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皇上的官媒妻》 第一章 官媒盛行 噼里啪啦! 爆竹声炸响,伴着一地红妆,唐婉若牵着姑娘的手,将她送上了接亲的轿子。 “吉时到,起轿!” 锣鼓声岁,喜庆的声乐响起,把当地的县太爷感动的哭了。 罗家,小女儿年过三十了还没嫁出去,官府已经给配了二十次婚了,这次终于嫁出去了! 县太爷擦了一把头上惊出来的汗。要是罗家的这个女儿再不嫁出去,他头顶的这顶乌纱帽,大概就要被摘了吧!根据炎国的法令,当地有女子久配不婚,又不充入官奴籍,当地的衙门老爷就得回家耕田。 真是老天爷保佑,苍天保佑啊! 他在这里碎碎念,然后拉过一直站在这里朝轿子方向微笑的唐婉若,竖起了大拇指。 “婉若,多亏了你,不愧是我们方圆十里一品的官媒!” 官媒是朝廷特设的一个职务,没有官职,但确实又是给衙门工作。炎国一直是重礼教,讲礼仪的国家,跟北边的漠国毫不一样。自开国以来,法令就设下了“官媒制度”。法令有云: “凡成年男女未婚配者,由官府说媒,为之婚配; 不以婚配者,男充军以抵鞑虏;女入官充为奴婢; 为官者,察治理不当之责,轻者削其顶,重则笞二十,夺其功名。” 所以官媒也随之而生,专为当地县衙解决已满十六却尚未婚嫁的男女配婚,帮助朝廷解决社会阴阳协调问题。 唐婉若就是当地的一名官媒,她们所牵的媒民间俗称“配官婚”。当地但凡年满十六的男女官府都有登记,凡是没有婚配的,官府也都有名单,而这份名单最终还是会由师爷交给所谓的官媒。 但凡婚姻,讲究的是媒妁之言。寻常人家要娶亲嫁女也都要请媒人说媒,但那些人是“私媒”,都是按照双方的指示行事。官媒就不同,她们可以依照法令,在这些男女里面自行决定婚配,然后用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将你的姻缘配的妥妥当当! 唐婉若在这个行当就做得特别好。入行三年,凡是她做媒的人家,没有一家不满意。牵红线,做媒人,她唐婉若在十里三湘那是名气响当当! 法令中还有说:凡是配不妥当的,男的充军,女的做官婢。所以官媒即便做得再好,也多为人所不齿。正常的家庭不会让女儿去做官媒。 这也不禁让人在迎亲的喜悦过后,为她感到唏嘘。 “哪里话,这就是婉若的职责所在,不是吗县老爷?”唐婉若谦卑地答复。 刚刚罗家的这个女儿出嫁就是她说的媒,也是她正好说定的第三百件婚事。三年来说定三百件婚,也真是令人感慨。每天拿着衙门的公文跑各家,以深厚的文化功底和口才,配成了一对又一对,解决了多年来一直困然在当地县衙门里的头号大问题。 县太爷很高兴:“若若姑娘,今天叫上你张婶,王爷一起来我家里喝酒,要好好庆祝这个事情啊!” 可是唐婉若拒绝了。 她身穿大红色喜袍,朝县太爷行大礼。 “多谢县老爷抬爱,但今日是相公的祭日,婉若要去要去祭拜相公。” 祭拜相公? 县太爷这才恍然想起来,唐婉若已经是个寡妇。 想起这段往事,仍有哀叹。 时至今日,关于这个年仅22岁的姑娘成了寡妇,后来又做了官媒的故事依旧在太州当地的民间稍有流传。 看她唇红齿白,面若桃腮,这样的年纪,真是听者伤心,闻着落泪。生的这幅模样,的确不能让人轻易地想起她已经是一个寡妇的事实。 县老爷深叹了一口气。 唐婉若脱下喜服,里面是黑衣白衬的丧服。按照炎国礼数,女子丧夫,当为夫君守祭三年。她和相公伉俪情深,三里十村一众俱知,可惜相公命短。 “哟,这不是功劳大大的唐媒人!” 唐婉若闻声看去,待县太爷走远后,从对街的小酒馆里走出来三个身姿摇曳的女人。 她们的年纪大约都比她大上了十岁,画着标准的媒婆妆,红彤彤的脸蛋,上弯的眉眼,特意画红的眼尾意味着喜上眉梢。 她们都是附近的官媒,虽然不都属于这里的县太爷管,但是因为说婚,经常都是各地跑,常能碰到。法令又没有规定非得在本县配婚不是? “三十年嫁不出去的老闺女都让你嫁出去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就真的很厉害,这十里三乡的就属你唐婉若厉害了?哟,还是个小寡妇~”薛曼翘着兰花指指着她嘲笑。在唐婉若没有做官媒之前,薛曼是这里最有名的媒人。不仅是官府,许多私人也找她说媒。 “婉若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没什么要事,告辞。”唐婉若不想生事,对她们的冷嘲热讽,她已经习惯了。当别人有意刁难,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嘿,别走呀!哦,我知道了,小寡妇说成的婚,人家怕晦气,都不让你去喝杯喜酒吧!”她们三个说完一起哈哈大笑。 唐婉若看着自己一身的素服,默默闭上了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三年,如果相公你不上山,没有出意外的话,我现在会不会非常幸福? 她把喜服收起,回到家将早已准备好的祭祀贡品带上。天色还早,还可以上山。 山上的这一代只有这一座坟。这是一座只有一块小木碑的坟,她经常来打扫,以至到现在还像新坟一样,周边一根杂草也没有。 唐婉若哀叹:“相公,已经三年了,今天是你去那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过了今天,我这身衣服就该脱了。” 妻子为亡夫守祭三年,三年一过就要脱了这身衣服,这是朝廷决定的事情,不由她的意志。 “可是我不想换掉,相公。” 她深情地摸着这块木碑,纵使情深,但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寡妇的命运。 亡人已去,终是不争的事实。 一言不发,坐在坟边。看向天边,思及往事。哀叹三年,转瞬即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却成寡妇 三年前。 三里庄的天色突然一下就阴了。 “相公,”唐婉若举手远眺,此时她的脸上还有一分俏皮,看着这个男人,脸上一朵红晕浮现,“好像就要下大雨了,今天的柴火砍够了么?” 唐婉若樱桃小嘴,面若粉腮,虽然穿着山村野妇的粗麻布衣也掩饰不住身上的那股清秀灵动之气。这个被她唤作“相公”的人正帅气的拾着镰刀,笨拙地用粗麻绳捆好一摞干柴。 擦了把额上的汗。 “够是够了,要看娘子的蘑菇采了多少,要是多的话还是得省着用了。”陈阿牛说,声音是俊朗少年,充满活力如上好琅玉的音色。 “相公这是怪婉若采多了么?”唐婉若轻轻撅嘴,抱起竹篮,里面全是带泥的野生蘑菇,数量不多,但一顿饭应是够了。 她佯装娇嗔的样子格外可爱,陈阿牛傻呵呵地笑了笑:“娘子这么好看,为夫怎么会怪你。” 天突然下起了豆子大的雨。 他们一起往回跑,山脚的那个小木屋就是她们的房子。唐婉若回到家中,虽然浑身湿透,但心里感到特别幸福。 “哎呀,都怪夫君,这下两个人都成落汤鸡啦!” 少年轻轻一笑,将一直藏着不让雨水打湿的袖口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汗珠:“娘子受苦,今夜风寒,快去把衣服换了,泡个热水澡。” 那双澈亮的眼眸,仿佛融入了星辰。 她的相公,是在她刚满16时候,从山上拾柴捡来的。那天在屋门前的路上看到他昏迷不醒浑身是血。她救下他,将他带进屋去;照顾他,替他调养伤势,等他渐渐醒来,伤势好了后把头发扎起,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眉目清修的少年。 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地成婚了。那时她刚好已满二八芳龄。 按炎国的法令:“女子年满二八尚未婚配者,须由官府为之配婚”。女子满十六岁时如果还没有嫁人,官府就会强行给她配一个“相公”,这让唐婉若这样灵秀的女子如何接受得了?所以陈阿牛在这时候出现,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陈阿牛因为伤势过重,他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姓陈。阿牛这个名字都是唐婉若看到田边的水牛随机给他取的。他不记得过去,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他待他好,只要对她好,就已然足够了。 成亲后,陈阿牛对她无微不至,至今那份温暖依旧留在她的心里。即便三年已去,仍然难以忘记,每当想起,心里都是一股暖流。 “相公,你说会守着婉若一生,现在,倒只有婉若经常过来看你了。”唐婉若对着坟头叹道,“如果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好,可能我现在也不会这样难过吧!” 她的眼里还饱有深情,就像当年他看她一样。他看她的眼里满赋情深,这样认真,让唐婉若深深地记下了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可是就是这一记下啊,就成了永恒。 因为很快,她就成了一个寡妇。 “婉若,若若~” 某一天,她在家里替他缝补衣裳。村里的张婶惊慌不已地赶紧跑到她家门前大喊:“快来,你家男人出事了!” 她在刺绣一不小心扎到自己,顾不上指尖的血,连忙赶上山。山林里已经围满了人,都是那些看着她长大的村民。 满地的血,零散的指头,还有一件今早陈阿牛穿出去由她亲手织布缝制的世间独一无二的衣裳! 这件衣服是她亲手为他缝制,世上只会有这一件,当时唐婉若就两眼发黑,瘫跪到地上。 “若若,你,你要太伤心啊,这里每天都会死人的!”张婶特意安慰她,在这一带谁不知道她们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呢? 这个地方不少男人靠打猎为生。山上多猛虎,时常就能听到老虎叼走人的事情。在打猎中命丧虎口的人也不少,但是唐婉若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她和相公不过才恩爱三年,连孩子都还没有,他怎么就这样突然的……去了? 唐婉若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跟着张婶跑到山里去,也不知道是怎样被村民们送回来。当她醒来时手中就只拿着这一件血衣。 他说他叫阿牛,姓陈;他说他最爱的花是山茶花,所以在这件已经被虎爪撕裂的破洞处,绣着她亲手绣上去的山茶。 她伤心不已,脑里心里都心心念叨着和夫君在一起的百般的好! 门突然响起一阵煽动声。她惊喜回头,娇颜如花笑道:“相公?” 但只有萧瑟的风声。 那一天,风吹得她头疼,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这样一个现实摆在这里,她也看明白了: 她,唐婉若,万万没有想到,年仅19,就已经成了……寡妇? 成了寡妇以后的日子,那也真是不敢回想。女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家里没了男人,靠自己只有吃了上顿没下顿,唐婉若差点就要饿死了。为出嫁之前还有张婶救济,平日里带她做一点女工的活,现在她已经成婚三年,也不能再靠张婶救济了。 时间自那时候,又过去了两个月。 一天,张婶和王大爷探着头,在她家院子门口鬼鬼祟祟。 “老王头,你说若若是不是打击受大了,这么多天都不出来,会不会得饿死呀?”张婶很担忧地说。 “去去去,别说晦气话,若若家男人刚死,你这样说,要遭天老爷报应!”王大爷阻拦了张婶口无遮拦,两个人就要进去查看,突然里屋的门开了,唐婉若走了出来。 “张大婶,王大爷,你们每天都来我家门口做什么?”唐婉若细声细气地问,面色虽然憔悴,但整个人看上去并没什么大碍。 两人这才放心了,毕竟若若是他们看着长大,一个人努力生活长成了这么水灵的姑娘也不容易。 “呵呵,”张婶尴尬地走出来,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只冲她笑笑,“我,我和你王大爷这不担心你么,你看阿牛那小伙子都死了三个月了,你就那天出了门一直都没出来,我,我们不是担,担心的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守祭三年 张婶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村子里,张婶住的离她最近,小时候她是张婶一手带大,对她感情很深,平日里也是对她多有照顾。当她决定和陈阿牛成亲的时候,张婶可是乐得合不拢嘴,对陈阿牛这个俊朗的新郎官满意的不得了,就跟自己嫁女儿一样给他们张罗…… 但现在都是往事了吧! 按照大炎的规矩,女子丧夫当守祭三年。三年之内,女子不得再嫁,而且必须要穿白色或者黑色的素衣,以显示对亡者夫君的情深与尊重。现在的唐婉若正是穿着一身素衣,黑白相衬,头上的发簪也变成了一对白绢花,一看就是标准的寡妇。 但这样的装束也惹了张婶的眼睛,她不高兴:“若若,你还年轻,这样的装扮太晦气,取下来取下来。” 唐婉若别身,躲开了张婶:“不,我与相公情深,即便没有法令约束,婉若也自当为夫君守祭三年!” 要知道,在这里,没有人能看得起这身衣服。 说白了就是丧服嘛,谁能喜欢丧服?并且炎国法令中寡妇可以再嫁,但是实际上能再嫁出去的寡妇这少之又少。毕竟死了丈夫,大家都会觉得这样一个女人不吉利,试问哪个男人放着那么多未出阁的女子不要,要来娶一个为他人守祭三年的寡妇呢? 所以张婶的担忧不无道理,她还是希望唐婉若在19岁这个年纪继续嫁出去。只是法令说的守祭三年,他们全村人不说,外面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呢? “不行,张大婶不要劝我了,婉若一定要为相公守祭!”唐婉若的决心很坚定,“今天是相公逝辰百日,我要去看望相公,你们和我一起去吗?” 张大婶和王大爷互看了一眼。 “若若,阿牛是个好孩子,可惜命短,你去好好看看他,记得早点回来,有什么事来找张婶,知道不?” 相公留给她的除了这件血衣,就只有当时散落在地上的手指头。她拿手指头埋入土,给相公做了一个坟冢。很小的坟,就跟一个小土包差不多,但却是她最深重的思念。 “若若,你别伤了自己,阿牛是个好孩子,他突然去了,张婶心里也难受,可是你还活着,今后的路还长,总得先照顾好自己呀!”张婶苦口婆心,唐婉若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她不能忍心看她变成这样。 张婶一咬牙:“我们和村长的老相交都谈好了,他是咱们这里的县太爷,说县里正缺官媒,我们全村拿半年的粮食一齐为你举荐,你……去做官媒吧,以后也算有个稳当的生计,可以养活自己。” 唐婉若面无血色,但她听到这是全村的人为她求来的活计,她抿了抿嘴唇。 …… 天色已晚。夜风有些凉意。 唐婉若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梦里那时她不过19岁,然而现在已经22了。 许多同龄的女子22岁已经为人母,相夫教子。而她只能每天为各家未成婚的男女奔走配婚。官媒做久了是没人要的,因为配的姻缘多了,就少了自己的福气。她正好又是个寡妇,所以也最合适做这样一份工作吧! 她收拾东西,跟相公“道别”。黑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好在她经常走,已经熟门熟路。 不管她今生是否“所嫁非人”,但既然已经嫁了,就算后半生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那她也认了。 所以能做几庄媒就做几庄吧,多替别人牵红线,今生不负相公,来世你可愿报答于我? 县衙门里,县太爷和张婶、王大爷几个喝酒。王大爷是村长,也和县太爷是多年的故交,在他面前,县太爷从来不摆架子。 “老王头,哈哈哈哈,来,再喝!”他今天高兴,那个困扰了几任衙差的罗家女儿终于嫁出去了,保住了乌纱帽,他高兴! “县太爷,你现在是县太爷,成天就想着自己的乌纱帽,什么时候给我们若若再配一婚?”王大爷敲着他的脑袋,噔噔响着。 县太爷没有生气,但露出了难色。 这才过去一桩揪心的事情,他们就立马又给他提醒了新的一桩烦心事。烦心事,这件事要是弄不好,别说乌纱帽了,就连命都可能要完! 县太爷今天第二次又重重地叹出口气。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大爷看他这副表情,借着酒意,佯装不痛快了,“嫌弃我们若若?你看我们若若长得多好,知书达理,要说起来,那些官家小姐都可能比不上我们若若,寡妇再配一婚有这么难?” 这个寡妇再婚也不是什么难见的事,只是大部分男人都想娶未出阁的姑娘,对于寡妇,那都是下下之选。 如果要说再有什么真爱,到还是可以,但谁能给当县第一官媒配个好官婚? “老王头,你别笑话我了,”县太爷端起酒盅又喝了一盅,“若若是个好姑娘,很好的姑娘,为本县治安稳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配婚三百件,朝廷差点就要送牌匾来了! “可是……”县太爷很犹豫,瞄了眼窗外,凑近他们小声地说,“最近有消息,朝廷有密文要下来了。” “秘闻,啥子秘闻?”张婶一听到是秘密,两只耳朵就竖起来了。 这样的八卦,令县太爷很不爽。 “妇人之见,妇人之粗鄙!”他严厉地指责她,“这是朝中文武高官在朝堂上吵了好久的结果,听说这一个密诏下来,说不定不少的地方官都得掉脑袋!” “吵架?京城的官老爷们也吵架,吵架这事情我们最在行啦!”张婶是个乡村妇人,她不懂,“都是炎国的官员,都为了炎国和百姓好,为什么要吵架?” 这让县太爷又找到了一个理由来批评她!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县太爷不住地摇头晃脑,“你们知道今天朝廷的文官之首,是何人?” 他神秘地问他们两个。王大爷和张婶互看了一眼,均是摇头。 “是裴相!”县太爷拍巴掌,“那你们知道当今的武将值首,是何人?” 这个王大爷知道:“哦,是那个,那个定国大将军,白,白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将相不和 “白赋久!”这个张婶也知道。当年白大将军领兵击退鞑虏,北破漠国解救边疆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故事,至今还在民间传响! 县太爷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错,白将军一介武夫,说话直接爽快,裴相文官才高八斗,说起话那是一股子酸味,这两个人早就嫌隙了很久,听说经常吵架呢!” 这算是张婶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大的八卦吧!在她们这种地方,京城的事情那是遥不可及,更不要说是京城朝堂上的事。她们这种乡野民妇,怎么会知道这些个事情? 她咽了口口水:“那你是说,将相不和?” “诶,非也非也,可别说是我说的!”县太爷赶紧划清界限,可是八卦之心犹如滔滔江水,一旦打开就遏制不住,“不过这次就是因为白将军和裴相意见不一致,文武两派闹得不可开交,然后才下的密诏,听说皇上都没办法呢!” 唉呀呀,这就难办了! 他们这种村野之人,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哪还有皇上搞不定的事?但这件事情据说连皇上都没有办法,那下的密诏…… “究竟是怎样的密诏?”张婶和王大爷一齐问。 县太爷愁思了很久,摸着一把山羊胡子:“据说,是让每个县衙推举官媒。” 炎国京城,裴府。 裴相两朝元老,培育过的年轻人众多,桃李遍布天下,在朝野中威望甚高。他只要抬抬手,朝野中响应的呼声就能盖过半边天,其影响力可见一斑。但是另一半的天呢?当然是以白将军为首的手握军权的武将啦! “裴大人。”他座下的弟子之一,户部侍郎胡九恭敬地来到他身后行礼。 裴相睨了他一眼,道:“叫老师吧,平时里不用这样生分。” 户部侍郎胡九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当年也不过是个穷孩子,跟着他学习史记政道,考取了功名,又靠自己的努力和他的提拔下坐上了二品官员的位置。 “老师,”他恭敬地改口,“今日朝堂之上,白大人那样口出狂言,强烈反对老师您的主张,是否,太不仁道?” 读书人讲究仁道,仁之一字,讲究的乃“信、礼、和”。今天在朝堂上,白将军口吐脏言,把裴相骂的无力还口,彻底把他那种对着敌军城楼骂阵的本事拿出来了,也当真是让他们这些文官无语。 裴相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怒是恼。 “无妨,”他说,“最后的结果好就行了,此等粗野莽夫,就让他吠去吧!” 今日朝堂,文武两派终于将吵了大半年的事情吵清楚了。当今圣上登基三年,却丝毫没有填充后宫之意。作为当朝相国,以及先帝钦定的皇家太傅,裴相认为自己当有最大的责任,督促小皇帝成亲。 成亲,婚姻之大事,事关社会祥和稳定也! 炎国早有法令男女年满十六即当成婚,而咱们的陛下今年已经26了,却丝毫还没有娶亲的意思,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呸,裴相小儿,你爹你娘养你白活了,陛下是什么人,那轮的上你这种小人插嘴?我看你是想把你那些关系好的门生的女儿都放到陛下身边去,做你的春秋大梦!”白赋久在朝堂上当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毫不介意当众把裴相说成是一个想“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白莽夫你休要血口喷人!”裴相在朝堂上当然也是不甘示弱,“自古武家出击奸贼,老夫看你当是不乐看陛下成婚,未有子嗣好让你择机而代!” 他也不介意把白大将军说成是“另有图谋”的人。想要皇家无后,有他裴相国在,没门! “裴小二,你娘生你时闭眼让缝上了?说的都是什么屁味,老夫一把年纪了,手握重兵,要有这个心思,第一个肯定灭了你裴家满门!” “白大人字字见血,对吾乃恨之入骨,看来谋逆之心早已有之……陛下,臣认为礼部侍郎,兵部侍郎,与太州太守之女与陛下八字相合,知书达理,是可宣召入宫承君恩泽之不二人选。” 都是文官! “不行!”白赋久立刻大喝一声,他第一个不答应,“你狼子野心,举荐的都是文人之后,还一个个都是你的学生,这些女人一个都不能放到后宫,我白赋久第一个不答应!” 此话引起了全体武官的一致共鸣:“对,不答应,不答应!” “裴某举荐自是公道在心,只有异心之人,才觉之有异。”裴相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一言我一语,底下的人自然也都互相看不顺眼,差点在朝堂上动起手来。、 …… 论:当今炎国朝野争论最大的政题是什么? 是当朝陛下炎周帝当不当成婚。 但这个议题已经在一个月前两派达成了共识。陛下该不该成婚,该!而且按照炎国法令,陛下年满26,早就过了要成家的年龄,只不过他是皇帝,没人敢管罢了,可是也不得由他胡来。 裴相和白大将军都是炎国朝野的老人,也都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怎么能够放任他这么胡来,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女人都不碰? 万一,万一有龙阳之癖怎么办? 龙阳之癖,此论一出,几乎得到了全部的呼声。 文武百官首次立场站的这么一致。他们再是不和,也绝不能让皇上有成为“龙阳之人”的机会! “对,必须给陛下立后宫!” “立后宫!” 要诞下龙子,要证明咱们的皇帝不是龙阳之癖,更是为了维护炎国法令的威严,咱们的陛下……必须成婚! “可是裴小儿,你选的人都是你门生,不能用!” “不能用!”武官起哄。 “那白大人提出适合的人选?” “我看威扬大将军的女儿刚满十六,正好……” “还不是你部下,驳回!” “驳回!” …… 这件事情,炎周帝也想了很久。他继位三年,一直不纳后宫。虽然国家治理大事在即,他无心儿女情长之事,但,老祖宗留下的法度却也是他不能违抗的。 天子都不能遵循,怎么能让老百姓心悦诚服地遵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难逃一劫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封密诏。文武两派合力通文,连夜下发,火急火燎地运送到各地各县,责令让当地县衙推选官媒上京,为咱们的皇帝,配皇婚! 裴相和白大将军是爽了,但下面的各地官衙就愁了。 他们配过许多婚,但都是随便配配,完成任务。再说,哪个媒婆敢给皇帝配婚的?哪个县太爷有这个本事和福气? 给天子配婚,要折寿的! 所以一时之间,全国各地,各大县衙都是一片愁云惨淡。有的县太爷已经早早的脱了官府,向州府请辞,回家养老去了。至于配皇婚这种事,还是交给啥也不懂的新任县太爷去管吧! 要给皇帝配婚,配的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现在白裴两人各领一派分隔对峙,就算配的好,但满了一方的心意,另一方不满意,最后倒霉的还是配婚的官媒,同样也会牵连到其所属的县衙。 所以这个活接不的,万万接不得! 密诏发到这十里三乡公告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官媒都傻眼了。薛曼一直是这一带有名的资质甚老的官媒,她一拿到密诏,吓得腿都软了。 她为这一带配过无数的婚,入行时间也长,但那些老百姓好糊弄,男的只要有媳妇就行,谁管你到底好不好?可是现在是皇上,还要经过层层的选拔,不说最后为皇上说媒配婚了,如果在上层选拔中被发现了过去的一些小污点,那都是要坐牢的。 “老爷~”薛曼向县太爷撒着娇,“老爷,这,这别让奴家去嘛!” 她是真不愿意去,这种苦差事,给京城的官老爷当枪使的事情,离她越远越好。 县太爷的山羊胡子翘起,闭着眼养神。薛曼更是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老爷,这可是给皇上配皇婚呀,京城那么远,您就舍得奴家离开吗?” 县太爷让一口口水呛住,保持镇定的样子一下就破了功。他咳嗽着,心想这个薛曼,讲起话来不像媒婆,倒像是青楼的姑娘! “咳咳,”县太爷强壮镇定,“上府有令,需推荐成果丰硕,有名望的官媒,本县,不当是你去?” 薛曼不高兴了:“老爷,咱们这不还有个唐婉若吗?她可是替您解决了三十年都没嫁出去的老闺女,怎么的,也该先轮她吧!” 薛曼说话一股的刺味。这个县太爷,就知道偏心唐婉若,知道这不是好差事,所以压根就没提过这个事。现在怕是那唐婉若压根还不知道有这道密诏吧! 她心想不行,从县衙里出来,叫上那两个要好的姐妹就奔唐婉若家中。县太爷想要偏袒唐婉若,她就偏不让他偏袒。他不告诉她,她就偏要去告诉唐婉若这件事! 所有的官媒都知道的消息,凭什么不告诉唐婉若? 她推开门,带着两个姐妹气势汹汹地闯进唐婉若的家门。 “唐婉若,你出来!” 她凶神恶煞,唐婉若放下手头的针线活,从里屋出来。看到她们,稍有一惊。 “你们,怎么来了?” 啪! 薛曼把那道发给各个官媒的密诏拍在桌上:“有好事,自己看!” 唐婉若将信将疑地拿起来,通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配皇婚?”她惊讶,看着薛曼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薛曼得意地笑着:“是啊,婉若妹妹,你的好日子来了,你不是当地的‘一品官媒’吗?给皇帝配婚,当然非你莫属了!” 她和那两个姐妹暗自发笑。她们还有相公,以后还会有孩子,这等倒霉的事情还是让唐婉若这个小寡妇去吧! 唐婉若无辜地眨着眼睛:“可上面说,是通知全体官媒,均可向上选拔,择最优者为陛下配婚。” 没错,这是诏书里面的内容。 薛曼的脸色很不好看:“反正就是你,唐婉若,这事情你不去也得去,准备收拾东西进京吧!” 她们三个人转身离开,留下了还一脸疑问的唐婉若。 什么“一品官媒”,还什么受到州府嘉奖?没了她唐婉若,这十里三乡的第一官媒就是她薛曼! 也只能是她薛曼! “薛曼姐姐,你说县太爷这么维护唐婉若,会不会还是让我们去,不让她去呀!”身边的一个姐妹表示担忧。 薛曼冷哼一声:“他县太爷护着,还不得是要听州老爷的话?” 她们这个县隶属太州。州府是当地的最高府衙,下设若干县,所以县太爷也要听州府大人的差遣。 幸而薛曼曾为州府说私媒,与州府大人尚有一二私交。此次离开县衙,她就直接去了州府,见到了大人。 不日,州府的选任文书下来,随着州府大人自己亲自到了此县一趟。 “州府大人,不知州府大人来访,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县太爷连滚带爬地赶紧从内堂跑出来。太州州府正在他的县衙里静静地品茶。没有事先通知,没有一点预兆,就这样来到了县衙内,让他如何不慌张! 州府大人端起茶杯,平淡地说:“听闻贵县有一名媒,叫唐婉若,三年前编入衙门官媒内制,前段时日抱住了你的乌纱帽,可为真?” 州府大人不阴不阳的话,吓得县太爷一个哆嗦。他不敢说假话,如实说着:“是是,罗家那凶猛如夜叉的女儿前些日子正是唐婉若说媒配婚,嫁出去了。” “好!”州府大人放下茶杯,吓得县太爷一个胆颤,“早有听闻贵县有名媒,所牵媒事无一失察,无民怨哀愤,都很满意,看来不假,是你治理有方啊!” “不敢不敢。”县太爷擦着额角的汗。 今天州府大人亲自来访,一开口就问唐婉若,看来没什么好事。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听州府大人又说:“当今圣上未婚,朝廷诏令各地推举官媒为皇家说婚,这是各地的荣耀,太州有你这位官媒,我就放心了。” “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让县太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看来若若这次,必然逃不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太史院府 唐婉若没有想到,此生自己还有进京的机会。 县太爷也没有想到,明明自己没有上报唐婉若的名字,但最后还是有她的公文。 州府的正式举荐文书下来,全州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官媒都怕沾染到祸事,现在朝中局势不明,都纷纷照着关系摆脱这次的选召。唯有她唐婉若一人,无依无靠,又是个已经嫁过人的寡妇;并且,各县的县衙都避之不及,都去暗地里疏通关系,最后所有县里都把名额让给了她,让他这个县衙的她这位官媒在太州独得头筹! “若若,你要去京城啦!”张婶特别高兴,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极大的殊荣,“以后咱们乡里就要说给皇帝配皇,皇上的娘娘的媒人,那是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婶太开心了,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来,拿着,这是路上的干粮,水果,还有张婶给你准备的衣服!进到京城,见到那些大人们不要慌张,穿上新衣服,漂漂亮亮地去,哎呀,我们若若真漂亮,去京城吧,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唐婉若心里有些苦涩:“张婶,别说这些了,再漂亮,婉若也不过是位妇人,没有资格去想那种事。” 为丈夫守祭,为丈夫敞开了一切的心扉,所有人都知道,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再接受她了。 而且这个世上,比他对自己更好的人,也不会再有了吧! 送行之日,县太爷将本县公文和州府令交付给她。送行队伍不过五人,要从这里一直进京,一辆马车,几乎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她这一走,不仅是她自己的事情,更是他这个县太爷的事。 如果她搞砸了,或是得罪了什么人,说错了什么话;更或者是惹恼了当今圣上,他这个县太爷是要跟她一起连坐! 想到这里,县太爷忍不住哭了起来:“若若……”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早知道他也应该向州府辞官,提前告老还乡…… “哟,这就要走了?”薛曼一扭一扭得意地过来,掩嘴轻笑,“唐婉若,你走不要紧,可别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连累十里三乡的我们,啊?” 哈哈哈哈哈…… 一阵轻视又猖狂的笑意。 唐婉若眉眼低垂,一直默默承受。她躬身朝薛曼行道别礼,一言不发的就上了马车。 “若若,”县太爷忍不住叫她,手颤抖着道了声,“保重。” 她掀开窗帘,微微一笑,然后放下。马车缓缓驶去,张婶和王大爷这才赶到。 “若若!”张大婶在马车后面喊,她还想给唐婉若送一些贴身的衣物,这些她都拿在手上,看来是给不到她了。 王大爷知道她难过,悄悄地把她环在怀中:“孩子大了,总要独立生活,都知道若若是你一直带大,别太难过,她该去找自己的生活了。” 张大婶哇的一声,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哭了。 “早知道,就不让若若做官媒了,哇~~~” “没事没事,若若是个好孩子,结束后会回来的。” “但愿有这么一天吧!”县太爷擦着眼泪。 张婶和县太爷一样泣不成声,两个人的哭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在城门口成了一道奇怪的风景。 唐婉若在马车里整理行李。张婶其实都已经替她收拾过了,只是这一样她随身带着,张婶没有替她收拾进去。 一件血迹已干的长袍外衣。 相公遇难时候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这件衣服就是相公在她身边的留念。三年来她一直珍惜地保存着,不忍将它拿出来,沾了灰。 她把这件血衣放进包袱,想着这进京的一路,其他官媒都各有替未来的打算,但她唐婉若,自相公死后,就已如浮萍无根,无牵无挂,就算是得罪了朝廷被处死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是不知道薛曼等那些官媒心里的打算。这件事情在张婶她们看来是极其光荣的事情,但对她们官媒来说,却是烫手的山芋。各地县衙也都颇为头疼,一不留神就是掉脑袋的事! 不过,浮萍本无根,飘落到何处又没有关系?她本就是孑然一身,而且是个寡妇又很难有人再要,下半辈子如果不想流落风尘,就基本只能孤零一生。 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种差事,推举她也是最合适的吧? “相公,”她轻轻抚摸着衣服上那朵被利爪撕裂了的山茶花,语言温柔的像清晨的露珠,“很快我们就能相遇了吧!” 马车远驱,微风独行。 京城太史院。 户部侍郎胡九带人来到主持议事的地方。今日快马加鞭,各地上报的官媒人选都已送达,三府十州,推举到朝廷来的官媒只有三个。 啪! 胡九气愤地把这些上报而来的文书摔到桌上。 “堂堂十州府,能报上来的人选只有三位?”胡九不信,“他们各地每年找朝廷报销的婚配银两数以万计,现在这几个地方连个官媒都推不出来?” 太史院的小吏深深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侍郎大人,下面各州回报因为陛下做媒,不敢轻易行事,所以州县经过预选,推举出来的仅此三人;另,各州联名上书,此三人请求朝廷再进行一轮选拔,如需配合各州定当尽力。” 胡九咬着牙,虽然他是一文官,但此刻表现的恨绝不比那些武将差。 他生气,真是太生气了! 他户部侍郎,主管全国官员编制和各州府官员配任的事情,现在下面的这些奸诈狡猾的家伙一个个的跟他阳奉阴违,这让他如何不气! 此时,裴相英勇高大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对了,还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把此三人之信息整理送我府上。”胡九令说。 裴相的府邸占地千亩,规模不比王爷差。胡九恭敬地侯在老师身后,裴相认真地翻阅了这三人的信息。 “唐婉若?”他念出这个名字,不禁产生了一些兴趣。 下面都是太州送来的资料,无不是夸耀唐婉若三年来做官媒的“丰功伟绩”,把她夸得神乎其神,简直比天上的神仙还要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拉上贼船 “老师对此人,颇有兴趣?”胡九试探着问。 “然也。” 裴相点头认道:“此人乃太州推举,何日可到?” “约半月后。” 半月,唐婉若…… 裴相合上折子,这些资料他都看过一遍,对胡九说:“半月后此人到后,请到清风阁相见。” 胡九惊讶:“老师,您……” “本相想提前见一见她,”裴相说,“此人媒说经验丰富,在太州配婚三百余起,太州府衙言乃当地第一,尔等需提前一见。” 提前一见,在白赋久他们那些人之前。 胡九立刻领会老师的意思:“是,清风阁颇受欢迎,宾客需提前预约,学生这就去安排。” 清风阁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内置奢华,消费甚高,但酒菜味道一流,一点都不必皇宫内御膳房的伙食差,深得权贵喜爱。每天来清风阁的人络绎不绝,以至于当天一开门就没有座位,宾客全满,日日如此。如果谁想来清风阁设宴或是消遣,一定要提前预约,提前订座! 为了一个小小县城的官媒,当朝宰相,两朝元老竟然要在清风阁设宴,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唐婉若没有想到,在到达京城后的第一天,刚下了把车就被人带到了一个灯红酒绿,如此繁华的地方。 她东看西看,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到让她觉得可怕。 清风阁的三楼,最雅致的包厢,裴相在这里设宴。清风阁不知道相国今天要宴请什么人,所以安排了比较大众的乐妓,为裴相此宴助兴。唐婉若在胡九的带领下走进了包房,裴相已经在此等候。 他稍显威严,正襟危坐于上座,此时锐利地双眼盯在唐婉若身上。 “大人。”唐婉若自觉的行礼,她虽然不认识,但知道一定是朝廷中任职的某位高官。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年岁,绝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有的。 她下了马车就被带到这里,所以还随身带着行李包袱。她素面朝天,简单朴素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显得有一分雅致。和华服不同,她越是这样简单的着装,反而更加有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跟她亲近。 “唐媒婆,本相以为炎国的官媒只适合于三十之上的妇人,未曾想竟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这是裴相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唐婉若的确看上去很年轻,脸上还有点稚嫩,所以谁都容易忘记她已经是个寡妇的事实。 她轻轻地弯身,朝裴相行大礼:“参见相国大人。” “免礼吧,你舟车劳顿,又远在太州,这等礼节怕是不容易知晓,于我私下间,此等繁缛俱是省了吧!” 裴相大度,免了她所有的礼节,但是她不能这样顺着杆子晚上爬。 “谢谢相国大人。” 她还是得道谢。 裴相国请她就座,乐姬开始奏乐。琵琶声,扬琴声,箜篌管弦,弹奏出犹如天宫般行云流水的音乐。 唐婉若不禁听呆了。 “唐姑娘,本相这样称呼你可好?”裴相问,“本相不欲叫人媒婆,实乃鄙俗之言。” “大人认为可行便好。”唐婉若恭敬地说道。 这里只有裴相、胡九和她三个人,乐姬与她们隔了一道帘障,不大声说话,她们都听不到。 也就是说,在这里说话,很安全。 胡九主动起身替裴相和唐婉若斟酒。唐婉若也没有拒绝,看着裴相,认真地听他说话。 “唐姑娘乃太州首荐之官媒,曾报本府唐姑娘说媒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知姑娘从事几年?”裴相问。 “三年有余。”唐婉若温婉相道,眉眼低垂。 “三年,”裴相念着这个时间,“然本相有一事不明,唐姑娘大好年华,貌美如花,为何步入了官媒这等行当?” 唐婉若突然起身,走到一旁朝裴相跪拜:“小女子三年前相公身亡,命丧虎口,是则相亲们怜爱,推举婉若于县衙谋取官媒一职,以谋生计。” 她说的非常清楚,她早就已经嫁人,但三年前成了寡妇,所以就做了官媒。 裴相把玩着酒杯,看着匍匐跪拜在地上的她。良久…… “起来吧,没想到你竟然是可怜之人,”裴相道,“然,或许当为天意,本相随之一问,唐姑娘不必在意。” 唐婉若起身,知道今晚对她身份的盘查是少不了了。她也没打算隐瞒,本来就是寡妇,这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好瞒的。 “此次进京,你可知道为何事?”裴相故意问。 唐婉若点头:“知道,是为圣上配官婚的事。” 裴相这叹了口气:“陛下不比常人,不是你们平常给那些村民说媒那般的事,需衡量身份,比对平衡,务必万分小心,才能选出佳偶,责任重大,你可知晓?” 唐婉若不说话了。 这如何配婚,她这个做了三年媒人的人当然比当朝的宰相要清楚多了。可是她此刻不能回话,要是说的不好,可能她就没有明天了。 相公,婉若发觉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死的。 她低下头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裴相接下来的话。 看她这个样子,裴相又叹了口气。 “唐婉若,太州当属第一的官媒,如果你肯听本相之意为陛下选婚说亲,本相保你余生富贵荣华,贵及乡里。” 这才是宰相大人此番请她吃饭的意思吧! 唐婉若自己想着,却不知道该不该应了裴相国的这句话。 裴相又说了:“这是户部侍郎胡九,本相得意的学生,主司全国官僚部籍制,安排各地官媒人选填补。” 裴相正看着她,胡九也看着她。唐婉若一向淡然的额角不仅滋除了几颗汗珠。户部侍郎,还有这么详细的解释,就是告诉她,这位胡九胡大人,是她的顶顶顶顶顶头的上司! 他主管全国官媒的安排,要想勾画掉她这个小县城的小媒婆的名字,简直易如反掌! “裴相国大人,”她抬起头,对裴相轻轻地问,“民妇可以拒绝么?”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官媒籍制每半年一修,姑娘既不能完成当地府衙之任,又缺失媒人身份,本相怕姑娘已经无法回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京城驿站 唐婉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大将军府,昨日刚修好的椅子,今日又给砸碎了。 “裴相小儿,我是你祖宗,你个小杂种,竟然去贿赂官媒!”白赋久在家里起轰轰地,一掌下去这把椅子彻底的散架,这下修也修不好了。 不知道昨天裴相在清风阁见唐宛若的事情是怎么传到他的耳朵里,但总之,他是知道了。 “气死我了,这个小杂种,说好的交给官媒决定,他竟然想的是缓兵之计!”白赋久气的胡茬都长出来了。现在和平年代,暂无战乱,他这个大将军每天脸上都光滑的很,没有一点战场上乱糟糟的模样。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怎么不去打仗呢?” “老爷,别生气了。”他的夫人在一旁极力地宽他的心,这个倔牛,要是他真的生气起来,这套宅子都能让他给掀了! “裴小儿气死我了,明面一套背里一套,本将军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人!”白大将军非常恼火,“不行,我也要去见这个官媒,不仅要见,还要她滚回去,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的进京!” 白赋久说干就干,气喘吁吁地就离开。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昨天来的那个官媒在哪?” “在,在驿馆。”下人战战兢兢地回复。 白赋久二话没说,直接夺门而出。 “裴小杂种,别让你爷爷抓住把柄!” 裴相适时的在府内打了一个喷嚏。 “相爷,您没事吧?”家仆赶紧递上毛巾。 裴相擦了擦口鼻:“无妨,怕是那只雀儿又在说本相的坏话。” 京城白日街上不许纵马,白赋久虽然很想快马加鞭赶过去但也忍住了心意,一路狂奔直接从将军府跑到了驿站。 举国闻名的定国大将军,不顾形象,没有侍从,在大街上狂奔,这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哎呀,咱们大将军真亲民!” “大将军就是不一般啊,跑得这么快,又没有架子。” 民众齐口称赞。 京城驿站。 各地推举来的官媒都已经到了,唐婉若是最后一个。在太史院的安排中三位官媒都要隔离开,等着之后朝廷的安排,最终选出一位为皇上配婚。 她昨夜见过裴相后,心情非常不好。她感觉自己被当朝宰相大人威胁了。她有点不明白,是不是过去三年她太过于勤恳,以至于现在成了别人利用和陷害的对象? 她本以为在太州那些官媒和县衙推她出来,已经是这件事情背后阴暗被人排挤的结束,但没想到,竟是被人利用的开始。 她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没有做过偷鸡摸狗和有违良心的事情。所以她说的媒都让人满意,不是随意的配婚,而是经过比较和慎重考虑后,才将一对新人说成。 所以,从她心里来说,她并不想答应相国大人。 姻缘天注定,好坏自有天决,认为的强行配婚,那是逆天而行,夫妻生活不会幸福的。 白赋久一脚大步跨进驿站内,驿站的站长看到这位罗刹般的人物吓得脸都黑了。 谁都知道这位将军大人一言不合那是可以拆房子的。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还不管。 “大将军!”站长抱住白赋久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不要再来拆啦,我们的预算还没有下来,再拆了京城就没有驿站了啦。” 白赋久想往里面走,但大腿让站长牢牢地抓住。里面可是住了胡九胡大人千叮万嘱的三位官媒,这等密诏之事,如果有什么闪失,他这个站长怎么担待的起? “大将军,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某个驿站的差事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白赋久烦闷地瞪了他一眼,强忍着让自己平复下来:“撒开!” 站长不干。 “你先撒开,把昨晚来的小官媒叫出来!”他可以不进去,也可以不用武力,但是必须把唐婉若叫出来。 站长装傻:“哪,哪个官媒。”一边是宰相,一边是大将军,哪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啊! “昨晚上裴小儿见的那个,你跟我装呢?” 白赋久抬手,好像就要打他一样。站长立刻挡住脸往里面走。 “好说好说,大将军坐会儿,我马上叫她出来,叫她出来。” 白赋久这才作罢,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会儿,站长带着唐婉若出来:“大将军,昨晚来的官媒就只有这一位,但您说裴相爷见没见过,下官也不清楚……” 他含糊其辞,就先尽量的撇开干系。毕竟他一个看守驿站的小官,怎么的也不想扯进这将相不和的恩怨中。 白赋久打量着唐婉若,问道:“你就是裴小儿昨晚见过的媒婆?” 唐婉若看着他,堂堂定国大将军,确实跟传闻中一样魁梧霸气,但是…… 少了一分民间传说的潇洒儒雅。 果然茶楼里那些说书的人讲的那些都是为了吸引女孩子加了好多修饰。 “本将军问你话呢,哑巴吗?”白赋久不耐烦。 “是,是民妇。” 唐婉若向其行礼。听到她自称民妇,又生的这么水灵,谈吐间也是知书达理的样子,白赋久有那么一点点的诧异。 “你,嫁人了做媒婆?”白赋久问,看她这个样子感觉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怎么会做起媒婆这种行当? “家里苦?”白赋久问。 唐婉若躬身行礼:“民妇的相公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哦……白赋久恍然明了。 “原来是个寡妇,”他道,“罢了,本将军问你,昨晚,裴小儿都跟你说了什么?” 唐婉若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本将军问你话,有什么全都说出来,不来我包你小命不保!” 她突然有些失笑。没想到来到京城,她首先是受到当朝两位最大的大官的威胁。想她唐婉若何德何能,竟能惊扰到当朝宰相和将军轮番的要挟她? “裴相国说,让小女子务必公正、合理、周全地行驶官媒职责,为陛下寻得一门好亲事。”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白赋久在无形中对她赞许一二。可是她说的话他不相信。 “裴相那个小玩意儿就跟你说这个?”就没跟你说让你替他办事,牵牵媒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难得一致 “就说这个。”唐婉若道。 她表情坚定,眼神清澈,一脸正气的样子,不像有在说谎。白赋久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陷入了沉思。 “小丫头,你别跟裴小儿上了一条贼船,他居心不轨,总有一天要暴露他的狼子野心,你可别上当受骗,当了别人危害国家的盾牌。”白赋久警告她。 她还这样年轻,哪里懂得朝堂之中的险恶。他白赋久,战功累累,忠肝义胆,对炎国、朝廷、圣上忠心耿耿,最不能看裴相那种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模样。 而且裴小儿家的那个女儿,早就已经对当今陛下垂涎三尺,这都是他们这层官员间公开的秘密了,此次他提出要给陛下选亲,肯定是有私心,想占陛下的便宜呢! 唐婉若恭敬地向白赋久鞠躬作揖:“大将军,民妇虽不懂朝堂之事,但公正尚明,为人婚配首先讲究的是缘字,其次乃顺字,讲究的是天作之合,才能恩爱美满,若是有人欲图以官媒制强行婚配,强扭因果使男女结合,必然是婉若所不能接受。” 她这番话引得白赋久侧目。他的两眼闪光,就像看到什么宝物一样。 白赋久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这样最好,对了,如果裴小儿来为难你,就告诉他,你的事情,本将军管定了!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而去,站长这才试探着从门后探出头来。看到这个煞神走了后这才放下了心。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哎呀,唐官媒人,你说你可是,这两天连着两位大人物来找你,我都不敢留你了!” 唐婉若只得失笑,对于这两个人的召见,她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昨天晚上她没有答应裴相,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回到驿站后,她拿出血衣,觉得自己大概是快要死了吧!她只是一个替衙门办事的媒婆,裴相心里怎么想的她不懂,但是要按照别人的意思来强行给皇上说婚,她觉得良心有愧,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而且皇上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即便是普通百姓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像白大将军说的那样,裴相有狼子野心,那她这个给皇帝做媒的媒人首先第一个就要让人千刀万剐! “相公,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你说我选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好?”她对着一件血衣,独自问道。 翌日,太史院内召开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会。 文武官员各坐两旁,太史院首面前放着三本厚厚的名册。 文武官员各自以裴相和白赋久为首,整齐的列坐开,讨论的是究竟要哪个媒婆来给当今的皇上做媒。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一次,也是让漠国皇帝听说后狂笑了三天不止的消息。 但那都是题外话。 “此三位都是各州府推举上来有很高声望,成绩斐然的优秀媒人,”院首说着这个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么别扭,“咳咳,这三人的情况已经编制成册,各位大人都已经看了,不知用哪一位比较好?” 自由讨论时间。 文官都看着裴相,武将都盯着白赋久。而他们两个对看着,所以,虽然说这是一次集体讨论会,但实际上还是他们两个人的辩论会。 “本相认为,太州唐婉若当得以此任。”裴相盯着白赋久说。 “太州唐婉若……”院首拿笔在本册上记录。 白赋久也盯着他,嘴角渐渐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这是他打了胜仗才会露出的微笑,让裴相的眼神莫名的惊恐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白赋久笑着,缓缓地道:“本将军,也认为唐婉若不错。” 下面瞬间叽叽喳喳。 这是怎么回事?将相又一次,奇迹般地,意见统一了? 所有的官员都吸抽这凉气,这股凉气一直冷到骨子里。大将军和宰相这两个人还在互看着笑着,真不知道这两位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草野莽夫,你可不知道本相为何选唐婉若。”裴相道。 “不管知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小算盘要打空了。”白赋久毫不退让。 “唐婉若三年做媒三百余起,无一人抱怨,深受当地民众喜爱,这在官媒中很是难得。”裴相说。 “嗯,而且三十岁还没嫁出去的夜叉凶女也让她说媒保了出去,为陛下配婚,当然应该找她了!”白赋久也不甘示弱,“裴相对老夫说的,有什么意见?” 裴相沉默了三秒。 “未有意见。” 天哪! 下座的一种官员纷纷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看到了什么?然后又一齐掏着耳朵,看来耳朵也有毛病了。 “太州唐婉若,”院首继续记着,有这两位首肯,其他官员怕是也不会有意见了吧,“那此次为周帝做媒的官媒人就定太州唐婉若,各位大人还有其他的意见么?” 这两位都一致同意了唐婉若,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 “无意见。”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嗯,裴相说的好,就是她,就要是她。” “大将军真神武,选了一个好媒人。” …… 下了议事会议,白赋久叫住他:“裴小儿,你等会!” 裴相停住脚步:“我不和犬类说话。” 话虽这么说,但他停下来的步子倒是很诚实嘛! 白赋久很高兴,大声笑道:“裴小儿,哈哈哈,你的计谋也有落空的时候。” “大将军这是何意,本相听不懂。” “还跟我装,裴小儿,你不是找了唐婉若,要拉人家小姑娘上贼船,你以为小姑娘人家就会听你的?”白赋久一下拍到他背上,让裴相疼得不轻,“人家那么小就是个寡妇,生活多不容易,你还拉人家做挡箭牌,你还真是良心被狗吞了!” 裴相缓缓斜眼瞟了他一眼:“不与犬类多言。”他说完就走,不论白赋久说怎样的话都没有回头。 “裴相爷,裴大,裴小儿,嘿你!”白赋久叉腰,心道这个挨千刀的。 “裴相,”胡九加紧几步脚,赶上裴相的脚步,贴近他身侧后才说,“老师,今日在会议上白将军那表现,颇有不妥,是否私下里做了什么,将对老师不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京城面圣 裴相鄙睨了他一眼,独自上了马车。胡九跟着上去,两个人在车厢自对起了话来。 “胡大人,本相做你的老师已有多少时日?”裴相问。 胡九算着时间:“已有十数载。” 十几年了!胡九算着时间,对老师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一些。 “十数载,”裴相轻呵一声,“本相可教过你用脚趾想事?” 他这话,胡九不懂。 “白犬自是在我之后去见了唐婉若,说的何事,也无非是本相的那些坏话!”裴相道,“此等用脚指都能想出来之事,户部侍郎胡大人怎么想不清楚?” 胡九自是惭愧:“老师说的是,但白将军此番既然支持老师,其背后可对这唐婉若有所安排,唐婉若将是否可谓老师所用?其白将军,是否又有自己的筹谋,将对老师不利?” 裴相又鄙睨了他一眼:“唐姑娘蕙兰质心,自是会懂本相的一片苦衷。” “至于白犬……” 马车哒哒地驶去,二人的对话也渐渐远去,知道听不清楚…… 京城驿站,门口锣鼓喧天。 “恭喜唐媒人,贺喜唐媒人,今日即将面圣,这是我们这些小官一辈子都不敢想的福分!” 站长一脸马屁精的模样,在唐婉若跟前鞍前马后,就差喊一声“唐大人”了! 唐婉若觉得自己还活在梦里,这一连串的事情,搅得她觉得生活都变得不真实。 “这个,驿站大人,”她说,“我现在是在这里么?” “您说什么呢,您当然是在这里了!” “我要进宫面圣?” “您当然要进宫面圣了!” “我,为什么要进宫面圣?”她不理解。 从今早一起来,驿站门口就闹翻了天。她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就被站长拉出来,又是有人给她梳妆打扮,又是有人给她讲朝中的规矩和行礼的流程。 “你说什么玩笑呢!”站长还是那样笑着,“您被选为替皇上说媒的官府大媒人,今后圣上和娘娘的红娘、牵线人,大恩人,今后辉煌腾达,可别忘了小的曾在这里伺候着您!” 唐婉若的嘴角有些抽笑,不过看着前面这顶轿子……看来,她是被确定为替皇上配婚的,最后的那位官媒了。 炎国皇宫。当今陛下,字号名“周”,成为“炎周帝”。即位三载,未曾婚娶,连一点和女儿的桃色消息都没有,实在是很让那些老臣们担忧。 当年先帝过世,将国事和炎周帝托付给他们,他们怎么能看这陛下只往宫里添男人,不添女人的事? 咳咳,但必须说清楚,周帝是往宫里添加了许多男性职务,比如侍从、太监之类,但是纳妃之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的。 但实际上是否有此等“龙阳趣事”,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裴相一开始提议要给皇上纳妃的立足点,他也是两朝元老,绝不能看着新一任的皇帝成了个“龙阳之癖”。 这一点同样也是白赋久所不能忍的,所以这才有了和裴小儿同样立场的基础。 炎国皇宫,辉煌大气! 远处的大殿像是要耸入天际一样,那样雄伟,让人不由得就敬畏了。 唐婉若好奇地掀开帘子,已经过了宫门,皇宫就在前面不远处。首先的一座宫殿是每天文武百官早朝议事的地方,而她要去的就是这里。不仅是要见到当今朝廷决定天下大事的文武百官,还要面见她今后要为之婚配的当事人——当朝陛下“炎周帝”。 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皇上,而她马上就要见到了。 好激动。 好紧张! 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呢? 她看着天想着,都说皇上是天子,天子在上,那么天子都是长得什么样呢? 会不会很好看呢? 比起她相公来说,是不是会更好看呢? 随朝的宦官自台阶上快步下来,唐婉若扶着轿帘从里面出来,抬起眼就看到李公公笑着对她说:“唐媒人,请吧~” “宣,太州官媒唐婉若觐见!” “宣,太州官媒唐婉若觐见~” 朝堂之上传响这样的话,唐婉若有些忐忑。 静了静心神,相公,大不了我去陪你罢! 她鼓足了勇气,跟着李公公一起迈入了这个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来到的地方。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文武百官一齐看向她这个小小的媒婆。她跟在李公公后面头都不敢抬,她是个本分人,只想做好她本分的事情。 “民妇,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永保天祥。” 她叩拜在圣前,虔诚匍匐地。白赋久和裴相相互看了一眼,唐婉若夹在中间,其间倒颇显得有些意味了。 良久…… “平身。” 一记温润的男声,响自头顶那大殿正座上。这个声音浑厚有力,却又清澈,像是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 唐婉若以她多年做媒人识人的经验判断,当今的皇上一定还正直青年! 如此年轻,又贵为天子,为何要她这个小官媒来配婚? 炎周帝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堂下跪拜的这个人。他虽然是皇帝,但这些事情却从来做不了主,也真是颇为憋屈。 裴相适时向前一步:“太州官媒唐婉若,官配经验丰富,功绩累累,定能为陛下配得一桩好姻缘。” “裴相这次说的不错,本将军也认为,此女定可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 又是许久,金銮殿上没有再响起一声。 唐婉若跪伏在地上太久有点难受,她想动一动,可是又怕受到文武百官的指责,说她“不知礼数”。可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也着为难受。 并且,当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很好奇为什么,每日的朝堂难道都是这么安静到大家都不说一句话? 她好奇地忍不住稍稍抬起了一点点头。看到前面高高的龙椅,精雕细琢,大概是碧玉的底座,镀金的椅身。一人身穿龙袍,明黄色的龙纹刺绣沿着身形向上,身形当时挺拔威武;然后是遮挡于脸的冕旒垂珠。 “平身。” 冷峻地声音再次响起,唐婉若猛地一惊,刚抬起的头又栽了下去:“民妇惶恐,不敢起身,怕,怕有辱圣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暂居京城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谦卑恭敬地跪在那里,炎周帝忍不住皱眉。难道她长得奇丑无比,所以才做了官媒这个行纪? 裴相和白赋久两个老狐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炎周帝感到烦闷:“罢了。”他说,“既然为太史院选议出来的官媒,就好好地给朕配一婚吧!” “好好配一婚”这几个字,周帝简直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的。他说的有忿恨,心里就有多怨恨。若不是先帝遗照,将太傅辅佐大人和军政大权分别交给了裴相和白赋久两只老狐狸暂时保管,他哪里需要听从他们二人的摆布? 炎周帝是什么心思,唐婉若当然不知道了。她更加恭敬地贴到地面,重重地行礼:“民妇,遵命。” 要替皇上配婚,首先当时要熟知当今能够配得上皇上的适龄女子名录。她唐婉若,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现在在当朝宰相和大将军的支持下得到了替皇帝充实后宫的职权,那可是比几品大官都要有油水的肥差! 从金銮殿出来,唐婉若看着天边,感觉还有些飘飘然的,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你过来。”裴相走过来对她说。 唐婉若听命,但刚没走几步,身后白赋久就气汹汹地跑过来。 “慢着,裴儿贼!” 这等事,白赋久当然不会让他避开自己,大步赶上:“你想拉官媒去做什么!” 裴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为官媒配置住所,发放入宫令牌,此等公事,与你一介匹夫何干?” 要为皇帝陛下配婚,当然还需要能够初入皇宫的令牌。要为皇上推荐适龄女子,总有需要面圣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不能由咱们的陛下决定,要是他来选择,一定会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这是裴相和白赋久都知道的道理,咱们的圣上,可是一点都不想成婚! 白赋久不信任地哼了声:“这种事交给李公公就好了,哪里要你一个宰相去做?” 裴相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另有居心! “爱信不信。” 裴相没有理他,留下这一句就走。唐婉若听从地跟上,一直低着头。 “嘿,我就偏不信了,倒要看你这只老狐狸耍什么花样!” 两个人一路吵架拌嘴,唐婉若没有心思听将相两人在争吵什么。他们争吵的事情,永远和她没有关系,只是她看着远处天边,心里默默想着……相公。 “唐媒人,这就是您的府邸了。”宫里的小公公乐呵呵地指着皇宫附近的一套小宅对她说。 门是青漆粉刷,上面有两只模样古怪张着大口的怪兽的脸。里面有一个院子,四周分别是三套房。 唐婉若疑惑了:“这,只有我一个人住?” “当然是唐媒人一人住了!”小公公以为她在开玩笑。 唐婉若唏嘘了。这么大的宅子应该足够三户人家住了吧!她走进去,四处逛了逛,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些官老爷的宅邸大,但是对她来说,已经大得离谱了。 “这是裴相爷的意思?”她问。 小公公依旧笑呵呵着:“当然是裴相和白大将军共同的意思了。” 唐婉若明了,这间宅子离皇宫不过一里路,非常近,看来这位陛下是真的很急着成亲了。 “唐媒人就先在此处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入宫向内务府通报一声就是。”小公公非常客气,等她签了文书,交了钥匙,满意地离开。 她这边刚安顿好,裴相那边就派人来了。 “唐媒人,裴相请您府上一叙。” 裴相国府不知道比她那间小宅子大上多少倍,唐婉若跟在侍从后面,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到了裴相等候她的花园。 此等时节,正值鸟语花香。 唐婉若恭敬地行礼:“民妇,见过裴相爷。” 她一身粗麻布衣,素面朝天。 “裴福,去找夫人要一套体面的女子服,”裴相吩咐,“唐姑娘起来吧。” 她这一神太素清,初入皇宫会有失体态。 “住处已经看过?” “已经看了,很好。”唐婉若答道。 裴相踱了几步:“今日叫唐姑娘来,是有些必须之物必要交给唐姑娘。”他走着,唐婉若跟着,到了一旁小书屋里,地上放着厚厚的一卷又一卷的书册。 裴相指着这里:唐姑娘要为陛下择婚,责任重大,此皆是当朝各地未许婚配女子之名录,当尽详读;这些本应放在太史院,但他们非得送到我这里,就劳烦唐姑娘搬回去了。” 整整半屋子的书卷,她小小一个唐婉若如何搬的回? “唐姑娘莫非有何难处?”裴相问。 唐婉若扫了一遍,道:“可否向相国大人借马车一辆?” “老爷,衣服到了。”裴福端正地捧着一身女子的衣物在屋门外等候。裴相看了一眼。 “换身衣裳,先随本相乘马车入宫。” 唐婉若换好衣服,看上去还颇有大家闺秀的味道。裴相赞许的点头,看唐婉若抱着几册世家的女子名册匆忙地上车。 为皇上配婚,当然是首选地位尊贵的世家了。 “唐姑娘是太州人氏,父母俱在?”裴相问。 “是太州人氏,但民妇之爹娘早已过世多年。”唐婉若恭敬地答道。 “当今各州府小姐,适婚者不出五人,太州,仓州,壶州太守之女尚佳,你乃太州第一官媒,为何未替太守之女配婚?” 裴相说的无意,但实则让唐婉若无话可说。太州太守的女人已经年过十六,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先行婚配,可是那个女儿迟迟没有嫁人,直到等到了现在为皇帝陛下选亲,成了合适的人选。她又是太州府推举上来的官媒,期中意味可见一斑。 “相国大人,”唐婉若道,直言,“可是觉得太州府女儿不适合?” 裴相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然而:“非也,本相从不曾关注此等官配之事。” 唐婉若暗地里皱了皱鼻子。这个裴相爷,是谁第一天就拉着她去清风阁作宴让她听安排配婚的? 果然如白大将军说的,这个宰相,狼子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撞见圣上 这是唐婉若第二次进宫。 第一次心里忐忑,仓惶无恐只去了金銮殿。而这一次,裴相带着她走到了宫中稍靠内的地方,陛下的御书房就在前面。 “裴相大人,”李公公叫住他,从一旁赶来,“今儿个内务府挑选了几样珍馐玛瑙,陛下吩咐让裴大人亲自挑选。” 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在先皇在位的时候就陪在圣侧。唐婉若抱着书册看着她,什么也不懂地眨了眨眼。 “唐媒人,百官齐荐为陛下选亲之媒人。”裴相做着介绍。 李公公恍然:“哦,原来是唐媒人,陛下正在御书房等候,前边儿右拐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的门就是,那相国大人,这边先请?” “好的都给您留着呢,待会儿晚了白大将军可就来了。”李公公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然(好的意思),老夫先随公公一趟,”裴相道,“唐姑娘可在门外稍后。” 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对谁都不会失了礼数,还是向唐婉若行礼告辞,这才带着裴相去先处理一些“公事”。 罢了,反正她也是有正事才能到这宫里,为陛下择魂才是她要关心的。 她埋头反复翻着这些书卷,一边看一边走,手里还捧着,一个没留神,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身体。手中的书册皆飞,散落一地。她揉着撞疼的脑门,手撑着地爬起来。她没想到在这个深宫走廊里竟然还会有人走得这样急。 “你……”她刚开口,抬头一见,却猛然石化了。那是一双犹如星辰的眸子,浩瀚深邃的如果不是其中的冰冷陌生的让她觉得遥远,她此刻必然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 “相公?” 她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痴痴地说了一声。这张脸,不就是她死去多年的相公吗? 眼前的人负手而立,紧皱的眉头和冰凉的眼神似乎是在责备她。她赶紧爬起,拾起了散落的书卷恭敬地立到一旁。 这不是梦!她的额角渗出了汗珠,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吓得。这个男子,浑身散发出一点都不可靠近的气质,虽然模样与她相公极为神似,可是这股气质,丝毫不像。 她的相公,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她的相公可亲切啦,乡亲们都说他是个好人,憨厚老实,乐于助人,才不会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陛下!”李公公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叫一声,小碎步赶紧跑来,“陛下龙体要紧,这般脸色可要传太医,小郭子,传太医!” 陈炎君不耐烦地打开他东摸西摸的手:“朕没事。” 朕,他是皇上? 裴相和李公公已经回来,见到他们两个这诡异的一幕,男子想怒却又碍着什么似的不好发作的样子,让李公公的脸瞬间就吓白了。 唐婉若万万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皇上! 那么……当然不可能是她的相公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哀叹出一口气。 可是耳尖的炎周帝听见了。 “撞到朕,什么话都没有,还很不满?”炎周帝尽是威严,锐利的双眼盯着她像是在对她行刑。 “民妇不敢,”唐婉若立刻跪下去,在当今天子面前匍匐,“民妇初次入宫,不知陛下于此,冒撞了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裴相在一旁看着,此时上前一步:“陛下,此乃太州官媒唐婉若,早朝殿上见过,此次乃随老夫入宫,为陛下婚配之事周详一二。” 炎周帝一直冷着张脸,听到裴相的解释,稍作转身:“进来吧!” 他没再追究,李公公的心里放下了一口气。 他顺着胸口:“唐姑娘,你可真本事,第一天就把天子得罪了!” 大大的拇指竖起也不知道是在称赞她还是嘲讽她。 对此,唐婉若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御书房内。 炎周帝冷峻无声地坐在高处。淡淡的檀木香衬托着这里四壁的书卷,倒是名副其实的“御书房”了。 唐婉若还以为皇帝住的地方都是徒有其名,里面一般都只有一样东西,比如……床。 啪! 炎周帝突然拍桌子,清冷地声音响起:“裴相既然来了,为何不语?” 裴相躬身作揖:“老臣不知当说何为好?” 炎周帝皱眉:“不是你禀告有要事相见,如何不好说?” 裴相又是作揖:“老臣此番只是替唐媒人引路,为陛下配婚之事今后尽要托付于她,金銮殿上人多眼杂,此事事关陛下私密,故臣认为应当私下引唐媒人面圣才是。” 炎周帝看了他许久。 “罢了,裴相两朝元老,又是朕的老师,私下里说话就不要这样刻板了,”炎周帝特准,“不如你直接说替朕安排了何等女子,又要朕何时完婚。” 唐婉若盯着他看,的确非常像她相公,可是这般语调,这种说话的方式又的的确确不是她的阿牛。 炎周帝似乎注意到了她:“唐媒人有何话要说?” 唐婉若一惊:“没有没有,民妇……无话可说。” 裴相此刻睨了她一眼:“方才见你在车上对当今皇族世家适婚女子名册研究了许久,怎无话可说?” 唐婉若惊慌,手忙脚乱地翻开名册:“时间短暂,民妇只是稍作阅览,这婚配之事应当慎重,民妇认为请陛下给民妇一段时日好好习读适婚女子信息,从中摘选合适之人再来向陛下禀告……或许,更好?”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 “民妇,说的话,可有不妥?”唐婉若看着他们两个犹豫着试探地问。 裴相蓦然鼓起了掌:“唐姑娘不愧是太州名列第一的官媒,陛下认为……” 炎周帝点头,轻声道了声:“就这样吧。” 他起身,高大的身形挺拔俊朗的让人连连浮想。唐婉若盯着那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心里五味陈杂。 但马上她就打消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这位可是当今高高在上的皇上,万万不会是她的那个傻相公呀! 裴相又是作揖:“启禀陛下,婚配之事老臣与白老将军达成过协议,我等臣子均不干涉,日后此事烦扰陛下之事皆由此位官媒接任,望陛下早则良妻,入宫为妃,尽享人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如何婚配 尽享人伦,什么鬼? 炎周帝的眉心处皱成了大大的川字。这只老狐狸,他在暗示着什么?暗示着他现在不能人伦? 炎周帝看了他几眼,转身,天子威严不减。 “此事有劳裴相费心。” 裴相油盐不进,礼貌有加:“替君分忧乃是臣之本分,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从御书房离开后,炎周帝很生气。 非常生气! 这只老狐狸,方才尽然说要他“尽享人伦”?陈炎君要气疯了。他自即位以来,就一直在这几个手握重权的老臣之间斡旋生存,斗智斗勇,简直不要太开心! “陛下。”白狄适时的出现,作为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又是整个大炎国最好的隐卫,在某些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皇上也不会避开他。 “那只老贼!”炎周帝怒骂一声,“要不是先皇把那些权利都交给了他,朕为何要受这等气?” “陛下,只是要您成个亲而已……” “朕乃天子,选何人为妃需要下臣来管?” “陛下,您都26了。” …… 炎周帝默默的放下手中的砚台,坐回椅子上,开始静静地沉思。 唐婉若还沉浸在刚才见到的那副炎周帝的模样。那双眼睛,那只鼻子,那样的嘴唇,怎么想都是相公呢! 她坐在裴相的马车上,上面装载的都是各地适婚女子的名录和信息资料。她皱着眉,对这些资料已经都不好奇了,心思全都朴在了当今圣上的那张脸上。 她给三百多位百姓配过婚,但给皇上配婚还是第一次;给顶着几乎跟自己相公一样的脸的男子配婚,那也是第一次。 唐婉若从是媒人行业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惆怅。 相公,是不是你在天有灵,怕若若寂寞,所以让我看到了幻象? 方才在相国府,唐婉若跟着裴相出宫,接过裴相给她的令牌。 “此令可自由出入陛下后宫,面见圣上与今日见的李公公禀报一声即可,此你收好。”裴相道。 “多谢相国大人。”她接过令牌。在家丁搬运书册之际,裴相看到了一本小册子,拿起来对唐婉若说。 “对于相配圣上之人选,唐姑娘久居太州,不懂朝官实情,与陛下婚配者,此,此,此三人最为盛佳。”裴相随意翻着,在这本册子里三个折了角的地方指给她看。 这三名女子年方均未过二十,也都过了十六的年龄,于法令上来说,的确是适合配婚之人。 而且这上面写的这三位女子分别是: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和太州太守之女。 太州太守之女…… 唐婉若突然想起裴相曾无意中问起她是太州推举上来的第一的官媒,为什么没有给太守之女配婚的事。 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民妇知晓,回去定研究此三女与陛下的适合程度。” 唐婉若恭敬地作揖,裴相却是摇头。 “非也,此三人已是最佳人选,唐姑娘还需考量什么?” 阴冷的目光,看的唐婉若打了个寒颤。 夜晚,灯烛下。 她翻着记载这三名女子情况的册子。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和太州太守都是官职,其女都非皇族世家,按理来说配圣上是差了点。 毕竟圣上是当今的皇帝,首先肯定想到的会是那些地位显赫的世族女子。 朝堂上的权衡利弊她不懂,所以这才是白大将军同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的原因吧! 唐婉若想着,觉得有些疲惫。这三名女子从记录上来看的确都是知书达理,受过私塾教育的大家闺秀。品德上也没有污点,深居闺阁,鲜为人知。而且此三人的画像也是各有风味,不折不扣的标致美人。 她抿了抿嘴唇,入宫的令牌就放在一旁,玄铁制造的,在烛火下闪着寒光。静静想着裴相的话,她的眼尾处让烛灯照出一点忧愁。 翌日。 唐婉若前去太史院报道,正好撞见白大将军。 “唐媒人,”白大将军叫她,“新房子住的还舒服吗?” 说是正好遇到,但实际上白赋久是专程到这里来等她。她刚接手,那道诏令还没捧热呢,万一让裴相那个小儿中途插上一脚可怎么得了? 她可是关乎着皇上陛下的婚姻大事! 唐婉若刚签完字,办好京城就职手续,白大将军这样突然过来,让她有些吓到。 但还是要注重礼节。 “白大将军好。” “诶,免礼免礼,你又不是朝廷的命官,这种礼节就算了,我本来也不喜欢讲究这些,只有那些酸腐的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才总在乎这种东西。”白赋久恼怒着,语意暗示里骂的谁不用说都知道了。 唐婉若想着这两位高官大臣,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不合倒也是…… 让她夹在中间很不好办吶! “唐媒人,本将军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你在太州对那些没有成家的年轻人怎么弄,在这里你就怎么弄;不要去管其他人的意见,按照你自己的打算,尤其是不要裴老贼,那个花花肠子要是想让你私下做点什么手脚,他要威胁你的话,就来告诉我,本将军第一个不放过他!” “是,民妇多谢将军。” 跟她说了这话,白赋久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不否认裴老贼说的将此事交给官府官媒的提议,但他要的一定是公平! 让专业的媒人公正的为皇帝陛下选婚,这才是他做出让步的底线,可不是让他裴老贼做垫脚石的! “对了,唐媒人,等下你有什么打算?”白赋久问。 唐婉若这从太史院正式签完官契,算是正式上任第一天。既然有朝中诏令,又有白大将军撑腰,这个婚她当然会公正办理了! 然而与人做媒首先要做的事是…… “了解需配婚的男女,家和万事兴,只有配的适当,最能合适双方的才是好姻缘;小家是这样,陛下贵为天子,民妇认为更应当如此。” 这番话她也原封不动的对炎周帝说了。 御书房内。 她心跳的厉害。当今久负盛誉的年轻的炎周帝就坐在前面,如此的像她已过世的相公,她怎能不惊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触怒圣颜 唐婉若恭敬地立在座下,炎周帝翻阅着她呈上来的名册,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天下间女子千千万,各有风趣,民妇思寻了解适婚女子,不如了解陛下的喜好,然后择重而选,当是最好。” 炎周帝抿着薄唇,冷峻威严自然而然地发出,令她不忍打了个寒颤。 “你想了解朕的喜好?” 威严地声音响起,但清朗的又让人听了十分舒适。唐婉若紧低着头,以炎周帝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额发。 今天她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特意留了一些在额前,低下头足以挡住半张脸。 “你可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 对于皇帝陛下的不配合,她早就有心里准备。那本册子还在他的手上,修长的指节握着。唐婉若看着,默然心中一慌,深深低下了头。 “唐媒人真是尽心了。”陈炎君冷冰冰地说。 “这,这是民妇从世家小姐中挑选出来的优秀人选,不知道哪一位符合陛下的喜好,所以带来请陛下过目。” “知晓陛下大致喜好什么样的女子,民妇今后为陛下选妃也当知道该挑选什么样的女子。” 她说的清婉有秩,乍一听还很有道理,可是让陈炎君失笑了。 冰冷呵斥的声音。 “唐媒人,你可知道了解朕之喜好,意味着什么?” 陈炎君从座上坐下来,走到她的面前。这让唐婉若一下跪到地上:“陛下恕罪。” 她似乎又唐突了。他,是堂堂炎国天子,不是以往那些配婚的平民百姓。虽然整个朝廷都告诉她要她按照以往的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这不能改变他是当今圣上,可以口断人生死的事实。 陈炎君冷漠地嘴角带着一撇奇怪的笑。他走下来,腰间的玉佩撞击发出泠泠地响声,悦耳动听。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跑到他的御书房里,告诉他,她要了解他的全部。 他是天子,怎么可能让人了解到他的全部? 他走下来,围着她身边走了一圈。 唐婉若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越是靠近,她越不敢动。良久,听到圣上那个清冷的声线。 “唐媒人,朕乃天子。”陈炎君提醒她。 唐婉若把头埋的更低。 “起来吧,”他道,“朕恕你无罪。” 按照她往日给民间百姓配婚的流程,首先是登门拜访,了解对方的情况和大致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然后再为他/她择选一位较为匹配的,上门说亲。 所以了解当婚人是第一步。 唐婉若有些迟疑地起身,恭敬地站在陈炎君的面前。 “你以前就是这样为人配婚?”陈炎君问。 唐婉若不说话。 “抬起头。” 唐婉若微怔,她不敢忤逆圣意,但一想起陈炎君的那张脸,她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是把皇上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朕让你抬起头来!” 唐婉若作罢,只好缓缓抬头。陈炎君就站在她面前,她缓缓抬头,他的视线也渐渐上移,最后四目相对,唐婉若又跌进了这样一个宛若星辰眸子里。 相公…… 她眉眼间已然有些委屈。陈炎君稍有些迟疑:“那日在朕的御书房内,你唤朕,相公?” 唐婉若猛然一惊。那天她无意中撞到了炎周帝,出于惊讶无意识地叫了一声“相公”。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没想到那么小声的一声“相公”,还是让他给听见了。 她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民妇惶恐。” 陈炎君刚伸出去的时候置于空中,幸而她立刻跪了下去,不然当是会显得颇为尴尬。 他收回手,负立于背后:“那日为何唤朕相公?” “朕听闻,你在太州早已是个寡妇。” 寡妇…… 唐婉若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往事蜂涌而上,若不是她稍读过几年书,她怕此刻已经开诚布公地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我相公?” 陈炎君见她不说话,自己端的猜测:“莫不是你想借着这次机会,将自己送入朕之后宫?” 陈炎君在她头顶盯着她,唐婉若的脸瞬间吓白了。 “陛下饶恕,民妇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她犹豫不决,想着应该如何回答。 “哦?”陈炎君的尾音上扬,但那股嗓子里的清冷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如何?” 唐婉若磕头,起来后道:“只是,陛下与民妇的亡夫十分神似,初次见到圣言,民妇过于惊讶,才,才如此辱没了圣上……”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不过是太州的一个小寡妇。她怎么能叫他“相公”呢? 对此,她想都不敢想。 “是么?” 她紧低着头,跪在地上,看不见此刻炎周帝的神态。他的声音里清冷的仿佛没有一点感情,就从这个声音里就知道,他也绝不可能是她的亡夫! 相公对她可好啦!相公对谁都好,不可能用这样冷漠的声音跟人说话的! “朕与你的夫君果真长得如此神似,让唐媒人见到朕的第一天就误认了?”陈炎君道。 唐婉若不敢答话,缩着身子跪在那。 陈炎君稍低头,唐婉若就警觉的立刻往后缩。 一会儿。 “起来吧!” 听得他这句话,唐婉若才敢起身,此时发现,他已经坐回龙椅上去了。 她的背后已经惊出了一身虚汗。相公,本来婉若已是做好此次进京随你而去的打算,但是到了这种生死关头,自己还是怕的呢! 她的心里不禁对死去的相公生出一份愧疚。 陈炎君翻着书册问:“你想了解朕什么?在民间配婚,你都是这样做的吗?” 陈炎君似随口相问,这样的语气让刚才她生死一线的紧张气氛瞬间散开。 炎周帝没有生气就好! 唐婉若抚着胸口,平静了一下心神,回应他:“民间婚配,都讲究一个缘字。虽然男女已满十六还未婚娶,但娶到佳妻和嫁给良人都还是应该的;家和万事兴,只有合适的人在一起未来的日子才能长长久久,家庭和睦,其他的也能渐渐好起来,所以民妇想不如先了解未婚男子的习性、喜好,然后为他们挑选最适合的女子,才能促成佳偶,会更有效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朝中险恶 她说的时候,眉眼中带着一分期盼和一丝丝的得意。陈炎君看着笑了. 再次提醒。 “可朕乃天子。” 许是她说嗨了,全忘了刚才那种生死攸关的紧张,说道:“天子又如何?天子之婚配关乎国运,不更要慎之又慎,让最适合的女子嫁于天子,为天下妇人做表率,岂不是还能稳定国运昌盛?” 她的话让炎周帝露出了闪闪发光的笑容。她恍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跟什么样的人说话。 “民妇唐突,冒犯了皇上。”她立刻跪下。说来奇怪,她到了这京城后,见到炎周帝总是经常性不由自主的主动跪下。 “你那些个册子都看完了?”炎周帝突然问。 唐婉若猛然抬头:“什么册子?” 炎周帝挑着眉:“前些日你与裴相前来,不是曾道需先过目适婚女子之名录,再做安排?” 她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的确,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可是,陛下,天下适婚女子千千万,年年有变,日日有增,若要全部看完,难,”她归叩于地,恭敬地向炎周帝禀告,“然大多女子为民间百姓之女,陛下乃天子,自当不能与此等女子配婚,贵族世家小姐的名册,民妇倒是看完了。” “朕为何不能娶民间百姓之女子?”炎周帝清冷异常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不大,但也是震得她心头一惊。 她抬头,正好对上炎周帝这宛若星辰般严肃的眼神。他面色严肃正统地看她,像是说什么不可反驳的诏令一般,对她说道:“比起那些世家小姐,朕更喜欢民间宛若清莲般的女子,唐媒人倒是说说,朕为何不能娶民间女子?” 他的话,令她默然。 她的心情低落。她本是带着几位世家小姐的名帖过去面圣,只多提了一点,就遭到他这样的驳击。 不喜欢官家小姐,更喜欢,民间女子? 想着他的身份,唐婉若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并且,这份名册上之人,不行。”陈炎君当时就说道。 果断地拒绝了她。 “没有朕心仪的女子。” “这些都是裴相曾与朕提过之人,朝中险恶,你进京不易,可别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唐婉若恭敬地行礼离开,脑海中却不断地重复着他的那句话。“更喜欢民间女子”……当时炎周帝说话时的表情还呈现在眼前,那种隐隐的心灵的撞击,唐婉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躁。 是因为那张极其像相公的脸吗?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君王。 “唐媒人,唐媒人留步。” 李公公在后面一路小跑。唐婉若此时已经离开御书房所在的宫殿很远了。 “李公公?”唐婉若停下来看着他,心里好奇,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公公为什么要来叫住她? 李公公喘着气:“哎呀,唐媒人,稍请留步。”他缓了缓心神,等自己个儿平静下来后,对唐婉若问:“陛下有话,问唐媒人的那间宅子住的可还舒适,可要添置些什么?” 唐婉若眨了眨眼。 “舒适,比起民妇的简居已经好多了,非常舒适,”她答道,“不用添置什么。” “陛下说唐媒人身担重任,务必要保证好唐媒人的衣食起居,如果唐媒人有什么住不惯的,哪里需要添置的,尽管跟太史院提。” 唐婉若一阵感动,同时也是一阵疑惑。 “谢陛下关念,李公公烦请禀报陛下,说民妇定当走遍大江南北,替陛下寻得好亲事!” 唐婉若回到家中,屋外已经候了许多人。朝廷给她安置的宅子就在宫城外不远,出宫后走几步路就到了,而下她站在这里看着那些一个个着装各异的人,心里不禁打起了忒。 “是唐媒人!” 有人发现了她,这群人立刻涌过来,前呼后拥地纷纷将手中带来的礼品给她递上。 “我是尚书府大人派来请唐媒人入府一叙。” “唐媒人,中书令大人让小的带上好的鹿茸过来给您!” “侍郎大人说唐媒人初来京城,备了一点薄礼,请唐媒人笑纳!” …… 他们将唐婉若团团围住,就在她家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你们……” 唐婉若被他们吵得头晕,这些人一个劲地跟她套近乎,高举着那些带来的礼品,差点都把她的头淹没了。 都是各个官员家的家丁,听说她来为皇上配婚,家里但凡有个女儿的,怎么不想攀上这门亲事? 并且,这个唐媒人,可是在朝堂之上得到了裴相和白大将军两位要臣一致的首肯!就算家里没女儿,但这个时候跟她多套套近乎,疏通疏通关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个朝堂官员算盘打的可精啦!若她还只是个村野民妇,他们是万万见不得她的。可是现在,她可是能替皇上做媒的媒人。她做的媒,那都是以后宫里的娘娘! 唐婉若被挤在中间有点后悔了。 相公,来京城之前,婉若是不是该先找县太爷学习下当今朝中的形式才好? 好不容易摆脱他们,回到了屋内的方桌旁坐下。不是她唐婉若有能耐,而是恰好让前来入宫的白赋久看到了。 “呔,儿贼儿!” 白赋久拿出多年征战叫阵,中气十足地一声呵斥,把这些个派来套近乎的家丁狠狠地吓了一跳。 “老夫的剑上可斩佞臣,下可杀盗贼,内可平藩乱,外可定安邦,这好久都没有见过血了。”他一边呵斥,一边说着,吓得那些个家丁双腿发软。 “唐媒人,我家大人还有事找小人,您就请便。” “唐媒人告辞。” “告辞。” …… 一瞬间,这些人刷的一下就纷纷跑走,留下一地的礼物,让她彷徨而无措。 白大将军这才收起宝剑,大步走过来:“你还好吧?” “白大将军,民妇还好。”她轻吁一声,面色被憋得苍白。白赋久看着觉得不行,摇头。 “这些老夫替你搬进去吧,”白赋久道,就收拾着这一地的礼品,“各个大臣的一点心意,不要浪费,然后也不要寻私情。” “否则,老夫的剑,也是会砍媒人!” 唐婉若稍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老夫之剑 要说到唐婉若的这个宅子,朝廷那也是安排的刚刚好。 每一天早朝,她的这套宅是白大将军的必经之路!每天清晨,白赋久都要从这里路过。恰好她又有早期的习惯,于是经常能碰得到 白大将军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总是会往她这里看上一看。 “唐媒人,记得老夫的剑,一直在盯着你!” 额前一道黑线。 来京城有一段时间。唐婉若对现在陛下和朝中的情况稍微有了些了解。既然要替陛下选择良妃,那首先还是得综合考量。她这些时日研究了好久京城里各大闺秀的情况,也顺着那些个官员的礼上门拜访了几家。先不说那些大官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是什么样,单他们的女儿来说,入宫为妃还是说的过去的。 跟在白赋久后面,唐婉若锁好家门。虽然上次让炎周帝狠狠地吓了一通,但…… 那又有什么关系? 炎周帝不管愿意或是不愿意,皇上的后宫,也必然是要填充的。 只是个早晚的事情。 她想着炎周帝的那张脸,不由轻叹了一声。 明明那样熟悉,可是却偏那样遥远。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唐婉若有时候自己也会胡思乱想,想着当年,在这宫墙之内,是不是曾上演过类似于“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炎国的皇宫。 李公公笑着鞠躬:“唐媒人请您在此稍等片刻,陛下上完早朝就过来。” 她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好吧,即便不红,她所收到的诏书也注定了她可以在圣上和文武百官、世家贵族身边晃荡。 她可是要为皇上说媒配亲的人啊! 唐婉若体会着这些人的景仰和惧怕。她不禁笑了,她懂,自己现在能受到这种礼待不过是因为身后的那个被称为“天子”的男人。 狐假虎威吧! “你来的很早。”炎周帝从后面过来,一身朝服,霸气逼人。 唐婉若看着有些眩晕,连跪下行礼:“陛下万福。” “平身吧,有段时日未见到唐媒人,不知道与朕说了哪门亲?” 炎周帝走进御书房内,她跟着进去。李公公在房内候着,陛下一进去就主动上前替他卸下装束。如常的宫装虽不及朝服霸气,但显得炎周帝格外的温文儒雅。 唐婉若有一刹那的看呆。竟不知道炎周帝还有这样的一面! 想来天子,也是学富五车,胸有笔墨的吧! 炎周帝看着她发愣,问之:“今日过来,不会只是在这发呆,没有什么要给朕看的,或是跟朕说的?” 唐婉若立刻回神,世上了解她之人,非圣上莫属! 她递上去一本册子,低头答道:“民妇阅过京城贵族女子,未曾订婚,年满十六之人,德行冠绝可配陛下之女子,民妇推荐轻罗郡主,琅琊世族二小姐,其中以轻罗郡主最适陛下。” 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给一个长着和自己相公一模一样的脸的天子,她在他面前为他说亲,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炎周帝皱起了眉:“朕记得轻罗郡主乃藩王之女,其父并不在京城。” “是的,可是轻罗郡主的封底在京城西边,离陛下不过十几里,也算是离京城最近的贵族了。”唐婉若答道。 炎周帝似有不悦:“朕说过,朕喜欢民间女子。” 唐婉若的嘴唇无奈地撇开。 “民间女子之数较之各地郡主,多如鸿毛,民妇认为,陛下应先从贵族郡主当中挑选为上。” 炎国地域好大,三府十州。如此庞大的地方,炎周帝要她去找民间女子,她如何能对得起朝廷裴相爷和白大将军的嘱托? 民间女子千千万,然贵族郡主不过几十人,从她的工作量来看,也一定是先从这些郡主里面挑选为好了。 轻罗郡主…… 炎周帝思索着这个人。其父是京城周边最近封底荆地的藩王,地域不广,但地势显赫。位于京城周边称王,即便没有广袤的封底,也是极高的荣誉。 而且入骨要说到叛乱,这个荆王也是首个最能威胁朝廷的人。要知道,现在…… 炎周帝一想着,就不由进入了沉思。 唐婉若觉着圣上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主动凑过去叫了一声:“陛下?” 炎周帝紧锁着双眉,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陛下?”唐婉若又叫了一声。 “此人,不妥。”炎周帝亮如星辰的眸子突然转过来盯住她。双目相视,唐婉若眨眨眼。 “咳咳。” 炎周帝稍有不适,别过头去小声咳嗽:“轻罗郡主与朕,与朕性格不合,而且跋扈得很,入了宫一定得搅的鸡犬不宁,不行,换一个。” “那琅琊世族的二小姐?” “琅琊世族乃是外邦入赘,是老太上皇,朕的皇爷爷封的事情了,外邦人,朕不考虑。” 左不同意,右不考虑。唐婉若陷入了为难之中。 可是她不轻易地认输。 “陛下,此二人的记录您不看看?” 她整理的册子就放在他的跟前。炎周帝挑眉,装作严肃地翻了两张纸:“这二人,你亲自见过没有。” 唐婉若抿了抿唇:“还未曾见过,先请陛下过目,有了陛下的意见后,民妇才当知晓如何前去说亲。” “未曾见过,为何敢拿到朕面前来!” 炎周帝突然大怒,将手中的册子摔到地上。 啪! 就落在唐婉若的脚边。她为难地又抿了抿唇。 相公,婉若好像,被人欺负了…… 轻罗郡主是她从各藩王郡主中看来最合适的。虽然炎周帝把她说的一无是处吧,但是平下心来想,他说的或许是对。他是天子,她应该先去见一见这些姑娘们,然后再去向天子说亲! 唉,皇婚果然不好配啊! 轻罗郡主的父亲乃荆王,领地为荆地,离京城不过十几里。 唐婉若当日就驱车前往,马夫一路前行,除了京城一路向西,很快就到了荆地。 荆地外有严格的盘查。 “什么人,下车!”守城的士兵拦住她,凶狠地呵斥。 她撩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荆地入狱 “官差大哥,我是奉皇上之命,来此地面见荆王爷的。” 她说着将那份诏书呈上,有陛下的印章和朝中太史院的官文签。 守门的官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打开诏书随意看了一看。 “假的,这是个奸细,带回去!” 后面来了几个官兵过来就架起她。那个赶车的车夫看呆了,连钱都没有要,赶紧自己一个人跑了。唐婉若非常惊讶,也很冤屈。 “官差大哥,我真的是皇上派来的,我是给皇上说媒的媒人,来拜访荆王爷,说说轻罗郡主和陛下的婚事。” 她虽然这样解释了,但这位官差还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胡言乱语,带走!” 荆地的官差可没管那么多,给她套上手镣,就押上了押送犯人的板车。 “官差大哥,民妇真的是替陛下来找你们王爷的,麻烦官差大哥将诏书和官文呈给王爷,真假自然就能分出来!” 唐婉若朝身后喊着。她心里急啊,没想到出师不利,荆地竟然盘查的这么严格。离京城这样的近,但还在盘查什么奸细? 而她不过是拿了朝廷给的诏书和官文,就这样被“锒铛入狱”了? 她只是一个村野妇人,现在这情况,她不懂了。 白狄在宫内收到飞鸽传书。他拔下鸽腿上的信桶,从中抽出一张纸条,然后将鸽子放生。 “陛下。”他说着。炎周帝正在批阅奏折,拿着朱砂笔一点一点认真地批阅。 “念。” 他头也没抬,只是一个字,命白狄将飞鸽传书的内容念给他听。 “唐媒人果然去了荆地!”白狄看着纸条上面写的内容,笑了一声,“嘿,还没进城门,就让官差抓起来当街压到衙门里去了。” 炎周帝的笔触突然地停下,抬起头一脸深邃地看着他。 这样的表情…… “呃,陛下……”白狄的笑容僵硬了,看着他说,“这,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还在这干什么?”炎周帝冷漠地问。 白狄不懂,他左顾右盼,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人。他伸出手指缓缓地指向自己:“我?” 炎周帝盯着他:“唐媒人为何被关押?” 白狄又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 “是说,守城衙卫见到她持有假诏书,仿制朝廷官文,以敌国奸细的名义抓起来了。”白狄字字斟酌,把信中的内容八九不离十地报给了他听。 炎周帝的脸色一黑。 “你当认为如何?” “我?”白狄又指了一下自己,“呵!这个官媒,怎么可能伪造朝廷的诏书和官文,她不过就是给圣上配婚说亲,好好的做个媒人就好了,非要去荆地……” “那你还不快去。”炎周帝道。 白狄脸上的表情又凝固了。 “我?” “白大人。”炎周帝突然起身,表情严肃的犹如大敌将近。 “白大人,唐媒人身负重任,若她在荆地有个三长两短,今后你就入后宫,来侍奉朕。” 炎周帝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他的脸就是在告诉他:“朕不是在开玩笑!” 白狄不敢怠慢,他立刻领命,可是…… “万一,唐媒人真的伪造假诏书和官文怎么办?” “朕说过,如果你不能将她完好无损的从荆地带回来,此后你入宫侍奉朕,也算是给白大将军一个交代。” “臣,立刻去办!” 荆地的大牢。 唐婉若没有想到,自己出门替皇上说的第一个婚,首先就是锒铛入狱! 这可怎么说?算是生活阅历的增长,是她成长的一部分? 她冷静地坐在这里。阴冷潮湿并散发着霉味的大牢,而且非常不人性化的把男女囚犯都关在一起。 但是她还算好,对面那间牢房里都关满了,而她这一边,目前就只有她一个人。 也算是祸中享福吧,相公? 她想着已过世的相公,抬起头,总觉得他在冥冥之中注视着她。 是啊,她的相公那么好,此刻在天有灵,一定会注视着她,帮助着她的,是不是? 而下,她手头既丢失了皇命亲诏的诏书,又没有了朝廷盖有宰相印和太史院印章的官文。那么,她的身份就什么也不是,也不知道那个官差大哥能不能将她的东西交给荆王爷。 她坐在大牢里这样想着,一想过去,竟然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牢门外的铁锁声噼里啪啦。唐婉若被吵醒了,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后的牢外站了不少人。 “唐媒人,你受惊了。”白狄走进来,朝她恭敬地鞠了一躬。 唐婉若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是谁?” 话说,白狄听到了炎周帝的那番话,吓得赶紧一溜烟的就带人往荆地赶。 本来这位圣上就已经让人怀疑有龙阳之癖了,他和他几乎形影不离,怎么还能继续给他抹黑? 白狄觉得不能有辱了皇上,更不能委屈了自己。他马不停蹄,刚出京城就想把荆地那个王爷给砍了! 唐媒人,你可一定要撑住,等到我过去救你啊! 他这样焦急,一路策马狂奔,带着宫城里的禁卫军,一直杀到荆地的门前。那些个守城的官兵吓吓老百姓还可以,在他们这种习武之人面前,那根本不够看。 很快,装备精良的一小只禁卫军部队就越过了城门,也不管什么荆地的规矩了,直接冲到荆王府。 藩王虽厉害,但是白狄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心里明白,不敢怠慢。 不说是当今天子炎周帝身边贴身的人,就单是白大将军之子这个称号,各地的藩王就没有一个敢怠慢他。 白大将军手握的兵符,比各地藩王储备的人马加起来还要多! 可是荆地王爷是个狡猾的像人精一样的人,跟白狄虚与委蛇,讨价还价;明明身处京城腹地,心怀野心,但还是让白狄吃了个口憋。 “荆王爷,这唐媒人的确是裴相大人和父亲联合选出来为陛下配婚的官媒,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白狄就在这里撂下话了,今天这人你不放也得放,要是哪个宵小挑拨荆地和京城的关系……”白狄冷哼一声,手下的禁军将刚才那个守城的士兵推了出来,跪倒在荆王爷面前。 白狄直接把剑,当众就把那个衙卫砍杀。 血溅当场。 “下场就当此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白狄救人 荆王爷一脸青黑。 “白大人,你于我的府邸,斩杀我的官兵,是否太过于儿戏!”荆王爷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样的场面,还是在他的王府里,直接见血,“可是皇上的意思,容不得我藩王?” 白狄笑笑,收起剑。荆王爷这番话可说的不轻,要是他解释不好,他敢保证,今天,在这里,禁军和荆地一定会有一场血战! 可是他是谁?他可是白狄啊! “荆王爷,”白狄说,“此剑乃先皇太帝赐予白家的宝剑,当时朝野之上,据说各地藩王也在场;此剑上可斩佞臣,下可刃贼人,这个人扣留朝廷官文,诬陷替朝廷办事的官媒,想在王爷这里挑拨与陛下间的关系,你说当不当斩!” 白狄的剑赫然亮在身前。荆王爷这才仔细看这柄剑,上面的花纹和那个印章的确是属于皇室。而且白狄身后的禁军也都已经将手握在了兵刃上,此时,他就是不满,也不得再怎样发作。 “怎么样,荆王爷,去牢里把官媒放出来吧?” 唐婉若在牢里让人解开禁锢她的枷锁。对于刚才白狄在荆王府做的那一切她当然不知道了。她只是觉得担忧。 “大人既然能将我带出来,请您一定转告荆王爷,民妇不是奸细。” 她还在想着这档子事情。白狄觉得好笑,身后有人将她的诏书和官文送还回来。 “唐媒人,陛下有令,今后外出藩地当小心行事,白某能救唐媒人一次,却难以保证可以救得了第二次。” 唐婉若心里知晓,对藩王和朝廷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有了一些体会。 “是,民妇遵旨。” “哎呀,不知原是陛下派来的媒人,有失远迎,误会了媒人,还请多多见谅!”荆王爷笑着进来,抱拳就是向她道歉。这样的态度跟刚才在王府里和白狄撕破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唐婉若看着他,白狄在一旁笑了笑:“荆王爷。” 唐婉若立刻明了,赶紧行礼:“民妇,见过荆王爷。” 荆王这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不重要的人。不过区区一小官媒,竟然能引的动皇帝身边的暗卫,白大将军之子白狄拿着白将军的宝剑过来提人。 当真是不简单呢! “唐媒人,方才的事情白大人已经跟本王说了,误会,都是误会,不知唐媒人此行荆地可有喜事?” 荆王爷一脸谄笑。对于朝廷下发的官媒密诏他也有所耳闻,而这次来的又是官媒,其中到底是什么含义他当然知道了。所以他把唐婉若关起来,也就是这个原因。 陛下想让他送女儿进宫,他才不会轻易的这么上当! “荆王爷,民妇是来求见王爷,想来参见轻罗郡主,”唐婉若道,她才不知道这些个王爷大臣心里的心思,“陛下正直壮年,年少有为,看各地藩王,以轻罗郡主配圣上最佳。” 她这样理直气壮,让荆王爷心里堵得慌。可是她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比起那些个官媒可是好看了许多。荆王不禁在她身上多想了几分。 “实不相瞒,”荆王道,“小女轻罗已经许了婚配,这次有负圣意,实在惭愧,惭愧。” 唐婉若一惊。她明明在名册里读到轻罗郡主年方十八,尚未婚娶,怎么突然的就已经许了婚?她想再问,可是白狄已经命人拉着她出去。 “原来是这样,唐媒人初次上任,对各个方面都还不熟悉,更不懂藩王制度,多有得罪了,荆王爷,”白狄道,“如果没事了,在下就告辞了。” “陛下这也是一番好心,荆王放心,轻罗郡主一定不会就这样进宫陪伴圣上。”他又道,转脸让禁军带着唐婉若离开。 没有给她任何再说话的机会,唐婉若被人架起来直接带出了地牢。白狄随后跟上,很快就消失在荆王的视线中。 等他们走远,一直立在一旁的文官走过来,在荆王身后:“王爷,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不走如何,你想让本王将轻罗送给那个小皇帝糟蹋?” 当今圣上炎周帝,已然26的光景,但即位三年,在藩王眼里依旧是个“小皇帝”。而且先皇将一众权利都交给了文武官为首的大臣,他这个皇帝,手上连个实权都没有,而且还有传出那个“龙阳之癖”,要是轻罗郡主真的入了宫……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冒这个险把宝贝女儿送给一个好男色的皇帝身边。 “那,那个官媒……”这个文官又道。 “她爱找谁就找谁,不过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尽给本王添乱!再怎么说,她不是皇上,那也是裴相和白大将军的人!”荆王怒瞪他一眼,气愤地拂袖而去。 回京的马匹上。 这是唐婉若第一次骑马。 “白大人。”她叫了一声坐在前边策马的人。刚才在牢狱中,荆王对他礼貌有加,对她也格外客气,她隐约就能猜到他的身份是非常的高。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官员能让一个有封地的藩王那样客气? 唐婉若想了很久:“白大人不会是陛下身边的人吧?” 她的直觉敏锐,白狄心中隐隐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他承认。 那么,问题又来了。 “白大人怎么知晓民妇被关在大牢里了?”唐婉若问。 自她被关进大牢,到她离开不过半日的功夫。按照之前那些衙役的态度,她是几乎没有出狱的可能的。除非过了好几天,京城有人发现她不在了,然后查起来,查到了她出城的记录,然后凭着炎周帝聪明的智商,才可能到荆地来放她出来。 所以她很安心的睡着了。本来这次进京接下这件事,就已经打算好去死了,所以她不担心在荆地被抓入狱,只是她出来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要早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善当用之 白狄听后哈哈大笑。 “唐媒人,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这天下哪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说,就是那位炎周帝知道自己被荆地的衙役关起来了? “那这位陛下,可真是神武!” “那是!” 唐婉若随口赞道,虽然这么不从心,但心里还是对这位陛下产生一丝不可思议的好奇。 一队人马有序地闯入宫城。宫里的禁军纷纷退下,唐婉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白狄带着她一直到了深宫内。 “唐媒人,请吧!”他扶她下马,然后走上台阶。上面是她很熟悉的御书房,看来那位陛下正在那里等着。 炎周帝正在那里等着。 唐婉若黛眉轻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点烦闷见到这位烦人的陛下。 “回来了?”炎周帝道。唐婉若看着他,头也不抬的埋头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过去,朝他跪拜:“民妇多谢陛下。” “谢朕什么?” “谢,谢陛下洞察民情,勤政理国。” “荆地轻罗郡主可还令媒人满意?” 炎周帝这才抬起头,顺带挥手让白狄退下。 白狄有些担忧,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唐婉若,开口说:“唐媒人完好无损,只是被荆王爷关进了大牢,我赶到的时候还在那里睡大觉!” 白狄说的轻松,但鬼知道唐婉若当时心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炎周帝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白狄的口张了张,终还是道:“臣,告退。” 房门阖上,炎周帝这才看向她。 “唐媒人于荆地的大牢里睡觉?”炎周帝问,“可还安稳?” 唐婉若的身形怔了怔,叩拜:“尚还安稳。”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这么一句,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 “哦?呵呵!”炎周帝冷哼几声,“这么说,朕倒是多管闲事了,当让你在荆王的牢里多待些时日,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民妇绝无此意!”唐婉若立刻谢罪,“无意冒犯圣上,望圣上恕罪。” 她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炎周帝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的情绪。 “你在怕朕?” 唐婉若惊慌,不知道下一句话应该如何回答。对他这个问题,虽然语气里听上去非常和善,但对她来说,是道送命题。 炎周帝走下来,到她身边。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在朝她渐渐靠近。这让她更加不敢动弹,只能这样叩拜在地上。然后,看到他那双金边缕丝的靴子出现在眼前。他已经走得这样近,在她的头顶上蓦然响起一个让她为之一颤的声音。 “百官选你出来为朕配婚,你自可决定朕当纳何人为妃,然,亦可决定朕不得娶何人为妻。” 炎周帝这般好听的声音,清淡地在她的耳边传响。 “此般权利,乃唐媒人自当所有,朕希望你日后,能善加利用。” 唐婉若出了宫城,一个人走在夜色渐凉的街上。她想着,却没有明白。 陛下今儿个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媒人,可以决定谁来与陛下配婚。选择良妃,本来就是她的指责!可是,她同样也可以决定陛下不可以娶哪位姑娘? 她想着炎周帝说的那句话,心里不由地发毛,于冷风中打了一个寒颤。 她唐婉若,小小的太州官媒,何德何能,能够有这样大的权利了?她想让陛下娶谁,那人就可以成为皇妃;她不想让谁做皇妃…… 唐婉若突然懂了,咱们的这位陛下…… 看来真的很讨厌女子呢! 她身为官媒,有诏书在身,为天子配皇婚,自然是可以决定何等女子能够接触圣上。但同时,她也可以成为皇上的助力,将某些女子死死的挡在陛下的身外。只要她这个“官媒”说不可以,那些女子就永远不可能靠近陛下,更不可能成为陛下的枕边人,同时也是几乎没有接近咱们陛下的机会了。 她现在可以决定哪位女子能够靠近陛下,也可以决定哪位女子不得靠近陛下。 所以,炎周帝的意思,是希望她能替他,挡一挡女人? 唐婉若觉得夜寒,但更多的觉得是这不远处的皇宫,当真是深得阴冷可怕。再回想起荆地所遭遇的一幕幕,荆王爷当时见到他们的那副神情,还有故作为难的谎称轻罗郡主有婚约在身的样子……唐婉若刹那间觉得,咱们的这位皇上,好像活的,跟老百姓心里想的不大一样呢! 朝野之中,处处皆是算计。倒真不如回到乡里,过得轻松自在。 唐婉若起身,见着今日太阳大,将屋里的被窝全部拿到院子里晒晒。她不是朝廷官员,也没有要早朝的规矩。炎周帝和宰相大人又都不管她,她是起得早起得晚,就全凭心情。 可是…… “唐媒人!” 是了,她忘了还有一个白大将军。 白赋久在她院子门外底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他刚下完早朝,跟裴相那个老贼又大吵了一架,把裴相憋得无话可说,他很高兴,这下路过就跳下马车到唐媒人这里来看看。 唐婉若连忙放下手中的被褥,恭敬地行礼:“民妇,见过白将军。” “诶,罢了罢了,这种礼节就算了,老夫听闻你昨日被关去荆地的大牢了?” 唐婉若一时的诧异。这京城果然不一样,好事不扬名,坏事当真是一日传千里!她唐婉若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只过了一个晚上,威名赫赫的白大将军都知道了? “将军说笑了,民妇前去替陛下说媒,让荆王爷误会,当成奸细给关了一会儿。”唐婉若实话实说。 白赋久好像很满意似的,手里拿把宝剑随着他的笑声跟着一下一下地颤抖。唐婉若这才注意到这把剑,好像跟昨日那位白大人手提的剑一样。 “哈哈哈,唐媒人,也只有你想得到要去给陛下说媒轻罗郡主,这荆王是最瞧不上陛下的了,你这要是说成了,可不也是把陛下往火坑里推?” 唐婉若疑惑:“白大将军如何知晓民妇说媒的就是轻罗郡主?” 轻罗郡主,她可跟谁都没有提过呀? 白赋久哈哈大笑:“唐媒人,昨日可是有一个姓白的人去牢里救了你,拿着老夫的这柄宝剑?” 唐婉若看着那把剑,想着白狄的名字。 “难道说……” “不错,此人正是小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身负重任 “原来白大人竟是大将军的儿子!” 唐婉若甚是惊讶,不过想想那个白大人,行事作风倒和大将军是有那么点像! 白大将军好像很高兴。 “听小儿说,唐媒人在荆王的大牢里,舒坦地睡觉,可是真的?”白大将军好奇地凑过来,唐婉若为此有些尴尬。 “倒不知道白大人连民妇这点事情都和将军说了,当时民妇只是太累,呵呵。”她不由地傻笑着,在牢里面睡着这件事,她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是这位白大将军竟然是这么的兴奋。 无论是炎周帝还是白大将军都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老夫没想到,唐媒人这样小小的身子,却又这么大的能耐!临危不惧,还能安然地睡觉,女中豪杰,当真女中豪杰!” 白赋久对她赞不绝口:“你要知道,在当今的藩王封地,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可惜,你对朝政一无所知,也可幸你对朝政一无所知。” 唐婉若看着他眨眼。 “那民妇应当懂朝政好,还是不懂的好?” “不懂最好,懂了怕你只会更加烦恼;不懂之人,才能够真真切切地为陛下寻得一桩好婚,虽然他身为帝王,但也是老夫眼瞧着长大,在这前期,还是希望咱们陛下能够跟随自己的内心,结一庄不为朝野权势牵连的姻缘吧!” 白赋久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可他对炎周帝这样真挚的感情,唐婉若是听懂了。 “知道为什么要叫你来替陛下配门亲事吗?”白赋久问。 唐婉若茫然地摇头。 白大将军的唇角都在抽搐着:“陛下即位三年,从不近女色,为了不让陛下被人传谣有龙阳之癖,所以,唐媒人,一定要你赶紧替陛下结亲,了却了这个说法!” “陛下这后半生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这是白大将军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咱们炎国周帝的下半生幸福,就全寄托在她这个媒人身上了? 那她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唐婉若走在街上,嗑着小瓜子,一路边走边看。 百姓有百姓的困苦,皇上有皇上的无奈,纵然是这个世间,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自由吧! 京城的大街,她还是第一次逛。热闹的连太州首府也比不了! 人不出门,就不知道世界的广阔。就像她现在,以前再怎么幻象京城的繁华,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恢宏的场面。 “绿豆糕了,刚出炉的绿豆糕咧!” 街边小店门口拜访的摊位在吆喝。 “绿豆糕,鲜甜好吃的绿豆糕,刚做出来的绿豆糕,吃了我的绿豆糕这小孩儿不闹夜,夏天不被蚊虫咬~” 店家的这种吆喝让唐婉若失笑。不过想起绿豆糕,以前和相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做。相公是最爱吃绿豆糕的啦! “绿豆糕怎么卖?” “哟,这位姑娘,十文钱一包!” 唐婉若掏着钱袋,突然意识到…… 她自来京城做了这配皇婚的官媒后,这位陛下可还没给过一文钱! 热闹的宫城。 “来来,麻烦公公将这些画卷分别排好,对,就这样放。” 唐婉若四处指点,指挥着李公公叫着一排小公公依次站好。每一个小公公手上都捧上一卷画册,然后她满意地,等着炎周帝的到来。 今天她托李公公选了宫里一个鸟语花香,风景优美的地方。具体什么地方,她当然也是不知道了。不过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嗯,是个相亲的好地方! 炎周帝将信将疑地走来。今天李公公禀报他,说唐媒人请他相见不去御书房,却偏偏要去后花园。他很疑惑,不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陛下到——!” 一声招喝。 李公公央一众小公公下跪行礼,唐婉若依后跪下,朝当今天子行了一个大礼。 “平身。”炎周帝的表情很不好,扫视一圈,看到她身后那一排小公公和手里的那些画卷,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 “唐媒人,今天也是别出心裁。”炎周帝道。 “民妇一向勤恳,自受了陛下与朝中委托为陛下寻亲,就定当竭尽所能。”唐婉若淡然如若地答道,然后起身,从一旁的小公公手上拿过画卷。 “陛下认为今日这里盛开的花朵美不美?” 炎周帝看了看四周,有那么几簇花团正绽放,娇艳欲滴。 “美。”炎周帝道。 唐婉若似得逞的一笑,灵动地摊开画卷:“此女子面容胜过娇花,陛下可喜欢?” 炎周帝眉眼皆蹙,紧蹙! 她是依照白大将军的指示,为了赶紧给咱们的陛下成婚而不懈努力。可是这位陛下,似乎并不满意。 但,没关系! 唐婉若又走到第二位公公面前,摊开画卷:“此女面若梨花,白中带着娇羞,风情娆人。” 炎周帝的眉头蹙的更紧。 这个也不喜欢?没事! “还有着一位,”唐婉若走到第三位小公公跟前,拿起画卷,一摊开,“京城街头的豆腐西施,绝对的民间女子,五官端正,看着舒服顺眼,而且读过诗书,陛下认为如何?” 她推举世家贵族小姐,他说喜欢民间女子;她推荐轻罗郡主,他怪她没有亲自去见就来找他,后来她去了吧,还被关进了牢里……那现在,她向他推荐姑娘,特意叫画师画了姑娘的画像,亲自带过来面圣,让他好好瞧瞧,瞧个仔细,不知道她这份工作可做得还算用心? “更主要的在,此些女子,都是身在京城的民间女子!” 都是她在街上闲逛看到的长相还不错的姑娘。 “唐媒人!” 炎周帝怒了,拍的身边的桌子阵阵作响。 炎周帝恼怒地挥开众人。李公公稍有些迟疑,但在他的一挥再挥下还是带着一众小公公快步地离开。唐婉若瞧着也要跟着走,可是被炎周帝独特清亮的嗓音叫住。 “回来!” 她不看他,单听声音,就好像是相公再生了一样! 相公! 她回头,却看到的是炎周帝那副“饶不了人”的神情。 刚才那声清亮的声音,当真是那个嗓音浑厚磁性的炎周帝发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断绝后路 “你……”炎周帝的声音又恢复往常,别扭地别过头咳嗽两声。 唐婉若愣在那里没有动。炎周帝走过去,一脸严肃。 “朕不需要女子,你不用做这些事。” 唐婉若秀眉轻蹙。 “可是民妇……” “朕说过,不需要女子。” 唐婉若皱紧着眉头,不由得想起了白大将军的话。 朝中自有许多人怀疑咱们的陛下有龙阳之癖,所以一定要请她这个能干的媒人,给说成一桩婚事,破了这个谣传。 可是,白大将军,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民妇好像是做不成什么了…… 唐婉若盯着他,虽然他的面相和相公一模一样,可是……可惜了这个喜好的取向。 真是可惜了…… 她心里想着,嘴里不由地漏了一声叹息出来。 “朕说过,你自可以决定朕娶何种女子,也可以觉得不让哪些女子靠近朕的身边,”炎周帝道,“随意在街上找的女子,你可觉得开心?” 唐婉若稍稍的吃惊。 炎周帝怎么知道她是随便去街上找的女子?她看着他,不由地赞叹:“陛下果然神武!” 这么说,她就是不否认了! “唐媒人,朕可是集市上的菜可以任人挑选?”炎周帝问,“随便哪个女子都可以,都不需要挑一挑?” “你当朕是什么?” 唐婉若痴痴地看着他,一时忘了下跪。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时候她应该跪下谢罪了! 可是她忘了,知道了一声:“啊?” 炎周帝深吸口气,这个花园里的花,也就开到当日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园子里的花草怎么惹到了咱们的陛下,当日开的正好,傍晚就下令全部移除,换上其他的品种,一时忙坏了宫人。 “李公公,今天个儿陛下怎么了?突然命令要把这些花全部换掉?”宫里的园匠不解,向炎周帝身边的李公公求教。毕竟伴君如伴虎,能知晓今天皇城之中最顶端的天子刮的哪阵风,那才是他们在宫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是李公公只是含蓄一笑。 “不可说,这陛下之事,不可说。” 唐婉若很苦恼,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拔着野草。 她就纳闷了,这个皇帝的婚事,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想她以前,虽然配的婚也很麻烦,但是至少人家也有真真切切地想去找一户人家的想法。 可是,她现在看懂了,咱们的陛下,根本不想娶亲! 而且他是天子,有没有哪个官府能够强制的压住他,所以他一挑再挑,根本就找不到对象嘛! 唐婉若的嘴就撅起来能挂油壶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上面,一挑一挑地左右摇晃。 “唐媒人!” 白大将军又出现在她家门口,手里还提着一条大草鱼。 “白大将军?”唐婉若起身迎接。 “唐媒人,你瞧,老夫刚在宫里抓的鱼。” 宫里抓的鱼…… 唐婉若有些不理解这些大官的世界了。 “民妇见过白大将军。”她低身行礼。 “诶诶,别这样,老夫正好路过,这条鱼就送你了!”白赋久非常豪气,坐到她院里的石桌前就端起茶杯,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今天听说唐媒人给陛下送去了相亲女子的画像?” 唐婉若有些失神,然后有些失笑。 “白大将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么?”她叹了口气,提起这个她就心灰意冷,“白大将军,民妇可能,完成不了您和宰相大人的嘱托了。” 她说着又叹了一声。 白赋久看着她问:“怎么了?” 她踌躇着,要是她说陛下可能真的有龙阳之好…… “没什么,”她也端起茶杯,兀自喝了一口,压压神,“许是民妇觉得太难,一时有些茫然罢。” 白大将军渐渐也陷入了沉思。 “无妨,唐媒人就按照你自己的去办,要是没有难度,我和那个老贼怎么会达成一致要通过官府给陛下配婚?无妨无妨!” 他这样畅快,倒是让唐婉若吃惊了。 “诶,唐媒人,这就是人生里的一点点困难,你是专业的媒人,难道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退缩?不过,”白赋久为她鼓气加油,但话锋一转,“老夫听说裴小儿最近去了趟太州,好像是去销你的户籍……” “总之老夫觉得,你即便离京,也不大可能回去了。唐媒人听了老夫的话,是不是觉得信心满满。” 唐婉容没有说话,他那句“也不大可能回去了……”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苦苦涩涩的,良久挥散不去。 行军打仗里的兵书总说: 破釜沉舟,殊死一搏。 又云: 断绝后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 想她唐婉若,不过小小一个给官府做媒的媒人,尽然也会到这种地步。 堂堂当朝宰相不进去了太州,还顺便将她的官媒原籍调入了京城,将她在当地的户部上销了户! “裴相大人。”唐婉若恭敬地向裴相行礼。 裴相点头“嗯”了一声,对她说:“想来,白赋久那个老匹夫已经跟你说了本相前段时日所去之处。” 唐婉若抿了抿嘴唇,不作答话。 裴相又道:“唐姑娘现在是为陛下选婚的官媒,与当日在太州不同,理应调入京城,一面受人胁迫,可懂?” 唐婉若装作懂了地点头。 裴相走了几步,看了看天边,说:“那日本相与你说的三位最佳人选,你可未有媒说。” 裴相陈述的语气,就是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而不是询问。她叹气一声,跪拜在裴相面前。 “裴相大人,民妇与陛下提过,然被陛下骂得体无完肤。”唐婉若道,顺带加了一点点夸张的修饰。 “嗯,”裴相似乎并不惊讶,“日后多与媒说,定然不会叫你吃亏。” 唐婉若表面答应,但心里已经有了抵触。 她若是说成了,裴相爷自然不会让她吃亏。她虽然失去了太州的官籍,可是却能得到裴相爷这个靠山。 有了他作为依靠,离在京城立足难道还远吗? 可是唐婉若不愿这么做。因为为其说媒的是那个人。那个人有着和相公一样明亮的眼眸,虽然更深邃了一分,但是那张脸……她怎么能坑“相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夜入“贼人” 当朝周帝,即位三年,不曾近女色。满朝文武都指盼着她给陛下说一门亲事,无论如何她都是应当要为国为民尽一番力! 而且就单看在炎周帝的那张脸上,她就要摆正姿态。和相公一样的脸,她绝不能就这样让裴相给坑了。咱们的这位陛下,治理朝政不易,要是真喜欢男子……那么,让他和女人成婚的这个重任,就交给她吧! 唐婉若如是,默默地想道。 是夜,入夜三分。 唐婉若在梦中酣然地与相公相见。虽然她心知相公已死,但是梦到他,依然是那样的开心。 就在她和相公说着情话的时候,一个沉重的重物砰的一声撞开了她的房门。夜晚冰凉的风呼呼地刮进来,钻进了她的被窝里,冷得她一阵哆嗦。 唐婉若一个寒颤,猛然从梦里醒来。梦中的相公也不见了,让她非常惆怅。 她心里恼火,起床关门,对着地上摊散的东西就是一脚,可是没有踢动,反而触感非常奇怪。 地上躺着的人痛地哼哧了一声。唐婉若一惊,仅有的一点在梦中和相公保持着的迷蒙都醒来过来,十分清醒地看着这个人。 他蒙着面,穿着一身夜行衣。这样一幅像“梁上君子”的打扮让唐婉若不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贼人先生。”她叫了一声。 地上的人似乎听到她的话,冷不丁地皱眉,无声地表示抗议。 她蹲下身,此刻却闻到了一点点的血腥味。 不由大惊,猛然把这个人翻过去,才发现他的腹部正流着血! “贼人先生,你受伤啦?”她惊呼一声,伸手过去想帮他按住伤口。 “别动!” 本来就有伤,她还不知轻重的按下去,这个人吃痛地喝止住她,可是下一秒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莫名的有些眼熟。 唐婉若猛然撤掉他蒙在脸上的面纱,借着月光,突然脸都吓白了。 “相公!” 她此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了。 地上的陈炎君听了她的话简直想直接翻过白眼去。 “你再说话不救朕,明日早朝,定当治你个谋逆天子的重罪!” 炎周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冷。清冷中带着一丝严肃。 唐婉若站起来手忙脚乱,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问:“陛下,想要民妇如何救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治疗一个正流着血、带着伤的……皇上。 唐婉若站在院子里,贴身的中衣外面只披了一件斗篷。 夜里凉,凉的她直哆嗦! 她不停的来回走动,抱着自己取暖,而原本她的卧房却大门紧闭,白狄正在里面替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疗伤。 方才幸好白狄赶到,替她解决了那时候的尴尬。唐婉若只是一个媒人,对于医术方面并不精通,如果白狄不那么及时的赶到,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救! 不过,咱们这陛下和白大人深夜出宫还带伤是怎么回事? 唐婉若冻得又是一个哆嗦。她虽然心中恼火,可是一想到总比炎周帝死在她这屋里的强,于是又小小的庆幸了一下。 噔噔噔—— “白大人,你可弄好了?”她在门外敲门。 又过了一会儿。 吱呀—— 门打开了,白狄站在门前:“进来吧。” 此刻屋里点着了一点点的灯火。灯芯跳动,映着炎周帝略显苍白的脸颊。 噫! 陈炎君正躺在她的床上一动不动。她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脉象,还有跳动! 嗯,没死。 她松了一口气。 白狄看着她:“唐媒人,今夜之事,请务必不要说出去。” 唐婉若回头看他,那样严肃的神情,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弊。 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而且她也知道,此时,知道的越少越好。 “当然,民妇知晓。” 烛光幽幽。 她这才首次这样仔细和近距离地观察咱们这位陛下的容貌。那眉那眼,那脸颊骨骼的形态,比起他的相公来要略为的瘦削一分,可是又显得挺拔一分。 所以说到底,他总归不是自己的相公呢! 唐婉若叹了口气。面对着这个炎国的皇上,她本来就知道他的相公早就在三年了可是总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产生幻觉,好像眼前的人就是那三年前葬身虎口的相公。 陈炎君躺着,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但拧着的眉头依旧紧锁。俊毅的眉眼间似乎拧着化不开的浓愁。 这是经历着怎样的事情,当场的天子半夜这样狼狈而且柔弱地出现在她的房内?而又是怎样的事情,让这位万人羡慕站在皇城之巅的天子,在昏睡中都要拧着眉? 白狄出去打了一盆热水,看了眼躺着的炎周帝,又看了眼唐婉若,心下沉思。 “唐媒人,”他道,“我需暂入宫一趟,陛下在此之事,你一定不要与其他人说起;等过了四更天,将陛下身上的药换下,这水里我泡了药草,到时候给陛下擦拭。” 白狄这样交代着,眼瞅着外面的天色:“一切都交给唐媒人了。”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白狄已经闪身不见。像他这样的武功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当真能称得上是在皇上身边形影不离贴身保护的隐卫! 唐婉若拿着半温热的毛巾,看着床上愁眉不展的炎周帝,心中叹罢一声。 “陛下,您不仅没给民妇发工钱,还占了民妇的床不让民妇睡觉了!”她自己打趣着自己说道。陈炎君这样高大的身体将她的床占得满满的,他是天子,他睡在她的床上,她能怎么办?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四更过后,陈炎君缓缓地醒来。 “你醒了?”唐婉若也从潜眠里惊醒,揉了揉眼睛问他。 陈炎君看着她,一霎那的晃神。 “四更天了啊……” 她看着外面稍微泛白的天色,随着打更人的最后一声鸣更,端来泡了两个时辰药草的脸盆过来。 “陛下,换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炎周帝这样脆弱的一面,唐婉若此刻对他没有了之前的惧畏,反倒是觉得亲切了不少。 她依照白狄的话,来给炎周帝换药。没有想太多,她伸手就要去脱他身上的衣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刺君之苦 炎周帝立刻往后躲闪,眉头有些微微地触动,皱着眼眉问:“你要干什么?” 唐婉若的手怔在空中。 “陛下,白大人说了,这个时辰可是要给陛下换药的,”唐婉若答道,又说,“若是陛下不愿意民妇代劳,就请自个儿换药吧!” 她把脸盆递给他,陈炎君地嘴角动了动。 “你来吧。”清淡的一声,有些疲惫的感觉。陈炎君把背别过去,自己把衣服脱了,露出了精瘦强壮的上身。 唔……比相公强壮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若的脸些微的红了。 他的伤约莫在腰侧,靠近前身一点的位置。唐婉若拿毛巾浸湿了药水,一圈一圈地拿开白狄包好的缠绕在他腰间的白条。白条上也有绿色的草药膏,此刻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并伴着血迹,让她轻轻地拿下。 她小心谨慎地拿毛巾擦拭着伤口。将外侧的草药和血迹擦干,这道伤口渐渐地显露。如她没看错的话,这是一道,箭伤? 她在太州时,那里的乡亲们都靠打猎为生,所以弓箭这类物品她是见得最多。对于各种箭头造成的伤痕,她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炎周帝既然有这样的伤口,那么也就是说,咱们的陛下,在昨日夜里,被人…… 射了? 她手下的力道一下没有控制好,陈炎君一阵吃痛。 唐婉若一惊,连忙抽回手,话里颤抖地说:“陛下?” 待到疼痛感消失,陈炎君背对着她:“无妨。” 平淡的声音,好像刚才那一声痛叫是幻听一样。 唐婉若瘪了瘪嘴唇。是了,她怎么会忘记跟前的这个人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损伤一二的当今炎国的皇上啊! 终于替他换好药。在白狄留下的干净的白布上,唐婉若虽然缠绕的不够熟练,但也算勉强能看得不过去吧! 反正外面还得穿衣服,有没有人会看到炎周帝的衣服里面究竟缠成了什么样。 唐婉若这样想着,也觉得很满意,接下来按照白狄的吩咐。 “那,请陛下更衣,去早朝吧!” 外边的天色已经差不多了。陈炎君也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由心下一沉。 “朕饿了。”? 唐婉若好像没听明白。 “陛下,您说什么?” “朕饿了。” 陈炎君这样严肃地神情,唐婉若看了很久,才敢确定,咱们的炎周帝并没有说胡话。 她左看右看,口里说着:“陛下,自来京城后,朝廷可没给民妇发一点工钱;现在民妇自己吃饭都是捉襟见肘,这个时候哪有食物来给陛下吃的?” 陈炎君嘴角不悦地一撇。 她随口这么一说,恍而突然想到:“对了!”从一旁的抽屉里东找西找拿出一包油纸包包。 “这是民妇昨日在街上见到有卖绿豆糕的,就买了一包,十文钱。” 唐婉若拿到炎周帝面前:“民妇家里就只有这个了。” 她说的话是不假,朝廷没有发给她一分钱,在这里的吃穿用度都还是她自己在太州积攒的积蓄。而且,恰恰好的是,她这里的确也没有米了。 陈炎君皱着眉:“你,一月用度多少?” 他盯着绿豆糕,却没有下口。 唐婉若眨眨眼:“不多,只是,替陛下说媒,难道包个温饱都没有么?” “今日早朝后,朕命李公公送开支至你宅内。”陈炎君如此说道,然后拿起了绿豆糕。 唐婉若看着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 “陛下可觉着好吃?”她问。 “不错。” 陈炎君也没有跟她客气,一口气将她的一包绿豆糕全都吃掉啦!唐婉若看着手中的绿豆糕一个一个的不见,心里突然有点疼。 这可是相公最爱吃的,她在买来的当晚可就梦见相公了呢! 许是她的表情做得太明显,陈炎君看到,问:“你不满意?” 唐婉若委屈的样子不加修饰。她不是宫中之人,也不是朝中之人,没有学会那种表里不一和装腔作势。心里怎么想的,此刻脸上就是怎么露着。 所以她此刻心里的失落和遗憾毫无例外的全都展现在炎周帝的面前。 他陈炎君,当今炎国周帝,当朝天子,竟然因为一包绿豆糕,让一个村野民妇……嫌弃了? 陈炎君稍稍有些气。 “早朝之后,朕还让李公公,送你一箱绿豆糕过来!” 唐婉若听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高兴地谢道:“多谢炎周帝赏赐!” 炎周帝无声的哼了一声,然后起身,也没劳烦她,自己把衣服穿好了。 早朝顺利而至,顺利到谁都没有发现炎周帝此刻跟往日有什么区别。 朝上,他依旧是平淡如往常的君王,可是下了朝后,退到殿后,炎周帝额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陛下……”白狄扶住他,昨晚他伤的不轻,在朝堂上强撑怕也是极限了吧! “那里怎么样了?”陈炎君艰难地问。 “还没确定消息,但,应该是与朝中有牵连不假。” 昨天晚上,他们乘夜去探查了传说中敬亭轩在京城的据点。敬亭轩是一直暗藏与民间的神秘组织。说是神秘是因为它的行事、地址历年来都隐藏得很好,而且实力一直让朝廷没有摸清楚。 这股势力起于先帝在位时的后期,就已经初有矛头,似有与朝廷作对。到了陈炎君这里,演变成了心腹大患。 而且一直隐隐间有传闻,敬亭轩的最大的任务之一,包括刺杀炎周帝。 也就是说,敬亭轩,或许根本就是叛乱祸国的反贼! 这件事情陈炎君多少是信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死里逃生,次数已不是一两次了。 也正因为如此,白狄跟他形影不离。白大将军的这个儿子送到皇帝身边可不是白送的。为的就是保护他这条小命,虽然陈炎君自己的功夫不弱,可是在专业的刺客面前,那也不过是渣渣。 白狄就不一样了,白狄既然可以号称为“第一隐卫”,那首先是因为他的武行可以称得上是“炎国第一”。 前方似有宫人行来。炎周帝推开他,强装镇定,从容地向前走着。白狄没有做声,安静地跟在后面。宫人见到他纷纷跪下,陈炎君看也不看,直接走过。 等走远后,白狄抬头看他一眼:“陛下,您这样每天装着,累么?” 陈炎君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你要是愿意,这个皇帝朕让你当当。” “哟,那臣可不敢,臣还想多活两年。” “毕竟不是谁都像陛下一样命这么硬啊!”白狄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暴雨偶遇 风色微轻。 “奉: 纹银三千两; 珍珠五百颗; 绿豆糕一箱; ……” 宫里的公公带着一行人在她家的院子门前吆喝。要不是她警觉提早关上了门,大概现在外面就已经围上了人山人海了吧! 唐婉若在京城的院子。 一个个小箱子摆放在地上,这一样样都是炎周帝下圣旨赏赐她的。其中特别是嘱咐了那一箱绿豆糕…… 宫里的公公宣唱完,阖上折子,笑脸盈盈地朝她这里说:“唐媒人,陛下还特有口谕,说咱宫里的绿豆糕怎么都做的不如唐媒人那的好吃,赏宫廷御厨做的绿豆糕一箱给唐媒人,希望唐媒人能够品鉴,日后可带糕点拿与皇上置评同尝!” 好一个置评同尝! 公公做着这个拿糕点塞进嘴里的动作,灵动的眉毛非常有深意。唐婉若无声苦笑,磕头谢恩。 “谢陛下赏赐!” 她坐在床头数银两。这炎周帝还真是说话算话,当真差人给她送钱来了。 还有绿豆糕。 打开箱子,里面慢慢放着绿豆糕散发出食物的清香。 “好香呀!” 唐婉若就是闻着都垂涎三尺。拿起一个塞进口里,那股清软香甜,绿豆生香的口感,果然不愧是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 她吃下去后意犹未尽。这样好吃的绿豆糕,这位炎周帝怎么觉得她在市集上买的味道更好呢? 唐婉若半天想着,没有明白。 今日的天,说变就变。 晌午时还艳阳高照,到了这会儿,这样大的风伴着乌云就滚滚压在京城的上空。 “快回去呀,要下雨啦!” 街头的行人怕突降暴雨,抱着头纷纷赶紧往家里跑去。唯有唐婉若,抱着自己走在街上。这里离她的宅子较远,就算是跑也未必能及时跑回家。 而且她还有未办完的事。 “店家,来两包绿豆糕。” 她数好铜板,又来到这家铺子。跟伙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提着两包绿豆糕赶紧跑。可是跑了几步,天色黑的更厉害了。她这沿路上又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寻思很久,她决定先找一个地方暂时躲一躲,等到这雷雨下过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附近最近的酒楼,醉荫坊,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 “呼!” 她深呼着气,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随着一声响雷,豆大的雨已经落了下来。 稀里哗啦,瞬间安静了整条大街。 唐婉若十分庆幸。要是自己真的直接往回跑,现在肯定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醉荫阁的二楼。 “先生,今日的雨看来走不成了。”一个书童模样的人侍立在一旁,对着这张桌上一个束发御冠,身着长袍的公子说道。 苏子络眉眼低垂,像是刚睡醒的朦脓,又像是怅然失意的忧叹。他肌若凝脂,皮肤白的可怕。可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那份翩然之美不似凡人。 “既若走不了,就在此地多做片刻,赏一赏雨景也是好的。”苏子络清淡地说道。 唐婉若上了二楼:“店家,来一壶茶!” 这样大的雨,看来是走不了了。而她正好又饿,干脆就在这里先吃几个绿豆糕填填肚子! 可是,雨这么大,楼上已经坐满了来避雨的人。四处都没有位子,她左看右看,最后还是店小二找着一个空座。 “客观,您就坐这儿好了;这位爷,您看小店小本经营,外边儿雨大,拼个座儿?”店小二机灵地疏通着两边的关系,扯开肩上的布弹干净凳子上的灰,“客官您坐好勒~!” 苏子络看了看她,素淡又不是优雅的着装,好一个毓敏灵秀的姑娘! 唇角一抹轻笑。 她要的茶水马上就上来,斟了一杯,淡淡的清香。 唐婉若非常开心,扯开包在纸上的绳子,打开来里面满是绿豆糕。 窗外的雨下的稀里哗啦,这个座位又是靠在最边缘,朝外看就可以看到大街,实在是欣赏街景独自休闲的好地方!她很满意这个位置,拿起绿豆糕来,这样的味道配着这样的天景,唐婉若心头一酸,不由得哭了。 苏子络一直不问世事的淡然的眼眸不由得完全睁开,但也只是一会儿。他睨着眼,看着前面的这个姑娘,时而欢畅,时而悲伤;时而笑,现在又哭了,当真是…… “姑娘可有伤心事?”苏子络不由地问。 唐婉若惊恍抬头,这才注意到同桌的这位公子。他这样清淡的声音就像是天上的微风,也好像他这个人就是飘渺的,像一阵风一样此刻在这里,下一刻就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而像他这样的翩翩公子,肌肤白似雪,即便是在京城也很少见呢! 唐婉若看着他这样好的面容,不禁地说:“公子,你的身体好像不好。” 这是苏子络今天第二次完全的睁开眼。 唐婉若不明白的眨着眼睛,这样懵懂地看着他。面色惨白,指节纤瘦,可不是身体不好么? 苏子络在那里一个人想了很久,终于扯开嘴角,呵呵地笑了。 醉荫阁里不时有说书唱戏的戏班子搭台,今天这个点刚好开唱。舞台上,锣鼓声声声响起,花旦老生上阵,在座的人纷纷叫好! 唐婉若听得入迷,看着台上戏班子的表演,竟然是一出“斩君侧”! “姑娘喜欢听戏?”苏子络问。 唐婉若从戏台那儿回过神,看着他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有些失礼,可是,她觉得他的面色比刚才更加的白了。 “公子可能血气不通,平日里多吃辣椒,也可以泡点红花,可以活血,效果可好啦!” 苏子络再次失神:“你懂医术?” “不懂,”唐婉若诚实的摇头,“是以前常看见村里的人生病,血气不活的人都是公子你这样的脸色,而且容易疲倦;大家都是用这个法子,很有用。” 苏子络笑了,他还不知道天下间有谁能够给他看病的? “先生……”一旁的书童看不过去了,他家先生可是当今在世的“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号称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他家先生的身体有没有毛病,还用得着她这个妇人来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醉荫庐坊 但苏子络止住了他。 “这位姑娘,看你似对医学颇有天分,可想学医?” 学医? 唐婉若又吃了一口绿豆糕,朝他摆手:“不了不了,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学什么东西都可以,再说我现在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有糊口的生计,哪还有空来学医?” 苏子络一个挑眉:“敢问姑娘的生计为何?” 她糊口的本事是什么么…… 唐婉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对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她笑了:“说来惭愧,我只是一个替人牵红线说媒亲的媒人。” “姑娘年纪轻轻就做了媒人?”这可让苏子络大吃一惊,毕竟在炎国,媒人大多都是穷苦之人以及寡妇做的行当,“姑娘可想改行?若是想学医,在下可以教你。” 他苏子络,游历大江南北,熟知各类疑难杂症,被誉为“神医”,至今还没有查不出的病因,治不好的病。 他今日瞧见唐婉若就觉得有眼缘,并且隐约中觉得她身上似乎有学医者的气质。他这次奉旨入京,应该会停留一段时间,也不如来收个徒,传授传授医学也不错! “我?公子您说笑了!”唐婉若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公子要是懂医,先治疗好自己的身体吧!” 苏子络愁颜:“姑娘为何坚信在下有病?” 唐婉若眨着眼看了他几秒。 “白。” 她说。 一出清君侧,斩杀两奸臣,破皇亲之阴谋,创盛世之太平! 在众人一连的鼓掌声中,苏子络也是一连的摇头。 唐婉若因为他肤色白,所以断定他一定有病!这可让他如何说是好? “唐姑娘,这气血是否好,不应仅从脸部来看,”苏子络说,“还得辅佐脉象,综合判断,承唐姑娘所言,在下的身体一向很好。” 唐婉若舒了口气,看着外面的雨还在那里稀里哗啦。躺开的这包绿豆糕还有许多,她往那边推了推:“公子要是不嫌弃,尝尝这个吧!” “这一出清君侧后,又来一处换太子,有趣!”苏子络看着戏台上的戏班子,不由地发出了感慨。 他们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块绿豆糕,盯着戏台。也对!这可是天子脚下,一个小小的酒楼总是演一些有关天子的戏码,这当真好么?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了当今的天子炎周帝是一个胸怀宽广,仁义圣德的好君王吧! “苏先生觉得这绿豆糕怎么样?”她看着他一直在吃,忍不住问他。 “这绿豆糕虽然装饰用心,可馅儿却做工粗糙,没有细腻感,不是上品。” 唐婉若有些微的迟疑,很快又换上一副愁容。 苏子络觉得恐怕是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她,忙对她说:“唐姑娘切莫见怪,在下也是随口一说,虽然馅儿粗糙,但味道还是好的。” 手里的绿豆糕让她咬了一半,唐婉若拿下来,盯着它。实际上,她也是这么认为,这个绿豆糕并不怎么样,可是,那位陛下为何认为这糕点比宫廷御厨做得还好呢? 看来这口感的差异,不是她的错觉。 雨终于停了,这位苏先生很快消失在人群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离去。 唐婉若轻松地叹一口气,两包绿豆糕让他们吃了一包,就剩下一袋儿让她提回去。 看来,明天她还得来买了。 白狄潜伏在她家的院子暗处,待她一进来就出来捂住她的口鼻。 被人突然挟持的唐婉若惊讶地叫了一声,心里扑扑直跳,可是这双大手捂得很紧,让她的声音没有泄漏出来什么。 “唐媒人,别惊,是我!” 白狄的声音。唐婉若渐渐平静下来,叫了一声:“唔唔唔?” 白狄略微有点尴尬,放开她。唐婉若恢复自由,首先是大口呼吸,然后才转身惊讶地叫了他一声。 “白大人?” 白狄注意到她手中的这包绿豆糕,似有所悟。 “唐媒人果然已经了解笔下的喜好,提前准备好了绿豆糕。”白狄道。 唐婉若有些疑惑,也有些猜疑。夜已经黑了,她的房里隐约有一点烛火跳动。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唐媒人去吧,陛下让我在这里候着你。” 果然! 唐婉若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炎周帝突然这样摆放,让她……受宠若惊? “民妇参见陛下。” 唐婉若进门就是行礼,这位天子,高的让她不可触摸。 陈炎君转身,看着她,也顺带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绿豆糕。 “朕仿佛记得你曾经说要了解朕之喜好。” 他独特的清冷的声音响起,唐婉若看了一眼旁边的地面,忽然间不由觉得他的声音就像这地上的月光一样。 “民妇该死。” “哦?那你说说,你如何该死?” 唐婉若瘪着唇,思及一会儿。 “起来吧,”陈炎君道,“朕到你这来,不是为听你该死这样的话。” 前几日半夜,炎周帝突然受伤跌进她的屋子。今晚,他又这样隐蔽地出现在这儿,难道…… 他是来杀人灭口的? 唐婉若艰难地吞咽口唾沫,心里想着,此时,她该不该磕头请求这位陛下宽恕准予她归去乡野,从此再也不得进入京城? 陈炎君走几步,拿过她的绿豆糕,说:“你这官媒倒是自己把朕之喜好摸得清楚。” 唐婉若有些迷糊。 “陛下不杀民妇了?” 陈炎君好奇:“朕为何要杀你?” 唐婉若心里的这口气才松下来。不是来杀她的就好,那天晚上除了替陛下处理伤口,外带看了陛下强壮的上身裸体之外,她什么也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炎周帝拆开绳子拿起一口吃起来,唐婉若看着:“陛下,这时候来民妇这里,可有吩咐?” “未有。” “那,可有安排。” “未有安排。” “那陛下为何至此?” 陈炎君停下来,拿出绢布擦拭了手中的碎屑。 “朕曾托李公公问你,你与李公公说,此套宅子非常舒适,”陈炎君道,“朕来瞧瞧,到底有多舒适。” …… 一阵沉默。 她此刻一定是在做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夜间避雨 一包绿豆糕很快就被吃干净。陈炎君不慌不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独自旁若无人的就在她的屋子里饮了起来。 “陛下。”唐婉若说。 “你要来点?”陈炎君看着她,将酒杯递去。 这杯酒她到底是该接下还是不该接呢? 白狄此时也进屋了,这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好像全然忘了这里是她的屋子! “陛下,雨停了。”唐婉若提醒他。据白大人说,陛下是因为私下出宫,突然遇到暴雨,硬闯进宫里影响不好,所以就到她这里暂时躲一躲。 这个她能理解,就像她为了避雨去醉荫坊喝了壶茶一样。可是,瞧他们这个样子,怕是不想走了。 “你在赶朕。”陈炎君清冷的声音又响起。唐婉若一个激灵,那一种凉意真是让人觉得还不如刺死她来得痛快! “唐媒人,陛下下榻民居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白狄在一旁打趣,“天下进门,那是极大的光荣啊!” 唐婉若嘴角抽抽:“陛下要是像这样多去官员小姐家里坐坐,也早就能成婚了。” 她唉叹一声,似乎有非常大的遗憾。 陈炎君皱了皱眉:“这不一样。” 这不一样? 去官员小姐家里避雨,如果能有一次,恐怕那家里都想争着抢着将女儿送入宫中与炎周帝成亲,要是多来几次,陛下肯定能子孙福厚啊! 唐婉若想了想:“这有何不一样?难道陛下瞧我是个寡妇,所以觉得不同?” 陈炎君不说话了。 就好像是默认了她的话,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唐婉若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塞。当着他的面,从未有过的深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没有了话。 “今日,”他突然开口,让侍立一旁的唐婉若猛然一个机灵,“朕命人送来之物可有送到?” 唐婉若点头:“嗯,已经送到了,谢陛下恩赐!” “绿豆糕可在?” 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然后一声不发地走到一旁拖出一个小箱子来。 绿豆糕满满一箱。 唐婉若看着他:“陛下真的很喜欢吃绿豆糕。” 陈炎君刚拿起糕点的放下了。 “那又如何?” 他紧蹙的眉是宣扬他天子威严的示号。他这样警惕地看着她,就像是面对敌人那样的防备。 白狄也盯着她,手中杯子里的酒平稳的一动不动,连一点波纹都没有。 “唉,民妇想起民妇的相公也很喜欢吃绿豆糕。”唐婉若从心底里叹出口气,心情也瞬间黯淡。 陈炎君神态稍有些变化,正想和她说话,就听见她又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 唐婉若摇着头,唉叹不已。陈炎君把刚到口的那句话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雨后的月色敞亮。 唐婉若和陛下正面相对。她的心里有一点堵得慌,当今圣上炎周帝不仅这张脸和相公一样,而且喜欢吃绿豆糕的喜好也是一样。 她仰头探索了一会儿,陈炎君端着酒杯也是奇怪的看着她做奇怪的动作。 “陛下,”她终于说道,“您莫不就是民妇的相公吧!” 陈炎君一口酒直接喷到桌面上。 桌面一滩水渍,唐婉若站定在那里眨了眨眼。陈炎君一阵咳嗽,手指着她却又说不出话来。 刚才,当今的圣上……喷了? 唐婉若捂着嘴,装模做样的挠了挠鼻子,回想着刚才炎周帝失态的那一幕。 她只是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实话实说,不算什么大逆不道、违法乱纪的事吧?她想起在醉荫坊里戏台上唱的那两场戏,不都说明了当今圣上是一个开明的皇上? 陈炎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神盯着她,烛光在他明亮的眼眸里跳动。唐婉若依旧是那样坦然无畏又懵懂地站在那里。 “你认为如何?”陈炎君问。 她认为如何? 唐婉若摇头:“民妇,不知道。” “朕乃当朝天子,方才你那话要是让白狄听见,怕又是一场腥风,”陈炎君说,“白狄乃是白大将军之子,你就不怕此话传到白大将军耳中,将你就地正法?” 唐婉若心里一凉,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扑通”一声跪下。 “民妇了解陛下喜好,只为更好的与陛下说亲,绝无他意,若无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又说,“陛下当以成婚,民妇已说好一家姑娘,请陛下务必相见,配得良缘。” 陈炎君没有想到,她这个话题变的是如此之快。或许该说,她是这样的尽心尽责,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她官媒的责任。作为皇上,他应该赞赏她勤恳有加? “朕现在无意娶亲,唐媒人还是不要多费口舌,裴相和白大将军处应付便是;朕不想娶,你个小小的官媒,如何可与朕立后宫?” 他说的霸气威扬,自信得意……是啊,得意,可是愁煞了下面一票人。 唐婉若小声地呼出口气,又磕了一个头。 “民妇本就是村野妇人,幸而得到朝廷赏识,为陛下说媒成婚;我朝有令‘凡年满十六者未有婚配,当由官府配婚’民妇身为官媒,又授有圣诏,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寻得良妃;若陛下见不得民妇,不让民妇替圣上说媒婚配,现在又恼怒民妇,不如就请圣上将此诏令收回吧!” 当日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授予她“配皇婚”的诏令让她端捧于头顶。这诏书里不仅写的是让官媒行事,更是点名道姓了她唐婉若! 这个举动唐婉若其实在心里想了很久。一直以来都颇为尴尬,陛下既然无心成婚,又刁难她为他说媒,那不如收回诏令,放她自由,回太州小县衙里,哪怕没有了户籍,但跟着乡亲们也能过得自由自在! 陈炎君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一声一声地就像他此刻心里的筹谋。 “你在威胁朕!” 他的声音就像他手指轻叩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叩击到她的心里。唐婉若把头更低:“民妇不敢。” 陈炎君突然一下手拍在桌面上,沉重的响声让她吓得浑身的体温微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胆大如何 “出什么事!”白狄突然踹门而入,把这两个人都吓着了。 “出去。” 陈炎君冷冰冰的眼神,盯着白狄让他有一点点讶异。他刚刚听到一声巨响地拍桌子声,作为皇帝陛下贴身的侍卫,他绝不会让任何一点危险的可能发生! 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在片刻的迟疑后,立刻讪讪地退出了房间。 “你们聊,你们聊。”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这个氛围稍稍缓和了一点。唐婉若看着白狄退出去,稍有一笑:“白大人真是兢兢敬业。” 陈炎君看着她这一副笑脸的模样,眉心一沉:“唐媒人,朕看你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 唐婉若收回看白狄出门的眼神,手里的诏书还高高地举过头顶。她下意识的把头埋的更低。此话也没说错,自她接受举荐来到京城时,她的胆子就已经比很多人要大了。 那些个官媒因为怕牵连祸端,都纷纷找关系避开,还给她下套往里钻。也只有她这样毅然决然地过来,先是被裴相爷威胁,后是让白大将军盯上…… 或许看起来,她的胆子是大的。只是……她不是胆子大,而是她不怕死。 本来,在来京城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此行必然凶多吉少,大不了就去阴曹地府追随相公。反正在世上她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去找相公至少还有个伴儿。 现在至少全部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了! 她舒畅一口气。 “唐婉若,你想死么?” 陈炎君的声音突然响起。唐婉若微惊,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当朝圣上炎周帝,用那张几乎和相公一样的脸在叫她的名字。 她的唇在颤抖着,不知为何的,哭了。 她哭了起来,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 “你先起来,”陈炎君说话也温柔了一点,看着她,“诏令乃宰相府与太史院共同下发,又有兵部支持,虽然朕有盖最后诏印,但当下形式却不是朕能够收回,要让你失望了,唐媒人。” 唐婉若有点惊讶,他是堂堂炎国天子,怎么会收不回这一纸诏书? 可是转念想想,陛下连自己成婚之事都无法自行决定,这有损老祖宗宗法的事情,怕是皇帝也不可免开的吧! 这么一想想,官媒的地方好像也是很重要的呢! 唐婉若不知从哪里,谜一般的找出了一股自信。 “怎么哭了,”陈炎君些微的失笑,语气里温柔了许多,“唐媒人这样厉害的媒人都能让朕弄哭,要是宫里真有女子,还不得天天泪流满面?” 他随口感触,却不知道她哭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极了自己已故的相公。她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一时间错乱将他当成了他罢了。 “你总说朕与你相公颇为相似,那今天你说说,你家相公到底是怎样的人?”陈炎君道,“也让朕看看,到底如何相似?” 唐婉若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不过,只要一提到她的相公,她怎么的都愿意余人说的。 “我家相公啊……”她扬起了眉稍,喜笑颜开。 陈炎君听得认认真真,津津入味。她惊喜意外,没有想到当今的陛下竟然对她家相公这么感兴趣! 陈炎君沉思着:“如此说来,你家相公倒真与朕颇为相似。” “是吧是吧,陛下也这么觉着?”唐婉若眨巴着双眼,向他瞧着,“相公他生前也最爱吃绿豆糕了,我做的不好,就总是缠着隔壁的张婶做,自家打好的绿豆送过去,拿回来得有好大一盘!” 她比划着,陈炎君觉着好笑。 “唐媒人还会做绿豆糕?” “呃……一点点,做得不好吃。” 她特意强调“做得不好吃”,就这段时日,凭着她与咱们这位陛下的接触,她认为他也是个神奇的帝王! 所以,神奇的帝王当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可与御厨比较一二,宫中食材俱全,唐媒人可自行发挥;万物孰能生尓,唐媒人若是哪天做出超越御厨的口味也尚不可得知。” 唐婉若苦闷地挠了挠鬓角。这位陛下,果然是喜欢难吃的东西对吧!(也觉得宫外集市上十文钱一包的绿豆糕比宫里的好吃!) 万恶之源的皇宫。 唐婉若站在门前,亮出了令牌后,等了许久,李公公那副微微显老的身子一路小跑地奔过来。 “唐媒人,唐媒人~” 李公公过去带她进来:“唐媒人久等了吧,陛下言先请唐媒人去御膳房,御厨正在等着唐媒人!” 唐婉若心下哀叹一声:“有劳公公带路。” 唐婉若不是很明白。短短几天时间,为什么炎周帝和她跟绿豆糕交上了劲? 她和着面团,许久没做过这类活的她,揉起面团来还有点吃力。 身边一个彪形大汉在盯着她。没错,这是个御厨。也就是炎周帝说绿豆糕做得不如京城街边好吃的那个。 “面团揉好了以后打馅儿!” 他全程指导着唐婉若。她不明白,她只是个媒人,为什么要来做这等庖厨之事? 果然陛下就是陛下啊,一切都在他一念兴起之间! “唐媒人,”李公公来门外催了,“陛下问你这儿好了没有?” 唐婉若擦了把头上的汗:“还早着呢,李公公,麻烦转问陛下,他到底决定什么时候成亲了?” 话音刚落,这位彪形大汉的御厨一个没站稳立刻跌倒在地。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这个小女子,竟然敢跟李公公这样说话? 她,她还敢让李公公那样直接问陛下……这,这种问题? 唐婉若盯着他:“御厨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御厨连忙站起,可是还是被吓得脚下打滑。 “没事,没事。”他连连说着。 宫中的石砌大道,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先生,加件外套吧。”书童走在苏子络的后面,拿着披肩就要给他盖上。 不知为何,苏子络现在心里突然就想到了那天遇上唐婉若的那句话。 “公子,你的身体好像不好。” 她这句话犹如魔障一般传响在耳旁,此时,苏子络毅然地拒绝了书童:“不要,此等天穿如此之厚,倒容易身子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手足无措 “可是先生,天要转凉了。” “无妨。” 他奉旨进京,到了炎周帝面前,下跪行礼。 “草民苏子络,叩见圣上。” “神医请起。”陈炎君过去扶起他,对待神医,他的礼节也不一样。 苏子络任他扶起,陈炎君才发现这个身负“神医”盛名的人,看起来也与他年纪差不多。 “苏先生快请起,”陈炎君扶起他,“苏先生长途跋涉,当请不易,朕已命人于宫里备至了住处。” 都说当今炎国周帝后宫之中只收男子,不收女人,实则不假! 苏子络谢过圣上的好意。这一次炎周帝叫他进京,其目的也非常明确,无非是与先皇有关。 前任陛下,炎周帝的父皇驾崩,表面上对外宣扬是天命已至,实际上却疑点重重。而且先帝在位时留下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安排,这让炎周帝在位三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探索。 故而,苏子络知道,这位陛下总有一天是会要来找他的。 “苏先生,”陈炎君道,一旁的小公公上茶,“先帝病中之时,乃是由先生诊治,当时先帝之情形,朕希望先生能够详尽描述。” 先帝病危,曾传遍整个太医院,却无人能治。此等怪病,便托人找到他这里,硬拉着他去宫里,说只有“神医”能治。 最后才将先帝的命拖了三个月之久。 “草民有负所托,实在惭愧。”苏子络抱拳作揖,低着的身子却让炎周帝有一点点的不悦。 “苏先生,”陈炎君又道,“然最后在先帝身边的人,是你。” 苏子络站起身子看着他,不语。 “朕只想知道先帝驾崩之际可有何异常?” 门外响起敲门声。陈炎君稍有一愣,然后听得李公公的声音道:“陛下,唐媒人带着绿豆糕来了!” 唐媒人。 好熟悉的名字! 苏子络思忖着,回首看到一袭青衣越过门栏缓缓飘进来。唐婉若今日穿的一身青衣,看着不像个寡妇倒更像个未出阁的少女。清新灵动,手中端着一盘绿豆糕对陈炎君说: “陛下,民妇将绿豆糕带来了!” 她侧身行礼,然后李公公将那一盘绿豆糕端到他的面前。 陈炎君眉头紧皱,拿起一个立马又放下。 “苏先生,这宫里的绿豆糕你拿去,此事朕望你能如数倾告。” 李公公又将绿豆糕端给他。放在地上,苏子络跪拜:“谢陛下赏赐!” 唐婉若这才看了一眼旁边跪拜之人,此人面色显白,身形削瘦,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药材香味,这可不就是当日醉荫坊的苏先生? “苏先生?” 她还是小声地叫出了声。她很诧异,没想到那日见到的自称是“神医”的人此刻竟然和她一起在宫里? “唐姑娘!” 苏子络的眼神发亮,也认得她:“未想到唐姑娘也是宫里人。” 当今陛下只收男子入宫,却从未收过女子。苏子络看着她,眼下间不觉得多了一分意味。 她是宫里人? 她连连摇手。 “不,不是的,苏先生,我不是宫里人,”她说着看了一眼高高在上正垮着一张脸的炎周帝,“我,我是替陛下说婚的媒人!” 她凑到他的耳朵边极其小声地说道。面对他们两人这样亲昵的你一言我一语,陈炎君站在那里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可苏子络久赋有“神医”之名,况且现在炎周帝还有求于他,所以在这里说话也没有多少顾虑。他指着唐婉若,惊喜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替当今圣上配婚的管家的媒人!” “是呀是呀,就是我!” 啪! 陈炎君一个铁盒掷在桌上。沉厚的响声让那两个人不由地停下一齐看向他。 “苏先生,此物乃东海极寒之地的铁胆海参,是先生炼制意动散必备之物,世间罕见,极其难得;若先生能直言相告,配合于朕,此物便赠与先生。” 陈炎君手覆在铁盒上,他们说的话唐婉若不懂。可是她看到陈炎君将眼神撇过来,心里的那个弦突然拉紧。 “另,此地朕之皇宫,还望苏先生谨言慎行!” 在离开御膳房前,唐婉若是自己尝了尝那些绿豆糕的。 火候虽然够了,可是,略为有点烧焦。 她曾对着绿豆糕寻思了很久,综合考量了咱们陛下的一切表现和反应,她觉得可能还不够难吃,对不上陛下的胃口。 可是,谁知道…… 才刚一端来,他就将这盘绿豆糕赐予了苏先生。 另,在宫里见着苏先生,也是唐婉若万万没想到的。 李公公也退下,房内就剩下陛下和她两个人。 唐婉若莫名的开始慌张。是不是那时候她把心里所有的底话都说出来,包括“不怕死”的那种决心,所以现在让自己没有了底气? 她不知道,但不论他动不动怒,开不开心,爽不爽,都跟她没有关系。 “唐媒人……” “陛下!” 他还没有说完,唐婉若已经自己认错地跪伏在地上。陈炎君微微皱眉:“唐媒人的绿豆糕朕赏赐给了他人,苏先生是朕之贵客,望你在御厨指点下的手艺能对得起大炎。” 唐婉若一听到这话,耳朵根后面就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这个陛下,民妇是按照你的口味做得,并,并不好吃呀! 唐婉若想起苏子络那一副惨白的样子,从地上起来时候弱不禁风的身体…… 天哪,她都干了什么!苏先生啊~~~~~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绝望。 不行,苏先生吃到怎么办? 她彷徨无措,手指慌乱地在身前搅着,连今天入宫的事情都忘了。 “唐媒人,你与苏神医相识?” 唐婉若猛地一惊:“相,他真的是神医?” 唐婉若很惊讶,她还以为那天他只是随便说说。毕竟坐在醉荫坊里拼桌凑到的,谁能想到是神医?那种场合,聊天谈话都是随便说说。 而且,他那副模样…… “先生。” 苏子络随身带着的书童在炎周帝为他准备的宫殿内等候。这一路走来的风景格外美好,比之曼妙的山林也无出左右,更且,严格来说,这里应该算是后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难以下咽 这里就是后宫呀! 苏子络看着这一切,噗嗤一声,笑了。 将后宫宫殿作为安置宾客的场地,也只有炎国的这位陛下能做得出吧! 当下的后宫内空无一人,陈炎君不想浪费地方,所以就叫人收拾了一间离他的住处较近又风格独特的宫殿给苏子络住下。 陈炎君想的是,反正没女人,空着也浪费了,索性就这样。 也难怪总传言炎周帝有“龙阳之癖”。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世人还不以为他苏子络也成了这位陛下的“后宫”? 苏子络想想觉得非常有趣,大笑着迈进了宫门。 苏子络手里端着的东西,让书童不解。 “先生,这是什么?” 小书童拿着这个,小小的方块状的东西,左看右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呸呸呸!”他一连串地吐出来。 “先生,好难吃!” 苏子络端看了这一盘,想起端此盘走进房内的那个穿青衣的人,嘴角不觉爬上一抹笑。 “还记得那日避雨坐在对面的姑娘?” 书童将口中的绿豆糕都掏出来,喝水漱口,才道:“那位唐媒人?” 苏子络笑笑:“此盘是她做的。” “什么?唐,那个媒人,公子,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他家公子不是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吗?什么时候单独见过那位媒人姑娘了? 书童瞪大了眼睛,苏子络摇头。 “她不是一般的媒人,她是个皇上配婚的官媒。” 书童大惊。他们在漠国的时候就听说了炎国有这么一个官媒来给皇上配婚。 “原来就是她?” 书童口里的那股焦味还没有散去,不由地又吐了两口:“可是,这糕点,做的也太难吃了!” 苏子络好奇地也塞了一个进去,随着眉心一皱,咬了一口。 “火候大了,看来药理之事,唐姑娘并不擅长,”他说,又是一皱“虽味道不好,但也能尝到心意。” 此日就这样过去。 “皇上。” 白狄匆匆赶来,月夜下的陈炎君正披着斗篷盖着自己,独自坐在荷塘至上静静地沉思。 “那唐媒人做得糕点果然难吃,不仅吃哭了御膳房,现在苏神医身边的小厮也都吃着哭了。” 白狄打探情报,从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陈炎君怅然地看着月色:“传朕旨意,绿豆糕乃皇家御品,苏先生初来乍到,舟车劳顿,务必细细品尝,食怡殆尽,不可辜负皇家美意。” 白狄蓦地一声,笑了。 苏子络携带书童跪拜候旨。李公公宣读完:“苏神医,快起来领旨吧!” 那盘绿豆糕还有一大半,他已经让书童耐着性子吃了许多,可还有这么多却是书童怎么也不愿意吃下了。 可是,这未陛下就是下了这样的旨,要他今天“务必吃完”! …… 苏子络犹豫了很久。 叹息一声。 “谢陛下!” “苏神医,绿豆糕乃是陛下最爱吃的点心,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可证明苏神医你是大大的贵客呢!”李公公伸着大拇指,一脸笑容地对他说着。 “有劳公公。” 李公公待人离开,面对这样一张圣旨和一盘绿豆糕,书童首先沉不住气了。 “先生,炎国的皇上就是故意刁难你!” 哪有逼人一天晚上吃完一盘绿豆糕的道理? 而且还这么难吃…… “没事,”苏子络笑笑,“咱们这陛下不过是试探,我既然决定来,自然是打算和周帝会一会,初次相见彼此试探,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唐姑娘的手艺,倒真是鬼斧神工!” 唐婉若回到家,辗转难眠。 没想到那位“苏先生”真的就是神医!当时神医要收她为徒,她那样子拒绝他是不是显得很没有礼貌? 而且那盘绿豆糕,炎周帝不是很喜欢吃绿豆糕吗?为什么要给苏先生? 唐婉若在床上打了个滚,自己都不好意思接着想下去。 那盘绿豆糕,可是吃吐了御膳房的大厨呀! 她正想得入神,屋里的窗户突然开了。凉风嗖嗖,她从激愤的情绪里平缓过来,走到窗边阖上。 恰在此时,又是一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唐婉若吓得尖叫,可是捂的太紧让她什么声音也没有漏出来。 “唐媒人,是我。” 白狄? 她冷静下来了。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来无影去无踪的白大人? 白狄见她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地松开手,对着她说:“唐媒人,刚才失礼了。” 他还知道失礼! 唐婉若稍有不满地哼了一声:“白大人总是这样神奇的出现。” 白狄无声地笑笑,掩盖在这黑夜中。 窗户关上,又没有点灯。唐婉若只能借着月色依稀看出他的身形,可他的样子却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白狄说话:“唐媒人,陛下说今日的绿豆糕给苏神医拿了去,请唐媒人再进宫去做,给陛下呈上。” 唐婉若有一刹那的脱线。 灵魂好像脱壳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唐媒人?” “白大人!”唐婉若这才晃神,“你没有听错吧,陛下叫我这个时辰去进宫?” “陛下说了,如果唐媒人此次绿豆糕做得好,陛下可以听媒人的安排去一次相亲。” 啪! 唐婉若两手一合。 “那快走吧,白大人?” 今天,是宫里的御厨最难忘的一天。 也是他们最悲惨的一天。 他们经过了多年的实践与学习,烧的一手天地难容的好菜,这才有幸入宫来施展身手!可是今日,先是被一盘在他们指导下做出来的绿豆糕差点毒死,后又深更半夜起来要开工。 他们开始对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抱负产生了怀疑。 唐婉若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做着:“御厨大师,您看还要加点什么?” 要说到工作,唐婉若就非常的认真。这不是平平常常普通的绿豆糕,这是改变陛下,完成她使命的关键的绿豆糕!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笼新鲜出炉的绿豆糕就好了。 这一次,在众多御厨的帮助下,火候也尚好,馅儿也打的刚好,应该来说,还是不错的吧? 可是,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忐忑。毕竟……陛下喜欢难吃的呀! 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感念于心 她深叹口气,也不知道陛下对这个大半都是御厨做得绿豆糕能不能满意。 小小的糕点晶莹剔透,端放与盒子中,这就端过去给陛下品尝。这样深的夜,但御书房里的灯火却是通明。 这个时辰,炎周帝竟然还没睡? “陛下,”李公公带着她在门口候着,轻声禀告,“唐媒人和绿豆糕来了。” 唐婉若莫名的额前有一缕黑线。什么叫做她和绿豆糕来了,敢情她跟手中的这玩意是一个级别的? 李公公端看一会儿,然后对唐婉若说:“唐媒人,请进吧!” 守门的侍卫将门打开,唐婉若稍有犹豫,还是进去。炎周帝此时正坐在桌前,单手撑着头,似愁眉不展。 “陛下。”她不由道了一声。 “嗯。” 他的反应极其平淡,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小桌子,让唐婉若把东西放下。她照做,静侍在那,看着他皱着眉头翻阅着桌上的册子。 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就这样好似僵持了许久,又好似这个房子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 唐婉若有些困了,站在那里打起了盹儿。 “今夜做得绿豆糕可能吃?”炎周帝问。 她猛然睁眼,发现他已经从桌前下来,朝这边走。 她忙低头道:“有御膳房的大厨帮忙,味道自然是好的!” 炎周帝没说二话,拿起一个尝了起来。 “嗯,不错。” 得到了炎周帝的认可,唐婉若心里舒了口气。 “那么,陛下,”她道,“可能去相亲?” 炎周帝吃绿豆糕的动作顿住了。一晃儿,将剩下的半个一头吞下,咽下后道:“唐媒人与朕又寻了哪些亲事?如若有所安排,朕可听你一次。” 唐婉若喜不自胜! “陛下,七日后外城城隍庙前有官府下置办的游园会,所至男女皆是官媒所选的良配佳人,恭请陛下圣临!” 七天后,在京城的城隍庙前,当地的府衙和官媒办设了一场游园会,为的就是让在府衙名册上的未婚男女有一个相识的机会,让官媒已经说好的媒亲更进一步,而且这次在太史院的提一下,还有可能当日即婚! 就当着城隍老爷的面前,直接把这婚事给办了,也算是喜事一件! 游园会么…… 炎周帝在房内走了几步。 “准。” 唐婉若似乎有些没听明白,抬头看着他,听他又道:“今日苏先生尽尝你的手艺,意犹未尽,此盒与李公公送去。” 苏子络接旨将唐婉若之前做的那盘绿豆糕全部吃完,纵使难吃,但他“神医”的名号应当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 陈炎君也想看一看,他这个神医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唐婉若接旨,随着李公公从御书房里离开。根据宫人先前的禀告,苏子络没什么事,倒是他那个书童上吐下泻,整个人已经不大好了。 他苏子络到底吃了没有?陈炎君不禁皱眉,陷入了一缕沉思。 话说唐婉若到达后宫之际,苏子络正在给自己行针。 桌上的绿豆糕空空如也。他的书童已经撑不住了,难吃到只有靠排泄才能让自己舒适一点,可他乃神医,怎可在炎周帝的皇宫里,做出那样有失仪态之事? “苏神医。”又是李公公先去禀告。 苏子络闻言下榻,行礼道:“李公公。” 李公公央唐婉若进来:“苏神医,陛下有旨,道苏神医辛苦,为缓解方才糕点之苦涩,特让唐媒人带新的糕点过来与苏先生,一解其苦。” 他看着唐婉若,微微低头的娇羞,手中紧握食盒。他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但还是道:“有劳公公。” 李公公笑着退出去在屋外守候。 “苏先生!”唐婉若道,放下盒子,看见了她做得那盘已经空空的盘子,惊讶道,“苏先生都吃完了?” 苏子络苦笑,唐婉若拉开他,还是忍不住一声感慨:“先生,你竟然都吃完了!” 那可是她特意做给炎周帝,迎合他喜好的,格外难吃的点心啊! “没事。”苏子络轻松地笑笑,可是回味起那股味道,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酸。 唐婉若打开食盒:“苏先生来尝尝这个吧!”她道,一端出来,苏子络差点没翻白眼。 又是一叠绿豆糕! 苏子络有些颤抖着问:“这一碟可是唐姑娘亲手做得?” 唐婉若回想了想在御膳房的情形,肯定地点头。 苏子络仿佛听到有什么地方“轰隆”一声。他尴尬地笑了。 “这,唐媒人……”他首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先生,陛下说这是特意要带给先生的,让先生务必念道皇家的好!” 皇家的好,他这个神医才一来到宫中就让皇上这样下了一个下马威,而且还推出来个这样懵懂无知的所谓的“媒人”,苏子络不由觉得陛下这一招“暗地杀人”真是使得极好的! 苏子络深刻地叹了一声。 “这炎周帝怕是不想让我活着出去了。”他哀叹一声,却让唐婉若不解。 “先生不是神医么?” 苏子络一怔…… 好吧,他就算是要被吃死,也能自己先把自己救活了。所以炎周帝是打着这个算盘的对吧?他就料定自己会救自己,他就不担心自己寻死自尽? 另一边在御书房内,白狄向他讨论着苏子络的事情。 “苏子络?”陈炎君笑笑,“你以为他会想求死?” 陈炎君觉得好笑:“朕这样做他不但不会想死,反而会认为有趣之极。他这等神人,不可用常人之法看待,此刻朕保证,他定当十分有趣,朕送之的礼物。” 唐婉若在他这里也十分不解。虽然吧,看着苏先生不解的眉头,皱着拿起绿豆糕。看上去很艰难,但她为什么总感觉他的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的开心呢? 苏子络也是怀着欲死之心拿起她后来送来的这一碟绿豆糕,吃了一个,突然眼神一闪…… “苏先生?”唐婉若被吓到了。 苏子络撇头看向她,眼睛里流露出了万分的欣喜。 “感谢唐姑娘救命之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荆地戒备 唐婉若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弄懂。 苏子络好像非常高兴。 “多谢唐媒人,请回禀陛下,陛下之大礼,苏某收下了。” 皇城的后宫之中。 夜晚时分,花草都已经入睡,除了零散的星光洒落在青石板上,几乎静的看不到的灵动。 唐婉若跟着李公公一路西行。她不认得路,也是第一次来后宫。这里除了一些值夜的宫女外,就只有空空的宫门,真的连一个女人都没见到。 “李公公,”唐婉若出于职责,好奇地问,“宫中真的没有女眷么?” “唐媒人,您是替陛下择亲的媒人,陛下的后宫处有无女子,您不当是最清楚了?” 唐婉若呼气一声:“可是,后宫之中,先帝留下的宠妃也未有一二?” 李公公的气息瞬间变得有些暗沉。他不说话,让唐婉若似乎觉得自己问错了。 “在先帝驾崩之时,陛下已让后宫女眷皆随先帝入葬。” 李公公阴沉的声音在这静黑的夜显得有些可怕。 她不由得怔住,刚才李公公的话是说,之前先帝在位时所有的后宫妃子都去做了陪葬? 大好的年华,明明享尽荣华富贵,却在先帝入葬后全部跟随着一起葬入尘土! 对于女子来说,是多么的寂寥和……可怜。 周围的宫墙很高。后宫出去后是前宫,依然是这皇宫之中。皇宫之外还有皇城,出了皇城才是京城。所以这皇宫深院,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入了后宫的女子就是被深深地困在了这里,既出不去,又难以逃到外面的世界。 古时诗词总云:“深宫悔恨”;又道“鸟兽寻飞”,皆是为宫中女子惋惜,一朝君子一朝臣,殊不知一朝君子也是一朝妃! 唐婉若看着这宫闱,心里突然想到:“要是陛下不同葬后宫女眷,说不定此刻已经为人父了!” 自古父妃嫁儿皇的典故,难道还少么?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一出,就让前面的李公公直直地栽了个跟头。 可她还一脸惊奇地问:“李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话说唐婉若走后,苏子络和书童将这一碟绿豆糕吃了个干净。 书童意犹未尽地擦着嘴,在比较过之前那如恶鬼做出来的食物,这一碟糕点,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 “先生,这陛下的心思也太难猜了吧,先前让先生吃那么大一盘难吃的,这回又送一碟这样好吃的。” 苏子络品尝着最后一块,嘴边的是抹不去的笑意。 “或许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他意犹未尽地笑着,让书童没有看懂,“不过,唐姑娘的手艺,倒是神奇,让人捉摸不透。”何能做出那么难吃的,又可以做出这样好的? 神奇,真神奇! 六日后。 太史院。 唐婉若整理着明日要参加游园会的女子的名单。这次由京城的衙门和太史院联合,前去参与的都是官媒挑选出来的各方面条件甚好的适婚女子。她一个一个的看着,可不能让咱们陛下在当天吃亏呀! “唐姑娘。” 一个熟悉的威严的声音传来。唐婉若受惊,猛然起身就地跪下。 “民妇,拜见裴相爷。” 这样威严又充满了书卷气的大官不是裴相是谁? “唐姑娘请起,有段时间未见姑娘,不知与陛下配婚情势如何?” 一段时间没见到裴相,唐婉若觉得她对他害怕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最初的陌生和起先的熟络,一想到他文官之首——宰相的身份,她就结巴的说不出话。 “唐姑娘为何不语?” “裴相爷,”她忙叩首,答了一声,“还在替陛下选亲。” 他瞧了瞧在她身后桌面上放着的名册。 “此乃明日游园会之名录。”裴相道。 “正是,”唐婉若说,“明日当有许多适婚女子前来,民妇想,想,可能有适合陛下的女子出现吧!” 适合陛下? 裴相的眉头挑了挑。 “唐姑娘如何得知当日前去游园之女子便合适陛下?” “陛,陛下明日也会去。” 裴相沉默了三秒没有说话。 官府举行的游园会在京城及附近四周传的热热闹闹,但听说就在举行的前一天,官府突然加派了重兵,将城隍庙团团围住。好像还有人看到了兵营的人,在附近十里处安营扎寨。而这一切又让荆地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据传,荆王爷连夜令谋士洽谈,分析当下形式与情况。毕竟荆地离京城不过十余里。朝中的兵营在十里地安营扎寨,粮够弹足,怎能让他不惊慌? “王爷,可能,并无战事。”谋士回报。 “无事?没有事京城的军营都扎到离荆地几里开外的地方了!”荆王爷急的不行。 “可,可是京城的探子,没有探到任何风吹草动和,和奇怪的事呀?” …… 荆王府彻夜的密探就这样持续到天亮,可是那兵营一直就没有动静,荆地也就之提升了战备状态,也就相安无事。 游园会当日。 “陛下,您打扮成这样子真棒!” 唐婉若由衷地赞叹他。她本来想说帅的,可是他怕这种民间流传的俗语炎周帝他听不懂。而且她一个小小的官媒,怎么敢对陛下的容貌评头论足? 炎周帝现在一身普通书生的衣服,摇着折扇,样子颇为俊朗。而且他还风度翩翩,气韵不凡,比起那些华服的公子哥也不输一筹。 唐婉若敢赌一锭银子,游园会的姑娘们都会看上咱们陛下的! 都说人靠衣装。唐婉若想着,如果当年她家相公也有这样一身好衣裳,也能这样摇着折扇走到街上,会不会也是此刻陛下这个样子? 她看着炎周帝的这张脸,不由的把他和相公联想叠加到了一起。 “唐媒人在看什么?”炎周帝盯着她。 唐婉若赶紧把头撇到一边。 “今天陛下的装扮真是好,民妇想该如何为陛下牵红线,又该找什么样的女子来才行!” 游园会办的非常盛大。 这里不仅有宽阔的场地能让男女自由的交流,而且还设置了灯谜,还有投壶、射箭、蹴鞠等小游戏。只要是在官府适婚名册上的男女皆可参加,除此之外,就只有随从和官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精品游园 当然,按照以往的经验,唐婉若也知道,这种场合里,一定也会有某些公子哥为了调戏良家妇女特意装成他人的小厮混进来。不过都是男女情爱志趣相投之事,她们即便知道,又何须去阻拦呢? 游园会办的声势浩大,比起元宵的灯会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前来游玩的人有许多,但女子终究是少数。不过幸好炎国民风开化,大家闺秀也时常能够出门,不用久居深闺,也算是炎国改善民生的一项政绩。 陈炎君一走进来,眼瞧四周,都能看到身着便服的京城官衙的人。 “白狄,炎国官府有这么多未能娶妻之人?”陈炎君收拢折扇问,指着行人里来来去去的几位。 白狄似笑非笑地道:“陛下,这个原因您还不知道吗?” 好吧。 陈炎君也不想纠结在这件事上,只能“呵呵”连声,冷笑过去。 唐婉若走在前面,在一个卖玩偶面具的摊位上拿起两个,左右端看。 “带上吧!” 陈炎君看着这递过来的牛头面具,一时疑惑。唐婉若道:“从现在起,我们不能称您‘陛下’,您也不能称自己为‘朕’,为了不暴露您是皇上的身份,民妇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你就叫小牛。” 小牛…… 什么鬼?! 陈炎君的整个五官都在抗拒着。 “朕觉之,不妥。” 唐婉若已经自己拿起一个饕餮面具带上,一张小脸完全淹没在凶恶的面具后,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能看出一丝温婉。 “妥啦,在此游园会中,总有人知晓陛下的名号,您当然得换个名字!” “然,为何是小牛?” 唐婉若想了想,想到了曾经村东头的那头大水牛。她家相公的名字也是她根据这头大水牛取的,陛下跟相公长得如此相似,但贵为天子又不能和相公同名,那不就叫小牛好了? 可是这番话她没有告诉他,只是神秘地笑笑,然后欢快地跑开。 “诶……”陈炎君还想叫住她,可是人群拥挤,眨眼间她就不见了踪迹。 陈炎君只好作罢。此时回头,白狄也已经换上了一张“马面”的面具。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倒是般配的很! 唐婉若抛下炎周帝,自己一个人先跑到了城隍庙里。京城官府在这里面设置了办公点,她可不是故意撇下陛下的,她只是来例行公事,在官媒簿子上登记下了她的名字。 官府的师爷看见她签下的名字,连忙起身,鞠躬行礼问道:“敢问,是太州迁至京城的唐媒人?” 唐婉若盯着他:“回老爷,是。” 呀呀呀。 师爷连忙走出来,到她身边躬身询问:“那,陛下可是……” 唐婉若眼珠子一转:“没有!” “陛下国事操劳,哪有这等闲心来游园,我不过是代陛下来看看。”唐婉若笑着,殊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 若说道撒谎,唐婉若想着,那当属当今的在想裴相爷了! 嗯,自己一定是从裴相爷身上学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游园旖梦(中) 陈炎君不紧不慢,悠然的在这里散着步子。这里不仅是京城区域适婚的男女,同时也是一些小商贩和手艺人做生意的地方。 就单说卖面具的吧,他一路走来看着不少于十家! “欣欣向荣。” 陈炎君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感慨。眼前一片繁华景象,人人喜笑颜看,可算是他治国三年的功劳? 他们带着面具,迎面走来的越来越多的人也都带上了面具。看来这游园会,戴面具才是常态。 “唐媒人经验丰富,听她的当然没有错。”白狄道。 “白狄,你亦无婚娶,不妨今日多加留意,若有看中的姑娘,朕可下旨让唐媒人也替你说一婚。” 白狄的脸都苦了:“陛下,你可别说笑了,我家的将军大人把我送进宫里就是要照看着你,我要是成亲了,父亲还不会让我进将军府的门!” 陈炎君摇着擅自,在他身边小声地说:“待此时完结,朕定将为你赐一桩好婚!” “哟,那可多谢陛下了。” 前方城隍面前的台面上热热闹闹,不少人往那边赶着。 “白狄,我们也去看看。”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走。可还没有走到头,就被人托住。 “公子,就差你了!” 陈炎君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被几个人连拖带架地挪走。 “白狄,白……” 还没有来得及叫他,那几个人已经把他推到了城隍面前的台子上。 陈炎君一脸懵懂,想下台吧,但看见下面围满了群众,一个个好奇又期待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不仅是他,是在台上的所有的人,都在受着这么多人的注视。 陈炎君在面具下皱起了眉,可是却没人看到。 “陛、下……”白狄在心里默念一声。这个台子是专门为今天官媒有指配婚约的适婚男女准备。他在下面听周边的人说起了一点,本来想拉炎周帝下来,但是想想今日此行的目的,他也就环起了双手,饶有兴致地看戏。 “各位乡亲们,参加游园会的各位公子小姐~” 官衙的师爷站到台上开始说话:“古言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依据我们大炎的法令,今天就是官府特行为适婚男女筹办的游园会!” 台下一片掌声。 …… 师爷在说话,台侧屏风处隐隐若现的女子的身子曼妙,引得台上的几位公子投去连连的目光。他们都是受了官府的指令,由官媒配婚,今天到这里来,官衙出新,号召“自由配婚”,只要有看对眼的就可以上台,经过官媒的考验和民众一致的认可就算是订了亲,免了徭役而且还可以就地举办婚礼! “台上的这几位公子如此积极,想必都是有心抱得美人归!”师爷开心地大笑着,话音刚落引得围观群众也是一阵哄笑。 但陈炎君的脸色是青的,谁也没有发现。 “那先来看看这几位公子的称呼,万俟禅;好好,是这位公子;风镐居士,好好……楚河初……” 念到陈炎君这里,他闭口不作声。 “楚河初?” 师爷又面向他叫了一声。 “等等,等等师爷!”唐婉若气喘吁吁地跑来,从人群中挤过来,蹿到台上。 此刻带着牛头面具和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唐婉若当然知道,也知道他们认错了人。 “师爷,他不是楚河初,”唐婉若道,“他是我认识的公子,居住在京城。” 师爷有些错愕,但有礼地问她:“那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小牛。” 在片刻的安静过后,台下一片轰笑。 台上的人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叫——小牛? 唐婉若站在台上左右看着,晃着身子,似乎还挺满意这个结果。 她又看了一眼台上的陛下,只见他紧握折扇,站的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凑到他的耳边说:“陛下,为了您的终身幸福,就参与一次吧;您可是答应了民妇听民妇的安排一回,君无戏言。” 陈炎君紧握折扇的手渐渐松开了。 “回宫之后,速来御书房见朕!”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一点点的。他这是打算跟她算秋账?唐婉若不由想着,不过算了,哪有比他成亲更重要的事? 唐婉若在台上看见了白狄,走下去,到他身边。 “白大人!”她一拍白狄的肩头。 白狄觉得很奇怪,这里这么多人都带着马面面具,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就像台上的陛下一样,明明戴着面具,连官衙的人都弄混了,她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来的? 唐婉若稍稍揭开面具,看着台上的官媒推动男女双方的互动,增进他们的认识。有的人已经把面具摘下了,看准了屏风后的姑娘,正在央求媒人给他接下来的机会。 有几位公子模样俊秀,刚揭下面具就引得台下叫好声连连。还有不少姑娘瞧见主动上了台,让她们围观的人也是又激动又羞涩。 唐婉若笑着,这也是她要给陈炎君戴上面具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如果陛下不遮住脸,先不说京城官衙的主事可能将他认出来,而且他那副摸样,只要一露面,一定会让姑娘们全都涌上来。 毕竟今天有官府撑腰,这些个未婚的姑娘都大胆的很! 所有的公子都跃跃欲试,尤其是屏风后还有几位大家闺秀,更是让他们想搏一搏乘龙快婿的感觉。唯有这位“小牛”公子没有动静。 “小牛,要是你再不主动出击,姑娘们可就没了。”师爷调侃着他。 陈炎君扭头看了台下一眼,唐婉若也在那里一个劲的朝他使眼色,叫他赶紧过去。 陈炎君顿时觉得心中不爽。 “杏儿姑娘贤淑有才,在下就当众作诗一首,如果杏儿姑娘满意,在场的乡亲们可否为我们做个见证!” 那位万俟公子已经先发夺人,跟这位叫“杏儿”的姑娘看对了眼,眉目传情。在场的乡亲都非常高兴,自然也很乐意,连声叫好。 “春上三月不知愁,柳叶翻新似景荣;柳叶啊,你休道自家模样好,不知秋时杏方红。” “好!” “好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游园旖梦(下) 台下有人扑哧一笑。 “这位爷,你要柳叶姑娘怎么想啊?” 这位万俟公子大惊:“什么,还有柳叶姑娘?” 台下哄堂大笑。这位叫柳叶的姑娘羞红了脸,又似恼怒地别过身去。 万俟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这首诗已经作出,杏儿姑娘又在旁边,他又怎能还口。 “那,那又如何?在我心里,就是杏儿姑娘最美!” “哦~!” …… 台下纷纷起哄,这位杏儿姑娘也是羞红了脸,羞荏得在台上不要不要的。她靠到万俟禅的肩上,显然是成了,台下无不欢呼! 只可惜了这位柳叶姑娘,遭人羞辱,此刻愤恨转身下台。 师爷也是开心,毕竟能成一对是一对,对他们京城的衙门也是好的。 今年未婚娶的男女很多啊,官媒都要忙不过来了! 台上唯独陈炎君还带着面具,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师爷心想,这不行! “小牛,根据游园会的规定,男子上了台就一定要选一位为有婚亲的姑娘在身边,你可有看对眼的姑娘?” 陈炎君瞪了他一眼,可惜面具遮着,没有让人看出来。 “没有。”他冰冷地说。 “哎呀,那可不行,大伙说是不是呀?” “是,是!” 在一众人的起哄中,陈炎君站在那儿显得非常尴尬。 白狄和唐婉若在下面看着,他耸了耸唐婉若的肩:“嘿,官媒,你们这个游园会都是这么霸道的?” 唐婉若轻轻一笑:“白大人,这可是为了促进大炎的成亲率,为了社会安定和谐,男女子在游园会上当着乡亲配对,但若不合适也是可以私下反悔,只是给他们一个相识相交的机会罢了!” 唐婉若这样解释,白狄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就等着陛下来收拾你吧!” 他讲得很小声,想蚊子一样只有自己听得见。不过,能看到炎周帝这样窘迫的情形,想象到也不错? 他不厚道地笑了。 台后,本次当众的大户小姐中有一位得到了身边主事的悄声提醒。她家里是当地乡绅,虽然不在京城城内,但在外城有良田千顷,也算是小有显耀。 这位主事的是今日官衙筹办游园会的人员之一。他指着台上惟一一个没有动静带着牛头面具的男人说:“刚才上台替他说话的人是宰相大人从太州调过来替皇上配婚的官媒,台上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皇上。” 他悄声地说完这一声就推了女子一把,示意她赶紧过去。 这个女子看了看台上负手而立的翩翩公子,虽然带着可怕的牛头面具,但不知道这张面具下是如何俊朗的容貌? 若是皇上…… 但看他这一身气韵,这个姑娘就稍稍有些心动了。 她从屏风后面走出,带着面纱,款款像陈炎君走去。台下有人发现了她的举动,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盯着,最后所有人都盯着她走到了陈炎君的面前! “公子有理了。” 陈炎君冷漠地看着她妖娆着身姿行礼,还是师爷灵泛,立刻过来:“姑娘可是愿与这位小牛公子结成姻缘?” 只见这个姑娘带着面纱娇羞一笑往师爷身后躲着,糯软地声音说:“小女愿意。” 白狄在下面看得情景,连忙推着唐婉若的手道:“喂喂,有人选了,有人选了!” 他这样开心地看着咱们陛下的热闹,要是让陈炎君知道,他肯定是完了。可是咱们的这位陛下现在正沉浸在如何解决眼前的这道难题上,根本无暇顾及台下。 师爷喜出望外,就要作揖:“那就恭喜小牛……” “慢着!” 师爷话还没说完,陈炎君已经伸出折扇挑开了他正要作揖合上的手。 “且慢,朕,我不同意。” 他冰冷地声音让师爷为之一怔。他看了看四周:“可是当下公子并没有女眷,台上其他之女子也皆已有所配,你……” 这是京城官衙定的规矩,凡参与游园会的男子必须与一女子相配结伴而行才能离开。因为事先都是各官媒报了人员,男女方一定是数量相等和事先有媒人初步安排的。 可是师爷不知道的是,唐婉若这里给炎周帝开了个后门。 炎周帝虽然来了,可是她并没有报姓名上去。所以其实今日的人员数量并不是那么匹配的。 “未有配伴,是不可离开园内的!”师爷再次提醒。 “谁说我没有伴?” 陈炎君看向台下,手一指:“你们两个,上来一个!” 指的方向当然是唐婉若和白狄。围观的乡亲纷纷顺着他的指向看来,唐婉若和白狄相顾一视,一连愣然。陈炎君不耐烦了:“你们快点上来!” 唐婉若恭行地对白狄一礼:“白大人,您请吧!” 白狄连忙后退一步:“唐媒人别说笑了,我可是男子!” “可民妇乃媒人。”唐婉若道。 “还是白大人合适。” …… 他们两个互相谦让的在那里让陈炎君看不下去了。 “白大人,”唐婉若还在那里说着,“民妇可是个寡妇!” 她提醒着他,凑到他耳边极其小声地说:“难道要陛下与一个寡妇在游园会中相配而行?” 白狄沉默了,在原地想了很久。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包括走到他跟前的那个姑娘,也一直用小心又期盼地眼神盯着他。陈炎君暗恼一声,直接下台,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白狄猛然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突然跑下来做什么。可是唐婉若浑然没有感觉,就算他下来,她也认为跟她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是个寡妇呀!做做媒人还可以,可是要说跟陛下一起配对,呵呵! 可是下一刻,她只盯了这张牛头面具一眼,手就被他牵起,直接拉向了台商。 她带的饕餮面具都从头上落了下来。或许也是被吓到了吧,唐婉若忘记了挣扎,就这样让他牵着自己,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让他牵到了台上。 之前那位姑娘明显漏出了一丝伤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现在是她尴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以吻证明 师爷看着她,知道她是官媒,有些为难地问道:“这,小牛公子,你说的相配之人就是这位?” 他指着唐婉若,虽然她带着面具,但他也知道是她。 唐婉若,给当朝天子配婚的官媒。 怎么会是她? “这位可是我们京城的官媒呀!”师爷道。 “啊,怎么是官媒?” “是个媒人,也来参加游园会要嫁人?” …… 台下私议纷纷,各种说话都出来了。唐婉若站在这里,面具下的脸欲哭无泪。 陈炎君的掌心非常温暖,一直牵着她没有松开。 “敢问相配结伴之人可有要求?”他问。 “自是要未有婚亲之适婚女子。” “师爷可知她有婚配?” 师爷一时愣住了,因为他知道,她是个寡妇。 “可是,她是寡妇。”师爷也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陈炎君笑了。 “炎国法令可有说寡妇不能参加游园再婚?” 他这话把师爷问住了。 “未,未曾有。”他吞吞吐吐地说。炎国法令一向开明,女子丧偶只要守祭三年,自是可以再嫁。而且朝廷也一直鼓励再嫁,所以陈炎君这番话倒是让他进退两难了。 陈炎君突然把她的手拉上来。他的掌心很暖,厚实的手掌极具安全感地握着她的柔荑。 她的手掌柔若无骨,陈炎君就算这样抓着也觉得有一丝怜惜。他不禁朝她看了一眼:“我选中的人就是她,既然尚没有婚亲,又是适婚的年龄,可有何不妥?” 唐婉若盯着他的面具,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不知道他面具下说话的表情,可是这样沉着坚定的声音,让她心中一荡。 毕竟她知道,他这张面具下的脸,是多么像死去的相公…… “我不信!” 这位带着面纱的姑娘当众发怒。一把扯下面纱,俏眉上扬……嗯,算是个标志的美人吧,就是脸型长了点,左右又宽了点。 这位姑娘的家里早就买通了官府,托人给她在今天找一个好男人。而官府办事的都知道今天朝中的军队都出动了,传闻是天子莅临,而唐婉若又是个天子配婚的官媒,她出现在这里,这位肯定是皇上了! 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 作为一个乡绅之女,能嫁给皇上,那是天大的福分!如果能够成功的搭上皇上,那她以后就是宫里的娘娘!就可以天天锦衣玉食,有几百奴婢伺候,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女子各方面都很好,公子觉得哪点不如她?” 她指着唐婉若质问着陈炎君:“都是在游园会上认识,为何就要选她?况且是我先来寻的公子,按照游园的规矩当是小女作为公子伴行的人。公子莫不是逃避小女子故意找人做的一出戏?若不是,如何证明你真心待她?” 她的质问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她说的也是实话,游园嘛,讲究的是一个缘分。的确是她在这位小牛公子一直没有选中姑娘的情形下主动过来,而小牛公子又的确是像故意避开从台下牵了一个官媒出来。 陈炎君面具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你要证明吗?” 突然冷笑一声,他的手放开唐婉若,直接拦在她的腰上将她带向自己。 唐婉若惊讶,忘记了动弹。陈炎君掀开她的面具,之间她诧异地五官都长大着。他唇边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也稍稍揭开自己的牛头面具,露出小半张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吻上了她的唇。 瞬间万物寂静。 唐婉若诧异地瞪着他,虽然相隔太近,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脑子里脱线像是忘了所有的事情,只记得现在他唇上冰冷又柔软的非常真实的触感。 所有的人都尴尬了,但在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后,又都是羞涩了。连刚才在台上酸的不行的万俟公子和杏儿姑娘都捂住了眼睛。 哄~~~ 周边是今日还没有过的起哄声。陈炎君又啄了几下,才离开她的唇。他唇边一抹戏笑,正对上她惊讶瞪大的双瞳。 那位一心想嫁进皇宫的姑娘气的面色羞红,一跺脚扭头赶紧跑开。 “呼~~!” “成亲吧!” “成亲,成亲……” 台下的人不知轻重的起哄,让唐婉若从惊讶中缓过来。唇上他的力道还若隐若现的留着触感,她不由伸出手按着嘴唇,一脸委屈地站在这里一言不发。 陈炎君看着师爷,只道了两个字: “如何?” 如何?师爷只能连忙点头:“恭喜公子,今日游园寻得行伴,是否要去城隍老爷跟前全凭二位。” 他说完又朝向唐婉若,躬身一礼道:“那就,恭贺唐媒人了?” 唐婉若此时双颊绯红。她虽然已经不是十三四岁那种未出阁的小姑娘,可是刚才的事情也的确让她很不好意思。 这位可是当今的皇上啊,她又不能否认和拒绝他,告诉师爷这一切都是假的! “城隍庙就不去了,今日多谢,我们二人就此自己游园。”陈炎君向师爷道别,然后在乡亲们的起哄声中携这她走出了人群。 唐婉若跟着他,不知道该作何是好。白狄跟在他们身后,等到出来时,人群声渐消。他发现咱们这位陛下的手还一直放在唐媒人的腰上…… 入夜时分。 醉荫阁的包间内,传来白狄阵阵爽朗的笑声。 唐婉若有些不高兴地拿着筷子对他说:“白大人,今日果然是你上台的较好!” 陈炎君黑着一张脸,白狄看着他这样,想着今天的事情越想越好笑。 “不不,唐媒人,在下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这等解救陛下的事情,当然还是唐媒人最合适了。” 白狄笑得独自都痛了。咱们的陛下守身如玉三年,今天,今天……真是太有趣了。 他耸了耸陈炎君的胳膊:“陛下,你也别这幅样子了,人家唐媒人还没说什么呢!” “你可是占便宜了!”他凑到陈炎君耳边小声地跟他说着男人之间的对话。 让陈炎君的脸色更黑。 该怎么说呢? 唐婉若看着他们两个,自己想着。虽然白大将军曾说陛下可能有“龙阳之好”……好吧,就算陛下喜欢男子,可是,让一个“龙阳之好”之人当众亲吻,也不是她唐婉若的喜好。 只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单相思恋 她看着陈炎君这阴沉的脸色,心中感叹。 果然陛下是在意和她这个女子亲吻吧! 何况还是个寡妇。 醉荫坊的饭菜还是独具特色的。托皇帝陛下的福,唐婉若也得以今天在这里饱餐一顿! 白狄就不懂了。 “唐媒人,要说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可是应该数清风阁,你怎么带着陛下来这醉荫坊?” “白大人,清风阁要预约不说,去的还都是京城的权贵;陛下微服出访,去那里难免会被认出来,如果又遇到什么朝中的大臣,撞见他们私下的生活,总归是尴尬的吧?” 唐婉若这样说着,白狄想了想,觉得也似有一点道理! 他看了眼陈炎君。陛下是什么人?当然得去最好的地方,才能匹配上他尊贵的身份!可是,如果他去了清风阁,那今日出宫参与游园会的事情可就要满朝皆知了…… 陈炎君对此似乎非常不满意,一直板着一张脸没有松过。唐婉若看着他,心想:可能这位陛下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人强迫站上台与女子配亲,似乎真的有些难为他了。 她思及至此,上前给他斟了一杯酒,道:“陛下今日辛苦,虽然未能有看中的姑娘,但也是有所突破,民妇敬陛下一杯!” 陈炎君瞟了她一眼。 “白狄,此酒朕赐你。” 白狄在啃着鸡腿,突然听到这样一声,未免有些觉得仓惶。 “白大人,你乃朕身边最亲近之人,唐媒人敬朕之酒,你可要替朕如数饮下。” 陈炎君不慌不忙,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下递给白狄。白狄吓得打了一个嗝,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喝不喝?”陈炎君盯着他。 白狄伸手去拿,可是陈炎君又突然拦住他。 “白爱卿,朕喂你喝。” 白狄嘴角瞬间的抽抽,看着他笑中带着一丝哭意。炎周帝修长的指节捏着酒杯,伸在他的面前。 圣上要你喝酒,你岂敢不喝? 于是,唐婉若就看见堂堂炎周帝给贴身的侍卫、禁卫军统领白狄白大人,亲手喂下了一杯酒。 “白爱卿,好喝吗?”陈炎君问。 白狄擦干从嘴角溢出来的酒水,低沉地说道:“陛下所赐之酒,一定是非常好喝,非常好喝。”他说着吞咽了一下,然后拿起鸡腿快速地啃了起来。 唐婉若关注这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动作和神情,尤其是白狄现在强烈掩饰内心慌乱和抵触的伪装动作。 她不由皱起了眉。 看来,咱们这个陛下,还是单相思啊? 经过了昨天一天,唐婉若坐在家里想着,这到底是该给炎周帝找一位温婉大气的女子,还是干脆就这样掰弯了白大人? 掰弯,意思也就是让白大人也开始喜欢上“龙阳之人”。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很久,困扰的程度就好像她站在了人生的路口处,眼前有两条路让她选择,而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好? 就在此时,她家院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声沉稳又很有底气地声音传来:“白媒人,看老夫给你带什么来了?” 这个声音,她不用出门,就知道是白大将军。 她起身相迎接,白赋久已经踏入屋内:“白媒人,听说昨天陛下去相亲了?” 她给白赋久搬来一张椅子。他非常自然地坐下,就这样笑看着她。 唐婉若有些失落:“白大将军,白大人可有什么话是不对您说的?” “哈哈哈哈——” 白赋久仰天长笑:“那小子有什么事情是敢不和我说的?” 好吧,你赢了,白大将军! 他的话让唐婉若没法往下接,叹一口气,点头承认。 白赋久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拿起被子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陛下昨日还曾亲了唐媒人,算不算也是唐媒人的功劳?” 他这句话让唐婉若的脸色瞬间就吓白了。 白大将军笑得这样畅快,可一提及这件事,她开始觉得这张笑脸背后是无限的阴森。 “民妇不敢!”她连忙说道,可是…… “可是陛下要如此做,民妇也没有办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白赋久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摆摆手。 “无妨无妨!狄儿可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唐媒人,陛下可就要拉着他上去亲了!” 唐婉若松一口气,平抚着刚慌乱的心。 原来白大将军这么开心是这个原因!唐婉若想起昨天的具体场面,如果她执意拒绝,让炎周帝拉上白大人在台上当众亲吻……虽然炎国民风开化,但还未开化到这等程度! 虽然不避及男风吧,可是当朝天子当众如此,你要北边一直与大炎不和的漠国如何看待? 唐婉若又松了口气。所以,这么说,她昨天虽有吃亏,但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白赋久不是一般的开心,将手中的一条青鱼放下,放在桌面上还活蹦乱跳的,非常有活力。 “唐媒人,老夫刚从宫里又抓了几条,这条给你,你看,多新鲜!”他拍着这条鱼,赞不绝口,对唐婉若说,“陛下可否摆脱龙阳之好,就看你唐媒人的了,记住,不要让老夫失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婉若总是能想到每天早上他从她家宅子门前路过时,时不时总对她说的那句话: “老夫的剑,一直在盯着你……” 好吧。 “民妇谨记于心。” 她侧身作揖行礼,他腰间的宝剑一直在盯着她,这件事她知道了。 白赋久哈哈大笑:“唐媒人不愧是太州第一的官媒,第一的官媒啊!哈哈哈哈——” 整个宅子里就传响着他的笑声。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留下一条不屈服的一直在抗争的鱼,从桌面一直蹦到地上…… 唐婉若叹一口气,把地上这条鱼捡起来。 “鱼呀,虽然你是白大将军捞上来的鱼,但是你就安心认命吧!做砧板上的一道菜,才是你的归路。”唐婉若道。 苏子络在后宫里研读医术。他随身的书童提着箩筐过来。 “先生,您今晚要读哪本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您有喜了 他把整个箩筐都搬到他的面前。这里面都是他在各处收集的医术,其中还有不少珍藏手抄本,是从不曾流传于世的民间医术。医学博大精深,现在世人所知未必就是医学的全部。所以他一直不满足于现在的成就,一直在各国游历,做更深入的钻研。 所以,他这个神医的称号,可是认认真真、扎扎实实的得来的。 可是,好像有个人,他就是不信。 “苏先生。” 陈炎君携着李公公踏进他所住下的这座宫殿。苏子络放下书卷,起身相迎。这一刹那,他似乎感到有种后宫妃子迎接圣上…… 让他略有不开心。 “陛下。”可是他还是要如常的行礼,毕竟面前之人是炎国的天子,礼数不能怠慢。 陈炎君眉眼一抬,算是对他的回礼。他进屋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问道:“近日朕未曾来访,苏先生可还住的习惯?” “炎国宫里当然一切都是极好,苏某能习惯。” 陈炎君眉角一沉,后边的小公公从外面刚好上茶进来,李公公瞧见赶紧给他递上了一杯。 陈炎君端着茶说:“苏先生请坐!” 苏子络照办,李公公也给他端了一杯,然后带着人如数地退到宫外。 侍从都已经离开,房间里唯一多余的就是他的这位书童。陈炎君看着他,苏子络微微点头,叹息一声。 “你也出去候着吧!” 书童稍看了炎周帝一眼,点点头,然后默声离开。 此时,整个宫里,就只有炎周帝和他苏子络。 “陛下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苏子络说。 陈炎君放下茶杯,虽然他一口没喝。 “苏先生打算说了?” “说什么?” 陈炎君无声一笑:“苏先生看来是不满意我大炎的待客之道,是朕,怠慢了先生。” 这段时间陈炎君无声地给他一个个下马威,后又给他一个个安抚,让他真是不叹不行。 他也算是游历四周的能人,见过太多的风情。 “陛下,咱能直来直去,不要那么多套路么?” 苏子络大概是用尽了他毕生所有能够简洁明了的说话方式:“陛下不就是想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么?” 他这话说到了陈炎君的心里。他点着头,等着他的告诉。 可是苏子络摇头,直接道:“我不知道。” …… 时间仿佛沉默了一刻钟。 “你不知道?” 陈炎君眉头紧锁:“看来我大炎的老臣与朕说先生来炎国宫内替先帝诊治的话都是欺骗朕的了?” “或许呢?” 啪! 一杯好好的茶让他洒去了一半。 这个苏子络,未曾想到竟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 陈炎君怒视着他:“苏先生,你既来我炎国,又入了皇宫,怎就未曾想好要如实坦言?” 他既然什么都不打算说,为什么还要来? 苏子络看着他,不急不躁,反而笑对着他此刻的盛怒。 这大概是第二个在他面前不怕死的了…… 陈炎君莫名想到唐婉若,曾经也是同样在他面前敢这样放肆。 还敢威胁他! 苏子络似很无辜,一摊手:“可在下,确实不知呀?” “那你这神医的名号,看来是骗来的了!”陈炎君冷哼一声,“医者可救人,亦可杀人;神医还是庸医,看来先帝是否就是死于你手中也未可得知!” “唉,陛下,你这么说在下可不敢当!”他哪里敢当上这么大个罪名?“在下神医的名号是医来还是骗来,陛下心中不早有断定,否则又为何唤我入宫?” “陛下可伸出右手。”苏子络说。 陈炎君将手伸出,他自然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探到他的脉上。 一片沉静。 “哎呀,陛下!”他突然一声,让陈炎君微微一惊。 “您有喜了!” “滚!” 静神宣内。 陈炎君今日肝火动的太旺,必须来这里静坐一会儿,面对历代皇帝的灵位,好好的沉静自己。 不错,这里是皇家的祠堂,也是宫里除了皇上以外,平日里严禁人出入的地方。宫人也只允许一年祭祀时进来打扫一次,所以此刻,四周已经沾上了一层薄灰。 陈炎君觉得自己宁神的差不多了,从里面走出来。白狄就在门外,立刻蹿出。 “陛下!” 陈炎君又不禁心烦地皱了他一眼问:“何事?” “听说,那苏神医没有招?” 陈炎君冷笑几声:“什么神医,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想起在后宫他的那个态度,陈炎君就觉得很气。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在先帝临危之时,太医院全体太医集体联名上书要求下旨请神医苏子络出山,到宫里为先帝诊治。 这是记入了史册的不折不扣的事实! 而事实中还有,太医院诊断先帝活不过三天,可苏子络一出现,足足又缓了先帝三个月! 可是先帝还是死了,从此苏子络又隐归江湖,未再踏足过京城一步。 所以,最后陪在先帝身边的一定就是他!知道先帝究竟是如何仙逝的也只有他! 可是,那个家伙……竟然说他,不知道! 陈炎君想起他现在还是牙痒痒! “白狄!”陈炎君冷声命道。 “臣在。” “速派两位隐卫,时刻监视苏子络!”陈炎君说,“若有何动静,立即相报。” “不分白昼!” 白狄有些许的诧异。他说不分白昼的意思,可是说在他晚上就寝时也要…… 可是他没敢多犹豫,立刻接下。 “是!” 但他心里,总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后宫苏子络所入住的宫殿。他随身的书童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先生,您太厉害了!”书童伸出了大拇指,对他戏弄炎周帝的事迹赞不绝口。 他已拿出纸笔,问:“先生,您说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卖给茶楼说书人,这回可卖得了多少钱?” 苏子络数着自己针灸包里的银针数量,随口说道:“十两。” “十两……”书童暗自记下。 今天炎周帝在他这里吃了个瘪,也算是报了当日惨绝人寰的绿豆糕之仇了! 苏子络这样想着,不过就他今日看来,这位炎国周帝好像不是那么好打发,对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远超了他的想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史书有云 苏子络陷入了一抹愁思。 关于炎国先帝这事,说起来也是他遇见过的病例里最蹊跷的意见。这可不是他有意不说,而是他确实,实实在在的,当真的,就是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炎国先帝是怎么死的,即便是到了先帝咽气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弄清楚死因。 他未曾说过一句假话,但这位陛下,好像是不信呢! 炎国覆帝末年,覆帝病重,久日不上朝政,朝野震荡。 内乱伺机,外寇虎视眈眈。武将待命,由白赋久统帅重兵镇守炎漠边疆;文官惶恐终日,手头政务积压,不知如何做主…… 适时,当朝裴相出列,于皇城金銮殿前果断起立内阁、设朝议会,立九大部门主事官员于太史院每日商议国是,统筹全国政务,是才将当时的朝局稳定下来。 太医院每日派人轮班值守,日夜于覆帝病榻前,悉心诊治,然无人能医。遂联名上书,情愿朝廷下文请神医入宫…… 陈炎君面色凝重,在书库内翻阅着过去史官的记载。先帝即位多年,定国号为“覆”,史称“炎覆帝”。陈炎君记得,当时先帝病重时,在寝宫里不让任何人探见。除了太医和后宫的宠妃,以及后来入宫的苏子络外,就根本没有人进去见过他! 他虽然乃是皇子,但也是不让入内! 他回想着往事,又接着往下面翻了翻。覆帝下旨,八百里快马连夜加鞭,适才将苏子络请入宫中。接下来的这段描述让陈炎君眼神一亮,起了极大的兴趣。 上面写着: “神医入宫之时,覆帝然已入殁矣。白日面色紫红,入夜白而苍青,昏昏然无知人事。” 这是对当时苏子络进宫见到先帝时,先帝情况的描述。白天脸色发红发紫,到了晚上就变得苍白。 是故整个太医院都未能诊断出炎覆帝得了什么病,每日的用药也就收效甚微。 可是,根据李公公和其他的宫人私下里说,那会儿苏子络入宫,太医院首问他可有诊断,苏子络是说…… “有!” 他秉开了太医院所有的人,日夜在先帝的寝宫,只让宫人每天给他送三顿饭。 那么,就是这个问题了。 陈炎君阖上史卷,幽幽的烛光打在脸上,显出一些疲惫。 白日面色紫红,夜间面色青灰,这是什么病? “陛下,您为何要执意与先帝之死,故人已去,就让先帝安心的去吧!”苏子络在房内作揖鞠躬,左一句有一句地劝着。 陈炎君一丝不苟地坐着,微弱的烛光跳动,打上了灯芯的影子在他的脸上,配上他此刻的表情,蓦然间让人觉得有一些阴森。 他已经成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去纠结于先帝是怎么死的? 不如把这个时间多放在民生政事上,不是更好吗?苏子络不理解了。 “朕为何要查,”陈炎君冷哼两声,“朕乃先帝皇子,先帝死因不明,苏先生怎认为朕不当查?” 苏子络有一些难色,表露在脸上。 “可是,陛下,先帝待您并不好。”苏子络道。 当年宫里他是没见着现在的这位所谓的炎周帝的。他深刻地记得那时候的太子另有其人,也曾有即位,可是在先帝去世后不久也死了,因为在位时间太短,所以也就在炎国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动静。 说实话,在收到这位炎周帝的诏书时,他决定过来也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心在。好奇现在炎国即位的人,这三年在民间种种传闻的陛下,到底是谁? 可是他入宫后见到这位周帝,眼睛里是杀伐的果断,坚韧和隐藏很深的隐忍。苏子络自诩阅人无数,他和他相对双眼时就仔细的注视过他,他自认为不会看错。 这位陛下的眼里没有先皇覆帝的昏淫浑浊,也没有之前那位太子的庸顿。这种清明之气色仿佛就是在宣示着在他手中定将创造出一片清明盛世! 苏子络对着周帝点了点头,一时弄得他莫名其妙。 “苏先生这是作何?”陈炎君问。 “陛下模样俊俏,未曾纳妃当有可惜!” 陈炎君的脸色阴沉,他不愿与他就着这个话题纠结,问道:“朕此时来是想问苏先生一个问题,朕有一惑,普天之下只有苏先生能解。” 苏子络好奇又诧异,问之:“陛下有何疑惑?” 陈炎君看着他,目光如炬似火。 “有一老父,面色白日紫红,入夜转青色苍白,是问是何病症?” 此话一出,苏子络果不其然的神色怔住了,一瞬间就像这句话里说的那样面色发白。 当时那一幕场景突然出现在苏子络的脑海里,像一幅巨大的幕布向他面前袭来。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可是那终是幻觉,只让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先生号称神医,就此病症,当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吧?” 他看着这位年轻的陛下。他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当年覆帝死前的症状。他就觉得这位陛下此时过来一定不是随便来转转的,必当有备而来! 苏子络叹了口气。 “回陛下,人世飘渺,此症,不存在。” 陈炎君眉头嗖的皱起。 “此症乃真实出现于老叟身上,怎可不存在?”陈炎君有一些愠怒,“苏先生,你入宫后言谈一直有所避讳,遮遮捂捂,先生既然自诩江湖畅意之人,为何不能爽快言之?” 入夜星辰,在无云之天上闪烁。 苏子络的书童已经在侧厅熟睡。他和炎周帝就这样在房间里面对峙,莫名的说不清的气氛正在升起,让他们之间感觉有那么一丝微妙。 他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在来皇宫的路上他就想了很多,对当时的情景,自己见到的,听到的,还有朝政之中发生的……等等这些,混乱中包裹着仿佛有巨大的东西,而这些个巨大的东西是任何人都难以说清楚,包括他,包括当时所有人都难以言明。 他看着陈炎君,也不知道是该讲还是不该讲了。 “陛下,过去之事就让其过去,人总要向前看。”苏子络依旧劝说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当看前路 太关注过去的事情,很多时候对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苏子络是为他好,可是陈炎君冰冷的声音,总是有那么一点突然。 “你就想要一个欺君的罪名!” “草民,不敢!”苏子络跪下。他堂堂神医,这还是第二次向皇上下跪。 他这突然一跪,口说不敢,莫名的又跟当时的唐婉若的身影叠在了一起。 陈炎君揉了揉眼皮,疲惫的叹息一声:“起来吧!” 语气了还有一丝心烦。 苏子络闻声而起,坦言道:“陛下,不是草民不言告于陛下,而是,陛下刚才所言的那些症状,纵使我走南寻北,也没有找到相似病例……以及可医治之法。” 苏子络有一点点惨淡的笑,朝陈炎君又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在下有负神医之名,未能诊治先帝,有负皇恩!” 此刻的苏子络和昨天的苏子络表现的完全判若两人。就连几句话之前,也好像有不一样。 陈炎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这样叩拜在面前请罪,他倒不知道该不该罚他了。 “苏先生,”陈炎君说,“生死有命,太医院已断先帝三日人期,苏先生拖至三月,已然神人矣!” 他没想到是这样,确认般的又问:“苏先生真的不知此等病状?” 苏子络摇头。!%^* 陈炎君眉头一皱,心里又拧成了一团麻。 当年,苏子络记得,陈炎君并不是太子。确切来说,他可能是在炎覆帝一众儿子当众,毫不起眼的一个。他在宫里那段时间,不管是在殿内还是殿外走动,都没有见过他。 当时未能从鬼门关里把先帝救回来,当天晚上,他看着天,觉得自己的神医生涯遭受到了重创。宫人哭哭啼啼,而他却比任何人都心如死灰。 世上竟然还有他苏子络诊断不出来的病! 所以他当晚连夜辞行,离开了皇宫。又一次四处游走,也是再一次体会到医术的博大精深……(!&^ 可是这几年来,他又走了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疑难杂症,却还是没有看到过一例类似于炎覆帝的那种情形。当时他号脉,覆帝的脉象紊乱,气虚阴虚,明显是房事过度!所以他遣散了原本陪在先帝寝宫内的所有人,包括一众的宠妃,这才得以让先帝多活了三个月! 可是,这些能算是他医术的功劳吗? 这件事情,他苏子络到现在都不敢跟任何人说起! 当时的覆帝那种早晚不一样的脸色的确让他很吃惊,也很欣喜,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种病!可是,若只是房事过度,脸色青黑或是苍白倒是可能,但白日紫红又是怎么回事? 这成了这几年来一直困扰苏子络的事。他曾研究过许久,却从来也未弄清楚人之体造为何能早晚气色不一? 陈炎君看着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今日夜深,苏先生先睡去罢!” 他沉叹的声音让苏子络有一些不忍。因为之前他回忆起来的当年的那些事情,所以他觉得在先帝逝世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一团乱麻,而这团麻当下的这位陛下竟然想要去剖开。 “陛下,”他叫他,“宫里的事情,在下自是不当管,可是当时先帝咽气时的情形,草民从未有一天忘记,此番背后或腥风血雨,或庞杂如麻,当下天下太平,陛下当往前看的好。” 他还是这样谏言。他当年在炎国皇宫就该死一次。没有医好皇上,按照惯例大夫都是要给皇帝陪葬去的,可是他逃得快,避开了一劫。所以此时,他敢这样对着炎周帝直言不讳。 进了皇宫,就是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他当年已经逃走了一次,那这一次……是这位陛下,他愿意选择去试一试。 炎周帝开明是天下人不争的事实。 “多谢苏先生好意!”炎周帝停下道,然后起步踏出了宫门。 正晌,阳光正好。 唐婉若在院子里架起了支架,身边放着一条大鱼还有一包厚重的盐巴。 白大将军这几日但凡从宫里捞出了鱼,路过她门前就会进来送她一条。久而久之,她要这么多鱼做什么? 这天气又不算冷,臭掉怎么办? 所以唐婉若买了好多盐巴,今天,她就要来晒腊鱼! 她哼着太州当地的小曲,一边挂着鱼,心情非常美好。 相公,不管怎么说,京城里吃得好住得好,也不用愁银两,也算是比在太州的时候好多了? “唐媒人,唐媒人好!” 院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着官袍的人双手合十,抱拳道喜般地走进来。 唐婉若眨着眼,她并没有见过他。 “唐媒人,哈哈!”这位蓄着山羊胡子的官员自笑三声走到她面前,“唐媒人,本官乃朝中三品官员,任职吏部侍郎,今日得闻唐媒人未有安排,特来拜访,家中设了薄酒小宴,请唐媒人随本官府上做客?” 这位吏部侍郎非常客气,可是笑着的眉眼里总是让她感觉透出一股奸诈。 她歪着头:“民妇为什么要去?”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到了吏部侍郎的脸上。 可是他乃三品官员,在出事上是圆的非常好的! “哈哈哈,唐媒人说笑了,唐媒人入京,朝中百官自是当与唐媒人处走动,热情,也是为官之要素,是标准,也是要求;这不今日太史院称唐媒人没有安排,便想请唐媒人来本官府上坐坐,唐媒人可赏本官一薄脸?” 侍郎大人已经把话说道这份上了,唐婉若再是如何也不敢再推辞了。 三品官员,虽然不及裴相和白大将军,但也总比她这个小官媒的职级高多了! “侍郎大人请稍候,民妇挂完鱼就来!” 吏部,主管现任在朝官员的入职和还乡事宜。既然是侍郎,想必也在吏部内官位显耀吧! 唐婉若上了马车,跟着这位大人一起去了一间恢宏的府邸。 到了这位侍郎大人的府门前,唐婉若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比之宰相府差了一二,但比她那间宅子,可是要奢华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吏部侍郎 唐婉若站在门前,仔细打量。这里是青黑的大门,宰相府是鲜红的大门,是否从大门的漆色亦是可以看出此家主人的身份? “唐媒人,请!” 侍郎大人为她引路,自己首先踏进门栏。侍郎府的门栏很高,唐婉若费了点力过去。里面的布置很雅致,正前方摆设着足有一层楼高的镇屋的大石,绕过石头,前面是会客的正堂。 “唐媒人,请。”侍郎大人一直向她指引,直到将她引入稍微靠后的内院。 唐婉若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侍郎大人,您府上的景色比起皇宫也不见逊色!” 她赞叹着这个花园,精致的比起那天去见炎周帝的后花园丝毫不差!吏部侍郎尴尬一笑,手摆向旁边的侧屋,对唐婉若说:“唐媒人,我们这边请吧!” 唐婉若开始有点同情起那位陛下了。 堂堂天子,宫中景色竟然比不上当朝臣子,实在是……实在是…… 从侧边的门内款款走来一位妇人,雍容华贵,气韵优雅,过来道了一声:“老爷。” “唐媒人已到,饭菜可备好了?” 妇人瞧了唐婉若一眼,低头:“已经备好了。” 侍郎大人哈哈大笑:“那就这边请!” 堂内设宴,唐婉若懵里懵懂的被推上了上座。 “唐媒人,家常便饭,都是粗糙的饭菜和薄酒,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唐婉若连连婉笑,“都十二道菜式了,很丰盛了!”!%^* 桌上陆陆续续地已经摆上了十二道菜,侍郎大人庞大的家族都出来了,整整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她斜侧的两位小姐。比起其他的人不同,她们两个梳着精致的妆容,打扮的非常艳丽。坐在那儿,眼眸四顾流光,娇羞间带着女儿家最难以言说的婉约…… 唐婉若吞咽了一口饭菜,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来来,唐媒人请尝尝家乡菜。”侍郎大人起身就要给她夹菜。 “使不得大人!”唐婉若连忙拦住他,“您是三品大员,民妇不过一媒人,使不得,使不得。”(!&^ 侍郎大人笑着的眉眼里闪着精光。 她虽这样说,但使得不使得那还不是很清楚? 把握着皇上后宫的开口,和裴相与白大将军两位百官之首相交密切,区区夹个菜,你说使得不使得? “当今朝野谁不知晓唐媒人是为陛下选妃的媒人,出入皇宫自由,这区区一点薄情,怎么会使不得?”侍郎大人热情地把一样样菜夹到她的碗里,又说,“这些都是太州昨日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新鲜菜,特意请的太州厨子做的,唐媒人离开家乡尚久,尝一尝家乡的味道!” 唐婉若的碗里都堆成小山了。她默默地看着这位热情的侍郎,开口说:“侍郎大人如此热情,民妇定要让陛下知晓。” 她这句话让这位大人突然间筷子都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唐媒人说笑了,说笑了。” 饭过一刻。 “唐媒人,”侍郎大人开口,突然问她,“陛下婚亲之事,现在情况如何,可有人选?” “嗯。”唐婉若心想,这果然就是今天这位侍郎大人请她来府上做客的目的吧! 她虽然心知,但没有点破,又扒拉了两口,吃饱后对他说:“侍郎大人,暂时没有。” 侍郎大人喜出望外,忙站起身,指着那两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对她说:“在下膝下恰有二女,一女年有十八,一女刚满十六,唐媒人看如何?” 她早就猜到侍郎大人的目的。抬着头,看着侍郎大人殷盼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 想当初她去荆地为陛下说亲时,荆王爷那样不满意的态度现在依稀能清楚的浮现在眼前。那一位是那么不想把女儿嫁进皇宫,而这一位…… 唐婉若看着整张桌子的人都殷切地看着她,唇角一撇,突然间有些烦。 夜间回家,唐婉若打着喷嚏,把中午晒上去的鱼一条条取下来。 “啊啾!” 她拿着手巾揉了揉鼻子。今天在吏部侍郎府上可真是没有把她惊出了魂! 原本以为,侍郎大人只是向她来推荐自己的女儿,却未曾想到,那两位小姐抬起头后的容貌竟是那样的吓人! “阿啾!” 唐婉若只要一想到个时候,自己就忍不住打喷嚏,好像被那两位小姐的容貌生生的吓病了! 吏部侍郎府上的小姐,大小姐肤色奇黑,面上虽然抹了厚重的妆粉,但脸色惨白,与身上的颜色极其不相适应;二小姐脸若银盆,而且长满了麻子,单单一笑能瞧见一口黄牙,并伴随着隐隐的口臭。 唐婉若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婉转地从侍郎大人府上辞行的。她只记得侍郎大人围在她身边笑问:“我的二位小女容貌尚好,品行绝佳,入宫伴圣可劳烦唐媒人……” 晚风清徐,唐婉若觉得自己仿佛胸口卡着一口血。 侍郎大人,您对“容貌尚好”四个字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今天是唐婉若非常纠结的一天。 “礼部正五品,兵部尚书,工部……” 她一张一张拿起桌上的帖子,又放了下去。面前摆放着四张请帖,都是来自各个部衙的大人。有了吏部侍郎开的这个头,朝中的这些大臣好像一个个都活跃了起来。 四张帖子都是请她去府内做客,她很纠结,想着裴相和白大将军的警告与教诲。又想起了炎周帝犀利的眼神和严肃的训斥,所以她纠结了…… 到底该去哪一家呢? 她对着请柬,彷徨不已。 宫中,炎周帝又从后宫内出来。 所有的宫人都静候在外面不敢动弹。哪怕他在里面再待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甚至是两个时辰;和神医再弄出什么大的动静,精彩的呼叫,他们也全都当充耳不闻,充耳不闻…… “李公公。” 陈炎君出来叫了一声,李公公从一旁赶紧过来,低着头候着他的指令。 他双袖一甩,道:“传朕旨意,即日起苏子络可自由出入太医院内各处,任何人等不得阻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存有异样 他走几步,转身:“另,苏子络即日起往太医院报道。” “谨遵圣旨!” 李公公弓着腰,一步一步地退开。炎周帝的嘴角浮现出一道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似得意,又像是在打着坏算盘的狐狸。 唐婉若最近可是成了京城的红人! 要说当下京城谁最红?春风阁的挽香姑娘?不是!闻名遐迩的京城大才子柳生?也不是! 能让京城大官一个一个当作座上客相待,火遍全朝野,当然是她唐婉若了! 虽然是个小媒人,但是却手掌要权,差事肥的不要不要的! “唐媒人,你看,这是千年前传下来的玲珑瑰玉,价值连城!” 唐婉若接过来:“府书大人,这,怕是很贵重吧!” 府书笑了:“诶,哪里哪里,唐媒人要是喜欢,我怎么都得送给您吶?” 唐婉若笑了,府书也笑了。 区区数月,没想到她唐婉若的地位竟是如此的直线上升! “如此贵重,民妇怕,不敢收了。”她放下就要走。 “哎,唐媒人,你要不喜欢我这里还有漠国的上好佳玉,还有鬼国传来的秘玉!” 唐婉若回头冲他笑笑,但脚步没停地离开了宅院。!%^* 她轻松出府,现在觉得这种京城大官的宅子里是多么让人难受。 憋得慌,而且处处都是虚假的笑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悠然走在京城的大街,静静地品味这普通的百姓生活。 果然还是无拘无束的百姓生活好啊! 她感慨,前提是太平盛世,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走过路过瞧一瞧,鬼国乐师即将来京城演奏,三日后入住春风阁咧!” “鬼国舞姬表演异邦舞,各位大爷不要错过~” …… “鬼国的娘们听说很有味道啊!” “当天是只清演,还是……” “能不能入得了鬼国舞姬的闺阁,那就看大爷你出多少银子啦~” “哦呵呵,那行,那行!” …… 唐婉若路过听到他们围观的话,抬头一看——“春风阁”。 五六个貌美年轻的姑娘,穿着艳丽,摇着团扇身若拂柳般的在那里遮面说笑。前边围绕着不少人,对着吆喝的大妈你一句我一句的不停询问。 “喂喂喂,别着急呀!三日后才到,申时开始,不分男女,皆可入内!” …… 对春风阁是什么地方,唐婉若虽然没去过,也不是太清楚,可是也隐约能够猜到是什么样的地方。 门口站着的姑娘若吹风拂柳,一个个都有说不出的娇羞妩媚,若是男子,或许当为其吸引而入内消遣,打磨时光。 唐婉若回家拿了令牌入宫。宫门前,李公公又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 他面有难色,唐婉若一眼就看了出来。 问:“李公公,陛下是有不便?” 李公公摇头:“陛下暂且安寝,唐媒人择日再来吧!” 唐婉若突的一惊,抬头看看天。 此时天色正好,虽然已过晌午,可是也已经过了午睡的时辰了吧? 她想了一会儿,李公公已经转身往里走。她落得没趣,只好离开。 这是第一次炎周帝没有见她。 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苏子络穿着清爽的青灰色长袍从宫外而至,正好和唐婉若打了个照面。 “唐姑娘。”苏子络先行礼,束发的丝带被风吹起,整个人显得非常有气韵,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当说美人如画,此句放到苏先生身上也是适用。 唐婉若在微风里隐约闻到一股药香味,被提醒道他是一位大夫。 “苏神医。”她行礼,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就绕过他继续往回走。 “唐姑娘似有不宁?”苏子络叫住她。 唐婉若回头,苏子络笑道:“眉心不展,面色气滞,唐姑娘可遇到了烦心事?” 苏子络眼尖当是真的。被他戳破了此刻的心情,唐婉若忍不住唉叹一声:“苏先生,我为陛下配婚亲,但陛下贵为皇上,我怕只能有心无力了!” 她说着又是一声哀叹。 “在下还以为是何事,原来是这等!”苏子络轻松的语气让唐婉若有隐隐的好奇。 “苏先生可有好方法?” “未曾有。” 唐婉若的头瞬间又耷拉下来。苏子络看着她这样,又道:“不过,在下可以帮唐姑娘将白大人引出来!” 他笑着,温润如玉般的脸庞下闪烁着一丝精光。 几日后,皇宫里的炎周帝的寝宫。 硕大的福宁宫的牌子立在梁前,白狄莽撞地撞进宫里来,对着屋内大叫:“苏子络有异常了!” 炎周帝此时还在床上安寝。昨天为了壶州赈灾之事一夜未睡,今日早朝强撑过去后连午膳也没吃就睡着,一直到现在。 陈炎君揉着眼睛,一脸不悦,很显然是不满意突然被他这样吵醒。 “陛下,苏子络有问题!”白狄到他床边,也没有顾什么君臣之礼,直接拉起他。 陈炎君皱着眉头,一脸怨念。他前些日子让苏子络刮痧的痕迹还没有消,在某些让他扎针的地方还有些微微的疼,白狄这样没轻没重的拉他,正好就拉到了那些地方。 “你放手。” 听了陈炎君这低沉的一声旨意,白狄瞬然撒开了手。 陈炎君活动活动了手腕,打起精神,问他:“何事?” 白狄想起刚才隐卫过来汇报的,苏子络离开太医院后在京城里行踪诡异地去了好几个地方。而且没有带书童,走路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陈炎君冷脸看着他的汇报,然后听他说:“这几天都是这样,当年先帝去世他就说的不明不白,现在敬亭轩一派暗中活动越来越频繁,您说会不会……” 陈炎君立刻从刚睡醒的恍惚中惊醒,连忙起身。 “他现在何处?”陈炎君勒令,也没有唤宫人来替他更衣,自己换上了便袍。 “陛下要出去?” “朕问你,苏子络现在何处?” 白狄笑笑。 “陛下,反正不在宫里就是了。” 要说苏子络这两天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不过是去京城里四处转了转,熟悉了下地形,看了看各大商铺都卖着些什么。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个地方的珍奇之物没见过,就想来看看这炎国的京城到底繁华到了什么程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鬼舞”之夜 今天晚上神秘的异邦鬼国的乐师和舞姬来京,他们的音乐和舞蹈苏子络曾听过几次,就再也不能忘掉。 鬼国,一个漠国还要过去,离炎国这片土地非常遥远的地方。 都说鬼国人身形高大,天生神力。鬼国所在要经过漠国北部的天险山脉,再过去才有可能找到鬼国的入口,就像是在世界的另一端。过往所有想找到鬼国所在的人,最后都失去了踪迹,渐渐的便有了鬼之国度的传说。 现今在大炎街上能看到的鬼国人很少,他们的男子骁勇,女子风情美艳。各个能歌善舞,而且对于巫蛊之事又格外擅长。 所以有的地方又把鬼国人看作是不详的存在,因为他们太过于神秘;而有的地方把鬼国人看做稀奇,比如炎国,今天来了一队鬼国的商人,其中有乐师还有舞姬,就大肆宣扬,搏一搏人眼球。 苏子络曾周国游历时也曾想去鬼国看一看。那里传说有许多炎漠两国都没有的草药,还有许多在炎漠之地都不曾听闻的医术治疗方法。他是大夫,自然也是想去鬼国看一看,那里的医学,到底是如何不同? 总之,苏子络是很感兴趣的。 夜间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 京城本来繁华,今天鬼国的舞姬乐师到来更是让大街上变得热闹。 春风阁门前早已人山人海。苏子络长袍加身,未有任何装饰,双手至于袖袍之中,仅微微一笑,就引得周遭人的侧目。 唐婉若跟在他身边,打扮成书童小厮模样,背着他的小竹篓紧张的东张西望。 “苏神医,我这样过来真的合适么?” 她的小厮打扮,颇为娇俏!为了掩饰她女子的模样,苏子络还特意用草药抹了她的脸,让她看上去“阳刚”一些。 这里是什么地方,唐婉若很清楚。春风阁,前面排着的都是各家公子,都是等着进去一睹鬼国美人之貌,欣赏鬼国之舞的寻花问柳之人! 她不禁有些疑惑。!%^* “苏神医经常来这种地方?” 她看着他,见他如玉般的面庞上仍有一抹惬笑。 “唐姑娘,今日在外你可不能这样叫我,把我的名号说出去,在下会很困惑。” 好吧! 唐婉若低下头叹一口气。(!&^ 今天苏子络说白大人会来会面,她信以为真,却没想到他突然拿出了小厮的衣服让她换上。她虽然曾有过犹豫,但是听他说的言之凿凿,也出于好奇就跟着他来了。 虽然她心知自己来这种地方不好,可是,也很想瞧一瞧传说中的鬼国人。只为欣赏异国风情,长一长见识,总无不妥吧? 她这样想着,站在这里,又有了一丝坦然。 苏子络付了银子,春风阁守门的妈妈放他们二人进去。 春风阁,入门如沐春风! 唐婉若张大着眼睛瞧着里面如梦如幻般的景象。楼内恢弘大气,而且处处布置了粉色的丝绢条布,加上大堂中央好大的一面桃花开春图屏风,整个楼里就像是置于三月春风之中,让人欣喜愉悦! “二位爷,头一回儿来吧!”一个风情四射的女子扭着腰过来,团扇掩面嗤声笑道,“今夜除了鬼国的姑娘,咱们春风阁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姑娘等着爷呢~” 唐婉若下意识地往他身后退去。苏子络瞧了他一眼,面上一直保持着那种微笑,对这位女子说:“多谢,可先安排我们主仆二人入座?” “当然,这么俊俏的公子,奴家可也是头回见呢~”她说着伸出翘指要去调戏苏子络,被他向后稍倾躲开。 “小的们,给公子看座!”女子说,回眸一笑,“公子,奴家花名迎春,公子兴致到时,可别忘了点奴家哟~” “迎春姑娘,今天儿个出的早哦!” “哎呀,刘员外,奴家这不是照看着阁里的生意嘛~” 这位迎春姑娘熟络地跟新进来的男人们打招呼,声音酥软醉人,唐婉若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何况男子。 四周莺声不断,唐婉若环顾四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这是不是一个改造陛下的好地方? 她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 春风阁的大堂里已经搭建好了一个很大的圆形舞台。四周布满了桌椅,应是之后鬼国舞姬跳舞所用。 苏子络坐在一张桌旁,唐婉若立在他身后想着自己的事情。 “坐下吧,今日你与在下虽然说是主仆,但事实上并不是,无需做得这样认真。”苏子络说。 唐婉若稍回神,躬了一下身子,然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苏子络看着她:“稍后不可再叫你姑娘,为了唐姑娘声誉,就暂时委屈叫做大婉吧!” 大碗? 唐婉若心里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好像感觉还不错? “像个小厮的名!”她说。 春风阁门外,对面的小茶楼里。 二楼的一扇窗户开着,一人颔角尖削,沉着于夜色之中,端着一杯茶缓缓饮尽。 陈炎君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那热闹非凡挂着两排大红灯笼的春风阁。进入的人络绎不绝,人潮一般,根本难以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无所谓,他在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情报。 陈炎君又抿了一口茶,一盏茶饮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陛下,苏神医应该是在里面没错,”白狄道,“但是……” 他很犹豫。 “但是如何?” 陈炎君低沉的嗓音,他既然开口问了,那他也就只得说了。 “但今晚,有鬼国舞乐队在里面演奏。” 鬼国! 陈炎君望着窗外,这个词,好久都没有听过了…… “我们,还要去吗?”白狄问。 “去!” 陈炎君已经起身,朝门外走。 “他苏子络既然敢见鬼国人,朕自当会上一面!” 鬼国,神秘的让人颤栗。 陈炎君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几个鬼国人,唯一的一次是在宫里。那是在一个月夜之下,他还非常小的时候,一个女人黑长的卷发,月光下棕褐色的肌肤,眼神锐利的像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春风阁内 他摇开折扇,气宇轩昂。 春风阁门前。 “诶诶,等等,这位公子!”门口的妈妈拦住他,笑着一脸的褶子,“这位公子,今天儿个进去,可要先交银子!” 陈炎君还没有看她,白狄已经先过去。 “妈妈,这点银子,够不够了?”他过去塞给妈妈一把银票。 白底黑字的银票,盖了官家银庄的大印,足足有三千两! 三千两! 妈妈乐的都合不拢嘴,手颤抖着赶紧把银票收起来。 “够了够了,来人呀,快扶着二位公子上座~!” 要说有钱就是好! 陈炎君和白狄进了春风阁,直接被小厮带去了二楼正中央的包间。 其他的人只能在一楼大堂坐着,而他们却可以在二楼宽敞的包间里,专人候着在门外,又叫必应,而且酒水银两全免! 陈炎君坐下来,猛地合上扇子。俯看楼下,美妙绝伦的桃花图屏风高大地立着,颇显气势。楼下的桌子前都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一时间难以看出苏子络所在。 门帘突然被掀开。 陈炎君和白狄皆是一惊,看着帘前站着一位老妈妈,旁边还跟着两个面带娇羞的美人儿,站在那里,看一眼羞一眼,别扭的很。!%^* 陈炎君挑眉,不再看,转头又盯着楼下。 白狄起身:“这是……” “哎,二位爷~出手这么阔绰,特意叫了咱们楼里最会伺候人的姑娘来此后二位爷,今晚总是观赏鬼国舞蹈,无趣,让她们姐妹俩陪二位爷逗逗乐!” 两位姑娘当真是杨柳细腰,风情万种。低下头的娇羞犹如未出阁的姑娘,带妆的眼角似乎装了钩子一样要勾人魂魄似的…… 白狄一时看傻了眼。(!&^ “咳咳!” 身后适时传来了陈炎君严厉的咳嗽! “额,额,多谢,但,不用,不用!”白狄连忙拒绝,“你们还是都出去吧,出去吧!” “这位爷……” “走吧走吧,我们家主子就喜欢安静,惹他生气了就不好了。” 白狄连忙赶着她们离开,一直赶下了楼,这才折回来。 陈炎君还坐在那里仔细地瞧,虽然对于鬼国的歌舞,他也是有那么一点小兴趣,但是现在,他对苏子络更感兴趣。 一处不落地又看了一圈,陈炎君笑了。 “公子,已经赶走了。”白狄掀帘进来说,陈炎君却起身。 “走。” 他只道一声,大步踏去。白狄蓦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朝楼下看了看,转头对陈炎君说:“等等我呀!” 楼下已经人满为患,有的人没有那么多银两,够不上坐到桌子边的价钱,就只能站在外围。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很开心地在这里,期期盼盼着一睹鬼国的风情! 白狄推开了一茬又一茬的人,这才看到了前方陈炎君的背影。 天呐,咱们这位陛下! 白狄心叹不已,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回去可怎么交代? 陈炎君直朝一张桌子旁走去,他在楼上找到苏子络时,就只想过来揪住他。 他说太医院存有大量的病例史籍,能够帮助他找到先帝去世的死因,所以他才放他出宫,允他随意初入太医院。 可是,他却背地里不做通告的从太医院绕到了京城各处,而且三日没有回皇宫! 三日未回,而且还有戏弄白狄的嫌疑。 根据白狄探子的禀报,苏子络好似发现了有隐卫在暗中监视。此等事宜,让他如何不急? 苏子络和唐婉若在这里坐着有说有笑,前方摆了几盘糕点和茶水,看来他很欢嘛! 一只手搭上了苏子络的肩膀。 “苏神医,别来无恙啊?” 笑着回头,见到的是当朝炎周帝的一记冷笑。 他当为天子,做事和考虑问题自然是比寻常人要多了一分警惕和疑虑。所以,他现在不信任他,苏子络完全可以理解。 也完全可以利用。 四方的桌子正好还有两边是空着的。陈炎君绕过去,在他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苏子络银灰的绸带绑在束发上,看上去颇有一股飘渺出尘的味道。陈炎君冷眼盯着他,不置一词。 “陛下。”他恭敬而小声地说。 “今日陛下怎么会出席于这种地方?” 苏子络轻柔的声音,虽然柔和,但也像一记重锤锤向陈炎君。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春风阁啊! 堂堂当朝天子,当今的陛下竟然夜晚出宫,到了一个烟花之地? 陈炎君稍微动了动眉头。 “苏神医怎的从太医院办完公事回来三日不见踪影,可让朕好找啊!” 他们一个“陛下”来,一个“神医”去,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似得。 唐婉若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伸出手拦在他们两人中间,说:“你们行了吧,怕人认不出来?” 陈炎君这才注意到她,穿着一身书童的着装,灰头土脸的,刚才还以为是苏子络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现在仔细一看,那样清婉干净的眼神,竟然是唐婉若! “怎么是你?”陈炎君极大的疑惑,疑惑到似乎都要动怒了! 唐婉若有些语痴,只能尴尬地一笑。 白狄终于挤过来,顺带就坐上了最后一张空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哎呀,人这么多,您可真是……” 他喘气摇着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日苏先生说白大人一定会现身,此话当真是不假了! 可是,唐婉若眨着眼睛。没想到还会引来这位陛下! 她想着三日前她本想面圣的事情,炎周帝不见她,她就只想找白狄白大人来说一说,没想到现在好了,把陛下也给带来了。 还是这等寻花问柳之地。 陈炎君怒视着她,又一声呵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女人来的地方吗?” 当朝天子这样的生气,她应当如何? 唐婉若不知道了,支支吾吾地在这里说不上一句话。 一声奇怪却悦耳的乐声响起。 是鬼国特有的乐器——铃弦的声音。 鬼国独具特色的乐声奏起,今晚最主要的事情终于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被这声琴声吸引,期期盼盼地等着鬼国舞姬的现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鬼舞”之秘 陈炎君紧皱着眉一直盯着她。 “苏先生,你和唐媒人在这等地方,要如何解释?” 他们两个人要怎么解释?一个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一个是……闻名天下的要给皇上配官婚的官媒。 陈炎君思及此处,脸色很不好。 苏子络温润一笑。 “大婉,你要找的白大人,在下替你带来了。”苏子络的这个锅甩的特别好。他面朝唐婉若,说这些都是她的安排,而他只是替她做事罢! “唐媒人?” 陈炎君自然是关注到了自己,唐婉若莫名地吓了一跳。 “苏先生……” “唉,大婉,那天宫门外叫在下引白大人出来的可是你,你可跟陛下说说为什么要见白大人?” 唐婉若想着那天的情形,苏子络一袭谪仙的装扮,自宫外而来,她正愁见不到炎周帝,鬼使神差的就…… 好吧,她百口莫辩。 “民妇斗胆,请陛下赐罪!” 她当众跪下了。 白狄懵了在一旁,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人的话题突然间就转到自己身上。而且四周……!%^* “唐媒人,你快起来!” 他连忙起身拉她,不敢动静太大,怕引得周围桌客人的注意。 “陛下,有什么事咱们回宫去说吧,这里人多眼杂,闹大的就不好了。”白狄劝道,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唐婉若看着他,又看着苏子络。怎么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随着一众的惊叹,舞台中央散出了一片清浊雾气。唐婉若和白狄一起转身,两三高挑而曼妙的人影婀娜多姿的在雾气中若影若现。随着乐器弹拨的加快,雾气散去,三位舞姬现身,美的难以描述。(!&^ 所有人都沸腾了。鬼国的姑娘,长卷发垂致腰间,带着面纱但一颦一笑若隐若现,一转头,唐婉若只注意到了他们那双有别于炎国人的、如猫眼石般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台上舞姬曼妙,所有人都看呆了。陈炎君看着那里,脑海中是挥散不去的那个月色的晚上。 明亮月光下,那个女人端着酒壶起舞的身影,和台上的这几个舞姬双双重合。一举一动,一跳一笑间,陈炎君突然拍桌而起。 “陛下,”苏子络先一步压住他的手,“该吃药了。” 他笑着,清淡的若清晨雨后的清兰,手中递着的是一个蓝花瓷的小瓶子。他也给白狄和唐婉若一人一个,然后自己打开,放在鼻子间嗅着。 陈炎君威严的神色:“此乃何物?” “陛下应信在下,”苏子络道,“提神,不会有害陛下龙体。” 陈炎君还在疑惑,一晃儿,鼻尖闻到了一股恰似清淡却又浓郁到人心脾的花香。 “陛下还不快闻?”苏子络提醒他,陈炎君抬头,看见唐婉若和白狄都已经将药瓶放在鼻孔下面。 他打开瓶塞,一股悠然清凉之气袭来,钻入鼻尖,让他的神志清明了不少! “这是……”他诧异地看着苏子络,只见他保持着微笑,安静地看着台上的鬼国舞姬。 春风阁内一片难以言说之气象。 所有人都变得特别安静。刚才还在那里闹着、吆喝着的人也都不说话了。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全都痴痴地看着舞台,好像被台上的舞蹈和美丽的舞姬迷的如痴如醉。 这不对劲! 陈炎君皱起了眉。 鼻尖下依然闻到药瓶中一缕缕的悠然之气。这股气味和方才那刹那间闻到的花香好不一样,观望全场,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还有这样清明的神态,其他的人早已经迷失了表情。这种痴醉,要说是“迷失了自我”才更恰当! 苏子络观望台上,笑了:“原来如此。” 他的手也没有松开药瓶。他看着唐婉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她说:“我终于知道鬼国的歌舞为什么让天下人痴迷,看过一次便终生难以忘记!” “原来是它!” 苏子络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那种痴狂的眼神比起周围的这些人来说,虽不一样,但也好似同根! “苏先生。”唐婉若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答应。 “苏先生?”她又问了一声,还是没见到他有反应。 “苏神医!”她终于还是叫了这个称呼。 “什么?”苏子络这才回过神来,收起了那个疯狂到看起来诡异地笑,端着药瓶看着她,“今日不要唤在下神医,会有麻烦。” 见他回神,唐婉若叹息一声:“苏先生,您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指的什么意思?” 他们三人都看着他。陈炎君没错过他脸上的欣喜之色,问道:“你今日若是来特意寻鬼国人,朕定不饶你!” 他说的寻,不是像这些看客一样只来看看鬼国美人儿的风采,图个新奇!他说的,是苏子络就是来着这些人。如果他和鬼国人有勾结,即便他是神医,他也只能将他的讣告公之天下! 苏子络笑着瞧了他一眼,先回答唐婉若的问题。 “多年以来,鬼国一直以神秘著称,更传言鬼国的舞蹈有摄人心魄的功效,鬼国女子开朗热情,舞蹈奔放,传闻中凡是看过鬼国女子跳舞,所有人无一不会被吸引,渐渐陷入情境中。” 就像眼前这样。 苏子络突然又笑了:“但是,天下间哪有这样诡异的事情?” 他笑得不屑一顾,像是看穿了什么道:“因为迷幻药,刚才她们跳舞的时候,旁边散开些微粉色荧光,伴有较弱的香气,那应该是一种幻药!” 苏子络说的笃定。唐婉若恍然大悟,捏着手中的药瓶。所以苏神医刚才要给他们每人一个小药瓶! “这个药可以醒神?”唐婉若兴奋地问道。 “在下亲制,可解天下药物迷幻。”苏子络洋洋得意,这可是他研制了多年才配出来的配方,对于市面上现在一般的迷药都能有效。他是神医,可从来都没有辜负过这个名声! “苏先生好厉害!” 唐婉若对他的敬仰不觉犹如滔滔江水,两只眼睛就差泛出红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鬼人之妃 也就是说,鬼国的舞姬之所以那样神秘,她们的舞蹈之所以那样迷人,全都是因为药的关系! 苏子络看着台上,真的自己都佩服自己! 陈炎君轻声咳嗽,转过身来,盯着苏子络。 “苏先生怎可得知此时有迷幻药物?”他问这的话就是不信任他,鬼国舞姬首次入京,他怎可得知会有致人迷幻的药物,还拿出药瓶的这么及时? “莫不是……”他的双眼微微眯起,泛出危险的神色,白狄的右手已经摸到了剑上。 一时间突然的好像就要剑拔弩张…… “哈哈哈。” 苏子络又笑了。 “周帝陛下,论武功我当然比不过白大人,但论医药,这天下还没有能胜过在下的人!” 即便他们用药又如何?他苏子络总能先一步破了他们设下的法! 苏子络得意地笑着,而他,自也是当得起这份得意。 唐婉若这是第一次这样崇拜学医的大夫。 这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啊! “苏先生,我跟你学医好不好?”她两眼闪烁着明亮的光,陈炎君微瞪她一眼。 “唐媒人的官职不想做了?”他即时地提醒她手上还一份天下人皆知的诏书。 她是满朝文武推选出来的官媒,她是记载于炎国史册的给皇帝配官婚的官媒! “你不想做本职,若不怕杀头的话,尽可去学医!” 陈炎君温和的语气在她听来却是最冰冷的威胁。 她耸了耸鼻头,又揉了揉。 相公,为什么一张和你长着一样模样的陛下,性子却跟你那么不一样呢? 她在心里小小委屈了一把。向她入京之后,受当朝宰相的威胁,受当朝大将军的威胁,而今还要受皇上的威胁…… 她到底是何德何能的做到这一些的? 台上的舞姬又是一个转身,映照着烛光的眼瞳,那一瞬间就像是月色下的猫眼石。暂先不说迷幻药物吧,就单单欣赏舞姬姑娘们的美貌,也的确是令人赏心悦目。她们的双瞳盯着你,也就好像是有魔力般,能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陷进去…… 那一年的秋天,当陈炎君还是一个小皇子的时候。 他因为不受先帝待见,所以夜间出行,从来没人看管。而他就是这样莽撞,在那个夜间东窜西窜,不知道到了宫里的什么地方,他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那这就,黑褐色的卷发披散下来一直遮盖到脚踝。她坐在月色间,仰头潇洒的饮酒,酒水从酒壶中洒落,落湿了身前的一片。 然后那个女人开始起舞,在月色之下,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中,她凌厉地一个回眸,猫眼宝石般的眼瞳刺痛了他的记忆…… 陈炎君觉得头很痛,那个女人,在他的头脑里挥之不去。 “陛下?”白狄忙扶住他,“苏先生?” 苏子络已经搭上了他的脉,沉静片刻。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银针,朝着他脑后的一个穴位扎去。陈炎君渐渐感到舒缓,但整个人也瞬间没有了力气。 “陛下,你还好吧?”白狄把炎周帝撑在怀里,非常小声地向他确认,“你对他做了什么?” “急火攻心,气脉堵滞,只是让他通通气。”苏子络道。 白狄扶他出去,走过苏子络的身边:“要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再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他就这样离开,让唐婉若在这里略有一些尴尬。 过了好久,她坐下来。 “苏先生,”她问,“陛下刚才怎么了?” 苏子络看着台上,那一个个鬼国人,回答她:“思虑攻心,没有大碍。” 唐婉若就放心了,拿起眼前的一块糕点,慢慢地咀嚼。 眼前三盘糕点,有两盘是绿豆糕。刚才炎周帝在这里,竟然看都没看。 唐婉若想着,此时对鬼国的歌舞美人什么的再也没有了兴趣。 她们再是貌美,再是与炎国人不同,可于她而言,现在的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么紧张的出现,全是为了这位苏先生!而看了鬼国女子的舞曲,却突然思虑攻心…… 思虑攻心…… 她想着,想起苏先生还居住在陛下的后宫之中,轻声一叹。 看来咱们陛下,果然不一般吶! 白狄带着炎周帝回到宫中。陈炎君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就这样躺在自己的龙塌上。 白狄托李公公打了盆热水,苏子络插在他头上的银针还在着。他一下拔了出来,给炎周帝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陈炎君渐渐醒来,低沉而略为沙哑的声音叫了声:“白狄。” “臣在。” 他赶紧过来,将已经沾湿了热水的毛巾给他。 陈炎君扶着他起身,问道:“苏子络他们人呢?” “陛下,你现在可是在宫里!”白狄惊叹,“你刚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 “要什么?” “没什么,”白狄又是一声叹息,“陛下,你可得再多活两年吶,你要是不留个后就去了,我怎么回去跟家里那位将军交代?” 白家世代忠良,对他陈炎君也是心心挂念,忠诚耿耿。不过一说到这个他就心烦。 “留什么后,你们这些,非得看到朕三宫六院才开心?” 白狄呵呵笑了:“那是,陛下后宫繁荣,朝政才能繁荣啊!” “后宫繁荣,呵呵,”他一声冷笑,“朕若要靠留后稳住炎陈基业,即便留下了皇子,依旧躲不过被人宰杀之命运!” “朕若已死,小皇子如何安在?再言之后宫……”他欲言又止,说及后宫,先帝荒/淫无度,后宫那么多女眷最终还不说落得个一尽封入了寝陵中。 今夜见到鬼国人,让陈炎君尘封已久的那个记忆又重新的浮现。 时隔已久,他本来都要忘记了。 那个女人,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就像她的长相和那对犹如猫眼宝石般的眼瞳,只消一看,就知道她是鬼国人! 都说鬼国人几乎见不到,可是在大炎的皇宫里,曾经就有这么一位,正统叫“敬妃”,暗中被成为“鬼妃”的受到盛宠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名节不保 苏子络从昏睡中睁开眼,花式的绸缎,淡淡的熏香萦绕……这分明就是女子的闺房! 他的头有点疼,起身自己给自己按了按,然后看看四周,却不知道是在何处。 门被推开。 “哟,公子,你醒啦~” 迎春一摇一摆地扭着身子娇媚地过来,贴过身就坐到他的旁边。苏子络下意识的往窗内挪了一点,迎春姑娘又近了一步,嗤笑道:“公子,别害羞呀~” 他躲开她的手,旋身下床,看着她:“这是何处?” “公子真说笑,”迎春手绢朝他一挥,笑道,“公子昨夜中了鬼国人的招数,要不是我好言相劝,你就身家不报啦~!” 迎春笑嘻嘻着,两只眼睛不停地朝他放电。 苏子络诧异地回想昨晚的事情,他的确是在乐声之后私下里去找了那些鬼国人。他见到了他们,聊了一些,后面的他就不记得了。 苏子络想想有些后惊。他自负绝不会中招,可是他忘了自己武学匮乏。 鬼国人难道就只会用药吗?他们不会用蛮力吗? “她……”苏子络想起了那个人,唐婉若跟着他,那现在…… “我的书童呢?”苏子络问。 迎春想了想:“哦~你说那位姑娘呀~” 姑娘? 苏子络心里有些发凉,忙道:“迎春姑娘,她在哪里,你们春风阁把她怎么了?” 他不知道唐婉若女子的身份是如何背得知,如果昨晚她跟他一样遭遇了“不幸”,那…… 春风阁可是风尘之地啊! 迎春媚眼相迎,没有说话,举手拍了两下。 门外缓缓进来两位侍女,后面带着一个进来,穿的是春风阁里的衣服。眉眼低垂,这不是唐婉若是谁? “唐姑娘!”苏子络忙道,过去看她。 “苏先生。”唐婉若闻声抬头。 “她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子络上下检查,唐婉若觉得有些别扭,忙制止住他说:“没什么,迎春姑娘带我去房间休息,还给了我一身衣裳,昨天晚上苏先生和鬼国的人起了冲突,苏先生没事吧?” 昨晚她本要一个人先离开,可是苏子络神秘地要去找鬼国人,她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没想到…… 就和他一起被人打晕了。 不过她是女子,鬼国人下手比苏子络要轻一点。而且迎春姑娘赶到的也及时,等到醒来时已经在一间客房内。 迎春低着头玩弄着衣服上的流苏。 “公子,昨夜个奴家伺候你们可真是累得慌,没见过你这样能给春风阁捣乱的客人,两间房可是都没有接客呢!” 苏子络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足够赔我二人给你么造成的困扰。” 这一行的规矩,他懂。他占了人家的房,让人家姑娘做不成生意,那就应该按时时间算费用给她。 “昨晚多谢迎春姑娘。” 迎春看着散在床上的钱,转过脸对他就笑了。 “公子这身子,原来只值五百两!”她调戏着她,款款走到唐婉若跟前。 昨夜,她女子的身份被春风阁识破,迎春曾戏弄她说:“姑娘,今儿个鬼国的歌舞,春风阁可是说了女子也可入内~姑娘为何还要做这身打扮,做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岂不更好?” 唐婉若也只能讪讪一笑,毕竟她对这种地方还是有一些惧怕,而且苏先生也并不想让她以女子的着装入内。 她此时走到唐婉若跟前,手搭上她的肩膀,打断了她对昨夜发生之事的回想。 “姑娘,”迎春说,“鬼国的人个个如狼似虎,像你家公子这样的美人儿,差点让他们给带上马车呢!” 她嗤嗤地笑了,转向苏子络:“公子生的一张好皮囊,要不是春风阁,今日个你还不知道在何处呢!鬼国人本来神秘,来京城也是头一遭,公子既然敢去招惹鬼人……”她拿起这张五百两的银票,塞他怀里。 “就不怕自己真的失身,或是丧命在他们手中?还是,公子不惜自己的身体,贪图鬼姬美貌,让迎春拦下,现在后悔了?” 面对着她这幅挑衅的容颜,苏子络无语了…… 他去找鬼国人,只是因为曾游历四方,唯独没去到鬼国,心有遗憾。现在周帝询查先帝之死,那样古怪的病情,他很想知道鬼国人是否有知晓。 四处流浪的艺人往往都对医学多有了解,所以他想来找他们,来交流一下医术,了解一下鬼国的风情,但哪知…… 迎春又走到唐婉若跟前,捧着她垂落的秀发,轻轻地说:“你看,我还花了这么多心思,将姑娘打扮的这样漂亮,公子就觉得只值五百两?” 苏子络神情严肃:“迎春姑娘想要多少?” 她想要多少? 迎春挑眉:“公子既然这样说……”她身处一个手指。 “一千两?” “我要你!” 她笑道,指着苏子络:“我要公子你再来一次。” 陈炎君立于书房之内,刚批阅好的奏章让李公公拿下去,送到太史院和兵部。白狄闪身进来,等他关门之后立刻现身。 陈炎君坐在桌前,收拾笔墨,问道:“他可有回宫?” 白狄不敢怠慢,躬身:“苏神医和唐媒人彻夜未归!” 炎周帝手中的狼毫笔跌落到桌上。 “什么?” 一脸惊诧。 宫外的大街上,陈炎君携白狄快步走着。 唐婉若的宅子离宫廷不过几里,片刻就到。他威严之气外泄,此处位于皇宫之外,鲜少有人路过,所以也没有人会知道当今的圣上就这样出了宫。 “砰”地一声! 唐婉若正在院子里继续晾着她的腊鱼,突然被吓了一跳。 陈炎君怒气汹汹,他和白狄这样突然推门进来,立在门前,一时有些尴尬。 “你……在这?”陈炎君问。 片刻之后。 唐婉若给当今陛下和白狄沏了壶茶。 “陛下,请用茶。”她放下茶壶就退到一边。陛下今天的脸色很不好,这样突然闯进来,就像土匪强盗一般,让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陈炎君此刻愤恨地瞪着白狄。白狄知道他这个情报出了偏差,让炎周帝尴尬了,自己也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可是……昨晚苏子络和唐媒人的确是都没有回来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良婿为佳 许久之后…… “唐媒人回来的早啊,哈哈哈哈。”白狄大声地笑着以缓解尴尬。 唐婉若也是尴尬地配合一笑:“呵呵呵呵,是啊,回来的较早,较早吧。” 陈炎君一言不发,这个背影让她觉得莫名有些寒颤。她和苏子络从春风阁出来,前脚刚进门不久,后脚陛下和白大人就来了。 这让她如何不慌! 陈炎君渐渐转身,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她此时打扮的和平日里不大一样,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春风阁里的姑娘的那种款式。 陈炎君眉心一皱:“唐媒人这衣服,别有情致!” 他说着这样的话,唇边是一记硒笑。她低下头,恍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面上顿时一红。 “陛下,不是这样的!”她连忙否道,可是她昨晚和他在春风阁里打了个照面,现在有穿着这样的衣服,要如何…… 白狄也替她觉得为难,在一旁添油加醋,整张脸都是嫌弃:“唐媒人,你昨晚一夜都没回来,是去春风阁……” 老天! 唐婉若觉得头顶的天要塌了! “白大人,你可以嘲弄民妇是个寡妇,但不能污蔑民妇的纯洁!” 白狄不说话了,唐婉若继续说道:“白大人,昨晚民妇的确未归家,但只因在春风阁内遭到鬼人的袭击,幸好得到春风阁迎春姑娘出面说情,她们替我换衣服时发现民妇是女子,才拿了阁楼里的衣服让我换上。” 她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又道:“苏先生也是一样!” “苏子络?”陈炎君疑问,“他昨夜也被鬼人袭击?” 唐婉若点头。 “根本不是白大人想的那样!” 陈炎君有片刻的怀疑,问她:“你们为何遭鬼人袭击?春风阁内昨夜何其多人,为何仅你们二人遭难?” 昨晚春风阁里人山人海,难不成鬼国那些个乐师和舞姬把他们全部弄倒了? “因为苏先生去见他们了,我一时好奇跟了过去,这才……” 好了,苏子络果然是去见了鬼人! 陈炎君的面色比刚进门的时候更加黑了两分。白狄在那儿连忙朝她摆着手,唐婉若盯着他奇怪的举动,一时没有弄懂是什么意思。 陈炎君不觉中捏起了拳头,严肃质问:“苏神医昨夜为何去见鬼人?” 唐婉若无辜地摇头:“民妇也不知,只知民妇去时苏先生刚好被人打晕了。” 陈炎君真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鬼国,那个苏子络去找他们做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只道是鬼国神秘,但他知道鬼国还善出刺客。 许多隐秘而高等的刺客皆是鬼国人,他们来去无踪,即便是白狄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这才是陈炎君最担心的地方! 他调查先帝死因,并不是想弄个明白那么简单。自先帝不明不白而死,尔后他的兄长一个一个的死去,到现在先皇所留子嗣只剩下他一人……这间种种,让他怎能不担心? 他下旨召苏子络入京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想知道先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是真的如史料记载的自然病故,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呵呵呵……”他掩面笑了。 苏子络,若是朕发现你与鬼国有染,纵使你乃神医,朕绝不让留你性命! “白狄,回宫!” 他一声令下,起身出门。唐婉若不明不白,他们匆匆而来,又这样匆匆离去,这天子的习性,她真是摸不懂呢! 不过摸不懂也没什么关系。她只要把他的亲事说成了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又开心地哼着小曲儿到院子里晒起了她的腊鱼。 这么多腊鱼大多都是白大将军送过来的,晒好后是不是要给白大将军送点过去?唐婉若拿着鱼默默地想着…… “唐媒人,唐媒人!”大街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唐婉若提着两包盐巴,刚从盐铺里出来,转身就看到那位侍郎大人一身便服的向她走来。 “唐媒人,你也在街上,要添置什么?”他瞧着唐婉若,要是唐婉若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吏部侍郎大人! “民妇,见过侍郎大人。”她有礼地朝他行了一礼。 “哎哟,唐媒人,这大街之上,本官又未着朝服,就不必如此啦!”他笑着推辞,“唐媒人来买盐巴?” 她手里提着的盐袋很起眼,她应了一声,说道:“嗯,民妇家内晾了腊鱼,晾好后给侍郎大人送一条?” “那真是多谢唐媒人!” “侍郎大人不必客气。” 寒暄几句过后,吏部侍郎看了看两旁,将她稍拉到一边,小声地问她:“敢问唐媒人,小女入宫之婚事说的如何了?” 他的话让她猛然想起侍郎府内那两位样貌奇葩的小姐,突然一声呛到了自己,咳个不停。 “唐媒人可有大碍?” 此刻那两位模样清奇的小姐正笑着“出现”在她眼前。唐婉若好像看到了幻象,然而再想一眼,都觉得内心无法忍受。 “侍郎大人……”她委婉而为难地想对他说着,可是他是京城朝堂之上的官员,她又不能说的太直白,让这位大人觉得孚了面子。 为难,真的好为难! “那个……陛下他……”她寻思了很久,不适当从何说起,“陛下他……” 唐婉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思绪飞转,想着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既不影响陛下的名节,又不让侍郎大人难堪。 侍郎大人颇感意外,身为臣子,对陛下关心也是很重要的。他愁容已经浮现,忙问向她:“咱们陛下,到底怎么了?” 唐婉若突然掩面,佯装有一丝哭泣似得,抹抹眼睛,叹息一声。 “陛下品味独特,恐不能接受二位小姐。”她叹道,仔细想想,好像这个理由并非上佳。 叹息的更深了。 侍郎大人很惊讶,又忙问:“陛下可喜欢何样的女子?” 唐婉若望天,看见天上一对鸟群飞过。 灵光一闪。 “侍郎大人,您可听闻‘龙阳之好’的传说?” 龙阳之好,本来就是她从朝廷里的闲杂碎语里听来的。咱们这陛下,不过也就是和白大人日夜黏在一起,把苏先生收进后宫,三日未归还特意寻到春风阁吗? 阁吗…… 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关入密室 好吧! 唐婉若抿了抿嘴唇:“侍郎大人,二位小姐貌美如花,京城之中鲜少有女子能匹及。” 侍郎大人听了非常高兴。 “还是谋选良婿为佳。” 侍郎大人听了非常高兴,两边腮帮子上附上了两片红晕。 “唐媒人,唐媒人,”他连忙好言叫道,小声地说,“那,请唐媒人日常多留意一番,我家小女二人,就拜托你了。 他说着还伸出一只手,上面驮着一只沉甸甸的金锭子。 金锭…… “侍郎大人!”唐婉若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唐媒人,你多辛苦,替陛下解忧也顺便……替本官解解忧嘛!” 替人解忧,拿人钱财。 唐婉若呆呆的站在这里,想了很多…… 大炎皇宫,阴暗的密室。白狄踏步进来,两名隐卫值守两旁,中间坐着一个看似谪仙般的人物。 苏子络盘腿而坐,静静地等着这位“第一隐卫”,禁卫军统领的白大人。 “苏神医,”他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告诉陛下真相?” 这些时间他去春风阁明里暗里彻底调查了一番。没有异常。 那天来的鬼国舞姬和乐师其实是一队商队,他们一边行商,一边也做着歌舞表演,赚点盘缠路费什么。而春风阁不过是正常到再正常的烟花之地,里面的老妈妈们也都很聪明,根本不会谈及朝政,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苏子络在这里跟炎周帝犟什么。 “白大人,”苏子络终于开口,“面子,面子事大,你懂不懂?” 他自回到皇宫,前脚刚进屋,就让两个隐卫驾了过来。隐卫,从来都只有皇上才有。所以,他很明白,到底是谁把他带过来的。 白狄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倒了一碗茶爽口的喝掉。 他一抹嘴:“哈,苏神医,我相信你和鬼国人没有勾结。” “嗯哼?” “但你和春风阁有勾结。” 一句话让苏子络猛然让口水呛到。 “你……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和春风阁有勾结? 他和春风阁能有什么勾结! “苏神医,迎春姑娘还天天念着你过去。” 迎春…… 苏子络想起那个女人,脑袋突然很疼。 “白大人,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他说,“周帝若是要杀我,就尽快吧。” 他说的这样轻松,神态这样平常,让刚进来的那个人很不爽。 “苏神医想要朕用何种方法杀你?” 陈炎君走下来,身上的王霸之气是天子的标志。先不说他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吧,至少这身气势是不假。 苏子络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看着他:“陛下。” 陈炎君大步跨坐到他跟前的板凳上,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陛下不就是想知道我和鬼国人的关系。”苏子络笑着。 “我没有关系。”他实话实说。 他的确是没有关系,他去找鬼国人,也只是想做基本的医术交流。 “鬼国多奇人,”陈炎君说,“亦多刺客。” 他盯着苏子络:“天下首等刺客皆是鬼国而来,你要朕如何信你?” 苏子络盯着他,他也盯着苏子络。两个四目相对,莫名的让他有了一丝相惜。 苏子络叹息一声。 “陛下有我,还怕鬼国的刺客吗?”苏子络笑问。 陈炎君看着他,这个人,虽说是“活死人,肉白骨”,可是他若不是自己的身边人,他又何敢确信他的绝世医术能用在自己身上? “那你可言先帝死因如何?” 四周一片幽暗。虽是白天,但密不透光,还是只有微弱的烛火跳动。 苏子络想了很久,突然…… “陛下,唐媒人求见。” 李公公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陈炎君和白狄皆是一惊,苏子络刚要开口说话的嘴又闭上。 轻轻一笑。 “陛下还是先去见唐姑娘吧!”苏子络笑说,“不然这次可不知道又要托谁来找白大人了!”他说着朝白狄看了一眼。 白狄感到一阵恶寒:“陛下,快出去吧,这里这个人太瘆得慌!”他说着还打了个摆子,极其嫌弃。 陈炎君烦闷地皱了皱眉,但二话没说,起身离开。密室的门重新观赏,苏子络看着他们离开的那道门,仰头望天。 “陛下,你这般不信我,又要我如何自证清白?” 唐婉若在门口站了很久。她站在门前,此时门外没有人值守,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应。 是的,炎周帝根本就没在这里。 唐婉若轻轻地推开门,这个御书房,她也是来过很多次了。一推开门,里面浓厚的檀香味铺面而来。 她又轻轻地关上门。御书房四周的柜子上零零散散都布着一些小盒子。做什么用的,她不能得知。在天子坐的龙椅后面,一面墙布满了书籍,伴着宁心静神的檀香,总让人觉得心情也沉重起来。 她一个人安静地欣赏起这间天子的书房,一时忘记了时间。 门霍然一下被推开。 她回头一惊,一群侍卫已经冲进来将她包围。 唐婉若惊呆了,看着这些穿着盔甲的人,不明所以。他们中间的人突然分开,让出一条道。陈炎君走进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后面跟着白狄,这些都是宫里的禁军,负责天子的安全。唐婉若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着这些持银枪的侍卫,她稍抿了抿嘴唇。 “民妇,前来与陛下谈论一个想法。”她声音清婉,不卑不吭,让陈炎君忍住不稍稍侧目。 陈炎君故意问她:“你可知擅闯皇宫可是死罪?” 刚才在苏子络那里受的憋屈这时候正好可以发出来。她这送上门的出气包,他不用白不用。 唐婉若低下了头。 “来了,唐媒人擅闯御书房,按律当斩!” 唐婉若“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白狄也很惊讶,但陈炎君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此事事关皇城安全,将唐媒人先带入暴室!” 暴室! 唐婉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到这个名字就吓白了脸。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可此时白狄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密室?不就是现在关苏子络的那间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暴室之中 唐婉若悲惨的让一众禁卫提到了“暴室”。 她突然有些凄凉。 皇宫深院,她无意中推开了天子的书房,然后…… “你们都退下。”陈炎君道。 白狄惊讶:“陛下!” “退下!” 他的话不容人质疑,白狄随时有所担忧,但也只是看了看唐婉若一眼,然后带着侍卫一齐从门口退了出去。 暴室昏暗,唐婉若看了看四周,刑具俱全。简单的常见的,衙门里有的这都有;还有些从来没见过的,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儿,唐婉若倒也是想不出来那些是做什么来的。 所以才叫做暴室啊! 她自己一个人想着,还挺满意自己的分析,对之后这里将发生什么好像自己根本就不在意。 陈炎君不知道她是吓狠了还是怎么着的,此时竟然连见到天子跪下的基本礼节都忘了。 “擅闯朕的书房。”陈炎君幽冷的声音响起,在冰冷的四壁传出了回音。 唐婉若没有作声,抬头一看,看见苏子络也在。 “苏先生?”唐婉若惊讶了一下。 “唐姑娘,你也来了。”苏子络很客气的对她打招呼。 “唐媒人!” 陈炎君提高音量一声喝起,下了她一跳。 “若不是白大将军向朕替你做保,此时你的人头一定项上不保。” 白大将军…… 唐婉若闻声一声跪下:“请皇上恕罪!” 她做得真切,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即便她是有令牌可以出入皇宫,但,擅自就进天子的书房,也的确是不妥当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了一些后怕。 “陛下,你要杀了民妇么?”她问。 陈炎君皱着眉。一个唐婉若,一个苏子络,两个人一起在自己眼前,都是这同样的不怕死的表情。 真是可恶! 陈炎君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 “无知妇人。” 陈炎君这才道出一声,然后转身坐到他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他们两个。 他又盯向唐婉若,良久…… “你来,有何话要与朕说?” 唐婉若这才站起来,双腿有些发麻。她从背后掏出一卷册子,不,更应该说是一卷布。 呈到陈炎君的面前。 “请圣上过目。” 陈炎君半信半疑,拿过来扬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日期和姓名。 “这是……” “这是民妇花了半个晚上整理出来的朝臣小姐适婚名录。” 她花了半个晚上整理出来,后面附上了她简单的媒词。陈炎君第一个女子的介绍,猛地把书卷一摔。 “此等,这是何意!” 这是什么意思? 天子大怒,唐婉若顾不得膝盖的软麻,又跪下来。 可是,她想起家里那么多的请柬,想到那么多官员往她屋里送礼,她于心有愧…… 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不是? “民妇当朝在百官面前曾言许诺与陛下配婚,自当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 陈炎君一声冷哼:“唐媒人真是尽心尽力!” “哪里,为陛下婚姻大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双手高举诏书,这是任命她为天子“配皇婚”的诏文。跟这些官员天天待在一起,她现在的文学水平也提高了不少。但换来的,还是陈炎君的一声冷嗤。 “你们二人那日为何不归?” 陈炎君冷眼盯着他们。唐婉若和苏子络也是相顾一视。 “陛下,”唐婉若看着他,“那日,民妇是和苏先生来约白大人的!” “白狄?”陈炎君一问。 唐婉若点头:“前一日民妇曾入宫面圣,但李公公说陛下在歇息,不能相见,可是民妇自有很好的婚亲人选要禀报陛下,故而找苏先生,来见一见白大人了!” 那一天…… 陈炎君想起自己睡了整个白天,突然有些仓促的一咳。唐婉若还在那里说着:“既然陛下不愿意见到民妇,那民妇就只有委屈白大人,捎个话了。” “朕未有不见你。” 陈炎君清冷的声音,烛台上的烛光微微的闪动了一下。苏子络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就像看表演一样。 “陛下,”他终于开口,朝着陈炎君轻轻一笑,“此时都是苏某一人所为,与唐姑娘无关,唐姑娘只是……听了苏某的蛊惑。” 他笑看向唐婉若,又道:“陛下对苏某关心备至,日夜安排隐卫与白大人照顾苏某安全,不过是和白大人开了个玩笑。” 好一个开玩笑! 陈炎君对他突然高看了一分。 “不知苏神医还有这样风趣之面。”他说。 “哪里,乡野草民罢了,比不上陛下锦衣玉食,这浩大的皇宫。” 他不说话了,苏子络也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 “鬼国人,擅用蛊药。”苏子络突然说,让陈炎君和唐婉若皆是一惊。 他两眼瞟了一下身边,陈炎君看了一眼。 “你们,先回白狄那。” 两位隐卫得令,刹那间立刻消失。 唐婉若还在惊讶着他们的功法和速度,陈炎君已说:“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苏子络换了一个坐姿,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话说那日,他和唐婉若去到春风阁。陈炎君先让白狄带回,留下他和唐婉若两人在那里继续观看鬼国歌舞。 “苏先生,你喜欢鬼国舞吗?”唐婉若问。 苏子络面带微笑,看着前方。鬼国舞姬身姿曼妙,腰身柔若无骨,可这些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的鼻尖还残留着方才隐隐的花香,那个迷幻药和鬼国神秘地医学知识,才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陛下,苏某曾走南寻北,去过许多地方,”苏子络道,“看过许多地方奇特的病例,抄过许多地方医治杂症之法。” 他说,找寻了无数个地方,却依旧是从未到达过鬼国。 “鬼国神秘,世人都知道,不仅陛下所说刺客,在医学的领域也是一样,”苏子络说,“当日不过是把白大人引过去,鬼国人要是动药,我自然能够应付;若是动武,怕当今世上还没有白大人的对手……所以,苏某只是想会一会来京城的鬼国人,没想到陛下竟然跟着白大人一起来了。” 他肯定地向陈炎君点了下头,诚恳地告诉他,这才是他的心里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君无戏言 古人云:任门外风雨交加,我自闲庭信步。 唐婉若靠着苏子络坐着,在这里看着炎周帝来回走动。 “周帝陛下,先皇已经去世多年,就算你查明了死因又将如何?”苏子络忍不住地问,“不论是什么病,殁了就是殁了。” 陈炎君停下脚步,回头:“你道朕仅为欲知先帝死因?” 陈炎君笑了。 “先帝在位末年,新生皇子夭折;元太子即位,三月即殁;之后三年,皇子陆续离奇去世,就如苏神医前番所言,大炎国的帝位为何是朕来坐下?”陈炎君看着他说。 “因为除朕之外,已无皇子!” 陈炎君戏谑的神态和眼中的微微燃起的怒火让苏子络莫名有些心塞。陈炎君笑了,正如苏子络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并不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原本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可是,从先皇死后,他所有的兄弟都陆续去世,到了他这里已经是先帝最后一位尚在人世的后代。 所以,他才接手了传国玉玺,坐上了这一张镶金带银象征天下权贵的龙椅!所以,白大将军将儿子白狄送进了皇宫,同他日也不离,贴身保护。也所以,他要查往事,要查这隐埋在皇族之中,这暗藏的危机! 三年之间,先帝皇子陆续死去,这正常吗? 可别说他们陈家是短命的命! “苏神医认为,朕当不当查!” 陈炎君这样看着他,倒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讲了。 苏子络咽了口唾沫,对他说:“先帝留下的皇家继承人不是还有一位吗?” 他是斗胆这么一说,毕竟那一位…… 陈炎君微怔,在他面前想了很久。 “你是说,九皇叔?”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炎国覆帝,所留子嗣至今已经只留下陈炎君一个。但是,依照炎国的律法,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却还包括了同胞兄弟。 而覆帝的兄弟们这些年也陆续离开人世,亲王之中也只留下九亲王了。不过说到九亲王,在整个炎国四处都能听到高调的评论。 “啊,九亲王,那就是我们所有女孩儿梦中最完美的佳婿!” “九亲王!他英勇神武,戍守边关,单手可以斩千万个人头!” “九亲王能文能武,又亲民,咱们老百姓哪个不夸他的?” “九亲王,九亲王,啊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 诸如此类。 唐婉若在一旁听他们说着都听呆了。 九亲王?她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想着。很有名的人么?她怎么没听说过? “皇家尚存于世的子嗣并非陛下一人,”苏子络道,虽然这样说有点大逆不道,可是,他还是想纠正他的说法,“且九亲王在民间,较之陛下,口碑甚佳。” 九亲王的名号任说给谁听都是好话。而且他已经驻守在边关多年,身为先帝的同胞兄弟,当今亲王,却为了百姓安康,主动请缨驻守炎漠边境…… 这是何等的高尚? 这是何等的情操! “九皇叔德高望重,受民爱戴,理所应当。”陈炎君说。 “陛下勤政爱民,在民间也很受爱戴。”苏子络拍着马屁。 “但九王爷武艺高强,不会轻易的死。”苏子络道。 是啊,九亲王那般的人,天下间有谁敢去要了他的命? 唐婉若想起了那个晚上,炎周帝突然撞进了她的房门,身上的箭伤,还有……一身血。 “天下间当真会有害皇上的人?”唐婉若怎么也不能相信。 皇上,那是列为天子的人!谁会去对天子下毒手呢? 陈炎君只能微眯双眼叹息她的天真。 “唐媒人。”他突然叫她。 唐婉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民妇在!”她应答一声,抬头看他,见他满脸的严肃。 “你现在可知朕为何不纳妃?” 唐婉若呆呆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 她瞟见了苏子络,又想到了白大人。 她总不能对他说,是因为……龙阳之癖? “咳咳,陛下,”她说,“诏书已下,您愿不愿意都是要纳妃的。” 不仅是纳妃,就算他是一个寻常百姓也是一定要娶亲的。 只是…… 好吧! 陈炎君深呼一声:“当今天下动荡,朕之性命堪忧,若纳妃,哪日朕遭遇不测,岂不是无辜害了姑娘大好年华。” 她大睁着眼睛,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朕之皇兄可死,朕之叔父可死,朕,为何不会死?” 这样的话,让唐婉若震惊。 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有些手足无措,幸好是坐在那里,没有显得太失礼。 “唐姑娘,当下局势不明朗,陛下这样堪忧自身性命,若是后宫选妃让歹人钻了空子,将一些蛇蝎毒妇送进宫中,那陛下就真的性命堪忧了。”苏子络在一旁补充说道。 陈炎君没有表态,像是默许了他的话。 唐婉若是最惊讶的,她从来没想到这一点,更没想过这么多。纳妃,是历届帝皇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她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考究啊! 苏子络突然哈哈大笑:“唐姑娘,所以你这手里的担子很重啊,要是挑人不淑,陛下可就要翘辫子了!” 当然,之后她也该翘辫子了。 一说到“死”,唐婉若的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民妇会死么?”她这样问,让人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炎君脸色阴沉:“唐媒人或许不会死,但你家相公葬于三里山半山口,风水不佳影响了你的判断,或许当迁坟了!” 唐婉若大惊! “陛下,您是要去动民妇的相公么?”唐婉若惊呼,“相公已入土三年,您真的要去动相公么?” “唐媒人若无法替朕解忧,不能让朕之后宫安全,朕虑及唐媒人京城一人孤苦,定将托人把你家相公搬入京城,与唐媒人团聚。” 唐婉若的五官都吓到变形了:“陛下,已故之人入土为安,您放过民妇相公吧!” 陛下,民妇相公和您长得一模一样啊! 您真的要这样做么,要这么做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敬亭暗格 “朕说到做到,君无戏言。”陈炎君一脸正义坦然的在她面前。好吧,陛下,您脸皮真厚! 唐婉若认了这一点,可是…… “诏书已下,民妇也应了裴相爷的嘱托,陛下若是久日不婚,民妇该如何跟裴相爷交代?” 陈炎君走两步,到她面前倾身。 “难道唐媒人不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对朕有个交代?” “嗯?” 唐婉若很郁闷。 非常郁闷! 她一个人坐在宅中的院子里,仰头望天。今夜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圆着呢! 可是,这并不能让她开心。 今日在暴室之中,炎周帝说:“朕自说过,唐媒人既可决定朕纳何等女子为妃,亦可决定何等女子不可接近于朕。” “望尔善用,深析。” …… 唐婉若这心头更苦了。月色之下,苦着一张脸。 深析是什么?陛下,您这是要逼死民妇么? 身旁的腊鱼被风一吹,飘来了一阵腊香。她现在立于两派中央,一边是奸诈狡猾的裴相爷,一边是精干威严的陛下。老天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给人说媒的小媒人,不要这样玩她呀? 两边都是猛兽,一边都不可得罪,不然她这条小命终是要保不住的! 她想起心塞,拿出那些官员送来的请柬,一把火开始烧了。 应侍郎大人邀请,唐婉若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要下来也不好这么推脱,于是便上了这顶轿子。 朝中官员,出行坐轿,她唐婉若仰仗陛下严威,也享受了这般的待遇! 她稍稍撩帘,外面的街道清冷,不算太晚的时辰,这路上没有一个人。四名轿夫抬着轿子,速度不缓不慢,她看着沿途的景象,一时不知道这位侍郎大人要带她去哪里。 她本在路上闲逛,正要去买绿豆糕,半路却被侍郎大人拦住。 “唐媒人。” “侍郎大人。” 她恭敬的回礼,侍郎大人问了关乎那两位模样清奇的小姐婚配之事,唐婉若随口应付,可是没有奈过侍郎大人的软磨硬泡,应了他前去替二位小姐选夫! 没错,侍郎大人说她配婚无数,看男女姻缘一定相当准确,非常热情的非得让她去给两位小姐选夫婿。 唐婉若想着那两位小姐的容貌,虽然她心知婚亲当众,美丑并不是重点。可是……侍郎大人,您到底是想找一位什么样的女婿呢? 轿子终于停下。唐婉若自己撩开门帘出来,轿子正停在一桩五层楼高的阁楼前。 这里地处略偏,而且阁楼大门紧闭,不像是能够进去的样子。 唐婉若很疑惑,不知侍郎大人怎么会把选夫婿的场面定在这里? 她还在犹豫,可是这些轿夫已经抬着轿子离开。晚风瑟瑟,萧抚街道冷清。在这个阁楼前,她踌躇了很久。 进去?门关着,万一打扰到别人怎么办……不会,这是侍郎大人的轿子,是侍郎大人送她来的,那应该就是这! 她鼓起了勇气,给自己在心里加油。 五层楼的阁楼,门外没有招牌,那就应该是私宅。 砰砰砰—— 她敲门,没有响应。 外面一阵风吹,微凉的寒意让她觉得更加凄冷。空无一人的街巷让她感到有一丝害怕。 “快开门吧,小姐们。”她对着门框喃喃自语。 夜色中,屋檐高低交错的阴影背后,两个人影飞速地闪过。 白狄突然停下,陈炎君稍有疑虑,问他:“如何?” 白狄转身,嬉皮笑脸:“诶,陛下,今晚可是听说您的追杀令送到京城了,您就这样过去,直接送上门?” 陈炎君神色一沉:“走!” 他独自一个人走,他追查敬亭轩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动静,怎么能错过? 白狄在后面喊他:“诶,陛下,你跑这么快我很难办吶!” 说完,起身轻功而行,追上陈炎君,绰绰有余。 敬亭轩,一个神秘地只听说过名字的组织。这几年里传闻有人买了当今大炎皇帝的命,炎周帝的人头令在敬亭轩的榜首已经挂了很久了。 知道有一个组织日夜都在计划着杀他,陈炎君面色一沉。当今天下太平,万业峥嵘,但坐在龙椅上,他知道炎国的局势并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说国内各路暗藏的叛党,各地藩王蠢蠢欲动,还有北边那个一向对大炎虎视眈眈的漠国…… 这一切,都要求他慎之又慎! 这么些年,白狄已经不知道为他杀了多少前来取他性命的刺客了。男女都有,手法繁多,也是让白狄大开眼界! 白家历代武官,人脉遍布各处。有白家相助,要得到什么消息,那是非常容易。比如今日,白家的线人来报,敬亭轩叛党已经入京,在京城偏隅的角落处商议新计划。 说实话,陈炎君并不是怕刺客。人身居高位,总会被盯上。对于伤及性命,他并不在意。只是敬亭轩这些人,他一无所知,连这个组织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或许可死,但他不能枉死! 这是陈炎君的原则,也是他身为天子要做的第一步。当下朝野安定,自不用他操太多心。那么,就该来查查这些年皇家里发生的这些奇特的事件吧! 一栋阴暗的建筑渐渐浮现眼前。背着月光,他们趁着阴暗快速跃入窗户。里面一片漆黑,一股灰尘味道,看不出里面有人。 “陛下,您慢点!”白狄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火星亮着,只能隐约照亮前方的路。 “不要这样叫朕。”陈炎君低声驳斥他。此时还唤他“陛下”,是嫌他死的不够快? 白狄意会,不再叫他。走到前方,隐约看到一点亮光。 “你小心。”他嘱咐,然后独自一个人过去,在那里摆弄了很久,从木板缝隙中渐渐摸清了门道。 “这里有暗格!” 白狄有些欣喜。暗格总是连通密室或密道。此处有暗格,那就是说,他们今夜所来非虚! 陈炎君在后面安静地等他。只见他摆弄了很久,又不敢敲击确定方位,怕发出声响暴露了他们,非常被动。 陈炎君没那么好的耐心,推开他。 “朕来。” 白狄接过火折子,吐槽一声:“还让我不要那样称呼,你自己就先暴露了!” 除了炎周帝,当今还有谁敢自称为“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羊入虎口 暗格非常隐蔽,在踏往楼上的楼梯后的角落。白狄搬过箱子,让这位陛下垫脚,然后就看着他捣鼓,东敲西敲。 “松了?”白狄看着情形大喜。陈炎君不敢松懈,将木板摘开,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个“庞然大物”! 陈炎君来不及反应,暗板一拿开,他还来不及挪身,从这一个小口子里就掉下来一个人。还来不及细看,整个人就扑在他身上,把陈炎君压倒,幸好旁边有墙撑着,才没有让他太难看。 “哎哟!”唐婉若一声叫唤,痛苦地揉着她的腰。本来站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脚下放空,就掉了下来,可把她吓坏啦! 听到这个声音,陈炎君和白狄更是惊讶。 “唐媒人,你……”白狄拿过火折子照她。这不是给陛下说婚的那个唐媒人是谁嘛! 陈炎君更是沉默。她的身子很软,此时尽扑在自己怀中,而且不知轻重的叫唤着。来不及品味“软香在怀”的味道,陈炎君皱眉,一把捂住她的嘴。 “再痛也给朕忍住!” 暗格后面透出烛光,上面有人! 这是一道暗板,在楼梯之后,通往之处不是楼上,许是两层楼之间的隔层。 唐婉若非常诧异。眼皮眨了眨,感受着黑暗中这个禁锢着自己的大手,这种感觉…… “唔唔,呜呜呜呜?” 她的嘴让陈炎君捂着,说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他看暗格后面入神,等到里面的人走过之后,他才放开她。 可是,唐婉若并没有起来。 此时,陈炎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很习惯的盘在了她的腰上。 一阵尴尬。 唐婉若轻轻地爬起来,跳下箱子。刚才的惊讶劲头已经过去,此时面对白狄和炎周帝,她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白大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和陛下怎么在这?” 白狄面色有些不好看,向陈炎君看去求救的眼神。他侧身卧坐,倚着墙轻勾一笑。 “唐媒人,”他威严地声音响起,“此话不当是该问你吗?” 将军府收到线报,今夜敬亭轩将于此聚会。他和白狄赶来,就是要一探究竟,可谁知…… “你为何在这?”陈炎君问。 她怎么会在这儿? 陈炎君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最好的答案和最坏的答案。她最好,不过是给出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清楚这一切与她没有关系;最坏……不过就是敬亭轩的成员! 她唐婉若,若是敬亭轩的人,那他…… 陈炎君眉眼凌厉阴沉,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唐婉若虽然没有得到过明知,但她也知道这叫杀气。 此时的炎周帝,在这个五层的阁楼里,对着她发出了杀气! 唐婉若慌了:“我,我,民妇是来替侍郎大人府上小姐选亲的!” …… 两人四目尴尬。 她简略地把今天侍郎大人的邀请,相约和怎么到这里的经过跟他们说了。白狄虽然不信,但她也没有更好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陛下,”她小声地凑近了一些在他的耳边说,“这里不是,真的有反贼吧?” 相比于陈炎君,此时这些人更让她害怕! 暗板后突然传出声音。 “诶,有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 三个人立刻闭嘴,连气都不敢大出。 “是么?哈哈哈,可能太紧张了,太紧张了,最近朝廷查得紧……” 听得出他们渐渐走远。唐婉若这才松一口气,抬头连忙对陈炎君解释:“陛下,不是那样的,我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我是让侍郎大人用轿抬过来的!” 要说冤枉,谁还能比她唐婉若更冤的吗? 她神情诚恳,一脸无辜地猛盯着他瞧。相公,你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啊! 她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相公,陛下和你长得一个模样,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唐媒人,你这个说法,很奇特啊!”白狄一旁添油加醋,“侍郎让你来给小姐选亲,选在了这么偏的地方?” “还偏偏就是这里?”白狄觉得她完了,“唐媒人,这个谎你圆不好啊!” “民妇没有撒谎!” 唐婉若诚挚的眼神,并没有打动他。白狄不仅不信,还叹息着摇了一下头。 “哪位侍郎?”陈炎君问。 唐婉若和白狄的争辩到此结束,她回过身来,如实禀告:“吏部侍郎大人。” 吏部? 陈炎君想着这个人,平日里未显锋芒,也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什么迹象。只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官员。 “今日之话朕暂信你,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出去。” 可是唐婉若不从。 “陛下,侍郎大人要选亲的女婿还没定,民妇还得回去呢!” 这个女人…… 陈炎君探究地看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想从中发现一点端倪。 “陛下……”白狄要说什么,让陈炎君拦住。 “回去,也好。” 陈炎君和白狄跟在她后面,装成侍从的模样,进入了这道暗门。 唐婉若应了侍郎大人的要求,进了阁楼就让人带到了这里。她再次回来,里面的人已就绪。 侍郎大人家两位小姐已经坐在了那里,前面站着一排男子,场面非常古怪。 “唐媒人。”大小姐皮肤黝黑,这次没有上妆,没有白的吓人,但黑的也让人心惊。她叫了她过去。 “来这边呀,咱们姐妹俩选谁做夫婿的好?” 虽然不知道怎么的,唐婉若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前面站着五名男子,这个场面……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 她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 “唐媒人,这两个人是谁?”二小姐一脸麻子,此时站出来问。 他们两个? 唐婉若呵呵地笑了笑:“这两位,呃,这两位,是我的随从。” 老天保佑!她竟然说当今陛下是她的随从,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但愿炎周帝看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追究啊! 她低头闭紧眼睛,自己心里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渐渐抬头,看见两位小姐盯着后面立着的白狄和周帝陛下,让唐婉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能屈能伸 果然。 大小姐圆润粗壮的手臂抬起,粗短的手指指着白狄说:“我要他!” 唐婉若一惊,二小姐也不甘示弱,直接指着陈炎君说:“那我要他做夫君!” 唐婉若站在这里,似乎感受到陛下和白大人的虎躯一震。 “二位小姐,他们不是的,他们不是令尊挑选的选亲对象。”唐婉若连忙制止她们。 “猖狂!我是侍郎大人府上的大小姐。” “我是二小姐。” “我们就要他们做夫君了!” 二位彪壮的女子坚持自己的观点,就差没有强行过去动手把她们看对眼的“夫婿”绑过来了。 唐婉若非常尴尬,看向陈炎君。 陛下,这两位小姐这样蛮横,民妇也没有办法,你可千万不要怪民妇呀! 陈炎君阴沉地绞着眉头,皱成了大大的川字。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多么反感。可是他和白狄都没有动。 “媒婆,他们怎么还愣在那里,还不过来?”大小姐的口气很大,一跺脚仿佛地板都在抖了抖。 唐婉若没有动,大小姐直接动手,粗壮的手就要拉唐婉若的手臂。突然一柄剑鞘伸出,在她面前挑开了这位粗壮的大小姐的手。 “唐媒人小心!”白狄已到她跟前。之前站在那里的五个备选的“夫婿”突然掀开桌布,里面尽是亮晃晃的兵刃。 刀锋寒光四射,白狄已经拔剑而上。唐婉若惊呆了,仅仅刹那之间,突然像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一直理不清思绪。 可是,现场的情形不能允许她过多的思考。 “过来。” 陈炎君拉起她就跑。就在她还在晃神之中,她的手已经让她牵起,找了一个低矮的杂物空当间躲起。 唐婉若余惊未定,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炎君拿过外面的箩筐,挡住空当的前面,从外面一时难以看到他们。 空间很小,但箩筐编制的有眼,透过这些小眼看过去,外面发生的情形能够全部清楚地看到。 唐婉若屏住呼吸,缩着身子蹲在这个地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太近了! 炎周帝的身体就在她的面前,狭窄的空间里能够清楚的听到他沉稳的阵阵呼吸。透过箩筐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仔细盯着外面的动静,仔细认真又严肃而显刚毅的神情让唐婉若一时失神。 这一瞬间她看痴了,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家的相公,还是当今勤勉励政的炎周帝…… 她蹲了一会儿,腿麻了,想挪个地方,可是这个空间已经装了两个人,再也没有空间让她换个姿势。 “陛下。”她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陛下?”她又小声地叫了一声。 陈炎君好像才反应过来,手按着箩筐,转脸看向她。 “陛下可否让民妇坐下,”唐婉若说,“稍挪一下龙腿。” 她动着身子,狭小的空间里让陈炎君一是惊慌。 要知道,动静太大这些木板可是会倒塌的。 那他们就暴露了。 “别动!”他赶紧制止住她,手揽过她的肩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直到让她有个房价的地方。 终于摆脱蹲的姿势,身子一接触到地面,唐婉若觉得整个人都解放了。 小腿还有些发麻,陈炎君此时也不看外面,反而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她眨了眨眼,看着阴暗角落里的他,突然感慨:“没想到陛下也能委屈自己躲在这种地方!” 堂堂天子,竟然能躲在这样不起眼的角落,让臣子在外与歹徒搏斗,也正是…… 好吧,总之唐婉若是在夸赞他。夸他什么?当然是夸他能屈能伸啦! 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乃大丈夫也~ 可这句话在陈炎君听起来,却怎么都不像是一句好话。 “唐媒人,白狄武艺高绝,整个天下鲜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此时自当交给他。” 唐婉若好奇地看着他问:“白大人真的很厉害吗?” 她好奇地凑到他面前,对白狄的兴趣明显比对这位炎周帝的兴趣要大。 陈炎君突然沉声,道了一声:“嗯。” “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唐婉若万分欣喜。 这下他们就有救啦! 她盘算着,对方只有五个人,加上两名侍郎大人府上虎背熊腰的小姐也不过七人。若这位白大人真的能“以一敌百”,至少这七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唐媒人似乎很高兴?” 陈炎君有些不悦。她这样的高兴,坐在这里眼眉中都是开心。他撑着上方的木板,缩着背,讲实话他这样的七尺男儿在这么狭小的地方,怎么都不会舒适。 “是呀,陛下!”唐婉若笑着说,“这样陛下和民妇就有救啦!” “你认为依靠白狄,朕与你才能脱险?” “难道不是么,陛下?”她眨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陈炎君有些无奈了。 “没有白狄,朕自可脱险。” 唐婉若看了看这个阴暗四周,静静地看着他。箩筐外透射进来的烛光正好打在她的侧面。她的双眸明静如水,静静地观摩着陈炎君的表情。 “陛下,您是认真的么?” 她,唐婉若,现在和当今圣上躲在一个塞两个人都觉得拥挤的阴暗角落里。 陈炎君拖着上方的木板和箩筐,外面一片刀剑相碰的之声,锐利地刺耳。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腿都伸不直,就这样待着他说脱险不需要靠白大人? “朕道不必就不必。”陈炎君说。 “那陛下为何委屈自己缩在这个地方?” 唐婉若一语中的,陈炎君亮如星辰的眼眸盯着她,想要把她吞进自己的眼中一样。 “陛下?”唐婉若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陈炎君撑着木板的手突然一把抓住那只手。 “朕可脱身,而你不行。” 唐婉若一时口干舌燥,好像有一团火烧到嗓子眼。 他的掌心很热,这样的脸,这样的神态,这样和她家相公一样的脸以及近在咫尺的同为男人的身体…… 唐婉若面色浮上一阵羞红。 手中传来的温度,就像当年她的傻相公一样,似曾相识。唐婉若瘪了瘪嘴角,虽心中有那么一丝的欣喜,但他知道,他不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竟是男子 因心中的明知而感到一丝心痛。他是当今的圣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这些,她仍是清醒的知道。 虽然相似,但终究不同。 陈炎君看着她,问:“那日你前来找朕所为何事?” 唐婉若愣在这一时没有反应明白。 “什么事?”她没听懂炎周帝在说什么。 外面短兵相接,也不知道白狄白大人究竟于这七人斗得怎么样了。她就这样看着他,完全没有想起来他话里所言的那件事。 “那日宫门前,李公公告知你朕不相见,那日你本是有何事要见朕?”陈炎君提醒她。 唐婉若立刻就想起来了。 哦,那一天…… 往事片段浮现,如一张张画卷一样在她眼前闪过。那一天,她究竟是有什么事要去面圣呢? 那一天,她从官员府上出来,路过春风阁看到那些风姿绰约的美丽的小姐姐们。当晚还有鬼国的舞乐表演,当时她就想起了陛下“龙阳之癖”的传闻。 不如带陛下来这里当晚观看舞乐,说不定…… 好吧,唐婉若现在回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已经没事了,陛下。”她说。 “无事?”陈炎君好像怎么也不相信她,“那日你无事便叫李公公寻朕?” “当日有事,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说,陛下不是也不愿意见民妇么?” 唐婉若不愿意再说太多,已经把脸撇向一边,透过箩筐的眼看到外面。 “哇,白大人好身手!” 在外面,白狄就站在前面,反手就击倒一个,相当厉害! 唐婉若在这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当日前夜朕一宿未眠,自是不会见你,确实事出有因,”他说,“朕从未不愿见你,你若有事禀报,不必委托苏子络引出白狄寻朕出来。” “日后朕可下旨许你进出宫门自由。” 陈炎君的话声声落在她耳蜗里,声音不大,却一声声像重锤一样。 唐婉若转头,看见的是他一丝不苟的神情。 “陛下,您不是说笑吧?” 堂堂大炎国天子,威名四起的周帝陛下,此刻竟说下旨准许她自由进出皇宫? 唐婉若觉得她似乎看到了假的陛下! “朕欲多活几年。” “轰拉”一声! 箩筐被人拿开,唐婉若下意识的向后一躲,尔后听见白狄的声音说:“陛下,我们快走!” 今日夜深,阁楼里五具男尸东倒西斜地躺在地上,四处漫着一股血腥味。 那两位侍郎家的小姐被白狄五花大绑,押在地上只能破口大骂。 当然,骂的什么内容,因为她们的口音独特,唐婉若并没有听懂。 陈炎君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也根本不觉得躲进角落里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他看着被绑着的这两个人问:“你们是侍郎府上的人?” 这两名官家小姐剜了唐婉若一眼,怨毒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便!”大小姐还是很有血性。 陈炎君挑眉沉了沉眼:“白狄,把她们带走。” “是,陛下!”白狄立刻应下,提起她们两个走几步又突然折了回来。 “带去哪里?”白狄不解。 陈炎君负手立于月色之下,对于正打算跳窗的白狄,嘴角轻轻一扬。 “送去唐媒人宅邸。” 唐婉若的宅子,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躺在自己小小的卧房里,看对面的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根据陈炎君的指示,白狄将那两位小姐带到了她的宅子,暂且安置在那间屋子里。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两位小姐牵涉到叛党之事,暂时不可以公之于众,暗地里也就只有放她这里最合适了。 可是陛下,民妇这也只是一户寻常百姓。您日夜让民妇和“叛党”待在一块儿,民妇倒觉得自己的性命更加堪忧啊! 她睡不着,翻了几个滚,还是坐起来。 窗外,烛火通明。那两位小姐她也见过多次,与侍郎大人也多有往来,一时间被认定做“叛党”拷问,而且还是两名女子,唐婉若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虽然那两位小姐长得五大三粗,非常彪悍,可是终究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呀! “会不会弄错了?”她自己念叨,披上衣服出门。 “你还没睡?” 她抬头,看到陈炎君正站在院子里,正看着她。她下意识地朝那间屋子看了看。 “白大人还在里面?”唐婉若问。 陈炎君皱眉:“此事不该你过问。” 突然之间,从那间屋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唐婉若蓦地被吓了一跳:“白大人……” 陈炎君也是更加地皱眉,烦闷地又回到那间屋子。 唐婉若站在原地,因为刚才他的话,此刻让她不敢跟过去看看。虽然她有好奇,虽然她想替这两位小姐说说话。 原本的大小姐此时耷拉着脑袋,浑身皮开肉绽,但最有意思的是她的腿上,放着一样有趣的东西。 “头发?” 陈炎君没来由地一笑,抬起她的头。呵!这位“大小姐”竟然是男子! “难怪长成这个样子,陛下,差点让他骗了。”白狄在一旁觉得好笑,有意无意地打趣着他。 是了,一名男子伪装成吏部侍郎府上的大小姐,竟然瞒天过海,整个朝野都无人得知! “侍郎大人可真是有心了!”陈炎君冷冷哼说,将这顶假发往他的头上一扔,“堂堂七尺男儿,竟有意这样装扮,还欲‘选夫’择亲……” 选夫择亲? 陈炎君突然愣住,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满是震惊! “陛下?”白狄问。 陈炎君惊愕了。如果这位“大小姐”是男人,那今晚那个人过去给他们“择夫”定亲,不就很说不过去? 陈炎君二话没说,转身就踹开房门。 “唐婉若!” 她披着外衣还站在院中,突然听到他一声厉呵,吓得赶紧回头。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唐婉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头发颤,他这样走来,顶着这样的一副面容叫她的名字,总是能让她看成那已故的相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无话可说 唐婉若觉得更加痛苦。不是因为此时天子的震怒,而只是因为她明知道不是相公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这张脸的遐想。明明“他”就在眼前,却是生死相隔,即便再相似却触摸到的终不会是他……这种“求不得”,才是她心里最大的苦楚。 “你!”陈炎君只觉得心头怒火中烧,想起她给出的解释,吏部侍郎让她给两位“小姐”选夫。如果大小姐都是男人,她还要去选什么夫! 所以,她在撒谎,或者她和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伙的! 陈炎君都不敢想,这中间变化太奇怪,他一时无法想明白。 “今夜你在那隔层里究竟为何事驱使?”他问。 “今夜,”唐婉若感觉不妙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说道,“今夜民妇去市集买绿豆糕,半路遇到侍郎大人,受他委托便上了轿,下轿时便在那栋阁楼。” “为的事情,”她继续说,“是替侍郎大人府上两名小姐选亲!” 陈炎君此时在问她一遍,是想再听听她的回答。可是这个回答,他有些失望。 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她似乎不懂得珍惜! 面对她的说辞,陈炎君冷哼一笑:“选亲?唐媒人与吏部侍郎非亲非故,吏部侍郎官为何让你去替小姐们选亲?” 他这话让唐婉若不知从何说起。 要告诉他原本侍郎大人是要请她将这两名小姐送进宫中?让她知道这段时间她接受不少官员的邀请去府上参观小座,为了能让她去替他们的女儿在陛下面前说婚,那些官员还非得是给她送了不少的“薄礼”? “这,民妇乃媒人,”唐婉若说,“替人说媒乃分内之事。” 陈炎君沉默了几秒,双眼直直盯着她。 “好一个分内之事!” 他一声冷哼,虽然没有怒气,却也冰冷的让人胆寒。 他轻蔑一笑:“朕倒不知一男子,唐媒人也能说婚?” 唐婉若大惊! “陛下这是何意?”她不明白陈炎君说的话,但他戏谑又轻视的笑容却深深地刺到她。 “朕言之何意,唐媒人自己不知道?”他又是一声冷哼,转身回屋,推开门。 唐婉若跟他过去,走进屋内,看到白狄手拿着鞭子,这两位“小姐”已经被打的不成样。 “陛下!”她惊呼,“再怎么说她们也都是侍郎大人府上的千金,怎么能受得住这样?” 同为女子,唐婉若为她们暗暗心惊。 “女子?”陈炎君好笑地笑了一声,“唐媒人再好好看看,此处可有女子?” 唐婉若的手颤抖着。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看到这种“皮开肉绽”的样子只会觉得恐慌。 然而,下一刻,她就不仅是恐慌了。 唐婉若拿着伪装成“大小姐”的男子头上所戴的假发,双手突然无力,一顶十分逼真的假发跌落到地上。 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男人! 这名男子不似其他人那样蓄着长发,他留着寸头,彪悍的身形、结实的肌肉无一不标明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 “唐媒人现在认为,侍郎府上‘大小姐’为何要选夫君?”陈炎君冰冷的笑意,是欲将凌迟她的毒药。 唐婉若脑袋一片空白。侍郎府上大小姐竟然变成了粗壮的汉子?这太难让人接受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陈炎君质问着她。唐婉若默默回头。 “民妇,无话可说!” 白狄在一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唐媒人,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出来,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有牵连,那就是……”他伸手在脖子前一抹。 那就是掉脑袋的事! 如果真像他们说的,这件事情关乎到所谓弑君的叛党,那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唐婉若闭上眼,想到了炎周帝刚即位时下令后宫所有女眷为先帝殉葬的诏令。一位可以决然地做出这样诏书的陛下,事关逆党之事,怕也绝不会轻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唐媒人,你倒是要想好啊!”白狄又提醒她一次,一边观察着陈炎君神情的变化。 她叹了口气。 “白大人,”唐婉若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已经全部告知,您和陛下再是如何逼问,民妇也没有更多内容可以说了。” 白狄像陈炎君看了一眼。陈炎君沉着脸,看不出心里的好坏。 “你如何证明。”他说。 陈炎君终于开口,放在她面前的又是另外一个难题。 她如何证明自己是受侍郎大人所托去替两位“小姐”选夫君? 唐婉若陷入了冥思。 这两位“小姐”已经被白狄敲昏,都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屋内一时寂静的可怕。 忽然,陈炎君一丝沙哑的声音:“你,替吏部侍郎做的私媒?” “是,是私媒。”唐婉若道。 “为何替他做私媒。” 白狄在一旁听着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可从不曾见炎周帝对怀疑之人问过这么多的问题,更何况是今晚这么明显的事情。唐媒人,陛下可是对你仁义至尽了,这样的给你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唐婉若咬紧嘴唇。 陈炎君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下一沉。 “果然……” “民妇收了侍郎大人的金子!” 他刚想下定论,却听见她的声音同时响起。唐婉若此时叩拜在他跟前,一动也不动。 那日,她收了侍郎大人的金子,请她利用为陛下选亲的职权之便,顺便寻得为府上两位小姐寻得如意郎君。她寻思着也没有什么扰乱纲纪和不可违的事,就答应了下来。但谁知…… “但民妇不曾知晓二位小姐是男儿身。” 在之前,这位二小姐已经微微醒了。此时听到唐婉若这句话,立刻清醒。 “谁说是男儿身?我是女的!” 一语惊醒四座! 陈炎君和白狄皆看向她。白狄瞧了陈炎君一眼,领会了他的意思,拿起剑身就朝这二小姐砸去。 力气之大,瞬间又昏了过去。 唐婉若也被她突然的一嗓子吓愣了,跪在那里看她,心情糟糕的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私予明珠 入夜三分。 屋内的烛火通明,唐婉若保持跪着的姿势已经在他面前跪了许久。白狄依照她的话去翻她口中所说的金子,此时这里只有她和炎周帝两人尴尬的在这。 “陛下,至少民妇说的话并非完全不对,至少二小姐是女子。”她说。 突然开口的一句,让陈炎君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陛下,心想,或许陛下看二小姐的确是女子就相信了她没有说谎呢? “陛下,民妇对天发誓,绝不可能是叛党!”她举手指天,“要是也是侍郎大人是。” 侍郎大人是…… 这一句话点进了炎周帝的心里。 他缓缓低头,眼瞧着她。 “你终于说对了一句。”他说。 唐婉若有些不懂。她为这件事解释了那么久,就这一句话是对的?那么,侍郎大人果然是叛党? “找到了!”白狄匆匆忙忙地进来,手中捧着的不仅是一锭金子,还有许多其他的珠宝和一些小玩意儿。 白狄在桌上放下,唐婉若就看着陈炎君脸色似乎不对。而后,白狄又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只看了一眼,唐婉若就惊得面无血色! 一件沾有血迹的破裂的灰色长袍。 他拿给陈炎君看:“还找到这个,不知道唐媒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炎周帝目光深邃,明亮如炬盯着这件衣服。白狄翻着布料,特意指出血迹已干的地方说:“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已经干掉的血;还有这个,是被利刃划开的痕迹。” 他是习武之人,对这些当然非常清楚。唐婉若十分失落,这件衣服是她压在箱底埋藏最深的想念,实在是不想让其他人见到。 “唐媒人,这是什么?”炎周帝问。 唐婉若咬了咬嘴唇:“这是民妇最重要之物,请陛下还给我!” 陈炎君挑眉,白狄拿起这件衣服凌空抖了一下。一件完整的衣服垂下,前衣后背看得很清楚,而这些血迹都是在背上。 “唐媒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难道说你和江湖牵连很深?” 白狄的口气越来越冰冷,一点都不像寻常里的那位白大人。唐婉若看着他,对他此刻发出的威胁毫无畏惧。 “江湖是什么民妇不懂,”她说,“这件衣服是民妇相公生前留给民妇的唯一之物,是民妇最后的想念,还请陛下,还允民妇。” 她的相公? 白狄惊讶了,拿着这件血衣:“这是你相公的?” “正是。” “你相公被人杀害了?” 唐婉若想了想:“被老虎吃了。” 这个答案显然白狄和陈炎君都没有想到过,都是微微一怔。老虎?白狄又翻了翻这件衣服:“难道这些伤痕,是虎爪?” 提起这件事,过去三年那些时候的场景又出现在唐婉若的眼前,包括那时候,张婶叫她去山上替相公收尸,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件血衣和一些零散的手指头。 “应是被老虎抓去了,抓去后多半也是被吃的,”她说,“民妇所在之地多虎,当地人又靠打猎谋取生计,每年死在老虎爪下的人不在少数,相公,也是其中一个。” 人家明明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他偏偏要来提醒她这件事情。白狄现在拿着这件衣服,突然有一种欺负了人家小寡妇的罪恶感。 这件衣服用的是粗麻,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一定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衣裳,又怎么可能是能潜入京城的叛党呢? “哎哟,唐媒人,你看我,对不住了。”白狄向她道歉。 唐婉若神情悲怆,淡淡地摇头:“无事,能证实民妇清白便好。” 陈炎君无声深叹,转手拿起桌上的金银珠宝。其中有一锭金子,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吏部侍郎交给你的?”他问。 “是。” 唐婉若看着他,慢慢地放下金锭,然后朝那些珠宝伸手。 “这些,也是吏部侍郎给你媒说的佣金?” “不不不,”唐婉若连忙摆手,“侍郎大人只给了民妇一块金锭,这些……”她不说话了。 “这些为何?”陈炎君问。 这一些,都是朝中各个大臣送到她宅内的礼物。这些大人都是想让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是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宫中攀上皇亲。她不禁看了陈炎君一眼,很是为难。 朝中臣子向她送礼,私下间频繁走动,这些,真的要告诉周帝陛下吗? “为何不说话?” 陈炎君双目深邃,那样的深度让她不敢靠近也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这些,”她说,“这些都是朝中各大臣送来给民妇的。” 他有些微的惊讶:“哪些大臣?” 唐婉若仰起头盘算。 “礼部尚书大人,京衙布政司,御史台五品官,兵部……哦,还有府书大人!”她一一盘点,说的有声有色,“府书大人还要送民妇一块好亮的漠国玉呢!” 陈炎君的面部不为察觉地抽出了一下。 翌日,唐婉若被交到宫内御书房受罚。 李公公侍立在一旁,躬着身伺候着炎周帝的笔墨纸砚。 炎周帝一言不发,阴沉的脸色看也没看下边跪着的唐婉若。 “你可知错?”炎周帝问。 唐婉若抬起头,昨夜他和白狄在她的宅子里折腾到很晚,她解释完那些珠宝的来路时已经快要黎明了。她才不过睡了这么一会儿,大清早的又让他派人叫到宫中。 唐婉若很困,非常困。 陈炎君笔书游龙,潇洒的回笔将一直诏书写完,然后盖上象征皇权的大印。 李公公捧着诏书退下,恭敬的一步一步退到房门前,这才转身离开。唐婉若跪在那里,听着他的训斥。她就很不理解了,同样是人,同样是那个时候才能够去睡觉,为什么这位陛下现在精神这么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陈炎君面色凝重,正要发火,听见她慢悠悠地说:“民妇知错。” 他又安好地坐回龙椅上,问:“知何错?” 唐婉若又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民妇不该收各大人之礼而不告知陛下。” 嗯,陈炎君听到前半句甚觉满意,可是后半句…… “只因为告知朕?”他不由反问了。 “嗯?难道不是因为和陛下同享这些珠宝?” 一道黑线。 唐婉若跪在那里都能睡着了,陈炎君一脸阴沉:“唐媒人,朕所言之尔不当收受贿赂,怎可收下朝中大臣那么多的厚礼?” “可那些大人们非要送与民妇,民妇能如何?”唐婉若觉得委屈,“民妇小小官媒,怎可拒绝那些大人们的意思,不过各个大人送来的东西,民妇什么也没有动。”她坦诚地向他保证。 “只是没动?没有做什么徇私舞弊之事?”陈炎君严肃地盯着她。这一个眼神,她看清楚了。 陛下,她要是徇私舞弊,您的后宫早就该填满啦! 唐婉若有些无奈,可是对面的是当今的周帝陛下,她只好耐下性子说:“民妇兢兢业业,自有自身的判断,何人合适何人不合适这里,都有本账目,”她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民妇只是收了他们的礼,但从未做过有损陛下和朝廷的事情。” 她只是受到各个大人的邀请前去府上做客,出府后他们总能让她带点东西回来。只是这样而已,可从来没有答应给他们谋取什么利益! 当然,给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做私媒这件事不算! 陈炎君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日上三竿,苏子络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却让白狄闯入,大声地说:“苏先生,陛下你看看唐媒人。” 他抱着唐婉若进来,她躺在他怀里不省人事,头完全向后仰去,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苏子络收回正伸向床铺的手,走出来对他说:“把人放下。” 他指着前面的桌子,白狄将她放下,苏子络立刻伸手搭上了她的脉。安静了好一会儿。 “白大人,你出去吧。”他说。 苏子络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白狄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这里一下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就,这样出去?”白狄疑惑地反问一句。 “就,这样出去。”苏子络向他肯定地点头,“周帝陛下定在等你回报,请告知陛下,唐姑娘一切无碍,但肾气不足,导致神魂难以归位,在苏某这留一个下午便好。” 他的话让白狄听得云里雾里。 看了一眼唐婉若。 “苏先生,那唐媒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苏子络正要答话,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一阵鼾声。 从唐婉若的口中传出,整个房间一时非常尴尬。 白狄指着她,好笑地看着苏子络。苏子络闭眼,朝她微微地点头。 “就是,睡着了。”他说。 陈炎君在御书房内看着昨夜从她宅子里带出来的珠宝,其中有一些是宫中都难以见到的。 就像这颗明珠。 他虽然见过无数之前的东西,但这一颗珠子,圆润透亮,手触清凉,颇是符合“东海明珠”的特征。然而这东海明珠极其珍稀,就是宫中也只有一颗,不知道他朝中哪位大臣府上竟还私藏着一颗,还能拿出来随便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风雨欲来 还有这些,这些,都是珍品中的珍品。不得不说,他的这些臣子们,或许比他的生活还要富裕! “陛下。”白狄突然出现他的面前。 白狄身为贴身的隐卫,进出他身边自然不用禀告,而且也自有他那套不让人得知的方法。陈炎君已习以为常,拿着一串珍珠项链,头也不抬的问他:“如何?” 刚才唐婉若在这里说话,跪着突然就倒下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这才让白狄带她去苏子络那里看一看。 然而,白狄想到刚才那一阵鼾声,忍住了笑出声,强打着严肃的语气对他说:“唐媒人无碍,苏先生正在竭尽全力的治疗。” 竭尽全力! 陈炎君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大的病。 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让当今的神医竭尽全力的治疗? “她到底是什么事?”陈炎君非常紧张,起身走过去,“苏子络在做什么?他要怎么治?” 白狄看着他这样紧张,扑哧一笑。 “笑什么?”陈炎君不理解。 白狄捧腹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笑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他在那里笑着,对陈炎君说,“唐媒人只是睡着了,昨天晚上几乎一晚没睡吧,苏先生在那里给她铺好床好生的休息呢!” 他看着陈炎君一脸懵的样子,不觉的打趣他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纳妃不如把唐媒人娶进宫得了!” 他一句玩笑话,引来陈炎君的盛怒。 “君臣之礼何在!” 他大喝一声,震怒的表情吓到了白狄,让他瞬间笑不出来了。 白狄和他从小关系好,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后来先皇去世后对他也有很多的帮助。所以在他面前,白狄既是臣子、是隐卫、也是与他称兄道弟的兄弟。 所以没有人时,私下间白狄对他说话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但,这不能改变皇上就是皇上的事实。 “臣,冒犯圣威,请陛下责罚!” 白狄立刻下跪,道歉请罪。陈炎君疲倦地叹一声。 “罢了,”他道,“速请白大将军调度京城守卫,尔等围剿侍郎府!” “臣,领旨。” 京城之中,上自朝堂官员,下至黎民百姓一时间全都胆战心惊。 城外,装备精良的军队将京城团团围住,原京城守备军统领被压入天牢,全部换上了白大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将每一个出城口守的是滴水不漏。 严守城门,非正常事务不得进出,让京城生活的百姓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子络在屋内捣药,他的侍童前几日让他拆迁出京到附近的地方去采购一些草药种子。他所住下的宫里有许多荒地,他打算种上草药,在这里好好的继续研究他的医术。 唐婉若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她睡够了,微微的睁眼,鼻尖闻到一股清香的草药味。 “这是……”她坐起身,因昨晚没睡好现在补眠难免会有些头疼。她看到了苏子络,惊讶地叫了一声:“苏先生!” “嗯。”苏子络只朝她看了一眼。 唐婉若起身,看着四周,不由得好奇问:“苏先生,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 苏子络已经忘了她是没有来过后宫还是她忘了,可是她做的那些绿豆糕,他这辈子也不会忘掉。 一想起那两盘绿豆糕,苏子络的胃就开始泛酸然后有点痉挛。 “苏先生,你哪里有不舒服?”唐婉若看他有些难受的样子,关心地问。 “没事,”他连忙离开她身边,“唐姑娘多虑了,在下身体好的很,好的很。” 一时尴尬。 “唐姑娘,”他说,“你曾来过这。” 来过? 唐婉若看着四周,装潢和摆设都是宫里的模样。可是宫里很多地方都差不多,她哪知道这是哪? “唐姑娘忘了曾给在下送绿豆糕吗?” 他再次提醒,唐婉若猛然想起。 “原来这里是苏先生的闺房!” 一时静默…… 苏子络不明白的眨了眨眼,看着唐婉若同样单纯明亮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闺房? 苏子络的心里此时犹如万千藤曼爬过:“唐姑娘,只有女子的寝房才叫做‘闺房’吧?” 唐婉若保持着亲切温婉地笑容看着他说:“是呀,但这里不是陛下的后宫么?” 后宫,可不就是陛下的配偶所居住的地方?唐婉若觉得自己的推断没有毛病。 但苏子络觉得有毛病,毛病大着了! “唐姑娘。”苏子络欲做解释,可是一时慌乱到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面前颇为失态。 唐婉若安慰他:“无事,苏先生,婉若是媒人,懂。” 苏子络一咬牙,将手中的药舂猛地一摔。 “唐姑娘,苏某和陛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他还不死心,要解释出一个清白。 可是……谁,又会在意呢? 唐婉若从后宫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遇到了李公公。 “唐媒人。”李公公照礼节鞠躬致礼。 “李公公。”唐婉若也向他致意,不知道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 “唐媒人,陛下说您不得离开,请回吧!”李公公道。 唐婉若一惊。 “什么?”她不懂,又问了他一遍,“陛下不让民妇出宫?” 这是什么情况?唐婉若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李公公,您没有说错吧,民妇一介草民,怎可留宿宫中?李公公,您可别骗我!” 李公公保持微笑,十分和蔼:“唐媒人,陛下说的就是您,您就安心待在宫中吧!” 唐婉若惊讶:“李公公,陛下可说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宫中?朝中安排给民妇的宅院也就在宫城外,只消几步路。” 李公公对着她摇头。 “唐媒人,这宫外再近也是宫外,可这宫内,”他说着呵呵笑了几声,“唐媒人,陛下是什么意思我等侍奉左右之人可猜不透,但陛下自下了这道命令,就定有陛下的道理,唐媒人就不要多虑了!” 他身后的小公公们将她请回了后宫。唐婉若一脸懵,就这样又重新回到这个红墙高筑的地方。 这个宫殿不是苏子络所在的那一处,她对后宫不熟,也不知道这些小公公们将她带到了哪里。 “李公公吩咐唐媒人就在此处歇息,没有吩咐唐媒人可以离开之前请唐媒人就在此处等候。”一位小公公说完,低着头就退出了房间。 一众小公公都退出了房间,留下唐婉若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眼朝堂。 这几日金銮殿上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淡。以裴相为首的文官不服了,冲着对面站着的这群五官大呵。 “你们搞什么名堂?把京城统统围住,不让进出还抓了京城守备官员,要造反吗?” 武将们毫不示弱,论嗓门大,他们还没输给过文臣! “保家卫国,维护京城安全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意见这么大,是不是都对朝廷有异心怕被揪出来,啊?” …… 两派争的不可开交。 “裴相爷到!” 殿外唱名的公公吆喝,里面争吵声稍稍停歇。 文官们底气充沛:“哼,裴相到了,看你们对京城用兵民心动荡这件事怎么解释?” 武官们不屑一顾,小声的轻嗤:“等大将军来了,你们还能怎么嚣张!” “白大将军到!” 白赋久跟着裴相进来,走到最前方同时看了站在身旁的裴相一眼,两个人的神色就像身后的文武百官一样。 火药味浓的很。 “上朝!” 全部争吵声瞬间停歇,全臣跪下,向天子行礼。 “吾皇万福!” 陈炎君在他们的迎候中坐上龙椅,冰凉的眼神扫过群臣。 “平身。” 他看着白赋久,朝他轻轻点头,然后问裴相。 “裴相,吏部侍郎今日可在?” 一上朝就让陛下点名,所有的文官都相互看着,窃窃私语。 裴相身后的人上前来在他耳边悄声地讲了几句。裴相上前,鞠躬作揖:“禀陛下,吏部侍郎已让白赋久捉拿押入私牢,陛下,白赋久身为大将军,捉拿朝廷命官,于宅内私设牢房,请陛下明察!” 他作揖回礼,就要退下,白赋久可不干了。 “裴小儿,放你娘的狗屁!老夫惩奸除恶,从来都光明磊落,你可休要在陛下面前污蔑我白府清白!” 眼看又是一场骂战。 “裴大人!”就在两派要争吵起来之时,朝堂之上突然响起了炎周帝的声音。 陈炎君默然地看着他们,眼神盯向裴相,道:“捉拿吏部侍郎,是朕的主意。” 全堂静默。 两派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一个人想要来说点什么。 “陛下圣明。”裴相说道。 白赋久很不给面子地嗤了一声。这个老贼,变得还真快? 他白赋久最看不得这种溜须拍马,没有立场的小人! 裴相也是睨了他一眼,对他明显的轻视毫不在意,继续听着炎周帝的训示。 “朕前些时日发现京城之中一极为有趣之处,”陈炎君说,“朕之臣子中竟有人欲行刺于朕,众爱卿认为是否极为有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初肃朝堂 朝堂轰然。 不过只是文官。他们在裴相身后叽叽喳喳,让白赋久身后的一行武官们一众统一又默契的冷漠的斜视。 好像武官全部早就得知。 文官中唯有几人没有惊慌,其中为首的便是裴相。他静静地站在这里,恭候炎周帝接下来的话。 “吏部侍郎是朕让白大将军派人捉拿下的,”他说,“事出突然,怕生变故,便让白大将军暂且将这位侍郎大人放置大将军府。” 皇上说臣子“大人”,百官全体跪下。 “陛下,圣明!” 陈炎君这样一说,一切就都很明朗了。他说有朝臣意图弑君,而他示意了白大将军捉拿吏部侍郎。 这不就是说这位吏部侍郎就是谋逆弑君的反贼? 但是,这位侍郎大人从被捉拿关押的第一天就死咬自己清白,坚持喊冤,一直说着自己大大的冤枉! 也正是这个原因,陈炎君下令让唐婉若暂时不要离开皇宫。外面是非处风浪太多,就算她一身清白也难免沾染尘埃,生出个麻烦。 陈炎君击掌,堂下有人将两个人带出来。 这两人非常滑稽,一个剔着寸头,却穿着一身女儿装!一个虽是长发女子,却模样奇丑。 “呸,狗帝,没早点弄死你是我们太仁慈了!”这吏部侍郎“长女”当众朝他吐一口唾沫。陈炎君并不在意,看向群臣。 “此二人,乃吏部侍郎千金,分别为府内大小姐和二小姐。”陈炎君道。 有人笑了。 “然,此大小姐可是女子?”陈炎君又说,他手一挥,一群小公公又从后面出来。 他们手中各自捧着一样东西,盖着布并看不出什么。 他起手,让这些小公公们将遮盖的布揭开。 里面都是金银珠宝。 不少人看了吓得腿都软了。 不错,这些正是他让白狄从唐婉若宅子里搜出来的。都是当朝官员向唐婉若送的礼。 “此些之物,朕的有些大臣不陌生吧?”陈炎君在朝堂之上冷哼一声,扫视一周猛然拍了下手边的龙椅。 声响巨大。 “朕之臣子,私下行贿官媒,且私藏珍宝较之宫廷无差,朕倒想问问你们每月俸禄多少,可能收的起如此奇珍异物?” 所有人都不敢作声。 陈炎君难得的走下台阶,一个一个拿起小公公手里捧着的财物。 “二品大员的珍珠玛瑙。”陈炎君拿起来,给群臣亮了亮。 “京城衙门布政司的上等鹿茸。” 走到第三个盘子前,拿起了最圆润的一颗珠子。 他对着这颗珠子看了很久,微微摇头。殿中,位于裴相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官员扑通一声跪下。 “礼部尚书的东海明珠。” 朝堂哗然! 东海明珠何其珍贵,满朝文武百官尽知。此时连一直不动声色的裴相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回过身看着这位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 陈炎君捏着珠子盯着他:“尚书大人可否与朕解释,为何尔之府中有东海明珠?” 礼部尚书此时惶恐不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臣,愿受责罚!吏部侍郎曾找过下官,将此珠送给下官,下官一时鬼迷心窍才,才……”他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抬头看了那“大小姐”和“二小姐”一眼,立刻道,“此二人皆是民间高人,臣于吏部侍郎大人府上亲眼得见,但,但下官真不知晓他们有行刺圣上的意图,陛下!臣冤枉啊,陛下!” 坦然承认贿赂,却不承认与反贼有关联。陈炎君不知其真假,但他于吏部侍郎混在一起总为实情。 陈炎君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得令从袖中拿出一卷已经拟好的圣旨。 扬读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吏部侍郎勾结乱党,欲行刺圣上,实十恶之首,犯大逆不道,现交由禁卫军暂行收押,即日押入皇城天牢。京城布政司首府、礼部尚书、御史台及兵部相关人等,意图贿赂官媒,受乱党蛊惑,扰乱后宫,现令削顶上官职,受贬平民,发配边疆,其族人永世不得进京!” “定国大将军护卫有功,特赏金银千两。钦此!” 这几位被点名的大人纷纷跪地求饶。 “陛下,请陛下开恩吶!” “臣是受了吏部侍郎蛊惑,陛下,臣对陛下,对大炎忠心耿耿吶!” “陛下,臣等有心举荐自家小女与陛下为妃,绝无他意,陛下,您不能这样黑白不顾,黑白不顾!” …… 可是,白狄率领禁卫军已经一应涌入店内,将他们几人立刻拖了下去。 陈炎君负手立于前方,眼睛眨都没眨。他看了裴相一眼。此时裴相又恢复成那个处乱不惊,面部改色心不跳的相国大人。 他看着裴相说:“此等大臣抄家之事,劳请宰相细加安排,除发配边疆路途之中必要财物,其余一律缴入国库。” “同请白大将军予以配合。”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共同鞠躬领旨。 “臣,遵旨!” 今日朝堂,将这批朝臣中的蛀虫一应打尽,白狄现在手下还一阵畅快,对着陈炎君私下间回味起来还是滔滔不绝,意满洋洋。 “呵,你知道吗陛下?那个礼部尚书,别看是文官,嘴可严得很了!而且又因为是文官,说话滑的很,就像要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他向陈炎君禀告禁卫军将他们收押天牢后的事情,“然后你猜怎么着,天牢里有大老鼠,好大一只从他面前穿过,嘿,这位尚书大人吓得蹲到了椅子上!” 陈炎君敷衍又不失礼貌地朝他一笑,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真是让他心里舒了口气。 以前一直敌暗我明,现在终于对暗处撕开了一道口子,见了点光,怎么也都是有些底了。 “不过陛下,”有一件事情,白狄没有想明白,他问,“为什么把抄家入库的事情交给裴相去做?这次揪出来的都是他手下的文臣,您就不怕……” “不怕。”陈炎君道,非常肯定。他看着白狄,眼神里有他自己的考量。 “白狄,朕知晓你爹和裴相长期不和,但裴相是当朝宰相,又曾是朕的老师,他还不至于将罪臣抄家之财物私吞中囊,”陈炎君道,“这点朕有把握,然让尔父予以配合,不过让白大将军心里有个底数,放心罢了!” 听了这话,白狄不由得对炎周帝伸起了大拇指! “陛下平衡文武两派官场纵横之术了得!”他马匹拍的太明显,也显然遭到了陈炎君的一记白眼。 该打的蛀虫已经落网,他突然想到。 “那位吏部侍郎在牢中怎么样了?”他关心地问。 “他?”白狄哼哧了一声,“还不是那个老样子,一直喊冤枉,就算是见到他‘女儿’也说冤枉,说他不认识,说是唐媒人诬陷。诶,不过陛下,会不会真的是唐媒人使出的一招移花接木,金蝉脱壳?” 陈炎君沉思稍许,对唐婉若这个人……他想起了她那双清澈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眼神,一袭青衣立于徐徐风中。 “不会,”他说,“她现在何处?” 话说唐婉若现在在后宫之中。炎周帝虽然又命令不让她出宫,却没有命令不让她在后宫里转悠。 难得有能参观后宫的机会,唐婉若没有迟疑。这么好的机会应当好好把握,更何况她还有要务在身,今后她为陛下去跟姑娘们说媒,也可以向她们好好形容她们今后要住的这个后宫是什么样子。 陛下,民妇这样无时无刻不为陛下着想,您是不是会很感动? 她沿着宫墙一路直行。后宫道路错杂,宫殿众多,地域广阔,头一回逛的唐婉若很快就迷了路。 而且后宫的女子全都让陈炎君下令陪了葬,此时后宫人丁稀少,走了这么远一个人都没见着。 唐婉若不禁感慨: 陛下呀陛下,你的后宫这么沉寂,你也是不怕寂寞啊? 她走着走着,绕了几个弯,又拐了三处拐角,最后看到眼前一片鸟语花香。 唉,宫内就是好,只要皇帝愿意,一年四季都可以鸟语花香。 此时炎周帝在一众小公公的陪行下一路走来,刚好和唐婉若撞到了拐角。 她有些惊慌,站在这里都忘记了下跪。 见到圣上行下跪的大礼是民见君的基本礼仪。可是唐婉若被突然撞见他吓坏了,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陈炎君扬手,李公公眼尖的带领一众小公公退下。唐婉若少有注意到这个场面,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皱着眉,正在想着要怎样描述这种怪异感,但想了很久都想不出。 “唐媒人觉之朕之后宫好玩么?”陈炎君清冷的声音笑道。 是的,一丝丝的笑意,这么的清冷,差点让唐婉若以为这是在冷笑。 “陛下。”她这个时候采访反应过来行礼,不过此时此处就她和陈炎君两个人,这个君臣之礼陈炎君倒也是不在意了。 “起来吧!”他说,“朕听白狄说,唐媒人应是在柳和宫中。” “柳和宫离此处甚远。” 他的声音让唐婉若没由来的一阵惊慌。他这样的问话,不就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知道御书房是不能够擅闯,可是这后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开口招供 她想着,陛下既然没有下令,那她四处走走应该也无碍吧? 陈炎君也不纠察她擅自走动的罪过,直接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朕此番来也正是要来找你,今日朝堂原吏部侍郎一众皆予关押,京城内波动甚大。此番人与你多有牵连,此番时日你暂且居于宫中,等事情过去再离开。” 唐婉若有些激动:“陛下将反贼都捉住了?” “若向你行贿之人皆是反贼的话。” 那就全部捉到天牢了。 “那民妇的那些珠宝?”唐婉若搅着手指在盘算着。 她寄予期待地看着陈炎君,双眼中射出的的神情闪闪发光,等着他的一个回应。 陈炎君漠视而对,冰冷说道:“全部充公。” 唐婉若的神态瞬间垮了。 她失望的眼神,语气里都是难过和惋惜。 “陛下,那可都是民妇辛辛苦苦攒下的财物!”唐婉若十分惋惜,叹一声,“您都搜去了,民妇今后又是两手空空,身无分文,什么也没有了。” “唐媒人,那是赃物,虽是他人赠与给你,但不义之财还是少收为好!”陈炎君说,“再者,你替朕办事,你要什么朕不能给你,偏要去要那些个臣子的钱?” 她一时语顿。 他的话让她无从回答。 陈炎君看着她,微微挑眉:“再再者,朕记得当初命李公公给你送去了纹银千两,唐媒人为何说‘身无分文’?是李公公趁机中饱私囊,还是唐媒人在欺骗朕?” 欺君,那可是罪! 唐婉若立刻否认:“不是的,民妇没有说谎!” “那就是李公公拿着朕的银子藏了起来,没给唐媒人送去?” “不不,李公公送去了,送去了!”唐婉若连连解释,李公公那副老好人的脸浮现眼前,她可不能让李公公无缘无故地就遭了难,背了黑锅! 陈炎君狡有兴致:“哦?那唐媒人说,朕那千两纹银,去哪了?” 唐婉若此时脸上的表情略有为难。 思虑很久。 “陛下,还记得前些时间京城周边的灾情吗?” 陈炎君的思绪有些飘远,他是记得那段时间每夜批阅的奏章里都是关于各地灾情的事情。 “那,与唐媒人何干?”他不理解,这跟灾情有什么关系? 唐婉若看着他:“陛下,那些银两,就全部让民妇救济灾民去了!” 她站在这里,坦坦荡荡,一双眼睛清澈有神,没有一点说谎的迹象。 “那时候京城衙门在商街上挨家挨户的募捐,朝廷拨付款项有限,民妇正巧去当地说亲,碰见了从京城来救济灾情的官员,就把银两都捐了出去!” 那个时候,唐婉若的确出手大方,让京城布政司大力称赞。也许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因为这个原因,这位已经锒铛入狱的布政司大人向她送了好礼,顺便请求她给自己于皇上拉拉亲。 咳咳,这是题外话,题外话。 唐婉若咳嗽着,以此化解尴尬。“然后呢?”陈炎君问。 “然后?”她没有想到这位陛下会接着问,两手一摊,“然后民妇就身无分文了呀!” 遥想那时候,唐婉若想起,那还得从那次陛下相亲游园开始。 在城隍庙前的台上,有一位姑娘看中了陈炎君,而且表现出来的意向就好像是要“非他不嫁”! 这件事给唐婉若留下了深刻地印象。通过京城衙门和她官煤的身份,她查到了这个女子家住京城附近,是当地乡绅之女,家境殷实,所以就在得空的时候起了心思去那边看看。 但谁知她一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灾情,粮食颗粒无收,十分凄苦。 “对了,陛下!”她想起来,“京城布政司府和周边的乡绅都由很好的疏通关系,上次游园会,您的身份就早让他们泄漏了。乡绅们都知道陛下会来,都指望着让您看对眼,结上亲呢!” 她想着那天去那位姑娘家里做客,受到的异常的款待,别提多美了! 她本来是想说,在乡绅的女儿间去见几位姑娘也不错!可是,陈炎君只关注京城布政司。 “什么?他们还和乡绅勾结?”陈炎君微有不悦。 “民妇早就已经与几位当地乡绅联系好,哪日让陛下见见,如若合适,现在建立储秀宫,留作未来娘娘的备选也好呀?”唐婉若说着,她从苏先生那里听了很多各国皇宫的故事,储秀宫这不乏为一个折中之道嘛! 陈炎君看不出含义地莫名地一笑。 “唐媒人,你忘了朕刚才与你说的话,近期不可离开皇宫?”陈炎君冷笑,变脸这样快也着实让唐婉若心惊。 他倾身一步:“既然不可离开皇宫,唐媒人又如何去替朕说媒谈亲?” 这番话,让唐婉若哑口无言。 “还是唐媒人执意要与那些乱臣贼子为伍,让朕定你个谋逆之罪?” 唐婉若看着他,不说话了。 入夜时分。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齐唉声叹气。 “苏先生呀,苏先生,你说给陛下说个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唐姑娘呀,唐姑娘,你为何就偏要将这种犯圣怒的事情来和我说呢?”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趴在桌上,此时对看了一眼。 唐婉若觉得很委屈:“苏先生,这后宫里,就我和你两个人,现在陛下连后宫都不让我走动了,我只能来苏先生这里跟你说说啦!” 白天,她和陈炎君在花园里遇到。他知道她迷路后又特意下了一道旨,让她不得在后宫四处走动,如有违反视同反贼,一起被押入天牢! 但索性的是,苏子络在的宫殿离她那里只隔了一个拐角。 好了,现在整个皇帝的后宫之中又多了一个人。 “苏先生,今后后宫中有我相伴,你是不是觉得不再寂寞了?”唐婉若问。 苏子络好端端地品入一口茶水瞬间让她这话给喷出来。 “唐姑娘,你对寂寞二字是否有什么误会?”苏子络问。 看着她的表情,唐婉若明白了三分。 手托着腮,在桌前思吟:“啊,原来苏先生也是不怕寂寞的人。”一句话,说的苏子络不明所以。 他比唐婉若好,至少他还能时常出宫去太医院。而今他不仅仅是一个来告诉皇家先帝事宜的亲历者,更是打算傍其左右的大夫。 他一身超凡医术,愿意为这位陛下尽心。他也听闻这位陛下时常受伤,在稳固当前太平盛世的局面下,掩藏政局动荡,至少还是让他钦佩的。 而且,有他在,什么人伤他治不好? 唐婉若百无聊奈,她本来就只有与人做媒这一件事情可以做,现在她被禁足,在这空空如也的后宫,连个侍女都没有,要她如何过下去? “唉,好无聊啊!”她又趴在了他的桌上,“苏先生,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后宫里都没有几个人,你不觉得日子很难过么?” 她看着他,想寻得答案。 苏子络又想到和她初次见面时在那个醉荫坊二楼,也是这样类似的桌子,不禁一笑又回到了当初的话题。 “那你可愿意跟在下学医?”苏子络问。 学医? 唐婉若长大着眼睛看着他,这个时候,她有些心动了。 “哈哈哈哈!” 人影未见,一连串的大笑先传到陈炎君的耳中。 他此时躺在寝宫的床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声音。 “白狄!”他大呵一声,但这个声音丝毫没有消减。 “滚出来!” 白狄这才现身,还带着一连串的大笑。 “哈哈哈哈,陛下,招了!”他兴奋得异常。 陈炎君此时只就着中衣。他本来已经就寝,谁知道快要入梦时听到了这个家伙这样恐怖的笑声。 要不是他对他太熟悉,一定会被他吓一大跳! 他揉着头:“什么招了?” “那位侍郎招了!” 今晚的天牢,蓬荜生辉。 守卫天牢的衙役感动了落了泪,激动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有的已经在天牢里守了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皇上的面! 天子驾临,多大的殊荣! 陈炎君踏步进来:“人在何处?” 老衙役带他来到拷问室,里面刑拘俱全,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人,头低垂,两眼无神。 吏部侍郎看见他来,情绪突然十分激动。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不要杀我妻儿,不要杀我妻儿!”他像疯了一眼,两眼通红朝陈炎君扑过来。 可是困住他手脚的铁锁正好就只有这么长,只能让他够到陈炎君的面前,却不能再近一寸。 他瞥了白狄一眼,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说。”陈炎君命道。 “我是敬亭轩末字号的人,因为饱读诗书,让他们送去科举,考中举人,后被先帝任命于吏部。”他说着自己的历史,这是首次有人承认了敬亭轩。 白狄想要上前问话,被陈炎君一手拦住。吏部侍郎低着头,接着往下说:“我膝下有一女,侍郎府中没有两个小姐,只有二小姐是;大小姐,是组织派来与我配合的人。陛下久没有婚娶,听说要给陛下配皇婚,组织就派他来装成我的‘女儿’,有意拉拢官媒,想通过配婚纳妃这条路,将他送入宫里,陪伴圣上,伺机行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夜半天牢 他们的策略缜密无漏,精彩的让人都要忍不住鼓掌! 白狄简直想笑,看热闹地看了此时的陈炎君一眼。就“大小姐”那副姿色,可谓是惊天动地啊! 那个男人的寸头还能完整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记忆是那样的清晰。 就那副摸样想要入宫为妃?这个敬亭轩也真是人才! 白狄看着他,捂住面掩笑。 这帮人,当真不顾及炎周帝陛下的面子么? 陈炎君转过脸,看见他想笑有极力拿手掩饰自己的样子,吩咐一声:“白狄。” 白大人立马不笑了,放下手。 “带唐媒人过来。”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大半夜里,唐婉若本来在偌大的宫殿里熟睡。 “唐媒人。”白狄叫一声,没有醒。 他看着唐婉若熟睡的脸庞,这个样子竟然让他一时间想到了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不行,他怎么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猛然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既然叫不起…… “得罪了!”他说道一声,然后裹着被子将她一把扛在肩上。 月色中,谁也没有发现宫中有奇怪的一幕。 唐婉若在他肩膀上颠簸着,头朝下,让她一时想吐。 渐渐醒来,发现怎么有点不正常? 她的头有点晕。她还不知道这宫里的床和民间的还真不一样,半夜睡着会自己动的? 此时,白狄已经到了天牢的门口。唐婉若动了动,他刚迈进步子,但看了眼肩膀上扛着的这个,想起陈炎君那副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 他把她放下。 唐婉若觉得头晕,又是从睡梦中惊醒,一时有些站不稳。 “唐媒人!”白狄赶紧伸手扶住她。 唐婉若这下清醒过来了,她看着白狄:“白大人!” 她十分惊讶,转脸又看了看四周。 被褥之下灌入一丝凉风。 她彻底清醒了,裹着被子,面对这样尴尬的一幕,她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要怎么来做解释? “唐媒人,多有打扰。”白狄向她道歉,并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唐婉若转身,这才看到身后是什么地方。 天牢。 她裹了裹被子:“白大人深夜将民妇掳出来,就是来这里?”她不理解,“白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狄面上略显尴尬。 “唐媒人,我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醒,陛下还在等着呢!” 陛下? 唐婉若瞬间明白,原来是炎周帝的指示! 她知道天牢里都关着那些给她送过重礼的朝廷官员,在这个深夜请她过来,怕是没什么好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唐媒人为什么叹气?”白狄问。 唐婉若又裹紧被子,转身朝天牢里走着。 “白大人明知这些,为什么还要故意问民妇?”她回答说,直接走下天牢。 此时的侍郎大人垂头丧气犹如一条丧家之犬。陈炎君就站在他前边,一直盯着他,默不作声。 他此番所言,涉及妻女,都是他府上的原配和千金。尤其是这位女儿,虽然挂的是“二小姐”的头衔,但是能够容下一个男人做自己的“姐姐”。这件事情,想必她也是拖不了干系的。 “汝之妻女,朕不会定罪。”陈炎君说。吏部侍郎猛然抬头,看着他眼前一亮。 稍有唏嘘。 “但她们必须充入军婢,永世不得回京。”他说。 还能在京城娶妻生子,对于敬亭轩那样的组织来说,这位吏部侍郎大概只是最底层的人吧! 陈炎君稍有感慨。虽然他是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敬亭轩的人,但是其对妻女关护之心,担得起天地间大丈夫一词。 同时,也正是因为他在乎妻女,所以才会让陈炎君得知那么多关于敬亭轩的消息。 所以,他也是要感谢他的妻女? 唐婉若此时已经进来,在白狄的带领下,走进了这间囚房。 里面赫然的各种刑具让唐婉若一惊。 虽然,她已经看过皇宫里的那个“暴室”,但比起此时天牢里的这间,小巫见大巫! 这里拷问过许多人,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各式刑具上都沾有已经干涸的血迹,而且隐隐的血腥味让唐婉若的胃一阵痉挛。 她一走进来,陈炎君就眉头紧皱。 他瞪着白狄,像是在拷问他。白狄心虚地别过头,使出了“一叶遮目”的本事,心里不停地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唐婉若此时裹着被褥,手捏在被子两头相交的边缘上,把自己紧紧地裹住。脚下,一双鞋也没有,就这样光着脚,才在这污秽不堪的牢里。 他看向白狄的目光更加凌厉。 “给唐媒人赐座。”陈炎君下令。 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都是圣旨! 所以天牢的衙役很快的就搬来了凳子,好生地请唐婉若坐下。她一直光着脚,在夜里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早就很不舒服了,此时能够坐下让脚稍稍抬起来,也算在这个寒夜里让人在睡梦中掳出来有了些许的安慰。 陈炎君这才不看他,对吏部侍郎说:“这位你可认识?” 听到他的话,吏部侍郎抬头,看着唐婉若。 她此时很紧张,毕竟,她现在知道他是叛党。 “认识。”吏部侍郎承认。 陈炎君又问:“你们想要拉拢的官媒可是她?” 唐婉若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陈炎君。 但陈炎君目前关注的只有侍郎大人,他问这些话是故意让她来听? “是。”侍郎大人有问必应。 “可把方才你口中所言之计划再说一遍,”陈炎君并没有询问的语气,“朕保你妻女平安到达边疆,且充入军奴不受人欺辱。” 吏部侍郎很受动容,立刻开口:“我们接到计划,想让唐媒人加入我们的组织,和我们一起杀了皇上;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只要唐媒人同意,让此刻进入后宫行刺便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假装让唐媒人替小女‘择夫’,实际上是想请唐媒人去和我们的人见面。” 他把实情托出,唐婉若惊愕不已。 “侍郎大人,你可是让民妇说媒,可没有让民妇弑君呀!民妇只是一介妇人,一直只想做好分内之事,”她惊讶地大叫一声,“你差点把民妇害惨了!” 陈炎君斜眼睨看着她。此时他站着,她坐着,这个角度看她,她根本发现不了。 唐婉若虽然惊讶,却也是一脸的轻笑。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又有些兴奋,好像根本没把这个天牢和差点被这个叛党拖下水的事情放在眼里。 唐婉若,你还真的是不怕死呵! 陈炎君在心里暗念一声,嘴上忍不住地漏出一声轻哼。 声音很小,除了白狄,谁也没有听到。 “唐媒人,你不是没有被招安吗?”吏部侍郎说。 “可民妇收了你定亲说媒的金子!” 她此时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陛下,见他两眼平视前方。 稍有忿忿不平。 “陛下都收了去,你让民妇都没有银子了!” 谁都没忍住嘴边撇开一抹笑意。 她这话着实有趣,逗笑了这里所有的人。 陈炎君忍着笑意,只笑笑一撇,立马稳住了神态,继续听他们说。 吏部侍郎两眼呆愣。她的话,他着实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现在,真相已经明了,唐婉若看着这位大人,心想他也不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他虽然有意拉自己下水去做谋逆弑君的反贼,但是最后还是言明了真相,在炎周帝面前还她一个清白。 唐婉若对此有些微的感慨。 “你们为什么要杀皇上?” 她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让陈炎君忍不住看她一眼。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总是有人要行刺他。是受人指使?还是他这个皇帝当的民声怨沸? 这位侍郎大人哭了。 他捂着脸,只是摇头。声音凄壮惨烈,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侍郎大人?”唐婉若连忙问。 她很奇怪,当今的周帝陛下是个难得的明君。勤勉厉政,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他们要来刺杀他。 周帝陛下要是死了,那这个皇帝谁来当? 她突然想起了裴相大人和白大将军对她的殷切嘱托。的确是时候让周帝陛下赶紧留个后啊! 她对自己身上担负的职责之中又更加的理解了几分。 陛下,您放心,民妇一定会赶紧给您配个婚的!她看着陈炎君,一副坚定如签订了生死状一般的模样。 陈炎君不由一阵恶寒。 白狄也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唐媒人,该问的禁军都问过了。”白狄说。 论到审问犯人,白狄可是老手。这么浅显的问题他早就问过,可是这位侍郎大人嘴严得很,对此一概不说。 敬亭轩能够做弑君之事,想必内部也一定管理森严。相关于这种核心的问题是很难问的处结果。 所以,至于为什么要他们要一再行刺陛下,这个问题,也就只是这个他们自己知道了。 陈炎君看着他:“前三年间朕之兄弟故亡也是尔等所为?” 他看着他,这个问题让吏部侍郎稍稍停下了哭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咬舌自尽 他冷冷抬头,似乎是没有想到陛下会问这个问题。 “是与不是?”陈炎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侍郎大人的嘴角抽动了许久。 “是。” 陈炎君渐渐瞪大了眼睛。 “所以尔等不仅只为朕来,尔等的目的是整个大炎陈皇?” 陈炎君心里十分恼火。吏部侍郎没有料到他这一句话的承认就暴露了敬亭轩这么多的意图,一咬牙。 白狄敏锐地察觉他有些不对,一把冲上去拿住他的颈脖子。 伸手使劲地去抠他的嘴。 “你把嘴张开!”他像是很害怕,这样的白大人也是唐婉若第一次见。 “把嘴张开!”白狄一连声地大吼,可是这位侍郎大人双唇紧闭,渐渐地脸色紫青。一丝血从嘴角滑下,很快就双眼一瞪,没了生气。 白狄终于掰开了他的嘴。 一嘴的血腥味。 他倒退几步,镇定下来。 “陛下,他……咬舌自尽了。” 陈炎君淡淡地看着他,天牢的衙役过来手忙脚乱地处理他的尸体。 “没想到朕的这位侍郎大人竟也是刚毅之辈!”他呵呵一笑,扭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霍然盯着她。 唐婉若汗毛一竖。 “唐媒人,朕原之想让你和他当面对质,策划弑君之事你有无参与便一晰明了;但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 他的话让唐婉若稍稍的冒出冷汗。 对吏部侍郎的死,唐婉若也是非常惊讶。被褥掉下来了都不知道,此时的她坐在这里,形单影只,里面就只穿了一层中衣。 陈炎君把眼神别过去:“此事未了之余,不得出宫。” “陛下,可刚才侍郎大人也说了,他们并没有成功拉拢民妇,民妇是不知情的!”唐婉若急忙辩解。 陛下,她死是可以死,但不可以枉死啊! “况且民妇有要务在身,现在有反贼想要谋逆弑君,陛下膝下无后,民妇可是身兼皇命和满朝文武的厚望,要是陛下不让民妇出宫,您……”她机智地打住了自己的话。适可而止,必须要适可而止。 她接下来本打算说的是皇上膝下无后,要是哪天真的遭遇不测,处死反贼事小,但他已经是最后的皇子了,他一死,这炎国的天下谁来坐? 但她也意识到,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她也是要死的。 所以,索性及时打住,然后深深地闭上嘴。 “不让你出宫怎么了?”陈炎君质问,“朕又怎么了?唐媒人为何不说了,朕一向开明,听得进纳谏,你何须多虑?” 陛下,陛下呀陛下! 唐婉若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 您说的内容是这样开明无妨,但是民妇从您的语气里一点都听不出来啊! 您这个拷问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呀? 唐婉若机智的认为这是他故意抛出的诱饵。她还没有给咱们的陛下留个后下来,她还不能死! “陛下您英明神武,民妇不出宫就不出宫。”唐婉若乖巧地答道。 翌日。 “啊啾!”唐婉若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苏子络递给她手帕,观察她的脸色。 “唐姑娘受风寒了?” 他问出这句话,唐婉若忍不住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神医就是神医,只需一瞧就知道民妇得了什么病,”她称赞,“啊啾!” 又打了一个。 昨天夜里,白大人将她连人带被子掳出来,到了地牢里就没再管她。她光着脚在天牢里走了一圈,又光着脚从天牢里走回来。这深夜里啊最是阴凉,这不一回来就伤风寒了? “唉,”苏子络也是深深地叹一口气,“唐姑娘,在下欲教你行医,但首先你得先照顾好自身。” 照顾好自身?唐婉若自己也想照顾好自身啊! 一想起陈炎君那个样子,那张脸,唐婉若头一回觉得不那么可爱了! 她的面前摆放着笔墨纸砚。今日苏子络教她开方子,她拿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唐姑娘?”苏子络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 “苏先生,昨晚让陛下带去天牢与人犯对峙,我,我还没来得及背处方。”她小声地说道,一副委屈的模样。 苏子络也无可奈何。 “唐姑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学不好医术的。”他说。 要说天下间什么是幸运? 能有天下神医来亲自教授医术,可算之为幸运?能被同意留宿后宫,可算之为幸运? 这两样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三生有幸的事情了,但在唐婉若这里犹如人间炼狱。 苦不堪言吶~! 这是那位侍郎大人咬舌自尽的第三日。 “陛下,那些大臣的审问情况就是这样,基本上,可以交刑部判了。”白狄说。 陈炎君稳坐在龙椅上,依旧是淡淡的檀香萦绕着整个御书房。 他看着白狄递上来的折子,上面写着对这几位大臣的处置方式。 他指着一处道:“原京城布政司使不用判了,他只有徇私,未有谋反,革职责其一家返乡即可。” 他敲着桌面,白狄有一丝疑虑。 “陛下,布政司使可是……”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确定?” “唐媒人曾前往京城周边受灾地带,发现布政司与当地乡绅有往来勾结,连朕之行踪也可泄漏。” “这不是更可怕?”白狄大骇,“陛下,这可更加言重了!” “否然,”他道,“此乃正可证明此人未与敬亭轩勾结,若他是反贼欲害朕之性命,他又位居京城布政司府,朕定然活不到现在!” 白狄了然。 这件事听起来好像更严重,但转过来想,如果这位布政司使是这次弑君计划的谋划者——敬亭轩当众的成员,那按照这位大人的官职和对陛下行踪的了解,咱们的这位炎周帝陛下,大概早就要去皇陵跟他的父兄团聚了! “陛下慎细入微,白狄佩服!”这次,他是真心的称赞炎周帝。 他轻轻揉了揉鼻梁,有些疲倦。 “此人放了,其余人等依照履历,刑部当如何判便如何判,不用再拿给朕做定夺了。” 白狄拿回奏折:“臣,遵旨。” 他正要离开。 “等等,”陈炎君叫住他,他突然想到,“她这几日如何?” 白狄眨了眨眼。 “陛下问的是唐媒人,还是苏神医?”他非常清楚陈炎君的喜好,但现在在这两个人中间,他有些不懂。 陈炎君恼火:“都是!” 白狄恍然明了的神态。 “这两个人啊,”他回过身来说,“唐媒人现在天天在苏神医的宫里,两个人从清早卯时到酉时才分,接连三天都这样。” 他说:“唐媒人还染上了风寒,可能是在治病吧!” “宫中染风寒?”陈炎君大不相信,“她所在的后宫很冷吗?” 这位陛下既然问到了原因,那他白狄就不敢再往下讲下去了。 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陛下,唐媒人为什么感伤风寒,您当真不知道么? 朝中大臣勾结乱党弑君一事就这样暂且告了一个段落。该部位上来的人选都已经就为,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裴相接受皇命查抄罪臣之家,所搜的金银财务足足上千万两,数量之大让人嗔目结舌。 裴相此时恭敬地立于躺下,将此次和白大将军共同查抄的银两财物一一巨细地呈报给炎周帝过目。 数量之多,品类之杂,让这卷走着一直拖到了地上,还打了几个圈。 陈炎君眉头紧皱,对着一套折子心烦不已。 他朝下堂堂的三五品官员,官宅内财产竟然就可以达到这么多!陈炎君再一次觉得他们陈家坐镇天下是不是太吃亏了? 皇帝不好做啊,每天早晨寅时就要起来,要去上早朝,还要处理政务,还要批阅奏折,还要担心被人刺杀…… 还要让自己的臣子逼着去成亲!!! 苍天,做个皇帝不容易啊! 陈炎君心中万般的感慨,但转化到脸上就是两道剑眉间深深地“川”字形皱纹。 “此番查抄之物俱在此了?”陈炎君问。 裴相作揖鞠躬:“一应在此,老臣与白将军共同督察,已尽数记入国库。” 陈炎君放下折子,道了声:“好。” “裴相辛苦。” “老臣分内之事,不敢言之辛苦。” 他立于堂下,毕恭毕敬:“陛下,臣听闻唐媒人近期久居宫中,陛下婚配之事尚未有定论,此事是否……” 又来了! 陈炎君现在每天忙着处理敬亭轩的事情,时常遭人暗杀已经让他头疼不已。这个老狐狸竟然还跟他替成亲纳妃的事情! “此事不劳裴相操心,最近反贼猖獗,有蓄意拉拢诱拐唐媒人之意,此段时间朝局和京城皆是动荡,朕不想节外生枝,让她现在宫里待一阵。” “公即是公,私即为私。此事事关重大,唐媒人牵涉此事乃为事实,陛下欲对唐媒人寻思别罪之心可是过了?” 陈炎君蕴藏怒气,对他道了声:“那晚朕与白狄亦是在场,非她一个。无辜之人就是无辜之人,怎可因事关重大而乱受牵连?” 裴相鞠躬:“这,老臣就放心了。” 说罢退去。 嗯? 陈炎君突然起身,但裴相离去的门已经阖上,让他惑然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何人受益 这满脑的疑惑是怎么回事?他想着裴相最后那句话。他怎么的就放心了? 这只老狐狸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想要他办了唐婉若,还是不要他怪罪唐婉若? 陈炎君渐渐地坐回龙椅上,陷入了沉思。 宫里的小公公端着一碗药汤脚步急促仔细而又认真地向前走着。 陈炎君从前方踱步而来,小公公没有看到。 李公公在一旁悄悄地瞅了一眼,一声咳嗽。 “小桂子,你行色匆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李公公一声责令,那个只顾低头走路的小公公立刻抬头,看到圣上慌忙地立刻跪下。 “陛下万福!” 他手中端着的药汤洒出来了一点,陈炎君瞧在眼里。 “这是什么?给谁送去?”陈炎君问。 “禀陛下,是苏神医开的方子,给唐媒人送去。”小桂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陈炎君的眉头微皱。 此去前方不远就是后宫苏子络所在的地方。他现在过来,正是有些事情要来见他。而这位小公公也正是走向那里,却是给唐婉若去送药。 “唐媒人何在?”陈炎君问。 “在苏神医的寝宫里。”小桂子答道。 陈炎君没再问话,拂袖绕过他离开。小桂子恭敬地低着头,直到陛下一行人彻底走过去后才起身,赶紧跟在后面一溜小跑地跟上。 苏子络所住的寝宫。 唐婉若一阵剧烈咳嗽,即便在房门外都能听见。 苏子络见状:“唐姑娘,不如今日就算了吧。”他们面前摆放着笔墨纸砚,今日正是要对唐婉若昨日阅览医书进行考核。 她手拿着笔,咳嗽的让一滴墨滴到了纸上。 苏子络正要说话,门却突然被推开。 “陛下到~”李公公在门口唱喝,炎周帝已经踏步进来。 唐婉若吓得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赶紧放下毛笔,看着他突然忍不住又是咳嗽。 “陛下……咳咳咳……”她还要坚持向他行礼,但后面的话被咳嗽声生生吞下,风寒越来越言重,以至于一开口嗓子就痒。 看她这个样,陈炎君烦闷地摆手:“罢了,礼数就免了!”他转头,那位端药的小桂子公公正侯在门外。 “进来。”陈炎君道。 小桂子有些懵,在外面李公公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可能是还年轻,在圣上面前做事还有些拘谨。在他读懂李公公的眼色后,立刻进屋,将端着药汤的案板高举过头顶。 陈炎君看着药汤:“唐媒人身处要位,当多注意身体!” 呃…… 唐婉若瞧着陛下,此时不愠不火的样子,但怎么就让人感觉这么奇怪呢? “多谢陛下关心。”唐婉若还是行礼答谢,起身自己去端过那碗汤药。 直接就口饮尽。 奇苦无比! 唐婉若被苦的皱起了眉,但还是一口喝光,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示。 苏子络看着她,这个方子熬出来的药汤能有多苦他再清楚不过了。此时,他想起了过去曾看到的那些女人,不论是宫中女子还是民间妇人,无一不会抱怨两声。但唐婉若这样轻描淡写,甚至一口喝下,到是和其他女子不同,一点也不矫情! 她喝完,将碗放回小公公举着的案板上。 喝完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 苏子络不由得上前关心她问:“唐姑娘,要来杯水冲冲味吗?” 他已经将茶杯递上,唐婉若此时口中的苦味已经充斥到了整个喉管。该怎么说呢?虽然这个味道奇苦,让人十分难受,却也不是不能忍受。唐婉若自己评价着,现在炎周帝在这里,还有这么多随行的公公们,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妇人,只是阴差阳错的住在了后宫。她还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在这里当众表现出这番苦味。 那样未免太过失态。 人生不也是一样吗?多少时候,苦,只能自己品味着,却不能表现给任何人。 他们既不能体会你口中的苦,也不在意你是否觉着苦。 她看着他,轻轻一笑,淡淡答谢:“多谢苏先生。” 苏子络看着她。 好一个清奇的女子! 陈炎君摆手,小桂子公公和李公公一齐退下。苏子络的书童也退出了房间,唐婉若也正要离开,被陈炎君叫住。 “你要去哪里?” 他这一声,让唐婉若有些愣住。 “啊?”她一口直接问。 陈炎君回过眼神,只道了两个字:“坐下。” 唐婉若听罢,走回来,乖乖地坐下。 还是这张凳子,还是那张被滴了墨汁的白纸。 刚喝完药,唐婉若的咳嗽稍微好了一些,没有那么严重了。可是,声音还是沙哑,此时讲话没有以往那样的温婉动听。 陈炎君也坐下,示意苏子络坐在他面前,问:“今日朕来,是有事想与苏神医请教。” “陛下如果是问先帝的事情,草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苏子络答道。 陈炎君摇头:“非也,朕即位三余载,凡遇事难以有人商量;苏神医游历四方,想必见多识广,此事,朕想听听苏神医之意见。” 他这让让苏子络受宠若惊。 但他眉眼上挑,略带挑衅地看着陈炎君:“陛下人中之龙,是天子,是什么事竟然需要我一介草民的意见?” 陈炎君面上有些沉重,苏子络瞧了眼在一旁懵懂坐着的唐婉若,又笑问:“此事唐姑娘也在这里,难道陛下不避讳?” “此事与她有关。” “与唐姑娘有关,”苏子络道,心中明了,更是一笑,“那是朝中大臣勾结反贼的事情了?” 能让陈炎君在意而且困惑的事情,苏子络想也只有先帝和皇家手足离奇亡故的事了。但,又和唐婉若有关,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堂大臣谋逆弑君的事情人尽皆知,也就只有这一样了。 “不错,”陈炎君道,他虽说和唐婉若有关,且自始至终没有瞧过她一眼,只让她一个人坐在旁边听着,说,“那日地牢,逆贼招供,言明是要计划杀朕,亦承认朕之兄弟皆为他们所杀。” 苏子络点头:“嗯,这不是很好吗?真相大白,陛下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情去查证?” “然,朕有一事不明。”陈炎君说。 关于皇家骨肉三年内一个个接连死去,包括他自己也差点入了鬼门关。但是,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个敬亭轩要对所有皇族的血脉下毒手? 他们的目标是炎国皇族陈氏的话,那他们都死了,这大炎的江山谁来坐镇?他们到底是想杀皇帝,还是另有所图? 这就是陈炎君没想明白的地方。 “朕乃覆帝(先皇)尚留人世之最后的皇子,他们欲杀朕,意欲为何?”他不解,“若是谋反篡位,皇家皆死,当今天下太平,何人又有此番势力能够即刻登上皇位?” 他的疑惑不无道理。如果当今藏着隐藏的势力要来谋反,但现在不是战乱的时候,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年代。他已经是最后一位皇子,膝下尚且没有呵护律法的继承人,而且天下百姓民之向往,朝臣对他也是忠心耿耿,谁能够在杀了他后立刻让整个炎国的风向突变,拥护他成为新的皇帝? 所以,他们是要推翻炎国陈家的天下?这个论点,好像立不住脚。 那么,陈炎君就更疑惑了。如果不是想要颠覆陈家皇族,那么,他们要这样弑杀皇族又有什么意义? 苏子络瞧着他,陈炎君眼神明朗,他看着渐渐地就笑了。 哈哈大笑。 陈炎君疑惑:“苏神医为何如此大笑?” 苏子络稍稍摇头,收起笑道:“陛下,草民笑您英明神武,却糊涂一时;敬亭轩这样的阻止,草民在民间从没有听说过。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越是神秘就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事。” “而且,陛下刚才,说错了一件事。”他道。 在天子面前直言他说错了话,按律法来说,被当场砍头都不为过。 但是,一来他是神医他不怕死;二来,他碰上的是陈炎君。所以他这样无视君臣之礼的言词没有让任何事情发生。 只是让陈炎君有些困惑。 “陛下若是去了,这大炎的天,就真的无人继承了吗?”苏子络神秘叵测地笑道。 陈炎君眨了下眼睛,眼神渐渐变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你是说九亲王?” 他说的没错,他死了炎国的皇族里的确还是有一位。但九亲王不是皇家嫡系,帝位传嫡,无嫡才传兄弟。所以,如果陈炎君死了,九亲王是可以继承这炎国的天下! “九亲王不会这样做。”陈炎君断然笃定。 “他乃朕之皇叔。” 也是他现在余下的唯一的一个亲人。 苏子络看着他耸耸肩。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十有八九是那位九亲王干的。首先,他不过是一个游走天下的大夫,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皇亲国戚,他不过以一个看热闹的身份来看待这件事。其次,皇家争权夺利的事情自古有之,就算九亲王真的有篡位的心思他也觉得正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封赏布告 并且,现在的事实,皇家的嫡系除了炎周帝外都死光了。虽然陈炎君还活着,但九亲王也活着,要是陈炎君死了,那么这位九亲王必然是能够受益的人。 那不是他是谁? 苏子络好心一笑,但只是,既然陈炎君这么笃定,那么…… 他慢慢地说:“那么,他们的做法就确实奇怪,不如陛下想想,此事若成,还有谁将受益最大?” 如果他死了,如果整个皇族都死光了,那么谁将受益? 陈炎君身为皇帝,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好明说。 苏子络替他说到:“在外北面,漠国一直虎视眈眈,多年来征战无数,却终不得如炎国一寸领土,陛下若亡,此为其一受益者。” “漠国,确有可能。”陈炎君思忖点头。 苏子络微微一笑:“其二,各地藩王实力强盛,多地蠢蠢欲动之心,在民间也不够安分。” 一处漠国,一处藩地,都是危及朝廷中央的实力。陈炎君暗暗想到近些年这两处的动静,也不由觉得心凉。 叹息一声。 “苏先生此言受教了。” “诶,哪里,是陛下关心心切,不敢做此番猜想罢!”苏子络答道。 但,此番话后,陈炎君心里格外担忧。窗外阳光明媚,虽然天气转凉,但依旧是万里晴天。 可是,他在宫里的心情,却不像这天气这样的明朗。 “若其背后为漠国,敬亭轩再是如何神秘,于我大炎渗透何其深,朕必要斩草除根!”陈炎君坚定决绝,如果真是这般,那其危及的就不是他的性命,而是炎国的万里河山! 唐婉若看着他们一阵心惊。 太过朝堂政权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她记得她此时坐在这里是因为陈炎君说,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陛下,这番事情真的跟民妇有关系吗? 民妇不过就是一个恰好丧偶被做了官媒,又恰好得罪了薛曼被推出来受罪,又恰好让裴相爷挑中去给陛下配官婚的小寡妇而已。 这种国政大事,到底哪里和她有关系啦? “怎么和唐媒人没有关系?”陈炎君不认,撇过眼神,“唐媒人劳苦功高,若不是唐媒人相助,白狄怎能生擒反贼,原京城布政司使又如何被证实未曾与勾结乱党?” 他看着她,让唐婉若一脸懵逼。 “陛下不是怀疑民妇与反贼有关联?”唐婉若不解地问。 “唐媒人品性端正,不为反贼所诱,协助禁军剿其窝点,实乃功臣。并且,唐媒人为朕之婚亲奔走,尽心尽力,兢兢业业,朕留你于此,不但不会罚你,反而还要赏你。”陈炎君明亮的眼眸盯着她,似有无穷的能量能让人充满希望的,令唐婉若有一阵眩晕。 “陛下,您是说真的么?” “君无戏言。” 隔日,朝廷的赏罚布告张贴于城门之上,引得京城百姓连连观摩。 这次捉拿敬亭轩打入朝堂的反贼有功的人,除了白狄,一一封赏。其中之一,便是唐婉若。 百姓议论纷纷。 布告栏上写明:“官媒唐婉若,积极协助,护驾有功,正式任命女官,设姻亲院,专为皇家姻亲奔走,即日起就职宫中,居正五品。” 再过几日,布告通告全国,一片哗然。 要知道,官媒一行在各行各业中居于下三流,并不为有钱有权的人家看重。并且,虽然官媒是由官衙在管,而且还列有名册,可是却没有朝廷户部与吏部正式在编的官职。 也就是说,她们归官府管,却不是官员,只是给官府做事的小老百姓而已,连一般的衙役都比不上。 但是现在,朝廷直接设置了一个机构,一个官媒直接被任命为了“正五品”! 这是多少七品县衙老爷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官媒正式入官职,还是从来没有的事! 这件事情,令整个炎国都震惊和沸腾了! 全国的官媒们倒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你看,现在有了官媒专门的机构,还有同行被任命成了中央朝廷的官员。还有谁敢看不起她们这些做官媒的? 但是,这其中,又要除开薛曼。 薛曼是太州有名的媒婆。不仅仅是官媒,私媒也做得很不错,当地很多人家都是请她说的亲。 她视唐婉若为死敌,因为在她从事官媒这个行当后,请她说媒的人家就明显减少了一半! 唐婉若虽然不怎么接私媒,但官媒上几乎垄断了整个县衙的业务!“十里三乡第一媒婆”的称号就从她这里转给了唐婉若,这叫她一个干了十几年的老媒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万万没想到哇,万万没想到。唐婉若这个小妮子竟然没因为配皇婚惹圣怒被处死,反而升了官,发了财?这样薛曼更加没办法忍受了! 一直在她身边的好姐妹和她一起站在这城门口的布告栏下,看着这个通告全国的赏罚令对薛曼说道:“薛曼姐姐,这唐婉若是当时那个在咱们县里的那个唐婉若吗?” 提及这句话,薛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除了她还有谁?” 她生气,非常生气。想起那个时候全国各州举荐官媒,她为了撇开自己陷害唐婉若,逼着她去接手这块烫手的山芋可是废足了力气,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耗了她做媒以来多少的人情……现在竟然成全了她? “唐婉若,你到底是命大还是该死还没定数呢!”她冲着布告栏恶狠狠地笑道。 身旁的另一个媒婆姐妹露出了羡慕和惋惜地叹声:“唉,早知道这么好,当时我就去京城给皇上配婚了。”可是惋惜归惋惜,现在再怎么说,也不会在有这个机会了。 “屁!”薛曼一声呸斥,看着她心想,就你这玩意在太州还想去给皇上配皇婚? “怎么的也是我去!”薛曼啐了一口说道。 浸泡了三天三夜,今儿个刚拿出来的散着花香的手帕在她的手里摇晃着。她盘着手,在这布告栏前静静地沉思。 “配皇婚……”她默默地说着,眼角突然闪起了一道精光。 县太爷捧着这道不高,喜极而泣。 县衙的后堂,他稍显枯瘠的瘦弱的双手在布告下不住地颤抖。他一把年纪,老泪纵横,沿着他那脸上的皱纹,在他一把没有修饰过参差不齐的山羊胡须中落下来。 他,终于不用担心会被唐婉若牵连,让朝廷一并处死了! “若若,你好争气,我们都不用死了啊,不死了啊!”他思及此处,更是落下了感动和欣慰的泪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县太爷今日大摆宴席,一向抠门的他这次叫师爷买了十缸子的好酒,请来他十里村的老友王大爷和张婶放开肚子好好地吃一顿! 他因为喝酒而涨红地脸微微一笑:“来,为我们这个光荣乡里的消息,干杯!”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整杯酒被洒掉了一半。踉踉跄跄,还打了个酒嗝。 王大爷赶紧扶住他:“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年纪了,当心身体啊!” 县太爷推开他,手一直摆着:“诶,高兴!” “高兴!”他把杯子里的酒喝掉,“老王头,再来!” 张婶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今天这个事吧,她也高兴! 若若,那是她看着长大,就跟自己的亲闺女一样!虽然命途坎坷,但现在被封官局五品,她这心里啊,别提多高兴啦! 她可不管王大爷怎么劝的县太爷,站起身就直接拿起酒壶跟他干:“县老爷,来,我和你干!”她说着,对着酒壶咕咚咕咚地就喝酒。 王大爷瞧着吓坏了,放下县太爷又跑到她那里去拿下她的酒壶。 “张婶,你疯啦,这样喝酒!”王大爷心疼不已,“这可是陈酿多年的老酒,可上头啦!” 半个酒壶的酒下去,张大婶也有点醉了,眼睛已经有些眯起,笑看他说:“醉就醉吧,咱们若若有出息了,高兴!” 县太爷也在一旁符合着说:“高兴!” “高兴!”张婶更加来劲,伸手又要去拿过酒壶继续喝。 这两个人! 王大爷看着他们两个都好无奈,在一旁抓脑挠腮:“哎呀你们!你们这……唉,都和醉啦!” “醉啦好!醉了才高兴嘛!老王头,你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有多担心,我这心里哟……”县太爷捶胸顿足,哭喊声止都止不住。 萧县太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担惊受怕过。当时收到朝廷的指令让他管辖下的唐婉若去京城配官婚,他这条老命差点没有吓掉半条。自从唐婉若走后,他这心里一天都没有放下过。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这种滋味……哎哟,别提了! 现在,唐婉若得到了圣上的嘉奖。他这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唉,”王大爷深叹了一口气,“你呀,跟你打交道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看你这么高兴过!”他拿过萧县太爷的酒壶。 “若若这件事也着实开心,她从小无父无母,十九岁又成了寡妇,我们,都开心!”他说罢对着酒壶也是直接干了起来,“那今天我就陪你喝!萧老弟,你当了县太爷后,咱俩还没有这样喝过酒哩!” 说罢,三个人,整整高兴了大半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官封五品 官封五品。这是唐婉若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事情。 她就这样做了官?唐婉若现在太史院内对着眼前的这套官服,依然觉得在做梦一样。 “院首大人,民妇是官媒不假,但官媒从不入官籍,这官服是不是弄错了呀?”她看着座上的院首大人。可是院首却一副耿直的态度。 “唐媒人,这整个炎国都发了布告,任命诏书都还盖了宰相印,怎么会有错?”院首大人说道,好言相劝,“唐媒人,这姻亲院是陛下恩设,官居五品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事,你怎么就不情愿呢?” 恕院首大人着实不懂:“你看,这是五品官服,你是女官,其实应属宫中的官职,这官府和朝廷的五品大员不同,但面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布料!” “你再看,这官帽上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市值一百两起;你任了官职,拿回去,整套衣服都是你的,这块玉你是拿下来当了还是放在帽子上随便你处置,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院首大人给她算起账:“唉,唐媒人,这无论为官为商还是回家种田,不都图一个财字吗?你这官职,正正当当,又是你在京城本来要做的分内之事,陛下赏你个官当当,干嘛推脱不是?” 唐婉若端坐在前,冷静想想,十分认同院首大人的话。 此时宫中御书房内。 裴相在座前端立。陈炎君听到他的汇报后问:“此番布告通赏落实的如何?” “禀陛下,皆已发出任令,所有交接事宜一应太史院准备,不出三日即可全部就位。”裴相报。 “好。” 陈炎君只是一说,裴相瞧了他一眼,突然又禀告:“启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事相奏。” 此时早朝时间已过,陈炎君不过私下里和裴相有些公事要谈才让他进了这个御书房。但这件事已经谈过了,这个时候裴相说还有其他的事情? “裴相,启奏的早朝时间已经过了,你有何事明日早朝再奏吧。”陈炎君说。 裴相否了他:“不可,臣要禀告之事乃臣与陛下私下间之事,不宜上至朝堂之中相奏。” 他十分恭敬,头低埋,非常的谦逊。 陈炎君疑惑地皱起了眉。 “裴相请讲。” 裴相稍稍吸了口气,缓缓吐道:“臣之顽女外出游学十月半载,明日便要到达京城。” 陈炎君的眉心狐疑,在他的这句话期间逐渐转为震惊!他狐疑又惊讶地看着裴相,裴相此时说完抬起头,已经看到陈炎君惊诧到木然的神情。 微微躬身。 “老臣所要禀告之事皆已奏于陛下,臣告退。” 裴相退出门外,陈炎君此时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渐渐地想起了一点点的往事。 一个小女孩,如地狱恶煞般地追在他身后,叫着他…… 皇帝哥哥。 唐婉若捧着官府从太史院内出来。因为她是来领取朝服,并一并来登记官职,所以外出时外面已经有为她备好的马车。 由于是在宫中任职的女官,虽然同朝廷官员同享正五品,但却没有安置独立的府邸。住的地方依旧是最开始朝廷给她安排的那一套宫廷边上的小院。 但即便如此,唐婉若也已经很开心了。 在门外等着的车夫很有眼力见,看到她捧着官府出来,连忙迎上去。 “哟,唐大人,来来,小的给您拿上去!”他手脚利索的就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到马车上后,“唐大人,小的扶您上去!” 唐婉若在他的帮助下登上马车,坐进车厢后有些感慨。 他人对她的称呼从“唐姑娘”,到“唐媒人”,现在又变成了“唐大人”,这一个一个的变化也让旁人对她的态度有了极大的不同。 她唐婉若何德何能,能受到一个车夫这样的殷勤相待? 唐大人……这个名号听着竟令人觉得有些讽刺。 马车驾驶到半路,突然一个急刹,让整个车厢都颠簸了一下。 外面,就听到车夫和人骂了起来。 “怎么回事?”唐婉若走出来,看到马车前有两三个学院书生打扮的人,其中一名女子,模样长的娇俏可爱,正在和车夫理论。 看到她出来,这女子指着她的鼻子便骂:“哪里来的村妇,京城禁马,竟然纵容自己的马车在街上飞奔?” 唐婉若莫名其妙,她一直在车厢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觉得很委屈:“这位姑娘,京城禁止骑马是紧致驾马飞奔,又不禁止马车,再说我也没有加快速度,就和其他人步行速度一样,是你们突然跑到路中央,差点让我的马受惊了呢!” “你,强词夺理!” 一人各执一词,说也不服谁。 唐婉若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 “这位姑娘,若车夫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唐婉若不想事情闹大,上前主动替他道歉,“然京城的确不紧马车,民妇是领取了些东西,这才用马车代步……” 她还没有说完,这个女书生听到她的话就怒了。 “你的意思是在街上撞到路人就是对的了?”女书生大骂,“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 她怒气汹汹,双手叉腰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唐婉若虽然性情清淡温婉,但干架这种事情她还是见过不少。 “姑娘,街上行人这般多,车夫若是快速策马,撞到之人定不会只有姑娘这三人,”唐婉若道,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身,“而视姑娘和同行之人身上并无伤痕,许是马车庞大,吓着了姑娘,民妇向姑娘陪不是,请姑娘见谅!” 她说的婉婉有理,街边的行人路过时都看热闹的朝他们看着,一时也让这几个书生感到很尴尬。 其中有行人认出来:“诶,这不是京城国子监的校服吗?” “国子监?那都是达官贵人之后读书的地方!” “这几个肯定都是京城大官的小姐和公子,这个妇人和车夫,怕是惨喽!” …… 行人的话让他们听了都很不舒服,尤其是这个女书生。她脸颊有些红,站在这里怒气冲冲地等着唐婉若。 不过的确,他们几个人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这辆马车的确也没有做什么太违法乱纪的事情。 为首不放过车夫和唐婉若的这个女书生叫裴灵儿,她觉得很不服,这口气她可是吞不下去。 她指着车夫:“谁准许你在京城驾马车的?”京城对马匹等代步之物有严格的限制,谁家有马车,几匹马都要到官府去登记后才能在街上出现。所以她才有这么一问。 这句话,让车夫有些尴尬。 “这,姑娘,我,我就是给人拉车的,这马车不是我的呀!”车夫连忙否认自己和这辆马车的关系。 “那这车是谁的?” “太,太史院,姑娘,我就是在太史院拉车,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而已。” 太史院,就问你怕不怕。 车夫面上稍稍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他这可是太史院的马车,车上这位是太史院刚刚任命了的五品的大人!这三个书生虽然是国子监的打扮,但,总归不是身受皇命的几品大臣。 这总不能嚣张了吧? 可谁知裴灵儿脸上露出了不屑与轻蔑地冷笑。 “太史院吗?”她呵呵两声,“哼!” 说着就离开,也不再管车夫和唐婉若的事情。 唐婉若奇怪地看着她就这样走了,心里其实还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要发生争执。 “车夫大哥。”她叫了一声。 车夫立刻换上了笑嘻嘻的模样,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对她说:“唐大人赶紧上车去吧,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他说着扶了唐婉若上去,然后自己又坐到车前,一声“驾”!马车缓缓驶去。 刚才那个裴灵儿可不是一般的国子监学子,她可是当今朝中宰相裴相之女! 太史院?在她眼里可算得了什么? 她走在前面,一声冷笑,一转头。 后面两个书生跟着蓦然一愣。 “你们两个,刚才怎么什么话都没有?”她似很不满。 “真没用!” 她拿过他们两人肩上背着的行囊,就此和他们分开,一个人拿着东西走了。让这两个书生面面相觑。 她独自还想着刚才那个车夫皮笑肉不笑一脸油皮的样子。还有那个一脸蠢样,明明看起来那么无知,却又说的头头是道的粗衣麻布的妇人。 她可是宰相千金! “太史院?看你们见到宰相大人,还是不是刚才那个态度!”她自言自语地冷道一声,拐进了巷子,朝宰相府走去。 车到了宅子门前,车夫替她将东西卸下。 唐婉若依旧捧着官服:“多谢车夫大哥。” “没事!”车夫擦着汗,看着地上这一些东西,“唐大人,我帮您拿进去吧!” “不用了,车夫大哥一路赶车辛苦,这些我就自己来吧!”她说。 唐婉若这样随和的性子,任谁都喜欢。车夫在太史院拉了好多年的车,从太史院里出来的人那都是朝中的官大人,多少都有架子。像唐婉若这样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军中怪病 “唐大人,您可别再这样称呼自己了,”他说,“您都官居五品,怎么的也该改改口,称您自己‘本官’了。” “本官”吗? 唐婉若向着这个称呼,回头婉转一笑。 “‘大人’这个词不适合小妇人,车夫大哥请回吧,我已经到了,烦请回去替我向院首大人道个谢。”她说,没做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点头。 “多谢车夫大哥相送。” 驾车的大哥缓缓驶去,唐婉若目送他离开消失在路口,然后转身进去。刚进屋,门外就传来耳熟的白大将军的声音。 “唐媒人!” 白赋久大叫一声,大步进来,带着畅意地笑声:“哈哈哈哈,唐媒人,恭喜升官了!” 堂堂白大将军,全体武官之首,手握重兵,来向一个五品的官媒道喜。 唐婉若受宠若惊,连忙说道:“白大将军言重了,民妇担不起。” 白赋久很不满意她的这话。 “诶,什么担得起担不起?你保护圣上有功,而且本来就是给陛下配婚的嘛,这样子才是对的嘛!” “刚刚好!”白大将军又拍巴掌。 唐婉若恭敬而不失亲切地微笑着,请白赋久进去。屋里面晾放着一排有一排的腊鱼,她走过去说:“白大将军,这次再从民妇这里哪几条鱼回去吧!” 皇宫深处。 工匠忙忙碌碌,眼看着这块牌匾就要挂好了。 陈炎君路过此处,白狄跟在后面。 “陛下,这个姻亲院马上就可以完工了。”他说。 陈炎君点头,迈步过去在周围转了转。这个姻亲院是专门为皇族选妃入宫设置,说白了就是配皇婚吧! 陈炎君不仅是打算让自己被裴相和白大将军“绑架”的婚亲交给唐婉若,他这个安排简直就是还要把整个皇族都托付给她! 毕竟,目前姻亲院只有唐婉若一个人。 “陛下,”白狄看着“姻亲院”这三个大字,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对他说,“您真的打算这样吗?” 姻亲院,不仅是皇上的后宫,还包括未来皇子的姻亲、王爷的婚事,还有其他皇亲国戚的婚事都可以由姻亲院来办理! “这不是省事很多?”陈炎君问,“当今律例‘凡满十六者当婚’,朕不能例外,其他皇室成员皆不得例外!” 他看着这块牌匾,又说:“况且朝中人人欲送女子入宫为妃,身份总是难以明了,让人先筛一筛也更妥当。” 白狄有一点领悟,想着前不久那个吏部侍郎想要送入宫中的那个“大小姐”,心想他可能是对这件事情还心有余悸吧! 新设的“姻亲院”位于宫廷之中,靠近御书房,离后宫也不远。将其设置在这个地方,看来以后唐媒人要经常往宫里走动喽! ……白狄这样想道。 此朝中官员涉嫌串通反贼之事算告一段落,唐婉若也被批准回到宫外的宅子里。苏子络松了她一些医术书籍,就这样离开后宫,不能每天跟苏子络学习医术,唐婉若还真觉得有一点落寞。 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有点不适应。 白大将军在她这里发现了这些书籍,拿起来看:“《金注匮要》,唐媒人什么时候看上医书了?”他随便翻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和注解看得他头疼。 连忙阖上:“老夫老了,看不动了。” 唐婉若目光有稍微地一亮。 “白大将军也懂医术?”唐婉若问。 白大将军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略显得意:“行军打仗之人,略通一二。” 他又翻看了下面的一卷,只是一卷而已,没有书名。他拿起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唐婉若取出绿豆糕,这都是她之前从集市上买来的,以前存放的那些时间过了这么久怕是早就不能吃了。 她装好一碟,放到桌子上,看见白大将军拿着的那卷写了字的书卷,哦了一声:“那是苏先生给的,是各地的病例诊断记录。” 苏先生? “苏子络?”白赋久大惊,“是那个号称做‘神医’的苏子络?” 唐婉若点头:“白大将军也知道苏先生?” “开玩笑!”白赋久大声呵斥,“苏子络医术闻名天下,当年先皇病中也是他来看的病。”白赋久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炎周帝就秘密下旨诏苏子络进宫,这件事情极少有人知道,而她又在后宫里住过一段时间。 “你在后宫里见过了苏子络?”白赋久问。 唐婉若点头:“苏先生人很好。” “那你会扎针吗?”白赋久连忙问。 原来,白赋久的嫡系部队就驻扎在京城周边。此时跟随他多年的一位军中将领一直为病痛困扰,久治不愈。而且军中驻守之际时常会生出怪病,幸好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战乱,否则定然军心不稳! 那时候白赋久也曾派人去请过苏子络来军中从医,有苏子络随军,军队的战斗力一定能稳步地上升几个台阶。 可是,苏子络拒绝了,而且连夜逃离了皇宫,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后来又去找了苏子络,但他总以随性天下,不跟军队打交道的理由拒绝他并且以死相逼,让白赋久渐渐地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唐媒人,请。”白赋久带她过去。 现在,唐婉若师从苏子络,如果她能够稍微为这位将领和军中的病情做出一点点的帮助,那也是非常令人欣慰的事情。 这里守卫森严,所有人都非常的严肃,让唐婉若莫名地有些害怕。 军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虽然没有战事,但她在后宫中听过陈炎君和白狄,还有苏子络偶尔的谈话,大概也知晓现在不稳的时局。虽然没有战事,但战火可以一触即发! 所以,身为武将之首,担负保家卫国重任的白大将军丝毫不敢松懈,嫡系部队驻扎在京城周边也是每天操守,和行兵打战时没有丝毫不同。 白赋久所称的那位将领就在这个帐篷里。虽然都没有战事,离京城也很近,但是他们还是像在野外作战一样,居住条件这样的简陋艰苦。 唐婉若走进去,在里面铺有虎皮的简易床沿上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 随行的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唐婉若看到,他的右臂紫青,有一处伤正在灌脓。 见到白赋久来,将领立刻起身,行礼:“末将见过大将军!” 声音粗犷,想必一定是位铁骨铮铮地硬汉! “牛将军快请起!”白赋久连忙扶起他,看他身上的伤势,“怎么又复发了?” 牛金洪深叹一口气:“唉,别提了,着身体不争气。” 白赋久瞪着军医,就要斥责:“你们怎么医治的牛将军?” 军医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 “白大将军,”唐婉若忙过去拉住他,好声地劝慰,“这位将军的伤口看上去很严重,这么久了都没有治愈,也许不会是寻常的病。” 她说,瞧了眼这位牛将军,有些为难。 “白大将军,我跟苏先生学习医术没有多久,牛将军的这个病民妇没有把握能治好,但是民妇先试一试吧。”唐婉若道。 苏子络号称“神医”可不是吹的!这个“神医”不仅是神奇在治病上,还神奇在教徒弟上面。 他教唐婉若,完全是和其他大夫不同的方法。不从基础的草药药理入门,而是直接上手号脉看病,以至于唐婉若现在也能自己瞧一些小病了。 再加上唐婉若本来就是长期生活在太州山野,对草药多少有了解,学起来也很快。 牛金洪此时坐到桌边,将手伸出来。唐婉若瞧见他的手臂上有几处刀疤,每一处都很长,不由有些感叹。 当今天下太平,都是靠这些将士用命换来的呀! 她对武将更加多了一分敬意,然后伸手搭上了他的脉。 她是个女子,随行的军医对她在这里瞧病非常不满。可是,她又是白大将军带来的人,他即便不满也是不能怎么样的发作。 看着一个女人来号他的病号,这位军医大夫也是非常的生气。 军帐里鸦雀无声。 唐婉若号了很久,又搭上了他另一只手的脉搏,号了很久。 白赋久等不及了,过去问:“怎么样了?” 唐婉若紧皱眉头。 收回手。 “白大将军。”她眉心不展,看的白赋久非常着急。 “怎么样了,瞧出什么来没有?以往只要扎针,牛将军的病情就会好转一点,所以,唐媒人干脆直接上针?” 白赋久看着她,这番话让她更加的为难。 “白大将军,这上针也不是能随便上;该扎哪里,扎哪几个穴位,扎入多深都是有讲究的,”唐婉若解释,又补充道,“若是没扎好,牛将军这只手臂可能就要废了呢!” 唐媒人! 这位军医气的吹胡子瞪眼。 当今军营里面还有没有规矩了?让一个女子进来也就算了,让她瞧病也就算了,但,她却是个媒婆? 军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行医治病一直是受人敬仰崇高的行当,怎么能让一个媒婆来做治病救人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对他的侮辱,这是所有大夫的侮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繁缛从简 可是,白赋久那样期盼地眼神看着唐婉若,等着她的“诊断结果”,让随军大夫又不好说什么。 只能压下怒气,心想明天就辞了这份差使,回京城找个药铺坐堂诊病! 在这位随军大夫气愤之迹,唐婉若已经离开了牛将军身边,看到他身旁摆放着的清理伤口的水盆。 “这个是清水么?”唐婉若问。 随军的大夫本不想理她,可是白大将军一直盯着,让他不回答不行。 “哼,当然是清水!”他没好气地。 唐婉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过身。 “白大将军,今后换成绿豆汤清洗。” 白赋久稍有一愣:“绿豆汤?” 唐婉若点头:“绿豆有清凉解暑的功效,亦有排毒之效用,牛将军这个伤口像是被啐过毒才久治不愈,民妇医术尚浅,只能暂时想到这个法子,等回到京城我去跟苏先生问问,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白赋久连连点头,他要的就是她这样的话。 随军的大夫终于忍不住了:“荒谬!哪有用绿豆汤洗伤口的?牛将军不是普通的中毒,乃是常年在外露宿,没有注意伤口的保养才一直复发,你一个妇人家懂什么?” 她懂什么?唐婉若看着他。 “民妇什么都不懂呀!” 坦然承认。 她一双眼睛好奇地张望着他。她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嘛,是白大将军非要啦她来的! 随军的大夫气结,吹着胡子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赋久也没有管他们二人的争辩,已经走到门外,对唐婉若说:“请。” 唐婉若离开帐篷,白赋久的心情很复杂。 “唐媒人,”他想起这些时日军中的异象,“其实,在老夫的军中,不仅是牛将军,还有多位将领都得了怪病,只要受伤就很难好。” “很难,”白赋久心闷地脸都皱了起来,“这是老夫的嫡系军,此部的战斗力直接关乎到京城的安慰,可是现在……” 唐婉若看着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到京城,唐婉若在人的带领下来到刚建好的姻亲院。就职第一天,她的心思却全没有在所谓的“姻亲”之上。 军中将士多怪病,这怎么想都让人担忧啊! 唐婉若坐在这里愁眉不展,官帽上的羊脂玉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想的仔细,连房门被人打开了都不知道。她坐在这里沉思,陈炎君走进来,李公公想要唱宣但被他拦下。 李公公鞠躬行礼,带人随后恭敬地离开。陈炎君看着她坐在这里愁眉不展,手拖着脸颊,好像陷入了什么特别麻烦的沉思当中。 踱步走过去,唐婉若依然想得入神,没有察觉。 “咳咳。” 唐婉若听到了咳嗽声,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下一刻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 匆忙站起,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陛下!”她神色慌张,好像做了什么坏事。砚台被打翻,掉落在地上,刚好滚到陈炎君的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唐媒人想什么事情此般入迷,莫不是在想什么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他这样的话让唐婉若万万不敢接下:“陛下,民妇对大炎忠心耿耿,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想!” 听她叫自己“民妇”,陈炎君的眉心有些愠怒。 “唐媒人,你已是五品女官,切莫忘记自己的身份。”陈炎君道。 唐婉若现在身穿官府,头戴官帽。尤其是上面的羊脂玉她非常喜欢。虽然太史院院首指着跟她说拿了官服回去这上面所有的东西就都是她的,可以任由她处置,但对这块玉她还是没有舍得去当掉。 她想着在太史院学来的官场中的礼仪,对他鞠躬行礼,说:“下官唐婉若,参见陛下。” …… 陈炎君看着她,一阵沉默。 好吧,她这个样子也没有让自己感觉好多少。 “罢了,在宫中私下间礼节一切从简吧!”陈炎君道,走两步到她的案桌前,“朕已封你五品官员,今后莫不要再称自己‘民妇’。” 他的话让唐婉若微惊。 恭敬行礼:“是,陛下。”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姻亲院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上到处理公务,下到端茶送水都是她一个人。 她给陈炎君泡茶,当然,手法是拙劣的。虽比不上宫中御膳房送来的茶水好喝,但陈炎君并不在意。 稍稍松了口气。 陈炎君看着她,问:“知道为何朕要封你五品?” 唐婉若一直注视着他,除了看他这张跟相公一模一样的脸“睹物思人”外,还在观察他的心思。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的相公是被老虎撕了,她可不想自己也被“老虎”撕了。 唐婉若稍有一愣,想道:“不知。” 陈炎君放下茶盅,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贿赂你重金之官员,最低官居五品,”陈炎君道,“你本无官职,受人牵制不敢不为,现而今与他人共居官位,比上当有不足,比下,已然与州府太守相齐,此后你于朝中办事不用再看过多顾虑他人脸色。” 他的话让唐婉若猛然地惊讶。 当今州府太守最高也不过正四品。她现在居于正五品的位置,刚好是正中央的职位。比上面还有一半的大官,比下面有一半的小官。她这个中不溜秋的位置倒是让她免去了看至少一半官员的脸色,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唐婉若惊讶,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随之心里对他一阵感激。 “陛下想的周全,民妇谢过陛下。”她跪下道谢,对于他的考量和安排,由衷地佩服。 陈炎君不起,只看着她,轻轻一笑:“唐媒人,朕之这么做也是为了朕之安全考量,若什么官员都能拿官威威逼到你,让你就范;朕之后宫该如何得了?” “早晚有一日必起大火!”陈炎君道。 唐婉若还欲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这样说,生生吞下去了。 苏子络一直住在后宫,最近连太医院都没怎么去了,也不知道他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宫里都是怎么过来的。 唐婉若从姻亲院离开,因为她这个地方离后宫也很近,她又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通往后宫的路她还是很熟悉的。 她的眼前总是不时地浮现出牛将军的那个伤口。照她看来那个应该是在行军打战的时候留下的伤,但因为总是反复破裂,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想着,朝苏子络住的宫中走去的脚步不由加快。 陛下,京城守军中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您知道么? 苏子络在院中盘腿静坐,远处看去就像一位正在修炼的仙人一样。 唐婉若有一刹那的看呆了。虽然她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仙人这种存在。 “苏先生?”她走过去叫他。 苏子络闭着眼,好看的侧脸微微一动。 他缓缓睁眼,一时感觉树上的落叶好像多了一些,在他的身边将他环绕。 他转过头,轻轻一笑:“唐姑娘。” 苏子络随行的书童给他们沏茶,桌上端来几盘糕点,唐婉若不由眼前发亮。 “绿豆糕!”她非常惊喜,“苏先生,您这里竟然有绿豆糕?” 苏子络看着她笑道:“知道你喜欢吃,最近尝了宫中御厨的手艺,我也喜欢吃了。” 唐婉若拍起了巴掌,伸出大拇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不过,绿豆糕好虽好,但是…… 唐婉若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愁容,对他说:“苏先生,其实,是民妇的相公非常爱吃绿豆糕。” “但是他已经死了。”她说。 不再提过往伤心旧事。苏子络双手插在袖袍中,看着她问:“许久未见,唐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可是正式就职了?” 苏子络打量着她这一身女官服,在她身上穿的十分得体,仔细一看还颇有大炎女官的味道! “嗯,不错!”苏子络点头称赞。 唐婉若不好意思地一笑:“苏先生,您就不要打趣我了。”她淡淡笑着,想着白赋久军中的情况,对苏子络说:“苏先生,您可知人的外伤为什么会久治不愈?” 她的话让苏子络突然一懵。 “唐姑娘,这个话题转的有些快。”他道。 “苏先生既然做了民妇的老师,教授医法,徒弟遇到了难题,当然要来请教师父了?”唐婉若看着他。 看着她一双清澈无辜地眼神,苏子络怎么也不能拒绝。 思吟片刻。 “唐姑娘,这个,不同的病因有不同的情况,你这样问我,我……”苏子络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唐婉若想了想,又说:“伤口紫黑,好像中毒,但是多年来反反复复,扎了针就会好很多,脉象偏火,其他都还平稳,这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这完全就是她给牛将军把脉得出的结果。牛将军原先的伤口肯定是中了毒,可是再怎么样,这世上还不至于有一种毒可以让伤口反复发作,一直都不好吧? 苏子络陷入了沉思。 “你在哪里看到的?”苏子络问。 唐婉若想起白大将军对她说的曾经请了苏子络去瞧病,但是被他拒绝了很多次,于是再想想那个军营,她一时间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天子之忧 “我,我在书上看到的!”唐婉若答道。 “书上?”苏子络瞧着她的眼神,有些不信了。 但她还是非常肯定地点头:“嗯!书上。” “唐姑娘,那就有太多的可能;可能是中毒,因为身体和外界环境的毒理相克的原因,导致反复发作;还有可能是用药不当,导致如此久的时间落下了病根;还有可能是有人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本来好了又给弄坏了,然后到现在都没有好,你说会是哪一个?” 苏子络随便举得几个例子让唐婉若好像隐约间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眼前仿佛看到了一点点的光亮。 她想起那个军营里看到的情况,突然起身。 “苏先生可否教我医药毒理?”她闪烁的眼神,炙热的让苏子络有一点点触动。 是药三分毒。 天下间所有的草木生灵都是相生相克。天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药物毒理也是一样。本来毒性强烈的两物品,融合在一起可能就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本来完全无毒的两样东西,加在了一起也可能是令人“濡口封喉”的烈性毒药! 所以,学医之人必先懂得药理,否则根本不能给人瞧医看病。 “可是,唐姑娘,天下草物之毒理饶是我,在现在也不得如数尽知,这些都需要日常积累,即便我告诉了你,也不一定会是你想要的。”苏子络道,提醒她。 唐婉若不在乎,摇头:“苏先生能传授多少便是多少,民妇可以慢慢学。” 学习,从来都不可以一蹴而就。 唐婉若自幼丧失双亲。自她记事后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间小屋子里,唯一过来经常照顾她的人就是张婶,让她和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起去跟私塾先生学习认字,这些道理她都懂。 再说,她本来就是生长在山野长大,对草木这些比起一般人来说那是熟悉太多了。 “苏先生,您就放心地教吧!”唐婉若答道。 御书房内,陈炎君看着各个大臣递上来的折子,批阅地非常认真。白狄突然闪身,对于他这样来无影去无踪,陈炎君已经习以为常。 “如何?”他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陛下。”白狄递过去一本折子。陈炎君眉头紧蹙,如果还可以再拧得紧一点他一定会把眉心地这道勾皱得更深。 他每天批阅折子已经够烦了,他现在还给他递折子,这真是! 陈炎君深吸一声,强忍着怒气,问他:“何事?” 白狄也不说话,只告诉他:“你看看,快看!” 陈炎君狐疑地盯着他,打开折子,从上到下粗目阅览一通。 “怎么样?”白狄得意的神情爬上眉梢,好像下一刻就要跟陈炎君讨赏钱。 陈炎君捧着折子,看着上面的话:“平王要来贺寿?” 白狄微笑点头,伸手示意他这份折子里写的东西分毫未差。 平王,当今藩王之一,身处平地,是武将出身,因功勋显赫被封了地,若是没有这一遭,他现在在朝中应当可以和白赋久一争高下! 平王……陈炎君看着这两个字,想了很久。 说到贺寿,要是没有这一张折子,陈炎君自己都要忘了。 “白狄,平王要来贺什么寿?当今先皇、太皇太后都已经病故,平王此番过来,他打算做什么?”陈炎君非常不解,而且对于这个平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登基之时,各地藩王只来了三位,这位平王因为封底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所以至今也没有见过。只隐约听先帝和其他老臣说起过关于平王的一些情况。 白狄毫不留情地笑了。 “陛下,你是不是看折子看傻了?你自己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啊!”白狄笑话他。 陈炎君一懵。 “朕的寿辰?”他不敢相信,但恍然算了算日子。 啊,这么快,他又生日了! 陈炎君瘫坐在龙椅上,突然觉得好累。 白狄不解,从他的桌上跳下来,对他说:“陛下,这过寿辰是个大喜事,你怎么不开心?” 寿辰,一想到又要大张旗鼓,群臣全都要来祝贺,还要弄那样大的宴会,在会上跟他们虚与委蛇,陈炎君就觉得好累啊! 可是,他又不能不办。 他是天子,是皇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狄,朕之生辰什么时候?”陈炎君问。 白狄算了算:“还有两个月吧!” 两个月? 陈炎君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还有好久,可是再一想想准备寿宴要花费的时间,加上各地藩王前来祝寿在路上要花费的时间,两个月也差不多了。 他自登基以来,这位平王从来没有来过京城。不论是他即位,是他寿宴,还是其他的事情,这位从来都没有来过! 陈炎君看着这张折子,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些疑问。 为何这位平王今年,就打算来了呢? 皇上寿宴,最兴奋的人莫过于相国府内的这位小姐。 裴灵儿,国子监游学回来,在裴相府中换回了女装。 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同样是没有婚亲在身,一直逍遥自在,在国子监里颇为有名。 有名,一来因为她是宰相千金;二来,因为这位千金心里对陛下的心思,昭然若揭。 三年以前,陈炎君被裴相和白大将军拥护坐上帝位。那一年,裴相带他来到相国府内,在这里,她第一次看到他。 陈炎君那时候还稍微显得有些稚嫩,没有而今这样的帝王之气。裴灵儿当时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记到了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本小姐今后就嫁给你了!” 裴相赶过来:“灵儿,不得无礼!这位是今后炎国的皇上!” 皇上! “皇帝哥哥。” 从此就一直跑在陈炎君的身后。 “爹爹,凌儿以后一定要嫁给皇帝哥哥!”裴灵儿笃定,推掉了所有的媒妁姻亲,扬言此生非他不嫁! …… “裴福,你说今儿个到哪日了?”裴灵儿在花园里这枝。 “回小姐,九月初十了。”裴福跟在后面。 九月初十。 她想在这里,手中的枝桠“卡”地一下折断。 “果然,皇帝哥哥的生日要到了呀!”她看着天,脸上爬上了幸福地笑容。 “你说,我今年送什么东西好呢?” 裴福恭敬地躬身:“小姐,您送什么,皇帝陛下都会满意的。” 她这番话,让裴灵儿很受用。 她的,皇帝哥哥。 说到送礼,这三年间,只要裴灵儿在京城,几乎天天都在给陈炎君送礼。裴相大人身为当朝宰相,又曾做过陈炎君的老师,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裴灵儿也能经常跟着一起到宫里去。 “皇帝哥哥,送给你一只草蚂蚱!” “皇帝哥哥,你看灵儿好不好看?” “皇帝哥哥,这个送给你!” “皇帝哥哥,这是爹爹珍藏许久的八仙图。” “皇帝哥哥,这是爹爹和娘亲晚上一起研究的……” …… 好在裴相积极阻止,不然他的整个相国府大概都能让她给送光了。 “陛下,小女顽劣,请恕其不恭之罪。”裴相私下对陈炎君请罪,然而此时的陈炎君手中还握着裴灵儿送过来的一块玛瑙。 …… 所以,裴福这番话说的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裴灵儿送过这么多的东西,陈炎君还真的是全都收下了,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没有明显的反感,就当作是满意吧! 然而,此时,在陈炎君的脑海里总是浮想出那日裴相在这个御书房里告诉他的那句话——裴灵儿回来了。 每每想到此事,他都觉得像是一场噩梦,不论白天晚上都能从额角渗透出冷汗。 然而今年,他的寿辰又快要到了! “白狄!”陈炎君大喊着白狄。 他从床上起来,穿上鞋。他是当今的陛下,他不能这样的坐以待毙! “白狄,给朕滚出来!” 陈炎君的声音在整个寝宫里响荡。白狄是他的隐卫,片刻不离,他知道他就在这。 好一会儿,白狄终于现身。 顺带打了个哈欠。 “陛下。”他叫着他,又伸了个懒腰。 “今年的寿辰可否不办?”陈炎君说,一把扳住白狄的肩膀,“或者,找个理由,平王不是想来京城贺寿?那你和朕去平地!” 白狄的瞌睡顿时醒了。 “陛下,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白狄问他。 陈炎君看着他,这一副憋着的样子让白狄看着很有意思。 “好吧,朕知晓这不行。”陈炎君自己先放弃,但想起裴灵儿那个追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心头就一阵烦闷。 白狄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又是形影不离保护他安危的隐卫。对于这位皇帝陛下在想什么,他是最了解的了。 他走过去耸耸他的肩。 “怎么,是想起裴大小姐了?”他打趣地样子,让陈炎君觉得很欠揍。 陈炎君沉重地呼吸一声,以示就是这样。 白狄大笑:“喂,陈炎君,我看你小子不如就从了这位大小姐吧!正好现在也在配亲不是,你看现在就有这么一位姑娘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你,你娶了她,她也就不会再来烦你,你也算成家了,百官也不会再为难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陈炎君立刻反手就是一拳,然而白狄快他一步。他白狄可是号称“炎国第一隐卫”,怎么会让他打到? “敢直呼朕之姓名,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陈炎君没好气地。 “喂,我和你不仅是君臣,还是打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啊!你忘了,当年是我去把你从外面找回来的,还日夜保护你的安全,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他伸手勾搭上陈炎君的肩膀,在他胸前装模做样的打了一下,“现在夜深人静,又聊着这种私密话题,有什么好君君臣臣的。” “再说了,你要是处死了我,以后谁来保护你的安全?你明知道敬亭轩不分昼夜的要你的命,你小子不想多活几年了?” 陈炎君冷漠地眼神瞧着他,虽然不满,虽然他欠揍,但他白狄说的话句句是事实。 “你就不怕朕处置完敬亭轩后就拿你祭祖?” 白狄很洒脱地笑着摆手,都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不会,咱们是兄弟啊,你不是那种人。”说着,手又搭上了陈炎君的肩。 “怎么样,你也26了,过了今年就27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跟兄弟我说说,帮你参谋参谋?” …… 白狄一直在怂恿,声音越来越小,至于后面炎周帝陛下有没有跟他说些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孺子可教 今日的国子监。 给炎周帝配婚的官煤被封居五品,而且设在宫中办公的事情在一众贵族学子间很快传开。 之前游学的学生都已经回来,裴灵儿和几个官宦家的小姐一起进来,所过之处总是听到其他人的稀稀碎语。 “知道吗,现在朝中安排了官媒替皇上配婚,那些优质的官家小姐肯定第一个是要送去宫里,我看你们这些还没有定亲的赶快下手,不然朝中可没有那么多好的女子喽!”前边坐着一群男学生,在那里笑哈哈地聊天。 “唉,我也听我爹说了,这次裴相大人和白大将军是来真的,而且周帝陛下好像也来真的,不仅是封了五品,而且那个什么姻亲院还设在宫里!裴相和白大将军受了先皇的托付,那是一定要看着圣上成亲才行,对了,裴灵儿不是喜欢咱们圣上,会不会是……” 所有人起着哄,都一齐把目光看向了她。 裴灵儿站在这里,就像众矢之的一样,让她觉得很难堪。 “你们都闲的没事做呢!是夫子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少了,还是你们的爹要跟宰相大人过不去啦?” 裴灵儿长相俏皮伶俐,唇红齿白,从小娇生惯养,是裴府的掌上明珠。国子监乃学堂,裴相又为文官之首,在国子监里自然从来没人敢欺负她。 可是,学子都是一群同样的年轻人,都是才华横溢的官宦子弟,说话间难免谁都不服谁,也就难免有一些摩擦。并且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裴灵儿心仪当今的圣上已经有三年了。今年过去就二十了,但就是推了好多当今大臣公子的婚说。 所以,让这群本想摘下她这朵花的公子哥们此时见到她如何心平气和。 炎周帝的态度呢?当然是不予理会了。看到了也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任由她怎样做,就是置之不理。 可是即便是这样,君是君,臣是臣。他们再是如何不平,也不敢明着去跟陛下抢人。 哪怕陛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男学生打趣她:“灵儿,你的皇帝哥哥要被人抢走了,你家爹爹都不为你筹谋一下?” 裴灵儿涨红了脸。 扔下手中的书卷,道了声:“要你管!” 她说着生气地走几步,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走到刚才说那番话的男学生面前,一把抓过了他的衣领,吓得他一愣。 裴灵儿不服气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坚定地告诉他:“皇帝哥哥一定会娶我的。一定会的!”说罢,放手离去。 这个国子监,不来也罢! 这个事情很快传到裴相的耳中。 他身为文官之首,又是当朝一半官员的老师,国子监的事情他当然最早知道。 裴灵儿怒气汹汹地回来。他的皇帝哥哥即位三年一直没有纳妃,她虽然心心盼念,但他空着后宫也让她觉得欢喜。 至少皇帝哥哥还没有其他的女人,这让她觉得很开心。 可是现在,那帮人…… “站住。”裴相在堂中叫住她。 裴灵儿正想绕到后院去,听到裴相的话,惺蔫蔫地过来,叫了一声:“父亲。” 裴相嗯了一声,说:“听闻你前些日罢课,闹了人家尚书家的公子?” 裴灵儿抬起头,心想又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爹了。不过,她的脸上浮现出轻狂地微笑。 她何止前些日闹了那位尚书公子?她是每一天都闹了那位尚书公子! 那位尚书家的公子人长得人模人样,但说起话来却跟个狗似的! 裴灵儿想起他挖苦自己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曾经派人来相国府内向她提过亲,可是她拒绝了。 她可是要嫁给皇帝哥哥到后宫为妃的人!她怎么会答应他的提亲。 所以,之后在国子监,他们两人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尚书虽然没有宰相官职那么大,可是也算朝中的高官。这位尚书家的公子从小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哪里又受过裴灵儿给他的这种委屈? “胡闹!”裴相斥责她。 裴灵儿别过脸,心里根本不服。 “你一个女儿家,在国子监是要学习文化,不是让你去跟各家公子闹事!”裴相异常的严厉,倒让裴灵儿有些吃惊。 在她的印象里,裴相在府内对自家人,从没有真正地发火过。 “父亲,是他先羞辱我的!”裴灵儿反驳,觉得委屈。 对此,裴相深叹口气。 “要不是你做出那种丢人事,哪会有他羞辱你的话柄?”裴相道。 在他眼中,她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丢人现眼? 她喜欢温柔俊朗的皇帝哥哥难道是丢人现眼? 裴灵儿惊讶地看着他,说道:“父亲!” “够了!”裴相喝止住她,语气又软了下来,“灵儿,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为人处事能不能像样一点,有宰相千金的样子?” “尚书家之公子如何无礼是他尚书家之弊,而你乃为本相之女,本相从未教你与无礼之人无礼相对,你如何要自贱身价与他人于国子监当众犬吠?” 裴相教导,让裴灵儿不是很明白。 但是,在心里,她还是非常的敬佩这位当朝宰相的父亲。 裴灵儿低下头,瘪了瘪嘴唇。 “父亲教训的是,灵儿以后不和他起争执了。” 裴相看着她。 “孺子可教。” 裴灵儿离开中堂后,裴相坐在这里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口中深深意味地叹出两个字:“陛下。” 他的女儿是他看着长大,从小到大的心思,他如何会不知? 可是灵儿,你当真想去那皇宫深院,做皇帝万千宠妃中的一人,活在宫中,直到终老吗? 而且,那位陛下…… 裴相突然感慨,为何当年没有再多生一个女儿了?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唐婉若此时在姻亲院中,有了这样的办公地点,她要找婚亲女子的资料,就方便多了。 此时,李公公敲开了她的门,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的情况下立刻离开。唐婉若还在纳闷着,就在这个时候,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 裴灵儿出现在了这里,从门口走进来,看到她也突然觉得惊喜。 “是你?”她不由地笑了,她还以为这个被文武百官选出来给皇帝哥哥“配官婚”的官媒是谁呢! 原来就是那天差点撞到她的那辆马车上坐着的妇人? 她上下打量,唇边带着一抹轻笑。唐婉若今天没有穿官服,因为她之前的银子都让炎周帝收了去,手上无钱,不能去买另一套官府,就只有这一套,总是要洗的。 裴灵儿看着她,呵呵地笑了:“你就是那个官媒?” 唐婉若也认出好了她,虽然她也换了女儿装,但也能认得出来就是那天的女书生。 可是唐婉若疑惑了。 这可是在皇宫啊! “姑娘,您是怎么进来的?”唐婉若问。 裴灵儿不由地生气,但又不由地好像,突然想玩一玩她。 她绕着她身边走着圈,笑着说:“我是怎么进来的?我当然是李公公带进来的!” 李公公? 唐婉若更加疑惑了。李公公是炎周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宦官,能让李公公带路的人多少都和陛下有很深的关系。 比如她,因为要给陛下配皇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李公公亲自带路去见陛下。 可是她,唐婉若也打量着裴灵儿,却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是说宫中的女眷全都让陈炎君下令入皇陵给先帝陪葬去了吗? “你也是要来姻亲院就职?”唐婉若兴奋不已。 那能让李公公带着来这里的女人,不也就只剩下官媒了吗? 裴灵儿面上的笑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皇帝的宫中。 陈炎君正在和白大将军商议政事,突然听闻外面李公公仓促呼喉的声音。 “陛下,陛下,不好了!”李公公仓忙进来,没注意到门槛儿,一个咕咚滚进来。 他扶正歪了的帽子,在地上抬起头对陈炎君说:“裴小姐和唐媒人打起来啦!” 姻亲院,裴灵儿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地追唐婉若。 “姑娘,姑娘,你可想清楚,这一棒子下来,民妇可能就没命了。”唐婉若伸手阻止她,靠桌子隔开和裴灵儿的距离。 “呵,这么点大的鸡毛掸子怎么可能打死你?只是让你疼一疼,知道冒犯本小姐是不对的!”裴灵儿就要过来,“本小姐乃是宰相千金,什么官媒,竟敢羞辱我!” 好吧,唐婉若一路逃,她并不知道这些话能冒犯到这位宰相千金。 官媒怎么了?官媒也是正正当当的职业,替人说媒牵红线,不是挺好的么? 唐婉若边跑边想。她也是官媒啊! 门突然被推开,唐婉若跑着收不住脚,一个没留神直接撞了过去。满当当地撞了陈炎君一个满怀。 在他的怀里被迫停下了脚步,还没来得及想其他,一回头裴灵儿举着的鸡毛掸子就要下来了。 抓紧他的衣服把头深深埋进去。 “裴灵儿!”陈炎君一声厉呵,抓住她举起的鸡毛掸子,一把夺下,“闹够了没有!” 他很凶,裴灵儿这才注意到是谁来了,赶紧下跪行礼,语气温和地说道:“皇帝哥哥万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无需拘谨 见到当今天子,非皇家身份却可唤其“哥哥”,怕也只有裴相的这位千金了吧! 陈炎君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唐婉若此时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害怕的瑟瑟发抖。 他不由伸手护住了她。 “起来吧。”他不耐烦地对裴灵儿说。 姻亲院中,眼前一片狼藉。 翻到的桌子,掉落的狼毫,打翻的砚台,和已经被摔断腿的凳子…… 好你的裴灵儿,学会拆朕之皇宫了啊!陈炎君咬牙想着,对着她就是一声冷哼。 白赋久站在后面,看到这样的一幕也是连连摇头。 “哎呀,这裴小儿怎么教育小辈的,竟然敢放她在宫里这么放肆,看来是要谋反啊!”白赋久看着裴灵儿故意这么说。 把裴灵儿的脸吓青了。 “皇帝哥哥,灵儿不是故意的,皇帝哥哥!”裴灵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上了水气,人见犹怜。此时陈炎君的手护在唐婉若的肩背上,她跪在地上求饶,可是她,却在皇帝的怀中被保护着。 这让裴灵儿如何忍受? 她撅起嘴,指着唐婉若说:“皇帝哥哥,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羞辱我!” 唐婉若本来被她追闹得有些累,想起她要打人那副凶样也觉得害怕,但是此刻听到她这句话,唐婉若突然来兴趣了。 转过头轻轻拨开皇帝陛下的手臂,看着她说:“裴姑娘,你说的是什么?” 她明亮又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好似冥顽不懂。 “皇帝哥哥!”裴灵儿站起来,拉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地撒娇,“皇帝哥哥,我是宰相千金,她,她说我是来这里就职的下人!” 裴灵儿瞪着她,眼睛里都要瞪出泪水了。 唐婉若惊呆了!哇,裴姑娘,你这做戏的水平可比台上那些唱戏的戏子快多了! 她眨巴着眼,呆呆地看着裴灵儿此刻是如何向这位“皇帝哥哥”求情来不放过她的。 “皇帝哥哥,她羞辱我,我,父亲可是宰相,她这样羞辱我起步也是羞辱了父亲?”裴灵儿这样解释,又指着她说,“辱没朝廷命官,灵儿教训她一下也没什么不对吧?” 唐婉若苦着脸,心道你对,你是大小姐你说的都对。 裴灵儿非常得意,此时站在这里鄙视着她。她这样解释,皇帝哥哥看在父亲的面上,不会饶过这个小官媒了吧? “唐媒人,你到底怎么羞辱这位裴小儿府上千金啦?”白赋久过来问她。唐婉若觉得有些苦闷,要说如何羞辱…… “白大将军,民妇误以为能进入皇宫到姻亲院来之女子皆是官媒,”她说,又很不明白地问,“官媒可是羞辱人的词汇?”她对着白赋久,投去疑惑又请教的神态。 白赋久这就看向裴灵儿了。陈炎君也看向裴灵儿了。 “皇帝哥哥……” “还不快走!”陈炎君震怒。 裴灵儿被吓得一个激灵,稍有发愣,白赋久此时从后面走出来,到她跟前:“裴灵儿,你家老子无法无天,你也跟着无法无天,皇宫也是你敢随意闯的?你顶多不过是打着裴小儿的名号,人家唐媒人可是朝中身居五品的官员,虽然比不是你老子,但比起你来,小丫头,辱没朝廷命官的人,老夫看应该是你吧!” 一番话,说的裴灵儿一愣一愣,只能向陈炎君投去求救的目光。 当我们的炎周帝很烦地别过了眼睛。 “皇帝哥哥。”裴灵儿语气里都是可怜,一般来说,女孩子撒娇就没问题了吧? 可是不! “滚!” 陈炎君只说了一个字,这个字让裴灵儿立马停住了装可怜。 愣愣地看着她。 “哼!”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哭着跑出去了。 唐婉若想起裴灵儿刚才的那副样子,一时有些不忍。 走出来,看着门外裴灵儿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转身对白赋久说:“白大将军,您刚才的话对一个小姑娘,会不会太重了?” 裴灵儿娇纵,这点上她可以理解。 当朝宰相家的千金,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性子娇纵蛮横一点也是正常的。而且,她还在国子监念书,想必还没有嫁人成亲,只能算是个小女孩吧? 唐婉若想着,叹出一口气。 可是白赋久丝毫不觉得同情。 “小姑娘?唐媒人,那丫头今年可有二十了,唐媒人你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你可以担上这么多的事情,那个丫头就还是个小姑娘?” 白赋久根本就看不起裴灵儿,哼哧道:“不过就是仗着裴小儿是她老子,让你受委屈了。” 白大将军的话在她心里听来十分温暖。 “民妇不委屈,有白大将军此言,民妇真觉得不委屈了,”唐婉若说,然后反思,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民妇误认了她是官媒,真的伤到她了?”她想着,不解。 裴灵儿回到相国府,气得要死。 唐婉若这个家伙不足为惧,也根本不值得她裴大小姐生气!裴灵儿心里非常不舒服,她真正不舒服的地方是在陈炎君的手。 就在刚才,在那个姻亲院里,陈炎君的手一直护在唐婉若的身后,那个姿势就是将她护在怀里。 皇帝哥哥怎么能把一个官媒护在怀里? 裴灵儿越想越生气,觉得只有这个举动才是深深地侮辱到了她。 她三年前对皇帝哥哥一见倾心,这份心意从来没有变过!这三年,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是此时他却去护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里来的官媒? 裴灵儿越想越气,伸手直接把府中裴相的一尊三花彩瓷摔了。 碎了一地。 听闻声响,裴福立刻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连连发抖。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裴福对着这一地的碎片,心痛不已,“这是老爷最爱的瓷器,小姐您这就摔了,老爷,老爷他……” 老爷会怪罪我们这些下人的啊! 裴福很难过,感觉这个月的薪水又要被扣了。 “不要管!”裴灵儿将怒气全部冲他吼出来,拿起旁边另一个瓷器花瓶又要摔下去。裴福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过去接住它。 “小姐,小姐,您要是有不开心就朝着裴福来吧,老爷的瓷器不能动,不能动啊!”他说着护着花瓶在身下,整个人蜷缩着在她面前让她来打。 裴灵儿非常气愤,但她再怎么气愤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打裴福。 “裴福叔叔,灵儿怎么能这样呢?你快起来吧!”裴灵儿连忙拉起他,说,“我只是太生气了!” 见到她平息下来不摔东西了,裴福这心里就放心了。 舒了一口气,说:“小姐,到底是谁惹得您这么生气?” 裴灵儿的小脸委屈得不行,气呼呼地坐到后面的太师椅。 裴福跟过去:“小姐,到底是什么事啊,裴福来给您分分忧?” “还有谁,还不是皇帝哥哥……”她埋怨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起陈炎君那副模样,真是又爱又气。 皇帝哥哥,半年不见,更加挺拔俊朗了! 她满心欢喜,却很不想想到在他怀里的那个唐婉若。 在幻想中,她似乎看到了唐婉若在皇帝哥哥怀中朝她看出一眼冷笑的神态。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故意和她争宠,要来抢她的皇帝哥哥!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是裴灵儿越想越真实,越想越可信! 那个官媒,一定就是故意的! 裴灵儿生气,又想砸东西,但被裴福苦苦劝住。 “小姐,你要砸就砸裴福吧,就砸裴福吧!” 好吧,她只好收了手。 看着裴福。 “小姐?” “裴福,”裴灵儿认真地对他说,“你去打听那个官媒是什么人,什么来头,详细地告诉我好不好?” 唐婉若在姻亲院中整理。经过裴灵儿这么一闹,里面许多东西又都该添新了。 她收拾好破断掉的椅子,将其托付给宫里的小公公。 “麻烦公公去处理了。”唐婉若拜托地说。 宫里这些废弃之物都有统一的处理方式,这个是宫中内务府的事情,就不用她多费神了。 公公抱着废木头出去,跪下朝天子行了一礼。陈炎君走进来,李公公侯在外面替他把门关上。 “陛下?”唐婉若回头,连忙放下扫帚跪下,“民妇参见陛下!” “朕与你说过多少次,此后见人不可再自称‘民妇’,”陈炎君拧着眉,似有不满,“你乃朕亲封之正五品,何须对人在自称“民妇”?” 唐婉若看着他:“下,下官?” 陈炎君抬眉点头,唐婉若又重新行礼,说:“下官,见过陛下。” 陈炎君这才坐下,在桌边,十分威严。 他打量着四周:“都已收拾妥当?” 唐婉若低着头答:“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轻微地“嗯”了一声:“新做的桌椅木具今日李公公会安排送至,”他说,“让你受委屈了。” 唐婉若猛然抬头,对他说出这句话…… “下,下官承受不起,请陛下收回去吧!”她赶忙说道,让天子说她受委屈之类,她怎么受得起? 一阵沉默。 陈炎君终是叹息一声:“起来吧,这在宫里,没那么多人看着,你也不要这么拘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与朕同饮 陈炎君端了端桌上的茶水,品了一口,和她说:“裴灵儿乃当今裴相之女,从小娇纵,但品性不坏,以前常随裴相入宫,可能是习惯了。” 他向她说道:“是朕之错。” 唐婉若吓得又“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陛下,您身为天子,说话,能注意会儿么?天子向人认错,她苦着脸,看着这位炎国周帝,苦笑不已。 陈炎君回到寝宫,李公公端来水盆伺候他洗漱。他卸下头顶玉冠,这一刻显得有点疲惫。 今日御书房中,白大将军跟他说了当下军中怪事。眼下没有战事,但军中将领依旧要每日操练,受伤生病也是难免。 但怪就怪在,只要一受伤就极难治愈。 在御书房中,白大将军已向陈炎君悉数禀告,关于军中的异象令人十分担忧。并且,也禀告了唐婉若前去军中行医之事。 “不行,”陈炎君当即否认,“她乃一介官媒,须从事与人说亲之事,怎可那拿军中将士之身体为儿戏?” “唐媒人师从苏神医,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白赋久说,“炎国自开国以来都是任用贤人,不问出身,她虽然是个做媒的人,但是那天她在军帐中为牛金洪号脉,提出绿豆汤清洗伤口的确有效。” “朕不想让她牵连进来,大将军。”陈炎君竟叹息一声,看着白赋久的眼神十分揪心。 可是白赋久不退让:“陛下,军中将领怪病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苏神医请不动,那让她去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唐媒人既然能够从师苏神医,她去也就相当于是苏神医去了。”白赋久又说。 陈炎君心里犹如一块巨石堵胸,白赋久说的道理他何其不懂?唐婉若要是去了军中,以她出面总有一天能让苏子络为军中所用。只是…… “白大将军,皇家欠苏子络的,已经太多了。”陈炎君道。 他之后去姻亲院本来是要和唐婉若说这件事,可是陈炎君竟然没有开口。 让裴灵儿闹过一次后的姻亲院,唐婉若刚收拾好残局,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或者说,其实他心里还并没有想好。 他,是真的不想她去趟这趟浑水啊! 陈炎君想着,一口苦闷地将杯中之酒饮尽。再倒一杯,酒壶竟然空了? “李公公!”陈炎君对着门外大叫一声。 李公公立马推门而入,恭敬地立在门口。 “打壶酒来。”陈炎君道。 李公公恭敬地过来拿酒壶,白狄闪身而入,等到李公公关门离开,他现身道:“怎么了今天,陛下要喝酒了?” 他坐到陈炎君旁边的凳子上,笑看着他,突然大喜:“不会是深宫寂寞,咱们的陛下感到有些,荡漾了吧!” 陈炎君盯着他,明明是威名赫赫地白大将军之子,却长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 “你若要说这番话,不如明日朕为你指婚如何?” “哎哟,别,陛下,我现在要是成亲我家老爷子肯定不会让我和新媳妇进家门,到时候你还得安排我和新娘子的婚房,我可不想在你的宫里成亲!”他油嘴滑舌的,根本就没有把陈炎君当成皇上。 只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陈炎君一掌拍到他肩膀上:“朕这就下旨令尔父寻唐媒人为你配亲,朕倒要看看你们白家敢不敢抗旨!” 白狄端坐了,讪笑着:“陛下,臣不就开个玩笑么,你这每日生活无趣,我还不得多讲几个乐子让你开心开心?” 陈炎君哼出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好笑!” 李公公随后而来,看到白狄在里面也不惊讶。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公公,手中除了酒,还端着几个果盘和糕点。 “陛下,御膳房今日刚做出了一炉绿豆糕,老奴瞧见了便让他们带了一碟过来。”李公公端过来说,放到桌上,然后慢慢退到门边。 “辛苦。”陈炎君说。 门再次关上,白狄正准备走,让陈炎君拉住。 “陪朕喝一杯。” 翌日清晨。 唐婉若过了宫门,走在前往姻亲院的路上听到路过的朝臣窃窃私语。 “今日陛下怎么没来上朝,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是啊,突然就不上朝,只收折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 唐婉若抬头看看天色,哦,大约是早朝的时辰。这些大臣都穿着朝服,应该都是要来上早朝的官员。现在他们就离开了,口里还这么说着。 周帝陛下今日为什么不上朝? 唐婉若也疑惑着,不过她是宫中女官,只是负责说媒配婚,上朝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也只是想想。 走在宫中的路上,李公公在前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走着。 唐婉若惊奇地叫了他一声:“李公公!” 李公公抬头,看见她:“哦,唐媒人。” 唐婉若已经走到他跟前,想到方才听到路过的朝臣说的话,问他:“李公公怎么一个人在这,陛下呢?” 一提起这个事,李公公的脸色很为难,而且很苦闷地样子,对她说:“唐媒人,您快别提这事了。” “怎么了?”唐婉若张大着眼睛看着他,可李公公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吓到了她,“李公公,可不是陛下有个什么……” 三长两短? 唐婉若瞬间脸色也和李公公一样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寝宫。 李公公一脸忧愁:“唐媒人,您是陛下亲近之人,今早晨奴家怎么叫门陛下都没有反应,陛下昨夜临睡前让咱家去御书房打了酒,唐媒人,您快去瞧瞧吧!陛下这,这不会出事吧?” 唐婉若看着他:“那你们还不赶紧进去看看陛下呀?” “唐媒人,陛下宫门反锁,我,我等侍奉皇上的奴才,不敢撞啊!” 李公公说着老泪纵横,伸出袖子抹了抹眼泪。 唐婉若看在眼里,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公公,您这话说的,您不能撞,难道民妇就可以撞了?”唐婉若说着笑笑,转头看了看这扇门。 一群人围在皇帝的寝宫门前。宫里许多小公公都身材高挑,脖子伸的老长都在后面看着人群里面围着的唐婉若如何撬锁的过程。 “唐媒人,你这行不行啊?”李公公在一旁很焦急。 唐婉若额上的汗都出来了,拿着连根细长的树枝对他说:“你等会,我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门里面锁着,慢慢来。” 唐婉若认真仔细,一挑一挑,只听见“蹦噔”一声,里面的插销好像推出去了。 外面的人都是一阵惊喜。 唐婉若擦着汗,稍做休息,回头看着这一众清一色的“公公们”,一个个身材高大地就这样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到背后看着她,这扇门连碰都不敢碰。 她不禁叹息一声。 陛下啊,您这宫里的规矩这么多,为了天子威严连门都不能让人碰,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你可就真的只能在屋子里等着驾鹤西归了! 她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想想幸好宫里还有她。就是陛下要怪罪下来,大不了她就和相公去团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唐婉若心里突然一阵伤心,想起相公,那天那件血衣也让白狄搜了去,连同她的那些银子一起,到现在还没有还给她。 相公,你留给若若唯一的那个念想让坏人拿走了,若若要是拿不回来了怎么办? 你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我? 唐婉若想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快就要去死。在死之前,她得找这位周帝陛下再理论理论。 “吧咯!” 听到一声锁开,唐婉若万万没想到她在太州时跟那些配婚的单身木匠学的开锁技巧还真有用! 李公公非常高兴,携同一众小公公在门外抱团欢呼。 可是,还是没有人敢去碰这扇门。 “李公公。”唐婉若叫他一声。 他很高兴,没有理会。 “李公公。”又叫了一声。 “唐媒人,宫中有古训,未有皇上亲口,宫女宦官一律不得碰触门沿,不可偷听,不可窥视。”李公公低头十分谦卑地跟她被宫中的守则。 这一刻,唐婉若忽然知道后宫里要纳妃有娘娘的意义何在了。 关键时候,还得靠宫里的娘娘来救命啊! 可是现在陛下尚未纳妃怎么办? 这些公公们一应舔着脸齐齐地看向唐婉若。 唐婉若有些惊慌地退后一步。 “你们不会是……” “唐媒人,你是授予了皇命的媒人,又不是宫中之人,这宫里的规矩你就当作从不知晓吧!”李公公伸着兰花指,掩面不知是泣还是笑。 “李公公,您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唐婉若迎着他的兰花指说。 皇上的寝宫外,小公公们渐渐散去。甚至连李公公,在给她多一份加油和鼓励后,也打算离开。 “唐媒人,咱家去叫苏神医,要是陛下真有什么还能有个好照应!”他说的倒是非常有理,“苏神医未到之前,陛下就拜托唐媒人了。” 唐婉若还没来得及叫住他,李公公就已经一溜小跑地走了。 背后,天子寝宫的大门像一双幽怨地眼睛在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非礼勿视 她回头,想起这位不让人“省心”的陛下。 “陛下,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的?”唐婉若对着宫门,独自说。 推开门,里面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扑来。龙涎香,天子专用香。她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一点,但觉得这个味道是非常的好闻。 焚香,都是达官贵人才会做的事情,在一般的老百姓看来都是附庸风雅的表现。而附庸风雅是什么,唐婉若觉得她现在知道了。 龙床上,陈炎君安静地躺着,光着上身,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唐婉若一时没有忍住,还是惊讶地叫了出来。 “白大人!” 她惊诧不已,一时忘了逃跑,就这样看着白狄慢慢地从陛下身上收回手,然后在床上爬起来…… 揉了揉眼,衣衫凌乱而披,看着她。 “哈,唐媒人!” “啊——!” 一声惊呼,于皇宫之中传响。 落叶纷飞。 白狄捂着耳朵,揉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桌上倒放的一坛坛空着的酒壶横七竖八地摆在那里,在桌后正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唐婉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她连忙捂住眼睛,可是这么惊诧的一幕不再多看两眼怎么好?她又悄悄的打开指缝,突然间觉得白大人和熟睡的陛下此时的画面是如此的和谐! 陈炎君也被她这一声尖叫吵醒了,微微睁开眼,转过身,锦被滑落,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线条分明。 没穿衣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唐婉若立刻告诫自己,害怕又想起相公来,迅速合上了手中的缝隙,死死捂住眼睛连连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李公公!对,是李公公怕陛下出事才让我来的,我,我这就去姻亲院。”她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跑出门时仓皇之中没有看路,“砰”的一下还撞到了门框上,眼冒金星。 “白大人,继续,继续。”她转过头依旧捂着脸连连地说,也不顾自己刚才撞到门框上的疼痛,立刻闪身出门。 陈炎君的脸,黑了。 穿好衣服,白狄隐忍着笑意站在这,看着陈炎君在一众小公公的此后下披上朝服。 李公公已经打了水来,苏子络站在一旁,清淡的神情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神游一般,带着隐隐的笑意让陈炎君看了非常想揍他。 “出去!”他不耐烦地屏开这些公公们。他们正在给皇上整理着装,突然听到这声敕令,都稍微迟疑了一下。 “朕说都出去!”陈炎君发火,李公公赶紧带头,朝着些人使眼色,然后带着小公公们赶紧退下。 他如约地叫了苏子络来,但是唐婉若已经走了。苏子络来是来了,但陛下只是宿醉,并无其他大碍,就一直站在这里看戏。 见苏子络没走,陈炎君道:“苏神医还想留下来做什么?” 苏子络上前:“陛下,您这龙体在下还没看过,李公公火急火燎把我找来,可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他说着,朝白狄悄悄地看了一眼。 白大人此时站在这里,又是习武之人,身材略显魁梧,一副阳刚之气。 “啧啧。” 他这两声落到了陈炎君的耳里,他也看了白狄一眼,此时这两个人竟然都这样笑着。 一个玉杯掷过去。 “白狄,你笑个什么?”陈炎君道。 临近秋至,宫中气温转凉。 “咳咳。”陈炎君伸手,苏子络正在给他号脉。 早晨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他们君是君,臣是臣,苏子络仔细地号脉,也根本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陛下和白大人同眠之事。 白狄身为隐卫,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可能还在这个屋子里,也可能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不过,无所谓。 苏子络收回手,看着陈炎君说:“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就是有些受了风寒,昨夜……”他说到此处,嘴角不由地笑了,“昨夜风大转凉,陛下怕没有注意保暖。” 他的眼神盯着陈炎君的龙床,李公公已经替他叠好被褥,已经看不出昨夜的痕迹,但是早晨的那一幕还是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里。 苏子络想着,或许,他有点了解唐婉若的苦衷了。 “苏子络!”陈炎君一声厉呵,却突然间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呵斥他。 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陛下?”苏子络不怕死的直接问。 陈炎君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闪着的光让苏子络突然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陛下的这种眼神…… 苏子络愣愣地看着他,陈炎君道:“白大将军嫡系守卫京城之军频生怪病,苏神医此前多番婉拒白大将军邀请,朕已命你之爱徒前去军中诊治。” 他看着苏子络,一脸冷漠的神情。等到苏子络反应过来,起身:“你要让唐婉若去?” 他的爱徒?他这么多年以来只收过一个徒弟,还是心血来潮收下的,就只有唐婉若! “陛下要让她去军中?”苏子络好想过去揪起他的衣领,但已靠身过去,就想到他是当今的炎国周帝陛下。 “你,为什么?”苏子络问。 他站在他身前,他站着,他坐着。陈炎君静静抬眼,看着一向从容难以露出交际之色苏子络这样紧张激动,默默地扬起了嘴角。 “苏神医,朕说过,你多次婉拒白大将军之邀请,然三军军情紧急,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你爱徒去了。” 啪! 苏子络一反常态地拍了桌子。手撑在桌上,此时,刚陈炎君让他号脉的手臂还没有收回来。 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苏子络现在可以确定,他绝对不会是唐婉若的相公,哪怕和她相公长得一模一样。 “陛下,”苏子络说,“果然天下君王多薄幸,连一个说媒的小寡妇都不放过,您真行!” “苏神医可是在夸赞朕,朕很受用。” “您真的不知道三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那是一个女人能去的地方吗?” 苏子络终于朝他吼了出来。军中之事都牵涉甚广,上至皇权争斗,下至利益纷争,数不胜数!他当初拒绝就是不愿意去趟这滩浑水。并且,军中都有随军的大夫,哪里需要他这个游行四方的“野人”去做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大炎竟然打算推唐婉若下去。 试问,那朝廷俸禄的随军的大夫都解决不了,唐婉若这一个半道出家都还不能称得上大夫的女杏林能够起到什么样的用处? 陈炎君看着他,眼神十分的无所谓,连漠然都说不上了。 “所以,苏爱卿若是心疼爱徒,不如早日亲自前往,替三军分忧,自可免除唐婉若之随军之苦。”陈炎君道。 苏子络回来,将身上背着的随身医箱狠狠地往桌上一扔。 “先生!”书童吓了一跳,赶紧过来。 苏子络被誉为“神医”,行走天下如数载,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等气了。 “卑鄙!”这是他回来后对陈炎君说的第一个评价。 卑鄙? 书童不懂地看着他。 “无耻!”苏子络又说。 “无耻?”书童歪起头,“先生,您在说什么?” 苏子络抬头,一脸怒气道:“我在说当今的皇上,卑鄙,无耻,枉我还曾那样相信他会是一个让天下重返清明的明君!” 苏子络越想越气,伸出拳头像一个莽夫一样狠狠地砸着桌面。 “他怎么能拿一个弱女子下手?”他非常气恼,“若是为了逼我,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我?” 唐婉若一汪清澈的眼神似若出现在眼前,她的身影在眼前浮现,仿佛还转身叫着他:“苏先生。” 苏先生…… 那样清澈温润的眼神,苏子络想起她,默默地闭上眼。 书童觉得很奇怪,看到外面起风,拿起一件披风给他披上,问他:“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是这个样子?” 苏子络气而生哀,哀而……渐渐地笑了。 “哈哈哈哈。”他笑着。 书童吓到了:“先生,您不是着了魔吧!先生,您要是都着了魔,可让我怎么办呀!” “去军营,”苏子络笑道,看着前方,眼神里尽是冰冷,对他说,“不过先缓缓,走,我们先去见一见唐婉若。” 他说。 今晚起凉风了! 唐婉若站在院中,赶紧回屋,将门和窗户都关的死死的。 相公,京城的秋冬比太州更冷呢! 她多点了几根烛火,捉到吏部侍郎府中反贼“大小姐”的那晚,陈炎君将她屋里所有的财物都收走了,后来也没有给她配回来,导致于她现在屋里连个炭火都没有。 冷啊! 她有些瑟瑟发抖,从太州带来的衣裳也不够用了。穿着这身显薄,换上最厚的又明显有些多了。 太州的天,和京城还是很不一样的。 “唉。” 唐婉若唉叹一声,既然这样,那就早点钻到被窝里,明天去跟陛下讲讲她秋冬日里这些开支用度的问题吧! 刚一躺下,院子外的大门“砰砰砰”地敲响。 “谁?”她惊醒,外面冷风吹进窗户缝,呼呼地作响。 “唐姑娘,你在吗?”外面苏子络的书童大声地喊着。幸好,她这个宅子不算太大,这么大的喊声她在屋里也能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莫得多言 她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一阵冷风吹得她直哆嗦。 “滋——”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跑过去,拉开插销把门打开。门外,苏子络一身青衣,狐绒的披肩搭在身上,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的发丝布在他的脸上,缠绕过他高挺地鼻尖。 “苏先生?”唐婉若诧异道。 屋内,苏子络走进来,虽然没了外面那么大的风,但里面的温度已然很凉。 唐婉若又点了一支蜡烛,苏子络看在眼里,指着这些:“唐姑娘,你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 唐婉若点好这一根拉住,端来到他面前,说:“冷。” 冷。 苏子络被她这话还真是“冷”了一下。 “苏先生,我这里没有炭火,晚上一天天变凉,没想到今天这样厉害,只能让你先这样凑合着了,”她说,“对了,苏先生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子络打量着她微薄的衣襟,好看的凤眼一眨一眨的。 心中暗想:陈炎君,你真的太不是人了! 唐婉若的风寒如期地加重了。 “啊啾!” 她擤擤鼻涕,此刻一小公公正搬着火盆到姻亲院来。 这京城的天,说冷就冷了。还没到秋至,就已经有了冬季的景象。 唐婉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对他说:“辛苦公公!” 小公公明显一愣,按紧放下火盆,对唐婉若行礼说:“唐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 他没再多说,赶紧把火点上。 陛下。 唐婉若想着,看着门外,心道:似乎真的要去跟这位陛下讲讲她那些开支用度的事情了。 火盆生上,这里明显暖和了许多。 唐婉若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委屈。 陛下,您把民妇的财物都收走了,但是好歹给民妇留一件添置袄衣的钱呀! 想到这里,又是一个“啊啾!”。 心伤不已。 陈炎君披上了厚重的披肩,白赋久随行在一旁,对他说:“陛下,天气转凉,军中将领的伤势好的快了许多,好像天气变凉,对病症倒更有好处啊!”他感叹。 “此乃医中常见现象?”陈炎君问。 “不是,我也问过随军的大夫,他们都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随口聊着,对这件事情,白赋久还是很上心,“唐媒人什么时候来军中?” 唐婉若。 陈炎君想着她,又想到军帐中的种种事项。 “军中其他将领可有何态度?”他问。 “没有态度,我们军中那些将领个个都随便得很!他们只要能打胜仗,什么都不会管,在老夫的教导下,也都不敢有任何意见!”白赋久笑说。 “哦?”陈炎君道,“如此甚好。” 前方已快到御书房,御书房再过去不远就是姻亲院。 “白大将军,”陈炎君停下转身,对着他说,“军中的大夫如何反应?唐媒人本为朝中决策欲给朕制定配婚之媒人,此时去军中行医,怕影响军中杏林之士气。” 白赋久承认周帝陛下想的全面深远,恭敬地行礼作揖:“军营里的确有几个大夫不服,但唐媒人有苏神医做老师,应该能堵住他们的嘴。” 陈炎君转身:“如此,便等白大将军将军中反对之气处理干净,再来让朕下旨任命吧!” 再往后走就是深宫,白赋久不能过去,就此行礼离开。陈炎君立于此处,李公公很快跟上来,在后面替他抚平了披风上被风吹乱的褶子。 “唐媒人现在何处?”陈炎君问。 “在姻亲院内。” 李公公十分恭敬,紧紧地低头候着。 “去姻亲院。”陈炎君抬步起身,李公公在身后稍微唱喝。 “陛下摆架姻亲院~” 然后几个碎步,连连跟上。 唐婉若埋头在太史院最近送来的适婚女子名册中摘选名额。最近各地又统计了一批年满十六的适龄女子,太史院先安排京城的官媒筛选一遍,再将剩下的名录送进了宫里。 “啊啾!”唐婉若揉了揉鼻子,此下有炭火,倒是让人更加容易打喷嚏了。 啊,风寒。 稍微休息了一下,又再次提起笔,将这些女子的住处一一记下。 忽然一阵凉风。 唐婉若抬起头,看到门被推开,李公公手执门把,恭迎陈炎君进入,然后退出去带上。 陈炎君身着厚重的披风,进屋也不解开,看着她惊愕的神情,不忍皱眉。 “你……” 话未说完,唐婉若连忙起身:“下,下官,见过陛下。” 这一次,礼仪行得甚好! 陈炎君轻咳嗽两声,道之:“免礼。” “谢陛下。” 唐婉若心里莫名地慌乱直跳。她之前还在想着要去见他,怎么的他突然就来了? 唐婉若抬起头,心头盘算着她那些开支用度,以及相公的那一件衣裳。 要如何开口是好? “唐媒人可有何话要与朕讲?”陈炎君突然问。 唐婉若被吓了一惊。 “陛下!”她心里惊讶,陛下是怎么知道她有话说?但是她此时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表情非常婉转,殊不知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有话要说。 陈炎君淡淡一笑,坐下来,道:“但说无妨。” 唐婉若深吸了口气:“陛下,现在天气变凉,民妇家中无银两,太州气候温暖,民妇又不曾备有这种天的衣裳,这些个月的俸银陛下可以先发给民妇么?” 唐婉若看着他,看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一双眼眸如似秋练,直直地盯着自己。 见陈炎君不说话,唐婉若又道:“陛下,上回您让白大人将民妇所有的细银都收了去,此后还未给民妇拨银饷,民妇……啊啾!” 非常适时的喷嚏。 唐婉若有些窘迫,急忙掏出手帕捂着鼻子。 她因为伤寒,说话声音也有些嘶哑,陈炎君这才注意到。 “你,太史院未有安排尔之秋冬用度?”陈炎君问。 “陛下,民妇可是在宫里办公,院首大人说要从内务府拨付!”她答道。 内务府! 陈炎君瘪了瘪嘴,启口:“稍后让李公公去办,你无须担忧,朕准奏!” “那,可有炭火?”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光。 “有。” “谢陛下!”她开心地谢恩,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今晚,看来不用点蜡烛取暖了! 她很高兴,然后又想到那样东西,抬起头看着陈炎君说:“上回民妇相公留给民妇的那件衣裳,陛下可一并还给民妇么?” 那件相公当日上山被虎爪抓破的旧衣裳,可是她压箱底多年的“宝贝”! 陈炎君看着她,她也看着陈炎君,嘴上期待的笑容溢渐扬起……陈炎君的嘴角突然下沉:“不可。” 唐婉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咳咳,”陈炎君也咳嗽了两声,“那件衣裳,朕交给白狄处理,他已经弄不见了。” 唐婉若只觉得“轰隆”一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站起身,一点都不像刚才的样子:“陛下请回吧,民妇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民妇福薄,可能也做不了官媒了,为陛下配婚之事还请裴相大人另寻他人吧!” 她起身脱下官帽,这样突然转变的神色让陈炎君有些惊讶。 起身。 “你要做什么?”陈炎君严肃厉问。 “民妇的心已随相公而去,身居五品,授命皇恩什么不适合我,恕民妇不能再待在这里为陛下分忧,陛下若要处死民妇,民妇也无话可说,请回吧!”唐婉若道,这边还要脱着官府。 陈炎君吓傻了,忙阻止她:“你现在好歹身为朝廷正五品,怎可在圣上面前做此等出格之事?” 唐婉若猛地回头,长发披散到肩头,一直垂下。 “陛下弄丢民妇相公之素衣就是可以了?”唐婉若转过头的眼眶湿润着,微微地泛红。 “那是民妇相公留给民妇的唯一的东西。”她声音哽咽,看着他,让他一时无话可说。 “不是朕,是白狄……” “陛下和白大人如此亲密,不是一样的么?” “不是,你听朕说……” “皇上,相公唯一的遗物没了,民妇在人间已了无牵挂!只是愧疚于相公,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他,无脸见他让他怪罪于我……”她呜呜地哭了,想起相公穿着那身衣服的模样,亲和温婉地叫她“若若”;还有那些年相公对她的好,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一样。 相公已经不在了,现在连那件衣服都不在了,唐婉若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唐媒人,你现在乃是朝中五品官员,已非三岁孩童,身授皇命,责任重大,怎可如此任性?”陈炎君似有不满。 “我不管,相公的衣裳对我来说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切,陛下和白大人地位高贵,难道就可以把民妇的衣裳弄丢吗?” 她哭得伤心,陈炎君也好像被触动了,问她:“那件衣裳,真的对你那么重要?” “那件衣服,对民妇,犹如性命一般!”她啜泣着,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看着他说。 两行无声清泪,伴随着喷嚏声。 很好,受了风寒,若是再严重一些,发烫发热,自己就离相公更近一步了! 相公,若若要来找你了。 她擦掉落出来的眼泪,正准备去拿起官帽,谁知陈炎君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当日,朕与白狄,什么事也没有。”他说。 唐婉若看着他:“陛下与白大人之事民妇什么也没看到。”她虽然想死,但不想是因为知晓了皇帝额外的“兴趣”被灭口而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不可寻死 “那日朕稍有心烦,叫他一同饮酒,喝了许多这才双双醉倒。”陈炎君又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唐婉若眨眼:“那为什么要脱衣服?” 为什么要脱衣服?陈炎君面色显得有些难堪。 “因为喝酒会热,”陈炎君看着她,摆手,“罢了,与你说你也不懂。” 他放开她,想必这种宫中贡酒她一个妇人家也没有喝过,不能理解喝酒时会冒汗发热的感觉。然而,他突然想到刚才她的话。 “唐媒人不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盯着唐婉若,稍稍眯起眼睛:“你可知在朕面前说谎乃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十恶不赦之罪首。 唐婉若看着他,默默地撇开了嘴角。 “那陛下就处死我吧!” 唐婉若求死之心已决,毅然决然地看着陛下。 试观当今天下,敢与皇上对视并如此大胆的求死之人几何? 这唐婉若定时其中之一! 另一个,陈炎君想到苏子络。自叹,此二人真不愧为师徒啊! “唐大人,你就这么想死么?”一声轻笑,眼神却格外清明。 “是!”唐婉若没有丝毫犹豫,“民妇想死,相公的那件衣裳民妇存了三年,是民妇一直存念于世的念想!现在它不见了,民妇的心也随随那件衣裳和相公去了,陛下,你要是不爽就赐死我吧!” 她紧紧闭上眼,等着陈炎君的“赐死”。 可是迟迟没有反应。 她试探地缓缓睁眼,看见陈炎君正皱着眉,神情有些哀叹地看着自己。虽然是想去死,但还是害怕陈炎君。尤其是他还在自己跟前的时候。 唐婉若又努力尝试着几次睁开眼睛,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于是胆大地睁开眼。 “陛下不杀了我吗?”唐婉若看着他问。 陈炎君皱眉:“朕不是暴君。”哪有因一言轻人生死的道理? 他对着她,眉眼微蹙似有哀伤。 “不过,唐媒人,你相公已去世多年,你还是念念不忘,为了一件破旧的衣裳而要寻死?”陈炎君难以置信,“斯人已逝,而你尚还活着,为何不多念想过更好的日子?” 唐婉若涨红了脸,此时他的这番话就像是羞辱了她。 “陛下,你要民妇如何过更好的日子?民妇和相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日子!”唐婉若似是赌气,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玩意。 陈炎君看着她动作幅度很大,坚毅果决,好心凑上去:“你在做何……”但话未说完,已然一脸愠怒。 此刻,唐婉若正拿着官帽,想尽办法在抠那一块镶嵌在帽上的白脂玉。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陈炎君不悦的神情。 “陛下,这身官服既然已经给了民妇,那这块脂玉也就是民妇的了;民妇这就向陛下辞官,等回到太州乡里,民妇就自刎于相公墓旁。”唐婉若回过头,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陈炎君眯着眼睛,看着她:“唐大人要辞官之请奏,朕,不准!” 秋至将至,天色更加阴凉。 京城的天灰蒙蒙一片。不似下雨,也不似有雪,就这样阴沉着,像一张灰布铺满了整片天空。 陈炎君在书房里,桌上笔墨纸砚,旁边白底的画布下压着一件灰色的粗布麻衣,一点都不引人注目。此刻,他提笔游龙,不知在想些何事。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李公公一路疾奔,跑进陈炎君的书房。此时,他正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李公公一个跟头,慌张的连头上的帽子掉下来都来不及扶住,跪在地上对他说:“陛下,唐媒人,唐媒人跳湖啦!” 御花园里围满了小公公,白狄统领的禁卫军也在四周,排查敌情。几个水性好的小公公已经下水寻人,此时正在将她拖上来。 陈炎君大步赶到,李公公在前面开路,围观的人群自然地散开,留出一条通道,正对向湖边救人的地方。 陈炎君眉心不展,白狄此时在旁边看着,见到陈炎君带头下跪:“陛下……” 话没说完,陈炎君打断他的话,看着被两个小公公从湖水里架出来的唐婉若。 “她怎么样?”陈炎君问。 白狄:“就像陛下看到的这样,刚找到。”下一句话是“不知死活。”,白狄想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不说给他听了。 陈炎君大怒:“朕之皇宫,怎会有如此事项?” 怎么会人在他的皇宫里寻死觅活?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该死! 他心中恼怒。这就是他要把先帝后宫里那些女人全部拉去陪葬的原因。后宫里有女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就算没有影响到朝政,但每天看在眼里也着实心烦! 他怒目移向唐婉若,此刻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一样……但是,看到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陈炎君的凌厉地眼神不禁放缓和了一些。 此刻唐婉若躺在岸边,脸色和唇色都是一样的苍白;整个人昏迷不醒,不像是装的,是真真正正的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李公公大胆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回禀陈炎君:“唐媒人尚有微弱之气。” 微弱之气? “走开!”陈炎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从地上拉着坐起,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速去请苏神医。” 鼻息间淡淡的龙涎香。 唐婉若微微一惊,纤长地睫毛抖了抖,然后缓缓睁眼。 这里,她好像有印象,但记不起来了。 她回想了想往事,她记得她跳湖了。湖水的冰冷刺骨,疼得她差点痉挛。那种身子一点点沉下去的感觉现在还隐隐浮现在皮肤上,让她觉得一阵害怕。 不知道此时,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想着转头,恰好看到陈炎君立于床边的一张臭脸。 猛然受惊! 她虚弱的身体竟然被吓到自动弹了起来,但是因为无力,很快就重重地砸回了床板上。 唐婉若此刻大概想不到她此时睡的正是炎周帝的龙床吧! “本就感了风寒,还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这身子要是不想要了……”陈炎君责骂着她,却听到一阵剧烈咳嗽,突然打住,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 唐婉若还在猛烈咳嗽着,咳得牵扯到肺疼。而且,之前溺水本来就呛了几口,更是难受。 陈炎君伸手将她扶好,平稳地仰面躺好:“小心,刚醒来,你身子太虚,不要太动气。”他说的柔和,与刚才的责骂好不一样。 唐婉若稍微有些不适应了。她看着四周,忍下咳意,开口沙哑着声音问:“我,这是死了么?” 陈炎君刚替她整好被褥替她盖上,捏在被角的手突然一顿。 又变成了像讨命阎罗的声音。 “唐媒人很想死,是么?”陈炎君问道。 哦,她跳湖下去,被路过的小公公看到,连忙叫了人把她拉了上来,然后白大人来了,怕有刺客作怪就搜查了一圈;李公公去请了陛下,陛下到了后又去请了苏神医……唐婉若整理着听到的这些事情,大脑飞速运转。 嗯,所以说,她没有死。 不知怎的,突然一声哀叹。 陈炎君坐在一旁,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 “怎么,不开心?”陈炎君问。 “民妇没有死成。”好不开心。她看着床的上方,出神。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陈炎君又问,“就这么要死吗?” “陛下,”她转过头,一双纯净的眼睛盯向他,“您不让我辞官,又不让我回乡与相公相聚,民妇就只有在宫里去死了!” 她毅然决然,陈炎君想起那日的情形,问之:“还在生朕的气?” 唐婉若气愤之余,微微被他温和的语气冲缓,别过头去:“怎么敢生您的气?” 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濡,哪怕刚才宫里的公公已经替她拿炭火盆烘烤。陈炎君叹一口气,过去扶她坐起。唐婉若很诧异,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身子确实没有力气。 就像任人宰割的鱼肉。 唐婉若很不满这个状态,可是人在病中,只能这样。她坐在床头,警惕地瞪着陈炎君问:“陛下为什么不让我死?”她首次用了“我”称呼自己,而没用“民妇”二字。 但她突然想到陈炎君屏散宫中所有女眷之事,想起他大概是不希望自己死在皇宫里,又问了一声:“为什么要救我?” 陈炎君看着她,伸手悄悄碰了碰她的手。 冰凉。 他眉眼一抬,看着她说:“你诏令在身,不仅身负皇命,文武百官也都在看你,怎可轻易言死?”他说着,伸出手不顾这天的严寒,握住她冰冷的手掌,给她温度,“再言,在这宫中,朕即便不救你,但有你那个师父在,你就是再跳几次也不能迈进鬼门关分毫。” 陈炎君看着她竟然隐隐地笑了。唐婉若惊诧着眼睛,想起了那个宛如谪仙般的人……苏子络,号称“神医”,那个教她医术,可不就是她师父? “朕即便要你死,然他不会不救你,”陈炎君道,“故尔,唐媒人还是好好活着,善待余生,为国效力,为朕效力。”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若想哭。 陛下,您要是早点配合,去娶了哪家小姐为妃,民妇不早就“为国效力”了么? 此时她头昏昏沉沉,本来就感伤风寒,现在又在这么冷的天在水里泡过这么久,身体,当真撑不住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未有其他 苏子络所住宫中,书童点起了新火盆,端进来放到一旁。 “先生,火来了。” 他手执银针,坐在桌边愣愣发呆。天气日益渐冷,唐婉若那日落水被就起的情景还在他脑海里,那样冰凉虚弱,好像下一刻就会不在了似的…… 在这宫里寻思,唐婉若当真是一位品性激烈、不同一般之人。 “先生?”书童见他没反应,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哦,”苏子络缓过神,对他轻轻点头,“放那吧。” 火盆里燃烧的干柴“咔咔”作响,似乎提醒了苏子络什么,突然起身。 “去把我的医药箱拿来。”苏子络道。此刻,他觉得是该去再看一看唐婉若了。 后宫之中。 自唐婉若那日寻死投湖未成,着病的她又被安排住在了后宫之中。 还是那个宫殿,今日李公公连连派人送来了三趟炭火,宫内被烤得暖洋洋的,简直快与夏日相当! 唐婉若受了凉水,又感了风寒,现在在这里被整屋子的火盆烤的是汗流浃背。她开始怀疑这位陛下是不是故意整治她了。 她不好意思地讪讪地笑问:“李公公,这火盆能拿一些出去么?” “唐媒人,这都是陛下御口下的旨意。”他对唐婉若表示很遗憾。这陛下下的旨意,他也只是奉旨行事。 李公公向她鞠了个躬,然后领着端火盆的小公公离开。 此处,为防止她再感风寒,陈炎君已经下令将窗户封死。 满屋的火盆。 陛下,您是想闷死民妇么? 经过苏子络一段时间的调理,唐婉若的身子也渐渐康复了起来。除了平日里容易乏困,其他的都已经正常。 连咳嗽都没了。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梁。宫中红漆雕镂的房梁啊,不知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唐姑娘。”苏子络随身走进来,身后的书童带着医药箱在她的床边放好。苏子络过去,搭手直接翻看了看她的眼皮。 “有充血,昨夜又没睡好?”苏子络问。 唐婉若朝他轻轻一笑,仰着头又静看屋顶房梁上那道雕花,沉默不语。 她这几夜都没怎么睡着,一是有病本来就不舒服,二是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那些天的事情。 她很清楚高烧昏迷的那几日自己是睡在哪。 皇上的寝宫,她不止一夜睡在那,而且还得到了陈炎君悉心的照顾。那几日昏睡中陈炎君的温柔照顾,曾好几次在梦里让她感觉到好像是和相公一起。 陛下和相公的模样相叠,除了那股神色和气质…… 她现下脑子很乱。 “你那日跳湖,伤了筋骨,不是这么容易好,一定要注意休息。”苏子络说,手中已经拿出一条长针。 唐婉若已经看到,苦着眉头对他说:“苏先生,能不能不下针了?” “不行!” 苏子络否的坚决,转身就翻过她,扎在了她脊梁旁的穴位上。 隐隐的胀痛。 唐婉若脱下衣服,趴在床上,光滑的裸背就这样暴露在外面,。虽然男女授受不清,此时有些尴尬,但是是医生治病救人,苏子络下针又极其认真,便显得也没那么羞堪了。 唐婉若虽然此时几乎裸着上身,因为扎了针,被子也不能盖上,在这个寒冷的秋冬交替之际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这多亏了李公公带人送来的这么多火盆。唐婉若第一次这么感谢李公公,并觉得陈炎君真是深谋远虑! 此时宫外。 陈炎君蹙着眉头看着这个萧瑟的宫门。门没有关,就这样看去,里面看不到一个人。 她此番如此病中,但宫中却无人照看与差使? “这里竟然无人值守?”陈炎君严肃地语气,让李公公稍稍警觉。 “回陛下,后宫中一直都无安排人值守,”李公公回复,“已是多年的习惯。”陈炎君即位遣散后宫,里面一位主子都没有,还要人值守做什么? 陈炎君思其过往,看着里面道:“此时不同往日,即日安排宫人守夜。”他说罢,大步跨入。李公公遵旨地鞠了一躬,然后碎步跟上。 宫内,苏子络坐在一旁,扎针的时间还尚早,便在这里搬了板凳与她聊着。 “唐姑娘,你说你为何想不开偏要在这个天气投湖,这寒气没有冻坏哪里已算你福厚!”这还是苏子络第一次向她问起这件事,之前身子还一直很虚,他没敢开口问。 唐婉若趴着,似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回复。 此时,陈炎君进入,瞬间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 “苏神医来的可是早呵!”陈炎君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可怕。 苏子络连忙起身,鞠躬行礼:“草民苏子络,见过陛下。” 陈炎君看了眼快被扎成刺猬的唐婉若,此时趴在那里,上身精光,非常惊讶又迟疑,想行礼却又不敢起身的样子非常滑稽。 李公公端正地立在后面,手中好像还捧着什么,不过他站在门外,倒是看不清楚。 “此针还需多久?” “约半个时辰。”苏子络答道。 陈炎君看了看他,道:“苏神医先回宫,半时辰后,朕会差人过去相请。” 天子发话,谁人敢不从? 苏子络眼神瞟了唐婉若一眼,然后鞠躬行礼,就此离开。 李公公站在门外躬着身侯送,然后朝向门内。 “陛下,此物……” 陈炎君看了一眼:“拿进来。” 唐婉若此时非常的窘迫。和苏子络那里,是大夫和病人,是师父和徒弟的关系,所以她脱下衣服让他扎针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此刻,唐婉若趴在这都能感觉到身后灼灼的目光! 她不敢动分毫,死死地将自己的身子压在床面上,这种感觉可别说怎么提了! 苏子络搬来的板凳还在那里,陈炎君过去径直坐下,高大的身躯瞬间投下一片阴影。 “陛,陛下。”唐婉若战战兢兢地扭头,揪着被子看向他。只见陈炎君一脸严肃,似要发怒一般,突然扔过来一样东西盖在她脸上让她眼前一黑。 一点点,特别的味道。 唐婉若抽出一只手,用腋下夹着被角以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下走光。看了看,不由大惊! 相公的血衣? 她再抬头,看着陈炎君依旧是一言不发严肃地坐在那,眼神非常威严地盯在自己身上。 唐婉若不由大惊地问:“陛下不是说这件衣裳让白大人弄没了么?” 陈炎君看着她,此刻竟有无名的怒气。 答之:“朕要不让白狄找回来,你不知还要在朕的宫里死多少次!” 陈炎君相信,她言出必行!只要一天没有见到这件血衣,她这一次虽然没有死成,但一定会变着法子再死第二次,第三次…… 唐婉若有些羞愧地吐吐舌头。原来这件衣服还在!她捧着这件衣裳,都忘了自己现在还光着上身,心中激动不已。 “相公……”她默念一声,对这位陛下竟是感激涕零,之前那赴死的决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之,还在就好! 看她这样,陈炎君叹息摇头,过去拿开她手中的这件破烂不堪的衣裳。一时被人拿去,唐婉若有些焦急,但陈炎君的大手已经将她轻轻地按下去。 “你还在扎针,不要乱动。” 他把衣裳放到一旁,又坐回来,看着她。唐婉若间他并不想对这件衣服做什么,也渐渐的安了心,好好地趴在那,眸光打量着他。 周帝陛下也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嘛! 她感慨,并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地又想起了相公……当然,这“睹物思人”,唐婉若是不会告诉这位陛下的! 再过几日,唐婉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小公公在旁边紧张极了,她踉跄一步都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来扶她。 唐婉若一惊,连忙推脱道:“不用不用,我就是跳了个湖染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哪有这么娇气?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小公公是受了李公公的安排,要是她有个什么意外,按照宫里的规矩那可是有二十板子!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屁股开玩笑。 唐婉若走在路上,披上了宫中发放的棉袄。其实,虽然已经要进入冬季,但还没到这么冷的时候,只不过她是病人,又是重伤风寒,更加受不得凉,所以穿的额外多。 远处,李公公瞧见她,一路喊着跑来:“唐媒人,唐媒人,哎哟唐媒人,留步!” 唐婉若停下,扭头等着他。李公公小跑而至,气喘吁吁,对她说:“唐媒人,咱家可找着你了!” “李公公,你找民妇有什么事?”唐婉若看着他,不解。 “唐媒人,白大人和陛下在御书房等您吶!” 御书房内。 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宁静。唐婉若走进去,李公公道:“陛下,唐媒人请来了。” 陈炎君点头,李公公遵命地退去。白赋久此刻坐在一旁,和陈炎君一起静看着她。 唐婉若跪拜行礼:“民妇见过陛下,白大将军。” “你依是正五品,怎能还称‘民妇’?看来唐大人还需多习朝中礼节。”陈炎君的话让唐婉若有些别扭。 “陛下,民妇已向您辞官了。” “然朕未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速成之法 白赋久端起茶杯,静静地品茶,听着他们二人争执。陈炎君轻咳一声,似也觉得不妥,转个话题,说起正事:“今日朕找你来,是因白大将军。” 白赋久见他开始说这件事,便放下茶杯,道:“唐媒人,上回你为军中牛将军号过脉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唐婉若稍稍一愣,牛将军,这件事…… “记得。”她说。 白赋久点头,对她说:“最近天冷,军中的情况稍微好了点,牛将军一直坚持绿豆汤清洗伤口,现在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但老夫担心的是过几日天气转晴,这病又会像以前那样突然恶化;牛将军虽然是铁血男儿,铮铮铁骨,但也难奈何得了病痛的折磨,如果再反复发作,老夫怕军心不稳啊!” 白大将军说的痛心疾首,他一向爱军如子,看着自己这么多“孩子”一个个饱受病痛折磨,他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可谓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哇! 他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似是压惊,也是在观察唐婉若脸上神情的变化。 “老夫已经告知陛下,请的唐媒人来军中查明原因,替受伤但一直没有愈合的将士诊治。”白赋久说。 他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唐婉若的魂吓出来! “白大将军,万万不可啊!”唐婉若连连摆手惊呼,“民妇只是一介官媒,虽然是学了几天医术,但还远不到给军中将领医治的程度!” 天哪!且不说自己现在医术如何,就说军营是何种地方,就说诊治的是牛将军是哪种级别的将领,白大将军这个要求不是要她的命么? “况且,白大将军,民妇有诏命在身,要为陛下配得良缘;现在陛下婚配之事未定,民妇怎么能就去军中行医?”唐婉若连声拒绝,扭头向陈炎君求救。 可是,陈炎君早就和白赋久谈好,怎么会来替她说话? “诶,唐媒人,此事不用你操心,朝廷和陛下早有考量。”白赋久看向陛下,陈炎君点头。 “唐大人,我和白大将军已经商议过,此事军中病情怪异,乘着没有战乱纷扰的时候应妥善处理,朝中决定就你去办。”陈炎君道。天子开口,启口难道还有戏言? 唐婉若信了,但看向陈炎君的样子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又是站在了哪里。 “陛下,你是在开玩笑吗?”唐婉若径直地问,“你不就怕民妇把全军的人给医病了?” “不怕,军中早有怪病,太医院那么多大夫都不能治根;久病乱投医,谁知唐大人会不会歪打正着,恰好就治好了白大将军治军之中的切肤之痛?” “可是陛下,您知道民妇才学多久的医术?” “能扎针就好。” 陛下,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唐婉若看着她心中暗念。陈炎君对她的回答十分严肃,想起那天她被苏子络扎成刺猬趴在床上的样子,轻轻一声咳嗽。 “朕未有玩笑之言,此事朕与白大将军已经商议妥当,你病初愈,稍作休息几日,收拾好行装,听从白大将军安排,”陈炎君说,“唐大人此前在朕之皇宫寻死,现在正是时候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 唐婉若想到那时候高热昏睡之中听到他提起过这番话,就差点没有气的吐血。 那时候她以为陛下只是说说,没想到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白大将军坐在那里也是点头,神情十分肯定。 唐婉若看着他们,皱了皱鼻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 疯了,绝对都是疯了! 回到后宫,厚重的袄衣都来不及脱,唐婉若直接跑进房内,实在是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宫中的火盆依旧发光发热,将宫殿照的暖和,但她的心却有些凉。 这几日一直用药,苏子络每日前来替她调理,屋子里也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满屋子的草药味。 唐婉若没有多想,又直接夺门。门外正好来换火盆的小公公撞见她这样匆匆忙忙,问着:“唐大人,您要去哪儿?” “去苏先生那,”她说,“火盆放下就好。” 苏子络所在之处就在她这不远的地方,直行拐角就到。两座宫殿离的这么近也是没谁了。 唐婉若敲门:“苏先生,你在吗?” 门开,是他的书童,见是她来,有点惊讶,但还是让出了门道:“先生正在读书。” 唐婉若快步走进去,苏子络正坐在火盆前读着医书。 《金匮要典》 唐婉若看了一眼,摇头,心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苏先生。”唐婉若礼貌地称呼,然后学他一样搬来板凳在他身边坐下。 此刻,唯有在苏子络身边,她这心里才能感到一丝的平静。 “怎么来了?”苏子络放下书籍,不慌不忙。 唐婉若却忙的不行,抽着椅子坐到更前面,问他:“苏先生,学医可有什么速成的方法?” 苏子络不懂,她这才病才好没多久,怎么就这么勤奋地向他讨问学医的方法? “唐姑娘,学医不能求快,需要日积月累……” “唉,苏先生,白大将军和陛下要我去军中治病,我现在这样的水准,怎么能够给三军的将士治病?”唐婉若苦着脸,愁眉不展。 苏子络心下一沉:“他还是把你派过去了。”虽是喃喃自念,但还是让唐婉若听了去。 她有好奇:“苏先生难道早就知道?” 苏子络这下彻底放下医术,搬过椅子也端看在她面前,十分严肃。 “婉若,这件事情你处理不了,军中的这件事情你想办法跟陛下辞掉,不要去。”苏子络十分正经地对她说。 “苏先生……”唐婉若微愣,看着他,“可是,陛下已经下旨,难道军中的病症还有隐情?” “当然有隐情!”苏子络大叫一声,但立刻收住,叹气,“一般刀剑致伤最多三月,一定会见成效,但炎国军中,尤其是白大将军的部队,拖了两三年,为什么?” “为什么?”唐婉若眨着眼,不懂。 苏子络咬牙:“唉,哪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正常,反常即为妖,此事中定牵涉朝政;不相瞒你,此前白赋久早就找到过我,但我子行医之时起便立誓只愿钻身医术之中,绝不参与朝政,所以我至今没有答应他。婉若,军政从来不分家,此事蹊跷必定牵连朝政,一旦牵连朝政,就极有可能是炮灰的命,你可要想清楚。” 苏子络诚挚担忧地给她说了一大通。说实话,唐婉若并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朝政、军政之类,她所想的只是现在能不能拒绝的问题。 牛金洪将军受伤灌浓的手臂浮现在她眼前,她突然对苏子络的话产生了一点疑问。 “先生,你说学医者究竟是为了什么?”唐婉若不解。 “自然是治病救人,医者仁心。” “那为何不能去给军中将领治病?” 他这样说唐婉若就更不解了,问道,“军中将领不也是人,不也应当医者仁心,用所学之术去医治吗?”她偏着头,看向苏子络的眼神是疑惑不解。 苏子络面对着她这样的问话,愣在那里支支吾吾,只闻得声音,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了很久,终是呵呵一笑。 “婉若,相比起你,我或许少了一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坦然吧!”苏子络坦承道。 换而言之,他怕死,但唐婉若,不怕。 几日后,大雪。 雪霁初晴,唐婉若刚刚起身,披好厚袄的披肩,宫外就有人敲门。 是李公公。 “唐媒人,”他恭恭敬敬地进来,躬着身子,“白大将军在宫外等您勒!” 唐婉若走出去,此是随身的行囊已经收拾好,并没有多少东西。 也是,她全身的之前家当都让白大人搜了去,此时陛下还没有给她发赏银,她不就只有随身的这一套衣裳了? “烦请李公公引路。”唐婉若回礼说道。 白赋久站在宫门外,唐婉若住在后宫,他不方便进去。此时,备有火盆的马车已经准备好。白赋久手持宝剑,立于宫门之外,站在白雪之中,好不威武! 唐婉若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唐媒人?”李公公叫她一声。 唐婉若回神,没有多想地脱口而出:“陛下没来?” “陛下还有其他宾客会见,暂不能送唐媒人,托咱家将此物交予唐媒人,说此后或许用得到。”李公公从袖中捧出一样物件,唐婉若看了,是一块宫中的令牌。 她收下,也没问其他。李公公拱手至于头顶,标准的宫中送行的姿势。白赋久在马车旁等着她,唐婉若叹息一身,转身踏上去往军营的马车。 相公,若若要去大炎的军营了,你在九泉之下能够想到么? 她兀自想着,躬身钻进了马车内。 此刻,白赋久抱着宝剑坐进来。唐婉若认得这柄剑,是传闻中“上可肃朝堂,下可杀盗贼”的御赐宝剑吗? 看着这精钢耀光的剑柄,配上白赋久这粗犷威严的形象,唐婉若突的打了个寒颤。 这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裴相国那副奸猾但十分柔缓的表情,突然的,她竟然十分想念那位变着法要挟过她的相国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医者不服(上) 陈炎君在宫内深处练剑,难得的兴致,屏退了一干人等,在雪地里大汗淋漓。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和他交手,身影速度之快将陈炎君逼退几步。他比划两下,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漂亮的转身收剑,站定。 “白狄,不用故作玄虚,出来!”他一声令喝,白狄霎地显身,呵呵笑着摸着后脑勺。 “唉,陛下,不要这么凶嘛!你看你做了皇帝后,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白狄话刚说完,一柄利剑就刺破了他腋下的衣服,直接穿过。陈炎君一脸愠怒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言不发。 白狄举手:“好好好,你都对,你做的都对。” 陈炎君拔出剑,看着他说:“又有何事?” 白狄稍稍拍了拍衣服上被他刺破的地方,问他:“你就这样把唐媒人交给我家老爷子,不心疼啊?” “白大将军身强体壮,怎可用老爷子形容?”陈炎君扭头。 “行行行,”白狄不愿意就这个称呼和他起争执,他是皇上,他说的都对! “不过,你就这样把唐媒人送进军营?”白狄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盘起腿,“陛下,你可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每天都有死人,即便是在没有战乱的时期,高强度的训练也会有人死;这两年再加上那种受了伤便久治不愈的病症,那个地方被称作“人间地狱”都无妨! “唐媒人是个姑娘,”白狄提醒他,“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 呃…… 陈炎君的身形怔了怔。白狄看着他,他转过身来,清明的眼神不带任何波澜,说道:“你当朕与尔父仅会去祸害一女子?” 白狄对着他摊手:“难道不是?”在他看来就是这样。 陈炎君看着他颇有失望地摇头:“你错了,朕与白大将军的本意是请出苏子络。” “苏神医?”白狄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想起他那一袭飘渺的白衣,忽然明白。 “难怪啊!”他看着陈炎君又啧啧两声,“陛下竟然会用这种方法了,倒让我很意外啊!” “意外什么?你以为朕和尔父真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如儿戏?”陈炎君看着他,转身拿起挂在枝杈上的披风,“她是苏子络收的唯一的徒弟。” 看他要走,白狄从石头上跳下:“随时这么说,但我刚收到一条有趣的消息,现在倒是觉得更有意思。”他看着陈炎君一脸奸笑。这个笑,让陈炎君很不爽。 “何事?”他问。 “国子监要去军营游学,”白狄说,“那位裴家大小姐可是今年的国子监重点培养的学生。” 裴灵儿! 陈炎君还记得那日裴灵儿大闹姻亲院和唐婉若大打一场的场面。 不由错愕。 “国子监去军营?谁下的决定?”陈炎君问。 “还能是谁?那是国子监,谁能号令得了?当然是统领文官之首的相国大人了!”白狄笑着摊手,还不忘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两下,“说不定啊,今后还会是你的岳父大人,咱们大炎国的国舅!” 裴相国府。 裴福从外面进来,左看右看,好像做贼心虚一样。裴灵儿在厅堂里,看他走的这样磨蹭,过去赶紧拉他进来,问:“怎么样,查到了什么?” 裴福东张西忘,从袖筒里悄悄拿出一卷纸。 裴灵儿赶紧抽过去,打开:“就这些?”她看着裴福。 裴福非常为难,苦着脸在那里:“小姐,唐媒人现在是五品官员,她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找啊!” 裴福说,“我真的尽力了”,并用恳挚的眼神坚定得传达给她,告诉她,此事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裴灵儿瞥了他几眼,挥手道:“你下去吧!”她说,“别告诉父亲。” 裴福一一答应,然后退下。裴灵儿张开这卷纸,看着上面写的关于唐婉若的一条一条的情况。 “太州官媒,考妣(爹娘)均丧,还丧夫?”裴灵儿简直觉得好笑,“就你这样怎么和我比?” 她把这张纸扔到桌上,坐下。 想她宰相千金,就单此一条就已经超越一百个唐婉若,一千个唐婉若不止! “不过是个给人说媒牵线的媒人,皇帝哥哥怎么会那样偏袒你?”她看着纸张,呵呵一笑,“皇帝哥哥要纳妃有我一个就够了,唐大人,你还是来好好的来和我说吧!” 她拿起纸正准备撕掉,却看到后面还有一行。心生好奇,又张开。仔细一瞧,忽然大惊! “什么,她去了军营?” 最后一行,写了唐婉若被白大将军举荐已经拉去了军营随军。 “她一个媒人随什么军?”裴灵儿斥道一声,“那皇帝哥哥那个媒说怎么办?”她合上纸张,突然想起了这个很严肃的事情。 “裴福,裴福!”她冲着厅外大声地喊。 裴福没有走远,在厅外听到她的呼喊,忙跑进来,道:“小姐,裴福在这,裴福来了!”他仓忙进来,侯在裴灵儿面前等着她来吩咐。 “裴福,”裴灵儿说,“把父亲批下的国子监游学行程拿来给我。” 如果裴灵儿没记错的话,下一次国子监的游学就是会在——军营! 唐婉若让白大将军一辆马车拉到了京郊的营地。这个营地是白大将军的嫡系部队,是负责补充京城守备,维持京城的安全稳定。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里面全都是清一色的男儿,至于女子,目前来看只有她一个。 白大将军考虑到这一点,将她住的帐篷安置牛将军的旁边。一是为了方便照看牛金洪的伤情,二也是因为牛金洪是京郊守军的统领,安置在这也方便照看唐婉若,不至于在军中受到他人欺负。 但军中早已有人对唐婉若不满。 方大夫是随军的大夫,此前一直由他照看牛金洪。他不过四十,一把山羊胡子,一向遵从“女子从夫,当得守家”的老思想,看唐婉若一介女流在军营里走来走去的很不舒服。 况且她还抢了他的饭碗,把给牛将军治病的活当给拿走了。 他气呼呼地蹲在这里吹着胡须,身旁走过来几个都是同样随军的大夫,都有些年纪了,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余岁,比唐婉若大了许多。 “方大夫,你叫我们来这有什么事啊?”其中李大夫问。 都是随军的大夫,李大夫和他一样在军中待了十几年,只不过李大夫是一直跟随白大将军的不对,而他是近几年才调到这里,一直负责牛将军的病情。 此处,就他和他说话资历最深。 “李大夫,给人治病一直都是男人干的活,现在上面派一个女人过来,你说是什么意思?”他问他,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李大夫身上。 李大夫也有四十岁了,但没有胡须,看上去很精神,比方大夫年轻了不少。 “这……”方大夫的话让他颇感为难。这上面白大将军带唐婉若来,这怎么牵扯到他了? 方大夫盯着那在牛将军军帐旁边的小帐篷,胡子又吹的老高。 “哼哼,她本可不是大夫,她是个媒婆!专门跟人说媒拉亲,这种人在军中行医,简直是辱没了我们随军大夫的脸!“方大夫忿忿不平,看着这些个同样随军的大夫,问,”你们都没反应?“ 大夫们面面相觑。不过说实话,他这样一说,好像的确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可是李大夫有不同的见解。 “大炎任人唯贤,不问出身,白大将军那个安排,那位唐姑娘,大概是有些本事的吧!”他犹犹豫豫地说,引得方大夫连声地呵斥! “小丫头片子一个,懂什么治病行医?不去好好做媒婆,跑军营里捣什么乱!军营里面哪里有女人存在的道理,要是有也是在秋后!”方大夫说。 秋后,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在场的大夫们一个个都憋红了脸。 三部会审定在每年的秋后,此年中被确定为死刑的女子或是重罪受牵连的女眷可能会被判充入军籍,也就是俗称的“军妓”。军妓和寻常烟花教坊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不一样,都是身带重罪之人,最终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军中将领常年在外征战,都是热血男儿,所以,在每年秋后朝中都将今年新充入的军妓分派到各个阵营…… 除此之外,军中鲜少能看见女子,这也是唐婉若在这里出现令人十分不舒适的原因之一。 “方大夫,”还是李大夫说话,“唐姑娘虽然是女子,但不是军籍;我听说她还是朝中的五品官员,官衔上和牛将军应该是平级!”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讶了! 身后有大夫不信,问:“唐大夫是五品官?” 李大夫想着点头:“应是文职那边的官员吧,白大将军那日来时正巧遇到,将军和我谈了几句,关于唐姑娘的事情也稍有交代。”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 随军大夫一个个表示不理解,方大夫瞧见了缝隙,哼一声插进来话:“五品官怎么了?五品官就能治病了?牛将军的病本来就难好,她现在来治可别把牛将军给治死了!” 虽然像是一句气话,但着实把其他人都吓得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医者不服(下) “方大夫,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是啊,牛将军要是有个意外……” 方大夫又吹了一口,胡子翘得老高:“那就早点把那个祸害丫头赶出去!” 其他的随军大夫都一一发表言论,一时炒的不可开交。李大夫此时显得有些尴尬,又有点为难得用手点了点方大夫的肩膀。 “做什么?”方大夫没好气的。 “军外的人或许可以说,但我认为我们没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唐姑娘。“李大夫欲言又止,站在这里显得非常为难。 他看着方大夫,这一撇山羊胡须被他口中吹出的怒气弄的一动一动。还是其他的大夫有眼力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话。 “李大夫,你可是从白大将军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其他大夫有人问道。 李大夫犹豫地动了动嘴唇,看着此刻还在气头上的方大夫,叹了口气。 “唐姑娘虽然本来是京中的官媒,但是学医从艺的是苏子络,苏先生。”李大夫道。 “苏子络?” 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他们有的随军太久了,除了军营里将士的名字,外面的世界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这个名字还是有人清楚地记得。这个大夫在这里战战兢兢,听到这个名字腿都打哆嗦了。 “神,神医!”只道一声,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苏子络,年纪不大但号称“医中鬼才”,被誉为“天下神医”! 李大夫苦闷地一声叹息:“不错,神医亲收的弟子,都知道神医苏先生从不收徒弟,但他却收了唐姑娘为徒;我们就算是瞧不上人家姑娘家,不相信她的医术,但苏先生的本事,却是我们都不得不服啊!” 李大夫悄悄瞟了方大夫一眼,此时他坐在那里喘着粗气,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方大夫这样视人家一个姑娘家为仇敌,但其背后有“神医 撑腰,怎么的也得留点情面吧? 他们在这暗处谈的欢畅,话题主人公唐婉若却是丝毫不知,此时从帐篷里搬出调好的草药水正要给牛将军拿去。掀开帘子,就走进牛将军的军帐。 “牛将军。“唐婉若叫了一声,把水盆放下。 牛金洪手放在桌上,受伤的手臂此刻暴露在外面,因为天寒,再加上这几日唐婉若用苏子络教的调制“药水“的方法每日为他清洗伤口,此时伤口处的浮肿已经消了不少。 “有劳唐大夫。“牛将军非常有礼貌。 和想象中的军人不同,牛金洪虽然身形粗犷,但是粗犷中带有一点温润的气息。这在军人中是少有的了。 唐婉若拧干帕子,突然好奇地问:“牛将军,您是什么时候进入军营的了?“只是随口一问,聊一聊。 她拿泡了药水的帕子为他擦拭着手臂,尤其是那块两年没好的伤口附近。牛金洪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三十年。“ “三十年!“ 这会唐婉若惊讶了:“牛将军,您看上去也就三十余岁,就已经入军营三十年?“ 简直不敢相信! 牛金洪却是点着头:“我本住在大炎北疆,家乡总是收到鞑虏和北漠的侵扰,爹娘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候白大将军正好路过看到了我,就把我带回了军营。“ 唐婉若听着,拿帕子沾了水又给他敷上。此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白大将军对这位牛将军这么上心,并且牛将军为什么会是白大将军的心腹! “牛将军进军营这么早,建立的功勋肯定也是很多的吧!”唐婉若说,“这伤口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一直反复,怕会留下后症。“ 唐婉若那药汤淋着他的伤,汤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味。牛金洪突然拿住她的手腕,唐婉若给他上药的手臂突然一震,整个人停下来慌张地看着他。 “此事唐大夫不要对外声张,“牛金洪说,”不论我是多久前留下的伤口,会留下怎样的后症都不要对外说出一个字。“ “影响军中士气!“牛金洪说。 唐婉若看着他,微微蹙眉。 他这哪里是和她说话,分明是在警告她! 唐婉若收起毛巾,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手,对他说:“牛将军,之前随军的大夫已经替您诊治许久,您这病早就已经传出风声,都说白大将军座下将领豪情坦荡,牛将军又何必自欺欺人?“ 唐婉若端起水盆:“牛将军,比起掩盖此事,不如您多出来活动活动,早日康复才是对军中士气有益的事情,泡泡雪水或许更有用。“说罢走出帐中,牛金洪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雪,又下了起来。 唐婉若是女子,不比这些每日操练的将士。她拿厚厚的披袄裹着自己,双手不断摩擦在嘴前哈着气。 她的帐中虽然生气了篝火,但是天实在是越来越冷了,外面寒风肆虐,大雪横飞,这堆篝火实在是难以御寒。 陛下,您把民妇放在这里,看来牛将军的怪病没有医好,民妇可能自己就要先去了! 唐婉若蜷缩在简陋的床上,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对着双手不断地哈气。 冷。 下一刻,军帐的门帘被人撩起。冷风灌入,更加的刺骨。 唐婉若先前的风寒好像犯了,朝着老人径直打了个“阿啾“!揉揉鼻头,看到那位一直在帐中鲜少出来的牛将军身披薄雪正站在自己面前。 不由得惊称一声:“牛将军?“ 牛金洪站在这里看着她,突然撩开自己的手臂,伸到她面前。此时手臂上原本肿胀如大馒头的伤口已经消肿,原本的那道伤好像也已经有愈合的迹象。 “唐大夫,本将不理解,为什么雪水会对这伤起作用?“牛金洪将手臂放在她面前问。 唐婉若擤了擤鼻涕,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尖。 “我也不知道,牛将军,这是苏先生说的。“ 苏子络。 那日她去找苏子络,在房内向他寻求学医的速成之法。苏子络虽然婉言拒绝了她,但在分别时还是在他的房中告诉了她几个可能有用的方法,叫她必要的时候去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恰好见效! 牛金洪坐到她身边,对这些方法也起了兴趣:“苏先生,可是那个闻名天下的神医苏子络?“ 唐婉若看着他点头。 牛金洪顿足! “唉呀,白大将军请了他多次,可是他一次也不愿意来看我这病!“牛金洪说着似有些苦恼,一拳打在她的床上,说,”随军的方大夫治了本将一年,没有成效,没想到苏神医没有亲自见到本将的情况就能下对方法,实在是高人!“ 听他对苏子络的吹捧,唐婉若也是非常受用。 神医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唐大夫,苏先生还有说本将接下来要怎样做?“牛金洪问着她。 点燃篝火的枯木在这里燃烧的“咔咔“作响。唐婉若看着这对柴火,一抬眼。 “怕也只有等先生来军中之后才知道把!“她说,”不过牛将军可以坚持以绿豆汤和雪水洗拭伤口,争取在来年春季前能够得以恢复。“ 牛金洪看着她,对她的这个“处方“非常相信。只是,问题来了。 苏子络一向不喜欢军中,他会来吗? 陈炎君在御书房的雕龙的玉桌前放下笔,跨步走下台阶,对着白狄说:“他会去,苏子络一定会去军中。” “只是时间问题。”他道。 白狄不信:“陛下,这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你可别忘记了苏神医是什么样的人;那样游走天下不愿意受拘束的人,是不会愿意沾染上朝堂军政的事情。” 这一点陈炎君很清楚,白大将军就更清楚了。但是,人是会变的。 陈炎君嘴角撇开一笑,故作神秘地不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向他另外抛出一个问题,将这个话题岔开。 “宫中朕之寿辰准备的如何?” 突然这样岔开话题,白狄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微微楞着说:“这不是李公公的事情吗?” “李公公率内务府筹备,但后宫之内中宫尚空,无人主持大局。”他说着这话,看向白狄,让白狄腚后一紧。 尴尬又不是礼貌地微笑:“陛,陛下,您这话说着,是什么意思嘛……” 陈炎君挑眉,半眯起眼睛问他:“朕之何意,白爱卿不知?” “陛,陛下,所以让您赶紧成个婚嘛!这后宫一天没有女主人,臣就要多做一份事项,这对臣不公平,很不公平哇!“ 白狄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太大回转的余地,只是,陛下,你能不能不要在没有立下皇后娘娘的时候,总拿他当“皇后“使? 需要皇后娘娘统筹安排的工作可否不要全部都交到他一个隐卫手上? 陈炎君更加的眯起眼,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看着他说:“白爱卿想让朕将你做皇后使?”他说着靠近,那让人容易误会的语气让白狄更是冷汗连连。 “不敢,不敢,臣哪敢拿自己和皇后比!”白狄不断地摆手退后,直到门边。 陈炎君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白大人身为白大将军之爱子,劳苦功高,此事还需交付给你朕才为之安心。“ 他如此意味深长,让白狄欲哭无泪。谁让他是皇上呢?只能嘴唇颤抖了一下,渐渐躬身。 “臣,尊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冬日危机 京郊的帐营中围满了将士。一层又一层的,脸上表情都非常凝重。 唐婉若正好路过,好奇地走过去。 “怎么了?”她挤进去,周围的这些将士一个个低声地在交头接耳。要知道,在军营里能围成这个样子,怕是很难见的事情。 “这军营里备至取暖的柴火被大雪打湿了,库房都坍塌了一半!”身旁的将士说。 “这可是我们全军御寒的物资,看守柴房的家伙怕是要倒霉喽!” …… 这些军中的将士一个个说着,唉声叹气。这都是今年夏天朝廷就拨付下来,现在一场大雪把这些干柴全部掩埋,湿透在雪地里一时半会根本不能用。苦了全军的将领不说,这个杂勤兵严重失职,按照军法即便不死也要半残了。 唐婉若听着他们的叹息,心中还是惊讶万分。库房门前,负责看守柴房的士兵跪在那里,牛将军正站在他面前,一脸阴沉。 最后的一捆柴火被挖出来,副官清点了数量并记录了受潮的情况,然后跑过来向牛金洪汇报:“将军,所有的柴火都清出来了,无一可用!“ 全军一阵唏嘘! 牛金洪愁眉不展,站在那里。眼前的这个杂勤兵更加的低下了头,这轮到他看守柴房,谁想到大雪就压塌了帐篷? 他对牛金洪跪下磕头,说道:“牛将军,小的罪该万死!这么冷的天没有看守好柴房让全军的兄弟要受严寒,请将军责罚!“他虽然说的铿锵有力,但是浑身都在发抖,看起来也是害怕的厉害。 牛金洪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唐婉若走出来,问:“牛将军,这是大雪压倒了帐篷么?还是人为的?” 一句话出来,全军震惊! 在牛金鸿的帐篷里,牛将军请她过来喝茶。 淡淡的茶香,飘进唐婉若的鼻子里,令人心旷神怡。 “唐大夫,”牛金洪神色凝重,叫了她一声,“唐大夫观察细微,但此番话在全军将领面前说出来难免有些动摇军心。” 牛金洪委婉地指出了她刚才不妥的举动,让她觉得非常惭愧。 “对不起,牛将军,”她真诚地道歉,是她一时太大意了,没有顾及到此刻自己是身在军中,“但是还是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不是?” 唐婉若说着,牛金洪看她的神色有些怪异。 “唐大夫,你是怀疑本将军中的将士?”牛金洪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高兴。 “没有没有!”唐婉若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牛将军,我是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帐篷塌了有可能是雪的确太大的原因,但是这么多帐篷都没有倒塌偏偏倒了柴房,妥当起见应还是多想几种可能为好?”这是白大将军的嫡系,牛将军又是白大将军的心腹,他带出来的部队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刚才那样问真的差点又要得罪人了! 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不是? 唐婉若坦然地看着他,牛金洪揣摩了她一会儿,默默起身。 “这柴是兵部年前便做好了预算,一次性分派给军中今年整个冬天所用;这件事已经上报给了朝廷,在朝廷还没有给出决定之前,唐大夫,你也要准备今后帐中没有火用了。”牛金洪看着她,言下之意就是,哪怕你是个女子! 哪怕她是个女子,也要跟军中这些大老爷们一样。 唐婉若惊愕地想到这一茬子事情,突然打心底里觉得发凉! 想起那透进帐中的隐隐的阴风……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这里可是军营! 她颤抖着嘴唇,终是艰难地点点头:“牛将军,此刻天冷,你有伤在身,还是多注意御寒。” 京城的冬天格外冷。 唐婉若蜷缩在被子里,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她尚在宫外的寨宅子中陈炎君摸走了她所有的积蓄有没有给她发俸饷的日子。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要靠多点几根蜡烛来取暖……但现在更严重! 唐婉若的伤寒好像复发了,一个喷嚏打出来,又是一口凉风。 “啊,好冷啊!”她裹紧了被子,把自己包裹的更严,但军中的条件总是会比自家要差,就算是在被窝里也没有家中的床垫的棉絮多。 “唐大夫,”牛金洪的副将走进来,看到缩成一团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唐婉若,道,“将军请你过去换药。” 如此冻的天,唐婉若从宫里带过来的这件衣服完全不足以低于外面呼啸的寒风。她虽然很不想从被子里出来,但“军令如山”,在军营里,牛金洪就是天! 唐婉若快速地跑过去,手在外面已经冻得发紫。她赶到牛金洪的帐中,看到牛将军穿着军棉袄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帐中一切从简,同样也是没有一团火盆,冰冷的让人牙齿打颤。 “将军。”唐婉若说一声,道,“将军,没有柴火取暖,这么冷的天换药会生病的。”她好心提醒,毕竟换药要脱去上衣,在这个时候赤裸着身体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不如将军等新柴火到了后再用药吧!” 牛金洪睁开眼:“你是大夫,你认为延迟用药没有问题?” 唐婉若吞咽了口唾沫。好吧,牛将军,你说得对。 可是…… 唐婉若看看四周,觉得真的是太冷了,牛金洪虽然体壮如牛,但也是肉体凡胎。她不敢拿将军的身体做赌注。 她想了想,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将军,不如先差用一点之前被雪水打湿的干柴吧!这已经有几天了,湿度应该稍微降了点,能燃起来暂时顶一顶也好,”她看着牛金洪,“天真是太冷了,将军要是好了刀伤得了风寒那也不是好事。” 牛金洪想了想,唤来副官:“从库房里那些湿柴来。”副官没有多言,也没有问缘由,行军礼后就立刻出去办这件事。 很快,柴火来。 下面的小士兵生了几次火,都被柴火受潮的湿度弄熄了,只在柴堆尖尖上飘起一缕青烟。 一点点异样的香气。 唐婉若嗅了嗅,觉得奇怪,问:“牛将军,这是什么木?” 她这样问让牛金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想,道:“这都是兵部统一拨付调配,具体是i什么木材本将也不知。” “哦。”唐婉若应着。兵部统一调配啊……她默默地想,毕竟一般用作柴火的干柴是不会带有清香。 难道大炎的军需这么好,军中取暖可以用上好带异香的树木? 唐婉若想起平日里军营中的开支用度之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小兵还在生活,这股青烟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给唐婉若也有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好熟悉,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唐婉若不断嗅着,闭上眼仿佛能看到一片阴雨天。淅沥沥的小雨,下面是一片青山…… 是了,就是它! 唐婉若突然想起来,她曾在太州的那座山里经常闻到!那时候她经常跟相公去山上砍柴火,有时候遇到下雨天,林子间就会弥漫这种味道。 唐婉若过去抽出一小根木头,拿到鼻前轻轻地闻了闻,虽然没有点燃熄灭后那股青烟那么浓郁,但这种淡淡的味道…… 牛金红察觉到她异常的神情,问道:“唐大夫,这柴有什么问题吗?” 在从宫里来军营之前,唐婉若曾向苏子络请教过药理之法。此时她想起白大将军嘱托她的关于军中将士受伤后很难恢复的怪像,唐婉若有点隐隐的担忧。 “啊,没有,”唐婉若抬头,答道,“没什么事情,牛将军。”她说着,将这一截木柴放进袖子里,对牛金洪又说:“牛将军,我想向您告一日假,我已来军中多时,需要回宫中一趟。” “回宫里干什么?唐大夫,你现在是军中的大夫,不是那个说媒的媒人。”牛金洪的话让唐婉若无话可说。 她正在想其他理由,牛金洪叹息:“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唐大夫,陛下今日就会来军中,你要是有事要见陛下今日便可,不用离开营地。” 唐婉若瞬间惊呆了,但下一秒,哭笑不得。 她不是打算去见陛下的呀,她是想去找苏子络苏先生! 话说今日,全营将士全部恭候在外面冰冷的平地上,恭迎圣上驾临。 陈炎君下了马车,和白大将军一起。此处营地过冬干柴受损,全体将士无暖可取、不可御寒影响甚广。此营地离京城最近,正是负责京城的安定,对西边抵御和震慑荆王,十分重要,所以陈炎君必须亲自前来,一是看亲眼看,二是稳定军心。 “末将牛金洪,参见陛下,参见大将军!”牛将军在最前处,单腿跪拜。 “牛将军请起,”陈炎君道,“此番事故,辛苦牛将军。”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幸苦!” 他们的对话在整个平地上响着,此时鸦雀无声,又是在空旷之处,谁都能听见。唐婉若和一众随军的大夫跪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此时虽然没有刮起大风,但微微的小风吹在脸上也是刺骨的疼。唐婉若听着他们的对话,对陈炎君这一副样子默默地嗤鼻。 哼,平日在宫里怎么没见他这么友善过?一想起他说把相公的那件血衣弄没了的时候,唐婉若这心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暖风似阳 牛将军跟随陛下和白大将军入帐,副官没有出来传令,军中所有人一应跪着,谁也不敢起来。 随军的大夫也不例外。 唐婉若本来穿的就略显单薄,此时还要跪在这里,已经快接近她能忍受的极限了。 啊,她多么想念之前在宫外那个小宅子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啊! 唐婉若沉浸在回忆里,一时竟然忘记了寒冷。 “唐大夫,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副官马上就出来了。”李大夫在一旁和她说着,也是暗中鼓励,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时候不会让军中的将士跪太久。 唐婉若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果不其然,副官就出来了,传令:“营中一切人等,皆各自回岗操练待命!” 人群散去,他们这些大夫也得以松一口气。 然而,副官却向他们这边走来。 “唐大夫,将军请您入帐!”副官说。 今日陈炎君和白赋久来不仅仅是“慰问”来的,更是带了朝中新拨付的干柴。新的柴火送到,军中这“无暖过冬”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 唐婉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此时,她站在牛将军的军帐内下方。上面,陈炎军坐在将军椅上,正盯着她。 “唐大人,听白大将军言你将牛将军的旧疾治的很好。“ 陈炎君这一开口唐婉若就是一个哆嗦。 “禀陛下,民妇只是尽了自己所能替牛将军恢复健康。“唐婉若说。 她此刻跪在地上,虽然帐中的火盆已经生气,可是地上依旧是那么凉。 陈炎君的目光从她被冻得紫红的双手扫过,说:“唐大人军中辛苦,回去朕让白狄送一份奖赏,你可有想要之物?“ 此时陈炎君看着她,白大将军看着她,连牛金洪也转过身子看着她。 在他们一众人的注视下,唐婉若觉得一阵尴尬。 呵呵一笑。 陛下,如果我说要几床新被褥和厚棉袄,会不会有伤牛将军和白大将军的面子? 寒暄的客套话结束,牛金洪离开,白大将军和陈炎君依旧把她留下。有些事情,当事人不在,就好说多了。 “唐媒人,“白大将军还是这样称呼她,”刚才我和陛下看了牛将军的伤口,比之前好很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弄清楚没有?“ 白赋久这样问,唐婉若觉得很为难。 “白大将军,民妇并没有弄清楚,只是遇寒遇冷伤口愈合的就会好很多,于是就顺着这个路子治下去了。“唐婉若无奈地摊手,但想起那个柴火,现在点燃着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伸出鼻子又嗅了嗅。 她看了看跟前的桌上,一壶茶正摆在这里。她拿起茶壶,走到火盆前就是一浇。 “唐媒人!“白大将军惊讶怒斥,”你这在做什么!“ 刚才事发突然,他和陈炎君都没想到唐婉若会这么做。 火已经被浇灭,此时也飘起了烟,但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唐婉若突然被吓到了。 “你这到底在做什么!“白赋久怒斥。 “大将军,”唐婉若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还是懵的,愣愣地说,“不一样,和之前的柴不一样。” 她刚才惊诧之余,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之前闻到那个味道感觉奇怪了。因为朝廷的物资都有严格的规定,而对于拿来烧取暖的干柴,也从来没人会拿带香味的昂贵的木头来做。 唐婉若从袖中拿出私藏的那一小跟被雪打湿的柴:“这是之前被雪水浸湿的柴,民妇能拿性命担保,绝对和今日送来的干柴不一样。” 唐婉若拿性命担保:“此木带有异香,民妇正打算拿着去找苏先生询问,或许能解开军中将士久病不愈的怪现象!” 陈炎君拿过这根柴,在鼻尖闻了闻,说出的话让唐婉若当场就无语了。 “唐大人,”陈炎君道,“你从未拿自身性命当回事,此刻和足以拿其担保?”(你不是一直不怕死,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么?你现在拿命来给朕做担保?) 好吧,陈炎君就是这个意思。他指着她,说:“人之做担保需有诚意。唐大人若要做担保,也当用那件足以令尔投湖的衣裳,较之尔之性命,可信多了。“ 有了新柴,给牛金洪换药就方便多了。军帐中没有那么冷,也不用担心把牛将军再治出其他什么病来。 唐婉若给他换了药,刚出门就遇到了白大将军身边随性的将士。唐婉若没见过他,但他认得唐婉若,对她说:“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军中帐内。 “白大将军。”唐婉若应一声,掀帘走入,看到却是陈炎君。 “陛下?”唐婉若好奇地叫了一声。陈炎君闻声转头,见是她来,嘴角轻勾一笑。 “唐大人,”他说,顺势走下来,“此时现在无人,无需拘谨。” 他走近一步,唐婉若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陈炎君微微蹙眉,又向前一步。唐婉若又后退一步。 “唐大人!”陈炎君一声清脆地厉呵,逼的她立刻抬头。 他看着她微微失措地样子,问道:“朕可是很让人害怕?” “陛下天子真龙,凡人当然害怕!”唐婉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了。 “此番军中之事,委屈唐大人,”陈炎君道,“你,在这一切可还好?军中作息习性可还习惯?” 唐婉若更是错愕,正在仔细思考之际,只觉手上一暖,陈炎君将自己随身的暖汤炉放在了她的手上。 “陛下?“唐婉若不解。 “待此番异常过去,苏子络来军中,朕便立即将你官复原职。”陈炎君承诺。 天子的承诺从不会轻! 唐婉若痴痴地看着他,此番这样温柔倒和相公无异了…… 不对!唐婉若,你明知道相公早已经不在人世,怎么还可以这样臆想陛下? 她当着陈炎君的面猛地抬手敲着自己的头,这个样子也颇为古怪,在陈炎君看起来宛若痴呆疯傻。 “你这在做何?”陈炎君奇怪地看着她,“若要自残,朕可让白狄帮你。” “不不不,不用帮助,多谢陛下!”唐婉若赶忙拒绝,连着又退后几步,一不留神那个暖汤炉就跌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里面的暖汤撒了一地…… 一地的尴尬。 小兵把地上的暖汤处理好,又重新灌了一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桌上。唐婉若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 陈炎君坐在上面,不知是愠是恼。她有些不懂,不是白大将军叫她来吗?那白大将军人呢? 唐婉若这才抬起头,那些进来处理这些事情的小兵已经离开。 “唐大人到军营后,胆子好像小了不少。”陈炎君道。 唐婉若看着他,跪下:“陛下,白大将军唤民妇前来,不知白大将军和陛下有何事?” “不是白赋久,是朕差人叫你,”陈炎君道,目光又扫过她放在地上的手,“生了冻疮还放地上不冷?你是个大夫,怎的如此不会找看自己身体” 唐婉若惊诧地收起手,看到手上这几天被冻出来的几块红紫的冻疮,默默看着陛下。 他一直注意到了自己的手? 唐婉若不觉地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说实话,手被冻伤这种事她自己也没太在意,被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挺不好意思。 暖汤炉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唐婉若看着这样东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这样? 有一点感动,却又不敢去感动。 陈炎君就站在她跟前,她跪坐在地上看着他发呆,陈炎君伸手拉她起来:“你总是这样坐地上,手已经冻成这样,还想其他地方也冻出伤?” “地上不冷?” 此时不管陈炎君说什么,唐婉若都好像听不见似的。 她惊讶的表情没有变,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此时竟然看出了一丝暖意。 这,可能是个假皇上! 唐婉若瞬间就下了这个推论。今天这样关心下属的陛下,绝对不正常! 嗯,一定是假的! 然而陈炎君放开她,转身走回桌边,此时未束发的他如墨的长发倾倒而下,披在身后,气韵如玉。他摸着桌前的军事地形图,缓缓而道:“军中条件艰苦,不比宫中,你放心,等苏子络答应来到军营,朕定将第一时间将你调回京城,官复原职。” 啊,承诺永远都这么好听! 可是…… 唐婉若问:“陛下,苏先生要是一直不来军营怎么办?”她此时抱着暖汤壶,手中暖暖的,但不意味着心里也是暖暖的。 因为她知道,苏子络是绝对不会要进军营! 所以,陛下,你这句承诺真的是说真的吗?她此时看着陈严俊,都有点欲哭无泪了。 可是陈炎君却胸有成竹,侧脸转身,明亮又睿智的眼眸看着她似乎闪耀着某种内心深处的光芒。 “他会来的,”他笃定,“但,要看唐大人如何说服这位神医了。” 一连几天,在军中来来回回,唐婉若终于明白那日陛下为何要这样说了。 因为白大将军从中调和,虽然军令严明,但是她还是离开了军营。 此刻,她已和陛下一起,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陛下应允她离开,也不过是是要她说服苏子络,去营中治疗这些久伤不愈的将士。说白了,也只是利用她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国子监学 只为利用啊…… 北风呼啸,凋敝这清冷无人的街道。马车哒哒的响声显得格外的喧嚣。 唐婉若抱着暖壶,与天子共处一辆马车,这对无数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荣幸。 陈炎君此刻闭着眼,手撑在窗檐,静目养神。唐婉若想先开窗帘子,忽闻他道:“唐大人。” 陈炎君睁眼,清冷的眼神就像这街道一样,冰凉的让人心中一个寒颤。 “陛,陛下。”唐婉若畏畏缩缩。 “唐大人随军中之时可有见闻什么有趣之事?” 唐婉若不明白他这一声又是有什么打算,但若问到这个。 “禀陛下,没有有趣之事。” “没有?”陈炎君似不信,而后自己笑笑,“朕这军中可是有趣的很,你竟然未有见闻。” 陈炎君说着令人似懂非懂的话,好像这军中就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已然沦为君王的玩弄之物。 “苏子络性情洒脱,淡泊名利,要他入军中替你,唐大人还要多加些力气才行。” 唐婉若眨眼:“苏先生不愿牵涉朝政,白大将军和陛下都没有办法,民妇要如何多加力气?” 陈炎君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看着窗外,脸上浮现的都是一股危险的气息。 “要多加力气,实在不行就打一顿,”陈炎君眯起眼睛,“让白狄配合,狠狠地打一顿!” 唐婉若看着他差点没把手里的暖汤炉又给打洒了。陈炎君此时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看得人真是…… 陛下,你是认真的么? 陈炎君又说,认真的考量着:“苏子络号称神医,就是弄点大伤大痛也无大碍,他给自己治病应该很快痊愈。” 啊啊啊! 唐婉若把头瞥向窗外,心里七上八下。 苏先生,陛下在策划如何打你一餐大的呢! 陛下带唐婉若会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丞相府外,裴灵儿正准备上马车去往军营,突然听见裴福来报。 “小姐,小姐!”裴福气喘吁吁地跑来,“小姐,请等一等!” 裴灵儿停下上马车的动作,站在这里等他。 裴福跑到跟前,喘了一口气道:“小姐,唐媒人和陛下回宫了!” 裴灵儿一惊:“她不在军营了?” 唐婉若是朝中文武两派公选的给你配婚的媒人,她想要嫁给皇帝哥哥为妃还要通过她多多走动。本来想乘着这次游学的机会去军中跟她好好讲讲,谁知游学还没开始,她就已经回来了! 裴灵儿果断转身,那去军中游学的马车给晾在那里。 “裴福,告诉老师国子监的游学推后,今日不去了!”裴灵儿道,像监学一样,“就说是宰相大人临时决定,所有学生今晚入宫在太傅馆内赋诗交流。” 要说当朝宰相有什么特权,怕全都让裴灵儿给用了。当今的太傅馆里的夫子听说前太傅,现在的裴相大人率国子监的才子前来交学,感激涕零。当裴相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裴灵儿已经和国子监的学生全部进宫,和太傅院里的老夫子们相谈甚欢。 此事,陈炎君也非常被动。刚一回宫就被叫去了御书房,然后看太傅院中的那几个老夫子在跟前又是哭又是赋诗的,从天命王权讲到诗词歌赋,以此论证和阐述与当朝国子监交流的必要性。 陈炎君云里雾里,就被拉来了这个许久都没来过的地方。据说,是国子监想让陛下训话,与学生交流,讲一讲家国的大道理。 李公公刚过去准备唱喝,太傅院的夫子们就已经出来迎接拜见了。陈炎君看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免礼。” “谢陛下!”夫子们齐声道,一个个露出了感动又激动的笑容。 陈炎君踏步其中,被人拥簇着走进太傅院。这个地方是专供太子学习的地方,曾经他也在这里,跟裴相学了很久的经纶与治国之道。 裴相乃文官之首,半个朝廷官员的老师不是吹的! 但,回忆没有进行太久,陈炎君就已经想离开了。国子监的学生整齐的在里面行跪礼,一目扫过就能看到在一群才子中间的裴灵儿,瞬间就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想往前动一步。 老夫子过来,恭敬的躬身在他身边道:“陛下亲临,国子监已经恭候多时了。” 陈炎君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既然裴灵儿在这里,他当然知道这些学子“等候多时”了! 陈炎君伸出手打住老夫子的话,对着一众国子监的学子说:“尔等皆为大炎国未来之栋梁!朕很欣喜,尔等就各赋诗一首,夫子评定后便离开宫中罢!” 转身拂袖,就是离去。太傅院的夫子们想要挽留,陈炎君突然停下,转身又说:“夫子先做评判,挑其中五篇佳作承至御书房。”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任何迟疑。 裴灵儿急了,直接起身叫了一声:“皇帝哥哥!” 同行的学子都不敢看向她,跪在原地,就感觉旁边传来一阵风,还有脚步声,裴灵儿已经跑到前方,拦在了陈炎君的面前。 “放肆!陛下面前岂容胡闹!”李公公怒斥,站出身拦在陈炎君跟前,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此时李公公离她的较近,凑到她面前小声地对她说:“裴小姐,这可是皇宫,又在您这同学夫子跟前,您收敛些,给陛下些面子。” 裴灵儿刚还毅然决然地表情迟疑了,她犹豫着,但还是不愿意放陈炎君离开。 于是说道:“皇帝哥哥,这次能给灵儿一点时间吗?” 陈炎君撇开李公公,绕过他站到裴灵儿面前:“你要朕给什么时间?” “皇帝哥哥就不能和灵儿聊一聊么?”裴灵儿不罢休,“皇帝哥哥……” 陈炎君开始皱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起先在这里,本来就容易让他想起曾跟裴相学习的那个时候;恰好是在这里,裴灵儿拦住他。 “裴灵儿,你可是仗着尔父乃裴相敢在朕面前目无法纪,拦朕之路?” 此话很重,让李公公等一行都跪了下来。 可是裴灵儿不。 “皇帝哥哥就不能给灵儿一个机会吗?”裴灵儿站在他面前极力地证明着自己,“皇……”就在此时,从一旁想起一个更加让陈炎君想掐死的声音。 “你们,在门外干什么?不是进去交学吗?”唐婉若出现,站在一旁愣愣不接。 一行人又被请进去,一切照旧,裴灵儿和一众学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陈炎君坐在坐在最上位。旁边左侧坐着当进太傅院最位高的夫子,右侧坐着的就是唐婉若。陈炎君把酒禀杯,伸向唐婉若说:“唐大人永远都出现的如此及时。”言罢,一口饮尽。 唐婉若有点应接不暇,仓惶举杯道酒,回敬:“陛下过奖!”学着他一口吞下,突然一张脸皱的变形。 好辣! 唐婉若看着这酒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难以入喉。 如此烈性! 陈炎君呵呵一笑,扭头又是一杯,一口而入。 本来今日交学,国子监入宫和太傅院交流,请到当今圣上就够了。但是裴灵儿同时还邀请了现任五品官的当朝“第一女官”的唐婉若。 怎么说呢?总之有明目就是了。 唐婉若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受宠若惊,万万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大炎高级学府国子监会邀请自己给学子讲学。 她能讲什么?和这些才子们讲讲如何做媒牵红线?还是讲讲做一个寡妇但被封为了五品官的心路历程? …… 总之,她很费解,但也没有拒绝。 看着眼前的酒杯,她想,今晚这酒大概是不能喝了。抬头一看陈炎君,一杯接一杯,和另一侧的夫子谈笑风生。 陛下,你真的不醉么? 唐婉若自觉无趣,收回视线,开始专注的玩起了酒杯来。此时这些学子对诗的游戏已经玩的差不多了,一女学子起身问道:“唐大人,你负责皇室的婚亲,跟我们讲讲皇室选亲的条件呗!” 不仅是女子嫁入皇家,按照正常的来说,应当还包括今后公主选驸马之事。国子监乃都是当朝权贵子弟中的才俊,不论男女其实都正好能对上这个问题。 只不过当今的炎国没有公主,皇族里当婚配者也就陈炎君这一位了。 这个问题,着实让唐婉若一阵尴尬。 “条件因人而异,我自认为品德为最重要。”唐婉若答道。 学子们窃窃私语。 “那唐大人,何为皇家婚配之品德?”又有人举手。 什么样的品德才是能配得上皇家的? 唐婉若想了想,说:“女者温婉贤淑,能安分守己,主要还是品行端正吧!” 她想着,也只能说到这里。毕竟再深的她也说不上来了。 但这些学生不放过她。 “唐大人,你认为何为品行端正?” 她的眉角尴尬跳动。这,让她如何说为好? “啪”的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陈炎君坐在上方放下了酒杯,此时发出的声响正好打断了一众学子对唐婉若的发问。 “尔等以此话为难唐大人,然不知唐大人之长处并非于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绝对不可 “尔等皆为我大炎国子监之才子,满腹经纶,饱读诗;然唐大人乃村野民妇,尔以国子监之学问请教,岂不是为难唐大人?”陈炎君在座上说道,“以尔之长,戳其之短,可是国子监夫子教你们的圣贤之言?” 一众学子沉默不语,或许是真的觉得这样有点乘人之危? 其中一学生不服。 “乡野村妇如何能做本朝五品?” 一学子旦旦看着陈炎君:“自古炎国可有无才之人位列官位的前例?” 陈炎君蓦然挑眉,稍稍侧坐,嘴角一挑道:“唐大人是来自太州乡野不假,然谁言其就无才无能?”他稍稍坐起身,朝侧边拍了拍掌。李公公过来,手中端着一个案板,案板上放着一个灰色的针灸包。 陈炎君拿出一根,银针纤长,看向那位有疑问的学子。 “唐大人之才不在诗书五经,应在此,”他说,看着这个青灰色学袍的学生问,“若朕未记错,尔父乃当朝兵部尚书,是也?” 这个书生明显一愣,然后低头行礼,答道:“是,陛下圣明!” 陈炎君了然地点头,唇角依旧浮现着淡淡的笑容,对一众国子监的学子说:“唐大人所长之处即在这里,这根针乃神医苏先生之物,朕今日便赐予唐大人,望其潜心医术,造诣更深。” 在一群人羡慕的注视之下,李公公端着案板走过去,恭敬地放在唐婉若的桌上。她一看,猛然抬头看陈炎君。 陛下,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能更厉害点么? 眼前的针灸包如此眼熟,可不就是她平日里用的那一包?什么神医苏先生的东西?明明就是她托苏子络的书童从宫外买来的! 分明就一直放在她房间的枕头边。 唐婉若诧异地看着他。难道这位陛下刚才让李公公去搜她的房了? 此时此刻纹丝不动的坐在上方陈炎君,这样的淡定,让唐婉若觉得简直是……脸皮太厚了! 一学子又不解了。 “陛下,唐大人不是官媒吗?怎么又成大夫了?”一女学生不解地问。 陈炎君默默点头:“不假,唐大人是官媒,但也是师从苏子络的女杏林。苏子络医术了得,也只就收了唐大人一位徒弟。” 学子们都哗然了! 裴灵儿最是惊讶。她倒没想到过唐婉若还有这样厉害的背景!苏子络是谁她多少都听说过一点,但没有想到竟会和这个官媒扯上关系。 唐婉若单薄纤瘦的身形坐在那,还不自信的带着腼腆低着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神医弟子的风采啊? 可是现在陈炎君出面解释,又怎能令人不信? 陈炎君呵呵地笑出了声,又道:“唐大人不仅是苏神医的弟子,更加是此番治好军中将使怪疾的功臣!唐大人,朕敬你一杯。” 陈炎君举杯,已经向她这边举起,唐婉若惊慌失措,再是怎样不想喝酒也只得给自己满上。 一口饮尽。 火辣的感觉一直滑到胃里,唐婉若全程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今晚一句实话也没有! 军中的怪疾明明没有好,他为什么要和国子监的学子说解决了,而且还是她解决的? 唐婉若不懂,但还是理智的静静保持微笑,没有戳穿。 国子监的这些学子哑然,楞楞地坐在这里。 陈炎君又道:“尔父掌管兵部多年,此怪疾一直未治愈,深受其忧;现而今解决了,回去速告知尔父,了却他一桩烦恼,此乃大喜!” 那位兵部尚书之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军中的事情他不了解,尚书大人也不可能跟他说。但陛下发话,还是行礼答道:“学生定转告家父。” 陈炎君满意地点头,又是一杯。 夜色渐渐暗沉。时间差不多了,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也该离开。唐婉若看着陈炎君,今夜他桌前摆放的酒壶就有两个,一直不断的饮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这样烈的酒,陛下的身体,还好么? 她静静想着,但看他没有任何事情的样子,唐婉若好像对这位陛下有了新认识。 “唐媒人。”一声清脆的女声,唐婉若转头,见是裴灵儿。 裴灵儿等能跟她单独交流的机会已经一晚了,现在终于可以:“去院中走走吧!” 唐婉若没有拒绝。这位宰相千金她知道的,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惹。 裴灵儿和她走到外面,太傅院的院中不大,但是格外安静,少走几步就已经听不大清楚里面热闹的声音了。 裴灵儿走在前面,月色皎然,映照在她身上。唐婉若在后面打量着她这位宰相府的小姐,心觉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呢!只是不知为何至今还出现在京师官媒的婚配簿上。 “唐媒人,”裴灵儿终于站定,转身,“陛下之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婉若稍稍一愣。她突然这样转身让她没反应过来,并且,问这样的话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那样吧。”唐婉若达道。 “就那样?”裴灵儿对她的回答明显不满意,“唐媒人,你负责陛下的婚配,难道就没有看中的人选?” 唐婉若恍然明白。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她是裴相的千金,对她,没人敢怠慢。唐婉若深深地鞠躬,对她说:“裴大小姐,合适的人选我心中是有,只是陛下都不满意。” 裴灵儿突然急了,涨红了脸:“那你就要多走动媒说啊!这不就是你们媒人要做的事情?”她这样激动,让唐婉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的确,她说的没错,做媒的确是不能管对方一开始是不是同意,本来也就是要靠她们反复去说服最后达成姻缘。 可是,裴大小姐,这位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大炎的陛下啊! 裴灵儿呼出一口气,平缓刚才激动的情绪,又向她问:“你现在的人选有哪些?我跟随皇帝哥哥许多年,朝中权贵家的小姐我多少都认识,你说给我听听。” 唐婉若这就尴尬了:“裴小姐,我心里,没有人选,”唐婉若苦着脸,“要说适合的我认为荆王之的郡主合适。” “轻罗郡主?她那个丫头怎么行!”裴灵儿明显认识这位郡主,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连忙否决说,“那个丫头刁蛮无理,又任性,更重要是长相奇丑,你怎么能让她嫁给皇帝哥哥?” 左一个“皇帝哥哥”,右一个“皇帝哥哥”,唐婉若都听麻木了。纵观当今天下,能叫天子做“哥哥”还不被受责罚的人,也只有这位裴相国的千金了吧! “唐媒人,我和皇帝哥哥心仪已久,我也正没有婚配,又是相国之女,入宫为妃再适合不过!”裴灵儿直言道,“我爹又曾是皇帝哥哥的老师,唐媒人只要把我确定为婚配人选,今后荣华富贵。到时候,唐媒人就成了我和皇帝哥哥喜结连理的恩人,爹爹那里也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唐婉若一直隐约知晓裴灵儿对陛下的心思,但没想过会这样的直接。 这位裴大小姐,官场中许诺利益之事做的这样熟练,平时里也没少做这样的许诺吧! 唐婉若看着她,暗暗地有了点其他的心思。 “唐媒人,”裴灵儿原地转了个圈,在她面前,道,“我是相国千金,知书达理,又在国子监学习,和皇帝哥哥相识多年,是不是大炎最合适的人?你选了我,也不用让自己再去找合适的对象,也不用再担心我爹和武官那边的逼问谴难,不是两全其美?” 裴相手握重权,文官之首,又曾是陛下的老师。这等关系,已经位极人臣,呼风唤雨……乍一比较,似乎的确是非常匹配。 裴灵儿非常得意,在唐婉若跟前带着志在必得的轻笑。唐婉若眨了眨眼,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不能让裴灵儿入宫! 太傅院的交学彻底结束,唐婉若离开宫城,走再通往自家小宅的路上,暗暗还在想着今晚的这件事。 裴灵儿那位大小姐,先不说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就说裴相而今在朝中足以呼风唤雨的势力,要是真的入了宫,凭借裴灵儿的手段和脾性,这父女俩就真的是不得了了! 裴相在群臣中的地位,加上裴灵儿在后宫娘娘的身份,大概就连陈炎君也难以奈何得了他们吧! 唐婉若感慨,看着夜色,头一次觉得这样沉重。 陛下,你也真不容易呢! 正想着他,在宅子门前,她就看见了白狄。此时这位白大人站在她院门的门口,倚靠在门檐上,点亮了她挂在门口的两个大灯笼! “白大人。”唐婉若过去行礼。 “唐媒人,”白狄放好灯笼,对她说,“外面风大,陛下在里面等你呢!” “哈哈哈,白大人还是这么幽默!”唐婉若笑笑,打趣着进门。她当然知道陈炎君在里面,有他在的地方,这位陛下怎么会不在? 你们可是形影不离,贴身保护,贴身…… “咳咳。”唐婉若咳嗽一声,脸颊微红。好吧,她又想起了那天的那个画面,白大人和陛下赤身裸体…… 咳咳,不可说,不可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兵部尚书 屋内灯火明亮。 陈炎君坐在其中,安静的不知道在做啥。唐婉若走进去跪拜道:“陛下。” 陈炎君缓缓转头,道一声:“免礼。” 唐婉若抬头,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本书,竟是《金匮要典》! 她非常好奇,苏先生翻阅这本书就算了,为什么陛下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她这里的书籍不止《金匮要典》这一本,为什么他偏偏就看这个? 陈炎君放下书,问他:“今晚裴灵儿叫你出去说了什么?” 裴灵儿! 唐婉若有点惊愕。难道他都看见了? 她愣在这没有回话,陈炎君盯着她,带着一点不友善的气味。 不太明白为什么陛下会这么问,但猛然想到,难道他是认为自己和裴灵儿私下间达成了某种协商? 毕竟裴灵儿对他的心思这样明显,陛下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唐婉若看着他,这样不耐烦的表情。既然这样讨厌,那为什么还让国子监入宫来交学? 她想起裴灵儿今晚找她说话的那幅神态,又看看陈炎君此刻的表情,突然很为这位相国千金感到同情。 奈何不是有情人,陛下此刻如此反感,就算她答应了裴大小姐这件事,又要花费怎样的力气才能说服这位陛下? 她朝陈炎君摇头:“民妇没有和裴小姐说任何事。” 陈炎君眉头一挑:“没有?”怀疑的语气让唐婉若心虚。 “没有!”但还是很肯定地点头,“裴小姐只是说仰慕陛下已久,认为应当安排她入宫罢了。”唐婉若如实地说,让陈炎君更加眯起双眼。 “你答应了?”陈炎君问。 “没有,”唐婉若摇头答道,“陛下想叫我答应?” 她问着陈炎君,有些不确定了。毕竟圣意难测,陈炎君不发话,她也不知道他确定的意思。 陈炎君缓缓转头,桌上烛火跳动,映照在他的脸上。 “你定不要答应,”陈炎君道,“裴灵儿任性多端,或许裴相将其培养的不错,诗书史记、论道经纶皆通一二,然唯有礼数,难以通过他人教授而习得。” “所以陛下才不愿纳裴小姐为妃?”唐婉若进一步问。陈炎君却突然扭头,坚定明亮的眼神让她莫名一怔。 “即便她知书达理朕也不会娶她。” 好了,他说的够明白了吧?唐婉若再愚钝也是懂了,这位陛下对裴小姐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裴小姐追的脚步越近,陛下就越是避之不及,只可怜了裴小姐相国千金的苦苦单相思啊…… 唐婉若佯装抹了抹泪,脑中已经构思出一部“才子佳人”相爱不得的凄美爱情大作! 要是拿到戏台上去演不知道会不会红遍天下?唐婉若想着,要是这样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可以卖多少钱呢?”她喃喃自语,一不小心自己说漏了声音。 她这样的心思在陈炎君眼里看着,再听见这句话,陈炎君开口:“你想把朕卖多少钱?” 唐婉若诧异回神,面对陛下这样明察的眼神心虚了。 弱弱相问。 “陛下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唐婉若歪着头,很奇怪,好像她每次在想着什么都能被陈炎君知道。这位陛下是会读心还是怎么的? 陈炎君不谢地哧一声:“你想何事朕岂会不知?” 他很嫌弃地白了唐婉若一眼,但是让她喜出望外! “陛下真乃神人也!”她学着戏台上的那些戏子的讲法,做着动作极力的表示对陈炎君的赞美和感慨。 她很好奇,这位陛下是会读心术还是怎的?每次她想着什么陛下只消一看就能知道! 陛下果然就是陛下啊! 陈炎君在她的宅子里待了很久。茶过一壶,她看着陛下,莫名想起了今晚他喝空了的许多酒杯。 现在喝了整一壶茶。 “唐大人看朕作何?”陈炎君突然问。 唐婉若受惊,稍稍有些失态,然后坐好问:“陛下不问民妇为何拒绝裴小姐?” 她看着陈炎君,他俊削的脸颊上跳动着烛火的光斑,眼神微微一沉问:“为何?” 唐婉若动了动嘴唇:“民妇不敢说。”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算了。 “唐大人,你是在戏弄朕吗?” 陈炎君好像怒了。唐婉若连忙摇头,心头觉得苦涩。她这样说不就是找个话头缓解一下尴尬吗? 谁要他这样不阴不阳地坐到她家里责问裴灵儿叫她单独出去的事情? “民妇不敢,但请陛下先恕民妇无理之罪,不论民妇说什么都不要怪罪!” 她闪耀的眼神投来,陈炎君看在眼里。 “朕恕你无罪。” 唐婉若磕头,然后才道:“裴小姐向民妇说了其家境状况,裴相位极人臣,裴小姐饱读诗书,是入宫为妃的极佳人选;然而民妇想到,裴小姐越是说出家境显赫,便越不可召其入宫。别的道理民妇不懂,但媒说之间家庭和谐之事民妇还是懂的;裴小姐若是入了宫,以其性子和裴相国在朝中的地位必将在陛下的后宫中占得主位,裴相大人也会因裴小姐在宫中的地位变得更有权势,双双得利,届时,陛下即便在宫中也难以有安宁,必然是不利和睦。” 她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内容牵涉到当今宰相并且言论激锐,但陈炎君却对她高看了一眼。 深深叹息。 这一声叹息把唐婉若的身子都冻住了,缩在这里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也是,哪个帝王能听别人这样论道朝政,又论及自己抵不过臣子和他的女儿呢? 唐婉若很害怕,跪在这里瑟瑟发抖。陈炎君走过来,扶起她。 “唐大人能这样替朕考量,坦言呈谏,何罪之有?”陈炎君道,“起来吧。” 她浑身都僵硬了,本来天就冷,陈炎君扶她时触到了她冰凉的指尖,眉心忽然一皱。 “内务府未给你送冬日物需?看来李公公年纪大了,办事也不利索了。” 唐婉若无言。 陛下,今天儿个咱们才从军营里回来好么? 李公公再怎么速度也不能现在就从内务府拨出物资来给她呀? 是夜,微凉。 之所以说是微凉是因为陈炎君让白狄将他的狐裘大衣留下在这里,给唐婉若当被子盖。 想起白大人百般不愿又没有办法地脱下大衣的样子,唐婉若就为他心疼。 临走前,陈炎君说:“唐大人深明大义,难怪号称'太州第一官媒',朕实之欣慰,想必朕之姻缘唐大人能够妥善办之。” 深明大义么……唐婉若摸着狐裘,愣愣地想。 什么深明大义,不过是无愧于心罢! 多想无益,唐婉若转个身,很快在温暖的狐裘下,睡着了。 翌日清晨。 由于昨夜睡的太暖和,唐婉若起床的稍晚了一点。 此时大概早朝刚结束吧,唐婉若算着时辰就听到院门外的敲门声。 走出去,开门,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两撇胡子,看上去应是有了些年纪。一对鹰钩一样的眼睛,锐利又奸诈的眼神看的唐婉若很不舒服。 “可是五品唐大人?”来人问。 唐婉若点头:“是我。” “我是朝中正三品,兵部尚书沈之,朝中听闻唐大人治好了军营里的怪病,特意前来拜访。”沈之恭敬的行礼,三品官向物品行礼,于礼不合。 唐婉若连忙开门迎他进来:“沈大人,请进屋坐!” 给沈之泡茶,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那件狐裘大衣。 “这件大衣是宫中之物,看来唐大人果然很受陛下赏识。” 唐婉若给他沏上,看了一眼狐裘:“沈大人过奖了,只是内务府的物资还没有拨付下来,暂时拿白大人的衣服御御寒。” 沈之品了品。 “唐大人和白护卫关系真好。” 沈之一语评价,莫名的让唐婉若感觉到一阵凉意。 兵部尚书,掌管军政内需,虽算不得严格上的文官,但也还是纳入文政的范畴。 唐婉若看着这位大人,想起昨晚在太傅院里陈炎君点名的那个书生,灰青色的学袍就是这位大人的公子? “沈大人今日找民妇有什么事?”唐婉若问,“若是问军中怪疾,尚书大人应该已经了解的很详尽了。” 唐婉若对他问着,手中掀开箱子,看到里面存着的两包绿豆糕,问:“尚书大人要来一点?” 晶莹剔透的绿豆糕,从宫廷里悄悄带出来的,这可是御用的珍品! 可是沈之明显不好这口,直接拒绝:“不用,本官此次来拜访是想问唐大人一个问题。” “大人请说。” 沈之锐利地眼神抬起,如鹰钩般直接盯着她。 “军中怪疾,唐大人到底是如何医好的?” 宫中小公公们穿着厚重的棉袄扫着积雪。御书房内,苏子络被召入,此刻站在这里,面前摆放着一道缕缕飘烟的热茶。 “陛下,”白狄走入,对陈炎君说,“兵部尚书果然去了唐媒人府上。” 苏子络神色一惊,看着陛下。此刻,陈炎君也正在看着他。 “苏神医,你再做犹豫,唐大人或许就不好了。” 陈炎君两眼放光,看在他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神医就范 “卑鄙!”苏子络暗骂一声,对他说,“陛下以一妇人做要挟,就没想过大炎朝的面子?” 此时他看着陈炎君,一想起他总拿唐婉若来逼迫自己,就非常恼火。 “婉若什么都不知道,教她医术也是我一时兴起,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 陈炎君冷眼瞧他:“相比朕大炎之下数千将士之性命,朕觉之不管不顾当更加卑鄙。” “军政里有多少权谋暗道,陛下叫我入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怎能让婉若去做这种事?” “婉若?”陈炎君暗自笑了一下,“朕倒不知苏神医和唐大人私下关系已经如此密切,但苏神医责恼朕,自己不也是对唐大人不管不问?” “再之唐大人做了何事?唐大人乃朕钦定的朝廷命官,朕让其办事,为朝廷效力有何不可?” 陈炎君目光如炬,盯得苏子络很不舒服。 可是对他的话又无法反驳。 “陛下,您知道我发过誓绝不参与军政!” 陈炎君点头:“但誓言与唐大人孰轻孰重?与千万将士之性命孰轻孰重?你我既然都已经知晓兵部内有问题,朕昨夜才说军中怪疾已祛,今日这位尚书就去找到唐大人,你若是将朕昨夜之言成真,你现在去,朕确保唐大人无恙。” 苏子络渐渐皱起了眉。 “陛下以为一个唐婉若能制衡得了我?” “不知苏神医过去发过什么誓,入医者时的医者仁心,现在这里还有没有。”陈炎君指着自己胸口对他说。 算着时间。 “苏神医,你既然与朕皆知军中形势复杂,若是再晚一点,如火若唐大人说失了口,引起怀疑,不知你神医妙手回春这一次好不好用!” 苏子络咬牙。 “算你狠!”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声音。只此一句,转身从御书房内离开。 李公公随后进来,问道:“陛下接下来摆驾何处?” 陈炎君撩袍起身:“去唐大人处。” 白狄已经先行一步。其实在刚才陈炎君向他使眼色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的离开。只不过因为他是隐卫,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存在感很低,所以没有人发现。 这位白大人现在已经蹲在了唐婉若院子里的那颗大榕树上,身穿青色的便服,完美的隐藏在树叶里。 幸好这棵榕树茂盛,大冬天还有绿叶。 沈之和唐婉若坐在屋内,就靠在窗户旁边。 “唐大人医术高超,本官佩服!”沈之说道,“不久后就是陛下寿宴,唐大人替军中解决多年的隐患,是对陛下最好的贺礼啊!” 说起客气话,沈之道是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文官。白狄一直在树上观察,顺便查探周围有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沈大人客气了,我只是尽了自己所能。”唐婉若道。 “唐大人可以想出用雪水疗伤的方法,许多大夫都不敢尝试怕染上风寒让伤情更加严重,就此一项已经超越随军的大夫很多,”沈之说,“后续稳固的汤药,不知……” 唐婉若看着他笑了:“哦,那是苏先生配的,我也不知道。” 她撒了个谎。沈之来问她关于解决军中怪病的事情,她随口胡诹,说了一通沈之听不懂的医术道理,但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白狄在树上偷听,立刻对她的回答竖起大拇指! 唐媒人,好样的! 沈之在那里对她的话又表示惊讶,忙问:“这个苏先生是……” “哦,是号称神医的苏子络,苏先生。” 白狄在树上就差点没为她鼓掌了!要不是怕暴露自己,他肯定会过去给唐婉若一个大大的拥抱! 陛下,你没有白疼唐媒人啊,她都知道主动坑苏子络了! 唐婉若在这极力保持着微笑。她知道,军中的事情,陛下和白大将军都是有意让苏先生出面的。而且她去过军营,也深刻觉得这件事情只有苏子络能够解决。 苏先生妙手回春,牛将军的怪疾他一定能治好! 所以,她此刻这样对沈之说,觉得拿苏先生做挡箭牌最好。 沈之的惊讶浮在脸上,不经意地小声独自念了一声:“是他?” “沈大人还有什么要问下官的?”唐婉若问道,在官场之中还是得称自己为“下官”。 “没事了,本官就是觉得惊讶,这么多年没有弄好的事情唐大人是怎么解决,也想弄清楚这病久治不愈到底是什么原因。”沈之说,原本应该要走了,但他此时却愣是还坐在这里,哪怕气氛很尴尬也不动声色,直直地盯着她。 唐婉若倒是很安然的坐在这里,面上保持着微笑。 白狄在树上的心也揪了起来,不知道这位兵部尚书大人要准备做些什么。 “唐大人好像不怕本官。”沈之沉声问。 “沈大人是兵部尚书,下官为什么要害怕?”唐婉若答道,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是啊,她连在陛下面前都不怕,怎么会怕沈之? 沈之抬起手放到桌面上,指节悄悄扣击着,一声一声有节奏的。 “唐大人,你是一个妇人,朝堂中的事情你不懂,本官奉劝一句,不要太过锋芒,”沈之说道,“能做到的不要全做,可以医好的不要全医,不尽做,留有余地,才能使得万年船。” 沈之这饶有深意的话,唐婉若听在耳朵里。 良久。 “沈大人教诲,下官知道了。” 唐婉若恭敬的低头,沈之看在眼里,十分受用。 “本官就告辞,唐大人军中辛苦,好自为之。” “好的,恭送沈大人!” 白狄一直在树上看着这一切。对唐婉若的反应和处理颇感意外! 她不卑不亢,该退时退,将沈之送出房门,这真的是一个乡野民妇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想起苏子络教她学医。难道来到京城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能够让一个村野里来的妇人变成这般模样? 白狄倒是感慨起京城来了。 沈之前脚刚走,陈炎君随后就到。唐婉若还在这里收拾桌面,恰好看到他进来,李公公跟在后面,稍有惊讶。 “陛下,你又出宫了?” 陈炎君扫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问她:“刚才沈之过来可有为难你?” 唐婉若一愣。 “陛下怎知沈大人来找过民妇?”唐婉若歪着头,很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陛下让他来的?” 陈炎君的眼眉稍稍沉了一下。 “不是朕,但唐大人就居住在宫城外,有何事是朕不知道的?” 好吧,陛下,你赢了! 唐婉若朝他点头,然后继续收拾茶杯。可能是经常和陛下与白大人在一起,现在跟他们之间倒更加没有什么太多的君臣之礼了。 可是李公公不乐意。 “唐大人,陛下驾临,怎么连个礼数都没了?”李公公忒着老脸,十分不悦地盯着唐婉若。 她收拾好茶杯,这才过来跪拜行礼道:“民妇唐婉若,参见陛下。” 陈炎君不动声色的在她这里已经看了很久,终于在外面的树上看到白狄,大喝一声:“出来!” 白狄知道他发现了,倏地跳进窗内,也行礼道:“臣,白狄,拜见陛下!” 白狄此时看了唐婉若一眼,一个肯定的笑容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炎君扬手:“都起来吧!”他说,坐下,对唐婉若问,“朕问你是想官复原职继续做官媒、掌姻亲之事,还是协助苏神医处理军中病疾?” 陈炎君这样问她,让她眼前一亮。 “苏先生同意了?” “那多亏了唐大人。” 唐婉若笑得非常开心,自动忽略了陈炎君说“多亏了她”的这番话。 她做了什么?她自从军中回来都还没见到过苏子络! 但是小小细节她从不在意,又跪下对陈炎君说:“民妇愿前往宫中协助苏先生处理军中病疾!” 陈炎君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倒是渐渐褪去了。 呵呵一声。 “唐大人和苏神医果然情谊至深!”他暗自笑道,让唐婉若摸不着头脑。 再次回到军中。 “唐大夫,请!” 她下车,穿着厚实的裘衣。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带了许多御寒的东西,虽然陈炎君下令不许她带太多,但还是私下里悄悄地多拿了一件。 当然,还有那一根一直没有来得及问苏子络的那根湿柴的事情。 苏子络已经在军中奔走,此时正在去往牛将军的掌帐中给他号脉。 “苏先生!”唐婉若见到他,开心的笑的像一个孩子。 “婉若?”苏子络没有想到她会来,“你怎么又……” 他很惊讶地看着她。他都已经同意来军中诊治这段“怪疾”了,为什么陛下还要把她送进来? “他竟然食言!”苏子络转身就要罢工,“陛下为什么还要命令你来军中?你这就走,要是他不同意就告诉他,如果还要你来这里,我是一定不会留下。” “不是的,苏先生!”唐婉若见他误会了连忙拉住他,“苏先生,陛下没有令我来军营,是我自己要来的。”她看着苏子络,肯定地点着头,“是我自愿要来帮助苏先生,白大人说陛下不允许白大人带书童,我在这里曾待过一段时间,想着能够为苏先生和这个病情尽些力。” 苏子络看着她,终于一声沉重的叹息。 “婉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可是唐婉若不理解了。她想来和苏先生一起治好军中的怪疾难道有错么? 她愣愣摇头,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有人下毒 陈炎君立于宫城之上,稍微转晴的冬日,阳光和煦,一片美好。 宫里驶向军营的马车从宫门外离开,陈炎君看在眼里,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 “唉,唐媒人这次刚去军营天就开始变晴,那么多厚棉被怕是要热坏了!”白狄在他后面连连摇头。 陈炎君带着冰冷的眼神转身,白狄看着他说:“陛下要是不想唐媒人去军里就直接说嘛,她现在走了你又不开心,你放心,唐媒人只是一时不做媒人,你未来的皇妃不会跑,实在不行还有裴灵儿不是……” 白狄还没说完,陈炎君二话没说拿起袖中的令牌就砸过去。白狄一闪,伸手接住呵呵笑道:“陛下,你要打到我还要给费点时间练武。” “你要是再这样目无君主,朕就找尔父谈谈为你指婚之事。” “指婚就指婚,看着最近朝中大臣们一个个的办喜事,我倒还真想成个亲了!”白狄靠到宫墙上,双手环胸,十分遗憾。 陈炎君笑着点头:“好,朕择日便将你指婚裴灵儿,入赘相国府。” 白狄诧异了:“陛下,你不是说真的吧?” “白大人认为朕是否是说真的?” 白狄理智的收了口,深刻的明白现在的陛下惹不得!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和白狄之间虽然从来都不需要那样的严肃,但他毕竟是大炎的君王。 陈炎君叹息一声:“虽然朕不愿她被此事牵连进去,但有她去苏子络身边,军中这事又是最有益……明明不愿,却又放任而为,白狄,朕这个皇帝做得真窝囊!” 陈炎君说着,手指狠狠地抓住外延的漆红的栏杆。 白狄很同情他。 “陛下,其实你……”白狄没有说出口,但看着他想道,其实你可以稍微做一个昏君的。 可以不用这样拘束自己,偶尔按自己的性子来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你是皇上啊! 但这些话,白狄都没有跟他说出口。 “苏子络说的不错,朕拿一个妇人作文章的确可耻,”陈炎君道,“唐大人那里,今后朕会找时机补偿。”他这样说,也算是我自己一个交代。 “朕之寿辰在即,你需密切关注各地藩王动向,苏子络和唐大人武力不足,需交代尔父密切注意他们二人的安全。” 陈炎君看着他,又道:“对了,兵部沈之可是当真言语威胁?” “是,”白狄肯定地回答,“那天我听的清清楚楚,他要唐媒人不要尽力救治伤员才能小心使得万年船!” 陈炎君转身,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你速去弄明白沈之和敬亭轩之关系,若这位尚书大人和之前那位侍郎一样都是敬亭轩的人,绝对不留!” 天子之狠绝,伫立宫城之巅,若执掌苍生杀伐,九天神明。 军中,牛金洪处。 唐婉若在细心的为他包扎伤口。布条上有苏子络调配的药膏,定有奇效。 牛金洪看着他说:“多谢苏神医!” 苏子络此时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们,尤其是唐婉若认真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很多感慨。 叹一声气。 “你这伤处反复两年未痊愈,幸亏婉若之前替你医治得当,在大雪天压住了毒性,不然,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能保住你的这条胳膊。”苏子络道。 牛金洪有微微的诧异:“苏神医说,是毒?” “当然!”苏子络没有想到他会惊讶,“难道将军你还不知道?” 牛金洪一脸懵懂,对他摇头。这个,他还真没想到过。 “军营里守备森严,怎么会有人能下毒?”牛金洪不信,但是,“难道军中有鬼?” 他说的大声,苏子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意思是告诉他隔墙有耳。 牛金洪立即意会,立刻压低了嗓音,问道:“是什么毒?” 苏子络给唐婉若使了一个眼色,她没有懂,苏子络就自己掀开她的袖口,从内侧抽出那根柴。 那根干柴,在大雪天被雪水掩埋受潮的那根。苏子络放在桌上,拿起茶壶朝上面浇水。等到湿的差不多后,从一旁的火盆里抽出一根火把,把柴棍放进火中。 片刻,燃起一股青烟,带着奇怪的味道。 牛金洪不理解,问:“怎么了这?” 湿柴燃不起来,苏子络拿开火把,重新放进盆里。此刻,他看着这根柴说:“这是佳楠木,并且是有别于大炎,非生长于大炎境内的一种佳楠木。” 对于这种木头花草什么的,牛金洪完全不懂,此时也只能听他解释。 “这种佳楠木十分稀少,而且熏烟有毒,对外伤有很大的影响,会延缓伤口愈合,几乎不会有人拿来当柴烧。”苏子络道。 昨日唐婉若已经拿着这根柴去找过他了,所以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 “牛将军,”她说,“这是那日我从上一批被雪打湿的柴木中摘出来的,当天试着点了一会儿,当时飘出来的味道就让我产生了怀疑,问了苏先生,果然是这样。” 对这个消息,牛金洪连连吃惊。 可是,总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牛金洪想了很久,终于想到:“柴都是冬天才烧,可是伤口复发都在夏天,天气越冷伤口好得越快,要是这样柴有问题,不是应该冬天更难好?” 他这个问题让唐婉若一时憋屈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这的确让人想不明白。 所以她求救般地看向了苏子络。 苏子络的脸上微微一笑。 “那就看平日中,将军用的都是什么药了。”他说。 这件事情绝对保密,牛金洪沈知道此事重大,所以这番谈话只限于他的帐中,连他的副官都不知道! 按照苏子络的话,他之前用药都是随军的方大夫负责,虽然有一年了没有治愈,但也没有出什么坏处。 不过苏子络信不过。他想早点离开这里,就要早点解决这件事。一个大夫接手一个病人,也必须要弄清楚这个病人以前的用药情况,开的处方等等。 所以,这个方大夫并没有怀疑什么。 帐中。 “将军,我的方子都是依照医术里记载的开的,绝对没有问题!”方大夫站在正中央,副官拿过他手里的处方。 牛金洪接过方子,把它交到苏子络手上。 细细过目。 “嗯,是《久病杂论》里的方子。”苏子络肯定。 方大夫的神情松下来,既然他都认可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他收起处方:“扎针也是方大夫亲自操劳?” “正是。”方大夫肯定地说。 苏子络点头,又确认一遍地问:“方大夫确定之前给牛将军用药就只有这一副方子,没有再加其他的药?” 方大夫被他说的有点慌,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吧……没有!” 见他最后肯定下来,苏子络点头,对牛将军道:“方大夫可以走了。” 牛金洪超他摆手,副官上前说道:“方大夫,请!” 苏子络站在这里闭着眼,方大夫出去,这一次,没有再说唐婉若的任何不是。这次在帐篷中看到她,竟然连个眼神都没给! 等他出去,苏子络在外人面前一副从来如谪仙般淡定的神态露出了一点忧愁。 “苏先生。”唐婉若对他此时的神态有点担忧。 苏子络摇头:“没事,我在想就是这位大夫用了其他药物,此时此刻也难以查证了。” 他很感伤,这张方子是没问题,但谁能保证没有多加其他东西? 他身为神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不过,凭他的直觉,他觉得这位大夫有些问题。 “将军,”苏子络说,“从今日起,用药上除了我与唐大夫,谁的药都不要用;其次,所有送进这个帐篷的东西,都只能收副官大人一人,其他人送来之物,切莫收下!” 牛金洪一一答应,苏子络又道:“若十日,将军的伤口没有反复,便可验证我的一个想法。” 帐外,方大夫悻悻从将军帐中出来,好死不死地与李大夫打了个照面。 这个李大夫在他看来就是个榆木疙瘩,除了治病就不知道干其他事情,更不懂人情世故,就是一个医呆子! 上一次他说唐婉若的事情也是他出来搅和,不然这个女人一定早就被他排挤出了军营! 又哪里会有现在苏神医出现在军营的情况? 方大夫的山羊胡子气的一抖一抖。他虽然敢拿捏唐婉若,但身为军中随医,当众挑衅当代神医的勇气爱是没有的。 哪个大夫敢去挑战苏神医? 想到这里,他这心里更加气恼。 “方大夫好。”李大夫很有礼貌地停下向他打招呼,作揖。 方大夫连哼都没有一声,直接绕过他走了,让李大夫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 苏子络非常头疼。陈炎君跟所有人都已经说了军中的怪疾有了很大的好转,跟兵部更加是说完全治愈! 就这个情况,哪里完全治愈了? 而且唐婉若拿出来的那根柴棍也让他感觉非常不好。 如果军中有奸细…… 陛下这个谎言如何圆得下来? 所以他找牛将军要来了军营里所有跟他一样受了外伤单久治不愈的士兵的名单。 “牛将军,请通知白大人,准备一处离军营不远但又十分隐蔽的地方,这些伤员需尽快离开军营,”这是他出帐篷时对牛金洪说的最后一句话,“其他事情交给在下就好。” 出帐篷,唐婉若跟在他身后。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正从这里路过的李大夫。 对李大夫,她很有好感。 这是一个老实正直的人,之前在军中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李大夫!”唐婉若朝他挥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军中爆病 “哦,唐大夫,”李大夫很有礼貌地作揖,看了看走在她身前的人,惊叹,“这莫不是闻名天下的神医苏先生?” 苏子络一袭白衣,风中微微眯起双眼,暗中带笑的嘴角和身上传来的淡淡草药香气,让人觉得他不是凡人一般。 “过奖,”苏子络答道,“徒有虚名。” 徒有虚名?苏先生,你若是徒有虚名了,那天下间就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大夫了! 唐婉若不由地看着他,只能摇头。说真的,这个世上人要是过于谦虚,就会显得很尴尬。 非常尴尬。 就像现在的李大夫一样,但他的性子很好,站在这一直保持礼貌的微笑。 “我还要给副营的士兵号脉,就先告辞了。”他笑呵呵说着,躬身就要离开。 苏子络立刻叫住他:”可是将士外伤久治不愈的怪病?” “是。”李大夫点头。 苏子络有一丝的了然,对他说:“我同你一块过去,”他看了看唐婉若说,“一起过来。” 副营大多都是普通的士兵,唐婉若没有来过。这里的病大多都是李大夫来看,方大夫偶尔也会过来。苏子络看了看这里病号的名单,比主营中少了不少。 “少了不少啊……”他感慨。 李大夫此时正在药包里拿药,点点头说:“副营里的情况的确比将军那边好很多,大概是将军爱兵如子,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将士们有什么损失。”李大夫拿出药膏,递给苏子络。 “苏先生是神医,就请先看看我配的方子可对?” 苏子络拿过来,挑了一点在手上,放到鼻尖闻了闻,突然眼前一亮。 “李大夫也知道这个方子?”苏子络似乎很兴奋。 李大夫恭敬前辈地拱手作揖:“我前段时日想到了这个方子,觉之应当对此病情有益,但没有实践过。” 苏子络宽慰地笑着。将药膏还给他说:“在下给牛将军用的药也是如此。” 李大夫错愕抬头,明显地吃惊。 苏子络和煦地笑着,对着他微微点头。 “就照这方子,就是能解决此疾之良方,”他说,感慨,“军中此下还有李大夫这样的医者,周帝陛下可以无忧了!” “苏先生过奖。” 一番客气之后,苏子络跟着他去给副营里的将士号脉。 唐婉若在这方面的造诣差了点,就待在一旁,打打下手。端着药膏站在苏子络身边,悄声地问他。 “苏先生,这药膏是什么,不同的人可以用同样的药膏吗?” 苏子络没有回话,继续凝神给下一位将士号脉。 苏子络不是不想回她话,只是这边的情况更加让他好奇。 摸了大半个副营将士的脉,除了极少个别,情况比牛将军那边好很多! 他看着唐婉若此时端着的药膏,李大夫既然能够调制出这个方子,那就意味着…… “李大夫,可号完了脉,到我帐中一叙?”苏子络问道。 这位李大夫,既然能用这个方子,那就意味着他肯定也推断了军中将士是中毒! 苏子络想着,这件事情必然牵扯到朝政中其他的方面,他既然答应了陈炎君来插手这件事情,就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来打草惊蛇。 李大夫此时来到他的帐篷里,躬身对苏子络言:“苏先生。” 苏子络此时面前放着一本《金匮要术》。 又是《金匮要术》! 唐婉若看着这本医书,心中更加奇怪。这段时间陛下也在看,苏先生也在看,难道这本书这么火了? 苏子络问李大夫:“请李大夫到在下帐中来,是因为我想听一听李大夫对军中怪疾作出的诊断。”苏子络道,“李大夫认为这个病是什么病?” 李大夫似也了解了他问着话的含义,走过来,看了看周围,确认帐篷外没有人后,才悄声地说:“我医术尚浅,但以我推断,或许是……中毒。” 最后两个字李大夫只见口型,不能听到声音。他这样做着,显然是有所顾虑,也不敢大方地讲出去。 果然! 苏子络的推测果然没错,这个李大夫的确是看到了这一点。 接下来,就是令唐婉若更加诧异的时刻了。李大夫从随身带的布包里也拿出了一本《金匮要术》。 唐婉若正打着眼睛,两本同样的医术摆放在眼前。难道,这已经是大夫行医必备之物! 苏子络笑了:“你果然是真正懂医,李大夫,实不相瞒,陛下让我来军中不仅是给将军治病,更是要彻底解决军中这种奇怪的病情,李大夫医术不俗,又知晓此为下毒所至,所以,苏某恳请你能够帮助。” 他说的诚恳,神医相求,他怎能拒绝? 而且又是对军中有益的事情。 李大夫答应,但还是很惊讶。 “难道,真是中毒?” 苏子络肯定地点头。 李大夫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又问:“到底是谁要在这里下毒?” “李大夫,你已然知晓此毒,难道不知道会是何人?”苏子络轻声笑问。李大夫想了想。眼神缓缓明亮了起来。 当然,他们说的,唐婉若一句也没听懂。 等到他们窃窃私语结束,李大夫离开军帐,唐婉若迫不及待地凑到桌旁,手撑着下颔期待地看着苏子络,问:“苏先生,刚才你和李大夫到底是说的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拿着《金匮要术》,然后就确定李大夫医术不俗?” 苏子络温婉地朝她笑着,声音柔和的不像寻常的凡人,带着他独特的气韵道:“这场病的治疗方法全部记载在这本书里。” 他把《金匮要术》推到她面前,突然想起:“你学医尚浅,这本书可能还没读透吧!” “这本书是集杂了各国疑难杂症的典籍,里面的文字晦涩难懂,一般的大夫很少有人去看;但是越是记载奇特病例的医书,里面就越有可能出现对军中这次怪疾的记录。”苏子络做了详细的解释。 唐婉若立刻连忙翻看书籍,但是里面的文字复杂繁冗,她只看过前半部分,后半部分苏子络没有教,她实在是看不懂。 苏子络修长泛白的手按住她还在不断翻看的指尖,轻轻一笑:“能读懂《金匮要术》的文字就已经不简单,何况李大夫还能清楚的找到里面隐藏的方子,所以一定是有不凡的医术。” 苏子络胸有成组,经过李大夫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九成的推断。 接下来,就是要让那些人自己显出原形…… “婉若,你去请牛将军明日安排几位信得过的属下,装成伤员,演一出戏。”苏子络说。 第二天,副营里闹翻了天。 “好了好了,全好了!”将士们一个个撩开衣袖,“你看,我之前那些伤,都好了!” 虽然有疤痕,但的确是已经愈合了。 还有的拉开衣服,露出胸前一道刀疤:“我的也好了,这多亏了唐大夫之前买的方子!” …… 一个个全都大声说着自己的病,对唐婉若赞不绝口。 只有其中一个最后说了:“你们真是,昨天苏神医还来给咱们看了病!我看,那是苏神医的功劳!” 声势逐渐好浩大,不少主营里的将士也都过来询问,然后一个个的都到唐婉若这里来讨药方。 今天,她的帐前可是拍了好长的一条队! 苏子络在帘子后面悄悄地掀开,唐婉若立刻走进去,非常焦急。 “苏先生,我哪里有什么方子!”她很难过,也很责怪他为什么要拿自己来说这个谎。 “可是,陛下是这个意思,”苏子络说,“一直都是。” 此时在军中,离陈炎君那么远的…唐婉若不想扯到陛下,打断苏子络的意思,问他:“那现在要怎么办?苏先生,我手中没有药可以给呀?” 对她的问题,苏子络只是神秘一笑,手肘轻轻推了推她。唐婉若低头一看,在他的手中是一个小盒子。 唐婉若开始发药:“三日一颗,药到病除。” 苏子络给的小盒子里全都是一颗颗小小的药丸,墨绿色,闻着有甘草的清香。 “谢谢唐大夫!”将士很感激地对她说。她无力笑笑,心里对骗了他还肯愧疚。 扭头不满地看了一眼苏子络,但苏子络只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很快,另一边爆出了有人中毒的消息。 还在帐篷里等着“领药”的将士都惊呆了,听着外面人声鼎沸。 苏子络面上的笑意更甚,很满意现在外面的动静这么大! 这也是他昨晚要求牛将军配合演的戏码,但是,将军这找的人未免戏太过了。 他看着这个被抬进来的口吐白沫面色发青的士兵,心里对这大炎朝新任的一代将领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牛将军还真是找了个好部下啊,这个样子即便是他也难能做的这么真。 军中爆发中毒事件已经传开了,已经有几十号人中毒被火速隔离送到了营外。 最慌的还是随军的那些大夫。其他的将士可以走,但他们是大夫! 越是有重大病情,就越要留在军中! “你不走吗?今天喝过这口井水的好多人都中了毒。”一个士兵问刚从唐婉若帐中走出来的人。 这个士兵骄傲地拍起胸脯:“怕什么?我刚服下了唐大人和苏神医熬制的丹药,这种毒,奈何不了我!” 士兵信以为真,又跑去唐婉若的帐篷中,苏子络此时已经从帘子后面出来了,只看了他一眼,说:这个人要马上离开军营!” 于是,这个士兵还没有开口说话,白大将军派来保护他们二人的侍卫就已经将这个士兵拉出了军帐。 一时,人心惶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擒住内鬼 随军的大夫在这里惊慌失措,方大夫背着大伙悄悄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唐婉若在身后叫了一声:“方大夫。” 方大夫吓了一大跳,猛然回头,脸色都吓青了,看见是唐婉若,怒不打一处来。可是他正要开口,却看到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将军。” “牛将军。” …… 牛金洪走进来,这里的大夫们纷纷向他行礼。 方大夫也不例外,拱手作揖道:“将军好。” 牛金洪朝他点头,说道:“军中近日投毒事件,各位辛苦了。” 原来是将军前来慰问! 方大夫看了唐婉若一眼,将手中的东西悄悄往袖子里塞了塞。 唐婉若眼尖的发现了,好奇地问道:“方大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方大夫一时惊慌,摇头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看错了。” 这时牛将军身边的一个士兵突然口吐白沫,脸色一下就青了。 所有人吓了一跳。 “别碰!”苏子络及时进来,一把拉开正在伸手过去的士兵的手,“当心中毒!这个毒性非同一般,碰一下就会传染!” 苏子络的话让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至于这个中毒的将士他自己拿厚重的棉布包住手,然后把他抬放到担架上。 可是有人不服。 “等一等!”李大夫叫住他,走过来说,“这人穿着衣服,毒性乃由水源进入体内,怎么会碰一下衣服就传染,苏先生小题大做了,还是让我们先号号脉,看一看吧!” 他扫视了屋内一圈,一众随军的大夫不由地都往后退了一步,躲躲闪闪,谁都不愿意被他看上。 全体惊慌,尤其是一向好事的方大夫。 对这个中毒事件,他本来就很敏感,更是害怕。此时听到李大夫这样说,连忙说道:“人家苏神医都说了会传染,这种病号还是赶紧送出去,不要感染了其他人!” 李大夫摇头:“诶,方大夫平时不总道‘医者仁心’,‘行医之事乃大丈夫所为’?,所以现在,就方大夫来吧!”他说着就拿过方大夫的手,直接贴到了这个病号的手上。 方大夫吓得跳了起来,刚出碰到这个躺在担架上的将士的手腕,立刻像一匹豪猪一样,叫的极其难听。 唐婉若在身后惊呼,对他说:“方大夫,你碰到他了,那会不会中毒呀?” 苏子络也过来说:“保险起见,方大夫还是离开军营和那些中毒的病人在一起吧!” 方大夫抖着手,指向李大夫大骂:“李子儒,你个禽兽小人,你肯定是故意的!” “方大夫,治病救人乃医者职责,平日里哪位大夫露出一点难色都要训斥我们,今日轮到方大夫自己,为何就先嫌弃病人了?”李大夫表示很无辜。 “你,你,你……”方大夫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子络看着他,眼神越来越眯紧。随后,就听唐婉若一声:“唉呀,方大夫,你受伤长青斑了!” 众人大惊,有好事者过来围观。李大夫也凑过去,然后看到方大夫的掌心的确出现了一块暗绿色的瘢痕。 这一下,把方大夫吓到腿软了。 “我,我,我没有……”他刚说到这,立刻闭口,开始大骂,“哪个不要脸的下的毒?苏神医,救救我,告诉我这是什么毒,这,这个用什么方子可以解?” 苏子络看着他摇头,方大夫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突然拿着这只长青斑的手握住了苏子络的胳膊。 “苏神医!”牛将军也忍不住惊呼一声,一脚就将方大夫的身子踹飞,到苏子络跟前问,“没事吧?” 苏子络拂下衣袖,轻轻一笑,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颗棕褐色的药丸说:“无事,此毒虽然厉害,但我已事先服下了‘清心丸’,可以抵御此毒的传染,只是临时调制数量有限,而且只能预防不能治根,所以……”他暗暗看了一眼荷包,拿下来交给牛金洪。 “所以将军先分给此帐中随军的大夫吧!让大夫可以放心地去为将士们治疗。”苏子络道。 事不宜迟,大夫们赶紧过来,一人服了一粒。唯有方大夫,坐在地上,手上的青斑愈来愈宽。 “方大夫,你已经中毒,此药对你而言无任何作用。”苏子络对他表示遗憾。 方大夫要崩溃了,跪到地上猛地磕头。 “苏神医,救救我吧,苏神医,我不想死啊!”他哭诉,令一众随军大夫动容,然而苏子络不为所动。 苏子络却是难过地摇头,轻叹:“这个毒和牛将军伤口久治不愈的毒是同一种,可是我来军中的时间尚短,只知道是毒,但不知道是哪一种,也不知该怎么解;将军这个毒已经两年多了,方大夫,你是主治大夫到现在都没有查明原因,我才刚来几日,又怎有解救之法?” 方大夫愕然了,愣道:“怎么会?这个毒不会害人性命,更不会让人脸色发青啊!这不可能!” 一句话,引来了牛金洪注视的目光。 李大夫站在那里无声地摇头,其他大夫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异状。 苏子络蓦然一笑,嘴角扬起,问道:“方大夫不是此前曾言不知晓军中将士受伤是为什么久治不愈?然而为何在在下提及是中毒后,断然认定此毒不会害人性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牛将军赫然下令:“将方大夫擒住,押入监牢!” 那个中毒躺在担架上的将士被抬进了唐婉若的帐篷里,此时脸色发青,但突然坐起来了。 唐婉若也不觉得惊讶,扶起他,给他递了一杯水说:“您辛苦了!” 这个将士一口将水喝光,摇头道:“不辛苦,能为将军办事解忧,就是让我扮死人也行!” 苏子络和牛金洪随后而到,过来都是扶起这个将士,说:“日后定向白大将军举荐,抓住内鬼你立了大功!” 牛金洪的话让这个将士面色一惊,立刻下跪,字字有声:“多谢将军!” 唐婉若和苏子络对视一眼,这一切,都是苏子络设下的计谋。 早在那日和李大夫交谈过后,苏子络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军中有内鬼的事情。这个毒是在民间山野里很常见的一种毒,因为只对有外伤的人起作用,所以极少有人知道。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经常需要操练士兵的军营来说,就是致命的! 试想哪知军队能够抵挡的了将士受伤数年不愈?就算再是怎样铁打部队,也抵御不过长时间病痛的折磨。所以,可见这下毒之人用心之狠! 可是,这么多随军的大夫,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再怎么样的不明白病因也不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所以,这之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军中反复下毒。 所以苏子络怀疑上了一直给牛将军治病的方大夫。只有他最能接近牛金洪,也只有他这个身份,才最适合下毒!只有他不停地治疗,又不停地重复下毒,才会让牛将军的伤口反复发作,久治不愈! 而他,需要一个让内鬼自己现身的时机。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戏。所有面色发青的将士都是身受外伤久治不愈,通过这个方法已经自然地全部转移出军营,只需半月看是否能治愈,便能知晓他对病情的推断有没有问题。 而这一边…… 这个内鬼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面对方大夫自己惊慌地失口承认,苏子络也感到很意外。他虽料到军中怪疾是有人可以下毒,这个方法可以刺激到这个下毒的内鬼,但还是比他想象中的顺利多了! 牛金洪也很感慨:“没想到一直给本将军治伤的大夫,竟然是祸害军中的罪人!”他十分感伤,“也怪我没有早一点察觉到他的异常,才让这么多将士保守伤痛之苦!”对此,牛金洪十分自责。 “将军不要这样说,方大夫既然能够不知不觉的在军中下毒,这件事情就不会简单;将军试想,一个随军的大夫怎么会无故地下这种毒?其背后定然还有更可怕的,在等着将军。”苏子络道,带着如常的微笑。 唐婉若瞬间明白了。她终于懂了苏子络为什么此前一直说“军政不分家”,而且还极力劝说她不要介入进军中来。 看来他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怕有个什么闪失吧! 牛金洪也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那现在内鬼已经出来,这场戏苏神医是否可以结束了?”牛金洪问。 苏子络摇头:“不可,尚不知晓内鬼是否仅为一人。”他说,叮嘱牛金洪,“这场戏还要持续下去,将军需吩咐那些已经‘中毒’的将士继续装病,待苏某将营外的将士之伤治好,确认无误后,方可再做打算! “此外,将军除几位绝对可信任的过的贴身之人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可相信。” 牛金洪认真地听他说话,看了他好久,终是点头。 唐婉若也松了一口气,对苏子络说:“那么,军营里的这个怪病很快就会没了吧?将军也不用再受伤口反复发作的折磨了?” 但是苏子络面上忧愁的神情却一点也没有转好。 摇头。 “牛将军手上的伤被反复抹毒,就算此人已经被擒,但也怕难以治本了!”苏子络叹道,“但将军放心,苏某既然在这里行医,就定然不会无功而返,只看将军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身体素质,可否抗的下来!” 他的话让牛金洪疑惑,问道:“什么事?” 苏子络缓缓开口,吐出几个字道:“刮骨疗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山楂药丸 唐婉若拿着苏子络“特制”的药丸,走在军中给各位将士分发。 “没事的,吃了这粒药,暂时不会被邪毒侵体。”唐婉若安慰着他们。最近被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中毒事件”闹腾,军中的将士多少有些低迷。 随军的大夫此时也都在这里,旁边的帐篷就是大夫们平日歇息集结的住处,他们有的在外面晒太阳,大多都在里面。 方大夫被擒住后,对他们多少都有点影响。毕竟方大夫是来军中随医的老人了,还是经过兵部转调,在营中已经待了有了四五个年头! “方大夫,怎么说抓就抓了?” 大夫们还在这对方大夫这件事表示感叹和疑惑。 “可别说,那天方大夫说的话的确是很可疑,你忘了?” …… 窃窃私语。 李大夫一直站在一旁,翻阅着那本《金匮要术》,看见唐婉若走进来,过去道:“唐大夫。” 听到他的话,一众随军大夫纷纷过来向她打招呼道:“唐大人。” “唐大人好。” 唐婉若轻轻一笑,打开手中提着的篮子说:“苏先生为这次投毒的事特意制出的药丸,大家每日一粒,可以抵御邪毒入体。” 大夫们纷纷感谢,过来拿过药丸,就水服下。李大夫拿起一颗,在手中看了很久。 “唐大夫,”他凑到唐婉若身边极其小声地说,“你知道这毒……”他露出一些为难,因为他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员,他知道这个毒根本就没有。 唐婉若朝他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放心,李大夫,这个药吃了没事。” “这药成分是什么?”李大夫问。 “山楂丸。” 唐婉若眼神有些闪烁,极其地压低嗓音,生怕让其他人听见。 李大夫惊骇了。 “山楂……”他正要说出口,被唐婉若立刻捂住嘴巴,说,“李大夫,我们出去说吧!”说完拉起李大夫就往帐外走。 外面阳光明媚,已然完全没了前段时日的大雪纷飞的景色。此刻要是没有苏子络“坐镇”军中,这些将士的伤口应该又要复发了吧! 李大夫有一刹那的感慨,突然被唐婉若打断,听她道:“李大夫,这是普通的山楂丸,吃了不会有事,而且还能助于消化,现在军中情况还不够稳定,所以才出此下策,没有事先和李大夫沟通,十分抱歉。” 对于他的抱歉,李大夫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接受:“唐大夫,千万不要这样说,苏神医医术超凡,军中这事两年来我只能探寻到大概,而先生只到了军中三日便一目了然,同为医者,实在是惭愧呀!” 李大夫看着远方,伸手把山楂丸放入嘴中,一下一下的咀嚼:“不过,唐大夫,有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我又翻了多次《金匮要术》,知道之前军中久病不愈的怪疾是这种特殊的佳楠木之烟毒,方大夫哪怕是有下毒,但是冬日熏烟时候伤势并没有复发反而在好转,在炎热夏天反而复发这是为什么?” 唐婉若这才注意到李大夫的手上一直拿着这本《金匮要术》。对于这本书,她已经不再意外。 唐婉若轻轻一笑,恰好这个问题,昨天晚上苏子络已经和她详细解答过。她说:“李大夫,是这样的,苏先生说这就是方大夫高明的地方。” 原来这个佳楠木的毒量性很小,就算冬日烤火用的量大直接在冬日发作,那也很快就能被大夫治好,不过唯一特殊的是这个毒一旦进入人体就很难被排出来,久而久之会不断积压,到后面就难以收拾。 虽然这个毒性是佳楠木的熏烟之毒,但是却不是靠熏烟而诱发病情发作,只是在为来年的夏日毒发做准备和积累罢了。 再之加上方大夫私下中给牛将军用药的缘故,能够十分的处理好伤口愈合和复发的时间,而且他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让人不会产生怀疑,所以至今也没有人怀疑过这个病情是冬日烧柴火所致。 并且要不是那天库房被大雪压垮,柴火弄湿,唐婉若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或许这位方大夫从一开始就想把唐婉若赶出军营是对的吧!要是没有她在这里多留了一个心眼,恐怕这个秘密到现在也不会被发现。 李大夫恍然大悟,又翻看《金匮要术》,发现里面讲的只有简单的描述,唐婉若刚才说的这些上面写的并不清楚。 再一次感慨苏子络的博学! “苏神医和唐大夫真是医仙下凡,对此等佳楠木之烟熏之毒研习地这般透彻,佩服,佩服!” 李大夫叹不绝口,唐婉若随意地笑着摆手:“哪有哪有,只是苏先生罢了,我可不是。”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 苏子络端坐在牛将军的军帐里,此时白赋久已经到了,跟他们共同坐在帐中。白大将军容光焕发,看上去精气神十分不错,和这个军营里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好不一样! 他们也正对方大夫主动跳出来招供的事情进行讨论。 刚才,唐婉若已经和李大夫小小的把苏子络所推测的情形说了一通,既然是苏子络能想到的事情,那白大将军就更能想到。 “苏神医,你刚才说军中之前那一批柴有问题?”白赋久道,“能和老夫详细说一说吗?” 白大将军是一个典型的武官,没有任何文人的矫揉造作,坐在这里就是一身霸气。他看着苏子络,眼中藏神,让苏子络一看就知道,这位大将军的身体一定非常好! “佳楠木不是京城附近能栽种成活的树木,其燃烧成烟有毒,带清香,其毒性只对有外伤之人有效。”苏子络道,同步问,“不知道这批佳楠木的柴是从什么地方运进军营?” 军中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佳楠木,那么它是怎么出现的,可能就能解开这军中几年怪病的缘由。 但这个问题让白大将军和牛金洪两人的脸色都同时的不那么好看。 “苏先生,”牛金洪低声地道,“这军中物资,每年都是有兵部拨付,今年冬天的物资在去年就会做准备,然后在入秋之后渐渐运入营中库房。” 他解释着,这么难看的神色看来也是想到什么了。 苏子络不动声色地饮茶,对于这个情况,他早就想到过,一点也不惊讶。此刻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那位陛下的身影。在临行入军营之前,那位陛下就曾与他说过兵部的事情,他突然对陈炎君有了些高仰侧目。 那天,陈炎君拿唐婉若要挟她,也同时暴露了他心中所指向的对象——兵部尚书,沈之! 不过,苏子络又抬头看了白大将军一眼。看这位大将军此刻的神色,好像这件事情,陛下并没有和大将军说啊! 这突然间他放下茶杯,心情有一点不开心了。 他暗暗想到,脸色也减价变得和这两位将军一样,不太好看。心想,这位陛下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来做引子,来说出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事,然而陛下就全身隐退在暗处,让所有矛盾都会指向他这一处! 真是好一招帝王术啊! 苏子络连连感慨,表面上却是默不作声。 牛金洪也在思忖着件事情的厉害,担忧地说道:“要是这样,军中很危险啊,大将军!” 兵部不仅负责这一支白赋久嫡系部队的军需,他们还负责了整个朝廷军队的军需调度。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永远都是支撑一支军队最根本的保障,现在这里出了问题,祸患无穷啊! 牛将军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非常懊恼:“都怪属下,没有及时察觉内鬼存在,让事态发展成这样,请大将军治罪!” 他跪下来,向白赋久请罪。只听闻白赋久沉重地叹息一声:“你牛金洪有什么罪?”他不开心地拉他起来说,“要是这样,这个问题不出在你,出在兵部,看来兵部也早就让人腐蚀掉了啊,唉!” 苏子络还在想着陈炎君在背后运筹帷幄的这件事,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真的就做了帝王的棋子!他可是曾经立下誓言,告诫过自己绝不为人所利用,可是……他没有坐到。 就在他痛苦之际,唐婉若从帐外进来,后面跟着李大夫,高兴地说:“白大将军,您也来了?” 她这一次回来在军中还是过得很舒服的。首先是没那么冷了,而且还带了许多御寒的东西;其次是陈炎君三天两头从宫里拉物资过来,苏子络又在这里主持大局,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实在是过得清闲的很! 在帐篷外,陈炎君拖运物资的马车还停在帐外,因为白大将军过来,牛金洪和苏子络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清点,此刻她来了就正好不过了。 “唐媒人难道不想要老夫来?”白赋久看了一句她的玩笑,刚才聊的一切太沉重,是时候找个话头放松放松了。 但他虽然想要放松,可牛将军却一直是这样的严肃,对唐婉若说:“唐大夫,陛下从宫里送来了物资,你和李大夫正好去轻点一番,叫上库房的副将将其统一入库。” 唐婉若俏皮地看了白大将军一眼,虽然想跟这位有趣的大将军“叙叙旧”,跟他解释一下自己还没有给陛下找到“媳妇”的原因,但在军中牛金洪吩咐她做事的话更有分量。 “遵命!”唐婉若答了一声,和李大夫相继离开。 白赋久一直看着他们,直到等她们都走出去后,方问:“刚才唐媒人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牛金洪指着外面:“他是营中的随医,入营三年,算是除方大夫外在营中最有声望的大夫,这次查明军中内鬼的事情,他也有很大的功劳。” 白赋久听他说着,肚子赞许地点着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尽在掌握 要说到当今的陛下有多有钱,看这一车物资就知道了。 本来唐婉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她掀开车帘时,看到后面满满装装的名贵药材,唐婉若突然觉得心在滴血。 这些药材,还有食物,单其一样都不是一般的老板姓能够用得起的,而这么多,不知道陈炎君是什么意思? 最后,她还在车厢里找出了一根鹿茸。 他们在这里盘点了很久,军帐里白赋久和苏子络他们也已经谈完了,走出来,正好看到唐婉若拿着一根鹿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子络眼前一亮,鹿茸这东西虽然在北漠很常见,但在炎国,却是稀缺珍品! 鹿茸下还绑着一小块布条,苏子络好奇地拿下来,打开一看…… 【给唐大人补血】 “去你的鹿茸!”苏子络抬手一扔就把鹿茸扔到车箱最里处。 唐婉若对此毫无所知,和看管库房的副官核对这一车的物资,其中最多的竟然是山楂和香料! 现在军中各位将士服用的“药丸”都是苏子络做出来的山楂丸,此时陛下送山楂来真是恰到好处。并且这个举措谁都没有回宫跟他禀告,这位陛下又开始“未卜先知”了! 十分让人钦佩! 唐婉若感慨着,看着这么多框的山楂入库,后面紧跟着的是大把大把的香料,不禁又有点疑惑。 “怎么会有这么多香料?”唐婉若呢喃自语,独自在这里不理解着。 “或许陛下认为军中需要添香吧。”负责入库的副官随口说道。 唐婉若若有所悟地点头,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像副官所说,但圣意从来都不是一般人愿意去揣测的。她继续清点着物资,然后苏子络过来把她拉了出去。 “李大夫,这里烦请你多费心,我和唐大夫有事相商。”苏子络道。 唐婉若就这样被他来开,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直到自己的帐篷里。 “怎么了,苏先生?”唐婉若不解地问。 苏子络阴沉着脸,她小小的吃惊。自认识苏子络后,唐婉若还从来没见过他是这幅神情。 “军中之事你可跟陛下通信了?”苏子络厉声地问。 唐婉若摇头:“没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苏子络觉得很受伤,他想起那些物资,头一回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他把量不住的人。 “那车物资你看了没有?”苏子络看着她,神情很怪异,又有点受伤。 唐婉若点头,答道:“看着了,哦,对了!还有一份密函,护送物资的禁卫军大人让我转交给先生。”她想起来,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苏子络接过去,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便条,上面写了几行字,至于写的是什么,唐婉若不知道。 苏子络皱着眉头看完,然后良久,轻叹一声。 “苏先生,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唐婉若忙上前问。 苏子络只是摇头,又是一声轻叹,呵呵一笑:“陛下真是料事如神,他说想必这些东西我和你一定用得到。” 苏子络说着,把信笺扔进取暖用的火盆,瞬间烧成了灰烬。 唐婉若看着这张已经成灰的信纸,心中不解问:“山楂是有用,但还有其他的香料,难道我们也要用到?” 苏子络斜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服用山楂丸可会不知此物为山楂?”山楂的味道独特,而且气味明显,常人只需要稍稍闻一闻就能知道。可是苏子络给将士们服用的药丸却从来没人怀疑过是山楂做的。 “所以当然要用香料遮味!”苏子络说道,然后又是一声深叹,感慨,“要是你没有和宫里通风报信,那这位陛下可真是神了!”苏子络感概,也是由衷地佩服起陈炎君来。 并且,他料定,这军中的病情,他肯定也早就知晓。 对此,唐婉若不解,歪着脑袋:“先生怎会认为陛下早就知晓?如果陛下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做处理?” 苏子络摇着头说:“自古帝王之心思,谁知道呢?”他朝唐婉若轻轻一笑,在军中的这几日他原本就消瘦的脸庞显得更加的棱角分明,淡淡一笑似有天外之色般。 “婉若,咱们的这陛下,早就在看《金匮要术》了不是么?”他问道,“或许尚还未理解医理,但在下的心思,他已经全猜透了!” 因为知道他会用这种方法需要要做假药,所以给他准备了做“药丸”需要的山楂;因为知道山楂有味容易被人察觉,所以又准备了许多种香料给他去祛味!这些,陈炎君都准备妥当,而这些东西苏子络都是来到军中后才作出的计划和决定……所以,这让他怎么不感慨? 另一边,牛金洪和白赋久也都心知肚明,趁着脸色没有说透。方大夫是兵部调遣进入营中,而且他本人祖籍在平洲。 平洲,乃平王所辖封地。 平王…… 谁心里都清楚,但谁都没有戳破。 宫廷之中,陈炎君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对一件事情愁眉不展。 白狄在他旁边说道:“各地王爷的贺帖都已经送进京了,在内务府候着呢,看来今年他们都不想让你过一个平淡的寿辰。” 马上,他自己的寿辰就要到了。陈炎君板着脸,坐在这里算着日子。这皇帝的寿辰,可以说要普天同庆,尤其是在炎覆帝时期,每一年都是声势浩大。但是自他即位后,这一天的动静就小了很多。 桌上是密密麻麻的关于他寿辰如何操办的折子。按祖宗的礼法来说,这些都是皇后和内务府操劳决定的事情,可是奈何他迟迟未娶,今年的折子就全部由白狄带到了他面前。 白狄在一旁笑得得意,甚至有一点不怀好意。 陈炎君想把这些事情全都甩给他?他主要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好不好?这种后宫娘娘们操心的事情,就还是让陛下自己多做决定吧? 他暗暗笑着,看着陈炎君这幅苦恼的样子,颇为觉得有趣,在身后打趣他说:“所以你还是赶紧听唐媒人的话娶一家姑娘吧,省的今后这么多烦恼!” 陈炎君猛地回头,凌厉地眼神像凌迟用的刮刀一般,让白狄这个武将都感到极大的寒意。 白狄无比相信,刚才他转头那一瞬家散发出来的,就是杀气! “你要是这么闲,就给朕批阅好这些折子!”陈炎君威严呵道,拿起其中一本扔给他,“要是办的不合朕意……” “就怎么样?陛下,你可别忘了那些想杀你的人现在可能都在屋檐上埋伏等着你呢!”白狄笑着跟他开玩笑,言下之意是,“你能离开我吗?” 陈炎君突然伸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也没有什么皇帝的架子了,就像两兄弟寻常打闹一般捉着他说:“还给你胆子了是吧?要不是你硬拉着我做这个皇帝,我能有今天?” 白狄被他卡在腋下不能动弹,但还是极力地辩解说:“陈炎君,你可别这么不知好歹!要不是我,你能成为炎周帝吗?你还真打算抛下皇宫找个荒郊野岭过一辈子?” 陈炎君突然怔住了,白狄从他的禁锢中抽出身来。拍拍弄皱的衣服上的褶子,看着他摇头说道:“你是皇子,不论怎么样都摆脱不了皇家的宿命!陛下,大炎需要你,以前是,现在也是,”白狄看着他这个愣然的样子,轻轻一叹,“不论你在想什么,想要什么,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放心吧,我也就是随便说一说,有我白狄在的一天,任凭他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陈炎君怔然地神情动了动,看着他,眉心突然一皱。 “不要这样说话,让人听之会怀疑朕之取向。”陈炎君不悦,严肃地跟他说,回首又瞟了一眼这些奏折。他还不想让人说他对白狄有别样的兴趣! “朕既已即位,当定不负其责;尔与尔父放心,大炎万千子民,朕绝不会辜负!” 白狄注视着他,耸耸肩膀。 “好了,接下来臣这里还有一本折子要上,关于平王。”白狄说。 平王,在他父皇之时被册封平地的藩王。他从来没来过京城为皇帝贺寿,这次突然要来,让陈炎君做了充足的准备。 尤其是调查他的行踪。 白狄递上去的折子就是关于这个,陈炎君拿过去过去,白狄轻松地叹出口气道:“这个平王也是有趣,本来是一个平民布衣,但被先帝册封为王,不但不感恩反而连陛下登基都没出现,也是厉害!”白狄点着头,似乎在肯定他的勇气。 说到这位平王,不仅仅是从来没出现不管朝中诏令让陈炎君至今都没见过一面,更加令人称奇的是他根本就不是皇室成员,一介布衣却被封王,这才是让他在众多藩王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平王本是一介布衣,先帝在为时册封平地,从此远离京城,再也没有入过京!而现在,他不仅要来,还早就安插了探子在军营,这其中意味就不得不令人深思啦! 说到白赋久嫡系部队里的那事情,陈炎君关心地问了一句:“那个大夫招供没有?” 白狄看着他:“陛下是想要他如实招供,还是严刑拷打的招供?” 陈炎君冷着脸色说:“不论什么方法,能吐出多少是多少,但,务必求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濡口封喉 营中的囚牢中。 方大夫被拷着脚铐,关在木笼子里,听见又从外面而入的脚步声连忙攀到栅栏边带着期待的眼神。可当他看到是唐婉若时,心情瞬间低落了。 “你来干什么?妖妇快走开!” 唐婉若一时无奈,心想她怎么又多了一个称号叫“妖妇”了? 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两个小盒子。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摆放的是几颗药丸。 唐婉若拿出来给他说:“军中疫情言,苏先生怕方大夫你死在这里,让我带一些过来;对了,还有金盏花茶水,就其服下最有效。” 方大夫眼巴巴地看着她掌心的这几粒药,喉间吞咽了一下。 但还是很有敌意地说:“谁知道你这个妖妇是不是来毒死我的?” 唐婉若这回真的无奈地笑出了声。 “方大夫,我是做了什么才让你口口声声地叫我‘妖妇’?”这个名号她可单担不起啊! 方大夫嗤鼻一声:“自古女人做大夫,不是妖妇就是毒妇!” 唐婉若有些惊异地看着他。看来他对女子行医有很深的成见吶! 不过唐婉若不在意这么多,她放下药丸和一葫芦的金盏花茶说:“方大夫,药我就放这了,虽然是你下毒造成了营中的这个情况,但苏先生还是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死了。” “这药丸吃与不吃,全靠方大夫自己。”她说,然后离开。转身之前,方大夫伸手出来拿药,唐婉若发现他的掌心处依旧青黑。 苏子络对此坦然承认:“不错,是我做了手脚。”他毫不避讳的承认方大夫掌心发黑是他的杰作,“不过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看上去像是中毒的假象,只有碰了金盏花才会毒发。” 唐婉若回来后听到他这么一说,浑身的经络突然一紧,紧张地看着他问:“金盏花?那苏先生,刚才……” “不错,刚才叫你送去的就是金盏花茶,为的就是让他毒发。”苏子络这样淡然的说出这番话,唐婉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号称“神医”温婉如斯的苏先生吗? 唐婉若不理解了:“苏先生,你是要杀人灭口?” 听着她这荒诞的结论,苏子络哈哈地笑了。 “婉若,你还真是敢想,”苏子络笑道,“我只是做戏做真一点,这个人闭口不谈,军中又害怕用刑,所以让他吃点苦头自己把话吐出来。” 听到苏子络这么一说,唐婉若这心里就放下了。毕竟杀人什么的,她就算只是个跑腿的,但也会害怕到双脚发软。 而且取人性命什么…… 唐婉若深深皱起了眉,对这件事情打心里的反感。 苏子络对天感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婉若,希望这位方大夫能够尽早的说出陛下想要的话,这样我们就能够早点离开了。” 军中囚牢中,方大夫在里面阵阵嘶吼。他的掌心本来是发青黑,但到现在越来越感觉到灼热疼痛,好像在被火烧一样,让他十分难受。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囚牢外。 “谢谢大哥!”一个伙食军打扮的人提着篮子走进来,绕过看守,走到关押方大夫的囚牢钱。 方大夫立刻握住他的手,也根本不管他这只疼痛的手会不会传染,握着他忙说:“你快去出去请苏神医,我要死了,我要看病!” 他的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他本来就是大夫,对这种感觉很清楚,就是中毒! 但绝不是导致营中将士外伤久治不愈的那种毒。 他掌心奇痒难忍,对来人道:“快去找他,找,找牛将军也可以,我说,我什么都说!” 给他打饭的人将手中的饭瓢抖了抖,低着头看不见脸,突然阴沉地笑道:“你没有借那个媒人的手杀掉牛金洪,现在竟然还想什么都说出来?” 方大夫一怔,打量了他一会儿,忙凑过去想要拉住他却扑了个空。 “主子说什么了,让你来救我的是不是?你快放我出去,快带我离开!”方大夫仓惶不已,又像是在慌乱中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主子今日进京,还惦记着你,让我来好生探望,没想到你已经是这副德行!” “军营里现在瘟疫闹得厉害,不是我……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下的毒?”方大夫突然抓住了他,拼命摇晃着他的身子,“这个毒是你下的,给我药,给我解药!” 他的掌心奇痒难忍,牵扯到心脉,让他十分难受! 方大夫也是忍了好久,此时看着他满心期待地等着来人给他解药。可是谁知这个人却扯开了他的手,想看一个疯子一样地看他说:“这个营里的一切都是你负责,你不下毒谁会替你来办事?”来人非常不屑,还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刚被他手摸过的地方。 端起地上的饭碗给他:“主子吩咐了,让你吃饱饭,现在受的苦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主子既然已经进了京城,就一定会想办法放你出去。” 方大夫非常高兴,连声感谢,顺带也觉得饿了,拿起饭碗大口吃起来。来人很满意地看着他的举动,然后渐渐地就看他的身子变得僵硬,方大夫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 饭菜有毒! “为什么……”方大夫艰难地从喉管里吐出这几个字,眼珠子奋力地往外鼓着,像是在质问这个给他送饭又嘘寒问暖的人。 来人却是隔着囚牢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倒。 “你泄露了主子的消息,走到这一步就去怪自己吧!”来人说着,捡回了他吃饭的碗,重新放回篮子里。 方大夫诧异至极地瞪着前方,手伸着像是要找他再理论一番一样。但来的这人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话,起身就走,临走时还回过身来对他说最后一句,让他死的更加明白。 “你没能借刀杀人,让牛金洪死在那个官媒的手下,耽误了主子的时机,现在就拿你自己的死来谢罪,也算是对主子效劳了!” 他刚一说完,方大夫的头就倒了下去。来人很满意,重新整理好行装,低着头快步离开囚牢。 将军帐中一片沸腾。 方大夫死于囚牢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牛金洪这里。他此时怒不可遏,听着传令兵来报,愤然拍桌起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为好。 苏子络和唐婉若在一旁也吃了一惊。尤其是苏子络,因为他今天刚还让唐婉若给方大夫送去了一壶金盏花茶。方大夫手上本来就有他下的毒,遇到金盏花会逐渐发作,让人奇痒难忍,严重的会让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但怎么就…… 他的脸色很难看,站在这里似还有些发抖。唐婉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样的苏子络她还从来没见到过! 堂堂天下神医,此刻竟然站在这里瑟瑟发抖。唐婉若看着他,心里突然也焦虑了起来。 牛金洪在帐中大怒,问传令兵:“人好好的关在囚牢里,怎么突然就死了?” “怎么死的!” 牛金洪一声大喝,传令兵低头承受着将军的怒火,等他说完立即禀告道:“禀将军,是中毒身亡,中午送饭的伙食军已经被拿下,现全在操练场外等候将军发落!” 伙食军。 苏子络像是听到了什么足矣救命的东西,连忙问道:“中午伙食军有给方大夫送饭?” 传令兵闻声点头,回道:“中午吃完饭后不久值守的士兵便发现了方大夫的尸体,在囚牢之中,身周还有中午掉落的米饭!” 苏子络稍微心定了一下,牛金洪也很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拱手对苏子络说:“苏先生,还劳烦您前去一趟,查明方大夫之死因。” 苏子络也拱手作揖:“当然!” 方大夫的遗体已经被放在了操练场外,一块白布蒙着,看的人心生感慨。 昨天还活着的人啊,现在就硬梆梆地躺在这里,再也开口说不了一句话了。 这个场面对军营里的将士来说并没什么,毕竟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死人见多了!可是对唐婉若而言,这个冲击还是挺大。 她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他。方大夫虽然说可能是叛党逆贼,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全部查明,此时中毒身亡,唐婉若总觉得会不会是自己送去的那壶金盏花茶的原因? 内疚不已。 在这里,李大夫已经早到了,对方大夫的遗体进行了勘察。见到牛金洪来,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将军。” 牛将军示意他不要多礼,忙问:“怎么样?” 李大夫摇头:“人已经死了两个时辰,银针入口发黑,初步认定是服毒。” “哦?什么毒!”牛将军赶忙问,但李大夫只是摇头。 此时苏子络越过去,仔细查看方大夫的尸体,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一直紧张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唐婉若看着他舒出一口气,心里也是跟着放下。 “被控制住的伙食军何在?”苏子络拿出帕子擦手,问牛金洪。 牛金洪看着副将,副将立刻上前说:“在后营,全部人员都被羁押在那里。” 苏子络点头,对牛金洪说:“方大夫身上不止一种毒,其一是那日为逼他主动露出破绽我在他手心处下的毒,此毒显露在外,不会立刻伤人性命,为的是不让人起疑;其二,便是李大夫方才查明的口服之毒,此毒我还需做进一步勘察,但毒性强烈,绝对已经达到濡口封喉的程度!” 濡口封喉! 牛金洪诧异于听到苏子络的这番话,要知道这么毒的毒药,到底是谁在军中光天化日下敢干出这样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遭遇毒手 方大夫的尸体现在硬梆梆地摆在这里,先前还那样张狂的人就已经不能动弹了,李大夫看在眼里十分感伤。 再怎么说都是同事一场,哪怕他是所谓的“敌人”,但也总有情谊在这里。 苏子络走向他跟前,道之:“我随将军去看伙食军那些人,军中的疫情还要演下去,暂时就辛苦李大夫。” 神医吩咐,李大夫惶恐万分,忙道:“都是分内之事,自当竭力而为!” 唐婉若也被留在这里善后,他们离开,这里的将士都知道她是和苏神医一起由陛下指派来的,所以凡事都先问她一句。 “唐大夫,方大夫的尸体看怎么处理?”士兵问。 唐婉若看着这具已经僵化的尸身,想了很久。 士兵等不及了,毕竟一具尸体长久摆放在这里也不是事!更何况还是这种造成全军将士外伤不得痊愈的罪魁祸首,要不是牛将军有令在先,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容他在营中一分! “唐大夫?”他们试着提醒她问。 “准备一辆马车,”唐婉若道,抬着手指着地上方大夫的尸身说,“拉到宫门外,就交给陛下和宫中的太医院吧!”这个方大夫死的蹊跷,牵涉的事情又这么严重,想必陛下对此会很在意吧? 苏先生说过陛下运筹帷幄,帝王之术了得!那对于军中的事情,此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具尸首交给陛下,交到太医手中,或许还会联合刑部一起把这个方大夫和他尸体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而且是越想越觉得靠谱。宫门外,自京城外营中驶出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前,守门的侍卫立刻喝止,道:“什么人!” 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士兵,拿出一块腰牌在守门侍卫面前晃了晃,只消片刻,已经开门放行。 陈炎君坐在寝宫里,刚小憩了一会儿,就听见李公公来报:“陛下。”他缓缓将一块令牌高举过头顶,陈炎君只瞟了一眼,立刻神情紧张地瞪大了双眼。 这块雕龙冷玉浮云令牌。 陈炎君若是没记错,在之前他是给了唐婉若的。 换上龙袍的陈炎君帅气非凡,宽大的袖袍在身后飘扬,他甩手疾步行于宫中走道,对李公公问:“人何在?” 李公公是跟了两朝的皇上,观察人心的能力了得,对陛下的心思更是摸透了个八分。此刻,他安然地回道:“唐大人没有到,是白大将军麾下的两名将士还有……” “还有?”陈炎君皱眉,正好从后门跨入了御书房。李公公一直弓着身子,对陈炎君说:“陛下去见了就知道了。” 御书房内,京城郊外军营中的将士正端坐在内。陈炎君座后的门内出来,两名将士一齐起身,陈炎君朝他们摆手,说道:“坐。” 两名将士干脆利落地坐下,一看就是有受过十分严格而又良好的训练。 在他们前面、御书房的地上还躺着一副担架。担架上似乎有个人,被白布蒙着。将士们没有多说,只对陈炎君说了一声:“陛下!”然后掀开白布,一具尸体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 将士单膝跪地,抱拳行军礼道:“军中叛贼遭人毒手,末将特奉命送与陛下宫中!” 陈炎君看着手里的这块雕龙冷玉浮云令牌,又看了看前面放着的那具死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问什么话为好。 一具死尸,两个这么严肃的将士。 陈炎君皱眉,良久,问:“是谁让送来给朕?” 似乎听出陛下有些不悦,两名将士跪在前面相互稍稍看了一眼。但还是坦言说:“是唐大夫,吩咐务必送往宫中,请太医院核查死因。” 陈炎君不悦的神情这才稍稍缓解,但握住这块令牌的手却是更加用力。 十分艰难地挑起一笑,这幅皮笑肉不笑且蕴藏盛怒的模样让李公公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心里打起了寒颤。 陈炎君一副冷笑,对他们称赞:“二位将士辛苦,速回营回复唐大人,道之此事朕知道了。” “是!”两位将士纷纷行礼,正要离开又被陈炎君叫住。 “且慢!”陈炎君看着他们,此时的嘴角才真正的有了些笑意,他看着他们说,“另也告诉唐大人,说朕知道,唐大人军中辛苦,待她回时,朕定当给她记上一功劳!” 陈炎君这番话说的不阴不阳,两名将士在这里听着莫名的冒出了两颗冷汗。 好奇怪,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战士,面前这位陛下一没有武装,二没有杀气,却就是让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没敢迟疑,立刻抱拳领命,然后火速离去。在陛下身边再待一刻,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他们走后,陈炎君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了很久。这具尸体,从军营中被送出来。陈炎君一脸深思的模样,让李公公不敢打扰。 唯一敢打扰的就是白狄了。 “陛下,听说牛将军那边的营里出大事了!”白狄这时候出现,奇怪的没有引得陈炎君的白眼。 他双手撑着下颔,认真的沉思,好像并没有听到白狄的话。 白狄看了看地上的那句尸体,幸好冬日天凉,腐化的没那么快,不过这个尸体中午时分刚死,现在就出现在了御书房里,也真是不得不感慨营中办事的速度了! 而且,牛金洪敢把尸体往陛下跟前送?白狄是不信的。不过他家的探子遍布天下,就他刚才得知的消息,加上他聪明才智的一点点推测,也就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赶往宫里送死尸了。 白狄一下在陈炎君肩头拍了一下,呵呵地笑道:“你是在想这个死尸呢,还是在想唐媒人呢?” 陈炎君骤然回头,一脸阴沉不悦的神色,对他说:“朕在想此人调入营中已有数载,为何尔父一直未有发现?” 白狄的神色刷的一下变了,立刻跪下,抱拳:“白家失职,请陛下恕罪!” 妈妈咪呀! 白狄在心中暗自绞痛了一下。这个陛下真是越来越“语出惊人”,就刚才那一瞬间已经吓得他脖子后边冒出一层冷汗。 京城附近牛将军所统帅的营是白赋久的嫡系,有细作以军医的身份在营中潜伏了三四年,还下毒导致全体将士外伤不愈,身为直系统帅的白大将军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白狄在心中暗道不好,并且感慨:陛下,为什么不该有的时候你总是这么“明察秋毫”? 陈炎君也不跟他再追问下去,见他没再说话,也就没再问下去,对李公公说:“请裴相入宫,朕要见他。” 唐婉若在宫中给将士们发完了新一批的药丸,虽然都只是山楂丸,但是吃下去后的将士们都倍感信心! 唐婉若叹着气,提着篮子走在回帐篷的路上。她又想起了方大夫惨死的尸体,在守卫森严的军中都能接连的出事,看来这个情况很严重啊! 危害朝廷的反贼肯定不止方大夫一人! 外围是一片山坡,看着这景色,唐婉若不由地想起了在太州老屋的时候。那个村里的乡亲们,还有那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的张婶……怕是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牵连进这样的事情中吧? 她想着,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她的口鼻。 唐婉若受惊,正要反抗,却突然后脑被重物猛击,一下便失去了意识,但在恍然中隐约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唐媒人,对不住了……” 既然知道她是媒人,那你是谁?唐婉若想着,然后就再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唐婉若觉得头很痛,就像是被利器切开一样的那种痛。 她缓缓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根本坐不起来! 所以,她又安静地躺了回去。 耳边是一阵“砰砰”的声音,好像是马车行驶在山间路上。她有好奇,但现在神绪已经完全清醒。虽然头还在痛,但已经不影响视线和自己的判断。 她看着头顶,是马车的顶端,内侧蒙了棉布,倒还别有一番雅致。在她身边摆放了不少物件,有瓷器,也有其他的东西,简单来说,她就像一件货物一样被扔在了马车里? 唐婉若分析着情况,但手脚被束,又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也就只能这样任由马车将她带走,不知道到什么地方。 而京城郊外的军营,等苏子络和牛将军回来时,唐婉若早已经不知了踪影。 唐婉若不比军中将士,平日出入军营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她一时不见人影,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奇怪。可是现在,已经接近黄昏,苏子络找她却哪里都找不到,问人都说见到她在给军中将士发放药丸。 可是她那个时候去发药,到现在还没有弄完? 苏子络隐隐的担心,可是又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那位陛下差遣回了宫,一时十分犹豫。 恰好牛金洪从帐篷里走出来,苏子络忙叫住他:“将军!” 牛金洪转身,此时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看到是苏子络,非常客气地转身行礼道:“苏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遭遇山贼 “将军可有收到婉若回宫里的消息?”苏子络忙问。 牛金洪稍有诧异,摇头说:“没有,宫里没有送来任何消息。” 他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跟苏子络又道:“今日唐大夫倒是让我营中的将士把方大夫的尸体送到宫里去了,是否有跟着回宫,待我问一问今日送行的将士。” 牛金洪说,让苏子络的心稍微放了放。 可是事与愿违,找到那两个将士一问,可以确定唐婉若绝对不会回到宫里。 “陛下还让我们带话给唐大人,唐大人绝对没有回宫。”这两个将士说。 苏子络现在感觉十分惊恐,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深。 唐婉若,本来就是女子,在这个军营内已经很打眼;而且又是陛下安排过来的人,和他在一起行医,难免会变成一个“大靶子”! 苏子络想道,根据李大夫介绍过的情况,之前方大夫视唐婉若为眼中钉,在军营了散发了许多对她不利的言论,但军中之人都是豪气不拘小节惯了,除了几个大夫外谁也没当一回事。 “方大夫有问题,他为什么要针对唐婉若?”苏子络自念想着,这时候也是越来越不懂。 是反感女子入军行医,还是害怕他的行为被她暴露出来? 苏子络摇头,现在,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能确定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唐婉若可能出了什么事。 苏子络立刻拿出药品,里面已经熬好的药汁如同墨般,他沾了些许在手上,拿出帕子疾书。 牛金洪看着他,过会儿看到他写完,将帕子打个结交过来。 “将军,请备营中最快的军马,找一个最擅长骑术的传信兵,速去交给陛下!”苏子络十分严肃,并且焦急着,“军中之事要加紧查明,他们既然能在军中下毒,又能在眼皮底下杀人灭口,将军请务必提高警惕,严格调查今日有什么人出入了营中。” 唐婉若在马车上饿得发慌。她中午就没吃什么,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可真是饿坏了! 马车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好像要停下来。她躺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顶部的花纹,竟然不觉的慌张,也不感到害怕。 唐婉若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一声马鸣,马车停下。这一瞬间,她的心里才开始有点慌了。 马车外传来声音:“诶,等等,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嗨,管她醒没醒,反正到了这里,呵呵!” 车厢门被人打开,一阵凉风吹进来,吹到唐婉若脸上让她赶紧闭上眼。 “嘿,看来还没醒!”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着,此时正对着唐婉若,问身边的人,“怎么办,搬进去?” 另一个人说:“可不是搬进去?” 唐婉若躺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们将自己抬起,然后扛到肩上离开了马车。她在男人的肩膀上摇摇晃晃,此时悄悄睁眼,发现竟然是在一处荒郊野岭。 心下一沉,一种绝望的感觉逐渐升起。 宫里,一封自军中来的急报。 陈炎君立于御书房内,接过将士递上的军中令牌和随后绑着的一块布条。 打开一看。 “这是怎么回事?”陈炎君大怒,抖着布条。 “属下只负责传信,其中文本一概不知!”将士抱拳答道。 陈炎君深吸一声,心中叹罢,只道:“辛苦。” 将令牌扔下,传令兵收令再次抱拳,然后离开。 这是苏子络在军中写的布条,上面写的是如果今晚酉时还没有唐婉若的消息,那便是在军中遭遇了不测。 陈炎君一拳打在了玉石板做的桌面上,对空中大喝一声:“白狄!” 白狄立马现身,在他面前笑道:“怎么了,我的陛下?” 陈炎君却丝毫没有要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一脸严肃甚至带着些紧张地对他吩咐:“速回大将军府,请尔父入宫相叙!” 白赋久匆忙地穿衣,他的儿子白狄立在堂外,看着家里面乱成一团。 白大将军一只手穿在袖子里另一只手拿着衣角,看到白狄就骂:“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说着还朝他踹了一脚。 正好揣在白狄的屁股上。 白狄吃痛地揉着,一脸苦闷想着自己这果真是亲生的,真下的去脚! 白赋久没有多留,匆匆忙忙赶到宫里,一路上什么心思也没有。他知道,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这位陛下是不会让白狄亲自回来传令叫他到宫里去的! 守门的侍卫站在门口就看到他们的老大白狄对他们尴尬地笑着,然后就看到当朝的白大将军像一阵风一样闯入,白狄在后面讪讪而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陈炎君在宫中愁眉不展,手中紧握着那根布条。白赋久他们不久后便到,在御书房中,白赋久跪地行礼道:“陛下!” 陈炎君一声长叹,对白赋久说:“三军戒备森严,为何一而再地让贼人有机可乘?”说着将布条扔下,白赋久拾起来一看,面色大骇。 “尔乃大将军,统帅三军,连区区一营都管不好,何能率军天下?”陈炎君的怒问让白赋久无话可说。 跪拜匍匐。 “臣,该死。” 白赋久只能这样道,对陛下此刻的责问,他无话可说。 牛金洪那一营是他的嫡系,不仅有反贼加入随军大夫在军中下毒长达两年,并且现在还在军中杀人绑架,这在怎么说都是他失察。 “白大将军,此事你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相比于死,解决目前这些情况更为重要,”陈炎君道,“起来吧,军中之事你当更为尽心,朕命你七日肃清牛将军所在一营,找到唐大人所在!” 陈炎君说着,更是烦忧地深吸一口气,看向白狄。 白狄的臀部一紧,刚才受了白赋久一脚到现在还隐隐作疼,此时被陈炎君一盯,更是紧张。 “朕之寿辰在即,唐大人此时于军中消失踪迹定然与此时相关,凡近日朝中入京之人定要严加防查,白狄,调动禁卫军和隐卫,朕之寿辰将至,朕不愿出任何差错!” 白狄头一回看到这样认真的陈炎君……好吧,虽然他自登基以来就一直是一个严肃的帝王,但也没有现在这一刻这样的严肃! 可能这件事真的激怒到陛下了。 白狄心想,然后看到陈炎君微微眯起眼睛,对他说:“朕还是那句话,务必护住唐大人周全,今日尔父也在此,朕便再慎重地与你说,要是唐大人有个损失,耽误了朕纳妃,你就准备入宫来侍奉朕吧!” 白狄心中一凉,转头看到自己的亲爹那十分坚定地眼神看着自己。 苦苦一笑。 “是,陛下……” 唐婉若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里好像是郊外中的一座破庙。她已经弄清楚了绑她来的这些人,就三个男人,现在都站在她前面。他们泼她水,是为了让她醒过来。但是她们不知大,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冰凉的水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到脸上,在这个冬天冷的她一个寒颤。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她识时务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缓缓睁眼,好像是刚才被那盆水弄醒的一样。 面前三人,站在中间为首的脸上有一条刀疤。他们都蒙着脸,但那条刀疤一直延伸到眼睛上,盖不住。 旁边一个男人一脸惊喜,还拿着水桶对刀疤脸笑道:“嘿,这招还真管用,醒了!”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唐婉若朝他尴尬地笑笑,感受着身上冰凉的冷水,不由地又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这段时日天气转暖,但怎么说也是在冬天啊! 她浑身微微地颤抖,看着他们,嘴唇因为饥饿显得苍白,问道:“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刀疤脸的眉心皱了一下,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冷声道:“你不用知道!” 唐婉若吃痛地蜷缩着身子,奈何手脚被绑住,不然她一定要捂住刚被踢到的肚子那里。刚那一脚,真的好疼呀! 唐婉若扭头,痛意已经扭曲了她的五官,但她还是对着刀疤脸说:“你们绑我来,总得要图点什么,就算是图财也得告诉我你们打算图多少,你们什么也都说,我怎么知道要给你们什么?” 这三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觉得唐婉若这话没毛病! 可是…… “呵!小丫头片子,你当我们是图财的山贼?”那个拿着水盆的男人不屑地轻嗤着说,显然是不满意唐婉若对他们的定义。 她还在忍着痛,像他们求饶道:“各位好汉,我一穷二白,还死了相公,是个晦气的人,你们就是不图财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们图的了,不如就放过我;我孑然于世,自幼父母双亡,肯定也没有这个能力来寻三位好汉的麻烦,你们尽管放心。” 唐婉若说的“在情在理”,让他们三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既来则安 相比于那两个,还是刀疤脸比较稳重。他看着唐婉若,对她说:“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就行了,其他的一律不用!” 唐婉若就好奇了。她还没听说过哪个山贼绑人回来什么都不索取的。 就是不图钱,也至少得是掳回来当压寨夫人呀! 唐婉若仔细地看着他们,突然吞咽了口口水。刀疤脸警觉,手已经悄悄握上了腰侧的刀柄,只要她有一点异常举动,拔出来就是一刀! 可是唐婉若此等清奇之女子怎么会让他想得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看着刀疤脸,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地跟他说了:“这位壮士,有饭吃吗?” 唐婉若看着他,想,既然只要她留在这里,那管三餐饭也是好的。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相处,唐婉若对这三个人已经略微的熟悉了,并且私自间给他们分别取了外号。 为首的当然是叫“刀疤脸”了,那么明显的特征,不这样称呼他都太对不起这位仁兄。其次的是“脸盆男”和“胖子”。为什么这么叫他们,因为其中一个自泼她一盆冷水后就没见他再把脸盆放下。而另一个,为什么那样称呼,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个时候,脸盆男已经出门守夜,刀疤脸给她递过去一个馒头,说:“吃!” 只有一个字,叫的干脆利落!这一瞬间唐婉若有一种他是军营出身的错觉……但这种感觉也是只有一瞬。 唐婉若手脚被绑着,即便他伸手过来也吃不成。尴尬地瘪了瘪嘴,对刀疤脸说:“壮士可否先将我手上的绳子松开,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力气的女子,现在只想吃顿饭。” 她说的真诚,眼眸明亮、干净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 刀疤脸对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就这样吃!” 他把手中的馒头更加往唐婉若面前蹭了蹭,这个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动口不动手”。唐婉若看着近在咫尺的馒头,心想虽然这样子让她很难受,但是至少有东西吃,聊胜于无吧! 于是她张开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相之香,让站在一旁的胖子看着心里怀疑这个馒头是不是来自宫里的山珍海味,不由地流起了口水。 “壮士,可否再来一个。”唐婉若吃完舔着嘴角的馒头渣。她这个意犹未尽的样子让刀疤脸怔了怔。 她被绑住手脚跪坐在地上,此时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像是…… 刀疤脸捂住了脸,此刻不知为何想起了老家里养的那条田园犬。他看了看胖子,胖子警觉地把他的干粮往身后再藏了藏。刀疤脸只好作罢,对唐婉若道:“今日就到这里,女人家的不要吃那么多!”说完别过脸去,找个地方歇息,再也不去理她。 唐婉若一脸尬笑,真不知女人到底是得罪谁了,为什么连饭都不给吃饱? 不过至少他们对她还没有敌意吧!不图财不图色还给饭吃,这样想想,也还算过得去吧! 唐婉若想着,身子往后面挪动一直到墙边。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安静地躺下,很快静静地睡去。 嗯,吃饱了睡觉就是香啊! 唐婉若在这里毫不着急,殊不知另一边有一个人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白狄趴在牛将军营中的高树上,俯瞰四周,实在是焦急的很。 “唐媒人,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还没有娶妻生子,还不想进宫去侍奉陛下啊!”白狄在这里默念,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此时已经是唐婉若失去消息的第三天了。 苏子络重新做好一批药丸,给李大夫分发给营中将士正要出营,白狄下树拦住他。 “苏神医!”白狄叫住他,苏子络回头,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白大人真是神出鬼没。”苏子络看向他道,刚才还见到白狄在牛将军的营帐里,现在就到门口来拦他了。 白狄呵呵一笑,问道:“苏神医着要去哪?有没有唐媒人的消息?” 苏子络淡淡一笑,手指轻轻缠绕了一下耳鬓的发丝,笑问:“白大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在下怎会得知?” 白狄深叹一声,这件事情就是让他最烦心的事了。他对苏子络说:“我已经派出了所有的禁卫军出去寻找。” 苏子络挑眉:“那陛下就不用人保护了?万一……”他说的含蓄,但意思二人都明白。 这个世上可是还有一个神秘隐蔽的“敬亭轩”时刻都在想要咱们陛下的命呢! 说到这个事情,白狄的心头就更是揪起来了。 紧紧皱眉,叹气。 “苏神医,别说了,我这心里承受不了,”白狄向他求饶,顺带开玩笑的说道,“不如神医给我开个方子,强强心?” 苏子络脑中一转,又笑了说:“强心的方子没有,但药要多少有多少!”他说着把分发给将士的药丸扔了几颗给他,又说,“在下正好要去看望那些被隔离的将士,白大人不妨一起,也好及时回去给陛下交代?” 他这么说,白狄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白大将军将被隔离的将士安置在离京城稍近一些的地方。这里虽然偏僻,但又离城门很近,无论是去营里还是京城都很方便。 白狄深为自己的老爹感到骄傲,在这样的地方隔离,怕没有几个人能想得到吧! 苏子络走到门外,门口两名守卫立刻向他行军礼。苏子络点头走进去,白狄跟在后面,他们不认识白狄,正想拦住。 “他是京城禁卫军统领。”苏子络道,只需一声,两名守卫自动为他放行。 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都是白大将军的嫡系,禁卫军统领还不知道是哪一位么? 简陋的屋子里被隔开成一个个小隔间,里面安置了不少将士,现在看起来一点病态也没有,甚至比寻常人还要健康。 白狄疑惑了,问道:“这些,都是得重病被隔离的人?” 苏子络瞟了他一眼,嘴角连弧度都没有,轻声道之:“白大人还真相信军中有疫情?” 白狄不理解了:“不是被人投毒吗?” “是投毒,但投毒之人已经死了,”苏子络说,想起了那位方大夫,不由一声叹息,“之后之毒是在下杜撰,为的是引蛇出洞,但没想到这条毒蛇远比在下想的凶狠。” 苏子络所言不假,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他本来的确是想用这个方法把方大夫身后的大蛇引出来,可是这条蛇就已经早一步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杀了方大夫同时带走了唐婉若。 苏子络非常惋惜,作为一个大夫,他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个结局是他无法控制。毕竟,谁能想到在守备森严的军营里还能出这种事呢? 谁又能在军营里来去自如,又不动声色呢? 苏子络想着,心道,这怕是一位比牛将军地位更高又举足轻重之人吧! 屋里的将士看到苏子络都纷纷抱拳行礼,到他:“苏大夫!” “苏大夫好!” 白狄看着,胳膊肘耸了耸他,附和地道:“诶,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嘛!” 这一次苏子络没有理他,他仔细检查着这些将士的外伤,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痊愈了。 没有复发。 “果然是那物捣鬼,”苏子络自言自语,放下了这位将士的胳膊,对他说,“现在伤情好转,但还不能会营地,方大夫在牢中被人毒死,唐大夫也下落不明,将军要你们静守此处待命,佯装伤未痊愈,等着下一步计划。” “好,苏大夫,请转告将军,我等定当遵命!”这名将士大声立命,就像牛金洪在跟前一样。 苏子络满意地点头,又说:“但是如果有时间,请这里的各位将士轮番外出寻一寻唐大夫的下落,京城周边城镇入口均以查明,没有唐大夫的进城记录,所以唐大夫应就在京城附近,此事牵涉到大将军抓军中内鬼,请各位小心行事,莫要走漏风声!” 苏子络这样说,将士们纷纷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点头。其中一名将士站出来拍着自己胸脯说:“请苏大夫和将军放心,我等这就制定计划,分方向寻找唐大夫下落!” 白狄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不由小小地吃惊了一会儿。要说牛金洪的部队战斗执行力强,这还真不是吹的! 难怪一直得到他家那位的看重啊! 白狄抱着双臂,静静地想着。 今天的宫里,一片沉寂严肃。所有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一个个端正的俯首立在宫门两侧,静静地迎候那一位的到来。 陛下寿辰在即,各地藩王前来贺寿。今年有其特殊,就是因为这一位的到来。 平王策马而入,已经略显鬓白的头发非常精神地被盘在头顶,竖冠平玉,显得威武异常。 这位藩王自平地而来,可谓不远千里。连陛下登基都没来到京城的这位本就是军人出身,浴血沙场数十载,此时突然来了,一声的戾气怎不让人胆颤? 平王骑着战马,虽然已经不是他几十年前曾经骑上战场的那一匹,但也是高大威猛,看起来就非常凶悍。 陈炎君此时正危坐于朝堂上,紧拧着眉头,朝门大开,静候这位特殊的藩王自宫门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平王到来 平王缓缓驭马,从宫门前到朝殿的这一路让周围两边的小公公们感觉这怕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路了。 这一股气势压迫的人难受,不少的小公公耳朵后面都流出了冷汗,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但丝毫不敢动弹去抹它。 平王目视前方,就像当初在战场上那个被称为“黑面阎罗”的肃杀的将军一样,令敌人闻风丧胆! 他自是战功显赫,所以才在先帝即位期间被封了王,自此隐退沙场,朝中也不知道这位叱咤一时的将军后来都去做了什么,但留下来的威名即便过了这么久也已经足够令人胆寒了。 朝殿屹立于宫廷之上,巍峨耸立。平王下马,撩了外袍跨上殿前的白玉石阶,不由感叹。 “本王已有多少年没来,这里的台阶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平王苍劲有力地声音想起,这一生感慨道出了多少时间的唏嘘? 或许当年获封“平王”的将军还很年轻,而现在再次跨上这里,已经快到了白发鬓霜的年纪。 平王毕竟是军人,虽然心有感慨,但是毫不为之所动。只是一瞬,然后立刻非常坚定而有力地继续迈上去,一直走到殿堂之内。 殿内最高处的龙椅,陈炎君穿着最正式的帝王的朝服,正襟危坐地在那等候。平王跨入殿中,稍走向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平地藩主柳毅,拜见周帝陛下!” 一声有力的声音,显露出他曾是军人出身的过去。 他,就是平王! 陈炎君打量着他,对平王,他也是第一次见。 “免礼。”他清冷地声音响起,在这个殿堂内回响,相比平王的声音,他的声音未免就显得有些稚嫩了。 但事实如此,陈炎君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和别扭。就算年龄辈分相差许多,但终归是君是君,臣是臣。 平王起身,毫不避讳地直视陈炎君的目光。陈炎君贵为当朝天子,此刻受人直视,莫不是对他的挑衅? 他心知,但不打算拿这说事。毕竟平王在藩王当中算颇有势力的一位,又是军人出身,要论不怕死,藩王中这一位必排其首! 而他,陈炎君,对不怕死的人一向没什么办法。比如苏子络,比如唐婉若。 一想起唐婉若,陈炎君这眉头又拧成了一道“八字形”。平王看在眼里,直言不讳地说:“周帝陛下好像看到本王很不高兴!” 他这样直截了当地话让一旁的李公公吓得惊出了冷汗。他悄悄地瞟了瞟陈炎君,见他眉头紧锁,但还是没有惊慌之色,对着平王说:“朕没有此意,只是现大炎的江山每日有诸多令朕烦忧之事,已成常态,并非针对个别,平王多虑了。” 陈炎君眉头的紧锁没有化开,平王看着他突地哈哈一笑,撩袍道:“这江山现下天下太平,各地丰收富足,有什么好烦忧的?” 他这样豪气地话让陈炎君不知道如何接,索性扫视了他身边带着的人一圈,后面三四个跟在他后面低着头的人到更吸引了陈炎君的注意。 陈炎君笑笑:“平王久居平地,不知他处之苦,内务府已在城中为平王备好宅地住处,稍后李公公便会差人带各位过去;自平地而来,路途遥远,平王等一路辛苦,今晚宫中略备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哈哈哈哈,谨听陛下安排!”平王抱拳,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 陈炎君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住他。他突然觉得头很痛,非常的痛,但坐在这里此时平王还没有走出去,他又不能伸手去柔。 这一面不仅是臣子向君王的朝拜,更是他身为帝王和藩地封王之间气势的较量! 很显然,在平王面前,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待平王走后,陈炎君再也忍不住,直接瘫倒在龙椅上。这一下把李公公吓傻了,忙道:“陛下,怎么了这是,陛下?” 陈炎君摆手制止他,说:“别叫,平王还没有走远。”他说话声音极其轻微,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一股疲惫感打心里升起,陈炎君闭着眼,真的觉得好累。 李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毕竟这位陛下,他也是看着成长起来,虽然形容的不恰当,当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侍奉两代帝王,到陈炎君这里,他真是打算把自己的余生都献在这位陛下身上了。只要他还在宫中的一日,便要照顾这位年轻的帝王一日,但此时陈炎君这样苍白的脸色,让他这个看了心里如何不慌张? “陛下可要请太医过来?”李公公小声关切地问。 谁知陈炎君摇头,启口对他说:“叫苏子络,朕有话问他。”陈炎君说完,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气。 苏子络被召入宫。 陈炎君此时躺在寝宫的龙床里,明黄色的被褥映衬地他脸色更加的苍白。他披头散发,没有了以往那种帝王的凌厉之气。苏子络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第一反应竟然是笑了一声! 陈炎君闻笑声醒来,睁眼很不愉快地看着苏子络。谁知他更加是笑了,过去捏好他的被角说:“你知道吗陛下,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情绪不好,所以才会这样。”他说着在陈炎君的肩头上拍了拍,然后才作罢,坐到他床边。 陈炎君冷眼看着他:“不要多说话,替朕把脉。” 苏子络遵命行事,手伸进被褥里搭上他的脉。寝宫里一片安静,让他静静地把了一会儿他的脉象。 他忽然张口,像是要说话,但看了陈炎君一眼后又把口闭上了。 陈炎君不由皱眉:“什么情况?”他很不满意苏子络这种欲言又止挑逗别人好奇心的举动。 苏子络看着他想,虽然他还是很想对他说“陛下,你有喜了!”,但看他却是不怎么好的脸色,想想还是算了吧! “没事,平日操劳过度,脉象虚疲,注意休息就好。”苏子络道,抽出手,替他重新捏好被角。 操劳过度啊! 陈炎君想着,两眼放空地看着上方。此时他突然觉得要是其他的病状倒还好了,只需要几服药就好,但唯独这个…… 每天朝中宫里那么多事情要他操劳,他怎么可能做到注意休息? 唯独这一点,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啊! 他不顾苏子络刚给他整理好的被角,突然掀开坐起来。 苏子络都被他吓了一跳,说道:“陛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的脉象现在很虚,你需要休息!” 陈炎君打开他要过来扶住他的手,摇头:“朕不需要休息。”说着转头,又问,“军中的事怎么样了?” 苏子络看着他有点小小的吃惊:“难道白大人没有跟你说?” 陈炎君再次摇头:“他让朕差遣出去寻唐婉若,现在还没有回宫。” 这下苏子络就觉得有趣了。 “陛下,不会是白大人不在宫里,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了?”苏子络觉得新奇,“白大人对陛下原来这么重要!” 陈炎君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果然,在他身边不怕死的人,都跟那位平王一样,各个都让他不得安宁! 李公公差宫里的小公公带平王一行来到京城的一处宅邸。宅地很新,昨日已经差人打扫过,现在住进去就像新的一样。 平王很满意。 小公公的职责办完,鞠躬离开。平王走在宅院里,看过没一处房间后,走到最里处的主屋,就高台坐下。 旋身一坐,身后随行的人齐身跪下,抱拳道:“王爷!” 随行之人有三人,此时跪在地上最左边的一个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平王看着他,问之:“那个事怎么样了?” 此人更加低头行礼:“禀王爷,正在旧庙里看着,需要做什么吗?” 平王抬手,示意他暂且不动。 “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 “先静观其变,还有那个苏子络可能不好对付,天下神医,医毒上比你们都精得多!此番进京多留心点。” “是!”集体答道。 平王起身,到他面前:“今晚本王和你一起去。” 唐婉若此时在破庙里呼呼大睡。虽然一顿只有一个馒头,少是少了点,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要求那么多吧! 所以她睡的非常坦然,非常的安心,安心到让看守她的胖子和脸盆男都产生了疑惑。 他们两个人站在前面看着熟睡的唐婉若,脸盆男拿着脸盆推了推胖子的胳膊,问他:“这丫头是不是有毛病啊?”他指着自己的脑子,看着唐婉若一脸嫌弃。 胖子也很犹豫,但还是说:“不会吧,要真是,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多功夫把她带来?” 脸盆男想想也是,但是哭闹上吊的姑娘他见多了,但被人绑架还睡的这样安稳踏实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要是和她不是这种方式见面相识,他或许会认为唐婉若会是一位女中豪杰! 不过,这么看起来,这丫头长得到还真不错! 脸盆男低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她安静的睡脸。虽然一边脸压在地上把嘴巴都压得变了形,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观。 脸盆男认真看着,竟然一时有些脸红心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险遭失身 倏地捂住心口。 “你怎么啦?”胖子觉得他很奇怪,耸了耸他的胳膊。 脸盆男还在晃神,被他的胳膊肘弄醒,忙道:“没什么,嘿,对了,咱们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胖子听了他这话心里突然一忑,有些心虚地道:“你不会是……”他瞟了唐婉若一眼,又看着脸盆男,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脸盆男此时猥琐地笑着,那这个脸盆不时地推着他胖胖地肚子。眼睛里的神色是在说“你懂得!”,可是事实上,胖子懂的并不是那么清楚。 脸盆男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嬉笑道:“既然抓过来的人,碰一碰,大哥也不会说什么吧?” 胖子不说话。 “以前哪次咱们没干过?”脸盆男又道。 胖子这次连忙否决,说:“那没有,以前顶多卖进青楼!” “嗨!都是要卖进青楼的,先尝尝有什么不可以?”脸盆男恬不知耻,动着这个心思又不敢实施,这也是没谁了。 胖子又看了唐婉若一眼,虽然被脸盆男一说,他这心里也是痒痒的,可是…… “还是等大哥回来再说吧!”胖子比较谨慎,在美色和大哥的惩罚之间,他认为还是大哥的惩罚更加重要。 要慎重。 但是脸盆男色胆包天,这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唐婉若那美妙的睡颜。虽然他知道大哥的惩罚非常可怕,但是,俗话说的好嘛!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大不了他就做一次鬼嘛! 他二话不说,就打算动手,胖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等等等,你不会是打算在我面前……”胖子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受到从门外刮进来的一阵冷风。 这真冷风,伴随着庙里面燃起的篝火,无一不再提醒他们,现在是冬天。 风呼呼吹着,挂开了门。胖子走出去,门外却什么也没有,加上庙外景色也是一片空荡! “奇怪?”胖子自语着,回来又把门关上。 脸盆男生气了,对天大骂:“什么鬼天气,老子差点冻坏!”他此时裤子脱了一半,刚那一阵冷风吹来让他裆下好不舒爽! 心头暗骂,但色胆心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他把裤子脱下来之际,门突然有开了。 这次脸盆男再也没有忍住朝着门外就骂:“哔——(和谐),什么鬼天,老子……” 刀疤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一句话,吓得脸盆男跌倒到地上。 光着两只腿。 刀疤男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有趣。此时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这个人的身影高大,在屋外的天色下,影子拉得老长。 脸盆男的脸色越来越惊恐,就像看到阎王一样。此时他就是想要穿上裤子,也来不及了。 一盏茶后。 刀疤男恭候在这里,庙外两个随从架着脸盆男战战兢兢地进来。他双腿发软,还带着血迹,此时根本就站不起来,是被人架着进来的。 脸盆男面色苍白,此时再也没有了刚才那一副色心上头的嚣张气焰。他看着面前这位雄壮霸气之人,哭声而来:“主子,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擅自行事了!” 平王坐在这里,一盏茶刚好喝完,抬首看了他一眼,对刀疤脸说:“想个办法送他入宫,正好送给小皇帝,此后就叫‘小二子’,在皇帝身边,还能为我所用。” 刀疤脸和胖子都是一副替他难过和惋惜的神色。脸盆男刚才被刀疤脸吓倒在地上,恰好对着平王露出了他高昂的老二,平王一声令下就让手下把他拉出去,阉了。 脸盆男这时候真是欲哭无泪啊,想他本来想碰一碰女人,结果现在这辈子都跟女人无缘了! 而且,那位陛下的宫里,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啊! 一个宫女都没有! 脸盆男这时候知道后悔了,连忙向平王求饶,但是已经割掉的东西,又怎么能够再回来? 平王听着他哭闹觉得心烦,扬手让手下把他又架了出去。 “这等龌龊之人,以后不要让本王见到!”平王平声静气地对刀疤脸说着,但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刀疤脸低头,聆听他的教诲,然后就听到脸盆男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而一直躺在地上睡觉的唐婉若,此时也渐渐醒来。刚才脸盆男那杀猪般的哭喊,倒真是扰人清梦! 此时一行人,包括平王在内都蒙着面。平王发现她醒了,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唐婉若下意识地警觉,她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那三个人之一!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但这样的反应让平王莫名的有一丝赞许。 “哼,勇敢地姑娘!”平王道一声。 唐婉若云里雾里,对他的这一句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刀疤脸已经搬来了座椅。平王顺势坐下,静看着她。 “白赋久的军营里后面被下的毒是哪种?”平王厉声地问。 唐婉若恍然大悟,他们果然是为了军营中的事情而来! 她摇头:“军中的事情我怎会知道?” 平王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一句话不合心意,一双大手啪地一下就是一个大巴掌。 平王过去在沙场上也是手持千斤的猛将,这一巴掌下去打的唐婉若直接眼冒金星。 她何尝受过这样的打? 唐婉若有些懵,但也很委屈,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都是苏先生做的。” 她这句话,倒是让平王听进去了。 有点意思。 “苏先生是哪位?”他问。 “苏子络,号称神医的那位。”唐婉若如实回复。 平王想了想,一双探究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依照他的判断,唐婉若没有说谎。 “但这就难办了,”平王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在军营治病,看好了那些外伤不愈的病,到后面爆发毒疫,也是你每日医治,你现在说都是苏神医的功劳,岂不是在说老夫徒劳无功?” 唐婉若一时哑然,想不出他究竟的意图。 平王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让她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寡妇猜透了心思? 平王呵呵一笑:“方大夫说是你破坏了计划,在整个白赋久医治军中病情的计划里你是关键;就算那边有苏神医,但你还是起了重要作用,所以你只要安心待在这里,听从安排,老夫不会把你怎样。”平王的承诺她的确相信,不过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自称“老夫”,想必是有了一定的年纪。可是究竟是谁要这样跟军中作对,她想不到。 苏子络常说“军政不分家”,她现在深感其然!但是,现在感慨有什么用?她对朝政形势的确是一窍不通! 不过,方大夫一直不喜欢她这点,她是知道的。除了她是“治”好军中病情之人的原因以外,这位方大夫大概也没少在这位“老夫”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吧! 唐婉若想着点头,对跟前的这人说:“嗯,我听你们安排,我不动。”她说着乖巧地挪动屁股往墙壁边上靠了靠,又说,“但你们得保证我的吃喝,还有,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只有一个馒头了?” 她说着突然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平王看在眼里,又问:“你还有什么事?” 唐婉若尴尬一笑,又看了刀疤脸一眼,笑道:“我,我还想,方便方便。” 此时破庙中,几个大男人面对着一个被绑起来的弱女子。性别不同,这种“人之三急”之事,他们的确事前没有想的太周全。 所有人都尴尬地别过头,平王抬头看了刀疤男一眼,寻求他的方案。在平王的注视下,刀疤男这才勉强转头,对他说:“我,我怕她跑了,所以……要不把她送到春姑那里?” 在唐婉若坦诚又地交谈之下,她终于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环境。 刀疤脸和几个彪形大汉一起带她来到京城的外郊。这里她来过,上次带陈炎君去参加游园会,在会上遇到的乡绅的女儿就是在这个地方。 一路上她都是被黑布蒙着眼,只有到达了目的地后才解放了她的双眼。 唐婉若一时还有些看不清楚,等过了一会热,能看清后,才发现自己在一栋花楼里。 为什么她知道是在花楼,是因为她去过京城的春风阁。 都是花楼,哪里不一样呢? 昨夜刀疤男口中所谓的“春姑”,不过是花楼的老鸨罢了。此时她在这里,一行人把她交给春姑,刀疤脸又在春姑耳边吩咐了几句,春姑答应然后这些人才给她松绑。 解放了双手,唐婉若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能动弹了! 被绑住了太久,一时活动起来觉得酸疼吃力。 “你就在这里待着,没事别到处乱跑,否则后果自负!”刀疤脸警告她。 唐婉若看了眼四周,然后朝他点头。 怎么说呢?至少双手自由了,而且吃的品质也有提升吧? 不过说到这个,唐婉若注意到,她叫上的镣铐并没有打开。 刀疤脸沿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别看了,这是防止你逃跑,主子说了,只要你安心待在这里听从安排,保证你没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荆王相会 在花楼里保证没事?唐婉若可不敢这样想,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还是老实地点头。 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春姑摇着画扇,上下来来回回仔细地打量她。 “嗯,是个好胚子!” 她的话让唐婉若心头一紧。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把她卖去了青楼啊! 唐婉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朝刀疤脸看了一眼。眼里是恳求和可怜的神色,再一次让刀疤脸想起了老家里的那只田园犬。 他抚额,转身不去看她,对她说:“主子说的话不会食言,你放心就是!春姑,这是主子吩咐的人,你不要乱来,不然你知道的!” 春姑拍打着蒲扇,示意他别担心,自己有分寸。刀疤脸这才离开,唐婉若就这样被扔进了花楼,再次扭头一看,看到楼里姑娘们一众的敌意。 充满了敌意的眼光。 唐婉若忐忑地笑了笑,尽量释放出友好,朝她们打着招呼。 牛金洪此时的外伤也已经好了大半,他离开了军营,此时和白大将军一起站在御书房内。 陈炎君的脸色还是那么不好,但在苏子络的调理下已经比那天好了许多。他看着座前的这两员虎将,唉声叹气。 “陛下,末将这几日联合刑部审理了伙食军全班人马,可以确定那日给方大夫送房的人不是营中的伙夫。” 牛金洪的这番话在陈炎君听了并不意外。 “然后?”他问。 牛金洪有些犹豫:“现在能够熟知军中着装习性,伪装伙夫进出军营的人,不多。” 陈炎君本来因为有些头疼地微闭着眼,听到他这话蓦然睁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炎君道,“说明白!” 牛金洪这话定然是有所指向,他说的这样含蓄,陈炎君当然是要他“直言不讳”了。 牛金洪突然跪地,对陈炎君道:“经过苏先生查明,军中将士外伤久治不愈是一种叫佳楠木的烟熏辅佐其他药物产生的毒,这种毒在我大炎境内不多见,仅产于太州和……平地。” 平地! 陈炎君这才来了精神,然后听牛金洪又道:“已经死了的方大夫,其祖籍也在平地。”牛金洪说到这里,再也不敢往下说了。 再往下面,就是牵扯到那位平民封王的王爷。平王,即便此时无论在民间还是军中,都是一个传说! 他本就是军中出身,战功显赫,对大炎的军营必当非常了解。而且这一连串的事情多少都能跟平地扯上关系,所以,牛金洪和白赋久才这样的担心。 白赋久上前也说话了:“陛下,要是寻常贼人,老夫敢确定一定不能入得了军营,但如果是一位熟知我朝军中各项事情的人,这,怕就防不胜防了!” 陈炎君坐在那里,手撑着额头也是深叹一声。 想起那位威猛不凡的平王,他这心里也是揪心的慌。 他突然抬头问白赋久:“白狄现下何在?” 白赋久有些诧异他突然问起白狄,拱手道:“犬子仍在营中,对唐媒人的事情……” 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局也在陈炎君的意料之中。他坐起了身子,轻声对白赋久道:“让他回来吧,要是真像你们所说,他留在军中也查探不到什么,不如跟朕多会一会那位王爷。” 白赋久和牛金洪均是拱手,起身道之。 “陛下圣明!” “什么?陛下让我回宫了?”白狄在军营喜极而泣。要知道,在营中的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最主要是心理负担大,一想起找不到唐婉若他就要进宫去伺候陛下,他这心里就“扑通扑通”的。 牛金洪拱手抱拳,不管白狄在怎样在这里高兴到失态,但他毕竟还是宫城禁卫军统领、皇帝身边的头号隐卫,礼数轻不得! “是,陛下的确这样说,”牛金洪说,又补充,“白大将军也在场听见了。” 啊,还有白大将军见证,看来陛下是打算放过他了! 白狄非常高兴,同时也长舒一口气,问道:“那唐媒人那里……” “本将会继续派人寻找。”牛金洪说。 白狄放了心,拱手告辞:“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这段时间打扰牛将军!” 牛金洪看着他,点头行礼,其实心里还是挺满意他走的。想想白狄在营中的时候总是会让将士们在不经意的地方看到他的身影,比如在操练时周旁的树叶丛中经常能看到白狄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比如有的将士上茅房一抬头也能看到白大人捏着鼻子挂在那……怎么说呢?不能说是鬼魅,但和见到一疯子没什么区别。 牛金洪想着更是将白狄送到了军营门前,生怕他多停留下一步。白狄一再的告辞,走在回宫的路上还不时地回头看着营帐,感慨:“牛将军还真热情啊!” 御书房内,玉石板的桌前满满一堆奏折。陈炎君坐在这里,饮下苏子络为他调配的药汤。苏子络对他啧啧两声:“陛下劳累,但汤药只能治表,您要是再这样下去,或许婉若还没来得及给你配皇妃,大炎就要无后了。” 陈炎君端着玉碗,斜眼瞪着他,待到喝完:“苏神医,你若是治死了朕,先不说你神医的名号受损,首先白狄就不会放你留在人世。” 门突然被推开,刚说到这个人,白狄就出现了。他闪身进来,还带着一脸喜悦之色,笑问:“我怎么了,不放过谁?” 苏子络唇角淡淡一撇,眼眉弯弯,似笑非笑,对白狄说:“没什么,只是在下刚得知原来白大人和陛下此等伉俪情深!” 白狄歪着脑袋,虽然他自幼习武,走的是武道,但这不代表他不懂“伉俪情深”这个词语的意思。 陈炎君没有再让他们多废话,从龙椅上走下来,对白狄说:“稍后你随我去见一见平王。” 平王! 白狄惊讶说道:“平王到了?” “早到了,”陈炎君道,“他是将军出身,武力不俗,朕要你去好好测一测他的底细!” 陛下寿辰,各地藩王入京,此时荆王也到了,听闻平王已经入京,第一时间就来府上拜访了这位王爷。 “平王,好久不见!” 荆王拱手,在平王府内小厮的带引下走进中堂。平王穿着霸气的裘袍,粗狂合拳致意,道了一声:“荆王爷!” 荆王看着四周,不断发出称赞的声音道:“啧啧,平王在陛下的心中的地位就是高啊,在我们这些藩王中,只有你平王又这样独立的宅邸啊!” 荆王感慨,看似不经心,但说的话却充满了锋芒。 平王豪爽地哈哈大笑:“荆王说笑了,本王封地离京城万里之遥,不像荆王爷外出几十里就到了府内,当然就受多一点照顾了!” 荆王呵呵地陪笑,心道是不知道你平王是武将出身,平地里现在囤积的兵马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按照大炎的律例,各地藩王是被允许私建军队,保护封地不遭外夷入侵。但每年兵部都会统计各地藩王的兵力,也会做严格限制。他的荆地离京城最近,查的自然也是最严。所以他在藩王中一直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主。 但这位平王就不同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平地离京城万里之遥。如果荆地也有万里之遥,那他现在至少有一支足以抵挡白赋久嫡系部队的军队! 所以,谁知道平王私下里到底藏了多少军? 荆王想着开口:“各个藩王每年军需拨款,荆州弹丸之地,每年都是最少,唉,这日子真是比不过平王啊!” “哈哈哈,荆王这话说的真是,现在各藩都不好过,自从周帝陛下即位,每年的款额都在减少,明年开始就要各藩自给自足,什么军需、财力,都要靠自己喽!” 平王随行的侍从给荆王上茶,脸上的那条赫然的刀疤下了荆王一跳。 平王看在眼里,笑笑说:“他是我随身的兵,以前打仗的时候就跟着我,这道疤是为我留下的,荆王不要感到奇怪,本王就是一介莽夫,身边的人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 平王说的随意,但说的荆王有点心虚。要么怎的说平王不能惹,这等主,哪个敢惹? 不过寒暄过后,还是得言归正传。 平王放下茶,对荆王说:“今日荆王爷前来,到底是有何贵干啊?” 荆王笑笑,摆了摆手对平王说:“这样说就见外了,你我同为藩王,上次相见还是多年前,此番你在京城,本王就只是来看看你,顺便想和你随便聊聊。” 荆王也放下茶杯,叹了一声气:“这陛下让藩地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最近做的事情也是小家子气,尤其是这一届的朝廷,做事和孩童一般,朝中白赋久和裴相爷两个人还带着文武百官挑了个什么官媒给陛下配官婚?这到底算是什么事!” 荆王摊摊手,一脸嫌弃又不屑好笑的样子,突然问道:“平王可也受到了朝廷的叨扰?” “什么叨扰?本王离京城数万里,有什么好被这刚即位的小娃娃叨扰的?”平王看着他,坚持地说陈炎君二十六岁高龄是小娃娃。荆王虽不大认同,但还是稍稍点了头。 平王看出他有些许担忧,看了眼四周说:“这些人都是本王心腹,本王没什么事情好瞒着他们,荆王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风起平章 “有关本王的事情也可以直接说,不用避讳他们。”荆王说着,但刀疤脸等人还是自觉地往外围退出去不少。 荆王看了看他们,突然低头嗤嗤笑了,看着平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官媒还来了我荆地,想把轻罗送进宫,你说现在这宫里,本王怎么会让轻罗进去?” “不过,平王你的小女儿也快要到婚嫁的年龄了吧?”荆王道。 “本王的小女早就已经嫁人,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了!” “陛下到——!” 就在荆王正要接着往下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唱喝。二人赶紧起身,有些吃惊又更有疑惑的走出中堂。 府外的大门,陈炎君携同李公公走进来,从院子里穿过,走到他们跟前。 众人跪拜行礼,荆王摆袖作揖道:“参见陛下!” 陈炎君扫视他一眼,默然道:“哦?不知道荆王爷此时也在这里。” 荆王礼貌地笑笑,侧过深恭迎他入内。平王此时就拜见在堂内,陈炎君看到扶起他说:“平王无需多礼。”后在一旁的刀疤脸很有眼见,立刻给陈炎君搬来椅子。他坐下,看着平王说:“朕今日来访,是想问问平王对京城的饮食习性是否还适应,想必平地之食色与京城差别疏远,平王又是远道而来为朕贺寿,朕不得不多关心一下。” 荆王坐在这里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陈炎君会突然到访,而且他还正打算跟平王说一说朝廷打算削藩的事情。 可现在陈炎君一到,什么也不能说了。 “甚好,平王尚能习惯,朕便安心了。”陈炎君如此客套地笑着,好似一副真的宽了心的样子。这样子让荆王的心猛然一提,突然有些怀疑平王的立场。 要是平王和陛下是一伙的,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作为一个久居藩地的老狐狸,此时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于是,他拱手作揖,对陈炎君和平王二人说:“各地藩王多年不见,本王来拜访平王也有些时候了,也该去其他王爷哪里走一走,陛下正好与平王有事,本王就先行告辞。” 找个机会开溜,才是上佳的选择。 陈炎君心知肚明,但也不点破,更不阻拦,对他说道:“那荆王走好,李公公。” 他吩咐一声,李公公出门送荆王直到门口。他转过头来,看向平王的眼神澈亮而坚定。 他此番来,便是带白狄来见一见这位传说中英武非凡的平地王爷,顺便来探查一下他身边随行的人。既然白大将军和牛金洪都把目标指向了平王,那他身边就值得让人多留心一会儿。 白狄一直隐在暗处,作为隐卫,如何隐藏自己是必修的技能。可是白狄此时也有一点担心,毕竟此刻在这里的是同样武将出身的平王,会不会被发现,他这心里还是没底。 刀疤脸给陈炎君看茶,脸上的刀疤也吸引到了陈炎君的注意。 “王爷,陛下,我去送荆王爷。”刀疤脸也拱手告辞,礼数尽后方才离开,却殊不知庭院中一个暗影也同时跟了出去。 陈炎君扭头看了他许久,然后扭头,渐渐露出一笑对平王道:“喝茶。” 白狄见平王身边的随从有人离开立即跟了上去。这个人脸上的刀疤赫然,这样的面貌也让白狄额外的注意了一分。 能有这样伤疤的人,即便不是大恶之人,也是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平王身边既然会留他,必是心腹! 话说刀疤男送荆王离开后,当真没有回到王府,而是直接绕道出了京城。 唐婉若在京郊的花楼里,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难免不会让人差事做点苦力。而她叫上拴着镣铐,已经试了很多天了,凭她从曾经说婚的那个木匠处学来的开锁技巧完全打不开,只能作罢,听人使唤。 “那里,诶,我说那里有灰,你耳朵聋啦?”花楼里的姑娘对她指手画脚,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扔到地上。 “哎哟,我说姐姐,人家可是贵客送来,春姑都不舍得让她接客,你可得悠着点!”另一个姑娘花枝招展的,身上的烟粉味太浓,让唐婉若闻着很不舒服。 她穿着素衣,是花楼里打杂的丫头常穿的。这些天在这里也见到了不少来找乐趣的客人,对这样一个寻花问柳的地方也是颇为感慨。 在男人面前姣软可人,背后就是这样一幅刁钻的模样,这样的人生活的是怎样的滋味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唐婉若动作慢了一点,肩膀突然被人用木棍狠狠地敲了一下。唐婉若疼得回头,看到方才的那个姑娘手里拿着平常教训那些逃跑丫头的“训棍”正一抖一抖地对着她。 “快干活!”姑娘对她好没有好声气,其他的女子也都只是看着,最多报以同情,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管管。 唐婉若也听说了眼前的这位姑娘是这个花楼里的头牌,既然是头牌,那就是在花楼里说话最硬起的女人了,连老鸨都要让着她一点,这个道理唐婉若还是懂的。 对花楼里的姑娘,唐婉若只认识一位,就是春风阁里的迎春。迎春姑娘虽然不是十余岁的小姑娘,年纪稍长,但却是光彩照人,五官模样生的相当端正! 唐婉若看着眼前的这个“头牌”,姿色只算平平,连迎春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而迎春还不能当选春风阁的“头牌”,里面比她更加漂亮有才的女子比比皆是,也难怪春风阁号称“京城第一花楼”了! 又是一记闷棍。 “发什么呆呢!刚好我屋里那丫头病了,你上去把我昨夜的衣服洗了!”这个头牌毫不饶人,唐婉若抿着嘴唇。 唉,相公,若若还是早点去地下见你好了! 唐婉若转身上楼,脚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沉默无言,选择了默默承受。 刀疤脸出了城门,一直来到京郊。现在尚在白天,还不到花楼接客的时候,门外一两个姑娘慵懒的倚靠在这里,看着外面打着哈欠。 头牌刚教训完人觉得心情舒畅,此时正好出门散心,恰在门口就看到了刀疤脸。 “哟,小哥哥这么早就来了?上次你来奴家就好想你,虽然脸上有这道疤,但细看小哥哥还是挺俊的呢!” “别说废话,春姑呢?”刀疤脸语气很不友好地对她,“还有那丫头,怎么样?”和头牌一起走进楼内,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树上的那一道青影。 那个丫头?白狄想着这句话,赶紧飞身离开。 陈炎君刚出平王府,一身便服带着李公公一点都没有皇帝出宫的阵仗。 他们一前一后,李公公跟在他后面说:“陛下,平王这儿似乎很难办呀!” “宫中之事……”陈炎君刚开口,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不远处一个妙龄少女在朝他微笑,让他突然收住了话,面色一紧。 裴灵儿! 她怎么在这里! “李公公,朕还需去白大将军府上,事关机密不得为旁人知晓,此人你多拦着。”他蹙眉说完,刚转身准备快步离开,却听见背后裴灵儿欢快地一声甜甜的声音。 “皇帝哥哥!” 这清亮的一声,引得陈炎君猛然反头,明亮的双瞳里生出了怒意。 “皇帝哥哥,灵儿终于见到你啦!”裴灵儿跑过来,陈炎君看了看四周,因为是平王在京的临时住处,四周很少有人走动,他这才放心了一点。 “在外休要叫朕皇帝,你想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朕今日出了宫?”陈炎君沉声厉质问,裴灵儿在他面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呵呵一笑,粉粉的脸蛋面若桃花。 “是,灵儿知道啦~” 一幅娇羞的模样,让陈炎君蓦然的反感。李公公瞧在眼里,心中也是为她哀叹。 裴大小姐,您个也是宰相大人千金,要什么样的佳婿没有,怎么就偏偏要紧抓咱们陛下不放呢? 李公公想及此处,又是不忍地替她叹气两声。 “那,皇帝哥哥,”裴灵儿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跟前生怕别人听到,问他,“你的寿辰快到了,灵儿在想今年该送皇帝哥哥什么礼物呀?” 陈炎君扭头,看向一边:“朕是皇上,是天子,要什么东西没有?裴小姐无需操劳。” 裴灵儿睁着善良的双眸,这双眼眸一看上去就是充满了内容和故事。 她笑了,这样爽快舒畅的笑容让陈炎君感觉有些不妙。她摇头:“皇帝哥哥,你不是什么都有哦?你的后宫现在还空着呢!” 她眨着一双亮丽的大眼睛,笑着看他:“皇帝哥哥没有的东西,灵儿可以送哟!” 陈炎君保持着沉默,看了她一会儿。 “裴小姐,朕还要去裴大将军府上,这里是平王的住处,你自便。” 陈炎君说着转头对李公公道:“去大将军府。”他看也没看她,转身就走,决然地不带一丝犹豫。 一道潇洒的背影和飘逸的长发,留给裴灵儿无限的遐想。 皇帝哥哥还是和当年一样气韵翩翩,英俊不凡啊~!裴灵儿沉浸在他的这道背影里,幻想着自己登入宫中,头戴凤冠和他携手立于大殿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果然如是 唐婉若累了一天,回到房间里已经是腰酸手疼。头牌的衣裳,甚至是下面做事的小丫鬟的衣裳都叫她洗。从白天一直累到了现在,春姑对她不管不问,除了一日三餐,再也没有招呼过她一声,所以才有了花楼里的姑娘对她这般的指使。 躺在这里,抬头看着略带腐朽的房梁,唐婉若这心里突然有了一阵感伤。 “在这里白吃白喝,做点工钱也是应该的吧!”她这样安慰自己,想着想着就要进入梦乡。 但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唐婉若坐起来,披好衣服开门,门外竟是春姑! 春姑进门,上下打量她:“在这里住的还习惯?” 她坐下来,唐婉若把门关好,朝她呵呵一笑:“还好,多谢春姑挂念。” “听说今天荷花叫你洗了大半日衣裳?”春姑端起桌上茶盅,给自己斟来了一杯喝下。 唐婉若温润而笑,承认:“是的。”但语气里都是轻松,春姑没有听出任何抱怨之声。 春姑抬了抬眉毛,注意到她手上洗衣服时搓破的伤。 放下茶杯。 “姑娘,虽然你是主子送来的人,但我这里你也看到了,有这么多人要养,总不能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春姑摊手,看着她,“你呢,又不接客,今天叫你洗衣裳,委屈你了?” “不委屈。”唐婉若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春姑的这番话后自己就这样说出口了。春姑却是对她赞许的点头。 “还有点识相,”春姑点着头,绕她身周一圈,“今天你先休息,外面的事情我已经吩咐好人做,等下叫丫头来给你上药,洗个衣服都把手洗破,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得罪了那位爷!” 唐婉若听她又说起那位“主子”,好奇地问:“那位主子,到底是谁呀?” 春姑反感又警惕地瞪着她:“那是你能知道的?安心地做好你的事!” 春姑说罢,摔门离开。唐婉若在这里,不知所措。 她又躺会床上,被春姑这一打扰,刚才的睡意全无。 砰砰砰! 突然急升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唐婉若坐起身,发现是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头发扎成两个荷叶包包,应该是刚进花楼不久的小丫头,见到唐婉若还有些羞涩。 “我,春姑她叫我来给姑娘上药!”她稚嫩的声音引得唐婉若一阵好感,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过来吧。” 轻轻一笑,这丫头也稍稍安了点心,拿着药瓶过来放到床边的椅子上。 唐婉若温柔地笑着,看着她显得非常老练的动作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进的花楼?” 问起往事,小丫头有些讪讪,说:“我刚来不久,前段时间闹饥荒,家里穷没有粮,春姑好心收留我让我来这里伺候姐姐们,我就来了。” 小丫头倒是什么都不遮掩,把这些过去都说给了唐婉若听,脸上还带着一些难过道: “只是弟弟饿死了。” 她说的很小声,但唐婉若还是听见了。她还记得前段时间大炎境内影响非常广的那场饥荒,京郊也是重灾区。那时她来这里拜访那位员外家的小姐就已经知道了京郊饥荒的灾情,所以此时对这个小丫头也是格外的同情。 嗯,那场饥荒,她还捐出了陛下赐给她的所有财物呢! 想到财物,唐婉若不由叹气一声。这一声叹气也不知道是在同情这个小丫头还是同情自己了。她抱住她,说道:“没事了,饥荒都过去了,朝廷拨付了官粮和赈灾款,现在都好了吧!” 小丫头难过的撅着嘴,只一言不发地给她上药。手揉揉眼睛,好像还悄悄地抹眼泪。 “没事的。”唐婉若轻轻地抱住了她悄声安慰,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小丫头与她有一丝共鸣,她从小也是无父无母,小丫头的处境她感同身受。 “没关系的,弟弟虽然不在了,我也没有爹娘了,但在这里春姑和姐姐们都对我不错!”小丫头开心地说。看着她此刻的开心,唐婉若想到了那位飞扬跋扈整日不开心的裴大小姐。 心道,明明开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世上果然还是穷人最易开心啊! 她叹了口气,对今晚来给她上药的这个小丫头非常有好感。她拉着小丫头问:“你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打算?”小丫头吃了一惊,“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唐婉若。唐婉若撇了撇头,轻轻笑了。 “那,你以后就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唐婉若又问。 小丫头更是吃惊,而且还慌了,连忙摇手:“不不不,我,我不会那些姐姐们做的活计,我,我不想每晚都……”她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的红晕,在花楼中,有些事情是难免会被知晓,哪怕只是一个孩子。 唐婉若替她理好鬓角,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有数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 十二岁。 唐婉若想着这个年龄:“按照大炎的律例,年满十六必须婚配,你还有四年,如果不想继续待在花楼,我给你说一门亲事?” 唐婉若此刻笑得灿烂,这个小丫头看着她,手中的小盒子都掉到地上了。 她很惊喜:“真的么?” 唐婉若点头,一脸的骄傲:“姐姐别的不敢说,但这与人说亲的事……”她朝小丫头眨着眼睛,小丫头看着,脸上也渐渐拉扯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真的。”她对这小丫头说,低头看了看那被她处理的非常细致的伤口,心叹,就当是报答这双手吧! 牛将军又从军营入宫,请求面圣。在御书房外等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身影闪过,就在刹那叫住那人道:“白大人。” 白狄突然止住脚步,一道白色身影赫然出现门前,一连大喜的样子,对牛将军说:“牛将军好啊!” 他推开门,李公公此时也正好开门,看到白狄的瞬间有些诧异但立马就好,挪过身子对外面候着的牛金洪道:“陛下请将军相见。” 陈炎君坐在龙椅上,侧身撑头正拿着一册书籍。牛金洪行礼,白狄现在这脸上还没有收住笑意,他今天这可是大喜事,已经迫不及待要跟陈炎君说了! “对了,这件事情跟牛将军也相关,将军听了也会非常开心!”白狄打包票地说,一边朝陈炎君投去一记得意地眨眼。 陈炎君皱眉:“何事?” “何事?我的陛下诶,唐媒人的消息,有下落了!”白狄大笑着,眉眼弯曲,从心底里发出的笑意自己止都止不住。 牛金洪看着他,也道:“本将也恰好收到唐媒人的消息,正打算禀告陛下。” 白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陈炎君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然后继续读他的书,等这堂下二人的一番争辩。 白狄非常惊讶,更多的也是沮丧:“牛将军喂,你怎么找到唐婉若的消息的?”他不敢相信,“我在你营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啊!” 牛金洪被他死死地抓着,摇来摇去颇不舒服。一番挣扎终于摆脱了他,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这件事还要多亏了苏先生。”牛金洪说。 “苏子络?” 白狄长大着嘴巴,说话也结结巴巴:“他,他,他不过就,他不过就是一个大夫!” 牛金洪点头,此时看向陈炎君,拱手道:“苏先生实乃一代神医,想出了虚构疫情让所有受伤中毒的将士全都转移出去疗养的计策,此事上又号召这批将士利用在营外行动自由的便利,委托他等寻找唐大夫的下落,营中这些将士连夜轮岗找遍了京城外四周,终于在京郊发现了唐大夫的踪迹。” 白狄瞬间想到了那天苏子络叫他去城外看那些将士的时候,当时苏子络的确是这样跟那些将士说的。 他恍然大悟,拍着拳道:“哦,难怪,陛下,我跟随平王的随从也是到了京郊,不过……”白狄一想到那是什么地方,突然间就犹豫了。 陈炎君皱眉,问之:“不过如何?你尽说清楚。” 白狄咽了口口水,抱拳道:“不过那是京郊一处花楼。” 陈炎君和牛金洪都是吃了一惊。 “唐大夫在花楼?”牛金洪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白狄点头肯定道:“不错,我也听到平王那个随从说什么‘那个丫头怎么样了’之类的话,我想说的应该就是唐媒人。” 陈炎君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但桌下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 “陛下?” 白狄和牛金洪讨论了许久,见他一言不发此时提醒一下。 “果真是平王!”陈炎君语气冰冷,一副愠怒神色但语气却是让人听不出是喜是怒。 白狄斗胆地问了一声:“陛下打算怎么做?” 陈炎君抬眼,一刹那的神情让白狄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陛下啊陛下,你这个眼神现在是练得越来越好了! 白狄打心里地称赞,听他自哼一声对自己说:“怎么做?去吧苏子络叫来,朕现在就要见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翻墙越户 唐婉若要给小丫头说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花楼。 “唐姑娘,你能给人说婚呀?” “你给那小丫头说媒,也给我说一个呗!” “唐姑娘,我也想再赚几年钱就赎身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哩!” “哎呀,我先来的!” …… 唐婉若被拥簇在大堂内颇为尴尬,她拿着扫帚,想扫地却扫不了;想要走,又走不掉。 这楼里的姑娘一听说她要给小杏儿做媒,都纷纷跑到她这里来问东问西,生怕自己落了单。 也是,哪个花楼女子不想去过上寻常的男耕女织恩爱生活呢? 一女子过来,拿着包裹打开来在她面前道:“唐姑娘,你看这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可以配个什么样的公子?” 唐婉若看了,里面金银首饰不少,而且还有大把的银票。 “喂,你们都干什么呢在这!等春姑回来,有你们好看!”荷花姑娘叉着双臂走到这边,她这尖锐地一声,楼里的这些姑娘纷纷不屑地吐着舌头,虽然不满但无人敢说,收拾东西纷纷散开。 唐婉若被她们放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荷花走过来,盛气凌人,俯看唐婉若让她有些紧张。她俯下腰,整张脸就凑到唐婉若面前。唐婉若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后背已经被桌子抵住。 不好! 她紧紧闭上了双眼,不知道荷花这一次有打算怎样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但是荷花却突然坐到了她旁边,拉起她的手轻缓声道:“唐姑娘,能不能给我留意一家好夫婿?” “呃,啊?” 要说起这婚配之事,试问自古哪户人家想要娶一花楼女子? 唐婉若摆脱这些姑娘后,一个人独自坐在后院内,静静地看着天空。今夜月明星稀,月色皎洁明亮,但也照不亮她此刻惆怅的内心。 “原来,她叫小杏儿。”唐婉若独自念着,想到那天给她手上伤口上药的小姑娘。原本她只是一时好心想给这一个在饥荒中受灾的小女孩说一枚好婚,毕竟小杏儿才十二岁,要是到十六岁还没有婚配,到时候怕就是要沦为娼籍了。 跟楼里的这些姑娘都不一样。 唐婉若托着腮,心想虽然也的确有一些讨不着媳妇的单身汉会愿意娶,而且像荷花,作为这家花楼的头牌也表明了就是做大户人家的妾侍也没关系。 花楼女子,能进大户的宅院都是她们期盼的最好的结局。 唐婉若有些感伤:“要是到时陛下那边不忙,就帮她们说一说吧。”反正她现在替陛下配婚,能接触到的大户人家比比皆是。 她心里想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朕若不忙,你打算说什么?” 唐婉若受惊,猛然跳了起来。陈炎君此时站在她身后,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陛,陛下?”唐婉若惊讶地脸都要变形了。 陈炎君负手而立,白色的束带缠着头发于风中舞动。此时无厚重裘袍披身,一身素练玄衣衬得他一股侠气,铺面而来。 此时,他出现在这个花楼的后院里,唐婉若也是觉得非常奇怪。 她稍动了动,脚上的镣铐被震得铃铛响。陈炎君这才注意到她脚上戴着的这玩意,怒上脸庞,瞪着她说:“这是怎么回事?” 唐婉若的神志已经完全被惊讶吞食,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当朝天子,一代君王,此时,在这个夜晚,竟然站在城郊的一处花楼女子的后院。 这就好比那一天她睡的正香时陈炎君突然闯破她的房门,让她发现咱们的陛下深夜被人射了…… “啧。” 见她没有反应,陈炎君走下台阶,直接拉了一把她脚上的镣铐一看。 精铁! 他这突然一下,唐婉若没留神,身体保持不住平衡直接向后倒去。 “啊!” 随着一声叫唤,眼见后脑勺就要倒地。唐婉若放弃地闭上眼,正准备承受这大地的一击,却发现自己没有跌到地上。 原来陈炎君早一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为何会这样,你为何会被戴上脚铐?”陈炎君再次问,但此时语气平缓,如往常一般清冷,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暖意。 唐婉若眨眨眼,回他:“可能,他们怕民妇跑了吧!” 陈炎君的脸庞就在眼前,眉眼忧愁。唐婉若也跟着忧愁了,若不是他背后飘逸的长发,她定然又要将他认作相公了! “怎么这副表情?”陈炎君又是一皱眉,看着她这幅不开心的表情,呵了一声,“你还恼朕来?” 唐婉若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到被陛下误会了自己的心思,她连忙扶着他站起身,以君臣之礼跪拜在他跟前说:“没有,只是觉得如做梦一样,未能想到陛下会出现在这里。” 陈炎君不为察觉地叹了口气:“起来吧,朕听闻你可能在此,便过来看看,既然你无恙,朕便安心了。” 唐婉若猛然抬头。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都透着懵懂和疑惑,陈炎君瞧着问:“是这楼囚禁于你,所以怕你逃跑给你戴此物?” 他指的是她脚上的这玩意。 唐婉若低头看了一眼,笑笑:“不是,不是她们,我是被人带到这里,与她们无关。” “带你于此之人是谁?”陈炎君问。 唐婉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民妇亦不知他们是谁。” 她跪着,陈炎君瞧了她许久。今夜风大,她鬓角的碎发也被风吹起。 一片沉默。 陈炎君眯起眼睛:“你,为何被人带于此处?” 问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到这个问题。 唐婉若抬起头,清澈温婉的眼神摇头:“民妇不知,但或许跟军中怪疾有关系。”唐婉若将那天在破庙里刀疤脸三人对她说的话如数地说给了陈炎君听。 “陛下,这就是民妇知道的全部了,他们不为财,更不为色,只要我留在这里不去营中医治就好,所以民妇就猜,或许是和牛将军相关吧!”唐婉若说道,朝陛下露出了轻轻地一笑。 陈炎君俯看着她,突然将脸撇向一边。 “你可有色可图?”一声轻言,但被风吹进了唐婉若的耳中。 听的是异常的清晰。 “陛下是说的什么意思?” 唐婉若清婉的声音让陈炎君稍有一愣,回过身道:“无事,你可有机会逃跑?” 他这话让唐婉若的眼神都亮了,带着一丝欣喜地问:“陛下这是要来带我离开?” “白大人可就在附近?” 她四处扭头,寻找白狄的身影。她这样的反应让陈炎君微微有些挑眉。 “不是。”很干脆果断地拒绝。 “朕不会带你走。” 唐婉若一身的欣喜突然怔住了,回过头时脸上是一脸苦笑:“陛下,这个玩笑,真不好笑。” 她小小的脸都快皱成了一团,陈炎君嘴角轻轻上扬,又说:“朕虽然这次不带你走,但总有一日会来接你。” “朕之寿辰在即,既然你在这里于军中之事有关,此时你便不能回京;你需在此处,安抚将你带来之人,弄清他们的身份;朕已派隐卫于此,你先暂居此处,待此事过后,朕自会叫白狄接你。” 他笑得自然,这样一幅淡雅的微笑,唐婉若看得出来是发自心底。 唐婉若看懵了,根本没听清楚他再说什么。她想起自己见过陈炎君于朝堂之上帝王的似笑非笑,见过陈炎君于御书房内对臣子的鼓气赏识之笑,也见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却从没见过他这样不带任何伪装的、发自心中的微笑。 陈炎君笑着,伸手扳正她的身子。她就这样怔立在风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让他产生了一阵疑惑。 “朕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陈炎君问。 “没有,只是,陛下这个神情,”唐婉若竟然向皇帝伸出手,刚到他脸庞就停住,“真像相公!” 皇帝陛下放开她,肩头上的重量消失,她心中竟然感到一些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又被相公放开了一次,可是,相公那一次放手就已经是一辈子了,他已经死了啊! 唐婉若被以前的这种回忆影响,难过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再一转身,陈炎君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一天,她才知道,原来所谓“天子”,也是会飞檐走壁,做翻墙越户的事情! 陈炎君他直接飞身,就翻出了围出后院的墙壁。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 陈炎君熟稔躲过所有巡查的侍卫,来到他的寝宫门外,刚要推门,后背被人攀住。一个惊觉回身,就是一招杀手,白狄更是眼疾手快地挡住他,拿捏着他的虎口俏声道:“诶,咱们的陛下这么晚从哪儿回来呀?” 听到是白狄的声音,陈炎君放下了心。 “不用你管。”冰冷一声,推开了宫门。 寝宫内点着幽灯,一点一点昏黄的光亮。陈炎君摘下束发,一头长发直垂而下,看得白狄遗憾得连声轻叹。 “你要是个女子我当时找你回来就不做什么皇帝了,直接带你回去做媳妇!” 陈炎君深深地皱眉转身,一道杀气从眼睛里迸射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愚妄之灾 白狄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瞎说,我都是瞎说,”不过再看一眼陈炎君,“这个样子确实很美啊!” 陈炎君嘴角突然抬起一个阴邪地斜笑,清朗沙哑的磁性嗓音响起:“朕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入宫,不如朕明日早朝下旨……” “哎哟,我的陛下!”就这一句话能把白狄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打断他的声音,“陛下,我,我不就是经常要丰富和娱乐您的生活嘛,刚那就是一句玩笑话,玩笑话。” 入宫?不论是动刀子还是不动刀子,他哪一个都不想要! 陈炎君此时已经脱下外衣,穿着里亵已经掀开了被子。站在床沿,他突然转头看向白狄。 “你还在这做什么,可是要和朕同寝?” “不不不,不敢,不敢,”白狄这样说着,可是腿一点都没有挪动,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可是,万一刺客又来怎么办?” 陈炎君不动声色:“那你进来吧。”已经掀开被褥,自己躺了进去。 白狄欲哭无泪:“陛下,您就不能拒绝我一下么?” 陛下,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陛下了! 白狄在心中呐喊,然而陈炎君已经睡去。 唐婉若今日没有心思下楼和这些花楼的姑娘们纠缠。她趴在自己房间的桌上,呆呆想着昨天晚上陛下来到后院中的事情。 什么叫她暂时先在这里不能回去? 唐婉若长呼出一口气,拍着桌子就坐直了身子,想着昨晚陛下说话的那副神情心里就很憋得慌。 她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可知道吗? 好吧,他是陛下,他可能不知道。 唐婉若又趴了下去,手托着脸颊,很不满但又劝说着自己来想这件事。 她动一动,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正要开始下一轮的回想,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荷花推门进来,温婉一笑坐到她旁边。 “荷花姑娘?”唐婉若没有想到她会来,更没有想到她此刻脸上这样和善的笑意。 其实,荷花温柔起来挺好看的,笑着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唐婉若暗自评价,心想要是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好了,这才是头牌应有的形象呀!她侧脸看着,荷花又再次笑笑。 “唐姑娘,不,唐媒人,你,”荷花欲言又止,然后冲她又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说,“你,之前,都有说过哪些成了的佳缘啊?” 要说起这媒人的行当,为大夫中士所不耻,却在底层百姓这极受欢迎,也是颇令人感慨。 唐婉若仰起头仔细回想:“嗯,有村东头的猎户,经常上山捕虎,寻常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就一直没有成亲;还有隔壁乡的裁缝,县城里的刘员外的公子,荷花姑娘,我是官媒,只要是在县老爷的名单上,我都要去说媒配婚。” “你还说过员外公子的婚?” “嗯。” 唐婉若点着头,看她一脸欣喜的样子,稍稍转了转眼珠。 “唐媒人,”荷花突然执起了她的手,脸上的神情似乎都闪出了光彩,对她说,“实话跟你说吧,我年纪也不小了,在这里当了多年的头牌,赚了不少钱也累了,你来之前就想着离开这里找个好人家嫁了。” 唐婉若笑呵呵地看着她,礼貌地听她诉说。 “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哪里能找到什么好人家!”荷花跳动着眉毛,“你既然能给员外家公子说媒,那也帮帮姐们,找个员外家公子,做个妾呗!” 唐婉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想抽手却又被死死抓住,这种极其尴尬的境遇让她哭笑不得。 她看了看一脸期盼地荷花,又看了看自己被她抓着的手,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镣铐。 两手一摊开,轻叹:“荷花姑娘,你看我这脚上都戴着镣铐,根本就出不了这花楼,怎么能给你说媒走动,找一大户?” 她叹息得非常遗憾,连连摇头让荷花看了都生出了对不起她的情绪。 “没事!”荷花非常义气地握住了她的双手,“我去求春姑,让她早日放了你,出去后你可别忘了我的事。” 唐婉若温婉地笑容让人感觉非常可靠和安心,她看着荷花,轻声说:“我本来就是与人做媒的人,要是有合适的人,当然也乐意替荷花姑娘牵线做媒。” “好,唐媒人,你一定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荷花起身,非常干练地转身离开房间,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势在必得。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你这丫头再跟我说要赎身我就直接把你拍卖!”春姑命人把她赶了出去,摇着蒲扇一摇一摆地走出门前。荷花倒在地上,手还捂着刚才被扇了巴掌的脸,惊讶又委屈地看着春姑。 “荷花,你是我花重金培养出来的花魁,才挣了几年的钱,就想着找人家嫁了?”春姑一双媚眼斜起,地神到她面前小声地道,“还想叫主子放了唐姑娘,你怕是不想活了!” 荷花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以为她是头牌,在这里就自当是说话占分量的! 后面说的话,她们说的很小声,唐婉若没听清楚。她站在自己的门外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气,走回去轻轻关上房门。 荷花姑娘,你可真是……唐婉若虽然摇着头,但还是想为她竖起大拇指! 陈炎君宫中宴请众藩王。今年他的寿辰,各地藩王全到齐了,围着这张大桌子足足坐了满满一圈! 陈炎君一言不发,坐在上位举杯。众藩王敬酒,场面十分……客套。 “王爷。” 平王坐在这里,默不作声地喝酒气势最是豪爽。他随身带着的刀疤脸此时走过来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了一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平王稍有点头,举杯饮酒遮挡住了他与刀疤脸详谈的画面。陈炎君注视着他们,身边缓缓过来一个小公公,为他斟酒。 陈炎君余光瞥到,突然扭头,不是李公公在一旁伺候,他觉得奇怪。 “朕从未见过你。” 这个小公公苦着脸,像便秘一样,眼神不时地朝平王的座位处瞥去。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和刀疤脸一起绑架了唐婉若还泼了她一脸盆冷水的脸盆男。 脸盆男此时便秘般地朝平王求救。那日他对唐婉若欲行不轨正好被平王看见,就替他宫了,然后送进了宫里。嘿!这一下没想到,还真让他有了侍奉在陈炎君身边的机会! 平王扭头,又和刀疤脸说谈着什么,丝毫没有理他。 “你在看什么?” 陈炎君沉稳严厉地声音又响起,他吓得连忙跪地,匍身对陈炎君说:“陛下万福,奴,奴才是刚入宫的小,小二子!” 小二子? 陈炎君紧紧地挑起了眉头:“谁招你入宫,侍奉于何局?” “奴,奴才前,前段时日入宫,刚,刚侍奉于李公公下乾元殿西殿。”脸盆男战战兢兢地说,生怕被发现了什么破绽。 乾元殿当差的公公都是侍奉皇上的,具体分工都听李公公的安排。陈炎君看他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平缓道:“起身吧!” “谢陛下!” 脸盆男这才起来,陈炎君看他身上虽然有些宫外的江湖气息,但模样长的还算端正,看上去也比较舒服,也便不再纠缠于他,对他说道:“下去吧,叫李公公过来。” 脸盆男想也没想,连忙跑开。他本是七尺血性男儿,却因为一招不慎,惨被……他连忙捂住下面,这苦难的过去他不愿再想起,原本以为已经适应,但到了这关键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痛苦地失声痛哭,边哭边跑向宫内夜晚的深处。 李公公回来,端正地在陈炎君背后说道:“陛下。” 陈炎君稍侧头,低声问他:“刚在何处?” “回陛下,如厕。” 陈炎君不说话了,将这杯酒一口饮尽。 “日后休叫刚入宫之人侍奉朕之身边,”陈炎君说,“朕不习惯。” 李公公点头答是,陈炎君又道:“刚才那个小二子,可是你挑出来的宫人?” 李公公稍有一愣,回禀他:“是内务府推举出来的本批优胜者,方才入了乾元殿。陛下可是觉得他不合适?” 陈炎君拧眉,端着酒杯:“到底是谁给他取的这个名字?” 一口饮尽,非常不满。 李公公拱手低身,恭敬地退下。 酒已过三巡,荆王突然起身,举起酒杯对陈炎君说:“陛下洪福齐天,不知此次寿宴,会有何与往年不同的特色之处?” 陈炎君随之笑笑:“大炎提倡勤勉节俭,朕身为天子,自当不例外。虽有寿宴为祖宗惯例,但也不比大肆铺张,了了寻常宫宴……”他笑着,突然之间变了神色。 一副慌张惊恐地样子跌身猛然称手撑住了桌脚。 变化的太突然,各藩王纷纷站起,左右议论。陈炎君强撑着自己,眼中的怒气已经快要迸破出这具身体,同时也是十分的不甘。 有人下毒! 陈炎君惊诧地认识到这个情况,自己想起身强装无事地在众藩王面前,但是嘴角和鼻孔已经渗出了血丝,情况刻不容缓! “陛下!”李公公也发现了异常,连忙跑上前来,扶住陈炎君。这一下,他整个人就靠到了李公公的身上,更把他吓了一跳。 “太医,快传太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整章 有人下毒 李公公的这句声音让所有人真的开始乱了。陈炎君抬手想制止,可是喉咙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看着这些人乱成一团,一众藩王纷纷离开。其中包括一直坐在这里安定喝酒的平王,此时也是起身,带着随行的刀疤脸,转身离开。 “平、王。”他咬紧着牙,从口中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嘴唇都被咬破出了血,也不知道此时嘴边的血渍到底是从口中流出还是这破了的伤口流出来的了。 “陛下,陛下!”李公公慌乱地尖叫,陈炎君此刻已经昏迷过去,倒在他怀里。他如何不惊讶,此时也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候,白狄终于现身,非常的沉着镇定,对他说:“我来。”他让李公公将陈炎君交给他,他扶起来,手指快速点动,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重要穴位,对李公公又说:“我带陛下回寝宫,你速去请神医苏子络过来。” 李公公吓得腿都软了,踉跄着又跌了一跤,这才跑出了大殿。陈炎君此刻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青黑,白狄刚才那副镇定的神态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陈炎君,你可千万别死啊,你还没有把我辛苦找你回来的苦劳还干净,你可别丢下我们所有人还有这大炎的江山啊!”白狄说着,抱起他瞬间闪身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苏子络现在还在牛金洪的军营里。之前那些久治不愈的外伤都已经恢复好了,他正等着反贼接下来的动作,但迟迟不见动静。 此夜,他正在睡觉,突然被帐外的一片明亮火把照醒。在军中晚上亮这么多火把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猛然惊醒,坐起来看着外面,心道难不会是反贼直接杀进来,开战了? 他正在出神,此时牛金洪掀帘而入,随后跟着李公公一副哭丧脸还不时地抹着眼泪到他跟前。 苏子络认得他:“李公公?” 李公公突然跪下,跪倒在苏子络的跟前哭诉道:“苏神医,快回去救救陛下吧!陛,陛下,快不行啦!” 说着一阵连绵不断地哭声,撕心裂肺。 苏子络惊讶不已,还以为自己仍在睡梦当中,问他:“李公公?我这是梦还没醒吧,啊,我回床上闭上眼。” “苏神医,您再不走,陛下就,陛下就……” 牛金洪伸手按住此刻情绪激动的李公公,他走过来,更进一步道:“苏先生,陛下今晚让人下了毒。” 苏子络这下彻底醒了,然而是逐渐放大的恐惧和诧异:“什么?” 陈炎君坐在龙床上,白狄不是大夫,但可以用他武学修习为他逼毒,暂时可以延缓他中毒的症状。 他们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尤其是陈炎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渗出,可是唇色依旧乌黑,看上去甚是骇人。 宫门突然被人踹开,苏子络疾步而来,也根本不顾及什么君臣之礼了,对于听到陛下中毒这个消息,他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 他此时背着他的医药包,忙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白狄收工,逐渐睁眼,一把接住向后倒下来的陈炎君。 他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苏子络已经伸手,对于听一个武夫讲病状,还不如自己亲自操劳来的实在。他拨开陈炎君的上眼睑,又按了按他的人中,想要掰开他的双唇,却发现他死死地摇着,怎么也掰不开。 苏子络大惊:“白狄,快掰开他的嘴,当心他咬舌自尽!” 白狄听了也是非常慌,手忙脚乱地,但没想到陈炎君把自己咬的那么紧。 “唉哟我的陛下诶,你咬自己这么紧干什么?我的天诶,你……”白狄话还没说话,苏子络不满地轻啧一声,已经推开他,自己对着陈炎君地嘴就亲下去。 呃,应该不能用“亲”这个字来形容吧! 白狄感到自己一整个晚上脑袋都是懵的,尤其是看到现在苏子络和陈炎君两个人嘴唇相贴。 一个翩翩如画的当世神医,一个年轻有为的当朝天子。白狄不知怎么的突然流下了鼻血。 好一会热,苏子络终于起身,在自己唇上狠狠地擦了一把。白狄刚想说什么,但低头看到陈炎君的双唇之间夹着什么透明发亮的东西。他好奇地上去掰,发现能掰开了,然后从口中淌出一口黑血。 苏子络又从包里拿出一颗丹药,直接就塞到陈炎君口里,对白狄道:“白大人习武的人,有办法能让他吞下去?” 白狄点头,稍微运功就助他吞下了丹药。 苏子络这才放心了,稍微舒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他的命暂时保住了,现在我要仔细把脉,你千万不要发出声响。” “苏神医,我当然不会发出声音了。”白狄笑着说,但遭到苏子络一记凌厉地眼神,立刻闭嘴。 寝宫内一片沉寂。 前有苏子络的救命神丹,后有白狄运气逼毒,陈炎君的脸色渐渐地好转了一点。 苏子络终于松开手,将长袖放下,闭着眼,自己点着头。 “苏神医?”白狄极为小声地问了一句。 苏子络没有理他。 “苏神医?”他又放大了点声音。 苏子络这下睁开眼了,对他说:“有纸和笔?” 白狄轻轻放下苏子络,他这时才发现这位白大人嘴上挂着鼻血,这幅摸样颇为有趣。 “来,纸和笔。”白狄拿来笔墨纸砚,在龙床上一一放好。 啊,能这样摆弄龙床的人也就只有白狄和苏子络了吧! 他可丝毫不在乎这天子的龙床不可侵犯的道理,直接研好墨,把笔交到苏子络手上,对他说:“苏神医,写吧!” 苏子络拿着笔,对着他轻轻一笑:“白大人,在下在想是先给陛下写,还是先给你开一副治鼻血的方子!” 他说话的语气极为有意思,让白狄猛然擦了一下,果然是有血! 他赶紧擦干净,看着苏子络都不敢说话。苏子络摇头轻笑,提笔开始书写,不一会儿一张方子落定。 “李公公。”他朝门外喊去,李公公连忙进来,在看到白狄和苏子络都毫不在意地坐在陛下的龙床上,稍稍吃了一惊。 苏子络把刚写好的方子递给他:“速照此方拿药,吩咐太医院半个时辰内熬制好,否则陛下驾崩,拿他们试问。” “对,让他们拿着脑袋来领弑君的罪名!”白狄在旁又加了一句。 李公公连忙点头离开,苏子络目送他出去,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了几个药丸。其中一颗给陈炎君服下,另外几颗交给白狄。 “三个时辰吃一粒,不用就水,含在口中即可。苏子络说,然后拿出了针灸包。” 细长的银针一条条排开,白狄看着:“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稳住陛下,切莫让他的身体乱动。”苏子络道。 脸盆男在乾元殿侧公公住的房间内瑟瑟发抖。他知道,他活不长了。 果不其然,牛将军已经率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一个将士冲进来问:“谁是小二子?” 屋内的小公公们一齐望着他。 脸盆男只好站起身,说来奇怪,此时看到自己必死无疑了,反倒没什么害怕的了。 “是我。”他粗厚的声音响起,和其他小公公都不一样。 “跟我们走!”将士身后的士兵已经将他擒住,他虽然会些功夫,但此时在这支精锐部队面前,弱小的也犹如一只蚂蚁。他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捉住带到了外面。 “将军,人已经拿下!” 牛金洪抬起手示意他知晓。看着这个被擒拿住的公公小二子,牛金洪突然生出一股熟识的感觉。 “你,我们之间是不是见过?”牛金洪问。 脸盆男仰起头,冷漠地撇开。牛金洪越看越觉得他这张脸熟悉,但是怎么又想不起来。 刑部尚书此时也站在这里,他皱着双眉,只能道一声:“带走!” 平王在府内悠然地喂鱼。刀疤脸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远处宫廷的方向。 “既然能要了陈家小皇帝的性命,这又有什么不可?”平王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在评论一个别人的故事。 刀疤脸还是对今晚的举动担忧:“可是王爷……” “小皇帝本王一定要他死,今晚既然可以,为什么还要拖到今后?” “但太冒然了,宫中必将矛头指向王爷!” 平王终于回头,刀疤脸脸上的刀疤就像一道闪电一样。虽然今晚晴空万里,但众人的心中都像闪过一道电闪雷鸣。 平王拂袖:“本王何曾畏惧!” 他鬓角花白,却显得比任何年轻人都更要刚劲,立于天地之下仿佛能靠自己的肩膀撑起整片苍穹! “王爷!”刀疤脸单膝跪地,不论今晚的行动是否妥当,他都是他最敬重的王爷! 平王走出大厅,到外面看着今夜静谧地夜色:“放心,他们找不到本王头上,这大炎陈家天下,必是该坐到头了!”猛然捏拳,一声刚气。 宫中陛下的寝宫,李公公哭丧着脸带人从里面出来,于朝堂上宣读了今日免朝的消息。 群臣小小的议论,嘈杂了一会儿,纷纷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花楼老伯 陈炎君在寝宫内缓缓睁眼,此时距离他中毒不过数个时辰,能这么快醒来多亏了白狄处理及时得当,外加救他命之人乃当代神医,妙手回春,才有这么快的效果。 他睁着眼,白狄在他身后靠着窗栏睡觉,苏子络在他前面,倚在墙上昏昏沉沉。 他渐渐地又把眼睛闭上,放下心来平缓呼吸地闭目养神。 那两个人昨日弄到很晚,今天早上直接睡到了辰时。还是苏子络习惯浅眠,先一步起来,感觉到陈炎君微弱的动静,叫了一声:“陛下?” 白狄本来睡得很死,但一听到“陛下”两个字立马惊醒,大喝一声:“什么人?” 陈炎君再也养不了神,很不情愿的睁开眼,此时唇色已经不是发黑,变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陛下起来。”苏子络过去扶其他,陈炎君瘫软无力,倒在苏子络身上,外加他一头长发,此时这般无力的样子在白狄眼中又很像是一名女子。 白狄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胡想些什么? 白狄心中暗骂着自己,抬眼看到苏子络和陈炎君皆为蹙眉,一副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朕如何了?”陈炎君仰着头,无力地靠在墙边。他身侧苏子络盘腿而坐,一袭白衣,面若碧朗,肤色苍白的有些仙灵之气。 “有我在此,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他这般的笑道,伸手又把住陈炎君的手腕。一会儿,突然抬头。 “昨日那张方子太医院熬制了几副?” 白狄刚想和他理论到底是谁功劳大的问题,但此刻被他一问:“两副。” “让陛下再喝一副,现在,立刻。” 白狄连忙叫来李公公,此时他眼角湿润,走进来时还抹着眼泪。当看到陈炎君已经坐起身子,虽然面色还很憔悴,但还是不由大大地惊喜,一路小跑到龙窗前道:“陛下?” 他很高兴,赶紧擦干眼泪。 简直高兴坏了! 陈炎君张口,深吸了一口气。 “得了,李公公,朕还没死。” 李公公突然又喜极而泣:“陛下,奴,老奴知道陛下没死,陛下洪福齐天,怎么会死呢?陛下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啊,到了关键时刻,连一向嘴穷的李公公都变得如此善于称赞。 陈炎君觉得好累,闭上眼没有再看他。 “朕好累,你们都先出去。” 陈炎君即位以来,一直勤于朝政,这突然罢朝之事是从来没有的。 下了朝堂,裴相于宫门外回身遥望宫中,眼神凄怆,令他周身显得格外沉重。 “裴小儿!”白赋久大喝一声,过来看他这样站在这儿,冷哼一声,“你个小儿又在想什么坑害陛下的事情?” 裴相白了他一眼,转身不愿与他争辩,拂袖而去。 “嘿,裴小儿!”白大将军对他的不屑颇为不满,“儿子诶,老夫叫你都是抬举你,你总盯着宫里看什么?” 裴相稍稍转头,对于这个老匹夫,他当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白犬相吠,可有听尔?” 言下之意,你说话有什么可听的地方! “喂,裴老贼,陛下今日罢朝,你说这是为什么?”白赋久跟在他身后突然问道。 裴相这才停下,转过身稍稍正视了他一眼。 “老匹夫都不知道的事情,本相如何知晓?”裴相道,对他的意思很明显。白赋久的儿子白狄乃陛下身边寸步不离的贴身隐卫,又是宫中禁卫军统领,陛下的事情他当然会更早一步知道。 只是很可惜。 “喂,裴小儿,老夫可不知道啊,没有任何音讯啊!”白大将军非常茫然,也很委屈地辩解,“你这个老贼可别血口喷人啊!”突然之间,二人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 惊讶均是浮于脸上。 裴相的脸色极为难看,白赋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老狐狸露出这个神色,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喜悦。 裴相脸色难看也只是一时,很快又拂袖过去,背过身继续走他的路。 “与本相何干?”一具冰冷的漠不关己的声音,裴相再也没有回头,任凭白赋久如何叫他。 见裴相走远,白赋久惺惺哼出一声。 “哼,这个老狐狸!”他嗤声一声,但心里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转身折回宫门,对守门的侍卫说,“我有事要入宫面见圣上!” 今晚花楼里来了一个稀客。 平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上的煞气很重,吓得楼里的姑娘一个个都躲到了楼上,无人敢下来接应他。 昨夜刀疤脸向他报信,说花楼里有人给唐婉若求情,让春姑放了她。 她这等重要的人,怎么可以说放就放? 花楼本应是他绝对能信得过的地方,可现在出了这事……平王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 他身形魁梧,威武之气不减当年。春姑连忙从楼上下来,见到他吓得惊慌失色,连连跑下,行礼侧拜于跟前。 刚要说话,被平王拦住。 “这里近来可好,春姑?”平王道。 唐婉若在房间内总是忘不掉那日陛下翻墙而入的那个晚上。堂堂天子,朗朗月下,他竟然束发而立,于风中飘舞,尔后…… 翻出了墙垣。 唐婉若每想到这里都不忍直视地捂住了双眼。 她可能需要,重新认识这位陛下。 整理好情绪,唐婉若拿着扫帚来到后院。正准备扫地,突然看到一旁站立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她吓到了。 这花楼的后院,还能进来男人? 平王刚和春姑谈过,此时正在后院散散心。他注意到身后有人,猛然回头,带着凌厉的煞气,吓得唐婉若心头一惊! 唐婉若害怕得瞪大着眼睛,拿着扫帚一言不发。她不认识平王,但平王可认得她。 “你……” “你是谁,怎么会在后院?”她先声制人,脚上的镣铐在她的挪动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平王注意到这点,紧蹙深陷的眉心突然舒缓了一点,反问:“你竟然问,老夫是谁?” 唐婉若稍微分析了一下:“老伯,现在还没到开楼的时候,姑娘们都在外面,不会在后院,您走错地方了吧?还有您,岁数看上去也不小了,此时还来这里,怕,也太心急了吧。” 平王愣住,看了她好久。 “哈哈哈哈!” 唐婉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笑,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了么? 平王的确是上了年纪,但被人当作来找乐子的花客还是头一次。 “小姑娘,老夫年轻力壮的时候都从不做寻花问柳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年过半百?”平王豪爽大笑,这一笑化开了唐婉若心中对他的害怕。 “又何况老夫身上没有银子,怎么逛花楼?” “那,老伯怎么会在这?”唐婉若不解地问。 平王看她没认出自己,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老伯”,觉得很有意思。四周看了一圈,平王笑了,指了指后院的门。唐婉若朝他值得方向看去,发现门竟然是虚掩! 她急了:“老伯,这可是私闯他宅的重罪,被人发现了您可就麻烦了!”她非常焦急,过去就要拉平王走。 “这里的姑娘和小厮们厉害得很,要是让他们发现老伯您进了后院,会拿这么粗的木棍打死你的!”唐婉若这绝不是吓唬人,因为她真的见过这么粗的木棍,打在那些想要逃跑或是帮助楼里姑娘们逃跑的那些人身上。 平王一生戎马,杀人无数,但被一个柔弱的女子保护还是第一次。他站定了身子,使出千斤坠,任唐婉若怎么拉他都拉不动。 “老伯!”唐婉若急切地呵斥了一声,眼中的惊慌焦急自然流露。她是真当他只是一个无意闯进来的老伯? “唐媒人~” 楼内传来了荷花叫她的声音,离后院越来越近,看来是荷花要来寻她。 她转头看了眼平王,咬牙:“老伯您快走吧,她们就要来了,我先走了,老伯以后再也不要悄悄进来了呀!” 她说着连忙往回跑,脚上的镣铐剧烈作响。平王抱手看着她,嘴角浮现出一丝有趣的笑意。 “哎,唐媒人,你去哪了?”荷花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没,没事,荷花姑娘怎么了,可有什么事情?”唐婉若问道。 前些日子荷花刚让春姑打了一顿,因为她说要赎身出去嫁人,还要春姑把她放出去。不过幸好她是头牌,春姑没舍得让人下狠手,所以现在她身上的伤就痊愈了。 就因为这件事,荷花对她产生非常的好奇,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道:“你,是惹了什么大人物啊?” 唐婉若侧身回头,有些惊异。荷花笑笑又挽住了她的手:“唐媒人,我原来以为你戴这玩意是春姑为了不让你逃跑,但,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连我都不能提你的事!” 荷花指着她脚上的镣铐,唐婉若轻轻一笑:“啊,这个,虽然不是春姑,但也的确是为了不让我逃跑。” 她动了动,镣铐碰撞又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荷花突然很同情她,拉着她说:“你到底是得罪了谁,跟姐们说说呗?” 她挽着自己手臂的动作非常自然,两个人目前贴的非常近,唐婉若自己都不知道和荷花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熟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当定人心 唐婉若从荷花出回来,想起后院的小门没关,走回来,却听到一声:“小丫头。” 她吓得连连退后几步,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定睛一看,门外竟然坐着一人! “老伯,你怎么还在这?”唐婉若问,这不还是之前在后院里的那个老伯? 在唐婉若的视角,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体态魁梧,看上去也身子硬朗,但总归还是个老人呀! 平王哈哈一笑:“老夫说过,老夫身上没钱。” 唐婉若像恍然大悟似地,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 她有些窘迫,因为身上竟然摸不出一个铜板来! 她很是尴尬:“我,我身上也没钱。”她想着,突然抬手,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根银钗。 “老伯,这个你拿去吧,早些回家,别让儿女们等急了。”唐婉若将银钗塞进他手里。平王满手都是老茧,唐婉若触碰到,心中更是感慨。 这是一双怎样辛勤的劳作者的手啊! 平王接过她的银钗,抬起眼笑着问她:“你这样在花楼里,没想过离开?” 唐婉若一怔,突然意识到后院的小门此时正对着她敞开。 但她立马又想起了陈炎君那晚来这说的那些话。 “我,我在这也挺好,不愁吃,不愁穿;除了每天打扫卫生,洗一些衣服,平日也没什么事,这也挺好吧!”她摇头笑着,双脚就站在小门内侧,即便开着门也没有迈出去过一步。 嗯,挺好。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很不在意现在的这个处境。 平王觉得有点意思,拿着她的银钗掂了掂说:“那就,多谢姑娘!”他起身离开,唐婉若在后面瞧着,自始至终没迈出过门栏一步,也没注意到屋顶上一个身影快速地一闪而过。 陈炎君躺在宫中,静心养神,突然对白狄道:“军中之事怎么样了?” 白狄刚打了个盹儿,被他这一声惊醒忙到:“陛下,我这几日都在忙着照顾你,哪有时间去军中看吶?” 陈炎君的气息非常微弱,疲惫又烦闷地一声叹息:“你手下那么多禁卫军,一两个去营里又能如何?”他似还在摇头,只是躺在这里,不是很明显。 “让苏子络速回军营,久居皇宫,朕怕夜长梦多。” 李公公匆匆而来,到床榻边合乎礼节地行了一礼,道:“陛下,白大将军在门外求见。” 白赋久已经来访了三日,但前两日都让苏子络以“不可打扰陛下休养”为由阻止入内。现在苏子络不在,陈炎君的感觉也别前两日好了许多,便说:“让大将军进来。” 他让白狄扶他坐起,门外传来白赋久重重的脚步声。陈炎君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余毒未清,此时说话也是有些无力地对大将军说道:“白大将军请起,无需多礼。” 白赋久起身,只看了陈炎君一眼,惊呼:“陛下,你果然出事了!” 陈炎君抬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朕没事。” “爹,陛下中毒刚有起色,你这样大的吼声,别把陛下震晕了!”白狄在这说着,突然腹部遭受陈炎君一记毒手。 陈炎君的手肘狠狠地捅在他的肚子上,疼得他立刻弯下腰去,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中毒!陛下,你是中毒?”白赋久抓住了白狄话中的重点。 “大将军,此事切莫与人提起。”陈炎君摇着头。 白赋久恍然大悟:“难怪,连续三天都没有早朝,啊,看到陛下你没事,我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陈炎君看着白赋久,虽然是臣子,但总归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年先帝驾崩,朝中大臣纷纷战队,唯有白赋久坚持认为自己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现在这里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大将军不用担心,朕不会轻言死去。” 白赋久长舒口气,他今天来不仅是来探望情况,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可他现在看到陈炎君这副样子,突然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了。 陈炎君看出了他在疑虑,说道:“白大将军但说无妨。” “唉。” 白赋久深深叹气,拱手:“陛下,刑部里,那个下毒的公公,招了。” 刑部大牢,白狄快步跟在白赋久身后。刑部提刑官跟在后面,令人先往一步,打开要犯死囚的牢门。 就是他! 白狄锐利地眼神一下盯住那位“小二子”公公。他耷拉着头,双手双脚都被铁锁扣在墙上,身上伤痕累累,也可以说,触目惊心! 白狄稍后一步,对提刑官耳边悄声问道:“你们没有屈打成招吧?” 提刑官吓得脸都白了,忙道:“白统领,您可别这样吓我们这些下官,这是机要要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滥用刑具屈打成招啊!” 白狄动动眉,重新站直了身。这个小二子,虽然是位公公,但穿着破烂的囚服,竟然是个壮士的汉子! 白狄不会看错,这副身板应当是练过武。 脸盆男察觉到动静,稍抬起头,看到是他们,嗤嗤地笑了。 “笑什么!”衙狱一皮鞭就抽到他身上,打的他一个颤栗。 白狄抬手拦在衙狱跟前,衙狱这才收起鞭子,重新恭敬地侯到一边。白狄走过去,到脸盆男跟前,问:“你到底是谁?” 脸盆男看着他的脸,像发疯一样的狂笑,嘴角使劲地向两边扯开,好像想要把自己这张嘴扯烂一样。 “哈哈哈哈,我不是都招了吗?都招了啊,你们还问我是谁?李将军,是李将军让我做的,你们害得将军一家蒙冤惨死,我就是要杀了那够皇帝,要杀了你们,要你们统统都给将军偿命啊!哈哈哈哈……” 白狄吓得赶紧向后跳了一步,此时的“小二子”就像一条疯狗一样,被钉在墙上,但还想着四处伤人。 白狄疑惑:“李将军是谁?” 这,也正是白赋久脸色不好的原因。 “如果他没说谎话,那李泽恩的旧部没想到竟然还尚存有这样的年轻人。”白赋久感慨,渐渐闭上了眼。 “李泽恩?”白狄看着他这位老爹,突然不明白了,“这满朝中李将军是不少,但李泽恩是哪位?况且,陛下才即位三年,这三年里每一天我都和他在一起,从来不知道他有冤枉过什么李将军啊?” 白赋久叹气:“这不是陛下做得事情,这事情要说起来,那要从先帝那里说起了唉。” 李泽恩,曾是大炎的一员猛将,战场上立功无数。后在炎覆帝征讨北漠时被指控通敌,覆帝大怒,连夜下旨,斩抄李氏全族,上下二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罢了,此事不在这里谈了,你要是没别的想了解,就回宫去陪陛下吧,在还没有子嗣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白赋久的话让白狄浑身一紧。 陈炎君刚遭毒手的样子还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那副就快要见阎王的样子,要是每个继位的人,他一翘辫子,群龙无首,这才是大炎最最大的灾难! 白狄立刻领命,但刚要出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陛下到——” 白狄惊讶地没把眼珠子掉下来。这个皇帝陛下,病的那样重此时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 他不要命了吗? 陈炎君龙袍加身,此时已经出现在了牢房的门前。 白狄随白赋久一齐跪拜,陈炎君沉声过来,站立于此的身姿非常挺拔,脸色看上去也很正常,跟早上在宫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白狄沉默了。 不理解了。 陈炎君似很不悦,只瞟过他们一眼,然而走进了囚牢。脸盆男刚还在得意地对白狄嘲笑,现在看到陈炎君的身姿,瞬间惊愕大骇! “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他惊恐万分,就好像见到鬼一样。 “朕乃天子,怎可不活着?” 陈炎君的话让刑部一众官役全部又重新低下了头。这样清冽又底气十足的声音,咱们的陛下明明好好的嘛! 脸盆男是真的被惊吓到了,飞快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像得了失心疯似地,口里只会念这几个字,眼睛鼓得越来越大,像金玉似地,好像不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就不舒服一样。 “呵呵,呵呵呵……”他一脸傻笑,看着陈炎君,“不可能……”模样怪异,让衙狱过去看了看,转身对陈炎君道:“已经疯了。” 陈炎君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只见他一面就疯了? 真是可笑。不过,人既已疯,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众卿平身。” 他这一声,跪着的人才敢渐渐起来。他转眼,扫过刑部提刑官的头顶。 “刑部对此可有录笔供?”陈炎君问。 “禀陛下,有;此犯已于昨日如数招供,所说之言均以记录在案,纳印,本于今日早朝呈于陛下。” 陈炎君点头,对李公公说:“将刑部折子送与朕处。” 李公公点头行礼,随后跟在陈炎君身后离去。 白狄和白赋久互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追了上去,转角就不见了踪迹。 “陛下起驾回宫——” 李公公一声唱喝,为他掀帘扶他龙辇。门帘一放下,陈炎君再也忍不住地倒在里面,幸好四周都是柔软的棉塌,没有发出声响让人起疑。 今日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想定人心。臣子也是人,三日早朝不见君也是会瞎想连篇。 他就是要告诉他们,告诉那给他下毒的人,他很好,他没事,这大炎的江山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垮! 他呼吸仓促,强装镇定地平缓着呼吸,拿出苏子络留下的一颗药丸含于口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重返朝臣 “李泽恩。” 陈炎君披着裘袍,和着里罗衾站在书库内翻着当年史书中的记载,想要找到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 这里有每一年的史官记录,涵盖当时朝下的各大事项。陈炎君念着这个名字,身边正放着刑部递上来的那份折子。 刑部递奏折,清晰禀名意欲毒杀皇上的那名公公招录出的口供,上面清晰的写明那个“小二子”是为了替李将军鸣冤,所以才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重罪! 陈炎君深叹一声,揉揉眼皮。李泽恩,大炎前军中将领,此书库内对李泽恩的记载非常少,只写了因通敌处以灭九族的极刑。 现在夜已深,陈炎君本就余毒未清,现在感觉非常的疲惫。 轻轻阖上书卷,放回远处。入夜有些凉,他拉紧身上裘袍,自言笑道:“朕之父还真不让人省心!” 李泽恩再怎么说也是覆帝时期的人了,下旨灭杀九族的也是那位已经死去多年的覆帝,顶多算是他的父亲,怎么到现在还有人要来为此取他的性命? 陈炎君疲倦地向后一趟,白狄的身影逐渐从门外清晰,对他说:“就知道你在这,苏神医不能入内,让我把药带来了。” 他扔过去一个药壶,陈炎君接下,抬眼看他一眼问:“你可知这位李将军?” 白狄听闻,摇头耸肩:“我在刑部大牢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反映也跟陛下你一样。” 陈炎君非常头疼:“已死近二十年的人,竟然而今还有人叫朕偿命?二十年前之事,跟朕有什么关系!” 陈炎君大为动怒,不小心牵动到心肺,一阵咳嗽。 “唉,陛下,你就省点心吧,你呀现在留下子嗣才是要事!”他过去轻拍着陈炎君的后背,“想叫你偿命的人都可以交给我们,但生孩子这个事情,只能是你亲力亲为。” 白狄死不要脸地打趣着道:“总不能叫我替你生皇子吧,陛下?这不合适吧!” “想什么!”陈炎君一记指节敲到他额上,白狄捂着额头听他说,“若是此些事宜不解决,即便朕生下龙儿,亦躲不过遭受追杀的命运,朕不愿朕之皇儿,自幼活在恐惧与虚妄之中。” 白狄正经下来,缓缓地坐下,就在他的面前。 “陛下,这就是你迟迟不纳后宫的原因?”白狄问 “不完全是。”陈炎君把头转向一边,轻声说道。 “那还因为什么?”白狄突然间起了兴趣,盘起腿一副期待的样子,突然一个吃痛,唉哟一声。 陈炎君收起手,厉声呵斥:“你正经点行不行?总之不完全是此原因。” “好好好,你不说,你不说,你是皇上,考虑的当然要周全长远,可是陛下,我既然能护住你的安全,就定能护住未来小皇子的安全,你不用担忧,”白狄说,“即便我不行,我门白家还有那么多能人之辈,我那小侄儿,再过几年也十六七岁了,从小习武也很厉害,到时候大不了也让他入宫,片刻不离地陪小皇子。” 他扯开嘴角很不经意地大笑着。陈炎君看着他这幅笑颜,心中顿生低落。 “白狄,你这是要朕欠你们白家的越来越多呵!”他轻笑一声,“朕已有你片刻不离,远离白大将军,时刻护朕周全未能娶妻生子,又怎能让白家再送一男丁入宫?” 白狄突然拍掌大乐:“哎呀,陛下,你还这么有良心的啊!”他向眼前的这位陛下由衷地伸出大拇指! 朝中之事不可断。自那日陈炎君御驾亲临刑部大牢,朝中关于他遭遇毒害的传言不攻自破。原本均在猜测慌恐中的臣子纷纷安定下来,今日清晨照旧来到金銮殿外等候上朝。 相互间交谈着话。 “你说,今天陛下会不会上朝?” “应该会吧,即便不会也不都要收折子,过不了几天就批下来了。” “哦,这样。” “你不会还没交过折子?” …… 群臣你一眼我一语的议论着,裴相站在最前方一直闭着眼睛,仿佛置身世外,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 谁也不敢来打扰当朝的宰相,唯有白赋久。 “老贼!” 白赋久一声,让裴相冷淡地睁开眼睛。 “哈哈哈哈。” 白赋久标志性的小声响在耳边,裴相一个嫌弃的表情,转过头道:“朝堂之上,休要胡说乱吠。” 谁是老贼?到底是谁老贼?裴相看着他,仿佛在如此地说。白赋久退后一步,缩着身子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裴相就要扭头,白赋久突然上前又叫了他一声。 “裴老贼,诶,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陛下的情况了?” 这句话引起了裴相的兴趣。他有把头扭过去,冰冷的眼神看着白赋久道:“本相知道何事?” “啧啧啧,还装!” 白赋久打量着他,并不生气,反而心里还有点淡淡称赞他的意思。那日宫门外,所有人都为陛下突然罢朝而感到好奇。当时裴相一直看着宫里,他找过来聊到陛下的时候,白赋久没有忘记那是裴相脸上的惊愕。 然后太医院就收到了连夜赶制成品药丸的文印。 这只老狐狸! 所以白赋久很放心,至少这证明这件事情与皇族本身无关。 众臣又等了一会热,然后高台之上,看见李公公的身影逐渐地出现,走到台阶下道:“上朝——” 场面瞬间安静了。 群臣愕然,刚才还在热烈议论“今天陛下上早朝”话题的官员全部愣在这里,似乎还在惊愕这样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正是大家期盼着的吗?为什么现在感觉这么惊讶呢? “戚!”白赋久嗤鼻一声,抬腿而上。一瞥眼,看到旁边裴相已经撩袍走在了前面。 心急了。 “喂,裴小儿,等等你爷爷!” 裴相斜眼看了他一眼,脚步依旧,没做任何反应。 群臣上朝,陈炎君已经在高堂之上坐下。君临天下的模样,让朝臣均低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早朝进行的十分顺利,陛下恢复上朝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也已传到众藩王的耳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再起波澜 平王府。 “王爷,今日皇上上朝了。”刀疤脸在身后禀报,平王稍稍侧目,收起手中挥舞的狼牙棒,缓缓收工。 平王的狼牙棒,曾经震慑北漠数万精兵!传闻足有百余斤重,一棒下去再是怎样强壮的人都难免落于变成肉酱的命运,曾就打杀北漠大奖呼斜淳末于棒下,惨烈之状令北漠军心溃散,大炎不战自胜! 平王放下狼牙棒:“正常,苏神医连夜从营中入宫,那陈狗皇的儿子再怎样服毒也改好了!” 他大喝一声,活动着胳膊然后朝中堂走去。刀疤脸跟上,问:“王爷好像不太在意?” “这件事理当就是这样,本王要怎样在意?”平王转身,忽然站定了身子,“苏子络离开了军营就好办了,方小鬼没有办完的事情,让人再去办吧!” 平王穿上外袍,自袍间摸出了一根发簪。平王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唐婉若的那根银钗! 他稍稍有些晃神。 刀疤脸问:“那可需要告诉那一位?” 这一声让平王恍过神。 “嗯,去吧,莫要让人说本王行事鲁莽,没有和他们商量,”平王道,“牛金洪那小儿,在朝中显赫得也够了,也该去殉奠在天英灵!” 京郊的营帐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只是外感风寒,现下时节虽已渐渐变暖,但仍然要注意保暖。”李大夫给将士们看完病,留下方子走出去营帐,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牛金洪身边的侍卫拦下。 “李大夫,快去看看将军吧!” 李大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忙跟着侍卫来到牛金洪的帐中。此时他一个健壮大汉难受得扑在桌面上,呼吸急促大喘气,看上去很不妙。 “将军?”李大夫上前,牛金洪像着魔了似地只趴在这里,对他的话不作任何回应。 李大夫探住他的手腕,脉象凌乱让他大吃一惊。 “李大夫,将军这是怎么了?”侍卫在一旁焦急地问。 “天哪,”李大夫一声感慨,“今日将军吃了什么?” 侍卫半天说不清楚,他只是负责将军安全的侍卫,对将军一天内吃了什么这种事并不清楚。 “速去厨房取芦根汤给将军服下,将军这怕是食用了食性相克的食物,产生了抵触的症状。” 李大夫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就是中毒。他身为一个大夫,又是随军的老人,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堂堂白大将军嫡系的部队里这么容易遭人下毒? 奇怪,非常奇怪! 芦根汤很快就到,李大夫让侍卫扶起牛金洪,缓缓将汤汁灌入他的口中。 “将军具体如何需要看到今日将军的饮食再做判断。”李大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唉,这营中到底是怎么了? 牛金洪缓缓醒来,侍卫看到他睁眼,连向外喊去道:“将军醒了,快去叫李大夫!” 李大夫随后而到,牛金洪只眼神瞟了他一眼,然后渐渐闭上了眼。 “将军。”李大夫行礼一声。 牛金洪轻微地应了一声,让他探上自己的手脉:“本将今天是怎么了?” 李大夫仔细把脉,分析着种种情况,说道:“将军极有可能是食性中毒。” 中毒?食性? “又是火头军?” 牛金洪感到很疲惫,那帮军中烧火做饭的厨子倒是一刻不让人歇着。上次给方大夫送饭被药死也是,可是那些伙夫全部都排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这次到底是…… “唉呀!”牛金洪咬牙切齿就要坐起来。 “将军,注重身体,切莫动气啊!”李大夫连忙制止他,让他重新好好地躺回去。 “那此毒,本将怎么样了?”牛金洪无奈地问。 “这,”李大夫犹豫不决,“将军是食用了海味导致过敏。” 牛金洪叹息一声:“李大夫,本将不清楚今日到底食用了什么海味,本将的饮食一直与营中将士相同,没有额外加的饮食。” 这就令人尴尬了。 “好了,你出去吧,”牛金洪挥手,“对了,劳烦李大夫请本将的副官进来,本将有话和他说。” 李大夫退下,带着药箱。一会儿,副将进来,牛金洪躺在床上,见到他立刻说道:“速将此事报与大将军。” 唐婉若愁啊。 她每日拿着扫帚在花楼里,原本只要安安静静地扫地,到了开饭的时候去盛一碗饭即可,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但现在她只要一停下来,就有姑娘笑嘻嘻地过来。 梅枝笑脸盈盈,过来拿过她受伤的扫帚,关切地道:“唐媒人,累了吧?” 唐婉若被她迎在身前,一副妖娆谄媚的模样就像是对待那些来花楼取乐的男人们一样。 “受不起,受不起。”唐婉若连声拒绝,就要退身离开,让梅枝又一个云手拦住。 “哎呀,唐媒人,你我姐妹情深,怎么这么见外?”她一个媚眼让唐婉若起了鸡皮疙瘩。 楼里的姑娘个个变着法的和她套近乎。上回荷花替她求情被打了个好歹,春姑虽不放她但又不让她做她们做的事情,这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了。唐菀若也万万没想到荷花那一次竟然无意中提升了她在这个花楼的地位…… 真是令人感慨啊! “唐媒人,唐媒人来,今后你要是成了咱们楼里的花魁,可别忘了姐妹我梅枝,”梅枝套着近乎,“那些家伙成天想着都是让你介绍户好人家,哪像我,才不让唐媒人这样费心费力。” “梅枝姑娘,”唐婉若接连退后,试图和她拉开一定的距离,“您这样让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梅枝!”荷花不悦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她叉着手臂,很不开心地看着梅枝。 唐婉若像看见救星一样,荷花走过来拉开她们两个:“春姑叫你呢,谁知道你又在这里巴结唐媒人!” 荷花冷嘲热讽的声音让梅枝也很不开心,翻一白眼,转身对她:“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老姑娘记着找人家嫁了?你说别人,自己还不是成天巴结着别人!” 梅枝高傲地抬头,不屑地哼了一声从她身边擦肩过去。 “你……”荷花气的青筋都露出来了,转身指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肚子怨气。 唐婉若看着这场面心中非常难过,这荷花和梅枝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未来陛下的后宫。 争名夺利的花楼已然如此,更难为外人道之的后宫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娘娘又何尝不会如此,为争夺圣宠而有更高深的手段?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啊! 荷花还在对着梅枝离开的方向念念叨叨:“成天不学些好的,说谁是老姑娘,本姑娘虽然不是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也才二十六好么?进花楼的年岁也比你们早,模样也比你生的好,你在老娘面前张狂个什么?” 荷花一脸气慨的样子让唐婉若失笑。 “唐媒人,你说是不是,你没有被她骚扰吧?”荷花转过身,毅然肯定地问她。 唐婉若笑着,如一抹清风,和荷花这等性情刚烈彪悍的女子,唐婉若真是显得温婉太多。 她看着荷花,一笑风轻云淡。 “荷花姑娘,女子动气不好,易老。” 人既然来了,唐婉若便请她进去坐坐。荷花也不推辞,刚被梅枝隔应了一通,正心情不好着,便拉着唐婉若诉了一肚子的牢骚。 荷花本来就对自己的年龄非常敏感,哪里能听的了有人那她的年纪说事? 唐婉若听着渐渐点头:“梅枝姑娘这话是有些过了。” 她承认:“要是这样说,我也算是老姑娘了。” 她一声叹气,想着自己真是竟然成了“老姑娘”的行列,心情多归是有些阴郁的。 “是吧,我就说那丫头太可恶,总是一副谄媚相,装作可爱博取官人们喜欢,什么都和我做对,其实背地里是个狡猾的不得了的小混蛋!”荷花见被肯定,更加义愤填膺地说着梅枝,说的人家梅枝毫无可取之处。 但唐婉若笑笑:“梅枝姑娘只是年纪小,至少有一事当有你可取之处。” “什么?”荷花不解地问。 “她不曾想过做花魁。”唐婉若道。 在花楼里待的时间久了,唐婉若和这里的姑娘们也变得越来越熟络。尤其是荷花每日都过来和她说梅枝的坏话,让她不由对这个梅枝产生极大的兴趣。 她依旧每天打扫卫生,在晚上也会偶尔站到门边看下面姑娘们卖力的展示自己的风情,讨好进门的客人,她也发现梅枝这个姑娘不求明不求利,只安安分分地接待好自己的客人,穿梭在大堂内,从不见抢其他姑娘的客人,倒是和荷花说的好不一样。 “果然是不打算做花魁呀。”唐婉若看着梅枝在大堂桌椅间走动,暗自的评价。 身边突然压过来一道黑影。唐婉若在观察着梅枝,当察觉到时转身,被吓了一跳。 “老伯?你怎么又来了?” 唐婉若十分惊讶。这不是那天后院里见到的误闯进来的没钱的老伯吗? 她连忙看了看楼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毕竟这一边只住了唐婉若和一些小丫鬟,寻常客人也很少往这边来。 唐婉若一脸的吃惊,指着他又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想说的东西太多,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别看了,我今天是走正门进来的。”平王难得的赋有幽默感,此时这中气十足的一句让唐婉若莫名的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秉烛夜谈 “老伯,你从正门来……”唐婉若看着楼下,又看了看他,面上浮出惊讶,但很快消失,端正地朝他微笑。 “哈哈哈,”平王发出爽朗的笑声,攀着栏杆一时感慨,“自发妻过世界,老夫再没来过这种地方。” 唐婉若看他鬓角霜白,问他:“老伯也来过花楼?” 平王不满地睥睨了她一眼:“哪个男人没来过?” 唐婉若不由痴愣一会儿,默默想起了她那短命的相公,不知在遇到她之前是否如这位老伯说的那样来过花楼? 一想到她那死去的相公来花楼取乐可能的样子,唐婉若的心突然揪得一疼。 相公,你可曾来过这种地方?唐婉若莫名的有点吃醋了! 平王还在一旁感慨,看着楼下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心生感慨。 “唉呀,以前军中操练完,和他们会常来这里坐坐,喝喝花酒,”平王说,“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淡淡的惋惜和感慨,唐婉若看着他仿佛就这一下就苍老了十岁。 “他们,离开了京城?”唐婉若问。 “他们,都已经入土许多年啦!” 平王一声长叹,怀念当时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人把酒言欢的日子,一阵摇头。 唐婉若泯着嘴唇,虽然她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却不敢直言指明,但最后却还是这样。 “老伯,节哀。” 平王突然笑了:“哈哈哈哈,老夫早就不在意了,这么多年了,只愿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安息吧!” 唐婉若突然十分同情起这位老伯来。他又丧了妻子,又没了把酒言欢的兄弟,如此孤苦一人,怎能不让人怜悯? 唐婉若突然想到,老伯说曾在军中操练,忽然问道:“老伯参过军?” 不知为何,唐婉若对军中的事情有很大的兴趣。可能这跟她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有关,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发生了许多事,让她差点都快忘了自己本是一位官媒。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像面前这位老伯老年丧妻没有配偶的情况,算不算“十六岁以上未有婚配”的犯范畴?官府管不管?官媒要不要做?……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她感到害怕,突然意识到当今的大炎律例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平王瞧了她一眼:“是啊,以前在军营里待过好长的时间。” “看不出老伯还是军人!”唐婉若对其称赞,平王笑笑,转眼脸色便变得不好。 “可在军中待的时间长又如何?好事只能眼睁睁看老朋友去送死,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能做啊!”平王一把排在栏杆上,这本不结实的栏杆瞬间发出一点破裂的响声。 “老伯,疆场无眼。”唐婉若宽慰,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疆场无眼?”平王哼哼两声,“一个军人,从不畏惧死在战场之上,老朋友一世英杰,毁就毁在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平王非常气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唐婉若说这么些事情,但这些话他已经埋藏于心里很久,一直不能对外人道说。 就让他这次,说出来吧! 平王在此叹息,唐婉若看着他颓败的神色,仿佛死去之人不是那口中的老友,而就是他一样。 “您……”唐婉若试探着去宽慰,也好奇于他的故事,“那老朋友,死在细作手中?” “没有细作,却遭奸人陷害,被朝廷满门抄斩。” 唐婉若大吃一惊,这位老伯的话让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了许多人! 有裴相爷,有白大将军,有太史院首,有白狄,当然还有那位陛下…… “怎么,就,被满门抄斩?”唐婉若惊吓地脸色都白了,“朝廷为什么要将老伯的老朋友满门抄斩?” “哼,你问老夫,老夫也很想知道,问问朝廷,为什么要斩杀他们全家!”平王说的义愤填膺,声响之大让楼下的客人纷纷仰头朝上寻望。 “老伯,冷静点,老伯,”唐婉若拉他来到一边,瘪了瘪嘴角,说道,“老伯,楼里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您要是愿意说给我听,不妨去后院?” 平王还一点不避讳,对他来说,唐婉若是一个绝对无害的人。更确切来说,唐婉若的命就捏在他手上,并且她不认得他,和她说话是最安全。 唐婉若搬来板凳,又从里面拿出了点瓜子和糕点。 她一脸满足,对着平王喜笑连连。 “老伯,您现在可以开始说啦!”唐婉若伸手对着这些瓜子糕点,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好好的畅聊一彻。 平王盯着她;“你这么想知道?” 唐婉若不解了:“不是老伯想要说那些故事?” 平王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她一介女流能够得到小皇帝的重视。 “哼,我是想说,但不想说给女娃娃听!”平王卷着袖筒,侧身一坐,似不愿再理她。 唐婉若也不觉得有什么异状态,独自坐下来拿起糕点,尝一口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平王稍斜眼瞟她一眼:“怎么不说话?”唐婉若什么也没说我,将剩下的一点塞进口中,从碟子上新拿起一个,伸到了平王跟前。 平王一脸嫌弃:“老夫不要!” “老伯,这是我相公最爱吃的糕点,这花楼里做的绿豆糕可好吃啦!”唐婉若说着,更加向他嘴边塞了塞。 “姑娘你看上去年纪轻轻,又在花楼里,有相公了?” “嗯,”唐婉若满嘴绿豆糕,轻轻点头,咽下后道,“但他已经死了。” “姑娘,老夫喜欢你这不问甚解的性子。” “老伯,您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树杈上,一抹暗色身影又迅速地掠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谁也没有注意。 平王和唐婉若都没注意到,只当是风太大。 “唉呀,今夜好像要变天,老伯家远不远,可别回去太晚着凉了!”唐婉若仰头看这天,说道。 陈炎君自用过晚膳后一直御书房内,凝神专心致志批阅着奏章,似乎又要秉烛至深夜。 一抹暗影自后门闪进,陈炎君坐在龙椅上头也不回,看着奏折问道:“何事?” 身后的影卫上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陈炎君一直埋着的头瞬间抬起,眉眼间是淡淡的讶然与怒气。 好一会儿。 “好,朕知晓了,下去吧!” 影卫点头,很快无声地又从后门闪出。 陈炎君如似秋练的凝眸上跳动着烛光,昏黄的灯色照在他脸上显得是那样阴森。 “唐婉若,你竟敢和平王……”陈炎君兀自念到,唇间淡淡的咬牙切齿。 刚才影卫已经把她和平王同坐后院畅谈的事情告诉了他,加上上一次收到的平王和唐婉若见面的事情,陈炎君的眼神里已经沉出低沉的杀气。 白狄拿着一只兔子突然闯进御书房:“哎呀哎呀,这小家伙不好抓,陛下,以后这种抓兔子的事情吩咐李公公去好不好,我可是要负责你的安全的!” 陈炎君刚支开了白狄,对刚才因为同他汇报的事情,白狄一无所知。 陈炎君问:“苏子洛还未回军营?” “对,他还没来得及回去,怎么陛下,又想苏神衣了?” 陈炎君一本折子就扔下去,白狄下意识顺手又是接住。 “你就如此希望朕想念苏子洛,以至日日问道,时时试探?” 陈炎君的话让白狄立马讪讪地笑了:“陛下,我,我这不是关心你么!”白狄说话的神态动作这样大方,但心里想的是说,只要陛下想念了苏神医,那就不会有时时念叨让他进宫服侍的事情了吧? 他只是个武将,是莽夫!侍奉起人来,哪有那学医的苏子洛合适? 所以陛下,您赶紧去想念苏神医,越想念越好,越想念他臣这心里就更宽心一分,才能更好的为陛下行事啊! 陈炎君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他和白狄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怎会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想的? 所以,他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到白狄跟前。 “白大人,朕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白大人更合朕之心意。苏神医虽外貌惊人,但好在朕是念旧情之人。”他邪邪地笑着,让白狄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会忘记白大人对朕情谊绵长。”刚一说完,他纤长的指尖已经挑到他的下颚,白狄猛然一躲。 “陛下,君臣有别,请自重!” 白狄难得这样严肃地在他面前。陈炎君笑了,虽然还有捉弄他的心思,但此刻正事更重要,决定暂时放下。 “朕寻苏子洛确然有事,白大人不用惊慌,朕与苏神医只是君臣关系,再无其他。” 白狄的脸都苦了:“陛下,您真不打算有点什么?” “你想要朕有什么?” 白狄眼尖得立刻绷紧了身子,作揖行礼:“臣,立刻去请苏神医觐见!”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不愧为我大炎第一影卫。”陈炎君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向门外感慨,转身又回到桌旁,整理好刚翻乱的奏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春心荡漾 “你们,还有你们,动作都轻一点!这可是我要送给皇帝哥哥的寿礼,别磕碰坏了!” 裴灵儿站在院门前指手画脚,对这十数人搬抬石景颇为不满。 “左边点,左边,小心!”裴灵儿非常恼火,“你们再这样毛手毛脚,待会就让你们去管家那里领工钱!” 这可是她差京城最好的石行从北漠打制,连夜运送回京城的奇石,天下独一无二,就象征着她对皇帝哥哥的心意一样。 裴灵儿算着日子,离皇帝哥哥的寿辰也就只有五日了。五天的时间,她就可以去宫里见到皇帝哥哥了! 她春心荡漾,满脑子都是陈炎君黄袍加身的帅气模样。即便是紧皱着双眉怒瞪着她,也是那样好看,让她满心欢喜。 裴灵儿尽想着宫城里的那位陛下去了,在也没管这块石头的事情。她突然想着,这五天是不是应该去京城最大的布庄,找周裁缝再去做一件礼服? “陛下请。”裴相回府,恭敬地鞠躬抬手,迎请陛下驾临。 陈炎君在李公公的陪同下踏入了相国府,看到里面的下人忙忙碌碌,问道:“裴相爷府上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办?” 裴相赶紧再鞠躬答道:“未曾有,陛下请。” 陈炎君没再问了,在裴相的指引下一路穿过庭院,来到中堂,赫然见到中堂外一抹鹅黄靓影,双手叉腰于冬日里思春。 裴灵儿看到裴相来,高兴地小跑过去,突然看到其身旁的陈炎君,刚才脑海里思念他的模样还没有消散,裴灵儿一时被幻象和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眼前一晃有些晕眩地向后倒去。 “小心。”陈炎君伸手立刻扶住她,拦住她的腰身将她带起来。 李公公在一旁吓了一跳!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咱们的陛下会去扶裴相府上的这位大小姐? 宫里的老人都深知陈炎君对裴灵儿厌恶至极,主要是多年来对陛下缠着不放,又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平日在宫里也没有个礼数,让陛下颇为讨厌。 可是现在,陛下竟然搂着裴小姐的腰? 裴灵儿在他的支扶下缓缓恢复意识。她还觉得有些在做梦,但看到自己被陈炎君揽在怀中,眨眨眼,发觉并不是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惊讶! “皇帝哥哥?”裴灵儿无比诧异地看着陈炎君,自己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了。陈炎君却是一眼不解地看着她。 “裴小姐当心身体。”陈炎君道。 京郊的花楼处,唐婉若刚扫完后院,正准备进屋,却听见身后一阵曹乱的声响。 她一扭头,依然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推到一旁,在后院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被人禁锢地死死的。 唐婉若下意识地惊慌,就想要叫人,但这个压制住她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唐大人在此处生活倒真是悠闲!” 这一下没把她吓个半死。 这,不正是咱们当朝的周帝陛下吗? 唐婉若张着无比惊讶的双瞳,直愣愣地盯着他道:“陛下,您怎么又来了?” 陈炎君嘴角勾起一撇邪笑:“唐大人可是于此乐不思蜀,朝中正想尽办法营救你,你却在这里过得很自在嘛!” 唐婉若稍稍皱起了眉头。她挪一挪脚,镣铐碰撞的声音声声作响。 陛下,这就是你认为的过得自在么? 唐婉若这样想着,眉心不展,但没有与他明说。 陈炎君在这里这样压住她,别的不说,至少唐婉若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气。虽然她不知道现在大白天的,他到底有什么怒气? “陛下,您来这里有何贵干?”唐婉若问。 陈炎君低头看着她,一双深沉的眼睛里带有很多的内容,似考究的目光注视在她的脸上。 “朕来看看唐大人究竟过得如何自在。”陈炎君道。 唐婉若终于忍不了了,反驳:“陛下怎就认为民妇在这里过得自在?” “唐大人每日悠闲扫地,吃喝玩乐,难道不自在?” “民妇哪里吃喝玩乐了?” “四处美人相伴,不愁吃喝穿住,还有大炎王爷常来与你作陪,你可过得不自在?” 陈炎君的话让她一时语结。 眨着无辜的双眼。 “陛下,您在说什么?”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当朝的周帝陛下理应现在在裴相府内相顾,可是陈炎君又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唐婉若的跟前。 她带着脚铐,行动不便。找了一个后院僻静的地方,将陈炎君带过去。 “陛下,您说的话,民妇听不懂。”唐婉若道。 陈炎君站直了身子,双手环胸考究地看着她。 “唐大人是听不懂,还是与朕装不懂?” 他安插在这的隐卫已经多次看到平王来到花楼里和她在后院里“把酒言欢”。也可能是茶吧,但具体两人喝的是什么,这不重要。 “昨夜于此,你和平王相谈甚欢直至子时,你竟还与朕说听不懂?” 唐婉若霎那间想到昨天晚上和自己说军中趣事的那位老伯,恍然明了! “陛下,您监视我?” 陈炎君觉得头顶有根青筋开始凸起。睁开眼,看着唐婉若一脸懵懂的样子,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仔细看一看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这样说的? “你只需告诉朕,你和平王,是什么关系?”陈炎君说的严肃,一股不让人质疑的神色和气度逼近,让唐婉若心中有些发慌。 “昨夜,昨夜只有那位丧妻的老伯,陛下说的,民妇不懂。”唐婉若略显惊慌地退后,看着他这幅摸样感到害怕。 陈炎君突的皱紧双眉:“你怎么会和一老伯交谈?” “老伯一个人住,就在这附近,那日误闯进来便和民妇聊了聊,”唐婉若突然想到,“难道陛下说那位老伯是平王?” 唐婉若诧异了:“陛下,大炎的皇亲贵族可是都喜欢来花楼的后院的?”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陈炎君的脸色青一阵黄一阵。说大炎的皇亲国戚,不就指的是他和平王到这个花楼的后院吗? “唐大人,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无所谓呀,陛下,民妇迟早是要入土之人,陛下要民妇的命就尽管要吧,民妇还能早日与相公团聚。” 唐婉若反正无所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过就是苟活于世,自幼无父无母,后来又没了相公,反正也是孑然一人,了无牵挂了! 可她又叹一声:“只是裴相爷和白大将军对陛下的关怀和美好祝愿,一时要实现不了了。” 陈炎君拍拍手,忽闻楼里传来动静,似有人正朝后院走来。 “唐大人就先嘴硬,朕稍晚再来同你说道此事,你这条命迟早是朕的!” 他说完,闪身不见。荷花从楼里出来,叫着她的名字:“唐媒人,唐媒人你在哪呀?” 唐婉若长吁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心里塞塞的。但还是要走出来,笑脸盈盈,对荷花说:“我在打扫角落。” 荷花见着她就笑了,迎过来:“唐媒人,今晚是个楼里的大日子,你看能不能帮衬一下?”荷花挤眉弄眼,面上早已乐开了花。 原来,今晚是花楼里半年一度的“迎春宴”。今晚当宴请周边大户豪门,楼里的姑娘全部上台路面,表演才艺,如果获得了某位达官贵人的青睐,便可以花楼一夜酒饭钱的价格带走所青睐的姑娘,这位姑娘也就从此脱离娼籍,回归到正常妇人的生活。 所谓“迎春宴”,不过就是为楼里的女子明码标价的赎身大会。 难怪荷花会这么兴奋,她早就想离开花楼,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今晚正好有这个机会,她如何不高兴? 荷花拉着她的手,亲昵地道:“唐媒人,你是媒人,说过媒,也成过亲,今晚,你帮我去说说?” 唐婉若有些尴尬,问道:“荷花姑娘,你要我如何去说?” “唉呀,你就看哪些官人适合我,去帮我在他们耳边说说呗!反正今晚进门来的都是客,有人跟他们说这个,不会介意的。” 荷花极力挽求,唐婉若被她说的头都晕了,只好答应。 “好好,荷花姑娘,我,我就去给你说说吧。” “太好了!”荷花高兴地大拍了一下手掌,“唐媒人,荷花今后的幸福就靠你了!”她说着,悄悄地从袖筒中拿出一支翡翠玉镯。 “这是我攒下来的,异邦过来的翡翠玉,你先手下,要是姐们我去了一户好人家做妾,到时候还有更好的给唐媒人。” 荷花这样做得就让唐婉若有些尴尬了。 “荷花姑娘,不用这样,”唐婉若道,但突然想到被陛下搜去的她所有的家当,又犹豫了下来,“只要,一点点佣金便好。” 荷花双眼发亮:“这就是佣金!”将翡翠玉镯塞进唐婉若手中,“你不要客气了,就这样,晚上加油哦?” 荷花这样俏皮的动作让唐婉若有些失效。翡翠玉镯在手里的重量沉沉地,只是她的心也渐渐地沉重了起来。 给荷花这样说媒啊……唐婉若想着,莫名觉得有点像拉皮条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又成一婚 一说起这个“迎春宴”,唐婉若总想起那位在春风阁里曾帮助过她的迎春姑娘。 不知道苏神医可有如约,前往春风阁和迎春姑娘相叙? 她带着脚铐,在大厅里来回走动非常打眼。穿锦袍的大户进来,大冬天的非要摇着个折扇,瞧了唐婉若一眼。 “春姑,你这里对姑娘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严了啊!”一声感慨,春姑也看了唐婉若一眼,这位大户分明就是在对她脚上的镣铐说话。 春姑陪笑:“这不是姑娘,是楼里的小丫头,打杂端水,您别瞧她了,多看看楼里那些想您的姑娘,要有合适的,今晚可是最优价!” 唐婉若带着微笑,突然觉得有一副镣铐也是挺不错的事情,至少在这花楼里不会遇到其他麻烦的事情。 “唐媒人,荷花姐姐请你过去。”荷花的小丫头过来请她过去。 “好,我马上来。” 唐婉若说着,跟在她身后去到后台。荷花在这里描眉,穿着精致华丽的打扮,看到她来兴奋地迎过去。 “唐媒人,今晚就全靠你了!”荷花笑靥如花,拉她来到后台的一处暗窗,透过这窗子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堂里的景象。 “唐媒人,你看那边,那是刘员外,家有百亩良田,目前有三个妾,两个儿子,各个都很能干。” 荷花说,有拉她到另一边。 “还有这个,你看外型也不错,是这里当地的乡绅,可惜就是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不过不碍事。” 唐婉若仔细看看,那位乡绅果然有病,即便坐在花楼也还在喝药汤,是不是还一阵咳喘。 这可就是愿为牡丹花下死,不奈做鬼也风流? “荷花姑娘,你不是……” 唐婉若不敢苟同地摇摇头,听荷花又道:“唐媒人,这两位是我从今晚的宾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你就多去那边走动走动。” 荷花向她抛着媚眼:“唐媒人,荷花的幸福,就靠你了。” 唐婉若有些尴尬,站在宾客中间有些不自在。刚才荷花嘱托的这两个当地大户分别坐在大堂的两旁,一个肥头大耳,正有姑娘服侍。另一边,那位多病的乡绅,嗅着鼻烟壶,强撑着身体看上去比较艰难。 从她作为官媒的职业素养来说,她认为这两位大户都不适合荷花。但是,荷花打定主意在这两位身上,那她既然答应了荷花,就勉为其难地去试一试吧! 她先朝刘员外走去,刘员外正在那里豪饮,她过去,突然被人拿住了手腕拖到一边。 “啊!” 她惊呼一声,但被歌乐声湮没,除了身边的人外,没有人能够听到。 “我还不是楼里的姑娘,您看台上吧!”她连忙解释,想脱身,却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声音。 “唐大人现在还想做花楼里的姑娘?” 陈炎君看着她,脸上不苟言笑。唐婉若猛然一惊,抬头看他,正撞上周帝陛下漆黑的眼瞳。 “陛——”她这一声还没有说出来,口立刻被陈炎君死死捂住,把她拉到自己坐的桌旁坐下。 唐婉若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看着他打扮的犹如江湖侠客,好奇地问:“您怎么又来了?” “朕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不需要。” 唐婉若非常识相地闭上了口,将脸撇向台上,现在正好是梅枝表演,她拿着一把二胡,拉着沉厚的音色。 二胡? 想花楼女子多以琵琶、古筝为乐器学习,因为更能体现女子的仪态与妩媚,鲜少有人会学二胡来表演。 二胡,多在红白喜事里出现,所以对花楼来说并不提倡姑娘学习。 但是梅枝做到了! 唐婉若看着梅枝,心叹这也是花楼里特立独行的姑娘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炎君问。 “我?”唐婉若扭头指着自己,“我来这里,给人说婚呀?” 她笑着,这样明朗着。陈炎君冷哼一声:“你与朕说婚尚未成,现在与谁说婚?” 陈炎君身为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唐婉若心头一颤,怕一个没说好天子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是死,这没关系;但楼里有这么多姑娘丫头,她们都是无辜的呀! “荷花姑娘,”她说,又看回台上,“是楼里的头牌,想找个好人家做妾,离开这里。” 她突然转头,眼中带着意思狡黠的目光,开玩笑地对陈炎君说:“要不陛下您待会仔细瞧瞧,看那位荷花姑娘要是还入得了您的眼,不如就带回宫,一举两得?” “好一个一举两得!”陈炎君白了她一眼,“唐媒人这一计策真是一石二鸟,一下便解决两件婚事,你可觉得自豪?” “自豪不敢说,但陛下要是乐意,也不错嘛!”唐婉若笑着,舒心畅快的大笑。陈炎君看着她的模样,或许是被她这样喜庆的情绪感染,竟然也扬起了嘴角。 “要朕带花楼女子回宫,白赋久头一个便饶不了你!”陈炎君哼哼道。 “是是。”唐婉若连声应道。 花楼里的姑娘今晚一个个都展开了浑身解数,唐婉若坐在台下都看呆了,她在楼里待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这么有才华? 琴棋书画,总有一门擅长,而且经过精心的打扮,一个个都美艳极了。 台下的客人们也都看得如痴如醉,有的人已经悄悄地和春姑打招呼,提出了给姑娘赎身的价钱。 要知道,对这个花楼里的姑娘来说,要离开花楼,没有比这一天更好的时候了。只要被达官贵人看中,只需要低廉的价格便可以拿到卖身契,恢复户籍,哪个姑娘不想试一试? “陛下,民妇真的得去给人说婚了。”唐婉若立即起身,向陈炎君告辞。 “等等!”陈炎君叫她,却没能叫住,看着她走到领一张桌子,谈了几句就坐在了那,跟刘员外聊得欢畅。 梅枝的二胡曲结束,春姑走上台,扬着帕子招呼各桌宾客。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赏脸来这里参加迎春宴的官人们~”春姑扬开最大的谄媚,嘻嘻笑着对所有的宾客说,“今天是迎春宴,马上出来的呀就是荷花姑娘。” 一说到“荷花”的花名,台下就想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号声。春姑压压手让这些兴奋的客人安静下来。 “这荷花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哪位大爷要是看中了,今晚可是可以用这个数带回去!”春姑张开五个手指头。和唐婉若同桌正在商量纳妾事宜的刘员外欢呼地站起了身,把身边的两位陪酒的丫头吓了一跳。 唐婉若看着刘员外着激动的样子,忽然觉得有戏,问道:“刘员外,刘员外,您也对荷花姑娘印象不错?” 刘员外挺着大肚子道:“那可不是,荷花姑娘我已经约了好久了,可是春姑就是不放,每次都有约客,哎哟!” “那正好趁着今晚将荷花姑娘带回去,荷花姑娘对您这也很满意。”唐婉若道。 “是真的?” “当然,我是京城官媒,荷花姑娘特意嘱咐我来和刘员外说的。” 刘员外毫不避讳的发出了“哼哼”的笑声,然后唉叹一声:“哎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晚一定把荷花拿下!” 事情说成,唐婉若心里送了一大口气。 荷花姑娘,婉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看着后台的方向,接下来出来的就是荷花,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才艺。 她起身,脚上晃荡的镣铐声被扬起的舞乐掩盖。她路过陈炎君的桌旁,忽然觉得不停下来有对陛下不恭,这是当朝的大罪。 于是她退回几步,到陈炎君面前行礼。 陈炎君一脸不快,看着她道:“舍得回来了?” 唐婉若道:“别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荷花姑娘的婚事要是说成了,菩萨也会感激陛下的!” 陈炎君不愿与她理论,不过她刚才说的“荷花姑娘的婚事”这番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台上随乐声翩翩起舞的女子正是荷花,陈炎君扬头看着台上:“就是那位荷花姑娘?” 唐婉若连忙点头,期待的眼神。 “长相并非上乘,还是花楼头牌?”陈炎君一声评价让唐婉若不知说什么好。 “朕倒觉之唐大人比起这位荷花姑娘更加可人,若在花楼应当能超越于她。” 唐婉若这下彻底被他说懵了。嘴角露出尴尬的笑容,轻微抽搐,心中腹诽。 “陛下,您是认真的么?” 到了选姑娘的阶段,荷花姑娘是今天的头筹,已经有不少的客人出价。荷花站在台上朝唐婉若投去感激的目光。现在,刘员外正在和另一人死磕,价钱从五十两白银已经抬到五千两! 五千两,许多平民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六千两!”刘员外又是一次大抬价,“荷花姑娘本就有意跟我走,今天我一定不辜负荷花!” 刘员外这样说着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感动了。唐婉若也高兴了,要是这位刘员外真的喜欢荷花,能待她好,那她做的这次媒也就值了。 “刘员外真汉子,千金一掷为红颜,荷花能有您这样的主顾,那真是她修行千年的福分!”春姑吹捧着,也没想到荷花竟然还有这样好的机遇,“六千两,这位客官还要加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不得心安 那个和刘员外一直抬价的公子脸色十分难看。六千两,不是一般人能够出得起的。 这位公子很不情愿,但有不服输,当中啐了一口。 “呸,京城春风阁里的姑娘也就六千两,本公子来讨一个京郊的头牌,呵!”他转身推开人群离开,这荷花姑娘的叫价自然是落到刘员外头上了。 春姑喜笑颜开,六千两,可比她培养荷花的价钱多多啦! “那就恭喜刘员外,荷花您可以带走啦!” “荷花,你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亏!”刘员外豪气地拍着胸脯。 唐婉若看着他们很开心,陈炎君站到她身后,问道:“这就是刚才你做的媒?” “嗯。”唐婉若应一声,目光依旧放在荷花和刘员外身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春姑今晚特别开心,一眼看到了刚到台前的陈炎君,好客地道:“这位公子今晚怎么还没有选定姑娘?今晚可是一年难得一回的好时候,咱们楼里的姑娘你尽可以带走,还是说春姑我这里的丫头们都不合您的眼?” 陈炎君看向春姑,眼神璀璨一亮。春姑还沉浸在荷花六千两高价的喜悦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傻笑。陈炎君嘴角一勾,当众问:“可是楼里的任何女子都可以?” “楼里只要是女子,公子看上了,都可以带走!”春姑非常豪气地挥手帕,嘻嘻笑道,“不知道这位公子看中了哪位呀?” 陈炎君笑了,眼神瞟了唐婉若一眼让她一惊。正要退后,手被陈炎君一把抓住,唐婉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扔到了台上。 “我要她。” 陈炎君清冷的声音让春姑渐渐恢复理智。当她看到被他扔上来的人是谁时,面色突然变成了猪肝色。 “这,这公子,这个不行,您换一个。”春姑道。 陈炎君摊手,故作震惊地大声说:“刚才你不是还说只要是楼里的女子都可以带走?本公子就看上了她,你要说话不算话?” 陈炎君侧身看了刘员外一眼,嘴角一笑:“要是不算话,六千两要带走荷花的那位可别是要被你白白骗了六千两银子!” 一扯到荷花和那六千两,刘员外都急了,上前质问春姑:“春姑,我也是你这里的老主顾,六千两也给你了,你要骗我?刚才那话算不算数!” 春姑吓得胆都白了。 “哎哟,刘员外,春姑哪敢说话不算数,算数,算数,”春姑连声答是,额上都冒出了虚汗,转头看向陈炎君,“这位公子,这话算数是算数,可是这位你瞧,她,她戴着脚铐。” 陈炎君一副不管那么多的样子:“这又如何,她不是女人?” 唐婉若狠狠地瞧了他一眼,已然忘记了陈炎君天子的身份。陈炎君皱眉,扬声一笑:“不过看来这位姑娘并不想离开,就此告辞。” 春姑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婉若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我要离开!” 她双眼大睁,直直盯着陈炎君点头。就在他刚才转身之际,唐婉若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唉呀!她刚才怎么能拒绝陛下的意思呢? 唐婉若连忙叫住他,坚定地对他说:“这位公子,我跟你走!” 春姑刚刚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青了。 “我跟你走。” 唐婉若对他肯定的点头,陈炎君露出满意的微笑,返身回来,对春姑说:“开个价吧。” 春姑的神色很不好看,她看了眼刚刚被刘员外带走的荷花说:“你,也给六千两吧!” 众宾客大为失色。 有好事者已经上前询问:“春姑,你没搞错吧?荷花姑娘才六千两,这个也要六千两?” 众所周知荷花是头牌,头牌是六千两,这个名不见经传又没有精心打扮的女子怎么也值得六千两? 春姑很满意地听着宾客的抱怨。她要得就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嫌贵,或是付不起银子所以自行作罢,也省了她许多事。 荷花六千两已经算是极限了,谁会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名声又没有打扮的粗布女子出这么高的价钱? 可是她料错了。 “给了。”陈炎君二话没说,直接将一万两银票拍在台上。 一万两! 春姑觉得自己眼花了,拿起这张银票反复看了许久。 “人我就带走,”陈炎君把她拉下来,镣铐碰撞叮当作响,“六千两,你还得给本公子找四千两。” 在场的包括刘员外都是目瞪口呆啊! 六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给荷花出六千两已经算是下了血本了,这京郊还有哪户人家能够一下拿出六千两来! 这位年轻的公子,看起来是气度不凡,但是这么年轻,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唐婉若也惊呆了,在他身后忙低声劝道:“陛下,太多了,太多了。” 陈炎君反头就是一瞪,对春姑说:“今晚是迎春宴,你这样拿着我的银票,难道今晚说的都是假的?” 春姑如梦初醒,拿着银票的手不住地颤抖。 “没,没有。” “那还不去找银子?”陈炎君似乎怒了,春姑连忙差人拿银票,四千两,不多不少刚刚好。 春姑的心在滴血,看着唐婉若被人带走,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和那位主子交代。但毕竟在所有宾客面前说了这样的话,迎春宴本来就是可以带走楼里的任何姑娘,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个戴着脚铐的唐婉若竟然还会被人看上。 陈炎君收好银票,转身就带唐婉若离开了花楼。春姑受不住惊吓,手里拽着银票,脚下一软赫然瘫倒在地上。 “春姑,春姑!” …… 后面惊声的呼救声引起了唐婉若的兴趣,她回头,可是陈炎君没有给她回头查看的机会,一把把她推到马车上。 “哎哟!”她吃痛地叫了一声,脚上的镣铐被勾住,想要拉开,陈炎君已经压身而来。 “朕好心救你,你是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站在车旁,这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她不动了,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微微的害怕:“陛下,民妇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陈炎君的怒火在眼中燃烧,唐婉若能看到,连忙辩解:“陛,陛下,是您让我,留在那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民妇只是听从您的意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听不见。 陈炎君冷哼一声:“所以唐大人是在怪朕了!” “民妇不敢!”唐婉若承受不住他天子的威严想跪下来,但是坐在马车上,身前又被他拦住,实在是没办法行大礼。 “陛下,您这个样子,民妇没法行礼。”唐婉若说。 陈炎君离开,说一声:“进去。” 唐婉若顺从的进去,掀开帘子,在进去的刹那忘记了被马车勾住的脚铐,扑通一声跌倒。陈炎君也跳上来,对车夫说:“请走。” 马匹高吁一声,马车缓缓启动。唐婉若揉着刚才摔疼的屁股,十分艰难地爬起来,对上陈炎君鄙夷的眼神。 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唐婉若的腿还有些疼,走路一瘸一拐,到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 陈炎君撩袍端正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连不愉快的样子。 “你好像对朕带你离开还有怨气。” “没有,”唐婉若低着头,“陛下想多了。” “白日你还未跟朕解释为何与平王相识。” 陈炎君的这句话让她一惊,头抬了起来,看到他满脸严肃地正盯着自己。 “我,”她有些语迟,“民妇,从不认识平王。” 陈炎君对她的解释很不满,把头撇向一边。 “陛下,民妇是说真的,民妇从没见过平王,老伯倒有一个,陛下您要说那老伯就是平王,民妇即便见着也不认得呀!”唐婉若极力向他解释道,“那老伯是一日无意闯进花楼的后院,民妇担心他被楼里的人发现遭到毒手这才和他说话,后面老伯又来了几次,仅此而已,陛下您在担忧什么?” 陈炎君眉心不展,一声冷笑:“朕在担忧什么?” 他起身靠近,唐婉若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往一侧逃离。她应是明知陈炎君身为陛下,是绝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可是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挪动,让她心里很慌。 “将你从军营带出来的人正是平王,你可知晓?你突然失踪,朕之心中慌乱,营中将士也都自发寻你下落;然朕听说你和平王在月下把酒言欢,现在怀疑朕之操劳担忧是非徒劳无功,这一切只是你与平王合演出来的一场戏?” 陈炎君挑起她的下颚,眼中略带忧伤,强迫她看着自己。 唐婉若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惊慌地道了声:“陛下!” “别叫!”陈炎君小声地喝止住她。外面车夫好像没有听到这一声,陈炎君稍稍定了心,对她说:“本次出宫朕未带白狄,亦未告诉任何人,当今欲取朕之性命者数不胜数。” 唐婉若被他这句话怔住了,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内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的上唇微颤,张口说了很久,才终于说出话来,对他道:“陛,陛下,您一人出宫就为了,带民妇离开?” 她吓得脸都白了! 她想不出更多的东西了,陛下连白大人都没有带在身边,一个人出宫,然后今天来这里找了自己一天,还把她带出了花楼…… 所以她可以这样想吧? 受宠若惊啊! “您为什么要特意出宫带民妇离开?”唐婉若壮起胆子问他。 “朕一日不能确定你与平王之关系,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宁。”陈炎君道,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他这次离开宫中就是为了她。 “那您确认了吗?”唐婉若惊张地问他。 陈炎君盯着她的眼睛,自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伤感和慌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僻静之地 “如若可以,朕定当杀了你!”陈炎君用力甩开她的下颚。 唐婉若余惊未了,心里怦怦直跳。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否确认,但这番话让唐婉若听着却是着实心惊。 “陛下,民妇从不认识平王,”唐婉若道,“民妇从太州十里三乡而来,一向克免守己,从来没见过京城的王爷,太守大人也没见过一面,怎么会认得平王?” 陈炎君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唐婉若上前:“昨晚民妇的确是和老伯在后院吃茶,老伯曾经参过军,他和民妇说了许多当年军中的趣事,民妇爱听这些就和老伯聊到了很晚。” “你喜欢听军旅之事?”陈炎君问。 “我,”唐婉若有些迟疑,跪下道,“民妇不讨厌,老伯说的很有趣,加之民妇曾在营中待过一段时日,所以感同身受吧!” 感同身受吗?虽然唐婉若觉得这样形容并不妥当,但是老伯跟她说的那些故事她多少都能在牛将军的营中找到一些影子,所以就越听越入迷,越听越想听。 “平王还和你说了什么?” 唐婉若仔细想了想:“其他的,老伯说他夫人已经死了,还有以前的老朋友也全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其实很孤苦的。”唐婉若露出了一丝心疼之色,这一抹神色让陈炎君很不舒服。 “孤苦?”陈炎君冷笑一声,嘴角邪魅扬起,“平王拥兵二十万,他可孤苦?” 唐婉若赫然一惊:“二十万?” “是啊,唐大人,平王兵淄数十万,足以与京师抗衡,你可觉得平王是个好主子?” 陈炎君的话让她听不懂。 “陛下,民妇不明白……” “白大将军嫡系营中将士三千,牵连朝野盘综复杂,甚乃朕之婚亲皆全交托于你,”陈炎君道,“朕如此信你,你就这样回报朕?” 陈炎君炯炯目光定在唐婉若脸上,让她感受到一阵沉重的压力。 “怎么不说话了?”陈炎君问。 唐婉若久久没说话,盯着这一张脸,这一双眼眸中带出来的神色,一颗泪珠突然滚落。 “你……”陈炎君有些诧异。 唐婉若咬紧了下唇,默声哭泣。她闭上眼,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有好的委屈,尤其是在他这一张脸说出来那些话,让她感到很难受。 这一张脸,就好像相公在对她说:“你骗我。” …… 可是,又不能辩解。 马车缓缓驶着,除了车轱辘声,一切宁静。 陈炎君微合着眼,唐婉若依旧跪坐在他跟前,静默的没说一句话。他也没有让她起来,就让她这样坐着。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唐婉若道: “陛下,民妇不会骗你。” 陈炎君这才睁眼,微眯着看她,问一声:“为何?” 他这一声嘶哑,唐婉若完全清醒过来,朝他端正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民妇和相公感情至深,相公从不会怀疑民妇,民妇也绝不会欺瞒相公,所以民妇绝不会欺骗陛下。” 唐婉若匍匐拜在他的脚下,如此虔诚的样子。陈炎君稍愣,问道:“因为朕与你相公长得很像?” 唐婉若又拜了一下,扑在地上。 她额头碰着地面,头顶不知道是怎样的乌云在等着。但她说的是心里话。她不会欺骗相公,也根本做不出欺骗这位和相公长相一模一样的陛下。 “就是对着这张脸,民妇,说不出谎言,”唐婉若趴在地面说道,“拿陛下与相公做比较,辱没了陛下,但民妇脱不了俗气,这样思忖陛下犯了欺君之罪,望陛下恕罪。” 陈炎君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唐婉若趴在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位陛下现在是什么表情,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是愠怒还是…… “起来吧。”陈炎君道。 一声平淡无常的声音。唐婉若一愣,没有起身,又听他说道:“你是朕花了六千两从花楼里买出来的,苏子络又不在身侧,要是跪坏了岂不是浪费了朕的银子!” 唐婉若赫然大惊,头一下子抬起,惊讶不已地看着他。陈炎君突然眸中带笑,似乎是刚才被她逗乐的,对她道:“对了,唐大人赎身的那六千两,就从你今后的俸银中扣。” 唐婉若刚才已经升起来的喜悦之情突然又落了回去。她没意识地站起了身,忍无可忍地对陛下说:“陛下,您可从来没给民妇发过俸禄!” “胡说!朕何事未发放俸禄?” “陛下您忘了?上次审问侍郎大人大小姐的时候,您让白大人将民妇所有的细软全部收走了,到现在没给民妇发过一两银子!” 唐婉若的声音不大,但这样质询的意思,陈炎君收到了。 他瞧着唐婉若,眼中带笑的神情让唐婉若渐渐冷静下来。她突然觉得,刚才那样对当今的天子,是不是不好? “陛,陛下,”她连连小步地往后退去,“这,没有银子,在京城生活,是很难办的。” “很难办的,”她又强调了一句,“您可能不太了解。” “待此事结束。”陈炎君开口,温润沉稳的声音让她立刻收了口。 “朕送你金山银山,可好?” 马车缓缓停下。陈炎君首先跳下车,唐婉若跟上,脚上的镣铐稍微吸引了车夫的注意。 “辛苦。”陈炎君付账。 车夫收下银钱,道谢几声,然后驾马离开。唐婉若看了看四处,这里地处偏静,应该不是京城之内。前方是一处宅院,不是很大,但比起太州她那样的乡间小宅又好了不少。 陈炎君抬步而去,走到门边转身:“进来。” 唐婉若还在打量着这处宅子。陈炎君推开门,里面是简单的小院,一侧还放着一个鸡笼。当然,现在里面没有鸡。 陈炎君打开里侧的屋门,就这样一间小屋子,一打开,扬起一阵厚重的灰尘。 看来有许久没住过人了。 唐婉若好奇地跟进来,四处打量。这本没什么奇怪的,一间普普通通的民居,装饰也很正常,没什么特别。但是,进来的人是当朝的皇上就不一样了。 唐婉若像看新奇一样地看着陈炎君,他身为天子,在这屋子里走动轻车熟路。只见他走出门到厨房,拿出一块帕子,就了水将桌椅擦拭干净。 动作一气呵成,身为天子能做到如此,唐婉若突然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别样的感觉。 “看朕做什么?”陈炎君坐下问道。 唐婉若眨了下眼睛:“陛下真是亲力亲为的好皇上!” 陈炎君扔下帕子,不欲与她理会,说道:“今日夜深,暂且再次住一晚。你脚上的镣铐太引人注目,这段时间不要露面,朕自会差人替你解开。” “谢陛下,”唐婉若应声,“但这间屋子……” 她转着圈,打量着四处的房檐:“陛下,我们这样擅自进来是不是会不好?” 陈炎君盯着她,唐婉若还想说后面的话被活活地噎住。闭紧嘴唇,不再说话。 这四周落满了灰尘,显然主人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他们这样闯进来,即便是天子也不能说就妥当吧? “这屋子是朕的。” 她还在这里为难,听到陈炎君的这句话还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什么?” 她突地一声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炎君坐在这里,肯定地对她说:“这间屋子就是朕的,唐大人在犹豫什么,可是不相信朕?” “民妇不敢!” 唐婉若立刻低头,心中还是万般的不信。毕竟,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不会敢相信吧?当朝的陛下在京郊外这么偏僻的地方,有一处民宅? 怎么可能! 她看着陈炎君,虽然嘴上相信,但看他的眼神却是极为不信。 陈炎君无奈一叹:“朕早年受奸人迫害,四处流离,这里便是朕当年安身的一处宅子。” 唐婉若吃惊:“有人敢害陛下?” 陈炎君挑眉:“知裴相为何宣召你入京?” 唐婉若答着:“为陛下配婚。” “为何需为朕配婚?” “因为陛下至今尚未纳妃?”唐婉若想也没想的答着,陈炎君摇头。 “非也,裴相与白大将军均为两朝元老,他们所担忧的是朕将无后,”陈炎君道,“朕之父兄已接连离奇去世,而今大炎皇家嫡系只剩朕一人,朕若再遭遇不测,又没留下子嗣,江山无主,这才是裴相等几朝元老所虑及的朝政大事!” 陈炎君道:“朕之父兄皆可死,为何朕不会遭人迫害追杀?” 陈炎君的话让她答不上来。 “陛下福大命大,定然有上天保佑,大炎的江山一定不会有事的。”唐婉若只能想到这样的答话,以此安慰。 陈炎君看着她,稍松一口气:“不错,朕自然是福大命大。”他看着唐婉若,嘴角微微的笑了。 起身。 “罢了,今夜已深,唐大人自行整铺就寝,明日之事朕自当明日与你说。”陈炎君说罢,转身走向右边的主屋。 唐婉若被撂在这里,看着他进入的背景良久。 “原来陛下,也不容易!”她暗自感慨,为陈炎君刚才的话深深触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相濡以沫 唐婉若走进左边的偏屋。这种民宅她很了解,大多都是同样的格局,所以她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可以睡觉的地方,只是灰尘这么厚,今晚真的可以住人吗? 她翻看这一旁的柜子,里面果然有棉被。现在虽然天气转暖,但冬日刚过,还是有些凉。她不敢大意,张开被褥。虽有灰尘,但在柜子里还是好多了,至少还能盖。 她拍掉床上的灰尘,虽然不是太干净,但出门在外,又是这种情况,就不要讲究这么多了! 她很自然地躺进去,这种乐天安命的性子或许也是她的福分,要是换了其他娇气的姑娘,比如那位裴大小姐,现在定然是要发小姐脾气了。 想到这里,唐婉若突然惊得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褥坐到床边。 要是裴大小姐会发小姐脾气,那更加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陛下能习惯么? 她动身,一不留神被灰尘呛到。 “咳咳。”她咳嗽几声。 陈炎君拧紧双眉要下旨杀人的场景仿佛出现在眼前。 “太可怕了。”她摇着头,念叨一身,不放心地离开偏屋,还是想去确认一下这位陛下的……周全。 陈炎君的屋外没有任何动静。唐婉若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悄悄过去。 “陛下?” 她在门口轻声地问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挠了挠人中,很犹豫。 “陛下?”她又叫了一声,并大胆地跟走近一步。房门虚掩,唐婉若轻轻推门。 “陛下,这么多灰尘,您住的可还习惯?” 她缓缓探头,还没有伸进去,就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 “朕习惯。” “哐当”一声! 唐婉若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失神撞进了门里,没注意门栏被狠狠绊了一跤。 她捂着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陈炎君此时从床上坐起身,手臂撑在床头一脸疑惑和警觉地盯着她。 她站起来,苦闷着脸道:“陛下,您怎么都不说话的。”她揉着刚被闪着的腰,有些尴尬的埋怨,也是为自己找个台阶。 陈炎君合着里衬,正半躺在床上,显然是被她刚才的举动惊醒才是这个样子。 他的身体健壮,不脱了外衣还看不大出来。唐婉若在他面前觉得很丢脸,拱手至头顶向他行礼。 “屋内积攒了很厚的灰尘,民妇就来瞧瞧陛下可能习惯,可需要民妇打扫,既然陛下习惯,民妇告退。” 她一口气说完,连忙转身离开。 “等等。”陈炎君一声,叫住她。 唐婉若无奈又焦急地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深深地皱起了秀眉。 自己刚才那么多事干什么呢?让陛下一个人自生自灭去不就好了么? 唐婉若在这里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转过头来。”陈炎君命道。 唐婉若深呼吸,扯开一个微笑,把头扭过去。 陈炎君稍皱眉。 “身子也转过来。” 唐婉若笑着点头,这才把身子也转过来,整个人端正地站在那。 “过来。” 这一声让她惊慌。她迟疑着在那里,迟迟没有过去。 陈炎君在胸前交叉起了双手:“唐大人。” “陛下!”唐婉若立刻跪下来,还是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快速地对他说:“您就告诉民妇要民妇做些什么吧!” 陈炎君端详着她,左右看了一会儿:“唐大人心忧于朕,乃尽人臣之责;既然唐大人有此心,朕深感欣慰,今夜朕就允你就将屋内打扫干净。” “朕之屋暂不用打扫。” 唐婉若的神态有些忧愁。 “唐大人似乎不满意,不如你先把偏屋打扫了,朕勉为其难挪身,你再打扫此屋如何?” 唐婉若的神态更忧愁了。 深夜。 唐婉若刚换了一桶水,提着干净的水桶再次回到屋中。 她如陈炎君所说,打扫起了卫生。屋前屋外都打扫了一遍,只要再把这些桌椅擦一道便可以了。 陈炎君在房门里睡觉,唐婉若看着里面,心里憋得慌。 跟着陛下走,这等事情她不做难道还要陛下做吗? 唐婉若叹了口气,抿着嘴,擦着擦着将抹布放进桶里,开始坐到一边歇息。 今夜月色明亮,照进屋子里。四周一片宁静,这僻静的郊外,就像在太州她的那间小屋里一样。 唐婉若撑着头,不由地就看出了神。 “相公?”她对着窗外的月亮,痴痴地念道。这样的屋子,这样的夜色,仿佛像在那段时候,那个和相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她就坐在屋里,不久后,她的相公就会从外面回来。 …… 唐婉若被人推醒。她迷蒙中睁睁眼睛,被压了一夜的手臂酸麻,一时没有知觉。 她趴在中屋的桌前,就这样睡了一夜。水桶和抹布还放在她的脚边。桌上的水渍已经干了,因为灰尘太多,在上面留下了一层可见的水迹。 陈炎君正站在她跟前,唐婉若只看了一眼,吓得立刻起身,但整个人还晕晕乎乎,摇摇晃晃。 “唐大人打扫完了?”陈炎君道。 唐婉若实在是很困,说道:“陛下,天子当有仁爱之心。”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话,陈炎君眉头一拧,唐婉若又道:“陛下若是无事,民妇请求去小憩一会儿,小憩一会儿。” 她说着就往偏屋走,走到一半碰到那边的茶几。她没有再想,直接爬上去。 “你……”陈炎君有些诧异,但她已经整个人趴上去,扑在那里呼呼喘气。 陈炎君扫视四周,这里比昨日看起来的确亮堂了许多。摸了摸桌面,虽然还有些脏,但相比于昨日那一层厚灰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唐婉若趴在那里,可能是睡姿的原因,此刻竟然打起了一个呼噜声。 陈炎君闻声看去。 日上三竿。 唐婉若缓缓醒来,看到窗外照射进来的一道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她睡够了,睁开眼,往旁边转身突然发现不对劲。 被子? 她连忙起身,捏着被角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床上! 她不曾记得自己有会房间来睡。把被子掀开,自己的衣服都没换? 难道她就这样躺进了被窝? 这期间她完全不记得了! 唐婉若奇怪又仔细地回想,昨夜,她不是打扫灰尘和卫生吗? 怎么会跑到偏屋里来睡觉? 想着赶紧起来穿鞋,走出门去,但门外的这一幕差点又没把她惊吓着,闪了腰。 陈炎君正在院中,此时手里拿着斧子,正坐在那,劈柴? 唐婉若肩头披着的衣服赫然跌落到地上。她对着这一幕看了许久,出了多久的神都不知道。 她看到了什么? 唐婉若猛地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了幻觉。可是再定睛瞧去,当今的陛下的确是在院子里……劈柴。 当今陛下在劈柴,这事说出去谁听会相信? 陈炎君挥舞着斧子,此时也看到了她。 “唐大人。”他说。 唐婉若在这里猛地一惊,吓得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一股恶寒油然升起。 陛下,您不是又要民妇去劈柴了吧? 这荒芜的郊外,偏静的小院。此时只有他们二人。陈炎君身为天子,这等粗活岂不是全都是她的事情? 可是陛下,民妇打扫卫生没问题,但这柴火,民妇劈不动啊! 唐婉若站在这里看他,瑟瑟发抖。 陈炎君的神色正是期待着她过去。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到他跟前。不过幸好,陈炎君并没有把斧子给她,而是将两麻袋的东西扔到了她面前。 唐婉若如梦初醒,瞧了瞧他放在木桩上的斧子,好奇地弯下身打开麻袋翻了翻。 白菜、黄瓜、蘑菇…… “这是?”唐婉若不明白,“菜?” 这两麻袋不都是菜吗? 陈炎君点头:“从隔壁农户家里买的,你和朕需要在此居住稍时,这每日生火做饭的事就看唐大人的了。” 唐婉若张大着嘴巴。 “咳咳咳。” 她被生火冒出的烟呛了好几声,原本光洁的脸上被熏得黑黑的。陈炎君站在她身后:“唐大人早已为人妇,这生火做饭之事应当熟之又熟。” 他说的轻巧,唐婉若回头瞧了他一眼,又不能回嘴,只能点头,然后回去继续吹着她的小火苗。 生火,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对她而言这比做一顿饭难多了。而且,就像陈炎君所说,她十六岁便嫁与了相公,三年恩爱,怎么的也学会了生火做饭的本事。只不过在那三年,相公每次打猎回来后帮着她在灶台边生火,绝不会像这位陛下一样在身后看着,还要指手画脚。 不过,相公毕竟是她的相公,相公疼爱她,是她当年的幸运。 只是稍微一想,唐婉若的心里又开始泛起伤感。要是相公现在还在世,她万不会去做官媒,也不会有现在这么些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最近天干,稻草很容易点燃,这炉子没费太多的劲,一会儿就生了起来! 唐婉若起身,舒了口气。正准备去清洗一下,一根黄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陈炎君拿在手上,朝她一个眼神。唐婉若意会,拿过来,放到水桶旁舀水冲洗。 “陛下,”唐婉若看着四周,突然颇感为难,拿着黄瓜不知是何为好地对他说,“没有刀。” 陈炎君站在那里,像听臣子汇报朝中大事一样,十分认真地思考,然后抬眉点了一下头,看向左边,从木桩上拿起了斧子。 “是要斧子,还是要朕这把匕首,你自己挑。” 一边是斧子,一边是匕首。斧子上还残留着木屑。 唐婉若张着嘴,眼珠一转。 “陛下,您用牙咬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愚笨之幸 饭菜端上桌,唐婉若不敢相信她做的饭菜有朝一日能让陛下吃到。 她拿着碗筷,陈炎君正坐在她的对面很自如地吃了起来。这一幅景象,让她一时间看呆了。 陈炎君正在大块朵硕。她还不知道当今的天子竟然能吃得惯她烧的饭菜?眼前也就寥寥三个素菜,素炒黄瓜,素炒青菜,素炒蘑菇。然而这三道素的不能再素的菜,竟然让当今天子吃的津津有味? 天子不都应该吃山珍海味吗? 唐婉若眨着眼,端详着他,默默地想着,自己一口也没有吃。 陈炎君似乎注意到,放下碗筷问她:“唐大人怎么不吃?” 唐婉若如梦初醒,想到他说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立马问道:“陛下为何不回宫?” 陈炎君愣了一会儿,看着她,然后轻轻一笑。 “朕不回去,”陈炎君说,显得有些仓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朕去办。” “更重要的事情?”唐婉若不解,问道,“什么事?” 陈炎君又吃了几口,然后彻底将碗放下,端坐在这里看着她。 “昨夜朕从那里将你带出,你人不见,必当惊动平王,平王知晓此事定会推寻究竟是何人将你带走,在此期间可将牛金洪将军营中之事彻底彻查清楚。” 陈炎君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看来是早有打算。 唐婉若愣然:“所以陛下并非是一时冲动来找民妇确认民妇和平王的关系?” 她的话引得陈炎君投来一记凌厉地眼神。唐婉若立刻警觉,忙问:“那陛下现在确定民妇和平王没有关系了?” 陈炎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朕确定!” “嗯?” “看你如此愚笨,平王怎会找你做内应?” 唐婉若不明白了,也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平王的内应若是你,他等一行早已暴露,朕何须等到今天?” 唐婉若的嘴角,渐渐笑了。 “笑什么?”陈炎君问。 唐婉若很开心,发自内心地开心。 “民妇感到高兴。” “高兴什么?” 陈炎君不理解她一脸傻笑:“知晓朕不认为你与平王勾结,能让你如此开心?” 唐婉若笑着:“民妇觉得,自己好像被愚笨救了一命。” 无比灿烂。 唐婉若脚上带着镣铐,不便外出露面。陈炎君身为皇上,倒也是能入乡随俗,只消片刻就换好了寻常百姓的衣服,看起来挺奇怪的。 陈炎君粗衣麻布地站这里看向她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唐婉若一张小脸皱起,忧虑不像忧虑,嫌弃不像嫌弃,这个表情就像她的心情一样,自己也说不出清楚。她看着陈炎君,从上到下的看着,看到当朝的天子有点脊背发凉。 “陛下,”她终于开口,“没想到您还能穿得了百姓的粗布!” 一副像是看到神迹般的惊讶。 陈炎君沉重地叹息:“唐大人,朕这样你就如此惊讶?” “是金贵,”唐婉若纠正他,“陛下万金龙体,民妇从没想到竟然能穿得习惯粗衣麻布!” “你倒是诚实!”陈炎君挖苦一声,不过倒也赞许她这一点,不再说话,低头摆弄这条腰带,看了唐婉若脚上的镣铐一眼。 “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找人把你这解开。”陈炎君说。 “陛下!”她忙叫住他,“这,要是平王真的来找民妇,陛下这样做会不会暴露了?” 陈炎君头也不回:“朕乃天子,害怕暴露?” 人已经走出了院外。 唐婉若靠到门框,看着他离开抱起了手臂,脑中一片沉思。 陛下这穿粗衣麻布的背影,倒跟九泉之下的那位越来越像了……相公,你可别半夜三更寻着咱们陛下的影子从地府里出来呀! 她在井边准备晚饭。太阳西斜,她抬头看了看天。 “快过申时了。”她念着,想着时辰许该是要生火了? 她起身,听到外面一阵说话声。 院外,陈炎君带着一一个男子正朝这边走来。他手里拿着一袋看上去就很沉的东西,喜笑颜开地,看到唐婉若指着她说:“这就是你妹子?” 陈炎君附和着笑道:“是,正是家妹。” 唐婉若稍稍地张着嘴,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陈炎君眉眼带笑,几步就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臂说:“妹妹,这是大哥请来解开你脚铐的铁匠师傅。” 唐婉若被他拉到一边坐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炎君的双手已经按住她,狠狠地按着,对铁匠道:“就辛苦你了,大哥。” 大哥? 她十分惊诧地扭过头,看到陈炎君笑得如沐春风。 堂堂天子,久负盛名的周帝陛下,竟然叫人“大哥”? 唐婉若的表情瞬间憋得慌,在这里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妹妹?”陈炎君叫她一声,立刻对铁匠道,“我妹妹许是还未从山匪那里缓过来,吓坏了。” “唉,小兄弟可别说,这山匪可讨厌哩,时不时救回来抢姑娘,你妹子能逃出来那真是万分的幸运,上天保佑喽!”铁将在这里说着拿出了各种工具,许多都是唐婉若没见过的,让她害怕地往后一躲。 陈炎君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话。” “呵呵,她真的被吓到了,铁匠大哥你轻点。”陈炎君对铁匠道,这边压着她肩头的穴位让她被迫乖乖的安静。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唐婉若一直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铁匠拿出各种工具对着脚铐又是捶又是打,然后还烧热了火盆。 火盆…… 不过最后“哐当”一声。 “好了!”铁匠擦着一头汗,舒心地起身对陈炎君道。一条粗壮的铁链已经被他弄断。 陈炎君要低身去弄她脚上的锁,吓得她立刻托住他的手。 “民妇,我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来。”缓缓地伸手,只碰了一下锁头,扣住锁链的锁就散开了。 唐婉若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麻利地把脚上这讨人厌的东西拿掉,站起来转了一圈,身上是掩盖不住的开心。 陈炎君对铁匠说:“辛苦你了。”就拿过二十文钱。 铁匠连连摆手:“唉唉,使不得,小兄弟!我还记得你,几年前你住过这,但没多久就走了,你家妹子又是刚从山匪窝里逃出来,这个我不要钱!” 铁匠硬是推辞:“小兄弟,改天来我那里喝酒!” 陈炎君看他这样坚决,也便作罢,抱拳:“一定一定。” 他送铁匠出去,一路送到院外的小路。 “回去吧!你妹子刚回来,多陪陪她!”铁匠很热情,走出门还大挥着手臂让他回去,几步一回头,还在说道别再见。 陈炎君一直在院门口目送,随着他渐渐走远,陈炎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沉下,下一刻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唐婉若还在院子里转着。 一直习惯于脚上带着镣铐,现在一下子轻松了,突然间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可玩够了?”陈炎君清冷地声音响起。 唐婉若一个踉跄,转过身还是吃惊地看着他。 “看朕做什么?朕托人给你解开脚铐,为不引人注目才以兄妹道之,唐大人这是觉得委屈了?” 陈炎君严肃地蹙着眉头。唐婉若刚刚欣喜的心情瞬间落下,躬身行礼道:“民妇,不敢,民妇,只是惊到。” 陈炎君呼吸一声:“没什么好惊讶,日后你还需与朕一同行事,今日之事你当习惯。” 他说完负手走进屋内。唐婉若在这里不知作何为好,看了一眼前刚洗好的菜叶。 “陛下,晚上的青菜您是想吵着吃还是煮着吃?” 屋内没有回应。 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唐婉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可她又说不出来。 “呼。”她大口呼出一口起,坐在床边,盘腿坐在床上。 她不懂朝政,不过她知道朝中之事都需要皇上拍板决定,即便是裴相爷也要听从皇帝的安排,那么…… “陛下不回京城真的好吗?”她对着窗外的天空,喃喃自道。 而且她又想起了花楼里和她意气相投的那位老伯。在她看来老伯很可爱,也很和蔼,他们很聊的来! 而且老伯会和她讲了许多故事,虽然大多都是军营里的事,但她爱听。而且,那天晚上正好说道最关键的时候,她还没听完呢! “啊——”唐婉若一声叹气,倒在窗台。窗外的天空星星闪亮,就像她那死去的相公眼眸里纯净的神光一样。 “相公,若若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些的事情呢?”唐婉若对着天空说,“相公,陛下真的好像你,可是陛下的眼睛没有你这么亮。”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仿佛勾勒出相公的模样,她一时愣了,竟然分不清是相公还是陛下? 她被这突然一闪的神思吓了一跳,从床上直接跌了下来。 “哎哟。”她捂着被摔疼的屁股,心里还是惊慌不已。 “唐婉若,你怎么能拿陛下比作相公呢?”她对自己说,“唐婉若,别做梦了,你和陛下,怎么可能呢?” 她的嘴角淡淡地一笑,带着一丝凄惨,然后抱起棉被重新爬回床上。 睡吧,陛下已经睡了,明早还不知道会什么时辰来叫她做什么苦力,得好好睡觉才行! 唐婉若心道一声,渐渐沉沉睡去。不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日黄昏 宫廷内。 白狄如临大敌,站在御书房内手握着剑柄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陈炎君。 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陈炎君就坐在他前方的龙椅上,此时和他正隔了一张玉石板做得精致的书桌,却让他有一种在战场上面对地方千军万马的紧迫感。 “你究竟是谁?”白狄压低声音质问。 他此刻看着陛下的眉毛都立了起来。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个冒牌货,只需要刹那他便可以把剑拔出来,凭他的武力他敢断定,只需要一秒就可以取下龙椅上这人的项上人! “白大人,朕便是朕,当今大炎天子,你竟然敢对朕拔剑相向?”陈炎君在龙椅上冰冷地声音,同时质问他,“你可是想要谋逆弑君?” “呸!”白狄在这里直接朝他啐了一声,“你怎么可能是那小子,真正的陛下看到裴相爷家的小姐躲都躲不急,哪里还会见她跌倒直接过去扶起来,又接受她的礼物,对她好声说话还邀请她进宫?” 白狄真是想砍了他了,这家伙冒充陛下还不打紧,但毁坏陛下的名声,这就很不能忍了! 陈炎君在在龙椅上一愣,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裴灵儿是相府千金,裴相更是朕的老师,朕之做法合乎情理,有何不对?” 陈炎君这话一出,白狄更加确定他是个冒牌货了。可是他不知道,一个这样的冒牌货为什么能够坐在这里,而且和那小子简直一模一样? 白狄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声音更加低沉而紧张:“你是谁?” 这个陈炎君不说话了。 白狄把剑,剑光一闪,龙椅上陈炎君鬓角的几缕发丝垂直落下。 飘到玉石板的书桌上。 陈炎君惊呆了双眼,此时面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在生死攸关面前的紧张。 “说,你到底是谁?”白狄再次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刚才那一剑出剑太快,这个陈炎君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头发就已经被切下。 白狄又说着:“下一次,你掉的就不会是头发,而是头了。” 陈炎君比起了眼睛,白狄看在眼里,不知道他是打算就此“就义”还是怎么的,心想既然他都这么认命了,那他就成全了吧! 正准备拔剑,这个陈炎君突然一声喊叫:“白大人等等,在下苏子络!” 白狄惊愣了,就见龙椅上这位陛下扯下了脸皮,一张更为精致到不似凡人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 白狄简直惊呆了,握着剑柄的手垂垂地落下,张大了嘴巴。 “苏神医?” 白狄简直不敢相信! 今夜,宫廷里注定是个不眠夜。 守夜的侍卫和公公都看到陛下的御书房内,烛火一直照亮到深夜,纷纷哀叹。 咱们的陛下真辛苦,又忙碌朝政到了深夜。 书房内,苏子络和白狄坐在书桌旁的台阶上,在白狄的逼迫下详详细细的给他说了一遍,这其中前因后果听得白狄阵阵心惊。 “天哪!”白狄感慨,不过更多的是失落,“陛下出行竟然不带我?” 白狄此刻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忽然间有一种后宫嫔妃失宠了的失落感。 极其的失落感。 他想来生气,站起身直跺脚对着空气指责:“他怎么能不带我呢?”转过身,又拉住苏子络的肩。 苏子络此刻还穿着龙袍,已经很困了的他被白狄这高昂的情绪弄得非常无奈。 “白大人,在下……”他话没说完,白狄突然又是一声惊呼。 “他,我是他的影卫,”白狄指着自己,对苏子络说道,“他从回到皇宫,我和他是片刻不离,你知道吗?片刻不离!” 苏子络很无奈地哀叹了一口气,靠在书桌旁闭上眼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白狄还沉浸在苏子络那一番话里,深深地惊讶。 “他出宫了,告诉了苏神医你,还让你假扮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宫,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告诉我!苏神医你说……”白狄转身,看到苏子络已经沉沉地睡去。心里满腹牢骚,却没有人来诉说。 “唉!” 白狄再次深深地叹气,想再说话,但苏子络真的已经睡着了。他转身走向里面的屋子,很熟练的翻出了被褥,出来给苏子络盖上。 伪装的面具放在旁边,白狄给他重新好好的黏上,苏子络这一张脸又恢复成了陈炎君的模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算了,苏神医你好好睡,我出去找陛下了。”白狄轻道一声,然后迅速不见了身影。 真正的陈炎君此刻在偏僻的山村里和唐婉若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唐婉若觉得很好奇,一边择菜一边问他:“陛下,您这么久不回京城,朝中不会乱吗?” 陈炎君在院子中习读着兵书,头也没抬的对她说:“有裴相与白大将军,朕很放心。” 唐婉若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但是又问:“邻居家的大婶今早又来了,说她被流放充军的孩子马上就能回来了,因为当今的天子大寿在即,大赦于天下……” 她犹豫地说着注意着他的表情。陈炎君认真读书的表情果然发生了变化,此刻拿着书但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又如何?” 唐婉若抿着嘴,犹犹豫豫了一会儿道:“陛下的大寿马上就要到了,按照大炎的宫廷礼法,寿宴上陛下可以不出面吗?” 陈炎君手中的书本立刻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唐婉若一惊,连忙低下头,像认错一样。 “朕不回去。”陈炎君道,复而又翻开了书册,在这里看了起来。 唐婉若点头,差异着:“您不回去?” 此刻陈炎君的样子,在她看来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好像是跟谁怄气,打定了主意离家出走一样。 嗯,离家出走,这个形容很贴切。 她这样想道。 陈炎君的眼睛在书册后面瞟了她一眼,问:“朕回不回去和唐大人有什么关系?” 唐婉若张了张口,却是哑口无言。 君是君,臣是臣,君主做下了决定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做臣子的管吧? 唐婉若想着点头:“陛下说得对。”然后继续择她的菜。 “宫里有苏子络,一切都不会有问题。”陈炎君道。 他的声音响起让唐婉若没想到。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陈炎君阅读着书册,依旧是没有抬头,更没有看她,但是口中说道:“苏子络会替朕上朝,出席当日的寿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一切都会如常进行。” “苏先生?”唐婉若惊讶地念出这个名字,“苏先生代替陛下?” 她一脸疑惑,看到陈炎君端看书卷的脸上扬起一笑。 “苏子络号称‘天下神医’,不仅医术了得,易容也是人间翘楚。” 唐婉若的眼睛渐渐睁大,然后深感其然地点了点头。 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色渐渐变淡,因为在偏僻的山村,院外都是树,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便会比外边更阴暗一些。 唐婉若将外面晾晒的东西搬进屋来,看到陈炎君还坐在外面,对他说道:“陛下,太阳开始落山了,该进屋了。” 陈炎君没有反应。 唐婉若又叫了一声:“陛下,外边天凉。” 还是没有反应。 “陛下?” 她走过去,刚伸出手,陈炎君手中书便掉落到了地上。她在这里稍微愣了两秒,转过头看陈炎君,他的双眼微合,已经睡着了。 “陛下?”她的声音放轻,在他面前又轻轻地叫了一声。陈炎君睡的很熟,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唐婉若站起了身,在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回到屋内,到他的屋子里拿出了被子,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陈炎君的脸庞平静地呈现在她面前。唐婉若替他捏好被角,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样近地端看陛下的模样吧。 这双闭着的眼睛,这鼻梁,眉毛,微微闭上的嘴唇和它的弧度……唐婉若手指比划着,一时间竟然看出了神。 “相公?” 她其实感到一些羞耻,因为自己的私心,她总是企图在这位陛下的脸上找寻到相公的痕迹。哪怕她知道相公已经去世了,但这同样的脸却让她的心不得不这样去做。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了他的鼻尖,唐婉若吓得赶紧缩回手,胆战心惊地看着他。陈炎君一动没动,似乎刚才那一下并没有把他惊醒。 唐婉若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她现在感到很幸福,虽然相公已经不在了,但在她身边能时时看到一张和相公一模一样的脸,能让她时时想起相公,感受到相公,甚至觉得相公就在她的身边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 这,本身就是上天对她极大的眷顾了。 唐婉若在门边停下脚步,对向院子道:“谢谢您,陛下。”仅此一声,然后转身走去了她住的偏屋。院内,陈炎君微闭起的眼睛渐渐睁开,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思寻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回军营 夜半。 唐婉若迷蒙之中仿佛听到了一阵飘渺的叫声,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半睡梦中睁眼,床头似乎站着什么。她看不清楚,伸出手,突然被猛地一下拉起来。 梦中惊醒,唐婉若的颈间不由得激出一层冷汗,唇色发白,心吓得扑扑直跳。 “唐大人,该去办事了。”陈炎君冷淡的说。 唐婉若朝他看了一眼,定了定心神,这才渐渐分清了梦和现实,手捂在胸口,惊虚地说道:“陛下,您吓死民妇了。” 陈炎君没有理会,转身对她说道:“速更衣,和朕离开。”他说完离开了偏屋,唐婉若睡前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正摆放在床边,她看了一眼,顺从的起床。 明月高高挂,正是二更时。 唐婉若还有点困,但无意中看到陈炎君的眼神,顿时睡意全无! 她搓着手掌,以缓解心中尴尬,对陛下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陈炎君已经牵过马,拉了拉缰绳。 唐婉若好奇地看他从院子外牵过来这个大家伙,然后看了看四周,指着它疑惑地问:“就一匹?” 陈炎君瞧了她一眼,熟练的翻身上去。马儿配合他的动作在原地转了一圈,陈炎君收紧缰绳,向她伸手:“上来。” 天子的玉手现在就在她面前,唐婉若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为难的选择。 是搭上去,还是坚持拒绝?搭上去,陛下贵为天子,她就是一介民妇,别说碰天子的手了,同骑一匹马也是天大的罪过! 但是不搭的话,这会不会是抗旨不尊的一种表现? 唐婉若头一回这么为难了,立在这里迟迟没有动静。 陈炎君很不耐烦,伸出去的手半天没有回应,这让他很烦闷。他更是倾身,一把拽住唐婉若的胳膊,一个用力直接把她拉到了马上。 “啊,陛下!”唐婉若受惊,但下一刻人已经安安稳稳地被驼在了马背上。 陈炎君放好她,只道了一声:“驾!”马儿奔驰,在这林间快速奔跑。 唐婉若有些懵懵的,如果她没有想错,此时马驮着她的这个姿势应是像驮货物一样。 马背上很颠簸,唐婉若又是头朝下的让马驮着,不一会儿就感到头晕,而且是天旋地转。 她抬起手,可是马儿的速度很快,她又怕抓到鬃毛刺激到马,就只能任由着一直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好一会儿,马才停下来。唐婉若已经被摇得头晕目眩,要是落地她怕是自己能吐出来。 陈炎君先翻身下马,一点事的样子都没有。唐婉若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宛若死尸一般,直直地向下垂着双手。 “到了,下来,”陈炎君说,看了一眼她的这个样子,过去抱起她把她从马背上挪下来。 唐婉若果然双脚发软,整个世界仿佛还在旋转。 陈炎君稍有皱眉,问了一声:“唐大人?” “民,民妇没事,”唐婉若艰难地睁开眼睛聚焦,“民妇,可能有些,晕马。” 这里是一处真正的荒野。陈炎君身为天子,此刻蹲靠在一座隐秘的山坡上的大石块,警惕地盯着前面的那一片火光。 唐婉若歇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到他身边来看,不由得小小吃惊。 “陛下,”她看着陈炎君,惊讶地合不住嘴,“这是牛将军的帐营!” 这里正是牛金洪的部队驻扎之地,那些火光都是军营中夜间用来照明的火盆。 “嗯,”陈炎君道了一声,“你从平王那里出来,平王必定有所动作,但朝中没有消息,就一定会在军中了。” 陈炎君看着前方,神色警惕而忧虑。唐婉若看着他,不明白了。 “军中也有很多营地,为什么平王就一定要盯着牛将军这里不放?” 陈炎君的神色从今晚上马开始就一直没有缓和,他眉心不展,看似极为忧虑:“这个问题,朕比你更想知道!” 好吧! 唐婉若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跟着他一起观察军营,问:“陛下发现了什么?” “未有发现。” “那,需要民妇做什么?” 陈炎君这才扭头看她,眸光里对她不觉得高看了一眼。 “唐大人对自我的定位越来越准确了。” “哪里,都是陛下教导的好!”唐婉若笑着答道,殊不知自己在京城已是学到了这张口就来的拍马屁的功夫。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她的事情,陛下又怎要半夜把她从床上叫起,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来呢? 所以不是她马匹拍得好,而是深有自知之明吧! “营中之事颇有古怪,”陈炎君开口,“你被平王手下掳走,营中尚有苏子络,不足为忧,但后来苏子络调往宫中,军中的伙食就又被下了毒。” 他说着军营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表示非常忧虑:“火头军成员此前全部审讯过一道,白大将军与刑部皆过审,所有人员家底清白可靠,不存在疑虑,然而下毒之事频频生出,朕担心平王在此营中还留有更为严重之后手。” 唐婉若体会深刻地点头,想起此前在牛将军统帅的军营里,曾经的一批军需物资有问题,经苏子络查证后确定带毒,不经意说道:“去年下发营中供冬日取暖用的柴火有毒,兵部应该也难逃其咎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炎君脑中早就想到了沈之,那位兵部尚书经白狄查证的确是与牛金洪一营怪病之事脱不了干系,而他在朝中的表现…… “兵部朕自当查办,眼下之急,还是替牛将军解围重要。”陈炎君道。 唐婉若好奇地问:“陛下想如何替牛将军解围?” 陈炎君看她一眼,站起身:“平王掳你而去,势必认为你是阻碍他行事的关键,现在你逃脱他的控制,如果出现在军营,定将扰乱平王分寸,将其狼子野心暴露出来。” 听着他这样的话,唐婉若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下一刻,陈炎君已经拎起她的衣领。 “对不住了,唐大人。” 他说一声,然后将唐婉若直接从树林里扔了出去! 营中的将士都是白赋久和牛金洪精挑细选且经过严密训练过的,此时外边突然窜出一道奇怪的身影,守夜巡逻的将士眼尖,立即看到,大喝一声:“什么人!” “乒乒乓乓”的兵刃盔甲碰撞的声音,一小队巡逻队已经举着长枪快速跑过来将她团团包围。 唐婉若还在地上揉着她那被撞疼的后背,此时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将军的副将?” 牛金洪的副将此时也认出了她,惊讶地道了声:“唐大夫?” 牛金洪从帐篷里出来,这么些年的戎马生涯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他出帐,看到被将士迎进来的唐婉若,同样也是大吃一惊! “唐大人怎么会在这里?”牛金洪非常诧异,营外那批伪装病重的将士分批在京城外寻她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但都没有消息,此刻她自己就回来了? 唐婉若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牛将军,您还是叫我唐大夫吧,听得自在点。” “好好,唐大夫,你这么长的时间都去哪了?本将和陛下都很着急。”牛金洪道。 陛下? 唐婉若想着那个现在还在旁边山坡树林里偷窥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 牛金洪很不解,问她:“唐大夫,你笑什么?” 唐婉若遏止住笑意,抿着嘴唇,但嘴角还是微微的上扬,朝他摇头说:“我,我被山贼掳走了。” 在场的将士都是一惊。 “然后我逃出来了。”唐婉若道,随之一道灿烂的微笑。 这无疑是天大的消息。 天蒙蒙亮去。 大炎天子的寿诞在即,文武百官今天早晨醒来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今天开始应该给陛下送去怎样的贺礼或贺词比较好? 牛金洪起身,精神抖擞。他满怀欣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往大将军府和宫内拜见。他相信,没有什么比唐婉若从“贼营”里逃出来更好的贺礼了! 唐婉若昨夜被弄到很晚,但索性的是在后半夜她睡了个好觉。 她起床,身了个懒腰。床边的火盆熊熊燃烧,发出温暖的温度,暖和了整个帐篷。一个小士兵进来,端着水盆。唐婉若立刻下床迎接过去,仓促得要失了方寸。 “你这是做什么?”她连忙接过水盆,对这个小士兵道,“我来,我自己来。” 小士兵把水盆让给了她,对她说:“这是将军的命令,让我们好好照顾唐大夫!” 牛金洪啊! 唐婉若在心中叹了一声,转头问他:“将军现在在哪?” “将军出去了,要过了正午才会回来。” 唐婉若知晓,点头。她本来还想和牛将军问一问后来营中伙食被下毒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是问不成了。 “唐大夫。”李大夫第二个走进她的帐篷,站在门边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同意。 唐婉若闻声看去,神色一下子惊喜起来,对着他说道:“李大夫?” 她和李大夫曾一起处理军中怪疾,现在重新相见,可以说是故交了。 唐婉若很高兴,而且更高兴的是伙食被下毒这件事情李大夫应该也是同样的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子不易 “李大夫,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唐婉若将心中的喜悦之情直接说出了口。 李大夫拱手轻轻作揖:“唐大夫言重了,听闻唐大夫昨夜从山匪手里逃出回到营中,我就立即过来了,唐大夫,你可还好?在山匪那可有受委屈?” 一回来有人探望关心,唐婉若也是心头一暖,对李大夫的好心深存感激。 “都好,没事的,”她开心的笑道,“但是听说军营里将军又中毒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此事,李大夫就觉得很为难。 “怎么了,李大夫?”唐婉若看着他这样子,更有些担忧。 但李大夫摆手道:“没事,将军是食用了海味与当日的军中伙食食性相克,差点要了性命;我随军三四年来,将军都是同将士一同吃喝,绝不会单独食用海鲜之物。” “那为何当日将军会吃到海鲜?”唐婉若诧异地问。 “食材上都没有问题,在下猜想或许是是粉末直接下在了将军的饭菜中。” 唐婉若不觉得一阵恶寒:“为什么有人要一再地害将军性命?” 李大夫叹息摇头:“这,谁知道呢?朝中之事向来不太平,我等随军的大夫在其中又能做得了多少?苏神医也因为陛下危在旦夕而回宫,如果他在,我等这些医术不精的随军大夫或许就能做的更多一点。” “李大夫,请等等!” 她打断李大夫之后要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陛下危在旦夕?” 李大夫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点头答道:“是啊,陛下也中了毒,当天夜里李公公匆忙赶来把苏神医接回宫里了。” “哦,听说还接连三天没有上早朝。”李大夫补充说道。 唐婉若惊呆了,在这里张着合不拢嘴。 她思寻着,自己昨夜才刚被那位陛下从上坡上扔下来,还活蹦乱跳的,不久前是危在旦夕? 她脑子里满是陈炎君强壮的身影,完全不能想象李大夫口中说的话,也实在难以相信那位陛下竟不久前是差一点就驾崩? 她不由自主地摇着头,这副样子让李大夫产生了点担忧,在一旁轻声地叫着她道:“唐大夫?” “唐大夫?” 叫到第二声,唐婉若才稍稍回过神来,看向李大夫还没有收回惊愕的神情。 “哦,李大夫。”唐婉若心惊,想着这些事情,突然为陛下觉得惋惜和一些的同情。 还有心疼。 “我没事。”她艰难的在这里,嘴角扯出一笑,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宫中,早朝刚结束。 苏子络依旧装扮成陈炎君的样子从朝堂上下来,刚到御书房门口就有人来禀告。 李公公侧身和那位侍卫咬了咬耳朵,轻点头,然后对苏子络恭敬地说:“陛下,牛金洪将军在殿外求见。” 苏子络当然选择了接见他。 要不说苏子络怎么是“神医”,他乔装打扮的陈炎君与真正的陈炎君丝毫不差,一连这么多天了,除了白狄外,谁都没有认出来! 他依旧装模做样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牛金洪随后恭敬地进来,威武地撩开战袍,半跪行礼道:“末将牛金洪,参见陛下!” 苏子络咳嗽一声,装着陈炎君的声音道:“牛将军不必多礼,请起。” “谢陛下!” 牛金洪起身,恭敬地躬着身子对他道:“末将有要事禀告陛下,昨天半夜唐大夫回到了营中。” 唐大夫? 苏子络的眼神一亮,坐起了身子忙问:“是给陛下做媒后来调往军营行医的唐媒人,唐婉若?” 牛金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道:“正是!” 苏子络不由地笑了,这在李公公看来有些惊讶。他在陛下身边贴身服侍已经有很多年了,他从未见过陛下有这样舒心和随性的笑容。 “她现在怎么样?”苏子络问。 牛金洪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安置在营中,派了专人执守,安全无忧。” “好,”苏子络道,又问,“那她可有说之前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何昨夜回营?” “禀陛下,唐大夫说自己遇上了山匪,被掳到了山寨里,但幸运的是逃了出来。”牛金洪一一答道。 对于牛金洪的话,苏子络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他无可奈何。 身下是天子才能坐的龙椅,他现在被陈炎君以自己的身份绑在这里,陈炎君一日不回来,他就要替他坐龙椅一日。这龙椅虽然天下间人人羡慕,但也像是一道枷锁,让坐上去的人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自由。 苏子络稍稍想了想,虽然他很想去营中看望他这唯一的徒儿唐婉若,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他必须继续把“陈炎君”扮下去。 “好,朕知道了。”他说。 牛金洪点头,苏子络瞧了一下他的手臂,出于大夫的责任心,问道:“手上的伤回复的如何了?” “禀陛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碍事。” “注意饮食和休息,一年内不要提重物,辅加大夫开的方子,按时服用,一年后应当见效。”苏子络道。 这出于大夫本能的话让牛金洪觉得奇怪,看着他,虽然觉得今天的陛下有些奇怪,但还是心存感激地答谢说:“多谢陛下!”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陈炎君”,问:“陛下可要来营中视察?” 苏子络刚还在和自己的私心挣扎着,不断暗示自己现在是陈炎君,是陛下,要坐镇宫中。但牛金洪的话正合他的心意,刹那间就打破了他的挣扎。 顺水推舟。 “好,你什么时候回营?” 唐婉若在操练场旁的大树下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自吃了午饭后,她就开始坐在这里,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把他扔出来现在活蹦乱跳的陛下的身影。清早李大夫的话让她产生了许多感慨,她被掳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陛下和牛将军都曾差点活不过来,但是在她见到陈炎君的时候却一点这样的迹象都没有。 她虽然医术不精,但好歹也是神医教导出来的徒弟。虽然是速成,但是简单的医术常识还是有的。 她知道如果中毒到惊动苏子络,朝中三日未早朝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或者说是,如果不是苏子络,咱们的陛下或许现在还躺在宫中疗养? …… 总之她想了许多,实在是很感慨陈炎君,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做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毕竟,是快要丧失性命的大事啊! 这让一个画面不由地突然闪进了唐婉若的脑海中。她记起了以前,在她刚来京城受领诏书不久,在某一个夜里陛下突然闯进了她的房门。那时候,她记得,陛下的腹侧有一处被箭射伤的伤口。 不由地大惊。 看来陛下真的是活的很不容易啊! “陛下到!” 远处接连传来的通报声让整个操练场的将士都匆忙不已,立即整队,恭敬地排成方阵。 唐婉若也从思绪里赫然恍神,立刻起身跟到了一旁。“陈炎君”在牛将军和李公公的陪同下来到了操练场上,将士们齐声行礼,整齐划一道:“恭迎陛下!” 唐婉若跟着跪在后面,此时更加是懵的,她刚还在想陛下的事,这时候他就来了! 苏子络看了这边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她,从将士们排列方阵的空隙中穿过去,到她面前伸出手扶起她道:“唐媒人回来不易,快快请起。” 军中议事的帐篷,“陈炎君”屏退众人,对牛金洪也说:“牛将军也先退下吧,朕有话要问唐媒人。” 牛金洪抱拳行礼,也从帐中退出去。此刻,这里只有他和唐婉若两人。 唐婉若还在惊讶,也在好奇,见人都出去了,过去更近一步到他的面前悄声地说:“陛下您怎么这样过来了,您不是在山坡那里察看情况吗?” 苏子络饶有意味地挑眉:“陛下是蹲守在那边附近的山坡上?” 他的话让唐婉若一惊,呆在这里。苏子络笑了,对她说:“唐姑娘,在下和陛下当真这么像,连你也没有分出来?” 此刻这张和陈炎君以及相公一模一样的脸在她面前畅意地大笑着,唐婉若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苏先生!”她虽然惊讶,但没敢大声地说,指着他这副样子乐道不已,“天哪,你真的和陛下一模一样!” 苏子络喜笑颜开,朝她点头并同时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我就来看看你,你不见了后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我没想到你又回到了军营。” “是陛下带我回来的,”唐婉若没有瞒他,将陈炎君的打算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陛下也是担忧牛将军,苏先生现在在宫里,难以管到军营里的事情,我现在回来也是刚好可以尽一份力。” 可是苏子络却是像很不卖账一样地哼哧了一声:“哼,不过是拿你当诱饵,唐姑娘,你还真是心善,让陛下卖了还替他数钱!” 苏子络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对陈炎君这样的不满情绪让唐婉若稍稍的好奇,问他:“苏先生是对陛下让您假扮于他,很不满?” 苏子络的心事被她戳穿,坦然道:“当然!” 唐婉若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苏子络在这里还有抱怨,但听到她这一声,疑惑着眼神问她:“唐姑娘,你笑什么?” 唐婉若看着他这幅神态,更加是笑得厉害,对他说道:“苏先生,你这幅神态当真像了陛下十分!” 这幅疑惑又恼怒的样子,简直和陈炎君一模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陪同露宿 苏子络的话她何尝不清楚?只是现在陛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陛下励精图治,所做出来的政绩大炎百姓都看得到,她能为陛下做一点什么也是她心甘情愿且非常乐意的事情。 再说陛下都已经活的这么不容易了。 苏子络也就是一句气话,他现在是“天子”,碍于身份不能去营外陈炎君所在的地方看他,便留下了几张药方,叮嘱唐婉若按时给牛金洪服用,然后声势浩大地携李公公一行离开营中。 唐婉若和一众将士一起,跪拜恭送,手里紧攥着这几张方子,心中是忐忑不安。 苏子络和她说,之前受“怪疾”影响的将士都已经用“感染绝症”的理由全部转移出了军营,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在城外随时待命。他现在的身份是“陈炎君”,不能在军营里久留,以免让人生疑,并嘱咐唐婉若一旦有情况,随时可以入宫来和他商量。 换而言之,她成了陈炎君和苏子络的传话筒。 随着陛下离去,营中渐渐恢复了日常的操练。 将士们回到操练场上,人人忙碌,唐婉若向牛金洪告了假,去军营外面的山坡上看一看陈炎君。 要不怎么说当今的陛下是明君呢?陈炎君此刻还在这里,看见她来很不高兴,愠怒道:“你怎么来了?” 唐婉若一番好心,手中提的包袱里还装着干粮给他带来,他这番语气让她也是哀叹。 “陛下,您饿了吧!” 她拿出一个馒头给他送去:“营中没什么好东西,也只有这个方便携带,民妇才能带出来,陛下就将就一下吧!” 陈炎君看着她,一双澄净的眼睛带笑着看他,这么一下好像是真有些饿了。 陈炎君没有拒绝,更没有说话地拿过馒头,开始吃了起来。唐婉若到他身边坐下,看着树林外那不远处的营地,生出了许多好奇。 “陛下,您真的要在这里一直看下去吗?要是平王依旧没有动静怎么办?”唐婉若不由地担忧。 陈炎君啃着馒头:“平王不可能没有动静。” 看他这么笃定,唐婉若又是极大地哀叹一声,声音之大,哀叹之深令陈炎君皱眉。 唐婉若道:“那陛下就打算晚上睡在这里,一直看下去?苏先生给了我房子,牛将军的病我会按照苏先生的要求去医治。” 她把苏子络的打算告诉了他,陈炎君点头,一个馒头也吃的差不多了,吞咽下去说道:“嗯,你在营中现在何处还有可疑之事项,人亦如此,如有发现立即报朕!” 唐婉若答是答应了,但看了看四周,眼神挪回来便一直盯在他身上。 陈炎君心忧军中,面前这片营地是他最放心不下,同样也是最疑惑不解为什么平王总盯着这个地方不放? 平王拥兵数十万,如果真有举兵谋反的事情,京城唯一足以依靠的军力就只有这一处了,难道这个平王真的不打算给他留后路? 唐婉若直勾勾的眼神盯久了也让陈炎君感到发毛。他渐渐察觉到这道异常的视线,转而扭过头去,直接撞上了这道清丽的目光。 “你,做什么?”陈炎君的声音有些发慌,他看见唐婉若直直地盯在他身上,朝他弯起一笑。 “听闻前段时间陛下性命危在旦夕。”唐婉若说道。 “为什么民妇一直没有感觉到?” 陈炎君面色一凝,眼睛眨了一下,对着她道:“你从何而知?” “为什么不说?” 唐婉若只问一声,答非所问,对着他像是质问一般:“周帝病危,三日未上朝是军政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件事情发生在民妇被掳走之后,但民妇被掳走没多少时日就在花楼的后院里看见了陛下翻墙。” 她的话让陈炎君一时无从回答,只看着她,听着她说:“需要苏先生医治三日方能上朝,陛下为何一直没有让民妇知晓?”唐婉若这样想想,突然有些生气,因为按时间来算,那个时候她见到陈炎君时应是他刚刚恢复不久。 “陛下可是嫌弃民妇医术不精,这一路而来未告诉民妇此事,也从没在民妇面前表露任何端倪,陛下乃人中之龙,性命重之又重,如果早日告知民妇,民妇虽然医术不精,但为陛下调理固体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一连说了这么大一通话,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这样埋怨着就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相公。 也的确,谁让陛下和相公长了一张相似的脸,让她根本就不能对这样的事情置之不理。这张面孔的男人在她面前出过一回事情,她绝不能看着这张脸再出第二回事! “哪怕你是陛下又如何,陛下的身子也是肉做的,也需要有太医调理,也不是随意折腾都能经受得住的!”唐婉若越说越激动,想起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这位陛下不仅是粗衣麻布,吃的随意,现在竟然还要在这个山坡上露宿,这心里真是忍无可忍! 但当她要接着说时,陈炎君结实的怀抱抱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肩膀,一时间声音梗在了喉间,说不话来。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温度渐渐燃尽了她心头那一抹埋怨,让那一股原本来吐之心快的声音渐渐消失,喉间再也没有了埋怨之声。 接替而至的是阵阵的堵塞感。 心头真是堵得慌啊! 唐婉若靠在他身前,被他环绕着一时竟然忘了推辞! 他是陛下,而她不过顶多算一个小小的臣子,但现在,所有的礼节和身份她都忘了,在双眼间的一片惊愕之中。 陈炎君环抱着她,轻轻地靠着她的鬓角,双唇在她耳边轻喃一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婉若刹那间就哭出来了。 她说不清楚,但现在看不见他的脸,仅凭着这种感觉,心中就像是什么东西失去了许久,现在又重新体会到,或是说回来的那种复杂的感情。 复杂到难以言喻,以至于只能用泪水来表达。 山坡上的林间一片寂静。 除了风声。 唐婉若靠在这里,感受着这具贴着的身子上的温暖,一时间忘记了很多事情。 突然,二人身侧传来一个哀叹的凄嚎。 “唉呀!” 陈炎君立即站起了身,但双手没有放开,依旧环绕在她的后背,侧脸看去,看到白狄痛苦地捂着脸,一双手死死地扣住眼皮子,仰头向上,慌乱地找不到可以藏匿的地方。 唐婉若突然面上一喜,对着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白大人?” 白狄觉得上辈子他可能是跟陈炎君有仇,不然怎么总是会撞上这么不该他撞上的时候? 话说他知道了宫中的陛下是苏子络假扮的以后,连夜外出寻找真正的陈炎君。按照苏子络的话,他首先去了京郊的那处花楼。毕竟陈炎君是为了去确认唐婉若是否和平王有勾结,盛怒之下作出的决定,那就一定会首先马不停蹄地到这里来。 他先到了这,凭借着一番无人能及的做隐卫的功夫,把这个花楼查看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唐婉若的身影! 于是,他断定,这位陛下一定是带着唐婉若从这里跑了。 那么,他能跑哪里去? 白狄就顺着这一路他可能到的地方一路找过来,包括他曾经逃离京城的时候待过的小村子,恰好问到了他的踪迹,知道再往前面不远处就是牛金洪统帅的营地,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取向和打算。 这不就立马赶过来了? 但谁知道…… 白狄悔啊! 悔死了! “陛下,你,你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白狄紧紧地捂着双眼,一手伸出来拦着说,“放心,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风花雪月,我是一定不会出宫来找你的,一定,嗯,一定不会!” 他连连地摆手,陈炎君原本舒缓的眉头突的又是紧紧皱起,厌烦、恼怒、讨厌……等等情绪都接连出现在了陛下的双眉间。 他不怒自威,呵斥一声:“白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不大不小的怒斥,白狄停止了他的“蒙眼瞎”,把手放开,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好好的站立在陈炎君的面前。 白大将军之子,要是好好地站着也是英俊挺拔,威武不凡。 但怎奈何骨子里是个逗逼? 不出三秒,又开始插科打诨,唐婉若脸上还挂着刚才心中触动而落下的泪水,此时也被他逗得连连大笑,同时心中为白大人而感到惋惜。 好好的一个俏颜郎,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白狄现在在陛下的身边,至少露宿的事情是肯定不用她来操心了! 要不怎么说各大茶馆剧院、八卦小道都在传白大人可做后宫正位,他对待起陈炎君来那可谓是无微不至,比起一些慈祥的母亲对待儿子也丝毫不差! 并且他武功不差,尤其是轻功了得,不一会儿已经从附近的农家买来了棉被和衣物,一副要和陛下共进退,同露宿的架势。 再而且,白大人身手不凡,一个起身,回来时手里就是一只山鸡。他用最简便的方法褪了毛,挖出地下的黄泥裹上,架开篝火就开始准备烤鸡吃,一会儿就散发出了阵阵酥香。 唐婉若坐在这里,对这整个过程看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守株待兔 “陛下,您说您的夫人是需要一个什么样子?” 唐婉若蹲坐在一旁,白狄拿着刚烤好的鸡过来就是一声:“说什么呢,陛下那叫妃子,皇妃,皇上那都是三宫六院,你应该称之为娘娘,而不是夫人。” 白狄说着把裹在外层的泥土敲开,香飘四溢,给陈炎君掰了个鸡腿。 “好好,娘娘,”唐婉若轻易地认服,张着好奇的眼睛继续向陈炎君问,“那未来宫里的娘娘是否是需要端正,温雅,又不失风趣能时常逗陛下您笑的美人?” 她欣喜的笑意像一阵春风,弯弯的眼睛不夹杂任何杂质般的纯净,让人感觉非常舒服。陈炎君也难得的沉下了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这件“终身大事”,点头说了声:“嗯。” “太好了!” 唐婉若高兴地拍起了掌,然后又道:“陛下劳事辛苦,现在还时常有性命之忧,此人要做宫里的娘娘,要守住后宫,还要保护陛下,那应该还要懂武艺才行,您看是也?” “有理。” “那不正是白大人嘛!”唐婉若欣喜急了,陈炎君在吃着鸡腿一下就喷了出来。 这个村妇,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婉若如获至宝一样地看着他,她没忘记自己接受诏命替陛下配婚的本职工作,刚才白狄这一番娴熟的举动打通了她的思维。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说给陈炎君听:“您看陛下,白大人风趣幽默,在您一人独居宫中的时候能给您逗乐;白大人又是大将军之子,不逗了您的时候也是端正雅致,而且白大人能保护陛下,武艺不凡,轻功了得,条条都是做后宫娘娘的不二人选呀!” 陈炎君正要发怒,转过脸看到她拍了下手,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睛里闪闪发光,无疑在说“白大人最合适”之类。 “陛下,您有白大人,可抵得了半个后宫呀!” 唐婉若如是感慨,但换来的是陈炎君和白狄的两道白眼。 陈炎君的白眼是鄙夷和不屑,而白狄,是晕眩。 他捂着额头,一副痛苦与无奈。 苍天啊!他白狄年近而立之年,尚未娶妻,现在连官媒都认为他要说婚男人了么? “唐媒人,保护和照顾陛下是我的职责,唐媒人,你明白吗?”白狄试图跟她解释,让她不要误会,“我,我以后还是要娶妻生子为白家添香火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不好笑。” 他摇着头,陈炎君又把这幅鄙夷的神情挪向他来,白狄看到这幅神情,立马不说话了。 陈炎君的表情很诡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也或许是唐婉若一直都这样给了他太多的……惊喜?所以他现在反而笑了,点着头,问她:“为何白狄只抵得了半个后宫?” 唐婉若抿着嘴唇,眼神天真的向上瞟去,似思考了一会儿道:“还有一半,陛下总得生皇子呀!”她还特意瞟了白狄一眼,看了看他的肚子。 这一下,白狄彻底喷了。 好好的鸡肉全被他一口喷出来:“唐媒人,你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 但陈炎君呢?反而是有趣的笑了。 “你倒是分得清楚。” 说着,唇角带笑。 平王府。 唐婉若从花楼里让人赎出来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这里。刀疤脸拿着那一万两银票放到他面前,这些都是春姑送来的,这件事情春姑知道厉害,这一万两银票她丝毫不敢接,陈炎君怎么给她的,她就怎么原原本本地送给到了平王这。 平王的神态看上去很不好,像要发怒,却又不像,坐在这里沉思。 “王爷。”刀疤脸叫了他一声。 “嗯。”平王低沉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疲倦。 “据牛金洪向宫里禀报,唐婉若回了营地。” 平王一下子睁开眼,看着他问:“回营?” 刀疤脸点头,对于这件事情非常谨慎地问:“是否需要属下去查看?最近朝廷的动向奇怪,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条消息有可能是假的。” 平王没有回答他的请示,思考:“会是谁去花楼把她赎出来呢?” 这个问题才是平王认为最值得思考的问题。按理来说,春姑是不会在当天过于打扮唐婉若。她虽然模样还可以,但缺乏打扮,又不是天姿国色,还带着脚铐,那天楼里那么多姑娘怎么也不该是轮到她呀? 但是事实是,当天她就是让人当花楼姑娘给赎出来了。 平王百思不得其解:“头牌才叫价六千两,而那个替她赎身的人也出了六千两。”他看着刀疤脸,眼神里的意味是告诉他此事值得深思。 刀疤脸也觉得奇怪了,心中逐渐生出一个想法:“难道,会是皇上?” “胡闹!”平王立刻否决了他的话,“你当现在宫里坐的,每天早上给群臣上早朝的那个是什么?” 这也是平王最没想明白的。但看这普天之下,唐婉若一个寡妇,举目无亲,谁会去花楼里对她一掷千金? 她唯一有价值的作用也就是对朝廷里的那些人了,那么以陈炎君为首,但是根据他安插的眼线回报,这几天朝中没有哪个大臣有异状,当天晚上离开京城的就更没有了! 春姑说带走唐婉若的是一位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那会是谁呢? 刀疤脸立即谦敬地退到一边,低头听他训呵,拱手道了一声:“属下愚钝。” “那,陛下身边的人……”刀疤脸稍微疑惑地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平王有了些反应。 “你去牛金洪那营地看看,看下那小妮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营地,我这就去趟宫里,试试那小皇帝身边片刻不离的隐卫到底在不在!”平王一道狠绝的眼神射出,看得人胆战心惊。 平王没有迟疑,立刻换衣,下人已经备好马车,立即向宫中驶去。 宫廷里,苏子络在御书房里读着他的医书。他虽然假扮成“陈炎君”,每天日理万机,要处理一大堆的政务,但是他全都堆放到了一边,除了一些小事拍了板决定,这些全都等陈炎君回来后他自己亲自处理。 他现在关心的,是《金匮要术》里面对那佳楠木出处的记载。军营里出现那种木材当柴烧,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 “陛下。”李公公从门前悄悄地进来,站在卷帘之外。 “平王求见。” 苏子络放下了医术,露出了一幅期待已久的神色,让李公公稍稍吃惊了一下。 “请他进来。”苏子络说。 平王戎麾轻裘,大步踏入御书房,站到苏子络跟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苏子络按着医术,打量着平王。 “免礼,”他说,“赐座。” 平王在这里看了许久,左右查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隐卫。 “陛下,”平王道,“小时候你随白赋久习武,经常与他切磋武艺,一次本王进京你还缠着本王要跟本王切磋,但本王当时没有答应。” 苏子络心中一慌,平王说的这个事情他当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哦,呵呵,是么?”他尴尬地应和着,随口笑笑来应付。 “今日,本王想来试一试陛下当年的要求,得罪了!” 苏子络大惊,刚一抬头,平王就已经飞身到了面前…… 郊外营地庞的山坡上。 一道青影闪过,陈炎君站在这里低声道了声:“好,朕知道了。” 青影霎时间不见。 他在这里,眼神渐渐清冷。白狄抱着果子,刚去小溪边洗好正拿过来。 “陛下,这果真甜!”他欣喜不已,对着山上的野果赞不绝口。 “白狄。”陈炎君严肃地道了一声,转身,让白狄也是一个激灵。 “平王去了宫里,”陈炎君说,“有动静了。” 军营里加强了戒备,每一个军帐前都安排了比之前多一倍的守卫。 尤其是伙食军的帐篷,唐婉若刚从里面瞧病出来。她这一段时间外出,没有研习医术,现在就已经有些生疏,不过好在有苏子络独门传授的秘方,身上还带着几颗现成的药丸。 刚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突然一个黑影闪到自己面前。唐婉若吃惊正要大呼,嘴被人死死捂住。 唐婉若叫不出声,又被桎梏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就要咬舌。白狄这才忙道:“唐媒人,是我,你不要害怕。” 听到是白狄的声音,唐婉若稍稍平静了下来,也不动了,但双手拉着他的手腕,死死地没有放开。 “小声点,唐媒人,陛下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和你说,不要让人发现我在这。” 白狄说的声音很小,也非常谨慎。唐婉若这时才完全放下了心,连连点头,跟着他渐渐走到了帐篷内较里面一些的地方。白狄这才把她放开,轻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她说道:“陛下要你出去,这几日都不要回来。” 唐婉若不理解,眨着眼睛:“白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白狄注视着帐篷外面,来不及和她多说,讲到:“你等下自己出去,到山坡上找陛下,其余的事情不要管。” 唐婉若还来不及答应,白狄又说:“对了,记得悄悄地走,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你出了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鱼已上钩 唐婉若不知道他和陈炎君在盘算着些什么事情,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就从床下翻出一个包袱。 白狄不懂她的这个动作,好奇地问:“唐媒人,你这在做什么?” 唐婉若也更加是不懂了,叠着衣物反问:“难道白大人不是让我出去几天?” 山坡上,陈炎君的身影倚靠在树干旁,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军营。唐婉若带着包袱,只简单的收拾了几件外裳,到他身后见他没有反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陈炎君闻声转头,见是她来,下颔轻轻一点,然后继续看向军营。 唐婉若上前去,也看着那边,问他:“陛下叫我出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陈炎君没有看她:“朕叫唐大人出营,需要有什么打算吗?” 他的话让唐婉若哑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挠了挠鬓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带着包袱,看了看白狄在这里搭上的简单的营地,又看着这位陛下,靠在树上这样认真地盯着那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民妇,住哪?”她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眼下白狄只叫她出营,却并没有和她一起出来,那么她出营后今晚要住在那里? 陈炎君看了她一眼,下颚朝其中的一个帐篷抬了抬。唐婉若有些尴尬,站在这里没有动弹。 陈炎君看她显得为难的样子,问道:“唐大人不能在这里住?” 唐婉若刚还在尴尬着,这时口中拉出了一长道声音,对他说:“这,尴尬吧!” “朕都能住这,唐大人不能?” “哦,不是!”唐婉若为他的话受到了惊吓,“民妇对天发誓,绝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指天,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慌。陈炎君的视线从军营处挪到她身上,抱着双臂看着她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唐婉若就更尴尬了,脸颊稍稍有些红,小声地说:“这,民妇,和陛下,嗯……这样贴近陛下,有失身份。” 她看着这两个帐篷,不知为何心里稍微庆幸了一下白大人没有只搭建一个和陛下同寝?想到同寝,她的脑中不由会想起了那一天打开陛下寝宫看到白大人和他同眠于龙床的情景…… 脸颊更红了。 陈炎君看着她这幅摸样,嗤地一下笑出了声,但也只是极短的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和朕住一起,现在条件艰苦,唐大人就忍着点,”陈炎君毫不在意地说,目光继续注视着军营,“宫里已经有动静了,若朕没有料错,这几日营中必然会有动静,且一定是为你而来。” “哦。” 唐婉若看着他许久,这样运筹帷幄的陛下让她心中又多出了一些对他的认知,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不过回头再看一眼那两个简陋的帐篷,相隔的这样近,还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但回头,陈炎君根本没有任何不适的情绪,一切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营地中。 可能陛下真的没想考虑这么多吧! 但是…… 唐婉若心里想着,自己怎么着还是觉得不太妥。 陛下,民妇好歹也是名女子呀! 这两个贴得很近的帐篷让她心里一阵惆怅。 入夜,平王自府外归来。 “如何,王爷?” 刀疤脸立刻迎上去,替他拿下披肩。平王大步流星,踏入中堂将座旁已经备至好的茶水一口饮尽,大声地叹了口气。 “宫中果然没有隐卫!”平王想着在御书房里试探的情形,他出手,那小皇帝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不禁恼怒,“那小皇帝,根本一点武功都不懂!” 刀疤脸诧异:“不懂武功?白赋久不是一直在教吗?” “是啊,本王也觉得奇怪,但亲自试了,小皇帝的确不会武功,一点都不会!”平王又喝了另一碗茶,问他,“军营你去了吗?” “还没。”刀疤脸说。 “白赋久那个儿子没在小皇帝身边,想想他会去哪?”平王问。 “去哪?”刀疤脸想着,突然,“难道是军营?” “他不保护小皇帝,去军营做什么?”平王又问。 刀疤脸想了想,恍然大悟:“保护唐婉若!” “他保护唐婉若做什么!”平王大喝一声,手中的茶杯瞬间震出一道裂痕。 刀疤脸迎着他的怒气道:“可能,唐婉若手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治牛金洪的方子,可能是关于那位大人筹备的证据?” 唐婉若。平王半眯起眼睛,想着花楼里那个和她喝茶赏月的姑娘,那股爽朗的性情他很看得上眼,但如果她手上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么在那个时候…… 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爷,怎么了?” “没事!”平王挥挥手,对他说,“你去趟营里吧,看看情况,如果可行的话就把那小妮子带出来!” 平王撑着额头,在这里叹气,刀疤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抱拳,很快飞身离开了府内。 一路到郊外,入夜后的营地里闪着点点火光。刀疤脸穿着夜行服,熟练地躲开巡逻的士兵,绕道到唐婉若住的营帐。 里面没有亮光,刀疤脸拿出刀片,划开帐篷一角。里面的火盆闪着点点火光,但不能照明,不过能看的出床上有人。 帐篷的门帘外驻守了三层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为了不惊动到他们,刀疤脸选择了将口子划大,然后缩身进去。 帐篷里面漆黑,幸好还有一个火盆,能让他面前认清楚地下的杂物,不至于弄出声响。刀疤脸蹑手蹑脚,到了床边,看到被褥下躺着的身影,上前伸手就要掀开一角,但在还没有来得及注意的时候,手已经被人搭住。 白狄猛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擒拿手将刀疤脸死死地扣在床上。 “来人,有刺客!” 白狄一声大吼,门外的士兵纷纷举着火把进来,将床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疤脸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这里挣扎着。帐篷里的灯被点燃,一片火光之下,刀疤脸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 “放开我!”刀疤脸奋死挣扎,但在白狄和一众将士的蛮力下,任凭他用什么功夫都只能被死死地压在床上。 “照明!” 白狄一声令下,身旁的士兵将火把拿过来,火光正照亮着刀疤脸狠毒的眼神。 他被士兵用绳锁和枷锁捆绑,除了愤恨的眼神外不能对白狄做出丝毫的事情。白狄拨弄了一下他的脸,看着他这张蒙面下的脸,那么长的刀疤,他对这道疤的印象也是很深刻呢! “平王的走狗,好久不见啊!”白狄冷笑着,手指沿着他脸上的刀疤往下,对将士们大喝一声,“带走!” 营地里突然亮起来的熊熊火光吸引了陈炎君的注意。此时,唐婉若已经爬进帐篷里睡着,陈炎君看着前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然后把她的帐篷给卸掉了。 感觉到了山林间的寒冷,她此时盖着外套,肩膀露在外面颇感寒冷,渐渐地醒了过来。 “陛下?”她眨着朦脓的睡眼,似不相信般地叫了他一声,然后眼前突然一黑。 陈炎君把她的衣物扔在了她的头上,对她说了一声:“替朕更衣。” 唐婉若觉得这份工作她真的很吃亏啊,明明只是做官媒给人配婚说亲事,结果现在又当了大夫,又要做宫女。 唉,等营中这事情结束后,她要不要向陛下提出拿双份工钱呢? 唐婉若一边想着,一边替陛下整理好衣襟。 换上天子朝服的陈炎君英气逼人,唐婉若不会给天子做束发,陈炎君一头长发就这样披着,他也不在意,对她道了一声:“走。” 再次回到军营,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 牛金洪率领全营将士在这里恭候,唐婉若跟在陈炎君后面,体会着众人对天子的敬意,跟在后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军营,这种感觉让她内心很不好意思。 抬头看前方,陈炎君高大的身影,虽然是披散着头发却丝毫不减他天子的威仪,稍稍有些看痴了眼。 “白狄何在?”陈炎君问。 牛金洪跪在前方,抱拳而道:“在审讯营中。” 刀疤脸被囚禁起来,白狄坐在凳子上,一旁的士兵提来一桶冷水。 白狄看了一眼水桶,道了声:“泼。” 冰凉的水沿着刀疤脸的头顶落下,他张着嘴,咒骂着白狄:“狗东西,不得好死!” 白狄很不喜欢“狗”这个词,在朝堂上,那位裴相爷可没少这样骂过他们白家,他父亲白大将军虽然也用犀利的言语回敬了过去,但导致他骨子里对这个词是深恶痛绝。 “打吧打吧,不招就打。”白狄很厌烦地,对这些士兵招着手,顿时,营帐中一阵惨叫。 唐婉若一直默默地跟在陈炎君身后,随着他一路来到这个专门审讯罪犯的营帐。一进去,里面一股肃杀之气就弄得人非常压抑,尤其是还有那一声声的惨叫,听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照理说,女子,应当是不会有见到这般场面的机会。 但唐婉若非常幸运,她不仅见到了,还见过了两次!上一次是审讯那位侍郎家的小姐,半夜她被白狄背去了天牢,这一次是第二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盗之有道 刀疤脸被吊靠在拷问的刑具上,浑身湿透,滴落着水珠。他的这张脸,唐婉若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你!”她惊慌地捂住嘴,这张带刀疤的脸她很熟悉,就是那时候把她带到荒郊破庙里那三个男人之一! 陈炎君和牛金洪纷纷被她的话吸引,眼神都转向她。 唐婉若很惊讶,但也很害怕,站在这里面对着刀疤脸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被困在破庙里的日子。 “你认得他?”陈炎君道,声音冰冷的像阴曹地府里的阎王。 “认得!”唐婉若想也没想,这样回答,“他,他是把我从营地里带走的人!我认得他,那道疤不会有第二个人!” 陈炎君没有说话,默默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哈哈哈哈,那天怎么没有让老二没弄死你,让你活到了今天!”刀疤脸很恨地对说,对唐婉若一点都不客气,“做陈狗皇帝的走狗,呸!” 唐婉若歪着头,被他骂懵了,不是很能理解和体会他撒在她身上的愤怒。 陈炎君也皱起了眉头,想着他的话道:“陈狗皇帝?”他一言出,牛金洪与白狄纷纷跪下。 唐婉若懵在原地,此刻唯独她和陈炎君站着,太过突兀,觉得不太好,也跟着众人渐渐地蹲下来。 没错,是蹲下来。 白狄悄悄地抬头,看到她蹲着,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向她挤眉弄眼暗示跪下去。但唐婉若丝毫没有察觉,这样愣愣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幸好陈炎君是站在她前面,眼神只关注着这一个平王身边的侍从。这个人他也见过,在平王府上,那一天也正是白狄跟在他身后才找到了唐婉若的所在。 “果然是平王。”陈炎君平静地道一声。 “呸!狗皇帝,平王为大炎江山南征北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铁链在他奋力挣扎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对着陈炎君,眼下截然如一条疯狗一般,奋力地嚎叫,却奈何被铁链锁住了四肢,也只能嚎叫而动弹不了半分。 陈炎君在疑惑他的用词,问道:“朕自问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无愧于天下,尔等究竟有何不满要如此辱骂于朕?” 他没生气,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刀疤脸一口痰吐到他跟前,把所有人的心又都揪了起来。 陈炎君眉头紧锁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看着刀疤脸,心里的确是很不理解。 “平王到底与朕有何大恨,需要你们对朕有这般的恨意?” “有何大恨?哈哈哈哈……”刀疤脸仰头长笑,好像这是天地间最大的一个笑话,“这句话,你还是去地下问那个叫覆帝的狗贼吧!” “覆帝,先皇?”陈炎君皱紧着双眉,“先皇如何,你说清楚!” “呵呵,哈哈哈哈!” 刀疤脸的笑声让所有人觉得毛骨悚然,听他说到:“京城附近各处都安埋了炸药,马上王爷就可以炸毁这座充满罪恶的陈皇大炎的京城,你就和你皇帝江山的美梦去过一辈子吧!” 唐婉若听到他这番话不由地一声尖叫,她忘了所谓的君臣之礼,直接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她颤抖的声音让陈炎君和刀疤脸都是回头,此刻她跑过去,到刀疤脸的跟前问:“埋了炸药,老伯说的大事是炸毁京城?” 唐婉若想起来在花楼的时候听那位老伯讲故事曾经提到过在筹划一件举国轰动的大事。当时她不知道那老伯就是平王,也不知道平王又谋害陛下的心思,但现在听到刀疤脸这样说,脑中将两件事情突然联系了起来。 无比的震惊。 “所以,那老伯,真的是平王?”唐婉若颤抖着,不敢相信地问。 刀疤脸抬起头,看着她渐渐发出一阵嗤笑。 得不到他的回答,唐婉若站在这里更加是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疯子,你们都疯了,现在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却要炸毁京城?你们难道就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任何值得珍守在心里的亲人吗?” 她的声音让刀疤脸停下了笑,抬起头,问她:“亲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就是陈家狗皇,把我们的亲人全都送葬,都是他们这一支愚蠢的狗皇帝还有他的后人!” 刀疤脸的话让全场的人又是一惊,不论他是骂谁,但总归是骂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首! “胡说,朕即位才三年有余,你们的亲人朕从未见过,如何葬送他们?”陈炎君非常生气,但更多的是不平。他根本不明白刀疤脸再说什么,哪怕他说的是先皇炎覆帝的事情,但,“先皇之事,与朕有什么关系?” 刀疤脸畅意笑笑,有一分洒脱,也有一分无奈,在这里叹了一口气。 “这,你就去问你父皇吧!”他说,“大炎的君王,你们不适合。” “你……”陈炎君正要发怒,但眼看刀疤脸笑着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渍。他呵呵笑着,看着陈炎君,眼睛大大地睁着,得意地说:“你们,都不应该坐这把龙椅,大炎只有那……” “那……” 话未说完,人已咽气。 唐婉若大睁着眼睛,心头盖过一片冰冷的凉意。 为什么? 为什么? ……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脑子里,以至于盯着刀疤脸这具尸体久久挪不开眼睛。 刀疤脸的话总是说一办就停下,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给他们留下悬念还是无心之举。但他总归是死了,死人,说不出任何东西。 唐婉若没有注意到,两行泪水自她的眼眶处落下,而她毫无知觉,就这样站在这里。 她还想着花楼里和她说话的那位和蔼的老伯,丧了配偶,丧了好友,唯一的女儿也远嫁北漠,只有他一人在大炎,孤苦伶仃,孑然一身。 “老伯。”她口中念了一声,突然转身跑出了营帐。 “唐媒人!” 白狄叫了她一声,但哪里能叫的住她?这边的士兵都被刀疤脸的死弄得手忙脚乱,他朝唐婉若跑出的门口看了看,还是折了回来,到刀疤脸的尸体跟前。 “这怎么样了,毒发?”白狄问。 陈炎君沉默不语,站在这里看着一众人马在这里忙着检查刀疤脸的尸体。他承认,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刀疤脸跟他说的话除了“有关覆帝”外,其他的一概没有听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一次性说明白? “陛下,”白狄到他身边,“毒藏在牙齿中,已经没救了。” “嗯。” “陛下,要回宫吗?” 陈炎君这才把眼神看向他,一副十分不悦的神情让白狄也颇为无奈。 他看着白狄,端正挺拔的身姿时刻都透露着威严。 “不回!”陈炎君道,斩钉截铁地。 虽然现在弄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陈炎君很清楚,他的寿诞在即,满朝文武都在筹划这件事,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回去再趟那一趟浑水! 更何况现在得知平王在京城处埋放了炸药,当务之急不是回宫,而是想办法把这些埋藏炸药的地点找出来! “白狄,”陈炎君说,“你的轻功可有退步?” 白狄觉得他在说笑,打趣道:“说什么呢,我的轻功在炎国说第二,哪个混小子敢称第一?” “平王府敢不敢去?” 陈炎君看着他,白狄得意的脸色稍稍僵了僵。 犹豫了很久。 “敢。”白狄如是道。 “好。” 要说到平王府,陈炎君的计划是一切等白狄去平王府内打探过一番后再说。但是有一点可惜了,白狄虽然是轻功不凡,但却不是贼,这偷东西,摸房柜的本事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陈炎君不仅是要他去平王府走一遭,而且还是要他以私底下个人的身份集结了几个京城有名的惯偷,一同去平王府。若说平王是一只身经百战实力强悍的大老虎,但也难以抵挡几只小老鼠在自己的窝里窜来窜去。 “陛下,去搜平王府做什么?”白狄虽然接受了这个命令,但对这个命令并不是很理解,“这和让臣去做贼有什么区别?” 他们站在平王府外拐角的巷子口,悄悄地盯着这座王府。陈炎君满意地拍了一下折扇,对他道:“不错,就是去做贼。” “什么!”白狄惊呼,但立马被陈炎君按住了身子,然后改成了小声,悄悄地问,“陛下,臣好歹也是您的贴身隐卫,禁卫军统领,大将军之子,怎么能去做贼?” “去看看有没有炸药埋藏的分布图。” 一句话,让白狄彻底冷静了下来。 “什么?” 陈炎君双眼在这里闪着光,里面透出来睿智的神色和一丝狡诈。他看向白狄,唇角轻轻一扬,道:“要是有就偷出来。” “哦,哦。”白狄傻愣愣地应着,又看了看王府,纲要开口,被陈炎君立马打断。 “不要问朕要怎么做,”陈炎君说,“京城百姓能否逃过一劫,就都看你和你找的那几位神偷了。”他说,又补充,“若事成,偷盗有功者,朕特赦其出狱,并赠送归乡盘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件大事 白狄似懂非懂,他一直知道陈炎君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死板规矩,可是这一遭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好象被他卖了似的。他们两人在这里又窃窃私语了许久,突然,白狄想到了一个问题。 “诶?陛下,唐媒人呢?”白狄突然意识到,唐婉若自军帐里跑出来后就一直没见到人影。平王的随从刀疤脸死的突然,弄得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全都忘记了营地里还有一个女人。 自然,陈炎君也是忘了。 “陛下?” 白狄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声。陈炎君这才挑眉:“怎么,白大人,你可是要朕去找人?” 白狄一懵:“不敢不敢,可是,陛下,您也看到了,我这等会还要去偷东西呢!” “偷什么,是拿!” “好好好,拿,是去平王那里把埋藏炸药的地图拿出来,”白狄赔着笑道,“那唐媒人那,我可是看到她匆忙地跑出去了。” “好了!”陈炎君被他说的不耐烦,“做好你的事,其他的事情朕不用你管,我这就去大将军府,牛金洪会连夜让营地外的那些士兵去排查,朕不仅要解决这次的事,还要让损伤达到最小,不论平王在大什么主意,必须无功而返!” 话说唐婉若逃也似地离开军营,到外面牵走了营地里的马车,一路驱赶到了京郊的县城。 花楼依旧这样热闹,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 “哟,这位爷今天还是来找杏花吗?她在,就在楼上等着您呢!”春姑忙着招呼,送了客人上楼,又回到门口扬开丝帕吆喝,“这位爷,您瞧上那位姑娘了?” 唐婉若踏进花楼,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哪怕她知道这个地方对她并不友善,但看到熟悉的春姑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叫了她一声:“春姑!” 春姑一个惊诧,手中扬起的丝帕渐渐掉落到地上。 “诶诶诶,诶?春姑,你这里来新姑娘了?”一位客人走进门边,朝唐婉若看了一眼,“姿色不错嘛!” 春姑吓得脸都白了,连进门招呼可热都忘了,连忙把唐婉若拉到后堂,一直穿过走到来到后院才罢休。 “姑奶奶,你怎么又回来了?”春姑真的是要求爷爷告奶奶了,这尊是大神,在她这里的时候就是胆战心惊,好不容易走了现在怎么还自己回来了! “你不是让俊俏公子给赎身出去了吗?”春姑埋怨着她。 唐婉若傻傻地笑了,对她说:“公子是好人,他把我赎出去了,但是不管我,半道上和我分别要去壶州,我一个姑娘家又不知道去哪里,身上又没有盘缠,不就走了几天,又回来了。” 春姑被她的话说懵了,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 “春姑,你干嘛?”唐婉若不明白地问。 “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春姑的丝帕打在她的肩头,当真是想哭哭不出来,“有人愿意带你离开,那是你的福气,你做什么又跑回来?” 春姑的担心,一是为了自己,另一面也的确是为了唐婉若好。同是姑娘家,她深知这个地方不是个善茬,对寻常的姑娘家来说那就是龙潭虎穴,尤其是还是得罪了那位主子的姑娘。 要是那位主子知道了来寻她怎么办? 春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里走来走去,留也不是,送走她也不妥,在这里焦急的不知道如何为好。 相比于她的手足无措,唐婉若就镇定多了,在这里笑着看她,默默不语。 “唉,姑奶奶,你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你就当没来过,我就当没看过你,你快走!”春姑拉着她就往外赶。 “春姑,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也不多留我一下。”唐婉若回头看她,还不大愿意走,在这里你推我推的耽搁了好一阵子。 “姑娘,你就走吧,你,你,唉!” 春姑一声叹气,唐婉若还没来得及回应,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却又陌生到冰冷让人胆寒的声音。 “谁敢让她走?”平王已经来到后院,英武不凡,虽然以上年纪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还透着些许的内力。 春姑被吓得惊慌失色,手脚都在颤抖,战战兢兢地回头。唐婉若越过她,也看到后边站着的威严的老人,眼角突然晕开一笑,伸出手。 “老伯?”唐婉若开心地笑着朝他招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面对她的微笑,平王着实吓了一跳!她的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也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 唐婉若这一路上赶着马车,在车上想了很久。刚才和春姑说的那些都是路上想好的说辞,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来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平王! 也就是她一直认为误闯进花楼而认识的和蔼老伯了。 对她的出现,平王也是同样觉得奇怪。 “你怎么回来了?”平王问道。 唐婉若笑眯着眼睛,灿烂阳光的笑容展露出来,面对着平王说:“老伯,您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平王也是觉得有趣,叫春姑特意安排了个雅间,备上好酒好菜请唐婉若进去。 “姑娘,唉!” 春姑欲言又止,摆着手就下楼,不愿意再和她多待片刻。平王已经在里面等候,唐婉若走进去,眼睛还看着春姑离开的身影,听见平王道:“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唐婉若道,在平王对面坐下,笑了笑,“老伯,今天你怎么这么大手笔呀?” 唐婉若笑着看着四周:“哇,好雅致!” 她笑得灿烂,平王打量着她,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便问:“听说,你前不久被朝廷的人花重金赎身了?” “哪有什么朝廷的人,是一位好心的公子,看我可怜把我买了出去,还找人解开了我脚上的镣铐,然后就去壶州了。” “壶州?”平王问,“本,老夫怎么有些不信呢?” “可,就是这样呀!”唐婉若耸肩,无奈地道,“公子心善,看我在花楼还被戴着脚铐,本想解脱我于苦海,但是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在这边孤苦伶仃也不知道去哪里,肚子又饿,就,回来喽?” 唐婉若说的极其自然,平王虽有疑虑,但又找不出破绽,问道:“那位公子你不认识?” “不认识呀!” 唐婉若摇头,看着面前一桌的好菜,肚子里饿的发慌,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 “老伯,我真饿了,您别见怪,”她说着把袖子一撩,扯开盘中的鸡腿就大口吃起来,嘴里塞得满满还不忘说,“真的好饿。” 她毫无吃相,在这里很快扫遍了每一个盘子。在今天,唐婉若也是才知道原来真正饿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饿了一天,现在这一副吃相,平王相信了她。 “竟然不是他。”平王小声地说了一声。 “老伯,您说什么?”唐婉若咽下口中的食物,对他问。 “没事,你吃吧,”平王起身,“老夫出去一会儿!” 平王离开,一桌的好酒好菜一口都没动过!唐婉若回过头,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门口,之前和刀疤脸一起绑架唐婉若的胖子在门口候着,平王走出来:“他回来没有?” “还没。”胖子一路随行,同平王来到对面的走廊。平王站定,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会还没回来?”平王焦虑地往栏杆上一拍,“那小妮子在这里就不在军营,最近小皇帝的寿诞也要到了,你回府里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本王。” 胖子点头,匆匆地从楼上下去。唐婉若叼着鸡腿,悄悄地撩开窗帘,对面走廊上的这一幕全部看到了。那个胖子她也认得,也是当时在破庙里和刀疤脸一起的人,所以当时绑她离开营中的人真的就是这位老伯。 平王。 平王走回来,唐婉若正端着一碗鸡汤,看到他来放下碗,亲切地叫了一声:“老伯,你上次讲到和几个老友一起戏弄敌人,说到正带劲的时候了呢!” 平王朝她摆手势,大步一跨坐下:“你真的要听老夫的故事?” 唐婉若连连点头:“嗯,老伯您不知道,那天晚上被带走后,我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故事,以前听戏也是一样,听到一半没结局,心里总是放不下。” 平王看着她,莫名的觉得好笑,心情也好了许多,叹气一声:“难得老夫的故事有人爱听啊,你想让老夫继续说?” 唐婉若点头。 “好吧,那次我们戏弄了敌人,打了胜仗,凯旋回京。”平王道。 “嗯嗯,”唐婉若点头,“然后呢?老伯,您上次说要是他们都还活着,现在也会和你一起做一件大事!” 平王斜着眼睛看她,盯着她的面庞打量了很久。 “哼哼。” 平王笑了:“丫头,老夫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可别动歪主意!” 一句话让唐婉若心里战战发抖,但表面上强装镇定地笑道:“老伯,我就是对您说的大事,很感兴趣。” “回到京城,我们约好去清风阁喝酒,”平王道,回避开了那个问题,说道,“但那天晚上我们其中的一个突然接到了密诏。” “密诏?”唐婉若惊讶。 “嗯,从宫里来的密诏,”平王在她面前悄声地说,带着回忆往事的笑容,“我们当然是继续喝酒,他就一个人去了宫里,然后再也没有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陈年往事 “没有回来?”唐婉若问了一声。 “嗯,”平王答道,“那天夜里,我们喝酒喝的好好的,喝到半夜就都趴在酒桌上歇着,第二天都起晚了,然后就听到了他被满门抄斩的消息。” 唐婉若惊呆着眼睛,怔在这里。 平王笑了一声:“不错,满门抄斩,他家中满门忠烈,一夕之间全被斩杀地无影无踪!” “那其他还有一位老朋友呢?你们喝到那么晚,另一位怎么也不在了现在?”唐婉若连忙问。 “那一个?哈哈哈哈……” 平王一连串的大笑引得唐婉若心惊,她不知道这个故事里平王另一位好友的结局,但她知道老伯是平王,那他说的老朋友必然是当年朝廷里十分重要的人了。 但平王突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老伯!”唐婉若惊讶地跳了起来,张大着嘴巴看着他。 “都怪我!”平王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老夫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老伯?”唐婉若叫了他一声。 平王摆手,对她说:“你不要可怜我,丫头,当年我是最年轻的一个,因为这个老朋友被当时的朝廷认定为通敌,已经在午门斩首,我们三人在军中关系最好,朝廷就在找我们两个。” 唐婉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口凉气倒进了心底,颤抖着问:“那,你们……” “老夫出卖了他。”平王平静地说,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他抬头看了看唐婉若:“丫头,别这样看着我,老夫不需要一个小丫头瞧不起!” “没,没有,我没有瞧不起您,老伯。”唐婉若连忙解释。平王哼了一声,不去理会,接着说他的故事。 “朝廷先找到我,我当时年轻,一心向着朝廷,让朝中那些狗官套了话,还告诉了他们这位老朋友妻儿的住址,”平王说到这里,英武一生的他眼眶也是红红的,在这里继续说,“害得他妻儿双双入狱,又给他安插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治了罪,但是他一个人把所有的污蔑和指责都认了下来,保下了我,我对不起他。” 唐婉若听得像在云里雾里,她不是很懂这个故事,尤其是在平王身上。她对朝中的事情不熟悉,对平王年轻时候的朝廷就更加不熟悉,所以她除了惊讶、感伤、难过之外,也不知道平王的故事到底映射着大炎怎样的过去。 “然后呢?”唐婉若只能这样问。 “然后?”平王轻蔑地笑了,大叹一声,“然后先帝夸我忠良,给我封了地,赐了爵位。” 唐婉若越听越心惊,眼前的这位老伯也是越来越不隐藏自己的身份。 “封了地,赐了爵位。”唐婉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平王犀利的眼神瞬间而来。 “怎样,如何,老夫这个故事?”平王问道。 唐婉若的嘴唇擅抖着:“那,那这个故事说的是……那两个老朋友究竟是……” 平王斜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先皇炎覆帝在位期间,总共只斩杀过两位军中大将,你身为朝廷五品官媒,难道不知道老夫故事里说的是谁?” 唐婉若吓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嘴角尴尬地笑笑:“老,老伯,您说什么呢!” “唐婉若,跟老夫作假,有意思吗?”平王直接挑明,让唐婉若在此沉默了片刻。 但她坚持说:“老伯,您说的那个故事,我还是不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她这样执着而且平静地问着,平王看着她倒不知道这丫头是别有心思还是当真就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无聊丫头了。他一脚踏上旁边的板凳,这等豪放的坐姿让唐婉若感慨,真不愧是在军中待过的人啊! 平王也有了一点戏弄她的心思,问她说:“小丫头,老夫的故事可不是白听的,听了老夫故事的人都要死,你还要听下去吗?” 唐婉若想了想,连忙摇头:“那我就不听了!” 这样的回答,让平王有些诧异。 “但是老伯要是想讲,我还是会听听的?”她撑着脸颊,打趣地对平王说道。 平王被她逗乐了,指着她:“你这妮子还真不怕死啊!” 唐婉若双手双脚一伸,在这里伸了一个懒腰,对平王说:“老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故事!民妇是个寡妇,相公死的早,我自从记事起又没有爹娘,反正就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不错了,死了也权当去见相公了!” 她说的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凄凉。不知道平王是想起了自己还是怎么,此刻竟然同她生出一分兮兮相惜。 “当年击退蛮夷,北漠横插一脚,白赋久那边的主力部队用了个新提拔成将军的将领,陷入了苦战,我们三人临危受命,其中一个负责营救,”平王说起了这段事情,唐婉若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救是救下来了,但为了保护和北漠作战的主力,他带的兵除了十三个人的一对小骑,其余六千余人全部战死,另外三万人陷入胶着,战机由主动变为了被动,大炎损失惨重。” “白赋久?”唐婉若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只因为太惊讶了,白赋久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想起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还有平王的这些举措,突然明白, “难道是?”唐婉若惊呼,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巴。 平王点头:“不错,那个害得全军陷入被动的新提拔的将军,就是牛金洪!” “啊!” 唐婉若小声地惊抽,更加捂住嘴,想起了牛将军那条几乎快被废掉的手臂,还有营地里总是会发生的下毒事件,不禁地问:“所以您很他?” “不是因为这件事!”平王气愤不已,谈及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牛金洪那个畜生,回到京城听说昏君要法办了他,夜里反咬一口,将老朋友通敌的罪名坐实了,这才让他全族三百余口一日一间全部命丧刑场,无一幸免!” “牛将军?”唐婉若站起了身,她想起牛将军那副沉稳厚重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当年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还有白赋久,他明明可以给老友证实清白,却选择了做哑巴,当作没看到,没听到!”平王愤恨地紧紧捏起拳头,“皇上也是,不分青红皂白,那样快的就处决了一族三百余口,三百余口人,整个午门前血流成河,血腥味存留三天不散!” 唐婉若想象那个场面,忍不住作呕。 她没有想到这个故事会是这样。 “所以,您恨他们。” “不错!”平王说。 “但这是先帝做的事情,和现在的陛下没有关系。”唐婉若道。 一瞬间,平王的大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唐婉若眼睛都没眨一下,刚才心里还在忐忑不安,但这一刻被人用刀子架着,反倒觉得安宁了。 “老伯,我不知道当年发生的具体情况,但您也说了,当时您年轻,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错判,您告诉当今的陛下,一定会替您的老朋友沉冤昭雪。” “沉冤昭雪?那个小皇帝?”平王放声大笑,“小丫头,你是被那小皇帝给迷惑了吧?他们陈皇一家哪里做过什么好事?单看先皇那昏庸无能的样子,再看看他选的太子,还有后面的那些个草包,大炎要是在他们手里迟早完蛋!” “可是现在天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都是陛下的功劳呀!”唐婉若为他辩解,“老伯,我是从太州乡下来的,我们那里没有人不说现在的陛下好呢!” 唐婉若对他笑着,全然不顾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尖刀:“老伯,或许先帝是做的不对,但是现在的陛下可好啦!励精图治,从来都没有晚过早朝,而且心忧天下,总做对老百姓好的事情!你看看外面,不仅太州,壶州,还有京郊的这些,刚刚受过灾情的百姓,过得多好呀!老伯,我们就不能在太平盛世里好好的生活吗?” 她清澈的眼神里闪亮着光,平王看着,仰头笑了。 “哈哈哈,小妮子,太平盛世,你可知道你口里说的太平盛世都是多少我的这些老朋友靠自己的命,全族的命换来的?”平王哼哧两声,“太平盛世,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平盛世!有的只是其他人替你们去死罢了!” 他突然又变得凄怆,相比之下顿时显出了老态:“可怜那两个老朋友,为朝廷,为大炎鞠躬尽瘁,考虑了一辈子,却没有人记他们的好。” “如此陈炎,要其何用?” 平王这一声直接撞进了她的心里,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哪有,老伯,我就记着呢!”她努力地笑着,但心头的悲怆还是让她没有忍住眼泪,但她笑着,“您跟我说了,我都记着呢!” “哈哈哈哈,小丫头,就你会讨老夫欢心!”平王畅意地笑了,浑然不顾自己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可是老夫回不了头了,当年去了封底我就发誓,一定要为我兄弟们沉冤昭雪!可是每次都是遭到拒绝,还受到宫里的压迫,处处吃紧;所以老夫放弃了,这等昏庸的皇室不适合受到拥戴,大炎这片广袤又美好的江山,不应该是覆帝和他的子孙来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夜星辰 平王说的铿锵有力,听得唐婉若一身冷汗。 “老伯,您不会是想……”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后面两个字分量太重。 谋反! 她不敢去想,这江山易主的事情哪怕是在这一刻,这一辈子都不敢去想! “不,老夫老了,对这片江山没有兴趣了,”平王叹道,否定着她的想法,也心知知道她没说出来的是什么,“丫头,这江山应该有更适合的人来坐,能让大炎重返清明,这样也算对得起我那两个老朋友和他们全族人的在天之灵吧!” “难道现在陛下还不够好吗?”唐婉若看着他问。 “哼,小皇帝再好也是昏君的儿子,昏君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怎么可以坐得了大炎的江山!”平王一声冷哼,对陈炎君表示出极大的不屑,“这个江山的主人只有那一位,大炎才会有真正的太平,百姓才会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唐婉若不知道他说的是说,战战兢兢地向他问了一声:“谁?” 平王的眼神平静的如秋日肃杀的不泛波澜的湖水,似乎能看透到她的心里,让她一阵发毛。 他缓缓开口,讲出了一个她十分陌生的称号。 “九亲王。” 冰冷的刀锋靠近她的皮肤,唐婉若已经觉得颈部似乎被划破流出了血。可是她不敢动,就站在这里任由血流着。 “老伯。” 唐婉若叫了他一声,平王看着她沉默不语,手里拿的大刀也丝毫没有松懈。 “老伯,”唐婉若又叫了一声,“您就不能给现在的陛下一个机会吗?九亲王应该是皇上的叔叔吧,不也是一家人吗?” “那怎能一样?”平王怒了,“九亲王怎能和那等草菅人命的昏君后人相提并论?” 唐婉若有些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火的平王竟然会为了她提起九亲王的一句话而生这么大气。 平王说道:“九亲王仁义爱民,为了大炎边境安宁,亲自驻守边疆,礼贤下士,你这小丫头才知道多少就敢在这里胡说?” 冤枉! 唐婉若天大的冤枉啊! 她稍苦着脸,对平王的话非常的憋屈。时至今日她才从平王的口里听说了“九亲王”这三个字,这位王爷她压根都没听过呀! “你一个妇道人家,好好做你的官媒不好,怎么非要来给小皇帝做说客?” “老,老伯,我不是来给陛下做说客,”唐婉若道,撇了撇嘴角,“我只是个妇人,所以特别害怕乱世,我只知道现在大家都生活安定,物产丰饶,哪怕是受灾也有朝廷出面八方支援,生活根本就不愁;我不懂朝堂的事情,老伯,我真的只是来听故事的。” 平王挑眉不信地问:“你真的只是来听老夫讲故事?” 唐婉若眼珠子一转,肯定地点头:“嗯,顺便来请老伯放过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平王更加疑惑,“老夫怎么就不放过百姓了?” 唐婉若眨眼:“您的老朋友家中三百余口是人命,京城数万户黎民百姓家的人口也是人命,老伯既然同情老朋友家三百余口的性命因朝堂里的纷争丧命并为此奠念至今,那又怎能眼瞧着京城数万户的家庭一夕之间全部丧命在先帝造下的朝堂恩怨中呢?” 唐婉若看着他继续说道:“老伯,您现在这样做,和当年对您两个老朋友那样做的先帝有什么区别?” “呵!” 平王刀锋一转,在唐婉若的肩头到脸侧都划出一道血痕。唐婉若吃痛,平王接着又是一掌,力度很大,直接把她推倒撞到了身后的柜子上。 “本王如何做是本王的事,那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插嘴!” 平王是真的怒了,暴怒之下青筋暴起,眼珠子布满血丝,就像是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平王殿下,民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您是和民妇在月下讲故事的老伯,您是重义气,讲恩情的好人,您万不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百姓唾骂,您是保家卫国人人称颂的英雄啊!” 唐婉若丝毫不畏惧,哪怕被他划伤,依旧沉稳镇定,在这里劝说着她。 “你早就知道本王。”平王道。 “没有,民妇也是刚刚知道,”唐婉若如实回答,“在听说京城里四处埋了炸药,谣言四起的时候知道的。” “谣言四起?”平王突然仰起头放声地大笑了,“那不是谣言,本王的确打算在小皇帝今年寿诞之日将他炸死!” 唐婉若睁大着眼睛。 陛下啊陛下,您还真是命途多舛,到处都是想要您的命啊! 但现在不是她感慨的时候,她看着平王这发狂的样子并不害怕,反而产生一份怜悯和同情。 “你不相信本王?”平王问。 唐婉若摇头:“不,民妇在同情陛下。” 平王发狂的样子突然收住了,看着她愣愣地,突然气氛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让唐婉若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丫头,要怪就要怪他是那个昏君的儿子!来世让他投身,不要再入帝王家吧!” “可是,这样对陛下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唐婉若眨着眼,肩头的血迹已经凝固,依然毫无反应。 “公平?昏君杀李唐两族的时候,可有考虑过什么公平?”平王放下了大刀,对她说,“你走吧,本王不想杀你。” 唐婉若有些惊讶,看着他心知这是劝说平王的最好的机会,可是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也不知道还要怎样做才能扭转平王这些疯狂的举动。 以及,自己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是想要本王请你出去?” “你放心,本王只想诈死那个小皇帝,并不想毁掉整个京城!” 唐婉若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但转而立马又提了起来。 平王在这里不耐烦了,手中的大刀旋转了一个方向。唐婉若还在迟疑,心头如着了魔障般,莫名其妙地对平王说了一句:“平王老伯送我回京城好不好?” 她看着平王,尴尬一笑:“我,我身上没银子。” 京城平王府外。 “找到了!” 白狄翻墙而出,身后几只京城大牢里久负盛名的“梁上君子”乘着夜色四处逃去。他拿着一张地图,到陈炎君的跟前颇显得意。 陈炎君打开一看,上面标注红叉的地方注明了的是炸药埋放的地点。然后他再仔细细看,发现埋放的地方连起来,刚好就是天子寿诞巡视京城所必经的路线! 也就是说,平王其实想炸的是自己,而不是京城! 他吃惊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怔在这里半天没有反应。白狄看着他这样子非常的焦急,连忙问:“怎么样,要不要让牛金洪的兵趁着天黑把这些挖出来?” “挖!”陈炎君道,“必须挖,不然天下就没有神医了!” 他惊讶于这份埋放炸药的地图,想着天亮后不久就要开始的天子的巡游,为苏子络也是捏了把汗。他将苏子络留在宫里替他过寿也是考虑到他精通医理,至少不会被各种毒药毒死,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想害死他的人换了一种手法。 一道黑影出现,在陈炎君身边待了很久。这个黑影白狄认得,同为天子身边的隐卫,还是他直接的下属,所以他并没有打断黑影的举动,等他离开后才向陈炎君问:“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炎君的眼瞳在黑夜里映衬着月光像一颗善良的黑宝石般。他低着的头轻轻仰起,看了一眼白狄:“平王进京了。” 话说平王对唐婉若也是真心的好意。她说没有银子回京,平王还当真就送了她,一路上还和她讲起了许多当年军中和京城的故事,听得唐婉若十分感兴趣。 “丫头,本王瞧你莫名的就觉得亲切,你真的从来没接触过军营?怎么对这种行军打战的故事这么感兴趣”平王向她问。 唐婉若点头说:“除了之前替苏先生到营里瞧病,我都不知道军营长什么样!不过,可能是我喜欢听故事吧,平王老伯,你不知道,其实我不懂医术,只是跟苏先生学了一点,就会把一丝丝脉和简单的扎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方大夫就是抓着我不放,许是他在您那里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平王笑了:“唉呀,那是,方大夫可没少说你的不是,搞的本王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医学大家,唉,要是没有这些事,本王说不定还会认你做义女!” “现在也可以呀!婉若正好从小没有爹娘,要是多个义父也挺不错的吧!”唐婉若笑道。 “哦?你不怕老夫是要弑君篡位的逆臣了?要杀了那小皇帝可是老夫精心策划了多年的事情!”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只是个妇人,陛下如果真的要死了,我想拦也是拦不住啊!再说了,平王老伯是好人。” “呵呵,你啊!” …… 就这一路,平王和唐婉若莫名的就熟络了起来。他也不再追究唐婉若究竟是为什么要回到花楼了。 不过也就像是她说的那样:想回京城,没银子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此心寒 京城城门外,马车哒哒地行驶,一切如常。突然,从四周蹿出一队重装人马,将唐婉若和平王坐的马车团团围住。 马儿受惊,扬起前腿嘶声高鸣,平王察觉不对,立刻掀开门帘,只见白狄站在马前冷峻地对他说道一声:“平王,怎么这个时辰从城外回来?” 唐婉若也吃了一惊,出来叫了一声:“白大人?”她满脸惊慌,完全没想到白狄竟然会出现在城门口,而且率领着重装的禁卫军驻守。 他的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陈炎君依旧披散着头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沉重地看着马车上的唐婉若,道了声:“辛苦唐大人。” “你!”平王立即转头指着她,“原来你是来引本王入瓮!” 白狄笑了:“哎,平王,您可不能这么说!都说瓮中捉的是千年的王八,您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不能这样说自己呀!” 白狄这不着边的玩笑话在平王和唐婉若听来都非常的不好笑。唐婉若甚至还有些想哭,对他们二人头一次生出了有口难言的憋屈。 “平王老伯,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唐婉若连摇着头,但是她知道平王是不会再相信她了,“我真的只是想回来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陛下……” “唐大人!” 陈炎君一声清冷的厉呵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她的脸颊上透露笑容,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还不快过来。”他沉闷地道一声,唐婉若站在这里有些动弹,但是仍然迟疑。 “不准动,谁都不许过来!” 平王一声历喝,一把抓过唐婉若当在自己身前,扼住了她的咽喉。 “不准动,谁动本王就要她的命!” 平王抓着唐婉若,朝着这些正像这边缓缓移动的禁卫军。 “再过来本王就扭断她的脖子!” 平王瞪大着眼睛,一手死死掐住唐婉若,另一只手朝陈炎君指着:“小皇帝!本王听了这丫头讲你的故事本想就此放你一马,只要你退位,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现在你们竟然合着来坑害本王,本王即便是也绝不让你得逞!” 禁卫军就要过去拿人,唐婉若站在这里,看着陈炎君的眼睛渐渐地闭上。陈炎君眉头一皱:“停下!” 禁卫军立刻停住,白狄回头看他,陈炎君越过他走到平王跟前。 “放了她。”陈炎君道。 “哈哈哈哈——” 平王放声大笑,拿出腰中别着的大刀霍然抬起指向他:“你会放过一个戏弄你的丫头吗?” 听到这话,唐婉若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平王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性命攸关之刻,她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淡然的微笑,在这里说:“陛下会放过去的,民妇已经戏弄过陛下许多次了,每一次陛下都放过了民妇。” “陛下,真的是难得的好皇帝呢!”唐婉若笑着说。 一句话落,平王愣住了,手上拿捏他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白狄瞧准了时机,趁着他晃神之时,飞速蹿出,朝平王的腋下狠狠打了一棍。平王吃痛,拿捏唐婉若咽喉的手不由地松开了,白狄立刻把唐婉若带出来,陈炎君眼神一沉,喝道:“拿下!” 禁卫军扑过去,很快就将平王擒住,五花大绑押到陈炎君面前。 “狗帝!”平王怒啐一声,跪在这里,两只眼睛愤怒地鼓出来露出条条血丝,但也只说得了这一声,身后的禁卫军就朝他颈上狠狠地敲了一棒,敲得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唐婉若被白狄庇护在怀中,此时站在平王跟前,看到英武豪气的老伯这副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平王老伯。”唐婉若叫着他,平王的头只是动了动,被禁卫军死死地压着抬不起来。 她不忍于心,但是面前的是陛下的禁卫军,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对他劝说:“对江山什么,老百姓都不感兴趣,老百姓只关心明天的粮食多少钱一斤,今天过得开不开心,妻儿父母是否能够团聚;您说的那些,民妇都不明白,但是老百姓关心的、想要的,陛下都已经做到了,平王老伯,陛下在老百姓的心里真的已经是一个可以坐稳大炎江山的好皇帝了!” “平王老伯,您一直是太州我们十里三乡口口传颂的护国英雄呢!” 她笑着,平王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她没有说一句话,身后的禁卫军就已经拉起他走向了城门。 夜中风声萧瑟,刚才生死性命,紧张万分,感受不到风凉,现在一切静下来,唐婉若感受到了透骨的凉意。 她本来就穿的不多,只是一路心里系着许多事忘记了冷,现在在这里瑟瑟发抖。 白狄看着陈炎君发呆,他斜瞟一眼,对他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审讯平王?” “嘿嘿,这不得就是陛下您去嘛?”白狄打趣着,被他眼神一瞪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我这就去。” 白狄风一般的消失在城门口,陈炎君看着他,嘴里轻哼出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唐婉若,缓缓走来。 她正抱着自己,像是取暖,也像是在害怕。 陈炎君闭上眼,心想也是,刚才她的生死命悬一线,此刻害怕也是应该,解下身上的外裘披到她的身上。 宽大又暖和的裘袍盖到身上,唐婉若惊讶地扭头,看到陈炎君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风吹扬起他的头发,这样零散地披落让她想起来是自己不会给男人束发的缘故,突然吓到了,连忙脱下裘袍还给他说:“陛下快拿回去,夜里风凉。” 她仓皇无措的手颤抖着,一件衣服怎么也给他披不上去。陈炎君伸手拿住了她慌乱地不知所措的手,眼中深沉,盯着她说:“夜里风凉对朕来说是凉,对唐大人就不凉了?” 他稍显沙哑的声音,淡淡中带着一分难以言喻的情愫。手被他宽大的手腕拿住,唐婉若有一些别扭,低着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说道:“陛下要是着凉感了风寒就不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你这样厉害,还解决不好朕的风寒?” “陛下!”唐婉若别扭至极,一用力挣脱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之间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停住。 “怕吗?”陈炎君问。 “啊?” “怕吗,刚才被平王锁住咽喉,只要再用力三分你现在便已是一具死尸。”陈炎君说,看着她。 唐婉若想起刚才那一幕,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说实话,她现在也弄不清楚当时自己的那种心情了,好像自己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被平王锁在身前,只能什么都不想? 但她清晰的记得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前方陈炎君那一副沉着自信的神情,好像是志在必得,就那样的盯在自己身上。 陛下,他…… 唐婉若想着,难道陈炎君当时是真的不怕自己死了吗? 还是说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死,毕竟白大人就在这,对他的伸手十分的有信心? “禀陛下,民妇不怕。” 唐婉若想着,在当时那个时候,心情很复杂,但心中是没有对生死之事的害怕,她敢确定,心中反而是有一种惋惜和解脱。 解脱啊…… 她抬头看着天,今晚的天是阴的,星星也只发出微弱的光。 看来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好天啊! 她叹了口气,然而陈炎君笑了。 “这个皇宫就是这样,总有人想要你的命,每天变着方法要你的命,不管他是谁,不管你心知与否,只要你在皇城之上,就会有人谋划着如何要了你的命!”陈炎君道,“还会要了你身边人的命,这就是皇权。” 唐婉若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炎君叹出一声:“唐大人,朕很羡慕你,你一直不怕死,认为自己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关系,然而朕连求死的心都不行,朕还有江山百姓之责,无论如何现在都还不能死。” “想死也不行。” 唐婉若愣愣地听他说完这句话,陈炎君已经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几步到他面前,一双精致的手伸出到她的眼前。 “上来。” 一声干脆清明的声音,唐婉若听得心里是既心哀,又惆怅。她没有动作,陈炎君道:“马车让白狄押送平王去了,此时只有马,唐大人不会是想自己走回宫城吧?” 伸手,陈炎君一把把她拉到马上,稳稳当当地坐着。 “驾!” 小声的一声,马匹飞奔进了城门。守城的将士下来城楼将城门缓缓关上,一切又恢复如常,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次,唐婉若没有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驮在马背上。她稳当的坐在前面,陈炎君就在她身后,这样的距离让她彷徨无措。 马跑了一会儿,吹了一会儿风,她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她想清楚了刚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心里也更加是被疑惑憋得堵着慌。刚才,一下马车,陈炎君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唐大人辛苦了。” 辛苦……她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辛苦一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避之不及 马儿一直飞奔到宫城外,但快要到门前时马头突然掉转了个方向,朝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过去。 唐婉若稍有好奇,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他,陈炎君已经拉紧缰绳,马儿稳稳当当停地停在了一处宅院的门口。 这不是朝廷安置她的宅子吗? 唐婉若还在吃惊,陈炎君翻身下马,伸手将她扶下来。 她看着这处好久都没有回来过的宅子,心里感慨万千,尤其是当陈炎君熟练的打开门锁推门而入,唐婉若叹息一声:“陛下,您不回宫了?” 陈炎君打开里屋,才一段时间未住人,迎面来的就是一股灰尘味,让他不忍地皱了皱眉。 “陛下?” 唐婉若跟在后面,走进来看到熟悉的一切心里顿时安了,随之涌上一阵疲惫。 陈炎君吸了口气:“唐大人这应有两张床可住吧?” 呃,他这是什么意思? 唐婉若在想着,心头胆战心惊地问出了声说:“陛下,要住民妇这吗?” “唐大人有意见?” 唐婉若连连摇头:“没,没有,没有。” 她看了看那张床,心中生出很不好的感觉,对陛下说道:“床是有,但,民妇这没有多余的被褥。” 这就很尴尬了。 她看着陈炎君,面上极为为难。床就在这里,被褥工工整整的放在上面,但那已经是她入冬盖的全部。来京成后她以为一直都会是一个人住,所以从来也没想过准备多余的被褥! “宫中就在前边,陛下要不,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对这个建议她觉得很不错! “不行!” 但陈炎君很果断地否决了她:“宫中现正有一位陛下,朕现在回去岂不是露馅?” 她突然想起来,苏子洛此刻正在宫里扮着陛下。 片晌过后。 唐婉若铺好棉被,拿起陈炎君那厚重宽大的裘袍盖在身上,缓缓地躺下。 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陈炎君还是霸占了她的床,但好心的抽出了两床棉絮给她,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吧! 她哀叹出一口气,想着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多,而且还和陛下这样亲昵的住在一个屋里,怎么都觉得是在做梦啊! “陛下?” 她小声的问了一声,本只是想看看他睡着了没有,但还是出乎意料的听到一声:“嗯。” 陈炎君裹在被子里,侧身背对床外。她躺在地上,悄悄看着他说:“陛下怎么知道平王老伯回了京城?” 她不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这样,陈炎君好像什么都了解一样,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面,可是所做的事情又好像让人感觉他什么也不知道。 陈炎君没有回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唐婉若又问:“陛下一直知道平王老伯的行踪?” 她想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陛下知道平王的行踪,那么也就是一直都知道她的行踪了。 那时候是她临时要求平王老伯送她回京城的,要是陛下这么精准的知晓平王到了京城,那么也就是必然提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花楼! 多么可怕! “陛下一直都在监视平王平王?”唐婉若问,一身的困意突然没了,整个人精神得很。 “那还没有提前发现京城里埋藏了炸药?” 唐婉若突然生出一股被深深利用的感觉,以及对君王权术的厌恶。 这种感觉很难受,让人觉得恶心,哪怕是这个和相公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男人。 似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责怨,陈炎君终于开口说道:“朕没有派人跟踪平王。” 他转过身,一双眼睛突然睁开:“朕只是派了影卫跟着你。” 他的眼神清明,看得唐婉若心头一惊。 “我?”唐婉若颤抖着说,“陛下派人跟着民妇做什么?民妇可有什么好让陛下监视的?” 陈炎君只瞧着她,一双薄唇轻启:“你真的不知道吗,朕为何如此待你?” 他说话时有轻微的哀叹,犹如微风,拂过唐婉若的心头。 他的眼神明亮,就看着她,一眨不眨。唐婉若瘪下嘴唇,轻轻扬起一笑道:“难道是陛下怀疑民妇与乱党勾结,一直在防着民妇,怕一个不留神就让民妇害了性命?” 她笑得随意,心头的伤感却是愈加浓烈:“所以陛下能够找到民妇被囚困在花楼里,也能在平王老伯送民妇回来之前提前在城门外做好准备?” 唐婉若想哭了:“那陛下应该也就知道平王老伯和民妇说的故事,关于平王为什么会这样做!” “平王老伯,不是坏人了。”唐婉若坚持说道。 “一个想弑君之徒,你却坚持在朕面前一再相道他是好人?”陈炎君起身,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愤怒。 唐婉若也跟着坐起来,夜里的温度有些凉,她把那件裘袍披上,对着他说:“老伯虽然想杀陛下,但那是有原因的,陛下为什么不去查明这件事,还老伯心中一个公正,化解老伯的心结?” 她起身,朝陈炎君跪下来。 叩拜。 “解开心结?你以为朕即便为当年之事平凡平王意图弑君谋反就不用死了吗?” 陈炎君看着她怒斥:“即便朕有意放过平王,裴相会放过吗?满朝文武会放过吗?大炎律法会放过吗?幼稚!” 唐婉若朝他磕头:“老伯即便该死,若能化解这段恩怨后而死,也是死而无憾,功德一件。” “唐大人果然是平王的说客!” “民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恩怨宜解不宜结,陛下如果执意认为民妇和平王勾结,那就治了民妇的叛逆之罪吧!” 一片寂静。 “唐婉若,你不要以为朕不了解你!” “你既然心知冒犯过朕多次,就不要一再挑战朕的耐性!” 陈炎君转头睡下。 “明日早朝过后你先回宫,白狄会在御书房外等你,告诉苏子洛待朕之寿诞一过便不必扮朕。” 他就这样睡下,搅得唐婉若心神不宁。 夜已深,她穿着单薄,此刻感受到浓浓的寒衣。 不由的把裘袍裹得更紧,悄悄的、渐渐的,躺下去。 但想起刚才陈炎君的那话。 “陛下,民妇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小声自说。 “是保护民妇吗?” 她想着又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最后想给陛下进言的话刚才都说了出来,唐婉若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于是不再去想其他,安下心渐渐睡去。 早晨,宫中。 苏子洛下了朝,在御书房门口竟然看到唐婉若就站在这里。 “你……”他指着她,看了身后李公公一眼,咳嗽一声严肃地道,“进来。” 苏子洛差开旁人,独留下唐婉若,这才从龙椅上下来。 “唐姑娘,”苏子洛说,“你回京了?” 她回京了,那那位也应该就回京了。 苏子洛四处张望,白狄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说道:“别看了,陛下不在。” 他突然的出现下了苏子洛一跳,愣着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你,你们……” “苏先生,”唐婉若说,“陛下说要你继续扮他直到寿诞过后!” 她传达陈炎君的话,苏子洛生气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我扮作他?”苏子洛很不开心,“他人在何处,为什么不回宫?” 唐婉若耸肩,白狄过去轻拍苏子洛的肩膀,说道:“你就再装几日陛下吧,这昨夜刚把平王擒住还脱不开身,你就体谅体谅吧!” 白狄又看了唐婉若一眼,眼里是幸灾乐祸的神态,他笑得含蓄,意味深长:“而且陛下不回宫怕还更因为那位小姐。” 唐婉若和苏子洛一同好奇地问:“哪位小姐?” “当然是裴相爷府上的那位了!” 裴灵儿,陛下躲都躲不及的人,每次裴大小姐送的礼那都是惊天动地,这次寿诞陈炎君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苏子洛沉默了许久。 “好吧,”他叹气,但眉眼间瞬间露出担忧来,“那位裴小姐对陛下当真是情深义重,每天各种各样的法子入宫,绕是在下也犯烦。” 苏子洛叹着气摇头,突然为陈炎君哀叹不已了。不过…… 他看着唐婉若道:“唐姑娘,裴大小姐这样钟情于陛下,又是当朝宰相千金,你就没有想过撮合他们?” 唐婉若笑得尴尬,对那位曾砸过宫中姻亲院的那位大小姐颇感无奈。 “陛下对裴大小姐无心甚至厌烦,应该还有其他的含义吧!”唐婉若说着想起了那位狡猾的裴相大人,“但我去试试?” 莞尔一笑。 话说裴灵儿,自从那日摔倒让苏子络扶起来,从此每日想尽法子来入宫,一见到苏子络就两眼冒桃花,看得人很瘆得慌! 苏子络一开始还好,他一直温润谦和,对裴灵儿这样的热情只当是陈炎君的桃花债,对裴灵儿是恭敬之至,颇有风度。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没曾想过一位宰相千金竟然会如此执着,张口闭口就是“皇帝哥哥”叫的亲切,而且甚至颇有一副要搬进宫里来住的迹象。 咚咚! 御书房门突然被敲响,李公公的声音在外面道:“陛下,裴小姐又要见您,在宫门外等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中梅园 苏子络苦恼地撑着额头,唉声叹气。 “白大人,陛下的寿辰可否提前一日,这裴大小姐饶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如你去?” “别别别,苏神医,这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已经装扮成陛下,就装到地,裴大小姐这里你也可以体会到陛下日常的艰辛吶!”白狄连忙推辞,闪个身就出了门不见了踪迹。 “白……”苏子络还想叫他,但人已经不见,只有李公公悄悄地从门外叹出一只好奇的脑袋,看着里面,又恭敬地退到了外边将门带上。 唐婉若瞧着他,看他也是这样百般为难的样子,心有不忍,上前说道:“要不,我去替苏先生见裴小姐?” “你?”苏子络有些放心不下,但想想裴灵儿,还是同意了,“让李公公同你去,如若应付不来立刻离开。” “嗯。”唐婉若点头笑笑,算是回应。 裴灵儿让宫里小公公带到梅园,冬日初春,梅花也开的正好。裴灵儿开心的在这里,湖水清澈,映照着她美丽的容颜,她在这里摆了几个姿势,心里美滋滋的。 “今天这身这么好看,皇帝哥哥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笑着轻声地说,对着水里的这个美人非常满意。 “唐大人,请。”李公公在前面为她引路。 “有劳李公公!”唐婉若躬身微笑。现在她是皇上的使者,有“陛下”的金口玉言,宫里的宫人对她更加是毕恭毕敬。 “裴小姐就在前方,唐大人,”李公公站定,在梅园的门口,“这里咱家等奴才不便进入,唐大人就请自己前行,咱家就在这里候着,唐大人若有事就叫一声。” “好的。”唐婉若行礼,一个人走了进去。 梅园,处处栽种了梅树,这个时节正好开了花。唐婉若漫步在这也被这一片的风景吸引,渐渐地放慢了步伐。 裴灵儿就在前方,听到声响动静,惊羞地立刻起身,整理发鬓,一个人跑到亭子那边站好,还不忘时刻调整站姿,只为了给她的皇帝哥哥留下一个惊艳的印象! 唐婉若漫步过来,一眼就看到湖泊旁八角亭中那一道靓丽的身影。 微微一笑。 听到脚步声,裴灵儿大喜,转头甜美地叫了一声:“皇帝哥哥!” 万般的娇媚看到的却是唐婉若一身粗衣麻布,裴灵儿调整了很久的表情就此僵住,立刻换了一副神态,对她吼道:“臭丫头,怎么是你?” 她焦急的朝亭外四周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连一个小公公也没见着。 心情更加不好。 “臭媒婆,皇帝哥哥呢?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一开始就受到她这样的责难,唐婉若稍微有些苦闷,但想起这位大小姐平时对她的样子,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裴小姐。”唐婉若温顺地打招呼,突然间却被她用力一推,撞到了一旁的柱子。 裴灵儿气急败坏,指着她直跺脚,责骂:“皇帝哥哥呢?你这个怪媒婆,为什么是你,你不是去军营了吗?” 唐婉若从地上爬起来,还是笑着和她说:“裴小姐,我刚回来了。” “哼,你一回来皇帝哥哥就不来见我,说,你是不是对皇帝哥哥有别的心思!” 裴灵儿突然这样指着她的面门,让唐婉若莫名地吃惊。而且她的这番话说的令人莫名其妙,还是说陷入痴恋中的女儿对其他女性都抱有浓浓的敌意? “裴小姐,你这样很危险吶!”唐婉若不禁感慨。 裴灵儿更急了:“你这个臭丫头,还我皇帝哥哥来!” 她抽上去就要撕唐婉若的脸,堂堂宰相千金,唐婉若万万没想到她会和街头的泼妇一样直接动手,一时惊得忘记了反抗。 裴灵儿一边哭着,焦急又恼怒地责怪着她说:“皇帝哥哥呢,我要见的是皇帝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样是欺君之罪,要被抄斩满门!” 唐婉若和她厮打了一会儿,但她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争斗,更不会和女子打架,加上裴灵儿气势嚣张凌厉,下手又狠,唐婉若就是尽力护着自己也只有被挨打的份。 “臭媒婆,肯定是你在皇帝哥哥身边说我的坏话才让他不来见我的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坏,欺骗皇帝哥哥,我一定要告诉皇帝哥哥,让他斩了你全家!” “谁要斩全家?” 亭外突然一声历喝,陈炎君大步而来,身后跟着李公公等一行人,声势浩大,尽显皇上威仪。 听闻声音,裴灵儿顿时停下,转身就是一张温柔的无可加复的笑脸,声音也顿时变得柔软起来,姣软道:“皇帝哥哥。” 唐婉若被扯松了发髻,此时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撑着柱子才能站起来。她的脸上还有一道被指甲划伤的痕迹,此时也来不及管,看到“陛下”到这里,连忙朝他挤眉弄眼。 苏先生,你不是真正的陛下,不是不好处理陛下的这些事情吗? 唐婉若接连朝他挤弄着眼神,陈炎君看了一眼,面容非常威严,走过来直接越过了裴灵儿犯花痴的样子,走到唐婉若跟前,伸手扶了扶被裴灵儿扯乱斜着搭下来的发髻。脸上的抓痕渗着血丝,陈炎君的手指按上去,他的指腹冰凉,让唐婉若有一丝异样的感受。 转身负手,怒视裴灵儿。裴灵儿看着他这个样子,支支吾吾委屈地说:“我,我,皇帝哥哥你干什么这样看着灵儿?” 陈炎君的眉头紧皱,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他负背双手,愠怒地瞪着她,对李公公说:“来人,送裴大小姐回相国府,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放裴大小姐入宫!” 李公公还没答礼,从他身后走出来两名禁卫军。这两名穿着重装盔甲,看上去一身煞气,双手抱拳,只一下就过来一左一右的架起裴灵儿。 裴灵儿吓得大叫:“皇帝哥哥!” “未免让裴大小姐出宫太难看,李公公,你速去相国府请裴相入宫,将他的宝贝女儿速速接回去,好生管教!” 陈炎君说的豪不脱离带水,铿锵有力,恨不得裴灵儿是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他之前对裴灵儿虽不喜欢,但碍于裴相的面子,从来没有在明面上这样的拒绝。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彻底的撕裂了这层原本可以一直平静的表象。 “皇帝哥哥?”裴灵儿伤心地看着他,情绪表露在脸上,似有难过,但更是惊诧。 陈炎君才不管她怎样,怒目相对,大袖一挥,喝到:“还不快送裴小姐离开?” “是!” 两名侍卫高声答道,立刻架起她往梅园外面走。裴灵儿吓得在空中大声尖叫:“皇帝哥哥,你不喜欢灵儿了吗?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渐渐走远,声音再也听不见。 李公公朝陈炎君躬身,随后带着一众宫人退开,转身也离开梅园。陈炎君站在这里,背对着唐婉若,一身黑红宫服衬托得他英俊挺拔,气宇不凡。 唐婉若看着他,脑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想法,瞧着他越看越像,然后惊讶地叫出了声道:“陛下?” 陈炎君回头,带着仿佛即便千军万马在前也不会眨一下眉头的淡然。 这是真正的陈炎君! 唐婉若惊诧地意识到,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苏子络,而是真正的陛下。她受宠若惊,站起身,但刚才被裴灵儿厮打许久,腿上有些受伤,站起来吃痛又蹲了下去。 陈炎君立刻过来伸手,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两条布穗垂落眼前,唐婉若沿着布穗网上看去,陈炎君深沉的眼神正看着她。她立马低下了头,忍着疼站起来说:“民妇没事。” 她的发髻歪斜,衣衫凌乱,陈炎君稍微笑了笑,庆幸道:“幸亏朕的宫里没有女人。” 要是有女人,唐婉若这副样子走出去还不是得掀起一层惊涛巨浪? 但是唐婉若不懂,站在这里惊奇地问他:“陛下怎么回来了?寿诞不是还没过吗?平王的事情解决了?” 一连三个问题,陈炎君又笑笑,说道:“朕若是不回来,今日你必要栽在裴相府内那位大小姐手上。” 她稍微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摸了摸歪在一边的发髻,尴尬至极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将头紧紧低下,不再说话。 “平王已经被悄悄押入宫廷,平王失踪不是个小事,关押在外面任何地方都不能让朕放心,”陈炎君说,“裴灵儿那里是朕的疏忽,朕应该早些直言面对她的意思,就不会生出今日这样的事情,只是一直顾虑裴相的颜面,对这位相国府的小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她对朕怀有误解。” 唐婉若看着他,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脱口而出:“陛下不想在寿诞前回宫是否也是因为这位裴小姐?” “怕裴小姐纠缠,所以索性让苏先生再多扮一阵陛下?” 她一语说中了陈炎君的心思,陈炎君好自一笑,算是对她的话默认了。 唐婉若又道:“可是这样陛下不怕伤了裴小姐的心吗?裴小姐这样相缠,怕是对陛下已经情根深种,不然她一位宰相千金,自幼书读诗书,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何以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知书达理 “知书达理?”陈炎君笑了,“大家闺秀,看在裴相上还勉强能称之,但知书达理裴灵儿不及你之一二。” 一阵清风。 要说到男女情爱婚配,唐婉若做了三年余载的媒人,自认为口才相当了得,但是到了陈炎君这就总是语迟。 “陛下真这样认为?” “嗯。”陈炎君应一声,单看着她。 唐婉若挠了挠眉心:“民妇只是一个乡野村妇,哪里能和相府千金相比?” “若你是裴相之女,必将比裴灵儿强上百倍。” 唐婉若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这,民妇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还是说正事吧,陛下接下来打算怎样做?” 陈炎君看了她一眼,转过身,面向湖泊:“你只需相信,朕对裴灵儿绝无男女之情,今后的事你无需再参与其中,不必过问,”陈炎君道,“此次擒获平王你与苏子络功不可没,朕不会忘了赏你们。” 唐婉若稍微有一点惊讶,一直在替陛下谋划尽力现在突然间被告知不用参与进来,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但是,她是一个很知趣的人,而且转念想想,这本来就是帝王家的事情,她身为臣民百姓,本来就应该介入进去,陛下现在既然不要她插手了,那她便继续悠然地过小日子去! 她淡笑点头:“民妇,遵旨。” 陈炎君又道:“寿宴之时你与朕同往,当日满朝官吏定又会推举众多女子给朕,你可好好挑选。” 唐婉若尬笑,心道:陛下,您这是想让民妇替您挡下这些事吧! 但还是答着:“是,陛下!” 陈炎君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开。唐婉若突然想到牛金洪,叫住他问:“陛下,牛将军那里的病……” “有苏子络在,此事无需操心。” 宫门外,相国府的马车缓缓停下,小厮撩开门帘,露出了里面正襟危坐的裴相。 裴灵儿让人架着在这里非常委屈,叫了声:“父亲!” “请小姐上来。”裴相一脸严肃,从禁卫军的手里把裴灵儿接上马车,然后迅速拉上门帘冲着她就是摇头。 小厮驾马驶回相国府,裴相一连摇头,对着裴灵儿也是无可奈何。 “父亲,爹!” 裴灵儿拉着他的衣袖在马车里和他撒着娇,细数了她在宫里受到的种种委屈,越说越难过,带着一阵哭腔在裴相身边诉:“爹爹,那个官媒真可恶!一定是她在皇帝哥哥面前说了我的坏话,皇帝哥哥今天,今天……” 一想起陈炎君今日当众令人将她赶出宫去,裴灵儿这张脸就觉得有火在烧。太丢脸了,她裴灵儿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让人看过这样的笑话? “胡闹!” 裴相只是一句,然后又摇着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爹爹!”裴灵儿惊慌了,见裴相并没有帮着自己,心里更是委屈,对他说,“皇帝哥哥直接把灵儿赶出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做?灵儿平日里对他多好满朝文武都看得见,而且父亲还是带他上这皇位的恩人,他刚回到京城的时候万事都是靠父亲,要是没有父亲哪里有的他现在的周帝陛下?” “啪”地一声! “混账!” 裴相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大喘粗气,被她气得不轻。 “陛下乃先皇嫡系至亲,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裴灵儿惊讶地看着裴相,她的父亲,亲生爹爹,从来都是以礼服人,从来没有打过她。万万没想到,在今天,一直疼爱她的爹爹竟然动手打了她!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 裴灵儿擅抖着摸着这般张像火烧似的脸,诧异地看着他大叫一声:“父亲!” “你刚才的话要让其他人听到,就不止本相打你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裴灵儿也稍微反省了一下,刚才她的话也是因为在气头上,所以口无遮拦。不管过去是什么样,现在陛下终归是陛下,哪里容得了她来肆加评议? 裴相见她有悔过之色,嘴里深吐了一口气,对着裴灵儿闭上了眼:“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没事便去打扰陛下,现在陛下发怒,知道深浅厉害了?” “父亲!”裴灵儿不服,“为什么,灵儿哪一点不好,皇帝哥哥宁愿要那寡妇留在宫里却要赶灵儿走,灵儿哪一点比不上那寡妇?” 裴相缓缓睁眼,问了声:“你说的寡妇可是那太州来的给陛下配婚做媒的唐婉若?”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宫里的寡妇可就只有她一个,明明是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却一直待在宫里,皇帝哥哥也不怕晦气!”裴灵儿轻嗤着,在这里碎碎念,都是不讲唐婉若好的话。 裴相陷入了一阵沉思。 裴灵儿抓住时机,挽住了裴相的手亲昵地道:“父亲,这个唐婉若,女儿一看就是对陛下没安什么好心!要不然皇帝哥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婚配对象?皇帝哥哥对灵儿不尊敬就算了,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官媒凭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是当朝的宰相大人,她不把灵儿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父亲您放在眼里!父亲,在梅园里她还和灵儿打了一架呢!” 裴灵儿撩开衣袖伸出手腕,上面有和唐婉若厮扭之际偶然磕青了的淤痕。 “这是如何弄的?”裴相看着她的手露出了心疼的样子。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裴灵儿刚才说的再怎样不对,但终究是他养了二十余年的女儿,此时手上有伤,总是会心疼一番。 裴灵儿非常得意,对裴相道:“还不是那个寡妇弄的?真不愧是乡下来下地干过农活的,就是粗鲁野蛮!” 她在裴相面前好好的参了唐婉若一本,想想唐婉若现在也在朝中挂了个五品的官职,她爹爹是朝中正一品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看那个寡妇她怕不怕! 傍晚,清风阁。 唐婉若站在门口想着,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京城第一大酒楼”。 “唐大人,快请进!”店里的小厮出门热情地迎接她,唐婉若随之笑笑,跟着带她来的那两个人走上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乐声流淌出来,唐婉若走进去,门随之被关上。门内,裴相正威严地坐在桌前,静候她来。 话说今天早上她刚从宫里回来不久,在家中便收到了一封来自相国府的请柬。 裴相的私邸印章,不用想,就知道这张请柬是什么事情。 唐婉若走过去,朝裴相恭敬地行礼道:“下官唐婉若,参见裴相爷。” 裴相坐在这里一脸严肃:“请起。” 唐婉若这才起身,恭敬地站在跟前,身边就是凳子,却碰都没有碰一下。 这个细节裴相看在眼里,对她说了一声:“坐。” 唐婉若这才坐下,端端正正地面向裴相,十分的合乎礼节。 “唐大人不必拘束,”裴相对她说,端起面前的一盏茶杯,轻抿一口,“听闻今日你与小女在宫中斗架。” 果然是这事! 唐婉若对裴相问出这句话丝毫不感到意外,恭敬之至地点头,应声:“是。” “为何?” 裴相的眼神锐利,像一把刀子,所看之处就像是划开了她的皮肉一样,生疼! 唐婉若有些难受坐在这,索性起身,鞠躬答道:“下官受陛下之命前去见裴小姐,裴小姐,裴小姐见不是陛下,对下官心生误会,这才……” “这才你动手伤了她?” 裴相这一声吓得唐婉若立即把头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裴相说了声:“什么?”但而后立马意识到那位裴小姐是肯定不会在亲爹面前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 这么一想,唐婉若心里突然的……平衡了? 她愣愣地想着自己该要如何回答裴相的话才好,殊不知裴相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裴相松了松眉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她说:“唐大人既然准时赴宴,就请享用这些酒菜吧!” 唐婉若稍微的还在出神,听到他这话,看了眼桌上的菜肴,虽不丰盛,但也都是美味。 她就座,看了眼裴相,一点要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裴相爷,”唐婉若笑着说,“今日是裴相爷宴请,裴相未动筷子,下官怎么敢就享用……”她说的越来越小声,注意着裴相的举动。 “无妨,请唐大人来是为了了解些许陛下配婚之进展,无需朝堂之礼,随意聊聊便是。” 皇婚配选! 唐婉若蓦然有些仓惶,起身向裴相行礼,答道:“前阵时日陛下差下官去往军营,军规严明,便,便搁置了下来,没有进展。” 唐婉若把头深深地埋着,很怕抬头会看到裴相深藏盛怒的眼瞳。 “裴相爷,下官不是有意怠慢陛下的婚事,只是……”突然想到平王意图弑杀陛下,这等大事唐婉若不敢声张,张着嘴在这里,半晌都没有下文。 “只是?” 她一咬牙,坚声道:“下官现在从军营里回来了,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的婚事奔走,让陛下早日成婚!” 裴相这才满意地点头,端起茶杯,又说:“今早宫中小女对唐大人有什么误解?” “啊?” 唐婉若没有听懂,他这话题转换太快,唐婉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清楚他说的是今早上和裴灵儿在梅园的那件事情。 刚才一进来裴相就问过一道,她还以为这件事情裴相这里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 裴相爷,你要民妇如何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为女出气 唐婉若在这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 “唐大人为何闭口不言?”裴相在跟前催促她。 唐婉若跪下一叩首,对裴相道:“裴相大人,下官身为宫中姻亲院五品官员,应该要为陛下分忧,陛下托付的事情,下官万不敢推辞;今天早上在宫中梅园里,裴小姐要见陛下,但陛下没有去,反而是托付下官前去见裴小姐,裴小姐应是误会了陛下未去梅园是因为下官在背地里怂恿,所以……” “所以你便动手打人。”裴相重重地把茶盅一放,唐婉若盯着这股怒气,恭敬地跪在这里闭上了嘴不再解释一分。 但该阐明的事实还是要阐明。 “下官并没有动手打人。”唐婉若道,不卑不亢。 “没有动手,为何本相见小女手臂淤青?” 唐婉若诧异抬头,疑惑地看了裴相一会儿,然后深深地躬下了身子,在他面前说:“下官惶恐。” 她的确不知道裴灵儿为什么会手臂淤青,因为她知道裴灵儿是这种刁蛮的性子,所以全程都是在挨打,根本就没有还过手。 但是裴相既然这样说了,她又说不出个一二来,便只有叩首谢罪。 “唐大人,”裴相说,“不管此事缘由为何,你为何动手,都终该记住,灵儿是本相之女。” 裴相的话声声击打在唐婉若的心上,一声声,如军鼓雷鸣一般,压得她心疼。 她跪在这里,出了一会儿神,渐渐闭上眼睛。 “下官,记住了。” 再次恭敬地朝裴相磕了一个头,裴相松出一口气,对她说道:“起来吧,本相设下的私宴,无需此番拘束。” 唐婉若轻轻起身,今早和裴灵儿厮扭,腿还在疼,此时站起来还跛了一下。但她没有说话,静静地找凳子坐下,然后开始吃这一餐并没有其他人参与的,所谓的私宴。 白狄坐在房梁上打着哈欠,刚才裴相和唐婉若说的所有谈话他全听听见,手里抱着一只黑猫正慵懒的打着哈欠,白狄朝它的屁股一拍。 “去!” 白狄一声,猫立马从梁上蹿下来,跳到了饭桌旁然后立刻推开了窗户跳了下去。 唐婉若和裴相都被这只猫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愣在这里晃神。白狄趁着这个时机,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跳出了窗外。 宫中。 陈炎君终于回宫,不用再过那种露宿山野的日子,他想睡一个好觉。 但是,门突然打开,刮进来一阵妖风。 陈炎君突然头疼,还没有叫出那个名字,白狄就已经站定到他面前,一脸惊喜地对他讲:“陛下,你真的猜对了,裴家那个大小姐真的留有后手,正在对唐媒人动刀子呢!” 陈炎君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坐到床边:“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哎呀,陛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神了!”白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看看而没有出手?” 陈炎君一巴掌都拍到他头上呵斥:“你到底说不说?” “唉唉唉,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嘛,”白狄求饶,在他的床榻前坐下,悄声地说,“这一次啊,裴大小姐换了一种特别高深的手段,你猜唐媒人今晚去见谁了?” “谁?” “裴相。” “裴相?” 白狄小声地说出这两个字,陈炎君也是吓了一跳:“她去见裴相做什么?” 白狄掏了掏耳朵:“据说是裴相爷给唐媒人送了张请柬,然后叫她过去就是问今天裴小姐和她梅园斗架的事情,唐媒人可委屈啦,跪在那里听裴相训斥,诶陛下,你说到底是不是唐媒人先动的手?” “怎么可能!”陈炎君想也没想就这样答道,“她是如何朕自当清楚,裴相和她还说了别的没有?” 白狄想了想,说道:“哦,还说了你的亲事。” 陈炎君差点没有从床榻上跌下来,神情非常不悦。 “裴相这是什么意思?”陈炎君大怒,“这只老狐狸当真是想把他女儿送进宫?” 白狄耸肩:“那,谁知到呢?” “不过,陛下,”白狄又说,还往他那边凑了凑,“唐媒人今晚当真是不错啊,面对裴相爷那个阴沉的脸,你知道的,那个样子,明明自己就被裴灵儿抓伤了,可是还要跪在她爹面前认错,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你说要是我没有跟过去看,裴氏父女欺负她的这口气是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觉,让她一个人吞进自己肚子里,还是说她明天就会去和别人说啊?” 白狄这样说着,陈炎君轻笑一声:“不会,她一定不会说不出来。” 白狄看着他似乎懂了什么,邪恶又不怀好意地笑着,让陈炎君心头一阵发毛。 陈炎君觉得有点别扭,皱着眉头问他:“你这是何意?” “何意?”白狄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没了君臣之礼,坐到床榻上勾搭住他的肩膀悄声地对他说,“所以,你怕唐媒人吃亏,才叫我暗中跟随,然后你好替她出气,是不是?” “瞎说。” 陈炎君站起来,白狄的胳膊落到床上,他索性往龙床上一趟,叹气而道:“陛下啊陛下,你说咱们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有什么事情好瞒我的呢?”他转了个身,趴在上面,侧过脸看着陈炎君。 “不过作为兄弟,我想提醒你一点,唐媒人毕竟是朝廷选荐出来给你说亲的媒人。”白狄颜以到此,之后的话不说,给陈炎君留足了空间。 “裴相今晚还在责问唐媒人为什么你的婚事迟迟不定,他是当朝宰相,我爹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动的了裴相爷的寸毫。”白狄翻身而起,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闪身消失在了房间的黑暗处。 不知道他是躲了起来还是离开了房间,留下陈炎君在这里深思。 唐婉若吃的酒足饭饱,优哉游哉地漫步回到宅子。屋里挂着的腊鱼还在,她看着这些腊鱼嘴角轻微一笑,然后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床上。 吃饱了,人就是容易满足! 她想着今晚裴相爷的样子,虽不能说护女心切,却也是着实给了她一记警告的棒喝。 是啊,不管怎么样,裴灵儿始终是宰相千金。她的父亲在朝中权可倾国,她就算再怎样礼让这位大小姐都会落得一个不好的境地。 看来今后见到裴灵儿得绕道走! 她满足的心意稍稍出现了点瑕疵。 不过多想无益,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她畅快地呼出一声,起身洗漱。 “那就,从明天开始努力为陛下的婚事加油吧!”她对自己说道,然后沉沉地栽进了梦乡中。 “唐媒人!” 一声熟悉的声音仿佛响在了耳边。唐婉若从梦中被叫醒,睁开眼,窗外已是明亮的白天。 门板被人重重地敲着,她打开门,不是别人,正是经常路过她家门前的白赋久。 “大将军?”唐婉若披头散发,刚刚起床还没有进行修饰,就这样看着他出现在自家的屋外。 白赋久也是不拘小节,就这样走进来,在桌前坐下,表情上似乎还有点不高兴地说:“小丫头,回来了也不告诉老夫一声,要不是看到白狄那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悄悄地回京了!” 白大将军这样恼怒,原来就是因为自己回来了没有和他打招呼! 唐婉若不禁地笑了,走过去对白赋久行礼道:“大将军,我回来了。”她笑着,笑到白赋久都不好意思再怪她。 他叹气一声:“听说你被平王掳走,一路惊险坎坷,昨晚还让裴小贼给叫过去问话,没事吧?” 唐婉若有些许的惊讶,突然笑了一声:“大将军,您对裴相爷果然事事了解!” “去去去,别取笑老夫!”白赋久喝斥,“说吧,那个老贼是不是又拿陛下的婚事为难你了?” 唐婉若想起昨天那事,摇头:“没有为难,裴相爷只是请民妇吃了个饭。” “他那个老贼请你吃饭?”白赋久像听笑话似地,“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请无意义的饭,你是不是忘了老夫之前和你说的话,跟这个老贼勾搭到一起去了?” 眼见白大将军随身的佩剑就要被拔出来,这可是那把“上可斩佞臣,下可杀贼人”的御赐宝剑啊! “白大将军,民妇从未想过拿陛下的婚事开玩笑,请大将军放心,民妇片刻都没有忘记当时和大将军说的话!”唐婉若低头答道,心里也颇为哀叹。 想当初从太州初入京城的时候,裴相前一天请她去清风阁,白大将军后脚就来了;现在裴相前一天清风阁请她赴宴,第二天清早白大将军又来了! 这二位可真是…… “大将军,民妇可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做什么有损于陛下的事情,这段时日在军营没有去办陛下的婚事是民妇的错,现在回来了,民妇昨夜就决定从今天起全心全意办这件事!”唐婉若向白赋久打着包票。 白赋久看着她诚恳的样子,非常满意,点着头不忘叮嘱一声:“记住,谁都可以,就是裴家那个大小姐不行!” 裴灵儿? 唐婉若冲着他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 她的媒妁名录里面也没有这位裴大小姐,就冲她父亲权倾朝野就已然不可以让她入宫。而且又有陈炎君昨日梅园里对她说的那句话,不管今后陛下定了谁家女子,也绝不会是这位裴大小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寿宴在即 再次穿上官服,站在宫门前,唐婉若的心是忐忑的。 从今天开始,她又要开始在全国各地州县的适婚女子卷册当中选择合适的女子为陛下的婚事效犬马之劳。 这段时间,她在i军营里走过一遭,又被人虏到了花楼里,现在回到这感觉那些记忆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心情有些凝重。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又回到了这个朝廷,失去了可以在外面随心而动的自在。 不过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的呢? 唐婉若想到此轻松地叹出口气,抬起腿朝宫中的姻亲院走去。 路上,处处可见行色匆匆的宫人,不少的小公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路上奔走,完全不见之前宫中规矩的那份严肃和庄重。 唐婉若好奇,拉住其中一个跑过去的小公公问道:“公公,你们怎么都在跑,可是有什么事情?” “唉,唐大人,明天就是陛下的寿辰,这还没有布置好,大家可忙坏啦!”小公公来不及多说,手里拿着一大捆锦织,只解释了一句后就匆匆地跑开。 “寿辰啊……”唐婉若念着,原来就是明天了! 唐婉若继续走着,走了几步,恰巧看到李公公也从前面匆匆而来。 唐婉若喜上眉梢,叫住他:“李公公!” “哦,是唐大人!”李公公停下,谦卑地低头鞠躬,问道,“唐大人叫咱家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唐婉若笑着摆手:“没有!李公公,听说明天就是陛下的寿辰,我,我有件事想请问下李公公。” “有什么事,唐大人尽管说便是!”李公公对她“有求”于自己稍感惊讶,但还是很乐意在她面前听她说着。 唐婉若笑了笑,挠了挠眉心,说道:“李公公,陛下寿辰,朝中官员可要送礼?” “依照往年,各位大人都有备礼,所有礼品都将在宫宴上送出,内务府也会安排宫人登记在册。” “哦。”唐婉若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转而叹了口气。 李公公好奇,也是关心地问:“唐大人可是在此番忧虑?” 唐婉若又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她一路走过来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对此时恰好可以和李公公说说。 “公公,你知道我的这个情况,陛下虽然封了我为朝中五品官,但实际上却是属于宫中职务,挂职在内务府里,”唐婉若很为忧虑,“内务府的官职是不能参与宫宴,但是陛下又吩咐我随同赴宴,所以我在想我究竟应该要如何做才合乎礼节?”唐婉若诚恳地看着他。 “想请李公公,指点下迷津。” 李公公轻轻一笑,依旧低着头说:“唐大人,照咱家看陛下对唐大人与其他大人不同,唐大人只要按照自己心中真是所想为陛下准备寿礼,咱家相信不论是什么礼物陛下都会高兴的。” 唐婉若看着他,愣愣地点头,老半天才道了声:“哦。” “唐大人,宫宴布置的事还要等咱家去办,咱家就先走了。” 唐婉若回过神,礼貌地送他离开:“李公公慢走。” 姻亲院的大门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唐婉若推开,里面出其意料的干净! 摸一摸桌子,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看来是宫人每天都来打扫过。 前面的宫殿就是御书房。唐婉若算了算时辰,如果不出意外,陈炎君此时应该就在那里批阅奏章。 身后的桌旁是一叠又一叠的适龄女子名录,唐婉若只看了一眼,启口轻声地说:“如果送去一个适合进宫里当娘娘的女子,陛下肯定会不高兴吧!”她想着,然后笑了。 陈炎君虽然一般情况下,在早朝后都会在御书房里翻阅一遍奏章,但是不巧的是今天这个时候他还真没在御书房! 深宫内的一处僻静的宫殿,陈炎君如凶神恶煞般地在这里走下地牢,还没到牢门前就听到平王对他咒骂。 “东宫的走狗,你们拥护东宫,纵容狗帝滥杀无辜,自孝帝开始就是不仁,大炎的江山迟早断送在你们东宫手里!” 平王地话让他皱眉,加快脚步来到牢门前:“东宫如何?” 白狄坐在椅子上掏着耳朵,看到陈炎君来惨淡地一笑。 “陛下来了?” 平王不同一般人,从缉拿到审讯都在秘密进行,也只有白狄能够接触。陈炎君点了下头,问他:“招了?” 白狄的笑容更加惨淡了。 平王突然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地声音直接震到心底,让陈炎君觉得很不畅快。 供词就在白狄手上,陈炎君拿过来细细一看,突然明白了白狄脸上这惨淡的笑容从何而来。 “他说唐婉若是他的眼线?”陈炎君等着他,将手里的供词往白狄身上一甩。 平王招供,说唐婉若是他安插在宫里的棋子,其实她一直都听命于他,在马车里也是在同他商议如何炸死陈炎君,至于唐婉若怎么突然又回到花楼,呵呵,这还不明白么? 白狄看着陈炎君这副样子,对他感到害怕!这个神情,好像非常的愤怒,愤怒到要冒火,但再仔细看又好像说不上。 这个感觉太奇怪了,让他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陛下,你没事吧?” 陈炎君一个眼神就瞪过来,白狄连忙点头退后,给他和平王中间留出一块地方。陈炎君就这么坐到了白狄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对平王说:“你说谎。” 平王又笑了:“哈哈哈哈,小皇帝,你想尽办法让本王开口,本王现在开口你又说本王说谎?”平王的鬓角微白,这样让一个年轻人绑在这里仔细想想着实有损面子,对他说话的语气也骤然变冷,厉声说道:“那小丫头的确就是本王的人,没想到她骗过了裴相,骗过了白赋久,还骗过了你!哈哈哈哈,不愧是本王选出来的人!” 陈炎君沉着地对着他,相比于平王,他的情绪反而放缓了。 “平王,朕敬你曾为大炎立下过汗马功劳,若你能全盘托出,朕不追究你意图弑君之罪。” 平王得意地看着他:“那丫头和本王一道的,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丫头?哦,本王看那丫头挺可喜,要是你们把她抓来,说不定本王心情好就说了。” 虽然平王说着这些令人恼的话,但一身正气,丝毫看不出是奸佞臣子。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此时宫中地牢里的这幅场景,定然还要以为是陈炎君和白狄在残害忠良! 这也是陈炎君一直不愿意将平王直接处决的原因。 “平王,朕即位三年,与你此番是头一回相见,你无需对朕有此种敌意,你戎马一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陈炎君说,“朕只问你一句,你平心而论,若没有朕之父君所为之事,你是否还将要朕之性命?” 他的话如一阵风,让地牢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小皇帝,”平王打破了沉默,“那丫头果然是和你说了。” 陈炎君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平王笑了,又叹了口气。他想了很久,以他军人的天性和刚正的秉性,认真又客观地仔细思考了他问的这句话,给出了一个连陈炎君自己都不能反驳的答复。 “要是没有你父皇覆帝那个昏君做的那些事情,你也不可能做得了现在的皇帝!” 平王这真的是平心而论,而且平得不能再平了! 原本先帝立下的太子就不是他,太子死后继任皇位的也不是他,只有当陈氏皇家的嫡子孙一个个接连去世后,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这个皇位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炎君在这里更加的沉默了。 白狄在一旁听得更加为陈炎君感到着急。他了解平王说的这所有的一切,帝王家的事情太过无情,很多话他都不敢在陈炎君面前说! 但是平王丝毫没有留情面的说出来了,白狄为陈炎君稍感心疼一秒钟,立刻挡到他和平王的中间。 “平王爷,你这样说就有些过分了吧!”白狄在这说着,也替他叹了口气,劝道,“你也知道陛下当年在一众皇子当中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先帝再做的不好,您要找人算账也不应该找到陛下的头上啊!平王爷,您也是军中的传奇人物,当年治军打战,多么英武,怎么现在,就这样不辨是非,还暗地里做些卑鄙的事情?” “哼!难道小皇帝让那丫头诱捕本王就是光明磊落了?”平王嗤鼻,哼了一声。白狄刚要接话,陈炎君拉住他,将他渐渐扯到一边。 “平王,”陈炎君说,言语是异常的冷静,“京郊的那处花楼,朕已经让人查处,你不说出来的东西,那个老鸨会告诉朕。” 平王一直得意轻视的眸光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 “哦,对了,朕还有一物要给平王看看。”陈炎君缓缓从衣侧里拿出一张图,张开,就看到平王逐渐瞪大的眼睛。 这是平王布下掩埋炸药的分布图,陈炎君此刻就拿着这个,一脸平淡地对他说着:“明日就是朕的寿辰,你想在京城炸死朕的计划,应是做不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早已知晓 他一声叹息,似乎是为平王的计划落空而感到惋惜。平王看着他渐渐起身,心里对这个小皇帝似乎有了其他的一些新的看法,但是在这刹那之间已来不及多想看法的内容。 陈炎君从白狄怀中拿过他的那份供词。 “好生伺候平王,一方王爷,礼节上不可有怠慢;明日朕之寿辰与百姓同乐,亦与平王同乐。” “是。”白狄应着。 陈炎君走出牢门:“等明日过后,平王想清楚再另做供词。”说着将供词放到烛台上。 宣纸很快被点燃,火苗燃起,化成了一堆灰烬。 御书房外,唐婉若恭正地侯在门前。 陈炎君回到这,刚转过廊角就看到她,疑惑地道了一声:“你?” 唐婉若见他来立即行礼。 “陛下,下官有事要和您禀告。”唐婉若答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婉的微笑。 御书房内,淡淡的檀香依旧弥漫。 唐婉若跟随在他身后进来,李公公在外边把门关上,整个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炎君坐下,在坐席上看着她问:“唐大人有何事要奏?” 他看着她,面上稍露出了一许欣慰之色,又道:“唐大人现在知晓以君臣之礼相称,不再自称‘民妇’,看来此番出行确所受益。” 唐婉若双手合礼高举额前,禀告道:“下官穿的是朝廷发的官服,在陛下面前应该以臣子相称呼。”她答道,不过这不是她来见他的重要的话。 唐婉若放下手,开始和他说正事道:“陛下,下官前来是为了陛下明天的寿辰。” 陈炎君闻声眉头一挑:“寿辰?”他不解,等着听唐婉若后面的话。 唐婉若点了下头,接着说:“陛下寿辰各个大人都准备了厚礼,但下官家底微薄,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下官能给到陛下满意,所以……” 她犹豫了一下,陈炎君的指尖敲击桌面,轻哼一声:“你真是越来越放肆。” 虽然这话是责骂,但语气却非常平静。陈炎君看上去不是生气的样子,反而还笑了笑,问:“你既然自称‘下官’,就应当知晓朕为君、尔为臣,自古臣子想要贿赂君主,哪有你这样明目张胆地问的?” 唐婉若淡然摇头:“下官没有要贿赂陛下的意思。” 陈炎君的眉头转而变得疑惑,反问:“那是什么?” 她的头撇向一边,静想了片刻,双手又举到额前向他行了一个宫礼道:“下官是想,以下官的职责,送给陛下最好的贺礼莫过于合适入宫为妃的女子,但要是明天下官真这样做了,不论是什么样的女子,陛下都不会高兴吧?” 这位陛下的心思她早就弄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想成亲纳妃! 她在御书房外等候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以她现在的家底,能拿出来的最能让人满意的礼物也就是尽快把这件事情办了,普天同庆!但是要是她这么做了,朝廷是满意了,陛下就算面上不说,私下间大概会叫白大人秘密地杀了她吧! 那晚清风阁内裴相那副愠怒不悦的脸又浮现在了眼前,唐婉若抬头,正对上陈炎君疑惑的面孔…… 唉呀,头疼啊,头疼! “你想送朕什么?”陈炎君问,“朕喜欢的你未必送的起。” 唐婉若的眼神顿时清明,这个问题她早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就想好了,有一个礼物她一定能送的起! “下官可以去替陛下劝说平王,让平王放弃谋反的念头。” 唐婉若朝他笑着,但陈炎君在龙椅上却是怔住了。她笑道:“下官思前想后,这是能为陛下做的,眼下又最实在的事情了。”她知道平王并不是穷凶极恶,也不是想做皇帝,劝说下来应该是有希望的。 而且要说到送一份真心实意的礼,替陛下分忧就是她最想做的事了。 不论是为了对得起这身官服,还是他的那张脸。 陈炎君半晌没有吭声。 唐婉若的心有点虚,他这个样子让她的心中很没有底。 “陛下,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唐婉若愣愣的问。 陈炎君笑了:“没有,唐大人和平王倒是心有灵犀,一个盼着进去,一个求着进去。” 他的话让唐婉若稍有不懂。 深宫之中。 白狄带着她来到地牢,打开门对她说:“进去吧。” 唐婉若走进去,白狄站在外边看着她的背影就纳闷了。 陛下还真的让唐媒人来见平王了? 白狄很诧异,而且更诧异的是陛下竟然一点都不打算对唐婉若隐瞒这一处地牢的位置,直接让他就把人带了过来,这不符合他一向严谨慎微的作风啊! 唐婉若如期望中的走进去,平王正坐在里面大口喝酒。他的手脚都被铐住,虽然可以自由活动,却不能离开墙壁上的枷锁一尺的距离。唐婉若就这样站在他前边,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说:“老伯。” 平王看到她,也不感到意外,招呼她坐下道:“来,丫头,宫里的酒菜。” 平王没有顾忌什么形象的吃着,和当时在花楼里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一样,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唐婉若笑了笑,坐到桌边,但没有动筷子,对他说:“老伯,我又来听你说故事了!” 她笑得纯净,像不沾染尘埃的仙子。平王嗤笑一声,扬手:“还有什么故事?本王的故事该说的你都听完了,你要是来当小皇帝的说客现在就开始,本王听着!” 啊,出师不利! 唐婉若心想着,但还是笑道:“没有,老伯,我知道要劝您改变主意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问问,老伯不是说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她现在如何了?” 平王喝酒的动作停滞了,稍沉默片刻,然后一口饮尽。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的问问,要是没有嫁人,我这里刚好找到几个在京城的家底丰厚的公子。” 唐婉若的眼里闪着光,让平王真切的意识到了她原本是干什么的! 平王抬头看着投进些许日光的窗口,似有感慨地说:“她已经嫁人了。” “哦?”唐婉若似惊讶,追问,“既然已经嫁人,若老伯您这有个三长两短,没了娘家,这位姐姐今后该如何是好?” 话题还没开始,就已经全部的被平王识破。 但平王看着她眼里有些许的欣赏,对她说:“丫头,你别忙活了,本王的女儿早就已经嫁到了漠国,在她离开大炎边关的那一刻本王的生死就和她无关,你不用在这方面费心思了!” 平王说:“本王已经告诉了小皇帝你是我精心安插的人,你就等着陪本王一起死吧!” 平王悠然地喝酒,让唐婉若好生一惊。 “您和陛下说我是您安排的人?”唐婉若惊讶得不可思议,“这太荒唐了!” “荒不荒唐老夫都这样说了,丫头,要不是可怜你,老夫怎么会着了你的套落到这付田地?” 他抬起手脚,上面的镣铐枷锁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天晚上的事情记忆犹新,对此,唐婉若也是很无奈地道:“我再怎么解释老伯也不会相信我没有事先的安排,更不是陛下的旨意,那天抓住老伯是因为陛下一直派人悄悄的跟着我。” 唐婉若说道:“我的确是想弄清楚老伯的事,也想替陛下鸣不平,但是我真的没有和陛下提前商量好,也不是陛下刻意叫我去找老伯的。” 白狄在外边偷听了一会儿,知道唐婉若是平王刻意招出来的,心下着急,也没有耐心听他们接下来的谈话,立刻到外边离开这里去到陈炎君身边。 他奔到陛下的寝宫,一进去就惊喜地大叫:“陛下,唐媒人是冤枉的!” 陈炎君坐在踏上,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又如何?” 白狄闪烁着炯炯的目光,对着他说:“唐媒人,陛下,不是平王的人,她对陛下您是忠心的!” “哦。” 陈炎君冷淡地道了一声,然后接着做他的事。 “唉呀!”白狄过去就扯开他刚拿起来的书卷,对他道,“唐媒人不是平王的手下,你就一点都不欣慰吗?或者是,松一口气?” 陈炎君看着他,从他手里又抢过书卷,说道:“朕从来都知道她不是平王的人。” 白狄这就来兴致了:“你怎么知道的?难怪一出来你就把平王的供词烧了,你就这么相信她啊!”白狄低下身,看到他正在翻的书卷是《金匮要术》,更是好奇地一声笑。 “这不是医书吗?陛下,你怎么在看这个,有苏神医在,让他看不就好了?”白狄兴致勃勃,不过看他这样如常的反应,总觉得那里不正常。 “陛下,唐媒人现在正在和平王在喝酒聊天吃饭,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狄仔细地关注着他的神态,但是很可惜的是的确什么变化都没有看到,好像他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陈炎君没有理他,只问他:“敬亭轩最近的动作查清楚了没有?” “敬亭轩!”白狄猛然想起这个组织,脸上兴致盎然的神态瞬然消失。 陈炎君不紧不慢,接着问道:“那个兵部的沈之,尔父又查的怎么样了?” 白狄讪讪一笑,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向门边,向他说道:“还在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吧!” “我,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家那老头子!” 话音刚落,白狄似一阵烟似地逃离了出去,只留下半开的宫门,和宫内陈炎君嘴角的一抹暗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宫廷宴请(上) 唐婉若从梦中醒来,睁开眼,若隐若现的牢房让人感觉不真实,平王已经坐在了她对面。 哦,昨天她一直都在地牢里和平王说着话,晚上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唐婉若揉着眼睛,听到平王叫她一声。 “丫头,醒了?” 这一声让她彻底清醒。 “老伯,”她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天亮了。” 平王也看了一下,笑了。 “嗯,小皇帝的死期也快到了。” 唐婉若心头一惊:“平王老伯,这是什么意思?” 平王猖狂大笑:“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他大笑,“当年李唐两位将军全族被斩的时候本王就对天立誓,势必要把那昏君全族送葬,慰藉他们含冤而死的在天之灵。” “今天就要实现了。”说着,叹息一声。 唐婉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焦急又责怨地道:“老伯,你真的要杀了陛下吗?” “难道老伯还留了后手?”唐婉若大为惊讶,那些埋在京城的炸药应该已经被挖出来了,“老伯,您真的非要陛下死吗?” 平王又是一笑:“本王没有留后手,傻丫头,今日即便本王不动手,这天下间也自然有人动手。” “为什么?”唐婉若不明白,“就为了您那两个老朋友的两桩冤案,所以非得陛下死不可?” 平王叹气摇头,看上去颇为失望。 “昨天本王和你讲了那么久,你就没有真正弄清楚本王的意思?”平王对她非常失望,“冤案只是其一,在大炎,皇位有比小皇帝更适合的人,那一位做了皇帝才是大炎百姓之福。” 平王把话说到这里,唐婉若再是如何也是懂了。 “所以,不止老伯想杀陛下,其实是有人想弑君篡位?”唐婉若惊声尖叫,捂住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心里闪过了很多,最后满脑子都是之前听到平王说起过的那个称谓——九亲王! 她看着平王,不知道心头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怅然又难过着。这京城之巅的权谋之事对她来说太过遥远,最多只是茶楼里看的戏,却没想到竟这么的真切。 “你还没告诉那个小皇帝吧?”平王哈哈笑了几声,“天下能人自然拥护明主,都是自愿拥护,与那位没有关系。”平王说着摇头,感叹道:“说来多么让人感慨,那位雄才伟略,但淡泊雅致,却又让天下人自愿追随,而小皇帝,即便白赋久再怎样扶持,也只能终究不得民心,只可惜了那位王爷,一身抱负只能戍守边关,没有生在东宫,只能一生做亲王!” “不是的!” 唐婉若站起身立刻反驳,对于平王说的关于陈炎君的评价,她一万个不同意! “陛下励精图治,各州百姓都记着陛下的好,才不是不得民心!”唐婉若立即反驳,“我们都以大炎有这样的明君而庆幸,修水利,造良田,还有赈灾,哪一样都是做在了老百姓的心底,这样的陛下要是驾崩,天下百姓一定会哀啕大哭!” 她说的激动,但但平王只是投一阵轻笑。 “就算小皇帝是个好皇帝,但那一位更好,你明白吗?对天下苍生更好。”平王说道。 唐婉若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一定不会死!”唐婉若道,“昭昭苍天,陛下仁义动天,上天定不会让意图弑君颠覆国家的乱臣贼子得逞,虽然在我心里老伯是好人,但如果执意要对陛下这样下……” 唐婉若有些难过,说到一半不说了。 平王好奇,也觉得可笑地问:“本王就拿小皇帝祭天,你要怎么样?” 唐婉若站直了身子,一副凌然的看着他:“我会想方设法阻止你。” “阻止?”平王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凭你?小丫头,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 “我能走在陛下面前趟雷,若要炸死也先炸死我;我能在宴席之前将陛下的菜肴先尝一道,如果有人下毒,先毒死我;要是有人直接行刺陛下,我可以挡住刀,总之,不论来者是谁,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一定会去阻止他!” 唐婉若说的肯定,而且轻松自在,看起来好像早有准备,并且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丫头,你就这么愿意为那个昏君的儿子做到这个地步?”平王感慨,为她觉得不值。 唐婉若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道:“老伯,有件事情我没有和你说。” 平王好奇地等待她继续说话,唐婉若道:“我的三年前撒手人寰的相公,和陛下的长相一模一样。” 平王冷静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能是你相公!” 唐婉若点头:“我知道,他是大炎高高在上的陛下,怎么会是我家的那个傻相公呢?”她的笑容有点苍白,看着平王说,“但是那张脸我曾经亲眼看着他离开人世,我决不能再看第二次。” “不论他是谁,是陛下,或是其他的身份,在我心中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在眼前发生,”唐婉若说,“平王老伯,您的仁义忠贞要是对陛下就好了!但是没关系,总之您相信,就算陛下要死,我也一定会死在陛下前面。” 唐婉若说到这里,心中又生出了许多的话,但她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已经响起了陈炎君清朗浑厚的声音。 “朕之天子,天命所归,怎可会死?” 陈炎君身披宽敞的裘衣,单是站在门前就是贵不可言。他走进牢房,越过唐婉若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对平王说道:“朕乃堂堂天子,就算是要死也不会让女人站在前面。” 他的声音让唐婉若惊得心慌,诧异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陈炎君看着平王:“你等属下昨晚意图行事,已经让白狄全部擒下,你要是愿意,朕可以让你们主仆见一面。” 平王的神色有些变化,看着他,但没有说话。 陈炎君又说:“今日是朕的寿辰,朕还知晓你们准备在酒菜里下毒,不仅杀朕,还想连同满朝文武一起毒杀,平王,你们真是好黑的心!” 唐婉若惊讶地听他说着,诧异回头:“老伯,您疯了吗?” 满朝文武,但看每早上朝的官员就有近百人,要是在整个宫宴里面投毒,一旦得逞,朝中九部陷入瘫痪,整个大炎就会变得混乱不堪! “老伯!”唐婉若震惊地大叫,“您怎么会是这样?你对老朋友的仁义厚德为什么不能给黎民百姓分一点呢?” 相比于她的激动,平王就平静多了。他静静地看着她说:“丫头,你真信这个小皇帝的鬼话?” 唐婉若一愣,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不明就里。 陈炎君就站在她的身前,难道他在骗人? 这时,陈炎君开口了:“这是是否属实,等宴会开始便知,平王,你死罪难逃。” “哈哈哈哈——”平王一声大笑,“小皇帝!” 他叫着陈炎君,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本王征战沙场数十载,十四岁便在军中南征北战,见过多少次鬼门关怕是你个小崽子想都不敢想!” 他哼哼两声,在这里既不担心,也不害怕,对陈炎君道:“未能把昏君一家送去西天给李唐两位将军赔罪,本王心中有愧,但即便老夫是死,也定会回到这宫里,时时刻刻盯着你,看昏君的后人今后是怎么死的!” 平王放声大笑着,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唐婉若担心又好奇地悄悄看了看陈炎君的脸,只见他神情严肃,眉心间皱得厉害,看来也是非常的恼怒啊! 陈炎君拉着她出来,平王一个人还在里面发狂似的笑。唐婉若有些担忧,但陈炎君的手非常有利,一直拉着她直到离开地牢。 打开宫门,那一刹那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晃花了她的眼。 唐婉若迎着阳光和一阵清风,才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外面的世界了。之前在地牢里还不觉得,现在才发觉地牢里真的环境非常差。 “你失败了。”陈炎君说。 “什么?” 唐婉若有些没想过来,不知道他说的是指的什么。 陈炎君道:“你说要劝说平王给朕一份寿礼。” 这个事情! 唐婉若恍然大悟,想起平王和她说的话,在陈炎君面前的确是有些尴尬。 也很难过。 “陛下放心,如果真的有生死攸关的时刻,下官一定站到陛下前边替陛下挡刀。” 陈炎君恼怒一声:“朕说过,朕不需要女人站在前面做挡箭牌!” “朕也不会有事。” 唐婉若低着头不说话,陈炎君也没有动,就站在这里,良久。 “但你真心为朕,这份心意可嘉,虽然没有说动平王,但朕原谅你了,”陈炎君说,“宫宴即将开始,唐大人随朕一同前去。” “是,陛下。” 天子大寿,普天同庆。 朝中官员今日都格外的勤勉,一个个早早的来到宫门外等候,各个心情复杂,不免在这里聊起了天。 “今天陛下大寿,葛大人带了什么?” “一些不入流的小玩儿意,听李大人这话,想必是准备了珍品?” “不知道今年宫宴会安排什么。” “唉,不管安排什么,今天我们都是有口福也有眼福喽!” …… 马车轮轴滚动的声音,伴随着哒哒马蹄声,小厮一声吆喝:“裴相爷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宫廷宴请(中) 百官皆是闭口,瞬间鸦雀无声。 相国家的马车在宫门前稳稳地停下,后面还跟着一辆拖重物的货车,上面放了一块很大的东西,红布盖着,看上去就很不同寻常! 裴相已经下了车站定,马车中一位腮若凝脂,面如桃花的女子款款出来。裴灵儿今日画着宫妆,一点花钿立额前,格外的灵秀好看,大气绰约。 “父亲。”裴灵儿叫了裴相一声,声音温婉好听。 裴相点头,裴灵儿朝宫门走去,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也不阻拦,就让她这样通过。 一旁等候已久的大臣们看不过去了,在这里纷纷有些不满的怨言。 “为什么她可以进,我们就不能进去。” 裴相闻声,对这些怨言也只是看了他们说话的人一眼,然后拂袖也走了进去。身后的两辆马车渐渐动起来,跟在后面也进了宫,留下那些大臣在门外敢怒而不敢言。 “小声点,那是裴相爷,你不知道吗?” 因为陛下寿宴,裴灵儿可以再次入宫,想到要见到陈炎君,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父亲,这块北漠运来的奇石你说皇帝哥哥会喜欢吗?” 裴相看着她:“陛下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是宫中的摆设。” 宫宴设在未穹宫,现在还没到时候,外边还能见到一些忙碌的宫人。 裴相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裴灵儿说:“父亲要先去面见陛下,你暂且去侧殿坐会儿,等到开席进去。” 裴相说完,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裴灵儿目送他离开,一个人在这里颇感无聊,就四处走走。 未穹宫不远处便是一处风景优美的荷塘。冬末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满池的荷花没有露出水面,平静的湖水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裴灵儿今日静心的着装。 美丽动人。 裴灵儿很满意,对湖面里自己的样子,想着皇帝哥哥看到自己,肯定会着了迷! 在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美丽容颜时,湖面上突然映照出了一个她很不想看到的人影。 唐婉若,此时穿着女官服,走上了湖面上的九曲长廊。 裴灵儿立即起身,向旁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她! “死媒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裴灵儿一见到她就怒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又想起那天梅园里发生的事情,一种被她玩弄和嘲笑的感觉在从心里生起,怒气冲冲地就走过去。 唐婉若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惊。她和陈炎君从地牢那过来,陈炎君临时有事去了御书房,由于时间还尚早,她便在外边逛逛,没想到被禁止入宫的裴大小姐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真是好不尴尬! 唐婉若心觉不好,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总结,也没有忘记裴相那天晚上请她过去的宴席。 今后见到这位大小姐,她得躲着啊! 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往回跑。 裴灵儿见她跑了,忙叫一声:“别跑呀!”提起裙子,就追上廊桥。 唐婉若怎么会让这位麻烦的大小姐追上?她只是因为这身官服的职责被陛下要求来宫宴的,不过要是今天当场有人举荐裴小姐入宫为妃,她该如何回应? 这个问题让她深思,脚步渐渐的放缓了。裴灵儿很快追上了她,一把扳过她的肩膀,气喘吁吁。 “你跑什么?”裴灵儿问。 唐婉若还稍微沉浸在刚才的那个问题里,要是今天有人提了这个“建议”,她该怎么办呢? 她注视着裴灵儿今天的打扮,和往常略有不同,上了精致的妆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好看了。 嗯,至少这位大小姐的模样还是挺好的。 “想什么呢?”裴灵儿晃了一下她的肩膀,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出神没有说话,心里更加不高兴。 唐婉若回神,眸光聚焦在她脸上说:“今天裴小姐真好看!” 由心的。 裴灵儿没想到她会赞美自己,一时间有些红了脸,放开了她道:“真,真的吗?” 唐婉若用力点头:“真的。” 啊,女孩子就是这样,说几句好听的话,尤其是赞美她模样好看,她就会乐开了花,看你也会顺眼几分。 这是唐婉若三年多以来做媒人的心得。 裴灵儿高兴了一会儿,心猿意马,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朝唐婉若的语气也更加的不友好地说:“别以为你称赞了几句,本小姐就会放过你!那天梅园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清楚呢!” 好吧,对本来就看你不顺眼的人,这样的赞美起到的效果也只是一瞬! 她的话令唐婉若失笑。 大小姐,裴相爷已经请我吃饭了,你还想怎么算? 唐婉若脸上被她抓破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完全好,这位大小姐说要算账,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 稍稍的一笑。 “裴小姐,今天是陛下的寿辰,你要算账,不合适吧?”她说的尴尬又为难,把裴灵儿的脸色憋的发青,正想发作,但想想唐婉若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 “哼!”裴灵儿只好放开她的手,“记住,我今天是看在皇帝哥哥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 唐婉若呵呵笑着点头,裴灵儿又说:“今天我有厚礼要送给皇帝哥哥,你可别捣乱!” 说道送礼,唐婉若心头就是一痛。那个地牢的景象还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面,平王老伯那执拗的态度也着实让人无奈。 但嘴上应着:“好的,裴小姐请便。” “等等!” 她正要离开,但身后裴灵儿又把她叫住,绕到她的前方,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你,把我的名录给了皇帝哥哥没有?” “啊?”唐婉若装糊涂,又挠了挠脑门看着天说,“什么?” 裴灵儿一脸不高兴道:“就是,配婚的名录啊!我也年满十六尚未婚配,我是可以配皇帝哥哥的!” 唐婉若当然知道是这事! 但是她不敢认。 她很为难,也的确表露出了为难的样子,在这里抓耳挠腮。 裴灵儿看着她古怪的样子:“你做什么?”她好奇地问,但恍然醒悟,指着她说:“哦,你根本就没有把本小姐的名录给皇帝哥哥看是不是!” 她很生气:“哼,你是不是就不想让皇帝哥哥娶我!我告诉你,死媒婆,皇帝哥哥一定会娶我的,就算你在中间阻挠他也是会娶我的!” 唐婉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至少在她看来陛下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那天梅园里让禁卫军将她带出去时就充分反映了这点,而且陛下和白大人私下里也是……。 唐婉若有些许的唏嘘。 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还不知道陛下的这个……嗜好? 她摇着头,叹息一声:“裴小姐,我没有在中间阻挠,至于陛下为什么不喜欢你……” “皇帝哥哥才没有不喜欢我!”裴灵儿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对,陛下没有不喜欢裴小姐,”唐婉若昧着良心说,叹道,“但是,你没有发现,陛下私下间……” 她说的小声,而且眉头紧蹙,看起来非常为难。 裴灵儿起了兴趣,对关于陈炎君的事情,她一直都很有兴趣! “私下间怎么了?”裴灵儿忙问。 唐婉若为难的瘪了瘪嘴,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陛下私下里对白大人,比较特别吗?” 同床共寝,相互喂食,而且听闻陛下有难,白大人一路追寻丝毫不顾念其他,又是轻功又是生活做法什么的,将陛下照顾的周周全全…… 啊,陛下,民妇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裴灵儿听了她的话后大惊。 “什么,白狄?”她简直不敢相信,尤其是配上唐婉若这一副宛如便秘的脸,更加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惊叹道,“难道陛下和白狄,他们……” 裴灵儿的两只手不安分的动着,那个动作唐婉若看着眼里,肯定地点了点头。 裴灵儿感觉到天上似乎炸下了一个巨雷。 “不可能!”她连忙否定唐婉若的话,“皇帝哥哥是那样正直,他不会喜欢白狄的!” 唐婉若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看的她心虚。 “好,好吧,”裴灵儿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皇帝哥哥怎么能喜欢白狄!” “这,陛下的喜好……”唐婉若看着她微笑,裴灵儿没等她笑完,立刻又攀上了她的肩膀,将她前前后后猛烈地摇晃。 “所以你赶快给皇帝哥哥找媳妇啊,皇帝哥哥找谁都不能,不能,不能找个男人啊!”裴灵儿的焦急没有丝毫的作假,而且唐婉若听得出这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为陛下考虑的真心实意。 唐婉若却是叹息了一声。 好吧,这个问题又给她绕到了原点。 她按住裴灵儿搭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再叹息一声:“裴小姐,等陛下寿辰过去,我一定极力劝说陛下。” 裴灵儿认真听着。 “但陛下现在的心意,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官媒能决定的,”唐婉若说,“裴小姐对陛下情深意重,应也不会希望陛下被迫成亲?” 这样的话对裴灵儿很受用。她放开了她,也忘了要找她茬的事了,在这里愣愣地想着。 唐婉若舒了口气,渐渐从这里逃离开去。 等那位大小姐回过神来看到自己不见了又会生气吧?唐婉若想着,不过身心健康最重要,在还没有解决陛下的生命安全以前,她还不能让裴灵儿伤到。 毕竟,她可是要给陛下试毒挡刀子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廷宴请(下) 御书房内,裴相和白赋久都在。 陈炎君还没有来,白赋久在这里轻蔑地朝裴相哼了一声。 “裴小贼,今天你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坏了你半朝‘裴老师’的名声。” 他的话让裴相莫名不懂,歪头睨视他一眼,皱着眉头又转了回去。 见他不搭理,白赋久更加来了精神,和他靠近了一点到他的耳边说:“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吧?” 裴相终于把脸彻底的转过来,一脸不悦地盯着他:“本相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之事,请大将军明说。” 白赋久挑着眉头,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你心里有数就行,”白赋久道,“不过,要是有这个心思,今天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莫名其妙。” 裴相自道一声,陈炎君已经从帘后出来,他们二人不再谈话,一齐拱手向陈炎君行礼。 “二位都是大炎老臣,不必行此大礼,”陈炎君道,“今日朕之寿辰,宫宴之事,关于百官入席……” 陈炎君说着宫宴的安排,他们两位分别是朝中文武官之首,朝中文武官员不和已经许久,他不想在今天这个时候这两边闹出个什么岔子和名堂出来。 他们二人认真地听着,陈炎君看了眼窗外,眼下白狄的部署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那就有劳裴相,”陈炎君道,“白大将军,朕还有事要与你说。” 裴相恭敬地退身离开,白赋久一直瞧着他出门,尔后哼哼一笑,转头对陈炎君说:“陛下,你让小儿给我带的消息我收到了,一切准备就绪!” “好,”陈炎君应声,“平王一行可能已有察觉,他们准备趁今天宫宴入宫,查明平王的情况,朝中大臣带的家眷要格外盘查,另外……” 陈炎君说着,从座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里的药粉请大将军拿好,等时间到时让军中各将士服下,平王冥顽不灵,今日必须挫败他们的阴谋,将其就地正法!”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时辰已到,宫门大开。 皇宫,对于许多人来说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威慑的存在。对朝中的这些大臣,尽管他们每天早上都会进来走一遭,但是极少有人能进到里面闲逛欣赏的机会。 所以,对于今天的宫宴,不少大臣是满怀欣喜,也是十分珍惜。 “林大人,林大人好!” “胡大人,哈哈,胡大人来得早啊!” …… 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打着招呼,按照裴相之前派人告知的座位入座。偌大的未穹宫,两侧已经摆好了桌席,中间留有过道和表演的舞台,似乎已经在宣告今天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依旧是文武官员分开而坐,裴相已经端正的坐在了最前端的位置,独自一人静静品茶。身旁,裴灵儿跟着坐下,上下左右打量了未穹宫一圈,脸上浮现出笑意,仿佛自己就是这里未来的主人。 “老师。” 一个身着官袍的人前来和裴相行礼。 裴相抬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学生胡九,时任户部侍郎。 “胡大人。”裴相点头,算是回礼。 胡九恭敬地作揖,又道了声:“户部近来忙碌,许久未来拜见老师,是学生的罪过。” 裴相不以为然:“胡大人忧虑朝政,是为官之基本,何罪之有?”裴相又道:“身为臣子,尽职尽责,为陛下分忧才是最应该做之事。” “学生,谨遵老师教诲!” 裴灵儿把玩着腰间玉佩,心急地看着四周,期盼着宴会开始。胡九和裴相打过招呼,裴灵儿在一旁,自然也要和她寒暄几句了。 “灵儿小姐。”胡九道。 裴灵儿这才将四处慌乱张望的眼神收回来,看着他说:“胡叔叔好。” 胡九身为裴相的学生,但年纪已经不小了,是她的叔叔辈。 “灵儿是越来越漂亮了!”胡九称赞,“难怪兵部尚书之子对灵儿念念不忘,沈之大人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和灵儿倒也是般配。” 裴灵儿很不开心地白了他一眼,看还是说:“谢谢胡叔叔,不劳您费心!” 说起兵部尚书沈之之子,名从清,和裴灵儿是国子监的同学。早在几年前裴灵儿十六岁的时候满怀欣喜的请媒人去提琴,但让她连人带货的全给扔出了相国府,自此还让沈从清遭同龄的官宦子弟笑话了许久。 今天他也来了,换下了国子监的学袍,摇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倒是面若冠玉,气度风雅,英俊的很! 也难怪胡九会认为他们两人般配了吧!都是这样精心的打扮,只是裴灵儿是为了给陈炎君看,不知道沈从清是为了谁。 “裴灵儿,你可别误会!本公子本来就生的俊俏,这幅打扮就是我平常的样子,可别想着是为你特别准备的!”沈从清说。 裴灵儿在这里朝他翻了个白眼:“爱穿给谁看给谁看,谁想看你穿!”说着觉得殿内无趣,转身离开去了外面。 唐婉若职挂内务府,所以在满朝官员入席的时候,她可以悄悄的躲在陛下的御座后面,一个人默默的等候。 当然,也会好奇地看一看外边店内的情况。 “唐大人。” 唐婉若被吓得一惊!陈炎君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来,他刚从御书房过来,此时看到她在这里鬼鬼祟祟,也生出好奇,走过去看。 稍有疑惑。 “你在看什么?”陈炎君问。 唐婉若摇头,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被抓现行的孩子,朝他轻轻一笑。 “没什么,就是,看看。” 陈炎君看着她,伸手递给她一包药。 “服下。” 唐婉若接过这包东西:“这是什么?” 陈炎君看着她:“你也是大夫,怎不知道此物为何物?” 唐婉若打开,里面是粉末。她稍稍沾了一点,在鼻前闻了闻,又放舌尖尝了尝,皱起了眉。 “好像又三七,还有白芷。”她看着陈炎君,这幅神态让她突然想起今早在地牢里时他说过的话。 “难道是解药?” 唐婉若大为惊讶,她虽然和神医苏子络学过医术,但毕竟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猜到是解药,却不知道其药理和毒理。 但这对陈炎君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即刻服下,等会陪朕出席,上来的酒菜皆可能沾毒。” 他的话让唐婉若恐慌,但他又说:“朕会服下,如果情势不对,你务必用苏子络教你的方法给朕行针,朕虽已准备好解药,但不可太过大意。” 陈炎君道,明亮的眼睛盯着她:“朕不要尔之礼物,你只需做好此事,朕之性命,就交给你了。” 唐婉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内心一阵暖一阵凉。 她看着陈炎君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位陛下,他是明知酒菜有毒是圈套还偏要自己跳进去? 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唐婉若不能理解,正常来说,人要是知道前方有危险不都应该立即绕道,远远的避开吗?陛下他为什么还非得自己淌过去呢? “一定要这么做么?”唐婉若不忍地问,“明知有毒,撤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去涉险试毒?” “朕没有去试,是一定要中毒,”陈炎君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他或许知道她不能理解,轻轻一笑似是宽慰,“只有中毒,才能让百官相信,真的有人在害朕的性命,在害大炎朝官之命,这样才能让朕去处置平王。” “平王是先帝册封的因军功显赫而封的藩王,威信极高,朕不这样让世人看到,就难以处置他令天下人信服。” 他的话令唐婉若寒心。 不是因为他冷漠无情,而是他身为帝王的无奈。 身为帝王,为了揪出一个试图弑君的王爷,非得拿自己的性命做文章,这也是帝王之术吗? 唐婉若莫名的有些心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看着此刻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心里竟然生出了些怜悯。 不知为何,口舌不听使唤,唐婉若在这里脱口而出:“陛下放心,有民妇在,一定不会让陛下的龙体受半点委屈!” 陈炎君笑了:“怎么又称民妇了?是不想做朕给你的官?” 唐婉若正视着他,将身上外层披着的这件官服脱下。 “陛下,民妇现在是大夫,哪有大夫自称‘下官’的,又不是太医院的管事!”她笑着,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事情一个也不曾知道。 外边群臣几乎皆已入座。陈炎君透过刚才唐婉若窥视的小孔,看了看殿内的情况。 “走吧!”陈炎君说,“和朕一同,如刚才所说。” 殿内,裴灵儿张惶地东张西望。 “皇帝哥哥怎么还不出来?” 她很焦急,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今天她只为皇帝哥哥来,不仅是祝贺他的寿辰,更是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身精心的装扮,然后再尽量和他说上话,向他化解那天在梅园里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御座庞,李公公突然出现,走到座前高喝一声:“陛下到——!” 群臣起身,皆是恭恭敬敬地鞠躬,不敢抬头,静候着皇上驾临。 陈炎君没有从殿外进来,是从未穹宫御座后方的毓帘后面出来,跟着宫礼中必备的仪仗。按照规矩,天子身后应该要有宫女撑伞,但是陈炎君的宫里没有宫女,所以此事就让唐婉若代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歌舞升平 她举着伞,一肚子的苦闷。 陛下,不是说好做大夫么?怎么又变成宫女了? 唐婉若的心里如是想道,跟在他后面非常的委屈。 “众爱卿平身,今日朕之寿宴,朝官与百姓同庆,无需多礼。”陈炎君说。 “谢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入座,裴灵儿心满意足地朝他看去,一张温婉的笑脸瞬时变得惊恐起来。 “她怎么会在那!” 裴灵儿瞪着双眼,凶神恶煞般地盯着站在陈炎君身后的唐婉若。御座之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她,哪怕是脱了那身女官服,但这个寡妇的样子她做梦都能记得! 她,怎么,会在皇帝哥哥的身边? 裴灵儿有些惊慌,在这里焦躁不安。裴相发现了她的异常,转脸小声说道:“灵儿,不得无礼。” 这是皇上设的宫宴,她坐在这里这副样子未免太失礼了。 裴灵儿也知道,可是她只要抬头一看到唐婉若站在陈炎君的身后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的不舒服! “父亲!”裴灵儿道了一声,手指悄悄地指向御座。 裴相自然也是看到了,不仅是他,满朝文武都看到了。 “那个寡妇怎么会站在那里?”裴灵儿非常不满,在这里焦急地对裴相说,或者有向这位当朝宰相告状的含义? “莫要多言。” 裴相一副平淡,不多说,静静地继续品茶。 宫宴开始,歌姬乐师的演绎令人如痴如醉。唐婉若站在他后面有些犯困,昨晚在地牢本就没睡好,今天又要面临如此大的场面,她有点应接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她是站着。 陈炎君端坐在她的前面,当然,在他身侧还站着李公公。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宫宴这种事习以为常,恭敬的微躬着身立在那里。他瞥眼看见了唐婉若,像是安慰她似的朝她轻轻一笑。 唐婉若打量着他。 难道李公公站着不累么? 她想了会儿,但也只是想了想,然后又继续做好她的“份内”之事——做好一个宫女。 “陛下,能不能给民妇发双份工钱呀!” 她小声的嘀咕,自以为他人听不见,但谁料陈炎君稍稍回过了脸,俊秀的侧脸对着她然后立即又转过去。 但已然足够了! 唐婉若被他突然的一个眼神吓得一惊,吞咽着口水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意思? 陈炎君喝着酒,和裴相不同,杯子里的的确确是醇香透净的酒水。唐婉若猛然想起他的酒量是极好的!那日在宫中和国子监交学的时候曾见识过。 “累了吗?”陈炎君问。 他的声音极小,被前方中央奏乐声盖过,除了他身边的人外,没人能够听见。 唐宛如有些许的诧异,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讲话。陈炎君斜过头来,把酒杯端到她面前,唐婉若才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 连忙拿起白玉的酒壶往他的杯中斟酒。 “站的可累?”陈炎君拿着酒杯,又问。 唐婉若倒酒的动作有些许的停顿,一直低着头如实地说:“累。” “累也站着。” 陈炎君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留下唐婉若惊诧地在后边。 陛下,您问这话是为了取笑民妇么? 杯中酒喝完,陈炎君又举杯过来:“坐下替朕斟酒。” 唐婉若还在腹诽着他,听到这话稍有一愣。但天子的话岂可不从?唐婉若非常顺从的从弯腰斟酒的姿势变成跪坐在他身后斟酒的样子,就和寻常的宫女一样。 这本不起眼的一幕还是让裴灵儿瞧见,并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她看着唐婉若越来越放肆的姿势,不知道是皇帝哥哥的意思还是这个寡妇的蛊惑,她怎么跟皇帝哥哥更近了? 一个只是饮酒,一个坐在身后斟酒,这一幕在刹那间竟让裴灵儿想到了一个词叫“天作之合”! 去他妈的天作之合! 裴灵儿气急,要不是她是宰相千金,这里又是宫宴,她一定会暴粗口的! 但这个词让她恐慌,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皇帝哥哥现在和这个寡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父亲,我出去透透气。”裴灵儿说。 裴相点头,裴灵儿起身悄声离席。后边,沈之之子沈从清也和身边的人告辞,跟着也离开了大殿。 里面声乐嘈杂,虽然都是高雅的舞乐,阳春白雪,但是御座上的那一幕让她剜心的疼。 外面的气温比未穹宫的凉,也让她渐渐的平静下来。里面的乐声传来,没有那么的喧嚣,倒更有一番意境。 裴灵儿就站在今日和唐婉若相遇的九曲廊桥上,下面的湖水平静的依然如一面镜子,映照着月光,皎洁得不似凡间景象! “哟,裴大小姐怎么不去看皇帝哥哥了?” 沈从清一声嘲讽从廊桥的一侧传来。裴灵儿恼怒的转头,见是他来,立即转身。 “别走啊!”沈从清看她转身要走,连忙加快几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裴灵儿被他拉住,走不得,返头怒瞪,像是要杀了他一样,看得沈从清连声起哄。 “哟哟哟,大小姐这是要杀了我啊?呵呵,本少爷就是喜欢你这个凶样!”沈从清一点也不畏惧她这样的威胁,更不吃她这一套,另一只手也上来将她整个人正面扳向自己,一双眼睛还调戏般地朝上一挑。 “你!”裴灵儿怒极,看着他这样戏弄自己又羞又恼,对他说,“沈从清,你放开我!” “放?”沈从清一副清涟公子哥的模样瞬间转变成色迷迷的样子,对她的警告不仅不从,还更加变本加厉的调戏,折扇阖上轻轻挑起她的下颚对她说了,“裴灵儿,本少爷十七岁的时候就向你提亲,你不接受倒好,还把本少爷给你精心准备的聘礼扔到大街上,本少爷到底哪里不好,你要这样讨厌我?” 他这样对她让裴灵儿感觉到了羞辱。 “沈从清,你放开!”她挣扎着,但沈从清已经将她逼到了廊桥上的转曲旁,桥面不是太高,他要是再近一步,她恐怕就要跌到湖里了。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沈从清你有完没完?”裴灵儿看着他,“在国子监也羞辱我,在这里也羞辱我,你到底要怎样?” 沈从清伸手摸了摸她生气的唇颊,笑了一声:“哟,大小姐生气了?” “你不要逼我。”裴灵儿非常的严肃。 “哈哈哈哈,我就逼你了,你怎么样?”沈从清无视她的挑衅,“裴灵儿,你不要仗着你爹是宰相就可以无视我的尊严。”他看着裴灵儿,尤其是额心的那片花钿令她显得比平日更加灵动…… 一时间看晃了神。 突然,裴灵儿嘴角轻斜,抬腿不管不顾地狠狠地踢了他,正好踢在他的命根子上。沈从清立刻放开她,脸上的表情因为下边的痛苦而扭曲着,弯着腰紧紧地捂着自己。 “你……”他看着裴灵儿,愤怒至极却说不出话来。 裴灵儿恢复自由,看着他弯着腰痛苦的样子非常满意,冷冷哼了一声警告他:“沈从清,是你自己要来提亲的,我是要嫁给皇帝哥哥的人,你应该要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才对。” 裴灵儿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转身又说:“哦,对了,记住你现在的疼痛,本小姐对付你根本不用父亲出手。” 她得意的离开,带着胜利的微笑。沈从清疼得额上都冒出了冷汗,艰难地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怒叹一声:“本少爷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家伙!” 出来散了会儿心,又和沈从清闹了一顿,裴灵儿现在心情很好。回到未穹宫,坐到裴相身边。 现在舞姬正在展示绝佳的舞技,身子柔软,娇颜若虹,引得百官齐声称赞。 裴灵儿看了一眼,突的看见舞姬朝陈炎君抛媚眼。 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裴相问:“去哪了,离席了许久。” 父亲问话,裴灵儿恭敬地答道:“就在殿外的湖边,遇到了沈大人的儿子沈从清,都是国子监同窗,就多聊了一会儿。” 是啊,多聊了一会儿,聊到沈从清现在还站不起身。 舞姬在台上频频朝陈炎君献殷勤,这个意思不止裴灵儿看出来了,唐婉若也看出来了。 现在陛下要官媒选妃大婚的事情整个大炎都知道,天下的女子都蠢蠢欲动,单身女子未有婚配者哪怕是舞姬也想来试一试吧! 唐婉若看着这名风姿绰约的舞姬暗自想着,也能理解她这样的举动。毕竟要是让陛下看上,这就是一夕枝头变凤凰的美事! 她跪坐在他的身后,心头情绪感慨万千。 陈炎君认真观看着歌舞,她斟的酒都没有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看上了这位舞姬姑娘。 “陛下,可要民妇去查访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祖籍何地?” 唐婉若小声地问他,声音传进陈炎君的耳中,让他不悦地转头。 “什么东西?”他非常的不耐烦,让唐婉若产生了一丝错觉。 愣愣地看着他。 “陛下难道不喜欢这位舞姬姑娘?”唐婉若张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陈炎君烦闷的皱眉。 “休要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正戏开场 唐婉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陈炎君刚才的话道:“哦,民妇明白了,陛下果然喜欢这位姑娘!” “陛下放心,民妇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唐婉若打折包票,露出灵动而狡黠的微笑。 陈炎君默然摇头,没有说话。 宫人从殿外纷纷进来,手上都端着菜肴,到各个大臣的面前放下。御座上自然也放了一盘,唐婉若盯着这,心道:“来了!” 这才是今天的主场戏,饭菜里面他们都知道有人下毒。 唐婉若看着他,不免有些担心,但他的嘴角却是不为察觉地一扬。 “众爱卿,”陈炎君举杯,“今日朕之寿辰,与尔同庆。” “陛下万福金安,寿与天齐!” 众臣子齐声道贺,端起酒杯和陈炎君一起饮尽。祝了酒,接下来就是吃菜了。唐婉若跪坐在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陈炎君带着笑意,拿起玉箸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唐婉若看了看座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动了筷子,其中不少还相互称赞这菜肴的口味。 未穹宫内歌舞升平,一片喧嚣。但唐婉若似充耳不闻,未穹宫现在她这里犹如一片沉寂的湖水。一切的热闹背后暗藏着波涛的洪水,却是在未有全面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陈炎君咽下去了,唐婉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已经将他给她的药粉捏在了手里。她想了想,不如直接倒到酒壶里吧! 于是,拧开瓶盖,药粉还没有倒完,只听御座下传来一位大臣的惨叫。 唐婉若惊然抬头,座下又有几位大臣痛苦地倒在了桌上。众大臣还没弄清楚情况,接连又是几位大臣痛苦地倒到了地上。 “菜里有毒!” 终于有人发现,场面瞬间开始混乱。 很多大臣都还没弄清楚原因,只见这些歌舞乐师们从台上窜开,许是惊恐地如鸟兽状到处躲闪,蹿到了大臣们的席座之中。 “护驾!”白赋久一声大喝,军中的将士突然从殿外冲进来,整齐划一,将这些四处逃窜的歌舞乐师控制,和他们厮打成一团。 原来,这个表演歌舞的伶人都会武功! 唐婉若惊讶,刚吃过饭菜的大臣纷纷疼得在地上打滚,唯有白赋久、裴相和裴灵儿安然无恙。 “父亲。”裴灵儿叫着裴相,诧异地看着未穹宫里这一刹那间的变化,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相稳坐席上,不管眼前的场面如何混乱都不为所动,只对她说:“安静。” 御座上,陈炎君的脸色开始不对,躬下了身子,面色发青。 “陛下!” 唐婉若惊慌地大叫了一声,她是侍酒的,御桌上的饭菜她一口都没有尝,所以她是必然无恙。刚才大臣倒下时她看了陈炎君一眼,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或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就没有做下一步的举动,但现在看来,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她连忙将剩下的药粉倒尽,猛烈地摇晃,迅速倒出来在酒杯里喂他喝下。 眼角突然瞟见一道寒光,唐婉若敏锐地感觉到危险,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但陈炎君中毒难受的样子在跟前,她手里的解药是唯一救他的方法,她根本来不及躲闪,根本就没有思考自己的安危。 寒光逼近,唐婉若都能感觉到汗毛前那锐利的刀锋!但就在刹那之间,耳边刀剑交鸣,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唐婉若余惊未定,仓忙地给陈炎君灌下解药,见他吞下去后才回头,见到白狄挡在前方,正和刚才那位频频向陈炎君抛媚眼的舞姬姑娘打斗。 “原来是刺客!” 她惊讶地说着,接下来就不知说什么为好了。眼前未穹宫中一片混乱,白大将军的部队已将所有的歌舞乐师擒住,从他们身上纷纷搜出各种兵刃暗器,全部扔到了殿前。 那么多的兵刃是唐婉若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个冰冷的致命。 那位舞姬姑娘身子柔软,武艺也是出乎意料的高强,和白狄打了好几个回合不见败落下风。但白狄始终是白狄,身为大炎“第一隐卫”,最终还是将这名舞姬拿下。 “说,你们谁安排进来的!”白狄一声厉问,舞姬瞪着一双美目怒视着他。 喝下解药的陈炎君脸色在渐渐好转,此刻已经稍微恢复了力气,站起了身,但还有吃力。 突然,殿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 “哈哈哈,王爷,我们终于把狗皇帝杀死了!” 平王身边的那个胖子带着一小队人马十分得意地冲进来,左右看了看:“诶,你们,这是,白大将军你也倒戈了吗?” “倒戈个屁,老夫倒戈?”白赋久张口就骂,脸色十分不好看。 胖子愣住了,看着这批精心准备的歌舞乐师全被擒住,在这里好是尴尬。想回头,但未穹宫的宫门已经被将士赌住。 胖子慌了:“败了败了,王爷失策了,王爷呢?你把我家王爷弄哪去了?” 陈炎君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你家王爷让你在朕的宫宴酒菜中下毒?”他问。 胖子眼珠子一转,刚开口说了声:“没呀,什么毒?” 白赋久最看不惯这种脸皮极厚又机灵投机取巧之徒,过去一个扫堂腿直接把胖子打趴下。胖子吃痛,但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白赋久已经扒开了他的衣服。 胖子吓得大叫:“你个老不羞的东西,你做什么!” 白赋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辱骂,他虽然生气,但不在意,继续扒着他的衣服,直到从他身上掉下来一块令牌。 “陛下!”白赋久捡起来,身边的副官过来接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陈炎君递过去。 唐婉若已经下去,拿着酒壶给这些中毒的大臣一个个的灌酒。此刻副官拿着令牌,刻意地拎着,让不少大臣都看到了上面一个硕大的“平”字。 “平王。” “是平王啊!” …… 议论声顿时嘈杂,陈炎君只看了令牌一眼,道了声:“平王。” 胖子被白赋久扒光了,此时也顾不上寒冷,在这里破口大骂:“狗皇帝,你少装模做样,平地有几十万大军,在王爷来京的时候就已经整装待命,要是四个月见不到我们回去,他们一定会直捣如京城,看你和这些狗官还怎么这样高高在上!” 陈炎君笑了。 没错,唐婉若在大臣的席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这位陛下,真的笑了! 她拿起酒壶继续倒酒,但到一位大人这里就正好空了。后面还有几位大人脸色青黑,在地上痛苦地哀号着,唐婉若心头焦急,但看着这空空如也的酒壶也非常无奈。 “唐姑娘,做得很好。” 她猛然一惊,回头看到一位穿着御厨模样的男子,头戴斗笠,此时拿过了她手上的酒杯,往她手里塞了几颗药丸。 他抬头,唐婉若小声地惊呼:“苏先生!” 苏子络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拿着药丸给几位大人服下,平王部下下的药在御膳房时就已经让我解了部分,虚弱了毒性,不会有事的。”他朝唐婉若宽心一笑,让她安心。 唐婉若懵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没有迟疑,按照他的话将药丸给剩下的几位大臣服下。 现在,就看正殿中央的这场表演。 已经服下解药的大臣纷纷感觉好转,现在都站起了身,看到未穹宫里的这一幕依旧是背后冷汗。 陈炎君目视一周,说道:“既然各位爱卿已然无事,平地藩王意图弑君,谋害满朝文武,此事重大;眼下情形危机,众爱卿都速速离开,回府好生休养,平王对宫宴下毒之事,朕必当严查!” 刚才经历了那么痛苦的时刻,又见到眼前这一片闪着寒光的兵刃,这些大臣早就不想待了,现在听到陈炎君的话一个个都仓惶狼狈地往未穹宫门外奔去。 包括这些个藩王,无一不是震惊。 尤其是荆王,在这里最为惊讶!他这次在京和平王走的最近,他虽然知晓平王在平地养兵,也去试探过他的口风,但没想到平王做事竟然这样的狠绝,连他都算计在内! 刚才中毒的感觉还留在身上,让他一想起来就是一阵哆嗦。 他看着陈炎君,刚才也中了毒,现在虽然面色还不大好可是已经非常沉稳地在控制了这件事情。 “荆王,你不走,可是要陪朕来审讯此事?”陈炎君的声音响起,吓得荆王一个哆嗦。 “这就走。”荆王说道,朝后低头行礼,然后立刻踏出宫门。 陈炎君看着他走远,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到这群歌舞乐师和这个胖子身上。 胖子被扒光着,也是认为死到临头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在陈炎君面前也不行礼也不跪拜,直接仰头凌视着他:“狗皇帝,没刺死你是你运气!” 陈炎君不和他道这件事,问道:“你们要行刺朕,为何要在宫宴的酒菜里下毒,还要毒害群臣?” 胖子脸色一变,这就不认了:“哎,话不能这样说!我们行刺你是行刺你,但毒凭什么说是我下的?” “不是你,是你家王爷的安排。”陈炎君平静的说。 “狗皇帝,说话要凭良心!你凭什么说是我家王爷安排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此信任 “大胆狂徒,嘴还挺硬!”白狄冷笑着过去,一张图刷的一下放在他眼前。 白狄抓着他的头发,身后两名侍卫扣住了胖子,强迫他眼睛盯向图纸。 “小贼,你看好了,你们所有的安排、计划、步骤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是你爷爷我在你家王爷的书房里搜到的!”白狄将这张图完完整整地展开,上面不仅有计划步骤、部署安排,还有宫中的地图。 胖子这下慌了。 “你竟然去了王府,你们,你们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的人是你们吧!”陈炎君一声冷笑,殿外,禁卫军已经将平王押来。 镣铐声从未穹宫外响到了殿内,胖子回头,大叫一声:“王爷!” 平王虽沦为阶下囚,但英豪气度不减,站在这里依旧挺直着腰板,高昂的看着陈炎君说:“小皇帝,你精心策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本王身败名裂?你又何必来为难我的属下?” “平王老伯!”唐婉若在一旁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么安静又紧张的时刻,殿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炎君瞟了她一眼,不管她,对平王说:“你处心积虑,威迫朝廷,怎能怪朕难为了你?” “哈哈哈哈——” 平王仰头长笑:“小皇帝,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被这两个奸诈狡猾的老臣拿出来的摆在皇位上的?白赋久,你这匹夫好久不见啊!” 曾同为军中将领,现而今一个为王,一个为大将军,白赋久心中也颇有感叹,想起曾经平王的种种战功,摇头替他惋惜。 “平王,你怎么这样糊涂,大炎只剩下陛下一位储君,你怎么还能……”白赋久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平息了一下又说,“你把天下百姓安宁的生活放哪去了?” 陛下一死,国之无君,必将大乱。 白赋久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对他更加生气。同为将领出身,这定国安邦开举盛世的事情,平王比他的见识只会多不会少! “你好糊涂啊!”白赋久忍不住又责备了他一句。 “白赋久,你不要假惺惺!”平王一声大笑,鄙视地看着他,“当年李、唐两位将军蒙冤惨死你可还记得?当初他们就是为了救你的部下,遭奸人挑唆陷害,两家全族的人命丧午门当口!” 平王残暴的笑声让白赋久有点愣,似乎陷入了对当年事情的回忆。 “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念着?”白赋久道。 “怎么还念着?白赋久,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有良心吗?”平王十足的怨恨,怒瞪着他,仿佛当年诬陷挑唆的人就是他一样。 “给先帝奏本的事不是老夫做的,老夫比你们还晚一步回京!”白赋久说,立即被平王打断。 “本王当然知道!”平王说,“但是你可以出面说清楚!你这个匹夫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的起因结果,但却装成了哑巴,变成了聋子,闭门谢客,如果当时你站出来替李唐两位将军说情,在朝堂之上告诉朝官还有那个昏君那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位全族几百口的人命至于惨死吗?” “这就是你对他们两位出兵相救的报答?” 平王的怒喝让白赋久站在这里说不出话来。他想开口,但这件事情牵扯了太多,而且先皇已过世多年,时间已经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平王痛快地说出来后身心舒畅,在这里也渐渐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小皇帝!”平王大叫一声,指着御座,“朝堂邪恶,不是你这个小皇帝能左右得了的,想李唐两族忠烈,却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而那个装聋作瞎的匹夫竟然还坐上了大将军的交椅,可笑,可笑啊!” 裴相坐在这里轻轻闭上了眼睛。最惊讶的莫过于裴灵儿了,她从来不知道大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父亲。”她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害怕。 裴相稍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闭上眼睛,十分安定地坐着。 白赋久在这里对他很无奈:“平王,当时的事情不是我们不愿意说,而是……唉,罢了。” “白赋久,怎么不说了,说不出来了?” 平王轻蔑地看着他,手上戴着镣铐,突然眼神一亮,一脚踢起散落在地上的从伶人身上掉出来匕首,直接飞向陈炎君。 唐婉若一直在认真关注平王,敏锐地意识到平王想干什么,惊慌地大叫一声:“陛下!” 平王是习武之人,这一下是看准了方位,直逼陈炎君的面门,必是快准狠。唐婉若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从一旁跑出来,张开双臂直接挡在了陈炎君的前方。就听见一阵凌厉地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白狄扔出一把飞镖打在了匕首上,就在她的面前,飞镖和匕首双双落下。 唐婉若额角吓出了豆大的汗珠,吓得面无血色,气息短促,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陈炎君已经快步走下御座,到她的身后扶住她,还未说话,宫中的禁卫军纷纷拔刀架在了平王的肩上。 陈炎君怒不可遏,虽然没有出声,但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发出的盛怒。 “你,你这丫头为了这个小皇帝果然连命都不要了?”平王怒斥着,也看着唐婉若,更是怒瞪陈炎君,“狗昏君的儿子,真拿女人挡前面!” 陈炎君手上用力把她要推开他自己上前,唐婉若立刻止住他道:“等等!” 她苍白的面色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对着平王道:“平王,是我自愿挡在陛下前面,和陛下无关。” “本王看你是个灵慧聪敏的丫头,收你做义女,你却愿为这个昏君的儿子做这么多?” 未穹宫中一阵嘈杂,唐婉若站在这里成了焦点。她有些难过,看着平王不再叫他王爷,说道:“老伯,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了,您的忠义令婉若敬佩,但让二位将军之灵在天就此安息吧!” 她说:“如果我的死能够平息老伯心中的怨恨与不平,就让我和老伯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能给老伯多个照应。” 她凄凉地笑着,对平王说是“义女”的事情毫不解释。 白赋久上前了,盯着她问:“丫头,你真的是平王的义女?” 对此,唐婉若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够了。” 陈炎君终于开口,从唐婉若身后走过来,到平王跟前,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唐大人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此挑拨,朕清楚得很。” 平王肆意地邪笑着:“小皇帝,你就这么相信这丫头是干净的?你就没想过她在你身边只是为了博取你信任,好在后宫安插本王的人!” 众人皆惊! 白赋久显得非常焦虑,急切地眼神看着唐婉若,又盯着平王。要真是平王说的这样,那他让唐婉若来给陛下配婚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又看向裴相,定下唐婉若也有裴相的份,但此时他正襟危坐,不慌不忙地闭着眼睛品着茶,好像这一切和他丝毫没有关系,他也丝毫不在意一样! 这个老狐狸! 白赋久在心里怒骂了他一声,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平王,他要盯紧了,以免平王又弄出什么意外来。 但陈炎君接下来的话又让人吃了一惊。 “唐大人绝不会是你安插在朕身边的人。”陈炎君笃定道,语气里是对她百般的信任。 “她绝不可能背叛朕。”陈炎君说。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唐婉若。她本已经准备让陈炎君赐死了,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信任她。 “你,”平王看着他也觉得意外,“你凭什么这么信这丫头!” “朕知道。”陈炎君说,走到平王面前。押懈平王的禁卫军将他抓的更紧,陈炎君就这样凑到他耳旁,以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然后就看见平王一脸震惊的模样。 “你!” 平王震惊之极,又愤怒至极,瞪大着眼睛,转而这两种情绪交错融合在一起,转为一阵无比的笑意。 平王大笑起来,由衷的,可悲的畅意地大笑。 陈炎君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轻笑。平王看他这样子,对着一直以来的一切突然觉得可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平王笑着摇头,大笑,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唐婉若疑惑地瞧着他们,看平王老伯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恨到和所有人不共戴天的感觉,平王看到了她立刻叫了一声。 “丫头!” 唐婉若被吓得一惊,站在这里,听他对自己说道:“你竟然,哈哈,丫头,你可能帮本王一个忙?” 唐婉若感到诧异,说道:“老伯请说。” 平王看了陈炎君一眼,道:“自古成王败寇,本王死而无怨,但死后尸骨可请你替本王埋葬,收你为义女之事为真,但与本王同谋之事为假,本想拿你吓唬吓唬这个小皇帝,是义父错了。” 唐婉若更是惊讶:“老伯?” 没想到平王会这么说,对这个请求,唐婉若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回答:“不行。” 平王的面色尴尬了,未穹宫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影无踪,但是下一刻立马听见唐婉若又说:“您得把平地的虎符交出来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豪杰自刎 “老伯,您不交出兵马,老百姓就会有遭受战乱的隐患,战争一旦爆发,百姓流离失所,与家人阴阳两隔,这也不会是老伯您想见到的场面吧?”唐婉若晓之以理,“老伯放心,只要虎符交到陛下手中,婉若一定替您好生安葬尸骨,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不让,婉若也会像今日这般拼尽全力将老伯的尸骨带回家乡,埋在老家门前的山上,和相公的墓在一起,将您当作亲生父亲一样。” 平王看着她,不免多问了一句:“你老家在哪里?” “太州十里乡。” “太州……”平王念着,生出一声长长地感慨,突然警惕起来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唐婉若。” 平王有些痴魔,念着她的名字:“唐婉若……”不知道想着什么,突然又是放声大笑,疯狂的大笑,痴魔地大笑,脖子靠近了刀尖给划了道口子都没有注意。 “这样,竟然是这样!老天,你好无情啊!”他对着上空大吼,一双凌厉地眼睛突然瞪向唐婉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今天自己的作为后悔的!” “报——!” 宫外突然跑进来一名传令兵,跪到陈炎君面前,向他身旁的白狄禀报:“敬亭轩之反贼已招,主谋者乃当今平王,口供在此!” 白狄连忙拿过来,扫视一遍,交给陈炎君担忧地道了声。:“陛下。” 陈炎君看都没看,拿到手上,此时平王像一只落败了的狮子。 陈炎君问:“你还要何话要说?” 平王抬起眼,轻笑一声:“你还要本王说什么?”他看着看唐婉若说:“过来。” 陈炎君拦住她,平王瞧了他一眼:“虎符我只告诉她一个人,你不让她到本王面前,就别想调令本王的兵马!” 陈炎君只好放她过去,唐婉若让他放心,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端正地走到平王面前。平王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很久,唐婉若起身,平王笑了。 “丫头,记得你的话!” “你要是今后后悔了寻死,老夫在九泉下等你。” 说着,头朝一边伸去,只一刹那,血柱飙溅,铁骨铮铮地一位王爷瞬间咽了气,尸首朝地上跌去。 “老伯!”唐婉若惊诧的撕心嚎叫。她离得近,身上,手上,还有脸上都溅上了平王的血,热热的,还带着一些腥味,下一刻就昏了过去。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香味。 唐婉若渐渐醒来,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未穹宫。 她坐起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了平王自刎于众的场面,心中一阵恶寒。 “别乱动,”苏子络从一旁走来,手里端着药汤,“你受惊晕厥,把这药喝了会好受一些。” 唐婉若微微一笑,接过碗来,渐渐喝光。 她的情绪很低落,苏子络感觉的出来,将她耳边的碎发缕至耳后,嘴角轻轻一笑。 “苏先生。”唐婉若看着他轻道一声。 “嗯。” “我……”她欲语又迟,张着嘴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问出来,“这里是哪里?” 未等苏子络答话,帘外已经响起一个让她心神一震的声音。 “这里是朕的寝宫。”陈炎君走进来,一身朝服。 唐婉若不禁的想了,难道她睡了这么久第二天的早朝后? 她隐约记得那是在宫宴上,平王伸脖子自刎,血柱四溅……后面的她就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她敲着头,苏子络轻轻抓住她的手,拍打着她的后背,轻柔缓慢地像是呵护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唐婉若逐渐的放松下来,他这才松手,将她缓缓扶进被窝里。 陈炎君走过来,推开苏子络,看到她紧蹙的眉心,自己也跟着皱了眉头。 “平王已逝。”他说。 唐婉若渐渐地又睁开眼睛,看到他坐在床边,立即起身。 “这是陛下的龙床,民妇这就起身。”她仓惶起来,掀开被子,刚要下床的时候让陈炎君拦住。 “无妨。” 他的一声让唐婉若停在那里,天子的手正拉在她的手臂上,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下这张床了。 苏子络在一旁摇头,对她说:“你刚醒来,病人就多睡会。” 唐婉若有些失笑:“苏先生,我哪里有病,只是闻到血腥味,那么热的血……”她的声音逐渐地变小,然后没了声音。 “苏神医,牛金洪营中还有些事情等你去办,牛将军的手臂,朕就交给你了。”陈炎君道。 “好的,陛下。”苏子络躬身一笑,也朝唐婉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陈炎君回过头来看着她:“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 唐婉若点点头,但情绪明显还有些失落。 “平王的尸身朕已命人火化。” 陈炎君说:“近日临近春潮,尸身搁置久了容易闹瘟疫。” 唐婉若抬起头看他,淡淡说了一声:“哦。”她坐在床上,两眼放空,陈炎君凑到她的面前。 “昨日,朕便有一问想要问你。” 唐婉若稍有一愣。 “陛下请说。” 陈炎君看着她,眼里眸光闪烁:“你替朕挡刀,这般不怕死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深邃的温柔。 这问题让唐婉若愣了好久,终于低下了头,轻轻摇着,没有说话。 “朕想知道,”陈炎君继续道,“可是因为对朕有情义,还是因为朕的这张脸。” 这张和她死去相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唐婉若猛然抬头,他神情凝重,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温柔轻声。 宛若三月的春风。 唐婉若连忙下床,太过仓促以至于倒在了地上。 她恭敬地跪在地上,磕头轻道:“民妇惶恐!” 陈炎君在这里深叹了口气:“起来吧,朕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他说着扶起她,唐婉若仍低着头,昏睡了这么久没有吃喝,此时起身有些头晕。 陈炎君扶住她问:“你就这么不想回答朕的问题?” 唐婉若感到非常为难。这若说是对陛下有情,堂堂天子,她要是承认有这样的想法怕是有些过了,但若说是因为陛下和相公长相一样的脸,这样岂不是也辱没了圣上? 所以唐婉若苦着脸。 陛下,您这是道送命题呀! “民妇,可以不说么?”唐婉若试探地问,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 “不行。” 陈炎君答得果断,唐婉若站在这深深地呼吸。 “因为民妇对陛下绝对忠心,陛下设姻亲院将皇族婚姻全部交由民妇来办,是对民妇的信任,陛下为君,民妇为臣,自然要为陛下尽心尽力。” 唐婉若一口气说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的就这样才思敏捷,这等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来的。 陈炎君沉默了一阵。 “哦,是吗?”他说,“辛苦唐大人。” 唐婉若稍微抬头偷瞄他,看到他的人已经背过了身去。她松了口气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陈炎君突然转头,吓了她一跳! “朕还有一事。” 唐婉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又是这要命的问题,说道:“陛下,请说。” 陈炎君正声,语气已经不复刚才的温柔:“昨日平王和你说了什么?” 平王在平地筹谋十数载,拥兵二十万。幸而平地离京城遥远,路途过来并不容易,也稍稍能让人放下心。 二十万的重兵,平王死去后如何调令,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除了唐婉若。 当天宫宴,最后留在未穹宫中的只有陛下身边那几位重将权臣,平王最后托孤的事情也只有他们知道。而平王最后所说之事,便是告诉了唐婉若虎符的下落。 陈炎君问的就是这个,他的大炎有二十万随时准备和朝君作战的精锐部队,他这个皇帝如何能安心? 唐婉若对此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平王老伯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还是要民妇亲自去看看才能确定。” “他究竟说了什么?”陈炎君追问不舍。 唐婉若张开眼睛,好看的眸子里尽是灵气。她朝陈炎君点头,像是行礼一般地说:“虎符在平地,一处他闺女熟悉的很安全的地方,去了后我便知道。” 她看着陈炎君:“这件事,就让我去平地为陛下将虎符取回来吧!”唐婉若说的轻松,告辞离开,刚要走让陈炎君拦住。 他皱眉:“你一个妇人如何去,平地离京城千里之遥,何时能回来?” 唐婉若看着他,一副不满的样子,原来是担心她回来的晚了! 唐婉若灿然一笑道:“陛下,平地虽远,但沿途可以经过许多地方,民妇正好可以在各地物色适婚人选,一路前行顺便还能把陛下您的婚事定了,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她高兴地笑着,兴奋地让陈炎君看了想打人。 “这道虎符,朕亲自去取。”陈炎君说。 他的话令唐婉若瞬间消失了笑容。她细想过这个问题,但陈炎君身为天子,当今的陛下,想必日理万机,而且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他这个皇上是万不得离开金銮殿的! 白大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还兼有保护陛下安危的重要职责,他单独抽身前往平地,要是此时有贼人要暗算陛下怎么办? 正因为想到这样,所以唐婉若决定还是自己去吧!毕竟在陛下身边,她是个闲人,一路过去也能途径好多个州县,正好可以看看各州县适龄未婚配女子的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之事 “此事无需商议,朕必将亲往前收兵,平地精兵二十万乃平王一手培育,此次平王来京城未归,对平地影响重大,各地藩王也都各怀心思、案子观察,若朕不去出面,任凭谁去,那些将领怕都不会卖账。” 陈炎君晓之以理,这番话非常有道理,让唐婉若无从反驳。 “可是,京城要怎么办?”唐婉若问,“要是陛下您离开了,朝廷里的事要怎么办?要是途中又遇到行刺的人怎么办?” “白狄会一同前往,朝中之事可暂交裴相与白大将军处理,无妨。”陈炎君说。 唐婉若这一个疑惑算是解开了。 “那苏先生呢?”她又想起苏子络,“苏先生可要一同去?” 陈炎君稍有不悦:“提他做什么?” 唐婉若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解释说:“民妇是说,要是陛下途中得个小病,或是又有歹人下毒之类……” “所以你也一同去,”陈炎君说,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平地虎符不也只有你能找到?” 一切就这样果断的定下。 白狄坐在宫殿长廊的梁上远眺沉思,对陈炎君的这番安排他早已料到。 只是那日平王在未穹宫里说的那番话…… “白大人?” 唐婉若路过,看到他坐在梁上,十分好奇。 白狄回过神来,低下头:“哦,是唐媒人!” 他跳下来,长廊的前端通往陛下的寝宫,白狄看了一眼:“见过陛下了?” 唐婉若点头道:“嗯。” 白狄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突然带着邪恶的笑意。他这个样子盯着她,让唐婉若有些不舒服。 “白大人?”唐婉若道,“我身上,可有哪里不对?” 白狄眼睛一睁,一双剑眉笑弯了起来,答道:“没有。”嘴角缺不由得扯开一个极大的笑容。 他打量着唐婉若,或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和昨日宫宴上穿的已经不一样了。 唐婉若的确没有意识到白狄的含义,礼貌的告辞,然后一个人离开。白狄看着她走了很远,目光一直追随,直到看不见才深深地叹出心里的那口气。 唐婉若走出长廊,穿过宫中庭院,刚回到姻亲院,坐下来继续沉思昨日的事情,仍然不免唏嘘。 突然间,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唐婉若低下头,仔细地打量了身上的着装,当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一惊。 她若没记错,她的衣裳上应当沾有平王自刎时溅出来的血。 但是现在身上一片干净,而且仔细看,这身衣服应该不是她的。 唐婉若惊吓地连忙捂住了双颊,坐在桌边愣愣不已。 谁给她换的衣服! 若她没有记错,这宫里应当是没有一位女眷。 若她没有记错,这宫里不仅没有娘娘,连一名宫女也没有,只有一群小公公! 她突然觉得羞愧的不得了,紧紧捂着脸埋在了桌上。既然是这样,那么她这一身…… 唐婉若不敢想了,难道是宫里的某位小公公给她换上,莫非是李公公? 李公公那张老脸突然浮现在她眼前,想着他过来替自己换了衣服,场面太过惊悚,让她连忙甩头将这个念头消除。 要么便是他…… 唐婉若稍微平静了,想起了相公的那张脸,出现在自己床头时的景象。而那个人,和相公长得一样…… 思绪不由更深陷了一步,如果真的是陈炎君,那么…… 唐婉若叠好衣裳,虽然她不知道在一个毫无女眷的宫里是如何找出的一身女装,但这毕竟不是她的东西,她应该还回去。 唐婉若端着叠好的衣服,恭敬地走到御书房前。白大将军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而还传来一声哀叹。 “白大将军。”唐婉若过去向他行礼。 白赋久看到是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白大将军有急事见陛下?” 看白赋久这样焦急,眉心不展的样子,应当是这样了。 但白赋久摇头:“不是,是陛下,唉,要亲自去平地,平地不安宁,他,陛下他怎么能,唉!” 唐婉若不惊讶,这件事情她早知道。 她看了看房门,问道:“陛下不在此处?” “在,”白赋久说,“只是裴相那个老贼比老夫先到一步,正在里面呢!” 唐婉若了然,便也和他一样站在这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房门开,李公公走出来。 “白大将军,陛下请您进去。” “是。”白大将军抬步,走进房门。 李公公看见了她,开口笑道:“唐大人也来了呀,可要咱家禀告一声?” “有劳公公。”唐婉若说。 门关上,但很快,李公公又出现在了门前,对她说:“唐大人,请。” 唐婉若进去,绕过帘子,裴相和白大将军分立两侧站在这里,陈炎君坐在龙椅上,说道:“你来的正好,此事平王与你交谈甚多,白大将军,当年之事究竟是怎样,且清楚道之。” 白赋久闭上了眼,仿佛当年的痛苦依稀存在,萦绕在这周围,令人得不到解脱。 唐婉若将衣服悄悄放在了一旁,静静地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她知道陈炎君问的是平王口中所说李唐二位将军冤死的事情,看来他还是受到影响,打算翻开这件往事了。 白赋久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当年李家李泽恩,唐家唐其龙是和本将一同出生入死为朝廷效命的将领,那时大炎经常受到周边蛮夷部族骚扰,边界的百姓苦不堪言,那二位将军便是受了先帝帝令前往边关增援。” “当时那段边疆正好是我在守,军中将才不够,本将于是请奏朝廷特别提拔了牛金洪。” “所以,牛金洪是那个时候被开始任命为将。”陈炎君道。 “没错,当时的确是情形特殊,牛金洪还是个毛头小子,但老夫让他统帅一军,”白赋久说,“他也的确不错,刚被任命就打了几场胜仗。” 陈炎君品味着他的话,突然看向唐婉若问:“唐大人有何高见?” 突然被点名,唐婉若有点受宠若惊。白赋久和裴相接连看向她,这和陛下还有当朝文武官之首同房议事的事,唐婉若想都不敢想! 但眼下的情境是真的。 唐婉若站出来,躬身行礼,冷静地想了一想,稍微明白了陈炎君的用意,对白赋久说:“白大将军,平王为何说他此番谋划皆是因为牛将军而起的?”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陈炎君这才将眼神移向了白赋久,等着他回应。 军中将领数多,平王却一直是对牛金洪的营里下毒手,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特别的故事。 白赋久的神色忧愁,拱手:“这也是本将接下来想说的,牛金洪虽然打了胜仗,但年轻气盛,某天夜里决定带兵袭击北漠。” “北漠!”唐婉若突然地叫出了声,显然吓得不轻。 这下,三双眼睛又看向了她。 唐婉若尴尬地一笑,解释道:“刚,刚才说的不是周边蛮夷部族作乱,为什么牛将军要袭击北漠?”北漠的国力不比大炎差,无故攻打北漠,这绝对令人不敢想! 白赋久说:“当时蛮夷骚扰大炎,北漠见势也凑合一脚,派兵直压大炎的边界;当时我们都怀疑北漠和那些蛮夷部族是商量好了要来对付大炎,都是忧心忡忡,之前蛮夷作乱只能算是骚扰,但北漠一旦插足,那就变成危害大炎社稷的大事!” “牛金洪正是在那种情况下,决定突发奇兵,夜羲北漠阵营,试图打乱敌方阵脚,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打开局面,可是,”牛金洪深深地闭眼摇头,“中了敌军的计中计,反被包围,暴露了我军阵地部署,当时那一战主力部队是我率领,牛金洪又是我一手提拔,他当晚的行动关乎着主力军的存亡安危,情势非常危急。” 这个故事唐婉若还是第一次听说,白赋久停止了声音,房内一片寂静,气压低沉,渐渐地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李唐两位将军,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出兵急救,他们本是作为侧翼,并非主力,领兵不多,但两位的确是大将之材,很快制定了救援计划,在那一晚上打了一场各方都没想到过的精彩至极的大战!”白赋久道。 “精彩?”陈炎君对他这个词表示不满。 但白赋久肯定地说:“不错,就是精彩!我至今都没再看过那么精妙又惊险的战役,两位将军出奇兵,从黑夜打到了将近黎民的时候终于将牛金洪和主力部队救出来,主力没有受损过多,但那两位将军除了随之突破出来的一小支骑兵外,全军覆没。” 白赋久说完了,这个故事令人听后无比的沉重。唐婉若想起之前平王和她说的故事,将白大将军这一个故事结合起来,当年的事情是完整了,可是却让她心里非常的难过,而且痛苦。 后面的故事她来补充,接着白赋久的话说:“后来主力军大胜回京,先皇以两位将军失责甚至是通敌的罪名,在回到京城的后三天,抄家处斩,速度之快,惨烈之深让人惊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的正巧 “你怎么知道?”白赋久有些不满地问着她。 “平王,告诉民妇的。” 唐婉若盯着他,白赋久仰面深吸了一声,点头叹道:“不错,我回京的时候,两位将军正好被抓捕入狱,当时……”白赋久犹豫不决,为难的在这里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裴相一直站在这里微低着头,闭着眼睛,此时见他说不出下文,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白赋久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矛头一转,指着他说道:“老贼,你快说说当年的事情,当年覆帝那样哪,哪个大臣敢站出来?” 裴相听着这话,在这里缓缓又闭上了眼。 就是不说。 白赋久看他这样急了:“嘿,老贼!” “好了,”陈炎君及时出来制止,“这件事朕大多知晓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啊,尔等只记住,不论覆帝在位时做了什么,如何做的,都与朕无关。” “是,陛下。”白赋久和裴相二人齐声答喝。 二人前后离开,唐婉若站在这里发愣,还是没有想明白。 当年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白大将军说没有大臣敢站出来呢? “陛下,民妇去送送大将军和相国大人!”唐婉若躬身请命,然后转身离开,追上了刚出门外的二人。 “白大将军!”唐婉若在门外叫住他,同时说,“裴相爷,陛下让民妇送送你们。” 三人走在宫中,谁都没有说话,一时有些尴尬。 唐婉若还想着这件事情,心里十分的好奇,看了看白赋久,一副愁容。 “白大将军,”唐婉若开口说,“您脸色不大好看。” 她的过于直白让裴相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 但没说话。 听她这么一说,白赋久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也是个直肠子,舞刀弄枪的直爽惯了,对她说:“丫头,我知道你想什么,那个事情过了二十年,那两位将军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他平王真的就不知道吗?” 白赋久怒气汹汹,甩手迈着大步朝宫外离开,拦都拦不住。 “白大将军。”唐婉若叫着,让裴相拦住。 “算了,唐媒人。”裴相终于开口说话,眼里的神光很平稳,拦着她轻轻摇头。 快开春了,宫里偶尔能听到阵阵清脆的鸟鸣。 唐婉若和裴相来到御书房旁的小道上散步,说是散步,其实是裴相有话想和她单独聊聊。 “当年之事本相也在朝中,看在眼里略知一二,影响甚广,”他和唐婉若说,走在她前面半步,头也不回,“但在朝中并无掀起波澜,很快便落下,再无动静。” 唐婉若惊诧地停了下来。裴相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停步,向前走几步后也停下来。 “你可知为何?”裴相回头,盯着她。 “民妇,不知。” 唐婉若正视着他,不知道这位相国大人会跟她说出来什么? “因为谁都知晓李唐二位,出兵失利或是通敌而亡绝不是令全族而亡的主要原因,此事或有、或无,然先帝欲死二位将军全然不假。”裴相的目光光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 唐婉若惊讶了,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先帝,为什么要两位将军死?” 唐婉若不解,裴相将视线移向远方道:“自古功高盖主之人,从无好结果。” 一袭戏文里经常听说的话,此时从裴相口中说出来,唐婉若突然间觉得有点讽刺。 “所以也不要怪那老匹夫刚才那般,君有意亡臣,一切都是顺从先帝的心意行事罢了,不论是牛金洪的言辞,还是白犬之漠视。” 这是裴相第一次和她数这样深邃的话,唐婉若站在这,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相国。 没想到高高在上一向少言善于运筹的裴相,竟然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裴相爷,”唐婉若道,“您当时,也没有想过与两位将军进言?” 裴相看着她,眼神里流转过许多的神光,心头闪过许多的念头,但没有一个说出了口。 “没有,”他终是道,又补充,“当年又有谁可向先帝进言呢?先帝又能听得进说的话呢?” 裴相说着唉叹一声:“进言者,不过是让抄家斩首之多一族人耳,徒增伤亡罢了。” 高处枝头,适时地一声鸟叫。 唐婉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御书房,陈炎君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送走了?”他问。 “嗯。” 唐婉若低沉的心情让陈炎君看到:“和二位说了什么?” “啊?”唐婉若还没有晃过神来,还在捋刚才裴相的话。 “朕问,你和白大将军、裴相二位说了什么?” 陈炎君再问一遍,唐婉若抬起头,忽然间明白了白大将军为何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就是不说出来。 不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而是这件事情讲透了就是再说他老子的坏话! 先帝想杀人,什么样的人杀不了?平王说的所谓牛金洪倒咬一口,所谓白大将军做“聋子”“瞎子”,不过都是先帝的安排罢了! 皇家要杀人,天下谁可阻拦? 唐婉若突然也觉得庆幸,看着陈炎君,庆幸他坐在这个皇位上,却从没有肆意妄为的想要杀人,也从不轻易责怪于人,乃真一代明君! 她的视线逐渐挪向他身后的龙椅。这张椅子赋予的权利太大,她今天终于体会到了这点,如果不是明君坐着,当真是天下大祸! 换而想之,唐婉若又很开心。 因为坐在这里的不是先皇覆帝,是他,是陈炎君,要是换一个人来,她从来京城到现在这么久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陈炎君疑惑挑眉:“怎么不说话?你方才去那么久,莫不是送二位权臣,做了见不得朕的事?” “没有,陛下,民妇绝对没有!”唐婉若惊慌地拒绝,立即跪下,“民妇送二位大人,和裴相爷聊了许久。” “裴相?”陈炎君来了兴致,“说!” 唐婉若把头更往下低了一些,几乎要贴近地面,说:“裴相爷问,陛下为什么对当年之事如此感兴趣,毕竟二十年了,大炎早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将和裴相的谈话隐瞒,或者说,现在还不是和他明说的时刻。 陈炎君虽有狐疑,但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追问,只好道:“起来吧。” 唐婉若叩头谢恩:“谢陛下。” 她刚才谎编裴相的话也是她自己想知道的,此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他说道:“陛下,您什么时候去平地?” “再等一会儿。”陈炎君说。 “陛下去平地,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唐婉若好奇地看着他,补充解释,“特意让白大将军前来说清楚,是有什么打算吗?” 陈炎君看着她,笑了。 “当然!”陈炎君起身,从御台上走下,口里轻哼一声,“朕要去的是平王数十年根基的平地,亦是平地之兵招募集结之根源;若朕不弄清楚平王纠结怨深之事为何,怎样前往圆平地圆满收兵?” “倒是你,”陈炎君说,“朕未唤你前来,倒来的很是时候!” 他笑着,这样的不加算计。 唐婉若莫名地脸发红,赶紧转身到一边,把放在角落里的衣服拿了出来,高高地举过头顶。 举过头顶,因为这样就不用看到陈炎君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眸。他也不会看到她现在微微发烫的脸。 “这是何意?” 陈炎君不懂地问,唐婉若低着脑袋,看着地面说道:“民妇是来还东西的,借的东西,应当还回来。” “朕可没有女子之衣裳。” 唐婉若悄悄地把案板挪开,试探地探出一只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看得陈炎君一阵失笑。 “这衣服,不是陛下的?”唐婉若把案板拿了下来,衣服还是放在那里,“那民妇应该还给谁?” “朕。” 唐婉若这就不懂了! 她端着案板,思量着看着他道:“陛下不是说没有女子之衣裳?” 陈炎君颔首:“不错,但未说朕之宫里没有。” 唐婉若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他此番似笑非笑的,倒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其实,唐婉若还有一个疑问,但一直不好问出来。 她昏倒后,衣服究竟是怎么换下来的? 唐婉若很想知道,但又很怕知道。而且,宫里的小公公们也没有哪个会把这种事情说在嘴上吧? 可憋坏她了。 她走后,陈炎君坐回龙椅上,嘴角扯开一个大笑,连白狄进来了都没有注意。 “陛下?”白狄疑惑地走进他,看他这幅看似傻笑的样子,新生狐疑,又叫了一声,“陛下?” 陈炎君拿着笔,可能是刚要批阅奏章,此时余光瞟见白狄,立马收起了笑意,严肃地问道:“你来了?” 白狄点头:“嗯,来了。”但眼神还是仔细地盯着他,来回左右打量。 “如何?”陈炎君问。 “能如何?沈大人当然是喊冤了,”白狄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兵部的就是不一样啊,可能扛了!” “沈之是敬亭轩的人,还是平王的人?”陈炎君问。 “这两个有区别吗?” “你说便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白狄耸耸肩:“好吧,沈大人虽然不承认,但经我私下里调查,他应该是敬亭轩安插在朝廷里的。” “又是敬亭轩!” 陈炎君怒而拍桌,一声巨响。 “平王那些同党审出来没有?” “审出来了,”他说,“说敬亭轩的头就是平王,至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您懂的。” 白狄笑着,也宽慰他:“京城敬亭轩的窝巢我已经让禁卫军去端了,今晚应该会有消息吧。” 陈炎君眼神放远,变得悠长。 “沈之既然是敬亭轩的人,就赶紧弄掉,兵部侍郎的官位先空着,”陈炎君道,“让尔父提几个适合之人,兵部尚书之职暂由尔父代职。” 白狄行军礼说:“是!” 刑部大牢。 “来人,放本官出去!”沈之在大牢里大喊不止,“本官清清白白,你们这是诬陷,诬陷!” 沈之入狱,是陈炎君早就想做的事情。本该立即下旨抄家,但刚听完二十年前的那个故事,他犹豫了。 刑部的官员跟在他身后,拱手向前,说道:“陛下,沈大人自收监以来一直这样喊冤,此事是否另行再审?” 陈炎君站在转角处,拐过去就是沈之的牢房,他在这里一直喊冤就像真的是被冤枉一样! 军中的御寒柴火被调了包是不争的事实。 陈炎君想了想,定下心思叫白狄一声:“出来。” “尔等暂且在外等候。” 刑部的官员遵命,接连退到外边,恭敬地等着。白狄从阴影里走出来,对陈炎君问:“陛下有何吩咐?” “沈之就交给你,”陈炎君道,“此时还还叫冤,给他划一刀,将牛金洪库存的那批被打湿的柴在牢里烧给他看。” 对陈炎君的话,白狄竖起大拇指都不足以表达佩服! “啧啧啧!” 白狄真是叹服:“陛下真是狠毒啊!” “快去!”陈炎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白狄就这样出现在了沈之的视线里,在他的牢房前。 沈之看到了他,白狄稍微整理了下衣襟,笑着和他打招呼说:“沈大人,好久不见啊!” 沈之不明就里,还在想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狄已经从身后悄悄地拔刀出来。 “这君命不可违,我只是奉命来给沈大人划上几刀!” 歘歘歘。 几声,大牢里传响着沈之惨烈的叫喊,久久挥之不去。 半夜,陈炎君正准备摆驾离开御书房,突然得到刑部送来的折子。 “陛下。”李公公在一旁携着宫人静候,陈炎君看了他一眼。 “你们暂且退下,朕不回寝宫。” 宫人遂散去,李公公退后一步继续恭敬地守在门前。陈炎君拿着刑部的折子进屋,发现白狄已经在里面。 他喜笑颜开,对陈炎君说:“沈之,招了。” 夜中,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啊啊,他还真的怕金楠木烧的烟,没撑多久就说了,送给牛金洪帐营里的柴火就是他安排的,他掌管兵部,换披柴很容易,为的就是让那些将士不能打战。” “敬亭轩?” “嗯。” 白狄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起他案前的水果就吃了起来,一边嚼着一边问道:“话说现在敬亭轩在京城的据点已经被端了,这个沈之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陈炎君沉思着,双手托在鼻梁,低声问道:“是么?” 白狄点头,张大着眼睛,开玩笑道:“是啊,难道你还想有其他势力来刺杀你?” 白狄尽开着玩笑,现在平王和敬亭轩都已经落马,也弄明白了之前的皇子为什么一个个接连不明的死去,难道还有其他值得担忧的吗? 陈炎君突然抬起眼。 “若事情不像你所说,朕就赐你欺君之罪。” 白狄开玩笑的模样瞬间消失了,看着他愣了一晃儿。 “呵呵,陛下,我说笑的。”他笑着把果核一扔,又呵呵地笑了几声,端正地站到一旁去。 刑部的折子摆放在案桌上,陈炎君低头看着。 折子啊…… 周帝三年,兵部尚书沈之勾结乱党,意图作乱翻上,毒害大臣,危及军政,于正午时斩首于菜市,其府内盈余皆与充公,族属家眷削其户籍,男奴女婢,于沈之斩首之日发配边疆。 本来已经逐渐转暖的天,突如其来的下了场雪。很快,沈之的事情让人遗忘掉,大家纷纷收起了院子里晾晒的东西,关进房门再次过冬。 “陛下。”李公公端着毛氅过来,给陈炎君披上。 宫墙高处,京城一览无余。天上飘着大片雪花,大地一片安静,不像人间似的。 “天凉了。”李公公说。 陈炎君盖着毛氅,目光虚视,长长地嘘了口气。 “结束了吗?”陈炎君问。 李公公躬身立在一旁,笑着说:“陛下,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大炎的百姓一定都在各地仰望您呢!” “啊,仰望。”陈炎君笑了,面向的仿佛不止是京城,而是万里河山。 沈之被斩,发配边疆的族人浩浩汤汤足有百来号人。其中,最令人唏嘘不已的便是沈家才华初露的少爷沈从清。 昔日的京城贵公子,现而沦为阶下囚,粗衣麻布让手铐脚铐束缚着,从沈家当街走到了城门。 回头,再看一看这个繁华喧嚣的京城,突然的心里很期盼能见到那个人。裴灵儿,那个和他在国子监斗嘴,争强好胜,把他的聘礼扔到大街上的不讲理的女人。 沈从清看着身后,仔细看了许久,围观的只有普通百姓。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也是,她怎么会来呢?”那位可是位高权重的相国大人的女儿,眼里和心里都一直只有陛下,又怎么会来为他送行呢? 相通到这里,他笑了,突然觉得很解脱。 “我会回来的,灵儿,”他小声地说着,对着身后的京城,心想道,“一定会!” 负责押送的侍卫看他对着城内发呆,过来大喝:“看什么,快走!” 沈从清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演变成戏谑。从此京城再无沈公子,再见了,那个无限风光的京城。 我是沈从清,享誉京城的才子,国子监的高才,定然不能在边疆为奴一世! 他没有说话,傲然地从侍卫身边走过,跟在队伍后面消失在了郊外。 唐婉若在姻亲院里整理着各地名册里适合的名录,前去平地在即,她要事先做好准备制定好路线,才能不浪费掉这一个外行的好机会! 门外响起开门声,唐婉若以为又是白狄,头也不抬地说:“白大人,今天民妇没有带小食来,您要吃就去御膳房吧!” 但来人不是白狄。 陈炎君走进来,脚步声沉重,但并不说话。唐婉若稍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抬起头,陈炎君已经走到了她的桌前。 吓得毛笔掉了下来。 “陛下。”唐婉若仓忙地从桌后走出来,到他身前行礼。 “平身。”陈炎君说。 她放在桌上写了一半的名录册子让陈炎君看到,他伸手拿起,看到上面一面面都是各地女子的闺名和家世情况,瞬间合上。 唐婉若惊呼:“陛下,墨没干!” 她像捡宝贝一样的把那册子从桌上捡起来,打开吹着那片墨迹,忧叹道:“唉,要重写了。” 她的身边,放在桌旁的是一个小罐子。陈炎君看了一眼:“平王?” 这个罐子装的就是平王的骨灰。唐婉若点了点头,应道:“嗯。” 陈炎君看了看窗外,道:“正好,前往平地之路可过太州,你可以回乡去祭拜故人。” 说起故人。 唐婉若抬头,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面前,让她不免地笑了。 要说故人,不是正时时刻刻的在身边吗? 她看着他笑着,低下头轻声答谢道:“谢主隆恩!” 殿外,寻常朴素的马车正悄悄地装运着东西。唐婉若在这里来回指挥,牛金洪的兵果然精锐,这一路上要带的行礼很快就给搬了上去。 殿中,陈炎君和白赋久与裴相正在交代着。 “朕此番前去平地乃匿名行事,尔等切莫泄漏朕之行踪,”陈炎君交代,“朝中之事望二位精诚合作,在朕未归京时把持好朝政。” 白赋久和裴相一齐应声:“谨遵圣命。” 陈炎君满意地点头,对裴相说:“裴相,朕还有话要单独对大将军言之。” 裴相告辞行礼,恭敬地从殿内退出。 陈炎君这才看向白赋久,说道:“白大将军,你的儿子朕还要用段时日,此次去平地他会随行。” 白赋久爽气地大笑一声:“这有什么,那小子陛下尽管用!” 面对他的爽朗,陈炎君也笑了,扯开嘴角说:“朕会还回来的。” “唉,陛下这就客气了,那小子和您最熟,现在让他回来住他都不肯呢!”白赋久打趣道,“这一路去平地凶险不定,陛下即便决定不带上他,老臣也会上奏请他跟着一同去。” “不用还回来!”白赋久坚决地拒绝。 话说,要是白狄看到他老爹这样爽快地把他卖了怕是会难过吧? 但是这话陈炎君爱听,至于白狄那个家伙么…… “那就,有劳白大将军了。”陈炎君道,准备动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策马同行 哒哒的马车驶远,很快就出了京城,走在官道上,要到平地还有很长的距离。 一路上还算安宁,白狄和马夫坐在外边驾车,一直聊着。马车内,陈炎君和唐婉若坐在里面。陈炎君斜靠在窗边,闭着眼睛小眠,唐婉若看了他一眼,这要和皇上出宫去那么远的地方,想想还是忐忑呢! 去平地啊…… 唐婉若心中感慨,推开了车窗,看到前边不远处就是一条岔路口,她立即叫住外边。 “等到了那个路口向右边的路!”唐婉若说。 陈炎君闻声醒来,睁开眼:“为何向南。” 前方岔路,右边向南走,左边向北走。北走通北漠,是去漠国的方向,平地在西北方自然是往北边走要近了。 唐婉若神秘而清澈地笑了笑。 “陛下,南边就是壶州呀!” 马车停在这暂作歇息,也是让白狄去前边先探探路。这春来转凉,路边还是冬日的景象,不像春天还有什么花草可以欣赏。唐婉若坐在马车外,无趣地看着四周这一片,消磨时间。 后边,一阵马蹄声响。在这个天气里可不常见。 陈炎君闻声向后看去,唐婉若也随之看去,只见两匹棕铜色的马儿踏着轻快的步伐,马背上走在前边的那人儿宛若谪仙般,身披厚重裘氅却是如雪一样的白色,似要与天地争夺冬日的光辉。 “陛下,唐姑娘。”苏子络说道,笑着打招呼。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子络和他的书童。他们二人翻身下马,向陈炎君行礼。 “苏神医,你们……”陈炎君指着他们,搞不懂意思。 “陛下带白大人和唐姑娘去那么远的平地,路上怎可没有苏某?” 苏子络一张淡淡的笑脸摆在这里,陈炎君严肃地道:“朕没有叫你同行。” 苏子络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在意,书童身上背着一个行囊,马匹上还挂着携带的其他物件和一个药箱,这摆明就是要远行的驾驶。 “所以在下自行都准备妥当,”苏子络说,“这一路路途遥远,苏某思前想后,想到要是陛下遇到歹人又需要人易容呢?苏某在当然是最好的了。” 苏子络又看了唐婉若一眼,笑得更欢:“唐姑娘虽然是我亲自教授,但毕竟跟着我的时间太短,医术了了尚可,但易容就不行。” 苏子络一口一个易容,无非不是在说此前陈炎君叫他易容伪装成自己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件事。这件事情他一直在心里介怀,陈炎君虽然此下不满,但是也不得不说苏子络说的也很有道理。 他既然能叫他易容一次,那保不准就有第二次。 “前边是农田,官道上一切太平!”白狄探路回来,高举着双手,突然看到苏子络,惊奇地向他走过去,“这不是苏神医吗?” 苏子络笑笑摇头:“现在出行在外,不要叫我神医,教我苏络就好。” 苏络,少了一个子字,既是他,但外人听了又不是他。 唐婉若突然想到:“我们是否也要另行改称呼?” 她的提议非常务实,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禁卫军统领,一个不起眼的官媒,总不能到了城镇还叫着“陛下”“大人”之类的吧! 白狄笑了笑:“唐媒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跟陛下出宫,在外面从来都是叫公子,我呢,就叫小厮,当然,那是没有你在的时候,你一个妇人家这次去平地就叫我哥哥,我叫你妹子怎么样?” 白狄的话深得唐婉若的心意,她也认为这样称呼是最好的了,而且本来陈炎君也就算他们的主子,兄妹二人伺候一家公子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好的,”唐婉若点头应着,先叫了一声,“哥哥。” 白狄笑得合不拢嘴,应声叫她:“哎,妹子!” 马车再次驶开,有了苏子络的加入,唐婉若心里感觉有底多了。她很开心,坐在车里哼起了小曲儿,引得陈炎君一阵斜视。 她看着窗外。 啊,现在的风景多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片索然无味的风景现在在她看来变得趣味盎然。 陈炎君看着她:“这么高兴?” “嗯?”唐婉若回头,唇角是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这种笑在陈炎君看来就像傻笑一样。 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忧,虽说陛下和白大人的身体都很健康,或许不会生什么病。但是,如果万一得病了呢?她这个三脚猫的医术能够治得了当今天子的龙体吗? 要是一个不注意,医死了…… 唐婉若都不敢往后面想。 所以,现在苏子络来了,真是她太开心的事情了! “是啊,很开心。”她笑着说,趴在窗前看外边的景色。 “景色由人美。” 陈炎君突然来了一句,在她身后念道。他的话让人弄不明白,唐婉若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陈炎君的嘴角微微一提,靠过来也到窗前,在她身后以她所在的视角看了看外边的风景,说道:“景色本不美,但因为看风景的人心里有喜事,所以眼前的景色也美了起来。” 他靠的极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这样的距离让唐婉若一阵惊慌。 而且脸红。 “陛下。”她叫了一声,但又不敢动弹。 天子万金之躯,岂容得了她推搡? “何事?”陈炎君惘若不知地问。 他的平静承托着她的心慌,让唐婉若觉得自己这一阵脸红心跳真是太罪恶了。 陛下什么都没有想,她怎么能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唐婉若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拍,心道:相公,肯定是若若要回去看你了太激动,才会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 她想完,心里恢复平静,侧过头对陈炎君说:“陛下,民妇想起身,您可一挪龙体?” 她说的十分得体,陈炎君犹豫片刻,方才起身。唐婉若恢复了自由的空间,感觉一阵舒畅,转过了身子也不再看窗外。 壶州就在前边,是唐婉若心中认为的大炎最生美人的地方。 那里风景优美,物产丰饶,向来有天下粮仓的美誉。那里的姑娘也都天真浪漫,有不少的佳话在媒人间流传着,但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地方近几年阴盛阳衰,心生男婴的数量远不足女婴,所以同乡婚配永远都是落下了一大帮的妙龄女子。 这就极大的促动了各地媒人来给壶州的姑娘说媒牵线。 这也就是唐婉若此次首先提议要往南去壶州的原因了。 毕竟这里现在有一个她最大的单,也应该是整个大炎官媒牵的最大的红线——陈炎君,当今大炎的陛下,今年的生辰已过,那就应该是在人世的第二十七个年头了,却尚未有婚亲。 这么一想想,好像唐婉若也不能忍了呢! “在想什么?”陈炎君看她一脸深思的样子,问道。 唐婉若身旁的包裹里装了这次她记录在册的名单和路线,她想了想,问:“陛下,您喜欢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还是稍带刁蛮目不识丁的,的,小姐姐?”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本来想说“小家碧玉”,后来想想,这样用或许不妥,极有可能会让他对“小家碧玉”产生不好的印象。 “大家闺秀尚可,小家碧玉也行。”陈炎君道,却是将她心里想说却没说出来的那个词讲了出来。 唐婉若诧异,尴尬一笑后又问:“陛下,您之前说喜欢民间女子。” 她这话让陈炎君猛地瞪了她一下。 唐婉若立刻意识到,马上改口:“公子,公子您说喜欢民间女子,这次从壶州过,经过太州入平地,回来时可以往仓州过,各地女子有不同风趣,陛下可细细察看。”如果有意思就直接带回宫。 唐婉若看着他,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但这样的目光,看的陈炎君很不愉快。 “难道本公子是如此好色之徒吗?”陈炎君微怒。 “哪有,公子,奴婢只是不知道您的喜好。”唐婉若睁着眼很是无辜。 她的这一声奴婢叫的很符合现在设定的身份,陈炎君盯着她,启口说道:“就照你这样的便可。” “哦,好嘞!” 唐婉若应着,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她精心整理的名册。翻开刚想记录下陈炎君刚才的话,但提笔写下第一笔后,她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照我这样?”唐婉若不解地问出了声。 陈炎君还在看着她,说:“你不是言之朕与你家相公长相一致,朕想若是和他一样找一位你这样的女子,是否也能和他一样,如此恩爱情深?” 唐婉若不由就里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两人间一片沉默。 好一会儿。 “陛下,您又忘了称呼!”唐婉若对他说道。 陈炎君已然阖上了眼,就这样手肘撑在马车里的案台上微微养神,说道:“无妨,未有外人。” 苏子络策马和书童走在马车的旁边,耳根后扎着一根银针,将他的听力放大了数倍,恰不巧地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都听见了。 见里面无声,苏子络伸手把那根针扒了下来。 书童看在眼里。 “先生。”他叫了一声,有一些为他担忧。 苏子络抬手,向他轻轻摇头。 “这有心无意倒是最妙了!”他说道,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山头剿匪 马车匀速的行驶,突然猛地停住。马儿一声嘶鸣,陈炎君坐起身,朝唐婉若看了一眼。 “怎么了?”唐婉若推开窗,见苏子络坐在马匹上一脸严肃,只瞟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将窗子盖上。 “对面的!”外边传来一声粗狂的吼声,“爷爷不想害你们的命!” 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前方拦路,举着一把大斧头气势汹汹。他随行一小骑约二十来人,将前路堵住,其中几人渐渐策马绕道马车的后边,将陈炎君他们包围起来。 陈炎君听着喊声,呵嗤一声。、 “朕以为大炎已入太平盛世,却竟有人敢拦截官道为匪,做拦路打劫的勾当!” 外边,马车已经吓得双腿发抖。白狄和他并排坐着,倒是镇定的很,对着这个拦道的所谓的“山匪头头”叫骂道:“儿子诶,你挡道了!” 这群山匪先是都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震天般的大笑。 山匪头头举起大斧头,对着他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狄冷嗤一声:“光天化日,这里还是官道,你们也不怕掉了脑袋!” 说到“掉脑袋”,这些人又笑了,在马匹上笑得前俯后仰。 “小子,你爷爷我本打算要了你们的钱财就放你们过去,但现在,哼哼,”山匪头头,“得和你们的命一起要了!” 听到这话,唐婉若忍不住惊叫一声,但也不敢太大声,一个人缩在车里震惊地捂住嘴巴。 陈炎君全看在眼里,问道:“平日在朕面前死都不怕,怎么现在怕起了毛贼山匪?” “陛下,山匪哪能和您比?”唐婉若说道,“这要的就不是民妇一个人的命了!” 她的话令陈炎君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她看着他,渐渐靠近,就在她的面前沉静地眼神直盯盯地看着她。 “他人的命就是命,你的就不是了?”陈炎君问,然后突然一声马鸣,车厢晃了一晃。 陈炎君眼疾手快地撑在了车厢壁上,唐婉若就尴尬了,因为摇晃,整个人扑到了陈炎君的胸前。 “哎哟,好疼!”唐婉若揉着鼻梁,从不知撞到人身上竟是这么疼的! 陈炎君护住她,将她好好放好。 “待在里面别出来。”陈炎君道,一声命令,然后自己打开车厢门走了出去。 白狄还在和这帮山匪叫骂着,这论到叫阵他可丝毫不逊色他那老爹,把对面的匪徒骂的直牙痒痒。 “嘿嘿,怎么头头?你没话说了?”白狄非常得意,架着双手翘着二郎腿,突然眼神一瞥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陈炎君,瞬间慌了。 “你,公子,你怎么出来了?”白狄惊慌,拉着他的衣服要把他推进去。 陈炎君拦住了他的手,跳下马车。 山匪头头看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一把大斧扛到肩上:“你就是主子?” 陈炎君衣着华裳,虽不是宫中的服饰,但就平民百姓而言已经是很好的料子了。 山匪头头经常给见到各路路人,有陈炎君这般扮相和气度的,不常见。 陈炎君没有回话,站在这里扫视一圈。 白狄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他:“陛下,你想做什么?” 陈炎君睨看对方,不理白狄,嘴角轻撇一笑道:“那你们就把我等带回去吧。” 一声说出,白狄吓得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陛下,您不是说真的吧?”白狄简直不敢相信,他现在是疯了吗这是? 但陈炎君却是非常笃定,而且充满自信地看着这些山匪。稍有破损的大斧头让头头扛着,那魁梧的身形和力道,陈炎君又说:“你一身武力,若是投军报效朝廷当大有可为。” 对面的山匪也被他的话说蒙了:“你说什么呢?” 头头做了十几年的山匪,拦路抢劫还从没见过主动要他去抢的。陈炎君这一句话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只“羊”他抢还是不抢了。 “大哥。”头头一旁的小匪看着他。 山匪头头沉思了很久,挥开斧头大喝:“搬!” 一群喽喽挥舞着马鞭就要过来搬东西,陈炎君突然大喝:“等等!要搬可以,但先放了她。” 他把车帘一掀,唐婉若震惊地坐在里面,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人!” 一群久居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山匪盯着唐婉若眼睛都直了。陈炎君朝苏子络看了一眼,说道:“让他陪这个女人离开,其他的人跟你们走。” 山匪头头笑了:“小少爷,你不会以为我们就要钱吧?要早知道你车里有女人,我们怎么会跟你谈条件呢?” 无耻之徒! 陈炎君给了白狄一个眼神,白狄立即领会,身影立刻消失不见。山匪看呆了,还没回过神来,下一刻白狄就已经站到了头头的身后,狠狠地给他后颈一个手刀。 山匪头头立即被打晕了过去。白狄可没有闲着,不一会儿,一共二十余号小喽喽全部被拿下。 “唉,一开始就这样做不是就好了?”白狄说着拍手,“要去什么山匪的老巢?” 陈炎君的看法不一样,他走过去,到这群小喽喽跟前:“谁能带路去山寨?” 所有人都没有理他。陈炎君见状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在光照下闪闪发光。 这群小喽喽都看呆了眼,其中一个突然举手:“我,我!”他试探地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炎君和白狄。 不明地况的山头。 唐婉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会这样走进一处山匪的据点。 要说艺高人胆大,这话是绝对没错的。车夫压着这一众被擒拿住的小喽喽,白狄在前边像山大王似地横冲直撞,搅弄的人家山头里面鸡犬不宁。 “二当家,他们把你怎么了,二当家?” 里边终于走出来一个看上去说话算话的,此时看到这个在他们手里还在昏迷的头头,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你们,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他咬牙切齿,然后就听到这些被白狄揍惨了的小喽喽纷纷叫他“大当家”。 陈炎君拱手抱拳:“原来是大当家的,有礼。” 他这样的举动也是让唐婉若吃惊的。 此时,苏子络在一旁悄悄往她的手里塞了点东西。 唐婉若转头,看到苏子络朝她神秘一笑。 “陛下这是想剿匪,”苏子络道,在她的耳边,“毕竟人少,可能需要点特殊方法。” 唐婉若这就明白了,她手里现在的东西肯定是某种特殊的药。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地叹出口气。 陛下,您真是太乱来了! 白狄向陈炎君看了一眼,直接拔出了佩剑,直指大当家的面门。 “你们占山为匪,拦路打劫,还强女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让我们碰上了,就容不得你们了!”白狄说罢,举剑就刺去。但这个大当家也不是吃素的,拿起一旁的木棍挡住。 霎时间木棍被砍成了两截。 两人厮打在一起,这个山匪大当家竟然和白狄过招一时不败下风,也着实是令人惊叹。 尤其是陈炎君,他仔细地看着,神情严肃。 “你?”白狄收手,稍微有些惊讶,“你这套路,是军中人?” 他已看出了大当家的来路:“这招数只有大炎军中有人教授,你参过军?” 大当家并不回话,脸色阴黑。白狄是彻底的惊讶了,没想到山上来剿个匪竟然还能剿出这种事情? 白狄收了手,对军中之人他都会礼让三分,此时打量着大当家的说:“看你这年纪不应该是退伍的人,难道是逃兵?” “你才是逃兵!”大当家怒斥回去,拿起一对流星锤就朝白狄打来。 苏子络看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看现在得天色,对陈炎君说:“公子可让在下去?” 陈炎君点头,默不作声。苏子络笑着,手里拿着一包药粉,直接朝前洒了过去。药粉所到之处,山匪全部昏迷。大当家和白狄也闻到了,他们是习武之人,药效发挥作用的时间比常人要晚一点。 等到他们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苏子络已经走到了白狄身后,强行给他喂下一颗药丸,托着他的下颚微笑着看着前边的大当家。这一个武艺不俗的大当家终于撑不住,一个踉跄双膝跪地,抬头看了苏子络一眼,刚抬手指他,药效上来,整个人沉沉地倒在地上。 “千军万马,不如在下一包药粉。”苏子络自语笑着,白狄服过解药,整个人好多了,收起剑走到陈炎君面前。 “辛苦。”陈炎君说。 眼下,一地昏迷的山匪。 “陛下,怎么处置?”白狄问。 陈炎君看也没看,直接走进屋去,只道了声:“绑上。” 此时天色渐晚。虽然一路上他们已经过了好几个夜晚,但是几乎都是在有人居住的村落借宿,这在山匪窝里留宿也是新奇吧! 苏子络似发现她在这里瞎想,走过她身边对她说:“唐姑娘,这官道是朝廷修建官府管理,现在有人敢在官道上拦路截路人,陛下撞见当然不会就此了之。”他若有所指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像是宽慰一样让她放宽了心。 唐婉若愣在这里,抬头看天。不过回头想想,苏先生是否也是早就想到陛下的意图,所以才决定上前用药的呢? 她不得而知,但也不去多想,跟着他们走进了屋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巧遇梅枝 等药效过去,已将近翌日黎明。 大当家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那套马的皮革困在梁柱上,他睁开眼,不仅发现自己被牢牢困住,而且还看到白狄在前边磨刀。 “既然军中待过,就知道军队里那套折磨人的方法,”白狄拿起大刀,在上面喷了一口酒,看到他眼睛圆圆地大睁,喜道,“哟,大当家醒啦?” 白狄提着刀走到他面前,明晃晃的在烛光下,看的大当家毛孔倒立。 “身为武行竟然拿用药,可耻!”大当家一万个不服气,瞪着白狄。 白狄也不生气,抬手就隔断了他的裤腰带,外裤直接掉了下来。 大当家的这下慌了。 “大当家,你们做匪也不会低调点?拦个山路做山大王就好了,非要拦什么官道?”白狄的刀身在他脸上贴着,冰冷的就像是阎王要来取命。 “你这不是找死吗?”白狄拍着他的连,叹气说道。 “白大哥!”苏子络的书童站在门边朝里面喊着。他过来,到白狄跟前给了他一样东西道,“我家先生让我把这样东西送过来,是在山寨里面搜出来的。” 一块令牌! 白狄放下大刀,拿过这块令牌,翻过来一看,赫然一个“平”字! 白狄大惊,看向大当家说:“你是平王的人?”说着,解开自己的腰带,从里面也摸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大当家的懵了,站在这里也不反抗了。 “你,”大当家开口,“你也是王爷部下?” 大当家犹豫不决,但他这一问,白狄乐了。 “是啊!”他笑嘻嘻地答道,“没想到你也是效力平王爷的人啊,怎么就在这里做起了土匪呢?” “兄弟有所不知,我等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在这里守候,如果有起兵可立刻去京城支援!” 好一招妙计! 白狄为平王的计划震惊了,没想到在这太平盛世之下竟然战祸的隐患已经埋藏这么深了!大炎看似平静的表面,却是危及四伏,平王的爪牙已经埋布到京城附近,兵变起来大炎百姓可真所谓是旦夕祸福。 “厉害!”白狄一声大喝,“那王爷就让你们这么点人在这里守着?还不够我们放药的!” “当然不是!”大当家连忙否认,“我们人虽少,但已经在整座山头下埋下炸药,等到时候可以直接炸毁周边两条官道,断了京城通往壶州的后路,而且这些炸药炸毁一座城门不在话下!” 原来是这个目的! 白狄现在深感陈炎君这个闲事管对了。而且还真是谢天谢地的平王那家伙自尽了。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得赶快告诉陈炎君去。 白狄冲大当家笑了笑说:“兄弟,你别急,都是为王爷办事,我这就去禀告公子。” 大当家“知晓”他们是自己人,语气也换平缓了许多,问着他:“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哪路的人马,这路过我这里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 白狄已经走到门口,朝他笑着摆手,然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妈呀,陛下,陛下,大消息!”白狄一路跑来,冲开陈炎君所在的房门就大声叫喊。 陈炎君正和苏子络在盘点着山寨里面找出来的东西,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除开平王的令牌,说这里简直就是兵库也不为过! “他们这里怎会有这么多的兵刃?这里只是部分,更多的在地下,我已让书童去察看,看着地下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苏子络说着,忧心忡忡。 “陛下,”白狄跑到他们两人跟前,气喘吁吁,对他们说,“大消息,大当家的误以为我们是平王部下,全都说了!” “说了什么?”陈炎君非常关心。 “这里山头全部埋下了炸药,是平王准备发动兵变的据点,关键时候是要断了从京城到壶州的通路!”白狄急切地说,“所以他们拦路打劫,大概也是想拦住京城的人打探消息,这里到京城几天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苏子络看向陈炎君,脸上的笑意有一些微妙。 陈炎君听着白狄的话也笑了,轻哼一声:“果然如此。” “陛下?”白狄不解地看着他。 陈炎君说:“你看,这些都是从寨中找出来之物,地下有巨大的空间,囤放了大量兵刃,毫不逊色于一处兵器库。” “平王这是蓄谋已久啊!” 白狄看着这些问:“那怎么办?” “此地离壶州太守府还有多远?”陈炎君向苏子络问。 苏子络算了算:“许一日入壶州县城,至太守府另需半日。” “一日半。”陈炎君念着,在此沉吟,后叫了一声白狄。 “什么事,陛下?”白狄过来。 “你牵苏子络的马拿着你父亲的令牌去见壶州太守,令他集结当地兵马,火速上书朝廷彻查此地,”陈炎君道,“切记莫要暴露尔之身份。” 白狄奉命,立即前去。此时,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 苏子络站到门前,看着前方那片天际想接的翻白的鱼肚皮,依靠到门框。 “陛下不应该让唐媒人去更好?她是官媒,本也是要去壶州太守处选适婚女子名录,她去才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和行迹。”苏子络说。 此时陈炎君也看着天边,说道:“等她起床再论吧!” 此时的唐婉若,正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 虽然这里是山匪的老窝,但她不认生,还是睡得很安稳,一觉到了大天亮。等她起床时,外边已经通亮,唐婉若看了眼四周陌生的墙,这才想起来他们正在山匪的窝里。 她仓忙跑出去,见到陈炎君正站在院子里,身后的那一排屋子传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嚎叫,真是不知道那群山匪昨夜被他们怎么样了。 “起来了?”陈炎君问。 唐婉若的目光这才移到他的身上,这位陛下负手站在这里就已经好像四周无物,天地只存他一人。这样的气场,真是让人心生畏叹。 “嗯。”唐婉若点头,话音刚落,却从后边听到一声女子的哭声。 她回头,陈炎君也听到了,好奇地走过去。 声音越来越清楚,的确是有女人在哭,不知道为什么昨夜他们搜查山寨的时候没有找到,现在躲在暗处哭泣,幸好是白天,不然还以为是有鬼神作怪! 唐婉若大胆地过去,在拐角处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蹲在这里暗哭。她想走过去,让陈炎君一把拉住。 陈炎君向她轻轻摇头,然后自己走上前。这个女人突然起身,动作敏捷迅速就向陈炎君袭来。 唐婉若还没来得及惊叹他的先见之明,这个女人因为拳脚功夫实在不敌陈炎君,已经被他擒住。 “啊,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 女人拳脚乱踢,被陈炎君死死扣住,在这里得不了愿。她把头抬了起来,唐婉若这才看清了她的脸,顿时惊讶万分。 “梅枝姑娘?”她疑惑地叫了一声。 这不是京郊花楼里的梅枝吗? 梅枝也诧异了,没有想到这群昨天扫平山寨的人里有唐婉若。 “认识?”陈炎君紧皱的双眉彰显着他的不满。他的确很不满,这个女人发疯似得在他手里动来动去,十分烦闷。 唐婉若赫然想到,京郊花楼本来就是和平王联系密切,现在平王倒了,那里自然也就散了。只是没想到梅枝却跑到了平王的部下这里。 “梅枝姑娘,你也是平王老伯的部下吗?”唐婉若吃惊地问,想起行囊里的那罐骨灰,对她说,“老伯自尽了,我们正是要带他回去安葬。” 听到她这话,梅枝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房间内,梅枝安安静静地坐着,对唐婉若这里有一份亲切,也有一份防备。陈炎君站在窗旁,背对她们,不去打扰她们谈话但也不出门,这股意思让唐婉若些微的失笑。 唐婉若笑了笑,复看梅枝,决定攻心为上,对她道:“梅枝姑娘,你放心,我们对你没有什么敌意,老伯认了我做义女,我这次离开京城也是为他尽孝吧!”她从行囊里拿出了平王的骨灰,一个精致密封的罐子,放在桌上。 既然梅枝是平王老伯的人,平王老伯已经死了,那么她用这个身份来宽抚她也没什么不好吧! 唐婉若这样想着,看到梅枝还有疑惑的样子,又道:“在花楼的时候,我不是让老伯上了脚铐?但还是好生吃喝,也经常和义父在后院里赏月品茶。” 她摆出事实,梅枝终于有些信了。 但是…… “既然王爷已经殁了,你为何能将他骨灰带出来?”梅枝质问道。 唐婉若朝陈炎君看了一眼,他默不作声,就这样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唐婉若笑笑:“那是因为义父收我的时间比较晚吧,义父所行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又是替朝廷办事的官媒,朝廷也不想义父太过难堪,准许了我代行孝礼,将骨灰带回厚葬。” 她说着,又从行囊里拿出了一块平王给她的一块特殊的令牌,看着又像是玉佩。 梅枝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是!”梅枝惊呼,“王爷从不离身的玉牌!” 她抢过来反复端看,指尖微微颤抖,然后落下了泪道:“王爷果然……” “自尽了。”唐婉若点着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此事未了 梅枝泣不成声。 许久。 “是那个皇帝逼死他?”梅枝凶恶地问,眼睛通红,看得出非常的悲伤愤怒。 唐婉若摇头:“是他自刎。” “王爷怎么可能自刎!”梅枝百般不信,桌子给她敲的阵阵作响。 唐婉若对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梅枝姑娘,不论如何,义父是真的自刎死了,”唐婉若说,“你别太过伤心,今后可有其他打算?” 梅枝哭怒:“能有什么打算?我自小就是有王爷的帮助长大的,不然早就饿死了!” 梅枝的话让人难过,她又说:“现在王爷没了,你要我有什么打算?” 唐婉若恍然明白,所以她才在找到了平王的部下,在这个土匪山寨里也是条活路! “梅枝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唐婉若问。 “没有,都死光了。”梅枝说,收起了哭泣,渐渐恢复了平静。 唐婉若和陈炎君对视了一眼,这位往日高高在上的陛下竟然别过了眼去。 …… 唐婉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过头说:“但占山为匪,拦截官道总不是正当的活计,也不是长久的事情啊!” 梅枝没有说话。 “你愿意去做媒人吗?”唐婉若问。 “你要做什么?”陈炎君在一旁厉声地问她。唐婉若也觉得不太好,但是梅枝真的是没有去处,她要是不帮她,她一个姑娘家要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呢? “你是媒人,可向她介绍一户人家。”陈炎君道。 唐婉若恍然大悟,这虽说是个好主意,但是梅枝毕竟是花楼里出来的姑娘,而且无父无母,做不了媒妁之言,又怎能有个好人家呢? 想到此刻,唐婉若愈发的惆怅。她想到她那个死去多年的相公,也真是自己幸运当年在家门口就碰着了他,这才捡回来成了亲,不然她也不知道她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嫁了。 心想到此,更是忧叹一声。 “平王虽认了我做义女,但是做的事情是弑君谋反的大罪,这是不对的,”唐婉若劝导她,“义父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你要是想好好生活,我介绍你去找京城衙门,让你试着做官媒?” 梅枝在这里颤抖:“我,可以吗?” 唐婉若连忙点头:“去过平常人的日子,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能保住温饱,好过做欺君罔上,过着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生活要强。” “以后找个不在乎家庭生世的男人,或者自己攒点钱,可以自己去找个好人家。”唐婉若笑着说,但梅枝哭了。 她看着陈炎君,笑问:“公子?” 陈炎君皱着眉:“随你。” 他背过身,看得出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 但唐婉若很感激。 “谢谢公子!”转过头,她对梅枝说,“去吧,离开这里吧,京城衙门在招官媒,这样,我给你写封信。” 陈炎君悄悄地转头,看到她找过笔墨开始写信,心情不是很好。一会儿,唐婉若交给梅枝说:“快走吧,下山的路不好走,你一个人去京城注意安全。” 梅枝感激涕零,拿着这封信颤抖得向她跪了下来。 “唐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梅枝要怎么报答?”她哭得泣不成声,朝唐婉若连连磕头。 “这过了,梅枝姑娘,你不必这样!”唐婉若拉着她,但梅枝经历过大风大浪,能过上寻常的生活那时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义父的事情你真的不要去考虑了,我都知道这呢!”唐婉若拿着平王的骨灰朝她晃了晃,“你就放心的去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了。” “都过去了。”唐婉若又说。 梅枝非常开心,但是对平王仍存感激之情。 “唐姑娘你一定要将王爷安葬的好好的,一定!” 唐婉若点头,和煦一笑:“当然!” “这是我义父呀!” 梅枝离开山头,出寨门后还在路上回头朝他们接连的挥手。 陈炎君走到她旁边:“演的不错。” 他的声音让唐婉若笑得更欢,还在这里送梅枝离开,挥舞着手回过头看着他问:“什么?” “平王义女,讲得越来越顺口了。”陈炎君看着她的眼神深沉,看不出里面的含义和他现在得想法。 唐婉若不以为意:“能化解开梅枝心里的结,不是很好吗?” 回顾刚才的过程,她用平王义女的身份首先化开了梅枝心里的防备,然后解开了梅枝想替平王复仇的念想,抓住她一个姑娘家想过稳定生活的心愿,最后给她找了一条过普通人生活的活路,生活变得安稳后就不会再有叛乱的心思。 不得不说,是很有效。 而且平王义女这个身份会让梅枝在想平王的事情之前都先考虑她一分。有的事情就应该是女儿去想,而轮不到她。 “朕还未曾知晓,唐大人是此等有谋略之人。”陈炎君道。 谋略吗? 唐婉若表示疑惑。 “民妇只是不想大炎再生战乱罢了,”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摇摇头,“战祸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民妇取个小巧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再说,这不也是为陛下消灭了一个敌人吗?”唐婉若道,一双眼睛好看的笑成了一道弧度,“为何要梅枝姑娘来恨您呢?” 说来,梅枝也是个苦命人。当时花楼里的荷花尚且找到了归宿,不管再怎样在刘员外府上定然吃穿不愁,然而梅枝呢?那天晚上没有客官为她赎身,花楼倒了也就没了去处。 而且想来,像她们那样的人在大炎也没有户籍吧! 又住了一夜,料想白狄明日将到壶州太守府,陈炎君决定明日开始启程,去往壶州和白狄会合。 入夜,他们将山匪囤余下来的食物拿出来煮了吃了,而那些山匪都是平王曾经带过的兵,陈炎君的意思也是有意饿一饿他们,才能消磨掉他们身上的戾气和那股子蛮力。 过了一日,那些山匪叫了一个白天,现在也都发不出声音了。 刚好可以入眠。 陈炎君没有过早入睡,坐在天井中抬头看天。苏子络像是和他提前约好一样,这个是时候独自出来,站到了他的身侧。 “苏神医。”陈炎君叫他。 “现在出门在外,陛下对在下的称呼也需改改。” “苏络。”陈炎君又说,转头,锐利的眼神盯住他的身上。 “苏某可与公子同坐?” “无妨。” 苏子络坐下,撩开长袍。 他确实有话和陈炎君说:“这几日,公子的神色不好,似乎仍有心事。” 陈炎君眉头一挑,不明说,只问:“苏先生看到了?” “公子似乎不相信平王之死。” “笑话!” 陈炎君嗤笑一声:“朕还以为你有何高见,平王当众自刎,尸身都已成灰是不争的事实,哪有不信他死的道理?” 苏子络却不以为然,笑对他说:“平王是死了,但公子不信此事已经了结。” 陈炎君微有一愣。 苏子络又说:“苏某还记得公子托付的事情,您的父亲和长兄莫名之死蹊跷,平王虽然将此时全都揽在身上,理由也很充分,但是您没有完全信。” 对他的话,陈炎君不置可否。 “所以忧虑。”苏子络道。 天井的风光很好,在这个土匪山寨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不错,朕不信他是敬亭轩的头。”陈炎君终于说道。 “平王戎马一生,为老友鸣冤,怨恨朝廷皇家朕都可理解,想取朕之性命,皇家之血脉,朕亦可理解,但是当年先帝病重,平王封王不久,且久居平地鲜少外出,朕无法相信平王能在如此短的时日里将此事筹谋得滴水不漏,势力遍布大炎各地。” 苏子络明白,悠然地回道:“更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派人一路追杀你。” “那个时候,你毕竟是覆帝最不起眼的皇子。”苏子络眨了眨眼睛。 说及往事,陈炎君闭上了双眼。 “然朕不信,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朕之大炎表面号称太平,享誉盛世美名,却乃岌岌可危!”陈炎君伸出手,月色透过他的指尖。 他就这样看着,苏子络陪在身边,轻声地对他说:“所以,您怀疑平王只是被抛弃出来承担一切罪责的棋子。” 苏子络将他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陈炎君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他是否是抛出来的棋子朕不可知,但他勾结朝官给军中投毒乃是事实,就这一事便可令其诛九族!” 苏子络点头,十分能理解他的话。 他的手搭在膝上,坐姿豪放,但一点不影响他的翩翩风度。陈炎君一转头,看到月光下他嘴角那一抹保有太多含义的笑,有些不大舒服。 “所以,公子的性命仍然堪忧,万不可大意,”苏子络对着他笑了,“难怪要带上白大人,真是明智之举。” “苏络!”陈炎君厉声叫住他,对苏子络这个人他一直不是很喜欢。 更重要的是,总是能看出他心里的真实意思。 就是这一点,让陈炎君简直是对他咬牙切齿。他堂堂一国陛下,竟然让一个大夫时刻能看出内心的想法。 真是太可恶了! “难怪先皇想杀了你。”陈炎君说。 苏子络嗤嗤地笑了:“可是在下还活着,这等皇恩浩荡,苏某铭记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壶州风光 马车重新上路,一路到达壶州境内。 少了白狄,感觉路上安静了不少。车夫一人在外边驾驭着马车,只不过车厢里比之前多了一人。 苏子络,坐在唐婉若和陈炎君的一侧,跟他们谁也不说话,一直闭眼睡到了现在。 “苏络。”陈炎君叫他。 “陛下的车厢这样宽,加苏某一人,不挤。”苏子络闭着眼睛,竟然是秒回他的话。 陈炎君恼怒上眉头:“朕不是言此事。” 苏子络的马让白狄骑走了,要是没算错的时辰,现在白狄应该带着壶州太守的人马前去那个山头捉人了。书童骑着马跟在马车后边,苏子络也就只有上车了。 “你若是犯困可以去外边赶车。”陈炎君说。 苏子络缓缓睁眼:“陛下可是想说什么,嫌在下碍眼?” 他们的谈话让这个一直沉静的车厢里多了点生气。唐婉若不理睬他们,认真地在这里比对之前挑选出来的未婚女子名册。其中部分女子有呈送画册上来,但是古有画师依照自己喜好,不讲究实际情况,颠覆美丑的作画,所以对于画像,她不能完全相信。 不过有几名女子的画像,看起来是真不错。 突然,苏子络朝她说:“唐姑娘,你觉得如何?” “啊?”唐婉若没有明白,“苏先生,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陈炎君撇过脸去,苏子络也笑笑,摇头道:“既然没听到,就算了吧!” 他轻声笑着,唐婉若也不纠结,拿出一张画卷出来张开给陈炎君看,问道:“陛下觉得这张画如何?” 陈炎君回头瞟了一眼。 “尚可。” 唐婉若低头,摸着画道:“只是尚可呀。” 画中的女子额心鹅黄,面颊精致,眉眼带俏,怎么看都是绝佳的美人,而且家世尚可,是壶州当地乡绅之女,不是朝廷中人,也算满足他要求的“民间女子”的条件吧? 陈炎君烦闷地叹了声气:“你不用煞费苦心,朕是不会娶她为妃。” 一句话宛如一盆水泼在她心头。 半截都凉了。 “陛下,”唐婉若委屈地道,“您该成婚了。” 您再不成婚,裴相爷不会饶过民妇的! 但陈炎君心意已决:“朕绝不会娶妃,你死了心吧!” 他这样决绝果然也是出人意料。 “陛下,唐姑娘一番好意,而且也是朝中赋予她的重任,您看在她尽心尽力的份上,多少给些机会。”苏子络打着圆场。 陈炎君睨了他一眼说:“不如苏先生先成一婚,苏先生年岁不小,但不知其妻何人?” 这一句话,说的苏子络在这里说不出话来。 “陛下,现在说的是您的婚事,苏某之事不重要。” 陈炎君却是不饶,对唐婉若说:“唐大人,朕命你先给苏子络配上一婚,此婚完事,再来谈及朕之皇妃。” 额……陛下您怎么就说到苏先生身上去了? 唐婉若非常的苦闷,应该怎么回他呢?皇上说的话不论何时那都只御旨啊! “苏先生。”她小声地叫了苏子络一声。 “陛下,您不用如此周章,在下的婚事十分简单,”苏子络说,立即回头,“我看唐姑娘就不错,模样性情上佳,只要唐姑娘不嫌弃,苏某愿意娶之。” 噗! 陈炎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唐婉若也是十分惊讶,觉得十分荒唐,荒唐的她都笑了。 “啊?你说什么,苏先生?”她笑着,“你忘了我是个寡妇了?” 苏子络含着暗笑,冲她温柔摇头:“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正是因为记得清楚,所以知道你相公已经去世,而且你守祭三年之礼已成,再嫁与否与你夫家无一点关系。” 唐婉若被他的话鲠在喉中,张着口经说不出话来。 苏子络笑着又说:“唐姑娘,在下虽居无定所,但好歹是天下神医,跟着在下生计定是不愁的。” 苏子络越说越上线,讲得唐婉若心头一颤! 害怕的那种一颤。 唐婉若蜷缩到一边,背对过去,苏子络还有开口,陈炎君喝道:“不可!” 苏子络挑眉转身,看着陈炎君似有挑眉。 挑眉,亦是挑衅。 陈炎君皱紧了眉头,指责着他说:“在朕面前,尔此番做法是否太过猖狂?唐大人乃朕钦定五品命官,岂容尔之嬉戏?” “陛下,在下言及的是自己的亲事,怎能说是嬉戏?”苏子络不依不挠,温文尔雅却是咄咄逼人。 “你说是不是,唐姑娘?” 唐婉若受惊,转头看到苏子络一如往常的笑脸,却觉得格外的阴森可怕! “不!” 她果断而决然地否了他:“不,苏先生,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慌恐中又生出一股愤怒,“我已经和相公许下终生,虽然相公已经入土,但是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变更过。” 苏子络极为诧异地样子:“难道你这余下的一生就要为你那死去的相公守寡?” 唐婉若看着他,觉得他这话说的好像没错。 “太可惜了!”苏子络为她的这个想法感到惋惜。 “不过,苏先生。”唐婉若开口,言语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嗯?”苏子络饶有兴致地听她说,好像刚才那番话从来没有说过一样。 “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不成婚呢?”唐婉若认真好奇地问,“难道苏先生到这个年岁,一直没有喜欢的姑娘吗?”她好奇而不解。 “还是苏先生的眼光果然高?”唐婉若问,出于她官媒的职业习惯。 苏子络笑了。 “呵呵,是吧,应是在下眼光吧!”苏子络应着,突然嘴角的笑意更欢,低头看向她说,“所以现在我才看上了唐姑娘,当真是眼光极高吧!” 唐婉若迎着他的眼眸,苏子络那比常人更加苍白的面色全部映入她的眼帘,身上淡淡的药香气传来,倒是真的让唐婉若痴了几秒的时间。 “咳咳。” 陈炎君的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苏子络,朕以大炎天子之身命令你,到外边去。” 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苏子络果然坐到外边去了,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哈哈大笑,好像非常愉快的样子。 最尴尬的莫过于唐婉若了,身边壶州女子的画像放着,脸颊上的殷红水粉也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沿着官道一路驶去,很快便到了壶州。 他们找了一间客栈,要了四间上房。掌柜的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算着账,给他们结算清房钱,笑嘻嘻地拿过四张门牌和钥匙,殷切地说:“客观,正巧了,咱们这店里正好就剩下四间上房,您们住好!” 唐婉若接过门派,苏子络和他的书童拿了一块,车夫拿了一块,陈炎君拿了一块,最后一块给到唐婉若。 “今日休息一晚,明日等白狄来后再议。” 陈炎君说着上楼,车夫出门,去检查马车是否安置妥当,里面的东西也都是要店家妥善保管,贵重的银两财物还得搬到客栈里面,亲自保管。 “公子!”唐婉若叫住他,快步几步追上他的步子,“公子,白,白大哥能找到此?”她表示怀疑。 “你不信本公子?”陈炎君微瞪着眼睛。 好奇怪! 唐婉若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这么不好。她又不敢多问,就说了声:“哦,那我明天先去趟衙门。” “你还想做配婚之事?”陈炎君不耐烦地说。 呃…… 唐婉若犹豫了,但坚持道:“这是我的职责。” 片刻的沉默对视,陈炎君冷笑一声:“好一个职责!”然后不再和她说话,再也没有停留地上了楼。 唐婉若愣在楼梯上,十分的不解。这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因为自古帝王多喜怒无常,看来此话承让不假! 不过。 唐婉若想起了今天在马车里苏子络说的那番话。 “苏先生不会是说真的吧?”她兀自念着,然后上楼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壶州,山清水秀,夕阳斜照的景象是极好的。 唐婉若被阳光照的有些困了,这几日路途上奔波的确也是疲倦,又没睡过几夜好觉,现在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到了晚饭时间,门外苏子络的书童敲门。 “唐姑娘,下来吃饭了。” 里面没有回应。 “唐姑娘?” 书童就这样在门外叫了一刻钟的时间,但唐婉若睡的实在是太死了。苏子络和陈炎君他们正在楼下,是他家公子差他上来叫人的,现在人没有叫出来,他又不能闯进去,在这里来回走了几步,十分为难。 苏子络在楼下见书童久没下来,起身说道:“我上去看看。”说罢来到楼上,看到书童在这里彷徨不已。 “先生?”书童看到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怎么?”苏子络看他这般焦急和为难,站在唐婉若的门口,“出了什么事?” 书童摇头:“没什么事,先生,就是唐姑娘不开门。” “不开门?”苏子络疑惑地道了一声,过去敲了敲,无人响应,然后推了推,房门紧闭。 于是苏子络下结论:“应是在里面。” “那怎么办?”书童问。 苏子络想了想:“算了,我们先下去,等会留几个馒头。” 此时客栈门外,一群浓妆艳抹额姑娘沿街而过,朝店门内瞧了一眼,可陈炎君正对上了视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看热闹 “迎春姐姐,这壶州哪有京城热闹,我看等茴香院的姑娘调教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吧!” 这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春风阁的姑娘,也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壶州,而又为什么会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 “不用等她了,给唐姑娘留两个馒头,等会再叫几个热菜吧!”苏子络下楼来,坐到陈炎君旁边的板凳上。此时,陈炎君的视线才从迎春她们身上挪过来。 “朕记得你和唐大人曾受困于春风阁。” 苏子络抬头,正对上了门外迎春那含笑生辉的眼眸,面色突然一紧。 客栈门外,春风阁的姑娘催促:“迎春姐姐,怎么不走了?” 迎春笑着,在外边盘起了手腕。 “这没想到到了壶州,竟然有意外收获!” 她走进去,陈炎君虽不认识她,但仍然知道她是春风阁的姑娘。 有面缘,但不相识。 可是苏子络不一样了。他瞧着迎春走过来,竟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跨出了板凳,站到桌子后边。 “这不是那位好生俊俏的公子吗?你答应奴家再来春风阁陪奴家一日,可一直未来呢!”迎春笑着挑起他的下颔,哪怕苏子络比她高,但依然不影响她对他的调戏之举。 就这样,迎春加入了这一桌吃饭,坐在了原本给唐婉若留下的空座。 “公子,你好久没来,奴家都忘了公子怎样称呼了!”迎春道。 “迎春姑娘,在下忙于诸多事宜,实在是不能再去那等地方,话说回来,迎春姑娘怎么会在此地?”苏子络道。 迎春不高兴地叹出一声,手抚上他纤长而苍白的手指:“哎呀公子,你就是不回答奴家的问题,奴家有那么惹人讨厌吗?”她说着,朝一旁静静品茶的陈炎君看了一眼。 “你说是不是,这位一直喝茶不说话的小哥哥?”迎春道。 陈炎君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迎春问他:“可是奴家长得不好看?” “不是。”陈炎君道,又低下头饮茶。 好了,迎春转过头,得意地看着苏子络。 苏子络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迎春姑娘,在下此番有正事要办,我们的事可否容后再议?”他退让了。 迎春摇头,这边挽上了他的手臂,轻声道:“不行,奴家好不容易见着公子,公子再食言怎可好?” 陈炎君看着苏子络这幅为难不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 “我为你做主,此番回京城后,定让他去春风阁找你。” “你?”迎春不信地看着他,“这位公子如何敢保证?” 陈炎君笑了:“我自可保证,他谁的话都可不听,然本公子的话不得不听。”说着,陈炎君还特意向苏子络看了一眼。 苏子络面色都青了,大概心里已经将他骂了十遍。 迎春见状,见好就收也不闹了。 “今日这里可是有一场好戏,不知二位公子有没有兴趣?”迎春道,她放开了苏子络,坐正身姿在这里,“壶州的茴香院老板原是我春风阁的姐妹,前些年自己替自己赎了身,就在这壶州开了家私乐坊,最近招了一批新人,由我们春风阁的姐妹来教,今晚在壶州首次登台亮相。” 陈炎君和苏子络二人明了。 原来迎春来壶州是这个原因! “茴香院离这里多远?”陈炎君问。 “不远,前边两条街便是。” 他向苏子络看了一眼,命令地口吻:“你去。” 苏子络惊诧了,指着自己:“在下?” “嗯,你,”陈炎君说,“你去。” 苏子路和他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 “一起去吧。”苏子络道,并用唇语和他动了“陛下”两个字。 陈炎君笑了。 “不去,你去。” 一会儿。 苏子络还是让迎春拉去了茴香院,陈炎君在客栈的大堂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楼上的厢房。 到唐婉若的门前。 敲门,果然如苏子络说的没人响应。此时,店小二刚好从走廊处路过,陈炎君叫住他。 “可有其他钥匙?”陈炎君问。 “客官,小店哪敢备其他钥匙?只在老板那有一套。” “你们老板在哪?” 话说唐婉若在房里睡的昏昏沉沉,压根就不知道房门已经被敲了两次,更不知道此刻有人正拿着店老板亲自保管的备用钥匙撬着她的房门。 “辛苦。”陈炎君走进去,交给店家和店小二一人一锭纹银。 店家看的眼都直了,连声道谢:“谢谢客官!”然后离开。 陈炎君阖上门,走进来,看到唐婉若睡在床上。 一声不吭地走过去。 …… “迎春姑娘,在下实在是不喜好花楼音乐,放过在下可好?”苏子络在路上向迎春求饶。 迎春想也没想地道:“不好。” 茴香院就在前边,因为有新歌姬登台献艺,吸引来了许多客人。 “公子,你可听听这壶州的音乐和春风阁里的,孰好孰坏?” “都是春风阁教出来的姑娘,哪有好坏之分?” “哎呀,公子真有趣!” 二人走进去,迎春招呼:“来,给这位公子安排厢房,上座!” 茴香院的丫鬟立刻上楼,给苏子络迎路。迎春挽着他道:“公子,走吧?” 苏子络无奈,走到上边。此时摸了摸衣服,在一侧不起眼的地方挂着一根银针。这是他以防不时之需备上的,他的想要不要给迎春扎上去呢? 但是,迎春现在满面春风,开心的笑容不像是迎客般的假装,苏子络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来到这地方而感到开心。 这一时间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公子可是商贾?”迎春问道。 “为何如此问?”苏子络问。 “公子若是商贾,今夜来茴香院的有全壶州的达官贵人,若是公子需要,奴家可请壶州的姐妹为公子一一引见!” 好吧,这样子,苏子络更不知道要拿迎春怎么办了。 “多谢迎春姑娘好意,在下不是商贾。”苏子络回道。 “对了,上次和公子来的,不是还有位姑娘?”迎春突然想到,“那姑娘可和公子一块?” “奴家和她性情相投,还挺想她!” 苏子络想到了唐婉若,不由笑了笑。 “她的确也在这里,只是怕你见不到了。”他笑道。 “为何?”迎春感到奇怪,好奇地问。 苏子络却保持着一副神秘的笑容,看着前方楼下的舞台,对她说:“刚才那位为何执意让我出来,便是你见不到她的原因。” 唐婉若也睡了几个时辰,此时床边站了一人,浅眠的她渐渐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睁开眼,看到边上一个黑影。 “啊!” 一身尖叫,掀开身上的被子朝黑影扔去。 陈炎君一声恼怒:“你敢砸朕?” 听到他这熟悉的声音,唐婉若渐渐平静下来。 “陛下?”她疑惑地问了一声,缓缓抬头,看到他微愠的神态,立刻翻身下床,“民妇不是有意冒犯陛下,是,是……” 是你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吓着我了! 当然,这句话唐婉若没敢说出来。 陈炎君走开,坐到桌边。 “平身。” 冷漠地道了一声,唐婉若站起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门边,好奇地问:“陛下怎么在这里?” “看你就而未出,怕有意外。” 简单的话语,唐婉若“哦”了一声,整个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好尴尬! 唐婉若站在这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炎君他既不出去,又不说话,坐在这里她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 良久,陈炎君终于开口。 “那日你与苏子络在困于春风阁一夜未归,和苏子络有牵涉的花楼女子是何人?” 那日春风阁? 唐婉若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迎春姑娘?” “迎春。”陈炎君念了一声这个名字,“此女与苏子络是何关系?” 唐婉若又想了想:“应是,没有关系吧?”她仔细想着,“那次迎春姑娘救了我和苏先生,对了,迎春姑娘让苏先生再去一次春风阁当作报答!” 陈炎君明了,点头:“这样。” “陛下怎么问起这个?”唐婉若好奇地问。 陈炎君摇头,突然嘴角划开一道微笑。 “可要去看苏子络的笑话?”陈炎君突然问她。 “什么?”唐婉若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大街上,壶州灯火通明。 “哎,公子,壶州街头比起京城,热闹一点不少!”唐婉若很开心,在街边转着,“这些京城街头都没有卖,本以为只在太州有,没想到壶州也有!” 唐婉若看着街边一摊位上摆放的小玩意,爱不释手。 摊主立刻笑脸盈盈:“姑娘好眼力,我们就是从太州过来的。” “太州?小哥当真是太州人?”唐婉若听闻是老乡,言语里满是欣喜之色。 摊主点头:“是啊,姑娘要拿一个?” “那拿一个!”唐婉若立刻点头答应,拿出荷包,“多少钱?” 陈炎君走在她身后,等到离开摊位才对她说:“这样的小玩意竟然如此开心。” “嗯,公子这就不懂了,这在您眼里是小玩意,在民妇眼中就是乡情!”唐婉若开心地把玩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守之子 茴香院,里面的热闹情景不由分说。 “王公子,您今天可是来晚了!” “哟,黄员外,快请进,快请进!” 老妈子在门边迎客,看着陈炎君仪态翩翩,忙迎过去挥舞丝帕。 “哟,这为公子好面生呀,头一回儿来,还是有已经瞧上的姑娘?”老妈子的水粉味扑鼻而来。 陈炎君站在这里,瞧这里面,眼神斜瞟了身后的唐婉若一眼。 老妈子自然也看到了她,她正走在后面,还在仔细盯看着刚买的太州小玩意。 “这位公子,来咱们这玩的大爷可多了,但还没有带夫人一同来玩的!”老妈子显得有些为难,并且很奇怪地看着陈炎君,可能觉得他有什么特殊嗜好。 “我们前来只听曲,而且事先有约。” “有约?”老妈子诧异了一会儿,“约了哪位姑娘,我去给公子招呼?” 陈炎君抬腿进门,就道:“不用了。” 唐婉若跟着进去,直到走进了门被里面大红灯笼照亮的光景愣住,这才抬头看到了这一处熟悉又不熟悉的场面。 额,她这是和花楼结下了不解之缘了? 唐婉若很疑惑,为什么她又来到花楼这种地方了? “愣着干什么?”陈炎君在前面止步,唐婉若抬头,看他正等着她。 “呃……” 她在原地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跟他进去。 里面,丝竹乐声缭绕不绝。 苏子络坐在二楼包方听曲,眼神瞟向楼下,无意间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进入。 腾的一下起身。 “怎么了?”迎春忙问。 苏子络乍一看还以为看错了,但仔细看去,的确是他们两个! 他没有说话,迎春迎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下就落到了在一群客座中走动的唐婉若。周边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子走在里面当真显眼! “诶?那不是唐姑娘吗?”迎春惊喜地指道。 唐婉若和陈炎君走在堂座之中,每经过一桌,桌上的宾客都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唐婉若一番。 “哇,女人!” “不是回想元的姑娘吧!” “看她是妇人的发髻,难道跟相公来的?” “不是吧,你来这地方带媳妇来的?” 众人纷纷私语。 突然,从一旁走来一位侍女,挡住了唐婉若和陈炎君的前路。 “唐姑娘,这边请!” 二人跟着侍女绕到楼上,来到一间厢房前。唐婉若还没有敲门,门从里面打开。 “唐姑娘!”迎春喜笑盈盈,“可还记得奴家?” “迎春姑娘!”唐婉若惊奇了,难怪之前陈炎君说要来看苏先生的笑话! 果不其然,苏子络就在里面,这幅神情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欣喜,总之非常微妙。 “公子不是说不来此地吗?”苏子络先对陈炎君道。 “我只说不来听曲,但未曾说不来看你之笑话。”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另一边两位姑娘的好奇。 “哟哟哟,这位公子,虽说你是苏公子的主子,但也不能一来就横刀夺爱啊!”迎春嫌弃地挥舞丝帕把他赶离苏子络跟前。 “这里是茴香院,不是清倌!” 唐婉若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过去问道:“清倌是什么?” 她的好奇,令在场的两位男士面色很是不好。 迎春瞧着她,笑道:“这清倌啊,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做快乐事的地方。”说罢,眼神在陈炎君和苏子络之间游离了一晃儿。 坐在高处,俯看可看遍全场。 “今天这里可是来了整片壶州的达官贵人,瞧那边,壶州首富张记布庄,不料生意遍布大炎,甚至宫里的布料都是这位张老爷供的!” 迎春向他们介绍着:“还有那边,那位摇扇的公子,就是壶州太守之子,壶州多少姑娘盼着给他做妾侍呢!” “壶州太守之子?”唐婉若不由问了一声,“太守家可是还有未出嫁的女儿?” 唐婉若记得初入京城的时候,裴相曾经点过她朝中三位大人之女,其中一位便是壶州太守的女儿。 迎春在这里托着下颔想了想。 “这个,奴家倒不清楚。” 唐婉若作罢,反正明天白狄应是就会回到壶州,到时候太守也会一起回来,不如到时候直接问吧。 台上的姑娘一曲结束,叫好声一片。突然一个小厮走上台,对着下面吆喝:“太守公子赏银一千两!” “壶州太守公子好阔绰,出手便是千两!”苏子络发出感慨。 迎春笑他:“当然,壶州就属这位太守公子势力做大,张家的布庄每月都要给他上贡一成利,要不怎么那么多姑娘想做他的妾侍呢?” “张家为何要给他上贡?”唐婉若好奇地问。 迎春笑笑:“那就得问张家了!” 太守公子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赏银就多了,就刚才一会儿小厮唱喝的就应有上万两的纹银。 “万两啊!”唐婉若感慨,突然转头问迎春,“你们这行这么赚银子吗?” 迎春想了想,点头:“是啊!”并打趣她,“唐姑娘是不是心动了,想一起来?” 陈炎君一直坐在这里没有说话,此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如果你们春风阁还想在京城开下去,就尽管唆使良家女子入行。” 迎春觉得他的话好没意思:“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奴家和唐姑娘说话可碍着你什么事了?这京城之大,春风阁好歹享誉‘天下第一花楼’的美名,公子能做的什么?” 迎春分寸不让,让唐婉若在这里好生尴尬。 “迎春姑娘,你别这样,”她安抚着迎春,转身朝陈炎君说,“公子,您也少说一句吧!” 迎春看着他们两个,突然伸出手指。 “难道你们两个,是一对鸳鸯?”迎春的话充满了浓浓的风尘味。 “鸳鸯?”陈炎君皱起了眉。 “不是不是,迎春姑娘,你也千万别再说了!”唐婉若连忙制止住她,“这话不能乱说的!” 迎春却不懂她的意思,叉起了腰。 “那为何奴家说不得你了?” “利诱良家女子入花楼行当还是有理了?”陈炎君说。 “奴家哪有利诱了?” 两人突然间就吵起来了。 唐婉若叹息一声,拉过陈炎君的衣袖。他奇怪地看向她,眉宇间还是不满的神情。唐婉若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对他说:“陛下,现在在外边,莫要暴露身份,忍一忍。” 陈炎君闻言撇过头。 唐婉若笑着起身,冲迎春做了个鬼脸,并坑求着让她嘴下留情。 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大喊的声音。 “柳荫姑娘本公子要了,你们茴香院开个价,今晚就送公子我府里!”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太守之子。 他摇着折扇,十分夸张的仰着身子,这样一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口中言语猖狂的令唐婉若都觉得不那么愉快。 那位叫柳荫的姑娘此时抱着琵琶站在台中央。茴香院的妈妈终于出来了,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妆容特别沉稳的女子,此时站出来朝着楼上喊着:“太守公子大爷,柳荫是我的干女儿,心头肉,只卖艺不卖身!” 整个场面都安静了,所有宾客都沉默不语,仔细看着这位太守公子和茴香院之间的争执。 “哈哈哈哈!” 太守之子突然一阵大笑:“妈妈,你看不起本公子,还是看不起太守?我这有黄金千两,买下你整个茴香院都够了,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就只要你一个柳荫!” “壶州太守之子太过猖獗。”陈炎君在这里道,站起身仔细看着那边。 那个厢房,是整个二楼最好的厢房。此时,太守之子在这里猖狂大笑,指着楼下说:“在壶州,老子就是天!老子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 这番话说出来,更是没有人敢违抗。 “妈妈,我看在你培养柳荫不容易的份上给你茴香院留点面子,现在谁要敢说个不字,本公子要你们全都蹲大牢!” 陈炎君在这里皱紧了眉。 “大炎之政律权束岂是让这等闲碎胡闹用之?” 唐婉若和苏子络都心知不好。陈炎君是大炎的皇帝,这壶州的大牢和官员配置用的都是国库的钱,是为了稳定一方稳定安邦用的,现在却成了一家人的私权,这等藐视王法,试问那个皇上能看得下去? 迎春却笑了一下。 “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迎春笑道,也是无奈,“这壶州的天就是这样,人家是太守之子,家里掌管着整个壶州的各个方面,谁要不服就能让谁在壶州活不下去,公子说的什么胡闹,那也就是说书人笔墨上说说罢了!” “真是无法无天!” 陈炎君的情绪很不好,唐婉若能够感觉得到,怕事态闹大,忙劝着陈炎君说:“公子,回去吧!” 陈炎君丝毫不理会她,静站在这里。壶州太守之子在那边的厢房处做着人能想到的做夸张的表演,将一个猖狂到极致的纨绔子弟表现的淋漓尽致。 “陛下,走吧!”唐婉若在他耳边悄声的说,一声陛下,稍微让陈炎君缓和了一点情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猫捉老鼠 “太守公子,请您不要为难奴家,这柳荫姑娘当真不能卖。” 茴香院的老板恭敬地朝他行礼,这样不卑不亢又极其合乎礼节的行为引得大堂一片唏嘘。 “那就是茴香院的老板,以前春风阁的姐妹,绿桐。”迎春介绍。 太守公子可不管她,在那里拍桌板大吼:“我不管,本公子今天就要把柳荫姑娘带走!” “太守公子爷,您要抢人吗?”绿桐迎着太守公子的目光,站在台上毫无畏惧。 “喝!本公子就抢人了,来人,把柳荫姑娘给大爷我绑回去,啊不,请回去!” 陈炎君抓着栏杆就像是要从二楼跳下去。 “陛下!” “公子!” 唐婉若和苏子络齐声叫他。 对视一眼。 苏子络上前:“公子,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件事要解决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但现在不适宜插手。” “若是你,此事当如何办?”陈炎君问。 他看向的苏子络,问的是苏子络的意见。但是在苏子络还没有回答之前,陈炎君双手握在栏杆上,看着台上说道:“若我是寻常百姓中的一个,这件事我不会管。” 迎春久经风月场所,察言观色捕风捉影的本事修炼的非常好,此时敏锐的抓住了他们话里透露的意思。 “这位公子难道不是寻常百姓?”她十分敏锐。 对于陈炎君的身份,谁都知道不能暴露。苏子络没有答话,唐婉若转头朝迎春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迎春姑娘。” 她说:“这位公子是京城里的大人,这次是出门办事,路过壶州,没想到遇到了迎春姑娘。” 迎春仰头上下打量了他。 “好年轻的京城大人!”迎春赞叹。 “走吧。”陈炎君道,转身走向厢房门外。 他这样突然决定离开不插手这件事出乎唐婉若和苏子络的意料,刚才还在担忧这位陛下要是执意伸张正义该怎么办,现在看来都是多余了! “就想通了?”唐婉若自念着,有些怀疑。不过又想想,这位陛下不是一直都在出乎她的意料吗? 陈炎君大步离开,唐婉若的步子跟不上,小跑几步。他一直没有回头,而且也没有让人感受到生气和不悦。 呃,陛下,这件事情您真的不打算管了? 回客栈的路上,迎春没跟着出来,想是要在茴香院处理柳荫姑娘和太守之子的那件事情。 “未出京城,觉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现出行一趟,短短数日看到了这么多,才是朕真正的大炎。” 陈炎君感慨,让人无不跟着生叹。 “陛下,您打算如何做?”唐婉若问。 “朕倒先有一疑问,想问问唐大人,”陈炎君说,“壶州太守之子的婚约,经手是哪位媒人?” 这个问题问别人或许还不会知道,但问到唐婉若,那是正问对人了。 寻常的媒人大多做一下市井百姓的婚约,好一些的也就替地方乡绅家做媒,这给官老爷说媒拉亲的,可不是一般的媒人能做的了的! 而且壶州太守家的婚事,走媒说亲的恰巧又是薛曼。 薛曼和唐婉若同乡,在唐婉若做官媒之前是太州一片最有名气的媒婆,壶州和太州太守家公子的婚事那都是请她做的媒。 薛曼,要不是提起这件事,唐婉若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正巧是和民夫同乡的官媒,陛下想知道什么?”唐婉若问着他。 陈炎君负手于身后,端步走在前方道:“朕想知道,你的那位同乡到底给壶州太守之子说了哪家的姑娘,可是于十六岁之前立下了媒约。” 客栈就在前方,陈炎君走了进去。 唐婉若有些好奇,苏子络在一旁叫住她。 “唐姑娘,”他说,“看来陛下这是又打算要利用你了。” 唐婉若不明白:“苏先生为何这样说?” 但苏子络只是摇头,没有回答他,跟着走进了客栈。唐婉若站在外边,不明所以的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也就接着走进了店中。 一夜好眠。 第二天,唐婉若刚下楼,白狄就跨坐在楼下的桌子旁,一个人吃着大馒头。陈炎君早一步起床,白狄已经和他聊上了。 “那什么,那群杂碎怕得在外边打哆嗦!”白狄大吹着牛皮,狠狠地啃了一口大馒头。 “白大哥!”唐婉若已经下楼来,亲切地向他打招呼。 白狄闻声朝她看了过去,扬手:“哟,妹子!” 大哥妹子,他们之前说好的称呼方式。 “几日不见,妹子又好看了!”白狄哈哈大笑,这语气就好像真的是他妹子一样。 唐婉若失笑,不管他的话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早就在这了?” 白狄拍拍胸脯:“那是,也不看看你大哥我是谁!” 他们在这里一人一句的亲切招呼,陈炎君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而这两个人还真的没来官他。 “来的正好,等下你和白狄去办正事。”陈炎君突然说道。 唐婉若从见到白狄的欣喜中出来,对他的话疑惑了:“什么正事?” 陈炎君朝他们一人看了一眼。 “白狄自有他的事,而你来壶州不是正有自己的安排打算?”陈炎君道,“正好可去太守府上看看。” 壶州入春的快,今日的风已经有春天温柔的感觉,阳光明媚中带着温暖,和万物复苏的气息。 唐婉若和白狄走在街上,为各自心里的事情筹划。 刚在客栈,陈炎君并没有告诉他们相互之间都有着什么事情,又有着他怎样的安排,导致他们刚才还聊的很欢,现在都变得沉默寡谈。 不过,还是白狄八卦。 “唐媒人,我不在的这几天里,陛下这里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白狄问她。 “白大人有感觉?” “当然有感觉!”白狄看着她觉得好笑,凑到她耳边,“他那个样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我都想不到的事情,他都让你干什么去?” 唐婉若在这里想着,陈炎君就是让她去看看那个太守之子现在的婚配情况,至于别的自己也不知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上看到太守之子抢姑娘,可能陛下想做点什么。”唐婉若道。 “抢姑娘?”白狄大为吃惊,“我可刚和太守大人分别,他的儿子就在壶州抢姑娘?” 他说的稍微有点大声,唐婉若伸出手指,连忙嘘声。 “白大人你小声点,”她拉白狄到一旁,“这件事还不能确定,所以我现在跟你一起去太守府上看一看吧!” “你?”白狄指着她。 唐婉若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纸诏令。 “这是朝廷给我的诏书,我本来也是打算去看看当地的官婚情况和那些未出嫁的当婚配的姑娘,要有合适的得尽早完成裴相爷和白大将军对我的重托。” 这纸诏书就是裴相给唐婉若的,盖了宰相印和太史院印的任命她给皇上配婚。这件事情全国各个衙门都知道,毕竟唐婉若是他们所有州县博弈后推出来的结果啊! 说到这个壶州太守,他是一个肥肚滚滚,身形臃肿的人,已过知命之年,甚至开始患上了老花。他刚跟白狄到一个半日的鸟不拉屎的土匪山寨里面折腾了一番,这刚回到府上还没有休息上悠闲的日子,这边前门又让这个拿着当今大将军令的家伙给敲了。 “老爷,门外那位狄侍卫又来了。” 小厮过来禀告,壶州太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他又来了?” 壶州太守姓杨名噫,其有一子名其昌,寓意国盛繁昌,深得前吏部尚书欣赏,仕途一路顺畅直到了壶州太守之位。 而这位杨其昌,正是那天在茴香院里嚣张跋扈之人。 “爹,您怎么反应这么大?您刚回来还没歇着几步,谁敢来打扰您?”杨其昌走到这里说,气恼地瞟了这个来报信的小厮一眼,“看什么,没看到老爷正累着吗?打发回去!” 他大手一摆,十分不屑。 “不行!”杨噫立刻叫住他,“不可怠慢,来人,快替我更衣,快,请他去大堂,上座!” 杨噫叫道:“好茶!” 杨噫不知道白狄的真实身份,但京城来的都不是好惹的主,而且还是拿着大将军令来的,就算是白大将军身边的一个看门的兵,那也不是能够轻易惹着的身份! “官场上要注意身份!”杨噫对其子语重心长的教诲,“你爹去应付就来,京城来的那都是钦差大老爷,他没走之前,你不要闯祸!”他一再叮嘱,三步一回头的强调,然后才走进了大堂。 大堂,太守府里专门用来会客用的地方。 唐婉若和白狄在这坐着,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声极其恭维的声音。 “唉呀,狄侍卫,您又到下官府上,蓬荜生辉,蓬荜生辉!”杨噫笑得眼睛都挤到了一块,“来来,请大人上座!” 白狄笑而不语,跟着他的引导坐到了上座。杨噫转头,看到唐婉若一直站在一旁没跟过来,好奇地问:“这位姑娘是何人?可是和狄侍卫一同来找本官?” 白狄笑了,但没做声。唐婉若看着他,然后将视线转向杨噫,说:“我是单独前来找太守大人。” “单独前来?”杨噫稍微愣了一下,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下小九九,“那不是和狄侍卫一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聊一二 唐婉若能明显察觉到,这个太守对她的态度立刻变得冷淡起来。 杨噫在这里殷勤地招呼白狄:“狄侍卫,快,给狄侍卫上好茶,府里最好的茶!” 还转头翻了一个白眼。 唐婉若就这样被撂在了一边,一州太守这样明目张胆的势利眼,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啊! “太守大人,小妇人虽不如狄侍卫有名望,但前来壶州也是带着皇命,”唐婉若道,拿出了那卷诏书,“太守大人是文官,这相府印应当是认识吧?” 明晃晃的黄色诏书,杨噫惊讶地转身,盯了那卷诏令看了许久。 白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等着看接下来他们之间要怎么收场。 见杨噫没有反应,唐婉若打开了诏书,对他说:“太守大人,您可要小妇人跟您念出来?奉天承运……” “不,不,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拿着诏书?”杨噫惊讶了,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气焰的妇人。 唐婉若道:“太守大人,我只是奉命为陛下配婚,壶州的官婚配娶,难道不要来先问过太守大人?” “你是唐媒人!”杨噫大惊,哇哇叫了一通,忙道,“唐媒人请,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唐媒人见谅,切莫放在心上!” “太守大人客气。”唐婉若回礼。 白帝不干了,啪地把茶杯放下。 “杨太守,你过分了吧?你这就当我不在了?” 他在这里闹着,朝唐婉若看了一眼。唐婉若知道,这定也是陈炎君的主意,和他相互配合,将这个壶州太守好好耍了一通。 杨噫被他们两个弄得焦急万分,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现在两人都非要他选一个,他选哪一个都会坏了自己未来的官路虔诚啊! “这,这,唉哟!” 杨噫突然弯下了身子,捂着独自好像特别难受。 “下官可能吃错了东西,要去如厕,如厕,哎哟!” 唐婉若闹不明白这突然的情况,但这点心思怎能骗得过白狄? “想跑?”白狄大喝一声,拍桌,下一刻就站到了杨噫的前面。杨噫没有注意,一头撞到了他身上,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在地上。 “杨大人看来兵书读得很好,懂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溜之大吉”的计策被识破,杨噫开始求饶:“狄侍卫,您,您和唐媒人不要为难下官呀!” 白狄还不打算放过,但唐婉若此时叫住他。 “好了,狄侍卫,太守大人想必也不是有心的,小妇人来太守府确是有事要办,不如给个方便?” 白狄揪住杨噫的衣领,久久,把太守整个人往地上一推,仰着头:“好吧,杨太守,看在唐媒人的面上今日你怠慢我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那山头的兵器和弹药要如数全部运往京城,要是我发现这事有半点纰漏,或是你在里面中饱私囊,哼哼!” 白狄朝他脖子跟前缓缓划过,凶道:“记住,砍头,全族。” “狄侍卫,您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绝不会有半点纰漏,绝,绝不会有一点进下官的口袋!”杨噫连忙向他磕头。 “狄侍卫请转告大将军,请他老人家放心。” 白狄面上露出了得胜的笑容,朝唐婉若挑了一眼。她本在这里小有惊讶,但这一下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陈炎君做的打算,就是要杨噫完全尽心尽力的将那个山头的东西处置好,而且对朝廷绝无二心! 也是,那个山头那么多危险的东西,要是壶州太守有反心就麻烦了。 白狄还在这里朝她挤眉弄眼,手上做着手势,告诉她他的人物已经完成就先走了。 唐婉若朝他点头,听得白狄咳嗽一声。 “起来吧,杨大人,你对朝廷的忠心,我一定会替你转达过去,”白狄说,“就此告辞,记住杨大人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杨噫起身低头:“一定一定,下官谨记于心。” 白狄离开,用手势告诉唐婉若他在府邸周边守着。他这份替她担心的好意她领下了,转过身笑着对杨噫说:“太守大人,现在来聊聊小妇人的事情吧!” 杨噫的太阳穴处渗出了一颗汗珠。 太守府内,下人和当地衙门里的师爷忙前忙后,搬来了不少卷册。 唐婉若看着这问:“你们之前没有做大致的筛选?可是在等着我来做?” 满地都是壶州官配女子名册,许多连画像都没有配备,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师爷慌了:“唐媒人,我们哪敢啊?只是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整理好,这些都已经是我们挑选过后,合,合适的了。” 唐婉若举着诏令,师爷刚才那副散漫又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渐渐收敛,然后默默地跪了下来。 “我虽然是官媒,于壶州的官媒体系中的姐妹们并没有不同,但也是金銮殿上圣上亲封的五品命官,查看各地官媒施行情况也是本职。” 唐婉若放下诏令,师爷吓得不行,让她觉得这玩意真的相当好用啊! “能与陛下婚配之女子定要五官端正,品性也要好,”唐婉若说,“之前我在壶州的卷册上看到有一位章姓女子,各方面都不错,你们把她找来给我瞧瞧。” 师爷他们一时没有动,杨噫察言观色,连忙呵斥他们说:“还不快走,把这些女子的情况一一再详细翻一遍,快去啊!” 他一脚踹在师爷屁股上,把他连推带赶地弄出了门。太守发话,其他的人全都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这一地的卷册赶紧离开。 杨噫笑嘻嘻地过来:“唐媒人,这样您还满意?” 唐婉若点了点头:“满意。” “嘿嘿嘿,唐媒人,”杨噫一副谄媚,凑过来在她面前似乎有话要讲但又不好意思讲,“那个,你看你和陛下喜欢什么,壶州这里能有的带回京城?” 唐婉若扭过头:“太守大人,这是,贿赂?” “不不不,”杨噫连忙摆手,“只是下官一点心意,小小的心意。” “多谢太守大人好意,大人要是有这份心意,不如告诉小妇人您膝下子女的婚配媒约情况,好让我对壶州的媒妁约行进行了解。”唐婉若说,“也顺便看看能否为大人之公子小姐寻一门尽点绵薄之力。” 杨噫何其圆滑,她这话一说,两只眼睛都泛光了。 “有有有,下官正有一女还没有说媒,更没有定亲,唐媒人您这……” 唐婉若扬唇挑眉。 “好说,太守大人。” 客栈内,苏子络这时才下楼。 “苏络。”陈炎君叫他。 苏子络稍有一惊:“公子今日甚早。” 他过去,陈炎君坐在大堂喝酒。还是清早的那张桌子,苏子络看了看四周:“唐姑娘还未下来?” “她已经走了。”陈炎君道。 “走了?”苏子络大惊,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沉重地叹息一声:“唉,在下还未能求得她嫁给在下的回应,怎么就走了?”说着还惋惜地摇头。 陈炎君端着酒杯,眼睛盯着他说:“去太守府,白狄跟着。” 苏子络眉头稍怔了一下,仰起头来:“那在下就放心了。” 他嘴上笑着,这副样子倒是让人不知道他刚才那话的真假了。 “既然白兄已回来,他们又都去了太守府,今日公子有什么安排?”苏子络问。 陈炎君再次抬眼,一杯酒扔到了他面前。 “与你聊聊,可好?” 他的眼睛如鹰眼般死死盯着苏子络的眼神,让他不能挪开视线半寸。 要谈话,当然是要在私密的空间。 客栈里陈炎君所住的房间,苏子络已经吩咐好书童去办自己的事情,此时跟陈炎君走进来,心里是一点都不慌张。 甚至有那么一点小开心。 “笑何?”陈炎君问。 苏子络嘴角上扬,嘴硬的摇头:“没有!” 陈炎君皱眉:“你堂堂天下神医,不去治病救人,却缠着一个寡妇为何?” 苏子络一身白衣,衬托的他的面色更加苍白,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扬起,对着陈炎君突然嗤声笑了。 “陛下,您让我想起朝中坊间对您特殊喜好的传闻,在下现在当真是很怕吶!”苏子络道。 陈炎君面无表情,朝他靠近一步:“苏神医可要试试?” 他这一点都不否认让苏子络刚才的玩笑态度瞬间收起。 “陛下,您莫不是说真的?” 陈炎君分寸不乱,在这向他伸出手,认真地说:“朕无妨尔一试。” 朝中早有传闻,现在的周帝陛下好“龙阳之癖”,所以才至今不婚。他现在这个样子,苏子络刹那间真的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更何况他生而貌美,宛若天人,若是周帝陛下…… 苏子络朝后退了一步,疑惑摇头:“这应不对才是。” “何事不对?”陈炎君问。 苏子络想了想。 “苏某在替白大人祈祷,不知可要替他诊脉一二?”他指着的私密的部位,让陈炎君渐渐地瞪大了眼。 轰隆! 客栈里传来巨大响声,吓到了大堂里的所有人。但幸好只有一声,大家在惊吓过后也就都当没事一样。 “苏子络!”房间内,陈炎君一声怒吼,“尔再胡言,朕定将你藐视皇威之罪一一算上!” “朕,从无龙阳癖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媒说之能 一个将身边所有女人全部拉进坟墓埋了,至今只接触男性而抵触女性至今不肯婚娶的人,现在跟你说他从来没有龙阳癖好,岂问你信么? 苏子络微妙地笑着看着他,陈炎君这番回答在他的笑容之下显得无比的苍白。 “在下想陛下的这个问题,白大人应当是最知道的。”苏子络道。 “苏子络,朕烦着,你不要自讨没趣。” 陈炎君恼怒地看着他,苏子络此番这番话让他也产生了一点反思,稍稍问道:“难道,朕真的如此像有龙阳癖好之人?” 苏子络十分肯定而且意味深长地点头:“像,很像。” 陈炎君沉默了。 苏子络心知不能和他过分,玩笑嘛,点到即止,才能长命百岁!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 “陛下,这次出行应该是去平地收兵,二十万的兵马不是小数目,”苏子络提醒他,“但陛下现在在壶州,而且还要管壶州太守和其公子的事情,苏某不懂。” 在苏子络看来,这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平地在西北方,为什么要到壶州来? “周帝陛下一向精明能干,为何要做这样绕圈子的事情?”苏子络问,“平地的事情多托一日,便是一日的危患。” 这句话让陈炎君变得严肃起来。 “苏先生所言极是,平地兵马一日不归顺朝廷,大炎便多一日之危,但普天之下皆为皇土,朕非但要担忧国之战祸,亦需担忧百姓民生;现壶州百姓受朝廷官员亲属欺压,女子卖身从艺却还要遭受霸凌,此等皆是大炎民生之计,都是朕为大炎百姓所需做的事情,”陈炎君说着叹了口气,“兵马虽然危及,但没有军令就不会有动静,相比于壶州太守纵容其子欺压百姓横行霸道,不急。” 苏子络跟着叹息一声,突然间言语又变得目无遵纪:“唉,还以为陛下是为了唐姑娘,还以为还和陛下抢亲,真是吓极了苏某。” “谢天谢地。” 他这样的话令陈炎君的面色一沉。 苏子络还在这里说:“陛下要是这样想,在下就放心了。” “苏子络,”陈炎君声音沉稳,但极具威严,“你要什么样的女子,这天下之大任由尔之,但她绝不可以。” 他看着他,语气里也是稍带一丝的警告。 “为什么?”苏子络挑眉轻笑。 “没有为什么,”陈炎君道,一甩眼睛盯在他身上,“朕也很想问你,天下想拜你为师学医者何其多,为何你偏单选了唐婉若?” 苏子络朝他耸耸肩:“或许,就是缘分吧?” “缘分?苏神医为何不找一门徒,好生将一身绝世医术传承下去,唐婉若固然不会是继承你衣钵之最佳人选。” 陈炎君的话,苏子络深感认同。 “可是,陛下,”苏子络道,“在下从未打算让唐姑娘继承我神医的衣钵,她只要来跟我学医,我就很开心了。” 他说着哀叹一声:“或许这就是爱吧!” “你们不能有爱。”陈炎君皱眉。 “为何不能?” 苏子络还没有问出下文,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白狄闯进来大声地说:“特大消息,那杨噫,咦?” 白狄看到苏子络愣了一会儿,苏子络一身白袍站在这里和陈炎君此刻之间的这种氛围,稍微的有一些……火光? 白狄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直觉的感受到自己突然进来的不是时候。 “抱歉,我应该敲门的,实在是抱歉。”白狄低头道歉,然后退出门去,关上,重新敲门。 陈炎君皱着太阳穴,这被他突然这么一弄,头疼了起来。 “别闹了,进来说事!”陈炎君道。 “嘿嘿,”白狄笑着进来,看了苏子络一眼,“苏神医今日很早呀!” “哪里,白大人才是,”苏子络有礼地答道,转而转向陈炎君说,“陛下既已有事,此番话题待下次陛下有空之时再谈吧!” 说罢,躬身离去。 白狄看着他,指着他的背影问:“他怎么了?” “无事,”陈炎君道,扫过一盏茶杯,问他,“什么事情,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白狄大惊:“陛下,我不回来怎么跟你汇报消息?你知道杨噫之前打算给他儿子谈的是哪一家亲事?” “哪家?” “沈之。” 白狄长大着双眼,信誓旦旦地看着他,十分肯定地说:“杨噫之前想攀兵部沈之的亲,打算让他的女儿嫁给沈从清,但沈从清拒绝了,然后他的女儿至今还没有婚配,现在正在跟唐媒人说想说给你呢!” 陈炎君再一次不顾形象地把茶水喷了出来。 “她怎么说?” “她?”白狄不明白而又随口地说了一声,“当然是同意了!” 周帝陛下的脸色再一次的陷入了阴沉。 “她人现在何处?若是回来,让她来见朕。”陈炎君道。 唐婉若从太守府回来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斜了。这个杨其昌,娶的妻就是张记布庄的大小姐,后又纳了两房小妾,都是在壶州抢来的姑娘,就是一个霸道张狂目无法纪的纨绔子弟。 那个茴香院里的柳荫姑娘,这一次唐婉若没有在太守府里见到,或许当天他们离开后,杨其昌也没有得逞吧! 她一到客房门前,刚推门要走进去,白狄便在外边将她叫住:“妹子!” 听到白狄的声音,唐婉若回头,白狄已经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她:“今日进展的还顺利?” “顺利,”唐婉若说,“你不是一直在暗中守着我吗?难道先回来了?” 让她说中,白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不重要,你平安回来就好!”白狄笑着掩饰过去,对她说,“公子在房里等你。” “很久了。”他还强调。 唐婉若惊了。 陛下找她做什么?她疑惑着,但虽然如此,还是朝他的房间走去。 她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吧,这位陛下单独找她也不是一两次了,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她敲了敲门。 “公子?”她说。 “进来。” 陈炎君的声音不大,但是贴着门还是能够听见。唐婉若这才推开门,绕过屏风,看见陈炎君正坐在桌旁。 “陛下。”她轻声地向他行礼。 “过来。” 唐婉若顺从他的意思走过去,见他手上的书卷又是那本《金匮要术》!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他跟前,陈炎君头也不抬地开口:“今日没事要于朕说?” 唐婉若赫然惊醒:“当然有!”她说,“陛下托民妇办的事情民妇已经弄清楚了。” 他让自己去弄清楚太守公子的婚配情况,她今天可不是就去太守府里摸了个底? “壶州太守之子杨其昌与当地首富张家结了亲,张家每年都会分一成利润给他,当作是给张家小姐的零花钱,所以也不完全像街坊流传的那样。” “嗯。”陈炎君简单地回应。 “另外还纳了两房小妾,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是民妇确定是杨其昌抢来的民间女子。”唐婉若道。 “你如何确定?”陈炎君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 唐婉若笑了。 “民妇找他的两房小妾私下里问了,都是被他强迫进的太守府,根据媒约,只有正妻要走媒妁之言,对纳妾没有要求,杨其昌就是这样直接抢人回府,他爹是壶州太守,她们娘家也不敢说什么。” “岂有此理!” 陈炎君突然放下书册,扔在了桌面上。 唐婉若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在他跟前。陈炎君稍微平复了情绪,《金匮要术》依旧放在桌上,他没再拾起,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神看在唐婉若身。 这道眼神让她有些发慌:“陛下?” “朕问你,你可是打算将壶州太守之女许配于朕?”陈炎君问。 唐婉若蓦然大惊,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得来,不由地想起了曾经裴相与她点名三位官家小姐的那一幕。 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朕问你话,为何不回?”见她不说话,陈炎君又问了一次。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民妇,不敢说。” “有何不敢?”陈炎君道,“你处处替朕留情是你当下的职责,也是替朕堵满朝文武悠悠之口,为何不敢说?” 唐婉若没想到他这么问,便如实地回答:“是,如果那位小姐各方面都不错的话……” “朕不准。” 陈炎君拒绝的干脆,让唐婉若又愣了一下。 陈炎君在此说道:“朕不准你如此,你虽替朕处处留情,但朕不会领你的情。” “也便是说,不论你如何尽职尽责,朕都不会如你之愿,所以,你不必如此,此行路上只需看看即可。” 唐婉若对他的话有些糊涂:“只是,看看吗?” 还有些惋惜。 “陛下不如先听民妇说说这壶州太守之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不论你如何媒说,朕自不当娶任何女子。” 唐婉若本有满腹的话说,但这一刻让他的话活生生地憋进了肚子里。她突然觉得她做媒人媒说婚亲的本事,首先要用在这位陛下身上才是。 她不禁皱起了鼻头,一肚子苦闷,这真的是她做过的最难做的一桩亲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耻帝王 出了房门,苏子络正在走廊上。 “唐姑娘。”他叫了她。 “苏先生。”唐婉若朝他走去,正好有一肚子的牢骚想找个人聊一聊,而他正好又是适合倾诉的对象。 唐婉若过去拉他到一边,朝陈炎君的房门瞧了瞧,悄声地问他:“苏先生,你有没有觉着最近的陛下有些奇怪?” 苏子络眉头一挑,问她:“为什么这样认为?” 唐婉若皱着眉头,一张小脸苦着。 “陛下,最近总是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替他寻找合适入宫为妃的娘娘,但人选还没有定下,陛下就已经和我说了几次,每一次又都好像只把话说了一半。”唐婉若在这想着,可是想了很久又讲不出更详尽具体的来,不知如何表达的感觉也是很难受啊。 每一次她一有替他选亲的动静,他就会来找她谈一次话。每次只要一谈话,他就总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又不会下旨让她不要再这么做,永远都是说“你即便如此做了,也绝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这般的话。 “感觉,好像陛下在矛盾着什么?”唐婉若思前想后,终于找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感觉。 矛盾,嗯。 “苏先生,您说陛下到底在矛盾什么?” 苏子络对她的话一一点头。 唐婉若抬起头看他说:“苏先生,您也和陛下相处了很长时间,也知晓陛下从一开始便不愿成婚,我身为官媒理应劝说陛下,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很沮丧,在这里,想到每一次陈炎君都先她一步的警告让她根本没有时机去劝说,这让她更加丧气。 苏子络看着她:“唐姑娘既然觉得陛下很奇怪,不如去和陛下好好谈谈。” “谈谈?”唐婉若笑了,“这也是我觉得苦闷的地方,陛下从来不会听我说话,而且知道我有心为他做媒,对我早就存有戒备,根本不会有机会让我开口说话。” “唐姑娘试过吗?”苏子络问。 “什么?”唐婉若。 苏子络微笑着解释说:“唐姑娘有试着去主动找陛下商谈此事?”他看着唐婉若。 “好了,唐姑娘,既然没有试过,为何轻言放弃?既然陛下有心防备,不如主动出击,去和陛下好好谈一次。”苏子络说。 “在下想陛下应该会很乐意和唐姑娘商谈。” 他眉眼轻笑,唐婉若盯着他的双眼。 “真的吗,苏先生?” “嗯,真的。” 唐婉若忽然间露出了一抹笑容,在嘴角微微挂着。 “谢谢您,苏先生,”唐婉若说,“和您说说,心里感觉好多了。” 苏子络也笑了。 “能为唐姑娘解惑,苏某荣幸之至。” 唐婉若躬身行礼,然后离开了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子络回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为察觉地扬起一个难以形容的笑意。 稍晚时分。 咚咚。 陈炎君的房门被敲响,唐婉若在外边深吸了口气。 “陛下?” 白狄和陈炎君正在房内谋划,听到声音白狄顿时回头。敲门声停下,白狄疑惑地问:“唐媒人这时候来找你?这件事你叫了她?” “没有,”陈炎君也很疑惑,皱着眉头,“朕没有叫她。” “咦,那她来做什么?”白狄挠着后脑勺。 “你先离开。”陈炎君道。 “嗯?” “你离开。”陈炎君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和他说笑,白狄明白,点着头。 “以前你只会让我藏起来。”白狄说,然后瞬间从窗户跳出去,一晃儿就不见了踪影。 唐婉若见里面长时间没动静,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插了闩。 突然房门打开,唐婉若本贴在门上,这一下猛地往前撞去。 “你在做什么?” 陈炎君的声音响在头顶,她正以一种尴尬的姿势倒在他的身上。 “呃,陛下。”她爬起身,端正好站到他面前。陈炎君正俯身凌看着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呃,只能说他的身材高大,个子高? “何事?” “民妇,想和陛下谈谈。”唐婉若站在这里,朝他露出了极大友善与期盼的微笑。 陈炎君在门前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转身。 唐婉若进来,这一关的确过得很简单,和苏先生说的一样! “说罢,有何事要与朕说?” 唐婉若张口,但看到桌上摆放着那本《金匮要术》。 “陛下为什么一直在看这本医书?”唐婉若拿起来好奇地问,翻过来,看到他看到的这页正是记载佳楠木。 “佳楠木是曾经害牛将军的军中将士中毒的木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陛下为何仍在关注?”唐婉若拿着这本医书不解。 陈炎君神情凝重,只对她说:“你再看清楚。” 唐婉若好奇,拿过来再仔细查看:“佳楠木产地于漠国和大炎壶州,太州亦产些许。” “壶州?”唐婉若小声惊呼,“陛下是怀疑壶州太守?” 陈炎君没有回答她的话:“唐大人今晚来此,怕不是来和朕讨论这些。” 嗯,当然不是。 唐婉若做了一个深呼吸,头一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这么没有底气。 “民妇,”她说,“民妇是来和陛下说,娶亲之事。” “不用说了,朕不娶。” 话还刚开个头,他又是这个态度。 当然,这一切也都在唐婉若的意料之中。 她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陛下,您为何这么不愿娶亲呢?”唐婉若问他,秉承着苏子络和她说的“好好谈谈”的态度。 “即便您喜欢白大人,但是您终归是要留下皇子的。”唐婉若道。 “你是来给朕添堵的?” “不是,民妇是来和陛下好好谈谈的。”唐婉若这一次很坚定。 陈炎君转身:“既然是和朕好好谈,就不要再谈这件事,更不要在朕面前谈白狄。” 这一下,唐婉若不是很理解了。 “陛下难道不喜欢白大人?”唐婉若问。 “朕没说不喜欢,”陈炎君道,突然觉得不对,“朕喜不喜欢白狄,不,朕和白狄如何与你何干?” “自然无关,”唐婉若承认,“可是陛下为白大人而独守中宫就不对了。” “你说到底也是和裴相白赋久一样,只希望朕留下子嗣。” “留下子嗣是历代君王都要尽的责任。” “责任吗?”陈炎君似乎很疲惫,话音出来似乎有些感伤,对她说,“若是如此,只要有子嗣尔等便可安心,便是朕尽了帝王之责,那朕只要与女子结合便可,无需考虑此女为何人,是否?” 他回身朝她靠近了一步:“既然只有朕有子嗣,那朕便选了唐大人可好?” 他的这话倒是出乎唐婉若的意料。 “陛下,这事不可开玩笑。”唐婉若道。 陈炎君继续上前:“既然只要子嗣,唐大人也是女人,为什么不能替朕孕育皇子?既可省了裴相对尔督促朕成亲之责,亦可免去尔替朕寻亲之烦忧,岂不一举两得?”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她的脸颊。 “陛下!”唐婉若立刻退后一步,“这句玩笑话,不好笑。” “朕没说玩笑话,”陈炎君道,“天下人只需要朕之子嗣,其次才是朕身为大炎之君,裴相如此,白赋久如此,尔亦如此。” 话说到此,唐婉若突然脑现灵光。 “所以,陛下就因此喜欢了白大人?”她仰着头,刚才那副紧张害怕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朕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想到白狄!”陈炎君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稍一用力便将她压到在了桌子上。 唐婉若大为惊讶:“陛下?” “别叫,外面人多眼杂。”陈炎君说。 “陛下,”唐婉若放笑了声音,“您为什么这样?” 陈炎君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看着她反问:“尔真不知?” 她稍稍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陛下,民妇是个寡妇。” “无妨,大炎民风一向开明,寡妇可再嫁。” “陛下,您是皇上!”唐婉若真的被吓到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么?” 陈炎君抓她双手的力道更紧了点,压得更近了些问:“这又如何?朕是皇上。” “你不是说朕与你相公长相一致,你正可以将朕看作你家相公,孕育子嗣何如?” 唐婉若的心砰砰跳着,但她敢对天发誓,绝不是因为这位陛下所致,而是因为陛下的这张脸。 太近了! 唐婉若简直不敢想象,或者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还能见到相公的这张脸离自己这样近。原本只是觉得很像,现在这样近看,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世上怎么会有长相一模一样之人? 陈炎君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因为在这一刹那,唐婉若的眼角滑出了两滴泪水。 她的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颤颤发抖。 陈炎君稍微松开了手。 “朕,吓到你了?”他稍微起身,但没有放开她。 唐婉若闻声睁开眼,没有说话。 “朕无意欺负你。”陈炎君说,伸手触到她的眼角,正要替她擦去泪痕,手腕却被她反抓住。 “相公是这个世上对民妇最好的人,陛下怎能让民妇将陛下看作相公?”唐婉若柳眉怒蹙,猛然睁眼,是毫不畏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抚君龙鳞 时间一时变得静默。 “你明明一妇道人家,抓人的力道竟这样大。”陈炎君说,他动了动手腕,却被唐婉若死死抓着。 “是朕不懂你,还是你从未让朕懂过,朕从不知道女人有这样大的力气。” 唐婉若蹙着双眉:“民妇身上陛下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哦?”陈炎君挑眉,一声低沉温润的声音带着一股轻笑。 “再说陛下从未成过亲,后宫里也更没有女子,能有多懂女人?”唐婉若说的干脆,声音轻微,和寻常的她很不一样。 可是陈炎君笑了。 “朕或许不懂女人,但不会不懂你。”陈炎君道。 “陛下为何如此自信就懂民妇了?”唐婉若不满地怄气,“所以就可以言语上轻薄民妇了?” 陈炎君叹了口气。 “放手,起来吧,”陈炎君叹息道,移开了身子,“朕原本不打算提这件事,也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但是朕婚配之事你每进展一步,朕心里便不安一分。” 他是起来了,可是手还让唐婉若拽着。 唐婉若不理解,坐起身坐在桌上,好奇而恼怒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轻薄的陛下到底能说出些什么? 陈炎君提起一口气,正要说话,却生生地停在那。 半晌不见声音,看上去似乎很为难。 “陛下要对民妇说的什么事情,是要这样难以启齿?”唐婉若等着他的话,心头还有些气恼他刚才的举动。 越想越气恼:“陛下就算贵为天子,也不能随意对民妇做出轻薄之举!” “不,朕可以。” “啊?”唐婉若对他这话不可思议。 陈炎君道,反手将她拉在他手腕的手握在掌心:“朕是你的相公。” 唐婉若下意识的一个皱眉,想要抽身离开,但是陈炎君已经预先一步紧紧地抓住她。 “你或许不信,也可以恼朕,朕不知如何和你说,但朕的的确确是你相公,”陈炎君抓住不放,“虽无意干扰裴相之举,以为可以平静地看你为朕说媒然后推挡掉一切,以为可以控制住一切不落人悠悠之口。” 他握着她的手,突然转成了抓肩膀:“你可知朕每日看你为自己配婚有多难受?” 他手掌的力道极大,让唐婉若更加挣脱不掉。他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瞳仿佛九天之上的星辰,深邃如夜空。 “不可能!”唐婉若否定地干脆,“民妇的相公已经死了,三四年前亲手入葬,陛下难道要和一个死人相争,这样不放过自己?” 她的话极为不恭,但是这个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陈炎君摇头,稍一闭眼,再正开始和她说道:“可有尸首?入土的是衣冠不是吗?” 唐婉若突然愣住了。当时都说相公被老虎吃了,哪里来的尸首? 她不满地抿嘴:“陛下这样说,就太牵强了。” “不是朕牵强。”陈炎君道,将她的手拿起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有力的心跳,在她的手心之下。 “是你的相公就在这里,还活着。”陈炎君说。 啪! 唐婉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抬起那只没有被他禁锢住的手掌,就朝着他掴去一掌。 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她的愤怒,渐渐恢复清醒。 她的声音嘶哑:“民妇再说一次,民妇的相公,已经死了!在三四年前由我亲自安葬,他已经死了!” 手按在他的胸口猛然一推,陈炎君在她的那一巴掌下稍有震惊,一时没有留意,往后踉跄了几步。 唐婉若跳下桌来,转身就走。陈炎君在后面竟然没有了声音,也忘了去拦她。 哼,果然是假话! 陈炎君在房间里被打懵了,唐婉若那一巴掌极重,在这位周帝陛下的一边脸上留下了五道指印。他就这样怔在这,看着她离开。 “白狄,朕是不是被打了?”陈炎君问。 白狄突然出现在房内,呵呵一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回来了?。” “从你一回来的时候,”陈炎君说,转过头,“你知道朕现而今最心忧之事为何?” “为何?” “是对即便亲如兄弟,可托付生死之人亦不可坦言相待,不愿让其说与他人听道。”陈炎君盯着他,再是无话。 唐婉若的内心从来没有这样气恼焦躁过。回到房间,脑海里总忘不掉陛下的那张脸和他说话的样子。 更加的恼怒,走到床边,将东西一股脑收拾好,该打上的包袱捆包好,零零散散三个,背上肩膀,径直朝门外走去。 她的房间离下楼的楼梯还有段距离,途中要经过苏子络的房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心中的羞恼让她在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住! 没有想其他,也没有考虑更多,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不然一定会憋得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的脚步声太重,包袱又大,在走廊上撞到了好几个人,走廊里瞬间热闹了起来。苏子络闻声开门,出来瞧瞧,却看见她背着包袱。 “唐姑娘?”他笑着叫她,也是友善的打招呼,却看见唐婉若不悦的脸色,以及毫不迟疑地转头朝楼下走去。 苏子络下意识地朝陈炎君住的房间那看了看,然后快跑几步追赶上道:“唐姑娘,时辰已晚,你这是做什么?” 唐婉若一肚子的委屈,还有对那轻薄皇帝的恼怒,在他这一问之下没有忍住,不好的语气冲口而出:“自是要走了,你拦我做什么?” 她这个态度让苏子络怔了怔:“莫非陛下不擅处置男女之事?”他深思的神态引起了唐婉若的注意。 想起是他教她去和陛下好好谈谈。 唐婉若问:“苏先生,你都知道是不是?” 苏子络大为疑惑,摊手:“在下知道什么了?” 唐婉若皱起了鼻头:“我原以为苏先生和那些不正经的男子不同,是为可以称之上隐士的世外高人,自是有真知灼见,没想到也是这般俗不可耐,也瞧不起一个寡妇。” “唐姑娘,你发生了什么,要对在下扣上如此之帽?” 唐婉若不再理他,转身朝楼下就走。 见她要走,苏子络立刻过去拉住她:“唐姑娘,天色这么晚了,客栈也快打烊,你这时候出去,夜黑风高,如何是好?” “你管我如何是好?”唐婉若怒道一声,将什么礼义道德全都抛到了一边。 苏子络却不放弃,也是担忧,对她说:“唐姑娘,现在已晚,你一个人出去的确非常危险,若有什么事情你可先和我说说,再有何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见唐婉若没动,苏子络道:“若你不愿住那间房,在下可与你换房来住。” 外边响起了敲钟声。 苏子络突然想到:“对了,壶州有宵禁,以此钟声为号,现在开始任何人都禁止出门。” 客栈的伙计也开始搬来门板,将客栈的大门彻底关上。 唐婉若站在楼梯上,看着下边犹豫了很久。 “回来吧。”苏子络劝道。 唐婉若憋了一肚子气,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她现在坐在苏子络的房里,不敢回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子络给她泡了一杯茶。 冷静地坐了一会儿,唐婉若的神志稍稍清醒了回来。想起之前自己的举动,对苏子络稍稍有了些歉意。 “对不起,苏先生,”唐婉若说,接过茶杯,“让您见笑了。” “和我不用说敬语,”苏子络说,“在初次遇见时便和你说过,无需与我这般客气。” 为了安抚下唐婉若,苏子络将他的书童都赶出了房间。虽然书童在离开房间的时候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怪怪的,但还是顺从地搬去了唐婉若的房中去住。 苏子络想,要是那位陛下知道唐婉若现在在他的房里…… “苏先生在想什么?” 唐婉若突然发声,苏子络笑笑。 “没什么,”他看着她,和煦地一笑,“今晚为何突然要离开,有什么事是苏某可以帮忙的?” 唐婉若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道:“多谢苏先生好意,但没有什么可以让苏先生帮忙。” “那为何会这样?”苏子络问,“你,和陛下谈了?” 唐婉若愣了一会儿,沉默地点头。 “不顺?” 唐婉若张开口,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应是不顺吧。”她想着那时的情景,这样叹气。 本是要劝说他配合婚配,早日成婚,结果……竟然让他说出是自己的相公。 是她的相公? 好吧,那张脸的确是的。 可是她的傻相公没有死于虎口,而且还是皇帝? 开什么玩笑! “嗯,”苏子络点头,“陛下性情顽固,要说服他不是一两日能成之事,还需徐徐图之。” “不是此事。”唐婉若十分沮丧,趴在桌前,想起他说是相公的那个场景,不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话,说什么也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吧?不管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自己,这样的事情都不能传出去让旁人知晓。 哪怕是苏子络,也不能说。 但是,向他问问医术总可以吧? “苏先生,”唐婉若问,“人死后,可以复生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吐露真言 “唐姑娘,虽然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你,但在下还是当说,荒谬!”苏子络回她的话。 人死复生?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无稽之谈,人死便死,从未有死人复生的方法。”苏子络说。 “那入土之人可会再次出现在这个世上?”唐婉若不死心。 “这个,”苏子络陷入一片沉吟,“有人会呈假死相,不懂医术的寻常人家会以为人已死,就会入葬,但过了假死的时候人会醒来,从土里爬出来也不一定。” “假死相。”唐婉若轻声地自念一声。 “唐姑娘是有什么疑虑?” “没有,”唐婉若连忙摇头,“没有了,苏先生,今晚打扰了。”她说着起身,恭敬地向他鞠躬行礼。 今晚的事情,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唐姑娘,若不嫌弃,今晚你便睡床上,”苏子络的声音,“在下出门便是。” 唐婉若奇怪:“壶州宵禁是苏先生告诉我的,苏先生要怎样出门?” 苏子络的嘴角露出神秘的一笑。 “唐姑娘,现在白大人也回来了,苏某还不能找个地方睡觉吗?”他说着笑出了声,朝她点头,风度仪态华贵清怡。 “多谢苏先生。” 苏子络走出门,看了看外边空无一人的客栈。 “唐姑娘,你难道不知道白大人一直和陛下用同一间房吗?”苏子络轻道一声,保持着笑意朝陈炎君的房门走去。 房内,陈炎君还未就寝,静坐在桌前对着一张地图思考。 听到敲门声。 “谁?”陈炎君警惕一声,白狄在一旁悄悄地拔出了剑。 苏子络的声音:“是我,公子。” 陈炎君沉默了很久。 “让他进来。” 他只一声,白狄过去把门打开,只见苏子络白裘披肩,抱着被褥。 “苏先生?”白狄诧异了。 苏子络只是点头,然后就绕过他走进房内。再绕过屏风,到后边,陈炎君看到他也是一愣。 “你这是何意?”陈炎君严肃地问。 “在下今晚要向陛下借宿一宿,”他说,看了眼床,“陛下这是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床果然够大。” 床,够大。 陈炎君沉下一声:“朕今日无心与你玩闹,速离去。” 白狄已经关门走了回来,站在后边静看着他们。苏子络听到他这话清秀俊美的面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在烛光的映照下一时难以分清男女。 他叹着气道:“陛下这要是不能容我借宿,苏某只得去和唐姑娘同眠了。”他说着叹气,而且是深深地叹了一声。 陈炎君果然眉头一挑,说话的语气也认真了三分,音量也提高了三分。 “你再说一次?” “在下说,陛下若是不能容我借宿,我就只能和唐姑娘去睡了。”苏子络顺从他的意思,果然再说了一遍。 “你为何要与她同眠?”陈炎君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但苏子络却笑了。 “陛下,总皱眉容易长川子纹,”苏子络道,“陛下何须心忧,在下也不想和唐姑娘同睡一张床上,担心坏了她的声誉,所以才来找陛下。” 他说着朝白狄看了一眼。 “在下想白大人也在这里,三个人住或许好一些,”苏子络说,话锋又转,“还是说苏某在影响了陛下和白大人之间,什么。” “莫要胡扯!”陈炎君当真没和他开玩笑,“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子络迟疑了一会儿,静看着他。 “这个,”他终于开口,“得问陛下对唐姑娘做什么了。” 苏子络简单了说了一下,这下,陈炎君沉默了。 “陛下,”白狄也在一旁凑热闹,小声地问,“你当时把我叫出去到底对唐媒人做了什么?” “没什么,”陈炎君说的小声,沉思一会儿,“也好。” “嗯?”苏子络提起一音。 陈炎君说:“今晚你若能睡地上,朕允你。” 夜渐深。 另一边房间,唐婉若几乎一夜未眠。 半夜,听得窗外树叶声飒飒,想是变天了,风刮得大了。 唐婉若觉得有些冷,起床关窗,刚将窗户上的把栓插上,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道黑影。 “啊!”只叫住半声,口鼻让人捂住。 “别叫。” 熟悉的声音。 借着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的朦脓的月光,唐婉若隐约看到他这张熟悉的脸。 不过也就更加惊讶了。 陈炎君放开她说:“是我。” 他没用帝王的称呼,唐婉若一宿没睡正是因为他今日的疯言疯语,没想到这入到深夜,这位陛下竟然摸进了苏子络的房间! 没错,这是苏先生的房间。 “难道陛下对苏先生还有意思?”唐婉若不理解了。 “你是真傻还是在欲盖弥彰?” 唐婉若不说话了。 “朕有话和你说。”陈炎君道,结果还是用了帝王的称谓。 不知为何,唐婉若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陛下半夜前来苏先生的房里,可是想和民妇说什么?” 这样一句话非常怪异,让陈炎君别扭了一下。 唐婉若又道:“陛下堂堂大炎天子,竟然半夜跑到苏先生的房里。”语气里带着嫌弃。 陈炎君一直闭着双唇,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直到她说完这句话才启口相言,声音略带沙哑,道了一声:“若若。” 这一声,让唐婉若为之一颤。 “你说什么?”她忙问,有些不可置信,“陛下要是再说那些疯言疯语,民妇就不客气了!” “若若,你不要置气,你看清楚。”陈炎君抓着她,让她渐渐的害怕。她要挣脱,但陈炎君紧抓。 “朕今晚前来就是要和你说清楚,”他说道,“朕,不知道如何与你说清楚,所以你需慢慢听朕讲,切莫打算朕之所言。” “皇上,您是以大炎天子的身份命令民妇听,还是打算以民妇已故相公的身份来请民妇听?”唐婉若不惧怕的顶嘴。 她的强硬态度在陈炎君眼里还不够看,他抓着她的肩膀,只稍稍用力,便将她按到了墙边。 “若你能听便是相请,若是不能,便是朕的皇命。” 唐婉若张张嘴,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你不讲道理。” “朕便是道理。” 他强势的态度让唐婉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陈炎君道:“朕若讲道理,便不能让你平心静气,更不能让你听下去朕之后之言。” 他按着她没有松手:“若若,当年朕还是皇子,遭无名势力追杀,京城之中皇兄刚为即位之君,无人在意朕的死活,更之皇权争夺,新帝势力不稳,为铲除异己对刺客杀我之事不闻不问,群臣无人敢言,京城之中只有白大将军于暗中庇护,私调军队护朕离开,方才保全性命。” 唐婉若安静地听他说这些话,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耳朵被戳聋,这番话都没听到才好。 这些话关乎大炎皇族的秘闻,是秘密,只要是听到的人这辈子肯定是脱不开身了。所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大炎天子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那所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一定是要被砍头的! 可是眼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双手被他禁锢着,整个人也被压在墙边,这位陛下就是非要把这些事塞进她的耳朵里,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着头,但也能感觉到上方陈炎君的目光。 “朕在白狄的帮护下一路逃亡,这股势力紧追不放,沿途多次刺杀,均险些成功,白狄为了护朕,只身抵抗将追杀朕之势力拖延,朕一路逃窜,跟在难民的队伍中方才顺利进了太州境内。” “太州?”唐婉若为这个词大为触动,心里觉得非常不好。 “太州,”陈炎君肯定地说,“但仍在被追杀,虽未有此前那番险恶,却也是性命堪忧,加上此前受伤尚未痊愈,朕不敢正面相迎,只能逃窜,直到实在撑不下去,只能认命,天要亡朕,只能来世再报白大将军与白狄救命之恩。” 唐婉若愣愣地听着,稍稍抬起了头,没有完全对上,但已然看到了他那擦如星辰的双瞳。 他的眼里流转着一样的神光,让唐婉若不敢看他。陈炎君突然用力,按在她肩头的手里更加重了一分。 “然朕醒来,便看到了你。” “就知道!”唐婉若惊呼出来,“陛下戏弄民妇有意思么?编出这样的故事只为了不让民妇为您配婚,有意思么?” 她几乎歇斯底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抛开他刚才的所有的话,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宁。 陈炎君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朕一路遭人追杀,不知你是何人,佯装失忆,也是为了避开那生死尖头的生活,为了远离朝政,便隐瞒了身份,和你一起隐姓埋名。” “若若,我就是你相公,”他说,“我没死。” 唐婉若看着他震惊不已,但更多的是自己打心里的排斥。 “民妇的相公,从来不会自称为‘朕’,”唐婉若哭了,豆大的泪珠自眼眶刷的一下掉落,“民妇的相公可山上砍柴,可烧火做饭,绝不是陛下这等尊贵之人能屈尊的,陛下的故事生动,民妇听了都落泪了。” 她笑着,把这不争气的眼泪擦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楠木有声 “朕并非与你说假话,而今朝政不稳,朕的性命都无法保证,朕不想牵连你,所以一直没有向你坦言。” “陛下的话说的真漂亮!”唐婉若不屑地冷哼,“现在这叫不牵连民妇?” 她张开双手,她现在都陪他去平地收复二十万精兵了,还在半夜听他说了这么长一段的故事,她被牵连得深了! “民妇自踏入京城开始就已经被牵连了,陛下。” 陈炎君有些无言以对地抿了抿唇。 “让你进京是裴相的意思,不是朕。”陈炎君说。 “不用解释了陛下,”唐婉若推开了他,“您能看得起民妇是民妇之幸,但民妇终究是个寡妇,难登大雅之堂,陛下您这是见得女子太少了,所以才会对民妇有这样的想法,嗯……” 她突然陷入一阵沉思。 陈炎君好奇地问:“如何?” “陛下若将刚才说故事的口才用在女子身上,现在想必已经妻妾成群,完全不用裴相爷和白大将军操心了,民妇也根本不用来京城了。” 夜深,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唐婉若想此刻他的脸色应该是黑色吧! 无恙到天亮。 一大早起来,白狄趴在苏子络的房门前。苏子络早晨起来,看到他正以及其扭曲的姿势贴在门上,绕有意思的笑了一下。 “白大人在在下的房门前做什么?” 苏子络笑着在他身后,白狄受惊,立刻回身贴在门上。 “苏,苏神医。” “在外莫叫在下神医,叫苏络即可。” 白狄尴尬又为难的瘪了瘪嘴,他一向浅眠,昨晚陈炎君出门时他就醒了,然后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他心里大概知道,可是却又不敢明说,所以这才一大早的来这门前查探究竟。 白狄指着房门,苏子络打量他的神色,面露疑惑。 “白大人这幅摸样,可是清早排便不畅?” 苏子络一席话让白狄差点没白眼翻过去。他焦急地指着房门,口中连忙小声地说着:“陛下。” 他的嘴唇张合的极为夸张,既想告诉苏子络又害怕惊扰到房门里的人。 但是苏子络从来都不是一个识相的人。 “白大人说什么?难道公子在在下房里?” 他刚说完,门吱呀一声。二人一齐看去,陈炎君正站在门口。 白狄摸着门框站起来,不断打量着他,见他衣着端整,整个人也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一副严肃而威严的样子。 “陛,陛下。”白狄说话结巴了,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等等,他心虚个什么? 白狄想到这里立刻站直了身子,和他打招呼道:“早。” 陈炎君负手出门,对他们两个没有话说。苏子络更加是饶有趣味的样子,抱起双臂轻挑一笑看着他。他刚走,苏子络就叫了他一声:“陛下。” 陈炎君停住,疑惑地看着他。 苏子络笑了:“陛下不该给在下一个解释?” 房门敞开,白狄探着头畏畏缩缩地想进去看又不敢进去的样子。突然注意到陈炎君的目光,白狄立刻转过脸,将眼神瞟向另一边,嘴里还吹起了口哨。 苏子络一副等待他坦明的样子,见陈炎君不说又提醒了他一声。 “这是在下的房间。” “昨夜唐姑娘睡在此处。” 他连着两声提问,早晨看到他从房门里出来,这话里问的意味不言而喻了。 可是陈炎君终究是立于大炎顶端的男人,面对错综复杂的朝政纷端面不改色,对他这样的刁难处理起来极为自然。 “人还在睡,无需叫她。”陈炎君只此一句,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随着关门声,苏子络的嘴角突然咧开了一抹轻笑。 “白大人。”他叫着白狄,转身,白狄还在门前探头探脑。 “白大人!” 苏子络提高了音量,白狄这才转头,看着他说:怎么了?” 苏子络看着他,转头又看了看陈炎君的房门:“白大人,陛下平日也是这样无耻?” “还以为什么事呢,他啊,以前没觉得,但自从唐媒人来了后,越来越无耻了。”白狄回道。 苏子络勾起一笑:“白大人,要这么想看,不如在下请您进去,这毕竟是在下的房间。” 昨晚唐婉若聊累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就睡着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想不起来。可是,当她醒来,现在,却看到两张脸出现在床头。 唐婉若坐起身:“白大人,苏先生?”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和着外衣,白狄疑惑的神情更加疑惑。 他的手肘捅了捅苏子络问:“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苏子络环着双臂点头沉吟:“嗯,白大人可有在期寄什么?” “不对,”白狄摇头,“不对。” “白大人,不对什么?”唐婉若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连声说的不对是什么意思。 “怎么能穿着衣服呢?”白狄摸着自己的下颚沉思,“这不应该啊,难道那小子真的不懂?” “或许不懂?”苏子络也看了他一眼,应和了他的话。 唐婉若整个人被他们两个弄懵了,张着不理解的眼神,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们。 一个早晨,相安无事。 陈炎君坐在房内,手中端详的还是那本《金匮要术》。苏子络听了他的吩咐走进来,到他面前还是难掩早上的那股笑意,对他笑道:“陛下。” 陈炎君抬眼,看到他这个笑容不由地眉头一皱。 “苏神医,朕让你来是想问你对此书研究可深?” “当然,”苏子络对他手里的这本书当然是了解了,“我是大夫,对医书自然了解,不知陛下问此书有什么更深的意思?” “朕记得你说过此书记载了佳楠木的出处,”陈炎君道,“非所有的佳楠木燃烧生烟于外伤有毒,而此种特殊之木仅存于大炎之微末处。” 苏子络点头:“不错,那种佳楠木大量产于北漠,大炎仅有太州和壶州存有少量,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陈炎君将书阖上,和苏子络道:“壶州太守杨噫,其子杨其昌,曾向兵部沈之提亲,欲与其女结秦晋之好,沈之。” 他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一声声,皆是落于苏子络之心鼓。 “壶州太守,”苏子络念了一声,突然想起,“那晚茴香院内的太守公子莫非就是杨其昌?” 陈炎君点头。 苏子络顺着他的话道:“陛下怀疑壶州太守与此佳楠木有关联?” 陈炎君没有表态,但说:“还需白狄他们进一步打探,此木书上言之可以入药,朕有一事非你去办。” 壶州街上。 所有行人皆是驻足,商贩忘却了吆喝,目光全都盯在了这位正在行走的公子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乌发白肤,气质出尘,好不似凡人一般! 这样的人儿在壶州的街头,可是极其少见。 苏子络漫步于此,不顾他人目光。书童跟在身边,抱着他的药箱,昂首阔步,也不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有如何不妥。 突然,苏子络停步,在他的视线前边是一家颇为气阔的药铺。 上面写着,张记药材行。 苏子络轻轻扬起一笑,这一笑然路边驻足的年轻女子皆为倾倒,纷纷向他投过手绢。 古有俊美公子瓜果盈车,现有苏子络丝绢铺路。他自然没有理会这些姑娘们对他献的殷勤,非常明确而坚定地走进了这家张记药材行。 “欢迎客官,来张记要点什么药材?这天下能找到的我们这都有!” 一进门,店伙计热情招待。苏子络四周看了看,这家药材行的墙上挂着羚羊角、犀牛角等珍惜药材,单那一对角大约就是黄金千两。另一边还挂着虎头,牛头,看上去颇有气势。 足够震撼! 苏子络轻微一笑,店伙计满怀期待,就等着他开口,好开始谈一笔买卖,但苏子络道:“在下想要的,你这里或许没有。” 店伙计一下就笑了:“这位客官说什么玩笑话!别家店铺可能没有,我们张记可能没有吗?张记是壶州的老药材行了,东家就是壶州首富张家,每年都要去各地收购药材,别说咱们大炎境内,就连北漠等地方才长的药材我们这也有!” “哦?”苏子络扬声表示疑惑。 “嗯!”店伙计沉声表示肯定。 苏子络又笑了,从袖中缓缓拿出一张纸折子。 “我想要这种药材,不知你这张记药材行有没有?” 店伙计将他的纸折子拿过来,上面画了简单的木头柴枝,标注了重量,成色,还有名字。 “佳楠木?”店伙计问。 苏子络点头。 店伙计突然把纸折子递还给他,笑道:“嗨,还以为是什么珍贵药材,原来就是佳楠木!这么寻常的药材客官说的这样神秘,张记当然有了!” “非也,你再仔细看。” 苏子络不慌不急,让他拿过纸折子细看。店伙计一边看,他一边说:“在下要的不是寻常的佳楠木,这种佳楠木只生在荒山野岭,喜干燥,成木需三年,味甘辛带涩,闻之有异香,不是寻常佳楠木可比。” 店伙计听他说后为难了。 “客官,佳楠木都是无味,您说的这带味道的佳楠木小的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家掌柜或许知晓,客官若真需要,待我禀告掌柜来与公子谈谈?”店伙计说。 苏子络点头,清淡一笑:“有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茴香柳荫 掌柜从后边出来:“这位公子,我是张记药材行的掌柜,您要什么药材伙计可能不知晓,客官可与我详说?” 苏子络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掌柜的有些为难,对苏子络说:“公子可随我到后堂来?” 苏子络跟着他过去,后堂是一间极为雅致的房间。桌上摆放着笔墨与煮茶的器具,掌柜的请他坐下,替他斟了杯茶。 “可问公子是何人,为何需要那样东西?” 苏子络接过茶杯:“在下是大夫,来药材行自然是买药了。” “寻常大夫可不会开那物做药材,可问公子姓甚名谁,在哪里行医?” 掌柜的非常谨慎,而且表情言语里都流露出紧张。 苏子络笑笑道:“在下苏络,这是我的药童,和我走南行北,哪里需要行医便去哪处。” “苏络?”掌柜的犹豫着这个名字,念了一声低头沉思。 苏子络催促他:“掌柜,你这药材行到底有没有这种药?” 掌柜的抬头,还是十分为难的样子对他说:“这种佳楠木又有称金楠木,大炎产出甚少,张记这……” “掌柜的识货。”苏子络道。 “哪里,做的是这一行的买卖,自然是要了解。”掌柜回答。 “那,掌柜这里到底有还是没有?”苏子络问。 “但看公子需要多少。” 听掌柜的这句话,苏子络坐回去,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如此说,这里便是有了。” 掌柜的没有回话,苏子络浅浅一笑,朝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斤。” 壶州的街头,又是这位宛如谪仙般出尘的公子,身后拖着一辆装满了木头的驴车慢悠悠地走过,直至客栈门前。 “店家,请将在下的货妥善存放。”苏子络道,付了几枚铜板,走上楼去。 陈炎君正在房内等候,见苏子络推门而入,对他说:“回来的比朕预料的快。” 苏子络抬嘴微微一笑:“陛下猜的对,张记的确有经营药材,也的确存有这种木材,存量还不小。”说着将张记药材行的单据给陈炎君递过去。 “这购买二十斤的佳楠木的银两,陛下是否当补贴与在下?” 陈炎君过目一眼,将张记开出的单据叠好收了起来。 “你没买空张记所有的存货?”陈炎君问。 “陛下,若在下一次全买空不会遭人怀疑吗?”苏子络反问,“这种佳楠木在大炎产量很少,二十斤已经非常多了,但是相对木材而言,二十斤又不算多少,是故在下认为向张记买二十斤为最好,陛下要的不也是这张单据?” 陈炎君一笑起身:“该去见一见了。” 他的心情好像很好,苏子络问:“见谁?” “还需尔与朕同往。” 茴香院内,迎春连忙从楼上下来,手帕挥舞掠过苏子络的口鼻。 “哟,公子这是舍不得奴家,这次来了奴家可就不放你走了!”迎春在他们面前摇曳身姿,风情万种。 苏子络的神情非常难堪,但陈炎君在看着他,还有整个茴香院的姑娘们,他又不能当着面说些什么。 早知道是陪陛下来这里,他一定不会来的! 陈炎君像视而不见,对他们两个人的微妙互动丝毫不在意,对迎春说道:“此番前来是想请迎春姑娘帮一个忙。” “帮忙?” 迎春停止了调戏苏子络,正过身看陈炎君问:“公子什么事?” 二楼厢房。 迎春遣楼里的姑娘离开,单独留下给他们两人倒了杯茶。 “现在可以说想要奴家帮什么忙了吧?”迎春笑问。 陈炎君朝她微微点头:“想认识一人,请迎春姑娘帮忙引见。” “谁?”迎春问。 “杨其昌。” 迎春在这里想了很久:“这个名字倒是熟悉。” 她又想了会儿,突然伸出手指大为惊讶地指向陈炎君。 “啊,公子是想认识太守家的公子?”迎春十分吃惊,“公子,那位爷可不是奴家能惹得起的,再说因为柳荫的事情,杨公子早已和我姐妹结下了梁子,您让奴家为您引见,不是要断了茴香院的生路吗?” 陈炎君不紧不慢:“迎春姑娘莫急,这杨其昌可有何爱好,你只需告知我,实不相瞒在下乃京城富商,这位苏公子是我家负责药材生意的掌柜,此次出门是做买卖,到了壶州想搭张记的桥,迎春姑娘……”他话没说完,从袖子中拿出了一锭沉甸甸的官银。 “这点是给迎春姑娘的酬劳,姑娘若有顾虑,告知杨其昌的一些消息也可。” 苏子络斜眼看了他一眼,陈炎君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诚实坦然的样子说出这等谎话,还面不改色,也是让他佩服了一下。 “原来还是商人啊!”迎春没有拒绝,收下了银子,“那晚你们来这奴家就和苏公子说了,也问了他想不想认识壶州权贵,他倒好,告诉我不用,因为不是商人!” 陈炎君冷漠的眼神缓缓移来。 苏子络叹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现在奴家知道了,”迎春笑眯眯地看着苏子络,转眼又看向陈炎君说,“这杨其昌杨公子,可是张家老板的乘龙快婿!” 迎春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杨其昌来,对这个人苏子络当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陈炎君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是的点头应和她。 一番解说之后。 “不过呢,”迎春偏着头在这里想着,“公子若是想要认识杨其昌,恐怕还得我那位姐妹出马。” “哪位?”陈炎君问。 “绿芜,”迎春说,接着抛了一个媚眼,“就是这茴香院的当家人,有她在,为二位公子和杨其昌组一个饭局,只是因为柳荫,现在请杨太守的公子来吃饭怕是不好请喽!” 太守府内。 唐婉若和白狄由管家带着,来到府内的后院。 “白侍卫,这后院是府中女眷居住的地方,您再向前怕就不合适了。”管家对白狄说。 “我可以的。”唐婉若在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然后朝管家低头致意,便一个人走进了后院。 管家很有礼貌,此时向白狄伸手引向另一条小道说:“白侍卫,老爷已经吩咐为您准备了今年的新茶,请这边来。” 唐婉若和白狄是为了府中的婚亲之事而来。原本唐婉若是为了亲眼相见壶州递交上去的适婚女子,但经过这两个晚上,她不知道该不该见了。 但是白狄却又恰好要来查太守府,二人便找了个借口来看太守府里面婚亲情况,恰好杨噫的三女还没有许配人家,这就让人带到后院来了。 唐婉若走在太守府的后院,里面宁静清新,颇为雅致,不比京城的达官府邸,却也是别有生趣!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沿路一直向前便到了有人居住的院子。 “你是什么人?” 身后突然一声,下了唐婉若一跳。 她转头,看到朝她说话的是一个小丫鬟。在小丫鬟身后,一位着装高雅,看上去温柔似水的女子,盘着发髻正静静地看着她。 唐婉若行礼:“我是京城的官媒,这次来府上是为了媒说。” “媒人,这个府里需要媒说的只有三妹,但三妹现在应该不会嫁人,您还是离开吧。”这位温柔地女子说道,声音清淡的如淡水中的莲花。 “三小姐的事情,嗯,其实我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到壶州查看当地配婚情况,也是来关心一下太守大人府内的婚配情况,不知您如何称呼?”唐婉若问。 “在下柳妍。”她朝唐婉若温婉行礼。 礼还未成,刚那个小丫鬟就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指着唐婉若说:“这是我们二夫人!” “二夫人?”唐婉若疑问一声,“夫人是?” “夫君杨其昌,是家中长子,我是他的第二位夫人。”柳妍说。 唐婉若惊诧不已。刚在路上遇到柳妍,现在已经让她请到了房内。 没想到这第一个遇到的就是杨其昌的小妾! 她记得,杨其昌的两位小妾她应该都见过,而正妻,应该是张氏。 “夫人,”唐婉若问,问着熏香,“恕我直言,杨公子的二位妾侍我都曾见过,其妻张氏虽然没有见面,但……” 但也不会是你吧? 她的疑惑令柳妍笑了一声,随后又露出了意思忧色。 “夫人?”唐婉若叫了她一声。 柳妍摇头,轻声对她说:“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我叫柳荫,是壶州茴香院的卖艺女,前些天才来到这府里,媒人没见过我自然应当。” 柳荫! 唐婉若脑中瞬间“轰隆”一声,那天晚上在茴香院里看到的那件事情原来还是发生了。 杨其昌还真的将柳荫从那里带了回来。 “那……”唐婉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正好问道,“那杨公子和你并没有媒妁之言?而且,刚才那小丫鬟叫你二夫人?” 柳妍凄凉地笑了,对她说:“夫君对我很好,没让我做无名无份的妾侍,让我做夫人,因为夫君此前已娶了妻,所以家中上下叫我二夫人。” 荒谬! 唐婉若听不下去了,起身说道:“大炎礼法从不允许男子娶二妻,即便妾侍成群,但夫人终究只有一位,柳妍姑娘,此事若传出去,先不说朝廷法度,你会被乡邻乡亲浸猪笼!” 唐婉若这话一点都没吓唬她。礼法与刑律不同,有乡邻自治,朝廷是默许的。按照乡里习俗,如果一位男子娶妻后又娶另一个女子和夫人同起同坐,那后面那个女人一定会成为当地遭人唾弃的(哔——)。 “没事的,这就是府里人叫叫,在外,我从来不是他的正室,也不是和张家姐姐平起平坐。” 柳妍的话让唐婉若渐渐坐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视而不见 “三妹的房间离我这不远,我带你去罢!”柳妍温柔地说,降将唐婉若带出房间。 刚才知道她就是茴香院的柳荫,看她这一副温婉淡泊的样子,唐婉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柳荫姑娘,柳妍这个名字是太守府里为你取的吗?他们可有逼迫你?”唐婉若关切地问,“卖艺女子不是娼籍,这样待你已经是强抢民女了!” 柳妍轻微一笑:“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件,其他的都没有逼迫我,我本来的名字便是柳妍,这柳荫倒是去茴香院后绿芜妈妈给取的艺名。” “绿芜?” “是茴香院的老板,我们这些进去的姑娘都叫她妈妈,并让她给我们重新赐名。” 她带着唐婉若走了段路,前面突然传来男子的嬉笑打闹声。 柳妍一阵惊慌,在这里顿显无措,背过身突然对唐婉若说:“官媒大人,您先离开吧,三妹的宅子就在前面,就是那,您快些走吧!” “为什么?”唐婉若还没弄明白,柳妍来不及解释,在她的身后就传来一声轻佻又显无耻的戏谑。 “小美人,本大爷来看你了,怎么拿着屁股对着,可是,想爷了?” 杨其昌突然出现,从后边一把抱住柳妍。 柳妍一把惊慌,推怂着他:“公子不要这样!” “都已经是本大爷的人了,还叫什么公子?哟,今天个还有个美人?” 杨其昌看到了唐婉若,他把头埋在柳妍的颈侧,大口吸着柳妍的体香,yin贱龌龊之相尽露无遗,让唐婉若看着都觉得很不舒服。 柳妍苦着眉头示意她赶紧离开,唐婉若却是愣在这里,一时并没有走。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的这种心情,这是一种愤怒,但同时她也知道现在在太守府她什么也不能做。 杨其昌终于把头挪开,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突然伸出手想要轻薄唐婉若道:”你这个美人我从没见过,不如今晚就让你来伺候吧!” 他正要靠近,唐婉若秀眉紧蹙,向后一闪,管家突然出现将杨其昌叫住。 “少爷,老爷叫您过去。” 杨其昌非礼她的手停在空中,转身看了管家一眼。 “没看到本少爷兴致好着吗?”他把管家怒吼了一通,管家也不生气,也不委屈,就这样低着头听他数落。 “老爷吩咐您赶紧过去。”管家不慌不忙,还是这句话。 杨其昌低声恼骂了一声,不甘心地看了唐婉若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转头朝外堂的方向离开了。 唐婉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管家这才走过来,对唐婉若说:“唐媒人今日要是无事了便就此离开吧,三小姐处老爷和夫人都不急,可改日在谈。” “刚才多谢管家。”唐婉若说。 “不必谢我,若少爷对唐媒人做出了失礼的事情,麻烦的是太守府。” 管家这样得体的样子让唐婉若感慨。 以及钦佩。 作为管家来说,这位已经是做的极好的了! 唐婉若没有犹豫,走出几步突然却又突然折回来,到柳妍跟前。 “柳妍姑娘可想离开?”唐婉若问,“杨其昌好色小人,你留在这里也不会得到幸福。” 柳妍恭敬地朝她弯身行礼,语音温柔婉转,说道:“多谢唐媒人好意,但这或许就是柳妍的命,柳妍本就是苦命女子,已经有绿芜姑姑替柳妍想办法,不必再拖累他人。” 唐婉若问:“你就说想不想离开?” 柳妍看了她好一会儿。 “想!” 茴香院内。 一绿衣女子坐在桌边,陈炎君和苏子落站在她前边。 绿芜抬头。 “你们就是迎春妹妹说的想要认识阳其昌的人?”绿芜问。 陈炎君点头。 绿芜笑了。 “可以,”她突然坐正了身子,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我会为你们设宴,将杨其昌请过来。” 答应的果断而干脆,令陈炎君有点意外。 “绿芜姑娘,”他说,“此事你不需再思忖一二,这样答复是否稍显仓促?” “思忖?杨其昌抢我姑娘这笔帐我正好要和他好好算算呢!”绿芜拍桌,满杯的茶水溅了出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决然和愤恨。 她答应得这样快,而且一副快意恩仇的样子。陈炎君对此虽然意外,但是很满意。 “那么,绿芜姑娘准备在哪日设宴?”陈炎君问。 “这个嘛!”绿芜坐回软榻,拿起烟杆抽了一口,“看你们给我多少筹码。” 有句古话叫“在商言商”。 陈炎君既然以商人的身份自居,那么要和人谈事就得先亮亮自己的货! 绿芜说的筹码就是这个意思,而陈炎君给出的也是十分丰厚。 “一万匹精制丝绸。”陈炎君说。 “就这些?”绿芜挑眉。 陈炎君说着朝苏子络瞟了一眼,对绿芜说:“二十斤佳楠木。” 他和苏子络回来,端坐在马车上。苏子络先下去,撩开车门前挂着的门帘,恰巧看到唐婉若和白狄也刚回来,欣喜地道了一声:“唐姑娘。” 他撩着门帘,陈炎君的身子露在眼前。唐婉若只看了一眼,哪怕是这样见到还是觉得很尴尬,连和苏子络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我先上去了。”她仓皇跑进客栈,不,应该说是落荒而逃。 她的举动,苏子络和白狄心知肚明,纷纷朝后面来看着陈炎君。 他此时不紧不慢,从苏子络撩开的门帘后出来,一副面不惊色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狄不由地搭上了苏子络的肩膀感慨:“自古多有薄情郎,多薄情啊!” 陈炎君斜眼剜了他一眼,一个怒瞪让白狄立刻站的恭恭敬敬。 陈炎君走进去,他们两个跟在后面。 “没想到白大人如此怕陛下。”苏子络道。 “那可不,他毕竟是皇上。” 唐婉若早回到房间将门合上,刚才和陈炎君在马车内外那样对视一眼,弄的她现在胆战心惊。 心慌慌!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感觉一阵羞热,只要一想到他的眼神就莫名想到那两个晚上。 晚上天黑,对着他还能游刃有余,但现在是白天,果然还是打不起勇气来和他对视啊! 她一直没有忘记,他对她说:“我就是你的相公。” “相公,这是你在天上显灵,让陛下脑子坏了来安慰我的吗?”唐婉若平视着前方发呆,口里愣愣说着,虽然它曾经的确在夜里暗自想过要是陛下是她的傻相公就好了,还活着,就这样在她的眼前。 啊,她以后该怎么出现在他面前啊! 白狄在房中把他们去太守府的情况简要的和陈炎君说了一遍,包括唐婉若见到柳妍的那句话。 苏子络听着顿时明了:“难怪绿芜姑娘那样忿恨,要找杨其昌好好算算。” 听了他的话,白狄眼前一亮:”你们去那什么茴香院了?” 他的话令苏子络发笑,对他说:“在下同陛下去了已不止一次了。” “什么?你们还去过几次了!”白狄一副震惊的样子,那什么茴香院他还一次都没去过啊! “咱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怎么我没去过,你们就去几次了?”白狄好奇而不解地追问他们,同时还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大亏。 “不行不行,你们必须说清楚,乘我不在你带着陛下都去潇洒了什么?” 白狄质问苏子络,他本想反驳但是突然想到迎春,觉得还是不要自己来延续这个话题了。 “不错,托苏神医的福,朕领略了不少。”他不延续,不代表有人不延续。 他一定是故意的! 苏子络正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如谪仙般的面容稍显扭曲,正想着要如何回应,旁边白狄又是一声惊呼。 “什么?陛下,您领略了什么!”白狄惊讶地瞪着他,陈炎君闭上眼明摆着忽视,白狄就只好看向苏子络。 此刻,苏子络莞尔一笑,突然间他想到了如何回应这个无耻的帝王。 “白大人,”他笑着说,“陛下领略到了什么,你问问唐姑娘便知晓了。” 苏子络如此说,让白狄眼中的惊讶转变为了震惊! 绿芜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有了陈炎君“京城富商”的身份加持,很快就约出了杨其昌,订好了宴席。 当日,陈炎君换了一副打扮,这一次换上了商贾家公子哥的打扮,也是气宇轩昂,一看就是及其有钱的主! 为了掩人耳目,白狄没有出面,但是作为隐卫早已潜入到茴香院,暗中保护陈炎君的安全。 至于苏子络和唐婉若。 “苏先生,我就不能不去吗?”唐婉若坐在房里很为难。她已经和陈炎君保持几天不见的记录,只要是没有必须出门的事情,她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谢绝见客! 苏子络摇头,对她说:“今夜白大人也一同前往,你一人留在客栈不安全。” “苏先生,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寡妇,您与陛下赴宴会见的客人,我不见也可以吧?” 她问着,今晚是见谁他们都没有和她详说。 但苏子络知道,这个人她一定要去见,因为有人还打算从她这边挖出湖州太守杨府的缺口。 “不行,唐姑娘,在下也是被差遣过来传话而已,说不定今晚你去了便又会觉得不虚此行?”苏子络劝说,“至于陛下那里,若唐姑娘心中有结,苏某便教授你一招,如何?” 唐婉若来了兴致:“什么招数?” 苏子络缓缓一笑。 “视而不见。”他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其为饵 茴香院内,莺歌燕舞。 唐婉若跟着苏子络来到这里,刚进门,一小丫鬟便来为他们引路。走过热闹的大堂,到楼上再穿过长廊,到前边的一处较为幽静的厢房。 陈炎君已经在里面坐着,在他面前还坐着一位绿衣女子。绿衣女子看到他们两个进来,站起身。 “我去看看后厨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劳绿芜姑娘。”陈炎君说。 原来她就是绿芜!唐婉若看着她出去,心中想道。 此刻陈炎君就坐在这里,本来唐婉若还觉得有一丝尴尬,但现在都没有了。看到绿芜,唐婉若突然想到柳妍,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打算和他说。 “陛下,”她主动上前,站在他的面前说道,“柳妍,就是茴香院的柳荫姑娘被关在太守府里,陛下可能将她带出来?” 她的话让陈炎君渐渐将头转向她,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神,好像什么都不会落进他眼中一样。 “你说此话是何欲意?”陈炎君问。 她还能有什么欲意? 唐婉若在心里腹诽了一声,嘴角轻轻一抿,微笑着回复他道:“民妇在太守府后院里见到了她,也见到了杨其昌如何待她,柳妍虽是卖艺为生,但不是娼籍,杨其昌的做法就是强抢民女为妾,目无法纪,陛下可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能。”陈炎君道。 唐婉若大喜:“那便让太守放人?” “不可。”陈炎君又道。 他再一次的否定让唐婉若瞬间沮丧起来。 她不理解。 “为何不能允许此事发生却又不让太守府放柳妍姑娘自由?” 陈炎君道:“杨其昌虽然作恶,但人在太守府里,其父杨噫毕竟是朕之大臣,湖州太守,不可强来。” “那他们对无权势的民间女子就可以强来了?”唐婉若赌着气,“陛下就是这样治理朝政,纵容官员为所欲为?” 她的话让苏子络伸手拉了拉她。 “唐姑娘,视而不见,你可是忘了在下说的话?”苏子络在她身边说的极其小声,确定陈炎君一定听不到。 此时厢房门开,绿芜回来,身后带着两名仕女,端上来了两壶温酒和几叠小菜。 “他已经到了,就在楼下,”绿芜说,并警告,“今天我可得和他算算账,您要是谈生意,可别忘了替我们茴香院多敲他一笔!” 绿芜笑着,眼角带着天生的魅惑。 陈炎君闭着眼,知道了一声:“好说。” 他们一唱一和,唐婉若看着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突然,门口处传来一阵响亮的拍手声。 杨其昌束着高耸的发髻,昂首挺胸,拍打着掌心从门外进来。他的眼睛歪斜,天生的猥琐好色相,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见绿芜,口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啧”的响声。 “啧啧啧,这不是绿芜妈妈吗?几日不见,愈加丰满了啊?”杨其昌过来就在绿芜的脸上摸了一把。 “杨公子,你怕是忘了前些日子把我这最当红的姑娘给绑去了,怎么还没过多久就忘了?”绿芜冷嘲热讽,闪开到一边,“这人你要是不要,就给老娘我还回来啊!” “要!怎么会不要呢?妈妈,那小妮子可得劲了,本大爷我满意的很呢!” 杨其昌着这一副不要脸的样子让唐婉若往苏子络的身后靠了靠,避开他的视线。 但杨其昌还是看到了她,一脸震惊,转而惊喜,瘦如枯柴的手指直直指向她说:“你,不是出现在我家后院的小美人吗?妈妈,这也是你这里的姑娘?” 唐婉若被吓到了,站在这里脸色变得有点苍白。 杨其昌没打算就此放过她,走过来扒拉开苏子络,将她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拽出来。 “嘿!这可不就是你嘛?想本大爷了,今晚就让你陪呀!”他说着就伸嘴亲过来,突然,“哎哟,谁打本大爷?” 一根筷子掉落到地上,唐婉若睁开他的桎梏,逃到一边,苏子络站在跟前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哪个王八蛋,敢暗算本大爷?绿芜妈妈,你这餐饭是什么意思?” 杨其昌怒不可遏,质问绿芜,绿芜叉腰站着,斜视着他道:“怎么,答应来赴宴谈生意的是你,你不收起那色胆反来问我?我茴香院虽然开在壶州,但老娘也是京城过来的,你仗着你老子是太守,也不知道这太守大人究竟怕不怕京城的官!” 绿芜丝毫不把杨其昌放在眼里,眼神瞟向陈炎君,陈炎君二话没说,直接摆出十万两银票放桌上。 “京衙钱庄随时可取。”陈炎君只一句话,就将杨其昌懵在原处。 杨其昌不懂,但还是扑过去小心的点着银票。 “十万两!你哪里来的,出手大方啊!”杨其昌摸着银票,爱不释手。 绿芜过来:“这就是我说过的京城来的富商。” “哦,就是你想见本大爷?” “途经此地,坐点买卖。听闻杨公子乃太守之子,又是首富张家的乘龙快婿,故来拜访。” 陈炎君说的有理。杨其昌到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下,豪气一声:“好说!”然而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唐婉若。 “杨公子总对着我的人看,不好吧?” “你的人?”杨其昌听他的话突然乐了,“多少银子,你让给我?” 陈炎君和唐婉若对视了一眼,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怕杨公子付不起。” “怎么可能!你只要开价,壶州里还没有我杨其昌付不起的!” 他海口已夸,但陈炎君更加自信地道:“无价之宝。” 唐婉若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就在刚才的刹那。 杨其昌突然拍桌:“你敢耍本大爷?” 陈炎君非常淡定:“那你有本事就把她带走。” 他们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迸发出了火花。陈炎君突然又扬开嘴角:“有本事你就她带回去,别只会嘴上功夫,不像个爷们,太守府能让你带她进去,我服你。” 他的话让杨其昌像听笑话一样。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了,我就是太守府的少爷,把她带进太守府谁敢说个不字?” 杨其昌一口把一壶酒全部喝干,然后就过去把唐婉若一把拉过来。 “小美人,爷现在就带你走!” 他一身酒气,唐婉若震惊在这里看着陈炎君。他轻松自若地坐着,十分平稳地看着她被这个杨其昌调侃调戏。 陛下,你是认真的么?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里反应过来,杨其昌一把搂过她,另一只手挑在她的下巴处,色迷迷地对她说:“小美人,我带你回,回太守府~” 他说着就踉踉跄跄地要出门,唐婉若不肯走,震惊地回过头看着陈炎君。 “现在就带她走,我才会服你。”陈炎君说。 卧槽! 唐婉若在心里难得的骂出了一声,虽然没从口里说出来,但是陈炎君这句话真的让她生气了。 是说那连着两个晚上拉着她说是自己相公,现在就这样看着别人轻薄自己还这样,这样,淡定? 唐婉若真是在心里恨死他了,但无奈人已经被杨其昌带了出去,再也看不见陈炎君的样子。 厢房中,刚才一出闹剧,所有人都颇显尴尬。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绿芜拍桌,一副质问的样子。 陈炎君不紧不慢,对她说:“明日,你便可从太守府内将柳荫带出。” 苏子络听他此话一怔,抬头看房梁,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水,猛然砖头。 “难道……”苏子络欲言又止。 陈炎君起身:“绿芜姑娘,我等先离开,你放心便是。” 说罢,携苏子络离去。走出茴香院到街上,苏子络忙问:“陛下可是要拿唐姑娘做诱饵?” “不错,”陈炎君毫不否认,“朕要她打开壶州太守府的口子。” “就不怕唐姑娘今夜遭遇不测?”苏子络大惊,“帝王果然绝情,将人之生死情感视若无物!” 面对他的责骂,陈炎君不慌不乱。 “不会,白狄跟了过去,不会有事,”说罢突然转身,对苏子络说,“酒水里还不是你下了药,怎么现在责问起朕像尔毫不知情?” “陛下,苏某下药只是以备万一,没有陛下这样精确狠绝的打算。”苏子络道。 “你在酒中下了迷药,杨其昌即便对她有歹心也难以如意,再加之白狄跟随前往,太守府内,她定然无恙。”陈炎君道。 苏子络不由地问他:“这件事是你早就打算好?苏某给绿芜姑娘药粉的事情并没有和陛下说起过。” 他不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提前商议或是提及过,甚至都没有告诉唐婉若今晚要见的人是谁,陈炎君怎么就可以做出这样的决策并付诸施行了呢? 陈炎君为他解惑:“是朕临时决定,与其按之前计划,不如这个方法有效可行,她身为朕亲封五品官员,若被发现夜里身处太守府,拘于杨其昌手里,太守玩忽职守,纵容其子肆意妄为无视法度的罪名便坐实了,而杨其昌更是坐实了强抢民女的罪名。” 陈炎君的每一个字都让苏子络心里佩服一分。 “能将人如何利用,当莫属周帝陛下也!”苏子络自愧不如地朝他俯身低头,摇头轻叹。 “你不要取笑朕。” “苏某一介草民,怎敢取笑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守府内 马车早已等候在茴香院的门外,杨其昌一把把唐婉若塞进车里,车门一关,色迷迷的眼神让唐婉若很不舒服。 “小美人,跟着那些家伙有什么意思,今晚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你想要什么,本爷就给什么!” 杨其昌一只手挑在她的下颚,眼见嘴就要凑过来,突然,马车的窗户开了,一阵大风刮了进来。 “啊啾!” 杨其昌对着唐婉若的脸打了一个喷嚏,窗户开着,外面看车厢里一览无余。他的神志好像也清醒了一点,把窗户关上,转头垂涎着唐婉若的美色,叭嗒着嘴说:“等回到府里,小爷慢慢调教你!”虽说如此,但手还是不老实地摸在了唐婉若的腰上。 “公子不要这样。”唐婉若挣脱朝旁边挪开。 “哟,美人别害羞嘛,本爷会很温……柔。” 一声“柔”字还没有说完,杨其昌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杨公子?” 唐婉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摇着他,杨其昌一个脑袋栽倒在车厢的地上。 突然。 “唐媒人。”白狄小声的一句在车厢里响起。 “白大人?”唐婉若好奇地看着四周,“是你在这吗?” 白狄这才现身,从车厢角落里不起眼的帘子后边走出来,到她面前,脚被倒在地上的杨其昌绊了一下,毫不留情的一踢,然后过来。 “唐媒人,让你受惊了。” 对于他的出现,唐婉若颇感意外,但还是问道:“白大人怎么在这里?是陛下让你来的?” “嗯,”白狄果断地承认,并说,“唐媒人,陛下还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唐婉若好奇:“什么话?” “今晚在太守府待一夜,我会在暗中,杨其昌也被下了药,唐大人会很安全。”白狄说。 “下药?什么药?”唐婉若问。 白狄却是摇头:“这,唐媒人还是去问陛下吧!” 唐婉若适时地闭口不言了。刚才,被杨其昌拉进马车,唐婉若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病也慌恐到了极点。她不知道等会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但她一定要自救! 可是现在,知道陈炎君安排了后手,心里安定多了。杨其昌被白狄打昏,趴在车厢里一动不动,唐婉若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陛下想要我怎么做?” 马车一路行驶到太守府,杨其昌渐渐醒了,从车厢里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嗯,这是哪?” 唐婉若倩笑盈盈,细雨轻声,听得杨其昌眼都蒙了。 唐婉若说:“公子,到家了。” 太守府府门打开,杨其昌搂着唐婉若走进去。 “去去去,都滚一边去,别打扰到我的美人。”杨其昌这副样子有点像喝醉了,唐婉若面无波澜,和他一起走向太守府的深处。 “滚开滚开,都滚开!”杨其昌喝令路上的下人,带着唐婉若加快步伐,口里还说道,“美人的身子好软啊!” 唐婉若皱了下眉头,朝空中看了看。 另一侧,客栈内。 “明日随朕前往太守府。”陈炎君道,对苏子络。 “是,陛下皇命岂可不从?”苏子络脸上带着饶有意味的笑意,“只是不知道唐姑娘今晚会是如何想,若白大人告知了她,会知晓被陛下利用,若未告知,怕是会怨恨遭受陛下遗弃了!” “是一颗陛下不敢对地方官员之子动手而舍弃掉的妻子。”苏子络笑着说,像极了看笑话的看客。 这种好事的态度令陈炎君稍显不满,但是却道:“随她吧,反正朕在她心里,不过是个死人,只要朕确保她无恙便可。” 烛火微动,挑动了二人的影子,如风吹摇曳。 翌日。 唐婉若蹲坐在床榻,看着床上这个还在昏睡中的杨其昌。 昨夜,杨其昌带她进房内欲行不轨。把门一关,白狄适时地跳出来,一把又把他打昏在地上,然后将他扛到床上,就这样过了一夜。 壶州太守之子,杨其昌啊! 唐婉若心中不免叹息一声,起身,白狄从一旁找出一把铜锁。 “唐媒人,记住不要动。”白狄说着,一手将床上昏睡不醒的杨其昌扛到肩上,跳出了窗户。 唐婉若又是一声叹气,心里突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狄扛着他一路小跑,快速地到了旁边的房间,跳进窗,将他重重地扔到床上。 杨其昌这样还没有醒过来,可见昨晚他下手之重。 “杨其昌啊杨其昌,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白狄叹罢,伸手将他的衣服都扒了下来。满意地摆好了姿势,然后出门,拿着铜锁到唐婉若在的房间门口把门锁上。 听到锁门声,唐婉若知道是白狄,他的这种做法令她又是一叹。 “相公,这就是你吗?”唐婉若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自问自答,“还是你这样相信他人,保我无恙?” 清早的太守府,时辰不晚,但府内一片严肃之气。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太守府!”不懂事的小厮冲着陈炎君大喊大叫。 陈炎君没和他理会,看了看四周,轻道一声:“让杨噫出来见朕。” 听他自称为朕,小厮愣了一会儿。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从外边跑进来几个穿盔甲的人,看了陈炎君一眼立刻跪下。 “末将华单,拜见陛下!” 为首行礼的人是华单,朝中驻守壶州的将领,曾在白大将军的引荐下与陈炎君见过一面。 看到这场面,小厮彻底惊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对着陈炎君道:“陛,陛下?”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杨噫吃缓缓地从后边走出来,看到这场景也是一惊。陈炎君站着,天子威仪尽显。杨噫虽然不认识,但是旁边向他下跪的那人却是很熟悉。 而且还有他身后那手持长枪的一众精兵。 “华将军,你这是为何?”杨噫问他,弓着身子。 “杨大人,你这还用问吗?”白狄突然出现,从外边过来到他面前,一把掀掉了他的顶上官帽对他说,“杨大人,实话和你说吧,你虽然叫我白侍卫这不假,但是这块令牌是大将军给我的,那也是我老子给我的。” 他的话让杨噫头顶渗出了一颗冷汗。 “杨大人,我是白狄,大将军是我爹,我能出现在壶州,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白狄的话没说完,杨噫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止,对着站着的陈炎君战战兢兢叩首,痛心嘶吼道:“臣,壶州太守杨噫,拜见陛下!” 当今白大将军之子白狄,朝中人人皆知其和周帝陛下的关系,身为禁军统领,又是“第一隐卫”,他一定会在陛下的身边。反而言之,要是看到了他在某处,那也意味着陛下也就在这里。 杨噫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还在颤抖,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平身。”陈炎君道。 “谢陛下!” 叩首谢恩,杨噫这才敢起来。另一边,华单也起身,站立一旁等着陈炎君的指示。 “杨噫,”陈炎君说,“朕无意中来到你管辖的壶州,却让你抓了身边同行的朝中官员,你对壶州管的很厉害啊!” 他的话让杨噫又一下子跪了下去。 “陛,陛下的圣言,臣冤枉啊!”杨噫哭诉,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白狄朝华单使了个眼色,华单果决地点头,手一挥,身后的精兵立刻整齐有序地朝太守府的后院而去。 杨噫不敢阻拦,跪在这里。陈炎君又看了看四周,指着他身边的这些人道:“这,还不是你府上所有人吧?朕听闻你有一子,与壶州首富张家结亲,可是嫌朕,竟双双不得见?” 杨噫身后,虽然跪着的家眷很多,可是未见男丁。对陈炎君,他不敢隐瞒,说道:“小儿其昌顽劣,这,这个时辰当还没起。” “哦?”陈炎君挑眉扬声,“那朕便去看他。”说罢,抬步而去。 杨噫一个软瘫倒在地上,身旁的妻妾也不敢喊,一齐这样愣愣地看着离去的陈炎君,还有他身边而过的白狄与苏子络。 华单率兵已经将不堪入目的杨其昌从房间里带了出来,同时也搜出了被他关押囚禁在房里的两房侍妾。白狄也正是看到他这些侍妾的房门上都上了锁,所以这才想起给唐婉若也上一把。 “陛下。”华单将这些东西全部呈上到他面前,陈炎君看了一眼,向他点头。 “白狄。”陈炎君只道一声,白狄立刻领命,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华单率领的士兵还在搜查着,连杨其昌受贿的账本,柳荫的卖身契都搜了出来。 陈炎君扬开一看,上面的内容不是柳荫与茴香院的卖身契,而是柳妍卖身给太守府的卖身契。 陈炎君笑了。 “堂堂地方太守,竟然逼良为娼,定契卖身。”陈炎君自道一声,将这张卖身契折好交给华单。 “朕不便过于插手此事,尔自将此快马加鞭送于白大将军。” “是!”华单领命,退到一侧。 “将军!” 一个士兵过来行礼,华单转过身,士兵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 华单点头,然后又转过来面向陈炎君说:“陛下,唐大人找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间利用 此时,唐婉若在房间内,听着外面砸锁的声音。 这间屋子十分宽敞,她坐在床榻边,自觉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更加平静了。 很快,锁被砸开,门打开了来。 “将军,这里有人!”砸门的士兵汇报。 杨噫也让白狄请了来,对面前的这一幕十分不解。 “这是我儿住处,这,这可是他犯了什么事?”杨噫胆战心惊地问向白狄。 白狄轻笑一声:“杨大人好觉悟,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房间里,唐婉若一脸平淡的看着士兵进来,又看着他们把自己带出去。穿过人群,看到陈炎君。 华贵而不张扬,一副内敛之色,便是陈炎君。 唐婉若却是别过头去,不愿看他。 杨噫惊奇不已,指着唐婉若道:“唐,唐唐唐,唐媒人!” “你怎么在本官府内?”他兼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看了看自己那个刚醒来还出于懵圈状态的儿子,瞬间仿佛明白了一切。 “你这个不孝子!”杨噫一巴掌重重地打到杨其昌的脸上,痛心不已。 杨其昌被他打懵了大喊:“爹!” “不肖子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啊!”杨噫痛心疾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要到头了。 “受惊了。”陈炎君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唐婉若没有理睬,而是转身走到一旁一位不起眼的女子面前。 “柳妍姑娘,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柳妍在这里面色凝重,看到她过来对自己说这句话,顿时就哭出来了。 “姑娘大恩,柳妍无以为报。”她哭着就给唐婉若跪下来。 “柳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唐婉若连忙拉她,但柳妍已经哭成了泪人,这般景象令谁看了都是无比感伤。 白狄过来:“姑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要道谢也得先谢谢陛下!” 柳妍这才朝那边站着的天子看了一眼,但只是一眼,立刻过去,跪拜在他的身边小声说道:“民女柳妍,叩谢陛下。” 她的磕头道谢,让唐婉若不得不再次回到陈炎君跟前。陈炎君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柳妍说:“你的卖身契已经交给了华将军,华将军是壶州驻军统领,你去找他,自对你有所安排。” 柳妍谢恩,唐婉若正要陪她一起去找华单,手臂突然让人拉住。 回头一看,陈炎君不动神色的勾着她的衣袖。 “陛下,大庭广众之下,您这样做不好。”唐婉若小声地对他说道。 “对谁不好?若让人看见晓朕大庭广众之下对女人有兴趣,大炎定是普天同庆。” 对他的这话,唐婉若无法反驳。 “可是陛下,您就不能换个女子感兴趣吗?” “不可。” 他俩在这里拉拉扯扯,白狄巧妙地往旁边站了一步,在前边阻挡了太守杨噫一家的视线。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军队就可以擅闯太守府了吗?”前边突然传来的女子的叫骂声。 唐婉若抬头一看,看到两名士兵正压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绫罗绸缎,比起杨噫的几位夫人还有更甚一筹,不由让人猜测起她的身份。 杨其昌这是个时候突然说话了,对着这个女子叫道:“夫人!” “夫人?”唐婉若对这个名号稍微好奇了一下,转而想到,“原来是张家的小姐!” 杨其昌娶了壶州首富张家的小姐为妻,这是在壶州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位大小姐既然是首富家的女儿,从小一定也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让人这样无礼地对待过了? 所以她现在的叫骂也让人可以理解吧! “我爹可是壶州首富,家里的布匹可都是送进宫里的御品,家里叔父几人每年都要去宫里几趟,你们有几个脑袋敢绑我?”张氏怒不可遏,奋力挣扎着,但是押着他的士兵身强体壮,她什么也做不了。 陈炎君走上了前去:“你就是壶州首富张家的小姐?” 张氏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看见陈炎君愣愣地点了点。 “你家可还曾与兵部做过生意?”陈炎君问。 张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既然他问了,她还是说:“整个朝廷都和我家做生意。” “可与京城做药材生意?” “当然有了,张家的东西大多都是运到京城,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你们,公公,相公,你们怎么都跪着,这可是太守府啊!” 陈炎君稍有明了地点了一下头,相比于张氏在士兵押解下的挣扎,唐婉若也在陈炎君身后奋力地挣扎。 说来奇怪,他什么时候指力这么大了,她竟然掰都掰不开? 陈炎君拉着她衣袖的手没有松,衣袍宽大,更是伸手入袖抓住了她的柔荑,宛若无骨的感觉。陈炎君下意识地抓紧,对张氏说:“你们张家若还想继续与皇家做生意,就先要将与京城商贸往来的明细交代清楚,苏络。” 他叫苏子络过来,对华单说:“这是太医苏络,之后的事情还需有劳华将军。” “华单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为陛下效劳!”华单单腿跪地,然后起身,协同苏子络一起带着一对士兵朝太守府外离去。 张氏也被他们带走了,杨其昌突然跑过来,伸手要掐陈炎君的脖子,嘴里怒喊:“那是我媳妇,你要带她去哪,我杀了你!” 杨噫吓得五官都变形了,忙拉住他说:“你疯啦,那是陛下,你害死你自己和张氏不说,你难道还要害死杨家全家吗?”太守一家顿时哭的泣不成声。 唐婉若的手让他紧紧地拽着,面上一红,想要挣脱但是碍于情面不好处理。杨其昌刚才差点犯下意图弑君之罪,她现在来拂逆龙鳞岂不是自讨没趣? 所以唐婉若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静看太守府里的这一场闹剧。陈炎君对杨其昌果然没去追究他刚才的无礼之举,说道:“杨噫,你身为壶州太守,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恶贯满盈,你可知罪?” 杨噫恭敬地磕头行礼:“下官,知罪。” “朕念你两朝老臣,治理有方,对尔子至纵容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削减终身俸禄至半,你可服?” 杨噫惊讶万分,本还以为一定是满门抄斩,没想到这位陛下竟然只是罚他一半的俸禄,连忙磕头:“谢陛下隆恩!” 陈炎君满意地点头,突然拉过唐婉若到前边。这猝不及防的力道,唐婉若脚跟没有站住,跌靠到他身上。陈炎君罔若不知,平静地对杨噫说:“但尔子杨其昌,竟敢将朕身边之人掳回你府中囚禁,藐视朕与朝廷命官,其罪可诛!” 杨噫和杨其昌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陈炎君又道:“不过大炎向来提倡宽刑,杨其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其昌从即日起入户军籍,随华单前往大炎边境,戍守边关,终日不得离开军营。” “罪臣杨噫,叩谢陛下不杀犬子之恩!” 杨噫一家感动得泣不成声,对陈炎君的“宽宏”赞口不绝。 他没有多留,转身离开,唐婉若跟上,手还是放在他的掌心,由他拽着,一刻都没有分开。 离开太守府,外边的街景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唐婉若随他走了一段距离,这才挣扎,奋力将手挣脱他的桎梏。 陈炎君好奇转身:“你这是何意?” 唐婉若秀眉微蹙:“民妇还想问陛下这是何意?” “现在无人,你应当唤朕相公。” 唐婉若顿时气结,脸颊憋得通红。 “陛下,民妇不想做骂街泼妇,还请陛下自重!” 她郑重警告,看着他,刻意地和他保持了三步远的距离。陈炎君上前一步,她便退后一步,陈炎君有上前一步。 “停下!”她厉声喝住,想起那晚上她被杨其昌调戏他那副漠不关己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任由人轻薄她,还拿她当诱饵,现在却又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唐婉若就更加恼怒了,横眉冷对。 “陛下差点让民妇成了他人的妾侍,现在却要民妇唤作相公,可当民妇是三岁孩童,可以任意欺之任之?” 陈炎君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忙问:“难道白狄没有没有尽责?” 唐婉若冷笑:“这关白大人什么事?”她对陈炎君此刻是厌恶至极,反问:“陛下就不担心民妇和杨其昌发生点什么,今早上看到的是民妇的尸体吗?” “你要寻死?” “陛下以为民妇不敢吗?”唐婉若怒视着他,一点都不惧怕他身为天子的身份,哪知突然,自己跌落到陈炎君的怀中。 “你敢,你当然敢,”陈炎君的声音响在耳边,“朕那日将那件血衣藏起,本想留以纪念,未曾想你便于午日跳湖自尽,朕便知你敢死,敢为朕死,只是朕不会允许。” 唐婉若一把推开他:“陛下可能忘了,民妇为的是自家已死的相公,而不是陛下。” “朕就是你相公。”他说着,又拉起了唐婉若的手。 “放开我。”唐婉若说。 “不放,”陈炎君抓的更紧,“朕既已决定表明身份,便不会再放开,哪怕把你带入无边的黑暗,你也只能陪着朕,即便是死,也只能和朕一起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个秘密 二人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一处茶楼。陈炎君拉着她在楼上的靠窗的厢房坐下,唐婉若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陈炎君是不是疯了? “你看那是何处?”陈炎君问。 唐婉若收起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看向窗户外的一边,一户大户人家家宅门上的牌匾令她突然疑惑。 “张府?”她疑惑地看着陈炎君,不解地问。 陈炎君带她来这里,问这样的话,而白狄也不见踪迹。 “就是壶州首富张家,是大炎最好的布匹商,但药材生意也做得很好,和京城达官贵人多有来往,苏子络查过,张家药材行囤积了大量的佳楠木,在暗中销售。” 陈炎君的话令她震惊。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在和她说那种难过生死相依的情话,现在就立刻说起张家的事情,好像刚才那般话从来说提起过一样! 而且昨晚在茴香院…… 唐婉若长吐一口气,站起身。 “去哪里?”陈炎君叫住她。 唐婉若根本不想停下,没有理他继续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陈炎君已经起身拉住她,问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严肃起来。 唐婉若回头,很厌烦地:“陛下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民妇出去透透气!” “苏子络与华单正在张府办事,稍有差池牛金洪全营将士中毒之事便难查起踪,并且刀枪无眼,你现在出去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理解的意外或许和陈炎君说的意外不一样。 “哦,陛下就是嫌弃民妇碍事了?陛下心里总归牵系的是阴谋权术,什么在陛下眼中都可以利用,民妇现在对陛下无用了,所以出个门还被嫌弃碍眼了?” 唐婉若的话让陈炎君眉头微蹙:“若若,你先别闹好不好?” 一声“若若”唤起了她过往美好的记忆。的确非常奏效,她一点情绪都没了,甚至是有点低落。 “你恼朕,回客栈后朕自给你时间来恼,但眼下正事要紧。”陈炎君道。 唐婉若也逐渐平静下来,但心里多少还是恼他。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昨晚白狄的确是在她身边守了一夜,这么想想他只不过是利用了她一次,而她本来就身为臣子,让皇上利用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一想想,唐婉若心里平复了许多。 窗外,张府门前被士兵团团围住,周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唐婉若看着那场面,心里平复下来后仔细想陈炎君刚才的话,突然疑惑起来:“牛将军营中下毒的事不是已经确定是平王做的,为什么有牵扯到了张家?” 陈炎君凝望窗外的眼神转过来,眉头拧着:“是平王下的毒,但是谁给兵部提供的那些燃烟有毒的佳楠木?” 唐婉若恍然一惊,一些往事冲击她的回忆。她瞪大了眼睛,对陈炎君道:“兵部沈之大人?难道说给沈大人提供那种楠木的就是张家?” “张家囤有大量佳楠木,《金匮要术》记载此木大炎仅有壶州太州存有稍许,大多做家具用木,在大炎绝非常见之物,可张家却囤有打量,而且还是作为药材囤积,”陈炎君说,“杨其昌现任的正室就是张家的小姐,但你说过他曾经向沈之提过亲,欲娶沈之之女,但没有成。” “民妇说过吗?”唐婉若问,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说过,”陈炎君道,又言,“朕命你阅杨家的姻亲卷簿不是随口而谈,若不是你看到杨其昌的婚亲媒妁情况,朕又怎能找到隐藏在大炎民间这么隐晦的真相?” 对他的话,唐婉若唏嘘不已。 “原来一切都在陛下的计划当中。”唐婉若叹息,然后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从张府的大门里,华单率人压着一众人等出来,在后面走出来的还有苏子络。 “苏先生!”唐婉若看到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炎君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张府门口,以华单为首,走在前边。这些被押出来的人走到街上,瞬间哭号震天,口中无不是喊冤。而再之后,两队士兵跑回张府门前,站岗守卫。街头一片混乱,对首富张家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无不感叹连连。 喧嚣沸天。 唐婉若坐了回来,心中隐隐担忧:“陛下这样做未免太过决然,如果张家只是正当买卖,只因囤了佳楠木就把人带走,这样有违律法吧?” 她对陈炎君说的话,也只是让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论真假都需带人离府审问一番,再之其女婿杨其昌意图行刺朕乃事实,华单带他们出来问话有何不妥?” 陛下,您不是说不追究杨其昌意图行刺之罪? “妥,妥,陛下说妥当然是妥。”唐婉若连声说。 门外,传来敲门声。 唐婉若和陈炎君一齐看过去,只见苏子络稍后进来,口中畅笑,拿出了一本册子给陈炎君。 “这是张家内找出来的账簿,暗账,上面记载了于两年前曾向兵部贩卖过干柴,并有注明供货木材为佳楠木,”说着,苏子络说着朝唐婉若笑了一下,“唐姑娘也来了?” “苏先生好。”唐婉若起身,礼貌地向他行礼。 陈炎君在一旁看,突然发出了淡淡的低笑声。 “好,吩咐华单将张家全员押往京城。”陈炎君说,将账本还给他。 苏子络拿过了账本,但人没有走,对他说:“陛下,苏某只是一任大夫,不知什么时候成为陛下跑腿之人?” 他的话自然引来了陈炎君的一记眼神。 “有劳苏神医。”陈炎君再次道。 “好吧,陛下都这样说了,苏某便破例一回,”苏子络笑了笑,对唐婉若道,“唐姑娘,那日的问题可想好了,等在下回来请唐姑娘给一个答复。” 答复? “苏先生,什么答复?”他一句话说的唐婉若云里雾里,但他已经关门离去,唐婉若就站在这里,怎么想也没想明白他的意思。 “你欠了他什么答复?”陈炎君在一旁,语气里是隐隐的不悦。 唐婉若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道:“民妇也想知道苏先生要一个什么答复。” 路边,苏子络心情正好,拿着账簿去找华单,此时正好白狄回来,见到他叫了声:“苏先生!” 因为在外叫“神医”太招摇,所以都白狄也学了唐婉若的叫法,叫他“先生”。 苏子络抬头看到他,撩袍拱手,道了道:“白大人。” “哎,这种缛节就算了,苏先生这是去哪,这么开心?”白狄问他。 “开心倒不是,”苏子络答道,“只是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白狄不解,“苏先生发现了什么秘密?” “告诉了白大人还能叫秘密?” 白狄的兴趣被他勾了起来,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苏先生,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了,你先说说这是关于什么的秘密?这个秘密,和我有没有关系?” 苏子络想了想,点头回答:“有。” 白狄这就更来劲了,忙问:“那苏先生发现了我的什么秘密?” 苏子络这下却是摇头:“白大人,这个秘密不是你的,而是陛下。” “陛下?”白狄这下惊住了,提醒他说,“这事你可别乱说,陛下能有什么秘密让你知道的,要是真有秘密,你恐怕……”白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的嫌弃。 “这恐怕不会,”苏子络很有底气地否掉他的话,“此事说了也无妨,试问白大人最近在陛下身边,可察觉到什么异常?” “异常?”白狄努力地想着,一阵摇头。 “和唐姑娘之间的异常。”苏子络提醒他。 白狄又仔细地想了想,想起了那两个晚上陈炎君反常的举动,认同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异常。” 苏子络突然朝白狄拱手:“这个秘密苏某已经和白大人分享了,苏某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说罢,快步离开,街上人流拥堵,等白狄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白狄就在这里一个人想着:“秘密?陛下和唐媒人?难道陛下喜欢唐媒人?诶,苏先生,苏,这不是秘密啊!” 白狄突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话说,这天子娶亲总应格外讲究,不论如何都不宜娶一个寡妇。这事白狄也早就和他说过,他是皇上,要是不听劝告,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再说,就咱们这陛下而言,只要他愿意娶亲,他爹和裴相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计前嫌,联手共进,哪还管女方是不是个寡妇? 而且他也再也不用担负陛下“相好的”这个名声,所以白狄这样想想,心里是一百个支持啊! 不过,这样他会不会有个新的名号叫陛下“老相好”? 他正要上茶馆楼上和他们会和,突然看到他们下来。正要打招呼,却突然看到两人脸上都不悦的神态。 “这是,吵架了?”白狄念叨着,不明白为什么主动躲了起来,知道他们走出茶馆,这才现身。 不过又感觉不像。 白狄在后面仔细地看着他们,心下揣摩。这要是吵架了,为什么这两人的手却是牵在一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何相待 回到客栈,唐婉若终于摆脱了他的轻薄之举。 “已经到了。”唐婉若仓惶地离开,可是刚挣脱开的手有一次让他拉住。 还未来的及发声,陈炎君说:“朕说过,回到客栈给你恼朕的机会。” 自从来到京城,唐婉若就时常有这样一个疑问,关于陛下的话,有的时候到底应不应该听? 就比如现在,陛下要你去他的房里,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陛下所言皆为圣旨,圣旨之命不可违,那么她就一定是要去的。但是,以现在这个情况,客栈里的房间就相当于他的寝宫,陛下总叫你去他的寝宫,你去不去? 而且她基本也能猜到,当她走进了那扇门后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相公么?”她看着自己的手,几乎在他的手里握了一天,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那的温润。 “这种感觉,真的是你么,相公?”唐婉容问自己。 没有答案。 陈炎君的房门虚掩,唐婉若推开门,走到里边,见到他正坐在桌边撑头小憩。 微闭的双眼,加之窗外入春初始的微风轻徐,她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听陈炎君的到一声:“回来。” 竟是假眠。 唐婉若停住,立在这里,转过身,低头不言。 陈炎君站起身,缓缓踱步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清晰可见。他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轻声地问:“你不是在恼朕?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话令唐婉若深深地吸气。 “民妇,不敢。”唐婉若说。 他的话令唐婉若心中莫名的心烦,说不清道不明,这种彷徨无措让她很想转身离开逃离开去,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可作罢! 可是她不能走,因为他是皇上,她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她。 “你是死都不怕的唐婉若,为何现在怕朕?” 陈炎君的声音让她立刻睁开眼睛,也这才让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不由自主害怕地紧紧闭上了眼。 对陈炎君问话也是稍微陷入了深思。 是啊,她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随相公一起去往阴曹地府了吗?怎么现在会害怕了呢? “在朕面前,你无需害怕。”陈炎君温柔的语气,和以往听到的话都有不同。 唐婉若突然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民妇敬畏天子之威严,倒不是惧怕陛下,而是陛下天子威严之下的脸。” “朕的脸?” “每当看到陛下的脸,民妇总想起已经已入土为安的相公,不知如何面对,然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诚惶诚恐。” 陈炎君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很短,但对唐婉若而言却好像很长。 “你终还是不信,”他叹气一声:“这就是你恼朕的方式吗?” 唐婉若稍有一惊,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瞳。瞳目明亮,一如当年在太州十里三湘和她共度三年春光的相公。 见她抬起了头,陈炎君的面上稍微露出了一笑。 “这件事对你来说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但朕会让你慢慢地接受。”他突然伸手,唐婉若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民妇的相公早已死了,民妇会早日为陛下配好婚事,请陛下放心。” “你非要如此吗?”陈炎君的手停在空中,突然问道,“你明知朕不婚娶的原因,还要安排操持朕之婚事,还要朕放心?” 唐婉若又是恭敬地跪下,叩首行礼:“民妇做官媒三年有余,从无纰漏,所做媒说之人皆称赞民妇,陛下自可放心。” “可你不信朕,叫朕如何放心,”陈炎君说,一把把她拉起,“你而今一定要待朕如此吗?” 唐婉若有一点眩晕,他对自己突然的转变,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朕……”陈炎君犹豫了,终是叹出一声气,语气里似埋怨道,“所以朕才一直没想告诉你,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不知情,四处为朕寻婚,朕心中不喜难以忍受,你知情后,对朕视若仇敌,这般态度更令朕心痛。” 他的双手扳住她的双肩:“若若,你要朕待你如何是好?” 他一声“若若”,和相公多少有些相似的嗓音总是会让她产生一些时空交错的错觉。 可是相公的声音,没有他这样的力道和隐隐透露出的威严感。 唐婉若看着他,眼中带有哀愁,神情凄怆,可是一想到昨晚茴香院里他对杨其昌轻薄自己的做法熟视无睹,那般冷漠的样子,再配上刚才的这番话,那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了。 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说出这样一番深情的话语,却又能容忍另一个人被其他人带走,哪怕他知道她定然会无恙,可是,这种做法,真的是对所爱之人的的做法么?如果真的是爱,真的会容许这样的做法么? 唐婉若突然觉得很悲哀。对这天下的帝王,哪怕她是一个人人称赞,看过许多人间有情人有情事的官媒,给许多男男女女做媒妁之言,却怎么也看不透帝王的感情。 “陛下,民妇有些困了,昨晚在太守府一夜没睡好,恳请陛下准允民妇先行离开。”唐婉若不愿与他再多说,告辞离开。 “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炎君紧张得没有松开她的手。 唐婉若轻笑一声:“陛下对昨晚的事情很感兴趣?” 陈炎君神情严肃,侧面问她:“白狄昨夜没有跟去?” 对他的话,唐婉若有报之一笑,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挪了下去。 “白大人昨夜去没去,都不重要,民妇退下了。”她清淡的笑着,躬身离开,关上门,再也不知道陈炎君现在的表情。 此刻,陈炎君在房内,本想拦她的手渐渐放下。 “我竟然没有勇气拦你。”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又是一阵的笑意。 壶州的事了罢,杨其昌已经被去了边疆,张家也因为牵涉勾结乱党而被羁押全族,但因此事牵连重大,杨噫和华单都无权处理,已经安排好人马,即日将这些人送往京城,由裴相和白大将军联合处置。而壶州首富张家,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壶州客栈。 “陛下,都装好了。”白狄挥舞着双臂,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来。他朝路边看去,无意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杨噫大人吗?”白狄欣喜地指向他们,陈炎君这才看过去,杨噫正携着几名挑夫朝这边过来。 “白大人。”杨噫走近,碍于这在大街上,不方便称呼“陛下”,所以就只向白狄打了招呼,而对陈炎君恭敬地鞠了个躬。 白狄早已准备好和他打招呼,拱手扬声道:“杨大人,这两天精气神不错啊!” “罪臣托陛下鸿福,这两日睡的安稳。” “莫做劳民伤财,伤天害理之事,也切莫纵容,自可睡得安稳。”陈炎君说。 杨噫躬身,小声地说:“是,罪臣谨遵陛下教诲。” 他起身,转向身后。 “这是下官准备的一点心意,都是旅途在外可能用到的物资和壶州的一些特产,请白大人带上。” 后面挑夫约五六人,白狄扫了一眼,乐了。 “杨大人,你这么多东西,马车都装不下啊!”白狄打趣道,“杨大人要送这些东西还得再送一辆马车才行!” 杨噫把他的话当了真,连连点头:“有有,马车早已备好,稍后就到,请白大人带在路上。” 白狄愣了,稍后就看到从不远一家马车让车夫缓缓拉来。杨噫又说:“这是下官府上驾驶了十多年的老车夫,也请白大人一同带上吧!” 白狄呆住了双眼,好一会儿:“杨大人真是考虑周全!” 这一句是由衷地赞叹。 苏子络和唐婉若这才出来,杨噫看到他们,连忙迎上去。 “唐媒人,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杨噫深深地低头,想唐婉若赔礼道歉。 按照年纪,杨噫可能都是唐婉若的爷爷辈了,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和她说“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话让唐婉若心里担受不起。 “杨大人,您别这样说。”唐婉若忙扶起他。 杨噫心情沉重地叹了声气,对唐婉若也再没有更多的话可说。 陈炎君适时地站了出来,对杨噫说:“好了,杨大人,我们该启程了,这一路在壶州耽误太久了,要抓紧时间赶路。” 他说着看向那一边,对唐婉若和苏子络道:“走。”转身登上马车。 “杨大人再见。”唐婉若向他行辞,在马车前愣了一会儿。 虽然她很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但是她不会骑马,坐在马车里是唯一的选择。 “苏先生要一起上来吗?”唐婉若转身向他伸手。 苏子络披着雪白的厚氅,朝马车里看了一眼,清淡而温暖地一笑。 “在下有马可骑,那马认主,犟得很,没人骑它就会自己跑掉,很头疼吶!” 唐婉若这才彻底的走进把车里面,苏子络和书童也翻身上马。杨噫指挥挑夫将物品搬到另一辆马车上,叮嘱车夫跟进陈炎君所在的这辆马车,一直目送,直到陈炎君的马车看驶出城门,直到看不见为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众人皆知 马车上,唐婉若推开窗,看到后面逐渐远去的城门,叹了一声气。 “婚配簿子上的名单还没有全部看完就离开了,还有章家的小姐也没见上面,唉。”唐婉若沉重地一声叹息,语气里满是遗憾。 引得陈炎君不满。 “你还想着给朕娶亲?” “不然呢?”唐婉若回头,无辜地反问,“民妇身负朝廷诏命,这就是民妇的职责。” 说到职责,陈炎君无奈地撑了撑额头。 唐婉若又说:“陛下若是能将这张诏书收回去,陛下娶亲与否,娶何人,女子或男子,民妇都不会再管了。” 陈炎君放下手,眼眸明亮,看着她说:“到时候即便朕不让你管,但你真的能不管么?”他笑得晦涩,让唐婉若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思前想后。 唐婉若抿了抿嘴唇:“陛下,强抢民女可是重罪。” 前可是有杨其昌这个前车之鉴呢! 陈炎君蓦地失笑了,转而笑出了声。 “若若,朕还不知道你是这样富于想象。” 陈炎君的话在她听来就像是嘲笑:“朕于你怎可是强抢民女,并且朕也决不会做强迫你之事。” 马车颠簸,放在榻上的平王的骨灰坛跌了下来。唐婉若连忙过去拾起,查看了瓶罐,幸好刚才没有颠的太厉害,没有摔破。 白狄突然从车门前探进头来:“前边是要怎么走?要是去太州,那还要过很多村寨。” 白狄的话让两人的话题骤然停止。唐婉若抱着平王的骨灰坛,陈炎君看了一眼,说道:“去太州,走最近的路。” “好嘞!” 白狄将门关上,车厢里明显感觉到马车行驶的速度加快了。 一会儿,又听到陈炎君的声音响起。 “在想何事?”陈炎君问。 唐婉若抱着骨灰坛,坐在这里暗自神思。她一直没有反应,所以陈炎君才这样问。 唐婉若从神思里晃过神,刚才她的确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算一算时间,自己离开十里三乡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 不知道张婶和王老伯他们都怎么样了? 唐婉若刚才把他们都挨个想了一遍,还有她在太州乡里的那间小房子,这么长时间没人打理,不知道现在该是破败成了什么样? 陈炎君的话问过了许久,但她依然没有回答。 一声叹息。 天子的叹息,这不常见。唐婉若抬起了头,看到了他那张清秀又冷峻的侧脸。 对啊,还有他,要是他和自己一起去到三里乡,张婶他们会不会以为是诈尸? “壶州过去便是太州,朕暂且在州城等你,安葬平王之事朕会让白狄陪你去办。”陈炎君道。 他的话,让唐婉若没有意外。 但是却又疑惑。 “陛下不去看看民妇给相公葬好的墓?”唐婉若问。 陈炎君稍有一愣,斜靠在席座上,单手撑头看着她说:“若让周边邻里的乡亲们看到朕与你同行岂不要吓坏他们?” 唐婉若一想也是,这位陛下倒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对此,她也没有再多言,但陈炎君说:“回乡迟早都有机会,然不是现在。” “你为朕立的墓碑,朕迟早会去看。” 他的话令唐婉若皱了皱鼻头,没去理他,转头看向窗外,领略沿途的秀丽风光。 一路无话。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唐婉若好奇,伸出头到窗外。 “苏先生,前面怎么了?”唐婉若问道。 苏子络驾马行在马车旁边,此时马车停了下来,苏子络也停住,对她说:“可能白大人饿了吧!” 唐婉若被他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回到车厢就要去开车门。刚一拉开,白狄的头就探了进来,笑嘻嘻地对陈炎君说:“现在这里休息会儿吧,马该喂了。” 白狄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刚才苏子络说的那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陈炎君问。 唐婉若摇头,忍着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可乐而已。” 前边是一望无尽的官道,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见到城镇。 唐婉若下了马车,后面,杨噫安排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唐媒人,过来拿点吃的放车上吧!”白狄叫她。 “来了!” 唐婉若应声,跑过去,白狄已经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拿着!”白狄扔给她,她打开一看,全是干粮。 “杨大人真有心!”唐婉若由衷感慨。 “是啊,杨大人虽然对儿子胡作非为纵容了一点,也贪了点银两,但非常有心,而且对朝廷忠心,是很有才能的大人。”白狄一边挑着东西一边应和她的话。 看着他拿出东西吃着,唐婉若也觉着饿了。看了一眼手中的干粮,问道:“白大人,这里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白狄仰头算了算:“很远吧,这一路上都几乎没有镇子,不过官道上都会有驿站,吃住都不是问题,不用担心。” “那到太州呢?” “那可得有大半个月了,就算我们赶乘也得半月。”白狄说道。 半月,想她从太州前往京城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在聊什么有趣的事?”苏子络走过来,轻轻一笑。 “没聊什么,哪点马吃的草料,还有一些干粮,我先过去喂马了,”白狄说着离开,嘴里还叼着一个梨说,“里面还有水果,赶紧吃了!” 唐婉若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苏子络在她身边,轻声地道:“唐姑娘,那日在下所要的答复你还未给在下。” 唐婉若好奇地看过去,苏子络正轻笑着注视着她,让她好不明白。 礼貌地回礼。 “苏先生,您要的答复是什么?我不明白。”唐婉若如实地回答。 “唐姑娘要是忘了,在下也不勉强。” 唐婉若不解了,问他:“苏先生是指的什么?我可曾忘了什么事情?” 苏子络挑眉,头轻轻一摇地说:“没什么,就是关于和在下一起,游历四周的事情,唐姑娘要是不嫌弃,在下随时都可以相娶。” 唐婉若一惊,但看苏子络眸中带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先生可是认真的?”但唐婉若还是忍不住要确定一下。 苏子络点头:“认真。” 唐婉若的表情瞬间如焉了的茄子,十分的不好难。 苏子络也不纠结:“唐姑娘,你若还未想好,不急着回答,在下不想做令你为难之事。” 他的话骤然间让她觉得有些耳熟,但还来不及多思,他又说道:“唐姑娘,和在下一起虽然多是居无定所,但总好过在宫里的高墙深院了度余生。” 他说完转身离开,唐婉若突然叫住他:“等等,苏先生!” 她瞪大着双眼,看着此时依旧温婉柔弱的苏子络突然觉得有些惧怕。 “苏先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唐婉若问他说。 鸟语花香。 马车继续哒哒的行驶。 “陛下,前边驿站到了。” 随着白狄的话,唐婉若打开车门,看到前方那一面扬着“驿”字的旗帜。 黄昏将落,唐婉若的心情一如外边即将落下的夕阳一样昏黄沉重。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今日听了苏子络的话后,心里总是不宁。 陛下对她的心思好像他们都知道了,而且比她自己还清楚的多! 按理说,普天之下,但凡女子听到天子有情于自己都会欣喜若狂,叩谢隆恩,但是她却越来越抵触,甚至连那张脸都不愿意再去想起。 是否真的如苏先生所言之那般,自己不愿为皇宫深院所束缚? 道上的驿站,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 白狄走进去,先是大吼一声:“有没有人!” 一会儿,从后边走出一个青年,扫视了他们一圈,问道:“有什么事?” “驿站当然是来歇脚来了,”白狄说,“这条道上没有城镇,吃住只能来驿站不是?” “驿站可不是客栈,现在天黑只留你们一个晚上,几间房?” 白狄转头数了数,数到唐婉若时眼神突然变得饶有深意。 “四间。”白狄说。 “十两。” 以一手付银,一手拿过门牌。这用竹匾做的门派已经有些斑驳的痕迹,看来驿站的景光并不好啊! 他们都拿好东西往驿站里面走去,唐婉若却没有拿到门牌,只看了一眼,原本以为白狄会给她,没想到他自己拿了回去。 “白大人,我的房间呢?”唐婉若问。 白狄不明白地眨着眼睛,问她:“唐媒人不是要和陛下秉烛夜谈?” “什么?”唐婉若大为吃惊,心里渐渐腾起了火。 她要和陈炎君秉烛夜谈?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唐婉若强压下心头火,对他说:“白大人,我怎么要和陛下秉烛夜谈了?四间房,我看您应该和陛下住一间,时刻贴身保护陛下安危才是您当作之事。” 她的话让白狄就地想了一想。 “可是唐媒人和陛下在一起,我过去就不好了啊!” 白狄的话差点让唐婉若翻过了白眼。果然,陛下这段时间的疯言疯语全让他们知道了! “白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婉若向他解释,看到白狄这一副不嫌事大的玩笑模样,沉下气对他所,“无论如何陛下最爱的都是白大人,白大人务必要坚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行踪暴露 唐婉若的话令白狄气结。 “唐媒人,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啊!至少,这样陛下晚上就不用再摸墙串门偷偷摸摸地去找你了啊!” 唐婉若的脸色很不好看,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了。 突然觉得一阵委屈。 白狄正在沾沾自喜,为刚才嘴炮的胜利,但此刻顺然间就慌了。 “唐,唐媒人,你怎么哭了,唐媒人,我不是有意的,我,”白狄看着手中的门牌,立马给她,“来,给你,你别哭了。” 唐婉若是真的委屈啊,拿过门牌,只是摇头。 “白大人早些休息。”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推门走进房内。 白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眼前还浮现在她刚才突然落泪的样子,心里头别扭的很。 转头。 “陛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说罢一声叹息,朝陈炎君所在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陈炎君便问:“都安置好了?” 白狄稍有愣住,转而笑应道:“都好了,陛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嗯。” 陈炎君平静地应了一声,白狄去查探屋内四周的角落,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晃过了一道黑影。 夜逐渐入深。 “确定吗?”驿站外边,两三黑衣人小声嘀咕。 “确定,今天到的就是当今周帝,不会有错,之前周帝就在壶州现过身,要去太州一定沿这条路走,不会错!” “好,小心,主子吩咐可千万不能再出错了。” 子时已经,月亮逐渐被一层云雾覆盖,本就黑的深夜变得更加地暗下去。几个黑影连忙窜入驿站,一个个悄悄地靠近陈炎君所在的房门。 “动手。” 一声微弱的号令,让屋内浅眠的白狄瞬间睁眼。 翻腾起身,一把拉开了放置在身边的佩剑。白狄警惕地看着四周,但是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刚才那一声是他的错觉一样。 但白狄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感觉从未出错! 突然,他的鼻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白狄嗅了嗅,突然立刻捂住口鼻,一把推醒陈炎君说:“起来,有迷香!” 陈炎君刚起身,白狄就直接拿布条将他的口鼻蒙上。旁边放着驿站先前送进来的茶水,白狄倒出一杯泼洒在布条上。 “我躲在暗处,等他们进来。”白狄说。 陈炎君的眉眼紧蹙:“你先出去看唐婉若和苏子络,朕没事。” 白狄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说真的吧?” 陈炎君已经起身,穿上了衣服。屋内弥漫着迷香,外面一片寂静。 陈炎君感觉有点不妙,迷香的药效太厉害,哪怕掩住了口鼻但仍然有些开始晕眩。 “陛下。”白狄忙扶住他。 “不宜久留,出去找苏子络。”陈炎君命令他道,自己拿起了床头放置的短剑。 白狄先他一步,一剑刺穿了房门。突然,房门从外边被人踹开,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冲进来,二话没说就举剑刺向他的面门。 “快走!”白狄一边招架,一边对陈炎君说,一只手腾出空闲用力将他推出门去。 外面没有迷香,刚才吸入了稍许让他整个人有些乏力。走到狭窄而冗长,陈炎君径直跑到了唐婉若的门前,屋外没人,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将唐婉若从床上惊醒,坐起身看到门口处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个黑影,吓得大叫了一声。 但也只是一声。 “陛下?”她疑惑地道了一声。 陈炎君此时拿着短剑,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唐婉若没明白缘由,但到了屋外,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刀剑相碰的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探测地问:“行刺?” 她的话音刚落,这才注意到陈炎君的行走的脚步有些不稳,甚至有要昏倒的迹象。 “陛下!”唐婉若小声叫他,一时也顾不及心中的那些芥蒂用自己的身体扶住他,扯下了他脸上蒙住口鼻的布条。 陈炎君眼前一个发花,脚下踉跄靠倒在她的身上。 唐婉若吓到了,连忙叫道:“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陈炎君摇头,指着前面。前面?唐婉若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前面通往苏子络的住处。 “明白了,陛下您撑着点。” 唐婉若安抚着他,扛过他的手臂往前走。但陈炎君突然站起了身,隐隐一笑:“原本想照顾保护你,没想到朕先被照顾了。” 后边刀剑声依稀可见,唐婉若摇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拉着他赶紧跑到苏子络的门前,用力敲门。 “苏先生,你快出来,苏先生!” 她重重地敲门声很快让房门打开,苏子络的书童站在门口揉眼睛,对他们说:“什么事啊,都这么晚了。” “别说这么多,”唐婉若推开他越门而入,拉着陈炎君进来就叫唤,“苏先生,快来看看陛下。” 陈炎君被她拉了一路,稍微感觉好了一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撑着额头。苏子络现在和着中衣,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心生疑惑,赶紧探上了陈炎君的手腕。 “陛下中了药?”苏子络稍微吃惊了一下,转过身在他随身的药囊里翻了许久。 “唐姑娘,快给陛下服下。” 苏子络给她一颗药丸,唐婉若连忙给他喂下,直到陈炎君完全吞下后才转过头和苏子络说:“外面有刀剑声。” 苏子络眉头紧紧拧着,对她说:“伸手。” 唐婉若照办,苏子络把切了一阵,摇头叹了一声:“应该是有人给陛下下了迷香,不过我这里并没有异常,你的脉象也很正常,难道只是专门为陛下而来?” 陈炎君做了一回日,稍微觉得好了些,这才站起了身。苏子络和唐婉若两人都停下了讨论,一齐看着他。 “是为朕而来。”陈炎君说。 驿站外,唐婉若和陈炎君以及苏子络三人坐在马车里。 “苏神医,让你的书童连夜返京非明智之举吧?”陈炎君对他说。话说刚才在苏子络房里,简单商议过后,他们连忙离开驿站来到了马车上,苏子络立刻差使自己的书童驾马回京,将今夜之事向白大将军禀告。 白狄还在驿站里,但他们都很放心。 “附近如果没有埋伏,当是最好的选择,”苏子络道,“想是在壶州陛下暴露了身份,让贼人摸清了陛下出行的道路,所以才有今晚的事情。” 陛下暴露身份? “是杨其昌的事情?”唐婉若惊讶地道,“那个时候陛下是以皇上的身份去查处了张家?” 对她的话,苏子络抱之一笑。 “陛下以皇上的身份处理此事不假,但不是对张家,而是太守府,”苏子络道,“若不是陛下搬出了真实身份,怎么能调动当地兵马,清早冲进太守府后院将唐姑娘和其他卖身给杨其昌的女子救出来呢?” 唐婉若虽然吃惊,但这话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张家是华将军的命令查的,”苏子络道,叹息一声,“现在都知道陛下走的是壶州的路,说不定太州太守已经在准备盛宴恭迎圣驾。” 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陈炎君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没有舒展过。唐婉若在一旁突然升起一股愧疚感,她记得还在京城的时候陈炎君就嘱咐过沿途不得暴露行踪之类的话。 但他自己先暴露了。 全都是因为她么? 要不是她急于想替柳妍脱身,在他说过此事不可过急,杨噫是壶州太守需徐徐图之的时候顶撞了他,甚至还辱没了他,他会不会就不会这样贸然拿出自己天子的身份迅速行事,逼迫杨噫和杨其昌就范?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唐婉若害怕地紧紧捂住口鼻,苏子络看到了她这反常的举动,问道:“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唐婉若捂着口鼻,慌乱地摇头,心中悔恨不已。 她虽不想看到柳妍和其他姑娘遭杨其昌的毒手,但更不想让陈炎君出什么意外。她应该早点想到他的无奈之处,也不应该一时间和他置气,做得如同不明事理的小妇人一样! “唐姑娘?”苏子络又关心地问了一声,更是靠近去查探她的情况。 “对不起。”唐婉若突然道歉,抬头,两行泪珠自眼角滑落。她闭着眼,伤心地哭着说“我不应该误会陛下,指责陛下不去解决杨其昌的事情,都怪我。”她悔恨至极,掩面痛哭,让陈炎君拉过去,搂在怀中。 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唐婉若心头像拉开了闸门,哭得更伤心了。陈炎君的指腹抹在了她的眼角,轻轻逝去从那里留下的泪珠,轻声地说:“这样做都是朕自己的决定,与你何干,何需自责,嗯?” 他柔缓的声音响在耳侧,唐婉若突然心里更加委屈,转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痛哭地叫了一声:“相公。” 陈炎君的身体一怔,愣在这里一动不动。强壮的身体和有力的心跳声冲击着唐婉若的感官,她抱的更紧,好像一松开就会消失不见,所有属于她的,一切的所有又会埋葬进冰凉的土地里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寸步不离 “你叫朕什么?”陈炎君的声音些微地颤抖。 “相公。” 唐婉若再道一声,哭声渐微,身子像是害怕似的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陈炎君环抱在她肩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抬起头。” 他轻柔的声音如有魔力,让唐婉若照办,但刚一抬起,陈炎君的嘴就贴了过来,在她的脸颊磨蹭,寻着她的唇就此贴上,由浅入深,唇齿相依。 他的吻带着熟悉的味道,让她一时忘却了所有,只能配合着他,又是滑落了两行泪珠。按在她肩上的手力道逐渐加大,两人再次相拥,久久不能放开。 “唉!” 苏子络一声叹息,瞬间打破了车厢里这温馨的氛围。陈炎君渐渐睁眼,离开了她的唇,伸手摸在她的脸颊将刚才哪行泪痕逝去。 唐婉若低着头,黑夜中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一声不吭,静静地靠着他的额头。 “此情此景在下本应下车回避,可是现在情势危及,马车外十分危险,还请二位多多体谅。” 马车外,白狄已经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黑衣人,抬手一扔就扔进了车里。 两个车夫也都出来了,此时纷纷坐上马车。白狄转身:“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吧!” 陈炎君点头,得到他的应可,马夫扬鞭策马,突然,陈炎君道:“等一下!” 刚扬起来的马鞭停在空中,陈炎君在马车里对着苏子络说:“你下去。”外边苏子络的马匹突然发出了一声嘶鸣。 马车腾得行驶飞快,沿着漆黑的官道而去。两辆马车接连而驶,苏子络一人策马扬鞭跑在车厢外的一侧。 车厢里又恢复了宁静,刚才的激动过去,唐婉若现在脸颊有些发烫。 她刚才是怎么了? 她现在还在陈炎君的怀中,他的手臂环绕着她的肩膀,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头顶上他的那道目光。 “陛下,我……” “嗯?” 唐婉若刚开口,陈炎君的声音让她顿时将所有的话吞回了口中。 “怎么不说了?”陈炎君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对她道,“若若,我好高兴。” 唐婉若猛然抬头:“你没有自称……”他刚才没有自称为“朕”。 但这话关乎天子威仪,“朕”这个字只能皇上所用,她是断然不能说出那个字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陈炎君笑了。 “在你面前本来就从没有这样叫过,‘朕’这个字也是在成为皇帝后才用的。”陈炎君道,一双笑着的眼睛如映星辰。 “怎么你不高兴?”陈炎君问。 “高兴,”唐婉若连忙摇头,“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敢相信,张婶他们明明看到你让老虎吃掉了,连个尸首也没有。”她说着不由得抬起了双手,颤抖地摸上了她曾多次想去试探和验证的他的脸。 不是大炎周帝的脸,而是那张曾同眠三载的相公的脸。 一眸一寸都是过去自己及其熟悉的样子,可三年多过去,他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也更加的成熟了。 陈炎君一把按住她的手:“现在相信了吗?” 见她不说话,他拿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一直划到胸口。 “这里,一直想着你。”陈炎君道。 唐婉若感觉自己泪线又要崩溃了,紧咬着嘴唇。陈炎君也是更加欣慰地笑着和她说:“七年前的事情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是你相公,你相公叫陈炎君,不是陈阿牛。” 陈阿牛! 唐婉若想到自己当年随意给他去的这个名字,想起他说忘记自己是谁失忆的事情,突然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 “若若,你……”陈炎君被愣住了,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在疼着,清楚地告诉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骗我,一直都骗我!” 唐婉若怒气汹汹,气到秀眉到蹙,气到浑身发抖。 “我,没有。”陈炎君张口否认。 “你还说没有?”唐婉若更气了,“你骗我失忆,还骗我你已死,我还为你守祭了三年,结果你跑到京城一声不吭地做了皇上?” 对她的指责,陈炎君无话可说。 “我不是故意骗你。”陈炎君只能这样为自己辩解。 “你知道在你死掉的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唐婉若道,看着他刚才被自己打了的那半张脸,缓缓摸上,问之,“疼吗?” 陈炎君看着她,没有回话。 “我这里更疼。”唐婉若渐而指向自己的心口。 离开那个驿站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马车里让白狄仍上的蒙面黑衣人已经醒来,此时手脚被绑住,极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唐婉若看去,黑衣人正躺在地上挣扎。她走过去揭开他蒙面的黑布,看到白狄已经拿布条将他的口齿分开,以免咬舌自尽。 黑衣人看到唐婉若惊吓地在地上扑腾,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鲤鱼。 唐婉若还要更加靠近,陈炎君拉住她,自己起身走到黑衣刺客跟前。 “唔,唔!”黑衣人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陈炎君只看了一眼。 “白狄。” 只叫一声,白狄立刻从外面探进头来:“怎么了?” 马车里,有一个像条鲤鱼一样在地上扑腾的人十分打眼。白狄看在眼里,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醒了吗?我来!” 天逐渐变亮,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唐婉若实在是困了,靠在陈炎君的身上就这样睡着了。 感受到她逐渐平稳的气息,陈炎君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我什么都不会说!”黑衣人还极有骨气,就是不肯松口。 白狄已经查看过他的口腔,没有发现藏毒,但害怕他咬舌自己还是捏着他的下巴强行分开他的牙齿。 “你是赏金刺客,还是那家养的家犬?”白狄拍着他的脸蛋厉声地问,“小子,你没死算你有福了,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家主子给你双倍。” 刺客不为所动。 “三倍。” 仍旧不为所动。 陈炎君突然咳嗽一声,指着窗户对白狄说:“开窗。” 白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听命地推开窗户,苏子络正策马在马车旁边。 “看见窗外的人吗?”陈炎君问。 白狄将黑衣人提起,一手扣住他的下颚,强迫他看去。 “他是大夫,”陈炎君道,“最擅长用毒,而他下的毒天下无人可解。” 黑衣人不屑一顾:“呵,怎么可能有无人可解的毒!” “他可不是寻常大夫,”陈炎君又道,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他乃天下神医,医术不无人可比,他下的毒可让人立刻解脱一切痛苦,也可让人终生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冰冷起来,黑衣人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恐惧逐渐涌上。 “不错,他就是天下第一神医,苏子络。” 黑衣人被他吓得沉默了,也老实多了。 但陈炎君还没有放过他。 “你既知晓朕乃天子,就定知道他是何人,如果动了想死的念头,朕可确保下一刻你的下颚已然不属于你,”陈炎君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都像催命的阎王,“朕劝你还是与神医问问,看他身上有哪些折磨人一生但又不会死的药粉,朕允你任意挑选,不知倒时你现在的主子可会允你那副摸样回去,也可会照顾你的后半生?” 黑衣人被吓得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陈炎君点头:“但朕承诺,如你坦言,尔之余生朕会负责到底,汝之家人朕会接到京城好生照看,保你妻儿团聚,如何?” 唐婉若再次醒来时,眼前的景象是一间屋子。 她翻身起来,环顾四周,连忙穿上鞋跑去门外。 白狄正在外边走动,见她出来笑道:“唐媒人,下午好啊!” 前边是一条小街,从街头看到街尾,寥寥几步看来是到了一个小村落。 刚才她睡醒的地方是一间民居,唐婉若问他:“白大人,我们这是到哪了?” “哦,路上发现了这里有村落就过来了,暂时可以歇歇脚,”白狄说,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向她一个挑眉,“也不能总吃干粮不是?” 油纸包里传来烧鸡的香气,唐婉若指着他到:“哦,白大人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嘿嘿,你可别告诉了别人,这可是我偷偷去农妇家里买的,只剩下这一只了。” 陈炎君和苏子络从外边过来,手里提着的都是药材。白狄瞟了一眼,赶紧把烧鸡塞回怀中。 唐婉若看着他的动作,一声失笑,对苏子络挥手道:“苏先生!” 苏子络笑着拱手:“唐姑娘,终于醒了?” “终于?”唐婉若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已经睡一整天了。” 唐婉若稍有迟疑:“难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苏子络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看着她轻轻地点头,突然凑近,到她耳边说:“你不想知道这两日是如何起居又是怎样来到这里?” 这一天她上下马车,行走代步可都是在陈炎君手上的,可谓“寸步不离”。这位传闻里“不近女色”的周帝陛下眼下这样对待一位女子,怎可不是大炎里的一道奇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得之言 他的话却让唐婉若陷入了另外的一种疑惑,问他道:“苏先生怎这样问?难道这一日我都没有吃东西?” 吃东西么……对此,苏子络也是肯定地点头。 唐婉若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间也觉得是饿的急了。 “进去再说吧,”陈炎君道,“白狄,看这里有什么可买的,可付高价。” 这幢民居内刚好有四间房,是找隔壁家的农户借的。农户刚好间新房,这边老屋空出来了,平日里也都是空置,现在正好可租给他们暂住几天。 唐婉若翻出干粮,给自己倒了碗水,坐到桌边问道:“苏先生,我怎么会昏睡一日?” “只是累了而已,没事。”苏子络答道。 累了? 她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然后又听苏子络说:“驿站里在下只给陛下服下了迷香的解药,你多少也吸入了点,加上一夜未眠,昏睡一日实在正常。” 唐婉若愣愣地听他说着,心想这要是陈炎君在房里中了招,那不是得睡上三天三夜? 白狄在外边走了几步,立刻又折了回来。 “给你。” 他朝桌上扔了一个东西,唐婉若一看:“烧鸡?白大人不是留着自己吃的么?” 这正是那包油纸包的烧鸡,她看着白狄,白狄道:“给你填肚子了。” “谢谢白大人!” 这正是那包油纸包的烧鸡,她看着白狄,白狄道:“给你填肚子了。” “谢谢白大人!” 白狄又出门去,这回是真的去买吃的了。唐婉若打开油纸包,烧鸡的香气立刻馋的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跑出来了。 “那,我就吃了?”她笑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两位。陈炎君闭眼不看,苏子络笑而点头。 她高兴地吃着,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马车上的黑衣人。 “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想要行刺陛下?”唐婉若的话让面前的这两人又是一怔。 “这个嘛,”苏子络笑道,“唐姑娘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狄外出买吃的,回来时顺道去了马车那边,那天意图行刺的黑衣人就被捆在里面。他一进去,黑衣人就开始哭诉。 “大人,我就是一个跑腿办事的,更多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谁啊!” 黑衣人哭得撕心裂肺,白狄只拿出了一个大白馒头,蹲在来在他面前啃着。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加入的敬亭轩?” 大白馒头此时冒着热腾腾的气,黑衣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微微张口,紧盯着白狄的手。 白狄却更加畅快地咬着馒头,还发出“吧唧”的声音,等他吃完后,拍拍手才问道:“想吃吗?” 黑衣人连忙点头。 白狄拍着他的脑袋:“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行刺皇上,还想吃馒头?” 黑衣人苦着脸:“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你不能不讲信用啊!” “嘿嘿,我就不讲信用了,你拿我怎么办?”白狄笑着掐了他的脸皮一把,表情一变,“还是让苏神医给你下药好了,既然你不知道又不肯说出敬亭轩所在的位置,那就直接把你弄傻吧!” 黑衣人又要大叫,白狄从腰间拿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拿上地上的布条将他的嘴牢牢封上。黑衣人有口难言,又不能合上嘴,呀呀地叫着,奋力挣扎。 回到屋内,一只烧鸡已经变成了一堆骨头。 “我回来了!”白狄笑着,将买来的食物全都放到了桌上,“都是刚出炉的,这村落不大,但人都热情,还送了很多。” 东西铺了满满一桌。 白狄笑着坐到桌边,哈哈看着陈炎君说:“那个家伙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把这条蛇放回去还是……喀。” 白狄手刀挥落的样子看得人一惊。 “白大人难道想杀人?”唐婉若惊讶地说。 对她这话,白狄就不服气了。 “他可是刺客,要不是我刻意手下留情,那天晚上他就该死了!”白狄拿起热腾腾的包子大大的啃了一口,“你以为他现在不想杀人?只要他缓过气就会马上动手你信不信?” 唐婉若平静地看着他,眨着眼睛。认为他说得很对,可是要说出杀人很对的这种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放他走,”陈炎君说,“至少知道敬亭轩的背后不止是平王,意欲杀朕者仍未罢休。” 聊聊无趣的一餐,众人潦草的吃完各自回了房。 唐婉若坐在这里发呆,陈炎君突然过来拉起她将她带入怀中。 “吃惊吗?”陈炎君轻声地问,说道,“这就是朕的生活,性命都难以保障,每一天都有人想要朕的性命。” 唐婉若仰头,看着他如微风和煦的表情,突然有一点点不开心。 陈炎君对她这副表情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这样,但还没开口问,她就自己先说了出来。 “还是以前的相公好,”唐婉若说,“忘掉所有又傻乎乎的才好。” 陈炎君扳过她的肩膀:“你喜欢傻乎乎的男人?” 唐婉若的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下。 “是喜欢傻乎乎的相公。” 她说的极其小声,又是低着头,但声音还是传进了陈炎君的耳中。 “啊!” 趁她没有注意,陈炎君已经横抱起她。为避免摔到地上,唐婉若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陛下这是做什么?”她问,一双眼睛是格外的明亮而睿智。 陈炎君看着她的眼眸:“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她眼中的神光没有一丝慌乱,陈炎君抱着她走向房去。 “数年未抱娘子,娘子竟轻了不少。” 唐婉若皱鼻哼哧一声:“民妇三年守祭都过了,已经不是任何人的娘子,已经不受婚约约束可以再嫁人了!” 陈炎君的步子突然停下,静看着她。 “你想嫁给谁?”陈炎君问。 “那就是民妇的事。” 陈炎君将她放到床上:“朕不许。” 陈炎君的话令她有些茫然不知所以,唐婉若的眼神里生出了一丝狡黠,刻意不去看他,嘴中故意小声嘟囔:“那可不是陛下能决定的事了。” 陈炎君扳过她的脸,强迫她正面相对。 “你即便要嫁也是嫁给朕,”陈炎君道,“若若,朕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说罢,覆身而上。 唐婉若没有准备,一声极小地惊呼:“你这是要做什么?”伸出手撑着他不让他再靠近,陈炎君却是丝毫不顾忌她的动作。 将她的手握住轻轻挪开了自己的身体。 “做你相公该做的事。” 唐婉若蓦然大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不可以!” 她的拒绝令陈炎君靠的更近,拿捏她手掌的掌心也更加用力:“朕知你有许多疑虑,然朕也有诸多难以为人所道的事情,今后都会慢慢说给你听,你如果还不相信朕的身份,疑朕究竟是否是你相公,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话令唐婉若更加的瞪大了眼睛,温润的唇舌覆上,肆意搅动。唐婉若心头似有一击电流划过,渐而闭上了双眼。陈炎君十分熟练的解开了她的衣衫,抬手轻拉帘帐,掩去曼妙春光。 一室迤逦。 清早,唐婉若醒来,想起昨夜的事情,蓦然惊起。 旁边却已空无一人,床榻冰凉,昨夜的温存与她来说倒像是个梦一样。她拉起被褥,稍缓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将床上散落的衣服穿好,走出门去。 天色虽还尚早,但白狄和苏子络他们已经坐在桌边吃饭。白狄看到她,忙打招呼:“唐媒人,起得早啊!” 昨晚那个与她同眠共枕之人就坐在他们中央,此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的。唐婉若也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为好,经过昨晚一夜,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竟是变得尴尬了。 陈炎君默默地起身,问向白狄:“那人放出去没有?” 白狄咽下一口老酒,说道:“放了,整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就看他在这附近荒山野岭里能不能活着离开了。” “好。”陈炎君轻道一声,然后转身出了门。 他这态度,唐婉若觉得有些失落。 “唐姑娘,”苏子络在一旁叫她,可是她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声,“唐姑娘?” 蓦然回神。 “哦,苏先生。”她朝苏子络礼貌地点头。 “唐姑娘的答复……” 苏子络刚开个头,唐婉若便立即起身,凳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唐婉若道:“苏先生,民妇是有相公之人,苏先生的答复恕民妇不能给您。” 她说的决然干脆,让苏子络生笑了。 “唐姑娘,在下是说唐姑娘的答复,苏某已经收到了,但此路漫漫,唐姑娘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苏子络坦荡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这一刹那的笑意让唐婉若产生了一丝疑惑。 “苏先生是否早就得知?”她问着说,“关于我和陛下……” 苏子络摇头立刻否决:“在下不知,但陛下对唐姑娘的心思早已有之,这点,白大人也看得很清楚吧!” 他看向白狄,白狄莫名其妙地扭了扭头:“啊,这个,这小子的心思谁清楚?不过他对唐媒人倒是特别的。” 唐婉若站在桌子旁,静静地听他们说着,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到太州 “陛下,过了前边就到太州境内了。”白狄在马车门外叫唤。 唐婉若扬开帘布,看到外面的迤逦风光和那隐隐若现的城门,心头有点感慨和紧张。 “要回去了,”陈炎君突然在后面环抱住她,和她一起看着外面,“怎么皱着眉?” 他伸手,指腹按住她的眉心,好像要将那里的一抹哀愁按去一样。 唐婉若拉开他的手,轻轻摇头:“只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 那时她从太州离开,自城门外萧太爷和张婶他们一齐来送她,哭声不绝,而她,也是抱着去送死的心情。身负皇命,为帝王配婚,怎么看都是一道送死的选题,所以她什么也没带上,就只带上了相公留下的那一件血衣,只求能与相公相伴,共赴黄泉。 说道那件血衣…… “当年那件衣服怎么回事?”唐婉若突然转头。 看着她的眼睛,陈炎君竟然有些心慌,问道:“什,什么衣服?” 唐婉若稍有恼怒,言明:“那件血衣,上面的血迹还有虎爪的抓痕是什么意思?” 那日,她亲眼目送他穿着那件衣服上山,若不是因为那件衣服,她不会相信他命丧虎口。 “还有那些断掉的手指头怎么回事?”唐婉若责问的声音非常大,引得白狄突然掀开门帘朝里面看了一眼。 “回去!”陈炎君厉声喝之,白狄惺惺转回头,不仅将门帘放下,还将马车门轻轻地带上。 唐婉若可压根没管这么多,她满脑子都是对那一天的回想,山地里的不仅是衣服,还有血淋淋的断指! 她瞧了陈炎君的手指一眼,冷笑一声:“难道陛下当年把手指切了又长出来了?” 陈炎君下意识地把手指绕进了掌心,对她说了声:“若若。” “不要叫我,”唐婉若冷言道,“民妇受不起!” 他沉重地叹气一声,稍稍点头。 “若若,我知道当年的事我,你恼我也是正常,”陈炎君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陛下也无话可说了?”唐婉若恼怒着他,轻笑一声,“那手指头和衣服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炎君看着她拿捏着他的手指,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 “若若,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会切掉自己的手指来骗你吧?”陈炎君失笑一言,对她此刻的举动苦笑不已。 遭他嘲讽,唐婉若羞恼地拿他的手指一甩:“你就欺负我!” 陈炎君觉得好笑地抱住她:“若若,这件事上欺负你的不是朕,是白狄,这些都是他做的,朕也很意外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唐婉若稍平静下来了,攀着他的抱着的手臂转头问了一声:“白大人?” 陈炎君点头:“白狄,当年他找到朕在三里乡,强行将朕带回了皇宫,临走时要朕换下了衣服。” “原来是白狄?”唐婉若大为吃惊。 “是啊,这些坏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和朕一点关系也没有。”陈炎君笑着点头。 不过他这样说,唐婉若就不信了。 “你贵为圣上,要不是你的允许,白大人敢这样干?”唐婉若怒视着他,“你就是为了皇上的宝座,谎称已死,抛弃我于乡里,要是此番我没有受诏入京你就一直不会再出现了是不是?” 她的话令陈炎君哑然。 “自古君王多薄幸,果然不假!对陛下而言,民妇只是您于危难之际的临时枕边人可是?”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不论唱戏的和说书人口里讲的那些前朝旧事还是书里面的那些史料记载,天下君王都是这样的一个德行,还亏得她心心念念地为他守祭三年,还打算和他一起共赴黄泉,现在想想真是傻到家了! “若若,你不要生气,朕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陈炎君十分认真而仓忙地解释,“朕虽然是骗了你,可与你共处的三年间绝非做假!” 唐婉若对他的话心中哀叹。他虽然在那三年的感情不假,可是让她成了寡妇又再也没有找过她也是事实。他的感情终究是那样飘渺,不论认与不认都一样。 帝王行事,事事皆有所图。和她谎称失忆如此,和她成亲如此,造假已死离开三里乡登上皇位如此,那么此刻……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图?”唐婉若问他,“既然已经让人相信陈阿牛已经死了,为什么又要和我相认?” 唐婉若看着他,眼神哀愁:“是为了让我不给你配婚?利用我对相公的感情达成陛下不婚的目的?” “还是陛下需要一个暖床人,觉得民妇曾伺候三年觉之不错,现在还可继续用之?” 她的话惹怒了陈炎君,一把拉开她的双手,将她狠狠地按在车厢的座榻上。 “你而今要这样看轻自己吗?”陈炎君怒视,这般神色令唐婉若有一丝害怕,“你于朕而言,就只认为自己是个暖床人?”陈炎君简直不敢相信她刚才的话,“当初朕拿回那件衣裳,你可因此衣不见于寒冬天投湖,你告诉朕那件衣裳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念想,你对朕的感情难道只是一个暖床人吗?” 唐婉若的嘴唇颤抖,细声地和他说道:“那是对相公,不是皇上。” 他扳过她的肩膀,厉声地告诉她说:“你的相公,就是皇上。” 唐婉若低下了头:“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民妇?”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回想当时金銮殿上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种心悸,还有此后宫中种种,他为什么簿早一点告诉她? “你在害怕什么?”唐婉若问,“你明知我随时都可为相公而死,我连死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她的话令陈炎君怒气的神情瞬间缓和,转而间的是一阵浅淡的慌乱。 稍久。 “你不怕死,然朕怕你死,”陈炎君道,“想取朕性命之人日日有之,若让他们知道朕在外逃亡之际尚有娶妻,他们定不会放过你,若若,谁都不能保证你的安危,皇权浩大却也最是无情,朕因天子只身可得到白大将军和朝中忠正势力的庇护,而对他们,你可有可无,朕不愿让你成为皇权的牺牲者,只有靠朕一人来护你周全。” 他的话让唐婉若再是怎样的恼怒也消气了,不论真假,但她至少此刻愿意相信。 马车也渐渐停下,到了城门边,听到外边的士兵说:“例行检查!” 陈炎君放开了手坐到一旁。马车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穿甲胄的卫兵挑开了门帘,朝里面打探了一会儿,见到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放下了门帘。 “通过!” 随着一声,马车重新驶开。唐婉若趴在车窗上看着刚过去的城门,叹道:“现在查的真严。” 驾马走在一旁的苏子络突然笑了,对她说道:“这怕是来当地太守为了来找陛下。” “找陛下?”唐婉若不解,趴在车窗上,和苏子络四目相对。 这番话让陈炎君听见,过去将她从窗边拉过来:“朕无需他找,自会去找他。” 窗户“砰”的一下合上。 他拉着唐婉若的后衣领,动作粗暴,唐婉若有些吃痛,转身不满地说:“你做什么,正在和苏先生说话呢!” 陈炎君眉心微皱,轻言:“正是因为和苏子络说话,所以才不可。” 他的话让唐婉若突然地欣喜,笑嘻嘻地看着他。 “笑什么?”对她这样看自己发笑,陈炎君稍有恼怒,转过身不去看她。 “难道是吃苏先生的醋了?”唐婉若狡黠地笑道,“咦?为什么不看我呢?哎呀,转过来嘛!” 她的调笑声让陈炎君厌烦,挥手怒喝:“别闹,没上没下,成何体统?” 唐婉若收住手,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见没动静,陈炎君转过身来,眉头还带着愠怒的微蹙。 “相公。”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陈炎君猝不及防。就在他晃神之际,唐婉若已经推开了窗户,看相外边的太州街景,脸上只有微笑,再未说话。 太州全然另一副景色,与壶州不同,但对唐婉若而言却是同样的景色,和她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格外的熟悉。 “这里离唐姑娘家乡之地还有一段路吧?”苏子络缓声地问,扶她下马车。陈炎君在后面跟上,脸色不是太好看。 “谢谢苏先生!”唐婉若喜上眉梢,这幅神态苏子络不由得打量了起来。 “唐姑娘好像心情格外好。”苏子络道。 “是啊,好久没有回太州了,故地故人,怎么会不开心呢?”说罢,她叹了口气,悄悄地看了一眼站立在马车旁的陈炎君。 “此行去三里乡为平王安葬朕不便与你同去,让白狄跟着你,你如果想和同乡多续旧情可以多留几日,”陈炎君道,叫一声,“白狄,你陪唐大人回乡。” 白狄吩咐好马车夫安置车辆的事情,这下转身到他面前:“好,唐媒人原是太州人,这下来到太州可要请客吃饭尽地主之谊啊!” 唐婉若笑了一声,仰起头看向陈炎君对白狄说:“民妇尽地主之谊可以,但白大人得自己付账,毕竟到京城后陛下就再也没付给过民妇银两,民妇可是无钱做东呀!” 她狡黠地笑了笑,面对陈炎君即将要张开的御口,连忙又道:“再说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也在这里,怎可由民妇来做东,您说是不是,白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返乡里 马车缓缓驶出,从太州城到三里乡。唐婉若没有耽搁,稍稍安置了一下便和白狄一起回到了三里乡。这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街坊无一不让唐婉若感叹。 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想到过自己还会活着回来。 白狄这一路没有和她说话,心里憋坏了,现在到了三里乡,他跳下马车和唐婉若说:“唐媒人,这三里乡的具体路线我不熟,还要你来指路了。” 唐婉若本趴在窗户口,现在把窗关上,掀开门帘:“白大人,不如我们一起步行吧!” 她说着下车,白狄将马车停下,对她说:“唐媒人的地方怎么走?” 这十里三乡也是老样子,唐婉若心情大好,突然想到:“白大人,你说我这次回乡是不是先应当去当地县衙报个到?” 白狄想了想:“也好。” 二人来到县衙,萧县太爷昨晚喝了太多就,现在还在后堂睡着。二人击鼓,里面衙役出来问道:“何人击鼓?” 唐婉若和白狄对视了一眼,上前将她的折子交过去说:“太州官媒唐婉若前来拜见县太爷。” 听说她回来了,萧县太爷从榻上一个惊醒滚到地上。山羊胡子卷得老长,眼珠子极为灵活地左右转动,一边穿衣一边穿鞋赶紧往外边跑。 “快点快点,若若竟然回来了,可别不是犯了圣怒让人赶了回来!”萧县太爷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她这时候回来到底是好是坏,他这颗项上人头到底还保不保的住了! 乡里的县衙比起京城的那是破旧多了。唐婉若和白狄在前厅等候,她自一来到太州,嘴上的笑意就没有消过。 白狄看着她问:“唐媒人,这回到太州你这么高兴啊?” 唐婉若笑着回应他说:“当然了,白大人,这里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待了二十余年,当然高兴了!” 这时,萧县太爷仓惶地跑出来,一把老骨头了,看到唐婉若这笑得如此轻松,开心的是老泪纵横。 好像真的不用死了! 萧县太爷拿起袖子抹着眼泪,上前拿住她的手说:“若若,你可回来了,你,你没有让圣上下旨处死吧?” 他这开口第一句就让白狄惊住了,问向唐婉若道:“你们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惊奇吗?” 唐婉若没有理他,开心地哈哈笑出了声,宽慰萧县太爷:“萧太爷,您多虑了,陛下对我很好,没有下旨处死我。” 萧县太爷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放心地告诉自己,他乌纱帽下面的这颗脑袋保住了,然后又是一声痛哭。 “这大半年可把我们愁死了,每一天都在担心,怕哪一天就收到你的讣告。” 她要死,他这个推举她的县太爷也得连坐。 白狄笑了:“你这个县太爷真是有意思,还天天盼着人家死?唐媒人现在可是深得陛下恩宠,陛下赏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处死她?” 唐婉若让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萧县太爷笑得是更欢,连道三声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张婶知道不知道?我这就叫人去带她们过来,今天来我这里喝几口老酒为你庆祝!” “不了,若若还有事要办,这是过了萧太爷的衙门口先来报道,等会就回三里乡,”唐婉若拒绝了萧太爷的好意,说道,“张婶和王大爷还好吗?还有萧太爷,您的老寒腿可有好转?若若在京城学了一些医术,改天来替您诊脉看看?” 萧县太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她的样子,欣慰地道:“若若还学会了行医,好好好,若若这是有出息了嘛!”说罢,哈哈大笑。 唐婉若低着头,腼腆地又问:“萧太爷,若若不在的时候,这里的官配不头疼吧?” 她笑得狡黠,眸光灵动,白狄一瞬间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这就像是在父母面前调皮捣蛋又腼腆的孩子,哪里是在京城那样沉着冷静面对平王生死相逼也不惊乱的唐大人? 白狄好奇了,看着萧县太爷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对她哭诉:“若若,你走之后我们这里的婚配质量大为下降,薛曼有自视甚高,还总是嫉恨你封了五品官,怪我当初没有推她上去,平日潦草行事,现在又有许多配不出去的男女,可愁死我喽!” 唐婉若哈哈大笑,对萧太爷说:“萧太爷莫愁,等我为陛下配完婚就回到乡里,来给萧太爷解难。” 她这话让萧县太爷不敢接,连忙摆手:“别别,若若,陛下的事情要紧,你安心为陛下配婚,我这里不重要,不重要,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心,掉脑袋!” 对萧县太爷这样的谨慎,唐婉若也和白狄一样觉得过了,对他说道:“萧太爷,周帝陛下没有您说的这样喜欢杀人,他可好啦!” “哎,再好那也是陛下,当今天子,你呀说话行事都得注意点!” 一语说罢,衙役已经泡好了茶水端上来。萧县太爷也知道唐婉若是受封五品的官媒,也觉得是为自己争了光,非得留他们吃饭。因为白狄还有其他考虑,包括陈炎君现在还在太州城等他们,不宜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拒绝了萧太爷的邀请。 萧县太爷奈不过他们,端起茶碗给他们两个:“饭不吃,茶总得喝一口吧?若若,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做官媒都做到了五品,我们都高兴!你呀,回去就看看你张婶,她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喝完茶,听他说起张婶,唐婉若的眼眶就湿润了。放下茶碗,含着泪对萧县太爷说:“多谢县太爷,若若这就去看张大婶,这二十多年在太州,多谢县太爷和乡亲们照顾了。” 向萧县太爷告辞,这在十里三乡县衙里的报道就算结束。 走出衙门,白狄拉过马车,对唐婉若道:“你们这县太爷还挺有意思!” “萧太爷是很好的县太爷,”唐婉若说,“以前对我也很照顾,他说话就是这样,没有冒犯陛下的意思。” 唐婉若误解了他的话,让白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里是不是都认为皇上特别容易杀人啊?不过……”他看着唐婉若,眼眶还是有些湿润,停顿了一会儿,“那个张婶是谁?” 唐婉若想起张婶关心她的神态,心里和眼里都是酸楚。她背过身,悄悄地抹了抹眼泪,说:“是我隔壁的大婶,就像亲人一样。” 嗯,亲人,她从小无父无母,张婶可以说是大小开始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隔壁的大婶怎么会像亲人一样?”白狄不屑地聊了一句,“唐媒人,你的娘家呢?也是三里乡人士?” 原来白狄还不知道她父母双亡! 唐婉若更加心酸了,对他说,声音极小:“我没有娘家。” 白狄猛然转头,对着她到:“唐媒人,你不是这么惨吧,又没了相公又没了娘家,那在乡里还不让人欺负死?” 不知道是为什么,唐婉若突然被他的话弄笑了。 “白大人,我还没有公婆,是不是更惨了?”唐婉若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眼里的湿润也不见了。 白狄愣了一会儿,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等会,唐媒人,你没有爹娘,又没了相公,相公那边还没有公婆?天哪,这是个什么日子!” 白狄坐在马车上惊呼,马儿哒哒地驶去,唐婉若为了指路坐在他旁边掩着嘴笑。 “白大人,这就是我过的日子呀。” 听语气里,她好像还挺开心。 三里乡。 马车终于驶进村里,连绵的群山,小路上不时能看到穿着猎户模样的人背着兽皮和柴火从山上下来。 “到了!”唐婉若叫停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拿上平王的骨灰坛。 前边就是一栋小房子,外面简单的围了一个宅院。唐婉若走到门前,把门推开,引入眼帘的院子就像住了人似得干净。 白狄跟上去,把马车缓缓带进院子里。 打量了四周。 “唐媒人,你这屋挺不错啊!” “哪里,比不上将军府。”唐婉若随口应道,推开里面的房门。房子里一片干净,没有一点久不住人的灰尘味。 白狄走进来也觉得很奇怪,顺手抹了一把,干干净净,对她说道:“唐媒人,你这屋好像住了人啊!” “别瞎说!”唐婉若立刻制止住他,“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离开已经好些个月了,怎么可能会住了人?”白狄这话让她瘆得慌! 她走到里边,里面也是干干净净,床上,柜子里皆是整整齐齐。唐婉若放下了骨灰坛,陷入了沉思。 白狄在外边不知轻重,打趣着说道:“唐媒人,不会是你那死去的相公回来替你收拾屋子吧!”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唐婉若笑出声来。 “白大人,今夜你可是得在这睡,要是我家相公也在这里怕是你谁睡不着了。” 唐婉若看着他,似乎没懂她刚才的话,又说道:“白大人可别晚上出恭的时候看到相公,他入土已近四年了,可能现在模样恐怖,哦,对了,相公对我很好,而且最看不的我与男子接触。” 她看着白狄,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恐惧的神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身份暴露 神鬼之论凡人总归是难以考证,所以也不会令人太过害怕。对白狄来说,真正恐怖的是她家周围的这片景象。 白狄记忆犹新,这是他当年找到陈炎君的地方。 细思极恐。 相比于白狄痴呆地蹲坐在她家院门前的石头上,张婶已经提着最近晾好的小鱼干来看她。 “若若,看张婶给你带的鱼干!” 这次她回来屋子里这样干净全都是靠张婶每天打扫。自她走后的那一天开始,张婶就像打打扫自己家一样打扫着这里,这次她回来可以立刻住下,让她再此对张婶感激不已。 唐婉若闻声赶紧开门出来,迎过去说道:“张婶,你这是做什么?我连灶台都没有开呢!” “没事没事,你回来了我高兴!今天呀张婶给你好好做一顿!”张婶喜笑颜开,提着篮子就朝她家的厨房走去。唐婉若在她身后笑着。 “张婶,我来吧!” 张婶很高兴,推开她的手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若若,你比走之前的状态好多了,看到你这样子张婶也高兴,也放心喽!”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唐婉若,吆喝着她出去,“去去,你去忙你的,今天做饭交给我。” 唐婉若感激地在后边朝她鞠了一躬,抬起身,看到白狄傻呆地蹲在那大石块上。 院外。 “白大人。” 唐婉若突然地叫了他一声让白狄吓了一跳。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哦,唐媒人啊,啊,你吓死我了。” “白大人在看什么?”唐婉若朝着他刚才发呆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山林什么也没没看到。 她好奇地转过头来,白狄的神态不是很好看。 “唐媒人,”白狄苦着脸道了一声,问道,“你,曾经在这里,有没有见过陛下?” 他的话让唐婉若稍怔了一会儿。 前方的山林郁郁葱葱,唐婉若皱了皱鼻头,问向白狄:“白大人为什么这样问?” 白狄苦闷地抓头:“唉呀,我这可是怎么了,你这个三里乡我……”他欲言又止,突然不说话了。 “白大人想说什么?”唐婉若说。 “没什么,没什么,”白狄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把陈炎君过去的事情吐露太多的好,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她说,“没什么,我犯困糊涂了,啊,好困。”他说着揉着脑袋走进屋去,还连着打了个哈欠。 他进了屋,张婶从灶台前悄悄推了一步,看了房门一眼招呼唐婉若过去。 唐婉若如她所愿,到她身边,张婶立刻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问她:“那个公子是什么人啊?” “公子?”唐婉若对张婶的话表示出了怀疑,说道,“他是陛下身边的护卫,我这次回乡其实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陛下让他陪着过来。” 张婶若有所思地点头,口中无意间说出来:“还以为他是你新找的男人,唉,原来不是,你也守寡三四年了,总该还是要找的。” 她这话就让唐婉若惊住了。 “张婶,我和白大人不是这种关系!”她连忙否认。 张婶动锅铲的手停了停,又转过头来问他:“白大人,是哪个白大人?” 唐婉若失笑:“白大人就是白大人呀。” 张婶怕菜烧糊了,拿起锅铲又动了动,但对她继续说着:“当今朝廷里我只知道白大将军,他和白大将军莫非有关系?” 对张婶的八卦之心和超乎常人的直觉,唐婉若也是服了,点头应道:“是啊,白大人正是白大将军之子。” 张婶突然惊讶地把锅铲一扔,极为震惊地对她说:“他就是白大将军的儿子,哇,好威风!” 对张婶这样的惊叹,唐婉若也只能笑一笑。 屋内,白狄坐到床榻上,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这件事情。 “如果,这里真的是我把陛下带走的地方,当时陛下的那副样子肯定是在这里住过,唐媒人就住这,那么,他们以前见过?”白狄摇摇头,突然不敢想这个事情,“那在宫里的时候他们见到第一面就互相认识?” “不不,”白狄又连忙摇头,否定自己,“也有可能他们不认识,呵呵,不就是在同一个乡里住过么,又不是住在一起,哪能说认得就认得?”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 “若若,听说你回来了,我们都拿了点刚收成的菜来,你不要去集市买了!” 随后不久,听到唐婉若的声音:“谢谢大家,谢谢各位对若若一直以来的帮助,唐婉若感激不尽。” “诶,你别这么说,你为我们也做了很多事啊!这十里三乡哪个不认识你?你要是让他们全知道你回来了,那要来感谢你做媒的人怕要踏破你家门槛!” “刘大哥,您太夸张了。” “哪有,十里三乡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哪个不认得哟!” …… 哪个不认得? “什,什么,哪个不认识她?”白狄对这句话瑟瑟发抖,心里盘算,那么就是说要是陈炎君真的在这里住过就不可能不认识唐婉若。 那么。 那么…… 白狄简直不敢想! 想他作为陛下的贴身侍卫、大炎第一隐卫、禁军统领、当朝大将军之子、和陈炎君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好兄弟,竟然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在金銮殿上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相互认识? 而且他们两个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们两个此前认识的事情。 白狄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对这两个人产生的极大的怨恨。他们,他们竟然…… 早就认识? 白狄愤然起身,打开门。唐婉若正抱着一大堆菜从外边走来,看见他出门欣喜地道:“白大人,你看,乡亲们送了好多新鲜的菜,够我们吃了!” 她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大蒜头,白狄怒气冲冲地过去,把那串大蒜头拿起来扔出去,把她拉到一旁厉声地质问:“你竟然骗了我!” 唐婉若被他突然的质问弄得云里雾里,朝他眨着眼睛:“白大人,我骗了你什么?” 白狄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紧紧抓着她的双臂。 “白大人?”唐婉若又问了一声。 “你,”白狄指着她,猛地叹出一口气道,“唉,你和陛下早就见过是不是?” 唐婉若眨巴着眼睛,果断否定:“没有。” 她回答的干脆,又不带犹豫,让白狄意外地抬起了头。 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白狄突然产生了一点点的还以。 “真的没有?” “没有。” 就是矢口否决。 白狄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又拉住她的双臂,低下头。 唐婉若被他这股气势压迫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连推着他说:“白大人,你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唐媒人,”白狄严肃地盯着她,“你可得说实话,当年是我亲自把陛下迎回宫里,陛下在民间待过的就是这个三里乡,你可别说没见过!” 唐婉若一刹那的惊然,突然想起陈炎君的确是说过他当年是让白狄带回去的。 原来就是在这! 唐婉若突然生气了,攥起一股劲狠狠地将白狄推开。 感情她死了相公,做了三年寡妇都是他害的呀! “白大人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白大人既然这么确信陛下曾在三里乡待过又何必问民妇?”唐婉若以民妇相称,让白狄听得很别扭。 白狄放开了她,气愤地蹲到一边。 “哼。” 沉闷一声叹息,看起来十分的苦闷。 “你们,”白狄指着她,唐婉若挑着眉头,而她这副样子让白狄更加难受,苦着张脸叫喊一声,“你们把我骗的好苦哇!” “白大人,有什么话您一次说出来,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民妇听不懂!” 白狄捂着面,突然间又笑了,和她说:“唐媒人,实不相瞒,当年陛下流落在民间,我找遍了大炎,终于在三里乡找到了他,这才把他带回了京城登上帝位;本来这些我是不会说的,但是他偏偏待哪不好就待在三里乡。” “你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没觉得眼熟?”白狄大声地问,“你们早就认了出来,难怪他总是照顾你,总让我去救你,还什么事都带上你,但是这些我都不知道,直到今天,唐媒人,我才知道你们之间就见过,唐媒人,你们瞒我瞒得好苦啊!” 唐婉若张口正要说话,但想到他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突然就更好奇了,要是白狄知道他们不仅是曾经见过,还恰不巧的做了夫妻让他生生拆散,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唐婉若开始严肃地思考了起来。 “所以。”她得出一个结论。 白狄好奇又期待地看着她。 “白大人是想说,陛下亲眼见着民妇成了寡妇?” 白狄突然脚底一滑,直接跌了一跤。 “唐媒人,重点不是这里吧?”白狄抗议,对他们两个,尤其是唐婉若,简直恨得牙痒痒! 但唐婉若很无辜,摊开手说:“白大人,你说的这些民妇也很冤,本来叫民妇进京给陛下相亲就不是民妇的主意,民妇事前又不知道陛下长什么样子,有哪里知道是曾经的同乡,你现在这样责问民妇不是无端指责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月下美人 白狄想想,的确是这样。 “但是你们也不能这样能装吧?这么长时间谁能看出你们以前就认识?”白狄拦住她追问不舍。 唐婉若面向厨房,张婶第一道菜已经端出锅了。 “白大人,你要是中午不想吃饭就拖住我,”唐婉若道,“下午你还得去山上挖坑呢!” 唐婉若说的挖坑,指的是埋葬平王骨灰的事,要在她相公的墓旁边挖出个坑来,这个苦力活当然得由白狄来干了。 再当然,就是白狄不干唐婉若也是一定要让他干的,谁让他当年找到陈炎君让他假死,让她成了整个十里三乡有名寡妇! 下午,刚吃完饭,唐婉若就拉着白狄去山上挖坑。张婶跟在后面说:“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不用了张婶,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是我和白大人的事,再说有白大人在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唐婉若婉拒着,一边朝着白狄轻笑,“难道我连自家相公的墓都找不到吗?放心吧,张婶。” 白狄接过她扔给来的锄头和铲子,皱了皱鼻头朝山里走去。 唐婉若还在和张婶打着招呼说:“谢谢张婶!” 白狄在山脚处等她,唐婉若走过来,张婶还在后面望着他们。白狄感叹:“乡亲们对你真好!” 唐婉若自豪地仰头一笑:“那是,三里乡的乡亲们都可好了!” 走到山上,唐婉若熟悉地走到半山腰的一处,白狄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土包。土包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杂草,唐婉若过去扒拉着,从里面摸出来一块木头做的墓碑。 她拿起来,吹掉上面的土屑,叹息一声:“数月没来,你的墓碑都倒了。” 白狄被她这话说的瘆得慌,赶紧放下了锄头问她:“要挖哪里?” 唐婉若将墓碑重新立好,紧紧地插进土里。 “就那里。”她说着起身,走到旁边的土地上踩了踩。 “这里。” 白狄看着点头,让她到一边去挥舞锄头开始挖起来。 整一个下午。 “唐媒人,安葬完平王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吧?”白狄问。 唐婉若坐在旁边的树下悠然地哼着小曲,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土包不断地提醒他:“白大人,你可小心了,别挖着我相公。” 白狄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看了一眼她说的那个旁边的小土包,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唐媒人,你相公是那一年去世的啊?”白狄随口问问,看着这个土堆又铲出了一片土,眼睛瞧到墓碑上面的字,小小地惊呼一声,“哟,你相公叫陈阿牛,竟然和陛下同姓啊!” 唐婉若的神情骤然冷下了,有些哀伤,看着他说:“刚给相公守完三年祭就让朝廷的诏书带去了京城,白大人说我家相公是什么时候死的?” 白狄停下来,稍微算了算日子。 “哎呀,唐媒人,你家相公死的时辰和陛下离开三里乡的时间差不多啊?哎,陛下一走你相公就死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白狄这一句话把唐婉若给说乐了,噗嗤一声:“白大人这样说陛下就不怕被治罪?” “治什么罪,我说什么了,就是觉得好巧啊!”白狄道。 唐婉若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对他说道:“是啊,好巧啊!” 白狄见坑挖得差不多了,和她一起把平王的骨灰坛放进来埋下。参照旁边的坟冢,堆了同样高的土,白狄拔剑砍断旁边大树的一根枝木,简单地削了一块墓碑。 “唐媒人,这上面的字你打算写什么?” 唐婉若沉下眼神,稍微回忆地想了想说:“平父之墓,答应过平王老伯用儿女的孝义侍奉。”她稍稍想起了不久前平王老伯的那些事情,有了一点点的感伤。 白狄已经举剑将这几个字刻好,运上内力将木碑牢牢地打进地里。此地两堆坟冢并排而立,白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唐媒人,这些你相公也不寂寞了。” 唐婉若恨恼地白了他一眼,看的白狄一下心惊,忙道:“唐媒人,白某没有得罪你吧,你这到三里乡后是怎么了?” 唐婉若不理会他转身下山。 “白大人,我怕相公晚上会忍不住寂寞出来找你。” 渐渐要到太阳落山的时辰,两人一路拌嘴下来,将平王骨灰安置好也算是了却了此行里的一件大事。 入夜,唐婉若收拾着乡亲们带给她的东西,一样一样,心里都是暖流。她在三里乡举目无亲,也多亏了这些乡邻才无恙的长到二十余岁。 乡亲们对她的好是她无以为报的。 屋外,院子里突然想起一阵木柴被踢倒的声音。唐婉若抬起头,窗外透进来一丝的月光,伴随着些微的清风,烛火跳动。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到屋外,院子里空无一人,连猫狗的影子也没有,刚才那阵声响像是错听似的。 但那不是错听。 唐婉若很清楚,因为她放在院子里的那堆菜此时的确是被弄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唉。”她叹一声气,过去将那些菜一样一样又收回箩筐里。突然,一道黑影挡住了月光,唐婉若顿时警觉,刚要回头转身,身子立刻被人抱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说:“若若。” “陛下?”唐婉若眨了眨眼睛,对这个声音大为惊讶。 她愣是转过了身子,看到陈炎君一双眸光璀璨的眼睛在月光下映照出她自己的样子,呼吸骤然停滞了一分。 陈炎君抱着她,将她往阴暗里带了带,唐婉若推着他的身子惊讶相问:“陛下怎么来了?”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太州县城里等着吗? “朕想你了,”陈炎君直言不讳,“没有忍住。” 唐婉若心里开心,但又为他这样直白的话语和举动感到羞涩。 “你不要这样,你是陛下,哪有这样的。”说真的,看到他来,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陈炎君拿过她的手掌:“朕不仅是皇上,还是你的相公,这里我们曾经共处三载,如何让朕不想回来看看?” 他的话让唐婉若有一刹那的恍神。 曾经共处三载,此屋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记忆。 “原来陛下是回来看屋子的。”唐婉若逞强着歪曲着他的意思,心里虽然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和他开着玩笑。 但陈炎君认真了,看着她道:“若若,朕真的是来看你的,想见你已经忍了一天了!” 他这样认真又仓惶地解释,让唐婉若一刹那间看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傻”相公。 确定是他无疑了! “你不是说不方便过来吗?”唐婉若问,“要是张婶他们看见了你该怎么办?” 陈炎君按住她的肩膀,深沉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以为朕现在还考虑这么多么?” 夜色如水,虽然现在夜未深,但在二人身周仿佛已经是子夜过后的温柔与宁静。 唐婉若低下头,乘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屋门突然又再次打开,这次是白狄走了出来,对着院子里左看右看。 挠着脑袋。 “奇怪,这不什么都没有吗?”他这时候才出来查看,还顺道叫了一声,“唐媒人,刚才那是什么啊,正不正常啊?” 陈炎君拉着她赶紧躲到了厨房和灶台的角落里。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和她塞进这个狭小的缝隙,用他的身子挡住了唐婉若,避开了白狄的视线。 二人紧紧相贴,唐婉若感受着他的气息和心跳,靠着他的臂膀偷偷地笑了笑。 感受到她的动静,身后白狄已经走到了院子里。陈炎君低头小声地喝斥了她一声:“别动!”另一只手已经按住她在他胸前磨蹭的头,小心而谨慎地偷偷观察白狄的动静。 唐婉若如他所愿地停下来,整个身子僵着一动不动。陈炎君穿的是黑衣,在这个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起到了十分显著的作用。他低下头,把唐婉若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等到白狄看了一圈,什么异常也没看到后回到屋内,他这才退出来,也是将她放开。 唐婉若笑了。 陈炎君又恢复了往日帝王的威严,站在月光下冷峻霸气,问她一声:“笑什么?” 唐婉若耸肩道:“陛下刚才躲白大人像躲贼似的,陛下什么时候要这样防着他了,弄得好像是来和民妇偷情一样。” “朕来见你何需偷情?”陈炎君极为不满她的话,但是神色里还是对那边的屋子有所忌惮,不时地看着,很怕白狄再突然出来。 唐婉若笑着安慰他道:“陛下放心,哪怕陛下真是打算来和民妇偷情的,对白大人那里民妇也一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告诉他!” 陈炎君转过脸,对着她就是皱眉,沉声喝问:“你和朕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怎可还用偷情一词?朕偷的哪门子的情?只是不想徒生事端。” “那陛下夜里悄默默地翻过民妇家的院子做什么?”唐婉若就是要拂逆他的话说,“再说民妇是个寡妇呀,十里三乡都知道!” “若若,你再这样说就无趣了。”陈炎君道。 “无趣不无趣民妇不知,但别人都是这样看待民妇的,民妇知道的很清楚,”唐婉若说,“首先白大人就是这样认为,今天还叫民妇带着去看了相公的坟冢呢!”她笑着,浅浅的梨涡里带着俏皮,盛满了月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坦明言之 唐婉若没想到这位帝王今夜来了之后竟就没打算走,还潜进了屋,一进来就摸到了她的床上。熟门熟路,方位清晰,摸着黑也能行走自如,不磕着碰着。 “陛下您是属猫的么?”唐婉若问。 陈炎君已经开始开始解衣袍对她说:“你这张床朕倒是想了很久。” 唐婉若摇头:“比不上陛下宫里的龙床舒服。” 他放下外裳,走下来拥住她。唐婉若稍有迟疑,但他已经拥她入怀。 “有你在的就舒服,”唇角在她的耳鬓厮磨,陈炎君道,“宫里怎比得了这你和朕的小屋。” 唐婉若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最终还是噗嗤一声:“不知道陛下也这么会说漂亮话!” “若若,”陈炎君平静地叹息一声,放开了她,将她渐渐转过身来对着自己说道,“朕说的都是心里话。” 唐婉若看着他,此时眼里映跳着烛光,瞳色如琥珀一般,晶莹透亮。 “陛下还不走么?”唐婉若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声。 “说什么胡话?朕既已来了,哪有今夜就走的道理?” “那您是一定要纠缠民妇这个寡妇了?” “在朕未决定将你拉入这潭浑水之前或许还能说是,但现在你是不是寡妇自己不知道?” 陈炎君欲行亲密之事,唐婉若连忙制止他,小声地道:“陛下,白大人可就在隔壁呢!” “不管他。”陈炎君说,又要上来。 唐婉若又伸手挡住他的胸口没让他靠近,又道,“陛下,白大人就在门外呢!” 陈炎君这才一愣,按在她肩背上的手有些僵硬。唐婉若探出头,越过他的肩头对站在后面一脸惊讶的白狄说:“白大人,我家相公果然耐不住寂寞出来找你来了!” 深夜,三里乡的一处民居内一直亮着烛火。 三个人沉重而严肃地坐着,一声不吭。尤其是白狄,瞪着眼前的这个长着当朝陛下脸的家伙,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很难相信这一幕。 “啊!”还是白狄首先一声惨叫打破了屋内这诡异的沉静,“不行,我不信,这不可能。” 陈炎君十分不悦地看他,唐婉若坐在一旁看热闹似地看他,对他说道:“白大人,你现在可是在梦中,在我相公坟前说的那些话可能再说一遍?” 陈炎君为她的话产生了一丝兴趣,问道:“说了什么?” 白狄被他开口这一声吓了一个激灵! 唐婉若悠悠开口:“也没说什么,白大人就是说了陛下离开三里乡的时候就是民妇相公入土的祭日。” 陈炎君骤然回眸,眼睛里的神光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白狄终于忍受不了了,站起身大叫了一声:“你怎么可能是她相公!”手指着唐婉若,手臂上青筋暴起。 白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摇着头:“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藏得这么深!”他摇着头,对陈炎君此时的沉默与漠视就像看到了无尽深渊的欺骗,以及背叛。这么久,他爹、裴相,整个朝廷都在为他忧虑,而他呢?竟然早就已经娶了妻? “枉费我们对你尽心尽力,你竟然骗我骗我父亲骗的好苦!”白狄怒然摔了桌上的茶壶。 唐婉若心疼的连忙过去捡起来,拍掉上面沾上的灰尘,确认没有摔破后这才站起来指责白狄:“白大人,这是民妇的私家物品,你要是摔破了怎么办?” 她如若珍宝似地抱着这只茶壶怒瞪着他。她这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白狄立刻将手指挪向她,指着她的面门骂道:“还有你也是,明明是这种关系,这么久了装的跟什么都不是一样!” 他骂陈炎君就算了,但骂责到她头上,唐婉若是一万个不服的! “白大人,”唐婉若说,“我只是一个乡野的村妇,我在京城见到陛下就能相信我家相公是皇上?再说相公的墓你也是看见了,我正儿八经地守祭三年整片十里三乡人尽皆知,难道白大人要我刚脱下丧服去京城后见到陛下就能叫相公?” 唐婉若说着更加的气愤,站在他面前指着他道:“这倒是托了白大人的福,让我一直以为相公被老虎吃了,活不下去这才去了衙门做官媒,要是没有白大人我就做不成这寡妇,那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相公了?” 说来冥冥因果,也是令人吃惊。 白狄惊愣在她的话中,脑子里一片嗡声,比浆糊更像浆糊,根本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为好,是要动要说话还是要眨眼睛都忘了! 良久,白狄吐出一句:“所以,唐媒人要感谢我了。”话音刚落,白狄就无比后悔怎么自己说出这么一句?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这话让唐婉若气结,冷声一笑:“是呵,白大人做事干净利落,我只是做了寡妇而不是弃妇,真是要谢谢白大人了!” 白狄捂着脸坐下,垂头丧气的样子,想到三四年前找到他时候的事情,现在恍然大悟。 “所以那时候你请求我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个?”白狄大为惊叹,指着他说,“你说在这里有不能离开的事情,就是要走也要解决好不能突然人间蒸发说的不是这里的乡邻,说的是她?” 陈炎君闭上眼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但白狄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全部都是震惊,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暗示,继续大声地吼道:“所以那个时候你是想和你媳妇道别?” 陈炎君放在空中的手终于落下,无力地撑住额头将脸撇向一边。 白狄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样,震惊中带着惊喜仍然在说:“所以我造了你被猛兽吃了的假象,这片乡里都以为你死了,是我?” 陈炎君沉重地一声叹息,无助地摇头道:“你没救了。” 白狄却是大笑,心里畅通无比:“终于找着根了,你一直不娶,唐媒人一来京城你这不接触女人的毛病就改了,还特别上心,总是一副无耻色迷迷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样啊!”他哈哈大笑,好像造成这幅局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对白狄的这幅爽然,唐婉若也是很服气,突然间就没气了。 夜已将近黎明,唐婉若看着窗外,估摸着也快要鸡叫了吧!但眼前,这两个人丝毫不困,竟然不顾身份像少年一样扭打了起来。 “所以你瞒了朕,谎编一切解决妥当,你这是欺君,白狄,你可知罪?” “喂喂,你干吗这样,你媳妇在呢,在看着呢!”白狄连声求饶,扭打中还是顾忌着他是陛下,根本不敢还手,只敢招架,又看向唐婉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你相公拉开啊!哎哟,疼!” 唐婉若看着他求饶,不打算去拉这一架,撑着手站在桌边平静地对白狄说:“白大人,不是说过我家相公耐不住寂寞今晚回来找你么?这正是如了白大人白日里的期愿,我怎么好扰了相公的兴致?” 白狄在这里困顿得不行,好不容易抽出手脚,立刻指向她:“你,你无情!”然后又接住陈炎君揍来的一拳。 “你为何要对他有情?”陈炎君突然收手,返头问她。 唐婉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我和白大人可没有什么情可言呀!”说着还一边向陈炎君鼓气:“相公,加油!” “啊啊,你们两个,啊!陛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好吧,陛下,哎哟~” 随着白狄一声惨叫,外面同时也响起了一声鸡叫。 日上三竿,午时正好。 昨晚闹了一夜到鸡鸣后才能得以上床合眼。唐婉若渐渐醒来,睁开眼,看到身旁陈炎君正在熟睡。 昨夜,她记得他和白狄玩闹似地扭打在一起,一点都不像一个帝王。而她,没管他们自己先去睡了,看来最后他还是摸上了自己的床啊。 唐婉若伸手轻轻触碰他的容颜,眉心,鼻梁,到那片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嘴唇。陈炎君突然醒来,一把拉住了她放在他唇边的手。 唐婉若有一时的惊慌,叫了一声:“相公。” 只这一声,让陈炎君眯眼轻笑。窗外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在他的身周同样荡漾起一圈柔光。 “娘子,”他柔缓地道出一声,将她的手指按到自己唇上,“只有这个时候,朕才觉得一切都是舒心的。” “才敢将你入怀,原谅朕的懦弱,一直不敢告诉你,一直在害怕,之前,让你受苦了。”他的沉声低语让唐婉若心里有些酥麻,尤其是那一声“受苦”,更是让她觉得感伤。 也更是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极难被察觉到的颤抖。 他,真的在害怕。 唐婉若轻轻地附和他,握住他的双手也贴近自己唇边,笑问:“身为陛下也会害怕吗?” “就是身在皇位,才更感害怕,”陈炎君道,“怕自己死了,怕你死了,尤其怕朕还没死但你死了。” 唐婉若的眼里睿智的神光再次闪出,陈炎君看在眼里,抽出手摸上了她的眼角沿着纤长的睫毛缓缓滑过。 他必须承认,他最初正是因为她这种神光而心猿意马。说不出理由,这种眸光让他觉得整个人都非常舒服,甚至觉得她是隐匿在山野间的仙女,那种眼神仿佛能够洞察一切,也一眼看看透了自己的心。 哪怕她从未知道自己对他说谎,从不知道他是假装失忆,但和他拜堂成为夫妻,同床共枕,相濡以沫,恩爱三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拨乱返正 “若若,”陈炎君深情又道一声,“此番去平地路远,朕只有一个心愿。” “什么?”唐婉若好奇地坐起了身,嘴角带着微笑。 陈炎君也笑了,和她一同坐起身说:“此后不要再给朕配亲,朕已经娶了你,还未昭告天下怎可就娶其他女子?” 帝王如此承诺,凡人谁会不动心? 不过,身为陛下,真的能做到只娶一人吗? 唐婉若为他的话表示怀疑。身为皇上,就迟早会有三宫六院,迟早都会有其他女子出现在他身影,在那座名为后宫的高墙之中,有着太多凡人难以选择和控制的事情。 唐婉若看着他的脸,轻轻地扬眉笑了。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指尖冰凉,看着他问:“陛下可要去看看民妇为相公立下的墓?” 话说白狄昨晚事后在房间里独自想了很久。他想了非常久,也幸好是他内力深厚,经常少眠,不然肯定没那么多心思去思考这些严肃的问题。 比如,陈炎君还健在,那个墓里面埋的是什么? 白狄细思极恐,感觉到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想着这个问题连忙出门,恰好看到他们两个就站在门外。 唐婉若见到了他,灿烂一笑,忙对他打招呼说:“白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夜睡的可还好呀?” 白狄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是一个哆嗦。 这样的笑容,明媚灿烂中总让他觉得有一股来自地狱里的气息,但再那张脸又是笑得那样无邪。 实在是诡异的很吶! 白狄的脖子后面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他抹了一把,对她说道:“还好,还好,唐媒人,你,你和陛下要去哪?看你们正要出门,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新打算?” 唐婉若似想到了什么,从桌上拿出了一个馒头给他:“昨天余下的馒头,刚热了,看白大人还在房内休息就没叫你一起吃了,现在,我和陛下正要去看他的墓呢!” 话音刚落,白狄一口馒头屑喷了出来。 “唐媒人,这话不可乱说啊,陛下会长命百岁的。”白狄忙道。 唐婉若却是在笑着。 “嗯,长命百岁,”唐婉若肯定着他的话,点头,“但是,给陛下立墓就是白大人您呀!当年可不是您做出了陛下被老虎吃了的假象?要不是白大人,陛下怎么会有墓?” 她这话,果然是还没打算放过他! 白狄咽着馒头,弯下了身。他们两个却已经出门,没有丝毫迟疑和等候他的意思。 白狄连忙跑到门边,扶住门框大声地喊道:“喂,你们等等我啊!山上老虎多啊!” “你们两个单独去不安全啊!” 但人已经走远。 半山腰间刮着徐徐不断的清风,两个坟包并排列着。陈炎君此时就在这里,对着这两个坟冢,默然地站了很久。 唐婉若陪在他身边,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俏皮跳过去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和墓碑之间的视线。 “这是民妇亲手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墓,三年多了屹立不倒,是不是很厉害?”她笑着,面颊旁边的发丝被风吹动,因他现在是陛下,所以怎么也不敢对他说出这就是他的墓之类的话。 墓碑上还刻着当年她给他取的名字。 陈炎君替她理好发丝,越过她身边,蹲下身来轻轻抚摸那几个字。内容十分简单:“夫,陈阿牛之墓。” 寥寥几个字,刻得歪歪扭扭,却是最大的心意。 “这便是朕的墓。”陈炎君说。 唐婉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陈炎君又说:“娘子辛苦了。” 她因他的话稍有一愣,陈炎君已经起身,拉住她的手,小声地:“当年是你用着双手替朕挖了这样好的墓?我的娘子真厉害。” 他拿着她的手,眼睛里是熠熠神光,有伤痛,有欣喜,还有其他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不论其中有什么,他的眼眸都一如既往的是那样明亮。 陈炎君握着她的双手,小心地捧到嘴边:“当年我以为白狄会和乡亲们说清楚,也会和你说清楚,虽然不会告诉你朕是回京登基为帝,我想到过他会编造我被歹人劫持,遭遇仇家之类,但是,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编造我死。” 陈炎君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些事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无从挽回,我已经在那个高处的位置上下不来了。” 此刻,清风吹徐,唐婉若在他的怀中没有感受到一分,而她的心情就跟这山上的清风一样,惆怅、清淡又好像一下去了很远的地方。 隐约间响起了她的呜咽声。 最终,还是哭了出来,在他的怀里,靠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若若。”陈炎君叫着她,抬起手虽然想安抚,但是,现在任何的语言都显得那么无力,一切的解释也都不能弥补她为自己三年来所受过的这些。这三年里没有他,她一个女人是如何在三里乡活过来的?而他又想到过她多少? 陈炎君不禁想着,这次要是没有她受诏入京,他自己是不是也就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 “说到底,还是我负了你。”陈炎君吐出了一句心底最深处的真话。 哪怕承认起来,很难。 唐婉若突然拉紧了他的衣襟,突然间心里还仅存的一些芥蒂瞬间崩塌,完全被粉碎,哪怕这几日有怨他,有愤怒,有生气,但现在随着他这一声,心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在等着他的一句道歉,也已经做好他是帝王所以绝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声来的这样早。 早到令自己惊讶。 也是惊喜。 她渐渐收住了哭泣,轻拥着他的后背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我想想,”陈炎君砥着她的发丝,唇角轻轻一笑道,“是我的衣物,这是衣冠冢?” 唐婉若却是猛地摇头,从他坏了探出脑袋,哭得肿胀的眼睛一眼就看到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白狄。 轻轻一笑。 “相公的衣服一直在我身边,这次还带去了京城,怎么会是衣冠冢呢?”唐婉若道,眼神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精光,说着,“就是白大人当年留下来的五根断掉的手指头啊,当年可是把我吓坏了,陛下认为应当如何办呢?” 白狄看着她的眼神一声大呼:“哇靠!你太狠了吧!” 陈炎君这才转过身,冷眼看着白狄又恢复了帝王的姿态。 “原来你一直在此。” 语气里面是格外的冰冷。 唐婉若倚靠在他的肩头,和他并坐在山丛间看日头逐渐西斜。白狄在他们身后挥舞着锄头和铲子,大汗淋淋,挖着“陈阿牛”的坟包。 “白狄,”陈炎君突然叫他一声,“小心些挖,别弄坏了朕的风水。” 白狄极为震惊地抬起头,心里暗道,这还有风水可言?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能敢怒不敢言。 谁让他当时好歹不歹地要找死囚犯的手指来替代做出一副他死了的样子呢? 唐婉若此时回头,也对他道了一声:“还有那块碑,可是我亲手做的,你也别弄坏了!” 白狄弯身突然气消了,仰起头便是哈哈大笑。 “哎呀,笑死我了,哎呀,好好好,你们的我一点都不会弄坏,我就把我那几个手指头挖出来!”白狄忿忿而道,很快在下面碰到一个硬物。 “诶,这不有了?”白狄惊喜地叫了一声,扔掉锄头和铲子开始拨土。 唐婉若好奇地转过身看他,白狄渐渐地从里面挖出一个小盒子。她认得这个盒子,连忙起身过去。 那就是当年她误以为是相公的断指啊! 唐婉若还是如视珍宝地拿过来,虽然白狄已经招了,这也肯定不是陈炎君的。 “就是此物?”陈炎君问。 “嗯。”唐婉若轻声地点头。 她拿着盒子,有些不敢打开。陈炎君看了白狄一眼:“你打开,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白狄苦闷着脸,叹一声气道:“唐媒人,还是我来吧。”他拿过去,唐婉若不敢开将头埋到陈炎君的肩头。 陈炎君护住她对白狄说:“还不打开?” 白狄拧开盒子,外面的尘土被扬起。他扇了扇然后彻底打开,里面是五根白骨。 断指的白骨。 陈炎君看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怒从心头起。 “白狄,这五根白骨你去找寺庙处理,不要让朕再看到。” 白狄收起来盒子,又叹了一生气,说道:“知道了,我的陛下,我也知道等下我还是要把这堆土给重新填上,所以你们能不能高台贵足让小的开始埋土?” 他指着脚边的这个坑:“两位主子,日头要开始落下了,你们要不先回去休息?山上凉,交给我就好。” 唐婉若从他身上抬起头来,看见白狄已经把盒子收好了,这才跳出他身边。看了一眼这个坑,对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吧。” 白狄没想到她会选择帮忙,担心又被她戏弄,连忙道着:“不用,唐媒人,您和陛下先去歇息吧,这里我可以,可以。” 但唐婉若是真心想要和他一起弄。 “这是我亲自为相公挖的墓,让我来吧。”她说着,眼神变得悠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再见薛曼 张婶门口,唐婉若背着一大箩筐的菜来与她告别。平王的骨灰已经处理妥当,又将那原本不属于相公的手指挖了出来,此番在三里乡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陈炎君本想一同陪着但让她拒绝了。她还不想吓到张婶,也不想让张婶为她再操心。 这二十多年,张婶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很清楚,也跟感激,已经不能让张婶在为她操心了。 而且,以陈炎君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宜让太多的人知道过去的那段往事吧! “若若,”张婶打开门,看见是她,连忙敞开房门,“你怎么来了?” 唐婉若放下菜筐微微一笑:“我是来和张婶辞行的。” 张婶的家里一如既往的干净,她将唐婉若迎进来,嗔怪她:“怎么就要走,不多留一会儿?” 唐婉若把菜筐里的菜整理好:“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办,这些菜我也带不走,张婶就收下吧!乡亲们对若若很好,若若都记在心里,等陛下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回来,陪着张婶。” 唐婉若抱住了张婶的臂膀,依偎着她说:“要是朝廷准许我以后留在京城,我就接张婶过去,还有王大爷,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京城可大了,宅子也大。” 张婶乐得合不拢嘴:“哟,我们若若真的长大了,都能在京城立住脚了,好好好,就是,你看张婶这个样子,能去京城吗?” “有什么不能!”唐婉若惊讶地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说,“京城里有我在,谁敢说张大婶的闲话?”她笑着,依依不舍,“好了,张婶,若若要走了,白大人还在村口等我,今天要到太州城内,不能让他等太久。” 张婶突然面露忧色,对她说:“你,一个人在京城要注意身体,多穿点,你看你这丫头,才初入春就穿这么一点,京城可没有张婶来给你添置衣物。” 她拍打着唐婉若,只一下,打进了唐婉若的心里,让她感动不已。 “谢谢您,张婶,”唐婉若有些哽咽,“若若觉得好幸运,虽然自小没有爹娘,但是却有张婶在,已经比许多人要幸福了,张婶,若若会照顾您一辈子的。” 听到她这话,张婶也落泪了,斥怒着她:“说什么呢,张婶是看着你长大的,不对你好对谁好!” “嗯,”唐婉若傻笑着,虽是再如何不舍,也终要分别,“我走了。” “等等!” 她转身出门,张婶又拉住她,给她手里塞了三个橘子。 “拿在路上吃。”张婶说,这才退到一旁。 “张婶。” “走吧,我看着。”张婶说,抬手对着她向外面狠狠地挥了几下。 唐婉若深吸额口气,对着她深深地鞠躬,这才离开。 走到村口,陈炎君在马车里等着,看她进来问道:“怎么才来?” 唐婉若因刚才的惜别还有些伤感,简单地道:“多说了几句,走吧。”她悄悄地抹了抹眼泪,但还是让陈炎君发觉了。 马车渐渐驶开,离开了三里乡,唐婉若这才缓过来,看着手里的三个橘子。 “吃么?”她向陈炎君伸手。 陈炎君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张婶给的?” “嗯。” 她简单的应答,没有过多解释。陈炎君盯在她似有阴霾的脸上,说道:“你剥给朕。” 唐婉若抬头,眼神里有一丝惊讶。陈炎君又道:“你剥给朕吃。” 她照办,无精打采的。剥好的句子伸到他面前,陈炎君只看了一眼她愁淡的脸。 “你喂给朕。” 唐婉若突然眉头一皱,把橘子拿回来一瓣一瓣地塞进自己嘴里。 陈炎君嘴角撇开一笑,但很快收住,对她说:“若若,你这样是抗旨之罪,可以诛九族的。” 唐婉若白了他一眼:“那你就把我赐死吧!” 陈炎君眨了眨眼:“你还想为你相公殉葬吗?但是你相公没死,你还这么不怕死么?” 唐婉若嚼着橘子抬眼看着他说:“民妇相公没死吗?相公要是还活着是万万不会让若若死的。” 她这话让陈炎君失笑了:“朕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三里乡,可是大炎数千万百姓也都更需要你去替他们解除战祸。” 唐婉若将口中的橘子吞下去,想着他的话。很有道理。手里还剩下最后一瓣橘子,她递到他嘴边说:“张婶给的,很甜。” 到了太州城,马车在一栋宅子前停下。白狄将马拴好,伸手扶陈炎君下车。唐婉若紧跟在后面,跳下来,才看到上面“太守府”三个字。 太州太守府! 她在太州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太守,并且,她记得太州太守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曾经也是裴相跟她点名之人。 太守之女么? 唐婉若跟在后面走进去,在庭院内,突然看到前面走来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拿到身影花枝招展,是一个已经上了一定年纪的女人,可是风韵犹存,头顶着一朵大红花,此时也看到了唐婉若。 “你你你!”薛曼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撸袖子,大步上前,“好啊,你竟然还回来了,怎么,想回来光宗耀祖,炫耀一番啊?” “薛,薛媒人,你怎么在此处?”唐婉若见到她也是很惊讶,莫名的还有点想念。 这个花枝招展的从太守府里出来的就是薛曼,当地有名的媒人,不止是做官媒,还做了不少私媒的活,给不少官宦子弟说过亲。她本来就恼唐婉若,在太州的时候一直给她找不痛快,后来唐婉若到了京城,听说她官封五品就更生气了,觉得这荣誉原本是她薛曼的,要是没有唐婉若,她薛曼就是五品官老爷,显赫得很! “哦,听说你给陛下配婚一点进展也没有,怎么,回来求救太守了?别做梦了,太州才不会让你找到合适的!这事要是我去做,现在肯定已经了结回乡了,哪像你,哼!” 薛曼抚着头上的大红花,语气里一股醋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陈炎君和白狄都停下来了,静看着这一幕。 白狄好奇地走过来,对着薛曼上下打量,然后问道:“唐媒人,她是谁?” 对薛曼的这幅态度,唐婉若也是十分忧愁地叹气一声。 “白大人,这是薛曼,曾经和我一起在太州做官媒的,媒人。”唐婉若说着,还朝薛曼十分同情地摇了摇头。 “哦,媒人。”白狄若有所悟地点头 突然。 “哎,你干什么,哎哟,你们,敢架着老娘?不知道老娘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太守府,容不得你们放肆!哎哟,唐婉若,你还不让他放开我!” 薛曼的叫骂声响过了太守府内一路。白狄拖着她,拽着她的衣领,任她拳打脚踢毫不松手,一直拽到了太守所在的厅堂外。 “哎哟!”薛曼又是一声叫唤,被白狄一把扔进了厅堂。 太守刚刚在这里见过薛曼,现在看到她又进来还倒在地上,起身忙问:“薛媒人,你这是……” 白狄和陈炎君随后而至,陈炎君站上前:“李治茗你还记得朕吗?” 太守看到是陈炎君,连忙下跪:“臣李治茗叩见陛下。” 陈炎君冷哼一声,瞟了一眼薛曼:“你好威风啊!” 太守连忙磕头:“陛下,臣冤枉啊!臣有罪责之处,请陛下言明。” 薛曼坐在地上瞬间傻眼了。 “陛,陛下,那你就是皇上?”她指着陈炎君,想起了她在庭院里的所作所为,突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也磕头道:“草民,薛,薛曼,拜见陛下,拜见陛下。”这股气度,不知道比唐婉若初上金銮殿面圣时差了多少! 她悄悄抬头,朝唐婉若看去,像是求救。唐婉若也看到了她的眼神,但朝她无奈地耸耸肩。 “你这个小妮子,竟然见死不救。”薛曼小声地嘀咕一声。 “你在说什么?”陈炎君威严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下了薛曼一跳。 战战兢兢。 “没,没什么。”薛曼匍匐到地上,颤抖着回答。 太守稍微意识到他和白狄的不悦都是因为薛曼,抬首问道:“敢问陛下可是薛媒人冒犯了陛下?今日因太州官媒婚配之事下官请了薛媒人前来商议,薛媒人不识陛下龙颜,若有冒犯之事,还请陛下恕罪。” 陈炎君看着她,转头悄悄撇了唐婉若一眼。 白狄将他这个眼神尽收眼中,心道:李治茗啊李治茗,你就倒霉在这个官媒的身上吧,好惹不惹惹到这位。他想着也看了唐婉若一眼,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这里。 陈炎君道:“不是冒犯了朕,而是冒犯了朕之官媒,李治茗,你官居几品?” 李治茗愣了愣:“臣身为太州太守,官居四品。” “此番随朕同行之人,唐大人官居五品,姻亲院首统可领天下官媒婚配之事,你身为四品官员竟纵容手下官媒对唐大人不敬?” 陈炎君冰冷的眼神一直盯在她头顶上:“你不过一太州官媒,竟然于太守府内对朝廷命官不敬,罪重可笞三百。” 薛曼快吓傻了,也不顾其他连忙朝唐婉若磕头:“唐大人,唐奶奶,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她这身子哪能挨上三百笞? “太守大人,小的,小的不知道他就是陛下啊!”薛曼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太守的衣角。 白狄耻笑了一声,不嫌事大的:“哦,所以薛媒人,你是说陛下不在你就这一这样对唐媒人了?”他特意咬重了“唐媒人”三个字,说得让陈炎君眉头又是一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朝堂闲话 太守蹙紧双眉对着薛曼斥责:“还不向唐媒人道歉?” 薛曼已经面色惨白,吓得口齿不清地磕头向唐婉若说:“唐媒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唐媒人,你饶了我吧!” 重重地磕头声,薛曼已经磕得额上起了淤青。 唐婉若叹息一声:“薛媒人起来吧,同乡一场,何必要弄成这样。”她上前扶她起来,薛曼已经失去形象的眼泪鼻涕一起流着,哭得稀里哗啦,双腿发软,拉都拉不起来。 陈炎君默不作声,拂袖越过跪拜在地上的两人,在厅堂的上座上坐下。 李治茗起身,转了个身再次跪下道:“前日下官设宴欲为陛下接风洗尘,但府中没有找到陛下,不知陛下去了哪里。” “混账!”陈炎君一怒拍桌,“朕去哪里还要你知道不成?” “下官不敢。” “罢了,”陈炎君烦怒甩手,指着薛曼,“让她下去吧。” “是。”李治茗拱手作揖,转身朝厅外守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赶紧上来将薛曼拖走。她这一走,唐婉若也松了口气。 白狄凑到她身边拿胳膊肘捅了她一下。 “喂,唐媒人,有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白狄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看她那样以前没少欺负你吧?” “哪有仇不仇,就那样吧!”唐婉若道,想起往事叹罢一声,“都是可怜人。” “呀,唐媒人可真是菩萨心肠!”白狄打趣着她。 堂前,陈炎君正在和李治茗说:“朕此番是要去平地,你也知晓,在你府上只是路过,不久便要启程。” “下官知道。”李治茗答道。 陈炎君点头:“苏大夫何在?” “哦,正在后堂,”李治茗说着就要引路,突然回头,“可要请他来见陛下?” 陈炎君却朝她看了一眼。 他看她做什么? 陈炎君道:“去告诉他,明日启程。” 李治茗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作揖告退。 “明天就走么?”白狄上前笑问着他。 “怎么,你还想在太州留多久?”陈炎君问。 “呃,那倒不是,”白狄说,邪笑着瞟了唐婉若一眼,“可唐媒人还没有翻婚配簿子,就要这样走了,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 “白大人看我做什么?”唐婉若失笑,对他这幅惟恐不乱的态度笑道,“怕是还想被揍吗?” 那天晚上他和陈炎君厮打在一起的场面她可还是记忆犹新呢! “不错,”陈炎君也附和她说,“她若再敢为朕配婚,也得先问问自己的心!”他过来拿过她的手按在了心口处。 但话是这样说,唐婉若还是想见一见太守家的那位千金。毕竟是裴相亲口点名,总得给相国大人一个面子。 李治茗此刻也正要来找她,见她主动找上来,礼待有加,礼待有加,道了一声:“唐大人,本官也正要找你。” 太守府内初春的花朵绽放铺满了庭院一路。 唐婉若和太守并排走着,这在以前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唐大人,”李治茗说,“之前陛下到府上时没有见到你,没想到陛下还是带你来了。”他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极为熟络,但是唐婉若确信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就是官场么? 唐婉若无奈一笑:“太守大人,我只是一介村妇,陛下带与不带都不重要,全凭陛下心情。” 她说着停了下来,朝太守说:“听闻太守膝下还有尚未结亲的小姐?” 李治茗也停下脚步,问道:“你如何知晓?” 唐婉若笑道:“我是如何知晓这不重要,我是为朝廷办事的官媒,又是太州人氏,想见一见大人的这位小姐,仅此而已。” 李治茗看透不说破,叹了一声:“实不相瞒,本官膝下小女茯苓的确还没有婚配,但她前些日子已经离府去京城了。” “京城?”唐婉若没想到。 李治茗点头:“也不知道她是听到了什么,执意要去京城找你,我身为一方太守,平日公务繁忙不能时时看住她,就让她在一个夜里独自跑了出去,只留下字条。” “找我?”唐婉若万万没想到那位小姐竟然去找了自己,“小姐找我做什么?” 李治茗无奈一笑:“那就只有小女自己知晓了。” 庭院里阵阵鸟鸣,二人继续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唐婉若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也更是惊讶这位太州太守家的千金竟然跑去了京城,而要找她办事的只会是一件。 难道这位小姐是打定主要嫁给陛下? 唐婉若感到莫名地寒意,在初春的暖阳里一个哆嗦! “唐大人,”李治茗又开口说话了,“听说平王闹了陛下寿宴,还牵扯出是二十年前的军政要案?” 唐婉若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听他的话答:“太守大人对京城的事很了解。” 李治茗笑笑几声:“不过是身处朝堂,朝堂里,话总是传的很快。” 唐婉若和他一齐走着,对这番话有一丝伤感。 “还听说那晚宫宴中唐大人也在,还替陛下挡了暗器。”李治茗又道,让唐婉若更加的惊讶。 李治茗道:“唐大人不要觉得本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都是朝堂里的传闻,虚虚假假就像人们茶余饭后总会聊点家常,不过,现在看到唐大人,本官有一个问题十分好奇,想问唐大人一探究竟。” 李治茗的态度让她觉得疑惑,看着他问:“什么问题?” “对那桩军政要案,唐大人是怎么看?”李治茗问。 “那桩要案?”唐婉若想着,“太守是说平王口中说的先帝时期对两位将军以通敌叛变治罪的案情?” 李治茗点头:“想听听唐大人的看法。” “那件事已过二十年,我的看法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婉若笑道。 李治茗摇头:“自是无关,只是,平王与那两位将军是挚交,亲口说出的东西一定与我们在卷宗上所见不同,唐大人有幸亲身听闻,又从没经历先帝在位时的那个时刻,所以本官好奇唐大人对此事的评价。” 前面已经到了庭院的尽头,李治茗停下,对她说:“唐大人请。” 走到后院,唐婉若寻思着他的话,想起了那时平王和她讲的故事。 “我不知道,”她说,“但李、唐两位将军应该是蒙冤的吧!” 不然平王老伯的反应那样激烈,放着轻松自在的藩王不做偏要带着那么强烈的仇恨活着? “你信平王的话。”李治茗一针见血。 唐婉若笑了:“太守大人,您简直就像当天在现场一样!” “哈哈,本官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要是当日在现场,本官肯定不敢和唐大人一样上前替陛下挡刀,早就吓到腿软了。”李治茗这样说自己倒是很有意思。 “太守大人谦逊了。” “哪里,唐大人菩萨心肠,李、唐两家灭门数百口人,下至几岁幼童上至八十老妇无一幸免,至今讨论此事唐大人还能替他们道一句蒙冤,这数百口人在天之灵多少也能有些安息了。” “太守大人也认为两位将军是被冤枉的?”唐婉若问。 “本官可不敢如此说!”李治茗笑着回答,嘴角的笑容间似乎隐藏着嘲笑,“只是不论如何,幼童和老妇一定是无辜的,他们唯一的罪过就是出现在了那座府里。” 他又走了几步,回过头问:“那陛下的意思如何?打算重查此案?” 他们已经走到后院的伸出,从假山后面突然走出来一道玄青色的身影,一身威严不容人直视,威赫之声对李治茗道:“李大人,你想知道的是否太多了?” 陈炎君的声音让他们两个立即跪下。 “臣,李治茗参见陛下!” “见过陛下。” 陈炎君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神一动不动地盯在唐婉若身上,对他们说:“平身。” “谢陛下!” 陈炎君这才看过他来:“李治茗,你好大的胆子,暗地里打听朕的事情!” 李治茗赶紧躬身作揖:“臣不敢。” “朕亲耳听闻,你还敢反抗?” “陛下,”唐婉若见状连忙过去和场,扶住他的手臂说道,“民妇和太守大人在说笑的呢,大炎百姓们都可以在饭后去茶馆说一说家常,陛下就不让民妇和太守大人说了?” 一句“家常”,说的陈炎君莫名的心情顺畅。 李治茗也适时地在旁边应和:“是,下官和唐大人只在闲聊说笑罢了。” “罢了,”陈炎君挥手,“你先退下,朕有事要和唐大人说。” 李治茗告辞,等他离开后院,陈炎君突然拉过她将她按在怀中。 唐婉若吓坏了:“陛下,你干什么!” “刚才你和他说了什么?” 唐婉若有点莫名其妙:“我和太守大人说了什么很重要吗?就是闲聊而已,你先放开我,这里是太守府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朕说过大炎之内不会有人说闲话,”陈炎君说,“就想知道你和他说了朕什么。” 他不放手,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将刚才的对话简单描述了一遍。 陈炎君疑惑了,放开了她。 “他对那件事感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白七十二章 入关平地 “也不是感兴趣吧,”唐婉若说,“只是茶余饭后朝廷里的闲聊话题,平王的事毕竟闹得很大。” 陈炎君像是点头应了她的话一下,对她说:“先帝在位时朕不能参与朝政,这件事朕了解的也很少,朝中之事颇为复杂,现在朝局不稳又将相不和,你还是少跟他人聊为好。” 唐婉若点头:“嗯,知道了。” 入夜,唐婉若点起灯,却听见门外敲门声。 打开门,太守府内一位侍女站在门口。 “唐媒人,”侍女说,“老爷请您去客厅。” “老爷?太守大人?”唐婉若有点惊讶。 客厅在后院和前厅中央的地带。唐婉若随侍女穿过一座拱门,来到这里,太守李治茗已经在此等候。 然而只有她一人。 “太守大人。”唐婉若先向他行礼。 “唐大人,”李治茗说,指着身旁的椅子,“请。” 唐婉若坐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李治茗让侍女下去准备茶汤,差开她后方才转过头对唐婉若道:“今夜请唐大人来是有些未完的话想和唐大人说说。” “未完的话?” “唐大人还记得白日所聊过的事情?”李治茗问。 唐婉若了然,笑道:“没想到太守大人这样八卦!” 李治茗摇头,说道:“不是本官八卦,只是在朝为官数十载,当年那事多有耳闻,同朝为官,体会自然要比新晋官员要多一点,所以感慨也要多一点。” 唐婉若默默地听着他的话,李治茗又道:“当然,平王殿下阐述的当然会比在下讲的精彩,这件事本官就不再和唐大人复述了,本官想和唐大人说的是当年两位将军在民众心中印象。” “民众心中一定是忠心耿耿,不可多得的好将军!”唐婉若说,顺而笑了一下,“不然太守大人也不会特意提出来了。” “不错,”李治茗点头,“不过毕竟是朝中大将,民众了解的还是较少,但在朝中论武将,无人不提此二位,他们战功无数,誓死效国屡次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却一夕间通敌叛国,实在令人唏嘘。” 他说着又摇着头,闭上了眼:“本以为尘埃落定,但此番旧事让平王翻了出来,本官亦是想起此事,白天问唐大人是想弄清楚唐大人的看法,如果唐大人也觉得两位将军或许存在冤情,现在周帝开明,唐大人又在陛下身边,这趟又是去往平地,故而希望能稍带为此事提点一二。” 李治茗说的十分含蓄,但唐婉若还是听懂了。 “太守大人想为此事翻案?”唐婉若道。 “不,本官从未这样说过,”李治茗道,“只是出于公道之心提醒一下唐大人,毕竟平王在京城里谋划的这些事牵连到的只有唐大人一人而已,故而认为唐大人应该这样做才是。” 李治茗虽然这样说着,但立马语气柔缓了下来,对她道:“也算本官向唐大人的一个请求吧,几百口人的嘶叫声几乎是那时同期官员共同的梦魇。” 说罢,一声叹息。 这一夜唐婉若睡的不安稳,为李治茗的话多有思虑。 要不是他说起来,她大概都要淡忘平王说的那个故事了。过去朝中两员大将通敌被灭满门,但平王说是为了去救牛将军。 各执一词,但这件事终究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第二天,到了该出行的时候。唐婉若由于一夜思虑,眼眶下的黑眼圈十分严重。 “陛下一路顺风,”李治茗为他们送行,“唐大人,请记住本官的话。” 唐婉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车上,陈炎君看到了她这幅精神不振的样子,问道:“昨夜没有睡好?” 她笑着摇头:“没有,可能是在太州认床。”简单的搪塞过去,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陛下。”她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里的宁静。 陈炎君看着她。 “嗯,”她有些犹豫,“您之前说要彻查平王口中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陈炎君稍有疑惑,皱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婉若摇头:“前面就要到平地了,就问问,当时平王老伯自刎,我是答应了他的,如果老伯说的是真的,会请求陛下还这件事公道清白。” 话说到此,陈炎君也稍微想起了寿宴当晚未穹宫里发生的事情。 “那也要此事确如他所说,朕才当照他的话办。” “那,如何确定两位将军清白?”唐婉若有一些期待之情。 陈炎君看着她,摇头。 她的情绪又一下子跌了下去。 “你想为这两位将军洗白?”陈炎君问。 唐婉若摇头,眼神一直看着地面:“如果两位将军真的是被冤枉,无论如何,至少希望在史书里不要背上这种罪名,遗臭万年吧!” 马车沿着官道疾速而行,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一路无恙,到达平地关前。 入关口,平地的人马早已在这里等候。 白狄拉紧缰绳,马车放慢,唐婉若有所察觉,推开窗,看到前方平地关前一排弓箭手。 苏子络在窗前策马缓缓同行,看到她惊讶的神态笑道:“平王二十万精兵在城内,被这样的欢迎方式吓着了?” 唐婉若点头:“确实被吓着了。” 关口前有严格的排查,对每一个要进出关门的人都不放过。白狄驾马靠近,站在最前方的号令官立即扬旗。 “来者停下!” 他严厉地呵斥一声,白狄驾马停下,号令官上前,直接掀开了车帘。 “做什么的?”又是一声厉呵。 唐婉若看了看同样入关的人,骑马的都是少数,更别说他们这带马车的了。也难怪关口的号令官会对他们格外关注。 “随处路过的商人。”陈炎君率先说出口。 她和白狄都是看了他一眼,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狄连忙附和,露着谄媚地微笑对号令官说:“是是,我们是四处进货的商人,想去平地买买货!” 号令官不信,上下打量坐在马车里的陈炎君,又看了她一眼。 “哪里来的商人?” 白狄杵在这里犹豫该如何说,陈炎君又开口:“京城来的,怎么不能来平地做生意?” 号令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说:“现在这时候可最不欢迎京城来的人,你们要是没别的事赶紧离开吧,到别的地方进货,免得惹祸上身。” 陈炎君的眸光清澈明亮,盯在号令官身上,问道:“为何,难道平地现在歧视京城的人,还要拦着做买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王爷入京至今还没有回来,现在平地怎么敢放京城的人进去?” “竟然防范至此!”他细微地一声,引起了唐婉若的注意,唇角突然间露出一抹冷笑。 唐婉若看着,问他:“怎么办?” 陈炎君撇过眼神,那抹冷笑转而间有些诡异,看着她说:“你不是平王义女么?” 唐婉若倒抽了一口凉气。 “陛下不会是想……” “不错,朕就是这样想。” 唐婉若沉重地叹一生气,摸摸腰间,幸好临行前将平王老伯随身的那块玉佩带来了,并且担心说服力不够还一同带上了只会交给亲信的令牌。 两样东西在手,再是如何平王的旧部不会不卖账。 陈炎君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唐婉若又叹了一口气,走出马车。 “我是平王义女,见此物如见王爷。”唐婉若说。 号令官和白狄争执之间的表情,愣了。 他们自然是入了关,并且由一对护卫护送,沿着平地的街道一直到了一处营地。 这营地的样子她也是很熟了,曾经在牛金洪的军营里待了那么久,一眼就认出来这里是军营。 从营地里走出来一位将士,看着装应至少是副将一级。此人剑眉星目,皮肤黝黑呈健康的小麦色,身形健硕,也是一位挺拔英俊的年轻将领。 他看到了唐婉若,站在马车前紧紧地皱起了双眉。 “你就是王爷收的义女?”他好像很不相信。 唐婉若点头:“正是。” “王爷只有一位千金已经出嫁多年,从没有收过什么义女!” “的确,王爷的千金远嫁北漠,我是王爷在京城认下的义女,这是义父交给我的信物。”唐婉若将这两样东西呈上,青年将领拿过去仔细端详。 “这是!”他的眼神突然出现了惊恐,“这的确是王爷的贴身之物!”他又看了唐婉若一眼,还是不信。 “这两样物件要是王爷遇害同样可以让人拿到,你怎样证明是王爷义女?”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唐婉若无奈地叹息摇头,问他:“将军怎么称呼?” 青年将领厌烦地皱眉:“李湟,你连我都不知道,果然是假的!”随他一声呵斥,四周的将士一起将弩弓和长枪对向他们。 “且慢!”唐婉若伸手制止他,“义父未曾与我提起过军爷,我自然不知道,但我知道平地虎符在哪。” 李湟的神色骤然惊讶,唐婉若又道:“这样东西如果不是亲信之人,义父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他人,怎么样,李湟将军?而且这次我也带着义父的遗愿,义父已经在民妇家中祖坟下葬,我来这也是了结义父的心愿。” 李湟皱着眉在这里考虑了很久。 扬起手,四周的将士纷纷将兵刃放下。 “我信你一次,如果你能拿出虎符,本将就信你!到时候平地所有兵马都可任你差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势在必得 平地军营里戒备森严,操练有序。穿过校场,李湟把他们带到军营的深处。 “进去!”同行的士兵将他们关押到一间屋内,转身就有要锁门的迹象。 “将军!”唐婉若立刻叫住他问,“将军这是做什么?” “你们身份不明,本将自然要限制你们。”李湟警惕着他们说道。 “可这样我怎么去把虎符拿给将军?”唐婉若把这个问题抛给他。 难不成军营里的武将是不是都和说书先生说的那样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她想想摇头:“还是说将军认为虎符就在这间房里?” 李湟被她说的有点尴尬。 “那,你可外出,但是他们得留在这,”李湟道,“如果你真的能拿来虎符,我便任你为郡主。” 一声“郡主”叫的唐婉若大为吃惊。但转而又想想,按照平王的身份,如收她做义女也的确可以这样称呼。 “唐媒人,”白狄在后边小声地叫了她一句问,“你有把握吗?” 唐婉若淡然一笑:“没有。” “没有你……” “你们嘀咕什么?”李湟对他们的交头接耳十分不满,招呼唐婉若出去,“过来,就这样办,如果你拿不出虎符,十日后本将就拿你们做杀害王爷的凶手在校场正法!” 李湟走出了门,门外没有上锁,而是让两个强壮的士兵把门,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不得出去。 唐婉若追出去:“将军,您还是莫要这样做为好,您这样关着这几位会后悔的。” 敢禁足当今陛下,可不是要后悔么? 但李湟一点都不买账,只道:“你把虎符拿来再说。” 她悻悻地走回来,引来的却是陈炎君的一阵笑声。 “你和他说后悔,要是他现在知晓朕的身份,恐怕就不止禁足这么简单了,看此地军备就知道他们想反很久了。” 唐婉若有一丝哑然。 “不过你的话朕决定试试。”陈炎君笑道。 夜晚,月头刚刚升上来。 屋外的守卫打开门,李湟走了进来,神情严肃,眉头紧蹙。 “唐姑娘,你叫本将来有什么事?”李湟问。 她却是站在一旁,在桌边坐着的却是陈炎君。李湟注视了他一会儿,陈炎君道:“叫将军来的不是她,是朕。” 他看见李湟惊讶的神情,默笑了一下:“不错,朕就是当今圣上,炎国周帝。” 李殁惊恐地站在这里,怒而指向唐婉若。 “你竟然和这狗帝在一起?”李湟愤怒地暴烈嘶吼,额上的青筋都突了出起。 “李将军何必难为一个妇人?平王于宫中自刎,当时未穹宫内所有官员皆可作证,临死前将虎符托付给了朝廷。” “这不可能!” “你为何不信?大炎一统乃百姓之福,你非要造反不可?” 他扬起眉直视李湟,李湟紧抿双唇,好似在心中压抑了许多情绪。 “如你杀了王爷,我必造反。”李湟道。 屋内一片静默。 白狄看不过去了,冲身要站出来,但让陈炎君拦下。他起身,指着白狄说:“这是朕的禁军统领,当朝大将军白赋久之子。” “这是平王于京城收的义女,也是为朕配婚的官媒,由朕亲封姻亲院首唐婉若,”陈炎君介绍,走到苏子络跟前,“而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神医,苏子络。” 苏子络朝他拱拱手。 “你们。”李湟惊讶于这个阵容。 陈炎君毫无保留,非常坦诚地开诚布公:“平地是大炎的重要属地,北临漠国,对平地的将士朕是惜之又惜,故而亲自前来,希望将军能将部下归入朝军。” 李湟看了他许久,终是呵笑一声。 “原来果然是忌惮王爷调教二十年的精兵,先祖早有约定,藩地可以自行屯兵御敌,你凭什么叫我交出布下?再说你是皇上又如何?现在是在平地,不是京城,你就是死在这本将拿你的尸骨去喂狗又有谁会知道?” 陈炎君突然冷笑一声:“朕还以为平王治军如何的威严,看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李湟怒看着他。 “平王立有遗愿,自愿将平地兵马均归顺朝廷,而他下面的一个小小将军却敢自行决断,无视平王遗训,这就是他调教出来的精兵!” “李将军,”唐婉若应状叫他一声,“义父遗言说平地兵马只见虎符不见人,将军对义父忠心耿耿,但将虎符交给朝廷的确是义父的意思。”她说着又强调一句:“即便将军不从,我拿到虎符后也会将平地的兵马交给陛下。” “你……”李湟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既然是王爷收的义女,那就应该知道平地这二十万精兵王爷废了多少心血!” “李湟。”陈炎君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李湟转过身。 “平地二十万精兵朕势在必得,”陈炎君说,“平地本就是大炎皇土,二十万将士皆是朕之子民,若朕不收,任由尔等自生自灭才是枉为人君,朕今夜叫你来便是和你坦明,白日人多眼杂,朕即便自曝身份也很难令人相信,之后的话就等唐大人把虎符带来再谈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李湟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陈炎君不忙不忙:“你不是白狄的对手。” “哼!”李湟挥袖离开,这件事算告一段落。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 “陛下,”白狄忍不住地替他担忧,“你就这样告诉了他我们的身份,要是他们真的要对你不利,二十万,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关键时刻还是这么幽默!”陈炎君打趣他道。 白狄不高兴了:“喂,这么重要的时刻谁跟你说笑了?” 他的手指在房间内敲着,一声一声,沉重的像是扣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突然看了唐婉若一眼。 “这就要看唐大人办事牢靠不牢靠了。”陈炎君说。 第二天。 唐婉若出门,身边却带着苏子络。 “你出去,他不行!”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 “二位,放置虎符的地方我一个弱女子取不到,需要有人帮助,”她说,“最关键的人物留在房里还不行么?” 守卫没有放行。 “有他在才能拿到虎符,不然你们一辈子都看不到王爷的虎符了。” 两个守卫这才犹豫了。 “好吧!”其中一个终于答应,“不过快去快回,不要耍花样!” 唐婉若赔笑:“那是,在不见虎符前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懂。”他们说着离开,还不忘给守卫再次告辞行礼。 走到远处,苏子络突然笑了,将脸上的面皮揭开,分明就是白狄。 唐婉若惊得连忙拉他到阴暗的角落:“你干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昨晚,苏子络为他们二人相互间易了容,一方面是为了她能够顺利取到虎符,另一方面也是震慑李湟,让他以为白狄还守在陈炎君身边,多少会有所忌惮。 而且她和一个大夫出门,也不会让李湟有所警觉。一个女人,一个不会武的大夫,哪有什么危险性可言呢? 刚揭下来的面皮让她再次贴上去,白狄无奈地扶正,好好贴上:“这下行了吧?不过带着别人的脸出门,总是不习惯啊?” “别说那么多了,”唐婉若说,“走吧!” 他们离开营地,走上了平地的街上。 “唐媒人,”白狄叫她,“虎符到底放在哪里,我看平王府好像已经被搜过了。” 前方就是平王在平地的宅邸,门外有重兵把手。这个阵仗,在一瞬间唐婉若仿佛看到从王府内出来虎符被抢的结局。 只要她带着虎符从王府里走出来,门前的重兵把大门一阖上,就万事神不知鬼不觉。 白狄也想到了这一点,问她:“怎么办?” “很好,”她说,“白大人以为虎符会在哪?” “王府这么大,我哪知道在哪?” “不,虎符不在王府,”她说,“这么重要的虎符连李湟都不知道,放在王府里只要有耐性总能让人搜到,所以平王一定会把虎符放在王府外面。” 白狄突然站起了身。 “那我们过来做什么?”白狄问她,“虎符到底在哪里?” 唐婉若无辜地看着他:“这里不是白大人拉我来的吗?我从来都没说过要来王府呀?” 平地的郊外。 白狄小声痛苦地叫唤一声:“哎哟,快拉我一吧!” 他的身形比唐婉若壮硕,此刻恰在了城墙下的狗洞里。 没错,他们钻了狗洞,从城内跑到了城外。 唐婉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拉出来,白狄揉着自己的腰:“哎哟,我的老腰要折了!” “小声点,你想要李湟发现吗?”唐婉若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左右张望,见没人,拉着他赶紧跑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间。 白狄跟着她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有一个地方,平王的亲信也不知道,平王极重情义,对手足兄弟如此,对家人也如此,所有人都知道他他的夫人很早过世风光厚葬,和夫人有一个女儿也已经远嫁北漠鲜少回来,但没有人会想到他为了惦念远嫁北漠的女儿,为郡主也立了一处坟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死攸关 “咦,好恶心,姑娘还没死就给立坟冢,”白狄摸着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不是重点,”唐婉若道,“要找到平王给郡主立的坟,我确定虎符就在里面。” “哇,平王那老头还真会藏东西!”白狄感慨,拨开头顶处的低枝,“那你知道坟冢在哪吗?” 唐婉若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 “什么?”白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婉若点头:“平王信风水,虽然正儿八经的堪舆术我们都不知道,但军中行军打仗的布阵法门,白大人一定不陌生吧?” 白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张开双臂,对白狄说:“那白大人开始吧,看看这片林子的布阵,坟冢可能在哪里?” 平地军营。 李湟站在校场外,面向军营前门放下,眉心不展,郁郁不安。 “报!” 卫兵来报,李湟赶紧回头:“如何?” “王府处一直未见人来。” 没有人来? 李湟疑惑了,那个唐婉若带人出营了那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去平王府? “一直都不见人?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去过王府大门?”李湟为再次确定此事问卫兵。 “禀将军,一直没人!” 李湟沉一声气,说道:“下去吧。” 卫兵离开,李湟在原地踱步许久。 “那他们去哪了?” 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朝后营走去。 当今的陛下就被囚禁在此。军中后营,一般都是居住的宅屋和存储物资的地方。 李湟快速走进去,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丝毫不敢松懈在门前站的笔直,手握兵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 见到李湟,齐声:“将军!” 李湟抬手,两个士兵退后让开,为他打开了房门。房间内,陈炎君正坐在桌前下棋,见到他来只道了声:“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李湟对他的这个态度存疑。 “嗯,”陈炎君不否认,“李将军一定会来,平王的兵马朕也一定会带走。”说着,落下一子。 李湟扫了一遍棋盘,说道:“我来和你下。” 坐在他对面的是乔装成白狄的苏子络,听到他这话朝陈炎君看了一眼。陈炎君点头,他这才起身。 李湟坐过去,拿起棋子就着棋盘的一处落子:“你的手下要抛弃你了怎么办?” 陈炎君落子的手停在空中:“为何?” 李湟没有详细解释,说:“如果他们撇下你离开了平地,你会怎么做?” “朕不明白你说的话。”陈炎君说。 落子。 李湟不慌不忙:“你那个官媒和大夫可没有去找虎符,本将派人守在王府门前整整一天也不见他们,看来是为了活命先逃了,你这个皇帝看来也是做不久了。” 啪! 陈炎君这一棋子落得极响。 “他们绝不会弃朕而逃,朕希望天下太平,亦是能做一明君,将军有何苦相逼?”陈炎君问,说道,“现在尔等军中皆以平地以藩内赋税发放俸饷,赋税有限,兵马众多根本难以维持二十万人马的平常开支,将士一家老小也难有温饱;若为养兵增高赋税,则平地百姓负担过大,民不聊生。” 他说:“而若归入朝廷兵马,全体将士将享受朝廷俸禄,朝廷也会负责这二十万将士一家老小的生计,虽是戍守边关条件艰苦,但是保家卫国又可养育妻儿老小,有何不好?” 他说的这些正是平地里现在的情况。二十年,为培养二十万精兵,其实已经超出了平地可承载的复核。因为与北漠临近,平地地处偏远,原本的人口户数就不多,要靠平地自己养兵实在是很困难。 但这些苦,李湟绝不会和陈炎君讲,也更不会当着他的面前承认。 “此事不用你管!”李湟说道。 陈炎君暗笑一声:“朕还以为将军今日是来带朕领略平地风光,朕还从未来过平地,不知此处与大炎其他州县的春日景色有何不同?” 李湟拍桌,一盘棋子被他震得飞了起来。 稀里哗啦地落到地上。 “等虎符到证实了王爷遗愿,到时候陛下再看吧!”李湟说,“要是十日内你们拿不出王爷的虎符,可就别怪我要你们给王爷陪葬!” 李湟愤慨而出,门被关的震天响。 苏子络在一旁看了很久,确定门外无人偷听时,对陈炎君问:“陛下可有后悔来平地?” 陈炎君坐在桌边,手中还把玩着一颗棋子。 暗自一笑:“朕后悔了。”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苏子络吃了一惊! 陈炎君说:“朕本以为亲自前往会彰显皇威,以示朝廷之重视,令平地将士感动,但发觉乃朕多想了。” 苏子络把量着他的话:“这样其实也没想错吧,天子亲临总是会振奋人心,只是李湟将军反心已存,在他心里或许并不认可陛下为人君,所以……” “所以害的苏神医陪朕一起被禁足于此?” “那草民不敢当。” “你何有不敢,连朕的女人都敢抢,恼朕几句的心思又有何不敢的?” 他这一句话引起了苏子络无比的兴趣,忙更加的凑近。 “陛下真的看上一位寡妇了?”苏子络问,一张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露出了比凡俗之人更俗气的八卦之态。 “你堂堂天下神医,怎么也看上一位寡妇了?”陈炎君反问。 “那你管我!我只是一介草民,娶谁都可以,但你是当今圣上,二十多年不婚,一纳后宫就娶个寡妇,这不行吧?” “有何不行?朕是皇上,谁敢说不行?” 他说这话极帅,但苏子络却对他的话报以嗤笑的态度。 “陛下要是有这般能耐,为何不能阻止朝官诏选官媒给你配官婚?” 陈炎君仔细地盯着他:“你知道你很讨厌吗?” 苏子络摊手:“草民也知道自己很讨厌,天下很多人都想揍我,然而如何?最终还不得求我给他们治病?”他笑对着陈炎君,“以后陛下也会这样。” “你不怕朕下旨处死你?”陈炎君威胁他。 “怕什么?”苏子络是当真不怕,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说,“草民死了,先皇的死因陛下从何查去?” 他这话让陈炎君眉眼瞬间一愣,惊讶之色在脸上持续了好久。 缓缓回复过来。 “嗯,你不说,朕都要忘了,”他笑了,声音温柔而低沉,“为她的事折磨了很久,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十日很快过去。 早上士兵给他们送来早餐,苏子络一看就发觉了异常。 “这和昨日不同,为什么是剩菜剩饭?”苏子络问,甚至平日温润如斯的他都带上了一丝气愤。 士兵却不说话,只是放下碗筷就离开。 桌上摆放的是昨日营中的剩菜剩饭,而坐在桌边的人是当今的陛下。 “欺人太甚!”苏子络看不惯地拍桌起身。 旁边传来陈炎君的一声笑声。 “你不生气?”苏子络问,“明显的欺辱,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没有这样相待的道理,何况你还是当今的皇上。” “他们走了已经有十天了吧?”陈炎君问。 苏子络算了算,点头。 陈炎君拿起筷子扒拉了几下,笑道:“李湟大概估计白狄他们已经逃离,这或许是给朕和你的最后一顿。” 苏子络愣在这里,陈炎君招呼他:“苏神医不吃吗?” “剩菜剩饭如何下口?”他嫌弃得皱起了眉。 陈炎君摇头:“朕往日吃过比这更差的饭食,不知白狄他们何时回来,到时候逃命还得靠我等自己。” 时间几近黄昏。 嗙的一声! 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李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 陈炎君和苏子络站了起来。 “陛下,”这是这几日李湟第一次这样叫他,“你的部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看来是要抛下你了。” 他身后的士兵纷纷举起兵刃。 “李湟,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弑君。” “我说过,十日后不能见到虎符,你就得给王爷陪葬,带走!”他一声令下,士兵过来将陈炎君擒住。 苏子络在他身旁也被按住,转过头对他小声地说:“陛下,你这个皇上做的真失败。” 但士兵没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 “快走!”很快将他们带了出去。 校场之上,苏子络跪在已经搭建好的断头台的中央。旁边,陈炎君站着,李湟走过来说:“念你毕竟是大炎的皇上,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还有几个时辰,不会让你跪下等。” 陈炎君没有说话,但双手被捆在身后,面上带着莫名的微笑。 “我一向守信,说过十日就不会差一个时辰,”李湟说,“我和全军将士都会守到子时,若子时到你那两个部下还没有出现,那就休怪我了!” “朕死后,你们打算立谁为帝?”陈炎君突然开口。 “什么?”李湟稍有不懂。 他转脸看他,微微一笑:“若子时到他们还未带虎符而来,朕若死,天下无君,你们原是打算立谁为帝?” 他的话很有深意,此前平王和唐婉若说过他不想自己称帝,他谋逆不称帝,则其背后定有拥主。 “此事你无须多管。”李湟显然知道。 陈炎君追问:“朕即将死于你之刀下,好歹也坐了几年皇位,如何不能关心一下之后的政事?” 他的话令李湟有些犹豫。 “将死之人不可死的明白?”陈炎君又问。 李湟打定主意:“子时还没有到,等到时候虎符的确没来再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家后人 平地郊外的一处墓穴,唐婉若和白狄在里面翻弄了很久。 “找到了!”唐婉若惊喜万分,从土里扒拉开一个物件,拨开上面的土,出现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一对半虎。 “虎符通常被分为两份或三份,看来的确是这个。”白狄道。 唐婉若突然想起来。 “白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白狄看了眼带着的沙漏:“大约戌时。” 唐婉若一算:“不好,我们挖这个花了太多时间,李湟只给了十天,十天要是见不到虎符,陛下就真的危险了!” “他敢弑君?”白狄不信。 “白大人,”唐婉若强调他,“他是将军,从来只听军令,不听圣言。” 白狄也慌了,跟她一起尽快跑出墓穴。到了平地的关口,时辰太晚已经闭关了。 白狄看了一眼城墙说:“唐媒人,得罪了。”说完抱起唐婉若直接飞上了城墙,幸好夜间的守卫不多,有巡逻的时间差,他们二人没有停留,快速逃离这里。 白狄抱着她在屋顶上窜来窜去,唐婉若说:“没想到白大人跳房梁的功夫这么好!” 白狄抱着她,根本不能有一点开小差的举动,对她说:“唐媒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能少调侃我几句么?” “这是夸你呢!” “那可真谢谢喽!” 营中校场,陈炎君和苏子络已经在这里被绑了大半天了。李湟抬头看月色,对着时辰道:“快到子时了,陛下,你的那两位部下看来是不会来了。” 陈炎君没有说话,苏子络也是又累又困,根本不想搭理他。 处刑用的铡刀已经被抬上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陈炎君道,“究竟想拥何人为帝?” 李湟沉默不语,依旧抬头看天。 良久的无声让人觉得他恐怕是不会说了,可是就在这时,李湟却是说了出来。 “九亲王,”他说,“比您更适合做陛下。” 陈炎君盯着他平静相告的脸,静默了。 “哦,皇叔啊。”陈炎君笑了。突然,校场外跑过来一个传令兵。 “报——!将军,他们回来了!” 李湟的脸上表露着惊恐,抬头看天,离子时还有段时间。 唐婉若和白狄跑来,手里高举着虎符。 “虎符在此!”唐婉若高喊一声,众将士给她让出条道,走到刑台前对着李湟,“军中将领还不拜见?” 虎符是唯一可以调动将士的令符,李湟杵在这里,惊讶地不信:“怎么可能?十日里你们都没去过王爷府上,怎么可能就取来了虎符?” 唐婉若笑了:“将军怎就认为虎符就在王府里?” 李湟愣了,注意到她拿虎符的手上沾了许多土。 “难道……这怎么可能!”李湟大怒,拔出佩剑,“你这定是假的,敢戏弄我军?” “李湟!”唐婉若厉呵一声,“这上面有平王贴身玉佩上的印记,玉佩和令牌都让你收了去,我要如何作假?” 火光下,虎符拼起来的底座上的确有一个印记。李湟将平王的贴身玉佩拿出来看,符号一模一样。 “李湟,你可是想篡谋义父爵位?背叛平地,自立为王?”唐婉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天地悠悠,一副浩然之气。 周围的将士稀稀碎语转为一片哗然。李湟红着脸,又皱着眉,很不情愿但还是跪下:“末将,参见虎符。” 见他跪下,周围的将士也都跪下。军令如山,见虎符便是见军令。唐婉若看着周围的他们,朝白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然后看向陈炎君。 “李湟,还不快放了陛下,你要是认真认错,我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情,饶你犯上的罪行,”唐婉若指着他,见他想动刀子,“要是你敢反抗,我保证白大人一定会先一步取了你的人头!” 白狄正走过他旁边去替陈炎君解绑,听到唐婉若的话看了他一眼。 李湟这才将佩剑完全放下,头撇向一边,接受这一事实。 唐婉若这才跑到陈炎君身边,问道:“陛下?” 陈炎君朝她摆手,拉开她扶在自己身侧上的手,走到刑台中央。唐婉若手持虎符,当着众将士的面交给了陈炎君。 “平王遗愿,平地二十万将士自见虎符起,全部归入朝廷兵马,任何人不得反抗阻拦,军令如山,违者军法处置!”她大声地向众将士宣告,虎符已经在陈炎君手里,她继续说,“这是当今大炎周帝陛下,是这道虎符唯一的使用者,以后见陛下如见虎符,明白了吗?” “明白!”将士齐声应喝。 她这幅训兵的姿态有板有眼,颇有气势,让陈炎君不由侧目相看。 嘴角浮现出笑意。 她还在训话,丝毫没注意到陈炎君此刻的目光不在众将士身上,而在她这里。苏子络也终于从地上起来,腿脚发软,白狄说:“你这个样子真是辱没我的名声。” 毕竟他现在还带着白狄的面皮。 “噫,我什么时候这么软弱无力了?”白狄还是嫌弃,对他这站都站不起来的腿。 苏子络不服了:“你要是从午时开始跪到现在不损筋脉看看?” “哇,那他们还真是没有人性啊!”白狄支撑起他,虽然嫌弃但还是感慨他这悲惨的遭遇。 此事结束,众将士散去后,李湟被单独叫到禁足他们的房间。此时的门前已经没有人看守,白狄死死擒着他,一把推进屋内。 唐婉若找了张轮椅推着苏子络进来,陈炎君坐下,李湟被白狄一个踢腿跪倒在地。 李湟的脸色当然是傲慢不服了。 “把他的嘴压住。”陈炎君道。 白狄照办,除此之外还拿出绳子将他五花大绑。 陈炎君的手里把玩着这道虎符,对他说道:“朕知道你心存疑虑,而且多有不服,所以朕现在让你单独仔细察看。” 他说着将虎符扔到李湟面前,他的头让白狄压得很低,就这样过了许久。 “看清楚了?”陈炎君问。 白狄将虎符捡起来交还给他,一脚又踹在他身上:“陛下问你话呢,要是我们晚回来一步你这孙子还真打算弑君了啊?” 一想到这里白狄就有气,正打算再踢一脚,唐婉若拦住他:“白大人,李湟将军不信任我们才这样做。”她一边拦着白狄,一边问李湟,“将军,现在你可信我的话?我和平王在京城相识,认作义父女,他的确在临死前将虎符和平地兵马交给了朝廷;我还知道你们一只在谋划的事情,你们比并不想谋反叛国,而是想让大炎有更好的发展,百姓更加安居乐业,想拥护受民众爱戴的九亲王为皇上是不是?” 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李湟更是惊讶:“我刚才才说出来,你怎么?”这件事他刚才才说给陈炎君听,她那时候还没有出现,怎么会知道的? 陈炎君也很惊讶:“朕也才刚知晓,你竟早就知道?” 唐婉若一时懵了,也想起来,她当时的确忘了把这件事告诉陈炎君。 不过也不能怪她,她那个时候对这个消息还存有疑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平王捏造想借她之口告诉陈炎君的假象。而且此事牵涉到皇权,她当时还不知道他就是相公,这等事情也不敢去告诉他。 她瘪嘴,跳过了这个问题,直问:“那现在,你相信王爷的遗愿了吧?”对着李湟。 陈炎君皱着眉头,显然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李湟,朕念你忠心,你将朕禁足押上刑场之事朕不与你追究,但今后你务必忠于职守,忠心于朕,否则朕随时都将以平王立下的军法处置。”陈炎君道,拿着拿到虎符在他眼前。 李湟没有开口应答,唐婉若见状,又说:“我还知道你是李将军的后人,就是二十年前以叛国罪名全家处斩的李将军。” 李湟蓦然抬头,十分惊恐地看着她。 白狄在一旁点头,补充说:“不错,在墓穴里我们看到了李家的族谱,平王将你出生,又是怎样移花接木将你们母子逃脱处斩的经过详细地写了下来,你就是李将军当年未出世的孩子。” “你……”李湟惊讶的无话可说。 “李将军,”唐婉若蹲下来,“陛下也已经答应义父,如果两位将军真的是被先帝冤枉,一定会还两家一个清白,但是,李将军虽然二十年前被冤枉叛国,你可不要真的起反心,将这个辱没李家门楣的罪名坐实了。”她指着陈炎君,让他顺着自己指向的方向看去。 李湟哭了,一个壮硕的大汉哭成了一个孩子。 “我就是李家遗孤,王爷帮助我母亲逃脱了刑场,从小将我养大如同亲生儿子一样,现在落在你们手里,要要杀要剐随你们吧!”他哭诉一声,唐婉若立刻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懵了。 不止是李湟。 “义父将你母子救出来,难道就是让你谋逆叛国说丧气话吗?”唐婉若骂醒他,“你是将军后人,现在又是平地的大将,自然应该重立门楣,效忠国家,先帝做的事情是先帝,而且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的这位陛下已是大炎嫡系唯一的一位皇子,我不知道你们拥护的九亲王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位陛下一定不会比什么九亲王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启程回京 初春夜凉,她一番豪言壮语过后,李湟是安抚住了,但她却在陈炎君面前极没面子。 “你们出去。”陈炎君盯着她,对苏子络和白狄说。 他们二人离开,唐婉若仍低着头站在这里,一言不发。 “你都知道平地这些人准备拥立九亲王,平王来京这么久你却从没与朕说?”陈炎君过来,每走一步都让她产生极大的压迫感。 不敢面对。 “你还知道李湟是李将军的后人,这朕又不知。” 他清朗的声音就在自己跟前,她不敢抬头,更是将头埋得深了一些。 “还拿着虎符训令三军?”陈炎君突然笑了,但语气里没有一点喜悦的意思,冷哼一声,“朕竟不知道你这样厉害!” 唐婉若低着头,咬咬牙,稍抬起头叫了一声:“相公。” 陈炎君一把拿起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来对着自己。 唇边的冷笑依稀挂着。 “现在知道叫相公了?要是李湟不说你是不是要一直瞒朕,打算看着他们将九亲王真正推上皇位,朕被他们杀死,你就真的是寡妇了。” 唐婉若仰着头,看着他比常人明亮几分的眼眸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圈圈波澜。 陈炎君还在说:“你是不是真的想朕死?然后你可再嫁他人,生儿育女。” 他已经近得贴到了她的耳边, “你说什么呢!”唐婉若惊慌得一下推开他,把他的胡言乱语止住。 心里扑扑直跳,脸色也更加地红了,也不知道是羞是恼。 “我,”她辩解,“这么重大的事,那个时候我怎么敢和你说?你是皇上,这种事情怎么敢说……”她看着陈炎君,眼里深处是委屈。 “哦?你不敢?” “而且,九亲王是谁我都不知道。”唐婉若低着头小声嘀咕一句。 陈炎君叹了口气。 “你不需要知道他,你的眼睛里只有朕就可以了,”他说,莞尔一笑,“虽然这些事你都瞒着朕不说,但至少你的眼光不错。” 唐婉若被他这句话说糊涂了,轻声地道:“啊?” 陈炎君说:“朕定然不会比皇叔差,皇叔虽然深受爱戴,但朕绝不会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婉若才真正彻底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大炎皇上的这个事实。 第二天清晨。 唐婉若从床上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陈炎君的身上。他还没醒,似因她的动静而有些梦魇,睫毛微微地触动。 昨夜他们聊到了很晚,一直到聊累了竟然就合衣睡在了这。对于平地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陈炎君的确是让她非常愧疚,不过幸好现在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她坐起来,陈炎君的手突然拉住了她,转过身,看到他已经大为睁开的眼睛。 她果断地一声大叫。 十分吓人。 李湟等人已经在议事厅等候,陈炎君跨着大步进去。 在里面的已经有李湟、白狄和苏子络,见到他都是跪下行礼。陈炎君扫视过他们,轻声道:“平身。” 众人起来,李湟拱手:“昨日末将鲁莽,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免礼,”陈炎君说,“你听命从事,罪不在你。” 他走过去,唐婉若跟在他后面。李湟朝她又看了一眼,礼道:“郡主殿下!” 他这一声吓了唐婉若一跳,有生之年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李将军,你不要这样说。”她连忙摇手,尴尬地请他不要这样。 但李湟不听:“您是王爷收的义女,就是平地的郡主,王爷无后,唯一的小姐嫁去了北漠,现在就只有郡主一人有资格继承平地藩爵,末将但听郡主吩咐!” 这是唐婉若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摇身一变要成王爷了? 这可真是太惊奇了! 她拿不定主意,朝背后的陈炎君看了一眼。 陈炎君站在她身后,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地说:“能让平地听命于你是好事。” 唐婉若抿了抿嘴唇,这才说:“多谢将军。” 不过仔细思考他刚才的话,难道他不打算另立藩王来接任了? 唔,搞不懂! 她在这想着,李湟已经和陈炎君谈了起来。 “二十万兵马的名录已经整理好,陛下现在是有什么打算?需要末将再做什么?”李湟问。 “不用,朕离开京城已久,应当早日回朝,再言之你家父之事朕既已允诺查明真相便也不可于平地过多停留,你们编入朝军之事也要回京后才能办妥,”他突然看向白狄和苏子络,“你们在这里还有什么事要做否?” “没有没有。”白狄连忙摆手,也看向了苏子络。 苏子络温润地笑着,朝他摇头。 “那好,今日即刻启程回京,李湟,你一同前往随朕办理入编事宜,入编后朕会令兵部将未来三年的军饷一并给你,由朝中兵马亲自护送。” 寥寥几句,安排好他们今后的行程。 “至于这位郡主,”陈炎君说着,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朕也要回朝通告百官才行。”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多少露出了一点嘲笑之色。 唐婉若敢确定他一定是故意的! 在军中,办事都很有效率。很快,马车重整,李湟也牵来军马准备和他们一同上路。 唐婉若坐在车厢里,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看到李湟一身盔甲。 “李将军,”她说道,“你不会是打算就穿成这样进京吧?” “是的,郡主!”李湟答道。 “李将军,你一身盔甲怕人不知道你军中的身份么?”唐婉若问,“而且沿途要要路过许多村庄,你会吓到普通百姓的。” 李湟低头瞧着这身。 唐婉若又说:“哪有寻常赶路人穿盔甲?去换下来吧,带着也好过穿身上。” 李湟听了她的话,返回军营去换衣服。平地现在也要进入鸟语花香的季节,抬头,几只鸟儿在空中嬉闹,叽叽喳喳。她抬着头,不小心就看出了神。 陈炎君和白狄已经吩咐好平地的事情,平王殁,平地的各项管理和秩序都需要特别的安排来维持稳定。坐上马车,撩开门帘,陈炎君一眼就看到她对着窗外发呆。 “看什么这么入神?”他坐过来,坐到她身边。 唐婉若转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去,映在阳光下让他也不免地一同笑了。 “我在想这十天。”唐婉若说。 “十天?”陈炎君虽然笑着,但也是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唐婉若点头:“嗯,十天,从来到平地开始到现在,经历了太多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有生有死,好像梦一样。” “什么生死,朕听得不是很明白。”他低沉的嗓音柔声地问。 唐婉若只是更加坚定地点头:“嗯,生死,你知道这十天我是怎么过的吗?”她笑道,“我和白大人挖了十天的墓穴!” “墓穴?”陈炎君倒是真的惊讶了,“你和白狄挖墓穴做什么?” “找虎符,”她笑着说,浅浅的梨涡,“平王把虎符早在几年前埋进了一座墓穴中,可能平王一直就没有打算用这道虎符吧,那个虎符在墓穴里埋的那样深,那样隐蔽,像是根本不打算再拿出来,也不打算让其他人找到,没有虎符就不能调动兵马,说不定我们都错怪他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有点黯淡。 陈炎君道:“不管他此前如何想,现在虎符终在朕手里。” 她想着他的话,笑了:“可是我和白大人挖了十天啊!都是在土里,没日没夜的找,要是再晚一点你和苏先生就真的要被李湟拖上刑场了!” 她这般神态让他忍俊不禁。 他笑问:“你知道朕这十天是怎么过的么?” 唐婉若自嘲的笑容稍稍凝固,转而抿着唇,轻轻摇头。 “朕在等你,”陈炎君中,“李湟三次来说你和白狄弃朕而去,但朕一直在等,朕相信不论你们找没找到虎符都会在十天之内回到这个地方。” 他说着抱起了她,轻声细语更像是在说其他事道:“朕一直在等你。” 京城,白大将军看了一眼远处的太史院,裴相组议的朝议会结束,文官散开,让他恨得牙痒痒。 “裴老贼,趁陛下不在竟然敢独政专权,朝中的事情都让你们这帮笔杆子的家伙讨论就决定了,那还要我们这些武将做什么?”白赋久愤恼地咒骂着他,“你到底是针对老夫,还是看不起我们习武的人?” 想到这里,白赋久更加觉得不能忍了。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和他的恩怨了,这是所有习武之人的面子,是武学的面子! 他正要过去找那老狐狸的麻烦,突然让人拦住。 “谁敢拦老夫?”白赋久大喝一声。 身后。 “大将军,军中快报!” 白赋久大吃一惊,军中快报,在这个时候……他连忙拆开,这是封八百里快马送来的急报,打开,里面果然是关于平地的事情! “什,什么?”白赋久惊讶地大叫一声,然后转而疯狂地喜笑开来,“哈哈哈哈哈,陛下要回来了!” “老贼,你等着!”说着,快步急匆匆地朝回去地路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能与谁说 京城太史院内。 “裴相爷。” “白大将军。” 白赋久在门口和裴相对峙,一时吓退了里面所有的官员,匆匆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夫叫你一句相爷,是看在你这颗项上人头的份上,不知道它准备好了掉了没有!”白赋久盯着他,这只老狐狸真是怎么看怎么一副奸诈相,连眼眉眼五官都越来越像狐狸了。 “太史院乃文议之处,怎有犬类随意进入?”裴相四处张望,轻声摇头。 白赋久知道他在骂他,恼哼一句:“老贼,你趁着陛下不在京城独断专行,擅自做主决定朝中政事,也只能嚣张这几天了。” 他说着两只眼睛愤怒地鼓出来瞪着裴相:“这段时间你个老贼私营结党,在这个房子里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情?你真当老夫眼瞎吗?” 面对他的指责,裴相不慌不乱。 “你眼瞎与否本相不知,但装聋作哑的本事应当犹在。” “老贼,你才装聋作哑,这段时间你为九亲王密谋了什么别以为老夫不知道!”白赋久呵斥,“过不了多久,首先要宰的就是你这颗狐狸脑袋和你家那个小狐狸崽子!” 白赋久气得大喘粗气,胸脯一上一下。裴相听闻他这话更是沉着,一双眼睛平静地看他。 思忖他的话。 “陛下要回来了?”裴相问。 京城里一片张灯结彩,在城门口甚至挂起了大红灯笼,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载着唐婉若和陈炎君的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过了城门口,她推开窗,京城里的这幅景象让她十分好奇。 “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她好奇地问着。 李湟策马在车窗外,听到她的话道:“最近没有节日,昨晚我才看过黄历。” 陈炎君坐在车厢内撑头小眠,疲久长行,现在终于回来,难免会有些困倦。他好像没有听到唐婉若的问话,依旧闭着眼睛。 但她才不信他睡着了! 她过去,拨弄他微微蹙紧的眉心。陈炎君很快睁眼,拿开她的手说:“近来没有节日,京城里也没什么可庆祝之事。” 他果然听到了! 唐婉若看着他,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愁眉不展。 “有什么烦心事吗?”他们刚刚进入京城,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在烦扰他。这一路上,他们以寻常夫妻间的姿态相处,除了没有在李湟面前坦白言明,其他的倒是跟那几年一样,清闲自在。 见他不说话,唐婉若问:“还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吗?” 陈炎君蹙眉抬眼,看着她不免一声哀叹:“无事,只是一到京城朕便心忧,不论什么事情,只要在京城便是烦忧。” 在京城,他便是皇上,是炎国周帝,是推卸不掉的责任。 而且还有人要杀他。 唐婉若稍稍想起了这些事情,问他:“所以现在相信要杀你的人是九亲王?” 陈炎君的眉头皱的更紧。 那车外传来了白狄的声音,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看热闹似得看着里面。 唐婉若感到奇怪,问他:“白大人,你看着我们做什么?” 白狄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眉梢一挑问:“知道这街上这样装扮是因为什么吗?刚才路上路过的人说起了这件事情,很有意思,说是朝廷下的令!” 他这样的神态让人更加疑惑。 “朝廷下令?是为何事?”陈炎君问。 白狄呵呵地笑出了声道:“具体什么我不知道,但据说是为了欢迎一个人。” 唐婉若看着他们:“难道是有外国使节来京?” “那倒不是,”白狄立刻否认,又道,“这个人陛下一定会感兴趣。” “谁?”陈炎君问,被他吊足了胃口。 “九亲王。” 稍稍一笑。 门帘拉下,陈炎君坐在里面沉默了好一阵。 “陛下?”唐婉若稍有担忧地叫他。 他突然笑了,渐而掩面狂笑。 面对他的狂笑,唐婉若有点惊恐。 “朕还未去找他,皇叔竟比朕先一步回来!”陈炎君渐渐收起笑声,嘴角的笑意不减,但阴冷地让人发怔。 唐婉若惊呆了,看着他。 陈炎君说:“朝廷下令,白大将军定不会管京城百姓,此令定是朕的那位好老师下的!” 对陈炎君叫老师的人,唐婉若只能想到一个。 “裴相爷?”她看着他说,“难道这幅景象是裴相爷要求的?” 他的手捏成了拳头,口中不屑地哼哧一声:“除了他还能是谁!看来他们早已在朝中为朕备好厚礼,等朕开始一场恶战。” “不会这么夸张吧?”唐婉若在一旁小声地说,他却突然吻了上来,令她猝不及防。 一阵厮磨。 “这是朕最后一次吻你,”陈炎君放开了她,“九亲王是朕的皇叔,朝中拥护他之人不在少数,民间里亦是如此,此番回宫朕不知是福是祸,等到了宫里,朕会和你一切如常,不会再叫你若若,也不会再碰你,朕,还是不能让你涉险。” 唐婉若微怔于他刚才的那个吻,对这番话突然有些心疼。 心揪着疼。 “皇叔这次回京绝非小事,加之平王此前欲拥皇叔为帝,于皇叔处你切忌小心,”他说着替她抚弄好鬓边的碎发,“如若要杀朕的人真的是他,你切莫记住不要让他知晓了你曾嫁给朕为妻。” “陛下,”唐婉若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睿智明亮,“那你成个亲吧!” 莞尔一笑。 马蹄声哒哒,此时已经过了早朝的时候,帝王回京直接去了宫里,随同的苏子络和李湟也一起进了去。 宫外,守门的侍卫拦住。 “此乃皇宫,何人敢入?” 白狄拉住缰绳,呵斥一声:“混账东西,连我都不认识了?”他亮出令牌,上刻“禁军统领”,想他白狄好歹是宫中禁军之首,竟然让下面的一个小小侍卫拦在了门外。 侍卫看着连忙给他们让路。 “开门,快开门!” 厚重地宫门打开,白狄收回令牌,这才驾马缓缓驶入。眼前是巍峨壮阔的皇宫宫殿,眼熟的竟让人心中波澜壮阔。 皇宫,真是久违了! 有同样感受的还有一人,九亲王,对他来说,这大炎的皇宫也真是久违了。 陈炎君刚到寝宫,还没有打算歇息,李公公就出现在门外。 “陛下,裴相爷在宫外求见。” 隔着门扉,陈炎君听到他的禀告,在房内冷哼一声。 “裴相来得倒是很快!”他嗤笑一声,拉开房门,李公公正恭敬地躬身后在外面。 “让他来御书房见朕。” 唐婉若是跟着一起来了,也再一次来到了后宫。 说来奇怪,这大炎的后宫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倒是总往里面安置男子,比如苏子络,比如李湟。 因为李湟是平地的将领,在京城没有住所,陈炎君就让他也住进了后宫。可想而知当听到这个安排时李湟脸上奇妙的神色,但是君命不可违,尤其是他是军人,陈炎君的手里还握有号令他的虎符。现在这么一弄,这后宫嫔妃的住处现在倒成了他招待宾客的住所了! 唐婉若也不知道该是感慨他清廉善用,还是该称赞他兴致独特? 想着想着不由地笑出了声。 苏子络走在前面倒是很自然,他已经在这宫里住了很久,已经习惯了,但李湟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现在听到她的笑声没来由地心中恼怒。 “笑什么?”他恼羞得都忘了喊她‘郡主’。 李湟现在脸颊通红,都不敢往里面走,怯生生地跟在苏子络后面,看上去和他高大粗犷的体形完全不配。 唐婉若又笑了一声:“李将军不要害羞,这宫里没有一名女子,除了苏先生外就是一群小公公,连宫女都没有,将军随意走动都不用担心。” 关于陈炎君后宫的事情,李湟也稍微有所耳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里毕竟还是后宫,”李湟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主导后宫里?” 他的这话,让二人都稍稍有些尴尬。唐婉若想劝慰他,但是突然间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这里毕竟是后宫。 唐婉若不由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虽然她相信陈炎君一定是不会对他们两个做什么的,但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于是只能道:“李将军,请相信我,我保证陛下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一定!” 此刻,她也只能保证了。 宫里的小公公将李湟的住处布置好,一切妥当后,唐婉若才从他住的宫殿里出来。 苏子络跟在她后面,舒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稍显抱怨道:“他住的地方竟是在下所住宫殿的两倍。” 他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婉若惊笑转身。 “苏先生难道是吃醋了?”她调侃着他。 苏子络接下她的调侃,和她一样明媚地笑着道:“是啊,心中醋意大发,皆是酸楚。”他盯着她,眼神里是愈来愈深的神情。 唐婉若原本玩笑的笑容渐渐不笑了,看着他叫了一声:“苏先生。” 苏子络正看着她,唇角淡淡的笑意映衬他略微苍白不似凡人的脸上。 “还是选择了高墙深院而非在下,心中惆怅能与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室亲王 宫墙高院,高到比好几个人叠加站起来还要高。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刮过来,吹起衣袍和发丝,令人觉得有些凄凉。 “苏先生,你不要这样说,怪瘆人的!”唐婉若尴尬地笑笑,伸手把外衣袍拉得更紧。 “瘆人?”苏子络顺过她的话,旋笑几声,“历代皇帝妃子都在这里度过一生,若是瘆得慌那些已作古的古人怎么办,难道都是被吓死的?” 他的话让唐婉若笑起来了:“苏先生,不知道你还和白大人一样会说笑!” “怎么,难道你认为在下已经是一个老顽固?”他笑着道,“不过,皇宫终究是埋葬女子青春的地方,你真的打算住进这里吗?” 唐婉若强装镇定:“苏先生,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苏子络道,“你只要选择了陛下,决定要和一任帝王在一起,这里就注定是你的归宿,虽然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女子,但他是陛下,后宫绝不可能一直空下去,你身为官媒应该更清楚这点。” 唐婉若不说话了。 苏子络叹一口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他看着她,停了一会儿。 “毕竟你是我收过的唯一的徒儿啊,我不轻易收徒,自然不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就这样埋葬在这座皇宫里。”苏子络说着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转身离开。 “苏先生!”她突然叫住他,他身负天下神医之美名,此刻看背影竟是这样年轻。 苏子络回头。 “谢谢你,”唐婉若道,“但我和陛下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处理,请苏先生切莫向他人提起。”这是陈炎君的意思,也是她所想要的。 “不管苏先生知道什么,在平地路上见到过什么,现在我与陛下之间只有君臣之礼。”她说道。 苏子络看着她,渐渐笑了,道出一声:“好。” 与苏子络辞行,她本想去姻亲院看看,但走到门前,突然想起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开门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这等情形,要怎样去为他寻妃呢?”她自己说着就笑了,淡淡的,手上渐渐离开门锁。 转头,御书房就在前方。 按照这个时辰来看,他现在应该会回到御书房里处理政事吧! 唐婉若想着,转身离开了这。 炎国周帝勤政是出了名的,连寻常的老百姓都知道。 她尤其知道。 所以她很开心,为大炎又这样一位明君而高兴,也为她的相公未亡而开心。 可是…… “唐媒人,唐媒人,陛下在会见裴相大人,吩咐任何人不得过去。”李公公在路上拦着。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御书房。 “李公公,还有这么远!”她有些惊讶,看着李公公带人守在这个地方,问道,“陛下和裴相爷在说很重要的事情?”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 她略略点头,转身离开。李公公也是奉命行事,而且现在宫里的人都认得她,要不是陈炎君有令,谁都不会来拦她。 她只好作罢,叹出一口气,但御书房所在的宫殿极大,她饶了一圈仍旧是在御书房的周围。皇宫本来就大,各处都是路。她走在御书房附近的路上,自一旁的宫围处逐渐出现一个身影,和宫人的着装完全不一样,行路的气度也很独特,让她稍微停住了。 那个身影正看着她,而且就是朝她过来。再走近,是一个模样英俊的中年男子,披着灰白色的裘袍,步伐沉稳,面容刚毅俊朗,身形修长挺拔,束着高耸的发髻在风中更显英气。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被这人身上的气魄吓到。在他的身上隐约中透着一股狠绝,让唐婉若感觉很不舒服。 不,更应该说是,恐惧。 那人渐渐走近,挡住了她要去往御书房的路。她瞥了一下头,朝御书房看了一眼。他看着她,朝她视线刚才看过去的地方看去,转过头。 “你就是唐婉若,那个裴相定下的为皇上配官婚的官媒?”那人开口,声音沉稳浑厚,和陈炎君有些相似,但声线更显沧桑。 她抬起头,那人眼底里似有烈火。不是男人看女人带有情欲的火光,是毁灭,是无情冷酷的像是要灼烧一切的火焰! 她眨了几下眼睛,但那人的眼底似乎有钩子,眼神直盯盯地定在她脸上。 “我是。”她应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说道:“很好。” 她懵了,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 “你……”唐婉若看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十分的疑惑。 那人笑了,说道:“我刚回宫不久,唐媒人应是不认识,我和覆帝是一源同胞,当今大炎的亲王。” “九亲王。”说罢,他的眼睛更加炙烈地盯住了她,像是要将她看穿,然后毁之殆尽。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唐婉若如在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她去见他没有见到,但先见到他叔叔了? 还是那个一直被听在耳朵里的那个可能有谋杀他后篡位可能性的九亲王? 唐婉若简直不敢想,尤其是在经过那么多次被人叮嘱警告要提防这个人之后。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好像和大炎的皇族都很有缘? 九亲王现在站在她面前,不明所以的就和她这样对视着。唐婉若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跪下来:“民妇唐婉若,见过九亲王!” 这时候行大礼总是没错的吧? 九亲王低头看她。 “无需多礼。” 他虽然这样说了,但唐婉若没有起来。她压根就不打算起来,这起来后她应该怎么办?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 而且他,原本是平王打算扶持上皇位的主子。 “怎么还跪着,本王叫你起来。” 九亲王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婉若身体僵硬着,咬咬牙,还是站起了身。 她现在才真的感觉到皇权的恐怖,赫然意识到之前她在陈炎君面前那般无畏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死去的相公”一模一样的脸。也可能在那个时候她就由直觉觉得他就是她相公,所以那样无谓,那样肆无忌惮。 “你为皇上配婚,有找到合适的人吗?”九亲王问。 “暂时没有。”她回答。 “这件事关涉到我大炎皇室,事关重大,本王有些事想请你过去相叙,跟我来。” 九亲王虽然不是皇上,但说的话也是让人不敢不从。 他雷厉风行,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将领的气质。这股气质唐婉若很清楚,她在军中待过,对这股将领的气质很熟悉,只有勤苦训练的将领身上才有。 听闻九亲王一直率兵镇守边关,看来是真的了。 她随在九亲王的身后,对这一个亲王她心里没有任何底,不知道他想和她说的是什么。他们左拐右拐,在远离御书房很远,又没有到后宫的地方,她看到一幢宅院。带着院子,在宫里显得极为雅致。 九亲王带她进来,里面有将士把手,穿着盔甲,但看上去不是宫廷守卫,想来应是九亲王从边关带回来的侍从。 她随他身后入门,里面有侍女正在煮茶。他挥手,两名侍女退下,并轻轻的关上房门。 房内,现在只有她和九亲王两个人。 唐婉若站在这里看着茶壶,下面的炭火还在烧着,壶嘴也还在冒着热气,里面茶水翻滚。 九亲王站在她对面,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你要本王给你倒茶?” 听闻此话,唐婉若马上过去:“恩谢九亲王赏茶!”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说冠冕的马屁话是一个人生存的本能。 九亲王坐下,问道:“你打算给陈炎君安排什么样的女人?” “什,什么样的女人?”她想着九亲王的话。 九亲王突然抬眼射去一道凌厉地目光。 “看来你知道他的名字。” 一句话说的她心慌慌。 “啊?”唐婉若懵了,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这到底意味着好还是不好呢? 九亲王放下茶:“听裴相说你是大炎朝第一的官媒,媒说能力卓越,而且一直为皇上的婚事尽心奔走,本王想看看唐媒人的成果,至今都安排了什么样的人,毕竟以后是要成为大炎皇族的女人,本王总要多关心一点。” 唐婉若的心里稍微镇定了,原来他是想知道她给陈炎君准备了什么样的媳妇。 她低头浅浅一笑道:“回九亲王,民妇,还没有安排人选。” “没有?”九亲王俊朗的眉峰稍稍立起,后恍然想到,“哦,裴相说了你入京后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其他的事情耽搁了媒亲,那有意向的人选吗?” 唐婉若如实地回答:“也没有。” 九亲王突然笑了:“原来你什么都做!” 他的笑讳莫如深,让唐婉若也看不出是好是坏。 她闭口不答,这番话要是从陈炎君的口里说出来她肯定已经顶嘴了,而且要为自己辩驳个清白!但是这番话是出自九亲王的口里,她此时不说话便是最好的回答。 她立在这,隐隐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寒意,和白狄一样,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深厚的内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起云涌 御书房内,裴相立于堂下波澜不惊。陈炎君看着他:“此事就按裴相所言去办。” 裴相答礼:“是,老臣遵旨。” 说着他转身离开,随着关门声,陈炎君愤怒地拿起桌上的笔筒扔到地上,里面的笔杆散落一地。 李公公闻声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过去问道:“陛下,陛下您这是做什么,伤着了身子可就不好啦!” “朕无事,”陈炎君气喘吁吁,“九亲王现在在哪?” 李公公战战兢兢:“老奴正有事要禀告,九亲王他,他刚带唐媒人走了。” 刚才九亲王遇见唐婉若那一幕他都看到了,他最知道陛下的心意了,在宫里几十年多少也知道当朝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唐媒人陛下如此看重,九亲王又是刚回京不久,这等事情当然要最先禀告陈炎君了。 陈炎君果然大惊:“什么!带去了哪里?” 李公公恭敬作揖:“去的方向是九亲王的宫中别院鹤行宫。” “起驾!”陈炎君没有多想。 他立即动身,李公公先走出门,在他前方吆喝:“起驾鹤行宫!”说着鞠躬到一旁,呈九十度模样。 唐婉若走在宫中的路上,刚才见到九亲王的事情还让她觉得不大真实。在那个房间里九亲王算是对她礼待有加了,不过就是提了一个要求。 在鹤行宫中,九亲王说:“既然你没有心仪的人选,本王这里几位模样品相都是上乘。”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这几张画像,上面画的美人的确都是风姿绰约,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赞作画之人的画工了。”唐婉若看着画说,毕竟画像择美这种事八成都是比拼画师的画技。 对九亲王这里,没见到姑娘本人,她或许只能说他那里有全大炎最好的画师! 陈炎君正率宫人从前方赶来,见到她停下。 唐婉若正瞧着画像,但也见到了他,看到他身后那么大的阵仗,立刻跪下。 “臣唐婉若,见过陛下!”她把头低埋着,手中的画卷铺放在地上。 陈炎君走过去,还未走近她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 这是谁惹他不高兴了? 她兀地里想着,头深埋不抬。 “起来。”他走近她身边说,更是伸手将她扶起。 她站起来,悄悄地看向他身后,以李公公为首的那群宫人连同侍卫都一起举起袖袍挡着脸。 “你这样做影响多不好!”她小声地斥怨他。 “走,”他带着她就掉头,一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画卷,疑惑,“这是什么?” 唐婉若看了眼地上,笑道:“这些啊,是九亲王给我的!” 九亲王! 陈炎君的眉间已经皱出了深深地凹痕,他什么也没说,大步向前让一众宫人赶紧快步追上。 唐婉若收好画卷,也是同样追上,更是不由地揣测,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到御书房内,李公公行礼离开,门刚关上,陈炎君立刻转身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唐婉若为他这番举动吓到了,忙道:“你这是做什么?陛下,你,你……”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他。 陈炎君这才放开她,神色焦虑,对着她叹出口气道:“朕听说你让皇叔带走了。” 皇叔? 唐婉若想着这个称呼,明了地哦了一声:“九亲王啊,他是带我去谈了一些事情,不过没有关系,很顺畅地结束了。” “皇叔找你谈事?”陈炎君不信,“皇叔胸怀天下之人怎找你谈事?” “胸怀天下就不能找我谈事了吗?”她很不满他刚才的说法,“我自然也有让胸怀天下者在意的事情。” 她看着他神秘地笑着,拿出那几张画卷到桌上铺开。 “这就是九亲王让我为你指定的婚亲人选,你看哪个合适?”她笑着问道,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陈炎君道:“你一定要惹怒朕吗?”他的神态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唐婉若渐渐收起了笑容,转头看向他说:“现在我们只是君臣,既是君臣那我当然要开始做臣子的本分。”她的本分那不就是给他相亲吗? 陈炎君捂着胸口:“朕今日心里甚堵得慌,你竟还给朕添堵,朕当年怎会娶你这样堵心之女子?” 他的声音柔缓,唐婉若更是冷哼一声:“你既觉得我是堵心之人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取一位娘娘入宫,我依旧是一个寡妇,当从未相识不就好了?”她说的风轻云淡,但更是惹得陈炎君一恼。 他扳过了她的肩头,愁容忧思地看着她认真地说:“不要闹了,若若,听闻皇叔将你带走的消息我的心都揪着疼了,这件事有多么危险,在朕没有十足把我之下,稍有不慎便将让你尸骨无存。” 唐婉若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想起方才在路上看到他形色匆匆与一身的怒气,突然想到:“难道你刚才是因为九亲王带将我带走,在担心我?” 她这样的问题让陈炎君突然间想掐死她。 她更加是抚逆圣意的笑了起来。 “九亲王是请我去喝了茶,但只是询问你的亲事,要说起来还真像叔叔关心侄儿那样,对你的亲事非常上心,”她笑着说,当然没有提九亲王给她的恐惧感,只道,“不过也不排除想利用我在你身边安插什么人的打算。” 她后面的话说的很轻,陈炎君明白她的意思,拿起她刚才让他看的这几幅仕女图,的确是美轮美奂,人间尤物。 他翻看着,一张接着一张,突然,眼神里出现了惊恐。 他扔开其他的所有,对着这一幅画像仔细察看,眼睛瞪大,里面布着些许血丝。 “这是!”陈炎君惊讶到慌乱,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摸着画卷,难以置信和不敢相信的情绪接连在他的眼中流转而过。 唐婉若看了一眼这张仕女图,看不出什么异常,问道:“怎么了?” “这是鬼妃。”陈炎君说,手指一直触摸者仕女图,再是无话。 唐婉若刚才没有对每一幅画细看,这时候他这出格的举动让她对这一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仔细看去,这画里的女人的确和其他画卷中的有所不同。其他画卷里的女子都是肤若凝脂如白璧、如羊脂,但这一幅画里女子却是黑皮。 或者说是小麦色,画师在女子裸露的肌肤上着了很重的颜料。 然后还有,这张画卷里的女子的发丝,是红色的,暗红的颜色。 唐婉若更加凑近,这一看更是发现了其中细节,这女子好像还有异常于常人的瞳孔,那里的颜料是……绿色。 她突然吓得退了一步。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陈炎君还站在画前对着画中的女子惊恐着,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在仕女图上。 良久。 他拿手盖住话中的女子,疲惫地转身对她说:“你退下吧,此事暂且压下,容朕想想。” 唐婉若惊讶着没有说话。 陈炎君道:“朕很累,你出去吧。” 她看着他,一身疲惫不堪地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走。”陈炎君又叫她一声。 唐婉若深呼吸,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看了他一眼,还是先离开了。 走出门,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好象有很多事情都没说,她想问,可看到他那个样子她又问不出口。 对那个九亲王也是,那个男人好像也隐藏了巨大的事情,只言碎语中只能让人隐约看到影子,在他的身后似乎有着一个世界! 这才是刚从平地回来后的第一天! 唐婉若捂着双唇,有点不敢想象今后的事情。此前她虽已进京,但仍然是一个普通百姓,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不懂面前的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局面? 但现在,她已经涉足了皇室的风起云涌,她和他去平地拿回了本要拥立九亲王的叛军的虎符,也知道了许多大炎皇族里的故事。她以为和以往经历的事情没什么不同,但未曾想到这只是刚见到初面就已经是这摊巨大的风云,是即将形成暴雨的乌云,是自地上席卷而上足矣毁灭一切的巨型龙卷。 她还没有完全走入这摊风云里,还没有完全看清楚这摊风云的真实模样,她不禁想到,要是哪天她知晓了皇室与朝廷最深层的故事与秘密,凭她一个弱女子是否能够承受? 所以,他一直面对着的就是这样的环境吗? “相公。”她念了一声,捏着自己心口的衣服。所以,陈炎君他一直就是和这样一摊风云抗争着,被追杀,被迫隐姓埋名,和她成亲在三里乡隐居三载…… 她的眉头紧锁,好似想到了什么。 后宫之中。 苏子络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的书童早就已经回来,正在外面喂马。 他打着包裹,最后一个放进来的是这本《金匮要术》。 “这本啊!”苏子络一声感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放了进去。 砰砰砰! 没有闭合的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苏子络回头:“是谁?” “苏先生,是我。”唐婉若说,正站在门边朝里面张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 雨疏风骤 听闻是她,苏子络停下动作,走到门边请她进来。 “唐姑娘来的好是时候。”苏子络道。 她走进来,看到苏子络收拾的东西,惊讶相问:“苏先生这是要准备去哪?”她看着他已经差不多捣空的房间,更是惊叹,“难道苏先生在打算离开?” 她非常惊讶,刚见过陈炎君那疲倦的样子,现在又看到苏子络要离开。 “苏先生为什么要走?”她问,亦是不舍。 “在下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又不真的是陛下的妃子,怎么能一直住在后宫?”苏子络笑笑,然后又过去收拾他为弄好的包裹,打上结。 “那苏先生要去哪里?”唐婉若问,“怎么突然要走,陛下知道吗?” 苏子络捆好包袱,叹出口气转身问她:“你要和在下一起走吗?” “啊?”唐婉若怔在了原地。 苏子络仍在道:“要和我走吗?离开这座皇宫,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大炎。” 离开大炎! 这几个字令唐婉若艰难得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就直直地撞击到她的心房。 “苏先生要离开大炎?”她问道。 苏子络点头,不说话,似在等着她的回应。 “我,”唐婉若看着他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我,离开大炎能去哪里?” “那就是说你想过离开大炎,”苏子络倾身而来,“至少你能够离开他。” “不行!”一说到他,唐婉若立刻否断地推开了他,自己更是往后退了几步跟他离得更远。 她稍微缓了缓心神,按着额心让自己平静下来:“苏先生离开大炎打算去哪里?” 苏子络笑了一声。 “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好。” “不能留在陛下身边继续帮助他吗?”唐婉若问,“像之前那样不好么?” 苏子络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问:“我为何要帮他?” “你……”唐婉若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是啊,他为什么一定要帮助陛下呢? 想想自刎的平王,还有李湟,他们原本都是打算帮助九亲王来的,苏子络又为什么一定要帮助陛下呢? “你是天下神医,当然要帮助陛下,”唐婉若如是说道,非常坚定地,“你必须帮助陛下!” “天下神医就要帮助陛下吗?”苏子络对她的话更是表示可笑,“唐姑娘,你怎可命令于我?” 此刻的苏子络和以往感觉都不一样,唐婉若惊恐地看着他,好像现在才是第一次认识到他。 苏子络虽然模样清丽的不似凡人,也一直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清冷,但从来都是温煦和雅,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清冷得要凉掉旁人的血液。 唐婉若真的感觉的心中结冰了,他越是这样没有表情,她就越是觉得从来没认识过他。 “苏先生,走好。”她说。 凝结到像要成冰的氛围突然皱裂,苏子络看着她,不由地眨了眨眼睛,转而轻松地笑出了声。 刚才那股奇怪的气氛骤然消失,唐婉若看着他,不明白的杵在这里。 苏子络笑着说:“唐姑娘,你还是这么有趣啊!” 一瞬间,好像又回复到她曾经认识过的苏子络。 “那你决定留下来帮助他了?”唐婉若问。 “没有,”他果断地回答,“我是该走了,我走了才是帮他。” 他的话令她不明白,苏子络又道:“我留在京城没有任何益处,早在平地我就该走的,但放不下你们的安危这才回来了京城,你要是能勤读我给你的医书我也不会这样不放心了。” 他的话让唐婉若有些羞愧。 “苏先生,你知道这段时间这些事情……”她比划着,为自己找借口。 当然,她的确是没什么时间来研读医书嘛! 苏子络也不在意,笑笑说:“我知道,你才习医不久,哪有那么快速成的道理,而且朝堂险恶,你又身处这样一个位置,比起学医更重要的是保全好自己,不要这副样子,在下不是去死,只是离开大炎而已。” “那以后和苏先生再也见不到了?”唐婉若问,“对了,苏先生刚才说的走了才是帮他,是什么意思?” “你哪有这么多问题,在我心中唐姑娘从来不是矫情之人。”苏子络巧妙地避开了她的问话。 唐婉若闭嘴了,被苏子络这样说还是头一次。 “我想知道苏先生和陛下之间有什么约定,我不想再被当作旁观人,”她说道,“苏先生,能告诉我么?” “皇家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不好。”苏子络好意相劝。 “苏先生,即便是这样,我也已经不可能不知道了,”她凄淡地笑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算了,苏先生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您要走我真的有点慌,就像你说的皇家的事情知道太多不好,皇宫也一样,苏先生要是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这宫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哼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自己。 她低下头,再次抬起时,想起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苏先生,”她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问。” “什么事?”苏子络稍有好奇。 “苏先生知道鬼妃么?”她问,“我记得鬼人曾有乐团来过京城表演,在春风阁里的时候先生好像提起过。” 苏子络神情一怔,兀自在这里想了很久。 “那次,我提起过?”他反问。 唐婉若肯定地点头。 苏子络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鬼妃,是先帝的宠妃,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我在九亲王那看到一幅图,陛下说那是鬼妃。” 唐婉若想着当时陈炎君的神态,那副模样总是让她觉得不那么愉快。 很糟心。 “图?”苏子络更是疑惑,“怎么突然见到鬼妃的图画?” 唐婉若更是揪心:“是九亲王让我给陛下配婚的女子画像,仕女图。” “什么?”苏子络惊讶地都笑了,“你知道鬼妃是何人吗?先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病危时依然留在身边,后来周帝陛下继位将所有后宫女子全部埋入皇陵为先帝殉葬,若是鬼妃难道她从皇陵里跑出来了?” “我现在很乱,苏先生,”唐婉若说,抱着头渐渐蹲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到那幅画像会是那样的表情,我不知道鬼妃到底是谁,曾经发生了什么,苏先生,你走了怎么办,对这宫里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 “所以你离开吧!”苏子络的话又回到了这一点,“皇家的事情不要插手了,不要把心留在他身上,他即便对你有意但也会伤到你。” “可是我已经不能离开他了,”唐婉若抬头哭了,“苏先生,我也告诉你一个皇家的秘闻吧,他就是我死去的相公,我们早就已经结成夫妻了。” 苏子络的门外,陈炎君脚步慌乱匆匆赶来 进门。 “她怎么样?” 陈炎君走过来,唐婉若正昏睡在苏子络房中的榻上。他拿开苏子络,坐到踏边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子络站到一旁说:“她情绪太激动,伤及心脾,我已经给她扎了针,休息几个时辰便好。” 他轻轻替她捏紧被角,撩拨开散落在眼前的碎发,指腹摸在她的脸颊,没有说话。但苏子络看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的身子不好,你替朕为她好好调养。”陈炎君背着他说。 “陛下,”苏子络道,“我已经收拾好行李,正要向您辞行。” 陈炎君的身形一怔,渐渐转过头站起来。 苏子络的眼神也随着他而抬起:“在平地的最后一天我得知了去鬼国的路,我想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先帝病逝的原因。” 他的话令陈炎君无法驳斥。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苏子络淡漠的神情令陈炎君紧紧地皱眉。 瞥眼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她。 “我今天知道了你们的事,”苏子络说,“没有想到。” “你知道何事?” 苏子络说:“你既然是她相公就应该好好护住她,这些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你这样子会害了她。” 陈炎君的眼睛渐然大睁,极度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苏子络摇头:“在陛下还没到的时候我已想了许多,这件事还是当告诉你为好,在先帝临危之时,在下为何能将太医院所下三日病危的结论延长至三月?” 陈炎君等着他的话。 “此时我原本一直都不打算说,直到弄明白先帝真正的病因时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太荒诞,”苏子络说,“陛下可还记得先帝临终前最宠爱的妃子,日夜不离身,百官皆不见唯独只见的那位?” “鬼妃。”陈炎君回答。 苏子络点头:“不错,鬼妃,当年我来到宫中,替先帝诊脉曾一度恐慌,因为先帝当时的脉象是明显的肾气衰竭,以太医院的实力不会诊断不出,当然,房事过度不是什么大事,但有损皇家颜面。” 陈炎君仔细地听着他说。 “可是先帝的确危在旦夕,我当晚抱着侥幸的心态要求先帝寝宫里不能留下一个人,扬言不然绝对不医治其实是个幌子,医者仁心,我非庸医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为了赶走先帝身边的人,”苏子络道,“比如那些日夜围在先帝身旁的侍从宫女,比如寝宫里唯一留下的妃子,鬼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曾怜惜 “所以,不是你行医有怪癖。”陈炎君道。 苏子络说:“是要赶走先帝身边所有的女人。”他坚定地看着陈炎君,不顾有损皇家威严,将往事一一如实地相告,“只有确保先帝不再可能行房事,我才能知晓接下来要如何治病。” 苏子络说着笑了:“结果没想到,就这一下令先帝多了三月阳寿,也没想到在三个月内直到最后的一天我仍然没有弄清楚致死的病因是什么。”他嘲笑着自己,“不过,如果不阻止先帝行房,毫无疑问将同太医院的诊断结论一样,在那个时候活不过三天。” “你初至京城时朕曾问过你,”陈炎君缓缓而道,“那时你未曾告与朕,是顾及皇家颜面,所以不说?” “不,这件事要是说出去有辱我神医美名。”苏子络回答的一点都不含糊。 陈炎君冷哼一声:“你果然放肆!” “一个神医只查出来肾亏还让病者死了这不是很丢脸吗?”苏子络道,“再者肾亏会让人白日面色紫红,入夜便发青?即便在下不是大夫也是不信的。” 陈炎君看着他,静问:“你为何现在又告诉朕。” 此刻,苏子络眼里的眸光和他一样波澜不惊。 “因为她,”苏子络指着榻上躺着的这个人儿,正紧闭双眼,昏睡不醒,“她今日来问了一件事,” 陈炎君瞧了一眼唐婉若,不由皱起双眉,阴阳怪气的:“倒不知她对你如此重要,竟比朕的话更抵用!” “难道陛下不更应该关心唐姑娘问了在下什么问题吗?”苏子络弯身,在她的左颈出扎下一针。 陈炎君问:“她问了你什么?” 苏子络起身答道:“她问了鬼妃,据说是陛下先提出来,十分在意。” 陈炎君微怔,苏子络继续说道:“鬼人最擅蛊惑人心,陛下既然将她拉入这片泥沼,就应做好护保护她的准备,她本可以于皇城之外过平淡安闲的日子,但却还是心心挂念那个弃她三年不顾的相公,这样傻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成为寡妇无依无靠为人说媒过活生计,这三年间她过得如何艰难陛下位居高位怕是体会不到。” 他这般把陈炎君骂的隐晦,他不傻,也听出来了,和他说:“朕若不弃她不顾,她现在就不会是寡妇而是个死人,这三年间多少次朕死里逃生,欲杀朕者从未消停,若让其得知朕曾于太州娶妻,定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罢了,不与你说这么多,这是朕的家事,你既已知她是朕之妻,务必不要传出去让外人知晓,”陈炎君不经意间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昏睡的她,“她既能告诉你此事便是极度信任你,苏子络,朕可否亦能信你?” 苏子络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向上抬看道之想了很久:“还是别信吧,但此事可信,至少在下绝不会伤了唐姑娘。” 苏子络句句见血,戳中他心头。陈炎君心知他暗讽,但不好反驳,也无从反驳,更是不能回了去,转问:“什么时候走?” “这就走,”苏子络说,看了眼四周,“已经收拾妥当,陛下已经知道在下的打算,这便告辞。” “早些回来。”他说。 “在下之事陛下无需操心,倒是鬼妃,还请陛下留心,对了,”苏子络又道,过去拔下唐婉若身上的银针,“唐姑娘其实是我扎昏的,她此前提起陛下情绪激动,十分悲怆嚎啕大哭,为了防止她死脑筋钻牛角尖伤了身体,在下不得这样做,刚才那针已拔,她稍后就会醒来。” “唐姑娘实在不易,还望陛下能善待之。”苏子络恭敬地鞠躬,然后拿起行囊走出门去。 他的言行举动实在是大逆不道,胆敢对天子行事指手画脚,陈炎君就是现在下旨将他拖出去处死都没有问题,但是他没这样做。 他什么也没做,也都不想做,就这样放他离开然后叹了口气。 他回头坐到榻边,她昏睡在这里仍旧眉心不展。 “朕是否真的不够怜惜你,以至于有人要这样为你出头?”他嗯声询问,但她什么回应也没有,也跟没就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陈炎君又沉沉地叹息一声,撩开她的鬓发,轻轻抚摸她清婉秀丽的容颜。 许是他下手不小心重了点,唐婉若极难受的发出一声呓语。 他立刻收回手,轻声相问:“醒了?” 她渐渐睁眼,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印象中还是在和苏子络相谈的那阵茫然无措的心绪里。可是她睁开眼后,看到的却是他。陈炎君身着黑色氅服坐在她身边,这样温柔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明智果敢的大炎周帝陛下。 “陛下。”她忙起身,但刚被苏子络扎过昏穴,现在醒来还有些晕眩。 陈炎君扶住她,柔声说道:“别乱动。”将她轻轻扶起,靠坐到榻上。 她真的没有动了,但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 和他说刚才九亲王给的那几幅仕女图吗?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还没有想好;那问他李湟将军的事情?这恐怕也没有办好;那么问他和苏子络到底私下间有什么约定?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可能牵涉到朝政,她不过是一个妇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官媒,妄议朝政那可是重罪! 所以她还是决定不说话了,哪怕气氛尴尬让他尴尬去吧! 陈炎君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想问什么问便是,怎要藏在心里?” 唐婉若看着他好奇地问:“陛下怎知我有话要问?” 陈炎君低笑一声:“你怎么也和我做了三年的夫妻,你想什么我会不知?” 他的一句实话却让她的脸骤然的红了。 “又是三年不见,你竟然比之前要害羞了。”他笑着说。 但唐婉若却不吃这一套,终于想起件事:“陛下还是说些正事吧,这里是苏先生住的房间,陛下怎会在这?” 陈炎君沉下一声:“是苏子络叫朕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惊讶地问:“苏先生人呢?” “现在应是已经离开宫城了。” 唐婉若更是惊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竟是这样快!” 言下之意,她已经知道他要离开了。 “对他离开你很难过?”陈炎君问,虽然他知道答案。 “嗯。”唐婉若看着他还是点头,也明显看到陈炎君面色一沉。 对苏子络,她的确是不舍,但和他想的不一样。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举目无亲,在朝中结党结派早已分清楚,白大将军虽然与她交好,但也还是更站在陛下和白狄那一伙,她于这个朝廷始终都是外人,更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也只有苏子络在,平时里她还能有个人说说话,有什么事情她也能找个人商量,现在他走了,她真不知道今后在这京城要如何了。 “饿了么?”陈炎君突然问。 “啊?”唐婉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刚从思绪里出来,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朕带你出宫吃饭可好?”他问。 稍不留意,天色已经暗淡。夜幕很快降临,京城里点起了灯火,一时将街道照的通明。 唐婉若走在京城的街上,这条街她已经走过很多次了,但和他一起走过去还是第一次。 陈炎君换了便服,头发高高束起,十分俊朗。她站在他的身边,侧脸抬头悄悄地打量他的模样,这还是她来京城后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打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完全不是当年那个昏倒在她家门前的少年可以比的,从骨子里透出来自信的霸气,已经和当时完全不一样了。 三四年未见,他还是变了很多。 眼前,他的确是她相公的那张脸,也的确是她相公的那具身体,但是唐婉若却感觉他很遥远,一时间竟然怀疑起他究竟是不是她相公了。 “你想去哪?”陈炎君开口问。 他回眸,眸色映照着街头大红灯笼照出的烛光,光彩熠熠如同天上的星光。 唐婉若看着他那清明的眼眸,抿嘴摇头。 陈炎君看了眼路边的招牌:“醉荫坊如何?” 醉荫庐坊。 唐婉若突然眼神一亮,心绪游离,不禁脱口而出:“那是初次遇见苏先生的地方!” 她的话明显让陈炎君一怔。 唐婉若心知说错了话,但究竟哪里错了她也说不明白,只是直觉地感受到他好像不喜欢。 “就去醉荫坊吧,那里做的醉鱼最好吃了!”她笑着站在他的跟前,陈炎君却把脸撇了过去,哼哧一声。 “不去了。”他说,看向另一边。 最终他们坐到了路边的一处面摊上。 街头的人来来往往,唐婉若坐在这里有些别扭。 陈炎君倒是坦然,叫了两碗面悠闲地等摊主端上。唐婉若道:“坐在街头陛下不怕让人看见?” “这又何妨?”他问。 “要是朝中官员看到陛下和我坐在街头吃面怕是又要掀起闲言碎语,总归不太好吧?”唐婉若有些担忧。 陈炎君更不在意,像是生气地责问一声:“朕乃当朝天子,难道连吃碗面都不行了?” 唐婉若失笑,心道不是不行,而是街头太打眼,又是跟她在一起总是会有人说闲话。 他不是不愿让人知道他曾是她相公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如何欢喜 面很快上来,刚出锅冒着热气。 “好久没吃到这种挂水面。”陈炎君说,拿起筷子。 唐婉若看着他:“陛下此前没出宫来吃过么?” “出宫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在这个时辰。”他吃着面,突然间觉得似乎说的多了些。 唐婉若的视线一直盯在他身上,面前的面碗一动不动。 “怎么不吃?”陈炎君温柔地问。 她不由得笑了,面对他这副表情,缓缓拿起了筷子。 “鬼妃,是先帝的宠妃。”陈炎君突然开口,但却埋头吃面,头也没抬,一时间让她感觉仿佛是错听。 但的确是他在说:“一个曾经在后宫里很传奇的女人。” 她看着他,直到说完也是没有抬头。 “知道了。”她轻声地道,继续默默的吃面。其实这些从苏子络那里都已经知道了,二人之间再是无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样尴尬? 看到她的相公果然还是已经死了啊! 唐婉若放下筷子,仰天在心中默默感慨。 左右张望,旁边的那家糕点铺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陛下稍等一会儿!”她说,然后轻快地起身跑开。陈炎君放下筷子,看到她跑到了旁边的一家糕点铺。 也吃得差不多了。 “结账。”他掏出一锭碎银。 店家看了看:“客官,这多了!” “赏你了。”他头也没回,直接起身对摊主道。 摊主喜出望外:“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他走到唐婉若的身后,她没有察觉,但他没有错过她嘴角扬起的那一点轻微的笑意。她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那一炉即将端出来的绿豆糕上,店家揭开锅盖迎面扑来一阵糕点的香气。 店家给她那纸包好:“姑娘,你的绿豆糕,刚出炉!” “谢谢店家!”她捧着这包绿豆糕,转身便撞了他个满怀。 唐婉若受惊地连忙跳开,手中却不忘护住这包糕点,惊讶之后定睛一看,才看到他正好奇又带着狡黠的笑容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她抚着胸口,似刚才被吓得不轻。 “朕很可怕乎?”陈炎君笑问,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娘子还记得相公的口味,真是欣慰。”他说着就伸手拿了一个。 唐婉若捧着这包糕点,笑着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以前我买的绿豆糕都是他这家的。”她说。 陈炎君想了起来:“就是从之前我去你那宅子里见你藏起来的那份?” “我哪有藏起来?”唐婉若不服,“你还认为这家糕点比宫里做得还好吃呢!”她说着也往口中塞了一个,但是怎么吃怎么觉得还是宫里的馅料更精细一些。 “嗯,”陈炎君点头,口中含着糕点摇头,“不是这家做的口味比宫中好,只是因为你送的。”他飞快的说完,让唐婉若一时没听清楚。 其实她听清楚了,只是有些怀疑。 瞧着他。 陈炎君转头,看着她:“不信吗?只要你不做出最初在御膳房内做出的那盘,朕觉得天下之间你做出来的绿豆糕最好吃,堪比珍馐,令朕心念不已。” 她的心房砰砰直跳。 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终道:“不说都要忘了,陛下还当初刻意刁难半夜叫我入宫做糕点,最终还将我辛苦作出的糕点送给苏先生,可真是不喜欢我!” 她故意这样说来掩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他的这般密语产生了避而远之的心态,不敢接受。 陈炎君认真了:“谁说朕不喜欢你?朕要不喜欢你会让人夜里叫你入宫?” “可是是让我去御膳房做苦力。”唐婉若盯着他俊朗的美眸努力辩解。 陈炎君咬牙:“你认为那是做苦力?你就没在见到朕容颜的时候认出我是你相公?” 他扳过她的肩膀停在街上:“你不是撞到朕的时候就叫了一句‘相公’?” 原来他还记得!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逞强道:“那又如何,和做糕点有什么关系?”而且他那时不也不打算认她吗? 他扳住她的手中用力,似艰难道:“朕若是不喜欢你,根本不会与你有任何交集,真是因为朕喜欢你但又不能认你,所以才想方设法让你出现在朕面前。”捏在她的肩头的力道越来越大。 唐婉若不由吃痛地皱起了眉,但她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拒绝他。 “你要朕如何做才能明白朕的心意?”陈炎君很痛心,甚至都表现在了脸上。 “可是你如何喜欢我呢?”唐婉若轻声地笑着,忍着肩头上的力道,站在他跟前突然间哭了,两行清泪自眼睑滑落,略带凄怆。 “你已身为帝王,如何来喜欢我?给我名分,还是要我在宫中看你今后与其他女子雨露承欢?”她笑着,但也在哭着,一边抹干眼泪,“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陛下还有很多事要做吧!”她话音刚落就跌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陈炎君这就吻来,她连忙挣脱。 “这,这街上呢!”她的脸颊有些羞红,“影响多不好,而且你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吻我么?” 她说的小声,但仍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 “朕反悔了,”他道,“朕是皇上,此话说反悔便反悔。” “那怎可以,天子都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怎能反悔?”她惊讶道。 陈炎君拉着她:“那是对那些人,对你,朕就是反悔了。”说着夺过她手中的绿豆糕,竟放开她大步朝前走去。 唐婉若站在街上一脸懵。 “怎么还不来?”他在前面叫她。 唐婉若愣愣回头,见他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 “要朕去请你还是抱你?”他问。 她快步追上去。 他们并排走着,唐婉若想退后半步跟在他后边,但他的手早已越过宽大的袖袍捏住了她。 “吃饱了吗?”他问。 唐婉若愣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就回宫吧!”他叹了口气,语气里一阵畅快,“朕还没吃饱。”但很快这股畅快就消失了,仿佛又是她的错觉。 唐婉若今夜跟他回宫后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件错事,这家伙说没吃饱结果竟然是拉着她做那种事! 他直接拉她去了寝宫,奇怪的是今夜外边一个守夜的宫人也没有,好像事先早已安排好了一样! 她推着他的胸膛让他离自己远远的:“陛下,你不是没吃饱么,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她转身开门,但陈炎君先一步站到了门前堵住了她的路。 “先前在街上人多不便行事,现在你在别扭什么?朕的确很饿,但只有你能喂饱朕。” 唐婉若脸红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陛下请挪龙步,这于礼不合。” 陈炎君深深皱眉:“有什么不合?你和我拜过堂,再正常不过。” 唐婉若仰起头,看着他不悦的神态,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迸出一句脱口而出:“陛下还是去找白大人吧!” 陈炎君的眉头皱的更深,甚至动起了手:“你到底在说着什么,朕和白狄怎么可能?” 唐婉若实在是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然而实际上是他的后宫里一个女人也没有! “若若,”他低沉沙哑地柔声一句,听得唐婉若心头一颤,突然整个人靠到了她身上,“不要生气了,不论朕是什么身份,你总是我的娘子。”他说着悄悄凑上了她的耳垂,轻轻啄了一口。 唐婉若一阵酥麻,对她的身体他也是了如指掌,不禁让她嗔怒一声:“你欺负人!” 陈炎君没有松口,对着她敏感的耳垂持续下口不放,还很认真地点头:“嗯,你说得对。”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朕会温柔待你,也会保护你一辈子。”说完,轻解罗衫,一室迤逦。 翌日。 她睁开眼,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偌大的龙床上只有她一人。她看着这一室的风光,轻揉额角,告诉着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个样子下去就是要她再也没心思给他去配婚啊!她难道真的还能亲手把别的姑娘送给他么?唐婉若从不欺骗自己,她敢确定要是他在这样对她下去,她很快就做不了这份朝廷给她的差事了! 到时候她怎么跟裴相交代? 到时候他可会在朝堂之上为她开脱? 她突然间又没有底气了。他是她相公不假,甚至他喜欢于她也不假,但他现在终究是帝王! 帝王,真的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群臣,舍弃位于皇权上的一些东西吗? 她对那个时候的到来并没有自信,亦或是,她还是不够信任现在的他。 想清楚这点,唐婉若穿衣起身,不论现在陈炎君在哪里她只想立即出宫。 必须出宫! 陈炎君今天容光焕发,而且心情好得很,连面见裴相和白赋久的时候也让他们感受到了。 “陛下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裴相寒暄。 陈炎君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问道:“刚才说到哪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依仗圣宠 裴相恭敬地鞠躬作揖,答道:“刚臣已将九亲王回京之事巨细禀告陛下。” 陈炎君应道一声,白赋久立在一旁立刻发出一声呔喝! “老贼,话说得漂亮就把你趁陛下出宫期间独政专权的行迹全都掩盖掉吗?”白赋久怒气汹汹,也禀告道,“陛下外出的这段时间里这老贼只联合几位文官亲信就对朝中大小事务进行了决断,还将本将军拦在门外,请陛下明察!” 裴相听言,不紧不慢道:“近期朝议之政事皆为文政,与尔等武将何干?尔等参与议政反而适得其反,本相乃责专人治专项,亦是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 “呸,老狐狸,你还在太史院内秘密会见了九亲王的亲信,第二天京城外面就挂满了灯笼,还说是朝廷下令,我倒想问你是哪个朝廷给你的胆子!” 话说到这里裴相才缓缓地转过眼球斜视着他,但也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赚回来,朝陈炎君低了低头。 见他没回话,白赋久更加得意:“瞧吧,你个老贼没话说了吧!” 话说陈炎君坐在龙椅上一月总是有那么二十多天要听他们在面前辩驳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今天这事令他格外上心起来。 京城里的张灯结彩他是见过的,而且自他昨晚回宫时都要没有撤掉。 裴相终于抬手,又是一揖:“九亲王乃陛下亲皇叔,先帝胞弟,久而未回京城自然担得起此番迎礼。” “呵,谁知道你私下件允诺了什么事情,九亲王入京前只向你一人报信还时常去你府上闲坐。”白赋久不屑地哼了一声。 陈炎君也很上心,看向裴相道:“朕乃不知裴相与皇叔这般亲近。” 话里听不出好坏。 裴相躬身答道:“先帝在位时九王爷与老臣便多有亲近,亦臣亦友,此番回京通报老臣亦是友人之做法,未曾想让匹夫奸人之辈矫造了歪邪之念。” 他的话说的过于文绉令陈炎君心觉疲惫。白赋久还想要反驳,但陈炎君厉声一句:“够了!” 二人停止争辩,陈炎君掐着鼻梁对他们说道:“京城张灯结彩之令即日撤销,九亲王回京之事,朕既已回宫,应当设宴为皇叔接风洗尘,宫宴就设于今晚,不必铺张,群臣间仅到尔等二位便可,裴相、白大将军认为如何?” “但凭陛下安排。” 陈炎君靠到后边的椅背上,说道:“那便如此,朕会让李公公吩咐内务府准备。” “退下吧!”他叹了口气,刚才的容光焕发好像就是一瞬。 裴相和白大将军接连行礼告辞,转身离开御书房。 陈炎君这才敢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钝感疲倦。 “皇叔啊,”他沉重地叹息一声,“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听说你找我?” 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般能出现在他身后的,就只会是那一个人。 白狄在他后边正笑看着他,陈炎君头都没回,问道:“那件事想的怎么样了?” 白狄立刻跳到他跟前,一张玉石板的桌子在他面前向不存在一样,直接跃过,在桌前说道:“这,要背着我家老头子的事情我长这么大还没敢做过!” 陈炎君瞟了他一眼:“未曾想到你还是个乖乖子!” “呵,陛下过奖!” 陈炎君一个摇头:“但这件事你必须背着白大将军,李湟之父的事情多少牵涉尔父,此事若让他知晓朕怕有失公允。” “朕要真相!”他坚定地看向白狄,告诉他此事没得商量。 他们所谈的无非是自平王口里牵涉出来的二十年前的那桩案情,军中两位大将叛乱通敌,不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他应允过李湟要重查他父亲叛乱之事,李湟因这件事情和平王一起存有反心,若朝廷不给出一个答复,怕他再起反意。虽然现在已经收复平地的兵马,但李湟总归是平地之军的统领,在将士心中的位置极为重要,若是他执意要反,那道虎符还真的不知道到时候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他手下的将士是否都能明事理,不为他一己之命所调度? 白狄又站在这里想了很久,犹豫地又说:“可是我去查了这件事情,你的安危怎么办?” “所以朕让李湟留了下来。”他说。这也是很奇怪啊,他明明担忧李湟会起反心,但是却又打算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 “你不仅要查出来,还要背着白大将军,”陈炎君再次叮嘱道,“避开当年所有权臣,你能做到么?” 帝王炙热的眼神看着你,就问你答不答应? 白狄看着他,自然是要答应了,但是答应的很勉强。 “我,我试着看吧!”白狄答道。 陈炎君放下了心,开始说起了轻松的话题:“今晚朕设宴为皇叔接风洗尘,你一同来?” “以暗卫的身份吗?” “以白大将军之子,朕之友人的身份。”陈炎君很肯定。 “哇,原来我也算陛下的友人啊!”白狄一声惊叹,玩世不恭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幸运,做皇上还能有友人,嘿嘿,我是不是很棒?” 陈炎君抬眼盯着他,默默注视着直到他说完,方到:“你若是很棒就去把这件事查清楚,当年之事方方面面,还有,朕有一个疑问,对于李家,平王既然能用移花接木为其族留下子嗣,那另一位……” “陛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和唐媒人在墓穴里找出来的拿本册子里的确只记下了李湟将军的事情,平王也只带走了那位待产的产妇而已。”白狄说道。 “罢了,此事你去做便是,”陈炎君挥手,“朕要回宫了。” 他说着起身,白狄稍有疑惑。 “你这不就是在宫里么?” “不是这,是寝宫。”他说着,突然地笑了。 唐婉若此时早已离开皇宫,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竟然发现里面布满了灰尘。 她才多久没回来,就已经这么厚的灰了? 她看着这里面略显凋敝的景象,稍微有些惊讶。在愣了三秒过后,她决定先开始做一件事情。 搞卫生! 她拿着扫帚,拧干抹布,但动作就是不见利索,眼前总是会浮现昨晚上的事情。 她这是怎么了? 她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扇到自己疼。 “唉哟!”她小声地叫了一声,脸颊的疼痛火辣辣的,也让她更清醒了一分。手上加快速度打扫房间,掀开床上的被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陈旧沾染了血迹的血衣。 啊,这件血衣! “真是造作弄人,曾经想着要是相公还活着该多好,现在真的如此却不敢再见了。”唐婉若拿起血衣,嘴角一抹戏谑。 旋即扔到了一旁。 她打扫着卫生,也是让自己的内心重新归于平静。要说她不想念相公那是假的,当时认为他已葬身虎口后她曾一度想为他殉葬,可是现在她的相公却和当时完全不一样。 或者换句通俗的话说,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相公应当是傻的。 哪里会是昨夜那样将喜欢挂在嘴边的油嘴滑舌还有那般的恬不知耻? 她矛盾了。 但很快,命运让她没有继续矛盾下去的时间,因为门口站着一个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炎君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道了一声:“谁让你私自出宫的?” 她猛然一惊,几乎是像一只兔子一样跳着转身,呆愣地看着他。 他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再看身后,竟然没跟任何人! “陛下现在不怕死了?”唐婉若突如其来地道了一声,话音刚落连自己都想扇死自己! 她这是说了什么? 陈炎君更是挑眉:“你这么希望朕死?” 她不说话。 “还是说你期盼朕怕死?” 她还是不说话,更是摇了摇头。 “陛下英明神武,岂有怕死的道理?”她早已明白了拍马屁是人求生的本能这个道理。 陈炎君不和她置议这个问题,问她:“为何突然离宫,要是朕在此地找不到你你知晓朕要如何办?”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我刚,刚才还想去白大将军府上。” 言下之意,她的确是没打算在这里,在这里让他见到那只是因为他到的时间比较巧。 就这一句话,陈炎君被气的够呛。 “该死,现在就因为你这点小事朕竟然觉得如此气恼!”陈炎君拿捏着她的手腕,怒气汹汹,“你莫不是给朕下了药?” 唐婉若的眼睛眨了眨,眼神游离不去看他:“或,或许吧,也可能是宫中人多手杂,陛下吃错药了也说不定。” 陈炎君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拉起,她踉跄不稳,逼迫她靠到了自己身前。 “你就仗着朕宠你,敢这样和朕说话!”他说的是斥责之话,却不见斥责之声,话音柔软而温和,比起训斥更多的是宠溺。 唐婉若没有回应。 陈炎君道:“今晚上朕设了宫宴,你一同参加。” 提到宫宴,唐婉若瞬间整个身子打了个激灵,再抬头,眼神流露出惊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索然无味 “我,一个妇人,陛下的宫宴我哪能参加?”她的声音颤抖,好像很惊慌恐惧一般。 陈炎君稍皱眉:“这又如何,你又不是没参加过。”但提起这件事,两个人都瞬间的静默了。 陈炎君突然明白过来她在怕什么。 唐婉若自己也记得她不是第一次参加他所谓的宫宴,但是上一次的宫宴里藩王自刎,血溅当场,要是这样的宫宴再来一次,她恐怕是受不了的! 陈炎君也想到了这里,和她保证:“此次绝对是寻常宫宴,朕没有任何特殊安排,仅为皇叔接风洗尘。” 唐婉若的神色这才好受了一点,但是注意到刚才他的话,他的皇叔那不就是:“九亲王?” “嗯。”他应一声。 唐婉若的头脑片刻的卡顿,思绪有些断层,后问:“九亲王之事与我何干?这等宫宴我还是不去了。” 见她这般刻意推辞,陈炎君疑惑地深深皱起了眉。 唉呀,他这眉头皱多了会不会长皱纹? 但陈炎君不管这些,小声问她:“你故意躲朕?”他的眼神一直随着她的头顶游移,唐婉若想避开这道视线却总是避不过。 “陛下不要这样。”唐婉若也小声地道,双手有力无力地推搡着他。 他钳制着她,她越挣扎他越不放,更是厉声地问:“你不要朕怎样?为何突然如此多的小情绪,究竟有哪里不满意?” 唐婉若看着他,心觉他或许是懂的,但是此刻故装不懂。她几经挣扎之后,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便也作罢,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跟前。 对她突然的安分,陈炎君觉着有趣地发笑:“你倒是很识时。” “下官从来都是识时务的人。”她对他的自称有了变化,既然挣扎无用,那不如省点力气。 “唉,朕要你识时务做什么?”他叹气一声,出乎意料地放开了她。旋身坐到桌边,陈炎君拿起桌上的茶壶,提起来,里面没有半滴水、 不由烦闷:“怎么连水都不给朕喝?” 唐婉若瘪了瘪嘴:“下官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烧水。” “把你这个称谓收起来,私下间不要这样和朕称呼自己,”他很不满,埋怨,“这时候你若识时务便好了。” 她不敢说话,陈炎君为她的别扭而感到尴尬,不禁想着缘由,她这突然的态度令他反复怀疑,难道是对昨晚……不满意? 他对这个结论显然是不满意的。 一侧,唐婉若正张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着他。 “此下四周无人,就你和朕,可以说实话,”他看着她问,“是哪里不满意?” 她看着他,却下意识地将嘴唇闭得更紧了。 她对他皇上的身份就很不满意,但是这句实话无论他怎么诱骗都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为何一夜之后对朕如此疏远?”陈炎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十足地给面子了,站起身却又看到她往后一退。他自认为待她不错,但她什么时候这样不知好歹了? “陛下说过,回京后要与,与我疏远。”唐婉若小声地道。 “那朕收回这句话,”他说,“若若,朕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所以才这样和你说道,但仅在人前为君臣之礼就好,人后总是夫妻。” 夫妻?他这个词说的倒是很溜! 她退后说道一声:“陛下的夫妻,我担当不起。” 陈炎君微怔:“为何?多年夫妻,你担不起天下谁人能担当得起?” 她摇着头,低身行礼:“陛下高高在上,还是莫要许下此等诺言,今晚的宫宴下官会去准时前往。”说到这,她突然间觉得赶人不合适,毕竟他是皇上。 但是她也不想送他再到那道宫门。 几秒钟的沉默。 “不走了。”他突然道了一声,更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他这样的耍赖,唐婉若倒是刷新了对他的看法。 他将茶壶递上:“去烧水。” 唐婉若站在这里看了他好久。 “朕有时会想,你在他人面前可也会是这样?倔得如牛,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陈炎君叱责地抱怨,看着她的脑门,“你恼朕朕无话可说,但是什么时候学会和朕打冷战了?” 她看着他将眼神移向了一边,但心里知道的很清楚。 不是她学会了和人冷战,而是他忽然间对她这样亲昵,一时间无所适从罢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说道。 晚间。 宫廷里的小池塘边,小小的八角亭里备至了一桌简单的酒席。在亭子周围,清一色的小公公低首站着候侍亭子里的人。 唐婉若和他一同入宫,此时坐在了酒席上。满桌,哦不,整个亭子内外就只有她一人是女子,也是令她觉得颇为尴尬。 陈炎君举杯:“朕敬皇叔一杯,皇叔此些年间戍守边关辛苦,能保大炎边陲安定,不生战乱乃皇叔的功劳。” 九亲王正坐在她的对面,和陈炎君举杯同饮。两人同时出现,唐婉若不由地打量起他们二人的面貌,看上去还当真有几分相似。 果然是亲叔侄啊! 同桌坐的还有白狄,以及白大将军和裴相。二人一饮而罢,九亲王此时看向她,她和白狄分别坐在陈炎君的两侧,九亲王突然端起宫人刚斟满地酒杯,朝向她:“唐媒人果然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得抓紧功夫为本王寻得一位满意的侄媳!” 他没有用君王相称陈炎君,很显然将这场晚宴当作家宴一般对待。 “九亲王言重,民妇不敢当。”唐婉若立刻起身低头回应道。 “唐媒人既然能够来为本王接风洗尘又何须自谦,要说本王的这个侄儿也是不像话,整个宫里弄得一名女子也没有,今夜的景象倒是委屈唐媒人了,”九亲王端杯,“本王很高兴与你相识,干一杯。” 他端杯在她面前,唐婉若不知该如何回应。 九亲王这杯酒她能不能喝? 她下意识地朝陈炎君看去,陈炎君却是端坐在这,头也不抬地目视着桌上的菜肴。白狄却然哎哟一声,站起身道:“唐媒人不能喝酒,九亲王,还是在下敬您一杯,恭迎王爷回宫。”说罢,一口饮尽,见整桌都没人反应,又拿过了九亲王手里的这杯喝了下去。 他这是在替她解围? 唐婉若好奇地看了一眼白狄,见他放下酒杯,大声道了一句:“爽!” “狄儿,不得无礼!”白赋久呵斥了他的这个突然的举动,有了白大将军发话,白狄立刻坐了下来,也松了口气。 “皇叔,唐大人不能饮酒,何必去为难一妇人,此番回宫皇叔住的可还习惯?”陈炎君道,岔开了话题。 九亲王依旧站着,回答他:“习惯,宫里倒没什么区别,倒是你和本王上次见到时不一样了,本王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你登基之日。” “已是许久前的事情,皇叔何必再提。”陈炎君道。 “本王想说的是当时你出于勉政,疏于建立后宫理所应当,但陛下当下不同往日,况且先祖也早有立下祖训,陛下纳妃的事情可不能再不上心了,”九亲王独自品酒,突然问向她说,“唐媒人决定的怎么样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几幅仕女图的事情。 “回九亲王,还在比较这几位姑娘,还要。”唐婉若说着看向陈炎君,“陛下同意才行。” 九亲王的声音骤然冷冽:“此事尽快,莫要本王这个做叔叔的来替先帝操心这等事。” 他在和唐婉若说话,但却是看向陈炎君,两人间的视线间似乎有疯狂的较量。她被夹在中间感觉真是很不好啊,很不好。 这餐晚宴虽然摆放着美味珍馐,但吃的也是索然无味。裴相终于放下筷子,开口说话,道了一声:“王爷对陛下很关心。” 两人间视线的较量闻声结束,九亲王笑着回应:“这当然,本王现在就这一个皇侄儿,当然要好生照顾了。” “王爷费心了。” “要是陛下能早日娶妃,本王也就不必这样费心了。” 唐婉若坐在当中,忽然觉得人情往来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晚宴不温不火的结束,平平其常。她站在这里稍稍放一肚子,秉承着不铺张浪费的态度还是将那桌菜肴吃了许多。 好饱! “唐媒人,我送你出宫吧!”白狄出现在她身后,此时嬉皮笑脸。 唐婉若好奇地问:“有什么喜事吗?” “喜事?”白狄稍惊了一会儿,“能有什么喜事,就是我好奇罢了。” 他说着带唐婉若往外边走,在她身边小声地道:“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打算怎么办啊?” 白狄这幅八卦的样子让唐婉若一时觉得心头堵得慌。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唯一的人,这个问题也是让她头疼不已。 “九亲王来势汹汹啊,你不会屈于他的淫威真的给陛下指配一位吧?”白狄道,“不过要是九亲王不满意,你指配的这一位娘娘恐怕很快也是要作古的,即便九王爷不下手,到时候你真的能看着陛下和那女子卿卿我我然后生出个小皇子来?” 白狄突然想到:“哦,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按照宫里的规矩,陛下和娘娘大婚当夜,作为官媒的你要彻夜侍奉御前,你……”他都不忍心说下去了,这简直对她太残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来者不善 他的话说完,唐婉若却淡定了,只淡淡回了他一句:“哦。” 转身就走。 白狄惊叹于她这淡漠的反应,追上去喊:“唐媒人,你等等我啊!” “唐媒人!”他追上她,仔细观察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到恼怒委屈或是烦忧,问道,“你难道就不在意?” “白大人要我在意什么?”唐婉若问。 “当然是陛下娶亲的事情啦,你可是他媳妇!”白狄道。 “我也是为陛下择亲的官媒,”她说,“白大人,你要是有这闲心不如考虑下自己的媒妁姻缘可好?” 啊,还是生气了!白狄跟在她身边,如是想道。 “那是,唐媒人,以后我媳妇还得靠你了。”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宫,一切都看在不远处高楼上的那个人的眼里。 陈炎君站在这里,裴相来到他身后,恭敬地道了声:“陛下。” “裴相为何还不回府?” 他伫立在栏杆前面,头也没回,月色照在他的身上略显苍凉之色。 “老臣当有话言之,自是未归,”裴相说着,走近几步,“今日九亲王所言乃当下朝中要事,陛下当尽快决定才是。” 陈炎君默然无声地在这里站了很久,没有回应裴相的话,也没有让他离开。裴相自然也是静立在原地,以最初拜见的姿态一直微微躬身地静候他的答音。 “老师是来为皇叔做说客吗?”他终于开口。 “九亲王之言陛下不可不听。” 裴相微微起身,站直了身子气度竟然显得不输陈炎君,略带苍老的声音回答:“陛下还记得老臣曾教导过陛下,老臣十分感动。” “呵,裴相何需谦逊,裴相桃李满天下,当今天下权贵大多受过你的教导,连朕也不例外,”他转身,嘴角含笑,盈满月光,“也正是因为老师教导有方,所以朕才可在此大炎宫廷三年无恙。” 裴相看着他,波澜不惊。 “但老师为何要弃朕而为皇叔奔走?”陈炎君问,在这月下以学生的身份质问这位曾经的老师,而不是以帝王之身责问宰相。 裴相一直看着他,没有回话。 陈炎君顿时嗤笑:“老师连回答也不想了吗?朕不会娶亲,也不会纳妃,纳妃言之过重,若白大将军没有心念朕之安危,朕现在就是一农夫,也无需令裴相如此烦忧祖训礼度之事,若是这天下交给皇叔,大炎就没有这种顾虑和担忧了罢!” 他一声叹气:“毕竟皇叔妻妾皆有,只是多年在外戍守边关,不然以皇叔受欢迎的程度早当应是子嗣成群了吧!” “九亲王为大炎安宁作出的贡献不容否绝。”裴相道。 “老师就会为皇叔说话,”陈炎君道,似叹息一声,“为何就不能替朕说一说呢?” 他们一直回避了最开始的话题,而此刻的陈炎君也显得格外感伤。 “陛下已是天子,”裴相又道,“无需任何人为之说话。” 他叹息一声:“朕虽乃天子,但也是人,只是为人君,却还没有脱离人成神仙,老师还记得当年权震后宫的鬼妃么?” 他的话令裴相眨了一下眼睛,静默地看着他,以表示他还记得这位妃子。 陈炎君笑笑,仰头看向今晚明亮的月亮:“朕又看到了她,在皇叔给唐婉若推荐的侍女图里,朕刚才在这想了很久,照理来说朕是不会娶亲,可是她朕想娶了。” 此夜过后,唐婉若一直没有再去过皇宫,在宅院里做自己的事情,也静想了许多。所幸的是,他好像也忘了她一样,这几天都没有出现,白狄也没有来烦扰她,倒是轻松自在。 她腾出床上的杯子,乘着日光好搬到院子里晒晒,祛祛湿气,夜里睡着也是格外的幸福。 没错,只是这样便能让她感到幸福。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她很好奇,探出头,但看门开,从外面露出一个女子的头。 女子? 她放下被褥,好奇地看着这个推门进来的人。这名女子也是奇怪,生的圆脸杏眼,模样十分可爱,从面相看倒是不好推测年纪了。 女子看见了她,走进来,身后背着一个包袱问道:“你就是唐婉若?” 她很好奇:“你是?” 女子突然大笑:“唐媒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就此一句,唐婉若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她走进屋里,对唐婉若并没有太尊敬,兀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唐婉若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问道:“李小姐来京城找我有何贵干?” 她若没猜错,眼前的这女子一定就是太州太守之女,那位来京城找她的大小姐了。 “你认识本小姐?”李如反问,“我可一直没见过你!” 唐婉若答道:“此先去往太州在太守府上叨扰过几日,太守大人说过此事。” “哦,父亲他啊!”李如仰头想着,开朗地对她说道,“本小姐便是太州太守之女,李如,没想到你还去过太守府,是本小姐离开太州后吗?” “应是吧。”唐婉若答道。 李如突然拿起桌上摆放的绿豆糕:“本小姐也不跟你多废话,唐婉若,你身为太州的官媒为什么要吃里爬外,不为太州考虑?” “啊?”唐婉若突然间的不明白了,“我做了什么?” 李如气恼,拍桌:“哼,你是太州的官媒,给陛下配亲为什么不从太州找而要去其他地方募寻女子,难道太州不能出宫里的娘娘吗?” 唐婉若的头上浮现出好几个问号,对她的话实在是不知如何回应。 还好李如继续往下说了,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太州太守的女儿还单身着没有婚约,你竟然不知道?”李如终于说到了重点,“要不是薛曼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从太州选人,真是太过分了!” 唐婉若这就委屈了,但与其说委屈,不如说是根本就是无厘头,这太州离京城怎么说也是有短距离,她怎能舍近求远去办这件事呢? 而且,刚刚这位太守府小姐提到了薛曼。 “李小姐刚才提到了薛曼,可是同为太州官媒的那位?”唐婉若问。 “不错!”李如果断地回答,“你找了京城的姑娘,找了藩地的姑娘,就是不问太州的,连个比较的机会都不给,亏你做的出来!要是其他的媒人肯定是当地优先,你竟然,唉!” 她一副不知道该说唐婉若什么好的态度,尽在这里摇头。 “李姑娘,”她叫着她,“李姑娘,那你不辞辛劳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指责我?” 她对李如的动机抱有怀疑,要真是这样明明几封书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这位大小姐有必要亲自赶来? 李如翘起了脚,得意满满地看着她说:“你想办法让我入宫,我就是应征做皇妃!” 她话音刚落,唐婉若就愣住了,而且看她的样子,信誓旦旦,坐在这颇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唐婉若的嘴角不为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啊,她的相公还真是有挺多人惦念啊! 李如不仅是人来了,待了随身的衣物打算久住,而且还带了她在太州当地衙门里备置的卷宗,生辰年月、家世几何等等全部记载的一清二楚。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唐婉若看着她这些卷宗还有此刻满怀期盼看着自己的眼睛,心里痛苦不已。既然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她也免不了去趟太史院了。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趣太史院汇报给陛下配婚的情况了。 太史院内,院首正在房间里小憩。这平日无事私下里打个盹,正睡着,听到她敲门。 院首很不满,太史院里上下都知道他的习性,而且他也对过了今日的工作日程,所以此刻被人打扰心头恼怒得很。 “谁啊!”院首没好气地一声怒斥,打开门,却看到是她,一阵惊恐又是一阵慌张,忙道,“唐大人,你怎么来了?” 唐婉若抱着李如的卷宗,不好意思地笑道:“院首大人,我是来做陛下配婚的记录的,还有一个新的人员要做备案。” 她来的事情那就是皇上的事情,办皇上的事从来不需要预先告知。 院首忙请她进来,摸了摸额边散落的发丝,忙道:“唐媒人请坐,本官去去就来。” 她坐在这里等他,好一会儿,院首回来,开始和她正式地交谈。 “唐大人说的新入选的女子可是这位?”他指着桌前唐婉若带过来的卷宗。 “正是,”她点头答道,“是太州太守之女,年龄合适,尚无婚约。” 院首翻看了她的卷宗,突然对唐婉若道:“这事唐大人还要向裴相禀告。” “裴相爷?”唐婉若有些惊讶。 此时与裴相何干? 院首又说:“这关乎陛下的事情裴相说了,都要亲自过手,唐大人事务繁忙我们都知道,之前一直没来太史院登记,裴相大人早就说过了,如果有定下来的入宫女子必须交他过目知悉,所以唐大人,你还得去趟相国府。” 以配皇婚为由操纵后宫人选? 她稍微回想了一下,心想这位裴相爷还真如白大将军所说的那样是狼子野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他要娶亲 相国府内,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但这座府邸里却春暖花开的不像话。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个季节。 “唐大人,这边请。”裴福在前边为她引路。 唐婉若稍流连了一会儿这片花丛,转过头道了一声:“好的。” 话说她从太史院离开,依照院首的话来向裴相禀告。裴相在书房等她,差了裴福去给她引路,此时,在裴福的带领下,她已经来到了相国府的书房门前。 “唐大人,相爷就在里面,”他微微躬身,“小的离去。” 唐婉若目送他离开,来到门前轻轻敲门。 咚咚咚。 随着几声清脆的声响,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进。” 唐婉若这才推开门,带着李如的卷宗走进去道:“唐婉若见过裴相爷。” 裴相正在桌旁提笔习字,宣纸上提笔大写的是“民富国昌”几个大字。 她瞧了一眼又低下头:“裴相爷,这是陛下婚配女子的资料,还有九亲王给民妇的这些。” “放下,”裴相道,“若都给老夫,还要下旨请唐媒人做什么?” 他看也不看就这样回了唐婉若的话,令她刚将卷宗放下的手又停在了空中。 裴相这是怪她来和他禀告了? 她茫然不解。 裴相落完最后一笔,将狼毫放下,这才看向她道:“老夫只想知晓唐媒人在办理此事时可有遇到何困难之处,毕竟关涉到陛下,不可不慎重。” 裴相说的头头是道,一时将唐婉若绕进去了。 “陛下的婚事,九亲王催得紧啊!”裴相叹气一声。 唐婉若揣度着他的心思,但怎么也想不出这位当朝宰相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 “那……”她试着顺从他的心思,“依九亲王给的仕女图中选取一位?”她是疑问句,就表明只是探讨,不是决定。 裴相鹰钩一般的眼神盯向她,让她莫名地一个寒颤。 “本相好为人师,你既然是老夫下诏选定的官媒,老夫就应当为你解惑,既然你对人选还存有疑虑便是在行事中有困惑,不妨和老夫说说,老夫自当为唐大人解惑。”裴相道。 唐婉若瞧着他,不知道这位相爷心里再打着什么算盘,但她的诏书上的确是印了宰相府的府印不假! 她犹豫地问:“我,真的可以说么?” “自然可以,”裴相道,又说,“你若办事不顺,最终将此事弄砸,老夫盖了相印也逃不脱某犬类的牙舌撕咬,在此立场你与老夫同等而立。” “犬类?”她听着他的话疑问一声。 “此犬你不必知晓,”裴相道,“唐大人,说出你的顾虑。” 唐婉若张着的口突然吐不出一声,她真正的顾虑是绝对不可以说给任何人听的。 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说出陈炎君便是她曾经死去的相国这番话,但若要解决眼前的局面…… “下官,看了九亲王送来的所有女子名册,”她犹豫了一会儿,“都不适宜入宫。” 话音刚落,裴相抬起眼,直勾勾地盯住她的双眼。 唐婉若被他看慌了:“但,但九亲王,催得急。” 这个理由就很充分吧? 唐婉若顿时都佩服起自己来,也是在心里悄悄擦了一把冷汗。 “那不用便是,”裴相道,也开始拿过她送来的九亲王给的仕女图,一张一张地反看起来,“这都乃唐大人之职,自行决定便好。”他翻看到其中一张,嘴角突然浮现出一道浅浅的唐婉若看不懂的笑意。 “但唐大人此番决定怕要落空了,陛下已指明要娶此女。”他的手指指在一副仕女图上,不是其他,正是那个红发黑皮绿眼睛的诡异女子。 “唐大人该如何呢?” 唐婉若一时没太理解裴相的意思,但第二遍再想过时,脑中突然如雷劈一般。 裴相刚才的意思是,他要去这个画像里的女人? 陈炎君要娶亲了? 这件事还没告诉她? 唐婉若一时被震惊地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好像又没有什么立场能够去谴责他什么,毕竟他是皇上。 而她,只是一个寡妇。 这下,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苦难言,也是在这下才明白自己一直做出的那副对他娶亲毫不在意的态度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故作镇定罢了。 她也会学自欺欺人了吗? 唐婉若没有意识到,自己眼角正滑落了一滴不起眼的小泪珠,自侧边滑落,不知裴相瞧没瞧见。 她自然顺手地擦掉弄得脸上痒痒的泪痕,稳定心神尽量平稳地问向裴相:“相爷所言可为真?陛下当真要娶此女?” 裴相看着她:“千真万确,老夫身为一国宰相,何需骗你?” 唐婉若低下头,手握拳在唇边托了一会儿。 “相国大人,此女身份不明,我查过她的卷宗,各州县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家平,她若入宫我怕……”她话音到此,突然在心里问向自己,她一个小小的官媒在怕什么?这都是宫里的事情。 但他怎么能不告诉她? 悄悄地就要娶了? 她的话也就到这里落住了。裴相看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此刻见她停住话,方道:“唐大人办事尽责,果然如传闻一般。”他只当她是出于责任心,也让唐婉若稍稍舒了一口气。 “九亲王之言不可逆,陛下之意亦不可违,你对姻亲媒妁的责任感又令你不愿虚与委蛇,故而颇为烦忧,”裴相道出了她的难处,“解决此忧之法别无其他,唯有一样。” 虽然裴相说的并不完全正确,但也不算错。他既然认为她是对陛下的婚事特别有责任心,那么就让他这么认为去吧!唐婉若忙问:“什么方法?裴相认为应该怎样为好?” 裴相看着她:“此法本相在你初到本府时便同你说过。” “说过?”唐婉若为他的话疑惑,努力回想却想不出什么。 裴相道:“老夫曾与你言之,入宫人选礼部侍郎、兵部侍郎与太州太守之女上佳。” 唐婉若恍然大悟,这番话曾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但是后来她好像就记混了。 原来是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和太州太守! 再看裴相的表情,整个就是一只狐狸!要是后边有尾巴,那一定是在揣摩她的心思,利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局面来达成他最初的目的! 当真是朝堂险恶,朝堂险恶啊! “你好像不相信本相。” “不不不,”唐婉若连道三声,顿时想到,“兵部侍郎谋逆乱已经被处斩,全族流放边疆,怎么还能让他的女儿进宫嫁给陛下?”她可不会忘记沈之的事情。 “唐大人,你年纪轻轻好像记性不好,谋乱之人乃兵部尚书,非侍郎也,”裴相道,纠正她,“原来你从未听从老夫之言,以此三人女子入宫,同为妃子当起牵制之用,便可令唐大人转危为安,亦可保陛下周全。” 怎么办,裴相这样说话让她觉得比皇上还可怕! 她都想跪下去了! 灵机一动。 “裴相爷哪里的话,我现在带来的卷宗里,正有太州太守之女,”唐婉若将李如的卷宗拿了出来,“裴相爷是认为不仅让陛下娶九亲王推举出来的女子,还要多送几位进入?” “唐大人,你这番话可说的不好听,”裴相提醒她,“当为承恩泽露,其实二字进去便可言之?” “呃,裴相爷,您知道我就是一村野民妇。” 裴相也不和她纠结这话,拿起唐婉若给的卷宗翻了起来。 “既你已然决定太州太守之女,便就此办吧!”裴相算是拍了板。 唐婉若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要挣扎吗?她犹豫着,但再想想,她此下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和天下人说自己的相公是皇上吗?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也容易让人觉得是个笑话。 回到她的宅院,还没有给李如收拾屋子,她正享用着她的房间,吃着她的瓜子,还有绿豆糕。 她见到这一幕,深深地叹出了口气。 “李小姐,你若是要留在京城,我给你另外收是一间屋子。”唐婉若道,“你跟我来吧。” 李如跟她离开,还不忘抓起一把瓜子。 “你这屋子看着不大,但还实用。”李如评价。 唐婉若无声笑笑,推开另一间屋子的门,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棉絮和被褥在床上摊开,麻利地铺好床。 “李小姐救住这吧,你是太守家的小姐,应也是从小养尊处优,但我这里就这个条件。”唐婉若这话说的很明白了,要住不住! “不然你住客栈也行。” 李如眨着眼,指着她说:“唐婉若,薛曼说你没良心你还真的没良心!” 唐婉若今天被她的这些事情弄个很烦,亦然很困。 “你要这样说便说吧,我会去歇息了,要是没事李小姐也早点睡,”她走出门,又退回来,“京城比太州城大很多,更是鱼龙混杂,没事别往外乱跑。”说罢,把门合上。 李如看着她,哼了一声:“真奇怪!”说着倒是喜笑颜开,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笔墨开始写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颇为有趣 唐婉若收拾了行装,来到皇宫门前。今日,她要从公事公办的角度来面圣,提出昨日和裴相大人“商议”出来的结论。 虽说是商议,但其实只是裴相强加给她的意思罢了。 经过了一整晚的调整,唐婉若现在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不就是,做官媒该做的事情么?嗯,她很有信心。 就当相公早在那一年就死了吧! 门前驻守的侍卫没有拦她,她很顺畅地走进皇宫,抬头不远是金銮殿,但要到陈炎君常去的御书房还有段距离。不过,她是否当问问他可是当真要娶那名画像中的女子? 唐婉若一时犹豫了,边走边想着,拿不定主意。 御书房内,李公公悄声地走进来禀告:“陛下,唐大人入宫了。” 陈炎君放下折子:“到哪了?” “回陛下,已到玉石台阶下了。” 李公公恭恭敬敬地回答,陈炎君放下折子:“直接请她进来。” 李公公退下,到门外没等多久唐婉若便到,李公公扬手:“唐大人,陛下正在等您呢!” 这从平地回来,李公公对她的称谓也有了些变化。唐婉若叹息一声:“李公公好,陛下怎在等我?” 李公公不说话,过去把门推开,做着请她进去的姿势。她本还想在门边犹豫一会儿,但他已经是这样做了,她也不好在门外多做停留。 终于踏进了御书房。 陈炎君在里面等着,已经放下了手头的事务,见到她来立刻从龙椅上走下来,让她忙往后边一躲。 对她的躲闪,陈炎君愣在原地:“你为何躲朕?” 唐婉若立在这里,突然跪拜:“下官唐婉若参见陛下。”符合规矩工工正正的行礼,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陈炎君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下官有事启奏。”她说的很平常,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将手里的折子拿给他。当然,这份折子也是裴相拟的。 陈炎君接过去,突然震怒:“你要给朕配亲?”他不可思议地指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时脱口而出:“你这个女人,真是!”他忍住了怒气,但还是指着她,就是气急。 为他的反应,唐婉若觉着委屈了,抬起头问:“陛下不是打算娶妃?娶一个娶两个有什么分别?” 她水汪汪地无辜的眼睛看向他,陈炎君瞧见她这副样子,突然冷静下来,心想着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陛下认为下官听说了什么?”她反问。 陈炎君想了想,过去扶她:“你听朕慢慢说。” “陛下此番举动于礼不和,下官还是跪着吧!”她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若若……” “陛下,此番叫下官也是于礼不和。” “你……”陈炎君叹息一声,“朕怎么会娶别的女人?等这些恼人的事情过去朕便会和天下人说朕与你的事情。” 唐婉若看着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丝苦涩。 “陛下,下官乃朝廷为您指任的官媒,”她说,“陛下要是想娶哪位女子当和下官说一声。” 见她这样坚决地要用这种语气和身份和他说话,陈炎君也无可奈何,只道:“朕有朕的考量,你当相信朕。” 他兜兜绕绕说了很久,就是不说要迎娶九亲王推举的那名女子的事情。唐婉若略微的不高兴,和他挑明:“陛下难道不想娶那女子?陛下若是隐瞒下官,下官后续的工作将很难办。” 陈炎君看着她:“你果然知道了此事!” 言下之意是他的确是要这样做。 唐婉若皱了皱眉,陈炎君一声恼斥:“那只老狐狸!” 呵!他骂裴相做什么? 唐婉若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在心里对他起了一阵冷笑。 既然知道她已知晓,陈炎君道:“若若,你听朕解释。” 他伸过手要拉她,唐婉若巧妙地躲开,说道:“陛下要做什么何需向下官解释,只要吩咐如何办事便是了。” “若若,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之事朕如何和你说的清楚?”陈炎君露出了意思苦闷之相,“当年鬼妃她,唉,如何与你说得清?” 他似乎很苦闷,唐婉若抬头看他,便问一句:“陛下意欲取妃可会放任皇妃娘娘不管?” “什么意思?”陈炎君问。 “陛下就说要民妇如何办吧?”唐婉若道,眼睛里一片清明,强调,“但若陛下准备娶那红发女子,此女便一并入宫了罢,民妇会为陛下指配。”她说着叩首起身,未等他吩咐便主动退出了房门。 “你……”陈炎君欲叫住她的手停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房门阖上。 心生哀叹。 “你为何不听朕说?”他轻笑一声,转身回到龙椅旁,看着她刚呈上来的奏折一阵沉思。 唐婉若脚步匆忙,心里比她预先想的还要慌乱。她闭上眼,强行将心中欲腾起的情绪压下去,直到走出宫门这才缓和了下来,身后的皇宫犹如狂风猛兽,让她片刻不敢停留只想回到她那住的地方。 可惜的是这宅屋也是朝廷给的,换而言之,也就是陈炎君的。 “你回来了?”李如见着她开心地说道。 “李如共娘。”她低头答声,然后匆匆进了房,将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看她这奇怪的举动,李如很是不解,在原地道了声:“奇怪。”便也不做他想,继续做她刚才未做完的事情。 唐婉若在屋里感到一阵无力,一不留神眼角的泪就落了出来。 他既然打算娶亲,为何当初又要招惹她告诉自己他的身份? 他既然认了是她相公又怎要背着她准备迎娶其他女子? 而且与朝中,她不过是他的官媒,而他准备迎娶的女子将是整个大炎公知的宫里的娘娘,而且因为他配婚一事现在整个大炎都已知晓她是一个寡妇。 他,怎能对她这么残忍? “既然做不到恩诺至老,又何须予妾期望?”唐婉若跪在地上哭诉自念,既然他不能做到和她厮守,为什么又要在当时阻止她给他选亲,还告诉她自己便是她的相公? 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相公已经死了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在绝望中给她希望,而又要将希望给她戳破了? 宫里,陈炎君也是很苦恼,找来白狄将这些担忧和他说了。 白狄却笑了,不去安慰反而火上浇油地:“谁让你瞒着她了?” “朕没想瞒她,只是还未来得及说。”陈炎君辩解 “那不还是瞒着了?我看你啊,还亏的你成亲了,怎么连我这个没媳妇的都不如!” 陈炎君不悦了:“真让你来便是让你说风凉话挖苦朕的?” 白狄连忙举手:“不敢不敢,只是陛下现在还打算怎么做呢?鬼妃还娶不娶了?” “娶,”陈炎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朕当然要弄清楚那张画像里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鬼妃,如果是,皇叔就太可怕了。” “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白狄一语道破,退一步又问,“如果那女子不是鬼妃,你将她娶进宫来打算如何收场?” “若她不是,朕将放她离宫,”陈炎君道,“她不是大炎的人,朕会让她离开大炎,为她安排好余生,永远不的再回大炎。” 白狄冲着他啧啧两声,调侃地道:“好狠地心吶,不愧是裴相的高徒!” “去!”陈炎君白了他一眼,话题一转,“你那的事怎么样了?” “嗯,有点头绪,”白狄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似乎不那么妙。” 陈炎君忙问:“什么事?” 白狄坦言:“其实吧,这件事情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我家那个老头子,你也知道我家那个将军大人当时是总统领,他要是说当时是被冤枉的,那肯定是被冤枉的了,他如果说不是,那也怕是找不出真相了,毕竟当年活下来的都是牛将军的布下,那两位将军带出去的将士全都殉国了。” 听闻他的话,陈炎君的心头也是倍感压抑。 “要真是为牛将军挡灾,那现在牛金洪还能认这件事?陛下,这件事情要重新查起来很难啊!”白狄道。 陈炎君眉头紧锁,答之:“朕知道。” 但是这又如何呢? “但也必须要查,”陈炎君说,“尔父那由朕去说,你继续办理此事便可。” 白狄应了一声,似有些犹豫。 “还有一事,刚有点头目,不知道……”他犹豫着,突然叹气一声,“罢了,据禁军探子来报,据说当年负责押送罪犯的官员找到了,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但说出了一件事,我很担忧。” “何事?”陈炎君立刻警觉。 白狄说:“可能真让陛下给说中了,当年两位将军都有留后,据说在押送之前牢门曾经开过,或许是放走了什么人,毕竟当时处斩的人数太多,行刑完后没有多么仔细去数尸体。” “若是那位也活着,大炎皇族接连遇害之事……” “所以你是说另一位将军也留有后人?”陈炎君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轻勾一笑,“看来此事颇为有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坦言过往 隔日,唐婉若从姻亲院的大门里出来,为他的亲事可谓是操碎了心。她正拿着东西要走,却在半道上碰见了他,陈炎君由白狄陪着正从对面走来。 她立即转身掉头就走,身后陈炎君突然叫住:“若若!” 她停下了,但转身低头问道:“陛下可是在叫下官?” 陈炎君见她这样,轻叹:“还在恼朕?” “下官怎敢恼陛下?”她回道,“若陛下无事,下官该去为陛下大婚选物样了。” 这倒是让陈炎君微怔了一下,看着她:“朕倒不知你比朕还心急。” 她没有再说话,静悄悄地立在这里,也一动不动,好像要去和这片风景融为一体。 “随朕来。” 陈炎君说了一声,越过她抬步向前走去。白狄在他后边,走到唐婉若身边时推搡了一下她的胳膊,说道:“唐大人,快去吧!” 唐婉若眨了一下眼睛,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暗自想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跟上他们的步子。 陈炎君走得很慢,身姿挺拔带着帝王之气,墨色披发垂于后背,就这样对她说道:“而今皇叔回宫,宫中多眼线。” 唐婉若走在后边,当他不是在同她说话一般。 “多加小心才是。” 她一直注视着沿路的宫景,完全没有留心去听,随他说什么,自己毫不在意。在宫中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段。前边是一座较为巍峨的宫殿,这宫城究竟有多大,唐婉若已是分不清了。 “过来。”陈炎君终于转身,伸手向她。 唐婉若迟疑了一会儿。 陈炎君的手伸在她前面,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带她走上了这宫门前的石阶梯。白狄很自然地守在外边没有跟去,他很快就把她拉到了末端的门前,推开扇门将她带了进去。 随着扇门阖上,她闻到了一股灰尘味。 陈炎君一时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开口,左右打量了一番里边,四处庄严肃穆,和其他的宫殿好不一样。 “这些都是大炎的历代君王,”陈炎君道,“朕死后也会被供奉于此。” 唐婉若转过头,镇定而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陈炎君的眼神稍微亮了一下,低语轻笑:“又是这个眼神。”他说的极小轻微,很快又道,“朕知道你还在恼朕,所以朕要和你好好说。”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唐婉若问。 陈炎君稍眨了一下眼睛:“带你来看列祖列宗。” 唐婉若不由皱起了眉。 “而且此乃皇家宗堂,在宫里除了朕谁都不会来。” 原来是为了避人耳目! 陈炎君又道:“朕要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在这皇宫里发生的,朕真正的过去,面对历代君王,朕不会骗你。” “那便是以前骗过了?”唐婉若嫌弃道。 陈炎君稍微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那一点意思,稍微别扭的动了动肩说:“也从没骗过你,除了当年向你隐瞒朕皇子的身份。” 唐婉若不说话了,静看着他。陈炎君也很有默契地开始讲起他打算和她讲的话:“朕当年只是先帝众多子嗣中的一位,在朕上头有十六位皇兄,七位皇姐,朕的母妃也不是得宠的妃子,所以宫里谁都不会来管朕如何,甚至都忘记了朕的存在。” 他说起过去的事情,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扫视一眼前方供奉的诸多排位:“所以,朕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皇子。”陈炎君看着他,眼神里一片清明,复问,“但为何朕继任帝位?怕是也与朕当初可有可无相关。” 他嘴角淡淡笑着,唐婉若这才知晓了关于大炎皇室成员接连暴毙的事情。 他说:“此事你多多少少都应听说过一些,但这次朕是完整地和你说一遍,朕也是大炎的皇子,那些年若不是白狄与白大将军相护,也已是遭遇毒手,若若,所以朕不是有意要弃你而去,朕……自有应当扛起的责任。” 唐婉若朝他微微倾身,算是对他刚才的话礼貌的回应。 “若若,你不必与朕如此生分,”陈炎君道,“鬼妃是先帝最宠幸的妃子,因为是鬼国人,所以被称之为鬼妃,在先帝弥留之际也是奉诏侍立君帐,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当时太医院对先帝的病因束手无策,联名上书朝廷当请神医苏子路出山,苏子络来到先帝帐前,赶走了所有侍奉在一旁的臣子与宫人,当然也包括鬼妃,自己关门在里面秘密医治,将先帝病危由三日拖至三月,最终还是还是病亡,史书记载先帝乃自然仙去,但先帝实然死的蹊跷。” “蹊跷?”唐婉若问。 “嗯,”陈炎君点头,“自先帝驾崩,大炎皇室的噩梦便开始了,从太子大哥登基继任皇位开始,朕的皇兄皇姐接连离奇死去,有被刺杀而亡,有的却是那样不明不白,白大将军当年察觉不对放朕先行离开京城,却不料惊动了那群隐藏在暗地里的弑君势力,对朕沿路追杀,之后的事情你便知晓了。” “朕一直在查这件事,然而苏子络离宫前曾告与了朕一事,”他道,“他说先帝逝去的病因奇特,但极有可能与鬼妃有关,而这一次朕看见皇叔给你的仕女画像,其中一位与鬼妃模样一模一样,当年朕让白狄带回宫即位便将后宫所有女眷一并随先帝入葬,鬼妃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为何又见到她,亦或是与她同样模样的女子?” 他看着她,也是终于说到了重点:“所以,朕便欲顺水推舟,皇叔逼婚,给你施加压力,如果长久拖延下去以皇叔的作风手段必然不会轻饶了你,所以朕打算先顺了皇叔的意思将此画像中的女子接近宫内,看看是否真是当年之鬼妃,她是当年先帝病死的关键人物,如果真的是她朕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是皇叔有意抛出来的诱饵,朕就更应接下,才能知晓皇叔的真正目的从而真正解决大炎皇族性命堪忧的局面; 而且根据白狄今日查到的消息,皇叔绝非善辈,这诸多事宜非一两句能说清楚,但你要信朕,朕从未想过娶其他女子为妃,你因朕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朕又怎能娶妃在你面前,让你跪下叫其他女子娘娘?” 他的话令唐婉若一阵哑然。这一切就像她曾经想的那样,关于皇宫的这卷风云只会是飓风猛烈,也是如泥沼将她越陷越深。 “若若,你现在,可体谅朕了么?”陈炎君道,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似乎极为的期盼她的答复。 唐婉若瞧着他,开口:“这故事倒是悲壮了。”她停下,闭上嘴委屈的样子。 陈炎君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好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地,既紧张又急切又有不解。 “你竟然还把我越拉越深!”唐婉若撅着嘴叱责着他,“担心我知道相公未亡找不到理由去赴死了么?” 她莫名俏皮的语气令他惊在了原地。 “朕,不是要背着你娶亲,”陈炎君想了很久,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朕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头天晚上和裴相说后便一直忙于政事,谁知他竟比朕先一步告诉你。” 他这样的解释再是如何她也是懂了,但他这种焦急的神态难道就是以为她真的就是如此小气? 她是气,但气在他打算欺骗和隐瞒,却不是他要娶亲的事上。 就算他不说,她也早就有准备看他迎娶三宫六院的打算,毕竟,他是皇上啊! 但是无论如何夫妻一场,她希望的是她在京城的时候,他能够不要隐瞒她。 “陛下想娶便娶,要和我说这么些事情又怎得让我进了皇家宗堂?历任君主都在这里看着,你堂堂炎国周帝这样跟一个寡妇解释,还不怕被祖宗们笑话?” 陈炎君的脸色立刻变了:“谁说你是寡妇了,你在咒朕死么?” 为他的话,唐婉若突然地笑了。 大笑,在历代天子的排位前。 她摇头:“怎么会咒相公死呢?只是相公若什么事都瞒着,对我来说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若若……” “而且,我岂是那种不可共甘苦之人?夫妻本应同心,相公有难,娘子又如何不会帮助支持?只是陛下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突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怀抱。 陈炎君揽过她,温柔而又紧张地将她抱在身前:“你真是,总要戳的朕心痛才甘心!” 他的话令她莫名其妙,刚想抬头和他说话,但却被陈炎君按住了头,让她不得脱身而去。 “你能在朕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陈炎君说,“只是为了卸下皇叔的警惕,朕也许真的会娶了那女子,你……朕会早日公示天下你为平王义女的身份,让任何人不得怠慢于你,若是藩国郡主,皇叔也会对你有所顾忌,不会轻易下手。” 唐婉若在他怀里的身子突然僵硬了。陈炎君感受到她的变化,忙拉开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唐婉若吃惊着,和他对视的时候也没从这股情绪里摆脱出来,对他说道:“我终于明白裴相爷的话了。” 陈炎君疑惑:“什么话?” “让其他女子一同进宫,相互牵制。”她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安然郡主 “呵,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陈炎君嘲讽道,执起她的手,“若若,朕会娶她们,但绝不会碰她们。” 她想开口问清楚这些事情的细枝末节,但又忽然间说不出来了,这种感觉,微妙的让人难以捉摸,甚至察觉不到。 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只退开一步,已是无言了。 陈炎君却没有放过她,脸上微微笑着,俯身挑起她的下颔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朕很高兴,在这个时候你会陪在朕身边,”陈炎君说,“让朕觉得京城里还有些盼头,不再那么阴冷孤单。” 唐婉若没有任何的表示,此刻她觉得再有任何的反应都是矫情了,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就是这样,如何解决远比在他面前宣泄情绪来得重要。 话说李湟来京城也有段时日,平地兵马的入军手续也办理的差不多了,此下他还住在这宫里,每日进进出出依然觉得别扭。 这段时日他和朝中的各位官员多少都有些接触,当年那件事情在朝中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安静地让他有点心慌。 不知道这位周帝陛下究竟有么有把他李家通敌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湟从兵部回来,想着这些走在宫中,恰和从宗堂殿离开的陈炎君与唐婉若碰了个正着。李湟刚还在想着朝廷里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对陈炎君很没有信心。 但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少。 “末将李湟,叩见陛下!” 陈炎君和白狄皆是站定,李湟毕恭毕敬地行了军礼,陈炎君上前一步:“李将军免礼。” 李湟起身,不经意将心里的忧愁叹气了出来。 李湟禀告:“陛下,平地兵马已经全部归入了兵部辖簿,末将……”他犹豫了,也停顿在这里。 “李将军有事不妨直言。”陈炎君道。 “某将不知道是否还需要留在京城,”李湟这才直言,“当年家父之事,李湟仍相信父亲不会通敌!” 他们来到御书房内,陈炎君坐上龙椅,李湟低头立在堂前。 唐婉若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要来到这个地方? “李将军,当年之事已过二十年,若要重查并非朝夕之事。”陈炎君道。 李湟低着头:“陛下说过当还李家一个公道,李家战功赫赫,也从没有要反的心思,末将相信陛下定不会食言,但这几天去朝廷各部走动的时候没有听说过半点消息,末将只希望能为李家门楣洗清叛贼的名声,母亲在世的时候也经常说起父亲治军的故事,李家子弟犯事照样军法处置,还斩杀了两名堂兄,这样的父亲绝不可能通敌!” 李湟越说越激动,让唐婉若都忍不住在一旁叫了他一声:“李湟将军。” 陈炎君沉重地叹了一声:“李将军,朕知你心急,但你放心,朕既既已应允过你查明当年之事便定会做到,白狄正在查,你且留在京城吧,平地之事朕已有更好的安排。” “陛下要我留下?”李湟没想到陈炎君会这样做,“我真的可以留下?” “当然!”陈炎君道。 “那平地……” 陈炎君突然看向唐婉若:“平王自有收义女,不正是已为自己安排好后事?”他看着她,李湟也看着她,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唐大人,你说是不是?”陈炎君明知故问。 呵!她哪里知道是不是?还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 不久,朝中传信各州,通告天下,平地藩王于天子寿宴当晚暴毙而亡,念其生前为大炎鞠躬尽瘁,功绩显赫,特允其义女唐婉若世袭爵位,封安然郡主。 各界一片哗然! “特大消息,特大消息!官媒一朝变郡主,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绝对的人生赢家!” “呵,咱大炎里什么好事都让一个寡妇得了去了!” 茶馆小巷里纷纷都是说着这样的事情,皇榜也都贴在了大街小巷。 “让开让开!”裴灵儿和一众国子监学子推开围在街头皇榜前的人群,挤进去对着皇榜从上至下仔细阅览,她突然忿恨地将整张皇榜撕下,一下一下地撕成了碎片! 周围围观的路人都吓呆了,这揭皇榜可是重罪啊!何况还是撕成了碎片? 人群立刻化作蜂潮一样散开,一会儿这条街上就不见了人影。 裴灵儿气得大喘粗气,在这里朝一堆碎掉的皇榜狠狠地跺了几脚,这才稍微解了解恨。 “裴小姐。”她的同窗学子在一旁想要劝慰她,但裴灵儿一个恼怒地眼神瞪过去,满眼杀气让这名书生立刻闭上了嘴。 “简直太过分!”她大声叫着,指着地上那一滩碎纸,“皇帝哥哥怎么能封这么一个寡妇做郡主?” 她想到唐婉若那淡然处之的笑容又恨恨地在碎纸上踩了两脚,而且这个寡妇还一直不让她入宫嫁给皇帝哥哥,这么长时间了都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她怎么不气? 裴灵儿转身就走,推开和她一同前来的同窗。 “裴灵儿。”她的同窗连忙叫她。 “裴灵儿,夫子等会还有课呢!” “裴灵儿?”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叫,她一点也没有再回国子监的打算。 相国府内,裴相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乓地一声! 书房的门被重重地推开,裴相冷静地抬头,一声冷呵:“混账!” “父亲!”裴灵儿立刻过来双手拍在了书桌上,“父亲怎能让一个村妇袭承爵位,获封郡主?” 裴相冷眼打量了她道:“这是陛下的决定。” “父亲身为丞相,当然要督导陛下,怎么能让皇帝哥哥胡来呢?”裴灵儿焦急又恼怒地质责他,“那个寡妇给皇帝哥哥配婚不就完了,干嘛还要让她做郡主?” “唐大人乃平王所收义女,平王膝下无子,陛下不削藩令其义女承袭并无不可。”裴相道。 “可是父亲!”裴灵儿越过书桌,到裴相身边拉起他的衣袖,“父亲,她以前就总和灵儿作对,还不让灵儿嫁给皇帝哥哥,现在又被封了郡主,以后她就更要欺到灵儿头上来了!” 裴灵儿这样服软撒娇,裴相也是叹了口气。 “你乃本相之女,谁敢欺你?”裴相道,“她获封郡主,自然便有了更高的要求,不敢再欺你头上,此可放心。” “父亲!”裴灵儿仍不罢休。 裴相道:“今日夫子之课便完了?” 他的话令裴灵儿瞬间不闹了。裴相的眼神尖锐,像是要看到人心底一样,对裴灵儿也是如此。裴灵儿此事也是心慌,她本来就是逃课出来的,让他这样一看也很怕父亲怪罪下来。 撒谎,还是不撒谎,这是个问题。 “裴灵儿?”裴相叫了一声她的全名。 没错,是全名。 “父,父亲,”裴灵儿慌了,脚下不由地往门外退去,“我,我去复习功课,今日夫子留下的功课!”她说着撞到了门褴,立刻转身跑走。 看着她仓惶而逃的样子,裴相冷哼了一声,再次提起笔,口中叹息道:“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说罢又是一声哀叹。 唐婉若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因为被告示天下封了郡主,现在她的门前时常有人探访,为了她的清静和安慰,陈炎君让她搬去宫里住。 嗯,他终于名正言顺地让她住进宫里了,也算是小有所成吧! 唐婉若却是叹着气,白狄笑脸盈盈地走进来,开口便是一声:“恭喜唐媒人,贺喜唐媒人呀!哦不,现在应该叫安然郡主了。” 唐婉若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身看他一眼:“白大人,你可再别笑话我了!” “哪里是笑话?这是所有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 啊,是啊,从官媒到姻亲院首再到郡主,她的事迹简直就是一部振奋人心的奋斗史啊! 可是谁又知道从二八少女到寡妇再到官媒的这个过程呢? 唐婉若想想,手头的动作重了几分,将轻便的行装狠狠地塞进包袱里,同时也是泄愤一样。 “白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获封?”唐婉若将收拾好的包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上,“一不留神可能连命都没了,又有什么机会来留恋虚名?”她起身走到一边,“这些就麻烦白大人了。” 她指的自然是床上这些包袱,白狄也不多说话,拍手,从门外涌进来好几个宫廷禁卫军,将她的包袱“洗劫一空”,然后立刻消失在房间内。 唐婉若感叹:“白大人搬家的方法就是不一样!” 白狄笑道:“嘿嘿,那是,安然郡主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唐婉若让他的话逗笑了,走到桌旁:“惊喜倒没有,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白大人。” 白狄收起了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起来问:“什么事?” 唐婉若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笺,对白狄说:“现在我搬去了宫里,这套宅子空了出来,我想把张婶和王大爷他们接来京城,眼下正好可以住在这,张婶这辈子最想见的就是京城的繁华,以前很小的时候总是提起要是能来京城就好了,他们一直很照顾我,对我就像对亲生孩子一样,我想把他们接来京城。” 她将信笺塞给白狄:“白大人,我知道你手眼通天,送封信和请人来京对你来说不会是难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 宫中小聊 唐婉若随白狄来到宫里,李公公最先前来道贺,从前边匆匆走来,到她的面前躬身作揖。 “恭喜唐大人喜封郡主,陛下在御书房内等您呢!” 她转头看了一眼白狄,白狄朝她点头,手中将那封信笺往袖子里塞了塞。 唐婉若还是叮嘱他一声:“白大人可千万不要忘了这事。” “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白狄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唐婉若微微躬身,告辞后这才随李公公离开。 御书房啊,她有点感慨。 这大炎的皇宫她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但都是因为公事,从来也没有现在这样踱步悠然的心情。 此下她是以平地郡主的身份走在宫里,而不是以为陛下配婚的官媒身份。走在道上,但凡遇见的小公公都是低头躬身地立在一旁和她疏远开,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说说笑笑,也是令人颇为感慨! “郡主,请。”李公公十分恭敬地为她打开了御书房的门,正侍立一旁请她进去。 唐婉若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走进这间她已十分熟悉的房间。里边,陈炎君的被背影正对着她,立在堂下显得有那么一丝……凄凉? 唐婉若正在打量着他,他突然轻道一声:“来了。” 他没有转身,唐婉若渐渐走过去,对着他的背影点头道:“嗯。” 他发出了一声较为沉重地叹息,在她不留意间突然转身,突然将已来到他身后的她拥入怀中。 “陛下?”唐婉若被他突然的举动愣住了,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叫相公。”他命令般地说道。 唐婉若瘪了瘪嘴唇,虽然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还是应着他的话叫了一声:“相公。” 似乎因为她的顺从,陈炎君稍感满足,放开了她。 “今日起便在宫里住下,朕已命人为你打扫好宫殿,是以前你在宫中住过的那间,”陈炎君说,“这样你和朕便更近了一分,也更能让朕顾全到你。” 唐婉若不说话,陈炎君转问,“可还喜欢朕为你取的封号?” 封号? 唐婉若想着答道:“喜欢。” 陈炎君欣慰地笑了,语气也更柔缓了一声,轻轻拿住她的双臂又问:“朕为你取之安然,便是希望不论宫野之间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安然无恙,若若,朕,不希望你有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敏感,唐婉若听着心头一阵颤抖,牵连着肩头也抖动了一下。察觉到她的动静,陈炎君刚想开口询问,却让她的话止住。 “陛下若是不希望有事,”她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随之一笑,“现在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没事了。” 她笑着,用来掩饰尴尬。她总归是让他拉近了这滩漩涡沼泽中,即便不被封为郡主,她也可能在什么时候让九亲王和裴相给吃了,而获封了郡主,等着她的又会是另外的忧愁和麻烦。 她叹气,但这也没有办法,谁叫她家相公是皇上呢? 陈炎君道:“若若,你还是一有心事就拿笑掩饰,难道朕在你心里就这么不能依靠?” 还是让他发现了。 唐婉若渐渐收起了这抹强装出来的笑容,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站的太高,有点不适应。” “你总要适应,”陈炎君说,“宫里不比三里乡,即便后宫中没有一个女人,但也远比外边的人心复杂,身份在这宫中尤其重要,朕不会总能时刻看住你,你总得在朕看不见的时候得以自保。” 他这样说她就不高兴了:“难道陛下以为我就这么柔弱?” “叫相公。”他再次纠正。 唐婉若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轻微的呼出一声:“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被称作相公,那你为什么对娘子这么没有信心?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一个人也安然地活了十六年,照张婶的话我从小命大,逢凶化吉,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她俏皮的话让陈炎君莫名地笑了,一点都不掩饰地说道:“是是是,你能随意捡个相公都是朕,那可不是天生好命?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在家门口捡到皇帝。” 他的笑言让她感到一阵羞耻,果然三年独居在听这种甜言蜜语总会不适应。她嗔怒道:“谁当时知道你是皇上了,要是知道你会成皇上我就不捡你了!” 陈炎君故作震惊:“什么,你竟然不想捡朕?朕当年虽然狼狈瘦弱,但也是玉树临风,这般英俊的相貌你竟然不心动?” 唐婉若为他这样夸自己的话弄笑了:“相公真是好口才,夸自己也不闪舌头。” “朕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又怎么会怕闪了舌头?”他说道,按住她的肩膀,“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说话了?三年?还是四年了?” 他抬手轻轻描摹着她的眉形,嘴角轻勾一笑:“朕带你去看你住的地方,今晚一同用膳。” 他这般的温柔比起当年来还有过分几分。她的手让他握着,从御书房一直拉到了外边,幸而两人今日所穿的袖袍都很宽大,即便牵手也让旁人看不出来,一路上的宫人也都只觉得是陛下出于对已故的平王义女的友好而这样亲切。 “陛下这样是否不好?”她在他后边问着他。 陈炎君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拉得更紧:“有何不好,朕觉得很好。”说着,前边那座宫殿逐渐映入眼帘,陈炎君说,“这原本叫绿萼院,不是后宫里重要的宫殿,你另取个名字吧!” 她不懂,在思绪中人已经和他来到了宫门前。 这的确是一间不算大的宫殿,在后宫里不算是主宫。 “为什么要改名字?”唐婉若不解地问他。 “因为朕不喜欢,”陈炎君说,“先帝时后宫里的一切朕都不喜欢,若若,你给它取个新名,便是朕送与你来京城后的礼物。” 唐婉若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照陈炎君的意思,他是想将这整个绿萼院都送给她? “你要送给我?”她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陈炎君十分郑重地点头,并抱歉:“对不起,若若,朕现在只能给你这些,其他的太引人注目,在那份注目里你会被烧伤的。” 她听着她很熟悉的语气,眼前这个和她说话的人不是大炎的周帝陛下,而是她的相公。 “对不起……”他一再地道歉,然而再仔细想想,他究竟欠了她什么呢? 唐婉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让他猝不及防,口中的话才说了开始。 “若若?”他看着她问。 “太狡猾了。”唐婉若小声地斥责了他一声。 “嗯?”陈炎君为她的责骂不解,“朕狡猾?” “太狡猾了,之前那么长的时候都不相认,不理我,还欺负我,现在一下就要送宫殿,你当后宫是好玩的?想送就能送?” 她一说完,陈炎君的反应极大:“朕哪里欺负你了?” “让我去军营,那么冷的天还拉我去山上陪你露营,还骂我,拿适婚女子的名册扔我,难道不是相公在欺负娘子吗?”唐婉若一一数落他当时指令她做的事情,表情里都是责怪。 陈炎君惊讶了,开玩笑地打趣她说:“当时你可从没向朕抱怨过,没想到娘子还这么能记仇?” 唐婉若嗤声:“只是记该记之人罢了!” 陈炎君笑了,很爽朗地:“来,朕带你看看这,对了,你还未给此宫取名。” “名不过就是一称号,叫什么不都一样?但如果一定要改的话,就叫安易宫吧。”她说。 “安易宫?” “嗯,安易宫,安然居行容易,你不是说期望我一切安然?我也希望在这座宫里能够住的安宁容易,”唐婉若说,“所以就叫安易宫吧。” 听她这么解释,陈炎君也是点头肯定:“嗯,那便改名安易宫吧!” 他领她在宫中饶了一圈,即将到卧房时,李公公突然过来禀告:“陛下,郡主,膳食到了。” 陈炎君握住她掌心的手顿时用了用力,似乎很不满地转头,一股怒气令李公公不敢抬头。 一晃儿。 “好,朕知道了。”他说,虽有不满却未有表示,只有被他用力抓住的唐婉若才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股怒气。 那股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然出现的一股怒气。 膳食是很简单的几样,唐婉若虽然此前在宫里偶尔待过几次,但没有一次是能和天子一起用膳,自然也就不知道陈炎君每天的伙食是什么。但今天,她看到前边的这些,顿时乐了。 “相公真是勤俭清廉的好皇上!”她夸赞这着他,就差竖起大拇指。面前的菜肴不过四样,荤素搭配合理,虽然比贫苦百姓要好,但跟许多民间富贵人家比那是朴素多了。 陈炎君动筷子:“不过吃饭而已,何必弄得大费周章?朕从来不是奢靡挑剔之人。” 这一点,她完全相信! 见她不再说话,陈炎君疑惑抬头,却看她似乎在悄悄抹泪。 “你怎么了?”连忙问道。 唐婉若抿嘴摇头,微微一笑:“没怎么,就是感觉现在这样好像是回到了从前,相公死而复生,失而复得或许是上天对我极大的恩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伉俪情深 就在气氛正好时,李公公突然敲门走了进来。 “陛下,宫里的侍卫前来禀告,说裴小姐入宫了。” 两个人都是一惊。 “裴小姐?”陈炎君略有皱眉,“裴灵儿?” “她这个时候入宫做什么?”他朝她瞧了一眼,问向李公公,“她来宫里做什么?谁放她进来的?” 李公公只低着头恭敬地立在一旁,闭言不发。 “去吧,”唐婉若对他说,“裴小姐这个时候入宫一定是有事找你,她是裴相的掌上明珠,你不去便是拂了裴相的面子。” 而裴相,正是这大炎朝当下最大的权臣 陈炎君沉下一声,对着李公公说:“朕知道了,让人带裴小姐去御书房。” 李公公俯首先行退下,陈炎君转头拉住她的手:“朕去去就来,宫里夜凉,你不要独自外出,改日朕再来陪你。” 唐婉若为他的话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他说着离开,放开了她的手,此时手上的温度消失却又有些觉得好笑。 感情他真把她当后宫里的妃子了? 随之笑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了了之。 裴灵儿被带到御书房,在里面等了很久,直到等的不耐烦了。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去禀告皇帝哥哥啊?”她打开房门,朝站在外面的小公公一阵吼,“我是来找皇帝哥哥的,你们耽误了本小姐的事情担待的起吗?” 外边守着她的小公公让她训的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出一个。 陈炎君随后就到,听到她在门口发脾气,不悦地皱着眉头过来。严肃一声:“何事在此喧哗?” 听到他的声音,这些本在挨训的小公公们立马跪了下来,头深深地低着,根本不敢动弹。 “皇帝哥哥?”裴灵儿喜笑颜开,一脸纯良,好像刚才那个发脾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陈炎君严肃地看着她,扫视了一圈地上跪着的宫人,低沉声道:“进来。”他迈步进去,裴灵儿在后面开心地跟着,跨进门时还朝李公公做了个鬼脸。 一进来,陈炎君很不耐烦地转身:“这么晚入宫所为何事?若是无事朕拆人送你回去,你回得太晚裴相会担心你。” “皇帝哥哥!”裴灵儿立即叫他一声,打住他的话道,“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将平地交给一个村妇?” 一听她这样称呼唐婉若,陈炎君更加地皱起了眉:“你此时入宫就是来和朕说这事?”裴灵儿张着纯真而狡黠的眼光看着他,含笑地点了点头。 陈炎君发出一声低沉地叹气:“朕差人送你回去。” 见他要叫人,裴灵儿忙过去拉住他:“皇帝哥哥,为什么那个寡妇一来京城你就变了!”她的话让陈炎君稍有一怔,听她又说:“皇帝哥哥总是维护那个寡妇,什么事都带着她,甚至都不理灵儿了,这是为什么?她不过是父亲一纸官文下令给皇帝哥哥配婚的官媒,皇帝哥哥何以如此待她?她顶多不过是让平王收作义女,而平王意图谋反曾经想在寿宴上杀你呀!他的义女又怎么能确保不和平王一样想对皇帝哥哥不利呢?” 裴灵儿委屈又担忧地蹙着眉头,在他身前仰头,眼里的伤痛让他一时不忍去看。 看了便更是心烦。 “灵儿。”陈炎君叫她一声,还是缓下语气。毕竟她是裴相的独女,而且在受裴相教导的那段时候他也的确拿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嗯?皇帝哥哥?”裴灵儿看着他。 陈炎君叹息:“她救过我的命。” 他将此事告诉她便是想让她明白,以后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说事。但,虽然说的是实话,可又是说的不清不楚,裴灵儿也只能想到是在他寿宴当天唐婉若挺身替他当刀之事。 “寿宴上为皇帝哥哥挡刀吗?也许是苦肉计呢?”裴灵儿问,“皇帝哥哥,你可别被那个村妇蒙骗了!” “而且她是一个寡妇,”裴灵儿又说,“怎么能担的起郡主的头衔?” 面对着她,陈炎君手在袖袍中捏起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你非朝廷中人,此事与你无关,朕意已决,无需多言,你的话朕已经听了,回去吧,李湟!” 他没有再给这位大小姐说话的机会,对着门口大喊一声。随后,李湟推门进来立在门口。 “皇帝哥哥!”裴灵儿一声大叫,拉住他的衣袖,“灵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哥哥怎么还能让那个村妇住进宫里?她是一个寡妇,而且后宫里一直没有女眷,怎么她就能破例住到宫里?皇帝哥哥,你明知灵儿对你一番心意,你为何宁愿理睬一个寡妇都不理灵儿?” 李湟站在这里听到相府千金的这一番告白,突然觉得很是尴尬,站立不安。他是听到陈炎君的吩咐才进来的,但是却没想到就撞见了这样一幕。、 面对她的话,陈炎君也更是严肃地皱紧了眉,而且李湟也已经站在了这,他没再犹豫,对她说:“你累了,李湟,送裴小姐回相府。” “皇帝哥哥!”裴灵儿似有惊讶地大叫一声,根本不顾李湟的相请,朝陈炎君更走近一步,“她是个寡妇,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陈炎君无奈地抚额,已经挥手示意李湟将她拉出去。很快,裴灵儿的声音便消失在了他的耳边。 耳根好不容易清静,陈炎君想起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出门离开,朝那个地方走去。 话说陈炎君刚走,唐婉若用完膳刚要收拾,一个穿黑衣的家伙不期而至,依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对她说:“唐媒人现在成了郡主还要自己收拾碗筷的?” 是白狄,正站在那里似正亦邪地对她说道。 唐婉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问:“你没和陛下一起过去?” “陛下?”白狄摆摆手,“他现在不需要我了,他有李湟跟在身边,而我,只好到你这里来寻求点温暖喽?”他说的没个正行,过来坐到桌边对剩下的菜肴下口,叹一口气:“那个相府家的的大小姐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听他这样评价,唐婉若突然想问:“相府千金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对她产生的疑惑白狄十分理解,解释地说:“那倒不是,只是因为现在当权的是裴相而已,她能不能入宫还不就是裴相一句话?” 唐婉若稍有了然,但还是觉得惊讶:“裴相爷的权利就这样大?” “怎么不大?半个朝廷都是他的学生!”白狄嘲弄一声,扫了眼桌面,更加摇头地啧啧两声,“我说你们桌上怎么不上酒啊?光喝茶水这怎么行,真是,等下我得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像是有什么打算一样。 半个朝廷,那就是说要是裴相不同意,陈炎君即便下了什么命令下面的官员也不会遵从? 这就太可怕了,这便是权臣啊! 唐婉若想着这些,没听清楚他的话,反应过来后问:“白大人你说的是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好茶!”白狄举杯,立刻摇头,顺道大声地呵呵了几声。 唐婉若放下手中的碗筷,也坐下来瞧着他。见她对自己一番大量,白狄奇怪地问:“唐媒人,你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他说着还伸出双手抱住了自己道,“唐媒人,我是正经人。” 唐婉若笑了:“白大人,我就不是正经人吗?只不过是好奇白大人号称‘大炎第一隐卫’,竟然没让陛下带在身边,在想白大人是失宠了还是陛下对你有其他的考量?”、 她的话令白狄稍稍怔了怔,转而笑笑:“哈哈,唐媒人果然聪慧,一般来说娶聪明的女人会过得很惨,陛下看来危险了。” “白大人,这是谁告诉你的歪道理?” “唐媒人,我都失宠了,你就安慰我几句吧!” 安慰他?现在更需要安慰的是陛下吧!唐婉若想着,嘴角轻轻一笑。 “你要谁安慰?朕安慰你可好?”门前,突然响起陈炎君的声音。 唐婉若和白狄一齐转头,此时他就站在门边,威严地气魄看着屋内的这两人,让人感到一阵压迫。 “那可受不起!”白狄仍是嬉皮笑脸,起身给他让座笑道:“大小姐又惹你不高兴了?那大小姐啊一定就是你的克星,但也难怪,裴相的女儿哪能不妄为?看开点。”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在安慰他了。 陈炎君没理他,坐下来一手搭在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背,柔声地问:“朕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他的话令白狄跌角,令她想笑。 “你们真是伉俪情深,令人感动啊!”白狄叹道,甚至感动地鼓起了掌。 唐婉若差点就要笑出眼泪了,他这才离开了多久?顶多一个时辰,她就能怎样?说的好像多久没见了似的,不愧是她的傻相公啊! 唐婉若笑着摇头:“我很好,倒是裴小姐她……”她打住了后面的话,陈炎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感受她手背上的凉意,说道:“朕已经打发她走了,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宫里住下,其他事项一切交给朕,另外,苏子络不是曾教授你医术?给自己开几副调理的药,手凉成这样,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他的话令她心暖,再次抬头,屋里白狄不见了,只留下她和他两人,在转头,不知道桌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壶酒。 “便敬相公一杯吧,听说喝酒可以暖身,相公陪我试试?”她说道,给自己斟了一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余波不平 早晨起来,身边他已经不在。、 唐婉若坐起身,昨夜喝了点酒,一切水到渠成,十分自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见身边的床榻无人,她的心里会觉得蓦然像是缺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 她按着心口,却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平王的令牌,让他做成了吊牌缝在了衣服上。 他是什么时候挂到自己衣服里的? 唐婉若不知道,但也没过多想,今天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今天,该和九亲王说那件事情了。 九亲王在宫中的别院里面有添置了些花草和竹木,看上去比她上一次来又要精致几分。 “见过九亲王。”唐婉若低身行礼道。 九亲王一袭着墨山水长袍,不似往日戎装的形象,显得儒雅非凡。他正坐在茶炉旁,安静地守着一壶好茶,整个房间里弥漫出淡淡的茶香。 “安然郡主,”九亲王突地念了一声这个名号,“才几日不见本王就要尊称你一声郡主了,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听不出好坏真假。 唐婉若没有答话,静静地立在这里。九亲王翻动了动壶里的茶叶,这才问道正事:“找本王有什么事?” 唐婉若这才抬头,恭敬地对九亲王说:“王爷,陛下已经同意娶这名女子,因为是王爷给的名册,所以特来回禀王爷。” 她将那副仕女图呈上,九亲王好奇地接过,在看到画像中人的时候笑了。 “原来是她,”九亲王笑道,“那小子果然还是没有放下。” 他的话令唐婉若不由地留意了几分。 “本王知道了,要是没其他的事你走吧!”九亲王说的干脆,见她没有动静又道,“难道还要本王派人送你?哦,也对,你现在是平地郡主,本王还想问你和平王是何时认识?本王竟从未听说过你。” 唐婉若自然是没走,对九亲王说:“与平王是在京城相识,结义父女。”、 “京城?”九亲王发出一声嗤笑,“平王鲁莽一世,到老了还是这样莽撞。”他的话让唐婉若听着觉着是在辱骂自己。 九亲王又说:“改日向本王说说你和平王相识的过程,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唐婉若躬身辞行离开,在走出院门时伫立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院子守卫森严,来来回回都是九亲王自行带来的侍卫,而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似乎是早已知道陈炎君会是如何选择,亦就是说那个极其像鬼妃的女子就是他特意为陈炎君准备。 九亲王所说的“他还没有放下”,又是指的什么呢? 她原以为只是和九亲王回禀一声,但没想到却让引得她心头更加沉重。 唉,真的好烦! 唐婉若走在宫里想着刚才的这些事情,脚步不自觉地走到了御书房所在的地方。 看来她的记忆对这里尤为深刻啊! 她回过神来,身后却突然响起李公公,把她吓了一跳:“郡主。” 她惊然地转身,看着他说:“李公公,你这样突然出现在身后可吓到我了!” 李公公神情严肃而苦闷,对她说道:“郡主,您快出宫瞧瞧吧,您之前住的那宅院里正吵着呢!” 她没有听明白,李公公又说:“裴小姐正和您宅内的那姑娘大吵,下朝路过瞧见的官员已经禀报到陛下这了。” 唐婉若骤然大惊,惊叫一声:“裴灵儿,和李如?” 现在她那间院子里住着的就只有李如一人,她也不知道那位相府千金是怎么和这位又扯上了。赶紧出了宫去那宅子,还没有走到,就已经听见里面的争吵声,声音之大让唐婉若都不好意思承认那是她住的宅子。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再不想承认也还是要处理好这两位的事情。 裴灵儿在里面对着李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想嫁给皇帝哥哥?” 李如也不甘示弱,上下鄙睨她两眼:“你好歹也是宰相千金,成天就想着嫁给陛下,害不害臊?”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接着就动起手来,也幸好是李湟先一步带人来到了这里驱走了想要来围观的路人,不然要是让朝中的官员看见,怕是要笑话裴相好一阵了! “郡主。”李湟看到她来。恭敬行礼,让人给她让出条道来。 唐婉若四处看看,见只有他在这里,问道:“只有你在,陛下没来?” 李湟如实回答:“这种场合陛下不适宜亲自前来。” 唐婉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走进去,那两个人正互相扯着头发在院子里打斗,嘴里还都不饶人的,场面也算是,嗯,壮观。 “你们,”唐婉若指着她们,但她们两个实在是抱的太紧了,她一时不知道如何介入,便道,“二位先起来好好说如何?” 她们本在互骂,但余光都瞟到了唐婉若,嘴上的功夫稍微停歇了,但手上却是谁也没有松开。 “唐婉若,还不让这个发疯了的宰相家的疯婆子松手?”李如朝她喊道。 裴灵儿不干了:“谁说我是疯婆子?要不是你个泼妇动手,本小姐怎么如此难堪?” 她们两个又争吵了起来,唐婉若看在眼里,苦笑在心。 话说你们两个,这不是半斤对八两么? “好了,都送开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要闹成这样?”唐婉若在一旁好生劝解,“裴小姐今天又是怎么要来光临寒舍,我暂时搬到宫里去了,裴小姐要来找我也不应来这才是。” “谁说我是来找你来了?”裴灵儿不满地反驳,对着李如,“我就是来找她的,哎呀,你这个泼妇,还不撒手!” “不撒!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是相府千金了不起吗?我倒要看这大炎还有没有王法!” 唐婉若无奈了,回头看李湟,他按兵不动,恐怕是顾及裴相的面子不好过来强行动武,不然一早就能让他们两个分开。 唐婉若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只能用这招了。 虽然她还从来没有用过。 “你们两个,我以郡主的身份命令你们松开!”唐婉若道。 、两个人都看着她,就是没有松手。 唐婉若沉下一口气:“再不松手我就要李湟将军强行将你们拉开,裴小姐,就就是裴相也要让平地的郡主几分吧?” 她的话让裴灵儿稍稍陷入了沉思。 她又对李如说:“太州太守不过四品官员,先不说位极人臣的裴相爷,就算是本郡主李治茗他敢惹?”、 听她直呼她爹的名字,李如也陷入了沉思。 “放手。”她再次说了一声,这两个人才渐渐地把手松开。 唐婉若松了口气,这才问她们:“你们应该从未见过面,但为什么会在朝廷安排给我的宅子里争吵打闹?” 裴灵儿首先指着她骂:“还不是你,皇帝哥哥的婚事拖了那么久,本小姐跟皇帝哥哥青梅竹马,让你将我和皇帝哥哥配成一对就是不安排,偏偏要安排一个乡下人给皇帝哥哥,你是安了什么心?” 李如在一旁:“乡下人?裴小姐,我爹好歹也是太守,相爷就这样教导女儿的?” “呵,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找上门来厚脸皮赖着要入宫,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眼看她们又要吵起来,唐婉若一声大叫:“停!” 她们从来没听她这样用力叫喊过,纷纷停住,乍然地看着她忘记了争吵。 唐婉若也算是搞明白她们为什么吵起来了,摇着头叹息一声对裴灵儿帅小伙:“裴小姐贵为相府千金,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为何要执念于陛下?” “皇帝哥哥的妃子只能是我!”裴灵儿坚持。 “选她也是裴相的意思,”唐婉若无奈只好这样和她解释,“这件事情陛下也同意了。” 裴灵儿委屈地撅起了小嘴:“皇帝哥哥那是一时昏了头!而且一定还有你的挑唆,你们媒人就是做这种事情,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指责她。 唐婉若摇头:“裴小姐心念陛下的心思我知道,虽然我可以依照礼法和诏令给陛下配婚,但婚姻之事毕竟不可勉强,陛下终究是皇上,是天子,裴小姐再这样闹下去也只会让裴相爷难堪了,所以……还是请回吧。” 她的话说的非常中肯,也非常伤人。裴灵儿非常气恼,但门外有李湟守着,李湟是平地的将领,即便是朝廷也不能过多的要求他。裴灵儿自觉无趣,愤恨地跺脚一声,转身跑向院门。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裴灵儿留下这么句话,这才彻底地离开。 唐婉若无奈一笑,李如坐在地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唐婉若看着她也是呼气一声:“你也不要得意,今天你可是把这位相府家的大小姐打了,京城毕竟与太州不同。” 李如毫不在意:“那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她这种大小姐的样!既然是配婚那大炎所有女子都有机会,凭什么就该是她一人?”说着还哼气一声,把头撇开,好像唐婉若就是裴灵儿一样。 对她的反应唐婉若也只是笑笑:“李如姑娘真是真性情!” 听到她的赞美,李如这才将头转了过来,面上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唐婉若这才和她说起了正事:“皇婚的事情已经确定了,你会和另一名女子同时入宫,在确定具体的日期之前你要先研习礼法和宫中礼节,做好入宫的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秀女面圣 在大炎的朝野中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一个地方。只要裴相和白大将军同时出现,不许多久必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所以唐婉若也是知道的,而此刻这两位正站在宫中某处花园内的亭子外边,已经开始争吵地不可开交。 当然,说是争吵,也只有白大将军一人的声音。 “裴儿贼,老夫今天就要看看你定下来的姑娘,要是发现你有私心,老夫这把剑就立即把她斩了!”白大将军拔剑,一道寒光闪出,同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她知道,那是那把号称“上可斩佞臣”的御赐宝剑。 裴相鄙睨了他一眼:“此女乃安然郡主所选,合情合理,与老夫何干?” 裴相爷!裴相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唐婉若在心里呐喊,但白大将军又说了:“还不是你这个老贼暗中施压,要是你不满意今天她能带那女人进宫来?” 嗯,白大将军果然还是了解她的! 话说今天是约定好带李如进宫面圣的日子。大炎民风开化,男女婚前可以相见,而这又是给天子的婚事,自然更要先一步让皇上过目。但是到了周帝陛下这里,规矩有多了一点,不仅要皇上过目,还要文武两大权臣过目! 谁要先帝走的突然,而且在生前还给这两位托孤了呢? 白大将军和裴相就是因为这样才一齐聚集到了这里,为的只是评价李如是否有入宫为妃的条件。 李如已经到了这里,和唐婉若想的不大一样,她一点都没有胆怯的迹象,在这里左顾右盼,而且也是根本没把这两位大人放入眼里,也没询问她要行什么礼节。 不得不说,这位李如姑娘还真是棒啊! “安然郡主。”裴相最先注意到她,转身向她拱手行礼。 白赋久闻声转头,见到她已经来了,大说一声:“唐媒人,你来了啊!” 裴相的眼神令人看不懂地瞟了他一眼。唐婉若是尴尬的笑笑,应着:“是啊,白大将军。”她说着拉过一旁的李如。 “这是李如姑娘,父亲是太州太守,年龄合适又尚无媒妁婚亲,正好。”唐婉若向他们介绍。 白赋久绕着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嗯,胚子倒是不错,但太州太守,唐媒人,这是你家乡人啊!” 他还是没有改口叫她郡主,但就越是这样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安心。毕竟她这个郡主连她自己也觉得来的莫名其妙。 白赋久又走了一圈,走到裴相和他们中央突然转身看向裴相。 “这么说这女子安排给陛下当真和你这老贼没什么关系呢?”白赋久道。 裴相略微地哼气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白赋久大笑:“唐媒人,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老夫也觉得没问题了。” 唐婉若尴尬地笑对,点点头心想,这个白大将军当真是武夫怎么不再多转转脑子呢? 亭子的另一边,李公公的身影出现。他一出现,那陈炎君必然就在后边了。唐婉若和白裴二人都是躬身行礼,李如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这里静候。 “陛下到——!”李公公一声高唱,随后,陈炎君一身玄色天圆地方袍统而至,象征帝王的九珠冕冠垂落在他面前遮挡住了他的样子,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众卿平身。”陈炎君说。 “谢陛下。”三人一齐答礼,唐婉若抬头看到他这一身极少见的正式的着装,不由地向他笑了一下。 他在李公公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李公公走上前来,对他们说:“几位大人,谁是今天的秀女,赶紧请出来吧?陛下说了,今天就是您几个在此,不用过多拘束。” 对李公公的话裴相微微躬身,唐婉若已退后一步将李如请了出来,对他说道:“便是这位李如姑娘。” 李公公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陈炎君身边。陈炎君看着李如,却实际上在看唐婉若,突然李公公又开口:“请郡主上前。” 她蓦然一惊,但皇上开口她怎能拒绝?这就朝亭中走去,路过裴相身边听得一声极小的:“照本相所言定不让郡主吃亏。” 她稍有一愣,缓了缓,然后继续走向亭内。 陈炎君就在身前,身上散着淡淡的龙涎香彰显着自己的身份。唐婉若躬身行礼,陈炎君道:“赐座。” 他竟然让她一同坐在了亭子里? “郡主现乃平地之主,乃京城贵客,礼节上当重之又重。”他说。 宫人已经搬来了椅子,她低头,瞥见他嘴角那一抹淡淡地笑意。 也是一笑。 陈炎君这才道:“裴相,白大将军,你们二人认为如何?” “哈,唐媒人认同的那老夫就没意见!”白赋久首先说,“但首先是某个老家伙没插手!”说道最后三个字时,裴相轻轻转头朝他看了一眼。 陈炎君对他们两个的暗斗视若不见,继续朝裴相问:“裴相以为如何?” 裴相低头:“老臣没有意见。” 陈炎君颔首,似是表示认同:“郡主推举之人,朕自当也是满意,就这样办吧。” 突然之间,周围好像隐隐有一片哭诉声。 “呜呜呜~”回过头,全是一群小公公,而亭子前,白赋久也哭了。 “哇,苍天有灵,先帝在天有灵,陛下终于要成婚了!”白赋久对天感慨,“也终于没辜负先帝的托付。” 他说着拿胳膊肘捅了裴相一下:“老狐狸,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先帝不是也托付你了?” 裴相被他这一下弄惊了,忙退开道:“本相要反应什么?”他看着白赋久,嫌弃一声:“身为武将之首,于圣驾之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但白赋久忍不住哭声:“老夫性情中人,谁都像你这个老贼一样没良心吗?” 面对亭子内外一片哭声,李如和唐婉若都是一脸懵圈,尤其是李如,她还没去参见陛下呢,怎么大家都哭起来了? 但唐婉若毕竟来京城的时间长了,虽然一时也有惊讶,但随后便是觉得可乐。看来整个大炎对咱们陛下都是操碎了心啊! 陈炎君稍稍闭上了眼,正好让唐婉若瞧见了。 她更乐了,感情他还没有适应这个画面?他自己即位这几年是怎么做的心里没点数么?这倒是让她稍微有点意外。 终于,陈炎君忍不了了,严肃地厉声:“够了,朕还没死!” 天子发威,照理来说应该众人恐惧,此时应该下跪求饶才是,但这座皇宫里的人不仅不惧怕,反而哭得更凶。 “陛下,咱们是高兴啊!”小公公们纷纷地说,还都抹着眼泪。 李公公也道:“是啊,陛下,咱们都是替您高兴呢!” 花园里面一片哭声,相比于里面这一幕,外边突然传进来一阵笑声。是九亲王,带着婢女侍卫一众浩浩汤汤的队伍,手摇折扇清朗又略显沧桑地边走边说:“今天应是大喜的日子,怎么里面一片哭声,你们在干嘛,当着皇上的面哭丧吗?”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怕也只有九亲王能说出来了! 他突如其来的到来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唐婉若从椅子上起身,白赋久也是吓了一跳。那些在这里哭着的小公公们就更加不用说了,下现在一个个都胆颤心惊地跪在了地上,面对九亲王这样一个常年驻守边关的亲王,那简直就是面对活阎王啊! 里面的哭泣声骤然停止,在这一群人里唯一一个不经波澜的就只有裴相了,他缓而不失礼节地转身,朝九亲王行一大礼:“见过九亲王。” 九亲王朝他点头:“嗯,够了,陛下都没发话,就不用多礼了。”他说着走近亭边,看到了李如。 “这就是那位平王义女安然郡主选出来的人吧?嗯,不错,是个美人胚子。”九亲王对着她仔细打量,点头赞同。 “见过九亲王。”李如十分温婉地行礼,一点都不像之前和裴灵儿打过架的人。 九亲王笑笑,转身让侍女将后边一个带着头纱的女子搀扶了过来。他的唇角带着让唐婉若看着不愉快地笑意,这个在他身后的女人身姿绰约,虽然戴着头纱但是也掩藏不住那张美妙的容颜。 今天是秀女入宫觐见的日子,虽然选了一个不大正式的地方,但也容不得胡来。所以李如来了,九亲王推举的那一位也一定要来。这个女子让九亲王带来的八名侍女前后簇拥服侍,想必一定就是那副仕女图上所画的女子了。 这名女子款款上前,在亭外温柔婉转地行礼。 九亲王折扇一合,一声清响:“陛下觉得如何?” 陈炎君稳坐在亭内,面前的珠帘都不曾晃动一下。外边的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听他清冷地说道:“尚可,体态绰约,只可惜有蒙面,看不清容貌,然皇叔推举之人定然会是上佳。” 九亲王勾起一笑,拿着擅自拍了两拍。此女纤长的手指渐渐挪上头纱,轻轻地揭开。随着头纱落地,亭子内外发出了一片惊叹之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愿休婚 唐婉若注意到他的手,正紧紧地拿着椅子旁的龙头把手。坐立的身子紧绷,看来他也是会紧张的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名女子如果真是画像上长得那般,容貌便是和当年的鬼妃一模一样,他在心里紧张也是必然的吧! 头纱落地,女子一头卷发垂落下来,映照着阳光让人能联想起精彩一词。唐婉若也是头一次认为这个词可以形容到女子的头发上,而她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灰绿的眼瞳好似自阴曹地府来的鬼灵一般,但里面充满着生气,让人又感受不到来自阴曹地府的阴冷与恐怖。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为什么陈炎君和苏子络会叫她鬼妃了,如果鬼妃真的是这般模样,也难怪会用这样的名号称呼她。 “民女呼查尔拜见陛下。”她的吐词发音不是很熟练,透露出她来自异邦的事实。 唐婉若见过鬼国人,知道鬼国人的体形会比常人高大,女子也一样,但这女子却是高大的很,估摸着站起来应该和陈炎君也相差不了多少。嗯……或许稍矮一些些? 但是令人奇怪的又是,她跪在这里虽然体形高大,但比起那些壶州水乡女子更添了一分英气,比平地善猎好战的巾帼又多了一许妩媚,总而言之这幅高大于人的形体并不缺失她的美感,反而令人觉得恰到好处。 陈炎君坐在这里,张口沉闷地叹出一口气,声音极小,小到只有她才能听见。 她低头,看见他紧紧捏着龙头扶手,唇齿紧闭,似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这名异邦女子就这样一直跪在这里,他不说话也是没敢起身,场面一时间安静地有些可怕。 终于,九亲王率先道了一声:“陛下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要是不满意与本王说就是了,何必让人总跪在这里,还是说刚才李如姑娘也是这样的礼节,本王带来之人也没跪够时辰?” 他的话让所有人更加不敢动弹了,唐婉若想替他辩解,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词,转头看他,见到他紧握着的手终于松开,头摆上的珠帘也终于动了动。他道:“皇叔哪里话,朕不过想起了些往事,在大炎的鬼国人不多,但却都是一个样子,平身。” 他的语气沉稳,听不出有慌乱的感觉。唐婉若仔细瞧着他,见他面上也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联想起刚才他那静默和努力地压抑,忽然间对他产生起敬佩来! 竟然能这样压抑和克制自己,他远远超乎自己的想的啊!唐婉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来没认识过他。 呼查尔这才站起来,身姿婉转,魅而不妖,饶是唐婉若也不由看呆了一下眼睛。她起身,低头温婉地说道:“呼查尔,尊谢陛下!” “嗯,”九亲王满意地点头,对他说,“亲眼见过这位美人,是不是本王送的画像一样,令人心悦,充满了探寻的欲望。”他低声轻笑着,明明那样爽朗却总是透着一股阴晦之气。 陈炎君说:“神秘而令人想要一探究竟,此等美人,万里无一。” “哈哈哈,所以早就让你成婚,这人世间女子千娇百媚,各式各样,早就该体会这男女之欢的美好了啊,哈哈哈!” 九亲王的笑声让这个刚才静默地可怕的花园增添了一些喜庆和热闹,众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陛下亲见秀女的日子,既然都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也就是说,咱们陛下的婚事终于要开始操办了? “哇——” 一瞬间,宫人又开始哭哭啼啼,尤其是宫里的老人,更是拿起袖子抹着眼泪。他,终于要成亲纳妃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一下便传遍了大炎的每一个角落,比任何一次的皇榜告示都要传的快! “什么?周帝陛下要成亲了?”茶馆里的路人问。 “你没看皇榜啊?大炎马上就要有两位娘娘了,女的!” “天哪,还是俩女的!咱们陛下不是喜欢男人吗?”另一个路人。 一时间,大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民间也多了好几个流传的版本,但无疑的是他这喜好男风的龙阳之癖的传闻算是不攻自破了。 陈炎君在宫城里,站在最高的宫殿上,俯瞰京城一切,一声感慨:“朕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让大炎百姓相信朕没有龙阳癖好?” 他转头,唐婉若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笑了一下:“古人老话,祸福相依。” 他今天一早下朝就来安易宫拉她出来,她本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干什么,没想到是来带她登高。 嗯,在这个地方看宫城内外,的确是挺壮观! 陈炎君刚才轻松的语气和情绪在一瞬间骤然消失,忽然说:“若若,朕要娶其他的女人了。”他说着,似乎有些担心和哀愁。 “朕……” “陛下,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唐婉若扬声制止他,说道,“陛下不是我一个人的陛下,是大炎所有百姓的陛下,百姓现在这样热议你,那都是敬畏你,拥护你,而陛下要做的自然是维持大炎的稳定和平,不生战事,让百姓能踏实安定的过日子,而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毕竟你的安危也很重要。” “若若,”陈炎君突然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她低着头,看不见他神情里的宠溺和哀愁,他说,“朕,很没用,登基三载,朝政不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能奢望能保护其他的什么,你……”他说着突然停下,将她悄悄地搂进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只为了避开她的目光。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吹气,用极细微地声音对她说:“你没有必要为朕这样委屈自己,朕有过私心,也可耻地想过将你一辈子囚禁在朕的身边,但是,朕又不能亲眼看着你在朕的身边难过,你还没有孕育子嗣,你还可以离宫找个好人照顾自己远离这里的一切,朕想过了,你不用为了与朕的婚事而拘束,你若是忍受不了想再嫁,朕会给你休书,原谅朕这个天底下最没用的相公。” 唐婉若发出了一声气恼地长叹,她倚靠在他的身上,却一点也没有往日里相依不舍的感觉,此刻很想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然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清脆的响声在这宫殿的高楼之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不知道,但陈炎君此刻左脸上清晰可见的五个指印像是在说明一切。 “休书?”她的确是气急了,“你今天把我拉到这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她看了眼四周,果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样的高楼之上恐怕平日里宫人都很少会前来。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说私密话的好地方了! 他想的倒是周到,但是,唐婉若笑问:“看来你真的打算见异思迁了。”他还真的是想娶那两个美人? 她想到这里更加是冷笑了一下。 然,她的笑令他惊恐。 “若若,你在说什么见异思迁?”陈炎君大惊,拉着她,“你莫不是认为朕真是要娶那两位为妃?” 唐婉若为他的话感到可笑:“难道不是吗?陛下即将有两名美人在怀,又何须虑及曾与我的情分?而且陛下今后还会有更多女子入宫投怀送抱,就如九亲王所言,天下女子风情万种,各式各样,这各种滋味的媒人,怕是陛下早就想到已经乐不思蜀了吧?” 陈炎君很惊讶:“朕万没想到你会和朕说这样的话!朕难道就是这种好色之徒?” 陈炎君也要被她气疯了:“朕找你来不过是怕你在朕大婚后在宫里感到委屈,想到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朕会为你放行,这宫里朕走不了,但对你来说离开宫城并不会是一件坏事,朕处处在为你考虑,而你却以为朕,朕好色?” 他质问着她,也是嘲笑着自己:“原来朕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朕即便好色也是分人来的,你以为是谁都可以?” 唐婉若委屈地撅着唇:“难道不是吗?你不是要休我?” “朕是让你找个好人家,你想嫁朕便休。” “用这种理由让我走,想要我走了后还念你的好,对你心怀愧疚?我这三年为你守祭,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唐婉若看着他,忽然直呼他的名字,“陈炎君,你和那些薄情寡义的男子有什么不同?” 她突然大声的责备令陈炎君微怔了一下。 “朕不是这个意思。”陈炎君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休了我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皇宫里和你的妃子卿卿我我?”唐婉若看着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鄙视。 陈炎君吐气一声,郑重地回答他:“如果朕是这样随意放任的好色之君,在让白狄诈死离开你的时候就可以坐拥美人在怀,何需等到今天?若若,你好好想想,朕都让天下人言有龙阳之好,有必要到这个时候才来做这件事?” 唐婉若伤心而委屈地看着他说:“也许你只是想欺负我呢?” 她的话让陈炎君莫名地想笑以及一阵无奈。他再次轻轻地拥他入怀,这一次不是为了躲避她的目光,而是真正带有温度地与她体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庆典礼成 “朕怎么会欺负你呢?和你相识以来,朕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轻笑着说,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不由地将她环得更紧,察觉到她的抵抗,立刻认输道,“好吧好吧,朕欺负你了,朕是天底下最坏的坏人,可好?” 她没动了,陈炎君又是一声低笑,嘴唇不经意地在她光滑的颈部厮磨:“朕不想让你看到朕和其他女子亲近,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想让你看见,你只要还在这宫里,就难免会遇见这种情况,朕,不想让你难过。” 他声音里极具温柔,令人不自觉的便会沉醉其中,唇在颈部撩拨着火焰,让她心痒痒地。但唐婉若知道现在不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他们的身边危机四伏,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就这样沉浸在这所谓的温柔里。 她伸手推开了他,突然向他询问:“确定了呼查尔是鬼妃吗?” 对她的话题突转,陈炎君叹了口气,抬起头顺着她的意思回答:“暂不确定,但那女子和鬼妃的相貌的确一致,朕还没有试探过她。”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年周帝即位将后宫女子全数关入皇陵为先帝守陵,如果呼查尔就是鬼妃,那么……”她没往下说,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如果真的是鬼妃,那就只可能是有人去动了先帝的陵墓,不然从里面是根本不会有逃脱出来的机会。 而将呼查尔带入宫里的是九亲王。 陈炎君亦是知道她的意思:“你怀疑皇叔动了皇陵?” 唐婉若看着他:“那如何解释鬼妃的出现?” 陈炎君沉默了,因为动皇陵比欺君之罪更为严重,皇家天子威严尤其是在死后决不可动。 “可是没有证据,”陈炎君道,“就算呼查尔是鬼妃,此事也不得声张,否则朝中不稳,也终是会动摇大炎的根基。” “那怎么办?”唐婉若很认真地问他。 陈炎君想道:“顺水推舟,暂且按兵不动,看他们会露出怎样的意图。” 她摸着身上可存放东西的地方,终于摸出了几包药粉和一个药瓶。她塞进了他的怀里,对他说:“这药粉是苏先生留下的,药瓶里是我自己配的,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她放好后在他的胸前按了按,陈炎君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么瞧不起你相公?” 唐婉若道:“不是瞧不起,”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嗯,有点担心就是了,鬼人多会蛊惑人心,白大人也不会总能时刻瞧住你,和呼查尔相处时你一定要会自保,尤其是独处可能被下药的时候,苏先生的药粉一定会起作用的,要不我给你做个香囊随身带身上?” 看着她不停按在自己身前的手,陈炎君低声笑了一下,明亮的眼神直直地看入她的眼底。 “你再摸朕,朕就不客气了。” 唐婉若脸一红:“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李如那你可放心,她绝不会害你,但那位鬼国的呼查尔姑娘可就说不准了。” “他们朕自当有办法应对,不过你若不愿出宫,之后可就得委屈你为朕操办婚事了。”他说。 大炎周帝四年,久不纳妃的陛下终于大告天下于宫城大婚了!这场婚事由原本钦定的官媒、现在的安然郡主操办,同时迎娶两位娘娘,可谓是盛况空前,大赦天下,举国欢喜! 大婚成典当日,唐婉若一直站立在祖庙一侧,平静地看钦天监主持完大典。 这该怎么说呢?亲眼看他完成大典里的每一道流程,这种感觉就像是送走了自己的亲儿子? 唐婉若将这个混乱的想法甩出脑外,在她的身边,不知道何时白狄已经悄悄地站了过来,趁着最后礼成的时候凑到她的耳边说:“亲手将他送出去,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别难过,京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唐婉若没有回头,看着前方已经礼成的三个人,想起了点过去的事情一声感慨:“操办婚事不委屈,只要他别死了就行。” 白狄稍有一怔,随后不由伸出大拇指称赞:“安然郡主这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好觉悟,好觉悟!” 唐婉若随之无声一笑,转过身,离开了这庆典大礼的台侧。 白狄说的不错,今天她自己亲手将相公送去了别的女子那里,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渐渐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为他牵引两名妃子身上红绢布的手感还残留在上面,而他从大典一开始到接过红绢布后都没有朝她看过一眼。 “安然郡主!”白狄在后面追上她,“等等我呀,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追了上来,唐婉若转头,平静地令人害怕。 “有件事我还要告诉你,”白狄说道,“是陛下要我转达给的,今后的侍寝已经都安排妥当,事前都会放迷香将两位娘娘迷昏,所以什么都不会发生。” 唐婉若看着他,平淡地说了一声:“哦。”转头就走。 “郡主啊!”白狄又拦住她,好奇地问,“你就这么平静啊?就真的不担心陛下和那两位娘娘发生点什么?” 他真挚地眼神看着她,没有夹杂一点邪念。不过这样真挚的好奇在人看来也是十分的厚脸皮。 “他要是想发生点什么我又如何拦得住?”唐婉若一声反问,“担心也是徒劳,所以,为什么要担心呢?” 白狄眨了眨眼:“那,要是他真的没有把持住就,就那个了呢?” 唐婉若抬头看天,叹息一声:“他是皇上,这事也是难免。” 她又朝左右看了看,旁边护堤上一排柳树好似要发新芽了,垂绦随风飘舞。她又是叹气:“那我也就在宫里随意找个人吧!” “宫里除了陛下就都是小公公,你能找谁啊?”白狄不屑一顾地。 唐婉若很郑重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发问:“宫里不是还有白大人吗?我看白大人就很好,不如哪天来安易宫一叙?” 他看着她,好像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夜里,晚风清徐。 今日大典,繁琐的缛节让所有人都觉得疲惫。朝官早早散去,两位被册封的娘娘分别被带入各自安排的宫中歇息,作为大婚的陛下却穿着喜服跑到了御书房内。 白狄早就在此等候,陈炎君一进去便说:“不要问朕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话令白狄笑笑,但还是觉得有趣地问:“今天做新郎官了,感觉怎么样?” “不要取笑朕,朕随时都能为你指婚。”陈炎君道。 他快步走进来,拧开了一处机关,在玉石板案桌的后面出现了一道裂缝,一扇门赫然出现。 “随朕进来。”陈炎君道,先一步走了进去。 白狄跟进去,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宫里存放史料典籍的书房,记载了每一年皇家发生的最原本的真实。 陈炎君从他身边走过,这时候才问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喝多了?”白狄关心地问。 “没有,”他说,“在那女子的房里被多灌了几杯,不碍事。”说着走到一处架子上,将几捆书卷拿出来。 他快速地翻看,直到翻到其中的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画质掉落到地上。 “这是?”白狄捡起来,在他面前展开,里面呈现的赫然是让他们十分眼熟的女人。 “鬼妃,”陈炎君念着旁边的提字,“是当年鬼妃入宫时宫廷画师为其作的画。” 白狄点头,明了了他的目的。 “你想确定那个女人的身份。” “你不想吗?”陈炎君一声反问,然后继续对着这张画卷研究,生怕错漏了某一个细节。 白狄在他身旁也研究着,不断地感慨:“真像,要说是同一个人也没谁会不信,只是这宫里在先帝时就入宫的老人已经不多了,李公公的话你问过没有?” 陈炎君答:“李公公侍奉了皇家多年,早就深谙宫中处事之道,你问不出什么。”他说着将画卷折上,眼底里忽然闪现出一道睿智的光芒。 “今夜朕睡书房,你替朕守门。” 白狄睁眼:“不是吧?今天你可是大婚之夜,你睡书房还要我守着,我家那大将军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白狄大惊,不过想起了今天问唐婉若的那些话,突然觉得有必要和他说说。 “对了,那两位娘娘怎么样了?”他问。 陈炎君的眼里突然又闪过一道愁绪,十分苦闷地:“李如那里已经睡下,另一个,朕没去。”他没去,更是不敢去。 一个极有可能是当年那个红发女人的人,他是断然不敢冒然去和她独处的。陈炎君即便是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都忍不住打一个哆嗦,白狄看在眼里随口一道:“唉,鬼妃当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怕成这样?” “谁说朕怕了?”陈炎君怒问看他,“朕,朕不打无准备的战,今夜之事就这样安排,若是旁人问起,你便说朕宿于如妃处。” 他就要离开,白狄立刻叫住他:“今日我和安然郡主聊过了,”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那段对话告诉他,“她很早就离开,我问她有没有觉得委屈。” 听闻此话,陈炎君站立了身姿,立即转身这才定下心思来听他说话。 白狄回道:“她说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洞房花烛 陈炎君立刻转身。 “你再不出来,朕可要把你和这些书卷关一起了。” “哎,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白狄立刻追过去扳住门说,“她说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他这句话让陈炎君松开了机关:“然后?” 白狄立刻走出来,说道“然后?哦,然后她说如果陛下哪天把持不住自己犯了错误,她就,她就委身于我。” 陈炎君将机关立即扭下:“白狄,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密室的门立即阖上。他就要上前,白狄立刻伸手阻拦:“哎哎,这都是她的原话啊,你怪我做什么?我转告了那些事啊,但万一哪天你失手一不小心就失身了,这是她的回答啊!哎哟,你是陛下我让着你,但你不能,哎呀!” 白狄抱头鼠窜,嘴上求饶但嘴里的话令人更生气:“我说陛下,你也劝劝她吧,白某虽然单身,但也不会那样饥渴,她要委身于我,我受不起啊!唉呀,我的魅力也真是的。” “白狄,你别跑!”陈炎君指着他一声怒喝。 白狄哪会这么轻易地就听他的,在这说:“这不跑哪行,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万一给你抓住要我替你去入洞房,那失身的就是我了,我还答应我家大将军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给白家清白的门楣抹黑,别的忙都能帮你,唯独这个不能!” 他躲着又说:“当然,替你照顾安然郡主这个事情,我可以考虑一下。” 哐唧! 一道砚台在他身边砸落,发出巨大的响声。 白狄停住了,他想自己的玩笑可能稍微开的大了一点,但看见陈炎君被御书房内的格局布置限制,虽气恼但又不敢放开了手脚来擒住自己,只有靠扔东西来泄愤,可别提多有趣了! 但他身为臣子,依旧知道分寸。此时,白狄连忙主动过去认错,低下头跪在他面前:“臣为了缓和陛下哀愁的心思,刚就开了个小玩笑,小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他嬉皮笑脸地,擅自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咱俩好歹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哪能看你受委屈啊?不过说认真的,她也是我家那大将军看得起的人,你要真是脱不开身,我向老头子阐明她和你的关系,白府可以照顾她。” 陈炎君虽然气愤,但还是无奈地叹出了一口气,也是愤恼:“就因为你们一直在朕身侧,真显得朕是最无用的帝王!” 他们白家,不仅老子手掌军权,儿子更是藐视皇威。他这个皇上就是因为有他们所以才做得这么窝囊!但白狄说的话又的的确确的正确,他们就是从小交好,从白大将军还没有成为大将军的时候就开始交好,一起长到大,并且是生死之交。 白狄对他的愤恼不以为然,随手一挥:“也不能这样说,至少你和过去的那些皇上不一样,你至少不是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孤家寡人吶!”他明朗灿烂地笑容让陈炎君稍微看呆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他话中的道理。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的确,尔与尔父待朕如同血亲,若不是你们,朕怕早就死了。” “陛下,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说这种晦气话啊!”白狄连忙地说。 “大喜?”陈炎君轻笑一声,起身,“朕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说着就往外走,身上的酒气还没有消散。 白狄忙跟过去,惊慌地问:“你不会真的去圆房了吧?” 陈炎君蓦然转身,眼睛里的冰冷是他极少见到的情景。 “朕今日大喜,当然要去圆房。”他冷淡的语气刚一落地,白狄稍微迟疑,陈炎君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面前是皇宫内夜间瑟瑟的宁静,一股阴风吹过让白狄起了一丝寒意。 安易宫内,唐婉若刚歇下。因为今日大婚,后宫里安置两位新娘娘的宫殿需要燃上彻夜灯火,同在后宫她这窗外也能瞧见。 他的大婚啊,唐婉若发觉自己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在意,许久未能入睡,视线一直瞧着亮着光的地方。 忽然,门响。 她警觉地坐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人就已经被什么东西压倒了下去。 “这个时辰不睡,在等什么?”陈炎君的声音响起。 唐婉若大为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那两处亮有灯火的地方吗? “今天你不是大婚吗?”唐婉若惊讶问道。 此时没有燃灯,因为背着窗户,在她面前的只是一片黑影,以及压制住她的强劲的力量。 陈炎君看着她平淡地道:“你不希望朕出现在这。” 唐婉若没有懂:“你这是在说什么?你现在应该在那两座宫里才是。” 陈炎君压制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的更紧,整个人压下来几乎是贴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他散落下来的发丝在她的脸颊上划过,耳边响起了他的呼吸声,以及他之后说的话说:“朕来圆房。”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她心惊胆战,在这宁静地夜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有些不可置信,也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升起了激动,连张口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今日娶的不是我。” 她的话令陈炎君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起身拉过她将她翻了个身,平躺着趴在床上然后整个人又压了下去,冰冷而邪魅地声音响起:“那又如何,朕只和你圆房,还是说,你更想趁着这个时候和白狄苟合?” 唐婉若刚被他突然这样的表现撩拨得惊惶不已,但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忽然间就清明了。 “你在说什么?和白大人苟合?”唐婉若觉得荒唐地冷笑,“你是不是被你大婚的喜气冲傻了,跑到我这里说这种话?” 她的话令陈炎君更是将她的手臂反手压在身后,动作大了点令她吃痛,但陈炎君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更加用力地牵制住她,将她稍拉起来,说道:“朕为你苦苦压抑,你竟然要委身白狄?” 她整个人懵了。 她什么时候要委身白狄了? 她苦苦寻思这个问题,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他身上的酒气伴随着他沉重地呼吸声传来。 “你喝酒了?”她忙问。 “呵,和白狄说的话都一样!”陈炎君突然撒手,失去禁锢地她立刻跌倒在床上。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唐婉若不知怎么的本能地觉得害怕。可是她又觉得不应该,因为他可是她曾经祈望苍天多次假如还活在人世的相公,是对她千好万好的相公啊! 陈炎君披头散发,窗外的光亮洒进来投射成了他发丝上的一抹光亮。 “你要做什么?”唐婉若小声地问,但看他宽衣解袍,怎么的也是懂了。 但她不是很愿意理解。 “朕要做什么你岂会不知?”他说,附而伸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颔,“你是朕的妻,你只能守着朕,要委身也只能是朕。”他说着,已经轻轻含住她温润入珠的嘴唇。 轻拢慢捻,很快让唐婉若的呼吸急促,身子也软了下去。 但她知道她必须要弄清楚他今夜这反常的原因,总是念叨她和白狄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陛下。”她一声娇软的声音,本是要和他问清楚,但说出来的感觉令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一声在他听来是无比的诱惑,环绕在她身后手臂上也是更加用力,也不知道是她还是酒精的作用,让他一时心猿意马。 唐婉若这才挣扎了一下,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就继续下去,如果他有误会,今夜只是他的一次泄愤,那对她来说便是一次伤害,一次侮辱,一次委屈。 所以她挣扎了,但却感受他的越来越炙热。 “陛下!”她终于强迫自己感受羞辱到极致地喊了出来,声音之大让陈炎君一时怔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身上的酒气更加的浓烈,唐婉若知道他酒量不差,能成这样今日这是喝了多少? “你喝醉了。”唐婉若道。 陈炎君抬头,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脸侧让窗外的光微微照亮,上面的冰冷和寒意让她一阵胆寒。 “你醉了。”她更加确信。 “朕没有。”他看着她,声音已然沙哑,让唐婉若听得心头一颤。 见他稍微清醒,唐婉若问:“谁告诉你我要委身白大人了?这等荒唐话他人说你便信了?” 陈炎君皱眉:“白狄说的。” “白大人胡诌的鬼话你也信?”唐婉若忽然间被气到了,指着他,“你还有没有脑子?” “朕没有脑子,”陈炎君拉住她伸出来的手,忽然间和她靠近,气息急促而低沉,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头与她低声说道,“今日朕大婚,你必须陪朕。”说罢,不由她继续分说,含住她这颗可能会继续破坏氛围的嘴,将她想要再吐露的抱怨如数吞下,直到她再也吐不出声来。 窗外,两处的灯光依旧亮了一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唐婉若从疲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在自己身旁散乱的柔顺发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身不由己 昨夜折腾了个厉害,唐婉若感到很羞耻,坐起身,那个罪魁祸首还睡在身边。他的睡相那样安详,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她起床的动静。 窗外阳光正好,照理来说他早该去上朝了。 唐婉若吐出一口气,用力一下把他踢下了床。 陈炎君这终于醒了,手撑着头,有些头疼地睁眼,看到她瞪圆了的充满气愤的美目,开口淡淡说道:“乖。” 他继续爬上床睡下,但唐婉若已经抽开他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还不滚去上朝!” 她这一记凌厉的声音让他顿时睡意全无,愣坐在地上想了一想:“朕昨日大婚,朝官放假,今日不用上朝。” 唐婉若也稍愣了一会儿,转头看见他这样清澈无辜还带着些朦脓睡意的眼睛,突然一阵羞稔:“那你也不能在这,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你昨夜在这里不就麻烦了?”眼神不自觉地瞟到他背后隐隐的那些伤痕,想起昨夜被自己抓的,更加的羞恼。 陈炎君被她突然叫醒来,到现在还有些头疼,坐上床揉着太阳穴。唐婉若背着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他还在按着头。 “你宫中朕早已命人不得随意前往,不会有人来,”陈炎君安抚道,又说,“即便有人来此也是误闯,按宫规朕可以斩了他。” 唐婉若为他的话一惊:“就因为这样让一人送命,这宫规不妥吧?” “妥不妥朕说了算。” 唐婉若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叹息一声:“我出去让御膳房给你备醒酒汤。”她刚迈开步子,突然想到:“你昨夜在这里,那两位的洞房没有落红如何办?” 陈炎君按头的动作突然停下,放下手转过来盯着她,有探究,也有不可思议的意味,终是笑道:“都说是‘一孕傻三年’,你还未曾有孕怎么就傻了?朕之娶亲需要落红?” 她懵懂地站在这里,很显然,他的话她没有理解。!%^* 陈炎君叹气又觉得可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民间盛传朕有‘龙阳之癖’,虽然现已纳妃娶亲,但是因迫于先帝托孤权臣之淫威,谁能确定会不会碰这些姑娘?” 他的眼睛里闪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的神光,唐婉若也终于懂了。 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 “难道陛下还想继续沿用这道传言?”她照着自己的推测。 陈炎君似得意地一笑:“朕也是在昨晚与你温存时想到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突然走下床,到她面前轻轻地拥住她。 “如何,朕为你甘愿承担此等名声,你可感动?”他清早尚未完全放开的嗓音似在刻意地蛊惑她。 唐婉若不由地脸一红,说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对他赤身果体,她现在有些不习惯了。 昨日周帝大婚,宫内皆传宿于如妃处,一夜未离,很显然,这让另一位宫里的人不高兴了。 呼查尔因为是鬼国人的身份,所以在大婚之前九亲王为她取了“懿”这个称号,所以在册封时沿用下来,被封为懿妃。两位娘娘,陛下之宿于其中一位宫里让另一位在大婚当日独守空房,两宫里的宫人也都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相互看不顺眼,后宫之斗即将酝酿而生。 这一切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唐婉若也自然是看在眼里。 陈炎君虽然今早上不用上朝,但总归是要安抚一下呼查尔,不论怎样她都是九亲王推举的人,总得在宫里给她留点面子。 然而,他还是把她叫上了。 走在宫中的路上,唐婉若有些不自在。他却心情很好似地走在前边,似不经意间在袖袍中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手这么凉,需让御膳房备上红糖水才是。” 他的掌心很热,温暖的温度传来让她舍不得把手抽开。 “朕记得当年,每至冬日,朕便当你的火炉替你暖手,在没有朕的那几年你冬季是如何过的?” 他的声音响在头顶,唐婉若转头,看到的是他刚毅俊朗的侧脸。空中阵阵传来鸟鸣,她轻微笑道:“现在早已经入春了。” “但朕和你的寒冬还没有过去。”他牵着她的手说。 这一刹那,唐婉若突然想到了一句词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牵着她的手,但不知道是不是会如同这句诗里说的这样? “会过去的,”她说,“不过你还记得这事?” 陈炎君一声笑哼:“当然,和你在太州的每一天朕都记得,太州的冬季没有京城冷,朕习惯了京城的气候,所以没有你那样的畏寒。”他说着,突然朝她看了一眼。 “朕此刻很想拥你入怀,”他叹出一声,“但朕不能。”似乎还很遗憾。 前方,李公公很恭敬地在那里等候。陈炎君放开了他的手,走到李公公面前,听闻他一声:“陛下,懿妃娘娘已经在昭阳宫中等候。”他说着还朝唐婉若看了一眼,然后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唐婉若察觉到他眼神里的一些特别的意思,这昨夜陛下大婚,今早她跟在身边出现,总会让人觉得异样。 陈炎君在这里若无其事地问:“白狄何在?” 李公公又是一鞠首:“已经前往昭阳宫。” 陈炎君点头轻应一声,迈开步子率先一步回答她:“朕早已和白狄商议好,宫中统一了口径朕昨夜歇在如妃处,”还没等她开问,陈炎君直接回答,“届时你别说错了话,皇叔现在宫里,一言一行都要慎重。” “我不是皇宫里的人也要?”唐婉若问。 “也要,”他肯定地答道,“但朕昨夜未曾碰她,你是朝中替朕选的官媒,此事若传出去,他们定会问你,你且想好届时如何回答。” 他不动声色地就向她安排好一切,李公公跟在后面好几步远的地方,对他们两个这样小声的说话听不清楚,唐婉若也是一时佩服起他来。 “你想要我怎样回答?”唐婉若亦是小声地问,学着他目视前方地走着,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朕今早与你说过。” 昭阳宫外,一众宫人跪在门边,一个个似敢怒不敢言一样,其中又带着点沮丧。白狄此时正站在外边,见到他们来忙过去行礼。 “见过陛下,郡主。”他这样正经地样子倒是让她吃惊了。 陈炎君颔首点头,然后直接越过他,对着跪在地上的一名宫女问:“你家娘娘何在?” 随后,宫女领他们进去。唐婉若知道,后宫里没有一位女眷,此时出现的宫女一定就是呼查尔入宫时一并带过来的了。因为不是鬼国人长相,那想必也就是九亲王的人了。 九亲王安置在后宫里的婢女,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得不防一防。 这要和传闻中的“鬼妃”见面了,唐婉若的心里也有点紧张了起来。她跟在他的身后,一时竟不知道手脚要往哪里放,后面还跟着昭阳宫的宫人,有监视和试探的意味,让她不由地慌乱起来。 “郡主,”白狄一把按住她不知往哪放好的手臂,镇定住她,“留心脚下。” 他很自然地为她引路,牵扶着她好似侍奉一般,但她知道他这是在替她解围,让她不至于在这些新来的宫人面前丢了脸面。 唐婉若朝他感激地笑笑,让他拉了一把,她的心里也稍稍缓过来了点,虽然此时气氛压抑乃至诡异,但也不助于像刚才那样险些失态。 可白狄更朝她身边凑近了一下,在她身边极其小声地道:“昨夜你们过得还不错吧?” 他这样地问让她骤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但脑海中就只想起昨夜陈炎君反复地那一句她要委身与他的那番鬼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委身于你了?”唐婉若压低声音问。 他们走在陈炎君的后边,因为身份在这里,所以和后面随同的宫人还是隔了一点距离,这样小声地讲话后面的宫人听不清楚。 可是陈炎君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白狄故作惊讶:“郡主,昨天你可是亲自说觉得我不错,要请我去宫里一叙,你就忘了?” 唐婉若皱着眉回想着昨天和他说过的话,直到想到最后一句,骤然明白,也是烦怒:“平日你总是开玩笑,怎么我就和你开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白狄继续佯装大惊:“开玩笑?昨天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开玩笑,你那样和我说话我会当真的。” 唐婉若哼哧一声:“那也是说陛下要先一步失身才行。” 听到这两个字,陈炎君的脚步明显地停住了一下,但很快又迈步朝前走,并没有让他们察觉到什么,但袖中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昭阳宫内,呼查尔身着鬼国服饰,正躺坐在貂裘绒毛卧榻上,细长笔直的双腿相叠曲在卧榻边缘,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的妩媚撩人。 见到他们进来,呼查尔召过侍女,缓缓地起身,摇动着身姿走向陈炎君身边,微微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妖娆妩媚,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但唐婉若却是一个皱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何为利用 唐婉若顿时一个皱眉,心里升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但是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具体说不上来,憋在心眼里十分地难受。 这个呼查尔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唐婉若笃定地想道,凭借着女人的直觉。 “懿妃无需多礼,”陈炎君柔声道,过去扶起她牵引到榻边,“昨日入宫住的可还习惯?” 呼查尔娇羞低头,应声道:“习惯。” 二人表面上你侬我侬,要不是都知道他昨夜撂空了昭阳宫,还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举案齐眉的恩爱眷侣。 不仅如此,他还拉过呼查尔的手,十分疼惜地放在掌心轻轻拍着,眼神中流露出的心疼与宠溺的神光也是让整个昭阳宫里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哼,他这戏可真是做足了! 唐婉若冷眼瞧着他们,身后昭阳宫的宫人却一个个喜笑颜开地都舒缓了口气。谁说昭阳宫就此失宠的?看陛下对娘娘的神态,那也是放在心上的! 说来呼查尔也是极为聪慧的女子,从陈炎君到这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提过昨夜没有圆房的问题,直到和陈炎君寒暄完也一点都没有提到,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 一个妃子不在乎是否与皇上圆房,这说明什么?唐婉若打量着她,不明所以。 “爱妃习惯就好,改日朕再来听爱妃讲鬼国的习俗,定让你感受到家乡的气息,不受思乡之苦。”陈炎君话中带笑,十分温柔。 呼查尔再次低头:“臣妾,谢过陛下恩宠。” 他起身,含笑地走出了宫去。 “陛下起驾!”李公公唱和。 唐婉若回头朝呼查尔又看了一眼,她的目光也正盯在她身上,中间却似有那么一道的狠绝。 仿佛是她的一道错觉。 白狄在身旁催促:“郡主,该走了。” “哦。”唐婉若这才回神,转头和他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昭阳宫,唐婉若的心情不是很平静。 “李公公,你退下吧,朕和白狄以及郡主有他事要办。”陈炎君停下来差使他。 “是,陛下。”李公公恭敬答礼,带着身后的小公公们就朝另一个地方离开了,没有一点犹豫。 唐婉若目送他们走远,陈炎君问:“在看什么?” 唐婉若转头,看着他那道比常人要明亮几分的眼眸,轻轻笑道:“在想懿妃娘娘,有点奇怪。” “哦?你看出她哪里奇怪?” 陈炎君这样笑着让白狄突然道出一声:“我说我现在的处境可真尴尬啊,明面里要看着你和两位娘娘你侬我侬,这背地里还要看你们两个恩恩爱爱,我这颗孤寂的少男之心啊!” 他佯装心痛地躬身握住胸口,一连串地叹气摇头,看上去是十分不忍。 陈炎君说:“朕早与你说过,随时可为你指婚裴灵儿,你要是心痛朕这便去御书房拟旨。” 白狄立即就不痛了,站起身忙道:“别别别,那位大小姐我伺候不了,她家那老头我家大将军也伺候不了,陛下还是留着裴小姐给自己吧!”他说着,突然笑道一声,“这么说,陛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吶!”说着,看着唐婉若哈哈大笑起来。 “啊,想我白狄每天能看到龙阳之癖的周帝陛下为女人吃瘪,真是,啊!”白狄在这里打趣着他,亦是沾沾自喜。 他这样打趣着他,陈炎君沉下一声,乘他在自乐不暇的时候拉起唐婉若的手立即就走。 “白大人他……”唐婉若指着身后那个洋洋得意的家伙,稍有迟疑。 “不管他,”陈炎君非常果决,“他说的话你别信就是。” 唐婉若在身后小声地哼出一声。他让她不去信白狄的话,然而他呢?却是对白狄的话深信不疑。 她很不开心地瘪了瘪嘴。 这太不公平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白狄才发现这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远处两道身影。 “喂,等等我啊!”白狄大叫一声,知道他们不会等他,立刻甩开轻功追了上去。 御书房内,唐婉若自觉的着了一旁的一张椅子坐下,他们相谈政事也再也不觉得别扭。一会儿,御膳房送来了醒酒汤和三两盘糕点,推门而入,却是白狄送进来。 “你们两个!”关上门,白狄立即抱怨,将糕点放下,“吶,御膳房的在门口送到的,刚好让我撞见。” 唐婉若立即上前:“我来吧!”她端起那盅醒酒汤,还带着温热,小心翼翼地端到陈炎君的案前。 “有劳娘子。”陈炎君说。 唐婉若颔首轻笑,白狄瞧见这一幕,被肉麻地打了个寒颤,不由地又是抱怨:“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过分了点啊,娘子都叫上了,真不怕腻死旁人?” 对他的话,陈炎君倒更加变本加厉地握起她的手,纤纤细指拿捏在他的指尖,一声轻笑对白狄:“朕一向以来都这样叫她,是不是,娘子?” 指腹间的摩擦让她有些痒痒的,现在私底下就他们几个人,唐婉若也是顺着他的话朝白狄温婉一笑:“是的,相公。” 陈炎君笑了,唐婉若转过头端起醒酒汤递到他的嘴边说:“相公还是赶紧把这汤喝了吧。” 陈炎君拿过汤盅:“多谢娘子。”说完还不忘在她手背上卡一把油。 白狄这一下是真的觉得有一口血怄在胸口没有吐出来了。 玩笑过后,白狄开始认真地问:“如妃那里,你不打算去?” “朕今日难得有休,你不要说些倒兴致的话。”陈炎君道。 “昨晚你实际上没在那里就寝,如妃娘娘问起来怎么办?” “朕如实说她喝醉了,朕什么也没干。” 喝醉?唐婉若很快把握住他话里的重点,忽然间明白昨晚他为什么醉成那样。 原来是将人家给灌醉了啊! 想到这里,不由给了他一道鄙夷的眼神。 “白狄。”陈炎君叫他,将早上和唐婉若说好的打算告诉了他。 “你想让天下人继续认定你喜好男风?”白狄惊讶,“不是吧,昨日大婚,今天之后九亲王和裴相一定会来询问,要是这样搪塞,那两位恐怕将对你不利啊!” “朕自有分寸,”陈炎君说,“呼查尔的确很像鬼妃,但方才昭阳宫中一见,却和当年鬼妃全然不同,鬼妃性情乖戾,桀骜不驯,绝不会那样低头顺从,更不会露娇羞之相,所以朕很疑惑,她与鬼妃是否有牵连,以及皇叔与她究竟想在宫中得到什么?” 他稍陷入思吟,白狄对他的话备感担忧:“九王爷这边不好办啊,一直是恪尽职守为国为民,这几年更加是亲自驻守边关,民间对他是称赞声是一片又一片,要真的是他在对你不利,这,还是多祈祷下不是九王爷吧!” 陈炎君的指节突然敲击起玉石的案板来,一声声,沉重地打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头上。 “然朕再想不到皇叔带呼查尔到朕面前的理由,平王刚死他便回了京城,时间微妙的令朕不得不忧啊!”他叹气,忽然拉过她的手,“你若无事,平日里在后宫多与昭阳宫走动?” 唐婉若稍有一怔,想着他的话:“难道相公你想……” 陈炎君柔缓地扬起一声,更加捏紧了她的手指:“朕想什么?” “想让我去亲近呼查尔,替你打探情况?”她看着陈炎君,渐而见他笑了。 “娘子果然很聪慧,”他笑着在她的脸颊上揉了揉,“你们同为女子,当是更有话题可聊,她为何入宫,又是如何与皇叔相识,以及现在的昭阳宫里可能存在的秘密,朕要你全部替朕找出来。” 他说着指腹在她的脸颊磨蹭:“你平王义女的身份来的极好,皇叔定然与平王交好,你平地郡主的身份,在昭阳宫当是安全,若有异象朕会让白狄过去。”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在他说话的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之前见到过的那卷飓风前的迷雾又散去了一些,大炎皇族深处的景象正在向她逐渐展开。 她既选择他,就只能愈陷愈深。 陈炎君仿佛看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叹笑一声,询问:“可是后悔当初救朕了?” 唐婉若眨一下眼,那时她救她也有出于本能的原因。他那副模样倒在她家门口不省人事,怎么的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想起这一些事情,嘴角忽然一沉,低声责怨:“嗯,后悔了。” 这道回答似乎也在陈炎君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其他气恼或是不愿的情绪,只是清淡一笑。 “朕亏欠你的会用一生来还你,所以在没还够你恩情之前,朕万是不能死了,”他低声轻笑,起身抵上她的额头,一道轻吻落下,“你也切莫记得这笔帐,莫让朕先死了。” 煦日和风。 唐婉若万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走上了宫里的道上,听得他的话竟真的向昭阳宫走了去。 方才御书房里一席话,他这是显然要利用她了。虽然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他利用,但是他说的那个理由又让她不想去反驳。 不错,即便他不说,她也断是不会让他先一步死的。 但是万事讲求方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故人前来 走到这里,她犹豫了。 昭阳宫就在前面,但是她不敢过去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缺少一个拜访的契机。 早晨刚见过,现在又去,用什么托词? 唐婉若仔细地想了很久,决定打道先去李如那里转转。她是安排李如入宫的官媒,昨夜陛下大婚,今天她前去寻访,再合适不过! 李如被册封为如妃,赐居清和宫。宫里都传闻陛下昨夜宿于清和宫内,此时的清和宫里喜笑连连,不过因为李如没有九亲王这等的靠山,所以现在这里清一色都是小公公,没有一位侍女在内。 这会不会很不方便吶? 唐婉若此般想道,虽然小公公倒是不会损伤什么清誉、颜面之内,但毕竟也是男人,总归还是不好吧? 清和宫里的小公公们见到她来都很恭敬地放下手上的活行礼。唐婉若朝他们颔首,脚步不停地走向了李如的卧房。 她正在里面独自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看起来心情不错。 “李,见过如妃。”唐婉若在门口朝她说道。 李如闻声看去,见到是她非常开心,忙起身拉她进来:“唐媒人,你怎么来了?”她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叫错了,忙改口,“安然郡主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唐婉若扫视了卧房一周,里面被收拾地整整齐齐,她说:“是我配的婚,当是要来看看,入宫还习惯?” 她没想到自己竟问出了和陈炎君同样的问题,觉得在宫里合适的寒暄之词当真是千篇一律啊! 李如微微一笑:“还习惯,就是都没有一个侍女,早知道我就从太州带婢女来了。”她抱怨着,也让唐婉若更加敬佩起她来。 为了嫁入皇宫,不辞千里来到京城寻她,路途遥远竟然身边还不带一个侍女?!%^* 这是,多么想嫁给皇上的精神啊! “咳咳,我会禀告陛下给你安排侍女的。”她说。 李如欣然一笑,像好姐妹一样握着她的手,杏眼突然狡黠地扬开,带着些许神秘地嘱咐她说:“你在这等一下,我有好东西要拿给你!” 她说着跑开,脚步轻盈看来心情真的很好。 嗯……昨夜虽说都传陛下在清和宫过夜,但她应该知道陈炎君没有碰她,现在这样的开心……(!&^ 唐婉若一时有些疑惑,想不明白。 李如到屏风后边,一会儿拿出一个盒子。她摇着这样东西,放到桌前对她说:“打开看看?” 唐婉若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稀奇的玩意,打开后发现竟是一封信。 李如说:“入宫前我在你的宅子里住,就前些时间送来的,信里说已经快到京城,他们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快到京城?”唐婉若拿出信,突然明白,“张婶?”手上拆信的动作连忙加快。 给她报信要来京城的人只有张婶了,前些日子她请白狄带他们二老过来,这忙着他的大婚庆典都给忘了。 “什么时候收到的?”唐婉若连忙问。 李如想了想:“收到有一阵子了,在你搬到宫里后不久就收到了,但我进不来宫里,就只好先放着了。” 她立即起身,其他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对李如说了一声:“谢谢。” 她脚步不停地朝出宫的方向走去,既然收到信有一阵子了,那张婶她们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在半道上,出来活动筋骨的白狄把她拦住:“郡主这么急去哪啊?” 他依旧是一副玩笑样,唐婉若反手拉住他急切地问:“我正好要找你,上次我请你带张婶他们来京城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狄道:“哦,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唐婉若大惊一声,“白大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狄解释:“我让手下去办的,他们请到你的同乡后会直接带去宫外你住的那套宅子里,你放心,要是他们已经到了现在肯定在那,你是要去那宅子查看吗?我和你一起去啊!” 唐婉若问:“陛下那边呢?” “有李湟在,没事,”白狄说道,“走吧,你放心,我手下办事牢靠的很,他们一定很安全。” 京城的城门口,两位粗衣麻布的人刚走进来。 “呀,老头子,京城啊!”张婶扬开了眼角的皱纹,发自内心地开心着看着四周的一切。 街边的吆喝声不断,拿着小玩意四处溜摊的生意人从面前走过,张婶笑得合不拢嘴,一下拍在王大爷的肩头。 “咱们若若真是有出息了!”张婶感慨。 要到唐婉若住的那套宅子,途间必须要经过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张婶在这里看花了眼,每个铺面都要过去瞧上一瞧。 “看,这就是京城,多繁华!” 王大爷也是笑着,连连点头:“是啊,若若这孩子也是有孝心,能接咱们来京城里住,有生之年还能见一见京城,死而无憾喽!” 张婶立刻不高兴了:“瞎扯什么,命还长着呢,别胡说!”在王大爷的肩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拍得他生疼。 唐婉若和白狄赶到宅子内,推开院门唐婉若大喊了一声:“张婶!” 无人回应。 空荡荡的院子连回声都没有,唐婉若刚兴起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这突如其来的沮丧令她来不及防备。 “郡主?”白狄见她丧气地样子,过去对她说道,“应该是还没到京城吧,这不急。” 唐婉若将手上的信递到他面前:“这里离京城很近,信都到了,人怎么还没到?” 她虽然沮丧,但也知道只是自己期望的事情落了空有点失望而已,她是真的很想快些见到张婶呢! “张婶和王大爷年纪不小了,路途中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是身体有恙?白大人,你派去的人里有没有懂医药的人?”唐婉若一连几个问题问去,白狄正要回答安抚她,突然听身后门外一句女人的声音。 “若若?” 张婶和王大爷就站在门外,肩上背着包袱行囊。唐婉若瞧去一眼,就只看这一眼,眼眶就湿润了。 “张婶!”她越过白狄,激动地过去抱住她说,“你们终于来了!”这个时候的她,和白狄认识的不一样,像是一个在长辈前撒娇的孩子,让他不由地看愣了一会儿。 张婶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笑话她说:“收到你的信我们就来了,你王大爷都还不打算收拾衣服就直接来呢!若若,今晚想吃什么,张婶给你做?” 张婶这就放下行囊,在院子里走着要去厨房。 “若若,你这院子好大啊,厨房在哪里?” 唐婉若笑了,忙拉住她:“张婶,我不住在这了,正好空出来两间房,你们来京城能够住下。” 张婶欣慰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捧着她的脸说:“若若真是长大了,这辈子还能见到京城,我……” 张婶突然泣不成声。 “张婶……”唐婉若笑叹一声,对张婶这样的感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笑着安慰,“好了,以后你和王大爷就在京城住下,什么时候想回三里乡了我再托人送你们,要是不想回去,就留在京城吧。” 她的笑容让张婶突然想起来:“哦,若若,你是不是被册封郡主啦?哎呀,若若,你好厉害呀!” 唐婉若未曾想到张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站在这里只是笑笑。 “那以后是要一直留在京城啦?那行,你在京城张婶就不走了,老王头,你走不走?” 王大爷立即嘟着嘴摇头。 张婶拍板:“那就不走了,以后若若一个人留在京城也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她抬头,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白狄,突然说,“咦,这是你在京城找的相好?若若,你终于想通了!这就对了,你还这么年轻,女孩子,当然要再嫁人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唐婉若吓到了,转头和白狄互看了一眼,连忙拦住张婶:“不是的,他和我不是那样的,只是朝廷里的同僚,我请托他派人送你们来京,只是这样。” “同僚?若若,你可别骗张婶,张婶可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张婶心忧地说,语重心长。 唐婉若无奈:“真的是这样,张婶,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在京城过得很好,你们安心住下就是。” 张婶瞧着白狄,眼神很不甘心,这一瞧把白狄吓到了。 “郡主,我在宫中还有事没处理完,我先走了,”白狄立即朝门外走去,另道,“你今晚最好还是入宫一趟,我想陛下应该有话要问你。”这地他不敢再久留,那些话要是传到陈炎君的耳朵里,还指不定会拿他怎么样呢! 话机不妙,立即就闪,说着不见了踪迹,不负“第一隐卫”的名号,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张婶对他的话当了真,小心地问:“陛下还有话要和你说?你还在这里是不是不好呀?陛下的事情可不能怠慢,若若,你赶紧走吧,我和你王大爷可以的!” 看着张婶立刻放开她忙活收拾行囊,还腾出一只手朝她挥着让她不要管赶紧离开,唐婉若的心里就涌上一道暖流。 她知道,张婶待她如同亲生的孩子一般,真心地为她好着。她这一刻并不想走,但京城里的事情复杂,她很难向张婶他们说清楚。包括陈炎君的事情,张婶要是见到了他一定会吓一跳的! 而且张婶他们来京城的事情她还没有和他说。 “那,张婶,王大爷,我先走了,”唐婉若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回宫城,“我先回皇宫,这间宅子有段时间没住人,厨房肯定要重新打理,两间屋子里的床都是铺好的,其他地方要是有不习惯或者还有缺少的东西,明天我再过来,你们告诉我我去办。” “走走走,你忙你的,我和你王大人多大年纪的人了,这点小事办得住!”张婶赶她出门。 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一点担忧:“若若,伴君如伴虎,你可得千万小心,可别耽误了陛下的事情引火上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 先斩后奏 宫城里,时间已近黄昏。 唐婉若走在宫中的小道上心情很好,不论如何张婶他们现在来到京城生活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也是一直以来张婶的心愿。 张婶虽然对她唠叨,但她知道那都是为了她好。尤其是最后那句,伴君如伴虎,张婶不知道这君就是当年的陈阿牛,也真不知道要是哪天张婶见到了陛下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她想着想着,人已经走到了御书房的位置。 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这里吧? 唐婉若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张婶他们虽然是安置好了,但今后在京城的生活还要她多照料,而且他们来到京城的这件事也必须要告诉他。 她走上台阶,就快要到御书房的拐角处见到了李公公。 “李公公,陛下可还在房内?” 她朝李公公问,李公公转身恭敬地鞠躬答道:“陛下仍在,但此刻正在会见裴相爷。” “裴相?”唐婉若不由地看了一眼天色,“都到这个点了裴相爷还在这?” 李公公退让到一边没有吭声,唐婉若知道他是不会回答这类问题的,过去在门边偷听了一下。 “郡主。”李公公立即叫住她,她这扒门板的行径在宫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她也知道这样做有违纲常,所以也只是听了一下看里面有没有动静,然后就退后开来。 在外边稍等了一会儿,御书房的门突然打开,裴相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见到她稍有一讶,然后行礼请安道:“见过安然郡主。” 过去对她高高在上的裴相爷现而今俯首称臣,这种滋味不亲身体会真是很难道出个大概。唐婉若这见到他请安心里五味杂陈的,但还是立即回礼,答道:“裴相爷有礼了。”!%^* 裴相起身,转首很快拐过了拐角,离开了这。唐婉若这才推门进去,越过屏风,陈炎君正坐在案前沉思。 想的非常入神,都没发现她走了进来。 这一瞬间,她不忍心把他从思绪里喊出来了。 良久,陈炎君沉思不展的眉头终于稍稍抬起,她就在桌前堂下,静静地看着他。陈炎君一时仿佛没有留意,等再瞥过一眼,看见的确是她出现在眼前,不由惊讶地站了起来。 “你何时来的?”陈炎君问。(!&^ “有一会儿了,看你在思考就没有打扰,”唐婉若道,这时候才问,“我,可以上前吗?” 他不展的眉头突然皱得更深:“你又要和朕这样疏忽吗?” 唐婉若叹了口气,不是她有意要疏远他,而是他刚才的情绪和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是不高兴啊! 唐婉若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在他的案桌边小声地对他说:“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还记得三里乡对我很照顾的张婶和王大爷吗?” 陈炎君微愣:“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显然,他是记得的。 唐婉若开心地拍起了手掌,在这里喜笑颜开地和他说道:“他们来到京城了,是我托白大人将他们接到京城的,你知道张婶很想来京城看看,我搬到宫里后之前的那套宅子空着,我就将他们接了过来私自安置在了那里,但那毕竟是朝廷安排给我的宅子,我觉得这样做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陈炎君问。 “今天,”唐婉若答着,“刚到。” 陈炎君笑了:“你这是在问朕的意见吗?” 唐婉若看着他从椅子上起身,点着头没有答话。陈炎君绕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笑道着说:“你都学会先斩后奏了,你还要和朕说什么?难不成朕还会让人把他们再请回去?” 他的手搁上了她的腰,突然捏了捏:“是不是瘦了?” 唐婉若很不好意思地把他的手扳了下去,正声道:“我在说正事呢!” “朕难道说的不是正事?”他说着又摸上她的腰间,回道,“张婶他们既然都来了,一切随你安置,至于那套宅子朕会和裴相说朝廷不用收走,他虽然老奸巨猾油盐不进,但这等事情上不至于和朕唱反调。” 唐婉若和他四目相视,陈炎君说:“如何,这样可满意了?” 唐婉若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红,仿佛自己不是已经嫁为人妇三载,而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就是那几年和他朝夕相处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紧蹙和娇羞,她就好像是头一次见到他一样,对他身边的每一缕气息都异常的敏感。 陈炎君的声音响在头顶:“为何朕觉得你与当年不一样了。”她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身上,这样温顺倒是令他有了新的感受。 “你过去就像只小猫一样,狡黠的可爱但又会挠人,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像其他礼教女子这样顺从。” 唐婉若贴在他身前,听着他的心跳小声地道:“直接说我不温婉贤良就是了,何需拐着弯来骂我?” 陈炎君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无声而欢畅地笑着,摇头说:“那倒不是,你总归没有那泼辣劲,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不逊于大家闺秀,朕曾说过,你若生在裴相府中,自是比裴灵儿强上百倍。” 提到裴灵儿三个字,唐婉若心里面许多的担忧和话头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对这位相府千金的疑虑她放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也一直想来和他仔细地问一问,现在正好是问这个话题的时机。 她起身离开他身前,陈炎君给她留了一道空隙,但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开。唐婉若也没在意这些,仰起头问他:“裴灵儿和你,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听她这样问起裴灵儿,陈炎君稍侧头,避重就轻地问:“你这样问是在吃醋吗?” 嘿,还别说,她本没有那么明显的意识,经他这么一说,她心里倒真是有些泛酸楚了。 她皱了皱鼻头,无意识地撅起了嘴问:“你到底说不说。” 陈炎君看着她,眼神里的笑意转为一片清明。 “裴相曾是朕入宫即位前的老师,”陈炎君谈起了往事,“朕在相国府曾住过一段时间,与裴灵儿以兄妹相称,就这样的事,她想嫁给朕,然朕未必会娶。” 他果然知道裴灵儿想嫁给他! 唐婉若道:“那你现在已经大婚,裴小姐对你那样执着,恐怕是不会罢休。” “裴灵儿就是任性了一些,宫里的事情已经足够朕来应对了,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还是不要搀和进来为好,”陈炎君说,“她的事,还请娘子替相公好好挡住才是。” 他一声娘子,一声相公地叫的她心里一阵酥麻,哼气一声:“你也就是求我替你解难的时候才这样叫我。” 但陈炎君却说:“彼此彼此,你对朕不也一样?”四目相对,擦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唐婉若本能地朝后退去,警惕地伸手要挡住他:“你,你这打算做什么?”但后腰让他搂住,根本脱不开身。 “叫相公。”陈炎君道。 “相公。”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手臂收紧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她的唇。 “这样不好吧?”她委婉地推开了他。 “有何不好?” 他又低身要贴上去。 “这,要吃晚饭了!” 唐婉若再一次地撑住了她和他之间微小的空隙,想出了这个的确是很重要的理由:“吃饭要紧。” 陈炎君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 “秀色可餐。” 一声落罢,再也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拿开她撑在胸前的手对着那微张微合的樱桃小嘴缠绵厮磨的吻下来,浅尝到深入,如人间美味不舍分开,情欲瞬间如决堤的江海…… 御书房里的氛围也显得比平时多了一分温情与令人缱绻的缠绵。 安易宫里,宫人送来了糕点晚膳。唐婉若已经回到了宫中,在御书房让他捉着一阵缠绵直到这个时辰才能吃上晚饭,肚子正在用不适向她诉说着冤屈。 拿起碗筷,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幕,她的脸颊羞红的厉害,画面太清晰就而散之不去,让她虽饿,但很久都没有吃下去几口。这也当真是“秀色可餐”了! “这不应该啊?”她对自己说着,在这自言自语。她和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而今的情绪波动地这样厉害呢? 她想着想着就吃不进饭了,再坐在屋里又会想起更多和他在一起的事情,索性起身到院子里转转。 吹吹风,静静心。 夜幕已然降临,院子里映照着今夜略稀的星光,可见度不是很高,但幸好她对安易宫的院子已经很熟悉了,哪怕有些黑但仍然可以行走自如,不至于碰到什么林木假山之类的摆设。 但说时迟那时快,唐婉若刚这样想着就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唉哟!”她本能地叫唤出一声,按理来说这个地方是没有障碍物阻拦的才是啊,现在她撞到的到底是什么? 身边有动静,这证明撞到的东西是个活物。 这么大个活物! “是人!”唐婉若一声惊呼,被她撞到之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逃跑,唐婉若也是手快,拉住了此人的衣角死死不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一章 神秘男子 这是一个力气极大的家伙,但再怎么与力气也拦不住突如其来的一道“暗算”。唐婉若一把用力拽他的衣服,他欲逃脱的力量有多大,现在就摔的有多惨,只听一声粗犷的叫声,唐婉若按住他,赫然发现是个男人! “你!”她乘他没有缓过神来,翻过他对着星光仔细辨认他的脸,却只问道一阵异香,样貌倒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既然看不清楚,那就用摸的吧! 她在他的脸上摸着,辨识着他的五官。许是她这样的动作吓到他了,就听到一记清润的男声惊责道:“你摸什么,我是个正经的男人!” 唐婉若一时愣住了,或许是见她没有叫人,这个男人也没有走,从她面前的地上爬起来就坐在她身边。 陈炎君的后宫里没有女人,只有清一色的小公公。对安易宫,他特意下过旨不让人不得轻易入内,所以宫里的小公公们是不大可能在这个夜里随意的出入这座宫中。 但凡是都没有绝对,皇宫里陈炎君都能被人行刺,那混进一两个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所以唐婉若沉下了心思,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这个人到底是宫里的小公公还是从宫外来的。 那么最快甄别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她想着就这么干。 “啊,你个疯婆娘,在干些什么!”男人突然一声惊慌地尖叫护住了自己的命根子,但是还是让她摸到了。她不仅是摸到了,还在这里仔细辨别。又伸手过去摸了摸,这个大小,这个形状…… “非礼啊!” “你不是小公公!” 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唐婉若也是立即撒了手,想起刚才自己摸到的东西,突然干呕起来。 男人怒了:“你非礼我你还嫌弃!”他起身想要袭击她,但听到宫门外有亮光和响声,哼道一声,“我们来日方长!” 听着声音,这个男人好像会轻功眨眼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院外,白狄已经带人进来。!%^* “没事吧,刚才好像有刺客到这边来了,和你撞见了?”白狄急匆匆地,警惕地观察四周,神色十分紧张。 “刺客?”唐婉若惊讶了。 “是啊不是听你大叫了一声?”白狄说。 唐婉若一时有些迷糊了,白狄以为她真的遇上了刺客被吓着了,正要宽慰,突听得她问:“你就在周围,监视我?” 白狄一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道:“你,你这说的,真是!”(!&^ 唐婉若紧逼:“那白大人怎么听得到我在院中的声音,知道我的院中发生了什么?方才只是那一声白大人就听见了,想必你的这些手下也都藏在安易宫外不远的地方吧?” 白狄一时默然,后说:“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吗?” 唐婉若皱着眉头,虽然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待遇还是让她觉得很不愉快。白狄重回刚才的要事问:“刚才是谁在这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她想了会儿,决定这么说。 “没有?”白狄有些不信,“现在这宫里的情况很复杂,刺客都很善于伪装,你可千万不要对他们起了同情心,包庇他们!” 唐婉若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唇角一撇,说道:“刚才有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没有烛光照明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唐婉若对向白狄说:“但我感觉他不像是坏人。” “一个男人?唐郡主,你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这几年来刺杀陛下的什么样的角色都有,外表纯良的大有人在,你也不希望你……”白狄激动的话到这里就打住了,因为身后还有收下的兄弟以及不少的宫人,她和陈炎君的关系还是不能在明面里就这样讲出来。 但唐婉若并不理解他的苦心,在他的面前问:“希望我如何,白大人?” 白狄退却一步,说道:“希望郡主能够多一分警惕,如果发现可疑人物一定要立即通报我,你的安全现在也很重要。” 唐婉若扫视了这些人一圈,抬起头正视白狄的眼睛说:“好的,白大人。”这一瞬间从她的这道眼神,白狄仿佛看到了陈炎君的样子。 夜间里一番喧嚣吵闹就这样过去,白狄遣散了随同赶来的禁卫军,散开了一众宫人,自己也就要离开。但在门口,白狄转身仍是叮嘱了一句:“现在情况复杂,陛下那还在调查敬亭轩,初步有痕迹指向九亲王,他们现在宫里,平日里多留个心眼,我不是时时都能及时出现,在这进了后宫就得学会自保。” 他的一番话讲得极有深意,却也十分直白。 唐婉若问:“是他让你来保护我的?”她说的他,白狄亦是了然于胸。 “嗯,陛下还是放心不下,他不常来后宫,让我多帮衬你点。”白狄答道。 她的眉头一挑:“他自己怎么办?就不用担心刺客找上来了?” 白狄笑了:“哈哈,他现在有李湟在身边,一般的毛贼谁敢动?而且就算真的是九亲王操纵敬亭轩想杀他,那也得顾及李湟平地大将的身份,以平王生前和他们的关系,不弄清楚李湟的作用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见他这么笃定,唐婉若笑问:“那为什么不会认为是平地倒戈,选择投诚朝廷?陛下之前去平地正是为了这件事,二十万的军队已经收编,虎符也拿了回来,你说的那些人有什么好疑虑的?” 白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晃,神秘兮兮地道:“现在你才是平地郡主,而且去平地收复兵马的事情你也参与了,谁知道虎符现在是在你这里还是在陛下那?而且你是平王义女,惟一一个知道平王遗愿的人,九亲王再神通广大又哪能知道平王交代了你什么?平地到底是真倒戈还是假投降,谁知道呢?” 唐婉若骤然明白了:“所以才叫你来保护我?”她十分愕然,对白狄说出的这些分析,在此前她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过。而且要是照这样说,陈炎君册封她郡主名号也就不单纯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令九亲王投鼠忌器了。 不,也是令他自己让九亲王投鼠忌器。 白狄见她晃神,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叫:“郡主?唐郡主?唐媒人?”把她的三个名号都叫了一遍,唐婉若这才收回惊愕的眼神,转过眼球看着他。 “白大人,所以陛下他是早有预谋,对我和李湟?”她指着自己,疑惑震惊的表情里渐渐浮现出讪笑。 “他用我和李湟来保护他,为了迷惑那些想杀他的人,所以给我安上平地郡主的头衔,还将李湟调到他身边?” 白狄觉得自己仿佛说错了话:“陛下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那白大人刚才为何说是这个意思?” 白狄急了:“我什么时候说是这个意思了?” 他两手一摊,手里举着的火把上的火焰不安分地跳动着。唐婉若见着这样,再看他脸上的表情,这股急切和委屈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许他根本就没联系到自己之前的那段分析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毕竟白狄是一位武艺高强的武官,而不是擅长玩弄阴谋权术的文臣。 “陈炎君倒是可以啊!”唐婉若自语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唐婉若轻轻一笑,对白狄道,“我说陛下英明神武,考虑全面,白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屋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说罢走进屋去,将门重重地阖上。 白狄直觉地认为,她好像生气了。 他挠着后脑勺,对着这扇刚刚闭上的门不解地问道:“这哪里来的气生呢?女人就是搞不懂!” 这一晚,她始终浅眠。 第二天,天色尚早,唐婉若再一次醒来,看见外边的天色立即坐起了身。昨晚,白狄在这里和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忘记。白狄和陈炎君是什么关系?他既然能说出这样调理周详的分析,那一定也就是陈炎君的分析了。 拿她做文章迷惑那些人,就像是将她作为肉块吸引苍蝇一样。 他,在利用她! 唐婉若按住胸口,这里真是莫名地觉得疼啊,好疼! 到了下朝的时候,唐婉若走在宫里,忽然间不敢去御书房了。她原本想找他说一说这件事情,但是又想到她该怎么开口? 问他是不是在利用她?还是和他谈这种根本拿不上台面来讲的阴谋算计?还是去说他和九亲王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些话题,放眼大炎,怕是裴相都不敢直接去和陛下说吧! 她望着前边的御书房所在处,深深地叹气。 她的相公果然还是不一样了。 她抬步转身回去,既然他不和她说,那么她问了也是自讨没趣,何不趁这个时候收拾一下出宫去看张婶呢? 唐婉若想着,心情顿时开心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半路上,就当她准备进后宫的时候,前边九亲王随众一行的队伍突然出现,威武霸气的九亲王一眼就看到了她已经在朝她这边过来。 唐婉若停下了脚步,看他越走越近,直到她面前。 九亲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严肃地令人觉得害怕。而且他本久经沙场,许是沾染过太多的人血,所以在他的身周总是令她感觉到一股戾气,如七杀星主掌生杀大权一般地令人生畏,心寒。 “安然郡主。”九亲王叫她。 唐婉若立即躬身:“见过九亲王。” “郡主何需多礼,平王与本王形同兄弟,你既是他的义女,便也是本王的义侄女了,这怎么刚从宫外回来?” 唐婉若又是行一礼道:“九亲王哪里的话,早晨在宫里随便走走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二章 昭阳宫妃 没想到会这样遇见他,唐婉若心里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随便走走,郡主好雅兴。”九亲王朝周边看着,重复着她的话,“郡主替本王保媒,这个情本王还没有谢你。” 九亲王身边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手都握在刀柄上似乎在伺机而动。 唐婉若对着行礼:“九亲王言重了,都是依职责办事,两位娘娘自身条件优越,能寻得此女是婉若该感谢才是。” “哈哈哈哈,说得好!”九亲王仰头狂笑,“但是呼查尔毕竟是你让她从侍女变成宫里的娘娘,她当头谢你。” 唐婉若低头不语。 “这样吧,本王正要去昭阳宫,你和本王一同去,正好本王还没有和你好好聊过,平王的义女本王怎能怠慢?” 身边两个侍卫依然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唐婉若也看了他们一眼。 “郡主,请吧?”九亲王说。 唐婉若讪讪地笑笑,随后跟着这一众人走了。九亲王这哪是请啊?明明就没有给他其他的选择。 按照宫中礼法,后宫嫔妃处应是不允许皇室成年男子入内,但有宫人在场并报内务府就可以例外。所以对九亲王前去拜见昭阳宫,虽然于理不合,但又在礼法之中。 呼查尔是九亲王推举的人,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就无人得知了。也是因为是九亲王推举的人,所以在入宫的时候连流程都省了,所有相关人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为陛下提出异议,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否完璧。 没错,唐婉若就是在怀疑呼查尔和九亲王此前有私情,毕竟这些王公贵族收几位侍女同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是这样,那陛下可真是憋屈了。 昭阳宫内,门边伫立的侍女朝他们行礼,然后将她和九亲王迎了进去,在见到她的时候还特别的盯了几眼。 “安然郡主是本王请来的人。”九亲王道。!%^* 侍女这才让开,恭敬地请她进去。 唐婉若回首看着那两个侍女,对九亲王言听计从其间意味可见一斑。唐婉若不由又担心了起来,这昭阳宫徒有这道名字,背地里怕是已经不归后宫管了。 呼查尔早已备好瓜果甜点在宫里等候,显然是早就知晓九亲王要来的,在见到她跟在后面而来,面上不由一丝惊讶。这些唐婉若都收在眼里,顶着这道惊讶过去和她说道:“见过懿妃娘娘。” 九亲王扬手,身后的随从侍女纷纷退下。这里是昭阳宫的侧殿,有别于寝房,里面有一池子水在中央,呼查尔就是在水池中的台面上等着他们。 九亲王伸手:“郡主,请。”(!&^ 他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唐婉若的思考,她此时正看着台面上的呼查尔,以这种方式来到这里,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但她没有犹豫,九亲王既然这样客气地招呼了,她再犹豫就显得矫情。踏上水台,呼查尔看着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道笑容。 一道诡异地说不出的妖娆的笑容。 九亲王已经盘腿坐下,继续招呼说:“郡主请坐,在这里你无需拘束。” 唐婉若应声坐下,稍稍客气地点头,心里的防线还是没有松懈下来。 九亲王说:“本王听说了你的事情,你是寡妇,那次在本王行宫你为何不说?” 在大婚之前九亲王曾请她去,曾就聊过一些她家底的事情,也已经把如何认识平王的经过详细和他说了,但这一点她没有提过。 唐婉若苦闷地瘪了瘪嘴角:“这件事,我不认为是值得拿出来谈在嘴上,人总是有那么几件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她显得十分为难,也让九亲王懂了。 “呵呵,看来是本王失误了,本王久经沙场,已是一个粗人,请安然郡主对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九亲王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他如此豪爽,唐婉若低头轻声回道:“九王爷言重了。” 呼查尔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应该说是安静地看着她。 唐婉若余光瞥见呼查尔盯着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脸上,难道她的这张脸对她来说还有其他什么意味? 这九亲王和呼查尔都不是好应付的主啊! 唐婉若抬起头,正面迎上她的目光,对她说:“懿妃娘娘放心,我只是居于京城住在宫中罢了,和陛下并无其他。”如果说谎不会闪了舌头的话。 呼查尔凝视她的目光没有撤去,仍在盯着她看,说道:“郡主说笑了,呼查尔没有视郡主为情敌的意思。” 她是鬼国人,说话的语气和习惯上都和大炎人有不同。入宫为妃的女子在大婚后一般都自称本宫,而她坚持叫着自己的名字,这也是遵从于鬼国的习惯。 而她说话这样直接也是遵于鬼国的习惯了。 九亲王也在一边道:“郡主不要见怪,呼查尔久居鬼国,虽然身在大炎但也忘不掉过去的习惯,说话直白了点,但对郡主没有恶意。”他说道,“平王是本王很欣赏的武将,封王后将平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也让本王钦赞,他就这样去了,实在是大炎的损失啊!” 他一声感慨,对唐婉若问:“听说平王自刎时你也在场?” 一句话让唐婉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回答。 事实证明,她承认是对的。稍后九亲王点头应道:“哦,裴相好像和本王说起过,那天你也在那里,还替陛下挡了一刀。” 唐婉若连忙摇头:“没有挡刀,白大人及时拦下了,我只不过是站在陛下身前罢了,轻视紧急,没有多想。” 她淡淡地笑着,九亲王拿起酒杯又是一杯:“今后不要这样做了,太危险。” 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场面话还是责怪她当时多事,唐婉若摇了摇头,以此镇定心神,正要拿桌上的糕点压惊时,一直安静在一边的呼查尔突然举起了酒杯对她说道:“安然郡主舍身救人,女中豪杰,呼查尔佩服,敬郡主一杯!” 她说着一口干了,看着这一杯浓香的酒她喝的跟水一样,唐婉若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呼查尔放下酒杯,嘴角诡异的笑意不减,还特意把那空的见底的酒杯翻过来在她面前,说道:“郡主殿下,敬酒得回是鬼国的礼节,呼查尔已经喝干了酒杯,下面就是郡主的了。” 她将一杯满满地酒递过来,唐婉若抬头无意识地瞥了九亲王一眼,九亲王说道:“郡主,鬼国的习俗如此,你可千万不能拒绝。” 唐婉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们果然是不善,心中五味杂陈。 和九亲王与呼查尔过了几杯后,唐婉若就撑不住了。头有些发昏。她起身:“九王爷,我出去透透气。”说着,很莫名其妙地打嗝了一声,不顾他同不同意,已经朝院子里走了去。 侧宫外,当然不是昭阳宫的宫门了。唐婉若知道,但比起离开昭阳宫,她现在更想要的是让自己清醒一点。 别醉的太难看。 她倚靠在院中的树上醒酒,因醉酒微红的脸颊贴在树干上,浑身渐渐觉得无力。 “果然你在里面都是强装的,酒量不好就直接醉嘛,强撑着做什么,我们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一道声音响在她身后,唐婉若抱着树干,转过身:“呼,查尔?” 只见她脱下了外衣,里面的衣襟略显单薄。唐婉若眨了眨眼,刚才好像眼花了看不清楚,刚才那一眨眼间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 唐婉若揉着眼睛,刚才的酒劲头上来了,她眼前的景象有些发花,整个人也很没有力气,脑海中不由地又想起晚上在安易宫里见到的那个男人。 她这是怎么了,见到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后开始觉得院子里出现的人都是男人了? 她当着呼查尔的面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呼查尔刚走过来,见到她忽然这么一个举动不由地吓惊了。唐婉若昏昏沉沉地摇晃着脑袋,抬头看着她说:“你怎么出来了?” 呼查尔笑着说:“你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她抬起头,这才能看见呼查尔的眼睛。此刻她就站在她的跟前,也就是这样她才能真切地比较出她们之间身高的差距。回想起陈炎君和苏子络口里都叫的那个“鬼妃”,不由地比量起她和她之间的身高差距。 “鬼国人都这么高吗?” 她踮起脚尖,但发现还是不够呼查尔的高度。她很不满地撅起了嘴,不开心的神色完全表露在脸上。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呼查尔拉住她,回答:“是,鬼国人都这么高。” 他的话在她的耳边听得有些不真切,唐婉若疑惑地想了想,摇头:“不对,我见过鬼国人,他们没有你这么高。”她笑着,显然是醉了。 “你在哪见过鬼国人?”呼查尔有点紧张。 “春风阁的,鬼国商队表演,我见过鬼国人,你别想骗我。”唐婉若笑着,身子不稳一头栽到他身上。 呼查尔立刻扶住她:“你醉了。” “我没有。”她否认。 一般来说越是否认自己醉了的人就越是醉了。 “呵!”呼查尔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什么,但唐婉若醉的昏沉,说的内容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很快就好像睡入了梦想,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三章 不坏好意 呼查尔抱着她进去,九亲王还坐在这里喝酒,见到她进来,问道:“就醉了?” “你以为什么女子都能抵得住这种酒的烈性?这可是鬼国勇士才能喝的酒!”呼查尔冷漠一笑,对他说,“她就先在我这吧,你带一个喝醉的郡主从我这里出去也是麻烦,我带她回房间休息。” “等等,”九亲王叫住她,或许也是酒劲上头,对他说,“你那点心思本王还不知道?别想对她做什么,她留着对本王还有用,你别坏了本王的事。” 呼查尔冷目看他:“我自有分寸,你只要记住你对我的约定,别忘了!” 唐婉若昏昏沉沉,索性就在昭阳宫里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传来一阵异香,唐婉若扭头看去,却看见一条修长好看的大腿。 呃,大腿? 她蓦然惊起,在床头却看见呼查尔坐着,正仔细打量着她。 一时间,唐婉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终于醒了?”呼查尔用不甚熟练的发音和她说着。 唐婉若想起了之前和他们喝酒的事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呼查尔从一旁拿出一只梨递到她面前:“已经过午时了,饿了吧?” 她看着这只黄灿灿的梨,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想要吗?”呼查尔问。 唐婉若看着她问:“还有午膳吗?” 呼查尔笑了笑,捋了捋耳边的长发:“我从来不留饭食,而且即便有吃不完的饭食也会让下人收走吧?”!%^* 她仔细瞧着呼查尔的眼瞳,才发现和画像里真的一样,是灰绿色。 灰绿色的眼睛,就不像是这凡尘里的人,漂亮的如同鬼魅一样。 唐婉若忍不住地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这双人间难见的眼睛,就在她要触碰到时候,手突然让她抓住,也让她自己回过了神。 看到自己这样冒犯的举动,唐婉若有些惭愧,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我,你的眼睛……” 呼查尔突然笑了,微扬起眼角,对她说:“我的眼睛和常人不一样,你喜欢吗?”(!&^ 唐婉若看着她,莫名之间竟然觉得有一丝的心动。下一刻她恍然清醒过来,也惊出了一层冷汗,而她的眼瞳却依旧是那样带着神秘而蛊惑的神色,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一直看下去,直到沉浸到那片灰绿当中。 等等,她刚才是被一名女子蛊惑了吗? 唐婉若惊觉后怕,很惶恐地想着这一个结论,都说鬼国人擅长蛊惑之术,看到的确不假。她想着不由往腰间摸了摸,那里有苏子络临行前曾留给她的药粉,可以接触蛊惑,让人神智清明。 可呼查尔先她一步,拿出了一包药粉在她面前晃荡:“在找这个?” 唐婉若又是一惊,在腰间摸了又摸,那包药粉当真不见了! 她伸手去拿,呼查尔手一抬:“哎,郡主,这包药粉现在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唐婉若扑了个空,看着呼查尔,对她脸上略微得意地微笑以及刚才这番话的逻辑不敢苟同。 呼查尔还在说着:“不过,郡主随身带着药粉来到昭阳宫,可是对呼查尔不信任?”她说着凑上前来,诡异一笑:“还是担心我呼查尔对你做什么?” 她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肩头,沿着衣线滑下。那指尖触碰的丝丝酥麻令唐婉若很不舒服,动身退了退,呼查尔突然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这么敏感!” 唐婉若彻底不愉快了,面对这个不知底细的鬼国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说这是鬼国的风俗,但当着面说这种话未免露骨的有些过分。 “懿妃娘娘,这里是大炎的皇宫,不同鬼国,还是留意些吧,”唐婉若道,“打扰多时,多谢懿妃娘娘款待。”她这就要走,呼查尔立即拦住她。 “郡主还没有回答出九亲王想要的问题怎么能走呢?”呼查尔拉住她,忽然娇媚地一笑,“郡主就来说说那些关于平地王爷的事情吧。” 呼查尔一脸狐媚的笑。 唉,他们还真的是不会罢休呢! 在昭阳宫里,呼查尔将她彻彻底底地盘问了一遍,甚至连她家老小都问到了。 呼查尔说:“你竟然是个孤儿。”一副沉思模样。 唐婉若尴尬地笑笑:“懿妃娘娘何需这样提醒我。” 她将早就拟定好的关于平王遗愿的托词又和呼查尔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这番话与白狄和陈炎君曾经多次比对过,绝对滴水不漏,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告诉了九亲王平王选择了站在朝廷的队伍,遗愿里没有去打算扶持他即位。 但她也很机敏地吐露了平地将领对朝廷收兵颇有不满地意愿,以及陛下欲与平地修好,将兵符转手给她的心愿。 言下之意,平地二十万兵马的虎符在陛下手里,但可能会给她。 但愿九亲王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唐婉若颇感无奈,呼查尔该问的都问了,将她从昭阳宫里送出来。 外面,天色都要黑了。 唐婉若觉得很累,今天一天都在应付他们让她非常疲惫,此时终于出了昭阳宫,紧张的心情也放下了。 “郡主。”呼查尔又叫了她一声。 “什么?”唐婉若回头,但应她话的心情已经放松了很多。 呼查尔笑了,走过来突然揽住她,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两唇相贴,唐婉若的脑中顿时像脱了线,眨着眼睛却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唇略为冰冷,清凉的在缓缓动作。唐婉若瞬间警觉,正要动手推她,呼查尔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没想到郡主的嘴唇与身子一样软,甜的就像夏日的瓜果。”她说着还伸手去摸了摸刚才唇齿相依的地方,附而伸出伸出舔了舔。 唐婉若起初的惊讶转为惊恐。她这是,被女子给轻薄了? 惊恐万分。 安易宫内,此时已到夜间。 唐婉若从御膳房拿了点吃的回来,在院子里摆了满满一桌,权当是为今天压惊了。 今天天上的夜色比昨日好,院子里没有那么暗,挂上灯笼就着星光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至少唐婉若很满意。 “一天没吃好了,不知道明天这宫里又会是什么样?”她自语着,从今天的事情里至少可以反映出呼查尔和九亲王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而九亲王和平王的关系也一定不一般。 好乱。 唐婉若想着觉得脑仁疼,这种利益纠葛的事情她果然是不擅长去想。 所以还是安静地吃东西吧,至于呼查尔那里,那个诡异地女子……唐婉若想想便是一个寒颤。 她拿起糕点正要入口,忽然听得外边传来李公公的一声:“陛下驾到!” 她蓦然一惊,起身。 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唐婉若一时有些惶恐,但桌上的东西太多了来不及收拾,外边他一定随宫人正在进来。她没有再多想,赶紧出去。陈炎君已经走到了这个院子的门前,她躬身行礼,符合宫礼地道:“恭迎陛下。” “郡主无需多礼。”陈炎君说,转头示意李公公带宫人离开。一众人马被屏退,陈炎君这才走进来,扶起她说:“今天听说你一天都没在安易宫内,去哪了?” 唐婉若又是一惊,难道他一直派人在监视她? “没有去哪,只是去了昭阳宫和呼查尔聊了一下午的家常,”唐婉若道,“那些事情你应该感兴趣。” 陈炎君执起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渐渐地同步走到院子里。他的亲昵让唐婉若有些不安,对他说道:“宫中眼杂,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们有李公公看着,不会看见。” 唐婉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他:“可是还有九亲王,他身边的人未免不会同白大人一样在附近监视我。” 陈炎君正色,旋即坐下问:“他们怎可与白狄同日而语?朕令白狄于此是为了你的安全,而那些人若在此定是要对你不利。” 唐婉若轻声地嗤责一声:“到底是对我不利还是对你不利,你清楚得很。” 她说的很小,但话里责备的声音陈炎君还是听出来了。 但他也不否认。 “对朕有利难道不是对你有利?”陈炎君道,进而让她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什么时候和朕这样生分了?” 唐婉若看着他伸过来邀请的手,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好,笑道一声:“你这样弄的我倒真像是宫里的娘娘了。” 陈炎君一个挑眉,思吟点头:“朕的确很想册封你,如果不顾虑你的身家性命的话。”他说,更加肯定地:“过来。” 他的话不容人忤逆,而且经过呼查尔和九亲王今天一天的查问,唐婉若现在心里很不想忤逆他。 她有那么一点想依靠他。 她问:“我能,依靠你吗?”她将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陈炎君抬眼:“你今晚很奇怪,懿妃那里为难你了?”他的直觉也是敏锐,或者说对后宫的事他比她有经验。 说起这个,唐婉若就想起昭阳宫外临别前呼查尔的那个吻。这还是她此生头一回让女子吻了,这种感觉,嗯…… 她难道要和他说他的妃子和自己接吻了? 这场面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所以只好哀叹一声,说道:“没有。” “没有?你若没点心思会一个人就水吃绿豆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四章 宫中遇刺 一碗水,几碟绿豆糕就放在桌上,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心事。有时候一个非常懂你的人在身边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情,他会让你的所有托辞和伪装都显得那样的苍白,真实的自己无处遁形,一眼就被看透。 陈炎君一番话戳破了她的心事,唐婉若毫不掩饰地一声叹气,陈炎君也跟着叹气一声,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道:“正好朕也饿了,坐吧,和朕私下间不用这样拘束,有什么事朕听你说。” 一句话落,唐婉若心里激起一股暖流。 她坐下来,对陈炎君说:“今天遇见九亲王了。” 陈炎君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说了声:“嗯。” “他带我去的昭阳宫。”唐婉若又说。 陈炎君点头,灯笼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唐婉若觉得他似乎比之前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更加刚毅俊朗了几分,不由地痴痴看了一会儿,才道:“他们问起了平王的事情,九亲王和呼查尔。” 陈炎君抬头看她,牵动了投下的那道阴影。唐婉若笑而点头,强调道:“呼查尔和九亲王的确关系不一般,呼查尔在为九亲王做事,都不遮遮掩掩,昭阳宫都快不是你的后宫了。” 陈炎君放下了绿豆糕:“弄清楚她是谁了吗?” “没有,”唐婉若无奈一笑,抬头看他,“我能问她吗?” “为何不能?” “能问她是不是鬼妃?”唐婉若看着他说,“我一介民妇,侥幸获封郡主又怎会认识先帝宠妃?他们又怎会不起疑心?” 陈炎君端起她的碗将里面的水喝下,说道:“朕都喝完了,你没有烦心事可以喝了。”他放下碗,突然说道,“幸好你不能喝酒,不然朕今日就该醉了。” “你喝酒了?”唐婉若连忙站过去,搭着他的肩膀,“喝得厉害吗,需要叫醒酒汤?” “这下想起来关心我了?”陈炎君按住她的手,就要拉过她,唐婉若警觉地躲闪。!%^* “要是还有其他人监视,你这样子说不定明天我又该被请到昭阳宫了。”唐婉若立刻道。 陈炎君拉着她的手不放:“一日不见朕,你就不想多做点什么?” 唐婉若突然觉得很委屈:“今早本来想去找你,你……”她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你,究竟是为什么封我为郡主?” 她没有忘记白狄昨天夜里说起的话。陈炎君道:“自是为了保护你。” 对他的回答,唐婉若莫名地扬起了一笑。(!&^ 一道无声地嗤笑。 “是为了我还是为你自己?”唐婉若轻笑着,手指大胆地划过他的脸侧,“九亲王今日同呼查尔来问我是因为拿捏不准平王临终遗言里对他的态度,九亲王一日拿不准平地的情况,就一日不会轻举妄动,简而言之你便更安全一分;再换而言之,只要他不知晓我和你的关系,我就是安全的。” 唐婉若目光炯炯,像是解开谜团之后的那种眼神直盯盯地看着他说:“你在拿我牵制九亲王吗,相公?” 一声相公,令陈炎君眉心微显忧蹙。突然,陈炎君猛然惊觉,一把揽过她将她带离石桌旁边,随后一只竹箭射到了石桌上倒落一旁。 唐婉若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炎君带着她一路躲闪,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暗器这才来到房门外。 “进去。”陈炎君立即把她推进去,自己也随后进来将门关上。唐婉若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陈炎君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股麻绳,看来是非常的反感和恼怒。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倒是会挑时候!” 外边显然有什么人到院子里来了,唐婉若站在他跟前小声问他:“刺客?” 陈炎君点头,手里拿着一只刚才射进院子里的竹箭研究了起来。唐婉若刚要伸手,陈炎君一声历喝:“别碰!” 她的手立刻吓得缩了回去,陈炎君道:“箭头有毒。”他看着她好像有些不信,抬头从她头上取出一只银质发簪,对上箭头,很快银簪变黑。 唐婉若吓得倒吸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陈炎君冷笑一声:“朕也很想知道。” 唐婉若突然想起昨晚上院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立刻惊觉:“昨晚院子里我遇到了一个人,难道也是刺客?” “院子里?”陈炎君疑惑。 “嗯,他说来日方长。” 陈炎君没心思仔细思考她的话,身后的门正在被人撬动。陈炎君笑出一声:“看来今夜只能朕带你逃了。” 堂堂帝王,出口便是一个逃字,如果让朝中百官听见定然会失去士气。 “没有别的办法?”唐婉若问。 “白狄不在,李湟没有跟来,没有别的办法。” 唐婉若不相信,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一想,忽然说:“等我一下。”她转身来到内屋,不久就拿过来一支药瓶。 陈炎君皱眉:“这是什么?” “苏先生秘传的良方。” “治病救人之物你现在拿出来做什么?”陈炎君对她的做法很不满,“不要胡闹,朕带你跳窗离开,你且忍着。” 他就要过来抱起她,但让唐婉若一个伸手拒绝。 “不用!”她呵呵一笑,“我自有办法。” 稍后便见她将瓶塞拔出来,将药粉洒在门口的地上,另一边给陈炎君服下一颗药丸。她站在门边对他说:“等下我开门,你将这瓶药里面的粉末洒出来。” 陈炎君想起了那时候在土匪的山头里苏子络用过的那招,问道:“迷药?” 唐婉若挥挥手:“别管那么多了。” 门栓眼瞧着就要被弄掉,陈炎君接过药粉。她猛然一拔拴,外面撬门的刺客来不及反应直往门内跌进来。陈炎君立刻将药粉洒向他们,顺手拿起墙上挂着的烛台扔到地上。 烛台上的火光遇粉立即燃烧,很快就在门口燃起了一片大火。那些刺客身上也被洒了粉末,很快也被烧着,一时也忘了行刺,连滚带爬地叫着滚到院外。 “你竟然知道?”唐婉若有惊喜。 陈炎君一把抱起她立刻从后边的窗户跳了出去,将刚才那句话还给了她:“别管那么多,朕知道的绝不比你少。” 唐婉若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带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施展武功。 啊,她家相公还会武,她竟然毫不知情! 唐婉若道:“在三里乡的时候要是知道你有这样大的气力,就该叫你去田间干活才是。” 她一声叹息,引得陈炎君挑眉。 “你很失望?” “嗯,很失望,”她说,“不然那几年应是有更多收成,张婶也不用为了我们那样操心了。” 陈炎君无声一笑:“你和张婶感情真好。” “那是,张婶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她不再说话,陈炎君也没有再分神,直到来到了御书房才作罢。 御书房外,永远都有重兵把守。 他放下了她,然后只身上楼。唐婉若跟了过去,到了前边遇上巡逻的侍卫。 “李湟何在?”陈炎君问了一声。 巡夜侍卫行礼:“在营中休息。” “让他速来见朕!” 陈炎君头也不回,巡夜侍卫在路过她身边时还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礼,等她也走过去后才离开。 已入夜,陛下带着被册封为郡主的平王义女来到御书房,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当然,这些侍卫是不会来嚼舌根的,可是不代表那些小公公们不会。不过,这是后话。 御书房内,陈炎君负手站立,唐婉若看得出他松了口气。 她走进来:“为什么白大人不在你身边?” “他去办其他的事情,那帮人就趁着这个时候对朕下手。”陈炎君道。 “那就是有备而来喽?”唐婉若想着说。 陈炎君转身,看着她说:“恐怕还不能这样说,至少你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他嘴角些微的笑意透露着帝王的傲气和必胜的信心。 “他们可没想到你会用药,更没想到朕会放火。” 说到放火,唐婉若惊呼:“安易宫怎么办?那把火……” “宫中起火,自然有人及时去救,只不过烧毁些许门楣,稍作修缮便是。” 唐婉若松了口气,现在再回想起来,心里这才开始觉得害怕,完全不敢再想当时的情景。 李湟很快就到,进了御书房跪下行礼:“末将李湟,参见陛下,参见郡主。” “平身。”陈炎君道。 “谢陛下。” 李湟起来:“路上听说陛下遇刺了。” 李湟还是什么都敢说,就这样直接地问过去。陈炎君点头,说道:“朕今夜便在御书房内,你便在此值守,刺客自有宫中禁军处理。另外,你家郡主也受惊了,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 唐婉若在此笑笑,他什么时候把李湟调教的唯命是从了?也是佩服起他的本事。 李湟蓦然一惊,忙向唐婉若问:“郡主也遇刺了?有哪里受伤?” 唐婉若感谢地向他点头,摇头说道:“没有,刺客没有伤到我。” “那就好,”李湟松了口气,也是明白了陈炎君的意思,对她说,“我这就让人送软塌过来。”到御书房内摆放软塌,让她今晚也在这里就寝,也算陈炎君这段时间没有白教他。故而陈炎君现在非常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五章 帝心堪忧 李湟退下,御书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个,因为今晚的遭遇,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和尴尬。 软塌已经备下,唐婉若看着他来来回回在厅中踱步,问道:“今夜你睡哪?” “朕自有地方睡。”陈炎君下意识地回道,忽然停下脚步。 瞥了一眼软塌。 “想邀请你相公不用这样费劲,直说就是,乐意效劳。” 他这是在说什么? “说要你效劳了,谁敢让你效劳。”唐婉若羞稔地嗔怒着,掩饰着被他刚才那话撩拨出的一点慌乱。 陈炎君问:“听懂了?” 他故意倾身朝她看去,唐婉若故作无恙地将头撇向一边:“听懂什么,你是皇上,怎样都是你占理。”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小到整个房间里对随之一起鸦雀无声。 诡异般的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把朕说的好像不讲道理。” 面对他的话,唐婉若依旧是小声嘟囔:“可不就是不讲道理么?”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看他一下。 陈炎君更加倾身下去,唐婉若忍不住地退后,让他揽住了腰肢。他强壮有力的手臂护住了她,也禁锢着她,强迫她面对着自己说:“若若,现在可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他说道,旋即笑了一下:“若是可以,朕是真不想和你做这样的苦命鸳鸯,你知道朕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蛊惑,一点点自嘲的笑意又令人扬起无限的好奇。唐婉若转过头,迎面对上的是他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就只是这一刹那的交视便让她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相公他,”唐婉若道,停顿了一下,“他才不是你这副样子,在三里乡的时候相公忠厚老实,才没有你这样油腔滑调,你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也是和裴相爷学的么?” 陈炎君深邃的眼眸里突然泛起一道神光,深邃带笑,扬声:“哦,朕还不知裴相有这类课程可以传授,如果有,朕定当躬身前去求教如何更讨女子欢心。” 他玩笑的话令她一个嗤鼻:“你变了。” 陈炎君回道:“朕没有,朕不论当年现在都没有哪里不同,要说有也是现在更像一位帝王。”他说着突然明白过来,和她说道,“当年朕的确是想抛下一切和你过平静的日子,摒弃一切的思考,那些事情让朕很累,朕不愿去想,也根本不想再动一点脑子,就只想那样单纯简单的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你,莫不是觉得朕是个傻子?” 唐婉若被他的话激怒了,更多的是心底里扬起来的羞辱感。(!&^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她质问,一双美目责怨地盯着他,很不开心地哼了一声,“也对,从一开始你说你失忆了就是在骗我,我随意指到村头的大水牛给你取名字你也接受了,而且说要和你成婚你也接受了,你怎么能接受呢?” “有你这样的美人有意委身,朕为何不接受?” 他的话让唐婉若更是气的牙痒痒,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叫“登徒浪子”的词汇。 “你无耻!” 唐婉若羞耻地嗔道,心里不好意思到家了。但这番辱骂没有对陈炎君产生一点伤害,因为她嗔怒的模样在他眼里只是娇羞和不好意思。 “三年,你每一天都在骗我,装成那副模样还让张婶对你赞不绝口,你,戏弄我很好玩吗?” 唐婉若的嗤怒让陈炎君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有些情趣地笑了一声,也更是想开她的玩笑道:“娶媳妇不就是用来戏弄。难道只是为了生崽子?” 就在她打算争辩之际,陈炎君立刻抱紧了她,强行压住她的怒火和别扭,在她耳边说道:“若若,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在家门前捡到皇上的,朕既然倒在你门前,那便是你和朕的缘分,在和你一起的三年是朕最愉快的时光,即便现在在夜里想起也会笑出声来。” “怎么会有人给别人起名字陈阿牛?”他说着在她头上轻轻摸了一下,低沉而小声地说。 然后,笑出了声。 唐婉若一个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蛮横不讲理地坚持:“我就是取了这个名字怎么了?只能取这样的名字,某人还不是自己用的乐呵呵着?” 他还不是自己顶着这个名字在三里乡跑了个遍?那时候怎么没见他有意见了? 面对她的不满,陈炎君笑着点头:“嗯,所以朕真是太傻了,戏弄你还把自己搭进来了,不值!” 他的笑容像是蛊惑一样,总是容易吸引她的注意,让她挪不开眼,就在一晃神间就像是要洗脑一样,让她忘记了那些本来堵在心头的话。 不过更让她堵心的是每当她仔细想来时,不知道到底是堵心他的利用还是他的欺骗了。能被皇上利用,嗯,应该是一种荣光? 想到这里,心里头更堵了! 但是转念想想,他之前说这么多是不是都在打算欲盖弥彰? 唐婉若的心神忽然定了下来,重新回到了那股堵心的情绪里,伸手按住了他的胸膛。 陈炎君不笑了,仔细看着她这样的举动。 “相公,”她叫了一声,十分轻柔地,“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保护你自己?”她看着他,那明亮深邃的眼睛,未等他反应立即又道,“因为无意中得到平王老伯赏识,因为平地对你很重要,所以你才封我做了郡主?” 她清澈纯净地眼神像一道光一样,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所以,那时候和我相认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陈炎君眉头微蹙:“谁告诉你的这些话?” 他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唐婉若伸手将他推离自己一条手臂的距离,叹道:“我知道我不该提的,不论你认不认,这些话直接说出来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当然了,你本来就一直在骗我,又哪怕再多骗一会儿?” 她想到心惊,他和她挑明身份的时候恰好是在去往平地的路上,平地对朝廷局面来说有多重要,平王在平地的影响力有多深,这些现在来看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她推论出来的那样,那她的这个相公就太可怕了! 唐婉若忍不住抱住了自己,摸着自己的肩头,从来没有过的觉得自己这样的羸弱。 “若若。”陈炎君叫她一声,伸手过来让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 她阻止着他,一个人自怨自艾。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呢?纵使他在利用她,然而,她能看着他死吗?如果以自己做平地郡主的身份能保他的安危,她会因为他的隐瞒和利用就这样拒绝掉,让九亲王对他下手不再有平地方面的顾虑吗? 毫无疑问,她做不到。 “陛下,”唐婉若说着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哭腔,“我真的,很爱相公。”她说着抬头,眼中泛起氤氲,冲他笑了一下。 她提到了相公,却也点名了陛下。 “若若,你让朕很慌。” “斗胆猜中了陛下的圣意,是我的不是。”唐婉若说。 “不是这个意思,若若,朕从未这样想过,”陈炎君拿过她的肩头道,“你要信朕。” “信你?”唐婉若惨淡一笑,“自然,陛下说信,自然要信,但陛下莫要再说是相公了,那时候陛下坦明是民妇相公的画面让我觉得害怕,其实不用这样,相公想要什么娘子能给的自然都会给,不用用欺瞒地方法,直接说出来娘子也会肝脑涂地地去办,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根本不用……” 她的小嘴轻声吐露个没完,陈炎君再也耐不住性子直接压身吻了下去,将她后面的话如数吞下。 唇间厮磨了许久,她的身体在他怀中瑟瑟发抖。陈炎君更加环绕紧她,想让自己有力的身躯令她停止恐慌。等到唇齿轻轻离开,他捧上她的小脸,指腹湿润,这才真的放开她,见到眼角处已滑落一道泪痕。 “朕又让你哭了,”陈炎君替她擦干眼泪,深情蹙眉,责她道,“你怎么就这样想朕?朕和你相认怎会是为了利用,朕只是,”他犹豫了,“朕只是不满苏子络对你骚扰,还有你日日逼迫朕娶亲。” 他忽然又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中急促道:“那时候朕从未有一日不想拥你入怀,可是你却是以寡妇的身份进京,你知道在金銮殿上见到你出现在宫门外,朕心里就像是漏了一拍,那时候朕的眼前什么都没有了,朕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思念你产生了幻觉,但是你真的出现了,一直走到朕的前边,向朕跪下行礼,朕才告诉自己你真的出现了,你知道朕有多惊讶,又有多激动吗?” “朕即位三载裴相一直与朕不和,他在看着朕,也在看着你,他说你是寡妇,就是他和白大将军联名为朕定下的官媒,那一刻朕忽然不知道该拿你怎样办了,”陈炎君低沉的声音压抑着痛苦,继续说道,“多少个夜里朕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朕曾很想你,很想以陈阿牛的身份见你,可是四面都是与大炎皇室为敌之人,即便皇叔不知晓你是朕妻,裴相知晓也会让你吃尽苦头,裴相三朝老臣权倾朝野,他能在朕看不见你的地方秘密处决掉你,你可知朕曾有多担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六章 言明道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耳边担忧的语气令她有一些恍怔。 他还在说着:“裴相虽为朕的老师,但也是最能打压朕的权臣,加上先皇托孤于他,种种情势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抓朕的把柄,朝中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加上朕性命堪忧,刺客随时都可能拜访朕,所以朕才决定暂时掩下身份不与你相认,因为你的命,朕赌不起。” 他的唇角在她耳鬓厮磨:“若若,你不欲朕死,朕又何尝能看你落入险境?” 软塌近在脚边,陈炎君再往前逼近,两人便相拥着倒在了榻上。他撑着床榻,深情地打量着她的面庞。 唐婉若张眼看着他这幅神态,那股深情一时把她看慌了,想开口叫他,却发现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极小的一声:“你真的,没有算计我?” 陈炎君抚过她哭过后微微肿起来的眼睑:“不要哭了,朕不是你想的那样,即便有拿你郡主身份和九亲王说事也是因为朕信任你。” “所以你封我做郡主的确是目的不纯了?”唐婉若问。 陈炎君微微一笑,替她捋开散落到眼前的发丝说:“是不纯,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朕封你只是为了能把你弄进宫,可以日夜相见,行使朕的权利,所以,朕最初的目的的确不纯吧!” 唐婉若眨眼,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权利?” “你相公的权利,”他说着在她的额上轻轻地啄了一口,轻声问道,“懂了吗?” 手不经意地滑落到她的身子上,很熟练地解开衣扣,唇边勾起的笑在一点点地侵蚀她的心房…… 御书房外的值守更加紧密森严,禁军已擒住那些被火烧伤的刺客带去地牢审问。后宫里那一抹火光已经熄灭,一切渐渐恢复正常,夜晚继续黑暗而静谧,静静地等待下一个黎明的来临。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御书房内无人,看来他已经走了。 是去上朝吗? 唐婉若打了个哈欠,虽然醒了但仍然觉得疲惫,伸手摸来床榻旁边的衣服,穿上后看到旁边多了一张小案基,上面摆放这一点糕点和洗漱用的清水。!%^* 准备的这么用心,对此,她只能欣然地叹一口气。 昨夜皇上在宫中遇刺,这不是个小事情。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刺客在宫里出现,但托唐婉若的福,这是第一次能被把这样的事拿到台面上说话。 裴相跟在陈炎君的后边:“依老臣之见,此事蹊跷。” 陈炎君头也不回:“此刻烧朕皇宫,铁板钉钉,怎言蹊跷?” “哼,定是和老贼有关,不安好心不就是蹊跷?”白赋久在一旁嘀咕一句,很没有好语气,“有着等好事堂堂裴相爷怎么会放过?”(!&^ “本相不与犬类言之。” 陈炎君带他们来到御书房外,正要推门突然间犹豫了。 裴相和白赋久站在他身后默默等候,同时也在暗中较劲,过了好一会儿见陈炎君没有一点反应,两人才就此作罢,一齐看向了他。 “陛下?”白赋久首先好奇地问了一声。 陈炎君没有立即答话,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你们现在门外候着。”他说罢推门进去,两人也是就站在了这。 唐婉若已经吃完了糕点,刚在房间内四处看了看,他的御书房虽然来过许多次了,但还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先不看这房间的大小,就看里面如此讲究的布局和装饰还有这张纯玉打造的桌面,这皇上的书房就是不一样啊! 她在他的案桌前仔细查看,凭她薄弱的见识当然是看不出这块玉石的材质的。 “起来了?” 陈炎君的声音突响在身后。唐婉若转身,从案桌前下来,看他一身朝服未换,问道:“下朝了?” “嗯,”陈炎君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去请白大将军与裴相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唐婉若稍有吃惊,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他。 “白大将军和裴相爷来了?” “你说呢?”陈炎君很正经地回她,说道,“正好来谈昨夜遇刺的事情,烧的是你的安易宫,究竟是想要你死还是想要朕死还说不定呢!” 他越过她身边走到案桌旁坐下,唐婉若听着他说的话,仿佛懂了些什么。 门外,裴相和白大将军默然等候。唐婉若拉开门,许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两人难得默契地浮现出了同样的神情。 惊讶。 唐婉若朝他们微微笑道:“陛下请二位进来。” 御书房是何等地方,她竟然这么早就在这里?而且还是她来开门,这其中总是有些值得深思的意味。 白赋久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疑惑,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唐婉若也知道,但他所疑惑的事情她还不能和他说,也不知道怎样和他说,所以就当没看到一样,走在前边来到屏风后面。 陈炎君正在等候。 相比白赋久的疑究,裴相显得平常多了。他对唐婉若视若无睹,进来后便向陈炎君躬行一礼:“老臣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说正事,”陈炎君免去他们的礼节,首先是向他们解释,“昨夜烧的是安易宫,宫里一时腾不出能住的地方,朕便让郡主昨夜暂且在此住了一晚。” 裴相正想说话,陈炎君立即又道:“不要跟朕谈礼节,郡主在宫中的安危起居同样重要。” 裴相就此便隐退了要说话的意思。这个细节唐婉若看在眼里,看来平日里裴相没少拿这个理由和他说事啊! 陈炎君沉下一声:“说吧,郡主也是当事人,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应当知晓。” 知晓?难道昨晚的事情就有定论了? 白赋久首先说道:“昨晚夜审了擒住的两名刺客,一个烧伤言重,给叫了太医医治暂且拖在那里,另一个已经招了。”他说着给陈炎君递上了一张折子,然后转头对唐婉若说:“刺客的目的是刺杀安易宫中人,所以也有可能是奔着郡主来的。”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白赋久的话让她突然明白了陈炎君之前进门后跟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是要杀我?”她指着自己问白赋久,“我有什么可杀的,刺客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 陈炎君皱着眉头,仔细详看折子里的内容,突然阖上,冷笑一声:“这便是说朕昨夜当了替罪羊了?要是朕在昨夜不慎遇害,可会满了那些刺客的意?” 他的话没人敢接。 “此事应当警觉,宫中防卫过少,需加派人马,至于何人,”他对白赋久说,另外转头看向裴相,“裴相怎么看?” 裴相鞠躬:“既然是针对郡主而来,最佳的办法是让郡主搬到离圣驾更进的宫殿处,可规避宫中防卫过少的隐患,确保陛下和郡主之安危。” 不得不说,他的话令陈炎君小吃了一惊。 白赋久忙道:“裴老贼,你又在搞什么鬼?” “本相句句忠肝义胆,此乃最佳选择,请陛下定夺。” 唐婉若也没想到裴相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不由看向陈炎君,见他坐在案桌前锁眉沉思。 “陛下,”倒是白赋久不安了,“这不合规矩,不能这样办!寝宫更要严密防范,周边不得有任何人留宿啊!” “白大将军,正因如此,郡主搬过去才最安全,平地亦为安全,”裴相言之,“宫中防卫不足,白大人,你当深思。”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一国丞相和大将军如此的情景,将相如此不和也是一副奇观吶! 唐婉若忽然觉得好精彩。 陈炎君锁住的眉头终于放开了,说道:“裴相所言不乏为上策,安然郡主即日起便搬至朕寝宫旁的福宁殿。” 二人的争辩包括唐婉若一起全都哑然无声。 “陛下!”白赋久一声粗狂的大喊。 陈炎君扬手:“便如此办。” 裴相拱手行礼,又道:“关乎平地臣正有一事要禀,平地乃朝政要害,平地将领李湟曾乃为平王共通谋逆之事,此番入京久而不回,陛下留于身侧贴近,恐其不利。” 陈炎君看了她一眼,对裴相说:“李湟尽忠职守,只要郡主对朕不起谋反之心,李湟便信得过。”他说着对唐婉若故作腔调地问道,“郡主,朕所言之可对?” 一只皮球突然踢到她这里,唐婉若想起他昨天夜里的那副嘴脸,忽然间心头有些堵塞,对他说:“自然正确。” 陈炎君顺之一笑:“相国请看,郡主无心加害于朕,对李湟,其无对朕不利之因。” 呵,他倒是会打官腔! 唐婉若心里头冷哼一声,裴相在一旁又道:“太史院最近还收到一条政报,关乎平地将领,尤甚平王生前亲信一支,多有为当年李唐叛国翻案之声,言之李湟来京乃是于朝中查案,亦言之乃陛下亲诺,作为接受平王遗愿的条件之一,不知陛下现可有结论?” 裴相的话像是一道警钟,这些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压迫的意思。 尤其是还当着白大将军的面,让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 当治一治 陈炎君很不满,但还是说:“此事朕正在处理,与裴相无关之事,无需操心,朕自有打算。” 裴相追问不舍:“陛下打算为何?” “朕需要何事都向裴相禀告吗?朕的皇位裴相是否还想来坐一坐?” 陈炎君是真的怒了,堂下鸦雀无声,裴相低着头也闭紧了嘴巴不再说一个字。 “你们退下吧,这件事朕自会给平地将领一个交代,郡主现就在此,你们要是还有疑问问她便是。”陈炎君烦闷地揉着额心,这招推托之法把什么担子都推到她这里来了,他竟然还有脸面和她说没有打算利用她? 她看他是利用的彻底了! 唐婉若心有怨言,但对着裴相和白赋久两人面前还是和颜悦色,满心遵从陛下安排的样子对他说:“裴相爷不用担心,陛下一定会给出答复,平地的将领也都很拥护陛下。” 她一番话骂了两头,也算是有水平了。 陈炎君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就这样被她赶上架去肯定要查出平王口里的那道冤案,即便是他想偷懒取巧都不成了。 而这个意思正中裴相下怀,他躬身:“那,有劳郡主。”论礼法,裴相从来不失。 他们相互甩袖而去,唐婉若心里也松下了一口气。转身,他正坐在龙椅上烦躁得很,揉着额头。 现在旁人都走了,那么是不是该来算算账了? “还说不是利用,你什么时候学会在嘴上抹蜜了?”唐婉若盯着他,他直接分明而修长,挡在脸前却丝毫不影响她打量他的表情。 “你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陈炎君依旧烦闷,不耐烦地训斥了她一声。 呵,合着还怪她了?!%^* “刚才将裴相的话头扔给我难道不是利用?这朝堂上的事情本来和我一个妇人有什么关系?”唐婉若道,“当真帝王无情,越是身边之人越是能够利用。” 陈炎君下意识地为她的话而恼怒,可是当她说出身边之人时他心头窜上来的那股气又霎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若若,你要体会朕的一片苦心。” 他话音软了下来,但唐婉若不再卖账, “去你的吧!你能拿我挡一回,但我不打算让你再挡第二回,对裴相我也是怕得很,对李湟,要是他知晓了你刻意拿平王对我说的遗愿做文章也一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你身在帝位,骑虎难下,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唐婉若说着气话,但隐约的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更加地坚定。(!&^ 陈炎君有些惊慌:“若若,你怎学会说粗话了?” 唐婉若秀眉一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你现在嘴上抹蜜的就不用客气,要不你治我的不敬之罪,革了我郡主头衔?” “朕怎可能这样做?” “你当然不会这样做,因为你还要留着我郡主的头衔保命!”唐婉若哼哼两声,对他现在这样不治一治今后恐怕真的要拿她祭天了! 说罢,扭头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陈炎君起身叫住她。 唐婉若回头:“我不干了,这宫里的事情陛下你自己处理吧,我要回家!”但话说回来,她的家现在在哪里呢? 话说白狄外出多时现在终于回来了,遇见李湟:“李将军,陛下现在在哪?” “陛下刚回寝宫,白大人好像有喜事?” 白狄一脸畅快而兴奋地笑容,一看就是喜上眉梢之相。他说道,大快人心般地说道:“当然,好消息,好消息啊!”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在李湟的胸膛前饶有深意地拍了两下,然后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李湟,有点慌。 白狄飞快地来到他的寝宫门前,看着天色,这个时辰他在寝宫很少见啊! 他没有顾忌这么多,身为陛下的贴身隐卫,宫里哪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他摸了进去,走到深处发现陈炎君正躺在床上。 他这个时候不在处理政事在床上偷懒? 他会偷懒? 白狄好奇了,收起刚回宫的激动和欣喜,过去掀他的被子:“陛下,好消息。” 哪知陈炎君眉头不展开,被他掀被子拿手挡在额头上,沉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白狄大惊,立马拉起他猛烈摇晃:“你怎么呢,御医,快传御医!” 陈炎君被他叫的脑袋疼,连忙叫住他:“朕还没死,不用叫!” 他的头很疼,非常疼。 他散发坐在床上,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浓仇。 这个样子把白狄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以前被刺客刺成重伤也没见你这么沮丧过啊?” “还不是那个女人!”陈炎君几近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一边捂着胸口,“真是气死朕了。” 堂堂大炎周帝陛下,享誉天下的“龙阳之癖”竟然在为一个女人伤神? “这是特大新闻啊!”白狄不由地感慨了一声,“你这样子要说出去了谁信?” “朕管谁信!她真是,女人就能恣意妄为?太令朕无语了。”陈炎君扭头,又要往被子里钻,但让白狄拉了起来。 “郡主那边等下我去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也没有不吵的架,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白狄道。 “什么?”陈炎君依旧皱着眉,但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你先看这个,”白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当年另一位将军的确留下了后人,当年看管犯人的老衙役找到了,只是口风很牢,就是不肯说出朝廷里指使他移花接木的人是谁。” 陈炎君打起了精神,拆开信封仔细读览里面的内容。 “线索断了?”他问白狄。 “倒没有,就是那个随同被替换出来的孙姓奶娘还要花点时间去找,我因为听说宫里起了火就先赶回来把这些情况告诉你,剩下的可以之后再查。” “之后再查?”陈炎君冷笑一声,“裴相已经逼问到了御书房,你还和朕说之后再查?” 白狄稍惊:“裴相在逼问这件事?” “可不是,那只老狐狸以太史院收文为幌子,实则在拿平王一事逼胁朕,言之若朕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平地必反!” “裴相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吧?” “他当然不会说的如此直接!”陈炎君怒瞪了他一眼,“他的言下之意难道非要说出口才能认定?” 白狄稍有所悟地点头:“看来裴相和九亲王在里外夹击,那把火是九亲王的人放的?” “那把火是朕放的!”陈炎君道,突然一声叹气,“罢了,这几年遇刺是常有的事情,你查这件事情的同时别忘了盯紧敬亭轩。” 白狄轻松地笑道:“那放心,这件事情现在老头子在亲自抓,不会有问题。” “还有尔父那里,裴相当他的面点名了朕在查这件事情,白大将军已然知晓,回去后你要妥善交代,不该说的一定不要说。”陈炎君叮嘱。 “呃,这个,裴相爷还是这样好手段!”白狄伸出大拇指,对借势制约之道,整个大炎也没有比裴相更懂的了,“他显然是不想要你好过,让你和老头子起嫌隙。” “本就是朕瞒着大将军查当年之事,尔父若对朕起嫌隙之心也难以避免,故而你更应妥善处理。” 白狄叹着气,起身:“好吧!你的事情我全权包干,我就是你的老妈子,替你哄老子还要哄媳妇,唉,真累!” 白狄不着边际的话引得陈炎君一个锤肩。 “她气朕也便罢了,你也来气朕?” 白狄吃痛地按着肩头:“我哪里气你了?好好好,我气你了,你龙体要紧,千万别死了。” 陈炎君打算下床。 “喂,你冷静啊,你媳妇还在等着我啊,你不要乱动!” “滚你丫的,谁的媳妇等你?” 嗯,当朝天子陛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形象,直到把白狄赶出了寝宫。 白狄都不用想,在这京城里唐婉若要是闹情绪离宫出走只能去一处地方。 那就是这个宅子。 就是朝廷最初安置给她的那一套,现在让张婶住着,她要是离宫一定会来这里。话说白狄为什么这么敢肯定呢?因为他已经去查了近几天的城门排查情况,张婶没有离开京城。 张婶都没有离开,她又能跑哪里去呢? 事实证明白狄是对的,在他翻墙进入后看到唐婉若正在院子里晒腊鱼,这一瞬间的尴尬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抹过去。 还是用一声笑吧。 白狄嗤笑一声,看着她说:“郡主好久不见。”心里想着这离京城步行不到一刻钟,堂堂天子竟然愁到了被窝里…… 哦,我可怜的陛下哟~ 这真是惊天大笑话啊! 唐婉若看见是他,随手把一条腊鱼拿到前边对他说:“白大人可是来拿鱼的?大将军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送鱼了。” 白狄看着这条腊鱼的成色,忽然间明白了冬季里将军府里时常吃到的腊鱼是从哪里来的了。 张婶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从里屋走出来问:“若若,谁来了呀,快请屋里来坐坐。”走到院子里看见是白狄,惊喜爬到了脸上,说道:“若若相好的?来,快进来快进来!” 张婶连忙去拉白狄进屋,这样的画面让唐婉若一时疑惑到底谁才是官家的媒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 不讲道理 对张婶的热情,白狄连忙躲闪。 “大婶,你快饶了我吧,我哪敢做她的相好啊,她可是……”白狄正要往下说,让唐婉若的一个眼神定住。 她使劲地朝他挤眉弄眼,让他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白狄心下感慨,这两个人明明就是互相迁就的嘛! 但他还是照唐婉若地意思办了,和张婶说道:“她可是平地郡主,我高攀不起,只有皇亲国戚才能配得上了。”然而大炎的皇亲国戚,除了陈炎君就是九亲王了。 他这样的回答让唐婉若深深地松了口气,配合他对张婶说:“张婶,你就别操心了,这件事我自己有打算的,你放下心吧!” “那不行!若若,这是关系到你后半辈子幸福的事情,当然要上心了!我看着小伙子不错,也是朝廷里的什么大人吧?哎呀,真好,我家若若好有福气!” 张婶的话令唐婉若哭笑不得,连哄带骗地:“好了,张婶最疼我了,你先回屋,白大人是有事找我,我们说完就进来。” 张婶虽然是太州乡下来的,但分得清轻重,听说他们两有事要说,立刻回到屋子里,不再打扰他们两个谈话。 白狄笑道:“郡主怎知我有事要说?” “白大人要是没事怎么会到这里来?”唐婉若道,“是他让你来的?” 这个他是谁,心知肚明。 白狄打趣:“这要不说你是他媳妇呢!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这句话本是调侃他们两个感情深,深到相知彼此,但唐婉若听了却是自嘲地叹息一声:“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言不说就是利用,都不知道他现在哪一句是真的了?” 信任危机?!%^* 白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个词语,转而又想起陈炎君躺在床上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白大人,你笑什么?”唐婉若不解地问 白狄舒畅地叹出一口气,提了提自己的衣领说:“我白某就来做一次媒人吧,你都不知道啊,这个世上某些人当媳妇跑了之后就会躺在床上,明明很想啊,但就是要气自己,唉呀那种愁容,那个心伤,那……” 唐婉若看着他:“白大人不会是在说陛下吧?” “啊,陛下那还不一样,他毕竟还有所顾虑不能直接出宫来找媳妇。”白狄如是说道。(!&^ 唐婉若乐了,追问:“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白狄拍手称赞:“郡主的这个形容很贴切啊!” 唐婉若笑了,捧腹大笑,哈哈大笑。她的笑带动了白狄,也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放声大笑。 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可乐的事,但殊不知宫廷中某人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一阵,等笑意差不多都散去了,白狄收起情绪,开始和她劝说:“话说这夫妻啊,不管是不是帝王家的,哪有什么欺骗不欺骗,有感情就好了嘛,而且他呀我看已经很好了,他可是皇上啊!” 唐婉若笑出了眼泪,她一边听着白狄的话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和他说道:“白大人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那又如何?他是皇上不假,但他也是我相公,难道是皇上就可以骗人了?” “皇上当然可以骗人了,”白狄道,“而且骗的人还不少,他也骗过我!” “骗你?”唐婉若疑惑地问。 白狄点头,指着她说:“是啊,他就没告诉过我他娶了媳妇了,要是他不骗我,我家那老头子才不会和着裴相一起起哄给陛下安排什么皇婚呢!” 唐婉若这会彻底地不笑了,顺着他的话道:“要是他不骗你,也就没有我来京城的份了!” 没有朝廷给久大未婚的陛下配官婚,哪有她这个官媒授旨进京?他若是坦言曾经和她结为夫妻,那在那个时候白狄又是否会允许和承认她的身份? 最终的结果还是就此离分,朝廷一定会棒打鸳鸯,因为以她的身份是万万入不得宫做娘娘的! 而她也从未想过到宫里来做后宫的女人,所以现在想想,这样的发展却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虽然曾经三年以为相公已经死了,但现在的局面也好过朝廷出力让她明知他还活着被他生生抛弃的好。 唐婉若一时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中,恍恍惚惚,想着这些阴差阳错纠缠万分的事情,感慨万千。 “郡主?”白狄叫她回神。 唐婉若又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白狄说道:“帝王的欺骗无妨,但相公他从来不会骗我,我只是太高兴相公没有死,但他虽然没有死,也不能不和我商量就拿我出去当挡箭牌,去挡裴相和九亲王。” “我也是会怕的。”她说着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孤零地令人觉得心疼。 “他怕把你当成奇女子了!”白狄笑笑,“不过也是,你可是在皇上面前都不怕死的,出门让平王绑了却反而成了平王义女,还能出入军营,和我挖坟拿虎符镇压李湟,你的英雄事迹都数不清,替他挡挡那两位又有谁会觉得不妥呢?” 白狄的这一番话引得她沉思。 “我,真的做了做么多事吗?”唐婉若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是自己经历过的。 白狄肯定地点头:“就是你,连我家那老头子都称赞你,说你有勇有谋,哦,你还挺身给陛下挡刀,虽然那把刀我提前拦下了,但哪个女人有这个胆魄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站出来?” 唐婉若知道他说的是陛下大寿那晚捉拿平王的事情,但她没有说那是因为那把刀飞向的那个人是他。 对与他,她早就拿自己的命置之度外了,要是换做别人,她肯定是没那个胆量去挡刀的。 可就是这样的他,竟然骗了她! 唐婉若斗大的泪珠说掉就掉,白狄一时慌了,忙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白某自认为没有说什么欺负你的话呀!” 白狄手忙脚乱,是个习武之人没有文人那般的细腻,不知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白大人,”唐婉若哭诉道,“告诉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要他放心。” 白狄急了,也是为这两个人急,忙道:“谁要你死了?他哪里舍得要你死,你要是真死了他一定会怪死我的!” “那他骗我当郡主?他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难道我是那种不明是非又贪生怕死的人吗?” 白狄一时无言了,要说这女人不讲起道理来,谁都劝不动。 也说不通。 “陛下啊陛下,你的情债可得自己来还了!”白狄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后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就当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了,他那里我一定替你好好地谴责他!” 他说着离开,隐约瞧见里屋的门缝后边有一双眼睛,是张婶正在窥视着一切。他赶忙逃走,生怕多留一分钟便会生出其他幺蛾子。他白狄别的都不怕,就怕女人,尤其怕老妇人,那说起道理不讲理的时候,比女人还要可怕! “没办法,你的媳妇还是自己哄吧,我宁愿去查案。”白狄飞到京城里面,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入夜,京城开始宵禁,各家各户都闭门了,唐婉若打好一盆清水回屋,准备回到她久违的床褥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烛火轻微地跳动,带着一丝静谧。她将水盆放下,突然间从身后被人抱住。 她吓得惊叫了一声,只差一点水盆就要跌落到地上,幸而从身后出来的一只手替她扶稳了,才避免打湿她一身。 “别怕,是朕来了。” 陈炎君的声音响在身后,丝丝哑哑地像一片羽毛在她的心头挠痒痒。她放下水盆,挣扎了几下:“就是你来了才怕,堂堂天子怎么学会了摸墙越户的勾当?” 他不顾她的挣扎,又搂抱起她来,贴在她身后温柔地吐气地说:“娘子在此,为夫怎可不来?” 她想象他此时在背后那副戏弄自己的模样,忿恨地往他鞋上重重地踩了一脚。陈炎君痛得立刻放开了她,躬下了身子指着她道:“你……” 唐婉若却是白了他一眼。 “流氓,”她不管他,自己坐到床上,叠好明早洗脸要用的毛巾,当他不存在一样。 一会儿,陈炎君恢复了平常,悄悄地摸上了床。她早有准备,已经拿枕头塞在被子里隔开他欲要过界的行动。 陈炎君道:“娘子这样做就不厚道了。” 唐婉若转身:“难道你半夜潜入民宅还爬上床就厚道了?” “朕是你相公啊!” “呵,我怎么不知道?” 在她看来,陈炎君现在已经是恬不知耻,不仅在说这样话的时候显得这样的无辜,在利用她的时候也是那样理直气壮。 “娘子这话说的,朕不是你相公你怎能闭着眼都能摸出来?”陈炎君笑着说,柔声道,“朕听白狄说了,是朕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担惊受怕了。” 他突然地来服软,她早已准备好的谴责他的话瞬间都说不出口了,良久化成一句:“白狄果然嘴大,什么都说。” 陈炎君笑了:“难道他不应该告诉朕,朕的娘子在为朕考虑,又在背地里为朕流泪?” 唐婉若看着他的眼睛,明亮深邃地放入映刻了整道星辰。 “白大人都和你说了什么?”她有些惶恐地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 偶遇裴相 陈炎君道:“你如何同他说的,他便是如何告诉的朕,你怪朕欺骗,然朕从未骗你,只是忽略了以为那些事可不用同你说罢了,在御书房里也是一样,朕被裴相逼得太急,这才拿你的身份出来用了一用,朕以为你和朕是一起的,并没有刻意欺瞒你的意思。” “这些事你若要听朕当然会告诉你,又何必闷在心里瞎想,同朕生闷气?”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唐婉若看着他这般含笑的样子,忽然皱眉:“把手拿开。” 敢这样命令皇上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陈炎君听她的话放开了手,但又说:“白狄还告诉朕,说你要和朕一同死。” “你真的想和朕一起死吗?” 他的这句话让她产生了一丝警觉和害怕。 “你又想叫我替你去做什么?”唐婉若警觉得甚至有了一些惊恐,“你不会是这么晚了还要叫我到外面去陪你做些丧命的事情吧?” 陈炎君面上一惊,眨眼看了她许久。 “若若,你就这么看朕的么?”他有些失落,“你若不想去朕即便有这个机会也不会带着你,但你真的能看朕丧命吗?” “你能吗?” 他说的自信满满。唐婉若明白了,他这是以为拿捏到了自己的七寸,在向她示威呢! 也是明白了这定然是白大人将她的话原本照搬地传达了过去。 “谁说不能,你要是丧命了我改嫁就是了,又不是没有人要我。”唐婉若转过身,就是不能让他这样得意下去,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欠了他的! 陈炎君急了:“你要改嫁?你要嫁给谁?”他急的都坐起了身,掀开的被子一角灌入了夜里的冷气,冷得她一个哆嗦!!%^* “你疯了吗?”她没好气地转过身重新盖好了被角,又要转身过去让陈炎君按住。 “你想嫁给谁,白狄?还是苏子络?” 他的神态严肃而凌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看来的确十分在意这件事情。 唐婉若心下神伤,和他说道:“你是陛下,注定坐拥后宫三千,等到这件事情落下你就不再是性命堪忧,到那时候我还不是要嫁人?至于嫁给谁,你忘了我本来就是官媒?能给别人配上好姻缘就总能为自己寻得一个好夫家。” 官媒,给自己配一婚也未尝不可!(!&^ “朕不许!”陈炎君翻身在上,双手捏住了她的肩膀。 “你放开我,”唐婉若小声地嗔责一声,看他撑在自己上面下意识地一阵恐慌,“你走开,不要在我这里。” “朕明日就撤了你的官媒。” 唐婉若为这句话激怒了:“你不讲理!” 陈炎君道:“朕早和你说过,朕便是道理。” 屋里的气息骤然有些沉寂。 唐婉若打心底浮上一层委屈感,他现在竟然连她官媒的身份都要夺去了?这是三里乡的乡亲们一起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她求来的,在他不在的三年里完全是靠做官媒来维持活计,这早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现在他说拿走就拿走了? 他可知道要不是自己做了官媒,她在他离开的三年里早就饿死了! 唐婉若越想越委屈,但自尊心不允许她哭出声,但难过的心还是没有控制住眼泪,就这样无声地自眼角滑落。 她看着他,虽然落泪,但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眨过一下。 “你要是撤了我的官媒,我就死在宫门口给你看。”唐婉若的声音嘶哑地像是含了很多的东西,她这样忿然地样子让他知道她不是在说笑的。 陈炎君喉头一动,张嘴问:“官媒对你如此重要?” “你位居人上,自然不懂官媒对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炎君的神情动了一下,说道:“朕可以养你。” 他这倒是抓住问题的关键了,可惜抓的还不够全面。 唐婉若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做官媒只是为了钱吗?”她想否认,但良心让她根本就编不下去,更加地哭道把心里地委屈说了出来,“要不是做了官媒,我早就饿死了。” 她也不想再瞒他,多年的委屈像决堤的江河,冲破了脑中自控的防线,毫无底线和约束地从眼眶里奔涌而来。 她哭着,根本止不住地,那些年她遭受的全部清晰地再次浮现过脑海中,让她瑟瑟发抖起来,越不愿意想就越想的清晰,让她痛苦不堪。 她几近癫狂地发泄着,又在发泄中强硬地抑制着自己。陈炎君看着她痛苦难过的样子,心里仿佛咯噔一下失去了什么,说话的声音好像被她感染一般也带上了一点哭腔,低下身温柔地抚摸掉那眼眶中落出来的苦涩地泪水,由衷地道:“对不起,若若,朕不是有意离开你。” 她却好像失去了听觉一般,自顾自地伤心着,渐渐地蜷缩成了一团。 “朕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永远不会了。” 他的话令唐婉若不敢苟同,但哭了很久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一直拍在她的后背上,像哄一个婴儿一样轻轻地,怕稍一用力便会伤害到她。而她这是才发现她又躺在了他的怀中。 “无耻。”她轻微地吐出这么一句。 “好,”陈炎君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不欠你的。”唐婉若又道。 陈炎君点头:“嗯,你不欠朕,是朕欠你的。” 她又欲开口,但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说呢?想骂也骂不出口了,除了讲一声“混蛋”以外,却又意识到他是名誉天下的炎国周帝。 她果然还是要自尽于宫门口才是啊! 陈炎君替她整好被角,尤其是容易透风的地方对她说:“睡吧,朕就在这里陪着你,放心,朕什么都不做。” 唐婉若刚哭过的眼睛有些肿,此时看着他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更加怜惜。 他好听的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催眠曲,让她渐渐放下了心产生了一些困意。 “睡吧,以后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你要相信朕,你是朕认定的发妻,朕刚才是气糊涂了,担心你跑了才说要撤你的官媒,是朕糊涂了,朕的发妻怎么会跑呢?”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亲地吻了一下,柔缓地简直不像样! “过去的事情朕无法重来,只有在今后补偿你了。”他说着一声叹息,低头看她已经沉沉地睡去。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陈炎君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头在她耳边轻呢:“闹累了吧,晚安,朕的皇后。” 说罢,吹熄烛台,轻轻打开被子一角缓慢地钻了进去。 咚咚咚! “若若,起来了吗?” 张婶在门外敲门,唐婉若从睡梦中顿时惊醒,摸摸身边,他已经不在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坐起来,看到窗外已经天亮。 唐婉若揉了揉眼睛,希望昨晚哭过的眼睛不要太肿起来,这才缓缓开口对门边喊道:“起来了!” 张婶在门外:“早晨我给你蒸了包子,就放在灶台上了,你记得吃。我去买菜了。” “哦,知道了。”唐婉若应着,连忙穿好衣服。 打开门,张婶已经走了。不知怎么的,唐婉若的心里放松了下来,要是张婶看见他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张婶和他见面。 厨房里,热腾腾的包子在灶台上蒸着。唐婉若感到很暖心,能够受人照顾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她拿出包子,还有点烫手,在蒸笼旁边却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钱袋?”她好奇地瞧着,盘点着里面的碎银,“是张婶的?” 张婶出去买菜把钱袋落屋里了? 唐婉若拿上钱袋立即去追张婶的步伐。 京城里的早晨也很热闹,这个时辰集市还没有散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类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一派繁荣之相。 张婶走在路边:“这小菜怎么卖?” “三文。” 她仔细地挑着,一边和菜贩讨价:“两文,我多买点,给你倒担。”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张婶很满意自己的买菜成果时,却没有如愿的掏出钱袋。她在怀中摸了又摸,还是没有摸到。 菜贩不耐烦了:“你到底买不买,别耍人啊?” “买买买,”张婶连忙说,“唉呀你等一会儿,我找找钱袋。” “喂喂喂,没钱你就别买啊,这马上就要收摊了!” “你别急……” “不用找了。” 张婶还在摸钱袋,身边已经有人伸手递过去了一粒碎银子把钱给付了。 张婶擦擦手上的汗,十分感激地转头:“谢谢你,我忘了带银子出门,哦,你上我家来取吧!” 但那人却拦住了她,低沉地声音对她说:“当年离京后,真是好久不见了。” 话说唐婉若送钱袋来,到了集市寻了一圈,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张婶。 “张婶!”唐婉若赶紧跑过去,但马上惊讶地停了下来,渐渐走到张婶身边对她跟前的那人惊讶地叫了一声:“裴相爷?” 这个站在张婶旁边刚付了账的人就是当今朝中的裴相,他此刻向她鞠躬,恭敬地对她道了一声:“郡主。” 她张大着嘴巴,不可思议得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裴相竟然会和张婶站在一起,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刚才是在谈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 故弄玄虚 “张婶,你认识当朝的裴相吗?”唐婉若好奇地问她,虽然她们已经离开了,但回想起刚才见到裴相的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当今相国怎么会和张婶站在一起?难道是刻意寻上去的? 唐婉若正在想着,张婶在旁边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出门忘记带钱袋了,那个人好心替我付了账,你说他是什么,裴相?” “哦,就是当今朝廷里的丞相。” “丞相!”张婶慌了,“唉呀,那我刚才是不是失礼了呀?若若,这相国大人会不会为难你呀?” 张婶忧慌地搓着手掌,走路也不安心了,前前后后踌躇不停。 “若若,你赶紧拿着钱给相国大人送过去,别让相国大人生气了!”张婶担忧地把钱袋又塞给她。 唐婉若失笑:“张婶,裴相爷要是真生气了,也不会是因为这点碎银子的事。” 她叹了口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裴相的意思,倒是裴相的身份把张婶吓坏了,一路上拉着唐婉若地手不停地说:“若若,相国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吧?我不是故意要他付钱的,唉呀,这可怎么办,我是不是说了失礼的话呀?我,我不懂啊,若若!” 张婶被吓坏了,唐婉若沉息一声,想起张婶不过是在太州三里乡生活了一辈人哪里见过丞相这样的大官? “没事的,裴相爷不是小气的人,他付的银子我加倍还过去就是了,”她宽慰道,“不要担心了张婶,你和王大爷只要在京城里好好住下就可以了,你们在京城里养老哪里都好过三里乡,屋子也够大,冬日里也不透风,暖和,夏天凉爽,物资用度方面就更不用愁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张婶还在担忧地搓手,“你在朝廷里啊,这女人在朝廷里会很幸苦吧?” “不辛苦,”唐婉若摇头笑道,叹一口气,“好了,张婶,你就听我的,什么都不要想了,裴相爷那里我会去处理的,他没有说什么吧?” 张婶连忙摇头:“他哪里说什么哟?他是相国,和我这一个乡下来的老妇人说什么?” 唐婉若想想也是,以裴相那种傲视万物的冷漠姿态怎么会去和一个太州乡下来的妇人搭腔呢?就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好了,我们回去吧!”唐婉若笑道,一边安抚着张婶一边带她回到了住宅。 相国府内,裴相回来,难得一见的心事重重。 “老爷,”裴福上前迎候,见到他这副样子问了一句,“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安排侍童磨墨?” “不用,”裴相道,一路走回后院,叮嘱裴福,“莫叫他人打搅本相,小姐也不行。”他走进一间房内,关上门再没有动静。 这一声叮嘱裴福记在脑中,但是片刻之后他再次来到府门外感到了为难。(!&^ 片刻之后,唐婉若登门拜访,正在相府门外指明是要来拜访丞相。她现在的身份是郡主,这是贴了皇榜在大炎境内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她要见裴相,守门的小厮怎么好拦下? 但裴相又说了谁都不能去打搅,小厮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就去请了裴福过来。 裴福来到府门前,见到唐婉若立刻躬身行礼道:“郡主,相爷现在不见客。” 唐婉若就好奇了:“先前在集市上还见到了裴相,就一会儿的功夫裴相就不见客了?” 裴福继续躬身:“相爷真的不见客。”这种冒犯郡主的事情,还是他裴福来做比较合适。 唐婉若看了他们几眼,拿出钱袋:“可是在集市上,裴相爷借了我一点银子,我是来还银子的,并要向裴相当面道谢。” 她稍稍掂了掂钱袋,里面的银子哗哗作响。 “而且还有话想与裴相说,烦请禀报一声。”唐婉若坚持地道,她也的确有话想要当面问裴相,而其他时候再来总觉得敲开相府门会有些尴尬。 “这……”裴福犹豫了,但说,“好吧,我去和相爷说。” 他走两步,转身对看门的小厮说:“请郡主进来坐,看茶。” 小厮照办,引着唐婉若来到内堂。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也有些熟络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茶水让小厮端了上来,但就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她一口也没有动。 等了好久,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样子,裴相才从后边掀帘出来,依旧是一副威严龙钟的样子,在堂上上座坐下。 “裴相爷。”唐婉若行礼。 “郡主请。” 客套之后,裴相开门见山:“郡主来找本相,所为何事?” “感谢裴相爷出银子,家婶出门忘带银子了,幸得裴相爷出手相助。”她将钱袋送到裴相面前,裴相只打量了一眼。 “本相不记得何时帮郡主出过银子。” 唐婉若道:“就在早晨的集市里,裴相爷忘了么?张婶说是相爷出的银子才避免了和菜贩的争执。” 裴相如鹰钩般锐利地眼神盯着她:“张婶?” “哦,就是今早那位买菜的妇人,刚从三里乡过来,对京城里的一切还不熟悉,如果有冒犯裴相的地方还请裴相多包涵。” 唐婉若低下头恳请他的谅解,哪知裴相却是一声嘲讽:“一概不知?呵呵!”说着又拍了拍身旁的桌子:“本相记得给的银两没有这般多,郡主这是……” “感激裴相爷。” 裴相看着她也不再推脱,更不矫情地说:“放下吧,本相多谢郡主。” 他端起茶杯,轻轻品了几口,唐婉若却还是站在他跟前没有离去。裴相停下了,喝茶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端起茶杯的意思是“端茶送客”,但唐婉若显然是没有懂。 裴相也不再弄这种文人礼法上的礼节,放下茶杯直白地问道:“郡主此番来本相府中究竟还有何事?恐其非为还银子一事罢?” 唐婉若的嘴角轻轻勾起一笑,这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真是很奇妙啊! “裴相爷,我的确有其他事要见相爷,现在给陛下做媒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唐婉若道。当然,这不是她最想来找裴相的事情,但这也的确是一个需要来找裴相的事情。 “此事你办的不错!”这是裴相仅有的一句答复。 “不错?”唐婉若知道他这是说自己最终选择了李如入宫,看来的确满了裴相的意思。 裴相看着她稍显惊讶地问:“难道郡主还想要本相赏赐什么?你现在已是郡主,万事皆可自行做主了。”他说着仿佛哀叹了一声。 唐婉若立刻摇头:“我这次来倒不是想让相爷赏赐什么,我只想求得相爷一个真实的答复。” “何事?”裴相问。 唐婉若正色道:“裴相为什么出现在集市里并替我,也就是张婶付了银子?在来相府的路上我就想了很多种可能的回答,相爷不会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吧?” 裴相看着她:“看来郡主早已有备而来。” “张婶是我从三里乡接过来的,初来京城不久,和我最是亲近,相爷位居高位,朝中无人可比,怎会平白无故地替一个乡村来的妇人付了买菜的钱?”唐婉若问,“相爷难道和张婶认识?” 她直言不讳地把心中的疑虑以及猜想说了出来,裴相问道:“此话郡主信吗?本相与一太州村妇相识?” 说实话,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本相不认识什么张婶,”裴相否认,但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你那位张婶认不认识本相就不得知了。” 这样的回答,让唐婉若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更令人疑惑。 从相国府里出来后,裴相总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她根本什么收获都没有的就离开了,虽然不甘却也无奈。尤其是那一句“但你那位张婶认不认识本相就不得知了”,这故作高深莫测的一句,裴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婉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告诉她张婶认识他?但他都不认识张婶,张婶这一个从三里乡来的老妇人能认识当今宰相? 还是说这就是他说来迷惑她的,有点像是,嗯……反间计! “对,反间计!”唐婉若对自己说道,“故弄玄虚,不怀好意!” 在朝廷和陈炎君的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对朝廷政局的动向多少也清楚一点。裴相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至少知道是陈炎君是反感的,而且有和九亲王勾结的迹象。既然和九亲王一丘之貉,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了。 她忽然间觉得好累,也能体会到陈炎君在这宫中的艰辛了。 要成天对付这样的权臣,能不累么? 推门而入,她下意识地往床上躺去,却不经意地被人抓住了手腕拉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惊慌,抬头转身,却看见那个正抓着自己手的家伙正是昨晚潜入房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的陈炎君。 他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打量着她,问她说:“朕好像听到你在骂裴相?” 唐婉若知道她说漏了嘴,但那也是她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会有其他人的存在,一时对他怒恼:“你怎么又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 “朕抛下公务来陪你,你就这样对朕?” “谁要你抛下公务了?”唐婉若不屑地朝他扔了一句,心里虽是恼他,但还是窃喜了一下,叮嘱他说,“你这样要是让人看见了会被说闲话的。” “朕乃天子,谁敢说闲话?” “是没人敢说你的闲话,但不怕说我的闲话,再说你不是有龙阳之好?怎的,我是男扮女装进了京城?” 唐婉若一言话让陈炎君蓦然地哭笑不得。 手抚上她鬓边的垂发:“若有男子扮女装是你这副模样,朕也许真会陷入龙阳之好也未可得知。” 他轻轻地抚摸让唐婉若有些脸红,虽然是夫妻,但对他这样刻意的调戏还是会觉得羞涩。 “你快走吧,这里不比皇宫,没有那么舒服,也没有人伺候。”唐婉若挣开他就把他推着往门外走。 陈炎君退了一步,却也是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圈上她的腰身:“朕不走,朕喜欢这里。” “你怎么会喜欢这里?” “你在这里,朕便是喜欢。” 他一句话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炎君注视她的容貌,轻声说道:“回宫里住吧,朕已经命人给你收拾好了宫殿,就在朕的寝宫附近,这样朕见你也会方便。” 闻得此声,唐婉若若有若无地撇了撇嘴角。 “我不想再被欺骗。”!%^* “朕没有欺骗你。”她的自怨自怜让陈炎君有些叹气,他这样解释着,但她没有反应,只是低头。 “那朕也不走了。”陈炎君道。 她终于抬起了头,疑问一声:“什么?” “你要不走,朕也不走了,今晚朕就让白狄将朝中的折子送来,以后这里就是朕的寝宫。” 唐婉若大惊:“你疯了吗?”(!&^ “朕没疯,倒是你,真想躲朕?朕说过今后不会再离开你,你既执意在此,朕便陪你,直到你同意和朕回宫为止。” 他的力道不容她挣脱,这样强硬但又带着一分宽容的感觉让她心里燃起一分微妙的感觉。 “张婶他们现在就在这里,你在这里他们会发现的!” “那又何妨,又不是没见过。” 说到这里,门外突然传来张婶的一句问话:“若若,你和谁在说话?” 他们争执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张婶的注意。听到她的问话,他们两个都是一惊,唐婉若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门没有上锁,要是张婶现在推门进来那就正好看见陈炎君。 “不行!”她小声地叫了一声,赶紧拉起陈炎君,将他连忙往屋子里面推去,一边对张婶说,“我没有和谁说话,张婶,你听错了!” 陈炎君也是惊慌,虽然口里说着不在乎和张婶碰面,但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对张婶来说是一个死人,要是真见着面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他惊慌躲闪,但唐婉若这屋里的陈设实在是太简陋了,窗户也小,根本容不得一个人进出。 “怎么办?”他转身脱口问出一句,唐婉若拉着他,左右细看,最终打开柜门将他推了进去。 “喂,你……”他刚被推进去就走了出来。 “进去!”她注视着门外的动静,手上没有停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把陈炎君这么大一个人给塞进去了,然后挂上了柜门。 张婶接踵而至,走进来道:“若若,你没事吧?我听到你在自言自语。” 唐婉若掩饰地将鬓角边的发丝撩到耳后,低头笑着说:“是最近累了吧,宫里最近有些事情,我在想事呢!” 张婶心疼地说:“那你不要太伤神,尽力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我会的,张婶你放心吧,我照顾的好自己,”唐婉若说,赶紧将她带出房门,“没事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和王大爷去街上转转吧,我自己想一想就好。” 砰的一声,她将房门关住,背过身贴在房门上余惊未了地喘着粗气。 “若若,那我出门啦?”张婶在门外说道。 唐婉若开口:“哦,你们去吧!” 张婶这才离开,唐婉若靠在门边,料着她已经出了门,这才回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将陈炎君拉了出来。 不出其然地看见陈炎君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他的胸膛也在明显的起伏,看来也是被惊到了。陈炎君说:“朕自即位后还未曾如此狼狈。” “还不是你乱来?”她恼恨地往他胸膛前锤了一下,也算是报了刚才惊慌之仇。 陈炎君却笑了,复而又拉起了她的手。 “你笑什么?”唐婉若甩开他,转过身,“张婶已经出门了,你走吧。” 陈炎君看着她,眼神炙热,只道:“朕没那么好的耐性。” 对他的话,唐婉若委屈的闭紧了唇。 “你担心受朕欺骗,但朕若离开,你将更加辛苦,”陈炎君道,“朕也会更加辛苦,除非你想让朕去碰别的女人。” 他挑起了她尖削的下颚:“若若,朕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朕去临幸如妃和懿妃你会是怎样的反应。”他戏谑的嘴角让唐婉若打了一个寒颤。 “你……” 他的手绕住她的后背,仍在说道:“是否会同其他女人一样,像蝴蝶一般扑进朕的怀里,请求朕,或是责骂朕不要拥抱别的女人。” “这样,你是否就会同朕回宫,甚至想和朕离得更进,恨不得住进朕的寝宫,时时刻刻看着朕。”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丝蛊惑地看着他 对他这般话语唐婉若眉头微蹙,然后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善妒吗?” “如果嫉妒能让你回到朕的身边,朕愿意。” “无耻,”她忍不住小声地骂出一声,转过身去。 陈炎君不掩嘴角的笑意:“张婶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想好了吗,和朕一同回去吗?如果你的自尊让你做不下决定,朕也可以做一回用强的小人。” 唐婉若扭头,一言不发。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后宫,古往今来都不是一处平静的地方。有人在,就会有争斗,尤其是欲得圣宠的女人,他们的得宠程度或多或少都对朝廷的政局起着作用。 裴灵儿揣着从裴相那悄悄拿来的文玩宝贝前来宫里,想和陈炎君见面长谈,一解相思之苦,却没想到陈炎君没有等到,却让李如瞧见了。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裴灵儿不知道李如算不算得上是情敌,但她毕竟已经是宫里的娘娘了,多少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对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裴灵儿,李如也是没有好脸色,直接带着宫人朝她走过去,冷嘲一声:“哟,这不是一心想嫁入宫里来的裴灵儿吗?” 裴灵儿转身,看着她的表情很不友好,对她道:“皇帝哥哥跟我最了解了,我入宫是迟早的事!” 李如不紧不慢,围着她饶了一圈:“这鸟当知自己几斤几两,这人也当有自知之明,怎么裴小姐好像不知道呢?” 她在说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裴灵儿贵为相府千金,平日都是人迁就她,哪有受人贬低的?所以在此对李如的态度愈加不好,直言道:“要你管,皇帝哥哥还不是没有碰你,装什么装!” 李如为她的话稍有惊讶,但很快就缓了过来,笑着说:“那我也是如妃娘娘,你还要给我行跪拜之礼!” “你敢?” “裴小姐,你竟敢对本宫不敬?” “要不是我父亲,你哪里成得了如妃?” “唉,这见过恨嫁的,没见过这么想脱衣服送上男人的床却还遭人嫌弃的。” “你……”李如这话彻底刺痛了裴灵儿,指着她却一时词穷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如乘胜追击,要紧不放,故意问道:“我怎么?你倒是说本宫怎么了呀?陛下宁愿娶本宫和懿妃都不愿意和你有那么一点点的,你说你魅力怎么这么差?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个人要来娶你?” 裴灵儿炸毛:“你管我!谁说没人娶我?是我不要他,把聘礼扔了!”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少年,17岁时来向自己提亲的沈从清让她决然地赶出了相国府,后来因为牵涉乱党被发配到边疆,不然现在可以拿出来堵一堵这个可恶的女人的嘴。 “啧啧啧,你看你这么恨嫁,难怪陛下不要你!” 李如越表现出不屑,裴灵儿就越是红了眼,最后急呵一声:“李如,你个村妇!”然后恼羞成怒地直接上手去撕扯她的头发。 宫人们吓坏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边是相府千金,一边是当今的娘娘,该怎么办?伤到哪一位都是死罪啊! 李如大叫:“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本宫打死这个疯婆子!” 裴灵儿不甘示弱:“你说谁是疯婆子?本小姐长到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更是厮打成了一团,由于裴灵儿在国子监还学过防身之术,在打架上,李如只有被打的哇哇叫的份。 “救命啊!”李如还是这样叫了出来,声音之大很快吸引了宫里的侍卫,但见到裴灵儿也和那些宫人一样,根本不敢靠近。 裴相,那是在当今朝堂上比陛下更可怕的人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漫天萤火 “谁敢过来!”裴灵儿一声历喝,果然谁都不敢过去。最后还是白狄来了,才缓解了围观之人焦急的心态。 “统领!”侍卫们纷纷向他行礼,白狄示意他们让开,在看到人群里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女人,顿时嘴巴惊讶地呈现出了圆形。 “唉呀,如妃娘娘,裴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白狄绕着她们走了一圈,惊讶地问道。 “要你管!”她们两个对白狄倒是很有默契。 白狄一时懵了,看着她们两个谁都不撒手,劝道:“两位都是大炎位高权重的女性,这样子有伤风化吧?” 没人离他。 白狄叹了口气,只好用出这一招,抬头说道:“哎,陛下来了!” 果然,她们两个立马撒手,纷纷起身整理着装,旁边围观的宫人和侍卫都想笑,但谁都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白狄叹了口气,对她们说:“这在宫里陛下随时都会出现,你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尤其是你,裴灵儿,你在宫里以前就打唐媒人,现在又打如妃,你就真不怕给裴相脸上抹黑?” “你,明明是她先对我不敬,你为什么只说我一人?”裴灵儿不服地指责他。 白狄摊手:“哎,裴小姐,人家可是宫里的娘娘,哪里是我能说得的?” 裴灵儿气急:“你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我!” “何谓欺负?” 陈炎君的声音突然出现,众宫人立即躬身跪拜在原地,白狄也是惊讶,没想到他这时候就来了,但因为身份特殊免于行跪拜之礼就成了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站着的。 “臣妾恭迎陛下。”李如温婉而大气地行礼,跟刚才和裴灵儿呛声的样子完全不同。!%^* 裴灵儿也是行礼道:“见过皇帝哥哥。” 陈炎君走进人群,唐婉若随在他的身后,看到眼前两人这凌乱的发髻,惊讶中多了一分喜感,也为这两位能在宫里掐起来表示惊叹! 陈炎君看了一眼裴灵儿已经她身边放着的文玩,眼神立即转到李如身上,温柔地过去扶她,说道:“爱妃平身。” 他的举动让裴灵儿的脸面更加挂不住,但碍于礼法,裴灵儿又不好发怒,只好跪着。 裴灵儿遭受冷漠,跪在这里这样委屈的样子让唐婉若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虽然知晓陈炎君有意和她疏远关系想要断绝她嫁进皇宫的心思,但是这样做未免也太残忍了点。(!&^ 她走过去向裴灵儿伸出手:“裴小姐快起来吧,裴相在等你去书房见他呢!” 她胡诌的谎话让陈炎君猛然回头,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唐婉若只瞟了一眼,没有管他,对白狄说:“白大人,麻烦你送裴小姐出宫,我应了丞相将裴小姐差送回去。” 一番尴尬就这样化解,白狄明白她的用意,拉着裴灵儿走了,他一走,宫里的侍卫也就都散了。 李如在陈炎君的身边非常的娇羞,低着头,欲拒还迎地道:“陛下,您好些时候没来臣妾宫里,臣妾……” 陈炎君一改之前温柔似水的状态,稍显严厉地对她说道:“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先回宫,莫要擅自离开后宫,坏了宫规朕不会留情。” 或许是没想到陈炎君的态度这样坚决,李如愣在了原地:“陛下……” 陈炎君道:“郡主,走吧,平地之事朕还要和你细谈之。” 他就这样走了,留下了李如一个人在风中黯然神伤。唐婉若心有不忍,回头看了一眼,她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离开,让她心里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 “觉得朕做得绝情了?”陈炎君的声音小声地响在了她的头顶。 唐婉若回过头,发现他说话时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要不是听见声音,料谁都不会知道他在和她说话。 平心而论,唐婉若点了点头:“是有点。” “朕若不对她们绝情,便是对你无义了,朝三暮四沉迷美人怀中的帝王不是朕的志向。” 他的话莫名的在她心头激起了一层波澜。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勤勉于政,得一妻足矣。” 唐婉若听着他的话,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不由地看痴了。 他说的一妻,可是指她? “今天我去见了裴相。”唐婉若道,这忽然的开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哦,”陈炎君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好像知晓一般,“难怪你和裴灵儿说相国在府内等她。” “但这句是假的。” 两人无话,一路安静地走着,好像是有默契一般。唐婉若看着他,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总想找个什么话头,但又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心中焦急。 忽然,陈炎君笑出了声:“你还说朕欺瞒,你说起谎来也是自然,对朕这里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那是为了缓住裴小姐的面子,她是裴相的掌上明珠,这也是在帮你啊!”她涨红了脸,红彤彤的,一丝急迫的心情还有委屈流露在脸上惹人怜爱。 她的视线直白而袒露地望着他,陈炎君的喉头动了动,声音也有了嘶哑地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朕。” 他会忍不住的啊! 但唐婉若不明白,更靠近了一分辩证着自己的清白道:“刚才你只顾李如不顾裴小姐,以裴小姐的性子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无论你偏颇哪一个都不好,在她们两人中央你要怎样处理得当?我也是急了才说那样的话,都是为你解围但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还要受你侮辱,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绝对不管你了!” 她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陈炎君忍不住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捏,不仅不恼,反而还很高兴。 他一直在笑,让气恼中的唐婉若觉得更加没有面子,而她越是斥责他,他便越是笑得欢,就让她更加气恼了。 “陈炎君,你到底想干什么!”最终,她忍不住一声叱喝。 陈炎君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收起了笑:“你以为这里安全吗?这样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这一次,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了。唐婉若带着些许的得意,拿开他的手学着他过去说话的样子:“你本来就是我相公,这样有何不妥?难不成你想否认了?” 陈炎君看着她叹气摇头:“若若啊若若,你这是要把朕逼到绝路,你不知道朕究竟忍耐了多久,还敢这样对朕,朕真的会对你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唐婉若看着他,眨着无辜的眼神。陈炎君一把拉过她,用宽大的袖袍遮掩紧紧扣住她的指尖。 “带你去看新房。” 日暮渐渐下去,月色升起,伴随着夜色一同笼罩了大地。唐婉若渐渐睁眼,地上散落的衣服提示着她刚才发生过什么,而刚承欢过的身子也在诉说着疲倦。 现在的陈炎君是越来越禽兽,下午言明带她来看新准备的宫宅,就是这间,宫人新收拾好就在他的寝宫附近。她还在参观没来得及准备,他就已经不安分,而后用情之深甚至让她失去了知觉。 想到记忆中的那般场面,她不由地皱起了眉。过程之激烈都充斥着他的欲望,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情事上他比以前执着了太多。 她开始不由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他这么有欲望,那么在他诈死回京与她分离的这三年里,他是怎么解决这种欲望的? 他不是把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拉去和先帝殉葬了吗? 他不是不近女色到满朝权贵都要强迫给他纳妃了吗? 难道说……真的是…… 唐婉若的脑子里突然可耻地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俊俏小公公的脸,宫里虽然没有女人,但模样俊美的小公公还是有不少的。 他不会真的是用这种方法解决需求的吧? 霎那间,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穿戴好衣服,已是夜间,已经披散的头发也懒得再盘发髻了,就这样垂落着散在后背。唐婉若在妆台前坐下,铜镜里那隐隐若现的草莓瘢痕让她感到有些烦怒。 那样的激烈肯定会留下痕迹,只不过在这样明显的地方,他这是不怕人看到么? 她摸着玉颈处的这个地方,位于衣领之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难道这个季节了还要她围上冬日里厚厚的围脖吗? 到时候她要怎么说?是说她和宫里的侍卫还是小公公,还是和陛下本人呢?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吧! 他还真是不在自己身,不操这个心啊! 她一边恼怒着,一边试着用胭脂水粉试图进行遮盖,心想着等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训斥他一顿才行! 夜里稍微有些风,从未关合的窗户里透了进来。 唐婉若觉得有些凉,走过去想要把窗户关上,却看到外面荧光点点,美妙的不可方物。 “哪里来的萤火虫?”唐婉若对这些亮着荧光的小东西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在三里乡的山里常见到,此时在院子里就像是搬来了整个星空。 她笑着抬手,这些小东西有几个渐渐地就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指尖的这些小东西上,没有注意到身后而来的一道黑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难以言喻 一张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紧紧地钳住。唐婉若一惊,下意识的以为是陈炎君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但是这一靠让她有些惊慌,因为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陈炎君不一样,他不是陈炎君! 身后那人微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尖,唐婉若十分紧张,但忽然间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异香,让她的紧张一时舒缓了下来。 “你是谁?”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身后一个沉缓的男声响起,就在她的耳边:“要不是弄来这些萤火虫,你今天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萤火虫是他放的? 唐婉若就要回头,但那人另一只手迅速地缠上她的腰肢。她的腰间极其敏感,就那一下让她感觉又痒又疼,只能弯下腰来。 那人在她背后说道:“平地的郡主竟然会和大炎皇帝苟合,这真是令人意外啊!” 他的话惊出了唐婉若一身冷汗,颤抖地问:“你想干什么?” 他都知道了? 唐婉若不敢想,这个人力道极大,她挣脱不开,而且散发着一股杀气让她很明白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的人又在夜里出现在皇宫,一定是会武的,而且应是不俗! 她很想叫人,可是她知道白狄不在身边,如果他藏在暗中保护,此时早就已经出来了。而她如果期盼附近的侍卫闻声前来,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人早就可以对她做很多事了,她敢肯定! “我想干什么?那天你对我的那笔账还没算呢,找了你很久没想到竟然搬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话让唐婉若摸不着方向。!%^* “哪天,哪比账?”她不懂。 那人冷哼了一声,带着异香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让她感觉痒痒的。那人说道:“那天那样大胆地敢那样对我,怎么这下就怂了?你是忘了它吗?”他说着拿起她的手摸向了下面一个地方。 那是男人的私处。 唐婉若在他的指引下碰到了一个东西,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什么。 “你干什么?”她立即缩手,但被他紧紧拿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把她缩开的手又按了回去,覆盖上了这个地方让她去体会这个形状。(!&^ “怎么样,有印象吗?对本大爷这里,摸得开心吗?”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让唐婉若一身冷汗,她挣扎着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无礼和蛮横,骂道:“滚开!” 那人的手停下了,缠在她腰间的手臂上移,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狠狠地说道:“本大爷最讨厌无礼的人,更讨厌被女人轻薄!” 唐婉若背对着他露出一声冷笑。他既然讨厌被女人轻薄还拿着她的手,做这种事? “你放开。”唐婉若带着警告。 “没人可以强迫本大爷。”那人不听。 “放手。”她再次警告了一遍。 “你摸了,本大爷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唐婉若不会再做第三次警告,在他轻薄的地方狠狠地抓了一把,没有丝毫的留情,也不介意把他真的抓成宫里的小公公。 那人立即疼得大叫一声弯下了腰,对她的桎梏自然也就松开了。唐婉若立即跑到一边,离他有三五步远,看他疼得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挡处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管她,看来的确是被伤的不轻。 “你疯了吗?要是它坏了本大爷要你陪葬!” 她之所以只离三五步远,并不是因为她不怕,而是她想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上一次夜黑风高,这一次满院子都是萤火虫,加上今天的夜色明亮,她怎么能放过这个看清楚几次夜闯皇宫的家伙的好机会? 但是她吃惊了,这个人蹲在地上整张脸都埋在头发里,可是那头长发却让她一时震惊地挪不开步子。 是红色的! 她吃惊地捂住了嘴,红色头发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就是那副仕女图里面的鬼妃,不,应该说是现在入宫为妃的呼查尔! 但她很快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呼查尔是女子啊!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出了声,而这个男人还是艰难地蹲在这里,再靠近一点可以发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但听了唐婉若的问话,他还是渐渐地抬起了头,疼痛让他整个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指着她用尽了身体里所有可以诅咒她的力量说道:“最毒妇人心!” 唐婉若不服了:“是你先轻薄并伤害我,怎么就我最毒了?” “本大爷哪里伤害你了?” “哪有人强迫女子去摸那种地方?” “那你上一次还摸?” “那是因为我想看你是不是宫里的小公公!” 唐婉若看着他,刚才他抬头没有瞧得太清楚,但这一下她看清楚了,这张脸虽然没有上脂粉和装扮,但一定就是懿妃。 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几次潜入她院子里的无礼之徒就是呼查尔! 许是缓了一段时间,他没有之前那么疼了,满满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但还是弯着腰护着裆处,看来还是伤的不轻。 他怒瞪着唐婉若,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也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样貌了。在这一片萤火虫的照耀下,唐婉若惊喜地指着他的脸叫了声:“呼查尔?” 他的面色有些惊慌,咬紧牙关对唐婉若只吐出了三个字:“你等着!” 见他就要跑,唐婉若想起他发现了自己和陈炎君的秘密,连忙叫道:“不能走!” 她同时也知道光靠喊是没有用的,只有行动才能阻止他,所以她使劲地拽住了他的衣袖,进而抱住了他的手臂。 刚要用轻功翻墙过去的他立刻摔了下来,更是恼怒地吼了她一句:“疯女人,你真的想杀了我吗?” 哪知唐婉若面无表情,在萤火虫的荧光下脸色发绿地盯着他说:“你要是敢走我一定会让你真正的成为太监。” 这一刻,她显得有那么点恐怖。 要不是他突然的来访,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用药的这项本领了。苏子络没离开京城前曾经教授过她一些药理知识,之后也给她留下过防身的药粉,此刻正好可以用上。 她把他搬进了屋子,在他还没有醒过来绑到椅子上。 但是该怎么绑呢? 唐婉若对着他发了愁。在一番苦思冥想后,终于想起了村头屠夫杀猪的时候绑猪的手法,模仿着那个样子将他五花大绑,然后又扯了扯绳头,确认挣脱不开后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等他醒了。 在外面天色黑,虽然有萤火虫,但还是不能看的太清楚,现在到房子里来了,就着明亮的灯火,这个男人的容貌展露无余。 为了防止他是易容后的容貌,唐婉若特意清理了他的面部,并没有易容,连妆容都没有,这就是他的本来面貌!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一张和呼查尔一模一样的脸是怎么回事?难道呼查尔还有个兄弟随着她一同潜入宫里来了? 她拨开他红色蓬松的卷发,作为男子样貌的他很英俊,带着异国风情,若是放在大炎的审美里也是出众的美男子。 那么那个呼查尔,或者是鬼妃,还有他会是同一个人吗? 这一切只有等他醒来后再确定了。 时间渐渐的过去,陈炎君没有再回来,而她等的时间久了也乏了,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轻薄她的男人渐渐醒了,手臂和腿部的酸疼让他警觉,然后就发现自己正以奇怪的姿势被绑着,瞬间炸了脾气。 “什么鬼?” 唐婉若浅眠,听到他大喊大叫就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到他不安地动着,奈何椅子太重且被捆绑的姿势不好给力,虽然拼命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唐婉若睡意朦胧地道:“啊,你醒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疯女人?” “疯女人?不不不,我没疯,”唐婉若郑重其事地声明,走过去叫他,“呼查尔。” 这个人愣住了,停止了挣扎和大叫。 “呵呵,你说什么,什么呼查尔?”他在否认。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你不是呼查尔那你是谁?”唐婉若打了哈欠,等着他回答。 “本大爷就不告诉你!” “那好,明天早晨我就去昭阳宫拜访,我倒要看看这懿妃难道还能凭空再变出来一个不成?”唐婉若道,不慌不忙,“你今晚到我这来九亲王不知道吧?被我扣下九亲王更加想不到吧?明天早晨谁也不会知道鬼国来的懿妃不在昭阳宫,也不会有任何人给你打掩护,这后宫的妃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这宫里难道还会消失不成?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你便是懿妃这一个原因,因为懿妃让我扣在了这里,所以谁都找不到,呼查尔,你别否认了。” “哼,大炎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觑,是我大意了!”呼查尔道,算是承认了。 他没再坚持倒是出乎唐婉若的意料。 “那么你便是承认你就是呼查尔了?”唐婉若弯身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惊喜。 呼查尔惊愣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受骗了。 “哼,大炎的女人果然狡猾!”他把头撇一边去,恼怒又悔恨地骂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扑朔迷离 “多谢!”唐婉若搬来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兴奋的睡意全无。 这可是多难得的事情啊?宫里的娘娘是男人,这简直是惊天大秘密啊! 她激动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亢奋让呼查尔感到有点恐慌。她甚至坐在椅子上盘起了腿,极度好奇地问:“呼查尔,你怎么想到要入宫来嫁给皇上的?你莫非喜欢男子?” “你……”呼查尔气的两眼都鼓了起来,虽然如此不雅,但却不失他的俊美。 唐婉若也忽然明白了,难怪他会拿自己的手摩擦那里,原来是因为这样! “你不用解释了,我理解。”她在呼查尔面前显出很大度的样子。 呼查尔的脸色都憋红了。 “本大爷喜不喜欢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唐婉若看着他眼睛都发亮了,“我是负责陛下大婚的官媒,你们都是我保荐入宫的,结果你是男子,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呼查尔让她说的哑口无言。 外边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呼查尔吞咽了口唾沫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唐婉若摇头爽快地说:“不想怎么样,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女子进宫,不怕被发现吗?” 呼查尔撇过头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又要来我住的地方,我还以为是刺客呢,毕竟宫里只有小公公。”唐婉若道。!%^* “所以你为什么在后宫?只是留在京城的平地郡主,太勉强了吧?”呼查尔道。 唐婉若发现了一件事情。 “呼查尔,”她慎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的大炎话说的很好,为什么之前要装作不熟悉的那种口音?”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口音上非常流畅,听不出什么吗异常,但从他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大炎皇宫里的时候总是操着一口异国腔调。 “难道你还在用发音掩饰什么?”唐婉若问。(!&^ 呼查尔瞪了她一下:“你这个疯女人哪那么多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若忽然想起他穿女装时露出的那条白花花的大腿。 不由笑出了声。 “呼查尔,你穿女装真的,很好看!”她由衷地称赞。 呼查尔急了:“要不是因为你们大炎皇帝奇怪的嗜好,我怎么可能用这种方法?” “奇怪的嗜好?”唐婉若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的问他。 “大炎周帝讨厌女人,即位三年宫里没有收进来过任何女人。” “那和你扮成女人有什么关系?”唐婉若问,“这样他不是会讨厌你吗?” “可我是男人,”呼查尔道,眼神十分坚定,“如果他喜欢男人,而又发现我是男人。”他说着盯着她颈上的那道如草莓般的瘢痕,一道轻声,“但看来现在没机会了。” 唐婉若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对他这种有点失望的情绪进行总结:“呼查尔,你果然喜欢男人!” 惊奇的一晚渐渐过去。呼查尔一身男装坐在眼前,唐婉若盯着他竟然一时都不打算去睡了。 太奇妙了不是吗?那个和鬼妃模样一致的懿妃娘娘竟然是男人,还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 相公,你很有福气啊! 唐婉若瞧着他痴痴地笑,脑子里都想着等天亮后让陈炎君来看看这一幕,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天蒙蒙亮,唐婉若从小憩中睁开眼,昨晚既惊又喜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散去, 可是,她发现她躺在床上。 感觉有一点点奇怪。 唐婉若坐起身,印象中她应该是坐在桌子旁边才是。 忽然一阵惊觉,连忙起身,果然,屏风外的那张椅子上只剩下绳子,呼查尔已经不见了。 他竟然逃脱了? 唐婉若感到无力,他现在逃走了,要想揭露他是男子这件事就不那么容易了。除非陈炎君真的去临幸他,可是,他会这样干吗? 他能相信一个和先帝鬼妃模样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是男人? 她的手指快速地敲打着桌面,脑中思绪万千。 到了下早朝的时间,宫里的小公公到她的房门前禀报。 “郡主,陛下请您过去。” 他这个时辰来叫她是符合她的预料的,毕竟是她相公,只是她该如何与他讲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陈炎君在御书房,前去叫她的小公公后在门外,唐婉若推门进去,走到内堂,他正对着桌前的几副案板出神。 她没做声地靠过去,但他知道她来了,就这样问:“这些都是各地上贡给朝廷的东西,你来看喜欢哪样?” 他头也没抬让唐婉若有一时的愣住了,然后走上台阶,看着他手边放着的五六个案板,里面各种各样珍稀的东西,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呃……”她发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犹豫声。 陈炎君道:“喜欢哪件,朕送你。”要是他送,这就是他送过给她的最贵的礼物了。 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东西上,她有些焦虑的对陈炎君问:“相公,你真的会喜欢喜欢男子吗?” 她的话让陈炎君呛住了,在这里一阵咳嗽。 好一会儿。 “你怎么这样问?”他问着唐婉若,十分不解的,“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唐婉若打量着他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来说的话…… “那先帝是不是,喜欢男人?”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陈炎君彻底愣住了,看着她问:“若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唐婉若连连摇头,冲他微微一笑道,“就是好奇地问一问,昨夜做了个梦,梦见鬼妃是男人,然后,嗯。” 她没有往下说,但陈炎君已经了解,轻笑一声:“梦也算数的话,朕早已经死过多回,拿梦当真的人最可笑。” 唐婉若对他的话不做评价的哼了一声,转而问道:“要是这是真的呢?比如,我其实是男的?” 陈炎君的眼神惊了一下,看着她说:“那,让朕检查一二?” 他就要伸手过来解她的衣服,唐婉若惊慌地左躲右闪,忙道:“禽兽!”昨天才来,今天又想下手吗? 陈炎君停下手,看着她说:“你要是男子朕把名字倒过来写,朕倒不知道这几年朕都在和男人同床共眠,要是这样朕是不是太愚笨了?” 唐婉若张着嘴,欲言又止。感觉很尴尬地挠了挠眉心,换句话问他:“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送我东西?” “不全是,”陈炎君说,“朕听闻宫里的宫花昨夜开了,陪朕赏花如何?” 宫里的花开了大半,以往路过时偶尔能看到一两朵,也许是昨夜里吹了东风,今日开了大半,很是茂盛。 唐婉若随他走在路中,本来没有心思赏花现在也是充满了兴趣,问他道:“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陈炎君答道,“但不论是何种,都是朕宫里的花。” 他的话让唐婉若的神情有些凝固。 陈炎君看了出来她心神不宁,停下来问道:“你究竟有何心事,不妨同朕直说。” 唐婉若低下头微微的笑了笑,似无心地说:“京城里的皇家权贵就是不一样,每天的生活就是赏花送礼,过尽风花雪月,不像农户,这个时候该忙着播种插秧了。” “你在骂朕。” 陈炎君看着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是,我没有骂你。”唐婉若连忙解释,想着还是如实地告诉他昨晚上的事情吧,但是就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口音蹩脚的问候。 “陛下,郡主。” 是呼查尔,领着几个随身的宫人前来。他精心的梳妆打扮,朝唐婉若微笑点头,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昨晚上的事情都是她的一场梦! 他现在是女装,尤其是胸前的饱满,唐婉若很想上去看一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其实有两个呼查尔? 唐婉若这样想着,但立刻就改变了想法。要知道,红色头发在大炎有多么瞩目,如果真有两个这样的人存在一定不会至今都不走露一点风声的! 唐婉若想着就皱起了鼻头,对这个自己逃脱了的会武功的家伙,她一点好感也生不起来。 “郡主,为什么这样看着呼查尔?”他用不是很熟练的语言问她。 “呵呵。”唐婉若竟然只对她发出了一声冷哼。 陈炎君站在她的前边:“对大炎的生活习性可还习惯?” “回陛下,还算习惯。” 呼查尔的一颦一笑都在唐婉若眼里瞧着,要不是她昨夜见过他堂堂七尺男儿的样子,现在无论如何是想像不到他竟然是男儿身,心下也是感叹万千。 “陛下,大炎有一句话,叫‘来了就是缘分’,呼查尔今天在这里遇见陛下和郡主一定也是缘分,陛下和郡主不如来昭阳宫坐坐,今早让人做了地道的鬼国点心,正好让你们来尝尝。” “嗯,爱妃有心。”陈炎君答着就应下了。 “陛下?”唐婉若想劝阻他,但看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探查昭阳宫的机会了。 昭阳宫啊,他所疑惑的所有的事情,也许她就能给他答案呢? 唐婉若这样想着,但想到九亲王的存在,一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深藏不漏 昭阳宫庄严地伫立在宫中,现在的这个地方或许可以和九亲王画上等号了。她知道呼查尔和九亲王的关系匪浅,他也知道,呼查尔更是明白他们知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要主动邀请她和陈炎君来到昭阳宫里? 唐婉若不明白,但一路跟着过去也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异样。 “陛下请。”呼查尔请他进去。 唐婉若跟在后面迈入昭阳宫的大门,忽然听得身后呼查尔凌厉地一句男声:“昨晚凌辱的仇我记下了。” 她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呼查尔那温柔缓和的微笑,和他口里吐出来的话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这样温柔的表情,谁能想到他在说狠话呢? 唐婉若不禁感慨:“你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呼查尔对她的称赞嗤之以鼻,扭动着身姿朝前走去:“要是你敢告诉大炎的皇上我是男人,就等我晚上去找你,要你生不如死!” 他走过去陪在陈炎君的身边,看着他的背影,唐婉若渐渐地笑了。 “陛下。”她叫了一声,很有深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陈炎君回头,对她突然叫他有一些疑惑,也有一点点好奇,就这样看着她。 唐婉若看着他们笑了,对陈炎君道:“陛下大婚已经有段时日,不如今晚和懿妃娘娘圆房吧!” 陈炎君骤然瞪大了眼睛,惊讶毫不掩饰地浮现在了脸上。 唐婉若却是笑着,另朝呼查尔看了一眼:“懿妃娘娘说入宫后陛下还从未去过昭阳宫就寝,我私以为应当是该圆房的时候了。”!%^* 她又笑了笑:“再说懿妃娘娘是鬼国人,又是九亲王推举的佳人,陛下若是从不临幸怕于礼节上说不过去,也是拂了九亲王的面子。” “此事,朕……”陈炎君刚想答话却又让她抢先了话头。 “我是安排这件事的官媒,今夜便是最好的选择,按照礼法首夜官媒应当在帝榻边侍奉,对圆房的事情陛下不用担心。” 她挑衅地看着呼查尔,他威胁她不让她说出来,那就让陈炎君自己去看嘛!既然要做皇上的“女人”,那就去做好应做的事吧! 唐婉若看着她笑道:“懿妃娘娘,您是不是高兴地要哭了?”(!&^ 呼查尔的脸色发青,眼底里的神光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朕不和女人圆房。”陈炎君道。 唐婉若脸上的笑容更欢畅了:“陛下先不要忙着拒绝,今晚你会满意的,为了保护懿妃娘娘承欢的首夜,白大人也是可以进入帝榻前侍候,陛下请放心,娘娘请放心,只需等到晚上即可。” 从昭阳宫里出来,陈炎君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厉声质问:“你究竟在干什么?” 他很生气,但又觉得她好像不是那种随意能说出那样话的人,便又问道:“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唐婉若笑着摇头,故作神秘地替他整了整衣领:“既然你都说了在捣鬼,当然就是捣鬼了!” “什么?”陈炎君问。 “捣呼查尔那个鬼国人的鬼,他有话不让我跟你说,那就请陛下自行去瞧吧!”唐婉若道,在他的领口拍了拍保证地说,“你会满意的。” 宫里整个下午都在张灯结彩,为了喜迎陛下临幸懿妃,内务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这下,咱们的陛下就真的彻底摆脱“龙阳癖”这个谣言了,大炎也就从此有后了! 这是内务府小公公们的想法,唐婉若看着他们奔走相告这个“特大喜讯”,独自在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陛下不是龙阳癖,但不意味着另一位不是啊!”她叹息着,感慨着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唐郡主!”白狄找到了她,立刻跑过来,“听说你给陛下安排了圆房?” “嗯。”她点头。 “你怎么想的?”白狄抱住双臂看她,“还叫上我守在床边,你脑子没出毛病吧?” 唐婉若看着他十分严肃地道:“我没有,我好的很,叫上你也是为了保护他,呼查尔和你们迄今想象过的都不一样。” “不一样?”白狄没有明白。 唐婉若转了个身,带他稍微离远了几步,这才说道:“呼查尔是男人。” “什么?男……”他吃惊地脱口而出,幸好唐婉若眼疾手快,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这呼查尔只是警告她不能告诉陈炎君,但没有说不能告诉白狄吧? 唐婉若笑了笑,对他说道:“隔墙尚且有耳,具体的我们换个地方说。” 她说的另一个地方就是她的住处。 “白大人,请吧!”她给白狄开了门,让出条道让他先进去。 白狄打量着里面的不知,叹息一声:“陛下对你可真用心啊,完全看不出之前打的样子了,而且还离他的寝宫这么近,你真该要感谢裴相了。” “裴相?”唐婉若问。 白狄眨眼:“是啊,让你搬到这来就是裴相的主意啊,你不知道?” 唐婉若笑笑,随口应道:“是啊,我的确不知道。”她转过身,请白狄坐下。 “白大人,还是来说今晚的事情吧,呼查尔会武,我怕他对陛下不利,现在我已经让李湟去昭阳宫看着不让人进出,按照规矩宫中妃子要侍寝,九亲王是不能靠近的,但是他听说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想办法联系呼查尔,毕竟他是男人,九亲王一定也知道这件事。” “等等,”白狄叫住她,“你怎么知道呼查尔是男人?” 唐婉若朝他神秘地笑了一笑,答道:“他晚上来探我的情况,让我用药迷倒了。” 她隐去了和呼查尔之间的诸多细节,继续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呼查尔扮女装潜入宫一定不简单,鬼国人善蛊惑,这包药你拿给他,在前去昭阳宫的时候服下。” 白狄掂量着手里的药包,笑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是苏神医的高徒了!” “高徒谈不上,就是沾了一点苏先生天下神医的光。”她说。 白狄将药粉收好:“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你知道呼查尔不简单,背后又有九亲王撑腰,现在将他揪出来难道就不怕适得其反?” “所以我提前通知了白大将军呀?”唐婉若惊喜地笑道,“你们要的不也正好是逼九亲王露出谋反的意图吗?如果因为呼查尔这件事情坐实了篡位的心思,白大将军就可以领兵直接镇压,你们不也就省心了吗?” 她的眼睛里闪耀着神光,让白狄打了个寒颤。 白狄张着两只眼睛惊讶地看着她单纯的笑容感叹:“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可怕吗?”唐婉若自问了一声他刚才说的话,“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可怕呢?” 白狄没有再做过多停留,站起身:“李湟在那里我怕还不够妥当,他虽然孔武有力但对付那帮暗地里藏着的反贼没有经验,对皇宫里的规矩也不了解,但愿你是对的吧!” 他转身走向门外,在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要是九亲王没有动静怎么办?” 唐婉若渐渐地又露出了从笑容。 “那你们就可以拷问呼查尔鬼妃的事情了,”她说,“总之不吃亏。”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昭阳宫里同内务府一样已经炸开了锅。 “这件事必须告诉九亲王,你拿着这篮东西出去,就说去办晚上的事。”呼查尔在里面也很着急,“虽然正合心意,但是来得太突然。” 他差使九亲王带过来宫女出去报信,但是李湟守在门口,见宫女出来立即拦住了她,尽职尽责。 “对不起,你不能出去。” 宫女显得有些慌张。 “怎么回事?”呼查尔摇曳着身姿出来,指着李湟道,“我的人你也敢拦?” 李湟拱手敬礼:“懿妃娘娘,末将奉命行事,在陛下未到前,昭阳宫内一干人等一律不许出宫!” 啪地一声! 呼查尔将手中拿着的玉器摔在地上. “我是大炎皇帝的妃子,是宫里的娘娘,受帝王宠幸难道是要坐牢?” 她秀眉怒蹙,李湟不敢看她,只道:“娘娘是鬼国人,对大炎的规矩不了解,在大炎受陛下临幸是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请习惯!” 呼查尔要对他吐血了,忘了什么身份和女装人设,男子清朗地声音指着他骂道:“李湟啊李湟,亏九亲王之前还那样赏识你!” 李湟抬头蓦然一惊,但立刻又低了下去,不敢看他,更不敢答话。 呼查尔在他面前焦急地来回走动,斥责他:“皇帝到底给你许了什么样的好处,你忘了之前你们和王爷都是怎么说好的了?平王一死,没想到最先反叛的是你!” 对他的话,李湟压根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一直拦在他们面前。 “还不让开?”呼查尔又怒斥一句。 李湟还未答话,昭阳宫的宫门外已经传来一声:“不用让开了!”白狄前来,风度偏偏。 “懿妃娘娘,”白狄拱手,因为知道他男儿的身份,此时打量他这一身着装眼神里带着奇妙的笑意。 李湟如释重负,自觉地退到一边。白狄走上前来似半开玩笑地对呼查尔说道:“懿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揭露秘密 “大炎的妃子去哪里难道还要经过大人你的同意?”呼查尔恢复了寻常的姿态,用不甚熟悉的强调对白狄说着。 他过去在他的肩头上一拍,笑嘻嘻地:“别逗了,大炎宫里的规矩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陛下都违逆不了,懿妃娘娘还是安心在宫里等着被临幸吧,按照规矩这昭阳宫里任何人不得出来,但凡出来的一律当作刺客就地正法!” 他又嘿嘿地笑了几声:“懿妃娘娘也不想昭阳宫外今日溅血吧!” 呼查尔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但在白狄面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呼查尔问。 白狄抬头看了看天色,戏谑:“总得等到晚上吧,难道娘娘这么心急想现在就把这事给办了?” 呼查尔自觉在和他这样说下去毫无意义,甚至是自取其辱。白狄是谁他也很清楚,自觉无趣,一声不吭地往回走,再也没提过要出宫的一句话。 看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玩死他了! 内务府送来物资,小公公们正要进去让白狄拦下。 “哎,等等,你们就站这里不许去!”白狄指挥着他们,“这些都放下,对,放这里,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内务府的人哪里见过这样子的,一个个站在这里面面相觑。 白狄卷起袖子:“你们是不是胆肥了,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我!” 内务府的人这才把东西放下,惺惺离开。 李湟站在他身后,说道:“白大人,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过分?”白狄笑着摇头,“不不不,今晚陛下圆不圆房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所以这些东西布置不布置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拖进去吧!”他说的话,让李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相比于白狄在这边的幸灾乐祸,陈炎君这就显得惨淡多了。 李公公在门外候着:“郡主,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唐婉若迈上台阶,朝李公公点了点头,然后跨进门内。还是这个御书房,但是里面的气氛显得有那么一点,诡异。 “过来。” 她一进去,陈炎君的声音便响起。她想,大概他现在已经气急了吧!(!&^ 但是,相公啊,你会感谢我的! 她很高兴地走进去,果不其然的见到的是陈炎君深锁不悦的眉头。 唐婉若很高兴,甚至走过去还打趣着他说:“陛下怎么还不装扮?今晚良宵美景可别留有遗憾!” 对她似没心没肺的话陈炎君更是恼怒,从案桌前走下来,扣住她的肩膀质问:“你到底想要朕怎样?” “你真想把朕推给其他女子?”陈炎君看着她还在冲自己傻笑,这一瞬间真想把她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听了他的话,唐婉若连连摇头:“不不,怎么会是其他女子,只有相公自己去找其他女子的份,哪有娘子给相公找姘头的?” 她这样说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算你还知道!”他小声地吐露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问她,“那你是何意,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让朕去宠幸懿妃?” 唐婉若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做策略的神光,也带着一丝的狡黠,对他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今晚你爬上呼查尔床榻的时候,就是你有性命之忧的时候。” 陈炎君稍稍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唐婉若故意不直接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和白大人一直想找九亲王弑君的把柄,同样那边也在找杀你的机会,这是个好机会,至少在道义上,九亲王绝对不占理。” 陈炎君看着她:“若若,朕有些看不懂你了。” 唐婉若又是一笑,直言道:“现在和你说你未必会相信,总之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一切,白大人会和我一起守在床榻前,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相公应当信我。” “信你?” “信我所做的全部,定不会是害你。” 入夜时分,到了这个时辰九亲王依旧没有在昭阳宫附近现身。白狄靠在墙上叼着狗尾巴草,乐呵呵地笑了一声。 “算九亲王识相,他要是派人来打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辆!”他笑着对李湟说,“你家的事情有眉目了,等今晚的事情一过我就去找我家那个老头子,让他给你个说法。” 李湟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只向白狄抱握一拳。 那么,今晚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陛下驾到!” 李公公一声唱喝,传响在昭阳宫的门口。白狄和李湟立即接驾,恭敬道:“恭迎陛下。” 陈炎君身着玄青礼袍,容有天地之威,令人景仰。他的身后,唐婉若默默地跟着,一直低着头,旁人以为是敬畏,其实是在掩笑。 李公公唱喝完,跑到她跟前小声地道了一声:“郡主。” 她是负责圣上大婚的官媒,今天这事必须由她负责。 唐婉若接过李公公手里拿的喜盘,先一步走进昭阳宫,回身迎唱:“懿妃娘娘,接宫啦!” 一行人都尾随在她的身后。唐婉若在前面念着宫辞,有模有样的样子让白狄一路憋笑。尤其还有陈炎君那一副臭脸色,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场面也算值了! “白大人。”李湟在一旁提醒他,陈炎君此时已经进了内堂。 终于,白狄憋不住了,靠在李湟的肩头上大笑。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李湟,你不知道吧,哈哈哈!” 对白狄这个样子,李湟还是不能理解:“你从下午开始就很奇怪,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不懂,”白狄连忙摇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内堂,“但里面有没有事就不知了。” 一切如准备的那样,呼查尔坐在床上,烛光下他上妆的脸是很迷人,连唐婉若都忍不住为他痴迷了一下。、 但是她很清楚,他是个男子。 门忽然间关上了,唐婉若知道是白狄进来了。她躬身请陈炎君过去:“陛下,娘娘,过程中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请不要羞涩。” 她的话差点令白狄现身,陈炎君一口水喷了出来,烦怒地瞪着她。 她也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但还是含着笑对呼查尔把话说完:“娘娘,快开始吧!” 见过着急的,没见过瞧别人瞧的这么着急的。陈炎君轻轻地咳嗽一声,手渐渐拉上呼查尔的衣襟,道:“爱妃,那……” “陛下,按照鬼国的规矩,第一晚夫妻双方要去拜访牵缘的恩人,九亲王是让呼查尔进宫与陛下结缘的恩人,我们应该去见他。”呼查尔这样说着,烛光下睫毛投下的阴影让他显得楚楚可怜。 陈炎君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唐婉若已然上前,拉着床帘对他说:“娘娘何需如此麻烦,在大炎侍寝之夜宫妃不得见其他男子,若说结缘,本官媒才是你们正儿八经的媒人,你就快从了吧!” 她说着就去拉呼查尔的衣服,这一下子把呼查尔吓到了,没有料到她突然来着一下,脱口而出:“非礼啊!” 陈炎君疑惑着眉头,看着她这荒唐的举动也没有阻止,倒想看她能弄出个什么鬼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狄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也钻到了床上,轻念一声:“娘娘,对不住了!”一把扣住他的后背。、 唐婉若在前面扒着他的衣服,呼查尔这才明白这是她早就预谋好的,也不顾那么多伸腿想要踹她,但他的双腿哪里还动得? “你做了什么?”他恼怒地等着唐婉若,和刚才那般柔弱温婉的模样完全不同。 唐婉若称赞他:“不错,你很聪明是我做了什么。”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呼查尔,你没收过我的一包药粉,又被我迷晕过一次,难道就不会想到我还会再用一次这种方法?” 她收起药粉,转身对陈炎君道:“你自己看吧。”她说着让开了身。 “什么?”陈炎君迷茫不解。 “替懿妃娘娘宽衣解带呀!”唐婉若也是不解,“不是说好了吗,你自己来。” 陈炎君仍在迟疑,坐在一边并不动手,白狄一声嗤笑说:“你在怕什么?我也在这里,难道我是那种极端龌龊又无聊的人?” 见他还没有反应,唐婉若一声叹气,直接把手勾住呼查尔的腰带。 “既然你们都这么牵强,那就我来吧!”她说道,然后便扯开了这条腰带。这鬼国女子的衣装很好解,而且她又是女子,对女式的衣装自然也就更了解一些。但她没有把事情做尽,在她就要扯下呼查尔裤子的时候猛地转过了身去。 “你要是再不自己看,我怕是会长针眼的!” 她背对着陈炎君说着,虽然没有完全脱下呼查尔的衣服,但陈炎君已经看到了。 他将她轻轻地带入怀中,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男人?”陈炎君问,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 她的额头抵靠在他的胸前,心情有一点点的失落。 “我以为你知道后会惊讶的。”她在他怀里小声的说。 “朕当然惊讶!”陈炎君将她的头更加按紧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她的余光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去看到呼查尔身上那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朕更惊讶你怎会比朕早一步知道?”陈炎君问,“白狄,你也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公报私仇 “我刚知道。”白狄笑着。 呼查尔瞪着眼睛,可怜他身上的药粉奏效,此时不仅动弹不得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看着被人扒掉了衣物,然后看着他们几个在这里对他讨论不休。 耻辱。 此生从未有过的耻辱! 呼查尔气到浑身发抖,可是依旧什么也做不了。陈炎君叹下一声,对白狄说:“给他穿好,秘密带走。” “是!” 白狄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把呼查尔连人带被子给裹走了,从窗外跳出去很快就没有影了。 唐婉若靠在他胸前忽然觉得有些困,今天真的是忙了一整天了。 陈炎君这才放开她,语气柔缓但又可惜地道:“这下我们没被子盖了。” 唐婉若看着空空的床,忽然明白:“你不打算走?” “朕为何要走?”陈炎君笑着,“不是你为朕安排的侍寝?” 唐婉若指向窗外:“但那是为了戳穿呼查尔……” “朕不管,你和白狄瞒了朕安排下这一切,朕就当真了。”他柔和的说着,一点点的轻笑像轻拂过琴弦的手,好听的……让人觉得恐慌。 看着他这样笑着,唐婉若对着他认真地评论:“相公,你现在这样就像是禽兽。” “是吗?朕既是禽兽,你便是禽兽妇人,你既已都这样认为,为夫怎能不顺了你的意?”说着压身而下,熟练地撩拨倾动,诉说心里对她的爱语。如有攻城略地之势,让她根本无从抵抗。!%^* 一夜至天明。 朦胧睡梦中,唐婉若偶听得身边一阵窸窣的动静,睁开眼,看见他已起来,正看着自己。 “醒了?”陈炎君问,非常轻微的声音。 她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陈炎君的衣物滑落,露出春光一片。 陈炎君微微咳嗽一声,将自己宽厚的氅袍重新盖到她身上:“火盆已经熄了,莫要着凉。”(!&^ 他只就着单薄的中衣,唐婉若这时候才彻底从迷糊的困意中醒过来,也自觉的捏紧了他的氅袍,蜷缩在一旁问道:“那你呢?今日还要上朝吗?” 陈炎君笑了:“当然。” 他起身,背对着她将衣物穿好。 除了这件氅袍。 她整个身子都缩在氅袍里,看上去娇小得令人疼爱。 陈炎君忍不住伸手,触碰到昨夜怎么也亲昵不够的她的脸庞,柔声说道:“朕总是会想,如果当初朕没有落难倒在你门前,现在你会在什么地方,嫁给何人,对着谁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一声叹息,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拨开她的秀发。 “别动,”他命令道,“穿好衣裳。” 他在替她穿衣,唐婉若想说话,但每一句话都在他的一吻中倾数吞下。 离开昭阳宫,唐婉若如期的感冒了。 “啊啾!” 她擤了擤鼻涕,拿出手绢擦了擦,对白狄说:“真是,好尴尬啊!” 白狄正站在她面前:“这可不能怪我啊,我说昨晚上你们就该离开嘛!九亲王沉得住气一晚上没有动静,倒是你们,怎么就不节制一下?” “哈?”唐婉若似乎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节制?是在说她吗? 唐婉若惊骇地看着他,也是非常疑惑:“白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白狄吞了吞唾沫,背过身小声地说:“昨晚离开不久没事了么,弄成这样又要怪我了。” “嗯,白大人果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唐婉若说道,“不错,我听到了,白大人,你转过身吧!” 白狄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同时也是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突然一声哭腔地就转过来道:“唐郡主,昨天那被子我是一定要裹走的,总不能让人瞧见我扛着宫里的娘娘出行吧!你们是知道他是男的,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你可一定要阻止陈炎君那家伙跟我算秋账,害你着凉伤风这绝非白某本意!”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唐婉若觉着好笑。 “白大人,我什么时候要怪你了?”唐婉若在此笑道,“我反而是要谢谢你,昨日陪我演了一出戏,呼查尔现在怎么样了?” 问到这件事,白狄正经了起来。 “他现在被秘密羁押,恐怕很后悔进宫吧。” 宫里的秘密羁押处。 唐婉若央使白狄带她过来,但即便是她,也是让白狄蒙住了眼睛,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混蛋!” 耳边听到呼查尔的叫骂声,知道这一定是到了。 白狄替她拿下布条,并同时道歉:“对不起,得罪了。” 唐婉若当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从心底里觉得白狄办事牢靠。 也难怪陈炎君把命都交托给他了。 呼查尔就在眼前,粗大的锁链吊着四肢,一头红发低垂,看着是男子健硕的身板,但诡异的是脸上女子的妆容还没有卸下。 “白大人,不给他卸妆是不是残忍了点?”唐婉若不禁道。 白狄无所谓:“那有什么,他喜欢这样就让他多做会儿女人嘛!” “呸,谁要做女人!”呼查尔恼怒地朝他们吐了口口水。 白狄嫌弃着:“呵,你不想做女人装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还进宫来做陛下的妃子,别说你是看上了陛下啊?” “我呼查尔就算是死也不会看上他!” “哟,那你进宫来干嘛?” 呼查尔如一头野兽般露出了凶光,但奈何手脚被缚,只能龇牙咧嘴地朝他发出凶狠的声音。 “呼查尔,”唐婉若走过来,“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失败了。” 呼查尔看向她,脸色突然一红。 “不论你原本打算做什么,现在都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如果你男子的身份暴露出去,推举你入宫的九亲王会受到牵连,若他真有雄心壮志,一定不会为你开脱,影响到自己。” 唐婉若继续说道:“最终只会拿你是鬼国的奸细的借口避开和你的联系,你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枚弃子,最终的结果只有死。” 呼查尔看着她,唐婉若在这一刹那似乎感觉他很委屈。 委屈? 是她的错觉么? “但陛下能让你活下去。”唐婉若盯着他说道。 “郡主!”白狄立刻叫了她一声,表情十分惊讶。 唐婉若抬手,继续对呼查尔说:“我能让你活下去,你现在不应该为九亲王效忠,呼查尔,你应该很清楚王爷他有多着珍惜自己的羽毛,他不会让你成为他的污点,他已经放弃你了。” 白狄为她的表现感到惊讶,愣愣地叫了一声:“郡主。” “呼查尔,你不喜欢男子,为什么要扮成女子进宫?”她轻轻拨开呼查尔散乱的红色头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呼查尔,我想帮你。” 宫里的天,艳阳高照! 白狄笑着打趣着她:“没想到你的说话技巧那么好,刚才那话我差点就信了!” 唐婉若和他走在出去御书房的路上,轻声地说:“我说的是真话,我想帮他。” 她和白狄走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宫里人少,显得有些荒凉。但他们也都习惯了,白狄打量着她问:“你真的是村妇吗?刚才在呼查尔面前的表现,可一点都看不出是没有读过书的样子。” 唐婉若道:“我念过书,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了,我都不记得那段时候的事情,是张婶告诉我的。” 白狄有疑惑:“唐郡主,你不是父母双亡,怎么会念过书?” “或许是在他们还没有去世之前念过吧!” 他们随口聊着,唐婉若对他问起已故双亲的事情并不在意,但想起了在路边听到的几个小公公闲聊的谈话,此时他就在身边,让唐婉若产生了一点兴趣。 她转过身,好奇地看着白狄问:“白大人,今天在路边听到几个小公公说裴小姐进宫其实是为了找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狄的脸色骤然发白,口齿也不伶俐了,说道:“这,这还不是因为你生病吗?你要是不着凉,那相公府的小姐怎么会是来找我?” 唐婉若觉得好笑:“裴小姐来找你和我着凉有什么关系?” 白狄嗤声:“这都是陛下为了消遣我传出去的风声!哼,那小子就知道背后使阴招!”他在这里嘀嘀咕咕的把陈炎君诋毁了一番,唐婉若便更是笑了。 “原来是在惩罚白大人!不过想想应该也要怪内务府,陛下的妃子,宫里竟然没有多余的被褥,实在太不像话了!”她说道,“不过我觉得白大人要是能够娶了裴小姐,也不失为一件没事!” 御书房内,唐婉若刚进去,白狄已经去到陈炎君身边告状了。 “你看看你,惯出来的媳妇,说话的强调和你一模一样!”白狄就这样“告状”,听得陈炎君嘴角一撇欣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通俗的道理还要朕跟你再说一遍?” “不要,我只是说,你们怎么能都觉得我娶了裴家那个刁蛮的丫头不错呢?”白狄苦着一张脸,“我委屈啊!” “不勉强你,”陈炎君放下笔杆,“只是给你长点记性,下次办事在这样鲁莽,朕就下旨。” “陛下,所有人都知道到那丫头对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你这是要送了我的命啊!” 对他的话,陈炎君很不赞同。 “尔父亦很想要她的命,攥在你们白家之手。”他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为之情深 白狄很是疑惑,也是不解:“这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家老头子身上了?” 陈炎君反身暗笑,从桌前走了过来。 “白大将军与裴相素来不和,若府中多了位裴小姐,朕可保证尔父有百余种方法制服裴相。” 白狄对他的话默然,尔后道:“这不重要,还是说你媳妇,不,郡主有多厉害吧!” “怎么又扯到我了?我是有多厉害,值得白大人向陛下说的?”唐婉若对他转移话题抛来的这个锅表示不接。 白狄说:“刚去见过呼查尔,郡主一番劝导真是通之情晓之理,说的具体湘西去,都快把他招安了!” 唐婉若摊手:“可是呼查尔并没有招。” “你还说要帮他。” “帮他就是帮我们自己呀,难道留下活路给他,让他自己说出身上的秘密不好吗?” 白狄愣愣点头:“好好,你说好就是好,真好!” 如此敷衍。 “好了,呼查尔那里朕自有安排,眼下且说说如妃,”陈炎君说,转问唐婉若,“你选如妃进宫是因为她是太州太守之女?” 不,是因为裴相。 唐婉若想这么说,但她没有。她对陈炎君笑笑,只道:“她是瞧着我们同乡之情来京城找我的。” 陈炎君转身,随口一道:“朕倒不知在太州时太守之女和你有交情。”!%^* 他说着转回身,手里拿出了一张信。 “太州李治茗送来了信,要李如牵制裴灵儿。” 大炎的宫城墙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几只喜鹊,其中一只猛不叠然的飞进了窗内,停在了陈炎君的手边。 白狄先拿过折子:“这李治茗有意思,叫自己的女儿去牵制裴相的千金!” 他拿着信反复独揽,还不时发出感慨:“奇事,千古奇事!”(!&^ 陈炎君问:“太州李家可曾与裴相有怨?” 他问的是她,但这个问题她怎能能回答的上来? “你忘了我只是一个普通民妇?” 陈炎君不再问话,只看着她,身边的喜鹊叫喳喳地飞走了。 白狄放下书信,一拍掌道:“也是好事,裴家那小姐也能收敛点,在怎么说李如也是如废物,和她有君臣之别。” 陈炎君冷笑一声:“她裴家要是懂得君臣之别就好了!”说着,扭头看她。 唐婉若稍稍有些尴尬,伸手挡在自己和他的中间。 “你怎么看?”陈炎君问。 他就停在自己面前,两人空间之暧昧引得白狄投来好事的目光。 唐婉若深呼吸,以她对他的了解道:“陛下早已有了主意,还要我说什么?” 他执起了她的手,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 “朕就是想听你的声音,你是朕的妻子,也是朕唯一的亲人。” 唐婉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九亲王是你的皇叔。”话音刚落,陈炎君的脸色骤然阴冷了起来。 “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涉入太深,朕和白狄会处理好一切,你先回去歇息。” 他突然的话令唐婉若有些慌忙,而他又轻轻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在他的耳边轻吹气道:“朕稍晚来找你。” 她张着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论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他不说,她便不问。因为她相信他,也更是依附于他。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期盼着他。 陈炎君放开了她,央使李公公送她回去。唐婉若越过门槛对李公公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公公还是留在这侍奉陛下吧!” 李公公在门外极其为难的瞧着她道:“郡主,这可是陛下的御旨,咱家……” “没关系,李公公,我批准了,你就留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做不了什么呀!” 李公公瞧了瞧他瘦弱的身板,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唐婉若转身:“李公公就请回吧。” “郡主!” 她只摇着手,头也没回一下。在刚拿下呼查尔之后这么好的时间里,怎么能不抽空去宫外看看张婶呢? 说到张婶,是不是该先去办置点东西? 宫里,白狄悄悄地把房门关上。 “她真的差退了李公公没有往公里走,”白狄说,跑到陈炎君跟前,“这敢公然抗旨,唐郡主一定是第一人!” 陈炎君笑了,说道:“先不说她了,敬亭轩传来了消息,的确还有乱党在京城活动,上次你捣毁的只是一处,真正的敬亭轩,在宫内。” “宫内?”白狄大惊,“怎么会在宫内!” “这件事情朕也是刚知道,你在查李湟家门的事情,朕就交给了他人,”陈炎君道,“消息就是他带来给朕,前些时日在京城里抓到了几个敬亭轩的反贼,搜出了些信物。” 他说罢,来到龙椅后的书架前,拧动机关,一到密室的门出现。 白狄跟着他走进去,这里他们都很熟悉,是历代皇帝藏封重要史籍的书房。 “看。”陈炎君道。 白狄接过他给的东西,翻开仔细独揽了起来。 “密语?”白狄问。 “嗯,”陈炎君点头,“这是敬亭轩内部使用的一道密语,已经解开了,上面的内容在下面那张纸上。” 白狄照他的话把那张纸拿到最上面,陈炎君又道:“这话中的意思是将此信物交至宫中,这样信物你和朕都从未见过,但谁在宫里,交给谁,你与朕都清楚。” 白狄顺着他的话说出了那个名号:“九亲王?” “尚未有定论。” 白狄看着他,稍微有一点不解。现在在宫里能操纵敬亭轩所处的这样一盘大局的只会是九亲王了,但他为什么要不承认? 陈炎君似是为他解惑:“仅此密文尚不足定皇叔之性,宫中人口尚多,未尝不会是某位公公。” “李公公!” 白狄立刻叫了出来,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李公公负责内务府各种调度要说在公公里,他是绝对的……” 白狄只伸出了大拇指,陈炎君立立即道:“李公公侍奉了三朝君王,是宫里最老的老人,你休要给他扣帽于上。” “那你说是谁?”白狄无奈地摊手,找地方坐下。 陈炎君说:“九亲王。” “但朕还没有充足的证据。” “那还不好办?”白狄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九亲王回到宫里就深居简出,这是为什么,就为了收密信?让密信这样明目张胆的送进宫?” 他的问题让陈炎君也很感兴趣。 白狄又道:“如果我要是九亲王想谋反,我肯定不会选择自己在皇宫做这些,京城里空闲下来的已故皇族的宅子有不少,我更会选择那里为据点来接收这些密信。” 他说的正起劲,陈炎君突然打断他道:“等等,你说什么?” 白狄那股劲头稍稍收了收:“什么,什么?” 陈炎君突然激动,双手扣住了他的肩头:“你说的太好了!” 他激动的让白狄觉得更加的疑惑。 他念念自语,一点都不像是即位以来沉稳长远的大炎周帝。他转过身,欣喜地对白狄说:“朕知道了,你或许命禁军悄然查访京城里每一处荒置的皇家宅院,敬亭轩在其中定然有京城的联络点,另,安排好后加紧去查二十年前那场案情,朕该给李湟答复了。” 他的话令白狄深思:“你不是催进程的人。” 但仔细打量过陈炎君的表情后,他明白了:“因为呼查尔的事?” 陈炎君点头,然后用一种白狄也很少见过的严肃的神态对他说道:“白狄,呼查尔那天打算杀朕,在朕坐上床时,若没有她提前下药,朕早已是枕下匕首之冤魂。” 这一点令白狄震惊! “当时我也在啊,就在暗处盯着,怎么都没有发现他想杀你?”白狄惊讶,“杀气也没感觉到!” 陈炎君失声笑笑:“或许这就是呼查尔高深之处。” “那你当时还不叫人!”白狄觉着有些后惊,想起当时他的反应,“未免奇怪了吧,你当时就看出他被下药了?” “没有,”陈炎君说,忽然唇角爬上了一抹暖意,微笑着说,“她在笑,朕便知晓无事,她定早已安排。” 他的话让白狄急得直跺脚。 “你呀你,要是她失策了怎么办?她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难道你被刺杀过那么多次的皇上还不清楚利害?你呀,就是太宠着她了!” “过分了!”白狄忽然又叫出一声。 对白狄的谴责,陈炎君不怒反笑,也不着急解释,说道:“若说这世上谁最珍惜朕之性命,不是尔与尔父,是她。” “她绝不会让朕死二次,她惜朕之命超过自身之命,故而若朕真有危险,她不会那般从容。” 白狄哼出一声:“你就吹吧!” “不是吹,朕与若若间之情,之默契,你这等未婚之人从不会懂,她乃朕之发妻,她的身心早已与朕相连,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朕都了解,朕宠她乃是宠自己的心,有何不对?” 他的一番深情独白令白狄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你是皇上,皇上什么都对。”说的如此敷衍。 陈炎君却顺着杆子往上爬,傲气一声:“朕自然什么都对。” 白狄只好点头,对这样一位沉浸在感情里嘴角都收不住的宠溺之笑的皇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感慨:“唐郡主真是好命啊,竟然遇到这样一位深情的帝王。” 陈炎君说:“不,是朕好命,此生竟遇见了她。” 唐婉若和张婶一叙就是一个下午,看着时间不早了去,动身回宫。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违逆”圣旨跑出来的! 刚进宫门不久,唐婉若就听到旁边匆匆过去的两个小公公说宫里面又热闹起来了。 唐婉若很好奇,跟上他们去看看是哪里来的热闹,这一看就把她乐住了。 这宫里有什么热闹的,只有她裴大小姐来了才会热闹啊! 唐婉现在觉得这简直是她发现的一道真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热闹至极 裴灵儿站在平地中央,绘声绘色的拿《女训》中的话来指责李如,听的旁边的宫人连连道惊。 “你身为大炎皇妃,怎可如此不知礼数?”裴灵儿斥责道。 唐婉若手托乎下巴,乍一听,觉得她这样说的很有道理。 但李如是何等人?她立于此处,不愠不恼,反而对裴灵儿笑着说:“闯进宫里来和本宫理论就是合礼数了?” 旁人又是议论纷纷。嗯,她这说的,也很有道理! “这是皇帝哥哥允许的!”裴灵儿道,十分的理直气壮,“我与皇帝哥哥青梅竹马,父亲也时常带我入宫,倒是你总与我过不去,还敢说我?” 听到这时,唐婉若从她们的话里有些明白了。敢情现在是李如在找裴灵儿的麻烦,想必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李如手上了吧? 但李治茗为什么要自己的女儿牵制裴灵儿?难道他在朝中在和裴相为敌? 裴相在朝中除了白大将军外还有政敌? 唐婉若不大敢想,因为一想起裴相,脑中总是能浮现出他鹰钩般的眼神,锐利又阴骘,仿佛能撕裂你。 再说朝中的事情她也不懂,只是眼下裴灵儿被李如逼得够呛但又忧碍于她妃子的身份没有办法,真是可怜了她那一颗非陈炎君不嫁的心吶! 只是,她一心想嫁的人那是自己的相公啊! 唐婉若感觉到了深深的为难。 与往常着一样,在裴灵儿与李如对峙的时候,陈炎君还是没有选择出面,是由白狄代替过来传口谕。 白狄总是帮着陈炎君处理这些事情,她都快替白狄不值了!眼见着白狄窜入人群里,站在她们两人的中央,嘻嘻笑道:“二位今儿个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弄得这样不愉快呀?”!%^* 裴灵儿忒着脸,指向李如:“她和我过不去,怕我入宫!” 白狄露出了一丝讪笑。 裴小姐,即便如妃不这样做,陛下也不会让你进宫的! 白狄这样想着,但没敢说出口,只道:“裴小姐,和气生财。” “本小姐要生什么财?白狄,你知道我只会嫁给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一定会娶我的!”(!&^ 裴灵儿的郑重宣告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唐婉若也是如此,对她这样意志坚定的行为,连她都觉得有些怕了。 白狄一直在宽慰:“好好好,裴小姐,陛下总有一天会娶你,但你成了娘娘后总要和其他妃子和平共处,现在一见面就掐架,会很难办啊!” “你知道,陛下讨厌处理麻烦的事情,你这样以后入了宫天天能见到如妃,要是天天吵,陛下当然不会娶你了!”白狄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但是说的在小声,站在一旁的人也听见了。 唐婉若也听见了,藏在人群里暗自发笑。这白狄哄姑娘也真有一套,裴灵儿瞬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知道他这种本领是不是替陈炎君收拾这种烂摊子练出来的? “这样皇帝哥哥就会娶我了?”裴灵儿小声地问白狄。 白狄欣然点头,不,是庆幸她落入圈套的开心地点头。 “你骗人!”裴灵儿立刻就否决了他,指着他的鼻梁说道,“我是当朝宰相之女,你休想骗我!” 这就尴尬了。 白狄凝固的笑容面朝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找什么说辞来,唐婉若已经越出人群向前,对她说:“白大人说的是真的。” 她的出现令白狄和裴灵儿都是一惊,两人都转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裴灵儿问。 “我是为陛下配婚的官媒,裴小姐,你说我知不知道?”唐婉若问,莞尔一笑。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众人该散的都散了。唐婉若站在这里用她多年从事官媒的职业素养和口才不停地劝说着,裴灵儿终于被她说懵了,然后愣愣地离开了皇宫。 白狄看着她说不出的惊讶,伸出大拇指称赞:“郡主好口才!” 唐婉若只是笑笑,看着裴灵儿的背影问道:“她今天进宫来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有裴相撑腰,她来皇宫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这有点不像话吧?”唐婉若问。 白狄点头:“是不像话,但是谁又能管得住她呢?郡主你放心,陛下他烦死了这位裴小姐,是绝对不会娶她进宫的!” 他这个忠心表的有点太直白了,唐婉若也是一声感慨,顺口一问:“他现在在哪?” 话说裴灵儿独自离宫,她今日进宫不是专程来和李如吵架的,而是应了裴相的嘱托,将一样东西送给九亲王。 就在从九亲王那离开的路上,让李如给堵住了,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想想都糟心!”裴灵儿暗恼一声,猛不巧的是,就在她说出这句话不久后,她又让人给堵住了。 但这一次,可不是李如。 “九亲王?”裴灵儿有些疑惑,仿佛自己看错了人。 但面前的人真真切切是九亲王,他就站在这里,一副威严的长者姿态,问她:“裴小姐怎么一人闷闷不乐在此?从本王处离开,宫里可是有人给你罪受了?” 九亲王一语中的,裴灵儿心里的委屈瞬间就倒了出来,向他抱怨道:“还不是那个如妃,仗着自己现在是皇帝哥哥的妃子,对我指手画脚,还要羞辱我!要不是那个官媒从中作祟,皇帝哥哥怎么会娶一个太守的女儿?我是堂堂宰相的千金,又是皇帝哥哥回宫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他要娶妃我才是最合适的人!” 她的这话,让九亲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反问:“你想嫁给陈炎君?” 他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她心里的事情,裴灵儿面色羞红,低下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九亲王何许人也?对她这样的反应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拍手称赞,“本王欣赏敢爱敢恨的人。” 裴灵儿没有回话,九亲王又道:“你对那小子一片痴心,但他却总是不领你的情义,他的妃子还总是羞辱你,给他做事的官媒也曾和你不对路数,就是不把你的一片痴心当回事,和太州秀女勾结,啧啧。” 九亲王说着连连摇头,叹道:“本王都想帮你了。” 他说的裴灵儿更加委屈,抬头问道:“九亲王要如何帮我?” “本王不愿看有情的鸳鸯分离,你既然对他一片痴心,他怎么也不该这样对你,现在你实话与本王说,你是想入宫为妃,还是只想嫁给陈炎君,如果他不是皇上,你还想嫁给他吗?” 陈炎君是他的名字,裴灵儿知道。她低头想了想九亲王的话,说:“我想嫁给他。” 转而又道:“不管他是不是皇上。” 九亲王的嘴角浮现出了得逞的微笑:“那和本王合作,本王可以让你得到她。” “你,要我怎么合作?”裴灵儿问。 “他是皇上,很多女人都想嫁给他,因为那象征着权利;但如果他不是皇上,想嫁给他的女人又会有多少?而你,裴小姐一定会嫁给他,这就是真情,到时候本王在施力,他还不就是你的了吗?” “你,你想造……”她最后一个反字还没说出口,嘴已经让九亲王捂住。 他严肃地说道,俯下身:“本王是在帮你,裴小姐,你也应该知道他只要还是帝王就不会娶你,他不会娶你,他身边的那些佞臣不会愿意看到你的父亲权势更重,而我,和你父亲交好,也是皇族中人,论辈分更是他的皇叔,怎么样,想想?” 说罢,俯身于耳侧,裴灵儿听的十分认真。 宣朝宫内,陈炎君大发雷霆。 “今天此事,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堂下跪在地上的有李如,还有唐婉若。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下跪。 李如跪在此刻,表情十分委屈:“陛下,臣妾只是路上遇见了裴小姐,和她打了声招呼。” “打招呼能当众闹成笑话?”陈炎君指着她斥责,“尔父好歹为一方太守,其女如此不知礼数,即便裴灵儿无理入宫,但看在相国的面上你也不该当众羞辱。” 李如深深地低下身,跪拜在地上,说道:“臣妾知错。” 陈炎君深吸口气,平缓了语气,说道:“尔父前日托人寄信于宫中,让你牵制裴相之女,可是助长你今日所做之风?” 唐婉若骤然明白了,刚还觉得他对李如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过分注意了,但是现在看来,他是想弄清楚李治茗那封信的原因! 李如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次匍匐于地,说道:“臣妾不敢。” “不敢,不敢你能那样对裴灵儿?你就不怕她在裴相面前告状,让你父亲在朝中受刁难?” 陈炎君的话也说的直白,但李如只是匍在地上,叩首跪拜,再也没有回话,也没有起身。 过了一会儿还是这样,陈炎君只好说:“你也是不怕尔父受刁难!” “起来吧!” “谢陛下。”李如这才起身,依旧是没有回答刚才他的那句问话。 陈炎君一声叹气,挥袖:“你出去。” 李如起身,作揖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一点都没有责难裴灵儿时候的那副刁横的样子。 门关上,她就这样走了,但唐婉若还是依旧跪着,这一下也不知道是该不该起来。 陈炎君低首按着额头,道出一声:“你也起来吧。”一声叹息,道出了此时心中无比的烦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章 很是惊奇 他过去扶起唐婉若,说道:“朕罚的不是你,只是裴灵儿屡次在宫里遭到非难,朕总要给裴相一次交代。” 他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手背。唐婉若和他坐到一旁的塌上,宣朝宫内金碧辉煌,她没有到过这里,也不知道后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奢华。 “这里固然好,但还远比不上皇后住的坤元宫。”陈炎君突然说,引得唐婉若一怔。蓦然回神,只见他一撇轻柔如风的微笑。 她直愣愣地说出了心里话:“我从来没来过这里,这里好漂亮!” 陈炎君更是笑了,说道:“宣朝宫是朕御用的宫殿,自然奢华,往日朕也少来,就自然没带你来过了。” 唐婉若点头,好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懂了。 但是她究竟懂没懂,自己也不知道。 陈炎君拉过她的手,缓声道:“改日朕带你去看坤元宫,你会喜欢的。” 面对他的温柔,唐婉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比较好,皇后一词对她来说太陌生,而以她的身份又怎能让当下的帝王带她去看皇后的宫中呢? 所以她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看着他。 陈炎君问:“怎么,不满意么?” 她仍然没有反应。 陈炎君道:“若后位都不能让你满意,朕的宫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拿出来了。” 他的话令她惊恐! “后位?”她根本不敢相信,刚才他说的是这两个字?!%^* 然陈炎君郑重地点头,对她说道:“就是后位,朕为你准备了多年,等这些事情过去,朕便迎你入主中宫,告令天下。” 他的笑容让唐婉若犹如身在梦中。她有些颤栗,不,更多的是震惊,因为“后位”这两个词原本离她太远了。 “我只是太州乡下的村妇,”唐婉若惊愣地看着他道,“皇后……太……”她没有说下去,因为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念想,进宫已经是奢侈,而皇后那都是隔世的词了! 陈炎君却是摇头:“你也是朕的发妻。”他拿起了自己的一缕发丝,烛光之下,唐婉若想起了当年,那时新婚与他结发之情,她又怎么会忘记? “可我还是不能。”她说的仓促又小声,掩饰心中的惊慌。她轻微的啜吸了口气,盯着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做朕的皇后有那么难?”陈炎君看她的眼神里有了那么一点不解。 “你说的太突然了,陛下,”唐婉若立刻回道,“我要考虑一下。” 他眼中的不解稍稍褪去,转而一笑轻轻拥她入怀。 “好,朕等你,”他说,“不用你考虑一下,两下也好,三下也行,总之你想考虑多久都行,直到你同意为止,朕不急。” 他松开了她,转身离开,但没有叫她出去。唐婉若看着四周,心想应该没自己的事了,静默地起身打算往门外走,却又被他的一声叫住。 “留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房间里非常的震人心匮。 唐婉若转身:“已经没事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陪我。” 他反身认真直接的眼神与她对视,令她心头一颤。此刻,他没有用帝王的称呼,一声“我”字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当年他们相居在三里乡无人打扰的美好时刻。 唐婉若也是觉得,好久都没有听他这样说过话了,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陈炎君挑眉疑问:“难道你不愿意?” 她微微地张开嘴,佯嗔道:“你有什么好陪的?” “哪有娘子不愿意陪相公,不是感情不好,就是长相奇丑,你认为你相公占哪一样?” 他的话令她一声嗤笑,但很快就抑制下来,故意说道:“那恐怕是后者。” “长相奇丑?”陈炎君不服了,“你可见过世上还有哪位男子风韵气度能比得上你相公?” “风韵气度不代表长相。”唐婉若笑道。 陈炎君却是沉浸在自己的话里问:“是白狄,还是苏子络?” “哦,原来你把白大人和苏先生看作情敌!”唐婉若笑着打趣他。 “朕乃天子,岂可怕人做情敌?” 陈炎君霸气外露,俯首看着她,但她却仍是笑得欢畅,甚至露出了开玩笑的鄙夷之色道:“拿天子之威压人,算不得什么好汉,开明的周帝陛下也不过如此!” 她的话引得陈炎君叹笑,一把抱起了她在空中转了半个圈。落入他的怀中,唐婉若不笑了,抵靠在他的胸膛上,赫然感觉他的体魄又比以前健壮了些许。 陈炎君笑看着她,说道:“敢这样说大炎周帝的人也只有你,朕不喜以君威压人,但如果是白狄和苏子络想打你的主意,此方法有用,朕得每天都去压一压他们,让他们不敢造次。” 他的眼神深邃明亮,含着的笑意如火焰炙烧得她双颊通红,羞低了头,说道:“你这样说就不像话了!” 他仍在笑问:“有何不像话?” “这哪里是皇上能说出来的话?” 她坐在陈炎君的一条手臂上,他的另一条手臂护着自己的上身。这样的姿势令她脸红,也令她有些不适应,忙拍他说道:“快放我下来吧,很重吧,别把你压坏了。” 陈炎君却是爽朗地放声大笑,更是将她抱得更高了些,笑问:“你会把朕压坏?” 他看上去身形修长,虽然不至于弱不禁风,但也远没有能举起她这般的孔武。唐婉若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怎样的锻炼了身体,这般大的力气还是她那个相公么? 陈炎君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边带她往里面走一边说:“朕和白大将军习武已经多年,现在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强壮许多。” 他的话她当然相信,眼前就是不可抗辩的事实么! 陈炎君看着她:“但你好像此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唐婉若看着他,不知道他眼神里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忽然一笑,做过屏风将她扔到了床上。 此刻,她才意识到他打着的是什么主意。 宣朝宫里怎么会有床?! 唐婉若刹那间的惊恐,但陈炎君已经压到了她的眼前。 灯光下的她脸颊上的羞红更添出了无限的韵味,陈炎君轻轻抚摸了一下,说道:“所以有必要让你意识到相公身体的变化,今夜娘子有一夜可以细细品味。” “等等……” 唐婉若还没有说完,微暖的唇瓣已经贴上,夺去了她的气息。她来不及回绝,虽心情迎合上他。陈炎君倾身而上,大手一挥。罗帐挂下,掩就了无限风光。 翌日,阳光明媚。 唐婉若初来京城的居所,那套不大的宅院里,张婶将刚洗好的被褥拉出来,打开院门拿到路边晾晒。 这里离宫城很近,平日很少有人来往,也正好能让人稍稍占用一点街道。 张婶看着宫城,嘴里碎碎念叨:“若若在宫里不知道住的还好么?宫里复杂,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你这样关心郡主所谓何意?” 张婶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惊愣道:“裴,裴相爷!” 看着她一张好像见鬼了的脸,裴相微微躬身,行礼作揖道:“你若还记得本相,当知晓本相非敌人。” 张婶瘪了瘪嘴,朝左右看去,在门前和裴相又说了几句,之后便请他进了屋。 晾晒被褥的水盆还放在外面没有拿去,这一切都让躲在对面大树上偷窥的白狄看了个正着,也正惊张着下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这……”白狄被惊讶地合不拢嘴,“没想到啊,守着这里竟然还真能看到奇特的事情啊!不行,得赶紧去告诉陛下。” 这无疑是惊天大事,白狄根本没有多想,在宫里绕了好几个大圈,从金銮殿到御书房到他的寝宫都找遍了,竟然没有找到他? “这小子,跑哪里去了?”白狄停下来,气喘吁吁。刚才是他心里太激动,太急躁,找得有点急了,哪怕是他也承担不住这样的负荷。 “宫里还有哪里是他能去的?”白狄站在这里想了很久。 话说陈炎君下了早朝,屏退宫人后自己来到了宣朝宫中。她还在这里睡着,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累了的原因。女子和男子好似不同,房事过后总是会疲倦很多。 当然,陈炎君是无意深入考虑这等男女之事的。 他走近床榻,轻轻地叫了一声:“若若。” 她没有反应,看来真的是睡的太沉了。 她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陈炎君替她盖好被子。但下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在鬼使神差着指使着他,竟然将她整个人翻起,替她将衣服穿好。 “能让朕穿衣的人,也只有你罢!”他一边替她穿着还在她耳旁念叨,幸好她没醒,任由他摆布,不然他敢确定她一定是会和他耍起那张伶俐的嘴皮子! “朕要是听你唠叨,怕忍不住又要欺负你了!”他说。 就在他给她穿好最后一件时,白狄到了,一声大叫把陈炎君吓了一跳。 “嘘!” 他连忙制止白狄,放下她来将白狄拉到一边,生怕她被吵醒了。白狄很是惊愣,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了好远。 陈炎君朝里面看了看,确定她没醒后,对白狄问:“何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福是祸 白狄将蹲守唐婉若家宅门前的所见一一详尽地跟他说了一番。 “这裴相怎么会去唐郡主的旧宅,还被清了进去?按理说唐郡主的相亲不应该认识当今相国的啊!” 陈炎君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你惊动他人没有?” 白狄着急得两手一摊:“我哪敢和其他人说呢?刚看到就赶回来跟你说了,这不会是裴相在欺负唐郡主吧?” 陈炎君仰头沉思了一会儿,白狄闲得无聊就要迈步进去。他一把拉住他:“此事先不声张,你继续去看着,有情况及时禀朕。” “是!” 白狄窜的一下离开,不见了踪迹。陈炎君本想离开的步子又折了回去,重新回到宣朝宫内。 床榻上的人儿还在熟睡,陈炎君走近的脚步放轻,坐在了她的身边。手轻轻抚上她睡着的容颜,这样均匀的呼吸声让他不忍心去打断。 “朕该怎么办,若若?”他小声地问着她,“你可否告诉朕为何裴相会与张婶相识?还是你哪一次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得罪了相爷,以他的本事足以让你在朝中死上十回。” 他的手指触碰得唐婉若有些痒,在梦里皱起了眉头,脑袋不安分地动了动。 陈炎君立刻缩回手,见她没有醒来继续睡下去,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过了午时,唐婉若渐渐醒来。 “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头疼。坐起身,却突然看到他就在身边。 “啊!”她吓得小小地叫了一下。!%^* “朕有这么可怕,让你吓成这样?” 他戏谑的语气令她耳红,忙拿起被子挡在他和自己的中央,快速斥责一声:“禽兽!” 陈炎君懵在这里:“朕怎么就禽兽了?” 一阵的沉默。 “好吧,”最后还是陈炎君一声叹息结束这份尴尬,“你刚起床,先缓缓,御膳房刚送了午膳,朕没让旁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送的是朕一人的膳食。”(!&^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婉若抬起头,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然而她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穿上的。 她瘪了瘪嘴角:“你的意思是,没有我吃饭的份了?”说道吃饭,她的肚子还真饿的咕咕叫了。 陈炎君笑了,爽朗地笑了。 “都给你,朕打算今日去你宫外宅里吃绿豆糕。” 听他说完这话,唐婉若刚送入口的甜羹就喷了出来。 “咳咳,你说什么?” “朕知道你的房内一向都藏有绿豆糕。” “但是张婶在那,你会吓到她的!” 唐婉若百般不愿,就是要阻止他去。陈炎君叹息一声,问道:“若若,张婶和裴相以前认识么?” 他的话让唐婉若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这么问?” 陈炎君渐渐低下了头,笑道:“没什么,朕担心裴相找不着你的麻烦就去找张婶,用的名目便是那宅子原属朝廷所有,你现在已经贵为郡主,裴相若要从你这挖出一道口子,朕想定会用这个理由。” 唐婉若一时间联想到那天集市上看见的裴相,惊慌道:“那如何办?张婶从三里乡来,哪里能懂这么复杂的事情?” “若若,你别慌,这只是朕的担忧,你别慌。”他安抚着她,将她抱进怀里。唐婉若抵靠在他肩头,心里忽然生出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现在比以前更喜欢轻薄她了。 她从他的怀里挣开,问他:“裴相爷去为难张婶了,是么?” 她忧心忡忡,陈炎君看着她的眼睛,坦然道:“没有。” “一定是了,”她走下床,“我了解你,相公,你根本骗不了我。” 陈炎君默然,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如此。不过这样虽好,但是不是也意味着今后他想动些小心思都不行了? “朕是为了你好。”陈炎君强行解释道。 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再也没有心思留在宫里了。 奇怪的是肚子也不饿了。 “饭你自己吃吧,”唐婉若道,就要往外走,“我要去见张婶,裴相爷在想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若若!”陈炎君在身后叫她,但无济于事。 对此,他也只能深深地叹出一声。 白狄恪尽职守地守在这幢宅子门前的大树上。这是一颗有上百年树龄的大榕树,一年四季都枝叶繁茂,非常适合藏人。 “那,便请回。”裴相从宅子里出来,朝张婶作揖。 张婶又和裴相嘀咕了几句什么,裴相才转身离开,在几步远外早有马车在等着,这件事情才算真正的结束。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白狄躺在树上喃喃自语,刚才他没敢凑近到墙角根边上去听,只在树上,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感觉好像裴相并没有什么强硬的态度也没有逼迫什么。 裴相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久后,唐婉若跑了回来。 嗯……被册封的郡主在宫门外快速奔跑,这,很有白大将军的作风,嗯,很有他家那老头子的作风! 本来白狄想回宫向陈炎君禀告刚才的情况,但看到她来,他就决定还是再缓缓。 “张婶!”她一进入院门,叫喊声比什么时候都大,“张婶,你在吗?张婶!” 她仓促而焦急的喊叫声把屋内的张婶吓了一跳,忙开门跑出来,见到是她,连忙过去:“若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惊慌呀?” 见到她没事,唐婉若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眼泪甚至都有点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了。 “张婶,你没事就好。” 张婶笑了:“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事?喔喔,好了,若若没事了,张婶好的很哩!” 唐婉若这才收起激动的情绪,放开她道:“裴相爷刚才来了,他有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吗?” 张婶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固,摆手和她说道:“说什么呢,若若,相爷怎么回到这里来?” “没有?”唐婉若惊讶。 树上的白狄同样惊讶。他由躺着变成蹲着,在树杈上惊奇地想着,刚才裴相明明来过,为什么张婶要说谎?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疑问可以让他去和陈炎君交差了。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难道张婶真的和裴相认识? 知晓张婶没有事,唐婉若也就放心了。但是裴相不得不防,尤其是这幢宅子,虽然陈炎君是下过口谕让裴相留着给她继续使用,但张婶又不知道,难免今后会成为麻烦。 从张婶那离开后,她在路上闲逛。街上的吆喝声不断,彰显京城的繁荣。 “卖糕点喽,卖糕点!” 听到糕点铺的吆喝,唐婉若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里走了过去。 店老板看到她,忙吆喝:“姑娘,要来点糕点吗?大炎南北,各地的糕点我们这都有!” 唐婉若瞧着他摆放出来的一笼笼点心,她没忘记今中午陈炎君说吃绿豆糕的事情,瞧见了其中一样绿绿的,忙指着说:“绿豆糕还有多少?” “哟,不巧,刚被人买走了不少,现在只剩下一斤了。” “全买了!”唐婉若买下剩下的,掏出银两给店家。 “谢谢姑娘,您慢走!” 她提着绿豆糕,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象很久都没有到京城的街头逛过了。慢慢的,街头上飘来一阵酒香。醉荫庐坊的招牌随风飘动,眨眼间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醉荫坊的酒还是这样香啊!”唐婉若自念着,一时间觉得一个人来逛一逛也不错,暂时放下朝中的那些事情倒也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而醉荫坊,也是她初到京城时来的很重要的地方,在这里她遇见了苏子络,也是在这里她和相公还有白狄坐下来吃过饭。 “既然到这里了,就去看看吧!”她对自己说道,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醉荫坊里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不是饭点,但还是那么热闹。她一个人走到里面,按照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她是坐在了最靠近街道的地方。 那一次苏子络就和他的书童坐在那,唐婉若还没有忘记,但这一次…… “李湟?” 唐婉若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但是她没有。李湟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坐在那里,虽然不是上一次苏子络坐的位置,但也非常的显然。 “李湟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她走过去和他打招呼,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惊讶。 李湟也是吃惊,愣然地扭过头来看,见着是她连忙起身就要行礼:“郡主!” “免了,”她连忙托起他,“这是外边,不要那么多礼数,让人知道了身份。” 李湟渐渐坐了回去,唐婉若也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放下手中包好的绿豆糕,惊然地发现竟然和他桌面上摆放着的包装一模一样。 “你也买了绿豆糕?”唐婉若打量着,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那家糕点铺子里的绿豆糕都是你买下来的啊!” 李湟好像有点不适,总是躲躲闪闪地回她的话道:“禀郡主,我没有全买。” “是呀,最后那一斤在这里!”唐婉若举起了自己买的那一包,放到桌上和他的放在一起,顺口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等人?” 李湟不好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很快她就有了结论。李湟突然站起了身,对着她身后低头鞠躬。 唐婉若渐渐地站起来,感受到身后一道凌厉地气息,来者不善。转过身,一道阴骘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瞬间惊出了一道冷汗。 “九,亲王。”她看着来的这个人,语言都结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君试毒 九亲王居高临下地俯瞰她,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扬声说道:“竟是郡主,没想到也会来这酒坊。” 唐婉若立即站起了身,回应:“在九亲王那这里是酒坊,在我这只当是茶楼。” 他没再说话,径直坐下来,对李湟问:“今日还请了郡主?” 李湟站在这里明显显得有些仓惶,但强压下心慌,禀告道:“没有,郡主刚到,在这里遇见只是巧合。” “哦,巧合,”九亲王念了一声,看不出含义地笑着,抬手说,“坐。” 唐婉若没有坐,确切来说是不敢坐。 “本王请郡主就座!” 唐婉若这才坐下来,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郡主为什么会到在这市井里来?” “九亲王不也在这里么?”唐婉若答道。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哈哈哈,郡主果然爽快,难怪能得到平王青睐。” “多谢王爷夸奖。” 唐婉若平静地回答着,心里有很多的疑问。 比如她现在就有一个猜想,李湟这次出来就是约见九亲王,他们私下里有来往。!%^* 而且还不浅。 “怎么不喝茶?” 九亲王的话让唐婉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不渴。” “是不渴,还是不愿喝本王的茶。”(!&^ 唐婉若一个惊觉,抬起头,笑着说:“怎么会呢,九亲王的茶,我也不是没吃过。” 九亲王拨弄着茶杯的沿口,缓缓而道:“本王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反是喝了本王的茶,那要做本王的人。”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字字铿锵,像是在吐露这句话的不容置疑。 李湟也在看着她,唐婉若问道:“李湟将军也是喝了九亲王的茶?”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李湟有些茫然失措。 “李湟当然喝过本王的茶,”九亲王替他回答了,“而且喝了还不止一次。” 唐婉若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他阴骘锐利的眼神看了许久。 宫里,唐婉若觉得好无奈,她虽然回来了,但回的却是前往九亲王的住处。 美其名曰:喝茶! 她叹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李湟已经离开,想来是去了陈炎君身边。 说来也是可怕,陈炎君收平地兵马,将性命托付给李湟,但不知李湟早已是九亲王的人了。 这令她更加感慨,但又想到这句话,对九亲王道:“九王爷,我已经嫁人了。” 她突然的话令九亲王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她正一本正经光明磊落的看着他。 “你怎么说这个?”九亲王问。 唐婉若说:“九王爷说喝了您的茶就是您的人,但我已经嫁人,这辈子不可能是王爷的人了。” 她的话引得九亲王仰天豪笑。 “但你是寡妇!”九亲王道,一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 “王爷,就算我是寡妇那我也有相公。” 九亲王仍在哈哈大笑:“郡主是明白人,明知道本王提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她故意装傻让人识破,脸上免不了一些尴尬。但她还是坚持下去:“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早知道喝了王爷的茶要做王爷的人,一开始的时候我断然不会接王爷的杯子的!” 她说着,前面九亲王又停下来了。举手投足间的气息带有一些沧桑,转过身盯住她。 “你如果真想嫁给本王,本王也不介意多纳一侧妃。” 唐婉若停在那,愣愣地道:“王爷,那我可以回去了么?您的茶,我真不敢喝。” 但天意总是弄人,她越是想走就越不能走,这一点倒是和初来京城时的陈炎君一个德行! 真不愧是亲皇叔啊! “坐!” 九亲王一声令下,她不敢不坐,连忙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端端正正。 “郡主何必这样怕本王,本王又不是吃人的妖魔。” “九王爷是长辈,在长辈面前自然要恭敬!”唐婉若道。 “长辈?”九亲王笑了几下,“好吧,长辈,本王请你来是想和郡主说一点心里话。” 唐婉若知道他来者不善,遇到了肯定要有一番曲折,便恭恭敬敬地听他说。 九亲王说:“平王在世时本王曾许诺了他许多东西,现在他的爵位由你承袭,本王就问你长辈的许诺在你这作不作数?” 唐婉若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隐约间她已经猜到了九亲王和平王间许诺的是什么。 那黄灿灿的皇位,大炎最高的皇权,就是他们之间的许诺。 “那,”她张口,“那要看义父和九王爷说的是什么事。” 以退为进这个道理,她从来都懂。 九亲王又笑了:“让大炎真正恢复清明之治,百姓安军乐业之事。” 唐婉若吞咽了口口说,问道:“义父怎样和九王爷说的,还请九王爷赐教。” 宫里最是复杂,所以最多的也就是眼线。 很快,她被九亲王请去喝茶的消息就传到了陈炎君这里。 “什么?”他起身,焦躁地在这里走了两步。 “皇叔他想做什么?” 白狄劝慰他:“别急,在宫里九亲王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不过分的事情也不行!”他怒道,转身就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拿人了。 白狄忙追过去:“陛下,不要打草惊蛇啊!” 但陈炎君哪里会听?不过所幸的是,没走多远,唐婉若就自己往这边的方向走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子的绿豆糕。 陈炎君停了下来,白狄追上笑着拍拍他的后背道:“看吧,唐郡主机灵,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他沉下一声,继续向前,但脚步已没了之前的那股慌张。 唐婉若从九亲王那里离开,对九亲王的话非常在意,一路上都在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就迈到了这里。 “想何事此般着迷?” 陈炎君的话响起,唐婉若惊得抬头,他就在跟前,正含笑看着她。 看见他的笑容,她的心里骤然就安下了,也立即浮现出笑意,叫了他一声:“相公。” 她这样叫他令陈炎君有些惊讶,亦有些欣喜,紧接着手上就开始不安分了。 唐婉若把手里提的糕点塞给他,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道:“这是绿豆糕,你可别说我没听你的话!” 他在这里愣了一愣,忽然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有你这份心思,朕很开心。” 他们回到御书房,白狄早已经不知去向,也可能是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他们,但是明眼人知道这个时候是该回避了。 唐婉若拆开油纸包,对他说:“这绿豆糕可不是白吃的,吃了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陈炎君看着她:“何事?” 她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和九亲王相遇的事情告诉了他。 但掩去了李湟的存在。 “九亲王把我买的绿豆糕收回去了,要我提着这些给你,”她说,“我猜,他下了毒,你吃了后会中毒身亡,但因为是我送的,所以和九亲王没有关系。” 她说的平淡,但陈炎君却是惊讶不已。 “他要你做替罪羔羊!”他惊讶道,“这就是他今日找你之事?” “找我?呵呵,看来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唐婉若笑得有点勉强,她说,“如果你不是这么相信我,如果,我真的对你隐瞒,今晚你会不会让我死?” “若若,你在说什么?”她的话令他有点不满。 唐婉若更是一声叹息,回应道:“苏先生起初教我医术是正确的,他不在宫里,总得有人要为你试毒。” 她边说着,陈炎君心里冉起一股不妙的心绪。果然,很快,从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黑血。 “若若!”他紧拿着她,对外高喊了一声,“传太医!” 唐婉若却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摇头轻笑:“不用叫,我能解毒,我只是……”说着咳嗽两声,“我只是,提前替你吃了一块,看看是什么毒性,好给你配药。” 陈炎君捏紧她的小手,眉间已经蹙难得不成样子。 “若若,你怎么这么傻!” 她傻吗?她想着,或许她是傻吧!但是她还不至于当真拿自己的命去犯傻。 她可还是想和他在一起长命百岁的! “傻的是你,相公,”她无力地从腰间拿出一包药粉,“这里面还有一半,请相公喂我服下。” 陈炎君哪敢迟疑,立刻照办,没有注意到眼角急切地溢出了半颗泪珠。 一包药粉就水喂下,唐婉若扬开嘴角笑了笑道:“还以为你又会趁机轻薄我。” 她的玩笑话让陈炎君当真了,怒道:“你以为朕是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吗?好些了吗?还要用什么药?” “这药粉是苏先生留下来的,成分昂贵,可以暂缓一切毒性,”她说,脸色也渐渐好转,依旧笑着,“多谢相公。” 陈炎君松了一口气,道:“以后切莫拿自己试毒。” 他很紧张,唐婉若看着他,点头:“嗯。” “嗯什么,朕看你就不会长记性!” “记住了刚才我的样子吗?” “什么?” 唐婉若笑了:“相公莫非忘性大了,刚才我毒发的样子,就是相公要做出来的样子,至于这毒性,或许我懂了。” 陈炎君稍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让朕假装中毒,做给九亲王看?” 她没有回应,只说:“我会提前让你服下解药,到时候毒发让白大人给你化点妆,我毕竟提着东西从九亲王那里离开了,就没有不给你吃的道理。”说着,因为刚才的毒发尚未痊愈,她又咳嗽了两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提出条件 “当心。”陈炎君扶住她。 “相公,九亲王是真要反了,他要逼我反。”她说。 “朕知道,”陈炎君点头,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更加地握紧,“朕已经查到了,不用担心。” “平王本来是要反你的。” “嗯,都过去了。” “九亲王让我和平王一样,跟他一起反你,”她说,终于说到了九亲王请她去喝的那碗茶的含义,“平王生前和应了九亲王的承诺,他要帮助九亲王登基做皇上。” “什么承诺?”陈炎君问。 “灭正统陈皇,匡扶清明政治的承诺,”唐婉若说着笑了,“相公,说不定真的是九亲王在杀你呢!” 她服了有毒的绿豆糕,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很快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陈炎君将她送回了住处,白狄跟在一旁,看见她不大好看的脸色问:“是不是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为好?” “不用,”陈炎君替她盖好被子,说道,“她自己就是大夫。” 他起身:“白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皇叔的动作比预想的快。” 白狄好奇:“你确定是九亲王了?” “让朕的妻子给朕下毒,就算不是他,仅此一举也足以让朕认定了,”他说道,一声叹息,“只是苦了若若,夹在中间为之两难。” 白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她还就躺在床上昏睡。面对这样的场面,白狄憋了好久,只能对他说:“郡主是不会投靠九亲王的。” “她当然不会投靠皇叔!”陈炎君为他的话很生气,“你嘴里什么时候能吐出点像样的话?”!%^* 白狄闭口保持缄默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还是问了一句。 “等,”陈炎君也只回了一个字,“先等她醒来,皇叔既然已经开始笼络朕周边之人,那李湟就不得不防了。”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翌日皇宫。 御书房内。(!&^ “咦,会放在哪呢?” 按桌前,一个俏丽的身影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找来找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相府千金裴灵儿。 要说她是怎么进入御书房来的,她是裴相的千金,随时都能入宫,要想进御书房,她能找到一百种理由! 比如给陛下送来相国府的东西。 再比如,给裴相跑跑腿。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陈炎君迈步进来,一眼就看到她在他的按桌前翻来翻去,故意没有作声,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后。 许是感受到身后光线的变化,裴灵儿转过了身,赫然看到他宽大的身影,把她吓了一跳。 “啊!啊,皇帝哥哥,是你呀!” 裴灵儿显然是受了惊吓,手按在胸脯上对着他尴尬地笑。 陈炎君也是应和地笑了一下,问道:“你在朕的按桌前做什么?” “我,”裴灵儿侧头想着,“我,我来看皇帝哥哥呀!皇帝哥哥每天日理万机,灵儿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皇帝哥哥每天那么累!” 她故作天真浪漫的表情还有语句让陈炎君发笑,但是转过念想,要是唐婉若能这样和他说一次话那就好了,光是想想,心已经化了。 但是他又知道,她是不可能像裴灵儿这样说话的。他一声感叹,暗自决定以后定要让她这样在自己面前表现一次才是! “皇帝哥哥?”裴灵儿看他走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炎君收回那胡思乱想,看着她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态,问她:“你怎么进的此处?” 裴灵儿看着他:“当然是走进来的啦!” 陈炎君的脸都黑了,质问:“此处乃朕批阅奏章之地,你就这样走进来,莫不是探取大炎机密的细作?” 他的话让裴灵儿吓得花容失色,由此,陈炎君心里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她的确是来做这样的事情。 裴灵儿,就你这样的本事也来做窃取机密之事?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好像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陈炎君觉得更好笑了,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灵儿好奇地问:“皇帝哥哥,你怎么了?” “那你找到是何事让朕如此操累?” 裴灵儿小脸一扬,撇向一边娇俏的样子,把桌面上的一层纸张移开。 “就是这些,每天看这么多折子,皇帝哥哥很累吧?” 陈炎君瞟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问道:“你可知道上一个看见朝中奏折的人现在在何处?” “在,何处?”裴灵儿不解。 “在地牢,”陈炎君说,“被秘密处决了。” “啊!”裴灵儿小声地惊呼了一下,有些害怕地问,“那,他,他是谁呀?” 陈炎君面容一丝不苟,正正经经甚至带上了一层阴冷,跟她说道:“他是朕不久前纳的妃子,懿妃。” 话说呼查尔被擒住关进密室已有一段时间了。而他,也的的确确是条汉子,已经三日未食。 平日里没有谁会进来见他,只有白狄得空时才会来看一看他,之前都会带上点吃的,但是由于他一再的拒绝,这一次白狄什么也没带。 “喂,我要喝水!”呼查尔看他来,大喊一声。 白狄刚迈入脚,听他这样一喊就乐了。 “你有本事不吃饭,倒是有本事别叫喝水啊!”白狄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给他端去了一碗水,“还不知道你们鬼国人靠喝水就能活下去,你们是树吗?” 呼查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白狄突然改口:“哦,对,树喝了水还要见光,但你不能见光。” 呼查尔很快将一碗水喝完,白狄拿开碗,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呼查尔,”他说,“你究竟是不是鬼妃?” “呸!” 呼查尔朝他啐了一声,面对这样的场面,白狄只是笑笑。 “哎呀,好尴尬啊!”他转头感慨着,然后又转过来看向他继续问,“知道为什么不杀你么?” “要杀就杀,别想从我口里探出什么!” “唉,你恐怕是忘了唐郡主说的话,还想帮你?自己都不想活了,她去逆陛下那块鳞做什么?” 呼查尔突然抬头:“大炎的皇上喜欢她,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的话令白狄大为吃惊! “什么?”他惊讶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 呼查尔喷出一声气:“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白狄不可置信地换了一种坐姿,感慨道:“那你就不能留了。”忽然间流露出一点杀气。 “我要和她说话。”呼查尔道。 “谁?”白狄刚站起来,刚要动手。 “郡主,我要见她,她不来我什么都不会说。” 白狄收手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陷入了一点沉思。 唐婉若本坐在房内吃甜羹,昨日试毒虽然没有大碍,但小碍还是有的,也难得可以有借口什么都不干还可以使唤人。 但天意不作美,在她看到白狄跃窗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白大人。”她向他打招呼。 白狄拍拍身上的尘土,拱手作礼:“唐郡主。” 她放下了甜羹,问道:“白大人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白狄笑笑:“唐郡主,你不会不记得呼查尔了吧?他点名了要见你,不见你什么也不说,所以……” “所以你来带我去见他。” “不仅是带,还要悄悄地去见他。”白狄强调。 唐婉若跟他走了,呼查尔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是想管的。眼下,她依旧被白狄蒙着布条。看来那个地方的确非常隐蔽,到现在还要瞒着她。 过了一会儿。 白狄说:“好了,郡主请!” 刚摘下布条,眼睛还有点不适应。唐婉若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等视线恢复后这才往里面走。 呼查尔在里面呢被铁锁吊着,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看到是她,立刻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但奈何手脚被锁住不得动弹,只想起稀里哗啦的锁链碰撞的声音。 唐婉若不忍心地感叹:“你这又是何苦!” 呼查尔看着她说:“你如果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就不会觉得我苦。” 唐婉若稍有吃惊,顺着他的意思:“看来你也是苦命的人。” “让他下去。”呼查尔指白狄。 “白大人。”唐婉若肯定地向他点头。 白狄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呼查尔,再看看她,小声地说:“那你自己当心。” 唐婉若再次点头,也是在请白狄放心,对他说:“呼查尔现在被锁成这样,我不会有事的。” 她目送他彻底离开,直到彻底走远后,才回过头。呼查尔正用考究的眼神打量她,唐婉若问:“为什么这样看我?你说,有话对我说?” 呼查尔直言:“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进宫,和之前的鬼妃有什么联系,是吗?” 唐婉若诚恳地点头,说道:“你能告诉我吗?” 他的嘴角忽然上扬,对着她:“你如果答应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什么意思?”他的话,她没听懂。 呼查尔继续说道:“你不是想帮我吗?只要你求大炎的皇帝放我离开,你和我一起走,以后做我的女人,我会把大炎皇帝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 唐婉若惊讶地不知所然,她万万没想到呼查尔会这样说。 “你,怎么想的?”她有点想笑,“呼查尔,你忽然这样开玩笑,真的,很不适应。” “我像在开玩笑?”呼查尔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一丝丝如鬼魅般,衬托在他红发的阴影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存有遗物 “呼查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 看着她这样清明而又严肃的眼神,呼查尔不觉地又是扬起一笑。 “因为我乐意。” 他这番话让唐婉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这句话很欠揍。”她说。 但呼查尔乐了:“哈哈哈哈,是吗?郡主,我就是要带你走,你如果不和我离开炎国,皇帝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哈哈哈哈——” 这处牢房里充满了他近似癫狂的笑声,如果不是唐婉若还知道他神志清白,此刻定然会将他看成一个疯子。 白狄忽然冲进来:“呼查尔,你说什么胡话!” 他的出现替她解了围,唐婉若坐在这抬头对他说了一声:“白大人。” “真是好心帮你还要被反咬一口,你就是条疯狗!”白狄大声地骂道,一边拉起唐婉若,“我们走,这等人不值得你同情。” 说实话,她刚才的确被吓到了。但是白狄突然拉她离开,她也觉得有不妥。 “白大人,”她挣脱开他的手,停了下来,“为什么不听呼查尔把话说完,他要带我离开一定有深意,如果……” “如果什么?别如果了,我的好郡主,你就当他对你一见钟情行不行?” “不行,”唐婉若非常认真地回答,“他不会对我这样,而且,我也不会跟他走。” 白狄无奈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白狄从袋中拿出眼罩,不顾她的话道:“别讨论时候的问题了,要是让陛下知道,我又不知道要吃哪门子的暗亏了!” “瞎说,我家相公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白狄一边绑着布条一边应道:“是是是,你家相公不是,但咱们陛下是啊!自古君王都小气,没听过这句话?” 唐婉若噗哧一声就笑了。 “白大人,你真幽默!” 夜间,白狄带着她来到陈炎君面前将这件事和他详细的禀告。 出乎意料的是,陈炎君笑了。 没错,他笑了。 “正好,朕今日也有一事值得与你们相谈。”他把在御书房里见到裴灵儿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你们怎么看?” “裴大小姐敢到御书房里来翻折子?这谁给她的胆子?”白狄对这件事也笑了。 陈炎君摇头:“与胆量无关,朕已告诉她懿妃擅闯御书房翻看奏折,已经被朕秘密处死。” “秘密处死?”白狄疑惑了一下,但立刻拍手称快,“好家伙,你果然得到了裴相爷的真传!” “你骂朕?” “哪敢呀!” “朕这样做就是要让懿妃的消失有合理的理由,昭阳宫长期无主,定会让人起疑,宫中皇妃去哪了,总要给群臣一个解释。”陈炎君笑道。 “后宫妃子的情况也要个跟朝里的大臣说吗?”唐婉若表示不理解。 “当然,”陈炎君道,“而且很快应该就会有人找来,你昨夜说的中毒一事,可以考虑用上了,只是解药可有配好?” 唐婉若听他说着,从怀中解下一只小药瓶。 “虽然有点赶,但是我制出来了,”她说,“幸好不是什么太复杂的毒药,苏先生留下的医术里面有记载。” 他收下药瓶,轻声道了一声好,然后缓缓踱步于屋内。 “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唐婉若问。 “没有,”他摇头,“朕在想,如若明日皇叔亲临询问呼查尔一事,日后朕该如何对待丞相?”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判断。不论他是陈阿牛,还是陈炎君,她都从没有在心里真正的怀疑过他。所以,她一直在想着他说的这个问题,如果九亲王来问呼查尔之死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裴相爷也…… 她沉重地叹出一声,后面的内容她不敢想。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九亲王还没有去找陈炎君,倒先让她碰上了! 九亲王正在前面同她迎面走来。 她不敢怠慢,连忙行礼:“见过九亲王。” 九亲王挥袖:“郡主何需多礼。” 她起身,九亲王便问:“今日郡主可有前往昭阳宫?” 一听到“昭阳宫”三个字,唐婉若的心就提了起来。 漫漫皇权啊,没想到她这辈子还真就遇上了! “回九王爷,没有。” 九亲王看似无意,实则意味深长地随口叹了一声气道:“听闻陛下秘密处死了妃子,这样残暴,宫中本来就多冤魂,本王很担忧啊!” 果然还是说到了这个! 唐婉若低下了头,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复杂的感觉。 “处死了妃子?谁?”她故意地问,好像自己不知道一样,“陛下大婚就纳了两位娘娘,不知道九亲王指的是哪一个?” 九亲王的眼神一如往常的锐利,直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你也不知道?看来皇上是有准备的来了,”九亲王说完挥袖,转身问,“上次送去的糕点,他吃了没有?” 唐婉若有点紧张,但还是微笑着说:“送给了陛下,不知道有没有吃下。” “哦,”九亲王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本王尚还有事在身,郡主请便。”他说着离开,压根就没理睬她。 唐婉若松下口气,抚着胸口,等到心神静下来后这才继续走动。 宫里,终归是风云诡决之地啊! 她走出了宫,又到了原来她住的那幢宅屋。推开门,她就抱住了张婶,似撒娇,也似忏悔道:“张婶,我后悔了。” 张婶被她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问道:“若若,你怎么啦?难道宫里有人欺负你啦?” “没有,”她摇头,稍稍笑了一下,“宫里哪会有人欺负我呢?是我欠缺考虑,把你们这个时候接了过来。” 看她说话的语气,张婶担忧地问:“宫里出事啦?” 她又是摇头,说:“没事。” “没事怎么……” “宫里的事情,怕牵连到你们,张婶,我……”唐婉若欲言又止,然后低下了头小声地,“我可以在这里睡吗?只是这几天。” “当然可以了!”张婶惊喜地说,“这就是你家呀,若若,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唐婉若担忧的心情稍稍的放心来,这段时间宫里恐怕不会太平,她想这几天暂且逃避一下,尤其是对九亲王那里,可以免去他的责问。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景,也没有把握能在九亲王面前把戏演全了。 所以,相公,我不给你添麻烦,你那边会更轻松点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问,但这是她做下的对他最好的决定。 离开了那个表面平静,实则风云诡谲的皇宫,唐婉若这几天睡的都踏实了! 此外还给自己开了几副方子,有张婶照顾自己,按时吃药,那天吃绿豆糕中的毒很快就清理干净,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阳光明媚,周边的人心坦荡才叫真正的明媚。 她在这一天起床,去院子里活动,伸个懒腰继续享受这平静的一天。 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唐婉若想起了御书房外寄居的喜鹊,不由地念叨:“不知道他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说到底,心里还是担心的。 “要回去看看么?”她念着,想着自己制出来的解药,那一小瓶不知道他用没用? 用的有没有效果? “唉,果然还是逃不了。”她对着天感慨,笑着自己。虽然身体逃出了皇宫,但自己的心早已经落在那个人身上了。他在宫里,她又怎么可能有真正的轻松? 张婶也起的很早,看见她仰着头傻笑,打了个哈欠问:“若若,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没什么,”她笑着转头,对张婶说,“我想回宫里看看。” 一听到她说宫里,张婶的眼睛一亮,连忙进屋,从房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包包。 “来,把这个拿着。”张婶把包裹塞给她。 “这是什么?”唐婉若犹豫。 张婶猛塞进怀里,嘱咐她:“拿着就是了!” 唐婉若想要打开,让张婶当即劝阻:“现在别打开,到宫里打开。” “啊?” “别让旁人看到。” 她说的神神叨叨,让唐婉若既疑惑又好笑,问道:“张婶,这究竟是什么?” “是你亲生爹娘留下来的,”张婶语重心长地嘱托,“你一定要收好了,片刻不离!” “亲生爹娘?” 唐婉若很诧异,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亲生爹娘是谁,现在还有东西留给自己? 张婶拍着她的手背道:“若若,你不要怪张婶一直不拿出来,这都是你爹娘嘱托过的,他们希望你能过得平坦、幸福,现在你是郡主了,有出息了,张婶也就放心交给你了。” 唐婉若拿着这个小包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没想到我的爹娘还有这样的嘱托。”她将小包包捏紧,里面软软的,不知道是何物。 “谢谢张婶。” “谢什么!你快去吧,你现在是郡主,不比以前了,去吧去吧!”张婶招喝着让她离开,满面的笑容就好像是送高中的游子赴京任命。 唐婉若知道,这世上除了他,张婶是对她好的人。 不,他有时候还会骗自己,但张婶从小到大都拿真心待她,是真正的亲人,亦是如自己的娘家。 没错,比陈炎君还要真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另有办法 回到宫里,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走在路上嘀咕,也是劝慰自己道:“只是来看看他的情况,要是我制的药分量少了到时候调理他的身体还很麻烦。” 一路走过,除了几队零零散散的小公公外,再没碰着其他人。唐婉若心里松了口气,又紧张了起来,朝陈炎君的寝宫走去。 去他的寝宫并不是去找他,而是因为她在宫里所住的地方就在他的寝宫附近,她只是先去拆包裹而已。那个张婶给的,说是自己亲生爹娘留下来的遗物,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看一眼。 回到房间,唐婉若迫不及待的解开外边缠着的布条,打开最里面一层发现只有一块丝绢。扬起来,是上面绣着一颗柳树,碧绿的枝条垂落在湖岸,旁边还绣着两行字: 细柳拂春去 望夫之第高 “这是什么意思?”唐婉若拿着这块丝绢,参不透其中的含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娘要留下这样的东西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东西张婶要藏起来到现在才给她。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际,窗户开了。一心沉迷在这块丝绢里的唐婉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下一刻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唐郡主,悄悄地就回来了,也不先通个信?”白狄的声音在身后。 唐婉若被吓得不轻,赶忙回头,看见了打开的窗户门,有些责怪他说:“白大人怎么总喜欢走窗户?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这是要人吓人吗?” 白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郡主这就说的不对了,我是隐卫,不进来怎么会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不在我走正门不就成贼了?” “走窗户难道就不是?” “至少不会让人发现,”白狄道,立马又起身,瞧见了她手上的丝绢,好奇的问了一声,“这是什么?”!%^* 唐婉若连忙将丝绢藏到了背后,对他道:“没什么,白大人要是没事就快走吧,我回来看看陛下有没有什么事,要是没事我也走了。” 她神色仓惶,也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收起布包就要走,正门突然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炎君只身一人,星眸般璀璨的眼神盯着她问:“入宫都未曾瞧见朕就想要走?” 几日未听见的声音,唐婉若一时有些失神。看他这样精神的样子,想必那绿豆糕他还是没有吃了。 陈炎君走过来:“朕吃绿豆糕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你不来安慰朕反倒想走是何道理?”(!&^ 他的声音温柔,但唐婉若却是惊骇。 “你还是吃了?” “朕吃了。” “没有事?” 他本来欣喜的面庞突然露出了一点疑色,挑起眉头问她:“你希望朕有事?” “不是不是,”唐婉若连忙摇头,“我只是看你太精神了,所以……还是我的药制的好吧!” 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里面不夹杂任何的杂渍。陈炎君瞧着便笑了,点头承应:“没错,是你的药好,也是朕的身体好。” 他差退了白狄,领唐婉若到桌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就看到她刚才想藏起来的那块丝绢。 “这是何物?”陈炎君问,想要拿过来,但让唐婉若惊觉的收手。一手刷空,他的心里有一点莫名的失落。 “这个呀,”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笑呵呵地说,“这是我爹娘的遗物。”她没有瞒他,因为他是相公。 “爹娘?”陈炎君却疑惑了,“朕与你太州同床三载都不知你爹娘为何人,也不曾见过有遗物留下于你。” “不可思议吧?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也没有想到爹娘还会留下东西来,”她打开丝绢,瞧着上面绣的图画和诗句,“张婶不会骗我。”说着,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感觉。 “张婶?”陈炎君又是疑问一声,凑过去和她一起看丝绢上面的内容,问道,“这是张婶给的?” “嗯,”她点头,“是我爹娘托她替我保管的,相公,你说爹娘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陈炎君接过来丝绢,上面的图画和诗句都很简单,他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唐婉若还在一旁大发联想:“你说是不是这两句诗里有文章?要不要请朝里诗词歌赋最好的大人来瞧一瞧,看有没有隐藏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炎君白了她一眼:“当下最好的文臣就是裴相,你想交给他过目?” 她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把嘴唇闭的紧紧的。 然而就是这么紧,看的陈炎君心头有一丝荡漾。 “若若。”他说。 唐婉若让他一叫忽然想起了正事,忙问:“你吃了绿豆糕九亲王有什么反应吗?快把手伸出来,给你把把脉!” 她说着摸上陈炎君的手腕,他却是一动,反手将她整个人拉入了怀中,然后深沉地叹了口气。 “若若,你什么时候能够懂点风情便好了。” 唐婉若靠在他的身上,仰头问他:“难道我不够懂风情?” 陈炎君摇头。 她有些不高兴,问道:“那相公认为什么样才算懂风情?” 陈炎君盯着她似水的眸子,四目相对,稍一会儿别过脸去。 “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朕很好,你的药很管用,九亲王差点替朕办丧事,有惊无险说的就是现在。” 他一口气说完了她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也是这几日宫里发生的实际情况。 “可满意了?”他问。 她点头:“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会觉得有点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还在这里,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唐婉若不知道和他说什么,知道他一切无恙便也安心了,此刻到忽然间觉得没有了目标,浑浑噩噩不知该做什么好。 她抬起时,却猛然撞进他如墨色般深沉的眼瞳正盯着自己。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相公?”她疑问一声。 “呼查尔要带你离开与朕谈条件,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他轻声地说。 她闭紧了嘴唇,缓缓吐出一句:“然后?” “然后,朕想杀了他?” “万万不可!” 唐婉若惊讶地站了起来,陈炎君看着她起身笑了。 “难道娘子真的喜欢上了那红毛鬼人,想和他奔走离开大炎,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的话令她又再次坐回来,认真地对他说:“相公这句玩笑话不好笑,他若死了,鬼妃的事你和白大人还怎么查?” 陈炎君沉默了片刻,一直看着她,看到她有些发怵,仿佛他的眼睛背后藏着巨大的内容。 “还有一法子,”陈炎君道,“只不过风险有些大。” 唐婉若看着他:“什么?” “开皇陵,”他说,十分肯定,“先帝皇陵内有无鬼妃尸骨,可定呼查尔是否正是鬼妃。” 她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到了,拉着他的衣袖惊讶地问:“你要开皇陵?” 陈炎君点头。 她真的被吓到了,再怎么说先帝,那是他亲爹啊!亲爹的陵墓说开就开? 不过再想想,他可是大炎周帝,在刚登基时就把后宫所有女眷都关进了皇陵和先帝陪葬,要说开陵,他早就干过了吧! “开皇陵确认鬼妃的遗体总比呼查尔拿你要挟朕的好,不过,娘子可否告诉为夫,呼查尔是如何知晓你与朕的关系?” 他的眼睛半眯着,犹如一只等待捕捉猎物的狐狸。唐婉若的心跳了半拍,是被吓的。但是自己究竟为何要被吓到?她和呼查尔又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关系呀! 皇家的秘密地牢中,呼查尔被关在这里犹如一位大爷一样。 “喂,有人吗?我饿了!” 少顷,白狄提着食盒走过来,嘴里嘲笑道:“之前是谁死活不肯吃东西,现在嚷饿,叫一声爷爷就给你!” 他把食盒放下,呼查尔才没理他的话,冲上去就抢了过来,里面放着一只刚烤好不久的烧鸡,香气逼人,馋的呼查尔连骨头带皮一个劲往嘴里塞。 白狄看他这个样子,拿鞭子拨了拨他:“哎,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呼查尔不管,很快把一只烧鸡吃完,临了还打了个嗝。 白狄跷腿在凳子上看着他问:“呼查尔,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有烧鸡吗?” 呼查尔抬起头,茫然地朝他摇了摇头。 白狄笑道:“陛下去开皇陵了。” 呼查尔的动作顿了一下,白狄又说:“当年陛下登基,关入皇陵的后宫嫔妃里鬼妃就在其中,你猜找没找到鬼妃的遗体?” 呼查尔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尤其是双手,掩藏在红色的卷发下面,活生生像一只鬼爪,好像随时都要朝白狄扑来,来要他的命! “找到没有?”呼查尔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 白狄只是摇头。 “我在这里怎么知道他们找到没有?”他摊开双手,“不过,很快就知道了,呼查尔,你和鬼妃是什么关系其实陛下一点都不在乎,陛下在乎的是你是不是她。” 白狄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呼查尔让他弄得有点迷糊了。 “为什么?”他问。 白狄笑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竟有天地 “这个问题问的好!”九亲王转身,大为夸赞她,“郡主聪慧过人,本王很欣慰。” 唐婉若站在这里,对九亲王的回答报以苦笑。 “九王爷,婉若愚钝,不懂您的意思,还请您明说。”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她在宫中走着总有几次会遇到九亲王。 这一次就是一样,本来是打算回去休息的,但路上撞见了就只好停下来寒暄两声。但谁想寒暄着,就寒暄出鬼妃的事情来了。 而说到鬼妃,她也恰好就有兴趣。 九亲王说:“你问本王为什么对前朝妃子感兴趣?本王就想问你,难道皇上不感兴趣?” 他的话令她无从回答。 陈炎君的确也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请王爷赐教!”唐婉若回应道。 九亲王笑了一下,仰头,更是爽朗的笑声:“郡主近日来与皇上交好,那可知当年鬼妃,可是让本王那小侄儿情窦初开的情人?” 一席话落地,唐婉若愣然,惊讶地脖子都伸到前面去了。 张大着眼睛:“九王爷,这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鬼妃是皇上的初恋情人,这件事情当时宫里的人都知道,本王何需骗你?不过又说回来,本王那侄儿倒是痴心,想必他到现在还没能忘记那名宫妃,即位后直到现在才正式立妃,倒也不易。” 九亲王目眺远处微微的摇头:“所以本王见到呼查尔时,就令画师即刻绘制了他的画像,带在身侧回到京城交给了你,呼查尔和鬼妃实在太像了!”!%^* 她仰头,看九亲王说话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咳咳!”唐婉若突然一阵的咳嗽。 “郡主,你身体不适?” 唐婉若止不住地咳,抬起手,在稍微缓和后才说:“没有,多谢王爷关心,我只是有受风咳嗽的习惯,不碍事。”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这个毛病,她撒了谎,只是用来掩盖内心的尴尬。(!&^ 和一抹寒冰。 这件事情,那个人是不是该和她解释解释? 唐婉若走在宫里的道上,忽然间觉得这宫里的景色也没那么好看了,不如三里乡一片的水田来的赏心悦目。也忽然间觉得,自己真是闲得发慌了才答应他那么多的事情,让自己参和进来,不明所终。 她同样也很后悔,为什么刚才要选择走那条路和九亲王碰个正着?要是换一条道,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但凡是没有如果,并且转念又想想,关于鬼妃的事情,他好像也真的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认认真真地提起过,只告诉她是先帝的一位宠妃。 “没想到你和鬼妃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看着天,心中似有无限感慨。宫城里的天空显得格外开阔,但越是开阔,人心越是凄凉。 “相公,可否和我细细说来?” 御书房里,点点熏香缭绕。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悠然,甚至带有一点生活的情趣,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唐婉若推门而入,门外候着的李公公没有阻拦。她闯进去,坐在案桌前的陈炎君抬首,见到是她平淡地问候一声:“来了?” 她闯进去,就指着他的鼻梁大喊一声:“陈阿牛!” 陈炎君被她这一个举动惊呆了,忙站起身,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唐婉若站他面前,浑然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质问他:“陈阿牛,你查鬼妃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鬼妃的事情?若若,你指的是什么?”陈炎君茫然地走下案台,过去要牵她的手。 “别碰我!”唐婉若生气地躲开了他的手,跟他退了几步远,“陈阿牛,你生在帝王家,就是天生的骗子么?” “若若,你说得朕莫名其妙。” “你思慕鬼妃,所以才这样上心探查此事,什么为先帝为大炎,说到底是为了你心中对鬼妃割舍不下的一份情感。” 听她这话说出来,陈炎君的表情骤然一下惊住了:“这话谁和你说的,你听谁说的?” “九亲王。” “九亲王的话你也信?” “相公,一般人说话是真是假我还是能看出来,九亲王虽然与你为敌,但他没有骗我的理由。” 陈炎君沉默了。 “相公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连解释也不愿了?”唐婉若问道,一声叹息,“果然相公觉得我是一个乡下的村妇,没有什么见识,好欺负,就骗我。” “朕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皇叔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恼朕?” 唐婉若沉着脸:“相公骗我的事真的要我数吗?” 陈炎君再次沉默了。 “但那些,如果朕不隐瞒身份,你可会嫁与朕?” 面对他深沉而认真的疑问,唐婉若仔细地想了想。 摇头。 “所以,怎可怨朕欺负你?” 唐婉若的神色平淡,心中纵使有万千话,但面对这样的他,此刻却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相公师承裴相爷,学识过人,婉若自说不过你,”唐婉若低头,“但你可发现,刚才你的话中没有一句提及到鬼妃,相公在刻意回避,可是因为心中有鬼?” “朕心里能有什么鬼?”陈炎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她抬起头,两行泪痕瞬间滑出,令他既恼怒又心疼。 “相公不愿和我说实话,此处无情,便就罢了吧。” 她一声叹气,把陈炎君又吓了一跳。 “若若,你这是……” 她清淡地笑了笑,问:“相公还是不愿意告知实话吗?” “和我说一句真话这么难么?” 她笑中含泪,让陈炎君不得不紧张起来。 “你想听朕说什么实话?”他皱眉问。 唐婉若歪头一笑:“看来相公与我的夫妻之情也不过如此。”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陈炎君眉头不展,看着她离开叫了一声:“白狄。” 白狄从暗处走出来:“总在这个时候叫我,让我好好的在暗处看戏嘛!” “你要看戏?” “不,不敢。”白狄立刻老实了。 陈炎君转过身,背对问他:“你说皇叔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她从不会这样对朕。” “九亲王说什么我不知道,但说的肯定都是你过去的那段风流韵事,先帝弥留之际你给鬼妃说话求情,甚至还有谴责先帝的嫌疑,你啊,我要是九亲王,也会拿这件事来说。” 陈炎君头也没回:“所以你认为她是受了挑拨?” “嗯?不,”白狄摇头,“我更觉得她是受了伤害,”他说着笑了,“因为你啊!” “因为朕?” “郡主不过就是想听你亲口承认和鬼妃的事情,你早些和郡主坦白讲就好了,都宫里人人皆知的事了,你何必强硬着不说呢?” 白狄自认为是苦口婆心,但陈炎君愤而转身:“你若成亲,这些事你能和媳妇说?” 白狄在他的面前掏了掏耳朵,眉头一抬,侧过了脸去小声嘟囔:“我没成过亲,但还没见别人成亲吗?” 陈炎君继续问:“若她听后更加误会朕怎么办?朕当年的确很惊讶于鬼妃之神奇,也曾怜惜鬼妃,但那终不过是年少之情,像鬼妃那样的女子世间少见,鬼人天性善蛊惑,朕想靠近她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朕当年对鬼妃有别样的感情,那也是好奇所致,同她那不一样。” 听闻他的话,白狄忍不住鼓起了掌:“厉害厉害,我从来没有听人把过去恋慕女子的事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言辞!” 陈炎君转头:“白狄,你的话多了。” “你为什么就不告诉唐郡主?”白狄笑问他,“口是心非有时候还真的只是女子的特权,你当年喜欢鬼妃就喜欢鬼妃嘛,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啊,放心吧,先皇的陵里的情况已经传回来了,挖开里面尸首一具不少,鬼妃的确死了,死在你手里。”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那句话,陈炎君仰头,眼里似有疲倦。 也似有感伤,叹道:“若朕真还未放下鬼妃,又岂能在当年将她同先帝同葬?她是先帝的妃子,即便留她于人世也将被世人定为祸国殃民的妖妃,整个大炎又哪里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和先帝同葬便是她最好的结局。” 白狄关注的却是另一个方面,提醒他:“陛下,所以呼查尔不是鬼妃,但他有和鬼妃相同的样貌。” 陈炎君抬眼,若有所思。 白狄又说:“他还在说要等到唐郡主的答复后才有话说出口,你看……” “请她过来。” 白狄却是连连退后,笑着说:“这我可不敢,唐郡主那要去还是陛下亲自去一趟吧!这夫妻没有隔夜的仇,郡主误会你利用他找前欢,这个结还是你们自己解开的好。” 陈炎君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白狄已经做好逃跑的姿势,对他又道:“我还是去看看呼查尔吧,他听说你曾经仰慕过鬼妃还吃惊着在那呢,我看能不能先撬开他的嘴!” “等等!” 白狄正要溜走,陈炎君叫住他。 他返头,陈炎君的眉色间有些踟躇的意味,瘪了瘪唇角似有为难地问道:“朕,真的该去找她,直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兵不厌诈 白狄抬眉摊手:“那就看陛下心里是怎么看待唐郡主的了,我想唐郡主不会是贪图名利的人,重感情多于虚名,对了,说不定她就下定决心和呼查尔一起走了呢?到时候你鸡飞蛋打,鬼妃和先帝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又赔了个媳妇……” 陈炎君已经开始拔剑,白狄瞬间脚底像抹了油一样瞬间就溜得不见了,让他想问也抓不住人。 这等麻烦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决吧!白狄是再也不想摊进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里来了。 看他消失不见,陈炎君收回剑,但还在这里疑惑。 自言自语。 “朕真的该去和她明说?她听到后真的不会在意?”他不明白,心里也没有底,眉心的愁绪半天都没有舒展。 唐婉若回到房间,心情非常不好。 “只是想听相公坦言相对,即便真对鬼妃有和情愫,利用我,我也不会阻拦,但相公为什么要欺骗于我?”她哀叹一声,问着自己,觉得很累。 躺到床上,看着头顶那雕花漆刻的图案,渐渐闭上了眼,许是太困了,竟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真的太难过了吧,梦里的一切都是和陈炎君有关。她又梦见了当年被告知他死在山上的那个时候,亲手捧起那些断指,亲手挖墓穴埋葬、立碑。往事在梦里一幕幕重现,让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真实了。 陈炎君踱步前来,看到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若若?” 他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他走过去,见她似已熟睡,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再走近,却瞧见她眼见淡淡的泪痕,显然是刚才哭过。 这一下,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若。”他又轻声地叫了她一声,同样是没有反应。他坐到她的床头,将她轻轻地扳过来,见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 陈炎君失笑:“在梦里也这样恼朕么?”一声叹气,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指尖还有湿润的感觉。 他摸着她散乱的秀发,轻轻理好,对她说道:“若若,朕当年年幼,见识尚浅,鬼妃是朕从未见过的女子,与宫里其他的嫔妃不同,自是与她靠近了一分,不过那都是旧事了。” 他这样说着,也庆幸她在睡梦中,这样说出来心里的压力也少了几分。 “不是朕故意欺瞒你,而是朕怕告诉你后你会在意,鬼妃经常在夜下饮酒,小时候朕撞见过许多次,她和呼查尔很像,红发似火,在月色中如同鬼魅一般,你能知道朕初见她时的那种震撼么?朕的确曾惊慕于世间竟有鬼妃这等女子的存在,但朕心里能与朕相伴一生之人却从不是她。”(!&^ “朕的确曾很怜惜鬼妃,因为朕同情她,她与宫里其他嫔妃不同,她的内心是自由的,她是鬼国的雄鹰,被囚禁在大炎的皇宫里,朕不愿意看到她的羽翼被拔掉,她不属于这里,不应该沦为先帝的玩物,”陈炎君说着在她的睫毛处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样纤长灵秀的睫毛让他心头也为之动了动,坦然道,“朕的确曾倾慕与鬼妃,若若,有时候你真让朕很疑惑,难道你真的想听朕当面说出对其他女子的情义?你怎能对朕如此残忍?” “我都不在意了,相公还在意什么?” 她清若银铃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让陈炎君一怔。 怀中,唐婉若渐渐睁眼,眼神清明没有意思疑晃。 陈炎君吓了一跳,小声惊呼了一声:“若若?” “陛下曾倾慕于谁,怜惜于谁我都不在乎,但陛下若是想着旧情人还骗我为你做掮客,即便是无知无礼的村妇也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她说着还有皱眉瞪眼,好似很恼怒他似的。 陈炎君忽然间哭笑不得。 “若若,你这干醋吃的,何必要和一具尸体吃醋?” 唐婉若让他说的脸红了,佯怒道:“谁吃干醋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这就去和呼查尔离开,让陛下如愿以偿!” 她说的是气话,陈炎君也知道,但还是下意识地把她箍得更紧,说道:“你想和他走,也不问问你相公同不同意?” “啊,我怎么忘了相公有龙阳之好,又曾恋慕鬼妃,你果然舍不得呼查尔!” 她这话说的陈炎君更加苦笑不得了,扶起她来:“正好,朕这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唐婉若有些迷茫,眨着双眼转过身:“见谁?” 陈炎君清莞一笑:“那个你想和他离开私奔之人。” 呼查尔在密室里还是一副惊讶的神情,对着白狄求证:“大炎周帝曾经爱过鬼妃?” “不,爱没爱过不好说,但心里很怜惜她倒是真的,当年指责先帝要求放鬼妃出宫,为这个事情还差点被先帝处死,不过,呼查尔,你那么在乎陛下对鬼妃的感情做什么?你又不是鬼妃!”白狄拿起一个梨子啃着,在这里和他好好谈话。 “我当然不是鬼妃,”呼查尔把头撇到一边,用长发挡住的阴影遮盖住脸颊上的一抹绯红,“我只是没想到在大炎还有人会对鬼妃好的。” “这有什么奇怪?”白狄不在意地问。 呼查尔道:“大炎人不是很讨厌鬼人吗?” 白狄忽然扔下了梨,哈哈一笑:“呼查尔,大炎人要是讨厌鬼人,你还能来得了大炎?你以为九亲王会不顾民意将一个万民讨厌的人带在身边?” 呼查尔闻声沉默了。 “白大人!”密室内突然传来了唐婉若的声音。 白狄和呼查尔皆是向门外看去,看到唐婉若和陈炎君先后而来,两人神态各异,但总归都是惊喜。 白狄道:“唐郡主,你终于来了!” 唐婉若尴尬一笑:“白大人,什么叫我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的意思就是,可以让这家伙把实话吐出来了,”白狄说着起身给她让座,“来,你和他好好说说,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但是自己说出来也是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鬼妃是死了,不要他也死了。” 呼查尔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后边的陈炎君身上,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让人查探不出究竟。 唐婉若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呼查尔,你说过的话还算是么?” 呼查尔一时疑惑,将视线从陈炎君身上挪过来,看着她问:“什么话?” 唐婉若稍皱眉头:“你不是说如果我和你走,你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那你现在说吧,我连行礼都收拾好了。” 这回呼查尔倒是惊讶了,问她:“你舍得离开大炎皇帝?” 唐婉若顿时委屈地撅起了嘴,难过而气愤道:“他心里想着的只是鬼妃,怪我看错了人,我不要他了,呼查尔,我要离开大炎,让他和鬼妃在一起去吧!” 陈炎君全程黑着脸听她说完这些话,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就是让白狄觉得有些恐怖,心里想着等会要赶紧逃离才是。 但她看了眼呼查尔,忽然又改了口说:“对了,如果你就是鬼妃的话,他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他果然喜欢男子,呼查尔,原来你才是陛下的真心人,我不管你了,我要自己走!” 这一下,把呼查尔说蒙了,忙说:“我不是鬼妃。” “不信,你和鬼妃一模一样,而且陛下还那么怜惜你,虽然把你关起来但好吃好喝供着,一个人过来还不让人知道,全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真是太气人了!” 呼查尔大惊:“大炎皇帝关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可别被他骗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不是鬼妃,为什么陛下对你念念不忘,神魂颠倒?”唐婉若委屈的好像都要哭了。 呼查尔急了:“那是他的事,他喜欢鬼妃跟我没关系!” “你还说你不是鬼妃?” “我不是鬼妃。” “那你和鬼妃长的一模一样?” “因为那是我阿姐啊!” 一句话,说的整个密室里鸦雀无声。 唐婉若住口了,抬手擦了擦眼角逼出的一点泪水,他的这句话似乎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呼查尔却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在继续和她解释道:“鬼妃是我阿姐,被大炎皇帝霸占,还夺去了性命,我是来大炎为阿姐讨个说法,但我并不是阿姐啊!” 唐婉若眨巴着眼睛,渐渐转过头。 “陛下,你都听到了吗?” 陈炎君点头:“朕听到了。” 呼查尔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忽然间怒从心起。 “你诈我的话!”他猛冲向唐婉若,怒目圆瞪,但奈何被锁链锁住,只能到她身前一寸,再不能进一步。 唐婉若往后退去一步,摇头道:“呼查尔,这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是真的收拾好行囊打算跟你走了。”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呼查尔撕心裂肺地叫喊,让陈炎君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上前把唐婉若拉过来,对呼查尔说:“你是来探查鬼妃的事情,又是怎样和九亲王系在一起?” “狗皇帝,你以为我还会说出来吗?我告诉你,到死你都不会知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告诉你!” 唐婉若躲在他的怀中,对发狂的呼查尔有一点点害怕。陈炎君似乎察觉到了她这一点,伸手将她更加护住,对呼查尔说:“尔姐之事朕也颇感无奈,你若来寻仇当找先帝。” 但呼查尔不听,狂怒地指责他:“但阿姐是被你活埋的!是被你,被你这个狗皇帝拉去给先帝陪葬!” 唐婉若蓦然一惊,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抬头看陈炎君,因他紧紧护着,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颔弧线,刚毅好看的散发出一分清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惧无险 “善恶终有报,看来相公是受报应了。”她在他的胸膛前说着,让他不悦的眉头更加禁皱了一分。 他没有管她的唠叨,对呼查尔说:“你阿姐之事然朕有错,但你意图杀朕已是杀头之罪。” 呼查尔冷笑一声:“你杀了阿姐,我杀你,多么合适!” 陈炎君闭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置他了。 呼查尔却还在冷笑,也像是自嘲地道:“还说大炎周帝曾经喜欢阿姐,要是喜欢又怎么能那么残忍将阿姐押去陪葬?不过都是你们大炎人的假话!虚伪的皇帝,虚伪的大臣,虚伪的人,你们都是假慈悲,假仁假义!” “呼查尔,”陈炎君忽然叫他一声,问道,“若你阿姐现在还活着,你以为她会活成什么样?” 他这一问,让呼查尔一时愣在这里,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以为,新帝即位后,这样年轻的妃子在宫中能活的多么自在?”他反问,亦是嘲讽,“你阿姐生前蛊惑先帝,朝臣惧愤,为先帝殉葬是她必然的结局,你怪朕,朕认,但朕若留你阿姐,便难以对得起朕自己的心。” “我不明白。”呼查尔看着他直言。 陈炎君轻抬一笑:“鬼人女子天生魅惑,你阿姐若留在后宫,朕不知是否能守住这颗心,但是那时朕已经娶妻了,朕若对你阿姐留情,便是对另一人无情,那人比你阿姐更为凄惨,你阿姐尚还有你这个弟弟,可她却孑然一身,既无兄长也无姐妹,这便是你所谓之正义?” 呼查尔和唐婉若都是一惊,尤其是唐婉若,靠在他身前心扑腾扑腾地跳着。 他口里说的那个人可是自己? 呼查尔十分惊讶,但还是道:“一派胡言,你们大炎人就是会找借口!” 陈炎君承认:“的确,朕是寻借口,但受不住你阿姐的魅惑亦是不假,然朕是绝不会给你阿姐名分,也不会让先帝遗风再存于大炎,朕之所为或许残暴无情,但先帝的后宫你可知道有么龌龊难忍?如果你恨朕,朕也无话可说,只能对你愧疚了。” 他的话让唐婉若心里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难道还能容忍先皇在位时的后妃在后宫中与当朝妃子争权争宠?即便他不出手,在后宫中那些妃子又有几人能够善终?!%^* 都说他绝情,那如果他是多情存善的君王,当年留下了后宫满满的嫔妃,那么到现在她还能像现在靠在他的怀里吗? 如果说他的绝情都是因为要把情留给她的话,这么重的分量,她不敢想,也不敢当了! 唐婉若想着,感到无限的感伤。 到底是绝情的帝王好,还是有情的帝王好?一时间她也拿不出定论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狗皇帝,杀人偿命,我要你为阿姐偿命!”(!&^ 陈炎君无奈地闭上眼睛,脚上一挑,将地上的剑蹭起来,拿在手上。 “呼查尔,你若这样恨朕,朕给你机会,拿这把剑刺朕,不论生死,朕不怪你。” 他说着拔剑扔给了他,呼查尔接住。 “但朕只给你一次机会。” “陛下!”白狄大惊,忙过来拦住他。 唐婉若也是惊讶,奋然挣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叫了一声:“相公!” “相公?”呼查尔听到她的称呼,觉得好笑地笑了一下,对陈炎君道,“你说的不可负情的人就是她吗?哈哈,原来你们早就结合在一起,骗所有人,骗整个大炎说你对女人不敢兴趣?” “有意思,太有意思!”他摇着头,不知道是在笑话他们还是笑话自己。 “你不能这样做,你绝对不可以!”她愤慨着,拽着他外袍的衣领,浑然不顾呼查尔的话。 陈炎君漠然地低头看她,摇头:“你都说了善恶有报,朕当年将所有宫妃送入皇陵与先帝陪葬,这便是朕该还的。” “你疯了吗!”她大喊,“你不珍惜自己也不想想别人吗?” 陈炎君笑了,摸着她生气的脸蛋,说道:“朕若不死,自然还有是要来和你算,你要相信朕乃真命天子,大炎国运不衰,朕不会就这样死的。” 他很自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白狄将她带下去。但这一次,白狄犹豫了。 “陛下?” 陈炎君只是点头,越过他走到呼查尔面前,挺起胸膛说道:“来吧。” 呼查尔稍微蹙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一下后说:“大炎皇帝,这是你要我做的,可别怪我!”说罢,举剑刺了过去。 陈炎君闭上眼,只听剑身入肉的声音。 “相公!”唐婉若急的尖叫,但白狄在身后拖住了她。 “唐郡主,陛下这样做圣意难为,你可不要为难我呀!” 唐婉若却只是拼命挣扎,想过去到他身边一个劲地扑腾,不停地大声喊着:“相公,相公!” 她这是怎么了?她竟然再一次地看到他要死在自己面前? 他竟然又不顾她,又要这样离开了吗? “陈阿牛,你要是敢这样离开,上天入地,生生世世,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唐婉若眼泪夺眶而出,看见他稍弯下了背,渐渐退后,血渍滴落到地上。 谁知道他往后退了退,一下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朕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他说的有些艰难,沙哑着声音。 唐婉若稍微安静了下来,仔细盯着他。 “相公?”她问了一声。 他没死? 他低着头,捂着胸前的伤口。唐婉若喜极而泣,趁白狄没注意挣脱了他的束缚立刻跑到他的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胸前被刺伤的地方。 约莫心口处,红色的鲜血还在涓涓地往外流。 陈炎君痛苦地捂着伤口周围,另一只手一把拿住她按在心口处的手。 唐婉若吓得手足无措,连忙翻看随身带的布囊,说道:“相公你忍一忍,我看有没有带金创药。” “郡主,你不要费神了,这一剑我刺得深,狗皇帝活不了多久了。”呼查尔在一旁说道。 “闭嘴!”唐婉若怒喝他一声,转头恨恨地说,“如果他死了,呼查尔,我一定要你一起死!” 她这话,说的陈炎君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她。 “相公,你忍耐点。”唐婉若这时非常清醒当初和苏子络学了医术,拿出药瓶仔细地为他处理伤口。 白狄也赶上前来,对他们说:“我去叫太医。”他刚要离开,却被陈炎君拉住。 陈炎君的唇色有些发白,有气无力地向他说道:“先送朕回宫。” 因为他受伤,白狄不便带上她同行,便让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唐婉若泪流不止。 呼查尔看着她,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别哭了,狗皇帝要真死了,你就是做寡妇,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他是我相公!”唐婉若忿忿抬头,指责他,“你阿姐的命是命,我相公的就不是了?” 呼查尔忽然间无言以对,只道:“那你再杀了我,我现在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女亲人,你杀了我不会有人来找你寻仇。” “你……”为他这样的逻辑,唐婉若也是无话可说,“相公要是死了,你以为拿你的命就能抵消吗?” “那你之前说要杀了我?” 她哭得这样伤心,呼查尔停下了话,斜过脸去仔细地端查她,稍稍有点好奇问:“大炎皇帝一直不纳妃,你是怎么嫁给他的?” “要你管?” “我不管,我就是问问,”呼查尔说,“你们既然是夫妻,为什么大炎还盛传你是寡妇?大炎的皇帝不都很避讳生死吗?” 他这话让唐婉若渐渐的不哭了。 “怎么了?”呼查尔问。 唐婉若看着他眼眸里十分恼怒:“我和相公间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懂。” 呼查尔看她的神色渐渐有些奇怪,咬了咬嘴唇:“如果他不是你相公,你会跟我走吗?” 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唐婉若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摇头:“不会,我生长在大炎,大炎就是我的根,我不会离开。” 听到她的回答,呼查尔突然笑了:“这样。”似有一声轻叹。 唐婉若从地上爬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我要走了,呼查尔,不管怎么样你为阿姐报仇的心思我理解,但是,相公就是相公,绝对不会为你阿姐去偿命,”她道,往后走几步又转身,告诉他,“大炎的女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说罢,这才真正的离开。 她最后的话把呼查尔弄震惊了,看着她的背影。 “大炎女人就这么不讲道理?”呼查尔发自心底的笑了出来,仰头,“啊,还真是这样,毫无底线。”说着,在关押他的密室里响起了一阵狂笑声。 周帝遇刺病危,这是天大的事情。 太医院手忙脚乱,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出动了,在寝宫门前会诊,没有一个人舒展开眉头。 唐婉若回到这里,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吓了一跳。 “太医,陛下怎么样了?”她担心地问,难免会显露出焦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料事如神 白狄守在门外,看到她过去问太医,连忙上前,把她拉得老远才放开。 “白大人?”被他突然拽走,唐婉若很不高兴。 白狄求她:“唐郡主,你可千万不能当面表露出对陛下的关心啊!”但也知道她不见到陈炎君一定不会罢休。 白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说,“我带你悄悄地进去好不好?” 唐婉若想了想,点头。 他的寝宫里,此时一个宫人也没有。唐婉若不由得疑惑,问他:“白大人,为什么连李公公都没有侍奉在旁边,他伤到心口,若是有个……” “别胡说。”床上他微弱的声音响起。 “相公!”唐婉若立即过去,看他闭眼躺在床上,眼泪又忍不住地掉下来了。 “哭什么。” 陈炎君虽然闭着眼,但好像什么都能看见。突然,他咳嗽几声,唐婉若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了,忙问:“怎么了,可有服药?叫太医进来?” 陈炎君一把拉住了她,手腕上的力量不像是重病的人。 他还在咳嗽着,边咳边说:“可能刚才说话牵动心脉,不碍事。” 她有一刹那的疑惑,内心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了。他虽然面色不太好,但感觉力气还是有的。 唐婉若在床榻边坐了下来,静静地陪着他。 白狄走上前来,对他们说:“你们慢聊着,我去门口把风。”!%^* 白狄说着离开,唐婉若看了他一眼,也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白狄做什么,怎么不多关心下朕?” “相公好好的不是?”她转头,再看向他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样的焦急和慌张。 陈炎君睁眼,看着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皱起眉头叫了一声:“朕被重伤,恐不久于人世。” 唐婉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道:“相公,人若不久于人世,为何你还这样有力气,捏我的手?”(!&^ 她说着眼神挪向手腕处正让他抓住的地方,陈炎君忽然松手,摇头叹气了一声。 唐婉若瘪嘴,一下捏住他的脸。堂堂天子,被人捏脸,陈炎君再是怎么受伤怎么疼此刻也坐起来了。 “若若,天底下敢捏朕脸之人也只有你。” 看他挺精神的样子,唐婉若既好气又好笑,嘲讽道:“看到呼查尔那一剑刺得不深,让你还有精神来戏弄我!” 陈炎君弯身捂住胸口,嘴角抽痛道:“刺得深,但朕命大而已,难道你希望呼查尔一剑刺死朕?” 他说这话让唐婉若心头那一点点怒气瞬间,转变成担忧,忙扶住他问:“相公,你怎么样,还疼吗?” “疼,”他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在胸前,蹙眉苦笑道,“朕心疼。” “别动了。”她抽出手,扶他慢慢躺下,拨开他身上单薄的衣料,已经处理过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唐婉若摸在上面,虽然已有结痂,但还是能感受到这伤口之深,联想起他痛苦的神情,唉叹出一声。 “你那样胡来,也真不怕呼查尔用尽全力?”她轻声斥责着,拿出身上带的其他固体药丸,“服下吧,也是苏先生留下的,平日强身健体服用,对恢复元气有好处。” 陈炎君听话地服下,唐婉若这才彻底地松下一口气。他看着她,拉过她的手小声地回答刚才她问的那个问题道:“呼查尔不会取朕的性命。” 唐婉若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周围,问道:“这么自信?” “当然!”他说,指尖在她的掌心处摩擦,弄得她痒痒的。 “别闹。” 她制止他,却听他道:“呼查尔不会对朕下死手,是因为他在乎你。” 唐婉若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他在乎我?”她疑惑地指着自己,“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陈炎君笑了,似叹息也似感慨:“呼查尔对你有男女之情,你从未察觉到?” 唐婉若诧异地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里抑制不住地惊讶。 “你呀!”他说着呵呵地笑了,对她道,“总之呼查尔在意你,他不会让你难过,他知道朕是你相公,所以不会对朕下死手。” 看着他自信又得意的笑容,唐婉若惊讶地忽然想打他一巴掌。 啪! 陈炎君愣然:“你为何打朕?” 唐婉若看着自己这只完全没意识就已经打过去了的手掌,震惊道:“相公竟然连这种事都利用!” “你不该赞美你相公料事如神?” “我看是龌龊至极,”她摇着头,问他,“你早就知道呼查尔会看在我的份上不会用力?” 陈炎君闭上眼,点头。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你怎么知道呼查尔就会在乎我的感受,他要是不在乎呢?” “不会,”他断然否掉她的话,唇角淡淡一笑,“他断然不会。” “为何?” “就为他与朕同为男子,”陈炎君道,将她的手攥得更紧,说道,“若若,朕能看出他看你时候的感情,朕没想到娘子竟是这么遭人喜爱。” 唐婉若为他的玩笑话不为所动,只问:“然后救了你一命?” “然后朕就机会,处理好这些事,”他说着笑了笑道,“所以,遇见你真是朕此生最大的幸运。” “若若,你是朕的福星。” 她不领情地朝他皱了皱鼻头,还做了个鬼脸。 “相公若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不必要我做这个福星了!”她替他穿好衣服,将手上的毛巾放下。说罢,一声叹息。 他遇刺重伤的事情在朝中迅速传的沸沸扬扬。外界已经传闻他即将驾崩,白大将军焦急地在宫外请见了许多次,连裴相也来了,但全都一一让李公公打发了回去。 寝宫内,陈炎君却是坐在床边,面前摆放着一口火锅。 白狄涮着肉片说道:“这外面都乱成了粥,谁能想到咱们在这里吃好喝好,什么都不愁呢?” 唐婉若一个筷子打上去:“白大人,相公的伤口刚见好转,不能吃太过辛辣的食物,你那些姜蒜花椒的别放进来!” 外边一阵哭号,不知道是哪些人,但听着仗势就好像陈炎君已经驾崩了一样。 但陈炎君不为所动,只道:“来吃。” 白狄又加了一块塞进嘴里,问他:“陛下,呼查尔那里要怎么办?这几日他倒是老实,杀了吧又不好,放了也不合适。” “留着,”他说,“皇叔此前向朕探过口风,此番朕病重,皇叔必有后手,静观其变。” “相公,这就是你的计策?”唐婉若惊喜地问。 “嗯,此招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朕若先不死,又怎能引得皇叔出动?”他独自吃着,还不忘给她夹菜,“多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不着了。” 寝宫门外,后宫中现在唯一的嫔妃如妃哭成了泪人,拿丝绢遮挡着脸跪在宫门外的地板上低声啜泣。身后跟着一众宫人,都在陪哭,九亲王随后而来,见到这一幕道:“如妃娘娘莫要太过上心,陛下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李如哭诉道:“陛下大伤几日都没上朝,怎么叫没事?到现在还不出宫门,太医们也没有办法,这叫人怎么不伤心?” 九亲王倒是冷笑了一下,说道:“本王这位侄儿真是好福气,重伤引得一众女娃娃都在哭,真是,呵呵!” 这可不是?要说这个消息传出来最痛心的莫过于相府内的那位千金了。传闻这几日裴灵儿已经哭昏过两次,死活闹着要陪在皇帝哥哥身边,甚至有一次还说要去殉葬,让裴相爷狠狠的斥责了一顿这才作罢! 要说裴灵儿也真是厉害,三番两次跑进宫里,一边打探陈炎君的情况,哭的昏天黑地,另一边跑进御书房替九亲王拿了不少东西。 对此,九亲王只觉得少了一个呼查尔后,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皇帝哥哥!”此时,裴灵儿又跑过来了。九亲王拉住她,她朝九亲王摇了摇头。 九亲王这才放手,放她过去,她一下就和李如跪到一块,拿出丝帕抹眼泪,朝陈炎君的寝宫大喊:“皇帝哥哥,你醒过来呀,皇帝哥哥,你要是驾崩了,灵儿,灵儿也不想活了!” 她的哭喊声令李如停止了啜泣,转头奇怪地看着她。 裴灵儿转头:“看什么看?皇帝哥哥要是死了,你一定得被拉去陪葬!” 这一次,李如是真的被她讲得没话说了。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这是裴灵儿的第一次胜利,却是以哭来结束的胜利。她跪在这里,泣不成声,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够了,陈炎君的寝宫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她收起眼泪,起身。 “不再多哭一会儿了?”李如白她一眼。 “本小姐累了,如妃娘娘就留下来替我接着哭吧!”裴灵儿说的轻松,转身朝宫外的方向走去,好像今天哭的份量够了,该到明日再来哭了。 对此,李如也是笑笑,坐在地上看着宫门出神。 九亲王已经离开,在他居住的宫门前,李湟站在这里,来回走动,显得惶恐不安。 “李将军,别来无恙。” 听到九亲王的声音,李湟连忙转过身,都到九亲王面前,跪拜:“末将见过九亲王!” “李将军不用多礼,本王素来景仰李老将军的为人,快快请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画赠美人 “谢王爷!” 李湟起身,九亲王叹了声气:“你父亲一生征战沙场,战功无数,令北漠闻风丧胆,李家却要遭受这样的命运,本王已为李老将军哀叹二十年。” 李湟的面色阴沉,低头不吭声,九亲王又说:“当年如果不是牛金洪与白赋久一支陷害你父亲,你又怎么自小流落,收进边陲战乱的苦?平王忍气吞声受爵,韬光养晦,保全实力全是为了当年与你父亲的兄弟之义,只可惜他死了,平地二十年的准备都落到了昏君的儿子手里。” 李湟跟九亲王进去,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酒菜。 随行的侍女侍奉左右。 “李将军请坐。”九亲王道。 李湟听从地坐下,九亲王拍手,身侧的侍女均低头离开,堂内只剩下他和李湟二人。 “李将军,”九亲王说,“现在皇上病危,太医束手无策,正是为李家鸣冤,光光复李家军门楣的时候。” 李湟沉默不语,坐在这里。 九亲王忽然抬手招呼:“李将军为何不吃?” 李湟这才做声,答道:“末将不饿。” “本王本想替你拿回平地兵马,但本王那侄儿很警觉,你还需再等段时日。”九亲王似谈的随意,但话里的内容却足以让李湟心潮澎湃。 “平地兵马?”李湟问,“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难道你还不知晓?平地兵马本就是你与平王的心血,这样拱手让人,本王都替你委屈,”九亲王道,“大炎嫡统昏庸无能,你带出来的兵就甘心交到那个昏君的儿子手上?” 李湟咬紧了牙关,似乎在掩饰痛苦。 “但凭王爷安排!” 李湟拱手答礼,语气铿锵有力。 九亲王对他这举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待本王继承大统,平地就是你的囊中物,对李将军,本王会修将王祠,将其与大炎历代贤将之位列在其中,供后世瞻仰,千秋万代。” 李湟回答:“王爷决定了吗?何时起兵?” 九亲王摇头:“平地的虎符没有找到,不是动兵的时候,本王的这个侄儿与其他皇子不同,这二十万精兵如果不能掌管在我们手里,终究会是祸患。” “那王爷打算如何办?” 九亲王轻微一笑,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精光。 “静观其变,毕竟这是本王最后一位侄儿,本王也该尽一尽皇叔的责任,送他入陵。” 宫门外,一具老臣急得不行。 李公公站在门前拉扯着嗓子对这些人喊着:“各位大人,大人们,回去吧,都回去吧,陛下见不了各位,见不了各位!” “混账,本将军有先帝托孤圣旨,也要拦我?”白赋久怒眉瞪目,站在最前边,一身结实的肌肉把衣服撑的满满的,动一动怒就是一颤,看的李公公有一种即将被这位大将军揍一顿的害怕。 “白大将军,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带这些大人们回去吧!”李公公为难地说。 “陛下都多少天没上朝了?朝中的事情还管不管?” 李公公又连忙跑到那边去,大声叫道:“哎哟,这位大人,陛下还昏迷着呢,您说话可注意点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宫探望?本官带来了百年人参!” “我有千年灵芝!” “我,我带了大王八!” …… 李公公焦头烂额,左右难办,哭丧着道:“大人们,各位大人回去吧,哎哟,你们都回去吧!” 欲哭无泪。 陈炎君的寝宫,白狄爬窗进来,告诉他:“外面都闹成粥汤了!” “情理之中。”他低头提笔,自念一声。 “你不担心?照这个阵仗,现在全京城的百姓都该认为你快要驾崩了。” “这岂不正好?”他头也没抬,直到画完最后一笔,叫到,“白狄,你来看这画如何?” 白狄好奇地走过去,突然一声惊呼:“天哪,外面那么乱,你竟然在画美人像?” “你既能看出是美人,证明朕画的不错!”他在画前轻轻扇了扇,然后举起来。 这张美人像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婉若,不说像个十分,但神态举止,衣容风度也像了个七八分,看上去是赏心悦目。 白狄直感慨着摇头,叹道:“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放着丞相府里那个千金不要,一心挂在唐郡主身上,要是当时她没有做官媒,或者没有被州县推举上来怎么办?” 陈炎君低头将画收好,说道:“朕会在处理掉皇叔后亲自去太州接她。” “那她要是再嫁了怎么办?” 陈炎君身形一顿,缓缓而说:“朕没想过。” 白狄翻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到他面前:“你没想过,她可是寡妇,寡妇再婚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你和裴相学得深谋远虑就没想到过?” 陈炎君不语,白狄叹息:“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懦夫,这也真是她命好吧,正巧的让裴相选中进了宫!” 对白狄的话,陈炎君不反驳,只道:“替朕将话送去,别的不用多说,速去速回。” 白狄接过画卷,愣愣地看着他问:“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就不怕真来刺客提前给你一剑?” 陈炎君摇头:“朕在外已是将死之人,他们不会多费心神再来杀朕,自她嫁朕后,朕没送过她什么好东西,以前在三里乡时朕连有作画之才能都不敢流露,你言之不错,朕是懦夫。” 白狄叹息:“所以之初从来没有人推举你继承皇位。” 他笑了,给清冷的容颜增添了一分柔情:“朕就是一个普通人,怕死,也怕疼,如果非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作为普通人,朕做了皇上。” “那你就已经不是普通人来了。”白狄说。 “所以,朕是普通的皇帝,”他道,催促,“速去速回。” 白狄照办,来到她住的房间。也幸好是没有相隔太远,他的离开没有让人发现。 唐婉若坐在桌边打盹,她已经闭门不出一日了,就怕出门又遇上九亲王,让她再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唐郡主!”白狄跳窗进来就喊她。 唐婉若从梦中惊醒,看到他来惊讶地问了一声:“白大人?” “唐郡主,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白狄由衷地感慨。 唐婉若被他说的很茫然,问道:“白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拿去!”白狄将画放她面前,“他说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这一点东西聊表心意,让你收下。” “画?”唐婉若好奇地打开,看见里面的人像眼前一亮。 “这是我?”她欣喜地问白狄,“呀,画的真好!” 白狄在一旁耸了耸鼻头:“你们这样我都嫉妒了!” 唐婉若欣喜对画卷看了又看,然后视若珍宝般地收了起来,对白狄说:“白大人要是嫉妒就赶紧找个好姑娘成亲吧!” 白狄叹息:“这好姑娘哪有那么好找的?” “白大人要是有难处,我可以来帮你呀!” 白狄摇头:“算了算了,我算是欠了你们的了,你好好收起来吧,我得赶紧回去。” 唐婉若忙拉住他:“他怎么样了?伤恢复的还好吗?” 白狄深深地叹出口气,拿开她的手说:“放心吧,他比我还好,只是皮肉伤,恢复也要段时间,其他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唐婉若放下了心:“但我又不能常去看他,白大人可得好好照顾相公,莫让他生气动怒,要按时替他换药,还有太医院,九亲王想要谋反的意图太明显,一定要提防!”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让白狄唉声叹气:“唐郡主,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一定不会让奸人有空隙钻的!” 他说着转过头又是一声叹气,说道:“郡主要是担心,想做点什么,就替我去看着呼查尔吧!” “呼查尔?” “对,郡主,人活着总要吃饭吧?” 白狄的示意非常明显:“我要守在陛下身边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呼查尔那里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但一个大活人总要有人去照看吧?” 唐婉若明了,忙问:“那我要做什么?”明亮的眼睛一眨,刹那间,白狄仿佛看到了陈炎君的眼神。 “不用做什么,就给他送吃的不要让他饿死就成。”他说,刚才那一晃神间仿佛是他的错觉。 话说自那次唐婉若独自从密室里走出来后,对前往密室的路就了然于胸了。 她提着食盒,一个人悄悄来到这里。左右查探,确认没人后才打开机关。 密室门开,呼查尔就被关在这里面。 “呼查尔?”唐婉若走进去,轻声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呼查尔抬头,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唐婉若加快了步子,走到他前边的桌旁,把带来的食盒放下。 呼查尔轻微地笑了,看着她:“我还以为大炎的皇帝打算把我饿死。” 他稍显轻松的话让唐婉若不由地笑了,对他说:“那可不行,就是他同意我也不答应!” 食盒拿到他面前,呼查尔稍有迟疑:“你……” “吃吧!” 呼查尔接过来,犹豫地吃了第一口,然后狼吞虎咽。 唐婉若看着他,忽然想起那日陈炎君说的,呼查尔为什么不会对他下死手的理由。 她不禁稍稍地皱起了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均臣请命 呼查尔抬手擦掉嘴上的油渍,说道:“今天这餐真不错,还有肉。” “之前没有吗?”唐婉若稍微有些好奇。 呼查尔抬头盯着她,摇头。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面对他这样的视线,唐婉若一时有些局促不安。 “呼查尔,”她叫了他一声,微蹙着眉头,直问,“你喜欢我吗?” 呼查尔没有防备,忽然间被呛到一阵咳嗽。 “咳咳,水!”他艰难地吐出最后那个字,刚才吃进口里的东西呛到了嗓子眼里,让他咳得心肺都有些难受。 唐婉若依照他的话给他递了水过去,呼查尔一口气喝光,还咳嗽了两声,这才强压下这股惊慌。 “你说什么呢!”他把头撇向一边,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唐婉若放下盛水的碗,认真地问他:“是真的吗,呼查尔?” “什么真的,你真有意思!”他不承认,“你今天来做什么,大炎皇帝让你来恶心我?” 呼查尔的话让唐婉若莫名的腾升气一股恼气。 “哦,原来我让你厌恶到恶心。” 气氛一时尴尬。 过了一会儿,唐婉若收拾着食盒,正要离开,呼查尔突然动了动,铁链铮铮作响。!%^* “不是的。”他小声的念了一句。 声音在这间密室里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唐婉若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头去看他,只见呼查尔把头垂得更低。 唐婉若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心里产生已久的一个疑问又浮了上来,不解地问他:“呼查尔,你既然要为阿姐报仇,为什么要自己委身嫁进宫里来?你就是跟着九亲王谋乱也有能刺杀陛下的机会。” 呼查尔骤然惊愕抬头:“你既然知道他要谋皇位?” 唐婉若无奈又好笑地笑了,反问:“九亲王的心思现在谁不知道?”(!&^ 呼查尔沉默了,低头出神了一会儿,问她:“我,很可笑吗?” 为阿姐报仇,选择扮女装嫁给仇人? 唐婉若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呵,你也认为我可笑!”呼查尔一声轻笑,嘴角是对自己的嘲讽,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只要能让大炎的皇帝死,什么方法都可以,我无所谓,扮成女子进宫杀他的机会大大都有,只要他上了我的床,我就能让他立刻身首异处!如果他像传闻里真的喜欢男人,那也更有我能得手的机会。” 他的话令唐婉若诧异。 “呼查尔,你就这么想杀他!” “对,自听到阿姐被送去皇陵给大炎先帝陪葬的时候我就想杀他,到现在也想杀他!” 听到呼查尔这样气愤决然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从眼角滑出了一颗泪珠。 但不是同情,也不是害怕,只是有点被吓到。 唐婉若笑着抹掉眼角的泪痕,和他开玩笑的说:“如果你成功了,我就真的成寡妇了!” 呼查尔看着他,一双淡色眼瞳里流溢着如同宝石般的光彩,温润地看着她道:“不会,你只要你不打算守寡。” “守寡?”唐婉若疑惑地问了一句。 呼查尔抿了抿嘴唇:“我会带你走。” 一句轻微的话,足以回答她之前所有的问题。 唐婉若看着他,眼神郑重:“呼查尔,你是认真的吗?” 呼查尔笑了:“难道你要和我走吗?”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在呼查尔的面前。 “不行,”她还是摇头,“你得杀了我相公才可以,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似玩笑又似认真的回答,让呼查尔一声轻笑出来。 谁也没有明确的说明,但都已经说的足够透明了。 “郡主,”呼查尔叫了她一声,“你是聪明的女人,大炎的皇帝能娶到你是他的幸运。” “聪明吗?我不觉得自己哪里聪明呀!”她歪头想着,说道,“呼查尔,你就是夸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所以你才是聪明的女人,”呼查尔说,“只有聪明的女人才会装傻。” “不聪明的女人呢?” “那是真傻。” 她继续开始收拾食盒,对呼查尔说:“你这样夸我我很高兴,但在相公面前我就从来都不显得聪明,我每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出含义,但我从来都没看出他的真假,他看我好像很透明,但我只有在他告诉我后才能看懂他,以前斗嘴每一回我都能赢,现在想想那全是因为他让我。” 呼查尔看着她:“所以他不是好男人。” “是吗?但他是好相公,和他在一起就像生命有了依靠,他虽然会骗我,但他不会害我,”她莞尔一笑,“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爱他。”说着食盒已经收拾好,转身离去。 呼查尔没有叫住她,这一次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只划开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朝中又是一日未朝。 清早,宫门外依旧围来了许多大臣。白赋久已经放弃了,但前来看热闹的却是多了不少。 “已经多少天了,没人主持朝政这该怎么办?” “我这里已经压了好几本折子,没法办呀!” “唉唉唉。” 宫门前哀声一片,李公公已经麻木了,坐在宫门前的石头台阶上,扬着袖子招呼这些大臣们:“各位大人来得早,要送礼先排队,要是有折子咱家先替着收下?” 大臣们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陛下临危,朝里的这些事情应该找摄政王出面处理才是!” 一句话让李公公略有朦脓睡意的双眼霍然睁得溜圆,宫外的大臣们更加激烈地讨论。 “但是陛下膝下无子,该由谁来暂领大统啊?” “陛下久不立后,更是才大婚,这摄政王从何而来?” “诸位,你们忘了大炎还有一位王爷吗?先帝胞弟,驻守边塞多年。” 众人恍然大悟,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最先说道:“阁下说的是九亲王?” 顿时,众大臣呼声一片,不消片刻已经达成一致意见。 “对,九亲王也是皇家正统的王爷,足以担此重任!” “不错不错,九亲王为国操劳这么多年,备受爱戴,当是治理朝政的不二人选!” 呼声几乎一边倒,甚至有恨不得立即迈过宫门找九亲王上朝的架势。 李公公连忙起身对他们吆喝:“各位大人,不要乱言呀,休要乱言呀!”他急的愁眉苦脸直跺脚,但没有一个大臣来听他的。 “我们请见九亲王!”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请见九亲王!” “请求入宫见九亲王!” …… 一下间,众人齐声的呼声皆变成了此类。李公公拦不住,宫里的禁军也赶出来了不少人,眼见局势就要变得紧张起来。 突然。 “裴相到!” 一声宣唱,止住了这一片呼叫声。所有在这里的大臣都纷纷撇头看向那马车驶来的方向。 这位位极人臣的丞相终于还是来了! 马车停住,裴相走下来,身着丞相朝服,单迈一步就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让这些官吏不敢做言。 “李公公。”裴相都上前来和李公公打了声招呼。 李公公恭敬地回礼,鞠躬拱手道:“裴相。” “李公公,本相要进宫去,还请公公行方便。” 李公公瞬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地道:“裴相,陛下说了,要安心养伤,不让人见!” 众臣的视线全都落在裴相身上,且看这位相国大人能不能入得了这宫里去! 裴相当众笑了笑,对李公公说:“公公无需为难,本相不是来请见陛下,本相前来是见承袭平地爵位的唐郡主,若公公觉之不便,可进宫禀告郡主,且言本相在宫外一候。” 这李公公就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 “公公可是不信本相?” “不敢不敢,”李公公连忙摆手,同时让出了条道说,“裴相请!” 裴相大步跨进宫门,根本没有瞧身后那些大臣一眼,而那些嚷着要进宫见九亲王的大臣们也都恭敬地站在这里,根本不敢对裴相进宫有任何的只言碎语。 裴相迈步进宫,只身一人,走的方向是陈炎君的寝宫。路上走过的宫人对裴相的出现见怪不怪,纷纷行礼道了声“裴相”然后匆匆离去,各干各的事情,好像陛下重伤对宫里的起居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 裴相看向他寝宫的方向,立于此处感叹一声:“陛下做至此般境地,也实属难见,颇为不易啊!”两袖一甩,叹息摇头。 这话又要从苏子络那说起,话说苏子络心血来潮收了唐婉若做徒弟,加之之前在京城时曾在太医院任职过一段时日,太医院的大夫们无一不知道此事,所以现在会诊也都叫她来参与。 唐婉若也乐在其中,这样也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照顾他的伤势,同时为他圆谎。 不错,圆谎,因为他健壮得跟头牛一样,如果不去看那可怖的伤口的话。 太医们在偏堂讨论,刚才这几位轮番探过陈炎君的脉,都是一脸愁容。 “怪哉,老夫任职太医数十载,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脉象。” 另一个太医点头:“不错,我也觉得奇怪,刚才那脉象似乎不像人?” 唐婉若在暗地里掩笑,抬手当着面前,不让这些太医瞧见。这陈炎君的脉象当然不是人脉了,那是她让白狄从宫外找来的小母狗,让这些太医悬丝诊脉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高深莫测 众太医面色大惊,忙对刚才说话的太医说:“快别这么说,辱没陛下那是大罪!” “快别说了,别说了。” 唐婉若暗觉有趣,正在想要怎么样和他们交流“病情”,此时裴相突然出现,从台阶下缓缓而来,说道:“众位辛苦。” 太医们瞧见裴相来了,纷纷行官礼:“见过裴相。” 裴相点头,算是答了礼,问之:“陛下情况如何?” “这……”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表情十分尴尬。 裴相见状,转头看向她。被他凌厉地眼神一看,唐婉若心头蓦然地一惊,然后笑了笑道:“裴相放心,陛下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郡主……” “郡主!” 太医们叫她,颇有痛心疾首的感觉,陛下明明“病入膏肓”都不是人脉了,怎么能说没事?但碍于裴相在朝中数十年的威严,又顾及天子皇家尊严,既然唐婉若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再说噩耗。 “那便好,郡主有劳,”裴相点头,似有称赞之意,“众太医有劳。” 太医们哪里敢承裴相的礼,连忙摇头谦道:“哪里,哪里,分内之事,应该做的。”说着也都不愿再在这个地方陪着这两位,纷纷扯了个陛下研药的理由快步离开,很快就都走远了。 唐婉若独自留下来在这里,站在裴相面前,见着这情景,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 她主动出击,对裴相说:“裴相爷,陛下需要休息,下过旨不见任何人。”!%^* 裴相摇头道:“本相是来找你。” 他说着,嘴角似乎挑开了一个笑意,唐婉若惊骇,大声问:“找我?” “正是,”裴相道,“本相有些话要问郡主,请郡主务必行个方便。” 她愣了愣,空中吹过的微风让她不至于失神,许久,对裴相说:“那,裴相爷请。” 她邀裴相到附近的一处花园走动,踏上栽花小道边,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相爷忽然间让她感觉平易近人。(!&^ “裴相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唐婉若问,心里起初对他的戒备和慌乱稍微少了一点。 “呵呵,本相找郡主本也无事。”裴相随意打着哈哈,一改往常凌厉之态,语气柔缓让她有一刹那的惊喜。 难不成裴相看清了局势,变好了? 唐婉若还在欣喜之余,裴相又道:“本相是想问郡主,平地之虎符,郡主可知放在了何处?”一语落罢,打消了她刚升腾上来的欢喜。 这个裴相,果然还是像白大将军说的那样,是个居心不轨的乱臣贼子! “裴相爷在说什么,我不清楚。”唐婉若低头回答,故意装傻。 “不清楚还是不愿告知本相?” 裴相的话让唐婉若的肩头动了一下。 这个细节裴相看在眼里,轻轻哼了一声说:“本相只想提醒郡主,切要守好虎符,放得保以周全。” 唐婉若向前走了几步,想着裴相的话,心里忽然有些不服气来。 这个裴相,身为人臣怎能总是这样步步紧逼?相公是皇上,在朝政中有所顾虑,但她无所谓! 她转过身,抬头直视裴相问:“裴相爷问虎符做什么?兵家的事应是白大将军关心才是。” “本相乃是心系郡主。” “那可多谢裴相爷关心了!”唐婉若道。 裴相轻哼一笑,换了个话题说:“你那宅内那妇人颇为有趣,郡主可有与之细细相谈否?” 一提到张婶,唐婉若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裴相爷什么意思?” “本相在为郡主思量,身边之人往往均是藏匿最多最深之人,郡主当思之再思。” 他的话让唐婉若厌烦,语气也明显流露出不满,对他说:“张婶从小多照顾我,与我情同亲人,不知道裴相爷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相比于她的激动,裴相淡定许多,平缓而道:“那李湟如何?本相入宫时于门外且听群臣请命,请九亲王处理朝政,陛下此伤若再不好,怕是江山要拱手相让。” 他把江山易主的事情说的这么轻松,听得唐婉若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裴相爷这又是何意?” “本相不过是说出所见事情罢,”裴相道,“据本相所知,李湟今日多次初入九亲王所在府邸,郡主初袭藩王爵位,对这王权公族作派怕仍生疏莫明,恐遭小人之危。” 裴相一直都是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不痛不痒,但话里字字珠玑,皆是重磅! 唐婉若忙道:“裴相爷的意思是李湟在害我?” 裴相摇头:“本相从未如此言之。” 唐婉若疑惑了:“裴相爷说话高深莫测,婉若不知道该怎么听了!” 她盯着裴相,满脸都是疑惑。 裴相稍有点头,道之:“平王临终所提当年之事所言不虚,李湟身为罪臣之子,能够活于今日全凭郡主明智,陛下仁厚,然李湟身为李家后人,一心为父平反,出入九亲王处当为意料中。” 唐婉若再次疑惑了,也是首次对裴相的定性产生了怀疑。 “裴相爷究竟是站哪一面?”她疑惑地问。 裴相问之:“郡主此言何意?本相一直立于大炎皇土之上,效国尽忠。” 她斗胆,进一步问:“敢问裴相效的是哪一国?” “自是炎国。” 裴相说着,清风拂袍,他站在此处竟显得有一些沧桑。他再次看向唐婉若,不知道是叹息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语气悠长地说:“本相今日前来欲与郡主之言已尽,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大炎皇族嫡系只剩陛下一人,九亲王虽乃庶出,但仍为皇家中人,自亦可登临圣位。”他说着离开,没有更多的点名。 唐婉若站在这里,竟一时想裴相的话想入迷了。裴相刚才那些话简直就像谶语,总感觉在表达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又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表明的是什么意思。 比如李湟,他是在说李湟投奔九亲王,但不是简单的告知,而是说他只想光复李家门楣。 又牵涉到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他是在提醒自己,要让李湟追随陛下就要为那桩案情平反? 这是在提醒自己?让她转告陛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婉若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裴相爷和平王一样是支持九亲王的话,他为什么要现在来和她说这些? 但要说他是和白大将军那样忠于陈炎君,但又很难解释他在朝政中处处打压陈炎君,让他这个皇帝做得十分窝囊。 还是说这就是裴相爷的高明之处,永远雾里看花,让人不明局势? 唐婉若自己也没想到,就在裴相一席话间,自己竟然就成了这局中人,深深的陷了进去。 此前,她还没有这样明确的认识。 仰头,天上飘着几朵闲云。唐婉若感到疲倦,和裴相在一起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细琢,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要哦深思熟虑去思考其中的含义。 寝宫外,唐婉若端着药汤。 “我来给陛下送药。”她对守在宫门前的两名禁军说道。 他们给她开了门,唐婉若走进去,待到门关,连忙将药汤放下。 “相公!”她跑过去,陈炎君正坐在床边读书。 他放下了书册,她就这样扑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打算接住她,她却先一步抽过了床榻前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陈炎君愣了愣,看看她。 “相公?”她疑问一声,更是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相公这是怎么了?” 陈炎君回神,低头道:“无事。”然后拾起书册继续佯装读览。 唐婉若瞧着他,微微不悦的眉头那书册挡着,但是…… “相公,书拿反了。”唐婉若笑了一声。 陈炎君局促,连忙翻过来,刚拿起又放下,语气不悦地道:“你此番来找朕究竟是为何?” “不为什么就不能来看相公了?”唐婉若打笑着他道,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神色说不出缘由的心情大好。 但她没有太得意忘形,即刻将裴相和她说的那些话简略的跟他复述,并且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炎君更是奇怪地问:“裴相前来找你?” “嗯,还说了不少话,只是很多内容我没听懂!”她如实地道。 陈炎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唐婉若抬头看了看左右,发觉一直没见到白狄的影子。 “白大人不在么?”她问。 “白狄有事去办,稍后便会回来,”他随口应着,忽然眼神一闪,“白狄正是去办此事!” “此事?”她问。 “此事,李湟李家是否蒙冤之事,裴相之意可是说皇叔以李家门楣清白之事许诺李湟,若朕想要平地归顺,必先将李湟从皇叔身边拉过来?”陈炎君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充满了疑惑。 “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唐婉若不解。 “许是因朕下旨不见任何人之故?” 她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陈炎君看着她,嘴角不觉扬起了弧度。然她想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等她察觉时,她已经落入了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怀抱。 她警觉一声,疑惑地问:“相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欲擒故纵 “小声,这个称呼还不是叫的时候,等这些过去后过去后,让你天天叫朕相公。”他在她的鼻尖轻轻地刮了一下,痒痒的,让她皱了皱鼻尖。 唐婉若道:“相公可有打算了?” 陈炎君含笑看她,轻微摇头:“没有。” “没有?” 唐婉若惊奇地从他腿上下来,站到他跟前:“那每天你在寝宫内装病为的什么?” 陈炎君答道:“若皇叔未有反心流露,朕又岂可拨乱反正?” 唐婉若想起裴相爷的话,说道:“现在朝里的大臣都在请九亲王摄政,那是不是到时候了?” “那还未必,”他起身,环住她的腰身小声地说,“群臣请命,皇叔未必答应,待皇叔应下后,便是朕伺机重伤痊愈之时。” 寝宫门外,突然传来守卫禁军禀告的声音。 “陛下,胡太医端药汤求见!” 唐婉若惊骇,忙推开他道:“我怎么办,让他瞧见我在这里怕是会毁了相公的计划!” 陈炎君的视线注视着门外,屏风挡住了视线,但没有挡住他那抹了然于胸的意境。 “原来是他?”他只道了一声,手头却将她的腰身环得更紧,说,“无事,既然他不便相见,那不见就是,你佯装白狄请他离去吧!” “佯装白狄?”唐婉若不解地仰头看他。 陈炎君笑了,低头鼻尖轻轻碰了碰说:“让门外的禁军赶他走便是了,娘子真是同以前一样的傻!”!%^* 门口的那个胡太医就这样让她打发去了,走回来时,陈炎君在低头轻笑。 她好奇:“相公笑什么?” “笑该笑之人,”陈炎君答着,叫她,“过来。” 她自以为已经走得很近了,但他要求再近一点,她只好又朝他跟前走了几步。 他说:“朕装病这么久,皇叔没有动静,定然在太医院有帮手。”(!&^ 唐婉若立即明白过来,忙问:“就是那位胡太医?” “谁来送药探朕,谁便是九亲王布下的人,”他说,“若若,你可知那胡太医又是何人?” “何人?” “他是吏部尚书胡九的堂兄。” 胡九! 唐婉若猛然忆起这个名字,往事奔涌地浮现在脑中。 “胡九大人我见过,在初来京城的时候裴相爷请我去清风阁,旁边的人就是这位胡大人,”她道,“胡太医是他的堂兄,那他?” “想必也和九亲王有不浅的联系了。”陈炎君说。 唐婉若照这条线想下去:“如果胡大人和九亲王联系很深,那裴相爷……” “胡九乃裴相的得意门生,朝中他经常带胡九参与各项政事,私下两人也交好,裴相已经位极人臣,但胡九仍叫其老师,关系可见一斑。” 陈炎君的话让唐婉若又疑惑了:“那裴相爷究竟是白是黑?” 他轻轻一笑,叹道:“若裴相与你所言为真,怕是黑白皆沾,不论朕与皇叔孰胜孰败都认,从而稳坐钓鱼台。” 陈炎君的话令她深思。照他所言,裴相在朝中就是保持中立,谁也不帮但谁也都沾! 这倒真符合裴相的作风啊! 唐婉若走在宫中的道上,抬头看天,顿时觉得有点苍凉。 漫漫皇权啊,有的是欲望,利益,人与人之间的附和与背叛不过倾倒之间,就像是天平的轴心,只消那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她一向都无所谓这宫里的皇上是谁,哪怕他被夺了皇位也没关系,但现在她却是想要他赢。 “为什么想要赢?”唐婉若问自己一声,转身向陈炎君寝宫地方向看去,“相公即便不是皇上也没有关系,但相公可在执着皇位?还是如果败了就会死?” 她稍微有一点没有想明白。 宫门外,九亲王的马车富丽堂皇地从外驶来。马车门帘上镶嵌七颗玛瑙珍馐,比天子御用的少两颗,彰显他亲王地位。 宫外依旧围着许多大臣,李公公率先行礼道:“恭迎九亲王殿下返宫。” 听到李公公这一话,所有大臣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朝马车跪拜行礼:“臣参见九亲王。” 镶嵌玛瑙的门帘撩开,一双发亮的鹿皮靴踏出,九亲王身披长氅自车内出来,一副威严作派自不用多说。群臣跪拜,匍匐于地,这仗势,饶是见到陈炎君也不过如此。 “众卿平身。”九亲王道。 “谢殿下!” 这些大臣们站起来,恭敬地分立两旁给他让出条道。九亲王严肃地看过去,没有一个大臣敢抬头与他对视。人群里有一个人悄悄地抬了抬眼,九亲王看见他,朝他微颔首,那人忽然高举双手。 “请九亲王出政主持朝野!” 他的这一声好像击落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瞬间荡起圈圈涟漪。朝臣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叫嚷声纷纷一边倒道:“请九亲王出面主持朝政!” “陛下临危,请九亲王出面摄政!” …… 九亲王唇角微微上扬,但这个细小的动作谁也没有看到。他抬手,示意不要喧嚣,等呼喊声平静下来后,说道:“本王历来主驻守边关,护我大炎安定,才回京不久,对朝政之事还是交由陛下吧!” 他说着叹息摇头就往宫内走,听闻这话的群臣纷纷激动了。 “九亲王不为名不图利,真是大好人,陛下之福,大炎之福!” “九亲王心忧天下,是摄政的不二人选!” “九亲王太伟大了,但现在危及时刻,还请王爷三思啊!” …… 群臣感动,拥呼声更加的坚定响烈。 九亲王在人群的推搡中走进了宫门,背对着他们,嘴角的笑意忽然扯开,大笑在脸上但没有发出声音。 身后,那马车也缓缓驶入,朝马厩的方向驶去。九亲王身边,一侍卫来报:“王爷,一切顺利。” “嗯,”他点头,眼里一改方才温和和煦,变得阴冷起来,对侍卫说,“只要再过两日,如果朝中大臣依旧呼喊本王去治理朝政,他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侍卫领命,退后两步跟随在他的身后,再没有多言。 入夜黄昏,李公公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宫门口回来。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这样的一日了,现在耳边还是那些大臣们熙熙攘攘的声音。 他推开陈炎君的寝宫大门,禁军没有拦他。他走进来,拱手对陈炎君道:“陛下。” 陈炎君躺在床上,忽然一阵咳嗽,气若游丝地对李公公说:“宫外,如何?” 李公公抬袖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心头发酸对他说:“陛下,您快好起来吧,朝里的大臣们都嚷着要九王爷即位了!” 陈炎君背身对他,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朕久不理朝政,群臣那般喊也属常理,”他说道,“但不知朕的臣子们竟然就这样要抛下朕,实属,咳咳咳……” 他一阵咳嗽,李公公在一旁忙上前了两步,但又不敢近身,只好站在这关切地问:“陛下?可要唤太医?” “不用,”陈炎君压下咳嗽,声音痛苦地对他说,“宫外还有没有其他事?” 李公公想了想,疲倦道:“没有了,禀陛下,九王爷今日回宫当着各位大人的面婉拒了摄政一事。” 陈炎君的眼神更加清明,对李公公回道:“你辛苦。” 李公公忙道:“咱家不辛苦,能替陛下分忧是咱家最乐意做的事情,咱家现在每日入睡前都诵经念佛,祈祷佛祖保佑陛下龙体早日康复。” 他的话让陈炎君很受用,但还是道:“你下去吧,朕困了。” 李公公作揖离开,每一个步子都迈的极合礼节。带寝宫宫门阖上,陈炎君腾地一下坐起来! “皇叔欲擒故纵,果然拉拢人心!”他冷冷笑道,看向窗外。夜色逐渐降临,一丝星光披上,他没有点灯,静坐在床头,逐渐笼罩的黑暗遮盖住了他墨色的眼睛。 稍几个时辰,陈炎君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但奇怪的是窗外并没刮风,这一下让他惊醒得睁开眼。 “白狄?”他轻道一声。 刷的一下,一盏宫灯被点亮,白狄藏在暗处对他点头。 陈炎君会然一笑,颔首问:“如何?” 白狄面色凝重,从阴影里走出来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陈炎君看到他这个样子,心觉疑惑。 问:“难道未成?” “不是,”白狄摇头,郑重其事道,“陛下,我查探那些蛛丝马迹,追踪那个孙姓奶娘的下落,结果你猜她是哪里人?” 他的话和神态都让陈炎君都不懂,但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问道:“哪里?” 白狄看着他,铿锵有力地吐出以下几个字:“太州,三里乡。” 和白狄一番交谈,陈炎君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而白狄终于笑了。 笑哭了! “三里乡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陈炎君,当年唐老将军托孙氏奶娘将幼儿带走,奶娘一妇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狄指着他道。 “这就是你让我去找唐家的后人的结果!” 陈炎君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坐直着身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杀父之仇 他很清楚白狄想表达的是什么,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已经说的足够透底了。 白狄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话里说的这样含糊,又言明在三里乡,其能指向的人就只有她——他亲爱的娘子,心里未来皇后的人选。 唐婉若。 灯光照在他头顶上,在他的面庞打上一片阴影。陈炎君闷不做声,好像在生气一样,情景诡异的让人发颤。 他渐渐抬头,一双眼睛盯向白狄:“所以,依你之意,唐家后人便是她?” 白狄摊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叫:“那可不就是唐郡主?你说三里乡还有哪户人家姓唐的?”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若为唐家后人,朕将这皇位让你,头拧下来当球踢绝无怨言!”陈炎君道,不苟言笑。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一个太州村妇,收诏进京前从没离开过乡村的女人竟然会是二十年前唐老将军的遗孤? 而且还是和他此生连系匪浅的他的娘子? 陈炎君皱眉:“若朕为当年唐老将军,有救后人的机会定要为其改姓方可隐姓埋名,从此避之波澜。” “再之朕与她朝夕三载,从未见过她身边有孙姓奶娘,同姓之人多如牛毛,你不要因此就将这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白狄急的直跺脚:“哎哟我的陛下!你就不能发挥一点想象力吗?而且,要没有七成把握我能这样回来跟你说?” “有何为证?”他问 白狄急眼了,直接道:“陈炎君,你不要因为你们曾经拜过天地就可以说白的做黑的!我告诉你吧,郡主那个接过来安置在宫外宅子里的那个张婶,以前并不是生活在三里乡,是二十年前忽然回来,这件事三里乡里随便问哪一户都知道!”!%^* “张婶?”陈炎君大惑。 “对!张婶,就是那个孙姓奶娘,”白狄笃定,并且说,“而且裴相一定比你我都先知道!” “何以见得?” “我离开时,负责监视那宅子的收下都见到过裴相好几次出入那个宅子,他当朝丞相去见一个村妇做什么?”白狄问道,“就算是看在唐郡主的份上,那也不该正主不找,去找一个刚来京城不久的妇人不是?” 陈炎君陷入了沉思。(!&^ “裴相这是何意?” “我怎么知道?”白狄两手一摊,把问题抛回给他,“我只知道奉命行事,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就查到了这些,至于裴相爷这只老狐狸是怎么想的,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陈炎君听着他的话,心里想着,突然笑了。 白狄看着他,心想莫不是这件事太过惊奇,把他吓傻了? “陛下?”他问了一句。 陈炎君笑着摇头,对白狄说:“白狄,朕忽然想起一事,如真如你所说的,她就是唐家后人,那朕与她之间岂不是有杀父之仇?” “先帝造孽,当是祸害子孙不浅!”说着又是一阵摇头,叹息轻笑,亦是无奈。 翌日。 唐婉若刚醒来,洗漱完毕正要出门,却听见屋内的窗户噼里啪啦一声响。 她走回去,看到白狄正站在她的床榻边。 “白大人?”她好奇地看着白狄问,“白大人这么早翻窗来是为了什么事?” 对白狄翻窗越户的举动,唐婉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见白狄上前,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品一口道:“唐郡主今天有什么打算?” “打算?”唐婉若看着他不解,“白大人是要做什么?” 白狄笑道:“不做什么,就是很久没见郡主,来看看郡主怎么样了!” 唐婉若瞧着他,看了有一阵,转身回头道了声:“哦。” 白狄起身,又走到她面前笑嘻嘻着:“唐郡主别忙着走呀,我还想问一下郡主的爹娘现在在哪里,我忙完了,得将二老接过来。” 唐婉若听着他的话就笑了,对他道:“白大人,你与我相识也有很长时间了,也一同去过我三里乡的小茅屋,还不知道我自小就没有爹娘么?” “没有?怎么会没有?”白狄追问。 唐婉若没有起疑,直接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吧,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记不大清了,记忆里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唯一庆幸的是乡邻乡亲都对我很好,很照顾我,白大人,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白狄连连笑道,“随口一问,就想着你让我把同乡接过来了,那二老总得一起过来吧?” 唐婉若也笑了,感谢道:“谢谢白大人关心。” 她神态平和,虽然白狄提及的是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但好像并没有在她的心里泛起什么波澜。 白狄问:“对不起,提起了郡主的伤心事。” 唐婉若凄淡一笑,轻声地道:“也不是什么伤心事,从小就没见过他们,你突然问起来也不知道心里现在是种什么感情。” 她嘴角的淡笑让白狄有些唏嘘,虽然这样刨根问底打探别人底细不是他白狄的作风,但为了弄清楚那件事情,他还是必须往下问下去。 “二老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他问。 唐婉若淡笑摇头:“我不知道。” “也从来没见过,唐郡主,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白狄惊讶地感慨。 唐婉若点点头,抿唇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管怎样,终究是活到了现在不是?” 白狄的话头问尽了,但她的话就像陈炎君预料的那样,根本就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白狄开始对她说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郡主,陛下请你过去。” 唐婉若端着药汤和白狄来到他阿德寝宫门前,是金银花熬制的水,喝了对人体无害。 “白大人,你今天很奇怪。”她诚实地道。 “是吗?唐郡主,你多心了,哈哈!” 他推开门,对里面叫了一声:“陛下,郡主来送药了!” 门阖上,白狄快步走到里面,陈炎君坐在床榻上,似是刚起床的样子,发髻未束,身披墨色长衫就那样依靠在床头。 唐婉若走进来,放下药碗对他说:“听白大人说你要见我?” 陈炎君打量了她一眼,道:“坐。” 自听白狄说了那些话后,陈炎君看她的眼神和以往发生了一些不同,也更是多了一分怜惜。 白狄隐匿了踪迹,唐婉若转头,见没人了,反过脸来问他说:“相公这是和白大人在做什么?神神秘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娘子聪慧,为夫深感心安。”他道。 “心安?相公早晨叫我来就是为了夸我的?” 她的话令陈炎君不由地笑了,嘴角的弧度甚是好看,让她看着心中扬起一股暖流,不由间也跟着笑了。 “朕知道你不喜他人说话拐弯抹角,跟不喜他人欺瞒,所以有一事朕要与你直言。” 陈炎君的话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甚至紧张了起来。 “什么事?”她问。 他道:“关于二十年前的那桩叛国案,白狄查明,你是唐将军那被救出来的遗孤,对儿时之事你可有记忆?” 唐婉若认真地听他的话,但他说完就彻底震惊了。 “唐将军,遗孤?”她问着他,也是问着自己,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陈炎君一笑,轻叹:“朕起初也不信,但白狄信誓旦旦,且还有一事颇令人在意,宫中禁军几次见裴相找张婶,不知他堂堂相国为何与张婶有私下来往?” 唐婉若更是惊讶,因为这个事情,她也曾经见到过! “你怎么了?”陈炎君瞧她惊愣的表情问。 唐婉若回神,忙道:“我也见裴相爷找过张婶,在集市上,难道他们以前就见过?” “白狄怀疑张婶就是那位带走唐将军遗孤的奶娘孙氏。” “可张婶不姓孙呀?”唐婉若辩解,她怎么可能是唐将军的后人呢? “你可见过张婶的夫君?又怎知她夫家不姓孙亦或是她原本姓孙?”陈炎君道,看着她,目光如炬。 唐婉若与他四目相对,眼里的震惊完完全全地落入了陈炎君的眼眸里。 她惊愣着,但也在不住思索着,忽然想起张婶给过她的一块丝绢。 “那个!”她忽然大叫着站了起来,对陈炎君说,“张婶给过我一块丝绢,说是我亲生爹娘留给我的东西,那上面会不会有什么?” “我去拿!” 她说着就要回去,陈炎君叫住她,手里俨然已经拿出了那块丝绢。 “白狄已经先一步取过来了,”他道,“上回朕与你仔细端查过,并未发现可值得一提之处。” 唐婉若忙走过来拿过丝绢,来来回回、反反覆覆地看,除了那棵垂杨柳和两行诗外再无其他。 “会有什么吗?如果真是唐将军留下来的,”她自念着,“难道有特殊的标记?” 她前后反复看,什么也没看到,肩头瞬间耷拉了下来。 “去问张婶吧,”陈炎君说,也是宽慰,“朕就不陪你了,今日是皇叔是否染指朝政的关键,朕的伤势也看是不是得要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亲王临政 雄伟壮阔的宫殿,百官聚首。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呼声很高,被很多大臣嚷着要暂时代替陛下处理朝政的九亲王就要开始摄政了! 金銮殿上,玄色氅服的男子出现,群臣无一不低头恭敬相迎,连裴相也不例外。 九亲王穿着摄政王的朝服出现,在百官的恭迎下坐上了金銮殿的龙椅上。转身,俾睨天下之气概,群臣皆呼:“恭请九亲王摄政。” “众卿免礼。”九亲王道。 裴相抬起头,波澜不惊,相比和他同行而立的白赋久就激动多了,在那里站立不安。 “白大将军好似有本要对本王奏?”九亲王看到他这副样子,开口相问。 白赋久停止了不安的小动作,抬头大声问了一声:“啊?” 整个金銮殿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吱一声。 九亲王也没有再重复他的话,和白赋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满朝都知道,九亲王摄政,朝中最不满的就是白赋久。他虽然是大将军,威震朝野,但是一个粗鲁武夫,完全不懂审时度势,换句话说就是绝对的忠心陛下。 但现在陛下重伤躺在寝宫里休养呢,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身在朝廷里任官,这时候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后路多谋划谋划? 此时,金銮殿上传出了裴相一声轻微的咳嗽。他瞟了白赋久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马上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老夫胳膊不舒服,活动活动!”白赋久终于开口说话,语气里是很不满的情绪,但殿上的气氛还是缓和了下来。 “哦,本朝的大将军竟然胳膊不适,那等早朝过后,本王叫太医去你府上给你会诊。”九亲王笑道。 “哼,不用了!”白赋久大手一挥,哼哼作罢。!%^* 九亲王欣然一笑,坐正,看着满朝文武:“那,众卿开始吧?” 金銮殿的一角,李公公羸弱的身躯悄悄地转身,默默离开了这个每天早晨都要出现的地方。 他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贴身人,皇上要是失势了,这里也没有他的分量了。 “陛下,您可得早日好起来呀!”他悄悄抹泪,自后侧的小门离去,心里已经替陈炎君祈祷了许多遍。 深宫内,陈炎君来到藏书的密室,白狄在他身边,为他翻找出了足足有一人高的卷册。(!&^ “你还要找吗?”白狄有些厌烦了。 “找,”陈炎君很肯定,“一定在这,当年唐将军被斩全族,家当充公,清单名录之类定有存放。” “但是找这些有什么用?”白狄很不理解地问。 “唐家族谱定然在此,她是否为唐家遗孤,可查查看。” 陈炎君的话让白狄眼前一亮:“妙啊!那样大的官被抄家,族谱肯定会保存下来,只要一查就知道她是不是了!” 白狄拍手为快,但遭到陈炎君一记白眼。 “既然知道就快给朕找!” “是是是。”白狄连忙开始动手,在这一堆书册里面翻来翻去。 李唐两位将军是二十年前大炎的重将,将风在外令北漠闻风丧胆,多年不敢来犯。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帝一下同时以叛国罪处死了这两位,令无数人唏嘘嗟叹,也更是令人起疑,怎么就会这么巧? 而且算算看,在当时,这两位将军在军中的声望和地位应当是超越白赋久的。 陈炎君稍微陷入了一些思绪,突然,耳边传来白狄的问话:“你是相信两位将军是无辜的?” 陈炎君抬头:“朕当然相信,若是不信便不会差你去查此事。” “你看这个是不是?” 白狄拿给他一样东西,陈炎君接过去,是一件比较陈旧的拿鹿皮包裹的册子。翻开来,里面的墨迹已经斑驳,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字迹,上面每一页写的都是名字和家族辈分里的排列,正是一份族谱! 陈炎君面上大喜,越往后翻嘴角的笑意愈浓,笑道:“正是!” 白狄也来了兴趣:“快,翻翻看最后那个,到底是不是郡主?” 他也十分激动地跟着陈炎君一起,把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但让他们吃惊的是在族谱上唐将军的夫人的确孕有一子,但是儿子,被清晰地登记在族谱上。 “男孩儿?”白狄吃惊又疑惑地指着册子上写的字,“那不是唐郡主?” 陈炎君疑惑地挑起了眉头,他没有做声,但看了一会儿,嘴角又露出了先前那般的笑意,甚至更加轻松一点。 “恐怕不是如此,朕或许明白了。”他说。 “明白了?难道这个人是唐郡主?但唐郡主是姑娘家呀,难道其实是男儿身?”白狄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突然被自己的话给震惊了,想想还真是越来越觉有道理! 都说大炎周帝好男风,原来就是这样! 他看陈炎君的眼神也有点微妙了,让陈炎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想什么呢?”陈炎君道,同时指着族谱上的这个名字,“看这里,唐将军的这个孩子叫什么?” 白狄看着上面的字,念道:“夫之?” “夫之,唐夫之,这个名字朕不久前就见过。”陈炎君说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柔和了起来,看着这个名字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你在哪里见过?”白狄好奇地问。 “在她的一块丝帕上,”陈炎君说,“那是据说是她亲生爹娘留下来给她的遗物,朕现在应是知晓那上面两行诗句的意思了。”说罢,扬唇又是一笑。 细柳拂春去,望夫之第高。 这是张婶给到唐婉若那块丝绢上面绣有的诗句,之前百般不解其中的意思,但如果夫之指的是人名,又是爹娘遗物的话,那这句就好解多了。这整句就是表达爹娘对这个叫“夫之”的孩子的祝愿和心意,希望她能及第高中,也是期望她能生活优越的意思。 “张婶一直很关照她,她说是遗物,定然是她爹娘留下给她的东西,看来是她没错了。”陈炎君嘴角的笑容有些复杂,似轻松又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戏谑的意味,将唐氏族谱扔回给了白狄。 白狄睁着眼睛:“这就确定了?” “嗯,确定了,”陈炎君道,起身,“故而,李湟之事更要抓紧了!”他说着一声叹息,对白狄说,“这,可是天意?让朕彻查那桩叛国案为两位将军平凡,上天竟然愚弄凡人至如此境遇!”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在积德呢!”白狄说。 “李湟处朕可不上心,但她,朕不得不上心,恐其却为唐将军遗孤,那朕就不得不去做了,”他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白狄说,“你快与白大将军商谈此事,今日皇叔开始亲政,朕的伤也得赶紧好了才是。” 白狄正要应声,陈炎君又说:“切记莫让尔父将朕无碍之事提前泄漏出去,惊扰到皇叔别怪朕不留情面。” 白狄笑笑,推搡他的肩膀:“好了,知道了,我还有我家那老头子你还不放心?我也是该赶紧回去看看了,今天九亲王上朝,我家那位大将军大概没少受气吧!” 陈炎君也笑了:“那你真得好好去安慰安慰朕的大将军了。” 白狄说着就走:“那我这就去了,对了,要告诉我爹唐郡主是唐将军后人的这件事吗?” 陈炎君想了想:“暂且不要,此事朕要先和她聊聊。” 他的眼神清明无比,白狄隐隐的笑了,闪身离开,不见了踪迹。 唐婉若刚从宫外回来,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因为刚才她去见了张婶,在她一再追问,张婶一再犹豫之下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她的确是那年从刑场上逃脱的唐将军的遗孤。 唐婉若眉头紧锁,走在路上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这个消息虽然她曾经有过假设,但一旦确认为真,总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曾以为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名门之后,而且还是将门。 而且…… 还是让先帝满门处斩的将门。 她在路上慢慢地走着,一路都在想怎么和陈炎君交代这件事情,但再怎么慢也总是走到他寝宫外了。 “还是来了。”她叹息一声,摇头屏散了一些内心的惊讶,抬步过去,却在不远处的一处角落那看到了李公公。 她走过去,却听见低微的啜泣声。 她顿时惊住了,过去问:“李公公,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听到有人,李公公立即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对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咱家拜见郡主!” 唐婉若摆手:“这些礼节就免了吧!李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陛下对你也不错,难道宫里有人还欺负你了?” 说到欺负,李公公瞬间又委屈了起来,举袖抹了抹眼泪说道:“咱家是想起陛下,心疼!” “心疼?” “陛下每日处理朝政有多么勤奋、辛劳,只有咱家知道,每一位大人递上来的折子,陛下都认真审阅,给出详细答复,每天天还没亮就唤咱家服侍更衣,早朝咱家也服侍左右,跟在金銮殿上,现在陛下伤重,那些大人们纷纷不念陛下的好,都去拥护九亲王,也,也不让咱家上金銮殿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可有责怪 门外,有禁军把守,哪怕是她也给拦下了。 “二位军官,我是来给陛下诊脉的!”唐婉若答道。 两名禁军才放她进去。寝宫内,陈炎君正站在窗边,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让风轻轻吹起,竟有种公子不存于世的错觉。 “相公?”她走过去轻声地疑问一声。 听闻他来,陈炎君立刻转脸便笑了,对她说道:“你终于来了?” 一声“终于”,意味着他在这里已经等她很久了。 “我有事要和你说。”唐婉若道。 “朕也有话要与你说,”陈炎君说着,将她引到桌前坐下,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关乎你与唐将军的关系。” 唐婉若惊异地道:“相公都知道了?” 她这样一问,陈炎君倒茶的动作顿了顿。 唐婉若忽然的面上不高兴了,责怨他:“相公果然不信任我,总是派人监视,还能不能好好的相处了?” 她的话以及生气的模样让陈炎君无奈,又觉得好笑:“若若,朕何事派人监视你了?” “相公未曾派人监视,怎么知道张婶告诉我的话的?” 陈炎君疑惑得好笑,问:“朕知道张婶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我是唐将军的女儿,这件事,”她瞧着陈炎君的表情,“难道你并不知道?”!%^* 陈炎君轻轻闭眼点头。 她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那相公知道的是……” 他睁开眼睛,眼底里全是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看着她含着笑说:“朕找到了唐将军家的族谱,也找到了你那快丝帕上刺绣的含义。” 他的话令唐婉若更加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凑到他的身边问道:“刺绣的含义是什么?” 陈炎君没有直接回答,伸手搂住她的腰身,似有意无意的在她腰上捏了捏,反问:“你知道你在唐家族谱上本名为何否?”(!&^ 他的话充满了无限的好奇,让她一时都忘记了他手上正在“不规矩”的事情,一心扑在这个问题上,忙问:“叫什么?难道不是我现在的这个名字?” 她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带着一丝欣喜和探究的意味,让陈炎君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不仅是名字,在族谱上,你是个男孩。”他道。 他这话让唐婉若眼睛里的欣喜瞬间冷落下去,接着一把推开了他。 “若若!?”陈炎君手上一空,一时有点不适应。 “哼,既然是男孩,相公怎么会说那个孩子就是我?”唐婉若又不高兴了,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耍了,问道,“戏弄我真就如此有趣么?” 陈炎君接着笑着,耐心劝慰:“若若,你听朕把话说完便知晓了,唐家族谱上记载的唐将军的孩子的确是男孩,但是那男孩的名字让朕确定,那就是你。” 他的话成功的让唐婉若再次好奇起来,也再一次用那种乞求和渴望的眼神看向他,虽然他知道渴望和乞求的是真相而不是他,但是他也是很受用。 “什么名字?”唐婉若好奇地问。 陈炎君清淡一笑,答道:“夫之。” 夫之,唐夫之,便是唐婉若原初身为将军之子的名字。婉若这个名,陈炎君相信,这定然和张婶是脱不了关系的。 陈炎君知晓这一切,再看她的眼神又与此前不一样了,更加多了一分怜惜。她不再是太州三里乡的普通村妇,她是先帝时期重将之女,是曾经为大炎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唐家后人。 但她丝毫没有留意他的眼神,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念叨:“夫之?相公怎么凭借这个名字就认定是我呢?夫之,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么?” 看她百思不得其解,陈炎君开口指点:“把你那块丝帕拿出来。” 自那次和他商议过后,这块丝绢她就一直带在身上。听到他的话,唐婉若立即拿出来,在又一次看到上面那两行诗后,唐婉若也理解了。 “所以,我原本应该叫夫之?”她惊愕地捧着这块丝绢,双手颤抖了起来。 “所以,你现在知道,朕要和你说是什么事了?这事张婶和你没说?” “说了,”唐婉若答道,“但没有说我原本不叫婉若这个名字,不过我真的是唐将军的女儿。” 陈炎君趁她不注意,一把拦腰抱起了她。唐婉若一声惊叫:“哎呀,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怪朕么?”陈炎君问。 唐婉若双脚离地,出于本能只能双手攀附着他的身体。她在害怕,但陈炎君没有分毫要放开她的意思。 这让她有些惊慌。 “我要怪你什么?”她问,“你把我放下来呀,唉呀!” 她又惊叫了一声,陈炎君忽然松开一只手,唐婉若害怕掉下去,双手缠上他的颈脖子,责怒道:“你欺负我!” “朕从未想过你会是唐将军之后,”陈炎君道,“唐家因先帝下旨斩抄满门,你可像平王与李湟那般的怪朕?” 唐婉若紧紧地抱着他,并试图放下双腿想要跳下来。但陈炎君一下将她打横了抱起,用威胁的眼神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可怪朕?”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怪朕,今日朕便不放你下来了。” 唐婉若抬眼便跌进了他那深邃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眸里,一时羞愧又恼怒,瞧着他这模样,连声责怪道:“怪你,当然怪你,要不是你我哪里会是现在这步田地?” 她的气话令陈炎君身躯一震,似是预料之外,但再想想,又在意料之中。 “也对,若不是先帝妄信谗言,你现在也是名门小姐,深闺之内养尊处优。” 唐婉若看着他,知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是说要不是你,我哪里能成为全大炎知名的寡妇,又哪里能做这种有名无实,要担惊受怕的郡主?还要照顾你,处处提心吊胆,现在这样子可不都是你害的?”她一双好看的秀眉挑起,生气的样子让陈炎君更加带上了一抹笑意。 “这么说,你是不怪朕了?”陈炎君笑道。 唐婉若更是责备:“你还笑得出来?” 他只笑不语,走到床榻边将她平稳地放到床上。 唐婉若顿时警觉,爬起身忙问:“你想做什么?” “娘子何故如此说话?”他笑着,这样的神态凑身过来,让唐婉若更加往里边退了一步。 陈炎君道:“你不怪朕,朕很欣慰。” 唐婉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回答:“那是先帝做的事,又不是你,何况虽然他们是我的父母族人,但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记忆,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和我说家仇之恨,说实话我心里,这种感觉,很复杂。” 她说着嘴角渐渐地划开了一个凄凉的笑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对陈炎君又说:“相公,我从来没有想过爹娘是谁,也没想过他们会很爱我,会给我留下什么,又对我期盼着什么,而我,又要为他们去做点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陈炎君轻叹出一声,一床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你什么都不用做,”陈炎君道,“朕会做好一切。” 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朕会把你还有先帝的那份都做好,给唐将军,给唐家先灵一个交代,”陈炎君说,俯身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安心待在朕身边便是。” “陛下?”她看着他,愣愣地道出一声。 “叫相公。” “陛下!”屏风之外忽然传来了白狄的一声大叫。 陈炎君立即离开床榻,自屏风外,朝里边走过来的好像不止一个人。那个人脚步身形比白狄还要显得匆忙,陈炎君面色一紧,果不其然,稍不久就看到了白大将军闯进了视线。 白狄在一旁傻笑呵呵地解释,为自己开脱道:“这,我家老头子,拦不住嘛!”说完很识相地退了老远,一点都不像沾染到后边的这场“腥风血雨”。 白赋久进来便是大喝一声:“陛下,你竟然是装的!” 他的声音之大,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惊慌得大为失色。陈炎君连忙请他住口:“白大将军,此事非你所想之样,切莫声张。” 白赋久吹胡子瞪眼,颇有气急败坏指像,扭头,正看到唐婉若蜷缩在陈炎君的龙床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这座火山眼看又要喷发了。 还是白狄眼疾手快,知道这一幕不论如何都不好当即解释清楚,忙过去托住自己的父亲,并同时捂住他的口鼻,以免他再叫喊出来,恳切地劝慰:“大将军,爹,你就放过陛下吧,这都是有原因的,有原因的,我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慢慢说。” 白赋久一个反身,三两下就解除了白狄的禁锢并将他击退三步,呵斥:“老夫就要在这里说,说清楚!” 陈炎君感到困厄地抚摸额头,朝白狄看去,使了一个眼神,但白大将军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白狄也就只能对他苦笑了。 陛下,你看这样子,我也没办法啊! 白狄的心里如是说道。 唐婉若举着被子,弱弱瞧着白赋久怒瞪自己的样子,心里踌躇不定,犹豫很久后插话问:“我,要先下来吗?” 她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人,场面一时间非常寂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当有交代 白赋久怒气汹汹,站在这里吹胡子瞪眼:“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得解释下吧!” 他指着唐婉若,而唐婉若已经站到一边来了。她明白白赋久的怒气从哪里来的,这是大炎皇帝的寝宫,照宫礼来说就是嫔妃也不能上龙床,何况她这个和皇家没什么关系的外人? 在白大将军眼里,她的确和大炎皇室没什么关系。 陈炎君在他面前不甘示弱,责问:“此乃朕之寝宫,白大将军此言未免过多了吧!” “本将军受了先帝嘱托,辅佐陛下,陛下现在要是不能解释清楚,怎么和已去的先帝还有大炎那么多百姓交代?” 陈炎君冷哼一声:“先帝让你们辅佐的陛下怕不是朕吧?先帝从没想过让朕接管天下。” “但现在就是陛下的天下!”白赋久道,“陛下怎么要和老夫玩起文臣的那些把戏?” “白大将军,你也知晓朕是皇上?” 他们你来我往,白狄夹在中间感觉异常的尴尬,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往唐婉若这边挪动,有个人做伴感觉还是好一点。 唐婉若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头也不慌,见到白狄过来,问道:“白大人过来做什么?” “有人陪着,踏实。” 眼前那两人仍在对峙,被白大将军这样盯着,陈炎君身为帝王的面子可是要掉光了。白大将军与裴相不同,不仅是权臣,更是周帝陛下一直依靠又和其子称兄弟的亲臣,在朝中还免不了要多依仗,所以陈炎君现在是愠怒在身却又不明言,实在是颇为尴尬。 这一点唐婉若看出来了,白狄也看出来了。他百般焦急,很想去劝他家那位冥顽不化的大将军,但是他又不敢开口,尽在这里龇牙咧嘴。 “白大人说什么?要做和事佬?”唐婉若突然大声地说,看着白狄蓦然点头,“好的额,那你快去吧,白大人!” 白狄就这样被她推了出来,由于没有防备,一下子以很不雅的姿势倒在了那二位的面前。!%^* 然而就是这样了,白狄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大将军更是不满,强压住怒火责问道:“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现在怎么女人推你就倒了?” 白狄从地上爬起来,迎着他老子炯然的目光,装傻地笑着道:“我,我们闹着玩呢!大将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什么没有老夫想的严重?她虽然是封郡主了,但你和陛下是不是都忘了身份?” 白赋久直言直语,说的都是事实,但让人听起来总差了点意思。陈炎君和白狄都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表情各异。(!&^ 唐婉若也是忽然间地明白,说道:“是了,我怎么的也只是太州乡下的寡妇,怎么能坐在陛下的龙床上?失礼了,失礼了。” 她说这话轻松自在,但让陈炎君听着却皱紧了眉。 “白大将军。”他说,正要往下继续却让白狄拦住。 “父亲,”白狄郑重地叫了一声,“这个事情您不能怪唐郡主没有礼数。” 他鲜少郑重的说话让白赋久也沉下了脾气,打算认真听他说完。白狄又朝陈炎君看了一眼,然后说:“其实吧,陛下和唐郡主早就结成夫妻了!” 他一席话落定,白大将军的脸上不出意外的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 “什么?”他大叫了一声。 白狄点头道:“是的,早在我去把陛下带回宫之前,他们就成亲了。”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提早一步让人知道了。宫内的雀儿在窗外的屋檐下叽叽喳喳,似乎也在讨论这一切。屋内,陈炎君经坐在一旁,只看白狄和他父亲百般的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唐婉若坐在这里显得有些无聊,又觉得有些烦闷,把头撇向一边看窗外,一时出了神。 许久后,白狄终于解释清楚,问白赋久:“所以,就是这样。” 白赋久靠在椅背上,双眼出神的盯着红漆雕刻的屋梁许久出神。陈炎君适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不做声,而另一边那人依旧看着窗外出神。 “竟有这事?陛下为什么不早说?”白赋久问。 “朕不欲打草惊蛇,也不想节外生枝,”陈炎君道,“白大将军,你知晓皇家发生了什么,如果朕当年回宫让人得知有妻室,那些人不会让她活命的。” 白赋久一声长叹:“如果早知道陛下有这样的,家事,也不用那样麻烦了。”他说着看向唐婉若,也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陈炎君道:“过去的都过去了,白大将军不用念在心里,当下之急当是皇叔,朕也正好打算去找大将军,不知朝里现在如何了?” “回禀陛下,九亲王临政,朝堂里面一片呼声,都是他那那一众的党羽,裴相那老贼为首的文臣一个个对他马首是瞻,真是,今早上还有上奏让九亲王尽早替代帝位的!”白赋久瞟了白狄一眼,“所以这小子回来说的时候,老夫什么都没想就来这了,就是不想看到那些乱臣贼子得意!” 一张桌子让白赋久敲的铮铮作响,陈炎君笑道:“白大将军放心,朕很好,想必白狄已将此事与你明说,白大将军如何看?” 他问话避讳会她,让白赋久有点不舒服。他起身,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走到唐婉若面前,说道:“郡主,虽是如此,但此事牵涉朝政大事,还是请你回避。” 唐婉若这才从窗外的景色中回神,转头问他:“什么?”她刚本就没听,现在只是白大将军粗犷的身形遮挡住了日光,这才让她有所反应。 陈炎君道:“算了,朕之事没有她不知道的,此事她一直参与其中,帮了朕不少,白大将军无需让她回避。” 听到陈炎君这话,白赋久这才作罢回来,叹息道:“唉,这该要说的还是要说出来,陛下深思熟虑老夫也觉得很欣慰,但装病总不是办法,九亲王已经笼络了大半个朝政的人心,陛下要是再不出面,恐怕有些图谋不轨的人要来上书逼宫了。” “逼宫?”唐婉若有点被吓到了,这个词她在说书人的口里听过上百次,最后的结局也听说了上百种。 陈炎君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很自如地,让她宽心说:“朝臣想要逼宫也要有名目,所以朕想问白大将军,京城的兵力够否?” 白大将军有些愣:“难道陛下想动武?” 陈炎君笑了:“若朕之兵足精良,动武有何不好?” “定要做到这样?”白赋久再一次问。 “当然,”陈炎君道,“皇叔性情狠绝,在边关多年韬光养晦,而今回京,即便朕将皇位拱手相让,皇叔也不会让朕有活命之机,朕不能死,白大将军,朕也不想死。” 白赋久听着他这话,叹出口气:“陛下说的这些,老夫明白,陛下放心,白狄交代的那些老夫这就去安排!” “好!”陈炎君拍手起身,“敬亭轩那边今日也有消息传来,禁军正在攻其老巢,因其行事隐蔽,所以朕也没有大费周章,等那边事情了解,大将军这与那边一同行动。” “你想好什么时候伤好了?”白狄在一旁凑上来笑嘻嘻地问。 陈炎君只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对白赋久又道:“还有一事,朕希望大将军能如实告知。” 白赋久觉得好奇,说道:“陛下请说。” “关于二十年前李唐两位将军叛国之事,”陈炎君说着在桌下悄悄牵起了她的手,“朕望白大将军能够坦言相告,两位将军当年是否真有投敌叛国?” 唐婉若霍然明了,他这样问白赋久,是想给她一个答复。她是唐家费尽心思从刑场上移花接木保下来的孩子,先不论前人如何,就这满门抄斩的理由是否得当总得弄个明白。 白赋久又是一声叹气,说道:“陛下,这件事过去了二十年,老夫实在是不想再提,但是又不能昧着良心,既然陛下问了起来,老夫只好坦白的说,陛下寿辰那天平王说的都是真的,两位将军没有叛国,当时连夜制定作战计划,并派人通知了老夫将牛金洪率领的主力救了出来,但自己带兵马全军覆没,是老夫对不起他们!” 白大将军说着很懊恼,双手撑着头,一时呈现出了无比的沧桑和老态。 唐婉若感觉到他手上握住的力道更紧了一些,甚至有点疼。她仰头,看到他刚毅俊朗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的就在那里。 他开口:“那为何两位将军会被认定叛国?” 白赋久道:“老夫不知道,在班师回朝后先帝就已经定了两位将军的罪了,朝里有大臣上书求情,也有大臣说公道话,但都让先帝压了下来,其中有部分鸣冤的人还被贬了职位,所以当时的朝廷里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同情而已啊!” “那如果现在有机会为两位将军鸣冤,白大将军可会当着全天下人之面道出真相?”陈炎君问,“白大将军可是真心为两位将军不值?” 白赋久愣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切摊开 “还是白大将军与裴相等文臣一样,阿谀奉承,贪图一己之私?” “陛下这说的什么话,老夫岂是裴小儿那种奸贼?”白赋久怒得吹胡子瞪眼,“要是有机会给两位将军鸣冤,老夫断然不会掩饰自己的错误,并愿意自削俸禄三年,弥补当年治军不严的罪过!” 白赋久说的言之凿凿,但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但是,牛金洪那,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黄毛小儿,治军作战也不会再做那种鲁莽的事情,早就已经是军中重将,对他,还请陛下认真思量,不要太追责。” 二十年早已物是人非而去,此时要再谈前事,总让人唏嘘。 陈炎君说:“此事朕自有打算,白大将军放心。” “老夫替牛金洪谢过陛下!” 白赋久作礼叩首,看着让人心中十分不忍。陈炎君别过手去,待到白赋久离开,嘱托一声:“白大将军切记不要将朕之情况透予他人,切莫打草惊蛇。” 白赋久作揖:“陛下放心,老夫这就去暗中筹备,决不让九亲王及其党羽发现!” “还有她,朕还不想让人知晓。”他指的是唐婉若,白赋久看了她一眼,朝陈炎君郑重地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白大将军这下真的走了,寝宫内,陈炎君哀叹出一声,十分大声的。 白狄问道:“那个,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陈炎君一句反问:“你说呢?” 他清冷的眉眼看着,让白狄打了个寒颤,笑笑歪歪地说:“是是,我去看看李湟,你忙,你们忙。”说着夺门而去。 这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唐婉若抬起头,轻声叫了他一声:“相公。”!%^* “不要叫朕,朕还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他闭着眼,眉头紧蹙。 “什么事情?”她问,“还有相公拿不定主意的事?” “当然有,”陈炎君轻叹一声,“若若,朕不疑你是唐将军的后人,但朕不明白裴相与张婶有什么关系?朕还不明白皇叔为何又要暗中刺杀朕及其同胞,还有当年,京师凯旋,先帝为何当日就定了两位将军的叛国之罪?” “是有人事先告密,向先帝进了谗言?”陈炎君看着她,带着饶有所思的意味。 唐婉若睁大着双眼:“那么是谁告的密?”(!&^ 她大睁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陈炎君含笑地在她眼皮上轻刮了一下:“谁告的秘,总之不会是牛金洪和白赋久,他们同两位将军一同回朝,断不会有左右先帝的时间。” 看她还一副懵懂的样子,陈炎君笑道:“罢了,此事暂且不议,然另一事可先行明了,关于裴相,如何与张婶相识,就靠娘子前去询问一番,如何?” 宫中九亲王的别院。 里面香气缭绕,看似不是凡间。 九亲王端居坐在煮茶的茶座前,对着李湟,说道:“李将军,本王是粗野的人,但喜好文人的这种服用风雅之举,你可别嫌弃本王学不得精髓,就不来喝本王的茶。” 李湟抱拳:“末将不敢!自从陛下重伤后,就没有再叫我办过事,在宫里末将就和闲人一样,没脸来见王爷!” “陛下重伤啊!”九亲王一声长叹,问道,“陛下这一次伤的也够久了吧?” “末将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不明白?”九亲王笑了,“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本王答应过你的东西也都会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忠诚,一切都会有的。” 门外,侍卫来报。 “王爷,白大将军请见。” 九亲王拨茶的动作迟缓了一下。 “白赋久?”他扬声似是不信,“没想到那个老匹夫竟然会登门拜访,李将军,本王先去见见那老匹夫,你同侍女先从侧门离去,下一次本王会再去请你。” 说罢,九亲王起身离开。 李湟也是起身,跟随着侍女从后边的暗门出去,到了外面,已经是宫里离别院很远的地方了。 “李将军,没想到你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白狄坐在他刚才走出来的小假山上面,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 李湟一个哆嗦,低头:“你怎么在这里?” 白狄乐了,反问:“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他跳下来,到李湟面前:“我来呢,是为了让你和我走一趟!” 他说的突然,李湟没有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却看见白狄狐狸般的笑意。 “你,去哪?” “我什么,你是不是李将军的后人?”白狄问。 李湟愣愣地点头。 白狄道:“那就是了,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着拉起李湟的衣袖,运起轻功,很快就消失在了宫城之内。 他要带李湟去的地方,正是唐婉若现在所在的地方。她现在就在张婶这里:“张婶,我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既然我是唐将军的后人,那你是谁?” “若若,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你张婶啊!”张婶笑着扬手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肩头。 唐婉若摇头道:“张婶,你还有什么需要瞒我的么?” 张婶没有说话,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年和唐家一同被斩首的还有李将军,同样也有一位逃离了被牵连的命运从刑场上逃了出来,那个人现在是朝中大将,陛下还打算今后重用他。” 她的话显然是有些用处的,张婶听后犹豫了。 唐婉若继续追问:“张婶是担心先帝处斩全族的旨意?你放心,当今的周帝陛下是不会追究的。” 张婶的确是担心这一点,毕竟她们是从大牢里逃走了,不管怎样都是犯了欺君之罪,现在只是因为唐婉若被封了平地郡主,她才敢把往事透露一点点出来,也是希望唐婉若有机会能够替唐家鸣冤平凡。 张婶还在犹豫,唐婉若又道:“张婶连我也信不过了么?” 张婶终于开口,叹出了一口气说:“若若,不是张婶不告诉你,而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了,你既然想知道,那你得答应张婶,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唐婉若点头,张婶这才说道:“我原本是唐将军府上负责照看你的奶娘,将军出事的时候你还很小,一直是我带着你,后来有机会离开大牢,我就把你带回了我的老家。” “天牢守卫那样森严,张婶是怎么带我离开的?”唐婉若问。 “这,自然是有恩人帮忙了。” 唐婉若追问:“是哪位恩人?当年连白大将军都不敢作声,谁敢背着先帝私下放人?” 她问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张婶朝她看了一眼,唐婉若起身:“我来!” 她出去开门,门外白狄带着李湟赶紧进来。 “呼,唐郡主,李湟带到了!”白狄松了口气,屋外隐藏着的禁军隐卫迅速散去。 “辛苦白大人!”唐婉若笑道,领着李湟说,“李将军,这边请。” 她将李湟带进屋去,到张婶面前:“看,这是谁来了?” 当然,张婶和李湟并不认识,互相奇怪地看了一眼。 她又说:“这位就是我说的李将军的后人,也是一样让人救了出去,现在是平地的大将,也算是承袭了李将军的威武忠厚,不如门楣。” 李湟行礼,张婶连忙起身,到李湟跟前仔细查看,叹道:“哎呀,这娃子和李将军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有些欣喜,对唐婉若道:“将军生前和李将军就交好,两家经常有来往,现在你可是找着伴了!” 李湟让张婶说的云里雾里,朝唐婉若看了一眼,疑惑地问:“什么,伴?” 唐婉若笑而不语,只看着他。白狄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对李湟说:“当然是和你一样,都是将军之后了!”说着往李湟的肩头狠狠地打了过去,一个手刀下去,李湟被打晕在这里。 白狄拱手:“唐郡主现在就表明身份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唐婉若笑着摇手:“没事,让他好好想一想,他只是没有想清楚才轻信了九亲王。” 她转头,对张婶说:“张婶,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张婶连忙应着。 唐婉若想了想,更正:“不对,是两件!”她说,“一件是李湟,也就是他,我希望张婶能在他醒来后好好劝劝他,陛下会替两家平反,先帝下的旨不应该让陛下来承担,人死不能复生,与其拿命相搏,不如期望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好,我一定劝劝他,那另一件事?” “另一件,”唐婉若笑了,“张婶得告诉我,裴相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已经骗了我一回,可不要再骗若若第二回呀!” 说到张婶骗自己,唐婉若可谓是痛心疾首了。 她以为张婶从来没来过京城,所以想来看看帝都的繁华,所以一有时机就请人将她带来这里颐养天年,结果没想到张婶早就来过,二十年前还就是生活在这片帝都里。 张婶对京城的感情不是因为没有来过的向往,而是因为一直就住在京城的怀念。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张婶是有苦衷的。她替自己更名,一直带着自己在三里乡生活,处处照顾自己,也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安全地活下去,替唐家保留最后的一点血脉,她是整个唐家的恩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今日夜凉 走出门外,唐婉若悠然地叹出了一口气。 白狄问她:“唐郡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唐婉若闻着他这话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相公安排就是了。” 白狄笑道:“唐郡主倒是想得开。” “难道白大人想让我继续做寡妇?”唐婉若也笑了,“他虽然是陛下,但也不容易,我能做到些什么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唐郡主,”白狄停了下来,在路上问她,“有句话我其实早就想问了,唐郡主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什么问题?” “唐郡主这样帮衬陛下究竟瞧上陛下哪一点了?”白狄问,“是因为他现在是炎国周帝?能够为唐家平反?” 唐婉若的神情冷冽了一下,但依旧笑问:“白大人认为唐家对我来说还有多少记忆吗?” 白狄不说话。 唐婉若道:“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对唐家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感觉就像走在云里,模糊着,真实又不真实的,白大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爹娘的,你明白吗?” 白狄静默不语,听着她的话,唐婉若又道:“我现在只希望他不要死了就好了,其他的没什么想法,白大人。” 宫里一如往日,有了九亲王临政,在宫门口围着嚷着的大臣都不见了。现在的皇宫外边一片寂寥,分毫不见那几日的壮观场面。 “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白狄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宫门口感叹。 唐婉若同他一起走进宫里,随口问:“今天上朝的还是九亲王?”!%^* “嗯。”白狄点头。 “还不打算出面吗?”她道。 “这个,唐郡主跟陛下说或许更好,”白狄道,“这个事陛下心里有打算,郡主不用担心。” 她叹息一声,同他一起走到陈炎君的寝宫。宫门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胡太医站在门口。 二人瞬间停了下来,胡太医在原地打圈,看见了他们两个,连忙过来。(!&^ “郡主好,白大人好。” 白狄瞧了他一眼,对唐婉若道:“我先进去看陛下。” 他就这样躲开胡太医的围堵,把这个棘手的场面留给唐婉若。唐婉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对胡太医说:“胡太医这是怎么了,在陛下寝宫门口,请见陛下怎么不进去?” 胡太医焦急着道:“郡主有所不知,陛下病重,我要给陛下诊脉下方子,但已经被多次拦在门外,这长期下去,陛下伤情不得好转,可如何是好?” “这个不用担心,平日里我在给陛下请脉,也都由调理陛下的身体,胡太医放心。” 她的话让胡太医稍有一愣,忙道:“这,总还是要让太医院看吧!”他说话有明显的慌张,手在袖子里不断的搅动。 唐婉若注意到他细节的动作,一边看一边说:“我虽然医术不精,但好歹师承神医苏子络,苏先生离开京城的时候将我引荐给陛下为其诊治,我想太医院应不会怀疑苏先生的判断吧?” 她搬出苏子络来,胡太医再是怎么别扭也无话可说了,回应道:“那是,郡主是神医苏子络的徒弟,太医院自然无话可说。”他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犹豫着像还不死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 “郡主,这是给陛下熬制的药丸,专治刀剑兵器伤痕,日服三次对陛下的病情大有好处,请郡主按时请陛下服用。” 唐婉若看着这个盒子,问道:“胡太医给这个给我做什么?我已经给陛下每日服了汤药了,你这样给我叫我给陛下服下,你,胡太医,我都要怀疑你是什么居心了!” 她直言不讳,让胡太医站在这里显得更加的焦虑,说道:“郡主,这,也是九亲王的意思。” 九亲王! “哦,我明白了,”唐婉若道,“你是九亲王的人。” “不敢,我只是承职于太医院,治病救人乃为天职。” 他答得冠冕堂皇,但唐婉若心里就是一声嗤鼻,显然就是九亲王让他来做点手脚,盼着陛下早日归西的,大夫虽然以治病救人为天职,但也没有这么积极主动的找病看的! “这……”唐婉若显得为难,“这盒子里的药成分是什么?” 胡太医答:“三七,甘草,乌头,茯苓,还有一些其他滋补类的药材,郡主若让陛下服下,九亲王不会亏待郡主。” 唐婉若掂着这只盒子道:“这样!” 胡太医再次鞠躬:“那,有劳郡主,在下告退。” 他说着步步退后,然后转身下去台阶。唐婉若连忙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一颗药丸在鼻尖闻了闻,确如他说的那样有三七和甘草的味道。 她将此盒收起来,也转身朝寝宫里面走去。 陈炎君在寝宫里已经等了她许久了。待她走过屏风,陈炎君便道:“终于聊完了?” 白狄站在他身侧,不用想,肯定是这位白大人和他说的了。 “是呀,”唐婉若俏皮地说,将木盒放到桌上,“胡太医可关心陛下了,嘱咐了太多事情。” “哦,是么?”陈炎君扬声道,“不知嘱咐了什么,他想对朕做什么?” “吶,让你把这盒子里的药吃了,一日三次!”她将药盒推给他,问道,“陛下可要尝尝?” 陈炎君笑了:“现在这太医院的药,朕可不敢尝!” 她抬起头看着他,陈炎君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她的面前:“朕有话要和你说。” 她朝白狄看了一眼:“陛下和白大人真是感情深厚,什么话都不避讳白大人。” “有何好避讳?” “我和相公说私房话也要当着白大人的面?” 陈炎君的眼神忽然亮了,忙转头:“白狄,你先离开。” 白狄本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让人嫌弃了,忙道:“诶,你们,唉,陛下,我是你的贴身隐卫啊!” “朕近日觉得裴灵儿长期放任不管不行,应当为其指配一婚……” “得得得,我走,我走还不行嘛!”白狄连忙伸手阻拦,“你别考虑了,裴相那千金可是一直等着嫁给你呢,我怎么好高攀,我走了,告辞!” 他说着不见,唐婉若瞧着,在他跟前忽然发出了一声调皮的笑声。 陈炎君看她的眼里满是宠溺,柔声问:“如何,满意了?” 唐婉若抿嘴点头,忽然抱住了他。 被她主动抱住,陈炎君的身体没来由的僵硬了,不由自主地道了一声:“若若……” “相公,”唐婉若道,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问他,“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胡太医让你吃药,你会吃么?” 陈炎君愣了一会儿,说:“朕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想想?” 陈炎君如她的话想了会儿,摇头断言:“不会。” 她又问:“那,如果是这样,你不吃药打算怎么办?” 他扳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拿开,叹气一声:“若若,朕知道你想问朕的打算,皇叔近日在朝廷里培育势力,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你想问朕究竟什么时候出山震虎,可是?” 她没有否认,便是认可了他的这个猜测。 陈炎君又叹息一声:“若若,你在朕面前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小心说话了?” “不是我要小心说话,而是不得不!”她说道,“隔墙有耳,说不定九亲王现在正琢磨着怎么让你归西呢!” 她说的话诚然不假,现在九亲王是万事都顺了,只要他这个正统皇帝一死,他即位就是顺理成章。 陈炎君也知道这点,叹道:“所以朕暂时没有露面,对了,李湟那如何了?” 唐婉若道:“在张婶那里看着呢,你有什么打算?” 陈炎君放开了她,到床榻旁一会儿就拍出了一个暗格,从那里面拿出了两块虎符。 “平地的虎符?”唐婉若认得这东西。 陈炎君点头说:“嗯,此物朕现在交给你,平地二十万精兵由你调度,白狄前去指挥,定要在两月之内压至荆地附近。” “两月?荆地?”唐婉若诧异于这两个词,相比于两个月的时间,她更惊讶的是荆地,“那是藩地,二十万大军压境这不妥吧?” “若是九亲王调动兵马如何?”陈炎君问,嘴角忽然扬起一笑道,“虽然朕很不想告诉你,但是,苏子络这两日便会来到京城。” 唐婉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陈炎君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里,就打算压制住她听到这个消息产生的一切反映。 她惊喜地差点跳了起来,在他的跟前忙问:“苏先生要回来了?什么时候?是住在宫外还是直接入宫?” 陈炎君一个挑眉:“娘子是否觉得这个反应过度了?”虽然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娘子这样对另一个男人感兴趣,为夫会嫉妒啊!” 唐婉若白了他一眼,但又痴痴地笑了,说道:“相公才不会嫉妒呢!相公已经坐拥美人在怀,如妃娘娘现在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 静夜如斯 陈炎君叹而摇头,双手搂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娘子这说的什么话,如妃那还不是娘子让娶为夫才娶的?再说大婚之后朕有无去过她那,娘子也当最清楚不是?” 他说着将头靠了过来,唐婉若猛然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氛围,忙伸手挡住了他继续靠近,说道:“现在特殊时期,相公还是养伤为好。” 他的胸膛抵着她的小手,一点点的力道让他有了一点奇异的感觉,在她的面前低声地说:“今日夜凉,朕独难眠。” “难眠就加床被子去.”她小声嘟囔,伸手去推开他,但是没有推动得了。 陈炎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朕不要被子,朕要你。” 唐婉若听得面上一阵羞红,陈炎君大笑,反问:“若若,你这是想到了什么,脸竟然这样红!” 他先挑动的话现在反而来笑话她脸红,唐婉若更是恼羞成怒,一用力竟然真的把他推开了,退后几步怒道:“相公可是觉得我好欺负,总是戏弄我?” 陈炎君依然笑得欢畅道:“若若,朕可没这么觉得,你即便好欺负也只有朕能欺负。”他说着过来,忽然严肃下来,说道:“朕说的是心里话,今日留下来陪朕可好?” 他认真起来反倒让唐婉若不适应了,眼下这情形她想了又想,仍是道:“现在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娘子难道不应当陪着相公?” “你别忘了你重伤为愈!” 陈炎君忽地笑了,自她身后将她抱起,带有一丝坏笑地在她的耳根后边轻声厮磨:“所以娘子当小声才是。” 夜间,星辰点点挂在天上愈来愈明亮。 唐婉若渐渐醒来,身侧,他熟睡着,紧紧拧着的眉头透露着他心里一只化不开的烦忧。 她叹了口气,轻轻抚上那紧皱的眉心:“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舒展眉头?”!%^* 她自小声自言,心知他虽然平日里没有表露,但其实内心十分焦虑。九亲王觊觎皇位,虽然已经做好收网应对的措施,但怎么说,都是亲人啊! “亲叔叔想要害自己的性命,这滋味不好受吧?”她依然自语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次自己醒的这么早,陈炎君这次好像特别珍惜,让她觉得仿佛将有大事发生。 当然,这可能出现的大事她多少也都清楚。 她悄悄地起身,穿戴好衣裳,从寝宫退了出去。门外是白狄的人,即便被看到了也没什么关系。她大胆地迈出去,朝夜幕下的深宫走去。 今夜,她要做一点大事!(!&^ 在宫里的一处庭院,星光之下早就站着了一个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夜色下,唐婉若的身影总算款款而来。她走近,对着这个肩头沾染了星辉的人躬身礼道:“见过九亲王,婉若来晚了。” 原来这个早就在这里等着的气度不凡的人就是九亲王,见到她来,九亲王答道:“你来的晚了点。” 唐婉若又躬身道:“睡一觉起晚了,请九亲王见谅。” 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白天时胡大夫给她的木盒,说道:“药丸已经让陛下服下,不知九亲王还有什么吩咐?” 九亲王阴骘的眼睛盯着盒面,稍久,点头:“嗯,有劳郡主。” 今日在木盒里除了那几颗药丸外,另外还有一张纸条。唐婉若就是应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的内容,此刻才出现在这里。 唐婉若问:“九亲王这么晚叫婉若来,不会只是来说一声辛苦的吧?” 九亲王看着她,月色下整张脸都没有表情,只问:“本王还不知道郡主是敌是友。” “今晚我来了,便是九亲王的友人。” 他扬起了音调:“哦,是吗?”似有不信,“那郡主是打算助本王一臂之力?” 唐婉若低着头:“九亲王的话,婉若不明白,但如果九亲王有什么需要婉若帮忙的,婉若能帮的自然会帮王爷。” 看着她对答如流,一直低着头十分谦逊又好拿捏的样子,九亲王笑了。 “郡主先别急着说这样的话,就不听听本王打算要郡主帮什么忙?” 九亲王的话也正是唐婉若想听的,此刻她抬起了头,眼睛里是茫然和疑惑,更是好奇地问:“王爷想要婉若帮什么?” 九亲王笑道:“谋取天下王位,郡主可能帮本王的忙?” 或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言不讳,又或许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总之听到这话,唐婉若什么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预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了。 “九亲王说笑了。”她还是选择了低下头。 九亲王紧接着道:“本王哪里像在说笑?本王为大炎戍守边关多年,深入民间,熟知百姓疾苦,更是将边陲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论才能、论资历这个大炎的皇位也当时本王来坐,哪里轮得到二十多岁的人来过家家?” “九亲王,依照大炎律法,男女十六岁便当成家立业了。”唐婉若答道。 “治理国家又不同成婚过家家!”九亲王惊叹,“没想到郡主还是这样目光短浅的人!” 清风拂过,在这夜里有点凉。 还真像他说的那样“今日夜凉”呢! 唐婉若低下了头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思吟一会儿,问道:“九亲王,婉若可否相问一个问题。” “你说。”九亲王很大度。 “你为何想要登上帝位?”她问,继而又补充,“亲王已经是皇亲国戚,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执意于做皇帝?” 九亲王看着她,平静地反问:“你可有去问陛下,看他是不是愿意做亲王,把帝位让给他的亲皇叔?” 唐婉若沉默了,因为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是不愿意! “他既然不愿意,本王又为何要甘于做亲王?” “帝位真的就这么好么?”唐婉若问。 九亲王回答:“郡主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很多有着雄心壮志的男人,不觉地皱起了眉,问他:“九亲王想要我怎么做?” 九亲王又笑了,仿佛是猎物得手后胜利的微笑,对她说道:“平地的虎符在你那里没有?” 唐婉若立即摇头,哪怕她已经拿到了那道虎符。 九亲王道:“那到它,交给本王。” 唐婉若的眉头皱的更深,说道:“虎符在陛下那里,要拿到不容易。” “所以要郡主想办法。” 忽然间,她感觉九亲王站在跟前就像是在和自己对峙一样。 她深知自己还不能和这个男人硬碰硬,于是自身的气势就软了下来,求饶道:“九亲王这是为难婉若了,婉若不过一个妇人,不知道要怎么做九亲王交代的这件事情,不如……” “不如什么?”九亲王问。 “不如,婉若勉强一试,但只能答应王爷守住义父的心血不让陛下有插手的机会。” “你交给本王就是不让他有插手的机会。” “但我也没有插手的机会,不是吗,九王爷?”唐婉若道,“而且婉若也还不知道怎么样把虎符从陛下那里拿回来交到王爷手上,完全断绝了陛下的机会。” “所以你只能向本王保证不让他插手平地兵马?” “这是婉若能答应王爷的底线,”唐婉若道,“也是婉若能给王爷最大的保证,王爷雄才伟略,婉若佩服,婉若和天下人一样,只要有安定的生活便好,至于谁是皇上,这都没有关系,但平地是义父交到我手上的,即便是王爷,婉若也不能拱手相送。”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九亲王轻笑出了声,破天荒地:“好,本王答应你!” “那,多谢王爷!”唐婉若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虽然表现的非常差,但也就是这样才让九亲王觉得她对自己的确没有任何杀伤力。 “不过,你也得遵守自己的承诺才行,”九亲王道,“本王不插手你对平地的控制,甚至在本王登基后,你依然是平地的郡主,平地依旧是大炎藩邦不变。” “九亲王放心,婉若自当领会九亲王的恩情。” 此时,唐婉若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湟会中途倒戈,想必九亲王也用了类似的方法许诺了他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论到笼络人心,九亲王年长多年,总归是比陈炎君要做得熟练自然。 相公啊相公,你可得加把劲啊! 她仰天感慨,没有出声。九亲王道:“如此,本王就不打扰郡主欣赏夜景了。” 她回过头,低身:“恭送王爷。” “嗯。” 一番夜谈总算过去,唐婉若心里没有事先预想的紧张,也没有预想的那种和九亲王剑拔弩张的情形,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平淡的让她都不能怎么去回味。 而且心里还有一丝苦涩涌上来,还有对未来的茫然慌乱。 她没有再回陈炎君的寝宫,怕夜里有自己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直接回了自己在宫里的住处。 走在宫道上,忽然地想起了那曾经被火焚烧了的安易宫。 安易宫本是她决定搬到宫里来住时陈炎君送她的小宫殿,还是她自己改的名字,希望能居住安易,但没想到很快就遭到刺客让陈炎君一把火烧了,安易宫这个名字就仿佛是个笑话一样…… 在和九亲王达成“君子协议”后,她认为此后在宫里再也不怕走夜路了,那些刺客也不会再来伤害她,所以就大胆的在这个时辰往后宫里走去。 宫里一片寂静,连路过巡逻的侍卫都没有。到了后宫,也没瞧见任何巡夜的小公公,寂静得到不像是巍峨的皇宫了,带上了一份荒凉的气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旧人归来 安易宫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焚烧后的模样,宫门墙木焦黑着,完全没有进行修缮。 “竟然还保持着这样,”她轻声地道,摸在宫门上走了进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住进来。” 她独自自言自语,微凉的夜,没有人回应。她在里面走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有意思,折身出来,外面和她刚进去的时候一样,仍然是不见一个人。 “倒是觉得恐怖了。”她继续自语着,对陈炎君的这个后宫敬之不敏,人太少,显得鬼气森森。 她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夜渐深,风吹在身上更凉。 唐婉若打了个哆嗦,在这里坐着静了一会儿,心情不但没有如意想中的宁静下去,反而更加焦虑了。 “不知道今后一切可都会安好?”她抚摸着被焚毁掉的墙垣,静静说着,“如果不是因为相公,九亲王答应的,的确很诱惑,朝廷削藩是迟早的事情。” 她说着笑了笑,在墙壁上用指甲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九亲王许诺的恰到好处,但却没有想到她早已经嫁给了他。 因为没有事先知晓,得到的消息不够准确,所以也许此刻开始就注定了九亲王会失败吧! 唐婉若如是想着,虽然还想在深夜里多哀思一会儿,惆怅一二,但实在是太凉了,赶紧搓了搓手臂,离开安易宫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可恶,这宫里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她暗自恼着,脚上加紧了步子。 她回到陈炎君寝宫对面的小宫殿里睡下,再次醒来时已经将近翌日午时。她连忙起身,虎符还在她的身上,得赶紧去找白狄,不要差点耽误了正事! 她再次来到陈炎君的寝宫,这次她来,门外看守的禁军侍卫没有阻拦。她直接走了进去,绕到里弥漫,刚叫了一声:“相公!”忽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位白衣胜雪,背影极为熟识的男子。 唐婉若站定了,这个人和陈炎君一同回头看她,这一刹那,唐婉若内心涌上一股极大的欣喜之情! 笑意爬在脸上,她奔过去,到那人的面前激动地道了声:“苏先生,你回来啦!”!%^* 此人正是苏子络,还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温和的笑容如沉静的春日的湖水一般,淡淡的,却极其温暖着。 “啊,是,我回来了。”苏子络轻声地答道,嘴角微微的笑意让陈炎君看在眼里,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咳,若若,苏先生刚回来,不要太过叨扰。” “谁叨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唐婉若朝他做了个鬼脸,此刻见到苏子络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和他说,根本就不管陈炎君阻拦的话,过去问道,“苏先生这段时间去了哪了?还以为你不会回到京城了呢!” 苏子络笑笑:“原本是不打算再回来,但是我在鬼国发现了一件事,就不得不回来了。”(!&^ 唐婉若惊讶:“苏先生去了鬼国?鬼国可是和大炎有什么不同?” 苏子络更加的笑了,答道:“当然不同,各种方面都是不同,人不同,景不同,总之除了都是肉体凡胎外,没再有一处相似。” “这么不同!”唐婉若笑着惊呼,模样甚是有趣,让苏子络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好了,”陈炎君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苏先生此前之言继续吧!” 苏子络收回了和她叙旧的心意,转过脸对着陈炎君,面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严肃的样子,说道:“鬼国人有记载,关乎一种毒药,是当地特产的一种草药炼制,十分有趣。” “毒药?”唐婉若道,插嘴,“难道苏先生就是为了这种毒药才回来的?” 苏子络转头看她,脸上又恢复了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点头道:“是。” “这种毒药有何特别?”陈炎君问。 苏子络缓缓返头,轻笑一声:“陛下还记得委托苏某之事?关乎先帝……” 陈炎君霍然明了,忙问:“难道是先帝之死……” “嘘!”苏子络强行压下他的声音,手指伸在唇边小声地,“现在宫里情况不妙,陛下还是小声为好。” 陈炎君静下了心神,压低了嗓音忙问:“是先帝中的毒吗?” 苏子络答:“总之与先帝病危时之反应相同,陛下不曾问过苏某,何病会使人白日面色紫红,入夜变得苍白?这种毒就可以。” 苏子络从怀中拿出一只药瓶,陈炎君伸手去拿,让他立即阻止:“陛下当心!” 他的手停在空中,疑惑地看向苏子络。苏子络拿回药瓶,瞟了唐婉若一眼,说道:“此毒饶是苏某也尚未全然了解,此毒乃为液态状,男子极易中毒并且暂时无药可解,但女子不是,这种毒在鬼国又被叫做‘大丈夫’,是一样只传男不传女的神奇之物。” 陈炎君收回了手,问道:“这么厉害?” 苏子络笑道:“厉害倒谈不上,奇特而已。” 他将药瓶远离陈炎君,却是交到了唐婉若的手上。这时,她才发现苏子络的手指上缠绕着一圈薄薄的蝉丝。 “给我?”她接过来。 “对,”苏子络肯定地点头,“因为唐姑娘拿着才是最安全的。” 唐婉若将药瓶拿在手里,拧开瓶盖,苏子络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她凑过鼻尖去闻了闻,竟是一点气味也没有! “和水一样。”她说道,将盖子重新阖上。 “无色无味,使人察觉不到,所以才更加危险。” 陈炎君沉下一声:“那先帝是如何中毒?鬼国之毒,当是不易传入宫中。” 他的话音刚落,苏子络就笑了。 “陛下是忘了那位名噪一时的鬼妃了?”苏子络笑道,“鬼国的毒,在鬼妃身上那是最恰当。” “但你即便神医也没有证据。”陈炎君道。 苏子络自从方才拿出这瓶毒药,脸上就一直带着神秘的微笑。 此刻更甚。 “陛下,”他道,“陛下可知此种毒药究竟如何下毒?” 陈炎君忙问:“如何?” 他又瞧了一瞧唐婉若,问道:“陛下真要当唐姑娘之面讲?” 他这一句话弄得陈炎君和她两个人莫名的尴尬。 “苏先生,此毒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唐婉若好奇地问。 “唐姑娘,若是点名了,你定会觉得苏某所言十分有理。” “这样,”陈炎君伸手,“苏先生在朕耳旁小声无妨。” “是。”苏子络应声,便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在这个过程中,唐婉若一句没听见,便更加的好奇。 只见陈炎君听着听着,突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表情更加怪异,像是要发怒,但又显得为难,最后莫名的脸红了。 “相公,你竟然脸红了!”唐婉若惊喜地呼道,正好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陈炎君好似猛然一惊,从苏子络身边抽开身去,厉声道:“别胡闹,此乃正事,休要胡言!” 苏子络抱袖一旁,悄悄地看热闹。唐婉若更是凑过去问:“苏先生这是和相公说什么了?不是说此毒的事,怎么会脸红呢?” “谁言朕脸红了?”陈炎君反驳,“胡闹!” 她和苏子络互看一眼,都是笑笑。 “好好好,相公没有脸红,”她说,“苏先生现在千里迢迢地回来了,不为先生接风洗尘,反而这样严肃地谈论这些事是不是有些不合礼节?” 她说道,提议:“苏先生,你刚回来请多休息,还有啊,陛下现在是重伤在床的人,可不是能随意下床走动的!” 她说着笑了,苏子络返头看向陈炎君问:“陛下有重伤?” “没有,只是对外发出的消息,朝中之事复杂,朕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陈炎君随意道,“不过苏神医既然回京,眼下时局动荡,恐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朕有一皇叔,觊觎天子之位多年,其定会来找你,还请苏神医妥善处理。” 苏子络被他弄得云里雾里,陈炎君叹气一声,说道:“九亲王回朝,而今让群臣呼拥为摄政王主持朝政,私下里罢黜朕的声音已经出现,另一边九亲王的亲兵化作百姓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京城,而朕此前遭遇刺客行刺,虽然无事,但一直装病,透露出刺客得手的消息,消磨九亲王的警觉。” 苏子络听后一叹:“看来苏某走后,此间发生了许多事。” “嗯,是发生了许多事,”他说着朝唐婉若看了一眼,“其间有些你能猜到,有些你猜不到。” 见他一直盯着唐婉若,苏子络问:“难道是唐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 “苏神医对朕之妻果然很了解。” 陈炎君的话令人汗颜,苏子络尴尬一笑道:“陛下这话,苏某可是不敢当。” 他大气摆手:“无妨,苏神医曾当朕面向她示好,此般挑衅朕记忆犹新。” 唐婉若的脸颊一阵抽笑,心道,你这是记仇吧?但也只是笑笑,没有说破。 苏子络感觉好笑,也十分尴尬,拱手:“陛下此言倒是折煞苏某了,苏某的确对唐姑娘有过倾慕之情,然唐姑娘的心思全然在陛下身上,在下无缝可钻,自然便也无心于上了。” “苏某只想成全唐姑娘与陛下,再无他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最适之人 一时间的静默。 对苏子络的答话,陈炎君一直不作回应,他不回应,这里也就没人好再接话了。 苏子络倒是显得无所谓,和唐婉若对视着,轻轻耸肩表达一些慰藉。他无声开口的唇语,唐婉若自然是没看懂了,但感觉上应该是和她寒暄,问她好之类的话。 她悄悄地往苏子络那边凑了一点,低声地说道:“苏先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她再小声的话还是落入了陈炎君的耳中,只听他一声:“以为朕聋了?” 唐婉若立即不满地耸了耸鼻梁,嘟囔道:“这么凶做什么。” “唉,”陈炎君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管她对苏子络说,“苏神医既然回来,朕这伤不好也得好了,再过一刻钟白狄便会回来,届时他会送苏神医离开,至于宫里的事情,苏神医这几日就自己来看看吧!” 苏子络躬身算是答礼,忽然相问:“听闻陛下已经大婚?” 陈炎君点头:“是。” 他好奇地瞧了一眼唐婉若,笑问:“唐姑娘竟也准许?苏某佩服!” 他的话让陈炎君陷入了一点思绪中:“朕想起苏神医离开的时候应是尚早,理应不当知晓这等事。” 苏子络故作不明:“陛下所言的为何等事?” “何等事?”陈炎君轻哼一声,也不隐瞒他,说道,“朕与娘子之事从未与人言之,苏神医倒是厉害,可以未卜先知。” “娘子?”苏子络转身看了唐婉若一眼,说道,“原来唐姑娘还是嫁给了陛下,那现在苏某当称呼一声娘娘了!” 唐婉若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苏先生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娘娘!”!%^* “那唐姑娘?”他不懂了,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她说,“苏先生,这件事情现在还是我和相公的秘密,你可一定要替我们保密呀!” 她笑着,让苏子络也跟着笑了,拱手相道:“唐姑娘的请求在下自会照办,只是没想到唐姑娘竟和陛下有如此姻缘,真令人可喜可贺,可叹。” “好了,不用可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就好好守住这件事,皇家的事不要让她牵连太深,从明天起你来为朕请脉,开的药方一定要‘对症’,朕要在三日内完全康复。”陈炎君道。 “好热闹啊!”白狄适时地来了,也不晓得这次是跳窗还是什么别的途径,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陈炎君看了他一眼:“来的正好,送苏神医回去,妥善安置。” “是!”白狄爽快应下,“苏神医,请!” 他们很快就下去了,陈炎君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在目送,悄悄地走到了她身边。 “说罢,你来找朕,本来是为了什么事?” 唐婉若被他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到了,一个轻微的颤栗,立即反身:“哦,哦,是,是……” 他拿过茶杯:“别急,慢慢说。” 她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过了心神:“相公这茶真好!” “觉得好,朕让李公公往你那多送点。” “不用了,”她摇头,放下茶杯,“我今天来是想告诉相公,九亲王又来找我了,我应下了他两方不帮,他许诺了我登基后让我延续平地藩国,九亲王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最近肯定会有动作,相公一定要小心。” 他灼热的目光盯在她身上,看的她有些不适应。 唐婉若往后退了一步:“相公为什么这么看我?” 陈炎君沉眉道:“若若,朕真不想你在朕与皇叔间陷得太深。” 他的话令唐婉若认真地看了他几秒钟。 她能逃脱吗?她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在知晓他是陛下的那一刻,在决定不怪他万不能放下他不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会在宫城的漩涡里愈陷愈深。这一切,他这个对天下都能运筹帷幄的大炎周帝难道没有早些看明白吗? 唐婉若笑了,说道:“所以,我才是最配相公的人呀!” “为何这样说?”陈炎君问。 唐婉若低下头,轻笑一声:“我没有家人,了无牵挂,自从嫁给了你,你便是我生命中唯一拥有的人了,相公若是不在了,我是生是死也不再有顾虑,因为此些年的过往经历,与其他女子不同,对生命看得比其他人更透彻一些。”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只要我认定对相公好,即便相公凉薄,哪日不要我了,我亦是会如此做,不会强求于相公的宠爱,也不会定要要求长相厮守,相公身为皇上,诸多事宜也会身不由己,今后未免就能如其他夫君一般对所娶的妻子,我也自不用相公有所回报,所以对相公来说,我恰好是最合适的人。” 她的话令陈炎君沉默。 良久。 “所以,你认为朕是凉薄之人。”陈炎君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就在一瞬间如鲠在喉。 “或许不是,但身不由己,就已经不是寻常百姓能要求的了,”她道,顺带替他整了整衣襟,“相公不用觉得如何,我做的一切都对相公有好处,这是我自己想做的,相公爱我我会如此做,相公不爱我,我亦会如此做。” 她的笑,云淡风轻,却又负重累累,让他感觉仿佛又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唉。”他只能叹出一口气,闭上眼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唐婉若又笑道:“相公现在也是没法子让我不涉入其中了吧?对付九亲王,我至关重要,即便我们曾经不相识,但走到今天这一步,相公要是不用我,也会舍不得吧?” “你说的话,真是字字诛心。”陈炎君道,拿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相公,你知道我说话向来直。”她道。 “但你要知道,朕用你并非所愿。” “嗯,我知道,相公身不由己,”她点头,“而我,也是相公步步为营中鲜少能信任的人。” 她的笑容让他感到一阵心酸,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发自心底地由衷说道;“若若,朕欠你的。” 他没有否认,她的心里既开心又有点难过。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这是她的选择,不论陈炎君如何做,她都不会改变对他的做法。 这可能就是她天性里的一种傻吧!她想道,也或许是因为重知了自己的生世,从而想起来了这二十年来的孤苦寂寞。 寂寞最能磨去一个人的心性,让人变得无私以及大度。 “陛下。”屏风后面,突然传来李公公的一声。 唐婉若立即躲开,但陈炎君拦住了她,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不让她挣脱,对着屏风那边问道:“何事?” “如妃娘娘求见。” 她和陈炎君对视了一眼,陈炎君问:“她来作何?” 李公公不答话,唐婉若在他身边小声地劝道:“如妃娘娘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 他低下头,小声地:“你难道忘了朕重伤在床?一直都不见人,这次要让她看见朕生龙活虎?” 他的话让她扑哧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哪里像是一个皇上说的话?” 陈炎君无声一笑,对李公公说:“让她进来吧,朕还不舒服,叫她离朕远些说话。” 李公公应声退下,唐婉若从他怀里挣脱开,说道:“这下我该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藏什么?你就在这里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嗯,她是不能拿我怎样,但是人言可畏,在这扇门外面可有的是人能拿我怎么样!”唐婉若说着,打开了他龙床旁边的一个大柜子。 “应该不会有人对陛下的衣柜感兴趣吧?”她问道,自己已经钻了进去,“也不会有人有胆子来翻天子的衣柜吧?” 她自己把自己关进了柜子里,陈炎君想拉她出来,但李如这个时候已经进来了。唐婉若站在柜子里,看着高高大大的柜子,实际上站进人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宽敞。 制作柜子的木材非常结实,柜门一关,外面他们说了什么她竟是什么也听不见。 “倒是觉得无趣了。”她在柜子里自言自语,既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那不如坐下来小憩一会儿吧。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谈完的,等到她被一阵光亮刺花眼而醒来时,陈炎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相公?”她眯着眼,试着站起来,却一个脚软跌坐了回去。这一下她困意全无,发现自己还在这个柜子里。 “闷不闷?”陈炎君问,俯首看着她,“可把自己关够了?” 她扶着他的胳膊走出来,看到外面。 “如妃娘娘走了?” “当然,”陈炎君道,“你不愿和她见面,朕又怎会当她的面把你带出来?” 她呵呵地笑了,拍了拍衣裳上被弄皱的地方,问道:“如妃娘娘来和你说了什么?” 陈炎君的眼神清明,不回她的问题,反而夸赞她:“你倒是给朕选了一个好妃子。” 她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炎君笑道,还是不回话,神秘得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晴天霹雳 唐婉若不高兴了。 “相公难道还有要瞒着我的事情?”她嗔怨道,“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没有,”陈炎君道,“只是她不让我告诉你,不过朕也可以为你做一回不守信之人。” “她和你说了什么?”陈炎君的话让她疑惑了,眨巴着眼睛。 陈炎君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了会儿李治茗为何准许她来京城找你。” “是李大人让她来找我的?”唐婉若大惊,想起了那会儿在太州的事情,忙问,“难道她来京城找我早有预谋?” 陈炎君点头:“不仅早有预谋,并且他们父女早就知道你是唐将军的后人,而且是为了替你与朕解难,当时你若迟迟不为朕配婚立大典,朝野之中怕是说不过去。” “什么?” 唐婉若感觉如晴天霹雳,就好像天上落下了一道落地雷,直接劈到了她的头顶上,让她耳边嗡的一声,便失去了感知。 “若若?”陈炎君叫她。 “若若!” “啊,”她突然回神,额头和颈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问道,“他们怎么知晓?” 陈炎君沉色思吟:“恐怕当年之事,不似朕原初想的那般简单,先帝再是专横,但朝中仍有官员暗地中在为唐将军申冤。” “这是好事,若若。”他又道。 唐婉若感觉心里头暖暖的,因为他的这句话让她明白了当年唐家遇难还是收到了许多人的援手。不过,也正是因为有那些人的帮助,所以她和张婶才能逃出天牢那种地方吧?!%^* 她抬起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地问:“你会处置李大人么?” 陈炎君不解:“朕为何要处置李治茗?” “李大人如果真是当年向唐家施加援手,将我护在太州,那就犯了大不敬的欺君大罪!李如现在是皇妃,也是通过我的手,中间难免遭人疑窦是有暗中交易。” 面对她困顿的表情和分析,陈炎君一声失笑,道:“若若,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 “当然是你想多了,这件事朕本就在为两位将军平反,李治茗即便有欺君之罪那也是欺的先帝,先帝已入皇陵,过往之事朕绝不会追究,”他说,“等朕出去解决好和皇叔间的事情便会为唐家正名,还你父亲公道。” 他说着在她的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摸着她略带冰凉的脸蛋,心中浮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她却心神不宁,哀叹:“如妃娘娘既然知道了我是唐家的后人,那她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应是不会,”陈炎君笑道,“她既然能前来告诉朕,便是标明了她与李治茗的立场,并且她不仅知晓你是唐家的女儿,更是知晓朕为何多年不婚的原因。” “什么?”唐婉若再次惊讶了。 陈炎君继而笑道:“若若,你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样都能吓到?” “是很惊讶,”唐婉若不满地辩解,“你登基后为何多年不婚的原因我都不知道好吗?” “你……”陈炎君让她说的无言了,只得一叹,“你真的不知道吗?” “因为相公怕死?”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陈炎君顿时有了一种想打死她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他怎么会忍心这样做呢?无奈,只好再次叹息道:“朕的确不能死,更不想有人因朕而死,今夜起好生在宫里待着,不要随意外出,朕会派隐卫护你身侧。” “怎么了?”她问。 “若不出意外,这两日皇叔定有行动,朕这边或许有一场血战,朕不想你看见朕狼狈的样子。” 他的话令她噗嗤一声就笑了。 “相公是忘了当初怎么相见的?你倒在我家门前那样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样子不能见的?” 陈炎君抿起嘴唇:“你还是给朕留些颜面吧!” 她从他身边离开,站到了窗边。 “不行,我需要缓缓,刚才这些事情太乱了,我,有点接受不过来。” 她抚着胸口,闭眼调理着自己的思绪。从李如前来京城找她开始,一直到陈炎君说她知道自己是唐家后人身份的事情,其中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想不明白,但是又更想不明白到底有哪里不对。 看她想的愁苦的样子,陈炎君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想了,这些事情交给朕便好,”他说,语气十分轻柔地,“苏子络现在回来,从鬼国带回来如此重要的消息,与其想李治茗父女,不如替朕去看看呼查尔。” 呼查尔! 唐婉若回头:“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他了!” 陈炎君稍稍笑笑,说道:“呼查尔欲为其阿姊报仇,但他不知道他的阿姊当年杀了先帝,而今他又刺了朕一剑,这件事还是应该要让他知道。” 唐婉若看着他:“但是相公如何确定下毒的人就是鬼妃?” “必然只有鬼妃。”陈炎君说。 “为何?” 她不理解,陈炎君认为很正常,但要告诉她缘由,嘴角不禁浮现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因为那种毒的下毒方式十分独特,”他说,“只有通过男女行房,才能让毒性发作,而且,是逐渐发作。” “行……”唐婉若惊讶地想叫出来,忽然让陈炎君捂住了口鼻。 “当年先帝病中,唯有鬼妃日夜伺候身侧,而鬼妃又是先帝最宠的宠妃,只有她能有下毒的机会,当年毒害先帝至其病中的罪魁祸首,定然是她无疑!”陈炎君道。 他说着扳过来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说:“这也是之前苏子络不愿在你面前讨论的原因,此毒比起说是毒药,更不如说是春药。” 她愣愣地听着,他说:“先帝荒诞专横,宠妾无数,最后果然是死在了女人的身体上,也不知是否满了他老人家的意。” 他说了这么多皇家秘闻,唐婉若看着他,忽然问:“相公为什么要调查这些?” “万事皆有因果联系,先帝死因奇特,朕一是好奇,二来也是尽一尽孝道吧!”他自嘲地笑了,那一抹讥讽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先帝。 “相公不要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你倒是先安慰起朕来了,刚才那样的吃惊呢?”陈炎君道,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宠溺地,“不过近日来的确是知道了太多令人惊叹的事情,往事曝露的越多,人心就越来越没有底气了,若若,朕都不敢想如果朕当年与白狄分开后没有去往三里乡,你会如何,朕又会如何?” “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这些事了吧,”她说道,莞尔一笑,“相公,我去看呼查尔,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千万要顾好自己。” 她说着离开,陈炎君下意识地想拦但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是流连的时候,若若,再等朕一段时日,”他轻声说道,对着她的背影叹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离开了陈炎君的寝宫,唐婉若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一次在他那里压力很大。 至于哪里来的压力,恐怕就是苏子络以及李如前来告知的那两三个消息吧! 虽然只有两三个,但足矣震撼她的内心。长到二十多岁,已为人妇,又做了寡妇,又见到相公“复生”成皇帝,经历了这么多后现在又突然成了将门之后,曾经不敢高攀的太守还早就知晓这一切的事情,他的女儿还亲自找她为她解难? 李治茗和李如竟然为了她牺牲到此等地步? 她走在路上突然停下了,风吹过让她感觉脸颊烫烫的。她实在是想不清楚太州太守李治茗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如果真的是他在背后一直帮助唐家和她这个唯一的后人,那么她成为官媒是不是也有这位李大人的推波助澜? 唐婉若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一直都活在一个圈套里,在别人早就摆下的龙门阵里活到了现在。 “太可怕了。”她说,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关押呼查尔的密室的外围。 呼查尔一直在密室里,有信得过的隐卫给他送饭,倒也没委屈了他。他也倒好,现在在这里也悠然的享受起来,好像能不能出去这件事已经不在意了。 唐婉若走进来的时候,呼查尔正就着水啃馒头,头发和身体都脏兮兮的,一点也看不出最初扮女装入宫成为懿妃的那股风华绝代。 嗯,一个男子,用上了风华绝代这个词,非常棒! “呼查尔。”唐婉若叫他一声。 他转身,口里还含着半口馒头,赶紧咽下,说道:“你来了。” “是,我来了,”唐婉若说,“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 听到她说“消息”,呼查尔来了兴趣:“怎么,大炎的皇帝打算放我离开了?” 她摇头,说道:“呼查尔,我今天很没有心情。” 她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道:“先帝是鬼妃下毒杀害的,呼查尔,你阿姊杀害了陛下的父亲。” 听她说完后,呼查尔手里的馒头掉到了地上。 唐婉若点头:“我说的是真的,那种毒是你们鬼国特有的,而且只对男子有作用,叫,叫什么,唉,算了,我忘了。” 她是真的很没有心情,和呼查尔说话直截了当,一点都不想寒暄或是其他拐弯抹角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喜忧参半 呼查尔突然笑了:“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 她点头,忽然觉得很累:“这些事情都太复杂,你到底要怎么想,怎么办全在你,我只是来说一声,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了,毕竟如果要拿到台面上说,就会成为鬼国和大炎两个国家间的事情。” 她说的一点都不为过,不管鬼妃究竟是怎样入得大炎皇宫成为妃子,终究都是鬼国人。她毒害了大炎的皇上,那就是弑君,先不说陈炎君,就是当下满朝的文武都决不能容忍有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陈炎君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还不如裴相与白赋久两位权臣加起来得有力。 “唉。”呼查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唐婉若起身道:“就这样吧,你好好想想,还有,关于九亲王那里,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被蒙蔽了,他现在还当你死了,可是却没有为你做任何事情。” 呼查尔嘴角露出凄凉的笑意,低着头。 “他怎么样了。”呼查尔问。 “谁?” “他,”呼查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说,“你的夫君。” 唐婉若恍然明了,想起那天他刺的那一剑,向他答谢:“谢谢你手下留情。” 呼查尔看着她稍有欣喜地笑了,摇头轻叹:“就像你说的那样,冤冤相报何时了,给大炎皇帝下毒也的确是阿姊的个性。” 她没再同他说话,这个时候应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她默默地退出去,对密室里的呼查尔突然产生了一分同情。 阿姊被选入大炎皇宫做宠妃,亲人分离,现在又是来替阿姊报仇,呼查尔心中的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他是有弑君之罪,但,终归是没有成功,而且也是苦命人,是不是可以放他离开,回到鬼国?!%^* 她想着,一路走出了密室,却不料天已经黑了。 “竟然待了这么久!”她没有想到自己待了那么久,明明感觉只跟他聊了几句,时间却过得出乎意料的快。 好累!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这些事情真是让人太累了,太费脑,又太颠覆过往的认知。 “真的好想结束啊!”她叹一口气,孤独地往前走着。宫里人迹寥寥,夜色如深,很快就把她的身影掩盖起来,与黑夜混在了一起。(!&^ 大炎宫内,夜色里同时还有一个身影在走动着。 这个人就是苏子络,正背着药箱朝陈炎君的寝宫走去。 门外守卫的禁军拦下他,苏子络拱手轻言:“二位将士,我是奉旨来为陛下诊治的大夫,这是陛下的手谕。” 他将一张圣旨呈上,两名禁军看了一眼上面的压印,放开了路。 “多谢。”苏子络答道,越过他们走进了他的寝宫。 寝宫里只点了一盏宫灯,光线很弱。苏子络走到他的床榻边,行礼道:“见过陛下。” 陈炎君转身:“苏神医不必多礼。” 苏子络坐下,问他:“陛下是想先请脉,还是先谈事。” 陈炎君在他面前坐下,说道:“你应当知道朕不用请脉。” “自然。”苏子络收到了他的答复,将刚摆开的诊脉工具一一收好。 “朝里已经将你回来的消息放出去了,”陈炎君说,“你可有把握自保?” 苏子络凄淡地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和朝廷官员打交道,就是这个道理,身不由己这句话,是这个世上最凄惨的词了。” 他的话令陈炎君有一些共鸣,仰头叹息:“是啊,身不由己,天子尚不能免俗,何况平民百姓。” “陛下既然知晓苏某就是平民百姓,不如放我离开吧!”苏子络道。 陈炎君笑笑:“苏神医恐怕说的晚了,不需过今夜,朕可保证你已走不出京城。” 对他的话,苏子络从不怀疑,只叹:“所以当初就不该接了先帝的旨,也就不用涉入到这等复杂的事了!” “苏神医的情,朕会记得。” “只怕陛下记得,但我无福享用!” 苏子络彻底地收起诊病器具,和他摊开话头,直白地问:“陛下想要我做什么?三日内彻底治愈也不过就是陛下你开个门的事情,不需要我。” 陈炎君会心一笑,说道:“朕这次要的不是你的医术。” “不是医术?”苏子络感到很疑惑,“我号称天下神医,陛下竟然不图我的医术,难道是图我这具肉体凡胎不成?” 他笑了,深深地笑了。 “苏神医就是有意向朕献身,朕也不能当着她的面来消受,不然朕岂不是禽兽不如?”他开着玩笑,看得苏子络心里踏实了几分。 “陛下这是对局势胸有成竹了。”苏子络说。 陈炎君不做回应,只说:“白狄前往平地调兵,朕希望能再借用你的易容法,为朕身边之人换一副面孔,摆一出以假乱真的龙门阵。” 苏子络笑了:“陛下想戏一戏宫里的那条龙?” “若戏得好,皆大欢喜。”他说。 苏子络问:“陛下想叫我怎么办?” 他们在这里谈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伤重不愈”的陛下究竟谋划了什么,但陈炎君今夜叫苏子络过来的打算还不止是这些。 寝宫里唯一点着的这盏宫灯忽然熄灭了。陈炎君立即警觉,对苏子络道:“朕反悔了,朕还是需要借助你的医术一用。” 苏子络云里雾里,弄不明白这突然的情形。 “你们这些做皇帝的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苏子络表达着不满,但陈炎君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不要再说话。 “白狄现在不在,能不能脱险就靠你防身常备的药了。” 陈炎君说着放开了他,苏子络明白过来,连忙翻着他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只玉瓶捏在手上。 四处一片漆黑,苏子络笑道一声:“皇上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厉害了。”说罢,一颗药丸准确地塞进他的嘴里。紧接着就看到他把药瓶打开猛烈摇晃,里面的药粉洒落出来沾了他们全身。 “陛下,你是重伤未愈的人,就不要和我出去了,”苏子络道,“这瓶药可以防身,也可以自尽,陛下珍重!” 他跑走了,陈炎君拿着药瓶却很想打死他。 这个苏子络,临走还不忘调侃他一番,真是惯久了! 陈炎君也不敢再站在这里做活靶子,他有预感窗外有人,一定是来刺杀他的。而他又恰好在装病,就算毫发无伤但让这个消息提前走露,总归也是不得好,所以今晚来的刺客一定要死! 苏子络也是有心,跑出寝宫,对外面两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禁军报信:“陛下有难,刺客就在附近,我已经下了药粉,你们要不要打草惊蛇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不会武,只能靠两条腿飞快地跑走。这也真是的了,他堂堂神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遭遇了? 他心里想着,今晚这件事等今后一定要找这位陛下讨回来!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比如唐婉若,一夜睡到天亮,感觉非常好。 她起身,小做洗漱,心里想着今天是去看望相公呢,还是去拜访一下苏先生呢?她在这两个选择中两难着,但没过多久,有人替她做了选择。 “郡主,如妃娘娘来了。”一个小公公来到她的房门外禀报。 唐婉若一惊:“如妃?” 她赶忙放下帕子,走到门外。上楼来的台阶前,李如已经开始迈步朝上面走来了。 她竟然先一步来找自己? 唐婉若莫名地有些惊慌,不知道李如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中间慌乱中还有一份好奇折磨得她非常难受。 “请如妃娘娘进来。”唐婉若道,前来禀告的小公公拂身,这就退下。 她整好了衣襟,走到外边,李如恰好进来。一进门,她便行礼称:“李如见过郡主。” 李如这次非常的恭敬,比起初见她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唐婉若有一时的失神,而后招呼她说:“如妃娘娘不必多礼,论尊卑,应是我向娘娘行礼才是。” 李如屏退了身后跟随的宫人,关上门,这才拉着她坐下。 “唐姑娘与陛下的关系,相信不用我多说,究竟谁才是娘娘你心里应该清楚。”李如道。 她的话让唐婉若感觉很不适应,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如笑了:“我爹是太州太守,你和陛下在太州三年,敢说从来不会有人看见?” 她的话把唐婉若说得憋住了,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治茗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陛下?” “那倒不是,”李如说,“我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至于你和唐将军的关系倒是一早就知道。” 她再一次的把唐婉若说得憋住了,只道:“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如再次笑笑,一个兰花指戳在她的脑门上。 “在太州的时候看你那样机警,没想到也是个榆木脑袋!我来告诉你就是来向你示好,眼下朝廷里的情况很紧张,我爹担心宫里后院失火,所以才让我来跟你和陛下说的,你倒好,还不识好人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多做善事 唐婉若被她戳得的确有点懵,问她:“你为什么要入宫为妃?” 李如忽然神秘地摇了摇头,说:“只是帮你了难,你不会真的希望陛下娶一个想要争宠的女人在身边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男人的,我爹那边都安排好了。” 她的话更是令唐婉若一懵。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李如嫌弃她:“你怎么还不懂呢?总之,这一切你都不要担心,我和陛下已经说好了,等唐将军被平凡后,我就离开皇宫,由他给我指婚,啊,虽然是有点损坏我的名声,但是为了唐老将军,我也就忍了。” 她还是没有把握到重点,拉住李如的手,强迫自己在短时间里整理清楚思路,问她:“你,和李大人,还有唐将军是什么关系?” 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李如如果说是为了给唐家平凡才来找她入宫为妃,还说是来替她解难,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如却是神秘地笑了,和她说:“这个,暂时保密!” 唐婉若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疑惑得胸口好像卡了一口血。 “哈哈,总之呢,你相信我没有害你的心思就是了,我爹呢是暗中支持唐将军的,他支持,那我也是支持的了。” “李治茗大人在二十年前就在暗中帮助唐家吗?”唐婉若问。 李如点头:“不过这件事你要是没有嫁给陛下,我倒还真不敢现在就和你说出来,那时候我也还小,我就想着爹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我现在这一切都是李大人安排的了?”唐婉若很激动,“从张婶带我去到三里乡的时候开始是不是就已经安排好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我也年幼嘛!”李如朝她摊手。 唐婉若的激动劲渐渐消退下去,从而又坐回到椅子上。!%^* “还是要谢谢李大人,”她说,“还有你。” 李如却是又笑了,同她说道:“唐将军以前做的好事可多了,你要是要道谢,说不定得谢了半个朝野!” 她的话让唐婉若再次震惊,但也是疑惑,又有些不满,恼怒道:“你就和我直说吧,你这样讲弄得我猜不透,又想不明白,很难受的!” 她耸耸肩膀,说道:“那可没办法了,现在只能靠你慢慢猜了,但是你想啊,我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太守,在二十年前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助力,就靠我爹一个人怎么能帮得了唐将军?又怎么能把你从天牢的死牢里带出来?” 她的话令唐婉若陷入了沉思,李如还在说着:“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总之朝堂里的事情很复杂,也不是我们能够猜的透的,但是朝廷里尊敬唐将军的大人有很多,等你的身份暴出来,相信他们都会帮你的。”(!&^ “你还知道多少事?”唐婉若忍不住问。 “多少是?”李如疑问一声,恍然明白过来,说,“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我大多都知道,比如陛下在和某位权贵争权,一直隐瞒着你们的关系还有你唐家后人身份的事情。” 唐婉若大大的吃惊:“这你也知道?” 李如欣喜地点头,笑看着她。 唐婉若一声感慨:“天哪,李大人究竟是知道多少?” 她想起了那次见李治茗他一副八卦的样子,告诉她朝野之中八卦传的尤其快,现在看来这句话倒是百分之百的为真了!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收起了惊讶,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李如,”她叫了一声,有点好奇地问她,“你,打算今后离开宫里,他为你指配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可能给人配婚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刚听到李如那样说,心里立即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要是有心上人,可是那位大人家的公子?” 李如听她说着,脸颊忽然有些泛红。 唐婉若瞧见她这样子,心里顿时乐了,说话也提高了音量,笑问:“可是说对了?你有心上人是不是?” “也不是心上人,”李如别过脸去,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只是我自小有一门婚事,是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爹和友人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唐婉若万没想到李如竟然还是有先天的姻缘在身上的,大炎向来注重礼法,这指腹为婚的婚事也是作数的! 李如点点头,忽然笑了说:“在宫里我还见到他了!” “什么?”唐婉若再一次惊讶地站了起来,跟她确认着再问了一次,“你是说和你指腹为婚的男子就在这宫里?” 她是真的震惊到了,这宫里除了陈炎君以外,就是以李公公为首的一群小公公啊!李如她指腹为婚的男子莫不是…… 她沿着这个思绪想着,突然间笑喷了。 她说笑道:“如妃娘娘的姻缘也是多舛,娘娘还能不离不弃,婉若佩服!” “想什么呢!”李如嗔怒地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胳膊,“那个人,是李湟啦!” 李湟! 唐婉若顿时不笑了,脑子里好象有跟弦崩了起来。 李如说道:“当年我爹和李将军交好,我还在娘胎的时候就约定两家做亲家,虽然我年纪稍长,但是,毕竟有媒妁在先,你是官媒,你应该懂得。” “是是,我懂,”唐婉若连忙点头,算了算,“二十年前李家夫人有孕在身,怀的应该正是李湟,你应该还年长我一两岁,这个事李湟同意吗?”李家早已被斩满门,现在的李湟究竟能不能遵从父母的指婚确实还有待商榷。 “所以要靠陛下下旨喽!”她说道,小声地,“我是对李湟,还挺满意的,他在宫里也应该知晓我其实并没有嫁给陛下,所以……” 唐婉若明白了,街上她的话道:“所以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她说着两根手指渐渐靠拢,这番打趣让李如好不好意思。 “哎呀,来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来让你笑话我的,我不和你说了,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李如起身就要走。 “如妃娘娘不留下来吃个早点?”唐婉若问。 “不了,”李如果断地回绝,“宫里情况不比朝堂简单多少,我来你这里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是不要留太久,以免受人怀疑。” 她走出几步,突然转身又说:“对了,裴灵儿那里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千金大小姐还是面子薄,多让她难堪几次也就不来纠缠了。” 她朝唐婉若深深地鞠躬,然后离开,再也没做停留。 对这样的李如,唐婉若说感激万分都是不够的。 怎么说呢?因为她是唐将军的后人,虽然家门惨遭不幸,但幸运的是唐将军生前积下了不少德吗? 她独自点头,心道一定是的,所以人还是要多做好事,行的端做的正才是! 她稍稍吃了些粥,便出门,去往陈炎君的寝宫。他一个强壮的七尺男儿,要装得重伤在床成天不出门也真是难为他了。 她走到门前,却发现今日门口守卫的禁军足有八人! “这是什么情况?”她好奇又惊讶地念了一声,走过去。 这些侍卫都是白狄手下最亲近的人,对唐婉若也都很熟悉,她要进去也都没拦她。 寝宫里,陈炎君和苏子络正在桌边私密地谈着什么。唐婉若止住了脚步,站在屏风一侧,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了。 “谁?”陈炎君警觉,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见躲不了,唐婉若越过屏风走过去,说道:“相公。” 听到她这温润的一声,陈炎君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 苏子络返头,说道:“哦,唐姑娘来了,在下这个闲人就先走了。” 听到他要走,唐婉若忙叫住他:“苏先生怎么这就要走,是我打扰了你们说话?” “没有,唐姑娘莫要误会,”苏子络拱手相道,“在下自是有事,陛下两日后便要痊愈,苏某的压力很大。” 这下唐婉若听懂了,回头质问:“你是不是欺负苏先生了?” 陈炎君刚大好的心情,瞬间就没了,问道:“你现在就帮着他人说话了?朕何时欺负他了!” “哦,”听得他的话,唐婉若轻道一声,转身对苏子络说,“苏先生抱歉,让你为难了。” 苏子络眼瞧着情势不对,朝她笑笑转身赶紧离开了这里。 这他们两夫妻间的事情,他这个“闲人”还是赶紧避嫌吧! “苏先生!”她还在朝苏子络离开的背影叫他,他形色匆忙,更加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你一定是又为难苏先生了,苏先生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总是要欺负他?”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已经让陈炎君拉进了怀中。 他很用力,有种想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快意。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她就只顾苏子络的颜面,就一点都不考虑她相公的? 陈炎君想着心里就不愉快,捏起了她的下颚,恼怒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唐婉若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扭捏挣扎着说,“放开我,你,你不要这样,太近了。” “现在你都不愿与朕亲近?”陈炎君威严冰凉的声音响在头顶,唐婉若瞬间不动了,愣在了他的怀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检查伤势 他的话令唐婉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为何不说话,那你平日不是很能说吗?” 他的话又响在头顶,唐婉若莫名觉得一阵委屈,小声地嗔怒:“那还不是你让的,早知道你是要做陛下的人,我就不会那样对你了。” “哦?”他扬气一声,双手不觉得将她抱得更紧,说道,“没想到娘子还是这种察言观色的势利小人。” 他话里满是讥讽,唐婉若自觉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却遭到他这样的嘲讽,心中更是过不去,委屈变成了气愤,抬起头要和他理论,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 如果这不是她相公,她这番举动就是真正的顶撞了圣上。 “唉哟,好疼!”她捂着脑袋,吃痛地叫唤了一声。 陈炎君也放开了她,抬手挡在自己的嘴前,听到她这声叫唤突地一声冷笑。 “竟然还学会了恶人先告状,朕尚未叫疼,你叫个什么劲?” 她霍然抬头,指责他道:“陈阿牛,你今天什么毛病?” 他愣然一惊,转而说道:“你竟然还这样叫朕,朕的脸面不要了?” 她委屈得双眼里含起了泪珠:“你太欺负人了,我不过是为苏先生报几句不平,却要受你这样的嘲讽,我是出身贫寒,你若瞧不起就把我郡主的头衔拿走,我带张婶回三里乡就是,省得都不愉快!” 陈炎君放下了手,对着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问:“你真的能走?” 唐婉若一个皱眉,逞强着:“怎么,你不信?” 她秀眉怒蹙,陈炎君看着不知道为何心就软了。!%^* “朕信,但亦信你出了京城就会折回来,你对朕如此牵念,又怎能真的放手离开?”他轻声地道,靠近她的耳边,“你就不怕朕败给皇叔,真的死了么?” 她低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很想再逞强打个嘴仗,但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她的真心处。 人被说中内心的真实想法,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 陈炎君含笑,良久,她微微启唇。 “你也就这点本事。”她道。(!&^ 陈炎君轻轻地为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髻,微微一笑:“那也是你惯的,你不知道男女之间有的时候就需要这样,才会有乐趣,朕是你相公,怎么能听得你总为另一个男人说话,你也总得替朕想想。” 他的手在她的发髻间,唐婉若低着头,有一些提不起气来。 “那便是说在相公面前不能说公道话了?” “公道话是,朕从未欺负过苏子络,倒是他总占在朕的便宜。” 她拿住了他整理自己发髻的手,仰起头说:“我不信,苏先生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占得了你的便宜?” 面对她的质问,陈炎君又笑了。 “难道朕就不温和,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占了朕的便宜。” 听闻他的话,唐婉若仔细地想了想,他这样说好像也的确是没错。她便算了,像朝中的裴相,白大将军都是能占得了他便宜的主,而且是说占便宜就占便宜。 “呃,相公这个皇上做得,呃,倒是厉害。”她不由地叹道。 “呵!”陈炎君不和她再理论,转身坐到桌边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唐婉若也不再闹了,关于苏子络的事情也不说了,走到桌边,却无意间看到了一抹血渍。 她猛然站起身,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是看错了。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个痕迹的确就是干涸了的血! “相公!”她惊讶地叫了一声,但顾虑到外边有人,不敢高声。 “嗯?” “有血!”她指着那里,战战兢兢。 陈炎君看去,瞧见了那点血渍,稍有惊慌。 “你倒是眼尖!”他说着在血迹上擦拭了一下,但没有擦去,也就不管了。 她忙拉住他的衣襟,问:“怎么会有血迹,之前没有的,一定没有!” 她惊慌的样子让陈炎君有些闷烦,心里忽地疼了一下,拉开她的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你多心了。” “是不是你受伤了,昨晚上?”她忙拉他转过身去,检查着他的外衣,命令地道,“把衣服脱了。” 陈炎君身形一怔,愣在这里道:“娘子当真的?”他虽然是问,但手上的动作倒是很迅速。 “难道不是你的血?白大人现在在平地,难道昨晚这里还有其他人?”她想着自语,再抬头他已经把衣服脱了,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后背一片光洁,哪里有什么伤痕? 她摸着他的身体,的确是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陈炎君转过身来,看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嘴角一个抬笑。 “刚才不是说还要离开京城,带张婶回三里乡?”他拿住了她在自己身上四处乱摸的小手,“怎么,朕没有受伤,你是不是开心了?” 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伤痕,唐婉若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低下头,犹豫地想想,自顾自地道:“难道伤在下面?” 随着她的视线,陈炎君忽然喉间一紧,紧张得侧过去身,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你,不会还要朕……” 唐婉若忽然也明白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一下脸红,忙道:“算,算了,要是伤到下面,你会说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她转身要走,陈炎君忽然拉住她。 “做事怎可只做一般,既然这么关心,那多查查看也未尝不可,”他说,“若朕真的伤到下面,你不弄清楚,如何图个心安?” 唐婉若欲逃不及,忙道:“你现在生龙活虎,想必没有问题,我走了。” 陈炎君再是一个用力,把她直接拉了回来。她脚步不稳,直接跌到了他的身上。 陈炎君抱住她,低身轻声道:“你怎可如此大意,此事可关乎到你日后的幸福,还是妥善点好。” 他说着,将她抱起带到床上。 唐婉若一阵惊呼,在也顾不得外边有没有人了,斥责道:“你,无赖!” 他却是拉住了她的双手,俯身下去,嘴角一个轻笑,说道:“昨日的确有刺客,娘子眼力过人,也提醒了朕,此事重大,就有劳娘子替朕检查一番了。” 他说着压身下去,唐婉若一个颤栗,心头蓦然一酸,眼角竟是滑出了泪来。 他的身子很温暖,压在胸前竟让人产生一阵心安。他温润的唇吻过了她的唇,沿着颈部的线条缓缓而下。唐婉若不由地抱紧了他,说不出缘由,但心中知晓,她此生怕是逃脱不了他的身边了。 而他,至今为止,也确是未曾负她。 一度春宵。 唐婉若渐渐醒来,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醒来了?”陈炎君已经坐在了床边,背这他,语气轻柔温润得不像话。 “嗯。”她低声应了一声。 她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反应,陈炎君道:“那血迹是昨晚的刺客留下的,不是朕。” 她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早就知道?”她问,“那你……” 陈炎君放下了手上的书本,转过身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朕看你如此着急,忍不住欺负了你一下。” 唐婉若抿起了嘴唇,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却是爽朗地笑着,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却是光明磊落的样子。 “朕没来得及擦拭掉,让你担心了,是朕的错。”他向她道歉。 “你又欺负我,”她蹙眉,忧声,“今后你不能再欺负我了。” 陈炎君失笑,手指在她的脸上摩娑道:“这朕答应不了你。” 唐婉若烦恼地整张脸都要皱到一起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弱小,他要欺负她,她倒是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治一治他的。 “这不公平。”她说。 他扶起了她来,拿起衣衫替她穿好。唐婉若还是不高兴着,埋怨着他故意不告诉她实情。 陈炎君无奈,一声叹气,说:“若若,朕不是在欺瞒你,本来此事朕就没打算声张出去,皇叔想要朕之命并非一两日,这么些年朕要是在意行刺之事怕早就已经烦忧而死了。” 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确定刺客是九亲王的人?”她问。 陈炎君清明的眼神像是浩瀚星海,流光之下似乎蕴藏了许多东西。但那些东西却不阴沉,反而有一种暗夜中启明星的味道,能指引与他对视之人朝正确的方向前行。 “嗯,”他点头,“和以前来行刺的人一样,敬亭轩,便是皇叔的人。” 敬亭轩这三个字她已经听了很久了,但一直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问:“相公,敬亭轩究竟是什么?是只负责杀人的杀手组织么?” “不是,”陈炎君很快地回复,“是皇叔掌控的,替他办事的神秘组织,只是对朕这里,他们派来的是杀手而已。” 她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原来如此。” 他替她披上外衣,起身:“苏子络替朕调理,朝中这两日又掀起了风浪,皇叔应是会感到危机,这两天朕这里很危险,出去之后莫要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期而遇 他的警告让她的心揪了起来。 “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她担忧地问。 “皇叔想要杀朕已然是大事,”陈炎君道,“别想太多,朕自能应对,你只需顾好自身,还有等白狄回京,安抚好平地的将士。” “白大人何时进京?” “朕给他的期限是两个月,你可以先拉拢李湟,但切莫让皇叔发现。” 提到李湟,唐婉若忽然想起李如说的话。 她笑道:“话说李湟有娃娃亲,你要不要先给他们定下?” 对她的话,陈炎君很疑惑,问:“朕给他订娃娃亲?” 唐婉若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会错了意,忙道:“不,不是让你给他订亲,你又不是他爹!”娃娃亲只能父母钦定,这是铁打的规矩。 “所以,你让朕定什么?” 他很不理解的样子,唐婉若思绪一转,想是李如没有告诉他自己和李湟有婚约。她了然,说道:“以后你总会为他们下旨的,看来如妃娘娘也不是什么都与你说了。” “如妃?”陈炎君思考着她说出的这几个名字,顿时惊讶道,“难道你说的是李如和李湟?” 她欣喜地点头,说:“怎么,如妃娘娘没有告诉你?” 陈炎君满脸都是疑惑,不敢相信:“他们两个怎会……” “许是李大人和李将军交好吧,虽说在礼法上曾有同姓不婚这个说法,但现在已经没有强行的要求了,尤其在太州,还有亲上加亲这个说法。”唐婉若道。!%^* “这是李如和你说的?”陈炎君问。 她点头:“嗯,她也来找了我,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李治茗大人倒真是费心了,只是不知道李大人和唐家究竟有什么关联,要为唐家做到这一步。” 看到她低头沉思有些幽深的样子,陈炎君轻微地叹了口气。 “不论什么样的联系都好,唐将军生前仗义正直,与人为善,朝中受过其恩惠之人颇多,想必李大人也是其中一位,”他说,又是一声哀叹道,“若若,朕每想到此事都会想,如果先帝没有下旨判李唐二位将军的叛国罪,你而今便是将军之女,会是何等的荣耀!” 她淡然笑笑:“现在想着些有什么用?我到现在想起自己是唐将军的后人还觉得是梦,一点都不真实,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她伸出手,像是在空中要抓住些什么。(!&^ “你当信的,”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件事和白狄的调查相符,白大将军也认了当年的事,朕会给唐家,你的先烈一个清白。” 她继续淡然一笑:“那真是多谢陛下了。” “唐将军忠义之人,又是你的生父,朕当做如此,你何必谢朕,”他说,“来,朕送你出去。” 唐婉若离开这,宫里一片死寂,好像比之前的宁静更添了几分诡异。 说不清楚是她知晓大事降临的缘故,还是暗地里已经波澜诡谲,总之今日的皇宫十分异常。 她没有多留,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出宫去张婶那里,万一让九亲王抓住什么把柄就会牵连到张婶。 那么问题又来了。 这个时候,她能把自己是唐将军后人的身份告诉李湟来博取他的认可和同情吗?当年唐家和李家一起遭殃,李湟现在对朝廷的恨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她的恨,只不过上天待她不薄,小时候的事情都让她忘记了。 忘得一干二净! 她边想边走,一直空荡荡的宫道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湖蓝色的影子。 唐婉若惊觉,抬起头左右查找刚才那抹影子,很快在不远处的玉石台阶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姑娘。 “裴灵儿?”她看着那个身影,轻巧快速地朝不远处的御书房过去。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她独自念叨,想不明白,悄然地跟了过去。 裴灵儿已经到了第二层,沿着这条走廊一直往前,拐角后就是御书房了。 唐婉若站在台阶下犹豫了一会儿。 要不要跟上去? 她拿不定主意,要是到了御书房门口和这位相府千金打了个照面,现在都知道陈炎君“重伤在床”,这碰到得多尴尬? 但是一个相府千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御书房? 唐婉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上去。这个时候宫里的守卫应该都集中在陈炎君的寝宫门前还有宫门外,御书房外应该是无人把守的,顶多有几个负责值守的小公公会看守在那里。 她来到了御书房外,果然只有两个小公公站在门外,而且恭恭敬敬,低着头十分谦卑的。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唐婉若问。 两个小公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和她说道:“禀郡主,我们,在值守御书房。” 唐婉若打量着他们两个,问:“为何不进去打扫,站在门外,难道里面有人?” 她的话让两个小公公的脸色瞬间变了,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她说:“郡主,不是我们偷懒不值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只是,裴小姐说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这里,要,要拿回去。”小公公说的越来越小声,唐婉若明白了,裴灵儿的确是在里面。 但是她能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我知道了。”唐婉若道,说着推门就踏进了门内。 “郡主!”两个小公公大惊,声音惊动了正在里面翻东西的裴灵儿。 唐婉若没有理会他们两个,直接走进去,裴灵儿此时也正往外走,两人就直接碰了面。 “你怎么在这?”裴灵儿十分不满地瞪着她,表情很嫌弃。 唐婉若笑了,叹道:“裴小姐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本就在宫里住,在这边走走也是正常,但裴小姐呢?” 裴灵儿的面色被她的话憋得都快成了猪肝色,唐婉若笑笑,又道:“陛下现在还在寝宫养伤,裴小姐现在入宫不去请见陛下的伤势,却到御书房,不知是为了什么。” 裴灵儿冷冰冰地:“要你管!”她说着就要走,但唐婉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裴小姐这又是要去哪?” 裴灵儿让她抓着手,十分厌烦:“本小姐去哪要你管?” 裴灵儿发起怒来的样子她是见过的,这位虽然是千金大小姐,但发飙的样子和三里乡的村妇也没什么两样。唐婉若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她,但是她独自来到御书房,也让她不得不在意。 “你在这里拿了什么?”唐婉若问。 “什么什么,本小姐的事情与你何干?”裴灵儿愤怒地要甩脱她的手,骂道,“快放开我,你这个村妇!” 唐婉若吃惊,觉得好笑。她这幅样子竟然会叫她村妇? “裴小姐,”唐婉若说,“你虽然是裴相爷的千金,但是宫里仍旧是有宫里的规矩,御书房是怎样的地方你我都很清楚,此事若让陛下知晓,你要怎么办?” “放手!” 裴灵儿却只是这样地斥责她,唐婉若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期待她能够认个错,无意中或者是好奇耍性子到这里来看看,但是裴灵儿的反应却令人失望。 “你到底放不放开!”裴灵儿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挣又挣脱不开,怒道,“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和头牛一样!” 其实不是唐婉若的力气大,而是她因为太紧张,太在意,所以激发出了平时从没有用过的力度,让裴灵儿这一介女流不能挣脱开而已。 她这个力道要是换个男子看看? “裴小姐,”她道,“天下第一的苏神医已经来为陛下诊治,不久后陛下便会康复,到时候你可想好了如何向陛下交代?” 她的话令裴灵儿有一刹那的惊愣,但转而又立刻挣扎。 “不要你管,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看她冥顽不化,唐婉若叹出一口气,摇头。 “公公,请去找李公公,将裴小姐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请他禀告裴相爷,就说陛下请他来宫中接裴小姐回宫,另外再去禀告李湟,”唐婉若对门口的小公公说,然后回头看向裴灵儿,“裴小姐就先和我在这里吧,我想裴相爷和李湟将军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说着,强打起一股劲拿起裴灵儿的衣领将她的头狠狠地撞到旁边的柱子上。 裴灵儿吓呆了,完全没料想到她会突然出手,还是这样的做法。只听一声极大的声响,这位相府千金被撞昏了过去。唐婉若拿捏着分寸,虽然让这位千金小姐的额前撞出了一个大包,但是也不至于伤了性命,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裴灵儿拽着她的手渐渐地放下,唐婉若松了口气,将她扶到地面上,平躺。 “裴小姐,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她说,朝裴灵儿身上瞧了一眼,从她的怀中内衬处拿出一张信笺。 唐婉若坐在这里拿着这张信笺扇风。而下天气不热,但她却很燥热,非得用这张纸扇扇才好。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这张信笺里的内容,是关于朝中陈炎君支持的政论和军政方面折子的内容。 换而言之,这张纸上的就是陈炎君此前的立场和部署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言之凿凿 她誊抄这些做什么? 唐婉若想不明白,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裴灵儿,心中腾升起巨大的问号。 并且,再回过头去想一想这位大小姐见到自己的反应,又哪里像一个国子监的学子? 李湟很快就到,他不敢进门,站在门边恭敬地拱手行礼道:“郡主,你找我?” “李湟!”唐婉若看见他很高兴,站起身走过去对他说,“裴小姐私闯御书房,现在昏睡过去了,白大人而今不在宫内,陛下伤势为愈,宫中戒备的事情就靠你处理了。” 李湟越过她朝里面看去,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裴灵儿,面上大吃了一惊。 “郡主,这……” 唐婉若说:“李湟,我知道你在为九亲王做事。” 李湟怔了一晃,盯着她。 她笑了:“但是你是军人,是平地的将军,又是李将军的后人,应当知道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李湟没有反应,唐婉若又说道:“九亲王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而且会比他给的更多,李唐两家的冤情马上就会被平反昭告天下,七天之内你可以见到结果,到时候自可信我。” 她说的言之凿凿,李湟有些迟疑。 见他这样,唐婉若叹了口气,道:“李湟!” 她再走近一步,突然一个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李湟没有防备,更没有料到会有突然的这么一遭。 “郡主?”他不明白。!%^* “陛下不是答应过你还李家、李将军清白?陛下已经在让人彻查,只是还未来得及公之于众,你就在这个时候背弃了陛下,投靠九亲王!”唐婉若骂道,“你对得起李家一门忠烈吗?陛下又有背弃誓言吗?” 她的话让李湟的眉头微微促动。 “但他没有给李家平反。” “他有说不平反吗?”唐婉若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李湟,你不相信陛下也得信我,连平王都信我,你为什么不信?” 李湟的语气弱了下来,问道:“我,信你什么?”(!&^ “信我不会害你,”唐婉若道,“陛下已经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白大将军也答应亲自道出当年的事实,张贴皇榜,公告天下还两家一个公道,陛下还打算将两位将军的灵位列入忠烈祠,供后世瞻仰,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 李湟看着她,四目相对,他好像看出来了一点什么。 “郡主想叫我怎么做?”李湟问。 唐婉若轻微地笑了一下,摇着头说:“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你还是平地的将军,我希望你可以脱离九亲王,他许诺你的东西太虚,你最应该的是为平地尽心尽职,而我仍旧是平地的郡主,我希望你能听我的。” “郡主这是让我两不沾?” 对他的这个理解,唐婉若欣慰地笑了,说:“是的,两不沾,只为平地和当年救你出来的平王守好他的遗愿,你别忘了,平王是我的义父,他向我托孤。” 李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怎么,你还打算为九亲王效死忠?你就没想过九亲王万一做不成皇帝呢?”唐婉若问。 李湟在这里犹豫了。 唐婉若不想和他再劝说下去了,摆摆手让出门道对他说:“你好好想想吧,现在先把裴小姐带出去,宫里侍卫队关押人犯的地方在哪里我不知道,裴小姐私下进御书房按律法是死罪,但看在裴相爷的面上先带下去好生看管吧!” 对着裴灵儿一动不动的身体,李湟也发愁了。 “要把裴小姐带去哪?”他问。 唐婉若皱起眉头,很艰难地想了想。这宫里四处都是九亲王的眼线,裴灵儿身为裴相的女儿,关在哪里会不容易出乱子呢? 她想了很久,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去如妃娘娘那,”她说,“你必须快速,隐蔽的将她送去如妃那,之后的事情如妃会处理。” 李湟是军人,对她的这种命令不敢怠慢,忙道:“是!”然后扛起裴灵儿出门就跑。 唐婉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比起白狄来,的确是差了许多。至少白狄偷人,从来不会露面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白狄这大炎第一隐卫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等唐婉若来到李如这里的时候,李湟早就已经不知道哪去了。李如很高兴,在厅堂里等她,唐婉若起身,她立即道:“你何必多礼,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唐婉若问。 李如款款而来,今日走路的步伐十分轻巧,她笑着说:“当然是谢谢你把李湟送我这来了。” “哦,这个事,”唐婉若也笑了,“你忘了我本来的身份就是媒人,给人做媒是再乐意不过的事了,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有婚约。” 李如却叹了口气:“但不知道李夫人有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唐婉若笑着:“我或许知道李治茗大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了,他和李将军交好,必然就会和唐家交好,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生,是女孩,李治茗大人或许正是知道所以才让你和尚在娘胎里的李湟定亲,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就成为夫妻,续下两家之好,是不是?” “说不定是这样吧!”李如道,“你让他送来的那位千金小姐我已经藏好了,就算是裴相来刁难,翻遍整个皇宫都不会找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给唐婉若递过去一杯茶,唐婉若抿了一口,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我是在御书房见到裴小姐的,她在那里抄了朝廷里的折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唐婉若说,“如果一定要说出个什么的话,我想,就只有和九亲王有关系了。” “这个大小姐要是和九亲王有关系,相国大人就更加撇不清楚了。”李如补充。 唐婉若想着裴相,她还是很在意那一次裴相单独和她聊的话,关于李湟投靠九亲王的消息还是他告诉自己的,所以要说裴相完全站在九亲王那边也不是那么可靠。 李如发现了她在沉思,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可能,裴相爷是投机者吧,两边都顺从,但两边都不沾,陛下只会有一位,至于是哪一位或许并不是那么的在意了,”唐婉若说,“这是他最可能的选择。” 看唐婉若这幅沈思若定的样子,李如噗嗤一声地笑了。 “你看你这个的样子,要说你不是将门之后都没人信了!”李如笑着说,“你这副样子,简直就像军营里面分析作战计划的将军!” “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唐婉若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问,“裴小姐在哪里,我要见见她。” “在我的地窖里,走吧。”她说着,转身给唐婉若引路。 李如也是很厉害,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出一个地窖。入地三米,唐婉若跟在她身后十分感慨,甚至想要是李治茗大人没有和李将军的交情,现在也站在九亲王那一边,宫里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会十分凄惨。 地窖被打开,唐婉若跟她走下去。里面很黑,点上灯后灯火有一些飘动。 这里有风! “如妃娘娘真厉害,地窖里还不忘挖了通风口!”唐婉若称赞道。 “哈哈,可能是提早有感知,知道有今天这一天吧!”李如开玩笑地说。 裴灵儿被锁在最下面,现在已经醒了。手上被套着粗重的麻绳,脚上也被绑住,只能在地上挪动,不能起身动弹。 发现有亮光下来,裴灵儿扯着声音嘶喊:“唐婉若,你敢绑架本小姐!” 她的声音很尖锐,唐婉若和李如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唐婉若还没说话,李如先道:“哟,好一个本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国子监的,平日里竟然做梁上君子的勾当!” 她字字讥讽,听得裴灵儿很不舒服,厉声道:“胡说什么,本小姐进国子监是通过先生正经的测验,用文章打动的先生,你休要满口胡说!” “啧啧啧,就你这个样子也能说是国子监的学子,说出去怕会说相国府教养不够,还给相国大人丢脸了!” “你,你瞎说,你放开我,有本事你就放开我!” 裴灵儿大喊大叫,唐婉若听得都有些不忍了。 但是不忍还是得忍。 “裴小姐,”她悠悠地走到前面,到裴灵儿的面前,拿出了那张她想带走的纸,“你想带走这些消息,是给九亲王吗?” 她问的直白,问得裴灵儿直接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要给九亲王,”她说,“九亲王也游说过我,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很能抓住人心的弱点。” 她蹲下身:“我知道九亲王的打算,所以我知道,你这是要给他的。” 裴灵儿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你,你知道?” 她点头:“对,我知道,我答应了九亲王不插手他的计划。” 裴灵儿想见到救星一样,非常开心:“那你快放了我!” 唐婉若摇头:“我不能放了你,九亲王答应你的是什么?”她说,用考量的眼神打量,“以裴相而今在朝中的地位,你要什么没有?九亲王能说动你的,你能答应的,是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会相爷 裴灵儿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对唐婉若说:“九亲王是答应了我和皇帝哥哥在一起,登上了帝位后会让皇帝哥哥清闲下来,也不用每天上朝,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会多一些,所以我答应了九亲王,这些是九亲王要的东西,既然你也是支持他的,你拿去给他也可以。” 她的话令唐婉若震惊。 “你真的希望九亲王登上帝位?” “有什么不好?皇帝哥哥现在那么累,事情那么多都没时间考虑儿女情长,九亲王也是皇室成员,又有才能,也有很高的威望,也合适做皇上,这不是很好?” 裴灵儿呀,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皇帝哥哥失去了陛下的身份作保护就会被杀死? “你认为九亲王会让当今的陛下清闲独活?”她问道。 “难道不是?他已经是皇帝了,他还想怎么样?” 裴灵儿单纯的样子让唐婉若不忍心和她讲明现在朝里的局势。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还有希望,唐婉若问自己,她眼里的这些情绪都是因为觉得可以嫁给陈炎君了吗? 可是,陈炎君是她的相公呀! 唐婉若觉得有些忧愁地瘪了瘪嘴,继续问道:“那,陛下已经娶妻,失了帝位后你还打算嫁给他?” 她的话让裴灵儿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如。 李如来了兴头,和唐婉若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期盼着她的答复。 裴灵儿认真地想着:“我是当今相国千金,做妾侍父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只能做妻。” “你……!”她的话让李如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伸手指着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虽然她已经和陈炎君约定好了等到结束后为她指婚,但是裴灵儿这番话还是觉得气人。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裴灵儿说:“那你是让本妃做小喽?”!%^* “你本来就是妃子,在宫里也算是做小的,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后宫正主。” 裴灵儿这话理不糙,但李如还是忍不住嘲讽:“那裴大小姐的意思是自己要做皇后娘娘了?” “皇帝哥哥本来要娶我就是做皇后的!” 李如笑着,斜斜地朝唐婉若看了看。 要论正妻,这里不是正有一位么?(!&^ 对她们两个的争论,唐婉若失笑,站在这里,看两人不说话了,她才道:“裴小姐对陛下情深意切,天地可鉴,只是不知道裴小姐为何如此钟情陛下,至今仍旧非他不嫁?” “以裴相在朝中的地位,裴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乘龙快婿没有?”她又补充说。 裴灵儿甜蜜地笑了,带着一丝回忆:“皇帝哥哥那个时候回来,父亲带着他在府内的花园里,那个时候我就认定这一生一定就是他了,非他不嫁。他很聪明,父亲教的东西都学得很快,父亲不在府里的时候他就来照顾我,有一次我生病了,父亲在处理朝政,他背着我去找太医,才没有让病情恶化。”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李如的眼神一直放在唐婉若身上。但失望的是,她没有看到唐婉若有任何表情出现,没有惊讶,没有难受,也没有女人的嫉妒。 她很平淡,看着裴灵儿甚至还让人感觉到了一点同情。 是的,她在同情裴灵儿,李如自认为绝没有看错。 “裴小姐,”唐婉若说,“所以,你就爱上陛下了?” “皇帝哥哥才华横溢,又有雄韬伟略,还很照顾我,我很喜欢他,曾经我们那么要好,加上他与父亲的关系,他肯定会娶我的!”裴灵儿这样笃信道。 唐婉若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何好了,裴灵儿这样相信有一天陈炎君会来娶她,现在逃避她只是因为这个皇帝的身份罢了。这样的天真和情痴让她说什么为好? 告诉她自己早已经嫁给他了吗? 告诉她自己和相公情比金坚吗? 还是告诉她裴相和九亲王勾结,九亲王总是派杀手想要取他的性命吗? 这一切唐婉若都不能说,而对这位相府千金,只能让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了。 “这张纸我会交给九亲王,”她说,“但是你暂时不能离开。” 裴灵儿瞬间脸色就崩了,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唐婉若收起信笺,重新塞进怀里,对李如,“这里就拜托你了。” 李如痛快地和她击掌:“放心吧!” 唐婉若朝她点点头,这才转身从唯一的通道离开。她不放裴灵儿,是不想让她继续为九亲王办事,也怕她误事。 她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十分厉害,但总归是个被裴相宠坏了的大小姐,养在深闺单纯的很! 唐婉若离开了这里,心思却还没有从裴灵儿身上放下去。她是裴相的女儿,要是今晚不回相国府,裴相就会发现她失踪了,到时候就会来查原因。要怎样和裴相交代好,这也是一门学问。 何况今日陈炎君刚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去找他,白狄现在又不在宫内,这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如履薄冰。 可是她漏了一个人,这个人正从宫门外进来,朝宫里安排给他住的地方走去。苏子络忙了许久,现在已经很累了,和唐婉若打照面的时候心神不宁都没注意到她,直到走过去后才隐约中有些察觉,回过身发现她也在出神。 “唐姑娘。”他礼貌性地叫了她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唐婉若立刻回神,左右遥看。 苏子络笑了,道:“这里。” 唐婉若循声看去,看到苏子络正在自己刚走过来的地方站着。她很惊喜,道了声:“苏先生?” “唐姑娘好像有心事?”苏子络笑着走过去问。 唐婉若尴尬地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苏先生。” “不是瞒不过,而是全写在脸上,”苏子络淡淡地笑着,“什么事令你这般烦忧,可与苏某说说。” “苏先生。”她开了个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嗯?”苏子络问。 她张了张嘴,还是说道:“算了,这件事苏先生还是少牵连为好,苏先生告辞。” 她躬身,就要离开,苏子络叫住她:“现在与苏某也要如此生分了?” 唐婉若停下脚步,回过身,十分为难。 苏子络看到她这样,叹气一声:“罢了,你若不愿讲也无妨,不勉强。” “唐姑娘告辞。”苏子络拱手告辞,唐婉若微微躬身,心里觉得有那么点失落,一直等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才作罢。 “算了,”她也叹气,“去找裴相爷看看吧!”她叹道,朝宫门外走去。 相国府。 “你找谁?”可能是新来的小厮,不认识唐婉若。 “我找裴相爷,”唐婉若温和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裴相爷谈谈。” 她私下来找裴相,也不知道陈炎君知道后会怎么想,但是现在她还是想让他少点事的好。按照计划,苏子络明天就该把他治好了,今晚是最后一个晚上,九亲王会暗地里用什么样的策略,谁也不知道! 门里的小厮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身穿罗锦,仪容华贵,说道:“你等会!”大门阖上,唐婉若被关在了外面。 等了好一会儿,唐婉若都觉得有些无聊了,大门才再次打开。里面,裴福走了出来,拱手躬身对唐婉若说:“郡主有礼了,相爷请您府中相叙。” “有劳。”唐婉若应下,跟着他走进了裴府。 裴府里,有宫里没有的生气与温馨的宁静,宫里虽然也静,但如死一般,让人心凉心颤,远不如这裴府。 唐婉若一边欣赏着花景一边跟着走着,廊道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将整个裴府照的喜庆洋洋。唐婉若问:“相国府内是有什么喜事吗?” 裴福道:“禀郡主,未有喜事,只是相爷自己的喜好罢了。” 他领着皮唐婉若来到一处屋前,再次躬身对她说:“相爷正在屋里等侯。” 唐婉若推门进去,眼前是一座宽大的屏风。屏风后,裴相正襟危坐,面色一丝不苟地坐在桌子边等她。 “郡主此时来找本相,是有何故?”裴相庄严的声音响起,让唐婉若产生一股压迫感。 “裴相爷,”她说,声音有些小,“我是来说一件事,这件事很重大,陛下暂时还不知晓。” “何事?” “关于裴小姐的事,”她说,“裴小姐今日私闯御书房,让禁军给拿下了。” 她刚说完,裴相惊得本来半眯的眼睛霍然睁开。 他没说话,唐婉若感到内心一阵焦虑,忙开口打破这种感慨,道:“今夜裴小姐应是回不了相国府,我,我就是来和裴相说一声。”她承认,她还是怂了。 裴相没有说话,坐在这里已经看不出方才的惊讶了。 “裴相爷?”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多谢郡主。” 裴相突然出声,稍稍吓到了她,但还好,她的手在桌下轻轻地拍了拍,道:“此事,裴相爷认为,当如何做?” “宫中禁军做事,郡主问本相为何?” “呃,裴小姐那……” “烦请郡主宫内多加照顾小女,本相感激不尽。” 好吧!唐婉若放弃了,裴相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也是已经给了她一个答复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打扰相爷。”唐婉若起身,鞠躬告辞。 裴相坐在桌边,冷静得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平淡地说道:“不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 吉人天相 唐婉若的心跳得厉害,她原以为自己会很镇定,但裴相还是高招,身形不动只言语间就能让人胆战心惊。 她走出相国府大门的时候,风一吹心里升起无限的哀伤。此刻她不仅是感觉如履薄冰,还觉得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裴相是好几朝元老了,能持续这么多年在朝里呼风唤雨,精明的像只老狐狸一样,就算是败下阵那也是策略,和这样的人交谈简直是折寿! 唐婉若深吸了口气,踏上马车。马车哒哒地离开,驶向宫里,也不知道现在宫里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宫里,李如的地窖中裴灵儿还在大喊着:“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地窖的门开了,李如走了下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肴,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别叫了,在上面都听到了,你累不累啊?” 她端着盘子下来,放到她面前:“喊这么久,饿不饿?” “不饿!”裴灵儿别过脸,这时候她还是很有骨气。 “呵!”李如轻笑一声,“那你别吃。”说着她就端开盘子,转身要走。 “等等!”裴灵儿立刻叫住她,“你,等会。” 李如笑了,转过身:“哟,不是不饿吗?怎么,想吃?” “你,你,即便是战俘也要保住温饱,何况是我,我是相府千金,你们就不怕父亲来找你们算账吗?” “哎哟,我好怕怕哟!”李如嘲讽着,虽然显得有点矫情,但充分表达了心里的意思,“罢了罢了,看在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没有受过苦的份上,吃吧,不过这个都是我这宫里的剩菜剩饭,吃不完了给你盛过来,你可不要嫌弃,普通百姓可是很少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呢!” 她这盘子了放着鲍鱼,海参,即便是沿海的民户天天打捞也很少会吃到这些东西。对普通民户来说,这些都是很难得的食材了。 但裴灵儿却很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连眼睛都一起皱了起来。!%^* “都冷掉了,这要怎么吃啊?这还是给人吃的吗?”她抗议。 李如又把盘子拿远了,说:“不是给人吃的?那你别吃啊!你吃不吃?你吃了可就不是人了!” “你……”裴灵儿此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窘迫,独自饿得咕咕叫,但冰冷的海鲜的确有让她难以下咽。 “吃了会拉肚子,你不会想让我这样难堪的在你这里吧!”裴灵儿说。 李如瞧了这些海鲜一眼,哦了一声:“哦,我懂了,原来你是怕吃了拉肚子!不过没关系,你拉呀!你看,我这里反正是地窖,没人知道,裴大小姐在这里就是拉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有人发现,就是……如果太臭了影响到了我宫里的生活,让那些宫人发现了,你这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可就……”(!&^ “你,粗鄙!” “对,我就是粗鄙的人,裴小姐,谁要你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九亲王可是要谋皇位的,你竟然帮着谋反,活腻歪了不是?” 李如的话让裴灵儿恼羞成怒:“我那是为了皇帝哥哥,皇帝哥哥要是不娶你娶我的话,我哪里会帮着九亲王?” “唉,”李如叹了一口气,道,“总之我放这里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吧,别纠结那么多了,世上有多少生活艰难的人吃的比这个还差,他们要是看到有这样好的饭菜现在早就已经吃光了!” 她说着走了,留下裴灵儿一个人在这里,很显然,没有打算放她出去的意思。 “你倒是放开我,手被绑着怎么吃?”裴灵儿朝她大叫。 李如却只是摆手:“那是你的事情了,大小姐,学着低头吧!” 低头? 裴灵儿看着眼前的那一盘菜肴,只要她低下头就可以吃到。但是,这样的吃相真的可以吗? 这一夜,唐婉若一夜未眠,没有合眼。她听从陈炎君的警告,回到宫里后哪也没去,就回自己住的地方睡下了,可是这黎明前的黑暗,他在对面生死未卜,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今晚虽然月明星亮,但在她看来却是从未有过的黑暗。明天他就该“好”了,要去朝堂露面,要去把九亲王“摄政王”的这个称号给拿下来。九亲王能得逞的最后一个晚上就是今夜了。 她翻来覆去,换了好几种姿势都睡不着。打开窗户,对面一切漆黑,窗户里也没有透露出光亮,声音也没有,真是急死了人。 好几次唐婉若想出去,想去看看,想陪着他,但是每一次她又都忍住了。她手无寸铁,怎么能敌得过那些刺客?她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啊,唉。”她深深地叹气,无聊的开始算起了日子。 “白大人已经走了,一天,两天,三天,呃……一个月有了吗?”她问着自己,忽然发现已经不记得白狄具体是哪一天离开的了,算了好久没算明白,又是一声叹气道,“算了,总之还没这么快吧,但是白大人你可得快些回来呀!”就这么一想着,竟然发呆到了天明。 一声鸡叫。 她再等了会儿,也是头一次觉得躺在床上发呆时间也过得这么快。等到临近上朝的时辰,唐婉若起身。 “现在出去应该没事了吧?”她自己问着自己,然后穿上衣裳赶紧出了门。 天色蒙蒙亮,不似黎明前那般黑暗,但光亮总之还是不足,稍微还有些看不清楚道路。 但她没管那么多了,要到早朝的时辰,这个时候刺客再来刺杀陛下动静就大了,到时候查起来也会怪罪到正在去上朝的九亲王的头上。九亲王那样爱惜自己的羽毛和形象,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披着斗篷,脚步匆匆地就来到陈炎君的寝宫。但是在外面,门是开的,一群禁军围在外面。 唐婉若的心一沉,脚步有些发软,但还是很快地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又有两名禁军从里面抬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 唐婉若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小声地,捂着嘴,等两名禁军再抬出来一些后,她看清楚了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围在门口的所有禁军都低着头,没有任何人回她的话,更没有人和她打招呼。唐婉若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跨过门槛进去,也没有人拦她,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她脚步匆匆地跑进去,里面苏子络已经先一步到这里。在他旁边,陈炎君坐着,脱了半边衣衫,胳膊处有刚处理好的受伤的痕迹。 “相公!”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连忙跑过去。 听闻她的声音,陈炎君也是惊讶,抬头忙道:“你怎么来了?” “相公,你怎么样了?”她只关注他的伤势,看到这娴熟的处理手法,知道定是苏子络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但她还不放心,忙拉着他左看右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刚才抬出去的是刺客么?” 见她一进来就拉着自己喋喋不休,连自己和她说话都没听见,陈炎君不免摇头叹息,拉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控制在自己面前。 唐婉若还想去看他的后背,但陈炎君抓得很牢,让她动弹不得,渐渐的也就冷静了下来。 “相公,你……”她看着他,眼里全是惊慌,还有一丝伤痛。 她的模样让陈炎君深深地叹气,说道:“娘子辛苦了,无事。” 他们两人的模样让苏子络不知为何觉得有那么些好笑,站在一旁还真的笑出了声。听闻他的笑声陈炎君也觉得有那么些尴尬,轻轻咳嗽两声,放开了她说:“要你不要过来,为什么不听话?” 唐婉若觉得委屈:“我已经晚些过来了,昨晚上一直没有动静,我忍了一个晚上,我以为那些刺客不回来了,我以为……”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上了一点哭腔,好像就要落泪了。陈炎君忙捧起了她的脸,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她细嫩的脸颊,笑道:“朕早说过皇叔会下手,当然也想过会受伤,所以苏神医才会这个时辰来到这里,只是这刺客来的有些晚,你也比朕预想的来得早,不然你是断不会见到朕受伤的模样。” 她鼻头一酸,本来他不说这些话她倒是不会哭的。她什么也没说,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然后抱住了他的后颈忽然一下失声痛哭。 没有缘由的,就是想哭,就是想抱住他,想抱住他把心里的酸楚全都哭出来。 陈炎君有些惊慌,安慰似地拍打着她的后背,问道:“你怎么了,若若,没事,没事了。” 他轻轻的安慰起了效果,唐婉若的哭声渐小,她抱着他哭诉道:“你真是天下最坏的人。” 苏子络有那么一瞬的不适,听到她的这句话,觉得这整个大炎能够这样说当今周帝的人怕也只有她了。 当然,这位周帝陛下是不生气的,反而点头承认道:“好,朕是最坏的人。” “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是又要丢下我吗?”她说着哭腔又似乎重了一些,双手敲打着他的后背,但抱得却是更紧了。 她的话让陈炎君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变笑了,小声地道:“原来是担心被朕丢下。” “你要是再死了怎么办?”她道。 “朕乃天子,自有天相,怎会那样轻易就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乏善可陈 苏子络站在一旁笑而不语,门外李公公等不及了,擅自走了进来,说道:“陛下,该上朝了。” 唐婉若这才惊觉道自己正坐在陈炎君的腿上,这让她很尴尬,赶紧起身。这在苏子络面前这样倒不觉得什么,但让李公公瞧见总觉得非常窘迫。 李公公连眉头都没有抬起,仿佛没看到一样。陈炎君含笑,将自己的半边衣裳拉上,起身说:“替朕更衣。” 李公公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拿起朝服过来,陈炎君张开手,还不忘对她说一句:“注意看清楚了,今后你可别让朕在百官面前丢面子。” 唐婉若不服了,问:“我怎么会让你在百官面前丢面子?” “你要是今后替朕更衣穿错了或是不工整,岂不是让朕在百官面前闹笑话?” 他的话让她立刻脸红了,瞧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却是面不改色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迟疑,仿佛早就知晓,又仿佛没听到一样。 “哼,谁要给你更衣了。”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转过身再也没有理他。 李公公很快给陈炎君换上了朝服,带上冕冠,帝王之气尽显,霸气又带着些分的儒雅,让她一时间看呆了。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处仔细地看他穿朝服的样子。 陈炎君笑道:“朕要去上战场了,你就不表示一下?” 唐婉若还沉浸在他这身着装的气度当中,听到他的话有些仓促,问道:“啊?要什么表示?” 陈炎君笑笑,没有说话,拉过她在她的额心处轻轻地吻了一下。 “就这样表示。”他说。 唐婉若捂着额头,他刚亲过的地方有些湿润,也有些足以温暖到心里的温度。!%^* 他走了,李公公跟在身后,寝宫里留下唐婉若和苏子络两人,气氛格外的沉重。 “苏先生不跟着去么?”唐婉若问,“你医治的陛下,现在陛下好的这么快,你不要去说明一下?” “苏某为何要去说明?但凭天下神医这个名号就足够陛下应对了。”他道。 唐婉若想想:“也是。” 她没有离开,苏子络也没有走,两个人静坐在这里,竟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陈炎君还没有回来,唐婉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很期盼他回来告诉自己一些喜讯,早朝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和九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急也无用,不如静下心好好休息片刻。”苏子络的声音响起。 唐婉若坐正了身子,问:“苏先生怎么还走不走?” “你期望在下走?” 唐婉若语顿:“呃,那也不是。”她站起身,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不知道他在金銮殿里怎么样了,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早超还没有结束。” 苏子络突然笑出了声。 唐婉若疑惑,撇过头问:“苏先生笑什么?” 苏子络道:“在下笑唐姑娘关心则乱,陛下乃天下鼎鼎大名的大炎周帝,这点朝堂里的事情岂能处理不好,能让你担忧的?” “可是九亲王也不是吃素的,事关皇位大体,总不会那样好对付呀!”她深表担忧。 “再是如何九亲王而今不占理,若朝中大臣非要硬来那就是逼宫了,在宫里逼宫,也得问刚才门前的那些禁军是否答应。” 苏子络的话提醒了她,唐婉若走过屏风,看到门外刚才那一群的禁军都不在了。 “他们去哪了?”唐婉若问,“难道……” 难道去金銮殿埋伏了? 苏子络笑着点头:“就是唐姑娘想的那样。” 唐婉若这才安下了心,重新坐了下来。但是没坐多久,她又站起来了。 “怎么了?”苏子络问。 唐婉若一脸惊愕,担心地说道:“苏先生,裴相的女儿裴灵儿让我关在如妃娘娘的地窖里,朝堂上裴相爷会不会为难他?” 苏子络听了也是惊诧,问:“你关押了裴相的千金?” 她重重地点头:“因为昨日恰巧见到她去御书房里面誊抄奏折,苏先生请看,都是关于陛下的政见与决策。” 她说着将裴灵儿誊抄的那张信笺递给他,苏子络接过来,叹道:“难道裴相已经归顺了九亲王?” 他看完阖上信笺:“看来陛下危矣。” 他的话说的她心一凉,但晃儿苏子络又道:“但幸好白大将军站在他这边,掌握军权便还有几分胜算。”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说:“唐姑娘想不想跟在下走一趟?” 他的话头太跳跃,唐婉若不明白地问:“去哪?” “为陛下做点事。” 苏子络说的话她自然会去听了,而且又是关于陈炎君的事情。她答应了苏子络,跟着他离开了皇宫。宫门前已经有马车在等候,苏子络拱手相道:“唐姑娘请。” 唐婉若没有迟疑的上了马车,掀开门帘看到里面竟然有几箱子的药材。 苏子络跟了上来,唐婉若问:“苏先生这是要去给谁看病?” 苏子络摇头,却笑道:“不是看病,而是易容。” “易容?” 他的话她越来越不懂了,问:“苏先生为什么要易容?” 他却是神秘地说:“到哪里后唐姑娘便知道了。” 马车一路驶出了京城,唐婉若掀开窗帘,看到外边树木繁茂的景色,更加的好奇了。 “苏先生,我们已经出京了。”她说。 苏子络点头:“嗯,就是这个方向。” 马车又驶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苏子络从箱子里整理了不少东西,装进药箱,其中一个交给唐婉若道:“请唐姑娘替在下拿着。” 她照办,苏子络又自己扛了一个更大的,这才跳下马车。 一路上是山林间的小路,唐婉若回头,发现这里离京城还是不远的,远远遥望还能看到城门。 “到了。” 苏子络说一声,唐婉若循声看去,看到前面竟然有一片营寨。 “这是……”她惊讶了。 “白大人前去调平地兵马,这应该算是先锋吧!”苏子络道。 唐婉若一直是惊讶的跟着,她走进营地,这些人竟然都认识她,行军礼地和她打招呼道:“郡主!” 她呵呵笑着,扬手说:“你们好,你们好。” 她很尴尬,这猝不及防的事情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才是了。苏子络在这里非常习惯,很快已经弄好了易容的涂料,开始给这些平地来的将士易容。 唐婉若走过去问:“苏先生,为何要给这些将士们易容。” “这就要去问陛下了,”他说,“许是要装扮成百姓陆续进入京城。” 她更是震惊,没想到私下间陈炎君和苏子络还有白狄暗中已经筹备了这么大的一局。 “那白大人呢?还有其他没有在这里的将士怎么办?那么多人京城也装不下吧!” 她很惊讶,苏子络笑着还没说话,她跟前正在上妆易容的士兵先开口了,说道:“后续的兵马会屯压在荆地附近,郡主不用担心,装作百姓进京的只有我们,而且已经有部分兄弟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城。” 听了他的话,唐婉若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渐渐地扬了起来。刚才还在紧张的心瞬间放下了。 非常轻松的。 “没想到已经准备到了这一步。”她感慨。 苏子络手上的动作不停,说道:“所以在下说唐姑娘应该相信陛下。” “嗯,苏先生说得对!”她说着,放下药箱开始问,“苏先生这易容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有,”苏子络很肯定地点头,指着另一边的那群士兵说,“在之前我已经将这些人分成了几批,那边的都是外形看上去与京城百姓相近,没有太多军营之气,易容起来比较简单,你用我此前教授的方法替他们易容即可。” 他说:“那边就有劳唐姑娘了。” 唐婉若当然是很乐意,她当初向他学习了医术,顺便也学习了易容,不过只是些皮毛。但是唐婉若没有想到,这些皮毛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倒是这段时日以来最大的惊喜了。 话说此时宫内,早朝终于散去,文武百官全都是一副惊叹的样子,从金銮殿走出来竟然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个沉默地走出宫外。 九亲王阴沉地离开,陈炎君坐在龙椅之上,直到最后,几朝元老的裴相爷竟然还站在这里没有离去。 陈炎君看了李公公一眼,金銮殿上便响起了李公公的声音,说道:“裴相爷,已经下朝了。” 裴相拱手,说:“老臣尚有要事要与陛下禀报。” 陈炎君嘴角无声的冷笑,刚才在朝堂上裴相和九亲王一唱一和将他逼得十分紧,好几次都下不来台面,现在又有要事禀报,他真想看看这位当朝宰相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要禀告的事情又是和九亲王商议好怎么来针对自己的? “早朝已过,裴相明日再奏吧!”陈炎君道,起身要走。 “陛下!”裴相叫住他,“老臣确有重要的事情,请陛下务必给予老臣时间,私下相谈。” 他强调了“私下”两个字,便是告诉陈炎君他要说的事情不适宜在朝堂上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奸巨猾 这只老狐狸! 他不回话,裴相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和他站着。他看着裴相,裴相却低头不看他。 “李公公,”陈炎君沉声道,“请裴相去御书房。” 话说陈炎君走路带风,铿锵有力,脊背挺得笔直,一股帝王之风哪里像是重伤卧床这么久不能起来的人? “陛下有勇有谋,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实乃大炎之幸。”裴相道。 他的话在陈炎君听来有些怪异:“裴相此言是何意?” “是为何意,陛下自当明了。” 他也不再和裴相纠结,独自走在前面去往御书房。今日的御书房,依旧是只有两个小公公在这当班,看到一身朝服的陈炎君来,赶紧跪下磕头,分毫都不敢动。 他迈步进去,李公公和裴相随后。陈炎君道:“你先下去。” 他面向的人是李公公,李公公躬身俯首作揖,退出了房间。 “裴相,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裴相从袖筒中拿出一物,高举双手,念道:“禀陛下,老臣有关乎九亲王意图谋反之重要证物,献给陛下。” 他话音一落,陈炎君差点惊得没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他不信,又问了一声:“裴相刚才说何物?” “禀陛下,老臣有九亲王意图谋反之证物。”!%^* 陈炎君头一次在他面前将疑惑表露在脸上。他诧异地看着他,裴相,这个当今大炎可能权势比他还要大的男人! “裴相,你是认真的?”他惊诧到连平时的官面话都忘记怎么说了。 “陛下,此事事关大炎国体,陛下身为帝王,当是沉着不语,先行阅览再言其他。” 陈炎君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万万没想到裴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直接走下了桌前,亲自到他面前去过了他高举在头顶的那所谓的物证。 裴相退后两步,恭敬地立着,不谦卑,也不锋芒,就是他裴相一贯以来淡泊无争的气质。(!&^ 陈炎君翻看着他这些所谓的物证,眉头越拧越紧,问:“裴相这是要弹劾九亲王?” “非是弹劾,乃检举也。” “检举,”陈炎君呵呵一笑,“好一个检举!” 他收起这些,放到桌面上,似笑有似怒地:“裴相今日这样,倒让朕想起此前做你学生的那段日子了,相国心思深沉,令朕全然看不透。” 裴相高拱双手:“陛下谬赞。” “朕没有赞你!”陈炎君怒道,“朕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在我和皇叔之间,裴相究竟在充当什么角色?” 面对他的震怒,裴相不紧不慢地道:“老臣只是大炎的宰相,为大炎国事操劳分忧之人。” “哈哈哈哈,好一个分忧之人!” 陈炎君舞者面庞,仰天畅快淋漓地笑了:“老师啊老师,你让朕如何待你为好?” 他不清楚了,他不明白了,他一直以为想把自己拉下皇位的曾经亲自教导了他帝王术的恩师最后竟然还是选择了自己。 那么这几年来在朝中总是和自己作对的裴相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今日早朝中与九亲王一唱一和让自己下不了台,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又拿出了这些足以证明九亲王在筹备谋反的证据,这,这,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师果然就是老师,学生看不明白,也追赶不上老师的步伐,朕认输了。”他笑着,如此苍凉。面对裴相这一脸平常的样子,陈炎君竟然也会觉得心头堵得慌,好像只要裴相这个人还存在于天地间一刻,他的心里便一刻不能平静。 这种感觉除了裴相,也就只有曾在唐婉若身上有过了。 他想着,对裴相说:“看来朕果然是爱着老师的。”说着他就笑了。 裴相不悦:“身为帝王,怎能露出此等表情,想三岁求爹娘宠爱得逞的孩子。” 他的话不似以往,陈炎君看着他,渐渐地明白了,心里几年来对裴相筑起来的防线崩塌了一层,叹道:“帝王术的学习,朕还没有学成,老师教训的是。” 从刚才进到御书房内,裴相就一直在纠正他的问题。他记得裴相曾经说过,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喜形于色、怒形于色。帝王,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你必须万事沉稳,才能给国民信念。 信念,是支撑一国最根基的力量之一。 “但是朕还是不懂,老师既然能教导朕,能将皇叔的罪证交给朕,为何在金銮殿上又要连同皇叔来刁难朕?”陈炎君问,“难道老师是想朕与皇叔如那河蚌相争,老师昨收渔翁之利?不论孰胜孰败,老师依旧是当朝宰相,大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权臣!” 裴相抬起了眼皮,这种眼神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陈炎君问:“老师可是觉得学生说的不对?” “自然不对,”裴相道,但依旧是毫无情绪变化,“老臣遵循大炎沿袭传统,陛下乃正统之君,九亲王为王爷,此乃先祖礼法确立,不容更变,然礼法虽遵,却有恃于言行,尊让于天理,先帝虽将皇位托孤于老臣,但朝中人命关天之事却也不能不理。” 他一番话说的陈炎君内心沉了下来。 “裴相之意,朕不明白。” “二十年前,惊动全国之要案,三百余口人命顷刻之间丧命于京城菜市口,时至今日每当忆起此事,臣依稀惘若还能听见那盘旋于京城上空的哭号之声,刀落斧铡之声,是以凄怆,若三百余鬼魂日夜飘荡于京城,终日动摇国之根基,则大炎危矣。” 陈炎君愣了一晃儿:“裴相也知当年之事乃是冤案?” 裴相闭眼,沉默不语。 “当年两位将军被斩之事是否另有隐情,裴相可知多少?” 裴相却是摇头,说道:“若陛下不能为李唐二位将军平凡,老臣所给之物证便将成为一堆废纸,无任何可用之处。” 对他的话,陈炎君眯起了眼睛:“你在威胁朕?” 裴相依旧是闭着眼睛,说:“老臣只是实言,陛下若不能为二位将军平凡,与九亲王争夺皇位便将毫无胜算。” 陈炎君再次震惊了。 诧异了。 “当年之事发生于军部,同白大将军及嫡系有莫大的牵连,裴相执意要将此案翻出,是否又是与白大将军相关?” 裴相突然睁开眼,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从未如此直言地说道:“若当下还有其他皇子尚存于世,老夫绝不会教授帝王术于你。” 这样被大臣明目张胆的鄙视,陈炎君突然间被哽住了。 “朕自知从不是你们定下的皇位继承人之首选,然也无需这样同朕说明,”陈炎君道,“就李唐两位将军叛国之案,朕也决意为之平反,你即便不说,朕亦会这样做,今日朕重回朝政,明日起便会于朝堂之上公告此事,张贴皇榜。” 裴相看着他,忽然问:“牛金洪牛将军,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陈炎君又是一愣,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从牛金洪开始发起,而后愈演愈烈才变到那样的地步。 他有些艰难,看着裴相问:“裴相的意思,应当如何处置?” 裴相不能说全凭陛下,因为那样他就可能放过牛金洪,这一定不会是裴相的本意。所以,裴相说:“陛下当削除牛将军现任官职,发配边疆,御敌攘夷。” 陈炎君没有回复,裴相又说了一句:“当年大敌当前,白赋久班师回朝,翌日即被满门抄斩,陛下可曾想过京城里曾发生过什么,又有何人在朝中作梗?” 陈炎君的心拔凉拔凉的,裴相字字都戳在他的心窝里,令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说的这些陈炎君曾经的确想过,都是远在战场上的人,就算要定罪哪有那么快的?这必然是在边境作战期间便有人向先帝参了李唐两位将军,先帝信以为真,又加之两位将军所带朝廷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最终直接判定叛国,只待他们回到京城,就地斩首。 当时武将在外,文官内一定发生了更多的事情。 “裴相能否告知当年京城里发生之事?”陈炎君很认真地问。 裴相有些满意地笑了,微微颔首道:“只可惜当年当时,白赋久那老匹夫非大将军,而本相虽居于宰相之位,但此事并不知晓,陛下所问恐其非人。” “连你也不知晓!”陈炎君有些惊讶,“京城之中难道就毫无动静,两位将军就直接定了诛九族的死罪?” 裴相似有若无地笑了一笑:“陛下不妨从先帝的身边人询问一番。” 这算是裴相在提醒他! 陈炎君知道,裴相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如果当时朝中文官未动,那么能调拨是非,颠倒黑白的就只剩下宫里的人了。 也就是先帝的身边人! 他感到恐慌,但立刻有了新想法。 “李公公!”他朝门外大喊了一声,试问先帝的身边人,还有比李公公的资格更老的吗? 李公公连忙进来,拱手道:“陛下。” 陈炎君即位以来头一次和李公公问话没有回避裴相,当着他的面直接问:“二十年前先帝判李唐两位将军叛国罪,宫里究竟是谁向先帝嚼舌根,你可还记得?” 他的话让李公公扑腾一下就跪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意想不到 “陛下,我,我,我……”李公公哀求着,嘴里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陈炎君沉色:“说。” “陛下,老奴不知道说什么呀!” “混账!”陈炎君骂了一声,“你侍奉过三代君王,先帝在位时便是你在身旁贴身服侍,二十年前先帝定李唐两位将军叛国罪,先帝身边难道就没有来过一两个亲密的人?” 李公公一张老脸立刻哭得不成样子,磕着头道:“陛下,老奴真的不知道啊,那时,那时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老奴,老奴忘了。” “忘了?”陈炎君倍感疑惑。 裴相静立在一旁,忽然开了口:“李公公,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要本相来帮你找回记忆?” 李公公仓惶地看了裴相一眼,连忙朝向他磕头:“裴相爷,你就饶了老奴吧,两位将军都过去二十年了,骨头都要花成灰了,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陈炎君道:“你果然知道!” 李公公被逼的无奈,干脆一摊手直接坐到了地上像一个像一个孩子一样哇哇地哭了出来。 陈炎君很不耐烦,喝到:“起来!当年的事情你不说清楚,朕,朕停你三年俸禄!” “二十年前,”裴相开口,“某日先帝唤本相于宫内,询问二位将军于朝中之况,便是已有端倪,于朝中,若有大臣欲奏得两位将军,不会越过本相,故而朝中无人参奏,便是宫里,何人告了御状?” 这是陈炎君第一次听裴相这样直白的说话,对裴相的本意又有了新的考量。 李公公战战兢兢地说:“裴相爷都知道了,又哪要老奴来说?” “当时宫里能靠近先帝之人不多,陛下可一一筛选。”裴相躬身,对陈炎君。!%^* 陈炎君寻思一会儿:“李公公。” 李公公连忙转身作揖道:“陛下。” “当年除了你,哪些人可以到先帝身旁近身?” 李公公回道:“禀陛下,除老奴外,便只有宫里的娘娘能近得先帝身侧。” “只有宫里的娘娘?”(!&^ “前禁军统领也可以,不过,那时他从未出现过,老奴紧随先帝,未曾见过他有求见。” 陈炎君陷入了沉思,没有看到裴相嘴边划过一丝笑意。 “你下去吧。” 李公公闻声退下,陈炎君道:“裴相,你怎么看?” 裴相拱手:“老臣,不敢看。” “宫内何人蛊惑先帝,裴相可知?” 裴相只是笑着,没有答话。 “老师。”陈炎君再叫他一声。 裴相道:“若你未能猜到,今后别说曾受过老夫教导。” 陈炎君惊愕:“难道是,鬼妃?” 裴相笑而不语,陈炎君心情复杂,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敢认。 因为如果又扯到鬼妃身上,那就是指向她背后之人…… “难道此事是皇叔……” “陛下身为君王,言之行之当慎重。”裴相道。 陈炎君倒吸了一大口凉气,道:“鬼妃一鬼国女子,如何认得朝中大臣?背后若无人指使,断不会将此事做得如此圆满,可是,她背后之人为何要污蔑李唐两位将军叛国之罪?” “这恐怕永远都是个谜了。”裴相一声长叹,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出神。 唐婉若和苏子络悄悄的回来,进了宫门,苏子络问:“唐姑娘要随在下去为陛下请脉?” 唐婉若点头:“当然了,苏先生,你不在宫里的时候都是我给相公看病,医书也一直在看,没有耽搁。” “孺子可教。” “谢谢苏先生夸赞!” 苏子络的确很满意这个徒弟,虽然起步太晚,难以继承衣钵,但能到这个程度也足够了。 看见苏子络在马车里失神,唐婉若问:“苏先生在想什么?” “苏某在想,幸好你是郡主而不是皇妃,若你成了皇妃,我与你就不能再这样见面了。”他道。 他的话令她吃了一惊:“苏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普天之下,哪个朝代,哪个国家的妃子不是身居后宫,不能轻易和其他男人见面的?”苏子络笑着,“你现在是郡主,和我出宫一趟,甚至出京,不会有人议论什么,但如果你是皇妃,今日和我同乘马车,还出了京城,回来便可能是杀头的罪名。” “你把我说沉重了,苏先生。”唐婉若说。 “哈哈,事实就是如此,然而你改变身份是刹那的事情,但身周的一切却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苏子络道,“这便是皇权。” 马车停下,“下车吧!”苏子络说。 唐婉若跟着下来:“苏先生说得很对。” “那你可还要继续留在皇宫,成为皇妃?” 她几乎没有考虑,直接说:“我会留下来,但是不是成为皇妃,我……” 他们走在寝宫外的玉石台阶上,她还没有说完这句话,边听得上方传来一句:“苏子络,你又在蛊惑她什么?” 陈炎君立在栏沿旁,还未换下朝服,从这个角度看去更是俊朗威严。 他们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最上层。陈炎君站在这里,朝她温柔地笑了一下,道:“回来了?” 唐婉若好奇:“你知道我要去?” “朕不知道,”他说,看了一眼苏子络,“但朕知道他定会拉你去。” “而你也定不会拒绝。” 苏子络笑了,甚至拍起了掌,说:“陛下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陈炎君冷哼一声:“刚才你蛊惑本朝郡主之罪朕总有一日要跟你算!” 苏子络耸耸肩,朝唐婉若求救地看去。 唐婉若忙说:“苏先生没有和我说什么,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是皇上就欺负人,再说苏先生对你有救命之恩。”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陈炎君疑问一声,冷静地想了想,“不对,他什么时候救了朕的命了?” “要不是苏先生的药粉,你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了!”唐婉若嗔怒,拉起他的衣袖,“陛下重伤刚愈,还不赶快进来让神医诊脉?” 寝宫之中,陈炎君很不情愿:“你当知道朕不用诊脉。” “是不用诊脉,但成天都想着找苏先生算账,苏先生是打你了,还是占你便宜了?” 苏子络跟在后面忙道:“唐姑娘,在下可不敢占陛下的便宜。” “但你敢占朕妻子的便宜!”陈炎君怒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唐婉若说,“你也是,若听了他的话伤了朕的心也无所谓吗?” 唐婉若愣愣地看着他,陈炎君一声怒气叹出来。 “陛下,苏某看还是改日再来请脉,告辞。”苏子络非常识相,眼见着情势不对,便找个借口走了。 “苏先生……” “你还想叫住他?”陈炎君一声责问,唐婉若收住了声。 他看着她,鼻息间的呼吸沉重起来。唐婉若低下了头,她能感觉到陈炎君今天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再多说一声。 “过来。”他疲惫地叹出一声。 唐婉若抬头,眉宇间尽是疑惑。陈炎君摇头,没等她过来,自己先过去了,抱住了她。 “若若,朕很开心。” 唐婉若更疑惑了,她感觉到的可不是他很开心,他这样说反而更加令人疑惑了。 他抱得更紧,嘴唇在她的颈边厮磨。 “你怎么了?”唐婉若问了一声,今天的他有些不正常。 “没事,”他说,“朕在想人真的应当多做善事,做正直正义之人,定会有深厚福报。” “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裴相,你知道吗?”陈炎君说,“他是帮你父亲的。” 唐婉若的整个身子就僵住了。 “什么?”她一把推开了他,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裴相爷,你说……” “他今日来逼朕,为唐将军平反,”陈炎君道,说着掩面失声地笑了,“朕的大臣可真有意思,李将军有平王复仇鸣冤,唐将军有裴相惦念,一文一武,倒是很全了。” 唐婉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感觉就像在听故事一样,完全不能联想那个威逼自己眼神阴骘的裴相竟然会替她唐家申冤! “开心吗?裴相也在为你家人奔走,这大炎的朝中,二十年,从未有替两位将军翻案的呼声,但暗地中却波涛汹涌,许多人都在奔走,为当年的真相,为两位将军的清白尽心尽力。” 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若感觉心中酸楚,两行泪就落了下来。 “你是说裴相……”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一想到裴相的模样,泪就流的更厉害了。 陈炎君说:“他在朝中为相多年,竟然从没忘记二十年前那件事,今日他与朕说,如果朕同先帝一样,不能给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一个清白的交代,朕的皇位不保,不如让皇叔来坐。” “竟然是这样,”唐婉若捂着嘴,深吸了口气哭诉,“那裴相爷岂不是和平王一样?” “对,只不过他们一人从文,一人从武,方式略有不同罢了。” 唐婉若痛哭:“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支持九亲王的裴相竟然背地里真实目的是为了给唐家平反?她,她还关着裴灵儿呢! “对了!”想到裴灵儿,唐婉若忽然想起来,“前些天裴灵儿去了御书房,让我撞见,我,我让李湟把她关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可相负 “就是这个。”唐婉若随着带着那张信笺,陈炎君接过来。 “这是裴灵儿抄的?” 唐婉若盯着他:“难道我还会污蔑她?” 陈炎君一脸疑惑,但道:“朕并非此意。” 他拿着这张信笺又看了看,道:“她抄这些做什么?裴灵儿难道在替皇叔做事?” “是呀,裴小姐就是为了九亲王抄这些,还让我去送,那时候你嘱咐我不要来找你,我不想让你分神,就私下把裴小姐关押在了宫里,这……” 这裴灵儿替九亲王做事,裴相难道跑得了吗? 这句话她没有明说,但陈炎君已经明白:“如果是这样,裴相今日之意当再好好思量。” 他放下信笺,对唐婉若问:“裴灵儿现在何处?” 李如的住处,一众宫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宫门口等待。陈炎君稍后就来,走到李如的跟前,李如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陈炎君的身后跟着唐婉若和李公公,他看了李如一眼,说:“不必多礼。”他走进去,唐婉若跟进去,李如这才转身,也跟了进去。 李公公守在门外,门内,陈炎君立刻开口问:“裴灵儿你现关在何处?” 李如朝唐婉若看了一眼,答道:“在地窖里,唐姑娘把这件事和陛下说了?” 唐婉若尴尬地笑着,小声对她说:“这,有些情况不大一样,嗯。” 陈炎君沉重地叹气一声,道:“带朕过去。”!%^* 李如遵命,在前面给他们引路。她屏退了宫人,悄悄打开了地窖,下面裴灵儿就被关在这里。 看到这样一个地窖,陈炎君也是很有感慨:“你们也真是厉害。”他走下去,李如笑得有些斜起,歪看着唐婉若,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 “被陛下责骂了?”李如问。 “没有,”唐婉若摇头,“有一些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地窖里,裴灵儿见到门又开了,以为又是李如,直接骂道:“今天给的是什么饭菜,都没几片肉!菜也不新鲜,你们拿我当什么了?”(!&^ 裴灵儿的声音让陈炎君皱眉,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当出现到裴灵儿面前时,她震惊了。 “皇,皇帝哥哥。”裴灵儿不敢相信,说出来的声音也很轻,她跪坐在这里,有几天没换衣服,身上多少带着点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往后面躲了躲。 “灵儿。”陈炎君道,一声叹气。 “你不要过来!”裴灵儿抗拒着,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你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她这副样子非常可怜,让陈炎君看着心有不忍,转过头,李如和唐婉若就站在身后。他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唐婉若那清澈的眼神,想起那张信笺里的内容,他把话又吞回去了。 只道:“灵儿,你太傻了。” 裴灵儿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渐渐回过头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问道:“什么?” 陈炎君又是一声叹气,问:“为何帮助九亲王,是裴相的主意?” “和父亲无关!”裴灵儿忙道,“是我,皇帝哥哥,你就把皇位让给九亲王,我们回到以前那种轻松的生活好不好?” 李如听着她的话,在一旁忽然冷嘲一声:“哟,裴大小姐以前还和陛下有一起,轻松的生活呀!” 她也是故意说给唐婉若听的,唐婉若心里知道,叹出一口气对她:“不要这样说,陛下曾从裴相学习,自然就与裴小姐交往得多了。” 李如听见她这话哼声一气:“哼,也就你心宽!”之后倒也真没再说话。 陈炎君只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说:“你帮九亲王誊抄朝政之议已然是谋逆之罪,按律当斩你可知晓?” 裴灵儿被他说的很委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问他:“皇帝哥哥真的不明白灵儿的心吗?” 她的话令陈炎君的眉头再次拧起来。 她的心意他何尝不知?只是不能回应,也不想回应罢了。 “灵儿,朕当你为恩师之女,便是小师妹,朕将永远待你如亲妹,待得裴相百年,朕便替他照顾于你。”陈炎君说。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裴灵儿怒吼道,也不管之前在意的自己的形象问题了,站起来在他的面前,“皇帝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什么时候能不把我当妹妹?” 对于裴灵儿的失控,唐婉若感叹不已。对她的痴情,如果陈炎君不是她相公的话,她还真像讴歌一下裴灵儿,可以算是忠贞烈女之典范,可歌可泣! 然后再给他们牵媒,是的,如果另一个人不是陈炎君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在感情上,她并不打算相让。她已经做过一次寡妇了,她真的不想再做第二次。 “灵儿,你理智一点。”陈炎君劝道。 “我已经很理智了,皇帝哥哥!”裴灵儿在他面前怒吼,“皇帝哥哥,从你第一天跟着父亲出现在相国府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这个人就是我要嫁的人,我念书不刻苦,父亲要责罚我,每次也都是你扛下来替我受过,你明明那么照顾我的,为什么总要拒绝我?” 她哭了。 唐婉若震惊了。 陈炎君沉默了。 李如,笑了。 “这真是一场好戏呀!”她拍起了掌,“宰相千金为爱痴狂,当今陛下,进退两难?” “李如,你不说话朕倒是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陈炎君冷冷地说。 他对李如说完,转头继续对裴灵儿说:“那时朕照顾你,是因为你是裴相之女,裴相是朕的恩师,你小朕数岁,朕照顾你理所应当,却从未对你起过男女之间的心思。” 陈炎君这话也说得很明白了,裴灵儿哭着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满是哀愁,看着他再问了一次:“一次,一次也没有吗?” “没有。” 他回答的干脆,但越干脆,裴灵儿的心里就越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深渊,冷得刺骨,冷得她无所适从。 “啊!”她痛苦地一声嚎叫,哭得更凶,却没有人赶上前去安慰她。 陈炎君说:“朕或许应早日与你讲明,你也不至于执着到今日这般,但你未曾坦白言明,朕也不便主动开口,又顾及裴相,才一直回避,是朕之错。” “为什么,”裴灵儿从痛哭中抽出一口气问了他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不可以?因为我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陈炎君默然,眨了一下眼睛说:“没有为什么,朕与你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可能是夫妻。” “为什么?”裴灵儿痛苦地嚎叫一声,双手用力在他身前推了一把,力气之大连陈炎君都没料到。 他往后退了两步,她这个力道,想来是很恨自己吧! 陈炎君叹息着,余光瞟了怔立在一旁的唐婉若,又是一声叹息。 “与裴相无关,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朕今日便告诉你,为什么。”他说着过去一把拉过唐婉若,在她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搂住她的腰间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前。 “因为朕与她,已经成亲了,”他说,“在同裴相回府见到你之前,朕已经与她结为夫妻。” 裴灵儿震惊了。 唐婉若震惊了。 连李如也震惊了。 “你……”唐婉若没想到他会选择跟裴灵儿摊牌,这突然暴露这一层关系让她一时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陈炎君只是紧紧地搂住她,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用手臂间的力道给她安慰,让她不用担心。 她感到心安,但是回首,裴灵儿惊诧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要碎了! 唐婉若咬了咬嘴唇,对陈炎君小声地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陈炎君却不管她,直接对裴灵儿道:“朕于最危难之际遇见她,是她陪朕度过三余载最美好的时光,她教会了朕如何做一个没有皇权,没有身份但依然可以顶天立地独立生活的人,朕不可负她,亦不愿负她!” 裴灵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忽然间觉得竟是那样的相配,浑然天成,仿佛他们两个人生下来就注定要站在一起似的! “不,”她猛烈地摇头,“不,这不可能!你是骗子,一定是你骗了皇帝哥哥对不对!” 裴灵儿冲上来就要撕扯她的头发,唐婉若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躲了躲,陈炎君也是下意识地拿手护住了她的头,但锁住裴灵儿的铁链发挥了用处,只有这么长,让她没有碰到唐婉若分毫。 “你们都是骗子,骗子!”裴灵儿发疯似地咆哮,饶是陈炎君也不知道当再说什么好了。 “对裴小姐,陛下要怎么办?” 李如过来问,相比于他们说三个“局内人”,她这个外人现在是最理智的了。 “放,还是不放?”李如又问。 陈炎君仰头想了想,没有回答。 “别,别放,”唐婉若的声音轻微响起,她在害怕,但还是这样说,“九亲王还没有放弃夺位弑君的消息,裴小姐不能放。” “哦?”李如挑眉相问,“那不怕裴相来找你们的麻烦?” 唐婉若小声地告诉他们:“其实,裴相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他了。” “什么?”陈炎君惊讶了。 唐婉若说:“在将裴小姐关在这里的那一天,我就去了相国府,和裴相爷说了这件事,裴相爷什么也没说。” 裴灵儿还在这里癫狂的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再看他们三个人。 陈炎君再次叹了口气,道:“便先如此吧,她暂且仍在这里,李如,好好照顾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有因果 “你打算怎么办?”出了门外,唐婉若忧声地问他。 陈炎君嘴角一撇自嘲的微笑,说道:“怎么办?朕能怎么办?” 天色已经渐晚,夕阳黄昏。唐婉若看着天边的景色,今日竟有一片火烧云。 “以前在太州的时候,屋门前的天上总是能看到火烧云,”唐婉若说,“想起当时,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陈炎君了解她。 “你这样说,是有什么话相对朕说?” “相公为什么这样问?” “你从不是悲春思秋之人,更不会无故对天气有什么感慨,除了心中有郁。” 唐婉若瞧着他,他这般模样是她深爱着的,这番话也是说进了她的心里。他此般了解自己,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她笑了,说:“哪有,哪有什么郁结,就是觉得现在时间过得很快,每天都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像在太州,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慢得很。” 她的话令陈炎君新生起一份好奇,问道:“娘子在太州的日子都是怎样过的,你还从未与朕讲过。” 唐婉若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他说的应是他不在的那三年,那三年里风霜雨雪、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晓,回想那个时候,脑海中一幕幕闪过,走马观花,但要说出来却是很难言了。 “还能怎样过,就这样过吧,”她说,“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她不是寡妇了,也不用乡亲们照顾每天为生计发愁了,更没有人会因为一两家的媒事再来和她冷嘲热讽。 “已经好很多了。”她转头说道。!%^* “娘子辛苦了。”他说,一点点抱住她,也不顾周围有没有宫人经过。 唐婉若一时局促,焦急地想要推开他:“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现在还假装帮着九亲王,你不要让我暴露了!” 她的话引得陈炎君发笑,腾出手放开她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皇叔自会拉拢你,但朕有意与你交好,有何稀奇?”他说,突然正色,“若若,你喜欢京城吗?” “京城?”他突然的问题让她一时想不出答案。(!&^ 看她犹豫着,陈炎君轻笑一声,拉着她说:“你看这大炎皇宫,你可喜欢?” 她看了一圈四周高高的宫墙,耿直地问:“要说真话吗?” 以往她这样说,陈炎君定会道“那便算了”,但今日不同,他说:“要。”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就这一瞬间视线交织,唐婉若觉得自己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也变得明亮起来。 “我不喜欢。” 她诚实地说道,只见陈炎君眸光瞬间黯淡。 “你不愿意,留在宫里么?” 他的神情黯淡,甚至带着点凄怆……和恳求。 她笑了,也顺带乃感到哀伤。但她的哀伤和陈炎君不同,并不是因为要离开,而是看到他以为自己要离开的神态,这种表情太犯规了! “相公,你真傻!”她叹气,但却无意识间又笑了。 陈炎君沉默地看着她,眨着眼睛,思量着她话里的含义。 她捧起了他的连,皱了一下鼻头,说:“你果然是我的傻相。”她说着笑了,眼前的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当今的陛下,但怎么这股傻气还是在的?她不喜欢皇宫,是真的不喜欢,因为她的喜欢只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她喜欢他,他在之处便为家,他若在这宫里,她即便不喜欢也自是不会里他而去。纵使她再不喜欢这,但离开皇宫,便是要她失去她最爱的东西,那她就算到天涯还叫又有什么开心的呢? 怎么算,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若若。”陈炎君道了一声,这位名满天下的大炎周帝竟然露出了一些丝的委屈。 她一声叹气,斥责他道:“你说你,明明朝里的事情那样精明,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陈炎君大感冤屈,道:“你若说朕不懂你,天下便无人再懂你了。”他很有自信。 她又是一声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皇宫吗?” “为什么?”陈炎君迷茫地问。 “因为墙太高,人在里面各个畏首畏脚,没有自由,不如太州自在,”她说,又问,“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吗?” 陈炎君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呀,相公,”她说,“有你在这里,便已经是我所有的欢喜。” 一阵风吹过,不知道是不是也感念于她这番话从而发出的感慨。 陈炎君这一瞬间的懵了,心头涌上无数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让他抓不清,弄不明。 忽然,他的嘴角咧开了笑容,眼睛里也充满了明亮的眸光,笑问她道:“朕还不知道,朕的娘子也会此般会讲情话。” “会讲情话吗?”唐婉若歪着头想着,说,“心里话而已。”再抬头看他,的确,像她这种从满门抄斩的圣旨下逃脱的“罪臣”遗孤,他在之处不仅是家,还是故乡。 她是没有故乡的人,三里乡的乡亲们虽然对她很好,但终究她在那里没有亲人。 所以,上天让他出现在自家门前是送给她最大的礼物吧?唐婉若如是想道,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到十六岁的时候和他结为夫妻,自此可以相伴一生,荣辱与共,便是补全了她曾失去的所有。 他是她的相公,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他之所在,她心所在,便是人在了。 陈炎君忽然拉起她的手快步朝外走去。唐婉若一声小声的惊呼,问道:“你要去哪?” 陈炎君笑着道:“娘子难得说情话,朕还没听够。” 她跟在他身后问:“那你还想听什么?” “听你的心里话,”他道,“情话的最高境界便是由心而发,朕便是要听你的心里话,娘子既然想讲,朕当然要给机会了。” 他的语气轻快,好像很高兴。但这一点连唐婉若都看出来了,替他担忧。 “你做陛下,这样喜形于色真的好么?”她问。 陈炎君却道:“人当喜则喜,当忧则忧,如果高兴的时候不能笑,伤心的时候不能哭,那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将她一路拉回了自己的寝宫,他“重伤”刚刚愈合,寝宫门外还有禁军侍卫在这里守护。他们看到陈炎君拉着唐婉若,一动不动,就像两尊石像一样伫在这里。 陈炎君许是真的太高兴了,一路上根本没有理睬会不会有人路过,会不会有人看到这种问题,过于明目张胆,就总是会落人眼实。 宫内,裴相和白大将军刚一起前往内务府,此刻正准备离开出宫,远远的就看到陈炎君亲密地拉着唐婉若的走,一路朝他们走近,然后无视了他们上了高台。 “这,”白大将军惊讶了,下一刻愤怒了,指着他们两个说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他身为陛下,怎么能和她这样亲密?”白赋久捶胸顿足,“她可是寡妇,又是平王的人!” 裴相不紧不慢地瞧了他一眼,问道:“平王之人如何?寡妇又如何?”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能总跟着一个村妇跑?她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成何体统!”白赋久就要过去,让裴相抓住了袍子。 “白匹夫!”他呵斥一声,京城鲜少能听到裴相爷高声说话,所以这一声让白赋久愣了下来。 裴相道:“自陛下前往平地,一路自太州入平地,于壶州险些遇难,回来后便于唐郡主亲密许多,陛下流落民间时便在太州,唐郡主入京前亦在太州,你个匹夫就不曾想想为何?” 他的话令白赋久依旧没明白过来,追问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去了一趟平地,难道就能这样了?她还是你和我调来京城里的,现在都做到了郡主,她还要怎么样?” 他这番话让裴相连连摇头,骂道:“匹夫痴愚,你还是留在军中练兵为尚,他们二人你自放任便是。” “可是……”白大将军仍然不肯罢手。 “老匹夫,平王当年能救出李家之子,为李将军留苗,为何你不曾想过唐将军处亦同如此?”裴相厉声质问,“唐将军一生忠肝,英明盛起,难道就不会有人暗中相助,保唐家一脉?” 白赋久惊愣了,裴相又说:“唐将军姓唐,唐郡主亦姓唐。”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白赋久怎么的也听明白了,但心底里涌上的诧异无处安放,就这样爆发出来,一声大叫:“你是说她是,老唐的女儿?” 裴相一声叹息,只是摇头,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冥冥中似有因果,白匹夫,你当明了,若当年唐将军不死仍存于世,现在定没有你白赋久做大将军的机会!” 白大将军沉默着,对裴相的话一言不发。 裴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就随他们去吧,这是命,是唐家历代忠良当得的福报,亦是皇家欠唐将军的,你个老匹夫就做点好事吧!” 他说着便独自一人先走了,白赋久还愣在这里,久久不能回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庆幸之幸 时间又去了好些天。 今天是照例入宫的日子,白赋久早早就准备好,出门来到皇宫。裴相和他差不多同时到,以往,他和裴相相见都会打一打嘴仗,但是今日,白赋久却闭口不出声,而且还是低着头,让裴相忍不住斜眼瞧他一眼。 他不是因为向裴相人认输了,他对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怎办会认输? 只是那天裴相说的那些事情他还记得,即便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震惊。 裴相先开口:“老匹夫,你今日身体不适?” 白赋久一声叱喝:“谁身体不适?谁身体不适?我看你这老贼就是巴不得我早死了,好一个人操纵陛下!” 裴相轻哼了一声,不去打理他的话,二人一齐走在宫里的石板路上,去往御书房的方向。 御书房内,陈炎君已在此等候。 同样在这里等的人还有她,唐婉若。 裴相走进来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唐婉若觉得莫名的毛骨悚然,好像一下子就被人看穿到了心底一样。 同样,白大将军也看了她一眼,但这一眼却让她感觉特别的奇怪。 呃,这两位今天这是怎么了?唐婉若如此想着,不由得朝身后退了一步。 “拜见陛下。” “请起,”陈炎君说,“今日是例行入宫,朕正好有事要与二位共同商议。” 裴相一如既往的平淡,这没什么好说的,但白大将军今日听到要与裴相共议事项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炎君也觉得奇怪了。!%^* 但他没有言明,对裴相说道:“朕为李唐二位将军被冤叛国平反,部分大臣已经联名写了奏折呈上,此事你怎么看?” 今日李公公没在他身边当差,唐婉若便临时充当了他的角色,过去将这份折子拿过去给到裴相。 裴相接过来还在读览,陈炎君道:“你让朕为二位将军平反,朕也想如此,还李唐两家公道,可是似乎另有蹊跷?” 唐婉若听着他的话有些明白了点什么。谁不知道裴相在朝廷里遮了半边天?朝中竟然还有人递折子? 看来裴相爷在朝中的威望不如传闻啊。(!&^ 她正想着,裴相说:“此事关系重大,徐大人他等慎重,也是应当。” 陈炎君道:“裴相,不是朕不为唐将军鸣冤,朝堂之上朕也说了,但许多大臣不如你和朕所愿吶!”他一声叹气,让唐婉若听得心头一揪。 她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原来在朝堂上他还遇到了这些阻碍,都没同她说起过。 但更令她诧异的是裴相,之前只是听说他在为唐家蒙冤遭斩的事情奔走,现在亲自看到他提唐家说话,让她觉得犹如在梦里一样。 白大将军一直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十分惊讶地拉过裴相的肩膀:“你要替老唐说话?” 他很诧异,脸上的表情是唐婉若从来没看到过的。裴相翻了一个白眼,看向他道:“白大将军有何话要与本相说?” “你,你有什么企图,要为老唐说话?”白大将军摇晃着他的肩膀。 陈炎君面色一沉,道了声:“白大将军!” 白赋久自觉失态,立刻放开了裴相,下跪行礼道:“陛下。” 裴相拍了拍他刚才碰皱了的地方,站在这里,一言不发。陈炎君道:“白大将军,朕说有事要同你们二位一同商议,便是说的此事,朕要为二十年前的那桩叛国案翻案,你是重要证人,裴相也给了朕很重要的证据,所以此事召你们二位一起商议最合适。” “陛下,”裴相躬身,“联名上书之大臣多为九亲王收买,此事正可将其党羽一并抓出,实乃幸事。” 裴相直接无视了白大将军,这令他很诧异。但是更差异的是裴相的回答,白大将军道:“你你你,你难道不是九亲王嫡系?” “本相确与九亲王交好,然非其嫡系,”裴相道,“更不是九亲王手下人。” “是吗?”白赋久懵了。 “朕也想过如此,以徐大人为首,这些人看来都不能留,老师找机会安排新晋进士填补,皇叔做过一段时日摄政王,给了他们能夺权篡位的信心,故而此番借机联名,意图打压朕的士气,朕重返朝政后每晚都有刺客入宫行刺,此些党羽不除,今后的筹划朕不能放心。” “本相定当尽快办妥,陛下放心!” 白赋久懵了,唐婉若也懵了。 都说裴相和陛下貌合神离,多次当众让陈炎君下不来台,权势通天,藐视君王,水火不容,但现在这两个人这么融洽,配合的也非常默契,而且他还叫裴相老师,这……完全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有什么不好的嘛! 陈炎君心知他们两个心里的疑惑,说道:“裴相一直忠于大炎,忠于朝廷,也同样怜其李唐两家惨遭屠族,白大将军,你与裴相之间的恩怨,朕希望能够放下,共同为大炎之未来尽力。” “此外,”他说着看向唐婉若,“二位定然好奇朕为何今日为让李公公随侍身份,而御书房里又多了唐郡主在此。” 他说着,目光来回打量裴相和白赋久。 他忽然笑了,说:“因为她,便是唐将军的遗孤,和平地李湟一样,从死牢里逃脱,故而此事,朕希望她能一起来听一听。” 裴相闭着眼睛,倒是一副如常的姿态。白大将军又诧异了,震惊了,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失态了! “她,她,她,丫头,你是老唐的孩子?”白赋久诧异地叫了出来。 唐婉若尴尬地笑笑,点头说:“应该是这样吧。” “可是老唐家是个男娃啊!”白赋久满是惊诧,之前裴相曾经暗示过他这一点,所以他特意回去翻出了当年唐家小孩满月酒时候的请帖,觉得裴相可能骗了他,就是因为请帖里写的是个男娃的名字,“我记得是叫唐夫之!” 唐婉若这下涌上一种绝望和无奈的情绪,很抱歉地对着他说:“白大将军,你如果不说这句,我可能还不太敢确定我就是唐家的遗孤,白大将军,我就是叫唐夫之。”在她到三里乡之前。 “不可能!” “是真的。”唐婉若把她的丝绢拿出来给白大将军,“这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白大将军可见过?” 白赋久拿过丝绢,双手突然颤抖了,眼神里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恐。 “你竟然就是那个小男孩?”白赋久比划着,大概才到他膝盖的位置,“你,你原来是女孩儿?” “原来老唐生的的确是女娃娃?” 唐婉若笑笑道:“小时候家里拿我当男孩儿养,真是对不住了,白大将军。” 白赋久突然掩面笑了,放生大笑,失控的大笑。 “好好好!” 他一连三个“好”,让人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白大将军问:“那时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你和陛下,在太州的时候就认识了?” 他聊起的家常,让唐婉若和陈炎君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神情各异,但谁都看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他们互相确认的就是关于他们已经成亲的事情此刻要不要说出来。 陈炎君代替她回答白赋久说:“认识。” 白赋久对此不惊讶,说道:“那真是神了奇了,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妙的事情!” 他没有问,唐婉若又朝陈炎君那边看了一眼。陈炎君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知道,他的意思是既然白大将军没问,那就不要说了。 “老师,”陈炎君现在对裴相的称呼都尊敬了很多,他说,“皇叔多年前便安排了诸多将领伪装成平民百姓驻扎在京城内外,军部若有动静,一定会打草惊蛇,皇叔位高权重,在百姓中又很有威望,朕不能轻易动他。” 裴相恰是时候地看向了唐婉若。 “所以你安排白匹夫的公子去动了唐郡主的兵?” 裴相这句话令陈炎君一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 裴相言正事:“白狄大人还有多久返京?”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等等!”白大将军从中阻断了他们对话,插嘴问道,“你个老贼怎么知道白狄去调兵了?”这件事情他在军部都没有透露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为大将军,这件事不能不查! 裴相立在这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唯有平地兵马相动,九亲王才不会起疑。” 白赋久惊讶的怔着,裴相又道:“陛下是老夫教出来的,能想到这一步是基本功课,这等小事还用去知道吗?” 唐婉若在一旁真的服了,对裴相! 裴相处事不惊,永远一副平淡无奇的姿态,却暗地里早就看透了所有,又从来都没有主动去说破,都压在心里,而每当其他人说起来的时候,又总是能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好像别人的秘密在他这里就是嘴里的一口气一样,不值一提! 就凭这种睿智的洞察力和深沉的城府,便足以让她臣服于地了! 但转过来想想,如果裴相真的选择站在九亲王那边,那她和陈炎君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还真不好说了! 裴相没有变节,这真是他们最大的幸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承有其恩 裴相顺势地朝她看了一眼,又道:“何况唐郡主就在这里,调取平地兵马只是一句话罢了。” “不错,”陈炎君承认,“朕的确去调了平地的兵,以防皇叔进行突袭,但眼下这并非急迫之事,朕欲令刑部重审当年叛国之案,堵朝中皇叔一系悠悠众口,此事老师可否替朕去办?” 他现在和裴相的关系好到让白赋久嫉妒!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裴相是朝里乱臣贼子之首,现在就成了绝对的大忠臣了? 他这个一直照顾陛下多年,处处维护陛下的人又怎么算? 白赋久哼出一声,叱责道:“陛下,不能信这个老贼,他老谋深算狡猾得很,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东西,别被他给骗了!” 裴相慢悠悠地转过眼神瞧他,默而不语地又转了回来,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白大将军,裴相心思深沉,但遇事谨慎,又是朕的老师,几朝元老,此事上应信他,”陈炎君说,朝裴相看了一眼,“若老师对朕有异心,早便将之前所言说给皇叔听,恐怕朕早已让皇叔扒皮抽筋,体无完肤了。” 他说的是实情,裴相几乎把他和九亲王的部署全都看在了眼底,他要是帮着九亲王早就把他调平地兵马的事情说出来了,哪还有唐婉若去佯装投靠九亲王的缓兵之计? 九亲王还会像现在这样相信李湟和唐婉若都在为他所用? 所以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裴相的立场,至于他表面上处处针对,和九亲王站在同一立场,怕才是真正的迷魂阵所在,让整个朝廷都看不清! 陈炎君也是感慨,起身对裴相鞠躬,道了声:“多谢老师相助。” 裴相摇头,轻声道:“莫谢本相,本相只为大炎尽忠,另欲让忠贞含冤之臣得以昭雪,可以瞑目罢。” 房内,继续商谈一会儿,众人散去。 唐婉若和陈炎君告辞,追出房门,叫住裴相:“裴相爷!” 她这一声让裴相站定,转身问:“唐郡主有何事?”!%^* 唐婉若追上来,到裴相跟前问:“裴相为何要帮唐家鸣冤?” 她刚才在御书房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当今权势通天的裴相为什么要替她唐家鸣冤,二十年了的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位的心里留下那么重的分量? 而且,他听到她是唐家后人的话后为何一点都不惊讶? “裴相爷早就知道我是唐家的子孙吗?”唐婉若又问。 裴相盯着她,虽有阴骘,却又有一份慈祥在里面。他说:“唐将军生前忠烈,厚德仁义,朝中无不敬仰。”(!&^ “敬仰?”唐婉若重复了一句他的话。 “本相亦然。”他道。 他的话让唐婉若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继续问他:“裴相爷敬重唐将军?” “嗯,”裴相难得这样坦然地点头,说道,“当年唐将军之风采,言语难以形容一二,本相同朝为官,虽不在军中,却依旧常听见唐将军之威名,军中将士十分景仰,本相也很景仰唐将军之为人。” “那,裴相爷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替家父申冤?”唐婉若有些心虚地问,这个话题太敏感,她怕引起裴相不悦。 但裴相没有,说:“自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唐婉若惊讶了,完全没有想到裴相会这样说。 但更惊讶的还在后面,裴相说完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叹道:“都这么高了啊!”慈祥的就像父亲一样。 唐婉若彻底被他弄懵了,在他收回手后摸着自己的脑袋,久久不能回神。 “唐家蒙冤之苦终有一日将大白天下,你亦可光复唐家门楣,重建唐家忠义门风。” 裴相说完拂袖而去,他的话似有深意,让唐婉若陷在里面,百般思绪不得头绪。 但紧接着,便是一阵惭愧。 唐婉若感觉很愧疚,他的千金裴灵儿还给关在李如那里呢,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裴相也知道却是不闻不问,现在竟然知道他二十年前就在为唐家奔走,这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呀! “裴相爷……”唐婉若看着楼台下裴相孤独走在宫道中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他也是为老人了呀! 那裴灵儿,一定会是他的心头肉吧? 她得把裴灵儿还回去。 李如宫中,唐婉若没有和陈炎君商量,到这里来决定要带裴灵儿走。 “等等,你想好了吗?”李如阻拦她,“裴家大小姐替九亲王做事,而且现在也知道了你和陛下的关系,你放她走不是放虎归山吗?” “我应该把她带回去,”唐婉若说,“有裴相看管,我相信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唐婉若来到地窖,裴灵儿坐在这里,虽然手脚还是被套着锁链,但精神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看到她们也不再闹着要出去了,反而很平和地问道:“你们又来干什么?要聊天的话,本小姐没空!” “我是来放你回家。”唐婉若说着,过去拿钥匙要打开她身上的枷锁。 裴灵儿惊住了,看着她问:“你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唐婉若道,叮嘱她,“你离开宫里,听裴相的话,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和九亲王再接洽。” 裴灵儿不屑她的劝告,哼声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总不会想陛下出事吧?”唐婉若道,“裴灵儿,你虽然讨厌我,但我知道你爱他,你不会伤害他,对吗?” 她的话让裴灵儿下意识的想反驳,但是转而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就不怕我因为得不到皇帝哥哥就去毁了你们?”裴灵儿道。 “难道你对他的爱就这么肤浅?”唐婉若问,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对她说,“你为他这么多年不嫁,拒绝了所有贵家公子的聘礼,难道你要毁了他?这就是你坚守这么多年的爱?” 她的话令裴灵儿不知如何是好,她必须得承认自己是想过毁了他们的。她得不到皇帝哥哥,那整个大炎,整个天下又有谁能够和皇帝哥哥在一起?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唐婉若说得对,她虽然想毁了他们,却也只是想毁了她以及她和陈炎君之间的感情,要论到对陈炎君下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裴小姐,”唐婉若又说,“你可能想将我千刀万剐,但是请你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在这里你知道的关于我和他之间的所有事,如果你说出去让九亲王知道了,他就会死。” “怎,怎么可能?”裴灵儿还在嘴硬着。 唐婉若沉息一声:“信不信随你吧,他每天晚上都会遭到刺客袭击,九亲王根本不会让他留在这个世上,一旦九亲王夺取了皇位,为了帝君稳固,他会像杀了之前登基的太子那样,杀了他。” “不可能!他答应让我和皇帝哥哥在一起的!”裴灵儿还在为他辩解。 “裴灵儿,”唐婉若的声音也提高了一分,呵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大炎皇族正室所有皇子都无故的离奇死去是为什么吗?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你以为他活到现在是天意保佑吗?” “不,是多少人怎样上心的保护,他自己又经历了多少才活到了现在,你真的以为他皇家里的那些兄弟都遭遇不测,就他一个人能独活?” 唐婉若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让裴灵儿无从是好。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的确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唐婉若问的这些问题在她看来都是理所应当,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唐婉若唉声叹气,似有体会到平日里裴相做这个动作时的心情了。 她说:“九亲王是皇室偏枝,按照祖训礼法只能做王爷,不能登帝,除非正统嫡系不在,才能轮到他,九亲王对皇位有异常的执念,这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九亲王……” “你还不相信吗?”唐婉若简直是痛苦,朝她大声吼道,“难道你真的想要害死她你才甘心吗?” 她稍稍收了收情绪,又道:“你想让我死没关系,但你那么爱他,怎么能忍受他受伤?裴灵儿,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他。” 唐婉若已经解开了她手上捆着的最后一道绳锁,站起身。 “好了,你回去吧,门外有禁军会护送你回相国府,到了府中,不要再参与朝里的事情,”她说,“朝政之事历来复杂,九亲王绝不是你可以掌握的男人,裴灵儿,你靠得越近,就只会让人利用得越深,也会伤他越深,如果你还有空,就多和裴相聊聊吧!” 她一声叹气,对李如说:“带她离开吧,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唉,”李如对她真是恨铁不成钢,但她已经这样决定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道,“裴小姐,走吧!” 裴灵儿起身,跟在李如身后。在走过她身侧的时候,唐婉若又道:“你替九亲王誊抄的陛下筹谋计划的信笺我没有给裴相看。” 裴灵儿抬起眉眼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越过她,继续跟在李如身后,离开了地窖。 唐婉若觉得有些无力,腿脚一软就跪坐了下来。她坐在地上,心里愁绪万千,抓着张婶给她的那块绣有诗句的丝绢,叹道一声:“相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早生子嗣 李如送裴灵儿出去,回来后发现地窖的门没关。走下去,发现她果然还在这里。 “你说你,总逞什么能!”李如好心地责备怨她,走下去,“现在把母老虎送回去了,你满意了?” “李如姑娘,你拉我起来。”唐婉若很窘迫的,“腿软,站不起来。” 李如叹息,扶起她:“你别说我总讲你,你就真不怕那位大小姐把你和陛下的事情全部说出去?她那种娇纵惯了的大小姐,什么做不出来?” “她不会。”唐婉若道。 李如哼一声:“你就确定?” “我确定,”她道,笃定地,“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官媒,男女之事我不会看错,她是真心对他,爱到偏执,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呵!你又确定了?”李如不屑地,但也没有再反驳她,道,“怎么样,现在打算做什么?要我派人送你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唐婉若想了想,道:“准备软塌让人抬我回去吧,我真的腿软,一时缓不过来了。” 李如照办,唐婉若坐在软塌上,虽然这个规格她是能适用,但这个待遇还是第一次享用。 起先不觉得,但裴灵儿走了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是多么害怕! 是的,她害怕,她怕裴灵儿,更怕看着裴灵儿想起裴相的那些话。 今日,裴相说着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好像很小的时候便见过她一样,那种熟稔和长辈的温情令她不敢接受。 传闻里阴骘狡猾的裴相爷也能是这样的慈祥? 她还是不敢想。!%^* 软塌到她住的地方停下,此刻她已经歇息好了,自行从软塌下下来,朝着几个抬轿的小公公道了谢,这才进去。 她本想自行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却没想到他已在房里等着。 陈炎君问:“去哪了?” 唐婉若盯着他,抿唇不语。 陈炎君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捋开她鬓角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一下就柔了下来,唐婉若听得心头一暖,一下就抱住了他。 “相公。”她轻声说着,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她这样显得有些无助和低落,陈炎君抱住她,轻声问:“怎么了?是今日朕让你去御书房,不高兴了?” 她重重地摇头,抵得他胸前有些难受。但他不在意,反而觉得有些满足,又问:“那是如何?朕不认为宫里还会有人能欺负得你。” “没人欺负我,”她道,“就是,有些难过。” 听她说难过,陈炎君将她拉开,盯着她的眉眼仔细打量。 “怎么难过了?给朕说说?” 他略显焦急的声音更让唐婉若一暖,忽然一下就哭出来了。 “你……”陈炎君猝不及防,叹息又惊讶道,“若若,朕不记得今日有做什么令你难过之事。” “不是相公,”唐婉若低声哭诉,道,“我没想到,你们竟然都对我这么好!” 她伤心难过,不是为他人,而是为自己。本来她以为自己就是自幼丧去考妣三里乡土生土长的孤儿,除了张婶以外,没有人会再来关心她,甚至自己也做好了准备一辈子的孤苦,就这样嫁人生子便好了,却没想到遇到了陈炎君,还有裴相、李如,一个个都对她如此关心。 所以她哭了,不是为别人,而是大家越关心帮助她,便越让她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成长起来的辛酸。她哭的是自己,是自己苦命的童年,和凄惨的唐家的命运。 然后自己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很脆弱的呀! 陈炎君安慰地朝她一笑,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但奈何不了一双流泪的眼睛,楚楚动人,竟让人有一种想要她落泪的冲动。 但这个念头只在陈炎君的脑中闪过一瞬,他说:“不哭了,都过去了,裴相都如此关照你,这是好事,哭什么?” 他越这样说,她哭得反而越厉害了,心里的酸楚止不住的,通通化成眼泪,还想要把二十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你别哭了,若若。”陈炎君好心劝慰,但没有奏效。他沉下一声,或许是冲动,直接吻上了那一双不听话的眼睛。 唐婉若感觉睫毛处痒痒的,他的吻很轻柔,像怕碰坏了她,轻微而谨慎,却渐渐填满了她的内心。 她的确没哭了,陈炎君放开了她。 “相公。” “嗯?” 他只问一声,却让唐婉若有些脸红。 不对,他们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为什么还会脸红? 陈炎君笑而不语,拉起她的手和她说起了正事,那便是:“朕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到竟看到你成了小花猫。” “相公,我把裴小姐放回相国府了,”她说,“裴相爷那里,我,我不能这样对裴灵儿。” 陈炎君的反应倒是出乎她意料,他只说道:“放了便放了。” 唐婉若抬起头,看着他:“相公就只说这个?” 陈炎君眉头一挑:“你还想让朕说什么?”他说着,有预谋地笑了,道:“但今日,白大将军又催促了朕一事,他的提议朕认为十分紧迫,很有必要,而且定能成为阻止皇叔野心的有力武器。” 她刚情绪激动,现在更是好奇,只顾他的话去了,没有注意他脸上这奇怪的表情。如果她这时候清醒一分,是断然不会顺了他的意思,问他:“什么事?能成为那个什么武器?” 她的懵懂正合陈炎君的心意,他忽然打横抱起了她,脸上的笑意更加地明显,说:“若若,生孩子吧!” 唐婉若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 “什么?”她惊呼一声。 陈炎君说:“白大将军说得很对,若你怀上朕的子嗣,即便皇叔得逞取代了朕,但也敌不过你腹中那位,到时候他就只能是空欢喜一场,不得如愿。” 听他说九亲王要得逞,唐婉若急了,立刻制止他道:“别说了,九亲王要是如愿,那你!” 只有他死。 陈炎君更是笑了,说:“所以,朕得让你赶紧怀上才行。” 他为自己光明正大地找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乍一听漏洞百出,让人想找百种理由拒绝,但仔细一想,却是简单粗暴,很有道理! 唐婉若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就让他一步一步地带去床边。 怀上孩子么? 唐婉若想着,忽然说:“我们成亲三年都没有孩子。” 她的话令陈炎君的步伐一顿。 是的,他们早在太州过了三年神仙都羡慕的生活,她的肚子却从来没有过动静。 他还是走到了床榻边将她放下,脱下外袍说:“所以朕当年还不够努力。” 他的话令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倾身而下,在自己面前,又道:“从现在起,朕打算将过去的努力补起来。” 她的神态疑惑了,但没有来得及等她说话,陈炎君已经不给她机会,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唇舌在她耳边温柔地道:“若若,为朕生个孩子吧!” 他的温柔她愿尽享,今天他更多的却是热情,两人爱之深切,早就已经分不清你我。 …… 话说相国府内。 裴灵儿站在裴相跟前,裴相冰冷的脸让她不想去看,把头撇向一边。 裴相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换了,心里已经明了了五分。 “听说你在为九亲王做事,参与了朝政?”裴相问。 “是由如何?”裴灵儿的心情很不好,从宫里受来的气还没消。 啪的一声! “糊涂!”裴相一声叱喝,快捶胸顿足地道,“你怎可为九亲王办事,真是糊涂啊!本相怎会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你国子监内尚未结学,不安心与夫子学习,搅进朝政里作甚?那是你这等学子做的事乎?”裴相又道。 裴灵儿很委屈,怒吼出来:“你们为什么都说我?你知道我在宫里这些天都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吗?回来以后还要听父亲责骂,父亲应该为灵儿出气!” 听了她的话,裴相稍微平和下来,问她:“你在宫内受了什么?” 裴灵儿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将唐婉若和李如对待她的那些事全说了出来,说道:“她们把我关起来,父亲请看,现在还留着印子,可疼了!” 裴相叹出一声。 “此事本相知晓。” “你知道?”裴灵儿大惊,“那为什么父亲不来救我?” 裴相怒拍桌面,一声呵斥:“你擅闯御书房乃是死罪,宫里不过只是管你几天,你要本相如何为你求情?” 裴灵儿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裴相。裴相又道:“是本相平日对你过于娇纵,才让你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是本相之错,这段时日你在府中好生反省,不得出府门半步。” “父亲!”裴灵儿终于回神,大叫一声。 “裴福。”裴相已经朝门外叫人。 “相爷。” 裴福走进来,裴相说:“带小姐回房,安排两名护院看守,没有本相允许,不得让小姐迈出房门一步。” “父亲!”裴灵儿万万没想到裴相会这样做,“父亲,女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罚我?大炎谁做皇帝不一样?父亲仍旧是宰相,裴府没有任何差别,天下也没有任何差别,放皇帝哥哥歇息和女儿成亲难道不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唐家旧部 “孽障!”裴相再次没忍住怒气,狠狠朝裴灵儿打了一巴掌。 裴灵儿懵了,捂着脸大惊着双眼道:“父亲,从小到大你没有打过我。” 裴相闭起眼睛,说道:“本相现在正是后悔以前怎的没多打你,让你明辨是非,才不至于做出而今之事,是本相之错,本相之错啊!”他疲倦地叹息,摇头,让裴福赶紧带裴灵儿下去。 “父亲,你怎能这样对灵儿?父亲!” 裴灵儿的声音渐渐远去,裴相很疲倦地跌坐回椅子上,一脸倦容。 裴福安排家丁和护院将裴灵儿带去房里,这便回来,到裴相爷身边说了声:“相爷。” 裴相道:“本相朝中定乾坤,天下之事皆可掌握,但却摆不平家事;能为大炎治理得了天下,却治不了自家的孩子,这怕是本相的冤孽吧!” “相爷一向与人为善,哪里有来冤孽的说法?”裴福说。 裴相只是摇头,重复着:“孽障啊,孽障。” “孽障啊!”一声叹息,尽是无可奈何。 翌日。 唐婉若登门拜访,来到相国府,裴福首先来报:“相爷,郡主来了。” “请去别厅相叙。”裴相道。 对唐婉若的到来,他不惊讶,也是一如往常的平淡的到她面前,躬身作揖道:“见过郡主。” 唐婉若有些感慨,连忙扶起他说:“裴相爷礼重了!”!%^* 她今日来便是为裴灵儿的事情,昨夜里她想了很久,对此还是觉得应该来相国府内看看。尤其是和裴相沟通,这很重要! 裴相问道:“唐郡主今日来本相府内,是为何事?” 唐婉若朝他轻轻地点头,反问:“裴小姐回府了吗?” “小女已经回府,劳郡主挂念。” 唐婉若深呼出一口气说:“裴小姐回来了就好,她誊抄奏折的事情,陛下不打算追究。”(!&^ “陛下仁厚,本相叩谢陛下。” 裴相说着就要跪下来行礼,唐婉若忙拉住他:“裴相爷不用如此,婉若今日来找您,还有为其他事。” 裴相起身:“郡主请说。” 唐婉若这就说了,道:“裴相爷知道我是唐家的后人,您又说唐将军忠义仁厚,朝中有很多大臣景仰,可对?” 裴相点头:“不错。” “家父当年既然这样有威望,又是带兵打仗的将军,那么朝廷里是不是还有不少唐家旧部?” 她的话让裴相平和无奇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看向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些丝隐晦的赞许。 他打断唐婉若将要说出口的话,先问:“这些是你想到的,还是陛下想的?” “我还没有和他说。”唐婉若道,忽然又想起来心里潜藏的一个疑问。她一直隐约觉得裴相好像知道她和陈炎君之间的事情,但是又不敢确定。 今日正好,趁着这个这个话头,唐婉若好奇地向他求证:“裴相爷是不是知道我和陛下之间的事情?” 裴相坐的端正,问:“本相知晓郡主和陛下间何事?” 呃…… 唐婉若有些尴尬,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裴相爷真的不知?” “郡主不说,本相如何得知?” 唐婉若默然了,但旋即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直言道:“我与陛下早已在太州成亲,这件事裴相爷事先不知?” 裴相道:“郡主现在说出来,本相知晓了。” “如此,恭贺郡主,恭贺陛下。”裴相又道。 他的反应让唐婉若怄住了一口血,似卡在胸口上吐不得,下也咽不得。 十分难受。 “裴相爷,你真的之前不知道吗?”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她坚信自己的直觉,对裴相的感觉不会有错! 裴相出乎平常的笑了,对她说道:“郡主就当本相知晓吧,不过,郡主今日岂不是为唐家旧部而来,何故执意于此?” 他的话令唐婉若些微的神思,叹息一声。 “那裴相爷,”唐婉若说道,提及正事,“我既身为唐将军的女儿,可否调动唐家旧部?” 裴相点头:“自然可以。” “那,裴相爷可替我指出朝中哪些大臣当年与唐府交好?”唐婉若问道。 这便是她来这里的本意,却不是初衷。 裴相看出了这一点,问她:“郡主今日前来,此事怕并非最主要之事因。” “郡主此番应还是为小女儿来,是也?” 唐婉若沉默片刻,赞道:“裴相爷真是目光如炬。”她为寻找唐家旧部而来,也是为了看裴灵儿的情况而来。 当然,还有裴相对裴灵儿的处理态度。 就在她思寻之迹,裴相已经起身,完美的回避了她刚才的话题,走出了门外。 “裴相爷?”唐婉若惊觉,叫他一声。 “劣女在房间闭门思过,对她犯下的罪孽本相会严加管教,定不会让她再有闯祸之机。” 话说裴灵儿被软禁在闺房,门口有护院看守,不能迈出去一步。 “我是裴灵儿,你们敢关我?” 唐婉若和裴相已经来到了后院,老远就能听到裴灵儿高扬尖锐的声音。 她很不满,站在窗子边大声喊叫道:“本小姐在宫里被关,在家里被关,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把我裴灵儿放在眼里了?” 她的抱怨一字一字的都让唐婉若听在了耳朵里,裴相在她身旁说道:“小女玩劣,让郡主见笑。” 唐婉若只是笑笑,对裴相问:“昨夜裴小姐回来就让相爷禁了足?” 裴相道:“若不禁足,届时坏了郡主与陛下的事岂不是本相之责?” 这裴相爷虽然表面上冷冰冰,而且显得阴险狡猾,但实际上对她和陈炎君简直是贴心贴肺了。她今日要来本就是担心裴灵儿受裴相宠溺,不接受教训继续肆意妄为,会惹出个什么事,但现在来看,完全是自己多想了。 唐婉若瞬间感动,对裴相说:“裴相爷,你对我真好!” 她的话令裴相侧目,侧过脸打量了她一会儿。 “你倒比那小子有天赋,”裴相道,忽然问,“可有想过理政?” “理政?”唐婉若被吓到了,忙道,“裴相爷,您说什么呢!” “以你之才只做个官媒岂不可惜?” 裴相说着已经走过去,摇手让门外看护的护院离去。他走到门边,对唐婉若说了声:“郡主请。” 唐婉若推开门,裴灵儿开口先叫了一声:“父亲!” 她满面欣喜,但抬起头发现是唐婉若时,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怎么是你?”她很不高兴,质问唐婉若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本小姐的笑话?” “灵儿,不得无礼!” 裴相随后而入,拱手对唐婉若说:“灵儿让本相宠坏了,还请郡主恕罪。” “裴相爷,您说这话可是折煞婉若了,”唐婉若说,连忙扶起他,“我就是来看看裴小姐,最近宫里的情况复杂,裴小姐能安然待在府内,是婉若当谢谢相爷才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裴灵儿在这里算是听明白了,怒道:“好啊,你们,父亲,你怎么和这个乡下来的媒人一个腔调说话了?她可是女儿的敌人!” 裴相看着她叹气摇头,唐婉若扶住他的胳膊,宽慰道:“裴小姐尚未成亲,有些小姐家的习性也是正常,今后若裴相爷不嫌弃,婉若愿为裴小姐做媒,许以家室。” “如此,便有劳郡主。” 裴灵儿在这里很不满,对他们厉声地道:“你们相对我干什么?唐婉若,你不要以为你嫁给了皇帝哥哥就能妨碍我,皇帝三宫六院,谁说以后皇帝哥哥就只会宠你?” 她的话令唐婉若失笑。 “裴小姐,近日京城不太平,你在家里也挺好,切莫出门。”唐婉若嘱咐。 “我不要,父亲,我不要成天被关在房里!” 然而裴相却没有理会她,伸手为唐婉若引路,指向门外道:“郡主请。” 负责看守的护院又跑回来了,拦下了欲往门外冲的裴灵儿。 “此下,郡主可放心了?” 听着她凌乱而凄楚的喊叫,唐婉若心里都产生了一丝不忍,问向裴相:“您竟真能对裴小姐下这种狠手,婉若佩服。” 裴相对她的叫喊声置若罔闻,说道:“是本相疏于管教在先,不值一提。” 他又说:“唐将军是武将,平日多在外驻守疆土,朝中熟络之人不多,然纵有旧部,本相也不敢此刻推荐到郡主面前。” 他的话引起唐婉若的好奇:“为什么?” 她不理解。 裴相同她走在相国府内的院子里,和她娓娓相道:“朝中曾有一人,为老夫所教授,曾于唐将军麾下营中做过军师,乃唐家旧部,十分景仰唐将军威仪,然他,本相认为应是不能把郡主的身份与之相告。” “是谁?”唐婉若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她很不理解,裴相只是摇头,说:“此人你曾见过,便是本相之得意门生,胡九。” “吏部尚书胡大人!”唐婉若惊讶地一声大叫,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胡九! 她可没忘记那位胡大人的堂兄胡太医给她递装了毒药和信件的药盒的事情。 那位胡太医可是替九亲王办事的,在宫里的眼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章 反客为主 “裴相爷,您没有弄错吧,那位胡大人怎么可能是唐家旧部?”她很不相信,不,这简直就是奇谭! 裴相只是点头,朝她说:“郡主,为居朝政,切莫以外在评判他人。” “外在?”唐婉若琢磨着这句话。 裴相道:“想必郡主已经知晓足以怀疑胡九的原因,其兄的确忠于九亲王。” “那胡大人他……” “胡九的确是唐家旧部。” 唐婉若沉默了。 “此乃亦为本相不欲让其知晓你的身份,纵然为唐家旧部,但一家人,难免会令其兄知晓,届时郡主危矣。” 唐婉若有些慌了,问道:“那怎么办?” 裴相言:“军中亦有九亲王嫡系,时过二十载,难免有变,郡主若向那老匹夫请兵,怕将打草惊蛇。” 唐婉若认真地听他说着,裴相爷随后又道:“虽胡大人不可相交,但朝中另有一人,郡主定能信任。” “谁?”唐婉若的神光里闪烁异彩,她充满着期待,问道,“还有哪位大人?” 裴相闭目等了一会儿,沉下一声小声地吐出几个字:“太州太守,李治茗。” 唐婉若坐车回宫,马车上,她一直在思考着裴相最后的那句话。 她当然知道李治茗李大人是帮着他和自己的,但是裴相爷还说了这位李大人集结了朝廷里一群同情李唐两位将军的大臣,她去问李治茗会比问他有用。!%^* “想不到朝里有这么多好心的大人!”她说着,拿出那块绣有诗句的丝绢,叹道:“爹,娘,如果你们还活着,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为我们说话,一定会很欣慰吧?”她望着丝绢上那“夫之”两个字,久久失神。 宫里,陈炎君坐在桌旁仔细查阅着裴相给到他的东西,上面有九亲王这些年在养兵方面的开支用度,还有朝中一些大臣收受九亲王贿赂的事实。但这些他都不关心,眼下只对一首诗特别感兴趣。 这是一首诗,提在一副画旁边的诗,上面清晰明了地盖有九亲王绶印。 这首诗是九亲王提的,这画里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妃。这是一幅记录九亲王宴请宾客,鬼妃起舞助兴的话,而画里在座的人里除了九亲王以外,还有裴相。 “传闻皇叔喜好宴请宾客,每每请画师留画纪念,果然不假。”他叹道,将这幅画认真地收了起来。(!&^ 这便是裴相告诉他,九亲王与鬼妃很久便相识的证据。但裴相的意思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陈炎君闭目想着,忽然间灵光一闪,再次打开这幅画卷,仔细打量,终于明白了画里画外的含义。 “朕或许知晓老师的意思了。”陈炎君道,嘴角露出了一丝同裴相一样脚下的笑意。 宫中密室,时隔多日,他再次来看呼查尔,发现他已经收拾一新,精神也很好。 “看来你在朕这过得还不错。”陈炎君说,坐到他面前。 呼查尔长发垂至腰身,一声叹气道:“要不是郡主,我也不会在这鬼地方待到现在。” 陈炎君不置可否,问他:“你可想替你阿姊报仇?” 一提到鬼妃,呼查尔的整个表情都不对了,双眼瞪着看他,好像在说难道杀死阿姊的人不是你? 陈炎君笑着摇头,说:“朕虽然下旨令一众后宫女眷入陵陪葬,但造成你阿姊以及你家族悲剧之人,并非为朕。” 他笑着点头,拿出了裴相给的那幅画给到呼查尔面前。 呼查尔扬开,看到画卷里画着的那个女子,骤然惊呼:“阿姊!” 陈炎君笑道:“哦,画上之人竟不是你?” “怎么会是我!”呼查尔忙说,“就算我和阿姊长相一致,但我会的是男人的舞蹈,和阿姊学的这种舞蹈完全不同,即便是跳也跳不出阿姊的这种感觉。” 他摸着画卷,慢慢往下,直到看到九亲王的时候忍不住站了起来。 陈炎君注视着他一切的反应,莫不做声,仿佛在欣赏他的惊讶。 “这,九亲王,这是什么画?” 他问陈炎君,陈炎君这才开口,和他说:“九亲王有一个喜好,每次与宾客相聚,到兴头上时便会唤来画师将此情此景绘制下,九亲王还会亲自题词,赠与在座宾客。” 呼查尔惊叹,又注意到上面裴相的画像,又道:“这个人,我见过,是你们大炎的宰相,那时候在九亲王那见过他。” “这就对了,”陈炎君替他合上画卷,指着诗句上头的印章,“这是皇叔的绶印,此画就是大炎九亲王所作,赠与当时宾客裴相之画卷。” 他说道:“呼查尔,你阿姊当年便是跟着九亲王才进到宫里,你所谓之悲剧并非朕所造,而是他。” 他手指落在画卷上九亲王的头上,呼查尔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大炎人,心里忽然抽痛。 “是他,当年带走阿姊?”呼查尔深深地皱眉,思考着这一切。 “呼查尔,”陈炎君道,“你就没想过鬼国地势奇特,至今大炎都没有几人知晓通往鬼国的路,鬼国亦然,且路途遥远,你阿姊是如何一人来到的大炎?” 呼查尔一下怔住得坐到地上,失神。 “呼查尔?”陈炎君又叫了他一声。 “是他,”呼查尔说,“是他找到的我,跟我说要带我去给阿姊报仇。” 他在回想往事,想到那个时候自己正在四处找阿姊,九亲王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阿姊的画像,又打量了他很久,然后问:“这是你什么人?” 呼查尔说:“她是我阿姊,我在找她。” “她已经死了。” “什么?阿姊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 “让大炎皇上杀死了。” “你可要替你阿姊报仇?” …… 往事历历在目,呼查尔想着,想起一直以来九亲王对他做的事情,让他假扮阿姊入宫,给他创造机会成为宫里的娘娘,为的就是让他弑君…… “阿姊,成了大炎皇帝的媳妇,”呼查尔说,自言自语,“如果阿姊是跟九亲王离开的家园,那她为什么会嫁给大炎的皇上?” 他的话陈炎君立刻避嫌,提醒他说:“朕可没有娶你阿姊,要论辈分,朕还要叫你阿姊一声姨娘。” “阿姊不是随便能跟男人走的,阿姊为什么会跟在他身边,为什么会嫁给大炎皇上?”呼查尔只是这一句话,眼睛里全是疑惑的神色。 他痛苦,他疑惑,他迷茫! 阿姊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阿姊她又经历过什么? 但是可惜。 “呼查尔,这些都没有答案了,先帝不在了,鬼妃也死了。” “不,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总会有人知道答案的!”呼查尔痛苦地呼叫,“那个人一定知道,九亲王,他一定知道为什么,如果是他带走的阿姊,阿姊为什么会跟他来到大炎,又为什么会成为什么鬼妃?” “你不要激动。”陈炎君安抚他。 “我怎么能不激动?大炎的皇帝,你告诉我,如果你的阿姊遭遇了这些事情你能不激动吗?你能吗?” 陈炎君感到一丝为难,和他说:“朕,没有阿姊。” 是啊,大炎皇室基本都死光了才轮到他做皇上,他哪里来的阿姊? “那郡主,唐郡主如果让九亲王拐跑了,然后送去鬼国做了皇妃,你不激动?” 陈炎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冰冷地道:“那朕会杀了他。” “我也是!”呼查尔道。 忽然,二人间陷入了沉默。 “呼查尔。” 他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红色的头发遮住整张脸,像一个红草堆摆放在这里。 他没有回应,陈炎君又道:“朕如果有让你验证实情的机会,你怎么样?” “什么机会?”他来了兴趣,眼睛了闪出了光。 陈炎君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来道:“朕要你届时承认这画像中的人,是你。” “我?”呼查尔看着他,很疑惑。 这个计划是这样的,以呼查尔的相貌,承认自己是话中起舞的女子。九亲王不认,那边指明画中女子另有其人,此时裴相作证,此舞女便是鬼妃,便是证明当年向先帝进宫鬼国美女幕后主使是九亲王,那鬼妃毒害先帝的事情,九亲王便脱不掉干系。 而若他承认,画中女子是呼查尔,便摆出呼查尔懿妃的身份。虽然在此之前曾放出假消息迷惑九亲王一系说懿妃已死,但这不妨碍什么,人活着就行。那么,呼查尔是男子,九亲王举荐男子入宫为妃,便是欺君之罪,按照律法即便不判斩刑也要削去王籍,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入京! 不论如何选,这幅画对九亲王来说都是一步死棋! 这便是裴相高明之处,他与九亲王交好满朝皆知,九亲王到底在他这里留了多少秘密谁都不知道! 所以,每当陈炎君想起他这位老师总是会不寒而栗。裴相心思太深沉,只能庆幸他原本的心地正直,不然定是个颠覆朝政祸国殃民的祸害! 而且,在这一步棋里,陈炎君最佩服的还不是此项,而是裴相用这张画,给了他一个非难九亲王的理由。 给了他动手的先机,哪怕九亲王还能沉住气,按兵不动。 也就是说此后,他可以反客为主,只要时机成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求子有方 入夜,唐婉若走在宫中,快到住的地方时,门前栏杆处立着一道影子。 “相公?”她不用看,已然知晓是他。 陈炎君转身,便笑了,说道:“娘子辛苦了。”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幸苦让唐婉若摸不着头脑,问:“相公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陈炎君笑着,拉起她的手走进了她的住处。关上门,便抱住了她。 唐婉若觉得他抱的有点紧,忙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松手,太紧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他的声音响在耳边,轻微的呼吸打在她的颈间处,痒痒的。 唐婉若不动了,陈炎君也似有默契地松开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等白狄回来,朕就会和皇叔了断。” “你不要太冲动,”唐婉若立刻地说,“九亲王实力强大,你也知道,朝廷里许多大臣都被收买了,你要不要再从长计议?” 她的话不无道理,九亲王不论从朝里还是民间都是 “朕不愿再从长计议,已经拖得太久了,若若,不论皇叔还能沉住气多久,朕已准备主动责难,定要一次将皇叔的野心击碎,以绝后患。” 他说,低头看着她的脸道:“到时候朕便告令天下,你就是朕的皇后。”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唐婉若眨眼看着他,这“皇后”二字她曾想到过,苏子络也同她说过,这两个字而今终于从他的口里听到了。!%^* 那么,就又回到了当初苏子络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她真的要在这高墙深壁里度过余生吗? 而他,她的相公,当今的陛下,有什么时候会筑起三宫六院? 唐婉若犹豫了,对他这句话一言不发。 “发难九亲王,相公你有必胜的打算吗?”唐婉若问道。(!&^ “有,”他说,声音轻柔,看着她,“朕有。” “真的?”她怎么的都有点不信呢! “嗯,”他点头,“这事还要感谢裴相,裴相曾身为天子太傅,朕师从于他,而今才知老师一直没有疏忽于对朕的教导,是朕浮于表现,为能看透老师行为之本意。” “但老师心思深沉,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将其看透?”他说着,浅淡一笑,“所以因为如此,在朝官眼中老师也是个奇怪的人,但天下间此等奇人,恐其亦唯有当朝裴相。” 说到裴相奇怪,唐婉若就想起来这段时间的事情。和裴相聊过几次后,她的心头一直不通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很多事情好像都不能符合逻辑的说清楚,但是如果要明确说出来是哪些事情,她又说不上来。 “裴相爷是很奇怪,他好像藏了很多事,很多他告诉你的事情都只说了一半,很不清楚。”她说。 陈炎君笑了,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地说:“那是自然,裴相一向如此,若万事都说得通透,那便不是他了。” 唐婉若一声哀叹:“可是这样就不知道实情了,太州太守李治茗大人曾经在唐将军收下做过军师,后来拜了裴相为师,做了文臣,这件事情我在刚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沉思,眉头紧蹙。 “你认为哪里不对?”陈炎君问。 她像是痴语,又像是和他商议,说道:“初来京城的时候裴相曾给我指了三位朝中大臣的女儿,他说要给陛下配婚的话这三位大臣的女儿最合适,其中就有李治茗大人。” “李如?”陈炎君问。 她点头:“李如姑娘来京城找我那都是后话了,但是,裴相爷在那个时候就是知道李大人是唐家旧部,那么,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唐将军的后人?” 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稀奇珍宝似得,突然仰起头,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唐婉若的确被这个想法惊到了,然后更多的是激动和欣喜:“裴相爷不会无缘无故地插手官媒婚配的事情,而且现在知道裴相爷没有篡位和要伤害你的心思,他是站在你这边护着你的,那么那个时候他给我指明的那三位大人家的小姐的意思……” 唐婉若如茅塞顿开,在他面前两手一合:“一定是这样,裴相爷是给我指明一条最有利的路!” 她如此欣喜,但陈炎君没有她这样的乐观。他道:“若若,这是你想多了。” “不会!”唐婉若断然否掉他的话道,“你也说了,裴相爷心思深沉,我是唐家后人这件事情他不见得不知晓,而且相爷他为唐家鸣冤,他是帮唐家的人,而且,好像他也见过我小的时候。” 她想起裴相曾拍着她的头,慈祥的就像家里的长辈,他一定是见过自己小时候,才会说出“已经长这么大了”这种话。 “天哪!”唐婉若惊叹着,抬头看窗外,若不是现在夜色已至,她恨不得立刻再去相国府找裴相把这一切都弄清楚! 此刻,她只能拉着陈炎君的衣袍,把心里所有的激动,惊喜和诧异说给他听,她说:“相公,如果裴相爷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是唐将军的女儿,他也知道我和你成了亲,那么,那么……” 陈炎君听着她的话也不由得起了疑心,顺着她的话说:“那么,这一切就又都是裴相一手炮制的了。” 即便不是炮制,也是算计,如果裴相真的在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的话,那么他,她,还有白大将军,包括九亲王在内的所有人,就都是在他的股掌之中。 这个皇宫,这个朝廷,就成了裴相爷布下的一盘棋,他们所有人不过是依照裴相的意思自行而动的棋子罢! 她又看了看天色,从陈炎君的怀里跑出来,到窗户边仔细眺望。 “明日让裴相爷进宫来吧。”她说。 “你想当面问他?” “嗯,”她很坚定地道,“我想这些事情弄清楚,对谁都不是件坏事,相公,你说如果裴相爷那时候就知道我是唐家的女儿,全天下都以为唐家被满门抄斩,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炎君负手而立,站在这里,灯光投下的阴影打在他的衣袍上有些虚晃。 时间如此静默,情绪那样绵长。 唐婉若疑惑地看着他,陈炎君心头不知为什么骤然一点心酸,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柔缓了几分,道:“你可是觉得,裴相爷与二十年前之事关联颇深?” 他已经有些猜到了,但是没向他的这位老师确认过,也不敢下定结论。其实他早就存有疑问,被判处满门抄斩的罪臣一定会被关在天牢的死牢里,那里戒备森严,她和张婶究竟是怎么样逃出去的? 李湟是被平王一系用移花接木的方式偷换了出去,那么唐婉若呢?她和张婶难道也是用同样的方法? 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在二十年前,凭李治茗在朝中的官职和地位,是绝对不可能实施去天牢偷换死囚之事! 难道会是裴相? 陈炎君存疑着,稍稍闭上了眼睛。 唐婉若看着他忽然沉下来的神色,问道:“相公,你在想什么?” 陈炎君睁眼,淡然地道:“无事,明日早朝后朕会让裴相来御书房内,届时你可先去那里等候。” 她点点头,说:“嗯。” 他呼出一口气,走上前来,疲倦的:“若若,不要再谈朝中的事了,今夜良宵,你……” 他伸出手,却是停在空中。 唐婉若看着他,问:“你今晚可是打算不走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比常人明亮一分的眼睛在烛光照映下非常好看,真是如同那年初见他时一样,未曾有变过。 即便到了今日,他的这双眼瞳也让她缱绻不已。 “你……”陈炎君说,声音沉稳沙哑的都不像他平日的嗓音了,看着她有一些迟疑,又有一些……别扭。 唐婉若打量着他,问道:“相公想说什么?” “若若,你当明白的。”他道。 唐婉若叹了口气,摇头:“要是可行,我真想直接拿个孩子放你面前。”孤男寡女,还是夫妻,晚上同处一室还能干什么? “所以娘子当努力。”他说。 这句话让唐婉若更丧气了,叹道:“这种事哪能靠努力,而且若真有了孩子,还能离开这高墙深宫吗?” 她随口的一叹让陈炎君的内心渐渐凝固起了一层薄冰。 “你想离开?”他问道。 唐婉若看窗外的眼神转过来看在他的身上,摇摇头,却是不语。 她在犹豫! 陈炎君半眯起眼睛,看懂了她的心思,骤然言之:“明日朕将唤苏子络前来为你调理,你不用担心,他是神医,想必定然能有让你怀上孩子的办法。” 他的话让唐婉若骤惊! “为什么要叫苏先生来?我的身体很好,哪需要调理了?” 陈炎君说:“我们成亲已经有数年了,若若。” “寻大夫来开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理所应当。” 她还想说,但话头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道:“那,为什么要是苏先生?” 陈炎君的眉峰忽然凌冽了,唐婉若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尔后听他说:“因为他是神医。” 冷冰冰的。 “朕要疗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当年真相 唐婉若对他的话表示出了深深的怀疑。 这怎么想都有情况吧? 陈炎君神情不悦,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她还是能看出来。 “相公,你究竟对苏先生有什么不满?”她问。 陈炎君直盯着她,她这样坦然无奇地问出这句话,陈炎君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好了。 “你这不知道吗,若若?”陈炎君说,他虽然话没出来,但知道她如果要离开宫里,定然是跟苏子络那家伙走的。 唐婉若摇头,问:“相公就这么讨厌苏先生吗?” “何止讨厌,”陈炎君冷哼一声,靠近,一手撑在窗沿的红木雕刻上,俯身,“朕就是要让他知道,你要为朕孕育子嗣,还必须由他为你调理身体,每日都来看朕与你有多恩爱。” 他和她咬耳朵的话带着一点酥麻的感觉,唐婉若低下了头,说:“为什么非要苏先生知道,这种事难道足以对外人说?” 他认真地打量她道:“不是朕要对外人说,而是他,若不让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受,今后他定会唆使你离开朕的身边,而你自会听他的话。” “朕这是防患于未然。”他道。 听了他的话,唐婉若噗嗤一声就笑了。 眉头灵动一挑,笑道:“原来相公是吃苏先生的醋了!” “那要看你会不会跟他走了。”陈炎君说,挑起她的下颚。氛围刚好,灯火的光微微跳动,照在两个人的侧脸,唐婉若这才察觉到自己与他是如何的贴近。 陈炎君俯唇而下,轻轻的触碰上她的嘴唇。唐婉若不由眨了一下眼睛,下一刻,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吻变得热烈,而她亦是陷入进他的一切。!%^* 这是自家的相公,陷了便陷了吧! 对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多想的? 唐婉若抱上他的后背,与他迎合。感受到她的主动,陈炎君立马打横抱起她,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已经足够彼此了解,更是足够彼此信任。 …… 翌日,清晨。(!&^ 唐婉若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透射进来明亮的日光。她转身看身边,果然,他不在了。 “什么时辰了?”她自问了一句,抬头看天,算着差不多快要下早朝了吧! 她没有忘记昨日夜里和陈炎君说的,今天要去当面问培祥,她赶紧起身洗漱,穿好衣裳去往御书房。 她到这里的时候,里面没人,他们还没有到。李公公也陪他上朝去了,门外只有几名禁军把守,再也没有其他人。 见她进去,禁军也不动,好像没看到似的。她进来,这里都已经很熟悉了,也再没有什么新鲜感,就挑了张椅子坐下,静静等候。 过了一会儿,陈炎君推门而入。她立即起身,见到裴相随在他身后跨进了门。 这一次,白大将军没有跟随。 她的目光一直盯在裴相身上,裴相也同样瞧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恍然间唐婉若好像读懂了裴相心里的意思,但是在一刹那后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陈炎君坐到高处的龙椅上,裴相恭敬地立于堂下,唐婉若站在他的身边,眼神仍然落在他的身上。 陈炎君暗中看了唐婉若一眼,对裴相道:“今日朕请老师于此,是为郡主,郡主有些话想请教老师,故而朕便做了一次牵线搭桥的媒人。” 裴相睨了她一眼,道:“在唐郡主面前称媒人,陛下是不是言重了?” 他对陈炎君不动声色的嘲讽令唐婉若发笑,但也只是动动嘴角。 虽然裴相是在鄙视她相公,而且还是目无尊上,但她却感觉莫名的开心。 陈炎君面色一沉,但也只是一沉。唐婉若不想让他太过难堪,忙对裴相问:“裴相爷,那次一别后,婉若心里有许多疑问,望裴相爷能替婉若解惑。” 裴相转了个身,面朝向她。她还未有问话,他先答道:“郡主与陛下成婚一事本相本不知晓。” 唐婉若和坐在龙椅上的陈炎君皆是一惊,然后又听裴相说:“选任你为陛下配婚是本相有意为之,却非本相始处操纵。” 唐婉若又是一讶,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 “裴相爷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唐婉若惊讶地问。 裴相依旧神情平淡地说:“郡主心头之惑难道还有其他?” 唐婉若沉沉地舒出一口气,尴尬地笑道:“这世上还有裴相爷不知道的事么?” 裴相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唐婉若正了正嗓音:“既然裴相爷都说了,那婉若便就开始问了,那次婉若去相国府,相爷曾向婉若提起过家父之事,婉若想问相爷是否在婉若进京时便知晓我是唐家的后人?” “是。” 裴相几乎没有犹豫,这令唐婉若惊讶,但又在意料之中。 “裴相爷能够将前因后果和我们这些晚辈说清楚吗?”唐婉若直言问,“相爷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唐家后人,为什么钦定我为替陛下配婚的官媒?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我的身世?裴相爷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陛下已成亲,还有之前您和我说仓州、壶州、太州之女配陛下最佳的话,是不是又有什么深意?” 她一下子问出三个问题,裴相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回答了一个字:“然” 这一声然,让人听了好没有意思。 “裴相爷,”唐婉若有那么一丝的无语,对他道,“裴相爷难道不能为婉若解惑?” 听闻她的话,裴相轻微地摇头,道:“郡主所问,老夫实难全然答了,二十年断断续续,这么长的时间饶是本相,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全记清楚的。” 唐婉若一下子垂头丧气,这种感觉真的很难用言语形容。看她耷拉着脑袋,裴相爷叹气一声,又道:“罢了,本相就试着一个一个地回答郡主所闻罢!” 听他同意,唐婉若立即又来了精神,一脸期盼地等着他对自己心中所猜测的内容给出明确答案。 “二十年前那桩惨案惊撼朝野上下,”裴相道,“本相钦定于你,是为望唐将军后代当以福报。” 唐婉若认真地听着,看着裴相的眼睛一眨不眨。 “本相更有所愿,希望当时郡主能与陛下有亲近之机,成为皇妃,荣尊千古,也当是对唐将军蒙冤全族被斩的一份补偿。” 裴相的话令人震惊! 唐婉若惊讶地张开了嘴,同时,坐在龙椅上的陈炎君也有些吃惊得失了魂。 裴相道,点头:“不错,本相钦定唐郡主便是报以郡主成为今后的皇后娘娘,但郡主的运气远超本相所想,这些年皇室动荡,陛下出逃却不曾想落难于你处,与你先行结下秦晋之好,天意难料,不为本相所控,这或许便是天地有灵,也同样怜悯唐家世代忠良一夕倾灭吧!” 裴相难得地感叹出来,他自诩运筹帷幄,却怎么也不如老天爷算的精准,巧妙! 说实话,在裴相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是这种关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两人情愫渐深,却不料两人早已情根深种! 不过,这也无妨,总之也是如他所想,结果一样便是了。 “郡主所问第二个疑惑,只因时机不对,”裴相道,“二十年前先帝御旨定下之罪亦非本相所能更替,更何之陛下处境尴而尬之,九亲王欲灭皇家嫡脉以谋朝位,不论如何都不应与你说。” 唐婉若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她很认可裴相的话,又问:“那第三个疑惑,太州太守李治茗大人既然是唐家旧部,相爷告诉婉若其女配婚给陛下最佳,这……” “因为不会对你有损,”裴相抢先一步回答,“亦不会令陛下难堪,李治茗当年受唐将军恩惠颇深,其妻女更是受唐家救命之恩,何况李治茗与李将军早有结定娃娃亲,其女定不会贪恋宫中,与恩人的后代作对。” “唐家对李如姑娘有救命之恩?”唐婉若惊讶地问,“这又是什么事情?” 裴相答:“多年之前,李治茗夫人协其女郊外游玩,路上遭遇劫匪,险丧命,唐将军恰巧路过救了母女二人。” “还有这等事?”唐婉若讶然,然后问,“之后呢?” “之后劫匪心存不甘,折杀回李治茗家中,那时李治茗还未曾入朝中枝干,芝麻小官一个,不曾受人待见,唐将军知晓此事后派军队前往驻扎于李治茗家外,将劫匪一网打尽,故而唐家对其有恩,李治茗绝不会伤害郡主。” 唐婉若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思量着这一切。李治茗是太州太守,她又是太州的官媒,生活在太州,所以…… “我与相公成亲的事情是李治茗大人告诉相爷的?”唐婉若惊喜地问。 果不其然,裴相点头。 唐婉若既惊又喜,道:“原来李大人早就知道,那,李大人也知道陛下就在太州了?” 裴相又是点头,轻微的,不是站在他对面是看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还有隐瞒 她将这些事情快速串联,忽然又道:“那么,当年陛下出逃至太州安定下来,也是李治茗大人在背后暗中相护了?” 裴相对着她笑了。 “本相早言之郡主天资聪颖,若加以调教,定可成经世之才。”裴相道。 这就对上了! 唐婉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很激动。 非常激动! 她基本已经可以推导出七八年前的那些事情。首先是大炎皇室遭殃,陈炎君出逃,白狄与白大将军一路掩护送行,至于壶州境内二人分散,陈炎君只身一人逃至太州,当时太州太守便是李治茗。李治茗知晓皇家内乱,暗中掩藏了陈炎君入太州境内的消息,阻断了刺客追杀,将这位皇子“藏”在了自己的官权之下,暗中保护。陈炎君一路相逃,最后逃到了三里乡,倒在了她的门前…… 唐婉若想到这里都要哭了。 她何曾想过到过去的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深沉,对人心与人性的牵连如此深广? 她又何曾想到天道苍苍,命运里的牵连竟是如此紧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让每一个人都身至其中却又不得明朗? 也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当知晓真相之后,人才会觉得更加沉重,更加的震撼,也更要落泪了。 好沉重。 唐婉若接而想到,那她在和陈炎君成婚的时候,这位李大人是不是也知道她嫁给的人会成为当今陛下? 不不不,她赶紧否掉了脑中蹦出来的这个想法。那个时候陈炎君只是一个落难的皇子,李治茗是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皇上的。 所以,李治茗大人在那个时候的意思也是认为陈炎君远离皇宫到这里和她成婚过安稳的日子比较合适?而她的生父又对李治茗全家有救命之恩的话,他从未露过面,那么便是说,李治茗是认为她嫁给陈炎君,也是不错的?!%^* 裴相这才道:“故而,郡主,本相言之不好说之意,可明了了?” “明白了,”唐婉若答道,“这些事情的确牵连太复杂,换作是我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她说着笑了笑,对裴相。 裴相又言:“仓州、壶州两位大人之女虽然不及李如,但乃本相亲信,壶州杨噫虽然平庸,但无害,不会有损于陛下,其女入宫亦能为郡主与陛下之事尽力,且可牵制九亲王一系所欲推举之人。” 唐婉若又明白了:“所以李如进宫是带任务的?”她略开玩笑地说:“她是裴相爷用来度我和陛下之人,也是在宫里牵制呼查尔的人?”(!&^ 裴相笑笑,道:“或许更有牵制本相千金之意。” 裴灵儿! 唐婉若想起来了,李如的确处处针对裴灵儿,一点都不给她靠近陈炎君的机会,还总是挖苦,要打消她嫁入宫里来的意思。 而且李如也和她明说了,说是在结束以后让陈炎君下旨将她和李湟指配成婚。 “这倒是很有意思,”唐婉若道,已经没有先前的忐忑与焦虑,笑道,“那我被太州举荐出来入京也是李大人与裴相爷的意思了?难怪我刚到京城的时候裴相爷就请我吃饭!” “非也,”裴相却是否认,“太州举荐你之事与本相无关,本相只在三位官媒人选中选定了郡主罢,本相请郡主清风阁相叙,也是为了探得究竟,看你是否真是唐将军的那位遗孤。” 他竟然不知道? 唐婉若又陷入了一阵轻微的疑惑。 “那么便不是裴相爷的筹谋了?”唐婉若问。 “本相什么筹谋?” “没什么,”她连忙摇头,又问,“那裴相爷怎么确定我就是唐家的后人?难道当时我有什么能让您确认身份的物件?” “相貌,”裴相答,“无论如何,血浓于水,是遗孤便总会带上唐家的影子,况且你之面向与唐将军颇有相似,本相便可断定,你就是他的后人。” 唐婉若不知道该激动还是感谢,对他说道:“我没有问题了,裴相爷,谢谢您替婉若解惑。” 另外道:“谢谢相国大人,婉若替唐家,请受婉若一拜。” 如此对待唐家,不顾唐家叛国罪名的帽子,暗中帮助自己,怎么样都是该感谢的。 裴相随之一笑,答之:“无妨。” 她说着起身,朝陈炎君看去,此时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更是心情逾越,很开心地对他说:“相公,我没有疑问了。” “嗯,”陈炎君点头,道之,“那今日便到此,你先回去,朕与老师还有事要谈。” 唐婉若躬身告辞,留下一个微笑。她走了,相比于她的开心,陈炎君显得有些沉重。待她走后,陈炎君才道:“老师。” 裴相看着他,陈炎君神情严肃,对着裴相说:“老师可知朕为何请你留下?” 裴相答道:“老臣,不知。” “老师可还要隐瞒?”他忽然一声疑问,更有痛心之感,道,“老师是如何知晓她便是唐将军之后?叛国死罪,大炎至上而下皆知李唐两家满门被斩,老师是如何从一开始便得知她就是唐家后人?” 他激动得都站了起来,平复下情绪后,叹出一声,道:“这便是朕要请教的事情,二十年前,从天牢里带出她和孙姓奶娘的人是老师你,对不对?” 他的手指扣在玉石板的下面微微颤抖,他知道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他一定能得到这样的答复,但是,同时,他又害怕听到这样的答复。 “当年平王救下李湟生母,而你,两朝宰相,暗中动用权势为唐家留下一脉,所以朕差白狄寻找当年之事的踪迹长时间未有进展,而你,早就知道孙姓奶娘带她到了太州,换了名字,所以老师才会在一览名册时发现她,钦定为给朕配婚的官媒。” 陈炎君简直不知道自己使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语气对裴相讲出来的这些话,只见裴相缓缓扬笑,开口,对他答了一声:“是。” 该怎么说呢? 陈炎君觉得畅快,又觉得怅然;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 裴相道:“当年惊闻唐将军全族入狱,老夫心有所叹,同朝为官,出于对唐将军忠义之景仰,亦是同情唐家遭遇不测风云,便差天牢守卫放了一个孩子和奶娘。”他说着闭上了眼,似是回忆往事,许久都没有睁开。 一行泪自陈炎君的眼里夺眶而出,渐而闭上眼。 “老师知晓唐将军实则冤枉,所以二十年后,老师责令朕为两位将军平反,老师,和平王一样,也筹划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那就太长了! 裴相道:“非也老夫筹划,只是二十年里从未忘过唐将军忠烈,陛下尚不能得知,当年唐将军战功显赫,更有侠肝义胆,朝中之人多少皆受过将军恩惠,当年恰值朝中大将军职位空缺,军中若问人选,何人当得起定国大将军要职,放在当年,满朝文武皆定选唐家,绝无二话。” 他突然抬眉,眼神坚忍,看着陈炎君道:“若无那年之事,白赋久绝无可能坐上大将军之位。” 裴相说起往事来也是一副平淡镇定的样子,哪怕是这种堪称秘闻的消息,也是如此。 陈炎君忽然地明白了:“所以,老师曾有怀疑李唐两位将军之事有白大将军在其中作祟?” “陛下此言差矣,本相至今仍在怀疑那老匹夫在背后做过动作。” 两位将军判处死刑的起因便是从白赋久的军营里出来的,要不是牛金洪偷背着去进宫,李唐两位也就不会连夜相处这么一个“断臂救命”的法子,也就不会落人口实,担上这叛国的罪名。 并且之后,当时统帅主要兵力的白赋久很快便升至大将军职位,统领三军,也是尝尽了甜头。 所以他为帝三四载里,裴相在早朝里总暗讽白大将军为乱臣贼子,原来是由此心生嫌隙! 陈炎君又问了:“那老师与白大将军历来不合,可也是因为此事?” 裴相沉默,但点头。 白赋久那里,陈炎君知晓。白大将军是因为裴相与九亲王亲近,且早朝中多次和他唱反调,打压他这个刚即位不久的陛下,认为他是想同九亲王一起谋朝篡位的佞臣。 但没想到在裴相的眼里,白赋久是曾经为了荣华富贵,陷害同僚,暗中作梗的小人! 二位大炎最大的权臣争争吵吵十余年,结果都是因为误会。白赋久一根筋,忠于大炎,绝不是奸佞小人,而裴相与九亲王亲近,也绝不是意图谋反! “哈哈哈哈!” 陈炎君笑了,仰头笑了,对他道:“老师啊老师,都说朝中为政最复杂,然朕现在来看,也就如那小孩儿过家家!” 他道,替白赋久说话:“白大将军武艺不俗,但武将多是一根筋,白赋久绝不会如老师所想那般会在背后作梗陷害旁人,因为白大将军根本不会去想,也想不明白。” 所以军中自古便有将军和军师联合作战,如果哪位将军既有将帅之才,又有军师之谋,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就真的要去还愿烧高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冰释前嫌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裴相感慨。 但陈炎君坚定:“白大将军绝对不会如此,朕自小与白狄交好,宫中之人待朕冷漠,是白大将军对朕多加照顾,如其亲子,朕与白大将军相识的时日也不比老师少多久的日子,白赋久是什么样的人朕很了解,那年定大将军之位,李唐两名朝中重将不在,放眼军中怕也只有白赋久可担此任,与其是否背地作梗应是无关。” “要说这白匹夫也算是朝里难得的聪明人,当初陛下于朝中无势,实力也是最弱,在一众皇子中也从未被人看好,唯有白赋久对陛下不离不弃,谁能想到最后成为皇上的会是你呢?”裴相道。 陈炎君点头:“谁说朕实力最弱,而今先帝的那些皇子皆已作古,唯朕独存,运气很多时候便是实力的象征。” 对他的话,裴相不否认:“故而正乃天意罢,陛下藏拙,不争不抢不引人注目,不占惹是非,反倒最能安身立命,” “老师是何时知晓皇族嫡脉接连惨死乃九亲王所为?”陈炎君问。 “二十年前,两位将军被处斩后,老夫甚觉蹊跷,便开始调查此事,才发觉了九亲王的野心。” “那老师为何这些年里一直要与九亲王亲近?政见上也对朕多有不满,这是为何?”陈炎君非常疑惑,他看不懂裴相,既然他不是要和九亲王一起乱朝纲,那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要做出一副佞臣的样子? 裴相看着他,像是很平常也很自然地说:“老夫很认同九亲王曾说过的一句话,若皇家嫡脉昏庸残暴,受人蛊惑便可滥杀忠良,则国之危已,不若改朝换代。” 裴相阴骘如钩的眼神盯在他的身上,说道:“陛下刚即位,便下旨入葬一众宫妃,夕刻之间老夫仿若又见到二十年前的那一日,京城之上,愁云遍布。” 他说着又抬眼看了陈炎君一眼,道:“若陛下同先帝一样,老夫认为,大炎之君换做九亲王,未尝不可。” 裴相平淡的声音像审判一般,砸在陈炎君的心里。他很疲倦,扯了扯鼻梁,道:“老师竟如此相信朕。” “人心皆为肉长,本相亦有怜悯之心。”裴相道。 陈炎君再次叹气,说道:“先帝昏庸,朝政混乱,其中与后宫那些女子不无关系,她们多是朝中各个大臣的女儿,都想为自家在朝野里谋一杯羹,用尽浑身解数,争权夺势,相互猜忌、暗算,虽说先帝时期朝中动荡是因先帝昏庸暴戾,但就全然怪责于先帝,就与这些宫中女子毫无关联?” “再说老师也应该知晓,宫里随时都会死人,她们每一个人,谁手上没沾过人命?再言之先帝,最终不也是死在后宫女人的手上,老师可知先帝的真实死因?” “为何?”这一点裴相还不知道。 “天下第一神医苏子络前段时日去了鬼国,找到了一种毒药。” 裴相稍眯上了眼睛,说道:“陛下言之先帝是中毒而亡?” “宫中密卷有记载,先帝病重时白天黑夜是两种面色,苏子络是当时为先帝诊治的大夫,也是陪在先帝身边最后的人,这种怪病他也没有遇见过,这些年里也一直在寻找这种病,于是去了鬼国,是只生长于鬼国的一种花毒,只对男性有效,女性无恙,而且是一种极为隐秘的房中术。” 裴相与他之间一片沉默。 可能是这件事情太重大,也可能是这个秘密太荒唐,总之,许久,他和陈炎君都没有一个字可言。 但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 “九亲王这一步走的倒是极为凶险。”裴相终于开口,说出一句。 “皇叔为求得皇位,无所不用其极,许多夜里,朕每想起,都觉得害怕,犹如寒冰刺股,皇宫人人羡慕,如同十八层地狱,不得解脱。”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九亲王?”裴相问。 陈炎君有些失落,他现在裴相面前毫无伪装,他道:“先等白狄回来,再论处置吧!” “在此之前,”陈炎君又说,“朕希望老师能和皇叔保持以往亲密的关系,一切如常。” 裴相笑了。 “老臣这里自不用陛下操心,陛下应多担心白匹夫,莫让他向人乱嚼舌根,坏了老臣与九亲王的关系。” 说到这里,陈炎君道:“老师,朕还有最后一问要请教,还请老师名言。” “陛下请言之。” “老师站在朕的立场,朕很高兴,也很感激,但是对皇叔而言,老师岂不是背叛?”陈炎君说,“若皇叔即位,老师也是当朝宰相,与今时不会有任何差别,老师这样的选择,亦或是这样的做法,学生愚钝,不明白老师所想为何?” “你这个问题很蠢,”裴相道,但没有露出来以往的那种责备,很平淡的解释,“老臣位列相位已有君王两朝,老臣是大炎的宰相,不是九亲王的宰相,大炎是陛下的大炎,不是九亲王的大炎,臣这样说,陛下可明白了?” 裴相虽然相问,但还是在继续的说:“朝中为官,与人为善乃基本之道,本相虽于朝中位高权重,但仍不过乃臣子,怎可与亲王嫌隙?也就是那白匹夫油盐不进,但仗着手握三军军权,敢与九亲王分杯羹罢!” “那老师曾帮皇叔?” “为真。” “那老师帮朕?” “为真,你是本相曾赌上身家性命教出来的学生,你何以认为本相会任由你死?本相三余载欺你压你,是让你莫要在九亲王前锋芒尽显,同你那些皇兄一般惨遭毒手,防不可防,则大炎真切危矣,更是让你明白这皇权不好掌控,皇家之路又是何其艰难。” 裴相抬头,坚定自信地看着他,但瞳光里风云诡决,暗藏汹涌,映照其背后一颗明亮如日的灼心。 陈炎君闻声声泪俱下,转而一阵凄笑,连忙走下龙椅,绕过书台到裴相面前。 跪下。 “老师,学生愚钝,错怪了老师多年,不领恩情,是学生不肖。” 陈炎君,当今大炎周帝真的哭跪在裴相面前。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当权宰相,但同时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夫子,这一刻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陈炎君回到京城,到裴相府上拜他为师的那个时候。 陈炎君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那个时候他回京没有直接公开他皇子的身份,而是在裴相府内学得了一知半解后,白赋久才将他带出来,来到朝堂之上,接任了帝位。 那个时候裴相已经和九亲王交好,他那个时候将自己困于府上,暗中教授自己如何做一个帝王便已经是对大炎尽忠了! 而他却看明白的太晚了。 陈炎君一时卸下防备,这些年皇家的事情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来,现在一下子全部发泄,当着裴相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而裴相也一改常态,像一个慈祥的长者那般,温柔和煦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顶天立地,肩能扛山,陛下的肩膀更要扛起整个大炎,定要厚重。” 裴相的声音让陈炎君哭得更加凄怆起来,就这样一君一臣,冰释前嫌,诉话良久。 唐婉若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子络早已在门外等候。 “苏先生?”唐婉若有所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等我吗?” “是。”苏子络简单的回答,面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唐婉若有一丝的好奇,走进屋中对他说:“苏先生请进。” 苏子络肩上背着医药包,就这样走进来,唐婉若凝视了他一眼,问:“苏先生是来瞧病的?” 苏子络笑道:“是,奉陛下圣旨前来为郡主请脉。” 唐婉若顿时哭笑不得:“便有劳苏先生了。” 室内一片安静。 “你的身子出乎意料的虚。”苏子络道,伸回手。 “虚?”唐婉若想着他这句话,问,“那就是说我的身体是有问题了?” “倒也不是问题,”他道,“体虚者,或许不那么容易生育。” 唐婉若讶然地听他说道,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异样感。 “想不到苏先生还会看妇科。”她说。 苏子络稍有一怔,尔后抬头:“从医者,多少都会看一点。” 唐婉若放下衣袖,苏子络已经收拾好桌面,拿出纸笺开始写方子。 唐婉若问:“苏先生来之前他都和你说了?”她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只说我怀不上孩子?” “不曾说你怀不上,只道你们正打算怀孩子,”苏子络十分平淡地道,又说,“等会我再去给陛下请脉,怀不上孩子这种事,嗯,要看两个人。” 他的话让唐婉若一下就笑出了声。 “对对对,苏先生,你一定要好好查查他,不能把这件事全怪我身上!”唐婉若说笑着,又问,“苏先生,那城外将士易容都完成了?” 苏子络点头:“嗯,已经陆续入京,现在就看白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了。” "啊,这样!”唐婉若说道,轻微地笑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有用之处 “哦。”唐婉若点头,表示自己了解,看苏子络又重新低下头认真写方子,不忍心再打断他,便一个人走到窗户边,静看外边的景色。 从来没有这样欣赏过宫里的样子,这种轻松的心情,难以加复。 “好了,”过了一会儿,苏子络说,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张药方,对她说道,“这服药你先看一遍,让太医院熬制,日服一帖,先服用十日,我再来看。” 唐婉若拿过方子,一看:“这都是滋补的药?”滋补身体,都是些寻常能见的食材,只有一两味入药之物,哪里能算得上药方? 苏子络却是很肯定地点头,说:“对,就是调补身体,只要身体好了,便能更容易怀上。” 苏子络好像有些不高兴,转身离开,等唐婉若追过屏风之后,他的身影已经出了房门。 “苏先生。”她还是小声地叫了他一声,拿着这张药方,有一点复杂的感觉。 陈炎君再次出现已是入夜。夕阳刚落,天空中仍然能见到一点白天的影子,但很快让整个夜幕拉上。 他的出现不若往日那般,无精打采,甚至有些垂头丧气地进了屋。 “相公!”唐婉若本来很高兴,但看他这幅模样,蓦然有些吃惊。 “相公?” 陈炎君神色凄怆,待她走近一把搂住她。 “相,相公?”她又疑问一声,他却是越抱越紧,但什么回应的话都没有。 唐婉若只能猜测,也有些心疼,她几乎没见过陈炎君这幅模样,不论是在三里乡还是在皇宫里,从来没见过这样低落的陈炎君。 “相公可是今日遇到烦心事了?”她问,试探地。!%^* “无事,”陈炎君说,一开口,沙哑的声音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的怀抱很紧,却有些微的颤抖。他好像是寻求心安一般,就像外面的小猫。 虽然用小猫来形容他也不那么恰当! “相公,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让我和你一起看一看呀?” 她俏皮的声音让陈炎君放松下来,也是感慨:“果然还是娘子好用。” “好用?”(!&^ 陈炎君松开了她,说道:“今日你走后,朕与裴相聊了许多,这些年朕错怪他了,真是,很对不起老师。” 他撇头看向窗外,目光里比以往多了一点内容,但在她看来是更加有光彩。 她想,他和裴相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没有问,他不说那边让这件事情放在他心里自己去消化吧! 唐婉若笑着对他说:“相公,今天苏先生来了。” “哦。”他是平淡地应了一声,依旧看着一旁,似有晃神。 她继续道:“苏先生给我留了一张方子,说把身体吃好了,就能怀上了。” “嗯。”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唐婉若虽是不想过多探寻他的内心,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又叫了他一遍,道:“相公,今日和裴相爷相谈是不是又不愉快了?” “没有,”他这一声回答倒很干脆,接着她的话头说,“苏子络不会害你,照他给的方子服药,他诊出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体虚。” “体虚?” “可能气血也虚。” 她看着他这样认真的,眼神清澈,不似当年他所见到的后宫里的任何一位女子,干净得像来自天外一样。 陈炎君很感慨,尤其是今日和裴相对话回想起了当年的岁月,忍不住凑上去吻住她的唇舌,一点点的品尝,带着敬仰与怜惜。 唐婉若没有挣扎,更没有动弹。他的动作轻柔,轻的就像对待一件珍宝,怕碰到,怕弄坏。 一晃儿,陈炎君起身,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是过去曾见过多次的温柔,但此时他贵为大炎周帝,自然也比之前那会儿多了几分帝王的凌霸之气。 她看了看窗外,那边对面就是他的寝宫,她恍然一想,他已经有那么几天都没回自己的寝宫睡了。 “你,今天要不要过去?”唐婉若问,“一直在我这里,九亲王会起疑心的。” 她的好意却让陈炎君不满,道:“朕乃天子,何必理会一亲王?” 他的话令她意外,但也让她忍不住嘲讽道:“你若不是不理会,又怎么会三年来害怕刺杀,连我都不敢认?” 她的话又让他哑然,只得吞吐地说:“此一时彼一时,若若,朕不愿听你言及朝中皇家的事情,就让朕歇会吧。” 他说的疲惫,自是洗漱,然后就翻身上床。 他睡的这样早,让唐婉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了。 “若若。” 就在她站在这里出神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叫了他一声,问:“朕,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唐婉若笑了。 “你说什么呢?相公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时候没用过了?”她说的这话不假,以前在三里乡的时候,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可都是他亲自动手修好的,还有家里的一个柜子,也是他上山伐木自己做的,怎么能说没用呢? “真的?”他疑问一声。 “嗯!”她很用力地点头回答,说,“谁说相公没用就让他出来比一比,我就不信他能胜得过相公!” “那,”他今天的话格外多,又问她,“那朕什么时候有用了?” 唐婉若沉默了片刻,想着回答他说:“相公会修东西,还会做饭菜,在三里乡的时候每天砍柴,哦,还能赚钱,这不是很有用么?” 她的回答让陈炎君忍不住翻过了身。 “朕的用处就是在这些方面?”他诧异地瞪着她,好像很难想像,又极其不可思议,令唐婉若憋笑 “而且是对婉若最好的人,”她又说,本不想笑得,但脸上的皮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这样自己扬开了,心里也很开心地,对他说,“相公很会照顾人,和相公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幸福。” 她这样开心地说着这番话令陈炎君一时看呆了。烛光下她的面庞很好看,饶是他看了这么多年但一点都不觉得腻,尤其是时间在两人的身上过去了那么久,她的容貌和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相比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整体却是更加精致了。 “若若,你长大了。”陈炎君不由地叹道。 唐婉若收起笑,眨着眼睛看他,问一声:“什么?” 陈炎君忽而想到,她长大了,那他呢? 陈炎君忽然间释怀了。嗯,他的若若,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他笑了,比之前显得精神多了。 “你怎么了?”她好奇地。 “谢谢你,”他说,扬开一笑道,“娘子,今夜无事变来就寝吧!” 他已经能开玩笑了,那想必心情就已经好了吧? 她这样想着,如魔障一般听他的话,就上床睡觉。 他忽然说:“娘子上床睡觉不宽衣么?” “啊?”她一刹那的惊讶,手伸出薄薄的被褥探了探温度,说道,“凉。” “朕抱着你便不凉了。”他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她轻轻环住,不得不说,他的身子很热,贴在身边比被褥还管用! 唐婉若想,或许她真的像苏子络说的那样,体虚吧! “相公。”她看着他,轻声地叫了一声。 “嗯?”陈炎君没有动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语气里带着喜悦,听得让她也心情好起来。 她道:“其实,相公的用处还有其他。” 她小声地,有些害羞,手指忍不住在他胸前挠了挠。 陈炎君让她抓痒了,笑了笑,问:“那,朕还在什么方面有用?” 他想到了一些,但心知或许和她想的不一样,但是还是心有期待,比如……生孩子。 这个答案让他想到有点脸红,期盼着她会这样说,并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她这样说了他一定立即翻身把她吃掉! 但是,他的若若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唐婉若道:“相公治理天下,政风开明,天下人都服气,大炎百姓而今安居乐业,和周围攘夷的国家也和平相处,一片繁荣,这可不就是相公的本事?” 陈炎君哭笑不得,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她这样说出来依然让他哭笑不得。 甚至为自己刚才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想法感到有一丝可耻! 他笑了,指尖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笑道:“但这些都不是朕最有用处的地方。” 唐婉若露出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不明白地问:“那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你再想想。” “嗯……想不出来。” 陈炎君当真是欲哭无泪,但又同样很开心,说:“你和朕都已可同塌而眠,怎么就会想不到呢?” 他想了想还是翻过了身,将她压在身下,眼中笑起来弯成了一弯月牙,好看得瞳中似闪烁星光,同她说道:“还想不出来?” 唐婉若直愣愣地看着他,依旧摇了摇头,但没让他发现的是,在发丝遮掩下的脸颊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陈炎君俯身而下,撑在她的耳旁,轻咬她的耳垂,声音自喉间自然地流出,说:“朕最有用之处,便是做了你家相公。” 此刻,陈炎君若是起身,便会发现她已经连耳朵根部都是红的,静静躺在他的身下,忘记了动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何以言谢 不得不说,苏子络开的药方甚是有效。 这几日九亲王似有反攻迹象,陈炎君忙于处理朝政,在白狄回京之前暂且稳住九亲王,都很少来见她了,倒是李如,这几日天天过来。 她今日过来,身后跟来的小公公手里提着一食盒。李如说:“郡主,在不在?” 唐婉若出门,李如便笑道:“你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的衣裙,没有挽髻,披落在身后,显得格外清雅。听见李如夸赞,唐婉若轻轻一笑,说道:“快进来吧,如妃娘娘我可不敢怠慢!” 小公公将食盒放置桌上就退了出去。关上门,李如连忙过来,打开盒盖对她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食盒里是五六只特别大的螃蟹,已经做好的,还热乎着。 “这是……” “我爹用冰块包裹送过来的太州的湖蟹!”李如说道,“今年第一批,味道怎么样?” “太州的湖螃?”唐婉若来了精神,特别的开心,“那我要好好尝尝,嗯,是太州做的味道!” 她面色红润,不过是吃了苏子络几个疗程的方子而已,说话的中气也足了许多,让李如有点羡慕了。 “你说让苏神医也给我看看身体怎么样?”李如问道。 “你有没有病,瞧什么?”唐婉若一边吃着大螃蟹一边和她说话。 “那可不能这样说,我也想调理身体,毕竟年纪也不算小了,到时候和李湟成完婚后就要生孩子了!”李如说道,“这不是得提早准备着么?” 唐婉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拿起丝帕擦了擦不甚雅观的嘴角。!%^* “你太心急了,李如姑娘。” “唉,唐郡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这么好的机会?” 唐婉若旋即笑笑,向她保证:“那我就跟苏先生说说,让他有空去你那里请个脉,但是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她特意的叮嘱是有道理的,毕竟苏子络是男子,看着妇科总是会有些尴尬。 但她又不禁想了,天下神医,天下专治妇科神医,嗯……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不负神医之名?(!&^ 李如瞧她想事出神,没有打扰,自己拿起一只螃蟹吃了起来,等到唐婉若想完以后,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她才说道:“最近朝廷里九亲王总是向陛下发难,我爹他们又不好当众给陛下撑场面,陛下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啊!” 她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她问道,忽然意识过来,“你爹来了?” 李如很坦然地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爹每年都要来京城一段时间,现在就在京城里。” 唐婉若喜不自胜,想起李治茗大人心中不甚感激,忙问:“李大人竟然来了!他人现在在哪?” 李如看着她,笑道一声:“他现在住在太史院里,就是朝廷官员临时居住的地方。” “哦,好,”唐婉若道,将壳里剩下的的那点肉吃完,问她,“你可要和我一起去见李大人?” 许久没有出宫。 宫门口。 “站住!”看守宫门的卫兵将她们的马车拦下。 唐婉若和李如坐在里面,互相开了一眼,她撩开窗帘,对那个卫兵斥责了一声:“大胆!如妃娘娘与本郡主的马车也敢拦?” 她发现了,这些看守宫门的卫兵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一批了,面孔很新,新到她从来没有见过。 “宫牌!现在特殊时期,出入宫门的人不论是谁都要盘查!” “特殊时期?”李如听不过去了,凑到了窗户边,看着那侍卫说,“你看清楚本宫是谁,出宫还要向你禀报?” “这是命令!” 李如还想说话,但让唐婉若按住双手,推回了车厢里面。她朝她摇头,从怀中取下曾受封平地郡主时的那块绶印,从窗户里拿出去给侍卫看:“这是我的绶印,这是平王生前的玉佩,可能证实我的身份了?” 侍卫仔细地盯着看了看,吼道:“那里面那个!” 唐婉若一时惊讶,相问:“九亲王难道要把事情做得这样绝,连本郡主都不放过了?” 侍卫打住了那般嚣张的气焰,静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说:“走吧!” 但还不忘嘱咐:“别出去太久,快去快回!” 李如坐在车厢里憋了一肚子气。且不说她现在是名义上的皇妃,就算是太州太守千金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小的侍卫呼来喝去。 相比于她,唐婉若倒是显得自在多了,并不气恼,只是默默地收回自己的东西。 马车哒哒地驶去,李如问道:“你这样都能忍?现在一个看门的侍卫都敢这样对郡主和皇妃,真是无法无天了!” “九亲王权势不弱,陛下让他在朝里受了委屈,王爷总要讨回来才是!”她倒是想得开,说,“皇宫外的那些侍卫我从来没见过,不像白大人手下的禁军,白大人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很难说了。” 她一声叹气,她说的很难说,便说的是胜算的问题。要是九亲王将整个皇宫的禁军全部压制下来,宫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难免会大损,就算是伤到一两个小公公传出去对陈炎君的名声也是很不好的。 并且九亲王相比于他来说,更加亲民。 李如听着她的话,也稍有理解,点头期盼地说:“希望白大人快点回来吧!” 马车驶去,车内再无其他谈论。 太史院。 唐婉若对这里很有感情,下了马车,看到上面挂着的这块牌匾,心中升起万般感慨。 那会儿她受诏入京,前来报道的地方就是太史院。这里她来过许多次,和院首的关系也很好。 她走进去,此时来往的大臣不多,院首就坐在房间里休憩。 说来也是有趣,这位院首大人好像总是很困! “李如姑娘,李大人现在何处?”她问道。 李如摇头:“我只收到我爹送来的湖蟹,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唐婉若明了,直接走到院首在的房间,推开门,一下拍在桌面上,把他惊醒了。 “何人!”院首刚打瞌睡,突然间被吵醒,吓得怔了一跳。 “院首大人,可还记得我?” 唐婉若在他面前笑着说,院首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忙起身,越到桌前行礼:“太史院院首拜见郡主,拜见娘娘。” 唐婉若朝李如笑了一下,对他说道:“起来吧!” 院首这才起来,忙问:“不知郡主和娘娘到此,所为何事?” 唐婉若和他直言相道:“不为何事,就是想知道李治茗大人现住在哪里,哪间房?” 院首明了,这便说:“太州太守李大人就住在太史院,刚回来,下官这就领郡主与娘娘前去。” 有了院首的帮助,很快便到了李治茗所住的房间。院首拱手鞠躬:“郡主,娘娘,若无他事,下官便告辞了。” “有劳院首大人。” 院首退下,唐婉若敲了敲房门。她还没有说话,李如先在一旁高兴地叫了一声:“爹!” 李治茗立即开门,见到李如的时候有些惊喜,但转而看到唐婉若,又有些惊讶。 唐婉若很礼貌地行礼道:“见过李太守。” 李治茗连忙让身,对她说道:“郡主请。” 太史院里的房间很简陋,里面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一些居住必用之物。李治茗坐到茶桌边,唐婉若跟着,李如已经走到李治茗的背后,只笑着,并未说话。 李治茗先问:“郡主怎么到这里来了?” 唐婉若朝他笑了一下,直接地问:“当年太守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唐将军的女儿?” 她的话令李治茗一惊,连忙摇头否认说:“不是,我不知道。” 他的话让唐婉若不禁皱起了眉:“太守大人若不知道为何我说这话的时候,太守大人一点也不惊讶?” 李治茗刚才那句话漏洞百出,按照常理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唐家后人,在听到她的问话后应该首先是惊讶,然后是疑问“唐将军是谁”,或者“郡主竟然是唐将军的女儿”之类的话。 但他直接回答不知道,那便是说他知道了。 李治茗沉默了片刻,而后道:“郡主天资聪颖,果然瞒不了。” 见她承认,唐婉若也就放心了。 “婉若谢过太守大人多年以来的帮助。”她躬下身,朝李治茗深深地鞠了一躬。 “郡主这是做什么!”李治茗连忙扶她起来,“郡主这样做可是要让下官脑袋搬家?” 她疑惑了,起身问:“太守大人这意思是……” “郡主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朝廷里的风吹得是极快。”李治茗道。 她有点理解了。 “但有恩自然要谢,”唐婉若说,“刚才那是婉若谢大人的,婉若自小孤苦住在三里乡,承蒙太守大人庇护,还有三里乡的乡亲们才活到现在,所以这一谢李大人一定要接受!” 她说着又朝他鞠了一躬,这一回李治茗没有拦她了,但她继续地道:“另替相公谢过大人!” 她指的是陈炎君:“当年若不是李大人,陛下早已命丧途中,也更不可能与婉若相遇,故而这一次,婉若要替相公还有自己谢李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有惊无险 她说的都是当年的往事,这些事情过去太久,让李治茗自己想来都有点模糊了。他对她今日说的话并不惊讶,在他来到京城后就去见了裴相,也稍微被告知了一点关于她和陛下的事情。 “郡主何必言谢,忠君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而对郡主你的照顾,不过是本官举手之劳,何况唐将军对我全家有恩,不足挂齿,”李治茗说,“当年两位将军府上一夕倾灭,也着实令人不忍啊!” 他叹息,时过二十年已然为此惋惜。 唐婉若忽然有一个疑问,正好李治茗就在跟前,问道:“李大人和李将军为儿女定下娃娃亲,两家交好,李将军又与平王堪称异性兄弟,那李大人是不是和平王的交情也是匪浅?” 李治茗笑了,回答她:“是。” “那李大人是也知道平王将李湟生母带出天牢的事了?”她有些惊喜。 李治茗却说:“不知。” 她看着他,李治茗向她解释,也是一层一层解开当年的故事。他说:“当年事发突然,平王救走李将军夫人的时候还没有封王,我只是一届小官,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后来听说被封藩平地,只是和某位大人商议的时候才猜想李将军的后人是否为平王所救。” “猜想,大人?”唐婉若不懂,问着他。 李治茗道:“两位将军忠肝义胆满朝官员都知道,郡主既然能被救出来,那李将军之子又怎会惨死狱中?” 她有一些微的惊诧,心里有了一个很震撼的疑问,向他求证道:“难道那个时候满朝的大臣都在想法子替两家保后?” 李治茗比起了眼,很慎重地点了头,说:“除了一些实在是奸佞的小人以外,我听到过的言谈全都是如何营救两位将军的孩子,自知皇命不可违,两位将军无法脱身,便只能为李唐忠烈之家留后了。” 唐婉若大惊,也是惊喜。 “那这些事先帝知道吗?” 她的话令李治茗的神色一瞬间的不好了。!%^* 但也只是一瞬。 李治茗反问:“若是先帝知晓,郡主还能活到现在?而如果没有满朝官员共同努力,郡主又怎能逃离京城,一路平安?” 唐婉若立即闭嘴了,她知道方才问出的那句话很蠢。 “没想到朝里那么多大臣会一齐违背先帝,这种大恩大德,婉若如何能报?”她神情凄怆,是感激,更是痛苦。 李治茗说:“郡主何必挂念心上,都是唐将军生前行善积德来的福报,忠义之人自有天助,公道自在人心,当年暗中参与的大臣其中不少已经作古,另有数人已告老还乡远离朝政,下官想他们而今应当也欣慰当年救下郡主一命。”(!&^ 唐婉若的眼眶有些湿润了,此时纵使心中有万般言语,也再也说不出口,只能放在胸腔里,一点一点的自己消化。 消化过后只有温暖,温暖到让人热泪盈眶! 她曾以为自己是爹娘早死无依无靠的人,却没想到她的依靠是这么多,多到足以称之为整个大炎朝堂。 她和他都沉默了一会儿。 “那,”唐婉若再开口,声音变得沙哑,问李治茗,“我成为太州官媒,也是李大人有意为之了?” 李治茗看着她,轻轻露出一笑,叹道:“下官也只能为郡主谋出这样一条生计,实则碰巧,也实则是无奈之举,下官不能直接出面照顾,又不能眼见恩人的后代无处安生,无米可使,所以便让三里乡给你安排个官媒的俄身份,但下官那时却未想到之后朝里的那位大人会一改祖训,破先例的召选各地官媒为陛下配婚。” 唐婉若的眼里的神光产生了一些变化,李治茗闭眼点头,道之:“下官想这或许就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便将郡主推举上京,结果不消数日,朝中下诏最终定下之人,果然是郡主。” 从他的话里,唐婉若已经听出来他反复说的“那位大人”的身份。 “是裴相爷吗?”唐婉若问,感慨道,“这么一说,倒真是凑巧了!” “凑巧?下官不这样认为,”李治茗道,很肯定的,“那位大人能牵动朝中文派一系暗中动作将郡主带出天牢,而今这样下诏定是早有安排,即便有巧合的事情在下官看来也不会太巧。” “等等!”唐婉若立刻打住他的话,忙问,“你刚才说什么,是谁暗中动作?” “那位大人。” 李治茗坚定的用这个成称谓称呼裴相,唐婉若震惊成了一块石头,站在这里张着嘴很久都美合上。 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又问了一句:“李大人的意思,是,当年救我出天牢的人,是裴相?” 李治茗却说:“当年救郡主的是朝中文官一系,那位大人权势极盛,自能保住郡主性命无忧,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如果没有那位大人牵头,朝里那些替唐将军不平的人也只都是敢怒不而敢言了。” 唐婉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直接冲出了房门。 她一个妇人家,此时毫无形象顾虑地在太史院的长廊里狂奔。 裴相,竟然是裴相! 唐婉若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这种震撼让她只想冲到裴相面前,好好看清楚这个从来不露声色的当朝宰相! 他,为什么,那天在御书房里没有告诉自己? 她一路跑出了太史院的大门,站在门边,看到前面停着的那辆宫廷里拉出来的马车,忽然止步了。 她不能去! 唐婉若稍有恢复理智,想起今天宫外看门的侍卫都给换了人,现在正是和九亲王较量的关键时候,她不能去相国府找裴相。 李如心有担忧,从后面追了出来,跑到门口时气喘吁吁,叹道:“你,你跑得太快了!”她只喘着大气,根本不能再说出其他的话。 唐婉若说:“我们回宫吧。”她的声音恢复平常,冷静下来后连心情都淡下来了。 “回去?”李如看着她,这前后反差太大了,一时难以理解她的意思。 唐婉若道:“是啊,回宫吧,九亲王安排的看守宫门的侍卫或许已经把我们出宫的行踪告诉九亲王了,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在外面逗留太久不好。” 李如“哦”了一声,同意她的看法。 唐婉若又说:“回宫以后还要去应付九亲王,他可能会分别问我们,如果我们说的有哪里不一样,或者令人起疑的地方,他不会在乎我们外在的身份。” 唐婉若思忖,盘算回宫以后可能遇到的情况。 “那不至于吧?”李如问道,“九亲王真的能对皇妃下手?” 唐婉若第一次用这种凶恶的眼神瞪人,她看着李如,很急切地说:“他能连先帝和亲侄儿都杀,还在乎你一个宫妃?” 李如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这里。唐婉若也没有的心思,整片思绪都沉浸在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中,想出了神。 宫门外,九亲王的问候比她想的还要来得早。 还没到皇宫里面,她们的马车又让侍卫拦下。唐婉若正想解释,却看见一袭鎏金外袍出现在眼帘,紧接着九亲王的面孔来到她的视线。 她看向九亲王,有礼地说了声:“见过九亲王。” “郡主和如妃娘娘今日出宫了?”九亲王直接相问,语言里冰冷的霸气和那种不客气的态度让她们两个女子胆寒。 但是,不能输。 “回九王爷,”唐婉若道,“如妃娘娘的父亲太州太守李治茗大人来京城了,我陪如妃娘娘前去探望。” “见父亲。”九亲王说,听不出语气里的好坏。 唐婉若稍低下了头,又道:“我也是太州过来的,当年选官媒经李大人的手推荐到京城,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心存感激,所以就跟娘娘去了。” 她的回答平稳,毫不慌张,而且这个理由听起来也非常的在理。 “李治茗!”九亲王哼哼两声,说道,“而今天下不太平,朝廷里别有用心的人很多,郡主和娘娘可不要受人蛊惑,做出愚蠢的事情。” 他的威胁很明显了,唐婉若抬起头,毫无惧色地对上他的眼睛。她不怕他的威胁,更是温婉的朝他一笑,说:“九亲王放心,平地不会插手九亲王的事情,还请九亲王记得曾经答应过婉若的话,保住平地这藩号才是。” 九亲王没有说话,和她对视了许久。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李如也是坐在马车里,紧张到心蹿到了嗓子眼,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好。”久而,听到九亲王一声。 李如这才松下气来,唐婉若的嘴角也是不由地上扬,说道:“如此,婉若再次谢过九亲王。” 九亲王看着她,如此不惧怕而且闪着神光的眼睛,扬手一挥说:“放行!” 偌大的宫门打开,唐婉若放下窗帘,朝李如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窗帘之外,九亲王看着马车进去,在一旁守门的侍卫对他说:“王爷,就这么放过去吗,万一……” “眼神不会说谎,”九亲王道,“她的眼睛见本王无畏,而且闪着坚定明亮的神光,不是心中有鬼的人,人心中如果有鬼,对视那么长时间,一定会眼神虚晃,就放她们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偷梁换柱 进了宫,唐婉若背上一片冷汗。 “没事吧?” 李如关心地问她,她只是摇头,捂着胸口,不说话。 马车途径御书房附近,唐婉若叫住赶车的小公公,道:“停一下。”她转身,对李如说,“我去见陛下。” 李如应了一声,对她说:“多当心点!” 唐婉若领会,这宫里现在想必四处都有九亲王的眼线,她去御书房怎么也不能惊动到那边。 就拿刚才九亲王的反应来看,他现在已如惊弓之鸟。 她下了马车,看了看四周,没见着什么人,一路很平缓地迈上台阶高处,只道拐弯隐蔽的地方才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御书房门外依然是禁军把手,她也是照旧可以直接推门,也不用管里面现在都有谁。 听见脚步声,陈炎君和裴相都看向屏风后边。不一会儿,唐婉若仓惶的出现,当看到裴相在的时候,面上出奇的恐慌。 “裴相爷!”她很惊讶,惊讶到裴相都皱起了眉头。 她走过去,扑通一下就跪在裴相面前。 这一个举动让陈炎君和裴相都吃了一惊陈炎君更是起身,到她身边来问她:“这是出了何事?” 唐婉若只是摇头,向裴相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婉若,谢裴相爷救命之恩!” 看来她知道了。 裴相看向陈炎君,眼神里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他告诉她的。但是陈炎君摇头,对此事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她。!%^* 裴相转头,去扶她说:“郡主快快请起。” 但是唐婉若就是要跪在地上,任凭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她哭了,对裴相说:“裴相爷为什么当日不和婉若说?那年要不是裴相爷相助,哪里会有婉若的今天?” “郡主先起来。” 裴相只是这样回她,陈炎君也在一旁扶她,在她耳旁轻声说:“你先起来,有什么话也可以慢慢说。” 唐婉若这才在两人的扶衬下站起身,责怪裴相道:“裴相爷明明做了好事就总是不说。”(!&^ 面的她的“指责”,裴相闭口不言,只看着她。 她又继续说道:“难怪裴相爷当时对我说‘已经长这么大了’,一定是小时候裴相爷来过天牢,见过我是不是?” 裴相依旧不语,陈炎君抬头看了这位老师一眼,低下身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宽抚她道:“老师就是这样,做过的事情从不提在嘴旁,别哭了。” 唐婉若嘤嘤惕惕,陈炎君微耸着眉心轻柔地替她拭泪,在外人看来好一副恩爱之相! 裴相终于叹了一口气。 “见陛下与郡主此般恩爱,本相便心安了。”裴相感慨,似很轻松。 唐婉容抽泣着,拿开陈炎君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抬起头看他:“难道我和陛下相识也是裴相爷安排的?”她不由得惊恐,要真是这样,那她简直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 但很显然不是。 裴相道:“本相从未安排过此事,你要陛下相识早于本相安排,这便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他一声叹息。 要知道,在整个大炎,能让裴相叹息的事情,不多。 她看着陈炎君,陈炎君也看着她,不知道听了裴相的话他心里是怎么想,但她的心里却是感到很温暖。 也乐开了花。 她这才想到了正事,连忙推开陈炎君,对裴相说:“今日和李如姑娘出宫了,宫门外的侍卫全换成了九亲王的人!” 陈炎君和裴相一齐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也是他们之前正在商议的内容。 “你来得正好,”陈炎君说,重新回到龙椅前坐下,道,“朕和老师正在商议此事,九亲王凭借亲王之权,明中暗里撤换了宫里许多人,内务府那边有李公公在暂无异常,但而今白狄未归,朕担心……” “白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唐婉若问。 陈炎君苦涩一笑:“此事你问朕,朕也不能给你定日子。” 裴相此时上前一步,道:“此事,唯待白大人回京方可定夺,此前空想无疑,风险过大,只宜守旧。” 陈炎君仰头,对着上空沉沉地呼出一声:“也罢。” 他叹出气,转换了话题,问她说:“今日你和李如出宫去哪里了?” “太史院,”她如实地回答,“去见了李治茗李大人。” 裴相和陈炎君心里骤然明了。 就说她怎么知道当年是裴相救她出的天牢,原来是李治茗提前透露的消息! 唐婉若看着她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呀,难道去见李治茗大人不对么?” “并非不对,”陈炎君说着笑了,看向裴相,“而是李治茗他,透露了老师的秘密。” 对二十年前将唐婉若和张婶私放出天牢的事情,一直是让裴相当秘密守着,这么多年从来没让人发现过端倪。要问裴相为什么这么做,那其中就由很多原因了。 总之,这件事裴相还不想让人都知道,包括唐婉若在内,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但是李治茗提前说了,这让人如何痛快? 唐婉若一直在想他刚才说的和裴相议论的事情,她突然想到:“能不能用那些士兵进宫替代?” 她的话引起了陈炎君和裴相两人的注意。 “什么士兵?”陈炎君问。 “就是平地过来,苏先生替他们易容的那些士兵呀!”她说着,眼神闪闪发光,“一是请他们进来充当皇宫侍卫,二是可以再替他们易容,取代掉九亲王的亲信。” 陈炎君看向裴相。 裴相道:“郡主所言或许是一法子,但实施极难。” 裴相的话前半部分给了她鼓励,后半部分又浇了冷水。她尴尬地笑问:“裴相爷,这法子如何不好么?” 裴相睨看她一眼:“如何擒住九亲王的卫兵?” 唐婉若失怔了一会儿。 “通过,内务府?”她说,陈炎君的嘴角渐渐溢开一道微笑。 内务府外,李公公扬着浮尘,高昂地朝里面喊了一声:“后面的都跟上来,宫里大,礼数多,别跟丢了,让人抓住当成了刺客,就地宰喽!” 门内,接连走出来许多新面孔的小公公,他们一个个站在李公公面前排好队,然后跟着他走到宫里的各个地方。 远处,九亲王看到了这一幕,问向身边的随从:“这是怎么回事?” 随从回答:“听说是内务府今年选进来的公公。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要进来一批,遣返回乡一批。” 九亲王点头,朝李公公走过去。 李公公正在给后面的人训话,这时候见到九亲王来,连忙跪下行礼,道:“九亲王。” 这些人见到李公公行跪礼,也都跟着跪下,学着他的样子叫:“九亲王。” 九亲王却越过了他,走到这些新入宫的公公这边,在他们更前一个一个的打量,问道:“这些都是今年选进来的新人?” 李公公说:“回九亲王,正是。” 九亲王突然拔出了身边随从的佩剑。 “王,王爷!”李公公吓傻了,只见九亲王手起刀落。 斩断了一位公公的腰带。 这个小公公吓得尿了裤子,九亲王一把把他提起,小公公的裤子立即掉了下来。 下面空空如也。 李公公这才说:“王,王爷,都是新来的。” 九亲王这才作罢,放下他,转身,一言不发。 “快,快起来。”李公公道,捂着受惊的胸口,赶紧带着这些人离开。 这便是唐婉若和陈炎君以及裴相商量好的计谋。他们通过内务府将宫外早已到京城的平地的部队安排进宫。但为了防止让九亲王发现,所以第一波是真的,他们安排的人在九亲王检查之后纷纷从内务府里出来,届时即便白狄暂时没有赶回来,九亲王想要在宫里发难也很难有胜算。 一切安排的如此妥当。 夜里,苏子络悄悄潜进了唐婉若的房间。 很巧的是,陈炎君也正好在这里。 苏子络就笑了,心里想的是,正好! 但陈炎君却烦闷地皱起了眉,他每次一看见他笑,心情就不好。 “你来做什么?”陈炎君有些不爽地问。 苏子络笑道:“在下来与唐郡主叙叙旧情。” 陈炎君一个挑眉。 “朕倒不知娘子与苏神医有旧情可叙。” “还有为陛下诊脉,在下思前想后,认为上一次把脉存有偏差,唐郡主怀不上孩子的原因不能着重归责于女方,陛下身上也有极大的原因,故而请陛下再伸脉让在下详细一探。”苏子络又道。 陈炎君的表情十分的……微妙。 唐婉若没憋住,一下就笑出来了。她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他总说没有欺负苏先生,而是苏先生欺负他了。 陈炎君看向她。 “相公,苏先生在和你闹着玩呢!” “你当他是跟朕闹着玩?”陈炎君轻哼一声,唐婉若挽起他的手臂将他带到桌子边,坐下。陈炎君虽然不愿,但还是伸出了手给苏子络。 “这才是我的好相公嘛!”唐婉若俏皮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也不避讳苏子络什么,转而看向苏子络说,“苏先生,请动手吧!” 狡黠而诡异的把陈炎君吓得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重兵压至 “陛下请放心,在下会十分温柔。” “苏子络,你若是敢乱动手脚,朕定治你藐视皇威之罪!”陈炎君警告他,但苏子络依然是一副淡然的微笑。 谈脉。 没错,苏子络只是在替他把脉,然后房间里悄无声息。 良久。 苏子络起身吗,对唐婉若说:“唐姑娘是想要在下说假话还是实言道之?” 唐婉若想了想,道:“还是说假话吧!” 苏子络又是一鞠躬,说:“假话便是,陛下当饮苏某开出的另一方子……壮阳。” 陈炎君刚端起茶杯饮进去的茶水瞬间喷出了一半,但转而又想想,这是假话。 苏子络笑道:“陛下何故惊讶,难道陛下真想喝在下的方子?” 唐婉若也跟着笑着,他们两个稍稍的逗他一下,都觉得很开心。 唐婉若看着他,虽然他身为君王,此时在苏子络面前稍显下风,但是这不正是说明他是仁义明君吗?就像山里的老虎,平时霸山称王,但是平时里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能让兔子靠近,让鸟儿踩在背上也没事。 但是要吃起人来…… 唐婉若瞬间打了个哆嗦。 陈炎君不相信苏子络就是过来皮这一下的,问道:“你今夜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苏某是来给唐姑娘请脉,陛下交代之事,苏某从未忘记,”他笑着,回陈炎君说,“现在请唐姑娘伸手吧!” 唐婉若听他的话把手臂伸了过去,苏子络探上脉搏,一会儿。 “有好转,但仍要服药,”说着写下方子,道,“宫里安排在我门前的侍卫又多了几个,可是陛下的安排?” 听到他这样的话,陈炎君沉色道:“不是。” “苏某懂了,”苏子络回答,笔下一张方子已经写出,“白大人虽然没有传送消息至宫内,但在京城内的先锋已经收到了平地后续主力的消息,如果路途顺畅,三日内将可压兵荆地。”(!&^ 陈炎君懂了,苏子络今夜来这里的目的实则为了这几句话。 他说:“三天时间足矣,届时荆王定会向九亲王求证,平地兵马压境定使之恐慌,而九亲王知晓此事后定会前来询问娘子,故而,朕希望届时你能替朕护她。” 他是对苏子络说,却是对她的安排。 苏子络扬开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答应道:“一定。” 见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苏子络起身,向他们两个告辞:“陛下,唐姑娘,苏某这便告辞。” 他走了,唐婉若看向他,陈炎君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他的笑容中,她看到了势在必得这四个字。 “相公看来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而是必须取胜,”他的嘴角带着微弱的笑意,眼神里却是冰冷,“皇叔的野心唯有戳破才能令其平静,否则即便你诞下皇儿,依旧是处处小心提防,性命之忧,丧子之痛,何苦。” “无所谓,”她抱住了他,“你一定会保护住我们的孩子,如果有孩子的话。” 她说的令陈炎君莫名心一疼。 “若若,朕不是这个意思。” 她倒是疑惑:“你什么意思了?” 她坦然的笑容令他把话都吞了回去,她既然这样坦荡什么也没想,那他也不用再多说,也不要再解释什么了。 他撩开她散落在鬓角的碎发,柔声道:“今夜早些睡吧,过几天有很险峻的事情等着你,朕虽然很不想让你和苏子络在一起,但此时只有他能保护你。” 他说的她都懂,白狄回来也是要和白大将军一起帮他完成与九亲王对峙的局面,分身乏力,就算白狄武艺再高强也不能护得了她周全。 而说道苏子络,除了下毒下药,她也实在想不出那位肤色苍白,看似弱不禁风的神医能有什么护人的法子了。 他的手在她脑后扫过,说道:“之后,就要看娘子自己了,可会怪朕?” 他眼中神情,唐婉若尽收眼底。她笑着摇头:“不怪,相公照顾好自己就好,我既然能在三里乡面对生死之际,这般生死跳定然也能解决。” 她说的让陈炎君叹息一声,起身打横抱起她。 “啊!”她一时没想到,惊了一下。 “相公这是做什么?” 陈炎君低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伺候娘子就寝可好?” 唐婉若什么也没回应,静静看着他,渐渐地人已经在床榻。 三天,明明很短,却特别煎熬。 这一天唐婉若醒来,身边他已不在,算日子,应该到平地二十万兵马如数到至的日子了。 她赶紧换好衣服,没有丝毫耽搁。打开门,苏子络刚好走到她的门前。 苏子络笑了:“在下还以为唐姑娘未起身,正在想要如何办才好。” 他笑得云淡风清,好像根本不会有事情发生。 但她很紧张。 “苏先生,今天还能出宫么?”她胆怯了。 苏子络摇头:“三天前都不放行,今日离开,强行创开宫门怕会对陛下不利。” 唐婉若低头皱眉,心里快速盘算起今天要如何应对九亲王的事情。 苏子络站在这里等了很久,看她还没想出头绪来,道:“不如苏某带你去个地方,在唐姑娘没想出应对之法前,就躲开吧。” “躲?”唐婉若问了一声,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荆地外界。 一夜之间,外面突然多处十几万的兵马,足足排到了要到京郊,这让荆王爷清早在床上打了个滚,差点跌到了地上。 他很愤怒:“荆地就这么点大,他们都不放过?”他气得不行,赶紧让人服侍更衣,跑到城楼上去亲自察看情况。 这一看,黑压压的身着盔甲精神抖擞的兵马站在他城门前,吓得他一下腿软了。 但是他不能倒下,他是荆地的王爷! 身旁守城的士兵问他:“王爷,他们说是平地来的,呃,要王爷交出粮草。” “粮草?”荆王疑惑了。 士兵解释:“让王爷提供粮草。” 看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一切,荆王愤怒地一掌拍在城楼的墙沿上, “他们凭什么找我要粮草?他们平地那么远过来,啊,怎么过来的?”荆王爷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又气又急在这里转圈来回走动。 士兵没再说话,城楼下的平地兵马似乎看到了荆王出现在城楼,突然下面拉出一块好大的白旗。 当然,不是投降。 白旗上面用黑色的墨汁写了几个打字“交出粮草,开门放粮”。看到这几个字,荆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告诉他们,没有!绝对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不久,在传令兵的指挥下,白旗换了,这一块旗子拉开,比之前那块更大了,上面写着:、 “否则攻城” “这,王爷。”守城士兵在一旁请示他的意见。 荆王眯起了眼睛,看着这黑压压的十几万平地精兵,心里盘算起了主意。之前平王在世的时候他是知道平王用二十年的时间训练了二十万精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发动兵变,将陈氏皇族一举拉下天子之位。 他知道这十几万精兵的作战实力,靠荆地这弹丸大小的藩地根本无从抵挡。 而且,他也听说,平地一直是九亲王的支撑,是山高路远,和九亲王的关系十分密切。现在平地精兵压境,竟是首先扬言要攻荆地? 这一瞬间,荆王想了很多。 “去禀告九亲王,”他吩咐士兵说,“首先向我收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可惜,荆地的士兵并没有能出城,被这些兵马拦了下来。但是这些话的意思还是原封不动地带去了京城皇宫,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点,比如荆地要跟九亲王决裂,还要策动其他藩王一起和九亲王决裂。 砰! 茶壶落地。 九亲王愤怒地摔东西,可见他是有多愤怒了。 给他报信的平地将士已经悄然离开,九亲王心狠手辣,再晚留一会儿谁知道他的脑袋还在不在身上? 九亲王自是怒不可闻,问身旁的侍从:“平地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大军压境荆地?” 他这样问,侍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低着头。 九亲王一声叹气,拂手离开,侍从跟上。他一路不言,侍从也便一路无话。 宫里的某个角落。 “唐姑娘觉得这里如何?”苏子络问。 眼前一片澄净湖泊,虽然不大,却意蕴优雅。更难得的是四周房屋无人居住,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 唐婉若惊喜:“苏先生,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宫里这么大,他竟然能发现这偏之一隅的地方。 苏子络笑笑:“人无事时候就好走动,走着走着便到这来了。” “但苏某不知能拖延九亲王多久。” “不用拖延了,”唐婉若说,“该来的挡不住,我也想到了要如何回复他了。” 苏子络扬眉:“哦?唐姑娘想到了什么?” 唐婉若聪慧地一笑,说道:“要么只字不谈,要么就说是来帮九亲王的,但是重兵压到京城外有叛乱谋反的嫌疑,所以驻扎在离京城最近的荆地。” “唐姑娘倒想的周到,但可有想过若九亲王不信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章 新学一招 “九亲王若是不信,”她说着,俏皮地笑了一下,道,“他也那我没办法!” 苏子络也跟着笑了,不论如何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便是好的。 二人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了许久,这里实在太偏了,直到现在平平静静,没有任何人过往的迹象。 景赏久了也会觉得疲倦,苏子络先开口道:“在下教唐姑娘针灸如何?” “针灸?”唐婉若本来已经快要趴在栏杆上睡着了,听到他这样说忽然起了精神,问他:“要怎样学?苏先生带了针吗?” 苏子络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淡淡一笑,从里面拿出一根长针来,对她说:“我就教你扎一个穴位。” “就一个?”她有些吃惊。 “嗯,就一个。” 他把针给她,指着自己身上的一处,对她道:“来,往这里扎。” “苏先生!” 唐婉若震惊了,她虽然之前有和他学习过针灸,但都是理论功夫。虽然也扎过人,但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现在怎么能真的扎他呢? 苏子络却不管这么多,拿过她的手,亲手指导她下针。在下针之前,苏子络嘱咐:“等会如果看到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立即拔针。” 他的嘱咐她不敢怠慢,只见苏子络拿捏好力道,带着她把这根针扎进去。瞬间,苏子络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苏先生!”唐婉若一声惊呼,连忙按照他的嘱咐把针拔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苏子络渐渐睁开眼睛。!%^* 唐婉若已经被吓哭了,眼角莹莹,对他哭道:“苏先生,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苏子络坐起身,笑了,对她说:“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用刚才的力道扎那个地方会使人晕厥,但一定要拿捏好力道,太轻了达不到这个效果。” 唐婉若愣愣地点头,说:“苏先生刚才真是吓到我了,还以为我弄错了,让苏先生出事了呢!” 苏子络又笑了,但没有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湖面一片平静,偶尔刮起风才会吹皱出一层浅浅的涟漪。(!&^ 唐婉若盯着湖面,问他:“苏先生为什么这时候要教我这一招?” 苏子络一直侧着身看她,她这下问,他便立即回答道:“许是为了防身吧!” “防身?”唐婉若念着,手里的银针很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她拿着银针对着太阳晃了晃,然后便听见外围传来脚步声。 同样的脚步声苏子络也听到了,但他此时坐的十分悠闲,对她说:“看来在下教授的时间非常恰当。” 唐婉若立即将银针藏在袖子里,站起身。外面的脚步声仓促,却整齐有力,听起来好像是一支巡逻的侍卫。 不用想,一定是九亲王寻来了。 果然,在这三两个侍卫到来之后,九亲王从后面大步踏来,表情暴戾,好像是来索她的命的。 他带来的侍卫不多,但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硬汉子,守在这栋凉亭的入口。九亲王这就过来,没有进凉亭,就在外边对她说:“郡主真让本王好找,竟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唐婉若抬头看天,又低头看湖,故作不明地问九亲王:“王爷说的是什么?我和苏神医请教医术,见这里风景宜人,就在这里小坐了会儿,王爷可要一同来坐坐?” “够了!”九亲王不愿意与她废话,直接打断她的话说,“平地精兵为什么到了荆地,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荆地?”唐婉若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王爷何必这样看着我,荆地是藩王所属,王爷不用这样紧张。” 九亲王的眼睛眯了起来。满满地问道:“你是要背叛本王?” 唐婉若露出了惊讶和震惊的神情,走到他身边对他说:“天地良心!王爷,我让平地兵马过来就是为了王爷你呀!都这个时候了,如果义父生前训练出来的二十万精兵都还在平地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也是帮不了王爷什么。 但是如果直接压到京城外,那就动静太大了,会直接被认定成叛国,白大将军看肯定是最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到时候王爷就不好收场,所以以荆地外屯兵最佳,王爷,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说的极其自然,是在刚才已经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的结果。 九亲王疑惑地皱眉,看着她。 唐婉若心里也很忐忑,毕竟这位王爷战场上杀过的人可能比她迄今为止见过的人都要多,她究竟能不能瞒得过这位王爷? “为什么选在荆地?”九亲王问道。 “因为离京城最近,不过半日的距离!”唐婉若连忙回答,“而且,荆王爷曾经囚禁过我,我也是在想不出哪里比他那更好的地方了。” 她的话令九亲王感到惊奇,对着她的暴戾神色也少了许多,问道:“他囚禁过你?这是怎么回事?” 九亲王老谋深算,而且多疑,做事之前定然不会让自己存疑。所以当她说出和荆王有嫌隙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到是不是荆王想借他的手来解决和唐婉若的私人恩怨。 唐婉若见他这样问,心里乐开了花,笑着但又不敢笑得太过分,说:“在我初来京城做媒人的时候,曾经去荆王爷那里请见轻罗郡主为陛下说婚,荆王不同意,便是在那时将我关进了狱中,三天才放出来!” “你去找轻罗郡主说婚?”九亲王有点疑惑,“而且被荆王关进大牢?” 她连连点头:“不错,就是王爷说的那样,在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了,如果可以我真想让荆王也去体验一下狱中的生活。” “倒不知道郡主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哪里哪里,只是借荆地门前一块空地歇个脚而已,王爷放心,我答应过王爷不插手便不会插手,只是静观其变,也要选个近一点的地方吧!”她说。 九亲王在这里站住了,沉思了很久。 时间诡异般的安静,起的风都不像之前那样清风和煦,倒是带着刺骨的冷意,让人不禁想打个寒颤。 他终于沉下一声呼吸。唐婉若集中了精神看着他,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神光。 “罢了,以后这种事,事先与本王商量!”九亲王说,对身边的随从耳语了几句,很快,随从从这几名侍卫里叫出了一个。 “本王有些话要带给荆王,他从此就派到平地兵马里面,负责你和荆王之间的联络。”九亲王直接把人塞给了她。 唐婉若看着这名士兵,这哪里是个传话的,这分明就是九亲王安排到平地兵马里面负责监视她的人啊! 但她不能拒绝,躬身说:“谨遵九亲王吩咐。” 九亲王就这样走了,事情比她预想的顺利许多。 刚才被挑选出来的侍卫没有离开,唐婉若看了苏子络一眼,说:“我们去荆地?” 御书房内,李公公匆忙进来。白狄和白赋久纷纷转头看着他,李公公一时惊了一下,然后还是跑到陈炎君的御座前,道:“郡主和苏神医刚出宫了!” “什么!”陈炎君立即起身,眼神左右晃动,心里不安。 “陛下,”白赋久在堂下叫他,说,“唐郡主做事有分寸,陛下还是先决定刚才说到过的事情吧!” 陈炎君挥手,李公公很快从御书房里退下。 他叫了一声:“白狄。” 白狄上前,陈炎君问:“剩下那些人都驻扎在荆地外可有异常?” 白狄拱手回答:“没有,只是荆王气得半死,据眼尖的人说在城楼上还吐了血。” 陈炎君还是担忧,对他说:“你先放下这边的事情,先赶去那批兵马处,白大将军,京城的事就交由给你了。” “是!”白赋久领命。 陈炎君点头,对白狄说:“你快去,剩下的事情朕与白大将军商量便是,此外,迅速追上她和苏子络的行迹,看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白狄走后,白大将军看了他一眼:“陛下为什么这么急,等商议完以后再去也不迟?” 陈炎君笑了,说:“朕的发妻都要让人拐走了,朕如何不急?” 话说唐婉若和苏子络坐在马车上即将到达荆地。她放下窗帘,对苏子络问道:“苏先生,你今日教我的那一招医人方法可需要试一试才能替病人诊治?” 苏子络淡淡笑道:“可以一试。” 在她的身边,平王安排过来的那位侍卫正端正地坐着。唐婉若看着他,忽然对他说:“这位小哥平日当差幸苦了吧?”她笑着,同他靠得越来越近。 侍卫对他们两个的对话还没有反应过来,仍在疑惑中,忽然唐婉若出针,依照苏子络教的地方用力扎下去。幸好他只是九亲王安排在宫里的侍卫,没穿什么盔甲之类的防身衣物,银针很顺利地扎了下去,他也很顺利地昏倒了。 唐婉若起身,看着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了害怕。 苏子络上前把住了侍卫的脉搏,对她说:“做得不错。” 唐婉若这才放心了下来,连忙坐下,问苏子络:“苏先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她向他求助,这是苏子络没想到过的。回想过去和她接触的种种,她都不像是一个会轻易找男子求助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竟有喜了 “唐姑娘,这件事情就算你问在下,在下也不能给你答复。”苏子络说,非常诚实的。 马车依旧在往前行驶,外面的车夫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过车夫是宫里的老人,应该没有被九亲王收买,就还是信得过。 “那,听天由命?” "嗯,听天由命吧。” 苏子络走到九亲王安排跟过来的这名侍卫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随后又在他身上补了一针。 唐婉若一直在看着他的动作,苏子络突然问道:“有件事你自己知道与否?” 她眨眨眼,不明白地看着他问:“什么事?” 苏子络的表情很奇妙,有兴奋、愉悦,也有为难、犹豫。 她受不了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地,赶紧问他说:“苏先生,到底是什么事?” 苏子络这样扬眉,嘴角也淡淡地扯开,对她说:“你先答应我不要惊叫,捂住嘴。” 唐婉若好奇地照办,然后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苏子络这才说:“昨日我替你诊脉。” 他停了下来,唐婉若立即点头,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好像是喜脉。” 唐婉若整个人怔住了,完全僵硬着。!%^* 苏子络已经上前,打算在她一叫出来的时候就立刻捂上她的嘴。但是很庆幸的算是她压抑住了这股情绪,整个人都在颤抖。 苏子络不免担心地问了一:“唐姑娘?” 唐婉若却是突然一颗泪珠自眼眶里滚落出来,一下拉住他的衣领,问道:“苏先生,是真的么?” 苏子络惊诧了,看着她说:“自然为真,唐姑娘可不信在下,却不可不信在下的医术,虽然喜脉尚弱,但苏某自认为绝无诊错。” 唐婉若擦掉泪水,但开心得就是止不住,笑了起来,又问:“你和他说了吗?”(!&^ “没有。”苏子络摇头。 唐婉若点头相谢,道:“请苏先生暂时不要告诉他,等这些事情过去我会亲自和他说。” “你。”苏子络想劝她,但看到她这样的神态,想想还是算了。 “停车!” 外边,突然传来白狄的一声怒喊。 “白大人?”唐婉若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赶紧擦干眼泪,掀开窗帘,看到马车后边白狄正策马飞快赶来。 “是白大人来了!”唐婉若很高兴,拉起苏子络的手,“苏先生,我们真是好运!” 她立即探头出去,和白狄愉快地打招呼。白狄在马背上愣了一会儿,看到她这个样子,心想陛下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 车夫回头看到是他,渐渐停下了马车。白狄赶上来,下马上车,掀开门帘看到他们两个还外加一个不认识的侍卫,问:“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唐婉若简单的把这些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白狄笑了:“这样啊,正好,我也要去荆地的军营,就一块去吧!” “那他怎么办?”唐婉若指着这个昏睡中的侍卫说。 “唐姑娘,”苏子络打断她的话,问道,“你难道忘记了在下的绝技?” 唐婉若看着他,一会儿明白过来。 “苏先生说的是,易容?” 无需多言,苏子络易容的技术是极好的,这完全归功于他随身携带医药包的好习惯。 他化妆成了这名侍卫,换上了他的外衣,又把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就这样偷梁换柱,不仔细看完全分辨不出来。 马车渐渐来到了荆地城门外,十几万的大军屯守在这里。城楼上荆王焦急万分,事实上是他这个地方连通着九亲王培育多年的势力范围,如果九亲王要发动兵变,他的人马一定会从西线撤离,和后方会和,一旦这里被阻,就会对九亲王行程两面夹击的攻势。 荆王想九亲王不至于如此分不清楚形式。 事实上九亲王就是没有分清楚形式,装扮成九亲王侍卫的苏子络已经和她与白狄来到了这里。苏子络高举九亲王的令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刚好照到城楼。 苏子络说:“九亲王有令,命小人前来与荆王密谈。” 一听是九亲王派来的人,荆王喜不自胜,连忙对身边的卫兵说:“开门,快开门!” “苏先生,我和你一起进去吧!”她说。 苏子络摇头,道:“你且待在这里,在下自能应对。” 唐婉若不肯,苏子络只好说:“你别忘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她稍有一惊,她不是一个人,她是身有喜脉的人。 唐婉若没有坚持了,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他说:“苏先生小心。” 苏子络进去了很久,城门外,唐婉若焦急地来回走动,白狄摇头,看不过去,连忙把她拉进了帐篷里。 未等她开口,白狄首先训斥:“你现在身为平军首帅,虎符在你手上,你刚才那副样子慌慌张张的,很影响士气,将士门看见会军心不稳。” 唐婉若心知做错了,向他道歉说:“对不起。” “但是我很担心苏先生。”她又说。 白狄看了一眼外边的荆地城门,一声叹息:“苏先生既然能年纪轻轻被称作神医,想必也是聪明机紧的人,应该不会有事。” “对了,”白狄想起来,“有件事我还要和你交代一下。” “什么事?”唐婉若问。 白狄说:“如果京城的方向燃起狼烟,平地十几万兵马就开始攻城,城门已经让我老爹控制住,到时候分出兵马直接杀进皇宫,逼迫九亲王就范!” 唐婉若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这是要兵变?” “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沉默了,这样的局面她不愿意看到,但是如果非此不可的话,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苏子络还没回来。 唐婉若想着刚才他的话,忽然问他:“如果京城没有燃放狼烟,怎么办?” “到时候陛下会亲自过来迎接,平地兵马可返乡也可卸甲归田,随将士自己选。” 他说的这话倒像是陈炎君的作风! 唐婉若也没在多想了,看着外边已经搭好的一个又一个的军帐,心里非常沉重。 “白大人,他在宫里不会有事吧?你又不在身边。”唐婉若又担忧地他。 “不会有事,我虽然不再宫里,但他身边还有其他隐卫,而且还有我爹护着,九亲王就是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白狄说,忽然道,“唐郡主,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啊!” 唐婉若摊手,叹道:“没办法,人紧张的时候就想说话。”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 苏子络回来了。 “苏先生!” 唐婉若最先看到他,心里一直提着的心落下来了,上前去就给他一个拥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平地的郡主和九亲王的侍卫有私情呢! “喂,荆王没有为难你吧?”白狄问。 苏子络说:“你没有露面就不会有为难,谁都知道你绝对忠于陛下。” “苏先生进来慢慢说,”唐婉若高兴地领他进去,给他倒上茶水,问,“荆王爷那里安抚下来了?” “嗯,”苏子络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和荆王已经说好这里的将士都是为九亲王准备的,而且九亲王命令荆地照顾好这近二十万的军队,未攻入京城之前务必保障伙食粮草,等事成之后加封他荆地的封地。” 白狄拍手称赞:“没想到苏神医编谎话唬人也很一流!” “哪里哪里,”苏子络向他谦虚拱手,道,“都是男人。” 唐婉若听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嗯?这句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 白狄亦是笑着,唐婉若看着他问:“白大人,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白狄还没有收起笑意,看了一眼门外对着的荆城城门,说道:“还能怎么办,等呗?” 时间一过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在荆王爷的照料下,平地的将士吃好喝好,荆地大门打开,大家来来往往好不自在。 唐婉若也被荆王请到府里做客了数次,只是苦了白狄,不能跟来改善一下伙食。 然而三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唐婉若的心情由紧张,激动,担心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再来想想,三天前到这里的时候有什么好慌的?她的相公会输吗?有白大将军和裴相爷一起撑腰,难道还解决不掉一个九亲王吗?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就是这个道理。 “郡主!”白狄来到她的帐篷,一脸欣喜的表情,对她说,“好消息,今天京城里回来的探子说刑部开始重生二十年前李唐两位将军的叛国案了。” “真的?”唐婉若的眼神闪闪发亮,看着他问,“那宫里的情况?” 白狄讳莫如深,笑道:“开始重审这件案子,九亲王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为什么?”唐婉若不解。 白狄告诉他:“因为当年诬陷两位将军叛国的幕后主谋就是九亲王,你放心,陛下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在道义上绝对能将死他!” 看到白狄这么有信心,唐婉若更是放心了。 “那就回去都睡一个好觉吧!”她说道,这就躺下来,手无意间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好,那你早点休息,”白狄说,“告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上) 唐婉若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切都这么安静,白狄也不急,成天在这里瞎晃悠,如果不是这十几万大军现实地摆在这里,唐婉若都快要忘记宫城里那风云诡谲的局面了。 京城外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白大人?”她叫醒躺在草席上晒太阳的白狄,问道,“这京城里能不能好了?” 她话刚问完,白狄安排在京城的探子又回来了,到他面前,同时看了唐婉若一眼,递给他一张纸。 唐婉若好奇地凑过去,顿时惊讶,叫道:“皇榜?” 京城传来消息,二十年前的叛国案经刑部重新审理,李唐两位将军被冤枉,为之平反。朝廷追封两位将军同为平壤大将军,特设祠堂供奉,以嘉奖两位将军生前军功卓越,对大炎耿耿忠心,供万世瞻仰。当年抄家的全部家产由内务府和户部归还两位将军当年留下之子嗣,特此皇榜,告示天下。 同时当年陷害两位将军叛国的主谋九亲王已被刑部羁押,择日由陛下亲自审理。 唐婉若震惊得看着这张皇榜,她曾经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不会有太多感触,但是没想到心里还是激动得不行。她忍不住落泪了,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平反了,唐郡主!”白狄笑着看她,也很高兴,“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你是唐将军的女儿了!” 白狄又接着笑着说:“唐老将军的宅子也拿回来了,不知道郡主你去接手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里面的景象,当年唐家出世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应该还会记得点吧?” 唐婉若完全没有听到他再说什么,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感官里,只对着这张皇榜发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好久,她终于从这张皇榜里回过神来。皇榜里还公开了她和李湟的名字,等于给她和李湟正式的认祖归宗。 告诉天下人,她,和李湟,是这两位将军的后人。 是忠门之后!!%^* 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继续往下看,眼神留意在最后的那句话上。 “白大人!”她一声惊呼,指着这行字说,“所以,这就是说陛下赢了?” 最后那句话是九亲王被刑部羁押,那既然羁押了下来,便是说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但是白狄不这么认为,说道:“郡主在这里和白大人一起,我没回来之前一定不要离开,就是荆王叫你进去做客也不要去。” 他的神色突然很慌张,唐婉若问他:“怎么了白大人,出了什么事?”(!&^ 白狄神色匆忙,没有回答她的话,很快就调集了几万人马,分成好几拨由副将率领,很快分散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唐婉若不知道的是,根据他和白大将军掌握的消息,如果九亲王被擒拿,未有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放出他的信号,那九亲王隐藏在京城西线外的主力就将会越过荆地,直通京城。他刚才点将便是去堵截九亲王的主力部队,同时分散几小波就是去围堵,要将九亲王的势力一网打尽! 但这些都和唐婉若无关,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就算平日行事说话清奇了一点,但总归是个女人。所以这些事情陈炎君没有和她说,白狄也没有和她说。 她就安静地坐在帐篷里,看着外面发呆。苏子络走了进来,那张皇榜已经在军营里传过了一遍,现在正往荆地里面送。 苏子络首先拱手向她道喜,道:“恭喜唐姑娘家族冤屈得以平反!” “苏先生!”唐婉若立即站起,朝他笑笑,“谢谢苏先生。” 他坐下,问她:“唐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看着他含笑中带着几分透彻狡黠的样子,唐婉若也是笑了,说道:“苏先生果然了解我。” 苏子络扬嘴笑笑,道:“此事已经了结一半,待九亲王的势力被铲除干净后,唐姑娘是准备回宫里去,猜猜他会给你什么妃位?” “妃位?”唐婉若不理解这个词。 苏子络道:“就是宫妃的等级,你猜他会不会封你为皇后?唐姑娘是否又在意那顶凤冠?” “当然,你不会在意,”苏子络又笃定地道,“你不是在意虚名浮华的女子,你可爱他,但是否能委屈自己做一只被囚禁深宫的凤凰?” 唐婉若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希望。 “苏先生是说……”她的眉头渐渐扬起,脸上也露出了做坏事之前的那种表情。 苏子络同样的笑了,此时和她像两只狐狸一样。 听闻九亲王败了,荆王在城内坐立不安。想出兵吧,荆地让唐婉若的二十万大军包围,而且这位唐郡主竟然还是唐将军的后人! “完了完了完了。”荆王在府里对天哀叹,面前放着一杯毒酒。身后一应妻妾和孩子跪在后面痛苦。 他说:“今日九亲王败,我就是谋逆的人,陛下一定不会让我活下去,当年唐婉若来荆地说亲,我就该让轻罗嫁过去啊,今日或许还能免去一难!” 他哀叹,但是为时已晚,在后悔也是没办法了。他抬头对天,大吼一声:“陛下,你赢了,你赢了!”说着一口饮下毒酒,同时对身边的随从说,“去找唐郡主,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说我已自行了断,请她看在这几日宴请同饮的份上,求陛下放过我的妻儿。” 说罢,咽气归西。 荆地外的军营,唐婉若收到这份信的时候,同时也收到了荆王的尸体。 她和苏子络一起在这里对着这具尸体,还有前来送信的随从,愁眉不展。 她说:“荆王这样做也是勇义之举,知晓自己伙同九亲王谋逆篡位不能独活,就舍掉自己以求保住家人,也算是一条好汉。”她收起信,还是很难过。 “回去告诉荆王妃和轻罗郡主,我自当尽力而为,替她们说情。” 随从答礼离开了,唐婉若拿着荆王的绝笔,一声叹气。 “报——” 帐篷外传来一声,唐婉若起身,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那一位竟然来了! “唐郡主。”裴相拱手行礼,十分恭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肥壮的大结局(下) “裴相爷快请起,婉若受不得,”她赶紧扶裴相起来,心中惊讶万分,问他,“裴相爷怎么来了?” 她朝外边看看,没有见到陈炎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 “京城之事已定,本相来看看郡主这是否安顺如常。” “都好,就是白狄率兵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说,连忙请裴相上座,“裴相爷快请坐。” 裴相坐下,倒也不跟她客气,开始寒暄道:“恭喜郡主,成功为唐将军平凡。” 唐婉若心头一酸,笑着说:“那是多亏了裴相和各位好心的大人多年相助,才能祝唐家洗清冤屈。” “公道自在人心,天地当有正义。”裴相只是这样一句话。 苏子络站在一旁,笑着看裴相,有趣地打招呼说:“相国大人,我们有这么见面了,之前宫里总是匆匆一瞥,而今相爷亲自到此,想必也不用再刻意装作奸佞欺压陛下了吧?” 裴相瞥眼看了他一下,道:“非也,饶是无九亲王作乱,本相也想打压打压他,挫挫他即位帝君之锐气。” “看来相爷做的很好。” “哪里。” 他们一言来一言去,虽然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但唐婉若感觉得到,今天裴相爷很放松,语气里甚至带着一分愉悦。 谁能想到一直呈现奸相的裴相爷竟然是位忠臣呢?所以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 唐婉若摇头感慨,苏子络突然道:“唐姑娘可想好了?” 他突然的问话令唐婉若一怔。!%^* “想好?” “嗯,此事已过,等白大人回来,确定四周安全,在下便会归居乡野,继续游历四方,唐姑娘可要同在下一起走?”他向她发出邀请,特意提请,“后有京城深宫,前是大千世界,裴相爷已到,离陛下前来的时间已经不久了,唐姑娘,这是你最后考虑的时间了。” 他的话令自己笑了,也令裴相笑了。 唐婉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头看了一眼,也笑着说:“苏先生,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是么?我找回了相公,也找到了爹娘,唐家也自此被平反,现在也是该想想相公假死骗我的事情了。” 她说,表情温柔,声音温婉,摸着自己的小腹道:“再说,我也很想知道,他的答案,苏先生,我想和你离开。”(!&^ 她的话让裴相的脸上渐渐扬起笑意,唐婉若问:“裴相爷也支持我这样做?” “老夫支持,”裴相笑着,“自是该给他点教训。”没有用相位自居,而称老夫,自是看得出他的立场。 唐婉若眯起了眼睛,指着他打趣说:“哇,裴相爷,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裴相爷呀!” “等白匹夫那儿子回来,老夫自是助你们擒住他,郡主安心逃离即可。”裴相又道。 白狄凯旋归来,擒获了一众俘虏,九亲王的这些助理就潜藏在荆地附近以便攻入京城,所以很好抓。 他开心地骑着大马扬长而至,到了军营刚开口叫了声:“郡主!”就突然让人给拉下了马。 “儿贼,什么鬼!”他嘟囔着,却忽然看见裴相出现在自己眼前。 白狄立刻就震惊了,转头再看,前面的人还有苏子络,还有唐婉若。 裴相拱手:“郡主请快动身,白小儿已回,陛下不日将至。” “多谢裴相爷。”她向裴相行礼,转身同苏子络离开。 白狄躺在地上大叫:“喂,你们搞什么,什么动身,裴相,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次可非老夫之主意,乃是郡主心意已定,老夫若是你此刻便会立即回宫,将此事与陛下禀告。” 白狄仍在说着:“到底什么事,喂,你们想干什么?” “助郡主逃离京城,逃离皇宫,你若再晚一步,陛下的皇后可就跟神医跑了。”裴相说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白狄脸上的神色立即转变,逐渐的竟然也有了一丝期待。 大炎皇宫。 陈炎君站在御书房内,对着面前的江山图无限感慨。 内乱已除,朝局已定,九亲王一系的管权全部被连根拔起,还有太医远里面他安插的眼线也都被清除出去,现在时候大好,陈炎君已经能看到未来更加繁华的大炎盛世! “若若,”他摸着这幅江山图道,“朕终于可以去找你了。”他的声音无限柔情,眼神里尽是情长,下一刻已经动身,往门外走要去见她。 “陛下!”白狄突然整个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大声对他喊道,“陛下,不好了,陛下,出大事了!” 他内乱刚除,刚刚收到捷报,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来说不好了? 陈炎君问:“何事慌张?你既然回来为何不带她一同回宫?” “就是唐郡主她不好了,她,她和苏神医跑了!” 陈炎君猛然一惊,手里的画卷跌落到了地上。下一刻,怒从心头起,整个人从上到下的散发出怒气,吼道:“备马,八百里快马给朕备上,朕要出宫!” 白狄不慌不忙,说:“裴相已经备好千里马在楼下等着了。” 嗯,不错,裴相老谋深算,比你想要的还要快两百里。 陈炎君赶紧出门,白狄跟在后面,笑着补充:“对了陛下,郡主说你总是骗她,对孩子不好,所以她就带着你的孩子去过没有欺骗的生活了。” “她竟然敢走,她……”陈炎君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但说道这里的时候蓦然停住了一下。 “你说什么?”陈炎君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 白狄却是大笑,咧开嘴的说:“唐郡主有喜了,陛下,你再不快点,你的媳妇和皇儿就都要跟苏神医跑了。” 陈炎君再也忍不住了,竟然用起了轻功直接跳下楼飞落到早已等着的千里马的马背上。 “驾!”一声吆喝,马匹嘶鸣,然后疾速飞奔出了皇宫。 官道上,唐婉若盯着身后,看着眼前的树木一棵一棵缓慢地移动,对苏子络说:“苏先生,我们能不能再快点。” 苏子落坐在前面,语气尴尬但神色却非常悠闲地说:“唐姑娘,裴相给我们准备的是一匹年迈的老马,能拉动我们就已经不错了,看来还是着了这位相国大人的道啊!” 马车悠悠前行,大概也就比驴车快了一点。 唐婉若的心情很忐忑,既心忧他出现,又担心他不出现;既不期望他追过来让她两难,又期待着在身后看见他追来的身影。 “苏先生。”她忐忑的都要哭了。 苏子络背对着她,却是笑了,道:“唐姑娘,这男女之事无药可医,你就是问在下,在下也不能开出良方出来。” 唐婉若低下头,眼睛里竟然真的有泪珠滑落出来。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悄声地对那里说道:“宝宝,你说你爹他会追来吗?” 她问着,陷入了沉思,忽然后边传来一声极大的:“若若!” 唐婉若站了起来,趴在窗檐上看相后边。 陈炎君宫里穿的衣服都没有换下,两条履带自耳后向后飞舞,一身玄衣就像一阵难以抵御的海浪,朝她汹涌扑来,扑倒了她的防线,让她整个人完全拥盖住。 但是唐婉若说:“你不要过来!” 陈炎君大喊:“块跟朕回宫!” “我不要!”她说,“你会娶很多其他的女人!” “你是皇后!”陈炎君说。 说到此时,这匹老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比之前跑快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身后这匹千里马的气势吓的。 “皇后又怎样?”她说,“后宫嫔妃勾心斗角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就能看着我被你那些妃子欺负?相公此时爱我一时都想娶其他姑娘,你还叫我去深宫被囚禁,好狠的心!” “朕不娶就是了,若若!”陈炎君用力挥动马鞭,千里马一声嘶鸣,加紧跑,很快就和她的马车并驾齐驱。 她和苏子络的马车实在跑得太慢了,陈炎君很快就跑到了他们前面,之间打横马匹,拦在了他们面前。 苏子络勒马,老马很快停下,在原地蹬腿。陈炎君一个飞身,从马上跳下,指着苏子络命令道:“你下来!” 唐婉若闻声掀开车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说:“你不许这样对苏先生说话。” 陈炎君皱眉,走到马车前对她说道:“若若,跟朕回宫。” 她的手摸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个细节陈炎君看在眼里,又道:“不要苦了我们的孩子。” 他的话令苏子络挑眉,故意笑道:“陛下放心,跟着苏某,唐姑娘的孩子定不会受丝毫未去。” 他这句话引得陈炎君一个怒瞪,直接登上马车。唐婉若一声惊呼,推他:“你下去!” 这和她预想安排中的不一样! 陈炎君更是紧紧拿住她的双手,呵斥道:“不放!你还想躲朕几次?你怀了孩子,此等大事为何不告诉朕?还有,朕到底哪里骗你了,让你竟愿意和这个苏子络带着朕的孩子远走高飞?” 他是真的急了,又气又急,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直接拿得她浮现出淤痕,疼出了眼泪。 而他还在跟前朝她怒吼:“为护你朕已经百般压抑,受尽折磨,你究竟还要折磨朕到什么时候!” 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委屈地说了一个字:“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还有酸楚,陈炎君蓦然惊醒,松手,看到她玉璁白皙的手臂上自己刚才的杰作,心痛不已,求饶道:“若若,朕不是故意的,朕只是想到你要和苏子络离开,朕就……” 这位大炎君王此时竟然哭了。 他的眼角一道泪痕,泪珠晶莹剔透,唐婉若看在眼里…… 忽然笑了。 她很快收起这道笑容,但心里掩盖不下笑意,就这样抿着嘴说:“可是宫里的墙那么高,和坐牢一样出不去。” “朕明日便命工部拆低。” “相公还会娶其他女子,到时候就不要婉若和孩子了。” 她一声叹气,手一直很小心地抚摸着腹部。 陈炎君心底柔软,也是一声叹气,上前拥她入怀,轻声地道:“傻娘子,为夫怎会娶其他女子?朕早已想好,此生唯你独一,后宫里朕不需要其他女人,朝堂里,朕也不需要接纳臣子的女儿进宫做平衡朝政之事,朕和你还同以前一样,不过是从太州搬到京城罢了。” 搬到皇宫罢了。 “真的?”唐婉若欣喜地从他怀里起来,看着他问。 “真的,”陈炎君点头,郑重地,“若朕有建立三宫六院之意,当年又何必将后宫女眷全都送入皇陵?” “朕此生有你,后宫已然足矣。” 大炎周帝在位五年,满朝欢喝,举国同庆。 这位此前一直被怀疑有“龙阳之癖”的陛下终于立后了! 这陛下的婚事又再一次成了大炎茶楼小巷里的热谈。那一年周帝大婚,原来竟是为铲除内乱做的临时之举,而之前的如妃娘娘竟然和李将军的公子早有婚约?而现在要立下的皇后竟然就是那年给陛下选定如妃的官媒? “唉,乱啊乱啊。”无人不是这样感慨。 但是每个人都这样高兴。 咱们大炎的皇后既是官媒,又是忠烈之后,又是郡主,多厉害呀! 跟咱们的陛下可真是天作之和呀! 转眼间,她和陛下的故事就已经被编成了数个版本,成了各家茶楼最受欢迎的说书唱本。 传为佳话。 大婚当日,宴请群臣,所有大臣也都很高兴。比如裴相,比如白大将军。 “裴相爷,你好呀!”白赋久首先拱手行礼。 裴相也笑着还礼,道:“白大将军,你来晚了!” 他们两个都是大炎老臣,受先帝托孤,也是亲手将陈炎君扶上帝位的人。现在看到他真正的大婚,两个人就像自家儿子娶亲一样高兴。两人还勾肩搭背,谈笑得合不拢嘴,就像多年挚友一样。 谁能想到在之前两个人还是见面死的死对头呢? 白赋久拍着裴相的肩膀,忽然想到:“诶,你家那丫头了?她心心念着的皇帝哥哥大婚了,是不是在家里哭成了小泪人啊?” 裴相依旧笑着,说道:“老夫之女怎可向市井之妇那般纠结本不属于她的恋情,前些日本相向陛下举保,将原兵部沈之大人公子自边塞召回,沈从清是个好孩子,本相不会看错人,他一直对小女有爱慕之情,只可惜小女当年沉浸于自己的幻象,忽视了他,此下万事皆定,该是时候让本相来度他们了。” 白赋久哈哈大笑:“裴老儿,你真是操心,操大心了啊!” 婚宴的一端,沈从清穿着清雅的衣裳,悄然走到裴灵儿身后。一段时间不见,他没有了当初在京城时那般不羁的公子哥模样,整个人显得沉稳很多,对她说:“裴小姐,当初从清自负,未能弄清小姐的喜好,冒然提亲引得小姐不快,现在向裴小姐再赔不是。” 裴灵儿不愉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哼声:“你可不要以为现在回来了还有父亲撑腰就可以怎么样,我告诉你,皇帝哥哥虽然成婚,但也还是拿我当妹妹看的,你要是敢欺负我,哼!” “从清不敢。” 他们站在离唐婉若和陈炎君不远的地方,大典已成,现下他们就和朝臣聚在一起,听到此话相顾一笑。陈炎君悄悄揽住她的腰身,低头笑得灿烂,对她说:“娘子今日好美。” 唐婉若的手依然放在小腹上,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话作甚?” “娘子美若天仙,自是引得为夫口出实言,”他笑着,趁这群臣子自顾喝酒没注意他们的时候悄悄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真让人先送你回寝宫,等朕。” 她的脸红了,在桌下悄悄捏了他腰间一下,嗔怒:“你孩子还在肚子里,你可得小心点。” 说完脸上浮现一道红晕,似醉非醉,心想此生今后,便是与他长守相依,不离不弃,心中便是一阵柔软。 与甜蜜。 (全文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