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大佬修炼手册》 第1章水鬼 “你可以快点吗?要不我先划走了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 “那你倒是动一动啊,又不是木头,怎么就直直的停着了?” “说的轻松,你来试试啊!” …… 梁溪趴在冲浪板上扭头看着岸边磨磨蹭蹭、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的同伴。 他是林州,自和姐姐搬家定居后的邻居,两人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认识了有五、六年。 此时他们正在京仓国蒹葭市辖区的蒲草镇旅游。 这是一场策划了两年的毕业旅游,她可不想因为林州这个胆小鬼扰了自己的兴致。 林州站在岸边看着梁溪渐渐划走,心里着急无比。 尔后,他闭眼拿着冲浪板往海里走,等海水没到膝盖的时候就跳上冲浪板。 睁开眼,梁溪已然顺着海浪滑下,慢慢来到岸边。 “舍得动动您尊贵的小脚丫了呢!” 林州不答话,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划。 也不是不会玩冲浪板,就有点不敢打破之前的心理印象。 这可是海,大海! 平常在水上乐园玩冲浪那倒是顺风顺水,到了大海却有点畏惧,畏惧它的神秘,亦是畏惧它的浪花。 指尖与海水亲密接触,林州渐渐安抚下来,脸上也浮现了笑容。 梁溪跟在林州身后,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微微扬起笑来。 她就知道他可以! 正当梁溪准备跟上林州的时候,鼻息之间忽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加快速度划到他旁边,梁溪侧头看了他一眼,将沾水的湿法挽到耳后:“林州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海苔的腥臭味,很腥很臭的味道?” 看她表情认真仿佛是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林州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你也闻到了?” “不是错觉。”梁溪缓慢从冲浪板上蹲起,眼神警惕观察四周,手上的手镯沾了水后闪着粼粼银光。 海面很平静,除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源源不断袭击海岸线外,并没有蹊跷之处。 林州憋不住了,梁溪好傻啊! 他的笑声说来就来:“这是海洋,腥臭味没有才奇了怪呢,哈哈哈哈——” 感情是逗自己呢…… 梁溪抿唇翻了个白眼,又趴回了冲浪板,对于这种人只有无语。 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帅哥怎么跟二哈似的。 好巧,林州也是这样想的。 他两手拟作船桨划水跟上梁溪:“比赛吗?” “嗯?” 刚刚怕水怕的不得了的人现在要和自己比赛,真是癞蛤蟆装鞍子——奇了怪了。 梁溪挑眉微笑,正要从冲浪板上站起,一波巨大的海浪夹杂着白沫冲了过来,她连忙趴好,以防自己被海浪击下冲浪板。 越往深处海浪波动越大,梁溪趴在冲浪板上仰头打量了一下周围,心悸非常。 林州笑了,虽说自己也紧紧抓着冲浪板,但对于梁溪她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而言,他就淡定许多。 “不是吧,就一个小浪……唔……” 不知怎么回事,林州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力量紧紧的抓住他的脚腕,将他往下带。 海水猛灌,他两只手在海水里扑腾着,好不容易将头冒出海面又被带了下去。 梁溪扭头看着在海里扑腾着挣扎的林州,无语的继续划着冲浪板:“别装了啊,比赛不是耍赖。” 久久得不到回应,挣扎所引起的扑打海水声也骤然消失,梁溪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该死——” 她就说怎么有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被林州一打断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梁溪解开脚腕上绑着的绳子,两手合并准备跳入海水。 就在这时,林州突然带着他的冲浪板在梁溪身旁的海面冒出了头:“哈哈哈哈,被骗了吧?” 梁溪口是心非:“没有我只是想游泳不想玩冲浪了而已。” 承认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还会让她很没有面子。 索性她游泳得了,冲浪有的是机会。 只听扑通一声梁溪就跳入海水,没想到却发生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 一个冰冰冷冷、软软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梁溪吐了好几个泡泡才稳住心悸的感觉,低头,正好对上抓住她脚踝的东西的眼睛。 这双灰褐色眼睛混浊无比,面色青灰,脸颊干瘦,双手双脚似鱼鳍。 水鬼—— 梁溪惊了,什么玩意儿这也有水鬼?! 林州也跳入海里打算和梁溪一起游泳,反正一个人冲浪没什么意思。 未曾想,他一跳下也遭了殃。 虽说海水里睁开眼睛很困难,但梁溪还是看清楚了周边海域的情况。 怎么那么多水鬼? 梁溪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她回身给了抓住她脚踝的水鬼一脚想要挣脱,奈何这水鬼力量太大,加之海水阻力,梁溪完全拿它没有办法。 罢了,偷偷用姐姐也发现不了。 梁溪目光狠狠地看了一眼水鬼,尔后晃动左手戴着的手镯,手镯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周边海水似乎被扭曲了一般给梁溪让开了一条水路。 水鬼惊恐万分,有种不祥的预感。 梁溪得意,看来自己的术法也没有落后。 扭头,林州在海水里憋的满脸通红。 “你们两个去救他,这个交给我。” 耳朵被海水挤压着,上边的声音梁溪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还是听到了声音。 有人来了—— 她轻轻扭动手腕,方才扭曲的海水空间刹那间恢复原状,重新被海水浸泡的水鬼楞了一下,随即再次拉扯梁溪的脚踝让她当自己的替身。 林州瞪大了眼睛,尽管海水咸的他眼睛充血,但还是不敢闭眼。 这些玩意儿是真的存在的吗? 他铆足了劲去和水鬼斗争,奈何力气太小,越挣扎越下沉。 周围珊瑚若隐若现,林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就算被小学的时候不听话老爸拿皮带抽的感觉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老妈不会出现。 他意识逐渐模糊,视线重影,最后,他像是海里的水草一样随着海浪飘来飘去,浮沉在海底。 梁溪也发现了林州的异样,但现在她没办法动手,因为她这边来人了。 察觉到那人越靠越近,梁溪连忙闭上眼睛装死。 水鬼疑惑,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会儿跟酸菜一样蔫了? “敕!” 这是—— 大概是憋气憋得久,梁溪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直到晕了过去。 第2章祝你平安 蒲草镇中心医院三楼某间病房内,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在靠着床边摆放的病床上。 阳光照到了病床上梁溪清秀的脸庞上的半只眼睛,显得有些诡谲和神秘,睫毛微微轻颤,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医院? 白色的布隔离了她的周围,要不是窗外伸进来的绿叶,她的视线里就是一片雪白了。 “醒了?” 进来换药的护士反应很淡定,似是早就料到她会醒来一样,拿着一包药递给少女,又倒了一杯水。 “吃药吧,缓解一下心情。” 梁溪伸出手接过护士递过来药包和水杯,手臂上挂着的手环展露出来,上面有个白色的贴纸,赫然写着“梁溪”。 “谢谢。”梁溪点头道谢,将药包拆开,拿出药丸一次性丢入嘴里后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等把药咽下去后,梁溪问:“是谁送我过来的?” 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太像“敕”了。 梁溪怀疑救她的人也是一个道士,不过她不敢确认那个人底细是好是坏,只能等,等那个人主动出现。 护士摇头,她看了看挂着的药瓶,正好,点滴也打完了:“如果没什么不舒服的话可以换衣服离开了。” 她伸手指了指折叠好放在她床头柜最底下的柜子,尔后取针拿着空了的点滴瓶走了,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顿住:“祝你平安。” “祝我平安?”梁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确认护士在门口说的话确确实实是给她听的。 这个地方一定有古怪。 不仅仅是昏迷前所见到的那些水鬼,还有昏迷后所见到的一切,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梁溪盘腿坐在病床上,她仔细回想从来到这个镇子后发生的一切,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陷阱……” 其实梁溪也不怪多想,主要是她父亲去世后同姐姐一起搬离聚集地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都事关生死让她不得不提防。 梁溪咬着下唇仔细回想在海边的记忆,又仔细辨认昏迷前所听到的那声是不是“敕”…… “算了,玩就好好玩。” 梁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是平白无故增添烦恼。 想明白了,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梁溪深吸一口气,踩着拖鞋弯腰将柜子里的衣服拿出,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林州一睁眼就看见一短头发的女生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在他床尾走过,“梁溪?” 脚步一顿,梁溪扭头:“你也来了啊?” 她和林州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了? 梁溪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但这并不妨碍她抱着衣服拉开在林州病床旁的凳子坐下,“你也醒了?” “不然呢?”林州揉了揉发酸的脑袋,好像睡得有点久,“我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梁溪故意:“不知道啊,或许是……鬼送你来的。” “鬼?!” 她的话霎时让他勾起回忆,那青灰色的脸,绿的跟水草似的眼睛,惨白的手,还有不断回响在脑海的水声…… 林州心跳的快,“你看见……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梁溪目光定定,等着林州接下来的答案。 林州回想起就后怕,“鬼,那海里有鬼!” 还真的是。 梁溪微微点头,“然后呢?还看见什么了?” “忘了……”林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些许片段,“你是不是……” 梁溪不确定林州是否看见自己使用道术扭曲海水,立马阻断他的话:“不是!” 由于梁溪声音过大,林州一下子就被吓住,吱都不敢吱一声,只是用眼睛看着梁溪,脑海里不断将梁溪的模样和记忆里的片段做对比。 真的好像好像…… 他隐约记得昏迷前有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慢慢靠近他,还将他身旁的水抽离掉,明明是在海底,却没有水靠近。 隐隐约约,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沁人心鼻的味道,就像是……薰衣草! 林州嘴巴动了动,道:“你用……” “咔哒——” 门突然被扭开,梁溪和林州扭头看向门外,开门的是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男人。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套碎花衬衫和花中裤,就差脸上戴着副墨镜;另外一个体型微胖,留着胡子,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你们好。” 率先开口的是银发男子,梁溪分的清楚情况,就算这银发男人长的很帅,但她还是忍住了不盯着他看。 梁溪微微点头:“你好。” 这男人的声音好像就是说“敕”的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们救了自己和林州。 银发男人看林州和梁溪盯着自己,像狐狸似的眯眼笑了笑:“别那么紧张,我救了你们。” 林州面露怀疑:“你,救了我们?” 梁溪适时惊讶,她瞪大眼睛用手捂住嘴巴:“可是我们看见了海水里面有……有那种东西呢!” 林州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海水里的水鬼我和梁溪可是都看见了的!难不成你们是捉鬼的?” 一想到这些人会捉鬼,也不是不能相信。 梁溪补充:“对啊,你们会抓鬼吗?” “不会。”微胖的男人忽然开口,他本来是打算袖手旁观的,好端端来这地方旅个游,被突然出现的水鬼扰了兴致不说,还要救人。 他瞥了一眼银发男人和花衬衫男人:“你们缺氧太久脑子产生幻觉导致的。” “可是我清清楚楚看到有一只惨白的手抓住我脚踝,说要拿我做替身!”梁溪音量忽然拔高,她站起身走向银发男人,“这不是错觉吧?” “不是。”银发男人摇头。 微胖男人瞪大眼睛,他们的身份说出去只怕别人会拿他们当做神经病,他在搞什么? 微胖男人用胳膊撞了撞银发男人:“朗斯你在搞什么?” 银发朗斯笑了笑,给了微胖男人一个安定的眼神,“我有自己的打算。” 扭头,朗斯看向梁溪,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我是朗斯。” 梁溪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抿唇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梁溪。” “是我们帮你们赶走了水鬼,”朗斯说话很有意思,“躺床上的那个,你叫什么?” “林州。” 花衬衫惊讶:“我去,这外国人中文说的不错啊。” 林州不好意思:“我是本国人,混血。” 没意思,花衬衫撇嘴扬眉随便“哦”了一句。 第3章清洁者 “朗斯,差不多了没啊?”花衬衫有点不耐烦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四十五左右。 朗斯注意到了花衬衫低头看时间的动作,“我来这里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你们醒没有,顺便认识一下。” 最后一句话朗斯特地看了一眼梁溪,总觉得她有种魔力,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漂亮。 花衬衫微微挑眉,他看了看梁溪,又看了朗斯。 “嗨,春天真是个万物复苏的好季节。” 微胖男人好像也懂了:“确实,万物复苏。” 朗斯知道他们在调侃自己,“有缘再会。” “拜拜。”梁溪可不想再会。 朗斯看向微胖男人和花衬衫:“走吧。” “好嘞。”花衬衫贼兮兮的笑了笑,故意走近梁溪将手搭在梁溪肩膀,“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呗?” 林州突然顿住面部表情,花衬衫身上的味道不就是薰衣草香?! 看来还真是他们救了自己。 林州现在心里完全没了对救他的人有什么想法了,救他的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想法。 梁溪拍掉花衬衫的手臂往旁边退了一步,坐回了起先的位置:“手机放酒店里了。” “啧,没意思。”看来红娘是当不成了,花衬衫瞥了瞥嘴。 朗斯回头:“不是赶着吃饭?” 花衬衫无奈,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梁溪似乎能感受到地震。 等她确认他们都离开后,梁溪继续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啊?”林州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摊咸鱼,一会儿翻这面晒一晒,一会儿这边也是晾一晾,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梁溪微微点头:“我先走了。” “那我呢?” “医院有饭,打完点滴自己回来。” “绝情!” 这里是医院不是大海,那玩意儿应该不会来这的吧? 想是这么想,猛男林州却悄悄把脚缩进了被窝。 梁溪回到酒店后洗了个澡重新换了套衣服,坐在敞亮的一楼客厅,她脑子混乱无比。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冲浪”“水鬼”“敕”“医院”“护士”“银发、花衬衫、微胖男人”,然后用剪头标注过程。 分开来说可能是偶然,合起来就是明晃晃的答案,梁溪单手杵着下巴,眼神透着迷茫。 桌面放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梁溪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姐姐,遂接起电话:“喂,姐。” “怎么样啊?我今天才看见你发给我的消息,怎么跑到蒲草镇去了?” 梁溪有个比她大一岁的亲姐姐,名为梁月,开了一个快餐店,生意还算过得去。 “蒲草镇风景挺好的,帅哥也挺多的。”梁溪没注意到梁月话里的“怎么跑到蒲草镇去了”,只回答了前面的话。 梁月点头,拿着笔将待会要送的外卖标记好放在取餐桌,“注意安全,玩的差不多就回来啊,我不在你身边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没?虽然说有林州在,但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靠谱的,你……” 梁溪敷衍点头,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知道了知道了,欸,姐,我在海边看见了……” 话戛然而止,梁溪不确定她姐会不会斥责她,从父亲去世后她们姐妹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对梁氏道术闭嘴不谈,现在说起水鬼的事情,姐姐肯定会以为她还在练习。 梁溪抿了一下嘴唇,换了一个话题:“看见了好多帅哥,什么时候姐才有空和我一起去旅游啊?和林州的旅途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至极!” 本来梁溪说前半段话的时候梁月心都提起来了,听她说完才松了一口气,蒲草镇有古怪的事情很少人知道,还以为小溪是遇到了,吓她一跳。 将最后一张单子填好贴在可降解塑料袋上后,梁月道:“天天看帅哥怎么不见你找个男朋友?好了,我待会儿还要送外卖,你好好玩,遇到什么都跟我讲一讲。” “姐姐是老板怎么还要送外卖啊?”梁溪搞不懂,还没聊的几分钟就要挂电话心情很不爽,“那姐姐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好,你也是。” “嗯。” 手机屏幕突然变黑,梁溪又陷入了安静,桌上的白纸写的东西让她心烦意乱,目光触及放在一旁的平板,她才想起稿子还没画。 梁溪一直都背着她姐姐在画漫画,只因为她画的漫画是恐怖漫画,还用了一些关于梁氏道术,虽然很隐秘,但学过梁氏道术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打开,上面还有没画完的稿子,梁溪叹了一口气:“生活不易,赚钱困难,兢兢业业打工人。” 第4章您随意 林州在医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自己看见的是非人类的东西,还有梁溪的态度,越看越是奇奇怪怪。 他打完点滴后回到了酒店,梁溪已然入睡,他也悄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明天和梁溪好好聊一聊。 不管怎么说梁溪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信任还是有的。 梁溪起的比他还早,十点钟就不见了人影。 “我去吃东西了,你自己玩吧。” 拿起桌上的黄色纸条,林州目光沉沉。 正当他准备把纸条丢掉时,他看到了窗外的情形,梁溪拿着冲浪板慢慢沿着海边走。 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梁溪居然又去。 林州抿着唇角眼睛紧紧的盯着梁溪,他最是胆小,但好奇心却比以往来的浓厚。 心中的疑惑像是一根刺,扎得他难受无比。 梁溪站在岸边看着远处的与天相连的海岸线,不管水鬼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在这里,就冲昨天它们找自己当替身这事儿也必须了结。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镯,尔后慢慢走入海水。 “梁溪!” 林州的声音特别好辨认,梁溪没有回头看他,继续拿着冲浪板往里走,等海水没过腰的时候,梁溪才跳上冲浪板。 “离我远一点。” 她没时间照顾林州。 林州后退好几步,她看着心情不好。 可如果梁溪在海里又遇到水鬼,那他可没办法和梁月姐交待。 想着,他开始移动视线在周围寻找可以靠近梁溪的东西,奈何这时间点的人大部分聚集在海边拍照、玩水和晒太阳,鲜少有玩水上摩托、冲浪板之类的。 林州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一头扎入水里,游泳跟上梁溪。 海面相比于上次平静不少,梁溪俯在冲浪板仰着头看着跌宕起伏的海浪。 “那股味道怎么没了……” 梁溪深吸一口气,林州霎时从海里冲出,海水猛然灌入梁溪口鼻,可谓是咸透了。 林州也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想给你个惊喜来着,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没事。”梁溪抿唇微笑一脸牵强,“但林州你能不能赶快上岸?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很认真。”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能不能让我帮你?” 她斜睨前方,微微侧着头:“帮我做什么?我在玩冲浪还用你帮?你不走下次别想和我一起旅游了啊!” 梁溪本意是让林州知难而退。 林州就没有这想法:“我们两个人好过你一个,梁溪你就带我呗?” 梁溪讶然:“你不怕?” 经历上次溺水事件后他居然越挫越勇。 这事儿可由不得他,梁溪最讨厌麻烦,而林州恰恰是这个麻烦,她还不想将自己会道术的事情暴露出来。 她咽了下口水,嘴里还是咸苦咸苦的海水味,“赶……” “说不准我能帮你呢,反正你也想知道水鬼的事情不是吗?” 林州这句话说到梁溪心里去了,她就是想知道水鬼的事情所以才会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 思索再三,梁溪微微扯了扯嘴角:“生死有命,您随意。” 话都说到这里,他要做什么就做吧。 梁溪认为她尽到自己本分了,也没有那么多的义务去劝阻。 知其难而上者,勇也。 顶多敬他是一条汉子! 林州见梁溪妥协,立马将手搭在梁溪冲浪板上,单靠自己力气在海水直立还是挺耗体力的。 梁溪没意见,也没时间耽误。 眼下临近中午,太阳移至正中间,猩红的太阳从上空直射梁溪心里一阵烦躁。 林州见梁溪没有动作,迫不及待等着她的下一步:“就在这里等着水鬼吗?不做点什么?我们要不要搞点诱饵之类的,干巴巴的等什么时候才……” “你那么会就自己上。” 一大男人叽叽歪歪跟个八婆一样,梁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在它的衔接处焊着两个银色铃铛。 她晃了晃,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吧,上岸。” 水鬼不会出现了。 梁溪伸手泼了些海水淋在皮肤上缓解温度,兴许上次那些人把水鬼都杀完了,或者水鬼害怕以至于避避风头。 不论何种原因,今日应该遇不到水鬼。 林州听完梁溪的话立马表演五官扭曲:“就这么走不等水鬼了?” 在海水里晒了那么久的太阳,说走就走? 林州试图挽救一下梁溪的决定“我们再等等吧?可能没到吃……唔……唔……” 危险来的猝不及防,林州整个人一下就消失在了海面。 梁溪微微惊讶,随即纵身跳入海里,戴上挂在头上的护目镜,海水里的景象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们所在方位水深约估有四、五米左右,可见度很低,但还是能看见颜色鲜艳的珊瑚群。 梁溪左右看了一圈,刚刚在旁边的林州被海水隐藏,一时之间竟寻不到他的身影。 “叮铃——叮铃——叮铃——” 梁溪使劲晃动手腕,方才不响的铃铛此刻声音极大,犹如在空荡的山谷,回声经久不息。 林州听到铃铛的声音愣了一下,但他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反应。 心心念念来海里找水鬼,等见到的时候才知道找水鬼的想法有多晦气。 人还是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不必寻求这些冒险的事情去自讨苦吃。 随着身体不断下坠,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林州紧闭双眼,试图放松身体,可缺氧已然让他脑袋似要炸开一般极其难受。 梁溪,救我—— “呼——呼——呼——” 海面,梁溪一接触到上方的新鲜空气立马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她憋不了太久,但林州这蠢货还在下边。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再带林州旅游她就是猪! 大声吐槽一句,梁溪又戴着眼镜潜入海里,虽然她能扭曲海水空间,但这空间持续时间不长,顶多七、八分钟,找不到卡尔森她是不会轻易动用这项能力的。 林州几近昏厥,若不是平常在游泳馆练习憋气,怕撑不到现在。 肺部被海水挤压,加之脑袋时不时传来炸裂感,他觉得要撑不住。 后悔,当事人心里极度后悔! 第5章我就一画画的 找到了—— 和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是个女水鬼,只有一个。 梁溪晃动手腕,顺利将海水开辟出一个无水空间。 她先是掰下一根珊瑚,尔后咬破指尖。 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让血稳稳当当的在珊瑚上停留,印了一道符隶。 “敕!” 以珊瑚做匕首,她迅速往水鬼手背上刺去,水鬼吃痛,放开林州后瞬间隐藏在了海水里。 还挺会躲! 梁溪冷笑,趁机将林州拉进空间,她拿着方才折下珊瑚仔细观察四周。 不论如何,这女水鬼她势必抓住,生或死! “我的天——” 林州惊呆了,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梁溪在海底开辟出的一方空间。 梁溪搞得什么东西?! 海面,平静无浪,海岸线与天相接一碧无霞,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整体。 海里,少女沉在水里,周边海水与之避开。 梁溪深吸一口气,摇晃手腕,铃铛伴随着海水声响得很有规律。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恶鬼敢当——急急如律令,敕!” 口诀一出,周边海水翻滚,四面八方的海水汇聚于一条巨大的水色长龙。 水龙藏于海底,绕着水底的珊瑚群兜了好几圈,最后立于中间,歪着头打量某处。 它眯起眼睛,长须跟随海底水的推力上下浮动。 发现了! 水龙咧嘴开心的笑了笑,眼神忽然从迷茫、疑惑,尔后变得凶狠起来。 梁溪见水龙锁定目标后嘴唇微微一勾,眼里满是得意。 找到了! 翻身一跃,她便隐身于水龙之间,持着珊瑚利器于水龙并冲。 躲在珊瑚礁的水鬼趴在角落看着水龙屏住呼吸。 她居然术法如此厉害! 不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水鬼提起一口气,转身就要逃跑。 水龙速度很快,它与大海相融,与风同行,与人为伴。 梁溪勾唇笑了起来,嘴唇微动:“吾令以命,敕——” 一击即中,水鬼化为灰烬,海水一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杀成功! 海面上的水纹波动越来越近,她当机立断,将方才随手掰断的珊瑚利器丢在海里,尔后冒出海面。 眉头一皱,嘴巴一张,呼救张口就来:“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林州看着在自己身旁挣扎、呼救的梁溪有些诧异,她那么厉害还需要救,刚刚不会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梁溪不理会身边人诧异的眼神,继续用脚在水里打转,手微微朝上招呼着。 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梁溪心里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一个星期前她还对这里会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不惜花费多年来的积蓄来此度过毕业旅行,一转眼进了趟医院不说还遇上了水鬼,眼下可能还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梁溪心有悔啊! 她最后悔的是不该因为姐姐的意见,所以同意林州让他尾随自己来此。 更不该心里气愤探寻水鬼为何在此。 最不该的,就是使用道术! 林州看梁溪表情变来变去,大概知道她心里变化。 第一次遇到水鬼的时候他就发现梁溪的古怪之处,如今倒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林州:“水鬼被你杀死了吗?” 梁溪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屎?你在海里拉屎了?拉就拉了呗还告诉我,丢脸不你?” 林州愣住,他将视线挪到梁溪眼睛,想反驳,却给她眼睛瞳孔的颜色给吸引住了目光。 她眼睛很漂亮,瞳孔是浅茶色,跟她人一样。 林州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想骗我,你可是都暴露了!” 梁溪不屑一笑:“暴露什么暴露?我就一画画的。” 只要不承认,他还能把她怎么着? “画画的?” 林州挪开目光。 梁溪做什么的他不清楚,但他相信梁溪,兴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梁溪,有人来了……” 远处一艘快艇驾浪而来,还是熟人。 梁溪不由得提高警惕,“管好你的嘴巴。” 林州微不可闻轻轻扬眉,他不是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快艇上的三人各有各的特点,一个穿着白上衣配浅蓝色中裤,一个穿着印着椰子图案的花衬衫,还有一个微胖的男人,穿的也是中规中矩。 梁溪眯着眼睛停止招手,静静待在海里。 朗斯站在船头,左手自然垂落在一侧,右手插进裤兜。 他就知道梁溪一定会再过来,果然。 “需要帮忙吗?” 梁溪和林州都专注于朗斯三人所在的快艇,以至于完全不知道他们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辆摩托艇。 梁溪扭头,那人在的地方正中太阳,除了十分刺眼的阳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喜欢和朗斯那群人接触,总让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梁溪伸手:“要。” “好。”男人声音难掩笑意。 他伸出沾着海水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梁溪的手。 她有注意到男人手腕上有个红色的月牙胎记,很特别。 林州懵了,看梁溪坐在摩托艇上并双手抓住摩托艇后方的铁栏,他愤愤不平:“那我呢?” 梁溪:“喏,他们也到了。” 她伸手指了指,尔后压低声音:“我们走吧?” “要不要体验一下驰骋海洋的感觉。” “好啊。” 只要摆脱麻烦鬼林州和给她危险的感觉到朗斯一伙人,做什么都好。 见她同意,男人嘴角的笑再也掩饰不住了:“你不怕我把你丢海里?” 梁溪眯眼笑,原本抓住后方铁栏的手转移到了男人腰间,她紧紧的捏着男人身上的救生衣:“大哥,我不是善茬。” “那我们……冲!” 说冲就冲,梁溪差点抓不住,鼻子险些就要撞到男人背上,幸好抓紧了。 她扭头看着还待在海里的林州,得意一笑。 拜拜了您嘞! 林州懵掉了:“你不管我了吗?梁溪!” 他要告诉梁月姐听! 一定要告诉梁月姐!!! 朗斯本意是要见梁溪,但她已经跟别人走了,那这人救和不救都是一样的。 他在船板上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走近船舱拿出一杆鱼竿,套上鱼饵,便原地钓起了鱼。 花衬衫瞥了瞥嘴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给林州放下楼梯,“赶快上来,我可不想钓大鱼。” 林州尴尬,“不用了,我可以游回去。” 话别说的太满,林州刚说完这句话脚就不听使唤的抽起筋来。 等他猝不及防咽了好大一口海水齁的他头脑发昏后,连忙扒住楼梯:“我看跟你们钓鱼也挺好的。” 朗斯不语,低头看着鱼竿。 海底动静他自然是感受不到,但这里残余的气味已经彰显出了一切。 梁溪,定然会道术! 第6章我乐于助人 他开摩托艇的速度很快,梁溪能感受到海风扑打到脸上的感觉,她眯着眼睛看着周围,原先波澜不惊的海面此刻跌宕起伏。 “你为什么要帮我?” 梁溪的话问的突然,他手指有些僵硬。 正当她以为男人不会说话的时候,只听:“我乐于助人。” 他还没勇气告诉梁溪为什么,梁溪也不勉强。 她抿唇微笑,缓缓点头:“那还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吗? 男人被梁溪逗乐了:“谢谢,你也是好孩子。” 梁溪哭笑不得:“这头衔没必要让来让去的。” 男人笑,加快摩托艇的速度将梁溪送到岸边,“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带你一直驰骋海洋。” 梁溪回答肯定:“不可能。” 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是熟人也不可能一直做同一件事。 等他将摩托艇停在岸边,梁溪才从摩托艇上下来,她脚踩着软沙和海水,侧身看他。 男人长相一眼看上去会让人产生一种温润如玉的想法,再看时会发现男人眉眼间写着坚定,很特别,跟她看过的所有帅哥的面容都不一样。 他很特别。 梁溪莞尔一笑,“谢谢,再会。” 说完,她转身就走。 男人目视她走到沙滩,真当他们的距离逐渐拉开,大概有十米远的时候,他道:“梁溪——” 梁溪心猛然一惊,回头:“啊?” 他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闪过,随即被推翻。 或许是林州叫她的时候被他听见了。 “我喜欢你!” 男人声音很大,沙滩上活动的游客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其中也包括某个悠哉悠哉喝着椰子、晒着太阳的长卷发女人。 她摘下太阳镜,身上盖着的浴巾猛然滑落:“你神经病吧?” 梁溪笑,大声回应:“我也是。” 她也是挺喜欢他的,更确切地说好感多一点。 再次回头,梁溪大步大步走的干净利落。 俨然不知男人接下来所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一场轩然大波。 蒲草镇度假酒店六楼,梁溪洗了个热水澡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她发尖淌着水,但没有要吹干头发的想法。 在她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很空,只放这一张纸和一部手机。 梁溪盯着纸上的字若有所思,上面是她进入蒲草镇后所发生的事情。 “太疯狂,太疯狂了,梁溪你真绝啊……” 她出身八大世家之一的梁氏道术一族,因为父亲死亡,加之族人对他们冷言冷语,便和姐姐搬离聚集地。 搬离后,姐姐梁月对于道术的事情闭口不谈,梁溪以为姐姐是因为怕暴露梁氏族人的身份和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所以才不使用道术。 这似乎成了两姐妹不约而同的一件事。 六年了,梁溪表面一直在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但背地里一直偷偷练习。 她很喜欢捉鬼,这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也给她平静的生活增添了一种趣味。 但背地用和偷偷用是不一样的,以前她从来没使用过铃铛术。 以手镯作为术底,以手决加以辅助,以口诀为之驱动,这便是铃铛术。 她和姐姐的铃铛是子母铃,言简意赅,只要她使用铃铛术,姐姐便会发现。 梁溪视线挪到纸旁放着的手机,估摸着姐姐的电话什么时候会打来,然而,等了一夜也没等到熟悉的暴躁如雷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难道姐姐没感觉铃铛有异样? 不应该啊,除非子母铃的感应消失,否则不会感受不到的。 梁溪眉头紧皱,指甲末端都快扣掉了也没想到个所以然来。 晨起的阳光透过纱窗从外涌进,梁溪微微睁开眼朝窗外看去。 天亮了。 她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个翻身便拿起手机:“怎么还没打电话过来。” 梁溪心觉古怪,自己拨电话过去,电话一拨过去就通:“姐?” “怎么了?”梁月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身侧放着一个垃圾桶,桶里有染血的棉花。 梁溪对此一概不知:“没什么,就跟你问个好。” “问什么好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怎么了?”梁月抿唇笑了笑,用左手把桌子上的酒精、棉签、棉花还有纱布整理好放进箱子,“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姐姐真的没有察觉到铃铛的异样? 梁溪咬着下唇仔细想了想,然后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还有几天呢。姐你去忙吧,我要去吃早餐了,拜拜。” “嗯,拜……”梁月话还没说完电话那一侧便没了声音。 她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眼里透着一股凌厉之色,今晚一定要把它解决掉! 梁溪挂了电话后松了一口气,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尔后回房间换衣服。 既然水鬼的事情已经解决,也是时候放松放松心情了! 蒲草镇芳草园的中心商业区 这里四通八达,条条道路售卖的东西都不一样,以芳草园的克塔斯酒店为原点,分为九大类型售卖。 从正东方向开始,分别是美食、服装、饰品、美妆、美发、古玩、美容、百货、游戏城等,九条路到将头又连为一条路,这条路和九条路以售卖类型命名的不一样,其名为龙蛇路,什么都卖。 一处僻静的角落,朗斯拿着手机云点单,花衬衫顾璇毅则是和微胖男人陈一语聊起了天。 “没意思,你这一天天的整的跟块雕塑似的,咋滴,对我不满意还是对朗斯不满意啊?” 顾璇毅是故意这样说的。 他知道陈一语对朗斯之前让他们救人不开心,但人就在那里,总不能放任他们在水里挣扎,直至死亡吧? 陈一语不说话,斜视一眼顾璇毅后继续绷着脸。 顾璇毅无视陈一语对自己轻蔑的态度,继续道:“那我问你,我们清洁者组织的宗旨是什么?” 陈一语不耐烦:“清理有害垃圾,做好垃圾分类。” 顾璇毅认可的点头,道:“那玩意儿算不算有害垃圾?” 这是要和自己扯东扯西呢。 陈一语顿时明白顾璇毅要说什么了,反驳道:“现在不是在组织里,也不是执行任务。” 顾璇毅放弃抵抗,“没意思,你这人真没意思!” 多费口舌说这些没意思的话还不如看朗斯点什么好吃的,“点完了吗?今天吃什么?” 朗斯看着手机屏幕点下付款:“河豚鱼和田鸡。” 一个气鼓鼓,一个呱呱呱,绝配!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有仇,逮着机会就嚷嚷。 朗斯放下手机,手指轻扣桌面:“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第7章杨霁野 查的事情? 梁溪一早就来了芳草园找吃的,刚坐下不久就瞥到朗斯一伙人。 她对于他们身份背景很好奇,想也没想就躲起来。 这会听朗斯说的这话,心里顿时拉起了警报。 她就知道他们有古怪! 朗斯知道梁溪在,在清洁者组织那么多年他的敏锐度早就训练出来了。 但他丝毫没有要戳穿梁溪的意思。 想听就听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陈一语摇头:“我打了个申请,看看协会那边有没有办法调查了。” 水鬼出现的突然,先前他们来这也是为了度假,顺带解决沟杨村的事情。 水鬼一事遇到那就要解决,届时索取报酬就好。 朗斯了然,协会插手这事的话那就会简单很多。 服务员送餐也快,一个盘子端着四碗牛肉面和一只白切鸡就上来了:“请慢用。” 吃的这么好啊…… 梁溪瞥了一眼他们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碗皮蛋瘦肉粥,索然无味。 朗斯注意到了梁溪的动作,抿唇笑了笑,起身,他走向梁溪:“梁小姐,一起吗?” “不用,我吃好了。”梁溪笑着微微点头,起身就要离开,却装上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没事。”来者微微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梁溪对他没有印象:“你是?” 但声音挺眼熟,抬头这人俨然是昨日开摩托艇的那个。 梁溪更不好意思了:“哦哦哦,你是那个谁。” 男人不在意,“杨霁野。杨树的杨,风光霁月的霁,野蛮的野。” 梁溪笑笑:“梁溪。” 乍一听会觉得是个酷酷男孩,但看他面容又觉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网推诚不欺我,蒲草镇真的多帅哥! “我知道你。”杨霁野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小月牙似的。 废话,能不知道吗,都叫我名字好几次了。 梁溪自以为杨霁野说的知道是指知道她的名字,全然不知杨霁野所说的知道是另外一个意思。 朗斯站在一旁,先前的笑容此刻恢复了平静,“梁溪,一起吃点吧,面都给你点好了。” “不了,我真的饱了,谢谢你的好意。”对于不熟悉的人梁溪说话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朗斯这伙人她虽然很感兴趣,但也十分清楚要拉开距离。 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林州也是来觅食的,“朗斯你们也在啊?梁溪早啊!” 他十分自来熟的坐在了朗斯刚刚坐着的位置,“你们不吃吗?” “阿野你怎么又乱跑了?”杨霁野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卷发画着大红唇的女人,她熟练的把手里白色的鸭舌帽给杨霁野戴上,尔后是口罩,“走吧,我给你安排好包厢了。” 女人赵静雅是杨霁野的经纪人,负责杨霁野日常起居、行程安排。 由于昨天杨霁野和梁溪走的太近,共骑海上摩托艇被有心人发到网上引发热搜,这次她可要将杨霁野看住了。 杨霁野不乐意,他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张嘴就来:“我不饿。” “不饿?刚刚还嚷着吃米粉,现在你告诉我你不饿?”赵静雅扭头看向四周,视线定格在了梁溪身上。 没记错的话昨天和阿野一起上热搜的女生就是她吧? 赵静雅神情变化的快,不过一瞬间脸上就染了笑意:“你是阿野的朋友?” 梁溪摇头:“不是,刚认识。” 和家人一起旅游啊? 真好! 梁溪想了想,补了一句:“阿姨好。” 杨霁野憋不住一下就笑了,“她不是我妈,是我经纪人。” 经纪人…… 这么说来杨霁野身份可能是娱乐圈里的? 梁溪后退一步,她可不想成为某个事件的女主角,“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朗斯看了很久了,他拉住梁溪,兀自带她坐下,“吃面吧。” 杨霁野默不作声,好不容易重新遇到她,可不能轻易放弃。 他心中了然,遇事不可急。 “走吧。” 梁溪的性格他清楚的不得了,那时候她就是这般模样,三年后也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变。 杨霁野妥协的跟着经纪人转身离开,正当他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梁溪手机突然响起。 “风啊,风啊,风啊——” “你能帮我告诉她吗?” “那蒲草镇的月亮和别处的风景——” …… 这铃声来得及时啊! 梁溪心中雀跃,但想到电话另一头是谁便开始慌张起来。 这手机铃声是她给姐姐设置的专属铃声,用的是她喜欢的歌手霁子的《风啊》。 这首歌据说是霁子写给他的初恋的,很有意境的一首歌。 本来手机铃声响没什么,但梁溪尴尬的是他们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就跟她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样。 梁溪尬笑,将手机一划,抬脚就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 杨霁野微微侧脸看着小跑离开的梁溪,脸上满是笑意:“真巧。” 赵静雅不懂:“巧什么?” “我希望的听到这首歌的人听到了我想让她听的,我期望遇到的人正和我相遇,我热衷的一切都在慢慢奔我而来。” 他笑,笑得灿烂,笑得开心。 赵静雅这下明白了杨霁野的意思,她就说这小子平日对谁都绷着一张脸怎么可能突然和一个陌生女人传出绯闻。 这会听他一说,所有的事情顿时清晰了然。 赵静雅笑,拍了拍杨霁野的肩膀:“走吧,我订的是两个小时的包间。” 朗斯耳朵微动,他似乎和梁溪认识很久了,两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 他对很多事情态度都很冷淡,换句话说,他想来都是薄情冷淡之人。 可梁溪就是个意外,只要她一出现,总是能抓住他的目光。 林州跟个吃瓜群众一样,既然梁溪已走,剩下的那碗牛肉面自然而然就归他了。 真好,又省了一顿饭钱。 陈一语好无语:“这是朗斯的面,你饿死鬼投胎吗?” 林州不理会,继续低头猛吃。 倒是陈一语旁边坐着的顾璇毅翻了个白眼,“吃你的吧,管他呢。” 朗斯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要去找梁溪,他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很坚决的想法。 第8章邀请 猝不及防接到姐姐的电话梁溪整个人都是懵的,特别是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急急忙忙找了处空旷少人的地方,这才开口:“姐?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啊?” 梁月面色严肃,她道:“你现在还在蒲草镇吗?” 本来她对于妹妹在蒲草镇旅游是没什么想法的,还巴不得她多玩几天,等她伤好了才回来。 可问题就出在前几分钟前她接收到了一个任务,说是请除灵师去蒲草镇除恶灵。 好巧不巧梁溪就在蒲草镇,她一时半会也赶不过去,所以只得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让梁溪赶快回来。 直说是不可能的。 这不,梁月也不知如何编织一个恰当的谎言:“我这店里忙不过来,你还是抓紧时间回来帮我吧。” “啊?”梁溪迷茫,“可我还没玩够呢……” “我还是不是你亲姐?” “是啊!” “那你要不要帮我?” “诶呦,姐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这个小便利店也就巴掌大的位置,还需要我帮忙?帮什么忙啊我?” 梁溪有话就直说。 她姐那个便利店位于公交站点的位置,哪里需要帮忙,她往那里一坐,什么东西伸手够不着啊? 梁溪以为姐姐是想她了,当即撒娇安抚:“姐姐啊,你是不是想妹妹我啦?这次给你带漂亮的珊瑚,乖乖的啊!” 梁溪挂完电话心慌慌,“姐姐发现了吧?” “应该没有,要发现了肯定不是这个语气。” “可没发现也不会奇奇怪怪的。” 所以姐姐到底是发现还是……没发现? 梁溪自言自语在原地嘀咕,全然不知朗斯何时站在她身后。 朗斯面带微笑,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温和一点:“梁溪……” “唔?”脑子里正聚精会神想事情,猝不及防有人叫自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梁溪跳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有事?” “你知道清洁者吗?” 清洁者…… 梁溪错愕,她一直猜朗斯这帮人是什么来头,这会儿提到清洁者,莫不是他们就是清洁者? 清洁者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为什么成立,里面有多少人,分支机构如何。 关于清洁者这个组织泄露出来的只有神秘,除了知道其等同于除灵师外别无其他。 梁溪来了兴趣:“知道啊……” 朗斯笑容逐渐扩大。 他的直觉没错! 梁溪话锋一转:“你是蒲草镇清洁中心的管理吗?” 朗斯无语,但朗斯不说。 他别过头,微微调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后,道:“你在海里的事情不是秘密,梁溪,我代表清洁者组织B组邀请你加入。” 他伸出手,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梁溪尬笑:“我就一画画的。平日画稿子都忙的不得了,真没时间去打扫卫生。” 朗斯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说证据带给他的直观感受更多一点:“注意卫生,别乱丢垃圾。” 他笑,从口袋掏出一根红色的珊瑚,珊瑚上绕着一丝蓝黑之气。 梁溪一眼就认出来这珊瑚,昨天他居然还潜入海底了。 “我就一画画的。” “画什么?” “恐怖漫画。” “噗嗤——,梁小姐画什么我不感兴趣,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朗斯得意,她慌了,那就代表自己成功了。 他从另外一个口袋掏出一封信函,上面印着一朵梨花。 清洁者的标志就是梨花,含苞待放的梨花。 梁溪对于这个标记最是清楚不过,曾几何时她居然能和最神秘的组织打交道,还被邀请加入。 有点梦幻,但惊吓多一点。 梁溪没接,她知道清洁者组织之庞大,亦知其神秘,更欲探索其中之奥妙。 然而,越是未知危险也就越多。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实在是抽不出空去参加这些清洁活动,朗先生应该清楚,有些东西并不是想就可以的,还望朗先生慎重。” 她拒绝的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感兴趣是真的,不想惹麻烦也是真的。 朗斯愣愣看着梁溪逐渐远去,“呵,居然还有不想加入清洁者的人。” 他看得出梁溪的眼神是渴望的。 朗斯斯文调理的将珊瑚和信封重新揣回口袋,总会有机会的。 梁溪心情复杂,她两只手拎着拖鞋漫步走在沙滩。 清洁者于她而言太神秘了,神秘到她想去了解。 同时她也会害怕,害怕加入后所带来的效应自己会承受不住。 “今天天气不错。” 杨霁野突然出现,两只手学着梁溪的动作与她并肩漫步沙滩。 梁溪兴致泱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尔后继续低头看着脚下的细沙:“还行吧。” 杨霁野嘴唇动动,原本想问梁溪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话到嘴边就换了一句:“你喜欢《风啊》这首歌吗?” “你也喜欢?” 这首歌很冷门,霁子唯一的一首歌。 梁溪抿唇笑了笑,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微风拂过她的短发,将她圆润的耳朵给露了出来。 杨霁野扭头看她,想着要不要给她买个夹子,头发乱吹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是因为听了这首歌所以才来的蒲草镇吗?” “嗯……算是吧。” 梁溪也不知道算不算,这首歌是她当时转学的时候偶然在书店听到的,后来一听就是好多年。 先听的歌,后来的蒲草镇,应该算是吧。 杨霁野更开心了,幸亏当时写了这首歌。 那时他和梁溪同属暮兴一中高中,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故意路过他们班的窗口。 往里头偷偷的看一眼,见到她就会很高兴。 现在她听着自己因为思念她而写下的歌,心里的满足真真实实的让他愉悦很多。 “我三月二十二日在金仓市有演出,你要来吗?” “啊?” 才见了不过三次,这就邀请我去玩了? 梁溪自认为自己魅力没有那么大,她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杨霁野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奈何杨霁野眼里除了局促就是紧张,小手指扣着裤腿,眼神飘忽不定。 “不去。” 第9章算我一个 梁溪说话直接:“杨先生,很感谢你邀请我,但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玩。” “我知道。” 杨霁野声音很小,梁溪没太听清楚。 “怎样才不算是你的陌生人,还望梁小姐指教。” 这句话梁溪听清楚了。 按理说她讲话说的如此直白是个人都会受挫,可杨霁野越挫越勇,隐隐约约有迎难直上的模样让梁溪不由得多看几眼。 真的是几眼,梁溪道:“指教不了。” 她将拖鞋丢下,穿上就往小道走。 杨霁野跟上梁溪:“你不想知道霁子吗?” 这句话就说道梁溪心里去了。 霁子的事情对于梁溪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财富,联想到杨霁野也是娱乐圈里的人,娱乐圈又是一个闭环圈子,她这脚就跟注了水泥一样支楞在原地了。 喜欢一首歌也会喜欢上一个人,梁溪完美诠释。 她转身,扬眉抬头颇为傲娇:“你认识霁子?” 等一下,杨霁野,霁子,这两个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如果杨霁野的霁就是霁子的霁,那重合度就到达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交给运气。 小说桥段看多了,梁溪的联想能力也丰富很多。 杨霁野得意,他赌对了,三步并作两步,提着拖鞋奔向梁溪的他与小孩没什么两样:“想知道就去参加三月二十二日的演出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这件事他筹划了近七年,是时候将成果展示出来了。 遇见梁溪是他意外之外的事情,但以后的事情都会在他的意料之中。 没有意外,只有顺利。 “什么演出?” 那她不是还要买门票了? “门票贵吗?” 贵的话那就算了,看直播也是一样的。 梁溪每问一句心里就想一句,纵有万般不情愿可还是依旧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杨霁野太了解她了,刚开始的初见不过是匆匆一瞥,后来为了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还去买消息,用各种零食收买班长,只因为班长和梁溪高一的时候同过班的朋友。 “将门票收好。” 此事早有预谋。 梁溪抿唇,杨霁野手里的是VIP门票,价值三千九百多。 “你们这行业是不是很赚钱?” 杨霁野哽住,他在想怎么说才不会显得自己很凡尔赛。 梁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很赚钱:“算了,你不……” 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腥臭味,梁溪神情一滞,脸上都变得凝重起来。 水鬼…… 又出现了! 她将门票认真的放到包里,然后交给杨霁野:“帮我保管。” 这海里肯定有什么秘密,否则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水鬼,貌似还杀不尽。 梁溪对这蒲草镇的海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就像两块正负极的磁铁,互相吸引。 越靠近海边,腥臭味就越明显。 梁溪忍不住捏起鼻子,恰没想到撞见朗斯一伙人。 朗斯:“又见面了。” 谁想见? 梁溪放下手,憋了一口气。 若知道就戴口罩好了。 算了,她又不是料事如神。 一大早吃个早餐,结果快中午了还没回得了酒店。 朗斯对梁溪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要不要给我们一起去看看这海里到底有什么?” 他在次发出邀请,梁溪没拒绝:“好巧啊,我画稿子正好没有灵感。感谢好心人。” 梁溪当即坐上了船,海浪汹涌,一波接着一波,船晃的厉害,她连忙抓住边沿,防止摔倒。 陈一语很不爽,“你不问问我们的意见吗?” “嗨呀,小胖你不懂。”顾璇毅朝着他挤眉弄眼,惹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陈一语不想懂,本来他就不是很喜欢梁溪,更确切地说他不喜欢所有女的,她们麻烦又多事,肯定会耽搁他们做事的。 朗斯:“那你有什么意见?” 陈一语不说话了,朗斯的语气听着就很不和善,他继续说无疑是加重朗斯的不和善。 顾璇毅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陈一语黑着脸,心里好不开心。 啧,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总想着反抗,可苗头一旦出现便立即歇火。 没意思。 梁溪趴在船边,她盯着逐渐和海岸拉开距离的船尾,看着不断击打船板的浪花,闻着作呕的腥臭味。 顾璇毅去安慰陈一语了,朗斯站在梁溪身后:“我说的话永远有效。” “说说吧。” 梁溪语气平淡,她仰着头看了眼逐渐阴沉的天,仿佛有下雨的驱使。 海风也变得具有攻击性,完全没了之前柔软舒服的感觉。 朗斯:“如果想加入清洁者,那你要完成编外任务。” “沟杨村有一个恶鬼,按照我们的说法它是个橙色垃圾,有害的垃圾清洁完后需要回收。” 梁溪疑惑:“第二次死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吗?……呃……我漫画都是这么画的。” “不是,还有第三次死亡,我们称之为渡厄。渡厄是我们组织的一条产业链,鬼界那边的说法叫归无。” 渡厄、归无…… 这些她都没听过。 梁溪听得认真,朗斯的话就像是另外一条不知道新世界,里面的奥妙等着她去探索。 “有钱吗?你们清理垃圾的工资高不高?” “看发布任务的人出多少,你可以选择和谁交易,交易者也可以选择任务者。” 跟玩游戏差不多的设定。 联想到最近画不出的手稿,还有未知的领域,梁溪站起身与朗斯对视:“算我一个。” “好。” 朗斯开心,开心到脸上也浮起了笑意。 天慢慢暗了下来,海风渐渐变大,梁溪头发被吹的乱糟糟的,带着咸腻腻的海水黏到脸上。 她从口袋掏出一个橡皮筋随手扎起,眯着眼看着四周。 船在海里孤零零的,下方便是深蓝色的海水,望不到底。 梁溪:“确定好位置了吗?” 这小船压根就行驶不了多远,越往深海,海水的推动就越大,浪也就越大。 若遇到危险,也要很久才能得到救援。 “穿上救生衣先,快到了。”朗斯很有耐心,“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这句话就有意思了,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而不是我认为你能对付。 梁溪抿唇笑笑,接过救生衣,她一边系好带子,一边道:“清理海洋垃圾应该不难吧?况且郎哥哥不是在吗?” 第10章互相试探 追着朗斯一行人到海边,林州看梁溪登上朗斯的船后立马跑回酒店。 他与梁溪从高二到现在认识也有六年多,若不是这次的毕业旅行他还真不知道梁溪身上有这么多秘密。 作为痕迹学优秀学子,林州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由于住宿的酒店是在四楼的复式公寓,梁溪住的是楼上左边的房子,林州一下就找到了门口。 到门口的时候,他手都放在把手上,只要往下一掰,便可以进入梁溪的房间探寻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他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梁溪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他,没必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反而会破坏和梁溪多年来的情谊。 “还是等你告诉我吧。” 人分好人还是坏人从来都不是靠别人定义的,林州的选择才是他的定义。 海水波澜起伏,梁溪蹲在船板,手指浸在海水中仔细感受其中阻力。 朗斯坐在梁溪身后不远的地方,顾璇毅站在朗斯旁边。 顾璇毅至今不明白朗斯为什么对梁溪那么关注,一见钟情是有可能,但这不是朗斯的风格。 “老大,为什么你一定要带着她?” 小胖不喜欢女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老大做这事肯定也明白会得罪小胖。 朗斯扭头看着空旷的海平面:“她很特别。” “特别在哪里?” “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说不行,还得等以后?” 朗斯不说话,将目光放在梁溪身上,起身,走到她旁边:“好听吗?” 偷听被抓到的梁溪一点也不尴尬:“好不好听我不知道,但是……” 她亦是站了起来,两眼与朗斯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和谐,朗斯勾唇笑了笑,正欲开口。 梁溪微微笑,手指用力一甩,指尖上的海水全飞到朗斯脸上:“……我们好像出来的有点久。” “到了。” 朗斯没生气,他淡定的用手指擦拭脸上的水滴。 梁溪倒无所谓,他总离得她很近,打破了社交距离。 这地方的气味确实是最浓的,可眼下有个问题。 梁溪:“水面清澈,海底我就不知道了。话说,遇到垃圾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清理的啊?” 清洁者做的事都是以清理为目的,水鬼是垃圾,还挺新颖。 朗斯扭头看向抛锚停下的小胖陈一语,“潜水服?” 做事自然早有准备,梁溪点头,走到陈一语旁边:“需要帮忙吗?” 她想看看清洁者是怎么运行他们工作的,一是不想暴露身份,二是想看看他们值不值得加入。 “帮我就行。” 朗斯弯腰移开盖子,从船舱拿出两套潜水服后便原地坐下,悠然自得的穿上衣服。 梁溪看看陈一语,又看看朗斯,最后还是选择朗斯。 她随地而坐,将潜水服换上后与朗斯并肩站在船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清理垃圾?” “看你。” 语毕,朗斯纵身一跃,潜入海里。 梁溪紧跟其上。 海底多暗流,趁着有阳光,梁溪打量周边谨防水鬼突袭。 和来之前才想的不一样,虽说在海面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可海水里关于水鬼的半点踪迹都没有,可谓是藏的隐蔽至极。 咬着氧气管没法说话,梁溪朝朗斯比了一个是否要继续往下的手势后,视线停在了朗斯身后的珊瑚群。 虽说海底可视度很低,但她却看清楚了珊瑚群里时不时发着微弱红光的东西。 这是什么? 梁溪手指动了动,她在犹豫。 犹豫是否要与朗斯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朗斯疑惑,他身后是有什么? 犹豫间见朗斯就要转头,梁溪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加快脚游动的速度,一只手揽着朗斯脖子,另外一只手滑动将他带离方才所在的位置。 朗斯看她,她也在看朗斯,最后她指了指上面,示意有事要说。 冒出海面,梁溪摘下氧气管:“这里没垃圾清理,我们还是回去吧。” 朗斯眉毛微扬,感觉梁溪放弃的太快有点不真实:“就这样放弃了?” “我本来对清理垃圾不感兴趣。” 梁溪能感受到那忽闪忽闪的蓝光里所蕴藏的力量,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像是无底深渊,一旦与其对视便会被其钳制住。 水鬼不水鬼已经不是她的在意的问题了,她有一种预感,继续下去会惹来大麻烦。 “祝你平安……” 从医院醒来,护士的话不知为何猛然出现在耳旁,梁溪惊然。 是了,这下说的通了。 护士定然明白自己和林州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护士任职在这定然会明白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定然会知道水鬼的来由。 全部串起来,梁溪从未如此清醒过:“朗先生听我一句劝,海底神秘莫测,非人力可抵。” 她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至于先前被水鬼抓住的仇就这样吧。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若她也出意外,姐姐可就孤零零了。 朗斯不知梁溪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方才她急切带自己上来的表情不似作假。 “你看到了什么?” 没看见什么不可能如此态度。 梁溪深深地看了一眼朗斯,尔后爬上船板。 顾璇毅和陈一语见梁溪爬上来,连忙起身,只见朗斯还待在海水里,一脸愁容,仿佛遇到了很大的挫折。 陈一语自以为梁溪不知好歹与组长吵架,当即便大声喝到:“你想做什么?” “小胖。” 朗斯冲陈一语摇头,手搭在船板就要爬上来。 然而,一只冰冷冷的手猛然抓住其脚腕,手的力道很大,用力一拉,朗斯猝不及防便没入海水中。 事情发生的突然,梁溪反应过来后,处于本能,她第一个跳了下去。 顾璇毅和陈一语丝毫不慌,朗斯的能力他们清楚,没那么容易输给一直水鬼。 与之前水温相比,现在的水温的温度明显低了很多,冰的刺骨。 朗斯挣扎睁眼想看清楚抓自己的是什么,奈何海水变得浑浊不堪,颇有大雾天的气势。 若说他想挣脱开也不是不可以,可水鬼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导致他脚抽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镇静下来。 准确的说,朗斯慌了。 第11章地心之力 来清洁者组织已然有了六年,有过丰厚经验的朗斯在此刻被一个小水鬼给吓到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可事实即为如此。 水鬼出现并非偶然,朗斯奋力挣扎没有半点作用,反而憋气憋得脸红通通的。 道术在水底施展具有局限性,他自认为做不到,就算是尝试也没法子进行。 梁溪审时度势,她先是打量浑浊的海水,尔后小心翼翼的游动。 朗斯被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因为陈一语和顾璇毅也在的缘故,梁溪格外小心不敢露出马脚。 “哗啦——” 从水面冒头,梁溪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枯竭的肺部终于活了过来。 按照设定,现在她应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梁溪扮演角色起来也是尽心尽力:“怎么你们清理垃圾清理成这样?朗先生清理的太认真都不理我呢。”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璇毅和陈一语相视一眼,不确定梁溪说的话蕴藏几分真假。 顾璇毅:“你上上面呆着,我和小胖解决就好。” 陈一语虽是不喜梁溪,但人命关天的事情也容不得他任性:“梁小姐最好快点上来,我和花花就可以解决。” 花花? 梁溪忍俊不禁,原来花衬衫顾璇毅还有个小名叫花花。 不过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再不快点把朗斯就上来他就要嗝屁了。 但是…… 蓦然想起发着蓝色的微光,梁溪乖乖爬山船板。 “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璇毅以朗斯对战最厉害的厉鬼的时间来比对,“下去吧。” 时间不偏不倚,早就换上装备的陈一语朝他点了点头,尔后下水,顾璇毅紧跟其后。 船板霎时只剩下梁溪一人,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只有自己后她不知从哪捏出一张黄符:“天地岐黄,万物有灵,敕!” 她不知道朗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于是用了一道替身术。 口令一下,一个和梁溪一模一样的女人便坐在了梁溪身旁,她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与木偶无异。 “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扑腾——” 因方才记住了大致方位,寻找蓝光所在并不困难。 随着梁溪逐渐靠近,蓝光越发强烈,如同午时烈阳,刺眼非常。 她经验不多,但这蓝光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见过一般。 到底是什么…… 梁溪百思不得其解。 她逐渐靠近,双手似是被控制住一样缓慢伸出。 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动作之后,梁溪缓过神不由得后退一步。 她既想上前去查看,那蓝光究竟是什么,但又害怕自己做出这种举动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思来想去,若再继续耽搁下去,朗斯被他们救出来后,自己若被发现那就大事不妙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猛地冲那蓝光游去。 “这是……” 看那美妙绝伦的蓝光中心发出流光,梁溪愣在原地。 原以为蓝光不过是周边磁场不平所制造出来的投影幻想,那成想居然是地心之力。 地心泄露,周边灵体为之而来汇聚于此,这些都明白了。 梁溪晃动手腕,双眸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既然她发现这件事情源头在什么地方,那便由她来解决吧。 地心之力泄露,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地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梁溪恰巧学过如何封印地心之力的道术。 随着咒语不断加快,手腕也晃动的越来越快,铃铛声伴随着水流声,一阵巨大的蓝光穿透整片海洋。 远在另外一边的梁月似有所感,盯着莫名晃动的手镯若有所思,她就知道梁溪一定不会乖乖听话。 朗斯本该被水鬼拖拽入海底,却不知为何在顾璇毅和陈一语赶到的时候,抓住朗斯脚踝的水鬼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也太奇怪了,它居然就在我们面前消失了!” 将朗斯带上海面的陈一语满腹疑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水鬼为何突然消失。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就算是水鬼突然消失,那也会在原地留下一些痕迹。 可这水鬼消失的彻底,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若不是朗斯脚腕上那手印,他们怕都要以为是他们自己眼花了。 顾璇毅也不明白,但这事情凭空猜测也不行,得等朗斯醒来大家一起分析。 “别说了,先把老大带上去。” 梁溪呆坐在船板,等陈一语和顾璇毅把朗斯带上船板做心脏复苏的时候才动了动:“垃圾清理的怎么样?” 猛然喷出一口水来,朗斯总算是喘过气,睁开双眼,他眼里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朗斯发现自己看不懂梁溪,海里的水鬼对于他而言不过蝼蚁。 他一直没有出手,就是想看看梁溪会怎么做。 没想到他都憋不住气了,梁溪还是没有出现。 若不是自己的两个朋友,此时的他怕是早已葬身海底。 朗斯:“你为什么没有下去?” 梁溪微微笑,眼里却甚是冷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下去?在海底清理垃圾,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朗斯听懂了,“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的邀请一样是有效果。梁溪,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都成这样了,心里还想着要我去加入,朗斯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梁溪怀疑无比,先前对这个组织有多大的兴趣在朗斯的邀请下也变得警惕起来。 她语气坚定:“我对……” 朗斯赶在她拒绝前出声:“你也看见蓝光了吧?” 陈一语和顾璇毅相视一眼,颇为惊讶。 特别是陈一语,反应特别大:“老大,这是组织机密,你……” 朗斯抬眸看向陈一语:“她有权利知道。” 有权利知道? 有哪门子的权利? 陈一语给气笑了,还是第一次知道朗斯居然是这样的人,为了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将最近发现的秘密广而告之,可真是好样的。 “你想说什么?” 梁溪不承认也不否认,那蓝光不就是破碎地表所流露出来的力量吗,可听朗斯的意思,那蓝光不止是地心之力那么简单。 朗斯单手扶地坐了起来:“加入我们吧,就当是……为了你的漫画?” 第12章思考 蒲草镇占地面地很大,能玩的地方屈指可数。 梁溪站在落地窗边俯下方人群,四楼的好处莫过于站的高,看的远。 林州坐在梁溪身后的沙发,两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也不知鼓捣什么。 两人气氛异常沉默,最后是林州憋不过她,率先开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蒲草镇?” 蒲草镇风景美如画不假,夜间灯光秀也很漂亮,可林州心中有万般疑惑,不得到个所以然他是放不下,玩的不畅快的。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都已经毕业了,大哥!反正我以后的工作是画漫画。倒是你,你目前还没有找到工作。你还是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再在这里呆多几天。”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林州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让梁溪自己主动说出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自己主动询问。 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梁溪转身看他,面带微笑走到沙发边上:“想问什么就问呗。” 话是这么说,可梁溪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让林州随意发问的意思。 林州只当不知道她脸上所透露的意思:“你是不是会抓鬼?” 他想了好几天了。 虽然说他现在说的这句话也挺离谱的。 林州坚定的认为当时他们去冲浪的时候,他所看到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 梁溪身上有古怪。 虽说他不想去探寻究竟,不知道个所以然,他心中也十分难熬。 还不如将那些离谱的事情说开。 梁溪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林州你是不是偷看我漫画了?就离谱好吧!” 林州不为所动,像是木头人一样看着梁溪,眼睛都不带砸一下的。 没意思。 笑声戛然而止,梁溪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与林州对视。 “并不是所有的恐怖漫画家都会抓鬼,也不是谁都会和你在这天马行空、想东想西。你还是赶快离开找份工作,省得林叔和陈姨抓你骂,难听。” 语毕,梁溪转身上楼。 兴许是因为心情沉闷,以及被林州戳穿的缘故,梁溪上楼的脚步声都重了不少,似有与地板搏斗之感。 林州坐在沙发,视线一直追随梁溪直至她关上房门。 她慌了,梁溪的慌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林州抿唇笑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沙发,“笃——笃——”的声音极有规律。 蒲草镇中心医院顶楼,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坐在边沿俯视下方,夜间的蒲草镇凉风习习,还带着一股浓郁的青草香。 女人摘下护士帽放在手边,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月亮逐渐从云层逃出,皎洁的月光倏然照到女人脸上,赫然是一片惨白,再一看,那女人额头上方被朱砂画着一道符隶。 在月光的作用下,那符隶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衬得女人的脸更加诡异起来。 “梁溪,祝你平安。” 在房内收拾东西的梁溪若有所感,抬眸看向窗外。 兴许是外头灯光过于刺目,梁溪放下手里的黄色纸符踱步走至窗前。 眺望远方,隐隐约约,她看见一道红光,再一看,又是五颜六色的灯光秀。 “还是赶快完成这些东西吧。” 她微微皱眉,时间紧迫。 “刷啦——” 她将窗帘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梁溪没发现的是,住在她楼下的旅客正站在护栏边喝着鸡尾酒。 杨霁野被经纪人念叨的烦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度数低的酒,一边戴着耳机听着循环了无数遍的录音。 “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是高二(7)班的梁溪,今天我为大家演讲的题目是做一个文明人。众所周知,在这个日新月异……” 他心情不好或是想她的时候都会听这个录音。 像是一个仪式,听了方可安稳。 他第一次见梁溪的时候是在开学的时候,她穿着一条紫色的圆领T恤,站在对面班级的门口。 她很安静,站在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正好奇的打量下方游走的学生、老师,以及家长。 杨霁野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眼睛一旦锁定,从此再也离不开了。 年少的喜欢总是小心翼翼,从高一到高二,再到她后来转学,杨霁野一直把喜欢藏在自己心里,不敢让任何人察觉。 时隔五年零六个月二十四天,他居然在蒲草镇遇见了她,这定然是上天的安排。 想着,杨霁野忍不住笑了出声。 赵静雅坐在杨霁野身后的椅子上整理他明天的行程,冷不丁听见杨霁野的笑声还挺诡异的,特别是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下午一点的时候有一个饮料代言拍摄,下午六点半左右我给你安排了一场试镜,还有……” “试镜?” 杨霁野转身看她,“我是歌手不是演员,为什么要试镜?” “人不能一直待在安乐窝,这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很好的角色,还是男二……” “我不喜欢演戏。”杨霁野拒绝,他一口饮尽手里的鸡尾酒后将瓶子轻轻的丢在垃圾桶,尔后坐在赵静雅对面,“我的演唱会搞的怎么样了?我说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阿野你不要太任性了,虽说你在公司地位很高,可充其次也不过是摇钱树,趁你现在年轻还是多找几条路为好。” 赵静雅良苦用心,她合上电脑,眼睛写满了担忧,“那个梁溪的事情公司已经帮你解决过一次,你演出最好还是按照原本的规划,别再出意外了,懂吗?” 杨霁野无所谓,唱歌对于他而言什么时候都可以,他梦想本来就不是当歌手或是当明星,主要是这场演唱会…… “梁溪很重要。” “能比你未来重要?”赵静雅当杨霁野经纪人也快三年了,这孩子在音乐上的造诣她比谁都清楚,“我也不逼你,你仔细想明白再说吧。” 赵静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将电脑拿起就要回房,刚走一步她突然说道。 “那个女孩也很喜欢霁子。” 那个女孩也很喜欢霁子…… 杨霁野瞳孔一怔,梁溪喜欢霁子他知道,所以…… 心事辗转千回,他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第13章试炼任务 “老大,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你急着走?” “我又没跟你说,我跟老大说。” “没看到老大心情不好吗?再等等又不会耽误你多吃两碗饭!” …… 朗斯双手环抱在胸前,肩膀靠在椰子树,双目无神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那日与梁溪分开后,他们约定在今天见面,并且梁溪保证会给他答复,一个加入、或是不加入清洁者的答复。 朗斯心里头明白无比,梁溪是有些本事的,可本事从哪儿学的就值得深究了。 他不是一定要弄明白梁溪从哪儿学的本事,他感兴趣的是梁溪这个人,不是她学的本事。 梁溪特地来晚就是要看朗斯他们是否诚心邀请自己加入,这会儿抵达后见他们三个人站在树底下便抿唇笑了笑。 “梁溪。” 梁溪一出现朗斯就发现了,他踱步走到梁溪面前,脸上带着微笑:“你想好了吗?” “如你所说,我是个漫画家,加入清洁者可以让我得到我平常得不到的灵感。” “欢迎。”朗斯伸出手。 梁溪伸手轻轻回握,点到即止:“跟我说说试炼任务吧。” “组织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在一起活动的,通常是新人跟老人,通过试炼后的新人会通过《埠曙》这个软件收到申请人的要求,届时可以选择。”朗斯说到这稍微停顿了一下。 现在告诉梁溪这些规则太早,等她加入后再说吧。 想到这朗斯转移了话题,“先说说你吧,想好挑战任务了吗?” 顾璇毅好心安慰:“试炼任务不比正式任务,别紧张。” 陈一语并不认为梁溪能成功,他相信老大的直觉是错的:“害怕就退出,为时不晚。” 梁溪抿唇笑笑,眼里饱含深意:“我是来找灵感的。” 说到这,梁溪手指擦拭了袖口,远处趴在窗口的林州只觉得耳机聒噪无比,隐隐约约自己有耳鸣的趋势。 梁溪不会发现了吧?林州将耳机摘下,拿着望远镜偷偷打量梁溪。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可梁溪越是隐瞒他就越想知道。 现在的林州就像是一个天平,托盘两侧一边是梁溪的秘密,一边是自己的良心。 良心说不可以。 而梁溪的秘密却像是美杜莎头上的毒蛇,时刻引诱她挖寻其中奥妙。 朗斯看了眼顾璇毅和陈一语,尔后继续同梁溪道:“还记得我先前跟你提起过的试炼任务吗?” “你是说关于沟杨村的那个人?” 梁溪有点印象,沟杨村的事情她昨天上网查过了。 据说是村子里的村民时常不见东西,刚开始是家禽,到现在已经发展成小孩失踪案件。 “村民也不是封建迷信的愚民,第一次见到求助的是当地的组织,的调查无果后才想着另辟出路。”朗斯解释道,“经过清洁者调查,沟杨村评判等级为D级,危险系数很低。” 梁溪:“危险系数?” “危险系数从F到3S,由低到高。试炼任务都是由危险系数评判的,正式任务就没有,要注意。” “那我要自己去沟杨村完成,还是由你带我进行任务?”梁溪刚刚有听见朗斯说信任和老人一起行动,所以他是否会跟自己一起进行也是重点。 朗斯点头:“试炼任务我带你,不过算是监督,没多大用处。从B级任务往上才会有人带你一起。” “什么时候开始。” “你认为开始就开始。” 我认为开始就开始…… 梁溪了然,她打开手机,点开搜索,发现沟杨村离这地方也就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车程,“车费报销吗?” “有小票就能。” 偷听的林州一直追随梁溪的动静,看她买票,下意识拿出手机也给自己买,那成想手机信息比他动作都快。 【订单E1866***56,林州先生您已购2月20日G2226次6车C3号蒲草镇14:00-15:45车次,请提前十五分钟抵达蒲草镇动车站。】 梁溪是真的发现了。 林州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她的。 梁溪帮自己订了动车票,想来是要带着他一起去,那继续在这里窥视,也没有什么意义。 从小店快速跑出来到梁溪身旁不过五分钟,林州咧着嘴傻兮兮的朝她笑:“你发现了啊?” “不然呢?”梁溪将袖口上的别针摘下,然后扣在林州衣领上,“傻子!” 陈一语眉毛微微扬起,看着梁溪和林州互动:“你是要带着这男的一起进行试炼任务吗?” “不是,他只是跟着我一起去而已。” 梁溪阻止不了林州,那就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林州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若他把事情告诉姐姐,自己怕是连沟杨村的村牌都看不见。 “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清洁者?”林州跟梁溪不一样,他就一普通人,知道的也就寻常事。 自上回见过水鬼,还有梁溪身上的神奇后,他就开始对这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 他大学学的是机器人应用,学这个专业是因为当时看了一部关于机器人的电影,所以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但是学完之后他便后悔了。 他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机器人,是那部电影。 就像现在,他对于这些未知的东西很感兴趣,想寻求的是一份刺激。 “能不能让我跟梁溪一起参加沟杨村的试炼任务?” 擅长奚落林州的梁溪此刻不吭声,她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林州,尔后看向朗斯,看他怎么回答。 朗斯无所谓,林州加入或者是不加入对于他来说影响不大,他要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梁溪。 “你要去就去吧,至于能不能成看你自己。” 朗斯拍了拍林州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陈一语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溪,正打算说什么却被顾璇毅捂着嘴巴强行拖走。 顾璇毅:“加油。” “谢谢。”礼貌回复,梁溪又将视线放在了林州身上,“你告诉我姐姐了?” “梁月姐还不知道。”林州摇头,“梁溪,我知道你这个人很神秘,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相信你经常和我姐姐告状?” 梁溪冷笑,林州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大嘴巴子了。 她做什么林州都喜欢事无巨细的和姐姐汇报,烦死了。 第14章准备 林州无言以对,他确实经常告状,可这也是出于关心梁溪。 “你不喜欢以后我闭嘴,行吧?” “最好是这样。” 梁溪态度有所缓和,“你一不会画符,二看不见鬼,为什么会想着加入清洁者?” “不知道,就是想。”林州如实相告,“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对一切东西热情只有一半,碰到了就不喜欢了,可我这些天来一直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抓鬼的旅途一定会很新鲜,也会让我时刻保持热情。” “哈,哈哈。好冷的笑话。”还以为他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感情是寻求刺激感啊。 听梁溪嘲笑自己,林州瞪大眼睛很是不服气:“笑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 “等你什么时候组装好你的机器人再跟我说这个吧。” 他自认为自己对机器人没热情,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自己组装机器人时的神情是如此的认真的。 也罢,林州还是太年轻了。 得亏林州没听见梁溪心里这番话,否则就要讽刺梁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个月。 去沟杨村也不是空手去的,度过安检后在候车站等待,有两个戴着口罩的人把两个盒子分别递给了林州和梁溪,等落座后梁溪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寥寥可数,黄纸、毛笔、朱砂以及小册子。 “不会是让我们自己画符吧?” 林州也打开了盒子,幸亏旁边没人,中间也隔着条走道,否则周边的人怕以为他和梁溪两人是神经病。 他翻了翻册子,十页,二十种符咒。 “欸,话说我们是新手,他们不该给我们开个天眼什么的吗?” 梁溪疑惑:“开天眼做什么?” 林州也疑惑,表情比梁溪还要懵:“不开天眼怎么看得见那种东西?” “你怎么觉得一定会碰上那种东西?” “按照推理我一定会碰上的啊,你看水鬼不就是……” 水鬼! 林州幡然醒悟,水鬼他没开天眼就看见了,以此类推他是不是已经开过天眼了?! 看见他脸上浮动着激动的表情,梁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道:“其实我们和鬼怪本来就不生活在同一个纬度。能够碰见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你也不要想着什么时候都能碰见。况且我们处理的这个事情,也没有是明确的说明是关于鬼怪作乱,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还没去你怎么知道是否无关?”林州不认同梁溪的想法,“不过你说的我们和鬼怪不生活在同一个纬度是什么意思啊?” 梁溪科普:“我们生活的是第一维度,鬼怪生活在第二维度。拿一堵墙来比喻,我们与他们隔着一堵墙,除非将墙打破,否则不会碰面。” “以此类推,蒲草镇出现水鬼是因为墙被打破了?” “也能这么说,不过这事儿也就一个意外。” “意外?”林州悻悻地收回了疑惑的神情,他扭头看向窗外。 动车行驶的快,外边的风景浮光掠影不过短短一刹,目光刚触及便转换为下一道风景。 “你搬到我家隔壁都快六年了,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知道你和我不是一类人。” 梁溪不作答。 犹记得刚到惠明市的时候,她和姐姐过的尤为艰苦,要不是靠家族叔叔私底下帮助,怕是连学都上不了。 林州他们家那时生活条件也不好,林爸停职,林妈工资也不高。 林州自以为的一类人大抵是家庭交件都差不多吧。 林州继续道:“不过是不是一类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可以朝着一类人的方向去。” 怎么林州这话越听越越觉得不对劲呢。 得亏她清楚的知道林州这人不适合做情侣,否则这会儿她定要想入非非。 梁溪鼻子皱了皱,“你这话的意思怪怪的。” “怪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林州咧嘴笑了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以后你就是我的战友兼兄弟了,我会代替梁月姐好好照顾你的!” “呵呵,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梁溪情绪不高,林州一说起梁月她就,心脏突突突的直跳。 万一姐姐知道怎么办啊? 越想越紧张,梁溪干脆拿出手机搜索关于“沟杨村”的信息。 刚点开搜索引擎,她蓦然想起一件事:“小孩失踪……” 她昨天查过一遍沟杨村事件的信息,村子刚开始是不见家禽,后来是不见小孩…… 如果仅仅是因为物品、人消失不见的话清洁者不见得会看的上这个任务,并且把它作为新手关。 梁溪合理怀疑沟杨村不过是一个局,一个清洁者设立的局,而任务者便是引入局的人。 可这么说也说不过去啊,清洁者的理念是“清理有害垃圾”。 沟杨村有垃圾才会清理,没垃圾他们也不会搭理。 家禽失踪,小孩失踪。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梁溪越思考越觉得沟杨村太奇怪了,她认为不仅仅是D级试炼任务,里面有着更大的危险。 “你在想什么呢?”林州看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像是唱独角戏一般颇为丰富,便伸出胳膊肘撞了撞,“还有三十分钟就到站了,别发愣了啊。” “任务已经开始,务必留意周边事物。” 梁溪严肃的表情让林州跟着严肃起来,他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不把梁溪说的话当做一回事儿。 还没到沟杨村呢,任务开始的时间不应该现在开始算,要从进入沟杨村开始才对。 梁溪太了解林州了:“不要说我没提醒你,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背符隶了。” 聪明的人,他不就是。 林州微微挑眉,打开朗斯他们给的盒子,拿起毛笔就尴尬了:“只能用毛笔?” 梁溪反讽:“要不用手指?” 行吧,用软趴趴的毛笔也行吧。 林州撅着嘴,手捏毛笔有模有样。 梁溪两手环抱在胸前斜视林州,她倒是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州也是个傻的,朱砂不沾水写的出什么,一粘一写,粉不黏纸,纸不黏粉的,各不相干,风一吹也就这样。 第15章沟杨村事件(1) 一节车厢从蒲草镇驶往沟杨村,留着梨花卷短发的少女眯着眼睛,抿唇笑着。 在她身旁一位蠢笨的少年拿着毛笔一抖一抖,虽说他拿笔姿势极为端正,可写出来的东西如同毛毛虫,蠕动的极有“艺术感。” 梁溪笑得合不拢嘴,林州写的苦大仇深。 “不写了,这东西有什么意思,我就问你这东西有什么意思。” 与纸笔博弈许久的林州终究是忍不住了,他将笔丢回盒内,画错的黄纸随意一揉塞进口袋。 “梁溪你真不够朋友的,净看我笑话!” “不能笑吗?连小孩都知道朱砂蘸水方可写字,你这不是傻子行为自取灭亡吗?” 林州不服气:“我就比小孩还小怎么了?” “哦?是吗?!” 梁溪故作姿态从盒子里拿出毛笔、朱砂和一张黄纸,把塞在座椅前方的水倒出一些在瓶盖,又倒入一些朱砂,两者混着搅拌,一盖子鲜红的朱砂水便制作完成了。 梁溪毛笔字写的极好,下手稳重,笔画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不过两秒一张驱邪符便画成了。 “笨蛋。” 似是炫耀,梁溪拎着未干的纸符特地在林州面前晃荡一圈,然后放入盒内。 林州有苦说不出。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梁溪简直是王者,他却连个青铜都算不上。 “我去趟厕所。” 一阵挫败感由心出发,林州不是好胜心重的人,不过是想到接下来要学的东西很多,心里烦。 可能是准备到站,厕所也没人。 林州反锁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黑色的短发,鼻梁高挺,下颚线锋利流畅,喉结凸出,黄色的T恤衬得他皮肤白皙,俨然是一副帅气的模样。 林州长相优越,这是他打小就知道的事情。 五官优越并不代表他这个人优越。 “好好加油吧,会和她一样优秀的!” 暗戳戳给自己打了个气,林州扭开水龙头,水从下方而流,“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他闭上眼睛伸手接水往脸上一泼。 霎那间背后发凉,冒出冷汗。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林州居然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眼睛紧闭的他站在镜子前,只要一睁眼就能透过镜子看自己身后是否有异样。 他心理素质太差了,害怕已然侵袭他的大脑,动都不敢更何况是睁开眼睛。 睁,不睁? 身后的阴凉感越来越重,脖子上寒毛立起。 林州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诡异的动作多久了,久到两脚发麻。 有些东西一旦你开始相信就会变得疑神疑鬼。 近了,近了! 那种汗毛竖立的感觉更近了。 林州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踌躇无比要不要睁眼的时候,蓦然响起口袋里有方才画的纸符。 纸符! 说那时迟那时快,他手猛然掏出揉捏过的纸符,两只手摊开往身后一丢,便连忙从厕所跑出。 因为他太过于紧张,所以出门的时候也没注意到门口有个人在外头站着。 他低着头,急急忙忙跑回了位置,梁溪坐在了他原本靠窗的位置,而他就坐在了外边靠近走道的位置。 梁溪扭头看他,“你是上厕所还是做贼,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林州喘着粗气,他看着梁溪,想着要不要告诉她。 但又想到梁溪比他厉害,如果这里出现鬼的话梁溪一定会知道,说不准自己这番操作是大惊小怪了。 林州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厕所后,他丢下的纸符逐渐变黑,最后化为灰烬。 “怕到站来不及。” “哦。” 梁溪鼻子动了动,不说话。 怎么林州身上有一股味道? 和网上看的不一样,世间万物发展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还是个小农村的沟杨村此刻发展成了小镇的规模。 站在沟杨动车站外,梁溪撑着伞看向远方。 虽然这里是沟杨村的区域,可真真正正找起来还不算是沟杨村所在的具体位置。 梁溪还在打量周边环境,林州去询问附近的出租车司机沟杨村的方向。 “阿叔,沟杨村怎么走啊?” “这里就是沟杨村啊。”阿叔说话带着本地的口音,有点难分辨其中意思。 好在林州连猜带蒙弄明白了,“这里就是沟杨村吗?阿叔您确定吗?” 阿叔本来说话有一百个肯定的,但林州这么一问给他自己也整懵了:“这里不就是沟杨村吗?” “好的,谢谢。” 沟杨村长这样吗? 林州还是有点怀疑,梁溪也问了一圈,当地人异口同声这里就是沟杨村。 “那我们从那里开始调查?”林州踌躇了一会儿,这里是沟杨村就沟杨村吧,不要耽误太久时间去做没意义的事情。 “再等等。”梁溪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上网查了一下,刚刚在动车上查沟杨村出现的图片和她刚刚查的图片大不相同,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同一部手机,同一个搜索内容,由于时间出现差错导致如今图片也发生差错,说不过去。 怎么也说不过去。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得图片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看了?”林州对这事没印象,“你产生错觉了吧?” “我以为我给你看了。”当时搜索完后沉思了一下的梁溪缓过神了。 林州不知道沟杨村的照片,也就是说只有她自己发现其中问题。 “那你现在拿手机搜索一下。” 梁溪想看看林州手机搜索的和她说搜索的是不是同一张照片,如果真的是这样便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在隐藏沟杨村的事情,至于如何隐藏就是他们的手段问题了。 梁溪和林州没发现的是,有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妇女偷偷把他们的照片拍了下来,发给了别人。 沟杨村的事情本来是个秘密,而这两个外地人却一直打听。 问一个人还没什么,问七八个,十几个那就是大大的问题了。 林州点开搜索引擎,刚要搜索沟杨村却看见迎面走来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色的方框眼镜,胡子刮的干净却给人一种很浑浊的感觉。 这种浑浊不是眼睛看到的浑浊,而是心里感受的浑浊,就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都没办法呼吸了。 第16章沟杨村事件(2) 梁溪和林州的感觉是一样的,但她还闻到一股味道,那味道就像是和……林州去厕所完回来的味道一样,不过他的更浓郁! 他也刚上了厕所? 梁溪虽有敏锐的嗅觉却没有敏锐的直觉。 男人越走越近,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林州下意识躲在梁溪身后。 男人道:“你们好,我是沟杨村旅游局的局长章升景,我看两位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看两位面生? 就算是旅游局局长也不可能面熟沟杨村的所有人吧? 梁溪唇角微微勾起,露出职业假笑:“是啊,有人说沟杨村有原生态小村庄,想着假期太无聊了就说和朋友来这个地方玩一玩,谁想到这里太现代化了。” “有人说?”男人抓住梁溪话里的关键词,“沟杨村宣传不多啊。” “是吗?如果宣传不多那我们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啊?”梁溪笑容满面,连右脸上的小酒窝都露出来了,“章局长,你那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啊?总不能白来一趟,您说是吧?” “哈哈哈哈,确实。”不过聊了几句,章升景就看出了这女孩的伶牙俐齿,不过沟杨村可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 他看看林州,又看看梁溪,道:“我看沟杨村附近的白水镇景观不错,有独特的红树林景区还有温泉,不如麻烦再搭一趟车去白水镇?” “可我今天搭了一天的车太累了,还是改天吧。”梁溪拉着林州袖子,“多谢章局长好意。” 说完,梁溪转身就走,林州紧随其后。 看他们两人拖着行李箱逐渐远离,章升景脸上的笑也沉了下来,爆炸头妇女慢慢走到章升景旁边,一脸愁容。 爆炸头妇女:“他们不会待太久的,你也尽力了。” “走吧。”章升景不想多言,他能做的就是保证在他们离开前不会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走在路上,林州不解道:“为什么旅游局的局长会推荐我们去别的地方旅游?” 都介绍自己是旅游局的局长了,而他们是游客,留在沟杨村不就是增进他们的营业额吗? 连林州都明白的事情梁溪不可能不明白,越是想要他们离开就说明其中的古怪就越大。 梁溪和林州是来这里完成试炼任务的,自然要完成任务才会离开,否则也不会来此走一遭。 “先找个地方歇脚再说吧。” 沟杨村发展是快,可小镇的酒店却没有星级之说,本着有组织报销的心理,梁溪订了两间房,这样个人的隐私能更好的维护。 当然,主要是林州太啰嗦了。 沟杨村的夜晚很安静,和白天人来人往、车流大不相同,窗外的世界静寂的只有昆虫的嘈杂。 都发展成小镇了晚上却如此安静,还是村那就能理解,村里小,家家户户都会顾及周边邻居自觉放低音量。 小镇就不一样了,起码也会出现来自酒吧的音乐声,就算是广场舞也会冒一个。 “也太安静了吧……” 梁溪百思不得其解,沟杨村是到了,可这个沟杨村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 图片突变、小镇的夜晚是安静的,接下来又是什么? 林州那边也很安静,安静到这位猛男都把脚缩回被子里。 为什么这里没有复式公寓啊,和梁溪隔着一堵墙璧也太没安全感了! 沟杨村旅游局,章升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照片若有所思,从上个月到现在已经有九个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后悔了,后悔不听劝阻开发了这块土地,更后悔……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本来孩子失踪就让他头疼无比,眼下还出现了两个外地人,若他们待在这个地方逛逛见没意思离开也就罢了,可他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外地人兴许是听到什么风声特地来这的。 他就一旅游局的局长,没多大的本事,也没多大的能力,除了保护这个秘密就就没其他办法了。 “局长不好了,又有一个小孩不见了!” 还没等他喘口气,外头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激动的推开门,声音急促又带着惊慌。 章升景听到这些东西都麻木了,“地点在哪?” “沟杨村。” 沟杨村,又是沟杨村。 梁溪起的早,早晨的沟杨村又恢复了喧闹嘈杂,她眯着眼掀开窗帘一角,仔细打量下方的人群车辆。 林州起的比梁溪还早,天一透亮他就洗漱完毕,这会儿正在酒店下遛弯呢。 梁溪看着两只手背在身后,走路一摇一摆颇有老头儿风范的林州忍不住笑了笑,没等她笑容展开就瞧见有一个爆炸头妇女鬼鬼祟祟的跟在林州后头。 “有意思,真有意思。” 昨天的章局长怕只是开胃菜,这妇女一定知道其中缘由,就算不知道也会是知情者,否则不会跟着林州的。 想着,梁溪转身拔掉还在充电的手机慢慢拉开窗帘,然后拨通了林州的电话。 “别回头,别紧张,自然点。” “什么?”林州懵掉了,梁溪一大早搞什么? 他起那么早就是想先一步调查,然后给梁溪炫耀自己得到的线索。 可听梁溪这意思是他这边有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跟着你,不要打草惊蛇,你先进酒店搭电梯到三楼,等我。” 梁溪开着免提,把手机丢在床上后开始穿鞋。 林州会意,没有学过表演的他戏精起来也跟梁溪差不多。 “我现在已经进入酒店门口了。你帮我注意那个人有没有跟进来?没有跟进来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一般酒店都会有监控。 林州合理怀疑,那个人没跟进来就是酒店的监控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穿着鞋的动作稍微一愣,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穿了一只鞋的梁溪单脚蹬到窗边,只见跟着林州的爆炸头妇女停在原地,拿着手机像是在给别人发信息。 “她不动了。” “你别下来了。”林州连忙转身。 妇女以为林州要进去便没有提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已经被林州抓住,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第17章沟杨村事件(3) 妇女反应也快,被林州抓住脸上没出现丝毫慌乱的表情,梁溪从窗口往外看,怕林州一人搞不定,穿鞋的动作更快了。 爆炸头妇女眼神冷漠,她挣脱了几下,看林州抓得紧,道:“你这小伙子干嘛呢?欺负我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是不是?再这样我就告诉别人你欺负我了啊!” “阿姨急什么?我就问您几件事,问完我就让您离开。” “啧,你个外地仔能问我什么好事啊?”爆炸头妇女可不傻,她冷笑的看着林州,颇有一副林州轻薄她的动作。 林州也不怕,“还没问呢阿姨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好事,莫非阿姨您……知道些什么?” “救命啊,救命啊,外地仔欺负人了,外地仔欺负人啊!” 她才不管这些,把事情搞砸了指不定她家那口子要怎么奚落她呢,眼下再不离开就大事不妙了! 林州岂会让她轻易离开,“阿姨你说话可是要为自己负责任啊,要不然我可是拉着你去法院好好给我自己讨个公道了啊!” 听到法院妇女顿时不敢乱嚷嚷,她心里清楚,这地方摄像头多的很,也不会有人包庇她,便安静下来。 “你到底想怎样?” “就想问问阿姨知道沟杨村在哪吗?” 沟杨村沟杨村,她就知道这帮外地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茬的! 妇女眼神闪躲,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她又担心家里那口子不开心自己多嘴,只能选择沉默。 林州看她反应不对明白了他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里不是沟杨村,更准确的说,沟杨村不在这,至少不是这。 “阿姨您放心说就是,我们来这里就是帮助你们解决的。” “帮助我们?”妇女讶然,“你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能确定帮助我们?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还是赶快离开吧。” 妇女不愿多言林州也不逼她,循循善诱方为询问手段:“不知沟杨村里边是否有人向外边求救?” 他知道! 妇女瞳孔猛然睁大,连带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惊讶的看着林州。 林州:“村里的孩子还好吗?” 梁溪下来的时候林州已然和妇女谈妥了,这会儿两人坐在酒店门口缄默不语,异常的沉默过分的和谐。 “走吧,阿姨说带我们去沟杨村见村长。” 梁溪懵住:“嗯?” 谈好了? 就下楼的功夫林州解决跟踪的人,并从中套出话? 妇女皱眉看着梁溪和林州,这两个年轻的外地人真的行吗?会不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走吧,我带你们见村长。” 就算不行也得行了,她们村子承受不住,再不出现转机小孩们可就…… 唉…… 梁溪耳朵灵,听见妇女叹气后心里一沉,朗斯他们评判的等级会不会搞错了?他们说的监督是事后监督还是过程监督? 林州就是个新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姐姐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她咬着下唇仔细斟酌,最后伸手扯了扯林州的衣袖,“你画的符隶怎么样了?” “都画完了。” 昨晚实在害怕,他想着盒子里有黄纸符便画了一晚上的符隶。 一夜未睡,画符画到精神抖擞这才下楼逛逛。 林州拍了拍口袋,梁溪目光追随响声发出的地方,只见他两边裤袋鼓鼓的,像是带着钞票出门的富豪。 “注意看我眼色,观察四周,保护自己。” “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林州很不耐烦,她是为自己好他知道,但就是烦了点。 沟杨村分里沟杨村和外沟杨村,起先只有沟杨村,但旅游局局长见此地面积大,擅作主张建设小镇,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带动沟杨村经济发展。 那成想沟杨村底下埋的尽是棺材,动工的时候棺材已经吓走了一批工人,后来村长找局长劝说不要继续。 局长不听,执意动工,不过动的却是周边的土地。 这也就是梁溪他们来到这里后所看到的沟杨村和图片上的沟杨村不一致的原因。 妇女说的悲切:“刚开始小镇建成的时候外地人来的也挺多,谁知道不过两个月就出现了这些事,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梁溪疑惑:“难道没有一点预兆?” “预兆?”妇女摇头,“不见得有什么预兆,就是家里养的鸡不见了,那时候以为有人偷鸡没在意,后来别家的也陆陆续续不见后才觉得不对劲。” 林州问道:“小孩是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上个月初五。”妇女说完后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肯定,“兴许是初八?第一个失踪的小孩不是我们本地人的。” 去内沟杨村路途坎坷,妇女绕了好几条道才道村口,远远看去,村子就像是一座封闭的城,周边围上栅栏,还有人守着。 梁溪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地标牌,上方写着“往前一百米:沟杨村”。 青天白日,这个村子却由内散发一阵寂寥之感,像破败许久的烂房子,若不是妇女语气诚恳,他们都要以为这里是什么荒掉的废墟。 “前面就是了,村长最近心情不好,你们说话注意点。” 什么味道? 梁溪鼻子动了动,她又闻到林州在动车上上完厕所的味道了。 先是林州身上,然后是章局长,再到这沟杨村。 “阿姨,这边有什么臭水沟之类的吗?” 妇女回答得快:“没有。” 她也是个警惕的,梁溪一问也没有臭水沟她就联想到很多个问题。 妇女问:“你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我们这没臭水沟,排水都有地下水管,不过要是闻到什么东西可能是风吹来的味道,别太在意。” “是吗?哈哈哈,这风来的可真有意思。”梁溪抿唇笑笑,眼里饱含深意。 她一定还有事情没说完,或者之前的话都是引他们过来的谎言! 梁溪扭头打量四周,和外边的现代化城镇大不相同,这里荒芜一片,寸草不生,倒是村口那棵柳树生的翠绿,丝毫不受周边影响。 林州目光也停留在了村口的柳树上,这里的土壤那么散,种柳树的那块土壤却是肥沃的黑土。 第18章沟杨村事件(4) 守在村口的人见妇女带着梁溪和林州他们过来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一样。 林州和梁溪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后继续跟着妇女往前走。 村子里的风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梁溪不敢大口呼吸,这里头的味道比外头的味道还重。 “你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 梁溪疑惑抬头,林州闻不到吗? 林州反应过来,上回出现水鬼的时候梁溪也问过这个问题,她问自己有没有闻到腥臭味,那这会儿是什么气味? “是不是出现了?” “出现什……你是说……”梁溪恍然大悟。 是了,每次鬼怪出现的时候自己都会闻到一股气味。 每种鬼怪模样不同,死亡方式不同,闻到的气味亦是不同。 林州的话提醒了她,梁溪轻轻晃动手腕,骤然发现周边的气温下降了一些。 “你在做什么?”妇女猛然回头吓了梁溪一跳。 她也不知道梁溪在做什么,本能让她看着梁溪也就这么做了。 梁溪扬起微笑,一副乖巧模样:“走路走久了,能不能停下来休息休息?” 林州一听,顿时晃动着脚,左踢一下,右踢一下,“是啊,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到啊?感觉走好久了都。” “前面就是了。”妇女眉毛紧皱,也不知道村长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他们真的能帮助到他们吗? 村长是位剃了头的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杵着拐杖,就这么坐在门前柳树下的摇椅上晃着。 梁溪低头看着地板因为村长杵着拐杖晃来晃去的缘故,出现了线条杂乱的划痕。 “坐吧。” 妇女还没开口,村长便闭着眼睛用拐杖随意指了一个方位让他们坐下。 林州回头看了看,还挺巧,那地儿正好有一张长椅子。 “子卉你就回去吧。” “嗯。” 妇女一走,这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梁溪目光停留在村长身上,“你发的求救。”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村长没否认也没承认,“说说你的想法吧。” 梁溪笑了,左腿搭在右腿,悠然自得:“我们能有什么想法,倒是村长您想法应该挺多吧?” “哈哈哈哈,”村长张开眼睛仔细看着梁溪,却依旧躺着:“村里小孩失踪不是我们的本意,还希望你能保护剩下的孩子。” 林州抓住重点:“什么叫小孩失踪不是你们的本意?” 这玩意儿还能控制的不成? 林州发现自己脑子不太够用,失踪不是被发生,而是主动发生? 梁溪关注的重点就不一样了:“村长能给我们什么?” 村长:“你想要什么?” 梁溪:“一个真相。” 章局长本来是打算今天去找梁溪和林州,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劝走离开这个地方的,谁知道他们两个人没一个在酒店。 这地方如同虎中穴,崖中蛇,危险的紧。 “您好,我想问一下能不能给我调个监控?” 沟杨村夜晚比白日热闹,最起码还有人提着电筒巡视来巡视去的。 夜已深,梁溪没有丝毫困意,林州这傻子却睡得跟死猪一样熟。 起先他们是不打算在此留宿的,耐不住村长劝说便留了下来,这会儿留下了梁溪却后悔了,总觉得这地方让她喘不过气,特别是时不时发凉的后颈。 到底都是些什么意思呢,那股臭的跟屎一样的味道从什么来的? 梁溪扭头看着林州,想自己出去看看,但又担心这傻小子不安全。 “不行,我还是想去看看。” 下定决心做的事情解决办法就要容易的多,梁溪蹑手蹑脚从床上起身,尽量不惊动在对床上的林州。 她绕过桌子慢慢走到林州窗边,打算翻他挂在床头上的柜子,还没等她动手就清楚的看到早上看着鼓鼓的裤袋此刻都瘪了。 “林州,林州,你个傻子别睡了!林州——” 符隶不会不见,林州裤袋的符隶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林州实在是困,熬了一天一夜的他朦胧睁开眼,睡眼惺忪的他此刻脑袋还是懵的。 “怎么了?我好困。” “你符隶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呗,我真的好……” 符隶不见了? 梁溪说的是他画了一晚上的符隶吗? 垂死梦中惊坐起大抵就是林州如今的模样,接着光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袋,什么都没摸到就掏出一手的灰。 “什么啊这是?” “村里有鬼,”梁溪压低声音,“不止一个。” 坐在旅游局办公室里的章局长垂头丧气的看着桌子上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照片,联想到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的两个外地人,他的心情就更沮丧了。 “明天就是初五了。”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心情格外烦躁,他不应该开发这块土地,不该! “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觉吧。” 章局长的夫人年纪不过二十八岁却已生了许多皱纹。 都说世事催人老,此言有理。 看着自己丈夫为沟杨村忙上忙下,劳心伤神,她这个做妻子却什么都帮不上,心里的挫败感可不是一点两点可以形容的。 “给我泡杯咖啡吧?”章局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继续盯着桌上的照片。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警方涉入调查也无果,况且这是他们自己造的孽,怎么好意思牵扯旁人。 就是那两个外地人太过可惜了。 “睡一觉吧,我们女儿还等着你要保护呢。” “悦悦最近有没有闹?” “没呢,我可是给她说了,等这件事情过了我们带她离开这里,换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定居。” “去睡吧。”章局长还是接下妻子手里端着的牛奶,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妻子女儿等着她去照顾。 妻子满意的笑了笑,跟着章局长走出旅游局回家去了。 喝下牛奶的章升景头脑越发迷糊,刚到家就趴在桌上床上呼呼大睡,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 那成想就是这一夜,就是这么一放松,就是这一睡让他日后追悔莫及。 第19章沟杨村事件(5) 章升景有位六岁的女儿珍悦,在父亲回来后,母亲特地跑到她房里通知说父亲睡了,她便也关上了灯,盖着被子安静躺在床上。 沟杨村的夜晚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妈妈——” 珍悦轻唤一声,没人答应。 房间温度骤降,她蜷缩在被窝,眼睛睁的老大,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妈妈——” 珍悦小心翼翼的掀开被窝的一角,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探着往外看,外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月光照在树上,树影摇曳似张牙舞爪的野兽。 有时候黑暗能给人恐惧,有时黑暗却又能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就拿现在来说,四周漆黑一片,却能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 看不见,即没有出现。 珍悦稍稍放宽心,头却没完全离开被窝。 她双手紧捏着被角,压低声音:“妈妈——爸爸——” 他们去哪了? 不要珍悦了吗? 女孩急得快要哭了,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想下床去隔壁房间找爸爸妈妈,又害怕床底会突然冒出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 骤然出现的蓝色火光给这黑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光亮,周边一切若仔细看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什么的。 珍悦放慢呼吸,眼睛道印那蓝色的火光,冥冥之中有道声音萦绕在她耳旁,轻声告诉她跟着火光走。 沟杨村,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梁溪的风格,她拿着手机和林州摸黑往外走出去。 虽说有人拿着手电筒巡夜,但他们动作小心翼翼,也没有人发现他们。 “怎么办,我的纸符都被烧完了,梁溪你可要保护好我,否则我就告诉梁月姐听。” 林州压低声音,原本带着威胁意味的话,此刻变了味道。 像是一只呲着牙齿的兔子,装模作样的以为自己是一只老虎,呆萌没有,笑料倒是不少。 “别说话,跟着我。” 梁溪现在脑袋一片混乱。 那股像臭水沟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她觉得,如果顺着味道去兴许会有一些不得了的发现。 林州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她害怕林州遇到危险后自己保护不了,让他留在原地的话也没办法能肯定他就是安全的。 林州悻悻闭上了嘴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什么——” “嘘!”梁溪回头,眼睛触及林州所看到的东西后不免露出和他一样惊讶的的表情。 在林州眼睛平视的地方,间隔不到半米,有一闪烁、跳跃着的蓝色火光。 虽然不知这蓝色火光来自什么地方,但是它似乎和林州是连在一起的。 因为梁溪在那蓝色火光上面感受到了和林州一模一样的生气。 人有三火,头上一火,肩上二火。 头顶火主生,肩上火主平。 这蓝色火光与林州气息相同,必然是三火之一。 梁溪晃动手腕,凝神看他,三火俱在,无一缺失。 “三哥你看,鬼火又出现了!” “走!” 说话的人离着不远,梁溪和林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梁溪抓着蓝色火光和林州换了一处藏身之地。 那光不是光,是火。 抓在手里的蓝色火苗散发一股温热,没平常或烧的快,却也给梁溪一种刺痛的灼烧感。 这到底是什么! 梁溪眉头紧蹙,面部狰狞,若不是要躲着人,此刻她就把这火灭了。 可惜还没弄清楚蓝色火苗为什么会带着林州的生气,一荣则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大家都懂。 梁溪就是害怕熄灭这蓝色火苗会损害林州的生气,这才忍受这股灼烧之感。 林州不用问,单单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猜到这蓝色火苗对梁溪有伤害。 可他自己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能做的便是保持安静,不让那些跑过来的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怎么那东西不见了?三哥,我们要不要去报告村长?” “不用,等我们抓到后再去禀告村长也还来得及。我们再到处找一找,注意,不要惊动那两个外地人。” “三哥,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村长会让那两个外地人住在我们村里呢?万一被发现我们可就暴露了!” “你懂什么?村长让他们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打消他们疑心的。别啰嗦了,我们赶快找找,刚刚那鬼火消去哪儿了!” 梁溪和林州保持安静,等听见脚步声后才慢慢离开。 林州松了一口气:“鬼火?” “不是鬼火。”她语气肯定,“这火和你带着同样的生气,不可能是鬼火。” “不是鬼火那是什么?”林州疑惑,他刚刚可听的一清二楚那些人说这玩意儿是鬼火的。 “回去再说。” 梁溪斟酌了一下,刚刚那些人有提到他们。 若是现在他们去看自己有没有在屋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州自然也是听到那些人的谈话,也明白了梁溪的意思。 要是他们现在回去,明天走了,今天出来的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不寻找那味道的来源了吗?梁溪,我们再找一会吧!” 听到他这么说,梁溪沉默了一会儿。 “好,那我们动作快一点。” 暴露就暴露吧,那老头不见得会让他们久留,抓紧时间找到他们想要找的才是上上策。 重新规划路线,梁溪带着林州东躲西藏,寻味而走。 然而,等他们走到一棵硕大的槐树下的时候,那股味道不仅仅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而是散布在整个村子。 “找不到源头了……” 臭味分布的很均匀很均匀,每个地方的气味丝毫不错,梁溪一时也辨认不出来方才他们说走的是什么方向。 林州到没什么感觉,倒是隐隐约约他好像也闻到了一股臭味:“梁溪你放屁了?好臭!” “你才放屁!老子就算是放屁那也是香的!” 梁溪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傻子,她的视线放在了槐树上方挂悬着的树茧。 书茧很大,长度约估有一米到一米五不等,小孩身高大概也是这个数值,而这树臭味浓郁…… “离这树远一点!” 林州不明所以,“什么——” 还没说完一根槐树枝悄悄捆住了他的脚腕,梁溪手心窝着的蓝色火苗也消失了,飞跃到了林州眉心处。 感受到手心的灼热感消失,梁溪顿时明白这火苗是逃出去了,“笨蛋,别让树枝闷死你!” 她算是明白了,树茧里藏的是人,说不定还是那些失踪的小孩! 第20章沟杨村事件(6) 梁溪想不明白的是,槐树这么大一棵生长在村子里,为什么村长那些人没有发现,还让他们过来? “你是故意的!” 眼睛看向某处槐树枝没有蔓延的地方,梁溪咬牙切齿。 “不然呢?” 从一开始就是请君入瓮,谈不上故意不故意。 村长杵着拐杖站在前头,在他身后,还有很多村民。 见过的,没见过的,刚刚巡视了的那些村民,全部都站在他身后。 从爆炸头妇女被发现到现在都是一个局,本地人不见的太多了,若还继续他们迟早会被发现,而这两人来的正是时候。 梁溪就说村长怎会好意让他们留下,原来打的是这算盘! “梁溪!” 林州被倒掉在槐树上,密密麻麻的槐树枝前赴后续的将他捆住,从脚开始,没有丝毫间断。 梁溪懒得和村长多费口舌,想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和林州出来,也算准了他们会来到这个地方,更算到槐树会擒住林州。 梁溪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槐树没有捆她,只捆林州? “我们这一代世代守护在沟杨村,三百年来,我祖辈开始直至现在本该太平。” 村长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都是将死之人,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梁溪不知道村长突然讲述完事做什么,但她也有认真听。 救人听讲两不误。 “然而,两个月前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每一次回想到当时的场景,村长总是心有余悸。 没有人生来就不怕死,他们不怕的只是面前所遇到的困难。 那日的夜晚如同今日的夜晚一般宁静。 夏蝉躲在枝丫上鸣叫,时不时能听到邻居家小孩哭闹的声音,大家过的很是和睦。 旅游局局长昨日跑来这和他商量明天动工合不合适,他一口就否决了,可回到家仔细想一想,就算开发了,这片地区也不会怎样,反而他们会得到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天回去当天就拨通了章局长的电话。 两人趁夜合谋接下来如何开发这片地区。 村长职位世代沿袭,父子相传,父女相传,母女相传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是姓谭的,追溯祖上是一代人的都要继承村长的位置,只因他们守着一个秘密,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秘密。 但是到了他的这一代,这个秘密俨然成了传说。就像是大风刮来的谣言一般,其中的可信度得凭他们自己去判断。 利益在前,传承秘密在后,村长顾不上什么家族组训着,顾着眼前的利益便擅自开发了这片地区。 如他所设想的一样,自从和旅游局的局长合作之后,他得到了很多的钱,村子里的村民生活也逐渐富裕了起来。 就在一个半月前,突然有游客说他们的孩子失踪了。 起先他们还不把这当一回事,自以为是旅游的游客太多,他们自己看管不严导致人贩子将小孩拐卖走。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说他们的孩子失踪了。 刚开始村长还帮着他们一起寻找孩子,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在沟杨村中心处居然突然出现了一棵生长着茂盛枝叶的槐树。 槐树高大茂密,在它密密麻麻的棕色长须下结着一个一个的树茧子。 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村长心里疑惑又好奇,他想知道树茧里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一日,心中好奇实在按耐不住,趁着夜色他拿着一把砍刀将树茧打开,里边的,赫然是村子里的村民,还有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失踪的孩子。 奇怪的是,虽然村民被槐树的树剪子包裹在其中,但是他平常还是有见到这些村民的身影。 他不知道这些村民是人还是鬼,知道他们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伙伴,亦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更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 不管是自己的什么人,总归是比外人还要亲的。 为了不让章升景发现这个秘密,他把这件事情埋的很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棵槐树的秘密。 梁溪突然明白了那跳跃的蓝色火苗是什么东西,是灵火,蕴含人生命之气的灵火。 灵火是冥王用来保护人类的神火,只要遭受到非人类袭击就会出现灵火,去以保护人类渡过劫难。 灵火的数量每个人拥有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没有,有的却数不胜数。 槐树有妖,村里有鬼,这沟杨村真有意思。 鉴于朗斯说会监督他们的试炼,梁溪也不敢轻举妄动,有灵火在,林州不会有危险。 “你说的大事和这槐树有关吧?我倒是对你口中所说的秘密很感兴趣。你祖宗让你守护这个地方,你却让这地方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对得起你祖宗吗?” 梁溪太过生气,以至于连敬语都不用了。 “我确实愧对我的祖宗,但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要这个地方,变得更好。”一旦误入歧途,就很难返回正道。 村长也是老糊涂了,至今仍执迷不悟。 爆炸头妇女是这村子里除了村长之外,唯一一个幸存的人。 妇女站在人群中听着村长与梁溪所诉说出来的秘辛。她目瞪口呆,眼睛直直的看着村长。 她一直以为村长是好人。 没想到,是因为村长所以村子里的村民才会变成这样。 那这不就是说她那口子也被挂在槐树上,包裹在某一个树茧里面。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也被困在上面,妇女不由的紧张起来。 他在上面,那这些日子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想到这,她便急忙转头在四周寻找自己丈夫的身影。 “既然你觉得你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好。那么请问你现在觉得这个地方变得更好了吗?” 对于这种老顽固,只有顺着他意思问下去才能跟他说的几句。 可惜村长这类人就属于一条路走到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正是因为我,所以我的村民才能达到长生,才能得到树灵的庇护。” 他让这个地方能长久保存难道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什么都不知道净会胡说八道! 梁溪心里要气炸了,但多年来的教养硬是让她挤出一个微笑来,什么狗屁庇护! 深吸一口气,梁溪道:“这树明明是在吸取他们的精气以达到自己生长的目的!村长,若您还有点良知,就请您把这棵树杀死。” 第21章沟杨村事件(7) 杀树? 村长听完梁溪的话后哈哈大笑,腰都弯了下去:“我为什么要杀?我好不容易让其成长,怎么可能会杀了它?” 其实梁欣有一个很冒险的方法,但她不敢轻易尝试。 其一,会惊动她的姐姐。 其二,会暴露她的身份。 当初离开家族的时候,她和姐姐保证过,绝不会在外动用梁氏道术。 若被发现,那就是她们违背誓言,进而还会牵扯到父母。 梁溪不愿意。 能和平解决的事情就和平解决。 林州被倒掉在树上脸憋的通红,梁溪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救他? 忍着喉头哽咽头充血的难受,林州奋力挣扎。 树晃动了几下便没后文了。 “梁溪,救我!” 听见林州在叫唤自己,梁溪抬头往上看了一下。 看他要坚持不住,连带着那蓝色的火苗都忽明忽灭的,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不要亲自动手杀树。” 虽然说这句话乍一听像是疑问句,但梁溪却是带着命令的语气来说的。 既然村长职位是世代传承沿袭的,秘密也是由他们守护的,那么村长一定会知道如何解决这一棵槐树,更会知道这槐树是怎么来的。 可惜,他不听劝,执迷不悟,那自己来了结这棵树吧! 梁溪微微抬手,眼神凶狠。 正当她准备晃动铃铛、驱使符隶、念动咒语的时候,那爆炸头妇女突然拿着一把菜刀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她停下了槐树根下,一脸悲愤地看着村长。 “怪不得你叫我监视这两个外地人,原来你一直用村里面的人去喂养这棵槐树。谭德城你个黑心窝的!不,你压根就没有心!” “你想要做什么?”看妇女手里拿着菜刀,村长顿时就慌了。 妇女要是砍这槐树,虽说不能将其杀死,但也会对槐树造成一定的伤害。 届时他又得寻找多少人去给这个槐树补充精血? “我要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只要铲除了这祸害,村里一定的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妇女拿着菜刀,用力的朝着槐树根部砍去。 本身这槐树就是一个邪物。 遭到妇女这般刺激,那槐树便发了疯。 树枝叶子生长猛烈,树上悬挂的树茧瞬间突然消失。 一具接着一具的骷髅从树杆上往下掉。 那疯长的枝丫猛然刺入妇女身体,逐渐吸干了她的皮肉,瞬间,那妇女便成了骷髅。 林州懵掉,这槐树也太猛了吧,自己怎么办啊? 蓝色火苗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它的火苗完全将林州包裹住,烧了槐树枝后林州从空中坠落,摔得他屁股都要裂成两瓣儿了。 “快走!” 看他还愣在原地,龇牙咧嘴的用手揉着屁股,梁溪立即跑过去,拉着他跑出槐树的范围。 正当她准备行动的时候,余光有察觉到在她斜上方忽然坠落一个物体,待她一抬头便有个小女孩即将从上方掉落摔。 梁溪眼疾手快,马步一扎,伸手一接,立马抱住了小女孩。 可能是因为困在树茧里久了的缘故,女孩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村长也没想到树会发狂,槐树枝逐渐蔓延到了他旁边,周边的村民俨然消失,就剩他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 “林州!” 村子里就剩下他们四个活人,梁溪自认为不能见死不救,特别是他还是这件事里面唯一的一个知情者。 兴许还有别的知情者,但目前她就只知道这一个。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能让他涉身于危险之中。 把昏迷的小女孩放在地板上让她平躺后,梁溪立马奔向村长。 村长愣在原地,对于眼前的情况他手足无措。 大概是两腿发颤,软的他没办法行走。 大概是他心痛与自己的村庄不过眨眼间毁于一旦。 更或者是他被眼前之景吓到了。 “天罚!这是天罚!”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村子变得更好,让村民过上好日子。 然而现在所发生的和他设想的为什么大不相同,除了他是沟杨村人,还有谁呢? 屠村—— 村长脑海里闪现出屠村二字,心中翻涌,他看着一脸紧张正在冲着自己跑来的梁溪,抱着昏迷的小女孩的林州,发狂的槐树,村民的骷髅。 纵有万般心事,纵有千番不舍,纵有百口难言,此刻的他也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老人。 “对不起……” 这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 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抚慰亡魂。 “村长!” 梁溪不够他快。 看着行动不便的村长丢了拐杖健步如飞,梁溪急忙伸手想将他抓住。 一掌的距离。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日出于东,清晨的第一缕太阳从东边升起时,槐树奇迹般的居然收起了错综复杂的枝干,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 沟杨村不复存在,满地断壁残垣,碎瓦片铺设一路,只有那棵槐树依旧高大茂密,似是一向如此。 梁溪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心里都麻木了。 沟杨村解决了却消失了。 “没事吧?”林州抱着小女孩慢慢走到梁溪身旁。 太阳红的耀眼,槐树高的惊人。 “没事。” 她不过是个过路者,参与了一件事没必要感伤。 梁溪想的透彻,如果不是要加入清洁者,她压根就不会来这里,更别谈亲眼见证一个村庄的泯灭。 林州不信她说的,她向来敏感。 “任务圆满完成,我们走吧?” 不提即安好,林州咬牙抱着小女孩,该锻炼锻炼体力了,抱着个小不点都如此费力。 梁溪点头,在走到村口离着沟杨村的牌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 恍惚间,昨日情景重现。 留着爆炸头的妇女热情的带着他们进入沟杨村,两个壮汉守在村口抽着十块一包的烟。 隐隐约约的,梁溪好像还听到了他们话家常时的谈笑声,一切如此真实,却又恍如隔世。 “梁溪?” 林州回头看她,她回头看村庄。 “走吧,任务完成。” 任务,完成。 第22章回家 沟杨村的试炼任务就是一个加入清洁者组织的小插曲,如朗斯说的一样,他们会监督,不过是通过申请人的回执单去监督。 坐在动车上的梁溪比往常更要沉默。朗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林州则是隔着一条走道,和顾璇毅、陈一语坐在一块。 “这次任务申请人很满意,恭喜你完成试炼任务。”朗斯很高兴她完成任务,并且得到了申请人五颗星也就是满星的评价。 梁溪单手撑着下巴,视线放在了窗外的风景上。 她对朗斯说的话兴趣不大,心中百感交集,疑虑颇多。 看她这副表情,朗斯疑惑:“梁溪,你在想什么?” “没事。” 她没事,就算是有事也不会是大事。 “没事就好,”不说就不勉强一向是朗斯的宗旨,“梁溪,欢迎。” “怎么不欢迎我?”林州瘪嘴笑了笑,嗓门贼大。 梁溪斜眼看他,不知道怎么会和这种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欢迎啊,欢迎你和梁溪加入我们。”坐在林州旁边的顾璇毅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加入是加入,想接任务的话还得等就一点。” 顾璇毅卖了个关子,陈一语顿时就知道了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老大看中的人你也敢坑?” “什么叫坑啊,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林州来了兴趣:“什么什么?” 陈一语:“他就是想……” “想什么?我不想!”顾璇毅眼疾手快捂住陈一语的嘴巴,“小胖乱说的,别往心里去!” 耳边聒噪的很,梁溪道:“我想去趟厕所。” 朗斯起身让道,看梁溪走远后才扭头看林州,“做任务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总觉得梁溪不对劲,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情绪不高。 林州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啊,就如老大说的D级任务,会有什么事?” 嘴巴上是这么说,心里头却清楚无比梁溪情绪低落的原因是什么。 从沟杨村出来后他们第一个遇到的就是那旅游局的局长,也就是看到章局长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女孩就是章局长的女儿章珍悦。 原来女孩失踪了一晚上,章局长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沟杨村找村长。 像梁溪猜测的一样,不止一个知情者,章局长也是知情者之一。 可笑的是章局长不但没阻止村长,反而将这腌瓒子的事儿藏起来,若不是他女儿不见,怕不会来这。 他从开始就知道沟杨村危险,却没说过,也没暗示过,反而任其发展,直至再也控制不住。 “嗤,不触及自己便是相安无事……” 林州突然低语,顾璇毅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林州抿唇微笑:“我也想上厕所。” “去吧去吧。” 林州就坐在走道旁,用不着让位给他出去。 打了声招呼后林州便自顾自的起身走向厕所。 一节动车厢有两个厕所。 林州没进去,就站在则所外边。 他心情很复杂,复杂在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错还是对的,一味地追求刺激就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加有趣,然而沟杨村事件却让他看到了人性的黑暗面。 不是想象中完完全全是与鬼怪打交道,还有人。 “你怎么站在这里?”一打开门就看见林州,梁溪蹙眉看他,“有事?” “嗯。”林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你说我加入清洁者是对还是错呢?” 梁溪收回目光用纸巾擦拭手背:“不知道。” 走两步发现林州没跟上,她停了一下:“决定都做了,是错还是对走下去才知道,不必纠结的太早,惹得自己心烦。” 她打小跟着父亲接触到的多得多,沟杨村事件与她之前看到的相比不值一提,她迷惑的是那棵槐树后续会不会继续惹出祸端。 斩草要除根,有人看着自己太限制了。 “你说的对,”林州跟上她的步伐,“我们接下来去哪?” “不回家难不成要跟你远走高飞?” 梁溪又恢复了以往毒舌的模样,林州可太习惯她这副样子了,顿时笑嘻嘻的讨好,“不不不,回家回家,回家挺好的。” 朗斯他们的终点站在别处,抵达壶水市的时候梁溪和林州下车了。 因为没告知家人自己的行踪,他们打车都到门口了家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拉着行李箱一路“咕噜噜”的走在鳞州路,平日里搬着椅子坐在家门口一摇一摇、话家常的老人不见了踪影,就连经常在树底下打牌的妇女也不见踪迹。 停下,梁溪视线扫了一圈后又继续前进。 倒是林州不敢前进,“我怎么心里怪怪的啊,梁溪你没发现这里不对劲吗?” “什么不对劲?”梁溪没觉得不对劲,“倒是你疑神疑鬼的才是最不对劲的一个。” 林州还是看这条空荡的街道心里慌:“这里都没人,你不觉得奇怪?” “今天星期三。”梁溪背对着林州默默翻了个白眼,尔后拖着行李箱继续走向深处。 林州反应过来了,星期三不是打奖的日子吗! 就说这些人怎么突然不见,原来是打奖去了,难怪,难怪! 梁溪听到身后由于林州跑动带起的声音忍不住摇了摇头,有后遗症说明他准备进入另外一个状态,就是太敏感了。 入此行者,行之于行,动之于动,静则观乎四合,不形于色,不怒于声,不惊于异事突起,不安于风,道也。 父亲教诲谨记于心,梁溪不敢忘。 鳞州路分东路和西路,东路是小区,西路是平房,平房不过三层,以路为笔,划分东西。 梁溪和林州住在西路一带,房子挨着房子,一个两层,一个三层。 大概是都去东路那边打奖看彩票了,房子也安静。 梁溪站在门外迟疑要不要进去,姐姐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她害怕挨骂。 转念一想,姐姐骂就骂呗,反正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的。 “吃饭吧。”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姐姐不但没有给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还煮了她喜欢吃的糖醋鱼。 第23章家人 梁溪愣了一下,姐姐的态度是她真的想不到的。想过很多种,自己回来这里之后,姐姐对她的态度会是什么样的,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笑意盈盈的端一盆糖醋鱼放那桌上。 难道姐姐真的没有察觉到铃铛的异样吗? 既然她不主动提起,那自己也也没必要提起这件事。 将鞋放在鞋架上,换了一双拖鞋后,梁溪拉着行李放到门口,然后洗手坐在了饭桌上。 梁月坐在她的对面。 她已经连续煮了两天的糖醋鱼了,她猜测这几天可能会回来。也许是昨天,也许是今天,更或者是明天。 她不肯定梁溪什么时候回来,但知道梁溪回来一定会很想吃想吃的东西,便每天都准备了糖醋鱼。 对于铃铛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她要这么做,那定然是想过了千遍万遍,心里早就下好决定的事情,没必要提来提去,让她们姐妹离心。 “这次旅游玩的怎么样?” 帮梁溪打好一碗饭放在她的座位上后,梁月又给她打了一碗排骨汤。 平日姐妹俩吃饭,也没见姐姐这么细心照顾,梁溪难免受宠若惊。这顿饭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玩的还行,就是林州有一点麻烦,其余的就没什么事情了。姐姐,这几日在家里过的怎样?生意还行吧!” “还行。就是每次送外卖的时候跑的地方多了点。对了,你有没有找到工作?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都可以跟我谈一谈。” 梁月说的这话就是暗搓搓的给她机会,让她把事情讲清楚。 梁溪心里恐慌的紧,觉得还是过段日子在清洁者这组织里的工作稳定一些,再把这事告诉姐姐。 于是她道:“工作还在找,等有什么消息了我再告诉姐姐。” 她抬头朝着梁月笑了笑,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在梁月碗里:“这糖醋鱼炸的外酥里嫩,看着就很好吃,姐姐也快点吃吧。” 可能是因为心虚,她一下子忘记了,梁月并不喜欢吃酸甜的东西。 梁月愣了一下,最后将鱼肉就着饭一同咽下肚子:“想好在哪工作了吗?” “没,应该不在壶水市。”说话的时候,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的表情,看她脸上表情淡,便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敢面对梁溪的缘故,导致这次回来总觉得姐姐哪哪都不对劲。 和以前对比,很多地方都变了不少。 比如现在,按照姐姐以往的脾气,应该会阻止自己去别的地方工作,而不是沉默。 梁月确实不喜欢梁溪离自己太远,这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可经过了手腕上的铃铛晃动的事情,梁月发现自己的妹妹长大了很多,有了自己的选择,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她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能保护到妹妹,也是时候该让她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走属于她自己的路。 “到时候安定下来告诉我一声就好。”梁月随意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这顿饭两姐妹吃的各怀心事。将碗洗了后,梁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的姐姐。 她很久没有打量过姐姐的面容了。 不知什么时候姐姐留起了长发,扎起了高高的马尾,露出了光滑的额头。 两姐妹年龄差距不是很大,仅仅相差三岁。 就是因为这三岁的缘故,导致姐姐比她毕业早三年。 也就是因为姐姐比自己大了三岁。 在高中的时候,监护权没有落到别人手里。 很多时候她都会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但在大部分时间,命运确是很公平的。 比如她和姐姐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都会永远在一起。 “姐姐……” 她走过去坐在梁月身旁,伸手环抱住她的细腰,“你好瘦啊。” 梁月抿唇笑了笑,盯着电视的双眼不由得有些湿润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没和姐姐说过我爱你。” “啊?”梁月诧异扭头,双眼瞪大老大。 梁溪紧紧抱着梁溪,头搭在她的肩上,“姐姐,我爱你。” “什么啊,听得怪别扭的!” 梁月嫌弃的轻轻将梁溪的脑袋推开,扭头继续盯着电视,“既然你那么闲,那就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好吧,美女的要求怎么能不听呢。” …… 林州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放的是他偷偷跑去药店买的红朱砂,书店买的毛笔和墨水,纸扎铺买的黄纸。 他仔细阅读过朗斯给他的那本手册,里面符隶虽然很多,可能惯用于现实生活的屈指可数,还得有特定目标才行。 就拿这安胎符来说吧,他一大男人用这东西也不管用啊,还得找个用这东西的人。 “怎么还不发消息过来啊,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问?” 下车前朗斯给他和梁溪传了一个接任务的软件,叫“埠曙”。 摆在黄纸符旁边的软件没有弹出任何对话框,更别提系统发来的消息了。 “认证也没通过……” 没通过认证就没办法在埠曙圈子里发布帖子,也没办法评论,只能默默的刷着屏幕。 梁溪住在隔壁,眼下都快十点了现在过去指不定会挨一顿骂。 林州将视线投放在窗口,本打算看看梁溪她们家关灯没,猝不及防一张人脸映入眼帘,给他吓得一哆嗦。 “啥啊这是?” 那人脸他没看清,窗户雾气蒙蒙,依稀分辨出那人模糊的五官,再清楚就不知道了。 林州深吸一口气,伸手拉着脚边的被子慢慢盖住盘着的腿。 他不敢轻举妄动,窗外有没有人脸他不敢肯定,动是不会动了,万一下床有人抓住他脚踝岂不是更恐怖了。 “你干嘛呢?”林妈推开半掩着的门,方才林州进来的时候门没关紧,林妈以为他不在就直接进来了,没想到自家这傻小子像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坐在床上。 林妈把洗好的葡萄搁在他床头的柜子,“干啥了你?演木桩子啊这是?” 刚把那盆洗好的葡萄放在林州床头,林妈就看到了他床上摆着的那些东西后,音量忽地拔高:“我花钱让你上学,好不容易供你到毕业,你现在就给我鼓捣这些玩意儿?” 第24章理解 糟了,大事不好。 林州心高高提起。眼睛盯着他母亲的一举一动,手悄悄的想要把东西收好。 果不其然,数落完他后林妈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动作比他还要快上一拍。 林州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把朱砂还有黄纸符胡乱搅成一团后,撕碎丢在垃圾桶里,就连朗斯给他的那本画满了符隶的册子也没有幸免于难。 “我这些年花了那么多钱,让你去上学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找一份体面一点的工作,不是让你搞这些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东西!你现在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还是尊重一下,作为父母的我们的心情。” 林妈语重心长:“我们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能不能多考虑考虑我们?这些东西你还是不要乱弄了。就算我们家有钱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家与家之间的隔音并不好。在另一栋房子里,和姐姐看着电视的梁溪听到吵闹声后,与梁月面面相觑。 梁溪直起身子,问:“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梁月对隔壁家的吵闹早就习以为常:“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作为一个外人插手,岂不是让他们太难看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默默的调低了电视的音量。 梁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对林州为什么被他妈妈骂还是挺感兴趣的。 林州对他母亲说的话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火气,这些话是他从小听到大的。 小时候会觉得是他自己的不对,但到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 从以前到现在,更确切的说,到他毕业后一直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去生活的。 他没有自己的目标,就像是浮萍一样,在茫茫的大海上漫无目的的漂浮着,风吹哪他便往那去。 “妈,您一直都让我为您们考虑,那我呢?妈您是否考虑过我的意愿?高中的时候您跟我说梁溪学习好,让我多和她接触。我说,好。反正梁溪人挺不错,和她玩也挺好。” “您说别和太多女生接触,会被带坏,会让我没心思学习。我说,好。结果呢,就因为您这一句话导致我到现在除了梁溪她们两姐妹外就没有一个玩得来的女性朋友!您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害怕,害怕您误会,害怕我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您说学机器人跟得上时代,您见我反驳过您一句吗?我心里有千般万般的清楚您是我母亲,您是为我好。” “可是妈妈,我是提线木偶吗?我不是您十月怀胎剩下的儿子,而是提线木偶吗?” 积累已久的多怒气爆发出来,林妈才知道林州心中如此憋屈。 眼睛不由蓄上了泪水,但她却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所以你觉得是我束缚住了你吗?” “是!”林州别过头不看她,一个翻身就拉着被子盖住脑袋,整个人严严实实被裹在被窝里。 林妈沉默,她低头看着林州,眼泪顺着下眼睑从睫毛滑落,滴在了光滑的地面上与洒落的朱砂混在了一块。 “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你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州没说话,直到他听到轻轻的关门声后才掀开被子,露出头。 窗外无风,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州觉得窗外的树过于吵闹,惹得他心里不得安宁。 吵完他就后悔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不应该对生他养他的妈妈发脾气。 但现在下去道歉他又拉不开面子,只能眼巴巴看着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楼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他坐在床上听得不太真切,只好垫着脚尖悄悄的蹲在地板上,耳朵贴着地面,听着楼下的声音。 “阿姨晚上好,”梁溪声音非常具有辨识度,是吐字清楚的少御音。 林州尴尬极了,这时候她们来这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听到老妈骂自己了。 果不其然,梁月跟着梁溪进门后,梁月道:“阿姨好,林州在家嘛?我想着他们刚旅游回来,明天晚上搞一个聚会。” “在楼上。”提起逆子就生气,语气不免冷漠些。 反正这两姐妹勉强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怕被笑话。 梁溪向来讨林妈欢心,梁月笑了笑就扶着楼梯手上了楼,看他房门紧闭,伸手敲了敲:“是我。” 梁月姐怎么上来了?! 林州慌乱无比,眼睛环视四周蓦然发现垃圾桶还有残留的黄纸,顿时丢了条衣服盖住,确认无误后才垂着头去开门。 “梁月姐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月毫不客气拆穿林州的伪装,“还装呢?” 左右看了看,视线定格在被衣服盖住的垃圾桶,最后选择坐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凳子上,“阿姨为什么骂你?” “我……” “算了,别告诉我了。”梁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她来的目的是疏导,好歹是邻居,又好歹是弟弟,没必要让大家关系那么尴尬。 “家者,父母安在,子女孝顺,领里和睦,事事顺意。不管有多大的矛盾总归是要心平气和的解决,懂?” “我不懂。”以往挨骂了梁月姐都是扮演知心大姐姐的角色,怎么今天不和他站在一块了? 林州不服,双手环抱在胸前,盘腿坐在床上,头扭向一边,脸气鼓鼓的像个大河豚。 “不懂也得懂。以前你小,我怕你会心里不健康,但现在你是大孩子了,不要总觉得什么都要朝着你去发展。” 林州撅嘴不爽:“我没这么想。她已经教训过我一次了,梁月姐是要教训我第二次吗?” “不是教训。”梁月起身,慢步走到林州面前后,把手放在他的头顶,“听话,跟阿姨道个歉。” “我是小狗吗?”林州抬头,眼里蓄着泪水。 他知道要跟妈妈道歉,就心里每个台阶压根下不去,现在被梁月这么一说,心中触动非常。 “就不能是个人?”梁月眯眼笑,眼睛弯的像月牙。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所有的不安慢慢消退。 他垂着眼睛,“梁月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第25章不问 问我问题?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明明还没到夏天脸上头闷热的紧。 随手擦掉脖子上的汗,梁月歪着头,双手叉腰:“问什么就问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溪她是不是……” “我什么?”梁溪从门外探了个头,刚和林妈谈完就急匆匆跑上来,没想到正好听到林州提到自己。 想也不想她立马打断了他的话,还亲昵的走到梁月身边挽着她的手坐在林州的床上,“你想问什么,我就在这不如问我?” “没什么没什么!”他哪敢问啊! 可能方才是一时想不开,但现在看到梁溪之后清醒了很多。 这件事情算是他和梁溪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听。 看他眼神闪躲,语言模模糊糊,梁溪大概能猜到,林州想跟自己姐姐说的是什么。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何必麻烦姐姐。”梁溪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林州点头,算是答应,“那你刚刚和我妈聊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啊!”梁溪将头靠在梁月肩上,伸手把弄自己的短发,“我跟阿姨说好了,你毕业后跟着我去隔壁省打工,做信息整理,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做信息整理?林州一头雾水的看着和自己隔了一个梁月的梁溪,本来他脑袋转不过弯就要说自己不愿意的,等看到梁月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后,顿时明了。 “也行,反正我正愁着毕业后没什么好去处,做信息整理也容易。” “嗯,等我什么时候过去了我就和我朋友说一声给你办入职手续啊!” 梁溪说的随意,站在门外偷听的林妈越发恨铁不成钢,气愤自己儿子没用,想想梁溪和他从同一个高中上到同一个大学,还是邻居,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不过…… 林妈想起了一件事,梁月梁溪两姐妹看着就很神秘,虽说做了七八年的邻居,可若问她对这两姐妹有多了解她怕是也说不上一两句话的。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知道她们愿意照拂自己的儿子就好了。 听到拖鞋踩在地板“哒哒哒”的声音逐渐远去,梁溪道:“反正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后面的事情就自己打算。” “你不会真的给我找了一个做信息管理的工作吧?那我们的……”林州欲言又止,梁月姐还在这,不好说。 梁月明白他的意思,越发好奇梁溪和林州这趟旅游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用到铃铛的力量?为什么林州会摆弄朱砂?为什么妹妹会帮林州说谎? 心中有很多个为什么,可是都不知道答案。她不打算问,想后面他们自己将所经历过的事情主说出来。 “我不问,只要你能保证你的安全,除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外,做什么都可以。”梁月忽然起身,她神情严肃,身板挺得笔直,大姐姐的形象顿时就树立起来了。 梁溪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林州。” “我也是,我会帮梁月姐保护梁溪的!”话是这么说,只有林州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心里多没底。 梁月低头笑笑不说话,他们两个愿意相互扶持自然是好的,她担心的是日后这条路并不好走。 梁溪的能力她清楚,林州就不知道了。 多年来常以朱砂画符,她对朱砂的味道最是熟悉不过。 再看地板上星星点点的朱砂粉末,又看被衣服盖住的垃圾桶,林妈的态度…… 梁月想不明白的是,林州怎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罢了,前因后果谁说的清楚,道的明白。 夜无风,静寂非常。 洲岸市湖田公寓小区楼下新建了一个花园,夜景极美。 杨霁野戴着墨镜翘着二郎腿守在楼下,夜景虽美却无心观赏。 在他左手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戴着一顶斜边圆帽,灯光从上往下照,大片大片的阴影投射下来,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东西都转交给小邹,你演唱会的事情我也安排好了。” “嗯。”杨霁野淡淡点头,偌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紧皱的眉头。 也不知道赵姐发生了什么事,从蒲草镇回来没一个星期,突然就要辞职。 看她身体状态一点问题也没有,实在是想不明白。 好歹是从他出道到现在一直照顾着他的人,对她没有感情实在是说不过去。杨霁野忍不住多问一句:“赵姐你真没必要辞职,有什么麻烦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解决不了的,阿野你帮不了我的。”短短两句话,赵静雅情绪险些崩溃。 这件事只能自己解决,牵扯到别人也只会是让别人惹祸上身。 阿野有更好的前途,没必要为了自己这种肮脏的人断送前路。 赵静雅伸手将帽檐拉的更低了,“有事不明白就让小邹解决,基本的他都明白,你也多多提点他。” “嗯。” “那……我走了。” “嗯。” 说到底赵静雅心底还是舍不得,离开后她能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慢慢等死…… 看她迟迟未动身,杨霁野低下头看着地板的影子,赵姐越发消瘦,比他一个节食的人还要瘦。 “保重。” 继续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早离开心里的负担也就小一些。 赵静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更多的是无奈。 杨霁野摘下墨镜看她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 赵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公交车站,公交车线路图上的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在十二分钟前就开走了。 赵静雅坐在候车亭里,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方才戴着的大帽子也早就摘了下来。 “去吧,最后一站。” 最后一站。 耳旁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处却近在咫尺。从蒲草镇回来耳旁总是出现一道声音告诉她这是最后一站。 现在,她要等到自己的最后一站了吗…… 想着,眼泪猛然流下,而她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是身体与情绪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人。 “哔——” 最后一站,到了。 第26章有手抓住我的脚(1) 壶水市车站外 既然已经跟林州母亲说要带着他去隔壁省找工作,那就要尽快落实这个事情。 梁月不满的看着梁溪,回来没几天这就要走了,前天还说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转眼拉着行李和林州去了动车站。 “你还不如不回来,一回来就要走,有什么意思嘛!” “干嘛,舍不得我啊?”梁溪抱着梁月的手臂左摇一下,右摇一下,撒娇的一把好手,“这里是我和姐姐的家,又不是不回来。” “你个臭丫头,我担心的是这个吗?”梁月伸出手指戳了戳梁溪的脑袋瓜子,“保重,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论何时何地,我都在。” “嗯。”梁溪大概猜得到姐姐已经知道她偷偷练习道术的事情了。 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的直觉就是告诉她,姐姐知道这是件事情,只是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没有戳穿罢了。 扭头,梁月将目光放在了林州身上。 他明明还要比自己妹妹大几个月,却表现的比自己妹妹还不成熟。 梁月对林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工作就好好工作,别带坏我妹妹啊!” “知道啦,梁月姐你就放心吧!” 梁溪带坏他还差不多! 林州心中腹诽,脸上却满是笑容。 “进去吧,别待会儿赶不上车。” “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要暂时离开这个地方,梁溪心里就别扭的紧。 离别的情绪一瞬间从心头涌来,她鼻子酸的要命,“抱抱。” “好好好,抱抱抱抱!” 梁月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抱住了梁溪,随即推着她去门口,示意她赶快刷身份证进站。 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舍,总究还是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发展。 她不是笼中鸟,自然不会拘束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过年就回来了!” “嗯,去吧,到地儿了给我发个消息,我还有外卖要送呢!” 看着梁溪和林州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梁月低下头拨通了一个电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距离发车还有十五分钟,梁溪没有收集车票的习惯,所以用的是身份证进站。 林州想,但是为了和梁溪一起,倒是落下一次兑换车票的机会。 站在候车站的站台,林州坐在椅子上,行李放在身前:“你有画到什么符吗?给我几张呗。” 往常林州对这些东西真的是没有一点概念,自从遇到蒲草镇的水鬼,再到加入清洁者的组织后,他开始对这些东西着了迷。 在家是肯定的不能轻举妄动的,上回就是因为想要偷偷练习所以才被老妈骂了个狗血喷头,导致在家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乖儿子。 现在到达车站,也不是老妈的管辖范围,林州也就放心大胆的跟梁溪讨要符隶了。 有好过没有,放着傍身比较安全。 很多人会觉得这种东西放在身上也不过是起到心理作用,安全感要用看得见的东西才能带来。 梁溪皱着眉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林州:“你这是有什么毛病吗?” “什么什么毛病啊,我这是为了我和你的安全着想。”林州砸吧砸吧嘴巴,心里清楚梁溪可能不会给自己。 也罢,等下车后他找个地方重新买,自己画! “怎么动车还不来,都晚了两分钟了!” “急什么啊,才两分钟而已。” “平常是准时的!” “等等吧。” 向来准点到达的动车莫名晚了两分钟,周边的乘客免不了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梁溪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眼睛注意着站台下方的轨道有没有震动。 轨道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没有动车即将到达的震动感。 林州玩着手机,手指不断在屏幕上刷新,他迫不及待的接到新任务,奈何就是没有出现任何新任务,屏幕界面还是停留在空白的状态。 “这软件是不是网络连不上啊?我刷新好久都是这样的。”林州用胳膊肘撞了撞梁溪,将手机屏幕放在她的眼前。 梁溪伸手推开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起身站在站台边缘,眼睛紧紧的盯着远处动车所规定的出现的方向。 五分钟了。 “呜呜呜——” 细微的风声突然响起,梁溪耳朵动了动,看地面上的轨道有轻微的震动后,转身拉起行李箱,并拍了拍林州:“车来了。” 动车整整延迟了七分钟,上车后乘客难免有所怨言,特别是落座后坐在梁溪后座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手腕上的手表彰显出其身份的不一般。 跟着男人一起上车的还有他的工作伙伴,头发梳的油光锃亮,面部消瘦,精神饱满。 “妈的,怎么来的那么晚!” 西装男人故意等着乘务人员路过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显然是为了出气。 乘务人员面色苍白,但是没有接话。 来得晚是有原因的,但是也不方便说出来。 她抿唇赔着笑脸,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和害怕:“各位乘客实在是不好意思,由于车厢的原因,动车抵达时间稍微晚了一些,为了不耽误各位乘客的行程,本次动车也会加快速度,让大家准点抵达目的地。” “谁知道真准点还是假准点?刚刚让我们等了那么久,还能相信你们吗?” 西装男人说话也挺不客气,他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按下开机键,神色淡然的仿佛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林州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西装男人,然后迅速回头压低声音:“看他穿的挺正式的,怎么说话那么的……” 一下找不到词来形容,林州就此止住了话题。 梁溪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脚尖抵住行李。由于是坐在第一排,位置大,行李重,她和林州也就没放到行李架上。 “别吵,人家的事我们不要掺和。” “行吧。”林州抿唇,微微扬了扬眉毛。 他怎么感觉梁溪好像不想搭理自己。 身后的西装男人和乘务员还在讲话,林州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后,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反倒是听到了重物砸落的声音。 “砰——” 回头,是乘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在过道。 “是你自己摔倒的,和我可没有关系啊!” 第27章有手抓住我的脚(2) 西装男人一脸懵逼,他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可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乘务员是个女生,摔倒了一声不吭主动爬起,嘴巴上没说什么,起来时脸上露出的目光倒是委屈的很。 她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西装男人后,立即回到自己的休息处。 休息处聚集着很多乘务员,他们看到那女生回来后立马转移目光,连带着位置都悄悄挪开了些。 看那乘务员离开,面色消瘦的男人道:“就耽误了几分钟,没必要迁怒别人。” “我怎么就迁怒她了?”西装男人不服,声音也就大了点。 “这里是公众场合,能不能说话小声一点?”和男人隔着一个过道的同排妇女早就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好吵的。 大家都看见那女孩摔倒了,女孩没说什么也就算了,这事情也就算过去。 谁知道这男的还继续吵,生怕别人不对他产生不满?! 西装男人理亏,悻悻闭上了嘴。 梁溪睁开眼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动车里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就像是草莓味的阿尔卑斯糖和碳火一起焚烧的味道,说不上难闻,就是闷闷的,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的感觉。 林州还在坚持不懈的刷任务,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应该都在刷任务。 “梁溪,能不能接你手机给我一下啊?我想……” 说话间,林州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喷涌而起,腿毛都要立起来了。 “好像有点冷啊……” 要知道动车上这么冷,他就该穿一条长裤,而不是一条只到膝盖的黄色中裤。 梁溪也感受到了,她低头看了看,心悸非常。 一双灰青色的手缓缓的从林州座位底下伸出,隐隐约约有要抓住他脚踝的趋势。 “抬脚。” “啊?” 抬脚干嘛? 林州低头看了看,没有立即将脚抬起,反倒是在自己脚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什么东西掉……”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上升到大腿,莫名的,林州觉得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 尝试性将脚抬起,发现动弹不得后,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梁溪——” “嗯,知道。”林州这个傻蛋现在抬脚那也来不及。 梁溪眼睛转了一圈,观察自己前后左右是不是出现了和林州一样的情况。 奇怪,为什么这双手谁都不抓,反而只抓林州? 梁溪想不出原因,但也不好轻举妄动。 在没弄清楚这双手为什么突然从动车位置底下伸出来抓住林州的原因前,她能做的就是不去惊动这双鬼手的主人。 林州一直抖一直抖,不害怕那是假的。 没遇上的时候心里期待的不得了,轮到自己的时候心里却慌得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跳出危险。 梁溪在弄什么啊,怎么还不解决掉。 这双手很小,梁溪伸手比了比,那双手和自己的手相比较约等于自己的一只半手。 意思就是说,抓住林州的是一个小孩。 小孩…… 为什么这只鬼会独自出现在动车上,而且还是以抓住人类的脚的方式出现。 这个谜题太难解决了,梁溪抿唇看了看那双手,又看了看林州,最后一只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腿上,身子慢慢的往下探。 “需要帮忙吗?” 方才的女乘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梁溪的面前,脸上还带着不容察觉的慌张。 梁溪被吓了一跳,当自己专心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容易被外界所打扰,从而惊吓到。 再一看,抓住林州脚踝的那双手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女乘务员看梁溪没回话,又问了一遍:“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梁溪明白了什么,但没有戳破女乘务员的心思。 她直起腰坐回自己的位置,“需要,空调有点冷。” “好的。” 女乘务员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为她调空调。 在女乘务员转身的一瞬间,有一个小男孩抓着女乘务员的衣服,跟着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林州深吸了一口气,脚踝上的那股寒意已经消失不见,想也没想的他立马把脚盘到位置上,靠在行李箱。 “刚刚是不是……” “不是。睡觉吧,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不是?才不信不是!林州瘪嘴表示不满。 也不懂梁溪端着架子干嘛,现在他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必要对自己那么冷漠吗? 她和自己去旅游前的关系…… 好吧,梁溪似乎从来没变化,毒舌和冷漠都是她经常对外表示出来的态度。 女乘务员这次没回到休息室,反而是去了厕所,再三确认厕所门锁了之后,她压低了声音。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去捣乱?万一被人抓到我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再救你一次吗?”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去捣乱了……” “你跟我保证过多少次了?你说说你哪一次做到你跟我的保证?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就走吧。” “妈妈不要我了吗?小俊会听话的,妈妈不要丢下小俊好不好?”小孩说着声音开始带着哭腔,想来也是真心认错。 女乘务员听多了他的认错心里没有半点动容,若不是这小孩硬是纠缠在自己身边赶也赶不走,自己也不会让他留在这里。 一次次说改过,下一次还不是捉弄客人? 看女乘务员沉默,小孩连忙抱住女乘务员的大腿:“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小俊真的知道错了,妈妈原谅我好不好,妈妈——” “最后一次。”女乘务员最终还是妥协了。 要不是自己造孽,也不会出现这档子事。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让事情顺着原本的趋势去发展吧。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扭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精致的妆容在水的冲洗下有些花了,要补一补才行。 可是自己的化妆包放在休息室,还得出去拿才行:“你不要捣乱了啊。” 叮嘱完小孩,女乘务员转身拉门,一打开就看见梁溪两只手揣在口袋,守在厕所门口。 “你……” 这女生怎么会在这?! 第28章有手抓住我的脚(3) “上厕所。”梁溪侧身给女乘务员让了让,看她迟疑一下还是通过了之后,梁溪走进了她刚刚上的厕所里。 “你……”女乘务员本想问梁溪有没有听见什么的,可她厕所门关得太快,要自己继续问的话说不定会惹得她怀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小孩还在厕所里。 梁溪站在洗手台前,她眼睛紧紧地盯着镜子,似是通过镜子与小孩对视一样。 小孩有种莫名的直觉:“你看得见我,对吗?” 他说话没了方才的委屈的模样,诡谲的表情加上昏暗的灯光,厕所变得阴森森的,有点恐怖。 梁溪没说话,伸手扭开水龙头,手指玩弄着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湍急的水流。 小孩有些生气,连带着厕所灯光闪了好几下。忽明忽暗,忽明忽暗,跟他心情一样。 “你看得见我,为什么不说话。” 梁溪还是没有做到,挤了一滴洗手液在手心打圈,关上水龙头后开始认真的洗手。 两手并拢,掌心相对,互相揉搓。 泡沫分布的差不多后,又将十根手指头仔细搓了搓,最后就是冲水。 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孩面部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隐隐约约可见他死后鲜血淋漓的模样。 小孩死于一场大火,皮肤坑坑洼洼,脸上还带着生前的憎恨和不平。 身上带着死前的痕迹是没错,可看他的死状,胳膊应该没被烧,那为什么会有腐烂的痕迹。 梁溪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一边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张吸水纸擦拭,一边透过镜子看他:“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我就知道你看得到我!”在位置底下他抓住那男人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很明显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只不过没冒出头,不确定视线来自何方。 这会儿梁溪的话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小孩也不客气:“你也要害我吗?” 说话间阴风四起,厕所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为什么没去投胎?”梁溪又问了一遍,转身,手已然搭在了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扭就可以开门。 小孩没达到自己目的是不会让她离开的,“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旦你出现要害我的念头,那你就会死。” “你和我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倒是你,逗留在阳间不去阴间,你以为你的魂魄还能支撑多久?”梁溪冷笑,手腕一用力,便扭开了门。 小孩惊讶的看着梁溪离开厕所的背影,震惊极了。 他用阴气锁住了厕所,这女人为什么会打的开? 女乘务员担心小孩一直没走远,看梁溪离开厕所后就立即去了门口,等看到小孩安然无恙,梁溪也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怎么人家吧?” 小孩语气愣愣的,“没。” 梁溪去的久,回来的时候林州都睡着了。 动车开的稳,窗外花草树木飞速掠过,梁溪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窗外的世界,眼里无神。 她在想那个孩子。 女乘务员的面相不想是生过孩子,小孩模样与她确实相似,但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不排除眼睛像父亲多一点。 梁溪想不通的一点是,小孩是被火烧死的,身上没被火烧到的部分出现的分明是被殴打的痕迹。 小孩和女乘务员关系通过他们谈话得知,他们关系挺不错的,小孩对女乘务员也很是依赖。 既如此,为什么小孩身上会出现殴打的痕迹。 生前虐待这孩子的是谁。 梁溪想事情想的认真,全然不知女乘务员皱着眉头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女乘务员很是迟疑,小俊说梁溪看得见他。 能看的见小俊的不是捉鬼的道士就是有天生阴阳眼的人,也不排除两者兼是。 女乘务员担心梁溪会对小俊不利,这才来这找她。 伸手,女乘务员拍了拍梁溪的肩膀。 冷不丁的,梁溪呼吸一促,心脏骤停。 回头,是小孩唤作妈妈的女乘务员。 “有事?” 被吓到态度不好是正常的,梁溪缓了口气,面色稍稍恢复一些。 林州听梁溪说话,以为她和自己交谈。 睁眼,却看到了窗外趴着一个小孩。 小孩面色青灰,青筋爆凸在太阳穴,脸坑坑洼洼,细细小小的绵密的水泡挤在一起,堆积在小孩头颅,甚是恐怖。 “梁……梁溪……” 林州怎么这么慌张? 梁溪扭头看了眼林州,视线被窗外趴着的小孩吸引住了视线。 女乘务员仔细打量梁溪脸上的表情,确定她确确实实看得见小俊后,心沉了沉。 “换个地方说话可以吗?” “跟小孩有关?”说话间梁溪站了起来,“去哪?” “厕所。” 林州看梁溪就要和女乘务员离开,留下自己和窗外的小鬼心里怕极了,“我也想去厕所。” “留下。”她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梁溪弯腰用手遮住嘴巴,在他耳旁低声说话。 林州愕然,纵然害怕的腿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还是绷着脸挤出个难看的微笑朝着梁溪点了点头:“好。” 加油,你是最棒的! 他需要不断磨练,总不可能遇事就往自己身边躲,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下真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恰当时机,剩下的就看他如何应付了。 梁溪交代完给他的任务后跟着女乘务员去了厕所,再三确认厕所锁住后,女乘务员声音压的很低。 女乘务员:“我知道你能看得见小俊,但请你不要伤害他,小俊是个可怜的孩子,我……” 言语不下三句,脸上竟是出现了眼泪。 给梁溪看得一愣一愣的:“我为什么要伤害他?能看的见不代表会去伤害,这孩子过往我不询问,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投胎。” “怎么可能去得了呢!”女乘务员哭的更惨了,“小俊死后他母亲都要把他拿去焚化丢垃圾桶,要不是我偷偷捡回来,指不定小俊是个孤魂野鬼!” 果然,女乘务员不是小俊的妈妈。 梁溪不做点评,安静的听她诉说。 女乘务员心中将这事挤压太久,也无人诉说,梁溪的出现真好给她做了个发泄口。 第29章有手抓住我的脚(4) “我和小俊母亲是双胞胎姐妹……” 半年前,瞿显市霍达小区三楼302住着一家四口,男人马明在银行工作,女人是位家庭妇女,名为周倩倩。 这户人家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马俊年纪略长一些,女孩马红红年纪小一些。 周倩倩与马明是二婚,他们组成家庭的时候马红红还没出生,当时马俊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第二年,马红红出生了。 不是所有的后妈都恶毒,也不是所有的后妈都善良。 人无完人,特别是每当看见马明对马俊的宠爱大过于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周倩倩心里是愤怒的。 周倩倩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做的是动车乘务员。姐妹两样貌虽然相似,性格可是天差地别。人的容貌在某些时候会被性格所影响,两姐妹性格差异大,外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马红红生的粉嫩可爱,加上她是小孩子的原因,所以也特别爱哭。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正因为如此,她更加能得到这家人的关注。 马俊在这个家过的很不好,周倩倩对外温柔和蔼,笑得时候行为举止的煞是温婉,可一旦她回到家没看到打扫好的客厅和洗干净的衣服便会雷霆大怒。 马俊也不过才上三年级,一米四的小个子踩着板凳勉强能做饭,便成了家里的主厨。 “你在做什么?” 一回到家将鞋随意脱到处放的周倩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还以为马俊在做饭,谁知道这臭小子居然在喝牛奶,“不是给你说过牛奶是留给红红的吗?” 说话间抄起拖鞋用力一丢,瞬间击中马俊后背。 手里拿着的牛奶在重力的撞击下没拿稳,全部倒在了地板。 本来输了钱就很生气了,加之给宝贝女儿买的牛奶被马俊弄撒,抄起衣架就朝着他的方向大阔步走过去。 牛奶弄倒,马俊抖的厉害:“亲爱的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和别人叫唤自己的妈妈不一样,马俊叫周倩倩要加上尊称,不然会被挨打。 周倩倩步步紧逼,马俊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在墙上。 “不是故意的?那你偷喝红红的牛奶也不是故意的吗?”周倩倩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小畜生跟他,妈妈一样,看着就让人反胃恶心! “啪——”一架子上去,小孩白嫩嫩的手臂顿时出现一道红痕,不过片刻周边便开始泛黄。 “我不会了,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啪——” 家暴是会上瘾的,赌博的失落在打马俊的身上得到释放,周倩倩完全没理会他的哀求。 马俊知道,因为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 “咔——”门突然打开,周倩倩扭头看向门外,是自己的丈夫接女儿回来了。 马俊将希望投放在父亲身上,嘴型刚做出来,“b”的音节还没发出就看见马明亲了一口马红红,然后笑着带马红红进房间。 希望也没有了。 周倩倩就知道自己丈夫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但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也懒得搭理这个小畜生,“把饭煮了。” “啪嗒——” 紫色的勾型衣架被丢在地上,马俊看着周倩倩迫不及待去看女儿的背影莫名笑出了声。 他不是小孩子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有爸爸,有妈妈,但爸爸妈妈没有他,只有红红! 夜深无风,住在杂物间和乱七八糟的柴米油盐谁在同一个房间的马俊又一次失眠了。 想着明天去到学校,心里就越来越平静。 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是一个什么情况,没人会同情他,只会嘲笑,笑他没有亲妈,只有后妈。笑家里妹妹比自己更能得到爸爸的喜欢。 这一夜很长很长,一夜无眠。马俊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坏的打算是离开这里,但他只有这里,还能去哪。 “姐,妈叫我给你带点酸菜,给你放在厨房了啊。” 声音听着耳熟但是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她连忙起身。开了一条门缝,偷偷打量着。 那人留着一头长发,与他后妈的短发截然不同,虽然容貌长的一模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亲切。 “小姨你来啦。” 马俊最喜欢这位小姨,她和自己后妈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能非常精准的认出哪个是哪个,从来不会混淆。 “嗯,吃早饭了吗?” “没。”马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伸手牵着周婷婷,带着她坐在沙发上。 沙发很软很软,比他睡的床还要软。 周婷婷伸手摸了摸马俊的脑袋,余光瞥到他手臂上的已经淤青的痕迹后别过脑袋看向别处,“那我送你吃早餐,顺便带你上学吧?” “好。” 小姨太温柔了,温柔到他觉得什么都好。 校门外摆摊的小贩很多,和父母在外头吃早餐的更多。 周婷婷牵着马俊坐在外头的早餐店,看来自己认识的同学带着她家人从自己旁边路过的时候脸上的惊讶的表情,马俊心里面说不开心是假的。 开家长会的时候,大家都是见过对方父母的,这时候看到有一个和自己后妈有着一模一样脸的人带着自己来吃早餐,惊讶是肯定的。 “妈妈,我想吃肠粉还有螺汤!” 他故意抱着周婷婷的胳膊撒娇,开心的眉毛都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周婷婷嘴唇微张,脑子却明白了马俊的意思,她愿意配合他,“好,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马俊后妈居然带他吃早餐!” “这不是马俊的恶毒后妈吗?” “马俊妈妈好漂亮啊!” ……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马俊嘴角始终挂着笑。 他喜欢这样,喜欢小姨,更喜欢有妈妈和他一起吃早餐。 谣言为风,吹哪哪凉。 才高兴了一个早上,放学时迎接他的是周倩倩狰狞的脸。 笑着和同学说再见的马俊心里咯噔一声,钟鼓轰鸣。 “妈……” “上车。”周倩倩越沉默马俊就越慌张。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叫小姨做妈妈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知道小姨带自己吃早餐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又生气了? “妈妈,我……” 第30章有手抓住我的脚(5) 车开的快,“呜呜呜”的风猛吹这他的脸一颤一颤的。 周倩倩来这也不是要问责马俊,就是不爽自己的妹妹花钱给小畜生。 自己的女儿也不见妹妹去送她上学,这小畜生凭什么? 她气憋了一肚子,大街上闹太难看,回家怎么闹没人管的着。 车停在小区楼下,马俊背着书包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脚趾头,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周倩倩停车。 他就像一个正在等待死刑的囚徒,心里清楚无比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审判。毫无疑问的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暴风雨前夕是宁静的,他的审判前也是宁静的。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鬼话去哄骗我妹妹带你去上学,给你买早餐。我告诉你,我们家的任何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知道没有?” 她从小道走来,表情狰狞,骂骂咧咧。 马俊没看她,辱骂斥责的话听多了,左耳进右耳出。 下一步是动手了吧。 果然,说着说着周倩倩猛地给马俊来上一脚。 小孩本就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这一脚直接给踹到楼梯口。 马俊微微皱眉,尔后扶着楼梯边边慢慢站起。 他没哭,哭并没有什么效果,只会惹来她的责骂。 没意思。 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思。 莫名的好笑,马俊也就“噗嗤噗嗤”的笑了起来。 周倩倩更生气了,捏着他耳朵就提着他三楼:“小野种你笑什么笑!找死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 马俊很久都没哭过了,从二年级下学期开始到现在,足足一年了。 周倩倩是他幼儿园的时候嫁给了爸爸,也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说会当一个比自己妈妈还要好的妈妈。 可是说过要当比自己妈妈还要好的妈妈的人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揪下来,恨不得把自己打死,恨不得没有马俊这个人。 “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妈妈——哈哈哈哈哈哈——” 就很好笑。 有的妈妈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妈妈。 好不容易把他带到三楼,他却跟个傻子一样,一直在那哈哈大笑,搞得她心里犯怵,总觉得这孩子像是发了疯一样,怪慎人的。 “马俊你别以为你发疯我就会饶过你,今天可没有你的饭吃!” “啪——” 马俊没有回应,转身跑回了房间盖上被子肆意的大哭起来。 他想妈妈了,好想好想。 “怎么回事……” 马俊以前挨打就定定站在原地等自己出气,今天突然发神经不会是听说什么东西了吧? 周倩倩不肯定,站在马俊门口走了好几圈,最后乖乖做饭去了。 爱咋样咋样,死了更好。 发泄完情绪也就困了,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月亮升的很高,跟月饼一样。 想到月饼,他忽然发觉自己居然忘了月饼的味道。 马俊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又摸了摸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再偷偷下床将耳朵贴近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太黑了他看不到时间,也不敢开灯,只能依靠声音去判断爸爸他们有没有睡觉。 外面寂静无声,确认完毕后他悄悄扭开门,露出一条小缝隙。 再三确认后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 大概是饿得慌,他又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他打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没想到太慌张把周倩倩没盖紧的油给弄倒,泼了一身。 “铿噔——” 铁锅应之倒下,一时之间厨房宛如战场,噼里啪啦,声音都混在一起。 周倩倩呼吸一促,连忙起身,“是不是招贼了?” 马明否认,此刻睡意正浓,翻身都懒的动一动:“怎么可能,回来的时候我都锁好门了。睡吧,别疑神疑鬼的。” 周倩倩不信,现在正停着电,她拿起床头的蜡烛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熟悉的拖鞋拖在地上走路的声音,马俊立马蹲下缩了起来,动都不敢动。 周倩倩走的很小心很小心,烛火摇曳的光在空气中跳动,四周就一小块地方能看的见,其余的黑漆漆的。 那是什么…… 隐隐约约似乎看见角落有什么东西在动,周倩倩更谨慎了,抄起靠在墙壁的擀面杖继续往里走。 马俊往里缩,心脏跳的猛烈,额头虚汗都冒出来了。 “砰——砰——砰——” 要被发现了吗? 空气不知觉流动起来,和他心跳声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呼吸声还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马俊手捏做拳头的形状,放在嘴里死命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近了,近了! 中午被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马俊心里承受不住一下就站了起来。 猛不然的,周倩倩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马俊打倒的油给滑倒,蜡烛一下就掉在马俊身上。 “唰——”的一声,火围上了马俊! 小孩看着掉在自己肩膀上的蜡烛点燃自己,慌张极了。 “妈妈!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 马俊哭着伸手想要拍灭自己身上的火,那成想他身上被泼的是提炼出来的动物油混合着植物油,虽不像汽油柴油那样,但也是油。 睡在屋里的马明被外面哭喊的声音惹得心烦,顿时拿起枕头捂住耳朵,继续闭眼睡觉。 周倩倩也慌,火势越来越大,她有心救人也没办法。 马俊慌张的四处逃窜,霎时间客厅和厨房这两个地方烈火通明,一股股浓浓的黑烟飘从窗出。 “去厕所!” 厕所有淋浴的喷头,应该有用。 马俊恍然,忍着疼跑进厕所,谁知道黑漆漆的,他一时没注意被他沙发绊倒,摔了下去。 一团人火从三楼跌出,救援来的时候火灭了,人也没了。 “说来也奇怪,姐姐刚开始还会对小俊有点愧疚感,时间久了却觉得小俊是个祸害,还要把他的骨灰丢掉。” 女乘务员周婷婷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免带着几分悲切,这是一场意外。 梁溪情绪平平:“你想跟我说什么。” 人有千万种,以各式姿态自由生长。 或早夭,或安享晚年。 小俊死的确实可怜,让人死如灯灭,除了让他们投胎有个下辈子,还能做什么。 “放过小俊。” 有意思。梁溪微扬眉毛,,然后拍了拍周婷婷的肩膀,“路人而已,跟我可没多大关系。” “妈妈你在里面吗?”小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厕所外面,他扬高声音,听得出他很着急。 梁溪扭开厕所门,恰好和小俊对视。 小俊一脸警惕:“你要杀我吗?” 梁溪摇头:“你想投胎吗?” 小俊拒绝,他抱住周婷婷的大腿:“为什么要投胎,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梁溪不再言语,安静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她这次没有睡,也没有和林州聊天,只是在发呆。 第31章来活了 原打算去隔壁秦昙市的,但因为“埠曙”上来了任务,他们特地补票换成去洲岸市。 坐在洲岸市车站里边的餐厅,吃着汉堡的林州盯着屏幕上的细字:“这是什么任务?洲岸市是我们这个省最富饶的城市,公交车的路线那么多,我们一个个排查到什么时候。” 来任务是来任务,但这任务跟开玩笑一样,怪容易又麻烦的。 梁溪也奇怪:“你不觉得这任务来的很蹊跷?按理说我们是新人,能接到的任务无限接近于零,但是这任务就出现了,还是你抢到的。” “怎么就能接到的任务无限接近于零了?朗斯说埠曙上每个人能得到任务的几率都是靠抢的。” 林州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切都符合常规,为什么梁溪的话听起来却别有深意。 梁溪抿唇笑笑,把手里的薯条蘸了蘸番茄酱:“埠曙是个发布任务的软件没错,但我们是新人。不管在那个地方,新人能得到的东西都是老人剩下的。” “你的意思是特地有人给属于新人的我们留下了这个任务?” “喏。”梁溪停下,扬着下巴朝着朗斯所在的地方抬了抬,她就知道是他。 梁溪直觉很准,朗斯于她而言就是潜伏的危险,她必须要时刻警惕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清洁者组织里的人用的是梁氏秘术,她要调查清楚。 朗斯看梁溪朝自己抬了抬下巴就知道她发现了,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朗斯就在对面的马路,在他前面是人行道,如今正是红灯,两边也没有动作。 林州微微皱眉颇为疑惑,“朗斯怎么来了?” 三天前他们分别的时候朗斯可没说和他们在洲岸市会面。 “绿灯了。”梁溪将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塞到嘴里,眼都不抬一下。 不管朗斯来做什么,她见招拆招。 本以为朗斯会在前方等着,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他就离开了。 林州越发困惑了,朗斯到底想搞什么。 梁溪不理自己,朗斯又躲躲藏藏。林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迷雾里的蚂蚁,既渺小又看不见周围藏的东西。 “朗斯走了,我们要去找找吗?” “他还回来的。”梁溪摇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整顿完东西,晚上八点我们出去走走。” 埠曙里头的任务她挺感兴趣的。 虽说任务里并未说明缘由只发布说让他们搭乘洲岸市的公交车,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不是吗? “为什么要晚上?” 晚上出门,白天休息? 林州想到晚上兴许会出现的东西,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不想完成任务?” “晚上出门和任务有……” 林州突然明白了什么,悻悻的闭上嘴巴安静跟着梁溪去寻找住处。 夜黑风高办事最佳。 埠曙是灵异事件任务发布的平台,调查晚上最是合适。 梁溪不愧是梁溪,高啊! 洲岸市是一座极具商业化的城市。晚间透着酒店阳台往下望,车水马龙,朝九晚五的行人匆匆忙忙,晚修下课的学生三两作伴。 杨霁野站在阳台往下看,双眼无神,显然不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在他身后是新来的助理,杨霁野对这助理没什么感觉,除了很多东西都不习惯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哥,三月二十二号金仓市的演唱会我们拉到赞助商了,但是赞助商要求要将他们的产品放在现场,并且全程不能提到他们对家的产品,您看……” 小助理紧张极了,他就一新手,还以为会有人带带自己然后才转个新人给自己。 哪里会想到一上岗就是杨霁野这位当红流量歌手。 这不,这里怕,哪里怕,为了不出现丝毫差错,他事事都要问问杨霁野的意见。 杨霁野理解他的想法,可他需要的是一位干练的助理,像他这样的还不如自己来。 “合同拿来了吗?”杨霁野微微别过头,转身,背靠在阳台上。 梁溪和林州八点准时出门,离这里最近的是3号线从西城到海东方的路线。 林州坐在公交车亭,梁溪则是看着公交站点路线图,“待会你坐三号线,我坐六号线,海东方会合。” 三号线有四个站点,六号则是有五个。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比林州晚上几分钟。 林州抬头,眼睛盯着梁溪,“你让我自己坐公交车吗?” “让我打电话给阿姨让她跟你视频保护你吗?”梁溪笑得灿烂,林州却慎得慌。 威胁,梁溪这是再威胁他。 不仅仅是威胁,还在嘲笑他胆小! 林州自认为胆子挺大的,但发生的这些事让他逐渐有了忌讳,导致畏惧的东西越发多了起来。 林州摇头,双手环抱在胸前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用,就坐个公交车你搞得大惊小怪的。” “哦~是吗?”梁溪笑得更开心了,就喜欢看林州这副样子,太好笑了。 林州不理她,心里暗自决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好让梁溪对自己刮目相看。 “喂,赵姐是我小邹啊。”身侧突然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坐在了梁溪旁边。 小邹:“我刚刚把赞助商的合同给杨哥了,赵姐你说杨哥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啊,金仓市的演唱会我按照姐的吩咐办妥了,就是赞助商出了点问题。” 金仓市的演唱会? 梁溪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打电话的男人,他说的不会是自己在蒲草镇遇到的杨霁野的演唱会吧? 梁溪都忘了这回事,门票也不知道丢在哪个旮旯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邹听那边说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吓死了,还以为这份工作要打水漂了。 梁溪咬着下唇纠结要不要问一下,但想到杨霁野不过是旅游途中遇到的某个陌生人,没必要。 不行,霁子很重要! 梁溪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一点,她伸手将短发挽到尔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说的是三月份金仓市的演唱会吗?” 小邹愣了一下,这位小姐姐笑得挺灿烂,不会是杨哥的粉丝吧。 他不是傻子,“不是啊,你问这个干嘛?” 第32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 不是。 梁溪最会洞悉人的微表情透露出来的意思。 她了然,“没事,就问问。” 就问问?小邹越发觉得奇怪,想搭个公交车怎么摊上这事儿。 算了,保险一点还是打滴吧。 他连忙起身,手抓着斜挎包就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就走,速度快得梁溪都没反应的过来。 林州:“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 金仓市的演唱会他知道,据说是什么杨霁野的首次演唱会。 “我追星?”梁溪不屑,换了个话题,“公交车好慢。” “又不是没坐过。”林州打开手机又继续刷埠曙,“说句实在话,杨霁野挺出名的,追他不丢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吃杂食长大的吗?” 什么叫追他不丢人,搞得跟她喜欢杨霁野似的。 话都不会讲,是猪吧? 林州低头笑了笑,不做回答。 “岷山小学招聘任课教师,有意者私戳……” “为什么埠曙会接收岷山小学招聘的信息,发错地方了吧?” “难不成岷山小学有古怪?” 林州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招聘信息太让人迷惑了。 梁溪低头看着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他们已经在这坐了一个半小时,然而至今为止却没出现一趟公交车。 按照洲岸市的经济发展程度,公交车不至于堵车堵到这种地步。 “最晚一班公交车是几点?” “十点半啊,怎么了?” “还有一个小时。” “还要等吗?”林州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我饿了,去吃东西吧?” “你要去就去吧。”梁溪对吃夜宵没什么想法,现在只想赶快,做完这个任务,然后接一个刺激点的。 调查公交车这种事情未免过于简单,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林州看看梁溪,又摸摸肚子。 他突然也不是很饿。 随着时间流逝,路灯愈发明亮,薄薄的一层白雾逐渐笼罩在这座城市。 公交车迟迟不来,梁溪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模式,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林州低头扣着手指,“梁溪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现在都快十点半了。” 真无聊,一直坐在这地方真无聊,他屁股都要坐麻了。 梁溪自己也很不耐烦了,“走吧,明天再等。” 她就应该阻止林州这傻子接下任务,在这耗时间还不如睡觉。 “明天还要等啊?”林州说起话来要死要活,显然,他后悔了,“任务可以推掉吗?等公交车真的好麻烦啊。而且还是不会出现的公交车。” 按理说不应该,发达的地方交通同样便利,公交车的速度和城市发展速度无异才符合逻辑。 然而,等的这几个小时里林州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反差。 “走吧。” 已经浪费很多的时间了。 梁溪起身就要离开,刚扭头就撞到一个人。 来者染了,一头银色的头发,像是他这个人,看上去第一眼痞痞的。 他却穿着一条白T恤,肩上还系着一条格子衬衫,白色的工装裤相得益彰。 看梁溪盯着自己,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你撞到哪了?” 他笑起来极其好看,像是天上的弯月,世间不由得随着他的笑变得温柔起来。 梁溪很吃他的颜,作为一个极爱看帅哥的人,用她看尽三千帅哥的眼光来说,这人起码有九十一分。 “没事。” 好看是一回事,自己的矜持也是一回事。 梁溪往后退了一步,挪了个位置。 林州坐在公交站的长椅偷偷打量梁溪这边发生的事情,一声不吭。 干活一般,吃瓜积极,林州是也。 “最近公交车七点就停运了,如果你在等公交车的话不如搭个出租车还快点。” 男人说着又抿唇笑了笑。 白月光。 梁溪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月光”这个词。 他长的很好看,有点痞气,却带着像月光一样淡淡的光晕。 “谢谢,我也不打算继续等。”梁溪点头,“不过可以问一下公交车为什么这么早就停运了吗?” “听说……”男人压低声音凑近梁溪在她耳旁低语,“阴曹地府的鬼车来这抢客。” 阴曹地府、鬼车抢客? 瞳孔猛然睁大,梁溪忽然来了兴致表面却一脸害怕,“鬼……鬼车?那我分辨不出来岂不是……” 欲言又止向来是梁溪的擅长。 果不其然,男人非常享受梁溪的害怕,“这样吧,介绍一下我叫大东,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都可以拨打卡片上的电话向我求助。新客户纵享七五折哦!” 抢生意的? 林州猛然站起将手搭在大东肩上,虽然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大东一米九的身高上显得有点滑稽。 “兄弟,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先来后到?”大东明了,“你早说她是你客户我就……,嗐,发张卡片那里能叫抢啊?” 大东想说让给林州的,但自己好久没开张过了,便厚脸皮转了个意思。 大东继续道:“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吗?去过拂尘路登记没?” “拂尘路?” 大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还把手搭在林州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对啊,拂尘路。看来兄弟你没去啊,没登记过的道士、术士、异术士都要登记。清洁者除外。不登记就不能在洲岸市行驶术法,懂我意思吧?” 洲岸市居然还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体系。 梁溪看他们两人交谈,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在公交车栏上。 林州没想到这事情那么复杂:“好在我是清洁者。” “你是清洁者那边的人?”大东诧异,看不出来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居然加入了清洁者这怪物老窝。 啧,有勇气。 “所以你这是接到任务,不是跟我抢客户?” 阴阳两界里头不管是人还是鬼,对于清洁者这所谓的组织只有一个想法:无利不起早。 没有利益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看来清洁者已经开始介入洲岸市,他要不要……举报? 算了,他不惹麻烦,麻烦也不会找他。 大东松开放在林州肩上的手,往梁溪这里跨了一步:“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七五折哦~” 第33章最后一站公交车(2) 随着秒针坚持不懈,终于走到了12的位置。 十一点,公交车确确实实是停站不来了。 大东对林州的存在置若罔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梁溪。 若说这男的是清洁者里头的一员,那这女的不走是不是说明她和这男的是一伙的? 大东忽然发现自己很白痴,刚刚的行为像是小丑戴面具搞笑的不得了。 梁溪原先是要走的,但她想看看大东要搞什么,于是就没动。 林州跟着梁溪,梁溪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大东是为了盯梁溪。 这是一个闭环,类似于大鱼吃小鱼的闭环。 最后还是林州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公交车也不来,我们在这等是不是有点傻?” 大东也忍不住了:“你们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他是本地人,总不能让两个外地人抢了生意。 虽然吧,有些生意不能算得上是生意,但他也要捍卫自己家园! 心里想的义正言辞,说出来却委屈巴巴:“不能说吗?我可是万事通大东欸。” 万事通?那就是什么都知道咯。 梁溪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个主意:“你有什么关于公交车的信息?” “啧,我就知道!”大东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看着梁溪。 他就知道她们是一伙的! “七五折。” “你要跟我买消息?” “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梁溪就不信这个口口声声要打七五折的人对钱不感兴趣。 果然,提到钱大东跟吃了风油精一样变得精神抖擞:“按照本地价格,一个消息五十元,七五折的话就是……三十七块五,三十八不好听,就收你四十吧!” 林州瞪大眼睛,“四十?” 四十块钱都能吃多少天了? 他瞪着眼睛,有要和大东争论一番的气势。 梁溪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别冲动:“四十的话就卖我两个消息,没用不给钱,我问你答。” 这不是商谈而是条件。 梁溪不做亏本生意,就算亏也不能是她亏。 还是个厉害的角色。大东点头,有钱不赚王八蛋:“行,你问吧。” “公交车是什么时候开始停站的?” “上个月十三号,好像是初四吧。”大东不是很肯定,在他的印象里,公交车停站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之前没有很在意,时间也就记得模模糊糊。 梁溪若有所思:“时间不确定我不算进问题里的啊,你可得想清楚再回答。” “欸,你这可就不讲道理了啊!”大东音量拔高,不服气,仔细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那你再问两个吧!” 给钱的人是老板,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大东紧紧捏着拳,脸上保持着笑容。 梁溪笑了,他对钱很执着,幸好自己不穷:“你都查到了什么线索?” “你这过分了啊。先是问我时间,时间也就还好。线索可是我耗费极大地人力物力才查的到的,你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坐着吃馅饼吗?你这钱我不赚了!” 大东也不是傻的,他确实很想要这四十块钱,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那些线索他耗费了一个多月才查到一点尾巴,怎么可能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得到! 梁溪眉头微动,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大东查到了线索,那这线索是关于什么的? 看来这不仅仅是公交车线路调查的小任务,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很有趣。起码比她刚开始知道这个任务的时候要有意思的多。 大东以为他说不干后梁溪会强迫他说出线索,没想到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谋划什么,搞得他怪不舒服的。 “喂,你不说句话表示表示?” 冷不丁被推了一下,好在林州反应快扶住,要不然她就要撞到公交亭的框上。 梁溪皱着眉很不开心了:“说什么?你不说我强人所难干嘛?” 林州附和:“就是,难为你有用吗?梁溪我们走吧,线索而已,我们想找到线索还不是简单!” 梁溪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同意林州的话,输人不输阵:“就是,不就是线索吗,认真找总归是会找到的。” 听到他们这么说大东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他本天资愚钝,不善思考,若不是有人领他入门靠着些许本领挣口饭吃,现在的他指不定蹲在那个地方做着只有一点工资的活儿呢。 大东改了主意:“这样吧,我这线索也不好找,一百块钱一条线索,要不要?” “一百?就调查调查就能知道的事情用的了一百?”林州瘪嘴笑了笑,痞气十足,“五十一条,爱卖不卖。” “五十就五十!”大东连忙答应,生怕嘴慢后他们改了主意,“先给钱。” 他伸出手,手指勾了勾后眼睛来回看着林州和梁溪。 梁溪无所谓,线索才是重要的,“说吧。” 从口袋掏出一百块,梁溪并没急着给他,“三条线索。” 啧,幸亏他还留有一手。 大东笑了,一把抢过梁溪手里的一百块钱,“线索一,公交车虽然停站,但每天十一点五十多分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会有公交车出现。” “这个点还有公交车?既然公交车出现,那不就相当于没停站?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林州思维缜密,不过几秒就听出大东话里的不对劲。 大东现在说的和之前说的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丝索就暴露除了毛病。 大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公交车不只有一辆,而且公交车也不一定是公交车。” 什么意思啊?公交校车不一定是公交车?那是什么车?哔哔车? 林州想要继续问,梁溪却冲他摇了摇头。 梁溪:“线索二?” “线索二,不止洲岸市发生过搭乘公交车的人消失的事情。” “继续。” “线索三,清洁者……”大东顿了一下,这个线索和这两个人所在的组织有关,他说出去的话会不会被清洁者敌对? 梁溪:“清洁者什么?” 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难免让人记挂下面的内容。 林州和梁溪等着下文,大东却换了一句话,“线索三,海东方第二站的线路图和其他公交站点线路图不一样。” 第34章最后一站公交车(3) 梁溪看大东换了条线索说,心知他还知道第四条线索。 并且,第四条线索还和清洁者有关。 她没有继续问。 有些事情问多了会适得其反,还不如留着自己慢慢摸索。 “你说的线索我会一一查明,一旦我发现你骗我,那你会收到一份大礼。” “对了,如果你有更多的线索可以和我交易的话,可以加个微信,我们……慢慢聊。” 说着,梁溪打开微信二维码放在大东面前,她等一分钟,扫码还是不扫码给他自己决定。 这人对钱很感兴趣,灵异界里大部分事情都是钱财交易。 货币在什么时候都具有促进交易的功能。 大东如此上心,这件事情的悬赏一定很丰厚。 跟梁溪猜测的不错,悬赏任务里说明,调查处公交车事件的人会得到七十五万的酬劳。 这不仅仅是洲岸市的事情,还是其他与洲岸市一样发生公交车乘客失踪案件的城市。 城市的联合悬赏不丰厚,怎么会让想得到悬赏金的人趋之若鹜呢。 大东是个孤儿,自小就对挣钱有一定的想法,梁溪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了重新的思考。 或许合作互利共赢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大东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备注?” “梁上君子,溪流而下。梁溪。” 大东点头,认真的介绍自己:“岭东,陈岭东。” 他文化不多,说不出什么介绍的好词。 岭东是他院长给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到另外一个地方看看,一个可以永远追寻太阳升起的方向。 “我是林州。树林的林,大洋洲没有三点水的那个州。”林州也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放在大东面前,“也加个好友呗?” 人脉就是力量,好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就少了。 大东是本地人,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需要大东的地方多的是。 大东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对林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多个好友就多条出路。 七十五万的悬赏金自己独吞也还是有点难度的。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说海东方那边的公交车不停站?”梁溪又坐回原位。 夜间风大,人少,路灯昏暗。 公交亭坐着的三人将手交叠在腿上,吹着凉风,表情各异。 大东点点头又摇摇头,“停站是市长发布的文件命令,但是海东方那里的公交车好像不受影响一样。” 大东沉默了一会儿,脑子仔细回想自己当时看到的细节,“其实吧,我觉得有两辆车。” “那天我去海边吃完烧烤打算散步的,隔着有一两百米吧,看见前面公交站来了一辆公交车。” 大东一边回想一边描述:“市长发布的命令我当时还不是很清楚,但那辆公交车给我的感觉就很奇怪,像是……” “……对,像是被几十层雾罩在一起,就你知道那里有这么辆车,可你怎么样都看不清楚车长什么样!” 林州不懂:“你的意思是,公交车被雾挡住了?更深露重,有雾也不奇怪吧?” “几点了?”梁溪认为不是雾。 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有什么雾能够盖住公交车的。 若说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还好说,可大东说看得到公交车,只不过看不清楚公交车的样子。 梁溪想去亲眼看一看,看到这雾到底是什么。 大东不太肯定:“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上次我散步也是挺晚的了。” “走吧,去看看。”梁溪起身。 她对洲岸市不熟:“能带路吗?” “能是能,不过就是这……”大东笑了笑,手指搓了搓。 梁溪瞬间明白,但她不愿意让大东占便宜了,“合作吧,你调查公交车肯定也是有所图,既如此,我们五五分。” 从埠曙上接任务是很难接得到的,还不如接私活。 即可以赚钱,还能找灵感画画漫画。 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 大东惊讶,“你怎么知道有钱悬赏?” 他可没提过有悬赏的事情,梁溪怎么知道的? “是我傻了,你们是清洁者的,有渠道也不奇怪。不过……”大东瞥了一眼林州,“你说五五分,这个五五是你和我的五五,还是我们三个人的五五?” 梁溪:“我和林州,你自己。” 大东是本地人,他们外来的能赚到就不错了。 与其竞争不如合作,这点利益她不占多少,有收益就好。 “写个字据!” 大东从来没想过梦想成真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七十五万,五五分人意味着他起码能得到三十七万多! 梁溪不知道悬赏金额到底有多少,但是看大东这样子说明这笔金额不小。 “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先去查明海东方的公交车的事情,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们正式一点,写个字据。” 时间拖延下去会发生什么变数是意想不到的,速战速决,早点查明白早点进行下一个任务。 “也行。” 说着,大东开始走动起来,“我有一辆摩托车停在后面。因为我只有两个头盔,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林州你去吧。” 梁溪不放心林州一个人行动,虽然大东看起来也挺不靠谱的,但他起码比林州厉害。 林州明白梁溪的意思:“你自己小心点啊,要不然出了事梁月姐会……” “知道。” 张口闭口都是姐姐,真不知道姐姐给林州喂了什么药,让他这么听话。 说话间大东已经将车开到了前面,从车头取下一个头盔递给林州后,便把自己脑袋上戴着的头盔扣紧,“上车吧。” 林州扣上头盔,“你注意安全,到时候……” “嗡——嗡——嗡——” 话还没说完大东就开车离开了公交车站,吓得林州连忙用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后车杠。 他闭上眼感受着凉风拍打在脸上的刺痛感还有摩托车引擎发动的“嗡嗡嗡”的声音:“你有病啊,开得那么快梁溪跟得上吗?!” 大东瘪嘴笑了笑,谁管梁溪跟不跟得上,开摩托车不就是图个快乐?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爱怎么开就怎么开,现在心情好还能来个“s”型的漂移! “开慢点啊,我要吐了!” “陈岭东!!!” 第35章最后一站公交车(4) 看大东开车带着林州前往海东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梁溪忍不住笑了笑。 大东挺可爱的。 “哔——” 一声长鸣的喇叭声蓦然在身后响起,梁溪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边居然满起了浓雾,隐隐约约夹杂着寒风,让她不由的搓了搓手臂上乍然耸立的鸡皮疙瘩。 好冷! 虽然一直都有风,但还不至于骤降到零下负一二度的温度。 她抬眼开着停在身前的公交车,脑子飞快转动。 “像是被几十层雾罩在一起,就你知道那里有这么辆车,可你怎么样都看不清楚车长什么样……” 大东的声音犹在耳畔,梁溪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开车的司机皮肤像是面粉抹上的一样,惨白惨白的,在镁光灯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可怖。 车内并没有多少人,最后一排坐着一位老太,身上穿着寿衣,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梁溪站在投币箱边,眼睛与黑猫对视。 它在盯着她! “去哪儿呢小姑娘?” 司机笑起来嘴角猛然裂开,就算是有过心理准备见过很多不寻常的梁溪心也忍不住跳了一跳。 “一圈。”梁溪从口袋拿出一枚硬币,正准备投下,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女人却伸手拦住了她。 说巧不巧,这女人梁溪认识。 是蒲草镇遇到的那个男人的经纪人,叫赵什么的。 赵静雅伸手拦住梁溪:“下去吧,你不该来这。” “姐姐说的什么话,搭公交车回家而已,搞得跟什么大事一样。”梁溪轻轻推开了赵静雅拦在自己面前的手,然后投下那枚硬币。 司机自始至终都在盯着梁溪的动作,更确切的说是整个车里的人都在盯着梁溪的动作。 硬币投下,木已成舟,来不及了。 赵静雅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两眼木木的盯着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梁溪不动声色环视一圈,方才老太抱着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老太的怀里跳了下来,这会儿正坐在梁溪脚下舔毛。 除了赵静雅和老太,还有黑猫之外,公交车里还坐着一对夫妻,女的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大腹便便,嘴角一直向上勾起,双眼无神。坐在孕妇旁边的男人应该是是她的丈夫,男人是个光头,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男人脖子上趴着的五叶虫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梁溪选择坐在和那对夫妻后面的位置,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男人脖子上的五叶虫。 五叶虫是夏季七、八月喜欢吃木屑的一种有棕色斑点的黑色虫子,因其飞动的时候会出现像叶片一样的翅膀故此名为五叶虫。 眼下正是三月临近四月,夏季的虫子出现在春天也太奇怪了。 “喵~” 黑猫舔完腹部的毛发后慢悠悠的走到梁溪脚边,轻轻一跳就坐在了梁溪腿上。 梁溪不喜欢猫,这种容易掉毛的动物会把她的衣服弄脏的。 伸手,梁溪就要提着猫脖子,冷不丁的黑猫碧绿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动也不动,如同被树胶封住的琥珀,诡异的可怕。 车里越来越冷了,穿着一条单薄的绿色外套的梁溪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 黑猫听见喷嚏声后嫌弃的挪开视线,转眼跳到了梁溪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睛移到窗外。 车发动了! 梁溪屏住呼吸,正在这时一股浓重的水汽从车底蔓延,很快席卷了整个车厢。 这是…… 瞳孔倏然睁大,她连忙扭头看向窗外,黑猫发觉梁溪的动作之后立即用猫爪在梁溪手臂上抓了一痕,然后跳下座椅,消失在了车厢。 “嘶——” 窗外有什么东西?为什么黑猫要阻止她看窗外? 梁溪是属于那种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就越要做什么的人。 不阻止可能还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一旦阻止了,她势必要看出一个所以然! “别看。”一双冷冰冰的手突然盖住了她的眼睛。 梁溪吓了一跳,挣扎就要把手拿下,哪成想这手跟胶水黏在眼睛上的一样,任凭她用力,也不见其动弹半分。 “你是谁?” 听声音是个女人,皮肤感受眼睛上的那双手,手指虽然骨骼分明,纤细非常,却十分娇嫩。 姐姐的手常年干活,布有老茧。 可以排除掉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么她是谁? “卷梳。” “卷梳?”梁溪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叫做卷梳的女人,她手冰的厉害,是不是人还不一定。 现在这公交车布满疑云,还冒出一个捂住自己眼睛的女人。 梁溪慌了,手指微动,手腕上的手镯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只要她用力,手镯便会响起铃铛声。 卷梳注意到了梁溪的动作,看窗外的东西掠过,她缓缓手,端正的坐在与梁溪隔了一条走道的位置上。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傻到去晃动子铃铛。” 她知道自己的手镯的秘密?! 下意识的,梁溪用另外一只手挡住铃铛,扭头,却发现卷梳有点眼熟,看她确定自己没有遇到过染着银色头发的女人。 “别紧张,我是好鬼。” 鬼?! 一个知道自己手镯秘密的鬼? 梁溪可不相信仅仅是凭借嘴巴上说的好坏就能判定是不是好坏的卷梳。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卷梳笑了笑,在她眉心中间的符隶随着她的笑声闪着微弱的红光,“到站了,下车吧。” “我不。” 凭什么说到站自己就要下车,梁溪偏不! “很多东西急是急不来的的,下去吧。”卷梳太了解梁溪了,她知道这孩子所有的秘密,包括她现在想要做的事,“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现在下车,第二天继续调查。” “什么如果你是我如果你是我的,你才不是我!” 梁溪被卷梳的话逗弄的有些生气了,但她继续待在公交车上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她也不知道,还不如等准备充分的时候再上公交车。 她瞪了一眼卷梳,然后捂住受伤的手背气冲冲的走下公交车。 卷梳抿唇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意味,伸手打理有些凌乱的长卷发,确定梁溪下车后,道:“终归还是小孩。” 第36章最后一站公交车(5) “梁溪!”林州和大东刚抵达海东方就看见梁溪捂着手臂气冲冲的从公交车上下来。 特别是大东,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给瞪下来了。 这不就是上次他看见的那辆雾气重重的公交车? 怎么梁溪从这辆公交车上面下来了呢? 将车停好,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走近梁溪,正当他准备上公交车一探究竟的时候,周边浓雾乍起,再定睛一看,公交车俨然消失,徒留一站的浓雾。 再后来,雾气也散了,一切回归宁静。 全程不过一分钟,快的跟没发生过一样。 上次大东虽然见过一次,但还没看到公交车消失的场景。 这会儿他再看,目睹全过程的人彻底懵掉了:“看见没,真有鬼车!” 林州愣愣点头:“看见了。” 梁溪不愧是梁溪,遇见什么事儿都淡定如斯。 梁溪本来还想看卷梳有没有下来的,谁知浓雾四起,公交车也不见了。 罢了,那人用这么一副口气和自己说话,说不定还会遇见,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个人正在暗处盯着自己。 想至此,梁溪也不纠结卷梳的去向。 “回去吧。” 再三考虑,梁溪认为卷梳说的没错。 不管公交车到底是什么来头,如今他们都不应该乘胜追击,应该养精蓄锐。 等什么时候弄明白了再上一趟公交车! “回去?”大东不同意,“现在发现了公交车确实是在海东方这边的公交车站出现,那我们不应该上……” 梁溪上过公交车,那不就说明梁溪清楚公交车内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大东突然有了一个很异想天开的想法。梁溪她在公交车上发现了秘密,所以才会搭乘公交车来到和他们约定的地点。 问题来了,梁溪到底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她要求现在回去? “既然说了合作,那说说你在公交车上发现了什么吧。” “我……”梁溪嘴巴动了动,正打算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说出,可转念一想万一卷梳在暗地盯着自己,便停下了这个想法,“如果想知道,明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公交车站后面的酒店会面。” 她扭头,“林州,我们走吧。” “好。”林州也想知道,但梁溪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东一言不发的抱着头盔看他们两个人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尔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杨哥,有消息了。” 公交车上,卷梳确认公交车缓缓启程后,扶着栏杆慢慢站起,尔后走到投币箱旁边,“我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望你们记住这点,她是我卷梳的人,她必须寿终正。” 涂着红唇的卷梳格外的有气场,她手指轻轻一点,眉间红色的符隶随之变化,投币箱霎时破裂,梁溪方才投入的硬币稳稳当当的落入卷梳手里。 “我要下车。” 司机不敢说话,倒是黑猫一直盯着卷梳,怨气颇多。 卷梳对此毫不在意,不就是一只猫吗?不值得正眼看,更不配得到关注。 月落日升,耀眼的光从外边投射进来,照到了熟睡的梁溪的脸上。许是阳光过于刺眼,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感觉。 抬起手臂正打算遮住照到眼睛的阳光,梁溪能明显的感受到手背传来的刺痛的感觉。 “嘶~” 她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猛然起身坐在床上,仔细打量手背上的抓伤。 若不是手背上清晰的痛感,她都要忘记有这伤口了。 “不应该啊——” 一点小伤口按道理来说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怎么这会儿伤口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只见手背上有三道抓痕,中间的那道抓痕最深,皮肤泛红,起了黄色的脓。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就立刻流出黄色的脓水,恶心极了。 梁溪嫌弃的别过眼睛将视线挪到窗口,好恶心,自己都没办法直视这伤口。 “梁溪!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林州的声音,梁溪猜测大东可能是到了,便举着右手慢慢起身去开门,“大东到了?” “对。”林州点头,给身后的人挪了个位置。 “是你?!”梁溪和林州身后的人异口同声。 前者的惊讶不比后者少,梁溪抿唇神色有点不正常,她头发还没梳过,身上穿的也是长款睡衣,这会儿来了一个算是熟悉也算是陌生的男人,尴尬的她脚趾都要扣出一座堡垒了。 “进来坐吧,我上个厕所。”梁溪尴尬的笑了几声,然后迅速的转身跑进厕所。 关门,小跑到镜子前一直维持着刚刚的表情,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似的,眼睛还有不明的白色物体,这疯婆娘是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梁溪要疯掉了,咬牙切齿的在厕所走了好几圈,她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刷了个牙还仔细的用手指打理头发。 嗐,又是美丽的一天! 林州看管梁溪各种各样,对她这副样子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想。 “进来坐吧,等她上个厕所。”招呼人进去坐着,林州随意的拉开梁溪床上的被子放到一处,然后坐在床上,至于大东和另外一个男人则是坐在凳子上。 “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啊?” “杨霁野。” “杨——霁野啊……哈哈哈哈……”他就说从来不追星的梁溪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一号人的演唱会,联想到梁溪刚开门的时候的表情,林州霎时明白了,“你和我们梁溪认识啊?” 我们梁溪…… 杨霁野神色变幻,能随意的坐在她睡得床上,除了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在蒲草镇见过几次。” “那我怎么没在蒲草镇见过你?”林州完全对杨霁野没印象,“话说你怎么和大东在一起?难不成你也是……?” 杨霁野否认:“不是。我想找一个人。” “是你经纪人吧。”刚开厕所门就听见杨霁野的话,梁溪下意识就作了回答。 大东一脸惊讶,果然,梁溪知道的比他多。 “是,我想找赵姐。”杨霁野这次没否认了,“大东说你们可以帮忙,不过,我没想到是你。” 大东说的是能人异士,还是对情侣的模样。 这听着就和梁溪完全没有关系,谁能想到偏偏是她! 第37章最后一站公交车(6) 大东连忙说出此行的目的:“昨天你说给我们说你在公交车上面看到了什么,现在时间到了,总能告诉我了吧?” “当然。”梁溪坐到林州旁边,双腿盘起,“我本来是打算搭乘出租车去的,谁知道那辆公交车突然在我身后停下。想到你说的话,我就上了公交车。” “然后呢?” “公交车人不多,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一只黑猫,一对夫妻,还有……”梁溪声音降低,偷偷的看了一眼杨霁野,“你经纪人也在上面。” “你看到赵姐了?”杨霁野来这没报多大希望,“她怎么样了?” 那晚和赵静雅分开后他越想越觉得赵静雅心里有事才辞职的,没想到看见她上了一辆很奇怪的公交车,再后来就是小邹出现了。 虽然小邹平时有和赵姐私底下联系,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尝试给赵静雅打电话,可轮到他拨打电话的时候却打不通了。 小邹就可以。 他去赵静雅家找过,什么也没有发现,人不在,手机也不再,行李还在。 “还好吧?”梁溪不肯定,对比与上次的赵静雅,这次的她明显要憔悴很多,还长了白头发。 这些她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杨霁野担心,还不如隐瞒下来。 “唉,你能和经纪人打电话吗?”昨天和林州等公交车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打电话的那个人称呼对方为赵姐,而杨霁野经纪人也姓赵,也是女性,所以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可是按照公交车的情况,杨霁野经纪人的状态还有后来发生的事,若能打电话不就可以求救了吗? 杨霁野摇头:“不能,但是我新来的助理能和赵姐通电。” “那你怎么判断她失踪了,还找上了大东?”梁溪不能理解杨霁野的想法。 她觉得杨霁野不仅仅是寻找经纪人那么简单。 杨霁野开始保持沉默。 林州看看梁溪,又看看杨霁野:“你不说出真实原因我们也帮不上忙啊。” “我见过那辆公交车。”杨霁野还是说了,“三天前赵姐来找我辞职,说是有事。我不放心跟了上去,就看见赵姐上了一辆公交车。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就……就那辆车给我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并且我还有种赵姐一旦上车就不会回来的想法。” “所以你不相信和你新助理打电话的人是赵经纪人?”那就能理解杨霁野的举动,因为不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见到才会信。 杨霁野:“对。” “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新助理不也是有问题?”这点林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总不能和新助理打电话的经纪人是鬼吧? “小邹是赵姐找来的。”杨霁野意思就是,小邹不可能有问题。 梁溪不以为然:“话别说的那么肯定,有没有问题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洲岸市湖田公寓小区六楼601,小邹接到杨霁野的消息就立马打车过来了。 按下房门密码,一扭开就看见杨霁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杨哥怎么了吗?是演唱会的事情有变动吗?”小邹喘气喘的厉害,两只手插在腰边,胸腹一上一下起伏着。 杨霁野不吭声,眼睛盯着电视。 小邹不知道这位主儿又开始发什么神经。稍稍平整呼吸后,他继续道:“杨哥,你有事就说吧,我在这里。只要你吩咐了,我保证给办好这件事。” 小邹猜测杨霁野大概是昨天看赞助商的合同有些不开心了,便不敢再多言。 “手机给我。”杨霁野把遥控器放在桌上,摊手朝着小邹。 小邹尬笑:“上回杨哥,你不是跟我要过手机了吗?怎么这次这还要我给你呀?” 小邹心里清楚杨霁野为什么要跟他要手机。 无非就是要打电话给赵静雅。 这种事情都已经尝试了快四、五遍,怎么他还没有放弃? “手机给我。”杨霁野又重复了一遍。 “难不成你手机里面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不过是叫你给我手机打个电话,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邹还是很迟疑。 他不是不想把手机给杨霁野打电话。 只是赵姐说不能让杨哥知道自己还在和她联系。 要是把手机给杨哥,他不就知道自己还在和赵姐联系? 昨天才打的电话,记录还没来得及删除。 “杨哥,你就说有什么事吧?我帮你解决就好。” 杨霁野穷追不舍。“我现在的事就是让你把手机给我。你给还是不给?” “我……” “你被炒了,走吧。”杨霁野说完又继续拿着电视遥控看电视。 梁溪的主意压根就没用,给不给手机和试不试得出来没有半点关系。 “杨哥你不能这样啊。手机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怎么可以因为我不给你手机就解雇我呢?”小邹不甘心。 赵姐和他有过约定是没错,但杨哥这番操作属实没道理。 “所以呢?”杨霁野不以为然。 他对小邹但自己助理这件事起先就很抵触,现在赵姐也没消息,他更不想要什么助理了。 杨霁野知道自己有点任性。 想这么做就做了。 小邹纠结万分,最后还是把手机从口袋掏了出来:“想看什么就看吧,虽然赵姐和我约定过,但我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密码是828188。” 他准备跟女朋友结婚了,失去这份工作相当于他要重新找一份月入过万的工作。 没钱就买不起婚房,权衡之下小邹输不起。 杨霁野意外的看了眼小邹,起身把电视遥控随意丢在沙发,然后接过小邹手机。 如小邹说的那样,秘密输入后他率先打开了通讯录。 “你和赵姐联系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间是昨天晚上,和梁溪看见赵姐的时间很接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小邹也不是傻子。 杨霁野要自己手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赵姐联系过了吧。 当下小邹也不再隐瞒:“赵姐辞职前换了新号码,她和我说有事可以找她,但是要偷偷找,不能让你发现。想着是赵姐给我找的这份工作,我也就答应了。” 杨霁野觉得这事不仅仅是这样:“还有呢?” 第38章最后一站公交车(7) “还有什么?”小邹不明白杨霁野的意思。 他皱眉,一脸疑惑:“赵姐给我说的就这些,杨哥不信的话可以和赵姐沟通。” 小邹指了指手机上显示着“赵姐”的黑色名字。 杨霁野没打过去,但是却点开查看赵姐的电话号码。 确实是新号码,她之前的手机号是136开头的,这个却是139。 “你打电话的时候确定是赵姐的声音吗?” 杨霁野是相信梁溪的说辞的,她说公交车上面见到的人是赵姐那就是赵姐,不可能说谎。 至于小邹这边,要证明是不是赵姐就有一点难度了。 梁溪和大东、林州就躲在靠近大厅的厕所里听着。 梁溪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大东:“你和杨霁野怎么认识的?” 大东疑惑的缩了缩头,双下巴都露出来了:“这是我金主啊!” “你是通过杨霁野才知道公交车这事情的?”梁溪可不认为大东和杨霁野的关系就止于此。 看两人的说话时候的表情明显是认识很久了。 但大东不说梁溪继续问下去便显得有点不对劲。 大东神色一滞,他确实和杨霁野不止这一层关系,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梁溪? “差不多。”大东随意点了点头,耳朵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杨哥这样问不行啊,还是得他出马。 大东也不管之前计划如何,直接扭开厕所门走了出去:“杨哥,……诶,这不你新来的小助理吗?怎么,你两有事?” 他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顺手拿走杨霁野手里的手机,“借你手机我打个电话呗?” 说着也不管杨霁野意见如何,直接拨通赵静雅的电话。 事情发生的突然,小邹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落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的男人的手里了。 “杨哥,我……这……”一时之间小邹竟不知该说什么。 大东的操作林州都懵掉了,傻愣愣的扭头看向蹙着眉头明显心情不悦的梁溪,“我们怎么办?” 梁溪眼睛眨了眨,留出一条门缝:“按兵不动。” 在还不知道小邹情况的前提下,大东的做法太莽撞。 电话拨通了,传来几声“嘟嘟嘟”的声音后,那头出现了赵静雅的声音。 “小邹吗?” 小邹微愣,赵姐不是说白天不能打电话只能晚上打,就算白天打过去她也不接电话的吗? 大东给杨霁野使了个眼色,杨霁野点头,走到小邹身旁,然后伸手指了指大东手里拿着的手机。 小邹不想,也容不得他拒绝:“是我,小邹。” “怎么了?阿野那边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在搭公交车呢,信号不是很稳定。” 赵静雅说的很有技巧,梁溪瞬间听懂了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意思。 她说的是在是在搭公交车,并没有否认她在什么别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信号不稳定,这也就意味着电话有随时中断的可能。 小邹:“杨哥没出什么问题,赵姐你要不要和杨哥联系联系啊?” 赵姐一天不和杨哥联系,杨哥就会一直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小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时刻被盯着的感觉。 坐在公交车上靠近门口作为的赵静雅稍微迟疑了一下,在她脚边有一只黑色的猫踱步在周围,似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到自己昨天看到了梁溪,赵静雅挪开放在黑猫身上的视线投射在前方:“联系?不用,我就搭这一趟公交,下不下去还不一定呢。如果可以的话,让阿野去找一个叫做梁……” 赵静雅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一跃而起的黑猫挥着爪子拍落,手机跌在公交车的走道,摔得四分五裂。 电话就此中断。 小邹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杨霁野身上:“杨哥,赵姐她挂电话了。我这工作……?” 小邹真的很在意这份工作,让打电话打电话,让和赵姐聊天聊天,工作能保住了吧? 杨霁野点头:“没你事了,等我有什么工作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就先走吧。” 赵姐最后还没说完的话杨霁野大概能猜得到是个什么内容。 小邹的电话还是有着关键信息的,接下来就是看梁溪和大东能不能找到公交车,让赵姐成功从公交车上下来。 杨霁野所接触过的灵异时间不多,大部分还是听说的。 大东是他爷爷的姐姐的丈夫收养的徒弟,从小就对这些耳熟目染,也就没有太大惊讶。 倒是梁溪挺让他意外的。 没想到看着乖巧的她居然还会道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和梁溪会有可能吗? 杨霁野不肯定未来会发生么事,但他心里最清楚一点,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的人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小挫折就放弃的。 不努力怎么知道不可能?! 小邹拿回自己的手机,脸上还带着愣愣的表情。 今天来的这一趟可谓是莫名其妙,不过谁让杨霁野是自己的老板,莫名其妙就莫名其妙吧。 听到关门声后梁溪和林州才从厕所里头走出来。 杨霁野抬头与梁溪对视:“刚刚你都听到了吧?” “嗯。”梁溪点头,“我猜你经纪人是因为昨天看到我,所以想通过我向你传递信息。”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溪微微皱了皱眉毛,“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经纪人好像对你去找我这件事情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就算她是料事如神的在世诸葛,也不能算得了如此准确吧?” 梁溪不想阴谋论,可她在父亲去世后很难再相信别人了。 杨霁野虽然可能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歌手,但这并不意味她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去信任他。 杨霁野愣了愣,“你想知道?” 赵姐知道梁溪还是因为那天在蒲草镇的时候听到自己和梁溪的谈话,但他现在告诉梁溪的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喜欢很莫名其妙。 梁溪当然想知道:“为什么?” 任何事情都会对自己造成不可估量的风险,她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姐姐担心! 大东推了推还在发愣纠结的杨霁野,平日能说会道的杨哥怎么不说话了? 第39章最后一站公交车(8) “嗯?” 久久不见杨霁野给自己答复,梁溪猜测大抵是有什么苦衷。 出人意料的,她居然没有继续问下去:“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和你站在同一阵营。”这句话杨霁野说的很肯定,发自内心的肯定。 梁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管你有什么瞒着我们,只要不会伤害到我,那就可以继续合作。” 杨霁野目光如炬,眼里带着光:“不会,我始终和你站在同一个阵营。”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梁溪也就不继续问下去,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如何。 林州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一起聊天的大东、杨霁野和梁溪:“站着不累吗?” 天知道刚刚在厕所的时候他和梁溪的站位是怎么样的。厕所虽然宽敞,但是为了能够清楚的了解外边的动静,他们就一直弯着腰侧耳倾听,老腰都痛惨了! 杨霁野也反应过来了,霎时坐在林州旁边阻隔了位置:“都坐下吧,水在桌上,要吃什么冰箱有。” “梁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大东没着急坐下,反而自顾自的打开冰箱找吃的。 听到大东对自己的称呼从梁溪变成梁姐后,梁溪微不可闻的扬了扬眉毛。 这称呼搞得她跟大姐大一样! 大东对着可真的是太熟了,等他看到冰箱里头放着一大堆海盐饼干后愣了一下,“杨哥你买这么多海盐饼干干嘛?我记得你……” 杨霁野一下就慌了,立马起身走到大东旁边给他拿了一罐雪碧,然后关上冰箱:“欸!我……我……准备有个演唱会,调整饮食。” “调整饮食?”大东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接过杨霁野递过来的雪碧,深深的打量一眼他后,大东就坐在了梁溪和林州中间的位置。 林州一听见海盐饼干下意识就看向梁溪,“梁溪你不是最喜欢吃海盐饼干的吗?” “不喜欢。”吃什么吃啊,现在是顾着吃东西的时候吗?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情不自禁的飘向冰箱的位置。 海盐饼干!!! 林州看梁溪眼神就知道她想吃,高三的时候起码一天吃个三包海盐饼干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他低头笑了笑,正打算起身给梁溪拿,却看见杨霁野已经抱着一堆零食走了过来,其中海盐饼干居多。 杨霁野先是打量了一眼梁溪,然后坐在了靠近梁溪的单人沙发上:“吃吧,我这很多零食赵姐都不给吃,你们来了正好帮我解决。” “谢谢。”是他让我吃的,不是我想吃的。 梁溪还是拿了一包海盐饼干,等看清楚是繁星牌海盐饼干后更惊喜了:“你也喜欢繁星牌海盐饼干?” “嗯,喜欢。”他点头,视线却未离开梁溪。 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夜深人静。 一股薄薄的雾气不知觉席卷了整座城市。 林州和大东作为“黑白配”组合里默契出白手心的选手,此刻正安静的站在海东方公交站安静候车。 而另外两位选了黑手背的选手则是不知所踪。 林州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臂,默默系上了搁在手边的白色围巾:“你有给他们发消息了吗?” 大东摇头,天是越来越冷了,准备放个十天小长假,州岸市的游客也越来越多。公交车的事情还没解决,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况。 想到这,大东不由好奇的看向林州:“你干这行多久了?” “刚入门。”林州如实回答。 他弯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到州岸市的第三天,从沟杨村到现在应该是有九天了。 九天,发生的事情比他前面发生的事情还要丰富。 度日如年啊! 刚入门?大东半信半疑。 刚入门的小菜鸡怎么敢接这种任务,(清洁者)怕不是有毛病。 林州不用看也知道大东不相信。 可他就是刚入门啊,林州解释道:“九天前吧,有人邀请我们小溪加入清洁者,我也想,于是就这样开始了。” “这么容易?”大东不是没打算过找个组织,以方便日后行事。 清洁者他也申请过,结果无非是石沉大海。 林州说的那么轻松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菜鸡了。 大东没等他说话又继续:“其实吧我觉得哪里都好,就是觉得规矩太多。” 想起偶然听过的所谓的规矩大东就开始头大起来。 不过很有实力,也很有背景,能和地府那边合作也太牛逼了。 “刚入门的话,那你现在开始培训了吗?难道梁姐是你培训员?” 梁溪一看就深藏不露,大东合理怀疑梁溪带林州就是师傅带徒弟。 林州尴尬,嘴角微抽:“我和梁溪是邻居好吧?” 培训员?也是敢想! 不过话说回来梁溪真的挺神秘,高二到大学这段时间梁溪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特别呢? 林州有心发掘却毫无头绪。 大东听他说和梁溪是邻居,不由得八卦起来:“那你对梁姐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啊?都说竹马配……” 林州当即反驳:“滚吧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小说电影电视剧里演绎的美好而已。况且我和她是高二开始做的邻居,她就像是我妹妹一样,别乱说!” “妹妹?”大东瘪嘴笑了笑。 怎么感觉梁姐比这小子看着成熟呢? 林州不知道大东心里是怎样腹诽他的,只知道这空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特别是待在海边的他们,冷风吹的肆意,得亏头发不长,要不全粘在脸上更难受。 大东站起来晃来晃去,踮着脚向远处望。 昨天这个点他们都分道扬镳了,怎么公交车还不出现? “不会不来了吧?”大东焦急啊。 从十点等到快十二点,这公交车可真有面子! 林州气定神闲坐在原位动也不动,着急有什么用,来的来,不来的不来。 在梁溪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倒是学会了梁溪的淡定。 大东就不一样了,性格本就好动直接,越等越烦躁,直接从裤兜掏出手机给杨霁野拨了个电话。 第40章最后一站公交车(9) 硐室小巷,根据赵静雅的简介上的地址,分到一组的杨霁野和梁溪摸索到了这边。 小巷破旧,加之是晚上的缘故,除了巷子尽头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昏黄小路灯外,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梁溪是不害怕的,诸如此类的地方她去的多了,就是怕没见过世面的杨霁野害怕。 杨?没见过世面?霁野:“好。” 他不怕,但挺享受被梁溪保护的感觉。 有的时候逞强大可不必,在不熟悉的领域示示弱大无不可。 梁溪走在前头,杨霁野跟在后头。 一前一后,两人都警惕的观察周围。 “呜——呜呜——呜——呜呜呜——” 巷子潮湿,蛇虫众多。 高高低低的杂草混在一块在路边生长的茂盛。 听着不时从草丛传出的奇怪声音,杨霁野蓦然就有点害怕,可低头看着少女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杨霁野便也没了表示。 总不能说他一个大男人会怕这些“呜呜”叫的虫子叫来叫去吧。 “赵姐赚那么多钱怎么还住在这里?” 杨霁野想不明白。 赵静雅的薪资一个月两万,不包括自己偶尔给她的加班费。 按照这情况下去都可以在洲岸市买一套复式公寓或者是别墅了,怎么会住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现在太晚,巷子里没什么人,有心询问也没办法找到能问的人。 梁溪还是第一次来洲岸市,更是第一次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要不是对杨霁野有点信任,都要以为他要把自己卖掉赚钱。 “我们走快点。”梁溪转身拉住杨霁野的手大步往前走,在这小巷子畏畏缩缩的走太慢,也不知道林州他们有没有等到公交车。 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调查赵静雅身上发生过什么。 公交车上面的人她只认识赵静雅,要想知道赵静雅为什么会上到公交车只能找到他们共同点。 调查赵静雅身份信息还有生活背景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们接下来的行动会很有帮助的。 杨霁野视线落在梁溪牵着的手上,她似乎没意识到授受不亲的这个问题,十分坦然。 杨霁野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对梁溪有着不一样的心思,这会儿被动牵手,整个人愣住了。 “梁溪,你还记得高……” “前面有人?!”梁溪打断了杨霁野的话,小跑到昏黄路灯下突然出现的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上了年纪,脸上堆积着一层层的下垂的脸皮,眼睛拉耸,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身上穿着暗紫色的碎花长衫。 “阿婆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松开手,梁溪抿唇笑了笑,露出脸上的小酒窝。 她长相和善,第一眼看上就是个很亲切的人。 阿婆点头笑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梁溪说的话。 她没动,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比她个子还要长。 梁溪伸手扶住阿婆,以免她站不住跌倒:“阿婆您住哪儿啊?” 阿婆没说话,就一直看着梁溪笑:“嘿嘿嘿……” 杨霁野眉头紧皱,“梁溪……”他伸手拉了拉梁溪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没拉动。 梁溪疑惑的看了一眼杨霁野,继续问阿婆:“阿婆,能听得见我说话吗?阿婆?” 阿婆还是没反应,除了笑就是盯着梁溪笑。 杨霁野忍不住:“你不觉得不对劲吗?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一位突然出现在路灯下的老人怎么会在这里?” 奇怪吗?梁溪不觉得,她有种预感,这位阿婆是公交车事件的突破口。 她没搭理杨霁野,“阿婆,您想搭公交车吗?我……” “公交车……公……公交车……” 提到公交车阿婆明显滞愣了一下。 杨霁野被梁溪冷漠有点不知所措,但他能理解,便沉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看梁溪想做什么。 听到阿婆终于回应,梁溪笑了。 她就知道巧合多了就是有鬼。 这位阿婆就是突破口! 卷梳坐在不远处的屋顶看着站在路灯下和老者攀谈的梁溪抿唇笑了笑,随着她的动作,额上的符隶微闪着红光。 梁溪还是有点脑子的,她可真是越来越期待梁溪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卷梳撩了撩右侧掉下来的头发,露出黑漆漆的没有眼白的眼睛。 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溪后,卷梳瞬间消失。 梁溪似有所感扭头看了看卷梳刚才在地方,怎么感觉有东西在盯着她? 杨霁野疑惑,顺着梁溪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怎么了?” “没事。”梁溪摇头,带着老者找了地方坐下。 杨霁野站在一旁,忽然感受到放在裤兜的手机振动了起来,连忙掏出手机,“是大东。” 他将手机放到梁溪面前,以便她能看到来电的人的名字。 “接吧,看看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梁溪抬眸看了一眼,尔后又继续与阿婆讲话。 杨霁野划下接听键:“怎么样了?” 大东语气散漫:“还是没看到公交车。你和梁溪那边进度怎么样?” “发现一个老婆婆,梁溪还在处理。”杨霁野并非玄门中人,一不通道术二不会武功,跟着梁溪也只能是打打下手。 大东理解,“你问问梁溪我和林州能离开了吗?或者我们继续等?” 海风冷,继续等下去也不是个意思。 大东想走,但梁溪和他们之前有说过想要找到赵静雅必须一步一步来。 绝不可以擅自行动! 杨霁野开了免提:“梁溪,大东问接下来怎么办。” 梁溪抬头看向杨霁野,然后低头看着开了免提的通话界面:“等不到公交车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九点钟我们在杨霁野家会和。” 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从这个阿婆嘴里问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按照阿婆的这个情况,恐怕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 可她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好。”大东明白,挂断电话后他站了起来,“走吧,梁溪让我们回去。” 林州点头:“早就该走了。” 低头,他眼睁睁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从十一点五十九分跑到了十二点。 起身,两人拢着外套慢慢走到公交车站后的停车位。 第41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0) 阿婆神情呆滞,梁溪问了半天能得到的消息除了“公交车”这三个字就别无其他。 眼看着时间从十一点五十九分跳转到凌晨十二点,梁溪的耐心也渐渐没了。 “我们送她回去吧。”时间太晚了,继续留在这里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但阿婆年迈,总不能让她一直坐在这地方。 杨霁野同意,“怎么送?” 硐室小巷不大,但也不小。 阿婆在这巷头突然出现,也没办法知道她住在哪儿。 这确实是个问题。 梁溪垂着头若有所思。 “要不我们挨家挨户敲门问?” 不行,这不是白天,现在敲门无疑是扰民。 梁溪刚说完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要不送去赵姐家?” 硐室小巷是赵静雅住的地方,简介上写赵静雅住在硐室小巷巷尾C2-201号房,阿婆没有去处,暂时安顿在赵静雅家未尝不可。 梁溪意外的看了眼杨霁野,还挺聪明,能想到她不能想到的。 “带路?” 说话间梁溪扶起了阿婆,扬着下巴示意杨霁野引路。 杨霁野明白她的意思,但这地方太黑,他有点怂。 绕过梁溪,他站在阿婆另外一边帮忙扶着:“我帮你,我们一起走。” 梁溪睫毛微颤:“哦。” 害怕了呀。 远离昏黄的路灯,黑暗中少女慢慢勾起了唇角,视线也放在了地上的影子。 他长的很高大,容貌也很英俊,可惜,她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对他感兴趣。 走了约估十分钟,抵达赵静雅家的时候屋里开着白炽灯,一老爷爷坐在屋子里头愁眉苦脸,兴许是开着门的缘故,还没靠近便听到一声叹息。 “阿……阿雅……阿雅……” 还没到门口,老婆婆突然有了动作,她迅速跑到赵静雅屋里,没有丝毫停顿,连拐杖都不顾往里冲。 里面坐着的老爷爷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站起,凳子划拉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 “雪芝你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雪芝你终于回来了——” …… 杨霁野愣愣的看着在赵静雅门前紧紧相拥的两人,“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家人。” “她只是你的经纪人,不知道很正常。”梁溪环视一圈,这里就只有赵静雅家里的灯是亮的,其余的都暗了下来。 并且…… 她走近处角落,伸出手指在墙壁上划了一下,很多灰尘。 这里很久没忍住了…… 屋檐挂满了蜘蛛网,墙壁满是灰尘。 为什么巷尾住户这么多,唯独只有赵静雅这一户亮着灯,其余都是黑着? 杨霁野也发现了这里只住着赵静雅一户人,“梁溪你发现了没,这里太安静了。” 就算夜深入梦,总归是会有生活的气息。 然而,这里太安静了。 梁溪不言,转身走到老爷爷和老婆婆面前:“请问一下,这里是赵静雅家吗?” 大东和林州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都转身拿着安全帽戴在脑袋上要开车离开,却双双躲了起来。 此时的他们一个躲在垃圾桶后,另外一个蹲在摩托车后面,两人靠的近,但也有一、两米的距离。 “哔——” 雾散,公交车猛地出现,停在了海东方车站。 林州和大东对视一眼,尔后掏出手机打算把这副场景录下。 车停后就没了动静,车上的人不下来,司机也没开车,反倒是一直按着喇叭。 “哔——” 忽地一声喇叭刺穿响空,安静的夜似是随着狂躁的风变得骚乱起来。 雾气渐浓,以公交车为中心向四处蔓延。林州和大东不敢有动作,倒是公交车上跳下一只黑猫。 因公交车门正对公交站,那黑猫一跳下来林州立马就发现了,还没等他仔细看,眼瞳恰恰对上黑猫眼睛。 那黑猫眼睛深幽,碧绿色的眼睛似是漩涡,只一眼便被吸引过去。 林州站了起来,双目呆滞。 大东躲在摩托车后不敢出声。林州是被蛊惑了吧?是吧? 从黑猫出现到林州突然站起,其中不过一分钟。 黑猫没看到大东,或许看到没在意。 林州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能清晰的感知外界,然他像是失重一样,每走一步每重一分。 四肢无力却能走上公交车。 “请投币。”司机坐在驾驶位,离投币箱很近,听到人类的脚步声,立即回头微笑。 那司机身体不动,头却扭到了后面。 鬼! 司机是鬼!!! 林州吓坏了,可身体现在也不是他能控制,听司机说投币,当下从裤兜拿出一枚硬币。 黑猫尾随林州跳上公交,趁此机会,大东踮起脚尖,透过透明的钢化玻璃,他看到神情呆滞,冲裤兜掏出硬币的林州。 不行,林州是梁溪的人! 大东答应过梁溪会保护林州,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去!” 黄纸符倏然掐在指尖,用力一丢,纸符立即飞到林州后背紧紧贴住。 “走!”好歹他也是一位道士,虽本事不大,但撑一会儿也是没问题的。 符纸一贴到林州后背他就恢复了行动。 匆忙之间下车,扭头却看到大东给他看过照片的赵静雅。 脚一顿,转身拉着赵静雅才继续跑下车。 林州愚钝,学的东西不多,符纸也没有,一切都是倚仗大东。 赵静雅认识大东,杨霁野的朋友。 “你们快点跑!!!”她挣脱林州抓住的胳膊。 她跑不掉的,大东出现说明阿野知道她在哪,这就够了。 “只有梁溪能救我,找梁溪!”赵静雅又跑回了公交车,为防止黑猫跑下去追他们,立即去争抢司机的方向盘。 司机不是人,也不是鬼,但赵静雅抢方向盘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大的反应,于是她成功驱使公交车离开了海东方站。 “什么鬼?” “她怎么不跟我们走?” “梁溪才能救她?” 公交车跑的还挺快。 连续吐槽了三句,大东才注意到身旁林州的异样,“你怎么了?” 上了趟公交车,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州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了,听大东诧异的声音才跑到公交站后的摩托车的镜子打量自己。 小小镜子里有个容颜苍老的男人,头发花白,眼皮拉耸,法令纹在鼻子周边一条接着一条。额头皱纹明显,特别是他的神态,与一老头无异。 他,变老了?! 第42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1) 老爷爷听梁溪问这里是不是赵静雅家的时候猛然抬头,眼睛紧紧盯着梁溪。 找小雅的? 斟酌几番,老爷爷否决:“不是。” 阿雅失踪快六天了,这些人突然来找阿雅肯定是不安好心。 他就想不明白阿雅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麻烦不断。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杨霁野和梁溪尔后搀扶老婆婆进了房门,只听“啪”的一声,门边被关了起来。 “这里就是赵姐家。”杨霁野非常肯定。 门派上的编号就是赵静雅简介上填写的地址,不会错! 梁溪自然明白地方是对的,可人家闭门不见能有什么办法。 她环视四周,最后视线锁定在杨霁野身上:“要不解释一下?” 她没动,倒是杨霁野慢慢挪着脚去敲门。 “笃——笃——笃——” 门里无人响应,老头坐在屋里搂着老太,老太愣愣的坐在船板,倒是老头神色有异。 他在屋内踱步,这边来那边去。 杨霁野敲的久,老头烦躁非常,最后还是忍不住拉开门:“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就一老头,除了雪芝我谁也不认识!” 梁溪:“那就谈谈雪芝?” 不聊赵静雅就聊雪芝。 反正能达到目的就好。 老头愣住,“你们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们想做什么,应该是你们需要什么。”梁溪说话很有艺术,说难听到没有,就有点隐晦的咄咄逼人。 杨霁野跟在梁溪身后,看梁溪站在老头面前,立即与她并肩同行。 “阿雅……阿雅……” 屋里坐着的老太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走到了门口,老头慌乱非常,扶着老太就要让她坐回去。 老太自然不愿意,她要找阿雅! “阿雅……” “聊吗?”眼下这情况能不聊才怪。 老头只能答应,“进来吧。” 事隐瞒不了,这两个目的性很强。 目的达成,梁溪不免露出笑容,“走吧?” “嗯。”杨霁野还以为这件事情要耗上大半天,都准备好明天再来一趟的打算了,谁知道就这样便可以,心情还是有点微妙的。 屋内不大,设施一目了然。不过25平方米的房子住着三个人,赵静雅还有她的爷爷奶奶。 老头不打算讲这件事的,但他知道,若自己不将事情说出,他们还会来麻烦自己。 “你们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前提说在前面,我孙女因为这件事情很久都没有出现……” 说到这,老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雅到现在都生死未卜,如今又来了两个年轻人询问关于小雅的事情。 也不怪他多想,除了那辆诡异的公交车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大半夜来这犄角旮旯。 “阿公但说无妨,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梁溪还是有这点自信的的。 虽然上次上公交车差点下不来,但她敢保证再遇到一次肯定会抓住公交车的幕后主使,毁掉那辆公交车。 梁溪口出狂言惹得老爷子连连看了她好几眼,“事情发生在八个月前,我和雪芝从乡下回来准备给我们小雅惊喜的。” 八个月前,公交站。 离开州岸市不过两个星期,老头就对这里十分想念。 他手提着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都是他从乡下好友那里带来的土特产,老婆子因腿脚不利索就坐在他旁边。 早晨的车不多,从六点半到十一点半,每隔两个小时会有一辆通往州岸市的大巴车。 但今天奇怪的很,最后一辆大巴车本应该是在十一点半出现,却提前了半个小时。 说来也挺巧,大巴来的时候老头正站在公交车站后方盯着行驶路线的车牌看,而老婆婆也不知道公交车提前,便和老头一起等着那辆十一点半的大巴车。 “怎么起雾了?” 乡下这种地方穷乡僻壤,什么不多就山多水多水果多。 有雾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艳阳高照的天气起雾。 老头心觉疑惑,等他绕到前面的时候只见到老太婆一个人坐在车站,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绿眼睛的猫。 猫毛发乌黑油亮,瞳孔竖起,只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 “雪芝你去哪找到的猫啊?” 刚刚在这里等公交车的时候也不见到有什么猫,半点猫叫声也没听见,怎么这猫凭空冒了出来?! 老头颇为不解,“别抱了。”他走过去,伸出手就要抢走黑猫,哪曾想老太婆忽然站起,抱着黑猫漫无目的的围着老头绕了一圈又一圈。 烟雾弥漫,雾不知觉浓了起来。 老头发现了不对劲,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雾气蔓延的时候就开始了。 “雪芝?” 老太婆没有反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黑猫的毛发,原地围着老头转圈。 -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这又和赵姐有什么关系?” 故事讲到这老头忽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坐在他身旁神情愣愣的老太婆。 杨霁野看看老婆婆,又看看老头,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梁溪身上。 她不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梁溪发现杨霁野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我脸上长蛆虫了?” 嗯?长蛆虫? 杨霁野嫌弃皱眉,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正常请鲁昂下不是应该说我脸上长花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吗?皱眉梁溪不按常理出牌啊? 梁溪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你说的黑猫去哪了?” 她在公交车上也见到了一只黑猫,当时那只黑猫还坐在一个老奶奶身上。 若不是现在见到赵静雅奶奶,梁溪都要怀疑赵静雅奶奶就是她那天在公交车上面见到的老太婆。 “唉——” 老头又叹了一口气,“黑猫不是凡物,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一个有自己意识、想法的人。” 猫成精了?杨霁野不太懂,猫有意识有想法,未免也太玄幻了吧,只存在小说电视剧的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太不可思议了。 “雪芝抱着黑猫围着我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我怕她是中邪不敢叫醒她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雾太大了,没过多久周围就被浓雾掩盖。我靠着雪芝的脚步声依稀辨认出她的方位,刚开始我以为雪芝会一直围着我转的,没想到……” 第43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2) 每每想起每每庆幸。 老头目露哀愁之色:“她走了。在雾气蔓延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有一辆公交车停在旁边,更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内藏玄机。”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若阿婆上了车,您又是怎么将她带下车的呢?” 她能下车是因为卷梳,那赵静雅奶奶又是因为什么? 那只黑猫? 梁溪不认为黑猫是好猫,当时自己可是被黑猫抓伤了,它恨不得把自己留下来! 想到黑猫,梁溪的视线不免落在起了黄脓包的手背,忘记打针了。 杨霁野顺着梁溪视线所看追随过去,目光触及她手背的脓包时眸光闪了闪。 她什么时候受伤的? 梁溪这个问题可谓是问道点子上了,老头道:“是阿雅。” 原来,赵静雅想着二老从乡下回来,便跟杨霁野请了假去福祉村接他们。 车灯打在浓雾,隐约一束白炽光穿过白茫茫的浓雾,为老头开辟了一条道路。 浓雾四起,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光线所穿透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老头找不到老太婆,赵静雅找不到爷爷奶奶。 “砰——” 脑袋猛然撞到了什么,抬头,是车牌。 “阴?A444?” 配杨霁野走南闯北这么多个城市,还是第一次见到以“阴”开头的车牌号。 她有点懵,再傻也知道这雾来的不对劲。 转身,赵静雅拔腿就跑。 “雪芝——” 爷爷的声音? 爷爷和奶奶也在这片浓雾里! 赵静雅脚步停下,扭头打量四周。 雾气里水分很重,加之周围白茫茫的,一阵压迫感溢出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 “爷爷——” “奶奶——” …… 老头耳朵动动,孙女? “是你吗阿雅?” 声音很近,又好像很远。 赵静雅迷失了方向,听声辩位在这不起作用。 “爷爷你在哪儿?” “你别动,我去找你。” “……” 老爷子耳边尽是孙女赵静雅的声音,身体虽然没动作,眼睛却盯着坐在靠窗位置的老妇人。 妇人留着一头微短的白小卷发,皱纹颇多,双目无神,再一看,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雪芝——” 雪芝怎么跑上公交车了? 老头大惊,转了个方向,手扶着车门就要上车,没想到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女人给制止了。 “别上去。”女人穿着一件红帽的牛仔外套,脖子挂着一个黑框摄像机,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只能看到她露出的眼睛。 “想救她只能拿你孙女的寿命,上去就死,别去。” 言简意赅,她伸手拦在老头身前,脸上表情看不清,但能感受到她的冷淡。 拿阿雅的寿命? 老头只有这一个孙女,他也活不了几年,没必要连累自己孙女。 “拿我可以吗?拿我命走。” “上去就死。”女人属于话不多的类型,兴许是懒得开口,兴许是不善交流,兴许是无所谓。 赵静雅突然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让我去。” 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不论发生什么,需要,她就去。 爷爷和奶奶她都不能失去! “黑猫是关键。”女人不想多管闲事,路过这地方见有异样才停下,热心肠不是她的标签。 她放下拦在老头身前的手,尔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阿雅上去了,再下来的时候雪芝就是这副模样。” 老头也不知道赵静雅到底在车里发生了什么,直到不久前她失踪了才知道,下来后阿雅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杨霁野听完后陷入了沉思。他就说赵姐怎么开始陆陆续续的帮他处理后事,原来早就有这打算。 “能救她吗?” 他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梁溪,看不懂她的情绪。 赵姐家经此磨难,二老悲痛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能力不足,应对这些事不够。 所以,只能梁溪出面。 可他担心。 杨霁野不是质疑梁溪能力,而是担心她处理的时候会遇到危险。 好弱。 他好弱。 没遇到这些事之前他以为自己所在的高度与梁溪匹配足够了,现在不是。 他很清楚的知道梁溪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起码两个人的职业天差地别,能力亦然。 “能。”梁溪点头,“还记得关于拦住你的女人的模样吗?” 能拦住老头的人定然不是善茬,梁溪想,若能找到那个女人帮忙,可能会容易很多。 老头回答的快:“不记得。” 拦住他的那个女人给他印象深刻,深刻在感觉:“不过我要是遇见,可能认得出。” “嗯。”梁溪点头,“我可以看看阿婆吗?” 阿婆上过公交车,下来后失了智,或许是被公交车影响到了。 老头点头,梁溪立即起身站在老太婆面前。 瞳孔涣散呆滞,眼底微青,唇色深紫。 这是…… 梁溪想到了什么,蓦然闭上眼睛,再睁眼,瞳孔带着一丝绿色:“人有三火,一火立鼎,二火平肩齐。” “阿婆头顶火灭了。” 三火中头顶火主神智与气息。 老太婆失了头顶火,自然如此。 “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头不解,“我就这一个老伴儿,姑娘不能帮帮我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没必要执着,人各有命,天神主运。能活着就不错了。”梁溪知道自己说话应该委婉些。 杨霁野心思敏感,“你……” 他想说梁溪冷漠,但转念一想梁溪确实没这义务。 不怕一直存在的恶意,就怕突如其来的好意。 梁溪答应痛快说不定老头还觉得她可疑。 “什么?”欲言又止挺吊人胃口的。 梁溪扭头看他,见他没接着说便没继续问下去。 杨霁野换了个话题:“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回去。” 继续呆着也没意义,还不如好好休息,思考下次战略。 快一点了,也该睡觉了。 然而,熬夜人的快乐才刚刚开始。 回到酒店,梁溪习惯性的给梁月汇报今日消息,没想到她居然没回话。 不应该啊,再忙姐姐都会回复自己的消息的。 罢了,可能有事暂时没看到吧。 想着,梁溪充好电后将手机房子床头,盖上被子,闭上眼,等明天的消息。 第44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3) 林州坐在酒店房间神情厌厌,这都什么事儿啊,就一会的功夫从一壮小伙变成老爷爷,就离谱! 大东也着急啊,林州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问题是怎么去解决。 “唉——” “行了别叹气了,明天问问梁姐有什么办法没。” “我的青春喂了公交车吗?”林州愤愤不平。 大东嘴角抽抽,还挺幽默:“那这公交车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可不就是有意思吗! 林州气都要被气饱了:“我好烦我好烦我好烦!” “闭嘴,难道你要吵醒梁姐吗?” 本来大东打算梁溪一回来就马上跟她汇报林州的事情的,谁知道林州这笨蛋居然拦住他,说是明天再论。 明天再论,明天就能恢复原状吗? 说到梁溪,林州立即闭上嘴不讲话。 他可不想让梁溪知道。 “你上车后真没发生什么吗?”大东还是觉得可疑,怎么会什么也没做就变老,这不科学! 林州仔细回忆:“没有啊,我就……” 黑猫? 躲在垃圾桶后黑猫的身体和他触碰过,上公交除了脚踩在上面和人在里头别无其他。 “你记得那只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的黑猫吗?会不会是因为黑猫的原因,所以我才变老的?黑猫不会是妖怪变得,专门吃我这种帅气的美男子吧?啧,天妒帅哥。” 说着说着,林州开始变得自恋起来。 大东无语的别过脑袋不看他,都成这样了还搁这自恋呢,心真大! “你怎么不理我?” 叨叨叨的说了大半天都得不到大东一句回应,久而久之林州也不叨叨叨了。 “困了。” 大东无语,但大东不敢不回应。 - 凌晨三点,公交车停在了一处荒地内。 车上的人对公交车停站点没反应。 赵静雅坐在靠窗的位置端正非常,与她身后坐着的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然而,她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比如,她旁边正在吸取寿命的黑猫。 黑猫不是猫,不是人,而是地狱出逃的恶鬼。 为躲避鬼差追捕,这才寄生在黑猫的躯壳中。 在公交车么多天,赵静雅是不能说了如指掌,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凌晨三点是恶鬼进食的时间,用人类的寿命去延续它在阳间的日子。只要待在阳间就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鬼差抓到阿鼻地狱受罚。 恶鬼称之为恶鬼是有原因的,它怨气都可以实质化,一缕一缕幽绿色的长线犹如长虫一般钻入人的皮肤。 赵静雅已经失去知觉了。 从进入这辆公交车到现在,夜夜如此。 有时她想着死了也挺好,一了百了。 真的一了百了了吗? 并不是。 人在这世界上生存的时候是以群体生活的,她死了会有人挂念,会有人伤心。 特别是爷爷奶奶…… 他们是自己的坚持。 赵静雅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脸上的容颜都开始衰老,头发也白了。 她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也许下一秒就溃堤,也许十几年。 无解之题,不做答案。 和前几次不一样,这次吸取寿命黑猫吸了很久,导致它毛发顺泽润滑的不正常。 恍惚睁开眼睛,车又继续开了。 梁溪醒来的时候隔壁一阵吵闹声,她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睡得有点晚,还是很困。 “嗡——嗡——嗡——” 手机蓦然震动起来,梁溪打了个滚便划了一下:“喂?姐?” 回个消息不至于打电话吧。 梁溪没多想,只当梁月查的厉害。 梁月那边人声嘈杂:“我昨天睡过头了。” 她将手放在唇边,眼神凌厉扫视一圈,站在她旁边争吵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别吵,老大在打电话!” 梁月看安静下来后霎时变脸,声音明显比刚刚要柔和很多:“你和小州找到工作了吗?” “没呢,临时改计划去洲岸市玩几天。”梁溪“如实”回答。 洲岸市? 梁月目光晦暗不明,她可听说了洲岸市的事,妹妹玩的还挺猛。 让卷梳和她在一个地方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有时候你可以相信陌生人。” “什么?”刚睡醒脑子不太灵活的梁溪听不懂,“我相信陌生人做什么?” “小溪你……” “老大,那伙人又来了。” 梁月话还没完就一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短发女人从外头冲了进来。 她面色严肃,手头遇到的事不容她迟疑。 梁月观察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小溪,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下次聊。” 还没等梁溪说话,她立即挂断,顺带关机。 “不是说这任务不接吗,怎么他们还来?” 梁月大步阔斧,打开窗往外看,外边黑压压的一片。 呦,来的人还挺多。 看着黑屏的手机梁溪有点懵,最近姐姐好像都挺忙的。 罢了,她也忙。 整理整理,收拾收拾,梁溪还没出门便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不是说在杨霁野家会合? 是林州? “怎……” 这人谁啊? 梁溪收敛错愕:“您好,找错人了吧?” “梁溪——”林州看见梁溪这个亲人当即嘴巴一瘪,眼泪说掉就掉。 他好委屈! 大东也在,但他没有靠近梁溪房门。 再说了,他哪敢啊! 这声音有点熟悉。梁溪定定打量在她房门哭唧唧的小老头,“林州?” 不是吧? 这老人能是林州吗? 林州就知道梁溪妹妹对自己是真爱:“我好惨啊!你看我都变老了,梁溪妹你看我也太惨了!” 一开口就哭惨,梁溪耳朵嗡嗡嗡的烦。 “进来说。”梁溪转身回房,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大东也来。” 别以为站的远我就看不见你。 大东虎躯一震,随即慢慢移动脚步跟上去。 林州:“我怎么办?不会一直这样了吧?” 他不敢再哭,梁溪表情太可怕,有种下一秒给他一拳的样子。 “怎么回事?”梁溪可不相信林州是睡一觉就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州:“昨天我上公交车了,下来后就变成这样。” 三言两语,言简意赅。 “你碰到什么没?” “没,但黑猫碰到我了。” “黑猫?绿眼睛的黑猫?”梁溪对这只黑猫印象深刻。 她又问大东:“看见赵静雅了吗?” 大东迟疑:“看到了,可是……” 第45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4) “可是什么?” 说句话也磨磨蹭蹭,梁溪不耐烦:“是不是男人?” “怎么不是男人?!我怎么就不……”大东音量拔高,又忽然降低,“赵静雅变老了。” “变老了?”梁溪视线挪到林州身上。 他也变老了。 巧合吗? 不,不是。 “寿命被夺去了吗……”梁溪楠楠低语。 上次看见赵静雅她也是有点憔悴。 如此这般倒是说的通。 闭眼,再睁眼梁溪清楚的看到跳跃在他双肩和头顶上的蓝色火焰。 “你的火没灭,这是假象。” 寿命与三火是有关系的,火焰越盛,寿命越长。 油尽灯枯之人火焰几近熄灭状态。 林州却不然,火极盛,人虽变老却没有异样。 “意思是我还能恢复?”林州开心了,“吓到我了,还以为以后就是这个样子,我都想好以后见到梁——” 话到此结束,他偷偷看了眼梁溪,后面不再延续。 这是秘密,不能说。 梁溪也不在意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你们到这里跟杨霁野说了吗?” “我跟杨哥发消息了,杨哥说在路上。”大东扬扬手机,他说过了。 杨霁野到的时候是林州开的门,猛地一看有点懵,再一看就是坐在梁溪旁边。 他问:“怎么了?” “小事。”梁溪不多言,“我接下来的计划是这样的。目标是黑猫,晚上我们一起等公交车,看到黑猫的时候一定要尽力抓住。明白?” “明白……,可……”大东有点怂,“黑猫看着挺厉害的,我……” 梁溪笑笑:“人力不可,那就外力。” “外力?” 公交车出现的没有规律,因林州和杨霁野不会道术,梁溪本意是让他们呆着别出门。 奈何两人不听劝,梁溪只好塞了一沓符隶让他们拿着。 恢复了青春的林州甩了甩手里的符隶:“梁溪你教我画符吧。” 经过这次的事件,林州清楚的认识到符隶的重要性。 若不是危急关头大东救了他,这会儿的他已经是公交车上的一员了。 梁溪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你的符书呢?” “被撕掉了。” “那你拿我的符书吧?” “梁溪你教我可以吗?你这么厉害教我……” “我那是天赋,跟你一样什么也不懂怎么教啊?” 说着说着,梁溪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她的天赋大抵是日以继夜的练习,想着就算以后不是天师也能继承梁氏道术吧。 父亲死后她一直对梁氏道术耿耿于怀,可能是直觉多于感官,她想,就算不能使用,那她也要学会。 这不是攀比,更不是为自己谋利,而是争一口气。 为父亲,为母亲,为姐姐,也是为了自己。 她不可能教林州,梁氏道术只能梁氏学。 “怎么可能,你……”林州顿了顿,梁溪是不是有苦衷? “行吧,不教就不教。” 他将符隶塞进口袋,微微侧头看了眼梁溪。 凉风习习,她微卷的短发不断扑打在脸上,灯光从上投下,精致的五官显得落寞而又柔和。 梁溪皮肤特别白,不是捂出来的白,是冷白皮。 笑的时候她会露出深深的酒窝,很亲切的模样。 不笑的时候却又显得冰冷。 “梁……”嘴唇微动,林州正欲开口,却瞥见在梁溪旁边盯着梁溪的杨霁野。 他和梁溪认识吗? 很奇怪,林州总觉得杨霁野和梁溪认识。 但梁溪的表现可不像两个人认识的模样。 杨霁野愣愣的看着梁溪,好久不见,少女越发明艳。 “梁溪,你高中的时候在哪上的学?”杨霁野问。 梁溪微挑眉毛,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林州耳朵动动,帮她作答:“壶水一中。” 林州明显对这事儿很感兴趣:“我跟你讲,梁溪刚到我们学校的时候留着厚厚的一个刘海,整天闷闷不乐的坐在角落看书。我还以为是个抑郁的少女,没想到后面还挺活泼的。” 杨霁野眉眼弯弯:“她一向活泼。” “话说你怎么和我们小溪很熟悉的样子?认识?” “认识。” 认识……吗?梁溪偷看他,印象中第一次见面是蒲草镇,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很熟的样子了。 “怎么认识的?” “学校。” “壶水一中?”林州摇头,以杨霁野的样子不应该没什么听说过。 “不是。”他摇头,“是梁溪转学前的学校。” 还真认识啊!林州吃了个大瓜。 梁溪却表情淡淡。转学前的学校,怪不得。 “你是特意找我的?” 当初转学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有身边人的流言蜚语。 转学即远离。 现在杨霁野找到她是为了什么? “算是。”杨霁野从不避讳他对梁溪的想法,“我说过的,梁溪我喜欢你。” 喜欢吗? 第一次见面他说的也是喜欢。 “那你以后别喜欢我了,我未来不可能有你。” “我喜欢你有没有回应都无所谓,我喜欢你只是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杨霁野不在意,他不相信以后没机会。 林州和大东面面相觑,谁能想到等个公交车能吃到这么大的一个瓜。 梁溪并没有表面所看到的这么平静。 她很慌。 不是遇到危险的慌,而是莫名其妙的慌。 喜欢吗? 不知道。 第一次被“陌生人”表白的感觉还挺微妙。 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喜欢。 海东方这个站点似乎被公交车抛弃了一般,临近十二点,一点影子都没见着。 “大东。”静寂太久,梁溪的声音格外清晰。 大东:“怎么了梁姐?” “昨天你和他们交过手后,还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没有什么了吧?”大东仔细回忆,“林州拉赵静雅下车,然后赵静雅又跑上去了。再然后……再然后公交车跑了……” 是啊,当时公交车怎么会跑呢? 大东总算是发现不对劲在什么地方,按昨天的情况,公交车怎么会轻而易举放过他和林州,是赵静雅救了他们! 林州推测:“公交车会不会因为和你交过手的原因就不来了啊?” 大东:“不知道啊,不至于吧?” 若公交车真畏惧,怎么可能会有人接连失踪。 这理由,不成立。 第46章最后一站公交车(15) 梁溪没说话,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卷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滑动,跟着她低头下垂。 不知为何原因,她想到了卷梳 留着银色长卷发,皮肤白如雪,瞳孔全黑,眉心画着一道符隶的卷梳。 卷梳阻止她看向窗外,公交车的窗外是秘密吗? 梁溪有很多疑问,但这些疑问并不是动动脑就能想得出答案的。 “我们要找下一个站点,要是我……?” 梁溪刚站起身就看到不远处驶向这里的公交车,再一看,公交车的车牌号赫然和赵静雅爷爷说的一模一样,阴字开头的车牌。 居然还来! 其余的三个人也看见了开过来的公交车,等车稳定停下,他们不约而同的站近梁溪。 “哔——” 喇叭声很刺耳,车内开着的灯勉强能看清楚里面都有什么。 白如墙壁,脸上两坨高原红的司机瞧见梁溪盯着自己,扬起烈焰红唇笑了笑。 大东嫌弃:“我怎么看他像是纸扎人?” 纸扎人开车,不可能吧? 梁溪肯定他的想法:“是纸扎人。” 一辆来自阴间的车,有趣。 梁溪邪魅一笑,两只手揣进裤兜朝着车门走去,一枚黄色纸符折叠的星星被她悄悄丢在地下。 杨霁野、大东和林州跟着梁溪上车。 司机:“请投币。” “没钱。”理直气壮。 “请投币。” “找个位置坐下吧。”梁溪不理会司机笑意盈盈的让自己投币。 上车不是坐车,一辆阴间车要阳间的钱也花不掉,他执着让自己投币肯定有古怪! 大东本来想投币的,看梁溪不投他也就没了动作。 梁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请投——” “喵~”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司机脚边,他瞬间不执着他们投不投币了:“客人们请坐好。” 黑猫冷然在坐在投币箱,梁溪选了个优越的地理位置,既可以看见黑猫,也能盯着司机。 杨霁野虽然是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一上来看见赵静雅还是有点惊讶的,“赵姐,你没事吧?” 赵静雅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对杨霁野的话置之不理。 “梁溪你能帮我看看赵姐怎么了吗?”杨霁野转头向梁溪求助。 才几天没见,赵姐脸上的皱纹好像多了很多,苍老不少。 大东也看到赵静雅的变化,与上一次比较,确实变老了。 梁溪之前说……夺取寿命…… 公交车夺取寿命还是黑猫夺取寿命? 他们现在上了公交车,寿命会不会也被夺取?! 想到自己生命随时遭遇到威胁,大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说什么,但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公交车不是安全的地方,说什么都不合适。 杨霁野也发现了什么,瞬间闭上嘴巴。 梁溪心地不坏,肯定会救赵姐的。 林州不敢乱碰东西,时刻把手揣进口袋,防止出现意外不能第一时间甩出符隶。 黑猫知道梁溪不简单,但没想过这些人会以她为首。 那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又是她的谁? 黑猫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它和这具身体灵魂并不契合,卷缩在小小的一具身体随时有爆体而亡的风险,让这些人上来也是为了找到一具符合自己的身体,就算会有危险也要尝试! “为什么让我们上来。”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且梁溪的视线一直看着黑猫。 感知到危险,黑猫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给自己一种压迫感? 既然发现,那也不必隐藏,“你们有我想要的东西。” “你和卷梳认识?” “你不认识?”黑猫诧异,卷梳和她不熟,为什么会帮她取走硬币? 不过,它放心了。 不认识,就意味着动她也不会惹到麻烦。 “你们下不去了。”黑猫往下一跳,一道墨绿色的怨灵瞬间从猫的躯壳跑出。 怨灵有两米高,浑身布满墨绿色的怨气,隐隐约约能分辨出他生前的容貌,可惜被怨气遮挡太多,只能分清楚鼻子眼睛嘴巴,此外别无其他。 “你活不久了。”梁溪微微勾唇,手指一动,一道黄色的纸符瞬间被她捏在指尖,“吾令以命,鬼差速来!去——” 人力不可,需外力! 鬼差就是她要借助的外力! 梁溪不傻,能用一辆公交车作为进食的容器就说明力量不低。 从第一次上公交车的时候她就发现司机不是人,也不是鬼,不过是怨气驱使的纸扎人。 能用怨气的除了厉鬼还能有谁。 再去查一下阴间的通缉令和逃跑的厉鬼,阳间和阴间的钱她都要! 招鬼符一丢,一道雾白色的烟雾乍然从公交车升起,两位鬼差头戴白顶高帽,身穿黑衣官服,手执锁魂链从雾中走出。 “可算是找到你了!” 就是因为这厮逃跑,他们被罚,俸禄减半,投胎年限延长! 鬼差被这逃跑的厉鬼给气坏了,也不知道那日怎么让他从阿鼻地狱出逃,而自己和伙伴看守失误,被贬为鬼差来追捕这厮,抓到后还要受罚,能不生气吗! “多谢梁小姐!”鬼差已在公交车设下魂牢,厉鬼跑不掉了。 “利益所需,互帮互助。”梁溪摆摆手,扭头,看着愣住的杨霁野,“不是要救人?” 杨霁野回过神:“对对对,赵姐怎么了?” “小事,我们先下去吧。”赵静雅寿命被夺取太多,要想恢复过来,只能等地府那边处置完厉鬼再重新被被害者恢复寿命,消除记忆。 小事,不关她的事就是小事。 赵静雅恢复成正常样子的时候梁溪已经和林州检票进入动车站了。 像她说的,赵静雅记忆被地府的人消除了,记忆停留在上公交车前的事情,她和她爷爷奶奶遇到的事也被模糊处理,没什么大问题。 本来梁溪还要求鬼差那边帮忙消除杨霁野记忆的,不知怎么被杨霁野发现,死活不肯消除。 “梁姐,我们这任务算完成了吗?”林州看着手机上的任务,任务是调查公交车行驶路线,现在拿什么交任务。 梁溪神秘一笑:“你不会真的以为调查公交车行驶线路就是这个任务了吧?” 林州不懂:“不然呢?” “你猜。” 是也不是,具体如何谁知道呢? 洲岸市湖田公寓小区,杨霁野拉开窗帘看着楼下。 大东拉开一罐可乐悠闲自在地坐在沙发:“我还以为你会去送她。” “她不愿意和我接触。” “真喜欢?” “喜欢……”杨霁野想了想,换了个更准确的词,“爱。”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杨霁野你要给我笑死才甘心吗?” “你不懂。” 杨霁野描述不出来,只知道心里的感觉告诉他这是爱,胜过于喜欢的爱。 第47章灯光暗影(1) 秦昙市 经过一番波折,梁溪和林州终于来到了糊弄家长的目的地。 秦昙市是个一线城市,近海多台风,温带季风气候,树多且绿,旅游资源丰富,游客多,人群广泛。 最重要的是,海鲜便宜。 按照之前和房东在网上洽谈,梁溪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林州钱不多,住的是住在对面的房子,一室一厅。 经过两天的忙活,两个大四毕业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梁溪抱着刚从门卫处拿的快递走近楼梯,她刚搬来不就,青都花区里住的都是什么人都不了解,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就挺有意思的。 梁溪盯着站她前面的男人的影子。 灯光从上方照下,按理说影子理应在脚底,而这男人却有两条影子。 事不关己,梁溪当看个热闹。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灯光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叮——” 六楼到了。 梁溪抱着快递走出电梯,刚走一步发现自己影子出现了变化。 啧,还想跟我呢! 她用力的往下一踩,影子霎时恢复正常。 回头,那男人还站在电梯内,影子还是老样子有两条,没有丝毫变化。 梁溪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没在意。 物归原主,关她什么事? 新房子是样板房,虽说没有应有尽有这样夸张,但东西也算是齐全。 把快递盒子放在客厅沙发,梁溪打开冰箱拿了一罐酸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昨天给梁月发的消息还没回,看样子是又在忙。 “笃笃笃——” 随着敲门声,梁溪看到聊天软件上弹出一条消息,是林州:“在家吗?找你有事。” “进。” “咔嚓——” 敲门的果然是林州! 梁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什么事?房子东西都收拾完了?” “差不多。”林州坐在梁溪对面,“你最近和你姐姐联系过吗?我给梁月姐发消息都没见她回我。” “你私底下和我姐有联系?” 林州和姐姐私底下居然有联系。 梁溪正用牙齿剥酸奶的盖子,他这话震惊到梁溪,惹得酸奶盖子猛地一掀,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看你这话说的,我不能和梁月姐联系吗?” 林州无语,梁溪什么思想。 他和梁月姐是邻居,邻居关心邻居不是很正常,他关心梁月姐就像他现在串门关心梁溪是一样的! 对,就是这样! 梁溪意味深长,低着头用纸巾整理衣服上的痕迹,“说不能难不成我还可以阻止你?啧,林州你厉害啊!” “别说那个了,梁月姐和你联系过吗?”林州摆摆手,脸上担忧不似作假。 梁溪:“偶尔。” 话微微一顿,她又补充一句:“放心,我姐很安全,没事多担心你自己。符隶画的乱七八糟也就算了,基础的咒语术法学会没啊?” 逮到机会梁溪就开始数落,林州好生无奈,她说的也没错。 “那我拿东西来你这练习吧,一个人待着我有点慌。” “不……”梁溪打算拒绝,忽然想到今天在电梯看到的事情,便点了点头,“也行。” - 青都花区六楼602号房内,一棕黑色头发碧蓝色眼睛的男人拿着毛笔愤愤不平的坐在沙发,他身体端正,脸上很是不耐烦。 “小溪妹妹啊,你不觉得这符书太乱了吗?一个安胎符都要如此繁复,以后的岂不是不得了吗?” 他扭头看着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翻着书的梁溪。 梁溪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沙发,上面的字赫然是《华洲地理志》。 地理? 看这书干嘛? 林州不是很懂梁溪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眼前的符隶有的他费心。 “你就不会找个薄一点的纸张临摹?”梁溪鄙视他的脑子,一把抢过林州手里的毛笔沾了混着凉白开的朱砂水,“看仔细了,我只教你一次啊!” 朱砂通常混合白酒弄成液体,但这不适用于林州现在学的。 梁溪本人也没有要告诉他有另外一种混合的,能让符纸效果加强的办法。 “你等等啊。”林州拿着手机打开录像,两只眼睛哪里比得上视频管用。 梁溪等他准备好后开始画符文。 她下笔不做停顿,一气呵成,流畅非常,符文清晰,一眼都没看放在旁边的模板。 “给。” 好了?林州看她将毛笔放回原位,黄色的纸张上笔迹未干。 “小溪妹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梁溪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天天的废话这么多,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闭嘴,画符!” 她书都没看完呢! 梁溪拿起倒扣的书,接着没有看完的内容看下去。 林州撇嘴不讲话,安静的拿起毛笔练习。 没两分钟又开始嘟嘟囔囔起来:“不行啊,一边画符一边揣摩也太难了。梁溪你要不教我另外一种吧,这个真的好难。” 林州有些厌恶这种练习方式。 符咒与作用的能力是呈正比的,符咒难度越大,功效就越大。 安胎符他都学的一知半解,下一个避暑符的笔画又是什么? 符书上避暑符的笔画约估有五六十笔,笔笔交错复杂,怎么也分辨不出,就算是梁溪演示过好几遍也记不住笔画如何。 看书的人微微抬头,听完林州的埋怨后又继续低头看书。 入这行的是他,嫌麻烦的也是他。 梁溪不理自己,林州自顾自说着也尴尬。 空气滞了好几秒,他还是拿起毛笔沾着用凉白开混合朱砂调制的液体练习画符。 梁溪不管,他总不能就此放弃吧。 笔尖一顿,林州顿时有了主意:“梁溪,我想报个美术班。” “随便啊。” 报个美术班挺好,就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梁溪放下手里的《华州地理志》,“报多久?” “一……一个月?”林州不确定。 下一秒他又改了话:“算了算了,浪费这钱还不如多加练习!” 林州想的是万一报美术班后有任务,这钱可就是打水漂了! 梁溪就知道,淡然翻下一页:“随便你啊。” 反正跟她关系不大,现在的任务就是看完这本书。 第48章灯光暗影(2) 林州也是下定决心要把画符学会,接下来这几天一直往梁溪这边跑,这货又是个聒噪的,惹得她现在到小区楼下的小卖部躲着。 青都花区是沿海二号线的小区,绕过绿化带和一条十字路便是海边。 梁溪坐在小卖部,时不时用手里的小勺子铲着冰淇淋。 “老板,有打火机吗?” 听声音梁溪瞥了一眼,是上回在电梯看到脚下有两条影子的男人。 影子—— 下意识的,梁溪视线挪到他脚下的影子,没什么异常。 管他呢,安静的吃份冰淇淋不好吗? 她挪开视线,没几分钟又挪到男人脚下。 此刻男人正拿了手机付款要离开,梁溪紧跟其后。 男人从口袋掏出一盒烟,准备划开火机点火,却看一个小姑娘站在面前,“有事?” “你好,我是青都花区新搬来的居民。”梁溪不想多管闲事,但她忍不住。 罢了,日行一善,当个好人吧。 男人莫名其妙,新搬来就新搬来呗,跟我有关系? 难不成看上我了? 不对,他长得也不好看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梁溪,一边点火一边绕开,“我没钱。” 最近骗子挺多,肯定想骗我钱! “你身边有鬼。” 男人狐疑转身,发现那女的还站在原地,当即加快脚步跑的更快了。 神经病吧? 有鬼?呵,你才是鬼吧! 梁溪看他跑开脸色很不好,当个好人挺难的,多管闲事她也是够无聊。 算了,她不在乎。 才怪! 低头看着被戳的稀巴烂的冰淇淋,梁溪淡定的铲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 7楼,男人叼着烧了半截的烟,用钥匙开了的702的门。 房子不大,虽然同属一个小区但房子内部结构差异分明。 男人名为方任,34岁的无业游民,两年前刚和妻子离婚,现在和他五岁的儿子方西明住在一起。 方西明这时间点还在幼儿园上课,方任把烧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玄关处,开窗通风驱散烟味后才进厨房煮饭。 等方西明下课,饭也就熟了。 将炒好的菜盖好,方任把围裙摘下挂在钩子后拍了拍肩上粘到的白色墙灰,十六点二十分。 方西明的幼儿园在小区隔壁的海滨幼儿园,距离不过十分钟的路车,从小区出发到幼儿园,刚刚好。 他抿唇笑了笑,冷峻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柔和。 他只剩儿子这一个亲人了。 将拖鞋放好换上干净锃亮的黑皮鞋,手放在门边正要扭开,忽然身后一阵阴凉,身子沉重,没法动弹,隐隐约约有风在脖颈扫过,额上冷汗瞬间冒出。 “你身边有鬼。” 中午那少女的话犹在耳边,方任觉得周边一切都诡谲起来,眼睛所看也暗了几分。 真的有鬼吗? 迟疑了一下,他缓缓转身,兴许是错觉,他没感受到脖颈处的凉风,脚也能动了。 回头—— “呼——” 是他疑神疑鬼了,身后空无一物,哪来什么鬼? 方任大口大口的喘气,用力扭开门往外走去。 在他出门后,有一团黑色的影子顺着纯白的墙壁慢慢往上,最后留在了客厅的吊灯。 海滨幼儿园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青都花区居民的小孩。 在等待小孩的过程也是这群大人的叙旧八卦时间。 方任背靠在树上眼睛盯着幼儿园的门口,今天延迟放学有五分钟了,他家小孩怎么还不出来。 延迟放学平常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经刚刚发生的事情后,方任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周边等待孩子的家长有几个也变得焦躁起来,部分是跟方任一样掐点来的。 眼下小孩没有出现,校门没有开,时间延迟,心里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受梁溪所托,林州十分不满的跑到幼儿园马路对面的繁星饭馆买饭。 他知道梁溪嫌弃自己啰嗦,但啰嗦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说话他不舒服啊。 “怎么这么多人啊?” 他扭头看着站在滨海幼儿园门口的那群人,现在这个点就放学了吗? 低头看了下手表,下午四点三十七分。 确实该放学了,幼儿园放学时间都是统一的,就算不统一前后也相差不过十分钟。 或许这边又是另外一套制度吧。 林州没太在意,低着头给梁溪发消息。 【林州:要加茶叶蛋吗?闻着挺香的。】 梁溪很快回复:不用。 【林州:好的。】 不吃他吃。 林州又跟老板点了两个茶叶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极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 海滨幼儿园门口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聚集在一块闲聊的家长也没有耐心了。 接小孩是抽空的,谁愿意浪费时间在等待上面。 部分家长已经拿着手机给自家孩子班的老师打电话,无人接听。 方任由靠在树上的站姿变成了在校门口踱步,他家小孩会不会害怕啊? 繁星饭馆老板是个有着啤酒肚的秃头中年男人,把打包好的盒饭递给林州后,往滨海幼儿园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放了四双筷子。 林州注意力一直放在马路对面的幼儿园,“都五点了还不放学啊?” “可不是吗,往常都是四点半就放学,四五十分的时候门口就没什么人了,今天也是奇了怪了,都五点还不见小孩出来。” 听到老板的话林州楞了一下,他那是自言自语,没想过会有人接自己的话。 林州瞥了一眼给自己打包盒饭的男人:“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迟了半个小时小孩一个都不出现家长不得担心死啊?” “谁知道啊。”老板也觉得奇怪,“往常最多迟五六分钟,现在明显是不对劲啊。” 说话间,有一些家长翻过铁门跑进幼儿园里头。 林州惊呆了,家长都这么虎吗? “怎么又翻墙了?” “老板认识他?” “那可不,这是住隔壁小区的方任啊。” 方任? 林州刚来,对小区居民不熟悉,但看老板表情说明这方任在这片小区挺有名气的:“怎么了?” 老板也是个八卦的,“这方任啊以前坐过几年牢,据说是半夜翻墙偷人牛。出狱后他老婆和他离了婚,现在就和他儿子方西明住在这。” 原来是坐过牢。 林州明白这种歧视。凡是犯过罪的、坐过牢的、打过人的、酗酒家暴的,这类人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受到的争议都很大。 老板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说方任偷牛是为了筹钱给她老婆买婚房。” “那她怎么还离婚?” “丢脸呗。谁愿意自己老公坐过牢,天天被人说三道四,脸皮薄的哪里受得住啊!” 老板也挺同情方任的,八卦是一回事,同情也是另外一回事。 “打包好了。” 将打包好的盒饭放在台上,林州接过,“好,我刚扫码付过钱了。” “嗯。”老板点头笑笑,“好吃下次再来啊!” 林州笑,算是默认。 第49章灯光暗影(3) 青都花区702房,方任和儿子方西明坐在饭桌,父子两个人很是沉默。 方西明拿着筷子,久久抬一下头打量坐在对面的父亲,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出口,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方任也想说,但他这人和孩子沟通起来有障碍,想说的话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爸爸——” 方西明还是开了口,他不过五岁,父母离婚导致的早熟让他多了几分自卑。 方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怎么了吗?” “爸爸,你以后可以不要翻墙了吗?” 每次爸爸翻墙同学就用言语提醒他爸爸就是一个小偷,一个坐过三年牢的小偷。 方西明不喜欢别人说爸爸是小偷,更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小偷的儿子。 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方任呼吸一滞,微微抬眸看着眉毛拧在一块的儿子。 气氛随着他的沉默变得压抑起来,良久,他夹了一根青菜放到方西明碗里:“好。” 周围人怎么评价他,他心里一清二楚。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自己莽撞,因为幼儿园里有个孩子心脏病复发,为了不惹起关注和家长们担心,故此耽误了半个小时。 儿子说的话,他理解。 方西明还以为父亲不会回答,听到这声“好”的时候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 耳朵动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小孩脸上浮现了难以察觉的笑容。 爸爸他说,好。 楼上702一片和睦,楼下602却不是这样的情景。 林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手里被剥掉外壳的茶叶蛋内心一阵无奈。 “你不是说你不吃茶叶蛋吗?” “啊?之前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冲突,我选择当下。” 梁溪抿唇笑了笑,露出小小酒窝的她一副纯良小白兔的模样。 林州无语,想反抗但不敢。 他还指望梁溪能教授他道术呢! “话说我刚刚买东西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八卦,你想不想听?” “什么八卦?” 八卦就饭,越吃越香。 梁溪好以瑕赖的拿着茶叶蛋沾着酱油,等林州说下文。 “我们这附近有个坐过牢的小偷!据说他偷牛是为了给前妻买房。” “就这?”梁溪还以为什么大八卦,“人分好人坏人,恶人善人。坐过牢的小偷又怎么样,这没什么好八卦的。” 梁溪想听的是狗血新闻、奇闻八卦,不是偷东西坐过牢这种事。 林州瘪嘴,“行吧,那我没八卦。” “对了,我中午的……”梁溪纠结了一下,影子的事情告诉他除了让他害怕能有什么用。 算了,知道好过不知道,梁溪换了个想法:“吃完饭我帮你开天眼吧?” 林州这睁眼瞎什么都不会,梁溪合理怀疑朗斯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来找他们就是为了让自己教导他。 怀疑,没证据。 林州点头,虽然她突然说帮自己开天眼挺奇怪的,但也方便以后抓鬼做任务的时候能看见。 “有神如上,五方聚气;天师如下,四通八合……” 开天眼不是件简单的事,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不简单。 梁溪闭眼捏指,眉心红线若隐若现。 眼,为天之观凡途,为地之通神路。 为天眼,为地眼,为神眼,为凡眼,为阴阳之辩,为破晓之玄升,日月,浮土,玄冥。 屋内微风乍起,发丝随风而漂至梁溪耳后,眉间红线逐渐显现,最后裂开,竖着的眼睛霎时睁开。 “凝神,想象你的眼睛在眉心。” 林州也想想象眼睛在眉心,可这太难控制,他静不下来。 “我做不到……” “闭嘴,凝神闭气,找眉心黑线。” “黑线?”林州眉毛紧皱,什么黑线,他怎么看不到? “找!” 梁溪好暴躁,怎么他这么蠢啊? 找个黑线都找不到,蠢上天了! 林州不敢接话,用意念寻找眉心黑线。 “好短……” 黑线不过一厘米,最多一厘米半吧。 “抓住它。” 抓住? 这玩意儿能抓住? 林州懵掉,“我……” “想象一个铁链捆住,快点!” 梁溪第一次帮人开天眼能力有限,林州再继续拖下去她保不齐什么时候支撑不住。 有了上一次用意念找黑线的经验,幻化铁链相对轻松很多。 “抓住了?” “嗯。” “上通气之灵,下达生之意,神明借我气,天师借我意——开!!!” 随着少女一声令下,林州清楚感受到眉心黑线逐渐往外移,痒痒的,像是伤口恢复的感觉,再然后便是一阵轻柔的颤动。 “好了。” 梁溪看着他眉心处长出的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成功。 林州睁开眼,拿起准备好的小镜子仔细打量,眉心处长了一只小眼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当是用笔不小心划了一道。 他拿近镜子,这会儿看清楚了那只眼睛,很小,一厘米差不多两厘米。 “这就是天眼?” 整的跟二郎神一样。 吃饭的时候他还以为梁溪说的天眼是用柚子叶随便盖住眼睛就行,谁知道真给他来了一只眼睛。 梁溪坐下,“不然呢?” 梁氏有血脉传承,天眼皆为红色。 林州不是梁氏中人,天眼为梁氏所开故为黑色。 还有一种是绿色。 绿色的天眼为邪气所开,天生的见鬼人天眼就是绿色。 颜色差别大,作用差距也大。 具体的梁氏宗册没有记载,需要自己探索发现。 “那我要一直顶着……欸?我的天眼不见了?!” 林州伸手摸了摸,眉心平坦,啥也没有。 梁溪:“天眼是有时限的,你刚开不久,时限短很正常。” “下次我要怎么开?” “意念。” “意念?”林州学了一个新词,意念。 意念无形态。 有,或不有,全凭借意识。 还挺神奇。 梁溪自己运用天眼凭借的也是意念,她现在还处于掌握阶段,闭眼睁眼是摒除杂念用的,以后熟练了,稍微想一下便是开启。 “你自己学着吧,快八点了我要休息。” “哦。”林州起身开门去了对面的房子。 602就突然安静下来,梁溪竟有点不习惯。 “算了,该画画了。” 再不更新那群读者怕是要撕了她。 梁溪熟练的打开电脑,连上画板后接着上次没画完的稿子继续下去。 接下来该是勇猛的美少女大战邪恶树妖的故事了。 第50章灯光暗影(4) 夜深,按照惯例给儿子洗完衣服挂在阳台后,方任坐在电脑桌前查看邮箱。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寻找工作,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点开邮箱,没有新邮件的出现。 方任撑着下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手指滑动鼠标轮子查看之前投递的邮件。 头顶上的吊灯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弄得他眼睛很不舒服。 方任抬头往上看了看,很刺眼,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团黑色的影子不停在灯泡上面移动,或许是错觉,或许是看的不真切,那团影子好像又不见了。 下午那诡异的压迫感又出现了了。 方任感觉肩膀两边有千斤重,似是压着好几十斤的大石头,让他动惮不得。 双脚没法移动,一股凉意从脚上升到脖颈,他两眼直直的盯着电脑,久久没有动作。 电脑设置的自动灭屏时间是五分钟。 黑屏后,他清楚的看到有一团黑色的影子从头顶上的灯泡往下坠,还差几厘米就要接触他的头顶。 “笃笃笃——” “爸爸——”起先睡着的方西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小小的孩子不过才一米二左右,站在门框边跟个白嫩嫩的小桩子似的。 小孩一出现方任身上怪异的感觉霎时消失。 “怎么了?” 他偷偷深吸一口气,带着笑走到小孩旁边,“刚刚不是睡着了,现在跑来找我干嘛啊?” “爸爸,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方西明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方任,没有说自己为什么突然醒了,并且来这里找他。 方任也没怀疑,低头拉着小孩坐在床上。 他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电脑,又仰头看了看依旧发着白光的白炽灯,最后收回视线和方西明一起躺在床上。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一次是意外,两次还会是意外吗? 对于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方任来说,意外只有一次,第二次便是故意。 这不是意外,他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低头,小孩已经闭上眼睛,两只白嫩嫩的小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胳膊,方任关掉床头灯,伸手把小孩揽入怀里。 他会保护好他,像他爸爸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儿子。 - 再次看到那个脚下有两条影子的男人的时候,梁溪还是在拿快递。 “还记得我吗?” 梁溪看着男人口袋边露出半截的黄纸符,心知他开始接触这些东西了。 方任对梁溪印象很深刻,一切的事情似乎就是面前这个女孩告诉自己身边有鬼开始的。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你有阴阳眼?” 只有这个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告诉自己身边有鬼。 梁溪微微扬眉:“先生您在说什么?阴阳眼?哈哈哈,相信科学,搞什么封建迷信啊?” 阴阳眼,这种低级的东西配得上我? 不屑的笑了笑,梁溪将视线挪到别处。 第一次警告你当我是神经病,第二次见面我告诉你要相信科学。 划算! 方任没想到梁溪会这么说,上回她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可不像是相信科学的样子。 他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梁溪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方任当她同意:“帮我找个道士可以吗?” “相信科学啊先生。”六楼到了,梁溪抱着快递走出电梯,“不过先生可以找我,我愿意为先生解释科学。” 说完,她抿唇笑了笑。 方任嘴角抽了抽,科学?这可不像是科学能解释的样子。 他在监狱待了三年,里边什么东西没见过? 要不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玄乎,他也不想搞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方任伸手掏出托人买的黄纸符,上面一通乱画,内容是什么他不懂。 不管是什么,试试才知道管不管用。 活血事因为心理作用,有了黄纸符后倒是没出现动弹不得的现象,就是觉得屋里的温度降了不少。 他也不在意,可能是最近气温低,温度什么的影响不大。 “西明,你是不是没关窗啊?” 方西明在客厅搭积木,听父亲说没关窗后扶着沙发慢慢站起,窗户挨个检查。 “爸爸,窗都是关的。” 没开到窗吗? 方任搓了搓耸立的寒毛,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了摸踹在口袋的纸符,再三确认它还在身上便继续手里的活。 刚接孩子放学,不能让他饿着。 “西明,洗手吃饭了。” 方西明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方任,然后低着头继续搭建积木城堡。 他看见了。 方任叫了好几声没见儿子过来,“吃饭了啊西明,怎么还在玩啊?” 他走近方西明,把他手里的积木放到一边,拉着他的手就要带他去洗手。 西明没动,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积木。 “爸爸,影子。” “什么影子?”人本来就有影子,这有什么奇怪的? 方任理解不了儿子的意思,眼看饭菜再不吃就凉了,他便弓着身子耐心劝导:“吃饭了好不好?” “妈妈回来了。” 紫淑? 说的什么话这孩子。 提到前妻,方任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到底吃不吃饭?” “爸爸,妈妈回来了。”西明似是魔愣一般,不断重复这句话。 “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闭嘴!”方任脾气上来了,他绷着脸带方西明去洗手,那成想这孩子低着头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 “我告诉过你,你妈妈不要我们,她不可能回来!!!” 方任看他就是想他妈妈了,他能理解,但小孩大吵大闹未免过于聒噪。 方西明听进去了,他知道,但妈妈真的回来了。 刚刚还大吵大闹,转眼便缄默不语。 方任心里觉得古怪,但小孩吃饭要紧。 “吃饭,你要是想见你妈妈,我帮你求她看看你。” 当初离婚她那表情至今想起尤为深刻,林紫淑有多嫌弃自己他太清楚了,嫌弃到自己生出来的孩子都厌恶。 西明猛地抓住方任胳膊,给他吓一跳:“妈妈在这里。” “西明,你再说这种话爸爸就不高兴了啊!” 方任心里已经很憋屈,只是面上没表露出来。 虎毒不食子,他不打小孩。 第51章灯光暗影(5) “笃笃笃——” 梁溪正坐在客厅画画,门外传来敲门声下意识以为是林州,但手机没有信息,所以不是。 想了想,她放下触屏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门外敲门的人。 “是他?” 下午才见过,现在就来了啊。 想来应该是忍不住,以至于大半夜依旧来这找她。 梁溪也不害怕一个大男人半夜来找她,练家子无所畏惧,但还是要提防一些。 “有事?”她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方任面露尴尬:“你说我可以来找你,现在……” “进来吧。” 梁溪给林州发了个消息,现在还不到十一点,这夜猫子应该还在玩手机。 果不其然,消息一发过去对面门就开了。 林州:“怎么了?” 视线落在方任身上,这不是白天翻墙的那个据说坐过牢离过婚的人? 梁溪怎么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林州敛了笑,帮梁溪关门。 “来活了。” 依靠埠曙这软件是看不见什么有意义的任务的,想要接触有意思的,还得自己来。 结合上次公交车的任务,林州心里也知道埠曙是用来骗萌新的。 不过这男的有什么活? 林州找个地方坐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说你遇到什么麻烦前,看看这个。” 梁溪从桌子底下的小箱子拿出一张纸,“契约”两个加粗的大字尤为显目。 她仔细想过了,加入清洁者总不能一直等着让这组织的人发布任务才行动。 她要接私活。 想以前一样偷偷找活干。 林州没想到梁溪还有这种操作,属实惊讶。 契约,他似乎有印象上学的时候梁溪和别人偷偷摸摸的传递纸张的记忆。 不会当时传递的纸张也是契约吧? 方任看着纸上的大字有点懵,“要签约吗?” 搞得挺正式,不会是骗子吧? 他瞥了瞥端坐在他左边沙发的梁溪,又看了看在他斜前方的林州,最后将视线挪到纸上。 “终身契约,一旦签定不得反悔,本契约内容不得让第三人知道,如有违反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追究法律责任? 这契约还受法律保护的? 方任感觉自己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梁溪点头:“任何契约只要双方达成协议,签字画押自然会有相对应的责任。” 如果对方没有毁约的想法,她肯定不会走到公堂上摊开打官司。 梁溪最讨厌麻烦了。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方任必须签约。 方任看她表情认真,对面前的契约也认真起来。 “你知道我身边发生了什么吗就让我和你签约。” “影子。”梁溪道,“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你脚下的影子不正常。如果先生有注意,应该也发现这件事了吧?” 影子?方任摇头,“不是,不是影子。” 他倒觉得是鬼作乱。 “这样吧,我看先生还没下决定,明天再来找我?”梁溪不太确定了。 如果不是影子的问题,就说明这男人有两种情况。 更确切地说,他身边不止有一只鬼! 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了。 梁溪抿唇笑着,微卷的短发给她平添几分柔和。 方任看着面前这个纤细瘦弱的女孩也不知道自己来这找她是对还是错。 病急乱投医,这医生有没有用还是拭目以待吧。 方任回到702的时候一股寒意从脚上升直击天灵盖。 灯光晃眼,隐约间他好像看见灯泡下有一团黑影缓慢移动。 因灯光太过刺眼,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是错觉还是现实。 “爸爸——” 方西明从角落跑出,紧紧的抱住方任的大腿。 爸爸终于回来了,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害怕。 方西明心有余悸,他怯怯的望了一眼盘旋在灯光处的暗影,然后把头埋在两手间。 漂浮许久的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求生的浮木,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方任手足无措,小孩自从跟在他身边鲜少哭泣,这会儿却号啕大哭,搞得他一大男人尴尬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半夜的欺负小孩呢! 灯光上的暗影听见小孩的哭声后盘旋原地,似是惊慌失措一般,最后慢慢离去。 方任搞不懂,“怎么了啊?是想爸爸了吗?爸爸在这里呢。” 厚厚的生了茧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小孩薄薄瘦弱的后背,渐渐的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方西明不想说,方任也不逼他。 拉着小孩回到房间,关了床头灯,“睡吧,爸爸会保护你的。” 方西明耳朵动了动,爸爸说会保护他。 - 林州坐在方任刚刚坐的位置,手里捏着一张纸:“我高中的时候见过这玩意儿,不会你……” “什么?”梁溪抬头,用一副你胡说八道的表情看他。 “装什么啊,很明显的好不好。”林州不懂梁溪继续隐瞒有什么意思,便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是接私活儿吗?” “不然呢?”梁溪可不认为依靠埠曙这软件能找到活儿。 林州想想也是:“被发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吗?” “发现又怎么样?里没明确的条文不给接私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是里的一员?” 林州竖起大拇指:“强。” 不愧是梁溪,他怎么就没有她这么好的脑子呢?!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刚刚那男人的情况?” “我不知道啊。”她s说的理所当然。 不过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她只负责解决,求的是结果。 至于过程就留给当事人自己处理,插手插的多不好。 梁溪观察的很仔细,影子鬼应该是最近几天才缠上他的,只要揪出影子鬼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有个人翻墙吗?就那个坐过牢离过婚的那个。” “他?”这面相看着宽厚老实,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梁溪来了兴趣:“讲讲?” “据说他叫方任,三年前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就和前妻离婚,现在有个孩子在附近的海滨幼儿园上课。” “没了?”这算是什么八卦,搞得跟墓志铭一样。 不对,比起墓志铭,林州的话更简略。 第52章灯光暗影(6) “我就知道这些。” 林州哪会想得到她会把今天八卦的主角请来做任务,要是知道他就…… 行吧,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 “困了?” “没……吧……”说着,林州打了个哈欠。 “那你去睡吧,慢走不送。”梁溪看着散乱在桌子、沙发上的草稿一阵头疼。 本来今天是打算把上个星期拖欠的番外给更新的,谁知道突然来活了。 虽说画漫画赚的钱不多,但这是爱好,不能更改。 至于抓鬼,也是爱好。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里边的内容比较好。 楼上一对父子睡得安详,楼下整理草稿的少女一夜无眠。 次日,梁溪是被楼上噼里啪啦的吵闹声给吵醒的。 周末,按理说大家这个时间点还在睡觉,侧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三分。 睡眼惺忪,梁溪随手摸了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尔后进了厕所。 “滋——滋——滋——” 刚站在镜子前挤好牙膏,头顶上的灯忽明忽暗,凉意肆虐,很快的,冷空气充盈了厕所这个小小的空间。 梁溪刚睡醒的时候脑子转动的慢,想着是电力不稳便也没太在意。 抬头,镜子的倒影倏然变了模样。 “滴——滴——滴——” 水声? 不对,我没开水龙头啊。 梁溪看着干巴巴的牙膏被挤在牙刷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镜子爬出,靠的近了能看得到黑乎乎里头包裹的是什么。 一只青灰色的手蓦然从镜中伸出,险险划过梁溪鼻尖。 她稍稍侧身,反手拧断朝她伸过来的手,只听“咔嚓”一声,镜中女鬼的手直接给她拉断。 “不知道我有起床气吗?” 梁溪十分怀疑她睡梦中听到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这女鬼搞出来的。 吵她睡觉,还躲在镜子吓她! 女鬼本意就是吓她,那成想到梁溪是位道士,吓她没吓到,手倒是没了一只。 眼看情况不妙,女鬼环顾四周寻找逃跑路线。 梁溪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规则之一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同理,人鬼无异。 她也不是闷声吃亏的主儿。 手腕轻晃,铃铛声起,无数根细小的红线从铃铛飞出,最后织成一张大网将女鬼束缚。 女鬼这种小玩意儿用不着自己出手。 梁溪斜视女鬼,尔后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 女鬼愤愤不平,她用力拍打红线编织的牢笼,面目狰狞:“你既然是天师,为什么不杀了我?” “死人再死一次不就是死鬼?” 梁溪可没那么多空斩妖除魔,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将洗净的牙刷放回原处,用肩上搭着的毛巾取下沾了沾水:“我们一无仇,二没怨,平白无故的吓我干嘛?” 梁溪可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事。 这女鬼分明是将她视作目标。 女鬼哽咽,确实没有仇也没有怨,“要杀就杀,我不怕你!” “你怕不怕我跟我有关系?”梁溪无所谓。 她是真的无所谓。 人鬼殊途,放个鬼在家里边挺碍眼的,于是她找了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把女鬼塞了进去。 女鬼好无语:“你要杀就杀,这么折磨我算什么正人君子?” 红线丝丝绕绕把她捆的像个虫茧,矿泉水瓶被她横放,以至于现在她一半浸泡在水里,一半暴露在没水的空间。 她是鬼,不需要空气,也不需要呼吸。 按理说阳间的东西她是触碰不到的,可梁溪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可以让她感受到被水浸泡的感觉。 就是这空间让她压抑极了。 梁溪没空和女鬼周旋,她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把装着女鬼的矿泉水瓶放在包里,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就去敲林州的门。 林州也是个能睡的,任凭梁溪用拆家的趋势去敲门他依旧不为所动。 也不是说一定要带上林州,就想让他开开眼界。 再敲一会儿,无果后梁溪兀自搭上电梯下楼。 青都花区绿化极好。 梁溪打算先去看看方任儿子方西明所在的幼儿园看看。 人生气,气分多,一曰人气,二曰鬼气,三曰福气。 方任被鬼缠身,身上带有鬼气,而他儿子与他同吃同住,未免粘上一些鬼气。 趁着今天是周末,梁溪很轻松就进入到滨海幼儿园内。 园内不大,约等于三个小区的合整。滑梯、跷跷板,小彩球……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并没有因为临近郊区就敷衍建设。 女鬼随着梁溪的走动被晃来晃去,头晕眼花。 不带这么折磨鬼的! 带路的老师姓书,书静,人如其名,书老师性格温婉安静。 “我们幼儿园周末都是开放的,饭菜也很新鲜,如果您以后的孩子有上幼儿园的趋势,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幼儿园,一定会给您孩子最好的体验。” 梁溪来这的说辞是给孩子找一个幼儿园。 “再带我看看别的地方吧?比如说孩子们的休息室。” 梁溪表现出兴致泱泱的模样,可能是时间久了,鬼气消散,一时之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睡觉的床榻是日夜使用的,若床榻有鬼气,十有八九就是方任出了问题。 如她所猜测的一样,方西明睡的床榻确实有很重的鬼气,连带靠近他床榻的位置都有粘到一些。 见梁溪盯着方西明的床榻,书老师还以为她是发现什么:“孩子们的被褥我们周末的时候都抽空洗过,很干净的。不过今天您来的早,被褥还没洗……” 书老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事儿是他们疏忽了。 也不知会不会因为这原因她会放弃这所学校。 梁溪点点头,继续往下走:“如果我将孩子送进来,下午几点放学?” “四点半。不过……或许会延迟一些。” “什么意思?”梁溪是故意的。 上回林州跟她说学校延迟半个小时才给小孩放学,对外的说辞是有孩子心脏病发作。 心脏病发作?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心脏病发作。 “是这样的,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定时发作我们也不好按时放学。” 书老师很难办,下午放学是幼儿园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小朋友万一被咋咋呼呼进来的人给吓到,就是幼儿园的责任了。 “平日大家都是集中睡在这里吗?” “这位家长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先天性心脏病是不会遗传的。” “他叫什么名字?” “这……”书老师不好说,小朋友虽然是小朋友,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隐私权。 “你不告诉我也会有别人告诉我,一样的。” 书老师笑了笑,梁溪说的挺有道理的,便指着方西明旁边的床榻:“喏,南池小朋友。” 梁溪目光一直锁定在方西明的床榻,这会儿书老师一指,立即就看见了南池的床榻。 这么说,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第53章灯光暗影(7) “我想好了,契约我同意。” 梁溪再一次见到方任的时候表情很是淡然,他会同意也是在情理之中,一点意外都没有。 此刻的梁溪坐在小区楼下的繁星奶茶店喝烤奶,方任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透着透明的玻璃落地窗,两人明显不是一个画风的。 “你确定吗?契约上的所有条款你都记着了?” “我记着了。你说让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我最宝贵的就是我儿子,你要我儿子吗?” 要你儿子干嘛,我以后不会生啊? 梁溪摇头:“不,我要你父亲的相片。”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标榜,方任的标榜就是多年来为他顶起一片天的父亲。 梁溪查过了,方任虽说偷东西坐过牢,但他确实个纯朴的人。 既如此,那就拿他心中的标榜吧。 契约上所有条款都是她制定的,起先想要最宝贵的东西是为了逗弄别人,现在则是为了收藏。 她不缺钱,缺的是回忆,带有故事的回忆可比钱要重要的多。 她要方任父亲的照片主要是想看看方任父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对于她来说很有意义。 方任就不同了,出狱后接踵而至的是父亲的噩耗,剩下的只有一张照片。 仔细对比了一下,方任犹豫不决:“我……” “行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你给我足够的钱也可以。”磨磨唧唧的,好烦! 猛地吸了一口奶茶,软糯糯的珍珠在嘴里搅动,甜甜的味道让心情好了很多。 梁溪也不是一定要,还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我……我没钱……”方任支支吾吾,“如果要钱的话,需要多少?” 梁溪粗略算了算:“起码得……一块钱起步吧?” “一……一块钱?”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你倒是往上加价啊,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加价吗?梁溪内心呐喊脸上却云淡风轻。 方任觉得眼前着短发小姑娘是在耍自己玩,“算了,我再找……” “不如我们先看看一直跟着你的影子到底是谁,尔后再下定论?” 梁溪的话叫住了他。 方任没回头,但他的肢体语言俨然表达出他是同意的。 “晚上,电梯。” 抛下这句话,梁溪也将手里喝光的奶茶丢在垃圾桶。 想看那还不简单。 嗯,得多加一块钱的起步费,两块钱也挺可以的。 不过那影子来历她还真是没把握。 梁溪按下电梯键准备上楼找林州商量对策,包里装着的矿泉水瓶晃了晃,梁溪立马又给它按了回去。 “再动把你给解决掉。” 矿泉水瓶里瞬间安静,女鬼哭丧着脸很委屈。 她也不想啊,可一照到灯她就想动。 梁溪垂着头,灯光从上照下,长长的睫毛投射出的影子挡住了眼眸里表情。 “电梯真的有问题。” 和方任不过是随口一说,前几次见面都是透过电梯灯光才发现他影子不对劲。 现在她带着抓到的女鬼来,女鬼也有异样。 问题到底出在哪? 梁溪双手交叉于胸前,眉头紧蹙,越是想不明白她就越是要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会难受的。 “哦吼,梁溪你在这干嘛呢?”林州还以为她一大早去哪闲逛去了,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玩电梯。 “你过来。”梁溪拉住林州肩上的衣服,“关电梯。” 林州很懵,手指按下关闭键。 头顶上的白炽灯又大又亮,一直盯着看刺的人眼花缭乱,时不时有黑色的重影出现。 梁溪低头观察林州脚底下的影子,影子和林州动作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是电梯的问题吗? 她伸手将包里的矿泉水瓶拿出,“现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了吗?” 女鬼傲娇别过头不看她:“没有!” 她才不要把秘密告诉折磨她的人! 林州不知女鬼在,下意识接话:“有啊,你怎么在这玩电梯啊?” 回头,视线落在她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梁……” 话还没说完,眉心黑线突然出现,视野开阔,矿泉水瓶里的东西一目了然。 “鬼……鬼……鬼……鬼啊!!!” 女鬼得意:“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 “所以呢?”梁溪冷不丁咧嘴笑了笑,眼里却满是寒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决定权在你,死不死决定权在我。” 梁溪说这话的时候林州一时都忘了她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装的是什么,只觉得梁溪比那女鬼还要可怕。 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收起,他安安静静的站着,像是一个保安。 “我……”女鬼还在犹豫,说出来有益别人不是她,还会让自己被打,她不愿意。 梁溪又抛出诱饵:“送你去投胎怎么样?流恋在人间的鬼怪无非是有未完的夙愿,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帮你去投胎。这笔买卖你确定不心动?” 女鬼确实是有未完的夙愿,也确实是想去投胎。 “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买卖罢了。” 谈不上好不好,一场交易,仅此而已。 女鬼了然:“我们寄宿在灯光中,依附在灯光投射的影子里。” “影子?”林州立马低头打量自己的影子,并没任何不妥之处。 “这栋楼就我和紫淑两个,没其他鬼了。”女鬼看林州动作跟傻子一样,默默翻了个白眼。 “跟在方任脚下的真是她前妻?” “我不知道。我见到紫淑的时候寄宿在电梯很久了,她一直跟在方任脚下,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紫淑也没提起过。”女鬼也不知道紫淑和方任怎么回事,“对了,就是紫淑让我吓你的,可别打我啊!” “方任的前妻就是林紫淑。”梁溪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林紫淑和方任离了婚,为什么林紫淑时候一直当方任的影子。 舍不得孩子,还是舍不得这段婚姻? 林州插话:“方任坐牢就是因为林紫淑,回心转意也不是没可能。” 方任为林紫淑偷牛买房的事情是真的,离婚也是真的,变成影子缠着他也是真的。 综合起来看,林紫淑回心转意? 不,不一定。 梁溪没有急着将女鬼从矿泉水瓶中放出,她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至少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容易。 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第54章灯光暗影(8) 守约的方任入夜便一直盘旋在电梯口,既不上去,也不下去,就盘旋在六楼的电梯口。 梁溪虽说晚上在电梯见,可她也没说晚上几点啊,十九点开始就是晚上,那不成要一直等到二十四点? 眼看着手表从十九点五十九跳到二十点,按耐不住的方任走到602门前摁下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也不见回应,方任踌躇了一下,转身回到电梯,准备上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电梯里温度很低,冷气从身后源源不断向四周蔓延。 这种感觉太过于熟悉,方任很清楚,是它来了。 果不其然,头顶上的灯忽明忽灭,一闪一闪像是人的眼睛在窥视电梯里的一切。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灯吊下。 “滴——滴——滴——” 水滴声在头顶响起,方任冷冷抬头,恰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 “方任!!!” 女鬼头发垂吊,一双惨白的手瞬间掐住方任的脖颈,嘴角怪笑,眼睛死死盯着,没有丝毫移动。 “紫……紫淑……” 她居然死了…… 方任呼吸变得急促,他两只手使劲,想掰开女鬼的手。 “紫淑……紫淑……” 他一男人居然还比不过她力气大。 脑袋晕乎乎的,眼睛拉耸要睁不开。 方任闭上眼睛,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叮咚——”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迷糊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短发的少女拿着黄符朝他冲来。 意识,模糊了。 梁溪看着身前抱着脸惨叫的女鬼很是淡然。 这女鬼居然真叫紫淑。 “林紫淑,”她道,“你既与方任缘分已尽,为何还要害他?” “缘尽?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她放下挡在左脸的手,上边被画符灼的坑坑洼洼,“凭什么我死了他还活着?凭什么?一家人不就应该在一起吗?” “离婚还是一家人?”梁溪给林紫淑逗乐了,“您脑回路可真新奇呢!”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 林紫淑的目标从来只有方氏父子,她不甘心自己死的早,前夫还带着儿子活着。 既然她死,那就整整齐齐一起下去! 如若她继续多管闲事,她不介意多拉一个人! “滚!!!” 音有千万重叠,刺穿耳膜。 梁溪皱着眉头捂住耳朵,这噪音不扰民吗? 还叫我滚? 那就滚吧! 梁溪也不客气,手腕轻晃,红线丝丝缕缕从铃铛钻出,她左右两只手各捏着三张纸符,“阴神接路,幽冥速来,敕!” 鬼有鬼法,她现在的设定是小菜鸡就要有小菜鸡的样子。 这事儿还是交给鬼差来办。 纸符一丢,地面霎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黑白无常自漩涡而出。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两个头戴高差帽,皮肤一黑一白,手持一锁一棒的鬼差,林紫淑慌了一下,随即便怪笑起来。 “鬼差又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她依附在人类的影子中,和人类是一体的。 就算鬼差来那又如何,抓得到她才会怕! 她看着两位鬼差,又看了眼梁溪,身影一掠,打算依附在梁溪的影子里。 “不用管我。” 梁溪是何人,无论头发还是脚板,甚至是影子,剪下来的指甲盖都蕴含道法的。 梁氏子弟自出生起便有祖先赐福加封,以避免妖魔鬼怪侵害。 林紫淑想附着在梁溪影子那可就是打错算盘了。 梁溪看着她飞掠至脚下影子,渐渐与其重叠。 “去吧。” 往后一退,影子留在原地,梁溪身后还是有自己的影子,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鬼差愣愣。 也是,能召唤自己出来的人岂非常人? 白无常呲牙笑看黑无常,手上的白棒子猛然袭向地板,“小黑,嘿嘿嘿……” 黑无常无语,“老白你笑的好阴森,能闭嘴吗?” 一叫我名字就开始嘿嘿嘿的,合着我就是小黑嘿嘿嘿吧? 黑无常白了他一样,手臂用力一挥,锁链霎时钳制住林紫淑。 林紫淑很意外,她寄生在影子里从未失误,怎么到这女孩便出了问题。 “怪不得我让小花吓你后就没见过她,原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也对,她还没冒头就被发现。 自始至终都是梁溪去找她前夫要帮解决掉自己,厉害自然是无所畏惧! 林紫淑愤愤不平,心中怨气难以疏解。 梁溪还是觉得她脑回路很奇怪,“回答我,为什么要害人,还是你的前夫和儿子。” “凭什么只有我死?” 她就是不甘心。 和方任离婚不过是一气之下的决定。 是,方任的身份确实让她备受指点,让她抬不起头在娘家落了面子。 可多年来的情谊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搭乘出租车打算回娘家冷静冷静,谁知道冷静下来要回去找方任的时候却出了车祸,自己也命丧车祸之中。 刚死不久她对周边的一切懵懵懂懂,心中想的是前夫和儿子,魂灵不知觉便牵引到此。 再后来她一直依附在方任的影子,偶尔会跟着儿子。 还能是为什么,看到他们生活的世界如此美满,没了她,他们依旧生活愉快。 凭什么? 她不甘心! “凭什么不能只有你死?”梁溪反问,“潜伏这么久,本以为是舍不得,哪成想是太舍得。呵呵——” 梁溪转身回了房,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鬼差办理,她这个小菜鸡就打道回府。 鬼差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擒住林紫淑下去受刑。 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分分合合,有失有得。 莫强求莫强求便是这个道理。 有的便是拥有,没有的意为死去。 林紫淑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笨蛋罢了。 梁溪盘腿坐在沙发,在她对面的是林州。 “你都盯了我快两小时了,有完没完?” 林州两眼放光:“你能教我怎么召唤鬼差吗?” “简单啊,拿着符隶随便丢,丢哪是哪。”梁溪抱着双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眼睛瞥到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半了,年轻人就是能熬,到现在还精神抖擞。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林州一下就从沙发上跳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眼睛一咪一睁看着猫眼。 “方任?” 第55章念念不忘(1) 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林州没有擅自开门,反而是转身问了问梁溪的意见:“要开门吗?门外是方任。” “看看他想做什么。” 梁溪好奇心也挺重,伸手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身前,眼睛便看着门的方向。 开了门林州才发现不止方任一个人,还有他儿子方西明。 “梁溪小姐在吗?” 方任用上了敬语,梁溪值得他尊敬。 “有事?” 梁溪没起身,特地来找自己,不是为了感谢就是要她帮忙。 不过她更偏向于前者。 林州让他们进来,关门,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方任:“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主要是不说这句谢谢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当时他晕了过去,虽然没亲眼看见梁溪制服紫淑,但身边那诡异的感觉消失了便也说明这件事已经结束。 于情于理,他都来这跑一趟。 “还有事吗?”事情解决了,梁溪没打算收取报酬。 主要是报酬他也不乐意,这就导致梁溪兴致泱泱。 方任看得出梁溪有些不耐烦,“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西明站在他旁边两只眼睛怯生生的打量梁溪。 方任拿出钱包,林州眼睛瞬间锁定他手上的动作。 要给钱吗? 也不知道梁溪这次会有多少钱,好后悔没有一起去啊! 林州手指头按耐不住搓了几下,有点想要索取报酬,可惜不是他完成的任务。 梁溪右眉轻挑,不是很懂方任的意思。 “之前梁溪小姐说想要我父亲的照片……”方任抽出夹层里和父亲的合照。 这是一张上了年代的黑白照片。 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孩被高壮的青年男人放在肩膀,父子俩面容还是有几分相似,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按照约定,梁溪小姐帮我解决她,照片归您。” 梁溪很意外,她以为方任会舍不得。 “好,我收下了。”起身,梁溪给了他相应的尊敬。 照片拿在手里的质感有些粗糙,梁溪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扬着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很晚了,恕不远送。” “再见。”方任也没有继续逗留,他来这只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为了感谢,另一个则是履行约定。 目的达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方西明不懂这些,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朝梁溪鞠了一躬。 妈妈不见了,是姐姐把妈妈送走了吧。 那股压抑的感觉消失,对他而言最好不过。 只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关上门,林州疑惑的看着梁溪:“你为什么要了一张黑白照当报酬?” 搞不懂梁溪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按理说不应该要钱吗? 会嫌钱多? 梁溪瞥了一眼林州,扭开门把手:“博物馆会嫌弃挖掘出来的文物,从而丢掉亦或是错失机会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房子在对面。”梁溪侧身给他让了位置,“请吧?” 林州不想走,他想弄清楚梁溪到底为什么要一张破照片,可他也明白梁溪不想说他是问不出来的。 只好转身悻悻离去。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原因的,一定! - 次日清晨,梁溪贴了张便签在林州门上,拉着行李便乘上了去往南荆市的飞机。 和她之前交易的女鬼名为覃花,是秦昙市一名朝九晚五的白领。 她是意外死亡的。 按照覃花所言,她对阳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想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未了的夙愿是什么,个人也很想进入轮回道。 可惜,从未成功。 下了飞机,梁溪并没有急着去找落脚处,而是拉着行李先去了一趟覃花的老家。 覃花她还剩下唯一的亲人,覃森。 覃森好赌,若说覃花的死是意外,那这意外和她弟弟,也就是覃森脱不了干系。 照覃花所言,梁溪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老家,瞳谷岭。 瞳谷岭是南荆市著名的风景区,不过地势偏高,要越过一片山区才能抵达,以至于游客稀少。 将覃花放出带路,拎着行李箱走着凹凸不平的山路的梁溪苦大仇深。 “还有多久?” 好烦,她最讨厌走路了! 梁溪咬着下唇停了下来,算了,行李箱坏了再买一个就是。 这样想,她便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拉着杆子拖了起来。 覃花声音轻轻:“快了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着急。” “着急?我看着是会着急的人?”说如此,她却从外套口袋拿出一颗奶糖,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在下边。 “我休息一下,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车啊人啊之类的。” 梁溪脚很娇嫩,极其容易磨出水泡。 走了快一个半小时的山路,穿着运动鞋的她,有感受到脚底的湿润。 步行已经很难了,特别是她还托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 梁溪好后悔,后悔没叫林州跟她一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梁溪刚脱下渔夫帽和口罩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便接到了来自林州的电话。 “需要帮忙吗?” “看到纸条了?”梁溪叹了一口气,“就算我需要帮忙你也不可能……林州?” 身前一片阴影投射下来为她遮去大部分的太阳,梁溪一抬头就看见那张欠抽的脸。 “你?”她看看还没挂断的通话页面,又看了看眼前高大的身影。 林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州撇嘴笑了笑:“我今天晨跑的时候看见你拿着行李,连忙跑回去看到你留下的纸条后,我也订了机票。” 合该他今天早起了啊。 一时之间梁溪不知道是庆幸他跟来还是后悔自己没注意周围。 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后,梁溪挂断电话。 林州这人有时候吧,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既然你过来了就帮我照顾行李吧。” 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休息也休息够了,梁溪站起身拿着帽子带好。 周边没什么人,口罩暂时先不戴。 大中午的,山里实在是太热了。 林州看出梁溪被热的心情烦躁,也不啰嗦,拉着行李箱就跟了上去。 梁溪:“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次行动没带你?” “要问吗?”林州疑惑,“我知道自己实力,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小菜鸟,连画符都有困难。你带我干嘛?” 林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特别是在梁溪面前。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那群清洁者面前隐藏实力,但他能肯定梁溪实力不俗。 而他,对比起来就是大海里的一粒沙。 第56章念念不忘(2) 覃花回来的时候看见林州和梁溪待在一块有点惊讶。 刚刚林州偷偷跟在梁溪身后她是知道的,但她也知道林州和梁溪两人关系不错,便没提醒。 眼下两人会合实属正常。 “前面有辆车,不过……” 迟疑了一下,覃花继续道:“不过车有点脏。” 反正在她眼里是一点。 “脏就脏吧,我实在是不想走路了。”梁溪摆摆手,她以后出门前一定要先看看目的地周边地形地势,今日之苦她受够了! 林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山里的车,有点脏那是多少点? 车来得快,还没到跟前,预估有一两百米的距离,梁溪就闻到一股作呕的气味。 “好臭,林州你昨天吃屎了吗?放屁这么臭!” 林州不讲话,默默地拉着外套捂住口鼻。 梁溪忍不住了:“离我远点!” 林州用手肘撞了撞她,然后指着前面越来越靠近的三轮车:“你看前面。” 前面? 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带着“唔唔”声渐渐靠近,梁溪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驶来的车,定睛一看,车上有个大铁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头有黑色花纹的大母猪。 或许是山路颠簸,笼子里的黑色花纹大母猪随心所欲的将尾巴下方所排出的褐黄色的物体肆意丢弃,以至于车后边好多位置都染上了这别样的“色彩”。 “一点脏?” 梁溪一脸错愕的扭头盯着覃花,大有一副被欺骗感情的模样。 真是信了你的邪! 林州算是明白非人类口中的一点是多少了,他就知道!!! 覃花心虚低头,“刚刚看还没那么多的。” 猪是活物,谁知道它排泄的规律啊? 梁溪无语望天,眼下抉择就在面前。 上车,与猪同行,闻着屎味儿去目的地。 走路,与烈日同在,脚磨破养几天也无所谓。 “走吧。”梁溪认输,她收回不久前说的不想走路。 比起脏兮兮的,她宁愿受苦。 林州噘嘴,慢慢跟上梁溪。 覃花抿唇跟在两人后面。 梁溪和林州也是为了帮她完成夙愿所以才会来到这山旮旯,看着她们受苦,她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 梁溪似有所感往后瞥了一眼覃花:“跟上。” —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边已蔓延一层淡淡的橘色。 刻着“瞳谷岭村”的大字石碑摆放在村口,鸡鸭遍地跑完,远远的就看见一只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追逐着白鹅,橘黄色的肥猫盘在红色的瓦房。 炊烟袅袅,此刻正是晚饭时。 梁溪站在村口往里看,这时候大多数村民都拎着农具三三两两往家里赶。 “你家在哪?” 她深吸一口气稍稍调整呼吸,尔后直起了腰。 得亏她只画了个眉毛涂了个口红,否则这会儿就是花脸怪了。 覃花伸手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那个地方有两红瓦房并排而立。 靠后的那间房屋,掉漆的红木门敞的老大,一个留着寸头,肤色偏黑、个子约估在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坐在门口抽着烟。 白色的烟圈打在周围,为他平添几分哀愁之意。 “我弟弟。” 这么快就碰到她家人? 梁溪还以为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撞见她亲人。 不过现在快点也好,她和林州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 “你们到时候可以说是我的朋友,来这里找我的。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覃花是笑着的,脸上没有一丝忧伤。 梁溪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和林州交流了一下眼神。 怎么覃花这话听着那么诡异? 身为弟弟,他居然不知道姐姐的死讯。 作为姐姐的覃花也很奇怪,自己说对世间没有牵连,却有不能去投胎的夙愿。 林州率先走在前头,两只手扛起梁溪的行李箱,以防止粘到地上的脏东西。 梁溪走在后头低声与覃花交流:“你看着不像是刚死几天的新鬼。” “我鬼龄七个月零三天。”说起当鬼的时间覃花语气中满是自豪,“刚开始意识模糊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后来有意识了,我还去自己的坟头蹲了一夜。” “你不是说你是意外死亡的?” “对啊,意外死亡。”覃花认真的点了头,“反正意外嘛,不管是人为还是自然,是意外就对了不是吗?” “什么意思?” “你伙伴到门口了,我们快点吧。” 显然,覃花并不想和梁溪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她不喜欢这里,但弟弟在,这里就挺好的。 梁溪神色莫名,覃花还有秘密。 到底她隐藏的是什么? 这件事肯定不仅仅是了解夙愿这么简单,背后定然牵扯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覃森正在抽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到晚饭时间他总喜欢站在门口抽一支烟,观察门口来来往往的村民。 “您好,这里是覃花家吗?” 面前突然来了个长相异域的男人,有着棕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 覃森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然后将烟头对准旁边的木桩子摁灭。 “是,怎么了?”他心跳了跳,然后仔细打量站在他面前的人。 林州也在打量他,“我和她是你姐姐的朋友,来这游玩的时候找不到住的地方,然后想在你这借住几天,可以吗?” 梁溪走上补充:“当然,我们不白住。按照民宿的基本收费给你,一百一天。” 一百一天?他一天挖的地瓜都没有一百块钱。 但…… 覃森警惕盯着他们两人:“你们是我姐姐朋友,怎么没听姐姐提过?” “小森长大了。”覃花飘在梁溪旁边,欣慰地点了点头。 梁溪嘴角抽了抽,长大不长大是该注意这事儿的时候? 覃花看懂梁溪的表情:“小森知道我的所有朋友,你可以和他说你们是我工作时候认识的。” 林州立即说道:“我和你姐是同事。对了,你是小森吧,我经常听覃花提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覃森不喜欢和刚见面的陌生人亲昵对话,他微微侧身,“旁边的屋子是我姐的。既然你们是她朋友,那就住我姐的房间吧。” “谢谢。”梁溪点头,从口袋摸出一沓零钱,然后拿出一百递给覃森,“借住费用。” “不用了,别乱动我姐东西就好。”覃森拒绝梁溪的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啪”的一声,红色的木门彻底合上,里面的人也消失在黑暗中。 第57章念念不忘(3) 覃花跟着覃森飘了进去。 梁溪和林州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动作。 村里的人都是熟面孔,突然出现两个长相不错的人,路过的都往这瞥一眼。 “怎么覃家还会有人来啊?”一担着锄头在肩上的老伯压低声音和身旁的妇女说。 妇女赞同老伯的话:“对啊,他们家这样怎么会有人来。” 主要是也没听说覃家有什么亲戚,就算有也隔着有十万八千里,远的很。 “过来了过来了……”老伯用胳膊撞了撞妇人,两人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梁溪连忙拦在前边:“你们好,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些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打听事情?老伯皱了皱鼻子,“那你是这覃家什么人啊?” “客人。”梁溪抿唇笑笑,纯良无害,“老伯,我就问点无关要紧的,不会影响什么的。” “你想问什么?”老伯看她笑,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这女娃子长的水灵,看着不像坏人。 梁溪:“覃家只剩下覃花和覃森吗?” “那可不。”说起这户人家老伯便觉其可怜,“我们这山沟沟的赚钱难,生活难。他们父母两年前就出外地打工了,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也就这两姐弟愿意等在这里了……唉……” 所以他们是……留守儿童? 梁溪对这答案还是有些意外的。 “谢谢老伯了。” “没事,谢什么啊!”老伯摆摆手,老妇却拉着他赶快离开。 跟这陌生人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被人卖掉也不一定呢。 老妇对外来人有很重的厌恶心理,总觉得外地人没一个好东西。 梁溪也不在意老妇的态度,目的达成便好。 林州一直站在她后面:“你问这个干嘛?我们不是只要帮覃花完成夙愿就行?” “生前所经历的一切东西都可能是她未了的夙愿。”梁溪转身朝着覃花的房间走去,“我们要把关于她所有的东西都调查清楚。” “欸,那我住哪?” 调查是调查,林州可不认为覃花的屋子能给两个人住。 梁溪停下:“隔壁还有一间不是?” “啊?梁溪你不是吧,你要我跟覃森一起啊?”林州愁眉苦脸帮她提着行李。 他不愿意,能不能反悔啊。 反悔是不可能的,一直到后半夜,拍着蚊子的林州还在想他为什么要跟着梁溪来这山沟沟做任务。 就离谱!!! 为了解覃花家世背景,梁溪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村里遛弯。 村里老人多,青壮年大都下地干活去了,极少部分妇女在家照顾公婆,还有些没上学的小孩三五成群蹲在地上打玻璃珠。 梁溪生的好看,浓眉大眼的秀丽容貌,大早上跟个老爷子似的遛弯惹得瞩目。 “姑娘是外地人吧?”村尾有个阿嫂生的也算清秀,白白净净的笑得甜。 阿嫂拿着一盆水正悉心照顾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阿母,一抬头就看到梁溪东看西看的,忍不住与她说话。 这女孩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梁溪点头笑笑,慢步走近:“是啊,和朋友来这里看看风景,玩几天。” “那姑娘可得小心了,山里多蚊虫蛇蝎,要注意点啊。”用毛巾帮阿母擦拭手脚,阿嫂端着盆把水倒在花圃。 “谢谢。”梁溪停在花圃前,“姐姐,您知道覃家吗?” “覃家?是住在村头的覃家吗?”她嫁来这也快一年了,覃家的八卦她听了不少。 感情她是来找覃家的人玩啊。 阿嫂迟疑了一下,端着盆的手不由得捏了捏,“你打听这事儿干嘛?” “怎么了吗?”梁溪冲着阿嫂眨了眨眼睛,很无辜,“覃花她出了点事,我想着看看……” “嘘!” 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患有老年痴呆的阿母给吓了一跳,视线挪在阿嫂身上。 梁溪垂眸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嗯?” “覃家的事挺复杂的。”阿嫂不愿多提,放下手,将掉落的水盆重新抱在怀里。 “不过……” 她看了看周围,除了记性的不好阿母外,也没什么人。 “如果你想知道,就进屋来。” 她不想提,但这姑娘看着不像坏人,可别被覃家的事给连累才好。 梁溪还以为就此结束没有后续,谁知道这位阿嫂居然愿意讲。 覃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村子里的人对她们都用这种另类的表情。 把水盆放在架子,阿嫂给梁溪倒了杯菊花茶:“坐吧。” “谢谢。”茶有一股淡淡的菊花味儿,倒是好闻。 梁溪没着急喝,“姐姐,覃家到底怎么了?” “你先说说你和覃家有什么关系?” “客人。”梁溪仔细想了想,加了个更准确的前缀,“办事的客人。” 办事的客人,覃家还有钱找人办事呢?阿嫂诧异,但没说什么。 阿嫂:“你来办的事不会是帮覃家搞定那群高利贷吧?” 就这一白白净净的柔弱小姑娘能帮的好吗?覃家人怕不是疯了! “不是。”梁溪摇头,“姐姐说的高利贷又是怎么回事啊?” 看她摇头,阿嫂莫名松了一口气,“你确定要知道?” 小姑娘家家的可能是要听个八卦吧。 阿嫂继续道:“覃家那对夫妻不是去打工,是躲避高利贷去了。” 阿嫂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梁溪有闻到一股浓郁的的鬼气。 她来了? 既然没现身,梁溪只当不知,继续听眼前的阿嫂讲话。 “你说我们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那夫妻俩借那么多的钱干嘛啊?借了就算了,还没本事还。现在这覃家姐弟替这造孽的父母抵债,这得多困难啊。” 说起来阿嫂觉得他们也是可怜人。 可那群高利贷的可不是好惹的,这也导致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接济覃家,以避免惹上麻烦。 梁溪若有所思,怪不得昨天和林州来的时候偶遇门口的那对老夫妻会这样,怪不得啊。 “话说回来,阿妹你到底来这办的什么事啊?事办完就赶快走,否则那群高利贷来,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就糟糕了。” 阿嫂眉眼间很是严肃。 梁溪突然有了个思路:“姐姐,高利贷的人多久没来了?” 第58章念念不忘(4) 多久? 阿嫂愣了一下,她不提自己都没注意。 那群人好像很久没来了。 屈指一算,阿嫂惊讶:“好像也有七八个月了!” 奇怪,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来啊? 梁溪不说还好,一说阿嫂哪哪都觉得奇怪。 她记得高利贷的那些人可是三天两头就来这闹,后来是…… “难不成是花丫头?” 那天她晚归的时候又见到花丫头和那群人在说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应该是花丫头的原因所以最近才没见到。 “覃花?”梁溪适时开口,“我就是帮覃花办事。” 门外躲藏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飘到梁溪跟前,“你不是说帮我完成心愿,让我去投胎吗?” 梁溪没说话,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后便扭头看向阿嫂。 微微笑,梁溪问:“姐姐,覃森不知道高利贷的事情吧?” 要知道高利贷的事情一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阿嫂诧异:“不知道的吧?我看花丫头每次都在,倒是小森最近才回来。” “最近才回来?” “对啊,小森是个大学生呢,比他姐姐和父母可有出息多了!” 覃花听到阿嫂说“小森是个大学生”的时候眸光沉了沉,尔后又飘了出去。 梁溪盯着覃花远去的背影不知到在想什么。 弟弟是个学生,姐姐却去省外打工。 “砰——” 门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阿嫂闻声而站,一下就冲了出去。 果然,是她阿母摔倒了。 梁溪尾随其后:“既然姐姐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阿嫂抬头与她对视,尔后点头。 “再见。” 走出阿嫂家门,覃花就在门口等着梁溪。 覃花:“你为什么打听我?” “不明显吗?”梁溪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覃花没再说话,默默飘着。 梁溪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想法,一边走,一边整理思绪。 根据阿嫂的话,覃家有四口人,覃父覃母拖欠高利贷后跑了,留下覃花和覃森。 覃森是学生,不可能不知道高利贷的事情。 覃花是打工人,和高利贷的人有来往。 又根据覃森和覃花的话可以知道,失踪了七八个月的覃花和弟弟没有联系,覃森也不知道作为覃花的姐姐已经死了。 死了…… 到现在为止,覃花还没告诉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梁溪不是神仙,不可能凭借鬼魂外表就能判断其死因。 覃花鬼气带有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或许与她死因有关。 推测是推测,要想知道还是要问问。 “覃花,你怎么死的?” “一个意外事件。” 覃花不想提,“我怎么死的和我能不能投胎有关系吗?” “如果你对我想问的问题一直缄口不言,那就有。” 覃花犹豫,她不想。 “真的和我能不能投胎有关吗?” “自行斟酌。” 这时间点林州应该也醒了吧。 梁溪抬脚正欲加快脚步,手机却穿来“嗡嗡嗡”的声音。 谁给她发消息? 拿出,居然是自上次解决赵静雅事情后就一直没联系的杨霁野。 梁溪打开微信。 【杨霁野:我的演唱会你会来吗?】 演唱会? 他不说,梁溪还真忘了有这回儿事。 好吧,其实没忘,是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 今天就是三月二十了。 距离他的演唱会还有——两天。 梁溪还没回话,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杨霁野: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就是霁子了吧。梁溪,我不想你错过这场演唱会,缺了你的演唱会一点都不完整。】 梁溪无语望天,感情我不去你不唱了吗? “算了,去就去呗。” 免费的演唱会不占白不占。 梁溪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击。 【梁溪:嗯】 坐在休息室的杨霁野收到梁溪的消息后眉头紧皱,“嗯是什么意思?来还是不来啊?” “杨哥你在和我说话吗?”小邹将投资商的产品尽数摆放在化妆镜前。 听杨霁野开口,扭头以为他要交代事情。 杨霁野瞥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厕所。 “那你来吗?” 他给梁溪发了条语音。 【梁溪:没空,尽力。】 关掉手机,将其揣进口袋后梁溪没再查看关于杨霁野发过来的消息。 她得好好想想,后天的演唱会到底要不要去。 毕竟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解决。 林州中午才起,醒来的时候覃森不见踪影,他伸了个懒腰,洗漱完后就看到坐在门口摇椅的梁溪,在她旁边还有覃花飘着。 “你在这干嘛呢?” “发呆。”说如此,梁溪却站了起来。 林州:“我们从哪里开始下手?” “这里不是目的地。”梁溪想了很久。 最主要的根源不仅仅是瞳谷岭村这地方,还有覃花工作那。 “还要去吗?”林州感觉自己,心力交瘁,“我们就白来一趟?” “是,也不是。” 至少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覃花听梁溪这么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要离开了! 或许心里郁气所在,覃花不太乐意梁溪他们调查任何关于自己家里的事。 特别是梁溪通过村里的人知道父母欠高利贷的事情。 说起来,她的死还真和高利贷有关系。 覃花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虽然她不过才二十一岁,却是旗胜广告公司举足轻重的员工。 她高中就被父母勒令辍学,高三的时候偷偷参加过高考,成绩是不错,但她父母不愿意。 瞳谷岭村本来就是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边的村长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扶贫难啊,你住在偏僻的山村,就算人愿意也不一定能找的着地。” 确实,没村里人带路,在一棵棵绿树的映衬下谁能看得到、找得着呢? 高考后她便外出打工,时不时寄钱回去。 直到覃森上大一的时候,覃父覃母为了供他上学特地借了高利贷。 起先双方谈好一年利息为一千的,后面签合同的时候变为一月利息为一千。 不仅利息变了,就连还钱时限由四年变为一年。 高利贷催人还钱的手段可不是靠唬人就行,得知自己被骗,覃父覃母连夜跑掉。 跑掉的那年,覃森刚上大二,覃花工作三年。 第59章念念不忘(5) 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上班族,聪明人都知道得先找那个有钱。 按照现在这信息发展的时代,找一个人分分钟的事。 不过半天功夫他们就找到在秦昙市上班的覃花。 “你就是覃花?” 覃花抱着一沓文件正准备搭乘出租车去公司,没想到面前来了五六个人一下就拦住了她的路。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想干嘛?” “你父母借我们钱还跑掉了,找你不是应该的?” 覃花有点懵。 爸妈借钱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对这事儿毫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诓我。”覃花手里的这份文件很着急,“我在上班,有事改天说行不行?” 拦在前面的是个一米九多的壮汉,穿着一条白色的马褂,露出他精壮的胳膊:“不行。今天你必须得帮覃小刚和杜彩春还钱,要不然我们就去你上班的地方闹!” 覃花有点怕他打自己,文件是送不过去了。 “我爸妈欠你们多少钱?” “二十一万两千。”壮汉说完还痞笑了一声,“我们也不难讲话,给二十一万就好。” 二十一万? 覃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她父母居然会借二十一万的巨款。 这笔钱没用到她身上,那就说明全给他们自己和小森了。 她低下头,死死地咬住下唇:“我没那么多钱……” 她干了三年,省吃俭用存款才有两万多。 现在要她一下子拿出二十一万的巨款怎么可能做得到! 壮汉可不管欠债的人有钱没钱,他的任务就是催债。 “没钱就想办法凑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我要看到这笔钱。” 他也不继续纠缠。 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他对覃花目前的情况了如指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惜这钱实在是多到离谱。 看壮汉抛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覃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手往口袋一掏,摸出手机就给父母打电话。 连打了快有十几个,没一个是打通的。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 “嘟——” 挂掉没接通的电话,她抱着文件蹲在地上,一脸无助的看向远方。 她想,她需要回家一趟。 瞳谷岭村很偏僻,她不知道那群人知道这个地方,覃花满心想的都是父母去了哪。 “花丫头回来啦?”年轻的阿嫂搀扶家里阿母到处走走散散步,“我看你们家好久都没人了,怎么今天回来啦?” 覃花点头微笑,礼貌道:“嫂子好。我就是想家了,回来看看爸妈。” 阿嫂仔细想了想,“最近你家都没人,阿叔阿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阿嫂知道他们离开多久了吗?” “不知道啊。”她平日只顾着照顾阿母,怎么会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阿嫂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阿母:“先不聊了啊,到晚饭时间我要去给阿母做饭了。” “嗯,好。阿嫂慢走啊!” 送走阿嫂,覃花转身回了屋。 屋内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兴许是人走的着急,红褐色的木方桌上还有没收好的碗筷,床榻上被褥凌乱,好多东西都没了。 “到底去哪了……” 爸妈怎么说走就走,小森知道这件事情吗? “钱呢?” 壮汉出现的时候还特地踹了门一脚,给正发着呆的覃花吓了一跳。 扭头,赫然是昨日要她还钱的催债人。 “我没看到我爸妈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覃花怀疑爸妈没跑,至少在她没看到他们之前。 壮汉哈哈大笑,显然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借条我们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不接替,我们就去找你弟弟。我相信你也不想我们去找覃森吧?” 威胁? 覃花确实不愿意这些人去打扰覃森。 自小在父母思想的灌输下,覃森就是家里的希望,是父母的希望,亦是……她的希望。 一次两次没什么,几十年下来她就把弟弟当做前途,而她的未来就是为覃森的前途去打拼。 她不会允许这些人去扰乱覃森的生活。 想至此,覃花已然有了主意。 “给我一个月,我想办法。” 这些人如此狂妄,想必不是什么正经人。 爸妈不会是借的高利贷吧? 壮汉拒绝她的请求:“我给你一个月,那谁给我一个月?三天,最多三天,得不到我们就去你公司闹,去覃森学校闹。弄臭你们的名声讨得不到好的时候,可就别怪我们了!” “一个星期!” 三天,怎么可能做得到?! 壮汉就是这样想的,一直在一个人这里磨,会耽误他赚钱的。 本来就是打算给她一个星期。 借钱的这些人心里有什么弯弯道道他一清二楚,根本就玩不过。 眼下这小姑娘自然也是这样。 “我相信覃花小姐肯定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壮汉抛下这句话后,离开了这里。 他不止要讨一笔债,还有很多个不听话的等着他呢。 覃花很崩溃,她该去哪儿凑够这笔钱啊?! 一直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一个星期眨眨眼睛便过去了。 覃花拉着一张凳子放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往下看。 明天便是最后一天,那群人应该要来找她拿钱了吧。 这六天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能接的都已经借了,她还把自己的所有不动产拿去银行抵押还钱。 然而,二十一万这笔数目实在是太大了。 她努力后的结果也不够二十一万的一半,甚至才三分之一多一点点。 【覃森:姐,我准备放假了,你要过来接我吗一起吗?】 手里的屏幕忽然闪了闪,在这漆黑的夜尤为耀眼。 光线刺的她眼睛眯了眯,随即低下了头。 小森要放假了啊……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覃花把头埋在双腿间,眼泪悄然染湿了膝盖。 她好累…… 由心散发,遍布全身的累。 黑暗与她融为一体,窗外是狂躁的风在“呜呜”作响。 覃花想,这些让她郁闷难解的事儿一定会很快过去。 至少她现在想睡一觉。 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60章念念不忘(6) “笃笃笃——” 还没睡醒,耳边率先传来一阵聒噪的敲门声。 用蜷缩的姿势睡了一夜的覃花手脚酸软。 虽然门外的敲门声很急迫,但她却没有要起身开门的打算。 拿着拆家的阵仗去敲门,还能是谁? 根本就不用猜,脚趾头一想就知道。 “还钱——” “啪啪啪——” “还钱——” …… 门外之声不绝于耳,覃花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可她的实在是没有能力偿还债务。 “走一步看一步吧。” 覃花天真的想着兴许那群人或许会好说话,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来的依旧是壮汉,不过身后的人比上次多了好几个,各个都长得凶神恶煞的。 “钱呢?”壮汉看她表情就知道钱没凑齐。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负责要钱,可没那责任帮助借钱的人找钱。 “哥,能不能……” “不能。”壮汉还没等覃花说完就大声拒绝,“给你一个星期算是恩赐了,今天你还是依旧还不上……” 后面的话壮汉没说完,但覃花还是听出了他威胁的意味。 “我……” “来钱的活那么多,你不会找?”壮汉身后有个男人忍不住上前。 他个子比较矮,这会儿站到前面看清楚覃花的面容后咧嘴笑了笑,“这样吧,你跟着哥,哥给你钱?” 覃花微微皱眉,“不用。” 这人面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壮汉对这矮个子男人很了解,见他站出来有意的挡了挡,“今天你必须还钱,否则你弟弟和公司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哥,二十一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凑了一个星期才凑够五万……”覃花也想还钱啊,她喜欢现在稳定的生活,“不如哥你再给我宽限几日?只要我凑够钱一定会还钱的!” 壮汉摇头,继续拖下去他业绩不达标啊。 “把她抓起来。” 高利贷,说的好听是产生巨额利息的借款机构,说得难听就是黑社会的刁民。 钱是他们的成立的主要目的。 覃花不还钱就是破坏他们的利益。 得不到现金,那就换另外一种抵押方式。 他们不仅仅有一项盈利的路子。 覃花能感受到自己正坐在一辆大卡车里,周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都是和她一样年纪的女生。 眼睛被黑布束缚,她看不见,只能依靠耳朵判断四周都有什么,在发生什么。 卡车行驶了很久,中途停了有六次,最后停靠在一处柴油味很重的大仓库。 “快点都下来!” 这声音覃花很熟悉,是在她门口讲过话的矮小男人。 这群人为什么要将她运到这个地方,不是说还钱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中有诸多疑问等待解答,奈何嘴巴一直被布条绑着,眼睛也被黑布蒙着。 说不了,看不见。 “都送来了?” “对,货都在这儿。” “明天卖出去先再给你们算钱。” “好嘞。” …… 货?覃花有种预感,他们口中的货就是她们。 所以……买卖人口吗? 关于女大学生被拐卖的新闻络绎不绝,覃花虽不是学生,但年纪也与之相仿。 “来的时候都处理好了吗?没被人发现吧?” “处理好了,源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儿都处理不好我还怎么继续混下去啊!” 拐卖妇女是重罪,必须得处理妥当,小心谨慎。 接货的人叫许志源,常年诱拐妇女儿童贩卖至偏远山区,从事这行也快五年有余。 和他说话的送货人为何康。 两人经手的人数不下一百。 何康是高利贷组织的主要人物之一,表面上是借钱给人,背地里确打着欠钱不还以人抵债的名义去贩卖人口。 覃花知道自己是掉进狼窝了,她好后悔没有报警,否则也不会被绑架到不知名的地方。 心事颇多,覃花缓缓睡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 “哥,她醒了。” 两人是兄弟,一人名叫黄西,一人名叫黄东。 覃花现在是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儿。 故锡村地处偏远,算是个山里的无人区,鲜少有人会出去,也不会有人找得到。 这也就导致村里的单身汉一年比一年多,想要娶上媳妇儿也只能花钱买。 村里人文化不高,素养低,哪里知道犯法不犯法,只知道这样对自己有利,便也去做了。 这不,两兄弟一合计,将覃花买来但媳妇儿了。 而兄弟两共用一个老婆的事情已经在这村落见怪不怪,很是普遍。 一听覃花醒了,黄东立马小跑过来,还别说,这妞儿睁眼的模样可比睡的时候灵动多了。 “媳妇儿你醒了啊?”说着,黄东便要动手帮她解开绳子。 黄西立马阻止:“哥,你给她松绳子,万一她跑掉我们的钱不就白花了吗?” 黄东也想到这一层,但一直绑着人得不到信任,怎么能让她安安分分留下来给他们兄弟两当媳妇儿? “什么钱?”覃花警惕极了,“这里是地方?” “我们这里是……” 黄西用胳膊撞了撞黄东,打断他要说的话:“你是我们买来的,以后就是我们兄弟两的媳妇儿了。至于这是什么地方不重要,你记着你是谁就行!” 黄西也是个人精,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它都要杜绝,防范于未然,他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黄东附和:“对!媳妇儿你饿了吗?” 所以她这是被卖掉了,被卖给人当媳妇儿,还是两兄弟的同妻? 覃花虽然没上大学,只有高中的学历,但她也知道这事情发展是不对的。 高利贷的那些人到底做的什么勾当,欠债还钱,不至于逮人去卖吧? 不行,她要跑出去! 她要举报! 眼下不是还不还钱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法律层面。 夜深,趁着两兄弟去休息了,覃花蹑手蹑脚站了起来,打量关着她的这间屋子。 屋子是木料搭建,很结实,里面摆放着很多农具。显然,这是一间工具房。 可能两人也没想过覃花会逃跑,把她关屋子后就没了其他动作。 眼下夜深人静,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第61章念念不忘(7) 农具种类众多,锯子就在其中。 覃花没有选择锯子,而是选择了螺丝刀。 将门口的螺丝拆掉,好过于用锯子。 当然,锯子的声音太大,会吵到在旁边屋子休息的两兄弟。 覃花动作很快,黑暗中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发着明亮的光芒。 只要她扭开这些螺丝,顺利跑出去就不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觉得这就是一场审判,自己在等待命运给她判决,兴许是好的结果,但坏的结果产生的机率会更大一点。 “咔哒——” 门锁悄然落地,覃花用手接住掉下来的锁头,将它慢慢放在地上后,便悄悄地拉开门。 由于这里是偏远的小山村,了无人烟,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蚊虫的鸣叫声,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知了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的,逃离这间屋子。 覃花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吵醒还在屋里安睡的那两个人。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至少,对于覃花来说是惊心动魄的。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将她安放在那间屋子里,锁起来是黄西的主意。 这些,不过是黄西的一场试探罢了。 “你看我就说了吧,买来的人怎么会甘心住在这个地方?试一试,果然是没有错的。” 周边突然亮了起来橙黄色的电灯打在覃花脸上,她四肢忽然僵住,不敢有所动作。 他们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还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几秒钟,覃花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排列在脑海中。 她就说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只把她放在那间屋子,既不绑着,也不监视。 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黄东给气坏了,幸好他听弟弟的话去试探这个女人,否则他可就亏了。 “你为什么要逃跑?好好在这个地方不好吗?既然我们已经把你买过来了,那就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走过去一把拉住覃花,然后生气的将她带进屋子。 黄西立马帮着他的哥哥一起擒住覃花。 覃花慌张挣脱,她扭头用力在张开嘴巴咬住黄西钳制她的手臂,谁知道黄西吃痛后立马给她来了一巴掌。 白嫩的皮肤一下就浮现出红通通的巴掌印。 黄西扯着她的头发:“你个贱人别给脸不要脸!” 居然还反抗,要不是他和哥哥把她买下,现在的她指不定是哪个老头的媳妇儿呢! 他和哥哥不好吗?!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抓个出气包。 两只手用力一推,覃花当即被推倒在地上。 黄西摁住地上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滩红色的液体从底下的人脑后逐渐蔓延到她脖颈。 “你只能待在这里!” 手胡乱撕扯,幽暗的夜色里,透着苍白的月光,隐隐约约可见到底下有三个人在屋前的地上晃动。 - 梁溪看覃花站在原地双目空洞,脑后还开始蔓延出一股红色的液体,心觉奇怪便往后退了一步。 蔓延出红色液体的地方有一枚铁钉,钉子扎的深,只露出零点五厘米的铁杆和钉头。 “覃花——” 意外死亡指的是这个吗? 她不愿意说她自己的死亡真相,梁溪也无法判断。 “梁溪小姐,就这样吧。”投不投胎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覃花抿唇朝着梁溪扯了扯嘴角,透着一股哀伤。 梁溪知其中定有隐情:“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按照之前的约定,你给我消息,我帮你投胎这件事情到现在也就做数。你还想投胎吗?就算不完成你的心愿,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 “可以吗?就算不了解我的心愿,也可以去投胎吗?”关于她死亡的真相,实在是难以开口。 如果不了结心愿就可以去投胎,那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梁溪确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他,但是这个办法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暂时瞒天过海。 “虽然说我可以送你去投胎,但是你的这份记忆会一直保留……,直到你下辈子完成你这个心愿。而你,不过是投胎之后依旧拥有记忆的生灵。” 她投胎后的寿命不会很长,等于夭折。 梁溪面目忧愁,若把覃花送去投胎,她也不过是带着记忆,无限循环夭折之命。 死的快的就是生灵,不被轮回道认可的灵魂皆为生灵。 生于夙愿未平的遗憾,活着的如行尸走肉的灵魂。 “什么意思?”覃花不太听得懂,“什么叫做投胎之后依旧拥有记忆的生灵?难道我不需要喝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 “不一样。在奈何桥上的人都是了结自己心愿后被鬼差送去的。而你没有经历过鬼差这道程序,导致你第二次转世后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的心愿…… 覃花苦笑,她的心愿无非是希望赶快投胎,忘记她身前所经历的一切事情。 她这一生过的极其难堪,死后的尸体亦然。 完成就要告知,她不愿意。 做这种法事很耗损寿命,梁溪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得到,她只能尽力。 但是尽力,其中是尽了几分力就不得而知了。 “这不就是鞭挞我吗……”覃花叹了口气,“你也尽力了,我这样也挺好。梁溪小姐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像她这种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就该隐于市林,泯灭于晨曦,与这茫茫尘埃相伴,与这浩瀚之地作陪。 不该有所动作,更不应麻烦别人。 她就是个累赘,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覃森突然冲了出来。 他就知道这些人来的奇怪。 覃森从一开始就知道覃花的死讯,一开始。 “姐,对不起……” “你看到我了?”覃花惊讶,为什么小森看得见自己? 覃森流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看得到你。” 他一大早就去找牛眼泪,听老人说牛眼泪能见到鬼,他便想试一试,谁知道还真的有用。 “小森,很抱歉姐姐以后不能照顾你了……”覃花是真的抱歉,父母欠了一屁股债不还,她死了,接下来那些人是不是要去麻烦小森了。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种种可能,覃花就忧虑起来。 第62章念念不忘(8) “姐,是我对不起你。” 这么多天以来,覃森心里倍受煎熬。 欠高利贷的不是父母,是他。 他大一的时候去赌场赌钱,刚开始运气就不好,输了很多钱。 赌徒的心理总觉得下一局会翻盘,谁知道越输越多。 后面没钱,他不好意思问父母,就在朋友的推荐下去借了高利贷。 父母跑是想把高利贷推给姐姐。 这些都是他的错,也是他让那群人去找姐姐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姐姐卖掉,更没想到再次听见姐姐的消息,竟然会是她的死讯。 覃森哭的悲惨,两腿跪在覃花面前:“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借高利贷,不该赌气,更不应该让他们去找你,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孩哭的泣不成声。 覃花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起因。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起因,会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好赌,所以把高利贷的人引到她这边去。 她愣了很久后才缓了过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想要去抚摸覃森的脸,最后还是捏紧拳头收在腰间:“我不怪你。反正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就算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于事无补了。梁溪小姐,我们走吧。” 就算是多年相处的弟弟,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去责怪,但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选择远离这一切。就算做一个游荡在阴间的孤魂野鬼,那也总比待在这片土地要来的好。 梁溪明白她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林州,林州立即去收拾东西。 来这里也是为了帮助覃花完成她心中未了结的心事。 既然覃花已经做出了抉择,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赶快回到秦昙市,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做。 林州速度很快,把梁溪行李拖出来就站在她身后,当一个尽职的“保安”。 覃森颓废的跪在地上,他没有继续上学,一直在瞳谷岭村就是为了弥补心中愧疚。 现在见到姐姐,他只想帮助姐姐。 “你是叫梁溪对吗?”覃森突然看向梁溪,“你说帮我姐投胎,需要什么?” “不需要。”覃花拒绝覃森帮忙,她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 梁溪顿了一下,“只能了结她的心愿。” 事已至此,梁溪也算是彻底明白她的心结是什么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弟弟覃森! 林州看不懂,但不懂装懂一向是他强项。 “阿姐,你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 覃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想投胎,或许是想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或许是死前的怨气未能得到纾解。 有诸多原因。 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覃花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覃森身上。 梁溪点头:“我们离开这里吧,你自己回秦昙市。我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你是要去看杨霁野的演唱会吗?” “我去不去跟你有关系?你还是赶快看看朗斯那帮人到底有没有给我们安排培训的机会。”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有门票吗?带我去可不可以?” “不可以。”梁溪拒绝林州的要求。 这件事情只能她自己去解决。而且她也不仅仅是听一场演唱会那么简单。 梁溪还想知道杨霁野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她一定去听这场演唱会? 为什么她记忆里没有丝毫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诸多谜题,需要一一解惑。 不让我去我还不能跟着去?林州很叛逆。 越不让他做他就越想去做。 就像现在梁溪不带他。 梁溪和他做邻居也有六七年,对他心思清楚极了:“如果我发现你跟着我,我不介意让阿姨知道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抓我把柄,击我痛处? 林州还真吃这招:“不带不带呗,我一人乐的自在。” - 这是一座静谧的地下城堡,里边的人各司其职,做好自己所对应的工作。 随处可见英文标注“”被刻在各种器械和墙壁。 地下城堡划分皇帝区、皇后区、上十区、中六区和下十区。 皇帝区和皇后区是各区区长、队长、组长的宿舍和购物区。 上十区为A、B、C、D、E、F、G、H、I、J等十区。 中六区为K、L、N、M、O、P等六区。 下十区为Q、R、S、T、U、V、W、X、Y、Z等十区。 每个区又划分区长、队长、组长三个职位,其余皆为成员。 统领这些的大家统称为组织长,也就是的领导者。 朗斯是的B组的组长,拥有地下城堡B区的管辖权,正坐在办公室的他面前有一份摊开的文件。 “老大,要召回吗?”顾璇毅站在他前面一脸严肃。 刚刚结束的二十六区组长会议,组织长要求各区一个月内新加入成员都要参加为期十天的培训。 他记得自己刚加入那会儿也参加了这个培训。 “嗯,给梁溪和林州发……”朗斯顿了一下,换了个意思,“待会儿你通知小胖看一下B区的新人,还有你两暂时帮我看管B区。” “嗯?”顾璇毅懵掉,“老大你要做什么吗?” “嗯。”点头,朗斯拿起挂在椅子的外套走到门口,“处理一点小事儿。” 顺便看看自由发育的梁溪和林州怎么样了。 培训是每一个入的人必须要参加的一个课程,十天虽然短暂,但里面要学的东西可不止一星半点。 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很有用且重要的课程,绝对不能错过。 当然,朗斯还有自己的目的。 顾璇毅微微点头,“那你处理完小事儿后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你也知道的,B区这些人只能你管,我和小胖撑不了多久。” B区是一个特别的区域,它和其他二十五个区不一样,只有三个人管理,里边的人性格五花八门,癖好也奇形怪状。 他上回还以为帮朗斯管理很容易,结果打脸打的也太惨了。 显然朗斯想到和顾璇毅一块去了:“放心,我颁布了新的令法,绝对不会出现上次的情景。” “最好如此,我可不想再看到美女变成大汉,还是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大汉大半夜出现在我床头了。” 真不知道哪位道友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居然把鬼当宠物养,简直是有病! 这东西能随便玩吗? 也不怕给自己折损里头! 朗斯笑笑,伸手拍拍顾璇毅:“我走啦,撑个两三天,给你介绍美女。” “别,我最近可不想看见美女!” …… 第63章念念不忘之覃森独白 我世界的色彩是姐姐给的。-覃森。 我出生的时候姐姐一岁,妈妈说她是花,那我就是大树,以后大树要保护好娇嫩的花,别让花受到伤害。 小小的我不过三斤重,听到妈妈的话连意思都不懂,只会哈哈哈的笑,这事儿还是后来邻居奶奶给我讲的。 姐姐对我很好,爸爸对我更好。 他说姐姐的出生是个意外,要不是医院的医生不告诉他,妈妈怀的是男是女,姐姐也不会出生在这世界。 我是看着姐姐长大的,姐姐更是。 特别是在爸爸的思想下,姐姐不敢与我争抢,事事让我,句句捧我,就连上学的机会也都放弃了。 我印象中最深的一件事是高考出成绩那天,我正打算和同学去网吧打游戏,姐姐的位置就在角落,但我一眼就看见了她。 更准确的说,我看见的是她脸上的表情。 要怎么去形容呢,姐姐脸上的表情既开心又失落,笑容里带着几分哀伤又带着几分欣喜。 同学注意到我的视线,他问我那人是我姐姐吗? 我说,是。 他又问我,你姐姐在哭,你不过去安慰吗? 我没说话,只是背着书包默默离开了这间网吧。 安慰? 我似乎没安慰过她,一次都没有,也不打算去尝试。 那天后,我再也没见过姐姐。 直到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满脸笑意过来给我道喜,拘束的像个陌生人。 我问,姐姐你怎么没去上大学。 她说,你上大学不就好了? 真的这样吗? 我莫名通过她脸上的表情联想到一年前她坐在网吧的时候。 时间一比对,瞬间明白那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她能,但没去。 或者说,姐姐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我不敢再开口,害怕戳到她心里的伤疤。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不论是管理还是学业都比高中要轻松的多。 最重要的是,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有了更广的见识。 当然,我的人生也在这个地方发生了转折。 我因赌博输了太多的钱,去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指的是索取特别高额利息的贷款,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去尝试,可例外比比皆是。 我不敢跟父母要钱,一旦我开了这个口,他们转头就会跟姐姐去要。 可赌博是会上瘾的,而且还是在我输了很多钱的前提。 后来,我还是在朋友的引荐下找到了一个风评“很好”的放贷人。 噩梦就此开始。 起先我只借了两千,他们给我说一天的利息不到一块,也就五六毛。 谁知道他们在合同里做了手脚,数字并没有采用大写,所谓的百分之零点五也成了百分之五十。 一天积累一天,利滚利,我借的两千也变成了两万。 这是一场不会结束的滚利,只要没将这漏洞不上,漏洞便会成为漩涡。 放贷的人手段很多,他们恐吓我,殴打我,还找上了爸妈。 再后来,我出卖了我姐姐。 像我想的一样,姐姐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是让他们隐瞒下去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一切被她承担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愧疚。 钱是还不上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一个人去承担,爸妈都不要我了,我就剩下姐姐了。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是她的死讯。 放贷的那些人告诉我说,姐姐因为一场意外死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踌躇。 总归来说,她都是我的姐姐,总不能让她客死异乡。 然而,我没有勇气去帮她收尸。 并且,我没有再继续我的学业,反而回到了瞳谷岭村。 这个地方承载了很多,我和她的回忆,只要呆在这里,才能让我感受到姐姐依旧是活着的。 我回来不久后,有两个陌生人到访,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是姐姐工作时的朋友。 但是据我所知,姐姐工作的时候并没有和太多人接触,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消息有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都让他们住下来了。 这一男一女来的实在古怪,我便暗地观察。 同时,我还用了古方法,弄了牛的眼泪。 没想到,竟然会让我看到姐姐的灵魂。 她变得憔悴了好多,更确切的说,成了鬼之后的她,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我没敢出现。 躲在墙角听他们说话,等听到姐姐说她不想去投胎的时候,我忍不住从墙角跑了出来。 姐姐一定要去投胎,她这一辈子不是为她自己一个人而活的,而是为了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辈子姐姐投胎能投到一个好人家。 至少要比现在这情况要好上三四倍才对得起她这辈子的艰辛。 我把这件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姐姐,至于接下来她如何选择,是她自己的,想法我决定不了。 等到那一男一女走了之后,姐姐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说,她会去投胎,只不过要等我死了之后与我一起去。 我没有想过她会原谅我。 姐姐死亡的原因很大关系是我造成的。 我不奢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姐姐,你恨过我吗?” 濒临垂危之际,我看着在我床头飘来飘去的姐姐,原来竟已过了这么多年。 她没说话,一脸冷漠的看着我。 恨吗?如果让我来说肯定是恨的。 “我要去投胎了。” 姐姐突然说话,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心里有种预感,这是之前那两人所说的往生之路。 “你不是想要等着跟我一起去吗?”这时我才惊觉,姐姐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原因,不是要等着我一起去投胎,而是为了看我怎样度过这一生。 那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此后便没了意识。 过奈何桥的时候,我看到鬼才手里有一本黑色的簿子,上面详细记载了我关于我下辈子会牵扯到的所有人的名单。 我清楚的看到,我的母亲的名字和姐姐的名字是一样的。 是她的心愿吗? “喝下后就可以过桥了。” 鬼差递过一碗浑浊的汤水,我低头笑了笑,一饮而尽。 姐姐,下辈子多多指教。 第64章演唱会(1) 金仓市 距离演唱会还有三小时。 坐在后台休息室的杨霁野频频看着手机屏幕,她到现在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这场演唱会是杨霁野专门为梁溪准备的。 从在蒲草镇再一次见到梁溪的时候,他对这场演唱会就有了一个重新的规划。 这不仅仅是一场演唱会,而是对他过去那八年的青春,做一个最后的汇总。 小邹:“杨哥你是在等什么吗?怎么一直看着手机?主办方就要过来了,杨哥还是赶快化好妆吧!” “开始检票了吗?” “粉丝要提前两个小时入场,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检票。怎么了嘛?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没事。”杨霁野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盯着已经灭了屏的手机屏幕。 小邹疑惑的看了看杨霁野的手机,屏幕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是演唱会准备要开始了,杨哥有一点紧张吗? 也不知道赵姐待会儿会不会过来。 要不然他还是给赵姐打一个电话问问看吧,今天这日子对杨哥来说也挺重要的。 想着,小邹从裤兜掏出手机退出了休息室。 杨霁野很烦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敲击。 她会来吗? 应该会吧,毕竟她说过她喜欢霁子的。 可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霁子,还会喜欢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反复推敲,杨霁野觉得他这是疯魔了。 也是,早该疯魔。 在高二上学期报名的时候在走廊看见她的时候,已经疯魔了。 站在走廊的她穿着一条紫色的T恤,蓝色的校服裤,留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可能和朋友在说什么笑话,她时不时就眯眼笑了起来,特别具有感染力。 杨霁野高二的时候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留着寸头的他一心只有学习,可在看见梁溪的那一瞬间他有了另外一个目标。 校园很大,当你有目标的时候学校却又显的很小。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她穿着那条熟悉的紫色T恤坐在树底下的篮球场观看席和同学聊天。 梁溪的头发很长,扎了辫子的她显得青春洋溢,笑起来更是。 杨霁野特别喜欢看她笑,她一笑,自己嘴角也忍不住蔓延出笑意。 然而她眼里没有旁人,好几次遇到,她身边的人来来回回都是那两个。 为了能多看看她,抱作业去办公室的时候都会特地绕远路,只为路过她们班。 等走到她们班的时候,每次他都会偷偷用余光观察她的位置,一旦发现她的位置换到了窗口就会特地的多走几次,为的就是引起她的注意。 年少的欢喜是单纯的,是夏天里缓缓拂面的微风,亦是手里香甜可口的夹心巧克力冰淇淋。 “你会来吗……” 杨霁会忍不住拿起手机,屏幕的桌面是一个站在主席台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笑得明媚。 这张照片是高二的时候,周一作文演讲他在主席台下面偷拍的。 似有所感,在体育馆外排队的梁溪拉了拉头发上戴着的渔夫帽后,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形立牌。 还别说,他长的挺好看的。 特别是杨霁野为了这次演唱会,特地做的造型染了一头特别晃眼的芋紫色头发,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了。 还有两个小时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但是门外的检查人员还没有开始检票。 梁溪站的有点腿麻,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没有想到杨霁野居然会这么火,看着这乌压压的一大片,怕是有两三万人。 有空拿着灯牌的粉丝看凉席,坐在旁边,而自己身边也没有半边过去与他搭话。 “你一个人吗?你没有带灯牌吗?你有带什么其他的应援物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个?” 梁溪有点懵,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大大的问号。 女孩也发现自己问题有点多,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也是看呱呱演唱会的!” 呱呱? 这是个什么称呼? 心里疑惑,梁溪也没敢问。 关于粉丝的新闻她看的太多,害怕有一两句说错会惹上麻烦。 女孩也不介意:“呱呱演唱会的门票也太难买了,幸好我手速快,要不然都来不了!” 我都不用抢。梁溪腹诽,杨霁野给她一张门票会不会亏本,他粉丝好多。 “也不知道呱呱什么时候开巡演,好期待去我在的城市啊!”女孩疯狂输出,“我看你也是一个人,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到时候一起组团啊?” “不用,我以后不一定来。”梁溪拒绝,这女孩太啰嗦了,和林州有的一拼。 距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重新换个地方坐未免太伤害人,梁溪两手撑着下巴,口罩有点闷,她稍稍拉下一点透个气。 “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追星人直觉一向敏锐,特别是涉及自己爱豆的时候。 上回和呱呱传绯闻的那个女孩的侧脸和她好像啊…… 仔细一看,头发也是黑色微卷。女孩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点开大图,正打算和梁溪露出来的鼻子对比的时候,梁溪突然出声。 “能给我讲讲杨霁野的事吗?” “什么?”她好奇怪,来看演唱会的大部分是真爱粉,而她居然直接叫呱呱的大名。 女孩心里疑惑,但还是给她讲解:“你想听什么?” “杨霁野是哪个学校的啊?” 从他上次分别后梁溪就对杨霁野说的话感了兴趣。 他说和自己是一个高中的,可是某度上他的资料卡并没有说明杨霁野曾经就读在哪个中学,只说了毕业的大学。 女孩一脸惊讶,看来她纯粹是随便买票听演唱会的,很多人都喜欢这样操作,不过能和追星女孩抢票,手速也是牛X。 “呱呱是暮兴一中的,而且还以735分全省第一名的分数进入庆和大学音乐学院,是不是很厉害?” 女孩粉杨霁野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是一个有颜又有才的学霸,简直就是人生标杆,理想向导啊! 暮兴一中…… 这不就是父亲去世前她在的学校吗,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她才从暮兴一中转到壶水一中。 杨霁野曾经和自己是校友…… 梁溪皱眉,“你……” “检票了检票了,快过去吧!” 女孩拉着梁溪挤入人群,接下来的话被人声覆盖。 第65章演唱会(2) 休息室 “杨哥,粉丝开始检票了,主办方说结束后吃个饭,要去吗?” “不去。”杨霁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我出去一下。” “去哪?” 粉丝检票两个小时,小邹怕杨霁野赶不回来。 杨霁野拿上白色渔夫帽,戴着黑色口罩,穿上紫色外套:“很快。” 他想出去看看她有没有来。 “现在外面粉丝那么多,杨哥,你这样出去也很容易被认出来。想要做什么不如告诉我帮您去做,这样也能省点时间。” 现在的主意挑不出什么毛病课,杨霁野就是想要自己出去看一看。 没有亲眼看到,他不放心。 正当他想要将自己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 他愣了愣,便从口袋拿出手机,低头划开,是她发来的消息。 【梁溪:人好多。】 他笑,一脸惊喜:“她来了。” 会场外,梁溪看着消息发送成功后将手机灭屏。 她本来不打算告诉杨霁野自己已经来了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之前他一直频繁给自己发消息,不就是想要自己来看一看吗? 既然如此,便给他发一个消息好让他放下心,确定自己已然到达这里。 站在梁溪身后的那个女孩,一直盯着梁溪已经灭屏的手机屏幕缓缓发愣。 她记得呱呱的微信头像就是他首次出道的简笔画,好巧。 “你为什么会想来看呱呱的演唱会啊?” “闲的。” 闲的?女孩低头看着梁溪手里捏着的门票,这是第一排的最佳位置,闲的可不会抢那么靠前。 心里有了猜测,女孩又偷偷打量了一眼梁溪。 尽管梁溪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白色的口罩,白色的T恤,灰色的休闲长裤还有一条薄款的紫色衬衫外套,但透露出的气质还是很惹人注目。 她不会是呱呱的圈内好友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女孩偷偷拍了好几张梁溪的照片,等着什么时候她出道拿出来跟好友炫耀。 检票很快,只要确定好购票和身份信息就可以进入。 入座后梁溪两手交叠放在膝盖,眼睛盯着后台入口,她的位置和后台入口很近,路过的人她能看的一清二楚。 “噔——”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梁溪将注意力放到台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眼下粉丝已经全部入场,舞台上的灯光也已准备就绪。 嘈杂的场内在灯光暗下来的那一瞬间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盯着舞台。 梁溪亦然。 首先响起的是一段轻松欢快的钢琴曲,梁溪清楚,这是《风啊》的前奏。 “风啊——” 杨霁野的声音…… 果然,他就是霁子。 梁溪联想到霁子发布这首歌的时候说是为他初恋谱写的,所以,杨霁野有喜欢的人。 既如此,为什么还说喜欢她,这就有点三心二意了。 “风啊,你还在吗?” 一出来,杨霁野率先往梁溪所在的位置瞥过去,冷不丁的两人眼神瞬间对视,最后还是梁溪先移开了视线。 杨霁野笑了笑,继续唱着为她谱写的歌:“如果遇到了她麻烦偷偷告诉她 蒲草镇沙滩有她爱看的大海 一位少年在这为她弹着钢琴 乐声是她喜欢的 轻柔的海浪声谱写的乐章 她来这最是适合 风啊 隔着窗偷偷的看 偷偷的看了一眼 可爱的她带着美丽的鲜花跑到海边 浪花打湿了她的长裙 皎洁月光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风啊 趁着夜色替我好好抱她好吗 穿着紫色衬衫的她是春天的浪漫精灵 是夏天凉爽的风 亦是我的梦中少女 风啊 风啊 风啊你还在吗 如果遇到了她 请偷偷告诉她 我一直在 一直一直在 等着啊——” 不得不说,杨霁野唱的歌特别有代入感,恍惚间梁溪幻想出有一位在海边弹着钢琴的少年为他喜欢的少女唱着她喜欢的歌。 潮起潮落的海浪声在耳边响起,鼻尖轻轻一动,好像闻到了海风猩咸的味道。 特别是她和杨霁野还是在蒲草镇遇见的。 耳边的海浪声和摩托艇的声音相互交融,梁溪恍惚极了。 杨霁野没急着下台,唱完《风啊》之后,全场的灯光由白炽灯转为芋紫色,光打在他的身上,梦幻非常。 他把这首歌放在第一首来唱就是为了先给梁溪。 本来他打算在演唱会给梁溪表白的,但他必须要考虑一下粉丝的想法,考虑一下粉丝花钱来这里是为了听他唱歌,而不是花钱看他表白。 杨霁野拎得清,再三考虑他把为她谱写的歌放在第一首来唱,这就是他要给梁溪的交代。 梁溪不敢看他,杨霁野也不逼她。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演唱会,接下来还有十一首歌,让我们嗨起来吧!” 朝前鞠躬,下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溪后便去后台换了衣服。 梁溪没心思继续听歌,脑子里充盈着杨霁野方才所唱的歌,所说的话,还有看自己的眼神。 如果才见过一两面梁溪会无视掉,可惜两人有过接触,而她也不抵触这种感觉。 台上的杨霁野太耀眼太耀眼了,如同夏日高空悬挂的烈阳,烈阳为我奔赴,很奇怪却也很享受。 演唱会在晚上十一点结束,梁溪没跟随大部队离场,反而坐在原位等他。 “没走?”杨霁野换好便装小跑出来,他就知道梁溪没走。 “你的初恋……” “是你。”杨霁野把这些话憋的太久了,“还记得暮兴中学高三二班有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留着寸头的男生吗?” “啊?”梁溪仔细想了想,摇头。 她高中的时候只和周边的人玩,每天都是固定的朋友,压根不会注意旁人。 杨霁野就知道,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不记得没关系,那我们重新认识就好了。” 那就重新认识。 梁溪微微笑,伸手往前:“你好,我是梁溪。” 她思考了很多东西,或许可以和他试一试。 不讨厌不抵触,那就是有点好感。 况且他长的很好看。 杨霁野意外,梁溪今天这态度和以往大有不同,他伸手回握:“你好,我是杨霁野。” 第66章四号公寓事件(1) 深夜,已经回到秦昙市的林州坐在客厅刷着手机。 他一边看着【埠曙】里头前辈发的动态,一边啃着鸭脖。 【海星不是还行:急招队友进行秦昙市鬼屋清理,3/5,酬金五五分,详情小窗戳我。】 鬼屋清理? 这是个团队任务,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林州自己成长太慢了,依靠梁溪每次保护是没办法学到什么的。 反正天眼也开了,梁溪现在也不在,为什么不偷偷发育,到时候和梁溪组队杀怪? 将鸭骨头吐在垃圾桶,林州点开海星不是还行的聊天窗口。 【吃粥不加盐:人够了吗?】 【海星不是还行:没呢,兄弟来不来?差一个。】 【吃粥不加盐:来。什么时候,在哪儿集合?】 【海星不是还行:明天早上九点,四号公寓门口集合,最多迟到十分钟啊。】 【吃粥不加盐:好的。】 确定好时间,林州立即从沙发地下拖出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装的都是他准备的材料,现在不过凌晨一点,画个两小时应该就困了。 另一边“海星不是还行”下线后转身看了看坐在身后沙发上、穿着蓝色牛仔外套的女人:“老大,人够了。” “嗯。”女人拉了拉帽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手机的边沿,她在等消息,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有日常汇报,但现在都一点多了,那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次日一大早,闹钟还没准点响的时候,林州已经穿戴整齐带着他一箱子的宝贝出门了。 四号公寓建楼的时候发生过几起离奇事件,但包工头没太注意,只当是巧合。 引人注目的是四号公寓开张大吉的那天晚上,集体住户突然自杀,死状各异,这才导致公寓封了起来。 沉寂两年,投资商不爽投下去的钱就这样废掉,这才请人驱邪,另辟捷径。 有用没用,试试便知。 林州以为自己来的算早了,没想到抵达四号公寓门口的时候,另外四个已经等很久了。 低头,手表上的时间不过才八点半。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正站一块聊天,想来是最先发起组队任务的人,两男一女,似乎是以女的为主。 还有一个也是女生,留了个寸头,涂个大红唇,下唇有个显眼的圆形唇钉,耳环三个戴着圆形耳圈。 拽姐一类的女生林州想来不敢多看,怕挨揍。 “嗨,你们好!请问一下,你们是来做任务的吗?” 傻站着也没什么用,林州扬起笑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站着的三人有个女生抬头看了一眼林州,然后拉低帽檐,摸了摸耳后的口罩绳子是否还在。 站女孩旁边的男孩是个活泼的,“对,你就是吃粥不加盐吧?我海星不是还行,你叫我海星就可以。” “我是林州。” 女孩暗道晦气,还真是林州。 林州察觉海星旁边的女孩一直打量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位是?”林州笑着看向女孩,想认识认识。 海星嘴巴动了动,正要给林州介绍,谁知道女孩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顿时转了口风,“你跟我们叫老大就行。” 海星一边说一边观察老大的动作,看她没有异议后才继续介绍自己另外一位伙伴:“他是华明铭,管他叫小明就行。” “嗯。”小明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州也点了点头,视线放在站在门口路灯下的拽女。 拽女注意到林州的视线有点不耐烦的直了直腰:“霍欣鹤。” 她对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任务不感兴趣,来还是她们组长特地要求,说是能给她升职提供基础。 要不是为了升职,她才不会做低级任务。 话说那个绑着辫子,戴着口罩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到底是谁? 霍欣鹤很少对人好奇,眼下就有一个。 她对那个女人好奇,是因为她从哪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想要比试一番。 海星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声询问老大意见,便大声道:“进去之后以老大的命令为第一,不要擅自离开,不要乱动东西,不要不听指挥。队伍重要的是合作,一定不要害怕,害怕也别叫,怪刺耳的。能做到以上几点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林州点头:“能的能的。” 这还不简单? 想着是简单,推开门踏入黑漆漆的、布满蜘蛛网的走到的时候,林州对方才的想法十分后悔。 简单? 呵呵,简单那就是他自己脑子有问题。 对比起来他发现之前和梁溪做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现在这个简直是中上水平的。 主要是这黑漆漆的氛围。 林州紧紧捏着装满符隶的包包,耳听八方,眼观四方,一旦有什么动静他就将包里的符隶扬出来。 扎着辫子的女生跟在队伍最后方,海星带队。 之前有猜测林州和梁溪做的东西会和灵异事件有关,今天倒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没错,跟在队伍最后放的人就是梁溪的姐姐、林州的邻居,梁月。 梁月私底下也会接一些任务锻炼自己的能力,埠曙虽然是组织专用的软件,但部分有渠道的也能下载。 做任务,难免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梁月能帮就帮,没想到日子久了居然还收了一帮小弟,最后还有了自己的小组织。 今天的这个任务就是她带新人的试炼任务,海星是刚入门不久的新人,需要让他自己解决鬼怪。 只不过梁月没想到的是,林州居然会单独出现在这里。 小溪去哪儿了? 眼下也不是相认的好时机,梁月也不打算和林州来一场家里长家里短的戏码。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掉四号公寓里的问题,完成这个任务。 林州想来多话,说他是个话唠完全正解。 “老大,四号公寓两年前的那些人真的是集体自杀吗?” 林州想不通,是怎么样的一股力量能让公寓内接近五十个人同一时间了断自己的生命。 他这一趟是不是来的冲动了。 “没调查清楚就敢来?”梁月反问。 她还以为林州是想挑战挑战才借的这个任务,原来是误打误撞。 这么说,待会儿遇到危险自己是不是还要保护他? 第67章四号公寓事件(2) 梁月不想惹麻烦,尽管自己已然陷入了麻烦之中。 林州被梁月的话给呛住了:“老大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只有调查过才能来吗?现在知道不也是一样的吗?” 说的还挺有道理,梁月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快步上前,梁月不说话。 说多错多,万一被认出来又是一桩麻烦。 林州看她加快脚步,立即跟上,不过没继续啰嗦。 越往里边走视线就越昏暗,两年前的一场事故让这里随之荒废,由于时间发生在冬天的晚上,门窗关好,可见度也很低。 林州搓了搓胳膊,竟觉得有些寒意。 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就算是想看也看不见。 寒意渗透在每个角落,昨天和投资商洽谈过要开启四号公寓的电力,年久失修,电流的滋滋声和他们的呼吸声交杂,尽显诡异。 一连走到三楼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梁月走上前拦住海星:“小海你带他们两个往三楼以上搜索,我和他往三楼以下。” 海星此行目的自是清楚,老大命令一处就带着其余两个往楼上走,很快,楼梯口就剩下林州和梁月。 “老大,就……就我们两个吗?” “不然呢?” 梁月有心锻炼锻炼林州,省的他日后给妹妹拖后腿。 “我看你挺厉害的样子,走在前面冲锋陷阵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肯定是没问题!” 就算有问题他也不会表述出来,好说歹说他都是个男生,怎么好意思让老大走在前头呢? 话说老大的声音和梁月姐好像啊…… 梁月姐? 林州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梁溪道法绝尘,梁月姐总不会什么也不会吧? 所以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梁月姐。 越想越觉得可能,以手机充当手电筒的林州暗戳戳的给梁月发了一个消息。 站在后方的梁月早就注意到了林州的动作,她没有开声音的习惯,现在这情况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他是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当下故意粗着嗓子推了一下林州的后背。 “喂,执行任务玩手机,找死吗?”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林州手连忙扶住墙壁。 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手电筒往前一照,手心红红的,粘稠的褐红色的液体正往下滴。 “别动——” 梁月耳朵微动,手指捏着一张纸符,“哗啦——” 黄色的纸符在林州耳旁燃烧,橘黄色的微弱火光恰好能看清彼此的脸庞。 林州不敢动,他能感受到在他斜后方有个不明物体正朝着他右耳吹冷气。 冰冷的气息和他鼻息喷射的热乎气体交织在一块,难受非常。 梁月很谨慎,反复用眼神安慰林州。 在林州身后的女鬼长发飘飘,乌青色的,布满血丝的脸在这漆黑的光线下尤为可怖。 她伸出长长的黑色指甲缓缓放在林州脖颈,只要微微用力,便可划破林州的皮肤。 此刻,林州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身边的一举一动他能清楚感知。 女鬼和他距离靠的太近了,凭借别人救自己肯定不够女鬼的速度快。 手偷偷玩包里摸去,林州深吸一口气随手摸出一张纸符贴在女鬼额上,地上打滚一圈,立即逃开了两米左右。 梁月好无语,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撕下贴在她额头上的黄纸符。 女鬼被她用红线捆住双脚,像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不是叫你别动?尽给我添乱!” 林州听她埋怨愣了一下,“我贴住的不是……” 女鬼什么时候被她捆住了? 他还以为她会来不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梁月对林州真的好无语,他真的不会拖累自己的妹妹吗? “站起来,帮我把女鬼塞进去。”梁月朝着林州所在的方向丢下一个画着太极图的黄色布袋,然后用手电筒照亮周围。 女鬼出现的太突然,一点气息都没有泄露,梁月怀疑他们有一个能够隐藏气息的藏身之所,不将这地方找出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 把袋子捡起,林州叹了一口气。 她好厉害,自己想发挥都发挥不了。 女鬼被红线祛除了部分怨气,展露出死前容貌。 林州不太敢看,但想着接下来会和这类生物经常接触,便忍着恶心慢步走近。 女鬼面部坑坑洼洼,似是火烧,仔细一看后脑勺没了一半,脑浆与血混在一块,黏着头发往下滴。 “呕——” “有病?”在这吐得多臭? 梁月不耐烦抢过林州手里的太极袋,手一动,像揉捏塑料袋一样就把女鬼给塞进去了。 林州干呕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吐出来:“老大,这里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也太奇怪了吧?” “问这个干嘛?我们只负责清理脏东西,废垃圾,其余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梁月一向信奉懂得越多越容易倒霉的道理。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去探寻,谁知道里面藏着的东西会不会危及生命,她还没成富婆,现在惜命的很。 “老大也是清洁者吗?” “不是。”梁月突然停下,林州猝不及防撞到她的后背,“你好啰嗦,能闭嘴吗?” “不说话我害怕啊,老……” “闭嘴。” 好想拿根针把林州嘴巴缝起来! 林州沉默,她好凶,万一待会不救他那可怎么办啊!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林州悻悻闭嘴。 突如其来的安静比刚刚的气氛还要诡异,梁月也不好叫林州讲话,才叫他闭嘴现在又叫他讲话,这都什么事儿啊! 兴许是梁月抓了它们一员,剩下的鬼怪躲了起来不敢出现,背地里密谋着要怎么攻击。 “你还剩多少张纸符?” 梁月偷偷看过林州刚刚贴在她额头上的那张符隶,笔画不够流畅,道力低微,作用不大。 五、六张的效果应该和一张差不多。 “很多……” 林州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我说撒的时候,你就把所有的纸符往高空扬。懂?” 这是用的上自己了吗? 林州高兴点头,手指头蓄势以待。 梁月负手而站,左手腕上的手镯缓缓晃动,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发现你们了哦,小可爱们,再不出来就要魂飞魄散哦!” 第68章四号公寓事件(3) “铃——” “铃铃——” “铃——” …… 这声音! 林州讶然,他在海底的时候在梁溪身上听过一次,第二次就是现在。 所以,眼前的人真的是梁月姐吗?! 视线挪到梁月手腕上的银色手镯,手镯首尾处连接的是两条鱼,和梁溪的手镯款式一模一样。 林州确定了。 不过梁月姐为什么不和他表明身份呢? 既然她不表明身份,说明不想。 林州恍然大悟,安分跟在梁月身后。 能不拖后腿就不拖后腿。 “黄神借路,纸鹤有灵——去!!!” 梁月手心凭空出现一只纸鹤,指尖血点纸鹤双眼,鹤便活了起来。 她给过机会了,接下来就别怪她不客气! 心念如此,纸鹤飞至空中,脖子左右晃动,双眼寻找目标,最后,它锁定在走廊尽头的某处角落。 “跟上来。” 梁月跟着纸鹤往前不忘告诉林州。 一步错步步错,小心谨慎方为谋者。 林州伸长脖子往前看,这招纸鹤请灵术看着好厉害,事情结束后定要梁月姐也教一教他! 林州想的挺美,心情跟着也缓和几分,不似方才那般惧怕。 走廊尽头墙壁黑灰,想必这层楼的住户多半是自焚而亡。 都说三上青历不可惹,梁上尸,火中魂,水中鬼。 若遇到火中魂,即红袍火鬼那可就太倒霉了。 方才所遇到的女鬼虽然也是火中魂,但戾气不重,不足为惧。 梁月怕其中有隐藏更深的厉鬼。 自古以来怨气难平为死后遗愿,喉头最后的一口气堵塞其中使其难入轮回之道。 人活着要争气,死了要松气。 这些怨气的产生就是死者无法松气,气积累的越多,怨气也就越重。 梁月异常小心谨慎,比之前做任务更加小心,警惕程度不亚于她第一次独自做任务。 是她小觑这次的任务了,本以为是小鬼作祟,没想到是厉鬼。 空荡的走廊回响着梁月姐的脚步声,铃铛声已然停歇,密密麻麻的银色长线隐藏在她身边。 倏然,身边,窜出一道黑气。 梁月侧身避过,飞身一跃,“吾令以命——敕!!!” “林州!” 林州适时抓住袋子里装着的黄纸符,捏着一大把往空中一扬。 “唰——” 火光霎时照亮周边的路。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尽是张牙舞爪的黑影,此刻黑影正张大血盆大口想将他吞噬。 林州惊恐的捂住嘴巴,看着黄纸符耸立在身边燃烧为他形成的保护圈。 梁月姐你一定要保护我啊……我好害怕…… 中指往虚空一点,一个翻着白肉的厉鬼被她定在原地,“我给过你机会了。” “燃——” 以生前最畏惧的东西让它彻底死亡,这是梁月对它不听话的惩罚。 机会只有一次,不听那就毁灭。 对待这些晦气的垃圾,梁月没那么多心思。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阳间本就不属于它们,来这就是破坏秩序。 鬼声千万重叠起来,刺耳非常。 林州捂住耳朵,身边的纸符几欲燃烧殆尽。 身旁张牙舞爪的黑影看老大被灭,四处逃窜。 林州心情复杂,他来这里不是为了锻炼吗,那他躲在安逸圈做什么。 狠心咬牙,林州从口袋掏出制鬼符隶,在最后一张纸符烧成灰的时候,他从口袋拿出一根木头,往旁边用力一甩便成了桃木剑。 林州加快速度,手持桃木剑向周边鬼影刺去。 还别说,第一刺就刺中一只反应速度不快的鬼影。 “我居然成功了!” 他居然成功了! 林州太高兴了,今天这一幕将会载入他的光辉历史。 梁月欣慰点头:“做的不错。” “那接下来的都交给你了啊。” 梁月走近拍了拍林州的肩膀后双手环抱在胸前走到角落看他表演。 大boss她已经解决掉,剩下的都是小意思,林州能担当得起。 林州有点虚:“梁月姐我……咳咳……老大,我不行的……” “不行?” 目光意有所指,林州发虚。 “男人不能说不行!这里就交给我吧!” 语毕,手持桃木剑又往虚空刺去。 梁月自是不能让他独自承担,就他这小弱鸡的模样,再动多几下怕是要喘气喘半天。 “你好菜。” “……” 梁月姐说他菜! 好吧,确实是。 清除完附近的鬼影,林州收起桃木剑。 这玩意儿是梁溪给他弄来的,可折叠,最小限度是十三点五厘米的长度,最大限度是六十八厘米,折五度。 “这是赵氏商行的?” 赵氏商行在灵异界可谓是垄断大户,大部分道士都是从他这里进货。 林州可以啊,才入行没多久就懂得去赵氏商行买桃木剑。 林州不懂:“梁月姐,赵……” “我就知道你认出我了。”梁月将手背在身后,“林州,你胆子还挺肥啊。” “哪里的话啊,梁月姐不也是在这里嘛……” 林州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早知道继续装作不认识了。 梁月:“去二楼继续吧。” 时间不多,白天清理安全过晚上。 林州紧跟其后。 四号公寓不仅仅是一套公寓楼,还是厉鬼集中营。 梁月本以为三楼的厉鬼已经是最厉害的了,谁知道一楼更甚诡异。 他们起先从一楼进来的时候并没出现滴水声,这会儿从楼上下来,水声充盈整层楼,声音无处不在。 林州紧紧跟着梁月,手里的桃木剑时刻准备。 黄纸符刚刚用完了,他能用的武器也就剩下桃木剑。 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 梁月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地方,方才还好好的,除了蜘蛛网多了些,东西乱了点并没什么…… 不对…… 灰尘没有…… 四号公寓两年来从未有人进入,怎么会一点灰尘都没有? 联想到现在回响在走廊的水声,梁月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水溶万物,在封闭的空间中,水无处不在,无所不通。 仔细一看墙壁上,黑点斑驳,青苔丛生,边沿处泛着水渍,墙皮半挂不掉,再往上便是白绒绒的蜘蛛网。 “有耳塞吗?” 场景不会无端改变,其中必有古怪! 林州摇头:“餐纸可以吗?” 他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多拿了两张纸,暂时充当耳塞应该行的吧? 第69章四号公寓事件(4) 餐巾纸充当耳塞? 好无语好无语,真的好无语。 梁月真的是越发嫌弃林州这个又菜又多余的小菜鸡了。 帮不上什么忙还气人! “你把自己耳朵塞上,别吵就行了。” 眼下梁月也不奢求林州能做什么,不添乱已经是万幸! 林州委屈巴巴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用手捂住耳朵,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尔后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的动作。 “捂住耳朵之后,注意脚下,不要让水沾到你的脚,还有墙壁周围。记住,一定不要让水沾到你!” 虽然不知道梁月姐为什么叮嘱自己千万不要碰到水,但林州还是照做了。 他谨慎的看着周围,环视一圈后选了一处十分开阔的地方,站好。 确定他能将自己保护好后,梁月也没有了顾忌。 手腕轻轻晃动,清脆的铃铛声随之响起,梁月举着带着手镯的手护在身前,慢慢往前走。 随着铃铛声响起,周边的场景也有了变化,不再是方才所见到的那般布满蜘蛛网的模样,地面也出现了灰尘,梁月走过,鞋子踩在地上留下脚印。 林州不敢有所动作,定定着看着梁月往前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林州顿时有些慌了。他放下一只手,然后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旁边。 头顶上的灯光忽闪忽闪,他心跳的有点快,连呼吸声不由得也变得粗了起来。 不行,不能让她以身试险。 林州举着桃木剑跟着底下的脚印。 另一边,梁月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似方才昏暗。 此地敞亮无比,有许多人高举红酒杯嬉笑着谈天阔地,像是一场聚会。 “欢迎大家来参加母亲生日,好吃好喝,好吃好喝啊!” 说话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方脸男人,看模样不过四十岁。 今日这场宴会明面上是为七十岁的老母过生日,背地里却是为了显摆买了房。 来参加的人心思各异大家都是亲戚,眼下出个有钱的在这繁华的地段买了房,怎不心生艳羡之意? 梁月垂下眼眸寻了处地方坐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边是一楼那个迟迟未出现的鬼的记忆了。 她不太明白,如果这个鬼是在公寓建设之后才出现的话,那住户为什么会集体自杀? 如果不是在公寓建设之后出现,那为什么这里所呈现的是它的记忆? 实在令人费解。 她按兵不动先观察观察,有异常再说。 宴会上大家皮笑肉不笑的讨论最近生活上的事,方才举杯说话的方脸男人悄悄离座。 梁月跟了上去。 小房往上有一间小阁楼,阁楼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似是腿脚不便,两只手扶着轮椅,吃力的爬上。 方脸男人进门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眼看着老太太就要爬上轮椅,他立即把轮椅推远:“妈,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这里吗?” “在这里做什么?”老太太面色不善,她心里实在怄气的很。 “你说给我过生日就是这样给我过的?春宏,你真的是给我过生日吗?” 曾几何时,自己的儿子也生了这样一副虚伪的面孔。 老太太别过脸不去看他,一翻身就拿着被子盖在身上。 春宏知道老母的意思,无非就是气他利用自己。 “妈,想吃蛋糕吗?” 他尽力讨好眼前的老太太,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生养自己的母亲,总不能真的闹别扭。 老太太没作答,春宏却转身出去,顺带将门锁好。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还不如不养。”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慢慢扶着床头靠在上边。 梁月看不懂这个剧情走向,既然是为母亲庆生,锁在小阁楼里面是几个意思? 到底鬼是老太太还是叫做春宏的男人? 还没等梁月继续思索,她便从老太太那边转换到春宏所在的地方。 春宏下楼并没去给老太太拿蛋糕,反而是继续和亲戚们聊天。 许是屋内有些热,有个羊毛卷的年轻妇女慢慢走到窗边,两只手都放在窗户了刚往外一推,倏然有张乌青色的鬼脸出现在窗前。 “啊——” 那是什么? 妇女给吓了一跳,跌倒的同时往后摔倒撞到身后的餐桌。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嘈杂一片。 “什么意思?”梁溪越来越懵了,她进入的到底是不是鬼魂的记忆?如果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还弄不清楚源头?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林州找到梁月的时候她面前站着一个湿答答的水鬼。 水鬼和梁月靠的很近很近,林州不敢打草惊蛇,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梁月被水鬼钳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也太弱了,现在帮不上忙不说,还没有办法! “咔嚓——” 着急间似乎踩到了什么的林州霎时僵住,眼睛看着水鬼,水鬼毫无反应。 “欸?” 怎么回事? 水鬼好像给定住了? 可不是吗,梁月的铃铛声虽然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钳制鬼怪,但也是有限制的,这会儿被铃铛声引入其执念,水鬼跟着梁月又走上一遭。 为了试探自己想法,林州往前往后来来回回反复试探,确定水鬼是真被定住后他松了一口气,手搭在梁月肩上:“梁月姐……?” 这是哪里? 刚刚还一片漆黑,怎的现在如此明亮? “林州?”这不是幻觉吧?想如此,梁月立马给林州来了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林州霎时清醒了不少:“这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来了?”梁月,“这是鬼魂生前的记忆。” 事情发展到了撞到餐桌的妇女跟方脸男人春宏道歉的时间段。 林州缄默不语,跟着梁月一起看戏。 果然,有梁月姐在就不害怕了呢! 春宏面色紧绷,“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晚宴就这样废掉,搁谁心里头都不好受。 妇女余悸未消,站起后的手指颤颤巍巍,身体抖得厉害。 “有……有鬼……窗外有鬼!” 春宏只觉得扫兴,尾音微微上扬:“噢?窗外有鬼?鬼呢?”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从窗口吹来,窗帘拍在他的脸颊,竟有些呼吸不过来。 第70章四号公寓事件(5) 春宏难堪极了,刚说完就来一阵怪风,这不是打他的脸? 用力将脸上的窗帘拔下,再看,周围俨然换了一幅场景。 之前还在一起聊天的伙伴面部狰狞将他围了起来,有要把他堵在角落掐死的趋势。 “你……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淡定一点,可眼前之事过于诡异,任凭经历过四十年的风风雨雨,心里也慎得慌。 “把我房子还给我——” 妇女面色青灰,一脸阴沉,像换了个人一样。 林州疑惑:“她这是被上身了?” 梁月意味深长:“不一定。” 上身呈现的症状可不是这样,显然,这些人在吓唬春宏,至于原因嘛……梁月暂时想不出来,且看下去。 春宏不断像后退,直到他后背抵住墙壁,实在是退无可退后,他道:“什么房子?我怎么不记得欠谁房子?” 这栋楼是他的,这公寓更甚。 妇女旁边的男人快步向前,双手掐住春宏脖子:“你把我的房子推了弄成了这栋大楼,你把我的房子还给我!把我的房子还给我!!!” “阿丁你干嘛啊?” 眼看着春宏就要被掐死,那男人也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样子吓唬春宏,妇女立马上前阻止。 阿丁对于妇女的阻止没有丝毫反应,似是入戏太深。 其他人也懵了,一起上去阻止。 然,阿丁的力气突然变大,没人能钳制住他。 “这才是上身。”梁月适时开口,让林州看。 春宏看阿丁不似发癫,自己也快呼吸不上来后挣扎更加卖力:“阿……阿丁……” “哐当——” 一人影往楼下摔落。 梁月等在窗口的人疏散后带着林州走近窗口,还没得实施自己的计划,场景瞬间变回原来的模样。 一睁眼就看到那方脸男人化作的水鬼站在面前,梁月立即后退。 没有想到的,是林州站在她的身后,导致他就不及防的被绊了一跤。 “我没害过什么人,公寓里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求你们帮我一件事,然后我就离开这个地方。”春宏往后退了一步,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诚心。 梁月不懂他要搞什么把戏,但还是听他往下说。 “你们方才所进的地方确实是我的记忆。不过,还有……”春宏抬头看向梁月,“你也看得出来,我是被淹死的,并不是被摔死的。在我摔下楼后并没死,可他们害怕我会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便将我淹死在了浴缸里。”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再次有记忆的时候,这座公寓里的人已经自杀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确实是有古怪。” 梁月疑惑,他说的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刚在你的记忆里看到有个人确实是被上身。这个公寓原本真的是一片坟地,对吗?” “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一片坟地。后来才建成了这所公寓。”春宏仔细想了想,继续道,“我死后魂魄飘荡了好久。那天,公寓重新开张,那些人在这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确实是我有记忆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从地下钻出许多鬼魂,寄生在他们身上控制了他们的行为,才造成了这自杀的假象。我本就是鬼魂,所以也无力去阻拦。我只求你能帮我一件事。” 梁月了然,怪不得她见到这个地方都是湿答答,想来就是被他的怨气所影响。 她道:“有来有往,你要我帮你,那你也必须去帮我驱散公寓里的鬼魂。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所在怨力很强大。只要你愿意帮忙,这座公寓还会有重新开张的一天。” 春宏点头:“我知道你们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就是想清理干净。我出来也是为了帮忙的。这座公寓也有我投资的一部分钱。如果重新开张,所得到的钱希望你能帮忙把它转移到我母亲名下。” 那天举办宴会的时候是他母亲七十岁的寿辰。 现在他要帮的忙,就是想让梁月给他母亲送上一块蛋糕。 这是他死前的夙愿,至今未能完成,但愿梁月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梁月同意:“你说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完成,那你知道你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在繁星疗养院。我死后不久,那帮把所谓的亲戚把我妈送到了疗养院。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活着。希望您可以帮我这个忙。” 春宏是真的遗憾。 当时要是给他母亲送上那一块蛋糕,是不是他后来就不会死了? 可惜没有如果,就算心有遗憾,也无济于事。 梁月点了点头,算是明白春宏的意思。 不过,她还有一点事情没有想通:“你说你有记忆的时候,这所公寓底下的鬼魂去扰乱了这里的住户,但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春宏记忆里是真的没有关于那些事情。 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梁月,只希望梁月能帮助自己。 寄宿在这四号公寓里,他经历过了很长一段迷茫时间。 后来住在四号公寓里的人相继自杀之后,他们也成了这里飘荡的鬼魂。 再后来,他便成了这里最强大的厉鬼。 生物法则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鬼界自然也有相中的法则。 厉害的鬼魂,可以吃掉微弱的鬼魂借以成长。 在每一个区域里,都会有一个王。 而这个王便是依靠其他是鬼魂色堆砌而成的。 他成长为今日的模样,和他所经历的有着十分大的关系。 正因如此,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鬼魂是投不了胎的,就算能投胎,那也定然是不能做人了,既如此,还不如逗留世间。 梁月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害过人,但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阴间那边的鬼差想必很快也会到达。” 春宏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道士居然还和阴间的鬼差有所关联。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我看你身上戾气颇重,想来是必须被押送至阿鼻地狱去怨气。趁现在有什么遗憾,赶快去了解吧!” 看在他没有和自己动手的份上,梁月提醒一句。 她没要亲自动手扼杀他的魂魄,已然是对他最大的善意。 春宏滞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隐没在了这漆黑的走廊里。 林州确定他走了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梁月姐。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在处理吗?怎么还会有鬼差出现?” “只要有怨鬼集中的地方,就会有鬼差,只是先前他们看这里数量太多,所以没有出现罢了。眼下既然人间的道士已经掺和进了这件事情。想必阴间的鬼差很快便来与我们一同协作。后续的事情便是他们地府那边的义务了。” 点到为止,有些事情不必过多去烦恼。 明白的越多,后续的麻烦也就越多。 梁月信奉的道理,一向是点到为止,不掺和过多事宜。 林州若有所思,怪不得梁溪每一次动手都是要阴间鬼差协作。 想来,他们也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法则。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吗?” “等他们清理完上面的鬼魂之后,我和你去一趟疗养院,给他的母亲送蛋糕。” “好。” …… 第71章摄影展(1) 庄康酒店三楼的摄影展算得上是一个大型的“私人”会展,若没熟人推荐,连门都进不去。 自昨天和杨霁野重新认识后,晚上梁溪收到了杨霁野邀请去看摄影展的消息。 回想她昨天躺在繁星酒店房内失眠了一整夜就为了选个恰当的衣服。 最后选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没必要小题大做。 看着弯腰签字的杨霁野,梁溪安静站在他身后。 这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先生的遗物展览,华禾老先生。 “世界缤纷多彩,摄影世界亦是如此。华禾老先生从各种渠道收集拥有各种故事的作品放入这场展览,就是为了给我们带来一个不一样的视觉感官。” 门口立着的牌子上写着的话发人深思,梁溪定定看着这段文字,对里边的作品很是好奇。 “走吧?” 将名字填上,杨霁野朝梁溪笑了笑,便带着她往里走。 “我和华老先生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我出道不久,华老先生想请我去拍电影,但我没兴趣。” 他梦想一直是唱歌,从未动摇。 梁溪:“所以今天是?” “这是摄影展,也是追悼会。”杨霁野带着梁溪继续往里边走,“华老先生对艺术的追求从未停止,我知道你对画画很感兴趣,所以便给你求来了这摄影展的入场券。” 梁溪嘴巴动动想要问他怎么知道,却想到自己朋友圈没把他屏蔽,想必是通过朋友圈了解的自己的动态。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吗?”自己叭叭一大堆也不见身边人回应,杨霁野不免受挫。 梁溪抿唇笑笑,兀自看照片:“有什么好奇怪的,当你想了解一件事,有千百种方法。” 确实,一旦想了解什么,他便有千百种方法。 杨霁野会心一笑,她还是那么聪明。 “溪溪,你喜欢这副作品吗?” 看梁溪停在这里许久,杨霁野的目光也放在了上边。 这是一副来自于半年前的摄影作品,名为《阁楼与少女》。 摄影的视角是从阁楼内部拍摄的,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抹茶绿长裙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坐在小阁楼窗边,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抓着窗户的边沿。 在窗外,有一棵枯萎的槐树,褐灰色的槐树枝从窗外延伸到里边。 春光明媚,唯独这伸入窗内的槐树枝破坏了这分温暖,平添了几分暗淡。 “你觉得这部作品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梁溪并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让他观察眼前的这幅摄影作品。 杨霁野乍一看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那棵树上有一团灰黑色的影子,是污渍吗?”还没等她回答,杨霁野立马否认先前的推论,“如果是污渍就不会和这照片融在一起,所以……” “是魂体。”梁溪隔着照片框点了点灰色影子在的地方,“这张照片的构图猛地一看是以女孩为中心,其实不然。” 杨霁野问:“你想表达什么?”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敢贸然开口。 “你看拍摄者的名字。” “孙弥。” “我进门的时候有注意到华老先生很多的展品都和孙弥有关。” 梁溪这么一说,杨霁野就忍不住去看其他的照片。 确实,展出的照片很多都是孙弥摄影的。 他有仔细看过,只要是孙弥的摄影作品都会出现那团灰黑色的影子。 梁溪还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摄影展,没想到距会有如此收获。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那就不是巧合。这个孙弥到底有什么神通,居然每次都能捕捉到那团灰黑色的影子。” 梁溪对照片里的影子感兴趣,对孙弥更感兴趣。 她有一种预感,孙弥很不简单。 “你说孙弥和你会不会是同一类人?” 杨霁野猜测,孙弥能每一次都捕捉到这影子,那她和梁溪会不会都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推测,具体的还要等他见到孙弥本人才能确定这个想法。 梁溪也不能完全肯定:“你刚刚跟我说,这不仅仅是一场摄影展还是华老先生的追悼会?” 杨霁野点头,抬着下巴指着前方拐角处:“走过这条长廊就是华老先生的追悼会现场。你要去看一下吗?” “去。” 追悼会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奔着摄影展来的,谁知道摄影作品中关于华老先生对寥寥无几。 梁溪和杨霁野站在人群后方没有靠近跪拜悼念,还有献花的悼念者。 杨霁野提醒道:“跪在最前方的是华老先生的女儿华婳。” 华婳身披白布麻衣,双膝跪地一脸木然的看着放在灵桌上的黑白照,照片空了一半,华老先生的人像在最右边,而他左边的位置还能容纳下一个人影。 梁溪端详远处的黑白照,照片上的老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挂着笑显得他和蔼可亲。 他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胡渣,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文墨书生的气息。 这是一个很有文化涵养的老人。 梁溪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放在照片上的空白处,这里没有黑影,留有一处空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上面没有影子?”杨霁野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往前走了两步。 许是走的太着急,眼睛也一直盯着照片的缘故,他不小心踩到旁边的人的鞋子,“对不起对不起,没太注意……” “没事。”被踩到的人语气平淡,对这事儿并不在意。 他冲杨霁野摆了摆手,绕过他向前抽出三根香,点燃后跪在华婳旁边。 “堂姑啊,别想太多,叔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你为他伤心的。” “我没伤心。”华婳确实没伤心,脸上不见一滴眼泪,死掉的像不是她父亲似的,“他说过他这辈子没有遗憾。” 男人还想安慰他姑姑,谁知道这位姑姑还挺奇怪,在自己父亲的灵堂上如此冷漠,还不如他感情多。 华婳不想解释,她自己懂就行了。 没必要去解释,别人的看法对她来说不重要。 梁溪眉毛微挑,起了兴趣。 “我能给你父亲上柱香吗?” 第72章摄影展(2) 耳旁突然响起一道清澈的女音,华婳微微扭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香在那。” 伸手指了一下灵台左侧的方向,华婳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守灵。 灵堂外便是摄影展,会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来这里上香也是正常,对于梁溪的请求,她并不感到意外。 梁溪发现这位老先生的女儿态度是真的淡定。不管是对于她父亲的死,还是对于陌生人来上香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请问老先生是寿终正寝吗?” 华婳眸光一滞,稍有迟疑:“如果你口中的寿终正寝,是指年龄到了自然死亡,那我想他是。” 梁溪了然:“如果我口中的寿终正寝是另外一个意思呢。” 华婳:“那就要看看你口中的寿终正寝是哪一个意思。” 两个人打起了哑谜,你一言我一语的,最终还是没分出个上下。 梁溪并未跪下,将香点燃后,站在了华婳的旁边。 “我看见外面摄影展上挂着的作品都来自同一个人,还有画里面有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必拐弯抹角,我也没心思猜。”说这话的时候,华婳的语气总算是有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她仰着头看着梁溪,眼里带着几分警惕。 她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到底是来捣乱,还是为来看她父亲最后一面。 一切的一切,还要等眼前之人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答案。 “我不想做什么。”梁溪抿唇笑笑,露出的小酒窝让华婳有点不舒服。 跪在华婳旁边的男人看着和自己姑姑说话的女人一脸疑惑,视线落在梁溪身后站着的杨霁野,表情更懵了。 梁溪瞥了眼男人后又将视线落回在华婳脸上:“女士方便给我讲讲关于华老先生,也就是女士的父亲的故事吗?” “不方便,还是希望你给我爸爸插上香就离开。”华婳态度坚决,也不是父亲的故事隐晦不能透露,实在是她没心情。 况且,若这女孩真感兴趣,随便在网上搜一搜不就知道,何必大费周章让她讲述。 梁溪没有强人所难的癖好,撅着嘴微微点头,拿着冒着白烟的香插在了香炉上。 “女士,您知道孙弥吗?” 孙弥! 华婳眼瞳倏然瞪大,可见她对这人的名字有多惊讶。 奈何白布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梁溪倒也没看出端倪。 华婳整理了一下袖口,趁机打量梁溪的容貌。 女孩长的年轻,约估在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留着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浓眉大眼,看着就很讨喜。 让华婳心里清楚的很,越是无害的东西背地里就越是可怕。 她斟酌了一下说辞:“认识,孙弥是我爸爸的摄影师。” “华老先生本身就是摄影师,怎么会又请一个摄影师?” “你……” “今日叨扰,摄影展作品颇多,就不打扰女士为华老先生守灵了。” 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梁溪挑眉微笑,拉着杨霁野走了出去。 杨霁野有很多问题都想问,但他怕梁溪嫌他烦,也就没开口。 “还看展吗?” 腹诽好几句话,他只憋出这么一句。 梁溪:“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关于里面的事。” 还挺能憋。 杨霁野不乏露出犹豫之色:“我问你,你会嫌我烦吗?” 杨霁野是一个特别啰嗦的人,特别是在梁溪面前。 可他不敢,怕自己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的会惹得她厌烦。 一个聪明的男人要识趣,不是没脑子的往前冲。 梁溪抬眸看他,尔后将视线挪到墙上展出的照片。 会吧,林州那么啰嗦她都很烦,更何况和他不是很熟,耐心不会比林州好多少。 墙上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孙弥所拍,以风景题材的居多,剩下的虽然是以人物为中心的构图,旁边也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景观。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照片中的灰黑色影子。 “能找到这个人吗?” 梁溪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孙弥这人她感兴趣。 每一张照片都能捕捉到影子可不是巧合。 杨霁野不敢说大话:“尽力。” 摄影展分为两块区域,一块区域是展示华老先生的藏品,另外一块区域则是华老先生身前所获得的成就,以及得意的作品。 梁溪所在的展区是在藏品一块,阅过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照片后,她走近正站在华老先生生平简介那块听解说员解说。 “……华老先生生于1868年夏天,初中的时候老先生就对自然界的色彩非常感兴趣……” “1888年的时候,上了大学的华老先生遇到了他的意中人,也就是陈静茹女士。” “陈女士与华老先生两人志趣相投,都说始于颜值总于人品,虽然陈女士相貌平平,却依靠着她独特的魅力吸引到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男子。” “志趣相投用来形容他们最为贴切,两人在一起后不久便联手拿下了……” …… 梁溪听得入迷,年少不知情从何起,年迈暗叹心之所向。 陈女士和华先生的爱情她挺羡慕的。 强强联合,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最好的。 杨霁野不知何时站到了梁溪身后,他感叹:“可惜了。” 陈女士生女难产而死,留下华老先生一个人走完剩下的五十六年。 一个人得带着多大的信念啊! 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双飞羡煞旁人,可不是谁都能活成画本里的人物逍遥自在,过于玄幻。 “找到了?”梁溪没问杨霁野在可惜什么。 两人分开行动各司其职,杨霁野回来找她,想必是得到了关于孙弥的消息。 杨霁野道:“对,孙弥还在金仓市。” 还在金仓市…… “知道她住哪儿吗?” “现在去?” “现在去。” 金仓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大部分娱乐公司都驻扎此地,很多的粉丝为了追星,巴不得天天守着,加之时不时会蹦出某个歌星演唱会、明星的见面会还有诸如此类的线下活动,来往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第73章摄影展(3) 孙弥是一名职业摄影师,毕业于著名坎斯大学影视学院的她偏偏选了这行是谁也没想到的。 把拍摄海报的工具摆放整齐,孙弥坐在座椅上等着。 “孙姐,”小助理抱着一本厚厚的行程安排小跑过来,“孙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欢欢今天的时间有变化,可以下次……” “不用下次。”孙弥最讨厌等待,“走了。” 时间这种最基本的准则都遵守不了,要下次做什么? 若不是朋友好说歹说,她才不想过来。 没钱不说,还要等人! 她不干了! 小助理愣住:“孙姐您就这么走了吗?” 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孙弥没搭理他,把自己的摄影机挂在脖子上,拿起背包,大步阔斧离开。 她不止有这一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还等她去处理。 梁溪和杨霁野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已经带上了黑色口罩,拎着书包的孙弥。 大概是这只有一个女性,还是挂着摄像机这种有标志性的物体,梁溪一眼就认出了她。 “孙弥吗?” “有事?”孙弥抬头看了一眼,不认识。 梁溪扬起笑来走到孙弥面前:“我刚刚看了华先生的摄影展,发现你在这一方面颇有建树。请问孙小姐约拍吗?” “嗯?”右眉微扬,孙弥诧异,“你出多少钱?” “孙小姐要价大概是多少呢?”梁溪不答反问。 约拍不约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验证这位孙小姐是不是能捕捉到别人捕捉不了的镜头。 梁溪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是像华老先生的要求那样,价位大概是多少呢?” 孙弥懂了,“你不是想找我拍照的吧。” 一口一个华老先生华老先生的,眼前的女孩怕不是找茬儿的。 “当然是要拍照,只不过想拍点特别的。”梁溪笑笑,意味深长,“话说孙小姐没有要跟我详谈的意向吗?” 梁溪本意是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妙人能拍出这样的照片,等见了面发现这女生还挺有意思,想要过上几招。 孙弥也是这样想的,眼前的女孩明显是知道照片里的蹊跷,却还在试探。 既如此,不如顺着她的意思。 孙弥把手搭在梁溪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想谈什么?我这人没什么大的爱好,就是喜欢钱。如果小姐姐给我一个十分满意的价格,想要什么样的照片都行!” 杨霁野看不懂,他安静乖巧的站在梁溪旁边,也插不上嘴。 小助理一眼就认出杨霁野,这不是昨天开了大型演唱会的当红流量歌手杨霁野吗? 和他一起来的女生和摄影师相谈甚欢,不会是来撬人的吧? 可欢欢和杨霁野有没有敌对关系,为什么会来撬人? 小助理也是个心思重的,拍下杨霁野的照片就给杜欢欢发了过去,惹得杜欢欢立马赶过来。 开玩笑,这可是杨霁野,一旦见了面有了合照,说什么还不是她嘴巴一张一合的事儿! 可怜的杨霁野还不知道有位陌生人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眼睛还放在和孙弥交谈的梁溪身上。 梁溪看了看孙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太缓过来,突然搞得这么亲密,她不习惯。 伸手将孙弥的手轻轻拿下,梁溪往后退了一步:“换个地方聊?” 站着跟表演杂技一样被人看,怪别扭的。 孙弥环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确实这里不是一个适合商量的地方:“走吧。” 她倒要看看这女的什么来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敌人刀枪伺候,是朋友热茶欢迎。 繁星物语咖啡厅,位处商业中心的咖啡厅人流量不大,来的人都是有些资产的,私密性很强。 二楼B01包间,梁溪杨霁野坐在孙弥对面,桌子上放了一壶还在冒热气的四季果茶。 杨霁野用热水冲了三个小杯,依次给梁溪和孙弥倒茶。 梁溪两根手指捏着杯壁,轻轻嗅了嗅手里的果茶:“这里的茶还挺香。” “可不是嘛。”孙弥吹散水面浮起的热气,小酌一口又放回原位,把脖子上挂着的摄影机放到桌上后,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是敞亮人就说痛快话。你找我到底是要干嘛?” “照片里的影子?” “是华先生的妻子。”能找到她这里询问这事儿也说明女孩不是普通人,当下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孙弥大方讲明:“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吧,华禾通过我一个摆路边摊的算命朋友找到了我,要我给他拍摄一组照片。” 孙弥记得华禾找到她的时候是个阴沉沉的雨天,那会儿她正从外省回来,准备大吃一顿,手里捏着龙虾还没来得及吃,就看见一头发花白,带着圆形的黑框眼镜的老人站在面前。 “我听说你能拍一些特殊的照片。” 华禾一开口孙弥便知道他的来意。 特殊的照片除了能拍摄出非比寻常的东西,还有什么能称为特殊? “你能给我什么?” 孙弥对于陌生人一直都是利益至上,只要老者能提出令她动心的条件,特殊的照片还不是信手拈来。 华禾来之前就打听过关于孙弥的一些事儿,“我的遗产有一半是你的。” “一半是多少?我不收固定资产,只要钱。” “一点五亿。” 还是大款呢。孙弥第一次接受到这么大的一笔订单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但数额太大她有点不敢相信。 正打算要老人立字据,却见其已经将写好的遗嘱推到面前。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邀请自己拍摄照片了。 有钱,还是做自己擅长的活儿。 孙弥没有理由拒绝这等好差事。 不过,在为华禾拍摄完照片后,她没接受那笔钱,反而是捐给了兹善机构。 将心比心,她如果是华禾也会耗费巨资去拍照,因为她也想要一个能出现在相框里的人,尽管别人看不到,她也想一起存在。 华禾妻子死的早,生下华婳后血崩,当场死亡。 华禾和陈静茹唯一一张合照是结婚证上的照片,此外无他。 这是华禾唯一的愿望,留下属于他和她的照片,照片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自己看的,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华禾的念想。 而华禾的念想在他找到孙弥后完成了,照片上无处不在的影子,正是华禾的妻子。 生的时候不能同框合影,死了却才想起没有多少张合照。 孙弥可以说是华禾的恩人。 “原来如此。”梁溪若有所思,“我可以问孙小姐几个问题吗?” 孙弥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果茶:“我又不会跑。” “孙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等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孙弥伸手阻止梁溪继续讲话,拿出手机便离开座位。 “您好,我是孙弥。” 第74章异耳少女(1) 芳兰小区A3024号公寓内,戴着耳机的少女将音乐声放到最大,待双耳充盈音乐声后双眼才慢慢恢复神采。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此刻却穿着一袭白色方领连衣裙待在家中。 少女面色苍白,显然之前有被惊吓到。 两只手捂住耳朵,她蜷缩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作。 她是一个特殊的女孩,特殊在耳朵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她能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从小到大,她能听到很多声音,正常人的耳朵能分辨出四十万种声音,而她,能分辨出第十四万零一中,比正常人多出一种。 就是这多出来的一种声音折磨了她十五年。 如果说动物能分辨声音是为了捕捉猎物、寻找配偶、躲避危险和辨别方向,而她耳朵所分辨出来的声音不仅仅是如此,还会给她带来困扰。 你能想象到半夜酣睡时耳旁突然出现小孩的嬉闹声吗? 你能想象到上课时不断有人在她耳边低喃说不听课就去死吗? 你能想象和同学嬉笑打闹时脖颈突发的寒意,有道声音告诉她想要加入她们一起玩耍吗? 想象不到,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从未停止,不断延续。 少女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埋在里边,涣散的眼睛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菁菁!菁菁!菁菁——” 一双手猛然拍了拍她的后背,少女吓的从沙发上跳起,一只耳机落在肩膀。 “别怕,是我,孙弥。我回来了。”孙弥连忙抱住惊慌失措的少女。 她出门前忘记把这里清理干净,是她的失误。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霎时哭了起来,闷闷不出声的哭泣带着一丝颤抖,她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别怕,我把他们都赶走,别怕,别怕啊——” 孙弥紧紧抱着少女,不断用手拍着她的后背,企图以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些安慰。 少女是她表妹,元菁菁。 因父母离异,小表妹现在暂住在她家,也就是这样,她才发现了表妹的秘密。 梁溪和杨霁野站在沙发后面。 路上孙弥有给她们讲述过关于元菁菁的事情。 一个自出生起就能分辨出来自异世界的声音,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天师天赋的女孩。 元菁菁拥有听到异世界声音的能力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恩赐,却不知这是一种折磨。 日以继夜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在普通人群中就是一个异类。 异类向来是孤独。 所以元菁菁才畏惧上学,畏惧与他人接触,畏惧自身以外的所有声音。 梁溪认为,若要根除,除非失聪。 不划算,为了听不到异世界的声音而死去听到其他声音的权利很不划算。 “姐姐,他们是……?” 元菁菁低头搽干脸上的眼泪,在陌生人面前有些不自在的她默默躲在孙弥身后。 孙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能帮你解决问题人。” 梁溪朝元菁菁微微点头,“我是梁溪,他是小杨。” “小杨?”他怎么就是小杨了?搞得他是个打下手的助理一样,“杨霁野。” “你们好,我叫元菁菁,青青河边草的菁。”元菁菁说话小声,很害羞。 杨霁野的名字她有听过,同学们很喜欢他,她也是。 不过为什么表姐会和他们认识? 元菁菁正疑惑,突然想起来表姐刚刚说的话。 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人…… 解决问题…… 她现在的问题是不就是…… “嚯——”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元菁菁惊讶的捂住嘴巴,“姐,你的意思是……?” “对,她说她会尽力帮你。”孙弥才知道他们的名字。 梁溪,这名字听起来就挺凉快。 希望她做事能跟她名字一样让人凉快舒心。 “是,我会尽力。”梁溪上前靠近元菁菁,对上她的眼睛。 元菁菁看到她眼里写着坚定,还是有些怀疑。 这位姐姐真能帮助她吗? 这不是吃饭喝水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事情,她真能做到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 姐姐是亲人,是她临近崩溃时乍然建起的防线。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并且告诉自己她会解决多年来一直困扰她不得安宁的问题。 能相信吗? 可以去相信吗? 梁溪不知道他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她内心这么脆弱。 “我给不了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会尽力。尽力帮你屏蔽掉,你听到的那种声音。” 元菁菁抓住关键词:“不能消除吗?” “不能,”梁溪解释道,“这种声音是你耳朵能分辨的声音的一部分。如果消除掉只能是连带其他的声音一起消除。这就意味着你再也不能听到任何声音,也就是失聪。你能接受吗?” “我……”元菁菁迟疑了,她没想好,失聪这件事她从未考虑过。 孙弥看出自家表妹的迟疑,“给她一点时间想一想。” 如果能有别的办法,就不要选择极端之策。 “嗯。”梁溪随意,做不做看她们。 孙弥低声呢喃,“别怕,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会支持你。” “表姐,我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正是因为她知道菁菁的害怕才会接到电话之后请求梁溪跟她走一趟,“菁菁,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元菁菁记得清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表姐说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接触人的时候,再不善言辞也要油嘴滑舌。 这是成长,亦是生活的压力。 元菁菁不过一高中生,生活的压力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暂时还感受不到,可对于步入社会多年的孙弥来说就是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 “我可以从不善言辞变得油嘴滑舌,我们菁菁能不能变成勇敢的女战士呢?” “表姐,梁姐姐真能帮我吗?” 她没告诉过除了表姐以外的人这件事情,害怕别人会把她当做怪物。 现在,她迈出了第一步,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会有进展吗? “我不知道。”孙弥摇头。 这时候她该给元菁菁前进的力量,但她不想骗人:“但我想尝试相信她可以。菁菁呢?菁菁能不能和表姐一样尝试相信别人呢?” 元菁菁沉默了好久,小拳头紧了又紧,最后抿唇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表姐可以,那我也可以。” 耳朵的事情必须要解决,她不想一辈子像个怪胎一样畏缩在嘈杂的音乐声,不想封闭自己。 她向往的是外面的阳光明媚,向往充盈着朗朗读书声的教室,向往与朋友一起上课下课。 总是待在开着最大音量的舒适区一点也不快乐。 第75章异耳少女(2) 孙弥很高兴菁菁肯迈出来,伸手帮她整理稍微凌乱的头发,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三楼睡觉去吧,我这还有点儿事。” 元菁菁乖巧笑了笑:“嗯。” 既然表姐已经回来,那些声音暂时也不会出现。 元菁菁很放心的上了楼,站着的梁溪和杨霁野面面相觑。 他们大概猜的到孙弥想要做什么。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来者是客,坐下吧。”孙弥转身坐在梁溪对面的沙发,小腿一翘,顿时有了主人风范。 怎么突然摆起架子?心中疑惑,动作也没耽误。 梁溪坐了下来,杨霁野看着双人沙发上剩下的另外一个位置,有点踌躇但还是坐了下来。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激动。 居然和梁溪坐在同一张沙发,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会有下一步发展? 不得不说生于三月,隶属双鱼的杨霁野脑子里一大堆空想的鱼泡泡。 “你表妹……” 还没等梁溪说完,孙弥截断她的话:“你找我最开始是因为什么?” 梁溪愣住,但她反应很快:“不知道,脑子这么想身体也就这么做了。不过幸好我来了你才会认识我,我也才能知道你妹妹的情况,不是吗?” 她是找华禾的时候顺藤摸瓜找到是这里的,能信吗?孙弥犹豫,信不信也必须相信,表妹的事儿她找过很多人,或许眼前之人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忙。 “你想要我做什么?” 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梁溪没有要她帮忙做事的想法,但不要白不要:“不如许我一个承诺?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帮我一马。” “可以。”这不难,孙弥道,“杀人犯法的事情我不敢,在合理的范围内我都行。” “OK。”梁溪比了个手势,道,“我大概看了看元菁菁的面相,不是福薄之人,阳气也很重,能听到鬼语可能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天赋是很难根除的。” 孙弥问:“你打算怎么做?” “你听说过失感吗?人有七窍五感,而这失感则为死去感知外界的能力。不过失感极难操作,稍有不慎便会五感皆失……” “赌博有赢有输,不赌怎么知道结果是好还是坏。”孙弥勾唇笑笑,“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只要有元菁菁的生辰八字就行。”梁溪也是第一次作法,“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失败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听觉。” 孙弥坚定:“我相信你。” “就算成功也是有期限的。元菁菁三十五岁的时候还要作一次法。” “二十年的期限总好现在。”孙弥没经历过元菁菁所经历的,但是她从菁菁每次听见声音后的害怕的神情能看出,这对于菁菁来说是一种折磨。 菁菁和她不一样,没必要遭受这些东西。 孙家的悲剧不要再次重演,一切让她承担就好。 看她低头间难掩悲伤,梁溪略微惊讶。 她怎么了? 安慰的话就在嘴边,思忖片刻,梁溪觉得她说出来未免不合时宜,还是没说出来。 她换个了话题:“菁菁的事……” 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低头,是朗斯发过来的一条未读消息。 梁溪疑惑,她和朗斯好久都没联系过,突然找自己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杨霁野和梁溪靠的近,一眼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 朗斯? 朗斯是谁? 莫名的杨霁野心情就不太好:“溪溪,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溪溪是什么鬼?梁溪被杨霁野突如其来的新叫法给整蒙了,“我家不在这里,离开不是很正常?” 点开朗斯的消息,简短几个字,包含很多意思。 【朗斯:新成员要参加培训,你在哪?】 培训? 新成员参加培训,这不就意味着她将会接触到教授道法的技巧? 梁溪加入也是因为看到朗斯他们使用的道术和梁氏道术同出一脉,这会儿的培训可谓是趁了她的意。 手指飞快在二十六键上点击,很快就编辑好消息发过去。 【梁溪:在金仓市处理一点事情,后天在秦昙市会面。】 抬头,她的目光对上孙弥:“明天我给菁菁压感。” 把她强烈的听力压制,屏蔽异世界的声音。 杨霁野有些不满,思及自己与梁溪的关系他更头大了。 他道:“溪溪,你后天要离开了吗?” “不然呢?”梁溪觉得杨霁野奇奇怪怪,“我说你怎么好像很奇怪?” “我……”杨霁野脑子里一大堆想说的话,话到嘴里却换了个意思,“这不是还没请你吃饭,这么快回去有点舍不得你吗?” 要想追她,徐徐而图之方为上上策。 “可以待会一起啊。”既然与他重新认识,那交个朋友也不是不行。 况且有个歌星朋友多拉风,梁溪抿唇笑笑,“孙孙要一起吗?” “在我家吃吧?”孙弥起身,请梁溪帮忙她总得表示表示,“火锅怎么样?” 火锅,那简直不要太快乐! 正方形红木桌上,九宫格火锅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 梁溪落座后眼睛一直盯着锅里食物,火锅可是她的最爱,可姐姐说吃这东西容易上火,上火就会冒痘,对身体不好。 现在最爱的火锅再次重出江湖,让她怎么不兴奋,手指头都跃跃欲试。 杨霁野坐在梁溪右手边的位置,默默将她的爱好记在心里。 喜欢紫色、爱吃火锅、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元菁菁坐在梁溪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梁溪。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元菁菁现在看到梁溪就激动。 一想到以后就听不到那些声音,她就能兴奋好久。 “可以吃了。”把锅盖拿起放在旁边的空椅子,孙弥把刚刚调好的酱料推到元菁菁面前。 元菁菁接过,摆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小梁姐姐,想吃什么随便吃,冰箱还有很多材料呢!” 她和表姐差不多一日三餐都是火锅,这也就导致冰箱囤了很多的西。 “好。”梁溪点头笑笑,夹了一根香肠放到碗里慢慢吃了起来。 元菁菁的高兴是溢于言表的,她放下筷子,双眼发光盯着梁溪看:“小溪姐姐,不管最后成功还是不成功我都能接受。反正我也不想听到他们说是我神经病。” 她很清楚,那些声音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存在在她身边! 而哪些人却只会说她有病,说她幻听,孤立她。 嘴里的香肠突然没了滋味,梁溪放下筷子,两手放在桌上:“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保证。” 她能明白元菁菁的感受,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崩溃了好久,若不是姐姐,她怕是也被同学们击垮了。 她不是扫把星! 绝对不是!!! 第76章各怀心事 杨霁野一扭头就发现梁溪情绪不对,他和梁溪一个高中,自然知道梁溪和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事,“溪溪,你要吃辣椒吗?” 过往不好点评劝说,杨霁野起身拿了一个空碟子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梁溪摇头,“不了,我不想吃辣椒,坐下吧。” 杨霁野没听,打了两勺黄灯笼辣椒和半勺红辣椒后,加了一些酱油耗油搅拌,“你喜欢的酱料诶,确定不要吗?” “谢谢。”都准备好了,再拒绝显得太矫情。 夹了块肥牛蘸了蘸碟子里的酱料,梁溪颇为意外。 黄灯笼辣椒是她家乡的特产,杨霁野真的很了解她。 气氛有点凝重,孙弥也察觉到不对劲:“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啊!” 就吃个饭怎么那么多事儿? 麻烦! - 梁溪不擅长聊天,特别是和杨霁野。 饭后十点过半,公交车都没得搭,打计程车有没必要,于是两人便趁着这时候散散步,消消食。 杨霁野比梁溪高一个半头,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她的鼻尖。 夜风轻轻,吹散的不止是身上的火锅味儿,还有先前堆积如山的烦躁。 梁溪低头看着地面上被月光投射下的斑驳树影,心事颇多:“你高中的时候对我的印象是什么?” “嗯?”杨霁野没太听懂,“对你的印象是指第一次见到你的印象还是后来了解到的印象?” “都说说吧,我想听。” 也不是想听,就突然不习惯安静,想要有个人在耳边唠唠。 杨霁野笑笑,眼里满是温柔之色:“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率先注意的是你的笑。就……就很开心,看着就很开心。” “你穿着一条紫色的T恤,长发披散在背后,夹着一个紫蓝色的羽毛发卡,很漂亮。” 就只有漂亮吗?梁溪瞥了瞥嘴,继续听他往下讲。 杨霁野絮絮叨叨,将多年来一直藏着的心事尽数说出:“我记得有一次演讲比赛,你站在台上,我坐在下面。原本还打算我演讲完后趁机和你说话的,谁知道你演讲完毕就回教室自习了。” 梁溪高中时只参加过一次演讲比赛,杨霁野这么一说她立刻想起来了。 那天是演讲比赛的初赛,踌躇半天的她捏着一张演讲纸上了台,演讲纸她都已经背完,准备上台要脱稿的。 鬼使神差的,一上台她就是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出来,导致初赛都没过。 “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我坐在角落啊笨蛋,”男孩声音很轻,和这微微的凉风融在了一块,“不过我记得就行了。你看啊,我现在给你讲,你不就有印象了?” 梁溪停下,偷偷打量了一眼杨霁野,“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 “一切。”从少女的笑猝不及防闯入视线后,一切都很吸引他。 “你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吗?” “谁都有缺点。” “我和非人类打交道,你不怕我吗?” “你会嫌弃我比你笨,比你差劲吗?” 梁溪不接话,继续往前走:“朋友之间有什么好嫌弃的,很晚了,走快点。” 她慌了。杨霁野看着少女突然加快步伐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然觉得自己追上她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点。 这边信心满满,另一边却萎靡不振。 林州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口中的疗养院居然是精神病疗养院,忙活了一天,收到的委屈不说,单单是送块蛋糕就很为难了。 此刻和梁月从疗养院出来,林州心有余悸。 “精神病院不愧是精神病院,里边的人可真是……千奇百怪。” 憋了好久,林州最后只能以“千奇百怪”来形容里面的奇葩。 梁月:“好无语哦,如果没病为什么会送来精神病院?你要习惯好吧?” “梁月姐,你来过很多次了吗?”习惯,怕是这段时间他都习惯不了。 林州捏着一张纸巾使劲在肩膀上擦拭,有个病人看他像萝卜,给他肩膀来了好大一口,现在口水痕迹干了,留下一圈白色的口水印。 梁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别擦了,回家洗洗就好。” 她摇头笑得有些无奈,扫了一辆电动车推到林州面前:“走吧,给我看看你们住的地方。” 趁小溪还没回来,她先观察观察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妹生活都是什么样的。 林州看着眼前的小小电动车,又看了看剩下的作为不过两只手的距离,有点尴尬:“我们坐一辆车吗?” “不然你再扫一辆?” 视线挪到旁边,就剩下一辆蓝色的自行车。 “快点,我争取半个小时内到你们住的地方。” 超时要多扣钱的,梁月扣的很。 也不懂林州这小毛孩纠结什么,嫌她占的位置太多吗? 梁月回头看了看身后电动车上所剩下的位置,“快点好吗,我给你腾多一点位置了。” 好吧,既然梁月姐都不纠结,他继续纠结就很矫情了。 林州深吸一口气,长腿一跨,只感到后座往下压了压,人便在了车上。 电动车小的很,上了车后林州的长腿无处安放。 梁月感到身后的人一阵乱动,低头看了看,“把脚放到前面就好。” 身后的人微微点头,试探性把腿往前伸,梁月受不了他太慢,伸手拉着他的腿放到前面:“好啦,出发!” 梁月什么时候都活力满满,就没有萎靡不振的时候。 夜风将她过肩的棕黑色的头发往后吹,直直的打在林州脸上。 林州没有动作,似是没感到头发抽打的疼感,“梁月姐,你怎么也会道术?” “想会就会了呗,这玩意儿也不难学。”她声音中气十足,像个豪迈的壮汉,“倒是你,怎么突然掺和进来这些事情?” “或者是叛逆期到了?呵呵……”林州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从小到大我活的太约束,发现这个有趣的事情还不得马不停蹄往前冲啊。” “小溪教的你?” “不是。” 不是?林州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梁月一直以为是自己妹妹把林州引进门,教授他道法的。 她问:“那是谁?” “我和梁溪加入了一个组织,他们给我们一些东西,我是按照那上面的东西学的。” “什么组织?” “清洁者。” …… 第77章压感 给元菁菁压感定在了次日中午,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才是施法的助力。 大厅被孙弥清理出一大片空位,地面画着八卦图还有部分符文,除了元菁菁和梁溪站在八卦图中心,一楼便没了旁人。 梁溪左手捏着一张黄符,右手捏着一枚针:“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元菁菁闭上眼睛犹如待宰的羔羊。 她很害怕,但她相信梁溪。 梁溪做了完全的准备,就算是失败她也有别的法子为元菁菁继续压低耳朵的感觉。 不过极其耗损道力。 元菁菁一闭眼梁溪立即用细针戳破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一道红色印记,黄符霎时燃烧,落下的灰烬在烈阳的照射下尤为显目。 “天地玄黄,四通八合……” 手指虚空一点,白炽色的光线从太阳下泛出,四面八方朝着她们涌来,尔后光线慢慢的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光茧。 “千万别睁开眼睛!” 梁溪使用的是梁氏秘术,非梁氏血脉之人不可学。 虽然元菁菁是个普通人,但还是要防范些。 元菁菁点头,她能感受到周边气氛的变化,似是有个火炉,烫的她呼吸困难。 “吾令以命,敕!” 风起云涌,光猛然从茧子内炸开,飞速涌入元菁菁的耳朵。 似有千百枚针刺入,疼得她几欲崩溃。 千万种说话声再次涌入耳内,加之光吃的疼,元菁菁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 “忍住,一定要保持清醒!” “好痛!好痛!好痛——” “你要想着日后听不见你害怕的声音,想着你日后会遇到的开心快乐,给我忍着!” 元菁菁耳朵刺痛,梁溪又何尝不是? 压感说的好听是帮人压低感官,其实还是一种转移。 元菁菁听不见的声音被压低,而梁溪在作法的时候耳朵能听到的声音却是无限放大。 不论是什么,在某些时候都是相对的。 此刻她与元菁菁就是一对相对的客体。 楼下满是元菁菁的尖叫声,楼上的人却在来回踱步。 孙弥担心啊,“梁溪她到底行不行啊?” 杨霁野也担心,不过他担心的是梁溪。 他坐在楼上小客厅的沙发上,双目呆滞看着角落,翘着二郎腿身板挺直的他显得冷漠非常。 “她一向厉害。” “厉害的话,菁菁怎么会痛苦成这样子?” 孙弥想下去看看,可杨霁野在这盯着她,加上梁溪再三嘱咐不要下楼,她早就按耐不住奔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进行到哪一步了。 “那你能怎么样?在这着急能帮元菁菁分担痛苦吗?”杨霁野也是等的糟心,孙弥担心元菁菁承受不住,他又何尝不是。 梁溪说她是第一次压感,这就说明还有很多她不太熟悉。 中途是否会发生意外,是否会承受不该承受的,强行逆天会不会遭报应……等等,他一概不知,只能和孙弥窝在楼上听着下边的声音猜测。 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只能原地等待。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甚至是种折磨。 孙弥平日的沉稳在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踱步的速度加快,踩着的运动鞋跟高跟鞋似的,在木制的地板面上响起“哒哒哒”的。 杨霁野被这鞋声惹得烦躁,两只手紧紧捏着沙发垫,陷入沉思。 风愈来愈小,纵有千针刺耳痛彻心扉,梁溪还是咬着下唇坚持下来。 元菁菁感觉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后心便安了下来。 小梁姐姐成功了! 她眼皮动动,准备睁开。 梁溪察觉到她要睁开眼睛,恐她发现自己施法的手势,气息一岔,咒语便落了几秒。 “唔——” 风声骤停,这场压感算是结束了。 梁溪忍着喉头的腥味扶着沙发脚站着:“可以了。” 成功是成功了,不过她最后分心伤了元气,最近怕是使用道术大打折扣。 “谢谢小梁姐姐!”元菁菁高兴极了,蹦跳着就要去抱梁溪。 梁溪拒绝,抿唇微笑,冲她摆了摆手,“我还有点事,有缘再见。” 喉头的腥味儿越来越重,她强咽一口气,抬着沉重的步伐逐渐离开。 元菁菁愣住,怎么小梁姐姐状态好像很差的样子,她没事吧? 还没等她追上去,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梁溪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杨霁野下楼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溪溪呢?” “小梁姐姐才走,你……” 果然! 杨霁野心间“咯噔”一声,还没等元菁菁说完便夺门而出,然而,梁溪早就离开。 迫不得已使用符咒遁地术的梁溪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痛不欲生,仿佛筋骨轰然断裂,又重新愈合。 元菁菁的异耳乃是天赐,而她逆天邪神必会遭到惩罚,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在纯白的床上打滚,企图能用这样的方式缓解一些痛楚。 你问她后悔吗? 梁溪定会毫不在意的说不后悔。 虽说平日她自诩不会多管闲事,但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的时候,去的最快的人也是她。 就是这么一个性子阴晴不定的人为了一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孤苦伶仃的在酒店大床上受着天罚。 “嗡嗡嗡——” 搁在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梁溪用力咬住下唇,伸着手试图去拿,却一时不慎点到了接听。 “梁溪——” 不是杨霁野…… 她稍稍松了口气,竭力克制:“有事?” 通话的是朗斯,久久等不到梁溪回应,他着急见她。 组织那边催促的紧,最晚期限是明天,林州那边已经开始赶路,唯独梁溪这里还没有动静。 确实,梁溪昨天是和他说过后天出发,可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他也只能催梁溪。 “时间提前了,你……” “什么时候?地点。” “海岚市琅岐小镇八骑南路6号房,最迟明天早上九点出发。” “嗯。”梁溪说完立马挂了电话,再等朗斯说下去她怕是忍不住爆粗口。 以她现在的状态立即赶往海岚市是做不到的,遁地术的距离有限,她经不起颠簸。 天罚还在继续,梁溪太过于生气,眼前的手机越看越不顺眼,手指一动,用力一丢,立马摔得七零八碎。 去你的,什么破组织真麻烦! 第78章琅岐小镇 ??????琅岐小镇是一个很特别的小镇,这里生活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非人类。 随处可见飘荡在人世间不愿离去的鬼魂在此处定了家,人类与非人类成了邻居,就算是闹了矛盾也不会随意打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动物园还有乌龟,琅岐小镇自然是有一套专门压制其中居民的法规。 进入小镇前入目的不仅仅是“琅岐小镇”是个显眼的大字,还有一行镀金的字在琅岐小镇下方: 【凡进入小镇,均需遵守规则。违令者,驱!】 驱,这不是普通的驱逐,而是关于阴阳两界的驱逐。 生者不能再入,记黑名为登记簿,死后无收容之所,延后投胎。 死者不能再入,记红名为登记簿,不可入阴间地府,延后投胎。 梁溪刚抵达还没喘上口气就看见站在琅岐小镇镇牌的朗斯。 朗斯穿着一袭米白色风衣,在这蓝色的镇牌前尤为显目,梁溪一眼就注意到了。 “林州呢?” “还没到。”朗斯看她跑的气喘吁吁,抿唇笑笑,“别急,还早。” 手表上的时间不过才八点过一分,梁溪来的还是很及时的。 “哼哼——”梁溪连都变得敷衍,连夜乘动车转了三趟总算是抵达目的地,可把她困死了。 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但没到她忍不住的程度。 梁溪两只手拳头捏的紧,跟要把手掌抠穿似的。 朗斯看她情绪不高也没继续搭话,梁溪也没想要和他聊天的意思,于是两人就在这沉默起来。 所幸林州来的也挺快,等没多久便一同进入小镇。 朗斯小组只有两个新人,不仅人数最少,来的也是最晚的。 进入小镇,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深紫色的的公交车停在公交站旁。 朗斯走在前头:“每一年组织都会安排新成员进入小镇培训,培训有十天,第十天是考核比拼。” 脚停在公交门旁,“先上车吧,车的终点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林州和梁溪面面相觑,之前经历过的公交车事件让他们心有余悸,仔细一想公交车是属于的,还是上了车。 车很宽大,里面已经承载了很多乘客,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此刻汇聚在了一块,为了一个培训。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鬼魂,见有人上来便扭头朝他们笑了笑,友善极了。 “小溪,怎么没有投币箱?”为了不让自己得太蠢笨无知丢了面子,林州压低声音在梁溪耳边轻喃。 梁溪也疑惑,正要开口却见朗斯已经上了车。 朗斯:“小镇的车都是组织的,到时候会给你们发一张卡,在小镇的一切开销通过你们的积分来消费,现在暂时不收,度过培训期后才收取费用。” 梁溪了然,原是如此。 找了两个空位,梁溪坐在靠窗的位置,林州则坐在过道。 他选这位置也挺有意思,在后车门的地方,谁下车谁上车,一目了然。 朗斯没有和他们坐在一块,而是和同他一样的领导者坐一起,刚落坐,便听他旁边的女人讥讽道:“不愧是屡战屡胜的朗组长,就是有这本事让我们平白等了那么长的时间!” 朗斯也不是个忍受的性子:“有意见?” “怎么敢有意见呢,我就不能说说了?”女人是D组组长,蝉花。虽说实力强悍,却是个没脑子的尖酸刻薄的女人。 朗斯和她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其他小组组长都是明白的。 但没人能把朗斯怎么样,他似乎很得上头的欣赏。 A组组长是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明盏萱。 虽已年近三十,岁月却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别吵,烦。”赶路太久,她现在没心思劝说,只奢望这些人安分点,别在她耳边吵吵嚷嚷。 况且不止是朗斯迟到,她旁边的人也还没来呢。 目光意有所指,D组组长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孙……” “有完没完?”以前怎么没发现蝉花居然如此聒噪。 明盏萱愠怒:“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难堪。” 是啊,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下不了台做什么? 一时之间,坐在附近的组长心思各异,都对蝉花颇有意见。 蝉花愣住,怎么她感觉明盏萱今天的脾气格外的大,说话那么冲跟她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嘴唇动了动,蝉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明盏萱可是boss眼前的红人,私底下关于她和boss的传闻是人尽皆知的,万一她跟boss吹枕边风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才不要跌下去! 车内总算是安静下来,梁溪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大家都戴着个口罩,也不知有没有认识的人。 倒是林州目光一直盯着某处,感觉认识那人似的。 梁溪伸出胳膊肘撞了撞林州:“你在看什么?” “没。”林州摇头,他不过觉得坐在最后一排的光头女人有点眼熟,“小溪,车怎么还没开啊?” “不知道啊,别说话了,小心被盯住。” 梁溪压低声音,手指放在自己嘴上示意林州安静。 现在刚进来,在还没弄清楚这个组织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前,最好低调一点,夹着尾巴做人方能长久。 也不知是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在明盏萱看了一下手机后便让鬼司机开了车。 想来要等的人该是暂时来不了了。 随着公交车的移动,窗外的风景亦在不断变化。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见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和鬼魂和睦相处。 有的在售卖食物,有的路边唱戏卖艺,有的推着个小推车,上面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 这里不繁华,只热闹。 就算隔着一扇玻璃窗都能听到外边的喧闹声。 “陈组长,为什么鬼怪会在这里和我们人类相处的那么融洽啊?”有个扎着长长马尾辫的的女孩将手搭在她组长的座椅后方,眼里满是好奇。 陈组长是E组组长,名唤陈越,“鬼怪在本质上和我们也没有区别。况且小镇里也需要居民,互相合作罢了。” “需要居民?”组长的意思是这些鬼怪也算得上是居民? 女孩被组长的话惊讶到:“为什么……” “别问了,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陈越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求一个答案,那就是互相帮助。 他们培训新人需要鬼怪帮助,而他们则是给鬼怪们一个安身之地。 林州是个八卦的:“陈组长,我们要在这里接受十天的培训,那我们都要学什么东西啊?” 这人不是他的组员,陈越听着声音陌生,余光瞥了眼后,道:“十天足够了。” 果然是新人,等开始后怕是嫌十天太长! 第79章分房 公交车最后停在了一间足足有八层的大楼前,若梁溪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朗斯口中所说的八骑南路的6号房。 下车,朗斯带着她们站队。 公交车共有十位组长,每个组长都带着自己的新组员站好队,确认人数到齐后,明盏萱才发言。 明盏萱:“大家好,我是A组组长明盏萱,可以叫我明组长或者明姐。”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劳请各位仔细听。” “加入前大家应该都有收到一个小盒子吧,里面的手册我相信没几个人注意到。” 说到这,明盏萱顿了一下,视线停在C组前交头接耳的两位组员。 因C组组长没到,组员也没了牵制,这会儿下了车对周边事物好奇的很,怎么不絮絮叨叨分享彼此的激动。 气氛一下子过于安静,交头接耳的两位组员在激动也发现了不对劲,抬头,两人赫然对上了明盏萱的视线。 “什么事情那么有趣不和我们分享分享留着自己偷乐可不太好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说?” 她唇角微微勾起,肉眼可见的讥讽。 近日诸多事物她满的头昏眼花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偷的半天给她们说说规矩,哪成想一届不如一届,越发聒噪。 明盏萱虽然不过三十多岁,却也算得上是的半个老人,从建立开始她就眼睁睁看其发展壮大。 若都是这样不守规矩的新人,还能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自是不能! 看他们闭上嘴巴耸肩低头,明盏萱才继续说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了这就要好好守规矩。虽说现在不是什么破旧封建、迂腐的时代,但规矩是任何时候都存在的。” “我说话,你就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给我听,给我记下!” 明盏萱冷眼扫视站的整齐、腰板停止的众位新人:“进入这里即意味培训开始。以明天作为第一天,十天以后我来验收你们的培训成果。” 说着,她往下走去,站在了她组员的前方:“还请诸位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培训期不仅仅培训,还会筛选。能者居之,无能就别占了别人的名额。” 这句话一说完,明盏萱率先带着她的组员进入六号房。 她一离开,压抑的气氛霎时变得嘈杂,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讨论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梁溪对明盏萱挺有好感的,一个好的领导者就该是这副模样,该严肃的时候必须要严肃,这样才有威慑力。 她相信这十天里的培训定然会因为明盏萱的存在而变的多姿多彩。 朗斯转身看着梁溪,仔细叮嘱:“进入六号楼后你们先去前台领取钥匙,男生通常在下四层,女生则是上四层。领取完钥匙之后回到房间一定要多多观察,这是培训注意事项,你们一人一份注意。我出个任务可能陪不了你们参加培训。” “不是组长培训组员吗?”林州接过朗斯递过来的纸张,左右翻了翻,粗略看了几眼,上面还挺多条事项的。 朗斯摇头:“不是。培训期有专门的培训员给你们进行培训。不要与人纠缠吵闹,不要违反规定。一定要多看多听多观察。” 朗斯放心不下,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任务都分配到手里,明明白白的指名道姓,他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梁溪明白:“我们会注意的,放心。” 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就一定会做到。 朗斯对梁溪可谓是十万个放心,有她的保证便也放心地离开了。 林州扭头看向梁溪:“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梁溪:“看看里边,走吧。” 六号房地处八骑南路中心处,交通发达,商铺林立,内有八楼,上四层为女生住所,下四层为男生住所。 于前台处领取完钥匙后梁溪便与林州分开,兀自拎着钥匙去了六楼。 “B602……” 钥匙圈扣着钥匙和门牌号,楼内没有电梯,上上下下倒是麻烦的很。 梁溪皱眉拿着门牌号寻找路标,最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房间。 因朗斯交代东西挺快,梁溪是第一个抵达B602的。 房间内部空间很大,两张床摆放整齐,其中间隔约有一米五左右,不大,恰够一个人躺下翻转。 来这来的着急,梁溪的行李也就三四件衣服,足够日常替换就行。 她选了一个靠墙窗的位置,尔后便给姐姐发消息汇报近日发生的事。 “对啊,她真的好凶!” “行了快别说了,待会儿给她组员听见你怕是没了。” “却,怎么可能?都这么大个人还跟小学生一样告状幼不幼稚啊。” “你地方到了,快进去吧。” ……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给正在看新闻的梁溪吸引了注意力。 是她室友到了? 梁溪不是个适合群居的人,她有时候太过于理性,理性到别人会觉得她冷漠的地步。 有时候却又多愁善感,思虑颇多,给人少年老成的感觉。 尽管如此,她还是安然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群居生活。 眼下又来一次群居,她有点烦躁。 梁溪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新室友打招呼,那人便兀自开门走了进来。 “欸,你来了啊?”来者眯眼笑着,三两步就走到梁溪面前:“看样子我们要一起住十天了哦。自我介绍一下,苏娜娜,E组组员。” “梁溪,B组组员。”梁溪佯装害羞,朝她点了点头后就偷偷放下手机,假装整理行李。 苏娜娜,车上和E组组长交谈的马尾少女。 苏娜娜是个自来熟,哪怕是梁溪对她那么冷漠还是能唠上嗑:“你东西怎么带的那么少啊?够用吗?我爸妈知道我要来参加培训给我准备了好多东西,如果你不够用可以用我的!” “欸,这个衣服颜色好嫩啊,给我发个链接可以吗?” …… 梁溪好无语,怎么她最近遇到的人都这么啰嗦,搞得她好烦。 奈何刚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得罪人。 梁溪尽量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显得和善一点:“我实体店买的,没连接诶……” 她把行李箱推到一边,拿出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后盖上行李箱推到床底。 “你东西都整理完了吗?”制止话唠的最好办法就是比她先开口。 不提还没注意,苏娜娜哀叹道:“没呢,我好多东西都没整理!” 没整理呢,多好! 梁溪笑得一脸单纯,“需要帮忙吗?……嘶……突然想起我要下去找人,抱歉啊……” “没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去吧。” “真是抱歉……” 可真是太抱歉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梁溪心里乐开了花,看样子苏娜娜挺单纯的,单纯的好骗! 第80章阿绫 和搭乘公交车时透过窗所看到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人类与非人类共同居住的小镇售卖的东西更加丰富,各色各样的小摊堆在路边等待客人莅临,时不时能看到人类和非人类的组合相谈甚欢。 更离谱的是槐树下正在下棋的两位老者,若不是一个没有影子身形透明,压根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梁溪对这人生地不熟,要逛也不知怎么开始,便随意的在热闹的地方停留。 有位热心肠的水鬼浑身湿答答的,看见梁溪是个生面孔,立即小跑过来跟她搭讪,还没到,身上的水就先溅到梁溪的衣袖。 水鬼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抱歉啊,我控制不住……” “没事,”她摇头,笑的纯善无害,“看你急匆匆的跑过来,是需要帮助吗?” “我不需要,你需要吗?”水鬼是个小女孩,忽略掉乌青的肤色,倒是长的挺可爱,“姐姐是新来小镇的居民吗?” “算是。”梁溪左右看了看,“你在这里多久啦?” “应该也有十多年了吧?”女孩不太确定,十年还是二十年她记性不太好。 十多年? 一个鬼魂停在阳间的时候是以阳寿为计算,生时几岁,死后便有多少年的阳寿。 还有一种计算是用一百减去生前的年龄,剩下的就是死后的阳寿。 水鬼年纪约估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梁溪好奇,但有些事情没必要追根探底:“我想找些吃的,小妹……” “可以叫我阿绫,别叫我小妹妹。”女孩笑的爽朗,“要不还是叫我绫姐吧?毕竟我都死了那么久,不好占你便宜。” “好的绫姐!” “你是饿了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阿绫算得上是小镇的老居民,八骑南路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走过两个十字路口,梁溪跟着阿绫坐在了一个推车的小面摊前坐下。 “阿绫你又来了啊?这会儿必须得注意,别弄我这湿漉漉的啊!” 面摊老板是人类,头发花白,留着寸头,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似是没有烦心事一般。 阿绫噘嘴表示不满:“海清啊,你嫌弃我吗?” “怎么会呢,我就是嫌弃你总是把我这弄得一团糟。”老板打趣道,“又去哪拐小姑娘来啊?” 阿绫:“什么叫拐啊,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梁溪错愕,一转头便对上了阿绫的视线,她迟疑一下,随即点头:“嗯,好朋友。” 她说是就是吧,反驳反而会落了她的面子。 老板上面条的速度很快,还没两分钟一碗热腾腾的伊面便摆在餐桌。 阿绫面前也是伊面,份量比梁溪面前的要少上一半。 “吃吧,海清煮的面很好吃的,不管吃多久都不会腻。”阿绫帮梁溪拿了一双筷子,眼睛一直盯着,想看她吃面。 梁溪抿唇笑笑:“谢谢。” 想阿绫所说的一样,老板煮的面很好吃,不咸不淡,还有一股木薯香。 确定梁溪吃的挺满意,阿绫仰头冲着老板道:“海清啊,能赊账吗?” 老板习以为常:“能,小祖宗赊账怎么不能?” 右眉微挑,坐在旁边的阿绫身份怕是不简单。 梁溪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低头吃面。 林州也是下来闲逛,不过是和他的新室友一起。 新室友周星禹留着二八分的刘海,模样挺秀气,就是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穿着红毛衣的他招摇的很。 “小溪!” 林州一看到梁溪就跟小孩见了棒棒糖一样激动,“吃面呢?” 朗斯是说过在这里是用积分消费,可他们有没有积分卡,怎么消费还是一个问题。 梁溪现在在这里吃面,不就意味着她已经明白怎么消费了? 饿坏了的林州跟没了头发的秃子一样急得很:“你怎么消费的啊?” 他和周星禹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能用钱的地方,梁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梁溪咽下咀嚼的面条后,还悠哉悠哉喝了口面汤,她道:“不懂啊,我怎么懂怎么消费?” “那你这……?” 视线挪到梁溪旁边坐着的女水鬼,林州惊觉这居然还坐着一个鬼,霎时退了五六步。 阿绫不高兴了:“嫌弃我?” 还想着给她朋友也来上一碗面的阿绫顿时打消这个想法。 她两只手插在腰间,直直的站在林州面前:“我是长得丑还是生的可怖啊?有到让你那么害怕地步了吗?真讨厌!” 老板没有制止阿绫,反而是摇着头无奈的笑着,阿绫死了那么久,脾性还是保持着几分幼稚在里头。 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算不上斗殴,也不算是坏了小镇的规矩。 梁溪也没有要帮林州的想法,她看得出来阿绫没有恶意,不是恶鬼。 林州就不那么想了,天生就胆子怂的他躲在是有周星禹后面,看都不敢看阿绫。 你问他为什么不躲在梁溪后边?还不是阿绫离梁溪太近,他来不及嘛! “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阿绫演起戏也是十足十的有模有样,“出来,给我道歉!” 道歉?他做什么了啊就要道歉! 林州不服气,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继续躲着也不像样,便挺直腰板从周星禹身后走出来:“我不服!我都没怎么你凭什么要我道歉啊?” “呜呜呜……我好可怜……”阿绫不理他说的话,嘴巴一瘪瞬间哭了出声。 哭声配合她身上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倒是更恐怖。 得亏现在不是黑夜,否则这现场就是一部恐怖片。 “兄弟,要不……你还是道个歉吧?”周星禹面露苦色,这女鬼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他和林州又是一伙的。 如果林州惹怒这女鬼,接下来他们在琅岐小镇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梁溪看不下去了,林州好蠢:“阿绫,我吃好了,还要逛逛吗?” “要!”刚刚还哭的可怜兮兮的阿绫瞬间眉开眼笑,她朝林州吐了吐舌头,尔后便飘到梁溪身旁:“接下来你想去哪?” 这女孩挺好玩的,居然没有帮她的伙伴。 阿绫对梁溪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巴不得带她逛完琅岐小镇大大小小的街道和小巷。 “如果阿绫不介意,我想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梁溪对阿绫也有几分好感,能制住林州的人可不多。 林州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委屈巴巴的女鬼霎时笑的那么灿烂,感情是逗自己玩呢。 满脸错愕,林州瘪着嘴巴没在上前,等什么时候梁溪没和女鬼一起的时候再和她说吧。 周星禹也很意外:“我们……” 林州一脸冷漠:“回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指导手册。” “好。” 第81章培训第一天 “你怎么和阿绫缠在一起了啊?” 还没踏进B602就听到苏娜娜的质问,梁溪抿唇想了下,大概是阿绫逗弄林州的事情传开了。 果然,八卦就是传播速度快。 梁溪转身将门关上,一边拖鞋一边问:“怎么了吗?” 苏娜娜不愧是八卦王:“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没得到梁溪回应苏娜娜继续道:“阿绫是滞留在琅岐小镇足足三十年的鬼魂,怨气很大的!你跟她一起玩不怕什么时候她控制不住怨气变成厉鬼后把你给杀了啊?” “怨气很大?”一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小水鬼,怨气很大? 梁溪仔细回忆看到的模样,苏娜娜的言辞与自己说看到的大不相同,其中是否出了差错? 苏娜娜煞有其事:“我之前跟我爸妈来过这里。阿绫之所以是水鬼,就是被她父母亲手摁压在水里窒息才死的!” 被父母杀死? 梁溪问:“为什么?阿绫看着很乖巧可爱,什么样的父母会杀死自己的儿女?” 转念一想,她当除灵师那么久,见过被父母杀死的鬼魂也不是没有。 苏娜娜也不懂为什么,她听到的事情就是如此:“据说阿绫生前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小女孩,有天她成绩不好回到家看到他爸爸又请人在家吃饭,不想一起吃饭后被父母责骂。再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谁知道阿绫离家出走这件事儿被她爸爸朋友知道,说他爸爸不会管教自己孩子。阿绫爸爸和阿绫都是好胜心很强的人,哪里经得起所教,将阿绫抓回来打了一顿后还不解气,直接拖去厕所。恰好她母亲刚洗完澡,浴缸满满的一缸水,她就是被她爸爸摁压在浴缸,被浴缸的水窒息的。” 苏娜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梁溪的表情,“虽然我也觉得阿绫可怜,但她怨气太重了,你最好别和她靠的太近。” 末了,她怕梁溪以为她是个趋利避害的小人,苏娜娜还补了一句:“我真没有歧视阿绫的意思!” “阿绫身上真的有怨气?”梁溪不是不相信苏娜娜的话,两人认识没多久,她没理由拿别人的事情开玩笑。 她不相信的是自己的视觉和嗅觉,看不到怨气也就罢了,她最敏锐的嗅觉也闻不到味道就很奇怪。 苏娜娜:“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多提防总没错。” 梁溪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等下次见面再观察观察,主要是阿绫挺好的。 有这悲惨的身世也不是她的错,不该因此对她用别样的目光。 梁溪突然沉默,苏娜娜还以为她讨厌自己多话:“我真没有多嘴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句。” “我知道。”梁溪笑笑,“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了解比较好,人云亦云,原本的模样便出现了偏差。” “我又没骗你!”苏娜娜第一眼看梁溪还以为是个好说话的,怎么明里暗里的意思都不好听啊。 “我要休息了,趁现在还有热水你赶快洗澡吧。” “嗯,谢谢。” - 培训时间为九点,八点半新成员便在六号房前排好了队。 林州站在梁溪身后,“昨天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昨天事情那么多,你说的哪一件?”怎么林州也知道了这事情? 梁溪不喜欢大家对阿绫的孤立,她知道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阿绫在这里待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都在被人非议她得多难受! 林州不相信梁溪不知道,“就和你在一起的那女鬼啊,她……” “A组组长来了。” 林州立即嘘声,A组组长不就是昨天把脸板的严严实实的明盏萱吗?他可不敢再继续说话。 明盏萱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站在了最高的位置:“相信你们都不太乐意看我,很不巧,我是你们本次符隶课的培训师。” 符隶课的培训师是明盏萱? 昨天大家来的急,抵达目的地后也没有解说员为他们解说接下来会面领什么,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现在第二天才知道他们要上符隶课,培训师还是当场宣布,感觉跟乱来似的。 林州有点虚:“符隶课,那不就是我弱项吗?” 想当初为了画符隶,他跟个残疾人一样嘚嘚嗖嗖,笔画都画不全。 明盏萱一看就是个严格的主儿,她教自己画符隶怕不是要了他老命?! 梁溪无语:“你有擅长的?” 好吧,林州怂怂低头,他确实没有擅长的。 底下人议论纷纷,明盏萱没制止:“接下来的话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爱听不听。” 那还是听吧。 底下的人又安静下来。 明盏萱继续:“十天,两天符隶课,两天阵法课,两天咒语课,剩下的三天你们自己复习,第十天我们发布考核任务。” “注意:考核任务为随机分配,可组队,可单人,模式自由选择。” “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自由发问,问吧。” 明盏萱话音一落,大家都开始讨论起来,连林州都开始发愁。 “小溪小溪,你要和我组队吗?”林州不敢理所当然的认为梁溪会和自己组队,他是猪队友他承认。 梁溪犹豫不决,“组吧。” 她们现在是新人,一个新人独自完成考核任务未免过于离谱,树大招风,她就一画画的,不适合单打独斗引人注目。 林州开心了:“就我们两个?” “先观察,第八天的时候我们再决定。” 既然决定要组队,两个人自是不够。 可他们对这些人还处于一种陌生的状态,草率决定害的只能是自己。 林州顿悟,不再多言。 反正梁溪愿意和他组队就可以,梁溪的能力他一百个放心。 苏娜娜站在人群中央,位置也挺有意思,明盏萱一说完话她第一个注意的就是梁溪,毕竟梁溪昨天的态度实在是异于常人。 果然,就算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她还是处之泰然,丝毫没有慌乱。 心下有了主意,苏娜娜举手问出自己的问题:“明组长,我们是只能和自己组内的队员组队吗?能不能和别的组员一起啊?” 明盏萱:“能跨小组组队。但有人数限制,组队最少三人以上,六人以下。” 限制是必然的,否则全部一起组队那还怎么考核? 周星禹举手:“我们日常所需怎么办?没有积分卡都不可以消费。” 明盏萱:“你们用名字消费,一天限制费用为五十积分,超过使用积分就视作赊账,日后你们挣得的积分率先偿还培训期间的债务。” 还算是合理。 “还有两分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逾时不候。” 林州也有问题,但问题太多一下提不出来。 其他人也是这种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一分钟的时候梁溪赫然举起了她的左手:“明组长,我们时间安排是怎么样的啊?” “一天培训四个小时,剩下时间复习。”明盏萱视线放在梁溪身上,“时间没有固定,要注意通知。符隶课下课后你们去前台扫一下二维码,进入培训群。” 明盏萱低头看着手表,时间刚好,公交车也抵达站点:“好了,五分钟结束,接下来大家跟着我上车去往培训厂。” 第82章培训厂 培训厂在小镇中心地下负一楼,一路下来从九点折腾到了十二点,午饭都没开始吃,明盏萱就开始了培训。 “每个人面前摆放的材料是待会要用到的演示最后一遍,必须要认真记住。” 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房子,内部摆放的跟个小教室一样,在场的二十四个人瞬间给带回高中。 梁溪和林州坐在一块,还有个陌生面孔坐在林州旁边。 “小溪你待会儿得教教我啊!” “闭嘴,看演示。” 梁溪目光一直盯着明盏萱,看她拿起一根粉笔后立即给林州提醒。 林州听到提醒后,立马也把目光放在了明盏萱的身上。 不得不说明盏萱真的很有一股导师的气质,拿着粉笔的她站在讲台中心:“接下来我给大家教授招魂符,注意看我的笔画,还有落笔顺序。” “在落笔的时候要默念三遍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记住,不得有丝毫停顿,连读三遍。” 这…… 梁溪错愕,用数字做画符咒语的不就是梁氏道术? 在众多道术中唯独有梁氏道术用数字,怎么这里也用?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从心底冒出,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林州视线一直在前面的人身上,倒也没注意到梁溪的情绪不对劲。 明盏萱倒是注意到了梁溪的目光。 不过,现在她正在教他们画符隶,倒也没什么感觉,只当这位学生学的很认真。 “等我演示完之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练习。半个小时之后,我便会请一位同学上这里来掩饰。” “如果演示的效果没有我所期待的效果,那就会有惩罚。你们一定要认真的练习。” 惩罚? 林州愣住,他眼睛更加一动不动了。 明盏萱说完后一声不吭的捏着黄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开始画符。 她下笔有力,笔画干净利落,为了让学员们看得清楚,她落笔很慢。 梁溪也在看明盏萱演示,虽然心中波澜壮阔想冲上去问为什么里会使用梁氏道术的内容去培训学员,但她还是忍住了。 果然,当初选择加入是正确的。 她一定要调查清楚和梁氏到底有什么联系! 坐在林州旁边的人察觉到梁溪眼里的势在必得,他一直觉得这女生好眼熟,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明盏萱画完后将粉笔丢在桌上:“好了,你们练习吧。” “小溪你会了吗?” “不会。”就算会也得说不会。 梁溪从砚台下抽出一张黄纸,提起毛笔就开始练习。 她并没有一笔画完,反而是揉捏好几张黄纸后才勉强画出一张像样的符隶。 林州就静静的看她装,本打算看她画的时候参考参考,谁知道这货居然装作小萌新。 “小溪啊,你可真……” 完全找不到可以形容她这把操作的词,林州最后默默比了一个大拇指,强,太强了! 这装的还挺像他刚开始学习的时候的样子的。 还别说,梁溪就是从林州那里得到的灵感。 大家都是同一批的,她还要调查一些东西,太招摇引人注目可不好。 梁溪现在要做的就是低调。 梁溪想低调,但明盏萱却不这么想。 路过梁溪身边,她附身指导:“下笔不要太重,你要把毛笔当做手指,脑子里把符隶的模样记住,这样才能一气呵成。” 这学员很努力,要多多关照。 她观察梁溪很久了,从女孩盯着她演示的时候就注意到。 后来看她一直反复临摹都没成功,明盏萱不由为她担忧。 就在刚刚,看女孩终于画出了一张像样的符隶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勤奋出天才,这女孩是个好苗子。 猝不及防一股樱花香闯入鼻息,梁溪微微抬头,恰能看见她削瘦的下巴。 “谢谢明组长,我知道了。” 梁溪埋头,继续画符。 明盏萱只当她不好意思:“不懂就问,我也不是山上豺狼。” 林州大气不敢喘,女魔头的突然温柔跟毒药似的,谁知道里面又是什么套路。 坐在林州旁边的男人也是这样想的,等明盏萱离开梁溪走向别处,他便道:“你好像和明组长认识啊!” “认识?”林州逗乐了,“我们小溪怎么会和她认识,只怕那女魔头不安好心。” “是吧,我也觉得。”男人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叫啥名啊?我们认识认识呗?” “林州!” “你就是林州?”怪不得看女孩眼熟,原来是她啊。男人了然,“我是郧西。” “郧西?”梁溪扭头看他,仔细打量一下发现还真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表姐这话真有意思,你能来我不能吗?”梁郧西,梁溪的表弟,因父母离婚便跟母亲回了老家,冠上母亲的姓氏,算得上是半个梁氏族人。 别看郧西不和梁溪姐妹俩联系,暗戳戳的不知道打探了多少关于她们的消息。 也是,他们这一脉就梁溪父亲和郧西母亲是亲兄妹,能不多照料照料? 林州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要不我给你们换个位置好说话?” 梁溪拒绝,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赶快完成任务我就谢天谢地了。” 郧西也不想太靠近梁溪,两人就小时候父母刚离婚那会儿见过几次,算不上亲昵,叙旧什么的没必要。 不过郧西倒是好奇梁溪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她发现舅舅的事情了? 罢了,她不提谁也不要多嘴。 想着,郧西也开始拿着黄纸慢慢练习。 林州之前练过,对这东西即陌生又熟悉,多画几次就有了感觉。 时间逐渐过去,半个小时也没多久。 明盏萱打算请梁溪上台的,最后还是随意点了几个人。 四个小时四种符隶,这种课程主要教授的还是方法和技巧,至于怎么去画比较有效果,就得看你自己平日的练习了。 培训课结束,大家搭上返回六号房的公交车,梁溪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只不过身旁的人由林州换成了郧西。 思考再三,郧西还是把问题说了出来:“表姐,你怎么会加入啊?” 第83章心有不甘(1) “不能来?” 梁溪没看他,视线一直放在窗外。 瞧他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来这很奇怪一样。 很奇怪一样…… 奇怪…… 对啊,为什么会奇怪? 梁溪记忆闪过上培训课时明盏萱讲述的知识点,也在使用数字作为画符时的咒语! 郧西心虚:“怎么会,爱去哪去哪,我怎么管的着呢!” “是嘛……”剩下的话梁溪没说完,留给郧西想象。 能不能来她已经用行动去证明了,剩下的则是需要时间去验证。 不论如何,郧西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日后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梁溪一点也不着急郧西来此的意图。 郧西不然:“欸,姐你难道没注意到刚刚……明盏萱讲述画符咒语的时候和我们学的一模一样吗?” 后半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就梁溪能听见。 梁溪当然注意到了,“什么?说明白点。” 但不能让郧西知道,只能装聋作哑,视作不知。 “不会吧,你……” “你到底想讲什么?郧西,我真的疑惑你怎么会跑到这里,讲讲?” “我……” 他哪里敢讲啊,来这里是偷偷的,家长都不知道,万一表姐知道他偷偷来的岂不大事不妙? 郧西换了个话题,双手缠着梁溪的胳膊:“姐,我们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啊,好好叙旧不行吗?给我讲讲你和月表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呗~” 一个大男孩对于撒娇这件事儿倒是信手拈来。 梁溪好无奈:“能过的怎么样,起码比刚开始那段时间好很多就行了。” 刚开始那段时间…… 是指舅舅去世的那段时间吗? 郧西懊恼嘴巴快说了这个话题,真是哪壶不来提哪壶。 “哇,我好饿啊。”郧西松开缠着梁溪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耳边突然安静,梁溪将头扭向窗外。 恰巧,车已然停在六号房前。 “我去吃东西啦,下次见。”郧西赶快逃离是非之地,虽说看见亲人挺激动的,但是他和梁溪总归是不太熟悉,还提及她父亲的事情,早离开早解脱。 梁溪也不想和郧西接触太多,除了想弄清楚他不好好在宗族待着来这的目的外,并不想有其他的接触。 林州跟着梁溪下车:“怎么没听你们提过还有别的亲戚?” 他一直以为梁溪她们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这跑到壶水市定居的。 直到现在林州才知道她们居然还有别的亲戚。 梁溪不愿谈论太过关于过往的事情:“嘴巴不要可以捐掉,别在我耳边嚷嚷。” 扭头看了看周围,她想找个地方静静,不料在对面的马路看见了孤零零的阿绫。 阿绫也看到了梁溪,但她没像上一次那么热情,反而继续坐在马路对面的沙地公园的双杠上晃荡着双脚。 “阿绫。” 梁溪走过马路,站在她旁边。 “你怎么还跟我接触?”通常情况下和她有过接触的都是第一次来琅岐小镇的生人,这位小妹妹居然还敢靠近她,好奇怪。 阿绫没抬头看她,只当梁溪是一时兴起。 两手撑着栏杆坐了上去,梁溪与她并排而坐:“为什么不能和你接触?” “你没听见关于我的传闻吗?” “嗯?” “传闻都是真的。”和之前所看到的不一样,阿绫老成持重,平静非常,似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为什么不怕我?如果我怨气爆发……” “不是还没爆发吗?”梁溪轻笑,“活在当下,为还没发生的事而去担忧未免太小题大做。” “你叫什么?” “梁溪。” 原来小姑娘叫这名字。阿绫微微侧脸看她,语气平淡:“梁溪,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或许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想知道和我说过那些话的这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不想。”梁溪不在意,别人怎样就怎样,她不是别人,她是梁溪。 阿绫继续自己的话:“他们在得知我身世后设法引渡我去投胎,最后被我的怨气侵害,再也没办法捉鬼。” “我不怕。”梁溪语气认真不似玩笑,“我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怕。” “阿绫,我确实听说过关于你的一些传闻,但这些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况且发生这些事又不是你自愿发生的,何必强加在你身上呢?” 以己度人,梁溪自问她没有这么大的慈悲心,接近阿绫不过是念着在自己在琅岐小镇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时候,阿绫带她吃了一碗面。 一个能带着陌生人去吃面,面善心热的小女孩能有多坏? 阿绫诧异,她似乎和别人很不一样。 仅仅是不一样罢了…… 梁溪是真挺喜欢阿绫的:“阿绫,我不在乎你过往如何,在你请我一碗面开始,在我这你就是好人。不论将来你怨气是否会爆发,我都想和你做个朋友。” “我三十多年前刚死没多久后,浑浑噩噩飘荡了一年多。我去看过我的爸爸,看过我的妈妈,唯独没光顾过我死去的地方。”阿绫声音轻飘飘的很是无力,跟她现在的心情没什么差别。 “那天天气很好,中午的时候还有彩虹雨,”她说着,嘴角蔓延出淡淡的微笑,对于那天,她记得很清楚。 很清楚很清楚。 下午放完学得知自己的考试成绩满是失望,她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一百分那就要考到九十五分的这次才拿到全班第五名。 还想着回家后能得到父母关怀,谁知道父母宴请客人,硬是让她出房间陪客人吃饭。 她很清楚的记得几个小时前问父亲说:“爸爸,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不吃饭?” 而父亲的回答是什么? 他一脸冷漠,恨不得当场动手:“每次来客人你就不舒服,这顿饭你不吃别人会怎么说我?会说我连管教女儿都管教不了!” 不过是今天唯一一次却被衍生为每次。 阿绫好失望,“爸爸,我真的……” “你还想说什么?” 他搞不懂吃个饭的事她啰嗦来啰嗦去的做什么,搞得他不通情达理一样。 好友在这,作为女儿她不该上饭桌吃个饭,有点礼貌? 成绩不理想加之父亲的冷言冷语,阿绫忍不住夺门而出。 这是她第一次叛逆,也是最后一次。 或许有人会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满腹委屈无人知,满脸泪痕惹谁怜? 坐在马路边的她吹着冷风思绪逐渐回笼,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阿绫缓慢起身打算回家。 然而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父亲的车率先停在身前,迎接她的便是一巴掌。 还等她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打的她耳鸣,整个人霎时倒在马路边,脑袋撞到地面,一时之间竟不知东南西北。 “丢脸的东西!” 不过离家三个小时,左邻右舍都知道她离家出走的消息,真是丢脸! 母亲坐在父亲电动车的后座,她没下车,只是皱着眉头安安静静看着阿绫被她父亲教训。 男人没在马路边逗留太久,家丑不可外扬,在外面太引人注目。 阿绫起身后也没反抗,被男人拉上了车,回了家。 事情到这并没结束,阿绫回到家后受到了更严重的殴打,邻居闻声徘徊在门口,也没敢进去。 人家家里的事,哪里好意思掺和进去。 第84章心有不甘(2) “或许你不明白一向乖巧听话的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家出走,我也不明白。一瞬间的委屈就这么漫上心头,他不理解我,她也不帮我……” 时隔多年谈起,阿绫心中还是掀起波澜。 她表现的平静,谁也看不明白她的平静下藏着怎样的波澜壮阔。 “说着还挺讽刺的,她把我生出来却不疼爱我,在我被打的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泡澡。” 就是那盆浴缸里的水,她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摁死在了那盆浴缸水里。 时过已久,呼吸的时候,阿绫似乎还能感受到不断涌入口鼻的肥皂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沐浴露是母亲最喜欢的茉莉花。 很香,是母亲身上的味道,也是让她窒息死亡的气味。 阿绫最恨的是母亲当时没有帮助她。 难道她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难不成她是母亲在外边垃圾桶随便捡来养的? 更或者她是母亲某个敌人的女儿? 当初入母亲梦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对这个问题疑惑过,但眼里的恨意实在是浓烈,浓烈到她一下就能察觉到。 “你恨我?”穿着囚服的母亲老泪纵横,她想不明白女儿离家出走到底是因为什么。 阿绫嘴巴紧闭,鼻头酸的厉害的她在别过脸的瞬间掉下了眼泪。 恨吗? 确实是恨的。 鬼是没有眼泪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的眼泪就是它们的魂魄,失去了就很难再补齐。 阿绫自是知道,但她忍不住。 种种原因,种种疑问,种种不甘,既然过去那就过去吧。 阿绫不想再去追问,也就这样,挺好的。 “有时候我还挺庆幸的,起码不用面对他们。我死后的第五年,他们出狱了。一出来他们就急着领养小孩,但是没成功。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但我想经过这对夫妻的不懈努力,应该领取成功了吧。” 说着说着,阿绫竟笑了出声:“你说我是不是挺没有存在感的,出狱那么久,连去看我都不敢,反而是领养小孩,让小孩继续过我以前的生活。欲盖弥彰有意思吗?哈哈哈哈……” 虽然阿绫在笑,梁溪却没有从她笑声中感受到开心,反而是难过。 她伸手想拍阿绫的肩膀给她安慰,奈何阿绫一察觉到梁溪的意图后立即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不让梁溪碰她。 “我不需要安慰,习惯了。” 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还是假装习惯? 梁溪没有深问,陪着阿绫一起坐在沙地公园上面的栏杆上面,安安静静的上面坐着。 暮色渐暗,身边的风也渐渐变大起来。 梁溪目光看着已经落下一半的红色太阳,嘴角不知觉漫出一丝笑意:“阿绫,你看太阳好不好看?” “嗯?”阿绫疑惑她怎么突然叫自己看太阳,不过还是看了看,“没什么好看的,晨起而升,暮之而落,看得多了也就这样吧。” 梁溪点头:“确实,看得多也就习以为常。阿绫,世界缤纷多彩,不止太阳一种风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在琅岐小镇住下,但我想你需要的一直都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既然如此,就好好待在这里。” 阿绫没说话,扭过头看她的侧脸。 梁溪不是第一眼看上去就会特别惊艳的女孩,但她会是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美女。 橘黄色的落日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倒是符合她现在说的这段话。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的是一个依靠?” “直觉。”梁溪心里就是有这种直觉。 她说过死后这么久哪里都去了唯独没去她死亡的地方,还不是害怕场景重现? 一个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女孩满怀失望的回到家渴望能得到父母的安慰,谁知道会得到父亲的责骂。 突然起来的叛逆让她被打了一顿,最后还被自己的父亲摁死在浴缸。 你说她为什么会留恋人间不去投胎?还不是生前没有得到想要的温暖,死后对那种温暖还是有所向往。 梁溪遇到很多鬼怪,唯独没有一个鬼怪和阿绫有相似之处。 别的鬼怪是有很大的怨气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才会逗留在人世间,而阿绫是因为她自己内心衍生的渴望才会留在这里。 前者是有所牵挂,后者是自己的心结。 不一样,很大的不一样。 像阿绫这样的鬼魂是不会消除执念的,反而会一直困在这个执念,直至魂飞魄散。 阿绫听梁溪说是直觉之后瘪嘴笑了几下:“那你直觉可是一点都不准确。” 她从双杠上飘下,“很晚了,你刚参加完培训还没吃饭吧?” 梁溪也从上面跳下,双脚陷入沙地:“阿绫又要请我吃面吗?” “不,”阿绫摇头,“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近最好别和我接触。” 梁溪哪是听之任之的人,她快步跟上阿绫:“阿绫我想吃面。” 阿绫冷漠:“离我远点。” “阿绫我想吃面!” “远点!” …… 林州和是有周星禹站在马路对面,梁溪和阿绫聊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也不是说他们在窥视梁溪,而是在担心梁溪的安危。 阿绫是什么人? 是琅岐小镇最出名的、怨气最重的鬼魂! 而梁溪又是什么人? 不过是刚加入没多久的小成员,说不准连术法还一知半懂的。 一人一鬼差距这么大,怎么会一起玩呢? “我们走吗?”周星禹真的是饿坏了,想自己走来着,但想到林州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便耐下心等林州一起。 林州也不是对周星禹忽冷忽热,就昨天发生的事情看来,他只是觉得和周星禹不适合做朋友。 两人确实刚认识不久,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都做不到,怎么能信任? 不得不说林州的思维也是出奇的古怪,周星禹也实在是冤枉。 “走吧。”既然人乐意跟着,林州也不好拒绝,反正梁溪暂时看着不像是有危险,他傻乎乎冲上去说不准梁溪还会嫌他烦。 终于能吃饭了!周星禹欢呼雀跃,就差当地跳起表达他有多想干饭:“吃什么?” “随便。” 第85章破事多多 回到六号楼的时候也快十一点了,梁溪蹑手蹑脚的扭开门,生怕吵醒舍友,那成想苏娜娜也是个夜猫子,这个点还在玩手机。 “还没睡?” 她将门关上,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 苏娜娜放下手机,目光直视梁溪:“等你。” “等我?”好端端的等她做什么? 梁溪坐在床上,与苏娜娜面对面:“是有事?” “我必须要和你进行一次深刻的谈话,就……就探讨我昨天和你说的问题!” 苏娜娜憋了一天了,她一度怀疑梁溪是因为她昨天说的话有疙瘩,以至于晚归不想和她说话。 梁溪不觉得有什么好探讨的:“明天还是符隶课,不好好休息吗?” “我就说几句话,很快的。”苏娜娜终究还是个心智不算成熟的成年人,“你是不是因为我昨天跟你说阿绫的坏话,所以对我有疙瘩?” “没有。”说坏话就说呗,她不能制止别人发表意见吧? 梁溪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娜娜不相信:“真没有?” “真没有,”梁溪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浴室,“你要睡了吗,我想洗个澡。” “洗吧。” 既然她说没有就没有吧,日后若梁溪还心有芥蒂她便把今日的话给宣言出去! 课程安排极其不按照规则来,昨日还会通知几点在六号房门前集合,今天直接是公交车按喇叭声。 得亏林州被梁溪带的有晨起的习惯,否则这会儿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周星禹也很庆幸,庆幸林州叫他起床。 梁溪悠哉悠哉的看着窗外,她是第一个上车的人,还有一个寸头女生。 女生自始至终都带着口罩,也看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 “妈的,老子差点就赶不上了!”一女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爆粗口,看来是累的够呛。 “说什么呢你?”在她旁边的人立马提醒她不要乱说话,万一被组长听见那就大事不妙了。 女生也反应过来,立即昂首挺胸环视车内,确认没有组长后又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怕什么啊你,胆小鬼!” “嗡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低头查看消息,是培训群群主艾特全体成员通知今天的符隶课换为阵法课。 阵法课?梁溪耳朵动动不太明白。 按照明盏萱昨天的说法,应该连续两天都是符隶课,突然换课是不是说明,明盏萱出意外了? “还有七分钟公交车就要发动了哦。”鬼司机适时提醒。 每次公交车停留的时间都不能超过十分钟,要不然会被罚款的。 鬼司机自然不愿意被罚款,他死了那么久都没人记得他,给他烧钱。 要再罚款,他那点微薄的工资怕是支撑不了日常购买香烟。 “嗨,早啊!”苏娜娜一上车就自觉坐到梁溪旁边,给郧西搞懵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屁股就落到表姐旁边的位置上了! 默默的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翻了个白眼,郧西选择坐在林州旁边的位置。 林州记得他:“你不是小溪的……” “朋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危及生命,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和梁溪的关系。 林州立马明白郧西的意思,“你怎么不和……” 眼睛挪到梁溪旁边,他咽了咽口水,“我这里也挺宽敞的。” “嗯。”郧西拉下帽子盖住脸,并不想讲话。 林州悻悻闭嘴,两手交叉在身前打量周围。 梁溪没回头看正在和自己打招呼的苏娜娜:“嗯,早。” “你接受到消息了吗?”由于苏娜娜父母都是的职员,她掌握消息的渠道还是挺多的,“我听说是因为C组组长回来了,这才临时调配课程的。” 梁溪诧异扭头:“C组组长?” 她记得C组组长从她们抵达琅岐小镇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出现,怎么现在突然回来就马上给她们上阵法课了? “对啊,C组组长!”苏娜娜用力点头,“我听说C组组长是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师,但她和组织关系不是很好,只有在培训新学员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可神秘了!” “能在给我讲讲吗?”梁溪难得好奇。 苏娜娜开心非常,总算是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了:“我可是万事通,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由于苏娜娜的声音不小,坐在她前后左右的人忍不住侧耳旁听。 苏娜娜:“据说C组组长是一个很冷漠的女人,她穿梭在组织间不带半点感情。因为她是一个强大的阵法师的缘故,很受看重,这便暗示了她身份的非比寻常!” “能说重点吗?”怎么讲个人跟说书先生说书一样,高低起伏,慷慨激昂的。 “这就是重点啊!” 苏娜娜噘嘴表示无辜,“我知道的就那么多,反正C组组长真的很神秘,我爸妈都才见过几次,就屈指可数的那种。不过我听说C组组长起先不是里的人,是后面双方达成合作关系后才给的职位。”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梁溪的表情,“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听吗?” 梁溪:“你尽管说就是。” 苏娜娜压低声音,凑近她后,道:“我还听说C组组长是明组长的女儿!要不然怎么会没多少人知道关于她的事情,肯定是明组长和老大的女儿才会被保护的滴水不漏!” 不得不说苏娜娜说的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梁溪开始有点相信她给自己冠的“万事通”的称号。 听完八卦后的梁溪假正经的轻咳两声,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苏娜娜的肩膀:“别谈论别人,给听到不好。” “哦。”苏娜娜噤声不语。 公交车等够十分钟后缓缓启动,按照既定路线和昨天一样驶往培训厂。 梁溪这次没有东张西望,她有了明确的目的,学习。 学习培训厂里的一切,不论是露在表面的知识还是藏在暗处的秘密,她都想去学习。 学习不仅仅是学习,还是一种窥探。 郧西亦步亦趋学着梁溪,虽说梁溪是他表姐,可两人到底是没相差几岁,他是男子汉,要保护表姐的! 梁溪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会晤的阵法老师身上,倒也没发现郧西这憨憨跟在身后,便让他得逞了。 第86章又见孙弥 “小弥啊,这次来了就多待几天呗?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感觉都没怎么和你接触。”明盏萱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桌,在她对面有个留着黑色短发,勉强扎了个半马尾的女生。 女生习惯性戴着黑色口罩,穿着一条酒红色的卫衣外套,两只眼睛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坐在她面前的明盏萱不存在一样。 “怎么每次跟你说话都左耳进右耳出的?”明盏萱好无奈。 她也不是非要和孙弥接触,主要是组织需要孙弥的能力。 一个强大的阵法师可以给组织带来多少助力? 孙弥所表露出来的能力远不止这些,她频繁接近孙弥就是想知道孙弥到底是什么来历。 奈何她软硬不吃,跟块坚硬的金刚石似的。 孙弥察觉到她情绪起伏后,幽幽开口:“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拐弯抹角我又听不懂。” 她心情不好,听人说话也是怏怏不乐,索性就屏蔽掉,省得后面心情烦上加烦。 明盏萱嘴角微抽,这人说话着实难听,“学员们快来了,你看时间差不多就去培训室给她们上课吧。” 她起身就要离开,手指刚刚在门把手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记得培训室在哪边吧?地下负一层,别走错了啊。” 尽管不耐烦,明盏萱语气还是很温和。 虽然孙弥地位不低呢。 孙弥胡乱点头,至于听没听得进去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放在口袋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个不停,按理说感受到手机振动都会连忙拿出手机查看是谁给自己发消息。 孙弥就不是了,她任由手机震动,手指也没有半点动作。 就让他发狂吧,真是给她气到了。 培训室 梁溪还是坐在了昨天的位置,身旁由林州换成了苏娜娜,在旁边就是郧西了。 看郧西继续靠近自己梁溪也没什么大的动作,继续坐在原位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抵达培训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梁溪也由期待变得平淡。 “这位C组组长还挺威风,都迟到了半个小时还没出现。” 坐在底下的学员有些不满。 急急忙忙从床上起来,算得上是心惊肉跳,好不容易赶上公交车松了一口气,到了这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等待。 “组织到底在搞什么啊,迟到那么久还是培训师,够格吗?” “对啊,培训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都有半个小时了!” “不会我们已经在阵法里了吧?” “怎么可能,人都没见到就给我们布阵,下马威呢?连明盏……” …… 七嘴八舌,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吐槽自己的不满。 苏娜娜也很不满,联想到C组组长的神秘身份,屁都不敢发出一声。 梁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眼睛盯着地板发呆。 郧西对他们抱怨还是挺感兴趣的,扭着头撑着听他们吐槽。 搭乘前往负一楼的孙弥两只手背在身后,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学员们一个老成的印象。 她把明盏萱的负一楼听成了一楼,走错路了。 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找错了方向,转眼就过了半个小时。 她不慌不忙,半个小时而已,算作课程时间就行。 经历过学生时代的她懂得很,没人会乐意拖堂,老师迟到,凭什么要用学生的时间去弥补,这是不对等的。 而她就不一样了,通情达理。 认可的给自己点了点头,孙弥瞧瞧竖起大拇指。 负一楼的房间图示就贴在电梯出口处,孙弥这次可没有乱走,仔细看,确定完位置的时候才离开。 “这位C组长还威风的……” 啧,在说她呢? 孙弥好喜欢听八卦,特别是听自己的八卦。 两手交叉在身前,靠着墙壁的她从口袋掏出一张长方形的白纸,把白纸撕成五个小正方形后飞快折叠出五个纸鹤。 “乖宝宝,去吧。”掏出一根伸缩毛笔,孙弥给纸鹤点上眼睛,在双翅画上符文后拍了拍纸鹤。 摊开手心,纸鹤飞出,奔向不同的方向。 屋内的人还在抱不平,梁溪眼角瞥到瞥到某个缓缓飞动的白色物体后嘴角微微勾了勾。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她能清楚的察觉到某个缓缓飞动的白色物体落地后周边的气息都变得很不一样,想来便是这阵法的作用。 她装作若无其事,心里期待得很接下来迟迟不露脸的C组组长还会玩什么花样。 孙弥背靠在墙壁,只要她不乱出声,随意走动,屋内的人不出来是发现不了她的。 等她听见里头有人说“不会我们已经在阵法里”的时候差点想冲出去给她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你真聪明。 但她还是没动,反正都等了半个小时,在等上半个小时也差不多吧。 屋内的气氛由喧闹嘈杂逐渐安静下来,把说完的话都说了就没有什么好谈论的了。 梁溪没动作让郧西奇怪极了,这位表姐耐心还挺不错。 “梁溪啊,你……” “没大没小,”梁溪还是没挪开视线,“有事?” 她没让郧西纠正称呼,是个是非之地,暴露她和郧西的关系无非是给人拿捏的筹码。 郧西抿唇,眼珠子转了一圈斟酌自己的说辞:“你觉得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快了。” “快了?”他瞅着这可不想快了,倒像是被放鸽子的节奏。 梁溪意味深长,视线终于挪开:“小郧,我们出去一趟吧?” 苏娜娜有气无力:“我也想出去。” “我和小郧有事谈,你跟我不方便。”梁溪起身,“林州,你出来一下呗。” 出去?林州还在和周星禹说话,但梁溪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所以还是小跑跟着梁溪。 苏娜娜狐疑,等林州跟上她也跟了过去。 一行四人,苏娜娜后脚刚踏出培训室,门口就出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而困在结界里的人全然不知,还在猜测C组组长到底还来不来。 梁溪一出来就看见靠在墙壁的孙弥,孙弥听见动静扭头过去,一时之间,两人的视线堆在了一起。 孙弥扬眉微笑,这是她今天唯一一点的好心情:“你是……学员?” 能给人做压感的学员? 这批的质量不错啊! 梁溪垂下眼睛,谦虚道:“对啊,你就是素未谋面的C组组长吧。” “梁……” 素未谋面的C组组长?孙弥以为梁溪是忘了自己,正要提醒,谁知道她旁边的苏娜娜惊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声 “组长?” 苏娜娜诧异的眼神瞪的老大,C组组长在这里,那她为什么不进去? 视线放在梁溪身上,又想到大家吐槽的事,苏娜娜后退一步把手试探性的往门内放,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结结实实,完全伸不进去。 第87章还真的是下马威 “你……”声音还是太大,苏娜娜怯怯的瞥了一眼孙弥,然后将音量降到最低,“你怎么知道组长设结界了?” “我不知道啊。”梁溪无辜,“我就想和我两个朋友出来吐槽吐槽的,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 苏娜娜和孙弥在梁溪说完这句话内心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林州这是和郧西面面相觑,就知道梁溪把他们叫出来是有目的的,果然! 孙弥饶有趣味,她给自己的惊喜可真是越来越多了,“不管如何,请允许我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她上前一步,伸手:“我是孙弥,也是你们的阵法课培训员。” 还真是! 苏娜娜看着孙弥伸出来的手思考要不要摸一下,梁溪速度比她稍稍快上几秒:“梁溪,孙培训员多多指教。” 孙弥点头笑笑,轻握一下后收回手:“既然你们已经从结界里面出来,便在这里等上几分钟再进去吧。” 再过几分钟,里面可不就像现在一样是欢快的气氛了。 梁溪自是明白孙弥的意思,她也好奇孙弥到底在里面设置了一个什么样的阵法。 “怎么觉得你和她之前认识啊?”林州悄悄站到梁溪身后,压低了声音。 郧西侧耳偷听,他也觉得梁溪和孙弥之间有猫腻。 梁溪不语,只给了他俩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事儿怎么好拿出来宣扬,一说她们不就知道自己实力不俗? 她挺享受现在平淡的生活的,并不想原定生活被扰乱,更不想被人知道她原本就会道术的事情。 当然,林州和郧西是例外。 苏娜娜就没有那么敏锐的直觉,倒是觉得孙弥挺好相处的,相信这两天的阵法课应该不会上的艰难。 她杵在门口往里瞧,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坐在培训室里面的学员见苏娜娜一直看着里面,心觉奇怪。 特别是和苏娜娜说过几句话的女生陈颖静站了起来,还没走出去就被一层透明的结界阻拦。 “这是什么?” “什么?”其他学员听见她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慢慢走到她的旁边,和她围着门口转。 “怎么出不去啊?” “我们不会真的在阵法里面吧?” “C组组长出现了?” “还真是下马威啊?不会这么小气吧?!” …… 孙弥安静靠在墙壁听着站在门口的学员讲话,听得多也就佛系了。 苏娜娜面露尴尬,她们站在外面不会被攻击吧?毕竟她们也不在阵法里。 果不其然,苏娜娜的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了。 培训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汗水,衣服微湿,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你们知道培训室里有阵法怎么不告诉我们啊?” “就是,你们故意的吧?” “这种人就知道攀龙附凤!恶心!” …… 苏娜娜哑口无言,怎么就攀龙附凤了?要不是她精明,恐怕就和他们情况一样了! 梁溪学着孙弥的动作与她一起靠在墙壁,“你设置的是关于什么的阵法?” “一个和空气温度巧妙结合的小阵法而已,简单的很。”孙弥语气平平,将阵法描述的跟吃饭和水一样简单。 可不是吗,可不就是跟吃饭和水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和吃饭和水一样简单的话,她也不会在阵法上面有这么大的造诣。 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天生的加持学什么都不在话下,甚至是小儿科。 “你现在是学员?” “嗯。”梁溪点头,“我看着不像吗?孙培训员日后可要多多指教啊。” “指教?”孙弥给梁溪这句话逗乐了。 指教? 谁指教谁还不一定呢!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梁溪,并且她还是自己课上的一名学员。 自从梁溪给她表妹做了压感之后,孙弥就能感受出梁溪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一个比自己力量强大的人,此刻是自己的学生,这说出去未免太过于荒谬。 “对啊,孙培训员不愿意给我这小小学员指教指教阵法吗?” “艹,梁溪你可真会讲话!”孙弥伸手拍了拍梁溪的头顶,怎么就没看出来她这么戏精呢? 孙弥放下手仰头看着天花板悠悠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心情本来不是很好的,但看见你我挺开心的。” “什么?”看见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没事,时间到了,进教室吧。”孙弥绕开梁溪,提高音量:“你们几个也进去吧。” 话音刚落,门口所形成的屏障瞬间消失,孙弥大步往前走,进入培训室后站在了讲台上。 虽然阵法刚刚消失不久,但空气中还是滞留了几分微不可闻的残留气息。 “你们难道没有座位吗?站着听课挺费脚的。”孙弥眯眼笑着看向还站着满头大汗的学员,“桑拿蒸的还愉快吗?我特地设置的温度,专门给你们的哦~” 孙弥起先迟到的时候还对这群孩子有点愧疚,等听到他们编排自己之后心里的愧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着的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经历刚刚的事情之后,他们对孙弥都有点害怕。 怕她又暗戳戳的弄个阵法来整他们。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其上这遭罪的阵法课,还不如面对严肃的女魔头明盏萱呢! 梁溪听孙弥叫坐下就回到原本的位置坐好,苏娜娜还想做梁溪旁边的,结果给郧西捷足先登。 郧西伸手拦住苏娜娜:“美女腾个位置呗?” 苏娜娜对郧西这句美女很受用,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你好像和……” “闭嘴,上课。” 梁溪给他一个眼神,随即拿过还放在桌面上的《阵法入门指导》。 每次课桌都会摆放相对应书籍,一次积累一次,每本书里边都有前人作的笔记。 翻开,梁溪抬头看着孙弥。 还是有学员犹豫不决,但大部分都坐下自己站着也太鹤立鸡群,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放下屁股落了座。 “既然大家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就专心听课。” 孙弥没有教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知识都在脑子里,教材太过于笼统,学的都是课本增长不了见识”,故此她从不用教材。 “阵法,从古至今阵法的应用在实践中并不少见,想知道详细的就去搜查资料,我传授给你们的是如何更方便快捷的设置一个阵法。” “即,阵法的应用。” …… 孙弥讲课内容十分具有逻辑性,比起当一个摄影师,梁溪觉得培训师更适合她。 两个半小时看似挺长,实则一眨眼就过去了。 布置下明天的作业,孙弥起身就往外边走去,她时间紧迫,不能久留。 “孙培训员——” 第88章老熟人 “孙培训员——”梁溪又叫了一句,小跑跟上孙弥。 “有事?”下意识的,孙弥压低声音。 梁溪亦然:“她怎么样了?” 她? 哪个“她”不言而喻。 提起元菁菁,孙弥眉眼不由放的温柔起来:“完全听不到那些声音了,谢谢你。” “那我就放心了。”距离给元菁菁压感已经过去了四天。 梁溪本来也打算给孙弥发一个消息,问一下元菁菁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症状。 这会儿见到她,恰好可以询问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挺赶时间的。” “是要去做什么吗?” “是这样的,我不是有个客户在这边吗,他给我一大笔价钱让我给他和他老婆拍一组婚纱照,恰好组织让我给你们做阵法培训,我就来了。反正来这我就待两天,不耽误我赚钱还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小梁溪啊,趁着我还在,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课哦。” 小梁溪是什么称呼? 梁溪一脸黑线,玩笑话谁不会讲啊:“说一句实在话,你讲课挺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终身任职呢?” “开什么玩笑,谁爱在这鬼地方待着谁就去!当初若不是……”话说到这里便没了后续。 若不是什么? 梁溪还以为孙弥是自愿来到这个组织当培训师的。 现在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里面别有隐情。 到底这个组织里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每个人来此都别有目的。 先是她,然后是郧西,现在又冒出一个孙弥。 接下来还有谁呢? 莫名的,梁溪突然想到上一次在进行公交车站任务的时候,她见到的那个皮肤雪白、头发是银白色的女鬼卷梳。 以卷梳的态度来看,她对自己也很熟悉。 卷梳和这个组织会不会也有关系呢? “你在想什么?”看梁溪突然沉默,孙弥停下来扭头看她。 梁溪摇了摇头:“你不是说你还有事吗?去忙吧,我要搭公交车回六号房了。” 孙弥惊讶:“你现在是住在八骑南路的六号房吗?” 八旗南路那里有个女鬼,倒是挺有名的。 孙弥也不知道梁溪有没有和那个女鬼遇上。 如果遇上的话,她倒是好奇接下来的后续了。 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好奇,只等着日后听谁说说,顺带听点八卦了。 梁溪疑惑:“八骑南路的六号房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就有个老熟人挺可怜的。”一时半刻的孙弥也说不清楚,“反正你时刻注意点。千万不要被人煽动情绪就行。” 老熟人?梁溪道:“你说的老熟人不会是阿绫吧?” 除了阿绫,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得上阿绫更有名气。 “你遇上了?”谈到阿绫,孙弥就来劲了。 年少不懂事,她也想学着别人帮鬼魂消除怨气。 就是因为她第一个遇到的鬼魂就是阿绫,导致她现在都不敢接这种消除怨气的活儿了。 有些执念并不是想消除就消除的的,有些鬼也不全都是适合投胎的,有些事情更是不能勉强的。 “阿绫挺好的啊,怎么你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孙弥笑笑不说话,她拉了拉滑肩的外套:“哼——哼哼——” 你对阿绫的怨气一无所知。 手表上的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五点零三,孙弥冲梁溪摆摆手:“我真赶时间,回聊回聊。” “再见。” - 金仓市,杨霁野在梁溪离开之后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喜欢的人那么优秀,自然是要跟上她的步伐,这样才能与之相配。 赶完通告后身心疲惫不堪的杨霁野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找个话题和梁溪聊聊。 手机屏幕刚对着脸就看见黑黑的屏幕上有个女人站在他身后,眼睛一眨又不见了。 杨霁野心觉奇怪,这是他家怎么会有外人,赵姐不是早就走了吗? “赵姐你还没走吗?” 空荡荡的房子霎时传来回声,无人应答。 杨霁野还是觉得很奇怪,难道是最近太累导致眼睛不好吗? 手指停在屏幕,他仔细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点开了和梁溪和聊天框。 【杨霁野:溪溪,我这里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啊?】 梁溪正在温习中午孙弥传授的阵法知识,她发现孙弥传授的阵法知识使用的时候确实缩短了时间,还能提升阵法的效果。 相比于一代传一代、古朴的梁氏道术中的阵法而言,孙弥的阵法更占上风。 事有两面,梁氏道术最厉害的是符隶咒文,阵法不过是施展道术时的辅助。 而孙弥的就不一样了,她把阵法当做攻击手段,与梁氏道术恰恰相反。 都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梁溪现在就是如此。 手机嗡嗡震动,梁溪随手摁开对话框,“发生奇怪的事情?” 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的事情在杨霁野也频繁了吧? 难不成杨霁野也是什么灵异体质? 梁溪抿唇思索了片刻,手指敲打屏幕键盘。 【梁溪:说。】 【杨霁野:我刚刚不是赶往通告嘛,然后我就看手机,看手机看手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女的,像鬼一样出现,再眨眼她就不见了!】 【梁溪:刚编的吧?】 按照杨霁野这种情况跟刚入这行草木皆兵的林州倒是有几分相似,看什么都害怕,觉得身边哪哪都有鬼。 她没在现场和杨霁野在一起,也不排除他说的是真的。 杨霁野皱鼻,怎么就他编的呢。 【杨霁野: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那女的出现的时候真把我给吓坏了!!!】 他还特地用了三个感叹号表示自己现在的心情还有刚刚的惊吓。 梁溪纠结,手指在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 【梁溪:我现在在培训,过几天我给你看看吧?】 【杨霁野:好!】 梁溪没再看杨霁野后面发过来的消息,手指停留在桌面,食指轻轻扣击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现在是培训第三天,那什么时候过去合适呢? 苏娜娜打开浴室门就看见发呆的梁溪:“在干嘛呢?我洗完澡了你要洗吗?洗的话给你留灯。” “嗯。”梁溪扭头朝她点了点头,拉出行李箱拿出待会儿要换的衣服。 管他呢,时间到了就知道什么时候去,现在纠结也没什么用! 第89章食齿厉鬼 第二天继续上孙弥阵法的时候,学员们学乖了,安安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来到培训室,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个安静乖巧、坐的端端正正的学员。 孙弥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讲述昨天没有讲完的阵法知识,他们也顺利的在琅岐小镇培训室度过了第四天。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第六天出现的咒语培训师。 咒语培训师是个头发花白,扎着小马尾、留着长胡子的老头,珐琅。 他对于课程的教授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单纯的坐在讲台,然后让学生按照他的要求去背咒语。 也是,咒语有什么好讲的,能成为的学员本身就是有点基础,讲述基础就显得很白痴。 十日之期转瞬即逝,在经历了孙弥、明盏萱还有珐琅的课后,梁溪也物色好要一起完成考核任务的队友。 无非就是林州和他室友,苏娜娜以及郧西,五个人,足够了。 站在六号房前的空地,梁溪看着摆放在空地上的透明的大盒子,可以看见里面有很多个彩色小球,据悉小球里写着考核内容。 郧西跃跃欲试:“我去抽吧?” 苏娜娜不满:“凭什么你去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娜娜也算是勉强摸清楚了郧西的脾气,说话也就大胆起来。 “那梁溪去。”郧西手指头动了动,不给他去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面有好几个队伍抽过了小球,不是垂头丧气就是欢呼雀跃,还有直接退出考核任务,亦或是知道任务难度后咬着牙齿奋力一搏的,各种模样应有尽有,最坏的结果无非同前几个队伍一样罢了。 梁溪懒得动,视线落在林州身上,她扬着下巴:“你去。” “我?”林州惊讶,但还是慢慢挪着脚朝着装着五颜六色小球的箱子走了过去。 苏娜娜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梁溪,我看大家都推选队长,要不你当我们队长吧?” 没什么好考虑的,郧西和林州都以梁溪为中心,她也觉得梁溪挺厉害的,就是看周星禹的意见怎么样。 周星禹察觉到苏娜娜看着自己,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我没意见。” 能和阿绫混在一起的他会有什么意见? “梁溪……”说曹操曹操到,阿绫的身影一下就出现在梁溪身后。 “祝你成功。”她冲梁溪笑了笑,视线放在了走回来的林州身上。 梁溪很意外阿绫的出现,从上次说完话后她就没见过阿绫了。 意外是意外,谢谢还是要说的,她转身与阿绫对视:“谢谢。” “嗯。”阿绫来这就为了给她祝福,说完便也离开了。 梁溪还想问她最近去了什么地方,一转眼就没看见阿绫,准备说出口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难道阿绫真的不打算和她交朋友了吗? 阿绫站在远处看梁溪皱眉心事重重的样子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彻底远离这个地方。有些东西强求不得,要有自知之明。 林州捏着小球没敢看,一路小跑到梁溪面前后才打开小球,把里面的纸条递给梁溪:“小溪你看吧,我运气不好。” 梁溪接过,念出上面的文字:“找出隐藏在金仓市的食齿厉鬼。” “食齿厉鬼?”苏娜娜讶然,林州运气果然不好,食齿厉鬼,这不就是上回爸妈回来的时候说的那个吗? 怎么就给她撞上了?也太衰了吧! “你知道食齿厉鬼?” 梁溪上回去金仓市听杨霁野演唱会的时候可没遇到什么厉鬼,如果有食齿厉鬼的事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这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吧? “当然,食齿厉鬼是我们进入琅岐小镇前一两天的时候才出现的,我怎么也没想到组织消息这么快,一下就把这件事纳入考核任务中!”苏娜娜一下子就萎靡不振。 食齿厉鬼,她何德何能有这种“好”运气去对付爸妈都对付不了的厉鬼?! 郧西不明白,才出现的她这副表情搞得跟什么一样:“既然如此,你怎么一脸惊讶的样子?” “能不惊讶吗?这食齿厉鬼是专门上人身上,然后驱使着他们吃下自己的牙齿!”苏娜娜恶寒极了,“据说食齿厉鬼出现不过两天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真不知她怨气从哪里来的,居然会这么报复。” “你是说她上人身,然后让他们吃下自己的牙齿?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恶鬼?” 光是听着身子就要起鸡皮疙瘩。 林州觉得这个任务对于他们来说,难度十分的大。 他都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刚刚就应该拒绝梁溪的要求,让她自己去抽小球。 现在好了,抽到了这么一个任务,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完成。 苏娜娜无语望天:“你觉得重点是奇怪吗?重点是我们撞上了这个任务,并且它还是我们的考核任务。如果没有完成的话,谁知道组织会给我们一个怎么样的惩罚!” 梁溪抿唇沉思。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杨霁野给她发过信息,说看见手机倒影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你们不要吵了。我们只有三天完成任务的时间,如果现在赶过去并且时间充裕的话,我们就有四天了。”梁溪听他们争论食齿厉鬼的事情听得心烦意燥的。 她抬脚走向前,“我们还是先去金仓市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不得不说梁溪这个提议还是挺不错的。 苏娜娜扭头看着林州,心里有点后悔与他们组队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转念一想,加入这个队伍她主要是为了梁溪。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爸妈嘴里的食齿厉鬼到底有多恶! 由于是官方发布的考核任务,梁溪一行人抵达金仓市后获得权限,去停尸房看了尸体。 尸体被白布盖着,由于死状一样,全部停留在同一间房内。 掀开白布,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血肉模糊的嘴巴。 “没解剖前我还疑惑这一嘴的牙齿是不是被凶手带走,解剖后我才发现,致死的原因就是因为死者自己的牙齿。”法医叹了一口气,他亲眼见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忍的手断。 法医指着死者喉咙的位置:“正常情况下吃牙齿是不会死的。死者一下吞咽三十二颗牙齿,先不说能不能眼下,单单是牙齿的锋利足以划破气管,导致其窒息死亡。” 看死者脸上平静的表情也不像是被逼迫,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咽下自己的牙齿的? 想不明白,他真的对这些死者死亡当天的心理太好奇了。 苏娜娜对这些尸体犯恶心:“我出去一下。” 对鬼她没什么感觉,毕竟鬼身上可是一点气味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这么浓重。 停尸房里边就不一样了,源源不断的冷气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闻着胃里头就翻涌不止。 第90章食齿之痛(1) 梁溪对这些气味儿没什么感觉,跟恶鬼身上的味道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间都是二十三点二十一分?” 梁溪弯下腰仔细观察死者口腔内部,牙齿被拔出来后在牙床的痕迹还愈合,坑坑洼洼的红色小洞并没在死者死亡之后停止流血。 在她拨开死者嘴巴的时候,白色的唾液和凝结成块的血液霎时分离,就像是鼻涕和鼻血的混合物,恶心极了。 “对,都是这个时间。” “你们是怎么知道准确时间的?”尸体来源不同的地方,他是怎么判断时间判断这么准确的? 脱下硅胶手套,梁溪扭开水龙开摁了摁洗手液。 法医愣了一下,“发现死者的时候她们旁边的钟表都停留在二十三点二十一分,加上验尸结果,所以我们就下意识把她们的死亡时间写为二十三点二十一分。” “你们是怎么想到请求我们帮助的?如何判定这是一起灵异事件?” 抽出吸水纸擦干手上的水渍,梁溪抬头与法医对视。 倒不是怀疑法医有问题,而是一个正常人只会怀疑杀人手段之恶劣,完全不会联想到别的地方。 而这次却是选择寻求帮助,难不成他们本身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法医避之不答:“我不知道啊,我就一打工人,要你们想知道不如去问我上级?”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梁溪眯眼笑了笑,随便问问都那么紧张,她很好奇了。 不过组织接收到帮助请求后调查过,确实是有个食齿厉鬼在作祟,否则他们也不会来这做任务。 法医苦笑,随便问问,他可是看不出来眼前的女孩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林州没跟着梁溪,反倒是和郧西站在走廊,他胆小,看见尸体怕是要睡不着。 “你叫郧西是吗?” 那么久的时间也就现在才能和郧西说句话。 郧西对林州的印象停留在是两位表姐的邻居上外就没什么感觉了,现在见他和自己说话,意外的扬了扬眉毛。 郧西扭头看着别处:“我不是郧西你是?” “我是林州。”怎么他说话这么呛人? 林州笑得尴尬,“你和小溪同出一族,是不是都会道术?” 同出一族、都会道术…… 他说的什么意思? 想炸我话吗? 郧西眉头紧皱,瞬间眼神都警惕起来:“谁跟你讲的?胡说八道啊这是。” 林州看他严肃的表情后慌张的摆了摆手:“欸你别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能和我一起保护小溪而已。” 什么乱七八糟,郧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林州,这几天的培训课他不是没观察过林州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一个半吊子也想和他一起保护表姐,也配? “你连保护自己都是问题还想保护我表姐?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梁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不配!” “我……”嘴唇蠕动,林州无言以对。 虽然郧西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梁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句话还是戳到他了。 “我和梁溪不过……” 周星禹扶着虚弱的苏娜娜走了回来,打断了林州的话:“梁溪还没出来吗?” “还没。”郧西靠近门上的透明小窗口,“不过也快了吧?” “你们能给我跟梁溪说一下我先回酒店了吗?我实在是不舒服……”苏娜娜摸了摸呕吐过度有些痒痛的喉咙,她真的好难受。 林州点头:“可以。那就麻烦一下星禹送送她了。” “嗯。”周星禹没意见,他也不太舒服,就是没苏娜娜吐的那么夸张而已。 林州的提议正合他的意。 在他们离开后没几分钟梁溪就和法医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法医看见林州和郧西还在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林州:“梁……” 梁溪压低声音:“先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梁溪也不是傻的,在别人底盘讨论别人的事情那不是自取灭亡,换个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繁星大酒店三楼包间内,林州和郧西看着坐在他们对面,也就是梁溪旁边的男人有点懵。 怎么突然冒出个人来了? 林州还好,那人是杨霁野,他算是见过几面不算陌生。 郧西就不一样了,“你谁啊?” “我是杨霁野。”杨霁野笑着点了点头很有礼貌,他朝郧西点头完又跟林州点了点,然后看着梁溪,“溪溪饿了吗?我给你点了喜欢的菜。” 梁溪打车途中给他发过信息,说在赶来这边的路上,想着两人好久没见,他率先订下繁星大酒店的包间,还细心的点了梁溪喜欢的菜。 作为一个追求者,要懂得体贴入微。 梁溪挺满意的:“都点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桌面上的二维码,酒菜款式齐全,种类丰富,还挺适合她这种口味多变的人的。 她一边浏览手机屏幕一边道:“对了,你给我描述一下之前你给我说的女鬼呗?” “溪溪是专门来给我驱邪的?”杨霁野喜出望外,他就知道努力一定会有收获,“女鬼出现的很快,一闪而过,我没看仔细,但她头发很长,所以我才说是女鬼。” 两人在对面侃侃而谈,林州和郧西则是寂静无声。 郧西两只手抵着下巴,眼睛盯着杨霁野就没离开过。 溪溪?感情他这位小表姐的追求者还挺多啊。 他作为梁溪在这世界上除了月表姐之外最亲密的亲人,定然要帮着考察考察。 于是林州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坐在他旁边的郧西视线在他和杨霁野身上来回移动。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怪慎人的。 “不行吗?我爱看谁看谁,乐意看你怎么了,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敢有什么意见? 惹不起惹不起。 听杨霁野说没看清女鬼的样子梁溪有些失望,“你有听说金仓市最近发生的几起凶杀案吗?” “你是说吞齿而死的那几起凶杀案?” 杨霁野也是有点关系的,得知这件事情后,他有想过给梁溪提一下,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没必要。 她既然在培训,就不必为其它的事分神。 第91章食齿之痛(2) “对。”梁溪点头,原来杨霁野也知道,“你对这案件有什么看法?” 看法?杨霁野摇头,他一个唱歌的能有什么看法,“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 “嗯,这是我的考核任务。”原来不是来这专门为他驱邪啊。 杨霁野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饭菜已经上来,梁溪提起筷子夹了五六只虾放在碗里后,抽出两张餐纸放在手心。 失望是失望,追还是要追的。杨霁野拿过她的碗,“我来帮你吧,要不然你的手要弄的脏脏的了。” “谢谢啦。”也行吧,反正待会儿剥壳完还要洗手。 梁溪欣然接受杨霁野的关照,郧西却有若有所思。 这人讨好表姐,不会也是表姐的追求者吧? 像是要和杨霁野比赛一样,他也夹了七八只虾放在碗里,特地在剥壳的时候加快速度。 杨霁野低头剥虾的时候余光有注意到郧西的动作,他之前没见过郧西,郧西见到他的时候态度也不是很好。 看他现在的举动,似乎有意和自己比赛。 想着,杨霁野又往碗里夹了几只虾。 郧西眼睛蓦然瞪大,他加我也加。 两人的抗争不止是暗地里,还摆到了明面上,最后演变成直接从碟子取虾。 梁溪和林州目瞪口呆,吃个饭不至于吧。 “溪溪吃吧,我都给你剥好了!”杨霁野把小碗里堆着高高的、橙白色的虾肉推到梁溪面前。 郧西也是推给梁溪:“吃,我亲手给你剥的虾!” 不就剥个虾嘛,谁不会啊! “我吃不了那么多……”梁溪皱眉有些无奈,她看看杨霁野又看看郧西,最后用公筷各夹了五只,“我够了,剩下的你们吃吧。” 林州声音怯怯:“能不能分我一点……?” 两人刚刚的动作太吓人了,搞得他都不敢夹虾,现在梁溪拿走了她需要的虾,剩下的是不是就能随意分配了? 杨霁野笑道:“可以啊,不过要留一点给溪溪。” 郧西:“吃吃吃,不吃肥你!” 林州:“……” 吃几只虾而已,不用有这么大的恶意吧。 林州委屈,但林州不敢说。 - 酒足饭饱,杨霁野他们去前台结账,梁溪去了趟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梁溪蹲在厕所蹲的有点久了还是肚子疼得厉害。 她伸手抽了抽右上方的抽纸,没想到还剩不到五厘米,这么点还不够她手掌大呢。 右边似乎有冲水声,梁溪眨了眨眼睛,敲了敲隔板,“美女你好,请问可以给我递一些厕纸吗?我这边的厕纸用完了。”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梁溪都要以为旁边的人不递过来的时候,一个戴红绳、还坠着叶子形状的手递了一包餐纸,“我这边也没有厕纸,刚好包里还有一包。” “谢谢。” 梁溪道谢接过,手指在接触那人手心的一瞬间猛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她背后开了十六度的空调,寒冷非常。 “你……” 梁溪正打算问她手为什么这么冰凉,隔间的女生便收回手。 等梁溪把自己收拾好的时候,隔间的女生已经不知所踪了。 杨霁野他们结完账都在外边等着梁溪,郧西一个人站在门口,没有和他们站在一块。 “欸……?” 一个女生戴着墨镜,留着黑色的长卷发,穿着黑白西装的她手腕戴着一根红绳,与这身装扮极其不符合。 当然,吸引郧西注意力的可不是女生的打扮而是她额上的黑气。 他小跑到林州旁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你看那个女的,看见什么没有?” “什么女的?”林州也是个眼瞎的,他左看看右看看,就算是看到郧西嘴里说的女生还是没有停下视线。 “我没看见啊……你说的人是哪一个?” “就穿黑西装、长卷发戴墨镜的那个。”郧西伸手指给他看。 林州迷茫,“哪里啊?”他是真的看不见。 郧西无语,人都走进拐角处消失了还看个屁。 “去你心里了。” 他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 林州更懵了,到底郧西说的是谁啊? 杨霁野一直站在原地,郧西说的那个女人再走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他注意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州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奇怪的很,给人一种躺在冰窖的感觉。 “在看什么?”梁溪一出来就看见杨霁野在发呆,她拍了拍林州和郧西,“我们回去吧,杨霁野你也回去吧。” 扭头,梁溪从口袋掏出一张黄纸符,“以防万一你还是随身带在身上,遇上危险的话还能暂时拖延几分钟。” “我送你们吧?”杨霁野接过梁溪递过来的纸符仔细折叠整齐,“我开车来的。” “不用。”梁溪拒绝,她还有点事情要办,“杨霁野你就先回去吧。” 郧西帮衬道:“让你回去就回去呗,哪那么多事?” 转身,不耐烦的脸上瞬间堆起笑来:“我们是要做什么吗?” 梁溪:“待会儿再说。” 杨霁野不像她们是来做任务的。 他也有自己要过的生活,如若他跟着她们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万一连累到他,岂不是不好。 “我们先走了,你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梁溪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推着林州和郧西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她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三个人是在不同时间发现的,但死亡时间却奇怪的停留在了二十三点二十一分。 这不就意味着害人的厉鬼死亡时间就是二十三点二十一分,更或者说这个时间点对于厉鬼来说具有特别意义? “给你们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郧西鼻子动动,梁溪这时候给他说这个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余光注意到梁溪的目光也在看林州,跟嫌弃了:“我想和你一起做任务。” 言外之意,别分配我和别人一起。 林州太傻了,跟他一起做任务降智。 林州倒是兴高采烈,有任务做多好,可以参与:“关于什么的任务?” 第92章食齿之痛(3) “我们从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错了,被法医误导了。” 误导?郧西歪头疑惑,有什么被误导了? 梁溪继续道:“我们一下车就去看了尸体,三具尸体两女一男都是吞齿而亡。那么问题来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自愿吞下自己的牙齿呢?” 林州和郧西不约而同:“附身?” “对,只有附身才能达到这个目的。”梁溪还是从别人给她递厕纸来的灵感。 手是人类的手,灵魂就不一定完完全全是人类的灵魂。 那人手腕怨气环绕,身旁定然有恶鬼作祟。 只要没犯到她头上,梁溪是不去理会的。 “咕噜噜——” 肚子猛然翻涌起来,梁溪尴尬的红了脸:“你们就去调查一下死者有没有共同点,如果有的话给我发信息。” 至于她,当然是去药店买点治疗腹泻的良药。 定好目标三人兵分两路,梁溪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了药店。 药店开的偏僻,要不是商铺牌匾上的白色加粗大字她还真要错过。 “有什么药品能治疗牙齿掉落吗?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我牙齿最近掉的频繁。” “经常掉牙齿是一个比较严重的口腔问题,我这只能给你推荐止痛药,要不买点凉茶试试也是可以的。不过还是建议你去一趟口腔医院看看。” “我去过,但他们说我没问题。” ……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的话。 梁溪垂下眼睛往里头轻轻走去,绕过陈列药品的货架,她看见了那人的背影,黑气环绕,想来是被食齿恶鬼给盯上了。 她猜对了! 不过…… 视线落在那人手腕上的红绳,梁溪眼睛闪了闪,是给她递厕纸的那个女生。 “你最近牙齿频繁掉落吗?”梁溪眯眼笑了笑,“我或许可以帮你。” “你能有什么办法?”女人扭头一看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姑娘,侥幸心理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小姑娘能帮上什么忙? 还不如去医院检查多几次! “谢谢你啊。”就算是没帮上忙,女人还是很礼貌的跟药店柜台的店员到了谢,尔后才绕过梁溪离开药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执着完成任务找出食齿恶鬼,梁溪竟肚子也不痛,整个人也精神了。 她追上女人,“你掉的牙齿是不是都被吞进肚子了?” 她怎么知道?女人讶然,诧异抬头看向梁溪,“你能帮我做什么?” “你先给我说说你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食齿恶鬼是在她们进入琅岐小镇前两天发生的,那就是十二天前,女人被缠上不过是她的推测,具体的还需要检验一番。 “你想知道?”女人突然笑的邪魅,梁溪执着于寻找答案也没注意。 她点头:“当然。” “跟我来吧。”女人抿唇微笑的同时撩了撩耳边的头发。 梁溪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手臂上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在这说吧?” “我还想和你说一些事,不想给别人知道。”女人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况且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想找个答案吗?” “你……” 梁溪惊讶,正要后退却不够女人速度快,脖颈一疼,瞬间失去意识。 “我?” 谁都不能阻止她,谁都不能! 夜深,惠兰小区三楼的某间屋子却仍然亮着明灯。 一个留黑卷发,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捏着一把钳子正张着嘴巴将里头的牙齿拔下。 她不像别人拔牙时一脸痛苦,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平静的不像是在拔牙。 嘴里的血从内蔓延,顺着嘴角往下而流,与这血红色的长裙融为一体。 一颗接着一颗的牙齿被她拔下丢在准备好的水里,血色浸染,那杯无色的凉白开也妖艳起来,配上里边的牙齿,场景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若不是因为被这些臭道士发现,她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被绑着的梁溪始终不明白女鬼这样做用意何在。 “跟我走吧。” 走? 拿着钳子的手微微一顿,女鬼继续自己的动作。 她不会走的,在没有达到自己目的之前,谁也不能让她走。 “你一遍一遍的上这些人的身,一次又一次重复食齿之痛难道不会疼吗?” “那又如何?”女鬼转过脸来,有那么片刻鼻青脸肿,再一看又是那副艳丽的模样。 “你们不是一直在调查我的死因,想化解我的怨气吗?”女鬼起身,拉着她的椅子放在梁溪旁边和她坐在一起。 女鬼:“怎样?调查出来了吗?” 梁溪没答话,才一天的时间能查出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发现了点蛛丝马迹就被她绑在这里了。 女鬼也不是要问她,“我是被他们请过来的。” 请过来?梁溪讶然,请过来不就意味着女鬼不是金仓市本地人,而是别的市区的? 怪不得没有先例,原来女鬼压根就没在这个地方待过,而是被请来害人的! 多年来,她好久没和人倾吐过心声了。 女鬼也不在意梁溪是个想要抓她的道士:“我曾经有一段人人羡慕的婚姻,丈夫与我恩爱两不疑,父母对我关心爱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七十年前,砧那市。 沈吟音穿着她昨日与母亲去成衣铺买的红色梅花旗袍坐在屋内梳妆打扮。 今日可是她与黄先生的结婚纪念日,可不得慎重些? 描黛眉,画红唇,再用上贵安坊的腮红和香油,配上这款式极好的、红色的、绣着黑色梅花的旗袍,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身材越是凹凸有致。 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吟音出身商贾自家,自小最不缺的就是钱,书更是少不了,况论她尤其喜欢看书。 正因如此,她才结识了现在的丈夫,黄永鸿。 黄永鸿出身普通,原是住在淇水湖旁的渔民之子,后来读书后结识了些商户,经营生意不久发达了后便带着父母一同住在了自己所有财产买的别墅。 等和沈吟音结婚,他就留着自己的房子给父母,而自己则是住在了沈吟音父母给沈吟音购买的别墅内。 沈吟音不在乎这些,读多了画本的她对文人墨客的爱情十分向往。 黄永鸿十分有才华,她记得他刚追求自己那会儿写了诸多情诗。 “鹭飞而上,莺随其下。清风拂面,湖水浮萍。念卿艳艳,胜这大好春景。” “闲居家中,细柳鞭窗箜作响。提笔两茫茫,手捏宣纸作飞燕,望以寄相思。” …… 这些情书并没有把他浓重的爱意表达出来,但沈吟音看着就满心欢喜。 这是他写的,专门为自己写的。 她把放在梳妆台上锁着的红木匣子用钥匙打开,手指摩擦纸面的质感。 一想到丈夫即将回来,这脸上是完全藏不住的娇媚。 第93章食齿之痛(4) 结婚一年了,日子过得好快。 楼下忽然传来了动静,沈吟音单手拂裙摆悠悠起身,整理完旗袍上的褶皱,才将匣子内端放在手上。 黄永鸿心情很不好,撞上穿着一条红旗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沈吟音后更不好了。 “我每天在外累死累活的赚钱,你到好,嫁给我后就知道打扮。除了打扮你还会什么?” 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端着手里的木匣子不知道要不要往前递。 沈吟音还差一节楼梯就下去,但她此刻却像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永鸿你心情不好吗?”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应该就是心情不好吧? 之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沈吟音没在意,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小跑走近黄永鸿,双手挽着他的胳膊。 “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她继续笑着,黄永鸿很烦躁了。 他一挥手就拍飞沈吟音手里的红木匣子,匣子倒下,里面的纸张从空中飞落,铺的满地。 沈吟音愣住,不敢再靠近黄永鸿。 他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不知道惹他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沈吟音不上前走并不代表黄永鸿不上前走。 他揪住她的衣领,满目狰狞:“你为什么那么有钱,为什么?谁都以为我黄永鸿攀龙附凤,你扪心自问我除了住在你家外我花过你们一分钱吗?我花过你们一分钱吗!” “永鸿……”沈吟音不敢说。 她扪心自问不了黄永鸿没花过她家钱的事情。 黄永鸿的工作就是她父亲用钱去疏通关系才得到的,他父母住的别墅购买前的价格也是她沈家预先支付一大半后才低价售出的。 “永鸿,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结……” “啪——” “别生气?”黄永鸿都给气疯了,他一巴掌就把沈吟音打落在地上,“我真后悔娶了你!” “永鸿?”脸疼的厉害,沈吟音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打了。 “别叫我,我看见你就烦!”黄永鸿脾气说发就发,看见沈吟音倒在地上捂着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气的又给她来上两脚。 “我明天搬出去,我还就不信没有你沈家我黄永鸿就没地方去了!” 酒桌上的那些人一口一个上门女婿讥笑他,还说他能走上今天的位置完全是沈家在背后保的。 开玩笑,他有才华有脑子,会需要沈家帮忙? “你还就没我沈家什么都不是!”沈吟音也被气坏了,从小到大爸妈都把她当做玉石来保护,磕磕碰碰都心疼的不得了。 今日黄永鸿却敢打她! 黄永鸿呼吸一促:“什么意思?” “你以为为什么有比你条件有约的富家公子会突然放弃竞选名额?你以为陈家志为什么会突然降低房价便宜卖给你们?你以为你父母怎么突然和上流社会的贵妇名媛玩的这么好?还不是我沈家在背后给你疏通关系!” 沈吟音理直气壮:“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沈家,说别人瞧不起你。那你呢?你瞧得起谁?你总以为你得到的都是应得的,总以为大家都要围着你转,不就喜欢听阿谀奉承那一套吗?” 她慢慢走近,眼睛与黄永鸿相对:“怎么,听不得真话?” 听不得真话? 怎么会听不得! 他一直以为他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登上如今的地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们沈家。 黄永鸿瞪大眼睛,气急败坏的一把抓住沈吟音的头发:“你选择现在说出来是为了什么?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凭什么?!” 他用力把沈吟音的头摁向墙壁,狠狠地撞击着。 沈吟音只觉脑袋嗡嗡的响,昏昏沉沉,视线也逐渐模糊。 “当初嫁给你是喜欢你的才华,被你的……温柔给吸引……” 回想当初初遇之时,沈吟音还是觉得美好无比。 为她冒雪送伞的温柔人与眼前的家暴者毫无相似之处。 陌生极了…… “黄……黄永鸿,你现在是恨……恨我吗……” 她声音轻轻,心如死灰。 家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最后延伸到无数次。 她不会相信眼前的人会温柔对她了。 沈吟音从地上爬起,扶着墙壁慢慢的就要走出门,“我……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黄永鸿听到这句话还能让她走出去,放手拉住她的后衣领就往地上推。 沈吟音只感觉牙龈一疼,口腔里霎时充斥着血腥味儿。 她滞住,轻咳两声就要把嘴里的异物吐出。 那成想黄永鸿捏住她两腮:“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你们沈家推上来的?沈吟音我告诉你,做梦!” “咳——咳咳——” “咽下去!”他察觉到沈吟音要吐,立马钳制住她头部,让她咽下去。 沈吟音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加上黄永鸿捏住她的腮帮子,脸颊的酸痛迫使她咽下了掉落的牙齿和满嘴的血。 咽下的一瞬间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她的气管。 “你会……会后悔的……” 她气息奄奄,呼吸困难。 “嗬哧——嗬哧——嗬——” 黄永鸿觉得晦气,手一松她就像破抹布一样丢在地上。 “我是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 谁都会后悔,他绝对不会。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与他何干? 起身,黄永鸿看也不看倒地没有动静的女人,尔后走出门锁上了大门,徒留她在屋内等死。 那双眼睛至死都没能闭上,最后留在眼里的,是他毫不留情的背影。 你会后悔的,黄永鸿,你会和我今日一样后悔的。 绝对! “你知道他捏着我腮帮子时强迫让我吞咽下混着血液的牙齿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她蓦然笑了出声,给梁溪搞得呼吸一促。 她不知道,但不难想象当时女鬼有多绝望。 仅仅一年,物是人非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不值,一点都不值。 “我说过我会让他后悔的就一定要让他后悔。” 女鬼笑着,语气不缓不快:“我死后一个月他才气消回了宅子,我尸体腐烂生虫他才回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第94章食齿之痛(5) “冤有头债有主,你丈夫杀了你我很同情,但你为什么还残害无辜的人?” 梁溪理解不了。 不是她没有感情和女鬼发生不了共鸣,而是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女鬼缓缓移动脑袋看向梁溪:“我没杀黄永鸿,他是自杀。” 对于梁溪的问题她暂时不想回答。 无辜的人,对于部分人来说她杀的人可一点都不无辜。 “发现我死后他幡然醒悟,如我之前说的,他后悔了,后悔打了我,后悔把我关起来。” “不过你说人死如灯灭,他后悔有什么用呢?” “我托梦告诉他我要他来陪我,结果他居然就真下来陪我了。” “可是你知道吗……” “我一点都不感动,反而觉得他很虚伪。” 她说着说着又站了起来,拖着凳子在地上划起刺耳的声音,最后落座在镜子前。 “你吃了他的魂魄。” 怨鬼之所以成为厉鬼靠的不仅仅是死前的怨气,还有食鬼。 梁溪看女鬼身上的怨气环绕,一层一层黑乎乎的,都快看不清女鬼的面容了。 女鬼嘴角始终挂着微笑:“是啊,他不是后悔打了我吗?他说他很爱我,想要和我做一对恩爱的夫妻。恩爱?哈哈哈哈哈……” 能多恩爱呢,还不是害怕她会去害他的父母! 沈吟音是个隐藏的很深的女人,她一直把自己极端的性格隐藏的很好,就连她的父母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谁都不知道这温婉贤淑之下是有多敏感的一颗心,敏感到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会杯弓蛇影。 黄永鸿把她打死,就算后来做出补偿都不会让她有一点点的感动。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后面的补偿不过是施暴者自己寻求的心理安慰罢了。 被爱情逼疯的女人啊。梁溪眉头紧皱,眼睛看着拿着梳子狂笑的女人。 女鬼端起那杯牙齿浸泡在血水里的水,“你猜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猜不出来。”绳子隐隐约约有松动的迹象,梁溪摸到一块锋利的木屑,偷偷用木屑割麻绳。 “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鬼亦是如此。”她拿着那杯水走近梁溪,“我是被人请来的。” 请来的? 自古以来都会有人用些不正经的术法去请灵然后去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诸如笔仙、碟仙之类的请灵方式层出不穷。 “你不是故意害人的?” 梁溪想,如果女鬼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迫的话,或许她会放她一马。 若不是…… 女鬼道:“故不故意重要吗?” 她觉得自己还是故意多一些,她妒恨那些生活美好的人类,讨厌所有。 “我不杀你。”她饮下那杯水,至于原因女鬼没说。 在喝完水的一瞬间,杯子砸在地面碎成玻璃渣。 梁溪也在这时割断了麻绳,她第一反应就是先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打120,然后才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女鬼喝完水后就离开了,这也就导致现在是这个女人在承受吞吃止痛。 一睁眼就看见有个陌生女人站在自己家,女人立即要问她是什么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己的呼吸就变得困难起来。 喉咙还有一股血腥味儿,恶心极了。 再仔细感受,好像有什么锋利的硬物堵在喉咙,卡的她难受。 “救护车马上就到,别怕。” “你……嗬呲——嗬——” 喉咙好难受…… “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嗬——嗬嗬——”女人呼吸越发急促,她不断用手抚摸喉咙的位置,可不论她怎么努力还是呼吸不来。 肺部得不到氧气,女人的脸色逐渐憋红。 救护车还是晚了一步,女人因呼吸困难,窒息在了梁溪怀里。 梁溪木讷的坐在地上,怀里是不久前还在挣扎的女人。 女人嘴里的献血还在流,滴在了梁溪穿着的芋紫色外套。 第一次,她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她是除灵的道士没错,可她接触到的都是已经死去的魂灵。 猝不及防有个人死在她面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不难受? 况且,她本可以救她的。 坐在冰冷的医院长廊,梁溪低着头神情厌厌。 因女人死亡,她被列为犯罪嫌疑人。 杨霁野来的比林州稍快一些,隔着老远就看见她坐在椅子,灯光昏暗,看不清的神情也难掩悲伤。 几年前他也见过女孩出现过这种情况,再后来女孩就转学了。 如今又是为什么? 杨霁野慢慢走近,在她身前单膝跪下,“怎么了?” “我好害怕……”一开口就是颤抖的哭腔,梁溪眼泪直流紧紧的抱住了杨霁野。 爸爸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 慢慢的停止呼吸,慢慢的闭上眼睛,慢慢的与这世界作别。 在车里的时候是不是跟这女人一样在等待死亡? 她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她后悔硬是去省外参加比赛,后悔不听妈妈的话,后悔诸多…… 杨霁野愣愣的将眼前的人抱紧,他从没见过梁溪哭过,就算是之前传闻她父亲去世也没有。 “别怕,我不会离开的。” “我本可以救下她的,可是我太蠢笨,没有提防……” “不是你的错。世事皆有注定,也许是天意安排如此,你别自责。” 天意如此? 那父亲的死亡亦为天意? 梁溪不相信天,她只相信自己。 用力吸了吸要掉下来的鼻涕,梁溪松开手坐直身体。 流过眼泪的她眼睛红的像兔子:“林州呢?” 突然没了女孩暖呼呼的体温杨霁野滞了一下,随即坐在她的旁边:“他那边堵车了,应该很快就来。” “你还好吧?要吃糖吗?”杨霁野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还是因为梁溪,这会儿恰好能派上用场。 梁溪点头,手上出现了三颗双扭水果硬糖,蓝莓、草莓、葡萄的味道都是她喜欢的。 “吃吧,吃完心情就会好了。” “谢谢。” 梁溪扭开一颗蓝莓味的糖,放在嘴里等甜味漫开,里头都是酸酸甜甜的蓝莓味儿。 “你们是上头派来协助调查的,等会儿接受笔录后应该就能回去了,别担心。” 具体的情况杨霁野不是很清楚,他接到梁溪信息的时候七上八下的也没细问。 来的路上他了解了一些情况,总体来说问题不大,就是看梁溪她自己怎么想的。 “嗯。” 梁溪轻嗯一声,她知道问题不大,就是可惜了这条人命。 她不太想说话,杨霁野就陪她坐着。 现在的她不适合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林州也收到了梁溪的信息,不过他却没有赶来医院,车水马龙,大家伙才刚下班,这会正是交通高峰期,堵的要命。 第95章食齿之痛(6) 林州坐在计程车后,手指在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敲击。 他刚刚收到了杨霁野的消息,梁溪的情绪已经安抚下来,他可以先去和警察沟通情况,看看死者。 死者的亲人挺难对付的,听说被警察暂时留在局里录笔录,安抚亲属情绪。 于是他又拐了个弯去警局,不过组织分配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林州?”梁月刚出来就撞到林州,还挺意外的。 林州也意外:“梁月姐你怎么也在金仓市啊?” “做任务,你呢?”她雇主说自己撞鬼了,硬是找到她让她做保镖。 这不,吃个饭说服务员是鬼,被上身了,抓人打了一顿。 这不,来警局和老爸茶了。 瞧这寻衅滋事的模样,可能要关上十五天清醒清醒。 “我也是做任务。”林州笑了笑,突然想到了还在医院的梁溪,音量瞬间拔高,“梁溪在医院情绪有点不对劲,梁月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在医院?小溪受伤了?”梁月瞪大眼睛,手指捏住林州的肩头,“带我去看看,她在哪个医院?” “安康医院。”林州说着就要转身,“可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要不梁月姐你自己去吧?” “嗡嗡——” 手机震动,林州拿出查看,是杨霁野发的消息。 “欸,梁溪走了,要和杨霁野去吃甜品现在。” 杨霁野?这个杨霁野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杨霁野吧? 梁月的惊讶简直不要太多:“小溪和一个歌星怎么认识的?” “就蒲草镇旅游那会儿……”林州抓了抓脑袋,“梁月姐我这还有事,下次再给你讲吧?” “什么事?”梁月是在是太不放心梁溪了,“你给我说说你们到底在金仓市做什么任务。” “就组织发布了考核任务,我抽到了处理金仓市的食齿恶鬼。中午的时候我们去吃饭,然后梁溪发现不对劲。” 林州尽量把事情说的简洁,“再然后我们就分开行动。谁想到梁溪被食齿恶鬼附身的绑了。就一个小时前我收到了梁溪发过来的信息,说她在医院,要我过去一趟处理一点事。” 他收到信息的时候还以为是梁溪出事了。 然而,梁溪信息刚发过来他还没问,就有警察打电话说让他去趟警局处理死者家属的问题。 他总不能分身,所以让杨霁野去医院帮助梁溪。 自己则是去警局处理死者家属的问题。 上头已经沟通过他们这些人是协助查案的,梁溪倒是没被第一时间带去警局。 梁月似懂非懂,“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处理死者家属问题啊。” “我帮你吧。”顺带看看这食齿恶鬼是个什么来头! 医院长廊。 大概是有人陪着,梁溪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吧?” 杨霁野摇头:“没事。” “林州应该不会过来了,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还是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不会,你需要我。”杨霁野扭头看她,“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梁溪不想提,“死者家属现在应该是在警局,我想去一趟警局。” “林州去解决了,你要不然休息休息?” 休息吗…… 梁溪沉默,她确实是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的疲倦。 既然林州去了,那她等林州解决,得一个答案。 “你饿了吗?”杨霁野和这事儿没什么关联却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梁溪想着总不能麻烦人家,便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杨霁野跟着梁溪站了起来,“最近新开了一个甜品站,你想吃蛋糕吗?” 梁溪不喜欢蛋糕甜腻甜腻的味道,但杨霁野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想尝一尝,“去吧,去看看。” 走出医院,梁溪突然看见一个算得上是即熟悉又陌生的女鬼站在前面,“你先回去吧,我这有点事。” 杨霁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察觉到她眼神不对劲,便点了点头,“好。” 既然去不了,那他买一份放冰箱明天给她吧。 杨霁野很懂事的离开了,梁溪走近,与所看到的女鬼靠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难道不想知道沈吟音的事情吗?” 来者正是卷梳,她皮肤雪白,头发是银灰色的,和其它的鬼魂不一样,卷梳可实体,可虚体。 沈吟音不就是食齿恶鬼吗? 梁溪微愣:“什么意思?” 她心思浮动,不由猜测食齿恶鬼和卷梳之间的关系。 难道是卷梳指使的? “别猜了,你猜不中的。”卷梳整理一下右边凌乱的长发挽到耳朵后面,但是她左边的眼睛始终被头发遮住。 卷梳笑的温柔:“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但只能问一次。” 这么好心? 梁溪难以置信这女鬼会有好心肠,她对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了,就像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一样。 只能问一次,这不就是还有所隐瞒。 到底是问她的身份还是问食齿恶鬼的事,是一个很大的选择。 “我想知道食齿恶鬼,也就是沈吟音在哪。” 梁溪还是选择了询问食齿恶鬼的事情。 她容忍不了恶鬼在她面前杀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离开了金仓市,如果你要找她时间是来不及的。” 来不来得及她都要去试一试。 在食齿恶鬼当面杀人的时候这对梁溪而言,就不仅仅是一个任务,而是目标。 她神色决然:“给我一个地址。” “釜来市,东华区。” 说起来卷梳和沈吟音还算是有些渊源,她能化为恶鬼流转人间还有卷梳的一部分功劳。 不过那又怎么样,善恶总有时,沈吟音害了太多人,该为此付出应得的代价。 “谢谢。” “不客气,祝你平安。” 祝你平安? 蒲草镇有一个护士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梁溪诧异抬头,卷梳已然离开。 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没有恶意。 只是梁溪不明白卷梳到底跟着她做什么,两次出现,或者蒲草镇的也是她,一直跟着她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一切的一切还等着她去挖掘。 深吸一口气,鼻腔中满是冰冷的气息。 梁溪脱下沾着死者血液的衣服,走向垃圾桶。 “溪溪?” 杨霁野还没离开,他本想着等梁溪离开后跟着她确保其安全回到酒店,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即将抬起的手慢慢放下,梁溪把手里的衣服捏紧:“杨霁野,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东华区很大,找个人都困难更何况是极难看到的鬼呢。 梁溪抵达釜来市东华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六点,杨霁野开了一夜的车眼睛极其疲惫,但他还是跟着梁溪跑上跑下。 “溪溪,要不你吃个早餐先?” 第96章食齿之痛(7) “不了。”梁溪拒绝后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吃饱有力气。 “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现在?”杨霁野讶然,看她神情不似作假,仔细想了想,道,“面馆吧?” 省钱方便又实惠。 梁溪点头,对面马路恰好有一间陈记面馆。 进入店铺,老板是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留着扎手的胡须,光头,笑起来倒是有些和善。 “吃什么啊?” 老板在收拾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残羹剩饭,梁溪低着头没看他,“给我来一碗梅菜肉丝面。” 青天白日,这里居然会有鬼魂。 梁溪目的是食齿恶鬼,对于出现在店铺里的鬼没有要交手的意思。 杨霁野看不见这些东西,倒没这么敏感:“我也要梅菜肉丝面。” “好嘞,稍等哈。”把剩菜到在桶里,他把脏碗放在水盆,用洗洁精洗手后才用干净的锅下面。 还是个讲究人。 梁溪与杨霁野相对而坐,大概是天气逐渐燥热的缘故,挂墙的风扇“笃笃笃”的响着,让人脑子不由得清醒几分。 “接下来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吃完面你好好休息,然后就回去吧。” 梁溪知食齿厉鬼不好对付,杨霁野是个普通人,不宜过多掺和。 “不需要我帮忙吗?就算我和你们有一点点的不同,但我还是能帮上你的忙的。” 杨霁野说着有些委屈,委屈不是对着梁溪,而是对着自己。 他委屈自己出身过于普通,一点忙都帮不了。 “不用啦。”梁溪笑了笑,“我知道你热心肠,可这不是普通的事情,也不是你可以解决的。” “我好没用……” “你怎么会没用?你忘了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你做的很好了。” “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梁溪抿唇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给你发消息,行吗?” “好。”杨霁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说的话。 老板煮面煮得快,没一会儿两碗面就摆到了他们的面前。 杨霁野低头看着放在面前的大碗:“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欠我一条人命,还是我的任务目标,我打算把她抓住。” 抓不住那就让她灰飞烟灭! 梁溪戾气深重,恶鬼做事不计后果,当着她的面害了一条人命,总归是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的。 杨霁野看她脸上表情凝重,“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问。”她抽出两双干净的木筷子,一双递给杨霁野,另一双则是自己留着用。 面很香,碗都比她的脸大。 杨霁野还在斟酌,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不是很好听。 对面的人吃面吃的认真,杨霁野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作罢。 等下次吧,下次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再问。 “嗯?”隔了许久都没听到他的问题,梁溪疑惑抬头。 “没事,吃吧。” - 吃完面,两人分道扬镳。 杨霁野听话的回到了金仓市,眼下就剩梁溪一个人在釜来市东华区寻找食齿厉鬼。 当然,她的举动无疑是大海捞针。 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丝毫头绪的梁溪两手交叉在胸前,左肩靠在公交亭等公交。 还剩一天,明天就是任务的最后一天。 后天的时候就是考核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欸,是你啊?”老板记忆很好,拎着个斜挎包的他一眼就认出梁溪是早上在他面馆吃面的女孩。 是谁? 梁溪没太反应过来,视线偷偷的落在老板身后的鬼魂,诧异出声:“陈记面馆的老板?” “今早和你一起吃饭的男人没来接你啊?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还在这等公交车多不安全啊。”老板是个心善的,“这昼夜温差大,外地人吧?” 梁溪尬笑点头:“是,今天刚来。” 她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熟络的话家常,试图将目光投向远处缓解尴尬。 老板没感知到梁溪的情绪,继续絮絮叨叨:“是来打工的?” “办点事。” “办事啊……”他若有所思,“我前几年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来办事的,后来就被这座城市给吸引了。” 还是个有故事的老板? 梁溪喜欢听故事。 老板娓娓道来:“还记得我十一年前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当时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后来渐渐地我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情况后,选择在这里定居下来。” “说来也挺奇妙的。原来喜欢上一座城市,真的可以喜欢上这座城市里的一切。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还挺艰辛的。大概是经过了五年还是六年的时间吧,我才开了这家小面馆。” 说到这,老板扭头看向梁溪:“今天你吃的面,感觉味道怎么样?” 梁溪不太记得味道了,只记得那碗面挺好吃的:“还行。” “这面汤的配料是我研究的,和别家的面馆里的汤都不一样。”老板谈起这事还颇为自豪,梁溪却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老板身后的鬼魂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有要发展成厉鬼的趋势。 那是个身上没有任何疤痕的鬼魂,在他魂魄上完全看不出他的死因。 徘徊在世间不远离去的鬼魂都是为了某些事、某个人停留的。 而这尾随面馆老板的鬼魂定然与老板渊源颇深。 梁溪不打算多管闲事,处于老板之前的关心,她还是提醒了一句:“老板,我看你额中发黑,宜烧香,忌出门。近日多加小心。” 老板一脸懵逼,好好的一小姑娘大半夜神神叨叨的,挺古怪。 “你也小心点,大晚上的不安全。” 梁溪站直身子整理被大风吹乱的衣服,“谢谢。” 现在已经快十点钟,想必公交车应该停站。 她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忽然顿住:“老板,能跟你打听一件事吗?” 老板说他来这里十一年,卷梳说食齿厉鬼在东华区。 询问老板是不是就能得到线索? 不得不说梁溪还真是找对人了。 老板憨笑:“姑娘儿你尽管问就是。” “您在这住了这么久,是否听说过关于食齿厉鬼的故事呢?” 第97章食齿之痛(8) 食齿恶鬼…… 老板心头猛地一沉,联想到小姑娘之前说的办事,她不会是来请食齿恶鬼的吧? 一时之间老板脸上的表情从柔和变到惊恐。 他将手里的斜挎包背到身上,转身就奔着一个与梁溪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食齿厉鬼的事情谁沾上谁倒霉,他还没娶老婆呢! 面馆老板一听她问这话,立即就跑了。 梁溪再傻也知道这情况不对。 她立马追上面馆老板,询问其原因:“你是不是知道关于食齿厉鬼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这里不适合你,小姑娘还是赶快离开吧!” 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吗? 梁溪可不相信他的话。 她快步走上前,伸手拦住面馆老板:“如果你告诉我关于食齿厉鬼的事情,我便帮你一个忙!如何?” “你能帮上我什么忙?赶快走开,别拦着我回家。”老板的语气很不耐烦。 本以为是个刚来这里不久的外地人,还想着给她推荐几个好玩的旅游景点,让她玩的开心一点。 谁知道小姑娘一开口就问那么晦气的事情。 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到家了! “你知道你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鬼魂吗?” 梁溪说出这句话后,一直跟在面馆老板身后的那个鬼魂诧异抬头,尔后伸出两只手就要掐面馆老板的脖子。 梁溪立马从口袋掏出一张黄符,符隶贴到鬼魂额头,它便动弹不得。 老板眼睁睁看她拿出一张纸符贴在空中后,纸符凭空消失,瞬间瞪大眼睛。 他身边有鬼! 他身边怎么会有鬼呢? 不会是她做的吧? 老板惊恐非常,连带着看梁溪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梁溪知道老板是个什么心理:“你不用怕我,我找食齿恶鬼是为了除掉它。” 除掉? 能除的掉吗? 不过十几分钟,老板觉得过的比他这辈子任何一段时间都要长。 “你是什么人?道士?” “对,我是除灵师,也就是大家嘴里说的道士。”梁溪索性坦白。 信的人自会相信,不信的人把她当神经病来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有鬼魂跟在我的身边吗?”老板自问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害过谁。 至于他身边为什么会有鬼魂徘徊,实在是费解。 “我可以帮你调查清楚,为什么这个鬼一直跟着你。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关于食齿恶鬼的事情。” 老板实在是不愿谈起这件事,关于食齿恶鬼的传说,在这个城市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外地人来说却是隐秘非常的。 “我知道的不多。”老板缓缓开口,“大概是七年前吧,这里来了一行人,说是要开发这片区域发展成旅游区。” “你看见那片荒地了吗?” “荒地?”梁溪疑惑,这里没有什么荒地啊。 老板叹气:“东城区的市中心你还没来得及去吧?你能想象到这座繁华的城市的市中心是一块寸草不生的荒地吗?” 市中心是一片荒地? 那为什么这座城市还能发展繁华成这样? 内心诸多疑问,梁溪静静的听面馆老板往下说。 “起先市中心不是荒地,在没开发前是一座古宅,古宅存在快七、八十年了,据说是位有钱小姐婆家买给她当嫁妆的。不过有钱小姐最后死了古宅,也算是可惜。” “七年前开发的时候古宅占了地方,开发商就合计把古宅拆了建成高楼大厦。谁知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天晚上拆房子的所有工人全部吞齿而亡,至此,那块地区变成了荒地。” 梁溪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们是不是还挖出了什么?” “不知道啊,谁知道他们挖出了什么……”老板就一普通人,能知道这么短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他觉得可能是那些人把古宅里的宝贝或是尸骨给挖出来了,否则怎么会全死了。 梁溪不懂,如果就这些老板不至于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害怕食齿恶鬼,按理说七八年前……你是诸多工人的一员?” “不是。”老板摇头,“我看过,看过那些死去的人。” 时隔已久,每当有人提起食齿恶鬼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害怕,“你听说过通灵吗?” “我和那片荒地通灵,我能感知它的一切,能感受到那片荒地曾经发生的事,我好像还能听到了一道频临死亡的呼吸声……太真实了……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老板说着,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他害怕,害怕到不敢提及这一切,害怕自己会成为吞齿的一员,更害怕会死亡。 而他能做的就是绕开,闭嘴不谈就是最好的自保。 谁会知道食齿恶鬼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选择要害的人呢? 通灵自古以来颇多记载,在汉代班固的《幽通赋》中道“精通灵而感物兮,神动气而入微”。 想必老板就是有通灵之力,至此与荒地通感,两者相互感知,他才能感受到荒地上发生的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食齿恶鬼就是诞生在荒地中。”梁溪听食齿恶鬼讲过,她是被她丈夫打死的,但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自己的埋骨之处。 既如此,她不妨再大胆一点,去荒地探寻究竟。 “你要去看看?” 老板不敢,事情过去了七年,那里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围墙。 他靠近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流泪,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 “你身边的鬼我暂时帮你制住,明天我再去面馆找你。”梁溪手指微动,从口袋掏出一个玻璃瓶,撕掉黄符后就立即把鬼魂放入玻璃瓶困住。 老板看着梁溪逐渐远去,思绪慢慢回笼。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比小姑娘年纪大的男人,怎么能让人小姑娘独自去冒险呢! “她自己要去的关我什么事啊?”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 “嘶——” 忽来一阵阴风,杵在原地自言自语的老板抖了抖手臂,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出于他的角度来看梁溪都是一个小女孩,他退缩位面也太不像话了! 第98章食齿之痛(9) 市中心的荒地距离梁溪等的公交站并不远,也就是走十几分钟的路。 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被水泥墙围起来的那块地方。 “你进不去的。”老板速度也挺快的,一下就跟上了梁溪,并且站在了她的旁边。 仰着头,他可以看见高墙之上微微闪烁的星星。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进去吗?” “这里是被围墙围起来的一个圈,没有门。如果你想进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翻墙。” 话音刚落,老板就看见梁溪身手敏捷的爬上墙壁,不过几秒就到了墙头。 再然后,他听到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想来她是安全落地了。 “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一看,一会就出来。” 脚步越来越远,老板看着高高的墙壁有点懵,怎么他就跟上来,还帮小姑娘望起风了呢? 梁溪跳下墙后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看着四周,月亮躲进了云层,周边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她鼻子最是灵敏,却闻不到一丝鬼味。 食齿恶鬼难道跑了? 梁溪没有怀疑卷梳给她的是假消息,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相信她不会骗自己。 “你在找我?”食齿恶鬼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知道梁溪会找来,一直在这等她。 梁溪没说话,晃动手腕,她捏着一沓黄符朝上丢。 “太上老君予我神通……” “敕!” 她说过,一定要让食齿恶鬼付出代价! 黄符在梁溪念完口令的瞬间齐齐冲向食齿恶鬼一道又一道的符隶穿过恶鬼身躯,击得她魂魄逐渐变淡。 沈吟音不反抗,她算准了梁溪的出现也知道她的目的。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死的。 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她没有遗憾了。 梁溪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符隶击溃沈吟音的魂魄,冷风吹着她的秀发,击打在她脸上痒痒的。 “这是你欠下的债。” 声音随风轻轻低喃,梁溪没有继续看下去,翻出墙的时候老板还在等着她。 “我的事情解决了,轮到你了。” 围墙内,两女鬼相对而站。 食齿恶鬼沈吟音对面的鬼魂留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卷发,卷发遮住她的左眼,露的右眼像墨一样黑漆漆的,没有瞳孔。 卷梳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嘲讽的看着魂灵虚弱的快要消失的沈吟音。 “后悔吗?” 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她摇头,将手搭在卷梳肩上,“你告诉她我在什么地方,不就是为了让我死?怎么,你后悔了?” 卷梳不认为自己有错,她神色淡淡,没有波澜:“人分善恶,鬼亦如此。是我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结束也该由我。” 当初让她恢复意识是想让她报仇,谁知道会演变为这种情况。 可她一点都不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那你怎么还救我?”沈吟音才不相信卷梳要让她结束。 卷梳没答。 两人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呜呜”风声。 最后,还是沈吟音打破了沉默,她将下巴抵在卷梳肩膀,闭上眼睛:“卷梳,我累了。” “去投胎吧。”卷梳扶住站不住的沈吟音,“我渡你。” 沈吟音嘴角泛起微笑:“好。” 她记得自己死后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游魂,孤零零的飘荡在坟墓周围。 当时耳边亦是传来这一句“我渡你”。 正如此,她有了记忆,能做好多的事,能完成死前的遗憾,能让黄永鸿那狗男人付出代价。 我渡你…… 渡我…… 渡我成魔,亦渡我转世成人。 “南无阿弥多婆……” 卷梳嘴唇蠕动,手搭在沈吟音肩上。 风动,她盖住左眼的头发被吹气,金黄色的眼瞳骤然变黑,尔后化作一道金光窜入沈吟音眉心。 金光普照,沈吟音消失,入了轮回道。 她造孽颇多,本不能往生。 是卷梳用往生咒渡她,这才能入轮回道。 幸亏之前恶事大多数不是出于本意,否则她也不会成功度化沈吟音身上的戾气。 手下突然就空了,她指尖滞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 玄月升至中央,一阵大风刮过,恰与卷梳的叹息声融在一块。 这下真的没人知道她的过往了。 - 昨日分别后梁溪与老板约定好翌日寻他解决一直尾随他的那只鬼魂。 坐在咖啡店,梁溪不停的在用手指转动玻璃瓶。 瓶内所装之物,赫然是她昨日抓的鬼。 她眼睛放空,瞳孔涣散,脑子想的是昨天见到的事。 墙内的事她知道,翻出墙后她和老板说完话就又返回去看了。 那股味道她果然没闻错,确实是卷梳的。 自上次见她,梁溪就暗自记下卷梳的气味。 别的鬼魂身上的气味不是血腥味就是腥臭味,也有淡一点的,但也臭气弥漫。 卷梳的味道很明显的和那些鬼魂的气味区分出来,是一种淡如潺潺流水,春日槐花的味道,极其好闻。 趴在墙上,她果然看到了卷梳在和食齿恶鬼交流,依两人的情况来看,大抵是旧相识。 再到后来,她看到了卷梳眼里的佛光。 一只鬼眼里居然会有佛光,多不可思议! 梁溪自诩见鬼无数,但卷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所幸两人不是敌人,否则打起来压根就没什么武器或是符隶能压制,眼里有佛光的鬼魂会畏惧什么? 自然是无所畏惧。 或许有,但梁溪还没有找到。 “不好意思,久等。”老板急匆匆刚来,额上冒着豆大的汗水一粒接着一粒往下流,咸的他眼睛酸涩。 抽了两张桌上放着的纸巾擦拭脸上的污渍和汗液,老板觍着脸笑了笑:“我打算不营业的,谁知道出了点状况就来的晚。” “没事。”梁溪抿唇摇头,她把手里的玻璃瓶放到桌上,“这里装着的就是一直跟着你的鬼魂。不是恶鬼,没杀过人,想来是和你有些渊源。” “我能……” 还没等老板说完,梁溪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玻璃瓶的照片。 普通人还是不要乱开天眼看鬼,她一时半会儿也整不到牛眼泪,只能用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用手机拍下来给面馆老板看。 第99章借钱(1)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青灰色工装的男人,他两眼狠狠看着镜头,留着二八刘海,模样看着约估有三十岁左右。 老板看着照片上的人惊讶出声:“胡亥?!” 竟是胡亥? 怎么会是他呢? “认识?”梁溪知鬼不会随意害人,这叫胡亥的为什么跟在老板周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算认识……吧?”老板记得他是因为这人经常去他面馆吃饭。 “说说。”梁溪低着头又继续拿着瓶子转悠。 胡亥都要给她转吐了,“美女你别转了好吧,我也没和你有仇啊,至于吗?” 梁溪没理会,这鬼是没跟她有仇,可若不是她阻止,这鬼已经把面馆老板害死了。 就得惩罚一番! 老板道:“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过这小子了,原来是变成鬼了。” 说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胡亥啊,我跟你无冤无仇跟着我干嘛啊?总不能喜欢吃我家的面条就拉我下去陪你吧?” 胡亥翻白眼,“无冤无仇,怎么无冤无仇?要你借钱给我,当初我就不会死了!” 梁溪复述一遍。 老板大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借不借钱跟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况且以你的名声谁敢借钱给你啊?” “怎么没关系?你要借钱给我,我就不会死!”胡亥在玻璃瓶里跳脚。 梁溪没转述这句话,“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你一言我一句的,到天黑都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胡亥应该是跟面馆老板借钱,面馆老板没借,没多久胡亥就死了。 死后的胡亥因怨念老板不借钱,死后尾随老板意图谋害。 于是,导致事情的发生。 “我说你必须得让我杀了他,一命换一命,我死都是他害的!” 胡亥气急败坏,恨不得立马从玻璃瓶里跑出来杀了面馆老板。 面馆老板自是听不见胡亥说的话,“大概是一年前吧,胡亥经常来我这面馆吃面,可能是他来的勤快,一来二去的我和他也渐渐熟络起来。” 一年前 开了四年的陈记面馆在东华区也是数一数二的,知道这面馆的人谁不得夸一句面的好吃。 胡亥就是听说陈记面馆的面条是东华区最好吃的,这才从西康区特地过来吃面。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还以为陈记面馆是个老牌子,店铺规模也会高端大气上档次些。 一进门就看到面馆老板在厨房揉面。 “你这店还挺小。”胡亥找了处凉快的位置坐下,手一伸就拉着风扇“呼呼”的吹,别提多惬意了。 老板对这事儿习以为常,“面好吃就行,店是大是小都无所谓。” 他将揉捏好的面团搁在一旁,抬头就是一笑:“吃啥面啊?” “来碗最贵的。” 面是真的好吃,胡亥还以为陈记面馆是浪得虚名,这尝到味道的他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就上瘾了。 自那天后,胡亥就常来,一来二去,他也知道面馆老板的名字叫陈兴。 “兴哥,能和您说些事吗?” 说事? 面馆老板眉头微皱,刚开始还以为胡亥是个好相处的,日子久了才知道胡亥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氓,拽的很。 这会儿温声同他说事儿,指不定一肚子的坏水咕噜噜的转呢! “你说就是。”面馆老板用着沾了洗洁精的湿抹布擦拭桌子,桌子油的很,得多擦几次才能干净。 胡亥就是看准面馆老板憨厚老实好说话才来开这口的,他实在是没办法:“我朋友你知道吧,就隔壁巷子里的红姐,她最近出了点问题跟我要钱。” 其实也不是出了问题,就红姐生日他好面子,想买个送的出手的礼物。 一下子他也蹦不出那么多钱,想到面馆老板的名声,这才试试。 面馆老板心头一跳,面不改色的继续擦着桌子。 胡亥一直观察老板的表情,看他神色,立即起身抢过老板手里的抹布,勤快的帮他擦桌子。 “我不借很多,就五千……” 老板拒绝,为难道:“我没钱。” 他就知道要借钱! 怀孕都要三个月才显怀,更何况两人才认识一个多月,能有什么情分去借这个钱? “怎么会没钱呢?”开这么大个面馆居然说没钱? 胡亥当即就有点不开心,“兴哥,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啊?我天天来你这面馆吃面,花的没有一千也有两千,不用这么绝情吧?” “你来这撑死就花了一两百,况且钱货两清的事情一物换一物的。”他赚钱是为了攒钱,攒钱是为了买房,买房是为了娶老婆。 借出去五千就要多花上半年的时间,放谁身上都不乐意啊。 “欸,兴哥你也太绝情了吧,我和你是朋友,朋友不就该在有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吗?” “吃面我是欢迎的,跟我借钱……没门!”老板夺回抹布走到后厨洗净。 再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胡亥拿着醋瓶、酱油瓶还有辣椒盅倒在他的面碗。 “你干嘛呢!” 这些东西可都是钱啊,要全拿来吃也没什么,但他这是糟蹋啊! 老板丢下抹布顺手操了一根擀面杖就冲了上前,胡亥立即跑出面馆,隔老远看老板没追上来才扶着电线杆喘气。 “活该!” 五千块钱都不借,小气鬼! 这下和面馆老板闹翻了,胡亥也不敢再去。 扶着电线杆的他喘过气来后慢慢站直身体,余光瞥到粘贴在电线杆上的招工广告。 这是某个工地的招工广告,说是找二十名工人去搬砖、和水泥,还有砌墙,工资不多,一天干八个小时,包吃住还按天日结。 虽说一天才一百五,但干到红姐生日也有两三千了。 记下号码,胡亥掏出手机就打了过去。 和广告上写的不一样,到了工地后包工头压低工资,起先的一百五硬生生压成八十。 胡亥仔细想想,八十就八十吧,他早早就辍学了,学历不高,能来工地搬砖也是他目前能选择的唯一的来钱快的工作。 当然,借高利贷和买彩票也行,前者容易遭受恐吓,后者需要凭借运气。 都挺困难。 第100章借钱(2) 搬砖可不好受。 在法律法规里胡亥根本算不上是一名正式的职工,一旦与包工头发生纠纷,他半点好处都讨不到。 这日,胡亥按照包工头的吩咐在搭建好的围墙抹水泥。 从刚开始一窍不通,搬个砖都磕磕绊绊,到现在能熟练的往墙上抹水泥也不过才过了一个星期。 “小胡,帮我提桶水泥过来。” 胡亥离搅拌好的水泥近,送水泥倒是方便。 一个蓝色的小桶丢来滚在胡亥脚下,他弯腰捡起,尽管不愿意,还是笑着铲了两铲水泥,装满蓝色的水泥桶。 “赵哥,我们今天是不是——” “啪——” 施工地路障多,稍有不慎胡亥就踩到一块木板,整个人朝前滑去,直直的摔在地上,此后没了动静。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死亡瞬间发生。 倒地的人久久没有动作,既不起来,也不说话,半点哀嚎都听不见。 赵哥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靠近,将人翻过,手指往鼻子一探,竞没了气息! “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尸体没有一丝伤痕,法医验尸才找到致死因。 原是胡亥摔倒的地方有块木板,而这木板的裂缝里有根十厘米长的钉子戳进胡亥的眼睛,从眼睛直入大脑,让他瞬间没了气。 - 梁溪听面馆老板陈兴讲完前半段后,就听瓶子里的胡亥讲下半部分。 老板听不见,梁溪简单复述:“在你拒绝胡亥后他去工地打工,在送水泥的时候胡亥踩到木板摔倒在钉子上,死了。” 竟然是这样死的! 老板叹息一声,问:“他为什么跟着我?” 梁溪淡淡:“胡亥说因为你没把钱借他,所以他才会死。在我看来生死不在于你,时候到了意外也就来了。” 胡亥跳脚:“什么叫时候到了意外也就来了,如果不是陈兴我也不至于去工地干活,更不会死在工地!” 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这样说他! 在胡亥看来就是因为面馆老板他才会死,把钱借给他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老板感叹,“世事无常啊,不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借钱。” 世上众人皆言钱如粪土,却不想用钱之处颇多。 他的钱来之不易,与胡亥不甚熟悉,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将钱给借出去。 大抵如眼前的小姑娘说的,胡亥的生死不在他,在于命运。 梁溪看得透彻:“世事有因才有果你自己去的工地没人逼你。与其埋怨老板,不如多反省反省自己当时。”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活该?”胡亥暗道自己命运可悲,没把面馆老板带走也就算了,还被人囚禁在这破玻璃瓶内,也不知道关到猴年马月。 “没有活不活该,你说你是踩到木板后眼球戳到钉子死了,是不是你没注意的缘故?” 理是这个理吧,却有点别扭。 胡亥缓缓点头:“是。” 梁溪又问:“是老板把你摁在钉子上害你?” 当然是自己摔的。 胡亥:“不是。” “是老板让你去的工地?” “就是他没借我……” 梁溪不想听他说别的,历声道:“你就回答是或不是。” “不是。”胡亥顿悟,确实,不论怎么扯,老板和他的死亡没有直接关系。 老板迷茫的坐在椅子上就看见梁溪朝着玻璃瓶问话。 他不敢打扰,直到梁溪扭头看他,才笑了笑。 老板:“是要我做些什么吗?” “虽说你与他的死没有关系,但你们还是有些渊源。”梁溪不过多插手。 胡亥怨气不大,想来死前稍有不平,一直惦记没给他借钱的面馆老板,才跟着的。 老板问:“所以?” “为他烧些纸钱就罢,算作之前没借给他钱就行。” 起身,梁溪拿走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瓶,人事交给老板,鬼事归她。 没害过人的鬼可喝孟婆汤入轮回道。 梁溪要做的就是把胡亥送回地府,至于入轮回道后他投胎成什么,主要是看十方阎罗殿的管理者如何审判了。 胡亥以为梁溪要将他灰飞烟灭,两只脚在玻璃瓶里蹦哒。 “你放我出去!” “我不杀他了,你别杀我啊!” “靓妹?美女?大姐?我叫你姑奶奶总行了吧?” “救命啊……” …… 梁溪走后,老板一个人坐在咖啡店待了许久。 回想前半载一直在赚钱,从未整理过人际关系。 胡亥与他的关系在这东华区属实是最好的,当初想也没想就拒绝胡亥借钱的请求似乎有点太过分了。 陈兴不是本地人,来这是听说东华区赚钱比较容易,家中无姐妹,唯一的哥哥也在一场车祸中死去。 就是这场车祸,陈兴才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 吃饭喝水、生病住院、旅游出玩、交通住宿……等等,哪一个不需要钱? 哥哥就是因为手术费才在后续治疗死掉,他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怎能不去努力赚钱? 父亲和母亲年迈,他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回去。 至于自己? 不回去了,没闯出一番大作为他没脸回去,无颜对父母。 现在想到年轻的时候,老板心头酸涩难忍,眼泪一粒接着一粒砸落到他手背。 扭头看向窗外,烈日当头,太阳的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该回去了,就算没有作为也该回去了。 生死不过是一眨眼一闭眼的事情。 他害怕自己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唉……” 一声叹息,叹出了他前半辈子的无奈与心酸。 回家,他想见见他的家人。 老板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却看见门外站着一对熟悉的老人。 “兴啊……”老妇头发花白,她和老头子攒了好久的钱,房子也卖掉了就为了来这和她儿子待在一起。 好久没见,这小儿子长的和大儿子越发相像了。 “妈——” 老板笑中含泪,都快五十岁的他像个小孩一样欢快地跑到老妇面前,紧紧抱着她,依偎在她怀里。 老妇身旁的老爷爷触动非常,可身份让他不能流泪。 老爷爷吸了吸鼻子:“瞅瞅你们,有啥好哭的?” “你个糟老头子懂什么?”老妇扭头就把鼻涕眼泪蹭在老爷爷肩上,“兴啊,别走了好不好啊?” “好。” 不走了,他再也不走了。 第101章红绣鞋(1) 扈水市 夜深,春的最后一丝寒意散布在这座静寂的校园内。 扈水科技大学的晚课在九点三十五分后结束。 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边从九号教学楼走出朝着小道而去,一边拢了拢衣服。 狂风卷落叶,满地棕黄一片,与这月色下的斑驳树影混在一块,诡异的瘆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下完晚课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踪他,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真是奇了怪了。 再次回头身后三两同学做伴,时不时笑几声,此外没有异常。 男人深吸一口气,拉上外套的链子急忙小跑回宿舍。 太诡异了! “郎君——郎君——” 耳边忽地响起一道魅惑的女音,男人跑的更快了。 这道声音他听过很多次,不论是现实还是梦中,声音一直存在。 “杜轩?”肩膀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男人猛然跳起。 “你干嘛啊?怎么胆子变得那么小?” 身后声音来自他熟悉的人常亮。 被唤作杜轩的男人算是缓了过来:“原来是你。” 常亮大老远就看见杜轩的奇怪的身影,平常胆大非常,今日看着像是被吓到。 他也没在意,两人有伴:“回宿舍吗?” “好。”杜轩慢慢靠近常亮,巴不得和他粘一起,“我记得你今天不上选修课啊,打球?” “没。”常亮边说边叹息,“还不是大四那帮学长学姐要回来搞毕业典礼。刚开完会,会长说要给他们把毕业典礼整的有排面一点。” 都大二了,还忙的跟狗一样他也真的是服了。 杜轩理解,“大四的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也就这一两个星期的事情。”常亮不确定。 背后的冷风飕飕的吹,让两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小道幽暗,趁着月色的微光,隐隐约约似乎瞧见前方有个穿着红色汉服的女人。 常亮瘪嘴打趣:“还别说,什么人都有。大晚上的穿个红色衣服,近视人一看不得吓个半死?” 杜轩心头怪异,闭唇不言。 那女人来的奇怪,大晚上站在这黑漆漆的小道,也不像是等她男朋友的样子。 就像是…… 就像是故意出现在这等! 对,故意! 杜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拉住舍友的胳膊就低着头,祈祷路过的时候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常亮是个好奇心重的,瞧杜轩这模样似乎女人和他有点什么关系。 想着,他便打定注意要去看看女人长的什么模样。 女人对逐渐靠近的人没什么反应,依旧站在还没长叶子的石榴树下,枯萎的枝干从上方映衬下来,照在女人衣服上说不出的阴森。 杜轩低着头,眼睛扫视地面。 一步、两步、三步…… 近了…… 近了! 杜轩也瞧见了女人裙摆,随之落入她视线的便是一双精致的红色绣花鞋。 鞋上绣着一对鸳鸯,还有一朵绽放的红梅,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心里的沉闷感越来越重,杜轩呼吸也就越来越困难。 常亮瞪大眼睛,生怕错过女人的容貌。 “郎君——” 这声音…… 杜轩恍然大悟,他摁下常亮的脑袋,拉着他迅速逃离小道。 她来了,她跟来了! “郎君——” - 交付完任务,梁溪独自从琅岐小镇离开。 任务目标是带回食齿厉鬼的魂灵,她没做到,队伍自然是任务失败。 这是她一个人的过错,理因自己承担。 通过几位组长商议,她现在要实习一年,等一年后才能重新回到琅岐小镇,再一次考核。 “梁溪。”朗斯追了出来,“以你的能力对付食齿恶鬼是完全可以的,为什么你没有成功?” 为什么? 她能说是因为想知道卷梳和食齿恶鬼之间存在什么联系,所以放了她一马吗? 自是不能。 卷梳于她没有敌意,不能暴露她的存在。 “朗组长说的什么话啊?我的能力是什么能力,朗组长是不是忘了加入组织前我就一画画的啊?”梁溪说着微微一笑,“对了,朗组长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朗斯:“你问。” “组织里的课程稀罕的紧,我现在暂时进不了琅岐小镇,所以……”梁溪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朗斯的表情。 只要朗斯的表情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就不继续问。 看他无异,梁溪继续道:“所以朗组长能不能偷偷告诉我组织里的术法源自于什么地方啊?我好多加练习,争取完全加入,做一名合格的清洁者!” 朗斯垂下眼睑神色莫名,梁溪猜不出他想的是什么,只能换个话题。 “算了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顶多费点功夫而已。”她咧开嘴笑得灿烂,拉着行李箱就要往前走,“下次见啊组长。” “梁溪——”林州从里头拉着行李箱急匆匆追上,看梁溪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州:“我还以为你走了!” “你?”不是商定没完成任务就惩罚她一个人吗? 林州这是……? 林州看她表情就明白她意思:“虽然说你要自己承担,但我和你是一个整体。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梁溪呵呵一笑:“你看我信不信你。” 让林州继续待在里面的主意是她出的,所以这家伙可不会突然出来。 朗斯看他们聊的开心,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溪后转身回了琅岐小镇。不用他说,总有一天梁溪会找到她想找到的那份答案。 “好吧。”林州看朗斯离开也不继续装下去了,他正了正嗓子:“虽然说我们已经交了论文,处于找工作的阶段,但我们的毕业证还在学校,毕业典礼也没举行。” “要回学校领毕业证了?”好快,感觉昨天才军训,现在却是要穿上学士服的毕业生了。 “对。”林州点头哀嚎,“你怎么老不看群消息,改天你论文毙掉都不知道!” “不会。”梁溪很有自信。 她对自己专业知识了解透彻,盲区会有,但她写的时候避开。 至于查重? 只要水的多,查重就没问题。 林州瘪嘴叹气,什么时候他才能像梁溪一样自信啊! 烦! 第102章红绣鞋(2) 梁溪和林州是扈水科技大学2021届的毕业生。 作为大四的老学哥老学姐,两人模样跟刚进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一进校门梁溪就和林州分开走,她要回宿舍整理一些东西。 宿舍是四人间。 开门进去的时候,另外三个舍友已经在宿舍里面开着风扇,玩着手机。 “你们怎么回来的那么快啊?”梁溪的床位是在靠近阳的位置。 睡在她对床的位置的女生叫傅明月,扈水市本地人。 傅明月留着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长发用粉白色的格子发圈扎成辫子,温婉美丽:“在家待的太久被我妈嫌弃了。” 她和梁溪关系不错,搬着凳子就挪到梁溪身旁,“你找到工作没?” “我不打算找工作。”梁溪道,“倒是你,阿姨不是有公司给你继承?” “别别别,我家哪来的公司给我继承。”傅明月仰头叹了一口气,“唉,我打算再考一次教师资格证,当个老师真的挺好的。” “不是吧,还有一两个星期我们就算是社会人士,你还考教资不会觉得太晚了吗?”说话的是和傅明月床位挨着的郭思筱。 还有一位没说过话、默默玩着手机戴着耳机听歌、和梁溪床位挨着的是张恬恬。 梁溪视线掠过张恬恬一样,尔后又回到了傅明月身上:“想考就考,多个证就多条路。” 傅明月咧着牙齿笑,给梁溪来了个抱抱:“还是我们小溪溪最好了!” 郭思筱打趣:“是是是,就梁溪最好,我不好。” 明月傻笑:“嘿嘿……,筱筱你和小学弟怎么样啦?” “还能怎么样,十条消息就回我两条,我看没戏。”看着手机屏幕上绿白的对话框,郭思筱又叹了一口长气。 梁溪来的晚,不懂这是什么瓜:“什么什么?” “筱筱不是留校当导员嘛,有个大三的学弟就看上她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学弟热情消退对她爱搭不理。”三言两语,傅明月就把郭思筱的经历抖了出来。 郭思筱不服气,“什么叫做爱搭不理,我的学弟可能是不懂怎么和我聊天好吧?” 梁溪大笑:“呦,都你的学弟了呢?哈哈哈哈……” “不和你们说话!”郭思筱扭过头继续盯着屏幕,这一看倒是有点意外,“欸,学弟说他想请我们吃饭?” “我们?”傅明月疑惑,“为什么是我们?” “不知道,”郭思筱也觉得奇怪,她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我问问啊。” 那边消息回的快,郭思筱低头念出:“一定要带梁溪过来……” 抬头,她皱眉看向梁溪:“为什么要带你啊?你认识沈绍兵?” “沈绍兵?”梁溪摇头,“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过怎么会认识。” 不认识那为什么会叫她带梁溪去,三个舍友都在,刚刚沈绍兵说请她宿舍吃饭,不会就为了梁溪吧? 梁溪的人品她信得过,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没必要骗人。 问题是为什么啊? “他又发消息过来了,说一定让梁溪你来,等到时候他再解释。” 郭思筱真的是太疑惑了,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没等她继续追问,那头已经把时间地点都发过来了。 郭思筱为难:“梁溪你要去吗?” 梁溪咬着下唇斟酌了一下说辞,不管她去不去,郭思筱看上的学弟点名要她一定去的时候,她就骑虎难下了。 转念一想,万一人家找她真有点事呢? 梁溪深吸一口气,“去吧,可能人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好。”郭思筱舔了一下略微干涩的嘴唇,视线挪到傅明月和张恬恬身上,“那明月、甜甜你们都准备一下,晚上八点的时候去小南门的西施楼吃饭。” “好。” - 八点的西施楼高朋满座,梁溪一行人上了二楼包间的时候,宴请的主人沈绍兵和他的朋友已然落座。 梁溪进来的时候莫名的看了一眼坐在靠近窗口位置的男人,大概是晚上风大,加之窗户没关,外头的风往里吹,卷着窗帘布不断的冲着男人后背扬。 郭思筱主动坐在她心心念念的小学弟旁边,再然后是梁溪、傅明月还有张恬恬。 “点菜了吗?”郭思筱将背着的包放在座椅后方。 沈绍兵摇头,“没,等着你们点呢。” 还没。郭思筱点点头,用手机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 西施楼菜品多,得好好看。 “想必这位就是梁溪学姐吧?”沈绍兵将视线放在了傅明月身上,他听说梁溪长相温婉甜美,应该就是这位。 傅明月尴尬摆手,“不不不,她才是,我叫傅明月。” “我是梁溪。”梁溪朝沈绍兵点了点头,语气略微冷漠,“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绍兵惊讶,不是说梁溪平易近人,温婉可爱吗? 他却觉得难相处,长相也偏高冷厌世点。 梁溪确实长相偏高冷,她温婉可爱的时候只存在她笑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两个梨涡。 现在沈绍兵是她舍友郭思筱看上的人,能随便笑吗? 沈绍兵收起惊讶,“听说梁学姐有点特别?” “有点特别?”梁溪用余光偷看了眼郭思筱,见她面色不自然又补了一句,“沈学弟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你累我也累。” 直说?沈绍兵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也就是背朝窗户的男人,“不是你想求梁学姐帮忙?” “我……”男人神色紧张,面对梁溪他有点慌,“梁学姐,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怪事?”梁溪和郭思筱相视一眼,稍微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沈绍兵找的她,放心了。 男人咬牙猛地点了点头,“对,我身边好像有鬼!” “有鬼?” 遇见鬼的话,怎么会找到她头上的? 她可记得自己大学的时候安分守己,半点马脚都没在人前展露。 这些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梁溪突然就笑了出声,一点征兆都没有。 两个深深的梨涡浮现在脸上,却是和蔼可亲、可爱非常,完全没了先前的高冷气息。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愣住,“杜轩。” “你学的什么专业?” “古代文学史。” 梁溪笑:“那就去多听听物理系的课,相信科学。” 不是她不相信杜轩的话,而是有没有鬼她打算私底下观察。 总不能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吧。 “我说真的,学姐我亲眼看见女鬼跟着我,我受不了了……”杜轩害怕好几天了,从下晚修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整整五天他都睡不着,生怕梦里也有女鬼的身影。 坐在杜轩旁边的是他的舍友常亮,也好几天不敢睡了:“学姐,他没骗你,女鬼我也看见了。” 第103章红绣鞋(3) 也? 这个也字用的巧妙。 冤有头债有主,两人都能看见,恐怕女鬼的怨气很重啊。 梁溪装作好奇,“都说见鬼,那你们怎么知道女鬼还在?” 说话间,一股味道从窗外穿了过来,虽然很淡,但还是给梁溪捕捉到了。 是腐朽的木头味。 确实,女鬼还在。 杜轩道:“自从五天前我下晚修看到她之后,她无处不在。” “对对对,那天我和杜轩走小道准备回宿舍,然后女鬼就站在树下。起先我还以为是杜轩的老相好,没想到……” 可给他吓得够呛,怎么忘都忘不掉。 女鬼穿着一身红衣,人模人样,盖着一红盖头,脖子以下的皮肤是乌青色的,布满红色的血丝。 看两人面相不似穷凶极恶之徒,除了眉宇间略带黑气,没什么异常。 梁溪又问:“你是怎么惹上的?” 杜轩目光闪烁:“不知道。” 他也不懂女鬼为什么一直跟着他,明明他已经把…… “不知道?”他的表情可不像是不知道。 梁溪悠哉悠哉的拿出手机扫描桌上的二维码点单:“你不把事情讲出来我怎么给你解决?虽然吧我不一定会,但你不说我肯定不会。” 杜轩只能寄希望于梁溪,街上摆摊的那些道士他都找过了,个个都看不见女鬼,还给他推荐了一大堆东西。 净是骗钱的。 梁溪是他学姐,总不能骗人,试一试也无妨。 常亮纯粹是被杜轩给害的,若不是跟着他也看不见。 归根结底,问题出在杜轩身上。 思考再三,杜轩缓缓开口:“大概是三个月前,暑假的时候我爸爸推荐我去锡山考古团实习。” 三个月前,锡山脚下。 杜轩不过大二,由于害怕大四找工作太晚没有经验,他父亲便用关系让他去考古团当实习生。 众所周知,实习生都是个体力活,还是学生的杜轩一没工资二来打杂,学到的东西也就是些边角料。 锡山考古队队员十三人,加上杜轩则是十四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着锡山山脚的密林,没有丝毫停顿。 领队的叫周茜,四十二岁的老教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背着个登山包比其他人腿脚都利索。 杜轩父亲就是托的周茜的关系。 “小姨,我们这次是要找什么?” 周茜是杜轩妈妈那边的亲戚,这声小姨倒是套近乎了。 周茜用食指推了推掉落的眼镜框:“据说公元前1433年,锡山被封为御用狩猎场,皇帝便装狩猎遇一女子。此女子身形窈窕,面若桃花,她被箭刺中躺在草地奄奄一息。” “皇帝一眼就看上了女子,欲带其回宫。谁知女子忽然醒来,让皇帝带她去山顶,找她父亲。” 杜轩疑惑出声:“为什么要找她父亲,女子不是受伤了吗?” “急什么?”周茜停下,从包里拿出瓶水仰头喝了一口,道:“女子父亲曾是宫中御医,后告老还乡来这山顶安享晚年。” “怪不得。”杜轩恍然大悟,“后来呢?” “后来皇帝见女子可怜,同意其请求。然而,女子最后还是死了。” 周茜继续道,“皇帝怜女子可惜,加之对她容貌念念不忘,回宫后在此修建陵墓,安葬其身。” “这皇帝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还挺好。” “好?”周茜笑笑不说话。 好还不是因为看上人家的容貌。 杜轩:“我们来这是找女子的陵墓?” “对。”周茜伸手压住前方的树枝,往前走,“女子的记录在野史也很少,具体是真是假还要看看。不过我觉得玄。” 来这找女子陵墓的考古队不止她们这一批。 前人没一个能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她们这支才组建六年的考古队又能发现什么? “女子在野史中没有名字吗?” “没有,据说她父亲姓袁。部分资料都称她为无名夫人。” 袁…… 杜轩心猛然跳动,眉头微皱。 总觉得这姓氏很特别。 “为何称她为无名夫人?” “似乎是女子父亲特意要求的,具体的野史没有记载,无从查证。”周茜扭头看了看杜轩,“快点赶路吧,我们要在天黑前找平地扎帐篷。” “好。” 天黑的快,杜轩坐在火堆旁,橙红色的火焰衬得他皮肤红彤彤的。 他目光呆滞,火苗在他眼里跳跃。 经过了一天的寻找,还是没有收获。 周茜掀开帐篷就看到杜轩的背影,“你怎么还不休息?” “睡不着。”杜轩说着,拾了一根干枯的树枝折断丢入火堆。 树枝瞬间就烧了起来,和其它的柴火融在一块。 杜轩道:“小姨,你说无名夫人的陵墓还存在吗?” “或许吧。一座冰冷的陵墓就算能抵御时间的侵袭也会埋葬在日益变化的自然里。”从事考古这一行已然八年,六年前她组建考古队就是为了亲身体验被时间洗刷后遗留在这世界上的历史。 周茜有时候也会迷茫,挖掘死人的坟墓,将他们的陪葬品一件件的放在博物馆供人们观赏真的好吗? 好还是不好已经不是个人观点可以去评论的。 历史不被展示,谁会知道过去? 迷茫完她又会继续前进,在这一行最见不得停下。 风景诸多,心中的光方是通往诸多风景的灯塔。 她热爱的,终究会成为毕生奋斗的方向。 “嗯。”杜轩兴致泱泱,“我去上个厕所,小姨早点休息吧。” 他起身就打开手电筒走近黑漆漆的森林中。 森林里寂静无声,鸣虫的叫声交杂的一块有几分可怖。 他左看看,右看看,拎着手电筒寻找一个可以小便的地方。 正当他要脱裤子的时候,眼角瞥到他斜下方的树底下有个红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杜轩胆子也大,把手从裤裆放下就走了过去,弯腰,电筒白炽的光打在上边,清晰可见。 一只红色的绣花鞋半埋在土里半露在表面。 鞋子上的绣花精致非常,绣着一对鸳鸯还有一朵绽放的红色梅花。 下意识的,杜轩就将鞋从泥土里扯了出来细细观察,联想到白天周茜给他讲的故事,他便拿着手电筒在周围仔细寻找。 还别说,另外一只绣花鞋也给他找到了。 第104章红绣鞋(红4) 抱着两双绣花鞋的杜轩回到营地,正打算给他小姨看看这鞋怎样,却看见空无一人的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想分享却没人在,杜轩也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便灭了火回了帐篷。 帐篷里,杜轩盘腿坐在床铺,一双大手不断的抚摸已经拍干净尘土的红绣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文物,如果是我可就赚大发了。” “不过你若真的是文物,和无名夫人会有关系吗?” 一旦确认红绣鞋是文物,他的名誉就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杜轩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开心,竟控制不住的笑了出声。 无名夫人只存在于野史之中,红绣鞋的背景确定下,他就可以证明无名夫人的存在,这对于记载又是一大进步。 大笑后他觉得自己太放肆,又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余光瞥到在床铺旁的,沾满泥土的登山鞋,心念一动,弯腰把鞋上的尘土抖掉,摆放整齐。 又看了看手里的红绣鞋,大概是太高兴,他把红绣鞋摆放在自己登山鞋旁边,刻意的用鞋尖朝着他的方向放着。 只期盼梦想成真,鞋的主人是被葬在这的无名夫人,与他做一荒唐梦。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中倒还真的出现了一女子。 梦里的杜轩成了新郎官,穿着圆领红袍的他从酒席离座后,摇摇晃晃的推门而入。 屋内的新娘子一袭红衣,艳红色的方巾盖头掉着细小的白色珍珠,脚上穿着一双绣着鸳鸯戏水还有朵绽放的红梅。 女子双手交叠与身前,腰板挺直,仪态端庄。 杜轩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从桌上的拿起刻着“称心”的秤杆,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新娘身旁。 他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当他用杆秤接触到盖头,即将掀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杜轩——” “杜轩——” “杜轩——” 谁? 谁在叫他? “郎君,”新娘突然起身,染着红色的指甲衬得她手背上的皮肤越发白皙,圆白色的珍珠相得益彰。 她声音婉转如黄莺,“郎君,你还没帮我掀盖头呢。” 一边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一边是还没掀开盖头的新娘。 “郎君?” “杜轩——” 他手在抖,新娘带着他一起用秤杆挑红盖头。 盖头掀了一半,可以清楚的看见新娘肤色是乌青色的,细细的血管遍布,也不知脸上会是个什么模样。 杜轩害怕,挣脱这就要走,那成想新娘力气大,无论他怎么挣脱都睁不开。 “郎君——” - 杜轩说着两只手狠狠地搓了搓脸,“盖头掀了一半,我小姨就把我给叫醒了。” 他很庆幸小姨叫醒他,否则自己怕是沉迷梦中与女鬼在一起了。 “后来呢?”梁溪追问。想来杜轩撞鬼是因为将绣花鞋对准自己的床位。 有个说法是,若将鞋尖对着床,路过的鬼怪会穿上鞋子爬上对准的床。 这叫撞煞,鞋尖对床会产生一种负能量,冲着人时间久了就会有煞气,说不准还会生病。 这说法是真是假还待考证,毕竟先前也没有例子。 杜轩放下手重重叹气:“后来我小姨把鞋拿走了,说这可能是无名夫人的鞋子。” 他愧疚的看向常亮,“我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怎么也没想到五天前她会变成鬼来找我。” 常亮还以为是意外,原来里头还有这番故事。 不论如何,女鬼一定要赶走:“学姐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如果事情像你们说的,我会给你们想办法。”梁溪不确定她能帮得上忙。 照杜轩说的,女鬼在梦中与他拜堂成亲,还要让杜轩挑她盖头。 在古代,这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梁溪想不明白的是,女鬼为什么会看上杜轩? 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时代的。 “学姐一定要帮帮我,不论是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支付的。” 梁溪摆摆手,她将手机放在旁边,与杜轩对视:“钱不钱的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绣花鞋在哪?” “在我小姨那里,现在的话……”杜轩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 “问问吧,或许关键在于绣花鞋。” 还有……无名夫人。 梁溪学的是动漫设计,虽说除了专业课外她们也有历史文化课,但不多。 关于无名夫人的资料她需要时间去查一查。 “好。”杜轩应承下来,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绣花鞋的下落,就算是偷也得弄出来。 “吃饭吧吃饭吧,”这次的谈话就算是告一段落,沈绍兵招呼大家。 这次的牵线还算是圆满。 由于饭后沈绍兵一行三人主动要求送她们四个回宿舍,梁溪便一直压着没有问。 宿舍,刚落坐梁溪就道:“他们怎么会找我问这些事啊?也太奇怪了吧?” 郭思筱神色不太自然,她心里清楚的很,梁溪这话问的是她。 “离校前不是收拾行李嘛,然后我就看见你床板上画着一道符咒,所以我就……”郭思筱不太好意思说。 当初她拿这事儿给学弟说纯粹是分享欲作祟,闹着玩的。 谁能想到学弟把这事当真了,还让她请梁溪去吃饭,给人解决事情。 这下好了,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梁溪就知道是她说的,“就只说我床板的事?” 梁溪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加之学校多游魂怨鬼,为避免不被打扰,安然在学校度过校园生活,她便作出在床板上画符事。 大学四年,她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平凡的大学生就是为了让人留个好印象。 这下郭思筱简直是…… 嗐,罢了。 木已成舟,继续争论倒显得自己小气。 郭思筱声音怯怯,靠近梁溪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梁溪,你生气啦?” 梁溪深吸一口,斜眼看她:“不生气,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次不要再说给别人听了。” 社会是社会,学校是学校。 她在学校是学生,在社会才是除灵师。 两者混淆,没必要。 还好还好。郭思筱松了口气,她挺喜欢梁溪的,如果她要生气自己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傅明月:“溪溪,你真的会那种东西啊?” 第105章红绣鞋1(5) “你觉得呢?”梁溪觉得会道术并不是值得宣扬的事情。 随着时代不断发展,科技的进步充盈着世界各个角落。 一味地宣传旧事物会落后。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封建的思想要不得,虽说她这些有点点的擦边,但宣传过多会弄的人心惶惶。 傅明月噘嘴叹气,“我觉得你会,又觉得你不会。” “噢?”梁溪扬眉,“为什么?” “你平常去图书馆都比我们去的勤快,在画室用的时间也比我们长。除了食堂、寝室、教学楼、图书馆还有画室外你就没什么地方去了。”傅明月一边说一边曲着手指计算,“如果你真会,那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 郭思筱附和:“确实,梁溪这么忙还会抓鬼,那得多牛啊!” 梁溪笑笑不说话,可她就是做到了。 在完成梦想的同时追寻另外一个目标。 她毕业后选择不找工作窝在自己的小小一方天地去画画就是为了完成当漫画家的目标。 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除灵师是梦想。 梦想和目标不冲突,她想兼得。 “你们好八卦,快十点了还不去洗澡,待会儿没热水得急咯。” 梁溪把手机接上充电器,打开行李箱把衣服逐件挂起。 要等两个月后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毕业生,浪也浪够了,有些人还没找到实习单位,有的人却一步登天。 这就是差距,社会的差距。 将衣服全部挂在衣柜,梁溪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你去哪?”傅明月好奇。 都快到宿舍门禁时间了,她还出去吗? 梁溪扭头神秘的笑了笑:“干大事。” - 杜轩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两位舍友已经关灯歇息。 常亮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正要开自己的小台灯的时候,余光瞥见在杜轩桌子底下有个红色的东西。 东西露出一脚,像是鞋后跟。 “这是什么?” 起先杜轩没有注意到常亮所看到的地方。 等他指着手指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桌子底下有个红色的东西。 他打开手电筒,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常亮也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 近了,近了。 一米、五十厘米、十厘米…… 红色的绣花鞋! 不知道那双红色绣花鞋,什么时候跑到了他桌子底下藏着! 若不是常亮看见,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双红色的绣花鞋,他明明已经给自己小姨拿走,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桌子底下? 难不成,这双鞋还会长脚了不成? 联想到这,杜轩想起五天前他下完课之后看到的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她脚上所穿着的绣花鞋和这双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鞋还真的长了脚! 常亮对这双鞋印象也很深刻。 看人是从头到脚看的,观察人是从眼睛开始的。 “亮仔,我们走。”杜轩压低声音,拉住常亮就要离开寝室。 常亮摇头,用眼神示意杜轩他们还有两个舍友睡在寝室,不能放任他们在这里和女鬼相处。 杜轩也反应过来,他眼睛直直的看着绣花鞋,也不懂是不是他的错觉。 起先鞋子动的幅度小,不仔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等鞋缓缓移动,鞋尖朝着自己方向转动的时候,杜轩拉着常亮后退了好几步。 “来不及了,快点走!” “张少冰、覃正武!” 舍友睡得熟,常亮这一嗓子硬是给他们喊醒了。 醒来一脸懵,宿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听见声音朝着门口,然后就没动静了。 掀开帘子没发现什么,张少冰继续躺下,拉着被子用脚蹬着床板:“有毛病吧,大半夜还吵!” 覃正武没反应,拿起床头的耳塞堵住耳朵继续睡。 他明天还要去图书馆背单词呢。 杜轩和常亮两人夺门而出,紧张的连门都没关。 急匆匆的跑下楼,两人发现自己跑了好久都没有跑到宿舍楼的正门。 他们宿舍在三楼,走了好几圈都没有下去,大概是遇到了鬼打墙。 杜轩扶着楼梯把手喘着粗气:“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试一下打电话给梁溪学姐,看看她能不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吧?” 常亮也想到了梁溪。 但是…… 他把手机往杜轩面前递了递:“我们手机现在没有信号,怎么办?” 夜深人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空荡的楼道,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喘气声。 “哒——” 杜轩和常亮两个人仰头看着上方,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上面似乎有脚步声。 “哒——” 常亮呼吸一促,“你听见了吗?” 杜轩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睛眨都不敢眨:“她好像追过来了。” 常亮咬住下唇仔细思索:“要不然我们再回一趟宿舍?说不定她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不都说鬼是没有身体的吗?既然没有身体,那就接触不到我们。” 杜轩有点愧疚:“女鬼的目标是我,亮仔你要不自己走吧?” 要不是他参加考古队,手多捡了那双红绣鞋也不会惹上女鬼。 就让他自己承担不要祸害别人。 “走什么啊,我们是舍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常亮说的严肃,况且这个时候他也走不了,还不如一起面对女鬼。 他还就不信了,女鬼还能杀了他们两个不成? “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逐渐有两三米的距离。 两个大男人此刻像是鹌鹑一样所在楼梯的一角,眼睛直直的看着楼梯的上方。 声音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郎君——” 是女鬼的声音! 杜轩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害怕。 常亮胆子稍大一点,“等会儿女鬼一出现我们就屏住呼吸,说不定他到时候就看不见我们俩了。” 杜轩声音颤抖:“又不是僵尸屏住呼吸有什么用啊?” 他怕不是给吓到精神错乱了? “郎君——” 女鬼的声音很近,脖颈微凉,好像有一丝寒风不停的往他脖子灌。 常亮的声音突然就没了,杜轩疑惑睁眼,入眼之处红彤彤的一片。 “你……你想做什么……” “郎君——”女鬼没回答他的话,拿出一根秤杆往前递,“郎君,你还没掀盖头。” 第106章红绣鞋1(6) “别怕。”说话的人从楼下跑来,从声音判断,是个男人。 杜轩和常亮扭头看他,不认识,是个陌生的人。 来者五官凌厉,棕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像个外国人,正是林州。 梁溪是女生,进男生宿舍楼到底是有很多不妥之处。 林州就不一样了,男生进男生宿舍楼没毛病。 “拿着。”从口袋掏出梁溪带来的符隶,林州拿出伸缩桃木剑挡在女鬼身前,限制她的行动。 经过这些时间的锻炼,林州虽是有点害怕,但还没到退缩的地步。 “你?”杜轩和常亮两人很懵,相视一眼相对无言。 这人谁啊? 算了,管他是什么身份。 能帮他们脱离困境的就是好人! 想到这,两人就躲在了林州身后,看他怎么对付女鬼。 林州持着桃木剑倒有几分飒爽,“冤有头债有主,你且娓娓道来与他们有何恩怨?” 下意识对这古代女鬼说话咬文嚼字。 女鬼盖着盖头,她转了个方向对着杜轩:“郎君,你还没帮我掀盖头。” 手缓缓举起,秤杆对着杜轩。 林州有点没面子:“我问你话呢,不说我就按厉鬼处理!” 自从成了一名正式的清洁者,林州说话都硬气许多。 女鬼手没落下,头依旧是朝着杜轩的方向,大有一副杜轩不帮她掀开盖头就不走的决绝。 杜轩愣住,女鬼为什么总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事情,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情不自禁的,杜轩缓缓移动。 常亮伸手拦住:“你干嘛啊?” “我……”杜轩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我和她……认识?” 他不太确定,那股感觉来的快,瞬间就没了。 林州听他这么说,立马扭头看了他一眼。 若他和这女鬼认识的话,那梁溪为什么还找自己来这帮他们的忙? 这不对劲啊! “郎君,你还没帮我掀盖头。”女鬼脚动了动,就要冲着杜轩走去。 林州捉摸不定,还是拿着桃木剑拦住女鬼:“别动!” “郎君——” 女鬼声音婉转凄凉,似三月春风,温柔而又带着几分寒意。 杜轩定定的看着女鬼,嘴唇蠕动:“你是不要我帮你掀盖头?” “郎君——” “你疯啦?”常亮打下杜轩的手,谁知道女鬼要他帮忙掀盖头之后会做出什么。 杜轩被女鬼蛊惑心神了吧? “同学你快点把女鬼解决掉啊!还愣在那里等女鬼来杀我们吗?!”既然他不杀,那就自己来! 常亮大步走近林州,伸手就要抢走桃木剑。 林州避过,冷眼看他:“你想干嘛?” 女鬼虽是来的蹊跷,但不像是要害他们。 在没发现女鬼有杀人的意图,林州是不会动手的。 人分善恶好坏,鬼亦然。 平等对待万物生灵,方是一个成功的除灵师! 抢不走桃木剑,常亮不敢有动作。 这人看着严肃,他怕自己继续作出出格的举动会被他打一顿,还是安分待着就好。 “你就是葬在锡山的无名夫人吧?” “郎君——”女鬼做不了回答,她一直保持着递杆秤的动作,没有变化。 杜轩胆子忽然就上来了,他伸出手,慢慢的往前,直到触碰到秤杆。 秤杆很凉,光滑的木杆在这漆黑的夜尤为光亮。 “你来找我是因为红绣鞋吧。” 杜轩垂眸收敛下眼中情绪,他看着女鬼脚上的鞋:“如果我没捡到这双鞋子,你应该就不会出现,更不会一直跟着我和常亮。” “可是……” 抬头,他捏着秤杆朝着女鬼头上的红盖头挑去,“我还挺庆幸的。庆幸你的出现,至少让我明白了无名夫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鬼是不是飘荡许久,寻着绣花鞋跑来的孤魂野鬼。 大抵是直觉,杜轩就觉得女鬼是他在锡山时,从小姨口中了解到的无名夫人。 那个被皇帝一箭射中死在锡山的无名夫人,那个被埋在陵墓被其青梅竹马刻碑的无名夫人,那个英年早逝未能与心爱之人的比翼双飞的无名夫人。 从锡山回来,杜轩查阅了很多关于无名夫人的资料。 历史里的她或许没有这么优秀,可她确实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盖头掀下,女鬼的真面容被显露出来。 不仅不可怖,还有几分清秀。 脖子上的细小血管消失,皮肤也恢复成白皙的肤色。 女子梳着妇人发髻,笑意盈盈:“郎君,下辈子要记得娶我。” 身形渐渐透明,女鬼化作无数荧光分散,飞向各处。 杜轩伸手想要捕捉荧光,却什么也抓不住。 下辈子记得娶我? 为什么…… 心头猛然浮现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杜轩捂住心口,难受非常。 林州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变着暗淡的荧光。 不算白来,起码他见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色。 - 杜轩做了一个梦,是美梦,亦为噩梦。 梦里的他穿着一身布衣,背着一捆柴火正要朝着山顶走去。 一匹马飞速的从他身边掠过,芍药花的气味浓郁,马上的,是他的未婚妻。 “关关?” 怎么回事,关关不是说要去镇上买布吗,怎么会在一陌生男子的马上,还是昏迷的状态? 来不及多想,他背着柴加快步伐。 然,终究是晚了一步。 站在门外的他看着屋里的老人冲着衣着华贵的男子跪下,请求他不要带走自己的女儿,让她留着这里安息。 安息? 关关死了吗? 他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自己的未婚妻死了,怎么死的? 他居然还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 “求圣上让关关留在此地长眠,不过一具尸体,望圣上慎重。” 圣上不就是皇上? 他捏着砍柴刀,目光恨恨,是他杀了关关? 冲动之下,他就要上前。 老者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当即冲他摇头,比着口型让他不要冲动。 皇帝也冷静了下来,也是,女子不过是一具尸体,带走做什么?就算她生的花容月貌,死了就死了。 “罢了,念你年轻时侍奉在朕父皇身前劳苦功高,便给你女儿厚葬,封……” “皇上愿意厚葬关关,已然是莫大的恩赐,剩下的,别无所求。” 老人拒绝皇帝的封赏。 若不是他,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英年早逝。 门口的少年也不会没了妻子。 “好。朕允了。”皇帝其实也不想给一个辞了官的老太医的女儿建陵墓,主要是人是他失手杀的,总要给点甜头安抚下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没了气息都妙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恨不早相识,死后才相遇。 可惜了啊,可惜。 皇帝摇头叹息,依依不舍的骑着他的汗血宝马离开草庐。 躲在一旁的少年连忙跑出,询问经过,“关关怎么了?” “唉,阿展啊,是我们关关没有福气。”老者愧疚万分,心中悲痛更甚。 老来得女,妻于女出而丧。 如今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悲痛? 死了,他还没来得及娶她就死了? 哀莫大过心死,少年双膝跪地,面如死灰。 “我要娶她,袁伯伯,我想娶关关。” 就算是死,他也要娶她。 生不能如愿,死亦可如愿。 婚礼简陋,女人穿着一袭红嫁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在她身旁的男人亦是一袭红衣。 老者作为见证人,在这间简陋的草庐为他们主持婚礼。 梦很长,很长很长。 这是他的婚礼,也是她的。 “郎君,下辈子记得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