感情,是她捋不清,思不明的。 夜,益发寂静,唯有天边一弯新月,透过枝叶,洒下点点银芒。 “蝶湘泪,醒来!” 倾灭的声音穿透蝶湘泪的灵魂,将她从睡眠中唤醒,揉着朦胧的睡眼,蝶湘泪有些疑惑:“咦,谁喊我……咦?夜姐姐呢?” 甩去困意,她突然发现,原先在她身边抱刀而眠的夜沧澜不见了踪迹,再向前看,只看到一道黑影缓缓离开。 由于刀中融合了师九如的圣灵之血,倾灭虽不能现身,却是可以借助夜阑刃之气,与外界之人传音入密。在寂山静庐上待了一阵时日,蝶湘泪自然知晓,夜阑刃拥有刀灵。只是那位刀灵大叔从未与她说过话,对这声音,自然是陌生的。 “夜姐姐!” 蝶湘泪惊愕地看着不受控制离开的夜沧澜,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她听不到吾之声音,你跟在她身边,有吾在,至少……保你无碍。”这情形太过诡异,他叫不回夜沧澜,唯有让蝶湘泪紧紧跟随。哪怕会遇上危险,也好过将人留在此地。何况,有蝶湘泪在,他甚至可能会有机会……爆发一下。 是谁,是谁踏入这沉埋千年的古地,是谁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又是谁,与他沉睡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那一身掩盖在邪气之下的沉重,是最极致的至邪之体。若非如此,又岂有可能感受到那无尽的深沉。 “蝶湘泪,不要离开沧澜身边三步。” 倾灭声音再传,刀上气息凛然,让蝶湘泪打起精神,这股来自灵魂的力量太过庞大,竟是他生平所未见过。纵观武林,又有几人灵魂能达到如此强度。这份执着,这份狂野,混合着浓重的哀思,诱人一步步坠入幻景之中。 “夜姐姐!” 就在夜沧澜倒下的瞬间,蝶湘泪抢上前去扶住了她,可当她接触到夜沧澜身体时,突然发觉,一直与她交流的倾灭,也没了声息:“倾灭叔叔,倾灭叔叔!你说话,你回答我啊!” 空旷漆黑的洞穴中,只有她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这未知的空间,未知的境遇,呼啸的冷风,让蝶湘泪的身体微微发抖,诸天神仙各位先天保佑,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啊,她,她可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茫茫大雾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一团漆黑之中,看不清面容,唯有那隐隐约约的棱角,看得出那人一身的铠甲,手持一柄长刀,威风凛凛,宛若鬼神。 “是你,唤醒了吾……” “是你将我带至此地。” 此人身上的威压,竟是远在全盛之期的天策真龙之上。只是,眼前这人,身上那股沧桑悲凉,远非天策真龙能及。 “吾已有很久,未曾感受到如此纯正的至邪之体。而你,竟会是一名女人,女人,报上你的名字。” “笑话,我之名姓,从不报向藏头露尾之徒。” “有趣,敢如此与吾讲话者,千百年来,太过罕见。” “这里……只是意识空间,你,不过是一个死人。将我带到此地,你……要做什么?” “死人?不错,吾已经死去很久,世人皆知晓吾之凶名,避之不及。唯有你,竟可受吾之牵引。女人,告知吾,这世界,可还是那个世界。” “你要什么样的世界,歌舞升平,还是哀鸿遍地?” “呵呵……女人,你可知,若在吾生前,你敢与吾如此,早已成吾刀下之鬼。” “你可知,若你是活人,我早已将你斩与刀下。” 人影愕然,他活着一世,被封千年,唯有此刻,最是无言。在这他已有所不知的世界,竟然出现如此怪异之人,千年啊……千年的变迁,又造就了多少的生死变迁。唯有他凭着一己的执念,满腔的恨意,纵使身首分离,也是灵魂不灭。 “你……” 突然间,夜沧澜只觉得脑中一晕,那宛如翻涌奔腾的海浪般磅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好似是被人强行灌注进一般。这个人,要做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殊不知,人影也是大为惊疑,他什么也没做,可身上的邪气,却是不受控制般向夜沧澜奔去,就像是被牵引似的,超脱了他掌控的范围。 这股记忆太过庞大,夜沧澜的意识空间开始崩毁,也正是这个时候,倾灭忽而闪出身形,黑衣白发,凝体成型。正是这诡异的意识力量,使得他终于突破进来:“夜沧澜。你!是何人?”方才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围住,困在一间漆黑狭小的斗室之中,此番脱困而出,眼见周遭景象开始扭曲,扶住夜沧澜,倾灭一脸冷傲之色,眼底,却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惊惧。这个人,太强大。 “刀灵?” 人影再次愕然,他今日见到的,比起过往种种皆为匪夷所思。先是重合了至邪之体,又见到了这邪气绕身的刀灵,是天不亡他,让他可以得机重生,还是这一人一灵,有彻底湮灭他的能力。 夜沧澜,你这是…… 倾灭突觉夜沧澜呼吸变得急促,凝神望时,竟见夜沧澜不受控制般,颜上滑落两行清泪,唯有面上几分狰狞,眼中几分狠戾,可以分辨的出,她只是受到那人意识牵引。 “你,落泪了,竟然会有如此反应。女人,你是第一个让吾产生兴趣的人。若是他日有机会复活,吾……” “妖刀·泣鬼神!” 话未尽落,一阵巨大的冲击袭击而来,彻底击毁了整座意识空间,此人留在夜沧澜脑海中最后的印象,便是那被炽烈的刀光显出的人影,俊美异常的面容,以及唇角勾勒起一抹笑尽世态炎凉的弧度:“吾,期待与你在这世间相见。” “炎熇兵燹!你这混账!” 而后响起的,便是倾灭的怒吼,炎熇兵燹果真是疯子!还有,他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夜沧澜是被看似很和谐的声音吵醒的。 “喂!兵燹!那是我烤的獐子腿!还给我!” “哈,打猎的人是我,如何?” “负责烤肉的人是我!没我的手艺,你吃生的去吧!” 这两个人的对话,真的可以再白痴一点。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疯子一般的兵燹居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更想不到蝶湘泪居然一点都不怕兵燹,反而还敢如对常人一般,和他谈笑如常。 “……” 头很疼,尤其在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后,更是头痛欲裂。 “夜姐姐,你醒啦!” 蝶湘泪扑了上来,夜沧澜微微皱眉,扶住额头:“湘泪,我睡了多久?” “三天啊~你吓死我了,三天三夜你都没醒,而且要不是兵燹哥哥来,可能你和倾灭叔叔就要困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了。” 蝶湘泪不知道那呼唤了夜沧澜的人对她没有敌意,所以在久等她不醒,又见周遭出现无数青光鬼火后,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从夜沧澜身上翻出炎熇之火,召唤了兵燹。 原先兵燹对蝶湘泪召唤他一事抱有不满,甚至是大怒的,可在看到夜沧澜的状况后他来了兴趣,出手打破了意识空间,将人带了出来。 按理说他这性子,在把人救出来后,一早拍拍屁股走人,却扛不住蝶湘泪揪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不放手,撒娇打滚耍赖全用上了,最后更来了一句:你要是不嫌丢人就把我戳死你再走,到时候夜姐姐把妖刀诀还给你我可不管,反正被你戳死好过被野狼叼走,被你戳死算英雄,被狼叼走那太怂! 于是兵燹一阵纠结后万般无奈地留了下来,虽说后果是收获了某人亲手缝制的新衣服一件……但这让兵燹更加郁闷,为什么他的威吓力,对上这个小姑娘,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三天……呃……” 感觉到太阳穴跳个不停,夜沧澜推开蝶湘泪,脑海中还残留着幻境中的记忆,那个人想要干什么?头断亦可复生么……他想要重生,血洗这片大地,还是想要将兄弟托付给他的世界,重新归于掌控之下。 “从中原,到西武林,夜沧澜,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这荒山野岭悟刀。” 兵燹窥了个空档,从蝶湘泪手中抢走了一只烤獐腿,却不防被蝶湘泪一嘴攻上来,咬下一大块肉,顺便从愕然的他手中夺回晚餐:“讨厌,这是我的晚饭!” “女人,你……”你吃了整整两头烤獐子了!不撑得慌么!! 当然最后这句话兵燹绝对喊不出口就是了。 “呵,我来此,是为了夺回不属于嗜杀者之物。炎熇兵燹,杀戮……对你而言,是什么。” “流亡在黑暗之中,找寻生存与死亡之间最深沉的渴望。” 兵燹说的理所当然,听在夜沧澜耳中也是非常顺耳,至少要比嗜杀者的做法高调的多:“与杀绝世高手相比,你……可愿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手中炎熇。” “算了,那只会侮辱了我的刀。”兵燹头疼地盯着攻击着第三只烤獐子的蝶湘泪,她是吃货么……问题是她还真就干得出来吃不完先挨个儿部位再咬一口的事儿,没奈何,他只好把目标放在第四只烤獐子上,下手,撕…… 所以,追求杀戮的方式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同。像是兵燹这样的人,便不会让人心生厌恶。挑战自己的极限,挑战别人的极限,不是敌死,就是己亡,唯有此举,才会真正找寻到生存的目标。不像嗜杀者,只会攻击无还手之力的弱小族群,那样的杀戮,只是最低级的,让人不屑的行为。 “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聊的人?” “如何,你,有兴趣?” “我倒是很想让你说的那个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啊,哈哈哈哈哈!” 他倒想要看看,侮辱了杀戮二字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哇,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嗜杀者,一定要倒霉了,被兵燹盯上,绝对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对了夜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教我武功啊,我不想再像这次似的,要向兵燹哥哥求助才能帮你嘛。” 虽说用炎熇之火来召唤兵燹很有喜感,可她不能每次都这样做吧,兵燹又不是召唤兽,也不可能次次都有时间出现。 看蝶湘泪和兵燹相处的很愉快,夜沧澜不知道是福至心灵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炎熇兵燹,你不是对嗜杀者产生兴趣了么,这段时间,你教她。” “喂!夜沧澜!你不要太过分了!” 兵燹被獐子肉噎的呛个半死,要他教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别开玩笑了!这种人,会活活把他气死!对刀的认知就停留在菜刀,柴刀上!对了,要不是他发现的快,这女人差点拿他的炎熇去切獐子!这绝对不可原谅啊! “好啊好啊!虽然我喜欢让夜姐姐教,可兵燹哥哥现在完全是闲的蛋疼,为了避免你太闲了,教教我也是好事啊~” 你……那个闲的蛋疼是怎么回事!兵燹童鞋无力吐槽中……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把兵燹哥哥你教成这样啊,讨厌,要是我有武功,一定要好好地揍那个人一顿!把好好的兵燹哥哥变成这样!夜姐姐,你帮我好不好~” 这小丫头不会是喜欢上兵燹了吧? 夜沧澜头一次发现到别人的心事,而且还是关于感情的,虽说不中,但也不远矣。只是她很疑惑,为何以蝶湘泪这样的性子,会对兵燹另眼有加?这到底是个什么审美? “你,放开我!” 兵燹猝不及防,被蝶湘泪扑了个满怀,想挣开她,结果发现双手都抓着食物,想用功力挣开她,又觉得欺负个小姑娘没什么成就感,混蛋啊,要是蝶湘泪性子和夜沧澜相似,他打也就打了,那么呛,打起来也没压力,不像这个……活脱脱就是个寻常小姑娘,虽然这姑娘糙了点……但是他真的纠结啊,抽搐啊,混账啊!!! 看他们相处的挺愉快的,夜沧澜转身踏出树林,那个神秘人,留给她的讯息,十万人的鲜血,埋藏在此地的躯体,隐匿千年的神秘古族,封印的头颅,她……是否该去找寻,只为……心中升起的不忍?因对一人的不忍,来换取天下将会得到的杀戮? 罢了,一切,顺其自然,这世上又怎会有那许多人要救赎。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她只是希望……自己重视在意的人,能够平安而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就是嗜杀者? 蝶湘泪紧紧抓着兵燹的衣服,那个叫嗜杀者的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残忍,没有对武学巅峰的追求,只有疯狂的杀,不问对手,不问缘由,杀光一切可杀之人。 兵燹的眼中写满了不屑,在他眼里,嗜杀者不过就是个卑微的存在,不敢向比自己能力高的人挑战,只想享受被杀之人临死前的恐惧,这是最低等的,不入流的杀戮。 “你们,也来送死?”嗜杀者眼前只有血腥,分不清对面人的修为与自己究竟差了多少,他只知道,要杀……杀光一切挡在他面前的生物,让这些人体会到临死前的绝望。 “交出六魄,送你上路。” 一眼便看到嗜杀者手中握着的长剑,从长剑身上,夜沧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有师九如,才拥有如此纯正的圣灵之气,那个笨蛋,把六魄交到这疯子手中,这样做,值得么? “六魄,你知道六魄,哈哈哈哈,你是师九如的什么人?师九如将六魄给了我,想要用此压制我身上的杀戮,笑话,这些年来,六魄从他身上剥离的痛苦,对他如何?哈哈哈哈!” “嗜杀者!” 夜阑刃冷光乍现,夜沧澜已是一式不绝邪光出手,直扑嗜杀者。 “哇!夜姐姐果然怒了!一听到和九如叔叔有关的事,她绝对~~保持不住冷静,兵燹哥哥,我们看热闹哈,这种怒发冲冠只为蓝颜的行为,也只有夜姐姐才做的出来啊~” 眼见夜沧澜刀锋逼命而去,蝶湘泪扯着兵燹在一旁坐下,这种没格调的对手,兵燹一定不会有兴趣出手,如果不是和师九如有关,夜姐姐也绝对不会乐意管这闲事吧,嗯,所以说~~感情什么的~~确实是惹人啊~ “小丫头,那个师九如,武功可是很高?” 兵燹对她们此行了解并不多,也只是零零碎碎听蝶湘泪介绍了一二。以自身七魄中的六魄铸剑,这疯狂的做法,纵然是他,也不会想到。那一日他出手自蛟龙口中救下二人,那个看上去就不像是武林中人的书生,便是师九如么,没了六魄,还能做到如此,这个人,一旦重归完整状态,将会有何等威力?他……倒是期待。但那师九如身上的气息,却是他讨厌的。温柔,温柔,除了温柔,还是温柔,更是有几分圣洁气息 ,一个男人,能给人这样圣父的感觉,最是让他……不想接触!看来,这个对手……他还是别想了比较好,万一气死自己……划不来。 “夜沧澜,你就为此留我在这许多时间,若是制不住个嗜杀者,岂非枉费我对你另眼相待!” “你之另眼,夜沧澜却之不恭!嗜杀者,今日六魄,吾志在必得!” “凭你……呃!” 嗜杀者原想说,以夜沧澜之能为太过不自量力,却不曾想,夜沧澜一出手便无半分保留,一股莫名其妙的杀意,犹如滔天怒焰般层层叠叠,给嗜杀者带来无法退避的压力。 “你想要享受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的快意,吾,赐你!” 一想到六魄在他手中沾染上无数鲜血,夜沧澜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师九如啊师九如,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挽回一个人,而失去无数人的性命么?这样的救赎,难道是你希望看到的?想要让更多的人免除杀戮,就该杀掉眼前这个疯子! 怎么会,面前这女人,怎么会让他有无法战胜的感觉?为何,为何会如此,他杀尽天下,从未遇上对手,唯有那师九如,想要救赎他,未曾对他下杀手,唯有放过一人,想要看他能否有资格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尝试到更加快意的复仇,眼前这人,是何来历? “六魄,易手罢!” 一脚踩上嗜杀者的胸口,夜沧澜以刀柄狠狠撞击着嗜杀者的右腕,迫使他将六魄撒手。 “夜沧澜,等等。” 就在夜沧澜举刀想要杀掉嗜杀者的时候,兵燹突然动了,他阻止了夜沧澜落刀的动作,看着嗜杀者那眼中狰狞的不甘,他突然来了兴致:“这个人,不是想要让别人体会到流亡在生与死之间的快感么,现在,换他来感受一下如何。夜沧澜,我们赌一赌,就赌……他能不能活下来,并找你来报今日之仇。” “无聊。” 烦躁是夜沧澜所不明白的,六魄已经在她手中,为何她还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事发生。 “错错错,看着一个无法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逐渐成长的能与自己抗衡的地步,也是一种享受啊,就像是我对你练成妖刀诀的期待一样。” 夜沧澜眉头一皱:“炎熇兵燹!你竟然把我与这等人相提并论!妖刀诀,你不用等了!” “哈哈哈哈,学与不学,不是你说了算的,等与不等,是我决定的。” 兵燹拎起嗜杀者的衣领,缓步走向不远处的绝崖峭壁:“嗜杀者是么,希望你的名字,能够在未来被某些人提起,为了向夜沧澜复仇,为了更多人向你复仇……你,要活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轻描淡写地松开了手,兵燹将嗜杀者轻飘飘地丢下悬崖,生死之事,听天由命,唯有活下来,他才能对得起嗜杀者这三个字啊! “好了,夜沧澜,你我该算一算浪费我这许多时间的帐了。” “去找湘泪,与我无关。” “你!炎熇之火是我给你的,你不收好,让她拿来用,难道不该找你吗?” “有趣,炎熇兵燹,你是怕与湘泪计较,还是因为对湘泪不知抱着何等心思而无法面对?” 你!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了!他炎熇兵燹怎么可能会对个小丫头感兴趣!不,是他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有兴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兵燹,其实没有人问你为什么会对小丫头感兴趣啊…… 师九如的面色很好看,至少用金子陵的目光来看,他认识师九如这么久,头一次发现,这位圣父,这位神人,面皮是会变色的呐! 不过嘛……沧澜,你干的好!想不到竟然这么快捷,说做到,立刻做到,连个时间都不带耽误的。所以说,这里面果然有感情问题吧~ 纵然是内心生气,师九如的声音依然未曾带有半点怒意,只是从他稍嫌僵硬的措辞便能分辨出,他并非没有情绪波动:“夜沧澜,你……” “我待如何?师九如,六魄已经重归你手,嗜杀者生死不明,难道你要我寻回他,再将六魄交给他么!” 这事,她做便做了,断然无后悔之理。想要责备,她担了,想要问罪,她认了,想要用他希望的方式补偿,却是绝不可能! 好,好浓的火药味,虽然是单方面的,但师九如身上散发出的阴霾也是不容小看的,一旦把老好人惹火了……那后果似乎要比把夜沧澜这类型的惹毛了更可怕。蝶湘泪躲到不二刀背后,露出个头来继续看戏,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好歹不二刀……是夜姐姐的义父,这点作用还是能起的吧…… “九如,沧澜,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看着两人之间气氛逐渐被阴暗所代替,不二刀头上滴落一滴冷汗,鄙视地瞥了一眼做壁上之观的金子陵,是说,这种打圆场的活,不是该这老妖干么?怎么变成他了? 不过,说到底,夜沧澜的做法,他不认为有错。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虽说态度强硬了些,没跟师九如打招呼,但这种事是可以打招呼的吗?一旦被师九如知道,怎么可能还有去做的机会,唯有先斩后奏才是最完美的方式。当然,这不排除不二刀是夜沧澜的义父,他认为就算他家义女跑去杀人越货也是正常…… “师九如之决定,从无后悔之理,夜姑娘,你此举,却是做的过了。” 想到方才直呼夜沧澜的姓名着实有些失礼不妥,师九如还是压下了恼意,平淡而疏离地道。 谁曾想,他这态度,更让夜沧澜心中生火:“夜沧澜一生,只有想而去做之事,没有该不该为之举!” “九如,这真不是我帮沧澜,你之行为,太过不智,人只有三魂七魄,你自散六魄凝而为剑也就罢了,竟然将剑送与嗜杀者,你这样做,能收到什么效果?你可想过在这段时间中,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不能沾染清圣之血,人之降世便带着原罪,这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你所言的境地。儒道僧之中又能有几人达此修为。更遑论寻常人家。你一时心软,造成无心之过,又要有谁来担” 金子陵提着小扇子,忽扇了两下风,终于扛不住不二刀鄙视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听罢金子陵的话,师九如无法反驳,他知道金子陵说的在理,也知道夜沧澜这么做无可厚非,以她的性子,既然被她知道了,要她袖手不管,那才是奇观。但,他已然付出那许多努力,如今硬生生被夜沧澜从中阻隔了去,而他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更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何况,六魄剥离,又岂是仅仅一个嗜杀者的缘故,那将会引发的一连串后果,谁来担当? “你想找回嗜杀者,可以,你想将六魄送出,可以,只是,当六魄重新再回到嗜杀者手中后,死在六魄之下的第一人,必然是我夜沧澜!” “你!”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沧澜你可别胡说!” 金子陵扬手给了夜沧澜一扇子,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么!难道她不知道举头三尺之上的那位神明,没事绝对不会让好誓言应验,专门应这种毒咒么! 这一句毒誓出口,师九如面色再变,这是要他无法选择么,若六魄送回,便要罔顾夜沧澜性命,她是知晓他之为人,才故意如此为难他么! “罢了,子陵兄,师九如多日叨扰,今日也该离开,告辞。” 被夜沧澜气的罕见地甩手走人,其实师九如更不了解的,是为何自己心底会有一种特别的想法,当他得知夜沧澜去寻嗜杀者时,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安危。明知以她的能为不会遇到危险,明明眼看着她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才说出她去做了什么,依然还是想骂她不知死活。 喂……沧澜啊,你能把师九如气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迹了啊…… 嗯?那是什么? 金子陵还来不及开口挽留,突然看到一团黑气凝结成一道光环,环住夜沧澜胸口,而后倏然化作一道古怪纹印,重重嵌入夜沧澜胸中。于是,异变骤生。 仿佛被人正正在胸口击中一掌,毫无退避的余地,几无预兆,夜沧澜仰面倒退数步,唇边骤现朱红。 “沧澜!” 金子陵大惊失色,不待他抢上前去,师九如已先掠至她身后,之前的不快瞬间消逝,心中,也只剩下了担忧与惊怒。 空气在一瞬之间被抽离,夜沧澜十指紧紧扣入师九如手臂之中,面孔因忍受剧痛而扭曲,却是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这算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么!不二刀又惊又怒:“怎么又是中咒!” 先前那一次还不够么,这次,又是谁? 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又字,可师九如知晓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刻,眼见她气息益见急促,他急忙扣住夜沧澜的脉门,磅礴的真气汹涌而入,好在此番不比前次,不至于起到反效果,她的状况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蝶湘泪在一边早看傻了眼,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从夜沧澜中咒吐血,到师九如出手救人,前后未超过盏茶功夫,都说武林中生死瞬息万变,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便是用触目惊心四个字,也不为过啊。 “子陵兄……” “我知道,随我来。” 这下你要如何将离开说出口?虽说他这想法对夜沧澜明显不太厚道,可若不是如此,怕不是师九如早愤然离开,看他这急切关心的样子,还是能与寻常人受难分出区别,他之前的猜测,当真为实了么。只是,这两个人能不能不要都是一副惹人担心的性子,论起玩自己的命,一个比一个积极!要不是她平日行事太过强硬,树敌太多,岂会成为各路阴险小人眼中的暗算第一人!此番如果不是她得益于那蛟龙内丹,单是最先那一掌,已足够要了她的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于仙灵地界之行,南风不竞是带有着期待之情的,师九如给他带来的信任之感格外强烈,这是一耳光志诚志信的人,而且仙灵地界他更是早有耳闻,只是实在没有想到师九如竟然是灵之子,更是与仙灵地界之主,这一任的女娲娘娘妙筑玄华是双胞胎姐弟。这大概就是有一种传闻中的人竟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冲击。同样的,策马天下是对能够培育出师九如这种先天大奇葩的地方抱有好奇心,自从心结解开,他反而不太在意师九如的圣父光环和碎嘴这个特质,只要做到平心静气就好了,何况他最早也不是那种阴暗的性子,不过是找回自己罢了。罗喉是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他沉眠的时间太久,跟在这几个人身边就当做是重新熟悉这个世界,去哪儿都是一样,但是两个期待,一个无所谓,剩下的那个就不怎么向往这次所谓的旅行了。 一个师九如已经够要命,再来一个和他半斤八两的女娲娘娘,仙灵地界是专门出散播光辉散播爱的清新脱俗系超级先天的神奇地界吗?她现在想临时逃跑还来得及不? 她这满脸地不情愿倒是给策马天下提供了相当的娱乐,可惜嘲笑别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嘲笑一个全方位碾压自己的人,策马天下并没有得意多久,就被某个快要暴走的移动炸药拉去进行了一番一面倒纯虐型的切磋,切磋的那个固然是暂时神清气爽,被切磋的那个灰头土脸也算是腊月的账还的快了。 罗喉对现在的夜沧澜也算是觉得新鲜了,毕竟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天都第五少时期,虽说性格变化的有些大,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夜沧澜活的更像是个真人。确切说,活的像个正常的女孩子,而不是当初那个完全看不出性别的小炸炮尽管一言不合抄刀就劈的特点是一样的。但,没了这个特点也就不是他认识的夜沧澜。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他看向师九如的眼神就未免有了些变化,大约就是小舅子看妹婿或者是岳父看女婿这种目光,最诡异的是,他脑子里升起的想法是对师九如的佩服,敢担起教化夜沧澜的重任,重点是,还能把这个性子别扭的家伙克的死死的,这就真不是一般人了。 脑补了很多个见到妙筑玄华的场景,别人都还好说,但夜沧澜自己太清楚她对师九如是什么样的感情,简单说,对她而言,妙筑玄华的身份是师九如的姐姐,至于什么仙灵地界之主这一任的女娲娘娘,全是浮云。见家长什么的这种事,这个死白目做的如此云淡风轻真的好吗? 还有,罗喉你那个眼神是什么鬼!那种可疑的老怀大慰的眼神,她发誓,绝对快要和金子陵那个死老妖如出一辙了好不好?你是去仙灵地界养老的吗??你是不是也想现在出去打一架?要不立刻马上到外面定孤枝?别以为你是死而复生的我对你下不了手! 然而,这一切的崩溃,都在师九如轻描淡写地带着他们进了仙灵地界而画上了句号。脑补的再多,也不如面对面相见来的直观。 很好。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知道两只手往哪儿放的窘迫。这和仙灵地界充沛的天地灵气无关,和妙筑玄华纯正的女娲之力带来的气场威压无关,她要是能被威压压倒才是见鬼,真正让她感到别扭的,就是妙筑玄华用充满慈爱关爱,看自家小妹一样亲切的眼神来看着她,这和师九如还不一样,师九如给她惹毛了她能怼,妙筑玄华……她承认,她对这样的女子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九如,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所想的沧澜姑娘么。”在外界看来,仙灵地界之主妙筑玄华是高不可攀的女娲娘娘,而在亲人面前,她现在只当自己是师九如的姐姐。 这位夜姑娘,倒是与自家小弟完美的互补了啊。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夜沧澜,妙筑玄华有些了悟为什么这两个人会互相吸引,大抵就是互相缺少对方身上拥有的特质。如果说师九如是相信一切都可以用时间去真心去感化,这样的信念坚持的有些过头了,那他缺少的就是夜沧澜这种毫不讲理只认准情义为理念的人站在他的身边,反之亦然。她从夜沧澜的眼中读出了太多深沉的感情,这种重情重义的女子并不多见,但她的执着让她容易走向极端,师九如的出现,恰巧弥补了这点。两个特质完全相反的人,产生了很神奇的……化学反应。 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从头到尾夜沧澜开启的是完全懵逼状态,就只是随着妙筑玄华的问话而回答,直到被仙灵地界的大神官梅璇玑带去灵池说是调养旧伤,她才算是找回了自己飞远的神智。 “夜姑娘,灵池灵气极其浓郁,一次浸泡时间过长亦会对功体不利,三天后吾会来此寻你,在此期间若是有事,你可以用叶笛唤吾。” 梅璇玑交给夜沧澜一枚叶笛,而后真诚地道:“作为仙灵地界的大神官,吾要感谢你。” “嗯?谢我?这是为何?”夜沧澜没明白她的意思,明明是他们有求于仙灵地界,为何这位大神官反过来要谢她? 梅璇玑轻轻叹了一声,随后面上露出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娘娘与灵之子虽是同胞姐弟,但一人掌仙灵地界,一人掌地狱岛,本就甚难相见,而灵之子又不甚认同地狱岛的理念,遂将地狱岛交给圣阎罗管理,并留下绝不再以灵之子身份干涉地狱岛的誓言,出走江湖。与娘娘更是数百年未曾见上一面。” 说到底,若不是夜沧澜前些年强行将六魄夺回,将师九如逼上绝路,退无可退回转仙灵地界,以灵池之力重新融合六魄,他也不会与妙筑玄华重逢。如今没过去多久,他又再次带着夜沧澜等人前来仙灵地界,对妙筑玄华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妙筑玄华如今天命将至,能在那之前与胞弟多见几次,也算是重聚天伦。 每一任仙灵地界之主的寿命,都是从传承接掌女娲之力后开始算起,五百年为一届轮回,不论修为多深,只有五百年的寿命。如今妙筑玄华寿元只剩数年,作为下属,梅璇玑当然不希望妙筑玄华留下太多遗憾。能够多于胞弟相聚些日子,自然是好的。 夜沧澜愕然,她从来没有听师九如提过这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 “呵,夜姑娘,你在此地慢慢调息,吾先行一步。你们带来的那尊石像,交由吾等处理,三日后给你答复。” 梅璇玑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她能看出来,妙筑玄华在见到师九如带着夜沧澜一同前来仙灵地界一事是很开心,何况他不止带来了夜沧澜,还带来了几位朋友,可以感觉到,这位灵之子和最初她们所熟悉的灵之子已经有了极为大的改变,这改变对他而言是好事,对妙筑玄华而言更是好事,至少,在她天命归元时,对于这位胞弟,不会留下担心。 神之女和灵之子…… 泡在灵池里,夜沧澜的思绪也没有停下来,他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还想自己一个人扛着些什么?没道理他想要融入她的世界,却将她拒之门外,难道不应该是互相坦诚吗?罢了,果然都是固执嘴硬的人,他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再说吧。反正他的事,就是她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师九如原本以为自己是能够看开的,在许多年前,他确实已经看的很开,离开仙灵地界数百年间,他只是在被迫融回六魄,需要借助灵池之功时,返回了一次。然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些微的动摇。 作为数百年一现的灵之子,他身上肩负的责任,相对于百年一现的神之女更为沉重,而这个身份为他带来的一身极其庞大的先天灵气,只怕是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于是,这许多年来,他都做过些什么呢?赫然回首,他过往的路,难道,真的就是对的吗? 尤其是,在妙筑玄华的天年将至这个时刻,他终于开始质疑自己。身为女娲之力的传承者,妙筑玄华的责任感无疑是很重的,从一开始承接天命的那刻起,便注定只能再活五百年,这对寿元原本无算的她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然而她却没有拒绝,没有推卸,而是坚持着天命。 这一别五百年之久。不论是灵之子,神之女,亦或是最终成为女娲的人。原本,都只是寻常人而已。只是身处那个位置上,让他们不得不忘了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自他离开地狱岛,放弃地狱岛主之位那天起,他就只是师九如,灵之子的身份,被他内心更为遥远的目标所替代。一年两年不回来,十年百年不回来,慢慢地,便成为了逃避的借口。师九如本就比任何人都细腻,他不想回来,不是不想面对,而是……无能为力。自从妙筑玄华选择继承女娲天命,代表她放弃了自由的选择权,师九如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虽说他的心境,要较之任何人都淡然,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姐姐,换成是谁,在明知女娲天命最终不过五百年,都无法坦然接受。而如今,五百年之期将至,他甚至不敢保证,当真能以平常之心,静待胞姐天命到来。 他面对的不是有形的敌人,不是可以对抗的存在,而是,天命轮回。也许他真的不如夜沧澜活的洒脱,自如。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那种因为心系天下苍生而负了身边至亲之人的做法,在她眼中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若有一天,需要杀尽天下人才能保住她重要的人,她一定毫不犹豫地举刀挥向天下苍生。这与正邪无关,只与心念所系有关。 妙筑玄华思索破解石像咒封之法,师九如看着自己的胞姐,思绪显然飘向了远方。 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师九如这样,妙筑玄华觉得,她这个胞弟活的越来越想是一个有着生气的活人,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比她这个仙灵地界之主还不染红尘的仙气。 “九如,你不如陪着几位朋友在仙灵地界走一走,这位姑娘的石封之术,先交给吾便可。”她已经命人去查阅典籍,看是否有迹可循。在此之前,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也好。”明白自己的心有些乱了,师九如淡笑道,还是瞒不过姐姐,也许他真的和过去有着太大的变化。这一次回转仙灵地界,大约能够让自己得到些意外的收获罢。 在仙灵地界,他虽然是客,然而他的身份让他不会被人以客人对待,灵之子妙筑玄华胞弟的身份,使得他与第二个主人无异,自然也不会有人阻拦他四处走走。 罗喉是个千年宅男,南风不竞心系石像,没有心思在仙灵地界游览,这两个人分别在枫神官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内休息,要说唯一在四处乱窜的,也就是没有什么愁事的策马天下,拉着柳神官作陪,这位在仙灵地界算是撒开了欢儿的看着明显与中原大不相同风景。 难得的祥和宁静啊,也不知道这样的宁静还能保持多久,妙筑玄华大限将至,仙灵地界的入世之期亦是将至,而距离地狱岛再开之期,更是一天天迫近,如果这件事被正在泡灵泉养伤的那个人知道了……指不定掀起什么惊涛波澜。 联想到夜沧澜那个他多少年都没能搞懂的别扭性子,别的都还好说,一旦她知道了地狱岛与他真正的渊源,当真说不准会干出点什么。再加上现在她和罗喉重聚,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暴力指数,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是呈几何倍数成长的问题。想到这里,师九如便自然地想到了这两个人的相似之处。 绝不是结义金兰那么简单而已,他从夜沧澜的身上看出了罗喉的影子,仿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像之处,不论是容貌,气势,气质,都在逐渐地重合,就像是他与妙筑玄华之间一样,然而想到夜沧澜那诡异的来历,他又无法想象她会和罗喉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想多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脚步也没有停下来,师九如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熟悉的所在。 “……”这不是灵池么。 他尴尬地看着极为眼熟的风景,和相当眼熟的人,此刻他万分庆幸夜沧澜是穿着衣服泡灵池,否则他今天里子面子全部丢光。 “你找我有事?” 夜沧澜早就发现了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然而这个人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就在马上要一步踏入灵池的时候,自己清醒了过来。他是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不,吾无事。”师九如略显尴尬地背过身去,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脸色面对她才好。 “那就坐吧,我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两个人一起发呆。” 反正都是脑袋放空,两个人对着放空挺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当做是难得的休息。 依言在灵池旁靠着石台坐下,看着从未改变过的仙灵地界景象,莫名其妙地,师九如想起了年少时期的自己,想起了完成天命的师尊,想起了当年毫不犹豫承接天命的妙筑玄华,再想到如今的自己,真是可怕啊,到头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似乎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安心做你自己,我在,就算全世界都消亡了,又能怎样。” 一眼看穿他思绪不宁,夜沧澜自然是明白他被何困扰,天命所限,妙筑玄华命运已被划定,这不可违,然而这又如何,若是灵之子神之女宿命早已被安排好,那总有一天还会再见。只是不知会多等多少轮回而已。在那之前,活着的人,要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让自己重视的人,能够安心离开。 “沧澜啊,你……”为何你永远能把这种话说的如此顺溜呢。不要总是很自然地用一副啊,不要担心有我在,我来保护你的样子啊,他好歹是个男人,而且,你确定我们想的是一件事? 好吧,就是一件。她已经知道了妙筑玄华的事。难道他表现的就如此明显? “师九如,你终究不是真正的圣人,为何要勉强自己。七情六欲方为人,你总希望他人看穿看透,事关自己,难道便能放下?” “呵,所以吾在质疑自己。”对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师九如低叹了一声,无奈地道,谁能真正一世不留遗憾? 身后水声传来,夜沧澜长身而起,随后,一双带着灵池冷水的手自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何必质疑,随着自己想做的事去做,我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 她不认同师九如的理念,不代表她不认同这个人。大概是从很久以前起,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以至于那段什么事情都忘记了的时间里,独独留下了属于他的东西。 发烧的脸被冰冷的手衬托地益发灼热,师九如根本不敢回头,然而莫名地,原本的愁绪却是被冲淡了许多。大约……身后这名女子,是自己逃不开的责任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