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嫡妃》 第1章:皮影戏里的影子 宣咸二十年惊蛰,天降暴雨,倾盆的大雨如水帘子一般从低矮的天际无头无脑往下降,天地间顷刻弥漫在水雾之中。雨下得急,下得陡,隔雨相望,方寸之间人的面目一片迷蒙,如皮影戏里的影子,只有轮廓,却看不清眉目。 在这桃花红,杏花白,鸟儿高飞的时节,这场十年难遇的大雨,把仲春时节的花朵和嫩叶子打落得七零八散,一时之间,花瓣夹杂着骤雨,漫天飞舞。 右相肖安邦内府夫人的宅院,满园子养得西府海棠、垂丝海棠和紫荆在疾风骤雨中左右摇摆晃动,唯有廊下的春兰依然挺拔。 往常午后时分,公务繁忙的肖安邦是不会在府内的,但今日他不仅在他的夫人的房里,而且是一脸的小心陪笑。 雕花檀木门外跪着他的三妾陈雪柳和庶出的女儿肖半梦,陈雪柳妖媚的面容已经惨无人色,肖半梦遗传她母亲勾魂的媚眼噙满了泪水,母女俩伏在门槛,身子害怕得不停发抖。 肖安邦冷冷瞥一眼惊惧交加的母女俩,心情万般复杂地对夫人王元珊好言:“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望夫人宽容大度,让曦儿嫁到靖王府。” 肖安邦话音还未落,另一只官窑的细白茶盏子又摔倒地上,‘嘭’的一声在静悄悄的庭院分外响亮。 肖半梦不自觉打个哆嗦,抓她母亲的裙子更紧了,眼里流露出求生的**。????平素稳重自持的王元珊气得全身发颤,怒道:“肖安邦,你想让曦儿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么?你想让曦儿跳入火坑么?我是绝不会同意曦儿嫁给靖王!你现在就让那个辱了门风的小娼妇自绝!” 肖安邦一脸的焦虑讨好:“夫人,元珊,我的夫人,靖王已派了翰林学士杨振南过来提亲,若此事无人知晓,我定当让半梦堕了胎儿立刻到庵里做姑子。可如今要是退了靖王的提亲,闹将起来不只是辱了我肖氏一族的门风,怕是靖王也不会善罢甘休。杨振南说靖王一定要半梦腹内小王爷安然无恙,若有半点差池,会拿曦儿的命抵。” 将门出身的王元珊虽温婉大度,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烈气,她拍着鸡翅木茶几冷笑道:“凭他一个靖王也想要曦儿的命!他若敢动曦儿一根汗毛,他此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别说他还只是一个王爷,就算太子也尊重着曦儿,也未强娶的!” 这话让肖安邦越发焦灼烦乱,他的夫人出身在显赫的帅府,她的祖父追随太祖打天下,是少有的没有被清君侧的开国元勋,她的堂伯和父亲又是镇守三军的元帅,堂姐正是当朝的皇后王笑霜。 虽说历来都是文官当政,武官的地位低于文官,但是在太祖时期边关就没有完全平定下来,到太宗和本朝的咸宗,契丹更是屡次进犯,亏得是王家军镇守边关,保得中原安宁。 他不是不知道厉害关系,他也知道王笑霜属意嫡出的女儿芷曦为太子妃,可让芷曦嫁给心黑手辣,蓄养娈童的太子炳,他心里却万万不肯的。 且不说太子炳在东宫胡作非为,虐杀选侍宫娥,单就王笑霜的狠毒心机,他就万分不情愿。 虽王笑霜极为喜欢曦儿,每月里都会留曦儿进宫小住,可她是真喜欢曦儿?还是另有深意?每每朝政涉及到王家,涉及到皇后和太子,曦儿必然会被接进宫中小住,其实为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王笑霜拿他的掌上明珠挟迫他这个右相。 请记住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不堪回首的往事 肖安邦不由地想起芷曦满月时,他用易经给芷曦占得卦,不安的脸上眉峰越发紧了,叹口气道:“夫人,我也知曦儿嫁给靖王爷十分的委屈,可曦儿命中如此,她的命相就是皇家的人。” 王元珊冷了眼神道:“相爷,你此话差亦,靖王既然如此厚爱半梦,就让靖王娶半梦为正妃好了,我做母亲的定会给半梦如嫡出女儿一样的陪嫁。至于曦儿不一定非嫁入皇家,曦儿还未及笄时,提亲的媒人都快踏破门槛,让曦儿寻个可心的公子并非难事,只要你这个做爹爹的担当一些,推了靖王,不过今年末,曦儿定当寻得好郎君。” 肖安邦怔了一怔,他岂有不希望芷曦能有个情投意合的郎君?只是这天命如此,命格不可逆转。 片刻,他好言劝道:“夫人,你如今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靖王请圣上旨,也会降旨婚配。” 王元珊满脸的怒气变得一片冰冷,许久方一字一顿道:“相爷,你果然从心窝子里疼爱你的三妾,疼爱你的二千金,当初我生曦儿,差点母女命奔黄泉,可你只顾着在庄上和那个狐媚子颠鸾倒凤,把我和女儿看得比草芥还轻!如今你为了这个烟视媚行的小娼妇,竟然把曦儿送入火坑,即是你这么不待见我们母女,那你立马就休了我,扶你的心头肉为正室,小娼妇也可以名正言顺嫁到靖王府为正妃,省得用尽心机做些下作事!” 肖安邦变了脸色,焦灼道:“夫人,这话使不得,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么?就算纳陈氏,不也是你做得主?” 不提这话还好,提起这话,陈年旧事如冰刀一样在王元珊五脏六腑搅动。 当年圣上还是太子爷时,为了巩固朝政,也为了能从储君顺利过渡到君王,打算从帅府择太子妃。????她娘家府里属意她和王笑霜,欲从她二人之中挑一位嫁到太子府。 她得知这个消息,苦苦央了祖父,她不适合宫中的生活,让堂姐王笑霜嫁于太子。 她自幼长在将门之家,但心意所属满腹经纶的儒生。宫中看着风光富贵,可伴君如伴虎,后宫佳丽三千,即便天香国色又能留住君王几日?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宫里更是纷争不断,到不如寻常人家的有情郎。 她府上时常举行家宴,一次酒宴,中书侍郎之子肖安邦满腹的才华,让她芳心暗许。 为了拒婚,她连死的心都有了,末了她祖父让七窍玲珑心的王笑霜嫁给太子。 自此两姐妹有了不同的人生,王笑霜长袖善舞精明强干,灭一个个或明或暗的对手,从太子妃到了中宫皇后,显赫威仪,母仪天下。 这繁花似锦如烈火烹油般,羡煞旁的女儿家,她却一点也不羡慕,有时还庆幸当初自己的抉择,让她觅得一位疼她爱她的好郎君。 她出自在大元帅府,但她从不自持身份显赫,而是敛首低眉侍候公公婆婆,和小叔妯娌小姑和睦相处,待人处事宽厚大度,肖府上上下下莫不夸她温厚贤惠,端庄可亲。 婚后,她的夫君待她温柔体贴,很是温存。官宦人家,府里都有三妻四妾,他一直未纳妾,她知他对她的好,生产长子时把娘家的陪嫁丫头春香指给他做了屋里人服侍他。生次子时,正好春香也有孕在身,她又把另一个陪嫁丫头海云给了他。这两个陪嫁丫头虽不是娇艳如花,但也清秀可人,但他都是淡淡的,并无特别的恩宠。 她以为她这辈子永远都会这样幸福,没想咸宗五年发生了一件让她钻心刺骨的揪心事。 那年天灾几省闹蝗虫,粮食大幅度减产,四处都是饥民,连京城都涌入了不少难民,朝廷开仓放粮,仍饿死无数。入冬那日竟天降瑞雪,历年只有过了小雪才会有降雪,没想刚入冬就下起鹅毛大雪,她喜滋滋地被仆妇拥着看这好兆头,想来年一定是丰年。不料腹中的胎儿早产,而且是难产血崩,他恰恰去了乡下的庄子,管家福伯急急赶去庄子,他却和庄子里管事陈金宝的妹子陈雪柳醉生梦死做了夫妻。 她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福伯一再禀报夫人难产,他却痴迷在温柔乡乐不思归,差了陈金宝告知福伯说次日回。 或许她命不该绝,从鬼门关幽幽回了阳世,女儿也算是生了下来,但此后她却再也不能生产了,女儿落草也带了病根。 这事如一根刺一样如鲠在喉,虽他过后百般后悔,对她比以前更体贴温存,几乎不去两个房里人的屋,只守着她。 她也打算忘了这事,可没想数月后陈雪柳大着肚子在府门哭泣,偏偏是他下朝回家的时辰。 那夜他为了让陈雪柳进门生下孩子,不停央求她,只要孩子生产下来,不给陈雪柳名分也行。 看到他无奈痛苦,纠结难以割舍的神情,她又是气又是怒,更多的是心碎。 她最后让陈雪柳这个狐媚子进了府,她不但成全了他,高抬了陈雪柳,给了姨娘的名分,还在江南找了一个风娇水媚的花魁翠彤,一并给他纳了妾。 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尘埃一样飞扑在光影里,一片黯淡。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有了另一番人生 王元珊回首着让她永远无法释然的往事。肖安邦看着脸色越来越冷的夫人,好生说道:“夫人,你是太子的姨母,也知太子炳的心性,难不成让曦儿嫁给太子?” 王元珊怒喝道:“肖安邦,我说过,曦儿不嫁给皇家,你明知道太子的性情,也知皇后属意曦儿为媳,你还让她嫁给林贵妃的儿子,你安得是什么心?你难道不知皇后和林贵妃面和里不和么?你难道不知靖王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么?你让曦儿嫁给靖王,你让我堂姐怎么想?你让曦儿日后如何自处?若太子当政,曦儿日后的命运你想过没有?我不指着曦儿日后多荣华富贵,但起码她以后的岁月要平平安安。” 肖安邦黯然了神色,虽王笑霜巩固了咸宗的地位,让咸宗无波无折顺利登上皇位,咸宗对王笑霜也是举案齐眉,但王笑霜不比他的夫人性情敦厚温婉。王笑霜在近二十年的政治生涯中,早就凝练了凌厉的手腕和谋略,而王氏家族掌握着三军大权,拥兵自重,让咸宗都忌讳三分。 他一直暗暗观察着朝堂的动向,也隐隐感到咸宗的隐忍和掩饰的愤恨。自太祖建朝以来,已从当初的夺取政权转移到强国富民的策略上,咸宗也想能够有番大的作为,但如此一来,势必就会重用文官,无形就会极大消弱王家的势力。 王家历经三朝,中宫又是王家的女儿,朝廷内外盘根错节都是王家的人,就连他这个右相也是王家的姑爷。虽然他极为谨慎小心,平衡着各方关系,但他常常左右为难。 他在政治立场上是站在咸宗这一边的,咸宗对他也是皇恩浩荡,极为重用,但朝堂上和王家的势力对比,他并不占上风。 咸宗几次励志图新,都被王家的人给顶了回去。有一次顶撞得厉害,他正好站得近,看到咸宗虽然面上平静无波,但咸宗衣袖里的手却攥成了拳头。 那一刻,他感觉出咸宗隐忍不发的敌意,权臣一旦功高盖主,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夺权称帝,要么被伺机诛杀。????咸宗把这份压抑变相地反应在后宫里,虽然咸对宗王笑霜恩宠有加相敬如宾,但他同时也不停宠幸旁的宫人,最为宠爱的就是林贵妃。 林贵妃姓林名白筠,她的父亲只是从六品的江南监察御史,她初入宫时不过是一个才人,不到三年时间从低等的才人进封到美人,又进到昭仪,连升了四级,在她诞下靖王时,又连加两级,进封为贵妃。 这样的进封速度在咸帝众多的嫔妃里也是罕见的。若不是林白筠出身轻微,家族并无实力,咸帝虽恩宠她,但对她一族并无大的加封,只是赏赐一些田地,这才让王笑霜敌对的情绪稍稍平缓一些。但随着靖王年岁的渐长,王笑霜的防备之心也日益高涨。 若曦儿嫁给靖王,也确如夫人说的局面,女儿是极难的。 是夜,他百般安抚夫人,次日撑着头重脚轻的身子上朝,几个关系近的同僚笑着上前贺喜,他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波澜,淡然地不置一词。 这日在朝堂,咸帝当着众朝臣下旨赐婚,他面上镇定着自己接了圣旨,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芷曦,他的女儿,自此有了另一番人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做狂妄大胆之事 琼华殿内林贵妃一脸的愠怒,这张典型江南女子精致柔婉的脸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有三十六七的年纪,冒看也不过双十年华。不仅皮肤如凝脂般细嫩,连身姿也若少女般轻盈,若不是眼里的怒火,就连神态也活脱脱如没有历经风霜养在深闺楚楚可人的碧玉。 梁靖恒给母妃陪着小心揉捏她细致的双肩,常日无比宠爱儿子的林白筠打掉他的手道:“恒儿,你谁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肖家的女子?还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你要是喜欢美人,母妃让你外祖父替你寻几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到你府里,常日你也稳重,连你父皇都夸你心有沟壑,你怎么就糊涂油蒙心了,喜欢上一个家世复杂的女人?且不说肖半梦出生低下根本不配做你妃,就算肖家嫡出的女儿嫁你为妻,你也万万不能娶啊!” 梁靖恒不在意地笑笑,继续捏他母亲柔弱无骨的肩,他的手指修长,长期握笔和练剑手指有了薄薄的茧:“母妃,恒儿自有分寸,如今半梦肚里已经有了您的孙儿,父皇也想抱孙儿,您就允了恒儿吧。” 说到咸宗,林白筠脸色稍稍放缓了一些,但也极为生气:“恒儿,你若真喜欢肖半梦,也应考虑周全一些,等你娶了正妃,再把她纳到府里封个嫔也足够了,你至于大动干戈要娶她们姐妹么?你难道不知肖安邦的嫡出女儿是要嫁给太子炳的?你这不是让太子更恨你么?母妃这些年来为保全你,委曲求全,不管皇后如何责罚,如何欺负,母妃都忍了下来,还不都是为你能平安长大!” 说到自己的委屈,林白筠不禁泪如雨下,漫天芳华的姿容渐渐浮现出隐隐的憔悴。 皇后王笑霜主政后宫,看似母仪天下,但手段也是狠毒的,虽不似前朝吕后般残暴,但凡得咸宗临幸的宫人,都会被王笑霜明里暗里修理。 她怀第一个孩儿,就是因无意犯了宫规,被王笑霜罚跪在大日头底下足足二个时辰,回殿就流了产。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才人,连为自己分辨一句都不敢。咸帝听闻她小产,过来瞧她,她不敢说是受罚导致流产,只说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不是不想告诉咸帝实情,可她也看到有不知轻重的嫔妃,比她分位还要高,出身也很是显赫,但不知道低头伏小,被王笑霜抓了错处,连削带打,不是被发落到冷僻的偏殿,就是想着方子想这些女子身子不适,不能近咸帝的身。 后宫的女子多如云,能得荣宠的机会并不多,几个月不能见咸帝,即便有些映像的也就疏远淡忘了。 就算刚强又如何?后宫里多得是看不见的陷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布好的网中,且不说能否得咸帝的恩宠,就是性命也岌岌可危。 她的父亲并不是大权在握的要员,只是一个从六品的江南监察御史,她入宫能得咸帝眼缘封为才人,已经算是祖上烧了高香。她不敢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咸帝每月能召她一回,不求荣宠有加,只图能细水长流连绵不断,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没有很大的企图心,安分守己,谨小慎微,即便她小产后,咸帝感念失去的孩子,进封她为美人,她也不敢有一丝喜色,身子不待大好便日日去给王笑霜请安。 她对王笑霜百般的小心翼翼,三年宫中的艰难岁月即便随着分位进到二品的昭仪,在王笑霜面前也极是伏小,就这样还被王笑霜不时地打压。 在她怀恒儿时,更是日日活得心惊胆战,怕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怕王笑霜拿住她的小错大罚她。 那段时间她百般迎合王笑霜,即便有了身孕,行礼却没有一点马虎,甚至更恭敬。咸帝偶尔给些赏赐,虽不多但她都奉送给了王笑霜。她也知道这些物件不是稀罕之物,王笑霜看不上眼的,但只要能平平安安产下孩儿,她能做的,她都会去做。 好在那个时间,宫里同时有好几个妃嫔有孕,她是这些妃嫔中最为乖巧的。不仅在王笑霜面前听话温顺,在咸帝面前也是温婉有加,不管她多恐慌,但她从不在咸帝面前说一句半句,虽有了身子不能侍候咸帝,但只要咸帝到她的殿里,她总是想着法子让咸帝能舒心。 她殿里开了小炉灶,常日里预备了江南的小点心。咸帝来,她都亲自给咸帝泡狮峰龙井,弹上一曲吴侬软语的琵琶,在声声慢里,咸帝眉色也会柔和许多。 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孕期,她产下了咸帝的第五个儿子,她也母凭子贵,进了两级到贵妃,但她一如既往的谨慎。 她心里很明白,想在后宫活得长久,想儿子能健康长大,她就更要仔细小心,否则顷刻间就会万劫不复。 这其中无数的屈辱,无数的欺凌,她都压在心里,从不露一丝半点在脸上。 她如此的小心行事,没想她的儿子偏偏做了这样狂妄大胆之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把自己逼上绝路 咸帝共有十子七女,四个皇子二个公主因种种原因早夭,这六个幸存的皇子最大的是太子炳,她的靖儿排第三,靖儿上面还有一个方贵嫔生的二皇子梁柏辰。可惜方贵嫔怀皇子时,心气高,数次冲撞王笑霜,以至于王笑霜百般打压她。生产时,尚药局的太医迟迟未到,即便后来过去,也是暗地里延误,连带二皇子受了大亏风,不似其他的皇子聪颖,渐渐被咸帝所不喜。 宫里的人大都见红顶见白踩,慢慢他们母子在宫里的日月越过越难,方贵嫔十数年来,没有得到任何的进封。 每每林白筠看到当初比她分位还高,如清水芙蓉般的方贵嫔被岁月煎熬得如霜过的黄花,也暗暗叹息。 宫中呆了十几年,看多了人情冷暖,也看到风头强劲的美人仗着咸帝一时的恩宠有加,趾高气扬,没几年世事倾轧,被冷落到偏殿自生自灭。 她的恒儿在这些皇子中最是谦和有礼,聪明睿哲,且极为深沉内敛,就连她这母妃有时也看不透他。 咸帝对皇子的要求极严,定期考核他们的学业,咸帝也赞恒儿天资聪颖,博闻强记,极有见地。 一次夜里咸帝兴致很高,欢畅处,在她耳边赞道,这些皇子中恒儿最像他。 她听了比得了任何赏赐还欢喜,自是可着咸帝的心思侍候,只要咸帝喜欢恒儿,日后也会给他们母子安排一个好归宿。????她不敢有大的非分之想,朝廷里王笑霜一族把持半壁江山,连右相也是王家的姻亲,她只求咸帝百年后,王笑霜手下留情不对他们母子赶尽杀绝。 她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想和王笑霜沾上任何关系。 不仅是不想惹是非,更为重要的是这十数年来,她受够了王笑霜的气,不想和王笑霜有如何的瓜葛。她对王笑霜满腔的不满,只能化为敢怒不敢言,只能抑郁自己,强压在心底而已。 如今因肖半梦有了恒儿的孩子,这苦心经营的平和,因恒儿莽撞的冲动一下子破坏干干净净。 肖家的女子是她恒儿能沾惹了么?特别是那个嫡出的女儿,身上不仅有右相的骨肉,更有一半是王家的血脉。 常日里几乎看不到她的恼怒,但今天她怎么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急交加,失了常日的温和,不停埋怨儿子,让他赶紧改主意。 梁靖恒不急不缓给她母亲捏着肩颈,笑着听他母亲的规劝,等林白筠好一通指责后,他方挨着母亲身旁坐下,握了母亲的芊芊玉手徐徐道:“母妃,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了。” 林白筠一时地呆住了,好一会子方哭道:“恒儿,你......你,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性命也不要了,为了一个美人你连母妃也不要,你把你自己逼上了绝路啊!”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今生今世的冤家 沿着一条蜿蜒的水道,经过一丛丛开得正盛的绿珠球,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院里灵璧石瘦漏通透,满眼皆是绿意盎然,仲春飘飞的细雨染得空气一尘不染。 肖芷曦握一本《战国策》半靠在美人榻上闲闲地看着,她的贴身丫头连翘在她榻边绣着绣鞋,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空青、桔梗正在给她制桃花蜜,一个伶俐的丫头银杏在淡淡的水汽中给她煮茶。 混合了花香和茶香的闺房十分的安静,连翘几次欲开口说肖半梦的事,但看到她家小姐眉眼都是淡淡的神情,也就数次咽下焦虑的话语。 细雨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肖芷曦从心里暗暗叹口气,环顾她闺房的一花一物,细长的凤目满是眷念。 空青听到脚步声,挑了波光粼粼的珠帘出去,末了轻声道:“小姐,相爷和夫人来了。” 她搁了书卷,扶了连翘起身,桔梗和银杏轻快地出了万字流水纹的雕花门廊,迎接相爷和夫人。她还未到紫杉门前,眼圈红红的王元珊踏进门槛就把她搂在怀里,她透过母亲看她的父亲,她的父亲神色分外深沉纠结。 这张平素冷静自若的脸有着疾风暴雨飞过的痕迹,有着说不出的种种复杂,她心里的叹息声更重了。 静静地听完皇上下的旨意,她沉默不语。????她的母亲又气又急,抹着眼泪要立刻进宫里见皇后,让王笑霜想法子让皇上改圣旨。 她的父亲屏退屋里的仆妇,低了声音急道:“夫人,你现在进宫求皇后出面,可知皇后出手的结果就是让曦儿嫁给太子炳,你难道愿意让曦儿进太子府?你可知这世上的事可没有甘蔗两头甜?” 王元珊哭骂道:“都是你这个老匹夫,早些给曦儿定一门亲事,也不会这样,是你害了我的曦儿!” 肖安邦脸一阵红,一阵白,王元珊并非河东狮子,相反对他极尽温婉体贴,若不是跟剜她的心一样,她不会如此口不择言。 看着往常琴瑟和谐的双亲,这会子生出这样大的嫌隙,肖芷曦扶了母亲坐在花腿的交椅上,淡然问父亲:“父亲,靖王府上派人请期没有?” 肖安邦斟酌着说:“曦儿,靖王爷虽然还未正式请期,但已经托翰林学士杨振南带话,想下月初八亲迎,刚刚靖王府的管家已送了聘书过来。” 她扶她母亲的手轻轻抖了抖,今日已经是初十了,她在闺阁的日子不到一月了。 对她的亲事,她也想过无数,想最不济就是被迫嫁给太子炳,还真是从未想过靖王。 没想这世事难料的,平素没有交集的两人竟会成为夫妻,更没想到还是为遮掩庶出妹妹的丑事。 她的母亲生她时被狐媚的陈雪柳缠绵住,没想她也被轻浮的肖半梦改变了命运,这俩母女生生是她和她母亲的冤家。 或许这就是她的天命,她的劫难,她的因果。 到此地步,埋怨起不了任何作用,唯有慢慢想办法让自己日后的处境周全一些。 她少不得劝着母亲,让母亲不必忧心,父亲不是说她命是好的么,吉人自有天相。 下午关在东北角杂物间的陈雪柳母女放了出来,随侍肖半梦的丫头粉蝶被卖给了一个缺了双腿的酒鬼为妻,那酒鬼已经年过半百,因家徒四壁未能娶妻,如今只花了一吊钱就得了一个水灵灵的丫头,自是欢喜不已。 陈雪柳也被禁了足,日后没有相爷和夫人的准许,不准踏出相府一步,也不准她的兄弟来相府。 她冷眼旁观着,不置一词,既是想飞高枝,那就得付出代价,这天下的事没有好处全占全了的。 晚饭时分,连翘替她撑着油纸伞去饭厅,桔梗捧了她的缠丝云纹绣鞋和空青走在后面,到抄手游廊处替她换下雨鞋。 她缓步走进饭厅,偌大的屋里满满当当的人,难得的齐整。她的两个哥哥和姨娘生的两个哥哥都赶回了家,二姨娘海云看到她不禁泪水直落。 她心里也是一酸,海云姨娘和她母亲一样,把她当明珠一样珍惜,她母亲疏忽没有想到的,海云姨娘全都暗暗给她考虑周全了。 海云姨娘原也是她母亲贴身丫头,忠厚淳朴循礼本分,母亲生她二哥时,给了父亲做了屋里人,可惜也是福薄的,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未足月就夭折了,以后再未有身孕。她父亲对屋里人本就淡,再加上海云姨娘循规守矩,不解风情,她父亲走动的就更少了。 海云姨娘本对男欢女爱看得淡,又不会使出陈雪柳狐媚的手段,父亲走动得少,到也落个自在,遂把满腔的母爱全倾注在她身上。她母亲打理着偌大的相府,凡她母亲没有想到的事,海云全考虑得十分详细,是她母亲极为得力的管事。 这会子听闻她要嫁到靖王府,满腔的怒火化为利剑刺向陈雪柳母女。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常使狐媚的手段 被关在杂物间的陈雪柳母女隔绝了外界,不知面对她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会子带到了饭厅,惊悸不安地暗暗瞧众人。 肖芷曦静默走到母亲身旁的位置,海云疼爱地亲自给她递了如雪般白的湿帕子,她道谢后默默擦软如玉的芊指,这如春葱般柔荑养护得极好,如刚刚煮出的豆腐脑般细嫩。 待她落座后,王元珊方吩咐开饭。海云不停给她布菜,她微微靠在侍候她的海云姨娘怀里,娇慵道:“二姨娘,曦儿自己来,二姨娘快快用饭吧。” 海云给她舀一个蟹粉狮子头红了眼圈说:“曦儿,这是二姨娘给你做的,你多吃些,日后想吃,只管带信给二姨娘,二姨娘做好给你送去。” 如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粒天外飞石,溅起一片片水花,她压了内心的涟漪,宽慰失落的海云道:“二姨娘,曦儿知道了,今晚曦儿到二姨娘的房里住可好?” 海云忙不迭点头,又冷冷剜一眼面如土色的肖半梦。这张姣丽蛊媚的脸有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眼神不自觉就带着媚态,如狐狸一般妖冶。 在旁的大姨娘春香忙拉了伤感的海云到一旁的桌子坐下,风姿卓越的四姨娘笑着打岔:“瞧瞧,还是曦儿有能耐,相爷前几日想吃一碗杏仁羹,海云姐姐还说没有时间做,这会子又是煎又是炸又是炖的,偏偏时间就多了去。太太也是偏心,任海云姐姐胡作非为了去,还当没有看到,可苦煞我们了,想吃点好东西,还要借着曦儿的名头才能吃到。” 王元珊勉强淡笑道:“翠彤,满屋里人就你贫嘴,日后想吃什么,就说我说的,龙肝凤髓也给做。”????翠彤夸张地连声说好,又说着戏文里的趣事,算是把这空寂的场子撑了起来。 当初太太赎了她的身又指了她为相爷的妾,她不仅从了良,还进到这等显赫的高门大户,让她自是感激不尽。虽她被卖到勾栏时被老鸨灌了水银不能生育,但太太待她不薄,相爷也没有轻贱她,让她心里极是惊喜不已。再则相府家风端正,几个少爷不管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品行被太太教育得知书达理,举止有度,对她也亲和。 她是知道好歹的人,加上以前见多了姐妹不幸的结局,能让她安定下来,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即便老了,太太和少爷的人品也不会亏待她,她遂也安心守着本分过日子。 虽她出生勾栏,但到了相府后,却没有一丝风流之态,说话行事守着妇容,以指着相府里的人能高看她。 反倒是和她同时过门的陈雪柳往下了去,为了媚住相爷,常常使些狐媚的手段,让她耻笑不已。这些伎俩别说春香海云看不下去,就连她这个红遍苏州城的花魁也觉得太过露骨。 她是个明白人,以往又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知道男人即便偶尔在外眠花宿柳,但留住他们的还是自己的家,还是自己的子女。 在这个家里,相爷对夫人极为尊重,即便偶尔到她们房里也没有连着两夜的,大多还是在夫人屋里。 陈雪柳使出种种的手段,妄想让相爷对她另眼相看,且不说夫人娘家门第高贵,就是夫人治家的本事,陈雪柳小家子作风也是端不上台面的。陈雪柳想成为一家的主母,简直是痴人做梦。 她原想着陈雪柳奔来忙去,也就只是这个命。没想半梦被陈雪柳调教成一个狐媚子,生生勾了靖王爷的心,不顾体统非要娶肖半梦不可,这还不算,还陪上了嫡出的千金。她自昨日听了这惊天消息,一时感叹陈雪柳母女心机用尽,算是如了十几年的心愿,又一时替夫人不值,夫人如此的要强尊贵,却被陈雪柳的下作生生失了脸面。 她又想着五小姐才华出众,在家千娇万宠的,提亲的公子都快踏破了门槛,没想却成了肖半梦的陪嫁,这屈辱,这不堪,她小小年龄如何受得住?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劫后余生的得意 饭至半晌,端上一碗清炖羊肉,站立在一旁灰头土脑的肖半梦猛然跑到厅外捂着嘴干呕。王元珊嫌恶地看肖半梦一眼,给芷曦夹一块青虾卷,陈雪柳泪眼朦胧委屈地瞧着肖安邦,急急到厅外扶着女儿。 肖安邦盯着二女儿的凄惶,筷子在碗边半天没有挪动。 肖芷曦慢慢吃完青虾卷,瞧一眼父亲道:“爹,半梦也多时未进水米了,还是让她上桌吃饭吧,靖王如此在乎半梦,若半梦这会子有什么差池,还当是我们府心存不轨,故意做些什么,现如今皇上既然下了旨,我们府也不能让旁人说了闲话去。” 她话音刚落,海云气道:“曦儿,任你心软大度,顾惜着这小娼妇,但她为你考虑过一分一毫没有?她从小就心眼坏善妒,你最是怕虫了,她偏偏地让她舅舅寻了毛虫,偷偷放你被窝里,要不是连翘仔细,你都被毛虫爬得全是血印子了,她这样的阴毒事做得可不是一件两件,哪一次不是当时痛哭流涕认错,过后仍然我行我素的!” 王元珊脸色更冷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小娼妇,自小就跟喂不熟的狼一样,不管怎么管教,回去被陈雪柳一教唆,立马变得一肚子坏心眼。她原还存了心思教导这个狐媚子,让这小妖精能有个大家闺秀的娴静端庄,到时也好寻户好人家,可偏偏这妖精冥顽不化的阳奉阴违,时日久了,她心也冷了,随了这妖精去,免得管教多了,让这小妖精怀恨在心。 原想着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到这妖精出嫁,多给一些嫁妆,也算是给她添几分脸面。没想这妖精就是一害人的祸根,存了心地下作,陪上了自己心肝宝贝的幸福。 陈雪柳母女在门外无人理睬,心里很是不忿。 长子肖兴光和长媳李婉秋沉默地吃饭,其他未成家的三个男丁视若不见,春香只管替海云舀着党参乳鸽汤,翠彤瞧了各人的脸色,不由感叹,这人啊,常日还是多种花少栽刺,多做善少做恶,不然到了关键的时候,没一人出来替她们说句话。????也难怪陈雪柳母女不讨喜,若家里只是夫人不待见她们,尚能说夫人偏心,但府里上下人等都嫌弃,只能怪她们母女常日做事不地道。 肖半梦被关在杂物间一夜,又有两顿没有进食,加上孕初期不适,又惊又怕过了这些时辰,扶她娘的手有些打颤。这会子听肖芷曦说着好像皇上赐了婚的话语,压在她头顶的石头猛然松动下来,一时地似真似幻,一时地内心狂喜,一时地又担心太太不许这门婚事让她白高兴一回,一时底又想着日后无上的荣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极力想压制这兴奋,但无奈怎么掩也掩不住,苍白的脸上泛起劫后余生的得意。 肖安邦不错眼神地凝视着二女儿,凝结着眉头道:“半梦,过来给你姐姐跪下!有些话,爹先给你说前头,你能嫁到靖王府,全靠你姐姐成全你,若是你姐姐不同意嫁给靖王爷,你也就只能夜里悄悄抬到靖王府做个选侍良媛,就算靖王高抬你,最多也就是一个嫔。你姐姐对你的恩情你要好好记住,不要一时得意了,就不知道轻重上下。日后在靖王府,也要守着自己的规矩,本本分分做你分内的事,切莫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然到时候吃亏受累得是你自己。” 肖半梦伏在地下委屈得眼泪直掉,又担心夜长梦多肖芷曦变了卦,让她空欢喜一回,赶紧起誓道:“爹爹,半梦谨记爹爹的教导,姐姐的恩情半梦永远都会记在心里,半梦日后一定好好侍候姐姐,在靖王府里全听姐姐安排发落,若是半梦做得不对,姐姐尽管打罚半梦好了,半梦不会有一个字的怨言。” 廊下的虎皮鹦鹉‘啾啾’地叫着,别样的撩人。肖芷曦冷淡地看着可怜兮兮的半梦,淡淡道:“妹妹,你起来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肖家人,都流着肖家的血,你我自小一块长大,我是什么心性,你比旁人更了解,我也不指着你能转性情,但你以后一定要好自为之,这样你的福报才会多,才会长久。” 一阵穿堂风拂过,肖半梦打个冷惊,暗地里恨道:肖芷曦你也太缺口德了,我还未过靖王府,你就咒我日后没有福报,你还真以为靖王府也是你的天下么? 见事情有了缓和,肖安邦让半梦起了身,这一起子麻烦事,总算是解决了。 饭后她没久留立刻回了房,不想看陈姨娘假笑的脸。 春雨绵绵的,正是春困时节,浅浅睡了一会子,心里有事,睡不安神,起身靠在鹤羽枕上,抽了压在枕下的纸笺看,是汴梁城里争相传颂的慕容熙的诗赋,此人年纪虽轻但盛名远播,不仅才高八斗耸壑凌霄,而且善骑射,为人心地仁慈,是自汉以来少有的大才子。 鎏金八宝香炉熏着龙脑香,屋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空寂的雨滴落在屋脊上‘叮叮咚咚’地回响。 连翘给她搭上一件墨绿的儒衣,怕她肩头着了凉,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太子爷,您慢些走,五小姐怕是午睡了,要不您先去见夫人?” 她当即变了神色,匆匆把诗笺藏于枕下,身子滑到大提花折枝蔷薇被里,低声吩咐连翘:“连翘,太子来了,莫要他进我的房,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反悔也来不急了 细碎的珠帘发出了细微的撞击声,连翘满脸堆笑给太子梁炳源行礼,小声道:“太子殿下,五小姐昨个夜里伤了风寒,刚刚吃了药,才睡熟没一会。” 年轻浑厚的男声带着一丝愠怒的威严:“是真睡了?还是骗本王?要是让本王知道你是哄骗,绝不轻饶!” 伏在地上的连翘微微哆嗦一下,细声说:“小的不敢哄骗太子殿下,五小姐是真睡了。” 脚步微微停顿一下,缓了声音道:“可曾请过大夫?带本王去看看五小姐。” 低微的声音轻轻劝道:“太子殿下,已经请大夫过来拿了脉,五小姐吃了药刚睡不久,您去她闺房于礼不合,夫人知道了,会怪罪小的。” 两道凌厉如刀锋一样的视线射向连翘,这张年轻冷硬的脸上棱角分外不羁,极薄的唇旁隐隐现着腮帮子上的肌肉,虽俊美超群,却有着嚣张的跋扈和冷酷,连眼神都带着凛凛杀气。 他皱着眉略略犹豫道:“那你进去侍候你家小姐,本王在厅里等她醒来。” 银杏赶紧给太子上洞庭明前碧螺春,空青、桔梗忙端上配茶的小食碟,干果、蜜饯、点心摆了六碟。????梁炳源耐着性子吃了几口碧绿清澈的茶水,把茶盏子搁在紫檀的花腿茶几上,缓步走到万字流水纹的棱花窗前看雨中的素雅如墨玉般的灵璧石,眼神一片冰冷。 他负手而立,见匆忙赶过来的相府管家一脸的紧张,当即往肖芷曦的闺房去。连翘挡在雕有岁岁平安的六柱架子床前,他想想住了脚步,缓了神色开口:“曦儿,我知道你没有睡熟,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如何能睡安稳?” 龙脑香缓缓的飘逝着,雪青百花蔓草帷帐里的人儿没有一丝动静,他默了片刻后质问:“曦儿,你还这样恨我?都八年了,你难道还这样介怀,还从心里恼着我,不能原谅我?” 锦绣帐子仍然没有涟漪,福伯在廊下一叠声叫道:“太子殿下,夫人立马就过来了,夫人说小姐这几天身子不大好,让您到前厅去小坐。” 他脸上现出阴郁道:“曦儿,你出了这样的事,姨母竟然没有进宫找母后,真是奇怪了?我不管你怎么想,你若是不想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想被别有用心的梁靖恒羞辱,明日午时前,你去找母后出主意,若是迟了,你即便想反悔也来不急了。” 屋里一片寂静,他冷哼一声,重重地甩下宽幅大袖,阴沉着脸随福伯到前厅。 纷纷沓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撩起雪青苏绣帐子一角,连翘和空青赶紧把帐幔拢在银帐勾上,桔梗小心扶起她,银杏给她呈了茶水。她接过梅椿紫砂浅口杯,凝视着白毫显露卷曲成螺的碧螺春,峨眉有着无奈,方才梁炳源的话语不停在脑海盘旋,明日午时后,事情就成了定局无从改变,她该何去何从? 去求姨母,就会嫁给太子炳,她是万分不情愿的。到不是他那年用灯笼的火烛烧她,而是他自小性子就暴虐,小小年龄就虐杀数个近侍,移居东宫后,更是恣意妄为。侍候她的选侍良媛常常被鞭笞,不仅如此他的伴读,天章阁学士之子郭俊立因模样俊俏,竟被他强行占有,可怜那伴读敢怒不敢言,生生被他玩弄地褪了阳气。他的龙阳之癖虽然没有公开,但他府里不仅有姬妾,也蓄养了数个美貌绝色嬖僮,这让她极是不喜。虽自那年后,他再无冒犯过她,对她也尊重呵护,但她对他没有一丝半点的爱慕之心。 不停地思量,不停地考虑,茶水饮尽时,狭长的凤目有了决断。 她有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极是细长而且内双,上眼睑角带有弯弯上翘的弧度,如冷水潭一样幽深清澈,笑起来如星夜下铃兰花般妩媚。正色时,墨色的眸子里有着摄人的气度,如巍峨高山般肃穆,如天山雪莲般圣洁,如海底明珠般矜贵。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数日,到十五那日方停了下来。这几日不仅她心事重重,一干人等都心绪起伏不定,皇后和太子炳,她的父母,陈雪柳和肖半梦,连靖王府的主人梁靖恒这几日神色也很是冷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无奈去卖身葬母 十五晨起,肖芷曦从枕下拿出那几张仿唐的薛涛笺,凝视好一会子,轻叹一声方起身梳洗。今日是礼佛的日子,往常只要她不被接到宫中,初一,十五她都会随着母亲到报国寺礼佛。 她的母亲是虔诚的居士,她自幼也随着母亲向佛。报国寺是千年名刹,寺内不仅供奉有释迦牟尼佛的舍利子,也是文慧法师的道场。每逢文慧法师**,寺庙内连绵数里全是香客,文慧法师是得道高僧,在佛界具有极高的威信。也正因此,常有南北大德法师被邀前来布道,每年佛诞日的辩经更是引得十方信众前来听闻法会,增长智慧。 观音纹阳棱花镜中的人脸色略略有些苍白,桔梗轻快地给她梳妆,用前些日子做的桃花胭脂扑在她的脸颊,又在她额头点了一朵明黄梅花,在她的发髻上簪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又插一支玉扇凤蝶发梳。空青捧了她的衣裙过来,玉色的织锦交领中衣,软银轻罗百褶凤尾裙,翡翠烟罗蜀锦衣,藤青缕银挑线丝绦下结一块镂空雕花羊脂玉如意。 她的衣裙帕子四季都用不同上好的花草熏过,春日阳气上升,她常用薄荷香料去燥。她喜欢清淡的气息,浓郁的肉桂和檀香之类她并不喜欢。她特别喜欢诸如佛手柑的味道,冬日里她房里的炭火里常常烤着佛手柑,让淡雅的香气弥漫在她的闺房。 从她的闺房去饭厅用饭,雁鸣啾啾在清净的空气里格外嘹亮,她一路微颦着眉。自那日靖王欲娶她们姐妹俩后,府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谨慎,陈雪柳和她女儿除用饭外,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海云姨娘心中有气,每日指使厨房故意做些膻气重的食物,半梦正在害喜之中,反应又重,每每在餐桌前反胃又引得众人更是厌恶。 她知道家里老老少少都憎恶陈雪柳母女,除了她的父亲。这世间人的出身是上天注定的,但是品行却是后天自修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虽然这些日子她如常神态用饭,但她的食量明显少了许多,海云不停替她布菜,她也没有动几样。 自她要嫁入靖王府后,她的几个兄长尽量回家陪她吃饭,她的大哥和二哥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三哥和四哥是大姨娘生的,但都是她母亲亲自教养的,兄弟几个感情也甚好,大哥和四哥在朝廷做事,虽然年轻并无显耀的官位,但受父亲的门生保驾护航,日后仕途也是指日可望。二哥和三哥打理着自己家里的产业,她家在近郊有良田数百倾,汴梁城内也有着酒楼,药铺,银楼,她家的铺子不仅在汴京有,大宣国内重要集市都开有分号。????她父亲说,为官清正,得有自己庞大的产业,这样才不会受外在的事物所左右。 雨后的天空分外碧蓝,如鱼鳞般的白云在清朗的蓝天般缓缓飘动。大嫂和她们一起去报国寺进香,大嫂的父亲是观文殿学士,大嫂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温贤之人,自去年嫁到肖府后,因贞淑娴静,温婉可亲,得了府里上上下下人等的喜欢。 她母亲被管家福伯的女人扶上二驷马车,自大宣国建朝以来,历年征战导致马匹奇缺,产马的燕元十六州还在契丹人手上,以至于大宣国内有着严格的制式,即便是官至一品府里也少有马的。 她和大嫂上了后一辆金丝楠木雕有流云百福的马车,立在红鬃马旁一位高挑挺拔的稳重男子见到肖芷曦,憨厚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眉目谦恭地问安后站在马头拽紧缰绳,仔细地瞧着连翘和桔梗扶肖芷曦和李婉秋进到车里,等褐紫团花折枝宫锻帘子放妥后,方轻声问:“五小姐,可以启程了么?” 如溪涧流水般舒缓的声音响起:“思同,上路吧。” 李思同应着,小心地扬起马鞭,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地行走在青石板的官道上。 肖芷曦微微打开帘子一角看李思同,他真是长出息了,和初见他有了天渊之别的区别。当年她和母亲去寺里进香,要出城时被一阵阵椎心泣血嚎啕哭声所惊动,她母亲心慈,差了跟随的管事询问,方知一男孩卖身葬母。她母亲当即下车查看,当时的他涕泪交流跪在地上,衣衫褴褛,身子骨瘦弱得跟柴火棒一样单薄,头上插一稻草卖身,他的母亲连张芦席裹身也没有,只得一衣裳掩面,漫天的寒风吹起,一片瑟瑟。 母亲怜他的孝心,让管事给了他五两银子葬母,方去报国寺,在寺里还特意为他母亲念了一回《往生咒》。 没想两日他寻到府里,母亲见了分外吃惊,五两银子足够安葬他母亲,还够他用上一阵子,为何他还要寻来?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愿用他的命报恩 当时父亲正在母亲房里喝茶,听到此事,叫小厮把他带了进来。虽然他连日的劳累悲伤交加,但他却极为懂事,找到肖府前,把自己的头发和脸庞都梳洗过,虽然穿得不堪,但也尚整洁。 他进门后,先是极为虔诚跪谢了她的母亲,给她母亲和父亲磕了三个头后,方说来府为奴之事。 她母亲施舍过无数人,哪里把这事放在心上,让他起身,命大丫头木莲端了一碟子枣泥糕,他却推辞不受,极为规矩地站在一旁。 自他进屋,父亲一直观察他,末了淡淡问他想做个什么样的奴才? 他当时神色庄重答道,他的命自此是肖府的,他愿意用他的命报恩。 那个时间丫头白芍正陪着她下棋,听到此话,她放下月白的棋子,抬眼瞧他。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生得眉目俊朗,剑眉下眼神诚恳透亮,有着坚毅和执着。 她父亲缓缓喝着黄山毛峰,指着她问他,如果要你做五小姐的护卫,以后不管五小姐发生什么事,你可愿意用你的命保护她? 他没有一丝犹豫,立马走到她面前给她磕头:“五小姐的命就是李思同的命,李思同此生愿意跟随五小姐一生一世,愿意为五小姐做任何的事,永不后悔和退缩。”????她父亲展唇笑着收下了他,那年她六岁,他八岁。 就这样他成了她的护卫,但他呆在肖府的时间不多。初始来时,他在肖府养了两个月的身子,父亲着福伯特别的关照他,给了他府里管事一级的月钱和体面,他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有肖府的月牌,他父亲待他如义子一般。府里人等自是有眼力见的,见右相待他不薄,自是待他于旁的小厮不同。 她父亲如此的荣宠他,但他却是极为有分寸的,年龄虽小却懂得知恩图报。虽然府里没有安排他做任何的活计,但他每日早起就会和府里的门人一样打扫外庭的门院,闲下来会到厨房劈柴烧火。 她父亲不动声色观察他数月后,把他送到她外公的的军中历练。这九年来他每次回府都有变化,身子长高了,单薄的体质也精进得身姿矫健的强壮,不仅如此,连带办事都分外沉着,仔细周全。 虽然他身在军中,但是每逢重大的年节,她父亲就会把他召回相府,让他给她请安,过年的时候,会让他呆到正月十五才让他回军里。 这九年来,他共回府二十七次,每次回,他都会送她礼物。虽不是贵重之物,但都是坊间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雪白的兔子,会叫的八哥,还有一次竟带了一只小梅花鹿回府,说是随元帅狩猎他捕获到的猎物。 凡是他回到府里,她没有召见他,他从不擅自到她闺房,只是在她的小院外行走。她若出行,他必定是默默跟随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若是外出,他要么做轿夫,要么随驾马车。她的父亲一直从旁打磨着他的意志和心性,哪怕他小,抬不了厚重的轿子,但一定要他跟在轿子旁。他那个时候身子骨没有长全,驾驭不了马车,也必定要他坐在车夫旁学着赶马车。 九年的春去冬来,九年的寒冬酷暑,九年的精心磨砺,在她被皇上赐婚后,他被父亲召回了相府。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报国寺一睹芳容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仲春的微风吹动着宫锻帘子一角,肖芷曦半靠在软垫上沉默无语,李婉秋笑着和她说话:“五妹妹,你这珠钗样式很是别致,可是你二哥替你采办的?” 肖芷曦浅笑着从如墨的发丝上取下这支点翠的钗子插在李婉秋百合髻上:“大嫂,是二哥到临安时给我带的几支钗,你若喜欢,我让连翘拿了送你屋里去。” 李婉秋倒也不推辞:“五妹妹,你的首饰倒真真是好的,别说旁的人家少有,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几个有你这么众多的贵重钗环。就说你那支碧玉瓒凤钗,那翡翠通透的跟一汪碧水一样,还有那支珍珠飞凤金步摇上的珠子,各个都有樱桃般大小,散发着明亮的光泽,怕是只有北海才有此等上好的南珠,你这样的首饰只一件就够得上寻常人家过上一辈子,你也是让老爷太太和你哥哥们宝贝你,疼着你。” 她轻轻叹息道:“嫂嫂,你未出阁不也是爹爹娘疼爱,即便到了我家,你不也得了我大哥的钟爱,我爹娘的喜欢。” 李婉秋亲近地拉着她的纤手道:“五妹妹,虽然我在娘家也是父母爱护的,可为人妻,为人媳后,也少了些做女儿家的娇惯。以前在爹娘膝下撒个娇,使使小性子,但嫁你大哥后,自觉不自觉就长大了,知道要侍奉公公婆婆,要做贤惠的妻子,和睦小叔小姑,温良恭谦让,这样你大哥才会把心放在家里。” 这话如湖面激起一串水波纹,她心里有了波澜。她是极聪慧的,立刻明白了,她母亲让大嫂陪同她们上香的原因,原是让大嫂从旁劝说开解她。 她没有答话,转动着皓腕上翠玉镯子,李婉秋继续和颜道:“曦儿,女儿家的命有时是身不由己,且不说我们这样的女子,就算得皇上宠溺的公主也逃不脱命运的网。前朝不少公主和宗室女被指婚到吐蕃,乌苏,他们的风俗也不同中原,解忧公主三嫁乌苏王,红颜出塞,白发方回,这其中的委屈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她们贵为公主也是可怜见的。” 家里的藏书她大多看过,大嫂说的话,她岂有不知的,就算文成公主也是嫁给了松赞干布做侧妃,而松赞干布只是敬文成公主,一生深爱得还是尼泊尔的尺尊公主。????李婉秋见她神色不济,又说着体己话:“皇上下了旨意赐婚,你不日就要嫁到靖王府,虽然老爷太太极疼你,但是也不比在自个家里事事都在跟前护卫,总有些鞭长莫及。你的委屈老爷太太心里知道,也疼惜,你过那边后,自己也要谨慎一些,莫要因一时之气,让靖王爷抓你的小错动干戈,那就是最划不来的事。再说了,即便是你大哥目前顾惜着我,往后了走也是要纳妾的,我只想着你大哥现在对我有情,我对他多照顾一些,这样他念着我的好,日后即便有了姨娘,主心还是在我这里。” 她疲乏的往后挪了挪身子,轻声道:“嫂嫂,我知道,在家百日好,离家万事难,我也清楚稍稍富贵一些的人家哪有不纳妾的,好在也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说都还是一家人,我到不会生什么嫉妒之心,倘若靖王爷真喜欢半梦,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免得我还打着精神应付他。” 李婉秋眼里有着暗暗担忧,虽她知道小姑是少有的聪慧人,但靖王府总归不比旁的府第,小姑即便博学多才,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怎能和错综复杂宫廷里见过无数风波的皇子相比? 太太是万般不想小姑嫁到靖王府,可是太太又顾虑重重没有进宫找皇后娘娘,她心里也明白一两分,必定是比靖王还要棘手,太太才没有去找皇后。她虽然嫁到肖家近一年,但从旁瞧着小姑,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是好的,就连琴棋书画都一等一,连不少声名远播的大才子也未及得上小姑的才学。 两人轻声说着体己话,辰时三刻到了古树参天如卧龙般绵延的报国寺。丫头缓缓掀开帘子,肖芷曦敛了浅浅的愁绪,扶着连翘的手,端正了神色下了马车。李思同如松树一般挺直站在马车旁,锐利的眼神四处查看,报国寺香客众多,见相府的车马或明或暗围观。 相府小姐出尘脱俗的姿容早已暗暗传遍汴梁,而相府女眷逢初一、十五都会前来报国寺上香,更是让有心人特意在这两日到报国寺一睹芳容。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满腹的心事重重 在肖芷曦初长成少女时,寺内想着她尊贵的身份,怕香客多了,让女眷不便利,原打算在她们上香时,清了大雄宝殿的香客。她母亲说,不必如此,能给菩萨敬奉进香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大家在佛祖面前都是一样的众生。 各色香的味道随着清风一缕缕飘荡在尘世中,他平静了神情,平和从容地前去大雄宝殿。她是美的,不是雍容华贵的美,不是俗世的美,不是站在云端的美,她的美是无法描绘的美,如观音大士净瓶中的甘露,安定祥和。 李婉秋伴在小姑一旁,心里不免暗自赞小姑好气度。她初次陪婆婆和小姑来报国寺时,看到众香客的围观,心慌不止,紧张的腿直打哆嗦,手心微微冒汗,比她小一岁多的小姑轻握了她的手,对她温和地笑,立时如一股清泉流淌到她心里,让她心神慢慢安定了下来。 待到大殿,执事净空法师迎了上来,王元珊忙合掌行礼:“阿弥陀佛。” 净空法师慈眉善目的面容有着宁静和慈悲,他还礼后,等她们一行上完香,引领她们到圆通殿喝茶。肖芷曦知母亲听法师讲佛法至少就是一个时辰,吃过斋饭方才会回府。往常她必定是虔诚在一旁倾听,但今日她心里纠结莫名,或许这是她出嫁前最后一次来报国寺了,让她的尘缘就了断在报国寺吧。 她悄悄出了圆通殿,往后山走,绕过松竹掩映的丛林,映入眼前的万株芭蕉煞是壮观。她站在一株高大翠绿的芭蕉树下,凝视着绿荫遮天的景色,极轻极轻地叹息,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连翘低到极致的声音不忿道:“小姐,都是六小姐害人,慕容公子跟前的小厮初一时跟我说,慕容公子这月就会来府提亲,如果不出这事,相爷夫人必定是肯的,都怪六小姐狐媚闯了这等大祸,害小姐你这般委屈难过。” 如鲜活的心猛然被放置到沸油锅里,烫起一个个血泡,满目的疮孔。没有半梦的事,她怕是世间的幸福人吧,慕容熙这月上门提亲,最晚也不过今年年底就会完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如石破天惊般得了让她嫁到靖王府的消息,她震惊之余,生出深深的无奈。????她倾慕他许久,他是如此的才华横溢啊!不仅家学渊源,性情高洁,诗词赋更是无一不精,书法字画极有大成,通音律,尤擅操琴,其博学多才在大宣国内无人望其项背。 如若不是半梦,如若不是半梦,她怎会扼杀自己的幸福? 自小就有无数的名望大家上门给她提亲,她父亲是极疼爱她的,一直说不急,到她及笄时让她自己相中一个意中人,再替她择婚。她母亲自然是万般同意的,当年她母亲也是暗里相中了她父亲,极力为自己争取到中意的夫婿,她若有个情投意合的相公,她母亲也是欢喜的。没想她刚刚过及笄,正打算着日后的生活,却是这般措手不及的惊天巨变。 命啊,这冥冥之中的命啊,怎一个万般无奈了得。 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碧蓝的天空分外清爽,白色的云烟如雾一样在山腰上飘动,变幻着不同的景象,如人物,如鸟兽,千变万化。绿得让人心颤的嫩芭蕉叶上滚动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她轻轻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这些洁净的露珠,那水珠子立马破碎得失去了原状,让她的眼里也有了微微的湿润。她惆怅地低头吸着这残留在指尖的露水,这滋味,这滋味,五味俱全啊。 正伤神间,她的衣袖被连翘轻轻拽动,她立时极快地掏一方白色的蜀帕按了按眼角,回复到平静无波的神态,侧耳倾听。 极轻极缓的脚步声在丈外停住,她微抬了眼瞧他,修长合度的身材一袭天青色的对襟长衫,宽大的袖口绣有疏疏离离八宝流云,丝绦结一墨玉八吉祥,温润的脸色有着失神的苍白,如漆般乌黑的眸子有着锥心的纠结,还有着隐忍的失落。 蕉林的风,吹动他的衣袂卷起无数的波纹,如隐藏在紧致如螺的碧螺春的叶片里,满腹的心事重重都刻意保持在丈外的芭蕉叶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有了万般的怜惜 心里酸楚莫名,攥着丝帕,指尖深深地触到掌心,一阵一阵揪心得疼。 没有上前,没有言语,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眉峰的收紧。他亦没有再进一步,伤感地看着她,眼眸流淌着暗河下隐隐的哀愁。 就这样相对两无言,就这样克制的缠绵片刻短暂的光阴。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几天的巨变,让她的心猛然老去许多,若不是牵连到皇家,她是万万不肯做半梦的陪嫁。这忍辱负重被人耻笑的背后,有多少利益的羁绊,一个是姨母,一个是靖王,任他三头六臂都抵不过这许多的明枪暗箭。 蕉林的风渐大,吹落蕉叶上的水珠随风飞散,几滴水珠洒落到她雪白的脖颈,激起她一个冷惊,他的眼里顿时有了万般的怜惜,忍不住开口道:“芷曦,你当心身子,你若身子不好,那我......” 他没有说完后半句,她心里明白他想说什么,也明白他为什么止住,他怕她嫁到靖王府,还牵挂他。 这一腔苍凉的哀思,都化成这一声的关切。 她心里的酸楚越发浓了,缓缓对他福了一福,轻声道:“公子你也当心身子,曦儿走了。” 他几欲哽咽,但终是咽了话语,默默点头。????她缓缓转身去寺里,身后响起呜咽的箫声《阳关三叠》,她顿了顿脚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虽然她不是出塞,但这一别离,自此就是两个世界,这一别离就是天涯海角,这一别离就是永远的难聚首。 两滴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她没有擦拭,任着这泪珠弯弯曲曲流过脸庞,落到胸襟上。 稍稍停顿后,没有转身回头,继续往后殿走。她知道若她这一转身,怕是让他更难受,他希望她能过得好,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她若承他的情,就不能给他再增伤悲,再增离别的悲凉。 晨起刚停的春雨又不知不觉下了起来,虽然不是疾风骤雨,只是细如牛毛的毛毛雨,但不消一刻,半山的云雾愈发浓了。 梁靖恒站在半山,看肖芷曦的背影沉思,他的心腹幕僚云叔华凝神看着慕容熙叹道:“王爷,慕容公子对肖小姐用情不是一般的深,《阳关三叠》是王维送故人的诗歌,他今日吹着这曲子,真是用心良苦,今日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他怕是一时半刻放不下。” 梁靖恒深邃的眼神极为幽深,他默了半晌方道:“慕容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若能报效朝廷,定是个贤相。” 肖芷曦回圆通殿后,虽然镇定了情绪,和常日无异,但毕竟伤了心神,回家勉强支撑了两天,就病下了。 她有旧疾,是她娘生她的时候落得病根,春夏,或是秋冬季节转换时,她若不仔细了,就会哮喘咳嗽。因她这个病,每年霜降过后,肖府的药铺就会寻了上好的秋梨,产地最好的茯苓、贝母、罗汉果给她熬梨膏糖。 虽然她并无声张,只是私下里差了连翘去铺子里拿些药回来,但拖了二三日后,总是没有瞒住,一下子府里忙成一团。 她母亲想她忧心嫁到靖王府,焦虑到旧疾复发,越发百般的心痛。她父亲去了祠堂的祖宗跟前,神色徘回不定。 得了她病了的消息,靖王府差了府里总管太监连生过来探病。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不知该有多心疼 她正靠在美人榻上养神,听闻靖王府派人过来,略略一犹豫,扶了连翘的手起身。她拢了拢发丝,见棱花铜镜里的人儿虽然略瘦了些,但发髻仍端正,遂出了里屋,到外间的小厅。 银杏和小丫头上了茶水果品,和府里的福伯恭谨地陪着一脸色红润的半百男人说话。只见这人不仅脸庞非常圆润,连身子都极为发福,他穿着上好的褐色绸缎宫衣,胖乎乎的脸上未语先笑,很是和蔼可亲的亲近人,他见肖芷曦出来,忙上前行礼:“五小姐,王爷听闻五小姐生病了,一时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想亲自过来探望五小姐,但于礼不合,于是让小的带了御医给五小姐瞧病,又寻了歙县的三潭枇杷,王爷说,若是差些什么,只管吩咐小的,让小的务必给五小姐寻来。” 听连生这番替梁靖恒说得情真意切的话,肖芷曦不动神色淡淡笑着坐到主位,方温和道:“连公公,你坐,有劳连公公亲自来府一趟,倒是让靖王爷费心了,我也不是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成年旧疾,换季时有些不适应而已。” 话未说完,胸闷不已,止不住干咳起来。桔梗忙轻轻拍她的背,连翘早递过了丝帕,她捂着嘴,好一会才止住咳嗽。空青给她递了一盏子秋梨贝母露,她握着帕子喝了几口,漱口后用帕子擦了唇,才又缓缓说:“连公公,让你见笑了,我休养几日就会没事了。” 连生急道:“五小姐,看您病得不轻,这眼见着就要大婚了,您若身子不适,靖王爷不知该有多心疼。” 肖芷曦瞬时眼神滞了滞,但她立刻敛了这抹哀伤,平和地笑:“连公公,多谢靖王爷挂怀,已经服下药了,没有大碍。” 虽然肖芷曦说瞧过大夫,但连生坚持让御医替她把脉。她知这旧疾是断不了根的,只得常日里注意保养,但也没有推拒连生,好歹他是靖王府大总管,若是拂了他的脸面,日后嫁到靖王府,少不得和他交道,若是把靖王跟前的红人得罪了,她往后怕是在靖王府更是艰难。 那御医倒是极懂规矩之人,听了传唤方低了头进到小厅,桔梗放下帘子,在她皓腕上搭了一块白色的帕子,御医方极快地小心拿脉,随后凝神细思道:“小姐这病怕是夫人生产时难产落下的病根,好在这些年府里照看得极好,小姐的病并无大碍。哮喘虽然不是大病,但不容易断根,若是天气冷吃了凉食,或是吸了凉气,最是容易复发,而且夜里子时最为厉害。小姐您这病一定要注意饮食和节气的变化,辛辣油腻之物不可进食,海腥发物万万不能沾,常日里慢慢调理,方在季节转化时减少复发。”????福伯在旁不住点头道:“陈御医说得极是,我家小姐的咳喘就是夫人生产时落下的病根,我们百草堂的余大夫也是如此说。” 陈御医躬身道:“余大夫是大宣国有名的杏林高手,自然是看得准的。” 福伯领了陈御医出了小厅,到偏厅去写药方,不外乎是肖芷曦常用的药:苏子四钱,灵芝四钱,地龙三钱,白果三钱,百部三钱,诃子两钱,桔梗两钱,天竺黄一钱,只不过多加了两味药:茯苓三钱,蜂房两钱。 御医写方子,连生让跟随的太监把两篓子枇杷提了进来,肖芷曦瞧一眼如小鸡蛋一样大小的鲜果,体贴地吩咐她的大丫头空青:“青儿,你去拿一篓子枇杷给六小姐送过去,就说靖王爷特意给她送的果子,陈御医方子要是写完了,劳烦陈御医给六小姐看看,也好让靖王爷安心。” 连生飞快地看一眼肖芷曦,见她脸色平静,语气平和,不由地又看了她一眼。她穿一袭半旧的松香色掐花对襟外裳,烟霞银罗折枝堆花襦裙,乌黑的发丝只用碧玉滕花珠钗绾了一个堕马髻,柔荑上套一只羊脂玉的番莲花镯子,别无旁的花朵饰物。虽然年轻,但神态从容大度,端庄威仪,虽是养在深闺,但是不似旁的女子怯弱胆小,竟有逼人的气度。 茶过一盏,半梦竟赶了过来,她怯生生地叫:“五姐姐。”说完对连生露出巴结的笑意,瞬间又露出害怕的神情,站在一旁不敢看肖芷曦。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少招惹一些是非 肖芷曦见肖半梦这般神情,也明白半梦这会子故意在靖王府的人面前装可怜。半梦心里有何想法,有何打算她看得很透,但她不想和半梦在这些事上计较,他日到了靖王府,她也不想和半梦、靖王太过牵绊在一起,若是她能独居一院,远远地离了他俩,那是最好不过。 当即她也不过问半梦身子如何,淡淡道:“半梦,坐吧,靖王爷差了连总管过来看你,你若是有什么话,有什么需要的物件,让连公公替你捎给靖王爷。” 肖半梦畏缩缩地坐在肖芷曦下首,急切切问:“连公公,王爷可好?我,我......”她委屈地咽了下面的话,拿着帕子擦了眼泪说:“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府里虽然做的菜色多,可是又都是些子膻味重的东西,我想吃醋鱼,还想吃些酸的梅子什么的,偏偏的就没有。” 连生得体道:“六小姐,王爷一切都安好,你不用太过牵挂,你这个时期害喜有些反应也是有的,大多有了身子的人都会这样,五小姐如此关心爱护你,你说的这些物件也不是稀罕之物,她会关照你的。” 陪侍在一旁的肖府管家福伯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名火直往心头窜,但他也是久经历练之人,立马笑着说道:“连公公,是小的疏忽了,女人怀孕的反应不太相同,当日柳姨娘怀六小姐那会子,就想着吃羊肉之类的大荤。那个时间夫人还常常让小的去挑了上好的绵羊给柳姨娘进补,想着六小姐应该和柳姨娘一样,没想六小姐口味恰恰和柳姨娘相反。六小姐没有吩咐小的一句半句,小的着实考虑不周,但夫人和五小姐都极为爱护六小姐,六小姐若是不便跟小的说,也可以给相爷和夫人说,别说一碗醋鱼,就是为了六小姐的颜面,五小姐不也成全了六小姐。” 肖半梦立刻没有了言语,她还未过到靖王府,万事都会有变数。真要是太过在靖王府的人面前数落些相府人的重话,万一把太太和肖芷曦惹恼了,变了卦,她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的。 想到这里,她也是怪自己太沉不住气,就算要出这口气,等到了靖王府,凭着靖王对她的宠爱,那个时候打压肖芷曦,不是更有机会和把握。 肖半梦也是能看风向的人,立马就转了笑脸道:“连公公,福管家说的是,半梦这几日突然的就改了口味,其实往日我是爱吃这些肉的,也怪我没有给厨房的人说,老爷和太太常日也忙,哪能样样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五姐姐也是极为疼我的,是我这段时间有了身子,脾气变得古怪娇气了。”????肖芷曦清淡地喝了口茶水,搁下茶盏子道:“福伯,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厨房今日准备的菜品,若是没有鲤鱼,让他们马上去买几尾黄河鲤鱼回来,再让他们挑些上好的蜜饯给六小姐送过去。” 她刚起身,连生立马也站了起来:“五小姐,这怎么能劳烦您去了?靖王爷知五小姐极为爱护六小姐的,这些小事交待丫头一声就成,不可劳动您这病体,您养着身子,大婚之日一切安康才是大事。” 肖半梦听了此言,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又时刻担心怕黄粱一梦,忙道:“五姐姐,你不用去,我现在不想吃醋鱼了。” 肖芷曦柔和笑道:“半梦,无碍,连公公难得来府一趟,你陪连公公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使着眼色,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退到外面,让半梦和连生说着知心的话。靖王既然不计一切后果要娶半梦,必是极为宠爱半梦,也是有些体己话让连生带给半梦,她识趣也好,不想节外生枝也罢,让他们明里大大方方的来往,到时也落得她一个清净。 她虽然是决定了嫁到靖王府,但她对以后的生活也极为茫然。她和靖王没有什么瓜葛的人,硬生生被拉扯到一块,命运她没有办法改变,她只想着日后能太平,少招惹一些是是非非,少些风波,让她心平如水地就这么过下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怪太太对她刻薄 往厨房去的路上,肖芷曦除了偶尔的咳嗽外,脸色并无变化,福伯瞧瞧她,轻轻叹道:“五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虽然生在众人仰慕的显赫之家,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恃宠生娇的刁蛮,反倒是识大体,懂进退,相府给了你无上的荣光,却又因这荣光让你不得不委屈自己。我也知道相爷和夫人极其不甘愿,可确实没有两全之策,你的宽和大度,我心里是明白的,可六小姐不明白,一味的只想自己,一味的任性小心眼,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你不和她计较也是想着她姓肖,可她却是没有什么姐妹情分,往后到靖王府,怕是要生出不少的事端,虽说靖王爷看着相府的面上,不会对你做些太过分的事,但终归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总归是难受的。” 风吹过,庭院里的树叶碎碎地响,肖芷曦缓缓说:“福伯,我知道你心里担心我,可是冥冥之中我的运数就定了下来,别说是我,就是贵为公主,为了平息边疆战事,不也远嫁到蛮夷之地。我尚算好的,嫁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还在汴梁,靖王府也没有那些蛮夷一些可怕的习俗,日后到靖王府是什么局面,我也无法预计,不过不管如何,我做好我的本分,想靖王也是礼义之人,不会太过为难于我。至于半梦日后如何对我,我也自有分寸,我不与她去争,不与她去抢,想她应该懂事,她这个身份能成侧妃就已经到顶了。若还有非分之想,那她会载不住这么大的福分,太满则溢了,即便我不是正妃,靖王爷也会另择门当户对的小姐做靖王妃,她若是看得长远聪明的,自是要和我和睦,若是换了其他家的小姐,未必有我对她的情分和包容。” 福伯拂掉飞到他身上的落叶,沉声道:“六小姐若明白就好,我就怕她眼皮子浅,不懂得好歹。” 肖芷曦极为无奈地掏出帕子轻咳,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半梦在府里就喜欢弄些个无事生非的事出来,到了靖王府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她的面前岂止有一重大山,有着无数或明或暗的艰难,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去面对,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处境好一些。 新嫁娘啊,新嫁娘,即将出阁,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喜庆。 等肖芷曦回了自己的闺房,半梦已笑意盈盈,神采飞扬,连生也是一脸的喜色,他俩见了肖芷曦回来,离了座,说些客气话,肖芷曦也平静地回着。 连生说了一堆的让肖芷曦注意身体的话,告辞回府。肖芷曦让连翘早准备好了赏银,连生一百两,随身的四个小太监每人十两,陈御医包了三十两官银。 连生见到如此厚的赏赐急忙地推辞,肖半梦眼里飘过深深的嫉恨。她心里是恨着肖芷曦的,她一月的月钱不过二两,她母亲和姨娘的月钱也是二两,太太的月钱是二十两,虽然肖芷曦月钱是五两,但这样大的打发,定是太太暗地里给了肖芷曦私房钱。太太疼自己的骨肉但是也太偏心了,她一时怪太太对她刻薄,一时又生她母亲的气,如果不是她母亲出生低,娘家没有权势,她如何能被肖芷曦踩在脚下欺负。????见连生推让,肖芷曦笑着说道:“连公公,日后我们就是一个府里的人了,不用这样见外拘礼,我往后在靖王府还少不得连公公关照。” 连生不再推让,笑着道谢:“多谢五小姐赏赐,不管是日后,还是现在,只要五小姐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福伯也说着一些客套话,亲自送连生一众的人出府。又说着这几日大婚准备的事项多且繁琐,两府的人走动得极为频繁,有什么事互相关照,尽可能让两府的主人满意,连生自是满口应承。 靖王府,靖王正在书房写字,抄手游廊下挂着的画眉‘啾啾’地叫着,连生抬眼看一下笼子里欢快的画眉,低头敛眉进了书房。 梁靖恒放了毫笔,凝视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问:“那边可还好?” 连生恭谨地答道:“回王爷,夫人见了我,虽然很是客气,还特意赏了我一对翡翠玉如意,但是她眼里有着生分。五小姐面上看着平静无波,但是她房里丝毫没有大婚的喜庆,反而有股子冷清,连她贴身的丫头们神色都有着忧愁和悲戚。六小姐见我面就哭诉,相府刁难刻薄她,她想吃的醋鱼和梅子都没有,见天做膻气重的食物让她难以下咽。” 梁靖恒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问:“小姐的身子可还好?” 连生把陈御医的话详细说了一遍,又说了些他见到的情况,梁靖恒沉思片刻道:“连生,大婚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这段时间到相府,你都亲自去,凡事殷勤仔细些,找几个伶俐的丫头婆子寻机会到小姐跟前侍候,可别到节骨眼误了大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兴趣盎然逗画眉 连生忠心地答道:“王爷,我已买通了相府几个有头脸的管事下人,在府里也挑了几个丫头婆子,小姐嫁到王府,跟前也不能全是娘家陪嫁的丫头,慈姑、芸香、薄荷、玉竹、扶桑她们几个都是沉稳口紧之人,办事也利索,王爷觉得这几人如何?” 梁靖恒微微笑道:“连生,你到底是跟着父皇身边历练过的人,办事有章有法,让本王省心不少。” 连生得了外宽内深的靖王爷的夸奖,没有半点的自得,恭谨地下去安排。 梁靖恒眼含深意看着廊下的画眉,唇角漾起一抹惬意的笑容。跟前侍候的太监小何子见他心情不错,有眼力见递他一块湿帕子擦手,他净了手信步走到鸟笼跟前,兴趣盎然逗笼子里的画眉,眼神极为深邃。 离黄历四月初八大婚虽然时日不多,但礼部会同靖王府一丝不苟地按着礼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连生探病次日就是小定之日,礼部参看在册的诰命夫人,最后选定侍中李有成夫人一品诰命李杨氏为全福太太,送小定礼。 相府自接了皇上的圣旨后,也极为繁忙。王元珊虽然极其不情愿女儿嫁给靖王,但木已成舟,生了几天闷气后,少不得打点安排。芷曦是她的掌上明珠,不管她多么不喜欢靖王,但女儿的嫁妆却是要周全的。原想着芷曦嫁人怎么样也要半载时间,没想却是如此的仓促,虽然在芷曦及笄前就陆陆续续准备了一些嫁妆,但是总归是没有具体打算的,虽然王元珊心中有气,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为女儿张罗。 府里原在去年办过一次喜事,大公子娶大奶奶李婉秋,好歹有些章程,但这次如此的急,王元珊命了掌管铺子的两个儿子撂了外头的事,回府商量采买嫁妆之事。 虽说这次相府是出嫁两个女儿,但嫡庶有别,王元珊和肖安邦商量着如何置办?肖安邦知夫人心里十分恼怒肖半梦,也知道她即便很生气,但是管家处事却是个极为周全之人,也不想在目前的情况下开罪于夫人,遂全权交予夫人办理。????王元珊召了海云姨娘和二个儿子商议,待到大面上的事议好,方唤了陈雪柳旁听。肖芷曦六十四抬嫁妆,陪嫁四个丫头,肖半梦三十二抬嫁妆,陪嫁二个丫头。 陈雪柳没有前听之前,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想着夫人会借机报复,故意往轻了打发肖半梦,这会子看了初拟的嫁妆单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嫁妆只有肖芷曦一半,但也是极为丰厚的,再则,肖半梦常日二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侍候,前几日肖半梦未嫁先孕,夫人一怒之下把她跟前的大丫头粉蝶卖了出去,另一丫头逐到乡下庄里粗使,这会给她添两个大丫头陪嫁,也算让她有了脸面。 相府里的一众人等得了夫人的安排,忙得脚不沾地。肖芷曦的兰园却如常日般,王元珊觉得亏欠女儿,又想着女儿也没有几天清净日子过,特别叮嘱府里上下人等,不要去打扰她。 倒是肖半梦心里无比的兴奋激动,不停使唤刚在她跟前侍候的大丫头丁香、乌梅去打听消息。那两个新侍候她的丫头也算是乖巧之人,得知她极受靖王的宠爱,对她很是讨好逢迎,日日都有打听消息给她。肖半梦见她俩如此卖力贴心,又想着到靖王府跟前要有几个自己贴心的人,对丁香、乌梅也没有见外,把她们当原来的贴身丫头粉蝶一般看待。 小定那日,李夫人和靖王府的总管、尚宫和礼部的官员前往相府,给肖芷曦送小定礼:东珠珊瑚金项圈两个,东珠翡翠金耳坠两对,东珠红宝石金帔坠两副,金镶玉戒子两对,金丝八宝金手钏两对,鎏金穿花羊脂玉镯子两对,宝蓝点翠虎珀璎珞两付,金凤双鸾点翠步摇两支,另各色绫、罗、绢各一百匹。 因纳的是正妃,是上了玉蝶有册宝的王妃,所有礼仪和制式一应俱全。按制,侧妃是无须有此等的仪仗,但都是相府的小姐,遂一并送了小定之礼:金镯、金钏、金帔坠各两对。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花枝招展的背影 小定靖王府礼数周全,相府也是做足了功夫,按着规矩一样不差。相爷在朝廷办公,中午嫡长子肖兴光陪送小定礼的男宾入席,夫人王元珊率大奶奶李婉秋招待女眷。常日这样的场面陈雪柳是不能出席的,但如今她的女儿被选为靖王侧妃,夫人特意召了她来陪贵客。陈雪柳一早就得了信,感到有了无上的荣光,以后只要肖半梦在靖王府受宠,她在相府的地位也是风生水起,自是会升到夫人之下的大姨娘,若是夫人去了,她就会扶正做填房。 心情无比欢欣,多年的处心积虑的苦熬,马上就会苦尽甘来。陈雪柳在房里心情激动万分,把所有首饰都找了出来,挑了最为华丽的首饰插了满满一头,又寻了最为富贵的衣裙换上。肖半梦喜笑颜开在旁出着主意,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陈雪柳唯恐还不体面,让她的大丫头找四姨娘翠彤借了她的落英缤纷翡翠镯子。等她到前厅,屋里吃茶的女眷停了饮茶,把眼光转向她,宽敞豁亮的厅里如移来一株粉红的桃花,枝枝条条都开尽了花朵。 靖王府的尚宫慈姑赶紧站起来相迎,李夫人挑起一抹笑容望望她的手帕交王元珊,随后微微欠了欠身笑道:“恭喜柳姨娘,六小姐好福气,陪着五小姐一起嫁到靖王府。” 陈雪柳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李夫人,慈尚宫,有劳你们大驾光临替靖王爷送小定礼,难得靖王爷对小女恩宠有加,这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分,妾身也替小女感到高兴,小女日后还望李夫人,慈尚宫多多提携指点,让她日后不至于在靖王府失了礼仪。” 王元珊瞧着根子浅薄的陈雪柳如此不得体,心里极为恼怒,但她面上如常神色,赐了她的座,任其在众人面前张扬。 慈尚宫起身恭谨得体地答着:“柳姨娘,六小姐在相府得了夫人的教诲,必是德容言工样样顶尖,再则六小姐冰雪聪明,在靖王府定是和相府一样,典雅贤淑,举止合度。” 陈雪柳难得出席这样的场合,又有靖王府的人在,生怕靖王府里的人瞧轻了她,她又有心替女儿巴结这些权势夫人、女官,笑眯眯走到慈尚宫身旁,携她的手道:“慈尚宫,快快请坐,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见外,小女哪里谈得上聪颖,只不过徒有虚名入了靖王爷的眼罢了,相府是礼仪之家,小女规矩倒是懂得一两分,但靖王府是皇家,小女还少不得尚宫从旁点拨。” 说完拉着慈尚宫到她位上,又瞅一眼官窑斗彩茶盏子茶饮了一半,遂大着声音吩咐侍候茶水的丫头:“马莲,慈尚宫辛苦了半日,还不赶紧给慈尚宫斟茶。”????规规矩矩侍在一旁马莲轻手轻脚上前斟茶,转身的时候,偷偷瘪了瘪嘴。 王元珊没有说话,缓缓端起茶盏子喝茶。陈雪柳见夫人不言语,越发长了脸,兴头头和贵客说话,及至到了宴席,她越发得意得不知倒正,高声大嗓地张罗。 大奶奶文文静静陪在婆婆身旁,举止有度,在酒席上一直侍候在一侧。慈尚宫暗暗端详着王元珊,自始至终谨言少语,即便开了酒席,也没有上桌子,自言在靖王府只是一个管事,身份低微不能和夫人们坐在一起。 陈雪柳忙说着“无碍。”慈尚宫坚持不受,王元珊也没有过多相劝,让大奶奶陪她坐在副席。 席毕,慈尚宫和靖王府的一行,告辞回府。 李夫人留了下来,她看着花枝招展的陈雪柳背影,说笑:“元珊姐姐,你真是好涵养,这等不知轻重的女人,要是在我们府,早被罚思过了,姐姐你非但不罚,还任着她张狂,真真是好性子。”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不安越来越浓烈 因是闺阁中的手帕交,即便嫁到肖府后,两人还是有着走动,年节女眷还相互地拜访,王元珊也不见外道:“静如,若是往常,我怎会让她如此的轻狂让人笑了去,但如今靖王爷点了名要娶半梦,她好歹也是半梦亲生的娘,怎么样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免得在靖王府的人眼里,我落下一个倚大欺小,到时怕是连累芷曦在王府不好过。” 李夫人拿了帕子擦了擦眼尾道:“元珊姐姐,芷曦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论品行和才貌,半梦半分也是及不上的,我真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半梦这孩子跟她娘一样,身子骨轻,举止轻浮,两只眼睛乱转,哪里像一个大家小姐的样子。” 王元珊叹口气,露出一丝气恼和烦闷:“静如,你当我不恼半梦这个小娼妇啊,这个小娼妇谁人不好勾引,偏偏去勾引不该勾引的人,害我芷曦这般委屈,我这做母亲的,就跟剜了心一样,想着芷曦日后到靖王府的日子,就如走在一条遍布荆棘的黑路之中,我就异常恨她们母女。” 李夫人仔细瞧着王元珊,见她往日沉稳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和忧虑,李夫人忙轻言细语开解她:“元珊姐姐,靖王爷也是人中之龙,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要不了几日,靖王爷就会发觉芷曦的好,自然就会把芷曦当心头宝一样爱护,你就尽管放心吧。” 王元珊苦笑一声:“如果靖王爷是愚笨的,我倒尚可以放宽一下心,我倒不甚在意靖王爷是否是人中之龙,我只指着靖王爷能和芷曦安稳过日子,夫妻和睦,平平静静无病无灾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夫人感慨道:“做母亲的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姐姐,你真得不需要过多忧虑,芷曦是有福慧的面相,假以时日定能修成好结果。” 下午李夫人一直在肖府开解着王元珊,吃过晚饭方回自己府上。 日子一天天流淌,三日后,靖王府纳征。因是咸帝第一个大婚的皇子,又是贵妃之子,皇恩浩荡,不仅一如旧典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银器一百对,各种金玉饰物一百件,红罗一百匹,另赏赐马二十匹,羊三十口,肖安邦和王元珊各有丰厚的赏赐。????聘礼卯时从皇宫出发,一直抬到酉时,内务府总管和太常寺大臣辰时就前往相府,大内通往右相府的官道上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肖安邦一直恭候在府门,见到使臣,躬身亲迎,接旨,谢皇恩。 肖芷曦在自己的院里听到外面的细乐大作,人声不断,心里升起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没有多少日子她就要嫁为靖王妇,以后她的人生就和靖王联系在一起。靖王荣,她或许会荣,靖王辱,那么她一定是同命运。 走出相府,她就没有回头路,若她在靖王府过得安稳,她的母亲也会放心。倘若她在靖王府过得不如意,即便母亲对她厚爱,她也是不能回娘家久居的。 即便是宗室女,若不被夫家待见,被休了出去,那是极为丢父母脸面的事,哪怕再不被夫家喜欢,基本也是隐忍的委曲求全。 越近出阁,她越惶恐,虽然她面上尚能得体应对,但无人处,她就会暗暗恍惚失神。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两厢里有了私情 纳征之后十日就是亲迎的日子,靖王府有头脸的宫女见天来给肖芷曦请安问病,每日都从靖王府熬了汤药送过来,虽然她一再推辞,但那几个宫女虽笑着应着,但次日照来不误。 肖芷曦有心借一个由头呵斥她们要懂规矩,但肖半梦那边也有靖王府的宫女在跟前服侍,肖半梦极为兴奋自得,她母亲也想着法子笼络这几个宫女,如此一来,肖芷曦倒不好发作。 在这几个宫女事无巨细地侍候下,她常用的物件被归拢到一块,每次这几个宫女回靖王府,都会带一些走,说得倒是极为冠冕堂皇,说是大婚的日子忙,怕她少带了一些东西,日后到靖王府不习惯。 她冷眼旁观这几个宫女,她们要带走物件,她也不阻拦,她到是要看看这几个宫女要干些什么事出来。 但那几个宫女除了日日来侍候,给她熬汤药,带走一些她用的物品之外,很是谨慎小心,连带对她的几个大丫头也很是客气礼让,让她还挑不出什么错。 临近大婚,她闲暇的生活彻底被打破了,她的母亲一般不打扰她,但嫁衣的试穿,还有一些夫妻之道少不得让她大嫂来教导她。 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她也有着出嫁前的焦虑不安,在她三哥肖兴耀来送制好的四季衣裙时,她暗地里给她三哥使眼色,让她三哥找了个由头把她带出了相府。 她三哥是大姨娘春香生的,但是她母亲教养的,她的几个哥哥自小就被她母亲教得极为出息,把她看得也分外娇贵,和她也十分亲密。????在遮挡得极为严实华丽的马车里,肖兴耀取笑:“曦儿,都要出嫁了,还想着偷偷溜出来,这要是被靖王爷看到,那可就麻烦了。” 她难得的露出调皮的笑容说:“三哥,你也知道我日后嫁到靖王府就如上了一道枷锁,趁如今还在娘家,你们也不嫌弃我,带我出来透透气,日后我怕是连靖王府的大门都难出了。” 肖兴耀不以为然道:“曦儿,别把你说得跟受气的媳妇一样,你可是有成算的,怎么做对你最为合适稳妥,你心里极为清楚,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更不会做些糊涂事,你的聪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想明白的,如果靖王愚笨一些,怕是会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她把玩着丝绦上的镂空雕花如意,叹了一口气道:“三哥,你太高看我了,倘若我的夫君不是靖王,或许如你所说,我也许能得一个周全。但靖王,他让人极为琢磨不透,相府不是旁的府第,半梦又被娘管得极严,靖王竟然能找机会接触半梦,让她珠胎暗结,他的心机可见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肖兴耀凝视着五妹妹,思量着说:“母亲也拷问过半梦的丫头粉蝶,说是上元节观花灯遇到的靖王爷,两人一见钟情,你和母亲到护国寺礼佛,半梦就会被她舅舅接出府去私会靖王爷,两厢里就有了私情。” 在汴梁,上元节和中元节都会举办灯会,这个时节,即便最为严守女训的人家也会放了女眷外出观灯。这二日也是孩子和女子们节日,不用时时刻刻守着规矩,可以去灯海里尽情欢笑。 这倆个节日最容易撮合男女之情,大宣虽然不似先唐那般开放,但也并非顽固不化的刻板,倘若郎情妾意,男未娶女未嫁,中意的男女也可以由男方请媒人到女家提亲,若是双方父母都同意,也会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半梦和靖王在上元节相识,论起来也没有特别的惊异,但奇就奇在半梦的舅舅是怎么和靖王爷攀上的?而且每次都把握得很准,在她们去报国寺的时间,她舅舅就来府上接半梦外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温柔乡里不早朝 半梦的舅舅陈金宝本就有进贡美人的先例,当初把他自己的妹妹献给了肖安邦,这几年靠着相府置了些私产,这会子把半梦献给靖王,也不出意外。 但凭他的身份要接近靖王爷也极其困难,这其中的玄机恐怕也是大有文章。 肖芷曦心有疑惑,肖兴耀同样如此。这看不见的千丝万缕关系,若是没有多留一个心眼,怕是枉做了替死鬼还没明白是什么原因。 肖兴耀也没带着妹妹到四处走,悄悄地来了自家的酒楼醉月轩。醉月轩是汴梁首屈一指的酒楼,不仅菜色好,环境优雅,服务周到热情,连唱曲的姑娘们也都极为标致。还隔三差五邀些各地风采各异的名角来献唱,时不时又请些名满大宣的文人雅客来助兴,自开张以来,在汴梁风头无人所及。 坊间里私下传说着因名气过大,咸帝也私服来醉月轩听曲品菜。肖芷曦听底下的丫头婆子说了这事,寻了一个机会特意问了掌管酒楼生意的三哥是否有这回事? 肖兴耀到是没有了以往对她的爽快,含糊地顾左右言他。肖芷曦也就没有多问,但她暗中观察,醉月楼是越开越大,越开生意越好,越开分店越多,渐渐遍布了大宣国内重要的集镇,连边关都有醉月楼的分号。 傍着醉月楼生意的兴隆,丰泰号银铺也随之在大宣开起分号。虽然不像旁的银楼人来人往般热闹繁忙,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家银楼只做官贾的大生意,零星客人基本不做,貌似看着冷清,但是每天进出的银钱数量却是惊人的。 府里的另一项产业百草堂,因原材料全部来自产地最好的品种,又有着大宣国内几个德高望重的杏林高手,连大内都从百草堂选药材进到宫里。????府第的生意兴隆,越做越大,肖芷曦自是高兴的,但只十几年时间做到如此庞大的产业,她却有着暗暗的疑虑。 太过风生水起,太过烈火烹油,太过荣华富贵未必就是好事。 马车停在了醉月楼的后院,早有伶俐的小厮一叠声跑过来迎接。肖兴耀低声吩咐赶车的亲随,让小厮不要喧哗声张,那亲随心领神会,对迎过来的小厮做手势,那几个小厮长期历练,自是训练有素的有眼力。 肖兴耀先行下车后,扶着妹妹下车,从旁边一条不对外的楼梯上了三楼的天字号雅间。 推开描有喜鹊登梅的格栅窗,一楼宽大的天井里正热闹地唱着昆曲《长生殿》。因不是在戏园子里,演得不是全本,只捡了热闹喜庆地唱。今日演得是《长生殿》最后一折,唐玄宗对杨玉环痴心不悔,回长安后日思夜想,见月伤情,找了无数的方士去寻蓬莱仙山,最终感动了织女,让他们夫妻在月宫得以相见。 肖芷曦闲闲看了几眼,不以为意地笑,肖兴耀亲自给妹妹斟了茶道:“曦儿,夫妻原本阴阳相隔,再次能聚首,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到底是汴梁最大的酒家,杯碟盘碗比寻常大户人家还要考究,用的全是清一色官窑的用具,肖芷曦端了缠枝牡丹的汝窑青胎薄磁盏子,饮一口轻如蝉翼嫩似莲须黄山毛尖道:“三哥,唐皇和贵妃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们自个造成的,若唐皇不日日迷在温柔乡不早朝,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黎民百姓安乐为己任,若是贵妃有长孙皇后的贤德,他们怎会落得天人相隔?”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长叹空随几阵风 肖兴耀端了茶盏子吹拂着茶水道:“曦儿,唐玄宗也并非是无能之人,他本不是储君,早年间并不被掌权的武氏族人看重,但他心有沟壑极有大志,联合了太平公主发动了‘唐隆政变’诛杀韦后,逐渐夺得了政权,之后又把野心勃勃的姑姑太平公主赐死,他的英明果断励志图新成就了大唐的极盛时期。但人一旦长期处在一个歌舞升平的温床里,周围又全是歌功颂德之声,就少了自醒心,少了起初的锐气,年龄一大,越发沉湎于酒色,少了清醒自控,多了昏庸骄逸,弄得奸臣当道民不聊生,从圣明之君变得荒淫无道,以至于安史之乱贵妃做了替罪羊。” 伶俐的堂倌端上大茶盘,侍立在门旁的侍女接了过去,传给雅间侍候的使女上了八个小银碟子的果子茶点,酥胡桃、乌梅糖、杨梅、荔枝甘露饼......肖芷曦搁下茶盏子,用描有金粉丹寇的细长手指拈起一枚金桔。江西金桔并非这个时节的果子,又远在南方,但她自小就极其喜爱,于是府里每年十月间到遂川选购大量的金桔,用绿豆存储以备她常年有食。 她之前也偶尔会来醉月楼,于是醉月楼也存放一些。她细细地剥了金桔的皮取出果肉,放了一瓣到嘴里,品尝后把余下的搁入百花蔓草的银碟子里:“三哥,只要是凡人都难控制自己的**,更何况是众人逢迎的皇上。不管是什么样有作为的君主,久在万众敬仰的高位,身边更是少不得忠心直言的谏臣,虽是忠言逆耳,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唐太宗之所以有贞观之治,就是有大批的忠臣,谏臣。若君主身边都有魏征这样犯言直谏的忠心耿耿之人,若君主都能正衣冠居安思危,那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幸事和福分,这样的江山才能千秋万代。” 肖兴耀点头极为赞同,他这个妹妹自幼就博览群书,见识超群,他拿了妹妹放在碟子里的金桔吃了一瓣道:“曦儿,你这个嘴刁的,连一点点的变味也尝得出来。”说罢让使女撤下金桔。 兄妹两人说着话,肖芷曦不经意间瞥见慕容熙只带了一个小厮神情萧索地进了醉月楼,他在天井边立住脚步,淡淡地看着唐皇贵妃的浓情蜜意,低声吩咐着小厮,随后在醉月楼的大掌柜引领下来了二楼的雅间。 此前肖芷曦来醉月楼见过大掌柜杜得全几回,此人沉稳内敛,稳重敦厚,一脸的和气生财。他虽然只是掌柜,但肖芷曦却有感觉三哥对他极为敬重有礼,甚至超出了东家对掌柜的礼遇。 见慕容熙光临醉月楼,不少衣着华贵之人纷纷前和他打招呼,肖兴耀笑道:“曦儿,慕容公子面子大,只要他来醉月楼,必引得一众人等争相结交,你看太子少保对他都另眼相看,前去相邀共席。” 如食下一枚酸涩的青梅子,肖芷曦握住裙边的如意,黯然地看着慕容熙。他依旧的丰神俊朗,依旧眼若星辰,只是神情分外清冷,他温润地笑着推辞,只身去了雅间。????没一会那唱了《长生殿》的唐皇和贵妃改唱《玉簪记》里的《情挑》,肖芷曦心头一紧,忙问:“三哥,慕容公子常来吗?” 肖兴耀走到窗边,拉下半幅百叶帘子,平静道:“曦儿,慕容公子以前也来醉月楼,只是这几日来得勤一些,《玉簪记》是他喜欢的。” 心里的惆怅越发浓了,肖芷曦没有起身,侧耳凝神听柔糯悠远的唱腔,那生旦一声声的婉转,当真是长叹空随几阵风。 菜式一样样用大银盘子端了上来,煎三色鲜、烙润鸠子、酒醋蹄酥片、荆芥河豚、酒煎羊二牲醋脑子、黄雀鲊、洗手蟹、云英面、酥琼叶,都是肖芷曦爱吃的菜式。 肖兴耀替妹妹扒着蟹壳,天井里猛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他皱了皱眉头,侧身往下瞧,来人正是王家的子弟,他的表兄王东阳。 王东阳高声大嗓地对天井里两情相悦的生旦叫着:“下去,下去,咿咿呀呀地烦死个人,今个我让你们开开眼界,让西域舞姬给你们跳个蛇舞。” 说完,他拎起身旁的舞姬往天井里扔,那舞姬吃痛不住,撑着半个身子揉手臂,他一把扯掉舞姬的面纱,暴虐的就是一鞭子:“起来,快起来跳,要是不让这里的老少爷们尽兴,我今日扒你的皮!”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众人下成何体统 纱巾落下,那舞姬的面容露了出来,极是妩媚,湛蓝的眼睛如雪般的肌肤,玲珑有致修长的身段,和中原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异域风情的乐曲回响在雕栏玉彻的酒楼里,王东阳也不到雅间去,呼朋唤友坐在天井正面的八仙桌上,大掌柜下得楼来满面带笑招呼着他,因是自家人的酒楼,他倒也客气不跋扈。 那胡姬穿一身紫红的舞衣,虽是被强逼着在众多的看客面前起舞,但她身子极为柔软,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很是灵活,让极少看到西域美女的中原男人目不转睛。 王东阳得意地大碗喝酒,又拿了酒碗去天井喂那舞姬,那舞姬想是挨过他无数的鞭打,噙着泪喝碗里的黄酒。 她喝得慢,王东阳拽过她的头发,拉起她的脸往里灌,那舞姬痛苦得不住地咳嗽。 肖芷曦在楼上看着这一幕,见那胡姬虽然被凌辱,但气质不凡,皱眉道:“三哥,你下去劝劝东阳表哥,中原不是西域,让一个舞姬穿得如此露眼,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肖兴耀沉声道:“曦儿,东阳表哥真是让人恼也恼不得,喜也喜不得。有心劝他几句吧,他又是为醉月楼好,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来让人开眼界,不劝他吧,他又净给醉月楼找麻烦,让我们结一些明明暗暗的仇家。虽说王家掌管大宣半壁江山,目前看似没有人敢动我们这几族,但时间长了,积累的暗涌就会迭出,不定哪天就会发生变故。” 肖芷曦是知道母亲家族的,因战功累累,为朝廷把持边关,又是三朝重臣,在外极为目中无人,骄横放肆。她几个舅舅家尚算柔和一点,姨母家的表舅一宗因有皇后暗地撑腰,根本就不把朝里的大臣放眼里,不仅盛气凌人的蛮横,更是打击报复和他们为敌的臣工,其手段极为血腥和残忍。????王东阳是皇后长兄的嫡子,又是太子梁炳源忠实的一党,两人性情相近,常干些令人发指之事。 外人看着王家当道,肖家掌权,又是姻亲,自是视为一体。肖芷曦暗思自己一介女流,都看得出长期这样下去,极为危险,但姨母和王氏族里的人却并不在意。 肖兴耀正待下楼,却看到靖王也来了醉月楼,他偏过头看着妹妹笑语:“曦儿,今日可真是奇了,连靖王爷爷也光临醉月楼了,我感觉今日非比寻常。” 肖芷曦心里猛然一跳,思虑片刻道:“三哥,你下去打发了东阳哥,去陪靖王爷,别让他看到我,我现在就回府。” 肖兴耀自是心领神会,肖芷曦吩咐使女放下所有的帘子,她立在帘后看大堂的动静,那胡姬的舞衣已被撕下半幅,尽管有漂亮的红褐色卷发遮掩。 那胡姬捂着身子,乞求地看着王东阳,湛蓝如湖水的眼里全是哀求。肖芷曦按住窗棱,心生同情,这个胡姬不仅生得极其美艳,连神采都带有高贵,不知怎会落入到王东阳手里。 众多的男人看着那胡姬被凌辱,如看了好戏般,一抹青色的人影下到天井,肖芷曦不免暗道不好。她是知道的,慕容熙最是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也最见不得女子被欺辱。他看似温润,但义正言辞起来也颇为疾言厉色地不讲情面,数次直面怒斥过王家的人,以往尚都是旁宗,这次他要是当面斥责王东阳,王东阳在众人面前又极是爱脸面的,她怕王东阳老账新帐一起算,打击报复慕容熙。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冒着细细的汗珠 她静立在窗边,百般担忧,门边的使女发出低沉的惊呼声,她眉头一跳,醉月楼的小二和使女都经过严格训练过,从不冒冒失失,刚才这声惊呼,却带有惊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雅间闯进来一个堂倌打扮的人,若这人低着头,看不出有异,但他抬头却发现他有双湛蓝的眼睛,而且这双眼睛带有刻骨的仇恨,他猛然扑向她,招式凌厉狠毒,她不禁赫然,来人一副以命相博得狠厉,仿佛她是他血海深仇的敌人。 房里的使女赶紧阻拦,无奈那人功夫了得,几掌就把近身的女侍打晕在地。原本醉月楼只有温酒的酒娘,并无使女,考虑到她偶尔会来吃菜,于是买了几个使女,单等她和府里的女眷来使唤,免得让旁人看了去。 心里极其恐惧,她自小到大除了被太子火烧一次外,还从未遇到危险,这会子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剧烈不安,但她一向镇定,即便心里恐慌,但面上尚能自持,她徐徐道:“你是何人?我与你有仇么?” 那男子听到她清风一样清雅的声音刹那惊异,但也不做声,如老虎般扑向她。在这当口李思同如风驰电掣档在那男子面前,随即宽大的雅间桌椅横飞,杯盘破碎,李思同沉声道:“五小姐,你暂且先行回避,待我收拾这不要命的狂徒!” 她极快地飞视大堂,梁靖恒、慕容熙、王东阳还有她的三哥正疾步往楼上来,她立马绕过近身拼杀的两人,没有晕倒的使女不顾身子的伤痛赶紧带她往私密通道走,长廊处涌入无数店里的伙计,几个身手敏捷的已到了门边,他们飞快给她抱拳后冲入雅间。 来的伙计多,常日店里也多伙计,但各司其职,也就看着不特别显眼。但这会子出事,不过短短瞬间,这些伙计如地底冒出来一般,且没有大惊小怪的叫嚣冲动,行动如禁卫军般精锐。 被店伙计挡住,三哥他们的脚步声也近长廊,私密通道在长廊的中部,她若现在过去,必然和他们撞见,她当机立断打开旁边一间雅间。那使女也机灵,立马到房里关上所有的帘子,她坐在近门边的罗汉凳上聆听屋外的声响。 今日也是犯忌冲撞了什么物件,导致她遇此麻烦,让她命里的几个人都在此相遇,她一时生出无数的郁闷烦恼。????门边的动静少了些,她思量着这些人进了那边的雅间,让使女出门打探,使女回报,长廊上只有伙计。她立即起身往外走,就在她准备折转到秘密通道的转口,她的夫君梁靖恒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猝不及防之下,她愣了一愣,随即立刻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垂头弯身给他道万福。 他上前托住她的手臂,她轻轻地打个激灵,虽然非常轻,非常细微,但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他凝视着礼数周全的她,很柔和地问道:“曦儿,你可还好?有没有被伤到?” 这声曦儿叫得她百般不自在,又是这般近,让她顿觉呼不出气的紧张窒息,这个几日后就要共同生活的夫君,让她有着无比的压力。 手心微微冒着汗,她退后一步恭谨道:“谢靖王爷关心,我无碍。” 梁靖恒上前一步扶住她的窄肩,亲昵道:“曦儿,无碍就好,否则我定会让这几个以下犯上的贼子碎尸万段。” 饶是她常日镇定,这会子被梁靖恒亲近体贴弄得鼻梁不住冒着细细的汗珠,他今日来醉月楼为何?旁的人心急之下都跑到她原在的雅间,偏偏他却出现在外人不知道的秘密通道,他怎会对醉月楼如此了解? 大凡在这个情况下相见,正常情况下,未来的夫婿定是不满的。要大婚了,又有着他的几个宫女从旁看护,她竟然溜出了闺房。这要是传出去,必定说她不守规矩,他却没有丝毫的愠怒,还软语相向,他心里到底有何打算?到底意欲何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会搏命维护她吗 她慌乱片刻后稳住心神,不着痕迹又往后退道:“靖王爷,方才我见那刺客虽然狠毒,但也不像是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且看着他似乎是尊贵之人,想必有些隐情。” 梁靖恒唇边的笑容漾了开去,他放下扶她肩的手,温和地看着她道:“曦儿果然是大宣才女,心思细腻敏捷,能发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曦儿你猜测得不错,这个男子不是普通的布衣走卒,他是西域车师四皇子,刚才被逼跳蛇舞的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虽然她也猜到那个舞姬身世不凡,但没想到竟是车师公主。看那男子为了他妹妹拼命地搏杀,想是兄妹两人感情极其深的,倘若她有那么一天也深陷囫囵,她的兄长会搏命维护她吗? 正想着,肖兴耀飞跑过来,满脸的大汗淋漓,他一把抱住她,慌得竟然变了脸色。 她的几个兄长不管是自己母亲生的,还是大姨娘生的,在父亲和母亲严格的教导之下,常日也颇为不动声色的冷静。这会子她三哥惊慌得方寸大乱,蓦然她升起无比的幸福甜蜜,若她有不测,她的哥哥们定会像车师四皇子一样,哪怕面临生死关头,也定会救她于水火之外。 她偎在她三哥怀里,掏了丝帕替她三哥擦汗,眼睛发出灼灼的光彩,撒娇道:“三哥,我没事,看你急成这样。” 肖兴耀见她无恙长出一口气:“曦儿,没事就好,吓得我魂都飞了去。” 梁靖恒站在旁边看他们兄妹情深,深邃的眼睛有着若有所思,有着一丝看不出的羡慕。????她也顾不得梁靖恒在旁,对她三哥道:“三哥,你不要为难那个刺客,你劝了东阳哥放了那个刺客和他妹妹回西域,倘若东阳哥喜欢这样的女子,你让凉州的掌柜买几个送到他府里。” 肖兴耀极快地看了一眼梁靖恒,轻拍拍妹妹的背,柔声道:“曦儿,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你现在先回府。” 李思同也赶了过来,他的右肩被英吉沙利刃刺破了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也往外渗着血,他给肖芷曦行礼后道:“五小姐,刺客已被擒,左骁卫王将军正在审问。” 她还未发话,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公主如疯魔般冲了上来,连两个身强力壮的壮汉都拦不住她,在长廊的小二立马围攻,她看向她三哥,她三哥严声道:“住手,不要伤了她。” 雅间里传出悲愤狂怒的西域男声,她望向那雅间,见慕容熙立在门边,深深地看着她,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子里有着克制不住的关切。她默默看他一眼,转身对梁靖恒又行了个礼下楼,李思同随即如影随形跟了下去。 在车里恍惚片刻,她方回过神说:“思同,先去百草堂看看你的伤势,再回府。” 李思同继续赶着马车:“五小姐,你先回府,我伤口不重,不然三公子不会让我跟着你。” 听此话,她也就不言语,看到刚才那一幕幕,让她说不出的难受,为车前皇子和公主,为自己,为他还有他。 车轱辘飞快地转动,如她的命运也绑在那看不见的战车上。 大婚越来越近,她不再出府,在家待嫁。各色的嫁妆陆陆续续整理好,一抬一抬放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几间大屋里,用大红的红绸子扎成喜庆的花朵系在抬杠上。苏绣的百子被、四季的幔帐、各色的毯子、席子、垫子、屏风、各种银盘、银碟、银碗、银壶、各季的衣裙、东珠首饰十二件、翡翠首饰二十四件、黄金首饰三十六件,各色精工镶嵌的宝石簪子钗子步摇四十八件。 还有蓝狐裘、白狐裘、灰狐裘各两件,貂绒、海龙皮各三件。 她也收到几个哥哥给她的额外礼物,这些礼物不在嫁妆的礼单之列,都是私下给她的体己。 父母和姨娘也私下给了她礼物,父亲给了她一道金牌,在肖家所有的店铺里,见金牌如见右相。 母亲私下给了她五千两的体己银子,这些银钱是她在王家带过来的私房钱,加了一些这些年自己积攒的银子,凑成五千两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姨娘也各有礼物,大姨娘二姨娘手头紧,只能竭尽全力给她一些自己绣得枕头、衣裙,虽然不甚值钱,但费功夫,几年也没有绣多少精品。三姨娘算是大方一回,给了她一对东珠耳坠子。四姨娘的礼物,是她自己找四姨娘讨的,四姨娘起初是百般的犹豫,但架不住她的央求,偷偷给了她。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万般的难舍难分 她三哥在她出嫁之前也处理好车师四皇子行刺一事,说来那兄妹也着实让人同情。他们的母妃被车师王后不待见,在他们尚年幼时,被王后陷害致死,两兄妹虽然出身高贵,在后宫过得也是凄风冷雨。及至两兄妹成年,大皇子为了讨好吐蕃,欲把汗古丽献给吐蕃可汗,那可汗已年过六旬,王妃又厉害,汗古丽自是不肯的。那大皇子是个狠毒之人,又见日渐长大的四皇子威胁到他的地位,一不做二不休,设计让镇守边关的王家军抓住汗古丽,四皇子一路从车师到中原营救妹妹,但大皇子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等四皇子到汴梁时,亲随不过五人。 肖芷曦本还想问问具体细节,她三哥只是大而化之说一切都解决圆满,王东阳那里也处理妥当了,让她尽管安心出嫁。 她知她三哥是个稳妥之人,遂也没有再问,着手安排自己的一些事。她让李思同陪着连翘,拿了母亲给得五千两银票到银号换成小票,二张一千两的银票,三张五百两银票,五张一百两银票,十张五十两银票,又换了些五百两的十两五两还有一些碎银子。 四月初七,她出嫁前一天,按习俗,嫁妆从娘家抬到婆家,因靖王成年皇上赐了宅院分府而居,于是她和肖半梦的嫁妆抬到了靖王府。 这几日府里各人忙得脚不沾地,四月七日靖王府的宫女没有再来相府,但她这一日却没有一丝的空闲。 出嫁当日卯时起,一众人等就紧张忙碌地侍候准备,先净身,开面,梳头,在空档处府里的厨娘把准备好的茶点菜式摆在她的小厅,她的母亲和几个姨娘陪着用了早饭,因时间紧,加上各人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就撤了下去。 她母亲极为依依不舍,但无奈她是当家主母,今日往来亲眷朋又多,她少不得要安排接待,虽有长媳和二姨娘帮衬,但也极为忙碌。她用过早饭,丫头仆妇赶紧给她上妆,更衣。 四个陪嫁的大丫头早已梳洗打扮好,一色粉紫的流彩暗花缎子外裳,玉兰散花罗裙,珊瑚蝙蝠簪子,水晶蔷薇喜鹊珠花,碧玉棱花耳坠子,万年吉庆金手钏。????连翘清点着各色物件,以防遗漏。空青、桔梗在两个府里有福的婆子协助下给她妆点。银杏和一个有头脸管事的婆子带着众丫头招待前来贺喜近的女眷。 满眼的绯红一片,满耳的喧闹锣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她端坐在妆台前,滴水不漏和近亲的姊妹、手帕交笑着说话,脸上一片柔美的温婉。 辰时二刻,鞭炮声轰鸣声直入云霄,喜乐更是高昂,侍候的管事婆子喜笑颜开道:“恭喜五小姐,姑爷进府了。” 她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因开了脸,皮肤越发显得吹弹可破。今日是她的大喜,给她的妆上得比常日浓艳许多,芙蓉面,胭脂红,点了金箔的花黄,五凤衔东珠金翅步摇,并蒂莲海棠红宝石花簪,点翠嵌宝大发钗,千叶攒金牡丹珠花,牡丹凤凰刻丝泥金大红吉服,缕金四喜如意双层广绫百褶凤尾裙,端得是一个富贵端庄大气。 不消一刻,众贵妇和诰命夫人拥着她母亲来了她的闺房,皇后娘娘也派了身边贴身的尚宫前来道喜,并赐了黄金二百两,各色绫罗绸缎二百匹。 她谢了恩,耳边全是一片祝福声。她母亲拉了她的手,仔细查看她,又百般叮咛陪嫁的几个丫头日后好生照料小姐,又赏了陪嫁丫头一人五十两官银。 前堂的热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一刻后,她的大哥一脸的喜庆,说是姑爷马上就过来了。话才刚刚说完,送聘礼的全福夫人一品诰命李夫人穿着朝服带了四个尚宫先行到了她的闺房。随后娶亲的靖王府太监宫女按着规矩从院门两人一排到她闺房前。 她母亲握紧她的手,看着端着喜帕的慈尚宫,不舍地唤着“曦儿。”随即眼圈红了。 她莫名酸楚心涩,应了一声:“母亲,您保重身子。” 虽是大喜之日,但分别之时,却是万般的难舍难分。众人见母女落泪,忙一旁劝解她母亲,说这是喜事,女儿家大了自然就会离了娘家,又说着都在汴梁,又没有嫁到千里之外,相见不是难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总归是提心吊胆 嘈杂的话语声越来越近,太监和宫女一声声传着靖王亲迎来了,她环视一眼自己的闺房,慈尚宫给她盖上喜帕,视线被挡住时,眼里的潮湿终于化作了两滴眼泪落在大红的吉服上。 笑声,话语声越发近了,她父亲的声音渐进到了抄手游廊里。她端坐在闺房里妆台前,随着靖王的进屋,贺喜声,讨赏声,闹成一片。 历朝的皇子极少亲迎的,因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大多都是着礼部大臣会同宗正寺大臣和宫里的内侍迎亲。只有极少数是皇帝赐婚,或是当朝重臣深得皇帝欢心,纳的又是正妃,王爷才会亲自到女家亲迎。 虽然民间新婚三日无大小,但皇子公主嫁娶却不守这个规矩,待字闺中的女眷在靖王踏入闺房前,已回避到小厅,诰命夫人和一众贵妇内眷们虽然闹着,但礼数周全。 她在喜帕里听到他愉悦的笑声,打赏声,又看到她父亲的鞋子到她跟前,她母亲有些哽咽叫着她。 她双手绞着红色并蒂莲的手帕,心里五味繁杂,倘若她不生在如此显赫的家庭,她是否就不会有如此的束缚? 前日她父亲过来看她,虽是说着宽她心的话,但神色不免有些不忍。末了送她金牌时,又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她暂且先忍耐,日后自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她知她父亲对三姨娘和半梦也有着很深的情分,半梦不似她娴静自持。她从旁看着,半梦最会哄父亲开心,常常撒娇地让父亲陪她在园子里玩,让父亲帮她摇秋千,常日不苟言笑的人竟会笑得眼角的纹路如花般散开。????父亲对她,虽然如掌上明珠,但却把她当成家里的男丁一样对待,自小对她的教育如她几个哥哥般,冷静,自持,坚韧。对半梦却是如花朵一样的宠爱,从不要求半梦习字、读书、作画,更别说讲先贤的贤明和治国方略。 随着历朝历代的典籍看得越多,随着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兴旺,她心里的顾虑也越来越多。 她是爱她父亲的,虽然她极少对父亲说什么亲近的话语,做什么亲昵的举动,但她无比爱她的父亲,崇拜她的父亲。 她父亲是有着经纬之才的宏才大略之人,在错综复杂的朝廷里斡旋于皇上和王家之间,平衡掌控得恰到好处。既让皇上能重用他,又不被王家所排挤,但又不和王家抱成一团,各方的关系维持得恰如其分。 她的家庭在大宣国,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里虽然有三姨娘时常做些不上台面的事,但大面上还都是和睦相融,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富贵,名望都已到了顶峰。 她只想着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知足了,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不要再有什么节外之枝,细水长流的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分。 可自那日她在醉月楼遇险,那些训练有素的堂倌让她的心直往下沉。回府后,她越想越胆颤,虽然她也自己劝慰着自己,不要胡乱猜疑,不要瞎想,但她总归是提心吊胆的。 她父亲开解着她,她思虑许久让身边的丫头都退下了,方对她父亲说:“父亲,曦儿和妹妹不日就要出嫁,几个兄长陆陆续续就会成家,大嫂说是害喜有了肖家的骨血,父亲年事也渐渐老去,含颐弄孙是人生一大乐事,父亲应以身体为重,朝廷的事不要太过操劳,家宅安康才是最为重要的。”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绣鞋露出的彩凤 肖安邦微微愣了一愣,随即淡淡地道:“曦儿,我自有分寸,自古大丈夫都是先国后家,先江山社稷天下黎民百姓,后才是自己的安乐。肖家三代承皇恩浩荡,自是会以报效朝廷为己任,我肖家不管做些什么事都是为了大宣国,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即便让我为大宣国的强大和昌盛付出代价和牺牲,为父的也定当义不容辞。” 她仔细思量着父亲的话,凝神看她父亲,她父亲神色并无异常,她只得压下心里的顾虑重重,商量着父亲说:“父亲,自古以来物极必反,一个宅第太过风生水起也定会引起旁人的嫉妒和眼红。我们家有良田数百顷,靠着这些家产代代相传,也能让肖家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银号和醉月楼终归是做的是极其打眼之事,不如趁着生意兴隆,找个合适的买家转了出去,只留着百草堂的生意如何?” 肖安邦默了片刻:“曦儿,为父的到真希望你如半梦一般,只想着过着富贵被人宠爱的生活,太过心思睿敏对女子不是一件好事,劳心劳力的辛苦,不如浑浑噩噩的快活自在。” 她微微笑道:“父亲,若您是希望女儿这样,那您何必给女儿自小就不同于妹妹的教育?何必从小就请了无数的大儒贤明教导女儿?若您真希望女儿快活,您为何不推了皇上的赐婚,您若不想女儿嫁于靖王爷,必定会有办法,可您却还是承了旨,您到底为何?是为了半梦?还是另有打算?” 常日她话语极有分寸和大度,今日她一反常态的尖利,肖安邦不免神色一滞,脸色有了暗淡:“曦儿,你兄妹六人,若论起来,为父最为钟爱的就是你,你天资颖悟绝伦,就连才华横溢的男子见识和气度未必如你,若论私心,为父的对你也不忌讳,为父不仅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大宣的江山能安定。” 常日她父亲是不动声色的淡定自持,可那一刻脸上现出种种的疲态。她心中一痛,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在娘家拢共呆不了两天了,何苦又说些赌气的话气父亲。说到底究竟还是她心底不忿,替半梦做了陪嫁,生生做了牺牲品和旁人的笑话。 她总归是一个女子,无论怎么大度理智,还是有自己过不了的心结和心坎。 她的母亲有心结,她同样也有,或许她就如她母亲的命运一般。????天下难得有情郎,即便有了偏偏又是如此的局面。 那夜她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及至天明她想透彻了。只要她肖府合家安乐,只要日后靖王对她不刻薄残忍,只要她不卷入到盘根错节的宫廷是非里,她得过且过尽自己的本分吧。 大婚那日她梳妆好后,跪拜家堂和祖宗时,极为虔诚在肖家的祖宗面前,保佑合家平安。 嫁娶本就礼仪规矩多,皇家更是繁杂。待靖王打赏完毕,行了诸多的仪式,方在母亲难舍的伤感中,在父亲和哥哥的簇拥下,在屋里众亲客的贺喜中,被靖王牵着去了采舆。 宫里的尚宫立马服侍在左右,慈尚宫打开采舆的帘子,她上了采舆,随即八个长相端正喜庆的内监抬起了采舆。 二十太监,二十宫女各拿了灯笼、引障花、方扇子、圆扇子前导,三十人的宫廷乐府在前开路,宗正寺和礼部大臣携护军四十人导护。 喧天的喜乐、不间断的鞭炮声,她的红色采舆旁他的马蹄声,伴随着她进了靖王府,进了喜堂。在众人的欢呼声和笑闹中,他用喜称揭了她的盖头,随后她妹妹的盖头也被揭下,因次日要进宫拜父皇皇后和母妃,交拜礼拜父母时,只对着皇宫的位置参拜。及至夫妻对拜时,她垂着眉眼看自己吉服上的彩线凤凰,弯下腰去,低头侧视间,见半梦脚上绣鞋上露出的一只彩凤。 她不免吃了一惊,即便半梦纳入侧妃,今日也着大红的吉服,也被亲迎到王府,但半梦的衣饰是不能有凤凰的,这是大大的于礼不合。她母亲即便打点各种事务极为忙碌,虽然重心在她这边,但不会如此疏忽,也绝不会让半梦逾矩。那么半梦有这样的绣鞋,如此穿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日子靖王府宫女过来侍候时,送给半梦的物件。半梦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怕被人看了说她超越礼制,定是得了靖王同意,有了靖王的首肯。忽然地她有了一丝苦涩,靖王想纳的是半梦为正妃,即便她给妹妹做了陪嫁,让妹妹有体面地嫁到靖王府,但靖王心里仍然是不满的,他给不了半梦正妃的名分,也从旁补偿着半梦,免得半梦受着这委屈。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心里万般不踏实 虽然早知这个事实,但在她人生的大喜日子里,还是分外悲凉,心里凉嗖嗖的,但面上仍然是无可挑剔的端庄典雅。 礼毕,连生呈上大红绸子的同心结,她略略一迟疑。同心结只有一个,她们姐妹俩只能一人执这个同心结,按规矩她是正妃,由她执这个同心结,可是她看了半梦的绣鞋后,让她有了极大的犹豫。 踌躇间,她微微抬眼看靖王,见他笑着看着她们姐妹,她又看到他的几个兄弟也来了,包括太子炳。她的太子哥哥冷着脸揶揄地似笑非笑瞧着她,她心里长长叹口气,从喜盘里拿了同心结的一端。 连生把喜盘随即递给了靖王,他握了另一头,牵引她到喜房,她的妹妹被慈尚宫引到引向了别院。 她敛着眉眼跟在他身后,她的丫头跟随在一旁,及至进了喜房,内侍端着八宝银盘在房里撒着莲子、红豆、百合、枣子、花生、银钱……内侍按不同的方位撒着喜果,全福太太李夫人带着众人吟唱着祝福歌。她被宫人安置到喜床上,靖王坐在她身旁,这样近的距离,顿时让她呼吸不畅,她如泥塑般看着各色的果子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在他们两人四周,散落在喜床上。 撒帐后,李夫人拿了细巧的银剪刀先剪了她的一束发丝,后剪了靖王的一缕头发,两缕乌黑油亮的发辫在众人的嬉笑之中结成了合髻。她笼在大袖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本是妹妹的仪式,被不得不被她所取代,怕是这一刻妹妹椎心入骨吧。 这缕发辫,他碰都未碰,只是吩咐连生收了下去。 随即端了系了同心结的合卺酒到他们跟前,在一众观礼的亲眷面前,她执了酒杯,几尽全部饮完,他捏住她的皓腕,打趣道:“王妃,你就这么口渴,这么心急么?”????她手抖了抖,脸上的胭脂怎么也盖不住她的害臊和无地自容。他挽过她的手臂,把他的酒杯递到她的唇边,继续取笑她:“王妃,竟然如此口渴,把为夫的这半杯酒也饮了吧。” 她燥得低头不敢看人,只是看着他杯中的如桂花蜜颜色的酒,他饮了她手中酒杯的余酒,把自己酒杯往她嘴边压去,她有了暗暗的慌乱,忙喝了这半杯酸涩的酒。 他偏过她的身子,端详着她,摘了她发髻上的千叶攒金牡丹珠花。按礼,该她把交杯酒杯执到床底,若是两只杯子,一只仰,一只合,那是大吉,寓意着他们阴阳和谐。 她拿了这两只杯子信手扔到了床底,她想这两只杯子如果灵验的话,要么都是合的,要么都是仰的,怎么也不可能一仰一合,若是掷出一仰一合,那倒是大大的笑话了。 当连生喜气洋洋报着大吉,她忽而生出啼笑皆非来。 反倒是他,如常一样不见有异,笑着打赏讨好彩头的亲眷和宫人。 整套繁琐的仪式下来,已是正午,靖王府设宴六十席,他去了前堂,她略略休息片刻,被引到后堂的女眷席。 半梦不在酒宴中,今日是王爷和王妃大婚,她虽然是侧妃同时过门,但却不能出现在筵席里,嫡正妃和庶侧妃在面上的礼遇上有着天渊之别。 一整日的喧闹,一整日的做戏,及至晚宴过后,她已经极为劳累。 他礼数周全送她回房,随即离开。她缓缓气,在慈尚宫和连翘等宫人的服侍下到了偏房洗浴。 今日折腾了一天,确实让她感到无比的累,人累,心累,她回想着太子炳临走时眼神的阴鹫,心里就万般的不踏实。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自顾自就睡下了 连翘几个大丫头到底是伶俐的,才过到靖王府,就对她居住的绛云殿了解个大概。 沿着王府的中轴线,后院中轴第一进院落是靖王的主殿文华殿,随后就是她居住的绛云殿,而后东西两端各有几处偏殿,后园子深处临临近王府后门,还有一处独立的小院蕊珠殿。 她泡在撒了各色花瓣和牛奶的香汤里,好一会方净身。空青和桔梗捧着她的衣裙,明红石榴花抹胸、软段子红色撒花烟罗衫,玫瑰紫如意云纹轻罗裙,满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枚镂空兰花翠玉簪子挽了松松的堕马髻。 因今日疲乏,她只看了两页书,就命连翘熄了房里如小孩手臂般粗的龙凤大喜烛,只留了跟前的一只细烛,让丫头婆子门散了,单留了连翘贴身侍候。 连翘整理喜床上的喜果,有些不忿道:“五小姐,今日是您大喜,按理姑爷是要到您房里的,姑爷不来,您也应该派慈尚宫去催一催才好,哪有您这样的,自顾自就睡下了。” 因是贴心的人,她也不见外道:“连翘,王爷想娶得是半梦,我是不得已才到了这靖王府,他们两个好,于我来说也不是坏事,我若是掺和到他们里面,那才是给自己惹些子麻烦,目前来说清净安稳才是最为重要的。” 连翘把整理好的果盘端下,不开心道:“五小姐,话是这么说,可您也不能永远地避着王爷他们,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避得过去的。再说了,您是想安宁清净,六小姐未必这样想,刚才王爷牵您到喜房时,六小姐眼里全是恨意。” 她揭了苏绣的百子千孙被,褪了软段子的丝袜道:“连翘,先就这么着,走一步看一步了,半梦虽然嫉妒好强,有些小心眼,但并不是毒辣之人。等她在靖王府呆些日子,就会明白这世间之事有时就得委屈一下自己的心性,若是她连这点道理都悟不出来,即便我离了王府,她也不是能长久的。”????主仆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请安声,她心里一紧,这么晚了,他来为何? 她赶紧整理衣衫,把褪下去的丝袜重新穿上,还未等她收拾妥当,梁靖恒进了喜房。她慌得急忙拢着发丝,刚才想他不会来,她已经卸掉了所有的装束,这会子如此的不得体,让她无比慌张。 没有了端正的衣冠,让她失了底气和镇定,她需要外在的气势给她支撑,不然和他相处会手足无措。 他不等她穿好丝履,径直走到她面前,蓦然光线暗了下去,眼前只有他交领红色便服的高大身躯,他挑起她的下颚,带有薄薄的酒气道:“世人都赞王妃倾国倾城,王妃去报国寺上香引得众人当观世音菩萨一样膜拜,我今日倒要仔细瞧瞧王妃天香国色的容颜。” 当着众宫人他如此的轻薄,顿时让她羞愧难当,她拂开他的手道:“王爷,你喝醉了。” 他一手捏住她的手,另一只挑她下颚的手加了力度,让她仰视他:“连生,把房里的喜烛全点燃,我想看清楚靖王妃是怎么的倾国倾城。” 红色的烛光立马燃得如白昼般,她紧张慌乱地摆动她的头,急叫:“王爷,妹妹她还在等你,你快去,免得妹妹久等。” 他邪魅地笑道:“王妃,今天是我们大喜,梦儿那边我已经过去了,她有了身子,不能侍候,王妃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妃子,为妻之道你母亲和大嫂没有告诉你吗?” 常日她也是机敏的,但这一刻她却没有了半分主意,语不成声道:“王爷,放手,你先放……手。” 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惊慌,他愉悦地松了手,退后一步吩咐:“慈姑,给王妃铺床。 慈姑捧了三尺白色的丝绢带了几个宫女重新给她整理床铺,她扶着连翘的手站了起来,暗暗发抖。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恐慌,戏弄道:“王妃,我认识你十五年,从你在襁褓中被带到皇后娘娘的宫里起,这么多年来,从未看到你失去从容,哪怕太子用火烧你,你也异常镇定机变,难道和为夫的行夫妻之道比太子用火烧你还可怕?” 她扶着连翘的手,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闭了眼道:“王爷,是我不当了。” 他环着手臂笑容舒展的命道:“连翘,把我岳母给王妃压箱底的《**经》给王妃拿来。” 闺阁的女子教养极其严格,在男女关系上面,除了授受不亲,更是忌讳高深。未嫁女子在性的教育上极其保守和封闭,但到了出阁的日子,家庭中的母亲或是已婚女性,就会在婚前面授机宜,也会买本诸如《**经》之类的书籍和画册压箱底,以免新娘子在大喜之日不知所措。 她的母亲在她出阁前,也让长媳给她传授了一些夫妻之道,同样也放了一本这样的书给她压箱底。 听闻让连翘去找这本书,她鼻尖的汗更密了,连翘有些犹豫看她,她暗暗地颤抖,他声音有了森冷:“连翘,你胆子不小啊,敢情我都不能指使你了,是谁给你犯上的胆子?是王妃?还是右相?” 连翘吓得脸色一白,她松了扶连翘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抖:“王爷,连翘只是初来乍到,还有些不太适应,并非是冒犯王爷。” 他冷着脸呵斥道:“连翘,既然不是以下犯上,还不赶紧去把书给王妃寻来。” 失去了连翘的依靠,她双腿发软,虽然她知道做了他的王妃,总会有这么一天。今日是大婚,明日进宫拜见皇上,她父亲是当朝权臣,他今晚留在她房里,算是顾及她的脸面,宽了皇上的心,免得被传了出去,大婚之夜都不在她房里,让右相的嫡女颜面无光。 脸上的汗珠更密了,快速思量之后有了决断。既然嫁到靖王府,不管虚名也好,应景也好,已经成了夫妻,不接受也是不可能的,那就接受吧,尽可能在最坏的境地里有个相对好的出路。 连翘寻来《**经》,她接了过去稳定了语气道:“连翘,你们都下去。” 连翘和她带来的丫头退了出去,慈姑四个宫女却纹丝不动,她又是急又是怒,音调高了几分:“慈尚宫,本妃让你们退下,难道你们没有听见?难道本妃在王府就如此的被轻视?” 慈姑仍然没有退下,神色恭谨答道:“王妃,小的不敢,王妃是府里的当家主子,小的怎敢轻视王妃。” 见慈姑说着不敢,却仍然站在原地,她一时气怒交加。别说是靖王府的尚宫,就连大内的尚宫见到她也是礼让三分,这靖王府的宫人也太狂妄了,竟给她下马威。 见她动怒,他打横抱她进幔帐,压着她细语:“王妃,不是她们不守规矩,而是她们是在帐前侍候你的宫人,慈姑原先是父皇的侍寝宫女,宫里的妃子侍候父皇时,她都在旁服侍,你也别害怕,慈姑对男欢女爱之事已司空见惯,就因她稳妥仔细,父皇特意把她调到我府里。” 被他贴身地压着,气息又如此的近,她红了脸,把头偏过一旁放软了声音道:“王爷,让她们出去。” 慈姑给他两人褪下履袜,那三个宫女合上百合牡丹喜帐,宽大的金丝楠木床自成一方天地。 她被压得动弹不得,慈姑给她褪丝袜时,她羞燥得不能自已,见梁靖恒没有应她,她咬咬牙低声央求:“王爷,让慈姑她们出去好不好?” 他扶正她的头颅,邪妄地凝视她如白玉般的肌肤、上挑的狭长凤目、小巧饱满得如鲜果般的唇,眼里有了浓酒般的**。他慢慢俯下头,舔她带着水果气息的嘴,她紧咬唇,燥得皮肤快要血来。 见她不受,他按住她动弹的手,威胁道:“王妃,你若是取悦于我,我让慈姑她们退下,若是你还敢咬住唇,我立马让慈姑进来给你讲解《**经》。” 她闭着眼挣扎:“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不能这样不尊重我,你要是这样,明日进宫,我,我……” 他愉快的笑颜顿时有了寒冰,使劲按住她娇柔的身子,粗鲁扯开她的外裳,撕下她的束衣,冷然道:“肖芷曦,我就这么对待你,你明日就去进宫告状,说我强要和你做夫妻,说我欺辱你,说我大婚之夜在床上折磨你,说你想反悔,想要嫁给大哥!”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得意满足的笑容 常日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在宫里也有见面,他一直都是很谦和的温文,从未传出任何的不良嗜好,也无暴虐的倾向,但这一刻他却如此的粗暴,他这样和太子有何区别?蓦然生出一些悔意,其实即便皇上下旨赐婚,她也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只要她铁了心当场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她也可以逃了过去。 不是无路可走,而是她做出不明智的选择,选择了一条遍布荆棘之路。 常日她神色极少外露,这一刻的脆弱让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自小就在机关重重的宫廷走动,早就历练出一双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神,他挑起一抹讥笑:“王妃,刚刚过门就这般后悔,亏得是你嫁给我靖王,若是你这心性嫁于太子,和他的小相公一起侍候他,那你还还不得去寻根绳子自缢?” 这边讥笑着,那边手没有丝毫地停顿,起落之间,罗裙也被扯下。她闭了眼,眼角沁出两滴泪珠。 他细细瞧着不停颤抖的她,眼里有了一丝不忍心,把她搂在怀里半靠在百合交颈大雁喜枕上,翻看着《**经》放缓了语气道:“王妃,你喜欢那种,今日是你第一次,由着你罢了。” 她抱着胸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挑起她的脸凑近她很轻很轻细语:“曦儿,亲我一下,我就让她们退下。” 她睁开一丝眼神辨别他说话的真伪,半分迟疑后,她仰头吻上他的唇,他立马把她圈得牢牢的没有丝毫的退路,撬开她的唇。她即便聪颖异常,但七窍通了六窍,房中之事却是愚笨的。 他眼里燃烧着火焰,暗暗摇摇头,拽紧了她的长发往腰背扯,她吃惊地惊呼。????她只觉得呼不过气来,心口如火烧般。常日她哮喘本就气短,这会子胸口更是异样,他见她憋红了脸,放开她,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气换了过来。 他抚着她光滑细腻的背,看着她如一只小病猫般大口大口地换气,惬意地吩咐慈姑她们下去。 慈姑退下后,她仍是紧张不安,他却放手撩拨她。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宫里的时候,他分外循规蹈矩,没想在卧房却是这般肆无忌惮的放任,让她恨不得一头钻到地底。 她眼泪滂沱而下,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曦儿,靖王妃,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说完,他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笑容是猎物被射到手中的喜悦:“肖芷曦,肖家五小姐,肖右相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的娘家亲侄女,太子的意中人,把握朝廷命脉王元帅家的尊贵外孙女,你太显赫了,显赫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知道你的价值?你果真是倾国倾城,倾城到十个城池也不如你的身价。” 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让她猛然打个冷惊,随即冷汗‘唰’地掉了下来,疼痛远去了,意识远去了,眼里只有他得意满足的笑容。 她睁大了眼睛,不眨眼地看着他,他快乐地看着《**经》,十分尽兴地按图索骥,还拉了她一起看。 她呆呆地看着他,满脑子一片混乱,他娶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是爱半梦吗?为了半梦甚至不顾一切,不顾体统,难道不是?难道半梦只是他的垫脚石,只是他一石二鸟的计策,只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掩饰? 她紧盯着他,她要看出他的心思,她要知道真相。 见她不呼疼了,也不挣扎了,他更是开怀,变着种种花样折腾。常日她身子弱,她府上对她格外照顾,对她养得格外娇贵,这会子的折腾让她极为疲惫不堪,他仍不松手,直到她累得眼皮子上上下下的打架,方圈住她休息。 如爬过最为巍峨的高山,她浑身酸痛到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累晕过去。天明她醒来时,见自己身无一物被他抱得紧紧的,顿时她又是羞燥,又是难受,好一会才缓过情绪。 她这是在新婚,这是在靖王府,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而她是他什么了?筹码?棋子?还是战利品? 大红的喜烛还在燃烧着火焰,让她一时分不清时辰,他没有睁眼,继续搂着她慵懒道:“曦儿,还早,才卯时三刻,不用起这么早,父皇下朝还得一会。” 她按按额头,从他怀里往后挪:“王爷,你睡吧,我起床到园子里活动一下身子。” 他仍然没有睁眼,唇角漾起一丝不怀好意地暧昧笑容:“王妃,你身子骨不错啊,昨个晚上还没玩够,一早上又要活动?” 她顿时口塞,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偏偏往那个地方说,他存了心让她难堪。 她冷了神色,捡了枕边的撕碎的罗裙捂住胸,半撑起来唤:“连翘,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他徐徐睁开眼睛瞧她,她背转身乌黑的长发盖住她白皙的身子,他冷冷笑着,大声唤着:“慈姑,王妃醒了,进来侍候王妃梳洗。” 她淡淡道:“王爷,不必了,常日在家连翘侍候惯了,不用有劳慈尚宫。” 他不紧不慢道:“王妃,你身下的白绫子慈姑要收了送到宫里,再则,你现在能起身么?连翘是未经人事的丫头,她如何能侍候现在的你?” 终归是新妇脸皮子薄,她红了脸道:“我自己可以,不用连翘也行。” 连翘捧了她的衣服,站在帐外不知如何是好,往常只小姐一人,这一会子姑爷也在帐内,她不敢冒昧。 听到靖王的吩咐,薄荷、玉竹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香汤提了进来,宫人做着一应的准备,肖芷曦带来的丫头因不熟悉环境,只得默默侍在一旁。 他没有做声,自个掀了喜帐。连翘见靖王露出半个古铜健壮的身子,慌得把肖芷曦的衣服搁在春凳上,急忙退了出去。 连翘一退,其她三个陪嫁丫头也慌忙退了出去。 连生带了两个模样伶俐的太监过来侍候他洗漱更衣,她在帐内许久方听到他打发了连生和几个太监。 片刻后,她方撑起手肘微微打开喜帐一缝,他已经穿戴齐整,伟岸的身姿着一件月白罗汉云纹中衣,绯色缠枝宝相花交领锦袍,结一块瑜玉。 他俊朗的容颜恢复到谦和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昨晚的狂野,望她的时候,神情温和有礼。她顿时暗暗吃了一惊,若不是她昨夜经历过他的不羁放肆,她断断想不到他还会有另外的一面。 他温润朝她走过来,极其温柔地说:“王妃,你身子娇柔,若不用宫人侍候,那我来侍候你,免得你不习惯。” 她心里分外的警惕,也笑了答道:“王爷是天之骄子,妾身怎能劳王爷大驾,让慈尚宫把帕子递进来吧。”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出了喜房,到园子里呼吸草木清新空气。 **苦短,但肖半梦昨夜孤枕难眠几乎没有入睡,心情又是嫉,又是恨,又是烦,又是忍。一早就遣了靖王府的宫人打听,听闻他到了园子,立马也赶了过来。 他站在广玉兰下逗笼子里的画眉,神情分外愉悦。半梦再次瞧瞧自己的衣裙,无一丝瑕疵后,方似哀似怨朝他婷婷娉娉走去。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擦了喂画眉食的手,转了身子看来人。 楚楚可人的半梦眼圈弥漫着泪珠眼巴巴地瞧着他,他立马迎了过去,拿了半梦的帕子替她擦眼泪,温存道:“梦儿,怎么起这么早,小心身子骨,你如今不比往常,要多爱惜自己才好。” 见他对自己和以往一样关爱体贴,她越发委屈地哭出声来:“王爷,梦儿想您,昨个晚上梦儿一整夜都在想王爷。” 他有了丝愧色,把半梦搂在怀里:“梦儿,好好养着身子,等你生下世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半梦方转涕为笑,狐狸般妖艳的桃花眼有着让人为之倾倒的媚惑。他迷离地看着这张蛊媚的脸,俯下头去吻半梦的额头,半梦身子软了几分,软软地勾住他的脖子,唇往他的唇凑去。 他低低地笑着说:“梦儿,地底滑,小心摔着了。” 半梦撒娇道:“王爷,有王爷在,梦儿不怕。” 他小心扶正她的身子,体贴道:“梦儿,你不怕,我可怕我们的孩子摔了。” 见他紧张自己肚里的孩子,半梦极为欢喜和自得,扶着他的手臂起身。他呵护地搂住半梦的后腰往饭厅走,一树一树的紫藤花开得正灿烂,半梦靠在他怀里笑得分外妖娆。 他笑着随意四处闲闲地看着,一抹纤细的影子在夹竹桃旁一闪而过,他扯扯唇角,眼里有了冷然,但极快地他的眼神和方才无异。 今日是王妃到靖王府大婚的次日,按例,他的姬妾都要给王妃奉茶。他娶肖芷曦姐妹之前,并未纳有名号的姬妾,只得两个在他成年时,宫里挑得两个面容秀美的宫女给他临御,以便大婚时通晓男女之情能从容不迫。 这两个宫女一个唤做喜莲,一个唤做翠薇,均十分的可人,他见两人侍候他尽心尽力,遂也给了侍御的份位。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如晨曦破开云层 他笑盈盈携了半梦的手到了饭厅,喜莲和翠薇已恭候在厅里,见他们进来,忙恭谨地请安。 他和气让她们起身,半梦仔细端详这两位侍御。喜莲如她的名,长的一脸喜庆,眉目也如海棠花开。翠薇身形略瘦,长得神清骨秀,神态端正。 一个照面打下来,半梦就有几分不喜翠薇,只是一个临御的宫女,有什么清冷的。倒是喜莲一脸的笑容十分的亲近可亲,又懂得礼数,这才是知好歹懂分寸的内侍。 肖芷曦还未到饭厅,梁靖恒握半梦的手坐到满面葡萄的瘿木花腿交椅主位上等王妃。 宫人上了荔枝圆眼汤,半梦揭开汝窑玛瑙盖碗的盖子,浅浅呡了一口,忙用绢子捂住嘴,一旁有眼力见的宫人忙捧了青色水波纹的漱盂,另一宫人接了她的盖碗,她扶住捧漱盂宫人的肩不住干呕。梁靖恒立马扶住她,又是关切又是痛惜道“梦儿,你没事吧,一会就会有太医来问诊,让太医给你开上几副治呕的方子。” 半梦娇微喘息道:“王爷,梦儿没事,只是这段时间害喜厉害,相府里又成天做些膻味重的食物给我吃,让我败了胃口,如今吃什么都吃不下。” 梁靖恒紧了紧眉头,沉声吩咐连生:“连生,从今往后,肖妃的一应饮食单做,每日按肖妃的口味采办食材,切不可有丝毫的马虎。” 连生自是满口应承,半梦脸面一下子有了光彩,她面有得色看喜莲和翠薇。喜莲一团和气地陪着笑脸,翠薇也浅笑着,但低头饮着茶汤。????一夜未见梁靖恒,半梦自是有说不完的相思和情话,虽然这会子当着众人不好说些什么太过郎情妾意的话来,但也分外娇媚地道些半是撒娇半是思念的话语。 梁靖恒极为温柔地瞧着她,笑盈盈听着,一刻钟后,肖芷曦还未到,半梦抚摸着肚子娇嗔:“王爷,梦儿饿了,肚里的宝宝也饿了。” 梁靖恒宠爱地问:“梦儿,你喜欢吃什么,让厨娘给你做一份垫垫底子。” 紫檀镶嵌大理石的圆桌上摆了八碟子小菜,还有各色的饼,半梦看着酥黄的环饼,有些埋怨道:“王爷,都什么时辰了,姐姐还不来,在相府姐姐独断专行惯了,在王府还是一样的脾气,连王爷都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我行我素。” 翠薇托住盖碗,微微抬眼看半梦,眼里有了隐隐的思量。 今日的早餐极为用心准备过,各色的菜式不比醉月楼的厨师差,梁靖恒瞧着半梦的眼神,亲自去端了环饼递于半梦,又执了一饼送到半梦唇边。 二刻后,肖芷曦来了饭厅。她来得晚一则是身子确实不适,双腿发软,腰很是酸涩。另一则,她是靖王府的正妃,当家的主母气势是少不得的。 再则,她心有疑惑,心有疑虑,她要试探一下。 慈姑见她不适,在她穿好中衣后,扶她下床时婉转说帮她揉揉。她想着这样子进到宫里,怕是要被人耻笑了去,又想着慈姑是靖王府有头脸的尚宫,她也不好头一日就驳了慈姑的脸面,遂点头应了。原本她只想应一应,没想慈姑手上功夫十分的了得,让她极为舒适,一番揉捏下来,让她神清气爽许多。 慈姑在前面引路,她扶了连翘的手臂,娘家的几个丫头极有规矩地轻手轻脚跟在身后,到了饭厅。 如朝霞开满了天际,如晨曦破开云层洒落在万物,她方进饭厅,宫人全望向她,连说着亲热话的梁靖恒和肖半梦也停了下来,看向她。 她不疾不徐走到梁靖恒跟前道万福,梁靖恒离了交椅,客气扶住她,随即引她坐到他方才的位上,半梦酸溜溜地看肖芷曦一眼,立起了身。 等肖芷曦坐端正后,宫人已安置好大红长命富贵的跪垫,按制姬妾要拜见主母,给王妃敬茶。 一色的丁香色缎子宫女捧了三个茶盘低眉颔首进来,侍候半梦的丫头乌梅扶着她,慈姑从茶盘拿过梅子青釉的茶盏子递于半梦。 半梦轻咬咬唇,接了茶盏子跪在垫子上,抬眼看向肖芷曦道:“姐姐,请喝茶。” 肖芷曦胳膊搭在交椅的扶手上,微笑地看着半梦:“妹妹,你今日发髻梳得十分好看,可是苏梅梳的?” 今日天还未放亮,半梦就睡不安稳,早早就起床收拾打扮,靖王爷曾说过她梳盘桓髻极为好看,她特意让乌梅梳了这髻,又仔细挑了几支十分富贵的簪子。 这一刻肖芷曦不接她的茶,反到问起她的发髻起来,让她心里极为窝火,她勉强答了是乌梅梳的发髻。 肖芷曦仍是不接茶,和半梦说着发髻,半梦隐忍着答姐姐的问话,委屈地看着梁靖恒。肖芷曦虽然是问着肖半梦的话,但她暗暗观察梁靖恒的神情,当昨夜梁靖恒得意地说出她极其有价值,她就升起了种种的疑虑。 倘若梁靖恒动如此大的干戈和心思是因为爱半梦,那他倒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若他最深的目的不是为了娶半梦,而是处心积虑通过半梦来控制她,继而牵制她的父亲和她外公家,那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宫里的男人,除了特别不成器的,大多心思深沉难测。咸帝说起来极为溺爱她的表哥梁炳源,但靖王逾越礼制要纳半梦为妃,咸帝竟然也准了,为了给靖王体面竟然把她赐婚到靖王府。 这个赐婚,让肖芷曦重新评判了靖王在咸帝心中的地位。不管是因咸帝宠爱林贵妃也好,还是咸帝被靖王说服也好,总之靖王并非是池中之物。 她倘若不嫁于皇家,她大可不必顾虑重重,可她嫁进了天子家,那她每一个举动都要慎重,否则就会变成一端祸事。 今日她要试试靖王的态度,他倘若是真喜欢半梦,必定会维护半梦,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好的。 若半梦受委屈,他并无呵护,那么不管是给她这个王妃脸面也好,还是另有所想也好,靖王都不是一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半梦见肖芷曦不住聊着她的发簪,心中不耐,打断肖芷曦的话:“姐姐,喝茶。” 肖芷曦微微笑问:“妹妹,你敬得茶是龙井还是云雾?” 半梦一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怎么知道是什么茶?宫人呈上茶,她只是按礼节给正妃敬茶而已。说起来还是她姐姐,可在头一日就刁难她,让她在王府的人面前丢尽脸面,她举着的盏子摇晃了起来。 一旁的梁靖恒立即接过梅子青釉茶盏子,随即扶起半梦,好言道:“王妃,这茶是明前的洞庭碧螺春,你就喝了吧,半梦如今有了我的骨肉,不能跪许久,你是她姐姐,包容大度她一些才好。” 肖芷曦起身接了她常日喜欢的碧螺春,粲然笑道:“王爷可真是心疼妹妹,连妹妹敬茶都怕她身子不适,日后妹妹诞下王爷的长子,那王爷不是更欢喜得不得了。” 梁靖恒扶住肖半梦,虽然脸色柔和,但声音有了严正:“王妃,听闻王妃知书达理是一个贤德之人,你母亲右相夫人掌管相府众人也是极为称赞,府中各房的子女如同己出,那在王府,我的子女不也是你王妃的子女么?你也不是他们的母亲么?半梦的孩儿我自是欢喜的,我想王妃定和我一样欢喜爱护世子。” 靖王这番话让半梦喜得几乎要哭出来,这不仅仅是给她长脸面的问题,更是正式定下了她肚子里孩儿的名分。按大宣制,各王爷府只得一个王子能世袭爵位,这个世袭的世子不仅能享受到朝廷的俸禄,还能继承王爷的封地,在封地内也是一方小诸侯。这也是各王府的姬妾梦寐以求的,但即便极其渴望自己的儿子能世袭爵位,希望却是十分的渺茫,除非是正妃无出,才会考虑立长子,而这个长子要过继到嫡王妃膝下方算名正言顺。 这会子,靖王在嫡王妃还未有孕,就定了世子之位,无疑是把半梦名分往高了抬。虽然半梦只是一个侧妃,但长子日后就是世子,说起来比肖芷曦在王府还要有头脸。 喜莲是一个本分的人,听到这话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翠薇则是木着脸看着半梦,没有什么反应。 肖芷曦听了此言,略略放宽了心,看来靖王是真心喜欢半梦,她有些多疑了。虽然消除了一些疑惑,但有了一些暗暗的伤感和羡慕,难得有情郎,靖王为了半梦做了如此多的事,可她却只能孤零零地来到靖王府,失去了和良人相伴寻常人家的美满。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父亲的悉心传授 肖半梦给肖芷曦敬了茶,肖芷曦从连翘手里取了打发礼,一支半梦渴望许久的凤凰展翅双结如意镶宝金步摇,半梦捧着锦盒眼里有着流光溢彩。虽然昨夜没有和靖王爷洞房花烛夜,但今日一早她就得到了补偿,而且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也有了一支她觊觎了很长时间的步摇。 乌梅扶半梦坐到梁靖恒的下首后,府里的两个侍御给肖芷曦敬茶,肖芷曦送了两人一人一副阳绿滴得出水来的翡翠镯子。 礼毕后,梁靖恒十分客气带着肖芷曦坐了紫檀大圆桌子的上首,宫人立刻端来热菜和热汤点。 她随意看了看大理石桌面摆放的菜式,都是她往日喜欢的。这时一个宫人端上一笼蟹粉灌汤包子奉送到她面前,蓦然心里有了种种复杂的情绪,她最爱的点心就是蟹黄汤包,在夫家第一天的早餐看到此物,心里百感交集。 半梦有孕在身,吃不了海腥味重的东西,特意给她熬了清粥,做了清淡的云英面。这个云英面极为讲究,是当朝颇负盛名的文人郑文宝所独创,用料极其丰富,用鸡头、荸荠、慈菇、藕、莲、菱、芋、和百合切碎,配上瘦肉上笼蒸透,等凉后用石臼捣成麋,随后加上细白砂糖和云英蜜二次上笼蒸,等甜味充分融化到食材里,再放入石臼中捣,成品十分的清爽可口。 早餐梁靖恒对她很是殷勤,她心里明白这是梁靖恒对她的弥补,他定下了半梦的长子为世子,担心她心中不忿,怕她一会进宫去告状。 她浅浅笑着承了他的情,就着黄橙橙的小米粥吃下了这一笼的蟹粉汤包。 半梦早餐到没有酸溜溜吃醋,今日她心花怒放,放眼之处全是繁花似锦,也就没有小心眼。????喜莲和翠薇极为规矩地侍立在一旁,她们是不能和王爷和王妃同桌用饭的,除非王爷和王妃赏了坐。 肖芷曦见梁靖恒没有发话赐坐,她也没有做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一旦开了例,日后再收拢不仅难,还会让臣下一腔的怨恨。先紧而后偶尔地松,反而让他们感恩,让他们知道好歹。她自幼深得父亲的悉心传授,又得母亲治理府里诸事的教诲,自然明白如何处事。 用完餐点,她回房整理妆容,亲自查看了进宫带得礼物,梁靖恒自餐后一直跟着她。她坐在妆台拿了帕子按按唇,挑了一款梅子酒红的口脂匀上如花瓣般的唇,他立在她身后闲适地看着她,她放下口脂,柔和地启唇问:“王爷,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进宫吗?” 他展颜笑道:“王妃,你这一进宫,怕是让三宫无颜色。” 她轻轻拧紧了眉,他以前是斯文有礼之人,但自昨夜后,她发觉他并非如他的表象,却是喜欢说些轻薄之言。 她并不答他的话,起身往殿外走。他走到她身边,携了她的手,她暗暗回抽,见半梦和两个侍御在庭院里,她回复到温和优雅的神态,和他共肩走到王府中门。 半梦从狂喜之中平缓一些后,看着他俩神态有了怨尤,今日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还有婆婆林贵妃,她是不能前去的。嫡正妃和庶侧妃不管是否受宠,在礼遇有着严格的礼制,所有的正式活动,庶出的姬妾不能陪在王爷身旁,就连年节的日子,当家的正妃或是主母着正红的服饰,但姬妾只能穿粉红的衣衫。 这种体制极为一丝不苟,不仅大宣朝,就是前朝对于礼制执行得也异常严谨。前不久金陵一大户人家逾越了礼制,建造新府时,石鼓大了尺寸,被人告了官,按律满门抄家,合家发配到边疆。 汉朝景帝年间太子也是逾越礼制扩建府邸占了太庙一角,被告发后,太子因此下狱,最后自缢而亡。当然这其中也是因景帝偏爱梦日入怀的武帝,才导致这最后的悲剧。 历朝历代对于礼制是看得极其重的,这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定,关系到君臣之别,关系到制度,关系到国家的稳固。 两人行到中门,一辆漂亮的马车早已等候,肖芷曦环顾一下并无轿子。按说应该是靖王爷骑马她坐轿子,看来他今日想和她一起坐马车入宫,她没有询问,扶了他的手,上了马车。 他随即也进来,连生放下玄色的帘子,不大的空间内空气猛然凝结。 虽然已经做了夫妻,在人多的场合她也能得体应对,但一旦到两人独处,她就没有来的心慌,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极为不自在。 她暗暗地往车厢的边缘挪动,他闲闲地靠着另一头,懒懒地道:“王妃,你嫁给我是不是很不情愿?” 她没有瞧他,侧过半个身子看车厢里的玄色绸缎上的暗纹,轻语道:“王爷,没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我情愿又如何?不情愿有如何?现如今不都嫁到了靖王府?” 他出其不意把她拽到怀里,抚摸着她的脸道:“王妃,你是聪明人,自小就有过人的智慧,你我如今是一家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若有事,你,靖王妃同样要受到牵连,你一定要牢记你的身份,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宫外,还是靖王府,还是右相府,你都是我靖王的王妃。” 她别过脸往后退,他立马把她圈住他的怀里,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吻她的唇。她惊吓得不住摆头,这大天白日的,前面还有着马车夫,让旁人听见看见,这成何体统。 他不管不顾地咬她的唇。她压抑地‘呜呜’叫着,又不敢大声怕车夫听了去,负隅顽抗地推拒着他。 他把她压在车厢一角,如无人之地极为胆大妄为,她羞愧地徒劳挣扎着被他按住的双手,喘不上气来。在她脸憋得虾米一样通红时,他松了手放了她,看似体贴地从纤颈往胸口帮她顺气,她气是换过来了,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往下遁。 他邪魅地笑着又凑近她,她慌忙道:“王爷,你放心,进宫我知道怎么做,你也别担心我去告你什么状。王爷是懂得权衡的人,只要你不为难于我,让我在王府安生过日子,我必不会做出一点点对王爷不利之事。你和妹妹伉俪情深,我不会在你们中间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不会做让你和妹妹为难之事,过个一年半载妹妹给王爷添了世子,扶了妹妹做正妃,打发我去,也有了正当名分的由头,这样你和妹妹也安心。” 他神色渐渐冷了起来,坐回了原位,冷静和她谈条件:“王妃,如今你我是结了头发的夫妻,有些话我也不见外,把你当我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父皇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了,大哥继位是迟早的事,父皇分封了南阳一郡给我,我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日只想接了母亲到南阳守得一方天地自得其乐。但是你那个表哥未必会让我安生,怕是不等他继位就会对我对手,我知道你夹在我们中间也是难的,我对你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让你日后少进宫,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单独和你王家任何一个人来往,你可做得到?” 她撑着铺着雪白狐毛的座椅起身,细细看着他道:“王爷,你既是如此地防备我,何必要迎我进府?你要娶妹妹,也可以另想它法,为何非得我给妹妹做陪嫁,嫁到你靖王府,王爷难道只是为了娶妹妹,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想法和打算?” 他神色变得冷峻,凝视着她说:“曦儿,我当然有我的打算,但是你也大可不必多虑,不管我和你表哥之间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这个我可以对你起誓。你今日进宫后,此后不得再独自进宫,你若遵守,我必是对你以礼相待,若是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那么为夫的做些什么不得体的事,你也莫要怨我没有分寸。” 她心里一跳,一丝不好的念头忽然升起,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难不成他和表哥会有什么大的纷争,猛然她的鼻尖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许多,拉了他的手道:“王爷,妾身也是王爷的人了,王爷的吩咐,妾身自是会遵照王爷的意思去做,但是女人图得就是安定没有风波,妾身只想我们大家都过着平和的日子,没有争端纠葛。太子哥哥虽然性子是暴躁一些,但也未必是王爷想得这样残暴,王爷和太子哥哥是一家人,兄弟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有些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用另一只手合上她的柔荑,淡淡道:“曦儿,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被太子或是日后的皇上赐死,你会为我流下两滴泪水么?”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记住我发的誓言 猛然地就升起一丝别样的感觉,她安抚地笑道:“王爷是大富大贵之相,必定会长命百岁,若是你和太子哥哥有什么误会,我可以替你们互相解释,有些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骏马奔跑带起的风卷得宫锻帘子不停地划动,梁靖恒脸色柔和了下来,他把盖住肖芷曦柔荑的手,自然地拿到她脸庞旁抚摸她的发丝:“曦儿,有些事能化解,有些事是怎么也化解不了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结发夫妻,要相信我绝不会伤害你。” 她略略抬起眼眸,小心地看他的眼睛,他正定定地凝视着她,眼神清冽纯净如一汪翠绿的湖水。 她恍惚了几分,没由来地点点头。 开心的笑容立刻笑到他的眸子里,唇也凑到她的唇边,她飞红了脸,小声道:“王爷,不要这样。” 他捧着她如刚煮得七分熟的蛋白般又嫩又滑的脸,在她唇边呢喃:“曦儿,记住我对你的誓言,万万不要忘了。” 他长期习武骑射手指有些暗暗的粗糙,轻轻地在她鬓角边的发丝拂动,她的脸更是红得如掉了染缸一般,从脸红到了修长的脖子。他一把把她抱到怀里,她刚要挣扎,他悄悄指前面的车夫,她一下子进退两难,他也没有再不安分,静静地把她搂在心口。 马车从和宁门进到内廷,行过星罗密布的亭台楼阁,穿过锦绣的园林,来到了皇后居住的一色龙凤浮雕外墙的慈元殿。????这一会咸帝还未下朝,他们先行拜见皇后。咸帝共有十子七女,四个皇子俩个公主夭折,这六个幸存的皇子最大的是太子炳,这六个幸存的皇子中太子炳,她的靖儿排第三,靖儿上面还有一个方贵嫔生的二皇子梁柏辰 靖儿下面还有三个皇弟,六皇子梁志昊,八皇子梁承东,九皇子梁宇康。这三个皇子中,八皇子和太子炳走得最近,他的母妃杨昭仪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也得王笑霜的另眼相看。 其他二个皇子六皇子梁志昊博学多才,颖悟绝人。九皇子梁宇康少年老成,沉稳端正。他们的母妃一个是正三品的梅修仪,一个是德妃杨德容。 皇后王笑霜大皇子夭折后,太子炳是她的第二个皇子,除此之外还育有一位永仪公主梁亦瑶。 梁靖恒是咸帝六个儿子中最早大婚的一个皇子,今日进宫拜见父母,未出阁的五个公主早早就过来给皇后请安,留在了慈元殿看热闹。 咸帝后宫有分位的宫妃也在慈元殿喝茶说话,他的母亲林白筠坐在皇后王笑霜的下首,满脸陪笑地迎合着王笑霜。 他心里一酸,但面上极为恭敬谦和地携了肖芷曦的手给王笑霜磕头:“母后,儿臣和王妃给您请安来了。” 满脸慈爱的王笑霜亲自扶了梁靖恒和内侄女起身,柔声道:“恒儿真是长大了,从小孩儿一转眼的功夫就长成了大人,还讨了媳妇,白筠妹妹,看来我们是老了,不中用了。” 肖芷曦忙笑道:“母后满头的青丝还跟墨汁一样,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怎么就老了,曦儿到您这年龄,怕是不及母后一半的容颜和精神头。” 虽已是中年妇人,王笑霜保养得极其好,不仅面容还若年轻女子般美艳绝伦,连体态也没有一丝的走样,她见内侄女善解人意的可心,宠爱地拉了肖芷曦的手,走回凤座,打趣道:“曦儿,今日听你叫母后,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姨母听习惯你自小奶声奶气叫皇后姨,这一声母后叫我的回不过神。” 肖芷曦娇嗔道:“曦儿原本也想按着以前叫皇后姨,但想着后面还有太子哥哥和几个王爷要纳妃,曦儿这么一叫不打紧,就只怕坏了规矩,让后面的姐姐妹妹们说我侍宠生娇,坏了皇后姨的名头。” 王笑霜笑着剜她一眼:“就知道贫嘴,都嫁人了还不知道收敛,让你母妃和各位皇姨娘笑话王家的女儿没有规矩。” 肖芷曦温顺地笑着:“母后,曦儿承您教导多年,怎会坏了您的名声,曦儿正要给母妃请安。”说完她按着礼数一丝不差地给林白筠磕头请安,又给众妃嫔见礼,一众人等忙下来,她已有些气短。 王笑霜是知道她内侄女的旧疾,立马赐了她的座,让她饮了一盏子秋梨露,等她平缓过来,说是园子里的牡丹开了,让她去采几支带回王府。 自小长期在姨母身边走动,对姨母的心性还是有几分了解,她知道姨母让她去后花园必有她意,果不然,太子梁炳源在姹紫嫣红的牡丹从中等着她。 因皇后王笑霜偏爱牡丹,后花园里特别建了一处牡丹园,养了各色的名贵品种,颜色不在是单一的色调,有了渐变色,连罕见新培育的品种姚黄、欧家碧和转折的潜溪菲数量也极为繁多。 富贵满园的牡丹开得热闹非凡,喜气洋洋。园子深处的梁炳源却阴着脸,见她进到园子里,他挥挥手,送她过来的,他母亲的心腹云尚宫几人悄无声息地退到园子外守着。 她不想见到他,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过去给他见礼:“曦儿给大哥请安。” 他一声怒喝:“肖芷曦,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别以为你嫁给了梁靖恒,就忘了你身上和我一样,流有一半王家的血!” 未嫁以前她唤梁炳源是‘太子哥哥’,现如今她嫁给梁靖恒,也随了梁靖恒唤‘大哥’。她知道梁炳源会恼,但是她也想让他明白,她已经不是待嫁闺阁的五小姐,是有夫之妇了。 见他怒火冲天,她也没有再说些让他恼怒的话,浅笑着从藤蓝里拿了细巧的银剪刀剪璎珞宝珠。 见她如无事人般左挑右选剪着牡丹,初始他还克制自己忍着火气,末了见她悠然自得,怒得夺下她的剪刀,把篮子连带灿烂到极致的花踩个稀烂,又拿了剪刀准备剪她的头发。 她立刻冷了脸,淡漠地直视他的眼睛,他从冲天的怒火中醒了过来,扔下剪刀,两手拽住她的肩道:“曦儿,对不起,是哥哥不好,那年我烧了你后,我就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其实我真挺后悔的,要不是这事,你也不会对我如此冷淡。” 往常飞扬跋扈的面容今日有着深深的憔悴,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血终归是浓于水,她缓了脸色轻叹口气:“太子哥哥,都过去了,曦儿也没有怪你了,你也不要在放在心里了。” 他闷声道:“曦儿,你放下了我才会放下,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记恨在心,根本就没有从心里原谅我。” 她轻轻地拿了他的手放下,他非但不放下,还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无奈她正了颜色,婉转地劝他:“太子哥哥,以前的事我真不怪你了,当时你也是年少气盛,众人逢迎着,自是性子暴躁一些,可你现如今不是顽童,是储君,是日后万人敬仰的皇上,你不管于内于外,说话行事沉稳一些,待人慈爱几分,少亲近一些小人,登基后自是明君,定会造福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大宣江山,这不仅是曦儿,也是皇上所希望看到的。” 他脸色变了一变冷哼道:“曦儿,你怕苍生百姓遭殃,你何不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你也知道,我就只听得进你的话,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梁靖恒?难不成你就看中了梁靖恒日后才是大宣的皇上?” 饶是她镇定,这后一句话让却让她立刻变了脸色,她惊惶道:“太子哥哥,你莫胡言乱语,你给曦儿说这些话,曦儿不会有什么,你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了,不定会惹出惊天的风波出来。” 见她恐惧害怕,他越发往开了说:“曦儿,梁靖恒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他最是阴沉奸诈,常日看着礼让温厚,其实最为阴险狠毒!他的母亲和他是一丘之貉,别看着她低头做小百般逢迎母后,可是她心里怎么想,我和母后都知道。他们母子想得是君临天下做皇太后做皇上,看着他们私底下用些让人不齿的招数魅惑着父皇,真真是让人厌恶。” 她想着方才梁靖恒在车里跟她说得话,说他和太子心结很深,看来的确是如此,她忙软声相劝:“太子哥哥,你想多了,靖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想着日后在南阳和母妃安居乐业,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他一阵一阵地冷笑:“曦儿,一日的功夫,梁靖恒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竟这般听他摆布?你还真以为他喜欢肖半梦这个狐媚子?枉你读了如此多的史书,他娶肖半梦就是为了娶你,然后用你来钳制我和母后,还有我们的外公家,你如此的冰雪聪明,连这个你都不会猜不出来吧?” 她望着梁炳源阴鹫的脸,直直地问:“竟然你和姨母知道靖王爷的打算,那为什么还眼睁睁看着我嫁到靖王府,没有任何的制止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叫得很是凄惨啊 梁炳源顿时没有好气地说:“父皇赐婚前,压根就没有和母后说一句半句,等下了旨母后才知道,唯一能改变父皇旨意的只有一个办法,可我去找你,你愿意见我吗?你要是肯见我,肯嫁给我,事情何至于此?” 她顿时语塞,默了一会问:“太子哥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梁炳源仔细看着她斟酌道:“曦儿,梁靖恒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觊觎着皇位,处心积虑让你嫁到靖王府,必定会有很多阴谋诡计,你自己小心提防一些。父皇眼见着身子越来越不好,他迟早会动手,你兰心蕙质,定是能看出端倪,只要是他的叛逆之罪坐实,任他有比天高的心性,也是末路一条。” 刚刚还在枝头绽放的渐变色牡丹,只采到手中没一会,就被梁炳源践踏地面目全非,她盯着地底破碎的花瓣,冷笑道:“太子哥哥,这就是你和姨母眼见着我嫁到靖王府也不阻拦的原因,和大宣的江山比起来,我算什么,你们由着我到水深火热之地,却隔山观虎斗,末了竟然还让做你们的内线,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你有把我当妹妹吗?” 被说到痛处,梁炳源脸色越发阴沉:“曦儿,别以为就我讨厌梁靖恒,你难道不恨他么?你该是多尊贵的人啊,却被当做陪嫁品进到靖王府,成了众人的笑柄,这还不算,你大婚次日,就定了半梦肚子里孩子的名分,以后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顿时吃了一惊,定下世子之事也就是她进宫前刚刚发生的事,这短短的时间太子就知道了,靖王府必定有太子的线人,而且这个线人还不是寻常身份的人。 梁炳源见肖芷曦变了脸色,越发揶揄道:“妹妹,听闻你昨个夜里叫得很是凄惨啊,被我捧在手心里还怕掉下来,你却还说我残暴,昨个夜里你见识到了什么是面上礼仪恭谦让,暗地里却是个风流野蛮的变色龙吧。” 她又是气,又是震怒:“你太过分了,你到底在靖王府安插了多少人马?你到底想怎样?”????他还以冷笑道:“妹妹,我不管做什么对你都是坦陈的,我想怎样?我就只想保住我自己的东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想不到名满天下无比清高的慕容熙昨夜宿醉未归,据说他喝醉了还不住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妹妹,你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突然如蚕茧抽丝一般,抽走了她身体的气力,她疲惫地摇头,转身回慈元殿。 他立马拦在了她的面前:“妹妹,我知道你喜欢慕容熙,你不想嫁给我,我也不强迫你,但是我也不想你后半生过得痛苦,只要你找到梁靖恒的罪证,你就自由了。到时你想嫁慕容熙也好,独处也好,我都会成全你,如果你想母仪天下,中宫皇后的位置我也给你留着,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清楚。” 这等直言不讳的话让她身子如面条般发软,鼻尖的冷汗重重叠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妹妹,这囊里有一粒避孕的丸子,一粒管一个月,你回靖王府就吃它,下月我会安排人送给你,这样你就不会有梁靖恒的孽种,也就不会有撕心裂肺的牵挂。” 重回慈元殿肖芷曦不由地瞧了梁靖恒几眼,正巧梁靖恒温柔地笑望她:“曦儿,你若是喜欢牡丹,回府我就让连生在我们的园子里也种上牡丹供你看。” 她赶紧谢过:“多谢靖王爷上心,我对牡丹并无特别爱好,不用特意种了。”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透着假意。 她的姨母一脸的宠溺:“曦儿,园子里有你喜欢的锦鲤,这锦鲤可是专为你喂养的,你虽是嫁给了靖王,但我还是你姨母,也是你母后,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空就来看看姨母。” 想到梁靖恒在路上对她的叮咛,让她日后不得单独进宫,她顿时说不出的郁闷。这个心机莫测的男人,怕是会百般阻扰她和王家的人来往,说起来他有此要求,隔离她和王家人,不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就是让她日后在靖王府听他摆布。 不管什么人当心中的权力**成为目标时,什么亲情,什么仁爱全搁在了一旁,只有不达目的不罢休膨胀的企图。 王笑霜见她恍惚着,说着往事:“曦儿,姨母今日还想到你许多的顽皮事,你小时候姨母带着你赏鱼,你看到池子里漂亮的锦鲤,缠着姨母非得给你钓上几尾炸给你吃,这锦鲤能吃么?无奈姨母只得让御厨用小小的红色鲤鱼炸给你吃,那天你吃到鲤鱼,高兴了一整天,夜里窝在姨母的怀里跟个小狗一样,把姨母亲舔得满脸都是你的口水。” 回想到以前在宫里的日子,她有些动容,平心而论她的姨母对她分外宠爱,长公主梁亦瑶要是和她争什么玩意儿,姨母都是偏向于她。她不禁有几分伤感,若是没有纷争,一家人和和气气相处该多好,可是这世间有太多身外之物的诱惑,太多的不满足,以至于为了这些浮华放弃了人心最美好的东西。 她敛了恍惚,嫣然应承:“母后,曦儿会常来看您的。” 这边慈元殿一团和气地说着话,各宫的宫妃逢迎着王笑霜,对她极为礼遇,赏了她许多稀罕的宝贝。她日常在宫里走动,对各主位妃嫔的喜好也是有几分熟悉,进给各嫔妃的礼也是精挑细选合她们心意的礼。对于她的婆婆林白筠,她则献上的是她亲自绣得霞披,林白筠对她也是分外客气,赏了她一副百子千孙的金镶玉项圈。 今日是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拜见林白筠,虽然此前在宫里也常见的林贵妃,她只觉得林贵妃是个温婉好脾气的女子,对她温和可亲,但今日身份变了之后,林白筠对她是无可挑剔的亲热,但她却感觉她的婆婆对她有着暗暗的敌意和防备。 众人的欢声笑语让慈元殿充满喜庆,咸帝下朝直接摆驾慈元殿。他是有作为的君主,心有大天下,大宣在他的治理之下从建朝初期的百废待兴,到如今逐渐走向欣欣向荣,但他还有数件心事未完结,平定契丹的入侵,中央集权,吏治的改革……这种种,这件件都牵扯着他的心。但大宣的江山被王家的人挟持了半壁,他的一些政治改革和举措常常被王家的人阻扰,窝在心里的郁结和隐忍不发的怒气,回内廷后用大量的酒色排解,以至于这几年身子如被掏空一般。 今日是大婚的三皇子进宫拜见父母,他分外高兴,在午间的酒宴中很是开怀多饮了几杯,对靖王夫妇说了些早些生添丁进口之事,让他多抱一些孙子。 自小在姨母身边受着教导,肖芷曦应对自如,礼仪和话语自是分毫不差。和梁靖恒双双给咸帝进酒时,梁靖恒极快地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她装着没有看到,暗中和梁靖恒保持了几分的距离,咸帝举杯时,眼里一道精光射向她,她心头猛然一怔,这眼光是什么意思?是打量?是评判?是审视?还是不满? 应酬是极累的,即便她游刃有余,但她从内心来讲,宁愿居家吃点合胃口的小菜,也不愿意绞尽心思地周旋应对。 大婚,又被众人闹着,不免多吃了两杯酒,回靖王府她脸若桃花一样红艳,借着酒劲,推开搂住她的梁靖恒,独自歪着身子在一头。梁靖恒面上也未有不满,让她靠在车厢休息,她还想着梁靖恒对她违背以后不和王家人来往的事生气,没想他并没有发怒,她还正暗自舒口气,没想回府他就借机整治了她。 从车里下来时,他也还温润地扶她回绛云殿,当连翘赶紧给她端醒酒汤唤她‘五小姐’时,他却阴沉沉发怒:“连翘,这里是靖王府,只有靖王妃,亏你还是大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是不把我这个靖王放眼里,还是仗着靖王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靖王府如无人之地为所欲为?” 连翘猛然被梁靖恒劈头盖脑的一顿呵斥吓白了脸,她嗫嚅道:“王爷,小的不敢没有规矩,只是小的叫习惯了五小姐,不自觉就喊了出来。” 梁靖恒声音越发冷厉几分:“连翘,既然还没有熟悉靖王府,既然不懂得侍候,连生把连翘和王妃的陪嫁丫头带下去,好好教导教导,以后让懂规矩的慈姑、芸香、薄荷她们几个侍候王妃。” 半梦和喜莲她们几个正过来请安,见梁靖恒发怒,心里也是一慌,站在一旁做声不得。 瞬间她酒醒了好几分,见内侍拉着连翘往外走,她忙到梁靖恒跟前好言:“王爷,连翘只是无心之错,王爷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稍等我来教导连翘就是。” 梁靖恒冷冷看她一眼:“王妃,到底是王妃的人金贵,一个丫头都比我这个王爷有脸面,我还只是让连翘学规矩,王妃就如此护短,日后怕是连翘拿我这个王爷当下饭菜,更不会放眼里。” 连翘刹那惊恐道:“王爷,连翘不敢,连翘怎会犯忤逆不道之罪,连翘以后不会再逾矩了。” 她心里明白梁靖恒拿着连翘敲山震虎,半梦从起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愉悦地看她的笑话,她若是今日不能给自己的丫头说情,不能维护自己的丫头,日后不仅是她的丫头对她寒心,就是整个靖王府的人对她的丫头也是往低了看,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她瞧着一身冷意的梁靖恒,咬咬牙弯腰给他跪下:“王爷,是妾身管教不当,要罚就罚妾身,王府有什么规矩,让慈姑现在就给妾身教导,王爷什么时间满意,妾身就什么时间起身。”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得意的幸灾乐祸 他眼里有了一丝惊讶,在她双腿微曲时,扶住了她:“王妃,你这不是将为夫的军么,你如此尊贵的一个人儿,为了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事给我下跪,这要是被传了出去,不定要说我如何虐待王妃了,我可担负不起这个罪责。” 她没有看向他,敛了眼神看脚底青砖,平淡道:“王爷,妾身嫁到王府,也是您靖王的人了,自古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王爷即便是要打要骂,只要是名正言顺的,妾身的娘家也干预不了。妾身以往在娘家刁蛮不识礼数,不曾想会有一日变上枝头凤凰飞到您靖王府,还望靖王爷您多宽待一些,原谅妾身的粗鄙。妾身知道妹妹是王爷的心头宝,妾身也无意夺妹妹所爱,再则世人都知道,妾身嫁到靖王府,只是一虚名,只是应个景,从今往后让妹妹主了王府的事,王爷寻一处偏僻的偏殿,让妾身搬了过去,免得妾身和妾身几个丫头无礼冒犯了王爷。” 这话让梁靖恒眼里立马升腾起惊涛骇浪的腾腾怒火,让肖半梦窃喜不已,让另两位侍御暗地里大吃一惊,梁靖恒瞬间就压制住怒火,和颜悦色道:“曦儿,你言重了,你是父皇赐得靖王妃,我怎敢有违父皇的旨意,王府的主事也只得你承担,相府和王府规矩确实有些不同,这样,慈尚宫是宫里出来的人,让她辅佐于你管理王府诸事,都道王妃是冰雪聪明之人,必定很快就熟悉王府,把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她赶紧地拒绝,他说得倒是十分的好听,让慈姑辅助她,说穿了其实是让慈姑时刻能监控她。再则府里有大总管连生,连生又深得他的信任,让她管事,也就一个面上的虚名,他岂会让她真做主。另一个半梦是一个心比针尖的人,以前在相府有母亲坐镇,半梦翻不起大浪,但今时不同往日,半梦肚子里怀有他的世子,姑且不论他到底有何目的,但从他对半梦孩子来看,他对半梦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她不想和半梦发生什么过节,让半梦暗地里挑拨离间,最后让他越发找了由头整治她和陪嫁丫头。 此时此地此事,让她心里升起无尽的悲哀,一步错,步步皆错。 他听着她说着自己年少不更事,打理不好靖王内府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置可否地笑笑,转了话题,说她在宫里劳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梁靖恒出了绛云殿,半梦立马紧随其后,喜莲和翠薇说了些王妃有事只管吩咐的场面话也退出绛云殿。 一众人等一走,连翘赶紧扶她靠在贵妃榻上,噙着泪道:“五小姐,,是小不好,让您受过了。”????她的几个丫头捧着醒酒汤,热毛巾站一旁,神色均是戚戚然,她瞥一眼见慈姑也出了绛云殿,轻声道:“你们几个日后莫要再叫五小姐了,还是唤靖王妃,免得说顺了嘴,又被靖王爷抓住错处。” 空青给她擦着头脸,不满道:“就算叫了五小姐也不是大错,丁香唤六小姐,王爷也没有如此的生气,刚刚六小姐一脸春风得意的幸灾乐祸,真是看戏不怕台高。” 她立刻正了脸色:“空青,别嚼舌头根子,按我说的话去做,这里是靖王府不是相府,你若不想被罚做粗使丫头,你就按着规矩做。” 空青立马就噤了声,她喝了半盏子醒酒汤,缓了神色道:“连翘你们几个跟我许多年,我自是会护着你们,但你们也知道,我毕竟是陪嫁到靖王府,有些事我也不能周全,你们若是有心仪之人,我给你们办了嫁妆体面地嫁出去,免得以后节外生枝。” 空青没想她会说出这话,眼圈一红,哭道:“王妃,小的日后遵照王府的规矩就成,不要撵了小的走,小的还想在王妃跟前多侍候几年。” 空青哀哀地哭,旁的几个丫头顿时也落下泪来,她立即小声喝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给你们提个醒,王府不比相府,耳目探子极为多,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别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人钻了空子,最后闹成了一场关联到几家的大风波。” 连翘几个贴身丫头服侍她有了几个年头,跟着她在相府生活在宫里行走,自是比旁的一些丫头有眼力,也比普通人家的丫头懂利害关系,立马擦了泪服侍她休息。 在她午休的时间,慈姑带了三个宫人轻手轻脚搬到绛云殿西边几个小的厢房,她起床听连翘说起此事,神色分外淡然,叮嘱连翘把那粒药丸藏仔细了,别让人发现。 黄昏时分靖王府饭厅飘着诱人的香味,她脸色平和地坐在靖王身边用晚餐,梁靖恒对她极为照顾体贴,她浅笑着一一客气谢过。 是夜,肖芷曦跟前不仅有自己的陪嫁丫头侍候,还有慈姑带的几个宫人侍候,连翘她们几个自下午被肖芷曦提点后,分外小心翼翼。照着她的吩咐,不仅对靖王府上下人等极为有礼,没有旁的事,连绛云殿也不出,要么在房里绣花,要么在绛云殿的园子里养护花草。 绛云殿是靖王府后院的主殿,虽然园子不大,但有一处小巧玲珑的灵璧石,也养了百十盆盆景,整个园子看起来精致剔透。 亥时二刻,肖芷曦搁下《庄子》,命连翘放下幔帐,熄了大烛,慈姑在她的帐前安置一小塌,说是今晚上她来值夜。 连翘站在帐前看她神色,她淡淡道:“连翘,你们下去休息,有劳慈尚宫了。” 慈姑给她掖好锦被道:“王妃,王爷叮嘱小的,让小的尽心服侍王妃,小的也知道王妃待人宽厚,对连翘她们极有感情,小的也斗胆开口,恳请王妃不把小的当外人,小的会和连翘一样,对王妃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侍候。” 她微微闭了眼,极是温和道:“慈尚宫,都是一家人了,莫要如此见外,你也早些歇息吧。 慈姑见她闭目休息,放下帐幔,轻轻地如猫一样回了小塌。忽然地已行到门外的连翘大声地给王爷‘请安’,她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还未等她穿好暗花云锦中衣,他已来到床边撩起了帐子。 她不由自主就往后退,眼里有着恐慌。他褪了宝相花的外裳,只着月牙白的中衣坐在床边,翻看她刚才看的《庄子》,她的芭蕉叶子书签正夹在《秋水》这一章,他玩味地看着她道:“王妃出自权相之家,嫁得又是靖王府,荣华富贵一身,难不成王妃也想学庄子宁做自由之龟?” 她靠了墙把锦被捂在胸口,不安地答:“王爷,若论起来荣华富贵总归是过往烟云,有时候到了极致反倒是一种桎梏,泥水中摇尾而行看似艰辛,但安逸自在,心情宁和。” 他搁下书卷,往她身边挪了挪,挑起她的下颚,慢慢地细瞧:“王妃,你很是慌乱啊,即便我放你出王府,你也不可能成为自由之龟。凭着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身世背景,你也做不了寻常人家的小媳妇,你的诸多想法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就如我,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和布衣的子女一样,我要是想活着,想生存的好,就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我连尸骨都找不到。” 她强忍着不适和羞臊,结结巴巴道:“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如临深渊,辰王爷为人内敛平和,也未见他有何风波和危难,其实王爷也可以自得一方天地的安稳。” 慈姑替他褪了鞋袜,他又往里凑了几分,在她唇边低声道:“曦儿,我想安稳,可是你看我能安稳么?” 她把头扭到一旁,嗓音发颤道:“王爷,明个再说这事,妾身身子不舒服,妾身到外殿免得扰了王爷的歇息。” 他把她偏过去的头颅固定在床的后板上,凑到她唇边舔她红润润如花朵般的唇。她一时急,一时羞,一时恼,下午他找着由头修理她,这会子又跑来折腾她,让她极是失措。 这靖王府到处都有太子的细作,连昨夜大婚这样私秘的动静,都有人报于太子,让她对房中之事极为忌讳。 再一个,昨夜的疼,让她分外恐惧害怕,虽然之后他得意中暴露出他的隐秘,让她分心忘了疼,但今夜她仍然本能的抗拒。 惊慌失措中,她用手臂隔开两个人的身子,哆哆嗦嗦道:“王爷,不要这样,你只要不做这事放了我,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让我不出王府我就不出王府,你要我不和王家的人来往,我也不和外家的人来往,只要你放开。” 他松了固定她头颅的手,退了一退,眯着眼睛看着她考虑。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她昨夜极是辛苦 她拽紧了丝被,紧张地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冒着细细的汗,他忽而莞尔:“王妃,往日看你镇定自若,没想王妃私下里还有如此娇羞的一面,我想好了,凭着我让你不和王家的人来往,你是绝不会做到的,即便你做到了,王家的人也不会不和你来往,与其你应承我的话不可能做到,不如我要更直接的,更有把握的,你的身子。” 她顿时慌了手脚,直往床尾退,慈姑放下了幔帐,她眼里的惊恐化了开去,牙齿也开始打颤。 他抓住她,把她揽到怀里,让慈姑退下,忽然地就生出绝境的无助,她闭了眼,默默地听天由命。她的中衣褪下了,小衣也褪下了,胸前一片冰凉,他挑起她垂着的头,撬她的唇,她偏过头道:“不用了,王爷你想,就来吧。” 他看到她眼角的泪珠,心猛然被扯了一下,她很委屈,她不愿意,这样一个高贵的女子,这一刻却屈辱地不得不从他这个夫君。 他停了一停,总归没有放过她,去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厚实的唇在她如玉般的身子游走,她大力地抓着身下的床单,没有停止颤抖。 这一夜,他只极快地行了夫妻之事。见她如木头般,又在她耳边说些子让人不敢听的话,她越是不想听,他偏又说得更露骨,她一个新媳妇,哪里见过这阵势,面红耳赤只差钻了地缝。黎明时分,她醒了过来,也松了一直咬得枕头一角。她担心太子的人听动静,只得拼命咬住枕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见她醒了,他手脚又开始游走,还坏笑着说着她昨夜多么的媚人,她涨红了脸急道:“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瞎说,是你,是你……” 他接口道:“曦儿,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我怎么你了?你说呀。”????她顿时无话可说,往日她也是百般玲珑,这一刻却是百口莫辩,如吃了哑巴亏般,急得不得了,却无法言说。 看着她‘呼呼’地生闷气,他抚摸着她如水的长发,笑咪咪地看着她:“曦儿,夫妻之事本该如此,等过些日子你就懂了。” 她咬牙许久道:“王爷,你和我以前认识的靖王爷不一样,原来的靖王斯文有礼如翩翩君子,但现在的靖王爷比太子还不堪。” 他的笑意更深了:“曦儿,不管你怎么后悔,你都嫁给了我,我以前若不在你面前变现得好一些,怕是你宁愿剑走偏锋也不会嫁给我。” 她瞪大了眼睛瞧他,他猛然压在她身上,吻她道:“曦儿,你如此的聪颖,不会想不出原因吧。” 顿时她大吃一惊,暗自琢磨他的真假,但容不得她细想,他的不安分,她只得打足精神应对。 今日是归宁的日子,她梳洗完毕后,半梦和两个侍御来给她请安,他恢复了常日的神态,对她分外有礼。 新婚两夜梁靖恒都在肖芷曦处,半梦一腔的怨尤,极为委屈地看着梁靖恒给肖芷曦请安,她心中很是不忿,又仗着梁靖恒对她的宠爱,虚应了一个礼给肖芷曦敬茶。 肖芷曦暗暗地观察梁靖恒,见梁靖恒放任着肖半梦,心中有了一丝不快。大凡当家的男人宠爱妾室,但是在礼节上对夫人还是极为尊重,不管是在她父亲家,还是在她外公家,男主人即便有了小妾,但大夫人在家庭的地位却是谁也撼动不了的。 想到他夜里和白日判若两人,想到他的深沉,她忽然从晨起的涟漪中冷了下来,面上无波无澜受了肖半梦的礼。 此后的用餐和归宁途中,她也是神色不动的一丝不差,但心里却设了一处篱笆,防护着自己。 相府今日极为忙碌,女儿新嫁回娘家,王元珊一早地就准备俱全,她的几个哥哥,除了大哥公务在身,旁的三个哥哥都留在家里等她。 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她一时生出无限的伤感,在家是父母的娇娇宝贝,到了夫家却是从一个如水般的人儿,变成了一身烟火气息的妇人。 进到府里,她母亲亲自来迎她,拉着她的手不住端详。昨夜她睡得不好,心中又有着心事,脸色不免有些憔悴,虽然她让桔梗给多扑了一些胭脂,但王元珊对自己女儿万般熟悉,哪有看不出来的,当即不住心疼。 肖半梦虽然在靖王府格外娇宠,但回到相府,心里还是有着胆怯,她恭恭敬敬给王元珊请安,王元珊淡淡地受了。 一家人在厅里说着话,肖半梦过了起初的心慌之后,见自己的娘嘘寒问暖,一时不免得意地当着众人的面,炫耀起来,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被定为了世子。 陈雪柳喜不自禁,极为扬眉吐气,靖王对自己的女儿真是万分喜爱,让她多年被压制的心愿如愿以偿,外孙是世子,日后她在相府的地位那不可同日而语。 王元珊常日处事极为得体,但听了这话当即沉了下脸。女儿已经委屈地做了陪嫁品,没想连往后生得嫡子都低人一等,这无异于是奇耻大辱,她是将门之女,颇有几分强势,冷冷地盯着梁靖恒道:“靖王爷,侧妃的孩子定为世子,那嫡妃的孩子,靖王有何打算?” 梁靖恒十分有礼地答:“夫人,曦儿是父皇赐得嫡妃,我自是极为尊重,日后曦儿的孩子我也会好生地疼着,不会亏待他们母子,夫人您尽管放心好了。” 王元珊冷哼道:“不会亏待曦儿,那你如何才能不亏待曦儿,庶子成了世子,嫡子屈在庶子之下,这在大宣国都没有先例,既然曦儿是皇上赐得婚,王爷更要尊宠一些才好,可是新婚未有嫡出就定了世子,你让曦儿如何面对世人?你置曦儿何种地步?” 梁靖恒不急不躁答:“夫人,定半梦的孩子为世子,我已禀告了父皇,父皇也准了,再则,曦儿和半梦是亲两姐妹,半梦的孩儿也是曦儿的孩儿,夫人,您不必担心,我待曦儿是十分的诚心的。” 王元珊仍然极为不满,但是梁靖恒请了旨,她也不能抗旨不遵。另一个原因她要是这一刻太过驳了梁靖恒的脸面,她也担心梁靖恒回府后,变着法子报复女儿,女儿嫁到了王府,纵使她想事事维护,也有些鞭长莫及,力不从心,她只得暂且忍耐下来,从长计议。 这一思量,她缓和了神色,对梁靖恒笑道:“靖王爷,曦儿在相府众人宠着,难免有些娇惯,嫁到王府怕是有些不太懂事,王爷待人仁厚,若是曦儿有什么冒犯靖王的地方,还望靖王能宽容一二,多包容一下她,若是她做的不对,你尽管来找老身,老身来教导她。” 梁靖恒忙宽慰着王元珊:“夫人,曦儿德容言功有口皆碑,虽然曦儿刚过王府,府里的一众人等莫不交口称赞,我是极为合心的,日后王府的诸事曦儿也会如您这般,料理得井井有条。” 肖芷曦默默听着梁靖恒如莲花般的唇舌,唇角很轻很轻地撇了一撇,虽然只是很轻快的动作,她的母亲看到了,梁靖恒也看到了。 王元珊在心里极深地叹口气,在曦儿满月时相爷给曦儿测了一卦,说是命是极好的,没想却是这般。 她心疼女儿,想女儿在王府拘着,回了娘家让她缓口气,于是儿子们陪着梁靖恒玩一会子牌,让曦儿能得空松动松动。 肖芷曦出了厅,李婉秋陪着她,私下里问她,在靖王府可好,她勉强答道,还好。 李婉秋和小姑比较投缘,嫁到相府,肖芷曦对她亦十分友好亲近,不像旁的一些人家的小姑,对嫂嫂很是挑剔,肖芷曦的大度典雅和学问,让她很是折服。 两人说着话,来了肖芷曦原住的闺房,她嫁到靖王府,但她原先的两个粗使丫头还留在她的院子里打扫看管,见到她分外开心,如鸟雀般叽叽喳喳嘘长问短。跟她一起回相府的两个丫头桔梗和空青也是兴奋莫名,如久未相逢的亲人般,和那两个丫头絮絮叨叨。 肖芷曦想她们日后也难得相见,由着她们如飞鸟般自由地说笑,管家福伯的女人得了她的传,快速赶了过来。 她今日回府也是有件事要做,她的四个大丫头,连翘性子沉稳周到,空青却是性子急,心直口快容不得一点的沙子,在相府倒也无妨,但是到了王府,空青的性子日后难免吃亏。 福伯长子已婚,次子还未娶人,那次子虽然不在内府走动,她也见到过好几回,长得倒是干净精神,人也有朝气,听说在百草堂做事也极有眼力,她有心想撮合空青嫁给他。 总归是自己人,难免会替她们考虑的周全一些,福伯女人听闻五小姐说媒,未跟福伯请示,满口就应承了下来。 五小姐身边的大丫头都是一等一的伶俐聪明人,那空青她也打过无数次交道,很是能干利落之人,嫁到她的次子,定能协助着掌管家事。这些年来,靠着相府的隆恩,她家也置了一些产业,虽然及不上大富之家,但也极为殷实。她和福伯都在相府忙着,虽说大媳妇孝顺,但当家火候还差了许多,空青一直跟着五小姐相府和宫里行走,眼界比普通人家家的小姐还高远,空青能嫁给她的次子,她是极为中意的。 了却了一桩心愿,肖芷曦也松口气,自己的大丫头都大了,慢慢都放了出去,免得跟着她在王府受拘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沉静如水的风范 中午时分,她的父亲和大哥赶了回来陪新姑爷吃饭,听闻王元珊暗中说了靖王定世子之事,神色并无不快。芷曦半梦都是他的女儿,都是肖家的子嗣,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再则芷曦他是放心的,相反而言他倒是极为担心半梦。但夫人不快,他只得劝慰王元珊,来日方长,往后了看。 归宁回王府,肖芷曦略略感到头痛,午间吃了两杯果酒,有些犯晕,回自己住得绛云殿就躺下了,及至晚饭时分,头方才清醒了一些。 想着上午母亲质问靖王爷定世子之事,靖王爷虽然态度亲和,但想法却没有一丝松动改变,在娘家人面前,自己如此的没有脸面,让她一阵阵心寒。她知道自己嫁到靖王府不过是个陪衬,但新婚多少顾及一些她的颜面也好,没想却急巴巴地又在世人面前生生地折了她的自尊,心灰意冷之际,起床打发了众人,只留了连翘跟前服侍。 今日归宁,她留了连翘和空青在王府里,虽然她在王府并无太多的隐秘,但自己住的殿,终归要有个贴心的照管,以备万一。 连翘给她到了一杯温水,她开了自己陪嫁的流云百福银梳妆台,里面不仅有各种奇珍异宝的首饰,夹层里还有太子给的一个锦囊。 她打开妆台后,脸色变了一变,问:“连翘,今天谁进了绛云殿?” 连翘极为伶俐的,忙答:“王妃,没有陌生的进了这里,我一直在绛云殿守着。” 她眉头皱了一皱,打开夹层,里面的锦囊还在,她立马拿了那粒药丸吞了下去。????她的心思是极为慎密的,早上桔梗给她梳妆时,给她寻了并蒂莲海棠镶宝双层攒珠钗,她看到并蒂莲海棠,让桔梗放了回去,重换了一支翠镶碧玺红珠花步瑶,她记得桔梗把并蒂莲海棠簪子放进去的时候,发钗尖是笔直的,但这一会发钗尖有了微微的斜度,虽然旁的地方纹丝不乱,但这支发钗有了细微的不同。 她一时怀疑她归宁后,有人搜查了她住的寝殿,但连翘又说未出绛云殿,这让她有些拿不准,她又问了一句:“连翘,我走了之后,你在干什么?” 连翘一一作答:“王妃,你走了后,我先是空青收拾你的房间,我把卧具换下后,慈尚宫说是库房有很多新式的被面,让我去挑几个回来,我想着还是我守着殿里比较合适,于是让空青去了,之后我就和慈尚宫她们在外殿绣花,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你的寝殿。” 她瞧了瞧外殿,又瞧了瞧自己住得内殿,连翘在外看管着,她又是极为机灵之人,到内殿来必须经过外殿,如果有人想进来,连翘必定会发现。或许她多疑了,空青关妆台也可能移动了物件也不奇怪,好在那粒药丸还在,夹层做得非常巧妙,若不是能工巧匠是很难发现这个机关的。 梁靖恒中午被他的几个小舅子多劝了几杯酒,也有些喝多了,晚间吃饭还有着微微的醉意。她替他盛汤时,轻描淡写说明天是十五,她要到报国寺进香祈福,他没有阻扰,应了她的请求。 夜里,她很有几分紧张,怕他又闯了过来,连着两日她的身子极为疲乏,若是今日再受,怕是明天走路都疼。 亥时刚过,银杏就悄悄来报:王爷在六小姐哪里过夜,她方才安定了下来休息。 往日她去报国寺,香客就极为繁多,如今她嫁于了靖王,风闻而来的香客更是熙熙攘攘,虽然心里不舒心,但毕竟她自小就受到香客的关注,也练就了面上沉静如水的风范。再则,知道她是陪嫁品的人毕竟极为有限,若是她自个弄成一幅怨妇的样子,不仅不会让人同情反而是往低了瞧,看她的笑话。 她父亲一直教导她,不管是在什么处境下,都要先稳住自己的心神,这样才能不慌乱了手脚,气势在,即便是敌人摸不清虚实,也会掂量几分。 她如常般不急不缓往大雄宝殿走,突然地有人悄悄的议论声传来:“昨个夜里慕容公子被抓了,说是犯了死罪。” 饶是她镇定,听到此话,腿也发软,进到大雄宝殿求菩萨保佑慕容熙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匆匆进香,立马去了醉月轩。她本想回相府唤了她哥哥打听慕容熙的消息,又担心她这一回,母亲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让母亲为她犯愁。 梁靖恒虽然准了她到护国寺进香,但护卫全是他的人,慈姑又不离左右,她一时有着被剪了翅膀的飞鸟般无奈的感觉。 连翘指挥着赶车的太监从后院进,小厮一看是连翘,忙迎了上来,她从私密楼道往上走,问她三哥在不在? 小厮答道:东家今天没有来醉月轩。 她当即吩咐小厮去隔壁的百草堂找他二哥,又差人赶紧去寻她三哥。醉月楼的小厮都是有眼力之人,立马就去寻人,掌柜的听闻五小姐来访,疾步到三楼的雅间给她见礼,又热情地陪着跟随的太监宫人到旁的雅间饮用汤茶。 那几个太监看着慈姑,慈姑笑道,这是王妃家的地方,不碍事让他们尽管去吃茶汤,她在王妃跟前服侍就成。 坐定后,很快的各种点心果子摆了上来,她和颜悦色让站在一旁侍候她的慈姑陪她吃点茶汤,慈姑推让再三方虚坐在雕花紫檀椅的前端。她命连翘也坐了,慢慢地饮着荔枝膏水和她俩闲话醉月轩的美食,她平静舒缓地说着话,吃着小食,但她桌子下的腿却不安地颤动。 连翘跟随肖芷曦数年,极为贴心可人,在一旁说着王妃喜欢醉月轩的菜式和点心,出嫁前就隔三差五来用餐,慈姑陪笑道,日后让王府的厨师来醉月轩好好学学。 茶汤换过一旬,她的二哥肖兴宗匆匆赶来。她们这一辈是兴字辈,除了她和半梦没有按辈分取名字,她的几个哥哥依次往下是兴光,兴宗,兴耀,兴祖,寓意兴字辈的男丁为肖家光宗耀祖。 二哥肖兴宗是她嫡亲的哥哥,掌管着相府生意的大总管,相府的生意遍及大宣国内,常日里忙得在相府很少见到人影,这几日忙着她的出嫁,方呆在汴梁没有外出。 她二哥到了雅间,慈姑赶紧道万福,肖兴宗一团和气的脸让人十分的放松,他柔和说妹妹嫁到王府,以后免不了麻烦慈尚宫,街对面的宝升号首饰店有不少漂亮的首饰,让管事地陪慈姑去挑选几样。 慈姑推辞不受,肖兴宗豪爽说道,让连翘也去挑一样,如此一来,连翘是不由分说拉了慈姑去宝升号。 监视她的外人走了,她放下堆在脸上的面具,忧心忡忡问她二哥,慕容熙所犯何罪? 她二哥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慕容熙时常地冒犯王家的人,王东阳设了个陷阱,说是前天城外一酒肆的小厮,因侍候不周,慕容熙醉酒后怒而杀人。 她急道:“二哥,你也知道慕容公子心地仁慈,为人高远,岂会因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抓人难道都不讲王法么?不讲罪证么?” 肖兴宗默了片刻:“妹妹,你常日极为聪慧,你难道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容熙拥有无数的儒生追随者,这些儒生的口舌又极为厉害,他常常对王家的一些事直言斥责,即便他父亲是从一品的枢密使,但和王家比起来,却是势单力薄,王家这次存了心对慕容熙下手,也是忍无可忍的报复。” 她顿时口气不善:“二哥,物极必反,王家如此的乱朝纲总归是祸事,有些事做过份了,不定哪天隐埋的祸根就会爆发,到时候怕是会大祸临头。” 肖兴宗答道:“曦儿,纵使是这个理,可是在势头上有几个人能警醒,若是风头上的人个个都明白这个理,这世间也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纷争和变故了。” 她拧紧了娥眉,放缓了语气:“二哥,你赶紧去找东阳哥,让他手下留情,放了慕容公子,这事闹下去,只会引起儒生的极大不满,对太子和王家都是不好的。” 肖兴宗仔细瞧着妹妹的神情:“妹妹,我一会就去找东阳,但此事也极为棘手,东阳这次是铁了心置慕容熙于死地,怕是不好请托,我只能尽量去斡旋。” 她一时的又烦又焦又气,王东阳虽然对外人专横跋扈,但对她是极为好的。年节两府走动,她到王家,王东阳总是寻了无数稀奇古怪的宝贝给她玩,一次她说不知道燕子蛋是什么样的,他竟架了梯子亲自给她掏鸟窝,为此还摔了下来,至今额头都有一道疤痕。 这边是她的亲人,那边又是她仰慕的慕容公子,让她极是为难,让两人互相妥协和睦相处,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廊道里传来连翘大声说话的声音,肖兴宗斟酌道:“妹妹,慕容熙的事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我自会有分寸,你如今嫁到王府,也少在外面抛头露面,让人说了去,有什么事让连翘她们递话给我就成,别亲自过来,让靖王府的人看了去乱生猜疑。” 她知道她二哥说得极为有道理,但是她猛然听到慕容熙被抓,心里焦急,也就顾不得许多来了醉月轩,往后确实要仔细小心一些。 肖家管事的给慈姑选了好几样钗环首饰,肖兴宗又赏了跟随太监的各二个二十两的银锭子,送妹妹上了马车。 回王府的路上,她不停思量,慕容熙前天被抓,今天就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慕容熙是大宣名士,王东阳不可能没有一点顾忌,必定是极为私密的抓捕,是谁走漏了这等绝密的消息?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出下三滥的招数 回王府,没想梁靖恒未去朝廷,而是呆在府里。她顿时有了一丝慌乱,新婚三日后,想到他不会久留在家,他这样一个性情的人岂会沉湎于儿女之情,没想他竟悠然地在她房里看书。 她走进他有些不安地解释:“王爷,妾身早上进完香后,想着王爷上了朝廷不在府里用饭,又有些想念醉月轩的几道美食,没有立即回府,去了醉月轩。” 他搁下书卷,极是温润体贴道:“曦儿,想念喜欢的美食是人之常情,往后若是还想着这些吃食,尽管吩咐连生,让连生派人去醉月轩给你取回府。” 她低了声音道:“王爷,妾身日后不会常去醉月轩。” 他站起来握了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轻言细语:“曦儿,醉月轩是自己娘家的产业,不比旁的地方,只要你喜欢,想去就去吧。” 她顿时升起一丝感动,微微抬眼看向他:“王爷,你用过午饭没有?若是没有用过,妾身陪王爷用饭。” 他把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曦儿,你我是夫妻,不用这样客气,我已经用过午饭了,晚上我来用你。” 如此的近,他又暧昧地说着这话,让她立马就通红了脸,他一时情动俯下头吻她的唇。她想着宫人还在旁边,羞涩地往后了退,他紧跟了她的身子,她羞臊哀求地看他,他莞尔低声笑语:“曦儿,那我晚上来?”????她低了头,轻轻‘嗯’了一声,得了她的许可,他方放了她,说是她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靖王府的前书房,他的心腹谋臣云叔华陪着他下棋,他握着白子不停沉思,云叔华细细地打量他道:“王爷,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京城的儒生已经义愤填膺,要是多几日,此事就会如滚雪球一般持续发酵,必定会引起大萱国内更多的儒生不满,王元帅家一手遮天的恶形恶状就会引起更大的公愤,太子必会受到牵连,轻者是包庇纵容之过,重者是祸乱朝纲。” 他用拇指抚摸着白子,没有言语。 云叔华接着说:“王妃的二哥在王妃离了醉月轩,去了元帅府,探子说到现在肖兴光还未出来。” 他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云子,云叔华看一眼他的落子心惊了一下,忙劝道:“王爷,这可是大大的不妥当,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好不容易寻了这个事件,若是现在就放弃,真是功亏一篑。” 他缓缓道:“叔华,我自有道理。” 云叔华思量着说:“王爷,我知道您爱惜慕容熙的才华,但是我们也没有放弃慕容熙,让他再受几日苦,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几日后您再出面营救,不仅收慕容熙的心,也得大萱儒生的称颂,虽说民意目前不能起决定作用,但却可以推波助澜,改变事物的一些方向。” 他不再答话,凝神下棋,云叔华也未再劝,陪他对弈。云叔华是大宣国第一棋手,棋风温和但暗藏凌厉,梁靖恒连丢了几个城池但不动神色,渐渐云叔华越下越慢神色也分外凝重,这一棋直至杀到晚饭时分,才分出伯仲。 棋毕,云叔华嘉许道:“王爷,坊间道我是大宣第一高手,其实如今王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梁靖恒谦逊说:“叔华,全靠前几年你和你找的师傅尽心传授,我才有如此的长进,这回让肖兴光去救慕容熙,我们不要插手。” 晚饭时分连生来报,王爷在前堂吃饭,让王妃和肖妃不用等她,自行用饭。 半梦听了这话,用当家住母的口气询问王爷和谁在前堂用饭,菜式安排得可好,要不要她去送几道菜。 肖芷曦饮着汤,赏了喜莲和翠薇的座,如常般吃菜用饭。 夜里梁靖恒来得早,抱她入怀时,她没有推拒,今日梁靖恒对她宽容大度,让她心生感激,房事时默默顺着他,他给了她一条帕子,她咬着帕子不发声。 夜里让她身子又疲又乏,浑身酸疼。以往独自休息,如今旁边又有着一个人,让她极为不自在,他又如虎般的精力,她累得眼脸睁不开他方才住手。 她醒来时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帐外的红烛燃了大半,怕是过了卯时。她撑起身子从他怀里往外了退,他闭着眼圈紧了她,她红了脸轻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妾身该起床了。” 虽说靖王是分府别住,不和公婆住在一起,不用每天给婆婆请安敬茶,但也不能肆意妄为。不说王府里有太子的眼线,就是宫里也有耳目,若是她日日地日上三竿还和靖王不起床,传了出去,且不说没有贤德,先就没有了一个好名声,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他忽地就叹息一声,抚摸着她如水般光滑的长发道:“曦儿,你嫁到靖王府想必很辛苦吧,夜里即便沉睡,你的眉头也是颦着的不放松。” 她长长如扇子般弯曲的睫毛跳了跳,小声地回着:“王爷,妾身既然已经嫁到了靖王府,适应一些日子,就会好的。” 他把唇凑到她的如玉般的耳珠旁,她慌得一惊,他闭着眼怎会一下子就凑过来了,他抱紧她在她耳边呢喃:“曦儿,还记得我们进宫拜见父皇时的路上我说得话吗?” 她伏在他怀里不敢出大气,他唇语道:“曦儿,我那天说我们是结发的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你一定要记住了。” 她一时的心慌意乱,他不会伤害她,她相信么?她想到了那年太子用火烧她,他也在旁,那个时候他看着她,眼里有着惊异。 今日他这般柔情,让她忽然地想起尘封在心里许久的往事,恍惚间,廊道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立刻惊醒,闭了眼道:“王爷,妾身记得王爷这句话,王爷那天还说了,如今我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华富贵妾身已经知足了,妾身嫁到王府没有任何的奢望,只盼着能安稳过日子,王爷疼惜善待妾身,妾身很是感激,王爷若是待妾身无情,妾身也不会怪罪王爷一点半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只能是妾身命该如此。” 他心里有了微微的疼,怀里这个女人虽然嫁给他为妻,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动情,冷静无比。即便在他怀里,两人做着亲热的事,她也压抑克制自己,不对他打开一点点的心门,隔离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虽然他自小就知晓她的性情,他也极是喜欢这样的性情,就如他自己一样冷静自持,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到最好的法子渡过难关。可是这一刻,他却希望她能跟半梦一样,露出小女儿的心态,缠着他撒娇,缠着他索爱。 他不在吻她的耳珠子,放了她笑道:“曦儿,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给你占过卦,你的命是极好的,福禄寿喜,长命富贵。” 她往后退了退,盯着喜被子的百子千孙道:“王爷,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自古就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的福分也就是妾身的福分。” 他沉沉看她一眼,撩了帐子吩咐宫人侍候梳洗。 用过早饭梁靖恒去了朝廷,她差了连翘悄悄去找她二哥打听慕容熙的情况,王东阳性子倔强,怕是不好说情的。心情焦灼间去了靖王府的后花园散步,在一株紫薇旁,一粒异物打中她,她警醒地四处查看,园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和空青旁无一人。 空青捡起打中她的一个蜡丸子,她打开了看,随即立刻笼入袖里,回了绛云殿自己的卧房。空青伶俐地把了门,她再次打开这个蜡丸,里面是太子给她的便笺:曦儿,我已经让东阳放了慕容熙,你若是希望慕容熙好,尽快查了梁靖恒的罪证,哥哥好早日让你们结为秦晋之好。 她拿了这张便笺,陷入到忧愁之中。梁靖恒心机深沉是那么好拿罪证的么?若是这么好抓住把柄,那太子早就得手了,还用得着她么?可见梁靖恒行事十分的审慎。再则即便她拿了梁靖恒的罪证,靖王府被抄,梁靖恒获罪,她也就是罪臣之妻,太子说是会让她脱了干系,但是梁靖恒入狱或是因此被处死,她却嫁给了慕容熙,世人怎么看她?慕容熙又怎么看她? 虽然她只是妇人,但有些事情也不能只考虑当下,这长长远远的事不想明白和透彻了,稀里糊涂的随波逐流,到那时怕是百般的后悔也无济于事。 她用火折子烧了这张纸笺,把这些灰烬交给了空青,让她在园子里无人时,用沙土埋了,绛云殿到处都是梁靖恒的人,小心一些终归是好的。 东宫太子府里,梁炳源脸色铁青抽打着跟前侍候的一个小太监,他得宠的娈童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不敢言语。今日的梁炳源火气特别大,往常梁炳源喝绿茶,方才小六子上了六安瓜片,梁炳源勃然大怒说是想喝大红袍,虽说梁炳源喜怒无常,但今天特别的暴躁易怒。 见太子发怒,满屋的人都不敢出声,王东阳进到太子府看到这个情形,也有些胆怯,梁炳源挥手让众人退下,黑着脸对王东阳道:“东阳,你有点脑子好不好?你要动慕容熙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儒生的领军人物。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这些书生也是不好缠的,最爱聚众煽动民众,说起来现在是太平盛世,但梁靖恒为了皇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慕容熙的事越闹越大,这中间梁靖恒不仅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其中几个带头闹事的,想必也和梁靖恒有着瓜葛。慕容熙这个人脾气跟石头一样死硬,我们是拉拢不过来的,不是我们的朋友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要么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自然灭亡,要么找一个他的死穴钳制他。” 王东阳急问:“太子哥哥,你也知道慕容熙很多事都是针对王家,这个人不除,迟早会是心里的一根刺,你说该任何处置?” 梁炳源眼神有了阴冷:“东阳,你不知道慕容熙有个天大的**吧,他喜欢我们的芷曦妹妹。” 王东阳顿时吃了一惊道:“太子哥哥,你此话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炳源冷笑道:“东阳,慕容熙不仅喜欢我们的芷曦妹妹,还深爱着她,若不是梁靖恒让半梦这个傻丫头有了身孕,逼得肖家不得不把芷曦和半梦俩嫁给他,怕是芷曦妹妹的姑爷就不是梁靖恒,而是慕容熙了。” 王东阳倒抽一口凉气:“太子哥哥,看来梁靖恒极为居心叵测,右相也是的,他这样深道行的人,竟然也没有看出来,乖乖就范了。” 梁炳源眼里有了捉摸不定,他阴笑道:“东阳,母后说了,梁靖恒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母后已经和父皇商量好了,不日就会赐婚长公主和右相的二公子成婚。” 王东阳不解道:“太子哥哥,肖兴宗不是已经和监修国史吴家三小姐定亲了么?右相又是极其小心谨慎的人,他岂会轻易撕毁婚约?” 梁炳源看着王东阳忽而笑了起来:“东阳,你我兄弟自小就极好的,从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哥我登了基,才能保王家千秋万代的荣华富贵,梁靖恒既然能出下三滥的招数,你也原封原学学,这几天找个机会把吴三小姐做了,吴家也是极要脸面的一家,自是不好再把三小姐许配给肖兴宗,你再到吴家提亲,你反正也没有正妻,那吴三小姐摸样也是极为标致的,你收到房里也不逊色,这样不就都圆满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坠落到粉身碎骨 未两日,等肖芷曦得了信时,她二哥已经悔了和吴家三小姐的亲事,将迎娶长公主梁亦瑶,她听后立刻回了娘家。她二哥和吴家三小姐定亲已有五年,彼此情投意合,她二哥是个长情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的就悔了婚。若是二哥想迎娶梁亦瑶,那早就会给姨母提亲了,姨母自是肯的,亲上加亲,又是权相之家,只会更为稳固姨母和太子地位,何必等到如今,这中间必有蹊跷。 只两日未见她二哥,她二哥却判若两人,虽说她二哥少年老成,但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含而不露。今日相见,她二哥眼里血丝密布,掩不住的憔悴,生生地现出无尽的沧桑。 她顿时有些明白了,心里也生出无尽的苍凉,外人看似她们风光无限,却不知不过也就是身不由己沦为权谋的棋子。 她走进她二哥,抚摸他二哥有些胡子拉碴的脸颊,有些难受地安慰他:“二哥,长公主性情不比太子哥哥,是个温婉可亲的女子,你和长公主自小也是熟的,日后娶了过来,也不会难相处。” 毕竟是肖家的男丁,有着理性克制,又想着妹妹也是万般的委屈,忙舒展神情道:“曦儿,你不用担心二哥,二哥知道怎么做,你尽管放心好了。” 她瞧一眼她二哥如兔子般的红眼,踌躇着说:“二哥,我知道你和吴家三小姐情深意重,这回退了亲改娶长公主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长公主也挺无奈,二哥日后不要太冷落长公主,多少爱护一下长公主,不要对她太冷淡。” 她其实对梁亦瑶有着同病相怜,她自小常被唤到宫里,也知晓梁亦瑶。姨母在宫里权势滔天,威仪无比,后宫的女人都怕姨母,对梁亦瑶虽说面上阿谀奉承着,但暗地里敬而远之,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梁亦瑶看似无比的尊贵,却是孤独寂寞的,姨母悉心教导着太子,又事必躬亲处理后宫诸事,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养育梁亦瑶,梁亦瑶更多的是由乳母陪伴。她时常被姨母接到宫里,姨母对她比梁亦瑶还要疼爱,时常地把她带在左右,虽说懂事后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因由,但姨母对她的感情也是有的。 她想着那个时时发呆的长公主梁亦瑶,也极为同情,这荣华,这富贵,都是看不见沉重的枷锁。????肖兴宗见妹妹婉转地替梁亦瑶说着话,握了妹妹的的手道:“曦儿,靖王爷对你可好?他有没有冷落你?” 她耷拉下眼睑,轻声说:“二哥,靖王爷对我很好。” 肖兴宗见妹妹眼睑处淡淡的青色,心疼了好几分:“妹妹,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一些旁的事刻薄长公主,不管怎么说,长公主也是自己的表妹,这血缘关系还是有的,这情分也是有的,二哥只是担心你,父亲自小把你当男丁养,让你自小就比半梦负荷许多,真真是让哥哥心疼。” 她轻启贝齿笑道:“二哥,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知道让自己如何安身立命。” 和二哥说了体己话后,去给母亲请安。她其实怕回娘家的,一回,母亲和海云姨娘,以及春香,翠彤姨娘就会问个不停,而陈姨娘也会跑来旁听,虽然陈姨娘目前还不敢放肆,但她眼神得意却是常隐常现。 一番子的做戏后,她没有在娘家用饭回了靖王府。往常除了到宫里她小心谨慎,在自个家里却是自在的,现如今,她不仅在靖王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回了自个的娘家也松懈不得,怕自个一个不慎,让母亲替她百般忧心。 她大婚不足半月,心境却是如悬崖上的老松一般,只能紧紧抓紧岩石,不敢让自己有一丝的放松,以免一个不慎就坠落在悬崖深处粉身碎骨。 这几日梁靖恒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习惯,很少呆在府里。白日里几乎看不到他的人,晚间回府吃饭也不规律,酉时二刻他若没有回来,就不会在府里用晚饭。 夜里他回府也必定是先去半梦的房里陪着半梦,等半梦安歇后,他或许到她的房里,或许去主殿文华殿住,这期间也召了喜莲去文华殿侍候他。 晨起用饭梁靖恒倒是在府里,因上朝早,府里的早饭也开得早,卯时二刻就会开餐,这倒是和她娘家府里一样,虽说她只是应卯的靖王妃,但面上该做的事,她自是一样不差的做好。 半梦害喜厉害,饮食连生吩咐了府里的厨子全按着肖妃的口味来,虽说她吃饭挑剔讲究,但夫家不比自己娘家,她也会审时度势地安然用饭,免得旁人看了去,说和自己的妹妹争风吃醋,低了自己的身份。 过了起初的几日新鲜劲,靖王谈不上对她好,也谈不上对她不好,白日里对她极为客气的相敬如宾,夜里想要她身子时,却又判若两人,她有些琢磨不透他,到底哪个他更真实不虚假。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月,药丸一个月的期限已到,在她房里的交头大雁枕头下,出现了一个锦囊,和太子给得锦鲤的锦囊一模一样。她握了锦囊细思,能进绛云殿她卧房的人不多,她的贴身丫头,两个侍御,半梦,再就是靖王指派的四个近身的宫人,旁的粗使丫头没有允许,是不得踏入她卧房半步。再则,不管她到哪里去,都会留上一个二个自己的丫头看守,那么能在她丫头把守的殿里,是谁把这丸药悄无声息送了进来? 她的丫头她是不会怀疑的,这几个丫头都是她仔细挑选,极为忠心之人。靖王安插的四人想必也是千挑万选的,应该不会是太子的细作,那么还能来的就是半梦,翠薇和喜莲。 今日这三人都来过她殿里请安,半梦现在越发放肆,请安也就是虚应一下,但梁靖恒来绛云殿过夜后,次日半梦必定早早地来请安。来得时辰也极早,梁靖恒尚未起床,半梦就过来请安问好,而且半梦不假宫人之手,亲自侍候梁靖恒起身,顺道查视着闺阁之事,让她极为尴尬难堪。她也冷着脸斥责过半梦,但梁靖恒又极为护短,让她心结日重,越发恐惧梁靖恒夜里过来。 梁靖恒来得不疏不密,她本能地抗拒他来过夜,寻着由头拒绝他,或是月事不调,或是身子不适,但慈姑她们几个都是仔细之人,什么时间能进,梁靖恒来得分毫不差。一次夜里她终于失去克制,让他少来绛云殿,让她安稳清静过日子,他戏笑道她河东狮,竟然和侧妃侍御争风吃醋。 她一向冷静自持,但那一刻却气得满脸通红,他戏笑之后,不顾她的挣扎,要了她。她知晓屋里屋外有不少探子,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十分委屈地受了,但自此后,大凡梁靖恒来过夜,凌晨刚到卯时她都早早地起了,只带了一个丫头去园子里,等早饭时间方去饭厅。 眼不见心不烦,她不看不理,免得自个伤神。虽然她日渐消瘦,但为了这事和梁靖恒翻脸,谋害于他,她目前尚未有这样的打算,她不想因一时之气,冲动之下做些失去理智的事。 谋逆之罪不比旁的罪,也不是掉一个二个的人头,梁靖恒若真想谋逆,必定有一帮子的人奔走运作,只要谋逆之罪坐实,跟随他的人是一个也逃不掉。谋逆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头等死罪,轻则是人头落地,罪臣府里的男丁流放远疆,女人发配为官妓,重则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不管她现在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管太子时时派人送密笺过来,她都暂时静观其变,没有做出抉择。 半梦今日到了她的殿里,翠薇也过来陪她说了话,喜莲也来讨教了花样子,这三人最不愿意她有孕在身的就是半梦,但半梦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太子未必信任她。那两个侍御翠薇为人清淡,和靖王府里的人都有着距离,她暗暗观察翠薇,翠薇不大讨喜梁靖恒,梁靖恒几乎从未召过她过夜服侍。喜莲为人谦恭喜庆,又听使唤,连半梦这样眼里不能容人之人,待喜莲也有几分宽待。 她拿了药丸,没有久留立刻就服下,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她都不能有孩子,不能有被他人制约的死穴。 这事后她更为小心和靖王府诸人来往,连生怕是得了梁靖恒的授意,日日过来问府里诸事,她也知道这都是梁靖恒故意做给外人看,他尊重着她这个靖王妃。她也不矫情刻意推诿,也不做这个锋芒太露之事,大凡连生来,她都温和答,按靖王府的旧例,若是没有旧例的,请靖王定夺为宜。 想着往后这样一日一日地过着,岁月也长久地很,若是不自个给自己分心开解,是极其难熬的,闲暇里她除了和娘家一样博览群书,每日里抄写着经书,画着丹青。 半梦的身子渐渐出怀了,梁靖恒对半梦越发照顾得十分殷勤,她初始也怀疑梁靖恒对半梦是否有真情,但这一个月来,她有了一些怀疑自己的看法,梁靖恒搂着半梦在花园里散步时,眼神十分的柔软,抚摸半梦的肚子时,分外的慈爱。 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事,让她更是心寒。 那一日梁靖恒用了早饭刚上朝,半梦就闯到她殿里,极为放肆地指桑骂槐:“姐姐,翠薇看着是个清高之人,其实暗地里也就是个狐狸精,不知道用着多少的心机勾引着王爷,只是王爷啊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也就是一个暖床的工具而已。” 她当即冷着脸道:“半梦,住嘴,少说些闲话,若是你不满,你只管当面给王爷讲,让他日后只到你屋里,王爷疼你,自会听你建言。”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这巴掌分外响亮 如被人点了心里的痛处,半梦当即也不掩饰撒泼道:“姐姐,瞧你急得,我又没有说你,你干嘛这么生气啊?难道你也和翠薇一样喜欢勾引王爷?也是啊,姐姐,你瞧瞧你,你看你脖子上都是啥,你就这么想要靖王府里的人知道,王爷又宠幸了你,看着你往日自重,其实不过如此啊。” 她气得发抖,甩手就是一巴掌:“肖妃,你也太放肆了,这靖王府当家的还是我这个皇上亲赐的王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休要怪我家法侍候。” 半梦惊怔之下嚎啕大哭,她冷然盯着半梦道:“肖妃,你要撒娇撒泼,少到绛云殿来,你立刻给我出去,若是还在我这里撒泼,休怪我让连翘她们拖了你出去。” 半梦常日在相府还是惧怕肖芷曦的,虽然在靖王府侍宠生娇,但肖芷曦发怒,她也有几分胆怯,不等连翘她们过来,捂着脸哭哭啼啼跑出了绛云殿。 没过一个时辰梁靖恒匆匆赶回了王府,直奔半梦住的偏殿,没一会扶着半梦满脸黑沉来了绛云殿。 看到这个情景,看着半梦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肖芷曦心里暗暗发沉,怕是梁靖恒为了半梦要斥责于她几句,她平静地给梁靖恒请安后,不多言站在一旁看梁靖恒如何发落她。 梁靖恒抱住半梦,质问她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大:“王妃,半梦所犯何罪,你为何要打骂于她?你不知道她怀有我的皇子么?你是不是嫉妒半梦的孩子是世子,存了心打掉这个孩子,好让你能一手遮天在王府里嚣张跋扈?常日看着你温柔贤惠有分寸,谁知你竟如此的善妒毒辣,你到底存了什么心?你到底有什么用意?” 她原想着他多少会给她这个正妃一些脸面,没想他越说越不堪,发怒的声音如钟鼓一样震耳欲聋,一时之间府里的上下人等都暗暗跑来看热闹。????心冷之下,她淡淡道:“王爷,妾身没有你说得那么阴险恶毒,肖妃出言低俗不逊,妾身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妾身管教肖妃于情于理也无不是。” 梁靖恒小心扶半梦坐下,拿了半梦的帕子仔细替她擦了眼泪,方冷着脸道:“王妃,你有没有阴险恶毒,我心里明白的很,不管今天你借题发挥也好,还是你存了心也好,你给半梦陪个不是,这事就算了,若是你一意孤行,也别怪我无情。” 她侧身望向绛云殿外影影绰绰的人影,缓了声音道:“王爷,就算不是我肖芷曦做你的王妃,旁的女子做你靖王爷的正妃,也是容不下侧妃如此的无礼,王爷偏爱肖妃,妾身无一丝半点的不满和嫉妒,但妾身身在主母之位,并无做错。” 梁靖恒眼里的冷气越来越重,阴沉得如狂风暴雨的前奏,连生看了这情景,慌得到了外殿,拉了翠薇和喜莲让她们劝劝和。 半梦拿了手帕子边擦眼泪,边耀武扬威地看着肖芷曦,翠薇迟疑片刻劝着肖芷曦:“王妃,肖妃如今不比旁的时候,你是她姐姐让她几分,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着都是自己亲姐妹。” 翠薇说得倒也好听,自个姐妹陪个礼也就算了,让她也好有个脸面下台。她不是不肯低头变通之人,而是要看此事值得不值得,是否伤害她的自尊。如若不涉及到她底线,让着半梦也无妨,可这事她并不想妥协,她若是让了,半梦不定以后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在这事上本就脸皮薄,若是被府里的人都听了半梦拿着闺房之事指桑骂槐,到那时她是一点点的尊严也没有的。 见她没有一丝让步,梁靖恒怒火中烧,欺身上前抬了她的下颚问:“肖芷曦,你认错不认错?” 她隔离地直视他:“王爷,妾身没有错。”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结,喜莲结结巴巴道:“王妃,你就给肖妃陪个不是,何苦惹王爷生气,让自己难受了。” 半梦捂着肚子哀哀地哭:“王爷,我肚子疼。” 梁靖恒横下心问:“梦儿,王妃打你哪边脸?” 半梦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落:“王爷,我的左边脸到现在还疼。” 半梦的话音刚落,肖芷曦的左边脸就落下了梁靖恒的五指大山,这清脆的一巴掌在安静的绛云殿分外响亮,一时之间在此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肖芷曦泛红的左脸。 她待嫁时千想万想她的归宿,想最不济也就是被冷落在一旁,但万万没有想到新婚不足月余就挨他一记掌掴,还是当着王府上下人等的面。一时的山崩地裂后,她若星辰的凤目慢慢坠落到黑沉天际的尽头,脸色也一点一点变得雪白,映得左脸的绯红更是如火如荼。 空青按捺不住气愤,指着没有回过神的半梦气道:“王爷,王妃没有错,是肖妃太无礼,肖妃说王妃是狐狸精,说王妃勾引您,说王妃不知道自重……” 心如蚕丝被抽空般,她轻声打断空青的话:“空青,不要说了。” 她还未说完,梁靖恒阴冷道:“一个丫头都如此的狂妄,这里是你咆哮的地方么?这里有你这个丫头说话的地方么?还真当王府是菜市场为所欲为了,连生,着人好生地掌嘴,看还有谁敢以下犯上。” 她不等连生上前,挡在空青面前,眼里没有焦点,很轻很慢道:“王爷,我犯了七出之罪,你休了我罢。” 半梦也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样子,惊愣过后,心里不住窃喜。清冷的翠薇看着肖芷曦,眼神千变万化。原本陪笑的喜莲,笑意凝固在唇边,直直地看着梁靖恒。 梁靖恒立在原处,脸色仍旧黑沉,连生慌得过来给肖芷曦作揖:“王妃,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吵嘴的,哪能一吵架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她退了几步,离连生梁靖恒渐远后,轻声吩咐连翘:“连翘,给王爷侍候笔墨。” 连翘含着泪看向她,她神情飘渺着,如雨雾中山尖飘忽的浮云。连翘嗓子一哽,忙拿了她常日用的雁攒湖眉子歙观研墨,往常连翘研墨润物细无声,这一刻却磨出沙沙的声音,噙在连翘眼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入砚台里,化为浓浓的黑色。 她转身走到窗边看向院里通透的灵璧石,眼神没有转动,他走到她身后冷然道:“王妃,我写休书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可是你要想清楚,你新婚善妒被休回娘家,你日后怎么做人?你肖府的脸面往哪里搁?你若不怕被人耻笑,不怕被亲朋好友指指点点,我现在就写休书也无妨。” 她眼神空空道:“王爷,你写吧,我离了王府大家都好。” 他走进一步在她耳边低声冷笑:“王妃,写完休书,我亲自送你去慕容府,让你了心愿。” 心如被重击一般,她抓紧窗棱子回头看看他,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着两团刺人的火焰,嘲弄地看着她耳语:“王妃,你是现在就去慕容府,还是等我把慕容熙找来,让他亲自接你走?” 她嘴唇哆嗦着,他甩下宽袖道:“王妃,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何去何从。” 随即他立刻出了绛云殿。半梦立马也匆匆而去。翠薇欲开口,看看左右终是咽了下去,转身也走了。喜莲想想,她杵在这里也不合适宜,悄悄去了园子里。 沉默的慈姑去冰窖里取了冰用厚实的棉布包了,递给连翘,让连翘给她敷脸,桔梗放下床跟前的幔帐,守在帐边。 一整日她未离开床榻一步,中午在连翘的服侍下勉强进了半碗粳米粥,掌灯时分,慈姑来了她的床边,恭敬地说:“王妃,您喜欢醉月轩的美食,王爷特意从醉月轩要了两个厨子过来做您喜欢的小食,今日还寻了江西金橘,小的尝过了,和树上刚刚采摘下来的一个口味,您起床吃吃看。” 她没有言语,慈姑慢慢打开幔帐,给她递上一碟子剥好的橘肉。 数重的幔帐挂在麒麟送子的银色帐钩上,她靠在枕边,屋里侍候的人担心地瞧她。她思量几分,不管离开王府与否,她不能永远地避不见人,总是要面对的,不管情愿不情愿,不管内心如何的难受,但面上的自持得体是不能少的。丢了人不能再丢了气度,免得旁人觉得她如一株被风一吹就散的落英。 起身让空青给她婠了一个飞仙髻,插了一支镶翠岁寒三友簪子,换了一袭清素淡雅的烟水翠纱露水罗裙,敷了淡淡的胭脂去了饭厅。 梁靖恒也在厅里,见她来,亲自迎了上去,亲密地笑着握她的手坐了上首。如若没有见到他的多变,她怕是还当他对她多少有些情谊,但这一刻,她更多的是看戏般看着他的体贴。 从新婚次日进宫拜见皇上,她就见识了他的巧舌如簧,这一刻想起他在进宫路上讲得话:“曦儿,你我是结发夫妻,你要记住了我不会伤害你。”她不自觉唇角就带了淡嘲,嘲讽自己愚笨,嘲讽他的道行深。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虚假的逢场作戏 他扫向她的淡嘲,眼神深处有了黯然,但极快他隐了眼眸的神情,殷勤给她布菜,赞她的簪子好看,她客气有礼道谢,目不斜视喝汤。 若她不是右相的嫡出千金,若不是她母亲出自王元帅家,若她的姨母不是皇后,若她的表哥不是太子,怕是他不会判若两人吧。 想是他觉得白日做得也太过火了吧,饭后竟然破天荒没有送半梦回房,执了她的手回绛云殿。奇得是半梦吃饭也好,梁靖恒送她回房也好,半梦竟然没有了往日的醋意,她狐疑地看向半梦,没想他和半梦眼神交错缠绵在一起,她暗自叹口气,回房。 这男人真是累,爱得人顾虑着皇位不能全身心投入,不爱的人又委屈自己的心性虚与委蛇。 燃烧的龙凤喜烛让屋里有了一些温度,她坐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慈姑给两人上了茶,晚间饭后她是不喝绿茶的,喝润肺安神茶。她用晚饭的时间,银杏就会给她煎茶汤,有时用百合、知母、生地煎百合茶;有时用龙须、石菖蒲煎怡心茶;今日银杏给她煎得是定惊安神,活血化瘀的琥珀茶。 她默默吃着茶汤,看盏子里黄褐色汤水。他搁下茶盏子走到她身边,地底瞬间就有了长长的阴影,他抚着她的肩,十分温柔地说:“曦儿,你一向是大度的女人,半梦是你的亲妹妹,你让她一次又何妨?何苦非要这么倔强不给自己留点余地了?” 她把茶汤吃了大半搁在高几上,桔梗递了一块白色的帕子给她,她点点唇角,拉下他的手,走到窗边看夜空里的明月,轻声道:“王爷,我有几句话想说,我知道您未必会信,但不管王爷您怎么想,我想把事说开了,大家相处一场,好说好散吧。” 他抱着手臂,神色冷峻地看着她:“王妃,既然你都说了,我未必会信,那么就不要说,我也不想听。”????她轻轻咬咬唇,不再言语,立在窗边如灵魂出窍般盯着无尽的苍穹。 他也未动,抱着手臂凝视着她。虽已入夏,她的咳喘好一些,但她身子也是弱的,长久地站着终归很累。 慈姑赶紧地过来:“王妃,香汤已经准备好了,您沐浴后早些歇息吧。” 她没有看他,扶了连翘的手去了偏房。她沐浴极慢,一样样做好,一般都要近一个时辰,等身体全部涂上玫瑰初露后,她方踩着软鞋回卧房。 他已经梳洗过换了月白的中衣躺在她的榻上,她折转走到另一端的贵妃榻上拿了佛经看。 夜越发深了,值夜的慈姑和芸香剪了数次烛花,连翘给她披上莲青色散花长纱衣,银杏又给她熬了五苓大顺散,她了无困意,痴迷在佛经里。 慈姑催了好几回,让她早些歇息,远远传来更夫打三更的声音,她揉揉腿,向外间的偏殿走去,慈姑一时急得失了分寸挡在她面前道:“王妃,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您也晾了半夜王爷,也该消消气了。” 她也不发怒,轻声道:“慈尚宫,我不是把王爷晾在一旁,而是我和王爷日后没有了缘分,我本就不该嫁到王府,雀占鸠巢总归是不妥的,日后少了我,王府自是和睦清净一些。” 他本靠在床头看兵法,听了这话,把书重重撂在地上,掀了被子走过来,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她惊吓地大呼:“连翘,连翘……” 他拉起她的头发握住她细致的下颚看她的脸,连翘慌得扑了过来哭道:“王爷,不要再打五小姐了,五小姐身子弱,你要打就打小的好了。” 连翘哀哀地哭着,一直没有敢睡的她的几个陪嫁丫头顿时也呜呜咽咽地哭着求饶,刹时她房里哭成一片。 他立时气恼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去,要是再敢在这里哭一句半句,我立刻把你们的五小姐收拾得下不了床。” 她惨白了脸,刚要理论,被他一双大手捂住嘴,连翘在他冷冷的目光里,泪水涟涟退出了寝殿。 慈姑放下幔帐,他示意她和芸香也退下去。屋里无一个侍候的人后,他放了手,把她搂在怀里顺她的气,她急促地咳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拔了她的花簪子,褪下她的外裳,给她盖好薄毯,轻言细语道:“曦儿,睡吧,明个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她抓紧了毯子,别过脸道:“王爷,明天我……” 他立马堵住她的唇,含糊不清地呢喃:“曦儿,不要说,我不想听。” 她使劲推他,终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和霸道。这一月来,他对她身体极为熟悉,在她换不过气来要昏厥时放了她。 此后,他不再逼迫她,轻缓地抚摸着她的背,哄她入眠,她强打起精神,四更天后打架的眼皮撑不住合上了。 他确认她睡熟后,撩开帐子就着红烛的光线看她的左脸,微微的红肿已经消失了,脸上仍然如白玉般光泽,他深深地看着这张脸,眼神百般的纠结。 黎明的天还是黛青色并未泛成鱼肚白,她惊醒过来,见梁靖恒和她同枕在交颈雁枕上,她小心往后挪了挪,梁靖恒并未醒。她暗地里打量这张凤表龙姿的脸,匀称的呼吸从容绵长,只可惜俊脸下的沟壑和他的面容并不般配,如果有的选择,她更愿意看到沉睡中的他,没有心机的舒展,若是等他睁开眼睛,万千的老谋深算掩藏在他韬光养晦深邃的眸子里,一眼就如看到人心里去。 她其实有些怕看到他的眼神,无形就有种沉重的压力,让她慌乱。未成家前,在宫里遇到,他温文和煦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进攻性,没想过门后,她看到一个万花筒里的他,千变万化的一面又一面。 这样的男子岂肯甘愿做池中之物,他的视线不仅是分封的南阳郡,而是整个天下,这等勃勃雄心势必让他的前路成为不平坦的征途。 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人,和他同床共枕无异于和虎同眠,和谐共处尚好,若一旦触犯了虎须,怕是连尸首都不能囫囵。 极轻极轻地下了床,拎起绣鞋踮起脚尖悄悄出了绛云殿,守在外殿的连翘看到她,忙上前问候,她立马做噤声的手势。等到了园中,她方大喘一口气,也只有黎明时分,园子里无人时,她才放松下来。 连翘担忧地瞧她,她立在忍冬树下,微闭着细长的凤目深深吸着忍冬的花香。她喜欢忍冬满树成串灿烂的红黄双色花,极其香甜,远远的随着清风的荡漾,就能香到心海里。 见她无大碍,连翘提着的心慢慢放回原处,但也忧心忡忡,这才刚刚到靖王府,就这般的艰难,往后的日子该如何熬? 靖王爷眼里只有着怀有身孕的肖半梦,面上虚假的逢场作戏别说眼利之人一眼就能洞悉,就连她这个丫头就看得出来。他看五小姐虽然面上笑着,但眼神清冷。对六小姐却是大大的不同,关怀备至,极是呵护,日日陪着六小姐安歇后,方应卯般来绛云殿,连六小姐的无礼,他也极为袒护,为此还打了五小姐。 五小姐在娘家该是多尊贵的一个人啊,别说挨打,就是在宫里行走,也无人敢对五小姐说一句重话,没想进到这靖王府如被拔毛的凤凰般,让人生出无比的凄凉。 虽然昨日五小姐让她给靖王爷磨墨写休书,可她也是万般的作难。女子被休回娘家,这无异是天大的羞辱,本朝一李姓大户人家女子,绣花家事样样精通,但说话快人快语不被公婆待见,被休会娘家,娘家也不见容于这个女子,最后只得入了庵里和青灯古佛了却终生。 虽然夫人疼爱五小姐,但五小姐久居娘家终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五小姐心气又高,怕是内心更煎熬,她希望五小姐幸福,可偏偏地又如此的难。 虽是夏日,但黎明时分也有些凉意,肖芷曦怕惊动了梁靖恒,只在中衣上套了一件长纱衣,晨风拂过,她扶了粗糙的树干低声咳嗽。 连翘慌得赶紧拍她的背,五小姐身子弱,若不仔细了,旧疾就会复发。园子里花朵的露水一重又一重,若不给五小姐加一件外裳,怕是今日就会病倒。 启明肖芷曦后,回绛云殿拿外裳。肖芷曦捂着嘴咳着吩咐她,不要到内殿,随便拿了她们外裳即可。 连翘匆匆去取衣,她伸手取了树上一串鹅黄的忍冬花轻轻地叹气,蓦然一袭长及脚裸的玉色软银轻罗长披风系在她修长的颈边,她微微侧身看身后高大的他,轻声道:“王爷,多谢。” 他把她揽到怀里,从后面抱住她,在她发间厮磨:“曦儿,天凉露水重,回屋吧。” 她垂下眼眸,低了声音道:“王爷,只是露水而已,太阳出来,就会消失得找不到痕迹,就跟天空的燕子一样,飞过了,也看不到踪影。” 他微微地皱了眉头,弯腰抱她回房,她撑住他宽阔的胸,转身道:“王爷,我和您说几句话再回屋,可否?” 他望向忍冬斑斑驳驳的树皮,默了许久方点头。 她退了好几步,感到有了一些安全后方轻轻说:“王爷,慕容公子品格高洁才高八斗,我很仰慕慕容公子的汪洋浩博,但我和慕容公子并没有什么,慕容公子不是粗俗的登徒子,极为耸壑凌霄的有礼,王爷不用疑虑慕容公子和我有苟且之事。” 他沉沉地望向她,她压抑的低咳后抬眼看着他道:“王爷,您昨日说出那些话来,我知道我说得您未必会信,但不管您信于不信,我必须说清楚,王爷写了休书,我可以向王爷保证,我不会进到慕容府。” 他嗓音哑哑地开口:“那你打算去哪里?” 她淡淡道:“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处清净的明月庵,庵里的云清师太和我相熟,出了王府,我打算到明月庵修行。”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我怎敢违了旨意 他的袖子轻轻抖动两下,声音很温柔但决断:“曦儿,你是父皇赐得婚,我怎敢违了父皇的旨意,若要休你,也得父皇同意方可,父皇没有下旨前,你都是靖王府的王妃。” 她环紧了披风道:“王爷,您这又是何苦来着,您难道不累么?” 他冷了脸,打横抱住她回绛云殿,守夜的宫人见他脸色不善,均十分的小心,他把她放到榻上,扫一眼慈姑,出了绛云殿,去了半梦的偏殿。 这一日她虽勉强到饭厅用了早饭,但回屋后就开始发热,咳喘的旧疾也发作。梁靖恒上朝不久宫里的陈御医就过来诊病,虽不是突发的重病,但旧疾十分的顽固,陈御医凝神写了方子,再三叮嘱慈姑小心侍候,不能再着凉了。 午时二刻后,她的头越发沉了,呼吸也极为急促,脸色潮红发烫。银杏原是百草堂二掌柜的外侄女,懂一些药理,她的汤茶都是银杏煎熬,见她高热不退,取了冰守在她身边,给她降温。 暮色四合梁靖恒回府用晚饭,见她未到厅里,看向连生,连生解释道:“王爷,王妃发热身子不适,在房里休息。” 他用冰帕子擦了手,柔声对肖半梦语:“梦儿,王妃发热怕是会传染,你有孕在身,日后就免了请安,安心养胎,王妃病的时间,你也莫去探望,免得带累你。” 得了如此的隆恩,肖半梦喜不自禁道:“王爷,姐姐病了,我若不去探望怕是不好吧。”????他展颜笑道:“梦儿,世子重要,王妃若是吉人天相自是会痊愈,你无须担心。” 翠薇怔怔地看着梁靖恒,见半梦瞟她一眼,她立马垂了视线,替梁靖恒盛汤。喜莲也不多话,替半梦布菜。 府里的规矩多,梁靖恒又是极守礼制之人,虽然升了喜莲和翠薇为侍御,对她俩也厚待,但制式却是严的,他若没有特别恩准,侍妾不得同桌入席,只能在跟前侍候。 他用了饭,送半梦回房,才去绛云殿看望肖芷曦。 绛云殿的寝殿里流云百福拔步床幔子放了半幅,鎏金观音纹阳香炉里熏着玉屏风散,慈姑和银杏守在床边交替为肖芷曦降温。见他进来,屋里的宫人忙请安,慈姑和银杏刚要起身,他摆摆手立在床边查看她,她闭着狭长的凤目,满脸通红时时地咳嗽,长长的乌发如云彩般流淌在交颈雁上,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冷静,分外羸弱。连翘和慈姑躬身仔细替她敷着冰块,他背对着屋里的宫人,眸子深处有着怜惜。 喜莲和翠薇用饭后也过来探望,他简单问了几句病情,好生地叮嘱她的大丫头连翘,若是王妃用什么药,想吃些什么食物,只管地吩咐连生。连翘恭敬地福了一福,替王妃谢过王爷,在他转身离开绛云殿时,连翘眼里有着冷淡。 翠薇走到榻边握了她发烫的手,有些伤感道:“慈尚宫,王妃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昨个夜里天热我出来走走,远远的就听到王妃的屋里哭成一团,我还道发生了什么事了,没想是王妃病了。” 慈姑把湿润的毛巾递给芸香,斜了半个身子看着翠薇道:“翠侍御,你往日寡言少语,今日倒是奇怪得紧,这么多话?” 翠薇愣了一愣,陪着笑脸道:“慈尚宫,我只是看着王妃病了,心里有些忧虑罢。” 慈姑拿了干净的毛巾裹着冰块,下着逐客令:“翠侍御,喜侍御,王妃醒了,我替两位问候王妃,这会子王妃病得厉害,需要静养,两位请回吧。” 喜莲满脸堆笑忙应了,拉着翠薇出了绛云殿,两人悄声讲着话,回了自己的屋。 半梦这阵子特别嗜睡,梁靖恒陪她讲了一会子话,她歪着靠枕上只打呵欠,没一会就睡得香甜。 外书房里,连生屏气看着沉思的梁靖恒,好一会梁靖恒方道:“连生,不出明日下午,相府就会差了人接王妃回。” 连生请示下:“王爷,那放不放王妃回相府?” 他沉吟着道:“先不放,等肖夫人差了海云姨娘来再放。” 连生问:“肖夫人会差了姨娘来?” 他点头:“连生,肖夫人不是寻常夫人,她可是极有主见之人,当初父皇纳王元帅家的女子为妃,其中就有肖夫人待选,肖夫人虽只是一个妇人,但极有胆识,竟连夜求了王家当家的祖父,最后立的是王笑霜为太子妃。” 连生听了这等宫闱秘事大吃一惊:“王爷,您是从何得知?” 他隐隐笑了起来:“父皇告诉我的。” 连生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应答。 天空的明月如盘散发着光泽的清辉,他视线折向夜空,看空中的圆月:“连生,明日我要到钱塘府去,半月回,王妃在相府养半月病,身子也该好起来了,王妃到相府后,你每日亲自去送汤水,让慈姑也跟过去服侍王妃,十日后,你日日去肖夫人那里请王妃回,肖夫人必是不肯放的,你去求肖相,告诉肖相,我从钱塘府回汴梁就接王妃回。” 连生忙应承:“王爷,小的知道如何做,只是这回王妃病得不轻,怕是肖夫人那边不好说话。” 他眼神暗了暗:“常言道药罐子经熬,身子强壮的人反而病来如山倒,王妃应该不会有大事,你倒是让香茹、香附盯紧半梦带来的两个陪嫁丫头。乌梅、丁香可是肖夫人放在半梦身边的眼线,半梦原来跟前侍候的丫头一个卖了,一个打发到庄里干粗活,一直没有给半梦再配大丫头。这两个大丫头原是肖夫人跟前侍候的人,临半梦要出嫁了,配给了半梦,外人看着是肖夫人度量大做得公道,可是却不知道这中间大有蹊跷。” 连生小声说道:“王爷,香附、香茹都是极为伶俐之人,肖妃那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着在。” 他唇边有一抹意味深长:“半梦这段时间晚间十分的嗜睡,她房里可是熏着薰衣草,这等上好的药材也只得百草堂有。” 连生极为警惕:“王爷,那世子不会有事吧?” 他微微笑着:“没事,连生,肖夫人虽出自王元帅府里,但她为人尚宽厚,不似皇后心狠手辣,否则半梦活不到今天。” 梁靖恒仔细交代连生后召了喜莲去文华殿侍候,喜莲和宫人帮他收拾着行李,婉转地百般叮嘱他路上小心。喜莲善解人意的可人,让他极为称道,也让他待喜莲和旁人不同。虽不是日日召了,但一月里总有一回二回,喜莲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地服侍,他身体舒泰后,虽没有晋喜莲的份位,但对喜莲的家人极为厚待,不仅给喜莲父母置了田地产业,还调了喜莲的兄弟在跟前行走。 次日梁靖恒离府,半梦在王府大门前依依话别,喜莲也是难舍难分,翠薇看着他有着暗暗的幽怨。 如他的推测,他还未离汴梁,肖府的管家福伯和他的女人早早地来了王府接肖芷曦回相府小住,连生按他的吩咐极为有礼地待客,但寻了由头没有放人,福伯只得怏怏而去。 未到正午,肖府海云姨娘带了福伯坐了小轿来了王府,话虽说得极为温和,但脸色却有着隐隐的怒气,不等连生开口阻拦,直奔绛云殿。肖芷曦如霜过后的花朵无力躺在榻上,海云姨娘立时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这么一哭,连生也拉不下脸拒绝海云姨娘把王妃带回相府,只得命了慈姑带着芸香好生照料。 得了王妃回相府的信,连翘忙收拾着肖芷曦常日要用的物件,吩咐桔梗留在王府照料,带了空青和银杏回。银杏历来在跟前给五小姐熬着汤药,小姐病了更是少不得她,这回有机会回相府,怕是五小姐会打发空青嫁人。她一直跟着五小姐,自是被五小姐点拨得耳清目明,一则一则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只惋惜五小姐命运不济,这等兰心蕙质的女子却嫁给了冷心冷肠的靖王,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嫁给太子爷,也不会受这等委屈刻薄。 肖芷曦被接回了相府,夜里肖相和夫人发生了极大的争执。往常夫人主内政,肖安邦由着夫人打理,这回夫人接了女儿回,如未熄灭的火山猛然爆发了,冲天的怒火来势凶猛。 王元珊常日言语尚宽和,待肖安邦也是极为体贴,女儿被接回后,她又怒又急,夜里肖安邦回府还未换朝服,王元珊就红了眼指着他怒斥,说到伤心处,压制在心十几年的苦楚也不管不顾地倒了出来:“肖安邦,你这个老匹夫,你不仅害我不能生产,还害了曦儿进到狼窝!当年我怀了兴光怕你跟前没有人侍候,把我的陪嫁丫头给了你做屋里人。怀兴宗又把海云指给了你,我事事为你考虑,你了,我生产曦儿时,几个稳婆都接不下来,飞马快报于你,让你赶紧回见我最后一面,你在哪里?你却在陈雪柳的温柔乡里不肯回府,我和曦儿命悬一线,我奄奄一息盯着房门,多希望你能回来陪着我,我若去了,也想着你在我身边,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可你了,不仅没有回,还打发福伯说次日回!你,你,你对我是如此的冷血无情,亏得我一直在我父亲哪里替你斡旋,你以为你这个右相,没有我王家保荐,你能坐得如此安稳么?” 肖安邦脸一阵红一阵白,跟前侍候的丫头婆子早退了出去,王元珊越说越伤心:“那年下好大的雪,寒风‘呼呼’在屋顶呼啸,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后晕了过去,只当我回不了阳世,没想老天可怜我,让我活了过来,却让曦儿落草就带了病根,也让我再也不能生产,即便这样,那个狐媚挺着大肚子来府时,我想着她怀得是你的种,为你收留下这个狐狸精,没想我这一心软却是带给曦儿天大的祸害,你,你,你这个匹夫,若是曦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这个老匹夫拼了性命!” 常日王元珊极是坚强,将门之后多少都带有刚烈,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多几分干脆,这一刻王元珊情动处潸然泪下。 肖安邦默不作声地听着,见夫人流泪,慌得用衣袖擦夫人的泪水。夫妻结发二十几年,哪怕那一次他做错了,夫人也宽待了她,从未落过泪。这一刻他心里也极为酸楚,他心有壮志,心有三纲五常,心有大宣的强大,和天下苍生比起来,小家做出牺牲,他不忍但不得不为。 这边肖安邦好言安抚着夫人,东宫那边梁炳源黑着脸大发雷霆,他的几个近亲的人和谋臣皆不敢随便接茬,梁炳源暴躁易怒有口皆碑,在火头上惹了他,无异于自找苦吃。 梁炳源大拍着沉香木的几案:“太傅,都是你出得馊主意,由着曦儿嫁到靖王府做内应,这下好了,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梁靖恒要得是大宣江山,不是美人,他这等心机深沉的人怎会为了曦儿犯浑头脑不冷静?曦儿在靖王府连一个侍妾都不如,为了半梦竟然当着宫人的面还掌掴了曦儿,曦儿病得如此厉害,他竟心情甚佳宠幸喜莲,两人酣畅到半夜,生生就没把曦儿放眼里!” 王东阳小心翼翼合着:“太子哥哥,我们真是看走了眼,梁靖恒竟然真喜欢半梦这个狐媚的傻丫头,半梦哪里及得上曦儿妹妹一丝半点,梁靖恒却喜欢这等妖媚风流之态,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梁炳源冷笑道:“东阳,梁靖恒在父皇面前正人君子做惯了,私下里自是喜欢没有尝试过的媚态,那个半梦天生就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以往我到相府,她也是粉脸含春献媚,常日我等随心随性玩遍花丛,见多了这等女人,半梦这点伎俩又怎会吸引得住我?也只能媚得住心里向往却不敢做的梁靖恒。” 王东阳一脸坏笑:“太子哥哥,既然梁靖恒喜欢这样的女人,不如我们挑几个花魁送了过去?” 梁炳源白王东阳一眼:“东阳,你当梁靖恒是傻子,他如此克制自己在外的言行举止就是为了父皇倚重信任他,他若想放开了手脚由着本性,他就不会把半梦当宝,他现在是十年磨剑,他日若是纂位成功,怕是就会流连在美人堆里爬不起来。” 一直不言语的太傅蔡献华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我们怎会让梁靖恒纂位?这等乱臣贼子若是夺了权,岂不是天下苍生的不幸?梁靖恒若一旦上位,首先要杀得就是皇后、您,王元帅府也必遭血洗,夺储不只是成王败寇,而是性命攸关,生和死的抉择。” 屋里瞬间静得风都如凝固一般,几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厉害关系。若太子敗了,太子一党被诛杀是早晚的事,他们拥护太子,不仅是日后的荣华富贵,也是背负着身家性命。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也就抓些替罪羊 梁炳源阴冷道:“现在就算梁靖恒想谋反,但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兵权还掌握在母后的娘家,梁靖恒光靠士族儒生清流的推举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如今要做得就是尽快网罗梁靖恒的罪名,拿下他的项上人头,免得夜长梦多。” 八皇子梁承东提醒道:“大哥,九哥站在三哥一边,也是不好对付,父皇这阵子派他去查两淮盐商犯私盐一案,今日三哥就奔赴钱塘府,怕是会有大动作,九哥沉稳端正不好说话,三哥又是个律法极严之人,这次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王东阳急了起来:“太子哥哥,两淮盐运使可是我们的人,王家军中钱银可是有大半来自两淮盐商,虽有朝廷拨款,但俸禄并不高,若是没有这些私下里的供养,他们会否誓死效命王家军?大宣建朝以来,王家凭得是兵权无人所及,才在朝廷上有分量,若是断了银路,如何归拢军心?” 大宣国库近二成来自盐税,而东宫、王家即便朝廷有丰厚的拨款也是有限的,不管是自己的用度还是拥立太子之位,哪一项不用钱银,梁炳源阴沉道:“太傅,你有何见解?” 蔡献华沉吟道:“太子殿下,这几年盐税入到国库确实不如前几年,两淮盐政官吏奢侈斗富之风也确实太过了,九王爷既是亲自撤查两淮盐运,不给他抓到一点半点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撤离,不如舍车保帅,让他抓点芝麻之事。至于靖王爷不是喜欢狐媚美人吗?那我们俺靖王爷的口味吩咐下去,两位王爷所到之地,一律不得再弄奢华之事,接待只需按制恭迎,除了美人任何盐商不得进贡银物,违例者定罪当斩。” 梁炳源点头道:“母后也是如此说,九哥去了扬州,不抓一些贪赃枉法之人,在父皇面前也不好交办,只是没想梁靖恒突然也去了钱塘府,按说九哥在江南,钱塘府防汛之事可以一并处置,他却没有任何预兆也去了江南。” 梁承东揣摩道:“大哥,会不会是九哥觉得事情棘手拿不下来,三哥前去督办?” 王东阳眼里有着恼火:“八王爷思量的极有可能,梁靖恒早就想寻着王家的茬,这次到钱塘府怕是就是想挖出大案件来打击王家。”????梁炳源冷笑道:“就算梁靖恒寻了王家的根子又能如何?父皇对王家都礼让三分,凭梁靖恒他能说杀就杀,说斩就斩么?末了也就抓几个替罪羊不了了之。” 蔡献华谨慎道:“太子殿下,小心驶得万年船,若真被梁靖恒抓住盐商背后的主子是王家,也是极大的不妥,即便梁靖恒现如今不能有大的动作,难保他不会记在心里,不定哪天就会凭着这借口逼宫倒太子您?” 梁炳源眼里满是杀气:“太傅,一日不除梁靖恒,我心头一日不安,梁靖恒待曦儿冷淡,也不指着曦儿寻着梁靖恒的把柄,我们在外寻梁靖恒的罪证,靖王府还是另想他法的好。” 当初相府五小姐被赐婚,皇后娘娘问计,蔡献华考虑再三让皇后娘娘不要出手。他暗地里琢磨梁靖恒多年,梁靖恒饱读诗书心有鸿鹄之志,必是喜欢才情过人的女子。相府五小姐钟灵毓秀才貌双全,就连他也不得不叹五小姐柳絮才高,想靖王爷必是爱慕有加,若是五小姐站在太子一边,拿下梁靖恒得罪证不是难事,结果断断没有想到梁靖恒会喜欢妖媚的半梦。 相府五小姐是太子的心爱之人,这回嫁到靖王府让太子在东宫连打杀几个侍妾和娈童,蔡献华也极为忧心,他是太子的老师,自他被皇后钦点为太子太傅以来,他的命运就紧紧和太子绑在一起,若太子倒了,他这个太傅定是头一个问斩,这让他不得不事事为太子周详打算,他好言宽慰道:“太子殿下,梁靖恒待五小姐无情也不是坏事,这样五小姐才能觉得您的好,若是五小姐怨恨梁靖恒,和靖王爷反目成仇不是更合您的心意?” 梁炳源冷冽的眼神有了几分柔软,烦闷道:“曦儿是个固执之人,那年七夕夜我一时性急,灯笼的火烛不慎烧了她,她至今都不肯原谅我。” 王东阳忙宽慰:“太子哥哥,曦儿是个念感情的人,怎么说我们身上都有相似的血,他日你登基,慢慢对她动之以情,施之于礼,她心是肉长的,岂能固执一辈子不回头?” 悠长的叹息自腹腔发出:“东阳,我比你了解曦儿,她若想回头,给半梦做陪嫁就回头了,可是她明知是悬崖仍然不肯来求母后。” 蔡献华眼神慢慢跳跃,暗自思量。众人不免劝解着梁炳源,目前以江山为重,儿女之情不宜过分忧心。 身如火烫般,漂浮在半空落不了地,持续的高热让她浑身无力,头疼欲裂,汤药、蜜水喝了一盅又一盅,但丝毫未见好转。 她的闺房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她的二哥和三哥外出巡视各分号未来探病,叮嘱了自己房里人到她跟前尽心服侍着。她家生意做的大,分号开得也多,月月二哥三哥都要外出,她身子不舒服,头昏昏沉沉,也未在意。 府里有头脸的人全聚在她的房里,百草堂的国手余大夫说,发热有个过程,让夫人不必过于担忧,过上三五天就会退热,但王元珊看着足足瘦了一圈的女儿仍是红了眼圈。 不得已余大夫复诊时,让管家福伯请了海云姨娘,让她劝劝夫人他们,五小姐身子弱,现在不宜探望,免得耗了五小姐心神,不能好好休息。 海云姨娘劝退了诸人,陪着夫人一起照顾着芷曦。芷曦嫁人短短一个多月,海云姨娘眼见着夫人如老了好几岁,夫人一直保养得甚好,但皇上赐婚后,夫人突然地懈怠了下来,对相爷也有了深深地隔阂,特别是芷曦出嫁那日,夫人把相爷关在房外,哭了半夜。 芷曦归宁后次日,夫人特意到护国寺给芷曦请了平安香,还做了一场法事。 这种种的变化,海云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她膝下无子,把芷曦当心头宝一样疼,指望着芷曦找个好夫家,平平安安幸福地相夫教子,却不成想,这婚事断了夫人和芷曦的幸福。 她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自是知道夫人在元帅府恳请元帅不做太子妃的情景。那天夜里夫人褪了鞋袜,散了头发跪在元帅的主院里,夫人的母亲急把夫人往回拖,夫人的父亲也冷着脸,怕夫人冲撞了祖父,夫人抱着廊下的柱子死死不松手地哀求,末了老太爷出了厢房训问她为何这般?她记得在当时在那种凝滞的空气里,夫人尚条理清晰说服了当家的老太爷,最后免了夫人的待选,成全了夫人嫁给当时还不是相爷的肖公子。 可当初冒着犯家规的风险求来的姻缘,却不成竟这般,相爷终归还是更爱陈雪柳这个媚上的主,她为夫人叹息,也为芷曦难过。 这几日肖安邦都早早地回了府,陪着夫人守在芷曦房里。二日后芷曦的热退了下去,见父亲和母亲都守着她,母亲待父亲态度与往常大不相同,神色很是冷淡,不免宽慰父母,她无碍,只是伤风受凉而已。 王元珊抚摸着女儿的左脸直落泪,肖安邦动动唇,眼里有着左思右想,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肖芷曦在挨打那日就叮嘱了身边的丫头口风紧一些,不要给她娘家人知道,这会子她母亲不住地抚摸她,她也明白瞒不过去了,定是有人暗中禀告了母亲。 虽然退了热,但还是头重脚轻,一时昏昏沉沉也打不起精神细想,只是让父母早些回房歇息。 累了两日王元珊见女儿退了高热,绷得紧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在一众人等的劝说下,回了自己的主院。 这夜里芷曦呼吸平缓许多,身上的虚汗也渐渐少了,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明空气分外清爽,她扶了连翘去泡了一个姜汤玫瑰澡,换了发汗有些潮的中衣,回房时看见梁炳源端坐在她闺房里。 慈姑她们几个重新换了卧具,她迟疑片刻,给梁炳源道万福。梁炳源自她进屋眼神就没有离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瘦了许多,鹅蛋般细致圆润的下颚变得不堪盈盈一握,波光流动泛着天上云彩般光华的眼变得如兔子般通红发涩,若花瓣的唇干枯得失去了娇柔欲滴的颜色,脸色也没有了兰熏桂馥的光泽,但越发娇柔得让人心动不已。他痴痴地看着她,若不是房里还有旁人,他怕是控制不住自己,早把她揽到怀里,让这具他魂牵梦萦的身子在他身下哀哀婉转承欢。 他以前这样看她,她还不明白意思,如今她已是过来人,看到这眼神惊慌地忙垂了头,欲退出去。 他快速拦住她,挡住她的去路,哑声道:“曦儿,哥哥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你不要怕,哥哥只是担心你。” 说完他欲扶她回床休息,她满脸的通红,使劲拂着他的手,毕竟是才缓过气,身子如棉絮般无力,终是被他扶到了床边。 她冷着脸喘着气道:“大哥,我身子不适,你回吧。” 他松了手吩咐连翘服侍她休息,退到半丈远的地方,沉沉地看着她的幔子放了下去,冷然地指着慈姑几个说:“除了连翘,你们都退下去。” 慈姑恭谨地说:“太子殿下,王爷说王妃身子不好,让小的一定要尽心照顾好王妃,在王妃左右好生侍候。” 园子里芭蕉叶子残留的雨水珠缓缓的滚动着,梁炳源站了起来,浑身萧瑟,脸色分外阴冷,他上前去对着慈姑的脸用了十分的力左右开弓:“慈尚宫,你别以为到了靖王府就无法无天了,你是老宫女,宫里的规矩不用本王教你吧,就犯上这一条,本王今日就能取了你性命!” 又重又沉的掌声飘荡在溢满了花香的屋里,慈姑咬紧牙立在原地由着杀气腾腾的太子动手,她知道若是这一刻她轻微的挪动反抗,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打狗还看主人,梁炳源这会子扇她,不仅是报王妃被王爷掌掴之仇,更是让她们明白,靖王爷和他这个太子比起来,只是臣下。 还未落枕的芷曦听到动静,不等吩咐连翘,自个急急地撩了藕荷色的帐子,气喘吁吁直奔向梁炳源。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自尊心碎了一地 她抓住梁炳源抡起的手臂,清明地看着他:“大哥,你若把慈尚宫打出好歹来,你让曦儿日后在靖王府如何自处?” 梁炳源拿下她纤细的手腕,兀自怒道:“曦儿,你不回靖王府也罢,日后就在相府养身子。” 她垂了眼眸道:“大哥,自古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哪有久居娘家的道理。” 一句话点燃梁炳源克制不住的阴火:“曦儿,当初你要是找了母后何苦沦落到比侍妾还不如的地步?你是自找苦吃,活该!你说我残暴,可我对你残暴过一丝一点没有?除了那个七夕夜我气急!我纵使对天下人无情,对天下冷酷,但对你却是万般小心礼遇,别说掌掴你,就是对你一句重话也没有!你了,你是宁愿太子妃也不做,偏偏给姨娘生得丫头陪嫁,你都不怕丢了肖家王家的人,回娘家住你就怕丢人了?” 她被掌掴之事本是靖王府私密事,没成想如今弄得娘家,太子,怕是王家众人皆知,一时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默了许久,她方吩咐:“慈尚宫你们退下。” 众人悄悄退出了她的闺房,她把含在凤目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低声说:“太子哥哥,曦儿打算到明月庵修行,你日后好生地过,对苍生多些体恤,万民敬仰臣子臣服,才能保全王家,保你千秋大业。” 心头猛然震动一下,梁炳源原本若冰的眸子这一刻有了重重叠叠的感情:“曦儿,你就这么痛苦,痛苦到要出家?”????她压抑地轻声咳着:“太子哥哥,曦儿只是想过清宁无波的日子,只想做曳尾而行之龟,和靖王府无关。” 看着她病后虚软的身子,孤单的神情,他赶紧命连翘扶她回床榻休息,她瘦削的背影慢慢隐入到幔帐,一丝悲凉从心底冒起,他站在如意灵芝连云的帐边呆了片刻,流露出心底的那丝悲炝:“曦儿,你真傻,我们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风口浪尖,如一驾飞驰的马车,只能往前跑,不能停也不敢停,若是停了,后面的铁骑就会踏了过来。若不想被踩死,只能跑得比后面虎视眈眈的马匹更快,我只能站在最高的浪头,否则就会跟着漩涡卷到谷底,万劫不复被吞灭,别说保了王家,连性命都沉到最黑暗之处。” 她侧身坐在帐里,寒从心来。王家显赫几十年,自是高位威赫惯了,即便幡然悔悟,朝中受欺压的臣工岂会江湖恩怨一笔勾销?就算如今急流勇退,怕是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大凡尝到权力带来精神的极大满足,物资的极度奢华享受,谁又会轻易放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透荣华富贵终成空的凡人又有几位? 她的母亲是聪明的,没有嫁入皇家。可是姨母反过来看,姨母何尝不是万分艰难,即便在后宫一言九鼎无人敢违抗,可是高处不胜寒带来的高度紧张和防备,何尝不是另一种束缚和痛苦? 说起来繁花似锦,说起来烈火烹油,都是背负的责任和枷锁。 身上刚换得中衣又潮湿一片,她没有力气道:“太子哥哥,你回吧,我累了。” 他默默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柔声道:“曦儿,你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细声谢绝:“太子哥哥,如今曦儿不是待嫁闺中,虽然你是曦儿的表哥,但常来看望也是不妥,太子哥哥若真是疼爱曦儿,多跟着太傅读些明君之道,他日上位后少些杀戮,惠泽苍生方是上上之道。” 他翕动着唇:“曦儿,你应该嫁给我,我也只听得进你的劝。” 她侧身向里躺下,不搭话,慢慢地她听到他迟缓的脚步声出了她的闺房,渐渐远了。 从相府回东宫,他静默独自呆在书房。他极少有这般神情,跟前侍候的人惴惴不安,分外小心,怕一个不慎惹了喜怒无常的太子爷。 晚间蔡献华到东宫,他神色倦怠问蔡献华:“太傅,如果我现在什么也不作,只是安心读圣贤书,能无波无折做储君么?” 蔡献华深深看着梁炳源,清晰明确地答:“太子殿下,如今的形势您心里也明白,即便您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旁的人未必就会如此,您没有退路,也不能松懈一丝半点,如今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者退。” 梁炳源颓然地扶着额,神色不定,蔡献华观察他的神色,小心地开口:“太子殿下,您今日去见过五小姐?” 他神伤地点头:“太傅,我们逼曦儿太紧了,曦儿要出家到明月庵。” 蔡献华不免吃惊,思量片刻后道:“太子殿下,这事不是您的错,要怪只能怪梁靖恒心机深沉,若不他算尽天下,五小姐也不会被强娶到靖王府。再说了,即便五小姐想出家,她真入得了佛门么?且不说相爷和夫人不肯,就算是靖王爷也绝不会让五小姐遁到佛门。虽说靖王宠爱半梦,但是大婚不到二月就逼得正妃看破红尘,他如何对右相交代,如何向皇上禀明,如何于臣工解释,靖王常日极重声誉,他岂会为了王妃得罪于相府,失德于民众。” 一番话让梁炳源从浓浓的惆怅中缓了过来。是啊,曦儿想出家就能出得么?即便他们都不管,他也不会由着曦儿出家,哪怕他杀尽明月庵所有尼姑,踏平明月庵也绝不会让曦儿落发为尼。 蔡献华在旁不安地瞧着,见梁炳源阴沉的眼里有了一抹嗜血的冷酷,他轻轻缓口气。政治斗争的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比世间任何事都要血腥惨烈,在这个时期若是心软一分,无异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蔡献华不恨梁靖恒,他和梁靖恒没有前世仇今世冤,但历朝祖宗之法不可变,立嫡长子是社稷稳固之基础,废长立幼国之将亡之先兆。夺嫡政变更是他所痛恨的,他不是老夫子,但他是忠君之臣,是礼教忠实的卫道者,他所保卫的不仅是太子,更是千百年来的礼制。 想唐高祖年间的建成太子,窦后的嫡长子,建唐初期创下累累功勋,深受高祖的喜爱,也得朝野的尊崇,门下众多贤德之人众多,就是因为不如次子李世民心狠手辣,以至于玄武门兵变,太子被废,膝下五子被诛杀,导致突厥见机入侵中原,虽最后大败突厥,但大唐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不是蔡献华所愿意看得到的,他不希望因改立储君让大宣子民生灵涂炭,他是满腹经纶之人,从前朝史料中看到无数的先例,这也是他坚定不移效忠太子的重要原因。 夜幕下的汴梁一片繁华,汴河被两岸的烛光照得波光粼粼。蔡献华拉着梁炳源去汴河旁一酒肆喝甜酒,这酒肆不大,来往的也多是布衣走卒,但极其热闹,一说书的正在说隋唐史,虽然讲得不是正史,也让听者更是入迷。 小二见一票衣着高贵的客官到店,分外殷勤,准备请他们上楼雅间用茶。蔡献华不露声色掏出一两银锭子指了河边靠窗一八仙大桌,那小二满脸堆笑心领神会忙不迭找了临河喝酒的客人,极力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这桌客人换了位置。 店里最好的美酒佳肴瞬间摆了满满一桌子,便装打扮的亲随禁军分散在四周,蔡献华给梁炳源斟着酒,见梁炳源被众人围绕的说书人吸引,淡淡笑道:“大公子,这是说隋唐野史了,让他说一段给您听听。”梁炳源不置可否打量着这个有些上年龄的说书人,此人正说得是抑扬顿挫,见小二招手,转眼看去,小二立刻呼道:小王哥,来一段建成太子的段子。 那人也是江湖中常行走之人,自是有些眼力,立马改换了说书的内容。起初梁炳源没有什么反应,渐渐地眼里有了阴鹫,有了杀气,薄唇抿得分外紧,刀削般的五官越发冷冽。 这一段典故直说到子时,梁炳源一字不差听完,不发一言回了东宫,次日早早地就入了大内。 巳时二刻皇后娘娘身边的云尚宫,携了皇后的专职太医来相府探望五小姐病情,末了说五小姐这两日病情好转进宫,皇后娘娘甚为挂念。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替小姐服侍王爷 太医写了方子说是热退了,休养一天就无大碍。云尚宫立马就接了话,说是明日用过早饭就接五小姐进宫,王元珊连连地说再过些日子,等身子大好再去拜见皇后娘娘。 云尚宫意味深长对皇后娘娘的堂妹道:“夫人,过上几日靖王爷就回汴梁了,到时靖王府来要人,夫人怕是不放也得放,不如让五小姐进宫,皇后娘娘多点拨点拨。” 王元珊犹豫片刻准了,毕竟是自己娘家的姐妹,好歹都是一家人,总比外人多疼女儿些。 这几日给肖芷曦看病的大夫药方都差不多,云尚宫亲自侍候肖芷曦喝了药,方回宫复命。 自那日余大夫劝说后,王元珊就让姨娘和长媳等肖芷曦身子养好再来探望,她的几个哥哥在京的也不多,除了二哥默默地筹备婚事,旁的三个哥哥都离了京。 云尚宫一众人等离开了她的闺房,王元珊亲自送了云尚宫到府门,回主院忙着安排二儿子的大婚。 女儿出嫁才缓过一口气,没想兴宗的婚事也近在眉睫。虽自曦儿出嫁后,心神耗损许多,但一家的主母,迎娶得又是长公主,这一项一项的事也不能有所差池,只得强打精神安置。 如今到了盛夏,过几日就要进伏了,棱花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高亢地鸣叫着。肖芷曦半靠在软枕上,微闭了狭长的凤眼养神,连翘和银杏拿了金丝孔雀毛的扇子,在她榻边给她扇凉。????没一会空青带了前院管事来福媳妇来复命,那媳妇长得眉清目秀回话口齿极为伶俐:“回五小姐的话,李思同前一阵子是跟着来福做事,自您出嫁后,李思同也离了相府,来福也不知道李思同去了哪里,听福管家说是相爷给李思同指了差事,可能去前面店铺做事了吧。” 她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目,探究地问:“来福家的,这些日子李思同一次也没有回过相府?” 来福媳妇极为肯定地答:“五小姐,来福是这么说的,自您出嫁后的次日,李思同就再也没有回过相府。” 她想想吩咐道:“来福家的,这几日福伯忙着二公子的大婚,你让来福得空去外面几个铺子的掌柜那里问问,李思同到哪里去了,要是见到他,让他立刻来见我。” 来福媳妇得了令,礼数周到告退。她遣了房里人,单单只留了连翘道:“连翘,从你八岁进府在我身边,如今也有了七个年头,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思同来相府有九年时间,比你长上二年,相爷待思同如义子一般,这些年来我看着思同是个踏实本分的人,相爷也存了心栽培思同,放到我舅舅的营里历练,现在越发出落得一表人才,说起来你俩挺合适的,思同无父无母,你过去后自己就当家作主,也少些纷争。我前次回府找我二哥,让他特意给你俩拨了汴河边的一处房产,日后你回你娘家住也好,夫妻俩住在汴河也好,好好过日月吧。” 连翘本在她跟前打扇,这一刻急得扇子也不打了,慌张地不停摇头:“小姐,连翘哪里也不去,连翘就跟着小姐,小姐到哪里连翘就到哪里。” 她抽了枕头下的荷包,拿了两张一百的银票和连翘的卖身契一并递给连翘道:“连翘,别说傻话了,别说你一个,就是桔梗和银杏她们几个,我这回一并都打发嫁了。” 连翘把手背在身后,哭得‘稀里哗啦’地说:“小姐,连翘说什么也不走,你若是赶连翘出府,连翘投了汴河去。” 她一时地愣住了,她知连翘对她极为忠心,没成想连翘却是榆木一般。不是她不想留连翘,而是她自己都要四大皆空了,她又如何能带着连翘几个去庵里青灯古佛害了她们终身,想到这里,她冷着脸道:“连翘,你不想嫁给李思同,日后在靖王府,我身子弱,你替我侍候靖王爷你可愿意?你若是愿意,我留你跟着我,你若是不愿意做一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你就嫁给李思同,正经做人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连翘伏在地上,如被雷击一般。她也不搭理连翘,兀自侧身睡下,这个时候若不坚决一点,这几个丫头怕是甜言蜜语的耍赖哄她,她心一软,又收留下她们几个,日后更不好打发出去。 好一会连翘方抽抽搭搭哭出声来,哽咽道:“小姐,若是您日后不想和王爷同房,小的……替小姐服……侍王爷。” 她本面着墙里,听了连翘这话不免又气又急。她的几个丫头进府的时候,都在海云姨娘那里受过调教,送到她这里的大丫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海云姨娘对母亲忠心耿耿,教得丫头也都是愚忠之人,海云姨娘最不待见身子骨轻飘的,陈姨娘、半梦、还有她们的几个丫头海云姨娘最是看不惯。海云姨娘替母亲管理内宅,没少呵斥陈姨娘房里的人,以至于半梦的大丫头粉蝶见到海云姨娘战战兢兢。 她的几个丫头,她历来对她们不薄,以至于宠得这几个都要翻天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冷着脸斥责:“连翘,你如今越发长脸了啊,我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敢违抗了,你如今也是太自以为是!都敢爬我头上要挟我了,连翘我也给你明说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还由不得你自作主张。” 连翘只是伏在地底哭着不起来,哀哀的哭声惊动了在偏房养伤的慈姑,来她房里看究竟。 自昨日慈姑被太子扇过后,她好生宽慰慈姑许久,给足了慈姑脸面,特地让银杏寻了百草堂玉颜生肌肤膏,这膏子药性极佳,半日就消了红肿,又放了慈姑假,让慈姑只管好生养伤。 她对慈姑再三礼遇,也是担心慈姑在靖王爷那里添油加醋挤兑太子,靖王本就和太子不和,若是因她又起了争端,怕是积怨会越来越深。 她如今的身份,真真是左右为难。她只盼着太子早日继了大统,放靖王爷去南阳郡,两人不是这般明枪暗箭的伤和气,她也能离了王府,自得一方清净的天地。 慈姑进了王妃的卧房,见肖芷曦冷着脸,连翘不停地抽泣,忙问连翘:“连翘,王妃身子还未大好,你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不好生侍候王妃,还惹着王妃生气,你也太忤逆了。” 连翘用手背擦着泪不答话,她缓了脸色道:“慈尚宫,没有什么事,连翘方才给我打扇睡着了,我说了她几句。” 慈姑原在宫里是皇上福宁宫的人,察言观色已是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慈姑仔细瞧了连翘,连翘又羞又慌又怕又倔强的眼神,让她断定事情绝非王妃说言,怕是刚才发生了不寻常之事,才惹得常日亲和的王妃动怒,她不免打着圆场,把连翘拉了出去。 晚饭时分,来福家的来禀告,铺子里的掌柜都没有见到李思同,她不禁有些纳闷,难道父亲让李思同回了军中? 高热过后的身子没有一丝气力,但云尚宫次日早早地就来接她进宫,她只得撑起身子去大内。云尚宫又吩咐连翘收拾行李,说是皇后娘娘留娘家内侄女在宫里住些日子,慈姑也赶紧替她准备行装,被云尚宫冷冷地拒绝了,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只带一个贴身丫头进宫即可。 她当即让银杏跟了她,往常她都带着连翘,连翘稳重机灵,办事有章有法,让她极为放心。可今日她刻意把连翘冷在一旁,让连翘自个在家想明白了,回心转意同李思同好生过。 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里,二八芳龄的女子进去,却是空白了头也未必能得皇上见上一面,更别说恩宠。即便有了宠幸,若是没有一男半女,又没有高的分位,最后也只能在太安堂里熬到灯尽油枯,跟前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凄凉而去。 她未嫁前,隔三差五在宫里小住,宫里种种的事看得分外多,她常暗自想她母亲的抉择是多么的英明。 行过一重一重的楼阁,来了姨母居住的慈元殿,姨母见了她,欢喜的笑容挂了满脸,不等她见完礼,忙拉了她到跟前坐下。她瞅瞅大殿里坐着的杨德容、梅修仪、杨昭仪、方贵嫔等几个有分位的妃子,礼数周到上前请安,如今她的身份不再只是相府小姐,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她进宫的身份是靖王妃。 那几个妃子在后宫王笑霜的专权下生存下来,也都长了七窍玲珑心,说她身子不大好,和颜悦色让她免礼。 她乖巧地敛了神色小心地陪坐在姨母身旁,她身子尚未大安,极是吃力却偏偏的不能告退休息,又不敢放松了自己,强撑着聆听着姨母说话。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婆婆贵妃林白筠忙忙地过来请安。她刚要站起来扶林白筠,王笑霜暗地里把她拽在花腿的楠木椅上,云尚宫给林白筠递上了请安的茶,宫女放好了跪垫,林白筠跪下恭敬地把茶盏子举过头顶软声道:“皇后娘娘,请用茶。” 王笑霜浅笑着看如白玉般细嫩手上二寸长的护甲,悠然地和八皇子的母亲杨昭仪说着话,林白筠把茶盏子又往上举了举,再次软声道:“皇后娘娘,白筠给您敬茶了。” 王笑霜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仍然和杨昭仪讲着香囊的绣花,满屋里的妃嫔,宫人都规规矩矩的,无一人敢多句嘴。 她早就如坐针毡般,婆婆跪地敬茶,她这个儿媳妇还端坐在上方,这让她婆婆的脸面搁在哪里?她也顾不得王笑霜暗地里递给她的眼色,急忙站起来走到林白筠旁边跪下:“母后,您就吃了这盏子茶吧。” 她膝盖尚未触到金砖上,云尚宫立马扶住了她,她尴尬地用眼神央求着姨母,王笑霜盯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林白筠,缓缓道:“云烟,替本宫接了林贵妃的茶,送五小姐饮。”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几乎夜夜换新人 林白筠脸色越发白了,娇柔的身子也有了隐隐的轻颤,她心头一跳,接了茶走到王笑霜跟前浅声笑语:“姨母,母妃是曦儿的长辈,曦儿怎能没有规矩和孝道,再则这满宫里除了您能喝母妃的茶,谁有这等尊贵,姨母操持宫中诸事百般辛苦,您就饮了这茶润润嗓子吧。” 王笑霜犀利的眼神瞪她一眼,抬手接了茶,淡淡道:“白筠妹妹,你起身吧,昨日夜里皇上睡得可好?” 林白筠站了起来,垂了头答道:“皇后娘娘,皇上巳时到臣妾的殿里,饮了一盏子鹿梨浆,说是乏了就睡下了,今日晨起还有倦容,臣妾正准备禀告娘娘,等皇上下朝让太医瞧瞧。” 一丝担忧现上了王笑霜漂亮的丹凤眼里,皇上这几年身子劳损得厉害,按例初一、十五是皇后侍寝的日子,咸帝对她百般恩宠不仅在初一、十五来慈元殿,一月来大半月也在她宫里。按说她值得欣慰,这等荣宠在历朝都是少的,可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因为她的娘家军权在握,挟持了半壁江山,皇上不得不权衡。 历来的后宫也是前堂的延伸,弥漫着看不见刀光剑影的硝烟战场。她从嫁到太子府,就湮灭了自己的柔软,变得铜墙铁壁般。宫里不比外堂,一个不慎自己粉身碎骨不说,还带累自己的母族一门败落,祖父选了她入到东宫,对她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她至今不敢忘她大婚那日跪在祖宗牌位前,祖父当着全族有头脸的族人慎重地训话:霜儿,你嫁到宫里,自此后你不再只是王笑霜一人,你的肩上是全族人的荣耀,是全族人的期望,王家今后的命运就握在你手里,从今往后你就是王家的守护人,守护王家的光荣和平安,你一定要做到,绝不能让王家在你手里败落。 如千金重担猛然压在她稚嫩的肩头,她跪在地上仰望王家的祖宗,唇角写着刚强。王家为大宣国的建立,打下累累功勋,当年和太祖南征北战的王家子弟中,战死沙场七人,一门之中的男丁独存曾祖父一人。为了大宣朝,太祖母和王家其她女眷幼童被前朝拿着要挟王家军,最后沙场祭旗,曾祖父浴血奋战夺取了关键一局的胜利,为大宣建朝奠定了重要的基础,但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也正因此太祖对王家分外体恤隆恩。 她上喜轿前特意看了一眼她的堂妹王元珊,王元珊含着泪看着她,有感激,有不舍,有担忧,有保佑,也有一丝幸运的松气。这丝幸运让她心中如小刺扎了一般,堂妹想过神仙般的日子,想脱了身上的责任,她偏偏地不能让堂妹解脱。 咸帝在王家的支持下,顺利登基,堂妹夫的经世之才深得咸帝的赞赏,逐渐官拜为右相。她接芷曦入宫住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大凡朝堂有重大举措和王家相左,芷曦必定在宫里,在这纷争之中,堂妹想置身事外那是断断不能的,肖相如何站队,如何选择何去何从,就看是否真疼爱他的掌上明珠肖芷曦。????有福同享,有难堂妹也得顶上,因为她们身上都一样流有王家的血。 历经无数的寒暑冬来,王家在朝中的地位屹立不倒,这上面凝聚她无数的心血,坚韧。 她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后宫秩序井然,咸帝对她分外尊重,可她心里明白,咸帝对她只是敬重,而不是爱。 前几年咸帝闲暇里只偶尔召嫔妃,这几年咸帝除了在她这里外,夜夜里召宫人幸。若是咸帝特别恩宠哪个宫人,早被她治理得在宫里不见天日,可咸帝几乎夜夜换新人,也极少召有分位的嫔妃,法不责众,让她也不便罚众人。 咸帝几个有分位的妃子都是对她无比的顺从之人,哪怕是贵妃林白筠在她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听话驯服,百般地小心逢迎,对她的责罚默默地受了,从不对咸帝说半点的是非,才让她留到现在,她无数次的杀心都被林白筠低头做小,无比的隐忍讨好而作罢。 其实她也担心咸帝的身子骨,夫妻结发二十余年,排开种种外在的事物,她对咸帝也有着很深的感情,这感情不同于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一个女子对男子的喜欢和爱慕。 听了林白筠的禀报,王笑霜冷了脸色道:“白筠妹妹,皇上如今身子骨大不如前,你也少痴狂地缠着皇上,让皇上能将息养生。” 一团一团赤红羞燥的颜色泛在林白筠凝脂般的脸色上,以往皇后没少训斥她,可如今当着媳妇说着这等事,让她脸面如落到尘埃里,粘上了一层又一层羞辱的灰尘。 王笑霜脸色不济,屋里的嫔妃皆小心翼翼,免得惹恼了皇后,偌大的正殿鸦雀无声。 肖芷曦站在姨母身旁敛了眉眼也做声不得,如今这身份真是让她尴尬不已,万分作难。 一队着浅绿色宫衣如花美眷被带到慈元殿前跪在广场的地砖上,其中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子被两个高大的太监按住双臂动弹不得,慈元殿的太监屏了呼吸禀告:“皇后娘娘,新近的御女已全数带来,江春采也带了来。” 王笑霜端坐在后座上冷冷道:“让江春采抬头,本宫到让看看这个狐媚子的妖媚。” 按住江春采的太监抓了江春采如绸缎一样乌黑的长发迫使她抬头,一张顾盼流转的脸露了出来,原本争春斗艳功利媚上的妩媚被惊恐所代替,王笑霜眼里瞬间迸发出三尺冰冻的寒光:“林贵妃,惑上的主该如何处置?” 林白筠对江春采略略得知,江春采的父亲是江南平州府刺史,五月间新入宫。因她俩同来自平州府,她也就留意了一些江春采,江春采弹得一手好琵琶,歌喉也如黄莺般婉转,咸帝在二十七名新近御女中临幸过江春采数次,若江春采低调小心日后凭着咸帝的另眼相看,会有个好前程。只可惜刺史之女在家受着百般娇宠性子上不免骄纵,而且这女子不仅不懂隐藏机锋,还一门心思想拔得头筹,甚为趋名逐利。 这一刻皇后娘娘问如何处置,按律当杖刑。只是江春采进宫伊始就到她宫里拜见了她,又套近乎她的远房亲戚是江春采的亲戚,又迎合地说了许多家乡事,让她也不免思乡。那日她对江春采的恳请关照没有当场回绝,现如今她有心想请皇后开恩,但皇后气色不佳,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含糊道:“回皇后娘娘,妖媚惑上当杖刑。” 王笑霜紧追不舍:“林贵妃,那么杖责多少?” 林白筠有些嗫嚅道:“皇后娘娘,杖责五板。” 江春采惊恐地呼救:“皇后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王笑霜冷笑地盯着林白筠道:“林贵妃,只是杖责五板么?” 林白筠慌乱道:“二十板。” 王笑霜猛然把茶盏子摔倒地底,瞬间如汝窑莲花茶盏子碎成五六瓣,如雀舌的明前龙井凄然散落开来。 林白筠惊了一跳,在坐的妃嫔全站了起来,王笑霜冷厉道:“林贵妃,这等狐媚子是否当杖毙?” 林白筠瑟缩道:“谨听娘娘旨意。” 王笑霜嫌恶地看一眼不住挣扎哭喊地江春采,淡淡道:“林贵妃令,御女江春采妖媚惑上,当场杖毙。” 王笑霜的话音还未落下,江春采已瘫软在地上,魂飞魄散叫着:“贵妃娘娘,你我同乡,您救救我。” 林白筠指尖都冒着冷汗,但立在原处不敢多言,虽然她有着兔死狐悲的悲凉,但她自己都如泥菩萨一般,怎能保得住江春采。 再则王笑霜当着所有的新近御女面行刑,也是给这些御女看,让她们知道规矩,日后不敢逾越雷池。 极快地行刑的长凳送了过来,云尚宫看着已经语无伦次如无骨之人的江春采喝道:“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扰了娘娘们的清净,还不赶紧塞了她的嘴。” 左右侍候的宫人立马堵了江春采的嘴,皇后跟前侍候的太监下了白玉栏杆的台阶,尖细的嗓子传遍了魂不附体众御女:“把这贱人的衣服扒了打,看日后还有谁敢跟这贱人一样媚上。” 庭前一声一声沉闷的板子响彻在空气里,御女已吓得魂不附体,好几个都晕倒在地上。 肖芷曦侍在皇后座旁,闭了眼不忍看,姨母责罚宫人,她作为晚辈不能管,也不宜管,后宫也后宫的规矩,只是她于心不忍,于心不忍。 在那江春采抓凳柱的手松了后,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跪在姨母的腿边,抱了她的腿央求:“姨母,赐江春采一杯酒吧,让她少些痛苦上路。” 王笑霜拿了帕子擦她眼里的泪珠,吩咐云尚宫:“云烟,五小姐身子弱,带她回殿休息。” 云尚宫赶紧过来搀扶肖芷曦到她住的偏殿,她时常进宫小住,自小她在慈元殿就有一处自己的房间,云尚宫扶着浑身发软的肖芷曦道;“五小姐,您也知道后宫险恶,稍不留神就会被这些心机叵测的人算计了去,皇后娘娘若不是有着威仪,怕是后宫里面早乱成一团糟,任何主位者如若软弱了,不一定是好事,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动荡出来。” 早有宫人打开了薄毯,云尚宫亲自替肖芷曦褪了鞋袜宽了外衣,松了发髻,扶了她榻上休息。没一会一个长相端正的宫人端上了竹叶、灯草芯、蝉衣、绿茶熬制的定惊茶汤,云尚宫扶了她,一个宫人随即在她身后塞了几个厚实的雁绒枕头,她接了药盏子小口小口地饮,茶汤里全是江春采魂飞魄散的身影。 恭敬地请安声渐渐现在她房里,她没有抬头,握紧了月白的盏子,王笑霜坐在她榻旁,看着她叹口气道:“曦儿,姨母赏了江春采一杯鸩酒。” 她喝净了定惊茶轻声道谢:“多谢姨母体恤。” 王笑霜把她揽到怀里,抚摸着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柔声道:“曦儿,我们没有选择,如若我们不强硬,可怜江春采之流的人,下场比江春采还要惨烈,你看你一个正妃,被姨娘生的丫头欺在头上,被你夫君责打,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委屈和痛苦?你的身后还有着相府,还有着王家,靖王就对你如此,若是你什么也没有,你说你的命运会在几层地狱?”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前所未有的敬畏 她捏了细白的盏子,由于用力过紧指关节泛起一片青白,云尚宫拿了她的茶盏子,王笑霜抱着她轻柔道:“曦儿,你一定要记住,血缘关系比什么事物都靠得住,夫君,一丈之外就不是你的夫,始终给与你力量和支持的,也只有血缘的亲人,也只是相府,是王家。” 她如最为美丽蝴蝶翅膀的长睫如风一样划过,乌黑的墨色眸子有着一丝迷茫,王笑霜叹口气道:“曦儿,也是怪姨母养虎为患,被林白筠母子所迷惑,现如今乖巧的小兽变成了虎视眈眈的猛虎,让你受尽百般的委屈。” 她偎依在王笑霜怀里有了一抹黯然,王笑霜好言道:“曦儿,你身子弱,也禁不起折腾,你想离了靖王就离了吧,等靖王回府,你找他要了休书,若是你不想回相府,临安王家也有府邸,你在江南休养,若是在临安住腻了,想回汴梁姨母派人接你回。” 她抬眼看姨母,王笑霜抚摸着她单薄不少的身子,宽慰她:“曦儿,别担心,姨母去和你母亲说,你受这般苦,她心中怕是不忍的,至于你父亲,你如今已这般,他难道还会阻止么?难道还会袖手旁观你继续被靖王虐待?” 她轻咬了唇闭眼,王笑霜放下她:“曦儿,你病还未大好,在姨母这里好生养养,多住些日子。” 一整天她都未下榻,王笑霜叮嘱了旁人不要打扰她养病,让她静养。 睡了整天,至夜里却是怎么也难入眠。夜深人静之时抬眼见月满中天,靠在床边把长发绾了一个堕马髻,起身换了一袭白绫子的流彩暗花对襟襦裙,轻轻出了偏殿往御花园里的锦鲤池去。贴身侍候的银杏拿了帕子和拂尘跟随其后,慈元宫的桂尚宫拿了羽扇随侍在旁。 白日的尘嚣在夜半时分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缓缓行走在清净的空气里,感受月夜光辉下的清宁。????嫦娥独自飞了天,孤单在月宫和桂树白兔相伴,是否有过后悔当时一时之气? 她踏着月光,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失去了原形。 行至一半,她有些娇微喘喘,桂尚宫扶住她劝道:“五小姐,你身子骨还未大好,还是回转的好。” 她扶住胸口道:“我休息一会就无妨,整天躺着身子骨不活动,胸口也闷。” 这样慢慢地走走停停,方行至四面环水的倚翠楼。她倚在雕栏玉彻的廊桥边,方发觉没有带喂锦鲤的鱼食,桂尚宫仔细地叮嘱银杏就呆在这个地方,她取了鱼食马上来。 虽是燥热,但湖面有了微风到也带了几分凉意,沿湖的柳枝垂到了水面十分的婀娜,她看着暗夜里锦鲤的戏水,想着姨母白日的话,时时的恍惚走神。 突然银杏使劲拉了她的宽袖,她回过神瞧着四周,见一行晕黄的灯笼簇拥着一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走了过来。她有了几分的慌乱,如斯的夜,她不好生养息,跑到园子里游玩,怕是皇上会怪罪吧。 虽然她的姨父对她一直很和蔼,但新婚次日入宫拜父母,咸帝看她的眼神极为特别,那道平和外表下的精光分外清冽,让她惴惴不安。 她惶恐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请安,又怕咸帝往旁的地方去,她贸然上前不妥,犹豫之间见前面提灯的太监留在廊桥旁,咸帝只身一人行了过来,她心思是聪慧的,立马吩咐银杏从另一侧退下廊桥,扶正衣裙敛了神情低头迎上去请安:“曦儿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一道身影随着月光的照耀发出淡淡的清辉,咸帝低头凝视着垂了头脸的靖王妃,好一会方说:“曦儿,你和你母亲很相似,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模样,一样的聪颖。” 她有了一丝隐隐的异样,礼数周全答道:“父皇,母亲和母后相似,我也随了母亲,长公主也有些像母后了,王家血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相似的遗传。” 咸帝温和的眸子立刻变得如光似电般锐利,园子花草的芬芳随着微风在空气里流动,但这一刻却如冰冻般凝固。她在咸帝沉默的气息里紧张不安,没由来地对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这恐怕才是咸帝,她如今父皇真实的一面吧,凛冽如剑锋。 她失了一直的稳定,慌忙道:“父皇,夜深了,曦儿先行告退。” 虽说是告退,但咸帝没有发话,她不敢移动半分,咸帝轻轻从鼻腔里冷哼一声:“靖王妃,京里传颂你德容言功是当今女子典范,朕还未让你退下,你竟如此没有礼数?右相是如何教导于你的?” 她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屈腿跪下:“父皇,曦儿惶恐失了礼数,和父亲没有关系,是曦儿失了规矩。” 咸帝深邃的眼神掠过湖面看向远处的一双锦鲤问:“靖王妃,你和靖王相处可还好?” 她一时的不知道如何作答,母亲知道靖王打了她,太子也知道此事,姨母也清楚,慈尚宫原是侍候咸帝的,靖王府发生的事,咸帝岂有不知的。她和靖王爷相处得并不和美,她也存了心想离了王府,可咸帝明知故问怕是有旁的意思,刚刚咸帝露出的真性情如庞大的冰山一角,让她心生畏惧,犹豫之中她咬咬唇道:“父皇,曦儿福薄消受不了靖王妃的重任,曦儿恳请父皇把曦儿打发出王府,曦儿想去庵里修行。” 长期的劳心又频繁地幸嫔妃,让咸帝的身子骨极为透支,瘦削的脸上失血般苍白,但不掩他的威严:“靖王妃,恒儿说你是少有的聪慧人,朕怎么觉得恒儿看走眼了,朕到觉得你如榆木一般。” 她低垂了头不敢轻易接话。 湖里锦鲤的游动荡漾起一串串的涟漪,咸帝轻扫一眼恭敬的肖芷曦,缓了缓语气道:“曦儿,朕这几年身子骨如油灯里渐渐要燃尽的灯油,不定哪天就会油枯灯灭,朕心里有数件未了之事,其中之一朕极是想看到嫡孙,你若是能给恒儿生个嫡子,朕可以承诺你一件事。” 她心里越发慌乱,咸帝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蓦然让她发冷,她慌忙道:“父皇有松鹤之颜,必定会长命百岁。” 湖边的垂柳来来回回的飘荡,月影儿也在柳梢上明明暗暗,咸帝从腹腔呼出一口长气:“曦儿,你起身吧。” 她躬身起来,想桂尚宫拿了鱼食该回转了吧,咸帝如洞穿了她的心思般道:“曦儿,我离了廊桥,桂尚宫方会回转。” 她惊得暗暗瞧咸帝的神色,猛然发现咸帝和梁靖恒一样有着极其深邃的眼神,一些暗自疑惑的事忽然得就想明白了,让她从内里往外感到冷汗淋漓。 见到她恐慌,咸帝犀利的眸子软了几分:“曦儿,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有时候也如榆木般,你即是害怕担忧,那你想不想要朕的那个承诺?” 她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曦儿想要父皇的承诺,曦儿不会离了靖王府,也不会离了靖王,曦儿只是恳请父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个承诺都有效。” 咸帝展颜笑道:“曦儿,君无戏言,你若是给朕生个嫡孙,朕的承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有效。” 她思量片刻婉转言:“父皇,曦儿身子弱,要孩儿怕是一时三刻未必有,曦儿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靖王爷,父皇承诺可还有效么?” 咸帝的神情毫不松动:“曦儿,朕的承诺只能是一个前提,一个皇嫡孙换你最想要的心愿。” 她垂了头不想让咸帝看到她眼神的悲壮,舍身饲虎的不得已。繁华落尽是飞灭,虽然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间来临,却有着不详的预感,她无力拯救,只能舍弃她一人换得数百人的平安。 尽管她极力掩饰自己,不想让咸帝洞穿自己的心思,但月夜下孤单不自主就散发着凄然。 阅尽万千沟壑的咸帝也不挑明她的千回百折,从怀掏出一块温润得滴的出水的羊脂白玉递给她:“曦儿,你母妃喜欢白玉,这是她家乡平江府进奉的蝙蝠如意,你明日去给你母妃请安,孝顺给你母妃,做媳妇的应该懂得承欢膝下,才是长久安身立命之道。” 她一怔小心地轻抬眼眸看咸帝,咸帝的眼神极为深远,她赶紧躬身接了过来:“多谢父皇指点教诲,曦儿受教了。” 咸帝看她一眼,眼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离了廊桥去了九皇子梁宇康母妃的寝殿。 一柱香时间发生的事如经年般长久,桂尚宫拿了鱼食回转,没有任何的异常,她芊芊细指捏了鱼食纷纷扬扬撒向湖面,‘哗哗’锦鲤游动的水上激越起来,漾起的水波纹一圈一圈扩散。 这湖面和宫里一样,面上平静无波,但藏着惊涛骇浪的暗涌,只要有饵料,立刻祥和化为刀光剑影。 这桂尚宫到底是皇后的人,还是咸帝的人?这满宫里面谁又是可靠的人?单单靖王府就隐藏无数人的细作,偌大的宫廷,在风云变幻的朝堂谁又是忠?谁又是奸? 长长的宫道咸帝的身影显得特别长,贴身的太监王强低声道:“皇上,靖王爷会同九王爷已查明扬州盐商背后的主子是太子殿下和王元帅府,靖王爷请皇上示下,是彻查严办,还是如何处置?”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为何就这么残酷 咸帝冷着脸眼神极为冷然不发话,王强也不敢多言,长长的宫道除了脚步声,一片寂静。 王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咸帝声线低沉道:“王强,你传信靖王爷,把证据坐实记下来,先不动王家的人,两淮盐运使革职查办,拿一个大盐商典杀鸡儆猴,在太子党中挑一个我们的人委任两淮盐运使,等日后一笔一笔算账。” 王强立刻应承,随后小声道:“皇上,桂尚宫禀报皇后娘娘让靖王妃离了靖王爷,让靖王妃到江南临安府休养。” 咸帝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王强小心翼翼道:“皇上,靖王妃离了靖王府对靖王的声誉可是不好,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嫡妻未有大过,新婚被休,不仅清流会不满,太子一系的也会抓了这把柄在朝廷掀起风波。再说了,靖王妃到江南居住,保不齐皇后娘娘拿了靖王妃要挟肖相,这次虽然只是动了部分两淮盐运官吏和盐商,怕也会掀起轩然大波,他们背后的主子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三军军权不在手中,极为棘手,恐生变故啊。” 咸帝皱皱眉头道:“恒儿虽是文韬武略最为拔尖,看着是滴水不漏但他却有软肋,这可是成大事之人的大忌,本来事不至此,但他却不惜面临更为严峻的局势,执意护着她,让朕极为担心。” 王强叹口气,宽慰咸帝:“皇上,您也不用过于忧虑,靖王爷足智多谋,定会化险为夷。” 咸帝眉头仍然没有松弛:“希望他能吉人天相吧,说起来他的胜算并非很高,偏偏艰难险阻,他还做些不理智之事,不过话又说回来恒儿比朕有勇气,这也是朕高看他的地方。” 王强是跟着咸帝的老人,咸帝还在东宫之时,王强就在跟前侍候,这么多年来,看过了千山万水,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白。????从倚翠楼回寝殿后,肖芷曦彻夜未眠,嫡孙,嫡孙,这暗示多么的明显,想到太子炳,她生出无尽的悲凉。 这世间之事为何就这么的难两全?为何就这么的残酷? 一夜的伤神,次日她的病情又转重了,刚退下的高热又复发。王笑霜不免对侍候她的桂尚宫和宫人严加斥责,严令她并未彻底痊愈之前,宫人不得领了她四处走动,让她静心养病。 太子一早就来了慈元殿探望她,她苍白着脸一反常态,对梁炳源分外亲近,端详梁炳源时也有着隐隐的哀伤。 她一直对梁炳源淡淡的,这会子流露的感情让梁炳源心头一热,他坐在她的塌边看着她喝药。 药都是苦的,但今天的药却如黄连一般,直苦到心里去。 她饮了药漱了口,梁炳源端了一碟子蜜八宝,她挑了一粒蜜桂圆含在唇里,含糊地说:“太子哥哥,你也吃一个蜜莲子吧。” 梁炳源依言夹了莲子咀嚼,眼神有着喜悦,她犹犹豫豫说:“太子哥哥,你知道《金刚经》里的偈言么,一切如梦幻泡影,世事无常,有些身外之物抛弃了未必是坏事。” 他把蜜饯碟子递给银杏,轻轻握了她的指尖道:“曦儿,这才病了几日,你越发的喜欢胡思乱想了,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病,等你病好后哥哥送你去临安,哥哥已经吩咐临安的府邸管家按你喜欢的样式添置一应的物件,你在临安想做什么尽管由着自己的心性去做,哥哥希望你从此后能快乐,不再向现在这样郁郁寡欢。” 不由自主的她越发伤感,轻咳道:“太子哥哥,你说你只听得进我的话,我若是让你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梁炳源笑着挑挑眉道:“曦儿,说来听听,是何事你如此的慎重。” 她斟酌道:“太子哥哥,我听说东海蓬莱如仙境一般,不仅景色怡人,更能寻得长生之道法,历来圣上都极为向往,若论长命富贵,不如去蓬莱乐得逍遥。” 他不甚在意握了她的手道:“曦儿,你说得不错,历来圣上都找寻着松鹤延年之道,只可惜千百年来无一人得法,既然前没有古人,我如何能独占鳌头了?” 无奈之下她尽量缓和自己的声音道:“太子哥哥,你觉得父皇快乐吗?虽然是一国之君,心系着天下,契丹还未平定,这又传来了北方大旱,南方水涝,西域又蠢蠢欲动,哪一件哪一桩不扰心,再则虽说建朝数十年,但国库并不丰盈,想要做到大宣盛世,必定呕心沥血,经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操持下去,不仅要牺牲个人许多爱好和喜乐,还得有大国之君的风范,听得进去谏言,在朝堂各派系的斗争中有时不得不妥协,委屈自己的心性,说起来父皇也是极累的,到不如游历山水做个闲云野鹤来得潇洒自在。” 梁炳源起初尚笑着听她说话,渐渐脸色变得严肃:“曦儿,你也饱读史书,现如今却如老夫子一般木讷,你说即便我去做闲云野鹤,那身后的跟随和支持者,你让他们怎么办?你难道不清楚如今不是我一个的事,我也如一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只能往前了走,不能抽离和转身,否则别看着这个物件大,砰然倒地之时,立马就会碎成碎片,而这些碎片后面也有着他们的家庭,他们的期盼。” 她默了片刻,叹口气道:“太子哥哥,做明君者行为举止处事让人臣服于心,这样才能让追随者有坚定的信念,得人心者得天下,你日后多多地用些功,约束一些门人和官吏,自是会受到朝野的爱戴,也让我少担些个心。” 听到她关怀的话语,他隐没的笑容又挂在眉梢:“曦儿,我还道你一直恨着我,没想你也有担心我的时候。” 她靠在枕头上,拿了帕子捂着嘴咳嗽:“太子哥哥,你当曦儿是铁石心肠的石头么,你我兄妹一场,怎会没有任何的情分,别说是人了,就是动物相处久了,一个离去也伤心不已,更何况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如手指头般,少了拿一个指头,心都是疼的。” 他退到一旁,让银杏替她抚胸,看她的眼神有了柔软的光泽,两人说着话,梁亦瑶也过来探望她。看着这个不久之后要成为自己二嫂的长公主,她心里有种暗暗的伤感,说起来长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却也身不由己成为巩固势力的工具。 梁亦瑶长年累月的没有个知心人,只得肖芷曦入宫时和她说说体己话,对肖芷曦极为友好亲善,俩人感情也如姐妹般情深。 这几日无人处时,肖芷曦免不了帮衬着梁亦瑶,把二哥的爱好仔细说于她听,她从内心里希望二哥不仅仅是因赐婚而接纳梁亦瑶,更多的是对梁亦瑶敞开心扉,日后相处得琴瑟和谐。 宫里养了两日病,身子骨略略好了一些,她寻了一个机会去琼华殿看望林白筠。她极为恭敬礼数周全地给林白筠请安,林白筠对她十分的客气,她心里明白林白筠惧怕皇后,她又是皇后的内侄女,而咸帝和靖王并没有对林白筠告知朝中之事,林白筠才会对她礼遇。 和婆婆平和的相谈中,她不禁想,咸帝尽管有无数的女人,但在心里恐怕最爱的还是这个柔弱胆小无野心的林白筠吧。 走到权利的顶峰,身边尔虞我诈的人如过江之鲫,难得有个如春风般柔软的人,又不给自己沾惹麻烦,又能软语温柔地服侍,自是会让男人轻松舒适自在,咸帝才会对林白筠分外爱怜吧。 陪婆婆吃了一个时辰的茶,临走她极为谦顺地给婆婆奉送了羊脂般的白玉,细细说了这是平江府的雕工,又道这白玉意头十分的好,五福如意,日后婆婆自会多福多寿。 一番话让林白筠楚楚动人的脸盈满了笑意,叮嘱她好生地养着身子,早些有喜上身。 道别了林白筠,她扶着银杏往慈元殿里去。这两日姨母脸色极其不好,宫人稍有不慎就会受到责罚,她也猜摸出一二,和靖王爷这次到钱塘府少不了干系。 这两天她也思量许久,太子哥哥是不会让了太子之位的,靖王爷也不会就此罢手,真的要是出现势不两立的纷争,太子有王家做支持兵权在握,靖王爷有咸帝的另眼相看,两人之间靖王爷想上位,不是一般的艰难。 唯一能打破这局面的,只有靖王爷也手握重兵,才能明面上分庭抗礼,否则时间拖得久了,咸帝百年后,太子登基,靖王爷必行会遭到血洗。 虽说他日清君侧不会伤及到她,但从内心来说,她不希望看到那个局面,毕竟靖王爷有着经纬之才,大宣的昌盛少不得有实力派的治国方略之人。 自小读多了圣贤书,虽是女儿家,不在朝堂为国效命,但心里总归是希望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盼着不管是国也好,家也好,一派祥和安定。 这几日相府管家福伯的女人带着几个极为稳重能干管事媳妇到宫里走动极为频繁,一则相府娶长公主之际,少不得进宫商榷,二则她在宫里,她的母亲不放心。 正值要过端午节,福伯女人禀了皇后娘娘,要接她回府过节。王笑霜到也准了,临她出发前,再三叮嘱她,回了靖王府找靖王要了休书,让她少在靖王府受些闲气。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心灵的劫难痛苦 回了相府,靖王府的总管连生日日地过来请安,她的母亲虽然礼仪上不失分寸,但神情却是冷淡的,连生无一丝的不快,对相府诸人始终保持着恭敬。 在靖王爷回汴梁前三日,她把空青的喜事给办了。好在之前就定下了空青和福伯二儿子的亲事,虽然有些匆忙,但也是黄道吉日,再加上她回府时就让前院管事来福媳妇置办了空青的嫁妆,四季的衣物,箱笼被子,布匹器具,又花了一百两给空青在汴梁城外置了二十亩地,出嫁前一天又赠送了一百两银子,加上空青自己多年的体己,也算是风光的嫁到了福伯家。 临行前,空青哭得泪水连连,连翘见了更是不能自已,陪着空青痛哭,惹得她心里极为不好受,少不得呵斥连翘几句。 打发完空青,她在汴梁自家的铺子里又仔细挑了一人配给桔梗。她的四个丫头各有所长,连翘心思细腻办事周全,是她身边得力的管事。银杏擅长熬制汤药,她一年四季时时的离不得药,身边也就少不了银杏。空青能干利落,会得一手好针线。桔梗擅长梳理发式,她日常的身体和 头发护理,全得桔梗用心侍候。 这四个大丫头她都当了自己人看,打发的嫁妆也一视同仁,虽说是相府的丫头,但比外面小家碧玉的人家还要体面。 连生日日给她送汤水,她并未为难于连生,反而十分的体恤。从未让连生空手而回,每日里都赏了连生一些个美酒或是汴梁少见的瓜果点心,让连生直呼王妃太过慷慨大度,她也不得意,每日里平和对待连生。 在靖王爷回府前几日,连生天天地去求她的父亲,恳请接王妃回府。在靖王回府头一日,她父亲准了,她也不多话,自她被赐婚后,她父亲的态度,她心里也明白了好几分,她父亲是不会违旨的,她离了这相府,在靖王府只得靠自己,她的父亲断断不会为了她而和咸帝发生冲突背离。????她的母亲万般不舍她回,她宽慰母亲,不用为她担心,她会处理妥当。 其实在她和咸帝协议之后,她就换了一种心境,一种恒久忍耐之心。 回府前她特意找了慈姑闲话,赏了慈姑一百两官银,暗示慈姑说话要有进退,如今慈姑脸上的伤也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对大家都好。 再次踏入靖王府,她一时的心生烦闷,两个侍御听闻她回,立马赶了过来请安。半梦因有靖王爷的特别恩宠,说是身子不适没有过来问候,但靖王回府时,半梦又花枝招展地去了前堂亲自迎接靖王。 她也没有别扭,和众人一同前往迎接,当她淡然地看着靖王对半梦疼爱关心的神态,竟如局外人一般淡定。 这十来日,她考虑了许多,特别是她承诺咸帝不离开靖王府,替靖王爷生产小王爷后,她同时给自己的内心筑起了一道屏障。 她可以做身体能做之事,但唯一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心现出来。若不想受到伤害,那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否则心灵的劫难和痛苦十倍百倍于身体受到的苦楚。 从钱塘回汴梁,又进到宫里觐见了咸帝方回转府里,从一众人的迎接中,见肖芷曦站在众人之中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神平静无波,两个侍妾都带着欢喜嘘寒问暖,半梦看到他,娇得声音软绵绵如化不开稠浓的蜜。他朗声笑着扶着半梦,柔声问这些日子身子可好?腹中胎儿可有动静?半梦倚在他怀里,一时说反应重吃不下东西,一时说太医说胎儿很是安好,又一时说想他想得整日里魂不守舍,日日夜夜盼着他归。 半梦最是爱撒娇,她在娘家时,半梦就常常在父亲面前撒娇发嗲,最是会媚人讨父亲欢心。她虽然受到溺爱,但母亲不是柔弱的闺秀,将门中的女子不比文臣家的女儿细腻,多少都带了些爽直,她母亲对她宠爱但并不黏黏糊糊,她父亲自小把她如几个哥哥一样对待,她性子也没有了半梦的缠缠绵绵。 还在相府时,她有时看到半梦粘着父亲,在陈姨娘怀里任性娇嗔,她只是觉得半梦太喜欢黏人了。现如今看到半梦娇滴滴的妩媚,她突然的有了不一样的想法,难怪父亲会喜欢陈姨娘,哪个男人能过这样娇媚的女子了?又娇又媚又痴的女人才会让男人心里得到巨大的满足,才会让男人的身心酥掉。 正想得出神,梁靖恒握着半梦的手看向她:“王妃,你病好了没?” 她浅笑着答:“多谢王爷费心,妾身已无恙。” 梁靖恒点头简洁言:“那就好。” 她随着众人把梁靖恒送至他的主殿后,见一众人等跟前服侍,喜莲忙着收拾他的行李,翠薇和宫人准备着他的洗浴,半梦更是缠得他分不开身,在他去沐浴时,她退回了自己的绛云殿,晚饭时分方去饭厅。 刚进厅里,他和半梦也走了过来,长途跋涉未见他一点的风尘仆仆,梳洗过后更是神清气爽。今日的晚饭他吃得很是香甜,不仅饮了几盏子酒,还用了几张饼一碗米饭,还直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他吃得欢畅极是惹人食欲,她比常日也多吃了几块酥琼叶,回殿后又觉得不适,银杏忙忙地给她煎化食的汤茶。 空青出嫁,她让桔梗回相府送了空青一程,昨日回靖王府后,她把三个丫头都叫到跟前,跟她们明说了要打发她们的话,又给桔梗说了已经给她寻好了配她的人家,桔梗惊愕之中自是不肯的。她绷着脸斥责桔梗如今无一点的规矩,大胆到敢不听吩咐了,桔梗胆小,被她疾声厉色呵斥一顿,不敢分辨,老老实实地从了。 这几个丫头的心性她极其了解,等把桔梗和银杏打发出去了,连翘落了单最后也不得不从。 桔梗见事已成定局,神情极为郁郁寡欢,让银杏和连翘也跟着感伤。她嫁进靖王府里,连生拨了慈姑四个有头脸的宫人到她殿里侍候,芸香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桔梗常日和芸香也投缘,自得了嫁人的消息,极为仔细地指点芸香王妃所用之物,历来的习惯,四季的妆点。 她冷眼旁观着,桔梗选人选得不错,这芸香和桔梗非常的相似,手脚极为灵活轻便,今日早晨给她梳头发,大方简洁,簪子也只用了一枚不打眼的海水翠玉簪,衣裙挑了一件古烟纹蜀锦细丝褶缎裙,清淡端庄,甚合她的心意。 夜里她吃了化食的汤茶,梳洗过后半卧着看书,桔梗没有在跟前侍候,在汤池旁一样样交代芸香各种泡澡水的方子,连翘在她身旁绣花,银杏做着草药香囊。 慈姑几个虽然也在屋里,但也各自安静地做着针线活计,在她准备吩咐灭了大烛休息的时间,梁靖恒到了她的房。她捏紧了手里的书卷,片刻松开了手,拿了盖在胸口的夹层蜀绣的被单,起身下榻请安。 他坐在茶几旁的交椅上闲闲地问:“王妃,听说你到宫里住了些日子,还准备离开王府?” 她脚步顿了一顿,微微侧脸望向慈姑,轻声答:“王爷,母后接妾身进宫让太医抓了几付药调理,妾身在宫里拜见了父皇和母妃,你我即是父皇指婚,妾身全凭王爷做主,王爷若休了妾身,妾身就离了王府,王爷若是留着妾身,妾身就在府里侍候王爷,休与留妾身听从王爷吩咐。” 他接了银杏泡的沉香水饮了一口道:“王妃,王府不比相府,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留在王府,日后不能由着你自己在相府的心性,我准的你可以做,我若不准的,不能自作主张。你今日自己也说了要好生侍候于我,那么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得私自外出王府,更不要和我之外的男人来往,亲戚也一样。” 她心里跟秋水一样明了,他不待见她和王家诸人来往,极为郁闷但淡淡应了。他搁下茶盏子,吩咐众人退下,走到她跟前道:“王妃,你不喜欢宫人在旁侍候,那么你给夫君宽衣吧。” 已做了夫妻,又承诺了咸帝,她对自身的处境十分的清醒,抬手替他宽衣,宽了外裳只着中衣后,她垂下头别过脸,指尖轻触到他斜襟的领口上,他一把抱住她,眉眼漾着柔情在她耳边呢喃:“曦儿,你想我没?我天天想你,忙完公事心里就是惦记你。” 她躺在他臂弯看自己的中衣,轻声道:“王爷,妾身每日也想着王爷。” 她说这话倒是真真切切的实话,她没有一天不想梁靖恒的,特别是咸帝夜里说了那番话后,她更是不停地琢磨。 她信咸帝的话否?信梁靖恒否?说起来她半信半疑,宫廷中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在各种各样的谋变中,又有谁会毫无心计到至简至纯?再则姨母在后宫地位无人能撼,但咸帝也是幸着无数的佳丽。太子哥哥就更不用说了,还养着娈童。梁靖恒娶半梦稍带上她,难道就这么简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和前途和远大的抱负比起来,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充其量一时之好,能维持三五年蜜意就算是长情的,更何况是为达到政治目的的联姻。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怕的就是犯糊涂地不清醒。咸帝对她如斯话语,难道就没有私心维护梁靖恒么? 如在层层迷雾之中,若头脑发昏,一个不小心,输的不仅是自己的心,更是背后家族。 这样的纷争,她不愿意参合其中。她父亲说她能足够的能力应对自如,可她不能,也不想支持任何一方,只想保持中立的冷静。 放下数重的幔帐,就着帐外的红烛,他轻轻挑开她的中衣,轻缓地抚摸着她奶般细腻光滑的身子。纵使她明面上镇定,但这一刻止不住的娇羞,拿了花开百合的单子捂着胸口。 他笑意愈发浓了,自个宽衣后俯在她身旁,勾勒她的眉眼:“曦儿,我问过太医,你这段时间多喝点养肾的茶汤,下月定会有喜上身。” 她侧过脸含糊地‘嗯’了一声。 想是他半月熬得很了,夜里索要无度,偏偏地他又不急不躁,让她越发觉得难熬。从她嫁到靖王府里,她就没有松弛过,特别是知晓府里各种眼线耳目窥探她的房中事,更是让她战战兢兢。而他又特别地喜欢撩拨她,让她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话语没有白日的斯文,极是大胆,说着《**心经》种种,她听得脸红耳臊。 他松开她起身,她面着墙里缩在一起。等他再次抚摸她时,她猛然感到有了异物,滑溜溜的清凉,她正疑惑间,见他一脸的坏笑,不免慌张起来,不安问是什么? 他只是不答,吻她的敏感,她有了暗暗的恐惧,忙去拿帕子。他按住她的手,转而舔她粉红的手指头,不消片刻,冰凉的感觉化为一阵阵灼热,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惊骇地看他,身子却不由自主往他身子贴。 一夜的**,她如一条牛皮糖一样缠着他不松手,他时时在她耳边问,舒服么?她若咬牙不答,他就离了她,按住她,看着她不停哆嗦,直至她顺了他的意,在迷醉中消亡了清醒和意志,他方心满意足地给她酣畅。 黎明时分她醒了过来,骨头如散架般疼痛,他紧紧环着她酣睡着侧,她一时的心生后怕和惊惧,这男人为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尽兴之后的代价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手臂加了几分力,哑哑地声线呢喃:“曦儿,还早,多躺一会,半梦以后早上不会来请安,你不用顾虑。” 她的脸‘腾’得一下赤红,使劲拉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如钢筋铁骨般坚硬,她一时急了,冷了脸道:“放开我。” 他搭上她的肩,把她翻过来,睁开深邃的眼神凝视道:“曦儿,还记得我的誓言么?不管什么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我们是结发夫妻,我不会伤害你。” 自她进府来,发生了一件件,一桩桩的事,让她分外保护自己。不管是现在以不变应万变,还是有意地防护自己,都是怕坠落到深渊万劫不复。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心不动,才会身不动,身不动才会情不动。如今她如处在一个平衡木的中央,稍有偏移,重心也会发生倾斜。虽然知道这中庸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到时势必会逼迫她做出选择,但她没有考虑清楚前,只想尽可能维持这种局面。 见她不答话,他猛然咬破手指头,把冒着血珠子的指头往她唇里喂,她急忙往后挪,他固定住她的头,不容置疑地命令:“芷曦,张来唇把我手指头的血吸了。” 这一刻他的眼神散发着王者摄人的威严,极是庄重,她抬眼看他,他带着不可抗拒地斩钉截铁再次把冒血的手指头喂到她唇边。血珠子越沁越多,滴落在花开百合的单子上,月白的丝绸上有了红色的烙印,他捏了她的下颚,她松开牙齿,修长的手指探入口腔,带着血气。????她吞下他的血,他脸色缓和下来,有了同床共枕的浓情:“曦儿,你喝了我的血,就一定要记住我的血誓,我们是结发的夫妻,我不会伤害你,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信任我,让我感受到你的心在我身旁。” 她握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头有了深深的几个齿印,她轻轻地抚摸这几个痕迹,靠在他怀里幽幽道:“王爷,我们回南阳的封地吧,你想要我生几个小王爷都随你。” 他把被单拉倒她的胸口,缓缓抚摸她如水一般光滑的青丝道:“曦儿,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你好好养着身子,南阳不适合你养病。” 她在心里叹口气,他终归还是把权力看得比天下任何事都重要。 这日半梦仗着靖王的恩宠没有过来请安,她也未去饭堂用早饭。昨夜他如榨油机一样榨干她骨头里的每一滴油,直至再也榨不出一星半点儿才住手。她这次身子比大婚夜里还酸痛,大婚夜里他多少还顾忌着,昨个夜里她如火焰般,他也敞开了心性和她缠绵,尽兴之后的代价,走路都让慈姑搀扶着到浴房泡汤。 她没有让连翘几个娘家带来的丫头服侍,这几个丫头未经人事,她脸皮也薄,不想让她们看到她身上斑斑驳驳的印痕。 慈姑让银杏用党参、黄芪和当归熬了药汁兑到芍药花水里给她泡澡。她屏退众人,独自清洗着身子,倚在香柏木的盆里泡汤,毕竟消耗了浑身的体力,泡了片刻极是吃不消,穿了中衣靠在浴房的美人榻边喘气。 慈姑在帘子后听到内里的响声,轻手轻脚过来给她按摩。她趴在美人榻上,眼皮子上上下下地打架,在她昏昏欲睡时,连翘通报,两个侍御过来请安,她撑开慵懒的眼,勉强扶了慈姑回寝殿,收拾周正方去了正殿。 两个侍御看到她,规规矩矩地敬茶请安,但翠薇看她时眼神有着隐隐的复杂,让她分外警惕。 等两个侍御敬茶后,她让她们退下,回房补觉。以往她绝不会做出惹人闲话之事,但今天她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且行走异常让人暗生遐想,索性放纵自己一回,睡到午饭时分方回过一些神。 见她醒来,银杏捧了银质的水盆,连翘拿了毛巾给她净脸,芸香替她挑了平素纹纱对襟背子,内里配了一袭银灰的如意月裙,桔梗替她绾了结椎髻,簪了一支灵芝竹节翡翠簪,见鎏金莲花双面镜里的人儿矜贵典雅,方缓步去了饭堂。 半梦看到她一反常态的亲近,扶着她的手臂去饭桌,讨好地笑着:“五姐,我让厨房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洗手蟹,你身子骨也不好,要多吃点才是。” 她淡然点点头,不假丫头的手,自己夹了蟹,半梦又热乎地说:“五姐,你我嫁到靖王府也要二个月了,你还从未到我住的房里看看,吃完饭陪我走走好不好?” 她是知道半梦的性子的,半梦心眼小,凡事又喜欢争强好胜,原在相府时,府里人不待见陈姨娘,半梦也没有多少的分量,即便想出人头地,始终也上不了台面。 这会子半梦一反常态,对她极为套近乎,定是有着小心眼,她不想太过于和半梦发生纠结,也不想和半梦太亲密,徐徐道:“半梦,你若是想走动舒展一下筋骨,王爷给你拨的几个宫人都是稳妥之人,让她们陪你走走,你房里若是差了什么物件,让连生给你置办,一应银钱从公帐里出。” 侍立在旁的翠薇接了一句话:“肖妃殿里应有尽有,光紫檀木拔步床就比绛云殿的奢华许多,旁的物件和王爷文华殿的用度一模一样,哪能还差什么的。” 听了这闲话,她当即冷了脸道:“翠侍御,你也是宫里指给王爷的人,应该知道规矩,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当说。我是最讨厌嚼舌根子的,好好的一个府里有上一两个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说闲话的人,不消多久就会弄得乌烟瘴气,没有一点高门大户应有的清正章法,这次你跪上一炷香反省,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半梦早黑了脸,怒气冲冲道:“五姐,这等喜欢挑拨是非的女人,要掌嘴才好,只是罚跪太便宜她了。” 她用雕有鱼纹的银勺子舀了一勺子蟹黄,等她吃完蟹黄后,方不急不缓道:“妹妹,翠侍御是初犯,给她一个惩罚让她知道女德即可,若是再知错犯错,再严惩不贷。” 半梦狠狠瞪了翠薇一眼,拉了喜莲坐到她身旁,喜莲一直在旁服侍,这一会子让她坐,她赶紧地看向肖芷曦承让:“肖妃,小的站着侍候就成。” 半梦拿了主母的架势做主张:“喜莲,我让你坐你就坐,难道我的话就不算话么。” 她扫一眼喜莲的为难和尴尬,缓和了脸色说:“喜侍御,坐吧,王爷不在府里用饭,不用这么拘礼。” 喜莲这才小心地坐在半梦旁边,她吃了几勺子蟹黄,银杏赶紧地阻止她继续夹蟹肉:“王妃,余大夫说您要忌生冷,不能吃发物和腥物,您吃几口就够了,再吃一会子又得不舒服。” 她惋惜地看一眼洗手蟹,放回盘里,桔梗端了热的姜糖茶,她饮了几口,方吃旁的菜式。 翠薇垂着头默默跪在饭堂里,她从翠薇身旁走过的时候,发现翠薇脖颈上戴一条红色丝线的滕花玉佩,她的心‘咯噔’一下,翠薇戴得这滕华和旁的玉滕花不一样,她戴得这块玉中间的花蕊中有着一点红,不仔细看,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回了绛云殿,她没有立刻午睡,和银杏一起做着驱蚊虫的香囊。慈姑也陪在一旁,把切成碎末的藿香、菖蒲、薄荷拌匀,她和气地和丫头慈姑讲着家常话,漫不经心说着府里的事,轻描淡写问翠薇和喜莲是宫里指派的,还是王爷点的人。 按宫里的惯例,王爷们到了十六岁,宫里就会挑选数个样貌端正、岁数稍大的宫女给王爷们临御,让王爷们知道男女房帏之事。不少宫人都盼着能在王爷跟前侍候,借此改变命运,若是能有个一男半女那更是有了出头之日,这对于无名无分地位低下的宫娥中是极好的差事,不仅可以脱离劳役的苦海,还有着丰厚的俸禄,也成了有脸面的人。 慈姑把药材装到香囊里,不在意答:“王妃,翠侍御和喜侍御宫是里指派的,原是指派四个宫人侍候王爷,王爷说他对这事看得淡,用不了这多,于是回了两个。” 她了解两个侍御的来处后,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她长期在宫里走动,久居皇后的慈元殿,住得久了,也就知道了一些端倪。姨母跟前心腹宫人都有一块玉佩,虽然花式不同,但花蕊中都有一点不易发觉的红,凭着这玉佩就知道谁是自己人,紧急时还可以到王元帅府直接面见府里当家作主的人。 午睡时她很是徘徊,不知该不该让梁靖恒知道翠薇的身份。虽然梁靖恒对翠薇很是淡然,相比而言更喜欢喜莲,但梁靖恒和翠薇两人也有着夫妻之实,同床共枕的人若是皇后的细作,稍不留心祸从口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利斗争的地方就有腥风血雨,有时候由不得个人的意志。身在斗争的漩涡之中,身不由己也好,硬着头皮也好,最先考虑的就是自身和亲人的周全,然后才是进退取舍。 她若提点梁靖恒,就会背叛姨母,背叛王家。姨母对她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外就不是你的夫,能始终给予你支持的人,只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思量之间让连翘拿了汉书看,看吕后和戚夫人之争,如今宫里的局面也类似当初的夺储之争。 看得出神,想得出神,没有发觉梁靖恒来了她殿里,等一道人影遮住棱花窗透过的夕阳余晖时,方发觉他回了府。 她搁下书,起身请安,他温润地笑着拿起她看的《汉书高帝纪》,扶她坐下,随后他坐到花几的另一侧,转身看向她柔声道:“早闻曦儿博学,一直心有仰慕,不知曦儿如何看汉高祖年间的立储之事。” 她思量片刻道:“王爷,高祖害了戚夫人,害了赵王。” 他挑挑眉问:“曦儿何出此言?” 慈姑奉上了碧螺春,她端着百极碎茶盏子,揭了盖子徐徐饮了一小口:“王爷,高祖即便深爱戚妃和赵王,但不能头脑发热纵容戚夫人换储君之意。且不说历朝历代让臣子最难接受的就是废长立幼,就算吕后一门为汉高祖得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戚夫人在朝野无亲无靠,没有实力派人物施于援手,戚夫人就处在下风。再加上吕后不比柔弱的戚夫人,吕后有谋有断,每一步举措应对得力,不仅联合朝里的中流砥柱,更是利用商山四皓的言论借力打力逼得高祖妥协,若高祖没有必胜的把握,贸然听从戚夫人之意改立太子,结局只能是心爱的女人和儿子都不能周全。” 他眉眼带笑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没有言语凝视她,听她下文,她斟酌又道:“高祖若是一开始就极其清醒,不给戚夫人一点希望,戚夫人做着自己的本分,最后不至于落得如此惨然的结局,或许母子两人到封地安稳地过日子,虽然不是一国之君,但也是善终。” 他搁下茶盏子,平静而谈:“曦儿,高祖改立太子除了偏爱戚夫人,最重要的另一个原因,高祖觉得刘盈无为,不会成为一个英明的君主,而事实证明刘盈继位后的七年,确实没有任何的建树,赵王如意在几岁的时间就非同凡品颖悟绝伦,若是赵王继位,汉朝会更为强盛,也不会出吕后之乱。” 她温婉笑言:“王爷,很多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在没有得天命顺人意的情况下,冒进不是一件好事,天意难违,若要逆转,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就是刀尖舔血,如临深渊。” 他唇角漾起一抹笑意道:“王妃果然有见地,看问题不比我的谋士差。” 她恭谨道:“王爷过奖,妾身只是看《汉书》有感而发,谈不上什么见地,更没有谋士的城府和谋略,只是妇人之心图个家宅平安,无灾无难罢了。” 他笑意更深了,挽她的素手去饭堂用饭,两人并肩而行看着极为亲密,她犹豫片刻轻声问:“王爷,你今晚幸翠侍御么?”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对敌人动了真心 常日里她都淡淡的,他到她房里,她虽然不拒绝但也不迎合,到晚间她从不在他跟前晃动,一般早早地避开了众人,更别说和半梦她们几个一样,差着宫人请他过去。 这会子听她这话,惊讶之间不免打趣:“王妃,你吃翠侍御的醋了?” 她脸色立刻滞了滞,想前些日子说她心性嫉妒为此还掌掴了她,喉管里剩下的半句话咽到肚子里,转而轻笑道:“王爷,您是府里的一家之主,幸谁全凭王爷的喜欢,妾身无任何的异议,按说我们府制数还未够,嫔、良娣、良媛还有空缺,王爷若是看中谁家小姐纳入府里,给王爷多生些子嗣,父皇也会欢喜。” 他本笑盈盈握她的手,顿时脸色变得黑沉,冷哼一声甩下她的手,径直往饭堂去了。 她停了停,看着他气势强大的背影,暗自叹口气。大凡的明君基本能听得进去谏言和直言,若直听得进阿谀奉承之话,离昏庸也不会太远了,更何况他离君王之位还有着千难万险的距离。 一位好的君主不仅是江山社稷之福,也是黎民百姓之福,若是一个心比针尖还小刚愎自用没有宽容胸怀的人,即便登上皇位,也是不长久的昏君,只能是祸国殃民的残暴。 她还尚未说些什么,他就如此的黑口黑面,若是有一日她触及到他的利益和痛处,怕是会雷霆大怒,不定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叹息过后,调整了神色,缓步进到饭堂。他脸色缓和许多,但对她也是冷冷的,吃饭时间对半梦呵护备至,又舀了鲥鱼汤递于半梦,让半梦多喝点,说是多喝鱼汤对腹中胎儿有好处,生下来的孩子会聪慧过人。????半梦依言喝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极为殷勤体贴地给他奉菜,饭间两人眉目传情,都快腻在一张喜鹊登梅的椅上。 虽然有宫人在旁侍候,但近身侍候的还是两个侍御。他是极重礼制之人,管理府邸也是分外严格,除了对半梦特别的恩宠照顾,其他人等都不得随意逾矩,否则定会受到严惩。 她到饭堂来之前,两个侍御已在桌旁侍立着。往常半梦和喜莲亲近,喜莲侍候半梦,翠薇在她跟前,今日倒是奇怪得紧,翠薇在半梦身旁侍候着。 她是心细的,当即就发现异常,但她没有多话,淡淡地吃她的饭。 饭用到一半的时间,他才望向她:“王妃,明个刘太医会来府给半梦拿脉,随便给你瞧瞧身子,日后你旁的药都停了,吃刘太医开的药即可。” 她看向半梦和他,温和地答着好,突然半梦手上的鱼汤倒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部,琉璃碗‘嘭’得摔倒地底,翠薇正替半梦布菜,没有等翠薇回过神,半梦抓了翠薇的手呼痛:“王爷,我好痛,翠薇泼我鱼汤。” 他本已缓和不少的神色,立刻变得杀气腾腾,他一把推开翠薇,扶住半梦紧张地问:“梦儿,你哪里痛,连生赶紧去找太医来。” 随后屋里众人忙成一团,有递帕子的,有去打水的,有去寻衣服的,他抱了半梦疾步去了木樨殿,随着他和半梦的离开,饭堂冷清下来。 喜莲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地底的翠薇眸子暗淡,纵使有着不忿,但掩不住心里的悲凉。 她一时的同情起翠薇来,这一刻翠薇眼里的真情流露,怕是翠薇不仅只是当初皇后派的细作,翠薇对靖王竟动了感情。 身为棋子,却对敌人付出了真心,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烈火里的煎熬。 她命人扶起翠薇,翠薇敛了恍惚的神情向她道谢,她看着翠薇落寂哀愁,想一会怕是梁靖恒绝不会轻饶翠薇。她有心想说明真相,但刚才半梦的举动在瞬息之间,旁的宫人忙碌着,未必看得到是半梦自己泼了自己。且以梁靖恒对半梦维护,即便知晓真相,也会纵容半梦,她若是告知实情,梁靖恒说不定认为她和府里的侍御结党,迫害半梦。 若她置之不理,且不说翠薇确实是被冤枉,再则翠薇是皇后的人,她也担心翠薇自此因爱生恨,陷害梁靖恒。 其实她也分外矛盾,太子梁炳源对她是好的,但是梁炳源心性残暴,且无过人之才,他若继位成为大宣国君,别说昌盛,即便能维持也是不易的。更何况契丹虎视眈眈,觊觎着大宣朝,若国无强君,极有可能国破家亡,即便没有亡国,大规模的战争也会让黎民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梁靖恒撇开个人问题外,他确有治国安邦之才。在宫里的时候,姨母问梁炳源功课时,也时常拿了梁靖恒的文章看。虽然教导皇子们的太师对姨母很是逢迎,说梁炳源天资聪慧,稍加努力定成翘楚,但姨母看梁靖恒的文章分外仔细,她常在姨母左右,也就常常看梁靖恒的功课,字里行间博大宽广,行文极有思想见地。 这个时期梁靖恒是乖巧讨好姨母的,姨母对他不置可否。当梁靖恒的才学渐渐崭露头角时,姨母数次起了杀心,一次雪天命人把梁靖恒推到湖里,那时他年岁并不大,也不会游泳,眼见着要命丧黄泉,连生救了他。 她刚赏了锦鲤回慈元殿途中,见他在湖边冻得不停打颤,但看到她时,却努力站直了身子,给她行礼。 那一刻他的眸子是倔强、隐忍、深邃的。 她还礼后,夜里在姨母怀里说着他的狼狈,说着他是一只落汤鸡,说他胆小如鼠吓得发抖,说他对她的恭敬,说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是孬种,不是大丈夫。 她姨母听了眼里有了笑意,问她,这几个皇子中以后谁最有出息?她如小狗狗一样在她姨母怀里拱来拱去,说自然是太子哥哥以后最有出息,三岁看到老,梁靖恒日后就是一软弱无能之辈。 梁靖恒落水后,宫里没有一丝半点动静,贵妃林白筠没有声张,次日一如往常头一个来慈元殿给皇后请安,十分的虔诚恭敬。 梁靖恒也没有对咸帝说一句半句,对太子梁炳源毕恭毕敬,在学里被梁炳源欺负当马骑,也没有一丝的反抗。 此后梁靖恒的学业荒废了下来,整日里贪玩逃学,不止一次被咸帝责打。咸帝每半月就会检查皇子的功课,姨母也会旁听,梁靖恒常常答得是牛头不对马嘴,上句不接下言,错误百出,咸帝气急,常命内侍用尺子痛打梁靖恒的手板,手板常常被打得肿起半指的厚度。 梁靖恒还未开打就嚎啕大哭求饶,他哭得越多,咸帝打得越狠。梁靖恒常常是爬到姨母身边求情,姨母大多见打得差不多了,贤惠地劝咸帝,让他好生地说教,不要责打皇子。 她也曾疑惑,一个人可以转性情,但学识是不能逆转的,梁靖恒怎会变得如此愚笨? 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时机,她带了连翘去锦鲤池边喂鱼,她常坐的廊桥边有一张宣纸,她信手拿来看,笔力雄强的正楷写得是治国方略,虽然只有末尾的一张,并不完整,但思想成熟,分析利弊极其犀利。她三岁时就被父亲严格教导,家里的先生都是学富五车之人,她父亲回府在书房批改公文时,时常让她在一旁研磨,有时还让她誊抄批文,写得久了,看得久了,头脑也如云开般清明。 她看了这篇方略,极为惊诧,是谁有这般的雄才大略?她当即把宣纸隐入袖中,离了池边,去了一旁的太湖石山。她站在比她高出许多的玲珑剔透的石旁,俯视池中的锦鲤,没一刻,见他匆忙跑来,他四处地查看着,渐渐冒起豆大的汗珠,眼里有着焦灼。她顺着风势从袖中把宣纸抛入湖里,他查找完连廊看向湖里,湖里漂浮着他的宣纸,见四处无人,他极快地褪了外衣和鞋子跃入湖里捞那张纸,看到这里,她心如明镜般。 他不仅学会了游泳,还学会了隐藏自己,学会了生存。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擦肩而过的客气 随着六个皇子的长大,咸帝给五个王爷分封了属地,梁靖恒分到南阳郡。分封最大属地的是八皇子梁承东,他的母妃杨昭仪得皇后王笑霜的另眼相看,梁承东也紧紧跟随太子,唯太子马头是瞻,他的属地离汴梁最为近,也最为富饶。 梁靖恒分封的南阳郡不大,他分封的属地和二皇子梁柏辰相差无几,虽然不是最差的,但在五个皇子中,算是比较偏远的城池。 方嫔怀孕期间受到皇后打压,梁柏辰生下来有些愚笨,母子俩在宫里多年冷遇,早就磨灭了锐角,变得顺受。 封王不久,这五个皇子遵咸帝的旨意各自去自己的属地,梁靖恒也离开了汴梁,和他随行的是从三品的枢密直学士云叔华。云叔华大智若愚极为有策略,但不被咸帝重用,和他同时期入仕的同僚,大多升迁,但咸帝对他却是不冷不热,一直没有给予重任。 云叔华随梁靖恒离了汴梁到属地,刚到南阳地界,就被靖王委以相国的重任,俸禄和待遇远远超过其他几个郡的相国。不仅如此梁靖恒对云叔华极为尊崇礼遇,让长期在朝中空有抱负却不被咸帝所重视的云叔华分外感动,加上梁靖恒为人谦和,礼贤下士,体恤南阳百姓,云叔华遂认定了梁靖恒,忠心耿耿辅佐。他不仅悉心教导梁靖恒,还暗中招来了他的同窗王杰等数人,陪伴靖王读书,同时重用了南阳郡内年轻有为有血性的武将,教导梁靖恒习武射箭,把这些能人志士吸引到靖王的身边,所靖王所用。 太子门客如过江之鲫,靖王虽然不敢大肆招收门客招兵买马,却对能人志士青眼有加,为了让这些人被他所用,他从感情上笼络,从利益上给予重利,那个时期肖相国旗下的丰泰号银铺南阳分号,靖王府的银钱大量流出,数额之巨大,不亚于太子府的支出。 当然丰泰号银铺是私人银铺,不是官营,银钱的往来旁人不得而知。 短短数年的时间,南阳一郡面上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在其他五郡中排名仍然在后,但郡内民间学馆多了,武馆也多了,郡内的黎民百姓因连年的减低税负,大兴惠民的水利工程,免费让郡内百姓的孩子到学馆上学,到武馆习武,皆对年轻宽和的靖王极为拥戴。????这个时期肖芷曦几乎没有见到过梁靖恒,虽然每逢重大节日梁靖恒都会回汴梁,但两人相逢不多。 等咸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后,这几个皇子被召回汴梁,肖芷曦在宫里遇到过梁靖恒几回,但两人并无来往,也就擦肩而过的客气。 不过肖芷曦敏锐地发现梁靖恒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不再是对皇后和太子唯唯诺诺的胆小孩子,虽然面上极为尊重,但翅膀逐渐硬了,虽不敢分庭抗礼,但说话掷地有声。 咸帝交派了几项极为棘手的事项给梁靖恒,一个就是科举舞弊案,一个就是太原府的冤案,一个就是恭亲王的叛逆案,这三个案子牵连人数众多,在朝中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哪一件都不好处置。 梁靖恒做事极为雷厉风行,手段极其果断,整顿了科举,平反了太原府的冤案,斩了咸帝庶出的哥哥,平定了恭亲王勾结契丹的叛乱。 当初梁靖恒接旨的时间,朝中有观望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戏不怕台高的,有暗中使绊子的,也有支持的,形形色色。等梁靖恒三板斧砍下来,朝中诸人对梁靖恒刮目相看,再也不敢轻视,渐渐有朝臣向梁靖恒靠拢。 梁靖恒在南阳郡时,姨母也派人驻守在南阳观察梁靖恒的一举一动,但梁靖恒没有扩大府邸,南阳各方面发展也不快速,几年没有明显的变化,来往靖王府的人员也不多,使得姨母掉以轻心。等梁靖恒回汴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后,姨母后悔不迭,数次神色狠厉道,养虎为患。 这也让肖芷曦更为小心在宫里行走,以免和梁靖恒发生交集。在复杂的宫廷纠葛中,多看少动,不轻举妄动,不到迫不得已万万不能掺和到争斗之中,否则随时就会祸从天降。 她一直谨言慎行,从不多一句话,也不和宫里任何嫔妃和皇子公主走得近,除了长公主。 她如此的小心行事,还是因半梦卷入到纷争里,让她十分的无奈。 这会子她权衡片刻后,对翠薇道:“翠侍御,你不小心泼了肖妃,一会子给肖妃去请罪,让她从轻发落。” 翠薇抬眼怔怔地看着她,她冷静地看向翠薇的杏眼,轻声道:“翠侍御,你可明白?” 她有心说明真相,但梁靖恒未必就会相信于她,再加上半梦执意诬陷翠薇,目前只有让翠薇自己认错,才能少受处罚。她是一个清醒的人,不做无谓的争一时之长短,只尽可能在最坏的局面下,做有利的抉择。 翠薇也是心有玲珑之人,短暂的惊怔过后,遂对她道谢:“多谢王妃指点。”随后去了半梦的木樨殿。 她净了手,漱口后带了慈姑也去了木樨殿,这是她头一回到半梦住的院子里,进得院内,天井里开满了名贵的花卉,各厢房的帘子全是雪山水晶串成的珠帘,走进殿里,一股子西域玫瑰香弥漫在四周,待她看向殿内时,心沉了一下。 殿里满眼的富贵堂皇,金八宝双凤金盆,三尺高的红珊瑚贝雕,尺长的各色宝石金如意,连她在娘家的物件,半梦所没有的一并都置办了。颜真卿的字,夏圭的另一篇山水画《溪山清远》,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还有一个和她闺房一模一样的沉香木贵妃榻。 半梦已经换过衣裙,半卧在绿头鸭羽下的绒靠枕上,梁靖恒坐在她的榻边,轻缓地抚摸半梦微微隆起的肚子,神情一片柔软呵护。这神情是来自于内心爱护的流露,没有一丝的刻意,十分的自然。 忽然地她就有了梁靖恒确实是真爱半梦的想法,不管一个人如何的装假,但眼神是假不了的,梁靖恒看半梦的肚子,有着发自内心的疼爱。 翠薇先她一步到了木樨殿,她跪在床榻边低头赔罪,半梦哭道:“王爷,您在身边翠薇就故意泼我,您要是离了府,不定她会怎么害小王爷了,您不能轻饶她。” 她往床榻边走,裙裾的玉佩发出‘叮叮咚咚’细碎的撞击声,梁靖恒头也未回,兀自替半梦擦眼泪,半梦小鸟依人往他怀里靠,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 她立在床边,缓了声音道:“妹妹,翠薇是不小心泼了你,你如今有了身子,别一个侍御计较,罚她一下就算了。” 半梦哭着抓了梁靖恒衣襟道:“王爷,翠薇还不止这样一件坏事,她还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说王爷偏袒我,刻薄姐姐。” 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靖王府家风严厉,梁靖恒最讨厌门风不正的女子,半梦如是说,怕是会让梁靖恒极为恼怒。 果不然,梁靖恒放下半梦,阴鹫地盯着面色发白的翠薇道:“翠薇,你可说过此话?你可挑拨王妃姐妹的感情?” 翠薇哆嗦着唇摇头,她走到梁靖恒身旁好言道:“王爷,妾身和妹妹是亲姐妹,有着血亲,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事,更何况翠薇无心之过,如今妹妹怀有身孕,妾身会好好护着妹妹,让妹妹替王爷添丁进口,王爷您尽管放心好了。” 梁靖恒冷然盯她一眼,问半梦:“梦儿,你想怎么处置翠侍御?” 半梦透过梁靖恒的肩头得意地看着她:“王爷,乱嚼舌头根子的应该掌嘴。” 她正了颜色道:“王爷,翠薇所犯过错确实不小,如今不如打发了翠薇出去,妹妹心情也舒畅些,也算是给翠薇一个惩罚。” 半梦如此的不达目的不罢休,非得罚翠薇不可,岂不知翠薇并不是面上的无用。真把翠薇惹恼了,且不说半梦一个侧妃,就连梁靖恒会受到皇后的报复。翠薇若要整治半梦轻而易举,府里暗地里皇后太子的探子众多,轻易就可害半梦,只可惜半梦眼皮子浅,只一味的邀宠不知世间的险恶。 如果借此机会打发翠薇出府,一来少让翠薇吃点苦头,二来她好生地给予厚利翠薇,也算保全了梁靖恒和半梦,免得日后留在府里横生枝节。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逼她就范的软肋 梁靖恒脸色渐渐凝结,翠薇一直观察着梁靖恒,在他变得冷漠前,幽怨地哭道:“王爷,翠薇自跟了王爷,心里只有王爷一人,这么多年来,翠薇从不敢奢望王爷对翠薇另眼相看,但翠薇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王爷若是赶了翠薇,翠薇也不活了。” 翠薇看似清冷,没想却是这般执拗,半梦靠在梁靖恒的怀里阴阳怪气道:“哎哟,翠侍御你看看你,都敢威胁王爷了,你连王爷的话都不听,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你以为王爷受你的胁迫?你以为你是公主么?这般不自量力!” 翠薇哭着抹泪,见人都带着笑的喜莲这一刻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着兔死狐悲的悲哀,她跪在翠薇身旁哀求:“肖妃,求求你让翠薇留下来吧,翠薇,你还不赶紧给肖妃赔罪,说你再也不敢了。” 翠薇微微闭了眸子,眼底瞬间一片冰冷,她弯下腰给半梦磕头:“肖妃,翠薇错了,翠薇再也不敢了,翠薇日后一定好好侍候肖妃,求你给王爷求求情,饶了翠薇这一回。” 半梦极为得意问:“翠薇,你还敢不敢无礼?你还敢不敢犯上?你还敢不敢轻视我?” 翠薇伏在地底,撑着地底的手因为极度的用力变得发白,她心里轻叹一声,这人生间究竟谁是谁的冤,谁是谁的苦啊。 翠薇留了下来,但也被拉倒院里,当着所有宫人奴仆的面被掌掴了二十下,她没有看行刑,带了自己房里的人先行告退。 夜里,她把三个贴身丫头叫到身旁,叮嘱在半梦生产前,万万不要到木樨殿去,更不要去侍候半梦饮食,若是半梦吩咐做些什么事,万万不要独行,一定让慈姑她们几个王爷指给绛云殿的宫人陪伴。????这几个丫头自到王府就十分的小心,这会子翠薇被打,让她们更是谨慎。半梦在肖府一直妒恨五小姐,但那个时间府里上上下下人等维护着五小姐,半梦即便心生恨意也无可奈何,这会子半梦在王府得宠,怕是会找了由头算计五小姐。 亥时慈姑来报,王爷独自回了文华殿休息,让王妃也早些歇息。她遂松口气,若是此刻他来绛云殿,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这个男人太让人难以琢磨,不好想与。 又想着闹了翠薇这事后,怕是府里更不会平静。虽然她一直小心的中庸,从不掺和到纷争漩涡里,但是这种平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势必会逼迫她做出选择。 今天她的房里又多了一个锦囊,看着囊里的避孕丸和便笺,她陷入到深深的烦恼之中。太子问她为何还不拿了休书回相府?说她若不好做抉择,他替她下决心,虽然她不知道太子会有什么方法让梁靖恒休她,但绝不会是好招数。 自那日梁靖恒从江南回,问她的丫头怎么少了一个?她想着法子搪塞过去,他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看她的眼神写满了深意。 这靖王府注定不会风平浪静,她自己都不敢预测日后会发生什么腥风血雨,也不敢说就能保全自己,她的几个丫头若不赶紧打发走,不仅会害了她们,还会成为这些人逼她就范的软肋。 软罗帐外的红烛明明暗暗的跳动,连翘剪了数次的烛花,见她还没有睡安稳,坐到她的榻边给她打扇。 她微睁开了狭长的凤目看孔雀翎的团扇,缓缓地吩咐:“连翘,你明个回肖府找我二姨娘,让她这月里就把桔梗嫁出去。” 连翘默了好一会子,才轻声答‘是’。 她又柔了声音道:“连翘,相府几个铺子里年轻有为的后生很多,若是你不喜欢李思同,你相中哪个,我替你做主罢了。” 连翘搁了扇子撩开青纱软罗的帐子去剪烛花,她不禁叹气,这个丫头就是如此的死心眼,也是她往日惯她们惯得很了,让她们各个不听使唤。 次日一大早连翘就去了相府,不等午饭时分,她匆匆而回。她是知道连翘是十分稳沉的,这会子却有种慌乱,她即刻屏退众人,单独问连翘的话,连翘虽然口齿仍然伶俐,却没有了往日的平稳。 当她听到连翘的话,饶是她也是镇定之人,瞬间也惊呆了,李思同竟然做了太监。 李思同长她两岁,如今已是十七岁,大多的太监自幼就净身入宫,人儿小,相对痛苦也就少。而这些太监基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如今李思同相当于她父亲的义子,又一直放在她外公和舅舅的军中历练,她成家前,还见到过他,和他说了一会子话,当时也未见他有异常,为何好端端地就去做太监了,要知道这个岁数做太监,那个痛苦就如凌迟一般。 她立马问道:“连翘,你是听谁说的,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连翘赶紧地答:“五小姐,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是海云姨娘说的,说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如今李思同养在汴河边的宅院里,铺子里的大夫在那边照应着。” 她拿了帕子擦拭鼻尖的细汗,李思同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自她六岁那年李思同被指给她做护卫以来,她和李思同就建立了一种类似于亲人般的感情。虽然不是见天地在跟前见面,但年节李思同都会回府给她请安,九年来,她已经视李思同为兄长般,这一刻蓦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难以接受。 听李思同说过,他是家里独子,如今他父亲早以双亡,他做了太监,不是断了李家香火么?按说李思同算是她相府的人,做出此决定,必定不会自行主张,一定会禀告她的父亲,难道她父亲不会阻拦么? 突然地电光火石之间,她悟透了原因,不免得又是焦虑,又是不安,又是生气,生在肖家,旦夕祸福,到不如乡野人家来得安稳自在。 正烦闷之间,慈姑来报,半梦来请安,她平缓了神色出了寝殿到了外面的小厅。 半梦见了她,姐姐、姐姐亲热地叫个不停,又是拉她入座,又是跪下磕头。银杏她们几个也没有料到半梦会突然地来请安,连跪垫都没有捧来,半梦兀自就跪下了。 她搭了半梦手臂,命慈姑扶起半梦,半梦讨好地凑到她跟前说:“姐姐,前个外臣来朝贡了洋参,王爷回府拿给我让我补身子,我想着姐姐身子骨不好,今天特意给姐姐加了黄芪、枸杞、黄精熬了茶汤,姐姐你尝尝看,看合口味不?若是姐姐喜欢,梦儿天天给姐姐敬茶。” 她淡淡道:“半梦,王爷送给你的,你自个留着用,若是我差什么,可以去铺子里拿。” 半梦仍然讨好地笑着:“姐姐,宣朝不产洋参,听王爷说,使臣也就贡了一盒子洋参,皇上也只分了王爷几根,听说这洋参女人吃了最好,姐姐你常年的咳嗽,吃这个洋参极为补气养阴。” 说完,半梦从陪嫁丫头乌梅手里接了一个银盅子奉于她,银杏见是银盅,且银器的色泽光亮没有乌黑,也就没有阻拦多话。 她接了茶汤,用帕子托了,连翘望向乌梅,乌梅不停地眨眼,连翘开口道:“王妃,这汤药有些凉了,小的拿去热一热。” 连翘的话还未说完,慈姑脚下一滑,撞到了她的身上,银盅子砰然落地。 突然的变故让半梦气得变了脸色:“慈尚宫,你眼睛长哪里了,怎么看着姐姐就撞了过去,姐姐身子本就单薄,你要是撞出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对王爷交差。” 慈姑忙诺诺的陪小心,芸香立马拾了银盅子,慌张之间,盅子又掉在地上,茶汤顿时化为乌有。 半梦气哼哼地指着芸香骂:“你这个小蹄子,这么愚笨,怎么做事的,让连生赶了你才好。” 芸香拾了盅子低着头听半梦呵斥,她见半梦才来她这里没一会,就吵闹得鸡犬不宁,皱眉道:“妹妹,一杯汤茶而已,值得生这么大的气么?你如今是靖王府的侧妃,打骂宫人让连生处置好了,免得低了身份,失了体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妾室委屈的眼泪 半梦本气势汹汹地骂着芸香,见肖芷曦说她,一时的脸上挂不住,忍了片刻方讪讪地说:“姐姐,你先歇着,我明天再来。” 她点头,吩咐半梦跟前的人好生侍候,千万别闪失了。 如今半梦跟前不仅有娘家带的两个陪嫁丫头,也还有靖王府的两个宫人,几人自是应承下来,扶着半梦离了绛云殿。 这几日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节气大暑,连续的燥热让枝头的叶子都打着卷,空气没有一丝的风,让人平添一抹烦躁。 两湖节度使再三地递帖子恭请肖安邦一叙,他也不好过于不近人情去了醉月轩。虽然他是上位者,没有人敢灌他的酒,但众人轮番敬了下来也吃几杯,回府不免有些疲惫。他靠在车厢里想岁月真是如刀似剑,早前别说这几杯酒,就是斤酒也不再话下,又想着他的身子骨都在走下坡路,夜夜佳人陪伴的咸帝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着咸帝,想着种种迫在眉睫的一些子事,他的头越发得疼了。 他今日回得晚,刚进府里,夫人房里的大丫头木莲候在他下车的地方。夫人自芷曦嫁到靖王府后,对他转了性子,极为冷淡,这会子派了丫头守着他,他本能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和芷曦有关。 果不然,他刚踏入夫人的房里,一只汝窑的玛瑙茶盏子摔在他脚底,他顿时酒气散了好几分。他的夫人虽出身行伍之家,但并不暴躁,对他十分的温婉,自曦儿出嫁后,夫人往日的温柔如被太阳晒干的露水珠儿一样,已成昨夜云烟,只留在往昔的记忆里。????他陪了笑脸往夫人身旁蹭,王元珊一把推开他,如受伤的母狮子一般怒骂:“肖安邦,你这个老匹夫,曦儿若是有三长两短,我和你拼了性命!” 听着夫人的怒吼,看着夫人红红的眼圈,肖安邦觉得事情恐怕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他赶紧上前不顾夫人发怒,把王元珊揽在怀里,忙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曦儿怎么了?” 王元珊拍打着他的手臂,他执意不松手,木莲小心地在一旁回话:“相爷,六小姐给五小姐的茶里下了干柿子蒂粉,这样的汤茶吃上七日就会让五小姐不能有喜,听说六小姐的舅舅还给六小姐送了水银,若是喝了水银茶,五小姐一辈子都不能生产了。” 他当即变了脸色道:“夫人,半梦虽然有些小心眼,但不会干出这样的恶事,要查清楚情况再说。” 王元珊自听了靖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子肖安邦又维护着半梦,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推开肖安邦,指着他冷喝道:“肖安邦,你就这么护着那个小娼妇,曦儿也是你的女儿,你问都不问一句曦儿好不好,只顾着替半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遮掩!我告诉你肖安邦,这么多年我顾全着这个家,顾全着体统,善待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野种,如今你也别怪我心狠,那个小娼妇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出十五,是你们再三逼我以牙还牙,你不管曦儿死活,那我来管。” 肖安邦知道夫人骨子里是个刚烈性子,极为担心夫人不管不顾地做些莽撞的事出来,如今的形势本就千钧一发的微妙,若是夫人再掺和其中,那变数就更大。他一时的心急上火,余下的几分酒气立时散得干干净净,极快地权衡之后,吩咐木莲:“木莲,你去找陈姨娘过来。” 随后他使着眼神让白芍重泡一杯茉莉香片,柔声哄着王元珊:“珊儿,你消消气,你若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办啊?这一家全靠你张罗着,你若是气病了我的心都会疼掉,这么多年我们夫妻两人相持相守,眼见着白头偕老,就要儿孙满堂安度晚年了,你若是气出三长两短,让我独自留下,我下半生还有什么意思?你我早就血脉相连,在这世上缺了谁都是不完整的,你怎能忍心丢下我不管?”说到情深处,他不禁抱紧了王元珊,眼角处有了湿润。 王元珊顿时也生出一丝不好受,不再推他,由着他圈着她,感受他的温存。 偏院里的陈雪柳正和丫头闲话,见木莲脸色不善传相爷的令,没有敢耽误立马跟了木莲去了夫人住的院里。夫人的院里虽然没有浓郁的脂粉气息,但开阔通透,庄重清明,她是极怕到夫人房里来的,无形就给她沉重的压力。 她小心翼翼进了东厢房,相爷正搂着夫人,神情分外动容,她不禁黯然。夫人就是夫人,妾室就是妾室,妾室即便百般地讨男人的欢心,但在男人的心里,妾室不过也就是一时兴起的玩意罢了。 她细微着声音给相爷和夫人请安,肖安邦松了搂王元珊的手,坐到一侧四季平安的交椅上,冷着脸道:“陈氏,你若不想把你们母女被赶回乡下庄里,就规矩本分一点,让半梦少做些傻事,我也跟你明说了,芷曦若是在靖王府有什么差池,半梦即刻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半梦只有维护好她姐姐,日后才会荣华富贵,这点你一定要清醒。” 陈雪柳跪在地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极其羞愧。自那年她大着肚子到相府以来,相爷还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更何况还是当着夫人的面没有留一点情面的厉声呵斥,顿时她的眼泪盈满了眼眶,纷纷洒洒往下落。 看着地底娇柔的陈雪柳,肖安邦停了片刻,继续说道:“雪柳,你也是明白人,也不用我教你什么,你自己也是七窍玲珑心,你明个到靖王府去一趟,好生地教导半梦,安分一点,少生事端,若是再做些愚蠢的事,别说你这个姨娘救不了半梦,就算我是半梦的父亲,也未必能给半梦周全,你听明白没有?” 下午半梦闹了一出后,她越发沉静不语。自得了李思同做了太监,她分外感伤,她宁愿李思同为国捐躯,宁愿他在杀敌中缺胳膊少腿,也不愿意看到他走这一步。 她吩咐银杏找了百草堂化瘀活血的活络丸,让连翘送去,又叮嘱连翘去醉月轩挑几样李思同爱吃的烂蒸同州羊羔、熬鸭、炒肺羊熬。待到连翘出了寝殿,她又把连翘叫回转,李思同身子刚刚地动了刀子,让他平心静气静养比什么都好,他和她总归还是会见面的,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重逢。 离开是为了再次相逢,可这再次的重逢却是这般揪心。这世间真真是造化弄人,当初若不是去报国寺,就不会遇到李思同,他也不至于如此,这命运,这苦楚,这人生,怎一个千言万语了得。 神伤越发没有精神,她喝了一盏子秋梨露,慈姑来报,宫里的陈御医来问诊。她起身去了外间的小厅,宫人放置了屏风,高脚花腿几案上放了素白丝枕,她把修长的柔荑搁在柔滑的枕上,连翘在她雪白的皓腕上搁上蜀丝帕子,慈姑方命太监领了陈御医诊脉。 身材修长脸色红润的陈御医低头躬身入了小花厅,目不斜视跪地请安,侧了半个身子,低头看衣襟的竹枝梅花,屏气给她拿脉,须臾放手,连翘扶了她回内殿,慈姑在花厅听端详。 没一会就听到连生送客的声音,慈姑进来禀报,道陈御医说了,身子还是旧疾,慢慢调理,好生养着,适当走动一下,怀孕无碍。 晚间慈姑让银杏不再熬汤药,吃陈御医配的蜜丸。银杏把荔枝般大小的丸子分成小丸子,搁在影青瓷划花碟子里,又备了温水一盅,蜜水一盅,蜜八宝一碟,莲花琉璃漱口盂。 慈姑侍候她吃了药,已到晚饭时分,天热她的胃口浅了好几分,没有去饭厅用饭,慈姑吩咐厨房熬了碧绿的粳米粥,用新鲜的荷叶盖了,又点了几碟子清淡的小菜,水煮干丝、虎皮卷、酱鸭、蒜泥苔菜、糟鱼、高邮双黄咸蛋。 连翘揭了盖在粳米粥上的荷叶,带有荷叶特有清香的粥弥漫在饭桌旁,她就着苔菜和咸蛋黄吃了半碗粥,让屋里的宫人和大丫头去厨房拿些糕饼,一并用了饭。 今日梁靖恒回得早,她刚用饭他就回了,他在饭厅陪半梦用了晚膳,送半梦去了木樨殿梳洗过后方来了绛云殿。 她也刚净了身,换了一袭豆青的中衣,披了如天外飞瀑的乌黑长发,靠在贵妃榻上,桔梗坐在小罗汉凳上给她修指甲,芸香用桂花甘菊油给她揉捏如新月般的小脚,连翘在旁给她打着扇,她微闭了眼养神。 他走进寝殿的时间,见她慵懒地如一只花枝下的猫靠在贵妃榻上,柔嫩的春笋指如雨后冒出的兰花,半透明玉色的莲瓣脚分外娇嫩,他一时看着痴了。 慈姑见他来,立马要请安,他连连地摆了手,让屋里侍候的人不要请安,难得看到她旖旎的时候,打扰了她,她立刻就如瓷观音一般,端正矜贵,不得随意亵渎。 她还是发现了屋里气氛的变化,缓缓睁开幽深清澈的狭长凤目,扶了连翘的手起身给他请安。他抱起她,让众人退下,红烛的红光一点一点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她垂了头看指甲新描的粉底梅花。 他愉悦地笑着,把她放到榻上吻她的芊指,她扭转身看向床尾的软罗帐子。他扶正她的身子,把她圈在她身下,亲啄她红润如花一般的唇,她侧过脸,夫妻已近三月,她还是百般的羞涩不已。 她越是羞涩,他越是不容她逃避,按了她的双手,一点一点解她的中衣,解她的小衣。她已经羞燥得周身泛起粉红,她最是怕他来过夜,他若是来,到了半夜里还不放过她。 每每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念给她听,她就心慌胆怯,他定是按了书里的教导。这府里到处都是探子,忍到极限时,她咬牙不停发抖,低低的声央求他,放了她,他很受用她的告饶,这样让他分外舒坦,如寒冬腊月饮了一盏子暖到心里的滚水。 他就想着若是有那么一天,周遭只有他和她,他定敞开了心性,不问红尘,不问世间。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真是妥帖的人儿 几番的折腾,她浑身上下如被抽干一般,无一丝力气软在他怀里,他知道到了她极限,遂放了她,她如新月的眼皮极快地合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来,他极为了解她的身子,也定是把她折腾到放手即入眠才罢手。看她睡得沉,他微微起身看她,她皮肤不仅生得白皙,养护得也极好,芸香说她每日泡澡的水里桔梗放了无数的花草和牛奶,泡澡后又用着黄瓜汁蜂蜜和壁州银耳羹按摩身子,肤如凝脂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若是在她身上滴上一滴油,那油必定不会吸附,会如露珠儿一样滚落,只有肌肤滑腻到如斯地步才会如此。想着刘备有一夫人甘氏白皙如玉人儿,十分的宠爱,他不禁唇角微微上翘。 一夜睡得沉,等醒来时不知什么光景,她揉揉慵懒的眼,从他怀里往后挪,弓着身子撩起帐子一角看天色,天如鱼肚白,怕是到了卯时。她寻着衣物起身,一则不想等他醒来和他纠结,二则当家主母也不能给府里人看着不稳重。 她在他怀里轻轻挪动时他就醒了过来,半咪了眼瞧她如猫一样轻巧地撩着帐子,看着她的身子在光线透过来一瞬间如贝的光华,看着她柔软无骨的身姿,看着她找寻小衣时墨瞳的专注。 她的小衣在他枕下,他不言语就这样看着她套了中衣,半露着身子轻轻地翻寻着。半隐半现的春光在这帐内流淌,这样隐约的风情比那些个媚态百生的女人,更是摄人心魂的勾人魂魄。 她翻动着枕头时,柔软的发丝抚在他脸上,让他如万只蚂蚁爬上身一样难熬,他一把拽住她,翻身压上去,捧着她的脸亲吻。 她没料到他已醒来,惊吓得如猫一样发出小小的尖叫,又见他白日也要,推了他道:“王爷,时辰不早了,你也该起身了。” 他边吻她,边含糊道:“曦儿,还早,再睡一会子罢。”????她推着他的肩正色道:“王爷,有为的男儿怎可如此沉迷于床笫之欢,怎可没有一丝的自律,好些个德厚流光之人就是从这上放纵自己,慢慢迷糊了心性,变得昏庸无德,且不说王爷在外甚有清誉,就是妾身也得自个约束自己才好,身正言才能正,不然如何管束府里诸人。” 他一怔看向她细长内双的眼,她清明地望他,他默了片刻,从她身上退下,拿了她的小衣递给她道:“曦儿,若是你嫁于了太子,怕是太子也会改了心性。” 她拿了小衣背转身子穿上,没有答话,她嫁给太子,太子会发生改变么?不管太子改变与否,她如今都是这靖王府的人,成了身边这个让人难以琢磨靖王的妃子。 想着那万从蕉叶下清淡如水的君子,想着那个人眼里自制的压抑,不免轻叹口气。这阴差阳错的机缘,这如隔山隔海的距离,只能说是命中所定,命里只有八斗米难求一满升。 上午她在院里的紫藤下画丹青,慈姑禀报她娘家陈姨娘来了,她没有停笔继续画万从的蕉林,吩咐让连生好生待客,中午留饭。 慈姑退了下去传话,连翘打着扇小声道:“王妃,陈姨娘来定是不安好心,肖妃如此德行全是陈姨娘教导,以前肖妃在相府说不上话,即便心里嫉恨小姐,也不敢明目张胆干使坏心眼,如今王爷宠着肖妃,肖妃有了依仗,不管明里暗里都害着王妃,当真是可恶。” 她不言语,调着翠翠的青色,喜莲来了她的小院,捧了一碟子洗好的杨梅,恭敬地笑道:“王妃,这杨梅是喜莲娘家哥哥自己种的杨梅树,今年还是头一次结果,说是极好的品种,给府里送了来,喜莲给王妃挑了一些个大饱满的,王妃娘家富甲天下,自是不稀罕这些果子的,喜莲的娘家小门小户,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但好歹是喜莲的一片心意,请王妃笑纳。” 她微微笑着道:“妹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如今你我都是一家人,有这个心比什么都好,银杏赶紧接了过来,给喜侍御奉茶。 银杏接了杨梅,给喜莲倒了一盏子雪泡缩皮饮。喜莲接了茶站着她身后看她画丹青,不时赞着她,喜莲的话语极其有分寸,听着不觉得是阿谀奉承,又让人无比的舒适,真是一个妥帖的人儿,难怪靖王会对喜莲另眼相看。 大半个时辰宣纸上翠绿的蕉林仿佛连上了碧蓝的天际,那一丛丛茂盛的蕉树如君子般挺拔屹立在骄阳之下,遗世独立却又和煦。他空等她许多年,一时的怕是放不下吧,可如今她和他是永远的不可能,即便靖王放了她出府,她也断断不能和他在一起。历经这许多的事来,她不再是少女般单纯的憧憬,更多的是冷静地权衡,不管不顾的头脑发热只能是害人害己,让周遭的人都不能周全。 喜莲亲自捧了鸳鸯戏水的银盆侍候她净手,到了花厅后又体贴地替她揉捏着肩颈,她也不回绝受之坦然。虽然她的岁数小喜莲好几岁,喜莲同靖王一般岁数,但气势上她的雍容华贵,沉稳从容压得住这偌大的靖王府内宅。 喜莲手上一套好功夫,拿捏的力度适中,她放松地让喜莲从她的肩颈捏到手指尖,赞喜莲:“妹妹,你的手艺真是不错,是在宫里学的,还是在王府学的。” 喜莲笑容可掬道:“王妃,喜莲是在宫里学的。” 她换个身形让自己斜靠在一侧,看着半躬着身子给她按手腕的喜莲道:“妹妹,你出宫前在那个司?” 喜莲低头答:“王妃,喜莲来靖王府前在司药局。” 她淡淡问:“那你可熟知药理药性。” 喜莲摇头道:“王妃,喜莲在司药局只是一个听人使唤宫人,医士煎熬好汤药后,小的把这些药给各宫送去。” 她微闭了眼舒坦道:“喜莲,你比我的丫头桔梗还会侍候,看来你在宫里不仅给各宫送药,还学了些本事。” 喜莲红了脸说:“王妃,小的在司药局跟着老宫人学了些推拿,各宫的娘娘身子疼痛,御医是不能前去的,小的给娘娘们送药的时间,也帮娘娘揉揉身子,若是王妃喜欢小的服侍,小的日日都过来侍候王妃。” 她不置可否道:“妹妹,我明白你也是讨喜的,若不然这些个宫人不会单挑了你们几个侍候王爷。我不管你以前在宫里何处供职,但来了靖王府,又比我先进府几年,应该明白你如今的身份,你已不是宫人,而是王爷的侍御,王爷好了,才会有你的好出路,若是王爷有什么差池,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奴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嫁过的女人,即便独自能荣华富贵,但也只能独守终身,妹妹也是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么?” 喜莲手一抖,掌中有了细汗,她抽出柔荑,轻声又问:“喜莲,我的话听清楚没有?看着我回话。” 喜莲胆怯地小心看她,抖着声音道:“王妃,小的听明白了,小的会好生侍候王爷,好生侍候王妃,记住自己的身份。” 她微微笑着吩咐桔梗给喜莲搬个罗汉凳,喜莲半侧了身子坐在前端,掏了帕子紧紧的握着。慈姑默默地看着,眸子跟她的主子靖王一样深沉。 她随即转了话题问喜莲娘家都种了些什么农作物,品着她送得杨梅大赞酸甜可口。喜莲缓和过来,说着娘家的事,脸上有了生机。 两人正说得亲和,陈姨娘和半梦过来请安。陈姨娘在相府虽然是姨娘,但身份是庶母,不用给她行礼,如今她嫁入靖王府后,是嫡出的王妃,陈姨娘身份就差了许多,见她需行礼请安。 从陈姨娘和半梦进到她殿里,她就瞧着她们。陈姨娘眼圈红红还有些肿,怕是来王府前就哭过,半梦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但眼里写着不甘心、不忿。 陈姨娘牵了半梦,礼数一丝不差地给她行礼,她离了座,亲自扶姨娘和半梦,连翘给陈姨娘和半梦上了她常日喝的明前龙井。自陈姨娘她们进来,喜莲就站了起来,等她们坐定后,满面笑容给陈姨娘见礼,陈姨娘漂亮的狐狸般的眼睛看向喜莲,喜莲极是妥帖地问好,十分的恭敬。 陈姨娘回转眼神,侧着身子道:“王妃,姨娘这些日子老是惦记着你们姐妹,你妹妹她小又不懂事,我整日地为她提心吊胆,怕她糊涂人做些个糊涂事,辱了相府的名声,若是半梦不懂规矩冲撞于你,你万万不能由着她任性的心性,该打还是打,该骂还是骂,你虽然是她亲姐姐,也不能姑息她没有大小到正。”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挺严厉的一个人 她饮口茶,温和对陈姨娘道:“姨娘,你说得没有错,半梦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也都是相府的人,且不说我会护着半梦,王爷也是百般地疼惜半梦,姨娘你就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亏了自己的亲妹妹,若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陪着妹妹嫁到靖王府。” 陈姨娘有些尴尬道:“王妃是大人大量,对半梦的好,我和半梦都记得,你们姐妹嫁到一块,都是一家人相互有个说话的地方,半梦也有你的照应,定是不会亏到哪里去,半梦还不快跟你姐姐说,你日后听你姐姐的话,维护你姐姐。” 半梦委屈的眼里都蓄着泪水,起身到她跟前:“姐姐,半梦年龄小,不懂事,姐姐你就不要怪罪半梦,半梦日后听爹爹的话,好好侍候姐姐。” 她搁了茶盏子,让慈姑扶了半梦回座道:“妹妹,今个当着姨娘的面,我也把话说透彻些,虽然我们几个都是王爷的内人,但王爷最爱的人是你,最疼的人也是你,你如今怀有世子,安心养胎,这才是你的本分和头等大事。妹妹日后有了世子,一切都会有,你若是聪明的,就少做些小心眼的事,对你是好的。且不说府里内眷制式还缺着好几个,就是如今你也不宜起嫉妒之心,顺利的生产和争个赢头哪个更重要?孰重孰轻你应该明白,眼光长,心胸平和些,对你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世子的母亲这个名分比表面上风光的虚名更实在,王爷给了你如此的保障,你就不要再整天想东想西,尽管地安稳地过。” 半梦听了委屈略略好了一些,望着她母亲,陈姨娘赶紧地附和道:“王妃,你说的极是啊,半梦这个丫头就是愚笨,没有王妃半点的聪慧,半梦日后身子是越来越重,还望你这个做姐姐的多照料些,若是王妃有什么需要姨娘做的,姨娘必定万死不辞替王妃效力。” 她微微扯扯唇角,若是外人听了陈姨娘的话,还不定以为陈姨娘多知书达理,多温顺和善了。她见多了陈姨娘阴阳两面,见多了陈姨娘当着父亲和母亲是一个态度,私下里又是另一番行为,如若不是她这个只知道狐媚野心的心性,半梦也不至于如此。 翠薇也来了绛云殿给陈姨娘请安,半梦不免得意指使着翠薇到厨房做她母亲爱吃的菜式。她本已吩咐中午留饭,想必连生也不会马虎,但这一刻,半梦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当着她母亲的面跋扈地差使着侍御,自是想让自个母亲知道,自个在靖王府多么的受宠有脸面。 她看在眼里,不免为半梦的骄纵感到暗暗的不安。即便半梦受宠,但对旁的侍妾和煦一些才好,虽然是有分位之分,但是毫不留情地踩低侍御,侍御表面不说,暗地会不会升起仇恨?更何况翠薇不是普通的侍妾,是皇后的细作。她刚刚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让半梦安心养胎,可半梦就是这般的听不进去,我行我素到不管不顾。????午时一行人移步到饭厅,半梦先行进去,仔细看了桌上的菜式,看到摆了绣花高饤八果垒,烧了河豚,上了羊肉席,满意地笑了。 往日吃饭,府里是从不摆绣花高饤八果垒,她在相府时,家里宴请重要宾客才摆这些精致的看盘,羊肉席面也是身份矜贵的客人方摆全羊席,这也是宫里用膳的习惯,看来连生不管是于公于私,都捧足了半梦和陈姨娘的面子。 半梦想请自己的母亲坐主位,被陈姨娘一再告诫半梦不懂分寸,恭请她入座,她缓步走到主座上,半梦和陈姨娘分坐她两侧。 喜莲和翠薇分侍在两边,王府和相府还是有着不同。相府是她母亲当家作主,虽然主桌上是父母和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但姨娘们不站她们身旁着侍候,她母亲在府里行事宽和,另开了一桌给姨娘们用饭。但靖王府却是一丝不苟的严格,妾室是不能陪着她们用饭的,这个规矩早在她进王府就成了惯例。她有时也想,梁靖恒这人还是挺严厉的一个人,这样铁面严谨的人,一般冷硬无情的多。 黄昏时分下了一场雨,把燥热的空气压下不少,她饭后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子,呼吸这湿润的清新。半梦要跟着她逛园子,被她制止了,命靖王安排在木樨殿的宫人侍候半梦回房。 如今半梦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下了雨地上有些滑,万一跟她一起有了什么闪失,她是百口莫辩。 她是极其谨慎的,交待了自己的陪嫁丫头不准接近半梦,更不准她们给半梦送什么食物,在这各路人马汇集的靖王府,万事小心一些终不为错。 晒蔫的树叶浇灌了雨露后分外青翠,小径带着水珠的青草,十分的柔软。她突然有了放纵一下自己的想法,见四处无人,她褪了一只丝履,扶了连翘的手轻轻踏着这绿油油的草从,绵软得如厚实毯子般的舒适,让她唇角微微上翘。自她生下来,就被教导得稳重端正威仪,到了这压抑的靖王府,却不时冒出一些惊世骇俗的想法。就比如说她只穿着白色的锦袜踩在这草地里,这在出嫁前,她是想都未想过,更别说做的事。她不知道是否在这靖王府太过抑制自己,时刻的谨言慎行千般思量,让她如关上一个黑布口袋来透不过气来,到了无人处就想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风。 园子里逛了一会子,见几个宫人出入蕊珠殿,她不免有些诧异。蕊珠殿在靖王府算是最为偏远的地方,基本锁着院门,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宫人出入这蕊珠殿。 听慈姑说,以前这里是关犯错的府里人,几个不守规矩的宫人被罚到蕊珠殿后,再也没有出来。当时连翘还特意问了,那这几个宫人哪里去了?慈姑貌似答道,估计被赶出了府。 她远远地瞧了一眼,转身回房,府里的秘密多,她没有考虑清楚何去何从前,不想惹这些个是非。 吐出心中的浊气,接了滋养的地气,回绛云殿身心舒泰不少,泡过澡看了会子书,躺下睡了。 昨夜被他折腾得不行,今天姨娘来又陪了会子姨娘,不免耽误了午睡的时间,身子极为疲乏,也不等他回府的消息自个就睡下了。 在相府里,母亲都是等父亲回府后方休息。不管父亲回多晚,母亲是必等的,父亲回府之后也是先到母亲房里,即便偶尔去姨娘那里,也是先见了母亲方去。 梁靖恒只要不外出汴梁公干,基本都回府休息,只是时辰上说不准,有时很早会回来用晚膳,有时过了子时方回,没个定数规律。她嫁进靖王府头几日,有想过是否也要像正室夫人那样候着他,末了一想,她不过是个陪嫁过来成全半梦名声的,这王妃的名头也就是一个给外人看的脸面,也就不那么地拘着礼,索性大家都自在一些。 半梦有了身子不能侍候他,他每日不管回来多晚,必定先去看半梦,方做其他的安排。她是嫡妃,他一月来她房里有大半月,也算是让旁人没有什么大的非议。旁的时间回他自己住的殿,也召两个侍御,喜莲性子随和喜庆似乎更合他心意。 今晚慈姑给她值夜,她的床是三进,一进细巧的柜子里放着常用的物件,二进夜里安置着小榻,是给夜里侍候她的丫头睡的。以前是她跟前的大丫头值夜,如今到了靖王府,慈姑一人就值半月的夜,特别是他不过来的时间。 模模糊糊要睡熟的时候,慈姑听了跟了他的小厮来报,极低的声音地伏在她耳旁说不用等王爷了,王爷有应酬回得会晚,她安了心,睡实了过去。 整夜睡得安稳,到了卯时惯性地就醒了,一众的丫头婆子侍候她起身,她端着温水吞褐色的药丸子,他来了花厅看她昨日画得万从蕉林,极其地凝神。 吃毕药,用白色的缠枝梅花帕子擦了唇角,走到花厅给他请安,他握了她的纤手看:“曦儿,你这双手十分的特别,旁的地方十分的柔软,但右手食指和中指有着薄薄的细茧子,虽然看不到,但我摸得出来,只有长期握笔的手,才会生出这样的茧子。” 她婉转地笑着:“王爷,妾身以前在娘家时,抄着字帖玩打发时间,写得多了也就有了薄茧。” 他眼里有着意味深长,揽着她的肩看花厅外廊下的紫藤萝,一串串蝶型的花穗摇曳着送着徐徐的香气,低头吻着她的发丝,轻轻地摩擦,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问:“王爷,往常妾身在相府时,初一,十五都会去护国寺供奉香火,王爷说在这靖王府里,妾身若要出府,需得你同意方可出去,不知王爷准许否?” 他略略踌躇片刻,点头许了,她很是客气地道谢,用完早饭把他送出府后,在慈姑她们的陪伴下轻车简行去了护国寺。 有段时间没有来进香了,香客们看到她意外之下停了脚步,一时之间观者云集,她浅浅地笑着安详地去大雄宝殿。府里的管事太监先一步进去禀报,她迈进殿里,慈眉善目的方丈赶了过来。 进香完毕,捐了五百两的功德,随方丈后殿茶室喝茶,因为常来,和方丈极为熟悉,又知方丈筹备着南北高僧辩经,遂辞了方丈,往后山的蕉林去,又想着寺庙里的斋菜极合她口味,让慈姑去打点一些带回府。 蕉林十分的辽阔,在连绵的后山里一望无边,蓦然看到一个人站在她以前常去的蕉树下,呼吸顿时急促。 她不知道他会来,刚才打发慈姑,只是想轻松自在一会子,免得时时刻刻被靖王府的人监视,突然地见到他,竟生出一丝地胆怯心慌。 她已经是靖王的人了,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除了自己近亲的男眷,不得和旁的男子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和来往。她身边只带了丫头,若是被旁的人看见他俩在一块,不定有什么风言风语,她立马止住脚步,不想给任何人一个遐想的由头。 他没有跟上来,克制自己不带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身子越发单薄了,连腰肢都瘦了几分,看上去比未嫁时羸弱不少。 她缓缓地行走着,地底潮湿的枯叶很是孤零。终是慢下了脚步,一步比一步迟缓,最后停了下来,没有转身,但也没有前行,默默看脚底半青半黄的叶子。 他迟疑着看着她的背影,很沉很沉向她走来,在一丈远的地方驻足,清越的嗓音有了一丝嘶哑:“王妃,我已经投到靖王门下,为靖王效力。” 她捏紧了丝绦,急转身道:“公子,你一向超逸洒脱如闲云野鹤,为何如此?” 他的眼神越过她,看向她身边无尽远的地方清淡道:“王妃,靖王爷是人之翘楚,深得清流的尊崇,我也极为仰慕靖王爷的雄才大略,愿意追随靖王爷左右,为大宣尽自己绵薄之力。” 她慌乱地失了分寸,不停地把丝绦在手指上绕来绕去:“公子,朝堂中的事公子比谁都看得透彻和明白,宦海浮沉有如黄粱一梦,公子何苦委屈了自个的心性,入到了浊世之中。” 他温润地看着她道:“王妃,男儿也不宜老是这样的闲散,总得为国尽自己的能力,总得做出一番为民造福的功德出来,王妃你也知道我以前虽然远离功名,但并无脱离为民请命,心还系着大宣国的强盛,只不过如今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她一时地说不出话来,只想阻止他,不想让他跃入这龙潭虎穴的浑水之中。他性子高傲,在这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里,定是容易吃亏的,她不想让他受到世俗的伤害,只想他好好的,过他想过的悠然自在生活。 他看着她的焦虑,不安,担心,害怕,心一颤一颤的,她一直冷静自持,极少流露出内心的感情,这一会子急切之下,心思全露了出来。 他和煦温润地笑着:“王妃,你不用担心,王妃不也是心系天下苍生,才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她幽深清澈的眸子更是如最浓的墨一样沉,这天下能看到她心里去的人,除了他再无旁人。不用讲上数天数夜言语,只默默地一眼,就能看懂她,了解她,明白她。 她微微弯腰给他道万福:“公子,你保重。” 无须千言万语,无须缠绵不断,无须儿女情长,既然他做出了人生的选择,那么就祝福他。 他认真地还礼道:“王妃,你也保重。”说完深深地,深深地看她一眼,离了蕉林。 碧蓝的天空大团大团的白云千变万化着各色的形态,她看着他玉树临风般的修长身影,浓浓的惆怅在心里难以消散。 等她扶了连翘回寺庙的时间,太子斜斜地倚在一颗蕉树下,不错眼神地看着她,怕是来了许久。她心里一沉,不知道太子听到她和慕容熙的谈话没有?估计八成是听到了,看情形是有备而来。 她走上前去,沉静地问安,立住脚步,太子既然不会无缘无故来,必定有话对她说。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美人堆里喝花酒 梁炳源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耻笑道:“曦儿,你在宫里还委屈得不得了,怎么回了靖王府就又变了主意?哥哥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梁靖恒如此对你,你却没有一丝的恼怒,还巴巴地留在靖王府,跟哥哥说句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上梁靖恒?” 她拽紧素白的丝绦道:“大哥,我是喜欢上了靖王爷,日后我也留在靖王府,哪里也不去了。” 听到她这番直言不讳的话,他恼怒地上前拉她的胳膊,把她往蕉树上按,连翘立马尖叫:“太子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阴冷着脸,冷然道:“连翘,你声音还太小了,你尽管大声叫唤,虽然这里僻静,但护国寺香客众多,总会有人听到来救你家小姐,就让他们看看,本王幸着本属于我的太子妃。” 连翘慌得即刻捂了嘴,她涨红了脸怒视着他,他亦气急瞪着她,按住她双肩的手越发加大了力气,她吃疼不过,嘤咛一声,他略略松了手,从齿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肖芷曦,你非得被阴险小人利用得干干净净你才肯回头么?这样狡诈之人除了会玩阴的,还会什么?搞大半梦这个傻丫头的肚子来强迫你,让右相大人在朝廷上偏向他,让姨母在王家不得不维护他,如今又利用你,让那个眼高于顶的慕容熙乖乖就范受他奴役,你说他还有什么阴险事干不出来?怕是过阵子,就会把你当诱饵胁迫我和母后!” 她的眼神如深水潭一样冷幽:“太子哥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用为我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做个圣贤人就是你的福报。” 他松了的手顿时掐进她的肩胛骨里,她痛得躬起了身子,秀美的娥眉皱成了一团。连翘慌忙来拉梁炳源,梁炳源就是一个窝心脚,连翘闷着声音惨叫一声,软在地底直不起腰来。 她扬起泛白的脸,厉声道:“大哥,你放手,你要是不放手,日后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见你。”????他松了手,但还是把她禁锢在他的臂弯下:“曦儿,你就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看看你周围现在除了连翘还有谁?靖王府的宫人了?太监了?你要慈姑去打点斋饭,她就会自顾自就去?慈姑原在宫里就是极其的老练周到才会在父皇跟前侍候,你在靖王府也呆了一阵子,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慈姑的手段么?你该是多显赫打眼之人,梁靖恒会轻易放你单飞?曦儿,慕容熙此时能到护国寺来,怕是梁靖恒放得风声,就是让慕容熙看到你,能死心塌地供他驱使,曦儿,你真是太不了解梁靖恒的心机了。” 墨色的眸子瞬间有了一丝变化,随后她轻声道:“太子哥哥,你只看得到慕容公子的表面,却看不透他的真性情,如若不是正途,慕容公子照样刚正不阿大义灭亲,即便是曦儿所犯之罪不为国法所容,慕容公子照旧不会偏袒曦儿,他或许于私会疼惜曦儿,但疼惜曦儿后于公仍然会铁面无私,公私他分得极其清楚。” 梁炳源冷笑连连:“曦儿,到底你是喜欢慕容熙的,如此的维护他,那好慕容熙是正人君子,那梁靖恒是什么了?别看他在汴梁不沾花惹草,可出了汴梁本性就暴露无遗,就说你进宫住的几天,他去钱塘府都干了什么啊,白日里装得是清正廉洁,夜里被几个秦淮名妓弄得三魂跑了七魄,夜夜笙歌,夜夜美人堆里喝花酒烂醉如泥。”他顿了顿,斜睨着她的神情,声音也轻佻起来:“我道梁靖恒有多高的眼界了,原来他还真是喜欢半梦这样的狐媚子,你都不知道那几个秦淮名妓有多么的讨梁靖恒的欢心,让梁靖恒喜欢得原形毕露,还送了一对白玉如意给两个粉头,当真是出手阔绰得很,比那些个富甲一方的盐商还大方。” 白玉如意,白玉如意,他从钱塘府回来时,夜里也送了她一只雕有并蒂莲的平安如意,说这玉是传国玉玺的材质,极为难寻。 蓦然觉得可笑,这白玉原来也是有瑕疵的,这白玉也不过尔尔。 见她终于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他放了她,从袖里拿出一张折得极小的纸笺,低声在她耳边道:“曦儿,找个机会灌醉梁靖恒,让他照着这个纸笺誊抄一遍,然后交给翠薇即可,梁靖恒治了罪,你就自由了,哥哥不拦着你,哥哥全由着你。” 慈姑的找寻身远远响起,梁炳源把纸笺放入她手中,隐入林里片刻就没了身影,她赶紧地扶起连翘,连翘已经冷汗淋漓,脸色一片青白。回了靖王府,她立即叫了银杏来,关了寝殿解了连翘的衣衫,一个紫黑的脚印赫然印在胸前。银杏急忙摸肋骨,好在踢得急,太过近身力度不好使,保全了身子骨,没有伤及五脏六腑。 她又气又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梁炳源这一世都改不了骨子里的残暴冷酷了,即便她在他身旁又如何,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他总归是凶残的猛虎。 银杏给连翘敷上了药膏,她寻了一个由头让连翘去休息。回府的途中连翘一直咬牙淌着冷汗,强忍着怕被慈姑她们看出来,这会子让银杏说连翘月事来了,肚子疼,准假养着。 下午他回得早,她午睡还未起床,他就回了,见她枕边放着并蒂莲的平安如意,打趣道:“王妃,见如意如见夫君,我不身旁,王妃孤枕难眠,看着如意就如看着我吧。” 她垂下又长又密如月儿般的长睫毛,轻声说:“王爷,你的礼物太贵重了,妾身无以承受,这如意是保平安的,妾身今日请文慧法师加持,王爷你就自个随身带着,可保你消灾免难。” 他深邃的目光有了一抹犀利,随即搂着她耳语道:“曦儿,你即是请了上师加持,你留着更好,以后不仅是你,还有我们的孩子都沐浴在佛光之下才会福寿绵长。” 她轻轻地颤抖一下,暗暗往旁边挪动。他圈紧她细致地身子,挑起她新月般的下颚,俯视着她,她拽紧了如水般光滑的丝毯,眼里有一丝惊慌害怕。 他琥珀色的眸子沉了几分,捧起她的脸撬她的唇,她一阵一阵地哆嗦,不由自主就推他。他冷了脸色立马就把她的双手按在枕头上,压在她身上含住她整个的唇,她最最怕他这样,人前的镇定从容在这一刻失了分寸,如受惊的小鹿般有着恐慌。 她身子骨不好,气短,没两刻就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身子也软了下来不再挣扎。他赶紧松了口放了她,把她翻过来趴在他大腿上,拍着她柔弱的背帮她顺气。 她急剧地咳嗽着,咳得眼泪湿润了清亮的双眸,等她咳停后,他小心地把她放在交颈雁枕上,绵厚有些粗糙的手一粒一粒挑起她眼角的泪,随后解她的中衣,大手探到小衣里,她抱紧他的手,闭了眼央求:“王爷,不要这样,王爷你不要这样,你吩咐妾身做的事,妾身会替王爷做的,你不用这样妾身也会做得。”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脸也因为震怒变得发红:“王妃,你想替本王做什么事?”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大手,望着他愤怒的脸道:“我明白王爷心里想着什么事,我能够替王爷做的就是在皇上面前维护王爷,让父皇更喜欢王爷。” 他冷哼道:“王妃,让父皇对靖王府另眼相看,本就是你靖王妃该做的本分,不仅如此,你还要讨母妃的欢心,讨我的疼爱,这些都是你必须要做的。你脸皮子薄,我也不逼迫你,用过晚饭你就沐浴更衣,在这床上尽你的本分。” 说完扔下玉佩,甩袖而去,等他脚步声远去了,她方恢复到清醒和冷静,只要他强势入侵,咄咄逼人,她就慌得手脚无措。 只有离他三尺远,她才会感到安全,才会从容自如。 这么的一折腾,让她极为恐惧夜晚的来临,她考虑旁的事倒是有章有法,唯有这事她极为束手无策。 当初她嫁到靖王府前,找翠彤姨娘要了两种物件,其中一种就是迷幻药,吃了之后就会产生幻听幻觉,当初翠彤姨娘是百般的犹豫,她硬是软磨硬泡给讨了来。 忐忑不安吃了晚饭,特意叮嘱银杏泡了浓郁的茶汤,在他来的时候把药下了进去,她温顺地给他奉茶,由着他把她抱入账内,不错眼神地观察他。他唇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渐渐如坠到极乐世界中,十分的开心和兴奋,整个身体极为松弛,抱着她如抱一个小宝宝一样轻柔,她赶紧把一侧的大枕放在他怀里,自己退到床角。 整夜他都抱着大枕头,不时的呢喃,散发着极其心满意足的神态,他一人自言自语小半个时辰后,安稳地睡了过去。 她拿了帕子擦鼻尖的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个药性如何,给茶汤里倒了大半勺子。虽然翠彤姨娘一再叮嘱她,千万不能用过量,不要用得过于频繁,否则就会对迷幻药产生依赖性。 她如常的卯时起床,因心中有事,没有去园子里呼吸新鲜空气,而是在寝殿里守着他。往常她起来后,他随后也起身,或是舞一会子剑,或是练一套拳法,今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间醒,坐在榻边绣着香囊。 卯时过去了,辰时也到了,他还未醒,她镇定着自己答慈姑的探寻,说是王爷昨个夜里有些累,今天想多睡一会子。起初慈姑只是含笑着说难得王爷想多睡一会,让王爷安心睡。过了辰时二刻,慈姑来问安时,脸色渐渐凝重,问安的次数多起来,数次撩了帐子看梁靖恒。 辰时三刻后连生赶了过来,担忧地问是不是靖王爷身子不适?吩咐着小太监赶紧进宫去找太医。 她的手心也开始冒汗,暗地里吩咐桔梗拿了冰毛巾来。她的寝殿府里好几个有头脸的太监和宫人都借着问安来探视,喜莲和翠薇请安后就没有离绛云殿。她一时的也有了惊慌,怕用量大他睡死了过去,那就让她不得不到太子阵营里,否则不仅肖家给毁了,怕是还会株连九族。 她拿了冰毛巾给他擦着脸,俯下身在他耳旁轻轻地呼喊:“王爷,王爷,时辰不早了,起床了。” 他没有任何的动静,宫里的太医急速赶了过来,连生迎了出去,慈姑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回避,她鼻尖冒着细细的汗,握了他的手又在他耳边叫着:“王爷,王爷,你知不知道我答应父皇什么?你起来,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他粗硬的睫毛动了动,眼睛也慢慢睁开了,极深极深地盯着她,如万年养在雪山的黑曜石,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打颤。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给本王着实了打 连生见他醒了,大大地松口气,她也被慈姑扶到偏殿,御医进去给他诊脉,许久方退了出去。她沉默地看着院里的紫萝,如果御医不来,她只管不认账,他的虚幻在记忆里是有的,他饮下茶汤后,定是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但御医来拿脉后,她即便抵死不认,他也不会信的。 随后她的寝殿里的诸人都退了下去,芸香过来传王爷召王妃。慈姑把她扶到寝殿,他脸色极为阴冷,扬扬坚毅的下巴示意慈姑出去,慈姑极快地瞧一眼没有表情的她,轻手轻脚离了寝殿合上门在外守着。 他斜倚在床头,如出窍的宝剑一样发出冷冽的气息,微微吐气道:“过来,靖王妃,到我这里来。” 她站着没有动,蓦然院里传来银杏的惨叫声,她心紧了一下赶紧望向窗外,银杏被吊在廊下,三尺长的软鞭正肆虐地抽打银杏柔软的身体,她的眸子瞬间凝成了寒冰,尖锐地叫着:“放了银杏。” 对于她的愤怒,他漠然地无动于衷:“王妃,这只是小的惩罚,你想不想看叛逆之臣的刑罚?那些个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之人一旦证据确凿,送到牢里审问,那可比抽打银杏更好看一百倍!我怜惜女人,但并不代表我怜惜所有的女人,犯罪了王法的罪人,在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分,都必须受到严惩,有时候必要的镇压和冷酷才能太平天下。” 她怒视着他,疾步走向门口,他在她身后慢悠悠道:“王妃,这里不是肖相府,你即便发怒,也无人敢违抗我的命令,今日我就要你看着银杏忤逆的下场。” 他起身走到窗边悠然地看着行刑,冰冷道:“张全,给本王着实了打,生死不顾,只管着实了打。” 窗外传来桔梗和连翘的哀求声和抽泣声,她停了脚步咬牙道:“王爷,不关银杏的事,你打我吧。”????他没有说话抱着手臂看院里哭成一团的桔梗和银翘,屋里十分的沉寂,只有院里惨叫声,哭泣声,呼呼的皮鞭声。 两人沉默地对峙,终是她敌不过屋外凄然的叫声,软了声音道:“王爷,放了银杏,妾身错了。” 他的眸子如寒冰一样:“把药拿来。” 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去开梳妆匣子,他侧身看她从数十个香粉盒子里拿出一盒,冷笑道:“王妃,你的小秘密还真多,你是一次都交代清楚,还是让我日后一样样发觉,一次次罚你了?” 她拿了粉盒递给他:“王爷,妾身没有什么秘密了,都在这里,你放了银杏。” 他把玩着八宝流云的粉盒,戏谑道:“王妃可真是铁口如山,若有一日你被抓到敌营,为夫我一点都不用担心你会出卖机密,你比那些个死士还要嘴硬。” 她扭过头不看他咄咄逼人的眼风,去开门,他不急不缓道:“王妃,你不是很沉得住气么,这会子这么心焦了啊,我还没有验货,怎知道是真假。” 她急怒错愕地看着他,气得说不出来,他吩咐侍候在寝殿外的慈姑:“把王妃的两个陪嫁丫头带来,要她们尝尝王妃的**。” 片刻连翘和桔梗被拉倒寝殿,连生接了迷幻药兑了水亲自灌到她们嘴里,屋外银杏叫声变得无力,她如掉入冰窖里,哀求道:“王爷,你先放了银杏,我……” 连翘和桔梗饮了迷幻药,抓住她们的宫人松了手,他仔细盯着散发愉悦神情的连翘和桔梗,轻声问:“王妃,你要怎么样?往下说。” 她咬牙道:“王爷,你不要这样做,我不想恨王爷,王爷不要逼迫我恨你。” 他冷哼道:“王妃,你心里不是早就恨上本王了,无所谓,你连药都敢下,不是已经向我宣告你的立场了么,既然你我不能同心,那么我也不强求,不过我也告诉你,我对敌人向来心不软,手也不软。” 连翘和桔梗已然瘫倒在地,极是快乐的哼叫着,她瞧瞧无数宫人的眼睛瞧着地底极致快乐的连翘桔梗,终是妥协地走到他跟前,伏在他怀里放软了身段说:“王爷,饶了她们,妾身再也不敢了。” 他亦退了一步,对连生点点头,连生立刻到了院里叫停行刑,慈姑和宫人扶起连翘和桔梗回了她们住的厢房。 屋里只有他俩,四下里无声,他挑了她的脸,俯看她:“王妃,你错了没有?” 她闭了眼道:“王爷,妾身错了。” 他捏紧她的下颚:“王妃,睁开眼睛看着我认错。”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这一刻眼里有了雾水,鼻子里有了浓浓的鼻音:“王爷,妾身……错了。” 他的手探入她的小衣,刻薄道:“王妃,你既然已经答应父皇留在我身边,替我生嫡子,那么你现在就遵旨。” 她没有反抗,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雪白,狭长上弯的双眼有着失神,他邪魅含着她的耳珠低语:“王妃,你身子这么单薄,身材却好,不仅如此你的……”他搂着她芊腰:“这里也翘,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如此纤细的身子却玲珑有致,你的美妙味道也只有我知道。” 她闭着唇不说话,不想听他的这些刺耳的话,逼着自己思绪飘往远处,飘到宫里那满池的锦鲤里,想那些锦鲤自由地在湖面游动摇曳,想她手中的鱼食散花般飘飘洒洒往下落,想着那些滑动抢食的锦鲤激起的涟漪,‘哗哗’的流水声。 她的眼神很空很飘渺,他沉了深邃的眸子,报复地加大手上的力度,刺痛让她的意识回到了当下,她咬牙受着一言不发。 如果她真被抓到敌营,她会守口如瓶么?突然的好笑起来,此时此地如此的春光,却想得是生死攸关之事。 或许她熬不过受刑,她视线飞向无名指镂金菱花嵌猫儿眼戒指,如果受不过,她不会让自己死的不堪,她的归宿在戒指里。 定州贡的销金缂丝昙花雨丝锦裙敞开了,白纹宫缎素雪中衣也敞开了,同色小衣后背的细带也松了。他拇指和食指力度加了一分,她唇边自嘲的笑容隐在吃疼不过的花容失色中,贝齿咬合处发出轻微的磨牙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躬了起来,脚跟也离了地,重心倾倒在他的手臂上,他环着她后腰的手也往下压:“王妃,跟为夫做快乐事如此的走神,让我怎么罚你?” 她弯腰低头俯看着自己鼻尖的系汗,松了紧咬的贝齿:“妾身一切都在王爷手中,如何处置妾身都受着。” 他冷笑道:“王妃,你不是极会审时度势么?现在你怎么不选择对你做有利的法子?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消去火气,但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你是何用意?是抗旨不尊,还是故意更加激怒我,让我粗暴对你?” 她不是不知道如何取悦他,可是她现在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即便她再会看形势,心里也有过不去的坎。 胸口的手臂抬得越发高了,下压的手臂越发重了,她的身子仅脚尖着地,脸也憋得泛红。 屋外传来慈姑挡门的声音:“肖妃,王妃身子不好还在休息,你也有孕在身,不用来请安。” 一声骄纵醋意的声音响起:“慈尚宫,王妃是我的亲姐姐,姐姐身子不好,做妹妹的哪有不来探视之理。”随后寝殿门被强行推开。 抱她的手臂松了开去,她急忙地拢衣衫,半梦径直走到她跟前,瞧着她前所未有的慌乱,瞧着她这一刻的狼狈,醋意变成了好心情:“姐姐,你怎么了,说是身子不舒服,跟前怎么连个丫头也没有,连翘了?桔梗了?还有会熬汤药的银杏了?她们到哪里去了?” 她沉默不语背转身系着中衣,小衣她未系,她不想当着半梦的面让自己更无脸面。 半梦娇媚的瞧一眼冷眼旁观的他,大着胆子放肆把手伸入她的衣衫内:“姐姐,你娇贵惯了,跟前没个丫头服侍,不会照顾自个,妹妹我从小在相府无人侍候,跟个丫头一样做粗使伙计,今日妹妹就来侍候姐姐吧。” 半梦的手滑到她的身上,她一时的又羞又气。母亲虽然不待见陈姨娘母女,但在生活上并未刻薄她们母女,跟前侍候的丫头婆子和无出的海云姨娘、翠彤姨娘一样多,春香姨娘因生产了两个哥哥,跟前的人多些,也在常理之中。即便出嫁,半梦的嫁妆也有她正出的一半,半梦不知好歹竟说出这般颠倒是非的话出来,不仅如此还如此的大胆放肆,这等言行简直就是依仗着王爷的宠爱,肆无忌惮的打她脸面。 她也知道女儿家即便再尊贵嫁到夫家,若夫君不待见,在夫家也如落毛的凤凰般。她和皇后不同,皇上是王家全力保到皇位的,皇上忌惮王家,而梁靖恒她并无出力帮他争皇位,自然和皇后在宫里的分量不同。再一个父亲对梁靖恒、对半梦的态度她也看出一二,父亲是不会管她的家事,母亲已经为她百般担忧,她也不好找母亲哭诉,让母亲更是牵肠挂肚,再则老是靠娘家,万一娘家以后弱了,她又能靠谁? 她冷了脸握住半梦的手腕,喝道:“肖妃,放肆,把手拿开,若如再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半梦骨子还是惧怕她的,拿开了手,但转念一想,如今这是王府,不是相府,这里是王爷当家作主,不是她肖芷曦一手遮天的内府,顿时来了底气,眼里也有了委屈的泪水:“王爷,你看,你看,你还在跟前姐姐就欺负我,你不在跟前,姐姐还不定要打我了,她上次就因我没有顺着她说话,掌掴我,王爷,我自个到不要紧,可肚子里还有世子,万一王爷不在跟前,世子被姐姐打出好歹来,我也不活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儒雅下凌厉霸气 她静默地看着梁靖恒,看他如何反应。她要是猜得不错的话,半梦太平不了两天了,有一种爱叫捧杀,越是爱一个人,越是捧一个人,这个人死得越快越惨烈。 刘邦无比宠爱戚夫人,连太子也想改立成戚夫人生得儿子,没想埋下了天大的祸根,让心狠手辣的吕后怀恨在心,以至于太祖先去后,母子俩成了史无前例的惨案。 咸帝在满宫的女人里面更爱谁?以前未嫁梁靖恒之前,她想着咸帝虽然不是最爱姨母,但也是敬重的,旁的嫔妃不过也就是饭前的开胃菜而已,即便对谁好一分两分,也没个特别钟爱眷恋的,即便是林贵妃也是小意顺从没有企图心,对皇后恭敬忍让才升到贵妃的分位。可自她奉旨嫁到靖王府,前些日子夜里在宫里锦鲤池遇到咸帝后,她猛然看到咸帝另一面,隐藏在温和儒雅外表下的凌厉和霸气,这等外和内刚之人心中岂会平淡无能,怕是胸中暗藏着千军万马。 宫里的每一个能长久上位的人,都是不容忽视之人,否则在这暗礁密布的大内,随时就会一脚踏空永远的不能翻身。咸帝即便是王家力保登基,王家在朝中挟持三军,但大宣国治理得也算颇有建树,而她的父亲官拜右相,也让她悟出了咸帝深藏不露的用人手段,那就是平衡朝中的各方关系,尽一切办法压制王家的一家独大。 一个优秀卓越的统领,最为重要的能力就是用人,驾驭各方势力,咸帝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能做到朝堂面上的风平浪静,无疑是耗费了大量心血,也是极有才智之人,并不如他表象的和煦贪爱美色。 至于咸帝最爱谁?在咸帝那夜给她羊脂蝙蝠如意,让她承欢婆婆膝下,她心里就明白了,偌大一个后宫,咸帝真正上心的人是谁。 她在这靖王府是极其纠结的,她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小心谨慎不冒进,不能让自己有一丝半点对哪一方的倾斜,只能是中庸的观望。 她如此的谨言慎行,行半步停几步,偏偏半梦是个不省心的,心无沟壑只看着眼皮着底下的好胜争宠,又得志就猖狂,一再欺压侍御,连梁靖恒身边信任的宫人也不放眼里,想呵斥就呵斥。岂不知这些人地位虽低,但哪一个不是手段超然才会在这些关键的位置,她不是不想提点半梦,可前个陈姨娘刚来靖王府规劝了半梦,半梦还认了错,仅仅一天的时间,半梦就故态复萌,这性子既然改不了,若老是护着,日后还要吃更大的亏。????她清淡地看着梁靖恒,半梦哭诉一番竟真想起以前在相府的委屈,伏在梁靖恒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梁靖恒看她一眼,掏了帕子擦半梦的眼泪,柔声哄着:“梦儿,靖王府的世子只会是梦儿生的小皇子,即便你这一胎是小郡主也无妨,梦儿年轻身体好,生个十个八个的总有一个会是小皇子。” 半梦也分外担心自己怀得是女儿,怕肖芷曦在她前面生产下男婴,嫡妃长子对她来说是巨大的威胁。这会子梁靖恒当着肖芷曦的面说下这番话,让她喜出望外,如坠五彩云团之中。这话不仅铁定了她是世子母亲,更是表明梁靖恒对她的荣宠绵长,她顿时飘飘然如饮了一壶琼浆玉液般舒畅,哭也不哭了,只是一个劲媚笑地不能自已。 梁靖恒把她扶出殿外,两人卿卿我我的背影无比的甜蜜,慈姑进来小心恭敬地报:连翘和桔梗已经睡下了,跟前有两个宫人照料,银杏敷了宫里的白玉肌肤散,虽然打得狠,但未伤及骨头,皮外伤养上十天半月就无大碍,让她尽管的放心。 她亦极为温和地谢着慈姑周到的打点,从她匣子里取了一百钱银票赏给慈姑。 她从相府嫁过来,母亲给了她五千两的私房钱,她在靖王府的月钱是五十两,半梦虽是侧妃,但得梁靖恒的宠爱,额外加到三十两,两个侍御月钱是五两银子,她陪嫁的四个大丫头原在娘家是一两银子,到王府升到二两银子。但靖王府的月钱是不够她用的,虽然她的脂粉衣物由府里置办,一应物件可以由公里出,但她从未超过制式,尽量地不从靖王府公帐买。她的脂粉极其精细,除了自己做的,基本都是她二哥给她采办,这些胭脂花粉香油和贡到大内各主位上的娘娘不差分毫,她的首饰也多,嫁过来私房首饰、陪嫁首饰装了十个银匣子,到靖王府也无须另外置办,可以说,除了日常吃食是靖王府安置的,旁的她一件也未动用过靖王府的银钱。 但她在靖王府不仅每月自己的月钱不剩一分一毫,还动用了母亲给的私房钱,这些钱不是买了脂粉花儿的,而是用来打发靖王府里有头脸的太监和宫人。 连生,慈姑,张全这些个宫人都是靖王跟前的人,她打发他们都是大手笔。她刚嫁到靖王府,就寻了一个机会赏了连生二百两银子,梁靖恒安排侍候她的宫人她时常地赏赐,特别一直不离她左右的慈姑,她更是不吝银钱。她倒不是想争宠,让这些个人在梁靖恒面前为她争取什么,而是不想自己在靖王府孤立无援,单单只靠着娘家的荫庇过日子。今天行刑的张全,若不是她之前一直待他和气,常日里大方地赏赐,恐怕银杏不只是皮外伤。 此后数天,梁靖恒没有来绛云殿,早上两人相见他也是淡淡的,她平和待之,即不怨恨也不逢迎。 二哥马上要迎娶长公主了,桔梗也要出嫁了,还有跟前的连翘和银杏打发走才好,越早打发掉她们,她越是少些牵挂,也让跟她的人少受些个委屈。 这几日她越发懒得动,连绛云殿都不大出,除了非去饭厅用饭,几乎就窝在花间看书。 半梦得意洋洋到她这里来特意请安,看到她搁在梳妆台上的白玉并蒂莲,妩媚的眼风顿时有了艳羡和贪婪。她轻扫一眼半梦的欢喜,随手递给半梦观赏,半梦紧紧地拿了这块玉如意,左看右看不松手地爱不释手。她也不说话,只管让桔梗给她梳理午睡后松散了的头发,她知道半梦必定会向她讨这块玉,她等半梦向她开口要,比刻意赠与半梦更为妥当。 果然,半梦一改刚才来的趾高气扬,舔着脸巴结她道:“姐姐,我来帮你梳头发,你的头发真是又滑又黑又亮,跟整匹的黑缎子似的。” 她由着半梦给她挽发髻,慈姑和芸香都在跟前侍候着,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她是知晓半梦的,半梦若是有求于人时那嘴就跟喝了蜜一样甜,以前在相府,她就是这么地哄着父亲给她添置钗环首饰。 半梦给她梳理好头发,亲热地挨在她一旁说:“姐姐,你首饰又多又漂亮,这个白玉你就送给梦儿吧,你多一件少一件首饰无关紧要,可梦儿没几个拿得出手的首饰,好不好姐姐。” 她略略踌躇着,很是犹豫,半梦把玉如意握在手里,娇媚地道:“好姐姐,你就送于我吧。” 她为难道:“妹妹,不是不想送你,只是怕送了你,王爷会怪罪姐姐。” 半梦一愣脸色有了变色:“姐姐,这玉如意是王爷送你的?” 她把玩着指甲上的梅花,点头道:“前些日子王爷过来给的。” 半梦脸色越发阴沉,把如意纳入自己的荷包道:“姐姐,即是王爷给的,我找王爷要,王爷也会送给我,你首饰都快装不下这梳妆台了,我就拿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她是否同意,带了娘家陪嫁丫头乌梅就回木樨殿,她眸子里有了丝笑意,这块玉是半梦自己要了去,不是她给的,想他也不好说什么吧。 一旁的慈姑静默地看着她,等她收拾妥当,命玉竹拿了陈御医开的丸子,亲自侍候喝了药。银杏挨打后,侍候她喝药的事慈姑亲力亲为,虽然玉竹也是通晓药性的,极会熬制汤茶,但慈姑不假她人之手,定是见她吞了所有的丸子才撤掉一应的盅子漱口盂。 大暑的天气热又长,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吹着徐徐的清风,听府里两个小戏子在她跟前唱戏。连翘和桔梗打着孔雀毛的大团扇,她正听到兴头上,突然见连翘把手里的团扇递给了一旁的芸香,极快地闪出小厅,她微微侧了身子见半梦的陪嫁丫头丁香眼里蓄着眼泪委屈地站在殿门一侧。 半梦的两个陪嫁丫头从不单独来绛云殿,这会子匆匆地跑来,怕是有什么急事。没一会子连翘进来眼里有话,她让那俩粉妆玉琢的小戏子散了,让连翘扶她进里间换衣服。 连翘关了门,伏在她耳边低语:“王妃,肖妃刚才在木樨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砸了许多的物件,那边的管事香茹也被骂了,翠侍御又被罚跪了,连喜侍御都吓得不敢发话。” 她点点头示意连翘往下说,连翘咬咬唇方极小的声音道:“肖妃说她有了身子不能侍候王爷,说你乘机勾引王爷,让丁香今个夜里等王爷到木樨殿贴身侍候,还让丁香服用了不能怀孕的干柿子蒂粉,要丁香做通房的丫头。” 她是知道丁香的,这丁香原是她母亲房里的小丫头,虽然长得没有倾城倾国之貌,但也很是水灵,而且为人也伶俐,极是懂事的一个人儿。按说做通房大丫头是高抬了丁香,可看到丁香委屈的眼泪,她心里也明白,半梦怎会给丁香一个好。半梦真想给丁香一个脸面让丁香效劳,起码要知会她这个正室,也得有个章法和程序,通房丫头虽不是纳姬妾无须请外府人,但府里一般也会摆上一桌酒,让新人给王爷和她敬茶。可这不声不响的,又喂了丁香吃干柿子蒂粉,稍稍明白的人就知道半梦存了什么心思,不外乎即不想给丁香明里的名分,又想丁香帮着笼络王爷。 她本不想管这档子事,可丁香好歹也是她母亲原来房里的人,怎么着也得照应着。她吩咐连翘告知丁香,若被王爷幸了,她做主扶了丁香做姑娘,让丁香无须东想西想的,做好本分就行。 随后又让连翘把喜莲唤来,她在这府里呆了数月,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管喜莲还是翠薇心里是喜欢梁靖恒,虽然她们在旁人面前刻意掩饰,但逃不过她的洞悉。 喜莲在府里尚算讨王爷欢喜,让喜莲帮丁香挡挡。若丁香在半梦房里做通房丫头,也是苦的,半梦任性又刁蛮,若丁香受宠,半梦必定会对其折磨打骂,若丁香不受宠,半梦也会迁怒于丁香不会服侍。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如此的欲罢不能 没一刻,脸上永远带着可人笑容的喜莲来了花厅,她赐了座,玉竹奉上祛暑气的冰乌梅汤,喜莲端着豆青的盏子,小口小口地饮着,看着十分的冰爽可口,她顿时也极是想这一口冻的乌梅。 她有咳喘病根,别说饮这冰东西,就是想吃一碗绿豆汤,慈姑也是劝阻的,说是吃了药,不宜吃绿豆汤。 这会子她趁着慈姑不在跟前,让桔梗给她也端上一盏子乌梅汤,她刚饮了一小口,冰凉的感觉刚入到喉里,慈姑从外端了一碟子荔枝般大小的葡萄,慌忙拦住:“王妃,使不得,刚好这阵子不咳嗽了,好了才几天,怎么能吃这冰冷的东西。”说完又冷眼瞪一眼玉竹:“玉竹,我就一会子不在王妃跟前,你是怎么侍候的?” 玉竹嗫嚅道:“慈尚宫,小的是劝了王妃不能吃冷的茶汤,王妃热得紧,小的,小的……” 她极快地又饮一口冻乌梅汤,把盏子递给玉竹道:“拿去吧,慈姑你莫怪玉竹,我也没有喝两口,这才端上,你就回了,拿去,拿去,不饮了。” 慈姑陪着笑脸道:“王妃,小的不敢拘着王妃,只是御医说您这身子骨要精细照顾才好,要是一个不注意,有什么闪失,小的担当不起。” 她扶着连翘的起身道:“这天热得紧,喜莲你陪我到园子里走走。”又好言对慈姑说:“慈尚宫,今个晚上我想吃点子鱼鲊,泼心面,你去给厨房说一下。” 慈姑是个老练的,知王妃要避开她找喜莲说话,应承下去给芸香使个眼色,去了厨房。????桔梗拿了翠竹素绢团扇,太监小槐子拿了拂尘,芸香捧了帕子,跟了过去侍候。 喜莲落她半步在她左侧,到四面通风的凉亭,又先一步抽了帕子掸青石凳上的灰,这园子日日有人打扫,自是干净的,喜莲倒也小意殷勤。 她屏退众人,单留了连翘和喜莲,喜莲知王妃唤她定是有事吩咐,站在她跟前极是温顺,她指指身旁的石凳让喜莲坐,闲闲问:“喜莲,你这个月侍候王爷几回?” 喜莲紧张地回:“王妃,小的这月侍候王爷两回,但都只是给王爷捶捶身子,揉揉颈子。” 她柔和地笑着:“喜莲,你是个懂规矩的人,也知道分寸,性子又讨人喜欢,就是我也觉得你与旁的人不同。虽然我和肖妃嫁如到这靖王府,但府里还差着良媛、良娣、嫔的,你嫔是做不到,但良媛还是很有希望的,王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我身子弱,肖妃又有孕上身,你得多用点心在王爷身上才好。” 喜莲带笑的脸上有了一抹惊诧,又有了一丝激动,又有着不敢越矩,呐呐道:“王妃,小的粗劣之辈,王爷又如何会高看。” 她的声音分外亲柔:“喜莲,说起来王爷懂人事也是你和翠侍御服侍的,我也知道旁的王府里侍候王爷的宫人没有几个扶了做侍御的,可见王爷对你们也是念情分的,虽然分位不高,但也是靖王府名正言顺的姬妾,日后对王爷多些心思,好生的服侍,等半梦生产了,我请了王爷给你加封良媛。” 喜莲圆圆的脸如正当时的苹果般可人,白里带红,眉眼又十分的顺眼舒服,虽无过人之姿,但难得喜庆好脾气,让人觉得很是舒坦。 这大好的消息让喜莲分外感激,立马磕头谢王妃的提携,她让连翘扶起喜莲,随口道:“喜莲,肖妃房里的丫头丁香还没有长齐整,又是个呆笨的,肖妃今夜让丁香侍候王爷,丁香若侍候的好就好,若木头木脑的侍候不周,惹怒了王爷,不仅丁香要受罪,即便是我娘家肖府也有不是,陪嫁了这么个愚钝的人来。” 喜莲哪有不明白的,立马接口道:“王妃待喜莲恩重如山,王妃的事就是喜莲的事,小的一定效犬马之劳,只是小的无法左右王爷。” 她没有说话,连翘极快地从袖里拿一物件递到喜莲袖里,喜莲立刻捏了,眨眼的时间就放入荷包,她看着这快若闪电的手法,轻挑了娥眉,随即面色如常。 连翘伏在喜莲的耳边轻语:“喜侍御,这是桂花香,你留好了,见了王爷就赶紧抹上,王爷必定会对你不一般。” 喜莲越发吃惊,她是知道桂花香的,这香对人体没有伤害,但闻了这香的人会短时间极快地激发。若是用这香焚在香炉里,让男女更是不能自己,饥渴难耐。可这香药铺里没有卖的,一般都是青楼自己配的秘方,王妃怎会有这等物件。 见连翘交代完喜莲,她让喜莲退下,离了园子回绛云殿。 梁靖恒晚间没有回府用饭,她乐得自在,回了寝殿吩咐侍候沐浴,她沐浴极其费功夫,收拾好怎么也得一个时辰。 没一刻一应物件准备好,桔梗扶了她到偏殿,大暑的天,高高的透气窗全打开了。桔梗把她的如云头发挽了一个高髻,连翘、芸香替她宽了衣,扶她坐在矮脚的花腿浴凳上,连翘和桔梗一前一后用沾了玫瑰露清水的绵白软巾蘸湿她的身子,边上的小宫人不停递干净的湿帕子。等身子湿润后,用白芷、白附子、白僵蚕、白芨、排香草、广陵香、轻粉、蜜陀僧、白豆屑二十几味香料草药制的皂胰子抹在干净湿巾子上出泡沫,轻缓快速给擦拭洗身子,等她周身用净水洗毕后,又扶了她泡汤,汤里除了牛奶,各色的花,还有薰衣草炼的香油,天热有时也用五年陈的艾叶煮了汁水给她泡。 她身子弱,泡了一会子就得起身,不然很容易晕倒在百年香柏木澡盆里。 她放松泡了一会子,呼吸着薰衣草的香气,十分的舒适,桔梗扶起软绵绵的她到蓝田玉的长条浴凳上,用茉莉和薄荷精油调匀了给她按摩身子。季节不同,浴室的物件不同,夏日用的是蓝田玉浴凳,凉爽去热,天凉后在香柏木浴凳上铺上厚实绵软的长巾子,免得她受凉。冬日里浴室里地炕的温度那是不能低的,盆子里的水也要时刻保持微微烫的温度帮她驱寒气。 慈姑褪了外衣只穿了素白的紧身中衣,换了桔梗给她揉捏。她趴在浴凳上微微抬眼,又松弛了下来,慈姑极是会侍候她,力度掌握得十分的好,几次服侍她之后,她遂也许了慈姑侍候。 她慵懒地伏在玉凳上,渐渐有了睡意,慈姑示意芸香把侍候的丫头宫人带走,等四周无人后,慈姑半跪在她头旁给她按玉臂,如丝般轻声在她耳边说:“王妃,您把并蒂莲白玉如意送了肖妃,怕是王爷会动怒。” 她绵软地舒服地耷着凤眼不在意道:“无妨,是妹妹自个拿了去,王爷疼爱妹妹,一块玉哪有不给的。” 慈姑说着话,手上功夫一丝不差:“王妃,那不一样,这白玉是王爷单单送了你的,世间只这一块,王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功夫才谋到这块好玉。” 人松弛,也就没有了白日的反复思量,随口道:“慈姑,别说这玉送给了妹妹,就是送给粉头也没什么打紧,这白玉你若是想要,我明个让我二哥给你寻几块。” 慈姑一呆,手上的力度轻了下来,她偏了头望向慈姑,慈姑踌躇片刻轻声道:“王妃,您如此的冰雪聪明,怎么对王爷您就悟不过来,王爷回回来绛云殿过夜,哪一回不是让王妃累得叫饶,若王爷心里没有王妃,怎会要了又要,王妃嫁到王府前,小的一直近身在王爷跟前侍候着,那两个侍御承欢王爷,小的就在帐外,未见王爷要了又要的,也未见王爷酣畅淋漓的痛快,都是淡淡的例行公事般打发侍御。就是这回去了钱塘府,王爷宁愿夜夜把自己灌醉,宁愿醉得不省人事半夜里起来呕吐,你道为何他为何这样?” 她从绵软中思绪飞回了脑袋,清冷地看着慈姑,慈姑无惧地望着她,按着她柔弱无骨的手道:“王妃,王爷从钱塘回府那日,我当值,那夜我知道王爷给您用了药,王爷在外半月要不是熬得很,怕伤了您,也不会如此,那夜王爷爱抚王妃到了寅时才放手,男人心里的女人才会如此的欲罢不能。” 她没有答话,把头扭向一边,慈姑接着说道:“王妃,你若是不信,你二个哥哥那几日也在钱塘府,您可以问他们。” 她顿时一惊,梁靖恒去钱塘府,她两个哥哥为什么也同期赶到江南?这里面到底有何蹊跷? 她还未想明白,门外请安的声音响起,随即冰冷着脸的梁靖恒进来按住她准备起身的身子,冷厉地命慈姑出去。往常他也有生气的时候,但未见今日如从冰窖出来的人从内到外冒着寒气,还未等她问候他,他拿了搁在几上的一瓶子茉莉油灌入了到她的身体,她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犯错同样要受罚 她挣扎着身子道:“王爷,让我起来,你这是做甚?” 梁靖恒一手按住她盈盈一握的后腰,一手褪衣物,冷然道:“王妃,你嫁到府里也有好几个月了,你难道是初夜么,我要做甚你还不知?难道让为夫的再次教导你?” 她撑着两支晶莹如雪般的手臂往上抬着身子,他按她的手臂加了力度,刚刚抬起数寸的身子又被按了下去,随即没有爱抚,直接就进了她的身子里。虽然一瓶子茉莉油全倒进了她的身子里,但也顶不住他如此的蛮横,她痛得不停扭动身子,他按住她的双肩,也不管她唤痛,厉声问:“玉了,我送你的玉了?” 她不停地抽着凉气,痛得声音都打着结:“妹妹看到了,说是喜欢拿去了。” 一巴掌打在她的翘臀上:“还不认错?” 她哪里受过这等苦楚,尖叫着:“王爷,是妹妹自己拿的,不管我的事。” 又一巴掌打在她另一边饱满漂亮的臀部,这一掌的力度比方才那掌重了许多:“肖芷曦,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别人不知道你的狡猾,这些年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情!” 她痛得双手抓紧了蓝田玉凳的两角,哭着唤:“连翘,连翘。”????他全身伏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垂道:“叫吧,使劲叫,最好把你所有的丫头都叫来,把你娘家府邸的人都叫来,让她们看看我怎么教训身下不听话的女人。” 她立时噤了声,眼泪一团一团的往下掉,他拽过她头顶的发髻,把她的脸扭过来,火热的唇封住了她的哭声,腰上的力度越发强了。 她徒劳地甩着头,发出‘呜呜’的闷哭声,他松开口,提着她乌黑的头发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靖王府内,王妃犯了错同样要受罚,自己说,要我怎么罚你?” 一屋子里全是茉莉的幽香,她身体里的茉莉油不停地往外沁,光滑的玉石凳上更是滑腻,他长手捞起一块白色的绵白长巾子,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腰腹部,把她的身子抱起来,垫上雪白的巾子。 不管他怎么移动,身子都在她柔弱的身体里,紧紧地不分开。 她惊惧地抽泣着,努力想摆开他紧紧缠绕的巨大身躯,他深沉眼眸的薄怒变成大怒,挑起她哭得如梨花的脸,咬住牙问:“自己说,是打二十下,还是如何处置?” 她哭得眼前一片朦胧,只是不停扭头,又一巴掌打了上来,细瓷般的股上有了大大的五指印,她刚要尖叫,被他立刻捂了嘴,冷冷道:“王妃既然不想选择,那么你今天就受二十下,刚打了三下,还有十七下,一下会比一下重,你准备受罚吧。” 又一巴掌打了上来,她握住捂她嘴的手,晃动着脑袋,他抄起一块丝帕,擦她泪蒙蒙的眼,放柔了声音说:“王妃,你若是不想明日被府里人看出异样,你若是想保全你的脸面,你可以选择尽妻子的本分,按我的吩咐做。” 她含着泪呆呆地看着他,他放缓了对她身子的压榨,捧了她的脸舔着她的唇道:“曦儿,现在你什么也不用想,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就接受不拒绝,不在脑海里排斥我就成。” 初始她走神,抗拒,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在她走神抗拒时就不轻不重罚她一下,直到她回过神,感受他。 在她身子渐软后,他用长巾子抱了她去寝殿,又寻了《**心经》让她念,以前都是他念给她听,她顿时满面羞红的不肯念,他邪魅地笑着:“曦儿,不念是吧,听说桂花香用了,你会比这书上的女子还要媚人,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越发脸红了,小声念着他指的地方。他的手如羽毛般轻抚着她的身体,看她的身子在他手下渐渐泛出浅红的光泽,看她的眼渐渐迷离,看她的唇如刚刚绽放的花瓣般微启,看她身子微微的颤抖,看她被燃烧起的火焰。 她的声音不再尖锐,有了软绵,有了呢喃,有了浓情。 他慢慢逗弄着她,没有以往的急火攻心,等她变成了浓浓的焦渴难耐,他方慢慢给她,并无让她止渴,他要让她爱上这种感觉,而不是暗自地排斥抵触抗拒。 他安抚着这具让他心悸的身子,在她累得倒头熟睡时,拿了白玉膏子给她抹打红了的双股。 看着这具娇躯,他苦笑,明明现在不是宠她的时机,偏偏地就被她气得头脑发混,失去了理智和克制,这么的下去,怕是又要让她吃苦。 生物钟到了卯时二刻她就醒了,身子如被重物反复地压榨过,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她撑起身子,又倒了下去,昨个被他打了那个地方,她自小就被小心地呵护着,这几巴掌对她来说,极是疼痛。 他在她之前就醒了过来,靠在床头反复的思量,左右的权衡,带有琥珀色的黑眸分外纠结,这会子见她醒了,把她翻转过身,在腹部垫一绒枕,拿了白玉膏子细细地替她抹药膏。 红肿已经消失了,细瓷般的肌肤因为白嫩细腻,几个手掌印极为醒目,他边抹着膏子,边观看她的神态,她半闭着眼,既不发怒也不撒娇,分外沉静。 抹完药膏,缓缓地给她疏通血液,她伏在枕头上一动不动,他叹口气道:“曦儿,你天天这么乖就好。” 她没有答话,看米白的蜀丝床单神情静默,他正了颜色,审慎道:“芷曦,你是一个聪慧人,很多事我知道你心里明白,有些事是迟早要发生的,即便你想缓和,也改变不了事物的发展方向,你若不好抉择,那你哪边都不管,只做好靖王妃就成。” 她幽幽道:“王爷,你何苦娶我,我若不在你身边,你少了束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何苦拉上我,碍手碍脚惹你心烦?” 他把白玉膏子揉到她的肌肤里,轻声问:“曦儿,你难道不明白么?” 她侧转过身,看他深邃的眼神,把头往他怀里靠:“王爷,我们回南阳吧,回南阳曦儿一定顺王爷的心。” 他没有搂她,把她放还原处:“芷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我想要儿女情长,但我心里也有着大宣的强大,两样东西我都想要完成。如今西夏又在寻衅滋事,妄图南进,契丹又一直地虎视眈眈,虽然如今大宣国力尚算强大,但毕竟建朝才几十年,底子极其的薄弱,若不励志图新,怎能成就千秋伟业。” 她沉默不语,太子哥哥如果有梁靖恒一半的气魄和才干也好,也不至于到今天岌岌可危的地步。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娶了她的男人,一边是大是大非,一边又是巡礼守制,当真是如此的煎熬人心。 晨起的谈话两人并未根本性的转变,他有他的抱负和原则,她也有她的权衡和不得已。 他上朝后,翠薇过来探视她,替她熬了糖粥,她看着碗中央摆的八角形糖稀的形状,不由地想起梁炳源也是吩咐宫人把糖粥摆成这个形状奉到她面前。她喜甜的食物,进到宫里,梁炳源总是吩咐御厨房多多地准备甜汤,甜点心。 她在翠薇服侍下吃了几口粥,漱了口斜靠在抱枕上。慈姑一直在跟前照应着,翠微到也没有说什么敏感的事,只是说喜莲被王爷罚跪了一晚上,丁香也被肖妃扇了嘴。 她暗暗吐口浊气,喜莲算是知进退的人,尚会察言观色,若是势头不对,喜莲也不会莽撞行事,必是等合适的机会方用香。 这靖王府啊,虽然不是朝廷前堂,但也是处处暗礁。 昨个夜里有了意外之后,今个慈姑对她照顾地更是仔细,用红花、艾叶、川穹、鸡血藤熬了活血化瘀的汁水到澡盆内给她泡澡,又给抹了无数次白玉肌肤膏,到了晚间红痕基本消散。 他夜里回府去了木樨殿后来看她,坐在床沿上撩了她的中衣看,细白如玉的肌肤上隐隐有着细微的一抹红,基本算是又白玉无瑕。他柔声问了几句还疼不疼?有没有不舒适?然后说他已经报宗人府晋封喜莲为良媛,明个喜莲就会来给她磕头,谢她的大恩。 她愣了一愣,思量后没有轻易接话,他也没有多言,把那个并蒂莲白玉如意搁她枕边,起身回了文华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借机敲打敲打她 他昨个夜里罚了喜莲,今个就送了她这样的一个人情,她也知道大凡常用的笼络人心的方式之一先威后恩,打一下摸一下,恩威并用地收心。他如此做,是帮她收喜莲的心,还是收她的心? 次日喜莲来请安时,对她感激涕零,她见慈姑在旁,也就说了些这是王爷的恩典,让喜莲日后好生侍候王爷的话。 喜莲瞧一眼身边的翠薇,极为小心地谢她在王爷跟前的提携,她淡淡点头,随后一行人去饭堂。 还未进饭堂的门,见丁香跪在门边,嘴里被塞了一个大大的鸭蛋,两眼泪汪汪地极为痛苦地看她。她心里一紧,在她必来之地这样罚着丁香,杀鸡给猴看么? 进得厅里,见半梦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和梁靖恒浓情蜜意,半梦颈上带了一个东珠翡翠金凤项圈,这项圈上的翡翠色泽翠绿得要汪得出水来,即便她有众多的首饰,但这样上上乘的珍品也只得几件。如此多上好的翡翠攒在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上,那凤凰还镶嵌有一颗荔枝般大小的东珠,远远超过他送的并蒂莲白玉如意。 半梦见她带着喜莲和翠薇进来,炫耀道:“姐姐,你看王爷送得项圈好不好看?是你的一块白玉如意好,还是妹妹这镶满了翡翠的金凤凰好?” 她瞧一眼把半梦搂在膝上的梁靖恒,浅笑道:“妹妹,王爷疼你,把你当做心头宝,自然是王爷送给妹妹的首饰好。” 这话顿时让半梦极为欢喜,脸如桃花一样绽放出喜悦的娇颜,她一时地也被半梦开心的笑颜吸引了去。半梦果真生得好看,把父亲和陈姨娘的优点全继承了过去,既有父亲的高挑修长身材,又有姨娘女性妩媚勾魂的面容,又极会撒娇讨欢心,若她是男人,怕也被迷得五迷三道吧。????饭间梁靖恒如常对半梦呵护备至,嘘寒问暖,一会子怕半梦吃得不合口味,一会子又怕她吃得少,她淡然地吃她的早点,偶尔瞧一眼伏在地上难受的丁香。 半梦在喜莲恭谨地服侍下,心情很是畅快,也没挑喜莲的不是,在早饭要结束的时间,她望向半梦道:“妹妹,我看着丁香也是个愚笨的,你使着也不称心,你如今身子沉了,跟前少不得几个好使的丫头,不如让王爷多给你挑几个宫人,或是妹妹觉得我房里那个宫人好,妹妹只管找王爷要了去。” 半梦有些踌躇,这丁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在肖芷曦面前她也出了气了,留着丁香,丁香也是反叛的,看着也生气,如果多给她几个宫人,若是能和肖芷曦一样多,她也不无不可。 肖芷曦瞧着半梦的神情,含笑放低身段央着梁靖恒:“王爷,妹妹怀得是世子,跟前的人要仔细才好,妹妹如今两个娘家陪嫁丫头,四个府里宫人太监,又要打扫着木樨殿,又要侍候着妹妹,怕是人手有些不够,不如把我房里的人拨几个给妹妹,或是王爷另指派几个服侍妹妹,到时世子生下来,也有个应对,不至于临时调人用不顺手。” 他拿了茶漱口问:“王妃,你把你房里的那个丫头给梦儿?是连翘、桔梗,还是银杏?” 她心里猛然地极不舒服,这几个陪嫁丫头自她娘家就服侍她,让她把自己贴身的丫头给半梦,半梦还不得下狠劲地虐待。以往在相府时,她的地位高,丫头自然也有脸面,连姨娘对她的丫头都礼遇三分,加上半梦和陈姨娘时时做些个讨人厌的事,她的丫头也不太喜欢陈姨娘这一房,难免面上有些显露,这会子让连翘她们过去侍候半梦,半梦她是知道的,呲牙必报的心性,怕是比丁香还要惨。 心里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只得压下不快,好言道:“王爷,桔梗已经有了人家,过上几日她夫家就要来迎娶,银杏这会子身子还未好,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我常日里离不了连翘,王爷看能否调旁的人?” 小宫人捧了热毛巾过来,他擦了唇道:“王妃,这么说来,你陪嫁到王府的丫头,没几月二个都有了婆家,那连翘和银杏你打算什么时间把她们打发出去?” 她心里一沉,谨慎地回:“王爷,她们几个岁数也大了,老留在身边也不好,我也寻思着让相府再买几个年岁小的丫头送过来,把她们几个都嫁出去,免得日后难得找到合适岁数的夫君。” 他对她打发陪嫁丫头心里很是不满,虽然是她的陪嫁丫头,但不声不响地就给她们找好婆家,找好退路,她欲意何为?在他去钱塘府她极快地打发心直口快的空青,他心里就明白,她在防卫保护她和她的丫头们,做着随时撤离的打算。 今个她想替丁香做主,他借着机会也敲打敲打她,要她明白,进了靖王府,没他允许别想着走,连她的丫头她也不能自作主张。 他刻薄道:“王妃,银杏不能下地,那就等她伤好了调到肖妃那里,连翘么,既然这么能干,肖妃如今正需要得力的人,世子过几个月就要出世,更是少不得向连翘这样忠心护主的人,让连翘先在肖妃跟前服侍着,等世子出生了,侍候世子。” 纵使她嫁入靖王府就不打算搅合到梁靖恒和半梦里面,不想徒增烦恼,但这一刻梁靖恒如此的偏袒,让她按捺不住,她搁下汤勺,望向半梦,声音虽平和但拿捏着半梦的软肋:“王爷要把妾身的贴身丫头派往妹妹处,若是要妾身旁的物件,妾身没有不赠与的,但连翘她们几个是娘家陪嫁给妾身的丫头,若要送于妹妹,待妾身差人回相府问问母亲和陈姨娘,若是母亲和陈姨娘同意,妾身立刻调连翘她们几个去妹妹那里,若是母亲和陈姨娘不同意,妾身也无法割爱,妹妹,要不现在就派人回府问问母亲和陈姨娘。” 半梦因梁靖恒的撑腰,本是极为骄纵,但前段时间自己的母亲来府规劝了她,又把父亲动怒的话原封原的告知了她,她即便想打杀肖芷曦,也顾虑母亲在相府受罚受罪,只要她生下世子,只要梁靖恒对她的爱绵长,往后的日子来日方长,想修理肖芷曦有的是机会,盘算过后,她娇笑着道:“姐姐,不用回相府问母亲了,连翘她们几个我也用不顺手,王爷找几个会照看世子的宫人就成,不用劳动姐姐的跟前人。” 梁靖恒挑挑眉,起身:“连生,挑四个懂规矩的人调到肖妃处,至于丁香……”他看一眼肖芷曦:“丁香调到文华殿。” 一顿早餐让她吃得如鲠在喉,回了绛云殿一时的心意难平,长久地立在廊下看空透的灵璧石,连翘和桔梗在她身后做声不得,许久命连翘回相府让福伯来一趟,先把桔梗接回相府,在相府替桔梗完婚,顺便把银杏接回府养伤。 桔梗听她的令,一时的泪眼婆娑,她好言但不容置疑吩咐桔梗尽快收拾行李,不得延误。 连翘拿她的月牌出靖王府,她回寝殿开了匣子包了几件首饰并二百两银子,桔梗嫁人她怕是不能观礼了。 慈姑一直默默随在她身后,见她双眸里的冷意,关了寝殿门躬身道:“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王爷晨间就是暗地里生气王妃如此的打算,难道王妃把这几个丫头打发掉,王妃就能出府么?王妃是皇上赐婚,即便要离了靖王府,也得皇上同意方可,再则王妃即便出府了,那日后如何打算?回相府长住,王妃心气是高的,必定不愿受世间种种非议,去庵里,王爷会允许么?您自个也明白王爷娶您进府,费了很大的思量,他岂会轻易放王妃出去。自您嫁过来后,小的一直看着,王爷每每和您发生争执,必定是王妃淡看王爷的感情,隔离王爷,小的斗胆说一句,王妃能看懂王爷的心么?王爷的苦衷王妃能明白么?王爷很怕失去您,焦虑之中难免做些个失控之事,王妃若能像普通夫妻那样待王爷好上一两分,王爷感受到您的情义,心自然会安稳下来,也不会做这些个醋意横生之事。” 她漠然不语,慈姑替她包着给桔梗的嫁妆,柔声劝和道:“王妃,您信小的一回,今日王爷不会外出在前书房,这天也热,一会子我替王妃给王爷送些鹿梨浆过去,王爷会回转气性。” 她坐在花腿罗汉凳上,眼神越向极远的天际:“慈尚宫,你说的话我也有些个明白,但我和王爷之间有着种种的阻碍,这并不是我待王爷好就能解得开的。” 慈姑陪笑道:“王妃,您都没有试过一试怎会知道?您只是按常理猜测,岂不知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有时不受理智的控制,王爷虽然冷静异常,但他对您却是常常失控,能扰王爷心境的人唯有您王妃。” 她轻叹口气,他意气用事,她也执拗不肯回转,她两人的性情都是不肯低头让步的,这样的性情又如何能无波无折到长久? 半个时辰后福伯跟了连翘来府,连生赶紧地从前院过来迎接,福伯带了一盒西洋参送给她,说是二公子用了一斛的明珠找西方使臣换了这盒子洋参,又给靖王里带了两筐珍奇的瓜果。 随福伯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进到厢房帮着桔梗收拾,她又命连翘开了她这边的库房,找出十匹缎子一并送于桔梗。 临行,桔梗哭得不能自已,给她磕头辞行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纵使她感情不外露之人,不由地也红了眼圈,亲自扶了桔梗起身。 桔梗和银杏离去后,屋里清冷许多,她静默地画着诡异多变的天色,慈姑捧了茶,柔声让她休息一会子,她只管埋头画着丹青,慈姑极轻缓说道:“王妃,小的明白王妃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您也该顾惜着自己的身子骨,不然她们几个丫头也放不下您,王爷也是怕王妃在府里跟前没有个自己的丫头,内心孤独,想留了这几个丫头陪着王妃散心,王爷若不心疼着王妃,这会子桔梗和银杏是出不了王府的,王爷疼惜着王妃,小的现在替王妃给王爷送汤茶,两夫妻终归是两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旁的人家也是这样过的。” 她没有停笔不置可否,慈姑搁下碧螺春,提了食盒去了文华殿,一刻钟的时间,慈姑回转,满脸的笑意领了一个人回:“王妃,王爷说王妃身子弱,让丁香在王妃跟前好生侍候着。”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她第一次关心他 丁香怯生生地看着她,十分地拘谨,她柔和了脸色,让连翘带下去安置,未几御医来诊脉,慈姑并连生送陈御医时,慈姑问:“陈御医,王妃吃御医的丸子也有段时间了,为何王妃还未有喜上身?” 陈御医拿捏着分寸回:“慈尚宫,王妃的身子弱,又有着病根,需要慢慢调理,再则王妃血虚肝气郁结,血藏于肝,精藏于肾,心情舒畅时常的活动一下对王妃的身体是好的,王妃养好了身子就容易怀孕。” 陈御医辞了靖王府,慈姑琢磨地给连生说:“连总管,我看还得找几个大夫给王妃把把脉才好,王妃有喜了,王府才会安定下来。” 连生点头,慈姑轻声又说:“连总管,肖妃没两回就有喜,王妃偏偏的就这么的难,那边给的丸子,我都给换过了,王爷一月有大半月在绛云殿,按说王妃早该有喜上身,会不会……”慈姑住了口,不敢往下说。 连生稳重的脸眼皮子跳了跳:“慈姑,每回那边给得药你确定都换了。” 慈姑肯定地点头:“连总管,这个你放心,那边的丸子都装在锦袋里,我回回换了后,找了大夫看是什么丸子,说是避孕散。” 连生凝重了神情:“慈姑,你暂且别对旁人透露什么,这几日我请几个国手给王妃拿脉看看。” 慈姑忧虑着说:“连总管,你我原来都是皇上跟前的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是知道分寸,不然皇上不会让你在宫里暗中保护着王爷,也不会把我派到靖王府来,只是这王妃万一身子不好,日后该怎么办啊?”????连生也不免忧心,回前院前找了跟前信得过的管事,去请百草堂的余大夫过来,又附耳仔细叮嘱一番,方去文华殿侍候。 今日梁靖恒未去朝廷留在了府里,几个心腹幕僚谋士商议着科举之事。自隋文帝为加强中央集权,开设科考以招考天下贤德之人以来,不仅在文化思想有了大的统一,更是为广大的庶族开辟了一个入仕的渠道。唐朝三个有作为的皇帝又在隋的基础上,进行了改革和完善,增加了武科举。大宣建朝以来,也极为重视文科举,但武科举一直被王元帅一门把持,以至于近一二十年没有出色的武将选拔出来为朝廷所用,如今西夏屡有进犯,截断大宣和西域的商道,若再不出兵平叛,怕是让西夏得寸进尺。 六哥志昊虽然博学多才,但对朝堂之事退避三舍,八哥承东唯太子马头是瞻,他这些年来韬光养晦在大宣甚有声誉,唯兵权一直牢牢掌握在王皇后娘家,极大的桎梏他的作为,以至于父皇左膀右臂如被钳住一般。昨个他进宫请旨,让肖芷曦的舅舅王中基从大宣和契丹边界安肃调往与西夏接壤的夏州,待调防完成后,九哥廷议时推举他为本次武科举庭试的主考官。 众人仔细地商量着,分析王家诸人的特点,他不言语凝神听他们评论。王元帅府自恃几朝元老,为大宣的江山和稳定立下汗马功劳,不免有功高盖主之心,族内子弟常在大宣国内鱼肉百姓,屡有暴行发生,以至于部分民众极为不满,特别是在元帅府所辖的境内,俨然如诸侯王一般,百姓稍有不从,就毫不留情痛下杀手,不报朝廷直接治罪。这十几年来王元帅一族分为两府,王元珊父亲王汉良一府,王笑霜父亲王庆年一府,王老元帅在世时,府中诸事由王老元帅当家作主,当初王元珊也就是求了外祖父才免了太子妃的待选。及至王元帅先去,由王笑霜父亲做了族长,主持元帅府诸事,两府间,因王笑霜做了中宫皇后,更为强势和跋扈。 他的谋臣幕僚希望通过他和肖芷曦的联姻,让王汉良这一府对他有所偏向,至少有那么一天时,王汉良能按兵不动。 他自有他的想法和打算,他准备调防完毕,武举结束后,请旨亲自西征。江山都是打出来的,功绩也是做出来的,只有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才更有主动权,靠裙带关系、靠安抚犒赏总归没有军威能震慑三军,让将士拥护归顺臣服还是要靠谋略和战功。 只是这肖芷曦让他左右的为难,众人商议过后,离了靖王府各自准备,云叔华留了下来,见他饮着王妃送得鹿梨浆,眼里有着重重的顾虑,思量片刻道:“王爷,您又和王妃怄气了?且不说太子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就算为您自个,你何苦和王妃过不去?” 他不语,只管慢慢喝着鹿梨浆,这是她第一次给他送东西,成亲三个多月了,她是第一次关心他。 见他不说话,云叔华直言不讳问:“王爷,这次西征,您是否携王妃同行?” 他饮尽了鹿梨浆,摇头:“王妃身子弱,前方战事刀枪无眼,水火无情的,她一个弱女子哪能去如此艰苦恶劣之地。” 云叔华总归还是担心的,毕竟王汉良是皇后一族的人,而靖王又是太子的眼中钉,王家军如何能听靖王的调遣? 东宫太子府邸,心腹谋士和亲近的人也聚在一堂,众人听了靖王府的密报后,纷纷议论,王东阳不忿道:“太子哥哥,梁靖恒太过分了,打狗还看主人,芷曦妹妹的贴身丫头各个都被修理,哪里把芷曦妹妹放眼里!芷曦妹妹是识大体的人,心气又高,不轻易动怒,若不是气得不行,也不会差了管家接丫头回府养伤,如今别说要芷曦妹妹抓梁靖恒的把柄,就是让芷曦妹妹少受窝心气就是好的。” 八皇子梁承东沉吟道:“原本想不到三哥会喜欢肖半梦这样的女子,没想他在江南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喜欢的也都是这类的女人,看来三哥确实是喜欢肖半梦,肖家五小姐不合三哥的心意,让五小姐做内应怕是力不从心。” 众人又议道,抓梁靖恒的罪证必须得另想他法,而且必须得一次就罪证确凿,办成铁案,这样才能一击致命,不留后患。 梁炳源冷着脸听众人商议,自梁靖恒从封地回汴梁,处事极其地谨慎,此前也想了不少法子,但都被其避开化险为夷。这几年来投到梁靖恒门下的门客越来越多,原来在朝廷不打眼的云叔华自跟了梁靖恒,犹如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扶持梁靖恒快速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而且帮梁靖恒拉拢大批清流,笼络大宣国内能人志士,发展到要和他分庭抗礼的地步。 他的心腹谋士幕僚都是母后精心挑选的,太师蔡献华博古通今,策略和远见在大宣朝也是顶尖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太师巡礼守正,一丝不苟遵循祖制,忠诚地维护正出的储君,其他几个重要谋士也是千挑万选傲视众生之人。 找梁靖恒的弱点下手,目前看还真不好找,原指望着肖芷曦能拿住梁靖恒的死穴,没想梁靖恒偏偏就好半梦那一口。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在前朝发生,就是当下他也是心中有气却无处发泄,为肖芷曦嫁入到靖王府这事,他暗自恨着太师当初让母后的袖手旁观。 没几日妹妹嫁给姨母二公子,他也要迎娶王东阳的妹妹,他的表妹王东月。虽然都是表妹,虽然身份都是显赫高贵,但在他心里这世间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的曦儿妹妹。心里十分的不情愿,但母后给他细细分析了利弊,他也不得不考虑目前的形势。 王家是外戚,但也是辅佐父皇登上皇位的有功之臣,他如能像他父皇那样顺利接位,也必定要依靠外公和舅家,王东月是长房嫡女,是母亲喜欢的娘家侄女,娶了王东月更是亲上加亲,他成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是王家的荣耀。 只是如此一来,倒了梁靖恒,曦儿也做不了正妃了,这让他更是痛恨梁靖恒。 八皇子梁承东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思量着如今从靖王府内宅入手怕是不可能了,干脆从云叔华入手,先砍掉梁靖恒的得力谋臣,让梁靖恒受到制约,再做下一步打算。 王东阳也赞成,肖芷曦不受梁靖恒的宠爱,梁靖恒自是防范着肖芷曦,肖半梦又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她尚未干点事出来,怕是就会闹得靖王府众人皆知,翠薇又不讨梁靖恒的欢喜,自是没有机会下手,还有一个也成不了气候。 他想着梁承东的想法也有理,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从梁靖恒身旁的人动手。 蔡献华听着他们的议论,反复地看二封密折,反复地琢磨,反复地思量:“你们说喜莲犯了梁靖恒的忌讳,被罚跪了一夜,为何第二天梁靖恒就报了宗人府晋封喜莲?这可不是梁靖恒常日的作风。” 梁承东道:“喜莲是个玲珑的人,半梦如此爱吃醋,竟然对喜莲网开一面,可见喜莲极会为人处世,梁靖恒待喜莲也于旁人不同,一月里总要召上几回,打一下摸一下,晋升一个分位也不无不可。” 蔡献华指着密折摇头道:“八王爷,您看这一段,喜莲得了晋封的喜讯,给王妃请安时,对王妃说了一句,谢王妃的提携。” 梁承东拿了密折看,王东阳也侧身重新看密折,蔡献华沉吟道:“太子殿下,恐怕事情未必如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梁靖恒若是真对五小姐无情无义,他为何罚了喜莲,又晋升喜莲?喜莲只对五小姐说提携,并未对得宠的六小姐道谢。若从面上看六小姐在靖王府里呼风唤雨,且六小姐见容于喜莲,喜莲要谢提携之人,应该是在靖王跟前说话有分量的六小姐,但她道谢的却是五小姐,梁靖恒一向诡计多端摸不透心思,我看怕是中间有蹊跷。” 梁炳源立刻乌云满目,阴冷地问:“太师,那又如何?” 蔡献华拿着另外一份密折想想道:“太子殿下,不如我们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半梦被下堕胎药 余大夫来靖王府给她问诊,也来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她二哥。 她很是诧异这个时间她二哥会来,没几日二哥就要大婚了,眼下正是最为繁忙的时候,此前她的二哥是十分爽朗的,如今却变得极为内敛寡言。 梁靖恒听闻肖兴宗过来,立马就赶到绛云殿。余大夫仔细号过脉,说着和陈御医差不多的话,也是让她好生养着身子,说她身子太弱,要疏肝养肾好生地调理。 三人刚坐下来,茶还未饮一盏子,海云姨娘带了福伯接她回娘家小住,没想到二公子也来了王府。 她赶紧地扶了海云姨娘上座,又亲自给海云姨娘奉茶,她也是太过冲动了,一口气没有压住,劳动了一圈子的人担忧。 海云姨娘虽然给梁靖恒行了礼,但眼神分外冷淡。半梦得了信带了乌梅到了她这里,虽然她在王府骄慢跋扈,但娘家来了两个重要的人,她也很是胆怯,规规矩矩给海云姨娘和二哥行礼。 她二哥倒是没有说什么,海云姨娘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拍半梦几下,肖兴宗见状,扶了半梦一把,暗自叹息一声。 她终是没有回相府,梁靖恒说她身子弱,正在吃药,等身子好些再回娘家。????海云姨娘又央了两回,梁靖恒语气十分的客气温和,但口风没有一点的松动。 肖兴宗打着圆场,说是他马上要大婚了,大婚那天再请妹妹回家观礼,她也不想这个时间回去给母亲添乱,也说着过些日子再回。 海云姨娘只得数落半梦几句,说半梦再这么不知道好歹,回头找了相爷,让相爷来管教她,半梦白了脸不敢辩解。 海云姨娘见接不到她回,也未久住打转回府,梁靖恒亲自送到了庭院的垂花门下,着连生和慈姑送出王府。她留了二哥在府里用晚饭,饭间梁靖恒一如既往给半梦夹菜,关怀备至,半梦不住偷看二哥和她的脸色,二哥心事重重地关照她,给她盛汤。 用过饭,梁靖恒陪着肖兴宗下了一局棋,她旁观两人对弈,她二哥棋艺是非常精湛的,但今日神情不佳,连连地失手,没一刻钟的功夫,渐露败象。往常在相府时,她时常和父亲哥哥们下棋,也帮哥哥和父亲博弈,这会子她见二哥心思不在棋里,不由换下她二哥,凝思后改变战术,放弃边角,避开梁靖恒的锋芒,采用迂回腾挪与梁靖恒周旋,终盘时悬殊并不大。 半梦在旁一直侍候着,替梁靖恒奉着茶水,她对下棋并无喜爱也不懂棋,看不出胜负,但棋下完后肖芷曦和梁靖恒的神态,一个是轻出一口气,一个是眼里有着赞许,她一时地泛起一阵阵酸意。 棋毕,肖兴宗叮嘱肖芷曦早点歇息,随后看一眼半梦,语气也放缓了些,让半梦好生养胎,旁的事不要瞎掺和,好好生养才是正道和出路。 梁靖恒陪肖兴宗离了绛云殿,去了文华殿,一班子的幕僚正在前书房议事,看到他俩,见礼后接着议。 夜里梁靖恒难得地召了翠薇过去服侍,翌日翠薇脸色格外的容光焕发,她淡然地看着,脸色不露分毫。 这靖王府是个是非窝子,她极为小心免得被她们这些人给绕了进去,没想她如此的谨慎,下午还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半梦被下了堕胎药。 当梁靖恒得了信后,飞马回府即刻就赶去木樨殿,没一会连生小心翼翼传靖王爷让她过去一趟,又欲言又止说是丁香下得药。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一沉,随即镇定自己的情绪去木樨殿。方才她想吃一碗赤豆粥,让丁香去厨房给她端来,丁香去了近一个时辰,她还道是厨房今日没有煮,丁香在厨房给她熬粥,哪曾想一会的功夫出了这事。 木樨殿里除了半梦哭泣声,十分的寂静。半梦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看到她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极其的委屈,极其的伤心,极其的愤怒,极其的仇恨。 她扫一眼跪在地底的丁香,丁香脸已经被打肿了,看到她,只是喊冤:“王妃,不是小的干的,小的是被冤枉的。” 她看向乌梅,柔声询问:“乌梅,你是肖妃的贴身丫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乌梅咽了咽口水,小声但清晰道:“王妃,方才肖妃说饿了,喜良媛说吃赤豆粥补血对身子有好处,说这段时间厨房日日熬着补血的赤豆粥,让宫人去端一碗来。翠御侍在肖妃跟前侍候着,肖妃就指了翠御侍去厨房端粥,翠御侍说是在去厨房的路上遇到丁香,正好丁香端了赤豆粥,让丁香给肖妃送过来,和赤豆粥一个食盒还有六碟小菜,喜良媛揭了食盒,把粥拿了出来,肖妃正准备吃,突然发现粥上面浮动着药粉,当即差了香茹寻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堕胎药,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堕胎药。” 听完乌梅条理清晰的回话,顿时让她叫苦不迭。她最是担心出这事,往常她都千叮嘱万嘱咐自己跟前的丫头,万万不要单独到木樨殿,也不要私自接触半梦,更不要给半梦送吃食,就是怕半梦腹中胎儿有差池怨恨到她头上。 半梦在靖王府里得罪了无数人,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不说旁人就是翠薇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半梦,但是如今事已至此,埋怨丁香不谨慎也于事无补,目前就是如何处置好这起事。 这下堕胎药一事可大可小,大的话可以闹到大内,闹到宗人府去,小的话凭梁靖恒一句话也可以压得下来,就看梁靖恒对这事怎么看,怎么处置。 她给梁靖恒道个万福看他的脸色,他搂着半梦,紧绷着脸,寒气袭人。她知道他很是看中半梦腹中的胎儿,太子府里虽养了无数的美人和娈童,但未有已出,他若能诞下一个皇孙讨皇上欢心,对他自是有利的,他对江山的势在必得也决定了他对半梦腹中孩儿的喜爱。 半梦依偎在梁靖恒的怀里,声泪俱下地指责她:“姐姐,你好狠心,竟然让丁香这个小贱人下堕胎药,你这样做,不就是因为王爷封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世子,你没有了身份没有了脸面,怕在一众的亲友跟前抬不起头,你就故意害我!姐姐你也太毒辣了,太生妒忌之心了,你自己看看,哪家的大夫人向你这样的容不下旁的人?亏你还天天地读书习字,就只会在外面装好名声,其实你心眼坏透了!在相府你就喜欢欺负我,如今到了靖王府,蒙王爷疼惜我,你明里不敢打我,骂我,但是你私下里更恶毒,这样下三滥的招你也使得出来。” 她一时的气结,若她存心想害半梦,在她嫁到靖王府前,一碗子堕胎药就可以堕下半梦腹中的胎儿。这半梦也是太爱说胡话了,这会子不赶紧查下毒的正主,防范以后发生类似的事,偏偏地揪住她不依不饶。 她冷了脸看梁靖恒,这时厨房的一众奴役被押到木樨殿的院里,连生在院里一个个问着话,行刑的板子和人手侍立在两旁,气势极其森严,让奴役们吓得面无人色。 梁靖恒放了半梦,把半梦仔细安置在交椅上,走向院里,她亦来到窗边听端详。 厨房里一众人等说着,这几日因御医说了王妃要吃补血的膳食,见天都熬了补血补气的赤豆粥和红枣桂圆汤茶,那紫砂锅的赤豆粥也端了上来。一个仆役说,当时给王妃盛粥时,好几个人都在场,其中小四儿试吃过后,才盛了递给丁香,小四儿到现在并无出现异常,下堕胎药一事和厨房没有半分的关联。 丁香被拖到了院子里和仆役对质,连生问,刚才厨房奴役说得是否属实?丁香恐惧地看着窗里的她,不敢说话。 她缓步走了出去,温和说:“丁香,你但说无妨,只有说明白,找到真正下药之人,方能脱了你的干系。” 丁香凄惶地用手背擦着泪水:“小四儿是吃了赤豆粥,然后给装到食盒,小的是给王妃送去的,哪曾想半路遇到翠御侍,让小的给肖妃送过去,小的不情愿到木樨殿,且不说这是王妃的点心,就算不是王妃的吃食,小的也不想去木樨殿招肖妃生厌。” 连生接着问:“丁香,翠御侍唤你去木樨殿,食盒是谁提的?翠御侍可曾提过这食盒?” 丁香恐惧地摇头:“翠御侍让我跟着她去木樨殿,没有拿食盒。” 连生接着问:“丁香,小四儿给你盛粥的时候,你可见到粥上面的药粉?” 丁香两手绞在一起,骨节都露出青白,嗫嚅道:“没有看到。” 她转身进了殿,仔细查看那碗子赤豆粥,红红的粥上面还浮动着药粉,这样的情形一般只有这样二种可能:一种是下药的人时间非常仓促;另一种情形是不存心让半梦肚子里的胎儿坠下,只是让半梦看到这粥面上的药粉,挑唆着半梦借刀杀人,让王爷修理她。 但无论哪种情形,对她都是不利的。丁香如今是她的丫头,且前两天方被重重打罚过,有下毒的原由,若是丁香下毒,她是丁香的主子,也脱不了干系,至少就是一个管教无方。 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唆使半梦酷刑拷打丁香,逼着丁香说是她的主谋,那就坐实她陷害半梦妒忌心狠之罪。 极快地思量,环顾一下屋里的几人,翠薇,喜莲,乌梅,半梦,还有几个旁的宫人都远远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极怕这起子事沾惹到她们头上。 乌梅见她望来,眼里有着焦灼和担心,也有着一丝悲壮。猛然地她心里动一下,若是这事找不到下毒的人,半梦非指着是她,乌梅怕是要站出来顶罪,舍车保帅地护着她。 当初半梦的贴身丫头卖的卖,打发地打发,临嫁母亲陪了两个丫头给半梦,一个是侍候有孕大嫂的乌梅,一个是母亲房里的小丫头丁香。乌梅虽然不是母亲房里的人,但她是福伯的侄女,十分的妥帖忠诚,内宅的库房管理得清清爽爽,大嫂有孕才换到大嫂跟前侍候。丁香虽然只是小丫头,但很是本分,做事一丝不苟,对母亲的爱好全铭记在心,跟前侍候从未出过差错。 母亲调这两个丫头给半梦,她心里也明白是什么原因,不外乎在靖王府里暗地里护着她。 极快地思量,怎么脱干系,到底是谁这么干?意欲何为?她再次看着半梦跟前的人问:“乌梅,丁香提着食盒进来,殿里还有谁?” 乌梅答道:“王妃,屋里的人都在这里,当时肖妃跟前的人除了我,翠御侍、喜良媛,丁香,旁的人不在跟前。” 她掏了帕子又问:“肖妃发现堕胎药后,有没有人进出这个殿?” 乌梅回道:“肖妃发现粥里的药粉后,即刻就吩咐在院子里的香茹去找连总管,连总管来了之后就命人把守了木樨殿,不准出去一人,又候在这里等王爷回府。” 她用雪白的帕子擦着额头的细汗道:“喜莲,我有些渴了,给我倒盏茶过来。” 喜莲愣了一愣,她轻笑道:“喜莲,怎么,这会子连盏茶都不想给我到了么?” 喜莲红了脸尴尬地解释:“王妃,小的刚才受了惊吓,没有回过神,小的这就给王妃倒茶。”说完赶紧了倒了一盏子黄山毛峰过来。 当喜莲双手奉茶时,她用白帕子接了茶杯的底,并未立马接了过来,看喜莲的寸长的手指甲,右手食指处有一抹的暗色。她接了茶,拿了帕子托住这根手指,淡淡地笑着看喜莲,喜莲顿时神色遽变。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日她在园子里给喜莲桂花香,喜莲快若闪电的手法,让她极是诧异。她时常在外公家走动,虽然她身子弱,不舞刀弄枪,但几个舅舅还有表哥都是武将,她打小看多了他们练功,自是能分辨出练家子和常人的不同。 这会出了这事,屋里人的一个也没有走,她立马就想到喜莲,喜莲揭得食盒盖子,以喜莲的快手要下毒不是难事。 她的判断没有错,只是喜莲失手被发现后,喜莲的主子该如何处置喜莲?她端起茶盏子缓缓喝着思量。 她只饮了一口茶,就见喜莲咬了手腕上金镯子,随即喜莲深深看她一眼,唇角淌下了黑色的血,‘噗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她闭了眼,升起浓浓的悲凉,能够不思量果断地结束生命,若不死怕是更为严厉的惩罚在后面。 一个鲜活的生命,尚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的飘零,就这样放弃求生的**,选择了归途。 立在她身后不远的梁靖恒快速走到她前面,弯腰抱起喜莲,喜莲拼着最后一口气,颤巍巍抚上梁靖恒的脸,气若游丝道:“王爷,喜莲来生再服侍王爷。” 反应过来的翠薇尖叫着伏在喜莲身上,泣不成声道:“喜莲,喜莲,你醒醒,喜莲,你醒醒,喜莲……”????突然的变故让半梦吓得惨白了脸色,指尖不住颤抖。 不由地就想到那一粒粒弃子,成王败寇,攀上权力的顶峰,这些小卒子即便牺牲了也如蝼蚁一般。一将功成尚万骨枯,那驾驭朝臣和将领的天子,又会是多少人鲜血的铸就? 很快连生抱了七窍流血的喜莲,按他的吩咐把喜莲安置在原住的厢房,随后迅速对喜莲的厢房进行了清理和搜查。 他的脸色冷到了极点,严厉到极点,回转身沉沉地望着她,她默然无语。满屋里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有翠薇极力克制的哽咽声,屋里沉闷的气息如寒冬一般笼罩着霜冻。 许久他方慢慢道:“王妃,喜莲已经死了,下药的事是死无对证了,王妃自嫁入府里,是是非非就从未断过,现在你即刻就搬到蕊珠殿禁足思过,在半梦没有生产前,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蕊珠殿一步,至于丁香,连生你派两个稳妥之人给相爷送过去,让相爷处置。” 立刻就有两个健壮的太监如拎小鸡一样一人拎丁香一支胳膊,丁香哭喊着回头:“五小姐,小的没有下毒,小的是被冤枉的。” 她轻喝一声:“等一下。” 那两太监犹豫着放缓了脚步,她快步走到丁香跟前,拿了帕子给丁香擦眼泪,十分温柔看着丁香,柔声道:“丁香,别怕,我知道你没有下毒。” 她背对着梁靖恒,安抚地看着丁香,丁香甩甩纷纷的眼泪,点头。 侍候她的慈姑带了几个宫人对她躬身后,扶了她去蕊珠殿,连翘推开扶她的玉竹,泪流满面地抽泣。 她冷静淡定呵斥连翘:“哭什么哭?没出息,赶紧别让我看你哭,再哭,你就回相府。” 连翘立马擦了泪,一行人沉默去了蕊珠殿,慈姑从荷包取了钥匙道:“王妃,请。” 进得月门,一道山水浮雕影壁隔开了月门和内里的视线,绕过影壁眼前一片繁花似锦,和外面的园子相比是别有洞天,待她们进来后,慈姑扣上门,两个稳沉的太监把在了月门旁。 这蕊珠殿和它的外观极其的不相衬,外面看着是冷清简单,但内里不像久未住人的灰尘满天,反倒是洁净如新,里里外外都透着窗明几净。 错落有致的小花园后有一方天井,摆了四个鸳鸯卧莲大琉璃鱼缸,养了睡莲和锦鲤。穿过天井,后面是一道麻叶梁头垂花二重门,再进里是四扇的屏门,一色的小叶黑檀,从中间屏门进去,到了主院,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正房和厢房各色精工雕就的格扇窗上,进得正房,里面的各类摆件,用具十分的精致,比她住得绛云殿还要精巧雅致得多。 连翘睁大眼睛看着这房里,有了疑惑,待她安置好后,连翘在她跟前小声问:“王妃,明明是喜莲下得毒,你干嘛不像王爷回禀说明真相?” 她翻看着案头的《战国策》淡淡道:“连翘,这里住得自在清净,任外面闹翻天,我只不管不问,让他们去折腾去,我也省得不好应对。” 这一天汴梁也发生了一件事,云叔华的长子云建峰被刑部抓获,因由是云建峰购置汴梁城外李庄五十亩土地低价强买,逼迫苦主李华致死,随即云叔华被刑部起获,据云建峰供言是父亲授意。 梁靖恒正在外书房,听闻此事顿时神色冷然,看来梁炳源连面上的平和也不顾了,梁炳源抓了云叔华不外乎斩断他的左膀右臂,同时也威慑众人,跟随他的下场就是获罪入狱。 随后消息传来,李庄数百人聚在刑部和大理寺要求严惩凶手,又有一起子人涌到云府披麻戴孝地哭丧。 他冷笑,这起子人若是没有领头的组织怎会这样井然有序周密地有条不紊,再则大理寺是大宣的最高断案机构,这起纠纷断断是上不了大理寺的,这样做无非是把这起事闹大,剑指向他。 他差了王杰打听端详,王杰带了几个缜密之人了解此事,把龙去脉道给他听:云建峰确有到李庄购地,和李华也谈好购置价格,价格并未欺压,在常理价之中,李华亦同意,定好次日李华拿了地契和中人一起写契书。没成想横空来了一买主找到李家,说李华的地是风水宝地,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购置,李华见利忘义当即和买主并买主带得中人签了契约。及至次日云建峰未见李华,找到李家,方知李华变卦,心生气恼,争执之中,打了李华几拳,恼怒道要把李华告上衙门,让李华好看。 李华原是村里有些无赖之人,也是个狂妄的,当即反唇要告尽管去告,空口无凭的他不怕。云建峰是个斯文人,哪里见过这等不讲理之人,气急之下咒李华不得好死。未曾想晚上李华携子去村东头的李老头家喝五十寿酒,回程竟被人活活打死,李华的儿子所幸年纪尚幼,留了性命,但李子认出来人的头目是云建峰身边的仆役。李家得了信,合家痛哭流涕,而在李老头家喝寿酒人还未完全散去,得知此事一众人等奔赴李华家,其中李老头的女婿刘源是个秀才,一直给四乡八里写诉文的,当即帮衬着李家连夜报官,刑部三更到云府抓捕云建峰,五更天又抓捕了云叔华。 他又详尽地问了种种,眼神越发冷冽。这起严丝合缝的抓捕,若没有周密的计划操纵,怎会如此多的巧合?李家的地在李庄并无特别之处,不论如何也卖不到市价的三倍,再则云建峰即便起了杀心要打杀人,为何会留李家小儿活口?李老头并无显赫,为何当日有如此多身份不明的人赴宴,在李华出事后,这些人立马训练有素煽动李庄的人闹事,兵分三路,刑部、大理寺、云府同时出击。 得知事情经过后,他当即进宫见咸帝,从宫里出来后,立马去了刑部,刑部侍郎见到他来,不得已提了云建峰出来。短短一日的功夫,云建峰周身上下无一丝好肉,全身不仅有鞭痕,还有着烙伤,连手指也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他常日是温和的,这一刻当即勃然大怒,怒斥着杨侍郎,这杨侍郎只是支支吾吾不敢正面作答。 他压制了怒火去了关云叔华的牢房,云叔华同样地惨不忍睹,他即刻命了张全速速去请大夫,不假众人之手亲自与云叔华上金疮药。云叔华强忍着痛楚,说身子血迹斑斑很是脏,免得污了他的手,让大夫上药就成。他说无妨,仔细地一点点小心抹药,极是轻缓,众人看在眼里,莫不感触。 此时刑部尚书邱学庆匆匆赶来,这邱学庆是太子一派的人马,给他行礼后,说着官话云建峰一案人证物证俱全,按大宣律当于秋后问斩云云。他当即冷冽地驳了云剑峰所言,直指案中各处疑问,明确表示,云叔华是他靖王府的人,是他封地的丞相,他已提请咸帝,云建峰一案须得三堂会审,不得由刑部一家断案。 肖芷曦在蕊珠殿如往常一般起居,并无如何情绪起伏,慈姑小心地侍候在一旁,极为恭谨。 她问了喜莲如何安置后事,慈姑拿捏了分寸说,喜莲升了制式按嫔的分位办丧事,并厚厚地赏赐了喜莲的兄弟。 她听完把玩着指甲,梁靖恒真是会做面上的功夫,任何时候都不忘收买人心。 夜里,两日未见的梁靖恒来了蕊珠殿,她正在画丹青,看到梁靖恒的第一眼,她立马敏锐地发觉梁靖恒的异常。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净了手,吩咐众人退下,走到他跟前凝视他,往常从容淡定的脸,有了一丝忧伤,有了一丝忧虑,有了一丝焦心。 他亦看着她,缓缓把她抱入怀里,柔软的唇贴着她散发着花香的发丝,用压抑到极点的喉音道:“曦儿,曦儿。” 他抱她很紧,怕她如风一样飞散,让他抓不着,跟不上。 她安静地伏在他怀里,聆听他‘砰砰’的心跳声。 她暗自叹息,如他这样坚强的人,转身无人时心也有脆弱的时候,万众仰望的权利,却也是千斤的负重。 许久,她伸出指尖抚摸他坚毅的脸,柔声说:“王爷,我给你煮杯茶吧。” 他看着她,眼里有着千言万语。她敛了眉到花厅推开所有的格扇窗,窗外葱郁的湘妃竹青翠欲滴,几从美人蕉在芭蕉树下秀丽柔美。正值黄昏,太阳并不烈,合欢树上的蝉鸣阵阵,金桂上的桂香极是清甜馥郁,满园子繁花开得正热闹。她走到面园子的茶具旁坐下,给他煮茶,虽然她常日并不亲自动手熬汤茶,但她候汤的技艺很是精湛,银杏泡茶汤也是她调教出来的。 他坐在一侧,看她轻缓地净具,取了每日从数十里外运来的云台泉水候汤。她做这些事极其地缓慢,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扫过她的眉眼,竟让他升起一丝羡慕之心,她是这样的宁静,这样的淡然,又是这般的聪慧。????感受他深沉的目光,她略略抬眼,如明珠一样散着璀璨光华的眼让一室都有了芳华。他怔怔地看着她,她未嫁入靖王府前,他从封地回汴梁,初一十五总是寻着时间尽可能去报国寺上香。 他去报国寺轻车简行,只带一二人跟随,从不知会寺里任何一个僧人,混迹在一众香客中,听众香客的惊叹声,膜拜声。他也和香客一样驻足,随意地瞧她不疾不徐走在青石板的地上,瞧着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儿般,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如踩在云端般。 众人说她如观世音菩萨的面相,圆润仁爱。《愣严经》云:佛有无量相,众生有多少心,佛就有多少相,其实都是内心的折射。 她从十数种茶叶里挑了一道满布白毫的君山银针,候汤时烫了汝窑的素白盏子,待茶汤如鱼目微有声时,洗茶,淋盖,再次注水时,茶盏子明亮清透的杏黄茶汤里银针直立浮在水中央,几番飞舞之后沉入盏子底,团在一起仍是根根竖立。 他默然地看着她技艺娴熟的候汤,心慢慢平缓下来。这泡茶最难得就是候汤,不仅要大火急沸,不同的茶,汤的老嫩有严格的掌控,绿茶宜一沸之水,黑茶宜腾波鼓浪之水。若不熟悉茶叶秉性,茶汤过嫩茶有浮沫,过老则茶沉,非得高手才泡得出个中滋味。 泡茶需清净心,浮躁异动,茶汤就会把握不好火候。技艺高超之人,不用只言片语,就凭着舒缓的一招一式,就能把人带到满园子里的静谧悠远之中,茶道亦是观直心,修心悟道的道场。 他缓缓饮着香气高爽的君山银针,跟随她的视线望向修长的湘妃竹,随后他留念地看着盏子里的茶叶,很是不舍。 未来,他和她将走向何方? 猛然地就有了抛下一切的冲动,只想着在云端的美好,只想着做幸福的事。 可是,他不能,也不行,他不是单单的一个他,还是众人的他,肩负使命的他。 想着那千丝万缕的蛛网,蜘蛛虽是网的主人,劳心劳力的呕心沥血,织着扑捉昆虫的网,却也织着千万条束缚自己的网。 她托着素白的盏子,平静地看着他。他今日心理波动厉害,替他泡上一杯茶,算是谢过喜莲将死,他快速挡在她前面,隔离喜莲和她。 虽然她知道喜莲不会对她下毒手,否则喜莲不会选择自尽,但那一刻他本能的反应,让她心生感激。 喜莲终归也是身不由己的,忠义不能两全,喜莲的归途是注定的末路。 那么她了,她能否掌控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他有,她也有。 原以为只淡淡地遥看一眼,就这样擦肩而过,没曾想命运又如此的纠结,在人生的路口又遇到他,又有了交集。 芸芸众生,万千人中,遇到的总归会遇到,失去的总归会失去,交结的总归会交结,万事万物皆有定数。 两人静默地饮茶,万千思绪在这宁静的花厅变得空灵,黄昏的日头渐渐西沉,天际的云彩也被红润的太阳染上了嫣红。 慈姑来禀,晚饭已摆好,王爷是否在这里用饭? 他点头,望向她道:“曦儿,你若是差些什么物件,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慈姑去采办。” 她点头,轻声道:“王爷,可否让连翘明日回一趟相府,桔梗明个出嫁,她们几个自小跟着我,情同手足,我想让连翘送她一程。” 压在他喉间千万次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曦儿,对不起。” 他是自私的,也不管她是否情愿,就拘了她来,囚在这王府,归根到底他只是凡夫俗子,有着贪嗔痴。 她轻叹一声:“王爷,用饭吧。” 他起身牵了她的手去饭厅,指腹轻轻地抚摸这柔软无骨的纤手,人虽离得近,心却四处的飘渺,心有灵犀一点通难么? 很难,难到隔着千山万水。也很易,一个眼波流转,就能明了心意。 饭毕,他离了蕊珠殿,她亦回殿修书。 想母亲这两日和父亲不太好吧,母亲定是知她被囚禁在蕊珠殿,定是急怒担忧,母亲不是一个泼辣之人,但却刚强敢作敢为。 她凝神写着,如今太子和靖王相争,她退到蕊珠殿,算是自得一方天地。外相看似苦楚,然并非如旁人所思,好既是坏,坏同样亦是好。她母亲在这世事浮沉中,定能明白个中利害曲折关系。 东宫太子府邸一众的人等正在商议,从靖王府里传来的消息看,因堕胎药一事,肖芷曦被罚到关押犯错宫人的蕊珠殿,梁靖恒和王妃生了很大的嫌隙。被送回肖相的丁香,肖相还未作出责罚的举措,夫人王元珊已闹将起来,以至于肖相这几日不敢归府,在丰泰号银铺暂住。 这一石二鸟之计,虽然损失一个卒子,但成效是显著的,不仅离间了靖王和王妃之间的关系,还让肖府内宅不得安生。梁靖恒待肖芷曦如此薄情,肖夫人往后又如何会支持梁靖恒?更何况长公主嫁到肖府,都是王家血缘的人,亲上加亲,维护王家还是维护梁靖恒,想肖夫人应该会做出选择。 云建峰一案,即便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堂会审,但主审的刑部尚书是太子一门的人。大理寺卿是太师的门生,也会偏向苦主李华一方。唯御史大夫刚正不阿不好拉拢,但所有的人证物证确凿,若没有有力的凭据,很难翻案。 至于本案的关键人物云建峰的小厮杨飞,此人极为孝顺,他的父母及年幼的弟妹均已控制在手中,若到了关键之时,用他的命换取他的家宅平安和福禄,想他也会权衡,如若不从,他也只会是死卒子。 靖王府也在挑灯夜战,虽他已责令刑部不得刑讯逼供,但目前的人质物证对云建峰极为不利,重要证人在刑部做了供词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的一家老小也不知去向。今个跟前商议的都是办案老手,只要李华之子坚持指认是云建峰的小厮带人所为,杨飞一口咬定是云建峰指使,这案子极为棘手。 王杰奉他的令去调阅云建峰一案相关的卷宗,被刑部尚书邱学庆阳奉阴违,迟迟不给调阅。杨飞一起的打手倒是让王杰见了,但那几个打手也是铁板一块,坚称是受杨飞之命,只管打人,旁的事一概不知,看情形不是普通的街头无赖地痞之类的人,恐怕是死士。 如此一来,胜算的把握很低。 三堂会审定于三日后在大理寺审理,太子已彻底拉下脸,他也不能退却。该来的迟早要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即便他退到封地,咸帝先去后,太子也绝不会放过他,如今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破釜沉舟地搏击。 次日她把信笺交给连翘,仔细叮嘱给母亲看后,让母亲即刻烧了,如今这形形色色的人马,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下午连翘回,带了母亲的口信,也带了一个人来,李思同。 几月未见李思同,他还是那样挺拔,只是声音变了,走路和以前有了不同,话语更少,神情更沉稳。 她蓦然地心酸,他这又是何必?当初若不是去报国寺,他卖与谁家都比卖到她府上好,一个男人,正值血气方刚年龄,却成了见不得天日的阉人,这何其的残忍。 他对她比以前恭谨许多,想必来王府前受过进退礼仪教导,他小声地禀,他是夫人派来侍候她的。 她使劲抓了交椅的扶手,问一起到蕊珠殿的连生:“连总管,李思同既然来了靖王府,你看怎么安置?是放到王爷跟前,还是留在我这里当差?” 连生躬身道:“王妃,王爷说了李思同原是王妃娘家的人,就留在王妃跟前侍候。” 她极力稳住心神让慈姑带下去安置,连翘见她脸色不太好,不由地焦心,怕她身子骨弱,连带犯了病根。 银杏被小姐留在相府,让福伯女人给寻一门亲事,银杏本想跟着她一起回王府,被福伯女人劝阻了,她也奉了五小姐的命,不得带银杏回。 五小姐四个陪嫁到王府的丫头如今只剩她一个,虽然她知道五小姐是为她们好,但五小姐正是不平静的时候,让她们如何丢得下五小姐一人在王府煎熬? 夜里辗转反侧,天未亮,就去了园子里,慈姑带了披风,但立秋后,一早还是凉的,下午就咳嗽起来。 太医拿了脉后,说是着了凉犯了病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熬药的厨房又有了煎制草药的气息,李思同蹲在药炉跟前看着火候,仔细地按着方子煎药。 当他端着药第一次走进她的寝殿,种种情绪在心头,没有人逼迫他,他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护卫五小姐。 几月未见五小姐,他一日没有忘记过,昨日相见,她比出嫁那日清瘦许多,少了在娘家的娇柔,多了威仪和自持。 连翘扶起她,慈尚宫给她后背塞了绒枕,跟前几个服侍的人很是小心恭敬,他稍稍放宽心,靖王爷待五小姐生活上尚算不薄。 五小姐接了药盅子,刚喝了半盏子,靖王爷匆匆而来,他凝神看着五小姐的夫君,这个改变五小姐和他命运的男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就这般相伴也好 梁靖恒坐在榻边,看她饮完药,漱口,拿了一粒如水晶般的冰糖喂到她唇边,她微微抬了眼瞧他,他眼里有着红血丝,怕是夜里没有安稳休息好。 她不问,他亦不说,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片刻想她身子不适,扶起她,慈姑有眼力见的,赶紧抽走了靠枕,让她平躺。 她拿了帕子捂着唇暗暗地低声咳嗽,他几欲伸手帮她拍胸口,终是退到床尾,让连翘替她抚胸。 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站了起来:“曦儿,你好生地养着,若是请余大夫让李思同去百草堂传话。” 她看一眼李思同,李思同赶紧躬身应着,他端详着李思同:“小李子,你如今是王府的人,日后王妃一定要护仔细了,同你在相府一样尊重爱护王妃,不可有任何的差池。” 李思同打着躬道:“王爷,小的明白,小的一定用性命护着王妃,万死不辞。” 她一阵急咳:“思同,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父亲也把你当义子,虽不是朝夕相处,但也如兄长般,虽然你......你,你这般,但我却仍然想着你是我的五哥。” 一层薄薄的水汽沁在一双如豹子般的黑瞳上,梁靖恒轻扫一眼一表人才的李思同,柔声让她好生休息,离了蕊珠殿,慈姑跟了出去,好一会子方回。????蕊珠殿也有几个太监,但是都是粗使的小太监,慈姑回来禀报她,靖王爷升了李思同靖王府总管太监,只比连生小一级。 她少不得说些道谢的话,他如斯做,不外乎给她一个脸面,给相府一个脸面。 毕竟以前没有这样近的相处,起初是百般地不适应,总恍惚地觉得李思同还是相府年少有着朝气的少年郎,一想到太监,她就不由自主地想掩盖,想抹掉这个存在。 可无论她有多拒绝这个事实,李思同总归是改变了,不仅言语就连行为,自觉不自觉透着太监特有的模样。 连翘也不知所措,说话都透着小心,以往两人见面还笑着问候,还极为熟络地聊着种种,如今连翘舌头如短了一截,见到李思同不知道说什么好,怕一个不谨慎让李思同受伤。 蕊珠殿的气氛空前的沉闷,梁靖恒自她那日生病匆匆来看过她后,这几日都没有过来,她想着梁靖恒怕是遇到了极为棘手之事,否则不会如此的耗心血。 率先打破这沉闷气氛的是李思同,在她身子稍稍好些之后,扶了她去喂琉璃鱼缸的锦鲤,她拿了鱼食一点一点散在缸里,李思同出神地看着水里摇曳夺食的芙蓉锦鲤,缓缓说:“曦儿,你不必为我苦恼,我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守着你,于我而言是快乐的事。那年我娘倒毙在街头,我孤苦伶仃一片茫然无助,看到你从马车上下来,粉妆玉琢如年画里的人儿,你温和地看着我,从夫人手里接过银子递给我,那样的和煦,那样的友爱,让我此生难忘,安葬娘后,我寻到相府,就是想看到你的笑颜,想报答相府,报答你。” 她捏了鱼食,叹着气:“思同,早知今日,当初我和我娘就不该去上香。” 他托了碧绿莲花鱼食盆如温和语:“曦儿,幸福的意义有很多种,或许旁人认为我是苦的,可我内心并不这么觉得,在你身边看着你到红颜老去,看着你儿孙满堂的幸福,我同样也很幸福和满足。” 她侧身瞧他,他眼角眉梢没有一丝的酸楚,憨厚平和让他的脸十分的恬淡,有着淡看红尘的舒展。她回过眼神,他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郎,有着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既然他无悔选择这条路,那么她就应该放下释然,这样才不会成为压在他和她心头的万斤巨石。 想通透后,心头轻松几许,接受他的现在,就这般相伴也好。 不再排斥,不再自责,不再压制,渐渐恢复到在相府时的相处,有了淡笑,有了温馨。 到底没有在跟前一起长大,她竟发现他不仅武功是好的,竟还吹得一手好萧,她弹琴时,他和的萧声空灵悠远。 连翘也没有他刚来那会的不自在的拘谨,随意许多。 再次见到梁靖恒有近十天的时间,慈姑这两天给她讲了云建峰一案。这案子因杨飞指控云建峰并当场撞死在大理寺,让旁观三堂会审的民众气愤填膺,情绪几度失控,中间又有几个起头的高呼着严惩凶手,严惩欺行霸市,让民众的情绪更是如火上加油般。 在种种不利的人证物证面前,云建峰当庭认罪,但否认父亲云叔华参与此事,说他的父亲并不知情,刑部尚书邱学庆坚持认定云叔华少不了干系,苦主李华被打死一事,是云叔华给云建峰背后做主撑腰。 御史台就案子的几处疑点质疑,同时靖王府这边数人证言,云叔华在李华被殴致死前后几日均住在靖王府,无有指使云建峰的时间,最后云叔华力保了下来,云建峰被定了死罪,秋后问斩。 她听了之后只是默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论在朝堂的尊贵和身份,梁靖恒是比不过太子的。 梁炳源不仅是嫡出,更重要梁炳源一岁时就被立了太子之位,这些来年王家也好,姨母也好,在朝堂中地位稳如磐石,朝堂中不仅有维护旧制的臣工,同样也有看风向的臣子。储君日后是继位的大统皇帝,紧跟太子,也是紧跟着往后的指望,这些人不管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还是为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着想,定是全力力保太子。 梁靖恒虽然近几年从封地回来后,显露峥嵘,但毕竟根基浅,实权派还是在太子那一边。 就这回云建峰的案子,能闹到民众涌进大理寺旁观三堂会审,没有背后强大势力的推波助澜,怎会闹得如此之大? 若只是简单的欺行霸市杀人案,凭一个王爷怎么也会按下不表,即便对云建峰做出判罚,也绝不会牵连到自己跟前的重臣,更莫说会动用酷刑逼供,说到底,根子还是后面正主的指使。 皇位的斗争历朝历代都是血腥的,莫说只几个人的性命,就是大军压境用血流成河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的。 这已不仅仅是杀人偿命案这么简单,而是两人正面交锋的开始。 从开局看,梁靖恒是落了下风,不过好在保住了心腹幕僚,云建峰虽然被问斩,但离秋后还有数月的时间,这其间的变故也是不可预测的。 观棋不语为君子,两人之争,她也只能是不语。 其实而言,她若是站在太子一边,梁靖恒定是会落败。梁靖恒虽然爱着半梦,但因父母的因由,对她亦尚有照顾,若是趁梁靖恒高兴,灌醉于他,只要留心想办法,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在护国寺给她的密件,她为防后患,在护国寺就给毁了,但密件的内容她记得滚瓜烂熟,若是酒醉诱梁靖恒写下来,稍加润色就是一篇谋逆的罪文。 此前梁靖恒在她和半梦之间,待她是刻薄的,她若是心比针尖之人,早就怀恨于心,侍机报复。 她没有这样做,并不是站在梁靖恒这边,而是她是一个懂大是大非的人,家事,国事,她很是清醒理智。 梁靖恒不管内宅如何,总归是一个极有抱负和作为的人,她敬重他的经世之才,不愿意看到他折乾沉沙,让大宣国的富强少一个中流砥柱。 梁靖恒来得时间,她正在泡澡,天渐渐去了暑气,过些日子就要进入到秋季,换季之时,怕是咳喘的病根又要发作。 她这在娘胎落草时带得病根算是治不好了,她原以为自己只有咳喘的病根,这两月她隐隐觉得她不只是咳嗽的旧疾,怕是还有旁的病。 很多病,只有在事头上才会有感觉,就如她肚子这两月没有任何动静一样,久病成医,她常年地吃药看大夫,也算当得半个大夫。 此前为半梦梁靖恒掌掴她,她就有离了王府的打算,如今是是非非许多,让她更是有了去意。 原指着有了梁靖恒的孩子,能保全王家,可如今看,怕也会是泡影。 再则原还有种种的割舍不下,自思同来了后,她也慢慢改变了一些想法。思同放下了常人放不下的,这样的行为旁人觉得不可理喻,可这两天她一直在思量,什么是放不下?什么是洞见?什么是超脱? **的苦楚只是外相,内心的苦才是真的苦,若为内心的宁静安定,放弃外相,未尝不是幸事。 只是这梁靖恒怕是不会轻易放她出府的,毕竟她还有留的价值,须得仔细想了由头和梁靖恒达成一致才好。 正闭目沉思,一双略有粗糙的大手抚在她后背,她暗暗打个激灵,他来了,她很是害怕他夜里来,很是害怕他这样来。 白日里相见她尚能自持,尚能应对自如,可这一刻,她暗暗咬紧了唇,她是他名义的王妃,他若想,她只能受着。 他把她用长巾子抱了起来,她抓紧了他的衣衫,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惊惶不甘愿。 长夜漫漫,烛光在帐外跳动,她闭了眼受着他无休止地折腾。他比在绛云殿要放得开,大胆得多,他的喘息声没有顾忌地散在寝殿里。她起初还强忍着,末了实在受不住,哀哀地叫饶,他仍是不松手,莫名她的泪珠儿就从眼角往下淌。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拿了交颈雁的枕巾盖脸上,暗暗擦拭泪水。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特别是他,不想让他怜悯她,因可怜她,待她好上几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曦儿应尽得本分 他停了下来,拿了盖在她脸上的枕巾,她赶紧地闭眼。他愣了一愣,愉悦的兴奋慢慢变得冷却,他离了她的身子,用手肘撑了半个身子侧身瞧她,指尖轻触摸她眼边的湿痕,她立马挡住他的手,轻声说:“王爷,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他握了她的手,艰难地问:“曦儿,你不舒服是吗?”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跳动两下,清淡答:“王爷,没有舒服不舒服的,是曦儿应尽得本分。” 夜里他虽然闭着眼没有动静,但她知道他睡得是不好的,往常他入睡后呼吸沉稳,但今夜他的呼吸很轻,似乎在屏住呼吸。 卯时二刻她如常醒了过来,虽然半梦她们不用过来请早安,但她自到了靖王府就养了这个习惯,即便别院幽居,到时辰也醒了。 他刚刚入睡,她轻轻从他怀里退,套了一件长衫,蹑手蹑脚下了床,寻了一件披风裹住去浴室梳洗,待打理好没有回寝殿去了园子。 思同正在合欢树下舞剑,看到她来,忙收了剑问她凉不凉?又忙着去厨房看药煎好没有,她道不用急的,尚早。 思同仍是去了厨房,她扶了连翘去了琉璃鱼缸看芙蓉锦鲤,清晨的微风拂过,树叶微微地摇动,过几日二哥就要大婚了,她回娘家不免地就会遇到太子,或许也会看到慕容熙。????正沉思着,思同过来唤她喝药,她没有回殿去了厨房,思同端上褐色的汤药,连翘准备着旁的物件,自思同来了之后,他不假旁的人熬药,亲自替她煎药。 要换季了,加上她前两日身子不好,她不仅吃着陈御医的丸子,余大夫也惯例在换季的时节给她开着药方,免得她旧疾复发。 她端了盏子小口小口地饮着,他坐她旁边安详地看她。她到底自小吃药吃惯了,药熬好后,他都先试过药才端于她喝,他都觉得入口极苦,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饮茶一样喝尽。 若她没有显赫的身世,放在寻常人家,怕是早没了,就这样自小就被国手用药保着,但身子仍然是弱的,嫁到王府数月也没喜上身。 想到孩子,他的心猛然扯动一下,汴河边肖相拨给他的宅院那里还有着他的根子。 若她没有嫁于靖王,怕是已经入了东宫太子府,她的出路也只可能是那里,旁的人家她是绝对嫁不了的,太子生性嫉妒狠毒,她若嫁于旁的人,怕是那人早被太子给弄残了。 他在王家军中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她舅舅跟前的人,也就比旁人看得多,知道得多。 军中有王家一门把持,没有一个牵制制衡,全由王家说了算,如此一来,军中巴结逢迎王家众多,若不跟王家一系,即便有奇才也得不到赏识,更不会受到重用。 这样有利有弊,利是军中大旗所向,唯马头是瞻,指挥之下令政畅通,弊端是军天下,容易埋没人才,造成军中的断层。 再则王家第三代子弟如王东阳等人,极其的专横跋扈,生杀全凭兴头上的喜恶,弄得军中隐藏着暗暗不满的情绪。 她饮着药,他闲闲地告知她,如今西夏在边境进犯,她的大舅舅已调防到西夏的边境,现在局势是剑拔弩张,怕是不日就要开打。 她搁下药盅子,想她的大舅不是在与契丹交界的安肃么?怎会去了夏州? 他又告诉她,今年的武科举,主考官是靖王殿下。 她细咪了眼,怕是梁靖恒这回打算西征,不然不会让她舅舅调防。她舅舅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母亲的亲兄弟,多少还是会给靖王一些尊重,这样梁靖恒到军中不至于受到如铁桶般排挤。 若梁靖恒西征,于她而然是不是一个机会?和梁靖恒谈判的机会,梁靖恒若想此次西征有作为,必定要她大舅的支持,那么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以前未嫁时虽然处事也考虑得周全,但不比如今身临其境来得五味陈杂。以往不管是替父亲写批文,还是看史书,毕竟是局外人,能淡定自如,如今身在局中,也就有了种种的情绪。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若是她老这么在这样的环境,难免日后会有情绪出来,影响到自持,影响到冷静淡定。 正思量着,见梁靖恒站在厨房门边看她,她换了放松地思量,正了颜色,谨慎地起身和他道安。 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更是心有天下的靖王爷。 他静止片刻后温和问:“曦儿,你身子弱,不用起得这么早。” 没了夜的纠缠后,白日里她应答自如平静:“王爷,自进了王府已经习惯早起了,再则我这身子这么多年来都如此,不可能有大的改变,胎里带来的病是断不了根的,给我接生的稳婆说我能活着就是难的,活到现在算是上苍格外的恩德。” 他琥珀色的黑眸颜色深了几分,过来握她的手去园子里,她默默地跟着,昨夜他来的时候神色带有隐隐的疲惫,想他这段时间为云剑锋的案子劳神吧。 他从不给她谈论外面的事,都是慈姑偶然说一些给她听,如他这般处境极其难的。虽然夜里她极不情愿和他相处,但常日里她还是能读懂他几分,若不是这样的关系,若她也是男儿,或许她和他更容易成为知己。 他因种种娶了她,她嫁到靖王府初始也只想做个给外人看的摆设,让他和半梦自得一方天地,未曾想被牵引到他的漩涡中,被他搅合得越发紧密。 这样纠缠不清的感情让她很是不适应,她宁愿他和她保持淡淡的距离,大家都能自持,不至于离了他初始的打算,失去理智制约的行为总归是威胁的。 如若他和太子在朝堂上相安无事,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太子仁政爱民,他施展自己的才华辅助太子同把大宣国建立的富饶强大,或许就不是这个局面,她就不会被指婚到靖王府,面临的道路也会不同。 可如今上述的种种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子视他为眼中钉,欲除而后快,而他虎视眈眈觊觎着大宣储君,任她如何的努力,都不能化解他两人之间的杀伐。 家事,国事,她分得极其清楚,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她从不混淆。若他退一步,她愿意陪他去封地,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可他不会退,也退不了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还是做着徒劳的努力。 心不动则不伤,否则轻举妄动怕是不仅自己受伤,还会牵连到众人。 自她嫁过来,想他也是极为矛盾的吧,白日里的他,和夜里的他判若两人。他心在朝堂,回府后其实更适合半梦这样的似水柔情,这样的一眼看到底的娇嗔,没有大的抱负,一心只想着两人蜜里调油的卿卿我我,这样的女子更适合调节他紧绷的巨大压力。 就这样被他牵着在园子里行走,心绪纷纷杂杂,若不是在这园子里,出了这蕊珠殿,怕是他不会这般的松弛,怕是会另一番神色。 他是个爱做戏之人,内宅处事时常变化无常,她不想探究他如此的种种变化,关心越多,就会陷入越多,若想置身事外的清醒,那就是保持距离,不让自己随他而动,随他而思。 他握了她的手柔声说:“曦儿,你和在宫里一样,只是默默看着不说话。” 她得体笑道:“王爷,我的话不多,在相府也是如此。” 他牵牵唇角:“曦儿,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不说话,只是没有找到知音而已,若你遇到知己,你定不是话少之人。” 她微微一愣:“王爷,内宅妇人不过也是说些婆婆妈妈的琐事,我怕絮絮叨叨让王爷心烦,扰了王爷的清净。” 他侧身望向她,眼神极为深邃:“曦儿,你从来都不与我说,你怎知我会心烦?” 她别过眼,她们之间敞开心扉隔着许多的阻碍,她如此,他亦如此。即便她极其敬仰他的治国方略,也知晓他有雄心大略之才,可这些和两人之间的私事并无太大的关联,她斟酌着道:“王爷,我也是想寻着一些事请王爷示下,只是府中诸事连总管安置的极为妥当,如此一来,我到没有问王爷的话语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园子里把门的太监过来急禀:“王爷,肖妃跟前的香茹说肖妃肚子疼,怕是动了胎气,让王爷您赶紧过去一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暗暗叹口气,半梦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不懂得韬光养晦,即便没有她,半梦也是走不远,行不久的。 半梦在这府里得罪了许许多多的人,靖王府里各路人马都有,太子的人,皇上的人,皇后的人,就连她府里的人都有。即便梁靖恒钟爱半梦也不能时时都护得周全,前朝献文帝钟爱皇后,就因这恩宠,献文帝巡视江南,皇后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即便献文帝赶回京城,雷霆大怒杀了数百宫人都没有查出元凶。 喜莲已死,翠薇怕是更仇恨半梦。半梦又是个不圆润之人,即便明里在靖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暗地里使绊子之人是防不胜防的。 其实她到不恨半梦,即便梁靖恒做了皇帝,半梦做了皇后,她不会有一丝半点的羡慕和嫉妒。看的史书多,也就清醒的多,前两朝二十八位皇帝的原配皇后几乎命运都坎坷,有被贬为妃的,有无出被继位的皇太后欺压的,有自杀的,即便和皇上情投意合的也没有善终。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显赫到极致,可在高位自然也是权谋觊觎的,且不说后宫无数的女人时时伺机而动,就算与皇上两情相悦又能几时?不管多美的女子终归会红颜老去,君恩又能有多长远?再则伴君如伴虎,常日好则好亦,若一日不慎忤逆了龙颜,即便是结发夫妻也未必有好结局。 侯门一入深如海,更何况是皇宫大内,时下对女子的训导是无才即是德,话又说回来,从另一个角度看浑浑噩噩反倒活得自在。 她其实也有些不明白父亲对她和半梦怎会两样的教导?对她如男儿般极为严正苛刻,待半梦却是娇惯的,虽然她也知半梦因陈姨娘的缘故在相府不受待见,父亲因这个待半梦格外娇宠一些。可她怎么也悟不出在当下女子无须才,只须顺从夫君之风气下,父亲对她却是不一样的教导。 思绪流转,梁靖恒皱皱眉松了她的手道:“曦儿,我过去看看。” 她柔和地点头,看他匆匆出了园子。半梦即便再坏,也是自己的妹妹,她怕是不能生养了,半梦有梁靖恒的孩子,也算是了梁靖恒的心愿,半梦不管怎么说都是肖家出来的人,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妹妹被害得凄惨。????人的想法随着周遭的环境和境地逐渐会发生变化,这几个月嫁到靖王府虽然时间不长,心境却是有了数个轮回。 下午连翘偷偷告知她,半梦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昨个夜里泻了好几次,今早请了太医过来瞧,说是腹中胎儿不稳。今个木樨殿的宫人,还有接触半梦的人一律被拷问。 她停了画芭蕉树下的美人蕉问:“乌梅如何?有没有受到牵连?” 她被禁足在蕊珠殿,连翘因时常去厨房拿吃食,在靖王府内尚能自由走动,这些个消息必定是连翘从厨房那些个厨娘那里听来。 她旁的人不担心,倒是担心乌梅。乌梅是她母亲安置的人,她怕乌梅忠心孝主心中不忿,也怕母亲暗地里吩咐,让半梦的孩子没了。虽然她母亲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但这事牵扯到她,而她在王府的际遇并不好,怕母亲气愤半梦不过,做些和常日不同的举动。 连翘低了声音说:“五小姐,乌梅姐姐是聪明的,自上次出了堕胎药一事,她就让王爷跟前的人侍候六小姐饮食,这事六小姐也护着乌梅,说和乌梅不相干。” 她顿时长出口气,不是她母亲就好,不是乌梅她就放心了,免得日后被梁靖恒知晓后心生仇恨。这一日大宣的继位人不继位,随时都会变故,万一梁靖恒夺了皇位,日后秋后算账,王家的人必定会被清算的,她母亲也是王家的女儿,若是又要了半梦和他孩儿的性命,怕是母亲也逃不脱他的报复。 这曲曲折折的关系,这沟沟壑壑的风波,让她如走在悬崖峭壁的两端,极是艰难。她本是极度的谨言慎行,日后更要慎重才好。 这两日连翘又悄悄地说,厨房诸人现如今各个如临深渊,怕一个不慎就被怀疑责打,说是连总管派了一个医士成日监管着厨房。又说半梦可能是食用了巴豆,好在太医来得及时,保住了半梦的胎儿。 这话让她的心也揪了起来。半梦的孩儿有六个多月了,还有二三月就要生产,越是临近产期,越是要稳妥才好。她希望这个孩儿是个男婴,她的压力就小得多,若是半梦母凭子贵,扶了正,让她无波无澜出了王府算是她最好的出路。 三日后,连生来了蕊珠殿说是皇后娘娘因长公主出嫁,赏赐了一些个绸缎到靖王府,让她去挑选。 在慈姑的扶持下了,出了禁足大半月的蕊珠殿,往木樨殿去,路上遇到的宫人虽然恭敬对她行礼,但看她的眼神有着种种,她淡然往前走。 慈姑犹犹豫豫小声说:“王妃,一时的长短不算什么,长久了好才是真得好。” 她温和笑:“慈尚宫,园子里只是一种的花始终是单调的,百花齐放才会满园春色,才会赏心悦目。” 慈姑暗暗瞧她,她无一丝的爱恨嗔痴,淡然平静,慈姑垂了视线,暗暗地叹气。 进了木樨殿,皇后娘娘身边的云尚宫奉了懿旨而来,见到她,忙急急地问好,又亲近地拉了她的手说话。 她亦忙客气给云尚宫道好,随即不失礼数给梁靖恒请安,半梦无比娇柔地站在梁靖恒身旁,看到她假笑地欠欠身:“姐姐,你在蕊珠殿住得可好?听说那个李思同为你断了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姐姐你好福分啊,这些个奴才找着百般机会接近你!你到底是大宣国有名的美人儿,好在只招了李思同,若是些个浪荡子,让靖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云尚宫脸色隐隐变得冷清,她扶了云尚宫到偏座,正了颜色道:“肖妃,思同不比旁的人,父亲待他如义子,我也待思同如兄长,思同不是独断专行之人,他进到靖王府想必请了王爷的示下,也禀了父亲,王爷和父亲同意后方净了身,免了闲话后来了府里,妹妹若是觉得不妥当,妹妹可以请王爷遣了思同出府,我谨遵王爷的安排。” 论言辞半梦是理论不过她的,当即被她噎了一下。 但如今半梦正荣宠着,哪里受得了这委屈,更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以往在相府没有地位,宫里的赏赐觐见从未有她的份,这会子当着皇后娘娘跟前的人,她怎么也要出口气,当即靠在梁靖恒怀里娇嗔道:“王爷,你瞧瞧姐姐伶牙俐齿的,我还未说什么,姐姐就一顿夹枪带棒,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这不是打王爷的脸么?王爷,姐姐被关在蕊珠殿,还不知道思过,这些日子越发长了气性,王爷要好好罚姐姐才好,不然姐姐还不知道个上下尊卑。” 梁靖恒冷冷看她一眼道:“王妃,梦儿如今有了身孕,前几日身子又不好,你这个做姐姐的让着她一分两分又如何?非得不给她脸面,你就尊贵了?” 她脸色一紧,折转视线不再看半梦和他,不想多言。 元尚宫见状,不免替她不值,起身转移着话题:“王妃,皇后娘娘甚为惦记您,差了小的送些缎子给王妃,王妃您中意那款?” 说完八个宫里的太监各捧了两匹绫罗绸缎,她一眼看过去,就看中了一款白底起如初春新长出翠竹色的和茄紫色葡萄皮花的绫子。这匹料子在众多的绫罗中极薄,如云烟般轻软,如春江水般绚丽,旁的缎子有三寸厚,这匹缎子不到一寸,捧这匹缎子的人明显轻松许多,这匹缎子既不是罗绡,也不是纨绮,也不似缭婈,连她也认不出来。 她瞧了两眼正准备指着这绫子,但她立马就止住了话语,扫向半梦,半梦已然走到这绫子跟前,眼里有着惊艳,梁靖恒淡淡瞧着她,她回头和云尚宫浅浅笑着,随意指了一匹白色的缭婈。 云尚宫亲自拿了这匹绫子递给她跟前的慈姑道:“五小姐好眼光,这绫子可是极难得的,皇后娘娘自己也留了一匹。” 听到这话,半梦转身走了过来,云尚宫冷着脸道:“肖妃,皇后娘娘说了,五小姐先挑,等五小姐挑完后,旁的姬妾才能选。” 半梦尴尬地止住脚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云尚宫随即捧了她的手道:“五小姐,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甚是挂念五小姐,这回送缎子过来,皇后娘娘还说了,让五小姐到宫里住几日。” 她堆了满脸的笑说:“云麽麽,二哥和长公主大后天就要大婚了,母后必是忙的,我后日也要回相府,待下回进宫给母后请安。” 云尚宫疼惜道:“五小姐,您身子骨不好,这又季节交替的,太子殿下听闻您被禁足在蕊珠殿,怕您犯了旧疾,让小的特意给五小姐送了一盒子西洋的人参,说是这人参女人吃了极好,太子殿下说,您若是差了什么物件,只管命人去东宫,他寻了给您送来。” 她立即地警醒着,云尚宫当着梁靖恒说这话,若她和梁靖恒有嫌隙,这不是火上加油么?不管姨母或是太子怎么疼她,若真为她着想,也不能这样明着说,这让梁靖恒怎么想?这又让梁靖恒枕边人寻了些由头挑拨离间。 她到不怕梁靖恒冷遇她,她只是暗暗担心梁靖恒记恨在心,越发奔了皇位后,这些记着的帐,掌权后他怕是不会轻易忘怀。 她忙婉转地回话:“云尚宫,有劳母后和大哥惦记了,曦儿一切用度靖王爷很是宽待,没有少一分一毫,若是曦儿差些什么物件,靖王爷也吩咐过连总管,只要是曦儿想要的,连总管会寻了来。” 云尚宫眼里有丝不相信,她不想再往下了说,极快地给连翘递个眼色,连翘忙道:“王妃,到吃药的时辰了。” 她歉意地看着云尚宫:“云麽麽,曦儿吃药去了,你在府里用了晚饭再回吧。” 云尚宫躬身谢道:“五小姐,宫里也忙,一会皇后娘娘还得寻小的,等长公主大婚后,小的来接五小姐进宫养一段时间身子。” 她褪了皓腕上双层花蝶镶碧玺的金手钏,戴在云尚宫手上,云尚宫忙推辞,她浅笑着说:“云麽麽,劳你亲自来一趟,这只手钏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好歹云麽麽不见外收了去,算是给曦儿脸面了。” 这么一说,云尚宫也就不再推辞,道谢:“五小姐这般厚意,小的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支手钏太贵重了,皇后娘娘怕是又要说小的了。” 她忙宽慰云尚宫:“不碍事,母后知是我送于你必定不会怪罪。” 云尚宫笑意盈盈道:“五小姐,皇后娘娘最是疼您,比疼长公主还疼,满宫里也只有您能哄得皇后娘娘开颜。”说罢和梁靖恒告辞,她送出了月门,回了蕊珠殿,不消一刻连生带了小太监捧了那匹如云烟的绫子来,说是王爷让她收着做衣裙。 她没想他会特意送了这绫子过来,难道是刚才对她呵斥的补偿么?他把她当三岁的孩子哄了,任他如何对她,她都想早日离了这靖王府,不想在这漩涡纠纷之中。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阵前斩了梁靖恒 宫里这几日准备长公主大婚极为繁忙,即便如此王笑霜还是唤了云尚宫细细问了肖芷曦的情况,云尚宫把她看到的情景仔细说了一番,很是替肖芷曦不值。 王笑霜沉思着,见云尚宫手腕上多了一瑰丽的手钏,云尚宫忙小心地说了这是肖芷曦送的,她再三推辞,肖芷曦说了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她也不好当着靖王府众人拂了肖芷曦的心意,收了下来。 王笑霜眼神恍惚几分道:“云儿,若论曦儿的聪慧,这一众的人里面没有几个能及得上她。她若是愿意嫁给源儿,一门心思辅助他,她倒是一个贤良的贤内助,别看她在靖王府里受冷遇,百事不问不管,她若是拿出正主的气势,府里定是治理得有规有矩井井有条,即便是梁靖恒,也得听她三分,只是她不愿意露锋芒而已。她若不只是我的侄女,是我的儿媳妇,这宫里我看不到的,忽略的,不太妥当的,她定是处置得周全圆润,偏偏地她就是不愿意嫁给源儿。” 云尚宫给王笑霜揉捏着肩颈道:“娘娘,五小姐在靖王府这般受欺压,她能当得了家么?” 王笑霜瞧着手上的莲花碧玺戒指道:“曦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清醒人啊,就是太明白了,到了靖王府一味地把自己埋起来。” 云尚宫有些不忿道:“娘娘,靖王爷可真是偏袒半梦这个丫头了,根本就没有给五小姐一点的脸面,亏得是五小姐是相府嫡出,不然还不定怎么欺压了。” 王笑霜转动着莲花碧玺戒指道:“云儿,当初想的是靖王宠爱半梦,曦儿心气高会受不住委屈,两相一比较,曦儿会帮了源儿,可是这数月来,曦儿拿定了主意,不闻外面的事,只管自己先回避起来。” 云尚宫犹豫着问:“娘娘,那如何是好,五小姐指望不上,皇上准了靖王爷武科举的主考,如此一来,怕是靖王爷翅膀会越来越硬。”????王笑霜眼里有着冷意:“皇上如今身子骨越发不好了,都被那些个小狐媚子掏空了身子,别说是皇上这个岁数,就是气血方刚的年龄也经不住这样夜夜的消耗,这眼见着熬得要油枯灯尽了,让靖王主考武科举也好,靖王想着西征立功绩,让他去好了,他最好是经年不回,等源儿继了位,他远在夏州也是鞭长莫及,到那时无须他返京,断了他的粮草,不给增援,他若能打胜仗,调他去契丹守边关,若是打败了,就一个指挥不力就可阵前斩了梁靖恒。 这几日不仅宫里忙,靖王府也是忙的,肖兴宗和长公主大婚,一时之间汴梁城里万人空巷,纷纷地涌上街头感受这盛大的婚礼,虽然从皇城通往右相府的官道都做了清理,不得闲杂人等聚集,但官道以外几条街都能听到喧天的锣鼓声。众人不免感叹肖相深得皇上的隆恩,一年之内,公子成了皇上的东床快婿,二个小姐成了靖王爷的妃子,放眼京城看去,还有哪家有这样浩荡的皇恩。 梁靖恒携了她和半梦回肖府观礼,她母亲到底是强的,这样大的场面,这样多的人马,京中凡是稍有头脸的莫不凑个热闹给自己添脸面,但她母亲安置得有条不紊不见一丝的杂乱无章。 这要是陈姨娘做了肖家的主母,怕是跟个没脚苍蝇一样没一个章法,这人啊,光有企图只凭着会媚人,没一点治家的本事也是上不了大台面的。 回了娘家,她拜见了父母,被安置着招待往来的内眷,母亲见了她虽然有千言万语,但这一时的也说不上话。 她去了内宅,二哥已去宫里迎长公主,大嫂和几个姨娘正招待早来的一班女眷,她的表妹王东月也来了,东月妹妹下月就要嫁到东宫,这回子按说应该去大内帮衬长公主,没想却到了男家的肖府。 东月妹妹是她大表舅的嫡女,东阳的亲妹妹。若论亲疏,太子和东月更为亲一些,都是表妹,东月是太子亲舅舅家的女儿,而她则是堂姨家的人。 年节常到外公家走动,王府两宅相邻,占了大半个胡同,府邸家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大门,但内里还是相通的。 如她这一辈的人中粗粗一算就有三十几人,这还不算早夭的。她母亲兄弟姊妹有五人,表舅那一房也有兄弟姊妹六人,这么多兄弟姐妹中,她自小就如众星捧月般,不仅因父亲官拜右相,也因姨母对她的偏爱,让她在王氏家族中备受恩宠。 每回她去了王家,太子必定也会寻了去,东阳待她十分的好,常留她多住些日子。东月不比她和半梦文弱,东月性格十分的爽朗,长在帅府,骑马射箭也如男儿般,她此前还想着这般豪爽的性情,怕是会在军中挑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没想下月就要入主东宫嫁于太子。 想想如她们这样家庭的子女又有多少是由着自己的心性,都是长辈指了门当户对的姻缘,不是亲上加亲,就是互相联姻结成更为牢固的儿女姻亲巩固实力。 东月到没有多愁善感,一众的女眷逢迎着即将嫁于东宫的太子妃,东月无一丝的忸怩,受之泰然。看到她和半梦回娘家,从鞋底往上瞧一眼半梦,停在半梦隆起的肚子上,嫌恶道:“曦儿姐姐,下月我大婚,招蜂惹蝶的妾我是不会请的,免得沾了晦气,到时我派了人接姐姐观礼,姐姐早早地来给我梳头。” 她忙说道:“东月妹妹,你大婚那日我定会早早来,只是梳头之人你另请旁的人吧。” 她虽然是靖王嫡妃,但不受宠,也无子息,她若是给东月梳头怕是不好的,还是要寻个夫妻恩爱有儿有女的五福太太才好。 东月不在意道:“曦儿姐姐,我已经启明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也说你好面相,让你给我梳头,添了喜庆了。” 外府的女眷听闻王东月这番话,有了种种的心思,到底是王家的外孙女,即便在靖王府不受待见,但太子、王家都捧着,侧妃想取代正妃怕也是不易的。 今日到府的人多,她稍稍和东月说过话,立马扶了连翘的手逐项的检视一番。司宾由府里有头脸的福伯女人率了八人引导,福伯女人在府里也有二十几年,往来的亲眷大抵心里有数,即便有些个面生之客,看了帖子也知是哪府的人,该往哪里引派。司茶司果十人手脚极为麻利,她大嫂扶了贴身的丫头招待着众人。海云姨娘在厨房指挥着喜宴种种,即便忙得不可开交,看到她来,拉了她的手少不得疼爱一番。后花园的戏台唱着喜庆的折子戏,翠彤姨娘在那厢照应着,她是个热闹人,众女眷也融在喜乐之中。春香姨娘带了几个小厮婆子在库房分发种种器物,登记收到的贺礼入库房。 至于陈姨娘,她母亲既不冷淡,也不指派陈姨娘事,让陈姨娘看哪起人需要帮衬就到哪里帮衬,由陈姨娘自己看着办,如此一来,陈姨娘是府里最得闲的人,看到自己女儿回府在众人之中受到冷落,心里极是不舒服,拉了女儿悄悄地回了她住的偏院说私房话。 她在内府查看一番,见无甚遗漏,回了内宅的厅堂,让她大嫂歇息,大嫂如今有了身子,要养着才好。 一日里忙下来,已过了辰时,她到喜房去和长公主现如今的二嫂说了一会子话。又差了一个婆子偷偷叫了她二哥来,婉转地劝二哥好生待长公主,长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温柔敦厚,让二哥多少顾惜着长公主,吴家小姐虽好,但毕竟不是他命里的姻缘。 一身红色吉服的二哥因被众人轮番敬酒,脸色有了酡红,他哑着嗓子,眼里有了隐隐的水光:“曦儿,吴小姐前日已经出家为尼了。” 她顿时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递了一方帕子道:“二哥,你想开些,出家未必是苦的,反而是一种解脱,若说起来,我也是愿意到庵里去,也好过在靖王府。” 肖兴宗用帕子按按眼角,伤感道:“曦儿,你莫这样想,你让我好生过,你自个也要好生过才好,等你过段日子有了子嗣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垂了视线看地底树叶斑驳的阴影:“二哥,今个是你大喜,你不要惦记我,我自己知道怎么做,倒是你早些要个孩儿,你长年累月的在外忙府里的产业,二嫂有个孩儿也好打发日子,一扇门就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若是没个孩儿,也是难过下去的。” 两人还想着再说几句,有婆子寻来,说是前堂李尚书他们几个朝中要臣在寻他,要他赶紧回前堂。 肖兴宗极快地擦了眼,把帕子还于她,关注她几句,匆匆去了前堂。她捏了帕子,落寂地看着她二哥的背影,陷入浓浓的悲凉之中,梁靖恒走到她身边,握了她的手,她才惊醒回过神。 立马地她恢复到常日的神态,恭谨问他是否吃好?现在寻她,是否要回府? 他凝神着她,月夜里,他的眸子幽远深邃,绵长清澈,她暗暗往后退却,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立马环住她,唇擦着她幽香的发丝:“曦儿,你若是没有孩儿,你也是我结发的妻子,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让男人骨子酥掉 她不推他也不迎着他,就这样默默地被他环着,他眸色沉了沉松了她,声音有了一丝无奈:“曦儿,回府吧。” 她点头,辞别了父母离了相府,回程的途中,她想着他这些日子怕是已经着手准备西征的事项了,她也该和他仔细谈谈了。 正沉思着,前面他的马蹄声缓了下来,到了靖王府了。今个她和半梦回娘家,他循了常例骑马,她和半梦乘轿,她和半梦的轿子没有任何的分别,都是四抬轿子,只是她的轿子在前,半梦在后。 进了府内落轿,她对他道福后,扶了连翘去了蕊珠殿。他扶着半梦回木樨殿,半梦在相府冷遇后心里很是委屈,这会子回了府,见肖芷曦只行影单地去冷殿,心中不快散了好几分。肖芷曦高傲又如何?众人捧着又如何,在靖王府里,得宠却是她半梦,不是肖芷曦。 累了一天,又有着暗暗地伤感,梳洗过后饮了一盏子秋梨露回寝殿休息,却见他已然靠在床头看她正在看得《隋唐史》。 她愣了一下,自进了这蕊珠殿,他只夜里来过一回,那回来两人也并非琴瑟和谐,她踌躇着,他搁下书,下床把她往床上抱。 她拽紧他的月白中衣,把头埋在他怀里。进到这靖王府里,每每最让她心生害怕的就是这夜里的房事,从大婚之夜起,她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不得松弛,日子久了就有了条件反射的恐惧,一时怕无数的人窥视打探,一时又顾忌着姬妾,又一时地怕他花样倍出没有个止境。 很辛苦,很辛苦,却不得不受,不得不尽靖王妃的本分。????他让众人退下,合上帷帐,低头瞧敛了眉眼的她,她脸上没有一丝女子娇怯柔媚,他幸过四个女子,两个侍御,一个半梦,唯她最是冷清。 宫里安排司寝宫女服侍未大婚的皇子,旨在让皇子们通晓男女之情,这些个宫人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是极为放得开地服侍,比初行的皇子要成熟大胆得多。但这些个宫女能得皇子宠爱得极少,皇子在通晓男女之事后,对教导自己的宫人基本很是冷淡,初次少不更事的羞涩紧张,让他们不愿意面对这些宫人想起初次的尴尬。 他的两个侍御服侍他是极为尽心的,或许之前受了那边刻意的教导,并非像旁的宫人一样,而是合着男子初次**的心性,娇羞妩媚,让他不至于那么的无措。也或许他想得很明白,即便不要这两个宫女,换了旁的宫人,送到他跟前的,也定不会普通宫女。 极是清醒,也就少了紧张羞怯,反倒镇定控制了局面,没了头一回的不适。不过了初次后,这两个侍御放得开了,服侍得不似初为人妇的女子,为了让他舒坦,极尽所能。这绝不是一般宫女能做到的,更让他定论他此前的判断。 他和半梦的第一次,满眼都是半梦的痴迷如在云雾中不敢相信的神情。若论女子的柔媚勾人,那半梦定是让男人骨子里都会酥掉,这样小鸟依人的女子,这样把男人看成天,让男人生理心理得到最为伟岸的满足。 曦儿是他三媒六证娶过府的正妻,若说起来,她给他的感觉更像家族联姻政治夫妻,情倒是次要的,自始至终把家族利益,把左右权衡放在第一位。想她嫁进来就没有打算和他过夫妻生活,第一次圆房的时间,她那么的错愕,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慌张,那么的不得已。 若他不逼迫她,怕是她早逃了出去,此后虽然她顺受着,却是无比的被动,无比的心生隔离和抗拒。 上回虽然她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泪水,但他岂有看不到的,夫妻几月从未像那日如此的挫败。 他也知道若是想挽回这种局面,依了她回封地,她或许就会报恩对他逢迎柔顺,可是他并非稚子,看问题不只是看浅显的表面。 他想要江山,也想要美人,江山美人都想要,若是回了封地,不仅苦心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怕是连她也保不住。 看到她暗暗抓紧了床单,米白的丝绸有了深深的纹路。他暗自疼惜着,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压抑自己,这样的悲凉,让他莫名心悸。 他稍稍离了她的身子,轻缓道:“曦儿,我今日不想,我们说说话吧。” 她小心抬眼瞧他,看到他眼神的清明和深处那抹让她害怕的情丝,快速地又垂了视线,极快地压下心里的波动让自己冷静,声音轻柔和他说话:“王爷,我也正想请王爷一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王爷,我可以助你西征,但我有一个条件,若是王爷肯了,我定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他玩味地看着她,唇角带着轻笑道:“曦儿,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她往墙里挪了挪,起身半靠着拔步床的围栏旁,侧身看着他道:“王爷,是否有西征的打算?” 他点头,她拿捏着话语道:“王爷,王家军镇守边关,我的舅舅虽然调往夏州,但军中诸事还是帅府直接指挥。王爷此去夏州,我舅舅看着曦儿是靖王妃的份上,定会对王爷以礼相待,但王爷想立下赫赫战功,必定少不了我舅舅的襄助。王家军我是知道一些的,极其的排外,王爷想取代帅府直接调度我舅舅这一军,怕是有些难的,舅舅对王爷尊重礼遇,但未必会听命于王爷,沙场上若是没有指挥权,单凭一个帅,没有车马炮相士卒,是不可能赢得战场的胜利。” 他没有说话,凝神听她讲。 她仔细瞧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变化,缓了缓又道:“王爷此次是秋武科举的主考官,意在招收一些有军事才能的人,可是即便王爷召到奇才,但在如今的军中,这些奇才若是没有得到赏识和重用,也如明珠掩埋在泥土里难见天日。如此一来,这些新招的将领就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条路是尽忠却不得志,一条路就是另投元帅府麾下。这样的局面若是两三年没有任何的改变,即便王爷是武科举主考官,即便这些新近将军都是王爷的门生,但改变不了目前军中的格局。” 他的神色未变,眸子却渐渐深邃:“曦儿,难怪肖相常日里让你帮着批公文。” 她暗暗吃惊,这等隐蔽之事梁靖恒是如何得知?若是传了出去,这可是天大的忤逆不道,她当即推脱解释:“王爷,父亲公务繁忙,而父亲又是事必亲躬之人,当天的公务尽量当日毕,如此一来很是疲惫,父亲见我字写得好,口述让我抄写,我只是尽孝道当文书而已。” 他转移了话题,轻描淡写道:“曦儿,那你说说看,如果改变这格局?” 她眼里闪过犹豫徘徊,但立刻隐了去,平静地回话:“王爷,您认为是伯乐重要还是千里马重要?” 他答道:“伯乐和千里马相辅相成,只有同时的形成合力,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若两者必挑其一,那么伯乐更为重要。” 她瞧了一眼他的剑眉下如深潭的眸子,点头道:“王爷是明白人,确实如此,若论重要伯乐当为第一,众多的马匹之中,没有伯乐的慧眼,千里马也就是普通的马匹,千里马若要寻不难,阅尽万千的马总会有拔得头筹的好马,但没有伯乐的重用和引荐,千里马也会被埋没在茫茫的马匹之中。当初秦琼要不是欠了店家的房钱逼得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迫不得已卖被店家瞧不上眼的黄骠马,也就遇不到识得宝马单雄信,那就更不会有英雄惜英雄结下莫逆之交这一出,也不会有此后同仇敌忾在推翻隋朝的起义中创下万众敬仰的功绩,说起来隋朝的湮灭才有了大唐数百年的基业。” 他信手拿起枕边的《隋唐史》,不经意问:“曦儿,你怎么看玄武门事件?” 玄武门兵变是史上极为惨烈的夺储事件,正史野史所叙各有不同,但不管个中曲折,最后以李世民登基做了新皇,太子李建成被射死而改变了当时的格局。虽然太宗李世民开启了贞观之治的盛世,但太宗的上位终归不是顺承,而是逆取,也就留下野史的众说纷纭。 这回子梁靖恒问玄武门事件,她岂有不知道用意的。自嫁入靖王府,她把之前看过许久的一些个史书又寻了出来细细地看,想其中的利弊,想其中的成败,想其中的影响。 她是不愿意看到流血牺牲的,不想看到太子下场惨烈,但梁靖恒毕竟是有为的,这期间内心的煎熬,怕是无人能知晓明白。 她想逃避,想避开,但是逃避不是办法,也没法逃避,正如太子,正如他一样,终归会直面面对。 她默了一会子道:“王爷,玄武门事件,我同情李建成。” 知晓她的心意后,他不再继续问下去,回到她的话头子上:“王妃,那么你帮助我的条件是什么?” 她正了正身子,慎重道:“王爷,我可以陪王爷一同西征襄助王爷攻打西夏的进犯,若是功成,请王爷放我出府,至于你和太子哥哥之间的事,和我一概无关,不知道王爷能否答应?” 他微微笑起来:“王妃身子弱,怎能长途跋涉的行军?” 她神色有了骨子里的坚毅:“王爷,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数,王爷不必多虑,我襄助王爷一则是西夏得寸进尺的冒犯,让边境生灵涂炭民众受苦;另一则若想我的身子好起来,也需离了王府去清净地休养生息才会有起色,王爷若同意,我自会倍加仔细身子。” 他慢慢看她的脸,很慢很慢,末了点头道:“好,我同意你的条件。”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你出嫁的四月间 她轻声言:“王爷是一言九鼎之人,自我认识王爷以来,从未听说过王爷做食言之事,凭着王爷这许多年的信用,我自是信王爷的,但曦儿只是一弱质女流,有着大多女人有的疑神疑鬼的毛病,不如王爷给曦儿一颗定心丸,给曦儿写下休书一封,曦儿这几日也好做西征的打算。” 他深邃的眼眸有了一丝压制的怒意,平淡道:“曦儿,此去西征需些时日,你要休书,我若不给你写,你定当不信任于我,但我即刻写于你,你又拿什么做盟誓之物?” 她缓声道:“王爷有王爷的顾虑,我也能领会,就此事我确实没有能让王爷放心的信物。王爷此前娶我,是谨遵皇上的旨意,我和王爷也就是明面上的夫妻,为的是妹妹和世子有个好名分,妹妹和王爷情投意合,此前王爷没有给妹妹正妃的分位,心中定是有着遗憾,我同王爷一样,也是有信用之人,定是不会欺诈王爷。世子几月后就会诞生,那时扶了妹妹做正妃,于情于理也合,即便报于皇上、宗人府,情理上也有依据,王爷休书的落款就写于世子出生的农历正月,暂凭这个做我的信物,王爷大可放心我定会遵守承诺。” 他深邃的眼光变得极其犀利,笑着连说几声:“好,好,好,就依曦儿,不过正月里正值过年,普天之下一片喜庆,若是那个时候休了你,怕是汴梁一片哗然,不如等世子百日,你出嫁的四月间。” 她极快地思量过后点头:“既然王爷定夺下来,我谨遵王爷的令下,这些日子王爷忙着武科举,又忙着部署西行出征,王爷定是极其忙的,我现在就为王爷研墨,也算了却一桩子的事。” 说完她抬眼看他,见他默然没有表示反对,轻缓地揭了百子图的丝被,去外间的书房研磨。 她在娘家相府有数方上好的砚台,嫁到这靖王府她带了两方,一方是雁攒湖眉子歙砚,一方是蕉叶沾霜一片娇白的蕉叶白端砚。 她点燃案头如小儿手臂粗的红烛,取了蕉叶白滴入云台泉水,徐徐地磨,思绪也在这寂静的夜里,缓缓浮动。????未嫁前她若出家也可以不遵皇上的旨意,当初她错过这个机会,说起来也是事发突然,让她没有一个考虑周全的时间,父亲就接了旨意,又想着要避开太子,也想着她到靖王府,他和半梦两情相悦,她偏居一殿,大家各自心照不宣守着自己的本分就好,哪知他偏偏地就拉了她下水,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几月来,纠结越发如蛛网般,若是怎么长久地下去,怕是越发剪不断理还乱,别说独善其身,就是冷眼旁观也做不到的。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或许方能解脱。 墨汁渐渐浓郁如紫光,她铺开一张青色的谢公笺,小楷狼毫笔蘸上墨汁后,转身请他。他抱着双臂站在她不远的阴影处,见她转身,他没有多言,左手握了白色中衣宽袖,右手拿了狼毫快速写下休书,她站于一旁,见他龙飞凤舞笔迹书:立书人梁靖恒,纳肖氏芷曦为妃,过门之后无有子嗣,虽夫妻情深,然肖氏去意已决,只得退于本宗。立书人:梁靖恒。宣咸二十一年四月。 她仔细看了休书,虽然写得有些不合常规,并无书写休后永断葛藤,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正当的凭证依据。 他待她看完,拦腰抱起她放入床上,扯了她的中衣小衣,她环着胸呐呐道:“王爷,王爷,你,你......” 他挑起一抹晦涩的笑:“王妃,你明年四月才离了这王府,未离开前,你仍然是梁肖氏,仍然是我的正妃,既然我们还是夫妻,那么为夫的行房也是常理之中,你放眼整个大宣看去,哪有夫人不尽自己本分的?” 说完,中衣,小衣,全离了身,大手随即扯下她身下月白软缎底裤,瞬间她如剥了蛋壳的鸡蛋般露了出来。 这夜他没有顾忌她任何,任她在他身下哀哀叫饶,他也决然不罢手。他伏在她耳边语:“曦儿,你若想早点歇息,你什么时间忘了你心里那些个束缚,放松了,我就什么时间让你歇息。” 她也顾忌不了许多,使劲把他往外推,她身子本就弱,他虽不是自幼习武习,但在封地也得一些高手从旁指点教导,虽不是剑士,但也并不是文弱书生,她于他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他索性把她翻过身子,拿了几个软枕垫于她的腹下,把《**经》搁于她眼前,按住她不住挣扎的手,俯在她耳边用春风般低哑暗沉的声音呢喃:“曦儿,听话,乖,念给我听。” 她咬紧唇,把头埋在交颈雁的枕里,他不以为忤,她羞涩地‘呜呜’叫着,他回过头去吻她的唇:“曦儿,旁的夫妻都如此,你即便不嫁我,嫁于旁的人做夫人,难道也如庵里的尼姑一样不识人间烟火么?乖,放下你心里那些防御的想法,接纳这人世间的美好。我本可以给你用桂花香,也可以点合欢香,但这些都是极伤身子的,若是长久地用,你最后一日也离不了我。我不想你身子越来越差,曦儿,你放松,不要想旁的事,就想着眼前你和我,听话,按我说得做,只一次我就让你休息。” 他极有耐心地给她念书,他是过来人,虽然之前都是旁的女人服侍他,但他并非是愣头青,应对她是绰绰有余。 再则这几个月观摩学习这《**经》,对男女之事越发地得心应手,他看她的神情。她的脸色本就绯红一片,被帐外影影绰绰的红烛更是映得如人面桃花。 终是如他所愿,她软在他怀里,暗暗地低吟如猫一般,让他更是如被猫抓了心,只想要得更多。 等他松开她,安抚她,她一头倒在他怀里合上眼累极迷糊地睡了过去,他轻轻抚摸她沉睡的脸,没由来地叹着气。 如常到了时辰她就醒了过来,身子如被庞大的车轮翻来覆去碾了无数次,连骨头缝都透着酸痛。 以往他**深,但也有个度,昨个夜里他如魔障般,没有一点的克制疯魔着,把她折腾得苦不堪言。 这样自小理性压制自己的人,这样猜摸不到心思的人,这样喜欢做戏的男人,昨夜如中邪般,疯狂地释放着自己。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是愁还是恨?他大大的失态了,失去了常日千万重的心机和沟壑。 想到这里,她急忙退开他的怀里,套件长袍,轻手轻脚到外间的小书房。昨夜砚台的墨还未干,她用毫笔润润,尚能将就用,她没敢耽误功夫重新研墨,就着未干的墨汁,抽出一张青色的谢公笺临摹他的休书,他心机太深,她不得不防。 她极快地临摹着,写出一张几可乱真的赝品。她自幼博闻强记,字也练得极有造诣,她常日帮父亲批文书,几乎无人看出真伪,这也缘由她父亲自小对她极其严格的教导。三岁她父亲就请了先生教她识字,五岁就让她赋诗,七岁就问她论语,十岁就让她在旁研墨誊抄批文,渐次指导她如何判断处事。起先她父亲只是问策,从旁指引,慢慢地让她处理一些不重要的公务,渐渐地交给她一些复杂的事项,后来她父亲累得时候,她分析各类公文的曲折后提出自己的意见,大多时她父亲是首肯的。 这样的生活对于她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她以前还觉得纳闷,只要父亲不在皇上跟前侍候,只要父亲没有应酬,总是会带各种各样的文书回家,后来她有点悟过来了,她父亲在传授教导她,这也让她心惊和暗生不安。特别是西域王子在醉月轩行刺她时,那些个常日里的堂倌瞬间如训练有素的侍卫时,让她有了深深的疑心。 这才一二十年的光景,他父亲置下如此大的产业,这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单凭一个遍布大宣国内的银号就可以和官家的不相左右,怕是江南首富未必也如他父亲这般有财力。 还有这些在闹市有着无数分号的酒楼,疗伤治病的药铺,这种种,这件件,以前她从未联系过,但皇上赐婚,她父亲接了旨,她开始往宽了想,不想则已,越想越惊惧。 她极快地把他写得休书折叠后装入《地藏经》的夹层,随后轻手轻脚去洗漱。 昨夜休息得并不好,若是他不在这里,她一会子怕是要补一个回笼觉,只是今日她还有诸多的事要安排,她须得一件件妥善处理。 思同正在院里舞剑,看到她来,不经意瞧了她一眼。她立时暗暗红了脸,昨个夜里的动静怕是他们都听了去,虽然思同如今不算是个男人,但她终归脸皮是薄的,不自在地转身穿过垂花门去瞧锦鲤。 他握住剑看她羸弱的身子,有着暗暗的黯然不平,这个被家人娇宠的女子,在这靖王府却是身不由己的不堪委屈。 昨个夜里她压抑的尖叫声不时地穿透过厢房,她明明那么的弱,靖王却折腾了大半夜,末了她的嗓子都带着暗哑。 他收了剑去厨房看汤药,见连翘拿了一件缎织团蝶百花云烟长披风,叮嘱连翘,一会子扶王妃到花厅喝药。 墨绿鸳鸯卧莲琉璃鱼缸里,一丛睡莲下,芙蓉锦鲤欢腾地游弋着。她扶了鱼缸俯下身看自己的容颜,早起怕惊了他,脸上未施半点的脂粉,一张素脸分外白皙,两只墨瞳如墨玉般清润,如皑皑雪山里养了千年的水晶石,极是清亮光泽。 连翘走了过来给她披上披风,笑道:“王妃瞧什么了?这么地凝神,难不成也想让这些个锦鲤沉下水里不敢出来么?” 她缓缓起身系披风,问跟了自己数年的丫头:“连翘,你觉得我的面相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连翘笑眯眯道:“王妃的面相当然和旁的人不同,王妃生得是倾国倾城,让人一见难以忘却,王妃生下来相爷不是给王妃占过一卦么,说王妃命是极好的,说是万千人都极为渴望的命格。” 她把玩着披风的带子,喃喃道:“连翘,你说这易经占得卦准么?” 连翘认真地点头:“当然是准的,相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不会算错。” 她不再言语,又俯下身细看自己的面容,她身子单薄,但脸型并非是尖尖窄窄的瓜子脸,而是下颚微微圆润的鹅蛋脸,溢着贵气的珠圆玉润,两耳的耳珠子又大又厚,人中又长又清晰。正一边仔细看,一边想着麻衣相术里的记载,蓦然她的脸旁多了一个人脸出来,也勾着身子,凑在她旁边往水里瞧。 她忙站起来身掩饰道:“这鱼儿怕是饿了,满缸里觅食了。” 梁靖恒隐隐地笑着:“王妃好雅兴,难得看到王妃如孩童的一面,瞪着水面,眼珠子都快掉到鱼唇里了。” 她有些羞燥地别过脸,不做一声。 他拉过她的柔荑,翻转她的手掌,戏语:“王妃,我也研究过易经,不如我给王妃卜上一卦,看看手相。” 她急忙地抽手,他紧握了她的右手腕,抓了她的指尖,边看边语:“王妃,你当真是大吉手相,手掌颜色红润,天苍地库饱满,指头圆润细腻柔软,王妃你可是生了一双旺夫的手啊。” 她咬咬唇道:“王爷,我要喝药去了。” 他松了她的手,搂了她的腰身去小饭厅,让慈姑把药端过来,她端了药盏子,饮尽了一盏子褐色的药汁,连翘捧了漱口水,她含了玫瑰花水吐在浅口的玛瑙蔷薇盂里,他顺手递给她一块蜜百合,她迟疑地没有接,他极其自然地喂入她的唇边:“王妃,半月后就要启程往夏州了去,这几日你怕是有许多的事要办,我已经吩咐连生了,多给你安置几个侍卫,你若是还要些什么,只管地吩咐下去就成。” 她忙谢绝他的好意:“王爷,让思同跟着就成,我也就去寺里祈个福,回相府一趟,不用这么的兴师动众。” 他虽是笑着但语气有了谨慎:“曦儿,你此次和我一同西征,怕是不少人不愿你去的,你若不想出些什么差池,还是听从安排的好。” 她也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也就不再反对,这次助他西征后,也算了却自己的一桩事,少些风波到夏州也好。 两人头一回单独地用早饭,他很是殷勤地给她奉点心和菜式,她客气地道谢,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等他离了蕊珠殿,她唤了连翘仔细交代,让连翘一会子把《地藏经》送于明月庵的云清师太,让云清师太一定保管好,万万不要有任何的差池,等她从夏州回汴梁到明月庵做佛事时,要取回这本经书。 连翘见她前所未有的慎重,赶紧地应承下来,褪了外衣把经书藏在小衣里。 随后她把李思同唤来,让他出府去他寻一幅西夏边境的军事地图,顺道去她外公军里打探消息。 等安排妥当心头大事后,她扶了慈姑,启轿回相府见母亲,半梦听闻她要出府,慌忙赶了过来,拦住她道:“姐姐,你要干什么去?王爷禁了你的足,不准你出蕊珠殿,你连王爷的话都敢违抗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也只能是做续弦 她停了脚步看半梦,半梦的腹部已经隆起得很显眼,妊娠让半梦脸上皮肤变黑了,生出一些暗暗的斑块,虽然半梦敷了很多的粉,但还是有瑕疵露了出来。 她回忆着《麻衣相术》,这迹象怕是怀得是男婴,只是这胭脂水粉敷得如此多,终归是不好的。 她不想给半梦解释为什么出府,往后她离了王府,半梦在这府里有个儿子才能得周全,即便有那么一天梁靖恒俯看天下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但半梦的孩儿是长子,他总归不会亏半梦太多。 想到半梦日后要在无数的女人中搏梁靖恒,她不禁生出悲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如花的容颜总归会老去,日后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波一波地入到这王府,半梦如此的个性,怕是会极其痛苦的。 她温和地瞧着半梦道:“妹妹,我回府看看二哥,你若是愿意和我一同回府也可以。” 半梦被她怜悯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一个被冷落的女人,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到如此冷遇的地步还高高在上地摆着架子,半梦顿时没好气道:“姐姐,你的家在靖王府,回府?回哪个府?都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你还这么不着调,回头王爷不定说你没有礼数了。” 她转身不再搭理半梦,慈姑扶了她上轿,半梦一时的脸面下不来,气呼呼道:“不准走,王爷没有发话,你就不准踏出这府里半步。” 慈姑放了官轿的褐色宫锻帘子,圆场道:“肖妃,王爷准了王妃出府,这里风大,你还是回屋歇息吧。”????听了这话,半梦立时生出无比的失望,她掀了轿子的窗帘看到半梦跟前的人都不做声冷眼看着,翠薇射向半梦眼里全是冷冰冰的寒气,她终是不忍心道:“妹妹,你如今有了身子,要好生地养着,脂粉之类的少碰,等世子生下来,再请大夫抓上几副养颜的药,你年轻不出二月就会恢复容貌,现如今世子比什么都重要。” 半梦看着褐色暗纹团花帘子旁她的芊芊玉手,酸水直冒,转身连丫头都没有扶,心头燃烧着腾腾阴火回木樨殿。若不是自己有了身子不能侍候王爷,怎会让肖芷曦占了风光去,等世子生下来,她是决计不会让旁的女人近靖王的身。 连翘和李思同随她回了相府,她去给母亲请安时,暗地里让他二人离了众人。二哥新婚正和二嫂在母亲房里说话,大嫂和姨娘也都在,见她突然地回了娘家,有些暗暗地惊诧,她只是说今个是十五,想去护国寺上香,顺路回娘家问母亲去不去? 王元珊见过无数的风浪,焉有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当即允了女儿一同上香。 换了相府的暗轿,她没有单独乘一辆轿子,挤到母亲跟前,王元珊把她搂在怀里,爱怜地抚摸她乌黑如整匹黑缎子的乌发轻声问:“曦儿,有什么事要给娘说。” 她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问:“娘,您说女人怎么才算幸福?” 王元珊慈爱地看着她道:“曦儿,女儿家不比男子,男子心有一大半是外面的天下,如你外公舅舅,你父亲他们,怕是心里更多的是朝堂、是保家卫国、是江山社稷。女人的心小得多,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个疼爱自己、呵护子女的男人基本就是女人的全部了,若论幸福,也就是有个情投意合的夫婿,无病无灾,儿孙满堂就算幸福了。” 她忽闪忽闪长长上翘的如月牙的睫毛道:“娘,如果女儿离了靖王府,您会不会反对?” 王元珊脸色凝重起来,大宣国内稍有头脸的人家,极少有嫁出去的女儿又回了娘家的,且不说被周遭的人耻笑,就算这些个回了娘家的女子自已也是难熬的。即便是改嫁,也不可能做正妻,最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做续弦,但这几乎也极为鲜有。大凡这些个女子要么出家做了姑子,要么在娘家苟延残息,父母健在开明还能容下她,若不开明,在娘家也是度日如年的,若是父母不在了,跟了兄弟过,更是如下人般受尽歧视。 对于女儿的婚事她是不满意也不情愿的,可咸帝下了旨意,她也不想女儿嫁于太子,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到靖王府。 自咸帝下了赐婚的圣旨后,她也暗自思量,当初她拼了性命也不愿意嫁给当时的太子,或许那个时间就惹恼了他。这许多年咸帝怕是一直耿耿于怀,否则不会她的女儿做了让旁人耻笑的陪嫁品。 有因才有果,只是这果却落在了她的心头肉身上,让她时时地为女儿心疼难过不已。 在相府里,陈姨娘在跟前不时地让她想起雪夜里生产女儿时的无助恐惧和寒心,如今更是让自己女儿受尽委屈,陈姨娘生的野丫头处处压着女儿一头,妾生的丫头比正室的嫡亲还有尊荣,这让她好强多年的自尊心被击得七零八碎。 若是女儿离了靖王府回了娘家,女儿日后该如何是好?再嫁想寻个好的也难寻,若是让女儿留在靖王府,半梦已经有孕在身,要是产下男婴,女儿若在靖王府更是受委屈。 肖芷曦瞧了母亲沉重的神色,心下涌起万般滋味,如若没有这突然的变故,她怕是早成了慕容夫人了。 这世间的事偏偏的就没有圆满,偏偏地叫人生出无数的惆怅。若她嫁于慕容熙,身子有病不能有喜,那慕容公子会如何待她?回首那日蕉林一别,慕容公子酸涩的双眼,她感同身受般难受。 母女俩均默默的,许久王元珊咬咬牙道:“曦儿,想离了靖王府就离了吧,你的几个哥哥都是开通之人,不会委屈于你,若是你不想在府里住着,你爹在外有不少产业,你选好地方,娘陪你去。” 她心里一惊,忙道:“母亲,您允了曦儿就好,大嫂眼见着要诞下麟儿,长公主在府里也需有个照应,曦儿会照应着自个,母亲不用替曦儿担心。” 王元珊搂紧女儿:“曦儿,都是娘害了你,每每想起你如今的煎熬,娘的心就揪扯着,日夜不得安宁。” 她忙宽慰母亲:“娘,每个人的命都是上苍冥冥之中注定的,这如何能怨到娘身上了,只能说曦儿命中如此。” 王元珊叹息道:“曦儿,你和靖王爷有何约定?他怕是不会轻易放你出府。” 她大致说了和梁靖恒的协议,王元珊听闻女儿要去夏州,越发疼惜不已,虽然难舍,但权衡之下,倒也没有阻拦。 虽说历来都是男子保家卫国,但史上也有些个敢担当的巾帼英雄,也有些个力撑半边天的女中丈夫。 女儿放在京里也是难熬的,不如让她到塞外磨砺一番,女儿虽然生得弱,但不是病入膏肓,照顾周全一时半会也能撑得住。 再则去得又是自己长兄的军里,兄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太过为难曦儿。 这番靖王去夏州平叛西夏进犯,若靖王能控制局面,让兄长对他另眼相看助他一臂之力,他凯旋而归班师回朝,那么女儿有协议在先,靖王信守承诺放了曦儿,太子和靖王之争,若是靖王败北,曦儿也免受鱼池之殃。若是靖王一遭得了天下,女儿和他共过患难,念及这段恩情,也不会太过为难女儿。 不论为国为已,女儿此去夏州,都得允了女儿去才好。只是前路荆棘遍布,异常难行,但这也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至于结果走向何方,就要看曦儿和靖王的造化了。 王元珊虽是女子,但毕竟不是文臣家中的女儿,也就没有那么些个缠缠绵绵的优柔寡断,对战争比一般人看得更为理性冷静。 得了母亲的首肯,她没有特意去找父亲说这事,她父亲能接咸帝赐婚的圣旨,这次她若陪同靖王西征,想父亲也不会反对。 到护国寺进香吃了斋饭回府,已是下午申时,没想父亲竟然也回了府,她给父亲请安后,父亲如常待她有特别说些什么,只是她离开相府时,父亲叮嘱她:“曦儿,爹给你的金牌你拿妥当了,夏州也有相府的产业,爹已经传令下去,无论何时看到这块金牌如见爹一样。” 她抬眼看着儒雅稳重的父亲,思量着问:“爹,咱家三处产业,夏州都有?” 肖安邦点头,她又问:“那醉月轩是否也开在闹市和边境?” 肖安邦眼神闪动一下,沉声道:“不错,醉月轩在夏州边境也开有分号,里面也有你爱吃的点心和佳肴。” 她接着又问:“爹,见金牌如见右相,若是我动用丰泰号银铺的银子,爹是否给我限制?” 肖安邦没有丝毫犹豫,极为干脆道:“曦儿,这金牌就是爹给你最大的权限,爹相信你能把握好分寸,爹对你没有任何的限制,唯一希望你能平安回汴梁。”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辞别父母。 李思同和连翘已悄悄办完她交代的事项,和她一同回靖王府,半路上,她吩咐慈姑改去醉月轩。 许久未来醉月轩,上了三楼只给她留的雅间,推开喜鹊登梅的格栅窗,见慕容熙独自带了小厮在大堂不起眼一角饮酒,她非常轻,非常软看了慕容熙几眼,回过眼神去了桌旁饮茶。 肖兴耀听闻妹妹前来,极快地赶了过来,她屏退一众的跟随,无人后她盯着肖兴耀问:“三哥,醉月轩除了卖酒卖菜,还做了什么旁的营生?”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在江南夜夜笙歌 肖兴耀犹豫地看着妹妹,斟酌道:“曦儿,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醉月轩确实不仅仅做着饭馆的买卖,也做一些包打听的事。” 她饮一口明前龙井,沉思道:“包打听,那打听些什么事,值得在大宣国境内星罗遍布地开分号?重要的集镇,连边关都有分号,若论国纪有枢密院下属的情报机构,咱们家需要打听什么?难不成打听各地方官员商贾的把柄?” 肖兴耀神色一凛:“妹妹,你无须知道太清楚,爹交代过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遇到困难,只管到各分号找掌柜就成。” 她缓缓吹拂着茶水:“《六韬》记载,将有股肪羽翼七十二人,其中耳目七人,主往来听言视变,览四方之事,军中之情。父亲已经官拜右相,文臣中算是位极人臣,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咱家要论起来,虽然不至于富可敌国,也算是极其的富贵,还需要赚包打听的银子么?怕是中间另有曲折。” 肖兴耀手心隐隐冒出细汗:“妹妹,你就别问这么多,爹自有爹的思虑。” 她搁下缠枝牡丹的汝窑茶盏子缓缓问:“三哥,当日靖王爷去钱塘府,你和二哥同时也赶到江南可有此事?” 肖兴耀愣了一愣,没有作答。 她轻描着指间的金粉梅花道:“太子哥哥说靖王爷在江南夜夜笙歌,左搂右抱,尝尽了人间春色,靖王爷又说你和二哥也在江南,那么靖王爷是否真是风流不羁?还是以这些个花魁做掩饰,暗中指点九王爷起获盐税一案?”????肖兴耀无奈硬着头皮道:“靖王爷说的是,我和二哥也在江南。” 她瞧一眼锁紧眉头的肖兴耀,又道:“这可真是奇了巧了,九王爷办案,靖王爷随后也到了江南,连府里掌管生意的二哥也紧跟了去,难不成枢密院属下的细作不得力,查不到蛛丝马迹,要动用咱们家的包打听?按说了,这么大的案子,半月就想弄清内情,怕是极难得,偏偏地靖王爷回了汴梁,那边盐税案就抓了七寸,这要是没有长期潜伏的探子打听到内里的乾坤,会如此迅速就破获此案?” 虽然她的声音极为低沉,但肖兴耀赶紧去了外面厅里打开隔音的包门,四下里查看,末了回了里屋道:“妹妹,你是个玲珑心,心细如发,父亲也说虽然我们是兄长,是男丁,却是及不上你的。父亲练达通透,阅人无数自是说得准的,既然如此,妹妹心里自个明白不要说透,虽然我是你三哥,但有些话我也是不能说的,你此去夏州自个小心一些,你在明处,有些沟沟畔畔的会让人防不胜防,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在利益面前,就会现出最为真实的本性出来,三哥也知你的难处,你千万要谨记,凡事多留一个心眼,在夏州谨言慎行,万万不要轻易自作主张。” 她暗自猜摸着三哥的话语,肖兴耀接着又说:“妹妹,京城这段时间暗潮涌动,虽然看似面上风平浪静,但内里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靖王爷向皇上举荐了慕容公子,皇上极为赏识慕容公子的才华,让慕容公子在吏部行走,虽然没有诏令为侍郎,但赐了慕容公子一把尚方宝剑,让慕容公子巡视河北、河东两路吏治,不日慕容公子就要启程。慕容公子刚正不阿,虽然这两路不是外公两府的嫡系,但皇上高深莫测,难保没有敲山震虎之意,慕容公子此去怕也是重重的阻扰。” 她听后默了片刻道:“三哥,慕容公子此前不愿为官,看似闲云野鹤,实非如此,慕容公子只是看不惯王家在朝廷欺压百官的行事,不愿意和王家同朝为官。但如今慕容公子身在朝廷,自然也是思量清楚,我是知道慕容公子的性情,他是宁折不曲的性子,不管前路多么的艰难险阻,他定会秉笔直书,秉公办理,不会枉任何的私情。” 肖兴耀叹息道:“妹妹,你有什么话儿让我带给慕容公子么?” 她握了茶盏子,凝视盏中如雀舌的龙井,轻声道:“不用了,我没有话让三哥带给慕容公子。” 如今她已嫁做他人妇,即便日后离了王府,也不能和慕容熙在一起。且不说慕容公子是未娶妻的男子,她是被休之妇,即便慕容公子力破世俗欲娶她,单靖王爷和太子就如两道逾越不了的大山。如若靖王爷得了天下,即便她是被他休了的正妃,岂会任她改嫁?若是太子顺位继承大统,她此举西征非但没有站在太子一边,还帮着靖王爷建功立业,太子心胸狭隘,一旦登基,岂会轻易对她善罢甘休。即便不会虐杀她,但也不会对她斯文有礼,怕是会把她禁锢起来,绝不会成全她和慕容公子。 与其到头都没有好结局,不如都各自断了各自的念想,不残留一丝一毫的幻想,这样对己对他都是好的。 她不想理智,不想清醒,可是不理智不清醒的后果就是给身边的人带来无以复加的灾难和后果。 儿女情长是要有环境的,不管不顾的儿女情长,只能是孽缘。 饮尽盏子中的茶水,她起身道别三哥回靖王府,她三哥踌躇好一阵子方说:“曦儿,我想娶银杏。” 她微微吃惊道:“三哥,春香姨娘知道此事么?” 肖兴耀点头:“姨娘已经知道了。” 她瞧瞧肖兴耀脸色并非春风得意的喜气洋洋,心想春香姨娘必定是不肯的。虽然三哥不是嫡出,但母亲待三哥四哥如同已出,待春香姨娘也十分的宽和,不论是哪个有头脸的人家都不会肯一个丫头做了正室,哪怕是庶出的儿子,也绝不肯让一个做奴才的丫头一跃成为夫人,这于情于理皆不合。虽然如今的大宣风气不是那么的食古不化,不像前朝有着极其森严的门第观念,少爷是不能娶奴仆为妻的,但母亲和姨娘岂会同意?这不仅是相府脸面上不好看,即便是三哥日后和朋友交往也是低了几分的。 再则银杏即便和三哥情同一心,但银杏是家生的奴才,骨子里都融入了奴婢的思想。若是让银杏嫁于铺子的管事,做个小户人家的主母,银杏长期在她身边历练着,是拿得起做得了这个主母的。可是嫁于三哥,母亲和姨娘必定不待见银杏,银杏自个和出在宫里和府邸的大嫂,二嫂相比,怕是自相惭愧到极点。 载重不了的荣华不是享福,而是战战兢兢沉重的枷锁。怕是要不了多长时间银杏自个就极其抑郁痛苦,日子长了,她待三哥反而不如现如今可人,反倒是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待三哥在婚后发觉两人性情实在差异太大,他的正室和旁人的正室言行举止有着万重的差距,怕是也会痛苦。 有时候当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当事者一头栽入到情网中,旁的事无所顾忌,只想着蜜里调油,且不知,门第悬殊过大的两人结合能幸福几率极其低。 她有心想打破三哥的念头,但如今三哥坠入到情网中,岂会听得进她的话,若是逼急了,怕是索性背道而驰,她略一沉吟道:“三哥,银杏是我的丫头,三哥能看中银杏,是银杏的福分,但不是每一个丫头都能载得起这大福的,既然三哥对银杏情深意重,若真为银杏好,想你二人走得长远,不如先收在房里,给个姨奶奶的名分。如此一来银杏也不必同大嫂二嫂同比较,毕竟银杏是上不了厅堂的,不如就放在房里,她自个也自在一些,三哥,你自己仔细斟酌考虑权衡,你的选择不仅是对你日后的幸福着想,也是对银杏负责。” 说罢,她离了醉月轩,几个哥哥都是理性的人,让三哥自已思量,比她下定论的好。 上了轿,一时的疲乏到极点,昨个夜里被靖王爷折腾得身子酸痛,今个连着得奔波,又未午睡,让她极是困乏。 正当她靠在轿旁小寐时,轿子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听到侍卫客气地阻拦:“王将军,王妃身子不适,御医在府里等着给王妃拿脉,下回再请王妃到您府上。” 一记响亮的马鞭抽到侍卫身上:“找死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再拦着,我抽死你。” 她皱皱眉,在这官道之上,来往人等众多,王东阳如此的不管不顾,若是这些个侍卫又护着不让轿子改向,怕是立马就会闹得声势浩大。王东阳毕竟是她的表哥,大家常日里走动也还亲热,这会子拂了他的脸面,日后山不转水转,大家见面也是尴尬的。再则就算今日不见面,他们想见她,总会想出法子里,皇后娘娘传了懿旨,她也不得不进宫,到那时连个转弯的余地也没有。 她不喜欢太子的专横跋扈心狠手辣的心性,但并不代表她和太子没有任何的亲情,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也是多层面的。 她和太子不是对立面,只是政见不合,处事心性不同而已。她不想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太子决裂,太过于刚反而易折,适当地退步妥协,有时候更容易达成目标。 轿子外马鞭声阵阵,她没有揭暖轿的宫锻帘子,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东阳哥,你住手,我打算过几日看表舅和冬月妹妹,罢,罢,今日就去罢。你想让妹妹到你府上,你斯文一些好好说不成么?非得惹我旧疾发作你就高兴了?对妹妹你都如此粗暴,待旁的人还能好么?” 王东阳臊红了脸,陪着笑脸道:“曦儿妹妹,哥哥我是大老粗,直来直往惯了,妹妹莫生气,哥哥给你赔罪了。” 她缓声道:“罢了,现在就去元帅府,一会子我还得回去喝药。” 早有亲随驱赶了众人,王东阳道了一个‘诺’,调转马头往元帅府去。她靠在轿旁继续的养神,想一会子见了太子怎么说方妥当。 果不然太子在元帅府的内书房等着她,一众人等被隔离开,连连翘都被打发去舅太太那里给她母亲拿些子塞北的物产。 梁炳源见她进了书房,脸色阴沉得如六月暴雨的前奏,也不管王东阳在旁,捏了她的皓腕气急道:“曦儿,你是不是糊涂油蒙心了?去给折磨你,羞辱你的男人鞍前马后效命,你是傻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这么的不着调!我今个非得让你清醒不可!” 说完他把她推到圈椅上,拿了金丝楠木上的戒尺就过来打她。王东阳眼看着势头不妙,刚说一句话就要教训肖芷曦,曦儿可不是旁的女人,万一打出一个好歹来,姑母来府里闹上一闹,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虽然王元珊不是他的亲姑母,但王元珊性子极其的刚强,别说是他暗地有些怕这个堂姑母,就是自己的亲爷爷也给王元珊几分脸面。 想到这里,他急忙护在肖芷曦跟前,不住地劝道:“太子哥哥,有话好好说,你好歹要听曦儿一个解释才发脾气,哪有见面问都不问一声就又打又骂的?” 梁炳源抡起的戒尺改了方向打在黄杨木圈椅的扶手上,顿时断成两截,他冷喝道:“曦儿,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要是今日你没有一个消火气的由头,我也不会顾及你的脸面了,这些年来,我顾惜你,一次次让着你,今天绝不会再让着你,反正你的心怎么捂都捂不热,你看看你现在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帮着外人打自己家人,王家败落了,你有什么好?你真以为梁靖恒看中是你这个人么?哥哥敲敲你,让你清醒一点,别忠言逆耳听不下去,别以为男人都是圣人,也别以为凭你这不解风情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就能让好色的梁靖恒神魂颠倒,伏在你罗裙下!靖王府两个侍御都是我的人,你道是梁靖恒为何对喜莲另眼相看,又是给她家置办大量的产业,又是提点她的兄弟,你以为何?哥哥告诉你,喜莲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功夫比京城最好的花魁还要**,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喜莲迷得不知身在何处,梁靖恒在床上离不了她,可是你也看到了,当利益对他有冲突时,他这么喜欢喜莲,竟然见死不救!当日他要是存了心救喜莲,只须一句话,只要连生不堵上屋里人放她们先散一会子,喜莲怎会有证据被你抓住?半梦那个傻丫头傻乎乎的,却不知道她在帮着梁靖恒杀喜莲!出事后,连生立马就到了,紧盯着喜莲和翠薇,让喜莲无处可逃,无处可销毁证据,连生为什么会这么快速?曦儿,你可想过深层次原因没有?” 她的指尖有了微微的凉意,梁炳源又愤然道:“曦儿,梁靖恒心机无比狡诈,同床共枕的女子说牺牲就牺牲,你别以为梁靖恒对你不一样,你若不是肖相的千金,不是王家的嫡亲外孙女,你认为梁靖恒还会处心积虑娶你么?可笑的是娶你也不是正当名分,还拿了一个妾生的丫头压你一头,打你一棒子,再给你一颗甜枣吃,他玩你跟玩园子里唱戏的戏子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笑你,竟还巴巴地给她当马前卒!”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想置我于绝境么 说到她的疼处,顿时心中隐隐抽痛。在权力的世界里,在三纲五常的境遇里,在这场角逐中,她不过也就是两边的棋子,增加自己筹码的棋子而已。 她从不相信梁靖恒没有任何私心娶她,也不相信梁靖恒心里爱着她,或许梁靖恒尊重着她,但也只是看着父母的显赫,看着她不是绊脚石,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他。 心中极其得难受,自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旁的人特别是想娶她的太子毫不留情说出来,不管她面上如何的淡定,但心里的难受却如海浪一浪一浪打击自己的自尊。 指尖越来越凉,她缓缓抬起若冷水潭的眼眸,轻缓道:“太子哥哥,那你为何让喜莲下毒害半梦?你这样无异挑拨我和半梦的关系,你这么做难道不是想置我于绝境么?” 梁炳源滞了一滞,随即毫不掩饰道:“曦儿,不错,我就是让你看清梁靖恒,让你看清梁靖恒的狡诈,梁靖恒真心喜欢的是半梦,而不是你这个陪嫁的嫡妃,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垫脚石,达到他不可告人目的的垫脚石。” 她轻轻笑了:“太子哥哥,曦儿心里明白得紧,也正是明白得紧,曦儿才想着陪同靖王爷西征,靖王爷答应我,西征归来,放了我出靖王府。” 梁炳源一时的错愕:“曦儿,梁靖恒答应你出靖王府?” 她若羽扇的睫毛缓缓滑动着,细长内双的凤目有着幽深:“太子哥哥,我已经拿到了靖王爷的休书,只待西征回汴梁就可生效。”????梁炳源背负了双手,盯着她沉思道:“曦儿,告诉哥哥真话,你心里喜欢梁靖恒么?若是你喜欢梁靖恒,只要梁靖恒肯乖乖听命于我,我可以成全你和他。” 她垂了眼睑:“太子哥哥,靖王爷若肯听命于你,辅助你治理大宣,自是最好的,只是靖王爷如何如何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和靖王爷日后有任何的牵连,成全不成全的也和曦儿无关,曦儿只想过清净日子,不想陷在这是是非非的漩涡里。” 梁炳源清俊的脸有着锐利:“曦儿,休书你可随身带着?哥哥想看这休书。” 她点头道:“当然,这等贵重之物,曦儿定是随身携带身边。” 说完她从云纹如意香囊里拿出休书,梁炳源接了过去仔细地再三看,末了递于王东阳:“东阳,你看出何问题没有?” 王东阳细看了几遍道:“太子哥哥,这休书确是梁靖恒所书,虽然没有写明曦儿妹妹休后,任其改嫁,与梁靖恒无关,但也是正式的休书。” 梁炳源咪了眼道:“梁靖恒心机城府极深,他岂会轻易放了曦儿?” 她拿了休书,仔细地折好放入香囊:“太子哥哥,这休书是我用去夏州的代价换来的,我若不被靖王爷所用,他岂肯放了我?” 梁炳源缓和了神色:“曦儿,你说你这是何苦?当日你未嫁之前听我的劝,何苦如此的艰辛,何苦受上这数月的苦楚,说来说去,还是得梁靖恒折磨了你,你方清醒明白。” 她默默地没有说话,梁炳源抬抬下巴示意王东阳出去,随后握了她的手道:“曦儿,此去夏州极是苦楚,你好生照顾自个,要不我寻一个太医随你西行?” 她抽了手起身道:“太子哥哥,我让铺子里的余大夫随行,他自我小就一直给我拿脉,对我的病情极为熟悉,旁的人未必有他对症。” 梁炳源扶起她,柔了声音道:“曦儿,你从夏州回来就住东宫吧,虽然不可能给你太子妃的名分了,但你若是诞下我们的麟儿,我登基后封你为后。” 她离了他的身,淡淡道:“太子哥哥,你是曦儿的哥哥,就跟我大哥和二哥一样,是曦儿的亲人,曦儿出了靖王府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做姑子。” 他眼神立刻地阴冷,想捏碎她的脚腕子,让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他身边。 他伸出的手暗暗用力想抓她的手臂,她回首看到他青筋毕露的大手,冷冷看他一眼道:“太子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曦儿,日后待曦儿好的么?难不成你又想火烧曦儿一次?” 他如被针刺一般,讪讪地收回手:“妹妹,我说过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若不是这事你记恨于我,你也不会嫁给梁靖恒,因为你恨我,从心里恨着我当年的冲动。” 她摇头道:“太子哥哥,过去的事都忘了吧,我早就不恨太子哥哥了。” 回了靖王府的蕊珠殿,她一时的疲乏至极,喝下药就躺了休息,直至掌灯时分方缓过神,梁靖恒坐床边看兵书,见她醒来,极是温柔道:“曦儿,累了吧?你即便睡熟,也暗暗锁着眉峰。” 她撑起半个身子,梁靖恒赶紧扶住她,在她后背塞了雁绒枕,她浅浅地客气笑着:“王爷,还好,你不用担心。” 他抚着她的发丝,犹豫着说:“曦儿,你这身子骨我倒是担心你受不了西征的劳累,要不你还是留在汴梁?” 她靠着绒枕道:“王爷,无妨,我将息一会子就无碍了。” 连翘绾了帐子,李思同端了药盏子过来,眼里有着忧心。 他接过药盏子喂到她唇边,她伸出纤细白皙的细指捧着,一盏子药眉头也没有皱就喝了下去。他拿了空盏子,把玫瑰花水递给她,她漱口后,他用枕边的帕子轻轻擦拭她唇边的湿润,她轻声道谢,话还未说完,一枚蜜莲子送她唇边。 她垂了视线,他握了她的皓腕,几个手指印已经青紫,他的眼里有着隐隐的怒火,她轻轻拂开他厚实的大手。 他压抑怒气问:“曦儿,是太子捏得?他真是本性不改。” 她轻描淡写道:“大哥脾气一直这样,也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的,我没有怪罪他。” 他脸色慢慢冷了下来:“曦儿,若不是我把你娶进靖王府,你在东宫不定会受到什么折磨,他小时候能用火烧你,现如今也会要你的性命。” 她无惊无澜道:“靖王爷,都过去好多年的事了,我都忘了,靖王还记得?以前的事都忘了才好。” 他让慈姑取了药油重新执了她的腕,替她细细地抹,想梁炳源捏得紧了,五个指印全现成紫色,他不禁暗地里恨在心头。 那年七夕,她被接到宫里,夜里父皇和众嫔妃在大明殿过节,他们几个皇子公主在后花园里看灯河。那夜太子提一盏红纱金粉正龙灯笼,她穿一袭缕金挑线孔雀纹锦衣被太子牵着在身旁,她手里提一盏红纱金粉彩凤灯笼,和太子的同出一手的般配。 他们几个皇子公主提了麒麟灯、莲花灯跟在他俩身后,早有打前站的太监见他们到了雁池,从上首放了各色的河灯,宛如天上的银河落入池子里。 他落后好几步默默跟着,看着她狭长的凤目笑意盈盈若一园子的铃兰花开在漫天的星夜,又见太子侧身看着她,眼里有着霸道和欢喜,他落寂地垂首看着自己的麒麟灯,心里生出隐隐的悲凉。 他刚刚逃过溺水的大难,别说不能堂堂正正的喜笑欢颜,就是常日的聪颖也是不能现的。正暗自伤感间,蓦然听到二哥倒抽一口气的惊呼,他赶紧抬眼,见太子拿了手中的龙灯往她身上抡去,大红的火烛瞬间燃了灯笼薄如蚕翼的宫纱,火苗子烧到她的锦衣上,事发突然,一旁侍候的太监宫人呆若木鸡,片刻后长公主八哥九哥不停地惊呼。 太子怒气冲冲的脸也有了惊慌,反应过来的太监宫人慌得不停叫取水,他赶紧扔了手里的麒麟灯,快步冲上前去。 她瞬间的惊吓恐慌后,随即极为冷静道:“你们快都闭眼。”说完她扔了凤灯,边跑快速褪燃烧的锦衣,‘噗通’跳入雁池。 他跑到池边,见褪下的锦衣已烧得失去了颜色,他心慌地往池子里瞧。她只着如意云纹肚兜闷在水里,乌黑的发丝和如玉般细腻的身子极是炫目,跟着侍候的云尚宫带着哭音不停呼唤:“五小姐,你烧着没有?” 她抱胸伏在水下,镇定答道:“云麽麽,我没有事,你让王爷们全退后,拿了披风过来。” 正在解盘扣的他停了解扣,拉了有些神智不清的二哥往后退。没一会子,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披风裹住了她,虽然她从发丝到脚底**地在滴水,但她那双与世绝伦的眼神却很是镇静,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他不由地暗生敬佩之情,这等遇事冷静从容,别说是女子,即便是成年的男子也未必有这个气势。 太子回过神,慌忙过来拉她的手,她卷紧披风,极是冷淡地瞧一眼太子,紧着唇不发一声。 父皇和皇后娘娘闻讯赶了过来,皇后娘娘一把抱住她,上上下下仔细瞧她,父皇看着她眼里有着很深的疼爱和赞赏。 那夜她就被肖相夫人接回了相府,此后他去封地之前,都没有再进宫。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仍然的强势霸道 及至他回汴梁后,虽然也在宫里偶然看到她,但两人已经长大,不能像孩童般还可以走进。她对他极为客气,即便擦肩而过,她亦对他保留在很远的距离,行礼后就飘然而去。 她很是谨慎,极其小心。她在宫里对谁都很礼让,虽然有皇后娘娘和太子的恩宠,但她从不仗势欺人,也不和任何一个嫔妃宫人走得亲近。有些犯了事的宫人妃子暗地里求她,她也视情形相帮一二,于是宫里有的娘娘和太监宫女即便对皇后娘娘又惧又恨,但对她却是称赞的。 她对太子神情没有亲昵的亲密,举手投足端庄有礼,但太子已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太子妃,仍然的强势霸道。 有一回,他远远地看到太子喂她金桔,她拂开太子的手,太子气得拿了装金桔的白玉盘子就朝跟前侍候的太监砸去,那太监‘哼’了一声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是极冷的,冷得如一池子冰水。 这些年来,她仍然只是肖相府五小姐,没有成为太子的媒定太子妃,想其中有两个原因吧。一个原因怕是太子过于自大,认为纳她为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有他才能娶了她,她除了嫁太子,嫁不得旁人。另一个原因恐怕父皇也暗中压着,故意装聋作哑还当他们是少不经事的孩子。 他隐隐有种感觉,父皇想把她赐给他做王妃。 父皇有心病,当年右相夫人求了王元帅免了那年太子妃的待选,怕是成了父皇心中的一根抹不下的刺。如今虽仍是王家把持了半壁朝政,但父皇已不是当年凡事依靠王元帅府的太子爷,而是有了替皇权尽忠的一班臣子,时局发生了变化,气势也就有了相应的变化。????父皇当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如今在一些事上有了自主权,让右相夫人的掌上明珠嫁于他,也算是顺了这许多年的一口气。 当然把她娶到自己府里,颇费了一番的周折,也让慕容熙失去了挚爱。 他有些愧疚,但他不娶她,她也是嫁不了慕容熙的。她不可能像当年的相府夫人,王元帅尚能做主,如今她不仅有着父皇的关注,还有着皇后娘娘太子爷的掌控,她其实并不是自由身,虽然她待嫁闺中。 他缓缓地揉着她的皓腕,前尘旧事一折一折地从脑海里过,她倚在枕边看他默默地替她揉捏。 此去西征,希望他能早日凯旋,她也好得了清净。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似太子的暴虐,但也让她心惊,他的城府太深,不仅虎视眈眈着皇位,还想着灭了王家。 王家和太子都是她切了皮连着筋的人,他们要是倒了,她也不好过,母亲怕是更难受。 再则万千人仰慕的后位,说起来却是如履薄冰的忐忑,前朝正位的嫡皇后几乎命运都极为坎坷。其中一位元后钱氏无出,贵妃周氏的儿子继位后,凡是举行大典,皆在周太后之。及至钱太后死后竟不准合葬到英宗的皇陵,后经一班老臣子据理力争,停了许久的棺淳才得以下葬,但也被远远隔开在英宗的棺淳旁,这还不算,周太后还封闭了英宗和钱太后的隧道,死后也让其不得相见。 这还尚算寿终正寝,还有更甚的,废后比比皆是,从后贬为妃,被迫自尽的,不是特例。 说起来后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在刀尖行走,旁的人不说,就便是自己的姨母仗着王家的权倾天下,但也未见得内心欢悦,无人处也悒悒不乐,整日里一根心弦绷得紧紧的。一时怕年少美貌的妃子宫人占了咸帝的心,一时又怕太子不能顺位,又一时怕觊觎仇恨她的人,暗中算计了性命。 这样的日夜不得安宁,就算做了皇后又有何幸福可言? 她母亲是英明的,若是嫁于咸帝,怕是也和姨母一样,面上风光无限,但转身无人处,也是凄惶的。 父亲虽然纳有几房妾,但总体说来很是尊重母亲。虽然父亲待陈姨娘有所不同,但在娘家府里,妻是妻,妾室妾,父亲从不干涉内府,全由母亲做主,母亲在相府是一言九鼎,若是母亲恼了,旁的姨娘皆不敢没有规矩。在娘家府里,能和父亲母亲同一张桌子吃饭的,只能是少爷小姐,姨娘们,即便春香姨娘生了两个庶子,也只能在旁桌吃饭。这还是母亲的大度宽容,旁的规矩严厉的府邸,姨娘们只能在跟前站着侍候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她们府里只有外府的内眷做客,姨娘们旁边侍候着,旁的时间母亲待姨娘们还是宽和的松弛有度。再则父亲到旁的姨娘房里去的不多,大多还是在母亲房里,这和大宣官宦人家相比,父亲亦算是难得的好夫君。 说起来还是这样的人家为妻的才有着当家主母的安心和风范,若是皇家,即便是皇后,即便是正妃,也怕是朝不保夕。夫权之下,要么隐忍,要么逢迎,要么从失望到绝望,个中的煎熬和苦楚非普通人家的夫人所能比的。 她想和她母亲一样,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不想嫁入皇家,可偏偏地越是不想的事,越是鬼使神差阴差阳错。 虽然她没有嫁到东宫,但也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到了这靖王府。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及至用晚膳,她也恹恹的,没有什么食欲。 他见她眉眼有着疲惫,吩咐慈姑早些服侍王妃洗浴,她泡到池子里,他也随即进来,她神色有着害怕和慌乱。 昨个夜里他恨不得拆了她骨头般无休无止,若今天他还没有一个节制,她怕是明日就会下不了床。 他屏退了众人,亲自服侍于她。她捂着胸趴在香柏木池子边,他拿了为她特制的皂胰子替她抹背,她的皮肤又细又滑,好几次皂胰子险些滑落,她如蚊蝇道:“王爷,你自个安置好自个,一会子让连翘来。” 他低头伏在她耳旁吹气道:“曦儿,要不你坐于浴凳上,我像连翘她们那样服侍你。” 往常她宽了衣坐于花腿浴凳上,贴身的两个丫头替她沐浴,虽然周遭侍候的丫头众多,但都低着眉眼,除了近身服侍她沐浴的丫头,旁的丫头望都不敢望她身子一眼。 现在他让她不着一物坐于浴凳上,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但如此这般,她却是极为羞涩,很是排斥的。 她推了他道:“王爷,我已经洗好了,你自个洗罢。”说完呼唤着连翘,连翘拿了大白长巾子瞧着脚底进来,她赶紧地捂住身子,轻声道:“连翘,王爷也乏了,你去侍候王爷。” 连翘的手轻轻抖动一下,小心抬眼瞧她,她握了白巾子道:“连翘,我这两日很是累,你好生侍候王爷吧。” 连翘怔了一下,漫上一团一团又是慌又是顺从的红晕。连翘虽然生得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眉清目秀的秀丽,再则连翘身子也生得好,又白皙又乖巧会侍候人。 再则连翘受了海云姨娘的教导,主子有难处时做丫头的都要有尽忠的分担,加上连翘自个也有替她服侍靖王之心,原还想打发连翘离了靖王府,也罢,就留在靖王府,过了今夜,给连翘一个侍御的名分,比旁的人家也算是尊贵。 连翘垂了头,低声道:“连翘听命。”随即解了小提花的藕色肚兜。 连翘的头越发低了,虽然双手暗暗发抖,但带着一丝义无反顾地站在池子边褪小裤,少女的身子如一株开着晨间的玉兰花绽放在梁靖恒眼前。 她当即离了浴室,轻声吩咐在门外侍候的宫人道:“慈尚宫,你们暂且都不要进去,王爷什么时间唤人,你们什么时间进去侍候。” 回了寝殿,她靠在榻边看书,远远听到亥时的更声,她出浴室也近一个时辰了,连翘没有回,靖王也没有过来,这有些不合常理,不管他们如何,这会子他俩应该有个人过来说一声。 她挑了帐子,准备唤慈姑,刚撩起帐幔一角就放了下来,她终归是脸皮薄的,不好开口问询。 犹豫许久,她披了一件流彩飞花长纱衣,扶了芸香去浴室,及至到了浴室门边,她又有了踌躇,怕两人还在缠绵,她进去不太好。 浴室内里没有半点动静,她正疑惑间,慈姑眉眼平淡道:“王妃,王爷已回文华殿了。” 她轻描淡写问:“那连翘了?” 慈姑面上一丝表情没有地答:“王妃,连翘还在浴室里面。” 她想想独自一人进了浴室,见连翘跪在一块如青石砖的冰块上面,紧紧抱着胸冷得唇乌紫乌紫。虽然现在天气还有些微热但毕竟到了白露时节,夜里赤身跪在冰块上,两腿间已有了两个冰槽子。 她不禁又惊又气,忙拉了连翘起身,连翘只是抱着胸不肯起来,她褪了纱衣披在连翘身上,放缓声音问:“连翘,王爷说你什么了,你不敢起来?” 连翘害怕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落:“王爷说,说......粉蝶是个尽忠的丫头,下场是卖给了一个瘸了双腿的老酒鬼,王爷说小的也很忠心,明个给粉蝶去作伴,做那个人的妾。” 她心头一紧,拿了帕子擦连翘的眼泪:“连翘,别怕,是我不好,你起来,王爷说得是气话,不会当真卖了你,你是我娘家带来的家生丫头,不是靖王府的人,王爷不是说卖就能卖的。” 连翘伏在她怀里呜呜咽咽道:“王妃,是小的没用,不能替王妃分担,是小的不好。” 她心头一酸,靖王不领情也就罢了,何苦这样作践她的丫头。 她强拉了连翘起身,亲自送连翘回了房,又让芸香给熬了姜汤给连翘驱寒,待连翘情绪渐渐平缓后,去了园子里。 慈姑忙拿了云雁百花长披风给她系上,她不做一声盯着一丛丛芭蕉树下的倒影,慈姑默默地跟前侍候,好一会子,她方道:“慈尚宫,你下去吧,我想静一会子。” 慈姑翕动着唇,想开口又闭了唇,她见慈姑还站在一旁,声音有了三分恼怒:“慈尚宫,你退下。” 慈姑干咳几声开口道:“王妃,小的知道您生小的气,没有及时给您讲连翘受罚的事,可是王妃小的能讲么?王爷走得时候脸黑得跟锅底子一样,小的若是急急地给您讲了,连翘没有受到处罚,王爷不定还会想啥法子惩治连翘,这会子连翘受了罚,王爷气性也消了大半,气头上让连翘做老酒鬼妾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她面上一紧,冷冷道:“连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不是靖王府的人,靖王是没有资格卖连翘。” 慈姑叹口气道:“王妃,您此话差亦,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说连翘如今是靖王府的人,连您不也是靖王府的人?” 她胸口猛然一闷,气得变了脸色:“慈姑,你大胆!” 慈姑跪了下来:“王妃,您消消气,小的只是说得实话,如果王爷真和王妃较真,连翘夹在中间定是吃亏的,王爷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王爷,卖一个丫头还不至于让相府和靖王府反目成仇。如果真闹将开来,这起子事说了出去,别说相爷和夫人不会赞同王妃,就是旁的府邸也不会说这是王爷不对,只会说王妃不懂事,刁蛮任性,没有一个正妃该有的温贤礼让端庄得体。” 她冷冷看一眼慈姑,转身回房,思同跟了过去,见她不住低声咳嗽,焦急道:“王妃,你身子要紧,先暂且忍忍,过了这些日子再做打算。” 她青白的脸因着咳嗽有着病态的红晕,紧跟了来的慈姑慌得不住给她顺气,给她赔礼道:“王妃,是小的嘴利了,您千万别气着了,眼见着要西行,要是这会子病下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她捂着唇一阵一阵咳嗽,早有宫人忙去拿梨膏糖过来,思同忙把她扶到贵妃榻边坐下,缓解道:“王妃,慈尚宫虽然话直,但也确实是实话,家丑不可外扬的,这事传了出去,总归是王妃脸面无光。”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这会越闹越起劲 她含了梨膏糖好一会子才缓过气,挥手让慈姑退下,慈姑离开寝殿前,躬身道:“王妃,王爷让王妃明日一早搬回绛云殿,王妃不日就要同王爷西征,搬过去明面上也有个说法。” 她忍下一口气道:“慈姑,你明日安排就好。” 次日用了早膳,连生亲自过来给她请安,指挥着一众的太监和宫人搬行李。重回绛云殿,她此前的一应物品都在原处,房里陈设依旧,不过添了许多的云片松,不仅厅里有,小书房的案几上有,连寝殿也放置数盆。 她知道治郁热咳血润肺有个方子,用云片松的根炖冰糖煎药汁喝,想这些个云片松放在屋里,怕是也换这屋里的气息吧。 连翘昨个受了寒气有些发热,她让李思同去请百草堂的大夫过来给连翘瞧瞧,李思同刚走出绛云殿,见半梦带了数人面色生冷地过来。 他当即拦在殿门口道:“肖妃,王妃身子不好不见客,你请回吧。” 半梦气呼呼地过来推李思同道:“滚开,好狗不挡道,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档我的路。” 李思同脸硬得如岩石般,纹丝不动道:“肖妃,就你这个性子,若不是相爷看在五小姐的面上,你早就被拆得骨头也没有了,别以为你是侧妃就猖狂,你得清醒明白点,如果不是五小姐,你也到不了这分位,别好坏不知的犯傻!”????半梦猛然听到这样不讲情面的话,一下子呆了,她指着李思同道:“你,你胡说什么!” 李思同抱着手臂斜视着半梦道:“肖妃,相爷一再告诫你,你若是这么执迷不悟的不听劝告,日后等你后悔就来不及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半梦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唤着:“连生,连生,把这起没上没下的奴才拉下去打一百板子,让他眼中无人!” 连生从内殿出来,陪着笑脸道:“肖妃,你有了身子,别动气,思同如今也是王府副总管,小的也不敢轻易处置,这事也得禀了王爷才好,再则思同怎么说也算你娘家府里的人,又得肖相器重,万一打出好歹来,肖相找王府问罪,王府该如何回禀才好?” 半梦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瘪,心中的火气无从发泄,抽身就打扶她的丫头香附一个耳刮子:“没长眼的奴才,还不赶紧去请王爷过来,我肚子疼,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这起奴才都没有好看。” 香附立刻的眼圈红了,她在王府里虽然不是有职位的管事尚宫,但也算是有头脸的宫人,这一会子被当众掌掴,立时的脸面掉了一地。 她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原不欲理会,这会子越闹越起劲,她皱着眉头吩咐慈姑:“让半梦进来吧。” 慈姑应声出了内殿站在廊下,淡淡道:“肖妃,王妃让你进来,王爷这会子不在府里,香附不用去请王爷了,等夜里王爷回了府,肖妃你再去找王爷。” 半梦听了这话瞪一眼李思同,李思同侧了身子,放半梦进去,慈姑好生对李思同道:“李总管,你快去请大夫吧,别担心王妃,王妃自有分寸。” 李思同点头,去马厩牵马奔百草堂。 她半卧在小花间的楠木躺椅上,扶桑怕她凉了,在椅上早铺了苏绣的软垫子,她让两个小宫人替她捏着身子骨,旁的宫人不论大小,都规规矩矩站着,低眉屏气。 半梦进屋见她懒洋洋地连眉眼也没有抬一下,跪在她身边的小宫人殷勤地服侍着,心里直泛酸味。 这个陪嫁的女人,在王府受到如此的冷遇,又被罚又被王爷掌掴,却没有一丝的沦落,没有半点怨妇的幽怨,还如在相府般从容淡定,还是这般有气势。 这气度让半梦从心里又妒又忌。凭长相,肖芷曦生得再好,但给人也是高贵的不可接近,没有她风娇水媚地讨男人欢心,男人或许会尊重肖芷曦这样的女子,但心头好却是如她这般会娇媚的小女人。 她有傲人的资本,可是她怎么也学不会这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从容,她其实暗地里也学着肖芷曦的做派,可画皮容易画骨难。 其实她也有暗暗地苦恼,肖芷曦也不知道有什么的法子,调教的奴才都忠心规矩,在相府肖芷曦有夫人撑腰,相府里的人不敢轻易开罪肖芷曦,讨好肖芷曦也是常理。 可入了靖王府,肖芷曦并不受宠,陪嫁的丫头还常受到处罚,但不管是陪嫁的丫头也好,还是这府里新近侍候她的宫人太监,对肖芷曦都服服帖帖的尊重规矩,没有一个奴才敢不听使唤的。 一同跟随的翠薇见王妃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立马伶俐地给她请安行礼,她缓缓地开口道:“玉竹,给翠侍御看座。” 翠薇侧了半个身子坐在小罗汉凳上,堆着笑道:“王妃,这眼见着天要渐渐凉了,府里霜降时节要多备些秋梨露,梨膏糖才好。” 她低声咳嗽两声,慈姑赶紧地过来给她抚胸,她平缓后道:“往年我娘家铺子里到了霜降都会去安徽砀山买了梨熬秋梨露,年年都备着,今年府里管家上回说,往后了还是在自家铺子里熬,铺子里都有着产地的贝母这些个药材,一应物件也是齐的,我也想着这些年来药工都熟门熟路了,也就没有推辞。” 翠薇由心底地恭维道:“王妃真是好福气,出自相府的高门大户,更被相爷和夫人当着心头肉一样宠爱,离了娘家也照顾得这样仔细,当真是羡煞我等了。” 半梦受了半天的冷落,又听着翠薇逢迎着肖芷曦,心中早就不耐烦,她勉强行了一个虚礼道:“姐姐,我身子不舒服。” 肖芷曦顿了一顿,扶了跟前侍候的慈姑半起身道:“妹妹,我道是谁在屋外大呼小叫没个体统?原来是妹妹,既然妹妹不舒服,不在木樨殿将息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姐姐我本就是一个病身子,若是传些风寒于你,一会子王爷回府,是说我这做姐姐的不懂事,还是说你有了世子的侧妃不知道爱惜自个,喜欢自个作践自个?” 半梦气得一哽道:“姐姐,都是你养的这些奴才没有一个规矩,狗眼看人低地欺负我!” 她听了这等颠倒黑白的话,打压了半梦几句。原本她都是要走得人了,不想过于给半梦难堪,但若不敲打敲打半梦,日后她离了王府,半梦不定要得罪多少人,吃多少暗亏:“妹妹,别说姐姐说话你听着不顺耳,妹妹你自个尊重着自个,凡事多些包容宽待,奴才们才会尊重着你。再则有些事不一定非得争个赢头,奴才们做得不对,可以找了总管按府里的规矩办,你做侧妃的,好歹也是世子母亲,怎能就自个就打骂上了,你怎么也得有一个主子的样子,你行事跟街头撒泼的泼妇一样,让奴才怎么高看你?” 半梦脸一下子臊得红到脖子里,尖刻道:“姐姐,你有大家风范,我是街头不入流的泼妇,可我被王爷疼着宠着,你了,你这么高贵的人儿,不也被王爷当着奴才的面扇耳刮子?姐姐你说你这身娇贵肉儿,要是被王爷命人按着用板子打,你会不会不要这娇贵,乞求王爷饶你?” 她面上一寒,挑了一抹寒气逼人的笑意:“肖妃,你给我滚出去,若不是看你月份大了,今日我就请了祖宗的家法侍候你!这府里是王爷做着主,可你也别忘了,王爷上头还有着皇上,别让我进宫找父皇免了你肚子孩儿世子的名分,就你如此的没有女德,如何能做世子的母亲?” 半梦又气又慌又怕,嘴硬道:“肖芷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王爷放眼里,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维护着王爷,会听你的挑拨离间!” 翠薇见姐妹俩翻了脸,慌得站了起来。慈姑赶紧吩咐玉竹拿了秋梨露来。连生给半梦身边侍候的香茹香附使眼色,两人一人一边挟持了半梦身子,连生躬身柔声劝和道:“肖妃,你先回殿休息,一会子太医要来把脉,可别动了胎气。” 半梦兀自站着不动,她也不动怒,缓缓说着仿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肖妃,这许多年来我在宫里走动,见多了自以为是的嫔妃,一些个风光一时的嫔妃,自以为能得父皇一人的心,能专宠于父皇,可一路看过来,那些个大红大紫眼高于顶的女子都如过眼云烟。宫里三年一进的如花女子多了去,长相都是千里挑一的美貌,但几乎没有一个女子最后单靠了色相君宠长盛不衰的。以色事人,色衰爱弛,这天下的大道理都是相通的,宫里一样,靖王府也一样。肖妃你还年轻,王爷疼着肖妃,可这府里不可能不进旁的嫔妃,到时若是也来几个又温柔又娇媚可人的女子,妹妹当如何自处?你现在嫉恨着我,容不下翠薇她们,可日后进府的女子多了,妹妹有多大的气性见天找她们斗?妹妹你又能斗多少年?是十年还是八年?父皇是疼着王爷,但我怎么着也比你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我若是见父皇,直接就可以入宫求见,可你了,你别说见父皇,就连宫门也入不了,你看你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叶障目的痴愚,亏得母亲也是如我般教导于你,可你偏偏地不长进,只知道和狐媚勾人的陈姨娘一样目光短浅,你若还不知道安分守己养着胎,若是胎儿有个好歹,你日后如何能长久地立足?”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她顿时瘫了过去 半梦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灰败着脸定在当场。玉竹捧了烫得温热的秋梨露过来,她浅浅饮了几口,搁了盏子,缓和了神色道:“妹妹,你下去吧,多看一些个前朝贤德娘娘的书传,安心服侍王爷,等你生产后,莫恃宠生娇的忘乎所以,多体贴一些个王爷,王爷在外面也是累的,你保持着嫁到王府之前的可人,王爷喜欢的就是你娇憨的单纯,万万别改了这心性,别学着斗心眼这样的坏毛病,王爷不会亏了你的。” 半梦没有说话,如打了霜的茄条儿怏怏不乐回木樨殿。 她待半梦走了,指着罗汉凳对翠薇道:“翠侍御,我有几句话对你讲。” 翠薇赶紧地躬身站在她跟前,她躺回了软椅,缓缓道:“翠侍御,半梦有些事确实做得有些不合体统,但如今王爷只得半梦肚里一个孩儿,王爷把这孩儿看得很重,未出世就指了世子。这合府上下,我们几个都侍候了王爷,唯有半梦有了麟儿,这麟儿来得很是不易,你们都要仔细了才好。半梦这孩儿没了,若是自然没了到还好说,要是一些旁的原因半梦坠了胎,喜莲在前头做着例子,王爷的规矩是极严的,怕是到时候府里的一众人等都脱不了干系。这后果你们几个都是聪慧人,我也就不絮叨了,别不知轻重往死路上奔,这人啊,有了命才有旁的荣华富贵,否则即便是金山银山的富贵,也只能是海市蜃楼。” 翠薇白着脸道:“王妃,小的明白,谢王妃提点,小的日后绕着肖妃走,不会去给自己找死路。” 她点点头:“下去吧,我也乏了。” 翠薇给她恭敬地行礼后,退了下去。 慈姑见她闭了眼养神,一片的冷淡,小声问:“王妃,要不找几个小戏子给王妃解解闷?”????她轻摇了头道:“慈尚宫,不日就要远行了,王爷定的随行人员怕是你也在册吧,你不用在我跟前侍候,去收拾一下包裹,我的行李王爷估计也让你打点,你去吧。” 慈姑忙道:“王妃,王爷是吩咐了小的和芸香随同侍候王妃,以前王妃跟前银杏熬着汤药,这会子银杏出了府,芸香原是宫里太医院的医女,是王爷亲自挑了服侍您的。” 她淡然道:“多谢王爷费心了。” 慈姑蹲跪在她跟前轻声道:“王妃,您是兰心蕙质,看人是看得准的,您让肖妃讨王爷的欢心,说得条条都中王爷的心意,您为何不为自己也诊诊脉?小的也明白王妃心里有着隔阂,可王妃难道不明白王爷的苦心么?王妃若是肯对王爷笑笑,怕是王爷一整日心头都是甜的。” 她闭了眼不说话,慈姑见她如此,只得起身去收拾行李。 玉竹轻手轻脚拿了一方软毯盖在她胸口,她养着神寻思着西行之事。慈姑和芸香得了王爷的令陪了她,思同必定也寸步不离地会护着她左右,这连翘到底是带还是不带?带吧,有了昨日之事怕连翘有了阴影。不带吧,夏州不比汴梁,身边没有一个贴身丫头也是不便利的,很是犹豫。 半个时辰后,思同陪了百草堂的大夫给连翘拿了脉,说只是风寒,吃几副药就无碍。 夜里晚膳梁靖恒回了府,她去饭厅见他怔怔地看着她喜欢的黄雀鲊。她想着白日里半梦尖刻的话,又想着他昨夜作践她的丫头,心里憋了一股子气,见他望过来,她极淡地合着礼数给他行礼,坐到了下首。 他英挺的剑眉挑了挑,冷了眸子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不做一声,翠薇在旁侍候着,见这光景,更是不敢轻易发话,怕一个不小心犯了忌讳。 没一会子,半梦姗姗而来,她没了以往的春风得意,眼圈红红的,半梦模样本就生得狐媚,这会子这股子柔弱更是让人见了我见犹怜。 他扫她一眼,她清冷地只是饮着茉莉茶水,他顿时心头火起,上前扶了半梦极是殷勤地问询着。一顿晚膳,就只听得见他疼惜的话语,半梦委屈地撒娇,她视若不见地只管着用膳,让他也挑不出不是。 及至第二日下午连翘被他唤到文华殿侍候,她心道不好。果然连翘哭哭啼啼回来跟她讲,王爷夜里让连翘去侍候新科的武状元。 若是武状元未有夫人,娶了连翘自然是一桩的喜事,若不然过了明路的妾也成,偏偏地只让连翘去侍候几夜,这不是存心打她的脸面么? 她一时地也顾不得许多往文华殿去。连生看到她来忙进去禀告,极快地就出来传他的话,说他这会子正忙着,让王妃先回绛云殿,他忙完了就来。 她当他故意地给她冷遇,板了脸上了台阶进了文华殿的厅堂,屋里正议事的人猛然见到她,不免地吃了一惊。 她一时地也红了脸,暗自怪自己鲁莽,忙转弯道:“王爷,妾身见今个厨房里烧了熊掌,过来让王爷早些忙完去用晚膳。” 他见她罕有的焦躁,惊诧过后,随即笑了起来:“多谢曦儿记挂着,曦儿稍等一会,我事谈完就去。” 一人抬眼慢慢看她一眼,她心里‘咯噔’一下,正是昨日独自在醉月轩饮酒的慕容熙。 她一时的心里有了紊乱,梁靖恒极是和煦让他们接着议事,十分温柔体贴牵了她的手去他的寝殿,挑了一抹笑意道:“王妃,你可是第一次到为夫的住处,你暂且坐坐,我一会子就来。” 他去了前堂,连生赶了过来,给她沏着碧螺春。她坐在茶案旁看这寝殿,这寝殿没有一丝半点的旖旎,也无奢靡之风,很是简洁开阔硬朗。 她刚饮了半盏子茶水,他匆匆而来,吩咐让屋里的太监宫人退了下去,连生关了房门,她一下子慌得气息不稳。 不等她起身想走,他挡在她眼前,挑了她下颚道:“王妃,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有事急着找我说么?” 她最是害怕这样和他独处,紧张地声音有了轻微的变调:“王爷,先去用晚膳,用了晚膳再说也不迟。” 他俯头吻着她红润的唇道:“王妃,吃了晚饭再谈,你的丫头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她推开他道:“王爷,你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怎么做这些不入流的事。” 他弯腰抱了她往榻边走:“王妃,若论不入流我也是跟王妃学的,王妃让我茅塞顿开啊,原来王妃也会这一手。” 她挣扎地要下地,他紧紧地搂着她,暧昧地唇语:“王妃,男人的骨子里也有暴性,你乖乖听话,别激着我当野兽。” 她从未见过他无赖的一面,一时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把她放到榻上,大手撕扯着她的罗裙,方才他看到慕容熙魂不守舍的黯然,心头漫起阵阵郁闷,这会子见她不停挣扎,也没了斯文,褪下她的小衣,用丝绦绑了她的手,又快速褪了自己的衣物。 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失措地并紧着身子。他褪衣粗鲁了些,这会子反倒放缓了手脚,极是耐心地磨着她,耗着她的精气神。 几柱香的时间,她终是敌不住他的消磨,身子软了下来。 她把脸侧到枕里,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羞态。他扶正了她的脸,更是让她燥得恨不得一头钻到地底去。 他一边讲着粗俗的话语,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他含糊不清边吻边道:“曦儿,放松了,做了我这些日子的妻子,你今日放下那些个七七八八的事,日后就算离了我,也留个念想。 他松了绑她的手,她闭了眼,紧紧抓紧缎子,又松了开去。他赶紧起身把她抱入怀里,捧了她丢了魂魄的芙蓉面,给她度气。 这女子太过精细,稍有不慎就晕了过去,让他轻不得,重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缓缓从九天之外回转过来,眼眸徐徐开启,猛然映入眼帘是他一双深邃的琥珀黑瞳,顿时唬了一跳。 他抱着她因刚才的痉挛虚脱的身子骨,松口气一脸是笑哑声道:“曦儿,好歹我们夫妻一场,日后也没有多少日子在一起,你终归是要走得,不如让我一辈子记住你的好,让我好好爱你一回,夫妻这么些日子,你许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一次之后,我再也不迫你,一次就好。” 她垂了如水的眸子看乌黑如油的长发在蓝色缎面上摇曳,他俯身吻向她的檀口,带了浓浓鼻音道:“曦儿,就一回,一回就好,你不说话就是许了我了。” 她身子瘫软在他怀里,余波还在脑海里散发着将逝的涟漪,头脑虚空的一片空白。 什么是迷惑众生的娇柔?什么是奢靡旖旎的迷离?什么是勾魄困身的慵懒?什么是滔天爱恨的缠绵? 他稍稍缓解一下她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吻了她的唇道:“想要么,曦儿?” 她咬了唇,羞得脸如烙铁般,不肯说出来。 她嘤咛道:“想要。” 他极是柔情问:“曦儿,告诉我,你想要谁?” 她软软地盖了自己的脸,他一把拉开她的手,握住她的皓腕,诱导地说:“曦儿,说出来我给你,想要谁?是不是恒儿?” 她‘嗯’了一声,他苦苦等待的结果,总算如天音般开启。 直至她数度晕了过去,他方恋恋不舍地放了手安抚她。 她累得合眼就沉睡过去,他缓过神后,撑着手肘心满意足瞧着她。 这妙人儿,尝了她的滋味就如喝了玉液琼浆般。 三更时分她醒了过来,眼波流转一片生疏,定了一会子,方知此地在何处。 混沌褪尽,清明渐来,她立马找寻她的衣物,他揽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哑声道:“曦儿,再躺会子,我让慈姑去准备吃食。” 她脸红道:“王爷,我想回绛云殿。” 他懒洋洋说:“曦儿,今夜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 她不说话,拿了小衣系上,他扯了她的小衣,耍赖道:“曦儿,你刚才不是答应我做一回夫妻,让我记你的好么,这夜都没有过完,你这不是唬我么,都没几个月夫妻好做了,你就这点也说话不算话么?” 她口吃一下,几番踌躇。这夫妻不管明面暗里都做了,明年开年入夏就离了他,说起来也是夫妻一场,太过拂了他,也过于不近人情。 他见她有了犹豫,接着说:“曦儿,要西征了,好些事我俩还得商量,西夏的李元台是个有谋略野心勃勃之人,西夏如今发展到敢和大宣分庭抗礼,此人起了决定性作用,是个极其的不好应对之人,此去西征我俩只有心在一块才能凯旋而归,若是你我心思隔着千里,怕是会无功而返的败局。” 见他说正事,她亦不再坚持回绛云殿。 他把她搂在怀里,关切地说:“曦儿,你此去西征,李思同必是要带的,余大夫也少不得,慈姑芸香这两人一个稳沉周到,一个会熬制汤药,我亦打算让她俩随身侍候你,但她俩始终不贴你的心,你的陪嫁丫头如今只得连翘一人,我瞧着连翘办事深得你的教导,也颇有章有法,且......” 他顿了一下,她的脸上又飞起了晚霞,他‘呼哧’一下乐道:“曦儿,你这个抹不开脸的,既然做得,这会子又狼狈了?” 她推了他一把,翻身向着墙里,他把薄被盖在她胸口,含着笑道:“连翘对你倒是忠心耿耿,带上她,你也好使唤。”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你也是太心狠了 她亦没有再使小性子,沉吟道:“我原本要把连翘打发出府的,这会子西征跟前少不得用顺手之人,连翘也合心意,只是你要她服侍新科武状元把她吓得不轻,往后见你怕是心有恐惧的,这要是带在路上倒有些不便利了。” 他揉捏地她如丝般的发梢道:“曦儿,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哪能真让她去侍候人,给她立个规矩,免得日后就只知道听你瞎唆使,往我床上爬。” 她冷冷笑了:“王爷,你这床上爬的人还少么?多一个连翘少一个连翘就如何了?这么地糟蹋她,你也是太心狠了。” 他正了颜色道:“曦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府里还是朝堂都得有令则行,有禁则止,这样治下才能严谨,否则就如一盘子散沙,别说治国,就是府里也是一团子混乱。” 她沉默不语,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罢,罢,罢,且忍耐一时,日后离了这靖王府也就不受这些个肮脏气了。 他见她脸色渐渐淡了下去,转了口气调笑道:“曦儿,你真真是冤枉为夫的了,我这床上只得你一人睡过,除了你还当真没有任何人上这张床。” 她挑挑娥眉侧了半张脸看向他:“是么,那可奇怪得紧,那侍御是如何侍候于你?”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划着一个又一个圈道:“曦儿,这两个侍御原本只是司寝的宫人,因个中有些因由,我高抬了她们两个。但高抬并不等于就没有规矩,她们过来侍候我,是不得进这寝殿的,西边的耳房是她们过来安置的地方,完事后大多都让她们回了自己住的厢房,即便偶尔留在文华殿,也断没有让她们上这屋的道理。至于你妹妹半梦,说起来也是可怜见的,你日后就明白了,其实我亏欠你妹妹,也就对她比旁的人好上几分,但我也没让半梦睡过这床。”????她一时的反应不过来,他亏欠半梦?半梦养在相府,应该不可能和他有交集,更不可能做了什么助他伟业之事,他如何会亏欠半梦? 他也不深说,在帐子里吩咐连生拿张小几过来放床头,一会子就在床上吃饭。 她最是怕脏的,方才被他胡拉硬扯地没有洗浴就扯上了床,这会子蓬头散发的,顿觉浑身的不舒服。 这个殿里贴身侍候他的宫人除了连生之外,旁的人她是不熟的,这会子要去沐浴,跟前没有一个用惯的使唤人,顿觉不便,她轻声问:“连总管,你差个人叫芸香过来,顺道让她把我盥洗之物带来。” 连生恭敬道:“王妃,芸香已在殿外候着,王妃的一应物件慈尚宫都已备好。” 她抬眼看他,虽然他的母亲是江南人士,但他生得并不清秀柔弱那种。虽然也是丰神俊朗,但处得久了,方知他其实外表看着宽和,但内里却是极其坚毅的,他打定的主意,轻易不会改变,无论是谁,都不会改变他的思想,她同样也不能。 不过这王府里的人到也是伶俐有眼色之人,她也不是存心,猛然来了文华殿,跟前侍候的人就准备了一应的物品,让她暗自赞许他调教人的能力。 他用薄被包了她去浴室,温柔道:“曦儿,你这般爱干净,到了塞外如何受得了那里的环境?塞外苦寒,比不得府里,你如何是好?” 她的长睫毛跳跃几下道:“王爷,吃得尚能将就,唯有一个愿望每日有桶热水就足亦,若是环境确实无奈,那也将就忍耐一阵子,王爷也要努力才好,这样才能早些班师回朝。” 他亲啄一下她的红唇,柔声道:“曦儿,为你,我也要早些平了这些蛮夷才好。” 他知她不愿意沐浴时他在旁,把她放入沉香木的盆里,自己快速洗过唤芸香过来侍候,叮嘱芸香麻利点,别搞得和她常日一样繁琐,一个时辰还出不来。 她方才累极,要是洗得时间过长,怕是又要晕在池子里,她已经够香够干净了,偏偏地还喜欢折腾。 等她换了一袭素净的沉香色折枝梅花罗裙,简单地梳了盘福龙的卧髻,脸上拍了一些个玫瑰露,敷了极其细白的珍珠粉,回了寝殿。 榻上一应用品全换了一色的新卧具,金丝檀木小八仙桌放置了她常日喜欢的菜式和点心。 他今个身心很是满足,整个人看起来比常日松快得多,也松弛得多。 他开了如意云纹的格栅窗,负手立在窗前看半空皎洁的月亮,烛光照耀之下,很是温润。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身看她,虽然她扶了芸香,但走路极是羸弱。想是做了留在这里过夜的打算,穿着装扮极是家常的清素淡雅,发髻连一枚簪子也没有,只是绾了一个方便歇息的发髻,顿时让他觉得和她如此的近,从没有的接近。 他当即走上前去,抱了她到楠木小桌旁。她本要推他,当着宫人的面,如此这般成何体统,没想他身子如铁塔般,又走得快,迈着长腿三两步就行到花腿罗汉凳旁,见此她也就作罢。 她没吃几口,饮了一盏子金丝燕窝就搁了筷子。一则累,二则过了吃饭的时辰吃不下许多,再则她身子也不好,吃多了怕压食。 他倒是吃了不少,见她没有动什么,也知她这个身子比不得那些个身强力壮之人,只是让她把燕窝喝完作数。 饭后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慈姑捧了汤药过来,晚间的药没有喝,只得这会子喝了就寝。 两人这般折腾,反倒没了瞌睡,讲着西夏之事。 大宣建朝以来,历经太祖,太宗、咸帝三任皇帝。当初太祖打下江山,因数十年连年的战乱,民不聊生,国库一片空虚,太祖并未对几个番邦进行收复,而是采取怀柔之策。 当时这几个番邦因之间矛盾也深,时常也有交战,遂对大宣俯首称臣。 自太宗继位后,西夏一族逐渐强大,开始蠢蠢欲动,不仅屡有挑衅,上月更是杀了夏州节度使派出的使臣。这公然的挑衅在大宣朝内掀起轩然大波,梁靖恒是强硬的主战派,当道理讲不通时,不能再用对正人君子之风,否则西夏越发狂妄放肆,只有给西夏军事上重重地打击,方能震慑住这股子嚣张之气。 前朝为了边境的安宁数度采用公主和宗室女和亲维系和平,这样做法有利有弊。朝廷兴旺的时间,公主和亲藩王大多还是以礼相待的。若是朝廷弱了,那和亲的公主不仅维系不了朝廷和藩王之间的和睦,更有甚者,被藩王虐打致死的,过得比奴婢还凄惨的日子,种种不足而论。 她看了无数朝和亲公主史志记载,公主在异番是否有尊严威望,说到底还是和自己的国家息息相关,自己国家强大昌盛与否,直接关系到公主番地的命运。再一个即便两边交好,但番地且不说没有中原的繁华富饶,物华天宝,就是气候生活,文化习俗也是极其不好适应的。还有更更让中原女人无法接受之事,若是嫁于的藩王驾崩,那么续位登基的新藩王就会把前藩王的姬妾全纳入自己后宫,不管这些姬妾是否生有子女,也不管这些姬妾是否是自己的庶母,还是兄弟之妻妾,还是叔叔家的婶子,这样的风俗在中原的观念之中,是断断无法想象的。 汉朝时期宗室女解忧一生嫁于三位西域乌孙王,七十高龄上书汉朝皇帝,苦诉思乡之情,想身后埋在故国,方打动了当时的皇帝,得以回汉,这解忧公主尚是好结局的寿终正寝。 即便历史上最为有名的文成公主,其实一生也是孤寂的。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之时,前面已经娶了三位藏妃,还有一位尼泊尔的尺尊公主,说起来,文成公主并非是正妃,之所以松赞干布向大唐和亲,也是出于政治和经济目的。 还有着无数的远嫁公主,即便泪眼望穿秋水,也是尸首在他乡。 就是本朝太祖时期为了稳定当时的时局,也把宗室的女儿,梁靖恒的堂姑姑和亲到匈奴。 她私下里是极其反对和亲一事,国家的昌盛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否则即便有一百个和亲的公主也无法力挽狂澜。 梁靖恒是主战不主和的,她同样也是主战不主和的,也正因此,她是愿意西征平叛的,当然她也有自身原因的考虑。 西夏在前几朝时一度归顺中原,被封于夏州节度使,之后陆续扩展至河西走廊陕西甘肃一带,渐渐占据了中原和西域丝绸之路重要的连接中转之地。初始西夏因处在列强的包围之中,趋利避害逢迎强者打击弱者,达到其以战求和的政治主张。再加上其军事手段极为多变灵活,不仅有新式的兵器,同时根据独特的地形地貌,极是擅长打突击,最是善于干些阴险卑鄙之战术,断粮断道,善变埋伏,相邻几国又因内战,改朝换代,让其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间,属地得到了大面积扩张,和大宣匈奴形成在西北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这十来年西夏出了一个罕有的人才李元台,此人不仅骁勇善战,果断有谋略,为图谋霸业更是娶了匈奴的公主以及吐蕃的公主为妃,使得其实力更为坚固。再加上此人极为阴险狡诈,一方面明里对大宣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另一方面却私下里扩充疆域,和匈奴结合联盟,以至于现如今在边境从小规模寻衅进犯,发展到掐断了中原与西域的丝绸之路,企图分庭抗礼。 夜里相谈西夏一事,两人的政治主张比较接近,到也融洽,近五更天时,她方有了睡意。 他没睡一二个时辰,西征在即,马虎不得,如常醒来,见她压在他的中衣之上,又怕惊醒了她,让她难再入眠,侧了身子轻手轻脚褪了中衣,提了履出了寝殿。 她并未睡多久,他走后不一会,她也醒来,比常日里还是晚了一些。 这连着几日被他折腾二回,身子已经不胜负荷,无奈唤了慈姑就在这文华殿给她做着按摩舒缓骨肉,又含了西洋参,缓和一些子后回绛云殿。 今日不仅翠薇等在绛云殿给她请安,就是半梦听闻她回了绛云殿,也赶了过来。 原本她尚有许多的事要安排打理,吩咐她二人这些日子不用来请安,翠薇自是领命,半梦却十分的委屈,央求她,想和她一起西征。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不和半梦多话,淡淡道:“半梦,我在这府里还没有你能说上话,我也做不你的主,西征是王爷安排的人,你有什么想的,自个和王爷说去,王爷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半梦咬咬唇怨恨道:“姐姐,你怎么都是我亲姐姐,没人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一点都不为妹妹着想。” 她端了药盏子瞧一眼半梦,瞧一眼翠薇,慢悠悠道:“半梦,为你着想就只一句话,安心养胎,我说了无数次,你怎么也听不进去,你让我能说什么好了?” 半梦听了之后越发怨尤,昨个肖芷曦搬回绛云殿,她去找茬却碰了一鼻子灰。晚间去寻梁靖恒诉委屈,没想被连生拦在文华殿外,说是靖王爷在商量国事,让她先回。她左等右等也不见靖王爷来木樨殿,心里极为不踏实,心神不宁又去了文华殿,见慈姑还有绛云殿的宫人捧了衣物帕子还有药盏子进了文华殿,连生见她们来,没有任何问话放了她们进去。她站在空阔的殿庭前,看着绿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清辉下如云端般高不可攀,升起幽幽的失落。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上元夜里遇靖王爷,生生地心儿就丢了,未曾想靖王爷竟待她百般的好,二月后便珠胎暗结。得知她有了身孕,靖王爷一时恍惚得如灵魂出窍,好一会子缓过神后扶了她,慎重许诺此生一定会待她好,会给她一个正当名分的名分。 不久就宣她为侧妃,她如天降福音般欣喜若狂,靖王爷果真没有负她。及至进了靖王府第二日,靖王爷又当着正妃肖芷曦和两个侍御的面,指了肚子里的孩儿为世子,意想不到天大的幸福让她如坠云雾。 一个女人有疼爱自己的夫君,有泼天的荣华富贵,这都是她自小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心愿,如今不仅得偿所愿,自己有了脸面,还替娘亲挣回了满满的脸面。 她的亲娘说起来是姨娘,但其实也就是半奴半主,在太太和父亲面前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在下人面前也不是一个正主子。那些个下人不管是管家福伯,还是府里的婆子丫头,爱理不理地不待见她亲娘,特别是空青那个泼辣户,一张嘴跟刀子似的,常常地和她们过不去。????相府里的人都说她亲娘是狐狸精,勾引迷惑了父亲,可事实并不是她们说得那样,娘亲每每等来父亲,大多已经非常晚了,父亲从未对娘亲说过柔情蜜意的话,娘亲可劲地服侍父亲,恨不得穷尽所能讨好父亲,但父亲对娘亲并无特别的高抬给脸面,更别说和太太相比了。太太要是病了,父亲必定亲自请医问药,父亲待太太才是夫妻之间的情深,待娘亲也就是一个主子待妾而已。 她也知道满大宣朝夫人是夫人,妾是妾。可她多么的不甘心啊,多希望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享尽这人间的尊贵荣华,夫君只爱着她一人。 原看到靖王爷对她种种的好,她以为总算扬眉吐气了,没想男人终归是男人,怎可能心里只有她一人? 她心里又怨又恨,恨如今自己有了身子不能侍候王爷,恨肖芷曦心机深会讨巧,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出身。 心怀幽怨地离了绛云殿又去了文华殿,连生满是歉意道王爷已经出府了,她怏怏不乐地回转。及至晚膳时分他才到她房里坐了一会子,虽然说了很多宽她心的话,却没有同意带她西征。 这一日肖芷曦在绛云殿安排着一项一项的事,查看了慈姑列出行所带物件的清单,又寻了地图听李思同详细地讲解在外公军中打听的西夏军情,亲自去了连翘的房里安抚,让连翘放缓了心。 随着西征越来越近,每日里她几乎都抽了大半的时间了解军务,李思同到底在她外公和舅舅跟前呆了近十年,她想要了解的情况,能答个大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盲目没有一点准备就上阵杀敌,怕是还未威慑到敌人,自己就命丧黄泉。 每日里和李思同问询,了解,讨论过,把这些内容整理出来送文华殿梁靖恒阅览,给他们讨论军情的一些个辅助。 梁靖恒有疑问,有需要,想要进一步深入了解情况,会回复一个帖子,她在他的问题上加以补充完善,让思同去军里打探。 虽然是外公和舅舅的军中,但她暗地里给了思同一千两私房银子,吩咐思同尽管地打发,所需银钱不用多虑,办正事一定要舍得花银子,不要考虑用度,万万不可鼠目寸光的短见。 如此一来,思同本就在军里认识一些将领,又极为豪爽大气,加上又是副帅跟前走动的人,自然给了他很多方便之门。 这些来自最前沿的信息给了梁靖恒极为有用的情报,让他们制定出征的方案有了重要参考的依据。 临行前三日,咸帝过万寿节,大赦了汴梁关押的死囚,原定于秋后问斩的死囚改判终身监禁,梁靖恒重要谋臣云叔华之子也在特赦之列。 她在宫里过节时,听了这消息,轻叹一声,为太子梁炳源。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她话不多,大多是他说,她简单回上几句。他是个锐利的人,见她眼里有着极淡的一抹忧愁,把她揽到怀里,亲吻着她满是花香的发丝,温和地问:“曦儿,怎么闷闷不乐了?” 她垂了视线道:“王爷,只是有些累了。” 他叹息一声道:“曦儿,有的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在这风口浪尖滚打,不是他们不想安宁,而是时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她淡淡道:“王爷,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远避和亲临,结果会是两样。” 他眸子深了几许,如果他要是远避,结果却是会是两样,那就是头颅落地,自己的女人被旁的男人压在身下。 她拿了休书远离了靖王府,可他能远离这权力的漩涡之中么? 两人各自有着心事回府,他随她到了绛云殿。是夜,虽同床入眠但未做**之事,她身子不好,往后一路很是辛苦劳累,让她多养养神,免得伤了她。 出征前两日她去了一趟护国寺,请了三柱平安香,又捐了五百两的功德,方去娘家和母亲哥哥道别。 父亲也回了府,饭间一改严正,替她夹了许多的菜式。二哥在旁说道夏州的醉月轩,也备了她喜欢的食物,到夏州后,日常用度吃食只管地吩咐夏州分号的赵掌柜。 母亲没有像海云姨娘和春香姨娘她们几个泪水涟涟,拿了一信笺给她,这信笺是写给驻守在夏州的大都督王中基,万望大哥能看在兄妹情深的份上,相帮曦儿一二。 这天,梁靖恒去驻扎在汴梁城外的大营里,没有回府。 出征前一日,是黄道吉日,咸帝在宣德门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咸帝亲自坐在红鬃马拉的战车上,射杀麋鹿,送进太庙祭祀,并授予靖王兵符。 一身铠甲的梁靖恒站在高台之上,极是慷慨激昂地鼓舞宣誓,在三声礼炮后,以太牢祭了大宣的军旗,以社稷祭神。 梁炳源在咸帝身后,冷冷地看着梁靖恒,眼里全是寒气,他听从了母后的提点,放梁靖恒西行出征。 在金鼓齐鸣中,咸帝率百官把梁靖恒送出城外,除了城里参加祭祀的三万精兵,城外驻扎了二十七万将士。 她在靖王府听到喧天的鼓乐礼炮的轰鸣声,将士气壮山河的宣誓声,不禁也热血沸腾。 是夜,她被接到大营之中,看着这望不到边际的营帐,看着这漫天的火把,看到将士严整的军纪和士气,豪情顿生。 次日启程,从汴梁出发取道西京、河中、往陕西方向西行。 吸取以往和西夏作战的教训,在后勤补给上分外重视,本次西征共调用驴二十万匹,车十万辆,粮二十万石,十万车夫,行进十天存一部分粮食,及至进入陕西后,每行进五天建仓屯粮,不仅用于返程所需粮草,更是防备李元吉断粮断道的游击战术。 这一路行进,李思同不离她左右,梁靖恒又派了一队精兵给李思同调度,虽然一路甚为辛苦,但梁靖恒已经尽可能最大限度照顾她的身子。 夜晚扎营安寨,都给她准备了热汤水,出征是打战不比在汴梁还有着风花雪月般的情怀。西行后,梁靖恒常常和将领门在主帐挑灯夜谈,怕打扰她,并不是夜夜去她的偏帐,她也体谅他的不易,待他十分的温柔体贴,他夜里过来时,偶尔还弹上一曲缓解他的疲劳。 就这样行了一个多月,进入陕西地界时,前线传来云州的李飞叛变投到西夏。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干欺男霸女之事 他当时刚到她的帐里,准备陪她用晚膳,听了这个消息,眼里燃起熊熊的怒火!他一向喜怒并不现脸上,这一刻饭都没有用,立刻回了帅帐。 沙场阵前投敌,这犯得不是一般的罪行,是叛逃卖国之死罪,当诛杀九族!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虎虎生风的背影,差了李思同去主帐侍候着,李思同听她这一吩咐,焉有不知道用意的,立马去了主帐。 他没有用膳离去,她也吃不下,尽管地连翘和慈姑一再劝她用点饭,但她实在难以下咽。 李飞她是知道一些的,他的祖父李原是右卫上将军,在太祖打江山时和王家一样也是军功赫赫。但李原和王家在军事战略上意见是相左的,并且犯下了致命的政治错误,和盟军共同攻打咸阳时,私下接受盟军的封赏,之后盟军倒戈,虽然李原并未和盟军有勾结,但这事让太祖心存芥蒂。 而此时王家因出生入死满门忠烈,到建大宣朝只余了曾外公一个成年男丁,受到太祖的格外抚恤隆恩,渐渐地独揽了军中大权,李家贬至王帅帐下。 李飞的父亲李青是个性情刚烈的,李原随皇后娘娘的父亲王庆年征辽时,出师不利,王庆年当着众将领怒斥比自己年长一辈的李原,指责李原贻误战机,导致战事不利,李原悲愤交加,当即自刎明志。 跟随李原出征的李青,见父亲自尽,拔了剑就往王庆年刺去,被偏将当场一箭射死。????自此王家和李家的矛盾白热化,到李家第三代李飞时,在朝中地位已是极为低下,尽管李飞甚有军事才能,很是礼贤下士,极有其祖父骁勇善战之风,但也只是从四品的右屯卫大将军。 虽李飞急欲重整家风,但无奈并不受重用,虽在云州驻守防卫,但被云州节度使挟持,战事上被夏州都督府所管辖。 西夏的党项人原起源于四川松潘,后迁至陕北,及至前几朝时逐渐发展壮大,逐步占领了黄河以北,兰州,以及拥有大批肥沃草原的河套地区,建立了西夏国,建都西平府。 到大宣朝时,西夏虽然称臣纳贡,但私下里和金以及匈奴勾结,又订了金夏联盟。在此情况下,边帐内的红烛已燃了近一半,李思同还未归来,她看着《六韬》,不时瞧一眼帐篷的帘子。慈姑劝她,夜已深,早些安歇免得身子耗病了。 她淡淡道没事,虽然她未和李飞有任何的交集,但因着王家和李家的这些曲折,她不免多上了几分心。 到了亥时三刻,李思同匆匆进来禀报:西夏野利大将率八万铁骑攻打防守军力最为薄弱的云州,云州的驻防只七千余人,李飞率了五千步兵出城引开野利大军,并飞马急报夏州都督府,同时传书云州相邻重兵驻守的原州增援。 李飞把野利大军引至会籍山,凭着地势险要和驻军长期操练的好箭法,以一当十,杀敌上万,接连告捷。但守关十日后,原州的增援迟迟未到,军中粮草告急,李飞带了余部转战往原州方向以便和原州的增援部队会合,未想被野利切断了去原州的要道,弹尽粮绝之后,突围未果被擒。 三日后传来李飞受降投敌消息,夏州的王都督极为震怒,立即拘了李飞在夏州府的母亲、妻儿九人,准备两军交锋祭旗,以惩戒李飞的叛逃。 她给思同倒了一盏子茶水,问紧紧锁住眉头的他:“思同,你觉得李飞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看这事?” 李思同把茶盏子搁在小几上,沉声说:“王妃,我在军中接触李将军也不多,但他的部下极是尊敬李将军,李将军又是一个至孝之人,李将军的母亲妻儿都在夏州城内,如果李将军叛逃的话,那岂不是置母亲的性命于不顾?” 虽然如今不是战国时期,用国君的公子做质子,但为了防止兵变,这五州的镇守将军妻儿老小都被安置在都督所在的夏州城内。 不管哪朝哪代,都有贪生怕死之人,也都有极会攻心战的说客,但无论如何,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不能变节的,这是忠于朝廷最起码的准则。 她又问了驻守在原州的将军是谁?李思同答是王作云,她当即沉下脸。这王作云她是知道的,说起来还沾了一点的亲戚,是她表舅的外侄子,也就是王东阳母亲妹妹的儿子。此人带兵颇有一些建树,但为人心胸狭窄,极是油滑,且极为跋扈,虽不至于烧杀掳夺,但在地界内也干些欺男霸女之事。 她二哥是极不喜欢此人的,说王作云这样无所顾忌的衙内作风,迟早会害了元帅府的名声。 她又问王爷事议完没有?思同答道,王爷和大营的将军已议完,但和王府的幕僚云叔华他们几个还在议。 子时的更声敲响,她想了一会子扶了连翘起身,吩咐慈姑赶紧让随军自家带的厨子,做几样吃食,尽量简单方便的面食菜式。 一柱香的时间,做了几碟子卤牛肉,手抓羊排,熏鱼,并一些个风鹅之类的冷菜,又做了一盆子的鸡丝面并热了一些杂粮粥。 她吩咐身边侍候的人提了食盒,去了主帐。梁靖恒见她来,不免有些吃惊,帐内的五六人立马给她行礼。 她极是和气让他们免礼,又道这行军极是消耗的,让厨下做了些简单的吃食,给他们宵夜。 梁靖恒也没客气,当即盛了一大海碗的面,招呼属下吃将起来。得知她也未用晚膳,又忙忙给她盛一大碗粥,她也不拂他的意,坐在他身边慢慢喝粥。 一众人等用了宵夜,有眼力见地告辞。他亦未挽留,她知他们定是议事谈了一个大概,否则他不会置朝事不顾,和她厮守。 待众人都退下后,他牵了她的手,把她抱在铺了虎皮的将军椅上,温和地问:“曦儿,你找我可是为了李飞之事?” 她迎上他深邃的眼神道:“王爷,正是为了李飞之事,本来我是妇道人家不能干涉朝政,但王爷带了我西征,明年我也离了王府,自是不会乱了朝纲,李将军和王家素有渊源,思量过后,找王爷说这事。” 他靠在将军台上冷静地看他:“王妃,你但说无妨。” 她亦端坐好开口:“王爷,你认为当如何处置李将军投敌一事?” 他沉了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国事面前家族间的嫌隙不能成为叛变的理由,若是坐实李飞确实投敌,按律当诛杀九族。” 她瞧着他的浑身散发的寒气,放缓了声音道:“王爷,李将军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右屯卫大将军,但其一门都是武将,对大宣朝的军情极为熟知了解,特别是李将军镇守这西夏的门户已有五载,对边境五州防卫地形怕是了如指掌。李将军效命大宣多年,不管怎么说对大宣还是深有感情的,若是斩了李将军的妻儿老小,怕更是激出李将军的逆反之心,他若把边塞布防献于西夏,对我军极为不利的。再则若是李将军只是因某种因由暂时虚与委蛇,我们若是切断了他回大宣的通道,怕是他当真给反了。再一个,若李将军是真反,我们对李将军一家不杀反而更为优厚的体恤,一则感化他给旁的将领看我朝的仁慈,另一则让西夏疑他是假降,对李将军防备起戒心,之后寻了适当的时机放风出去,言李将军为获西夏的军情诈降,让西夏人生疑灭了他,既起到除内奸的目的,也让我朝旁的将领从李将军的下场上看自己的来路,湮灭这起人投降的心思,这样比杀了李将军一家更有利我朝。” 他没有说话沉思地看着她,她缓声又道:“王爷也知李元台有八个文臣武将心腹,就是这几人辅佐李元台继位,发展西夏到如今的雄视西北的局面。这其中汉人就有四个,这里面有一个叫吴然的,此人原是大宣的一个县令,因不会阿谀逢迎上司被罢了官,之后穷困潦倒被李元台在一酒馆偶遇,两人初见就相见恨晚,李元台甚为欣赏此人的才干,极是拉拢并给予重用,让此人死心塌地跟随了西夏。随后吴然建言李元台,若是想成就伟业必当入主中原,才能成为一代霸主,这也是西夏频频挑起边关战事的因由,这人用从中原学到的学识对付中原人,正可谓是一只十足的白眼狼,但我朝也有些问题,若是吏制清明,也不至于让这些个有才之人被西夏所用。” 或许出师在外,他对她的防备少了许多,轻叹着气坦陈道:“曦儿,改革吏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盘根错节的关系,若是动起来,轻了无关痛痒,重了怕引起朝廷动荡。太祖建朝初期,当时民不聊生,稳定在当时比什么都重要。及至父皇继位,这半个朝廷被你母亲家族掌控,父皇有些事也很不得已,好在太祖、太宗和父皇这几十年苦心操持,国库渐渐丰盈,百姓也过上了安定的日子,这改革也需得有个时机才行。” 她也暗暗叹口气,这外戚当政、宦官当权历来是被皇权所忌讳的。汉朝汉武帝时期为了防外戚专权,杀了年幼太子的母亲勾弋夫人,其初衷也是防患未然。 她的姨母贵为中宫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王家如今又显赫到功高盖主,这让心有沟壑的咸帝岂会心甘? 咸帝暗地里分外器重靖王,怕是不仅觉得靖王有治国之才,更深层次原因也和外戚有关。若是太子继位,极有可能王家从把持半个朝廷到独揽大宣最高权力,自己的江山有朝一日落入外姓之人手中,又有哪个皇帝会拱手相让? 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若是有一日靖王登基做了皇上,那王家绝没有好结局,而她在后宫也是漫漫风雨路。且不说日后无数美貌女子入宫受宠,单单她有王家的血统,就不会被靖王的母亲待见。若是他要动手灭王家,岂会让她成为姨母的继承人,成为下一个心腹大患? 有时候她不敢太想得透彻,太过想深了,更是会让人心如寒冰。 见她也暗生叹息,他当即转了话题,送她回帐,让她赶紧歇息,明日一早还得急行军,好早日抵达夏州。 他送了她回,并未留宿,折转返回主帐。第二日思同私下禀报她,云叔华带了一队精兵,悄悄地离了大营。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背腹部插把尖刀 她仔细问了这起人是怎么走得?随身可带了什么物件没有? 李思同答,云叔华带得这一队人不是军中的将士,是王爷府的侍卫,挑了最好的马匹着便衣从西北改道往西出行,除了吃食,倒是没有见马匹驮载物资,不过从军中挑了两个老成熟悉西域地形的通译。 她当即让连翘铺开地图查看,与西夏毗邻两国一个是金,一个是西域吐蕃,这两地都是游牧民族,骑兵甚为凶猛。中原的屏障北方燕云十六州前朝的儿皇帝为自保献于契丹,不仅让中原的门户大开,更是失去了放养马匹的牧场,以至于大宣极度缺马。虽三朝皇帝极为重视骑兵,之前西夏称臣时大量从其购买马匹,但南方炎热潮湿,马匹极是不适应这样的气候,导致大批的马匹水土不服死亡,再则产下的幼马品种不佳,不适合长期出征征战。 大宣经过两朝皇帝的休养生息国库渐渐丰盈,经济有了极大的发展,但军事力量因缺乏骑兵,战斗力大大削弱,很是被动,特别和游牧民族打仗,作战机动性和灵活性发挥不出来。 出外征战不仅要有优良先进的武器装备,朝堂内还需鼎立支持,无意见不合之派系的掣肘,后勤的补给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否则从中原长途跋涉打到西夏,打到我方不熟悉的战场,极是容易兵败如山倒。 这回靖王出征,咸帝召九王爷梁宇康入主枢密院,直接督导粮草地供给,粮草一旦缺失,再强大的军事力量不出一月就会分崩瓦解。 自大宣建朝以来首次攻打西夏,靖王是极其谨慎的,从初始制定作战计划就不敢疏忽,没有万无一失绝不能轻敌,不仅在后勤补给上保证了畅通和全力支持,到了军里,极其礼贤下士,特别重视年长将领的抚恤。 虽然他统领了三十万大军,军权在握,但军中这些将领基本是王元帅府一系,唯元帅府马头是瞻。????年轻将领有血性,好胜,桀骜不驯,不好管束,反倒是年长将领见多了风生水起,大多能听从调度。 他的这一策略在行军途中有了极其重要的意义,三十万大军哪怕是从六品的左千牛卫将军他都能熟记此人的名字及战术,行军途中常接见重要的将领,每日安营扎寨后,夜里都巡视一两个大营,和他们的大将要么一起用饭,要么一起把酒话天下。 他的亲民作风,以及军事战略的眼光,法度公正,极大融洽了双边的关系,士气也被他激发得气势如虹。 在军中他极为重视新式武器的研发和创新,很是重视破解西夏骑兵的战术。若有献计献策之人,他都是亲自召了此人细听,不论这人出身是将还是士,无论是有否行之有效的策略,他都给予奖赏,如此一来,军中钻研克敌之风空前高涨。 她听了李思同的禀报,思量着云叔华西行的目的。金和西夏缔约了金夏联盟,怕是游说不过来。西域一直和中原通商,如今丝绸之路被切断,西域也少了好些个经济利益。不仅如此西夏强大后,时常进犯西域,夺取了大批适合农耕的土地。西域相对西夏是弱小的,对西夏积累了不小的仇恨,若是大宣攻打西夏,联合西域为盟军,无异于在西夏的背腹部插上一把尖刀。 若是大宣战败,西夏更无掣肘之国,到那个时候西夏定是往西拓大疆土,实力只会更加强大,西域被灭亡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在这种环境下游说西域,倒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云叔华是个极有谋略,且善辩多解之人,很是善于处理在复杂的争端和环境中保存实力。她原在相府协助父亲批折子时,父亲也赞此人处事圆滑老道,为人极重感情。 她当时问父亲,既然此人如此才华,为何不被咸帝所重视?只是一个从三品的枢密直学士,且多年未有任何的升迁。 她父亲未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她当时不太明白为何?遂对此人多了一分留意,此人辅佐靖王在南阳很是稳健,靖王在南阳得到极好的成长,如今随军更是同靖王如同父子兄弟般,此番西行之重任事关重大,但此人不惧艰难危险,确是有胆有识之人。 这一刻,她悟过来咸帝为何一直压制此人的升迁,却让此人跟随靖王到南阳,在南阳被靖王尊崇重用委以相国,顷刻间对咸帝的深谋远虑极是肃然起敬,但也暗自胆寒。 咸帝能在早期就看出此人才能,但一直压制不用放在闲职上,云叔华提出的主张一概冷遇不理会,但年幼的靖王去南阳封地时,却被委派一同前往,而且很快就被年少的靖王委以重任。即便靖王极有过人的眼力,但也不可能立马就封了相国之位,而且视为师长心腹,极为倚重,让云叔华从多年的压制到守得云开见月明地大展拳脚,这不是不到十岁的靖王所能有的超越意识,定是咸帝之策。 咸帝识人但不用,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把此人用在最为关键的位置,用在辅助靖王能成为最出色皇子的重任上。这不是临终托孤,而是比临终托孤更深一层的谋略,先打后抬,让云叔华感激靖王的知遇之恩,死心塌地为靖王效命。 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深得父亲的指教,朝中大臣的秉性也略知一二。这其中不乏有谋略之人,她父亲就是一个极有深谋远虑之人,但论心机策略和忍耐,咸帝一个,靖王一个,此两人当之为翘楚。 大勇若怯,大智如愚,说他们父子是当之无愧。 难怪咸帝在靖王童年就把他抱在怀里,赞靖王类他。 突然地悟明白之后,她的心不由地更为沉重,慈姑她们几个近身侍候的宫人快速收拾着行装,马上要开拔了。 她让思同收了地图,芸香端了药盏子过来。这一路西行,她分外注意,余大夫每日都会为她诊三回脉,每每有旧疾发作的苗头,当即加大药的剂量,把病给压下去。 西北比南方寒冷许多,南方即便立冬过后,天也未大冷的。可到了陕地后,气温就越降越冷,慈姑不仅给她穿上掐金镶银鼠皮羊皮小靴,还早早地找出了织锦狐毛斗篷,团锦琢花貂绒给她穿上。 她刚吃了药,梁靖恒挑了帘子进来,飘雪的寒风一下子也涌了进来,她打了个激灵,拿了帕子捂住唇低声地轻咳。 他赶紧地放下帘子,走了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见并未发热,又握了她的手心,手心也是暖的,方放下了心问慈姑:“王妃车上的火笼准备好了没有?” 慈姑答道:“王爷,已经备下放车里了,雁绒的垫子被子都已经铺妥当了。” 他给她系牢了毛斗篷,牵了她的手去马车,红鬃马已停在帐外,他小心地抱起她,连翘赶紧地揭了密实的褐色松鹤延年的棉帘子,他也一并上了车。 她解了斗篷,见他只穿了一袭宝相花交领夹棉袍子道:“王爷,我这车热,你还是去你的车吧,眼见着要到夏州了,你若是一回汗,病了可不好。” 他松了领口道:“无妨,一会子我让小何子拿件夹衣过来。” 她半靠在如云的雁绒褥子里,拿了帕子擦他乌黑头发的雪花,担忧道:“王爷,往后天气越发冷了,我很是担心将士们耐不住这苦寒。” 这车里搁了一个日月星辰的鎏金铜火笼,里面装了上好的金丝碳,这碳不仅耐烧且无烟,火笼盖子上的八宝莲花香炉里,熏了一些子她喜欢的橙子香片子,不大的空间一阵阵暖香。 他解了扣子,换了小何子送来得夹衣,使劲嗅了嗅她身上清新的香气,靠在她身旁道:“曦儿,若是夏秋两季攻打西夏,那个时间不仅草肥马壮,粮食也多,冬春草原的草都被雪地给冻住了,马都是吃得干草和饲料,河套地区虽然有一些个种庄稼的地,但粮食西夏人是不能自给的,他们还是要靠马匹,青盐一些个物质交换。从我起心攻打西夏起,就已经传令五州停止和西夏一切的贸易,西夏主要靠中原获得粮食,现在他们马廋粮食不多,这个时候攻打西夏最为有利。” 西夏境内的灵州和盐州一带产上好的青盐和白盐,其品质不仅比江南的解盐好,更卖得解盐便宜,以至于边境大量购买西夏的私盐,不买大宣的官盐。现如今断了西夏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从贸易上对西夏进行封锁,让西夏在粮食的储备上大大地减少。 靠得近,他身子一股子淡淡的酒气漫了过来,她剥了金桔喂他唇里道:“昨个夜里又喝了这么多酒,见天都喝,铁人也顶不住。” 他咪了眼握了她的皓腕,软乎乎的唇舔她的手指头,含糊地说:“曦儿,军中的将军可不比朝廷的文臣,大都是直爽的豪迈人,你若是用和文臣一些个文绉绉的做法和他们打交道,怕是让他们从心里不得臣服,你须得和他们一个样,他们才会慢慢接受认同你。” 她红了脸抽手,他一口就咬住她的食指吸,她扔了金桔,拍打他的大手道:“放开,这到处都是人,也没个正行。” 他一把揽住她,把她抱怀里呢喃:“曦儿,让我靠靠,我有些累。”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生生地绝了念头 她瞧着他微微有了红血丝的琥珀色墨瞳,想他这些日子确也是劳心劳力的,也未再推开他。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脑门上摩擦,极是轻柔地说:“曦儿,你自嫁到靖王府,我还从未带你外出游玩过,等这仗打完了,我带你去江南。” 这仗打完了,她和他的缘分也就散了。那日她母亲说江南也有不少相府的产业,等她离了靖王府,母亲陪她住在江南。 她轻叹一口气,靠在他怀里道:“王爷,先顾着眼前再说,往后啊,各自安好就是好。” 他心里猛然有了一丝酸涩,低头看她。她敛了眼神,只看见长长如月牙儿的睫毛垂在星眸上,脸上并不现悲喜。 他不由地把她搂紧了几分,或许他和她的缘分确实不多了,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休书算是成全她,让她远离灾祸吧。 车轱辘一圈一圈地转动,他靠在车里假寐。和她成亲也有半载多,从外相看,他待她总是冷言冷语的多,夜里,也没顾惜她的柔弱身子,只是一味地要了一回又一回。 那日当着众人的面掌掴她,她也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克制自己。即便和他理论,也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那样的知书达理,没有一丝高贵出身的骄纵,让他的心如被烙铁烙了一般,滋溜溜得疼。????那日她也是要离府的,不顾日后在大宣抬不起头做下堂妇,也要他休了她,他当时舌如出了刀鞘利刃般,带着刺骨的寒气剜她的心。 他知道她贞静贤淑,他也知道慕容熙是极为高洁的正人君子,但那日他故意地激将于她,要送她去慕容府。 她是要脸面之人,也是替他人着想之人,生生地就绝了念头,有了去庵里的打算。 一个正是美好如花初开的年龄,竟要青灯古佛伴余生,这得要多大的失望到绝望才会如此。 有时候他也想,他害了她,把她娶到这靖王府,没有让她过一天舒心日子,还为了他西征的事百般筹划,和她的大度识大体比起来,反到是他心机太过深沉。 每每想到她去护国寺上香,安详静谧走在熙熙攘攘的众生中,他在香客里远远地瞧她,心没由来地平静安稳。 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他若不生在这皇家,或许他不会过得如此步步设防,招招谋划。若有那么一天,他登了基,不会像他父皇一样,让众多的妃子有龙子,他只想要一个人的孩儿,只想让这个孩儿没有残酷的厮杀,明君有道,但也并非要在众多的皇子中用尽心机搏位。 他生存得已经够血腥,够身心疲惫,他不想他的爱子走他的老路。 一个上午他都在她车里,享受她带给他的安宁,想到日后或许会和她生死两茫茫,不由地地分外眷念这时光。 她靠在车里给葫芦上画五毒打发时间,她已画好过许多这样的葫芦,送了不少身边保护她的精兵,说是辟邪吉祥之物。 他也见李思同也有这么一个小葫芦,被李思同珍藏在怀里,十分地珍惜。 他柔软地看着她,轻声说:“曦儿,你也送我一个葫芦吧。” 她点头道:“王爷,我这个葫芦马上要画好了,不过不比书房里有各色颜料,车里就一个朱砂色,王爷要是不嫌弃,就拿了吧。” 他连声道:“曦儿,我怎会嫌弃,我还怕你不给予我了。” 她笑着抬头道:“王爷,又不是值钱的玩意儿,哪有不给王爷的道理,再说即便是珍贵之物,王爷相中了,哪有弄不到的道理,就只怕不能入王爷的眼。” 猛然她怔了一怔,他如一汪阳光照射下的湖水般望着她,极是温润,极是柔软。这眼神是他从未有过的表情,和他往常隐藏在温和表现下的极深城府大不一样,如孩童般简单澄净。 她吃惊过后,立马恢复到常态,专心画葫芦最后几笔图案,等画好后,用帕子吸了葫芦上的浮色,递给他。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缓地抚摸她的左边如玉般的脸颊,又像是自言又像是对她呢喃:以后不会这样了,永远不会这样了。 她一时地没有明白他自言自语,只觉得他今日极为地反常,简直不像她认识的梁靖恒,遂拉了他的手道:“王爷,不出三日就要到夏州,不知会不会遇到西夏的兵马?” 他安然答道:“曦儿,暂时不会遇到西夏的军队,我们现在离前线还有几天的行程,前面几州的防卫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再则我们虽绝大多数是步兵,但李元台如果没有准备好,贸然进攻我们的主力部队,无异于进入肉搏,没有大的胜算前,他不会如此莽撞。” 她沉思着说:“王爷,兵书有这样的记载,若是攻打沙漠或是草原这样的战争,很多苗头都能发现对方的行踪。” 他把玩着葫芦,盈盈笑道:“曦儿,说来听听,你最是博闻强记,胸中犹有一间包罗万象的風雨文学。三国时期也有一个极为有名的才女蔡文姬,可惜命运不济颠沛流离流落到匈奴,和蔡文姬父亲交好的曹操得道后,用一千两黄金一双白玉赎回了蔡文姬。有次曹操感叹蔡文姬父亲家四千多藏书毁于战乱,蔡文姬说尚能背默四百余本,让曹操大喜过望。我也知曦儿博览群书,是个女学究了。” 她亦笑道:“王爷,这可是高抬于我了,我哪里算是女学究,只是多看了一点子闲书罢了。” 他拉了她修长的柔荑看她中指细细的薄茧道:“曦儿,你当真投错了胎,你若是男子,怕也是相国的人才。” 她转转眼神道:“王爷,那你日后就把我当成男子看吧。” 他不怀好意地打趣:“曦儿,你以为你是男子就不会让男人动心么?不说旁的人,单单说你那个太子哥哥就有龙阳之好,府里养了好些男宠,若你是男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机会多了,不定哪天就被人掳了去,做个压寨的二当家。” 她没接他的话茬,撩起厚实的绵窗帘看外面苍茫的天地:“王爷,雪还在下,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如果继续往大了下,我看得早些安营扎寨,等雪停了再开拔,不然不仅影响行军速度,怕还会病倒一批的人,本就长途跋涉的,要是水土不服,别说攻敌,就是自保也是难的。” 他就着她撩起的帘子看外面,也有些暗暗的忧心。这雪虽不大,军中这次备了大量的丸药,也准备了很多的烧酒,晚间军医都熬了驱寒的汤药分发到每一个将士预防,但毕竟行军一个多月,西北海拔也比中原略高一些,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吹进的冷风让她打个冷战,他赶紧地掩好帘子,把她的柔弱的柔荑放怀里,轻轻语:“曦儿,我不该把你带来的。” 她淡淡道:“无妨,王爷,这一路上我还好,没有什么身子不舒服的,我只盼着王爷能早些凯旋回朝。” 他一时地心里有了徘徊,有了犹豫,回朝后放了她吧,免得她这般的心苦。 她见他默默然,说着兵书:“王爷,兵书上说,若是行军途中遇到受惊的野鹿,野养,野马,或是尘土飞扬,如果不是动物群,怕是就是敌军。” 他点头道:“已经给前哨布置了,一旦发现这些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即报告,要是沿路遇到马匹的粪便,人用过的杂物等,夜里瞭望发现有火光,这些也必须警醒。” 她思量着说:“王爷,虽然西夏骑兵多,擅长打野战,但我军装备好可以弥补一些速度的劣势,若是打大规模的阵地战,西夏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再一个我们不仅从军事上打击西夏,还得想一法子让西夏内外交困,让西夏从内里开始乱,攘外需安内,若是在西夏内里挑起争端,让西夏自个分成不同的派系,用内耗消磨西夏日渐强盛的实力,我们攻西夏就会事半功倍。” 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深邃,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她缓缓又道:“王爷,西夏也并非铁板一块,完全泼不进一点水,据说李元台的侄儿李克思和他有着很深的嫌隙,太子也和李元台有着很大的矛盾。按西夏的继承制度,父传子,也就是说李克思应该是西夏王的继承人,当年李克思的父亲夜里猝死,李元台继承了大统,这事异常的蹊跷!也正因如此,李克思幼年及少年时期为了避免受到李元台的暗害,到中原生活了十几年,深受中原的文化熏陶,是亲近大宣的亲宣派。太子恨他的父亲,因,因......”她顿了一顿,见他凝神听着,接着讲:“太子大婚,李元台前去观礼,对美貌的太子妃一见倾心,想纳为新后,于是强拆散了太子和太子妃,让太子妃出家修行,效仿唐明皇和杨贵妃,致使太子皇后对李元台产生很深的隔膜和矛盾。” 他平静地问:“曦儿,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很是深入啊,你这消息是如何得来?”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恒儿的狗头军师 她也不闪烁其词,直视他道:“王爷,不也很是重视情报么?不仅如此还借助外力打探一些官员的**,作为捏住他们七寸的利器么?” 他挑唇笑道:“曦儿,醉月轩确实是个好去处,不仅有美酒佳肴风情万种的歌妓,还有着眼力的掌柜小二,迎来送往万千高官富贾,几杯老酒,几句软语温存,一顿饭用下来,总有那么一些个有意思的话,这听得多了,见得多的,来往的人多了,一丝一缕地梳理起来,可是有意思地紧。” 见他点破,她不置可否:“王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是情报收集不力,导向错误,势必影响到主帅的判断。汉朝时的陈平张良,三国时的曹操孔明周瑜都极为重视情报。虽官家的细作、探马、边报有朝廷做后盾实力强大,但有些触角没有民间的广泛,两者各有所长,若是互为支持弥补,那么就会是一张巨大的情报网。” 他笑意越发深了,把她揽到怀里,在她额头一笔一划写着恒儿的狗头军师,笑问:“曦儿,知道我写得是什么么?” 她一下子红了脸道:“不知道。” 他俯身凑到她唇边,逼近她道:“曦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装糊涂最是厉害,自小你就喜欢装,不仅在宫里装,还喜欢在外面装,要是大臣们知道你替相国批文,你说朝廷会不会起轩然大波?” 她往里缩了缩:“王爷,空口无凭的,你这不是冤枉我么?” 他扑倒在她身上,啃着她的唇道:“曦儿,说了吧,你说了我写的字,我就不到朝廷告发你,不然我让被那些个老迂腐见天地缠着你去闹。”????她推了他一把,赖皮道:“你去告啊,这离汴梁不是一天两天,我看你怎么告,你要是真把我告发了,我被就地正法了,你还找着谁给你收集旁门左道的小道消息。” 猛然见到她的赖皮,他大笑起来:“曦儿,往常你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跟个老夫子一样,哪里有一丝半点你这个年龄的天真活泼可爱,这会子,才像你这个年纪的模样。” 她亦不示弱地还嘴道:“王爷,妹妹倒是开朗活泼妩媚,也怪招人喜欢,王爷尽可疼着妹妹就好。” 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散了,沉闷道:“曦儿,还记得我俩大婚第一次进宫我的誓言么,我说我们是结发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会伤害你,你要相信我。” 她收了玩笑,亦正了颜色道:“王爷,有些事说到这里,我索性说开了去,半梦王爷也是喜欢的,虽然半梦有些个嫉妒小心眼,但总体来说,她没有什么大的心机沟壑,且一心一意待王爷,心里只有着王爷,往后不管王爷到了什么地步,有了多少的嫔妃,还是顾念着半梦今日的情分,王爷的心不可能分给一个女人,好歹看着半梦肚里的孩子,日后不要太亏了半梦,也不枉她对王爷如此的痴心不悔。” 他的眼神有了黯然,此时行进地速度缓了下来,李思同在车旁请示:“王爷,用午饭的时辰到了,王妃也该喝药了。” 他控制了语气,如常道:“小李子,传令下去将息半个时辰,让芸香进来侍候王妃。” 车停稳后,芸香抱了羊皮囊进到车里,这囊里的汤药一早熬得滚滚的,用丝被包裹着保温,这一会子还热着,芸香试药后奉于她,她试试温度,一气喝了下去。 行军在外,她一概用度尽可能从简。将士们中午吃干馍,就着水囊的冷水喝,虽然可以给她做着热汤食,但她不想劳师动众的,正是聚军心的时候,不能因一些子小事,让将士们看了不妥当。 他下车到跟前的几个将军处转了转,回转她的车上,见她只吃了半个酥饼,眼神不由地深了几分,仔细问着余大夫她的身子骨,有着暗暗地忧心。 再次开拔后,雪小了许多,他也未回到车上,骑了红鬃马和几个将领一道走到雪地里。 她数次撩了帘子看他,怕他受凉。毕竟他不是行伍出身,又是头一回带军打仗,万一病了,那不是失了主心骨么? 总归是不放心的,让慈姑寻了一袭鹤氅送于他。 第三日下午,远远一座三丈高的城墙映在眼前,她的大舅王中基,大宣大都督出城三十里亲迎他们。 她昨个夜里细细叮嘱他,大舅的一些子爱好。她大舅喜金戈铁马干脆利落之人,酸腐书生最是不待见,因沙场甚有谋略,自喻诸葛孔明第二。大舅棋艺很是精湛,极少遇到对手,若是和大舅下棋,尽管地厮杀,不能留一丝地余地,越是气势凌厉越好。 王中基穿了铠甲率了二个副将迎上他们,梁靖恒下得马来,王中基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有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下马姿态矫健雄劲,拱手行礼,他立马扶住王中基,朗声道:“王都督,辛苦了。” 王中基客气道:“靖王爷,应该的,身为朝廷武将,保家卫国是义不容辞的本分。” 她被连翘扶下了车,款款行到大舅跟前,给大舅见礼,她还未弯下身,王中基带了笑容拦住她:“曦儿,你如今可是王妃,倒是舅舅要给你见礼才对。” 她略略娇憨道:“大舅舅,您是曦儿的长辈,自小就疼曦儿的,这许久不见,曦儿见礼也是应该的。” 王中基宠溺扫她一眼问:“曦儿,你母亲可还好?这几年回汴梁也是少的,倒是甚为挂念你母亲。” 她温婉答道:“大舅舅,母亲身子还好,二哥这月里要迎长公主入府,倒是忙的,母亲也惦记着大舅舅,说大舅舅小时候最是爱吃黄雀鲊,让曦儿这回给大舅舅带了十坛子。” 王中基面容有了柔和:“曦儿,你母亲这么忙,还惦记着我,这如今天南地北的兄妹聚在一起也不易,回头你回汴梁,给你母亲带些雪莲,这个女人吃了到是极好的,你母亲如今岁数也大了,也该多仔细身子才好。” 她立马应了,王中基让连翘扶她上了车,三军将士跟前,不宜过多叙旧。再则他外甥女身子不好,长途行军舟车劳顿,必是累的,进了城要好生安歇才好。 她回了马车,不时地掀开窗帘一角,看舅舅和靖王爷。靖王爷和舅舅并驾齐驱,虽然只看到背影,但两人的马匹倒是离得很近,两人交谈时,倒是看见舅舅不时点头。 进得城里,她被安置到一座三进院落的宅第里,府里一应的仆妇倒也有十数个。她的屋里,铺置着上好的苏绣被褥,屋里烧了地炕,到也是暖和的。 这回梁靖恒西征,并未带连生,府里半梦要生产,还需有得可靠之人在府里驻守,到是带了几个文华殿的太监。 他把她送至府里后,让她先歇息,一会子夜间晚饭五州的将军夫人会来拜见她。 她待他和舅舅离去,吩咐沐浴,早有一个能干的媳妇满脸是笑地上前行礼道:“王妃,小的叫双花,是这里的管家婆子,王都督一早就吩咐了,说王妃极是爱干净的,让我们早备好了热水,给王妃泡澡。” 她和颜悦色道:“双花,舅舅看似是一个粗犷的人,但粗中有细,寻了你们这些个能干的人过来。” 双花受宠若惊道:“王妃,这可折煞小的了,小的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粗人,就怕不入王妃尊贵的眼,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地吩咐小的。” 她笑着点头,扶了连翘去沐浴。边关比不得汴梁,但已经尽可能准备一应物品,她泡在香柏木的新澡盆里,暗暗想,若梁靖恒的王妃不是她,舅舅会这般精心么?怕是也就礼节地应对罢了,哪里还会照着她的喜好来准备这些个精细物件。 她又想着,若靖王登基,他会如此待她的舅舅么?怕是不拿下项上人头,就是留了情面的。 慈姑并连翘给她清洗着如水草般的乌发,这些日子没有这样酣畅地泡澡,让她极是舒坦。 这自古以来的,忠孝难两全,她的舅舅待她如此的好,她无论如何也要护着舅舅他们。若是靖王上位,哪怕用她的命换取靖王一丝的感动,她也会争取让靖王记得她的好,手下留情不对王家痛下杀手。 这回到西夏,她定当竭尽全力为靖王当马前卒,若是有可能,让舅舅和靖王融洽关系,以待日后靖王能念着共同行军作战的情谊上,对舅舅多些恩情。 若是靖王不能登基,保大宣边疆的安宁也是她应该做的,征伐西夏,也是尽一份大宣儿女应尽的责任。 待她梳洗歇息了片刻,双花请她去都督府赴宴。慈姑替她穿上白狐之裘毛缎斗篷,连翘递给她一个熏了桂花的手炉,双花小心扶她上了四乘煖轿去毗邻的都督府。 当初听闻他们要来,王中基费了极大的心思,腾了这处宅子安置他们。 行军在外,不比在汴梁有着种种的繁文缛节,但也尽可能避着男女之嫌,她的煖轿直接抬到了后堂的厅里,待轿落定后,慈姑撩了帘子,连翘和芸香小心扶了她下轿。 四周一众的女眷见到她,恭谨地跪地行礼,她轻缓地和气道:“各位夫人快快起身,我初来夏州,人生地不熟的,诸事还得各位夫人照应,夫人们不用这么地拘谨,我们不见外才好,同心助夫君征战西夏,大宣的太平都有诸位夫人的功劳。”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不可一世的飞扬 一位不似中原的女子走近她,笑着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都督说王妃身子弱,这一路怕是极为辛苦的,让我等参拜完王妃,早些散席,好让王妃早些歇息。” 她抬眼和蔼地打量眼前带着英气的女子,想此女子怕是舅舅在边关娶得如夫人。舅舅此前在大宣的属国大理边境驻守时,一次处理边境的纠纷,大理的郡主女扮男装随父亲前往,被舅舅的英勇气概所折服,委身下嫁做了舅舅的如夫人。 大舅母在汴梁元帅府侍奉公公婆婆,打理府里一众事物,长期陪伴舅舅在边关的是这位如夫人段玉英。 她当即亲近地挽了段玉英道:“这位可是大舅娘?” 段玉英笑盈盈答道:“王妃,正是妾身。” 她亦温和笑道:“都是一家人,大舅娘也是大理国郡主,无需这些个虚礼,入席吧。” 虽然妾室是不能作为主母陪她坐正席的,但段玉英身份有些不同,又常年跟随舅舅在边关,在外也算当得了主母。 厅堂摆了四席,正席除了她和段玉英,还有其他三州主将的嫡夫人,以及两位老夫人。原州主将王作云的母亲,王东阳母亲的妹妹是没有到边关的,在汴梁府里。????旁的三席都是军中极有地位将军的夫人,以及夏州节度使老夫人和内眷,还有一些夏州有头脸官商富贾的家眷。 虽然身子疲惫,但她还是每桌饮了一盏子玫瑰香的葡萄酒,之后虽然段玉英替她挡了各路人马的敬酒,但她亦以茶代酒给了各人的脸面。 这些夫人们在外随夫保家卫国,也是让人敬重的。更何况让将士们沙场奋勇杀敌,家眷安置妥当,他们才会安心拼搏,不然心有旁骛,如何能稳军心。 一席饭用下来,虽然她话并不多,大多聆听各夫人说话,但她始终脸上挂着笑,极是亲和好相与。 席后,段玉英送她回临时的府邸,爽直道:“王妃真是雍容好风采,都督一直夸王妃是人中之凤,未见王妃前,我还当都督有私心认为自己外甥女好,没想今日一见,方知都督所言不虚。王妃身子不好,我看着您的侍女暗地里递您好几次参片,您却眉头没有皱一下,安详稳定和各夫人叙话,没有一丝在高位的倨傲,极为亲和。方才我听王将军的夫人说王妃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要知道王作云的夫人可是眼高于顶之人,就连对我,也是不大放在眼里的,她自视甚高,在夏州城内,一众内眷里可是极为有气势的。” 这王作云的夫人杨佩琪,她方才也曾留意着。此人的父亲是从二品的礼部尚书,在朝中也算炙手可热的要臣,因着出身高贵,又仗着夫君身居要职,举手投足不可一世的飞扬,方才敬酒时,此人言语中带着一丝强硬,硬要她吃了满满一杯酒。 她当时想着初到此地,梁靖恒少不得让这些个将领的配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冷下脸,让众人觉得她高高在上,让她们产生隔阂。 此后此人在席间风头盛劲,众人对其也是好言相向的不敢得罪,之后此人颐指气使指着一个老夫人给她倒酒,言行甚为不恭。 她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暗地里对此人映象极其不好,有什么样的外子就有什么样的内眷,这样的夫人想来她的夫君也是极为专横跋扈的。 听了段玉英这番话,她淡淡笑道:“舅娘,杨佩琪还敢对舅娘不敬,当真没有一个上下到正的礼仪。” 段玉英苦笑一下:“王妃,您初来乍到,日子久了,各人的秉性王妃就了解一二了。” 她点头道:“舅娘,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面相可以看出各自的心性,虽然我也是和舅娘初见,但舅娘有着女子少见的英朗,到让我一见如故地投缘了。” 段玉英听了甚为欢喜道:“王妃,当真是巧了,我对王妃也是分外亲近,大理国是个崇尚佛教的国度,我看了好些观世音的画像,王妃的眉眼极似观世音娘娘了。” 她浅浅笑着:“舅娘,你可真是抬举于我了,我和舅娘如此有缘,我也不见外相问一事,不知李飞将军妻儿老小如今在什么地方?舅舅有何打算?” 段玉英也不隐瞒:“王妃,李飞阵前投敌,都督极是痛恨,都督最是憎恶这样的软骨头,如今李飞妻儿老小被关押在军中的死牢里,择日用她们的项上人头祭旗。 她见段玉英性子豁达,不似寻常女儿家优柔寡断的扭捏,遂留了段玉英敞开了谈,说着这其中种种利弊。又说着若是让李飞家眷寻了机会让李飞说服亲宣派李克思,策反李克思,从内里分裂西夏的政权,可以大大减低大宣人马的流血牺牲,虽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但也极大牵制住李元台东进的步伐。 她细细给段玉英分析各种会发生的情况,段玉英是大理国的郡主,看问题的角度比一般人家看得更远,看得更全面。 用武力打击西夏,即便是胜利,大宣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打战不仅是打得银子,也打得是人马,不仅消耗大宣建朝积累下来的财富,也会让国内经济受到不同程度影响。 一番长谈,段玉英被她说服,愿意把她的观点带给她舅舅,至于结果还得看她舅舅的定论。 送走段玉英,已经过了子时,梁靖恒还未回来,她想着他今日定是不会早回的,没想到这会子还在都督府。 又想着她刚刚都喝了好几盏子葡萄酒,他怕是喝得更多。旁人看着他们无上荣光,无上显赫,岂不知各人都有各人难念的经,即便大宣的皇上咸帝,也有着种种的不得已。 夜里他未来她的房,次日她起床召了侍候他的小何子问,小何子支支吾吾说他无碍,一早已经巡城去了。 她心中疑惑,带了连翘去了他的房,门口把门的张全看到她,恭敬给她行礼后,无奈打开了门。 房内已经收拾干净了,但还有一股子酒气,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红点子。她知他酒量不小的,喝成这样怕是超了他数倍的量,她一时地有了担心,轻声吩咐连翘:“连翘,你让思同悄悄去请余大夫来一趟,给王爷抓一副醒酒的茶汤。” 连翘应承了,张全忙小声道:“王妃,不用了,昨个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几次醒酒汤,若是不吃醒酒汤,怕是王爷这会子不会这么安静,昨个夜里王爷吐了好几回,差点连苦胆也给吐出来,也就刚刚睡熟了。” 她凝视着这张俊朗的脸,想他这一生,他是没有选择,生在皇家,注定了不平静地活着。 可她不一样,她还有机会离了这是是非非。喝醉了酒,还只是身体的不舒服,尚不危及生命,若是陷入到这浑水沼泽地里,怕是刀光剑影如影随形。自个性命放一边且不说,就是这后面千丝万缕种种的关系,一个不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连到家人。 历来和皇家深入交道的,极少有寿终正寝的好下场。 她到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从内心不愿和皇家太过牵扯,不管是太子,还是他。 是以不管是对太子,还是他,她都极其清醒理智,都把自己当局外人看着这局面。 正默默想着心事,他极低地唤着:“曦儿,曦儿。” 这会子屋里极是安静,他这叫声唬得沉思的她惊了一跳,她立马稳了心神看向他,他仍然睡熟,只是不经意在喊她,她心归回原处,悄悄往屋外走。 张全轻扣了门,犹豫一会道:“王妃,昨个夜里王爷不停唤您的名字。” 她略略停了脚步道:“张全,王爷喝多了,自是想着让我在身边侍候着。” 张全紧赶了几步道:“王妃,王妃难道不知道酒醉心明么?昨个夜里王爷吐成那样,还叮嘱跟前的人,不让您知道他醉酒,他说您最是爱干净,看不得污秽之物,若是您见了这些脏东西,定是几日也吃不下饭的,又不停念叨这一路太委屈您了,不该让您随同西征的。” 她咬咬唇,片刻平静道:“张全,这些子话就烂在你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说一言半字的,这夏州不比汴梁,这府邸也不是靖王府,这里的探子细作只比京城多,不会少,不该看的事不看,不该听的事不听,这样才少些风波是非。” 张全立马红了脸,跟在靖王爷跟前侍候的人,都是嘴紧之人。他原本在靖王府协助连生,连生跟着王爷前堂的时间多些,他则大多在内宅,这回西征,王爷留了连生在府里,因他拳脚功夫不错,王爷点了他和文华殿的几个得力太监跟随。 他是知道王府规矩的,刚刚也是嘴快,多说了一些子话。 王妃不比府里旁的姬妾,王妃虽然不在府里管事,靖王爷对王妃也是冷淡的。但原贴身侍候王爷的慈姑,自王妃进府后就指派到王妃跟前,一个刚刚进府的李思同,立马被提拔到副总管,几乎护着王妃形影不离,这一路的西行,王爷每天必召给王妃瞧病的余大夫几回,让他感觉这云遮雾罩的外相,未必就是本真。 能在风口浪尖生存至今的人,哪一个会是简单人儿?哪一个不是心机千万重,哪一个不是沟壑有万千深,他在靖王府也有不少年头,但却猜摸不透靖王爷的心思。 她回了自己的房,心里有了微微地恼。大敌当前还这样地喝,舅舅也不拦着一点,当真想他喝死,王家少一个眼中钉就好了。 她心里不舒坦,让双花去都督府,说她一会子去见舅舅。 双花应了麻利地去了都督府,她换了外出的衣裙,让连翘给她挽发髻,还未收拾停当,双花一溜烟跑来,说是都督大醉,这会子见不了她,段夫人正寻大夫给都督抓药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他神色极为不悦 听了这话,她思量片刻,让连翘把李思同唤来,吩咐李思同买几身她和连翘穿得男装。 李思同办事是个爽利的,没一会子就买了几身当地人穿得衣物,连带给自己也买了一身的行头。 慈姑见她换了男装要外出,急急地阻拦她道:“王妃,使不得,使不得啊,这边关不比汴梁,各色的人马都有,万一您有啥事,王爷怪罪下来,小的担不起啊。” 她把长发塞进帽子里,宽慰慈姑:“慈尚宫,我就在都督府附近走走,一会就回来,你无须多虑。” 慈姑急得拦在门口,想去禀告靖王,又想着靖王又醉了酒,慌忙道:“双花,你赶紧劝劝王妃,王妃要是出啥事了,你也罪责不小。” 双花听慈姑怎么一说,也阻拦她外出,她虽然好言,但声音极是威仪:“这夏州还是大宣的属地,虽然是边关,但城里驻守了几十万的军队,难不成朗朗乾坤之下,还会逆了天不成?” 见拦不住她,慈姑赶紧地找了张全,让他带上几个王府里的侍卫暗地里跟随。 虽然她住的地只是临时府邸,但一些个常用的物件,倒也准备地齐整。李思同从马棚里拉来马车,她扶了连翘坐到了车里,李思同驾车驶出了府邸,小声问:“王妃,我们到哪里去?”????她压了嗓子道:“思同,以后在外,你们不要叫我王妃,叫五公子。” 他答个诺,她拿着夏州的地图说:“思同,夏州的地图你这些日子记清楚没?先到城里四处转转,然后去醉月轩。” 李思同得令后,驾着马车缓缓着沿着主道行驶,毕竟是初来乍到,对夏州了解不深,先就走马观花大致看看。 夏州在西北一代不仅地势险要,也是极为繁华的,只是近年来受到西夏的骚扰,切断了丝绸之路,没有了以往的热闹,但也是经济和文化的重镇。 她这几天一直研究这夏州的地图,和旁的重镇类似,夏州也分了内城和外城。内城设有军事和行政官衙,以及都督府、夏州节度使等重要的府邸,城内各处水井充足,囤粮草的粮仓在兵营附近,外城也有护城河,城墙四周设有瓮城,城墙每隔一里地设一箭塔,内城的西门外就是一处极大的兵器工厂,不仅供夏州军中使用,还能给旁的四州调剂一部分。 她掀了帘子暗暗瞧街上的情况,虽不至于人头攒动的熙熙攘攘,但也不算冷清萧条,路人也未见惊慌失措的惶惶不安,整个集市也好,店铺也好,还都井井有条做着买卖,几个热闹的地方,还有着杂耍,围观的人驻足还有着笑容。 见此情景,她也赞舅舅稳军心士气确实做得上乘,这打仗最是怕没了士气,士气一倒兵败也如山倒。 沿着内城外城大致转了一圈,来了夏州最大的酒楼,醉月轩夏州分号,毗邻不远地就是她家另一处产业丰泰号银铺。 店堂门口的小二见到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早手脚伶俐地上前一叠声地招呼,她扶了思同下车,不发一言。 另有小二拿了缰绳把马车赶到后院,一个衣着体面的管事迎了上来,殷勤问:“客官,您们来得真巧,刚刚地从汴梁运来了一些子稀罕物,这在整个夏州都是少有的,不知您几位是楼上雅间还是就在大堂用饭? 她扫一眼大堂,这个时辰不是饭点,客人并不多,也就稀稀疏疏三两桌,管事是个极会看眼色的,忙道:“客官,看您几位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咱们这个地,咱这醉月轩可是在夏州头一块招牌,不仅如此在汴梁城也算得上名号,别看现在没几位客人,一会子饭点,别说雅间,就是这大堂里,也没位。” 她笑了笑,压着嗓子道:“掌柜的,我知道这醉月轩,大宣到处是醉月轩的分号,哪里有不知的,也罢,今就我们三个,就到大堂找个位吧。” 李思同打量四周,寻了一个即看得到大堂动静又不显眼的角落,径直在前面给她带路。 待她三人坐定后,早有堂倌问几位喝什么茶?他们在中原喝绿茶较多,但这夏州民族混杂,不仅有汉族人,还有党项人,回族人,蒙族人,西域等十几个民族的人,饮食也多样化,夏州本地人很少喝绿茶,大多喝奶茶。 她想着既然入这地,那就入乡随俗吧,要了一壶子甜奶茶,几碟子夏州本地的吃食,腊牛肉、水盆羊肉、驼峰灸、粉蒸羊羔肉、葫芦鸡、麻酱凉皮、葫芦头泡馍、水晶柿子饼,并一碟子中原少见的野菜。 那管事的不动声色打量一下他们,她悠然地拿了奶茶喝,见指尖描得粉色的梅花,极快地把手笼到袖子里,搁下了缠枝牡丹的茶盏子。 西北地区的碗和盏子都比中原大得多,虽然这是夏州的分号,所用器具没有汴梁城里名贵,但也是上好的官窑货品,想是特制的杯子碗碟,虽然和总店一样的花色,但尺寸却是当地的模样。 李思同守在她旁边,警惕地查看四周,她则是暗中观察分号里的人马,虽说是自家分号,但离汴梁远了,又在这敏感的地方,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掌柜一直未露面,几个管事倒是八面玲珑,小二腿脚也勤快,待客很是热情周到,并未店大欺客的怠慢,不管来得哪路客人,都小心地侍候着。 她略略放宽了心,她最是担心自家店里的伙计没有规矩,和一些个衙内的走狗一样仗势欺人,她是最不待见这样的狗仗人势,那王作云不就是仗了元帅府姻亲的势,胡作非为么? 临近饭点,店堂热闹起来,不仅有胡姬献舞助兴,还有着当地的一些个高亢的戏曲,倒也新鲜。 如管事的所说,饭点的时辰,座无虚席,她仔细看着来酒楼的客人,看衣着大都还是有头脸之人,商贾也有,官兵也有,并非都是中原人,也有不少异域人。 她笼了袖子喝奶茶,虽没有绿茶回甘,但尚能入口。 小二上了凉菜,正上水盆羊肉时,她看见穿了便衣的梁靖恒朝她走来,神色极为不悦。 她神色不变招呼小二再添置一副碗筷,李思同和连翘立马地起了身,她轻声道:“都坐下陪恒公子用饭。” 梁靖恒极深极深地盯她片刻,她起身扶了他的手臂坐到她旁边,替他夹了一筷子羊肉,浅浅笑着:“恒公子,尝尝这醉月轩的羊肉,虽然粗陋点,但也换个口味。” 说罢,把筷子递到他手里,他斜视她一眼接了筷子。随他而来的暗卫几个布控在大门附近,几个也寻了一方离他们近的桌子,等人家吃完饭让位,另几个凑到人群最为集中的天井的戏台边,警觉地打量这屋里的各色人等。 她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奶茶道:“恒公子,这奶茶虽不是中原的茶汤,但养胃,你昨个喝多了,喝点子奶养养胃。” 他看着她十指未露笼在袖中,眼神的火苗闪烁着,握了她藏在宽袖里倒茶的纤手,她忙忙地抽出来道:“恒公子,赶紧吃菜吧,不然一会子凉了。”随即赶紧坐回原位吩咐李思同:“思同,你让小二加个养胃的疙瘩汤。” 他昨个喝多了酒,中午没有什么食欲,只喝了一碗子疙瘩汤。她胃口也小,又怕在异地水土不服,吃了压食,每样只浅浅吃了一筷子。 李思同和连翘因和他们同桌子吃饭,很有些局促拘谨,她也不多和他们说话,怕他们更是受拘束,捧了茶杯闲闲地看着另一角的一桌子人。 这桌子人比他们晚一会子到,当他们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这波人。这伙子人看着像是做买卖的商家,领头的倒是和气,众人对他也恭谨,他身边一个小厮拿着领头的皮袍子,眉眼甚是恭顺,但她三两眼看去,就断定这个小厮才是正主。 一个人的气势,不管怎么掩盖,都有蛛丝马迹露出来。这个小厮有着与众不同天生的高贵气息,落座后,虽然他依旧谦恭,但他掏出一方褐色的帕子擦拭餐具时,她更是断定这人身份不凡,这种云锦别说在边疆夏州,就算在中原也不是普通人家用的。 这伙子人马,吃饭极大手笔,打发小二出手就是二两的官银,随从也是眼冒精光之人,他们四处地打探四周,交头说话的声音极轻,没有这酒楼里旁的用餐之人的高门大嗓。 戏台子的胡姬跳得正是激越处,不知道一旁的人说了句什么,这小厮展开了笑容,露出雪白雪白整齐的牙齿。 她端着茶盏子瞧他,他不经意回头看他们这桌,遇到她的眼神时,愣了一愣,随即又深瞧了她一眼,迅速回转埋头吃着拉条子。 她回了眼神看梁靖恒,梁靖恒面上虽然波澜不惊的淡然,但眼神有了一抹沉思,她往他身边靠了靠,极轻地耳语:“王爷,那桌人大有来头。” 闻到她身子的沁香,又难得的这样的近,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见他眼神有了异常,漫天的彩霞漫上她的脸颊,她掩饰地拿了帕子擦脸,那个小厮极快地又往她这边望,猛然眼神有了惊异。 他当即拉了她起身,李思同赶紧叫掌柜的结账,小二有眼力见地去后院拉马车,他走到门边,沉声吩咐暗卫:“付凌雪,盯住东边角落这伙子人,把他们底细给我查清楚。” 上了马车,他顿时冷下脸,一路没有搭理她,回了府邸后,命张全拿了板子罚侍候她的一众人等。 见他动了气,她也没有硬碰硬,指着慈姑端热水,亲自拧了热毛巾递给他净脸,和他好言说道:“王爷,醉月轩是我娘家府的产业,我随着王爷西征前,父亲和哥哥们说,怕我吃不惯夏州的食物,在醉月轩备了中原的物产,我去醉月轩也算是去自个家,哪有回自己家夫君就生气的道理,若是王爷让我只在这府邸里哪里也不出,又何必带了我来,倒还不如让我留在汴梁便好。” 他冷言道:“早知你这么的不省心,还真该让你呆在靖王府比你抛头露面四处乱跑得强,你也别这么激将我,你要是再这么偷偷溜出这夏州的府邸,我立马送你回汴梁。” 她也不气,笑了回:“王爷,你要送我走,我自是听从王爷的。但这正是打仗的时节,我若被西夏的人抓了去威胁王爷,若王爷救我,怕是比我去醉月轩更让王爷恼火头疼。若王爷不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也算是天遂人愿,让王爷称了心,少我一个祸害,免得王爷日后不好打发,说起来也算是我给王爷做了一个功德,王爷说不定念着我这好,日后对王家的人网开一面的宽待。”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哪这样欺负人的 他气得把毛巾扔进铜面盆里,带了张全出了府邸。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极快地抿嘴笑,他气归气但也没再说罚丫头随从的话。 这些日子行军休息得并不好,昨个又睡得晚,芸香捧了药她喝了之后,宽衣午睡,大约睡了一个时辰,段玉英过来瞧她。 她听了慈姑的禀报,赶紧地起床穿衣,段玉英来了卧房,见她气色还好,坐在她榻边含笑道:“王妃,靖王爷真是好酒量,昨个不仅把都督给喝醉了,还喝倒了好几员猛将。” 连翘给她穿着大红盘金五色牡丹薄丝绵袄子,慈姑拿了一件灰貂鼠比甲,她忙说:“慈尚宫,这屋里温度高,穿皮子太热了,不用套比甲了,就这样就好。” 慈姑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后背,见很是热乎,遂收了比甲,她扣着琵琶扣嗔怪对段玉英道:“舅娘,你还说,你都没有看到靖王爷昨个喝得跟个呆人一样,回屋吐得天昏地暗,就差没呕出血来,我还准备找舅舅问罪了,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好歹也算是个客人,哪有舅舅这样欺负人的,都快灌出人命了。” 段玉英开颜笑道:“王妃,我还没找您兴师问罪,您到寻了理挑您舅舅的不是,都督这般岁数,昨个夜里喝得不省人事,连夜找大夫抓药熬汤药,才算缓过劲。” 她亲热地拉了段玉英去外间坐,早有丫头捧了八宝茶上来,她端了盖碗喝了一口热汤水,和段玉英叙话:“舅娘,你和舅舅说了李飞妻儿老小的事没?” 段玉英搁了茶盏子,笑眯眯道:“王妃,您舅舅醒来,我就把您的话给他说了,他竟然答应放了李飞家眷,您说话还挺有用的,前些日子,军中也有一个将军为李飞说情,被都督军法处置打了八十板子。”????她听了心里十分的欢喜,也笑了说:“舅娘,不是我的话管用,而是舅舅觉得是这么个理,若是我说得不对,任凭我说破嘴皮子,舅舅也不会放人,若是说得舅舅恼了,不定也要打我的军棍了。” 见李飞之事有了着落,她趁机拉了段玉英去李飞在夏州的府里,段玉英也不好拂了她的脸面,遂备了车和她一起到李府。 听闻她和段夫人来访,李飞老母李杨氏并媳妇半夏和四个孙子跪迎在府门,她下了马车见头发花白极度憔悴的李母和木镐的媳妇,心里极其得难受。这男人打仗,不论是胜还是败,家眷没一天不担心的,这会子李飞传来叛变,又牵连了这些老弱妇孺,也是可怜见的。 她扶了老夫人,李杨氏老泪众横道:“王妃,李飞做出这等卖国行径,罪妇有愧大宣,有愧李家列祖列宗。” 她这些日子让李思同暗地里打听李飞家人状况,说李母是个明事理懂大是大非之人,教育子女极为严正,今日得见,她也暗暗感觉李母身上有了一股子凌然正气,掏了帕子递给李杨氏柔和了声音道:“李夫人,李将军这事还没有完全地下定论,有些个是非曲直还待进一步弄明白了再确定,老夫人切莫心急,你们尽管地和以往过着生活,府里一应用度仍然按李将军在大宣的俸禄发放,若是还差些什么,直接找了我去说。” 李杨氏听了更是泣不成声要给她磕头,她忙扶了李杨氏,进到府里。 她下车时就仔细观察了李府的门楣,并不高挑宽阔,进得内里也不过一处并不大的庭院,东西厢房连着堂屋不过十余间,丫头仆妇也不过四五人,屋里陈设并不华贵,倒是简朴。 李飞的四个儿子,大的不过十一二岁,这回进了军中死牢,对这几个孩子有了极大的影响,神情不免萎顿。她拉了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到她跟前,抚着他刚洗过黑黑的头发问:“你叫什么名字,肚子饿不饿,想不想你爹爹?” 这孩子到也不怕生,倔强地说:“我叫丰儿,我不饿,我爹爹不是坏人,他们冤枉我爹爹,说我爹爹叛国,我爹爹不是这样的人,我爹爹最勇敢,不是他们说得贪生怕死的人,他们是坏人,还用皮鞭打奶奶和妈妈,他们才是最坏的人。” 李杨氏当即严厉喝止:“你这个小孽障,再胡说,回头让你娘不给饭你吃!” 丰儿还待辩解,见祖母分外冷峻地盯着他,他垂了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时地她心也酸酸的,把丰儿抱在怀里,和气道:“丰儿莫怕,想说什么就只管和我说,我替你做主,保管你奶奶不责怪你。” 丰儿用手臂擦着眼泪,偷偷瞧李杨氏,小小年龄到极其懂事,不像一些个府里的小少爷骄纵得无法无天,李杨氏确家教甚严,这样的严正的母亲应该不会教导出卑微的软骨头。 安抚了一会子李杨氏,离了李府,途中段玉英也叹息,若是李飞真投敌,让性格刚烈的老夫人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自梁靖恒离了府,一直未回转,她也知大战在即,他定是忙得脚步沾地。西夏野利的骑兵还在云州和原州这一带,夏州已经紧急调了五万兵力,会同原州和灵州两州的兵力和野利的部队在激战。那日他听闻李飞投敌,拨了五万先头部队让新科武状元狄云为偏将,王家军的嫡系将军为前锋,奔赴原州。 这新科武状元狄云,李思同这回在行军过程中见过数面,据说此人在一众的科考弟子中被梁靖恒钦点为状元,不仅因此人武功过人,为人慎密,调兵遣将的军事才能极有见地,还专研出一种对付骑兵的阵法。 昨日大军到了夏州并未立即开拔,不仅是给长途跋涉的将士适应西北的气候和环境,让他们休息二日,蓄精养锐恢复体能,同时也和都督一干将领商量作战的战略战术。 她想着他下午负气而走,夜里边看着《六韬》边等他,国事是头等大事,要好好安抚他才好,免得一时的心情不舒畅,影响他的决断。 临近子时他方回来,见她在他房里,不免有些诧异。 她搁了书卷,起身走到他跟前褪他枣红宝相花的夹袄,他阳气旺,她外出都穿了皮子,他还只是一件薄冬衣。 许是她从未这样的温存过,他一时地有了深深地感动,环了她的腰身轻声道:“曦儿,不许再说那些戳我心窝子的话,不管日后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 她解着他的领口,抬眼看他,他眼神如融化的奶干一样又软又柔,眼波有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她一时地走了神,扣子解好几次都解不开。 他低了头寻她的唇,她赶紧把头埋在他脖下,一个硬硬的物件顶了她一下,她狐疑地掏他胸口,一个小小的葫芦现了出来,是她之前画得五毒葫芦。 她顿时红了脸道:“我到是什么稀罕物了,原来是葫芦,你搁身上也不怕累赘。” 他握了她拿葫芦的手,低头放唇边轻轻摩擦:“曦儿,不累赘,放怀里心里踏实。” 她不由地也有了柔软:“王爷,厨房准备了宵夜,我这就让慈姑端上来。” 他抱紧她,耳语地呢喃:“曦儿,我想吃你。” 她有了隐隐地犹豫,他精力旺盛,没一个止尽,回回都弄得她如散了架一般,让她有着暗暗地害怕。 见她不语,他松了她,吩咐慈姑:“慈姑,把王妃准备的宵夜端上来吧。” 她歉意地接着替他解外衣,他笑着说:“曦儿,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先去洗澡,一会子出来吃宵夜。” 侍候他的张全几个太监赶紧地准备一应的物品,她也让慈姑稍稍晚点上宵夜,免得一会子冷了。 等他洗好澡出来时,见她手肘撑着额头看着桌上的菜点汤水走神,他不由地在心里叹口气。 他们之间很近,但也非常远。 听到声响,她回过神,给他盛辽参小米粥,他就着几碟清爽的小菜吃着粥。她在他身旁陪着他,给他剥高邮的双黄野鸭蛋,他见她寸长的指甲全剪了去,描得粉色梅花也褪了,严峻了声音道:“曦儿,往后别胡乱往外走动,这夏州不比汴梁,虽李元台攻不进来,但这人极其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城里不定就有潜伏的人马,虽不敢大张旗鼓起事,但暗地里伺机做些个不要命的勾当,不得不防备一些。” 她也不顶撞他,把剥好的鸭蛋搁在他面前的碟子里,看着一抹黄黄的油溢了出来,拿了筷子夹了一块递他碗里:“王爷以后尽量回府吃饭吧,你的口味我都知道,这府里差了什么,我去舅舅府里寻,若是舅舅府里没有的,就让醉月轩送过来,这行军在外的,你又百般操劳,饮食上不能马虎了事。” 他立刻拦了她的话:“曦儿,府里有什么吃什么,你别费那个心,好生地就在府里,闲了,找段夫人过来和你说说话。” 她拿了帕子擦手道:“王爷,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我日后没有重要的事也不出府。王爷带我来夏州一场,怎么说我也得做点子事,今个本来要去都督府的,段夫人先过来了,又听说舅舅和你在一起,不在府里,我也就没有过去。王爷,其实你不用这样忧虑,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再则李思同身手不凡,有他保护,也不会有大的差池,若是王爷还不放心,把张全也留下,有他两人,在这夏州城内应不会有问题,那些乱党贼子毕竟见不得光,在这禁卫森严的城里,断不敢明火执仗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王爷你就放宽心好了。” 他吃了油鸭蛋,不置可否。 夜里她没有回自己的屋,留宿在他房里,他抱她入怀并无旁的举动,她伏在他怀里,犹豫许久方道:“王爷,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缓缓抚摸她滑滑的长发,温和语:“曦儿,你说吧。” 她抠着他中衣的盘扣,犹犹豫豫道:“王爷,你正是龙精虎壮的时候,半梦有了身子又不能跟过来侍候你,王爷身边总归是少了一个可心的人儿,按说王爷还差着好几个嫔姬的,这夏州也有些异族的女子,虽不甚懂中原礼仪,但很是妩媚,临时缓缓王爷的内火,若是觉得不错,回朝一并带回去,封了做嫔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声音不着情绪道:“曦儿,你不就是我身边可心人儿么,还寻什么人去。” 她垂了视线,眼睑下一片阴影:“王爷,我是不做数的,当初皇上赐婚也是考虑了种种,王爷和我心里都明白,若不是因为半梦,我们不可能成亲。虽如今我们在外人面前看着是夫妻,但我是知道王爷心的,我现在还暂时没有离府,替王爷当着这阵子的内宅主母,但我也能体谅王爷的需求,这日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也怕王爷太过难熬。” 他极轻的声音有了一丝疲惫:“曦儿,睡吧,明个我还很忙。”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日后的腥风血雨 她松了抠他盘扣的手,侧身而睡,夜里醒过来,她半靠在枕边凝视他的睡颜。他少年老成,常日里神色不动,不露喜好,让人无法从他举止猜测他的心思,这会子睡熟了,脸色比白日柔和许多,眉眼也没有了日间的深邃,松弛的恬静。 她给他盖严了肩头的四合如意丝被,思绪万端,若他生在普通人家,怕是比现在幸福吧,只可惜他不能选择出生,就如她也不能选择一样。 他有他的沙场,她也有她的不得已,他们是不可能有太深的交集,就这样互相在各自的界河边,保持着距离,于他,于她都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拿了搁在枕边的葫芦,仔细瞧着上面的五毒,传说五毒是辟邪的,他日后的道路必定荆棘遍布,希望这个五毒葫芦真能给他驱邪避害。 明个也得寻了时间见舅舅好好聊上一聊,舅舅毕竟是帅府的人,若是这一仗,舅舅能撇下种种的门第恩怨,和他一心平叛这西夏,往后即便是太子哥哥登基,还望着舅舅能念及今时今日和他一同出征的感情,帮他在皇后和太子跟前斡旋,至少太子对他清算时,能保持中立,不至于墙倒众人推地落井下石。 想到他日后的腥风血雨,她不由地对他生了怜惜之心。他这一生禁锢太多,自小就敛了一切心性,忍辱负重地生存,怕是半梦是他这生唯一由了自己心性,不顾一切打破束缚争取的快乐吧。 不般配的两人,未必就不融合,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她也暗自旁观着,他对半梦的包容爱护,没有爱是做不到的。 他注定了艰辛,何苦让他放弃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哪怕只是短暂不长久地快乐,也让他心里起码有丝美好。????天明他起身,她也醒了过来,给他递着衣物。他扣着夹袄让她多睡会子,她收拾着起床道,以往这个时辰起床习惯了,现在再睡,也睡不着了。 他指头停顿一下道:“曦儿,往后你不用到我屋里,你自个睡,没有人打扰,慢慢就不会这么早就醒了。” 她抬眼看他,他神色平和,没有一丝半点的赌气不高兴,她徘徊地张张唇,终是把话咽了下去,不作一词。 用罢早饭送他出府邸,带了双花和慈姑去都督府,他出门未带张全,把张全留给她使唤,她也就明白他并不限制她外出。 其实他太过多虑,昨日她沿着内城外城查看一遍,内控还是相当严密。整个进出夏州城只开了南门,而且盘查相当严格,城内不仅有官兵巡视,还有着来自城内居民的内保,两重人手共同防备,若是发生突发事件,也能极快地做出反应。 坐了暖轿到都督府,舅舅还在府里,见到她来并不意外,带了她去书房,让段玉英吩咐下去不得打扰他们。 她坐在铺了豹子皮的紫杉圈椅上侧身对王中基道:“舅舅今日未曾去军里,可是等曦儿?” 王中基坐另一端的椅上,神情有着慎重:“曦儿,你身子弱,不远千里陪靖王到边塞,定是有因由。当初靖王爷不顾体统要娶半梦,为此皇上指了你和靖王的婚事,你在靖王府过得并不如意,能让你放下芥蒂到夏州,是想指着舅舅帮靖王,助他西征平叛吧。” 她饮了一口清香袭人的碧螺春,搁了梅椿盏子道:“舅舅足智多谋,堪比诸葛孔明,定是也明白一个大概,我确是为了让舅舅襄助靖王而来。” 王中基审视着她问:“为何?” 她迎上王中基的眼光坦陈道:“舅舅,我知道您是为难的,就如我的处境也是为难的。舅舅是帅府的人,帅府也是姨母和太子哥哥的后盾和嫡亲,舅舅若帮靖王,无疑是帮了太子哥哥憎恨的人,但若不给曦儿一个脸面,又觉得没有念及和母亲的兄妹情分,曦儿从汴梁出发时就一直想着舅舅的难处。” 王中基淡淡道:“曦儿,你既然想到这些,为何还来,以你的聪慧,完全可以避了开去。” 她眼神有了种种的复杂:“舅舅,我确实可以避开来夏州,舅舅也不会这么的为难,是相帮还是掣肘,舅舅必是心中有定夺。诚然靖王爷娶半梦一并娶了我过府,若说曦儿心里没有一丝半点的羞恼是不可能的,怕是舅舅也听了一些个靖王待我薄情的话,这些都是实情,我也不欲为靖王开脱,也没有这个必要开脱,然我为何会到夏州,是百般权衡之后,于公于私才做得选择。” 王中基手指头轻轻叩击着扶手,示意她往下说。 她端了梅椿盏子饮了一口茶水,徐徐又道:“舅舅,为何王家历经三朝一直备受圣上的隆恩?虽本朝因护皇有功,皇后娘娘是王家的女儿,地位固若金汤,但太祖开国无数的元勋被清了君侧,而王家却被太祖另眼相看,说到底因王家一门忠烈,为大宣抛头颅洒热血抗击外敌,为百姓安乐免受战乱流离之苦,心中上有着天子,下有着黎民百姓,是忠君爱国的仁义之士!这回西夏进犯,大凡有血性的人都会抗击外敌,别说靖王爷义不容辞,就算是我一个弱女子也愿意为国尽一分绵薄之力。观前朝,都是先有国才有家,若是国都不保,大宣百姓哪里又谈得上安居乐业?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我们一样不能幸免。大宣强大能抵御外敌,太子哥哥做了皇上也少后顾之忧,但从目前的形势看,舅舅也知道燕云十六州在契丹人手里,我朝无强大的骑兵,和西夏的数十万的铁骑比起来,我们并不占优势。靖王今日有一腔的热血,舅舅也有奇谋,何不共同联手对付西夏,在青史上留下舅舅的英明气概,流芳百世让后人敬仰学习舅舅的军事谋略才能。” 王中基不停地沉思,并不表态。 她也知让舅舅这在关口做出重大的选择也是异常艰难的,她接着往下说:“舅舅,这于公曦儿是为国,于私曦儿也有自己的打算。舅舅也明白太子哥哥和靖王如今暗地里有些个争端,曦儿在太子哥哥和靖王爷之间也是百般为难的。太子哥哥让曦儿抓了靖王罪证,让曦儿在靖王爷酒醉时,哄骗靖王誊抄一篇逆反之文,这可不是寻常小事,而是关系到项上人头人命攸关的大事,若曦儿昧着良心去害靖王爷,曦儿确难做到。再则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我是怎么到靖王府的,外人看着我还是靖王的妃子,我和靖王也有了夫妻之实,他总归和我过了这些日子的夫妻,旁的不说即便是和自己生活一段时间的猫啊狗的,离开都分外感伤,何况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这对女人来说,怎么也不可能抹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我也不指着靖王爷日后能顾念着这情分,但于我而言,我只求自己心安,不为今时今日所做的抉择后悔。我帮了靖王这一回,日后离了靖王府,他和太子之事,我一概不理不管,只管避得远远的,大家各人自安天命。” 王中基想到他妹妹的掌上明珠命运如此多舛,有了一抹心焦:“曦儿,那你日后怕是难再寻好人家嫁了,往后你也是苦的,旁的不说,就是众人背后指指点点你也是难抬头的。” 她平静着神情道:“舅舅,其实我这些日子想通透了,即便我不嫁到靖王府,嫁于旁的人家,也不可能有幸福了,太子哥哥不会让我如愿以偿的,就算我进了太子府,我也不会快乐,想透彻了,也就想开了,往后我就一人过,也能自得一片天地的自在。” 王中基百般思量后道:“曦儿,舅舅也不能立刻就给你指望,这事还得看靖王爷,若手下将领不反对他,他能让众人听遣调度,舅舅倒是可以答应你,不掣肘靖王。但舅舅也给你说明白,舅舅绝不会疏导众将,让他们听命于靖王,靖王若有本事赢得众人的臣服支持,那舅舅也会襄助于他。不过也仅限于这一回,往后舅舅再遇靖王,不会这样的相帮,毕竟各为其主各谋其政,让王家门庭光宗耀祖,不仅是你皇后姨母的责任,也是舅舅作为王家男丁的职责。” 听了舅舅这番话,她已很是感激,舅舅已做了最大的成全,若是换成表舅他们,怕是她话还未说完,就给软钉子挡了回来。 舅舅给她安了不少心,她也没有敢耽误舅舅很多时间,舅舅此时正是高度备战之时,她赶紧说了几句让舅舅注意身体的话,和舅舅道别。 王中基也简短说了让她顾惜自己身子,生活上有一切的需要,只管找段玉英就是,说罢匆匆去了议事堂。 她没有立刻回府,留在了都督府用午饭。段夫人长期随在舅舅身边,对军中各将军的夫人也是熟的,她需要借段夫人的力,安抚笼络这些夫人。 虽是男人在外征战,男人做着外面的主,但这些夫人的力量也不容小瞧。安抚好这些夫人,不仅是稳军心,也想让这些夫人给各自的夫君吹些枕头风,让他们能形成合力一致抵抗外敌,只有心团结了,才便于靖王差遣指挥。 和段夫人边叙话边商议明天晚间在她临时的府里,宴请在夏州有头脸的夫人,段夫人是个爽直的,也或许舅舅交代了段夫人,段夫人很是热心帮她张罗,午饭前基本就排定了各夫人的名册,吩咐管事写了帖子送到各府。 等忙完这事回府,已过了午睡时分,饮药也过了时辰。芸香赶紧热了汤药奉了上来,她边喝药边想,这往后怕是更忙的,不仅用饭没个准时,就是吃药也未必就能按点。 余大夫候在府邸,仔细给她号脉后不免有些担心:“王妃,您有旧疾,身子就算在中原也是要仔细养着才好,这会子到了这夏州,且不说要适应这水土,就是这药也不能这样不按时的。自出征以来,您也知道,您的药剂都加重了分量,现在未犯病,并不能说您身子就无碍,您若不将息太过劳累,若是病起来怕是比在汴梁还厉害。” 她舒缓了声音缓解着余大夫的紧张:“余大夫,这段时间身子尚好,全靠你精心照料着,往后我会注意一些个,毕竟这才刚到夏州,日后在此地短则数月,长则半载,我昨个在夏州也见到了百草堂的铺子,你去铺子和药工配些丸子药,日后就算不能回府喝药,这些丸子也能顶上一阵子。” 余大夫想想目前也只能如此,告退去配药。李思同送他出府,不免忧心忡忡,商量着让他在铺子里寻几支野山参,备在身边应急。 余大夫听了此言,有些得意地笑道:“思同,夏州哪里有上好的野山参,这回我随军时,相爷一再交代给五小姐药草考虑周全,不可大意马虎,于是我把总号那支八两的野山参要了来,这可是准备贡到大内罕见的好参,好在我说了是给五小姐准备的,掌柜的也就许了。” 李思同大喜道:“余大夫,还是你想得周全,想必你还准备了一些救急的药,不如都给我一些,防着万一五小姐猛然病了好应急。” 余大夫满口应承,等李思同回转,她已净了脸,连翘给她卸着钗环,她柔声道:“思同,我现在小寐一会,你去醉月轩,让掌柜的过一个时辰来府里见我。”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一等一的包打听 李思同得令当即去了醉月轩,她则小睡。来日方长,自己万事注意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她不似旁的女子身子好,只能尽可能对自己更精心,毕竟旁的事旁人可以相帮,唯有身体的苦痛任何人也不能替代,这也源于她自小在父亲的指点下,养成了凡事寻求最佳最妥善的结果。 半个时辰后她起身吃了一碗子金丝燕,仔细研究明日宴请的这些夫人。王府带来的宫人并连翘在旁侍候,这府里的管事双花这几天也近身在她身旁服侍,虽不是往常用惯的人,但双花熟悉都督府,也了解夏州一些个情况,在跟前也用得上。 她正边看名单边问双花,李思同进来禀报:醉月轩夏州分号余春泉拜见王妃。 她搁下名册,扶了连翘到了外面的小厅,慈姑放下珠帘,她方吩咐李思同传余掌柜。 候在廊下的余春泉眼观鼻鼻观心,垂首进来给她磕头行礼。她在帘子后瞧这个昨日中午并无露面的掌柜,他穿着甚有大掌柜的派头,一袭秋香色直罗夹袄,袖口和领口都镶了大貂鼠的毛子,下穿一皂色夹裤,脚蹬一双海龙皮的靴子,手上戴一个赤金翠玉貔貅戒指,一副和气生财八面玲珑的买卖人模样。 她不急不缓徐徐道:“余掌柜,起身吧,思同给余掌柜看座。” 李思同引余春泉坐到三尺外的下首,他端正坐在靠背椅前端,目不侧视盯着脚底团花的羊毛毯子谢道:“小的谢王妃娘娘的座。” 府里的丫头给余掌柜呈了八宝茶,她甚为和煦道:“余掌柜,我初来夏州,不甚了解这夏州地界的风俗,余掌柜在这夏州已有六七载时间,想是对夏州极熟的,不妨给我说来听听。”????余掌柜恭谨地讲解了夏州的历史以及风土人情,言谈甚为有条不紊,极是有条有理,无一般商贾见到皇亲国戚的献媚卑微,即恭敬又落落大方。 她边叙话边不露声色地打量观察余春泉,此人虽有大掌柜的气度但并无市侩,言语也无油滑,反倒是给人诚恳实在的感觉,看起来倒是一个诚信之人。 不过凡事也不能以一面之缘就下定论,特别是在这形势异常复杂的边界,盟友未必就会是盟友,敌人也不一定就是敌人。 若是没有一定的了解,盲目地坦陈信任,若此人是西夏人的细作,她不仅会弄巧成拙,怕还会带来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 如今在这敏感的地界行走,不比在汴梁,即便错了不会伤筋动骨,但此地若是一个不谨慎怕是就会伤及国之根本。 上两遍茶的时间,她温和询问:“余掌柜,醉月轩在夏州也算是名号,往来的客商也是极多极广的,这几日可曾有不同寻常之人前来。” 余春泉并未深思熟虑,直言相告:“王妃,您不比旁的人,不仅是靖王爷的王妃,同时也是相府五小姐,若五小姐问及分号之事,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坦陈相告,这几日醉月轩倒是来了几个大有来头的人,昨天中午就来了两拨贵客,一是李总管大驾光临,另一拨怕是匈奴的人。” 这声五小姐无形就拉进她和余春泉的距离,她唇角挑起一抹笑意。这余春泉倒是个说话有策略的,醉月轩也不愧是民间一等一的包打听,她方来夏州,这醉月轩倒是把她身边的几人都认清了,怕是他们不仅有李思同的画像,还清楚她居住在哪里。 想必昨个他们也认出了靖王爷,但这些个小厮也好,管事的也好,完全当不认识般,如常行事,并不上前打扰逢迎,就凭这一点,这醉月轩就非比寻常。 这般训练有素地行事,就算官中没有一些历练的探子也做不到。醉月轩这班人马若是忠心耿耿倒也能起极大的作用,若是有异心,亦是一把极为危险的尖刀。 她瞧着自己已经剪平了的指甲,很慢很清晰问:“余掌柜,以你看这起子匈奴人是什么底细?” 余春泉思量着谨慎道:“王妃,目前看不出底细,不过这起人中,领头的扮作下人,倒是让人奇怪得紧。” 她昨个也发现这些人长得不似中原人,颧骨极高,眼睛不是墨色的瞳仁,是灰蓝色的,头发不是乌黑油亮的而带着栗色。 这夏州民族多,有不少外族人,市井各色人种都有,看到这样的长相她不觉得离奇,但若是这起人近几日才来夏州,那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自丝绸之路被切断后,夏州这个丝绸路上极为重要的交换站商贾就少了许多,以往还有着西夏的私盐通过边界倾销,如今靖王已断了这起买卖,这起人到底为何而来? 她见余春泉虽有问有答并不隐瞒,但并不展开了谈,她略略考虑过后道:“双花,你去厨房看看府里还有什么食材,仔细列一个单子来。” 双花得了差遣,利落地去了厨房。她给连翘使个眼色,连翘心领神会守在进出厢房的门旁,李思同当即出去左右查看,寻了由头打发了这个府里丫头婆子离了她住的厢房。 余春泉仍是端正地垂首,但盯脚底团花毯子的眼神有了不同,她亲和地笑道:“余掌柜,这屋里几人都是我从汴梁带过来的亲随,我常日说话也不避她们。” 慈姑和芸香是靖王挑得人,想必他是信任的。她若把这两人也打发出去,怕靖王多心,以为她背着他在夏州做些旁的勾当。 如今,她只想着征伐西夏两人不生任何猜疑嫌隙的好,她尽量不避着慈姑,靖王爷既然在江南用了醉月轩的人,那么也定是知道一些个醉月轩的底细,瞒他倒是多此一举,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他知道,她为他做着种种的事。 但这临时府邸的人,她心里没有底,虽说舅舅不会害她,但这些下人里难免会有旁的人的细作。 她在靖王府里一举一动都有无数耳目窥视,连闺房之事也有人听了去,靖王府还是汴梁自己的地界都潜伏了无数的探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夏州,怕是更为复杂。 余春泉见她遣了一些个人,立马得体地说:“王妃,您有任何的不解和疑惑,小的当竭尽全力告知,若是小的一时也不清楚的,小的可以去打听。” 这余春泉倒是谨慎的,并无自行多话,而是让她问了答。他这样的谨慎无非也有着种种的顾虑,一来怕言多必失。二来他怕是也存了小心,她虽是相府千金,但他若没有得令,有些个机密事怕也不能对她讲。 她也不说破,诚然如她也不会当即拿出父亲的金牌一样,她也需要确认余春泉是否值得信任可靠,方可进一步坦陈。 既然余春泉让她问,那么她也问重点:“余掌柜,这起匈奴人什么时间来得夏州,他们都去了哪些个地方,可做了何事?” 余春泉沉稳答:“王妃,这起人是近几日刚到的夏州,在大军前一日来,他们行事十分小心,并未和城里任何一个人私下往来,这几日只在马市,茶市和买卖粮食的市场转了转。” 她当即问:“城里的粮食买卖这段时间可有大笔进出?” 余春泉答:“王妃,这段时间粮食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数量出去,只是零散购买,但买的人数比上月增长了三成。” 她心里一沉,面上如常接着说:“余掌柜,不管这些匈奴人是什么来头,你着人仔细查,切不可大意。” 余春泉躬身应承,她让慈姑取了宴请夫人们的名册递于他,试探道:“余掌柜,我随了靖王爷西征,这些将军官吏的夫人驻守在边境,为大宣尽着忠心,明个晚上我打算宴请这些夫人,犒劳她们的劳苦,余掌柜在夏州也算是熟门熟路,你有何建议。” 余春泉拿了名册一一仔细看,点头道:“王妃,所列名册除了李飞母亲和夫人外,基本把夏州城内有头脸的夫人都罗列在内,明日宴请这些夫人,一时之间这临时府里怕有些忙乱,若王妃首肯,小的到府里厨下帮衬着张罗,帮王妃列一份菜式的清单,一会子让李总管跟着我去醉月轩去取。” 她心念一转道:“余掌柜,我正愁着明个厨房人手不够,怠慢这些夫人,这样甚好,让李总管陪着你去厨房和库房看看,若是差些什么,你帮着采买,一应款项找李总管领取。” 正好双花拿了清单而来,她遂让他们一起去准备操持这事。 待他们出了厢房,她命了张全去军里请靖王爷回府用晚饭,又让慈姑到厨下吩咐做些合靖王爷口味的菜式。 在靖王回府前,李思同先回了府,递一册子道:“王妃,这是余掌柜列得菜式,请王妃过目。” 她打开鎏金的册子看,里面不仅有这些夫人的品行喜好,还有着各将军和夏州城重要官吏的详细资料,倒是一份极其贵重的清册。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觉得自己太唐突 她逐一仔细地看,当看到王作云的夫人杨佩琪时,她拧紧了眉头,此人暗地入了大股份的顺昌达商号竟然做着一些个中饱私囊之事。原西夏称臣时,做着边境往来贸易到也无可厚非,但如今时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国难当头时,作为原州主将的夫人应以国之利益为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能私下和外族做着买卖,单就原州的军需物资也应避嫌了才好。这杨佩琪非但不脱了干系,还直接插手原州军中的粮草被服等物,若是账目清楚,价格合度尚勉强一说,若是以次充好,这正在交战之中,势必极大影响士气。 梁靖恒回府,见她沉着脸看册子,轻轻咳嗽一声,她听到声响搁下册子,敛了暗怒,笑着迎了他道:“王爷,我知道王爷军务是极忙的,也怕耽误王爷,我这就让厨房上膳,王爷好歹吃点赶紧忙去。” 连翘捧了水盆进来,她拧着热毛巾,他顺手拿着名册极快地看着,温和询问:“曦儿可是为了原州王将军内子动怒?” 她给他递了毛巾道:“王爷,王杨氏若没有王作云背后撑腰,也不可能这样无所顾忌,不定这买卖就是王作云所为,只是借了顺昌达的名号而已。” 他琥珀色漆黑的眸子更是深沉了,拿了帕子擦脸道:“曦儿,朝中最是担心这样的臣工,虽有军功,也有才能,但这样的人若有私心不驯服,所带来的危害远远大于一些外敌,他们不但能极快速瓦解军心,让朝里成为一盘散沙,更是让民众产生怨愤情绪,破坏力无可估计。” 她离他近,遂低了声音道:“王爷,这人不拿下怕是有很大的隐患,但若这个时间拿下也不大妥当,需寻了合理的时机一次就办到位。” 他眼神带了笑意玩笑道:“王妃,他可是你太子哥哥那边的人,你不怕你太子哥哥日后知道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找你秋后算账么?” 她冷下脸但即刻换了平和:“王爷,他日太子寻了我的错处,我自有应对,王爷无须考虑这些,只管按律执法。”????他见她变了脸色,一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陪了小心道:“曦儿,和你玩笑罢了,朝廷命妇若都是你这样明大义的贤内助,何愁国不兴旺。” 她淡然笑笑,也不揪着他不放,和他说正事:“王爷,近来夏州的粮食买卖有些异常,怕是西夏那边粮草有些短缺,我朝封锁了和夏州的贸易往来,但和西夏交好的匈奴和金国贸易还在正常进行,西夏的李元台娶的妃子中就有一位是匈奴公主。太祖时期也曾将宗室女梁琼文下嫁给匈奴乌图单于,虽抬了公主的分位但未有已出,再则乌图单于病故后,其子呼兰收了梁琼文在后宫,呼兰后宫佳丽无数,年长的梁琼文并无特别恩宠,只因大宣公主身份,面上礼遇而已。但李元台不同,他有极强的政治野心,虽匈奴公主并不是元妃皇后,但他一直很是恩宠,这回屡犯边境,怕也和匈奴有了私下结盟,我朝断了西夏的粮食,我担心他们通过匈奴人买我朝的粮食,暗地里支援他们。” 他沉吟道:“曦儿,你所想极为周到,不管匈奴是否和西夏结了同盟,我们都要防备着才好。” 正说话间,双花率了众仆妇张罗好膳食。张全对他点点头,他遂扶了她去用膳,虽这里不是靖王府,但厨役里张全安排了两个得力的太监把管着。 饭间一众人等侍候,他虽带了笑意,也给她奉菜,但并无亲昵言行,她习以为常地平静用饭。 膳后他未久留,去了军中,她亦是极忙的,带了慈姑思同把这府邸全都细细了解一番。毕竟在边疆,尽管段夫人已经准备得很是尽心,但要是宴请六桌的内眷,也还差了许多用品,也无有这样大的厅堂,末了只得因地制宜,厅堂摆了四席,东厢房摆两桌。 她这边安排着,余春泉带了七八人送了明日要用的杯盏碗碟并一应食材,这些人都极为规矩小心行事,当夜留了三人熬汤,做着明日的菜式准备,她遣了思同安置这些人。 梁靖恒从府里往军里的路上,心里也在反复思量。大军的先头部队会同原州灵州人马呈三路夹击野利的骑兵,以往我军对付骑兵常处于弱势,这回采用了狄云新战术,让西夏骑兵死伤不少。 骑兵速度快,打运动战,闪电战极占优势。这次狄云用少量的骑兵正面出击做掩护,步兵从左路攻击到野利的重骑兵的内里,用大刀砍马腿,长斧砍骑兵,让西夏重骑兵阵法大乱,想后退转弯但集结的队形又不如步兵的灵活,一时踩踏无数。重骑兵铠甲笨重,落马后起身逃跑极为不便,一旦落地几乎无还手之力,死在大刀下无数,让西夏的王牌骑兵受到不小的重创。 至此李云台修书想议和,军中不少将领也主张议和,议和也不是不可,毕竟征战极大消耗国库,也让边疆百姓流离失所。但议和是有前提的,首先李云台必须称臣按以往的岁贡纳贡,其次确保通往西域各国的丝绸之路畅通,再一个承诺永不在边境进犯。 这三条对于翅膀长硬的李云台来说,绝不会接受。即便李云台同意这些条款,但此人极为奸诈,怕是以时间缓空间,等骑兵先撤回修整,再图谋生变。 军里各主将汇集一堂,议和与主战的众说纷纭,双方讨论的十分激烈,议和有议和的理由,主战有主战的主张,都督王中基只是喝着茶汤并不发话。 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主帅先稳住目前的局面,然后飞马快报朝廷,让圣上定夺。 纵观前朝的历史,武将虽在沙场浴血奋战,但朝中基本是文臣当道,文臣没有亲身到过边关,无法想象边关的实际情况,加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考虑,很大程度上影响皇上的判断。若是皇上身边有那么几个私欲重的奸臣当道,不仅掣肘前线的主将,更有甚者公报私仇,不时地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最终做些个祸国殃民之举,不但生灵涂炭,严重时发生朝代的更迭。 说起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真正又有几个将士敢吃熊心豹子胆,自行决断?除非是极得皇上的信任,皇上授予了极高的权限,否则不定哪天就会秋后算账。 本朝王元帅一系倒是在朝廷一言九鼎,说话十分地有分量,直接影响到咸帝的决策,但这会子都督并不表态,无疑是让他自己拿主意。 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就会影响大军的生死存亡,他虽饱读兵书,但毕竟没有亲临战场,没有任何一丝半点的经验。 他起先只是聆听各将领的言论,不停思量是战还是和? 反复地考虑,反复地想着利弊,末了,他叫停双方的争执,不再讨论是战还是和,改变争论的矛头,闲话李元台。 原本李元台并非西夏王位的继承人,应由他的侄儿李克思续位。当年太宗在世时,李氏地方政权历经三百年的发展,逐步发展到傲视群雄的部落,在西北众小的番邦里有很大的威望,太宗灭了内地小方镇割据势力,当时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消灭这些番邦。正当太宗准备出兵时,李元台的族兄李继光因和父亲产生矛盾,率了族人到汴梁称臣,这其中就有年仅十二岁的李元台,李继光不仅愿意留在京城,还向太宗进献了四州八县。 太宗在当时的局面下多方面考虑做出了安抚的抉择,其中缘由一个是怕激化西北地区的民族矛盾,一个是因大宣没有骑兵,如果完全使用武力不能十拿九稳必胜反倒被动,再一个如果攻打西夏,也出师无名。 在此背景下,太宗重赏了李继光及族人,并授予银州节度使,在大宣的支持下,李继光继承了西夏王。在此阶段,李继光基本还是维系了大宣和西北番邦的和平,在大宣和契丹的战争中,西夏没有联合契丹对大宣发兵,同时维护了丝绸之路的正常通道。当然作为西夏来说,也有自身的考虑,若是契丹一旦打进中原,那么契丹势必就会强大起来,西夏也将岌岌可危。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系到李元台掌控西夏的政权,李元台为了夺权篡位,先是带着重金到契丹,愿意归顺契丹,得到了契丹的鼎力支持。随后娶了西夏大将军的女儿为元妃,之后又迎娶了匈奴公主及小番邦的郡主,极大地扩充了自己的实力。 处心积虑的多年谋划,一个隆冬的夜晚李继光暴病而亡,李元台在各小番邦的推举下,取代了年幼的李克思,做了西夏王。 李元台取得政权后,也是数次上书愿意和大宣修好,但其背地里却勾结着契丹左右逢源,伺机扩大着势力,逐步占领了黄河上游,河套以西大批肥沃的草场和部分良田。 梁靖恒把话题引到李元台的性格及取得西夏王的由来上,让众将分析李元台此次求和的动机及可信性。 一个在左右逢源中成长的人,一个心机莫测的人,一个曾经背信弃义过的人,这样的人能相信么? 养虎为患就已极为危险,更何况这个虎不是幼仔,而是有着丰富政治阅历老奸巨猾的狐狸。 梁靖恒在主和的呼声渐弱之时,斩钉截铁地道出自己的抉择:主战不主和,全面向西夏开战。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破釜沉舟的打算 王中基只是听着,自始至终不发表自己明确的观点,梁靖恒定了战略方向,转身望向王中基道:“王都督,你认为是战还是和? 见梁靖恒开门见山问策略,王中基指头轻敲着盖碗的盖子,环视着屋里各将领,这些将领基本都是帅府选得人,对帅府有异心的要么被排挤,要么压制,今日能在这议事堂的人,绝大部分是帅府的嫡系,只要他反对梁靖恒,梁靖恒就调遣不了这将士。 他叩着茶碗缓缓道:“王爷,此前我虽在这夏州坐镇,源于我长期镇守边关,如今皇上派你率三十万大军西征,国之大事应由王爷定夺的好。” 方才晚间用膳肖芷曦委婉地告知了王中基的态度,这一刻王中基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梁靖恒心里也明白了大概。 已近子时,再议不仅疲惫,也没有一个充裕的准备,他散会之前,温和但态度极为坚决对各将领申明:这次开战只能打绝不能和,战略方向已定,军中任何将领切不可还有着和的想法,不论是做破釜沉舟的打算也好,还是做背水一战准备也好,只能往前绝不能退后,若谁还有着和的想法,还试图想和西夏和谈,不论是谁,立斩无赦。 众将见他当着都督的面说出这样强硬的话,顿时一凛,一时之间各种神情都有。 他对众人神色视若不见,宣今日就议到这里,明天接着议,所议也只一件事,攻打西夏的具体战术。 在众人的琢磨中,他向王中基招呼后,回了临时府邸。????一众人等见他离去,纷纷问王中基主意,王中基深思道:“各位将军长年征战在外,对朝堂之事不一定事事都清楚,但靖王爷斩了皇上庶出哥哥恭亲王,瓦解恭亲王和契丹的勾结,大家想必知晓一二吧。靖王爷虽看着清雅,但他手段是狠厉的,你们自个回营仔细想想怎么征战西夏,明个我给各位提个醒,切切不可说和谈,我琢磨着明天靖王爷会拿一个有头脸的人杀一儆百。” 王中基的一席话,众人心里重新衡量着梁靖恒,又见王中基方才对梁靖恒的战略并无反对,主战的到也没有说些什么,主和的有几个发着牢骚:“都督,虽说这靖王有调兵的兵符,但此等大事也应奏于圣上,由圣上定夺才好,靖王连圣上都不奏报,自个就决断,若是战败,大宣的脸面何在?那李元台要是借此由头打进中原,三朝的太平就会毁于一旦,到那时怕是悔不当初。” 王中基征战沙场几十载,历练下来极其沉厚持重。方才他虽淡淡地听着,看似不经心,但议事堂里每一个人的言论他都极其认真地听了去,暗地里也在琢磨是战还是和? 如果这回没有梁靖恒,他坐镇西北也要决断,奏报皇上必定是要飞马快报的,但帅府也会听他的一个基本意见,在此基础上,帅府在朝廷拿出自己的观点,这观点对咸帝的旨意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几十年来,国库的储备渐渐丰盈,不比建朝初期百废待兴,征战西夏还是有底子的。再则如今西夏越来越猖獗,若是不狠狠打击一下,怕是对西北一带更是骚扰不断,长此以往,势必引起匈奴,金,辽以为大宣朝中无人,各个都在边境挑起争端,到那时恐怕更难对付。 到不如下定决心把西夏打下来,把旁的番地想一哄而上趁乱打劫的想法控制在萌芽状态,让他们以西夏为戒。 入冬西北比中原气候冷上许多,他回了府邸,见西厢房的火烛还燃烧着,知她还未休息。他凝视着朦胧的剪影,深深呼吸几口清冷的空气,眼神深处弥漫着柔软。 她定是在等他的,这回到夏州,她对他极是体贴,虽说在靖王府她也循了例,等他回府才安歇,但和在夏州等他回府完全不一样。 在靖王府她只是守着规矩,对他是隔离的距离,虽挑不出一丝半点的错,但她的心却是冷淡的。 但此次从汴梁出发以来,她渐渐对他越来越温柔,越来越体贴。他也知她是为了稳定军心,让他心情保持平和,不让他为内宅之事分散精力,好一门心思攻敌。 无疑她极其识大体,在国事和家事面前,她能放下自我,把大宣国之利益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她的心胸怕是无数男儿都望尘莫及。 若是当今的皇后有她这般远识和豁达,有她这般心系天下,怕是父皇不会对皇后娘娘这般防备,更不会时时临幸嫔妃宫人,让皇后娘娘暗暗心生哀怨。 外面侍候的太监见他回府,赶紧迎了上去,她在屋里听到动静,让连翘挑了厚实的帘子走出来,他立马解了披风裹在她身上,送她回屋责备道:“曦儿,外头冷,又大半夜的,就这么的出来,也不怕着凉。” 她浅笑着道:“就这么一会,哪里就会着凉。” 他满脸的不高兴:“你也别逞能,你本来身子就有病,别看这一会,要是胸口吹了冷风,到时病了躺这里可没人照顾,我后天就要开拔了。” 慈姑吩咐厨房上宵夜,张全又赶紧地打热水,她褪了披风问:“王爷,后天大军就开拔么,我是随了王爷,还是在夏州?” 他上前握她的手,见手心还热乎,长出一口气道:“曦儿,你就在夏州,这回我和你舅舅一起开拔,夏州会留两万的兵力守城,我军是往西夏打,李元台抽不出身攻夏州,你就留在城里,等我打下了西夏来接你回朝。” 自大前天到夏州,大军已休整了两天,差不多也适应这气候,后天出发,体能也跟得上。 她给他盛了猪羊庵生面,轻言细语让他宽心:“王爷,你尽管去,不要挂念我,打仗刀枪无眼水火无情的,你自个要当心,铠甲虽然穿着笨重,但是能防身,不能马虎了,要不把张全和慈姑带上,他两人心细,也好照顾你。” 他接了面碗:“曦儿,我跟前侍候的人多,你无须多虑,你把自个照顾好就阿弥陀佛了。” 她坐他身旁,给他碗里夹着笋丝,他挑了一筷子面递到她唇边,她立刻飞红了脸,垂头吃了下去,随即起身掩饰地让张全给他收拾行李。 他坐在桌边,好笑地看着她的不自在。这女人偏偏和旁的人不一样,旁的女人常常在夫君跟前撒个娇,说些个讨喜的话,她非但没有一丝的娇媚,反倒避了开去。 他笑着吃了大半碗面,关照她早点休息,起身回房。她期期艾艾地送他,他温和让她留步,她一时地有些歉意,看着剪平了的手指甲。 慈姑给她铺着被褥道:“王妃,后天王爷就要征战,这一去怕是要些日子,王爷见天忙得没有一丝半点的松弛,这大敌当前,老这么的下去,怕也不好。王爷心疼着王妃,怕王妃身子骨难受,自个生生地忍住了,听跟着王爷的小槐子讲,说是夏州有官吏商贾献了美女给王爷,听说还有一个是这夏州有名的美人,王爷连见上一面都免了,一口就回绝了,往后几个月王爷沙场杀敌的,也是苦了他没个可心的人念叨他。” 她一时地臊了起来,半梦要生产,翠薇还是好好的没有身子,当时怎么就没有带了翠薇来? 这一会慈姑话来话外替梁靖恒叫委屈,让她一团子混乱,左思右想去了他的房。 他正准备安歇,见她扶了连翘来,脸上一抹一抹地红,又是娇又是羞又是犹犹豫豫,他的心也跳快了好几分。 不等他说旁的话,她走了过来伏在他怀里羞涩小声道:“小槐子连翘你们都退下。” 房里的人顿时退得干干净净,她垂了如明月般的星眸,伸手解他的水纹盘扣,他搂了她的腰肢,哑了声音道:“曦儿,我......” 她捂了他的唇,如蚊蝇样地低声说:“王爷,我今个在这里过夜,你不用顾虑什么的,若是你不愿意我来,那要不你收个屋里人吧。” 这些日子他一直压着自己,这会她贴着他的身子,让他若着了火般。原本还顾忌着,见她这会怎么说,当即暗生恼意,打横抱了她往榻上去,极快地褪她的衣裙卦衫,拔了绾她发髻的翠玉瓒凤钗,俯身就吻她。 和他欢爱也不是一回两回,但这么地吻,也就圆房那天他迫了她。此后她都尽可能躲了开去,这会子他固定住她的头,极是霸道地往她唇里钻,她到底是生涩的,一时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久旱逢了甘霖般 暗夜里,他的眼里有着跳动的火焰,见她被动地慌乱,松了她,侧身把她搂怀里,柔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耳语般问:“曦儿,今个是你自愿的,你和我大婚都这些日子了,不能怪你学得慢,只怪我不是好老师,这会子也没有带你母亲给你压箱底里的书,不如这样,我还记得几段,我念了你听好了。” 她脸烫得跟烧了火般,伸手就推他,他抱住她的身子吻着她玉色的耳珠子说些个让她钻地缝的话,慢慢捧了她的脸一点点教她,这一夜他极是耐心地做她老师,往常她都是抵触的,今时今日在这夏州和以往有了不同的心境,也就不那么地难熬。 如久旱逢了甘霖般,如春天里得了春雨,让他身心很是舒畅。 及至次日,她一想到夜里由了他,分外地难为情,好在这天她也是忙的。 听府里双花和她闲话,从今日起城里的粮食每户按家里的人口折合斤两购买,临时人口到守备的军里备案报批,超过十斤的粮食一律不得运出城外。 她暗想,他对夏州粮食进行封锁,怕是西北沿线都会如此,那起匈奴人在这关口到夏州,究竟为何? 余春泉办事倒是扎实的,一早就过来打点,还给她带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昨个夜里那起匈奴人其中一人去了顺昌达,在顺昌达滞留一个多时辰。 她当即‘咯噔’一下,控制了城里百姓的买卖,但顺昌达背后有王作云撑腰,进出城运输物资很是容易。????下午段玉英过来帮她待客,城里有头脸的夫人相继而来,借着昨天的册子,她大致了解了她们一个大概,应酬安抚起来得心应手。众人对她暗自称道,她虽然看着年轻,但处事和煦有度,即镇得住这场面,又不失亲和。 在一众女眷里有个身材高挑穿了缕金百蝶穿花白狐裘凤尾裙的女子极为打眼,虽没有肤白如雪,但很是娥娜翩跹,顾盼之间笑颜霞光荡漾,钗环也不是俗物,单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就是上好的羊脂玉。 此女子和一中年妇人而来,段玉英在她身边小身说:“王妃,这是夏州节度使潘之伦夫人和三小姐潘润雪。” 那两人近身过来给她见礼,她见这潘家小姐暗地里不停打量她,灵光一现顿时反映过来,这女子恐怕就是打算献给梁靖恒的绝色美女。 她不由地留意几分,潘润雪很是落落大方,和很多内眷十分的熟悉,特别是和杨佩琪极其亲密。 开席前她当着众人特别吩咐双花各色菜品都准备一碟子送到李府,原本正在吃茶吃果子的女眷听了她刻意的安排,一时地望了过来,她端了茶汤边饮边道:“我来夏州这两日,也听了不少李将军的传闻,这李将军究竟是投敌,还是西夏故意放得风声都有待细查。李老夫人我是知道一些的,极有气节一个人,李家门风也极为清廉严正,王爷也念在李家先去的老将军忠烈,让我务必待李老夫人优厚一些。双花你到李府给李夫人带个话,让她们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替她们一家子妇孺老小做主。” 杨佩琪仗着几分帅府的脸面,在一旁酸溜溜笑道:“王妃,李飞投敌众人皆知,按律李家应该满门抄斩,王妃这会子长李夫人脸面,这不是让我们一众浴血沙场的将军们心寒么?” 她没抬眼道:“王夫人,看来你对大宣律法是极熟的,那么本妃问你中饱私囊,公报私仇,徇私枉法该当何罪?按律当如何处置?” 在座的众多女眷对王作云夫妇早有些暗地里不满,这杨佩琪常日里极其地占势嚣张,又喜欢抱小圈子,看不顺眼的,不合她心意地动不动就挖苦讥讽排挤,这会子见靖王妃虽然面善,但正色起来极为威仪,顿时叙话的,玩笑的全静了下来,看向杨佩琪和她。 杨佩琪被众人捧惯了,又比肖芷曦年长许多,原就有些倚老卖老,又因太子府那边给了她密信,见众人看着热闹,不免声音有了几分强硬:“王妃,你说得这些个罪行,按律分不同情况处置,轻者杖责,重则问斩,但这些个罪名都抵不上投敌卖国之罪,投敌者当诛连九族,李飞合家罪当问斩!” 坐杨佩琪身边的潘润雪噙着笑瞧着她,花容月貌的脸上神采极是飞扬。 她冷冷地从袖中拿了一册子,扔在地上道:“王夫人,这手册恐怕王夫人会感兴趣,不如你先看看再说。” 杨佩琪见她摔了册子,哪里肯低头去拾,她不轻不重道:“王夫人,既然你不肯看,那么李总管你念给王夫人听好了,这顺昌达看来极有名气啊,明个我过去瞧瞧,到底所卖何物,让王夫人这般另眼相看。” 当她说出顺昌达这三个字后,杨佩琪隐隐变了脸色,弯腰去拾了这册子,勉强地赔笑道:“王妃,在这夏州,就属王妃最尊贵,王妃的话我们自然是要听的,王妃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她端了茶盏子喝着碧螺春,潘夫人打着圆场道:“王妃,王夫人一向是嘴利不饶人的,也不是特意冲撞王妃,而是她历来说顺嘴了,口没有一个遮拦,佩琪,你还不赶紧给王妃陪个不是。” 杨佩琪站在一旁脸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道:“王妃,小的不懂规矩,冲撞了王妃,王妃大人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罢。” 她也没穷追猛打,盈盈笑道:“王夫人,我们都在这西北地区,都是同一战壕的人,只要是为国,为这西北,冲撞不冲撞倒无关紧要,关键还得守了这大宣的律法才好。” 杨佩琪诺诺答:‘是’,一旁的段玉英看在眼里,不发一言,由着她制着杨佩琪。 这个女人,也得一个厉害人整治整治,常日里飞扬跋扈,欺上瞒下,拉帮结派地,让段玉英早就心存不满。 这会子,年轻的靖王妃倒是好手段,三言两语就打下了杨佩琪不可一世的狂妄,不过这靖王妃刚刚才到夏州,她是如何有杨佩琪的把柄? 原本笑着旁观她的潘润雪,渐渐失了笑容,神态没了方才的轻松。 晚宴吃到戌时,她每桌都去敬了一盏茶,众人知她身子骨不好,也没有找她闹酒。反倒是她点了好几个常日人缘好的夫人让她们活跃气氛,这几位夫人也不辱使命,让酒桌始终保持着欢声笑语。 宾客散去之时,她着慈尚宫留了杨佩琪,杨佩琪心里七上八下到了小厅,她正喝着药,杨佩琪立在一旁讪讪笑道:“王妃,我原在帅府听冬月小姐,啊,不,现在的太子妃说王妃有咳喘的旧疾,小的府里有些上好的燕窝,明个小的给王妃送来。” 她漱着口,芸香捧了冰糖,她含了冰糖指着跟前的罗汉凳道:“王夫人你坐吧。” 杨佩琪谢了坐,她不紧不慢开口道:“王夫人,要说你我不是外人,我多少还会看着帅府的情面上,对你有些个照顾,但是了,这一码归一码,你在这顺昌达的事,终归是犯了大宣的律法,我方才就可以拿下你。我也知道王将军和东阳哥哥情分不一般,就着东阳哥哥的面子,你们和太子殿下也有了往来,但是我话给你说前头,不管是太子哥哥,还是皇后娘娘,若是你和王将军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按大宣律斩了你们,太子哥哥和皇后娘娘也不会问罪于我,你心里要清醒明白才好。” 杨佩琪顿时手心有了冷汗,她胆怯道:“王妃明见,小的明白。” 她仔细瞧了杨佩琪道:“王夫人,顺昌达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昨个夜里到顺昌达那起匈奴人是谁?他们为何到夏州?” 杨佩琪白了脸道:“王妃,小的真不知道这个匈奴人是什么来头,小的只知道这个匈奴人出手极其阔绰,他们并不是来买粮食,而是想茶叶。” 她暗地里琢磨着,这丝绸之路被切断以来,边境的茶叶大量积压,这个时候他们来解燃眉之急,怕是另有所图。 再则,旁的商号都没去,偏偏只到顺昌达,到底为何? 猛然她倒抽一口凉气,这起人只找王作云家暗地里的生意,这王作云又在原州和西夏的八万铁骑作战,难道是想通过大笔的银子利诱策反王作云。如果是这样,那么西夏提出的和谈就是诡计,真实的目的是想麻痹我军,伺机偷袭五洲。 若是这样,这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两计,西夏人倒是用得娴熟,只是这起匈奴人会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也想趁着大宣和西夏交战,也来趁火打劫? 如果事实如此,那王作云夫妇留不得,但若是她现在拘了杨佩琪,王作云当即就会有反应,目前正在激战之中,他若是叛变,杀伤力定是可怕的。只能等了证据确凿,靖王爷到了原州云州这一带,找了由头立时斩了王作云才好。 如果是匈奴人另有所图,在杨佩琪这里安了眼线,也有个突破口。 极快地思量后,她和颜悦色道:“王夫人,我知你辅佐王将军极为有功,等我军凯旋班师回朝,我请了皇后娘娘封你为二品的诰命夫人,以嘉奖你对大宣的一片赤诚。” 杨佩琪见肖芷曦捏了她的小辫子,心里忐忑不安,这会子肖芷曦说着要嘉奖她的话,她一时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呐呐问:“王妃对小的如此高抬,小的定为王妃孝犬马之劳,只是不知小的能为王妃做什么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谁来给你做主了 她让芸香给杨佩琪上茶,温和地说:“王夫人,我许你给那起匈奴人做买卖,你尽管地放心大胆和他们来往,他们想买多少茶叶你就卖多少,如果顺昌达数量不够,我来帮你筹措,赚得银子都归你。” 杨佩琪吃惊地望着她道:“王妃,小的能这么做么?” 她点头:“王夫人,报了我同意的,就不算是私下买卖,不过有一点,你需得随时给我报告那些匈奴人的动静,任何情节都不要遗落,你若对我毫不隐瞒,我就替你做这个主,为你和匈奴人做买卖放行,若是你有一丝半点的隐瞒,被我知晓的话,你和王将军若发生任何事,我一概不理会,由着你们去上刀山下火海,到那时你来求我,别怪我不念你和帅府的情面。” 杨佩琪一叠声地应承,就差信言旦旦,王妃刚来夏州就把她的秘密了得一清二楚,就连昨晚的事她也是来赴宴之前才得知,没想王妃竟然也知晓,她如何敢再瞒着王妃。再说了,这笔买卖只对她有好处,如今王妃又给了她定心丸,允了她做,她也不用暗地里担心,自是愿意的。 打发走杨佩琪,她命了李思同去找余掌柜,让余掌柜不仅密切监视拿起匈奴人,同时找个得力的人手安插在王作云府里。 在这夏州,有些事动用官中的探子细作反到不好,夏州节度使是这里最高的行政大员,看潘夫人潘家三小姐和杨佩琪关系十分密切,若是用了官里的人,怕是容易打草惊蛇。 梁靖恒回府,她细细把她的思虑讲了出来,梁靖恒赞赏道:“曦儿,我们到底是夫妻,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觉得西夏求和有诈,没想王妃也这样想啊。” 他说着夫妻这样的话,让她觉得不太习惯。过后她细细想了想,为什么她觉得异样,缘由她心里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从皇上赐婚起,她就在心里筑起了篱笆,半梦才是他想娶得人儿,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如今她只是行着王妃面上的本分,到夏州也因有共同的目标而已。 潘润雪回府一直默默地不做声,潘母看在眼里在路上没有说什么,回了府劝她:“润雪,我看你也别做指望到靖王府,你今日也看到了,靖王妃是个厉害人,即便靖王纳了你为侧妃,你也是不好过的,再说了,靖王府还有个醋坛子比靖王妃还厉害,你去了靖王府,爹娘又远在边关,日后你能指望谁来给你做主了。” 潘润雪揉捏着帕子道:“母亲,靖王妃再厉害,靖王爷也不喜欢靖王妃,这天底下,谁不知道靖王妃嫁到靖王府只是陪嫁,再说那个肖侧妃,即便再得靖王爷欢心,但出生低了些,一个姨娘生得丫头也就到顶了。如今靖王爷在边关,少不得重臣鼎力支持,若是靖王爷娶了我,爹爹在边关替朝廷效力,不也是给靖王爷面上增光彩么?我若是进了靖王府,也好给爹爹谋更好的前程,不定会高升到汴梁,到那时,不也能经常看到女儿么。” 潘夫人也想着自家老爷有这个心思,才把女儿献了出去,只是这事看起来很是棘手,关键还得看靖王,若是靖王喜欢自己的女儿,那一切都好说,润雪也是有才的,未必就比靖王妃差了去。靖王妃能被众夫人恭迎,还不是看着相爷和帅府以及皇后娘娘的面子,若靖王妃什么也不是,这些夫人还会竞相巴结逢迎么? 再则自己女儿也是少见的大美人,只要给时机润雪,未必靖王爷不动心。 段玉英回府也对王中基讲了晚宴之事,王中基很是仔细地听了,末了叹息道:“可惜曦儿只是个女子,若是男人必定是国之栋梁,也是能建功立业的。” 段玉英笑道:“都督,我看王妃不比男儿差,虽不能在朝堂抛头露面,但也做着很多男儿做不到的事。” 王中基轻轻摇头道:“玉英,这你就不明白了,若曦儿不是女子,能自己做得了主,就不会嫁到靖王府了,虽然看着曦儿风光无限,但内里的苦楚你不懂,她如今这身份极难做,我明个开拔,你能帮曦儿的多帮衬一些,我也是看着曦儿母亲和曦儿的面子帮靖王这一回,希望日后曦儿能跳离这苦海,也不枉我这回胳膊肘往外拐。” 梁靖恒开拔次日是十五,在娘家时她一般和母亲去护国寺进香,这回到了夏州,大军又奔赴沙场,她请了段夫人一同到夏州最大的寺庙宝华寺祈福保平安。 在汴梁她是亲民的,并不因自己身份显赫就闭了寺院,这回到宝华寺她也未阻止旁的香客进香。如今在这边关,聚拢民众的心最为重要,虽夏州城里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参军的人,但西北沿线不保,城里的人照样面临生灵涂炭,只有她做出表率,老百姓才能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保卫这西北。 听闻她要为将士祈福进香,杨佩琪和一些将军夫人赶了过来陪她去寺庙,连潘夫人也携了潘三小姐前往。 她素日在汴梁见惯了大场面,这回在边陲的西夏,举手投足的仪态自是脱尘大气,既端庄清雅,又温和亲民。 一时地香客奔走相告,往宝华寺的人越来越多,都想一睹靖王妃的风采。 她携了段夫人并行,从容安详,寺庙里的主持明空法师出了山门相迎,她双手合十行礼,明空法师念着‘阿弥陀佛’还礼。 往大殿的途中,她谦逊地和明空法师论禅。明空法师是一位高僧大德,此前汴梁报国寺也曾请过明空法师辩经,她刚好听了那场盛会,被明空法师般若智慧所折服,这回到了夏州,见到尊崇的大德,心情如冬日暖阳般愉悦。 两人徐徐论道,脸上洋溢着如广阔蓝天般的澄净宁和,到了大雄宝殿,班首率众僧敲着两鼓一钟,她净手拈香礼佛,恭敬三宝,待礼毕随了主持去后殿饮茶。一个蒙面男子越过众人向她射出一柄冒着寒锋的飞刀,护卫一旁的李思同和张全急忙地抽剑挡了去,飞刀应声而落。 此时进香的人群里有人猛然喊着:“有刺客,刺客射死了王妃娘娘,快抓刺客。” 一时之间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大乱,随她一同进香的不少女眷也乱成一团,一些个想护卫她的人又拼命地往她跟前跑,刺客又连发两刀,射中了一个离她近的侍女,另把一刀被一异族男子飞身捏了刀身。 众人的惊呼声尖叫声越发多了起来,她一时地紧了眉头,随即沉声吩咐李思同:“思同你和张全两个人能飞上大雄宝殿的屋脊么?若是能你上去只管喊,刺客已抓到,王妃无恙,再在上面查看动向,随时报告。” 李思同张全应声飞跃上屋顶,段夫人拉了她就往大雄宝殿退,慈姑令着一众的王府侍卫近身护卫。 她见同来的女眷有的已惊慌失措失去了主张,她顿时神色自若站在大雄宝殿正门,朗声道:“各位夫人,莫慌张,你们要是一慌,香客怕是更惊恐,刺客最多只是想要我的性命,若香客不明就里地恐慌,怕是会发生踩踏,到那个时候局面就会失控,人踩人,人压人,比刀枪砍杀,死得人更多。” 明空法师同时吩咐钟鼓齐鸣,率领众僧人念《金刚经》,空灵平和的念诵平缓着香客的惊慌。 李思同在屋脊气吞山河地发话:“各位香客,刺客已捉拿,王妃无恙正在大殿给夏州的百姓祈福,保佑我大宣,国泰民安,众生无病无灾无痛苦,吉祥如意。” 张全则寻找着刺客和一切行迹可疑之人,小声指挥着侍卫行动。 众夫人见她坦然威仪站在正中安然镇定,遂也稳定下来,陪同在她两旁。她望向那个替她夺下飞刀的异族人,他穿着下人的衣服,在众生之中却掩盖不住尊贵的鹤立鸡群。 人于人之间的差异就在这突发事件之中,就在这芸芸人世间不同寻常的气度里。 若是寻常人等,怕是也惊慌得六魂无主,但此人非但没有外逃,在纷乱之中,还接了这一刀,不仅要眼疾手快,还要有准确地分辨力,以及彪悍的好身手。 他站在众人之中看着她,没有一丝的卑微神情,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笑着,露出敬仰和赞赏,还有一丝极为奇特的神情,如藏在深山的迷雾。 她浮上温煦的笑容冲他点点头,他双手抱拳朝她一拱,和那一起看似做买卖的人消失在人流里。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日后也是短命的 民众慌乱的情绪渐渐平复,她从容自如请明空法师给进香的夫人们**,在寺里用了斋饭方回府邸。 等回了厢房,她脸色现了苍白,西征以来,她几乎未歇息一日,她身子本就弱,又有些不适应西北干冷的气候,原本只打算到宝华寺进香,听明空法师讲禅就回,没想闹了那一出,为了稳定众人的惊慌,强自撑着多留了些时辰,不仅耽误了吃药,还吹了些冷风。 李思同急唤了余大夫给她问脉,余大夫眉头纠结着道:“王妃,我此前一直劝您,要注意身子骨,您西行来未发病,并不代表您身子骨就是好的,只是一直用大剂量的药压着,您这旧疾不仅发作了,还伴了风寒,怕是今日您就会发热。” 段玉英有些担心道:“王妃,要不给靖王爷和都督报信?若是病厉害了,也有个人在身边照应。” 她捂着胸口对段玉英道:“段夫人,无妨,我自小就吃药吃惯了,没有哪一日不吃药的,我能活到如今也算是难得,原本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差点母女一同归西,余大夫只是多担了个心,怕照顾不周,父亲责罚他,哪里有这样的大惊小怪。” 说罢又对屋里众人道:“今日出了这起刺客之事,怕是一时间谣言四起,你们都听好了,不得对外说我身子不好,若是有谁违命不遵,我断不会轻饶。” 众人赶紧应承,大军刚奔赴沙场,让舅舅和靖王分心不妥,只有心无旁骛没有牵挂才能一门心思制定作战计划,这个时期不能扰了他们的心神。 芸香来报碧玉伤势稳定,不会危及生命,方才碧玉替她挡了一刀,被刺到左肩,所幸包扎及时,没有失过多的血。????碧玉是舅舅指派到她临时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因机灵长相喜庆,被她带在身边,这会听到碧玉无大碍,她心里也踏实不少,扶了连翘去瞧碧玉,极大地赞了碧玉的忠心耿耿,不仅升了碧玉为大丫头,还额外嘉奖一百两银子。 赏罚分明,公道诚正,方能让身边的人信服,才愿意为她效力。 不到晚间,她身子就发起热来,慈姑守在她跟前一步不离给她敷冷毛巾,她一时地极热,一时地又极寒,清亮的眼眸变得昏沉。 李思同守在厨房熬着野山参,心里分别焦急,若是这山参吃完了,日后又到哪里去寻?再则单靠着参维持,也不是长久之计,野山参只能救急吊命用,只能在关口用,用得频繁了,旁的汤药就收效甚微了。 王中基走前吩咐了段玉英好生照顾肖芷曦,这会子肖芷曦病得厉害,段玉英也不敢大意,怕万一肖芷曦有个差池,她不好交待。 慈姑守着她劝段玉英早些回府,今个事发突然,若段玉英在此流连不返,怕引起一些旁的猜疑。 段玉英想想也是,目前来说大局更重要。 下午来了几位夫人拜见肖芷曦,连翘一概拦了去,只说着王妃正忙着抄写经书,暂时没有时间见客。 守军不仅在城门设了数道关卡盘查,官差还以发粮卡的由头,逐户清查可疑之人。 节度使府里,潘氏母女窃窃私语,潘夫人小声说着:“润雪,你爹派了衙役逐户搜查刺客,城里有头有脸的府上也没遗漏。” 潘润雪叹道:“靖王妃真是命大,要不是那个丫头替她挡了一刀,她怕是已经被刺中了。” 潘夫人说道:“我听汴梁来的一些个人说,靖王妃本就活不长,她生下来先天不足,即便没有夭折,日后怕也是短命的,就算这回没有被刺死,她也不可能活得久。” 潘润雪幽幽道:“娘,靖王妃还是有些个能耐,今日场面这么地混乱,竟然被她给镇住了,虽说她活不长,但现在还活着,她活着一天就是靖王的妃子一天,靖王爷看着相府和帅府的面子,也不能休了她,只有她死了,旁的人才能有机会做靖王妃。” 潘夫人意味深长道:“润雪,你爹原来不是宠那个小戏子么,宠得让那小戏子没有一点的规矩,要你爹赶了那小戏子,你爹正在热乎劲上,怎愿意丢了这一口?后来娘不是让你爹看到那个小戏子和一个男的私通么,你爹气得当场斩了她们?” 潘润雪眼睛顿时发亮道:“娘,您说今天拿下那个飞刀的男人是王妃什么人? 潘夫人微笑道:“润雪,那个男的不是中原人,王妃从中原来夏州没几日,应该不会认识异域人,但那人接了这一刀,就有些蹊跷,不过不管如何,他想接近王妃,你日后多去王妃跟前走动,一来有机会接近靖王爷,另一则你了解王妃,日后也有个应对。” 潘润雪笑盈盈道:“还是娘想得周到,想得长远,明个我就去探望王妃。” 因她的病,这夜好几个人彻夜照顾她,贴身的丫头连翘自是不离左右,李思同不假他人之手侍弄着汤药,慈姑也寸步不离守护,天明她的热度退了下来,但全身无力。 慈姑不敢给她吃旁的东西,吩咐厨房弄点清淡的粥,怕她吃了肠胃不适。 中午时分张全来报,刺客已抓获,是偏将代洋的儿子代洪明。起因是大前日靖王爷斩了代洋,代洪明恶向胆边生,得了她去宝华寺进香的消息,想刺杀她,现已将代家一众人等全投入到死牢。 她扶了连翘,慈姑赶紧给她后背塞绒枕,她无力地靠在床头问:“张全,靖王爷为什么要斩代洋?” 张全把了解的情况赶紧大致说了一下:“王妃,王爷前几日下令这回和西夏作战只能战不能和,只能想着如何攻敌,不得再有和的想法扰乱军心,若是违令,不论是谁斩无赦!偏偏地代洋是个迂腐的,靖王和将军们讨论着作战方案,他还在那里说着和,王爷很是生气,当即当着众将军的面斩了代洋。” 她揉揉额头问:“张全,代洋常日品行如何?当时都督在不在,都督说了些什么没有?” 张全赶紧地答:“王妃,代洋常日未有大过,但也无有大功,属于无甚作为的人,但此人很是酸腐,常日里喜欢说些个消极的话,极是影响他人,当时都督也在,都督并未说些什么。” 她饮了一口清水后道:“王爷做得极正确,王爷这回是带军的主帅,主帅下了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倒不可违!还未上阵拉开架势,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还怎么推进战略?若各个都想按了他们的想法来行事,怕是还未开打就已经四分五裂如一盘散沙,再则代洋这类人说起来无甚大的过错,但他们消极负面极其影响军心,他们所说所做比敌方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危害还大,这样的人不斩几个,军里存了这思想的人就不会听令。王爷头一回带兵,以前又没有在军里历练过,怕是很多人心里并不把王爷放眼里,虽然面上不反对,私底下却阳奉阴违,这在战场上是大忌!手下的将军没有敬畏之心,反其道而行之,或是调遣不动贻误战机,无论攻敌的计划多好,结果因这些人却打败仗,要我说,就得斩几个立威,让这些个人不得心存侥幸,以为靖王是个好欺哄瞒骗心软的,这一个要是不斩的话,那么往后,靖王爷说什么话都无人听了。”她歇口气当着慈姑的面又道:“张全,都督是个明大义的,靖王这回若是没有都督的鼎力支持,靖王爷在军里也立不了军威,靖王若是凯旋,都督当为第一功臣。” 张全忙道:“王妃说得极是,若没有都督的相帮,靖王在军里也是不好调遣的,刚刚小的回府,守备的刘将军让小的请王妃示下,代洋一家是斩还是如何?” 她靠在枕头上养神,按律法代洪明行刺当斩,但他父亲刚亡,若是此刻斩了他,也有些严厉了些,再则代洋旁的家人并无刺杀她,一并斩了去,怕民众生了同情之心,靖王有理的反到落了心狠手辣的恶名,如何才能妥善处置,即显律法的威严,又不失仁厚。 正想着,芸香来报:“余掌柜求见。” 她极力打起精神:“张全,你现在回刘将军,不要对代洪明用刑,除代洪明外,代家其余老小先行放出,代洪明等我想好处置再说。” 张全得令,去传话,她吩咐芸香带了余掌柜在外间小厅,她一会子就来。 慈姑见她极是无力的,劝她等身子好些再传余掌柜,她撑着起身收拾道:“慈姑,现在正是敏感关键时期,耽误了怕是不好。” 余春泉给她带来消息,那起匈奴人把顺昌达的茶叶采购一空,付得全是官银。 她想着昨日那匈奴人的气势,一直隐隐感觉此人非普通人等,她问:“余掌柜,你能否弄到匈奴王族近亲男丁的画像?”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总会有流血牺牲 余春泉有些为难道:“王妃,匈奴王族的男子画像若要寻全了,怕是极难的,不过小的倒是有一主意。” 她扶了椅子的把手道:“余掌柜,你但说无妨,这几日你也是劳苦功高,你的办事能力我极为赞赏,你既有主意,想必也是周到的。” 余春泉不露得色,仍是恭谨道:“王妃,这几日那起匈奴人天天都到醉月轩来,我差人画了那个主子的像,派一个可靠的人去趟匈奴,寻机会认认这人是谁?” 她点头道:“余掌柜,这主意甚好,你现在就抓紧时间差人办这事,最好今天就动身。”她想想又说:“顺昌达的茶叶定不是小数目,这起人目前只能找城里的商队运出去,如今又逢战事,普通的买卖人定是找镖局护送,你密切找人监视这起人怎么出城,可还夹带了旁的东西没有?” 余春泉得令没有久留,告辞而去,一会子又有几起人来问安,拜帖中潘三小姐也在内,慈姑一并寻了由头都打发了。 段玉英过来瞧她,她软绵绵地卧在床上,一张素脸带了潮红,伴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看起来并不太好。 丫头上茶后,段玉英坐在床榻边焦急道:“王妃,您这病一则是有旧疾,二则路途辛苦没有好生地休养,再一个您来夏州后就劳心劳神的,我看您还得静养得好,不然热是退了,但这么地下去,病也好不了。” 慈姑忧心道:“小的也是这么想,王妃身子骨要紧,旁的事先缓缓再说,本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又不在汴梁,这么地劳累下去,病厉害了,回头王爷又该责怪小的侍候不周。”????正说话间,一个小丫头来报说是李老夫人求见,连翘拦了不让报,正好李思同端了汤药进来,让小丫头等一等,他去通传。 李思同对她的性情还是了解几分的,果然他禀告后,肖芷曦立刻传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听闻她昨个遇险,携了媳妇过来探望,她也没见外,让连翘把李夫人带到了厢房。李老夫人见她病得不轻,忙道着让她好生休息,改日再来谢王妃的大恩大德。 她饮着汤药说着‘无妨’,又关切问李老夫人这几日可好?一应物件是否充足,有没有受到轻视欺辱? 见她在病中还关心着李家的事,李老夫人和媳妇顿时涌起深深地感动。李飞还在云州任主将时,以王作云夫人为首的就轻慢她们府人,李飞传来投敌消息后,李家上上下下全抓到牢里,不仅没有一个人探望,就是连衙役也是极为轻视愤恨她们的,她当时连轻生的心就有了,要不是要问自己儿子一个究竟,她断断不会忍辱偷生地活着。 肖芷曦想到李老夫人是个刚强人,李飞比较清廉府里并不富足,让连翘拿了她的一百两私房银子赠与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哪里肯受,段玉英从旁劝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方眼圈红红地收下。 李老夫人在段玉英的暗示下,坐了一会子就急忙地告辞,她吩咐慈姑好生送李老夫人婆媳出府。 下午看她精神好了一点,连翘给她擦着身子疑惑道:“王妃,李将军投敌,您对李夫人这般抬举,代洋只是因冲撞了王爷,合家都受到了责罚,让旁的人会不会觉得王妃处事不公?” 她重新换了干爽的中衣,顿觉清爽许多:“连翘啊,公正不公正,不是看两家的遭遇,而是看是否关系到国之大事。李将军是一员猛将,若是真被西夏人降服了,对于我军来说会是不可估量极大的威胁,若把他妻儿老小杀了,更是让李飞逆反,愈发和西夏人一条心。留李老夫人,一则让李老夫人劝李飞回朝,另一则,万一李飞真叛变了,李家上上下下也是我军的筹码,李飞是个孝顺的,他要是攻夏州,他老母妻儿在,他就会处处顾忌,不敢肆无忌惮攻城夺池。那代洋就不一样,或许你看着代洋无大过,就因为几句话就杀了他,觉得他委屈。但是战场总是会有流血牺牲,也不可能人人的利益都能顾及得上,在大宣利益面前,别说他一个代洋,就是连我也能牺牲的。代洋看似只几句闲话,但这几句话就会让想和的人存着幻想,继而也学着代洋散发不好的情绪,直接影响军心,一会子想打,一会子想和,这样犹犹豫豫最是容易让大军失去主心骨。上阵杀敌都是真刀真枪,指挥摇摆不定士气势必受到影响,到那时死的可就不是一个偏将,而是成千上万的将士,和斩一个代洋比起来,孰重孰轻自然就有了分晓。再则靖王爷斩了代洋,我护着代家,这不是明显当着众人的面和王爷唱对台戏么?我若是不支持靖王爷,那都督又怎会襄助靖王爷?人心底要仁慈,但是不能因为仁慈却害了更多的人,理智地处事不仅是为大局考虑,更是周全众人,保护众人流血牺牲减至最低。” 东宫太子府里心腹太监疾步拿了飞鸽传书来报,梁炳源仔细看了全文,递给太傅蔡献华阴郁道:“太傅,梁靖恒竟然在军里政令畅通,表舅也是太抬举这个居心叵测的王爷了,竟然毫不干涉阻止他,由着他在军里立威做主,这一切怕是曦儿在中间起了巨大的作用。” 王东阳也沉着脸道:“堂叔一向有分寸的,这回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向着这个虎视眈眈和王家作对的人,岂不知帮靖王,到时候却反被靖王恩将仇报。” 梁炳源恨恨道:“当初我就说不能放了梁靖恒去西征,母后还说无妨,这下好了,被他抓了主动权。” 蔡献华思量着说:“太子殿下,暂时无妨,西北沿线战事吃紧,若您登基也是要平叛西夏的,让靖王去当急先锋也未尝不可,先由着靖王去打西夏,等西夏伤了元气,我们再来和谈,若是靖王拒不和,那么同样您也可以出师有名刀下斩人,杀了靖王。” 梁炳源阴沉着声音道:“太傅,我早就想杀了梁靖恒,但这事父皇那里不好交代,毕竟父皇现在还在位,万一父皇恼怒了,对我来说也是大大的不妥。” 蔡献华在火烛上烧了密信,看着腾起的轻烟道:“太子殿下,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的情况下我们采取不同策略应变,到目前为止我们并不被动,安插在靖王爷和五小姐身边的几个人手还未暴露,需要时,暗杀掉靖王爷也不是没有机会。” 梁炳源点头道:“这回我让曦儿随了梁靖恒西征,也是想到曦儿可怜见的,让曦儿能离了梁靖恒,若是能让梁靖恒在西北纳一姬妾,那就更是彻底断了曦儿的念想。王作云的内子到是说夏州节度使献了自己的三千金给梁靖恒,那潘三小姐不仅有貌有机心,据说也和半梦一样狐媚,这倒是一个用得上的美人。” 王东阳献计道:“曦儿妹妹留在夏州城内,靖王去了原州一带,不如让这潘三小姐找个由头去原州一带,寻了机会给潘三小姐接近靖王。潘三小姐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一旦靖王和潘三小姐做了夫妻,靖王不可能不纳潘三小姐为姬妾,那个时候不用我们说些靖王的不是,曦儿妹妹自会彻底冷心。” 蔡献华赞同道:“五小姐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虽并未替我们寻了靖王的罪证,但也未被靖王所利用,只要让五小姐彻底死了心,我们再寻机而动,想五小姐再是冷静也不可能如古井一样无波无澜,只要能让靖王受到影响,我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几人商议着,末了王东阳执笔,蔡献华口述,密信绑在那对信鸽王的腿上,梁炳源仰头望着飞入天空的信鸽,心里反反复复地纠结。 他和王东月大婚也有半月,虽然母后喜欢着自家的亲侄女,他对冬月也尊重着,可毕竟不是他自小就喜欢的人儿。 当年他就想和曦儿做夫妻,那个时候她还小,时常到宫里来,两人一起在母后的凤床上歇息,他就想着日后他做了皇上,曦儿是当然不让的皇后,没曾想在那个七夕夜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初始他们还带领了宫里其他的皇子公主看灯河,曦儿提了凤灯,他执了龙灯,他看着曦儿笑意盈盈的脸心里十分地欢喜。想着是七夕,他和曦儿换了灯笼才好,虽不是合卺酒,但也是换了信物,自此就永结同心不分离。 当时他也是急躁了些,曦儿不想换他的灯笼,他也未说明就急了去抢。曦儿也是个性子倔强的,当即就拧了,非但不给他,还冷下了脸,他一气之下提了手里的龙灯就往她身上抡,他真不是想烧曦儿,也不想伤害她,只是在气头上,又是年少不更事,同常日一样想都未想就这样霸道地做了。 如果他知道自此曦儿和他有了隔阂,他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地冲动,也不会因曦儿日渐地冷漠放纵自己,以至于想回头时,曦儿已彻底关上了心门。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黄莺般说话声儿 夜里她靠在绒枕上看《资治通鉴》想如何处置代洋的儿子代洪明一事。杀一个人非常简单,一声令下顷刻间就可以让反对仇恨自己的杀手人头落地,但这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对于外来入侵的敌人应该强政,但对于内部矛盾一味打压,时间长了就会激起更多的民怨和不满。 如何既能按律执法,又不失宽厚博爱,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突然间想到父亲正在改革科举,举荐代洪明为改革的官员到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大宣从前朝几代的分裂割据,到如今重新建立了中央集权,经历了几任君主呕心沥血地治理。但自建朝以来,她母亲家族的武将掣肘着皇权,再加上周边的西夏契丹匈奴虎视眈眈,伺机进犯,靠朝中固有的体系选拔的臣子,已经满足不了大宣发展的需要。这些世袭的贵族家庭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了大宣的发展,开科取士不仅为大宣寻找国之栋梁,还能制约朝中盘根错节的利益体系,废除华而不实的明经诗赋,选拔真正通经物,明时务的真才实学之人。 她尚未出嫁时,父亲在咸帝的授权之下对科举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她替父亲批着各类文书,其中就有这科举改革的公文,从各种反馈的情况看,改革受到了相当的阻力,且不说帅府长期霸着武科举的选拔任用,就是朝中诸多的文臣也极是反对的。当然不涉及自身利益各大臣是一团和气,一旦涉及到荣华富贵,面前的阻力犹如泰山压顶,若是没有皇权做后盾,没有不惧艰难的意志,很容易半路夭折。 当然她父亲也是审时度势的,对于武科举这一块,父亲放在一旁,单对文科举做了大刀阔斧地变革。在条件不成熟不具备的情况下,同时改革文科举和武科举,无异于触犯朝中所有的利益集团,保留武科举,帅府的人就不会大肆反对,改革的阻力就会小得多,待整顿好文臣,大宣稳定后,时机成熟之时再改革武科举。 她是极清醒和明白的,改革是为了大宣能更强大,国家更富强,不仅解决中低层读书人为仕的途径,稳定社会秩序,唯才是用也能选拔真正的人才。 让代洪明去整顿太学,他必是受到重重的阻扰,不管是朝中的权贵也好,还是一些个迂腐的仕人也好,都会让他为难不已。当然还有更多想为国报效才华的人是大力支持的,让代洪明参与改革,不是指着他能有所作为,而是让他尝尝处在不同政见的环境下,作为主政之人的难处,既要权衡大局国之利益,又要平衡各方关系,让他能明白靖王爷斩他父亲的不得已。 如此一来不仅缓和他的敌对情绪,也能以德服人,让周遭各种各样的看客不至于因代洋一事发酵成严重的负面影响。????思量好,起身提笔上书父亲。她也确实该给父亲写信了,一则出行一个多月该给父母报平安,让父亲母亲勿要挂念。二则说代洪明之事,让父亲给予派用。 李思同给她披了一件有凤来仪苏绣袄子,心疼道:“王妃,夜已经很深了,不如王妃讲了,我来写就成。” 她没抬头仍是凝神写着小楷:“思同,无妨,我尚无大碍,若是有朝一日我实在支撑不住,你再替我吧。” 李思同虽以前在相府呆得日子不多,但对她的秉性却极其地了解。他心里暗暗叹口气,拿了小银剪刀剪了蜡烛长长燃尽的烛芯,让案头上的烛光更明亮。 他心里盼着靖王爷能早日凯旋班师回朝,五小姐也就苦日子熬到了头,也就能早些离了是是非非漩涡的中心,可以早些过上清净的日子。 他未做太监之前,心中有着鸿鹄之志,但他选择做五小姐的侍卫,立志此生用性命保护五小姐,就改变了人生的方向,把五小姐之事看成更为重要的头等大事。这不是相爷强逼他的,而是他心甘情愿这么做,他只有做了五小姐的护卫,才能接近五小姐,才能见到五小姐,才能听到五小姐如黄莺般说话声儿,才能看五小姐如九天仙子的神采。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烛光下的五小姐,她轻声咳嗽时,他轻缓地拍她的背,帮她平息咳喘。 一炷香的功夫,她的书信写好,连翘拿了信封用火漆封印,他扶了她起身,她侧身见他心疼不已的脸,宽慰他道:“思同,不用为我担心,这野山参是极好的,我用了之后感觉好多了,只是发热有个反复的过程,过上一两天就会大好。” 他扶她到榻边,褪了她披在肩上的小袄,替她揭了被子,守在一旁。 她拢了发丝温和地笑道:“思同,你和连翘昨个守了一夜,今个你俩去睡吧,这里有芸香守夜就成。” 他坐在榻边的小罗汉凳上说:“王妃,无碍,让连翘去睡吧,慈尚宫子时来换班,等她来了我再休息。” 她躺在枕上道:“思同去吧,我明个一早还有事让你做,你早些歇息明个也好有精神。” 他替她拢好被口,轻声问:“你明个让我做什么事?” 她缓缓合上眼道:“思同,你明日到死牢去一趟,传我的话让刘将军放了代洪明。” 李思同应承道:“好,我明个一早就去见刘将军。” 她轻声又交待:“思同,你让代洪明三日内处理好他父亲的身后事就去汴梁,他的家人暂且留在夏州,你告诉代洪明让他将功赎罪,若是半年之内太学没明显的起色,那么他的家人一并按律处置。” 他不由地问道:“王妃,你的意思是让代洪明不得敷衍了事,因家人的原因,须得用了心做?” 她轻点头道:“是啊,若是代洪明不把事当个事做,他就不会体会其中的艰辛,虽以他家人相逼,但也是让他能明白,日后他见到家人并无受到欺凌,到那时他恨也好,怨也好,理解也好,都比现在敌对仇恨得好。” 夜里飘起零星小雪,次日气温越发冷了一些,在庭院里说话都有着长长的白气。慈姑怕她受不得这样的苦寒,劝她就在厢房里不要外出,等身子大好后再出府。 她听了慈姑的劝,来日方长,这才开始的,自个身子当心才好。 一早王作云的夫人杨佩琪和潘三小姐来访,她比昨个好了许多,见了她俩,杨佩琪捧了金丝燕而来,说是谢王妃的成全,顺昌达茶叶销售一空。她想着杨佩琪不避着潘润雪说话,两人必是极亲密的,这潘三小姐和那日相见神情有了明显的不同,那日潘润雪神色有着清高傲气,这会子潘三小姐不仅软了身段,还送了几尾黄河鲤鱼,如今这时节弄几尾鲤鱼是极难得的。 她没有拂她们的意,收了下来,赏了她俩一人一袭貂鼠皮子,让她们拿了回去做衣服。 潘三小姐十分地殷勤,说是中午在府里做糖醋鲤鱼,说着她极是会烧制鲤鱼,说她父亲最是爱吃她做得鲤鱼。 慈姑忙阻止:“潘小姐,王妃这阵子有些咳喘,大夫早就叮嘱不能吃鱼鲜海味的,这鲤鱼是大大的发物,王妃吃了越发会犯了旧疾。” 潘三小姐一下子红了脸,急忙解释:“王妃,小的罪过,小的不知王妃有旧疾,小的只是想在王妃跟前侍候着。” 她浅笑着看着潘润雪,和气道:“潘小姐,不知者不罪,我才到夏州,你不清楚也正常不过,不过既然潘小姐这么地想在跟前孝顺,张全你领了潘三小姐去厨房张罗,慈姑你去都督府请了段夫人过来,让她也来尝尝潘小姐的好手艺。” 杨佩琪吃着茶见张全带了潘润雪去厨房,她低了头吹拂着茶叶,暗自想着润雪哪里是王妃的对手?她是尝过王妃的手段,润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便常日里厉害,但毕竟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锤炼,怎比得上出身在相府,走动在宫里的王妃心机。 听说太子殿下这般狠戾的人,对王妃都礼让三分,润雪想跟了靖王,怕是白指望。今日她想着跟王妃讲那起匈奴人的事,还未出府潘润雪就寻了来,说是想和她一起拜见王妃,常日里潘之伦极是关照她们府里,她拂不开情面,想着王妃病了不会见客,没想竟召了她俩。 肖芷曦含了梨膏糖,听杨佩琪说那匈奴人的事,和余掌柜所诉并无出入差距,她瞧着恭敬的杨佩琪道:“王夫人,这么大量的茶叶,那起匈奴人如何运走?” 杨佩琪答道:“王妃,匈奴人没有马队,在城里说是也不熟的,让顺昌达寻了马队,我还正想问王妃,该如何是好?” 她轻咬着梨膏糖道:“王夫人,若是以往顺昌达遇到这样的情形如何打理?” 杨佩琪说道:“往常都是顺昌达掌柜的寻了城里的马队,再请几个镖局的人护送就成,毕竟不是金银财宝,不需要特别地护卫。” 她点头道:“王夫人,你就循着常例就好。” 正说话间,段夫人捧了小莲花手炉而来,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喜道:“王妃今日可好些了,前个夜里王妃一阵热,一阵冷的,唬得我没了一个主张。” 她起身挽了段夫人的手臂,笑着道:“舅娘,瞧你说的,你怎会没有主张,我可是听说你有胆有谋,不然我就舅舅怎么被你擒下?” 段夫人晕起一抹霞光,带了一抹爽朗道:“王妃,我不是中原人,若是我生在中原,怕是也不会这样。” 三人续着话,她从各方面了解了更多夏州和西北一带的事,及至午间,饭厅摆了饭,张全请她们用饭。 潘三小姐捧了糖醋鲤鱼,这糖醋确实做得不错,色泽金黄,造型漂亮,挂汁浓厚。 她赞了好几句,潘润雪不免得意起来,细细说着这鲤鱼得来的不容易,说着烹制的技巧。 她喝着慈姑盛得雪梨银耳汤,让潘润雪坐了问:“潘小姐兰心蕙质,又如此巧手,不知许下人家没有?”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虽模样生得俊俏 潘润雪有些个紧张地答:“回王妃,小的还未定亲。” 连翘给她奉着菜,她浅浅地吃了一口搁下筷子道:“潘小姐,我瞧着你有容有貌的,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你可有意中人?” 潘润雪心跳动了一下,呐呐道:“王妃,小的还没有意中人。” 她扫一眼局促的潘润雪,浅笑道:“潘小姐,我听王爷说今年的新科武状元不仅神勇,而且是难得的俊朗,若是潘小姐没有定亲,让王爷替你做了主,许给狄将军,你意下如何?” 潘润雪手中的筷子拿捏不稳,掉在桌面上。杨佩琪不免有些焦急,潘润雪想得是靖王爷,岂会愿意嫁给出身低微的武状元?王妃这不是逼了潘润雪断了念想,灭了潘润雪的心思么?看来坊间说得靖王妃和靖王爷没有感情,并不是这么回事,王妃醋意还是挺大的,挺在乎靖王爷的。 潘润雪也是一个机灵的,见众人望着她,忙掩饰地捡起了筷子道:“王妃,小的自幼就听从父母的,婚姻大事小的不能自作主张,还得父母替小的做主。” 肖芷曦不再说潘润雪的婚事,杨佩琪赶紧地岔开话头。饭间潘润雪极其地小心谨慎,不大开口说话,回府的路上心里恨恨的,靖王妃还真是狠辣,这么地逼迫她。 潘夫人听了女儿回来的讲述道无妨,只要润雪的父亲回绝王妃,王妃也不好强行让狄将军娶了女儿。????待杨佩琪和潘润雪一行告退后,李思同冷着脸说:“王妃,这个潘三小姐我看心术不正,众人都知道王妃有旧疾,这会子又病了,她偏偏地送了鲤鱼来,她存着什么心?杨佩琪本就是跋扈心狠的,潘三小姐偏偏和这样的人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两人我看着就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双花在往熏笼里添着佛手柑香片,香甜地味道在暖和的厢房里飘动,她懒洋洋地靠在铺了白狐毛的贵妃榻养神。 慈姑坐在榻边的小罗汉凳上给她揉捏着足三里,亦说道:“王妃,那潘三小姐倒是挺会装糊涂,她父亲把她献给靖王爷,她怎会不知?她若没有这个心,这几日也不会寻了由头一次次来拜见王妃,王妃不见她,她又巴巴地拉了杨佩琪来,这个姑娘岁数不大,心机挺重的,王妃你要多留些个心。” 突然的一声惊叫在清净的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添置香片的双花被炉里烧着的香料灼了手。 慈姑当即回头看双花,皱了眉头道:“双花,你是怎么做事的,添个香料就这么地张惶,按说你是这府里管事,行事应稳重,好在王妃这会子没有睡着,要是睡熟了,你惊了王妃,怎么好在王妃跟前近身当差。” 她微微侧脸看向双花,双花跳动的眼神有着惶恐:“王妃,小的该死,小的下回仔细了。” 香炉里没有明火,大凡一个粗使丫头就不会烧灼了手,想必双花心思不在添置香片上,定是恍惚走神的,她淡淡道:“双花,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这几日我病了,你们也劳累辛苦,你下去休息吧。” 随即又对慈姑道:“慈尚宫,潘小姐虽模样生得俊俏,但王爷的心思怎会在她身上,若是王爷对潘润雪有心,潘之伦献女,王爷必定是收了的,潘三小姐要过府服侍于我,那就让她在跟前侍候,但指着我替她做主,纳到靖王府,那她会白耗力气,我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半梦着想,潘三小姐可不比我好说话,真进了靖王府,半梦怕是要吃不少的亏。” 慈姑松口气露了笑容,一时地脱口而出:“王妃,王爷要听了您这话不定心里多高兴了,您总算明白了王爷的心。” 垂首的双花缓缓地退出厢房,极轻极慢,怕动静大了,又打扰了王妃的养神。 她眼角余光扫着双花缓慢挪动的脚,扶了连翘起身去榻上午睡,命慈姑一众人等也退下休息。 李思同见无旁的人时俯了身子小声问:“王妃,你方才可是说给双花听的?” 连翘给她铺着折枝腊梅的丝被,她坐在榻边卸钗环道:“思同,王爷纳不纳姬妾都与我无关,这仗打完,日后靖王爷和我是陌路,但这府里的一些婆子丫头我们都不甚了解,双花是我舅舅安置服侍我的人,不定就是我舅舅跟前的探子,说了她听了去,让我舅舅知道靖王爷对我不是那么地刻薄狠毒,让我舅舅能多帮衬一些靖王爷。” 李思同叹了一口气,扶了她卧下,连翘收了她的钗环,她问着贴身打理她钱财的连翘:“连翘,你数数匣子里还有多少银票?拿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思同,让他明日去铺子换了小票。” 连翘开了匣子里的暗格道:“王妃,只有一千四百两了。” 她母亲给了她五千两的私房银子,还未开过年‘哗哗’地跟流水一样花了三千多两。三个陪嫁丫头出嫁打发了六百两银子,大婚后和西征前到护国寺祈福捐了一千两银子,让思同到外公的军里打探消息花了一千两银子,靖王府里有头脸的宫人太监她亦是大方的,也花了好几百两,这才到夏州,李老夫人和碧玉也赠与了二百两银子,怕是回汴梁离了靖王府,母亲给的私房钱都会花光。 钱财她倒是看到豁达的,这些都是不可少了得花销,用得地方也都是必要的,只是到西夏银州去游说政客也得花大笔的银子。 余掌柜她冷眼旁观着,此人做事到是极为扎实周到,若这回到匈奴办事得力,她试他一试,若是可靠忠诚,到时她拿了父亲给的金牌,让他带两人亲自去一趟银州。 李飞得找可靠的人去探底细,同时告知李飞,大宣朝信任他不是投敌,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去了李飞的顾虑,让他只管放心回朝。 再一个两个辅佐李元台的汉人大臣,此两人因种种的原因对大宣怀有刻骨的仇恨,又因此两人饱读诗书,通兵法,对大宣的体制极为熟悉,帮助西夏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引进农耕,在西夏放牧的基础上,在河套地区种了大面积的粮食,提高产量能自给一部分,不仅发展了西夏的经济,同时此两人用在中原所学,对付着中原人。虽此两人只是一介书生,但阴险毒辣之计谋极是狠毒,这回西夏进犯边境,也和此两人建言不无关系,也须得派了人手伺机暗中做掉才好。 目前李元台家族内现了不少矛盾,得寻了机会拉拢李克思,许李克思好处,扶植李克思的党羽,让李可思归位西夏王。 虽李元台因个人原因内部出现矛盾,但李元台仍是神武有谋略的,他能笼络无数的能人志士就说明此人爱才善于用人,那些小潘邦能俯首听令,也说明他政治手腕极强。怎么利用西夏内部矛盾分裂实力,需得下一番苦功,李元台既然能倚重汉人对付汉人,那么她们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也用这暗度陈仓和反间计。 坚固的堡垒从外极其不好攻,若是找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从内部瓦解大权,一旦西夏政权出现不稳定,那么从外攻西夏,势必势如破竹。能节节胜利取得最后的凯旋,大多是战斗堡垒从内里就被攻破了,才让外面的军队有了战机,纵观从古至今朝代的更迭,无非是旧政民生怨道,各派系矛盾重重,导致内有积怨,外有强敌,旧朝被灭亡。 靖王想必动用了官里的不少人手到西夏,她用醉月轩的人从旁襄助靖王,互为照应。醉月轩的人马虽是民间细作,但有些方面比官里的探马更为灵活,没有了官里权限的制约束缚,办事比官里的人触角更多。 只是这一趟西夏银州之行没有银子余掌柜也不好施展拳脚,待她身子大好后,去一趟丰泰号银铺分号,一来看看自家的生意,二来准备调度铺子里的银钱。 当日父亲送她金牌,她问过父亲可有对她限制,父亲说,见金牌如见右相,银钱人手听凭她调用。 她父亲是信任她的,相信她不会胡乱做主,知她行事有分寸有进退,她动用金牌也是用在了刀刃之上。 这几日她在府里养着病,等待各方传来的消息。靖王爷兵分二路,一路打到原州,一路打到于大宣交界的盐州。 今日前线传来快报,西夏李元台果然是假意求和,为了解救原州一带的不利,又从北派兵攻延州,企图从延州打破缺口,逼大军妥协。 余掌柜又报那起匈奴人只走了两人运送茶叶出城,领头的那个小厮仍滞留在城内。下午余掌柜匆匆来报,从匈奴回的探子打探到那小厮底细,余掌柜常日看是稳重的,但这一刻也有了深深的忧虑。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以解他相思之苦 她当即心里一沉,赐了余掌柜的座,等他细说分晓。 余掌柜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担忧道:“王妃,去匈奴的人回来禀,滞留在夏州的是匈奴三王子阿拉提,此人是匈奴乌兰单于最为喜欢的一个儿子,此人能文能武,刚强伶利,坚冷通兵法,心中甚有沟壑。” 她早隐隐觉得阿拉提非普通人,但听到时乌兰单于最为宠爱的三王子,心也有些往下沉。 此人在这个时间到夏州,就已很是奇怪,且又在夏州流连,更是让人疑惑丛生。虽大宣和匈奴目前面上维系着交好,但匈奴和西夏私下里走得更近,匈奴和西夏都是游牧民族,某些文化习俗上比中原人更好融通,李元台又娶了匈奴公主,有了一层比大宣更近的姻亲关系,在西北又常常联手对付西域诸国,自是比大宣暗地里交往得密切。 按常理,大宣和西夏开战,匈奴即便暗地里不相帮西夏,也会跳开争端,暗地里做壁上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匈奴不定就会是这个渔翁。 虽阿拉提出手相救于她,但面对两国的利益,她需撇开个人感情,以大宣利益至上。 如今该如何是好?目前阿拉提一伙子人未做不轨之事,尚无法了解其居心,也不便动手抓捕他们。再一个阿拉提敢这个时节到夏州,也依仗着大宣和西夏打战,不会在此时再树外敌,即便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会对他如何,只会以礼相待,待为贵宾。 她幽深的眸子越发幽深了,沉吟道:“余掌柜,既然阿拉他们以买卖人的面目示人,我们索性装糊涂,如常待他们,不逢迎,也不敌视,待他们如普通商贾,密切盯着他们动向,以不变应万变。”????余掌柜告退后,他着李思同到守备刘将军那里交代,凡是了解城内布防和地形的人,军里的人早晚都要去该户点卯,并让该户五户一联保,若是有任何差池泄了城里布防机密,五户连坐一并问斩。 随后又了解城内的商户现有的茶叶总数,差了杨佩琪来,让她吩咐顺昌达掌柜组织城里的商人去找拿起匈奴人卖茶叶,如若成交付顺昌达一成的佣金,杨佩琪听闻有银子赚,自是满口答应。 如她所料,因断了和西域通商的通道,城里的茶商积压了大量的茶叶,听顺昌达掌柜介绍大买主,纷纷去阿拉提住的客栈推销茶叶。 阿拉提是匈奴王子,所带银票自是不少,一笔两笔货他们不在话下,但大批量的货品一多,怕是也没有这么多的现银,再一个如此多的商人,又夹了余掌柜的人不分白天黑夜去叨扰他们,让他们无暇做旁的事,逼他们尽快离开夏州。 她的身子好渐渐安好,就连替她挡了一箭的碧玉伤势也好了许多。碧玉感激她的宽厚,在她跟前侍候着,因碧玉的忠心,不管是慈姑也好,还是连翘也好,带碧玉分外不同。 这一日前线来了两亲兵带了靖王一封快信,信上道他在原州甚为想念她,让她尽快启程去原州,以解相思之苦。 她露了一丝喜色,把信笺搁在书案旁,去都督府和段夫人辞行,等她回府时,信笺已挪动了位置,她冷冷地笑了一笑。 听闻她要去原州,潘三小姐和杨佩琪结伴而来,杨佩琪说是也要跟着她去原州,潘三小姐期期艾艾也道杨佩琪有数月未见夫君,王妃仁慈允了王夫人罢。 她岂有不知道潘三小姐帮杨佩琪之意,若是杨佩琪去了原州,潘三小姐也有了由头借机一并和杨佩琪去原州。 看来这潘三小姐倒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般地紧追不舍,潘三小姐到底是真喜欢上靖王爷?,还是爱上了靖王爷的权势?若是真喜欢靖王爷,到也是个有情意的人,不顾战火连天的就要去前线。若是贪图靖王的权势,潘三小姐若知道太子和靖王势不两立,靖王随时可能成为阶下囚,那潘润雪还会喜欢靖王么? 慈姑一众人等因她要出行,忙着打点行李包裹。李思同想着她吃不惯西北的食物,去了醉月轩让余掌柜准备各色她喜欢的食材,忙了一日,打点好一切行装,准备次日出发到原州。 夜里又开始飘雪,寒风刮过树梢‘呼呼’地响,过了子时,余掌柜匆匆而来,李思同拦了他,说王妃已休息了,有事明日再来报。 余掌柜急得声音大了几分,慈姑赶紧地出来制止。余掌柜也顾不得许多,坚持要见王妃,说是事关紧急,要拦了王妃去原州,说原州、延州一带我军和西夏激战得很是激烈,靖王爷不可能会让她这个时辰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信恐怕有诈。 慈姑道,信是靖王笔迹,不可能有假,让余掌柜回,她自是会通报王妃。 无奈余掌柜忧心忡忡而回,次日一大早府门还未开启又来拜见,阻拦她去原州。 她正在用早饭,闻余春泉极力阻扰她去原州,好言宽慰道:“余掌柜,我知道你心是好的,怕我在路途出事,但这信确实是靖王爷所写,再则从夏州到原州,也不过三两天的行程,沿路还是我大宣朝的地界,西夏要打过来,还得过了前方重重地封锁,再则刘将军挑了三十名骑兵护送,你无须担忧。” 余春泉仍是不停劝说,张全来报,刘将军派的亲兵已到,她温和道:“余掌柜,你回吧,我现在就要动身了。” 余春泉见她意已绝,只得告退,他行到院中仔细查看护送她的左武卫杨将军以及三十骑兵,快速出了府门。 她走得早,但来送行的仍是不少,段夫人自是要来的,杨佩琪、潘三小姐,还有得了信的夫人们也赶早了来,她都劝了她们回,来日方长,还会再相见。 段夫人看着她,神色中有着深意,她轻轻点点头,扶了连翘上马车。 行至城东门,刘将军候在城门旁,见她的马车驶来,命守军开了中门,李思同驾着马车朝刘将军拱拱手,刘将军对着徐徐过城门的马车躬身道:“末将刘毅恭送靖王妃,靖王妃一路安好。” 她在车内放缓声音,如风过田野般清朗道:“有劳刘将军。” 刘毅高声对着护送她的左武卫杨将军叮嘱:“杨裕之,你路上好生仔细了,王妃要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拿你的项上人头去见靖王爷。” 杨裕之对刘毅行礼道:“刘将军,您放心,属下明白,属下定会护卫好王妃。” 他们一行出了城门,刘毅登上城楼观看,暗暗感叹:“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出城二十里后,人烟渐渐稀少,连翘在车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闭了眼养神,张全护卫在车旁,警惕地四处打探。 又行了十里路,沿路越发冷清,再往前五里就会出现分岔口,一条路是往原州方向,一条路通往西夏的方向。 这时,他们的后方远远地扬起了阵阵黄沙,张全小声禀:“王妃,后面来人了。” 她淡定道:“放缓车速,让杨将军警醒点。” 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杨裕之的眼神迸发出精光,目光炯炯吩咐亲兵立刻进入到备战状态。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黄沙越扬越近,马蹄声,声声急。 连翘担心地悄悄掀开帘子瞧外面,黑压压的一票人马飞赴过来,连翘张张嘴,见她仍是神色不动养神,遂禁了声。 顷刻间马车外马的嘶鸣声,兵刃的搏击声,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李思同拽住马头,张全抽剑寸步不离左右,惊天动地的搏杀声如雷鸣般在空中回旋,惊起飞鸟阵阵哀鸣。 来人有几十彪悍的好手,看得出是长期行军打战的行武之人,不仅精通阵法,而且极是凶悍。 双方搏击得如火如荼,远远地又扬起滚滚的黄沙,张全靠近车窗旁低声禀:“王妃,来了一队精骑。” 她徐徐睁开眼睛问:“看得清是谁么?” 张全手搭着凉棚眺望道:“只看得到是蒙面穿黑色劲装的,看不清长相。” 她轻声道:“吩咐杨将军,见机行事,不得鲁莽。” 连翘下意识挡在她面前,她拉了连翘往后,猛然间,马车剧烈地抖动,张全大声道:“王妃,您坐稳当了,这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狂徒,简直急着往阎罗殿奔!” 李思同跳下马车,挡在车门,刀剑铿锵不绝于耳,黑衣人越来越近了,李思同蜻蜓点水立在车辕上查看,看不出分晓。 他飞身下车,眼里有了焦灼忧心,和他们厮杀的人马极为胶着到难舍难分,这队黑衣人到底是友还是敌? 猛然他看到领头的黑衣人对他扬起了一个令牌,他紧绷的眉头松弛了下来,轻快地小声道:“王妃,他们来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露了柔和笑容道:“来了就好。” 说话间,张全倒地,李思同拔剑相救,在这空档,马车帘子被挑开了,一个如鹰扬虎视的男子拽起她,拿刀架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狂笑道:“王妃被我擒获,你们都放下武器,不然我一刀结果王妃!”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你跟了我回匈奴 杨裕之血红了眼冲了过来慌忙道:“贼子,快放手,把刀放下,你要是伤了王妃一根发丝,你绝出不了五步!” 这人狂妄道:“杨将军,想我血溅五步,你也得有这个本事,王妃在我手里,你怕是还未要我的命,王妃已死在我的刀下!” 快马杨鞭飞奔而来的黑衣人见此情景,冷着脸森冷道:“吕杨,你的飞刀能一刀结果那乱贼的性命么?” 紧紧贴他身旁的快刀手快速目测距离后道:“余掌柜,若王妃不被那个贼子擒着,倒是有八成把握一刀致命,只是王妃在跟前,我怕发生变故。” 杀气腾腾的余春泉虽蒙着面,但眼里是无尽的怒火,他转看向敌方的领头人,一个虎虎生风的行伍之人,使劲抽着马背一马当先沉声道:“我去对付那个领头的,旁的人引开拿刀贼子的注意力,吕杨,你盯准时机,确保一刀就结果那个贼子,你们都给听好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王妃,否则我们都得死!” 挟持她的男子见到急奔过来的人马,把刀又往下压了几分,她目不转睛盯着余春泉,余春泉眼里有着深深地担心,有着忠诚不渝,也有着如刀锋一样的寒气,他高声叫道:“各位朋友,有话好商议,钱财不是问题,一切都好说。” 领头的男子道:“如果我不要银子,要你们的性命换王妃一命,你们换不换!” 余春泉毫不犹豫道:“成交!换!”????领头的男子又道:“我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要你们死也不要王妃的性命,只要你交出夏州的布防,我立马就放了王妃!” 余春泉猛然一震,面容急剧地抖动,立马望向她,如立在悬崖边的人,露在蒙脸布外的眸子神色一点一点往下沉,不仅有悲壮,也有着极致地混乱。 她的心被余春泉壮烈所冲击着,如潮水般涌起阵阵波澜,她控制心神沉静道:“夏州布防关系了夏州全城人的生死,万万不能用我换了地图,即便我因此而亡也是值得的!” 余春泉眼神变得坚定,有了视死如归,他一字一顿道:“王妃,这才是大宣的王妃,这才是值得万民敬仰的王妃,不苟且偷生顾息着夏州十数万的性命,王妃,属下以血盟誓,若你死了,我定为你报仇后,追随王妃而去!” 说罢,他抽剑划破手指,血顿时漫了出来,众人紧盯着余春泉,余春泉见众人盯着冒血的左手,他右手的剑风驰电掣般刺向领头的威猛男子,挟持她的杀手顿时心神分了去,一柄薄如柳叶的小刀直刺向他的太阳穴。一柄长剑,一柄飞刀几乎同一时间飞出,如电光火石的速度,挟持她的杀手见已在眼前的飞刀,眼神闪过恐慌后,闭了眼如岩石般立住不动分毫。 她瞬间眼里有了万般的复杂,盯着这柄飞刀。说时迟那时快,倒地的张全拿了令牌用了十足的力度击向飞刀,在离杀手三寸的距离飞刀应声而落,杀手急速扶了她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了车顶。 余春泉的剑虽然被格开,但也刺中了那领头的右肩,随后他拼命地扑向那个受伤的领头人。 她当即出声:“余掌柜,住手,都是自己人。”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颗冒着刺鼻的磷粉烟雾弹在马车附近炸开,随即一团一团的烟雾快速散了开去,紧接着又有两颗燃烧的烟雾弹相继炸开。在浓雾中,四五骑快马疾驰而来,一个身手彪悍的男子一记马鞭抽在马车上,在浓雾中受惊的马不要命地狂奔,立在车顶的男子在迷雾中站立不稳,另一强悍的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抢了她跃入疾驰的坐骑,狂奔而去。 她在迷雾中剧烈地咳嗽,紧抱着她的男子,一手提着马缰绳飞驰,一边用湿润的帕子捂了她的嘴鼻。 等她穿出浓雾,眼前有了亮光后,神智也有了清醒。这样彪悍的身手,这样精湛的马术,怕是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才会有这样融入到血脉里的本能。她见捂她口鼻的手皮肤极其的白,不是中原人的白,又见这方帕子是褐色的云锦,立时转过头看此人,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正关切地瞧着她,她回头之际,他厚实的唇触到她光洁的额头上,她顿时红了脸,忙回转。 他加快着马速,用纯正的中原话俯下身子在她耳畔道:“肖小姐,你暂且忍着点,过了前面的树林就会安全了。” 两边的景物飞一般倒退,见她本就大咳,呼呼的风直往她的胸口袭来,他忙褪了鹤氅裹在她胸前,抱她更紧道:“肖小姐,你身子这般弱,跟了我回匈奴,我定当访遍名医医你的病。” 她还未和旁的男子贴得这般近,即便是靖王,除了夫妻生活外,她和他也是隔了距离的,这一会子,这个异族男子紧搂着她的腰身,猎猎雄性地气息传了过来,让她惊慌羞涩,失了镇定。 他见一朵一朵粉色的花朵开在她细瓷般白皙的脸庞,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朗声笑道:“肖小姐,闻名不如见面,见了你的真容方知他们的描绘不及你万分之一。” 她缓过急咳,极力镇定自己的慌乱道:“三皇子,你就这里放了我下来,你走吧。” 他扬起一抹不羁道:“肖小姐,果然厉害,打听到我的底细,不过我也知靖王根本就不爱你,靖王和太子矛盾重重,你如何能两全?你来夏州定是帮靖王攻打西夏,以保大宣西北边境太平,如果我帮你们牵制西夏,你嫁于我罢!” 虽然知道他们异族风俗不同中原,但想娶已有夫婿的妇人,也是惊世骇俗的,她褪下裹在胸前的鹤氅道:“三皇子,有些事并非你耳闻的道听途说,你并不了解靖王爷这个人,他绝不会同意用女子换和平,更何况是他的王妃,再则王爷和太子殿下有些小矛盾也是家务事,并不影响他俩一致对外的共识,另一个中原和匈奴有着很大的文化习俗差异,你所认同的,未必我亦赞同,你放我下马,就此别过,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三皇子都是好的。” 他阻止她把鹤氅褪下来,她从未骑过马,虽然是打横抱着她上马鞍,但她也被疾驰的马颠得七晕八素地失了颜色,他不免又怜惜又焦灼,后面有追兵,他又不能放慢了马的速度。 他俯身尽量让风速减缓,擦着她的发丝倔强地说:“芷曦,我少年时在中原生活学习过三年,我了解中原的风俗和习惯,你若是嫁于我,在匈奴我都依你的生活习惯,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见他不肯放她下马,她一阵急喘后伏在马背上没有了声音,他赶紧放缓马速,轻拍着她的背,她仍是没有动静,他慌得探她的鼻息,气息十分地不稳,他勒了马头,停了下来。 两旁护卫他的人急道:“三皇子,不能停,现在停下来,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 他长长的睫毛下现了一片阴影,轮廓立体的脸庞有了浓浓的担心,不顾劝阻停了马,不停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肖小姐,你醒醒,你快醒醒!” 她幽幽醒来,如深潭一般清幽的眸子望向他,好一阵急喘后方气若游丝道:“我好难受,怕是发了旧疾,我的药在夏州府里,你快送我回去。”说罢,晕了过去。 他一时的方寸大乱。信了她的话,送了她回,怕是日后没有了这样的机缘。若不信她的话,万一这救命的药没有给她尽快服下,她若病故,他此生都会不安遗憾。 顷刻间他竟如困在笼中的雄狮,想离开牢笼奔向广阔的田野却不得要领,百般纠结困顿。 左右跟随此时也不知是劝还是不劝?靖王妃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听闻娘胎就带了病根子,到夏州也是病了一些日子,这方好了才出府,这会子又晕了过去,他们实在难以理解三皇子对靖王妃为何如此的不一般? 按理说,靖王妃生得再好看,不过也就是纸糊的美人儿,哪里有匈奴体格健壮的美女好?这样的身子骨且不说不能骑马驰骋草原,就是生养也是难得,也不知是如何入了三皇子的眼? 片刻的功夫让阿拉提如经年般艰难,他凝视着她闭拢了双眸,小心地在她耳边轻语:“芷曦,我知道你八成是骗我,可我也着实担心你的身子,罢了,送你回夏州取药。我知道你身份不同,有着种种的顾忌,可你心里也明白,你在走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匈奴虽然没有中原物宝天华,但你随了我没有了纷纷扰扰的是非,我会给你一片天地,你也离了心的苦海。梁靖恒不是你命里的良人,他的心里只有着天下,只有着大宣的皇位,你不过只是他达到目的一粒棋子,你如此的冰雪聪明,你怎会不知?我明白你有重重的不得已,就跟飞蛾一样,明知道前面的火会灼伤你,会要你的命,你却不得不去扑到那火里。” 她如月芽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他轻叹口气调转马头向夏州奔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让他骨子酥了去 远处阵阵的马蹄声如骤雨般朝他们狂奔而来,他拢着她身子,凝视她如莲花般的容颜,眼神尽是不舍和神伤。 当年他的父亲在他十二岁时送他到中原学习汉人的文化,那几年正是他思想和观念最为重要的成长时期,他接受了中原的先进文化,也看到了大宣的繁华富饶,对他的人生有了决定性的影响。 回匈奴后,他不仅大力推广汉文化,也用从中原学来的政令法规革新匈奴的体制,使皇权更为集中,用儒家礼仪制度约束臣民之思想。 当然他从中原学到的不仅是这些,同时改变的也有他的审美观念。他们民族喜健硕丰盈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耐大草原的气候,能更好的生存,形成了他们民族的美女标准。他在中原呆了三年,十五岁方回匈奴,被汉人品美女的眼光所同化,娇柔的女子一颦一笑,钟灵毓秀的典雅婉约更吸引他。 之前在中原时,他就早有耳闻肖相国府里的五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如出水芙蓉般脱尘,但因身边护卫侍候他的近臣担忧他的安全极力阻扰着他,以至于无缘相见。 回匈奴五年,他从未忘记过众生传颂的肖家五小姐,这回听闻她随了靖王爷来了夏州,执意来夏州想瞧她一眼,看是否真如中原人说得那样花容月貌? 那日他在醉月轩吃午饭,随从说着天井跳舞的西域女子,说这样的舞姬做姬妾最为媚人,又解风情身子骨也好,让他别总是想着汉人女子,纳一个匈奴的姬妾就知道她们的好了。 当时他正笑着想,见过肖小姐了却一桩心愿后,回匈奴也该纳妃了,他的王弟早已大婚生子,他还是孤身一人,父皇催他无数次,是该成婚了。????他笑着无意间见到屋角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看向他,当初他进店时,那一桌子的人帽子压得极低,那个少年郎又侧身而坐,看不清容颜。这一会子那个少年郎挪动了座位,让他见了面容,好一个见之忘俗美少年啊,如千年寒冰里养得乌瞳又矜贵又清澈,让他顿时怦然心动!也让他有了莫名恐慌,他竟对一个男子有了这样的情愫,让他顿觉惊惧,忙埋头吃拉条子。 等他平息内心如鼓点的‘砰砰’跳动时,不甘心又望向那个少年郎,当即他如幻觉般看到那个俊俏的少年郎留了寸长描了金色粉色梅花的葱指,又见那少年郎一脸娇羞地用帕子遮脸,如星夜下铃兰花般妩媚羞怯,顿时让他骨子酥了去。 他又是吃惊又是专注地瞧着那个少年郎,不顾随从不住扯他的袍子,怕一个不留神那个少年郎如海市蜃楼般消失。 见他望向如花般娇柔的少年郎,那个桌上极有气度的男人顿时满脸的不悦,拉了少年就走。那少年垂了头被那男人拽着行走,她的步履细碎,显然跟不上那男人,那男人明显拧紧了眉峰,想托住她的后腰,但只把手搭在她后背,那少年郎抬起细长如月牙儿般的长眼轻摇了摇头,那男子脸色虽不好,但也没有搂住她,放缓了脚步。 及至那男人扶少年郎上马车时,他看到了长袍下一双绣着金凤的银鼠小靴,能穿凤凰履的人必是女子,而且是显贵的女子,非一般的显贵,而是来自皇家的高贵。 他猛然地明白了,方才这个少年郎是肖家五小姐,在这夏州城里,也只有靖王妃才会如此的尊贵,才会有无数的暗卫保护着。 他顿时百般惋惜,自个心里勾勒过无数次的肖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发觉,真真是失之交臂! 想刚才神色极为不悦的是她的夫君梁靖恒吧,瞧他拽着她走的神情,对她并不是轻柔地呵护,反而有着怒意。大宣的人都传着靖王并不喜欢靖王妃,是被迫娶得她,靖王爱得是她庶出的妹妹,娶她实属无奈,看来传言不假,靖王待她十分地严厉,并不娇宠。 虽见得不真切,但他却一时的喜,一时的忧,一时的盼,又一时的愁,如打破了五味的酱缸,各种滋味在心头乱窜,夜里竟梦到他和那少年郎同床共枕。 天明醒后,惆怅莫名,以至于听说她去宝华寺上香祈福,也跟了去,他想看这个暗中想念无数次人儿到底长着什么样的神仙玉骨真颜? 那日他混迹在熙熙攘攘的香客里,瞧她在众贵妇的簇拥下神态安详从容行走。离她近的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也长一副好容颜,俏丽多姿的顾盼流转,若单单看那女子确有闭月羞花之貌,但和她比起来顿如云泥之别。到不是那女人容貌差了去,而是那女子没她由内至外散发的祥和矜贵温婉娴淑,没她如祥云般流淌着流光溢彩,没她如清泉般让躁动变得清宁,没她如冰雪初溶般清新柔和。 如潮头般的香客,环翠云集的美妇,都不曾扰她半分心神,她带着心田澄净的笑容徐徐和方丈说话,一人竟压下周遭的喧闹,只余下安定和禅师交谈,仿佛不在滚滚红尘里,而是在悠远的深山求仙问道。 他不由地赞她好气度,即便是男儿在这纷纷攘攘众人围观的境地,也会失了从容,她却十分地稳定,始终如一淡定雅致,如无人般境界。他知这世间生得好的女子并不难寻,但不骄不嗔不痴不怪,举手投足凝练的安谧宁静却如凤毛麟角难遇,这不仅是家境出身,更是心境的修炼。 他的心如有根红绳被她牵引着,随着她的走动,上下左右地乱蹦乱跳,如毫无章法的鼓点,一记又一记地敲打着年轻热烈的心。 哦,这是狂乱么?这是缘分么?这是欢喜么? 眼中犹如见到了万丈霞光,胸中犹如火焰在燃烧,心中犹如格桑花在盛开,整个人如喝了烈酒般狂热。 及至她被刺客所袭,他情急之中夺下那飞刀。其实他也看得出来,护卫她左右的太监身手不凡,这一刀那两人是接得下来的,但当时他只担心那飞刀伤了她,本能地接了那一刀。 突然遇袭,又有人居心不良暗中扰乱着众人的恐慌情绪,眼见着人群如油锅里溅了水般炸了开去。他想着怕是要出现踩踏伤亡,未曾想她镇定自若调遣,如胸有千军万马的主帅,指挥若定控制了局面。 他不由地发自内心的赞赏和钦佩,这女子看着柔弱,如风一吹就会倒的娇嫩,没想却是颗深埋在唐古拉山的邦达草,极其得坚韧有气势。 他也不由地惋惜,这般如九天仙子一样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好姻缘,被不懂其珍贵的人视如敝屣,简直犹如明珠暗投。 思绪万千,如沸水般翻腾,马鞍上花蕊般的人儿,却是一动不动,他不禁分外急切,怕她真犯了旧疾,途中伤了元神。 迎向他的马蹄声愈发近了,听风辨声,不过一二里地,顷刻就会到,他搂紧她,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语:“芷曦,你先回夏州养病,我会请父皇循着中原的礼仪同咸帝协商,以元妃之礼聘你,靖王利用你获得夺皇位的筹码,我助大宣朝也是帮他巩固地位,更何况他挚爱的人是你妹妹,娶你也是不得已,只要你点头同意,我会解决这些问题,不会委屈你一星半点。” 一丝几近看不到的极淡哀愁漾在她的眉头,他立时疼到了心里去,这女子心有千千结,心有着一重一重的身不由己。 马蹄声近了,更近了,他不由地抱她更紧,怕心爱的宝贝消失般,她如凝脂的柔荑去拉他的手,他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嗓子眼,低头看她,她徐徐睁开了眼,凝视他道:“三皇子,放我下来罢,你在中原生活过,也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让臣子看了去,日后会成为我的不是,我已经有了靖王爷的骨肉,大宣不会让一个有了血脉的王妃和亲到匈奴,三皇子,你我只是偶遇,只是萍水相逢的擦肩而过,就此别过,我们都各自安好就好。” 他怔怔地瞧她,随即恣肆豁达道:“芷曦,听闻你熟读史书,你可还记得羊献容?羊献容也是中原人,也是中原的皇后,不也成了前赵国匈奴人刘曜的皇后么?刘曜能娶中原的皇后为后,我为何不可?” 她静然道:“三皇子,时局不同,人的命运也就不一样,再则三皇子的治国之才远远在刚愎自用的刘曜之上,以三皇子的雄才大略定是要把匈奴发展光大,男女之情总归是只是调剂,只是人生长河中不起眼的浪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切不能因一时的迷惑,迷蒙你的双眼。”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如此地奔放热烈 马蹄声已近在耳前,他给她系好鹤氅抱她下马,执意道:“芷曦,我会来娶你的,我也会访遍名医医你的病,你先在夏州好生养着身子,他日再相见。” 她抚了胸静默地看他,他翻身上马念念不舍而去,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驻守观望,见她被侍从的太监扶住,又见一个眉目俊朗内敛的太监给她喂丸子药,那边护卫的将军意欲想追他们,被她制止了。 就这样骑在赤兔马背上,久久地遥望她,见随后的护卫赶了马车来,她的侍女扶了她上了马车,她一切安好,方调转马头漫无目的而去。 他的随从开始陪着他乱窜,好一会子后急道:“三王子,您是往哪个方向走?到底是回匈奴还是去西夏?” 他醒过神,查看四周后,拉转马头朝匈奴方向道:“我们回匈奴。” 当初他到夏州城后,出于敏锐的政治本能,打探夏州城内的一些情况,去了数个市场,观察夏州城内的储备,做着分析和判断,他所做都是生在王族有为子弟的天性。当然匈奴在夏州也有自己的细作,就如大宣在匈奴和西夏也有探马一样,不管是在和平时期还是战乱时期,这些暗地里的探子都不会消失,他住的客栈有匈奴潜藏的人马,他们给他提供了一些很有用的情报,比如说贪婪的原州主将王作云夫妇,比如说献女的夏州节度使...... 他来夏州之前,对大宣和西夏的战争是冷眼旁观的。西夏有匈奴的公主为妃,他的父王又收了先去匈奴王和亲的大宣宗室女为妃,论亲疏西夏和匈奴更近,论野心,不仅西夏有,匈奴同样有,成就千秋霸业是每个王族永恒不变的追求。 其实大宣和西夏交战,于匈奴来说是有利的,不仅保存匈奴自己实力得到更大的发展,也让西夏和大宣都想笼络匈奴,即便大宣想一统天下,但也不可能在此时节树敌太多。????但见肖芷曦后,他的想法发生了一些转变,他想娶肖氏女为元妃,她们中原的繁文缛节并不能约束他。想当初刘曜在兵荒马乱之时,在人海茫茫的后宫准确找到羊献容,定是早就心仪于她,否则不会纳了五废五立为晋惠帝产下一公主的羊献容,立为皇后。 梁靖恒并不爱肖芷曦,只是利用她给她庶出妹妹一个好名分,如今和西夏征战也带了她来,不外乎也是利用她,让她的舅舅都督王中基帮梁靖恒。 对于没有感情只讲利益的梁靖恒来说,只要他相帮梁靖恒,让梁靖恒有利可图,废除和肖芷曦的婚约,那么他上书大宣请求和亲,以稳定西北局势为聘礼,咸帝未必不肯。 之前大宣就有和亲的先例,咸帝的堂妹和亲到匈奴,他请求纳肖氏为元妃,并不轻慢大宣朝,反而极为尊崇着肖芷曦,即便大宣朝不给肖氏公主郡主的分位,他仍会隆重迎娶,不会比靖王纳妃差了礼节。 至于他的父王这里,他也能说服父王,肖氏女子德才兼备,堪比唐朝的文成公主一样有作为,同样能发展匈奴的农业文化经济,维系和大宣的和平共处。 只要肖芷曦有意,他定会排除一桩桩阻碍,和她永结同心。但她自幼长在中原,中原那些个规矩礼仪怕是极大的束缚了她,需得寻一个合适的人从旁劝了她才好。 从城外返回夏州途中,她褪了鹤氅,不言语地养神,连翘知她性情的,默在一旁不打扰她。 进城时她撩了车窗的帘子看向车外,见一老者衣衫单薄,叫停了马车,让李思同把鹤氅送了那老者。这鹤氅留着必是不妥的,虽西征凯旋后,她拿了休书离了靖王府,但总归不想让人说了闲话去。 靖王不论是什么原因娶了她,自己总归是他目前的正妃,哪有男子会不在乎自己的内子贞烈,即便她不被靖王所爱,但他也容不得旁人觊觎她,这是中原男子的通病。 方才那异族男子看情形对她当了真,她不禁赫然,这才见了数面,此人竟如此地奔放热烈,无拘无束表达内心的爱意,这在中原匪夷所思。 慕容公子爱慕她,但也是循着礼仪,合着规矩,不轻举妄动,温雅斯文。即便想和她亲近一些,也是极力克制自己,连她的广袖都未拾起过,只是眼神里流淌着深深的爱意,无尽地倾心。 靖王爷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心本就在半梦身上,对她连面上的敷衍也没有,大多神情冷淡,除了想要她的身子,在床上十分的炽烈外,并无柔情蜜意的话语。 西征以来,想是她尽心地帮他,他待她有了温和,也柔软许多,但她却是清醒的,始终明白自己的身份,境地,环境。 而她帮他,不仅是为私,也是为了大宣,在国事上,她同他父亲一样,忠君爱国,体恤苍生黎民百姓。 就这样沉思着回了夏州的临时府邸,留守的慈姑见她安全返回,十分地欢喜,忙忙地端来热茶。 她饮了一盏子八宝茶后,定了心神,传余春泉。如今正是交战时节,后方每一个努力,都是为了前方将士能少牺牲,早日凯旋。 余春泉给她叩首行礼后,她拿出父亲给的金牌,余春泉立时又恭谨行礼道:“五小姐,见金牌如见肖相,属下谨听五小姐一切调遣安排。” 她温和笑道:“余掌柜,你可知我为何要试探于你?” 余春泉清明道:“属下明白,五小姐定有关系到国家安危的要事让属下去做,五小姐试探于我,也是为了让大宣能更太平。” 她点头道:“余掌柜倒是一个明白人,我确有极其重要的事吩咐于你,若是此等事不是一个可靠人,不仅坏了大计,还会让目前形势恶化,在这当口不得不慎重。” 余春泉理解道:“五小姐,换成属下,属下也会如此。”随即敬重道:“五小姐,您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交换夏州的布防,属下感觉若您真遇险,必是宁可牺牲自己也会保全大宣的子民。” 她柔声道:“余掌柜,不管是什么人最终的归途都是一死,早死也好,晚死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国家有难时,不苟且偷生,这样即便死了也是值得的。若一个的牺牲能保全成千上万的人,那么不管是我,还是你余掌柜,同样都会做如此的选择,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大宣,可以抛自己的头颅,撒自己的热血。” 余春泉有丝惭愧道:“五小姐没有怪罪属下当时见死不救,属下很是惶恐不安。” 她笑容散了开去:“余掌柜,你切莫这样想,你的处理很正确,不管在什么时间,首先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国之利益,老百姓的安危,这个不能本末倒置。方才那个飞刀手,身手不凡,你这回带上他。拿刀挟持我的人,也很是忠心耿耿,飞刀已经要射中他,他要是闪动半分,就会刺到我,他如钉子一样不动分毫,这人你也带了去银州,他定忠诚听你指派。” 余春泉暗暗称赞,在当场的混乱中,五小姐竟然还能镇定自若观察众人,当真是心细如发观察入微。 随后她仔细交代去西夏银州要办的几桩事,一是扶植李克思为西夏王,二是带了李飞回,三是伺机暗杀或反间李元台倚重的汉人大臣,两人缜密商议至午饭时间,方定了方案。 众女眷听闻她途中旧疾发作回转,纷纷前来探望,她独传了李母,旁的人段玉英一应地打发了。 她卧在榻边,执了李老夫人的手,忧虑地讲着前线的战事,讲着西北老百姓的苦楚。李老夫人默然地听着,眼里有着深深地恨意,恨不孝之子叛逃,李家一门忠烈,李飞若是真投敌,她有何颜面见李家列祖列宗? 她是明白李老夫人刚烈的,也清楚这些年李家受到的排挤,很是体谅道:“李老夫人,李将军骁勇善战,一腔的热血想报效朝廷,我心里是明白的,靖王爷也清楚,会籍山一仗李将军已经尽己所能了,五千步兵敌西夏的八万王牌骑兵,任谁也会战败。原州主将王作云增援迟缓,靖王爷原是要军法处置王作云,但如今正在原州一带作战,为了稳军心,靖王爷暂且搁置在一旁,等大军凯旋后,定会赏罚分明按律论处,李夫人你也莫气急,如今李府还靠着老夫人支撑着一家上下。” 李母自李飞投敌的消息传来,受尽了指责和冷遇,冷遇她倒是不怕的,这数年来,李家一直不受待见,夏州的夫人们和她家走动的并不多,她早已明白世间人情冷暖。但种种的指责,却让她不堪负荷,数度想不开,这会子靖王妃的公道话,于她来说如见了天光,她家飞儿总算有人公正地评论,且是显赫的王妃。 胸中涌着说不尽的感激,李老夫人颤巍巍给她磕头道谢,她忙起床扶起泪流满面的李老夫人,柔声安慰李母。 两人续着话,当李老夫人听说这几日有人去银州,或许会见到李飞,李老夫人当即给李飞写家书,她在卧房里瞧着李老夫人边写信边‘唰唰’地淌泪,心里也有了酸涩。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这忠烈刚强的老夫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入宫也是难熬的 傍晚去了丰泰号银铺,查看了账簿,让张掌柜准备五万银票。交待余掌柜不用给她禀告如何用度,只要是能收买西夏的重要人物,收集一切有利情报协助大军攻敌,尽管用银子砸,不用考虑花费,不够的只管给她说,千万不要短见识。 夜里余春泉来府,禀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明日一早带四人去西夏银州。想到他此去不仅千难万阻,随时还会牺牲了性命,殷切地仔细叮咛,把李老夫人家书交于他,又把官中设在银州的点和接头暗号告知他,紧急关头可寻求他们的协助。 余春泉笑言他会当心,银州也有他们的探马,让她不用担心。话虽如此,但此事重大,毕竟在敌方京城,稍有不慎就会被擒,余春泉此行无异于刀尖舔血。 她隐去担忧,亦朗声笑道,等他回夏州,她定当为他把酒庆祝,又亲自送他到庭院,让李思同送他出府。 暮色里,一勾月亮的清辉照在余春泉坚韧不拔的身影上,她暗中祝福,大宣正是有如此的男儿保家卫国,才有太平的天下,百姓的安乐。 转身回厢房,见近身服侍她几个丫头婆子也在廊下,她敛了种种的神色,吩咐双花打水,准备沐浴。 连翘和慈姑侍候着她,她闭目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慈姑轻缓洗着她乌黑油亮的长发,缓缓在她耳边说:“王妃,听说您今日遇险,被人劫了去,王爷若是知晓,定是担忧不安。王爷临去原州千叮嘱万嘱咐小的,要仔细照料王妃,不得有任何差池,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王爷定是不会饶了小的,王爷规矩是极严的,回府定是要家法侍候小的。” 她没有睁眼道:“慈尚宫,此事和你无关,王爷要罚,我自会领罪。”????连翘瞧一眼慈姑,默默给她洗着身子。 慈姑忙说道:“王妃,王爷怎会罚王妃,王爷无时不刻担心着您,一时怕您身子不好,不适应这冷寒之地,又一时怕您有危险,这几个狂徒也是不要命了,胆敢劫了您,不知张全看清是什么人没有?” 她疲惫地淡淡道:“慈尚宫,我累了,扶我起来吧。” 夜里连翘在跟前守夜,见她睡得并不安稳,捧了安神茶汤于她,担心道:“王妃,慈姑会不会密报靖王爷,说您被人劫了去?” 她饮着茶汤道:“怕是密信已经在去往原州的路上了。” 浓浓的忧虑漾在连翘的脸庞,自那日她被靖王罚跪在冰棱子上,就胆寒这个看似温文内里却严厉无比的男子,要是靖王知晓五小姐被人掳走又放了回来,回了汴梁,不定怎么怪罪折磨五小姐。 她捧着热热的汤水,瞧褐色的茶汤,轻轻说:“连翘,王爷凯旋,我也会离了靖王府,现在王爷即便有怒气,也不会在此时发作,也会忍着回汴梁算账,到那时我也不是靖王妃了。” 连翘拢着她垂在脸皮的发丝,忧愁道:“王妃,您当真要去水月庵出家么?您若去做姑子,小的也落了发陪着小姐。” 她知连翘极其的忠心,握了连翘的手道:“连翘,看你说什么傻话了,回了汴梁你就寻户好人家早点嫁出去,找个老实的买卖人或是读书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王府也好,相府也好,你日后莫要有任何的联系,只管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连翘听了这话惊问:“王妃,为何您这么说?难道会有什么惊变么?” 她幽幽道:“连翘,这仗打完后,京里怕是也会发生变故,皇上早就身子骨不好,我前几次进宫,越发见着皇上精力不济,怕是明年皇上就会传位了,太子不见容靖王不是一天两天,靖王也不是幼年无力自保的,他两人迟早会有一番明面上的较量,谁胜谁负目前还无从知晓,但无论哪个做了皇上,你远远地离了是非之地,也能保个平安。” 连翘慌张道:“王妃,那您了?您如何打算?” 她垂了眼睑,深深地叹气:“连翘,王爷做了皇上,必是要血洗太子府和帅府,我身上有着王家的血统,即便王爷对我网开一面,林贵妃做了皇太后,想起过往我姨母对她的虐待,定是不会善待我,他日我入宫也是难熬艰难的。若是太子做了皇上,同样也会对靖王爷赶尽杀绝,虽然太子已经纳了冬月妹妹为太子妃,但我太了解太子秉性了,他定不会放过我,他性情暴躁,报复心又极强,一丁点不合他的心意,轻者打骂,重则要了性命去。或许刚开头他会克制自己的暴虐,但日子久了,又无人能约束了他,他会越来越刚愎自用,听不进去任何不同意见,我又嫁过靖王,又不肯帮他寻靖王的罪,不定哪天气头上我就会被他要了性命去。” 连翘顿时哭了起来:“小姐,您怎么就不糊涂一点?糊涂一些您也不会过得这样!以后您该如何是好啊?” 她把茶盏子递给连翘道:“连翘,哭什么哭,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我只是告诉你最坏的打算。” 连翘抹着眼泪道:“小姐,您一向是看得准的,相爷就说府里的公子不如您有远见,看得长远,小姐,连翘对您发誓,不管小姐到哪里去,连翘都要陪着小姐。” 她擦着连翘的眼泪道:“连翘,别说呆话了,先顾着眼前,打赢这仗才好。” 余春泉去了西夏的次日府里来了一个她记挂的亲人,三哥肖兴耀。 在这开战的边关,在这漠漠塞外,见到三哥,她极为开心。风尘仆仆的肖兴耀给她带来了两个消息,半梦早产,产下一男婴,皇上大喜,不仅亲赐了长命锁,还下旨立为靖王府的世子,并赦了部分犯人,其中就有云叔华之子云建峰。另一个消息,二哥迎娶了长公主,但也知晓了污了吴家小姐清白的是王东阳。 她本是满满地开心,听了三哥一番话,心里一沉,她虽然知晓太子和靖王有很深的矛盾,但她娘家府里并无明显偏袒靖王爷,王东阳这般做,不是把事端越挑越大,牵扯越来越多的人么? 二哥本就爱着吴小姐,这下子又怎能对长公主好? 肖兴耀并未在夏州呆几日,查看了自家的生意,第二日就要离了夏州去原州。 她极其地纳闷,问三哥为何在这个时间去原州? 肖兴耀犹豫许久方才避重就轻道:九王爷督办的军饷和一些军需物资,被太子手下的人卡在陕西,父亲让他先过来在陕西采办一些应急物资,这批物资已运往原州,他是折道过来看看她是否安好? 她越发恼怒,前线战事吃紧,偏偏地还这样掣肘着作战的将士,到底是国事为重,还是私人恩怨为重? 靖王爷吃了败仗,难道太子就能高枕无忧在汴梁? 肖兴耀见她脸色不好,暗道自己多嘴,五妹妹本就过得忧心,这不是越发让她难受么? 想三哥在这关口不紧急去原州,折过来瞧她,怕是一份为她,一分是去银铺提银票发军饷。她前日也查了铺子的帐,不查不知道,一查让她极是疑惑,夏州只是一个分号,但头寸极大,现银票就备了三十万两,她以往替父亲批公文也知晓一些个国库收入,三十万两银子相当于一个省份半年的税收收入。 虽暗暗生疑,但还是让连翘替三哥收拾了行李。慈姑听闻肖兴耀要去原州,也忙忙地收拾了一包梁靖恒越冬穿的皮子衣服,又备了一包梁靖恒喜欢饮用的茶汤,说是王妃吩咐安置的。 她在一旁瞧慈姑忙个不停,装没看见,由了慈姑去。到慈姑寻了她,让她给王爷送些体己的物件,她一时地愣了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只道来夏州急,没有什么体己的东西入得了靖王的眼。 慈姑抽了她笼在袖中的帕子,包在包裹里,说是王爷看了肯定欢喜。 屋里的众人都看着她,她也不好冷了脸面,只得道,让靖王注意安全,早日回府。 慈姑喜滋滋地叮嘱着张全,让他传话护送肖兴耀的亲兵,一定要把王妃的话亲自带给王爷。 收拾妥当,正准备启程,原州传来快报,我军大破西夏王牌铁骑,击溃了野利的大部,现在正攻打盐州,洪州,往西夏推进。 这鼓舞人心的捷报,顿时让她长舒了一口气。靖王首战大捷,也算给西夏一个威慑,让其不敢再小瞧我朝没有骑兵,肆无忌惮地冒犯。 心里头欢欣,脸上也带了喜悦,想到他那天去原州清晨,想要她一幅闲画的自画像,当时她说是信手涂鸦,等日后画个好的给他。他虽未再说什么,但默了好一会子,这会子送他一幅百子图吧,庆祝他做了父亲,往后多子多孙,福寿绵长。 三哥去了原州,夏州城内庆祝大军大捷,也弄了些百戏热热闹闹鼓舞着士气。 这半年来,夏州城内气氛一直极为紧张,这会子的喧闹,府了丫头婆子不当值的,都去瞧了热闹。 段玉英过来探望她,也拉了她去凑热闹,她少感受边疆的欢乐,遂和段玉英乘了两台小轿子悄悄去了醉月轩。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姜还是老的辛辣 李思同先一步去醉月轩打点好,她们一行来后,直接从后院上了楼上的雅间。醉月轩所处的位置极佳,正是夏州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推开格栅窗,街头舞狮子的,打锣唱戏的,玩杂耍的,倒也有趣。 她隐在窗后,看着百姓脸上漾着欢欣,想边关能长久地安宁,不仅是大宣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啊。 只是原州这一仗虽然胜了,但也不排除有些旁的因素。野利大部从实力来说,确也是强的,这回能我军能赢,不仅采用了新的战术破除野利的阵法,想必也和野利轻敌有关。 野利大军是西夏最为精锐的铁骑,西夏这回出动王牌军,必是存了心想开进中原。野利在云州拿下李飞,打败我军勇猛的大将,难免会沾沾自喜认为大宣不过尔尔,但这回原州、延州受创后,怕是会改变战略谨慎对待。 这头一仗赢了,但更为艰难的战争还在后面,西北冷寒的气候,对中原的将士还是有影响的,虽这回军医很是重视预防,每日里发放汤药,但体能是否能打持久战? 好在不管是原州也好,夏州也好,都有百草堂分号,在药材的调剂上到是能调往大军。 突然地她心里一动,她家做的买卖为何都是关系到命脉的生意?银号调度着经济,药铺掌控着生死,至于醉月轩又个极大的民间细作组织!心念一转,不自觉手心有了冷汗,她的父亲如此这般到底为何? 当初她出嫁时,就暗暗生疑。她知晓父亲胸有大志,他这相国虽不敢堪比前朝名相,但在几大势力盘踞的朝堂,尚能平衡着局面,这权谋的老道,非一般文臣所能望其项背。????父亲是忠君还是有另有旁的打算?她自幼就被当男儿一样教养,若不是父亲接旨,她也不会嫁到靖王府。太子的势力经过多年的积累已根深蒂固,靖王和太子比起来,不管是实力也好,还是正当名分也好,靖王根本就不占上风。 半梦还在闺阁就有了靖王的骨肉,如今孩儿又被封了世子,若是靖王成了皇上,那么这个世子极有可能是储君。 而父亲为了半梦能顺利产下孩儿,不顾她的感受,把她也送进了靖王府,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么奇怪的巧合? 大冷的天,她的手心却是一团一团的湿润,论老辣还是老姜来的辣。 蓦然觉得不管是半梦也好,她也好,都是一粒一粒的棋子,只是不知下棋的人会是谁?咸帝?靖王?或是父亲? 回府她独自静静在书房作画,画那雨下的芭蕉,雨中芭蕉,夜雨秋风。 容不得她暗自感伤,匈奴派了特使来,说是远嫁到匈奴的靖王的堂姑清河公主思乡,听闻靖王妃到了夏州,特来相会,已从匈奴动身启程,半月左右来夏州。 大宣在西北接壤的有两个番地,一个就是西夏,一个就是匈奴。她是知道清河公主和亲到匈奴的,但清河公主猛然说来相见,估计和阿拉提有关。 虽说夏州离匈奴离近,但到匈奴的京都快马也需几日,这特使信来得如此快,怕是阿拉提还未回匈奴京都,半途就遣了信使来。 她虽是吩咐张全以礼相待匈奴信使,但却极是不想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姑姑清河公主。虽她也知道和亲公主的苦楚,清河公主无子,嫁了乌图和呼兰两匈奴王,在匈奴也不是宠冠后宫,虽日常用度不会亏了去,但终归是难融合到匈奴的血脉里。 她心里是清明的,阿拉提回匈奴定会软硬兼施让清河公主来做说客,让她嫁往匈奴。 若靖王休了她,咸帝为了国家利益未必会拒绝阿拉提,到不是她受不了塞外的苦寒,而是不想一次次为了或这样,或那样的利益牺牲了自己。 她已经为了半梦做出了牺牲,她爱大宣,但以她一个弱女子做代价再次做出捐躯,她实难从命,她宁愿战死在沙场,也不想这样窝窝囊囊的用身体换和平。 暗夜里,一个伶俐的女子压低声音对另一干练的女人道:“王妃今日送了王爷帕子,要不是这回旧疾发作途中回转,怕是已到了原州。你没见那日王妃得了靖王的信,一脸的喜气,不顾前线危险,急急地打点行装要去原州,我看王妃挺牵挂靖王的。” 另一声音顿了一顿,思量道:“靖王爷那几日在夏州,夜间回自己的厢房,王妃不是在靖王爷的房里守着,就是跟了过去,并不是太子爷他们认为的王妃回避王爷。” “是啊,有一回靖王爷也不知为何生了极大的气,板着脸带了王妃回,怒气冲冲要打近身侍候她的人,王妃三言两语就说得靖王爷作罢,靖王爷是个规矩极严正的人,气得自个离了府,也没执行家法,若不是疼着王妃,会这样轻易罢休? 汴梁东宫太子府,夏州密信让梁炳源乌云密布,书房里的砚台、笔洗、花瓶摔了一地。 他心里窝火的事还不止这一起,这回军饷军需物资他根本就没有下令卡扣,陕西那起愚蠢的奴才,不知谁给出了馊主意,竟然自作主张没有禀告于他,擅自就压了军需物资。 这军饷是能压得么?曦儿的舅舅就在原州作战,王中基是帅府的中坚力量,是拥护他为储君的!这回因曦儿的缘故,本就对梁靖恒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在军中立威,若是压了军饷,这不是让王中基和他生嫌隙么? 他是对梁靖恒不满,但不至于冲动到没有脑子!这些年来,母后也好,他也好,凭得就是帅府掌控了军权,让父皇对他和母后格外的恩宠,让朝中臣子忌惮不敢反对他,军里就是他的后盾,是他成为新皇的资本。 他岂会让自家后院着火,让五十万将士和他离心背德?他方才被母后叫到宫里,好一顿呵斥。好在他也并不傻,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主,这起挑拨离间的恶毒计谋也只有梁靖恒这样阴险的人想得出来!梁靖恒这起事做得实在太阴毒让他无法辩解,扣军需的确实是他的人,即便他即刻斩了此人,但前线的将士都知他和梁靖恒不和,这会子按律斩人不定认为他是杀人灭口,也让旁的想效忠于太子府的人心寒。 且父皇立了半梦那个丫头生的世子,赦免了无数的囚犯,其中就有梁靖恒的头号谋士云叔华之子云建峰。 这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不都是梁靖恒暗地里做得么?梁靖恒,这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当真狠毒! 太傅和一班幕僚见梁炳源生了泼天的怒火,同样也无比恼火。靖王爷如今明里暗里都觊觎着皇位,若是梁靖恒继位,靖王这一派掌了权,他们的下场也就是末路。 保太子不仅是保往后的功名利禄,更是保自己全家的身家性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牺牲什么人,定是要保太子登基。 余掌柜去西夏已有数日,她在夏州一时地牵挂着前线,一时又担心着打入银州的细作。 府里每日都有各夫人来问安,潘小姐天天都来给她请安,甚为殷勤。这一日府里来了一个秘使,此人并不拜见她,而是先寻了慈姑和张全,她听李思同禀了之后,暗自想着怕是有关梁靖恒的事瞒着她。 张全和慈姑在屋里商议许久,张全出了府,不一会段玉英忙忙地赶了过来,陪着她有一答没一答的闲话。她不由地分外纳闷,今日这几个人和以往神情明显不一样,张全没有了以往的沉稳,有了深深的忧虑,慈姑自那信使来后,神情恍惚,连段玉英说话也没有了爽快。 她越发疑惑,问段玉英:“舅娘,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靖王爷出了什么事?” 段玉英做声不得,慈姑心一横,不管不顾地说道:“王妃,靖王爷受了重伤,伤到了心房。” 她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急问:“怎么会这样?王爷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慈姑只是抹着眼泪,段玉英默了一会子方道:“王妃,都督和王爷在盐州查看地形,未曾想一只冷箭射了过来,王爷替都督挡了这一箭,虽王爷胸前有个葫芦挡住了劲道,但这箭甚是凌厉,还是刺中了王爷的胸口。” 她手里的帕子顿时落在了地上,段玉英急忙宽慰她:“王妃,军医说好在有个葫芦挡着,没有伤得太重,王爷本瞒着不想告知你,是都督派了人来报信,王妃您身子不好,切莫太过焦急。” 慈姑赶紧地给她顺气,她缓过神道:“慈姑,你立刻给收拾行李,张全你去找刘将军让他准备我去盐州的人马,思同,你传了余大夫准备一应的药品,我们今天就去盐州。” 段玉英忙说:“王妃,都督已派人送靖王爷回夏州,大军在西夏盐州作战,不适合养伤,原本靖王爷怕您担心,让安置在刘将军府里。” 她是知道他的,若不是伤得厉害,定是不肯回夏州的,她稳住心神道:“舅娘,就不劳动刘将军了,就安置在府里,即便有什么事,和都督府也近,我也好寻你。” 段玉英这些日子和她相处下来,知她是极有主张的,半是宽慰半是遂她的意道:“也好,王妃既然知晓了靖王爷回,瞒也是瞒不过的,只是王妃千万莫心急,都督说您身子骨不好,不能太劳累,一应杂事我去做就好。” 她点头,吩咐张全把信使找来仔细询问一番,又让李思同唤了余大夫来,准备靖王爷的一应药品,让慈姑收拾一间偏房安置余大夫,便于靖王爷回府后,好日夜查看病情。 想他有伤,房里要干爽洁净才好,命了双花把靖王爷住的厢房里里外外全彻底清扫一回,床上的卧具全换了一遍,每日里用酒撒在屋里消毒。 又不知他何时回来,日日要厨房里炖着热汤热粥,只要他一回,就能吃上热乎的流食。 白日里她如常不露分毫的异样,夜里却常常惊醒。一时梦到他被野利大军围攻,如蝗虫般的箭朝他射去;又一时梦到他浑身是血,握住她描得五毒葫芦;又一时地梦到他被人推倒湖里溺水。 守夜的慈姑和连翘万分忧心,靖王本就受了重伤,靖王妃若也病倒,该如何是好? 余大夫每日里不仅早起拿脉,晚间也问诊,汤药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她煎熬。她自娘胎落草,余大夫就成了她跟前诊治的大夫,这十几年来,余大夫是她见得最多的外人。 百草堂有好几个国手,医术媲美大内御医,里头余大夫更是顶尖的高手,素有妙手回春的美名。 她尚在襁褓之中好几回喘不过气,都是余大夫救了回来。若说起来,余大夫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生养她的是父母,但数次帮她渡过鬼门关让她回阳世的却是余大夫。 余大夫于她来说,除了父母兄弟姐妹,是如亲人般值得信赖的人。这回西征到边关,她点了余大夫随军,没让御医随侍,靖王知她自小就吃余大夫的药,也就随了她。 汴梁大内凝和殿,九王爷梁宇康在殿里和母亲杨德容续着话,杨德容在宫里是个不惹人注目,不惹是非的人,这会子她瞧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笑意,眉目舒展浅笑着问:“康儿,何事如此开心?” 梁宇康走到母亲跟前,紧挨着母亲坐着,高兴地附耳道:“母妃,我这回暗中摆了太子一道,陕西丁刺史是太子的人,此人最是喜欢争功邀宠,我找了说客给此人进了谗言,让他压下军需和军饷,此人急于在太子跟前逢迎,当即就扣下了西征的物资。” 杨德容吓得变了脸色,急道:“康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你三哥在西北打仗,你父皇让你督办军需,你倒好,暗地里使绊子,要是让你父皇知晓了,定没你一个好!” 梁宇康‘噗嗤’笑出了声:“母妃,我这是在帮三哥,太子一党常做阴险之事,这回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暗地里给他下绊子,父皇极为重视平叛西北番地,凡是军务都亲自过问了,这个当口要是军需被扣押,父皇定会知晓。而军里大凡能主事的基本都是帅府的人,军需被太子手下的人扣押,前线将士沙场抛热血搏性命,后方却掣肘于他们,会激起他们强烈的愤慨,定当和太子生嫌隙!而这回领兵的副帅是靖王妃的舅舅,若是利用扣军饷一声,离间他和太子的感情,于三哥来说是大好的时机。再则三哥沉稳周到,凡事考虑得全面,定也备了应急的法子,扣上几天军需,不会出大问题,父皇今日知晓军需被扣,连发数道十万火急旨意,不仅下旨革了丁刺史的官职,还下令抄家问斩。方才太子被父皇当着朝臣狠狠训斥一番,父皇还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太子这回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不管他怎么辩解,父皇就是不信!” 第四日的凌晨,一队精骑护卫一马车疾驰而来,她日日起得早,听到马的嘶鸣声,连披风也未披,只着了屋里穿得小袄迎出了院里。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原来你真是旺夫 慈姑急得顺手拿了紫貂斗篷跟了出去,几个身手矫健的亲兵抬了担架,他跟前侍候的太监小何子扶在一旁。他的脸色极白,没有一丝半点的血色,听到周遭的声音,抬眼向她住得厢房望去,见她只穿了莲青斗云锦银鼠短袄奔来,顿时皱了眉头气息不稳道:“怎么不穿个外裳,慈姑她们是怎么侍候的?” 她暗暗红了眼圈,慈姑赶紧给她系上毛斗篷,张全忙领亲兵去了东厢房。 听到动静,余大夫从偏房跑出来,见她在风口,顿时呵斥着连翘:“王妃身子不好,穿得又少,还不赶紧扶了王妃回屋,一会子冻病了,又不得安生。” 她搂紧了斗篷也顾不得避嫌,去了东厢房。 余大夫随即也跟了过来,小何子给他褪着外衣,他见她跟了来,按住小何子的手,轻声命道:“王妃,这会子人多手杂,你先回避。” 她缓缓看向他,他不仅脸是雪白的,连唇也没有血色,当即她顺从地退出东厢房。 李思同深深地看着她,扶了她回屋。连翘过来探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慌道:“思同,王妃手好冷,你赶紧去把王妃的药端上来,不然一会子就得病下了。” 她立在西厢房的岁寒三友的窗前看他那边的动静,见一众的人端进去大桶大桶的热水,又见张全去了余大夫的偏房忙进忙出地拿物件。????她扶了连翘道:“连翘,我无妨,一会的功夫不会受了风寒,思同你去拿个热水壶给我暖着胸口就好。” 李思同一记五味繁杂的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向院里飘飞着落叶的沙枣树,垂了头去拿暖壶。 府里的人大多去了东厢房,要么在门外待命,要么各司其职地忙碌,芸香倒是在她屋里侍候着,想必是慈姑吩咐了芸香。 想着他这么一大早回,路上饮食怕是马虎的,遂让芸香赶紧让厨下准备吃食,一会子送到东厢房。 近一个时辰,东厢房的人方安定下来,亲兵被张全招呼了用早饭,他褪得衣衫用包袱卷了,小何子提出了府,余大夫出了东厢房过来禀告:“王妃,您不用太担心,王爷虽伤了胸口流血过多,好在没有伤到心脏,当时处置也及时,否则就是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这些日子好生养着,切不可骑马挽弓射箭,以免拉开伤口。” 她缓缓问:“余大夫,王爷情况危急么?会不会往坏了去?” 余雨生斗胆快速瞧了她一眼道:“王妃,王爷不危急就不会送了回,不过王妃也不用过于恐慌,王爷吉人天相定会熬了过去,倒是王妃您要顾惜着自个身子,若您要是病了,不定得多少人焦心。” 她用暖壶捂着胸口道:“余大夫,王爷回,你怕是累的,夜里上夜要随军的大夫换值,你也好休息一会子。” 余雨生立马道:“王妃,无妨,夜里守着王爷的人极多,不用特别召随军大夫候着,只要王爷不舒坦,我就去东厢房。” 她想想,余大夫医术极为高明,若王爷不好,也还得找他诊治,先让他亲自照料着,若是夜里用大夫用得勤,再做打算。 见东厢房旁的人散了,她去了那边瞧他,他已换过衣衫,连粗黑的头发也洗过了,这会子正闭了眼养神,不等她走到他跟前,他就睁了眼贪婪地瞧她。 她红了脸走过榻边,他伸手握了她的纤手,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曦儿,曦儿,你知不知你救了我一命?” 她如蚊蝇般道:“王爷,是那个五毒葫芦么?” 他眸子漾了满满地笑意道:“曦儿,若不是你的那个五毒葫芦挡在我胸口,我定是当场毙命,那一箭是弩机发射的,不仅射程远,力度也远远大于寻常的箭,连我的铠甲都射穿了,刚好葫芦卸了箭的力度,不然我胸口的箭头还得往里射进去一二寸,若是那样,我哪还能握你的手和说着话儿。” 她微微转了身子瞧他,见他痴痴地看她,不由地脸更是如火烫了般:“王爷,随手画得玩意儿,王爷什么好的没有见过,还拿了这个随身带着。” 他沉沉感叹一声:“曦儿,原来你真是旺夫的,你也没送我几样物件,就这个葫芦还是我讨了来,可见上天是垂怜我的,若没有这个葫芦,我如何再见得到你?” 他一向不说这样的话儿,这会子怕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了控制,她垂了头不答话。 张全端了一托盘的吃食,她见着是鸡汤熬得小米粥,褪了皓腕上的金钏,端了粥喂他。张全怕她常日里没有侍候过人,准备换了她侍候,慈姑忙扯张全的衣袖,给张全使眼色。 张全猛然明白了,退到了一旁,慈姑小心地给他后背塞了雁绒枕,给他的肩头搭上一方小毛毯。她侧坐在床边,用银勺舀了一勺尝了味道,方喂到他唇里,他衔住勺子不松口,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唤慈姑:“慈尚宫,你来侍候王爷。” 他松了口笑了一笑道“曦儿,我自己吃吧。” 慈姑在旁说道:“王爷,您身子不好,全身无力的,哪能自己吃了,您要是端了碗自己吃,伤口又裂口那就麻烦了,方才余大夫说您不能沾水,怕感染了伤口,您执意要沐浴更衣,我知道您为何会这样,王妃爱干净,您怕王妃见不得您身上的血气。” 她执勺子的手抖了抖,小心舀了一勺子黄橙橙的粥喂给他:“王爷,不急的,今个我陪着王爷,哪里也不去。” 他惊喜地瞧她,一口吞了勺子里的粥,她的心如被针刺了一下,涌入莫名的酸涩,她是难的有不得已,他何尝不也一样? 一顿饭用下来,他也极为吃力,她搁了碗,用帕子擦了他的唇,看着张全放平他的身子,又见他始终不肯合眼入睡,犹豫片刻吩咐屋里人全退了出去。 屋里的人立刻身如轻燕般散去,她一粒粒解莲花金扣子,他眼里的火苗跳动着,她褪了小袄,只着了丝滑的中衣揭了四合如意的丝被缓缓依偎在他身边,抱了他的腰身,窝在他的肩头轻轻语:“王爷,我在这里,你闭了眼睡吧,好好养着身子,半梦还等着你,世子还没见过你了。” 他搂着她纤细的背,唇擦着她的额头道:“曦儿,曦儿,在我身边永远不走好不好?” 她抚着他的腰身,他清减了不少,她柔声道:“王爷,我不是在你身边么。” 他低了声音说:“曦儿,我这些日子做梦,老是梦到你变成了云彩,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却怎么也抓不住,握不牢。” 她窝他更紧道:“王爷,娶都被你娶到府上了,哪能跟妖似的,变成了云彩了,曦儿昨个也没睡好,我们都一起睡一会子吧。” 他回来看她第一眼就知她夜里并未睡踏实,细长如月牙儿般的长眼下泛着透明的青色,又见她奔了来焦急担心的神情,他虽呵斥着她,但心里却涌上阵阵暖流,她多少也是在乎他的,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并非完全的清冷。 她怕撞了他的伤口如小猫一样窝着一动不动,他怜惜地往里退了退,给她腾更为宽松的空间,她悄悄抬头瞧他,见他眼眸里全是她的影子,慌得又把头埋到他的肩里,轻咬了许久的唇期期艾艾语:“王爷,好好养着身子,等你大好,我,我,我......” 他眸色变得浓郁,挑起一抹暖意地笑:“曦儿,你,你,你到底要哪样?你常日口齿跟炒锅的豆子一样,嘎嘣嘎嘣干脆,这会子怎么就成了结巴了?” 瞬间她的脸色如扑满了最艳最红的胭脂,脸眼角眉梢都沾了一抹一抹的红,口吃道:“王爷,你,你心里明白......我要哪样,你非得为难了我,你才高兴,你就是病了,心眼也是坏的。” 他笑出了声道:“曦儿,我心眼坏,老天爷不是替你报仇了么?这一箭就是要把我这坏心射开了给你看。” 他常日并不油嘴滑舌,日常说话行事颇为端正,偏偏地在这床上却没有个正行,让人羞得手脚没有地方放。 见她窘迫,他心情大好,揽了她入睡,闻着她身上散发的独有馨香,他的心分外安稳,这一觉只睡到黄昏方醒。 她午间就醒了过来,见他睡得沉,想他沙场思绪绷得紧紧的,常日也是极为累的,这会子放松了,想让他多睡会子,也就没有惊醒他,仍然一动不动窝在他的肩头,听他匀称的呼吸。 掌灯时分他睡饱了醒来,见她没有动分毫,不由地疼到了心里,这个女子自己身子骨并不好,却这么的忍耐。 又想到她从踏入靖王府就忍耐着种种的委屈,从没有只言片语地抱怨,只是接受命运,努力让自己能过得清净,不为受到的不公平境遇,掺入到是是非非里,遗世般洁身自好。 这要是换成了旁的女人,又会如何了? 他养伤回夏州,除了守备的刘将军,段玉英,夏州的地方大员潘之伦之外,一概封锁了消息。 心情处在蜜罐子里,伤势好得惊人得快,或许当初他心口的伤,也因思念她,才迟迟不肯合拢,这会子她柔情的照料,让他的心又恢复到有力的‘砰砰’跳动。 因他俩的和谐,府里气氛也极为温馨,这变化每天都被密报了太子府。 这一日接了太子的密信,一人踌躇许久方吩咐府里的细作:“太子爷让我们这几日就动手,太子爷说了,一定要五小姐心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花田柳下鸳鸯错1 一个能干的媳妇小心了问:“那我们如何动手?靖王爷重伤在身,你如今给靖王爷医着病,若是下药定会让靖王爷伤口恶化而亡,到是不仅太子爷少了虎视眈眈觊觎皇位的敌人,五小姐也只得一个人,太子爷纳入到府里也有了由头。” 一声暗沉的声音道:“愚蠢,若是让靖王爷死,不会等到如今,如果靖王爷现在死了,那五小姐此生都不会忘了靖王爷,一辈子会记得靖王爷的好,若是那样,太子爷即便娶了五小姐,五小姐也如没了魂魄的木偶,这不是太子爷想要的,太子爷不仅想要五小姐的身子,还想要五小姐的心。” 另一个极是年轻的声音说:“那如何是好了?靖王爷这会子又不能杀,怎么样才能让五小姐死了心,离了靖王爷?” 儒雅红润的脸色有了一抹决绝:“五小姐因何身子这般弱?源于五小姐母亲生产她时,相爷在乡下庄里和柳姨娘颠鸾倒凤,导致夫人气急攻心,五小姐落草就带病根子。我是看着五小姐长大的,自她落草我就三天两头去相府给她瞧病,旁的人或许看不出,但我见天给五小姐拿脉,我心里是明白的,五小姐也好,肖相夫人也好,心里都有着这结,压在心口的结。相爷为了柳姨娘,根本就没把夫人和五小姐放在心里,即便命悬一线,也没有极快赶回府,而是任着夫人和五小姐自生自灭,五小姐常年地病着,五小姐身子一日不好,夫人就一日不肯谅解相爷,而五小姐这病无乎无断根的可能。五小姐虽性子豁达大度,但于这事却是非常敏感,当初太子爷想她高傲的性子定不会去给半梦做陪嫁,想让五小姐求着皇后娘娘和他,日后纳到府里,五小姐会惜福,懂得他的好,没想五小姐竟忍了这口气委屈嫁到靖王府,太子爷为这事恨了好些个人,包括出主意任着五小姐嫁人的幕僚。五小姐嫁到靖王府后,我也去给五小姐瞧过病,五小姐过得并不舒坦,她本就肺气不足,脉象又加了气滞血虚,更是让她身子弱,这样的身子即便不服用避孕散,也难有孕,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五小姐有孕,太子爷不想让五小姐有孕,这样也好,省得五小姐有了身子更麻烦。半梦在五小姐前和靖王有了感情,五小姐也不好说些什么,若是这会子靖王爷和五小姐两人和睦,靖王爷又和旁的女子做着夫妻,任五小姐再豁达,也决计会对靖王爷死心。” 能干的媳妇道:“那潘家三小姐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潘三小姐天香国色,又极有心机,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她若是被纳到靖王府,必定会暗生风波。我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五小姐在国事治家上大气沉稳,果断智慧,但对靖王爷却是迟缓犹豫徘徊的,刚来夏州那会子虽面上也合着靖王妃的身份,但眼神并不热络亲密,你这么一说,我到有点明白了,原来五小姐有心结,若是此时潘三小姐魅惑了靖王爷的身心,五小姐定是会心离了靖王爷。” 年轻的声音道:“五小姐十五要去宝华寺上香,到时寻了时间让潘三小姐来府,若是被五小姐看到靖王爷和潘三小姐做着苟且之事,必是难受的,五小姐是个爱脸面的人,要是再闹得夏州众人皆知,怕是五小姐不死心也得死心。” 这几日梁靖恒康复得极快,脸上也有了血色,唇也不再是一片惨白。刘将军和段夫人每日都悄悄来探望,小坐一会子就走,免得打扰他养伤。夏州节度使潘之伦日日也来,还带了美貌多姿的潘三小姐来,潘三小姐一改往日华贵服饰,穿得极是清淡素净,满头的珠翠也卸了去,只簪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看着极是淡雅明事理。 头一回他们来得时候,她正在他房里奉着汤药。听闻潘之伦来访,想他是西北从二品的地方大员,政绩颇有建树,夏州治理得也井井有条,加上如今和西夏打战,西北一带须得稳定才好,遂传了他到东厢房,没想潘润雪也随了潘之伦来。????顿时她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白,她也不说破,赐了他们的座,潘润雪倒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潘之伦体贴地说道:“王爷,您这回受了这样的损伤,需得好生养着才好,王妃日日照料,必是极为辛苦的,王妃身子不好,小女虽养在府里,但并不娇惯,让她在王妃跟前使唤着,也可和王妃学学女德,再则下官在这边关得了一奇人的药方,疗外伤有奇效,大凡下官府里的人有个流血口子什么的,抹了这膏药,短则一二日,长则三五日伤口就会愈合。” 他饮着汤药,淡淡道:“潘大人到是费心了,我这几日身子好多了,跟前侍候的余大夫医术到也是好的,王妃身子不好,照料我已很是劳累,潘小姐来府,不免还要分出心神招待潘小姐,就免了罢。” 潘润雪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的尴尬,恭谨道:“王爷,父亲只是盼着王爷身体早日康复,父亲说得药膏确实极好,润雪先给王爷试药,王爷觉得有效果,不妨一试。” 余大夫这几日禀报她,靖王爷虽病情稳定,但伤口愈合缓慢,她心里也有些焦急,这会子潘之伦说有奇药,她倒是很想见识一番。 她正暗想着潘润雪如何试药?没想潘润雪倒是一个有胆色的女子,拿了利刃割向雪白的手背,殷虹的鲜血顿时‘哗哗’地往外淌。 她一时也没想到潘润雪如此地敢为,竟会伤着自己,不免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虽潘之伦掏了药膏往潘润雪手背上抹,但她不敢大意,忙唤了余大夫来。 梁靖恒也暗暗惊诧,这潘家三小姐竟这般大胆,旁的小姐别说划自己一刀,就是见了血也是惊慌失措的害怕。他不由地抬眼打量潘润雪,这潘润雪生得到真是好的,不仅个子高挑,婀娜多姿,连皮肤也是极其白的,在这塞外有如此的冰肌玉肤,也不知她常日如何保养成这般。 潘润雪见梁靖恒望向她,千娇百媚的脸上飞上了红霞,勾了头微侧了容颜,露出雪白雪白的一段细腻白皙的长颈,极为娇颜可人。 余大夫当即就来,因是外伤,也就顾不得避嫌,拿了潘之伦手中的药膏细闻后,挑了药膏快速抹上,又迅速缠了白色的细棉布,血很快就给止住了。 她在一旁倒是没有发觉潘三小姐的变化,只顾着看潘润雪受伤的手臂,看这膏药是否真这么神乎其神。 见血极快地凝结,她不由地点头,确实效果不错。 余大夫极是赞道:“王妃,这膏药的确甚佳,能快速帮助伤口的愈合,只是不知是这一会子止住了血,还是真能三五日就完全愈合。” 潘润雪微微回身满面含春地瞧梁靖恒,浮翠流丹的眉眼十分地妩媚,仿佛方才流血的不是自己,而是旁的人。 梁靖恒倒也没有见过如此变化多姿的女子,不由地又瞧了两眼。在跟前侍候的连翘到没有在意潘润雪的手臂受伤无受伤,只是淡然地看着潘润雪,潘润雪的风情王妃没有瞧见,她却是瞧得清清楚楚,又见着靖王爷频频地看潘润雪,心里暗暗叹息,王妃再好,也敌不过这样撩人心怀的女子。 半梦会撒娇,会媚人,极为地逢迎侍候,王爷自然会喜欢半梦胜过王妃。王妃即便再美,但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待王爷也是清淡的,这样的心性做当家的夫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却未必得王爷的心。这潘润雪也不是一个简单人,她不仅低了官宦小姐的身份以身试药,还这般如水般柔情,哪个男人在病中会不感动动心? 又想着大凡有权势的府里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地侍候着,更何况是权势滔天的王爷?虽如今是非常时期,府里只得王妃和半梦,再加一个侍御,等天下太平了,怕是府里陆陆续续会进不少的美人,好在王妃也有离了靖王爷的打算,否则往后的日子比夫人要难熬得多。 潘之伦听余大夫说不知后效如何,沉稳说道:“王爷,要不让润雪天天过来让余大夫瞧瞧伤口,若是有疗效,王爷即便自己不用,按这方子配了去,给军里受伤的将士用也是极好的。” 余大夫当即道好:“王妃,这倒是一桩惠及将士的大好事,沙场杀敌,天天都有伤亡,若是这药膏有如此奇效,到是可以救下许多人的性命,这是一件慈悲事。” 这话极是有理,她当即许了:“潘小姐,那就有劳你了,只是不知这药的配方药材是否难寻,能否大量推广使用。” 潘之伦当即就奉送了秘方,余大夫接了过去细瞧,她常日里长期吃药也熟悉一些个药性,遂问道:“余大夫,这方子可好配?” 余雨生瞧着方子道:“当归甘草白芷都是寻常药,血葛和紫草也好寻,就是乌贼骨粉稍微麻烦一些,但也不是难事,这方子上的药草除了一味雪鲜草只得西域这地有,其他的都能配齐。” 潘润雪见王妃许了她,一时的脸上有了春光,柔柔细语:“王妃,只要这方子好,能造福于将士,润雪即便是拼了性命也是甘愿的。” 她温和地点头赞,让连翘取了她一支珍珠玉蝶步摇赏于潘润雪,就这样潘润雪一日两次来府当着王妃、王爷的面换药,让他们瞧伤口。府里侍候的一众人等,见其回回来了,都允了去东厢房靖王爷的住处,也就没有了阻拦。 十五前一天,她去都督府邀段玉英明日一起去宝华寺上香,潘三小姐来了府,双花领了去东厢房。 梁靖恒正在用乌鱼粥,自他回夏州后,她日日亲自安排着他的饮食,乌鱼对愈合伤口有奇效,她遂吩咐厨房每日都干焙了乌鱼,加黄芪枸杞和红枣熬粥。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花田柳下鸳鸯错2 余雨生解了潘润雪伤口的绷带,小心地清理,伤口已合拢,创面正逐渐缩小,余雨生给潘润雪上了新药,包裹好伤口,想到还有几剂内服的汤药给潘小姐,回房去取。 他已好了许多,除了不能剧烈运动,旁的已无碍,因静养,屋里侍候的人不多,只一个小何子近身服侍。 他坐在花腿乌木小方桌前喝粥,瞧暗送秋波的潘润雪道:“潘小姐,这会子王妃不在,你先退下,等明日王妃在的时候再过来。” 潘润雪委委屈屈走到他跟前噙着泪道:“王爷,难道您不明白奴家的心事么?润雪敬仰王爷,愿意服侍在王爷跟前,润雪愿为王爷连性命也不要。” 他神色不变道:“潘小姐,本王已有王妃和房里人,无意纳你为姬妾,你若是相中军里哪位将军,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于你。” 潘润雪一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立在他身边只是垂泪,泪珠儿成串成串往下掉,一旁的双花忙递了一方帕子,潘润雪只是不接。 他搁了琉璃碗,起身去书案,潘润雪小心翼翼拉了他的广袖,又是娇羞又是敬畏哭着道:“王爷,润雪心里只有王爷,天下的男儿没有一人能比得上王爷,润雪知道自己愚笨,及不上王妃,但润雪愿意好生侍候王爷,侍候王妃,如今夏州城都知道父亲把奴家送于了王爷,若是王爷不收了奴家,往后奴家也只能孤老一生。” 他转身拂下潘润雪的纤手,淡然道:“潘小姐,本王的心里只有着一人,不论是你还是旁的女子,本王都不会收在府里。”????潘润雪一时顾不得上下,追问道:“王爷是喜欢王妃,还是喜欢肖妃?” 他本念着潘润雪割臂试药,尚有一分另眼相看,这会见潘润雪如此的没个规矩,顿时不悦道:“潘小姐,本王心里有谁需向你禀报么?你也太不知道身份了,双花你即刻送潘小姐出府,孤男寡女的,免得王妃看了不妥当。” 这样毫不留情的话,任潘润雪比旁的女子大胆,也灰败了脸色。更何况她常日心气也是高的,若不是对靖王,她也是万万不肯低了身子,在双花的陪伴下极其羞恼不甘地离了王府。 西北的夜是冷的,但东厢房里暖意如春,他把她拢在怀里道:“曦儿,你明个让潘三小姐不用来府了,我这身子也好了一个大概,再养几天,我还得去盐州。” 她伏在他怀里慵懒应承:“嗯,那我明个吩咐潘小姐不用来了,你也莫急着去盐州,你这回为我舅舅挡了这一箭,我舅舅定是会拼了性命也会杀敌在沙场,西北苦寒,你还是多养些日子,好利索再去。” 他解她的珍珠钮扣,坏笑道:“曦儿,我真已好得差不多了,不信你试试,看为夫的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健壮如牛?” 她当即唬了一跳,这个不要命的,伤口才刚刚地愈合,就想做这些个事,且不说做这事极要体力,若是兴头上,不管不顾的,伤口怕是又得裂开。 她拍下他的手道:“王爷,不行,今日不行,我身子不舒服,你好好安生了睡。” 他已经剥下了她水纹中衣,微微粗糙的大手褪她的中裤,她忙抱紧了身子摇头道:“王爷,不行,这几日不行,你身子不好,我身子也不好,过几日在做这事。” 他已经有火上身,这些日子想她想得苦,翻身伏在她身上道:“曦儿,是谁在我回来那天夜里说给我的?我已经可以了,我现在就要。” 她不敢乱动,怕撞到他的伤口,柔声说:“王爷,你暂且先下来,我口渴,饮点子热牛乳就来。” 他触着她软软的如汪在水中央花瓣般的唇,亲舔道:“曦儿,外头冷,你躺着,我拿给你。” 他下床拿牛乳,她快速穿了中衣中裤,裹了毛斗篷极快开了房门说:“王爷,我叫张全过来上夜,你早些安歇,我明日再来。” 他没料到她一个病怏怏的身子,动作这么的敏捷,无奈地放了玉盏子,这会子把她追了来,她穿得少,怕是立时就会冻病。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旁边偎着,跟个小暖壶一样烫着他的胸口,这一时她走了,顿觉床上没有了热气,一晚上没有睡安稳,不待天大亮就摸进她的房。 她已起床,穿一袭领口袖口缀了黑色貂绒的玫瑰紫对襟比甲坐在妆台梳妆,连翘给她绾了一个飞仙髻,他走了过去从她的首饰匣子里取了一枚蝙蝠飞凤颤枝金步摇簪到她如云般的乌髻上,贴了她的脸道:“曦儿,我来画你眉心的梅花吧。” 她嗔怪道:“王爷,你也没个正行,王爷应以国事为重,哪能和这些脂粉打交道,有作为的男人最是不能玩物丧志,你要么躺着在休息一会子,要么让小何子给你念书。” 他想了她一夜,一早巴巴地来瞧她,她却如老夫子一样说着他玩物丧志,他顿时也不高兴道:“曦儿,你最是无趣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跟个木头一样,一点都不懂情趣。” 她一时地呆了,愣愣地看着他,他自觉口不择言,立马忙安抚她:“曦儿,我是和你说着玩的,我这就回房看书去。” 他折转回房,她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方才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她确实是个木讷人,半梦会娇笑,会撒娇,会眉目传情,会哄人开心,她却是静然的,不会媚人的迟疑。 心里翻滚着波涛,及至早间用饭,她堆了满脸的笑容亲自侍候于他,他见她眼里极尽地弥补,不免想方才的话伤了她,忙道:“曦儿,让慈姑连翘侍候就成,你早些用饭去宝华寺吧。” 她放了给他盛得乌鱼粥,沉默地吃饭,去宝华寺的路上她话也不多,连翘小心瞧着她,不知怎么劝她。 她默了好一会子,快到宝华寺方说了一句:“连翘,难怪父亲会喜欢柳姨娘。” 自她去了宝华寺,他心神莫名的不宁,一时地慌,一时地乱,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稳,想着早间那句话,百般地追悔。 他沙场受了伤,她方对他有了暖意,悉心地照料他,对他比以往分外柔情,他贪念着她的变化,日日被她溺爱着,不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小宝宝一般,吃不到糖,就犯浑说着气话。 想到她刚刚呆呆地看他的神情,眸子深处里有掩不住的悲凉,就恨着自己这么地伤她。 一早上书没看一页,只是想着她,想着她的浅笑,想着她的娇羞,想着她的大度,心里五味陈杂。 小何子侍候他服了药后,没一会子就觉全身发热,身子如万只蚂蚁在咬他的骨头,他褪了一件又一件衣物,仍是热得发燥,眼前只有她的种种惹人疼爱。 猛然地他看到了她,她柔情地笑着,长长的丹凤眼开满了兰花般的笑意,他急忙拉了她的手,喃喃道:“曦儿,方才我说混话了,你不是无趣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心里才踏实安稳,旁的女子都入不了我的眼,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那个时间我不能自保,也保护不了你,我娶半梦就是为了娶你。” 眼前的女子满面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慌忙说:“曦儿,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说混话了。” 见眼前的人儿呆在当场,他忙拉了抱在怀里吻她的唇,身下的人儿慢慢软了下来,他身子的痒一阵比一阵钻心刺骨,难受地央求道:“曦儿,我好难受,我受不了了,你给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只是伏在他怀里喘气,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停在她耳边呢喃:“曦儿,曦儿,我轻轻地,不弄疼你,也不伤着自己,就一小会好不好?一小会就成。” 怀里的人抬眼仰望着他,把唇儿送了过来,他立时觉得如干柴点了猛火般,‘哗啦啦’燃烧。 心中有着重重的心事,在宝华寺上完香,在菩萨面前保佑他早日安好,斋饭也未用,和段玉英一同回转。 舅舅在盐州征战,段玉英也是百般担心记挂的,遂拉了段玉英过来用午饭,陪一会子段玉英。 刚回院里,就觉得异常,小何子立在他住得东厢房旁,一脸的紧张,双花惊惧地瞧她,碧玉见了她回,暗中不停给侍候她的连翘使眼色。 段玉英也觉得不对劲,往常这院里的下人极为有规矩的,今个透着不同寻常的古怪。 她内心纳闷,往东厢房去,碧玉拦了她,望了段玉英道:“段夫人,王妃前日说您们府里的面食做得好,您就带了王妃去您的府里吧。” 段玉英见碧玉焦急得不停暗暗摇头,顿时明白了几分,忙拉了她出府:“王妃,我想起来了,今日府里做了我们大理国的烤乳扇,您尝尝看。” 她是极聪慧的,也明白了内里的究竟,脸色‘刷’地变得雪白,东厢房里的声响隐隐传来:“王爷,饶了奴家吧,奴家受不了了,奴家头一回很疼,受不了了。” 他亢奋的声音有着难舍难分:“乖,只一会,我一会就好了,我好舒坦,从没有这样舒坦过。” 她身子摇晃得不稳,连翘忙扶了她道:“王妃,段夫人那乳扇小的也是头一回听说,王妃去尝尝吧。” 她慢慢退后,转身去舅舅府里,李思同黑了脸疾步走到东厢房,推开小何子,踢了房门,气道:“你们要做这事,不能挑个时间晚上做么?你们这惊天动地的动静,院子外都听了去,五小姐方去了宝华寺,简直污了五小姐的耳朵!” 床上的两人被猛然的声响惊了一跳,随后女子尖细的惊叫声传来:“奴家不活了,奴家没脸活了。” 随后焦急的声音响起:“曦儿,曦儿,曦儿你去哪里,曦儿你不要走。” 她紧紧抓住连翘的胳膊,怕李思同这会子气头上做些不要命的事,哆嗦着唤着:“思同,过来,去舅舅府里。” 李思同见她摇摇欲坠,止住暴躁地冲动,忙跑过来托起发软的她,去都督府。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花田柳下鸳鸯错3 她还未走出府门,蓬散了头发,裹着被褥的潘润雪跑了过来,跪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王妃,奴家没法活了,奴家没了清白,奴家撞死在这府里。” 说罢起身要去撞门柱子,双花忙拉了潘润雪,急道:“段夫人,您快拦着潘小姐,潘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传了出去不知会是什么难听的话了,若是说王妃逼死了潘小姐,被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去,不定怎么议论王妃了。” 连翘一听也急了,忙去拉潘润雪,潘润雪只裹了一床被子,绣鞋也未穿,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冻得白皙的玉足泛着紫。 他也追了出来,也未穿鞋,出来得急,也只裹了一袭长披风。天空飘飞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和她之间,他震惊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她和地底伏着的潘润雪,脸色也变得如天上飘零的雪花,不敢相信的惨白。 她眼神空洞地瞧着他,不发一言,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离了心神。他赤了脚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顿时他心里的伤口如被利刃割开,远远比西夏那一箭射得深,射得重,射得狠,他翕动着唇不住地唤她:“曦儿,曦儿,曦儿......” 他唇色没一点血色,比那日他受伤回来还白,她闭了一下眼,轻声对挡在她跟前的慈姑道:“慈姑,你不用拦我,去扶了你家王爷回房,他身子还未大好,若是病了,怕是难医了。” 慈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全小何子一众的人忙拿了履,又拿了丝被包裹他,一叠声劝他回房更衣免得受了寒气,他立在雪地里如石化般道:“曦儿,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会信么?” 不待她说话儿,潘润雪不顾双花和连翘地挟持,拼了性命要撞地底寻死,她极缓极缓如灵魂出窍般悬在半空道:“潘小姐,你不用寻死,靖王爷纳了你,你就是正当名分靖王的人,也算不得苟且。”????余大夫从偏房奔了过来,见此情景,慌乱道:“王妃,您不能在风口久留,王爷您也不能这样地站在雪地里,若是您受了寒气,那是会致命的!” 段夫人见着两人这么地僵持,先扶她离开门洞,他急推给他包裹的小何子,拦住她前面,急道:“曦儿,不要走,我方才也不知道怎么就迷糊了,真得是意外,我以为是你,真的,我以为是你。” 他慌张地去抓她的手,她的手寒得如落雪,他的手也冷得如冰块。 她镇定自己回转过心神,余大夫说他心脏受伤,万万不能受凉发热伤风,否则性命不保。前线正在激战,舅舅还拼着性命在沙场,边关的百姓正盼着安宁,这当口他不能病,更不能死。 心窝子里一阵阵纠结疼痛,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他回东厢房,吩咐慈姑好生地安置潘润雪。 屋里一片旖旎,地底全是两人散落的衣衫,潘三小姐的罗裙,小衣,小裤,还有床上那刺眼的点点殷红。 双花和芸香慌忙拾着衣物,她散了眼神道:“芸香,你把这些衣裙钗环给潘小姐送过去。” 跟前侍候忙用热毛巾擦着他的身子,给他穿着衣衫。 他紧握她的手,他们给他更衣,他也是穿了一只袖子,换了另一只手握着她。虽然她人儿在这里,但他却感觉她灵魂却飘向了遥远的天际,离他渐渐远了,更远了。 段玉英坐着厅里,心里没有了主张,这事被靖王妃撞破,且不说王妃没有了一点的脸面,就是潘家小姐也是无脸做人的。潘家小姐是一个官宦人家的黄花闺女,不比寻常人家女子,虽说本朝吸取了前朝节度使在边疆拥兵自重的惨痛教训,剥离了节度使的军权,只留了管理地方政务的权限,但夏州是西北重镇,不仅地形险要,潘之伦也是一个颇有能力的人,若是这会子因潘润雪之事,反目成仇对西北局势也是不利的。 潘润雪在双花碧玉好言相劝下,收拾好衣衫,眼哭得跟桃子一般,往东厢房去,段玉英忙跟了去,潘润雪进门就跪了下去,抽泣道:“王妃,这事不怨王爷,只怪润雪来得不是时候,王妃您莫怪王爷,王爷您也无须对润雪担待,润雪这就出家做姑子。” 她雪白的脸没有一丝颜色,不停地抽手,他紧握不放,她慢声道:“舅娘,麻烦你陪潘小姐回府,顺便向潘家提亲,如今这西北战事紧,王爷又病着,轻慢了潘三小姐不能按往常的礼节纳到府里,后日就先办了喜宴,等凯旋班师回朝,再请旨封了潘小姐妃嫔的分位,舅娘你问问潘大人和夫人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这就准备聘礼。” 潘润雪见王妃不哭不闹,也未骂她打她,不由地哭声也止住了,惊诧地望着肖芷曦。 他慌乱道:“曦儿,纳姬妾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过些日子再论。” 她只是抽着手,望着床榻的点点猩红,轻声道:“王爷,潘小姐都是你的人了,你难道让潘小姐和半梦一样,大了肚子才进府么?” 如万箭齐发,如六月飞雪,他胸口积郁得委屈四处地肆虐,却找不到出口宣泄,只能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握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 段夫人见靖王和王妃情形不好,应了她赶紧带潘润雪告退,免得生更大的事故。 屋里少了外人后,她咬了牙道:“王爷,你非得捏碎了我的手腕,我成了废人你才肯松手么?” 他这才发觉没了一个轻重,只顾着使劲抓着她,没想她能否承受,皓腕上一片乌青,他慌忙松手,不停揉这片淤青:“曦儿,相信我,我以为是你了,真的,我不知道是潘润雪,若是知道是潘润雪,我不会这么的糊涂。” 她飘渺地道:“王爷,不是潘润雪,旁的女子就可以糊涂么?王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糊涂不糊涂,你如今都得纳了潘家三小姐,潘三小姐一个青白的身子给了你,你若不担待,她日后怎么嫁人?虽说她的爹并不是朝中权臣,但如今西北正打着仗,即便你即刻调离潘之伦,换一个人来,你和潘家小姐这事传了出去,就不怕旁的臣子说是非闲话么?王爷是顾惜名声的一个人,是以得到了清流和士子的推崇,王爷的心思若只是一个南阳封地的王,我早劝了王爷回南阳封地,王爷必是应承的。但王爷心里岂止只有一个南阳,王爷想得到更多,王爷不会为了我放弃心里的梦想,难道会为了潘三小姐,放弃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筹谋?若是能为潘三小姐放弃现在的一切,那潘三小姐在王爷心中也是无人能敌的重要,既然这么有分量,纳她做姬妾还是亏了她,做了靖王妃才是最好。” 他知她头脑极为清楚明白,口舌也是伶俐的,但这会子她一字一句,他无法反驳一丝一毫。不娶潘润雪,潘润雪的身子给了他,他不纳到府里,潘润雪若是真想不通,自尽或许出家,传了出去他的清正名声就毁了不少,他若不要这名声,当初听了她的劝去南阳,也就不会和她的心隔了这么远。 这当口,不纳不妥。但若是纳了,自此她不会再对他好了,好不容易因他受伤,她放下了种种,接纳了他,这一纳潘润雪,他和她刚刚建立的感情,顿时如酷暑下的冰雪般融化消失。 心口一阵又一阵地疼,发间也冒了颗颗汗珠子。余雨生捧了药来东厢房,见到此情景,忙和张全扶他躺下,她没有当即就走,等他换好药,吩咐余雨生好生照料,方转身回自己住得西厢房。 房里一众的人等皆沉默无语,见她回房,慈姑忙吩咐摆饭,李思同也端了汤药来,她极力稳住心神,喝药,吃饭。 若是这会子就撑不下去,后日潘润雪进门,众多的夫人都看着,她岂不是越发失态? 脸面已经掉了一地,更是不能让外人看到她的落寞暗淡凄凉,她的自尊一次次在他面前落入了尘埃,不能还捧了尊严让她人践踏。 看淡忍耐,心若静,不会烦躁;心若定,不会飘摇;心若安,不会困顿。 照常午睡,思同给她服了安神药,醒来见他坐在床榻边,神情萧索。 这会子她并不想见到他,继续装睡,直到段玉英过来,他小声让慈姑让段夫人先回。 她撑起身子,唤:“连翘,你让舅娘小坐一会子,我马上就来。” 听到她的响动,他缓缓望向她,眉宇有着深深的痛楚,她没有看他,自顾自穿着青莲小袄,他伸手扣她的琵琶盘扣,她推开他的手道:“王爷,慈尚宫替你管着府里的用度,虽说没有定潘家小姐的分位,但她出自从二品的官宦人家,聘礼还是不能马虎的。事情紧急一应的物品来不及准备,你先让慈姑支二千两银子做聘金,金钏、金镯、金帔坠是不能少的,再支三百两银子各买两副,羊五十口、酒五十壶我让醉月楼替王爷采买,酒席也让醉月楼一并安置,算是我送给王爷的贺礼。” 他的心越发碎得四分五裂,想搂她,见她神情冷淡,垂了手黯然道:“曦儿,不用这么急的,缓一缓,等打完这仗再说这事好不好?” 她推开他下床道:“王爷,不管怎么缓,即便你做了皇上,这潘润雪难道就缓了永不纳么?总是要纳的,早纳早少些满城风雨。” 他颤声唤她:“曦儿,曦儿,我真得把潘润雪当你了,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尝尽这千般滋味1 她淡淡说道:“王爷,你无须给我解释,我也不过是你明面的靖王妃,是为了给半梦有个好名分才嫁到靖王府,你已写了休书,我只是暂且临时做着这靖王妃,等西夏的局势平定,这仗打完,你我缘分就尽了。你于潘家小姐好,还是和李家小姐好,只是王爷和她们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子的关系,王爷你也莫担忧我想不开,你且尽管地放心,潘家小姐过门,我会礼遇于她,让你后方稳定无忧。” 他愈发难受痛苦得不可言喻,眸子里是一层一层的痛楚无奈。 突然地生出没了意思,这整日里忙忙碌碌到底为何?到头来,得到的多,但失去的更多。 她扔下他,去了厅里,段玉英瞧她神色并无大的异常,慢慢放下心来。男人这一生会有不少的机缘,权势男人遇到的就会更多,人生路漫漫,即便没有遇到潘三小姐,还是会遇到旁的才色出众的女子,这诱惑多了,难免会把持不住心猿意马。 都督的妹妹当年也是汴梁极为出色的人儿,那些个公子求亲都快踏破门槛,如众星拱月捧着的明珠儿般,但嫁给肖相,没几年府里不也有了几房妾室? 王妃能想明白就好,再则都督说王妃陪着靖王爷到边关,是约定了明年能离了靖王府。 虽然这会子脸面不好看,多少有着烦心,但过了这阵子也就看淡了。 他在房里坐着,透过屏风看着她平静地和段玉英说着话,又命了慈姑拿二千银票,慈姑忙进来禀,是否这会子就下聘礼?????他如呆子一般不说话,慈姑从未见过他这般情形,慌得摇他:“王爷,您怎么了?王爷,您倒是说话啊?” 小何子急忙扶了他,张全替他做了主张:“慈尚宫,你去拿银子给王妃,这节骨眼,不纳潘三小姐进府,必定会被太子爷抓了把柄在朝堂掀起惊天的波浪。” 她把银票用大红撒金屑的纸封了,递于段玉英。又吩咐慈姑明日一早就去金铺买金三样,等醉月轩打点好羊和酒,与段夫人一并去潘府下聘礼。 随后她去了正厅,召了所以的丫头仆妇使唤人,一样样地安排打点,把府里里里外外全打扫一回。 她不停地忙碌,又去了一回醉月轩,安置酒席和聘礼。她并未回府用晚饭,就在醉月轩慢慢地吃着这夏州的各色菜式,直到醉月轩打烊,她才不得不离去。 离了醉月轩,她仰望着半空清冷的月亮,心里的寒意越发一阵阵袭来,这边关,这境地,她却没有一个安生的地方。 若是在汴梁,她还可去明月庵躲避一会子。可如今,舅舅在前线浴血沙场,舅娘始终是隔着心的,在这无处可去的夏州,心生一阵阵悲凉。 她幽幽吩咐李思同先不要回府,就在夏州城里转转,李思同当即明白,她不想回到那个家,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从五小姐嫁于靖王,他就替五小姐百般的不值,五小姐该是多美一个人儿啊,不仅生得美,心眼也如观世音菩萨一样,这样如天宫里神仙一样的女子,却饱受着种种的苦楚。 倘若五小姐无心,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原本五小姐冷静自持,偏偏地那个男人勾了五小姐的心,又这么地折磨五小姐。 旁的人看不出五小姐的心思,但他却看得分明,五小姐心里有那个人,那日听说那个人前线受伤,五小姐顿时没了气息。 五小姐是一个镇定内敛的人,常日控制着自己的言行,那一日要不是急火上心,也不会现了真心。 他缓缓赶着马车,心绪飞扬,五小姐日后离了靖王府也是好的,像今天这样的事往后会越发多了,离了靖王府,眼不见心不烦,总比如今清净。 若是五小姐去庵里做了姑子,他去庵里做居士,护着五小姐平安。 若是五小姐离了汴梁去江南,他也定会陪伴左右,直至五小姐终老。 此生他的命是五小姐的,心也是五小姐的,一生永不渝。 马车漫无目的地行走,更夫敲响丑时的更声,一直暗中跟随保护的暗卫不免焦急起来,付凌雪隐忍不住,快步飞跃到李思同身旁道:“李总管,时辰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吧,看这些兄弟已经跟着你跑了好几回夏州城了。” 听到马车外的声音,她清醒了过来。她若是一夜未归,想必他定会嘲笑于她吧,看着淡定,原来也是一个拈酸吃醋的怨妇。 回府,府门并未关闭,厢房仍然灯火通明。慈姑见她回转,喜不自禁道:“王妃,您也回来了,王爷自您走好,不吃不喝的,连伤口也不敷药。” 心里酸涩着,也罢,都是要走的人了,也没多少日子了,好好照顾他,给他一个通情达理的好模样。即便离了他,也不会让他心生怨恨,还能记得她几分好,若他真做了皇帝,看着这几分薄面,能对王家能手下留个一分两分情。 进得房内,他还是她起床那样子,见她回来,他呆滞的眼珠子有了转动,急急地起身,长时间不活动,刚一起身,就黑了双眼,栽倒在地。 她忙扶着他,一叠声唤余大夫,余雨生仔细给他号脉后,脸色渐渐凝重:“王妃,王爷的病怕是有些麻烦了,若不好生养着,恐怕......” 余雨生即刻止住了话头,慈姑和张全脸色均变了,她失措地叫着:“余大夫,那会怎样?会怎样?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靖王爷安好!若是你救不回转靖王爷,即便我不说后果,你也知会有什么结局,宫里的御医,你也知道不少,好些个都不得善终英年早逝,靖王爷若是有差池,即便我去求着皇上,皇上也不会给我脸面,赦免余大夫你。” 余雨生暗暗变了脸色,疾步回房拿了针灸合子过来,解了梁靖恒的衣衫施针。片刻功夫,他醒了过来,见她眼圈红红地凝视着他,心里一酸,哽着声音道:“曦儿,曦儿,我倘若走了,你也安生了,也就少了诸般烦恼。” 隐忍的泪,一滴一滴往下落,连翘忙递她帕子,她赶紧擦了眼泪,舒缓了神情道:“王爷,看你说什么混话了,世子还等着你平安回家了,都是做爹爹的人了,还不顾惜着自个儿。” 他伸手去握她,她迟疑片刻把手儿递给了她。一旁的慈姑张全靖王府里的一干人松了口气,只要王妃肯回转,往后再慢慢想办法替她们说和。 这夜他在她房里没有回东厢房,她没有一丝半点的埋怨不快,殷勤地侍奉他的汤药并茶饭。 夜里她也卧在他身旁,极是小心,他拢着她,她也乖顺,就这样到了天亮,她悄悄起身,梳洗。 他卧在床边暗暗瞧她,她脸色白中带青,眼里有着隐隐的红血丝,独自照着镜子时,神情黯淡。 他明白她心里有了伤痕,虽然她昨夜待他温柔体贴,不计前嫌地侍候他,但她的心却渐渐闭合。 人来到这世间就是为尝尽这千般的滋味,万般的愁绪么? 他默默地看着她挑了鲜红的胭脂,敷在脸颊,又挑了颜色鲜艳凤椒小袄,等她起身,明丽得体的一个人儿没有了丝毫破绽。 深深地心疼着她,以往只觉得自己很是坚毅,很是忍耐。这一会子,觉得她也是万般的不易,虽生在万人艳羡的相府,却没有旁的小姐娇惯任性,如男儿般承受着种种,这般克制理性。 今日她有条不紊安排着府里诸事,待他也极是温和,只是偶尔的闲暇,就会呆呆地愣神。 午饭时分,清河公主的先遣送了信来,说是酉时就会抵达夏州城,她拿了信笺去他的东厢房,余大夫正用艾灸疗他昨日受的寒气。 他伏在春凳上,四周放了几个火盆,背上放置着一个一个小铜灸,熏着他的穴位,听到她的脚步声,抬头看她。 她打开信笺蹲在他身旁给他看,他快速浏览,神情渐渐凝重,片刻沉声吩咐张全,让其到官里的驿站安排,一应闲杂人等全清了出去,给清河公主安置一处最上好的小院,让刘将军派些可靠的人手当值。 见他本能地沉稳地处事,她暗暗想,他当真是个在朝堂风云变幻中历练成长的人,不论内宅如何的不平静,但一旦涉及到国事,立马冷静成熟。 他让余大夫和房里其余人都退了出去,侧脸看向她道:“清河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来夏州,虽说思乡,但恐怕另有他意,今日劳你设几桌家宴,给清河公主洗尘,不管如何都是大宣的公主,礼节不能怠慢了去。” 她心里一跳,怕他看出异样,忙点头应允,起身去安排。清河公主不远千里而来,又是匈奴王的妃子,仪式上不能让随行使者看低了去。虽然在边关,但也须得隆重,不仅是给清河公主增颜面,更是大宣大国之气势。 临时府里不仅地方小,安置不开,再一个今日府里正准备着明日靖王纳妃,不仅张灯结彩的准备,醉月轩的人手今日就在预备明日的婚宴,一众人等是极忙的。 好在她那日得了匈奴信使的信,已开始安排。官吏的驿馆她早有吩咐,这几日若不是汴梁来得官差,都推了旁家客栈去,驿馆里检修打理通透,多放些耐寒的草木花卉,驿馆人等全换上崭新的袍卦,多多地预备上好菜品和美酒。这会子梁靖恒要设置晚宴,就安排在驿馆里,省得府里更是忙不开。 清河公主离城十年地,夏州节度使潘之伦和守备刘将军出城相迎,清河公主入城,城门大开,梁靖恒换了朝服率众有头脸的官吏亲迎。 因是出游,并不是正式的归宁省亲,清河公主的仪仗不并不庄严庞大。但他只扫了几眼,顿觉虽不够排场,但极其的精贵,一色的伊犁骏马,出使的人手极有风采,不似寻常的随从,内里不少人竟有文臣武将之风,特别是一骑赤兔马的随从,此人神态举止不卑不亢,打量他是一种暗暗地审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尝尽这千般滋味2 他不动声色和远嫁多年的清河公主见礼,清河公主拉了他的手,不禁湿润了眼角,大宣,故土,已多年未亲近。 如今看到子侄辈的后代,顿觉年岁老了去。当年她出嫁那会子,咸帝还是东宫太子,也才刚刚纳了太子妃,别说没有靖王爷,就是他母妃也还未到汴梁。 一转眼的功夫,眼前英姿勃勃的男儿竟是这般的风华正茂,自己却在茫茫草原行将就木。 梁靖恒也有着微微的动容,这些和亲的公主若是在番地夫君和睦,恩爱幸福到也不失一桩幸事,即维系了两国的和平,自个也能圆满,只是并非所有的和亲公主过得都如意。 一行到了驿馆,肖芷曦领了一众的命妇在后院迎接清河公主,使臣和男随从安置在另一处。 清河公主见领头的一个妙年女子带了众夫人远远迎了上来,不由地细细打量着这年轻的靖王妃,靖王妃年岁不大,却没有年轻女子的紧张羞怯,气质沉稳大方有度,极是从容华贵有气度。她穿一袭遍地金罗销金裙,上穿宽袖满地牡丹短袄,左边发髻簪了一支金丝八宝双鸾点翠步摇,右边斜斜地插一支嵌珠五凤如意钗,端的是一个富贵雍容。 及至近了,靖王妃盈盈笑着,款款上前见礼问候,待众人给清河公主一一行礼后,亲近挽了清河公主手臂去房里休息。 虽是驿馆,但布置得极是堂皇,早有香汤烧得正热,待清河公主梳洗过后,她执了清河公主的手去宴会厅。????梁靖恒在厅里和众人亲切谈笑着,侍从道清河公主和王妃已来,他立马起身去廊道迎候,极快地瞧了肖芷曦一眼,扶了清河公主到前堂主位,她则带众妇人在后厅女宾席。 清河公主随行也带了几位女官,她都指了热闹的夫人相陪,清河公主在前堂受众人正式的觐见,她则在后厅和众夫人叙话,等候清河公主觐见官史后入席。 明日梁靖恒纳潘润雪,众夫人今日得了信,收了请柬,虽面上仍然恭敬着,但暗地里打量她的眼色纷纷杂杂。 潘夫人给她见礼时,众人更是想从她的神色看出究竟,她如常待刻意谦恭的潘夫人,温润如昔,不失半点分寸。 及至席间,她和段玉英左右陪伴着清河公主,轻言浅笑奉菜,把壶倒美酒,和清河公主续着旧,讲着匈奴和大宣种种风土人情,融合亲密喜庆。 没一会子,众夫人轮番敬酒,因是主陪,少不得也喝了两盏子葡萄酒。她是不胜酒力的,片刻酒劲就上了脸,珍珠般晶莹般的脸庞泛起了春日里的玫瑰红。 清河公主瞧着她的粉面桃腮,细长妩媚的丹凤杏核长眼,打趣道:“曦儿,你当真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只是不知你这只金凤凰能否陪伴姑姑到草原住些日子?”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也笑了道:“姑姑,草原辽阔,自是雄鹰才能飞翔,曦儿一个病弱身子骨,怕是还未到姑姑的跟前,就已到在了路途。若是姑姑想念着家乡,曦儿倒是可以长派了使者寻姑姑喜爱的物件,孝敬姑姑,姑姑也可少费些心神照料我这个病身子。” 清河公主眼里有了一抹失意,浅笑着说:“曦儿,我听说恒儿得了世子,正好我这里有先皇在我出嫁时送得一对白玉麒麟,你留一只,送一只给小世子,当我这姑奶奶送得见面礼。” 众人不免又望向她,她极力拢住心神,笑着道谢。段玉英忙敬着清河公主的酒,清河公主在匈奴练就了一些个酒量,旁的夫人见状,轮番来敬酒,她寻了机会扶了连翘去园子里散一会子酒气。 连翘给她系好了银狐斗篷,拿了帕子擦她发烫的脸,扶了她坐在滴水檐下的回廊边,见周遭无人不忿地道:“王妃,肖妃在汴梁府里众人服侍荣宠着,明个王爷又纳新妇,您身子本就不好,却还在这里强自拼着身子骨,陪着王爷的姑姑。自您嫁于王爷,好事没有摊上一件半件,吃苦出力的事却回回少不了您,方才那些夫人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却异样,特别是那个潘夫人,一脸的暗暗得意,让小的实在是看不过眼。” 她抚着泛痛的胸口,低了声音咳嗽道:“连翘,别说这些没有意思的话,免得旁人听了耻笑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靖王爷有约定,等这仗打完,我就离了靖王府么?靖王爷纳不纳妃,是他的事儿,男人么没有几个不喜欢风情万种的女子,就算是旁的人做了靖王妃,也是阻拦不了的,我何苦来争这口子闲气。” 她的话音刚落,回廊转角处现了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顿时唬了连翘一跳。她立马抬头,见一脸疼惜的阿拉提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她当即起身,折转回厅里去。 他三两步行到他面前,拦住她爱怜道:“芷曦,明个靖王就要迎新人,不管你爱他与否,这当口必是不好受的,你舅舅在盐州浴血奋战,你不顾身子弱来夏州襄助靖王,可却得了这个结果,今日你完全可以不用来的,你何苦这么地辛苦,这么为难自己?” 她抬眼看着他冲道:“三皇子,这是我于王爷之间的事,自是有因由的,再说了,姑姑是大宣的公主,嫁于你匈奴,回朝自是要隆重礼遇的,若是我都不恭敬着姑姑,你们匈奴能善待姑姑么?” 阿拉提正色道:“芷曦,不要以为匈奴的男人各个都喜新厌旧的好色,也别以为你大宣朝男子各个都是正人君子,新任的匈奴王收了先去的匈奴王姬妾,也是为了这些后宫的姬妾过得更好。难道都像你们大宣朝,先帝驾崩后,要么殉葬,要么入佛堂,或是关在后宫一角终老,你以为这样就是让这些女子好么?就说清河公主,她嫁于我王爷爷时年方十七岁,王爷爷先去那年清河公主才不过十九岁,按你们汉人习俗,她就得一辈子守着寡,在后宫没有一点指望等死。我父王收了清河公主,虽不是最为荣宠,但一月里也到清河公主的屋里去两回,礼遇虽不如我母后,但也是大妃的供养,清河公主多少还有个男人照料疼爱着,你难道就任着她这样年轻,花朵还未开盛就枯萎么?你们汉人常常说得道貌岸然,但明里暗里像唐明皇纳自己儿媳妇,像隋炀帝纳父亲的嫔妃,还有强征臣子夫人入宫的少么?别以为匈奴都是未开荒的原始人,还在茹毛饮血地过着野兽般的生活!” 她一时地语塞,他自觉口气严肃了些,放软了声音道:“芷曦,方才你的侍女说这仗打完,你会离了靖王,这样也好,你随了我去匈奴,我知你的担心和害怕,我向呵护你,会按你的生活习惯来,不会委屈你一星半点,到时我遣了使臣去大宣朝请旨和亲,隆重迎你去匈奴做我唯一的妃子。” 她不由地睁大了凤眼瞧阿拉提,唯一的正妃?她可是有个夫君的女子,即便在汉人习俗里,被休的女子再做正室的可能也极小,他愿意纳她为唯一的正妃? 雪夜里,她的眼睛如寒星一般清亮,见她怀疑地瞧他,他往近了去,声音越发柔和:“芷曦,我喜欢你,从在醉月轩看你第一眼,我就深深爱上了你,一会子我让清河公主和靖王爷说去,我帮大宣挟持西夏。靖王爷明日纳妃,不如早些让他和你做个了断,你也不用这么的辛苦强撑,你是个女子,需要男人的呵护,需要有人关怀爱护你,而不是践踏你的尊严和脸面,把你当利用的工具。” 她垂了眼眸,寒风吹着银狐毛打着漩,颤抖,他又近了两步,她裹紧了斗篷,静然道:“三皇子,我来边关并非主要因靖王爷,而是我作为大宣儿女应尽的责任,但凡有爱国之心的人,当国家蒙难,都会义不容辞做此选择,不存在靖王爷利用于我,是我自个心甘情愿来夏州。当然靖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更是要辅佐于他,他纳潘小姐,也是因我身子弱不能照顾于他,征得我同意方进府的。府里的事都是小事,国事才是大事,让靖王爷后宅安乐太平,也是我做王妃的本分。三皇子不用去找靖王爷说些什么,我和靖王爷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妻,我自是明白他的,他决计不会让我嫁于你。你若是喜欢汉人女子,汴梁有不少大家闺秀德容言功种种都是好的,若是你请和亲,我倒是可以替你张罗,让你和这些小姐见上一见,若是有情投意合之人,我定当请皇上应允了你,赐郡主的名分和亲,成全于你。” 他伸手想握她的手,又想着她如此尊贵一个人儿,怕唐突了她,自个握了自个的手道:“芷曦,我心里只有你,就算是神仙姐姐下凡,也入不我的眼,我只想娶你一人。”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考虑,回绝他道:“三皇子,你断了这念头吧,这是万万不能的事,你莫再也这些个决计不可能的想法。” 一声的马的嘶鸣传来,是他的赤兔马,在这月夜里分外嘹亮。 她说罢疾步往厅里去,他并不拦她,他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子,这会子拉拉扯扯被人撞见,于她是不好的,他不想让旁人说了她闲话去。 爱她,喜欢她,就顾忌她的种种。 在前厅浅酌的梁靖恒见张全在屏风后朝他点点头,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桌,刚刚回席的那个清河公主带来的随从,此人回来那一刹那,眼里有着重重的心事,如豹子般锐气的眼神有着情动的痛惜。此人归位后,身旁的人给他倒着酒,他端杯仰头饮下,随后埋头吃着菜。 他眼神是犀利的,出城迎接清河公主时,就觉得此人面熟,在哪里见过?这会子,他猛然想起来,那日曦儿女扮男装,在醉月轩遇到的不就是此人么,当时曦儿还说此人非同寻常,他也为此人无所顾忌痴痴瞧着曦儿,动了怒气,拽了曦儿回府。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尝尽这千般滋味3 突然的明白了,原来清河公主当真是有事而来,他也借着小解出了宴会厅,张全跟了上来,极小的声音道:“王爷,那人是匈奴的三马子阿拉提,他方才对王妃说,想请皇上下旨和亲,想让清河公主游说您,让您休了王妃。” 他当即面上一沉,问:“张全,那日王妃被人掳了去,你看是此人么?” 张全小心地答:“王爷,那日有着浓浓的烟雾,小的实在难以看清掳走王妃人的面容,不过小的去了马厩,找到三王子的马,当日那马的嘶鸣我听得极为清楚,方才听了赤兔马的叫声,小的觉得就是那日掳走王妃之人所骑得马。” 他听后,眼神不停变幻,末了神色不动回了酒桌。 一炷香的时间,他渐渐身形不支,筷子也落到桌上,一旁的刘将军忙扶了他,急问:“王爷,您怎么了?” 他咬紧牙关,只是抚着胸口,另一侧的节度使潘之伦变了脸色,明个是他女儿嫁于靖王的大好日子,若是今日靖王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当即他果断地唤了侍候靖王的太监,让其到后厅速报王妃,靖王身子不好,应立刻回府。 正热闹的酒宴,因靖王箭伤加重,一下子受了干扰。她听了禀告之后,忙让段玉英陪着清河公主,和他一同返回府里。????回程,他只是捂着胸口不说话,她一时急了,昨个他赤脚站在落了雪的冷地里,还未大好的身子受了寒气,怕是刚刚在酒宴,又喝了好些酒,更是伤了他的身子,她拿了帕子擦他泛着青白的脸,焦灼道:“王爷,你暂且先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回府了,余大夫瞧瞧就没事了。” 他半靠在铺了褥子的车里,呼吸不畅悠悠道:“曦儿,你不用顾着我,不用理我,我不在你跟前,你少个心烦的事儿。” 她俯了身子,缓缓地抚摸他的胸,怕他一时的没了气息,艰涩道:“王爷,说什么呆话了,你只管想着好好的,这边境还靠着王爷平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井口大的眼界,只看得到眼前这一块,王爷你莫和我计较,王爷往后的大好日子还多着了。” 他闭了眼道:“曦儿,若有一天,我在你前面走了,每年的清明你能来看我一眼么?” 她心里一跳,大婚次日,他也说了类似话,说他要是死了,她会为他流泪么? 那个时辰,她做着半梦的陪嫁到靖王府,本应是怨恨的,听了那话,她没由来心生怜悯,应了他。 这会子,他也如是说,他若是真死了,她又当如何了? 心里慌成了一团,只想救活他,让他能长命百岁,让他能有舒心的日子过,她慌乱地扭头唤着张全:“张全,快,快些回府,让旁的人先去给余大夫报信,让余大夫先准备着。” 他瞧着她乱了分寸的惊慌,心里暗暗叹气,她在乎他,却不是夫妻浓情般的在乎,而是心念着这西北的安危,想着大宣昌盛的在乎。 回府又是一阵子忙乱,他缓和过来后,让她早日歇息,也让余大夫不用上夜,这些日子余大夫极为辛苦,唤了送他回夏州的军医侍候。 夜里,好几个人到了他的房里,慈姑,张全,刘将军,还有李思同。 次日是他纳潘润雪的日子,雪停后的天空,极其地干净,她如常醒来,并未特别的梳妆打扮,和往常一样穿着。 虽然纳妾不是正娶,中午时分并不宴客,只晚间抬了人来走侧门,但她还是每处地巡看一番,免得出了差池,让人误会她争风吃醋存了心故意为之,越是这个时间,越发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潘家三小姐得了靖王人,她不能再失了自个的尊严,让旁的人可怜她。 她查看完各项事务,去了他的房里看他身子好些没有?他已起身,立在廊下望着天,她离他不远不近,仔细看了他,见他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提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见她来,他温润语:“曦儿,今个真是个好天气,看样子要晴好几天。” 她也抬眼望着碧蓝如洗的碧空,堆了笑脸道:“是啊,王爷,今日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好日子。” 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她微微挣扎,见他凝视着她,她立马不再动弹,由着他把自己揽到他怀里。 今天不能像以往,以往回绝他,到没有什么,今日要是拧着,怕是让他认为自己使小性子,以为自己吃了他的醋意。 不能这样,不能失了分寸,不能失了心静。强自迫着自己不要心猿意马,想明月庵里的清荷,想明月庵后面林子里的松鼠,想云清师太说黄昏林子里还闯进来过一只小鹿。 明月庵,明月庵,到真是一个好去处,没有纷纷扰扰,没有争斗烦恼,没有这重重的迫不得已。 他见她挂着笑容盯着落叶的沙枣树,唤她,她犹自出神地不眨眼看着沧桑的树干,他伸手挡住她的眼,问:“曦儿,想什么了,唤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她心惊了一下,忙回转眼神,侧身望向他,掩饰道:“王爷,我在想着这沙枣能不能做成冰糖葫芦,以往我在汴梁看得过山楂做得糖葫芦,想这枣儿做了葫芦,也是极好的。” 他唇擦着她的发丝问:“曦儿,你喜欢冰糖葫芦么?” 她偎在他怀里想着年幼时的往昔,自幼父母的教导下,她举止进退有度,从未做过逾越之事。半梦和她不一样,半梦被父亲宠着,极其会哄人,常常哄了父亲替她买了礼物。有一日她看到父亲给半梦带了一个风车一串糖葫芦回府,半梦拿了糖葫芦,在园子里撒腿飞跑,五彩的风车随着跑动转啊转啊,父亲笑得眼里全开了花,她在不远处静默地瞧着。 她从未吃过冰糖葫芦,海云姨娘说外头那些个东西脏,不能随便地吃,免得惹病了。她也从未疯跑过,她自小身子不好,母亲一直告诫她,别急急地走,更别跑,免得气儿喘不过来,咳喘发作。 这会子,他问了她喜欢吃冰糖葫芦么,她静然道:“王爷,我还没有吃过糖葫芦了,姨娘们说,外面的东西脏,不能吃了去,免得肚子疼难受。” 不由地他心疼了去,她虽尊贵着,却受着种种的束缚,和他一样,很多事儿,都不能由了自己的心性。 他深深嗅着她的气息,极柔的声音道:“曦儿,日后我给你做了沙枣葫芦吃,你吃了定不会肚子疼。” 她垂了眼神淡淡道:“王爷,不用,我不馋那一口吃食。” 他越发拢了她到怀里,段玉英刚好过来,见到这一幕,打趣道:“王爷和王妃当真是情深的一对交颈伉俪。” 听了这话,她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忙离了他的怀里。 段玉英蓦然醒悟过来,今日靖王纳潘家三小姐,怎能在这个时辰说这些个话,这不是让王妃难堪么? 一时地暗自怪自己口无遮拦,又一时地怕伤了她,尴尬地结巴道:“王妃,我是来告诉你,清河公主本中午要回请您和王爷,我说了你今日没有空,王爷今日......” 突然地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转话头:“王妃,我们府里刚炖了冰糖金丝燕窝,我瞧着炖得好,喊你过去吃一碗子。” 她也想离了这难受的地,当即应了,急急和段玉英去了都督府。 他瞧着她的背影,心里上上下下的不得平息,这女子受了这大的屈辱,却默默承受着,不迁怒旁人,也不轻贱自个儿。 身处逆境,坚强忍耐,身受失意,不意气用事,沉潜修炼。 这样如仙一样的人儿,自己却一次又一次伤得她体无完肤。 常常夜深独处,静下来想,自己真真是个自私人,想着千方百计得了她,却让她受着种种的苦楚。 正感伤着,清河公主来访,他见了扮了随从的三王子阿拉提,暗暗细瞧。此人虽不是中原人,但生得极是英俊,轮廓分明的脸庞,如琉璃般泛着灰蓝的眼珠子,塞外的风沙让此人极是健壮。 听张全说,王妃在宝华寺上香,也是这人拿下刺客一飞刀,想必身手极是了得的,这样强壮的体魄,娶了曦儿去,不是折腾死曦儿么? 不行,绝不能让此人靠近曦儿一步!他暗生着恼怒,曦儿是他的正妃,他怎么想着旁人霸占了曦儿做那事?心里窝火着,别说不准旁的人娶了曦儿,就是多瞧一眼,他也是气恼的。 阿拉提进得府内,四处地打量,瞧院里的布局装饰,暗自记在心里,想日后回了匈奴按着她喜欢的模样修建宅院。 慈姑忙上前扶了清河公主去厅里坐,他暗暗吩咐芸香,让她在都督府缠住王妃,清河公主没有离开前,不得让王妃回府。 随后他去了厅里和清河公主叙话,二盏茶之后,清河公主徐徐说正题:“恒儿,今日你纳潘妃,这到是一桩子喜事,听闻潘家小姐花容月貌,是西北一带有名的美人儿,你的正妃又不能生产,身子又弱,听闻这仗打完,你就会休了肖氏。你也知道姑姑离了故土到匈奴,是为了维系匈奴和大宣的和平,呼兰单于这些年来,不管西夏如何地游说,也未和西夏结盟。姑姑如今年岁已大,总归有一天会死去,呼兰单于最为喜爱的三皇子阿拉提极是亲近大宣,想请了皇兄和亲,愿意用二千匹好马,挟制西夏为聘礼,聘大宣的女子为正妃,你如今在这西北苦战,性命差点送了去,若是有匈奴的襄助,定是极快平定这西北局势。再则听闻你和太子有些过节,若是匈奴支援于你,你的力量就又多了一分,肖氏被休后,也算不得失了你脸面,让肖氏陪了姑姑去匈奴,于你于大宣都是有益处的。你如今有了世子,又有了新人,肖氏说起来在靖王府也算不得尊贵,你总是要休了她的,不如就这几日打发她离了靖王府。”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金屋子养着阿娇1 他心里的不快越堆越烈,他和曦儿的约定是如此的私密,清河公主和阿拉提从何得知?他强自压制这怒火,怕当场发泄出来。清河公主为大宣已牺牲了自己,当初乌图单于驾崩,清河公主上书苦苦请求太宗,让她回朝,不愿意被继位的呼兰单于收入后宫。 太宗考虑到匈奴的习俗,为了大局着想,劝清河公主从了匈奴的惯例,正值豆蔻年华的清河公主忍了百般的委屈,被乌图的长子呼兰收到了后宫。正是清楚这情节,他才极力反对用公主和亲的方式换取短暂的和平。 他忍耐着胸口的气恼,笑着说道:“姑姑,曦儿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会休了她,姑姑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清河公主瞧了一眼身旁侍立的阿拉提,端了茶盏子饮了一口道:“王妃并未有孕,昨日晚宴我说月事不调,不知用什么药才好,王妃说乌鸡白凤散极好,说她月月里月事都是准的,前几日月事方来过,从未不畅过。至于王妃和你的约定,也是王妃亲自说的,说是这仗打完,她就会离了王府。” 任他定力强,也隐隐变了脸色,深深呼了好几口气,他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姑姑,那是曦儿小心眼,这两天和我怄气说气话了,我要纳潘氏,她打破了醋缸,她有了我的孩儿,能离得了我么?能离得了靖王府么?您回去告诉三王子殿下,三王子若是和我中原的女子彼此爱慕,我定当替三王子做媒,曦儿昨个回来也和我说了,说昨个夜里三王子找过她,只是她心里没有三王子,当即就找我的由头回绝了三王子。” 一直凝神听着他讲话的阿拉提,听了这话露了一丝疑虑,他接着讲:“姑姑,您瞧,今个我纳妃,府里正忙着,她却不在府里主持照料着,偏偏越是忙,她越是离了府,她这小心眼,真是让人头疼,责备她几句吧,她又有喜上身身子骨又不好,只得我大度由着她。姑姑您如今难得回一次大宣,不如多住些日子,今个晚上润雪过门,她是夏州节度使的三千金,对夏州极其地熟悉,哪里有好玩的,可看的,让润雪陪您多转转,省得曦儿心里不舒畅,怠慢了您。” 正说话间,张全领了余大夫门外候着,慈姑轻声道:“王爷您昨个夜里昏到好几回,余大夫已经候了许久要给您施针,不然晚间潘夫人进门,又撑不住。” 清河公主见他脸色十分的不好,连唇色都泛着白,也担忧着告辞:“恒儿,你方受了重伤,伤了元气,你先好生躺着,医病要紧。”????送走清河公主,他回了东厢房敷药施针,余大夫用着海盐草药包热疗他的背,驱他体力寒毒。 他伏在春凳上,有些灰心地叹气:“余大夫,我胸口疼得厉害,怕是昨个和潘润雪没有了轻重,拉裂了伤口,又在雪地里冻了一会子,从昨晚上我一时地冷,一时地热,想着我这病就算好了,怕也会落下病根子。” 余大夫恭顺地宽慰道:“王爷,您不用太过担忧,您底子好,好好养着,自是会痊愈,伤风虽然来得陡,但也非疑难杂症,只是这些日子注意一些,别再伤风,会好起来的。” 他把头偏向一旁,让自己更舒适一点,瞅着余雨生长吁短叹:“余大夫啊,往常身子骨好,总有着一些雄心壮志的想法,现如今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地觉得了没有了意思,争个长短,争个赢头,到头来也是一捧黄土,好在半梦诞下了世子,算是延续了我的香火。” 余大夫仔细地给他敷着药包,开解着他:“王爷,您莫这么的悲观,您要是这么想,王妃知道了,怕是心里会难受。” 他淡淡轻嘲道:“曦儿,曦儿的心里有我么?自她做了半梦的陪嫁,心里恨我恨到了极点,我若去了,倒是正合她的意。” 余大夫忙说:“王爷,您这话可不能这么地说,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王爷是个长寿富贵的,定是能长命百岁。” 他轻轻地笑出声来:“余大夫,自古能活过百岁的微乎其微,就连那些个整日练着丹药的皇帝,也少有长寿的,说到长寿,我倒是纳闷,曦儿落草就是个半命人,怎么会活到现在?按理说,好些个足月生下来的,出世是极好的,都夭折了去,曦儿却还活着,这倒是奇怪地紧。” 余大夫紧了紧眉头,现出一丝不满,随即转了身子,去了他的另一侧,淡淡道:“王爷,王妃福大命大造化大,就是因她这个病身子,肖夫人把她一人当了十人养活,海云姨娘又寸步不离地照料,我在相府里就住了好些年,等王妃到了七岁,我方去了外头住,就这样身子才算渐渐养得有起色,虽然比旁的人羸弱些,但只要日常注意些,也能长寿。” 他耻笑道:“曦儿就算长寿又如何,肚子不中用,到头来,也就一个人孤老,跟前也没个人侍候。” 余大夫气得手暗暗发颤,回嘴道:“王爷,您此话差亦,您怎么知道王妃就不能有孕?王妃身子弱,但并不妨碍她有喜上身,只要她......”余大夫见他侧过脸瞧他,顿时止住了话头。 他闲闲地接着说:“那要王妃如何?怕是王妃吃了天界的鲜草,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个永远下不了蛋的鸡。” 余大夫埋着头,闭紧嘴闷声不说话。 他深沉地看着余雨生,不再追问,把头回正,趴在春凳上养神。 一会子,张全神神秘秘进来,极快瞅了一眼余雨生,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刘将军寻了一西域奇人,此人医术甚是高明,说是能起死回生,王爷您的病要是被此人医了,几副药就能药到病除。” 他‘呼’的一下起身大喜道:“张全,此人在何处?” 张全阿谀道:“王爷,此人是个世外高人,极是古怪,但得他见了的人,不仅能医好身子骨,若是有机缘,还能得一个采阴补阳的好方子。” 他眼里有了盈盈笑意,当即问:“张全,那怎么才能见到此人?” 张全又偷偷瞧一眼余雨生,他立马领悟,道:“余大夫,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退下吧。” 余雨生收拾了药箱,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门前,暗暗侧眼瞧他们,见张全极小的声音附在靖王的跟前说道,靖王一脸的笑意,不停点头眉飞色舞道:“那把王妃悄悄带上,让王妃试试这方子,看是否真能采阴补阳,你们都小心了,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让王妃知道。” 走到门旁的余雨生,双腿暗暗颤抖,他一眼不落全看在眼里。 此后,余雨生不停寻着机会接近连翘,但每每刚寻到连翘,张全如阴魂般出现在眼前,指着连翘差使。 雪停后,今日的天气放晴,午间竟有了冬日暖阳。她在都督府用了午饭方回,回府也未急着小寐,里里外外又查看一番,指了疏漏不得体的地方,方回房养了一会子。 午间,她定是要养养神,不然夜里精神头就会差许多。 连翘在她跟前坐着,一脸的忧愁和不忿。 下午他沐浴更衣换了吉服,虽然不是大婚穿得红色吉服,但也穿得极为喜庆。从申时起,道喜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在前堂撑着虚弱的身子见客,她在后堂招待夏州城内各有头脸的夫人,虽并未广发请柬,但闻讯而来的宾客一波接着一波。 靖王爷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王爷,潘之伦又是夏州地方最高行政大员,潘家小姐纳入靖王府,也算是一桩子美事,真心道贺的,前来逢迎的,借着此机会结交权贵的,林林总总。 虽然段夫人,刘将军夫人过来帮衬,但往来的宾客仍是陆陆续续赶来,临时的府邸一时地容不下这许多人,她当即让段夫人领了一些往来密切的夫人到都督府。亲近的客人稍稍怠慢一些,大多能理解,不常来往的客人,反倒要殷勤些,免得被人说靖王府瞧不起人,只顾着高门大户有头脸的人。 清河公主带了随从来贺喜,见她井井有条安置,滴水不漏打理着种种事物,暗地里叹息,如此玲珑的当家主母,夫君纳妾,还得装着如无其事张罗打点。 酉时门外的炮仗如火炮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回了正厅坐到了主位。他也来了正厅,一脸的喜气洋洋,她没有瞧他一眼,始终带了亲和的笑意,端正雅致得体。 随后潘润雪从侧门抬进了府里,下轿后阴阳先生捧了花斗撒着五谷豆钱彩果的,看热闹的孩童’呼啦啦‘地竞相去拾,两位伴娘扶了潘润雪踏着青布毡席去正厅,她的正前面芸香捧了镜子倒行引路,二伴娘扶她跨了马鞍,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大厅。 因不是正娶,潘润雪虽着了正红的吉服,穿戴了五彩霞披,但未盖大红的盖头,循着规矩,只是给靖王和王妃磕头行礼,无娶妻的夫妻交拜礼节。 虽潘润雪只是侧室,但王爷的侧室也是极为尊贵的。若是封为侧妃,也是从三品,只比她的父亲矮二级,夏州节度使是从二品大员,王爷侧妃是从三品诰命。 自潘润雪进门,梁靖恒就带了喜悦,眼神粘在她身上如牛皮糖一样,及至潘润雪给他行礼,他起身亲自扶了潘润雪,赠于一块羊脂玉的如意。 潘润雪进得正厅后,也暗暗瞧他,见他目不转睛笑看着自己,心里有了惊喜和欢心,靖王爷多少还是喜欢她的。当梁靖恒离位亲自扶起她,她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抬眼含情脉脉瞧他,他片刻恍惚呆怔,随后忙掩饰失态,道:“润雪跟瑶池仙子一般,让我疑似天上,不在人间了。” 一众人等也笑道:“潘小姐可是西北头号美人,我们原也想这样有才有貌的人儿,到时候会落到哪家梧桐树下了,原来潘小姐果真是有福的,入了靖王爷的府里。” 连翘侍在她身旁,脸色有些挂不住,她不动声色轻拍拍连翘的手,连翘望向她,她朝连翘展唇笑笑,随即温和地瞧着朝她走过来的潘润雪。 今日潘润雪真是极美的,常人说,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会格外的光彩照人。潘润雪本就生得白,如初雪般的吹弹即破肌肤,婀娜多姿的身段,明艳不可方物妆容,当真称得上西北第一美人儿。 慈姑在她跟前安置了跪垫,潘润雪恭敬地给她跪地请安。她柔和地扶了潘润雪起身,送了潘润雪也是一方白玉,是当日他从江南回,半梦看中的白玉并蒂莲。 他本眉开眼笑望着她们,见到这只白玉并蒂莲,眉心深处有了一抹压不住的无奈黯然。 过完了仪式,摆开了流水席,他携了潘润雪的手,一桌子一桌子地走动,因他身子有伤,但凡事敬酒的,一旁的刘将军全给挡了回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金屋子养着阿娇2 她张罗在女宾席,不失分寸应酬,清河公主是贵客,自是安置了段夫人主陪。和潘润雪私下极好的王作云夫人杨佩琪,今日如自己大喜般,极是神采飞扬,不仅高门大嗓说话,放声笑着,还时不时暗暗扯了唇角露出一抹冷嘲,虽来人众多,但她也看了去。 如今她还是正妃,就被人看低了去,若是有遭一日他有了更大权力,站到更高的地位,新人一个一个地进,她怕是更是无安生之地。 李飞母亲带了媳妇半夏也来道贺,当她招呼到李老夫人这桌时,李夫人只是紧紧地握了她的手,眼里有着湿润。 顿时她心里也有了酸涩,但面上温润如初问丰儿可还好?这些日子学业功课做得如何? 一番子应酬下来,她极是疲乏,连翘从荷包里掏了数片西洋的人参喂于她的唇里,刘将军夫人扶了她歇息,替她主持着流水席面。 这边喜宴热闹非凡,不时鸣放的烟花爆竹极是绚丽隆重,那边后院里数个大包袱悄悄地提出了府,一行人在烟花爆竹声里无声无息出了城。 待他牵了潘润雪的纤手来了女宾席,众夫人更是道喜声一片,她隐在暗光的地方,失神地看沙枣树。 进得后堂他就暗暗寻她的身影,她并不在众人之中,他不由地心提到嗓子眼,她去了哪里?这会子这么闹腾,她身子本就不好,受着这些各式各样心性夫人们地打探窥视,她这么自尊的一个人儿,该是受了多少的委屈。????他焦急地找寻她,见潘润雪喜上眉梢地瞧他,他回了眼神,带了潘润雪走向清河公主道:“姑姑,这是润雪,极其聪明伶俐识大体,在这夏州城是闺阁女子的楷模,德容言功极是出类拔萃,放眼夏州城,即便放眼汴梁,如润雪般晶莹剔透的人儿也是难得的,日后靖王府宅院少不得润雪打理,润雪快见过姑姑,明个你陪着姑姑去逛逛这西北重镇的夏州。” 握着梁靖恒又厚又绵大手的潘润雪,见靖王爷如此的抬举,如正妃般引见大宣清河公主,激动得唇儿直颤抖,好一会子方回到常态,急急地给清河公主见礼。 梁靖恒又当着众夫人面指着府里管事的慈尚宫和张全道:“慈尚宫,张全,你们过来拜见潘妃,从明日起,潘妃管着这夏州的内宅,你们都小心仔细了,待潘妃就如对我一样服侍,不能马虎了,你们听明白没有?” 如踩在云彩堆里,只觉得脚着不了地的飘飘然,这巨大的惊喜,让她潘润雪如中了头彩般,潘妃,潘妃,他当着众人叫她潘妃,是否就是定了她侧妃的名分? 又见着靖王府里俩个极有头脸旁人逢迎的管事,这会子被指了服侍她,潘润雪一时兴奋得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这幸福尊贵如天而降。 肖芷曦立在原地,没有望向他,但他的每句话儿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只觉得天际一弯月牙儿冷清的月光,照得沙枣树的影子支离破碎。 好不容易宾客散尽,她累得回了西厢房就不想动弹,余大夫在她的房门跟前焦急万分,想给她拿脉瞧瞧身子,守在门旁的李思同,拉了他离了她的住处道:“余大夫,王妃今日太累了,我已经给王妃呈了参汤,她这会子怕是已经沐浴,准备着休息,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不如明日等王妃醒来再做打算。” 余雨生急道:“思同,我有要事禀告王妃,你一定要给传话给王妃,让我给王妃瞧瞧脉象。” 李思同也现了疲乏道:“余大夫,王妃这身子骨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天大的事明日再议。” 余雨生记得暗暗跺脚道:“思同,你可还记得相爷让你是怎么侍候王妃的,王妃这会子要有生命危险了。” 李思同不以为然地说:“余大夫,您原来也常说王妃身子如何如何地差,说是有生命危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如今王妃不是还好好的么?大夫最是危言耸听地吓死人。” 余雨生气急得红了脸,李思同拍拍余大夫的肩膀,打着呵欠道:“余大夫,我今日忙了一天也乏了,明个一早我替你禀报王妃,现在夜已深,你也早些歇息吧,明个再说。”说罢回了房,只留下恼火的余雨生。 西厢房里,她饮了药,缓了口气,扶了连翘去沐浴。慈姑并不像以往那般亲自侍候着,去了东厢房侍候那边的新主子,芸香替了往常慈姑的活,新晋的大丫头碧玉在旁给她们递着湿热的帕子。 她在雾气里半闭了眼,放松地让连翘给她梳洗,碧玉边递帕子边仔细观察她,小声问:“王妃,明日潘小姐来给您请安,小的是唤潘妃娘娘,还是潘夫人?” 她闭了眼没有说话,碧玉犹犹豫豫又说:“小的原来听说潘家小姐在娘家极厉害,哪怕是她跟前的贴身丫头就常被打骂,王爷方才说,以后夏州的宅子由潘三小姐打理,刚刚我去厨房吩咐下人给王妃打水,那些个常日极好说话的下人,竟然让我们这屋等一会,说是东厢房正用水,先送了东厢房的水再送我们这屋。” 连翘绷紧了脸,把手上用过的毛巾用力掷到一旁的金菊吐蕊檀木桶里,芸香默默地给她揉捏身子骨不说话。 碧玉又道:“王妃,您虽来夏州府里日子不长,但小的几个都看在眼里,王妃治家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底下的不管是丫头婆子,还是小厮莫不说王妃待人和气,若是潘妃管家,怕是先要拿几个有头脸的丫头太监立威,那日李总管踢了东厢房的房门,小的怕潘妃头一个就要找李总管的错,整治李总管。” 沉默的芸香极快地瞧着一脸忧心忡忡的碧玉,随即仍是给她按摩着身子,连翘冷笑道:“整治李总管,潘润雪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别以为靖王府就是她潘府,王妃是个好性子的人,但肖妃可不是王妃这般百事不上心,这会子潘润雪想称王称霸,回了汴梁的靖王府有得她受!她想踩着王妃,王妃是不与她计较,若是与她计较,潘润雪根本就抬不进这个门。” 碧玉嗫嚅道:“小的只是担心,怕王爷在病中,潘润雪日夜在王爷跟前,王爷只记得她的好,把王妃的操劳忽视了。” 芸香的手有了停滞,又极快看一眼碧玉,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瞧碧玉,淡然道:“碧玉,我知道你心是好的,不过方才的话在我跟前说一次,我听过也就算了,但日后不得再说了去,更不得和府里丫头婆子对主子品头论足。你这话,若是在我娘家府里定会治个挑拨之罪,我身子不好,王爷指了潘妃打点内宅,倒是极妥的,我也可好生地养着身子,王爷在众人跟前都指名了潘妃的身份,是妃,不是夫人,碧玉,你难道没有听清么?若是你还是不明白,明个自个去禀王爷,怎么称呼潘妃?让王爷教教你学着礼节和规矩。” 碧玉暗暗变了脸色,慌忙跪了下来,打着自己耳刮子:“王妃,小的错了,小的下次不敢说这些个闲话了,求王妃不要把小的交给王爷处置,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扶了芸香起身道:“碧玉,罢了,你当日在宝华寺忠心救主护着我,我也知道你是替我着想,这事就到此为止,不得再生是非。” 碧玉不安地偷窥她道:“王妃,小的谨记王妃的教导,多做事少说话,不出差错。” 连翘给她穿了歇息的衣衫,扶了她回卧房,她褪了鞋坐于暖和的被褥里,待众人散了之后说着连翘:“连翘,你往常是沉稳的,从不掺和到是是非非里面去,今日你怎么没有一丝的稳重小心,被碧玉几句话就激将起了怒火?那碧玉前些日子看着不多言一句半句的,又护着我受了伤,见她乖巧就留在身边近身侍候,但方才一些子话,存了心说是非,但凡能说旁人是非的人,定也会说我们的闲话,我是最不待见这些人,常日里好好一个府的风气就是被这起人搅合得乌烟瘴气,老想着无风起浪,闹得家宅不安,她们好在里头几头的讨好卖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连翘扶她躺下,带着余怒道:“王妃,您心地宽和厚道,但不是人人都如此,你都没有见到那日潘润雪割破自己手臂勾引着王爷那狐媚样,王爷那天魂都被潘润雪勾了去,频频地瞧潘润雪,那潘润雪也暗送着秋波,两人背着您眉目传情,小的当即就觉得不对劲,今日回想,想必那日王爷就对潘润雪动了心,好在您日后要离了靖王,不然当真是引狼入室。” 她缓缓垂了又长又卷如羽毛的弯弯睫毛,眼睑下现了暗暗的阴影:“连翘,睡吧,你若是想我的身子好,往后这些子闲话不要说一字。” 连翘给她拢好被褥,用手在被窝里摸了摸,很是热乎,遂闭了嘴在她榻边的小床上休息。 东厢房里,洋溢着浓情蜜意,梁靖恒笑开颜望着双鱼连珠镜镜子里卸发钗的潘润雪,慈姑和双花小心地在旁边侍候着,潘润雪不时地侧身露出最美的侧面,微微回头抿唇浅笑。 他负手站立在她身旁,不停地赞着:“往常人家说王妃生得美,没想这边远的西北也有金孔雀,当初汉武帝金屋子养着皇后阿娇,日后回了汴梁,也赠与潘妃一座别具一格的庭院,让潘妃享尽这人间的荣华富贵。” 潘润雪一下子就喜笑颜开了去,撒娇道:“王爷,妾身只想跟在王爷身边侍候着,黄金屋也好,砖瓦屋也好,只要和王爷在一起,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他俯下了身,看着镜子如花似玉的潘润雪道:“潘妃,我早听说你极有才情,也很是会治家,日后你就在府里管着事,让我瞧瞧你比王妃强多少?” 潘润雪心里极是高兴,很是想在他面前露出才干,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城府之人,谦谨道:“王爷抬举妾身了,妾身不敢逾越王妃之上,妾身没有那个胆子。” 他放声地笑道:“润雪,我借你一个豹子胆,看你能不能在这西北你潘家的地界有番作为,让夏州的夫人推崇你,臣服你,若是你能让清河公主在夏州过得舒心,给大宣长脸面,这仗打完,回汴梁我带了你觐见父皇,让父皇赐你二品的诰命。” 二品的诰命,王妃也才是二品的诰命,潘润雪压不住内心的欣喜,表着忠心:“王爷,您如此高看妾身,妾身若是再三推拒,倒是不识抬举了,王爷的令,妾身就是粉身碎骨,也定不辱王爷交办得差使,定当和王妃一同陪侍好清河公主,让清河公主在故国能愉悦舒坦,一解清河公主思乡之情。” 他顿时大喜道:“潘妃如此识大体明事理,是我的福分啊,当初你爹说你百般的好,我那个时间只顾着忙军务,一心只想着解原州一带的危急,哪里上心这事,又想这边关怎会有如此德才兼备天香国色的人儿,想着你爹是夸大其词罢了,没想这几日倒是让我觉得你比你爹说得还可心,当日我真是固执已见,差点误了这般好人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金屋子养着阿娇3 一番子赞许的话,让潘润雪更是如饮了甘露一般,给潘润雪梳理着头发的双花也笑道:“王爷,潘妃可是我们夏州才貌双全之人,内外兼修的好品行在西北这一带有口皆碑,王爷您才接触潘妃,不知道潘妃的一些个好,那日以身试药,就可见潘妃对王爷的一片忠贞爱慕之心,现如今,潘妃进了府里,更是会殷勤侍候王爷,打理好内宅,让王爷无忧。” 他关心地戒告潘润雪:“润雪,王妃也是有名的才女,但性子很是高傲,常常使些小性子,皇后娘娘是王妃姨母,王妃被众人逢迎着,难免有些骄纵之心,你治理府内,若是和王妃意见相左,莫要顶撞王妃,王妃的父亲是右相,表哥又是太子殿下,她身子骨不好,万一在这西北一病不起,我也不好交代于她娘家。” 潘润雪嫉恨之心不停往外淌,到不是因梁靖恒这会子说得话儿,当肖芷曦到夏州被众夫人捧着,她心里就生了嫉恨之心。特别是宝华寺那一日肖芷曦控制了局面,让她更是厌恨,肖芷曦能让众人效命,不就是依仗着高贵的出身么?她若能有着权势,一样会做得众人交口称赞,不比肖芷曦差。 她温顺地应承着,换了衣衫,张全捧了四喜汤圆来,梁靖恒舀了一粒送入她唇里,她即刻就吃了下去,她也舀了一粒正欲奉给他,突然地他倒在地底,手脚颤抖。 张全慌得变了脸色,扶了他叫道:“潘妃,这如何是好啊?昨个王爷宴请清河公主也是突然地晕倒,这该如何是好?余大夫说王爷伤得重,不能受风寒,若是受了风寒,极是危险的!刘将军刚寻了一世外高人给王爷医病,王爷想着今日娶您,撑着身子往后延,可病不是旁的事,延一天就危险一分,这心口的箭伤也不比旁的地方,万一......”张全不敢往下说下去。 潘润雪昨个也听了父亲回来道,王爷酒宴中就晕了过去,紧急送回了府里。这一会子还未洞房,王爷又不省人事,她才嫁入靖王府,若是王爷有个差池,她日后该如何过? 顿时,她焦急地问道:“张全,那还不赶紧去请那个高人给王爷瞧病?若是耽误了王爷的救治,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慈姑不停地按着梁靖恒的人中,叹着气替张全说着公道话:“潘妃,不是张全不请这世外高人,而是这高人极是古怪,即便上门寻了去,他也未必会出手相救,原本王爷说等您回门后,再去寻了这仙人,但王爷昨个晕了一回,这会子又晕了一回,这一次比一次晕的时辰短,等三日后,不定会是什么情形?”????潘润雪一时地又是欢喜,又是慌张,喜得是靖王爷心里有了她,慌得是这么地延误下去,怕出大事故。 惊慌中,她不停地伏下身子,在梁靖恒耳边唤着:“王爷,王爷,您快醒醒。” 守夜当值的随军吴大夫听闻,立马跑到东厢房,见屋里乱成一团,急忙道:“潘妃,王爷胸口本就有箭伤,您压着王爷,会让王爷病情加重。” 潘润雪吓得赶紧起身,张全不停地追问:“潘妃,您倒是拿个主意,要不请王妃示下?” 潘润雪当即说道:“不用请示王妃了,现在就送王爷找那个神医治病,不用耽搁,立刻就启程。” 慈姑阻拦道:“潘妃,如此不妥,今日是您和王爷洞房之夜,不能让王爷这个时辰出发。” 吴大夫给他喂了一粒丸子药,他悠悠醒来,捂着胸口极其痛苦地闷声哼着。 见他醒来,潘润雪急忙抚着他的胸,慌张地问:“王爷,您可还好?” 他只是咬住牙不说话,潘润雪更是慌乱,张全焦灼地又问:“潘妃,到底如何是好,双花,你赶紧把王妃找来。” 潘润雪见他身子隐隐颤抖,下定决心道:“张全,现在就送王爷去寻医,我也一同去。” 她刚刚地有了睡意,见双花惊慌失措跑来,说靖王爷晕倒了,她心里一惊,吩咐连翘侍候她穿衣,她过去瞧瞧。 慈姑给焦急万分的潘润雪递了一方帕子,小声出着主意:“潘妃,您才嫁到府里,后日又要回门,王爷又指着您陪清河公主,您若是陪了王爷寻医,府里这一摊子事谁管?不如让王妃陪着王爷去寻大夫,您在府里主持着,您的才干正好没有约束地展现,王爷最是欣赏才华横溢之人。” 潘润雪心动着,瞧梁靖恒,梁靖恒握了她的手,气息不稳道:“润雪,清河公主你能招待好么?要不王妃留下管理内宅,你陪着我去寻医?” 潘润雪思量着说道:“王爷,润雪能照料好清河公主,不会辱没了王爷的脸面,只是怕王妃不肯离开夏州。” 梁靖恒舒心地出了口气道:“润雪,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靖王府的福分啊,慈姑和张全这两人处事极为妥当,你留了下来用,王妃怕是心里有些个不情愿,但她留在夏州,旁的人自是会以王妃马头是瞻,你后日又要回门,罢了,我让吴大夫用迷药迷晕王妃,强行带王妃走,但你莫让我失望,机会给了你,你自己好好把握,让父皇对你另眼相看。” 定夺后,当肖芷曦带了连翘匆匆踏入东厢房,就被捂了迷药的帕子,晕了过去。 极快,两辆马车出城,李思同赶了一辆,付凌雪赶了一辆,出城二十里地,一队早已候命的精骑等候多时,见了他们,即刻护送着向延州方向奔去。 吴军医在马车旁轻声问着:“王爷,您还好吧?” 他一改方才的气若游丝,沉声道:“我无大碍,只是这路程颠簸,我担心王妃的身子骨。” 透过马灯的光亮看她,她沉沉地睡着,眉目安详,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她的眉眼,俯下身亲吻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曦儿,今日你所受委屈,他日我定当万倍回报于你,前日我真是把潘润雪当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着道?曦儿,侍候你多年的余雨生是太子那边的人,他给我的汤药里下了药,虽然他倒了药渣,但这世间的事除非是不做,做了定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曦儿,我本可立即要了他的命,但我不会这么做,我还会想方设法保他性命,他能治好你的不孕,等大局定下来,我若是入主大内,那个时候能保你周全不受委屈,我想让你给我生无数的孩儿,我们的孩儿。” 她纹丝不动地睡着,他痴痴地看着她,伸到厚厚的褥子里摸她的手儿,她的手心很是暖和,他握着她如水豆腐般细腻的手,轻叹道:“曦儿,你怎这般身子弱?弱得风儿都能把你吹走,看着你弱柳扶风的身子骨,我的心儿都一颤一颤的,你知道不知道?旁的女人真得不能吸引我,你身子弱,但我却爱极了你这身儿,想着法子让你也能好,我在床上从未侍候过任何女人,都是她们想着法子让我舒坦,让我愉悦,可是我一时怕你疼,又一时怕你不舒服,当真是含在唇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你若是好了,在我身下‘嘤嘤’地颤抖,我就恨不得立刻把你吞到肚里去,我们虽不是同时生,但死定会同穴,夫妻合葬在一起,若是可以,我把我的阳寿均分给你,我们一同地终老,一同地寿终正寝。” 她呼吸沉稳地沉睡,他也挨了她的头卧下,怕她冷,给她盖得多,他年轻的身子骨又是个不惧寒的,没一会子就燥得他淌汗。 他想褪一床褥子,另外睡一边,但舍不得她的香气,舍不得她让他安稳的气息,不得已微微打开了他这头的被子,抱了她含笑睡了过去。 天际现了鱼肚白,旭日徐徐东升,这几日天气果真是好的,给寒冷的冬日带了徐徐的暖意。 她到了点醒来,见躺在马车里,当即唬了一跳,又见他紧紧挨在她身边躺着,唇还噙着笑意,半个身子露在外头,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气。他是怕热的,偏偏还挤到她被窝里,也不怕背心着凉,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个,她揭了一床被褥盖在他后背。 他被她的动静闹惊醒,微微睁开眼瞧她,她还带了睡容的慵懒,几缕发丝垂在如新月的脸庞,比常日里端庄多了女子如水的妩媚。她半起身给他盖着被子,穿着白色交领螺纹的中衣身子如云般起伏着,神情也带了关心,他心里暗自幸福着,她还是在乎他的,还是关心他的。 他一动不动继续偷偷瞅着她,她穿了贴身蕊蝶比甲,寻了搁在枕边的碧霞云纹丝绣小袄,拢了发丝,缓缓掀开车窗帘子瞧外边,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思量。 他揽了她不堪一握的细腰柔声了说:“曦儿,这是往西夏盐州方向。” 她放下藏青色的棉帘子,回转身子有了几分忧心道:“王爷,你身子骨还未大好,又往了前线去,潘妃还未回门,也是不妥的,再则你即便去盐州,带了我去也是不妥的,行军带了女眷,将士见了怕是有想法。” 他不在意道:“曦儿,你无须顾虑这些,我原本想着前方危险,把你留在夏州,但你不在我跟前,我心里不踏实,从夏州到盐州要三天的功夫,有你在旁,我身子会好得极快,正好,我们都在这路上好好歇息,不过有些委屈你,有些地段路不好走,你忍着点。” 她瞧他一眼,也知他是个心里极有主见的人,做了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也就罢了,侧过身子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免得失了仪容。 他也起身靠着车厢看着她梳如一弯瀑布般青丝,几番想替她梳理,又想着她说男人近不得胭脂脂粉之类的话儿,数次忍了下来。 他日若是做出一番大事业,强国富民,那时再与她梳头,她就无由头反驳着他了,男儿难得有此深明大义的贤妻,真是头等幸事。若是她嫁于太子会是如何?想她无论对太子是什么感情,但必定也会劝了太子好生地读书,勤奋地治理着天下,她的心胸不是眼前自个过得好坏的小格局,而是海纳百川的大眼界,不仅在于家宅的安定,更是有着大宣的昌盛,子民的安乐,是以她尽管受着委屈,但极其识大体,不以自己一时的得失而置全局而不顾。 这般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女子,即便是男子怕是也无这样开阔的心胸。有时他在朝堂看着一些个臣子为了自己蝇头小利,置国家利益不顾,做些坑害大宣,坑害百姓之事,就极是气愤,大宣有这样一些个吃里扒外,极度自私自利私欲之人,就如毒瘤一样,祸国殃民。 待她周正后,方回转身子,让他躺着卧好,熄了车里的马灯,让他在睡一会子。他依言休息,他要尽快养好身子,到了前线,虽不能射箭,但若是能自己骑马上阵督阵,对士气也是极大的鼓舞。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金屋子养着阿娇4 夏州城内靖王临时的府邸,东厢房内,慈姑值着夜,潘润雪卧在有他气息的床榻,心里一阵阵兴奋得不能自已,到了四更天方睡了过去。 待她悠悠醒来,慈姑早已给她打点妥当,一众的仆妇围着她,侍候她梳洗。手巧的芸香给她绾着云鬓高髻,又簪了千叶攒金牡丹,奉了正红的金银丝牡丹凤凰纹浣花裙衫。这正红除了出嫁那一日,姬妾能穿一回,常日里,姬妾是穿不得正红的,只能穿桃红,玫红等旁的红,这会子靖王跟前的宫人给她奉了这正红的袄褂,顿时让潘润雪有了百般的光彩,身子越发挺直,意气风发地欲大干一场。 张全亲自在厨房打点,待她梳洗完毕,众人簇拥着去了厅堂用饭。余雨生也起早,一直在西厢房外徘徊,到了辰时二刻,西厢房还没任何动静,他不禁着了慌,急去寻李思同。府里府外全寻了遍,也未见得李思同,他顾不得许多,直闯进西厢房。 屋里仍是暖意袭人,鎏金的八宝香炉里的橙子花香片子还在徐徐地散发着清甜,和往昔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但独独少了肖芷曦和陪嫁丫头连翘。 他当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五小姐没了踪影,他如何交代于太子殿下,如何交代于肖相,如何交代于肖夫人! 心惊之下,他急忙跑到饭厅寻慈姑,见春风得意的潘润雪在众人的逢迎侍候下,正端着身子用早饭。又见靖王爷不在跟前,更是心生恐惧,顾不得给潘润雪行礼问安,急问慈姑:“慈尚宫,你见到王妃没有?” 慈姑正替潘润雪奉着菜,见余雨生急得鼻尖冒着细汗,不疾不徐道:“余大夫,潘妃正用着早饭,一会子在说王妃的事儿。” 他情急之下,声音高了好几分,板着脸道:“慈尚宫,王妃身份尊贵,这一会不见踪影,若是王妃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如何交代?”????正得意激动的潘润雪见余余生只是一个卑微的大夫,一早跑了来没有给她行礼,心里本就不高兴。又见着他这么的张狂质问慈姑,心下更是不喜,想着余雨生是王妃娘家里的大夫,是王妃的人,更是心头火直冒,拿了余雨生立威,她重重搁下乌木筷子,冷着脸斥责:“哪里来的狂人,这么的没有一个规矩,内府宅子,是一个没有阉的男人乱闯的么?原来旁人说王妃治家一团子混乱,本妃还以为是她们说得闲话,今日一看,方知道府内竟如此没有一个体统,王妃容了你一个男人住到了内宅,传了出去不定是什么风言风语,来人,给本妃把这没有规矩的人狠狠地打!” 众人一时地面面相觑,慈姑忙躬身道:“潘妃娘娘,余大夫不是旁的人,是王妃娘娘的大夫,王妃娘娘身子不好,全靠着余大夫给医治,余大夫打不得,要是余大夫有个好歹,王妃娘娘定当会发怒。” 潘润雪仍是绷着脸:“慈尚宫,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宫人,也懂得一些个规矩礼仪,如今是本妃主着这王府内宅的事,本妃也是合和家宅的规矩,王妃若是怪罪本妃,本妃请了王爷定论,是本妃行得对,还是由着外头的人指指点点说着王妃的闲话,辱没了靖王府的名声来得妥当?” 慈姑垂了眉眼,不敢再劝。余雨生本只是焦急,这会子见潘润雪这般妄自尊大,一时地也有了怒火,这潘润雪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也是一个聪明人,这会子怎么就跟浆糊蒙了心窍般愚蠢,只想着给自己上头脸,也不怕这般的激进,会被多少人暗地人嫉恨使坏。再则他虽只是一个大夫,但身份及其的特殊,就算没有他暗地里的身份,不管在外头还是在相府靖王府,待他都礼遇三分,今日受了这一口窝囊气,遂冷言道:“潘妃,虽然你是官家小姐出身,但你才进到这靖王府,还方和皇家打交道,尚不知里头的深浅,小的我给你提个醒,好言建言于你,做人万万不可太过趾高气扬,切不可太过,太过则损,太刚则断,多多地学着点王妃的威而不怒,恩而不妄施,有才却缓,有智却和,快意则敛,这才方是长久安身立命的大学问。” 这番话句句如针刺在潘润雪的心头,她最是听不得这话,她本一直仗着自己有才情,见不得比她强的人,王妃来了夏州几日,收服着众夫人的心,众夫人在年轻的王妃跟前规规矩矩的,让她又妒又忌,早暗自不服气,这会子她想着做些有为之事,让靖王爷对她高看抬举,没想这个余雨生竟然说些个戳她心窝子的话,让她面子上下不来,她顿时勃然大怒道:“张副史,慈尚宫,此人如此的大胆狂妄,以下犯上,难道就由着他这么的无上无下么?若是府里头各个都如此,那还不翻了天!若不好生地治治这个目无法纪之人,日后必定把府里的风气搅得鸡犬不宁,王爷让本妃处置这府里之事,今日凡事不听令着,一律家法侍候!” 潘润雪这话一出,她的陪嫁丫头赤药叉了腰,尖着嗓子对众人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难道都是木头么?还不赶紧寻了条凳来,难不成你们的皮也痒了,也想挨板子!”随即又堆了笑脸对潘润雪道“娘娘,您莫生气,气坏了身子骨,王爷回头定会责骂小的们没有侍候好您,到时我们都会被王爷责打的。” 张全使着眼色,俩个机灵的小厮急忙找了条凳来,又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扒了余雨生的外裳,只着了单衣按到条凳上,张全亲自执了板子请潘润雪的示下:“潘妃,如何处置余大夫,打多少板子?” 潘润雪气头上,沉着声音道:“给本妃着实了打,打到这个奴才眼里有本妃为止!” 张全抱了板子,歉意道:“余大夫,得罪了,若是今日不打你,屋里一干的人等都得挨打,你暂且忍着点。” 说罢板子若雨点打了下来,张全是个练家子,又极其熟悉打板子的诀窍,知道什么情况下该怎么打。这会子板子招招下了狠手打,却又不置余雨生的要害命脉,只管让余雨生痛得撕心裂肺,又还能极其地清醒。 开始余雨生还忍着不语,但五板子后,他开口叫了第一声,这一声唤出,后头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密。 慈姑被潘润雪的威严给震慑住,不仅服侍更为殷勤,还不时地说着逢迎的话,一时屋里阿谀声一片。潘润雪心里舒坦不少,但她知慈姑的身份地位,也想着慈姑日后在靖王面前美言,待慈姑分外亲和礼遇,笑了让慈姑不用亲自侍候于她,让旁的丫头侍候就成,但慈姑是个恭谨的,虽然应着,但仍毕恭毕敬地温顺,让潘润雪心里很是受用。 这边张全见板子打得差不多了,好言小声劝着余雨生:“余大夫,你就先认了错吧,潘妃是个要强的性子,再这么地拧着,打出好歹来,小的日后怎么像王妃交代?余大夫,你就看着小的面,告一回饶,来日方长的,你想开点。” 余雨生本咬着牙不认错,但这板子打得他如抽筋扒皮一般,听了张全的劝,也想着不能赌这一口子的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顾了命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恶毒女人。 这么的想明白后,他叫着告饶:“潘妃娘娘,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眼中无人了,潘妃娘娘,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 见方才不把她当回事的奴才,这会子哀求着叫饶,潘润雪的心啊,跟喝了蜜还甜,责打了王妃跟前的人,给这般奴才看,树了自己的威风,看这些个奴才还敢不敢忤逆她,不听她的令。 她欢愉地对赤药道:“赤药,你去问问这个该打的奴才,本妃处置得对不对,他该不该打?” 赤药是个狗仗人势的,常日在潘府就喜欢欺压比她弱小的人,这会子能在靖王府出头露脸,极是高兴,兴冲冲地就出了饭厅,指着血迹斑斑的余雨生道:“大胆奴才,还敢不敢对潘妃无礼,还敢不敢口出狂言,打得应该不应该?” 余雨生强自压着胸口的恶气,忍气吞声道:“潘妃娘娘打得对,是小的错了,小的往后不敢对潘妃娘娘不敬,定当听潘妃娘娘使唤。” 这当口,奉了慈姑命去宝华寺给潘妃祈福的双花和碧玉回了府,见余雨生被按在条凳上打得血肉模糊,唬得魂儿都飞了天,好不容易止住惊吓,三步并着两步跑到饭厅,喘着气对喜气洋洋的潘润雪道:“潘妃娘娘,余大夫打不得啊,打不得。” 正笑得脸如桃花的潘润雪微微沉了脸,双花她是有些熟的,若是双花,她那日就进不了靖王爷的房,也就赶不上靖王爷想行鱼水之欢,她对双花是格外的另眼相看,尽量柔了声音问:“双花,瞧你急火急燎的,有什么事也定了心神再禀,这没长眼的奴才怎么打不得?” 众人不由地望向双花,双花一时的语塞,慈姑,张全都在,她怎能说余雨生是太子的人?即便是靖王跟前的人不在,她也不能说了余雨生的身份出去,这要是泄了余雨生的底,若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双花急得支支吾吾半日方说:“潘妃娘娘,余大夫有一方子,能一胎就是男孩,吃了余大夫这药的人,莫不应验。” 潘润雪停了用饭,立马问道:“双花,你此话当真,真这么的准?” 双花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潘妃娘娘,当然准的,您随便问问汴梁来的人,莫不知道余大夫是杏林高手的,大内的御医有了难诊治的病情,还私下里请了余大夫商议,您看王妃这样的身子骨,要不是靠着余大夫医治,能活到如今么?”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让他们去窝里斗 潘润雪听了双花的说辞,心里有些暗暗懊悔,余雨声能得肖芷曦另眼相看,能被靖王爷许了带到夏州,定是有过人之处,旁的人损失一个二个到无关紧要,但大夫是关键时候救命的人。虽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从医并不是上三品,被士大夫所轻视,但不管是上至大内皇宫,还是下至平民百姓,离不了大夫,任谁都有头疼脑热生病时,旁的人一辈子可以不来往,但大夫却没有任何人敢说不需要,即便是皇上也缺不了御医。 潘润雪也读了好些史书,也知华佗之事,当年曹操一怒之下斩了华佗,最后头疼犯病,却再无华佗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医治,以至于脑疾而亡。 如今她才进了靖王府,日后的路还长远,肖妃已经母凭子贵,如果自己没有一男半女,往后也没有了一个依仗,若是能为靖王爷诞下一个小王爷,自己在靖王爷心里的分量就更高了一层。 但刚刚当众杖责了余大夫,自己这会子给他陪了小心,她也是做不到的,她思量后道:“赤药,既然双花给余大夫说情,那就免了责罚,本妃也不是度量狭窄之人,余大夫这会子伤到了身子,他在这夏州无亲无故的,暂且就在府里养着,派了两人好生照料着,余大夫的一应用品开销入了公账,不得亏了他。” 赤药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当即明白潘润雪的心思,去了外间道:“张公公,潘妃娘娘说余大夫既然已经认错,就罢了,你们扶了余大夫回房,仔细地照料,余大夫你若是想吃些什么,尽管和潘妃娘娘说,潘妃娘娘刀子嘴豆腐心,一阵气过也就过了,过后还是会抚恤效忠之人,日后余大夫你就知道潘妃娘娘的菩萨心肠了。” 余雨生还从未吃过这样大的闷亏,恨得牙只痒痒,但这会子不得不低头,痛得哼哼道:“小的多谢潘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潘润雪在饭厅听了这话,觉得自己有了脸面,也有了台阶下,遂忙出了饭厅,来到庭院里,堆了柔和的笑意柔声道:“余大夫,只要你明白错了就好,往后你能将功补过,本妃自是会厚待余你,张全,你们赶紧扶了余大夫回房,赤药你去寻了我府里的膏药,找个跌打大夫给余大夫瞧瞧,双花,你吩咐厨下,看余大夫常日喜欢吃些什么,合着余大夫的口味,单独给余大夫开小锅饭。” 早间一番子折腾,耽误了不少的功夫,潘润雪急急回了东厢房补妆,去夏州驿馆陪同清河公主。????双花抽了一个余雨生房里无人时,偷偷溜了进去,余雨生已换过血迹斑斑打得破烂的中衣,敷了潘润雪那方子配的膏药,这个膏药确实有疗效,敷上没一会就止住了血。 他在清洗伤口敷药时,痛得紧紧抓着床沿子,恨恨地想,这个恶毒女人,真以为是自己就能迷惑梁靖恒?若不是他给梁靖恒汤药里下了药,若不是派了人手探明她到靖王府的时辰,她会这么巧,正好就撞见了梁靖恒药性发作? 这个女人,暗自帮了她,她却如此不识好歹,心如蛇蝎般狠毒,若不是双花找了一由头,怕是今日就会被她立威打掉半条性命。 正恨得心头火一阵比一阵高,双花悄悄来了他的房,他撑起半个身子急问:“双花,王妃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的人?” 双花把昨个夜里的事细诉了一遍,他当即越发焦急,让双花给他研了墨,给太子写密信。写罢又考虑好一会,给肖夫人也写了一封快书,告知靖王爷居心不良,带了王妃明里去寻医,暗中却准备用王妃做药引子采阴补阳,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定是靖王所为。 他是太子的人,但对肖芷曦感情很是深厚。肖芷曦自小他给医病,好几回眼见着要去了,被他想方设法从阎罗殿拉了回来,作为一个大夫来说,最大的成就莫过于自己高明的医术能起死回生。每救一回肖芷曦的性命,他都多一分满足感,这份医术的成就如站在泰山之巅一览众山小的愉悦。 这回随了大军到夏州,一则照顾着肖芷曦的身子,一则监视着靖王府的举动。 肖芷曦是太子爷心里喜欢的女子,即便太子殿下纳了太子妃,但还寻思着找了合适的机会,纳了肖芷曦到太子府。若是这会子,肖芷曦没了踪影,或是无缘无故亡了,不仅是太子爷,就是肖夫人也不会放过他。他也百般担忧着肖芷曦,内心也焦急,但他也得脱了自己的干系,否则日后万一肖芷曦有个差池,他不提前禀告,太子爷性子极是暴虐的,不定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潘润雪补妆停当后,慈姑和张全陪同着带了府里众人丫头仆妇去了驿馆,中间知会了各诰命夫人,等潘润雪到驿馆时,不少夫人已先行到了。潘润雪在靖王府一帮人簇拥服侍下,极是神采飞扬,众人见她被靖王府有头脸的尚宫和公公小心侍候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逢迎的,有冷眼相看的,形形色色。 清河公主见她只身而来,疑惑地问:“潘妃,恒儿了?王妃怎么没有来。” 潘润雪带了悲戚道:“公主,王爷中了西夏的箭,这几日箭伤发作,刘将军寻了一世外高人,能医此病,王爷本要带了我去寻医,但王妃也说自个身子不好,非得也去治病,若是我们都去寻医,公主您刚来夏州,府里的事又多,府里不是没有一个主事的当家主母么?王妃最是不顾大局,最是喜欢使小性子占强,王爷说润雪虽然才过门,但贤良淑德,即便是靖王府的主母,润雪定是做得了的。润雪也推让说自己年轻,如何能强过王妃做靖王府的主母,但王爷说到王妃直叹气,可怜王爷沙场为大宣杀敌,王妃却如此不明事理,不体恤着王爷,只顾着自己,为了给自己医病,连公主您,她也不管不顾的,极是自私的一个人儿。” 清河公主听了此话冷下了脸道:“潘妃,昨个恒儿说王妃最是喜欢吃醋拈酸,不识大体,没有一个体统,我还不信,今日听了这回事,王妃当真是个小心眼的女子,她身子有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恒儿前个就不大好,怎么着也得先顾了恒儿,让你这个好身子陪着去,她这么做哪里考虑恒儿一丝一毫,亏得还是相国府里的千金,如此任性,如何能当好靖王府的家!” 潘润雪忙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啊,您都不知道王爷昨个又昏了去,就这么个病情,王妃还非得要等了她收拾好,不紧急去找了大夫,磨磨蹭蹭的就顾着自个。” 慈姑在旁听潘润雪巧舌如簧,不察觉地浮现了一丝冷笑。阿拉提自她们来,就隐在暗处,他如鹰隼般锐利地眼神查看着一众人,当他看到靖王府里深得梁靖恒信赖的慈姑唇边这抹冷笑,不停地思量考虑。 清河公主嘉许道:“潘妃,若是府里各个都像你这样明事理,不愁家宅不兴旺,恒儿也确实有眼光,纳了你进府,只可惜你明日要回门,委屈你了。” 侍候在旁的慈姑躬身道:“公主,王爷也说委屈了潘妃娘娘,昨个怎么也不想去因病,非得等了潘妃娘娘回了门再去,但潘妃娘娘担心着王爷的身子骨,力劝王爷当即就寻了那神医去,万万不可因她而耽搁了,回门这些个仪式礼节只是面子上的事,只要王爷身子好就是天大的好。潘妃娘娘如此深明大义,王爷心里极是过意不去,临行前千叮万嘱潘妃娘娘好生照顾您,只要公主您舒坦高兴,王爷说,不管什么物件都要给公主寻来,潘妃娘娘今日一早就吩咐下去,请您去府里用饭,玩一会子,又命了夏州所有的夫人陪着您,当真是用心良苦,事无巨细考虑着公主,明个王爷没有办法回来陪潘妃娘娘回门,小的斗胆请公主您明日去一回潘妃娘娘的府里,替了王爷圆了这个礼仪。” 慈姑这番话儿,让潘润雪瞌睡掉了一个大枕头,心里百般受用,她期盼瞧着清河公主,清河公主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允许了。 如听了天音般,潘润雪喜得如坠彩云之中。她是侧妃,即便王爷在夏州,也不必陪了回去,这会子大宣公主,匈奴大妃陪了她回门,这得她潘家多大的脸面啊,她潘家几世的人,都没有她荣耀,都没有她这般光宗耀祖。 她一时喜得眉开眼笑,百般地逢迎着清河公主,又命了贴身的陪嫁丫头赤药回府报喜。潘府得了信,一时间兴奋得飘飘然,府里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只管拿了最好的物件出来,怕怠慢了贵客。 在众人百般的忙碌中,慈姑拉了张全问:“张公公,你没把余雨生打致命吧。” 张全得意地笑:“慈尚宫,我心里有数,只会打得余雨生痛不欲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王爷要我们定保余雨生性命,王妃的病还指望着他给医治,我自是明白王爷想教训余雨生,又想让余雨生恨了潘润雪,让他们自个窝里斗。”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慈姑望着碧蓝的天空里的暖阳,担着心道:“要是这日头多出几天,等王爷平安到了盐州才好。” 张全也道:“是啊,哪怕三日也好,这几日封锁了消息,只道王爷去医病,免得去盐州途中被西夏的探子得知,埋了伏兵在去盐州的路途就危险了。” 慈姑眼里也有着忧虑,但宽着张全的心,也宽着自己的心:“张全,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这几天瞒定是瞒得住,只是前线硝烟四起的,王妃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张全忙道:“慈尚宫,王爷说了王妃是个有福之人,定会长命百岁。” 慈姑瞧一眼远处陪着清河公主摸骨牌的潘润雪,厌恶道:“这几日还得百般逢迎这潘妃,还得使劲往她脸上贴金,免得委屈了清河公主,让清河公主失了尊贵,那个三皇子也是奇了怪了,费了这些个心思想娶王妃,他们匈奴人行事实在让人费解。” 张全也望了过去道:“这潘妃看着是个聪明人儿,但只是面上的小聪明,根本就不是大智慧,余雨生说让她学学王妃,倒是一番子有道理的话,可惜她怎会听得进去?你我在宫里呆了不少年头,看多了今日红明日就白的嫔妃,那些个越是拔尖,越是风头上的人物,没几年就倒了下去,韬光养晦才能得了长久。旁的人不说,就说靖王爷的母妃,都贵为皇贵妃了,对皇后娘娘还伏小殷勤侍候着,不然靖王爷也不会到如今。这潘妃如此地争强好胜,若是入了宫里,要不了一年半载就会被无数的明枪暗箭给踩了下去,可惜一番好容貌。” 慈姑瘪瘪嘴道:“多做善,少积恶,不管是春风得意还是到了困境里,都得夹了尾巴做人才能长远,福报也是自己积累的,你无须同情了她去,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得有这个思量,别以为进了王府,入了皇家都是风光显赫的人上人。”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分了开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招待着清河公主一行。????阿拉提也随了清河公主到了靖王府,他心里极其地疑惑,梁靖恒和太子争着皇位,肖芷曦的舅舅如今正在沙场,潘润雪父亲虽是夏州地方大员,但身份地位远远及不上肖芷曦的显赫,按理说梁靖恒应该尊重着肖芷曦,这样不仅肖相也好,还有前线作战的王中基也好,都会支持了梁靖恒。此前探子也未报梁靖恒如此当众不给肖芷曦脸面,作为一个深谙政道的人来说,绝不会轻易为了一个美色毁了自己的前途。梁靖恒待肖芷曦不如肖半梦荣宠,但肖半梦出自肖相府,不管宠肖相哪个女儿,对肖相来说是一样的,都是他肖家的人,但这潘妃就不一样,是外臣之女。此前探子也报潘之伦献女,但被梁靖恒回绝,为何他和清河公主来夏州,就偏偏地遇到梁靖恒纳了潘妃,自个带了肖芷曦去医病,这中间怕是有蹊跷。若是旁的人,他可能会相信这是巧合,但一个生长在斗争极其残酷的大内皇宫的皇子,梁靖恒是如此简单的人?若是这般顾前不顾后没一个长远的周全打算,如何能在皇后和太子一手遮天的局面下,慢慢扶植了自己的势力,渐渐发展到可以和太子抗衡,暗地里争夺皇位? 梁靖恒绝不会是面上的这般温润,那么他这么做到底为何?阿拉提一时地也想不出,但他绝不相信梁靖恒的言辞,只是他尚未猜透梁靖恒是何用意。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梁靖恒不愿意他和肖芷曦有干系,否则对于用两千匹好马,襄助梁靖恒挟制西夏这份极大的厚礼,纳一个梁靖恒不宠爱的妃子,梁靖恒怎么都会心动。那日清河公主提亲时,梁靖恒没有一丝的考虑,只说着肖芷曦种种不是,生妒忌,心眼小,今日梁靖恒跟前的尚宫听闻潘妃诋毁着肖芷曦,暗自冷笑,这种种有违常理,若是真这么不待见肖芷曦,若是肖芷曦真如此不堪,梁靖恒定会想方设法打发了去。 阿拉提心中有迷雾般疑惑,但他不动声色陪在清河公主跟前,暗地里却发了消息给匈奴的探子,密切紧盯盐州战况。 潘润雪这几日竭尽全力陪着清河公主,她的娘家大动干戈不惜代价招待着清河公主。段夫人,刘将军夫人从旁相陪,在夏州这个地界也算是空前的隆重,倒也合了清河公主的身份。 余雨生的两封密信同时到了汴梁,太子府和相府接了信的反应极是不同。王元珊见着女儿遇了危险,勃然大怒,声泪俱下痛斥肖安邦把女儿送到了火坑,召了四个儿子,让他们想了法子,去夏州救了肖芷曦回。 长子肖兴光入朝为官,不便于告假,次子肖兴宗当即禀了母亲,他即刻动身去夏州。王元珊有些犹豫,肖兴宗迎娶长公主没多久,这会子去西北怕是不好。 三子肖兴耀也请了示下,他才去夏州,对夏州还是熟的,他去走一遭,带了妹妹回。但肖兴宗执意要到夏州,王元珊一番子思量后,拗不过肖兴宗的坚持,百般叮嘱他小心后,当日就准备了行装,急赴西北边境。 太子府里,一众幕僚和太子也在商议,梁炳源听闻梁靖恒拿肖芷曦做采阴补阳的药引子,黑了脸,情急之中派了心腹去西北救护肖芷曦。 太傅蔡献华寻了时机进宫禀皇后娘娘商议此事,自那日咸帝在朝堂当着众臣工的面严厉呵斥梁炳源卡扣军饷,让王笑霜生出一丝暗暗地惊惧。以往即便江南盐税一案查到了帅府和源儿,最后也不了了之,咸帝还从未当众动怒责备源儿,但现如今咸帝在朝堂有了自己的偏向,她在后宫,在风云际会的政事里磨练了二十余年,有着非同常人的敏锐和洞见,隐隐地她就有了本能的不安。 再则梁靖恒用自己的命救了表哥王中基,怕是会动摇王中基对太子的拥护,直至分裂帅府的力量。 自古帝王家最是薄情,汉武帝靠着姑姑长公主刘嫖和表姐阿娇做了皇上,在汉武帝继位之初,武帝和祖母窦太后政见不和,也全靠了阿娇在外婆窦太后跟前百般替汉武帝周旋,缓和着窦太后和武帝的关系。但窦太后过世后,武帝无须长公主和阿娇替她百般奔走,不仅废了阿娇,还把阿娇移居到长安城外的长门宫。即便继位的卫皇后也不得善终,卫皇后兄弟卫青为刘家江山鞍前马后誓死效忠,七战七胜匈奴,开拓了汉朝的江山,从不结党,也不养谋士,卫家如此忠心耿耿,但武帝听了谗言,不仅再次废后,还逼得卫皇后生得太子自尽。 前朝废后废太子的先例不是一件两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方能清醒。温水里煮青蛙最是让人麻痹,导致在不知不觉中丧生,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警醒,她如何能长保皇后之位,长保太子之位。 这些年来,若是她弱一些,手段软一些,怕是早就岌岌可危,还能有如今稳固的地位和王家的权倾朝野么? 多年来的凝练,她早就锻炼出冷静的思维,准确的判断,利弊的权衡和选择,只要是保源儿顺利登基,那么任何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往盐州行进的商队也在快马加鞭,过了西夏和大宣交界的地界,这队人马分外警惕,不在客栈留宿,即便在饭馆停留,马车的人也不下了去用饭,而是买了热乎的汤水面食即刻启程。 梁靖恒自己能吃得消这行军速度,但他却担心肖芷曦受不住,特别走到崎岖的山路时,他分外注意,尽量让肖芷曦躺在厚实的褥子上,途中打尖时,也是合着她的口味买热食。 自那日夜里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了马车上,她就思量着他的心思,他定是怕清河公主为三王子提亲,让他失了脸面,方匆匆带了她去盐州。他是个有骨气之人,并不赞成和亲,更不会拿了自己的妃子去和亲,这一点她是明白他的。他数次和她讲过清河公主的思乡和苦楚,不论他爱她与否,他都不会拿了她换和平,即便是旁的人做了靖王妃,他一样会如此,这一点她信任他。 他在路途待她十分温柔体贴,只言不提潘润雪一句半句,她也不多嘴问,免得惹些子烦恼。 这一回大军旗开得胜,他必定会乘胜追击,往西夏京都挺近。他是个铁血的人,若是开战,必定不会打打停停,边打边想着和,以他的个性定是打得西夏心寒,一蹶不振地不敢再在边境轻易滋事端。 如今被他带了来,那么克敌是他们共同的目标,旁的事,都往后了说。先顾了国事,日后在谈家事,国事顾不上,那么家事就更无从说起,有了国,方有家。 想着他身子这回受了箭伤,伤得也不轻,她尽心照料着,两人在途中谈着国事,互相照拂着,倒也融洽。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海市蜃楼的梦话 到了盐州地界,远远望见大宣的大旗,一望无际的大营,他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握了她的手道:“曦儿,真是辛苦你了,这么艰难的路,你都忍了下来。” 她浅浅笑着:“王爷,看来我身子还没有那么糟糕,倒是你的箭伤别留下陈疾就好,这仗打完,你真得好好休养一番。” 他垂了头轻轻吻她如春葱般的指尖:“曦儿,这仗打完,是得好好休息一阵,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么,我陪了你去。” 她不置可否道:“王爷,先打了这仗在说,如今胜负还未定,别想那么远。” 他狡黠地笑道:“曦儿,这仗我已经有了七成的胜算。” 她知他十分地稳沉,若不是极有把握之事,绝不会轻易下断言,遂喜道:“王爷,那甚好,甚好啊。” 他见她有了深深的笑容,把她拢到怀里,这几日即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也只是和她头挨头睡在一起,这会子他紧紧地拢着她,她心情好,也无挣扎,他在她耳边呢喃:“曦儿,你知道云叔华去做了何事?你可还记得那个车师公主么?” 她眼波流转侧望向他,他一时地魂了都飞了天,只觉得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她瞧着他的呆样子,笑得两只细长的眼睛如上弦月般往上弯弯地翘着:“王爷,难不成云叔华去了车师,车师四皇子主了政,从另一侧夹击西夏,让西夏两面受敌?”????他顿时愣了一愣,随即在她脑门上画着圈笑言:“曦儿,你若是个男子,定是个相国之才,你若是我的敌手,那么你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她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忙温柔地靠在他怀里柔声道:“王爷,我也是瞎猜,没想竟被猜中了,今日这般好火气,若是打骨牌,定是赢了钱去,往后回了汴梁,和姨娘她们去打牌,赢姨娘几个银子花花。” 他深邃的眼神被宠爱掩了去,凑到她唇边舔她软软的唇,她闭了眼,小心地环了他的腰身,温顺地由着他亲昵。 那日云叔华离了大军,带了通译往西边行,她就猜测到云叔华背负了和西域结同盟的使命。只是他没有想到车师四王子会主政,他的母妃早亡,在车师受着排挤,当日汗古丽公主在醉月轩受着凌辱,按理说定是对他们极为愤恨,此番能结成同盟,云叔华谋略和游说是一方面,说不定那时梁靖恒和车师四王子有了私下交易,达成了协议助四王子当上车师王。 西域和中原一直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丝绸之路从洛阳到西域,极大地繁荣了大宣和往来国家的经济,大宣的瓷器,绸缎,茶叶源源不断通过这条通道输出,这条担负经济和文化往来之路历来被朝廷极其重视。这回大宣攻打西夏,一方面是西夏悍然在边境挑起事端,蠢蠢欲动想进军中原,另一个原因,西夏掐断了丝绸之路的通道,严重影响了大宣和西方国家的贸易往来。 西域历来依附着中原,大宣虽然没有前朝的疆土面积大,但大宣历经三任皇帝勤勉简政,经济有了极大的飞跃,暗中帮助车师王子登基并不是难事。梁靖恒能在车师公主受辱的情况下,和车师王子结盟,不仅化敌为友,还留了制约西夏的后手,他的深谋远虑和手段极有过人之处。 这会子他虽是笑言,她若是敌人会是可怕的对手,但她却是惧怕的。若她站在王家这一边,他们即便曾经是夫妻,他也定不会手软。 皇位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平手的可能,即便一方罢手,但总归是新皇的心腹大患,迟早会除了去。 见她这般温柔,他得寸进尺地把手探入她的中衣里,她闭着月牙儿般的眼,由着他解了她的小衣,由着他厚实的大手覆盖在她胸口。 他是个犀利的人儿,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倒不是她怕死,到不是怕有一天被他治了罪,而是她不想在如今这个时节和他生嫌隙。 这仗打完,回了汴梁,那休书也生效了,他是疑她也好,防她也罢,她远远离了这些个是非漩涡。不管是太子也好,他也好,她都远远地躲了去,绝不参合到他们的政事里面去,伴君如伴虎,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没几个好下场的。 见她如此地乖巧,他哑了声音道:“曦儿,晚上给我吧,你脸皮薄,这车里怕你着了凉,晚上营帐里让他们把火生旺一点,好不好?” 她没有睁眼瞧他,闭了眼点头,他俯着身子瞧她紧闭的双眼,轻声问:“曦儿,你怕我么?” 她恭顺地轻言细语:“王爷文治武功当之位人之翘楚,曦儿仰望你,敬畏你,心存畏惧。” 他问道:“曦儿,你说夫妻是敬畏的感情么?旁的夫妻是怎么相处?是如我和你这般小心翼翼,还是水乳相融的亲昵?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话儿就说什么话儿,有福一同了享,有难一同了分担,随着岁月的远去,越来越分不开,恩爱携手到白头?” 她心里暗暗叹口气,旁的人家或许会有这个可能,但帝王之家绝不会,观历史,极少有皇帝和原配皇后一辈子恩恩爱爱的,元皇后寿终正寝被皇帝挂念的没几个。 她把脸偏到蓬松的白狐毛的垫子里,小声说道:“王爷,旁的夫妻如何相处,曦儿不知,曦儿只知父亲对母亲很是礼遇,曦儿母亲敬重父亲,就如曦儿待王爷一样。曦儿未出嫁时,母亲再三教导曦儿,让曦儿遵了女训,直至嫁于王爷,在曦儿临上轿之前,母亲更是叮嘱着曦儿,敬着王爷,顺着王爷,不可让王爷生气,不可忤逆王爷,不管遇到什么事要忍让,不可没有了女子的贤德。王爷纳姬妾是循了例,不可生嫉妒之心,定要好生地待这些妹妹们,若是妹妹们有了子嗣,自己无出,应该让妹妹们主位,自个去了佛堂修前世的孽,好下世投胎能有个好身子。” 他停了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怀疑地问:“曦儿,你母亲真是这么说得?”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结巴停顿,极是慎重地点头道:“王爷,我唬你做什么,当然是我母亲说的,她说凡是生不出一男半女的妇人,都是前世做了恶,今世来这世上受着报应,这样的妇人极是晦气,还会带累了夫君的前程,七出之二条,无子绝世是极大的罪过,这样的人儿是不能久留的,打发了才会干净太平。王爷,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个话,又想着你我既是夫妻一场,心里话儿说于了王爷听,王爷定是不见曦儿的怪。” 他神色渐渐凝重,问:“曦儿,那你说,如果有了孩儿就不存在你说得这些个事了?” 她想着她这身子骨是不能有孩儿了,大婚之后他一月里头在她房里大半月,这些日子下来,她仍然未有一丝一毫地异常,怕是此生只得自己一个人儿了,遂答道:“王爷,那自然会破了这个晦气。” 他系好了她的小衣,宽慰她:“曦儿,你爹都说你是有福气的,我也合了你的生辰八字,是个少有的好命儿,又旺夫又有吉相,你且不要想那么地多,只管养着身子。” 她感激地靠了他怀里道:“王爷,你这么地为曦儿着想,曦儿无以为报,只是盼着王爷能长命百岁的平平安安,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他低了头仔细瞧她:“曦儿,你这会子怎么嘴里跟含了蜜糖一样甜?和你往常不太一样。” 她伏在他胸口,脸埋到他衣服里道:“王爷,我往常不也是如此,只是王爷事多儿了,内府宅院女眷之事没注意。这会子只得我和王爷在这车里,王爷身子受了伤,我又照顾着王爷,王爷一时之间觉得我好。其实就算不是曦儿照顾着王爷,是旁的人照顾王爷,王爷也会有这种感觉,不是曦儿这个时辰和以往不一样,而是王爷你在病中特别的敏感罢了。” 他不置可否揽了她,摩擦着她的发丝道:“曦儿,我就想着有那么一天,你我无所顾忌,不用任何地拿捏着分寸,想怎么说话儿就怎么说话儿,你不用惧怕我,我也不担心伤到你,无拘无束地都敞开了心窝着,你若是恼了,你可以像旁的妇人对夫君一样不依不饶,或是跟那河东狮子一样尽管地吼叫,这样的夫妻才是过着真日子的夫妻。” 突然地觉得他说着海市蜃楼的梦话,即便不是皇宫大内,就算是南阳封地的王爷,也不会如此过着市井百姓的生活,更何况是他这般的心性。 但她也不会反驳了他去,不想和他发生口舌是非,他说的那些个话,那些个事,等他做了皇帝,就会此一时彼一时,远了不说,她的皇后姨母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大半个时辰后,进了营寨,舅舅听闻他们回了大营,急忙地迎了过来,一叠声问他伤养好没有?又说着西域车师从西边攻打着西夏,李元台猝不及防,从银州抽调了十万军队迎击车师,北边虽增援了二十万,但我军此次改变了战术,对抗西夏的骑兵有了行之有效的克敌战法。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深深地眷念爱慕 王中基没有料到肖芷曦随了梁靖恒来,不免担心道:“曦儿,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若是一病不起,我怎么给你娘交代?” 她默了片刻道:“舅舅,王爷受了箭伤,我见着伤得不轻,担心他,随了他来大军。舅舅你只管地放心,这一路我都好好的,余大夫给我配了丸子药,即便没有熬汤药,应急倒是无碍。” 梁靖恒握了她的手道:“都督,是我带了曦儿来,我先把曦儿送到帐里休息,一会子到主帐听这几日的战况。” 王中基心有疑惑,见梁靖恒扶了肖芷曦去了主帐旁的偏帐,暗暗叫住李思同问端详? 李思同没有表情道:“都督,前几日靖王爷纳了潘润雪进府,让潘妃主持了靖王府的事,带了王妃来盐州前线。” 王中基心里一沉,虽说曦儿开年四月间会离了靖王,他也希望曦儿能离了靖王,但此时曦儿还是靖王爷面上的王妃,即便要纳姬妾,好歹忍上一忍,让曦儿脸面也好看一些。这么的行军途中,曦儿还陪着靖王,别说曦儿心里多少会不好想,就算是他听了也不免憋了一口气。 梁靖恒这箭伤因他而伤,若不是梁靖恒替他挡了这一箭,他那天定会殒命。正因如此,他一改之前沉默旁观的中庸,尽了全力攻打西夏,军里原有几个不服梁靖恒的,他也做了说服工作,使之放下芥蒂,一门心思地破敌。 这会子梁靖恒纳新人,他心疼着侄女,但思来想去只得先压下这口气,如今只有加强攻势,早日打到西夏腹地,让西夏俯首称臣,早些班师回朝。????到那时,不顾是曦儿和梁靖恒,还是他和梁靖恒都各自了断,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各自安好。 主帐旁的偏帐原是梁靖恒亲兵侍卫的帐篷,这一会子众人赶紧收拾,他吩咐把他帐里的被褥行李安置过来,她是个怕脏的,用旁人的物件定是睡不着。 他陪她时间并不长,众将领陆陆续续来了主帐,他仔细叮嘱着小何子一番,让她不用等她用晚饭,去了主帐议军务。 大半个时辰,偏帐收拾停当,连翘从自己带得几个大包袱里取了她日常用的物件,把帐内简单布置一番,在榻旁铺了长长厚厚的狐毛毯子,尽量让她能舒适一些。 小何子怕她冷了,帐内放了三四个火盆,到也暖和,李思同在火盆旁给她熬着汤药,泡澡的热水抬了进来。 这几日赶路,身子早已极是不舒服,这会子见了这盆子热水,她顿时极是满足地呼口气,在这行军途中,能有这样一盆子热汤,倒是极难得。 李思同封了熬药的火离了偏帐,去了不远处小何子等亲近侍候靖王爷的护卫的帐篷,快速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极快地洗一身的风尘。 这几日来盐州途中,虽是轮换着赶着马车,但沿路的风沙让他灰头土脸,五小姐最是爱干净一个人儿,免得污了她。 她泡在这热气腾腾地热汤里,不免有了睡意,这几日她太辛苦,一路的颠簸强忍着,这会子安定下来,在这暖融融的帐篷里,身子渐渐放松,晚饭也未吃几口,在火塘边烤干了长发,喝了李思同试好的药,没一会子沉睡过去。 连翘寸步不离守在她身旁,轻声问:“思同,你给王妃的汤药里放了安神的药吧,不然王妃不会睡得这么沉?” 他褪了鞋坐到狐毛毯子上,瞧她安详的睡意,眼神深处有着深深地心痛,如果她不嫁给靖王爷,嫁给慕容公子该多好啊。 慕容公子正直疏朗,高远淡定,心地仁慈,又极其地有才,配五小姐真是天生一对。慕容公子爱慕着五小姐,五小姐也敬仰着慕容公子,两人不仅爱好,品行都极其地般配,都是看淡名利,清淡的性子。 若不是靖王从天而降要娶半梦,五小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屈辱,怕是这会子和慕容公子相亲相爱吟诗作画做着神仙眷侣,根本就不会在这苦寒的地费尽思量地替靖王奔波耗心神。 相爷说五小姐命相极是好的,是罕有的好命格,五小姐未出嫁前,他是信相爷说的。但如今他冷眼看着靖王爷和五小姐,暗想相爷定是卜错了卦,算错了五小姐的生辰八字,五小姐自嫁到靖王府里,就如劳碌命般,为靖王爷挡了一桩子又一桩子的事,就是这么个病怏怏地身子,靖王爷也不放过,还带了来。 这还不算,靖王在临时的府里和潘润雪明目张胆做了那些个事,虽然靖王在纳潘润雪头一晚,唤了他解释,是中了毒才和潘润雪同房,但他却不理会这托词。 到不是靖王纳姬妾,而是靖王从未待小姐真心好过。靖王府的姬妾各个都比五小姐过得舒坦,唯独靖王待小姐十分冷淡,这会子用五小姐舅舅卖命,就待五小姐好了几分,当真是一个现实人儿,靖王爷除了利用五小姐就是利用五小姐,之前的半梦,如今的西北攻打西夏,件件的事都算计着五小姐。 他只盼着五小姐能早些离了靖王爷,日后少受些苦楚。 夜,刮着寒风的夜,吹得大宣军旗‘哗哗’作响。梁靖恒和众将领议完军务,众将散了之后,他又留了王中基讲纳潘润雪的因由,王中基听完不置一词,只是说着车师从西边夹击之事。 虽王中基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梁靖恒从王中基不愿接他的话也明白,王中基对此事并不待见。 心情郁结去了偏帐,她沉沉地睡着,刚洗过的长发蓬松得,越发显得她的脸儿如满月般光润。帐子里已按他的吩咐安置了好几个火盆,火盆旁沏着缠枝梅花的银水壶,一缕缕橙子香气的烟雾飘荡在帐子里保持湿润,免得让她的肺上火,她的脸色有了一些个红润,若不是偶尔地低低咳嗽几声,看起来和好人一般模样。 李思同和连翘守在她身旁,连翘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梦周公,但李思同却痴痴地瞧着她,眼里有着深深地眷念和爱慕。 听到他的动静,李思同惊醒过后,极快地恢复到面无表情地谦恭。 他装作没有看到李思同的失态,命李思同下去休息,自个坐在她的榻旁,想着白天想要她身子的话。这会子她睡得这般沉,虽然他极是想要她,但把她弄醒,和她做那个事,他又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睡沉,身子又不好,还是让她好生休息。 又怕和她睡在一起,把持不住自己的渴望,遂起身离了偏帐回了自己的主帐。 第四日慈姑张全接了靖王爷平安到了盐州的飞鸽传书,阿拉提也接了探子的密报,梁靖恒到了西夏的盐州战场,车师从西边和大宣同时攻打西夏。他不禁冷笑,梁靖恒倒是会使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这边厢说着肖芷曦德容言功如何如何地差,那边厢却带了肖芷曦去了盐州。 他和清河公主头一日到夏州的晚宴,梁靖恒病得厉害,连晚宴还未结束,就被急送回府医治。这会子这个要奄奄一息的病人竟然安然无恙去了盐州,他虽判断梁靖恒是个心有沟壑的人,但不曾想竟是这般有心机,倒是让他对梁靖恒有了重重的防备,梁靖恒这人绝对不是一个能掉以轻心的人。 他暗生着怒火,深知他的心腹谋士昆善建言匈奴和西夏一同联手攻打大宣,大宣的部队虽然此次战果累累,但毕竟水土不服,打不得长久战,速战速决能快速突破,但只要拖住大宣大军到了夏季,那时草肥马壮,粮食也接上了,西夏就缓过这艰难的时刻,到那时未必大宣能胜西夏。 他仔细思量许久,想着肖芷曦在军里,万一交战激烈了,伤到肖芷曦又不妥当,末了决定先暂时观望,只是收集着各种情报,传于西夏。定夺后,他当即回匈奴,清河公主见他回,梁靖恒又不在夏州,遂和他一同返回夫家。 慈姑接了平安信,寻了一个时间禀潘润雪,说是盐州军务紧急,王爷记挂着盐州,中途改道去了沙场。 潘润雪当即急道:“慈尚宫,王爷身体都病成那样了,怎么还能去盐州,跟前的人怎么就不劝劝,王妃难道就存了心想王爷不好么?” 正说话间,杨佩琪来访,听了这话,拉了潘润雪道:“润雪,王妃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当初她来夏州,不知怎地知道我家入了顺昌达股份,拿了我这把柄要挟我替她卖命。靖王爷去医病,王妃跟着,王爷又新近纳了你,保不准王妃心生了嫉恨,从旁劝着王爷去盐州,王爷万一有个闪失,你又是才过门的新妇,无根无基的,那时王妃当了靖王府的家,汴梁又不比夏州,你在夏州还有些个亲朋好友的,但在汴梁那是王妃的天下,你想想你往后会是什么日子?” 潘润雪立时变了脸色,急问:“佩琪,你这么一说,极是有道理,那我该如何是好?”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倾尽了美好年华 杨佩琪见慈姑在外厅瞧着她们窃窃私语,低语:“润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得空到我府里去一趟。” 潘润雪点头道好,虽然府里主事的张全和慈姑对她极其恭顺逢迎,但若是做些对王妃不利的事,万一走了风声,被王妃娘家知晓,她也是惧怕的。 两人话题转到衣衫首饰上,前来打骨牌的夫人们来了好几个,潘润雪是个爱热闹的人,原先在娘家府里就喜欢拉帮结派,这会子主了靖王府的事,更是张扬,天天府里热闹非凡。 清河公主在夏州时,王府里熙熙攘攘的命妇和官吏,因陪着清河公主,倒也是应该的,这会子清河公主回了匈奴,府里还是这么的喧闹,底下的一些丫头婆子小厮有了隐隐不满。原本临时府邸人手并不多,王妃安置得有条有理,除了必要的应酬,从不日日夜夜不停歇地摸牌听戏。如今潘妃主事,潘妃是极讲排场的一个人儿,因陪了清河公主增了不少脸面,又忙着树自己的威仪,见天和逢迎的一众夫人们玩到三更半夜,府里下人不仅侍候着白日里的饭食茶水,夜里还得做了宵夜,比以往忙碌不少。跟前侍候的人若是一点子疏忽,就被赤药厉声呵斥,有了比较,顿觉王妃待人宽厚仁和,连双花和碧玉也暗中说了潘润雪没有王妃会为人处世。 慈姑和张全并不阻拦,由着潘润雪的性子,甚至纵容着潘润雪越来越厉害的骄横。 余雨生留在靖王府养病,自潘润雪知晓他有秘方能生男,对他分外礼遇,日日派了赤药去偏房问候他。余雨生吃了这个天大的闷亏后,又养着伤,遂无之前的清高,待潘润雪面上也极是客气,但他暗自旁观着,见潘润雪被慈姑她们捧上了天,脾气和心性长了许多,越发眼高于顶的骄奢,如此一来,不仅府里就是往来的夫人们也有了暗暗地不满,念着王妃的好。他不由地觉得靖王真是阴狠的一个人,杀人有无数方法,不是所有的杀人都是拿着白刀子红刀子出,捧杀更是让人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靖王恨着潘润雪,这么地使阴坏。 又想着靖王心机深沉,万一靖王要是知晓是他下的药,日后不定会怎么清算于他?想着想着就暗生不寒而栗。 潘润雪第二日找了由头回娘家,慈姑和张全一并陪同,往常有此两人侍候,她极为自得。但今日她却有种被束缚的感觉,她想甩了这两人,悄悄去王作云府里,但两人紧紧地跟随,无奈只得让赤药叫了杨佩琪来。????杨佩琪听赤药这般诉说,思量后给潘润雪写了一封密信,到潘府后,暗自递给了潘润雪。潘润雪立马去茅房打开看,不禁冷汗淋漓,好一会子方稳了心神,烧了这密信,寻了机会心生恐惧地问:“佩琪,你不是惧怕王妃么,为何这么大的胆子?” 杨佩琪这封信里写,若潘润雪想日后在靖王府高枕无忧,需除了王妃,这回大宣和西夏打着仗,西夏连吃好几场败仗,若是放风出去,大宣连番的凯旋是王妃背后出着主意,王妃又亲自到军里暗中督阵,日后更是会势如破竹,定会攻到西夏的银州,如此一来,西夏绝不会熟视无睹,定会派人暗杀王妃。 潘润雪虽是个高傲的人,盼着王妃早些亡了,她好扶了正妃,但她也没有头脑发昏到如此地步。放风倒是不难,夏州城内必有西夏的探子,她父亲前几日还抓了一窝子细作,正在死牢里审着,想必还有其他的探马,只要放了一个出去,接应上西夏的细作,风声传了出去,西夏必有动作。 但此事重大,先不说旁的,就一个里应外合的通敌,就够得上死罪。此前杨佩琪甚为怕王妃,为何王妃去了盐州,杨佩琪就长了虎胆了? 杨佩琪见潘润雪这般问她,她搪塞道:“润雪,我是与你好望你得了靖王府的主位,才给你出了这个主意,至于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王妃整治了我,我心里当然不忿,难道我盼着王妃再回夏州断我的财路?” 潘润雪心里拿捏着,见慈姑削了贡梨过来,她接了碟子吃梨,并不表态,杨佩琪坐了一会子,说了些闲话,辞了潘润雪。 王作云府里,杨佩琪自从潘府回来心神不定,倒不是她胆子变大,敢做这些个不要命的事,而是太子府的绝密传书。 汴梁,慈元殿,蔡献华小声禀着皇后王笑霜,密信已传给王作云内人,王笑霜闭目靠在凤椅上,神情分外纠结不忍心。 西夏的洪州已被攻克,盐州已岌岌可危,车师从西襄助着靖王,即便不打下西夏,定也会让西夏大伤元气。 此番能如此快速有效破敌,同堂兄王中基全力支持密不可分。原想着用潘润雪离间曦儿和靖王的感情,让曦儿恨了梁靖恒,让堂兄对梁靖恒生嫌隙。没想梁靖恒洞房之夜带了曦儿去了盐州,曦儿不计前嫌全力辅佐梁靖恒,连被西夏擒获的李飞竟从西夏重重的防备里,回了大军,还带了西夏京都银州的布防。 前些日子,梁靖恒身受重伤,那个时候倒是除了梁靖恒的好时机,偏偏的源儿又怕曦儿此后一世都怀念梁靖恒,还想着要曦儿的心,就这么的一个心软,放弃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观战局,只要西夏没有援军,七成会战败,到时梁靖恒班师回朝,不仅咸帝更为倚重,就是堂兄这一门,也被梁靖恒争取了去。 源儿,她的源儿,她的儿子,不仅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怕有那么一天性命也保不住。 她这一生为了王家,为了咸帝,倾尽了美好年华,付出了所有。自她嫁入东宫太子府,没一日不是竭尽全力的,此前巩固咸帝的太子之位,如今又替源儿殚思极虑,她日日夜夜高度紧张劳心,这满目的荣华富贵,旁人却不知是她耗尽心血维持着。 源儿喜欢着曦儿,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曦儿并不待见源儿。若是曦儿能辅佐着源儿,她也可省不少的心,可曦儿根本无意掺和到政事里,只是装着糊涂,让她少只有力的左膀右臂。 曦儿如此,她的母亲王元珊也如此,当日太子妃待选,堂妹竟生生地推脱了去,她却为了王家的荣耀,进了危机四伏的太子府。 王家这些年来权倾朝野,她算是上对得起王家列祖列宗,下对得起王家府里全府的人,可堂妹了,堂妹可曾帮过她一丝一毫? 为了王家,她已经牺牲了她的所有,凭什么就独独让她一人过得这般辛苦?难道就只她一人是王家的女儿么? 此番蔡献华瞒了源儿进言,让西夏的人马暗杀曦儿,若是曦儿有个闪失,肖相、堂妹、堂兄定是会和梁靖恒决裂。 她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如今的形势逼人,军里暗杀梁靖恒的杀手失手被擒,严刑之下供出是太子府所为,慕容熙在两省巡视,拿下不少王家一系的人,若是梁靖恒凯旋回朝,又得了军中的支持,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蔡献华是他钦点的源儿太傅,足智多谋忠心耿耿,给她讲了不少历朝历代夺储的惨烈,力劝她舍车保帅,牺牲一个五小姐,保全太子和帅府。她不是不知晓要害关系,曦儿虽不是亲生,但她待曦儿比待自个生得亦瑶还要疼爱,尽管她极是冷酷,但如何对自己亲侄女下了得手? 这几日她分外煎熬,直至盐州被拿下,大军往西夏腹地里推进了数百里,咸帝大喜嘉封了梁靖恒为靖亲王,这越来越明朗的偏向,让她终于下了决心。 潘润雪也暗地里和母亲商议此事,潘夫人仔细权衡之后,杨佩琪的计谋也有可行之处,当初她要不是拿了潘之伦小妾偷情的事儿,借刀让潘之伦一怒之下斩了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妾,府里也不会如此安生。王妃一日在世,润雪就一日做了不主位,只要放风给西夏的探子,肖芷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并未打杀肖芷曦性命,和她们无关是西夏人之过。若是查起来,西夏杀手并不是她们所派遣,怎么也查不到她们头上,西夏的探子多了去,打探消息是探子的本色,只能说西夏细作厉害,情报消息来源广泛。 太子府派到西北救护曦儿的人马被下令在王作云任主将的原州待命。肖芷曦的二哥肖兴宗奔赴夏州,见靖王府主事的是春风得意的潘润雪,没有任何停留去了都督府,段夫人告知他,靖王带了王妃在盐州,等他马不停蹄赶往盐州,大军已开进了西夏的腹地,他又往大军方向追赶。 大军接连攻下产盐的盐州,产药材的洪州,车师从西侧击西夏庆州,牵制西夏的右厢军,几次大的胜仗之后,军中士气大振。 大捷之后,大军兵分二路,一路由带兵有奇谋的都督王中基带军,猛将李飞东任帅下左将军进临州;一路由靖王督阵,此次战功累累的新科武状元狄林任先锋从北进环洲,分路和车师骑兵共进,合攻银州。 西夏受此大创,李元台急调精锐骑兵断大宣到西夏的粮道,大军在大宣境内粮道保障极为通畅,但行进到西夏地界,供给分外吃紧,粮草中断,大军消耗不了三五日就会全线溃败。 梁靖恒忧心忡忡,把自己直属营的粮食也拿出来分于各营,下令让各营互相接济,有多余粮食的营若是借给缺粮的营,回大宣后,一倍的补偿。形势极其危急,梁靖恒自个精简了旁的吃食,和将士一样吃着干馍馍。 肖芷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本吃得就不多,更是令下不得再给她开小灶,随了亲兵吃一样的食物。 等肖兴宗来到军里,看到妹妹瘦了一大圈,满月般的脸庞瘦得如瓜子般,顿时让他百般心疼。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今生和她共鸳枕 正在议事的梁靖恒听闻肖芷曦的二哥千里迢迢来到军中,让将领们接着议,他来了偏帐。 肖兴宗见了梁靖恒给他恭敬地行礼,但看他的眼神有了隔膜,有了郁结,梁靖恒视若未见,亲密地拉了肖兴宗寒暄。 肖兴宗勉强笑着简洁地问了战况,随后说五妹妹身子弱,母亲让接回汴梁。 梁靖恒立刻望向肖芷曦,她垂了视线瞧着云纹的裙裾,他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涩,清了清喉管道:“二哥,不是我此刻不让曦儿和你回汴梁,运粮草的给养部队正和李元台的铁骑激战,右骁卫上将军已率了一个营回援,若是此刻你带了曦儿走,极有可能被西夏的军队所伏击,要不等歼灭了这支西夏军,你再带了曦儿走可否?” 肖兴宗闷闷道:“王爷,妹妹这会子咳喘得厉害,若是随了你长期地在沙场,拖得久了,怕是性命不保,我带了妹妹回,路程小心一点,不会有大碍。” 他望着她尖瘦下去的下颚,一阵阵的揪心。这两日她受了风寒,又水土不服,咳喘自前日就发作,身子眼见着日渐单薄,又听闻给养不力,更是焦心得夜里睡不安稳。 他和她在一起也有了好些日子,她性情沉稳内敛,若不是焦灼不已,不会这么地急虑。若是旁的时期,怕是早好好地安置了,可如今行军途中,即便再是呵护,也只得这个条件。 见他不允许,李思同忍无可忍插了一句话:“王爷,我送了王妃回,二公子能平安到大营,自然也有办法安全回了大宣,我们只要路程小心一些,不会有事,若王妃不赶紧离了这冷寒之地,怕是真得拖得一病不起。”????他厚实的大手紧紧握着又松开,松开又握住,好一会子方道:“连翘,你给王妃收拾行李吧,除了这几日穿得衣物和吃的,其他的一律不带,我让付凌雪带二三十好手,你们换了西夏人的衣服夜里就出发。” 她担心地瞧他一眼,他正沉沉地望着她,眼里是满满地不舍和歉意,她心里顿时也若堵了一般,思量片刻和肖兴宗商量:“二哥,余掌柜在银州很是得力,这回李将军能从重重封锁中回了大军,亏得余掌柜打点,李克思愿意归顺大宣,只要这一仗打赢,扶了李克思为西夏王,西夏称臣,边界的太平日子指日可待。李元台内里矛盾重重,他的两个汉人谋臣已暗杀一个,另一个重要谋士郭仁和李元台的亲信大臣刚浪不和,余掌柜正极力疏通花重金买通刚浪在李元台面前进谗言,只要能离间李元台和郭仁,让李元台暗自生疑,大军进攻的速度就会加快,我军已出征好几个月,若是不加紧了攻势,久拖定是人马疲惫,会极为不利。余掌柜去银州时,带了五万银票,怕是已经捉襟见肘,若是现在回夏州取银票,时间耽误不起,再一个缓上几日,刚浪左想右想怕又是生变故,不然趁热打铁,一次就用重金买到位。我上回在铺子里支了十万银票,西夏没有生事端之前,二哥你来往银州买过马匹,对银州有几分熟悉,不如你去给余掌柜送了银票,回头接了我回汴梁。” 肖兴宗紧紧锁了眉头,望一眼梁靖恒沉默不语,她含了丸子药,压住咳嗽道:“二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可是你也担心着大宣的子民,如今粮道受阻,若不是快刀斩乱麻,军中伤亡不可计数。虽旁的人也能去银州,但一来和余掌柜不熟悉,二来余掌柜有些大事怕也希望有个肖家的人商议。父亲让你主管了肖家所有生意,这些年来,肖家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旺,和二哥绝顶的魄力和才干分不开,你去银州部署加剧西夏内里的矛盾,定也会周密稳妥。我这身子即便在汴梁冬日也易犯旧疾,等你从银州安置妥当,大军发动总攻,我们就回汴梁。我在这里碍着王爷心神,王爷前线杀敌,还顾忌着我这一头,我离了军里,王爷好一门心思地征战西夏。” 听了她这番明大义通情理的话,让他更是暗自酸楚不已。这个女子跟了他真是受尽了万般的委屈,他前世到了修了什么福报,今生能和她共鸳枕? 偏帐里炭火燃得正旺,银水壶儿沸腾的水冒着白烟儿一样的水蒸汽,她给二哥续了茶水,坐他身边,亲昵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倒是担心你,你此番去银州危险重重,你一路注意安全,早些接我回汴梁。” 肖兴宗疼爱地轻拍着妹妹的背,宠溺道:“曦儿,这些日子你还好吧?听说你被做了采阴补阳的药引子,母亲在家急得茶不思饭不想,自责当日没有给你早日定下一门子亲事,若是你许了人家,哪怕是粗茶淡饭,但也过得自在舒心,不像这会子,自个病得不轻,还耗着心神千般思虑万般筹谋,回了汴梁,母亲说让你日后就住在府里,就当你还未出嫁在闺阁一般。” 他听了肖兴宗夹枪带棒的责备,黯然了神色静静去了主帐。 她眼角扫到帐篷帘子轻轻地掀开一丝不大的空隙,偏身出去,她回了眼神道:“二哥,你是听谁说我做了采阴补阳的药引子?靖王爷或许对曦儿没有感情,但他也不会拿了曦儿做药引子,曦儿这身子骨如何能做药引子?即便要做药引子也是身子骨的女子方好。” 他也知妹妹说得不错,但母亲挂念妹妹,怕妹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牵挂着妹妹。妹妹自小被父亲如男儿般教导,虽性情坚毅,但毕竟身子弱了些,父亲也是让人想不透彻,怎能就由着妹妹随了靖王到边关? 又想着妹妹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千般的难,不免也暗自悲叹自己的命运,他深爱的人儿被表哥王东阳玷污了身子到庵里做了姑子,长公主他又没有男女之情,他过得未尝不也煎熬? 老三要来夏州,他抢了去要自己来,他何尝不也是逃避?若可以,他也想卸下这肖家的重担,独自一人远离了闹市,去了山野做个闲云野鹤的樵夫渔翁。 兄妹二人续着话,李思同闷闷不乐在跟前熬着汤药,连翘去伙房拿吃食招待二公子的随从。 想着二哥连日地担忧挂念她,又风雨兼程地赶路,和二哥聊到戌时三刻,让李思同带了到他的帐里安置。 如今正值寒冬,北风在帐外‘呼呼’地响,梁靖恒议完军务,独自坐在主帐,心情纷纷杂杂。 他还从未这般纠结,方才肖兴宗的话儿极深地刺到他心里去了,但他却也无力反驳,曦儿跟了他确实过得艰辛。若是回汴梁,放了她吧,让她和她心里的人儿去过吧,她百般替他着想,他也替她想一回罢。 亲兵进来禀肖公子已安置在李总管那个帐里,他起身去见肖兴宗,亲兵见他只着了宝相花的夹袄,忙给他披上鹤氅,到了亥时二刻方离了肖兴宗,悄悄去看她。 她睡得并不安稳,见他过来,披了紫貂皮褂子坐了起来,他赶紧扶下她躺好,轻轻地抚着她额前的头发,沉沉地看她。 她别过眼,轻声道:“王爷,早些歇息吧,你也是累的。” 他犹豫许久方道:“曦儿,我今个晚上住你这里可否?” 她咬咬唇点头,他快速洗漱了钻到她暖和的被窝里,不停嗅着她身子的香甜,她极力压制自己嗓子的干痒,他疼惜道:“曦儿,你想咳嗽就咳吧,我睡得着。” 她用帕子捂了唇道:“王爷,如今西夏内里矛盾重重,只要有外力把这些个矛盾扩大,李元台的西夏朝就会动摇不稳,王爷凯旋指日可待,我和二哥回汴梁,王爷你也注意着身子骨,你的箭伤并未痊愈,莫要急一时。军里的将军又还得力,王爷是这次攻打西夏的主帅,在帅位制定战略才是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冲锋陷阵由将士即可,倒不是怕杀敌,而是王爷是主心骨,主心骨不能倒,莫因小失大。” 他缓缓抚着她的胸口慢慢点头,她叹口气道:“王爷,你也莫怪我二哥方才的话儿,母亲挂着我,二哥自是有些子急,往后我回了母亲家住,给母亲好好说缘由,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母亲只要看到我好,也不会太怪王爷,王爷自个安好就好,无须把这些事放心里。” 他喉管干涩地又点点头,她不再继续说这些个事,大军的事就够他操心,家事简单给他交代清楚就成。 她拿了他给她顺气的手,闭了眼道:“王爷,时辰不早,歇息吧。” 他缩回手,哑了声音道:“曦儿,我这就睡,你也赶紧睡一会子。” 她靠了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半夜里口渴,见他撑着手肘不眨眼看着她,她唬了一跳道:“王爷,你怎么还不睡?把我惊一跳。” 和她处久了,知她这会子醒转定是口渴了,他揭了被子给她倒温在炭火边的枇杷秋梨露,扶她起身喂她喝,她饮了几口,摇头不要了。 他把秋梨露放回炭火上温着,怕一会子冷了,她喝了不舒服。 他回转,她替他揭开百子千孙被,他赶紧钻了进去,怕冷风儿进了被窝凉了她。 她靠在他胸口喘气:“王爷,你也未大愈的,明个你还是回主帐歇息,在我这里你睡不好,一会子又是要饮水,一会子又是咳嗽吵你,让连翘侍候就成。” 他闷声道:“曦儿,无事,你在我跟前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以前我亏了太多,这几日要我照顾一下你。”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再相见物是人非 她垂了眉眼不再说话儿,窝在他怀里合眼休息,他揽了她,唇触在她清香的发丝上,慢慢呼吸沉稳地入睡。 到了卯时她醒了过来,自嫁入他后,只要他在她房里,半梦见天早起过来侍候他,初始她衣衫还未穿周正,半梦就到了榻边明着给她请安,暗地里让她难堪。几日后她到了卯时就会醒,在半梦来之前收拾端正,免得让自己在一众人等的面前失了脸面,日子久了,不管半梦来不来给她请安,她到了时辰自然就会惊醒。 二哥去银州办事回转接她,估计要十天半月,从这地回汴梁也得十几日,若是行得快,或许过年时,就可回了娘家,在娘家府里和父母兄弟团年。 他征战西夏,若是顺利,开春也能有个眉目,等他回汴梁也在四月上下,那时他既立下赫赫战功,又添了世子,算是双喜,心情自是舒朗,想也不会太为难于她,和她好生地了结。 和他做了大半年的夫妻,甘苦辛涩种种滋味,有时她也想,若是半梦没有他的孩儿,她是否已成了慕容夫人? 世事变化莫测,或许她会和慕容成为恩爱伉俪,也或许慕容会为她断送了性命。 这大半年来,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也觉很多事并非所想就能如愿,越发想过没有争端的清净日子。回了母亲家住上些日子,若是没有大的变故,那她想移居江南,若是风云变幻,那她就出家到明月庵。 及至天明送二哥出营,替二哥整理好斗篷,握了二哥的手,不舍地千般叮嘱二哥,银州一行万万要注意安全,她等他回转。????肖兴宗疼爱地看着她,让她好生吃药,他去银州商议好即刻就回。他担心着妹妹,但关系到国家安危,关系到边境子民生存,他即便再是想带妹妹回,但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去银州。 不论他是否有避世情节,但大宣的兴亡,他做子民的也该尽的责任,他不希望看到大宣国土被旁的国家铁骑所践踏,老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肖芷曦目送二哥的身影消失在苍茫大地尽头,心里暗暗为二哥祈福,保佑二哥平平安安一路顺风。 只要二哥这番顺利拿下刚浪给李元台进谗言,清除掉熟知大宣历史和战略思想的郭仁,那么李元台就丧失一个重要的谋臣,大宣的军队进攻就会更为快速。 当年秦始皇采取‘远交近攻’灭了五国,在灭立国长达845年齐国时,纵然齐国内里有很多的原因,但若是没有秦国重金贿赂齐国丞相后胜,齐国不会被秦国轻而易举攻破。 秦齐大战,齐国丞相后胜在齐败亡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加剧了齐国的灭亡速度。如今只要买通李元台主要臣子,让其制造事端,灭掉大宣进攻的绊脚石,那么即便是贿赂数万银子,也是物有所值。 肖兴宗去银州的时日,右骁卫上将军拼出一条血路,接应上给养部队,解了粮草之危。西夏这路伏击的铁骑在追赶给养部队,被诱逼到吴堡寨一带,因地形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铁骑部队失去了有利战场,被全数歼灭。 消息传到银州,李元台极为震怒,刚浪乘机挑拨,之所以吴堡寨大败,起因是郭仁暗地里给大宣通风报信,让大宣部队有了可乘之机。郭仁是大宣人,人在西夏但心在大宣,辅助李元台也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好日后回大宣让咸帝另眼相看加以重用。 大宣的人毕竟是大宣的人,身上流得血都是大宣的血,此前李飞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和列子么?当初想着李飞是猛将,想降服了李飞为西夏所用,为此不仅待李飞分外礼遇,还准备把宗室的郡主许配给李飞,可是结果了?结果李飞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不仅伺机逃回了大宣,还利用在西夏了解的军情,攻西夏之薄弱,以至于连失去西夏重要的两个经济重镇!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有李飞,如今又有了郭仁,若不及时处置郭仁,让他还任西夏位高权重的大臣,那么后宫极其危险! 时值李元台震怒之时,太子因太子妃被夺,纠结了母后家族的族人,在朝野里游说其他一些小番邦,欲和他分庭抗礼,让李元台更是急火上心,当即就斩了郭仁,以警示立场不稳的西夏臣工。 西夏在少了一个强有力抗衡大宣的谋士后,靖王的部队又往前开进了二百余里。 行军途中肖芷曦的病越发重了,即便有军医一天数次问诊,但旧疾越来越沉,梁靖恒极度焦灼不安,但如今又是攻打西夏绝好的良机,在给养部队返回大宣时,听从了军医的建议,让肖芷曦和给养部队一同回大宣。 西北的冬日本就酷寒,又加快着进攻的步伐,根本就没有可能停留下来让肖芷曦养病。再则歼灭了西夏的伏击部队后,又合围着西夏,从大军所在地回夏州,又有部队护卫,安全也有保障。 若是等肖兴宗从银州回转,给养部队回了大宣,即便派员保护肖兴宗带了肖芷曦回,难免没有意外。 前线战事紧,一日功夫都耽搁不得,肖芷曦眼见着咳喘越发厉害,连粥都吃不了多少,反复地权衡过后,让给养部队护送肖芷曦先行回夏州。 临行前一晚,他夜里陪着肖芷曦,给她喂药喂秋梨露,几乎未合眼守着她,今日一别,再相见怕是物是人非。 今日他还是肖芷曦的夫君,再相见她就已是肖家五小姐了,这大半年的夫妻做下来,他真是亏她好多。 常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乱临头各自飞,有福同享的夫妻不多,有难共享的夫妻更少。但他不论怎么亏她,她在国家民族利益上,却没有任何私心地帮衬他,维护他,极力说服了王中基支持他。在府里私事上,虽然受尽委屈,却从不怨恨仇视于他,忍耐自持。 他瞧着她咳嗽得通红的脸庞,阵阵难过,在一起时没有好生待她,在她要离去时,却百般的追悔不已。 即便是为了掩太子耳目,明里刻薄于她,但私下里该多和她说说好听的话儿,多哄哄她才对自己却连喜欢她都没有说出来过,还在一众的宫人太监面前动手掴了她一掌,她是那么尊贵一个人儿,却在嫁入靖王府里,脸面掉了一地。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越追悔,越想越自责。若是知道和她只有这些时日的缘分,怎么也要好好地爱惜她,即便分开,也不至于让自己后悔余生,无法弥补。 她曾经一再劝他,放下这明争暗斗,放下这权势,回了南阳陪他好好过,可他置若罔闻,执意了要取了那权力的顶端。 现如今,他有了一丝动摇,她若是还能和他在一起,他回南阳封地否? 汴梁太子府,梁炳源黑着脸听太傅念前线传来的密信,大军又攻进西夏腹地四百里,靖王爷和王妃恩爱情深,王妃日日吃着助孕的汤药,身子已有极大起色,这些日子不停呕着酸水,军医说可能是喜脉。 这几日几乎天天都有类似的密信传来,今日竟然传来曦儿有喜上身的消息,让梁炳源再也控制不住地勃然大怒! 王笑霜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传了怒抽姬妾的梁炳源,宽慰他,曦儿有了靖王的骨肉,日后更不会待见于他。冬月到是个极好的人儿,又孝顺,又识大体,待他也是情深意重,让他放下曦儿,好生和冬月过,他登基还要靠舅舅府里鼎力相助。 他只是不理会,王笑霜又道,曦儿这回是真动了心爱上了靖王,身子不好,还在军里给靖王缝制衣衫。曦儿连替自己的父亲都没有缝制过鞋袜,却不顾劳累为靖王做衣物,对靖王十分的情意绵绵,连跟前侍候的将士看了都脸红。 他是最不待见这样的话儿,脸色更是难看,王笑霜心疼着儿子,只得硬着头皮往下了劝,免得他一时地知道曦儿过世,受不住这打击。 如今只要劝了源儿恨了曦儿,日后他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这些天来,她日夜里也是不得安生,也在不停动摇,太傅又给了讲了武后一事,当年若不是武昭仪掐死了自己襁褓中的女儿,就扳不倒王皇后,也就主不了位,更别说成就了历史唯一的女皇。 太傅说,做大事者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就这么的一心软,靖王凯旋回朝,太子之位定当不保。 只有牺牲了五小姐,离间相府、都督和靖王的情谊,方能变被动为主动。 再则五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听闻在军里病得不轻,即便潘润雪不给西夏探子消息,五小姐怕是也会长病不起,不定也会死在行军途中。 日后太子登基,到时好好地给五小姐做场法事,追封为公主,按公主大礼从新下葬到太子的墓穴里,等太子百年之后,两人一起地做了夫妻他生再同返人间。 蔡献华极为善辩多解,不停地宽慰着皇后,也宽慰着太子,如今不成功则成仁,太子倒了,朝野势必也会引起极大的动荡。 他饱读史记,作为一个当朝大员来说,他是守祖制守旧之人,不愿意看到因夺位之争,让大宣走向衰弱。 在给养部队护送肖芷曦回夏州时,王笑霜终是狠了心,西夏的探子情报密送到李元台处,一支精锐部队从就近的平州截杀给养部队,李元台特意吩咐,务必保肖芷曦的性命,拿肖芷曦做人质胁迫大宣。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命大福大造化大 在行进到盐州一带,天降大雪,临时安营扎寨,夜幕降临西夏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夜袭,一场暗无天日的厮杀,不擅长野战的给养部队伤亡惨重,右骁卫陈将军拼死断后,让李思同突围往大宣边境疾驰。 鹅毛般的雪夜,梁靖恒在她住过的偏帐看兵书,跟前照亮的红烛,烛光不停闪烁,光线越来越暗。他猛然心悸,搁下兵书,靠近烛火用手挡着暗涌的寒风,子时过后烛火越发暗了下去,不论他剪了燃尽的烛芯,烛光仍是如走到了尽头般,如萤火虫般发出气若游丝般的亮光。 跟前侍候的小何子,见他如老僧入定般护着要燃尽的蜡烛,忙点了一支新蜡烛,不等他阻拦,吹熄了旧烛,换了新烛。 一时地他若心被抽走了般,一反常日的温润,脸色极是难看斥责小何子多事,小何子吓得暗暗颤抖,他强压了怒火倒头休息。到丑时,刚刚入睡的他,梦到曦儿过来看他,他惊喜地去握曦儿的手,曦儿的手却如虚无一般,没有烟火之气,他恐惧地不停叫道:“曦儿,曦儿,你的手好冷,我把热气给你,你快过来。” 曦儿望着他不悲不喜,淡淡道:“王爷,曦儿走了,王爷你保重。” 他额头淌了黄豆般大的汗珠,起身就去帐外,小何子见他魔魔怔怔,慌得捧了鹤氅追了出去。纷飞的雪花飘飘洒洒往下了落,他的头发瞬间就被雪花所润湿,小何子和帐外护卫的亲兵忙拉了他回帐内,他抓了小何子的手,失去了镇定问:“小何子,你说王妃会不会有事?” 见他魂儿如附了体一般,小何子恐惧道:“王爷,王妃不会有事的,王妃命大福大造化大,观世音菩萨会保佑王妃平平安安。” 他使劲抓住小何子的手,苍白着脸道:“小何子,我胸口疼得厉害,从没有过的疼,如剜心一般的疼。”????小何子急忙说:“王爷,您的箭伤还没有好彻底,刚刚只穿了单衣就奔了出去,怕是受凉了。”说罢,赶紧让亲兵去找军医来。 他失神道:“小何子,不是箭伤,我知道,不是的,是我的心窝这里疼,好像心被摘走了一般的疼。” 小何子见他胡言乱语,越发惊惧,待军医来了之后,让军医配了安神的药于他。 一夜的北风,一夜的鹅毛大雪,天明满眼皆一片白茫茫,他睁开眼睛第一声就唤:“曦儿,曦儿。” 跟前侍候的小何子道:“王爷,王妃不在军中,回了夏州。” 他猛然坐了起来,急虑道:“小何子,昨夜的雪下得好大,曦儿病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受得住?自昨个半夜我心里就疼得揪心,你去把付凌雪给我即刻叫来。” 没一会子付凌雪急忙来了偏帐,他神情恍惚吩咐:“付凌雪,你挑几个武功高超为人机灵的人手,即刻沿着给养部队的线路护送王妃,王妃平安到夏州,你再回军里。” 付凌雪踌躇道:“王爷,小的是受皇上之命保护于您,如今在西夏一地更得小心,小的若是去夏州需好几日往返,李总管身手极是了得,且为人沉稳,心思周密,王妃有给养部队护送,会平安抵达夏州,王爷,您尽管地放心好了。” 他掀开锦被站了起来,怒道:“混账东西,叫你去你就去,我的命是命,王妃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往常看着你也是明白人,这会子猪油糊了你的心窍?愚蠢得跟傻子一样!” 付凌雪赤红了脸低了头,小何子赶紧地给他穿衣衫,他黑着脸道:“付凌雪,你即刻就带了人走,不得延误,否则军法棍杖责,毫不留情!” 付凌雪不敢耽误,点了数个武艺高强之人,早饭也未用,挑了几匹好马,往大宣方向行进。他心里暗暗求着菩萨保佑,刚才王爷若要吃人一般,他做王爷的贴身暗卫也有好些年,自王爷去了南阳封地,他就受皇命一直保护着靖王爷,还从未见过王爷神色大乱。王爷规矩极严正,但对身边的人,特别是近身的人,从不无缘无故责骂,反而待他们格外恩宠,只要是忠心耿耿之人,王爷连带他们的家人都给予了极大的照顾,有什么为难事儿,王爷都安置了人替他们处置,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是以王爷虽严正,但跟王爷的人都死心塌地。 等他行过盐州,要出盐州地界时,猛然现在眼前的场面,让他惊惧得神色大变,遍地伏尸,黯兮惨悴,风悲日曛,惨不忍睹。他赶紧下马,查看尸首,见右骁卫陈将军身中数剑,临终犹自紧紧地握着剑柄向对方刺去的姿势,天沉沉,是人间白发,剑胆成灰。 和他同行的武士见此情景神情俱黯然,他慌忙四处找寻着王妃,这遍地伏尸之中,并无李思同及王妃跟前的丫头连翘。他心存着一丝侥幸,去了附近的人家打探消息,从无数的线索得知,一架马车坠下了山崖,落入黄河。 得知这消息,他不寒而栗,若是王爷知晓王妃没了,怕是痛心入骨,他不敢回军中,但不得不回。 和众人掩埋了尸身,不敢做半刻停留,回转去追大军,一路他反复地考虑措辞,怎么让王爷能接受,但思量来,思量去,无一好法子。 一叶扁舟顺着黄河而下,虽船上有两个船夫,但李思同和船夫一同使劲划着船桨。 昨个夜里受袭,他突破重围驾着马车往大宣方向奔,无奈追兵凌厉,五小姐下令,若被追上不敌,当即自尽,绝不能被俘获做了人质。 他深知西夏人的残忍狠毒,若王妃落入他们之手,必定生不如死。黑夜里,他使劲抽着爱马,只希望这匹伊犁马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快得能立马回了大宣,救五小姐一命。 无尽地黑夜,寒风在耳边呼啸,追兵越来越近,分岔口一条路往前,一条路从林子里穿过,就是百丈悬崖。往前了走,必定是被追兵追上,即便他战死在这雪夜里,也保护不了五小姐,往悬崖了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生死一线,他心儿却冷静了下来,博上一搏或许能死里逃生。他驾着马车转道往悬崖去了,在近悬崖的途中,他停了下来,用帕子堵了五小姐的唇,跃上一颗参天古树,小心地用自己的绵羊绒毛大衣把五小姐绑在枝繁叶茂高高的树杈上,免得她咳嗽被人听了去,不小心落了下来。随后又如法炮制,把连翘也托上另一株的树杈,他往前驶到悬崖附近,等追兵,及至追兵离他半里,他咬紧牙眼里漫上了泪水,用剑使劲刺向马背,那马吃疼不过,往前狂奔,他跃上了道旁的树枝。 千钧一发的危在旦夕,他注视着凶悍的追兵,心提到了嗓子眼,如千军万马踏在鼓点上,心跳得都飞出了身子。 真是命不该绝啊,他的法子躲过了这险象环生的追杀,西夏数个追兵用长长相连马鞭想套马车,都无济于事,眼见着马车坠到悬崖下的黄河里。 这群追兵在悬崖边,从人声鼎沸中静了下来,默默瞧河里飘逝的马车,一个领头模样的将领脱了皮帽子,朝着河里微微鞠身,随后调转马头回转,马蹄声阵阵,在清净的夜里分外响亮。 待这马蹄声直至无声,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大半时辰后,他方去救五小姐和连翘下来,五小姐已昏迷了过去,他赶紧从怀里掏出那支不多的野人参,小心切下一片喂入到五小姐唇里。 方才他在树梢就不断思量,若是死里逃生,下一步怎么办?漫天的大雪,没有马车,没有救援,尚在西夏境内,他带了五小姐和连翘两个女子,不出几十里地,必被擒获。 苦苦思量,猛然看到谷底的人家,他心里一喜,或许他们有救了。这一刻他脱了棉袄穿上五小姐身上,又掸掉毛大衣的落雪,仔细给五小姐披好,背了五小姐顺着山路往谷底去。连翘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在路滑之地,他一只手反搂着五小姐,另一只手扶着连翘。虽然连翘让他只管走,不要再拉扯她,救五小姐要紧,不能因她耽误了救命的时辰,但他坚持拽住连翘,这个时间不能扔下连翘不管,再则五小姐也需要连翘照料。 一路跌跌撞撞在破晓时分来了谷底,如他所料,河边的人家都有船,他见这户人家木船虽不大,成色也不新,但是松木所做尚算结实,心里大喜。 只要有船,他们逃出西夏几率就大增,下着大雪他们的足迹很快就会被掩盖。再则即便在旱地往大宣了走,下雪马儿也跑不快,趁着河水没有结冰,顺河而下走水路,比陆地走还快脚程。只要今明两日雪停上一停,河水还能流动,两日就可到达大宣和西夏边境,那时换乘马车也好,换了大宣的船也好,算是脱离了最为危险之地。 他急奔向那户人家,一记一记有力但不慌乱乱敲,怕惊吓住户主,没一刻一个年轻的男声问话,他不懂西夏语言,用中原话放慢语速反复答:“主人家,我家小姐病得厉害,劳你帮帮我们。” 门后的声音顿了一顿,换了夹着大舌头的中原话:“这么早,要我如何信你不是贼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只一眼就会难忘 他放缓了声音诚恳道:“主人家,相信我,我不是贼人,这般大雪,哪有贼子会顶风冒雪连性命都不要的打家劫舍?主人家,真是我家小姐病了,求你,求你帮帮我们,我重金相谢。” 连翘急得哭道:“主人家,我们真不是坏人,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要死了。” 门缓缓打开,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现了出来,他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三人,当看到脸色雪白,无力耷拉着头颅的肖芷曦,明显地愣了一愣。随即从里屋出来一对上了年龄的夫妇,他们看到不省人事的肖芷曦,用西夏的话问年轻的男子,那年轻男子小声地说着,李思同不眨眼盯着他们,手心冒起微微的汗。 片刻,那年轻男子道:“这位小姐看似病得不轻,你先把她放到炕上,让我娘喂点热水。” 李思同大喜,忙把肖芷曦放到烧得正暖的炕上,慈眉善目的老大娘端来一碗泡了红枣的红糖水,连翘缓缓掰开肖芷曦的唇,老大娘用粗瓷勺子一勺一勺往里喂。那年轻男人从火盆里挑了几个燃烧得正旺火炭装入小手炉里,用棉布包了递给李思同,李思同解了肖芷曦身上他的棉袄,把手炉放到她胸口。 老大爷见李思同只穿了一件棉比甲,找了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子递给他,他心头一热,除了五小姐一家帮过他,还从没有人对他这样的温暖。 缓缓地她弯弯的长睫毛轻轻地闪动,连翘和李思同紧紧地盯着她瞧,她徐徐睁开如月牙般的凤眼,待她看清屋里的众人,虚弱地对老大娘点头道谢。 李思同见她醒转,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年轻男人商议,小姐病重,急需看病,能否现在就启程往大宣去。????那男人接了银票瞧了肖芷曦一眼,和他父亲用西夏语言说着话,随后他点头,父子俩立即收拾着物件,抬了船放到河边。 这当口,老大娘赶紧给煮了一锅子面片汤,蒸了几个现成的杂粮馒头,她吃不了许多,勉强喝了点面汤,连翘就着面汤,把丸子药加大了剂量喂给她。 考虑两天两夜的要在船上渡过,他比划着让大娘烙些饼,大娘明白后赶紧烙饼。他在炉灶旁不停添柴火,这一刻时间比金子还贵,只有他们乘了船才算脱离危险的第一步。 连翘把她放平在炕头,给她掖好被子,来到灶旁打着下手。连翘一时地担心,一时地焦急,汗珠子顺着脸边的发丝往下淌。 老大娘瞧着默默使劲干活的连翘,用围裙擦擦手,去柜子里寻了一包冰糖,一包粗点心,一包枣子,一包炒面,又在另一口锅里煮了好些鸡蛋。 等那父子收拾停当,杂粮大饼烙了一叠子,那年轻男子快速吃着早餐,随即从厨房一角,用篮子装了好些红薯,把大娘准备的所有吃食都装上,寻了一个大大的水囊灌了热水,又捡了一些细小的木炭另装入一个口袋,和他母亲说着话。老大娘停了煎饼,去屋里寻了两件长羊毛袍子带两副皮手套,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男子穿上长袍子,用中原话对李思同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你把你家小姐抱上船,被子你一并抱了去,不然河里冷。” 李思同感激对他道谢,快速连被子一并包了肖芷曦大步流星去了木船。连翘提了吃食紧跟在后,老大爷换了长皮靴子,扛了船桨和老大娘大声地说着话,大娘殷殷叮嘱着,又拿了一床厚褥子带一个枕头送他们。 几人极快地收拾好船舱,船缓缓地离了岸边,慢慢加速,再加速。李思同见她安顿好,来了后舱看年轻男人划船,待琢磨一阵子后,他拿了另一副船桨,在另一侧使劲地划着。 那男人侧过身子瞧他,对他咧嘴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鹅毛般的雪花不停落入河里,虽然有风鼓着风帆,但李思同心里的焦虑没有停歇一分,这么大的雪,怕是这几日河面就会结了冰。 那男人瞧着河水,加快了划桨,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道:“大哥,这样的雪下三天河里就会结冰,从我家到大宣境内,快的话两天就可到,你不要太过焦急。” 李思同仰望着漫天飘雪的天空,期盼风就保持这样的速度,这样他们就会比原定的时辰提前到大宣。 连翘搁下船舱两头的帘子,守在她旁边,不时地握握她的手,看她手儿的温度。 亏得遇到这户好人家,也亏了有了这个小手炉搁在小姐胸口,让小姐不至于肺寒。 从天刚刚亮开船,到正午时分,船借着风势行了七八十里,远远地离了盐州一带,即便岸上骑了马追赶他们,也难以追上。水路是直路,岸上的路有的地段是一马平川,有的地段若是山路,一个山头翻下来,极其地耗时,速度也远远落了下来。 午饭时众人坐在舱里,年轻的男子递给父亲煎饼,他从篮子里拿了生红薯在河水里洗了洗吃将起来。 李思同把肖芷曦扶起来,连翘用捂在被子里的水囊调和着炒面喂她,她勉强吃了几口摇头。连翘瞧着黑呼呼的炒面,想她从未吃过一分苦的人儿,这刻却吃着这难以下口的杂粮,暗生悲戚。 小姐这回为了靖王爷连命都丢了大半条,半梦和潘妃却在两府里享着无上的荣光,小姐这么地辛苦,到头来却落得这般。 李思同见她吃得少,从怀里掏出他时刻保护的救命人参,又切下一小块喂给她,这人参眼见着越来越少,日后没有了这人参,该如何是好? 那年轻的男子一直静静地瞧着她们,拿了冰糖递给连翘道:“你家小姐吃得少,一会子把这糖给你家小姐含上,等到了大宣找个好大夫瞧瞧。” 李思同吃着红薯打听行程,考虑在什么地方换乘。那男子说可以把他们送到大宣的水域,原先边境没有发生战争时,他时常去了大宣做生意,从水路上岸后,可以换马车到夏州,也可以到原州。 李思同并不想去这几个地方,他不想五小姐又回去受着煎熬。 她靠在船舱壁,低声咳嗽道:“思同,你让这个小哥在大宣接壤处替我们寻一条大船,我们继续走水路到关中。” 李思同快速瞧她一眼,有了几分喜悦,五小姐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回夏州。 日夜兼程,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二个时辰到了大宣边界,那年轻的男子望着仍然飘雪的天空,笑道:“大哥,你们真是好运气,河里的水慢慢要凝结了,明天下午说不定就会结冰,就行不了船了。” 李思同长出一口气,不停对他道谢,叮嘱连翘好生照料小姐,他去寻换乘的大船,趁着河水还没有结冰,再往关中方向行上一些路程。 那年轻后生随了他一起,帮他找寻。那年轻男子看情形对这一带极为熟悉,领着他不停穿梭在码头,在一条数十尺的大船跟前停了下来,大声对甲板上的水手喊话,没一会子船老大沿着跳板走了下来。 那年轻男子熟络地笑着问船老大去不去关中?船老大说他的船正在检修,不去关中,但是他弟弟的船可以走一趟。 就这样,天无绝人之路,李思同随了他们看过船的设施,当即付了五两银子的船资,接肖芷曦换船。 那年轻男子送他们安顿好,和他们告别,李思同送他到岸上,他离开之际,轻声对李思同道:“大哥,靖王妃真美啊,即便这么的病着,仍然惊为天人。” 李思同大惊,戒备道:“你是何人?” 他温和地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告密,若是我想告密,你们昨天早上进我的家门,我就会去告发你们,还需等到现在么?” 李思同越发吃惊问:“你昨天就认出了我家小姐?” 那男子开怀笑着点头:“大哥,如果不是靖王妃,我决计不会走这一趟,当日靖王妃在宝华寺进香,我远远地瞧过靖王妃,这么美若天仙的人儿,只一眼就会难忘。” 说罢见李思同盯着他上下打量,他爽朗地挥挥手大踏步离开。李思同望着他的背影,暗想五小姐怕是命中真有菩萨庇护,这样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只一面之交就救了五小姐一命。 大船的条件比小船好上许多,不仅有厨娘做着热汤食,食物也精细许多,还备了热水可以梳洗。 在船上她让李思同找船家拿了地图,看着地图默默地思量,她暂时不想回汴梁,她想避开一阵子。 估计他们都当她已经没了,母亲必定是伤心的,但这一刻她回去,母亲倒是不伤心了,但她仍然夹在太子和靖王之间为难。 她太累了,心力交瘁地累,只想着先过上几天清净日子,待安定下来,寻了合适的机会告知母亲自己安好。 如今回了大宣,安全是安全了,但她该去向何处?她昨日上小船褪了身上所有的钗环首饰,只余下母亲在她满月请护国寺方丈开光加持的贴身玉佛,让李思同把这些首饰暗暗扔到黄河里,她的首饰太过名贵,十分的打眼,随身带着难免会被发现行踪。 她问了连翘和李思同身上还余多少银两?李思同答只有二十两,连翘打理她的钱银,但前个夜里紧急之中,放银票的匣子没有来得及拿,就被李思同托上了树杈,这会子她身上只得几个碎银子,不到五两。 她沉思过后,决定取道长安。长安是几朝京都,人口众多,九省通衢,四通八达,大隐隐于市,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容易隐藏,越是偏僻之地,出现几个外乡人,反倒是极为惹人注目。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眉眼都有着兴奋 大船行了一天,河道的水流慢慢开始凝结,他们就近下船换乘马车,两天后到了繁华热闹的长安。 途中经过集镇,她吩咐李思同替她和连翘买两身男装,到了长安后,寻了一家生意极其旺的中等客栈,要了一间地字号客房。 李思同急着去找大夫,她让李思同先缓一缓,余大夫配的丸子药要有一些,即便是请来了大夫,也未必能配出余大夫的药方。她之所以病得厉害,一则是从汴梁西征后没有好生地休息,特别是随了靖王到了军里,更是顾及不上歇息。另一则西夏酷寒,她在汴梁居住久了,冬日本就容易犯旧疾,到了偏远的西北一带,水土不服,寒气入了身子里。 在客栈久居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则钱银本就不多,虽然长安有她家的铺子,但她暂时不想去,只要她去了铺子里,她的行踪立马就会暴露。 她想没有争斗没有左右为难地过上一些日子,这一生她几乎从未按自己的想法生活,自她出生就被父母安排了日后的道路。父亲对半梦无甚要求,半梦可以由了自己的心性长大,母亲倒是管束过半梦,但半梦受了柳姨娘的教唆,阳奉阴违,根本就不服从母亲的管教,母亲也就听之任之,当半梦不存在般,由着半梦变得尖酸短视和柳姨娘一个心性。渐渐府里上下人等都不太喜欢柳姨娘母女,半梦任性地不顾身份和丫头都争着长短,有时她看着半梦一点子体统也没有,想半梦这么不管不顾不委屈自个,是否就过得快活? 如今她也想为自己活一回,也想不管不顾地不委屈自己,就这么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在船上时就思量好了,她要在长安住上几个月,看情况再决定日后何去何从。 这会子,她让李思同别急着找大夫,让他赶紧出去找一处房子,好早些搬过去。李思同当即去寻了小二打听,一日后就寻了一处闹中取静胡同里的小院子,离回民街不远,生活极其便利,小院有三间正房带一厅,坐南朝北,院里有一株沙枣树,还养着一些个花花草草,他顿觉十分地可心,这个小院十分干净,可以让五小姐活动,还能晒到太阳。 主人家因去扬州做买卖,见李思同生得眉目俊朗的体面,很是爽快租给他,西北一带物价并不贵,一年的租金只得十两银子。????他接五小姐搬家之前,先把整个屋里打扫一遍,查看屋里物件。主人家家境尚算殷实,柜子桌子等家具置办得齐整,厨房一应用品也全,只是床上褥子垫子,他想重新换过。这几天已经是万分委屈五小姐,五小姐极是爱干净一个人儿,怕是身子早已不舒服,他先烧了火炕,又买了好几百斤上好的木炭,整整齐齐码在杂物间,方去了市场买被子褥子,木桶,梳子镜子帕子一些个女子用的物件,等全部收拾停当,他方雇了一乘小轿子接五小姐过来。 他在路上盘算着用度,寻常人家十两银子可以过上一年,他和连翘拢共有二十五两银子,这几天开销加上租房,花了十四两,余的钱,她们三人倒是能生活一年。只是五小姐看病就缺了银子,若是去铺子里支银子倒是没有问题,但他不想让这些人发现五小姐,他想能瞒多久就多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贸然去铺子里。 连翘扶肖芷曦进了小院,不禁惊喜地连声道好,她也是眼前一亮,能寻到这样的小院,倒真是难得。 她进得房内,见崭新的卧具,也赞李思同有心,办事周全稳妥。李思同去接她们的时候,屋里不仅烧好了火炕,连带热水也烧得热气腾腾,待她进了里屋,他赶紧提热水到房里,一番子梳洗过后,她精神头好了许多,她躺在散发着清香的被褥里,想总算安顿下来,总算是平安回了大宣。 她和给养部队回西夏途中遇伏击,怕是不这么地简单。大军从边境打到西夏,连接攻克几个重镇,这数百里算是大宣征服之地,头一回给养部队遇袭,那是因粮草是军队的命脉,李元台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想挽回颓势,派了伏兵妄想切断大军的生命线。但这一回,给养部队已无粮草,为何还会在已经收复的地域又遇伏击?且从这支西夏军的攻势来看,旨在夺了她所在的马车,这倒是十分的蹊跷? 漠南匈奴京城龙庭三王子府,阿拉提极是震怒,一再追问靖王妃是否真被李元台派军伏击,坠崖而亡? 他的谋士昆善小心地拿捏着分寸道:“三王子,靖王妃本不至于死,李元台叮嘱了伏兵,务必保全靖王妃性命,那天夜里不知是天黑路滑,还是靖王妃不想被擒,生生地连马带车全坠落到百丈深的河底,即便没有当场殁了,但河里水冷,就算是好身子骨的人下到这水里不消一刻就会冻得窒息而亡,更何况是大病不起的靖王妃......” 阿拉提冷硬的脸上又是怒不可遏,又是万箭攒心,以芷曦的性子定当不愿受辱,自尽而亡,李元台可恨!梁靖恒可恨! 芷曦本就是一个病弱身子骨,偏偏地还带了军里去,行军是请客吃饭么?战火硝烟的,又一刻不能停歇,这不是存了心要芷曦的性命么?早知如此,当日他已经抱得芷曦在怀,就不能心软又放了芷曦回夏州,跟着他再是糟糕,总还有一个性命在,跟了那个心机深沉的梁靖恒,连命儿都送了去! 那个李元台简直就是一祸害,若不是他挑起边境事端,大宣也不会西征,芷曦也就不会随了军。前日李元台十二万火急求援信送至父王手中,父王还找了他商议此事,是否出援兵救西夏燃眉之急? 他当时并未表明态度,想着让李元台和梁靖恒杀个死去活来倒是最好,他匈奴正好扩充自己的实力。今日得了芷曦殁了的消息,顿时让他气急交加,当即进宫找父王,绝不能出兵援救李元台。 他对父王说,虽然公主嫁给了李元台为妃,但李元台如今连元皇后就不放眼里,另扶了太子妃为后,李元台待我们的公主能比也是高贵出身的元皇后强多少?李元台刚愎自用让西夏内里矛盾重重,看似气数已尽,若我们去援西夏,大宣若是因此有了借口反攻我们,我们和大宣开战,未必能赢。 看此番大宣和西夏交战,并不只是平定边界矛盾,大宣连下西夏几个重要城池,联合了车师往西夏的京城银州围攻,怕是有更深的意图! 西夏和大宣之事,我们不能插手,让大宣和西夏打去,最好是打得两败俱伤,都伤了元气就是最好。 呼兰单于本就不是特别想助西夏,这会子听了阿拉提一番子言辞,极是有道理。李元台即便不被大宣打败,自己国内也是危机四伏,恐怕真如阿拉提所言,气数要尽了。对于一个气数要尽的人,再帮也没有多大的价值,更何况李元台有了新后,待公主自是会冷落,天绝李元台,他不能逆天而行。 阿拉提劝阻父王出兵想救西夏后,胸中仍是悲愤填膺。出了王宫,策马狂奔了数十里地,跟随的一众人等心惶惶,怕阿拉提一时地郁结想不开,不停相劝。 三王子在大宣呆了好几年,性子变得有些琢磨不透,好好的匈奴美女看不上眼,偏偏喜欢上弱不禁风的靖王妃。 旁的事三王子倒是一个聪明才智之人,遇感情却是智力降到低无可低。人人都明白靖王妃不能生养,不宜为妻,偏偏地三王子不以为意,执迷不悟地死心眼子,这段时间还筹谋着如何把靖王妃娶到手。 这下麻烦了,三王子见天地做着美梦,如今人都没有了,让他从美梦中跌倒地底,怎会不五内俱焚的痛心疾首? 随从小心翼翼地开解阿拉提,阿拉提只是直了眼神一言不发,疾驰数十里地后,猛然地开口,要去夏州宝华寺给靖王妃做法事。 众人皆俱惊,反复劝慰,无奈阿拉提心念已决,他喃喃道没有送芷曦最后一程,但要去做场法事替芷曦超度亡灵,让她在往生的路上不是那么的冷清。 长安回民街大皮院旁的胡同里尽头,肖芷曦李思同连翘三人用着晚饭。连翘见脱离了危险,又见小姐泡了热水澡后,脸上有了一丝的红润,没有了之前的苍白,分外高兴,不停问李思同这带的情况,刚刚从客栈搬来时,街上熙熙攘攘的,各色她少见的物件,让她大开眼界。 虽然她不是家生的奴才,五岁到的肖府,但自小也和小姐一样,关在高门大院里,这会子见到这有别于汴梁的异乡风情,眉眼都有着兴奋。毕竟是小姑娘,即便再稳沉,到了陌生的地界,又无各自规矩管束,难免有些个如出了鸟笼的小鸟一般,很是雀跃。 她靠在榻上喝着黄芪乳鸽子汤,虽静得住,但也有了一丝兴头。方才李思同买菜,买了一块子玫瑰豆沙馅的柿子饼给连翘,她用筷子尖蘸了一点尝,虽然不是她往常吃得精细点心,到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思同见她欢喜,心里更是开心,说她身子好一些,就带了她去外面走走,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她当即点头允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这般贵气的玉手 这一夜,李思同把屋里火炕烧得热热的,连翘在她临睡前又煮了温热的牛乳子给她喝,她睡得很是安详。 如在府里一般,连翘给她守着夜。她本让连翘睡她旁边,出了府不用讲那些个规矩,连翘怕扰了她休息,仍是在她的炕边铺了一张小床。李思同紧邻在她房的隔壁,夜里好有个照应。 见她睡熟,李思同到院里检视一番,又到院门处再上一重锁,方回了她住的屋。 连翘兴头头地铺置着小床的被褥,李思同怕连翘冷,又寻来一床厚被絮垫在小床上,连翘一边收拾,一边感叹道:“思同,五小姐好久没有睡得这般踏实了。” 李思同坐在花腿罗汉凳上,温柔地看她沉睡的面容道:“连翘,我只盼着五小姐身子好,没有烦心事,能天天睡这么安稳那便是我们的福气。” 连翘在小床旁安置了一方矮几,把水壶搁几上。李思同从灶间寻了一个小火盆,放了些上好的火炭,端到了外间,把壶的水放火旁煨着,开了外间万字流水纹窗户,微微打开一线,怕她俩中了炭火毒。 虽手头银子不多,但该花费的他毫不吝啬。木炭都是买了最好的无烟炭,五小姐的被褥也是寻了最好的绸缎庄,挑了上好的绸缎料子,他宁可自己省着,也不愿委屈五小姐一星半点。 今日安定下来,还得有不少物件要置办。明日先得买了秋梨枇杷露先给五小姐应急,虽然外面药铺没有百草堂为五小姐特制的药效好,但好歹夜里五小姐口渴不至于喝了白水去。????连翘收拾好床铺,又到他屋里给他也收拾好,唤了他守在五小姐跟前,她拿着三人换下的衣服去厨房洗。白日里五小姐跟前要有人侍候,夜里五小姐睡了,她赶紧抓紧了时间做这些活计。 往常在相府,她是五小姐跟前管事的,虽然五小姐房里有好几个大丫头,但她是这些大丫头领头的,在相府她的脸面只比了姨娘低一头。虽然她只是一个下人,但她也有小丫头使唤,这些粗使活计不用她亲自做,早有小丫头婆子做了去,她的头脸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体面。 这会子李思同见她捧了衣服去厨房,跟了过去,从大锅里给她倒热水,又拿了皂角给她,这些个东西他全是挑了上好地买。 连翘坐在小马扎上洗衣,让他赶紧到房里守着小姐,他叮嘱连翘倒水时唤他一声,他来倒,免得闪了连翘的细腰。 连翘用手背擦擦额前的头发道:“思同,要是我们三人永远不回去,就在这里住该多好啊,无忧无虑,清净自在。” 李思同展颜笑道:“连翘,我也是这么想的,五小姐就留在这里住,她活得还开心一些,今日五小姐睡得比往常沉,看起来心头也松快许多。” 连翘笑了赞同:“是啊,五小姐没用安神汤就睡得这般好,要是日日这样就极是好的。” 李思同高兴地回屋守着她,虽然做她护卫这些年,但这么的亲近也就这些时日。他眷恋地瞧着他心里神祗般的仙人儿,心想真如连翘说得,不回去该多好啊。 连翘洗好了衣服,进屋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自己的钗环首饰用帕子包了递给他:“思同,你明个把这些首饰当了,还值些银子好贴补家用。” 他接了过来,见是一对累丝缠枝牡丹金镯子,一副花生米大小的珍珠耳坠子,一支赤金宝钗花钿,外带一个翠玉戒指儿,这些首饰比寻常大户人家小姐戴得还精巧。 他一一仔细看过,确定不是特别的稀罕之物,遂收了明个找当铺去卖。 如今隐名埋姓,不能因小失大,免得被人看出底细寻上门来。连翘又拿了剪刀把穿得袄儿上的银玲珑钮扣剪了下来,让他一并拿了去当。 他仔细包好,和连翘商议:“连翘,今天安顿好算是踏实了,明个你在家侍候五小姐,我出去打听打听,请个高明的大夫给五小姐瞧瞧病,你看五小姐还差些什么,我明个一并都买全了。” 连翘思量道:“思同,五小姐在军里就一直发热,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奔波,你明个买点大补的食材给五小姐补补,五小姐这几天咳嗽都是含了西夏大娘给得冰糖,明个还得熬些个梨膏糖,你不要去买铺子里做好的,我们自个在家熬,一来自己挑得药材好,二来闲着无事自己熬,花费也少些。” 两人小声地合计着,李思同寻了笔纸一一地记录,只要她身子好,哪怕跑遍了长安城,他也要寻了来。 这夜肖芷曦除了不时咳嗽外,睡得尚安稳,次日大早,连翘早早地起身去厨房做早饭。 五小姐本就吃得不多,得弄精细一些,才能让小姐多吃点。 李思同也起得早,正在厨房忙活着熬小米粥,见连翘也起了大早,关照地让连翘再睡一会子。 连翘挽了袖子到灶上帮忙:“思同,不碍事,一会你去买只老母鸡先炖上,如今比不得在相府,燕窝人参天天都供着。原先我听相府的厨娘说,若是发热风寒,喝鸡汤倒是最好,你别买今年的新母鸡,新鸡炖不出味,你去买九斤黄,越是大,越是老,炖得汤越好。” 李思同给灶膛里添着木柴问:“连翘,你往常并未在厨房干过活,你做得饭食可合五小姐口味?昨晚五小姐只喝了点鸽子汤,饭也才吃了几口,要不请个厨娘过来给小姐做饭?” 连翘拿了筷子挑她没喝完的鸽子汤里的骨头和药材,笑言:“思同,我侍候五小姐之前,在海云姨娘跟前呆了两年时间,海云姨娘说我日后想做小姐的大丫头就得会了很多的本事,这样才能帮衬着小姐,海云姨娘训练了一波和我一般大小的丫头,也只得我和空青送到了小姐跟前。” 李思同大喜道:“连翘,海云姨娘真是疼五小姐,我看侍候五小姐跟前的丫头,都是海云姨娘把了关,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半梦说起来是六小姐,规矩举止还没有你们几个大丫头得体。” 连翘滤了鸽子汤的杂物,只余了净肉和汤放入小砂锅里说道:“思同,你不在府里住,不知道半梦一些个事,半梦眼皮子浅,见我们几个拿了一两银子的月钱,她只得二两,心里不忿,寻着我们的事端。太太不与半梦一般见识,懒得理她,海云姨娘倒是个厉害人,说着半梦想和五小姐一样的月钱,只管找了相爷闹去,找几个丫头闹算是哪门子小姐的规矩?空青是个嘴不饶人的,回回抢白了半梦去,半梦找了相爷闹,相爷私下里给了半梦几个银子,但明里也不好破例涨了半梦的月钱,半梦闹了几回,总归是无趣的,也就不闹这一出了。可是她不闹这一出,又寻了旁的闹,总想压着五小姐一头,闹也没有闹赢过,倒是让府里人都讨嫌了去。” 李思同边和连翘说着家常话,边用竹筐装了木炭去给炕灶里添碳火。小半个时辰,粥熬得黏糊,他提了藤条篮子去早市买菜,早些去市场,挑得余地大,见一只单独装一个筐里大肥老母鸡,顿时喜滋滋买了回去。又照着昨夜写得单子买了其他的食材,回家路上见很多路人排队买肉夹馍,他也排到队尾,虽他初来乍到不清楚哪家是老字号,但这多的人买了吃,总是有因由的。 等他怀里揣了五个肉夹馍,提了满满一筐子菜品回家,五小姐已起床,正喝鸽子汤熬得小米粥。 连翘见他回,忙给他打水洗手,他净手后从怀里掏出还冒着热气的肉夹馍用碟子装了一块递给肖芷曦。 汴梁和长安都是以面食为主,也喝胡辣汤,饮食习惯有共通之处。她往常除了吃自己府里的饭食,醉月楼的菜式,从未在外面吃过一些个东西,这会子见了这铁背菊花芯的肉夹馍,兴头头吃了小半个。 连翘还一时地担心,怕她往常养得过于娇柔,吃这些个东西坏了肚子就大大地不妥当,见她无大事也就放下心。 她让他们一同用饭,让他们不用守着府里的规矩,往后就是一家人,在外也好掩了耳目。就这样李思同是李家三兄弟的兄长,她排行第二,在外称呼她二哥,连翘最小排行老三,有了新称谓,三人更是亲近,真如一家子长大的兄妹般。 三人心情轻松用了早饭,李思同杀好鸡剁成块后,方出去请大夫。他打听了许多的人,得知同安堂的赵大夫是长安有名的杏林高手,于是赶去了同安堂,请赵大夫出诊。 保养得极好的赵大夫收了一两银子的出诊费,坐了两人抬的轿子,随李思同到了大皮远旁边的胡同,进得院内,见窗明几净,不由地赞这家人收拾得利落。待到了厢房,屋里陈设虽不甚出众,但安置了好些个花草,十分的清雅,又见着火盆里烧着柚子皮,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赞这户人家很是懂得过日子。 连翘换了男装,见大夫来,撩起床幔子,握了她的手放在苏绣的枕上。赵大夫见这支如凝脂般的芊芊葱指,暗想这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养了这般贵气的玉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想法子生些钱财 赵大夫坐在榻边罗汉凳上,伸出修长的三个指头搭在肖芷曦的脉搏上,渐渐地他脸色变得凝重,说道:“这位小姐是落草时带的病根子,这些时日劳心劳力,外感风寒,她能养到如今,定是自小就十分悉心地调理照料,否则身子不会熬到如今。” 李思同立马躬身道:“赵大夫所言极是,我家小姐确实是落草时带的病根子。” 赵大夫接着道:“看小姐脉象是风寒外袭,实为虚喘,虚而受邪,其病则实,这位小姐怕是口内不能布津,夜里咳得比白日多,虽有咳嗽但并不气喘,小姐这几日病得厉害,但还能维持,怕是有极好的山参保命。” 连翘忙答:“大夫您说的就是我家小姐的症状,也确服用了野山参。” 李思同急问:“赵大夫,可有好法子让我家小姐的病根去掉?” 赵大夫继续凝神搭脉:“你家小姐并非完全是肺上的病根子,五脏六腑皆令人咳,并不是肺里一出的因由,肺不伤不咳,脾不伤不久咳,肾不伤咳而不喘,根于肾,关于脾,发于肺,实喘治肺,虚喘治肾。” 李思同顿时肃然起敬:“赵大夫果真是神医,真真说对了我家小姐的病根子,想必定能治好我家小姐之病。” 赵大夫收回手指,轻摇着头:“东家,你家小姐的病非我推阻,实则我并无有把握治好你家小姐落草带的病根子,若是你想给你家小姐治断病根子,或许汴梁百草堂的余雨生能有法子,余大夫虽不是御医,但治疗咳喘有奇招,听闻肖相府的五千金就是余大夫数次起死回生给医回了人世。”????李思同轻闭了眼,随即睁开眼恳请道:“赵大夫,您也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名医,也定会有自己的法子,即便不能给我家小姐治断病根子,但必是能减缓我家小姐病症,赵大夫,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医好我家小姐,一切都好说。” 赵大夫抬眼瞧一眼面前清朗的年轻男人,微微不悦道:“东家,医者父母心,并非是银子之事,我若是能医好你家小姐病根子,定是会毫不犹豫医治,我是看东家你非常之急切,给你指条能给你家小姐断根子的明路,你说这话实在差亦。” 李思同微微红了脸,陪着小心道:“赵大夫您莫怪,我是担心我家小姐身子骨。” 连翘忙给赵大夫上茶水,赵大夫呡口碧螺春,起身去写药方子:去节麻黄、去皮桂枝、炙甘草、芍药、细辛、干姜、五味子、半夏、厚朴、杏仁、小麦。 李思同自进了靖王府,亲自给肖芷曦熬夜,赵大夫开的方子和余大夫的药方差不多的药材,但分量有所不同。 他常在药铺里给肖芷曦抓药,也听极有经验的药工说名医和一般大夫的区别。同样是这些个药材,但其绝妙在于量,在于根据病况的变化增减变化,是以原先余大夫给小姐开得药方子,基本都是两天一换。 送了赵大夫回,一并在同安堂给小姐抓药,连带买了制梨膏糖的贝母。原先在府里时,用的是万源萼贝,川贝甲全国,萼贝冠全川,百草堂自是备有最好的贝母,但他不知道长安城有没有这么好的贝母,或许百草堂长安分号有万源萼贝,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到同安堂购药。 好在同安堂也是长安名号,虽没有万源萼贝,但也有上好的川贝,李思同见这川贝品质不错,买了五两让药工研粉,单独用纸包了。另配了梨膏糖的方子:百部、前胡、款冬花、枇杷叶、杏仁、生甘草、制半夏回家前又买了雪梨,老姜。 回家还未打开院门,远远地就飘来浓郁鸡汤的香味,他使劲嗅了几口,走向厨房。连翘正在厨房做饭,五小姐在灶膛边添柴,他惊得忙搁下药包雪梨,责怪连翘:“连翘,你怎能让五小姐做活计了?” 她不等连翘回话,笑着道:“思同,不碍事,常日里我不活动,身子骨也无力,这会子烧火也不累,看着连翘做饭,我也有些个食欲。” 李思同欲扶她起身,她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被灶里的火映红了半个脸庞,看着有了些颜色,比前几日苍白的脸色好上许多。 连翘用勺子在罐子里舀着鸡肉看成色,对他道:“思同,你就顺着五小姐的心吧,五小姐烧了会子火,说是肚子饿了,想吃些鸡汤粉了。” 他顿时开心道:“连翘,那你还不赶紧煮了粉去?” 连翘手脚不停歇地说:“思同,我正在煮。”说罢捞了泡在水盆里的水晶苕粉丝,用开水焯过,放入大汤碗里。又舀了黄澄澄的鸡汤并两个鸡腿,撒上碧绿的葱花,和一些子温中下气消痰解毒的黑胡椒粉,端到厨房的松木方桌上。 李思同舀了热水给她净手,连翘扶了她起身,掸着她身上的一些烟灰,她见李思同回,饭也做好了,招呼他们两个一同地吃饭。 今个午饭,连翘做了烂蒸羔羊肉、腰子炒肺、三鲜笋炒肉、一碟子油泼辣子、并一碗子菠菜,就着早晨熬得小米粥,蒸炊饼,虽比不上府里数十盘子的菜式,但也算合着小姐的身子和口味来做的。 她坐了主位,递给连翘一个鸡腿,连翘忙避了开去:“小姐,您吃,今日的饭也好着了。” 她笑了起来:“连翘,只得一个鸡腿而已,又不是龙肝凤髓的金贵,我们也没有破落到连鸡都吃不了的地步,你们尽管地该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紧着自个,银子去了来,总会有办法的。” 李思同知她最是有主张的,从砂罐子里舀了一些个鸡骨头多的肉放连翘碗里说:“五小姐,您要是吃不了留下顿吃,锅里还有好些鸡肉,让连翘吃罢。” 她也不在坚持,喝汤吃粉,连带吃了大半的鸡腿,搁了汤碗。连翘见她虽然没有吃完,但也吃了小碗,汤也喝了一半,算是随了靖王爷到西夏前线后吃得最多的一回,遂捡了未吃的鸡腿放入砂罐,把她未吃完的粉给了李思同吃。 李思同就着汤粉吃着炊饼,她略略尝了连翘做的菜式,搁下了檀木筷子道:“我们手里的银子按寻常人家过活,也能过上一年半载,但即是我们出了府,那我们也得想个法子生些钱财,免得临时有大的用度,我们捉襟见肘,没个家底子。” 李思同点头,今日请大夫出急诊就花了一两银子,虽然连翘的首饰当了十五两银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往长远了想,越是离了汴梁,越是不回去才好,多些银子就不用因钱财被迫回了汴梁。 连翘端了漱口水于她,又递了热帕子,她收拾停当,徐徐道:“思同,今日要熬梨膏糖吧。” 李思同答:“是啊,五小姐,今日我买回熬梨膏糖的材料。” 她看着一筐子棕黄色的雪梨道:“思同,你今日把这些雪梨都熬了后,留我这几日吃的,剩下的你拿去卖了,你熬的梨膏糖我觉得和铺子里老药工熬得并无大的差异,我们住得这地不是最热闹的地么?南来北往的人到了长安都会来回民街逛逛,我昨日过来时,在轿子里听到人声鼎沸的,好像还有卖银耳汤,雪梨枣汤的,你明个把这些个梨膏糖让这些卖汤水的小贩代卖,你给他抽一成的佣钱,这样我们不用抛头露面,那小贩也多了一些进项,必是肯的。” 连翘欢喜道:“思同,这个法子甚好,我们本就要给小姐熬梨膏糖,多余的拿去换银子,倒是能生财。” 她接着说:“思同,你一会子去买了小称并一些漂亮的花纸颜料纸墨回家,把这些个熬好的梨膏糖分成二两一包,五两一包的,二十个铜钱一包二两的,五十铜钱五两的,小贩不用另费了时间称,闲来逛街的人也不觉得贵,冬日里顺手买一包吃,也是多的。” 李思同很是佩服,相府里二公子主着府里的产业,若是五小姐主事,必定也能把府里的产业发扬光大。他们即便没有多少银钱,五小姐定也有法子赚到银子,想到这里,他突然地感到极是踏实,有五小姐在,即便有难关也能渡了过去。 三人兴头头说着做买卖的事,没有了以往在府里的严谨,说得很是热闹,她待李思同和连翘吃完了饭,扶了连翘回房午休。 连翘在房里炭火里又烧了一些个干柚子皮,待她睡熟去了厨房收拾,给李思同打着下手。 李思同给她熬着赵大夫配得汤药,随即在另一眼小炉上熟门熟路地把枇杷叶子去毛在火上烧,老姜切丝,雪梨去皮也切丝和药材同放入锅里熬,大火烧开小火慢熬,熬了二刻,滤汁加了白萝卜汁水、冰糖继续边熬边搅拌,小半个时辰后,勺子能拉出丝,摊得方方正正的冷却。 因是霜降后的秋梨,又买了些好药材,自是寻常梨膏糖不能比的,又比寻常方子多加了一味白萝卜汁,对治理咳嗽更是有疗效。 她午睡起床,见李思同和连翘忙得热火朝天的,连翘侍候她饮了汤药,她把李思同买回的纸张裁了大小,又在绿色的素纸上寥寥画上几笔山水,让李思同称了二两梨膏糖亲自用黄底子缠枝花的方纸包了大概,又把刚刚画的绿色长条素纸糊在外面,一个精巧的梨膏糖就包裹好。 李思同拿了面目一新的梨膏糖,反反复复地看,不住道:“五小姐,这梨膏糖这般的精巧,买的人哪里舍得吃了它,就算当个案头摆件也是能够的。”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心里还是挂几头 连翘也拿了包好的梨膏糖看道:“小姐,真的是好了,拿去卖了倒是可惜了。” 她不在意浅笑:“无碍,拿去卖了吧,咱们攒点银子,等明年春夏风头松缓下来,我们去扬州买个宅院长住。” 连翘向往道:“小姐,听闻扬州点心做得可精致了,又极是富庶,是个好地方,也是个销金窟。” 她唇角越发往上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连翘,明年我就带了你去,让你见识一下纸醉金迷的日子可好?” 连翘脸儿红了一红:“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我。” 李思同也乐道:“我们一起去,日后永远都在一起。” 三人说笑着其乐融融,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连翘给她爆炒一个鸭脯肉,小花菇炒了一碗白菜的嫩芯,就着她中午未吃完的腰子炒肺,做她晚餐的菜式。 李思同是个爱吃辣的,顿顿都离不开辣子,中午的油泼辣子极对他的胃口,他不停赞连翘好手艺。????她吃得不多,病中胃口不开,喝了半碗鸡汤,她虽然没吃几口,倒是极力劝他们两个多吃点,虽然在西夏随军饮食马虎了些,但常日里她和连翘也是锦衣玉食的,如今在外,她交代了连翘,吃的用度不能省了,不在乎这几个花头。 连翘不用她叮咛,也没有省着这银子,给李思同开的单子,在长安能买得到好的食材,尽管地让李思同买,不仅买了小姐的菜式,还买了李思同喜欢的羊肉,辣子。 西北的冬日黑得早,用完晚饭,屋外一片漆黑,连翘安置她睡后,忙着收拾屋里屋外,洗衣服,李思同包着梨膏糖。 待她俩忙完,近子时,李思同去了她的房里,见她睡得尚好,宅院检视一番,回屋休息。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好几日,梨膏糖生意极好,往往李思同早间拿去,中午时分就售卖一空。不仅代售的小贩对他笑脸相迎极为客气让多做些,旁的小贩也想让他分于一些给代卖,他盘算着这样旺的销路,日后他们不仅可以过得衣食不愁,还会过得极其滋润。 赵大夫的药也是好的,也对了她的症,这两天又休息的好,她的低热褪了下去,虽还是咳嗽,但精神头好了许多。 李思同见天到同安堂买药材,和赵大夫渐渐熟悉,赵大夫住在鼓楼附近,离他们小院不远,他与赵大夫商议,每隔三日给肖芷曦瞧一回病,每月付五两银子酬劳。 肖芷曦见梨膏糖生意好,让李思同在附近又租一小院,寻了街坊一个厚道可靠的林姓中年男子做面上的掌柜,请赵大夫寻了一个稳重的老药工,雇请了几个帮工,专做着梨膏糖。又寻了几个画匠让他们在家画好了包装纸,注明庆春号的名号,送过来包装。 这个叫林翔龙的,为人本分,也肯吃苦,她暗中瞧了这人几日,见品行不错,处事也还周全,遂让李思同分林掌柜盈利的一成,李思同把着进货关和账房,余的都放手让林掌柜操办。 林掌柜见东家这么的慷慨,越发用心了做事,想着法子把庆春号的梨膏糖卖到了长安城各大闹市里,一月下来,李思同盘了一回帐,赚了三十几两银子。 连翘满心地欢喜,这么一个没有铺面的小买卖,竟然比闹市里门脸阔气的铺子还赚钱,抵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商号了。 日子过得很滋润,连翘开给李思同的单子越发敞开来写,虽然不及相府的花色种类多,但也一顿五碗六碗的,顿顿都给她弄新样子菜。 李思同怕连翘忙不过来,又雇了林掌柜一个勤快老实的远房亲戚来帮佣。他本想买两个小丫头回来做粗使的伙计,但肖芷曦说春夏就去扬州,买了丫头带着不便利,等长久地安顿下来,再买上宅院和丫头婆子的。 肖芷曦身子也渐渐恢复到西征前的模样,虽有旧疾断不了根子,但照料仔细了,也没往重了去,不咳的时间,和好人一般。 外面的买卖有林掌柜效力操持,屋里还有着仆妇做着洗衣打扫做饭的活计,三人闲功夫多了,李思同带了她俩隔三差五热闹地方去逛。 她和连翘换了男装,戴了大皮帽子,围了盖住大半脸的皮围脖,李思同赶着驴车,把整个长安算是转了个遍。 她喜欢吃灌汤包子,李思同日日一大早去贾家买回来给她吃,她吃了几天,吃腻了,又想吃麻酱凉皮,李思同当即又去盛家给她买凉皮,去定家给买小酥肉。 初始,他不敢给她吃多,吃上两筷子就让她停手。她自己也怕猛然吃外面的吃食,坏了肚子,慢慢试了好几回,又都是买得老字号的东西,她稍稍地比以前多吃了一点。 有一回去了鼓楼的德长发吃饺子,李思同和连翘点了全套的饺子,她大了胆子,吃了近十个饺子,回家就压了食,吓得连翘不停埋怨李思同,李思同慌得请了赵大夫,给开了化食的汤药。 此后她尽管地还想着多尝尝鲜,但不论是连翘也好,李思同也罢都拦了她去,对于甄糕之类的更是不往家里买。 回民街她们老字号一家一家地吃,全吃完了,又往了东大街去,一两个月,吃遍了长安城老字号。 这些日子自由自在的,但她心里还是挂了几头,一头是她母亲和家人,她想到了明年四月间,休书到日子后,她给母亲报个平安信,寻了机会见母亲。 还有一头,西夏的战事还在交战,她也挂着前线的舅舅和靖王爷,无论如何,她都盼着西征凯旋,舅舅和王爷平安才好。 舅舅是她的亲人,她自是盼着好的,王爷说起来也是夫妻一场,也不希望他沙场遇危险。 夫妻间的感情没了,但他还是个文韬武略之人,待子民也爱惜,处事也端正,从这些方面来讲,他算得上是一个有作为的人,若是有他兢兢业业地操持国事,大宣会继续地兴旺,不定还会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唬得迷失了心窍 转眼到了年关,到处充满了过年的祥和喜庆,街上民众传言靖王爷在西夏庆阳再次大捷,攻克宥州、会州、平夏城、青唐等地,往西夏推进了二千余里,西夏连连溃败,我军如今正往西夏京城银州攻。 听闻这消息,她从心里感到欣慰,军威打了出来,士气也打了出来,照怎么打,攻银州只要舅舅继续支持了靖王,胜算的几率还是很大。 心里欢喜,寻了一个黄道吉日带了李思同和连翘去大慈恩寺,保佑靖王爷和舅舅取得最后的大捷,保佑大宣国泰民安,苍生安乐。 李思同见她十分虔诚地进香,供着香火,心里暗暗叹口气。 正值腊月,从大慈恩寺回程,北院门沿路熙熙攘攘挤满了买年货的人,她撩开了驴车帘子,瞧来来往往行人脸上洋溢的欢快,也被这喜悦所感染,午休过后,也去北院门凑热闹。 李思同和连翘护着她,她心情愉悦在人群里四处地瞧着。李思同瞧她性子很高,见一锅刚出炉的炒核桃,买了一包剥给她吃,又买几个镜糕给连翘。她见着五颜六色的镜糕上又刷了层黑芝麻和玫瑰酱,顿时也想尝一点子,连翘怕她吃了压食,她用竹签子挑了一小块道:“连翘,无妨,我只尝尝,不吃多了。” 李思同买了一杯热酸梅汤回来,由着她道:“连翘,给五哥少吃点,再喝点酸梅汤,不会压了食。” 她略略尝了一口,又饮了一大口浓浓的热酸梅汤,点头赞酸梅汤做得比靖王府地道。她原来夏日在靖王府时,偷偷喝了一口酸梅汤,慈姑慌得忙撤了下去,怕凉了她的肠胃,这大皮院街口的酸梅汤做得十分的浓郁。????三人玩得性起,也没有回家吃晚饭,去了老孙家。刚好有个雅间走了一波客人,李思同忙扶了她去,在外头他都避免在人多的地方让她露了真容,特别是用饭的时候,若是没有雅间,他都换了地。 三人这段时间处得极是亲密,没有了以往的那些繁文缛节,手头又有银子,都尽兴点着美食,有啥好吃的招牌菜,只管让小二上。一时之间八仙桌放了满满一桌子,红烧牛尾、烤驼峰、菊花鱼、粉蒸羊肉、腊牛肉、芝麻饼。李思同给她点了牛肉泡馍,他爱吃羊肉,连翘是百无禁忌,他俩个吃羊肉泡馍,又烫了一壶黄桂稠酒,三人吃得眉开眼笑。她不爱把馍馍掰碎了放牛肉粉丝汤里,她吃一口干饼喝一口汤,自得其乐。 李思同和连翘两人吃着菜,喝着黄桂稠酒,她也要了小半盏子,连翘知她不善饮酒,给她浅浅地倒了盏子底的酒,她饮尽后大赞好喝。这酒不似白酒入口辛辣,也不似葡萄酒带点子酸味,这酒下口极甜,口味又醇厚,跟甜水一样,她指使着连翘再给她倒一盏子。 李思同忙劝了她,这酒看着没有度数,但后劲特别大,不知不觉就会喝醉,她也听了劝,浅尝即止。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又逛到钟楼附近。一大圈的人围着看热闹,连翘这些时日在外自在惯了,见锣声喧天的,又见瞧热闹的人叫好声此起彼伏,遂央求李思同带了她俩去瞧热闹。 李思同见她未反对,护卫着她去人堆里,又寻着空隙带了她和连翘站到了最里层。只见一只狮子舞得正欢,这只狮子抓耳饶腮地满地打滚跳跃,甚是憨态可掬,正是腊月间,狮子舞十分喜庆,看客纷纷地喝彩。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得十分精神,拿了大锣装钱,她见这小姑娘生得白净伶俐,又笑容满面的讨喜,低声吩咐连翘在锣里放了一锭一两的银子。 在一堆铜钱里,她们这锭银子很是打眼,那小姑娘喜得不停道谢,她笑着点头,那小姑娘轻声对她们道:“客官你们别急着走,一会我给你们表演一个独门绝活。” 她笑了起来:“小妹妹,你有啥不传之绝技?” 正准备走回场子里的小姑娘,听她说话儿,立马停了脚,惊异地瞧着她道:“客官说话声儿好好听,跟黄莺儿一样。” 她自知失言,不再说话,对那小姑娘眨眨眼。那小姑娘自小跑江湖,机灵地立时地止住话儿,回身去了场子里面,没一会子,狮子舞停了下来,换成了小姑娘表演顶碗。 她瞧着倒立顶碗的表演小姑娘,对李思同轻声道:“思同,这个小丫头倒是伶俐人儿,十分得有眼力见。” 李思同也点头道:“是啊,这么小就知道个分寸,可惜是个卖艺的,风餐露宿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等那小姑娘表演完,跑到她身边,问她演得可好? 她不禁笑得眼儿开满了铃兰花,那小姑娘愣了一愣,脱口而出:“客官您好像天边的星星一般。” 那小姑娘的父亲也走了过来,给他们打着躬道:“客官,多谢您的赏银,您还要看点什么?只要是我们会的,定是演给您们看。” 李思同在旁和这个中年人叙话:“老板,你们可以去汴梁讨生活,汴梁人多,你这杂耍演得不错,定是会多赚些银子。” 那中年人道:“客官,小的正有此意,但如今是年关,先在长安过完年,开春就往汴梁去。” 她见旁的人望了过来,让连翘又拿了两个银子给那个小姑娘,极低的声音道:“小妹妹,你很是聪慧,给你二两银子过年买些新衣服头花戴罢。” 那小姑娘接了银子,喜道:“客官,哪里用得了这些,太多了,一吊钱就可以买好几身好衣服了。” 她眼里的笑容越来越盛,这小姑娘倒是可爱,她温和地说:“小妹妹,拿去吧。” 那小姑娘喜极拿了银子并不往自己怀里揣,而是给了她父亲,她轻轻扯扯李思同的袖子,李思同会意,不得那中年人道谢,护着她退出人群。 年三十她让李思同在林掌柜家里置办了酒席,和掌柜伙计们吃团圆饭。年节生意旺,伙计们见天忙到深夜,这个腊月赚了一百多两银子,她让李思同红包封多点子钱,再多发一月工钱,她们赚了不少,不能亏了这些个药工伙计。 林掌柜的远房亲戚唤林杨氏的,在院子里陪她们吃中饭,她让连翘拿出给林杨氏的打发,二匹细布,一篮子各色的点心干果蜜饯,一个一两的银锭子,让林杨氏吃过中饭就回自己的家。 那林杨氏遇到好主顾,心里十分地感激,走之前又把能用的事儿都做起了,说是过了初三就回。她想林杨氏在外帮佣,一年在家呆不了几日,让林杨氏回家多玩些时日,过了初七再来。 年里她和李思同连翘商议,开春三月间他们就去了扬州,让李思同正月过完就准备行程,再买一匹驴子,此前扬州路程远,随身带得包袱行李又多,多买个驴子路上方便一些。 连翘听闻要去扬州,喜不自禁,她早就听说扬州是个好地方,比长安好吃好玩好看地还多,早盼着早些去扬州。 就这样正月过完,李思同开始准备去扬州事宜,另购买了一辆大车,又买了一匹好驴子,盘算着去扬州的线路,路上要带得物件。 如今租住的宅院还未到到期,到时让林掌柜看着,先让铺子的伙计住上,等房东回了,再退于房主。 庆春号梨膏糖名号打了出去,几个月就在长安城和老字号一样家喻户晓,即便有旁的铺子也学着他们的模样做着梨膏糖,但顾客如今只认准了庆春号,说是庆春诚信实在,不管生意多么地旺,品质始终如一,药材好,旺头又足,不缺斤少两,只有多的份。 这般好生意舍了去,李思同很有些不舍,连翘数着这几个月吃穿用度后结余的银子,有近二百两。 她喝着碧螺春,安慰她俩:“思同,你们俩个莫舍不得这身外之物,我们有这些银两到扬州先置办一处宅院,扬州极是富饶,做买**长安还好做了去。” 她二人一听,也就罢了,有五小姐在,自是能过上好日子。 林掌柜听闻李思同要把这铺子送于他,恍惚地疑听错了话儿,只是睁大了眼儿直愣愣地瞧李思同。 李思同一时地怕林掌柜被这意外之喜唬得迷了心窍,掐着林掌柜的虎口道:“林掌柜,你只管接了罢,好生待这些个伙计,不亏了他们就好。” 林掌柜这才回转神,感激地不停给他打躬。 临行前,赵大夫给她瞧病,余大夫配的丸子药已吃完,想到此去扬州路程遥远,他让赵大夫也配些丸子药,路程好吃。 赵大夫这些日子和他们处久了,觉得这户人家为人极好,当即就应允,李思同和连翘送他出府时,他在院门口停了脚步道:“东家,如今春日里,正是容易犯病的时节,从长安到扬州,少说也要一月,你们小姐身子弱,长途跋涉的,难免会加重病情,听闻百草堂新得了一支百年的野山参,说是巡抚大人定了,你们若是银钱够,看能不能让给你们。” 连翘心里活动着,上回从西夏遇险,若是不有野山参,五小姐怕是早死了一回子罢,如今野山参早也吃完,这路上光靠着赵大夫配的丸子药,怕不济事儿。 李思同有些犹豫,怕不妥当,他寻了一个机会去了百草堂看了那支百年野山参后,心里也活络起来,找了掌柜,想买这这野山参。 掌柜的不肯卖,说是有客人已定了,再则李思同听闻这支参要银子五百两,灰了心回家。 连翘见李思同灰头土脸的,让他别垂头丧气,她有小姐的金牌,见金牌如见相爷,别说拿了这支参,就是要了整个百草堂的药都不成问题。 两人一合计,出发前一日,连翘让林杨氏在家照顾小姐午睡,他两人偷偷去了百草堂,连翘扮了她拿了金牌取了参,那掌柜猛然见到金牌,顿时惊怔,当即就给了他们野山参。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一腔子愤慨悲痛 李思同和连翘前脚刚走,从夏州回汴梁的余雨生后脚到了百草堂,自他被张全杖责,在夏州养到身子大好,方寻了由头回汴梁。 潘润雪听闻他要回汴梁,极是挽留他多住些日子,等靖王爷凯旋,随大军一同回。他知道潘润雪心里打得小算盘,潘润雪不外乎是想生下靖王爷的男丁。自他被打后,心里恨透了潘润雪,不管潘润雪如何挽留,他都寻了由头坚持地离开了夏州。 从夏州回汴梁,他沿路都在百草堂分号歇脚。他有百草堂的月牌,又是名震大宣的杏林高手,所到之处都受到隆重的接待,有些消息极为灵通病人闻讯前来问诊,连当地一些个名医也前来拜见。 这回他刚到长安百草堂,掌柜的不待他坐定,急急地说了方才五小姐来过。他正吃着茶,听闻这码事,手里的茶杯险些掉了去,五小姐不是在西夏坠崖而亡么?为此他还暗自抹了好几回眼泪,五小姐他数次救了回转,没想不是因病而亡,而是被西夏人所害死。 待他过了初始的惊怔过后,忙细问端详,那掌柜一一细细地说了,他听闻这两人特征,隐隐感觉是李思同和连翘,顿时心里有了几分欢喜,只要连翘和李思同没有死,五小姐怕是还活着。 他又问掌柜是否打探到来人住在何处?掌柜当即就回,这么大的事已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跟踪,正说话间,盯梢的人回来禀了方才的两人住在大皮院胡同里,他让掌柜先不声张,待他去瞧个究竟。 当他悄悄来了大皮院的胡同,看到鲜活的肖芷曦,一下子恍惚地辨不清方位,好一会子方回过神。但他不敢擅自主张,连夜飞鸽传书太子府,在长安看到了五小姐,五小姐一切安好。 次日余雨生就收到回信,让他呆在长安,太子府立刻派了人接五小姐回汴梁。????他接了密信,正准备去大皮院的胡同,同安堂赵大夫求见。他想着赵大夫也是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遂接了赵大夫的帖子,让伙计带到了厅堂。 两人寒暄过后,赵大夫请教着医咳喘的法子,说是有个落草就带了病根的小姐,病症极是难医,问他有没有根治的药方? 他本没往心里去,但听到是落草带得病根,立马地问得十分仔细。赵大夫见名满大宣的余雨生这么地平易近人,且解答不厌其烦,当即把肖芷曦病情详细道出。他听完赵大夫所叙,几乎断定此病人就是五小姐,他告知赵大夫,这病断不了根子,若想常日身子无恙,一则靠医,二则靠养,方能无碍。 赵大夫见余雨生答复断不了根子,心里暗暗叹息,当日他还想让那户人家去汴梁寻了余雨生瞧病,看来只能保,根治无甚希望。 两人续着话,赵大夫又拿出给肖芷曦开得药方给余雨生瞧,说着这位小姐这两日要远行。余雨生当下不免焦急,他拿了赵大夫开得药方,加了几位药,让赵大夫重新让药工熬了这几味药,和之前的丸子药合在一起,虽然让那户人家缓上二三天,但更有疗效。 赵大夫有了余雨生指导,当即就回同安堂让药工重新熬药。余雨生亲自送他出了厅堂,让赵大夫别对那户人家说,他指点了药方,赵大夫满口答应。 送走赵大夫,余雨生不停思量去不去大皮院的小胡同?看五小姐隐名埋姓这几个月,怕是不想再回汴梁。想到五小姐在太子爷和靖王之间的为难,他不免有些懊悔,昨日一时心急给太子府报告了五小姐行踪,若是五小姐过得快活,远离了汴梁也不是坏事。可昨天听闻五小姐还活着,兴头头地就报了太子府,若是太子爷得知五小姐离了长安,他没有想法拦住,回头太子不定会怒到什么地步!太子是个暴虐之人,虽然待他和旁人不同,待他还是礼遇三分,但若是五小姐又没了踪影,戾气上来,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让他过。 一时地又是悔,又是急,怕去了大皮院见了五小姐,几日后太子找到五小姐,五小姐怪他多事。左右一想,也未去大皮院的胡同,辞别了百草堂掌柜,另悄悄寻了一处住处。当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太监魏公公第三日飞马来了长安后,他告知魏公公五小姐的住址,当即就离开了长安,魏公公也不阻拦,由着他启程。 原本早几日去扬州,因赵大夫药丸晚了时间,肖芷曦也就晚了行程。 这日赵大夫送了药丸,夜里连翘和李思同把准备好的行李往车里装,准备次日一早就启程去扬州。林杨氏在屋里收拾着,猛然想起三原县老家托人送了些特产蓼花糖,放林掌柜家,她去拿来让东家带着路上零吃着玩。 她里里外外看着这房子,不由地升起不舍之情,长安的日子虽然没有以往在汴梁的富贵,却是最心安自在的日子。 林余氏给她说着去林掌柜家拿蓼花糖,她寻思林掌柜儿媳妇新添了小子,遂和她一起去了相邻胡同的余掌柜家。 李思同见她换了西北女人穿得长袍子,又围了遮脸的大围巾,想着就在附近,叮嘱侍候的林余氏早些回转。 林掌柜见她过来,极是热情,一家子人感谢李思同送了他们好生意,各个地拉了她不停叙话。她进了林掌柜长媳妇的屋里,刚刚满月的小宝宝正在他母亲怀里吃奶,听到声响,眼神转了过来,她解了围巾,那宝宝瞧着她,奶也不吃了,冲她笑。 林家媳妇稀罕地道:“东家小姐,您长得一副菩萨像,我这孩子还从未这样笑过。” 她欢喜地从林家媳妇怀了接了孩子,那孩子一点也不认生,直往她怀里钻,她一时地有了别样的感情,可惜她是生不出孩子了。 和孩子投缘,林掌柜家又热情,她多玩了一会子,到了亥时方回转,林掌柜和林杨氏一同送了她回。 刚折转胡同,见她住得小院燃起了泼天的大火,又见街坊四邻的纷纷拿了水桶往她院子奔,她心里一沉,忙跑了过去。 熊熊火势照亮了这一方的天空,院外的人无法进到屋里,她想着以李思同的武功,即便走了火,定是能带连翘出来。而林掌柜家就在附近,一定能寻了去,可是这般火势,未见李思同和连翘两个人,蓦然她的心一跳,李思同和连翘怕是已经没了。 指尖剧烈的颤抖,一腔子愤慨悲痛从心窝子直往喉管涌,当日她在西夏遇难有蹊跷,今日之事也绝不会这般简单。 林掌柜见这般变故,又见她白着脸,眼里的泪水一串串往下掉,忙让林余氏扶住她。她强自压下心头的悲愤,让林掌柜等火势小了,进去查看,若是看到李思同和连翘,务必仔细检查他们两个身上有无旁的物件。 回了林掌柜家,她让林掌柜长子去钟楼寻了卖艺老板的住处,速速带了来。 林掌柜一家听闻走火,不停安慰她,说是吉人天相,东家会没事的。 她心里是明白的,李思同和连翘定是没了,她如今也处在万般危险之中,若是她也神不知鬼不觉没了,连个为李思同和连翘伸冤的人都没了。 大半夜里,林掌柜眼睛红红地回转,说是东家和连翘姑娘已烧得面目全非,递给她一个物件,说是东家手里死死地攥着,她接了过来细瞧,是姨母宫里的令牌。 她死死攥住这令牌,眼里一片空洞。林掌柜媳妇怕她一时承受不住噩耗,不停给她顺气,林余氏忙端了红糖茶水喂给她喝,她喝了几口让屋里人都退下,单留了林掌柜。 林掌柜知她定有事吩咐,遂关了房门,她攥住令牌一字字缓缓道:“林掌柜,劳你给我二十两银子,然后给我包二十斤梨膏糖来,东家和连翘的丧事劳你隆重些,等它日我若还能活着,定是会报答于你。” 林掌柜正不知怎么报答他们的大恩,这会子东家罹难,极是悲痛,见她如此说,哪有不答应的,忙去张罗。 林掌柜长子寻了卖艺班主来,那班主见深夜有人寻上门,说有急事,心里七上八下疑惑地去了大皮院的胡同。 她请了周班主到里屋,商量着和他们一同去扬州,她付十五俩的报酬,那周班主见是她,略略想了会子后应承。 等林掌柜回,她当即就和周班主去了杂技班子。那小姑娘见到她十分的惊奇,她只说着家里有事,要急赶回扬州,那小姑娘是个伶俐人儿,次日天麻麻亮,城门刚开,他们一行就出了城。 一行相处几天下来,她也知道周家班的大概。这个杂技班子来自吴桥,除了班主夫妇,周小花兄妹,还有两个杂技艺人。这几人她一路观察,十分地仗义,见她身子不好,都细心地照顾于她。 杂技班子并非有名号的,只得一个驴子拉了家什,班主瞧着她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从驴车上了卸了一些个行头,让她坐在了车上。他们一行遇晴天赶路,街头卖几场艺,雨天就寻了小客栈,或是庙里歇脚。 出了陕西地界,她让班主不往南边去,去汴梁,周班主虽然疑惑,但还是往汴梁行。 一路的风餐露宿,一路的百般艰辛,每每撑不住时,就回想和李思同连翘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这生除了父母兄弟外,李思同和连翘如她手足一般,因她而没了,每每想到这里,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倒下。 途中听闻大军凯旋,西夏李元台被大宣盟军车师王子用弩机射死,李可思做了新西夏王,已对大宣称臣,靖王爷带了潘妃凯旋回朝。 她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只盼着早些到汴梁。 一个多月后,他们来到了京都汴梁,靖王爷比他们早几日回了京城,汴梁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周班主寻了一个小客栈安顿好,她取了脖子上母亲满月替她到护国寺请得菩萨,用帕子包了,让周班主去肖相府里,见肖夫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瘦骨嶙峋的小猫 她躺在小客栈的床上,思绪纷纷杂杂,皇后为什么非得灭了她?思来想去无非是靖王如今霸气渐露,皇后怕父亲和舅舅站在靖王这一边。她随靖王西征,若是她没了,父亲和舅舅定会和靖王生嫌隙,这样就抑制住靖王的势力扩充。 她若出现,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若她说出是皇后和太子想置她于死地,父亲先就会义无反顾和皇后决裂,父亲本就隐隐不待见皇后,再一个靖王必定抓住这机会,拉太子下位,她的气是出了,可王家该怎么办? 王家老老小小几百口人,皇后和太子倒了,靖王主政,必定会清算王家。这些年来,王家权倾朝野,明里暗里打压无数朝中臣工,若是王家倒了,就算靖王手下留情,这些个臣工也定是不依的,靖王靠这些个臣工上位,不可能刚刚登基就独断专行,为王家和支持他的臣工分裂。 如今已是四月间,她和靖王爷的婚约亦以到期,她回了相府,等众人知她还活着,她并未因西征而亡,之后她不想留在汴梁,让人取了思同和连翘的骨灰,一并带去扬州。 正反复地思量,反复地权衡,母亲和海云姨娘带了一众的人等急奔了进来,母亲如老了十岁,满头乌黑竟添了根根银丝,顿时让她模糊了视线。 王元珊见廋得皮包骨头的女儿,泪水涟涟抱了她痛哭。顿时一屋子里全是哭声,她用手擦着母亲成串成串的泪珠儿,勉强笑道:“母亲,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海云姨娘擦着眼泪亦劝道:“太太,曦儿回来了就好,您该高兴才是,还不赶紧把曦儿接回府里,给相爷报个平安信。” 王元珊这才回过神,见到女儿只顾着哭了,看女儿瘦得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心痛无比,忙扶了女儿,回府。????立在屋角的周班主见此光景,又是惊惶又是惊喜,原来这些时日和他们风餐露宿的竟是相府五千金,靖王的正妃。难怪周小花老是说日日蒙着脸的肖五是贵气之人,是天上璀璨的星星。 王元珊和海云扶了肖芷曦,见战战兢兢地周班主,停了下来,走到周班主跟前福了一福道:“周班主,多谢你助了我的女儿回家,你有什么要求,我定当答谢于你。” 周班主即便长期跑江湖,也未见这等阵仗,慌得不停地摆手,周小花怯生生站在屋角,见她要走,轻声叫着:“姐姐。” 她扶了海云姨娘朝周小花招招手,周小花愣了一愣,马上跑了过来,她抚摸着周小花的发丝,轻轻说道:“小花,多谢你这些时日照顾姐姐,往后你若是想我,只管到相府来找我。” 她刚说罢,福伯女人有眼力见地给了周小花一块相府的月牌,周小花一时地不敢相信,福伯女人把月牌放到周小花手里,周小花这才使劲擦擦手,小心拿了月牌。 王元珊刚把女儿扶出小客栈,准备上轿,一骑枣红的骏马飞驰而来,她远远地见是靖王,遂低了头进轿子。 梁靖恒快马挡在轿子跟前,她暗暗叹口气,他下得马来,在轿外声音发颤道:“曦儿,是你么?真是你么?” 她垂了眼睑咬住唇,王元珊冷着脸道:“靖王爷,劳您让开,曦儿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西夏侥幸没有死成,难道您还想她死在汴梁家门口?” 他站在轿外,紧紧抓住轿门,慢慢但坚决掀开帘子,她垂了头看身上还是长安穿出来的厚棉袍子。他不顾王元珊的阻拦,拉开帘子,蓦然他身子剧烈颤抖,红了眼圈,她已经瘦得跟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一样,她那么爱干净的人,身上的长袍子已经沾满了灰尘,脚上的鞋子也裂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他伸出不住发抖的手想去抱住她,王元珊拦在轿门道:“靖王爷,您什么时间给世子补办酒席,通知肖府一声,我随一份贺礼,肖府五小姐随一份贺礼,恭贺靖王爷百子千孙,荣禄富贵万年长。” 他不住咽着嗓子眼往上涌的梗塞,躬身低语:“母亲,是我的错,恳请您让我接了曦儿回府,恳请您让我好好照顾曦儿。” 王元珊冷笑道:“靖王爷,曦儿没有这样的福分,曦儿从生下来到如今,就算我这做母亲的都没有动过曦儿一根寒毛,曦儿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禁不住您一巴掌了,你如果想让曦儿早点死在靖王府,您就接了去吧,我也只当我这个五女儿生下来就没了,也不赚我这些年的眼泪了。” 他一时地进退维谷,她拂了拂褶皱的袍子,暗暗咳道:“母亲,我同靖王爷说几句话儿。” 王元珊犹豫过后,侧了半边身子,她略略抬眼看他,他清减不少,以前他脸上还带着温润,如今有了风霜的沧桑,眼角眉梢有着浓浓地黯然,她清了声音缓缓说:“王爷,我没事,我还活着,曦儿西征遇险和王爷无关,是突遇西夏游兵,曦儿随王爷西征,并非王爷一味让曦儿去,而是曦儿作为大宣子民,保家卫国是曦儿应尽的责任。如今已是四月间,曦儿也因身子弱不能为王爷诞下麟儿,犯了七出之罪,王爷休书一封,于情于理都合。王爷,曦儿身子不好,劳您过个过,让曦儿回了家歇息可否?” 他闭了眼,侧身让开,张全在旁哀哀地唤着:“王妃,王妃,王爷心口的箭伤一直未愈,只有您回了王府,王爷这病才会好。” 她眼里有了一抹关心,捂着唇咳道:“张全,潘妃的药膏甚为有效,每日里让王爷按时抹了那药膏,请了御医好生瞧瞧,在府里将息养着,定会好起来。” 王元珊瞧了女儿这末牵挂,放下轿帘,沉声吩咐:“起轿,回相府。” 他立在街头,瞧着渐渐远去的轿子,一脸的不舍神伤。 王元珊在轿子里搂着皮包骨头的女儿道:“曦儿,思同和连翘了?” 她靠在母亲怀里,泪珠儿一滴滴往眼角落,哀哀哭道:“母亲,思同和连翘已经殁了。” 王元珊惊问道:“曦儿,是怎么殁的?” 她忍住心酸道:“是走火给殁了。” 王元珊疑惑道:“曦儿,思同功夫是了得的,怎么会走火就给殁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自是生分冷淡了 她紧紧握了手,悲凉道:“母亲,是意外走火,怕是屋里的大梁凑巧砸到他们两个。” 王元珊一把搂过她,百般心痛道:“曦儿,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这些日子我以为你去了,日日夜夜不得安生,当日你即便是嫁给太子也不会到如此地步!你父亲也是暗中追悔,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天天去你以前住的小院子,一去就是几个时辰。” 慢慢地,她的眼泪漫了出来,心痛了一下又一下。父亲、母亲在上,她太不孝了,只顾着自己的贪念,没有顾忌父母的心境,早知如此,她从西夏逃回来,直接回了汴梁,连翘和思同也不至于殁了。 若是母亲知道是她的堂姐和侄儿想取她的性命,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王家定是会弄得支离破碎。她不想因此事弄得朝廷动荡,社稷生变故,亲人反目。 回家的路上王元珊不停地问她西征所发生种种事,靖王爷待她可好?为何又纳了潘润雪?是不是拿了她做采阴补阳的药引子?这么的病着为何带了她去前线沙场?她是怎么从西夏逃出大宣?为何回了大宣不回汴梁? 她捡着不重要的轻描淡写说给母亲听,母亲是个刚烈性子,定是对靖王爷极其愤恨,如今她和靖王爷缘分已了,过去的事就算过去,恩也好,怨也好,自此一笔勾销。 说到为何不回汴梁,她靠在王元珊怀里道:“母亲,曦儿当日不想回汴梁,就是不想面临种种的是是非非,如今等身子好一些,也想离了汴梁去扬州长住。” 王元珊当即就允了:“曦儿,只要你还好好地活着,你想去扬州就去扬州,娘陪着你一起去。”????她暗暗地咳嗽,无力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到相府时,抬轿子的轿夫停了下来,王元珊疑惑地皱着眉,正欲发问,一声急切地问候响起:“姨母,是曦儿回来了,真是曦儿平安回来了?” 她心里一紧,王元珊缓了脸色道:“源儿,是曦儿平安回家了。” 梁炳源忙不迭地掀开轿帘子,喜庆地道:“曦儿妹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哭了好几回,想我们俩小时候在母后凤床上头挨着头睡在一起,你夜里要喝枇杷露,我缠着云尚宫也要喝,还和你争着嘴儿。” 立时地她心里一酸,前尘旧梦仿佛就在昨日,她和太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如今为了利益,她成了他登基的祭典品,成了制衡梁靖恒的一个棋子。 她窝在母亲怀里没有动,梁炳源见到一身尘土如饿了好几天奄奄一息的肖芷曦,唬了一跳,随即拉她露了指关节的纤细手儿,慌忙道:“曦儿,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御医来,你等着,我马上就叫御医来,你好生躺着,我一会子就来。”说罢,慌张地上马狂奔,鞭儿抽得马不住长鸣。 她靠在母亲怀里,半合了眼幽幽道:“母亲,我回家谁也不想见,靖王爷和太子爷都不想见,母亲你替我挡了罢。” 如今只要女儿好,王元珊那有不答应的,再则女儿能从长安熬到汴梁,怕是已经到了极限,若是不好生歇息,不定就会油尽灯枯,也不宜人来人往耗了女儿的心神。 听闻肖芷曦回,留在府里的春香吩咐给她原来住得厢房重新置换了被褥,准备着吃食和打点她沐浴更衣的家什。她自己的陪嫁丫头已死的死,散的散,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王元珊先把自己用得两个稳妥的大丫头给了她,她原来房里的几个小丫头还在,先这么地将就着,等她安顿下来,再往她院子里调些个忠心能干有眼力见的丫头。 木莲扶了她去浴室沐浴,她气喘吁吁地伏在浴盆里,木莲见她瘦得肩胛骨露了出来,身子几乎没有了几两的肉,边落泪边快速给她沐浴。 五小姐何时遭过这么大的罪?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稍稍变个天气就唬得太太担心得不得了,如今五小姐跟个叫花子一样瘦骨嶙峋,穿成这样,满相府里即便是最差的小丫头都比五小姐光鲜。 尽管地木莲手脚极快,跟前的丫头也是伶俐人,但她还未洗好,就晕了过去。到家了,安全了,一直的强撑突然地松懈下来,人也垮了下来。 后来她只模糊记得跟前很多人影在晃动,有母亲,有父亲,还是姨娘,还有哥哥和嫂子,长公主。 模模糊糊好几日,方好了点子,王元珊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神智清醒后,见瘦了一大圈的母亲,伸手去摸母亲眼圈红红的脸。 王元珊见她醒转,忙问道:“曦儿,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她点头道:“母亲,我想吃麻酱酿皮、羊肉泡馍。” 王元珊一叠声唤了人下去给厨房交代,没一会子,床跟前的摆了一张小方桌子,她以前爱吃的菜摆了个遍。如今她吃不得羊肉,给换成了牛肉,她小块小块掰着馍馍,眼泪一滴一滴落入到碗里。 李思同掰馍馍时说:“五小姐,羊肉泡馍就是要把馍馍泡汤里,哪有喝一口汤,吃一口干馍馍的。” 连翘笑着道:“五小姐,盛家的麻酱酿皮的酱真是香啊,小姐,你多吃一点。 当日她不以为意,喝汤吃干馍,用筷子尖挑着酿皮,今日想着李思同和连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碎得和碗里的馍馍一样。 李思同和连翘死了,她该给她俩报仇讨回公道,可是她却万般作难,姨母想要她的性命,可是她能要姨母性命么? 这不是一命偿一命的事,这关系着几百口子生存,关系到朝堂各派系力量的重新配比,稍有不慎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就不是二人三人性命,不定就得数百口子,上千口子性命。 她不停地思量,不停地考虑,往后她和姨母自是生分冷淡了,和太子更是不会在一起,思来想去,先还是养好身子,去了扬州,远离汴梁,日后再做长久打算。 汴梁皇宫,重病在床的咸帝不停地喘着气,跟前使唤的御医宫人,忙个不停,咸帝跟前的太监伏在他耳旁道:“皇上,靖王妃平安回了汴梁。” 咸帝满是病容的脸色,眼里立刻迸出一丝精光,挥手让一众的人等下去,方问:“靖王妃身子可还好?靖儿得了信没有?”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孤独却无法排解 王强轻轻叹道:“王妃身子很是虚弱,难为她从长安和一群卖艺的颠沛流离回了汴梁,靖王爷得了信去拦了靖王妃,靖王妃看似心意已决。” 咸帝急喘道:“这两人真是让人愁,靖儿之前要娶曦儿时,什么难处都不畏惧,这会子倒是生分退却了,他班师回朝进宫看我,我瞧着他憔悴许多,也沉默许多。” 王强缓缓给咸帝抚着胸口顺气,咸帝靠在绒枕头缓缓说道:“我只能让曦儿回了汴梁,他们两人之间,还得自己去解这个心结。” 王强有些惊悸道:“皇上,亏得那日靖王妃不在家里,若是在家,魏公公也是没有好的法子。皇后给魏公公下令,不得留活口,好在也只得魏公公见过靖王妃,那些个杀手把连翘当了王妃,魏公公也让李思同抓了罪证。李思同是个英烈的,十几个好手被他杀了好几个,本来他是能逃走的,但救着连翘,被飞刀要了性命,魏公公怕这些杀手最后发现杀得不是靖王妃,继续追杀靖王妃,最后放了一把火,算是勉强遮掩了过去。” 咸帝神色森冷,王强小心地看着咸帝的脸色道:“太子爷也得了信去了肖相府,靖王妃虽然面上很冷淡,但也并未多说一句半句。” 咸帝沉声道:“曦儿是个聪明的人,若是旁的人定不会隐忍这许多的事,她即便再委屈痛苦,但处事极其理智冷静,若是皇后娘娘有曦儿这些心性,源儿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王强附和道:“皇上,可不是了,靖王爷是个心里极有数的人,也是百般的隐忍。靖王妃按理说,生在这样荣光的家庭,即便不骄纵,也是个娇滴滴的娇小姐,更何况身子有病,但靖王妃却是个面上风一吹就倒,内心却是极为有主见坚韧的人,他们俩个人倒是极为相似。” 咸帝吃力地道:“肖安邦教女有方,曦儿端庄稳重,聪**哲,还在他们几个都还小的时候,我问过肖安邦,当年曦儿的卦象是什么?肖安邦起先支支吾吾不肯说,被我逼急了,说是曦儿的命格是母仪天下。自那以后,我就暗中观察着曦儿,皇后时常把她接近宫小住,她自小就懂得进退,心比比干多一窍,皇后独断专行,在后宫几无旁的女人敢违抗一分半分,被我宠幸过的宫人,更是极其冷酷,曦儿暗暗地帮了好些个宫人。她心思敏捷,又博古通今的好学问,她若是主宰后宫,倒是一个贤德皇后,相夫教子,辅助新帝,和睦后宫,这点她倒是像她母亲的品行。”????王强偷偷瞧着咸帝惆怅的神态,拿捏着分寸道:“皇后娘娘和肖夫人虽然都是出自王帅府,但两人性情却是极为不同,皇后霸气凌厉,肖夫人温婉大度,性子柔和许多。” 咸帝幽幽道:“王强,这都是命,当日曦儿母亲心仪肖安邦,不愿意嫁到太子府,当年我没有恒儿这般决心和勇气,若是按我的心意点了曦儿母亲为太子妃,她王家也不会专横膨胀到目中无人的跋扈,以至于在朝堂中欺压臣工树敌无数,盛极必衰啊。” 王强不敢多话评断咸帝的家事,只是从旁劝道:“皇上,五小姐不是被纳到靖王府了么,也算是您梁家的媳妇了。” 咸帝灰白着脸道:“王强,怕是我时日不多了,我若是把大宣交给源儿,定是给他毁了去,恒儿倒是类我,只可惜面前还有着重重的阻拦。虽然曦儿回了汴梁,王中基不那么仇视恒儿,恒儿又救过他,他念着这情分,不会太过刁难恒儿,但若是废黜太子,王中基定是不肯的,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等我一旦过世,恒儿母子定是极为凶险。” 王强日日近身侍候咸帝,心里明白咸帝如今的病到了什么地步,他不停宽着咸帝的心:“皇上洪福万年长,怎能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靖王爷和贵妃娘娘也定是福禄寿喜的。” 咸帝慢慢地合上眼,疲惫道:“王强,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江山定是不稳,在我还有口气的时候,给恒儿扫开所有的障碍,让他能平稳登基。” 王强也知,这事迟早要来,怕是不几日就会有腥风血雨来袭。 肖芷曦在相府养了好几日,余雨生住在相府,日日仔细着调理着,算是缓了一口元气。两个嫂嫂每日来陪她说说话儿,长公主比她在宫里见的时候,笑颜少了许多,虽然满屋里的人尊贵着她,但她隐隐带着孤寂。 肖芷曦心里是明白的,她二哥心里喜欢的是吴小姐,娶了长公主并不情愿,虽然不会亏了表妹去,但夫妻的感情却是淡然的,否则不会新娶长公主,却往了夏州来寻她。 这满眼的荣华富贵,这外人看起来无数的荣光,却也是甘苦自知。 大哥大嫂琴瑟和谐,恩恩爱爱,又添了男丁。三哥虽然没有正娶,但得了银杏做屋里人,两人也是蜜里调油,如今银杏也有喜上身。偏偏地极是尊贵的长公主却孤独无法排解,长公主自小又是个闷嘴儿葫芦,姨母一门子心思都在太子身上,长公主说起来还不如她得母亲的疼爱。 这日她身子略略好了一些,和长公主到园子里透透气,半梦带了一班人闯了进来,见到她,趾高气扬上上下下打量道:“姐姐,我带着世子给你请安来了,你何时回靖王府?老是在娘家住着,会被人说闲话的,说你被休出了靖王府,说你是下堂妇,要是被旁的人议论,肖家的脸面可都掉光了。” 她淡淡皱皱眉道:“肖妃,我已经被休回了娘家,你生了世子,王爷不日就会扶了你做正妃。” 半梦吃了一惊道:“姐姐,你被王爷休了,是什么时间的事?怎么从未听王爷说起过,昨个王爷还在你房里过夜了。”半梦当即住了口,自觉说快了话儿,立马改口道:“姐姐,也怪那个潘润雪,天天地缠着王爷,王爷箭伤还未好,哪经得起她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没有白天黑夜的痴缠,你的屋里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安静地养伤。” 长公主冷淡道:“肖妃,妹妹如今在养病,你若是回府瞧柳姨娘,只管了去,让我们清净一会子吧。” 半梦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是长公主,不敢分辨,讪讪陪笑拉近乎道:“二嫂,府里数你最尊贵,没有给你请安,哪敢先去见娘亲。” 长公主不冷不热说:“肖妃,你如今也请安了,下去吧。” 半梦不甘心道:“二嫂,我难得回一次娘家,姐姐又死里逃生,我心里牵挂她,想陪她多坐会子,王爷说了,今日在肖府里用晚饭。”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渐渐行到水穷处 她扶了木莲去了湖心亭,看湖里的锦鲤,半梦亦步亦趋跟了过来。她斜斜地倚在朱漆的栏杆旁坐下,春风如温柔的手拂动着湖边的垂柳,园子深处几株桃花开得煞是热闹,她远远地瞧着,安静淡然。 半梦在她跟前坐下,亲热地拉了她的手道:“姐姐,你去求求王爷,让王爷允了你回府吧,我们两个是亲姐妹,自小一起长大,到了夫家一起也好有个伴。” 她微微侧脸瞧半梦,半梦神情有了一丝热切,她挑挑唇笑道:“肖妃,王爷已经休了我,我是不会再回靖王府了,靖王府正好缺了正妃,你替靖王生了世子,算是为靖王府立了头一功,正好报了宫里晋你的分位。” 半梦并没有大喜,隐隐有了焦灼,咬咬牙道:“姐姐,我的孩儿还不是你的孩儿,世子还不得称你为母妃,我只是娘么?” 她不甚在意地从小丫头捧的托盘里拿了白玉瓷碗,喂鱼儿吃食,湖面的锦鲤纷纷游了过来,她边撒着饵料,边缓缓道:“半梦,你凡事别只顾着眼前这一尺的地方,看远点,你有世子,好生抚养世子,别和旁的人争长短,好生地侍候王爷,王爷回府,别一味地说些烦心给王爷听。王爷在外国事也累心,回府见天听这些个争风吃醋眼皮子浅的事,任王爷再好的心境时日长了,也会烦腻。王爷喜欢你的活波娇俏,喜欢你的柔情会服侍,别搞得整天跟怨妇一样,女人,即便是如花似玉的天仙,时日长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往后靖王府不只一个潘润雪,还会有张润雪,李润雪,若是天天想着斗倒这个,自己就能独大,你不可能斗完,也不可能回回都斗得赢。半梦你听我一句心里话,王爷不可能只得你一个妃子,在皇家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多对王爷温存些,把世子养出息了,这才是你日后最大的指望。” 半梦怔了怔,嗫嚅道:“姐姐,可是我看不得潘润雪的狐媚,正出有什么了不起,我虽然是姨娘生的,但我有世子,她肚皮空空,高傲个什么劲,这才来王府就和我过不去,往后不定还会翻天。” 她叹口气,半梦如何有潘润雪的心机,半梦这会子靖王爷正疼着,但新鲜性过后,还能疼多久?看半梦生产不过几个月,身子又和未孕一样玲珑,怕是为了讨靖王爷的欢心,不知节了多少食,想了多少个法子让自己保持出色的容貌。可再好的貌总归会韶光易逝,若只是靠色侍人,色衰则爱弛,总归不是长远的。 半梦见她不说话儿,只是喂着鱼食,急道:“姐姐,你回王府吧,只有你才能镇住潘润雪这个狐狸精。”????她不答话,看着湖里上下翻腾的锦鲤,长公主讨厌道:“肖妃,妹妹如今身子不好,才刚刚出了房到园子走动,你的家务事你去和柳姨娘说,让她帮你拿主意,你就让五妹妹清净几天。” 半梦委屈道:“二嫂,我也是肖府的六小姐,也还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就不为说一句半句,不为着想一分半分的,我娘要是有这个能耐,我还来找姐姐做甚么?” 陪她们一起逛园子的银杏忍无可忍数落道:“肖妃,以前五小姐在靖王府,你日日看五小姐不顺眼,视五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见天地不给五小姐好过,教唆着靖王爷打了五小姐,这还不够,你还想毒了五小姐,让五小姐日后不能生养!这会子遇一厉害主,你就想到五小姐的好了?你让五小姐回靖王府,不外乎是想五小姐帮你制着潘妃,你好得利,若是潘妃败落了,回头你又得害五小姐。” 半梦被说中了心事,臊了脸皮恨恨道:“银杏,你是个什么东西,连姨娘都不是,只是一个通房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往常看着你还本分,没想好日子没过几天,以为自己是个金凤凰,比空青嘴皮子还利索了,说起来,你也不过是相府的一个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 银杏听了此言,气得眼圈发红,扶了腰,指着半梦道:“你,你这么的本事,就不会回来求着小姐去靖王府!是啊,我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但三少爷待我情真意切,起码地这会子,三少爷眼里心里只得我一个人,你还别说,你要是能和我一样,你就不会怕那个潘妃。” 半梦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气冲冲走上前准备扇银杏耳光,她扫向两边,早有丫头婆子隔离了半梦,她沉了脸道:“肖妃,你如今也是靖王府的侧妃,怎如此没有一个体统!银杏,你少说几句,你如今有了身子,不宜动大肝火,辛夷你扶了银杏回房休息。肖妃,回回你都闹得天翻地覆,你也不怕让丫头婆子瞧低了你,连个正行也没有,你若是想成为靖王府的当家主母,先你这个心性就得收敛。见天地就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合你的心意,不自个修生养性,见天就知道斗嘴儿,闹得家宅不安,你能服众么?光靠着一味地狠,最多也只得面服心不服,你若是行得正大光明以德服人,不用斗狠,自会有人服你,懂进退,宽和待人才能聚拢府里人的心,王爷就不会只记着你的身子,而是想到你的贤德,这才是长久之道。” 长公主拉了她道:“五妹妹,你这刚刚地能出来透透气了,在风口也不能太久,免得心窝子又吹了风,加重了病情。” 半梦立在当场,自觉失了脸面,一时地又是气又是臊又是急。她顺着滴水檐的九曲回廊往自己住得院里走,蓦然发现梁靖恒立湖边的垂柳旁,正是仲春,绿茸茸的柳枝随风摇曳着,他独自站立在斑驳树干旁,沉沉地瞧她,莫名就带了伤感。 长公主也瞧见了梁靖恒,低声道:“曦儿,你是重回湖心亭还是走过去?要不我支开靖王爷,你好回屋。” 她扶了木莲,瞧了他一眼,轻声说:“二嫂,这回躲了,下回还是会遇到,迟早还得遇到面儿,总归还得说话,过了这头几回,日后就好了。” 她慢慢往岸边走,一步一步。他缓缓行到曲廊和堤岸相连处,极缓极缓,在曲廊的尽头候着她。渐渐行到水穷处,到了岸边,她抽了扶木莲的手,微微弯腰给他道万福:“肖氏见过靖王爷。” 心里升起一阵阵酸痛,他双手扶她手臂,暗哑道:“曦儿,不用这么见外,听闻你身子好了一些,我心头也松弛不少,今个北地贡了一支千年山参,我找父皇讨了来,你先吃着,日后若有好参,我会让慈姑送过来。” 她离了他的手,垂了视线轻轻道:“王爷,不用了,父亲给我寻了铺子里最好的人参,这支参你留着自己吃吧,你的伤也没有大好,这几个月拖下来,怕是留了旧疾,也该好生地补一补。” 他如琉璃一样的眼珠儿顷刻间有了薄薄的雾气,好一会子方说道:“曦儿,慈姑已经送到你的屋里了,还有一些子江西的金橘。” 她微微侧转身,见半梦急急地奔了过来,对他再福了一福道:“王爷,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了王爷的礼,回头,我封一对羊脂玉的如意给世子,算是还王爷的礼。” 说罢,她转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他大步走在身边问:“曦儿,你什么时间去扬州?” 半梦急赶了来,见梁靖恒极是温柔地低声和肖芷曦说着话儿,一阵子醋意直往上滚,接口道:“王爷,姐姐早就想去扬州,只是挂着王府的事,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这会子就去扬州,还是回了靖王府养好了身子方去。” 他自然而然地拂掉她发髻上一瓣飘零的落英,沉静地说道:“曦儿,你早些去扬州吧,你不是喜欢江南么,趁这几日天道好,没有春雨绵绵的,你和母亲一起到江南去住吧。” 她微微抬眼瞧他,他的眸子又深又远又有着暗暗地关切,她回了视线道:“王爷,过了十五到护国寺进香后,我就和母亲到江南长住。” 半梦一时地有了着急,又有了一些个高兴,急得是她若是走了,靖王府那个潘妃不是一个善茬,她无人照应,喜得是少了一个劲敌,王爷并不留她。 这会子柳姨娘抱了世子过来,长公主急拉了她走开,柳姨娘拦在她们面前,眉飞色舞道:“长公主,五小姐,瞧瞧世子生得虎头虎脑的可爱,长大了定和靖王爷一样,是个能征善战的勇士,一定能有大出息。” 她瞧着襁褓里的世子,这个孩子和梁靖恒一样,有双琥珀色琉璃的眼珠儿。她不由地多瞧了几眼,世子本抓着手腕红绳儿系的花椒棒啃,见她望他,裂开红红的唇儿笑。她顿时心头一颤,不由自主从柳姨娘怀里接过世子,世子挥着肉乎乎如莲藕一般的小手,她唇角现了笑意,逗着世子,世子笑得‘咯咯’地。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罗衫散尽春帐里 他在一旁看着,眼里的温柔喜欢毫无遮掩现了出来,陈雪柳当即就变了脸色从肖芷曦怀里抢孩子,因动作大,孩子受了惊,小嘴瘪了一瘪,‘哇’地哭起来。 半梦赶紧抱回孩子,轻声哄着:“宝宝别哭,娘在这里,你父王也在这里,宝宝,对父王笑一个。” 梁靖恒掏了帕子擦孩儿的眼泪,神情慈爱,她瞧了瞧在一旁戒备的陈姨娘,亦不多话回自己住得蘅芜院。 他望着她还未还原单薄的身子骨,心口暗暗叹气,携半梦去了厅里。 靖王爷上门,虽然已不是自己女儿的姑爷,但也是半梦的姑爷,王元珊心里不喜,但明面上还是做得分毫不差。吩咐厨房准备了最好的席面,绣花高饤八果垒看菜,宰了一只羊,礼节无半点失礼之处。 相府四个公子皆回府,肖安邦听闻靖王来,立马就赶了回来,一家子各怀心事和靖王爷叙话,长媳李婉秋带了长孙,因都养着孩子,倒也没有冷落半梦,和半梦说着生养孩子之事。 长公主梁亦瑶方才见过靖王爷,派了管事的宫人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晚饭就不到厅堂来吃。王元珊当即就允了,又吩咐着福伯女人,五小姐在病中,养病要紧,就在自己的房里用饭不用到厅里,靖王爷会见谅的。 福伯女人没有停顿,当即就去传太太的话。海云娘姨在旁说着,今日席面上所有的菜都送一份到蘅芜院。春香也说着五小姐死里逃生,别忘了炖霸王别姬给五小姐补补身子。翠彤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殷勤服侍着太太。????半梦得靖王爷亲自陪了回娘家,脸面无上的荣光,因是王爷侧妃坐在了正席,甚是得意。 王元珊面上的事做圆了后,见肖安邦逗着世子,宠爱溢于言表,心中如被针刺一般,托辞身子不舒服,让长媳妇李婉秋作陪,去了蘅芜院和女儿吃饭。二媳妇正陪着女儿,她不禁地怜惜着梁亦瑶,二儿子待二媳妇并不热络,新婚就淡淡的,极少同房,这数月下来,仍然未见有孕迹象。长媳有子,三儿子屋里人也有了身子,偏偏地梁亦瑶没有任何的动静,到底是自己娘家侄女,又懂事,不依仗自己是皇后生的嫡长公主飞扬跋扈,日日和大媳妇一同,早晚请安,极是孝顺,让她不免看重几分。这会子曦儿回了府里,也未歧视不待见,反而不时地去陪着曦儿,很是温和厚道,这一点让她十分的欣慰。 肖芷曦见母亲过来陪她们吃饭,心里明白定是母亲不待见半梦的趾高气扬,不愿意看到靖王和半梦二个。 三人吃着饭,肖芷曦和母亲商量,如今银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子,三哥甚为喜欢银杏,在她们去扬州前,扶了银杏做姨娘,日后孩子也有个好名分。 早有人报了半梦辱骂银杏之事,王元珊心里也气不过,打算升了银杏的名分,这会子女儿这么说,她自是满口答应,吩咐福伯女人按姨娘的礼去银杏娘家补送聘礼。 银杏得了这喜信,匆忙赶到蘅芜院给太太磕头,感激太太的恩德,又给肖芷曦磕头,感谢五小姐的厚待。 肖芷曦亲自扶了银杏起身,让木莲给银杏端来罗汉凳,银杏侧了半边身子坐着,又是激动又是欢喜。 正在饭厅用饭的肖兴耀听闻太太扶了银杏为姨娘,一时地喜不自禁,连饭也顾不得吃,急急去了蘅芜院。 二公子肖兴宗看着喜不自禁的三弟,心里泛起一阵阵酸痛。大哥夫妇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三弟又得了自己喜欢的人,偏偏他却失了所爱,想着吴小姐青灯古佛地在庵里渡余生,生生地就生出无比的悲切。 正在兴头上的半梦,听了福伯在厅里的大声禀告,太太扶了银杏做三哥的姨娘,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在府里,姨娘的待遇都是一样的,只是晚着辈分。往后自己的娘陈姨娘有的,银杏皆有,银杏除了给太太磕头外,无须再给父亲的姨娘磕头,若是没有外客,吃饭也可以到了厅里坐在偏桌子上和姨娘一同用饭,侍候的丫头也可以用四个。 又听闻肖芷曦送了二十对银如意,十匹绫罗,长公主送了一百两银子外加一对金手钏,心里更是不痛快。 长媳妇李婉秋见婆婆扶了银杏为三弟的姨娘,她是个周到恭谨之人,立马让自己贴身丫头随了一份厚礼送到蘅芜院,旁的人一看,哪有不明白的,吩咐送贺礼。 春香并非不待见银杏做自己的媳妇,她只是想自个儿子出息,能娶个名门的小姐门当户对。这会子银杏只是扶了姨娘,并非正室夫人,她也没有不高兴的,况且半梦仗着自己是靖王的侧妃,想打骂自己的媳妇,这不是不给肖兴耀和自己脸面么?当即就谢相爷的恩典。 肖安邦正在兴头子上,打发了银杏一处城外的20亩田地。 如此一来,半梦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陈姨娘见靖王在跟前,旁的人都送了厚礼,自个要是小气了,怕是让靖王瞧低了,一咬牙也送了一对翠玉镯子。 梁靖恒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吃菜,等席面散了,回靖王府时,赏赐了银杏绫罗绸缎五十匹。 半梦当即脸色更是难看,即便是正娶,送得礼也不外这些,如今只是扶了一个丫头做姨娘,这么地高抬,让肖府的怎么想?让自己的娘亲怎么想? 她本欲争几句嘴儿,但看着梁靖恒没有表情的脸不敢造次。又想着方才肖芷曦给她的指点,莫在王爷跟前说些子闲话,莫让王爷心烦,遂强压住怒火。 次日右相府就摆了席面,正式扶了银杏做姨娘,虽然只是请了近亲的数人,但也算是对外定了银杏的名分。 宫里的云尚宫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借着右相府办喜事,来了肖府。 肖芷曦和梁亦瑶正在屋里喝着茶,听闻云尚宫过来,本想推脱不见,但梁亦瑶在旁,不好拂了梁亦瑶的脸面,只得见云尚宫。 云尚宫捧了皇后娘娘送得千年灵芝,给肖芷曦养身子,又说着皇后娘娘甚是挂念她,让她身子好些和长公主一同去宫里住几天。 她装着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她性命一事,如常和云尚宫说话儿,又说着自己几日后就去扬州养病。 云尚宫见肖芷曦没有丝毫反常之处,提着的心缓缓回了原位,又问了长公主在右相府住着可好?二公子待她如何?和婆婆妯娌相处可愉快? 梁亦瑶笑着回了一切都好,让母后不用挂念。 肖芷曦瞧着梁亦瑶努力扮出的笑脸,亦是替她难过,锦衣玉食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最重要的二哥的心却没有得到。 夜里一大家人在热闹喜庆中用了晚饭,梁亦瑶又陪了肖芷曦回蘅芜院,两人玩了一会子棋,见时辰不早,方回了自己住得松海院。 在婆婆家,婆婆是自己姨母,待自己是好的,但府里旁的内眷顾忌着她尊贵身份,不敢轻易和她走得太近。 在宫里,母后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忙着太子哥哥的前程,待她并不上心,旁的宫妃公主又怕母后,对她避之不及,也只得肖芷曦进宫小住时和她做着伴儿。 自嫁入右相府,她内心里也是孤独的,夫君待她冷淡,很少到她房里来,她日日只得绣着花儿打发时间。 慢慢走回自己住得院里,厢房里亮着明亮的烛火,近身侍候的婆子正往肖兴宗送醒酒汤,她略略犹豫过后,接了醒酒汤亲自送了过去。 今日三弟纳了喜欢的女人,看着三弟他们两个的幸福,肖兴宗心里很是难受,不免多吃了几杯闷酒,头隐隐地发痛。 这会子见一佳人走了过来,服侍他用醒酒汤,他眼前模糊地觉得是吴小姐来了身边,拉了吴小姐的手道:“可儿,你来了,你可知我日日都想着你。” 梁亦瑶手一抖,醒酒汤泼了出来,侍候她的冯麽麽不满地道:“驸马爷,这是长公主不是什么可儿,李儿的。” 肖兴宗脑子醒了几分,见垂头深深黯然的梁亦瑶,顿时心头不忍。梁亦瑶待他温柔顺从,并无一丝一毫的骄纵,即便他冷淡着她,她亦是默默受着,并无在母亲和宫里说一句半句,仍是待他体贴温存。 发觉认错了人,他立马笑道:“瑶儿,这些活计让丫头婆子做就好,时辰不早,你早些歇息吧。” 梁亦瑶扶了他,把醒酒汤喂到他唇边道:“兴宗哥哥你吃了这碗醒酒汤,我这去休息。” 肖兴宗赶紧地喝了醒酒汤,梁亦瑶收了琉璃碗,吩咐侍候的丫头夜里仔细些,好生照顾二少爷,回自己房。 待梁亦瑶孤单地离了他住的房,肖兴宗越发不忍,起身跟了过去,正在卸钗环的梁亦瑶从铜镜里看到肖兴宗不免有些惊奇,随后又有了欢喜。 肖兴宗见了梁亦瑶变幻的神态,越发生了怜惜,走过去把梁亦瑶抱到床榻,梁亦瑶慌得喃喃道:“兴宗哥哥,我还未洗了。” 他坐在床榻旁,解着她的钮扣儿,吩咐侍候的人:“冯麽麽,你让丫头打些水来,就在房里给公主擦身子。” 冯麽麽见姑爷难得有兴致,高兴地下去准备。肖兴宗接了冯麽麽递的热帕子缓缓擦着梁亦瑶的身子,梁亦瑶在宫里长大,听着太监宫人暗地里说些这些个事,又耳闻着宫人如何侍候父皇,即便慌乱,但并不躲闪,半闭了眼,一手抓了肖兴宗的宽袖,一手遮了自己的腹部。 肖兴宗饮了酒,本就有几分燥热,又见着梁亦瑶乖巧顺从,心里的**渐渐膨胀。冯麽麽见驸马爷眼神,越发开心,让宫里带来的宫人拧毛巾,她扶了梁亦瑶,让肖兴宗能给梁亦瑶全身都擦拭到。 梁亦瑶垂了手抓身下的丝锻子,娇羞得不能抬眼,肖兴宗心里升起了熊熊的男人霸气,挑了梁亦瑶的脸仔细瞧,冯麽麽合了幔帐,和宫人退了出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还想和你再快活 梁亦瑶娇柔地仰了脸儿,仰望着她。往常肖兴宗并未细瞧过梁亦瑶,年少时即便遇到,也因梁亦瑶公主的身份,他合着规矩,见过礼后就避了开开去,后娶了她,但因吴可儿一事,心中悲伤,对梁亦瑶视若未见地淡然。 这会子方发觉梁亦瑶生得极妩媚纤弱,她唇色朱樱一点,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身子细白如瓷,因未生养,还带了少女的韵致。 他心头一动,凑到她唇边问:“瑶儿,嫁给我你委屈么?” 梁亦瑶仰着脸儿答:“瑶儿喜欢兴宗哥哥,不觉得委屈。” 他唇角有了浅浅的笑意:“瑶儿,你喜欢兴宗哥哥?” 梁亦瑶柔柔语:“兴宗哥哥,瑶儿喜欢你。” 他托了她的头儿吻她,梁亦瑶环着他的腰身软了下去,两人虽然做过了夫妻,但亲嘴儿都是第一回,肖兴宗眸子里有了温度,他缓缓放平梁亦瑶。 这晚来的新婚柔情蜜意,让两人感情开始了新的篇章,天明她醒转,见时辰不早,忙起身,猛得起身却无力软了下去。????他托了她,眉眼带了一抹笑意道:“瑶儿,再躺躺,一会子我让冯麽麽进来侍候你。” 她听话地伏在他胸口道:“兴宗哥哥,时辰不早了,不然给婆婆请安就独独我去晚了。” 他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的楚楚可人,好心情道:“瑶儿,没事,你是母亲的娘家侄女,母亲待你于旁人不同,会护着你。” 她环了他的腰身娇声道:“兴宗哥哥,婆婆疼爱是婆婆顾惜着瑶儿,可是瑶儿也应该让婆婆喜欢才是。” 他眼里的光亮越发亮了:“瑶儿,你倒是一个懂事人儿,母亲陪着五妹妹去扬州养病,你和母亲一起去,多孝顺些,让母亲能高兴。” 她羞涩地问:“瑶儿听兴宗哥哥的,兴宗哥哥你能来扬州看看我么?” 他松了手,把她拢到自己怀里,有了一丝身不由己道:“瑶儿,你乖乖呆在扬州,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来接你回汴梁,你要是想让兴宗哥哥喜欢,就听话别四处地乱跑,明白么?” 她柔顺地应承,随后犹犹豫豫道:“兴宗哥哥,我知道你原本是和吴家小姐定了亲的,兴宗哥哥心里喜欢吴家小姐,如今吴家小姐入了庵里,兴宗哥哥心里定是难受的,我想把吴小姐接回来,虽然只能做了侧室,但吴家小姐在先,瑶儿是后和兴宗哥哥在一起的,我会尊重着吴家小姐,照顾吴家小姐,兴宗哥哥你看好不好?” 他心头一阵抽紧,凝神瞧她,她剪水双瞳一片清亮,他酸涩道:“瑶儿,日后再说吧,不过今日兴宗哥哥承诺于你,兴宗哥哥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是我肖兴宗正室夫人。” 她莫名就有了不安,但也有了欢喜,他日后待她会不同了,不再是隔离距离的淡然,而是有了夫妻间的情谊。 两人一同去给母亲请安,肖芷曦瞧着长公主脸色有了胭脂般的红润,又瞧着二哥待长公主比以往不同,牵了长公主的手过来,也替长公主高兴,他们两人已经成了夫妻,那她就希望二哥能放下过去,好好和二嫂过。 饭后她和长公主逛着园子,前头管事的一个媳妇儿领了周小花过来,周小花睁大了眼睛四处地瞧着,看到她,兴高采烈地叫:“五姐姐,五姐姐。” 春发家的立马就说道:“小花,五姐姐可不是乱叫的,你应该叫五小姐。” 她招手唤周小花,宠溺道:“无妨,我就收了你这个干妹妹吧。” 周小花顿时喜道:“姐姐在上,小花给姐姐磕个头。” 她拉了周小花起来问:“小花,你父母哥哥还好?” 周小花喜气洋洋道:“五姐姐,托您的府,夫人送我父亲一个戏园子还有二十亩地,我们以后不用风餐露宿跑江湖挣买卖了,日后就在京里定居了,我说我那天眼皮子老跳,要遇到贵人,没想还真遇上你啊。” 春发家的见周小花口无遮拦地,不由地摇头,到底是四处卖艺的,就是和旁人不一样,旁的人家女子见了五小姐,都本本分分的合着规矩,偏偏地周小花没大没小,五小姐还不以为杵,反倒是和周小花投缘。 长公主也没有见过周小花这样自在的,也是惊奇的,周小花跑江湖跑惯了,是个热闹人,又有些个眼力,和她们天南地北胡侃,一时地丫头婆子围了好些个人听周小花讲外面的故事。 王元珊听闻周小花来府,女儿收了为义女,传话下去,留周小花吃饭,周小花更是喜得眉开眼笑,见着王元珊连连直呼‘干娘’。王元珊见女儿喜欢,露出了浅笑,问周小花愿不愿意陪着五小姐去扬州? 周小花本就是个贪图热闹的,听了这等好事,跟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点头。王元珊遂派了人去告知周小花父母,周小花日后就留在了相府,让他们尽管地放心好了。周小花父母没想遇肖五之后,人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又听闻相府夫人收了周小花为义女,更是直念着‘阿弥陀佛’。 就这样周小花留在了蘅芜院,每日里给肖芷曦解闷了,周小花又是会杂耍的,不时在院子里玩些个杂技变戏法的。内府院子里虽然养了一些个戏子,但见了太太小姐,都不敢逾越了规矩,于是乎,周小花成了相府内宅最讨喜的人儿,蘅芜院也成了相府最热闹的地方。 王元珊见女儿慢慢有了笑容,身子比刚回来时有了大的起色,开始准备去扬州的行装。 扬州有相府的宅院,在有打算去扬州时,就派了一个管事的去那边打点收拾,又派人取了李思同和连翘的骨灰。 自她回府,她的三个还在世陪嫁丫头不时过来给她请安,虽然她们已经嫁做他人妇,但每日都过来问好。银杏是离她最近的,也因得她成了三少爷的姨娘,在那日被半梦呵斥后,提了分位,在府里长了脸面,对她更是贴心。 十五那日,王元珊携了府里女眷去护国寺上香,她上完香后,单带了木莲去了后山,或许今日慕容公子会闻讯赶来。 在万从青翠欲滴的芭蕉树下,一袭青衫的慕容没有带小厮,在树下徘徊,她远远瞧着脱尘的慕容熙,心里一声一声地叹息。 少女时的梦幻、欢喜如昨日梦境一般,虽然那般深刻,但时光不能倒转,不能再回到那个单纯的两小无猜境地。 即便他肯娶她,她也难再嫁给他。 他听到落叶‘沙沙’地响,迎了过来,在她三尺外停了脚,仔细反反复复瞧她,见她脸色虽然还是有着病容,但比她回来那日已是强了许多。 那日他听闻她回了汴梁,匆匆去寻她,见靖王爷先一步到了她落脚的小客栈,又见了靖王爷瞧她的神态,他停了脚步,想着靖王爷的心腹幕僚云叔华一次酒后给他说得话儿,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眼泪碎成无数瓣 两人凭空遥望,许久她方轻声道:“公子,你早到了成家的年岁,莫要再蹉跎下去,免得空白了头。” 他轻点着头,缓缓道:“你明日去扬州么?” 她慢慢瞧他:“明日就和母亲去扬州,日后回汴梁怕是少了。” 他心里苦笑,世事多变,有些事怕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扬州赶回汴梁。 他心里明白,但不忍说出来,她身子不好,先就让她过几天开心日子吧。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半晌他回过神,平缓了神色道:“曦儿,你明日要去扬州,你早些回吧。” 她静静地瞧他,弯腰对他道万福:“公子,曦儿走了,你早些成家。” 心中有着万千地舍不得,可却不能说出来,不能留下她。????脚下的落叶在尘土里凋零,她踏着一片一片凋零的落叶,往寺庙里走,他凄迷地掏出紫玉箫吹着高山流水,幽深绵长。 她默默瞧着脚底的落叶,往前了走,她不能回头,不能给他虚无的指望梦境。 回府,箱笼行李全部收拾妥当,海云姨娘一直在太太跟前,又无出,更是了无牵挂跟了太太去扬州。 长公主因肖兴宗要她侍候婆婆,她也带了自己自小就陪她长大的冯麽麽随行,府里留了长媳妇李婉秋主事。 夜里,海云姨娘和福伯亲自查看了所带物品,次日肖相府正门大开,肖安邦送夫人到城外十里长亭处,肖兴宗护送母亲妹妹和夫人去扬州。 离别处,肖安邦紧握了夫人的手,沉默无语。 王元珊神情冷淡,淡淡让他自个多保重,在外少吃些酒。 肖安邦现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扶了夫人上马车,叮嘱二儿子路上仔细了,别急着赶路,要注意母亲和妹妹的身子骨。 肖兴宗应承着,肖安邦瞧着他幼悉心培养的子女,心情纷纷杂杂。这四子加一女各个出落得出类拔萃,可是他们几个快活得并不多,过早地就承担了非常人的负荷,甚至为此失去了所爱,他们投生到肖家也是累的,但他不后悔给他们抉择的道路。 一行人在肖安邦默默地关切中离了汴梁,从官道上往南方去,此时梁靖恒也带了二人在高处远眺着这支队伍,他眼里有着无尽的哀思。 云叔华瞧了他的神情,小心劝道:“王爷,只是短时的离别,再次相见,一切都会好起来,时日久了王妃定会明白王爷的心。” 他幽幽道:“叔华,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自她西夏遇难,死里逃生回了大宣,却始终不肯回汴梁,连自个的家都避了开去,只想着隐名埋姓,我就明白了她的抉择。” 云叔华神情有了无奈,这世间能得圆满的事不多,王妃想要的,王爷给不了,也无法给。 突然地几骑骏马扬尘而来,直追远行的队伍,云叔华定睛瞧着,沉声道:“太子拦了肖夫人一行,这几日太子天天去相府,这回怕是有一番纠缠。” 他唇边挑起一抹冷笑:“太子是拦不住曦儿的,曦儿只需告知连翘和李思同被杀的主谋,太子定会放了她走,太子对旁人凶残,对曦儿却是十分地礼遇。” 云叔华细观着事态的变化道:“王爷,好些时候我都替您捏把汗,您一次次剑走偏锋,只要算得略略有差池,就会面目全非。王妃西夏意外遇难,就大大地生了变故,以至于王妃的二哥对您恨之入骨,王妃的舅舅更是不待见您,虽然王妃万幸活了下来,但肖兴宗对您虽是听命,但隔离冷淡。” 他立时神情一片萧杀,浑身上下一片刺骨寒冰:“叔华,只要我查到是谁让王妃遇难的,我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我要把他们加到王妃身上的磨难,千倍万倍地偿还!” 云叔华观察着远处的人群道:“王爷,肖兴宗送了王妃她们平安到了扬州,时机就成熟了么?” 他紧紧咬着唇道:“叔华,父皇身子已经不行了,越是往下了拖延,父皇怕是撑不住了,父皇已经定夺了,先送了肖夫人,长公主和曦儿安全到扬州再动手。” 远处渐渐有了动静,太子拉住了马头,让过一旁,南行的队伍一路向南,向南的方向行进。 云叔华长呼一口气,松弛了神情道:“王爷,太子放行了。” 他暗沉道:“叔华,如果不是曦儿,太子定不会放人的,太子心里有曦儿,自小就有,若不是我赶在曦儿及笄时就娶了曦儿,曦儿如今已是太子妃了。” 云叔华自他年幼在安阳封地就一直相随,自是知道很多机密。也正是这样,他借了和慕容熙喝酒,点明慕容熙,免得慕容熙做些个不要命的冲动事儿。 从汴梁到扬州,一路大多是晴日,虽然南方是梅雨季节,但尚顺风顺水,在预定的日子到了扬州。 扬州别院早已收拾好,虽然没有汴梁的宽大宏伟,但有着南方特有的玲珑剔透,别具匠心,十分的清雅。正值琼花盛开时节,满园子里到处飘荡着清甜的花香,让人不自觉地就带了逍遥心旷神怡。 肖兴宗安顿好母亲和内眷,一切妥当,没有久留,当即就奔回了汴梁。 王元珊带了女儿和长公主等人住在扬州到也自在,扬州虽然不是京城,但极其富庶,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在扬州,又汇集了大量的盐商,也多才子佳人,让这片土地有了生生活力。 几个女眷偏居在扬州,又有周小花这个开心宝,日子倒也过得闲适,肖芷曦在余大夫的精细调理下,渐渐恢复到西征前的状态。 至此王元珊算是松了口气,女儿远离了是非漩涡,她也得了清净自在,唯长公主记挂着肖兴宗,不时差人打听汴梁情况。 宣咸二十一年夏至,惊天动地的巨变由汴梁如风的速度传到扬州,王帅府因犯了十三宗罪被抄家,太子被废,咸帝禅位给靖王爷。王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王帅府男丁全数被拘在大理寺,军中主将大换血,王帅府一线的臣工和亲眷斩立决十数个,其中有太子妃的哥哥王东阳,还有王作云等人。 宣英元年夏至,咸英帝尊咸帝为太上皇,王皇后尊孝定皇太后,自己生母为孝和皇太后。 短短一个多月,巨变若六月雪般,长公主当即晕了过去,王元珊也震惊得如掉入冰窖。她听闻巨变,胸中涌入绵绵不断的哀毁骨立,她也想过这事迟早会发生,没想却是这般惨烈。 堂哥王东阳就地被斩,往日八面威风一个人儿,结局却是项上人头不保。 王作云此人是死有余辜,但她的外公,她的舅舅也全数被拘,可怜她的舅舅在西夏一战拼杀在沙场,没想却是这般结局。 心悲凉,连行李也顾不得收拾仔细,简单地整理随身用的,当即启程日夜兼程往汴梁赶。 梁亦瑶数度哭得晕死了过去,王元珊也不时地泪长流。 风尘仆仆回了汴梁,顾不得回府洗尘,长公主当即进宫见父皇,她在路程就反复地思量权衡,长公主进宫,她亦一同陪同前往。神情憔悴的王元珊打道回府,急传了福伯,让他寻了相爷立刻回府。 青绿琉璃瓦下的重重宫墙里,有着荣华富贵掩盖下的腥风血雨,有着无数宫娥的血泪,长长汉白玉的宫道,是一条条辛酸血路。 咸帝已从大明殿移居至睿思殿,肖芷曦搀扶着眼睛哭得如桃儿一般的长公主,求见咸帝。 宫人把她俩带至大殿候传,没一会子,咸帝跟前的太监王强总管尖细着嗓子宣:“太上皇有旨,宣靖王妃觐见。” 梁亦瑶凄楚地唤着:“父皇,瑶儿要见父皇。” 桂尚宫忙好言安慰着她:“长公主,您稍安勿躁,太上皇传了靖王妃后,定会传你觐见,您稍等一会子。” 宫娥上着镇定元神的茶汤,几个有分位的太监宫女劝慰着梁亦瑶。 她随着王强慢慢往寝殿走,方才传她的称谓是靖王妃,她立马就明白了,咸帝还给她留了分寸,何去何从,在于她一会子后的应对。 缓缓行到咸帝的龙床前,她跪了下来恭谨地给咸帝行礼:“儿臣靖王妃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咸帝呼吸如风箱一般,脸色透着行将就木的青白,他喘了好一会子,王强奉了提元神的参汤后,他算是勉强有了精神,他示意把靠背的枕头垫高,靠在厚枕头上,方喘着气道:“曦儿,抬起头看父皇。” 她悲伤地抬头抬眼,见一双慈爱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她哽咽道:“父皇,求您放了王府的人,他们虽有过错,但为了保大宣的太平,长年累月镇守边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当年随太祖南征北战的王家子弟中,几乎满门都战死沙场,最后也只活了曾太祖父一人,求父皇看在以往王家的忠心上,饶了他们的罪过。” 听了这话,咸帝柔和的眼神顿时如刀斧般,呵斥道:“靖王妃,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识大体之人,原来也只是愚蠢之见!帅府十三宗罪,哪一条哪一款都是杀头之罪,结党营私,中饱私囊,陷害忠良,欺男霸女......这些个,你说说哪一宗罪该饶!” 她伏在地上哭道:“父皇,可是王家也护卫着大宣,护卫着皇上您。” 咸帝冷着脸顺手就把跟前的参汤盏子砸了,清脆的声响在寝殿里如雷霆一般,宫人吓得战战兢兢地拾茶盏子,咸帝怒道:“肖芷曦,你给朕听明白了,别以为恒儿娇宠着你,你就得意忘形找不到你的分寸,王家有功,但功是功,过是过,功劳这二十年来,朕已经全数还给了王家人!现如今,在朕眼里,王家只有过!只有罪不可赦的罪行!” 她泪眼婆娑伏在地底,看自己的眼泪一串串掉在地底,碎成无数瓣。 咸帝瞧着压抑着不停抽泣的肖芷曦,缓了声音道:“靖王妃,过来,到我跟前来。” 她起身用手臂擦了眼泪,到了咸帝床榻跟前,咸帝从枕头下抽了一方蜀绣帕子递给她:“靖王妃,你擦擦眼泪。” 她屏住哽咽,躬身拿了帕子道谢:“谢父皇体......恤恩典。” 咸帝靠在枕上闭目养神喘息,她克制地哭泣擦眼泪,寂静的殿里,就只有她一声一声极低得哀哀地哽咽。 一盏茶的功夫,咸帝睁开眼神瞧她道:“曦儿,你可还记得朕曾经答应过你的事?” 她擦着眼泪悲哀地答:“父皇,儿臣没有忘记,父皇说,只要儿臣有了王爷的嫡子,父皇答应儿臣一个心愿。” 咸帝柔和了声音,循序渐进道:“曦儿,你的心愿是什么?你此前就已感受到大厦将倾,你是个聪慧人儿,心地宽和,又是一个明事理,懂分寸的贤德女子,父皇在一众的儿媳妇中独独赏识于你,恒儿待你情真意切,王家人的性命就看你何去何从。” 她流着泪道:“父皇,可是儿臣身子有病,不能生养,父皇让儿臣如何是好?” 咸帝瞧着她的焦虑紧张,恢复到慈爱宠溺道:“曦儿,这个心愿我可以替你保留一年,一年之内你若是有了恒儿的骨肉,我定会留了旨意给你,放了王家人,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有恒儿的孩儿。” 她恍惚地看着她心里敬畏害怕的人,喃喃道:“父皇,儿臣遵父皇的旨意,自今日起好生侍候靖王爷,不,不,侍候皇上。” 咸帝犀利地瞧她一眼,吩咐:“王强,带靖王妃去大明殿,靖王妃,你可仔细了,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她眼神没有焦距点头:“父皇,我明白,一年的时间我会给父皇添嫡孙。” 咸帝松了一口气道:“曦儿,下去吧,让瑶儿进来。” 她步履蹒跚往后退,猛然停了脚步问:“父皇,皇后和太子哥哥现在在何处,可还好?” 咸帝淡淡道:“靖王妃,你姨母和太子哥哥都还好,你下去吧,我累了。” 她还想询问,王强拉了她道:“靖王妃,太上皇今日已经撑着太久,你先退下,有事明日再禀。” 梁亦瑶见肖芷曦如飘零的树叶般,脚步漂浮,虽然感觉有异,但她也顾不得问,急匆匆往咸帝寝殿走。 往大明殿的路上,她行得极慢,一步又一步。今日进了宫,往后她这一生都会在这重重的宫墙里渡过,日后恩宠荣辱都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熬到油尽灯枯。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不自觉会泪沾衣 中轴线上的后宫第一重就是庄重威仪的大明殿,大明殿往前就是皇上日常处理朝政的文德殿。自宣定朝以来,皇帝均住在大明殿,咸帝禅位后移居睿思殿,明显地昭告着天下,如今大宣是英宗主政。 行至大明殿的汉白玉台阶下,她已无半分气力,扶了白玉栏杆的龙首软软往下滑,候着的慈尚宫带了宫人忙搀扶她,王强陪着笑脸尖细着嗓子道:“靖王妃,明日巳时太上皇宣您到睿思殿,去给太上皇念书。” 她忍着抽泣,躬身道:“儿臣接旨,已时儿臣去睿思殿侍候父皇。” 王强和气道:“靖王妃,能到太上皇跟前受教,是您的福分,别说旁的王妃,就是皇子,太上皇也少有教导的,明日您到太上皇跟前,莫哭哭啼啼的,这大好的机缘您要好生珍惜,切莫糊涂。” 她扶了慈姑对王强欠欠身,嗓子沙哑道谢:“王公公,多谢提点,还望公公能在太上皇面前替王家美言几句,我定当重谢。” 王强和煦地笑着:“靖王妃,小的只是一个公公,哪里有这个本事,靖王妃您自个就能处理好此事,何须找旁人。” 她听了此话,软软地转身,朝台阶上登去,炙热的太阳照耀在屋顶的青绿琉璃瓦一片的闪烁迷离。 慈姑见她来了宫里,欢喜道:“娘娘,总算又见到您了,皇上日夜牵挂着您,回汴梁日日都住在您住得绛云殿,那日得知您还活着,高兴得连马鞍都没有来得及套,就这么急奔了去接您回府。”????她闭了眼,一串串的眼泪从眼角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慈姑掏了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劝解道:“娘娘,您身子不好,莫太忧心,不然一会子皇上不定多心疼。” 她行至大明殿,木然地盯着姿态各异的龙,或负重,或眺望,或睚眦,或无畏,或凶猛。 这形形色色的龙如他,忍辱负重,为了心中的梦想,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夺。 缓缓往殿里走,所行之处,内监宫人皆恭敬问安,张全急急地赶过来道:“娘娘,皇上这会子走不开,让您先休息,他忙完就过来。” 她轻声道:“张公公,劳你禀皇上,臣妾不急,臣妾候着他用晚饭。” 张全极快地瞧她一眼,堆满了笑容,柔和着声音道:“娘娘,皇上说了,娘娘身子不好,不用拘礼,就跟在靖王府一样,娘娘由着自己的心性。” 她无尽地自嘲地笑:“张公公,臣妾谢过皇上的恩典。” 张全还欲说话儿,慈姑不停给他递眼色,他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慈姑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多再话。慈姑知她心里极有主张,这会子说得多,反而让她累,况且遇这么大的变故,她心里定是不好受。 原来在靖王府近身侍候她的宫人,芸香、薄荷、玉竹、扶桑都在大明殿侍候着,瞧着这些熟悉的宫人,她略略放松一点子。 芸香上了五苓大顺散,她端了白玉盏子吃了半盏子,缓过一口气。慈姑待她歇息片刻,扶了她去偏殿沐浴,她泡在香汤里,芸香用热帕子敷她红红的眼圈。 她的长发极黑又厚实,在水里如漂浮的一匹黑缎子。沐浴过后,慈姑扶了她去阳光充沛的花间,让夕阳的余晖早些把她长发晒干,免得凉了又生病。 连生领了宫里的陈御医给她瞧病,她斜依在铺了五彩团龙丝垫的躺椅上,伸了玉手,让御医给她号脉。 陈御医跪在跟前,不敢往上抬眼,手搭在她盖了帕子的皓腕脉搏,连生和慈姑目不转睛盯着他。须臾,陈御医松了手,思量着道:“娘娘,您身子咳喘倒是有了起色,但底子还是弱的,您先用些补肾元的汤药,每日里不可太过忧虑,敞开了心,心情舒畅,方容易助孕。” 她瞧着万字流水纹窗棱下透过的夕阳,暗沉道:“陈御医,你尽管把药的剂量加重些,我长年吃药,怕是有些抗药性,养肾培元的汤药从今日起,日日都用着,再去到农家泼辣户里找几个能生养的壮实女人带了孩子来,住我殿里,让她们给我添些引子和喜庆。” 连生喜道:“娘娘,您想明白就好,小的这就去办,明日您到凝和殿,您的凤榻,做引子的小子定是在床上打滚过。” 她如今进了宫,她此前是靖王的正妃,按历来规矩,她应该是宣英宗的皇后。太上皇把大明殿让给了梁靖恒,姨母已倒,按理也会移居旁的殿,孝和太后也不可能住进大明殿后一进的慈元殿。慈元殿是历来正宫皇后住得殿堂,但方才连生并未说带了会生养的女人和小子去慈元殿,而是凝和殿,她立马明白了她如今的处境。 她身上有王家的血统,王家功高盖主,太上皇刚刚清算了对皇权有着巨大威胁的王家势力,怎会又把一个王家血统的女人扶上统领后宫的宝座? 她日后也就是梁靖恒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半梦产了梁靖恒的长子,又封了世子,即便不扶了做皇后,皇贵妃也是少不了的。 太上皇留了她在宫里,不外乎对外缓和对王家的杀戮,让朝廷臣工和百姓认为太上皇和皇上的仁慈,不因王家倒了,王家旁的人因此获罪。太上皇先威后恩,一来让新皇政权交接更为平稳,二来此前依附王家的臣工太多,给他们一些希望,让他们看清形势,日后辅助新皇。 再一个,估计着梁靖恒对她还有些感情,毕竟他此次西征大捷,她的舅舅立下了汗马功劳,肖家也是全力支持,他还多少顾念这情分。太上皇留她在宫里,好让梁靖恒心里没有遗憾愧疚,也让自己能满足梁靖恒身体的需要,让梁靖恒身体舒泰,在朝堂有更好的精神头处理朝政。 往后她说起来是妃嫔,实质也就是一个暖床的司寝而已。 想明白后,她当即客气对连生道:“连公公,有劳您了,若是日后我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定当重谢连公公和诸位公公尚宫。” 连生慌忙道:“娘娘,您可折煞小的了,能侍候娘娘,是小的福分。” 她淡笑着点头,慈姑心里一酸,娘娘太过玲珑心,这般明白,处事周全缜密,前前后后,远远近近的人和事都顾及考虑到,可是却苦了自个的心。 此后她默默地养神,慈姑轻缓地给她捏着腿脚身子,玉竹拿了合欢花玉梳,梳理她的长发。 睿思殿里,梁亦瑶在咸帝的榻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咸帝并不发话,由着她痛哭流涕。等梁亦瑶哭尽了所以的力气,只是伏在榻边一抽一抽的,咸帝方吃力地开口道:“瑶儿,不是父皇心狠,让你的母亲和哥哥受到惩罚,而是若源儿主了大宣的朝政,大宣要不了几十年就会被四周的强国灭了下去。辽、契丹、匈奴、西夏他们都不是和善之辈,大宣经过几朝先皇呕心沥血地操持,算是积累了一些个国力,方让这些伺机而动的外族不敢轻易挑衅发作战争。即便如此,西夏仍是蠢蠢欲动一再探大宣底线,若是把大宣交给源儿,怕是日后中原之地不再姓梁,而改换了旁的姓氏。” 梁亦瑶趴在咸帝的身旁不停摇着头哭道:“父皇,不会的,不会像您说得那样,太子哥哥不会这么无用,他有太傅辅佐,有外公舅舅他们把守边关,不会出现您说得这样状况。” 咸帝伸出干枯的手,爱怜地抚摸着梁亦瑶的头,叹着气说道:“瑶儿,父皇心里明白,这二十年看下来,父皇不会看走眼,你放心,源儿即便废了太子之位,等时局安定下来,会让他到封地去,日后也是亲王的分位,至于你母亲,我这辈子没有好生陪她,往后我会陪她一生一世,和她好好做夫妻。” 梁亦瑶不相信地瞧着咸帝,问道:“父皇,您说得是真的么?日后和母后好好做夫妻。” 咸帝意味深长点头:“瑶儿,是啊,日后我和你母后会不离不弃相守百年。” 得了咸帝的许诺,梁亦瑶心里好受一些,擦着眼泪道:“父皇,我想见见母后和哥哥。” 咸帝好生道:“瑶儿,你母后和哥哥这两日心情不好,等他们情绪好一些,我让人接了你进宫瞧你母后和哥哥。” 梁亦瑶是个温和的,又不敢太过激,怕父皇发火,只是床边发怔,咸帝握了她的手慈祥道:“瑶儿,父皇的瑶儿,只有你,父皇最是牵挂,怕你往后不能护卫自己。不过日后你的小姑肖芷曦定会护着你,你的婆婆也会疼着你,你不用怕,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保护你。” 梁亦瑶抬起泪眼,不明所以,咸帝拿了帕子擦她的眼泪,宠爱地问:“瑶儿,肖兴宗待你可好?” 梁亦瑶有了一抹羞涩,垂了头低语:‘嗯’ 咸帝有了抹安心,悠悠道:“瑶儿,虽然兴宗这个孩子定过亲,吴家小姐入了庵里对他刺激不小,但这个孩子极是有为出息,这些年把几个铺子做得越发风生水起,而且他是个讲道义的人,只要你用心待他,他定不会亏了你,时日长了,他会待你越来越好,或许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是正经过日子地踏实可靠。” 梁亦瑶惊得望向咸帝道:“父皇,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咸帝挑了一抹开心地笑容道:“瑶儿,你真以为肖家的产业就是姓肖?没有我给予肖家便利暗中支持,任你公公有过人之处,也不能做得如此之大,大到能渗透到大宣重要机密的领域,且让人抓不出任何的把柄。” 梁亦瑶疑惑地问:“父皇,难道肖家的产业是父皇您的?” 咸帝越发开心:“瑶儿,你并不笨啊,肖家的产业是我的,你公公只不过替我打理而已,往后这些个产业就是我留给我的公主瑶儿的。这个事只有你公公和我知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你回了肖府后,私下里找你公公,以你的名义送三成给肖家,日后肖府不管从哪个方面都不会亏了你,但你先莫给你夫君讲,待你们有了孩儿再说,免得你这个心气高的夫君甩手遁入山林做了樵夫。” 梁亦瑶一时地有了惊喜,意外道:“父皇,您替瑶儿想了这么多,瑶儿还不知道父皇这么地疼我。” 咸帝慈爱地看着她道:“瑶儿,若不是肖兴宗为人处世厚道讲感情,父皇怎会让你嫁到肖家?当初你母后定夺你的婚事,父皇再三考虑过后,方由着你母后替你安排,父皇日常忙,少有陪我的瑶儿,但父皇却是最喜欢瑶儿懂事乖巧,温和孝顺。” 梁亦瑶听了咸帝这番话感动不已,原来父皇是爱她的,是关注她的。父女俩絮絮叨叨说着话儿,咸帝留了梁亦瑶用晚饭,梁亦瑶难得和父皇呆在一起,更是体贴贴心给咸帝奉着菜,想多留些这样的时光。 梁靖恒在文德殿处理着朝政,面上虽然沉稳,但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去了大明殿。但他刚刚主政,政权还在交替之中,马虎不得,待他忙完当务之急之事,回了大明殿。 他心心念念的曦儿靠在花间窗边晒太阳,许是她日夜兼程赶回汴梁疲乏了,许是她哭得太过伤心,这会子累了,她歪在躺椅旁合了眼小寐。 夕阳的柔和光线照在她柔软的身子,如渡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定定地瞧她如明珠一般的璀璨,如寺庙里安宁如水的气息,心儿十分地安稳。 走过千山万水,聚聚散散,终是又到了一起,终是又让他携了她的手。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雨露应是均沾的 方才夏州禀告,已抓捕了双花和碧玉一班潜伏在夏州临时府邸的太子府细作,正解压到京都。 他要亲自一一审理这些个不要命的狂徒,是如何陷他于不忠的?让曦儿瞧见了他和潘润雪的不堪! 若不是潘润雪,他不会带了身子不好的曦儿去前线,让曦儿落入西夏的伏击部队里! 当日他听闻曦儿坠入黄河,心头的伤口顿时裂了开去,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绝望,他的自怨,他的心痛。 他还未来得及说爱她,还未来得及疼她,她就没了,给他托了一个梦境,就化作云彩没了。 心里的伤口自此不论用什么药都愈合不了,每每夜深人静时,打开中衣,默默瞧着这伤口,不自觉就会泪沾满衣襟。 睿思殿里,王强派了几个稳妥的宫人送长公主梁亦瑶回肖相府,过来陪咸帝说着话儿:“太上皇,靖王妃方才服下了助孕的汤药,又吩咐寻几个身子好能生养的女人带了孩子做药引子,看情形是想着法子能有喜上身。” 咸帝舒坦地笑着,脸上的沟壑如花一样绽放,喘着气道:“王强,只有给些压力,才能让肖芷曦不那么地想置身事外远离恒儿。”????王强抚着咸帝的胸口,不解地问:“太上皇,为何不现在就下诏立靖王妃为皇后?靖王妃目前无子,王帅府多年的横行霸道得罪了无数的臣工,和王家宿怨深的官宦极多,再加上宫里受了孝定太后欺压折磨的宫人也不少,若是您不下诏立了靖王妃为英宗皇后,怕是日后无数的臣工会反对皇上立王妃为后。” 咸帝闭目养着神,意味深长道:“王强,唐僧西天取经不也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的么?少一难都得不了真经。梅花香自苦寒来,日后的事须得靠了他们自个解决,否则即便我立了靖王妃为恒儿的皇后,他们俩也不会心心相印地相知相爱相守。有些事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让靖王妃慢慢去感受理会。” 慈姑见了皇上脚步轻轻地走了过来,欲唤醒肖芷曦,梁靖恒暗暗摆手。张全赶紧搬了一个折枝百合的罗汉凳,他坐在肖芷曦身边沉沉地瞧她,这个他自小就喜欢的女子,真的就成了他白头偕老的元后。 那张迫不得已写得休书,前些日子她去扬州时,他到明月庵走了一趟,取出她寄放在庵里经书暗藏的休书原件,把经书仍是还给了云清师太。 他不想她走,虽然在西夏行军途中,她病得厉害,他生了放她走的想法,可当她殁了的消息传来,他方知已经永远地离不了她,也放不了手。 这一生他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江山,一个是她,如今江山已在手中,唯有她,却是那么地没有把握。 心儿不停歇地想着种种前尘往事,竟没发觉到了掌灯时分。她悠悠醒来,见梁靖恒坐在烛光跟前瞧她,她默默看他一眼,撑起手臂起身准备给他行礼。 他忙按住她,柔声道:“曦儿,别急着起来,等他们安置好饭菜,你再起身。” 她垂了头道:“皇上,礼是不能少的,若是皇上现在娇惯着,往后臣妾没有了规矩失了分寸倒是大大的不妥当。” 他把她拢到怀里,温润道:“曦儿,我们是夫妻,不用像外人那样,这大宣的江山不仅是我的,也是曦儿的。” 她轻声道:“皇上,江山我不要,能否放了我的外公舅舅他们。” 他的头磨蹭着她的发丝,允了:“曦儿,明日一早我就禀父皇让你的外公和舅舅回府休养。” 她身子僵硬道:“皇上,那还有表舅他们一府的人了?皇上是否也放了?” 他沉吟道:“曦儿,王帅府的案子是父皇主审的,这事有些棘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大理寺,好生待帅府的人,不准动刑,茶饭全另做,虽比不得府里用饭,但都是以礼相待的。” 她不再说话,默默盯着他的龙袍,他已是九五之尊,掌控了苍生的生杀大权,他若是想要谁生谁死,只是一句话而已。 王家是太子一系的,放了王家的人,他定是顾虑王帅府的人卷土重来,为太子翻案。虽然军中大换血,但并非所有的人马都会是太上皇和皇上的人,原来受过王家恩惠的,也并非各个落井下石,总还有些个讲感情的。 以前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纠结,但如今她迫切想要一个他的孩子,有了他的孩子,太上皇就会给她留圣旨,她就能救王家的亲人。 正暗暗想着将来的打算,连生进来禀报,晚饭已摆好,请皇上和娘娘用膳。 她吩咐芸香给她简单挽个盘福龙髻,随了他去用饭,饭间他替她布着菜,她没有多少的胃口,但没有忤逆于他,每样吃了一筷子。 他柔和地看着她道:“曦儿,我这段时间常常想我俩在夏州的日子,虽然战火连天,但日日夜里你都等了我,陪我用夜宵,那段时光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岁月。” 她想起那几夜她的主动,那几夜她是心甘情愿的,可今日夜里她也得主动,却是因为要救外公他们。 时光不同,心境不同,感悟不同,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他喜欢半梦和潘润雪这样柔情似水会服侍人的女子,她如木头般,让他最是无趣。 晚膳心事重重,好几次吃着吃着就走神停了下来。 及至膳后,他牵了她的手去寝殿,她却生出重重的阴影。 一会子,她要如何做,才能让他舒心满意,想如土地神一样遁走,可偏偏地还想要他给她播种,让她一次就能有孕上身。 这次回汴梁后,他待她从未有过的好,但她心里却和他有了生分,有了无形的巨大鸿沟。 等他沐浴的时候,她在龙床上辗转反侧,等他换过月白的交领中衣过来,她已褪掉了身上的中衣和小衣,卧在薄毯里。 他坐在榻边,见着散落的中衣,踌躇过后,揭了薄毯。这具身子虽然养得比前些日子丰腴许多,不像从长安回来那会瘦骨嶙峋,但比他娶她进王府那会还是瘦弱不少。 这样的身子骨不论如何也是生养不了的,更何况她如今情绪不佳。 他拾了小衣中衣给她穿上,她略略抬头按住他的手:“皇上,臣妾心知不合皇上心意,皇上和臣妾在一起觉得无趣,可是皇上,臣妾如今也是您的妃子,祖宗的古训皇上的雨露应是均沾的,您不用日日召我到大明殿,三五日,或是七八日召臣妾一回即可,臣妾想要皇上的龙子,请皇上成全臣妾。” 他缓缓坐在她身旁道:“曦儿,你这身子如今是不可能有孕的,与其让你难受,不如你好好养着,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她的眼里有了一丝隐隐的泪光:“皇上,您可以不急,可是臣妾不能不急,母亲因前些日子臣妾的不孝,急白了头,如今外公和舅舅身陷囹圄,母亲已急得茶饭不思,今日臣妾入了宫,母亲怕是一夜不会合眼,臣妾别无所求,只想求皇上一个龙子,保全王家一家老小性命。” 他眼里现了一抹痛苦,替她穿好衣衫,无奈道:“曦儿,明日我去见父皇,你王家男丁全数放出,你这几日舟车劳顿极累,你好生歇息吧。” 说罢起身离了寝殿,没一会子慈姑捧了安神汤,她饮尽后,一夜睡到天明。 他已上朝,她略略收拾,去给他的母亲,如今的孝和太后请安。 孝和太后已迁至隆福宫,她过去的时候,时辰晚了一些,正殿里已聚集了众多的太妃公主,半梦抱了世子坐在太后一旁,潘妃侍立在太后左右,正说得太后现了笑意。 她进到正殿,屋里所有的眼神立刻看向她,她合着规矩给太后问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半梦来了一句:“姐姐,皇上并无册封你为皇后,你倒是自个把自个当皇后了?” 受到王笑霜欺凌二皇子母亲的方太妃冷冷道:“肖妃,你自幼就行走在后宫,难道你姨母没有教导你规矩,妃子只能称太后,皇后才能同皇上一样称母后么?” 她心里一凛,其实她昨日就想明白了,她不可能会成为皇后,这几日精神恍惚,偏偏这么重要的事给马虎了,顿时她改口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白筠保养的十分滋润的脸上有了炫目的神采,笑了道:“肖妃,你起来吧,肖妃身子不好,兰草给肖妃看座。” 她躬身道谢:“臣妾谢太后体恤恩典。” 孝和太后瞧着她笑眯眯道:“肖妃,你昨个在皇上殿里过夜,听闻皇上起得比你还早,按说了,有些规矩不应该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教导于你,但是孝定太后对你太过娇宠,我若不指点你几句,日后宫人各个效仿于你,宫规就会形同虚设,皇上是个严正的人,你若是做得不合你的身份,日后怎么管理宫人?” 她红了脸站起来,羞愧道:“太后指点的极是,是臣妾失了规矩,臣妾日后不会这样了。” 潘润雪在一旁劝解道:“太后,肖妃身子不好,可能是昨个夜里累了,今日起不了床。肖妃在夏州身子也是不好,但匈奴的三王子为了给肖妃医病,在匈奴遍寻医圣和奇药,为得就是肖妃能健康长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宫里的是是非非 宫里的血雨腥风她自小就是看着长大的,潘润雪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但今日她不想过多理论。一来姨母刚倒,自己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让这些太妃借机找茬。再一个,她不想掺和到里面去,只要开了头,就会越陷越深,最终被一步步推上是非的漩涡不能自拔。 她淡淡道:“太后,当日皇上在夏州征战西夏,清河公主听闻皇上来了边关,甚是思念故国故土故人,从匈奴赶到夏州探望皇上,听闻皇上说臣妾身子不好,说是回匈奴请三王子寻中原没有的药方,看能否医臣妾的病,但臣妾刚刚见了清河公主一回,第二日就被皇上带到了西夏的盐州。臣妾的舅舅正在沙场浴血奋战,皇上带了臣妾去,是让臣妾给舅舅鼓气,让臣妾的舅舅能心无旁骛为大宣而战,为皇上而战,臣妾的舅舅也是如此做,号令全军上上下下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白筠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林白筠心里也明白,此次西征若是没有肖芷曦和她的舅舅全力襄助,未必就能凯旋。 潘润雪见她轻描淡写化解开去,又连带着说着娘家舅舅对皇上的扶持,立马也争功道:“太后娘娘,清河公主到夏州,肖妃病恹恹的,皇上见润雪德容言功俱佳,在夏州是女子的楷模,让臣妾主持了夏州府里的事。臣妾为了让清河公主回故国宾至如归的尊贵,不惜一切代价陪侍着清河公主,臣妾的父亲母亲也是尽全力招待清河公主,皇上说给清河公主长脸,就是给大宣添颜面,为了皇上这句话,臣妾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事无巨细安排,夜里也是送了清河公主回了驿馆,方回府里休息。匈奴公主嫁于夏州王为妃,这回匈奴没有出兵相助西夏,全是臣妾斡旋清河公主之故。” 肖芷曦神情冷淡地听着,垂了头看脚底的澄泥金砖,不发一言。 半梦听了潘润雪不停往自个脸上贴金邀功的话,立时坐不住了。虽然她生有世子,但毕竟不是正出,是姨娘所生,又未到边关为皇上立一分两分功劳,若是潘润雪依仗西征协助过皇上,登了皇后的宝座,自己岂不是更要受她的打压!顿时她冷讽道:“潘妃,是姐姐不想主持西夏府的事么?还不是你趁着姐姐到寺庙为皇上祈福,为大宣祈福,你借机勾引了皇上,要不是姐姐看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失了脸面日后无人娶,好心替皇上纳你进府!你这会子倒是会给自己脸面贴金了,当初你光着身子跪在姐姐面前要寻死的时候,是谁帮了你,你这会子倒是能说会道地忘恩负义。” 梁靖恒在夏州草草纳潘润雪,有消息灵通的太妃略知一二,不少不知内情的太妃是头一回听这事,不免打量着潘润雪。 潘润雪最是忌讳这件事,是以随梁靖恒回汴梁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头赤药,余下的丫头都是现买的。这会子被半梦当着太后当着众多的太妃和公主揪了老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半梦碎尸万段,她涨红了脸道:“肖妃,你这是侮......辱我......侮辱皇上,皇上圣明,是能勾引的么?皇上是看臣妾替皇上以身试药,念臣妾一片忠心,方对臣妾另眼相看。”????半梦牙尖嘴利道:“潘妃,就你这个狐媚子,还德容言功了,皇上身子受了箭伤,正闭门养病,你不顾惜着皇上的伤口,只顾着你攀高枝的私心,想着千方百计爬上皇上的床。回汴梁你也是夜夜缠着皇上,皇上不理你,你还扮成姐姐脱光了衣服,在姐姐房里等皇上,气得皇上把绛云殿当值的太监宫人各个都杖责了十板子,你说你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你挑拨离间埋汰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想踩死姐姐,你好当皇后娘娘。”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越说越不堪,林白筠扫一眼殿里未婚的公主们低了头听得面红耳赤,顿时说道:“你们两个说话也不顾及着未出阁的公主,也不怕让人耻笑了去,潘妃你的好坏,恒儿自有分明,半梦,一会子你和世子留在我宫里用午饭。” 半梦争了赢头,心花怒放,喜笑颜开把世子抱到林白筠跟前道:“太后娘娘,您瞧世子和皇上一个模样,连神态都一样。” 林白筠接过世子,也开心道:“半梦,我第一眼瞧着世子,也是觉得活脱脱恒儿小时候模样,那个时候恒儿刚生下来,我一时怕恒儿病了,一时怕恒儿不测,日日夜夜地都担着心,好在菩萨保佑恒儿逢凶化吉到如今。” 她不由地看向世子,她看世子第一眼也是觉得和梁靖恒如出一辙的模子,瞧太后满心的疼爱和欢喜,她在心里叹口气。 她收了视线,看向潘润雪,潘润雪也在瞧着世子,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毒让她心里惊了一下。潘润雪这番脸面掉了一地,定会怀恨于心,潘润雪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女人,半梦若是不谨慎些,很容易被潘润雪背后捅上一刀,极有可能就会拿半梦的心肝宝贝世子下手。 见林白筠宠溺地哄着世子,太妃和公主们也争相地抱世子,她坐在原位始终不动,没有前去凑热闹。孩子小,很容易患病,这屋人又多,不定就会让世子受惊,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加害世子,她若也抱了世子,世子不出事还好,出事她定是跑不脱嫌疑之名。 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沟沟壑壑,若自己没有一个分寸,定是会惹祸上身。 须臾世子躁动了哭了起来,林白筠在宫里生存到如今,也是个清醒人,当即让众人散了,她恭敬给太后行礼后告退,慢慢往睿思殿走。 要到巳时了,她要给太上皇念书,慈姑和芸香侍候在一旁,她敛了一切的神态,行走在宫道上,遇见的宫人太监虽是有礼地问安,但称谓不知道叫哪一头,只得含糊地叫着:‘娘娘。’ 她和气点头,扶了慈姑,步履稳定到了睿思殿。因离巳时还有一刻,她没有让太监进去禀告,站在睿思殿前看辽阔的蓝天,看起伏变化万千的云朵。 没一会子王强出来传:“肖妃娘娘,太上皇传您觐见。” 她微微提了裙摆,步上汉白玉的台阶,行到咸帝的寝殿。寝殿里开了几扇窗户,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咸帝的床榻前已摆了一张小巧的金丝楠木书案,放置了一叠的史书。 她垂了视线给咸帝行礼:“臣妾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万福金安。” 咸帝靠在床榻,和蔼道:“曦儿,日后叫父皇。” 她微微一怔,没有多话道:“是,父皇。” 咸帝缓缓道:“曦儿,今日恒儿早早过来请安,让我放了王家的人,你是个聪慧人,定是明白为何现在不能放了他们。恒儿是你的夫君,如今刚刚登基,一切还未稳定,若是放了帅府的人,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历来皇帝更迭最是容易引起朝堂的动荡,轻则朝臣不安心拉帮结派人浮于事,重则伤了国之根本进而影响江山社稷,不管哪种于大宣,于黎民百姓都是不妥当的。你是个明事理的女子,若不是你也看出王帅府对大宣的危害,看出源儿的秉性不是一个明君,你也不会远离了源儿,支持恒儿。” 她低沉地道:“父皇,可是曦儿只是一个女子,也有七情六欲,王家即便再不妥,也护卫着大宣的江山,也是曦儿的至亲的人,我怎能见死不救?怎能不管不顾?我若只为自个着想,就不会回了汴梁,托病呆在扬州,眼不见心不烦,了无牵挂,可我回来就是想了许多,恳请父皇放了他们。” 咸帝看着消沉的她,缓缓说道:“曦儿,母仪天下应该有颗仁慈的心,但是并不是样样都没有原则,你只顾忌你这一头,可朝中那些被残害的臣工,他们就该死么?他们就没有家人么?东宫和王帅府克扣朝廷盐税的一半,军需也是雁过拔毛,你去过军里,也知这事对军心动摇的严重性,若是长久以往,别说是辽、契丹,匈奴,就是西夏也是打不过的。再则你姨母和帅府打压意见不合的臣工,一手遮天的专横跋扈,势必引起重重的内部矛盾,矛盾逐渐的堆积,就会酝酿巨变。投奔到西夏李元台的两个汉人谋臣,不就是因为官场黑暗,愤而投敌么?就是回了大宣的李飞,若不是你的策略得当,留了他的老母妻儿老小,怕也是叛逃了,他们到这一步,难道我们就不能自省,到底是我们的制度出现了问题,还是他们天生就有反骨?” 她不答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 咸帝犀利地瞧着不做声的她,声音有了严厉:“曦儿,你起身给父皇读《秦本纪》。” 慈姑扶了她起身,桂尚宫上了秋梨露搁在案头,她在風雨文学里龙涎香散发着行气活血治咳喘的香味,廊下的画眉在欢快地鸣叫,清风微微拂这树梢,安静的寝殿里,只有她清丽的声音在飘荡。咸帝不时指出她读错的地方,她暗地汗颜,敛了心神,一丝不苟念着书,心里敬佩着咸帝的博学深邃。 她照着咸帝说的页数念完,咸帝让她合了书,回答统一中国的秦国,在开天辟地创造历史的新纪元后,如此强大的国家,为何只二世就灭亡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后宫争宠的血腥 她思虑片刻道:“父皇,一个国家也好,一个朝代也好,不可能千秋万代,只是相对时间长短而已。秦始皇大一统的功绩超越了所有的前人,他在文化上统一了文字,在经济上统一了货币度量衡,这也是前无古人的。但作为军事最为强大秦国统一统中国后,没有顺应当时百姓的需求,九年的战乱,老百姓渴望安宁,渴望修生养息,但秦始皇没有审时度势开拓创新新局面的眼界,他或许军事天下无敌,但治理国家仍一味地如行军打战一般暴行霸权,严政苛刻,那就大大不妥。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一统初期,应多以怀柔之策,安抚天下老百姓,夯实国之基础,而不是横征暴敛,律法残暴,激化社会矛盾。” 咸帝赞许地点头道:“曦儿,接着说。” 她缓缓又说道:“父皇,统一国家后,思想的统一才能让政治经济文化走上有序的富国强民,秦始皇的主观思想方向是对的,但手段和方式方法却是以民为敌,即便有种种因由也不能焚书坑儒,这样血腥残忍的手段,弄得老百姓人人自危,以至于民怨沸腾。再加上秦始皇驾崩后,秦二世杀害了公子扶苏,篡权上位,加剧了社会的动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秦始皇遗留下的种种弊端,在秦二世这一朝越发膨胀发酵,秦二世没有掌控驾驭秦国的能力,目光短浅仍然只是忙于巩固自己的地位,排除异己残杀同宗,以至于农民运动此起彼伏,最终秦国只得两世就被灭亡。” 咸帝瞧着她问:“曦儿,那你说,扶苏继位,秦国会只有二世么?” 她端坐在书案旁,默了许久道:“父皇,虽然公子扶苏和他父亲思想理念不一样,秦始皇信奉法教,公子扶苏偏向儒教,两人数度发生冲突。因焚书坑儒一事,公子扶苏的立场和秦始皇相对立,被秦始皇贬至边关,但秦始皇选得继承人仍然是公子扶苏,而不是他所喜欢的胡亥。虽然秦始皇看似对公子扶苏极其严厉,但扶苏到边关军中历练,一来掌控了军权,二来有了功勋可以服众。扶苏此人极有政治远见,心地又仁慈,爱民如子,且在边关战功累累,才能声望让麾下将士臣服,又深受百姓的爱戴,他若执政,定会采取怀柔之策,安抚天下百姓,缓和尖锐的社会矛盾,只是可惜被胡亥假传圣旨自尽而亡。” 她知晓案头的每一本史书,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若是把太子炳、靖王爷与扶苏、胡亥相比,怕是咸帝心中早有定论。估计咸帝多年前就在酝酿筹谋,先是护卫靖王爷的性命,派了有相国之才的云叔华陪同靖王到南阳封地成长历练,随后让靖王爷主审几起极其错综复杂有影响力的案子,旁观靖王的处事能力,以及靖王在朝堂和百姓心中的声望,继而让靖王西征挂帅,控制部分军权,为拿下皇后太子和帅府做准备。这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地循序渐进,没有长久地酝酿,绝不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了主控权。 只是她昨日匆忙进宫,又一直地没有时机打探具体的情形,这中间甚有蹊跷。方才念到胡亥假传圣旨,让公子扶苏认为秦始皇要赐死于他,信以为真自杀在军中,她就有了猜疑。而历史总是不停地轮回重演,三十六计始终不因朝代的更迭而掩埋,反而历久弥新。 她也自认为靖王爷更适合主宰大宣的未来,太子炳被姨母娇惯得强横霸道,又在众人的护卫迎合与阿谀声中长大,他若主持大宣局面,大宣会不进而退。????但人非圣贤,不可能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子的私心,更何况涉及到自己亲眷。 咸帝见她神色沉重,躺回靠枕累道:“曦儿,看来你也是赞同公子扶苏是主政秦国最佳人选,你对秦国所评,父皇极是欣赏,你的心智并不逊于比朝堂的重臣,今日你且下去,明日来给父皇念贞观之治。” 她细声问:“父皇,那儿臣的外公和表舅两府关押之人,能否放了出来?” 咸帝合上眼道:“曦儿,让父皇放人不是不可,你什么时间有孕在身就什么时间放人。” 她拽紧丝绦一角,观察着咸帝脸色问:“父皇,那孝定太后和源表哥在何处,我可以见见他们么?” 王强合上了龙床的帷帐,圆滑地说道:“娘娘,孝定太后和炳王爷都还好,您不用太过担心,太上皇病体有恙,自您进宫,太上皇这几日耗费巨大的精气神教导于您,娘娘您的身子也不好,先回殿休息,好生和皇上相处,早得龙子方是头等大事。” 她不敢太过忤逆,恭顺行礼退下,慈姑引导她去凝和殿,一路她百般纠结,心事重重深。 虽然她昨日进宫前也想到了会和梁靖恒还有纠缠,但没有想到昨夜就留在了宫里,连和父母哥哥道别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半句。 长公主虽会告知母亲她留在宫中,但母亲定是担心焦虑不安,舅舅外公他们尚未放出,她又给赔了进去。 过了昨夜的惊惧凄惶以及今日请安之后,她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看情形自己是逃不脱宫里为生的宿命,那么不管是万丈深渊也好,阳光大道也好,都得小心应对。 半梦,虽然有些个小心眼,也有些个使坏,但并不是心机深沉的阴毒,再加上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血脉之亲还是割舍不断的。 潘润雪,也不足为惧。虽潘润雪在西北也称得上才貌双全,但潘父历来所任职之处,基本都是地方头号大员,潘润雪自小被众人捧着,虽工于心计,但毕竟阅历短浅,娘家又鞭长莫及不能帮衬。再加上潘润雪又是个好大喜功甚爱出风头之人,这样的心性在宫里行走,最是容易翻船。 此前潘润雪在夏州虽眼高于顶的傲气,但也不至于如这般没有一个分寸。今日潘润雪在隆福宫之表现,却是自我膨胀到极限,完全没有一点子收敛,也不知是谁纵容她到这般得意忘形的地步。 此前半梦回相府时,隐隐也透出潘润雪骄纵,她当时觉得好生奇怪。她在靖王府时,梁靖恒待半梦无比恩宠,且半梦又生有世子,应该更为荣宠方对。潘润雪即便是正出,但在汴梁并无根基,不会刚到王府就气势嚣张,这种迹象极其不正常。 当日她去意已绝,对靖王府之事不想费思量,但今时今日所处位置不同,她得仔细想周全。 她不想生出太多的纠结是非,如今只想要一个梁靖恒的孩儿,安静地偏居一角,不争不论,没有太多动荡波折终老,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多了后宫争宠之事,早就看得清醒和透彻。能在宫里长期生存并屹立不倒的,心机和手段都非常人,为了皇上的一丝笑意,绞尽脑汁禅精竭虑,后宫的倾轧和前堂的朝廷一样残酷,如潘润雪这般,锋芒锐气太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折断。 她不想卷入到这无尽的争斗之中,只是想办法自保,保全王家的人。 只是如今她前面的道路异常艰难,姨母和太子不知境况如何?太上皇又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半梦和潘润雪不足惧,但受姨母欺压的太妃就不那么的简单了。这些太妃在姨母的威慑下能生存到现在,没有过人的手腕和本领,怕是早就沉沦在巍峨的宫墙一角,这会子姨母倒了,她们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恶气就会伺机发泄。 孝和太后,梁靖恒的母亲受姨母多年打压,心中也定是不平的。虽孝和太后谨慎隐忍,但此一时彼一时,环境不同,人的行为也不会相同。 虽她自小行走在宫里为人处世很是小心,从不多嘴说一句半句,尽量与人为善,从未仗着姨母之势狂妄骄横,不论待宫妃还是宫人,都温和地好相处。但即便如此,她身上流有王家的血,这血缘关系在王家威威赫赫时,众人会争相巴结,可是在王家败落时,也会遭人报复踩踏。 行到凝和殿,原在靖王府侍候她的宫人都在,屋里陈设安置也合了她的心性,原在靖王府绛云殿所用物品全搬了过来,连带她的嫁妆没有差一件。 如靖王府生活习惯一样,众人服侍她饮药,用饭,午睡,待她醒转,梁靖恒在她房里批奏折。她透过床幔看梁靖恒的身影,他是个勤奋之人,因自小缝隙里求生存,待子民尚宽厚,能体恤苍生的艰难不易,亦算刚正有为,他继位做皇帝她也认同比梁炳源更合适。 若她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也没有王家的血统,她定是拥护尊崇于他,可她和他之间纠葛的事太多,如今又是他的宫妃,反倒是相处难。 暗暗瞧他许久,掀开了折枝梅花的帐子,穿衣起身。他听到动静,搁下朱笔,转身看向她,她堆起盈盈笑意,恭敬道:“皇上,您过来了,怎么不让慈姑唤醒臣妾,怠慢了皇上,臣妾心生惶恐。” 他凝神看她,她笑意冉冉。他极少看到她对他如此笑,大多时候神态平静,一切的喜怒哀乐均敛在她清透的眸子里。 这会子她对他嫣然,他却没有半分的兴奋,这种客气的逢迎并非她心里所愿,倒让他生出隔离的生分。 慈姑扶了她起身,在她软烟萝的对襟收腰的委地长裙上套了一件银红五彩遍地锦比甲,玉竹半跪在地底,给她盈盈一握的芊足穿上凤头金缕鞋。 张全奉上温热的白巾子给他,他擦手后,方去了床榻,扣她比甲的珠花玛瑙金扣儿。 她笑了道:“皇上,让慈尚宫扣就成,怎能有劳皇上。” 他伸手把她单薄的身子揽到怀里,垂了头在她耳畔道:“曦儿,不要这样生分,以前我没有好好待你,日后我不会亏了你,等过些日子我就册封你为皇后。” 她伏在他怀里,淡淡道:“皇上,您不用勉强,臣妾心里明白,若是册封臣妾是件简单的事,皇上不用等过些日子,虽说夫妻之事只是内宅事,但一旦涉及到皇后和四妃,就是国事。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顾忌朝臣的意见,更何况皇上新登基,稳定比什么都重要,岂能为了臣妾置朝堂于不顾。” 他搂紧她,温润但不容置疑道:“曦儿,我的皇后只能是你,若他们坚决反对,我宁可后位空悬,也不会立旁的女子为后。” 她此前早有预料,如果靖王做了新皇,她是极难成为皇后的。且不谈孝和太后不愿意看到有王家血统的女子再登后座,就是朝堂里反对王家的臣工和清流也绝不会让她成为皇后,再则她无有已出,这都让她难成为他的皇后。 他当初娶她,也是为半梦。父亲是朝中重臣,这番变故看来,定是支持于他,父亲在朝中自成一系,并无和旁的派系牵扯来往密切,朝中士大夫对父亲也是尊崇的。半梦育有他的世子,除了是庶出,但也是相国之女,半梦母亲家族的人并非权臣,构不成对皇权的威胁,这些个条件看起来,基本符合支持他上位臣工的意愿。 今个她回凝和殿后,已想得极其透彻和明白,除了保王家老小性命,她的安全外,她不想和一波又一波的女子无止尽地争宠到生命的尽头,遂浅笑道:“皇上,半梦倒是个合适人儿,皇上无须为臣妾费周折,臣妾明白皇上顾念着臣妾是正娶到靖王府,让臣妾做了媵妾怕委屈了臣妾,但臣妾无出,本就是被休之人,再次进到宫里,分位自是不同。臣妾别无所求,只想着皇上能赐予臣妾一个公主,让臣妾在这凝和宫养育公主,臣妾心就足矣。” 他心头一哽,缓缓说道:“曦儿,当初我娶半梦,皆是因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硬着头皮讨好他 他的话儿还未说完,扶桑进来禀:“娘娘,翠侍御来给娘娘请安,传还是不传?” 她微微有点子惊讶,她如今在宫里身份尴尬,是已倒孝定太后的娘家侄女,今日给孝和太后请安折辱一事定是传遍了宫内,稍稍有点头脑儿的人,就不会在此时和她走得过于亲近,免得受了牵连。再加上翠薇是孝定太后安插在靖王府的探子,这会子更应该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慎就惹上杀身之祸,她这个时候来,倒颇有些不怕死。 梁靖恒也有些没想到翠薇会来给她请安,她瞧一眼梁靖恒,离了他的怀,传翠薇进殿。 一身翠绿软罗水绉纱的翠薇低垂着眉眼进得寝殿,恭谨地跪下拜道:“翠薇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她和气道:“玉竹扶翠侍御起身,赐座儿。” 翠薇抬头谢道:“谢娘娘坐。”猛然发现梁靖恒也在寝殿,顿时惧怕地倒身下拜:“小的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梁靖恒扶了肖芷曦坐到灵芝如意的圈椅上,温和对翠薇道:“翠薇,你起身吧。” 翠薇起身后,不敢坐,侍立在一旁。????她柔声问:“翠薇,你来找我有何事?” 翠薇嗫嚅道:“娘娘,翠薇无事,只是听闻娘娘进宫了,过来探望娘娘。娘娘自去年随了皇上西征,翠薇甚为挂念,后来又听说娘娘西夏遇险,心里难受许久,再往后娘娘平安回了汴梁,但一直没有机会见娘娘,这会子娘娘进了宫,翠薇过来请安问好。” 她瞧了翠薇的诚恳,又见着翠薇的恐慌,握了梁靖恒的手道:“皇上您瞧瞧,翠薇当日也是服侍您的人儿,和皇上也是有了肌肤之亲的,这会子却被您唬成这样,您还不好生安慰安慰翠薇。” 梁靖恒见翠薇对肖芷曦礼数周全,不因肖芷曦受了王家的牵连而避开她,心里有了几分高兴,笑了道:“翠薇,不用如此拘谨,虽然你有过错,但毕竟也用心侍候朕,且敬着娘娘,往后你只要循规蹈矩,不犯宫规,你以前的罪过,朕不再追究。” 翠薇听了这话,顿时惊喜得落下泪,跪道:“小的谢过皇上大恩大德,小的日后定当好生侍候皇上,侍候娘娘。” 他回握着她的手,对翠薇道:“翠薇,朕和娘娘还有事,你先下去,等娘娘有空闲,你再过来陪娘娘。” 翠薇原本只是过来探望肖芷曦,没想皇上也在。这些日子宫里孝定太后的人已全数清理关押,气氛极其紧张,虽不至于人人自危,但原先逢迎亲近孝定太后的宫人,暗自恐慌。她的细作身份,皇上定是知晓的,原想着自己免不了一死,过来瞧瞧肖芷曦,也算是有缘一场,没想却得了皇上的大赦。 这会子看情形,皇上待娘娘比以往在靖王府还好,一时地也吃惊。皇上在靖王府时虽大多时间在绛云殿过夜,但待娘娘并不荣宠,还时常罚娘娘跟前的人,现如今娘娘依仗失了大半,没想还得了皇上的爱护。 心里奇怪着,但应声退了下去,离开了凝和殿。 待翠薇离开后,她松了手,问:“皇上,您到臣妾这里来,有何事吩咐臣妾。” 他抓紧了她的手,不容她抽出:“曦儿,你昨个进宫,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你的父母,我带你回相府和你父母道个别。” 她一时地生出了感激:“皇上,多谢皇上体恤,皇上也是万忙的,给臣妾二个时辰回家即可。” 他扶了她起来,脸上铺满初夏的阳光:“曦儿,我们夫妻是一体的,你回了娘家,我应当陪了你去。” 她一瞬间的恍惚,他轻抬她的脸儿吻向她道:“曦儿,你能生养,余大夫能治好你这病,我已经派人去余雨生家中,宣余雨生到大内来,日后就留了他在宫里替你瞧病,你什么时间有孕,就什么时间放了他回去。” 她有些不相信地问:“是么,余大夫真能医我的病?” 他慎重地点头:“曦儿,我唬你做什么,一会子从你娘家回来,就让余雨生替你熬药,你今夜就喝了下去,你床榻上五个泼辣好养的村妇小子都爬遍了,今日晚上,我好好和你做夫妻。” 她脸儿一红,软软地央求:“皇上,您瞧我都想着法子替您生养,您就先放了外公他们好不好?” 她从未撒过娇,这一刻的娇嗔让他心儿都酥掉了,眼里当即就有了浓浓的**。 和他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妻,也知晓他一些个性情,见他眼儿的火苗,她扫向殿里的宫人,推开他道:“皇上,不是要回相府么,还不走?” 他回过神,换了常服牵了她的手儿上了同一乘御辇,连生张全带了数十侍卫随行。 在辇内,她靠在他怀里,伏在他胸口道:“皇上,您还没有回臣妾方才的话儿了。” 他眉目舒展道:“让我答应,你总要给我点念想才行。” 她环着他的腰身道:“皇上,臣妾不是替皇上生养公主么,公主就是给皇上最大的念想。” 他舒心道:“曦儿,我不仅想要公主,还想要龙子,想我们的孩儿成为太子。” 她抬眼瞧他,半梦已产下他的长子,她即便也有了他的皇子,但若不是皇后,这个孩儿是难以成太子的。 立储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定,从不会随意而立。祖宗的规矩,要么是立嫡子,皇后无出,方立长子,朝堂上那些道学之人,怎会让她的孩儿定为太子。 再则她不想有皇子,不想自个的孩儿和太子一样的命运。 君恩的荣宠极少有长久的,他如今加了翠薇才四个妻妾。按制,后宫一后四妃十七嫔,除了有封号名分的,还有无数没有封号的进御,这要看皇帝心情而定。 历来的后宫即便是和独孤皇后情比金坚的隋文帝,也免不了暗地里迷恋上年轻貌美的尉迟氏,在独孤皇后死后,更是大肆宠幸美人。 她从未想过能得梁靖恒的爱念,也没有想过自己能长久,远了不说,姨母也算是手段强硬之人,如今也只落得这般结局。 听了他这番话,她瞧着款款深情的梁靖恒,没往心里儿去,虚以应对道:“皇上,好,臣妾替皇上生下太子,那皇上是否就放了王家人?” 他见她的不经心,心头有了几分恼怒,赌气道:“曦儿,不够,还要你的心,你旁的念想。” 她忙缓解道:“皇上,臣妾的心皇上想要随时都可以要了去,臣妾的人儿也在皇上身边,你还要什么念想?” 他挑了一抹坏笑,指着自己的唇儿道:“曦儿,在这里给我留下你的念想。” 她头皮儿发麻,这辇外四处都是身手了得的侍卫,在这辇内他要这般,也不怕旁人听了去。 见她犹豫不决,他没好气道:“曦儿,你哄我了,你这会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你王家人,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窝里。” 听了他这番子不高兴的话,她硬着头皮儿吻他的唇儿,他闭了眼一动不动,他方笑了起来。 知她是脸面薄的,他见好就收,松了她,让她好歇息。 没一会子,到了肖相府,早有前头的太监禀宣英帝驾到。以往他也来过右相府,迎娶她进门时来过,在她回门时也来过,送她到扬州前也来过,但那时他只是王爷,如今却是皇上,礼节和招待完全的不同。当王爷时只要隆重就不为大错,但当了皇帝却是要循着礼的,好在相府不比旁的官宦府邸,往来都是王公大臣,也不至于手脚忙乱无从下手。 王元珊自昨个夜里听闻她留在了宫里,几乎流了一夜的眼泪。虽肖安邦寸步不离地守护安慰她,让她不要忧心,女儿定当好好的,王元珊没有搭理肖安邦一句半句话儿,只是无尽的悲伤。 这会子宫里的管事太监来报,新皇携了女儿回府,她心里方踏实了一点子。起床扶了海云命一众人等到她院内听令,内眷和管事的听闻皇上驾临,当即忙忙到了翠保院。 王元珊快速思量想妥当后,有条不紊一一安排,免得失了仪。虽报信的张全带了皇上的话,一切从简,只是家庭聚会,莫用大礼。但肖安邦也好,王元珊也好,都全力地应对着,没有丝毫怠慢。 再次回了娘家,她听了外头阵阵的请安声,顾不得许多,忙掀了绣着金龙的辇帘子。肖安邦和王元珊换了朝服在府门前恭迎,他当即叫停了御辇,连生打开帘子,他扶了她下辇。 看见府门前父母带着众人跪了一地接驾,她一时地心酸,一时地难过,一时地伤心,泪珠儿一颗颗纷纷往下掉。 他掏了帕子擦她的眼泪,柔声道:“曦儿,又不是远离,日后想见,太太和肖相随时都可以进宫看你。” 她拿了帕子,忍住泪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说罢,她疾步前行去搀扶父母,他先她一步扶起她的母亲问候:“太太,昨个曦儿走得急,没有来得及禀告于您,今日我带了曦儿回,您放心,曦儿是我正娶的妃子,是我的原配,日后也是大宣国母仪天下的皇后。” 王元珊虽然不信梁靖恒这番话,但如今女儿已进了深宫,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忤逆梁靖恒,红着眼圈陪上笑脸道:“皇上,曦儿自小身子不好,被老身骄纵得不知上下,若是曦儿有不周之处,还望皇上能宽量些,若是曦儿不服管教,皇上尽管把曦儿送回相府,免得让皇上心烦讨嫌,坏了皇上的心境。” 他诚恳说道:“太太,我自小就喜欢曦儿,当年即便到了南阳也没有忘记过曦儿一丝一毫,当日我有心娶曦儿,但种种情况都不能允了我正当名分纳曦儿为妃,无奈只得另想他法,方迎娶了曦儿为正妃。” 这番子惊人的话儿让王元珊分外震惊,也让肖芷曦出乎意料,肖安邦没有丝毫惊诧,见一众人等在府门,忙道:“皇上,先进来再说话儿。” 她回过神,扶了母亲进到内府,去了厅堂,茶水刚刚上完,陈姨娘兴头头跑来,见到梁靖恒就跪拜道:“皇上,小的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他略略点头道:“陈姨娘,你起身吧。” 王元珊皱皱眉,虽然半梦是妃,但陈姨娘并未封为诰命夫人,方才也吩咐下去,没有皇上点名,不得逾越礼制过来拜见。 这会子陈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的得意喜庆,失了分寸跑来,让王元珊心里极为不喜。 若皇上要召见陈姨娘,自是会传,这会子方坐下,话儿还没有说几句,陈姨娘没有了一个规矩闯进来,倒是让宫里的人认为相府没有一个体统,她这个当家主母疏于管教。 长公主也皱了皱眉头,轻飘地瞧一眼兴奋得溢于言表的陈姨娘,把眼儿移了开去。 陈姨娘得了这个机会见皇上,女儿又进了宫,还养有英宗唯一的皇子,自是喜气洋洋地。这回依仗着女儿在相府扬眉吐气,也不枉她苦熬到今日。 王元珊虽是厌烦陈姨娘举动,但皇上在位,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半梦是世子母亲。再一个即便她是相府主母,这会子皇上莅临,她也不能专断,于是端了茶盏子吃茶。 陈姨娘见众人并不阻拦她,越发大了胆儿,说笑道:“皇上,您怎么没有带世子和肖妃一并回来,小的自上回见了世子,日日都念叨着何时在见这宝贝外孙儿,可想坏小的了。” 梁靖恒见肖芷曦不做声儿,只是吃着茶并不发话,他搁了碧螺春不悦道:“肖陈氏,这厅堂能来的只有诰命夫人,朕没有传你,你冒冒失失跑来,实在缺了应该有的礼仪。再一个半梦的母亲是太太,世子也是太太的外孙儿,于你并无关系。太太是个好说话的人儿,纵容你没有一点子规矩,当日我还在靖王府时,侍妾是不敢如你这般没有一个上下的。侍妾没有我和曦儿的应允,都得在跟前小心服侍着,若是乱了规矩,王府的家法从没有轻饶过。今日是你第一次犯了规矩,下次若还这样,朕替太太管教于你,让你明白自个的身份。”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也就换汤不换药 陈雪柳如当头一棒,猝不及防,随即脸臊得通红,垂了头告罪后退出了厅堂,她惊惧地回自己小院时,腿儿直打哆嗦。 天恩难测,当日皇上娶肖芷曦不是因半梦么?皇上不是喜欢梦儿才连带让肖芷曦进了靖王府,怎这会子如此尊贵着肖芷曦?那自己女儿该如何? 自梁靖恒登基后,她的娘家哥哥来了相府,说坊间传着梦儿会被立为皇后,说朝廷里面拥护皇上继位的大臣连上数本折子,请求立肖半梦为后。 她听了哥哥这话,喜得数夜兴奋得睡不着觉,若是女儿立为皇后,自己不说在相府能成当家主母,最起码也和王元珊一样,成两头大的相国夫人。再则王元珊的娘家已失势,父亲和兄弟全数被抓,肖芷曦又被休回相府,即便再进宫也不会得宠,自己怎么都会成显赫的一品诰命夫人,没想这会子,被英宗在相府诸人面前把脸面驳得掉了一地。 心中气急不忿,回房劈头盖脑就打跟前的小丫头荷叶,又不许荷叶哭喊,一下一下使劲抽着,用力过猛把尺子都打断成两截。她气呼呼又去寻着板子,大丫头马莲看不过眼,好言劝着,也被她没头没脑掴了几掌。 前堂餐厅已开始摆饭,府里一时准备不及的,让醉月轩带了食材和厨子过来,虽然时间短,但也置办得热闹喜庆。 三尺长的药瓜雕有亭台楼阁,松鹤,寿星一众的仙人儿,看盘上又摆了许多的蜜雕果子,五彩缤纷极是爽目。 正值河豚上市,烧了几尾肥美的河豚,并数十热菜点心,土步辣羹、酒醋白腰子、烙润鸠子、海盐蛇鲊、煎三色鲜、煎卧鸟、酒煎羊二牲醋脑子、糊炒田鸡、青虾辣羹、酒醋蹄酥片生豆腐、百宜羹、酒炊淮白鱼、烂蒸同州羊羔等。????菜式摆得差不多,管家福伯来禀,肖安邦恭请皇上和娘娘入席。梁靖恒扶了她坐了主位,肖安邦和夫人一左一右坐了主陪,王元珊依次往下是长公主、长媳妇,肖安邦往下是四个儿子。 席间他对她极其温存,不时地给她布菜,王元珊暗暗瞧着,并无松懈。餐后月儿已高悬,肖芷曦和母亲去了自己蘅芜院,梁靖恒则在肖安邦的陪同下去了书房。 晚风习习,园子里栀子花竞相开放,忍冬花爬满了她的小院墙儿,暗香浮动。 她让跟随的宫人退了后去,挽了母亲的胳膊缓缓行走。 王元珊不舍地伤心道:“曦儿,你好不容易出了靖王府,如今又回了尔虞我诈的宫里,往后怕是比靖王府还艰难。” 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少不得安抚母亲:“母亲,皇上待我比在靖王府好了许多,他答应会尽快放了帅府的人,说已经吩咐大理寺对帅府的人以礼相待,不得动粗。” 王元珊掏了帕子擦着眼泪:“曦儿,你父亲也关照了大理寺上下,我昨个去大理寺探望过你外公和舅舅他们,虽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酷刑苦楚,但往日率领千军万马之人,如今成为阶下囚,叫他们如何受得住这个打击!王家自太祖建朝以来,一直都是门庭光耀,官拜一品,还出了中宫皇后,没曾想会到今天这地步。” 这几日她的心儿也悲戚着,自己的亲人,对她无比宠溺的亲人死得死,关得关,外公年岁已年迈,舅舅这回又看在她的份上,全力支持了皇上,却得这个结果,让她也百般不好想。 她扶了母亲到了院里灵璧石前的石凳上坐下,轻声问:“母亲,虽说皇上此次西征掌控了部分军权,但表舅一府仍然军权在握,怎会没有任何动静,就全数被擒了?” 王元珊瞧了远处的慈姑等人,心寒地极小声缓缓叙:“曦儿,我听你外婆说,那日咸帝说是不行了,要临终托孤,召了你姨母和太子在跟前,又让宫里的总管火速让王家两府主事的男丁进宫议事。咸帝前些日子好几回都要咽气了,你外公和三个舅舅,以及你姨母父亲和兄弟皆不疑有他,当即就跟着王总管进了宫。谁知他们前脚刚进宫,后脚就来了二万禁卫军围了两府,一个叫狄林的,也是这回的新科武状元,先就拿下你表舅那府在府里的男丁。王东阳说是反抗当即被处死,旁的不在府里的男丁,也被他们摸清了去处,另有禁卫军抓捕,和狄林同一时间动手,无一成年男丁漏网。各大军里太上皇的圣旨同期抵达,罢免了王家所有的将领,另有过从甚密不服的,就地斩立决,接替之人当即就接管了军权。” 听了这话,她心里一片拨凉拨凉,历来功高盖主之人,没有几人有好下场。当初和汉高祖刘邦一起打天下的,能得善终的不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历来不是新鲜事。帮刘邦得天下的三个顶梁柱,张良功成身退隐身世外,萧何被拘,韩信先是借故从诸侯王降为淮阴侯,后被吕后骗入宫里用麻袋装入悬吊在长乐宫,宫娥用竹枪乱枪扎死,勉强合了刘邦对韩信‘三不死’的承诺,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兵器不死。 历史每次轮回,不外乎是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而已。 若是正当名分先罢帅府军权,估计太上皇担心帅府起兵造.反,太上皇用此手段虽然把政变遏制在萌芽状态,防控朝廷动荡,但对帅府却是残酷的。 如今,只得先营救出外公他们,再想着办法周全。 母亲的忧虑她也明白,可她不入宫就更没有法子保全帅府,皇上多少还看一点子她伴他西征之劳苦,舅舅对皇上的襄助也不可能半点情面也不讲,宫里的艰辛定是比靖王府还多,可如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但她少不得安慰母亲,只往好的说,让母亲少替她忧心。 梁靖恒随肖安邦到了相府书房,此间书房和待客正厅一般大小,一列一列的书柜上有数千卷藏书,一张六尺见长的大书案旁安置一张紫檀的略小一点子的书案,案上所用物件比大书案精巧的多。 他信步走到小书案旁坐下,书案上鸲鹆眼端砚触手可及,仿佛主人并未远离,他坐到扶手椅上,看着书案的笔墨纸砚。 肖安邦亲自给他泡了老君眉,遣了小厮,心力交瘁道:“皇上,内子的父兄何时能放出大理寺?” 他握了茶盏子,温和道:“相国大人,明日就会放出太太一府的人,虽是罢免了官职,但旁的并不涉及,先冷一段时间,视情况另作委用。” 肖安邦沉沉地瞧他一眼问:“那孝定太后一府的人该如何处置?” 他沉吟道:“父皇两府的人皆不打算放,看着王中基这回西征有功,暂且宽恕他们这一府的人。孝定太后父亲王庆年一府的,定是会为废太子鸣不平,放了出来怕是会生事故。但曦儿央了我,我也不能太拂她的面子,如今我和曦儿好不易再相聚,我怕一个不慎,曦儿会离我的心更远。以前因种种的因由,让曦儿误会我待她不好,我想护着她,没曾想孝定太后仍然想杀了曦儿。原以为曦儿在西夏遭伏击坠亡,当时我的心儿就去了,发誓不灭李元台绝不班师回朝!此后哪怕战事艰难,但每每想到曦儿,想到永失了爱妻,顿时气血直往心窝子里涌,凭着胸中这口子气,拿下一个又一个硬骨头,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李元台数度派了使臣求和,但我不杀了李元台,实在意难平!幸得曦儿福大命大造化大,活了过来,回了大宣,偏偏地又被孝定太后发现后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肖安邦恨道:“这事和余雨生脱不了干系,百草堂铺子掌柜禀当日见到了我的金牌,偏偏地余雨生那日也到了长安。李思同是个谨慎的,见到了掌柜本人方拿出了金牌,知晓曦儿在长安的只有余雨生和百草堂分号的掌柜,掌柜的当日就给我写了密信,等我派人去接曦儿时,已生了变故。” 他眼神变得很是凛冽:“确实是余雨生告得密,此人是孝定太后安插在相府的细作,曦儿在西夏遇难也极有蹊跷,怕也是他们干的,只不过此人还不能杀,他能治曦儿的不孕,须得留着他。但旁的人,只要是参与到此事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每一个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肖安邦环顾着书房看淡道:“皇上,曦儿此番进宫,定是艰难的,您的母后怕是不待见曦儿,还有一些个太妃太嫔因孝定太后之故,也定是恨着曦儿的,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则朝堂里反对立曦儿为后的折子一本又一本,日后世事多变,也难以预测。我也知皇上对曦儿有感情,但有些事儿皇上也很是为难,如今肖家辅佐您登基该尽的力已全部尽到,上对太上皇我也算有了交代,下对大宣子民我也尽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等帅府一事妥当后,我打算告老还乡和夫人去江南长住,半梦您承诺过我必定会厚待,唯挂念曦儿,倘若皇上您能念臣的一片忠心,恳请皇上放了曦儿出宫,让她随我和夫人一同离开汴梁。”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附大树的菟丝子 他紧捧着茶盏子,虽温润但毫无商量余地道:“相国大人,我承诺过你厚待半梦,定是会做到。但曦儿我不会让她再离开我,我已经失去过曦儿一次,不能再承受日日夜夜钻心刺骨的痛,虽眼前有些个难关,但只要曦儿和我同心,定是能淌过去。再则相国是大宣国之栋梁,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协助父皇治理大宣,大宣从太祖时期的百废待兴,到父皇这一朝国库渐丰,子民安定,相国劳苦功高。而相国之所以能支持我,也是期望我能把大宣治理得成一代盛世,然大宣内里仍然有很多弊端,相国之才堪比前朝名相,希望相国能像辅助父皇一样辅佐于我。” 肖安邦疲惫道:“皇上,不是臣不愿意辅佐皇上,而是这些年来,臣身心俱疲,特别是曦儿自嫁给你后,夫人日渐憔悴,那日夫人听闻曦儿殁了,一夜的时间头发就染了秋霜。这会子夫人父兄成阶下囚,让夫人更是深受打击,这些年来,臣对皇上尽忠,对大宣尽心,唯对不起夫人和儿女。” 他略略动容,也知晓肖安邦这些年来夹在王家和父亲之间的不易,默了会子道:“相国大人若是疲乏,那告假数月,歇息一阵子再回朝,但大宣朝不能没有相国大人。” 肖安邦意兴阑珊道:“皇上,有些话臣从未对外人道过,今日臣就对皇上说说这些年来臣心里的话儿。当年夫人下嫁于臣,臣实在是意外之喜,臣心仪夫人许久,常借了帅府宴客去帅府,为得是能见到夫人。及至和夫人成了亲,臣想着以夫人的显赫身份即便知书达理,多少还是有几分傲慢,没成想夫人温柔贤惠,明事孝顺。臣的父母病重,那个时期太上皇正委派臣重任,臣顾不得府里,全靠夫人悉心照料。夫人两度有孕,怕臣跟前没个人侍候,替臣纳了两房妾室,尽管臣偶有去房里人那里,但臣心里并无旁的女人。臣和夫人也算得是伉俪情深,直至那年冬日臣去了庄子,臣和夫人的感情就发生了巨变。” 他细瞧着肖安邦问:“相国,是夫人难产,曦儿落草带了病根的事么?” 肖安邦颓丧地用手支着额头:“皇上,当年臣年纪轻轻春风得意,又做了番子成就,不免有些飘飘然。那年冬日去庄子,庄子管事的陈金宝极是殷勤招待,让臣在庄子里住几日,臣祖上几代的田地,皆由陈家看管,陈金宝之父替臣的父亲看管庄子,到臣接管家业陈金宝成了庄子里的管事,陈家算得是几代的老仆人。那年收成好,又下了一场久未见的瑞雪,臣心里高兴,在陈金宝一众庄子里有头脸的人逢迎下,吃了不少的酒。那酒儿不是旁的酒,是药酒,有些个壮阳之药,臣仗着酒量不错,也没有预料那酒儿药性的严重,在他们殷勤地相劝之下,喝得不省人事。后来陈金宝的妹妹,也就是半梦的娘过来劝酒,臣又吃了数杯,在酒力之下,臣和陈雪柳有了苟且之事。没曾想那日夜里夫人身子提前发作,遣了管家福伯到庄子里找臣,但臣头脑一片迷糊,不记得有此事。到次日臣酒醒了后,发觉陈雪柳躺在臣的身旁,臣和陈雪柳有了夫妻之实,等臣头晕脑胀回府,才知晓夫人和曦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不由地想起自己和潘润雪一事,因潘润雪,曦儿对他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顿时化为乌有,他触景生情道:“相国,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好些个事情非所愿,偏偏地却躲不过这一劫。” 肖安邦黯然道:“夫人因此事耿耿于怀,臣也知道错了,原想着日后好生待她们母女弥补自己的亏欠,没成想陈雪柳有孕上身,大了肚子来找臣。若是月份小,臣会让陈雪柳不要这个孩儿,可陈雪柳找臣时已怀胎七月,臣有错,但孩儿无罪,臣不能看着这个孩儿生在外面,受尽白眼。”????他有些无奈地感叹:“听闻是夫人替你纳了陈雪柳进府?” 肖安邦懊恼道:“不错,是臣的夫人纳了陈雪柳进府,给了陈雪柳一个名分。但此后夫人和臣心儿更是远离,给臣纳了陈雪柳后,又遣人到江南花了大价钱替臣寻了一个名动江南的花魁翠彤。臣年轻时有萌动,但并非是喜欢寻花问柳之人,更何况夫人难产差点连命都送了去,臣对这事自此看得淡然,对女色敬而远之,不想再惹上后悔终生的是非。” 他理解道:“是以相国之后性情发生了很大变化,十分的谨慎内敛,处事极其仔细周全。” 肖安邦缓缓说:“自那事后,夫人不能再有孕上身,臣也未再让陈雪柳有孕。这些年来,臣心里一直压着这个包袱,如今皇上顺利登基,臣想弥补多年对夫人的亏欠,想带了曦儿和夫人一起到扬州。” 他不停摇头道:“相国,曦儿命里就是我的皇后,传闻曦儿在出生后,相国替曦儿卜过卦,其实我也替曦儿算过,曦儿就是母仪天下的命格,旺夫旺子。我也知娶曦儿,极是委屈于她,可是相国你也知道,若不采取这变通的法子,梁炳源已纳了曦儿去,至于半梦,我承诺过你,不会亏欠于她。” 肖安邦神伤地想着过往,当年因曦儿的命格他仔细了培养着她。在曦儿九岁时,他被咸帝特意召到内廷,问曦儿命格一事,又千叮嘱万嘱咐,定要仔细了养,不仅要让曦儿习百书,还要传授一些个治理朝堂之事。若是没有咸帝的暗中默许,他即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让曦儿批朝堂的公文。 他给曦儿卜卦后,半梦生下来,他也卜过一卦,命格是菟丝子的媵妾。依附寄生大树之命,虽富贵但内心孤单,自此他由了半梦自个的心性长大。 夫人虽然没有亏待陈雪柳和半梦,但府里的人并不待见陈氏母女。半梦不像曦儿万千地宠爱在一身,半梦在府里说起来也是孤独的,他也就多给了些关爱。半梦知他待她好,特别黏他亲近他,他想到她日后嫁到夫家也是个孤单的,对半梦也无甚要求,只想着让半梦未嫁时能多些快乐。 渐渐儿女长大,梁炳源无数次明里暗里说着等曦儿及笄就纳到太子府,他是十分不愿意曦儿嫁到太子府的,再则曦儿对太子也不喜。曦儿爱慕有才华之人,慕容熙才高八斗极擅赋诗,声名极盛,又有无数的仕子追捧,曦儿暗中就喜欢上慕容熙的才华横溢。 可是女儿是不可能嫁给慕容熙的,且不说梁炳源不会同意,即便咸帝也不会应允。 他也暗地里观察着咸帝的几个皇子,三皇子梁靖恒聪慧英明果断,虽不及慕容熙会赋诗作词,但文韬武略皆隐在大智若愚表象下。 他也猜测得到咸帝内定了曦儿为皇子之妃,这个皇子即是咸帝日后的继承人。当咸帝委派从南阳封地回的靖王处置成王造反一事,就是观察靖王的作为,成王是咸帝的长兄,当年和咸帝争过天下,成王篡谋之心未曾改变,勾结了契丹企图推翻咸帝政.权,图谋上位。当时的靖王才十六岁,他设计抓住契丹的使臣,另派人假扮使臣诱成王出城,乱箭射死成王,随即就昭告天下成王之罪行,处事极为干净利落,使这一起政.变阴谋胎死腹中。 后来咸帝渐渐又交予梁靖恒几起极为棘手的案子,梁靖恒虽年幼,但处事老练冷静,极有沟壑。再往后,咸帝召了他密谈,让他全力支持靖王,他所掌管咸帝的私密产业,银铺、药铺、收集情报的醉月轩全数协助靖王,自此他心里明白,咸帝真正想传位的是谁。 三纲五常里头一条就是君为臣纲,他受得是正统的儒家礼教,信奉得也是忠君爱国的理念。也正因此,他极力振兴大宣的国力,让大宣能走向繁荣昌盛,为此他呕心沥血地操持,为咸帝分忧,为大宣子民安乐着想。这一二十年,大宣经济有了突飞猛进,这其中有他耗费的全部心血。 在曦儿及笄前几月,梁靖恒当着咸帝的面,提娶曦儿为妃,他心里也是极尽地纠结,搪塞皇后也想让曦儿做太子妃。 那时,靖王势力不足于和太子抗衡,咸帝出了一个暗渡陈仓的主意,先暗地里让靖王和他的另一个女儿半梦有喜,借此让曦儿陪嫁到靖王府。 咸帝这个主意,他和靖王都是反对的。事情就这样拖到年关,曦儿眼见着要行及笄礼了,也算是命中注定,半梦在上元夜里灯会偶遇靖王,顿时心生爱慕,回府就跟他说了此事,想日后嫁给靖王。 半梦是庶出,嫁给商贾倒是能成正妻,但若是嫁给王公大臣,只能为妾室,看着半梦心心念念着靖王,他有了一丝松动。 元宵节过后,太子摆明了说曦儿及笄之后就来提亲,此后不久靖王一次醉酒后寻他,同意咸帝之计,愿意纳半梦一同进府。 他记得那晚,靖王不停地唤着‘曦儿’的名字,一声一声带着无奈的苍凉。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当头浇了盆冷水 就这样曦儿和半梦同时嫁到了靖王府,若是靖王风平浪静登基,也算应了曦儿和半梦的命格。但靖王登基极其艰难,曦儿在靖王府过得很是艰辛,又因随靖王西征几乎送了性命,夫人思念曦儿日渐憔悴,他心境有了极大的转变。如今他只想夫人能安度晚年,曦儿过得平静舒心,合家平安就是最好。 半梦喜欢梁靖恒,又产下长子,梁靖恒也承诺善待半梦,他倒是不太担心半梦。最不济半梦也是王爷的母亲,只要不涉及到立储之争,半梦不会太苦楚。 唯曦儿他实难放下心,君恩难测,这会子曦儿辅佐了梁靖恒,梁靖恒念着这份情,但时日久了,君王的恩情都是薄的。 虽然他不苟同孝定太后的行为处事,但曦儿到了皇后之位,同样也面临种种腥风血雨。即便曦儿不予理会计较,但有些个事儿,并非不理会,麻烦就会远离,就凭着母仪天下的后位,就有无数眼睛盯着,无数人觊觎着。 梁靖恒如今后宫没有几人,日后不论是权衡朝堂的势力,还是充实后宫,都会有无数的美人送到宫里。说起来,曦儿即便贵为皇后,也未必如小门小户的媳妇儿快活自在。 是以他今晚下了决心,离了这汴梁,带了夫人和曦儿走。 他也知梁靖恒不愿放曦儿出宫,但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他放低了姿态道:“皇上,臣知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顾念着曦儿西征的劳苦,想接曦儿到宫里过上荣华的日子,可是曦儿如今伴着皇上,对皇上却是弊大于利,皇上是个不循私情的人,万万不能为了曦儿和朝堂的臣工对立,曦儿也不能如祸水般让皇上立于风口浪尖。再则曦儿虽然有些个风采,但也并非人间绝色,长得美的人儿极多,旁的不说,潘妃就是少有的美人儿,若是皇上觉得潘妃不合心意,臣带了夫人和曦儿去江南,给皇上寻几个绝色美人儿。再则曦儿是下堂妇,再回宫里也是不妥的,还望皇上念臣对您多年的赤胆忠心,成全臣。” 这番子话让梁靖恒微微变了脸色,他虽还是笑着,但声音有了紧绷:“相国大人,你此话差矣,共过患难的夫妻金不换,在我艰难时曦儿伴我身边千方百计支持我,如今苦尽甘来,我怎能弃了糟糠之妻?臣工确有反对,但总会有法子解决!至于美色,难道比灵肉合一更有妙处么?曦儿是下堂妇,你们谁人听我说过休过曦儿?谁人看到过休书,没有影子的事,相国大人你莫空猜测。”????肖安邦一时愣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口吃道:“皇上,曦儿说你给她写了休书,那休书她放置在明月庵。” 他笑了起来:“相国大人,是么?若是相国大人能找到我亲笔休书,我定是依了相国大人所愿,若是相国大人找不到休书,那只是曦儿和我拌嘴时赌气的混话。” 肖安邦在朝堂立于几派之中尚能自如应对,脑子也是好使的人,立马就想到休书怕是已被梁靖恒取出了明月庵,遂长长地叹息一声。 梁靖恒放缓了口气,劝解他道:“相国大人,我知道你担心曦儿,怕她日后在宫里过得痛苦,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你是她父亲,你难道不知曦儿的本事么?若是曦儿上了心,存心想做的,任何事都难不住她,就看她情愿不情愿而已。” 肖安邦无语以待,梁靖恒倒是了解曦儿,按理说论曦儿的智慧在宫里生存并非难事,可曦儿情愿不情愿这就难说,若是曦儿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呆在宫里必定也是煎熬痛苦的。 梁靖恒及时止住话头,当即离了书房去寻了肖芷曦回宫,她即便千难万舍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但也不能由了自己的心性,执意不回。 分别之际,母女俩少不得泪湿了衣襟,长公主寻来,轻轻地唤他:“皇上,我有话儿和你说。” 他温和地点头,梁亦瑶在宫里待他很友好,并不因他是贵妃之子就排斥他,陷害他。 他随了梁亦瑶来到园子一角,梁亦瑶拿着帕子抹着泪道:“三哥,求你别杀我了大哥和母后,大哥虽暴虐但并无大的谋略,经此事后定会安分守己深居简出,三哥你是个有胸襟的人,给大哥和母后留条活路,瑶儿求你了。” 说罢跪了下去,他神色一滞,托了梁亦瑶的手臂,好生说道:“瑶儿,父皇交代于我,让我日后好好待你,你若有任何为难之事只管进宫找我,至于孝定太后和大哥,只是暂时禁了足,过些日子,会让他们去了我原来的南阳封地。” 梁亦瑶盯着他的眼睛,踌躇地问:“三哥,你说得是真得么?真不会杀了母后和大哥。” 他似笑非笑望着梁亦瑶道:“瑶儿,难道你让三哥向你起誓么?” 梁亦瑶犹犹豫豫摇头道:“三哥,我们一块儿长大,我是知晓三哥的,三哥说话极是算话,兄弟姐妹中就三哥说话最有信用,从未骗过瑶儿。” 他淡淡地笑着,牵了梁亦瑶的手儿去了送行人里面,握了肖兴宗的手道:“二哥,多谢你当日冒着生命危险去了银州说服了李元台的重臣,除掉威胁我军的汉人谋臣,瑶儿是我的妹妹,还望二哥日后多疼惜着瑶儿,好生地善待于她。” 肖兴宗牵回梁亦瑶的手,淡淡地客气道:“皇上,您放心,瑶儿是我的夫人,我自是会维护于她,虽我不能给瑶儿富贵,但做夫君能给的爱和呵护,定是一分都不会少,特别是如今,我更是会疼着瑶儿,爱护着瑶儿。” 梁亦瑶眼圈的泪珠儿又一串一串往下掉,肖兴宗也不避着众人的嫌,拿了帕子小心地擦梁亦瑶的泪珠儿,心疼道:“瑶儿,别哭,哭坏了身子骨,一会子肚里的孩儿要骂爹爹了。” 本来暗暗感伤的肖芷曦听闻长公主有喜上身,惊喜地问:“二哥,长公主有喜了?这是什么时间的事,真是好消息啊!” 肖兴宗绷着的脸有了笑容:“曦儿,瑶儿今天身子不舒服,大夫来府瞧病,没想竟是喜脉。” 突然的喜讯冲淡了离别的哀愁,回程肖芷曦有了微微地笑意。二哥和长公主总算是像旁的正常夫妻一般,看二哥这情形,姨母和帅府生了变故之后,二哥反倒是更疼着梁亦瑶,呵护着梁亦瑶。 她默默地想着,唇角儿弯弯的有了温柔的弧度,梁靖恒一直瞧着她,见她心情尚好,拢了她到怀里说:“曦儿,你别眼红着你二哥二嫂,你立马也会有我们的孩儿,不定下个月就会天天呕酸水儿,想吃酸梅子。” 她靠在他怀里笑道:“皇上,那你是不是就放了帅府的人?” 他抚摸着她柳条腰儿,凑到她耳边语:“曦儿,明日我就放你舅舅这一府的人,今晚我就给你送龙子,你下月有喜,孝定太后父亲一府的人我也放出来。” 她斜视着他,拍下他不安分的手道:“皇上,照你这么说,臣妾要是无有身孕,那表舅一府的人就永不放出么?” 他手儿抚上她平平的小腹坏笑道:“曦儿,说你有孕就会有孕,一会子你好生吃药就成,今儿晚上我就让你做母亲。” 她听一半不听一半,由着他浑说,又见他越往后说,越没个正行,羞得脸儿如石榴花炸开。 回了大内,他直接地让御辇停在隆福宫跟前,扶了她给母亲请安。林白筠见了儿子带了肖芷曦,她是个明白人,含笑地看着他俩,十分的和气。 肖芷曦踏上隆福宫的台阶就离了梁靖恒半尺远,进了殿后恭谨给林白筠请安:“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他正给母亲行礼,见她跪在地上叫着太后,皱眉道:“曦儿,叫母后,你是我的元后,怎能胡乱叫了,再则父皇都不准你唤太上皇,只能称父皇,你这会子倒是犯糊涂了。” 她垂了头道:“皇上,是臣妾迷糊了。” 林白筠打量着她,脸上笑意未失分毫道:“兰草,扶了肖妃起身,肖妃身子不好,方才不是有贡得金丝燕么,给肖妃端一碗子过来。” 她柔声谢道:“臣妾谢太后娘娘的赏赐。” 林白筠瞧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儿子,带了吴侬软语的尾音道:“肖妃,皇上准你唤母后,你还是改口罢,你只要用心侍候了皇上,皇上欢喜了,我做母后的自然也就欢喜。” 她恭敬道:“母后,儿臣谨听母后的教导,定会好生侍候皇上。” 林白筠和蔼地笑道:“肖妃,那就好,恒儿给我说了你万般的好,我也知恒儿是个长情的,你莫要辜负了恒儿的厚爱。” 她自是软声应承,林白筠待她吃了金丝燕道:“肖妃,我还有话跟恒儿讲,你先退下,明个再来。” 她当即心里明白林白筠要对梁靖恒说什么话儿,行礼后回凝和殿。 他把她送出隆福宫,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曦儿,你回去先洗了罢,我一会子就来,你等着我。”说罢吩咐慈姑她们几个,好生护送她回凝和殿。 林白筠瞧着自个的儿子待肖芷曦一片体贴,心里泛起了酸味,但她也不是毛躁的,只是一味说着他小时候三番四次被肖芷曦姨母置于死地之事。又说着半梦生有他的长子,也是出自相府,半梦倒是一个合适立后的人儿。 他少不得哄着林白筠,林白筠只是不停讲着这些年来的屈辱。他见母亲滔滔不绝之势,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心里又挂着曦儿,立时找了个由头离了隆福宫。 刚迈下隆福宫汉白玉台阶,连生脸上挂满了汗珠子急匆匆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禀,余雨生自尽了,他顿时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儿,‘嗖嗖’地凉到了心窝子。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碧玺戒指的机关 好一会子他才缓过神,脸色森冷地问:“那余雨生现在是死是活?” 连生回道:“皇上,余雨生还在抢救之中,陈御医说回转的希望不大。” 他沉声道:“立刻备马,朕现在就去余家。” 连生忙道:“皇上,这天儿已经不早了,刑部已经去了李大人,宫里也去了御医,有什么情况立马就会禀告皇上,皇上龙体要紧,这几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您就在宫里听消息。” 他冷冷盯一眼连生冷道:“连生,你往常也是个周全的,这会子倒是个糊涂了,立刻给朕备马!” 连生脸上的汗更密了,诺诺应承,当即吩咐备御驾。 他心里焦急,脸色更是冰冷,身边侍候的人,极少看到他露了喜怒,一时之间有了惧怕。 极快地御马就驾了来,他匆匆就跨上马儿,猛然想起她还在凝和殿等他,立时地叫住跟前的贴身太监:“小何子,你去凝和殿娘娘那里去一趟,就说我有急事,要娘娘先行歇息,不用等我。”????小何子一叠声应承,他飞马去了余家,余家已被封锁起来,刑部的人正搜查屋里的物件,余雨生妻妾和子女在偏房哭得呜呜咽咽。 他踏进院门,刑部办案高手侍郎李巍迎了上来,他不等李巍行礼立马问:“李巍,余雨生回转没有?” 李巍紧张道:“回皇上,余雨生已回天无力。” 他心中的气急一波比一波旺,冷了脸就去灯火通明的正房,屋里有刑部的人,有御医,有仵作,还有宫里的人,余雨生已七窍流血而亡。 陈御医见了皇上这个时辰来,慌忙倒头就跪道:“皇上,非微臣不尽力抢救余大夫,余大夫吃得是砒霜,虽然被侍卫夺了下来,但也吃了一半,微臣实难有回天之术。” 他立刻尖锐地看向付凌雪,付凌雪垂了头道:“皇上,末将方才到余家,并无态度无状,末将十分客气请余大夫道宫里给娘娘瞧病,余大夫问去多久?末将说时日不定,或许三两月,或许数年,要视情形而定。余大夫随即说要收拾一些随身物件,末将无疑有他,应允了。但末将也和他寸步不离,哪曾想他和妻儿告别后,回房收拾行李,趁末将不备,一眨眼的功夫就揭开了手上的斑指,吃了里面的砒霜。” 仵作用白布捧了斑指过来,他细瞧着,这只镶嵌了绿宝石的镂空斑指外形和旁的斑指并无异处,只是戒面可以开启,里面有个暗层装了药粉。 李巍拿了搜查出的太子令牌,小心禀道:“皇上,微臣方才仔细看到四周,余雨生家养有极上等的信鸽,方才微臣问了余雨生的妻妾并孩儿,他的小儿说余雨生前两天从飞来的一只鸽子腿上取了一个竹管,看了里面的信笺就变了脸色,信笺也拿捏不住,掉到地上。他的小儿好奇捡起来看,说是写得双碧等已押京,还未看完就被余雨生抢了去用火焚了,随后这几日余雨生分外反常,百草堂也未去了,在书房里焚着书柬。余妻余杨氏也交代,余雨生这几日把家里的产业并银钱全交予了她,让她日后好生持家,好生抚养子女。” 他顿时就明白了余雨生为何见了宫里的人就走了绝路,极尽懊恼回宫,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天不亮猛然想到肖芷曦也有一只随身不离的戒指儿,那日她从长安逃回汴梁,即便身上没有了一件首饰,但手上的戒指还在。 突然地心尖儿发颤,疾奔凝和殿,守夜的慈姑见他匆匆而来,神色焦灼不安,不免也心儿发慌。 他不等慈姑请安,撩了花开石榴的细纱帐子。因天热,她小衣外只套了件昙花的薄纱衣,她脸儿朝着墙里,玉臂抓了一截儿薄毯,春葱般细嫩的手指上戴得那碧玺的戒指儿分外显眼。 这碧玺戒指并不名贵,只能算得上样式精巧,她却日日戴着,从她嫁入到靖王府就戴了,他的心刹那冷了一冷,小心握了她的手臂,取那只戒指儿。 她被折腾醒,抬眼望向帐外,房里还燃烧着烛火,天色还早,又见他脸色不好,转过身子柔声问他:“皇上,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他也不答话儿,只是仔细取她的戒指儿,她过了短暂的慵懒,神智清明过来,见他神色不善取下她的碧玺戒指,也知出了事故。 顷刻戒指儿取了下来,他打开戒指的暗层,果然见了一撮药粉在里面,命慈姑取了白娟包了戒指儿送去宫里值班的御医处,看是什么药粉? 慈姑见他眸子里的暗沉,当即就去了太医院,她瞧了风雨欲来的梁靖恒,起身道:“皇上,臣妾没有谋杀皇上之心,只是留着自己防身用,皇上若是怪罪臣妾,疑臣妾有不轨之心,可以拿下臣妾,或是把臣妾打发出大内。” 他冷着脸儿问:“曦儿,你怎么防身?你带着这个戒指进靖王府,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她神色平静道:“皇上,你信臣妾也罢,不信臣妾也罢,臣妾并无害如何人之心,只是想着有那么一天,臣妾活不下去,一了百了。” 他气道:“肖芷曦,你什么意思!跟我在一起就活不下去,提前就做了自尽的准备,我就这么地让你心烦?” 她伸手绾着发髻掉下了的发丝,淡淡道:“皇上,臣妾没有烦皇上,皇上待臣妾是好的,只是人生之事实难预料,臣妾只是想护卫自己,有那么一天,不至于太过煎熬,死得尚体面一些。” 他气得手儿暗暗发颤,她瞧着自己身上薄纱衣,吩咐道:“扶桑,把我穿得裙儿拿过来。” 扶桑应声答着,取了百褶梨花广袖罗裙,他一把就打掉这裙儿,冷声道:“你们都给朕退下。” 屋里侍候的宫人见他发怒,鱼贯退了出寝殿。 她立时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搂了他健壮的腰身,软了声音道:“皇上,这一大早的,您怒气冲冲唬得臣妾手儿也颤,腿儿也抖,心儿怕得直哆嗦,臣妾的小命被皇上唬得去了半条。” 他气道:“肖芷曦,你是个怕唬的人么?你胆儿大得都快包住了天。” 她勾了他的脖子,仰脸了瞧他轻语:“皇上,臣妾哪有那个胆子,臣妾的胆儿充其量也就一鼠胆了,皇上是虎胆,臣妾在皇上跟前只有听话讨好的份儿。” 说罢拿了他的手儿放在自己的心口道:“皇上,您瞧瞧,唬得臣妾心儿跳得都不稳当,要蹦出来一般,臣妾即便错了,也不能把臣妾唬死,好歹也让臣妾为皇上尽忠而亡。”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畅游在人间仙境 他本是气头上,见她说着软话儿,心里软了一大半,但仍是绷着脸道:“肖芷曦,就你这个模样还想救你王家的人,自个都做了自尽的准备,自个都不想要你这条命儿,还救他们作甚!” 她靠了他怀里道:“皇上,臣妾给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儿,人生真是难测的。不说远了,就说前些时日,臣妾病重从西夏盐州回夏州,这一带都被皇上攻了下来的,按说臣妾有运粮的军护送着,不会有大的闪失,哪曾想遇了西夏军。想着最多也就是脱离了大部队的游兵散勇,没料却是西夏精锐之师,又直往臣妾这车里杀将而来,护卫臣妾的将士死的死,伤得伤,那情形是不留活口的心狠手辣,眼见着臣妾就要被他们抓住,臣妾心里想,若是逃不过,臣妾宁愿死了,也不受他们的屈辱。他们那些个茹毛饮血的,一旦抓住臣妾,哪里会轻饶了臣妾,怕是先辱了臣妾,再拿臣妾做人质逼迫皇上。臣妾在那当口,已存了必死之心,万不得已臣妾就吃了这猫儿眼戒指的药粉,幸得思同机智,从鬼门关回转,臣妾的命是保住了,可思同和连翘却还是去了。” 说到思同和连翘,她长长的凤眼又湿了一圈,要论这事儿,她就恨了姨母,姨母这般处心积虑,最终也只得这个结局。 他本就被软话说得心软了大半,这会子见说到西夏遇难这事,心里顿时不好受,环了她,擦着她眼泪后怕道:“曦儿,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回大宣第二日夜里,过了丑时我梦着你来和我告别,让我好生保重,我当即心口疼得厉害,不知为何只觉得心要离了我的人一样,撕心裂肺般,没由来我就怕是你遇险。后来寻你们的付凌雪回来禀,说你殁了,我当即如五雷轰顶般,我这辈子从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儿,但我却千万般后悔带了你来边关,若不带了你,你身子虽有病,但也不会这么就给殁了。我日日夜夜百般追悔,时时想你在靖王府时,让我去了南阳和我好生做夫妻,那个时间我想,如果你回转,我也不要这皇位了,和你去南阳,就准备白头到老也是好的。” 她不敢相信望了他,他握了她的手儿到脸边,轻声说道:“曦儿,我喜欢你,很小很小就喜欢上你,那个时候你是孝定太后的红人儿,太子又喜欢你,我和母后在宫里别说强出头,就是性命也是随时不保的,我哪里敢对你说这些。那年七夕,你被太子用火烧了跳到湖里,我那时也顾不得许多,要去救你,我当时想,哪怕是被太子责打,也要救回你。这些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央着父皇别许了你嫁于太子,等我强大再回来娶你,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定亲,不管是谁到你们府提亲,你父亲都推了去,都是我求了父皇,让他给交代你父亲。” 她回转眼神,幽幽地望着他绣了团龙的常服,他挑了她的脸儿,温柔语:“曦儿,我娶半梦皆是因为你,如果我不娶了半梦,如何能把你纳到府里,你若不信你可以去问肖相,我绝无半点子诳语。” 她垂了眼神,并无说话儿,他解了她的纱衣道:“曦儿,以前我因种种不敢明示我的爱,如今我要好好弥补你所受的委屈。” 他这番话,让她一时之间种种滋味上心头,见他手儿探到小衣褡袢,她抓了他的手儿道:“皇上,你刚刚登基,一会子就要上朝了,莫耽误了时辰,免得臣工背后言语。再则,若是让母后知晓,臣妾定成了个祸乱宫闱的狐狸精儿,也是不妥的。”????他看了看香篆钟,才寅时二刻,还有二刻时间上朝,他当即唤着:“连生,连生。” 连生立马小跑进了寝殿,他吩咐道:“连生,你把我的衮服拿来,一会子我在这里换了衣服上朝。” 连生是宫里的老人,自是心领神会下去安置准备,让御膳房的早饭也摆在凝和殿。 她知是避不过,由了他褪了自个的纱衣小衣,她心里焦急着。 他瞧着她绷得紧紧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曦儿,莫急,时辰还够,你别想旁的事儿,只想着我爱着你,疼着你。” 她脸儿冒着汗珠儿道:“皇上,臣妾这会子心里不得劲,聚不起精神,皇上你不用顾忌,臣妾受得住。” 他拿了汗巾子擦她脸上身子上的汗珠儿,放下她道:“曦儿,你身子不想就算了,我晚上再来,你先睡一会子,要倒请安的时辰,我让她们叫你。” 她进宫两夜,他都没有幸她。他说是晚上会来,可是这事儿也说不准,这会子他有了兴致,扫了他的兴,不知他何时会再来。 她这么地想着,突然地就憎恨了自己,这般模样跟以色事人百般讨好的妇人有何区别? 一时这般想,又一时地那般想,眼珠儿明了暗,暗了明,身子更是不能松弛。蓦然就生出莫名的悲凉,这才刚刚开头,往后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心性。 突然地就同情姨母来,她站在万人的顶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境遇,就会想明白许多事。以往自己看轻的,瞧不起的,轮到自己份上,不定就会步这个后尘。 她一时抓了他的手臂不放他走,又一时地放松不了,神色也是不停变幻。他心疼着,也知她重重的顾虑纠结,当下也不走了,拿了长枕垫于她的柳条腰儿下。 她唬得尖尖地叫了起来,他是王爷时都未有这样的举动,这会子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怎能如此这般侍候于她。 旁的不说,就是普通人家的夫妻,做丈夫的也不肯这般,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她在这个后宫被唾沫就会砸死。 她这一声声的尖叫,让侍候在门外的宫人不知如何是好,玉竹大了胆儿问:“娘娘,要小的进来侍候么?” 她一时地觉得自个太慌张,她打着颤,咬紧牙关,好一会儿方喘着气道:“不用,没有我的吩咐,你们都不准进来。” 连生隐晦地笑着,玉竹也红了脸儿应着,扶桑低了头吃吃地笑。 她待门边没有了动静,撑着半个身子暗暗说道:“皇上,你折煞臣妾了,你快起来,臣妾受不住这般。” 他微微抬头,见她气喘吁吁地半起身,脸儿涨得如朱砂一般红,哑声说着羞死人的话儿:“曦儿,你好香,跟牡丹花蜜一样。” 她慌忙往后挪,他也不拦着她,等她挪到雕花的床头,退无可退,方扶了她软软的身儿。 她抓了他的双肩推他道:“皇上,使不得,使不得,臣妾好不自在,你快退开。” 尽兴后她累得卧在榻上如猫咪儿一动不动,他躺她身边,抚着她起伏的身段儿,舒缓她的疲惫,心情甚好道:“曦儿,今个我让慈姑替你在母后哪里告假,你只管多躺一会子。” 她耷拉着眼皮累道:“皇上,使不得,我这才进宫,本就不讨喜,要是去晚了,母后不说,太妃太嫔也是不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姨母在这宫里得罪了无数的人儿。” 他没有停手地抚摸着她道:“曦儿,母后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若是她心机深沉,为人狠毒,父皇定是不会扶了她做太后。父皇心里跟明镜一样,父皇传位于我,也是考虑许多,怕孝定太后和吕后一样,在父皇百年后打杀旁的嫔妃和子嗣,扶了外戚为王,最后梁家的江山改姓。” 她闭了眼儿乏得不想说话儿,他撑了半个身子拿了汗巾子擦她身上的汗珠儿道:“曦儿,母后这些年受孝定太后欺压,心里难免有些个怨气,她说她的,你不与她计较,过几日她心头松缓下来,自是会待你好的。你在宫里走动多年,母后的心性你还不明白么?母后是个胆小和气的人儿,一辈子谨小慎微,从不和旁人脸红说是非,这几日也定是受了这些个太妃、太嫔的挑拨,到时让父皇给母后下个旨,让她好生待你,母后唯父皇是从,日后定是不会为难与你。这些日子她说什么你都莫于她争论,有什么事儿,你给我说,我出面解决,比你自己出头要好得多,不管什么事儿,你只管推给我,我来应承。” 她缓缓睁开眼瞧他,见他眼里汪着宠溺,心头一软,说道:“皇上,我知晓了,你赶紧起身吧。” 他撩了帐儿看香篆钟,要卯时了,顿时坐了起来。她也探头看时辰,心里大叫着不好,忙唤着玉竹准备汤水进来给他擦身子。 他拿了她用的汗巾子胡乱擦着身子道:“曦儿,不用水了,我就带着你身子的香气走。” 她一时地又红了脸,但也不好拦着,要是误了上朝,她自个就会愧疚不安,忙套件外裳,起身帮着他安置。 连生他们鱼贯捧了物件进来,见她手脚忙乱帮他整理着。她是个没有侍候过人的,这会子是越帮越忙,皇上也不说个话儿,由着她添乱。 连生忙道:“娘娘,您且歇息,让小的来侍候。” 她见宫人暗笑着,脸儿一红扶了芸香去偏殿梳理。等她打理好,他早已坐了步辇往文德殿去了,看厅里的早膳,没有动过的痕迹,两只碗儿,筷儿都原封地搁在桌上。 她也没有用膳,直接去了隆福宫。若是她这会子吃点子东西,定是会误了请安的时辰。 她扶了芸香出了凝和殿,见一个两人的肩辇停在殿外,慈姑扶她上肩辇,笑了道:“娘娘,皇上说您身子弱,走不得多的路,日后您就坐了辇在宫里行走。” 她身子正发酸,见慈姑话里另一重的语气,顿时暗暗发臊,又不好多说,只得扶了慈姑上了肩辇去福宁宫。 芸香、玉竹几个捧了点心牛乳在旁跟随着,她拿了一个梅花糕儿边吃边想,一会子咸帝问贞观之治,她该如何应对? 咸帝传她天天去读念书,她也明白是什么道理,无非是让她明白如何做贤德皇后,如何辅佐英宗开创大宣的盛世。 这些个史书,在相府时,父亲已传授过无数次,应对倒不至于举止无措,但答得合咸帝的心意也是难的。 昨个自己只是念错几句话儿,就被咸帝指了出来,一会子去睿思殿得小心一点方好。 一路想着应对,没一会子就到了福宁宫,今日她来得早,孝和太后还未到正殿。 她恭敬地给太妃太嫔请安,方太嫔瞧着她走路的异样,斜了眼神讽道:“肖妃,你还能走路么?瞧你这一步三晃的,我都替你担心儿,怕你被一阵风刮到了,太医又不好明说你是什么病情?”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狐媚惑上的妖精 方太嫔是二皇子的生母,早年也是光艳逼人的一个美人儿,出生虽不如姨母显赫,但其父亲是从一品的左仆射,也是位高权重的官家小姐。当年初入宫时,极受咸帝另眼相看,半年的时间就封了贵嫔,那个时间孝和太后才只是一个低等级的才人,在宫里并不打眼。方太嫔仗着咸帝恩宠,仗着年轻貌美,锋芒毕露,不仅对姨母不恭,还数度顶撞姨母。姨母是个眼里容不了沙子的,当下就灭方贵嫔的锐气,方贵嫔说起来也是个娇惯的主,心性又高,怎甘愿俯身贴耳听命,依仗着怀有龙子,告状于咸帝。没曾想这事被宫人告密于姨母,姨母越发下了狠手打压方贵嫔,问诊的太医时常阳奉阴违,到方贵嫔生产时,尚药局的太医稳婆借故延迟,最终导致二皇子产下来有些愚钝。 事后方贵嫔得了产后焦虑症,即便咸帝过来看望她,她喋喋不休一时说着姨母和太医的不是,又一时说着宫里人势利,又一时说乳母不尽心。咸帝起初还劝解着,但方贵嫔回回都如怨妇一般,闹得咸帝在方贵嫔月子后,少去她的殿里。 方贵嫔越发怨尤,成日在宫里摔盏子砸碗,咸帝越发去得少了。宫里的人大都是看人眼高眼低,见咸帝不喜,对方贵嫔也转了态度,原先还有些个逢迎的,往来也日渐稀疏。 就这样方贵嫔晋到贵嫔后,再无晋封,原先要给方贵嫔恭敬行礼的林才人,却因乖巧顺从,逢迎着姨母,小心谨慎周到,三年的时间升到贵妃。 她时常在宫里小住,听多了宫人麽麽说着后宫诸事,耳闻目睹咸帝的妃嫔明争暗斗,也就了解几分咸帝妃嫔心性。 方贵嫔二十几载宫里的岁月,早没有了当年的千娇百媚的可人,变得刻薄阴狠。也难怪咸帝不喜方贵嫔,这样的心性,在宫里如伏在角落里的蟾蜍,有机会就猛然喷人一身的毒液。 这会子方贵嫔指名了讥讽于她,潘妃皮笑肉不笑瞧她笑话,半梦嫉恨地盯着她,满殿里的太妃太嫔,还有未出嫁的公主都在,她又是个脸皮子薄的,瞬间脸红到了脖子。 方贵嫔见她红了脸不敢回话儿,越发指桑骂槐起来:“肖妃,我原以为王家血统的女人多尊贵了,原来也就是靠狐媚手段惑上的妖精儿。孝定太后面上多庄重一个人啊,常常在我们面前说着祖宗家法,没想打杀了一个又一个美人,显出她的好容颜,争宠太上皇。你自小跟着孝定太后,到也学得足模足样,贪欢得连路儿都走不了,也不知王家怎么尽教养出这样的女子。”????原本众人都没有言语,一则孝和太后未到不宜喧哗,另一折想方太嫔受孝和太后之气多年,出几口气也就是算了,没想方太嫔说得这般露骨儿,让人家小媳妇脸面这般难堪。 此前肖芷曦在宫里行走时,人缘尚好,孝和太后风光时,也未依仗孝和太后的势欺辱妃嫔宫人,反倒是时时暗地里帮衬着为难之人。如今她姨母失势,昨日请安又失了脸面,这会子受辱,一些个人想起她之前的好,对她有了几分同情。 有几个和肖芷曦常日关系好的,虽不大敢公然指责方太嫔,但也暗地替她鸣不平。 再还有些人,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极有眼力见。昨个新皇亲自送了肖妃回娘家和父母道别,这在大宣历来的皇帝中是头一个,可见荣宠之盛。虽传闻肖妃在靖王府时,皇上不待见她,但看今日之情形,传言未必可信,若是英宗不喜肖妃,怎会幸成这样? 如此这般,就有人拉了方太嫔劝和。肖芷曦原想着今日自己是有些不妥当,方太嫔说几句也就罢了,没想方太嫔越说越不堪,连带王家血统的女人都被说了去,这也是欺人太甚了。 她心头怒极,扶了慈姑反笑道:“方太嫔娘娘,您身为太嫔,在宫里也有二十几年,请问您,作为妃嫔最主要的职责是什么?” 方太嫔冷道:“自然是上侍候太皇太后、皇上,下养育皇子。” 她继续笑了道:“方太嫔娘娘,那本妃尽心服侍皇上,让皇上身心宁和,心无旁骛好打理朝堂之事,是否违背了祖宗训言?祖训:治天下者,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本妃恭敬太皇太后,和皇上相敬如宾,谨言慎行维系宫里和睦,视为皇上生养皇子为己任,难道在方太嫔眼里,让本妃忘了祖宗规矩,忘了自己替皇上传宗接代之职责,就是尊贵么?如您这么说,替太上皇,替皇上负有养育之责的后妃就是狐媚儿,那辰王爷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太嫔侍候太上皇而出?” 方太嫔吃了瘪,又见众人维护着肖芷曦,脸色顿时变得阴冷,她眼珠子不停转着,并未和肖芷曦唇枪舌剑。 潘润雪见方太嫔落了下风,立马上前接口道:“肖妃,你好大胆子,胆敢顶撞太嫔,就你这个不敬,就当祖宗家法侍候。” 慈姑冷冷看一眼潘润雪道:“潘妃,即便要处置娘娘,也当由皇上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没有定品级的妃嫔替皇上下定论!论长幼,你比娘娘晚进府,娘娘是你姐姐。论尊卑,你是娘娘在西夏替皇上纳的姬妾,娘娘是尊你是卑,你如何能对娘娘指手画脚?要说大不敬,就你这模样,就是大大的不敬!” 潘润雪不敢相信看着慈姑,慈姑对自己一直恭敬有加,不仅在夏州和张全当着众夫人把她当正妃捧着,即便和皇上回了汴梁靖王府,也是百般逢迎讨好。就算进了宫,在肖芷曦未入宫前,也是贴身侍候着她,私下里帮衬着她,替她在皇上跟前争取了无数的赏赐优待。她想着慈姑她们如此尊贵着她,定是皇上暗许,否则她们不会如待皇后一般侍候。 她自在夏州接待清河公主受到嘉许,极是受用的飘飘然,随着靖王爷进了汴梁,靖王爷登基做了皇上,她也一步登天入了大内皇宫,父亲随即从三品的夏州节度升任京城任从二品端明殿大学士,这一路的春风得意,让她从飘飘然快速地膨胀到目空一切。 今日她见着往常殷勤逢迎的慈姑冷言冷语,顿时受不住道:“慈姑,你一个奴才,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你太不知道你的身份了!” 潘润雪这话一出,让一众的人等不惊有些愕然。慈姑虽不是嫔妃,但也是宫里的女官,连孝和太后与英宗都礼遇三分,这会子被潘妃骂成奴才,老道圆滑的太妃太嫔,不禁暗暗摇头。宫里多沟壑,这潘润雪到底年轻气盛,不知宫里世事的深浅,皇上身边贴心的太监宫人,往往比一般的嫔妃还得皇上信任欢心,若是得罪于他们,比得罪了朝堂大员还厉害。朝堂大员觐见皇上,也未必天天能见得到皇上,但皇上跟前的太监宫人却是日日夜夜和皇上在一起,他们熟悉皇上心性,即能恰到好处说某人好话,也能不失时机对某人落井下石,就算得宠的嫔妃,对这些个太监宫人也是不敢得罪的。 慈姑当众被骂,冷下了脸儿,肖芷曦悠然说道:“潘妃,慈尚宫可是皇上封的尚宫,也是正五品,你的分位还未定,若是定于五品以下,到那时,你都得恭敬着慈尚宫。” 潘润雪涨红了脸,见孝和太后进了殿堂,哭诉道:“太后娘娘,您要替臣妾做主,臣妾只是看不得肖妃的狂妄,替方太嫔说了几句公道话儿,就被肖妃折辱,太后娘娘您要替臣妾做主。” 孝和太后扶了兰草的手,不紧不慢坐到主位,瞧一眼慈姑,对潘润雪道:“潘妃,皇上方登了基,宫里要安宁才好,莫要闹得鸡犬不宁让皇上不得安生,皇上最是讲规矩礼制的,你们若是明白人,就要懂点眼色,别惹得皇上不高兴,你们自找不痛快。” 潘润雪抽抽搭搭哭道:“太后娘娘,是肖妃惹事,不是臣妾无理取闹。” 林白筠望向方太嫔问道:“方嫔,方才是肖妃惹事端么?” 方太嫔极快地思量着,新皇看起来对肖芷曦很是荣宠,若是把今日的事闹大了,肖芷曦在英宗面前哭诉告状,于自己是极为被动的,不如先忍下这口气,找机会另想旁的法子收拾孝和太后和肖芷曦,想清楚后遂说道:“太后姐姐,肖妃无大错,潘妃太过年轻,有些个冲动了,要说两人都是皇上的嫔妃,算是姐妹,今天拌拌嘴,明日又好成一团,三两天就会没事了。” 潘润雪没想方太嫔会如此说,极是不甘心,还欲鸣不平,见方太嫔暗中朝她使着眼色,她是个聪明的,顿时没有了言语。 林白筠见事情平息,无关痛痒说了几句要和睦后宫,互相地友爱之类的话儿。 梁靖恒刚做了新皇,林白筠不想把事情扩大。能大事化小的就大事化小,能小事化无就小事化无,不能在此时朝堂暗涌时,给儿子添乱。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断断在夫家难生存 孝和太后说着后宫要和睦之话,众人自是纷纷应承,肖芷曦也随了众人应承道:“臣妾谨记太后教导,日后定当谨言慎行,遵循宫规,让皇上感到清宁祥和。” 孝和太后瞧她一眼道:“肖妃,昨个皇上已替你像哀家请了旨,让你称哀家为母后,你日后就改口吧,省得皇上认为哀家刻薄于你。不过皇上对你另眼相看,你也得注意自个身份,别仗着皇上的荣宠就把旁的嫔妃皆不放在眼里,皇帝的雨露是均沾的,你迟迟未有身孕,恒儿的子嗣关系到江山社稷,不能因你身子有病,就让旁的嫔妃皆不能有孕。恒儿算上翠薇才四个妃嫔,即便是王爷这样的制式也是少的,更何况是关系到社稷的皇上,哀家已命内侍省造了一份待选名册,哀家已看过,你拿下去过目,替皇上挑选几个贤德亲和之女子充实后宫。” 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但垂头恭敬道:“母后待儿臣百般疼爱,哪有刻薄的,倒是儿臣年纪轻不懂事儿,让母后烦恼了,儿臣在皇上面前也道,母后如疼着亲儿般疼着儿臣,儿臣心里对母后是感恩的。儿臣身子不好,是儿臣有错,儿臣也时时刻刻自责汗颜,皇上只得一个麟儿是儿臣之过,儿臣今日就挑选待选之女,请母后看后定夺。” 孝和太后点头道:“肖妃,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即便是皇后也断断不能后宫独宠,你可别学前朝吕后、赵飞燕之流,或乱朝纲,嫉妒心狠。” 她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头,恭顺道:“母后,儿臣知晓,请母后日后多提点些儿臣,若是儿臣做得不妥当,母后您尽管地管教儿臣。” 孝和太后瞧着肖芷曦恭谨顺从,露了欣慰的笑容道:“肖妃,这些年来,哀家是瞧着你长大的,论心性你也是个温和懂礼的,也不爱拉帮结派说是非,哀家心里也是喜欢你的。往后你莫要变了本性,皇上也好,哀家也好,自是会高看于你,正好这几日贡得有西洋参,哀家瞧着你这身子也是病怏怏的,送于你好生养着。” 她跪谢道:“儿臣谢母后的恩典。” 孝和太后瞧一眼香篆钟,温润道:“肖妃,你起身罢。”????慈姑扶起她,她躬身立在孝和太后跟前,孝和太后瞧一眼众人道:“哀家乏了,半梦留下,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诺诺应着,她接了待选名册和西洋参告退,离了隆福宫。 慈姑扶了她去肩辇,看了她脸色小心劝道:“娘娘,太后是疼您的,您瞧只贡了一盒子西洋参全给了您,虽然太后今日说着祖宗家法,但并无旁的意思,也是为大宣国和皇上好,娘娘自小研读无数的史书,也是明白的。” 她面上如水般沉静,轻声细语道:“慈尚宫,我心里明白,太后应是如此教导,是我只顾着自个,没有替皇上着想。” 慈姑心里就有些个忧虑,若是肖芷曦迟迟未有身孕,往后该如何是好?皇上能护得了一时,但护卫不了一世,在宫里没有子嗣,总归不是长远的。 她在肩辇前住了脚,吩咐芸香把太后赏赐得西洋参并待选名册送回凝和殿,再三吩咐芸香把待选名册保管好,切莫出差池。 芸香自跟她西征,对她极有感情,自是应承仔细保管名册。芸香是个伶俐的,也知若是名册损毁了,不定就会认为肖妃心生嫉妒,存了心破坏。在这宫里,错一步就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如今的情形对肖妃并不利。 她拿了帕子擦了擦额头,抬眼看天,烈日炎炎,往后怕是酷热会越来越甚。她并未坐肩辇,扶了慈姑去睿思殿,慈姑劝着她,她只是说身子活动方会好。 慈姑心里明白她定是不愿意招人嫉恨,也不愿意太后说她太过娇宠,只是她身子这般弱,晨起承欢后未歇息,这会子走到睿思殿必是吃力的。 她一手扶了慈姑,一手拿了帕子擦脸上的汗珠儿,疾步往睿思殿行,免得耽误了时辰。 玉竹赶紧替她打着伞,免得日头烈,把她晒晕了过去。 行到睿思殿刚好到巳时,王强已候着汉白玉的栏杆下,见她过来,行礼道:“肖妃娘娘,太上皇正等着您。” 她启颜笑道:“王公公,有劳你了。” 王强扶了她上台阶儿,她在殿门前立住,定了喘息,抚着本是一丝不苟的发髻,又整理着衣裙,无任何差池方进到殿里。 咸帝若仍是躺在床上,但腰身垫了数个大靠枕,正瞧着唐史,见她不疾不徐过来叩首,温和道:“曦儿,你起身吧。” 左右扶了她起来坐到书案后,宫人白蔻、白蔹拿了羽毛扇儿轻缓地替她打扇,苏叶奉了湿巾子,她擦了擦纤手和光洁的额头,放下了巾子, 芜荑呈了雪泡缩皮饮,她接了盏子小口饮了两口,开始念《贞观之治》。 咸帝不时问着话,她早已思虑千百遍,对答自是严谨的,既有条理清晰的分析,又有唐太宗成就贞观之治成因的见解,还有对本朝一些个弊端的观点。 咸帝闭目听着她的答话,心里也暗自赞许。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但历来盛世明帝必有贤后,皇帝如臣民之父,皇后如臣民之母,方能天下太平。 史上的贤明皇后也定是才华过人,能辅助皇帝清明有作为的。而往往那些个只知道以色固宠,引了皇帝往骄奢淫逸路上走得后妃,无不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肖芷曦聪颖过人,温润贤明,心地开阔,眼界高远,虽有花容月貌之姿,但并无媚态,举止稳重端庄祥和,她若辅佐恒儿是个极为合适的人儿。只是肖芷曦性子清淡一些,对世事看得淡然,对恒儿并不敬着往心里去,时时就想撇身事外,这倒是大大的不妥。 他抬眼见肖芷曦端坐在书案后,神态平静无波,遂问道:“曦儿,方才你在隆福宫受了一些个欺辱是么?” 她面上没有波澜道:“父皇,无甚大事,母后已替儿臣做了主。” 咸帝微微笑了起来:“曦儿,你母后能替你做主,是看了恒儿的面子,若不是恒儿疼着你,那些个太妃太嫔宫人也不会护卫着你。” 她垂了视线道:“父皇,您说得极是,是皇上恩宠着儿臣,儿臣方不至于全失了颜面。” 咸帝继续道:“曦儿,在后宫君王的恩宠虽然会招些子人嫉恨,但也是你的护身符,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寻常百姓家,若是夫君不尊重宠溺着,断断在夫家难生存。若不是昨日恒儿送你回娘家府里让你和父母亲辞别,给后宫诸人明示对你的宠爱,你今日定是不好过的。你母后尚能宽待你,一来你以往在宫里自个的言行举止有德,另一个原因,恒儿喜欢于你,你母后不想因你和恒儿离了心。但你和恒儿之间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虽恒儿觉得以前亏欠于你,让着你,但时日久了,夫妻感情也会变冷。夫妻之事虽是宫闱之事,但和睦也需用了心培养,就如那花儿一般,你若不仔细照料,也定是会枯萎,你若没了恒儿的呵护,往后也是孤独难过的。” 要到正午,窗外的太阳越发猛烈,枝头的蝉鸣阵阵,心底就有了气短压抑,低了声音回道:“儿臣谢父皇提点。” 咸帝见肖芷曦垂了头,轻描淡写道:“曦儿,你姨母嫁到太子府时,父皇也是百般喜爱的,哪怕如今,父皇对你姨母也是深有感情,但你姨母极是善妒,容不下旁的如何女子,又和王帅府排挤着臣工,打击不合意见之人,导致帅府越发的专权,大有取代父皇之意,你可知你姨母错在哪里?” 她顿时如坐针毡,站起身道:“父皇,帅府得数朝恩宠,应知皇恩而图报谨言慎行,姨母身为大宣国之皇后,更应约束帅府,光宗耀祖是每个家族的职责,但一旦太过想着荣耀显赫就会变得不能自持,汉朝外戚专权让刘家江山不稳,历来就是教训,姨母和帅府到如今这地步,就是失去了清醒自省,少了自我约束。” 咸帝不动声色瞧着她问:“曦儿,你姓什么?” 她手心冒着汗道:“父皇,儿臣姓梁。” 咸帝嘉许道:“曦儿,你比你姨母明白,你姨母就是不明白她到底姓什么?王笑霜在娘家姓王,嫁入我梁家后,她就应该清醒,她姓梁,而不是姓王!她却本末倒置,把王家的事当成了头等大事,把梁氏的江山社稷置于脑后,这就是头一条不能宽恕的罪过。第二条之罪,善妒心狠,打杀父皇数位皇儿。” 她腿儿虚软,跪了下来,鼻尖沁着汗珠儿道:“父皇,姨母真心爱慕父皇,希望能和父皇一生一世长久做夫妻,儿臣以前进宫时,常常见姨母即便夜也三更还在等着父皇。不管父皇什么时辰过来,姨母都是妆容不乱,为的是让父皇能赏心悦目,父皇若是身子有恙,姨母都是亲自侍候汤药饮食,父皇入口的汤药也都是姨母亲自试药后奉于父皇,姨母治理后宫也是可圈可点,各宫各司井井有条,让父皇无后顾之忧,恳请父皇看着姨母这些年的劳苦,网开一面饶了姨母。”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替他挑嫔妃进宫 咸帝有了些许的动容,放缓了声音道:“曦儿,你姨母的好父皇心里也明白,她的功劳父皇从不曾抹杀,但她的罪过同样也危害了祖宗的家业,妇人有些个小心眼在所难免,但宽容大度方能母仪天下。你方才念的贞观之治,唐太宗后宫不也只是有一个长孙皇后,后宫有分位的贵妃及才人十七人,还有好些个没有分位的,可你瞧见长孙皇后善妒没有?唐太宗因这些嫔妃冷落长孙皇后没有?长孙皇后十三岁嫁于太宗,三十六岁病逝,太宗始终恩宠有加,痴心长情。长孙皇后宾天,太宗亲自抚养长孙皇后的幼子幼女在自己宫里,这在前朝是从未有的事,可见皇帝也并不因有旁的嫔妃而冷遇皇后的,就看这个皇后是否能想长孙皇后一样贤德能留住皇帝的心。” 她伏在地底,瞧着自己的影子,强自镇定心神答:“父皇教导得极是,儿臣谨记在心,儿臣能否见姨母一面。” 咸帝淡淡道:“曦儿,你姨母一切都好,父皇待你姨母很是礼遇,她如今就住在睿思殿,饮食起居均和父皇一般,你无须忧虑。你如今倒是要想明白如何待恒儿,如何以长孙皇后为楷模,做一个识大体仁爱的贤明内助。” 等她被王强扶起,咸帝让她次日再来,她心头沉重得如坠了千金的重物,回凝和殿,她一路都默默的,汗珠儿一粒儿也没有流出来。 已是用午饭时辰,她还未进到殿里,房里传来小孩儿‘咿咿呀呀’的奶声,薄荷迎了出来禀:“娘娘,小肖妃带了世子说是来看您,小的说娘娘有事一会子回不来,但小肖妃执意要等您,还要看待选名册,芸香说没有娘娘许可,皆不能看。” 慈姑皱眉道:“娘娘身子不好,从早晨起身到现在未有片刻的歇息,让小肖妃改日再来。” 慈姑话音刚落,半梦听到外边的动静,抱了世子梁泽昊亲热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你快快进屋歇息。” 她本极是疲乏,想回屋躺一会子,见世子梁泽昊张着两手朝她咧着嘴儿笑,她顿时神情松缓不少,顺手拔下头上的金凤出云珍珠步摇,离世子几步远的距离,绽放了笑容逗世子。????世子越发笑得要往她怀里扑,她犹豫片刻,把步摇递给了芸香,接过半梦递过来的世子。世子揪住她的衣襟儿就往她怀里拱,嘴儿也在她胸前上下磨蹭着,她脸儿一红猛然升起软软别样子的感觉。她没有做过母亲,不知道此时是种什么感情,只觉得胸前这软软的小小的人儿让欢喜到心里去了。 半梦见梁泽昊和肖芷曦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个的儿子见肖芷曦两回,两回都往肖芷曦怀里扑,比待她这个亲娘还喜欢。 她抱了不停往她胸前拱的世子,红了脸儿道:“半梦,怕是世子饿了,让乳母喂喂世子。” 半梦当即让乳母带了世子回去,世子不肯松手地环着她的脖子,把唇里的口水儿噌了她一脸,她心里顿时有了不舍,但轻声哄着世子,立马把孩子送到乳母怀里。 孩子这般小,若是有个闪失,她是难逃嫌疑的,按说她本就不该接了孩儿,但她实在狠不下心。 半梦见孩儿离了凝和殿,扶了她到饭厅,堆了满脸的笑意道:“姐姐,我尚未用午饭,就在你这里吃可好?” 她也知半梦巴巴来找她为何?留了半梦用饭只字未提,半梦按捺不住道:“姐姐,太太娘娘让你从侍选里挑几个人充实后宫,姐姐你选了没有?” 她吃了几口辽参小米粥道:“半梦,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一会子看。” 半梦立马说:“姐姐,你把名册给我瞧瞧,我帮姐姐把关,万万不能挑了那些个狐媚模样的人进到宫里来。” 她搁下翠玉勺子道:“半梦,能入到这册子里的人儿,定是经过数道精选,无论选了谁入宫,你做好你的本分,别去争着这长短。” 半梦不开心道:“姐姐,眼见着自己的夫君宠幸旁的女人,哪能没有一丝嫉妒的,姐姐难道没有一点嫉妒之心么?” 她淡淡道:“半梦,说来你或许不信,姐姐无任何的嫉妒之心,皇上的嫔妃往后会越来越多,若是见天嫉妒,自个也会难受,更何况女德之一就是不可生妒。” 半梦当即尖刻地回道:“姐姐,你若不生嫉妒之心,我一丁点也不相信,若是你真没有一丝半点的嫉妒,那只有一个可能,你并不爱皇上,你心里没有皇上。” 她当即变了脸色,立马瞧侍候的慈姑张全一众的人,忙道:“半梦,不得胡说,自我嫁给皇上,心里只有皇上一人,怎会没有皇上。” 半梦幽幽道:“姐姐,你有没有嫉妒之心我不管,但你得看着我是你亲妹妹,多照应一些我。你昨个在隆福宫,潘妃把你和匈奴的三皇子说得如此不堪,还不是我帮了你说话,才堵了潘妃的口。我知道皇上高抬你,送你回府见父亲,我也不与你争,但你也不能让旁的女人去勾引了皇上,让皇上冷落我。” 她顿时百般头疼,半梦越说越没有个遮脸,跟前侍候的人这么的多,若是谁往外传偏了话儿,她定是百口莫辩的。 她搁了薄胎碗儿起身道:“半梦,你自个慢慢吃,我身子不舒服躺一会子,待选之事你不用操心,最后定夺在母后,我这里也就是走走过场,你好生抚养世子,不管谁入了宫,别和人家过不去,省得日后落了自个不痛快。” 说罢去了寝殿,半梦见她不帮衬,气呼呼地扔了筷子,回自己个春锦殿,她疲惫地斜倚在贵妃榻上,让芸香拿了待选名册来。 慈姑让她睡一会子再看也不迟,但她想越早了却这桩事越好。孝和太后目前看着皇上的情面上,待她算是宽容,但孝和太后受姨母欺压多年,心中不会没有任何的怨尤,不定就指望着姨母和帅府更快瓦解。她如今只想着尽快缓解着长久积压的矛盾,让太上皇也好,孝和太后也好,不那么对王家痛下杀手。 她拿了名册细瞧,待选的闺阁之女有三十人,她从头看到尾,先不看画像,单看背景出身,江南女子最为多,且其父亲大多在三品,即便是京城直隶两府的,其祖父、父亲也只到二品官阶,她顿时明白孝和太后之倾向。 孝和太后并不希望再有如孝定太后这样显赫位高权重家庭的女子进宫为妃,一来怕又成为对英宗的威胁,二来也怕在宫里不好挟持。 仔细考虑过后,她拿了名册先是点了孝和太后娘家平江府所有的待选之女,然后又重点瞧江南的女子,册子里面有几个美伦美奂的美人儿,容貌十分的出众,她一并都点了去。皇帝的后宫是一后四妃十七嫔,如今还缺了十八位,她合着孝和太后的心意,共点了二十位待选千金,让慈姑抄在纸笺上,一会子去给黄昏请安时呈给孝和太后过目。 忙完待选之事,她召了张全问,余大夫进宫没有?若是在尚药局,传余大夫来。 张全支支吾吾说着余大夫不在宫里,她顿时心生疑惑,只得让张全尚药局寻擅长女科的御医。 极快地李御医就到了凝和殿,她隔着帘子,让李御医只管开补肾助孕之药,剂量重一些,李御医诺诺地应着。她这回匆忙地进府,也未有什么体己钱,遂吩咐芸香开了她的嫁妆柜子,寻了一块上好的翡翠如意赏给李御医道:“李御医,本妃身子不好,怀孕比旁的女子艰难一些,但你既然是尚药局的御医,定是医术高超,你若是能助本妃一月就有孕上身,本妃定是厚谢于你,你有什么心愿,本妃定当竭尽全力帮你完成。” 李御医跪在帘子后,眼睛盯着自己的朝服,恭敬道:“娘娘,您切莫这么地说,能给娘娘瞧病,是微臣的福分,不用娘娘吩咐,微臣也定当全力以赴医治娘娘的病。娘娘若是孕有龙子,是大宣之福,微臣也会深感万分的荣耀,若微臣有什么心愿,也就是娘娘能马上有喜。” 这般妥当讨喜的话儿,让她有些个喜欢,不免在帘子后打量着李御医,此人四十上下,看起来十分的温文尔雅,举止极为稳沉,倒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她舒缓了口气道:“李御医,你倒是一个懂道理的人,你没有要求是你做臣子的谨慎,但本妃赏赐于你,是看你的功劳,你若是有功,本妃厚赏也是应该的,先好生地给本妃配药,本妃有孕,自是不会忘你的功德。” 李御医遂接了芸香递过来的玉如意,谢恩后回尚药局去配药。 她没有歇一会子,见时辰不早了,带了名册和写得待选女子名单儿,去隆福宫给太后晚请安。 孝和太后瞧着名单上的人儿,露了笑容道:“肖妃果真是个明事理的人儿,哀家就依你挑得女子,让各府尽快地送到宫里来。” 一整天的忙碌,让她身心俱疲。以往在靖王府时,她虽然陪嫁半梦过去,但她尚合着自己的心性,远离梁靖恒的纠葛是非,不管是半梦也好,还是喜莲和翠薇也好,她都淡然地旁观,不参合到里面去。 如今进了宫,却是身不由己越陷越深,短短三日时间,她仿佛都不认识自己般,不仅委屈了自己的心性如变了个人,还百般地讨好太皇太后和皇上。 她也知人是随环境而变化的,个人的意志力即便再强,但在一个封闭的宫里,钢筋铁骨般的心性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浑身无力地泡在澡盆子里,掬了水盖在自己脸上,心神一阵阵恍惚,慈姑唤了她好几声,她方回过神。 这般心神不定她以前从未有过,往常即便是在西夏前线病着,但也是从容镇定,可自这回进宫后,她却时常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强自收敛心神,拿了白色的汗巾子擦掉脸上的水痕,轻声问:“慈尚宫,你有何事?” 慈姑担忧地望着她:“娘娘,您没事吧?方才小何子传皇上的话儿,说是皇上要晚些时候才能来凝和殿,让娘娘先歇息,不用特意等皇上。” 她浅笑道:“慈尚宫,我没有事,小何子走了没有?若是还在,或是没有走远,你赶紧跟小何子说一声,说我一会子去大明殿侍候皇上,让皇上忙完朝事直接回大明殿就成。” 慈姑犹豫片刻,出了浴室,去追小何子。 芸香替她擦洗着身子,小声说:“娘娘,您的身子本就不好,何必去大明殿。” 她闭了眼靠在沉香木的盆边道:“芸香,我再累也就是后宫这地转悠,能累到哪里去。皇上忙得是国事,忙得是亿万大宣子民之事,若论累,皇上是大宣国第一累人儿,我这点子累和皇上比起来算得是一个芝麻。皇上忙完国事下朝,离得最近的也就是大明殿,我去了大明殿,省得皇上又往我这里奔。再则历来皇上除了到皇后殿里过夜,旁的嫔妃都是召去皇上的寝宫,如今我的身份只是一个妃子,皇上到我这里过夜,即便太后不说,但太妃太嫔不会不议论。若是说我乱了规矩倒是小事,要是说我恃宠生娇祸国殃民就是大罪过,眼见着宫里要进二十个嫔妃,我怎么也要起个头,免得日后规矩从我这里坏了。” 芸香轻轻地按着她的额头眉角,舒缓她的疲惫,心里不免地同情了她。虽说皇上百般疼着娘娘,但娘娘却从进靖王府时如在云端的脱尘到现如今小心谨慎,步步都不敢越雷池,真是苦了这般清淡的人儿。 又想着在夏州娘娘替皇上纳潘妃那会子,虽然事出意外,并非皇上想和潘妃有纠缠,是着了奸人之道。但娘娘却是亲眼瞧见了皇上和潘妃那事儿,娘娘虽给皇上纳了潘妃进府,但娘娘却失去了常态,半夜里都不肯回府,听说还是付将军从旁相劝,娘娘方没有在外面转悠到天明。 一个女人,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疼着爱着宠着的?娘娘自皇上纳了潘妃之后,明显和皇上有了生分,若是宫里多了十几二十个嫔妃,怕是娘娘的心会更冷。 虽然娘娘面上会做得一丝不差,为了帅府的人会逢迎着皇上,但娘娘苦苦地支撑耗着心血,本就身子不好,怕是更容易一病不起。 皇上疼惜着娘娘,想得了娘娘的心,偏偏地又这么多的事儿夹在里头,怕是也焦心的。 芸香这般想着,侍候肖芷曦更是仔细周到。 慈姑片刻后回转,说是已经追到了小何子,让小何子给皇上带了她的话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套了枷锁地承宠 她扶了芸香起身,收拾齐整,换了月白的暗纹委地罗裙,绾了一个百合髻,簪了一枚通体翠绿的瓒凤钗,让玉竹收拾去大明殿侍寝的寝衣并一套小衣外裳,免得明个时辰延迟了,来不及回凝和殿换衣服。 夜里有了微微的凉风,比白日里清爽许多,她扶了慈姑走在官道上,前面几个宫人提了龙凤宫灯引路,后面几人捧了帕子,药盅,并她带过去的物件。 她走得不快,走几步停一会子。慈姑方才侍候她洗澡时,就发觉她的三寸金莲上好些个地方已经红肿。宫里地方大,凝和殿又是靠着西边的花园子里,虽然景子十分的美,也幽静,但离太皇太后、皇上的主殿路程并不近,一天几回地请安,路程加一块,怕也走了一二十里地。娘娘是个谨慎的人儿,推了肩辇,自个来回地奔波,只这一日细嫩的小脚就磨得红肿。常日娘娘也是个娇柔的,还从未这般受过苦,刚才她给娘娘上药时,娘娘咬着唇一声不吭,但手指尖却在抖动。 娘娘未嫁那会子,她奉了皇上的命,去相府明着侍候娘娘,实则监视着娘娘,怕娘娘大婚前突然地变卦,违抗太上皇的赐婚。 那几日相处下来,她知晓了相府的人多疼着娘娘,除了半梦母女,相府上上下下把娘娘当琉璃娃娃一般仔细照料着,怕一个不小心摔碎了。 她想着娘娘这般尊贵的人儿,定是吃不了一点点苦头的,没想娘娘随了皇上西征,一路的风餐露宿,娘娘即便身子再不适,都忍了没有对皇上说一句半句,怕耽误了大军的行程。 就这样身子病了也只是加大了药剂,强压了下来。到了夏州又百般地替皇上周旋,积劳成疾累得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有了点子起色,又因潘润雪耍着心眼子和皇上成了夫妻,让皇上迫不得已带了娘娘去西夏,避开和潘润雪洞房花烛夜的同房。 她和张全奉皇上的令留在了夏州挟持潘润雪。皇上心里恨着潘润雪,又因其父在西北是重臣,遂让她们极力捧着潘润雪,从夏州捧到宫里,让潘润雪膨胀得不知身家斤两,骄纵地得罪了无数人,连孝和太后都不喜潘润雪这般张扬的。????尚在夏州时,她听闻前线传来娘娘殁了,顿时惊讶万分又百般难过,和张全哭了好几回。娘娘待人宽厚,在夏州主事有方有圆,有规有矩,又是身体力行以德服人,府里一众人等俱赞娘娘是个好主母,没想天妒红颜却早亡。 后来皇上凯旋回夏州府里,踏进院子就直奔娘娘原先住得厢房,虽然皇上吩咐不得任何人进去,但她守在门旁,听着皇上压抑地痛哭声。 自那以后,皇上虽然面上和往常没有两样,但身子一日比一日憔悴瘦削。以前皇上虽然严正,但还是温润的,还常露了笑脸儿,自西征回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皇上笑过一回。 回汴梁后,半梦也好,潘润雪也好,虽皇上待她们两个面上十分和气,没有在用度上亏待她们一丝半点,还常常赏赐她们首饰衣物,却没有再近过她们的身子。 那天相府的探子来报娘娘死里逃生回了汴梁,当时皇上正在蕊珠殿里喂娘娘喜欢的锦鲤,听了这消息,皇上手里的鱼食全落在地上,抓了报信的人胳膊不停地问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哄骗他?报信的人再三肯定消息来源可靠,皇上当即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随后傻笑道,不是在做梦,连马鞍都没有套,飞奔去接娘娘回府。 皇上是一个人回得府,没有接回娘娘。听陪着皇上的连生说,娘娘瘦得跟猫一样,除了还有几口子气在,几乎是奄奄一息。 皇上那夜呆在蕊珠殿里,拿了娘娘留下的经书念了一夜,次日天未亮就去了护国寺替娘娘祈福做法事。 再后来,她听说娘娘是和一群街头杂耍的人从长安辗转回了汴梁,她万万没有想到,如风一吹就倒的人儿,竟然跟一群子卖艺的人流浪活了回来。 这会子娘娘脚疼,却咬牙坚持着,除了走走停停之外,旁人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她心里明白娘娘柔弱的表象下,内心却是多么的忍耐持久。 要行到大明殿时,皇上匆匆地迎了过来,见肖芷曦走走停停,立马觉得有异,不由分说抱了她往大明殿去。 她红了脸小声道:“皇上不可,如此这般失了规矩,旁人看了去大大地不妥当。” 他猛然声音高了几分:“这也不妥当,那也讲规矩,我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见他发了怒,她垂了头不再说话儿,他瞧着恭顺的她,忙软了声音道:“曦儿,我不是对你发火,而是这些不合理的规矩让我感到愤恨!” 她绞着自个的手指尖道:“皇上,你往常不也常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么,祖宗定得规矩自是有道理的。” 他压制着怒气道:“曦儿,规矩是人定的,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个不合理的规矩就应该废掉。” 她没有再多话,宫里不比旁的地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谨言慎行方能少惹些祸端。 再次来到大明殿的寝宫,心绪纷纷杂杂。他日后就会有无数的嫔妃,这些嫔妃到汴梁,直隶两府快得三五日,远的地方估计也需一二十日,孝和太后定是要等平江府的待选女子过来,才会一起地让皇上挑选定夺。 一个月,一个月时间给她,让她有孕上身,她不停求菩萨保佑,让她尽快有喜。 他把她抱上龙床,在跟前坐了问:“曦儿,今个你给我挑了选侍是么?” 她轻描淡写道:“皇上,我瞧了内侍省呈上的册子,里面有才有貌的倒是真不错,平江府选送的尤其地让人眼前一亮,即便我是妇人,看着心里也喜欢,过几日等她们来了大内,教导了规矩,送皇上过目。” 他克制住胸口肆虐无处找到出口的怒火,握了她的手道:“曦儿,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她捧了他的手到胸口,嫣然笑道:“皇上,臣妾怎会不知皇上的心,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心里明白,臣妾心里也有皇上。” 他并无一丝的喜色,暗沉道:“曦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那是因为我是大宣的皇帝,你指着我给大宣带来盛世,可是我想要的不仅是这个,还要你心里有我。”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唇儿送了过去,吐气如兰道:“皇上,臣妾现在就想和皇上。” 他一个激灵,捞起她的细腰,吻她的唇儿,她逢迎地坐到他的腿儿上,柔顺地配合他。 他眼里燃烧着火焰,松了她道:“曦儿,我去沐浴,你等一会。” 她轻点着头,待他去沐浴,她褪了身子的衣衫,卧在光滑如水的丝毯里,侧身盯着帐子里的香囊发呆。 神灵保佑,今晚一定要有孕,等他梳洗后回了龙床,她极尽地温柔,承欢在他身子下。 许是不用急着上朝,许是她似水柔情,这一夜他极其尽兴,比寻常多了好些个时辰。 夜里他搂着她睡得沉,她身子疼得睡得并不踏实,时睡时醒,她想着这般光景,明日去请安,怕是更是打眼,遭人谈论。 次日醒来,他见她脸色青白,眼眶子有了淡淡的乌青,顿时百般的心疼,吩咐慈姑送水到房里,他替她擦身子。 她再三的推拒,但他坚持地不让她下床,无奈只得由着他。他揭开被单儿,她如玉般白皙光滑的身子有着无数的唇印儿,他拿了汗巾子往下擦,蓦然发现她盈盈一握的芊足红肿着,有点地方破了皮,他立时心悸着,慌忙问:“曦儿,你是不是很疼?” 她使劲缩着脚,想把脚儿伸进百子千孙的被单儿里,他握了她的脚腕子,仔细了瞧,阴着脸问:“慈姑,娘娘的脚伤了,你怎么没有禀报?” 在一旁侍候的慈姑赶紧地回:“皇上,不是小的不报,是娘娘说皇上忙着国事,这些个小事不能扰了皇上心神。” 他立马想到他昨个晚上在兴头上,她又未唤疼,便没有了一个轻重,不知她伤了没有,扔了汗巾子瞧。 她忙捂了腿儿,央求道:“皇上,臣妾口渴,你去给臣妾倒碗子枇杷露来。” 听了这话,他的心往下沉,她定是疼,不想让他看到。 猛然地生出了无生趣,如果在靖王府那会,听了她的劝告,去了南阳封地,怕是她早对他敞开了心门,夫妻和睦了。这会子她比以往如何时候都柔情侍奉,却是套了重重枷锁地屈意承欢,宫里样样的规矩,种种的是非,让她累得筋疲力尽,却还要陪了笑脸,收敛自个的心性,讨好他,逢迎他。 她见他神情的黯然,撑了半个身子搂了他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你快些更衣用早膳上朝去吧,我这里有慈姑她们侍候就成。” 他放平她,起了身儿叮嘱慈姑仔细侍候着,离了寝殿,她暗暗呼出一口气,歇息片刻,让慈姑替她拿捏了身子的经脉,起床更衣。 皇上并未在大明殿,她问了御前公公小槐子,皇上上朝了么?早饭用了没有?食欲如何? 小槐子说道,皇上起床就离了大明殿,早膳未为用。 她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今个时辰尚早,皇上这般急冲冲就走了,难不成今日有重要的国事? 她用膳前,挑了他喜欢的各色面点,让小槐子送到文德殿,让小槐子趁皇上有空闲的时间,吃点子东西。 他从大明殿出来直奔了隆福宫,连生瞧着他脸色不善,小心地劝道:“皇上,您消消气,有些事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因自幼连生就跟随护佑他,他没有拿连生当外人,烦闷道:“连生,早知如此,当初朕去南阳封地过得还自在一些个。” 连生娓娓劝解道:皇上,您尽说些个气话,您去了南阳,孝定太后和废太子会放过您么?会放过娘娘么?即便退一万步,孝定太后和废太子大发慈悲,让您和娘娘在南阳自得一方天地,可是您能瞧着他们把大宣折腾得每况愈下,民不聊生,国不安定,外戚专权么?” 他重重地叹口气,连生又缓缓地顺着他的心性劝道:“皇上,娘娘如今比在靖王府那会子,对皇上上心了许多,娘娘有些个心结需要慢慢解开,您为娘娘百般苦心,娘娘了解后,自是把心儿和皇上的心儿放一起。皇上您是个沉稳的人,莫急躁慢慢来,别和太后娘娘伤了母子情分,不然娘娘在宫里更是不易过。” 他纠结着眉头,心事重重埋头疾走,仔细想着连生的话儿。隆福宫的宫人太监见皇上这般早来,忙上前请安,林白筠听闻儿子过来,暗自奇怪。 他进了殿,给母亲请安后,缓和了神情口气问:“母后,您让曦儿给我挑了几十个选侍?” 林白筠慈爱地看着自个儿子,柔声说道:“恒儿,你正是龙虎精壮的年龄,你四个嫔妃,一个病怏怏的,一个又养着孩儿,一个你又不喜,另一个是孝定太后的细作,她们几个怕是让你不得满足。内侍省报上来的人儿,都是精挑细选的,身家清白,家世单纯,姿容比潘妃还要美上好几分,身子骨各个都比你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曦儿强,你先召几个要她们侍候几天,就知道她们的妙处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心机深借刀杀人 他走到母亲身旁,替母亲捏着肩膀,柔声说道:“母后,我自小就喜欢曦儿,不想再纳旁的嫔妃。” 林白筠皱眉道:“恒儿,我不是让你不宠幸曦儿,是让你多一些个人侍候,你只得一个孩儿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不轻不重地给母亲按摩着:“母后,曦儿能生,她身子虽弱了些,但不影响有孕。” 林白筠挑了一抹轻笑道:“恒儿,曦儿能生不能生,我还不清楚么?要是能生,曦儿嫁给你,你只独宠幸了她,不说天天日日,但也大半月在她房里,可她肚子至今都是瘪的,没丁点动静。今日下午,尚药局的李御医过去给她问诊,连她的赏赐都不敢要,为何?因为李御医根本就没有丝毫把握医好你曦儿的身子,这落草的病根子是这么好医的么?” 他松缓着口气说:“母后,曦儿真能有孕的,余大夫说曦儿能治好,只要对症一定能怀有身孕。” 林白筠转过了身子问:“恒儿,余大夫不是自尽了么?他一直给肖芷曦治病,怎么没有让她有喜上身?你也不能偏听偏信,把些个无中生有的事信以为真。” 他头疼不已,坐到母亲跟前道:“母后,曦儿身子不好,昨个又病了,我给她找母后告假,让她这段时间好生养着,养好了身子自是会怀有龙子。” 林白筠瘪瘪嘴道:“恒儿,你这个肖妃真是个灯草人儿,才进宫三两日就这个疼,那个痒的,满宫里这些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娇惯,这才开头就这么地娇宠,往后怕是不把你的母后放在眼里。”????他握了母亲的手陪着小心:“母后,曦儿是孩儿正娶到府的嫡妃,也会是我的皇后,她是个恭谨的人儿,从没有说任何人一丝半点的是非,对母后更是恭顺,若不是她真病了,我也不会来找母后告假。” 林白筠抽开了手道:“恒儿,你立任何人做皇后我都没有意见,但立留有王家血的女子为后,母后断断不会同意!肖芷曦身子弱不能请安,那母后身子就好么?母后怀你大哥时,被王笑霜罚跪在大日头下面几个时辰,回殿就流了产,事后母后还不敢给你父皇说,怕王笑霜报复。母后小月子没有坐满,就日日去慈元殿给王笑霜请安,不论刮风下雨下雪,风雨无阻。怀你时,母后怕王笑霜下毒手,挺着大肚子天天头一个去慈元殿,不管多大的月份,给王笑霜磕头一丝不苟规规矩矩。母后怀你,闻不得海腥的味道,王笑霜留饭,偏偏就做了这些给我吃,母后忍着呕吐,回回都咬牙吃了下去。你出生后,母后为了护佑你,千般苦楚,万般罪都受了下来,她肖芷曦这点子病痛就这娇贵得要上天了,她要是母后这般,不是一日也活不下了!人家媳妇儿都是孝敬着婆婆茶水,恒儿你的娘亲却在满宫的妃嫔公主跟前给自个的媳妇下跪敬茶,你的母后低到这种地步,你就不心疼么,这会子为你这个高贵的媳妇,你倒是千般爱护。” 那日他打了曦儿,曦儿被接到宫里小住,母亲给王笑霜请安敬茶时,王笑霜没有接这盏子茶,让母亲敬给曦儿。 这事儿当天他就听闻了,心里越发恨着王笑霜,除了王笑霜会这么阴毒!旁的人不会想出这一招。王笑霜这么做,不仅离间了母亲和曦儿的感情,还让曦儿没有退路,逼迫曦儿站到王笑霜一队。 以前母亲对曦儿还是很有好感的,曦儿待人宽厚,也曾不止一次帮过他和他母亲,母亲也说曦儿是难得的好人儿。 可那日王笑霜让母后当着宫里上上下下的人等给曦儿敬茶,大大地折了母后的脸面。这事后,母后心里耿耿于怀,开始抵触曦儿,和曦儿生了很大的隔阂。 这会子母后提了这起让她钻心刺骨之事,他小心陪笑道:“母后,曦儿那天不也跪了要王笑霜接了这杯茶么?这事要说是王笑霜故意使坏离间您和曦儿,父皇常常夸您聪慧,这事您一想就明白了。” 提到咸帝,林白筠有了笑意,声音软了下来道:“恒儿,你父皇身子骨没有一丝的好转,母后说搬到睿思殿好日夜侍候你父皇,你父皇是个固执的,非但不让我搬到睿思殿去,还只让我下午过去,往往没有坐一会子就让我回来,说是宫里不可一日无主,让我好生管理后宫。” 他知他父皇这么的安排定是有原因的,但不想和母亲说太多。一则不想让母亲焦虑不安,另一则母亲虽在后宫能忍辱偷生地生存,但毕竟心机不深,虽能自保,但没有放眼四海的大智慧。 他见母亲有了笑容,哄着她道:“母后,父皇还不是怕您累了,您身子也是弱的,父皇也是心疼您,想着法子照料您,就和我怜惜着曦儿一样。 林白筠松缓了神情道:“恒儿,母后身子再不好,但侍候你父皇,母后也是不累的,母后这些年来,就想着能日日夜夜和你父皇在一起,和寻常人家夫妻一般生活。” 他凝神看着母亲问道:“母后,是不是女人都是你这般想法,和自己的夫君白天黑夜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夫唱妇随不相离。” 林白筠嗔怪地拍一下他的手儿道:“恒儿,那是当然,夫妻恩爱,儿女出息孝顺,在女人心目中第一重要。” 他猛然地对父皇有了另一个角度的认识,心里不免暗自叹气,扶了母亲用膳道:“母后,恒儿是孝顺母后的,等稳定下来,恒儿陪了母亲回平江府外公家。” 林白筠惊喜道:“恒儿,真的么?你陪同母后回平江府?” 他肯定地点头道:“母后,我什么时间打过诳语,等孩儿把朝堂诸事整治平稳,就陪了母后回平江府。” 林白筠笑容漾了开去道:“恒儿,那让平江府几个待选的人儿多侍候于你,吴侬软语的琵琶声,可是极为醉人心的。” 他趁着母亲高兴说道:“母后,您是大宣第一慈母,待恒儿事事考虑周到,您也是曦儿的母后,曦儿身子不好,母后也定会照应着曦儿。” 林白筠坐到了紫檀花腿儿的餐桌旁,给他夹着扬州风味三丁小包道:“恒儿,你多吃些子,母后不是刻薄人,只是觉得曦儿一人不能侍候你。你后宫充实,曦儿也少些劳累,母后会疼着曦儿,但你自个也得挑几个身子好的女子侍奉你,即便制式不全,但也得挑三五个方好。” 他思量一下道:“母后,就依您的,您替恒儿做主就成,不过这些待选的女子虽出自官家,但不懂大内的规矩,需好生教导才是。” 林白筠见儿子松了口,高兴道:“恒儿,你想明白就好,这些个待选的女子自是先教导了,方领了你挑选,母后会让宫里的麽麽仔细训导。” 母子俩在和谐的气氛中用了早膳,等肖芷曦过来请安时,林白筠待她极是宽待。不仅让她日后坐了肩辇在宫里行走,身子不好时不用晨昏定省,若是需要添置什么用度,只管地吩咐下去,若是御医开得方子宫里没有的药儿,让尚药局的出宫去寻,务必医好她的病。她是个聪明人儿,立马就明白了孝和太后的转变和皇上有关,心里暗生了感激。 虽孝和太后让她早些回去歇息,但她仍是等到众人都散了,方和旁的人一起退出隆福宫。 这一日,母亲和大舅舅的夫人获准进宫觐见她,她得知外公一府的人全数放了出来,虽没有官复原职,但朝廷仍是按以前的待遇发放俸禄。表舅一府的,换到离皇宫不远的一个胡同软禁,比在大理寺的牢房好上成百倍,饮食起居也极为宽待,还允许家眷三日可以探望一回。 她心里的感激越发盛了,送走母亲和大舅母后,她让张全去文德殿打听皇上在何地用膳?得知他留了云叔华等人用膳,让慈姑去御膳房吩咐做了些他喜欢的吃食儿,又怕他多饮了酒儿,让张全给连生带话,小心照料,别让皇喝多酒。 连生喜滋滋地把她的话儿讲给皇上听,他听了之后心儿一阵阵甜。 这些个变化,让不少人心里不痛快,头一个就是方太嫔。她是个有心眼的主,不动声色观察了几日,见潘润雪极是不服气地不甘心,一日给孝和太后请安后,悄悄地让潘润雪到她的殿里。 因她在宫里久未受咸帝的恩宠,屋里摆设物件不免有些个陈旧稀少。潘润雪瞧在眼里,不免就联想到自个,若是往后她不受英宗宠爱,怕是比方太嫔还难熬。方太嫔好歹有个皇子,虽然有些个愚钝,但也有个依靠念想,若是自己没有一男半女,她不敢想如何打发日后的岁月。 方太嫔在宫里吃了无数亏,煎熬下来,心机自是比潘润雪深上许多倍,她早瞧出来潘润雪对肖芷曦的嫉恨,三两下就和潘润雪达成了同盟。潘润雪把肖芷曦在和三皇子一事添油加醋细细说了一番,那些时日双花在夏州的府里是管事的媳妇儿,告知她许多的事儿,包括清河公主给三皇子提亲,皇上甚为不高兴,她都一一告知了方太嫔。 方太嫔心里冷笑着,英宗看来很是在乎肖芷曦那个狐媚,若是让这个狐媚和太子被抓了不清不楚,不仅借刀杀人杀了她深深恨着的废太子,让孝定太后失去精神支柱而崩溃,还让英宗不待见肖芷曦,最好因此把肖芷曦打到冷宫那就大快人心了!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曲径通幽的妙处 日子徐徐地过着,除了没有见到姨母和太子,一切都甚是平稳。她日日给咸帝念书,咸帝如太傅一般悉心指点着,虽然初始几日她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渐渐地她非常珍惜这万般难得的机遇,放眼满宫里,怕是咸帝的亲皇子都没有这样的福分,更别说公主。 咸帝已是重病之身,说话极其吃力,大多听她讲,只在关键的地方点拨。每每她告退时,咸帝知会她第二日念书的内容,这样她回凝和殿后,有时间准备应答次日的功课。 咸帝的知识极其渊博,主政二十几年来,练就了极为老道的政治手腕,虽他讲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但也道贤后能让君主一日三省,以正其冠。他常常把前朝的种种史事当例子,让她分析利弊及如何应对,所幸她答得并无大的差池,虽有些个地方也有不周全不长远的,经咸帝四两拨千斤的点拨后,也会豁然开朗地开悟,原来曲径通幽的妙处在此。 孝和太后待她虽不如育有英宗长子的半梦亲近,但她也知这已极为难得,毕竟她是孝定太后的娘家侄女。 半梦见孝和太后喜欢皇长孙,日日抱了梁泽昊到隆福宫给太后请安。皇长孙又是个人见人爱的,孝和太后难免就偏了半梦母子,明里暗里当着她的面,暗示着要立育有皇子的半梦为皇后。 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只要她身上流有王家的血,就难以立为皇后。听说前堂为立后之事,皇上连摔了数本折子,支持皇上的权臣尚书令称病不上朝,朝堂里也是暗流涌动。 对于立谁为后,她自个也想了许多。她虽是正娶到靖王府,但毕竟无有已出,又是休后再入宫,名分上就矮了一头,虽正室做媵妾极是委屈,但如果非得做这个皇后,势必让朝堂里的矛盾更为尖锐。皇上是有作为的人,若是因她让群臣和皇上离心离德,那她将是大宣的罪人。 前朝刘秀未当皇帝前娶妻阴丽华,数月后出于政治需要又另娶郭圣通,刘秀之所以能成东汉的开国皇帝,和第二位夫人郭圣通家族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郭氏一直伴驾刘秀且育有长子刘疆,刘秀登基称帝后,因文臣武将极为反对立无功无子的阴丽华为皇后,在当时的政局下刘秀立郭圣通为后,这成为刘秀一直耿耿于怀之心病。十七年后,朝堂稳固,汉光武皇帝终于了却心愿,废掉郭后和太子,改立心爱的女人阴丽华为后及阴后所生皇子为太子。虽阴氏识大体,重大局,谦恭俭让,仁孝慈爱,但废掉无大过的郭皇后和太子刘盈,成为汉光武皇帝一生重大的失德之处。‘废郭立阴,圣德之玷’也成为历来史学家口诛笔伐的反面教材,此后历代皇帝若想因私情而废无过错的皇后,臣子都会以光武黜废郭后失德劝谏,而历来的朝堂,有些个直谏的大臣极其刚烈,以死相谏的臣工不管哪朝哪代都有。????孝和太后心属半梦为后,朝廷大臣也属意半梦为后。一则,半梦虽是庶出,但出自相府,父亲在朝堂不仅位高权重,且和王家并不过多的牵连,治理大宣也兢兢业业有口皆碑,有一代名相之风,虽不能立她为后,但立肖相六千金,也算是对父亲做了弥补。二则,虽帅府被罢免了军权,但姨母和太子一派的不可能全部根除,若是再立她为后,臣工不能不防,担心她日后上位后,王家的势力卷土重来。 她是个清醒人儿,不想去做风口浪尖的焦点,也不想让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还未大干一场,就因内部矛盾而停滞不前。 她之所以支持他,也是因他有带领大宣走向盛世的才干,才百般襄助,不能最后又落得因她,让他远大的抱负付之东流。 想透彻后,她只做好自己的本分,日日恭敬到隆福宫晨昏定省,除公开场合和太妃太嫔公主以及半梦她们说几句话儿,私下里从不和宫里任何一个人来往,先就避了拉帮结派之嫌,也少牵扯一些是非。 除却翻阅史书之外,医书也成了她见天看得书籍。余大夫自尽的事张全暗地里告诉了她,她一时地就生出层层的黯然和惆怅,这个无数次把她从鬼门关拉回的大夫,最终却没有能医自个的性命,成为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尚药局除了李御医见天来问诊,院史数次带了几个御医给她合诊,药方都是斟酌再三方定。这些个助孕的汤药她回回都饮得干干净净,她不想争什么,只想在选侍入宫前能有孕。 皇上不可能只得她们几个妃嫔,她有个孩儿不仅可以帮王家渡过这一劫,日后在这深宫里,也有个精神寄托,不至于孤独地一日一日数着天数等宾天那一日。 皇上对她极是荣宠,但她从不依仗这恩宠得意忘形地放肆,循着规矩去大明殿侍候于他。她看了医书,书上说若能有孕,三日侍寝和天天侍寝结果一样,遂劝他雨露均沾,不得只独宠她一人,免得违背了祖训,后宫失和。 他初登基,也是百般忙碌,极忙时,怕她久等他休息不好,又疼惜她的身子,也就没有见天召她,但也没有唤旁的嫔妃,不过倒是时常去孝和太后的隆福宫看梁泽昊,陪太后用晚膳。 他登基月余,不仅没有封后,就连嫔妃也未定分位,孝和太后催促过好几回,他说等选侍的女子来了汴梁,一并定了名分。 孝和太后听他如是说,遂不那么地催促,太妃太嫔说着此事,孝和太后虽面上应着,但并不积极。如此一来让潘润雪极是焦急,开始往凝和殿跑,期待在凝和殿遇到英宗。 自那日潘润雪帮着方太嫔整治她,肖芷曦对这个不知恩图报的女人十分不喜,虽碍着面上的情面让潘润雪进殿,但大多时候都称病休息不见潘润雪。 潘润雪心里也明白肖芷曦不喜她,但她在宫里无依无靠,半梦虽然好糊弄,但半梦也难见到皇上,无奈只得低了先前趾高气扬之态,做小逢迎于肖芷曦。但肖芷曦又是个冷清的,不管她如何讨好,肖芷曦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非但不帮她向皇上美言,还时常说着一些个冠冕堂皇之话,让她恨得心头火一日比一日盛。 她从夏州随皇上回汴梁,娘家府里也给了好些私房银子,没有依仗她也悟出来在宫里要打点皇上跟前的人儿,期许这些人在皇上跟前提到她,替她说好话。 可慈姑她得罪地干干净净,张全又在肖芷曦殿里听差,小何子她又见不到,旁的人又不认识,身边也没有在英宗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儿,遂找方太嫔出主意。 方太嫔思来想去,英宗虽不宠幸半梦,但时常去隆福宫看望孝和太后和皇子,买通几个小太监打探着英宗必来之路,让潘润雪途中拦了英宗。她得这主意后,遂花了大把的银子在方太嫔的帮助下,得了英宗去隆福宫的信儿,拦了英宗。 梁靖恒这段时间心里不得劲,立后一事阻力重重,让他心生烦闷。这一日去看望母后,见潘润雪打扮得花枝招展拦了路,顿时心生厌恶,若不是这个女人,曦儿不会到如今都不敢对他敞开心怀。 潘润雪离他尚远就哭得梨花带雨的,他淡淡瞧她一眼,没有停留往隆福宫走。 潘润雪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哪会轻易放手,拉了他的广袖哭道:“皇上,臣妾好想皇上,自进宫后皇上没有来瞧臣妾一回,臣妾夜夜地都盼着到天明,相思一日比一日苦,皇上您可还记得我们洞房花烛时,皇上说要赠与臣妾一个金屋子么?臣妾说不要这金房子,只要皇上喜欢臣妾。臣妾为了皇上一句不失大宣脸面的话儿,尽心尽力陪侍着清河公主,为得就是讨皇上的欢喜。皇上即便不看当日之情,也略略看一下臣妾父亲在西夏替皇上鞍前马后的效命,怜惜一下臣妾的痴心,让臣妾能侍奉皇上。 他放缓了脚步瞧哀哀哭泣的潘润雪,思量后缓了神情道:“润雪,朕说得话自是算话,朕说赐予你一座金屋子自是会赐给你,你的父亲在西夏确实有功,朕也了你的心愿,提拔你父亲到京里为官,至于你对朕的良苦用心,朕一刻也没有忘,你且等些时日,等朕把一些个事情处理清楚,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潘润雪擦了眼泪喜道:“皇上,臣妾不要赏赐,只想侍候在皇上身边。” 他淡淡笑道:“润雪,朕去母后宫里用晚膳,你一起来吧。” 潘润雪顿时如得了头奖般欢喜,跟在他后头去隆福宫,孝和太后见他带了潘润雪来,虽有些个奇怪,但也没有问什么。 倒是半梦见了潘润雪诧异地问:“潘妃,你是怎么和皇上在一起的?” 潘润雪含糊地说着是路上偶遇,半梦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潘妃,你和皇上在路上偶遇?怕是不那么简单吧,要说你这心眼跟海底的针一样,这么巧你能遇到皇上了,那我怎么没有遇到过皇上?” 梁靖恒也不理睬两人斗嘴儿,只是哄着儿子,逗着儿子牙牙学语。孝和太后抱着孙子眉开眼笑,半梦遂扔下潘润雪,不停地对着他说着讨喜的话儿。 潘润雪想参合进去,却又无从下手,立在一旁顿感无趣儿。 用膳的时间,他给母亲奉着菜,缓缓说道:“母后,儿臣登基也有些日子,半梦她们几个一直没有册封,今日儿臣就想定下她们几个人的分位。” 侍候在旁的肖半梦和潘润雪顿时支起耳朵,精神紧绷地听他不急不缓讲:“半梦诞下麟儿生有皇长子,劳苦功高册封为肖贵妃。潘妃父亲西北颇有政绩,册封潘润雪为从二品的昭仪。翠薇虽有些过失,但算得上是儿臣的头一个女人,儿臣也念她当初之错也是迫不得已,宽恕于她,定一个从六品的才人之位。” 孝和太后立马问:“那肖妃了?你如何册封?”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漾着圈圈的柔情 他沉沉地瞧着母亲说道:“母后,曦儿是和儿臣共过患难的夫妻,曦儿在儿臣最为困难的时候,能站在儿臣这边辅佐儿臣,其心可鉴。前些日子,孝定太后因儿臣带了曦儿西征,曦儿殁了,横加指责儿臣,导致儿臣和肖相以及此次西征帅府一系的将军们,对儿臣生了很大的嫌隙。如果不是曦儿历经千难万苦,跟一群卖艺的人九死一生回了汴梁,粉碎了一些个谣言,儿臣登基势必不会这么容易,糟糠之妻不下堂,曦儿有了皇子,儿臣就立曦儿为后。” 林白筠默了一会子,狐疑地瞧着儿子道:“恒儿,曦儿能有皇子么?” 他给母亲奉着菜,挑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母后,曦儿要是有皇子,您是否就同意立曦儿为后?” 林白筠不想因立后一事和儿子离了心,再则尚药局的院使,她也召来问了肖芷曦的病,周院使说尚药局的女科御医合诊后,肖妃有孕的希望不大,考虑片刻道:“恒儿,若是曦儿一年内有了皇子,母后准了。” 半梦被封为贵妃,很是开心,虽然不是皇后,但皇上也并没有册封皇后。姐姐的病不是那么好医的,这些年来在药罐子里泡大,没有一日不吃药的,姐姐要是能有孕,在靖王府就有了,等姐姐一年后还无子,自己母凭子贵,从贵妃晋成皇后,也堵了支持姐姐人的嘴。 想到这里,她当即笑意盈盈跪下谢恩,潘润雪得了从二品的昭仪,心里也踏实不少,遂也笑了叩首拜谢。 用完膳,他起身道别母亲,送半梦回春锦殿。 半梦喜滋滋抱着儿子和他一起回,潘润雪瞧着半梦的背影,眼神瞬间射出冷冷的寒光。????林白筠正瞧着潘润雪,见潘润雪这抹阴冷,越发讨厌了去。 等潘润雪漾着可人的笑意满脸恭顺告退时,林白筠淡淡点头,挥手让她退下。 潘润雪走后,林白筠对自己的贴身宫人兰草说着潘润雪心术不纯,多留点心保护长皇子,省得被一些个居心不良的人暗害。 去春锦殿的途中,他从半梦怀里接过儿子,一路不停地逗弄着。梁泽昊并不惧怕他,一路‘呀呀’声儿不断,半梦眉开眼笑不停对儿子道:“昊儿,叫父皇,父......皇。” 梁泽昊不过五六个月大,自是不会叫父皇的,但也‘咿咿呀呀’地叫着,他很是欢喜瞧着儿子。 及至到了春锦殿,他和儿子玩了好一会子,赏赐半梦好些个珠宝,方道:“梦儿,朕日常忙,也少照料昊儿,今日朕带了昊儿去大明殿,让他认认父皇的宫殿。” 半梦忙不迭点头道:“皇上,昊儿最是粘您,臣妾这就收拾东西,带昊儿去大明殿。” 他好生说道:“梦儿,让乳母跟去就行,你白日带着昊儿也是累的,晚上好生歇息,歇息好了,才会越长越美。” 半梦起先不舍地撒着娇,他微微皱了眉头道:“梦儿,你怎么就这般不听话?” 半梦见他不悦,忙陪了笑脸道:“皇上,臣妾是怕昊儿吵您瞌睡,臣妾过去好哄着昊儿。” 他也缓和了神情道:“梦儿,乳母陪着无碍,你无须担心,你明个吩咐御膳房,朕想吃一碗子油泼面,朕到隆福宫用晚膳,给朕准备着。” 半梦听了此话又高兴起来,皇上对她这么地另眼相看,俨然如外头的夫妻般,让她极是欢喜。 这些日子他常去隆福宫陪儿子,梁泽昊对他一点也不认生,从春锦殿到大明殿,没有哭一声儿。 随行的乳母桂枝,瞧着四处张望陌生寝殿的梁泽昊笑眯眯道:“皇上,瞧瞧长皇子,多喜欢您啊,离了母妃,也没有哭闹。” 他把儿子放到寝殿的龙床,温和地问道:“桂麽麽,昊儿能离得了他母妃么?夜里若是没有他母妃会啼哭么?” 桂枝忙回:“皇上,连总管一早就交代过了,让小的夜里带了长皇子睡,在靖王府时,长皇子就是和小的睡。进了宫,她母妃夜里忙着做各色的养生养颜,几个时辰弄下来,长皇子早已入睡,长皇子夜里不要他母妃的。” 他点头道:“桂枝,好生侍候着长皇子,别出任何的差池,他母妃教导不好皇子,只会教导了荣华富贵的快活,长皇子跟了她,也会变得目光短浅的不学无术,这么地下去,只会害了长皇子。” 桂枝附和道:“皇上,您说得没错了,贵妃虽不是恶毒人儿,但是个喜欢争长短的,常日里也没个忌讳,当着长皇子的面就说着宫里争强好胜的事儿。长皇子如今还小,还不懂这些,等长皇上渐渐大,懂事儿,老是在长皇子跟前说,也是不妥当的。” 他脸色就有些冷,吩咐道:“桂麽麽,不管白日里还是夜里,少让长皇子和她母妃接触,多教导一些她母后对他好的话儿。” 桂枝立时就说:“皇上,小的是这么教得,连公公在靖王府就让小的常抱了长皇子认王妃的像,长皇子很是聪慧,只几回就认得这是母亲,是母后。” 他说了些嘉奖桂枝的话儿,拿着拨浪鼓和儿子玩。 没一会子肖芷曦扶了慈姑来了大明殿,见他和梁泽昊玩得正欢,去掉了钗环温柔地笑着走过去,梁泽昊见到她,两手挥舞着往她怀里扑。 她顺手抱起梁泽昊,轻拍着背,哄梁泽昊睡觉:“皇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让昊儿睡觉,这么晚还逗他,一会子越逗越兴奋,让昊儿夜里受了惊不好。” 他笑嘻嘻地坐她边上,握了梁泽昊的小手,指着她道:“昊儿,叫母后,母......后。” 她唬了一跳:“皇上,你胡乱说着什么,一会子传了出去,怕是又得折腾。” 他揽了她,柔声说着:“曦儿,你本就是昊儿母亲,你娘家府里春香姨娘生的两个儿子,不是叫你娘为母亲么?你母亲不也带在跟前当自己个儿子养么?半梦是不服管教,再一个你母亲也不想多管,才让半梦随了她的娘,但半梦的母亲只是你的母亲。” 她迟疑道:“皇上,那是宫外,再则也是正室夫人,宫里有些个规矩和外面有些不一样,若是皇后倒是可以这般,可臣妾只想安稳地过日子,不想为那些个虚名所累。” 他梳理着她光光的头发,极其温柔道:“曦儿,谁能教导好昊儿,我心里有数,我说过我的皇后只能是你,我知道你顾忌着朝堂那些个臣工,怕我和那些个臣工因你不和。曦儿,你的心我都懂,你自小就为我好,暗地里就为我着想,这些年来,我心里极是明白。” 她微微一愣,别了头去,他把她和儿子抱在怀里道:“曦儿,若说做母亲,虽你没有生养,但你却千般小心,和昊儿在一起褪了这些个不平整的钗环,怕伤了昊儿。可昊儿的娘,满头的珠翠,枝枝蔓蔓的,又是珠儿,又是尖尖的钗,也不怕昊儿抓了一个珠儿吞了下去,她能生却是不能养的,你不管能不能生,定是会教导昊儿出息的。” 她不自在往后挪了挪道:“皇上,你洗了没?若是没有洗,你去洗吧。” 他也不再给她压力,去了浴室。 她和乳母抱了梁泽昊到偏殿,给梁泽昊沐浴更衣。梁泽昊极喜她,又爱水,在水儿里不停扑腾,等梁泽昊洗好,她胸襟全濡湿了,藕荷色的软段子裙子贴在身上。许是梁泽昊饿儿,越发往她怀里扑,她红了脸让乳母奶着孩子,在跟前瞧着梁泽昊哼着轻柔的歌。梁泽昊吃着吃着奶,眼皮子开始打架,一会后头儿一歪,呼呼睡着了,她眼里都带了笑意,瞧小嘴还在翕动的梁泽昊,拿了软布擦梁泽昊的唇儿。 他立在门边,没有唤她,就怎么看着她的温柔,看着她的母爱,心里漾着一圈一圈的柔情。 一夜的缠绵,次日起床,又抱了儿子和她玩了一会子方上朝。 这日下朝后,他先是去了悄悄地一趟护国寺,在禅房里和方丈文慧法师深谈了一二个时辰,方离了护国寺。 回了大内,亲自提审了双花,碧玉一干人,双花碧玉还未受大刑,全交代了去。他越听越恨,虽然潘润雪没有给他下药儿,但也是存了心想下手离间他和曦儿感情。又听闻王作云也是孝定太后的人,和潘润雪过从甚密,遂抓捕了杨佩琪,连夜里就审了杨佩琪,杨佩琪的外子在前些日子禁军抄帅府,被就地正法,这会子皇上亲自提审,原本还死咬着不松口,宫里有几个太监极是会整治人的,重刑一用,熬不过,招了潘润雪给西夏人放风陷害肖芷曦一事。 他顿时心儿如被火燎了一般,连眼里都冒着滔天怒火,连生当即就去潘润雪住的殿,先抓了潘润雪的家生丫头,再隔离了潘润雪。 潘润雪见三更天连总管带走了心腹丫头,不免惊惧,又见自个住得殿,被围了起来,自个也被严控,越发恐慌。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对她承诺都兑现 赤药到了掖庭,见英宗杀气凛凛,眼如寒夜里的冰锋,冒着刺骨的冷冽,越发被恐吓得腿如筛糠般。 内侍高班张扬是个刑讯老手,话未问先就给赤药上了刑具,又传了双花碧玉、杨佩琪等人。赤药见这些个人之前的风韵已全无,身子伤痕累这伤痕,特别是杨佩琪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好地方,顿时胆儿都吓破。 张扬也不问话,让这空气里的绝望、恐惧、胆寒越来越重,刑讯室寂静凝结得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响动。张扬见赤药眼珠儿不断缩小,猛然用惊堂木拍着案桌,这声响如晴天霹雳般,赤药吓得尖声叫唤着。两边执仗太监顿时齐声喝着,一盆子冰水劈头盖脑浇在了赤药身上,在这炎炎夏日里,赤药立马如遇水的泥瘫在地底。 张扬拿了案桌上的镇纸‘叭’地扔到赤药跟前,两旁的太监拽起赤药湿漉漉的头,张扬走了过去,掐住赤药的下巴,沉声问:“赤药,杨佩琪是个嘴紧的,以为可以做烈女,但她太高估自己,到这个地方,就是死人杂家也有办法让她开口招供!你若想一一受杨佩琪所受刑罚,你尽管不说一个字,我一样样打到你招为止!” 说罢,他望向杨佩琪道:“犯妇杨佩琪,你们是如何陷害肖娘娘的?给皇上如实再招一遍!” 杨佩琪灰败着脸儿,神情呆滞,眼珠儿没有焦距,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地招着种种勾结潘润雪之事。 赤药脸如纸一样白,哆哆嗦嗦不停道:“皇上,奴婢招,不管奴婢的事,是潘润雪想害死娘娘,是潘润雪想陷娘娘于死地,是潘润雪的娘出得主意,放了西夏的细作回去给西夏报信,说西夏人抓了娘娘,就可以挟制皇上退兵。潘润雪想着,即便西夏人不杀了娘娘,但那些个西夏人待女囚都是凌虐的,定会污了娘娘的清白,到那时娘娘也是没活路的。若是娘娘忍辱偷生,也失去了干净身子,这般折辱脸面的事,皇上定是会休了娘娘或是不待见娘娘,这都是潘润雪母女狠毒,不干奴婢的事,奴婢什么也没有做。” 他越发听得怒火中烧,好个歹毒的潘氏母女!曦儿大度包容于她,没想这个蛇蝎女人,竟然这般恶毒!曦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别说受不住种种侮辱,就是被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西夏人擒获了,也不会偷生。想到她的猫眼儿戒指里面自尽的药粉,慈姑说御医认了是最毒的砒霜,只要吞上一点末子,一盏茶的功夫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他就止不住地后怕。????他不敢想象曦儿那些个场景,只是眼前不断回放着曦儿从长安逃回汴梁这个情景,那般的瘦骨嶙峋,那般的破落,那般的清冷。 她的心,怕是已死过好几回吧,这般娇贵的人儿,他却让她受了这千万重的苦难。 好几次梦中惊醒,看到她在身边,心才会安定地落回原处。若她不在跟前,他的魂魄都离了身般,飘空得不踏实。 张扬拿了赤药画押的供纸递给他,赤药不但事无巨细招了潘润雪所有罪行,还招了潘之伦夫妇受贿,潘母打杀妾室草管人命等诸多事儿,张扬问他是否现在就去抓了潘润雪? 他冷漠地瞧着瘫地底赤药,挑了一抹冷笑道:“张扬,不急,让潘妃娘娘今晚好生地睡一晚,你明日带了潘妃娘娘过来瞧杨夫人,还有她的陪嫁丫头,让潘妃娘娘看着她们受刑的模样,让潘妃娘娘好生地享受着。” 张扬躬身领旨,他拿了供纸离了掖庭,先回大明殿洗了这煞气,方去凝和殿看望肖芷曦。 连生躬身轻声说道:“皇上,金屋子三日后就会完工,您看安置在什么地方?” 他冷冷道:“当初潘润雪纳到府里时,朕就说赐予她一个金屋子,她也是一个读了无数史书的人,却只是想着好梦儿,却没有仔细想汉武帝最终赐予陈阿娇是什么金屋子!汉武帝废了元后,把陈阿娇赶出宫廷,移居在长安城外的长门宫,陈阿娇于汉武帝有恩,只是善妒跋扈,她潘润雪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害曦儿,其就算死百遍也解朕心头只恨!朕不会让她这么地死了,朕对她的承诺一日也未有忘却,她日后就住在这金屋子里,这金屋子安置在后花园东北角那个没有人去的冷僻地,让她看着园子美景,住在方丈的金屋子里吃喝拉撒睡,做着从二品的妃子,朕不食言,对她的承诺都一一兑现。” 连生平静地又问:“皇上,那潘之伦夫妇如何处置?” 他瞧一眼火辣辣地日头,淡淡道:“潘之伦进京不足十日,且在西北颇有影响力和政绩,这个时候问他的罪,有些个不妥,给个闲职先养着,等他在西北的影响渐渐消淡,把他贬到岭南去。至于潘润雪的母亲,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潘润雪成金凤凰,成啊,等她在外面靠着潘昭仪贵为从二品妃子的风光过上一年半载,再宣她进宫探望她那个住着金屋子的千金。” 次日潘润雪未到隆福宫给孝和太后请安,跟前侍候潘润雪的宫人到隆福宫告假,说是潘昭仪身子有恙,不能给太后请安。 孝和太后问了几句,请太医没有?是何病痛? 跟前的人答,御医看过了是传染病,暂时不宜走动。 孝和太后一听唬了一跳,忙吩咐,潘润雪病未好前,免了请安,也不得去春锦宫,更不准接触皇长孙。 方太嫔倒很是狐疑,想亲自去看看,又怕潘润雪确实感染了传染病,于是派了小太监去从玉殿瞧瞧。 小太监回来有些惊吓道,潘昭仪的确病得不轻,昨个还是个明艳动人的人儿,今个脸儿如掉到了雪地般,躺在被子里,身子也还是打着冷颤,又说着医病的御医说可能是天花。 小太监这么地一说,方太嫔顿生了恐惧,想着小太监刚从从玉殿过来,怕沾了病毒,忙让小太监退下,又撒了酒儿消毒。 可巧不巧,当天这个小太监就病下了,高热不止。如此一来,不仅是方太嫔不敢去探望潘润雪,宫里其他人得了这信,也离从玉殿远远的,从玉殿本就偏居一角儿,越发去那个地的人少了些。 孝和太后更是怕潘润雪在宫里胡乱走动,带了天花传染给梁泽昊,不仅下了禁令,封了从玉殿的门儿,还让潘润雪不得擅自离开从玉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死也不足以谢罪 选侍陆陆续续进了宫,孝和太后点了吴司闱教导这些个选侍礼仪。她如今在宫里的身份极其微妙,英宗只得四个嫔妃,潘润雪得了天花闭门不出;翠薇提了才人巡礼日日给孝和太后请安,翠薇是感激她的,对她自然是恭敬的;半梦是贵妃,是四妃之首,她没有定分位,除了皇后比半梦高一头,旁的嫔妃皆要向半梦行礼,她遇半梦也是尴尬的。 虽英宗在宫里携了她主位,孝和太后没有反对也没有首肯,半梦为了博贤明的名声,待她一改争嘴的性子,很是礼让,但她一直都有着飘无的感觉,老是觉得这一切如晨曦中的雾,都是过眼云烟。 长公主梁亦瑶三五日就进宫一趟,除看望咸帝之外,更是打探孝定太后和梁炳源消息。咸帝都打发了梁亦瑶去,梁亦瑶回府之前,都会到她这里坐上一坐,梁亦瑶害喜害得厉害,又牵挂着母兄,不仅没有长圆润,反而连下颚都瘦了下来。 她内心也是苦闷的,孝和太后面上虽然待她不错,她心里明白,那是英宗替她斡旋着,再加上她依了孝和太后的心思,在选侍的问题上识大体。 这些个选侍全数到齐后,教导一个月就会呈了上来。到那时,孝和太后定是会让她劝英宗雨露均沾,不得再独擅专宠,她虽日日里吃着药,但月事又如期而至,肚皮空空没有丝毫动静。 心里焦灼,梁亦瑶来一回,她的忧虑深一层。如今咸帝还尚有口气,若是咸帝去了,姨母和源表哥会没一个定数,帅府的人更将不知未来几何。 帅府确是有罪,而且是极大的罪过,但是同样帅府也有功,没有帅府这几十年把守边关,让这几朝皇帝少了许多的外患,从而把主要精力用在发展大宣的经济上,大宣不会到如今国库渐丰,百姓乐业。 她的要求不高,功过相抵,念在王帅府这些年护卫着大宣,放帅府的人一条生路,让他们告老还乡,远离了汴梁,远离了是非漩涡。????她知道不管是咸帝也好,英宗也好,多少还是顾忌着帅府的余势,可帅府兵权尽削,又经了此次大劫,想也是心灰意冷。唯一不知源表哥的心意,若是源表哥放弃这一切,那帅府定也会彻底偃旗息鼓。 月事来的这几日,心绪极是低落,半梦又拉了她去瞧新进的选侍,她心里不得劲,身子又乏,极是不想去,但又怕孝和太后认为她不待见这些个选侍,心生妒忌,免不得打起精神儿陪了半梦去丽玉殿。 这些个选侍并不重视出身的显赫,而是更为看重是否是江南人士,是否生得美貌。 她从这些选侍的名册中,也看出孝和太后的喜好和偏向,是以去了丽玉殿她对平江府的女子都另眼相看。这几个女子也是七窍玲珑心,极是温柔懂礼仪,她瞧了一个叫瑞香的不仅模样生得聘婷秀雅,举止也是进退有度,她暗想着,这般拔尖的人儿,又是平江府的人,凭各方面条件,定妃位指日可待。临走前,特别地赏赐了瑞香一对吉祥如意的白玉手镯儿,那瑞香顿时惊喜万分,万分恭敬地谢了她的恩典。 出了丽玉殿,半梦神色极为不悦,瞧着这些个选侍百般不顺眼,她默默地听着,任着半梦发泄着。 半梦见她不说话儿,烦躁地说:“姐姐,你怎么跟个榆木一样,你不想得皇上欢心,那让我也好过让那些个妖精!你是我姐姐,我做了皇后,怎么着也会念及着你和我是姐妹,自是会照顾于你,若是让那些个女人魅惑住皇上,我没好日子过,你同样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轻声地叹口气道:“半梦,我是不指望有好日子过了,我若是能寿终正寝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半梦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姐姐,就你这么个清冷的,我看是难留住男人的心,你不嫁皇上,嫁于旁人,也难如胶似漆的蜜里调油。” 她不再说话,由着半梦絮絮叨叨,夜里思绪万千,次日她早早地去了隆福宫给孝和太后请安。 孝和太后尚在梳头,从八宝铜镜里见肖芷曦过来,带了笑意,让兰草奉茶。 这肖芷曦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待瑞香于旁人不同,瑞香是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虽然不是特别的亲,但也算是出自一个宗族。她离别平江府二十几年,如今年岁长了,特别地思念故乡的景、故乡的人,瑞香生得楚楚可人,举止温雅,极是合她的心意,虽瑞香暂无子不能封后,但封个贤妃是够的。 瞧昨个肖芷曦的行为,先就亮出了自己的立场,孝和太后心里如愿,待肖芷曦很是慈祥。肖芷曦遂说着身子不适,想提前告退,孝和太后当即就允了。 肖芷曦离开隆福宫尚不到辰时,她当即就去了睿思殿,给咸帝念书是一个时辰后,但她擅自就去了睿思殿。 睿思殿的太监和宫人见她这么早过来,有些个奇怪,但她日日给太上皇念书,还当是太上皇让她这个时辰来,遂没有拦她。 她步上汉白玉的台阶儿,加快了脚步,直奔咸帝的寝殿。门边的宫人给她行着礼,她点点头,立马就进了寝殿,只见姨母正给咸帝奉着汤药。姨母褪掉了华丽名贵的首饰,穿着很是家常,虽然眼角额头起了皱纹,但侍奉咸帝时,有着寻常夫妻般的关怀,咸帝瞧姨母的神态也不再是一个皇帝待皇后般,眼神有着温柔。 请安的声音惊动了咸帝和王笑霜,咸帝见她不请自来,眼神当即有了严厉。 王笑霜看到她,惊诧过后眼神重重叠叠地转换,末了唤她的乳名:“曦儿,你来了,姨母很是想你,到姨母跟前来。” 她慢慢行到床边,给咸帝和姨母行礼,咸帝沉下脸道:“肖妃,你怎么没有一点子规矩,朕准你这个时辰来么?给朕退下。” 王笑霜搁下了白玉碗,拿了帕子擦了咸帝的唇,娇嗔道:“梓童,难道你能让曦儿一辈子不见我么?我和曦儿总归会见面的,她既然能这么早来,必定是存了心要见到我,你就许了她和我说会子话。” 她立在原处没有动,婉声说道:“父皇,长公主如今害喜,甚是思念姨母,长公主见不到姨母,日渐消瘦,我只和姨母说几句话儿,让长公主放心即可。” 咸帝闭了唇不说话,王笑霜立时就拿了帕子擦眼泪,咸帝神色有了软化,叹口气道:“霜儿,你总是这么地固执,你就是被你这个固执给害了。” 王笑霜幽幽道:“梓童,当初我若不进宫,是元珊进了宫,我也不会成这般,我怕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了,既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自个了。” 咸帝瞬间呆了一呆,默了一会道:“曦儿,你可以和你姨母说会子话,但别太久,注意点分寸。” 她轻声应承着,随了姨母去了大明殿另一侧的殿堂。进得殿内,屋里陈设和姨母之前的寝殿差别不大,她也就明白了咸帝待姨母并没有恩断义绝的绝情,起码生活起居如咸帝所言,好生供奉着。 王笑霜坐到窗边的交椅上,望着窗外的参天大树,暗沉地问:“曦儿,我的父亲和兄弟可还好?他们有没有被斩了头?” 她拿捏着分寸道:“姨母,表舅他们目前尚无大碍,虽行动上有所限制,但常日生活上还是不错的。” 王笑霜接口又问:“那你的外公和舅舅如今是什么情况?” 她垂了视线道:“他们被革职在家。” 一抹冷笑漾在王笑霜的脸上:“曦儿,你到底是帮梁靖恒的,说服了你大舅这么贴心地给梁靖恒卖命,也只得这个下场啊!我还以为你外公舅舅他们比我当皇后那会子还飞黄腾达了,原来也只不过保全了性命,闲赋在家。听说你身子是不能生的,如今梁靖恒还念着你帮他夺了皇位,高看你一两分,往后啊,我看你下场还不如我!” 窗外的知了一声声叫着,燥热的空气里没有一丝的水分,她望向了遥远的天际道:“姨母,我是来告诉您一声,亦瑶很担心您和源表哥,你没事就好,我明个给她抱个平安信,她有喜上身免得哭坏了身子,姨母,您好生保重,我回去了。” 说罢她心如坠千金缓缓往房外走,王笑霜在她身后尖刻道:“肖芷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恨我,你恨我要你的性命!可是你到我这个位置,你难道做得会比我还好么?你难道就不想自个早就册立为太子的儿子登基么?你难道就不想王家的人平安富贵么?我当皇后,我不仅照应了我的父兄,同样还照应了你的外公舅舅,别说你现在不被你婆婆待见,就算你当了皇后,你能做得到我这样为两府人着想么?你救了你外公舅舅他们平安无事,你却把表舅他们置之度外,你就是恨我想杀你!其实要不是因为你,梁靖恒别说做皇帝,就是连性命也早没了。当初梁靖恒受了箭伤,若不是源儿拦着,怕你恨他,余雨生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把梁靖恒整没了。梁靖恒本就负了重伤,即便死掉也不是怪事,偏偏地源儿这般为你着想,你却负了他,害了他。我和源儿到今天,帅府人马从光宗耀祖到阶下囚,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吃里扒外,你就算死了,也不足以谢两府的罪。”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花团锦簇迷惑心 她脸色瞬间雪白,那个霸道自负的梁炳源为她竟然对梁靖恒手下留情,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扶了门楣旁黯然道:“姨母,您说得没有错,于私我对不起源表哥,对不起帅府的人,您要我性命,我不怪您,是我愧对您们。” 慈姑见她连唇儿也变得白了,忙扶了她往殿外走,王笑霜盯着她瘦削的背影,纠结地叫到:“你等等,瑶儿如今可好?” 她轻声道:“姨母,二哥待二嫂很是体贴,母亲如今疼二嫂比疼自个儿子还疼,太上皇也叮嘱了皇上要好生照顾着长公主,只是长公主挂念您和源表哥,等二嫂来,我告诉二嫂您和源表哥还好,免得二嫂忧心。” 王笑霜很缓很缓长呼一口气,暗哑道:“曦儿,你过来,再陪姨母说会子话,今日一别,日后怕是难相见了。” 慈姑扶住她没有转身,她敛了眉眼,松开慈姑的手,慢慢回转,王笑霜瞬间又老去许多,语气缓和下来道:“曦儿,说起来瑶儿虽是我的女儿,但我照顾得却不多,瑶儿大多时间是乳母陪伴,嫁到你家,算是她的好造化,若是嫁于旁的府邸,我和源儿如此这般,怕是在婆家是受气的。” 她瞧着丝绦上并蒂莲的玉佩,轻轻道:“姨母,二嫂温柔贤淑,即便是到旁的府邸,定也会和驸马爷和睦。二嫂虽话儿不多,但心里也是有分寸的,虽有长公主的显贵,却明白夫妻相处之道。二哥如今百般疼惜着二嫂,并非母亲对二哥的训导,而是二哥从心里接纳了二嫂,把二嫂当做此生不相离的夫人。二哥因吴小姐一事,原本心已闭合,若不是二嫂水滴石穿用心儿换了二哥的心,换了旁的人,怕是二哥只面上的有礼,并不会打开自己的心。说起来二嫂是个有智慧的人儿,夫妻之道不是行军打战,非得分出高低胜负,能长期恩爱的夫妻,必定是包容宽待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从而得了长远的相融。” 屋内粉色开光缕花的阔口花瓶里新采的芙蓉花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王笑霜默了一会子道:“那就好,瑶儿能有好归宿,我也安心了,瑶儿更像她父皇,也好,也好。” 她极力舒展着眉眼细语:“姨母,您好生歇着,太过花团锦簇反而看不清到底心里想要什么,太上皇和您夫妻几十年,怕就是如今您和太上皇亲密地日日夜夜在一块。您是曦儿的姨母,自幼待曦儿比二嫂还要好生几分,曦儿心里都是明白的,曦儿也不会忘姨母的宠爱,会守护着姨母和源表哥。”????王笑霜重重叹口气道:“曦儿,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源儿,你若是嫁于源儿,也不至于会如此。” 她没有抬头低沉道:“姨母,您太过宠溺源表哥,即便我和源表哥在一起,也难改源表哥的心性,源表哥或许会对曦儿礼让,但源表哥绝不会对所有人所有事讲情面,讲道理。源表哥这般性情治国极是容易让大宣变得不稳定动荡,虽然有太傅从旁襄助源表哥,但终是牵制不住源表哥的,时日久了,太傅恐也是忠言逆耳,曦儿也一样。曦儿实无能力改了源表哥之性,姨母您是个有才干之人,您爱源表哥,纵容源表哥,但太过宠溺的爱并非一件好事,对源表哥自小就严格地管教,让源表哥自小如明君一般要求自个,源表哥也不会到如今这地步。” 这话让王笑霜立时变了脸色,冷喝道:“肖芷曦,难道是我害了源儿?你这是为你毁了源儿,毁了帅府推脱找借口,哪个母亲不爱自个的孩儿,难道你要我自小就捧着梁靖恒,压着源儿,这样就是会教导么?” 她不再说话,默默听姨母的呵斥,姨母和源表哥到如今,她确实是脱不了干系的。 王笑霜怒火中烧不停斥责着她,说着她的种种忘恩负义,一刻钟的时间,她的脸色白到如透明人儿,慈姑见状,极是恭敬道:“孝定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一会子还得到太上皇跟前念书,明日再让娘娘聆听您的教导。” 说罢,扶了身子飘忽的肖芷曦出去,王笑霜又叫住她:“你且慢,我怕是看不到瑶儿的孩儿了,你给我带个平安锁给瑶儿,算是给她日后的念想。”说完忙忙地去翻了柜儿匣儿,精巧璀璨的首饰扔了一地,仍是没有找到想寻的物件,顿时烦躁地唤着云尚宫:“云儿,你把我那长命平安锁搁什么地方去了?” 云尚宫慌得安抚王笑霜道:“太后娘娘,您别急,小的来找。” 王笑霜拿了帕子擦着鼻尖的汗珠儿,让云尚宫寻长命锁,她在一旁阴着脸瞧沉默的肖芷曦,见肖芷曦神情也是痛楚的,心里也有了一抹酸涩,去了恭房,回转时云尚宫拿了一条赤金的链子问:“太后娘娘,是这条长命锁么?” 王笑霜接了过去,仔细瞧着伤感道:“是这条长命锁,这是我自小就戴了得锁儿,进宫后因戴了各色的首饰,遂取了下来,曦儿你给瑶儿拿去,让她好生地带着。” 她眼角渐渐沁了两滴泪,哽着声音道:“姨母,我一会子让人请了二嫂入宫,把这锁儿给二嫂。” 王笑霜念念不舍地抚摸着这锁儿,把锁儿笼在宽袖里片刻,方拿了她的手,把锁儿放到她如玉般的手心里。 从姨母的寝殿出来,她头重脚轻出睿思殿大门,王强堆了一脸的笑容道:“娘娘,您还未给太上皇念书,怎么就走了了?” 她回过神,方记起念书这事,忙擦了眼泪去咸帝的寝殿,案头的书已不是昨日咸帝让她念得书,而是《心经》。 宫人上了安神养心茶,咸帝没了方才的严厉,和蔼道:“曦儿,喝口茶水,再念书儿,今你就念《心经》吧。” 她轻声答道:“是,太上皇。” 本是靠在枕上微闭了眼的咸帝,眼神立时精锐起来,他瞧一眼垂头首的肖芷曦道:“曦儿,你唤我什么?” 她咬咬唇道:“父皇。” 殿角悠远的古琴舒缓着压抑,咸帝放柔了声音道:“曦儿,念书吧。” 一早上她在咸帝的寝殿里反反复复念《心经》,待她离去时,咸帝慈爱道:“曦儿,你是个聪慧人儿,论心智不逊于恒儿,但你却是个外面软和心里却谨慎封闭的人儿,谨慎不是坏事,但太过包裹自己,反而会让你失去很多的快乐,有些个事你无须负重,恒儿是你的夫君,敞开了心,他定是维护于你的,你们夫妻日后是否快活,全取决你的心儿。” 她没有表情躬身回道:“谢父皇教诲。” 咸帝有些个无奈叹口气道:“曦儿,你回吧,心情不定时,唱诵《心经》于你是好的。” 她点头答是,回了凝和殿。 已是正午,芸香捧了助孕的汤药过来,她接了过来,顺手放在贵妃榻边的几上,微闭了眼歇息,慈姑给她捏着身子,柔声说:“娘娘,您先吃点饭再午睡。” 她没有抬眼无力道:“慈尚宫,我不饿,我睡一会,你们也下去歇息一会子吧。” 慈姑仍然给她拿捏着,顺着她道:“娘娘,那您就睡一会儿,睡起来再用膳。” 她闭目不答话儿,化不开的悲戚萦绕在心头,没一会门外的请安声响起,是英宗过来了。她撑起身子准备出去恭迎,英宗先一步进来,他瞧了搁在几上冷了的汤药,望向她。 她遂坐回到贵妃榻上,拿了药盏子吃药,梁靖恒握了她的手,拿下药盏子道:“曦儿,不想吃就别吃了。” 她换了笑脸说:“皇上,没事,我方才是有些累了,这会子好了一些。” 他把药递给慈姑:“慈姑,往后娘娘不想吃药,就不吃罢了。” 慈姑接了药盅子应承着,她视线飘离着说:“皇上,臣妾这身子怕是治不好了,昨个臣妾去了丽玉殿瞧了新近的选侍,模样性情都是好的,方司帷教导得也甚是懂规矩,您看这几日哪天得空,让她们给您请个安,见上一见。” 他扶了她去外间的饭厅,拿了玉竹捧得湿帕子擦着她如春葱的手指:“曦儿,这事儿你别管,我自有主张。” 她遂不再说话儿,慈姑给她盛了用荷叶盖了的粳米粥,她端过碗儿埋头吃粥。他瞧着她如去了莲心的莲子般,只得了人儿,却没了心,心头涌上阵阵酸涩。 他待她吃了一碗子粥,又陪了她午睡一会子,悄悄起身,叮嘱慈姑仔细照料着,方去了前堂文德殿处理政事。 她并未睡实,但又不想起床,躺着床上拿着长命锁瞧,猛然她发现这锁儿是个空心的,链子的结合处有着暗藏的机关,她侧身望向纱帐子外,见慈姑坐在春凳上绣着昊儿的肚兜,并未瞧她,她暗暗地身子朝着墙里,打开这长命锁,里面有一折叠得极小的纸条儿,眉笔儿写得字并不娟秀,但是姨母的笔迹:曦儿,源儿心心念念着你,如今怕更思念于你,你有机会去文德殿看看他。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竹叶青剧毒无比 寒香殿位于宫城之西,和原太子住的兴圣宫很近,她自幼常在宫里走动,对宫内的一些个殿堂大致还是熟悉的。听姨母说源表哥为了她,放过了皇上的性命,她的心情分外沉重,她宁愿他们都恨她,那样至少她不会有这样深的愧疚感。 她抽出纸条,趁着跟前侍候的人没有注意,悄悄地给毁了。暗自想着寻时机去见源表哥一面,劝劝他,往前了想,日后的路还长,别钻牛角尖毁了自己。南阳封地虽小,但被皇上之前治理得也算富庶,且没有种种国事的焦心,于源表哥而言,纵情山水间的安逸生活未必是一桩坏事。 下午二嫂进宫,母亲也一同前来,她宽慰着二嫂,姨母一切都还好,如今和咸帝倒似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在一起,以往姨母虽风光,但咸帝常常宠幸旁的宫人,这会子咸帝病重,只留了姨母一人在跟前,说到底咸帝心中最在意的人还是嫡妻元后。 梁亦瑶听肖芷曦如是说,心里好受许多,但当见到母后的长命锁,听肖芷曦传母后的话儿,要她日后好生带着这个长命锁,保她平安如意时,又止不住‘唰唰’地掉眼泪。 肖芷曦和母亲少不得又劝着梁亦瑶,梁亦瑶哭了一会子去睿思殿探望咸帝,王元珊待梁亦瑶走后,携了女儿的手到了内室,拿了一个如意蝙蝠的荷包给她道:“曦儿,娘给你带来了三千两银子,你到了宫里少不得要花些银子,虽不指望这些钱能打点你万事无忧,但手头松动一点,将就求个平安。” 她没有接这个荷包,她出嫁母亲悄悄地给她五千两私房银子,如今又给了她三千两,母亲这些年自娘家带来的加上积攒的怕也只得上万,她没有孝敬母亲分毫,却让母亲时时地为她忧心,遂笑道:“母亲,我不用这些的,虽我明面上没定分位,但我的俸禄是按皇后的制式发放的,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自个熟悉的人儿,并不用特别地去打点,再说了皇上也护着我,我更没花钱的地儿,这银子您先拿回去,若女儿实在用钱用得缺,母亲再给女儿好了。” 王元珊仍是忧心道:“曦儿,娘也没有什么需要用自个私房银子的,这些钱总归要给你的,你的几个哥哥有朝廷的俸禄,也有家里的产业,手头是宽裕的,唯有你艰难一些,娘不想你因银子卖了自己出嫁的首饰。” 她顿时心里一酸,她虽然没有破落到卖首饰,但手头捉襟见肘。先前母亲给得银子花去了大半,还得几百两银子随着马车坠到了黄河,如今她打点着御医和一些个宫人,只得寻了嫁妆打发,免不得这些个人拿了这些打点去典当了银两。????心里本悲戚,这会子越发酸楚,这一重又一重的重负压得她如窒息般缓不过气。 王元珊见她不接荷包,把荷包塞到她枕头下,抬眼望窗外,太阳已西斜,握了女儿的手去外头走走。女儿脸色苍白,趁太阳不烈,活动一下身子骨,于女儿是好的,不然见天在房里不出来,越发身子弱了去。 她见母亲去逛园子,担心遇到孝和太后也来逛园子,刻意往边角的地方走,虽母亲进宫她遣了张全禀告了皇上,但免得旁人看到了,说她侍宠见天召娘家府里的人进宫,与宫规不合,如今她在宫里不谨慎就会引发一系列麻烦。 慈姑见她专寻了偏僻地走,只得跟着。她扶了母亲沿了茂密竹林往人烟稀少的东北角走,越往这边,两旁的道路有了些个青苔,也愈发幽静,前面不远处一处修缮过小院子的围墙比旁的地方高出了一尺多,王元珊奇怪了问:“曦儿,这小院住了什么人,修了怎么高的围墙?” 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她极少来这地,这地算是宫里的冷宫,别说修缮,就连打扫也不多的。 慈姑手心冒着汗忙道:“肖夫人,这林子里前些时候掉下好几条竹叶青,打扫的太监还被咬了一个,这竹叶青可是无比剧毒,沾惹上性命都难保的。” 王元珊顿时唬了一跳,忙拉了女儿道:“曦儿,你走了这半天也累了,我们回吧。” 她瞧一眼慈姑的不自在,心生狐疑,但母亲在一旁,她不敢叨扰母亲,遂不动声色和母亲回了凝和殿。 英宗正在她殿里,见她回来望一眼慈姑,慈姑摇摇头,他松口气陪了王元珊和她用晚膳。 梁亦瑶也被咸帝留了饭,这边的晚膳用完后,英宗拿了她枕头下的荷包还给王元珊道:“夫人,曦儿已嫁到夫家,哪能再要娘家的银子,她日后要是使银子,只管吩咐慈尚宫就成,我的一些个私房银子慈尚宫打理着,虽没有宫中库里的多,但曦儿是花不完的,您尽管放心好了,这些时日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用多久,就会万象更新。” 王元珊并不信英宗的这些个话,但如今女儿在他的宫里,日后也得他庇佑,她也就是说着道谢逢迎地话儿:“皇上,您这么说,老身就放心了,老身知道皇上最是重情谊,皇上待曦儿这般体贴,老身也替女儿感到万分高兴,曦儿能得你的悉心照顾,老身很是放心,还望皇上莫太过娇惯曦儿,曦儿若犯错,您只管地教导,若是曦儿不服的,只管叫她父亲训斥于她。” 她在一旁听着母亲言不由衷的话儿,沁出一抹苦笑。英宗浑然不知煞有介事地应着母亲的话儿,她瞧着两人如做戏般,想着怎么地下去,不光她改了心性,母亲也改了心性,母亲多刚强一个人儿了,如今为了她,不仅地低了身子,还弯了腰。 陈姨娘怀了半梦到府里,对母亲是绝顶的打击,但母亲却没有讨好父亲一分半分,不仅替父亲纳了陈姨娘,还纳了名动江南的花魁,待父亲淡了许多,父亲心生了重重的愧疚,在内府里更是由着母亲定夺,此后在外未有半点的风流之事。 这会子母亲百般逢迎着英宗,说着无比动听的话儿,想着她真是如姨母所言,只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送走母亲和二嫂,他携了她到庭院里赏月,说着两人小时候的事,她勉强应承着,但精神明显不济,他遂让她早些安息,回了大明殿。 这几日她除了给孝和太后晨昏定省,去太上皇那里念书外,下午太阳不烈的时间,都外出散步。御医此前让她活动一下身子骨,说是对她是好的,她遂天天地逛园子。她不仅去寒香殿附近转悠,还去花园东北角走走,虽然离得远,但有一日她隐隐听到有人胡乱念着《长门赋》,虽听不太真切,但这声儿极似潘润雪的声音。又瞧着她每次来这个地,慈姑神情的变化,她遂明白潘润雪并没有得天花,而是被囚禁在这冷宫里。 又想着母亲说潘母在汴梁极是张扬,潘润雪从二品的昭仪,也使潘家门楣有了无比的光彩,她暗想着若是潘家知道自己女儿这般境地,怕是如晴天霹雳吧。 这宫里的人,荣宠只得皇帝一句话儿,今天是荣,不定明个一事不合就是万般凌辱。她不得不理智,待英宗更是毕恭毕敬,从不逾矩,不管英宗如何宽待于她,她都小心翼翼绝不得意忘形不知身在何处。 她日日在园子里转,也遇了一些个宫里的人,但她都拿了御医的话儿当借口,渐渐地旁人也当她为了治病活动着身子骨。 二王爷梁柏辰因头脑有些个愚钝,常在宫里小住,宫里的人知他智力有恙,遂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严管了他少进宫。 梁柏辰也是个和旁人有异的,也喜欢满宫里乱走,方太嫔极是无奈,脑子的病不是旁的病,教诲也好,治疗也好,并无多大成效。 这一日梁柏辰无头无脑对方太嫔道:“母妃,那个相府五小姐不是太子妃么?怎么在东宫过门不入?” 方太嫔没有理睬儿子,做着针线活计打发着时间,梁柏辰习以为常地自言自语:“东宫旁的寒香殿太监很可恨,我要到里面去玩,拦了我不让我进,还说不准我以后到这个地方来。” 方太嫔恨道:“这些个狗奴才,偏偏地这么狗眼瞧人低,打杀几个才好。” 梁柏辰忙不停点头:“他们坏,就得打,使劲打,我就不信了,都不准人进么,我看要是那个五小姐要进,怕是早早地迎进去了。” 方太嫔停了手里的活计,思量着问:“辰儿,那五小姐进去没有?” 梁柏辰摇头道:“没有,我在东宫边倒是遇五小姐好几回,但五小姐只是路过寒香殿没有进去。” 方太嫔放了针线活,拉了儿子坐一边,循循善诱:“辰儿,你看得真切是五小姐么?” 梁柏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当然,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连人儿都分不清么?那五小姐以前还给过我金桔子吃,她的金桔子可甜了,五月天都还有金桔子,一点都没有坏,我还问了她怎么有这么多金桔子,要她进宫就给我带,宫里人都不给我吃,就她好,给我好多。”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你们来世做鸳鸯 方太嫔狐疑着,肖芷曦往常不是一个喜欢四处晃悠的人,她身子不好,大多时候都在殿里养着,这大热的天无缘无故四处走动倒是奇怪了。虽说要活动身子骨,但往常肖芷曦喜欢到倚翠楼旁的锦鲤池喂锦鲤,按说也应该是往花园子去,辰儿不会好几次在东宫附近遇到她。心里觉得奇怪,遂让儿子多往那边去,若是看到异常之处,赶紧回来说一声。 方太嫔叮嘱了梁柏辰犹自不放心,又寻了几个被孝定罚了的过不得势的宫人做帮手。这几人在宫里也没有个指望,如今也就等油枯灯尽那一日,心里对孝定太后百般怀恨,方太嫔领了头,她们遂也悄悄地观察着东宫附近的动静。 宫里的嫔妃基本是信佛的,太妃太嫔余生的寄托大多也在佛堂里渡过,孝和太后也不例外,常日在自己殿里的小佛堂念经书,逢初一十五会到宫里的佛堂礼佛,这会子做了太后,遂常常地召了云净师太讲佛法。 云净师太进宫前,在明月庵修行,是如今明月庵云清师太的师姐,因其极有慧根,在咸帝五年被请到宫里的佛堂,这十几二十年来,深得后宫诸人的敬重。 以往孝和太后还是贵妃时,常常为了求梁靖恒的平安出息,去佛堂礼佛。云净师太修为甚高,渡着宫里的众生,孝和太后遂有什么为难苦闷之事,都说于了云净师太,常常得了云净师太的开导,遂和云净师太十分地亲密。 肖芷曦进宫后,不便常常出宫去护国寺礼佛,遂初一十五也在佛堂礼佛。她自幼随了母亲去寺庙进香,以往护国寺请四方高僧辩经,她常常前往聆听,沉浸佛的教诲多年,和云净师太谈禅时,云净师太极是赞她甚有修为。 她便也乞求着佛祖保佑姨母、源表哥帅府能渡过这一劫难。 和姨母见面十余日后,她闲闲转到寒香殿附近,说是热,让慈姑回去换大羽扇。慈姑走后,她又遣了跟前的玉竹几个去御膳房的去御膳房,去尚药局的去尚药局,一会子功夫就打发掉众人。????见无人跟随后,她信步来了寒香殿说是来看望源王妃,守门的太监有些个犹豫,她不动声色递给领头的十颗西洋大珠子并四个翡翠如意,浅笑道:“公公辛苦了,你们拿去吃杯茶吧。” 那公公摸了一下珠子的大小,如龙眼般,和凤冠上镶嵌的珠子一般,当即打着躬道:“娘娘,您进去和源王妃见个面就好,莫久留。” 她点头道:“有劳公公了,我就说几句话儿,不消半盏茶的功夫。” 领头的公公放行后,她疾步直奔内室,遇到的宫人她如法炮制,宽袖里满满一荷包的首饰俱打发了去。 梁炳源听到屋外的动静,撩了纱帘子出来,见她正打发着看守的人,心碎了一地。王东月也跟了出来,见是她,吃惊过后没有像孝和太后那般,骂她一个狗血淋头,让过她进屋,退到了旁室。 她快速打量着屋里陈设,虽物件不多,但并不简陋,给他吃得茶,也如他以往吃得碧螺春,没有苛刻了他的奉养。 她略略安心后立在门边,仔细瞧梁炳源,梁炳源和此前判若两人,不仅憔悴,连两颊都凹了进去,精神也极为萎靡消沉,她缓了神情,好生地劝慰道:“源哥哥,姨母让我来瞧瞧你,你且忍耐一些时日,过些日子你去南阳封地也得一番自在。” 梁炳源暗哑地开口:“曦儿,我母后还好么?” 她不住地点头:“源哥哥,姨母现如今很好,日日夜夜和太上皇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梁炳源哑声道:“那就好,曦儿你若是能帮衬母后一二,就帮帮她,如今我和母后都是待罪之身,或许今天过了,不一定看得到明天。” 这话儿她说得她心里一阵阵酸涩,但她仍是柔声宽慰道:“源表哥,你别这么地想,太上皇对姨母还是有些子感情,再则这些年来,帅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上皇不会一点子情分也不念,只是需要一些个时间缓一缓。你往常也是太过花天酒地,身子怕也有些个亏空,你权当在这里养息着,日后你离了汴梁去封地也不是坏事,远离了京城,远离了是是非非,也远离了朝堂种种的揪心操劳,你只管过着安逸地生活,虽没有了这些个烫手的权力,但衣食住行并不缺了多少,要我说,这倒是好生活。” 他郁郁道:“曦儿,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好生活?被监视,被软禁,没有自由,时时刻刻战战兢兢,说不定下一刻一个小太监就能要你的命,这样的生活换你,你觉得好么?” 院门的太监焦急地不停往里张望,她赶紧说道:“源哥哥,你千万不要这么地想,只要你放弃皇位,皇上不会置你于死地,往后你莫往牛角尖钻,说起来,若是我,我愿意去南阳,不愿意留在京城。” 他顿时情绪有了几分激动,大了声音:“曦儿,你愿意去南阳,我看你只是嘴里说说,你要是愿意去南阳,当初为什么不和梁靖恒一起去?” 这大的声儿唬得她慌忙道:“源哥哥,你小声一点,旁人听了又是把柄,你如今谨慎一些,我走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他立时地拦在门口,央求着她:“曦儿,别走,再陪我说一会子话。” 她擦着鼻尖的细汗道:“源哥哥,我真得走了,不然寻我的人见我不在了,又得整些个事出来。” 他拉了她的手儿艰难地开口道:“曦儿,你不要恨我,我没有想杀你,你在西夏遇难,还有在长安出事,我真不知情,要是我知道他们会要你性命,我是绝计不会同意的,后来我得了消息,和母后大吵了一回。这些年来,我一直愧疚在心的就是那年七夕用火烧了你,让你离了我的心,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只得你一个,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还能回到以前,我定是听你的话儿,好生地念书,好生地学前朝的贤明之人,我们就不会这般。” 天色猛然地黑沉下来,她拉开他的手道:“源哥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往后记得你今天这番子话,到封地去也是受用的,这天看似要下暴雨般,我真得走了。” 他松了手儿,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一句:“曦儿,我真得好爱你,很爱很爱你。” 他眼神流露的万般不舍,让她心里愈发不好受:“源哥哥,我知道,如果你不是怕我生气儿,皇上在夏州就活不回转了。” 说罢疾步就往外走,免得当了他的面儿落下泪来。 还未走到门口,豆子大的雨滴倾盆而下,身上的牡丹薄水烟纱裙顿时淋湿了透,他慌忙拉她回屋,急急地去寻了汗巾子擦她的发丝:“曦儿,你本就有咳喘,要是淋病了,怕是晚上就会旧疾发作,这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稍稍等一会子,雨停你就走。” 她望着这来势凶猛的大雨,心头万般做难,思量后道:“源哥哥,你去寻把伞来,怕是接的人来了,我出去后,她们会替我遮着这雨儿。” 他虽不想让她走,但如今留了她,也怕给她带罪过,寻了伞,把一条干的汗巾子遮了她的头发,准备送她出去。 猛然他发现她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安紧张,他转身回望,见方太嫔凶神恶煞领了好几个女人强行冲了进来,进了院子就大声叫唤:“好你们个奸夫淫妇,胆子不小啊,如今被关了起来,还能偷情,兰芝你们赶紧请孝和太后过来,让孝和太后来看看,肖氏女子多么地不守妇道,让太后来断这个丑事儿,去,快去,顺便把皇上也请来,要是太监宫人拦着你们,你们尽管说他们做得这些个丑事。” 她当即就冷了脸道:“方太嫔,你别使阴毒的,我和源王爷是清白的,你不就是对我们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么?我还真告诉你,就凭你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还做不到。” 方太嫔如发疯一般,猛然扑向她,长长的指甲拽住她的交领,立时就撕下半幅,神态狰狞道:“你们都已经苟合了,还说着自己清白,一会子让你婆婆看你衣不蔽体的,你还能清白么?” 她涨红了脸护着胸前的小衣,气得浑身发抖,王冬月听到这般动静忙过来,他顾不得许多,抄起床跟前的一件直纹袍子包裹了她。 方太嫔越发冷笑道:“看来你们真是有情人啊,这般的爱护,皇上来了,是先打杀你这个贱人了?还是先拿了你这个废太子向上人头了?皇上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主,不定让你们两个一同地去地底做鬼夫妻,让你们好来世做鸳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把门的太监惊恐地请安的声音都变了调:“皇......上,万福......金安。” 园子东北角那高高院子墙的冷宫在眼前飘荡着,她如卸了重担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也好,死了一了百了,也就不用日日纠结了。 突然地她发髻上的赤金瓒凤钗被梁炳源夺了下来,还没有等她回过神,这钗被他刺到了自个的心口,虽然王冬月挡了一档,但血立时流了出来,顷刻就染湿了他烟灰色的衣衫。 这突生的变故,让她如坠到地狱一般,她颤抖着双手使劲捂着他的胸口,哀哀地叫着:“源哥哥,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帅府也不会被抄家,我是祸害,是王家的罪人。”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宫里最快活的人 他用她发髻上的汗巾子给她擦着眼泪道:“曦儿,好想回到那个七夕前,两小无猜的无忧快活,我好后悔那天的冲动,让我此生永失去了你。”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只是捂着他的胸口,堵住这些不停往外淌的殷虹热血。 方太嫔露出得手后的喜悦,兴奋地指着他俩对英宗道:“皇上,您可来了,您瞧瞧这对狗男女到如此地步,还浓情蜜意地不相离,真是奸夫淫妇!” 她没有抬头望他们一眼,只是泪眼婆娑着,一滴又一滴眼泪落在梁炳源拿汗巾子的手上。 见状,他的心儿不停往下沉,声音有了一丝慌乱:“连生,快去叫御医来,尚药局当值的御医全叫来。”说罢,抱起摇摇欲坠的她,张全快若闪电封住了金簪子周围的穴道。 王东月哭得满脸儿都是泪,不停道:“源哥哥,你不要死,你死了,留下我,我可怎么办?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她越发哭得接不上气,哀哀道:“皇上,不关源王爷的事,是我不好,你就赐我三丈白绫吧。” 方太嫔畅快得合不拢嘴,多年的仇总算报了,王笑霜让她的儿子脑子不好,但她让王笑霜没有了儿子,她总算报仇了。方太嫔只顾开心,没有留意到英宗冷冽望向她的杀气。????院子门边传来孝和太后还有一群子七嘴八舌女人的声音,方太嫔更是乐得手舞足蹈地叫着:“太后娘娘,您来得正好,您快来瞧瞧肖氏这个狐媚吧!” 他当即冷喝道:“方太嫔,你别为老不尊泄私恨地含血喷人,曦儿是奉了朕的旨意来劝大哥好生去南阳封地的,父皇当初不待见于你,朕总算明白原因了,原来是你心底太过阴暗恶毒,怪不得父皇冷落你。” 方太嫔合不拢嘴的笑容瞬间凝固,脸儿也变了颜色,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他冷冷扫一眼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侍候过父皇的宫人们,阴着脸道:“传宫正来,把方太嫔带下去,旁的不说,就一个搬弄口舌是非,就得好好办办。” 方太嫔张口结舌道:“太后,你们母子当初受王笑霜欺凌时,我可是同情了你们,再则我说得都是实话,我进来那会梁炳源和肖芷曦搂在一块,您瞧瞧肖芷曦还穿着梁炳源的衣衫......” 早有伶俐的宫人见英宗面色不善,结结巴巴开脱自己的干系道:“方太嫔......是你强自闯了进来撕了肖妃娘娘的......裙子,说是要让太后娘娘看到肖妃娘娘衣......不蔽体,你存了心陷害肖妃娘娘,你......就是想逼着肖妃娘娘寻短见。” 这话让梁靖恒更是怒火中烧,怒喝道:“小何子,你们都是聋子么?还让这个毒蛇一样的女人杵在朕的跟前,想气死朕么!” 小何子几个御前太监见皇上震怒,不由分说拖了方太嫔出去,孝和太后见到这般纷杂的场面,又见儿子在气头上,忙缓和道:“恒儿,大热的天到母后殿里坐坐,吃杯子绿豆百合汤消消火气。” 他放缓了语气,但脸色仍然发沉道:“母后,这地儿乱,您先回殿,我一会子来。” 孝和太后瞧一眼浑身是血,脸上没一丝颜色的梁炳源,又听着王冬月不停哭叫着肚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心里有了一抹恻隐,叮嘱几句,扶了兰草的手回隆福宫。 极快地太医赶到寒香殿,她见尚药局的院使也赶了过来,提着的一口气松动后,人随即晕了过去。等她醒转梁靖恒抱了她上御辇,她视线没有焦点飘乎乎道:“皇上,放我下来,我一人回去就好。” 他不松手地抱紧她柔声语:“曦儿,你不要想那么多,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都是命中的定数,和你无关。” 她呆滞地摇头:“皇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我若在那夜坠到黄河里倒一了百了,也不会害了这么多的人。” 猛然地他升起不祥,慌道:“曦儿,你莫胡思乱想,你要是再胡思乱想,那帅府的人你可考虑怎么办?” 她修长的指尖抖了抖,慢慢合上沉沉的长睫,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回凝和殿的当晚她就病倒了,高热不止,御医过来瞧了说是受了凉旧疾复发,长久地肝气郁结情绪抑郁所致。 御医一日三次问诊,她迷迷糊糊,时清醒时沉睡,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和姨母源表哥帅府有关的噩梦,每每从梦中惊醒,虚汗让浑身的衣衫没几处是干的。 慈姑日夜守着她跟前,不停地劝慰她,源王爷已救回转,让她莫担忧。 她听后也不多话,默默地。连王元珊进宫瞧她,她也少言语,虽浅笑着,但眼珠儿没有了转动,呆呆地瞧着一点不动。 他心里百般的焦急,忙完朝中的事,推了一切的杂务回凝和殿陪她。她待他很是恭敬,但不再瞧他一眼儿,他要她吃她也吃,要她喝她也喝,听话顺从如木头人一般。 只有梁泽昊过来时,她方有了一丝活气,教着梁泽昊说话儿,她教得第一个字,不是父皇母后,而是心。 她抱了昊儿指着自己的心道:“昊儿,心在哪里?心在你最疼的地方,昊儿你以后要好好保护你的心哦,心要是受伤了,会很疼很疼,一定要记住哦。” 梁泽昊不懂她的话儿,只要见着她指着自个的心,就扑过来寻奶吃。一次她背了人,解开自己的小衣,抹了蜜让梁泽昊吸着,喃喃道:“原来做母亲是这样的,又痒又麻心里甜滋滋的。” 正巧他跨进寝殿的门,听到这话心酸得不得了,忙退了出来,去了倚翠楼喂锦鲤。 连生见他神情凄呛,好言宽慰道:“皇上,您莫急,给娘娘时间缓口气,娘娘心里负荷太重,等一样一样的负担抛了去后,娘娘会明白皇上的心,和皇上并肩笑傲天下。” 他撒着鱼食郁结道:“连生,曦儿这回进宫和我生分好多,我自小就想和曦儿一辈子携手到老,可如今,我却生出重重的无奈,不停地怀疑自个是否做错了。” 连生忙拦了他胡思乱想:“皇上,您可别这么地说,您并没有错,娘娘兰心蕙质聪明睿哲,她能支持襄助于您,定是觉得您能为大宣开创盛世。说起来娘娘和您都是一样的心性,心中有着大义,有着大宣和天下的黎民百姓。” 他沉沉地叹着气道:“连生,曦儿的胸襟连五尺男儿都是及不上的,父皇眼光自是准的,只是她心里苦,自个一人受着,却始终不肯宣泄出来,这么地下去,怕是她这身子永远也好不起来了。” 连生也有忧虑道:“是啊,娘娘这回进宫,身子一日比一日弱,不知如何是好啊?” 他瞧着湖里欢快游动的鱼儿,把鱼食全撒向湖里,拿了空空的琉璃碗下了决心道:“由着娘娘的心性吧,日子还长远,这多年都等下来,我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三五日她的咳喘止住后,问了跟她诊病的御医,得知梁炳源确实已活转过了,说是亏得当日张全封住了梁炳源的穴道,又压住伤口的出血点,方不至于大出血,再加上金钗刺在离心房二寸的地方,若是没有刺偏,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术。 她算是勉强放了心,孝和太后见她病得不轻,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太上皇也没有召她去念书,传话下来,让她安心养着。 她能走动时,去倚翠楼瞧锦鲤,见梁柏辰哭哭啼啼四处寻着方太嫔,心里又是百般的难过,这宫里的冤孽实在是太多,一重又一重,没有一个止境,心越发冷了下去。 她唤过梁柏辰,拿了芸香托盘里捧着的金桔子剥给梁柏辰吃,梁柏辰喜得挂了泪珠儿咧开嘴儿笑:“五小姐,在宫里就你和母妃待我最好,母妃不见了,你看到我母妃没有?” 她给梁柏辰递了帕子道:“辰王爷,你莫急,你母妃或许到宫外给你找好吃的去了,你晚上说不定就能见到她。” 梁柏辰顿时开心道:“五小姐,你说话最是算话的,晚上我就可以看到母妃了,可以有好吃的喽。” 她沉沉叹口气,瞧着这个头脑只得孩童智商的梁柏辰,突然觉得梁柏辰倒是宫里最快活的人,不管外面是白眼冷遇歧视不待见什么的,他都只活在自己的喜乐里,一个好玩的玩意儿,一顿好吃的,就满足地眉开眼笑。 宫里的人虽然地不把他当回事,但也决计没有害他的心儿,种种的勾心斗角,种种的利益牵扯,都不防备他。咸帝虽然只给了他一个县,但却是紧临着汴梁,让他能时常回宫里。 和梁柏辰坐了许久,给他剥了一盘儿的金桔子,又把剩下的金桔子全装到他荷包里,让人护送他回了方太嫔住的殿,自个去了大明殿等梁靖恒。 梁靖恒听闻她过来,处理完手头的急事,立马就回了大明殿。得知她是为方太嫔而来,虽觉得有些不妥当,但还是顺了她的心意,放出了方太嫔。 这夜里她留在了大明殿,好生地侍候了他的晚膳,和他说着想出宫去明月庵修行。他没有反对,说着去明月庵做居士也好,只要她心里喜欢,那就去住些日子。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这大羊儿好吃么 得了梁靖恒的准许,她回凝和殿收拾随身物品,她在靖王府所有的物件全搬进了宫里,四季的衣物,嫁妆一并在凝和殿。 她打开一扇扇柜儿,指挥着慈姑几个清点,不是当季的衣物全打成包袱,等整理好让张全几个太监送回相府,这个时节穿得一件也没有留,全打理好。陪嫁大的装裹留在了凝和殿,靖王府下聘的东珠珊瑚金项圈、东珠翡翠金耳坠、东珠红宝石金帔坠、金镶玉戒子、金丝八宝金手钏、鎏金穿花羊脂玉镯子、宝蓝点翠虎珀璎珞、金凤双鸾点翠步摇全搁在妆台的抽屉内,只把自个还剩得不多首饰装一个银匣子里。 半梦听闻她要出宫,抱了梁泽昊风风火火过来,指责她不顾大局,选侍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召了见皇上,她不帮衬着妹妹,自个撂挑子走了,就是一自私人。 她精神头本就不好,又累了这半日,懒得搭理半梦。梁泽昊见到她伸手要她抱,她立马接了过来,顺手从银匣子里拿了一金步摇,晃动着上面的珠儿‘叮叮咚咚’地响。 半梦本不想把梁泽昊给她,见匣子里精巧贵气的首饰,眼里有了光彩,把儿子递给她,翻弄着匣子里的首饰,转了笑脸道:“姐姐,听说你要去庵里做姑子,这些个身外之物你带去也是多余的,不如送于我罢。” 慈姑皱了眉头道:“肖妃,娘娘只是去庵里住一段时间,好清静地养养病,娘娘如今只得这几样东西,你就别拿了。” 半梦顿时垮下脸道:“慈尚宫,我和姐姐是亲姐妹,拿她几个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总归是一家人子,姐姐都不说不给我的话儿,你到是鸡眉小眼的小家子气。” 慈姑没好气道:“肖妃,你利用娘娘时你就想到娘娘的好,不需要娘娘时,你又觉得娘娘碍了你的眼,要说我小家子气,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势利鬼。”????半梦立时竖起了柳梢眉,叉了腰儿道:“慈尚宫,瞧你刻薄的,又不是拿你的东西,你至于这么地护着么?” 梁泽昊见半梦大声嚷嚷,‘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她把步摇搁在匣子里,站起来拍着梁泽昊的背哄着,头疼道:“慈姑,算了,我日后也用不了这些,半梦你想拿啥就拿吧,不过今个把昊儿留我这儿,你明日一早再来接他。” 半梦立马把匣子打得大开,没有犹豫道:“姐姐,那我就拿了啊,别到时又找我要回来,昊儿反正晚上不要我的,你愿意带就带吧,省得吵得我睡不着。” 她舒缓了神情眉眼带笑地抱着昊儿去天井里看花儿,慈姑见她也不上个心,也就没再拦着半梦。 半梦坐在花腿罗汉凳上,拿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最后拿了她大半的首饰,见匣子里没几个东西了,想想放回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但又顺手拿了一副玉垂扇耳坠子。 半梦拿了这些个东西寻了一个梅花纹的包袱包上,抱在怀里开她的柜儿看,见玉竹几个正在收拾冬季的衣衫,又抱了一袭翠纹织锦狐毛斗篷,一件团蝶百花烟雾银鼠云锦袄子,一条紫貂一条烟灰色的大毛长衣裳,手儿抱不下,唤着香茹香附帮她拿。 香茹和香附红了脸儿道:“肖贵妃娘娘,您是不是拿多了些?” 半梦把衣裳搁她俩手上道:“无碍,姐姐不是旁人,姐姐要我拿,我也盛情难却的,反正姐姐多得是衣裳,给我十件八件的,她也穿不完这些。” 说完,又寻了五六件好衣裳,心满意足对一边呆立地瞧她的慈姑几个道:“我姐姐只得我一个妹子,她如今四大皆空,这些个东西她也要不了,陈丝如乱草,搁坏了还不如给我做个人情,姐姐都不心疼的,你们几个不要想不开。瞧你们,好像割了你们的肉一般,你们看看我,我把昊儿都送给姐姐,要昊儿陪着姐姐,我说论大方我不比姐姐差” 慈姑见她这么地一说,无奈道:“肖妃,要不要我寻几个包袱给你,免得大热的天儿,汗淋淋的,把这些个毛衣裳弄脏了。” 半梦顿时喜道:“慈尚宫,还是你有眼力见,这敢情好,香茹香附你们两个仔细把衣裳放包袱里,可别弄坏了,这衣服可金贵了。” 香茹香附难为情地低了头收拾着,半梦等她俩收拾好,立刻领了她俩穿过天井,离肖芷曦远远地喊道:“姐姐,我拿了你几件衣裳,我把昊儿留给你,走了啊。” 梁泽昊正舔得她满头满脸的口水,弄得她痒痒地轻声笑着,听半梦叫她,她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半梦得了肖芷曦的首肯,当即快步溜了出去,怕肖芷曦看到她带了香茹香附提了三四个大包袱,反悔不同意。 这夜里因有着梁泽昊在跟前,凝和殿里倒没有一丝离别的忧伤,反倒是和梁泽昊玩得挺乐乎。 梁靖恒从相府回宫,没有去大明殿,直接就来了凝和殿,见殿里一群的人围着她们母子欢声笑语着,他挑起一抹狡黠地笑,只要有昊儿在,她就有了牵挂,就有了想念的人儿。 梁泽昊见到他,抓了一个葡萄捏得胖乎乎的小手儿全是水儿,往他唇里喂,葡萄汁顺着藕节一样的肉胳膊往下淌到他的团龙便袍上,她拿了擦昊儿唇的软帕子擦他衣襟的汁水,忙把梁泽昊抱一边道:“昊儿,别把你父皇衣服弄脏了,一件袍子好几个绣女大半年才绣得出一件儿,爱惜点才不劳民伤财。” 他笑了道:“无妨,日后我陪昊儿只穿这一件,反正自家人也不在乎好看不好看的。” 连生不失时机问:“皇上,今个就在凝和殿更衣沐浴。” 他点头抱了儿子道:“正好,我还没有抱着昊儿洗过澡了,今个父皇给昊儿洗。” 听闻他在这地沐浴,一众的人等忙开了,乳母桂枝收拾了梁泽昊一应的用品,她原本没有打算掺和进去,见浴室里梁泽昊扑打着水儿,乐得‘咯咯’地,终是忍不住,进了浴室看他们父子洗澡。又见梁靖恒是个笨手笨脚的,忍不住打发掉侍候的人,褪了外裳,下到池子里,拿着汗巾儿擦着昊儿一层层重重叠叠的肉胳膊肉腿的,昊儿长得胖乎乎的,跟个小弥勒佛一般,嫩嫩滑滑的跟个人参娃娃一样,他帮着托起昊儿,让她能全身洗彻底。 两人好不容易给手脚乱动乱弹戏水的梁泽昊洗干净,抱了上来免得长了热痱子,又扑了粉,她累得止不住喘气儿。 他扶了她,舔了脸道:“曦儿,你病刚刚好,我替你洗罢。” 她白了他一眼,唤了慈姑进来侍候,他也不在意,换了寝衣抱了儿子去了她的床榻,等她出来时,梁泽昊在她床上拉了如地图般的尿,她怪道:“你是怎么带得孩子,才刚刚洗过,尿了一身,又得洗一遍。” 他咧开了嘴儿说:“曦儿,给你做做药引子,医你的病。” 她本要冷下脸,见梁泽昊坐在湿床床单上玩,瘪瘪唇抱了梁泽昊又去洗了一回,又让桂枝喂饱了昊儿,方回寝殿。 他躺在她床上睡得挺安稳的,见她来,挪了挪地招呼:“曦儿,过来,把昊儿放中间儿,我们三人一起睡。” 她皱了眉头让他走:“皇上,你回你的大明殿睡去,你一人占了大半床,夜里非得压了昊儿不可。” 他挪到床边道:“曦儿,我睡最外边,给你们拦着,免得昊儿夜里乱动掉床底。”说罢,过来拉他们到凤床。 初始她把昊儿放中间,又怕他如山一样的身子不小心把昊儿压扁了,想想,又把昊儿放到墙里,昊儿伏在她怀里啃了一堆的口水,玩累了‘呼呼’地睡熟了。 她搂着昊儿,没一会呼吸也匀称地睡着了,他撑起大半个身子瞧他们俩,唇角挂满了笑容。 一直以来,她身心疲惫,让她到庵里清净几天,养养身子,等把她的一桩桩心病去掉了,再接她回宫。 次日她给孝和太后请安说着出宫的事儿,孝和太后有了几抹的伤感。随后去给咸帝道别,咸帝气喘得越发厉害,见了她,哆哆嗦嗦摸了一个锦囊道:“曦儿,这是父皇给你的念想,你先别打开看,等中元节再看。” 她捏着这个锦囊,躬身应承着,出了睿思殿,仔细地放自己贴身的包袱里。母亲一早就进了宫,接她去明月庵,慈姑和芸香收拾了行李寸步不离,张全也提了包袱跟在后面,她让他们回,他们软磨硬泡非得跟着去。 王元珊遂对她道,他们跟了就跟了吧,过不了清净日子自然会回转,她也就由了他们。 听闻她出宫去庵里修行,宫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一些个太妃太嫔念着此前孝定太后主政时,她暗地帮衬着她们,记得她的好,过来送行。一些个有身份的太监尚宫,觉得她是个宽厚人儿,待人和善,也来送她一程。还有一些个虽然往来不密切的,这会子见她去了庵里,生了同情之心,也纷纷来道别。 一时之间,南薰门拥了好些个人,她正和众人道别着,梁柏辰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拉了她的宽袖哭道:“五小姐,你别走,你走了,就没有人给我吃金桔儿了,你说话最是算话的一个人儿,你说我昨个晚上能母妃就能见到,你说有好多吃的,御膳房就摆了两桌子的菜儿,这菜里面还有一稀罕物。”说道吃的,梁柏辰又扯开唇儿张开手比划:“有这么大一个烤得滋滋冒油的大羊儿,大羊儿里面有个大鹅,大鹅里面还有一喷香的鸽子,鸽子里还有一鸟蛋,当着是个好东西。” 她疼爱地看着这个永远只孩童般的梁柏辰,柔声问道:“辰王爷,这大羊儿好吃么?” 梁柏辰不住点头道:“好吃,但太多了,我和母妃吃不了,母妃叫了好些个来吃。”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抬头瞧一眼寻梁柏辰的方太嫔,方太嫔神色阴晴不定,她松开梁柏辰道:“辰王爷,你母妃在找你,你去吧,免得你母妃担心。” 说罢,她和母亲上了楠木马车,梁柏辰拽着她道:“五小姐,我和你一起去修行吧,和你天天去寻好东西吃。” 方太嫔疾步过来,拽着梁柏辰恼了脸儿道:“你这个糊涂东西,庵里是你能去的么?回头你父皇打你一顿板子,你就不说混话了。” 梁柏辰听到父皇两个字,立刻噤了声儿,有了害怕。她暗想着梁柏辰只一个小孩儿的头脑,若是没有方太嫔见天地唬他,梁柏辰也不会这般怕咸帝。 她叹口气儿,不想和方太嫔多话,方太嫔在深宫长期的不得志,内心充满了忧怨和仇恨,不是轻易能化解的。 翠薇见她要出宫,分外地伤感,拉了她的手儿道:“娘娘,我随了你去罢,好歹有个说话的人儿。” 她瞧了送行的众人道:“翠薇,你别傻,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 慈姑扶了她,芸香给她撩帘子,她和母亲上了马车,待她们坐稳当,马车徐徐驶出大内。她轻轻撩开帘子一小角寻梁泽昊的人影儿,虽然她让半梦不要送,免得梁泽昊哭闹不肯让她走,但这一刻她还是止不住张望。????王元珊瞧她的割舍不下,暗暗叹息,柔声说道:“曦儿,娘陪你在明月庵住些日子,等你父亲辞掉官职后,我们举家迁去扬州。” 她思量着道:“母亲,大哥和四哥也辞官么,如果一并辞了,到是好事,若是帅府也能得以全部放出来,不如一起了去,大家互相帮衬好有个照应。府里的酒楼和银号全都关了最是妥当,这些个产业日后就会如烫手山芋般,百草堂悬壶济世日日在铺子里发放着时令药茶,这宗生意倒是一个长久买卖。既然要远离汴梁,京城的房产全处置了去,置换成江南的田地和茶山,如此一来即不是做着打眼的买卖,鱼粮啥的又能自给,虽没有如今风光显赫,却最为踏实。” 王元珊赞同道:“曦儿,你父亲和二哥也是这个主意,经了这些个事,你外公和舅舅他们也看得淡了,你表舅她们一府的,我前个和你大舅妈过去商量了一下,等你父亲辞掉官职,女眷们就先过去江南,你父亲和你大哥留下斡旋着你表舅府里的官司,顺便处置京城的产业,我们到江南等他们。” 她点头道:“那如此甚好,一家子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如今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虽是个贤相,但未必和年轻新锐的英宗思想能合得上,急流勇退谓之知机,父兄这个时候全身而退倒不失明智之举。英宗有一路辅助他的云叔华,父亲曾经赞过此人是个相才,又有一些个这回英宗挑中的武将,定是想启用自己的人手。再则英宗是个革新派,咸帝想改革但时局并未成熟,只得平稳地发展了大宣,维持朝堂的稳定,铲除制约朝堂的帅府,顺利地把大宣交接给英宗,为英宗革新铺平了道路。 英宗虽目前不会有大的动作,但一旦平稳接替,观察数月后,恐怕就有一系列革新政策出台,变革吏治怕是首当其冲。 咸帝选英宗继位,而没有选择源表哥,不仅是外戚严重威胁到梁家的江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源表哥没有革新变法的魄力。 不管哪朝哪代,一旦涉及到改革,不成功则成仁,只要涉及到利益集团,就会出现重重的阻力,能变法成功的并不多,这不仅是一个时机问题,也是一个新旧思想冲撞的问题。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儿,一个多时辰到了明月庵,早有人连夜知会了庵里的云清师太,是以等她们一行到来,云清师太打点了后院的上客房,安置她们一行。 明月庵离护国寺并不太远,护国寺在莲花峰的上山,明月庵在护国寺的下山,明月庵没有一望无边的蕉林,但四周古树更为繁多,也玲珑清秀一些。 安顿好,她当即遣了宫里护送的人,只得了母亲和慈姑几个。和云清师太吃茶的时间,问此前连翘送过来的《地藏经》在哪里?云清师太捧了《地藏经》递给她,她极敏锐地当即就发现《地藏经》的封皮被动过,轻轻按夹层,非常地平整,没有了休书微微凸起的部分,她接了经书,浅笑着问:“庵主,这本书是否有人动过?” 云清师太也不瞒她:“娘娘,皇上此前来看过这本经书,之后还给贫尼时道,娘娘日后来明月庵修行,多照顾些娘娘的身子,虽然斋饭戒荤腥,但也细致了做,让娘娘的胃口好一点,多进一些个。” 她握住经书,眼神颇有些个无奈,云清师太遂让她歇一会子,退出了上客房。 中午的斋饭虽然是素斋,但做得极其精巧儿,一碟碟子素菜不仅清淡爽口,而且也做成了肉食模样,口感也分不出真伪。 以往她和母亲也来明月庵用过斋饭,但如此这般细巧儿还是头一回。问云清师太方知是此前皇上特意寻了俩个擅长做斋饭的姑子,让她们转到了明月庵,以便她来时,给她做饭食。她听了这些个话,并不说什么,虽然是庵里,但她的一举一动,顷刻就会报了宫里。 下午父亲和大哥代表府里各人前来看望,庵里宜清净,全都涌了来,扰了清修,一家人叙了会子话,父亲临走时,让她安心静养,旁的事莫扰心,身子要紧。 清净的时间过得也快,落日黄昏时,两辆外表不起眼的马车进了明月庵,车把势撩了青色的宫锻帘子,梁靖恒抱了梁泽昊过来。梁泽昊一整天没有见到她,此刻看到她,兴奋地两腿儿乱蹬,她接过梁泽昊,得知他未用晚膳,陪他吃了一顿斋饭。 梁泽昊坐她怀里,手不停地抓桌上盘儿碟儿的,她遂掰了一片南瓜窝窝头给梁泽昊,梁泽昊两手抓着金黄的窝窝头啃得极其认真,她遂对桂枝道:“桂麽麽,大皇子正在出牙,怕是这几天牙儿痒,你回宫和御膳房的御厨讲一声儿,做些个硬一点的点心,给大皇子磨牙齿。” 桂枝胖乎乎如柿子饼样的笑脸让人感到极是亲和,笑得眼儿都咪了进去道:“娘娘,可不是大皇子这两天出牙么,老是喜欢咬人,是得给些个磨牙的点心给他磨牙,免得他难受。” 梁靖恒边用膳边瞧着她和梁泽昊,极是畅快,连吃了两碗油泼荞麦面,说着明个晚上又来吃斋饭,说是斋饭比御厨的饭要好吃。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岸芷汀兰见明心 她没有说话儿,待他吃完,和他去庵后面的竹林走动一会子,她见侍从跟得不太近,轻声道:“皇上,您一会子就回吧,明个还有早朝,这一来一去得两个时辰,也挺累得。您方接替了太上皇的朝政,不少事儿也需梳理,日后就不用来明月庵,您放心,我此生不会再嫁人,就这么过也逍遥自在的,若是皇上顾忌着脸面不好看,我也可以落发修行。” 他握了她的手儿道:“曦儿,先不说这个,你想清净就多住些日子,我不迫你,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愿意回,我立刻就接你回。” 她轻咬了唇儿道:“皇上,我知您拿了那封休书,可你不会不记得您当初说得话儿,当初我随皇上西征,就是想脱了这是是非非,您替我大舅舅挡了一箭,我大舅舅也为皇上拼死效力,大舅舅和皇上两清了,我助了皇上,也想和皇上互不相欠。” 他侧身瞧了她问:“曦儿你还在恼潘润雪么?那日真是意外。” 她淡了神情道:“皇上,都过去的事儿,提了做甚么?你也知道我如今很累,我欠了很多还不清的恩情,在宫里我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心安神。虽说有昊儿,但还是孤独莫名,您若是非得我进宫,您是皇帝,我自是遵旨的,可是我在宫里老觉得喉管被扼住一般,呼不过气来,我这身子您也是知道,是生不出孩子的,又有着顽疾,这么地下去,我也活不了多久,与其让我病死在宫里,不如您放了我,算是我牺牲了帅府,您给我的恩典。” 他声音恼了几分:“肖芷曦,你就是恨了我和潘润雪之事,恨了我让帅府败落,恨了我夺了大哥的皇位,你说得这些种种搪塞之话,皆是因你恨我!以你的心智,你若想在宫里过得众人尊崇不在话下,我母后不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你若想和我母后相处融洽不是难事,以你的头脑,就连我都得让你三分,你就偏偏地如随波逐流的船儿,任其随着水波的飘荡,不定住这船舵,你就存了心让我此生永有负疚。” 她甩下他的手,往庵里走,他拽住她,气恼道:“肖芷曦,你今天就得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多恨我?你要恨我多少年,你才会回心转意?” 她冷了神情道:“皇上,您想得太多了,我从没有恨过皇上,我自嫁到靖王府,我就清醒得很,皇上是我尊重仰望的人,我对皇上只有敬仰之情,无关其他,更别说恨了。”????他气急道:“肖芷曦,那你在夏州那些夜里,你可是说了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的,难道是诳我的么?我那日病重回夏州,你流泪难道是假的么?你原本已经和我的心儿在一起了,若不是出现潘润雪,你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模样!说起来,论小心眼,你是头一个,你母亲恨了你父亲在外头有了半梦,知你父亲是个爱脸面的,偏偏地纳个花魁进府折辱他,你比你母亲更狠,直接地就到庵里来,你就存心让我这辈子不得安生,我为了你跟个和尚一样不近女色,唯恐你心里不快,我到底前世欠你什么债了,你今生这么地来折磨我!” 她瞧了一眼后面的侍从听了这等秘事,不敢抬头的惶恐,忙缓和了神情道:“皇上,我们回吧,不然昊儿又得哭闹寻我们。” 他拽紧她道:“肖芷曦,你不给我说清楚,就不准回去。” 她怕他越往下说,越说越没有一个遮拦,忙敷衍道:“好好,我是小心眼,是天下第一醋坛子,是河东狮行了吧。” 他挫败了神情,默了一会子,缓和了口气道:“曦儿,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楚,你不用管这些个事,你安心在庵里清净养些日子,等我处理好,让你无忧后再接你进宫。” 她轻叹一口气道:“皇上,可是我生不出孩子,寻常人家无出就是天大的过错,更何况关系到江山社稷,朝堂上的人本就因我有王家的血统不待见我,我若是无出,更是会让这些个人不畅快,罢了,我真是太累了,不想以后的岁月日日夜夜纠缠在这风口浪尖的漩涡里。” 他把她拢到怀里道:“曦儿,昊儿过继给你就是你的儿子,昊儿只喜欢你,半梦虽生了昊儿,哪里能把昊儿教导成才,只会误了他,你别那么地多,我说了,这些个事不用你管,我自处有主张。” 她轻声道:“皇上,你刚刚地登基,虽不是百废待兴,但也是千头万绪的,让你为这些个事扰了正事,我会有罪过的。” 他俯下头,在她耳畔细语:“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里安定好,我方能踏实一门心思治国,只有你安顿好,我心里才会踏实,才会有定海神针般的定心丸,不然我心神老是飘忽地稳不住。” 她抬眼瞧他,见他眼里全是她,轻问:“皇上,你不后悔么?为我你会得罪一大批的朝中重臣。” 他忽而地笑了:“曦儿,我自会有法子破解,你我也要,江山我也要,能得你又得江山才是大智慧,若是没有这点子本领,你如何会瞧得上你的夫君。” 他极少贫嘴,虽不至于不苟言笑,但一直地都是严正地,这会子他这般性情倒是难得。 她遂也笑了道:“回去吧,不然真晚了,昊儿怕是要梦周公了。” 他松了她,牵了她的手回庵里,果然梁泽昊伏在桂枝怀里,小脑袋不停地钓鱼,她顿时心疼起来,赶紧让桂枝抱了梁泽昊上马车,对他道:“明个你真别来了,你经得起折腾,昊儿经不住这般劳累,你先忙正事要紧,等闲了再来。” 王元珊见女儿缓和了神情,和方才散步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暗想着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结发的夫妻到底是结发的夫妻,这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柔声让她好生养着,又恭敬地对王元珊说着有劳照顾他的元妃之类的话儿,王元珊少不得也好言相待,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让她看着极其别扭,拉了他的手道:“行了,赶紧走吧,不然回去都得大半夜,你四更天就得起床早朝,这么地磨磨蹭蹭,也不怕宫里的人担心。” 他遂给她打个躬道:“是,遵命,皇后娘娘。” 她白他一眼,送他去马车离开明月庵,庵里的夜极其清净,慈姑在她的房里燃了西域贡得薰衣草油儿,夜里她倒也睡得安稳,只半夜里喝了两回秋梨露儿。 次日她和母亲合着庵里的时辰醒来上早课,行香念经,给观世音娘娘供花供果供油。早课完毕她扶了慈姑去林子里呼吸清晨的清新空气,云清师太陪同她们母女闲散地走着,舒缓她这些日子积郁在心的郁结。 行到云海的祥云亭,一只小鹿踏着晨曦跑来,她心里一喜。云清师太从荷包里掏了一把玉米给她,她摊开了掌心,那小鹿儿又大又清亮的眼睛瞧了片刻,踏着优雅的步子到她跟前,舔她心手里的玉米,她唇角的笑容越发盛了。 云清师太凝视着她道:“娘娘,您真是一个有福祉的人,贫尼在庵里有了二十几年,也极少这么早见到鹿儿,这小鹿不足半龄,按说挺胆小的,但见了您,却一点也不害怕。护国寺的文慧法师也说您是个祥瑞之人,你看连鹿儿都想亲近您,因您有颗慈爱的心,大宣子民若是有您的庇护,定是安乐的。” 在云清师太跟前,她的心儿是敞开的,她抚摸这小鹿毛茸茸地身子,眼儿有着纠结道:“庵主,其实我也有重重的心结,也有着种种的苦恼。” 云清师太又在她手心里放一把玉米粒道:“娘娘,世间万物皆有烦恼,连佛祖也有烦恼,但佛祖之所以能成佛祖,是因为佛祖不仅能度自己,也能度众生。娘娘是有慧根之人,习佛法已多年,也极有悟性,虽世事纷纷扰扰,但不改娘娘慈悲之心,娘娘在很多事上也放得下,何不放下您对自己的自责和愧疚?” 她敛了如羽扇的长睫,轻声道:“庵主,我需要时间缓解,如今我如行在迷雾之中,心儿也蒙上了雾气。” 云清师太慈爱地笑着:“娘娘,您是有般若智慧的人,晨曦之雾散后就是阳光普照,您瞧着天边不是有了万丈光芒么?” 她抬眼看天,一轮红日跃上了重重的云层,照得天际一片金光。 王笑霜也笑了道:“这旭日升上来后,倒是浮云顿开。” 云清师太祥和地对王元珊道:“肖夫人,肖相给娘娘取得名字不正合了娘娘境遇么?岸芷汀兰,娘娘福慧双修,性情慈爱,如芷兰一般,这晨曦短暂的迷雾,定会被止住,不用多久,娘娘就会在迷雾中见性明心,得无量福报。” 王元珊脸儿的笑容散了开去,忙念叨着‘阿弥陀佛’。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行在这荆棘途中 这日她在明月庵静心修行,平定这段日子悲、忧、嗔、怒。以往在娘家府里时,初一十五到护国寺进香,得文慧法师讲禅,是以能身心安定,此后经诸多事,内心渐渐有了尘埃,这会子在庵里释放这些妄念。 许是她到明月庵的消息封闭得极严,是以没有一应旁人打扰她静修。及至晚膳时间,她让母亲先行用饭,说是不饿,王元珊瞧着她道:“曦儿,你心里终是有他的,我瞧着他待你也算是用了真情,若是他能长久地这么待你,你就随了他回吧。” 她长长的睫毛掩了眼里的光华,轻声道:“母亲,我和他之间有着重重的关山,再则姨母就是眼跟前的列子么,我身子又是有病的,他往后也不会只得我一个女人,我怕日后变成了第二个姨母。” 王元珊轻叹一口气道:“曦儿,可是你这么地下去也不是个事,他定是不会让你去扬州的,他虽年轻却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他若用任何一点你的软肋,就可挟制你就范,但他放你出了宫,看情形还是想打动你的心,想和他的心儿在一起的情投意合。” 她拧紧了眉头道:“母亲,感情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爱得山盟海誓,过上十年八年成为怨偶不是特例,不是当时誓言是假的,而是岁月磨平了这些个爱意。再则宫里三年一进的选侍,让我实难对他敞开了心,不动则不伤,不求则不卑,再则即便是贵为皇后,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烈火烹油外面看着是风光显赫,但实则万般危险,我如今只盼着帅府能平安,源表哥无恙,我们府里一家老小能全身而退到江南。” 这番子话,王元珊心里跟明镜一样,当年她也是有着女儿这万般的顾虑,是以拼命地苦求了当时主了帅府的爷爷,方推脱了到太子府为妃。没想岁月轮回,她没有走得路,女儿却行在这荆棘途中。 母女俩叙着话儿,到了戌时二刻,梁靖恒没有来,她怕母亲久等,遂和母亲用了晚饭。虽用了饭,又怕他过来吃,在房里等他到了亥时,方沐浴更衣休息。 如此这般,三天里,她到了晚饭时辰就怕他要过来,晚饭都延时了吃,慈姑看在眼里,劝慰她,皇上定是有急事才没有来看望她。????她轻点头,道皇上国事忙,应以国事为重。 这几日她左右徘徊地思量,他倘若永远不来,倒也是好的,就这样淡下去,日后无干系,她也彻底了断这纠葛,安心和父母去江南。 第四日还在早课,宫里小何子和云尚宫匆匆而来接她进宫,说是太上皇昨个夜里驾崩,孝定太后宾天了。 虽她知道会有这一日,但这么地快,让她也呆了片刻。王元珊听了这话,忙问孝定太后跟前的云尚宫,云尚宫在帅府时是堂姐王笑霜的贴身丫头,进宫后是王笑霜的心腹宫人。 云尚宫眼儿哭得如桃般红肿道:“肖夫人,自肖妃娘娘出宫后次日,太上皇就不能进食了,这几日太医日夜地救治,因太上皇病重已勉强拖了许久,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无济于事,昨个夜里太上皇回光返照,孝定太后陪他说了一会子话,回殿后服了安息散自尽了,太上皇在孝定太后断气后没多久就驾崩了。” 王元珊立马问:“云尚宫,是太上皇逼着孝定太后自尽得么?” 云尚宫黯然摇头道:“不是,是孝定太后自个想随了太上皇而去,她说自嫁给太上皇,只这些时日两人才是夫妻,太上皇去了,她也不想独活,想和太上皇一同到阴曹地府,一同他生同为夫妻再转世。” 王元珊顿时落下泪来,好一会子方狐疑地问:“云尚宫,这是你亲耳所听,还是他们逼迫着孝定太后这般讲话儿?” 元尚宫痛哭道:“肖夫人,是孝定太后亲口所言,孝定太后心里一直有着太上皇,她原以为太上皇心里无她,只是看着帅府辅助太上皇登基对她宽待,昨个夜里太上皇回光返照说不舍孝定太后,说这些日子是他心里真正想过的生活,孝定太后听了之后,大哭了一场,等太上皇昏迷之后回房服了安息散。” 这话儿让肖芷曦心里极其地不好受,她抹了泪边换素服边问:“云尚宫,孝定太后丧礼如何安置?” 云尚宫哽咽地回道:“肖妃娘娘,皇上说孝定太后丧礼比照皇祖奶奶昭宪太后之礼厚葬,和大行皇帝一同安放到同一墓室,追谥章定太后。” 她扣素服的手短短停了片刻,王元珊松了一口气哭道:“曦儿,你赶紧地回宫里,替母亲给大行皇帝和你姨母供三柱香,你只管在宫里协助你婆婆孝和太后安置,旁的事你都不要想。” 她应声答应着,让芸香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裳,扶了慈姑上了马车直往宫里奔。在车内,她又细细地问了云尚宫诸事,得知英宗奉大行皇帝临终前之旨,点了后宫二十几个未生养的宫人殉葬,这些个宫人皆在梁炳源拔了她的金钗自尽那日出现过,她听了之后默了好一会子。 行至南薰门,远远地就听到宫里阵阵哭声,宫里所有的红色一概撤了去,全换成了黑白两色。她在小何子的带领下直奔皇仪殿,见梁靖恒一身素服和孝和太后正在灵前哭着,孝和太后长长短短哀思不断地痛哭,保养得花容月貌的容颜如霜过的茄子般褪了颜色。 他见她回,亲自燃了三炷香递给她,她循着礼祭拜。 此后大行皇帝和章定太后停宾宫里这一月,她又回了凝和殿居住。梁靖恒辍朝了十日,大宣举行着国丧,发丧、举哀、入敛、发引,梁靖恒数次失声痛哭,孝和太后数度哭得晕了过去。虽宫里有执事者,但来往吊唁的公主、宗室女人、内命妇和外命妇也得有宫里主事的太后或是皇后主持,孝和太后接连的忧伤悲楚病了下来,英宗虽没有立后,但她是元妃,遂让她主持了内宫诸事,一月地忙下来,她越发清减了。 等恭德和仁孝皇帝和章定太后丧礼办完,已到了立秋时分,虽已立秋,但暑气未去,仍是酷热。 在宫里至亲举哀时,她见到了梁炳源和王冬月,梁炳源虽然脸色十分的苍白,但行走和举止无大碍。她又寻了机会问王冬月,得知梁炳源虽然还在养伤,但伤口已渐渐愈合,不会有旁的后遗症,她方踏实一些。 这一月里,两人都是极忙的,虽见天地见面,但他又有着国事,又办理地丧事,和她独处时非常有限。她也是忙的,不仅临时替孝和太后主持宫里诸事,还侍奉着病中的孝和太后,就连和昊儿在一起的时间,也是见缝插针地抽空。 方太嫔见殉葬了二十几个先皇的宫人,惊吓了好一阵子,在宫里安分许多,见了她,一改过去的阴冷尖刻,对她十分地恭敬。 她知晓方太嫔二十几年的心性,想改了去也是难的,但瞧着二皇子梁柏辰的面上,待方太嫔十分地宽待。 国丧后,她请回明月庵,梁靖恒随了她的心儿,送了她回,让她好生养身子。 在她回明月庵三日后,他准了父兄的辞官,王元珊当即回相府打点去江南之事,让她先在庵里住着,等外公他们和表舅府里的女眷妥当后,再来接她去扬州住。 如今王帅府败落,姨母宾天,母亲少不得承担了以前姨母的种种责任。她是明白的,也知母亲对帅府的败落深怀愧疚,这愧疚不仅她有,她母亲也有,而且不比她不轻。 她见母亲忙着帅府之事,又挂着她,少不得安慰母亲,让母亲只管安心去扬州,不用担心她。 王元珊想想,唤了周小花到明月庵陪着她。周小花虽没有念过什么书,但能言会道,又伶俐,女儿和周小花也投缘,正好让周小花给女儿解个闷儿。 回明月庵歇息了好几日,她的元神方养了回来。这日早课后,慈姑扶了她去祥云亭,她回明月庵后,慈姑都会在黎明时扶了她去云海去散步,周小花蹦蹦跳跳地在她跟前跑来跑去,跟个猴子一样翻腾着筋斗,练着杂耍,慈姑见她眼里有着笑意,遂也不拦住周小花这些个没有斯文的举止。 周小花自小走南闯北地跑江湖,听多了市井里的杂事,每每献宝一样讲着这些个事儿,倒也让她们几个感到新鲜。 周小花这日又绘声绘色讲着奇遇,蓦然她发现晨曦里有了一彪悍的身影,定睛细瞧是匈奴三皇子阿拉提。 阿拉提在她不远处直愣愣地瞧着她,好一会子方颤声道:“五小姐,真得是你么,我还以为你殁了,没想真是你。” 她也意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阿拉提,惊诧过后有了阵阵感动,柔声道:“三皇子,你没有看错,我命硬从鬼门关又回转了阳世。”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就在心里祝福他 阿拉提眼里有了柔情,爽朗地笑着,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道:“五小姐,中原到处传着你是祥瑞之人,原本我并不在意这传言,这回我当真觉得你是个有福之人,在那般绝境,竟还能绝处逢生。” 她浅浅笑道:“三皇子,中原人也有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相士说我是一祸害,要远离了才好。” 阿拉提笑得灰蓝的眼珠儿漾了一圈圈涟漪:“五小姐,怕你是祸害的人自是会远离你,不怕你祸害的千里也会寻来。” 她知阿拉提从匈奴寻来,定是要见她一面,阿拉提不似中原人的思想,极其热烈奔放,须得有策略才能劝住他的偏执,想想落落大方道:“三皇子,正巧前几日皇上还想着派使臣和你族共商放开边贸通商之事,可巧你就到了中原,你先到禅房喝点汤茶,我让张公公即刻就回宫里知会皇上,你稍等,皇上知晓后定会以上宾之礼请了三皇子到宫里一叙。” 阿拉提也不客气当即就道:“五小姐,正巧我也想和英宗一续,听说你出宫修行了,若还俗也算是再世为人,你之前的前尘旧事一笔勾销,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你如今算是另一人,不再是靖王妃,也不再是英宗的妻妾,如此你随了我去匈奴吧,我以公主之礼下聘,聘你为我的元妃。” 她领教过阿拉提的毫不忌讳,慈姑和芸香并未见识过,不免大惊失色道:“大胆,娘娘是你能轻薄的么?不管你是哪国皇子,都不得如此无礼!” 阿拉提也不动怒,瞧着慈姑道:“这位女官,我阿拉提明人不做暗事,更不会做那偷鸡摸狗宵小之事,若是我想暗中掳了五小姐走,在夏州我能掳了去,在这庵里我定是不会露行踪,暗地里就动手带了五小姐走。之所以我这般堂皇,因我待五小姐十分的尊重,且我和英宗在夏州也谈过此事,如今大宣和西夏仗已打完,五小姐也离了皇宫,五小姐算是自由的女人,我也是未娶男子,你们中原人不是说,男未娶女未嫁,只要有媒妁之言就能成亲么?媒人我已找好,是你朝的清河公主,清河公主为媒能合了五小姐身份吧?若是你们觉得不够隆重,只管地说来,就算是神仙我也会请来为媒。” 慈姑瞠目结舌地瞧着阿拉提,呐呐道:“狂徒,大胆,荒唐!娘娘你也敢娶,你也是太过狂妄了!”????阿拉提不羁道:“当日英宗也未有反对,只是说了五小姐不肯,说是五小姐吃了潘润雪的醋意,要留在英宗跟前。如今我就是来问问,五小姐你是真是生了嫉妒之心,还是英宗的推辞,若是你想离了这苦海,你应了我吧,我定会百般疼惜于你,只要你应了,想英宗也无话可说,当日他并无说不同意,只是说你不情愿。” 她在宽袖的指尖有了一丝凉意道:“三皇子,皇上真是这般对你所说?” 阿拉提正色道:“五小姐,我唬你做甚么?我若骗了你,你知晓后定是对我不依不饶,我既然存了心娶你,定是想和你百年好合夫妻和睦,怎会做些不得你心的事?当日我请了清河公主提亲,英宗并无拒绝,只是说你生了嫉妒不想离了英宗。” 慈姑当即大了声儿道:“你胡说,皇上待娘娘情深意重,心里只有着娘娘,怎会同意你的胡言乱语,你休得胡说八道!” 她指尖的凉意传到手心,敛了眼神道:“三皇子,皇上所说不假,我心里只有着皇上,没有旁的人,我知你亲近大宣,一会在皇上来,请了宗族待嫁女子,若是你和郡主互有情谊,我替你做这个媒。” 阿拉提执意地摇头道:“五小姐,当日在醉月轩偶见,惊为天人,夜里做梦都是你,中原的女子,我只想娶了你去,我知你身子不好,落草带了病根,我寻了一味奇药,虽不敢说能治断你的病根,但能帮你培元固本,你吃了之后定是比如今强上许多。” 慈姑心里大喜,又碍着阿拉提的狂妄言行,犹豫片刻问:“三皇子,那你带了这药儿没有?” 阿拉提狡黠地盯着慈姑道:“没有,我想着这回娶了五小姐回匈奴,把药儿放在我府里,准备大婚时给五小姐吃。” 她飘忽地笑了道:“三皇子,不用了,皇上已替我寻了一个世外高人熬了药,我如今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阿拉提悲怜地看着她道:“五小姐,你过得这般不快乐,为何还苦苦守着这些重负?帅府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你护也护不住,你的姨母也宾天,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心寒么?听闻待选的女子已进宫二个多月了,你如今身份也只得一个姬妾,你为何就不能打破你身上这些个桎梏,为你自己活一回。” 她转身看着还未散尽的迷雾道:“三皇子,每个人降落到人时间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或许有的人为自己,有的人为亲人,有的人为众生,若皇上应了你,我随你去匈奴和亲,陪着清河公主。” 晨曦中传来一声清澈深沉的男音:“三皇子别来无恙,当日朕确实说了曦儿吃了潘润雪之醋,但朕也并未同意你娶了曦儿,朕自小就爱着曦儿,和曦儿百年好合是朕娶她那日就发了心愿的,你于曦儿只数面之缘,并不真正了解曦儿,你不可能让曦儿快乐幸福,曦儿更不适应你族的风俗,方才曦儿所言也是我想,你若有旁的情投意合之汉人女子,朕和爱妻主持你的大婚。”说罢走到她跟前,握了她的手指,酷热的天,她指尖的凉意让他心里凉了一分,她总归是不信任他的,不信任他爱着她,不信任他把她看得无比重,当日他不顾身受重伤,带了她离了夏州,就是不想阿拉提和她有交集。 他把整个手掌包住她的指尖,让手心的温度温暖她的纤手,她侧身瞧他一眼道:“你怎么没有早朝,这才几日你就这般置国事于不顾,你忘了要让大宣强盛,子民安乐么?” 他凝神她道:“曦儿,你的事也是关系到国事,你若在,我心安稳,你若去,我心飘零。我和你不仅是此生的相逢,而是前世有很深的业缘,今生才会在一起,既然我们前世有了数千年的修行,今生长长短短也就几十年,几千年换我们彼此几十年共修,你难道忍心相拒,还要我再等数千年轮回才能在一起么?” 她清亮的眸子有了丝丝迟疑,他握紧她的手道:“曦儿,没有你,我内心很孤单,即便是身处在熙熙攘攘人流攒动的闹市里,心儿也如缺失般,没有了停靠的地方。当日传着你西夏殁了,虽然我人儿还在,但却如比干失心般,比干本不至于会死,就因为失了心儿,终是没有渡过这一劫。我知你想要大宣强盛,子民安乐,我以大宣强盛子民安乐为聘留你,你可愿意和我并肩同行?” 她眼里渐渐有了层朦胧的雾气,指尖转了温度,阿拉提不错眼珠儿瞧着他们,末了操着非常标准的中原口音道:“英宗,你敢让我和五小姐一边上说几句话么?” 他眼神有了从未有的紧张,手心也微微有了汗意,阿拉提揶揄道:“英宗,你不敢么?你对你自己就如此没有信心?” 他低头瞧着她的沉默,紧握一下她的手,缓缓放开道:“三皇子,请吧,我相信曦儿,她会和我共修今生来世。” 阿拉提见她立在原地没有动,裂开雪白雪白的牙齿笑道:“英宗,你们可否回避一下,我想和五小姐说几句体己话儿。” 他快速瞧她一眼,示意慈姑等人退下,阿拉提见他们散开道,沉沉瞧着她道:“五小姐,我遇你太迟了,当日我在中原学习时,若是执意见你,或许我们就不会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你日后若是有为难之事,只管派人寻我,我定当竭尽全力替你度难关。” 她有了层层地感动,轻启了唇儿道:“三皇子,这回大宣和西夏交战,匈奴没有助西夏,我心里明白你在中间起了巨大的作用,我一直想对你道声谢,多谢你暗中支持了大宣。” 阿拉提豪爽地笑着,猛然拉了她的手儿,从怀里掏出一个五寸高大肚玉瓷瓶儿递给她,眉目明朗道:“五小姐,送给你的,你每日早中晚三次膳前用黄酒兑温水服下去,服药期间不要饮茶水,每晚用艾叶煮水泡脚,一月后,你的身子就会发生极大的改变。” 她捏了这广肚玉瓶儿,说不出话来。他深深瞧着她,仿佛要把她瞧到心儿里去,随后豁达地朝她挥挥手,转身走向他的赤兔马,她数度想开口唤他,但声儿卡上喉管里,喊不出,她唤他不能给予他想要的,只能增加他的烦忧,就让他这样走,就在心里祝福他。 他亦没有回头,跨上赤兔马和随行飞奔下山,他亦不敢回头,怕自己不会再这么地大方,怕自个反悔没带了她走。 梁靖恒目送着阿拉提,走到她跟前道:“曦儿,三皇子是个绝世超群的大丈夫,心胸开阔让人敬重,若是敌人,那么他会是一个极其棘手的劲敌,阿拉提不仅有匈奴人的彪悍,也有着汉人的文化思想,不过他若继位匈奴可汗,他有生之年定会和大宣和睦,你知道为什么?” 她知,是为她,她瞧着渐渐消失的晨曦轻声道:“皇上,你得好生努力成为明君,才能把大宣发展成傲视群雄的强大之国,才能无愧父皇这十几年为你打下的基础。” 他环了她的腰身道:“曦儿,我知道,有你这位贤妻,我怎敢懈怠。” 周小花见天下太平了,又活了过来,在空地上翻着筋斗,学着孙猴子腾云驾雾,他瞧了周小花道:“曦儿,我总算明白你这个病身子从长安怎么会活着回来,原来有这么个讨喜的活宝。” 她嗔怪地白他一眼道:“皇上,你到底是赞,还是讽?说个话儿都夹枪带棒的。” 周小花丝毫不在意,学着猴儿打着躬道:“娘娘,小的能得当今皇上赏识,是小的祖上积了天大的德,小的回去就在戏园子里请人刻了金匾,上书英宗赞周家班周小花是大宣活宝,往后俺周家班的名声就传遍四海了。” 她笑了起来:“小花,你这个猴精,皇上你也敢打趣。” 他瞧着她绽放的笑容,一时呆了去,周小花低咳几声道:“皇上,让小的回避不?” 他也被周小花小大人般的鬼头鬼脑逗得乐了:“周小花,你一个小姑娘家,也别去卖艺讨生活了,日后就陪在娘娘跟前,朕收你做义妹。” 周小花一听大喜过望,连翻好几个筋斗,又学着憨态可掬的狮子抓耳饶腮地跳跃哈哈大笑道:“娘娘,小花见您第一面,就说你您像天边的星星一般,是个贵人,哈哈,我周家有福了,还真遇了一个观世音娘娘。” 她笑了道:“小花,别没一个正行,回头进宫一个规矩让你学,你得哭上三天三夜。” 周小花一听唬住了,拿了袖儿抹脸道:“这样啊,那俺有点害怕了。” 他舒展了笑容安抚道:“小花,无妨,朕吩咐下去,你不用学,你这样就好,朕喜欢的就是你这模样,能给娘娘带来笑声,你比朕厉害!朕千哄万哄娘娘,娘娘都难得一笑,你翻几个筋斗娘娘就乐出了声儿,你这个模样金不换,万万莫改了这心性,只要你能让娘娘天天地开心,朕赏你老周家御赐金匾。” 周小花更是乐不可支,殷勤地问皇兄用了早膳没有,说是娘娘还未用早膳,不如一同吃了罢。 慈姑见皇上和娘娘相处和睦,心里分外欢喜,忙让张全去知会膳堂,皇上和娘娘过来用膳,他扶了她,陪她用了早膳方回大内。 这几日她按着阿拉提说得法子服药,第一日就有了感觉,五脏六腑热哄哄的,如冷天里胸口烫着热水袋子。 慈姑给她泡脚时也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往常她的腿儿极少出汗,如今她开始有了微微的汗气。宫里过来侍候的李御医对慈姑道,这是好现象,娘娘身子骨里落草带得寒气、内毒慢慢会随了这汗水儿排了出来,邪毒尽后,娘娘的身子自然就会固本培元扶正。 慈姑听后极是高兴,娘娘身子好了,自然就会有喜上身。 她在庵里住得自在,英宗也不催她回宫。这一日一行人来了明月庵,梁炳源只身来了她清修的上客房,慈姑几个早接了信儿,退了出去,让梁炳源能单独和她说会子话儿。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以后再不问你了 她关切地瞧了他问:“源表哥,你伤好了没有?” 梁炳源忙点头宽慰她:“曦儿,已无碍了。” 她走进仔细查看他,见他神情没有此前的阴郁暗沉,松了口气道:“源表哥,冬月妹妹如今有了身子,你要好生地待冬月妹妹,冬月妹妹在你禁足的时间和你寸步不离,就这份情谊天地可鉴,不管日后冬月妹妹年华是否老去,你莫忘了今日她待你之情,莫负了她。” 他喑哑道:“曦儿,我知道,历经世事后,方知人情冷暖。” 她拉了他的手道:“源表哥,你也莫太伤感,血缘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都是改不了的,不管你是太子爷还是源王爷都是曦儿最亲近的人儿,二嫂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父亲母亲待二嫂比待二哥还好,二哥和二嫂如今也是伉俪情深,虽姨母先走了一步,但和父皇死能同穴,也算是来生有了伴儿,说起来这也算是好归宿。” 他落下泪来:“曦儿,人世间真是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无常,我这段时间也在想,如果父皇不是皇帝,母后不是皇后,他两人是否比当帝后过得快活?” 她有了惊喜道:“源表哥,你竟然勘破了,你有这般心境,他日定能得安乐。” 他缓缓道:“曦儿,可是我彻悟地太迟了。”????她掏了帕子递到他掌心道:“源表哥,不迟,你的日子还长,马上就有了孩儿,一家子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了。” 他握紧了帕子,没有用这帕子擦眼泪,极轻极慢地说:“曦儿,我今日来是和你辞别的,一会子我就去南阳,父皇遗诏把相邻的三个郡都划为南阳的封地,我的子孙永世世袭,皇上昨夜在宫里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召集了京里三品以上臣工为我送行,豁免了南阳封地上缴国库所有的税赋,如今的南阳算是大宣国内自得一片天地的小诸侯。” 她心里有了一片暖意,梁靖恒放下了过去种种恩怨,如兄弟般待源表哥,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善缘,宽厚不仅是饶恕他人,更是放过自己,让自己松快。这世间从没有耿耿于怀怀恨在心的人会过得澄净无忧,说起来自己的恨意比旁人的伤害更让自己负重,天天日日地背负,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趴下,这趴下算起来自己数倍大于比旁人。 他瞧着她的祥和,百般不舍道:“曦儿,我以前怎么就迷蒙了双眼,没有听进去你的劝导了,如果我早有这般觉悟,我和你不会如此缘分浅,我当真是后悔以前自个的愚钝。” 她盈盈地笑道:“源表哥,这人啊,有时候非得经一些个事才会开悟,你这回去南阳,好生待南阳的百姓,自是你的好功德。”说罢去寻针线筐里一个紫金色的八宝蝙蝠寿桃荷包,咬掉线头装了一些个此前配好的早春散,帮他开郁解毒避秽,替他结到他羊脂玉的莲花玉佩上道:“源表哥,还差些针脚才做完,我原想着不急,慢慢给你做了,进宫给你拿过去,没想着你今日就要走,还差的针线,你让冬月妹妹接着绣完吧,还有你也莫忧心帅府,父亲会想法斡旋的。” 他轻轻抚摸这鼓鼓的香囊,慢慢说道:“曦儿,你也好生照顾自个,你身子不好,切莫太过操劳,太傅此前和我一同去南阳,有太傅辅佐,你不用太担心,我会仁爱待封地子民,不会像以前那边暴虐。” 她喜道:“源表哥,你能这么做,也会得安乐自在。” 两人虽自小一块儿长大,但这么没有隔阂的说话儿,也是头一遭。多年的心结解开后,他畅快不少,虽然夫妻之间失了她,但亲情却永存在心,谁也抢不走,夺不了。 送他出了明月庵,她眉眼安定下来,在佛光的沐浴下,心境渐渐恢复到待嫁闺房中的出尘安详。 梁炳源去南阳封地两日后,王元珊带了笑意来了庵里,告诉她极好的一个喜讯儿。王家的族长梁炳源的外公王庆年以及舅舅全数放了出来,英宗恩典,品阶俱保留,俸禄按例发放,虽只是虚职儿,但好歹性命全都保全了,脸面儿也不至于跌到地底。 又格外嘉奖了王中基在西夏一战中忠心为国,从二品大都督晋封了从一品的右仆射,英宗还特意去了外公府里挽留王中基留任在枢密院行走,制定军事战略。 她料定大舅舅会请辞,果然大舅舅坚决地不受,英宗挽留再三,遂了大舅舅的意,但保留了大舅舅右仆射的这名号。 她唇角有了笑意,他和舅舅他们都是明白人,大家明面上做到如此,已算有了台阶儿下。帅府经此事,源表哥又勘透,自是心灰意冷,合府迁至江南后有朝廷发放的俸禄,也算能过得无忧。 夜里他带了昊儿过来时,她喂着昊儿杂粮粥儿,和他闲闲说着话儿,心神俱沉静下来,他歪着头儿瞧着他俩道:“曦儿,慈姑说你身子好了很多,看来真是奇药儿,我已派了使臣去匈奴找阿拉提讨这个奇方,保你百年安康。” 她用软帕儿擦着梁柏辰的唇儿道:“皇上,怕是你派得人会白跑一遭,三皇子若是有药方儿,当日就会说出来,捉摸着这药丸子是绝世之药,我瞧着成色,不是新制的,貌似陈了许多年,不过这药性到真是好的,我如今走一会子以不像往常气喘不均,腿儿打哆嗦,三皇子说吃完这瓶子即便断不了根,但也会比以前身子也会好很多。” 他停了筷子,思量道:“曦儿,你这么一说,看来我是白指望一场了,尚药局的院使他们召集了所有的御医研究这丸子,但这丸子磨粉用蜜熬制后,看不出原来的药材模样,尚药局顶好的药工虽能品一些个药材出来,但试不出所有的药材,这药丸又是金贵的,怕多拿了几个,你又没得吃,也是愁人。” 她浅笑着道:“皇上,能得这瓶药丸子就已难能可贵,总比没有的好,要我说啊,这人啊,不能太满了,太满了就会溢出来,总得留点子缺,才会过得平安。” 他温情地瞧了她笑了说:“曦儿,就你会说些个开解人的话儿,罢了,你是个福慧之人,吉人天相,你命里啊每到关键时节,就有人助你平安,要我看,你定是个长命百岁之人。” 她莞尔着拿了一小截玉米棒给昊儿啃,没一会子,梁泽昊胖乎乎的小手上全是啃下来的玉米粒碎末子,她也由着他,让他自个动手,省得乳母事事代劳,日后养得骄纵。 她自小身子不好,母亲疼着她但不纵容她。父亲夜以继日的兢兢业业也无时不刻地影响她,父亲在她三岁时就亲自给她启蒙,对她严格教导,当时她也觉得父亲待她太过严厉,但如今回头一看源表哥的教育,还是父亲教导得好。往后不管是她带着昊儿,还是半梦带着昊儿,若真为了昊儿长久的好,也得宽严适度,方能让昊儿成才。 他吃罢晚膳,和她闲步走到云海的祥云亭,望着清透的夜空道:“曦儿,你在庵里也住了好些日子,身子也养得比以前好了许多,是时候接你回宫了。” 到底是立秋后,虽午时的太阳仍然烈,但早晚凉爽了下来,站在这祥云亭,吹着徐徐的夜风,心儿如明月般惬意。 她也知不能老是住在庵里,源表哥、帅府的事算是妥善安置了,母亲说是行装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这几日择个黄道吉日就去扬州。她寻思着娘家府里迟迟没有启程的原因,是因为放不下她,她也明白自个肯定是去不了扬州的,又怕拖延了几府的人,想着只要他开口接她回宫,她就和他回了宫里。 这会子听了他这话,她靠在祥云亭朱红的栏杆边上道:“皇上,那今日我就和你回吧,免得你老是两头跑。” 他站在她身边深深嗅着她身子的清香道:“曦儿,你且还住上几日,我让你无忧后,再接你进宫。” 她闲适地道:“皇上,你倒是为我操了不少的心,你这心意我都领了,往后啊,我也知晓如何做,不会让你为难。” 他有些不开心道:“曦儿,难道你只是因为我做了这些个事儿,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你心里喜欢我才这般?” 她顺溜地就说道:“皇上,我当然心里有皇上了,不然我怎会这么的小心眼,又是恨你,又是生妒忌了。” 他越发不高兴了道:“曦儿,你总是不能好好和我说会子话,和你说正事,你就歪扯,真要说记仇儿,你就头一个。” 她也不和他拗着,顺着他的话儿说道:“好,好,皇上,我好好和你说话儿,你想听什么话儿我都说给你听。” 他闷闷不乐道:“算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你了,问你,你也没有一句认真话儿。” 见他郁闷,她好笑地拉了他的手儿回庵里,打发他早些回,免得误了昊儿休息。 一夜的安睡,次日早起她觉得极为异常,明月师太和庵里所有的比丘尼穿得极为隆重地上早课,早课完毕后,明月师太和慈姑左右相随陪她到了祥云亭。晨曦渐渐散尽之时,她发现了奇观,下山的一个望月石旁,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香客,还有着源源不断的香客到这个地方,仰望着祥云亭,她顿时奇道:“庵主,出了什么事情么?”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难遇的吉祥天相 明月师太祥和道:“护国寺的文慧法师说这几日,祥云亭这地有祥瑞之兆,在下山望月石往上望会看到奇观天相。” 周小花听有奇观看,按耐不住扯着她折枝莲花的广绣道:“姐姐,我们也赶紧下山去瞧瞧吧,去晚了看不到就可惜了。” 她徐徐往下望,见香客越发多了,摇头道:“小花,这么些人秩序本就难维持,你别去添乱,免得还要护卫我们这一起的人。” 慈姑也拦了周小花道:“小花,你别只顾着瞧热闹,你好歹也是皇上的义妹,也得矜贵些才好,还跟个猴儿一样,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周小花听慈姑这么地一说,尽管仍百般好奇,但也只得强自忍了下来。周小花虽没有下山,但也静不住,上下张望,往下望了香客,往上望了天儿,看得分外起劲,深怕落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她神色安详地倚坐在雕有各色祥云的朱栏边,瞧天际阵阵的涌动的云彩,晨风卷起她的缭婈长裙,如飞起的一朵白云。 小半时辰后,庵里传来四声云板的声儿,周小花伸伸懒腰道:“姐姐,貌似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发生,俺肚子饿了,去用饭儿吧。” 她缓缓起身扶了慈姑起身去五观堂用早膳,沿路庵里的比丘尼也说着这祥瑞之事。她自幼学佛,对此事略有知晓,别说这般祥瑞大多可遇不可求,就连见者也得福无量,是以望月石的香客之盛,她也不觉得奇异。????接连的三日望月石头香客越来越多,周小花见无数的人往祥云亭打望,比往常戏班子看表演的人还多,顿觉得要慎重才好,这几日都早早起床,在房里仔细装扮着自个。她一时想扮成玉兔精,一时想扮成哪吒的模样,又缠着芸香问,这些人都在瞧她,扮成什么最好看? 芸香一早也是忙的,被缠不过,信口道:“小花,明月庵供得是观世音娘娘,你就扮个观世音娘娘身边的小龙女最好。” 周小花顿时欢喜,嘴跟抹了蜂蜜一样甜:“芸姐姐最是会打扮人儿,俺姐的发髻就你梳得最好看,你帮俺也梳个好看的头儿吧。” 芸香知晓周小花极会哄肖芷曦开心,也就迁就周小花几分,极快地给周小花挽了双丫髻,周小花又偷偷跑去佛堂瞧观世音娘娘身边的小龙女,回了客房就照那个模样打扮自己。 肖芷曦瞧着忙碌无比的周小花,忍不住心里偷笑,这小丫头倒是挺惹人笑的,还扮得似模似样的,比戏台子卖艺还慎重了去。 第三日黎明下了一场雨,空气十分的湿润舒适,一行人如往常一样去了祥云亭。这几日明月庵会天降祥瑞越传越远,连汴梁外的人都蜂拥而至,周小花喜滋滋道:“姐姐,您说这祥瑞真要降在祥云亭,我们是不是立马就接得住?” 她笑得眼儿如月牙般往上翘,笑眯眯道:“小花,这可说不准,每个人的福祉是不一样的,或是我们都看得到祥瑞,你可不一定看得到额。” 周小花顿时不服气道:“姐姐,您又在唬我,凭什么您们看得到,我就看不到,我可是天天诚心拜了观世音菩萨的。” 她打趣道:“那小花,我已经看得了福祉,你看到没?” 周小花不信道:“在哪里,您说在哪里,您指给我看,我就不信看不到。” 她信手指向祥云亭外的一块汉白玉的莲花上:“小花,那不是,你看还化成了五彩的虹。” 周小花‘蹬蹬’地跑过去,沿着这朵巨大的汉白玉莲花转了好几圈,又望向万丈金光的旭日,着急地道:“姐姐,你哄我,根本就没有。” 她抽了帕子捂了唇儿笑,走到周小花跟前,指着圆润的红日道:“小花,你瞧,那不是彩虹么? 刹那间,七色的虹现在她头顶,道道彩虹让她身上的白色缭婈有了层次的祥瑞的色彩。被夏雨浇灌后的万物散发着勃勃生机,下山的望月石旁传来众人如钟鼓的膜拜声。她听到这一声声佛号声,不禁分外惊诧,手腕上晶莹剔透的莲花琉璃更是发射出万千的光芒,莲花手印如托住这连接着天际的彩虹。 祥云亭里的明月师太也被这祥瑞惊震住,出了祥云亭膜拜道:“娘娘,您是观世音菩萨显灵,文慧法师这段时间一直说天相有祥瑞,贫尼愚钝,这会子方知娘娘是救苦救难观世音娘娘的凡胎肉身,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此时山顶的护国寺传来钟鼓齐鸣声,望月石的香客纷纷往上涌,观瞻观世音娘娘。 周小花更是被震慑住,直挺挺地跪她脚底,大声许着愿:“观世音娘娘,保佑俺姐姐早生贵子,保佑俺老周家财源滚滚,保佑俺父母身子安康,保佑周小花越长越漂亮,天天能吃到山珍海味。” 近身侍候她的慈姑、芸香、张全几个饶是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奇观,呐呐地不停跪拜念着《大悲咒》。 明月庵的比丘尼有听闻天降祥瑞,纷纷从庵里赶来,目睹这可遇不可求的奇观,随之唱诵《大悲咒》的人数越来越多。 那日,有福祉的都看到了观世音娘娘的化身,还看到观世音娘娘身边的小龙女。迟来没有看到祥瑞的,万分遗憾之时,也幻化自己看到这百年难遇的吉祥天相。 这事儿如发酵的酒曲子般,众口铄金酿出了一口口美酒吉言,再加上大宣德高望重的文慧法师**布道,说着肖芷曦是大宣庇护神,有肖芷曦护佑大宣,定会国之安定,子民乐业,这吉祥话儿如风的速度三五日就传遍大宣。 朝中支持肖芷曦更是此起彼伏地上本,请圣上为大宣的千秋万世着想,立肖芷曦为后,连皇宫外无数的香客妇孺也日日为肖芷曦请命。 原本肖芷曦未嫁逢初一十五去护国寺上香时,众香客为睹她如观世音的圣洁安详,都会纷纷前往护国寺,这会子传来肖芷曦是观世音娘娘凡胎的化身,香客们更是逢人就讲肖芷曦的种种异相。以至于内宫里云净师太给肖和太后讲这祥瑞时,孝和太后听后,亲自去了大明殿让儿子赶紧接肖芷曦回,立肖芷曦为后。 迎接肖芷曦如宫那日,不仅英宗带了百官,汴梁城内更是万人空巷,争相一睹她的神采和慈悲。 夜里他把她搂怀里,万分柔情道:“曦儿,明日册你为皇后,当日你嫁到靖王府分外委屈于你,往后,我要百般回报于你。” 她把玩着他的发梢,柔声了轻语:“皇上,莫劳民伤财,行个册封礼就成,莫铺张。” 他吻着她的指尖,眼里漾着深情道:“曦儿,只一次,就这一次,你就遂了自小的心愿儿吧。” 她架不住他的又软又硬的手段,在他身子下‘嘤嘤’地点了头,他一时地如心里生出了五彩的祥云,腾云驾雾不知身在何处。 次日四更天,众人簇拥她去了皇后的殿堂慈元殿。一众有品阶的宫人有条不紊按制给她梳妆,给她换上青纱中单,深清色五彩翟纹的袆衣,领袖裾绣有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系上白玉双佩及玉绶环,戴上九龙四凤十二花枝的凤冠,待一丝不苟按皇后的仪仗妆饰完毕,宫里最高尚宫左右相扶去了前朝文德殿。 册宝使在文德殿以东,副使、内侍在大明殿以南,内外命妇在受册宝殿门外,礼直官先引一品的大臣及奉册宝官诣垂拱殿门外,通事舍人后引导百官及各国使节诣文德殿立班,东西相向,英宗亲授了册宝,群臣在礼直官的引导下跪拜,繁杂的大礼从五更天到正午方结束。 肖安邦和王元珊均参加了大典,长公主和肖兴宗也观了礼,及至礼毕后,内眷获准进宫恭贺,王元珊寻了跟前人少的时候,百般叮嘱她,后日合府就往扬州去,让她日后好生侍奉婆婆,和英宗和睦相处,多吃点子补药,养好身子,早些有喜上身。 她自是应承,又和长公主续着话儿,让长公主生产后一定给她报个喜信儿,她也好沾沾这喜庆。 长公主自梁炳源和帅府之事缓解后,心里的焦虑顿时缓了绝大半,眉目也没有了之前的忧伤,气色也渐渐好了起来,见她说沾沾喜庆的话儿,当即就伏在她耳边传授着经验儿,她红了脸儿垂了眉眼细听,无比的羞涩。 夜里和梁靖恒共枕在百合枕头上道:“皇上,我若是吃了这瓶子药,还是生不出皇子,你就召了那些个选侍吧。” 他抚摸着她的指尖道:“曦儿,我这生不想再纳旁的一个妃子了,你一个我就足亦,那些个选侍,我已经给她们想好了归顺。” 她侧身望向他道:“皇上,你想了什么归宿,难道皇上想把这些选侍赐予朝臣?” 他一个个舔着她的指尖道:“曦儿,如果硬是拉郎配,怕是会生出无数的怨偶出来,不可能各个都像你二哥重情谊有担当,也不可能各个像长公主这般懂事儿,更不会像我这般心心念念自小就只有你。” 她红了脸往外抽了手,他不松手地抓了她的手儿往受伤的心口送:“曦儿,你自小就长在我心里,是我心尖的宝贝,你信我这生只爱你一人么?” 她的指尖触着他心口凸起的疤痕,闭了眼儿点头,他把她的头揽到心口,哑声问:“曦儿,听到我的心里话儿没有?我的心儿在说,肖芷曦今天是梁靖恒的皇后了,是和梁靖恒永结同心的元妻了,是太子的母亲了。” 她贴在他胸口,长长的眼睫毛如羽扇一样刷着他的胸膛,他把她抱到了他健壮的身子骨上,她慌得忙道:“皇上,使不得,我怎么能压着龙体了?” 他扶正她,手臂儿粗的烛光透过大红绣有龙凤呈祥的纱帐子,把她的身儿照得如绽放的桃花般,他黑色琉璃的眸子如红烛跳动的火苗儿,哑了声儿道:“曦儿,我们夫妻不用讲那些个君臣之礼,唤恒儿,唤我听。” 她捂了胸把脸侧了过去,羞道:“恒儿。” 这夜里,她‘嘤嘤’叫了大半夜的饶,及至他放了她时,她倒头躺在他怀里就呼呼地睡熟了。 他身心俱舒展地宠溺瞧她,用指尖去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儿,她‘嘤咛’一声儿,又睡了过去,他不由地笑出了声儿,替她盖好百子千孙被。 第二日下午,肖安邦和王元珊进宫和她辞行,汴梁除了留了一栋房产以便回时有个安置的地儿,余下的全部处置。城郊肖家留下的祖产,除了余五十亩地和庄子里两进的小院给陈雪柳,其余的也卖了出去。如今半梦也出嫁了,肖安邦遂分了这些产业并两个丫头给陈雪柳,让她日后也能衣食无忧,虽没有了相府时的体面和富足的用度,但也算好打发了她。 她听母亲说陈雪柳苦苦哀求,想和她们一块去扬州,母亲说这事是相爷做主,她是不管的。陈雪柳又去求了父亲,说是看在半梦是贵妃的份上,好歹留些脸面儿。父亲说着半梦会有皇后娘娘照料着,说这些年来,一直对母亲愧疚于心,年老告退,总算是能和母亲相亲相爱没有任何顾忌地过后半生儿。 王元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舒展许多,她也有了暗暗地高兴,只要父亲往后一心儿待母亲,以前的一些事忘了也不是坏事,往后的日子的幸福远比纠结着不快的过往更重要。 父亲临出宫前,单单地和她说了一会子话儿,说他毕生所学已全部传授给了她,让她不用为合家伤感。如果大宣想兴旺强大,需得有一个严格的礼法,他若还在相位执掌国政,反而制约了大宣的发展,也会引起朝臣新一轮对外戚当权的恐慌。不如先就做个表率,好给英宗吏治改革起个典范,使其能大刀阔斧削弱批权贵日益庞大的利益。 她知父亲之心,父亲虽和陈姨娘让母亲伤透了心,但父亲在国事上却是没有半点子私心,为咸帝父亲是肝胆相照的倾力以助,为英宗又是百般考虑牺牲了自个。 父亲走时再三让她切记谦恭俭让,贤德圣明,她都一一地认真地应了。 这日他也寻了一个时间悄悄去了护国寺,嘉许文慧法师观天相极其准,谢文慧法师送得莲花琉璃珠儿护佑了肖芷曦接了祥瑞之光,让那些个极力反对立肖芷曦为后的臣民,转变了想法。让信佛的母亲,为了保他和江山社稷平安昌盛,从淡然到极力要纳肖芷曦这个有福祉的人为他的中宫皇后。 文慧法师慈眉善目分外慈悲,祥和地回道,他看着娘娘长大,明白娘娘的仁孝慈爱恭谨,说大宣能有如此母国,是大宣之福,是皇上之福,是众生之福。 两人相谈甚是融合,回宫的路上,他心儿一片澄净,十分地舒适。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静谧顿时被打破 半梦自昨个举国上下为肖芷曦立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心情十分地不忿!她生有世子,又是皇长子,肖芷曦无后,又有王家的血统,朝臣和孝和太后又极力反对,按理说怎么也不能逆转成为皇后。她原想着肖芷曦怎么也当不了皇后,对肖芷曦放松了警惕,只顾着盯那些个选侍,没想这个最不可能成为皇后的人,一夜就风生水起,让她如被雷霆击中,今个越想越不是滋味,哭哭啼啼抱了梁泽昊就去找孝和太后评理儿。 孝和太后正和云净师太在自个殿里小佛堂谈禅,云净师太安详和孝和太后讲着六道轮回,讲着因果,又说着肖芷曦命里的祥瑞,是个旺夫旺子的女人,说着谁娶了肖芷曦,谁就能稳坐江山。 孝和太后经云净师太这几天的引导,也暗自觉得肖芷曦确实是祥瑞之人,若肖芷曦嫁得是梁炳源,她的恒儿怕是得不了这江山。 这会子云净师太说肖芷曦旺子,她叹口气道:“师太,要说曦儿是百般的好,只这肚皮一年有余却空空如也,这旺子不知从何谈起?” 云净师太宽慰着孝定太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个吉人儿,您尽管地放心,再说了即便没有,过继一个皇子,不也有了么?贫尼也算是在这宫里几十年,皇后娘娘也常在宫里走动,论品行那是顶拔尖的人儿,若想大宣江山千秋万代,还得皇后娘娘教导才好,若是皇子的生母是个懂事的,也能明白这个道理,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自个的私心重要?若是心里儿只有着自个,这样的母亲也教导不出杰出的皇子。再则皇后娘娘能待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如已出,也能看皇后娘娘是否母仪天下?太后娘娘您瞧如果是方太妃这般的心性的嫔妃能教得好孩儿么?好在辰王爷如孩子般的心性,不然也是个性子阴狠的。” 两人正说着话儿,半梦抱了梁泽昊就闯进了佛堂,她依仗着孝和太后往常的另眼相看,进门儿就愤愤不平地哭诉着。梁泽昊被她勒得难受,这会子见她越说越激动越说声儿越大,烦躁地‘哇’的大哭起来,佛堂的静谧顿时被打破。 孝和太后皱了眉道:“肖妃,你好歹也是一品的妃子,当着皇子的面儿,要有一些个温柔贤淑才对,要说曦儿是恒儿的元妃,立为皇后也是情理之中,说起来曦儿应该是昊儿的母后,昊儿应该放慈元殿教导才好。” 半梦原指着孝和太后帮她说几句话儿,这会子见孝和太后往肖芷曦那边偏,更是不好受道:“太后娘娘,皇上偏心儿,您也偏心儿,我是昊儿的生母,昊儿怎能让姐姐带?难不成让我的儿子不认我这个生母么?是不是我是庶出的,你们就瞧不起我的出身?要说皇上也不是正出的,但还不是成了皇上?”????孝和太后脸儿立马红了半边儿,心猛地被火灼一般。咸帝至死都和元妃在一起,她即便贵为了太后,但总归还是矮了一头,也只是个姬妾,并没有扶为皇后,顺位成太后,虽看似结果都是太后,但中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会子半梦口无遮拦,刚刚踩到她心窝子上,心里顿时有了窝火,但她向来都是闷在心里的,沉了脸色不说话。 云净师太是有慧眼的,当即就劝了半梦离开,免得生出更大的是非:“肖妃娘娘,大皇子哭得厉害,怕是肚儿饿了,不如你先回春锦殿,回头再说大皇子的事儿。” 半梦说了方才那番话,心里也是百般后悔,顿时顺势离了隆福宫,抱了梁泽昊气呼呼地回转。 半路儿遇方太嫔,方太嫔见半梦眼圈红红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珠儿不停地打量半梦,末了拦住半梦道:“肖贵妃,你瞧你,好好的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哭成这样,是谁让你受了这般委屈?瞧瞧昊儿小嘴也是瘪瘪的,谁欺负你们母子了?” 半梦正愁没有人诉苦,见有人问起她的冤屈,立时哭道:“太嫔,还不是姐姐要夺我的孩儿。” 方太嫔假意劝道:“贵妃娘娘,大皇子这会子哭得厉害,你心情也不好,不如你先让乳母抱了大皇子回,我陪你散散心。” 半梦拿了帕子擦着眼泪有了迟疑,方太嫔接过孩子递给桂枝,当即拉了半梦去她屋里小坐,待她打发掉跟前的人,方附耳道:“肖贵妃,你往常也是个聪明人儿,这会子怎么就想不转了?昊儿让皇后养,日后登基继位,他难道不认你这个生母?难道不尊你为太后?这宫里嫔妃多得是,最是不愁如花似玉的女子,但有皇儿和没有皇儿礼遇会截然不同,更别说日后继位成皇帝的母妃。远了不说,就说孝和太后,她要不是依仗了儿子当了皇帝,她能成为太后么?她原在孝定太后跟前,跟一个丫头一样,但她比我们能忍耐,我们就是受不住这口气,方成了这般下场。你要是学学孝和太后忍耐,十年二十年后,你也会和孝和太后一样的风光无限,到那时养大昊儿的皇后未必有你这般荣耀。” 半梦停了抹眼泪,怔怔地瞧着方太嫔,方太嫔阴冷地笑着:“皇后如今无子,你赶紧要她替你养儿子,若是过上一年半载旁的女人有了英宗的龙子,怕是这些个女人都会争相逢迎皇后,给她送儿子。你不如现在就让皇后养,也不用自个为昊儿绞尽脑汁继位操心儿,自是有皇后替昊儿百般争取,到昊儿成了皇帝,你去摘现成的果子吃就成。” 半梦有了七分喜三分忧:“太嫔,你这个主意倒是好,可是万一姐姐有喜上身,那我不是白欢喜一场?” 方太嫔用长长的指甲戳一下半梦的脑袋:“肖贵妃,常日你也是个伶俐人,说话办事挺利索的,这会子就糊涂了,皇后万一有孕,你就不会想法让她绝后么?” 半梦唬了一跳道:“太嫔,虽然我心里不忿,但她毕竟是我姐姐,我下不了这手。” 方太嫔沉下了脸道:“贵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不狠点心儿,就会和我的下场一般!你可知那天我被宫正带到掖庭,她们怎么对待我?只要到了那个地方的人儿,就不再是娘娘公主命妇,而是没有任何尊严的犯妇,她们扒了我的裙儿,把我摁在春凳上,就这么一板一板地杖责。平常这些下贱宫人,各个趾高气扬得凶狠,太上皇都没有如此待我,如今却因肖芷曦这狐狸精儿,我竟比自己小一辈的英宗重罚,我心里这口子气,到死都化不开熔不掉!你愿意听得进去就听,不愿听我的劝儿也成,到时可别天天哭哭啼啼的怨天尤人,你顾念着肖芷曦是你姐姐,可是肖芷曦顾着你姐妹情分没有?她日日夜夜独霸了英宗,你进宫后,英宗可近过你一回身子没有?” 半梦冷了脸色道:“太嫔,我心里不舒坦也是因这个原因,皇上以往待我还是好的,在靖王府时,皇上也是百般怜惜我,可自姐姐和皇上去了一回西夏,皇上回来后,整个人儿都变了模样,入宫后,更是难得看得皇上一个笑脸了,更别说召我去大明殿。” 方太嫔又是扇阴风,又是点鬼火,让心里本就不舒坦的肖半梦心里充满了怨恨,回春锦殿抱了梁泽昊去慈元殿,要把昊儿送肖芷曦抚养。刚进了殿儿,见父亲和母亲都来了,心里越发委屈,母亲不是自个的生母,不来瞧她,她也就罢了,可是父亲进了宫也不来瞧她一眼,让她又哭闹起来。 肖安邦原本想着,一会子让曦儿唤了半梦过来说会子话,见半梦进门就哭闹不休,一会子说父亲心里没有她,一会子说昊儿不和她亲,只和姐姐亲,干脆让给姐姐养罢了,顿时头疼。 昊儿看到肖芷曦自是欢喜的,两手张开扑着要肖芷曦抱,肖芷曦接过了昊儿,吩咐给半梦上茶水。半梦哪里顾得上喝茶,听闻父亲要去扬州,又听闻自个的娘虽然没有明面上被休出肖府,但分了出去,更是又哭又闹,王元珊见半梦实在闹得没有了一个体统,冷了脸道:“半梦,要不是你父亲叮嘱你姐姐照料你,你什么也不是儿,别和陈姨娘一样,想着法子进了肖府,却不被人待见,说多了,你认为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严,但不说,你也不知道一个好歹,你好生地自个思量一下,你老这么地下去,你姐姐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很多事还得靠你自个。” 肖芷曦见母亲训话,忙抱了昊儿出去,虽然昊儿还小,但大人间的事儿不能影响了昊儿的成长。 好一会子,半梦方出来寻她,红了眼睛儿说把昊儿过继给她,她见半梦难舍地瞧着昊儿,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说过继就不用了,她两人都是昊儿的母亲,一起好生地抚养。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染红了昙花锦裙 梁泽昊伏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学着话儿,半梦狠下心道:“姐姐,昊儿和你投缘,我还能再生,你就养着昊儿吧。” 她哄着昊儿道:“半梦,你每天把昊儿抱过来一个时辰就行,在宫里身边没个孩儿也是难熬的,让香茹陪你去园子散散心儿,用完晚饭,我把昊儿送过来。” 半梦也不执拗,抹着泪儿往园子里去,她抱了昊儿回了内殿,把昊儿递给母亲抱:“母亲,您瞧瞧昊儿多可爱啊,跟他父皇一个模样。” 王元珊接过梁泽昊,绽放了笑脸逗着昊儿学说话儿,肖安邦握住昊儿的小手指头道:“昊儿长得真是可爱,曦儿你日后多费点心好生地教导昊儿,我和你母亲走后,留你在宫里我是不担心的,只是半梦这性子没有一个分寸,怕是要吃不少的亏,你好歹是她姐姐,多照顾一些。” 慈姑给王元珊递个拨浪鼓,王元珊晃动着小鼓儿,梁泽昊笑得‘咯咯’的,王元珊眉开眼笑道:“昊儿,叫外婆。” 她笑眯眯地瞧着跟个小肉菩萨一样的昊儿,宽慰着父亲:“父亲,我知晓,半梦和我一起长大,她那个心性我还不明白么,她喜欢争强好胜不饶人,我让她一些个也无妨,我终归是她姐姐。” 肖安邦叹口气道:“曦儿,我也知道你受了些个委屈,日后半梦明白就醒悟了。” 王元珊瞧着女儿疼爱地瞧着梁泽昊,犹豫半分道:“曦儿,你若是要教导了昊儿,就把昊儿留你殿里,别让半梦抱过去,不然你这般教着昊儿的,回半梦那里,立马又教成旁的了。孩子小看不出来,时间长了,等昊儿大了,特别是顽皮的时候你也是难教的,管严了,说你不是生母故意地虐待,管松了又是个不成器的。若是昊儿是个公主,那倒是另一回事,总归是要嫁人,可昊儿是个皇子,日后是国之栋梁,需得好生教导才好。”????她也知母亲这番话的苦心,半梦就是个例子。母亲起初也是一样教导她和半梦,半梦在母亲这里还规规矩矩,回了陈姨娘那里,立刻就被陈姨娘唆使得使小坏心眼,母亲被半梦气了好几回后,也就把半梦放回了陈姨娘房里,不再管教她,由着陈姨娘自个去教去,久而久之半梦越来越像陈姨娘的心性。 她原本也想把昊儿放在慈元殿,但今个看着半梦难舍的眼光,不由地就生了心痛。宫里的女人没一个孩儿是万般难过的,她已有了梁靖恒的疼爱,不能风光全占了去。若自己无出,她和半梦一起地把昊儿抚养出息,半梦也有了一个盼头和指望。若自个有孩儿,昊儿也是天资聪慧的,皇子里面谁能胜任大宣的皇位,就立谁,不一定非得立自个的儿子为储君。 夜里,她去大明殿侍候梁靖恒,跟他说了这个事儿。他对立储君不置可否,但反对把昊儿放春锦殿里养,也说着和王元珊一样的担心,怕昊儿小,不明白道理,被半梦往旁的地方教。 她伏在他身上,啃着他宽阔的唇儿撒娇儿,他吃不住她这般甜腻,遂了他的心意。但也暗地里吩咐春锦殿的宫人仔细地照看大皇子,若是有差池,一并受罚。 就这样白日里她给孝和太后请安,忙完宫中事物,下午在慈元殿陪伴教导着昊儿。辰王爷见她回宫长住,下午也常跑到慈元殿寻着她和昊儿玩,她怜辰王爷自小脑子不好使,把他当和昊儿一般大小的人儿,也没阻拦他来。只是让宫人小心些,辰王爷和昊儿呆在一起时,一定跟前不能离人,免得辰王爷不知轻重,把一些个危险的东西给昊儿吃和玩。 黄昏定省时,她必定是抱了昊儿到隆福宫承欢孝和太后膝下。孝和太后自咸帝驾崩后苍老许多,身子也差了许多,起初还管着宫里的事儿,及至她协助孝和太后打理后宫诸事后,渐渐地让她管了宫里繁琐的内务,孝和太后只在大事上定夺。 宫里经姨母执管交由孝和太后主政,有了一些个混乱。她接管内宫后,所有的内政恢复到严格按照宫制执行,讲究礼法,一切行事以‘祖宗之法’为依据,赏罚分明,对事不对人,但不失去宽厚大度。 大宣建朝以来,宫里从未外放过宫人,由建朝起初的几百个宫人,到如今五六千人的庞大人员,有些个已是两鬓花白的老宫人。她和英宗以及孝和太后商议后,宫人年满三十五岁的一律放了出去,若是无亲无故无投靠的,由原籍的衙门安置供养。嫔妃没有被幸的,自由选择去留,愿意留在宫里的,宫里奉养终身,愿意回家的,宫里按进宫的年限统一制定标准发放遣散银子。如此一来,裁减了三千余人,宫里的开支减下了二成多。 放出宫的不管是嫔妃也好,还是宫女太监也好,绝大多数是感激的。回了原籍和亲人在一起,比在宫里孤独的老死要强上很多,更何况宫里的打发也宽厚,加上这些年来他们自己积攒的月钱和各种赏赐,也能小康地度日。 她自个也是严格按制约束自己,虽皇帝可以到皇后的殿里过夜,但她不想长此以往形成习惯,给嫔妃或是以后皇子的嫔妃做出不好的表率,自个前往大明殿侍寝。 他是个龙精虎壮的,潘润雪被打到了冷宫,他还有她和半梦以及翠薇,她也劝着不能独宠了她一人,半梦和翠薇也不时地召了才好。 他虽然没有召了半梦和翠薇侍寝,但也听了她的劝,五七日到春锦殿小坐一会子,喝几盏茶,翠薇则偶尔召了孝和太后的隆福宫侍候用饭。 那些个选侍,他挑了一个吉日在宫里办了一场游园会,邀请了王府和臣工府里的适龄男子到宫里和这些个选侍联谊,慕容熙也被邀请在列。在游园前一日,他让连生去传旨意,若是没有寻到夫君的女子一律在宫里做宫女,不再成为妃嫔的待选。 如此一来,选侍在游园会那日各个打扮得美若天仙,怕落选无人娶了去。这些个未婚的男子家世都是好的,去了之后还能成为正室,比在宫里做个低等级的宫人要强上百倍,让她们自是百般争取。 那日她没有去园子里,在隆福宫陪着孝和太后。她宽慰孝和太后,平江府的瑞香儿,皇上已属意平皇叔府里的世子,那世子也是极为拔尖一个人儿,也是好归宿。 前几日梁靖恒就和孝和太后知会了这事儿,孝和太后见儿子异常坚决地不想拿妃,相持不过也妥协了,这会子见瑞香有了好归宿,也就罢了。 事后,她听了梁靖恒对她道,那些个选侍都已安置妥当,唯慕容熙不肯娶任何一个人儿。 她听梁靖恒讲这个话时,没有多嘴,怕梁靖恒心生误会。这夜里梁靖恒几乎折腾了她大半夜,任她连连地叫饶都不松手,到了三更天才放了她,但仍然把他圈在自个怀里,不让她动分毫。 她知他暗地了生了醋意,连接的几日都小心服侍他,哄着他,由着他使着花样的折腾她,直到他心满意足。 几日后他的心绪在她的抚慰下渐渐平缓,放了她在慈元殿养了几日,她才算是缓了元神过来。 从匈奴回来的使臣并尚药局的副院使回京,梁靖恒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得知制这个药的是一个世外高人姓何,字俞之的,也就是余雨生的师傅。此人二十几年前就四海为家寻仙采药,近十年长住在吐蕃和匈奴一带,数年前炼制了这丸药,还未来得及写下详细的药方子,一次去山里采药,不幸滑落到谷底,虽被关门弟子救了回,但无奈伤势太重,数日后就仙去了。 他听了这消息,默了好一会子,想那日在明月庵里,她对他说的话儿,果真就是验了,她得不了圆满的。 使臣见英宗长久地不说话儿,心里有些个发憷,忙说道,虽然何俞之仙去,但他的关门弟子许心文已带到了汴梁。 他心里又升起了一些个希望,立马就召了许心文,特别恩典许心文到尚药局任五品的右院判,若是能给皇后娘娘治好病,皇后娘娘有喜上身,定会加封厚赏。 中元节,宫里摆了家宴,请了众王爷和王妃回宫过节,一大家子在喜庆祥和的气氛里热闹地过了一个节。她忙完所有的事儿,陪孝和太后说了一会子话,待孝和太后睡下后,方坐了肩辇回慈元殿梳洗,准备去大明殿和他过两人的夫妻世界。 待她换了云雁对襟细锦衣,拿出父皇让她中元节方看的锦囊,打开来看是一折叠得方方正正的黄色绫子遗昭,上书授梁肖芷曦御印一枚,若大宣发生变故危难,或是英宗变得昏庸,可用这遗昭和御印,以应当务之急。 她捏着这薄薄的遗昭,又是深深的感动,又是犹如千金压顶,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不慎。 昊儿一日日长大,生得是百般惹人喜欢,二岁就跟着她读些个朗朗上口的论语。她在许心文的精心治疗下,虽不能断了病根子,但元气渐渐扶正,昊儿两岁半时,她有了身孕。 得知这一喜脉,梁靖恒喜得不敢相信,后好几位御医拿脉后,他方确认了她真是有喜上身了。 他不是一个奢侈成性的人,对自个的用度也是有分寸的,那日他竟破天荒地赏赐了所有的宫人一个月的月钱,尚药局的许心文升任到尚药局的正四品的副院判,特别地赏赐许心文汴梁城内宅第一栋,黄金百两。 宫里的热闹喜庆让半梦压在心里的病越发重了,方太嫔又不失时机地暗中挑拨,半梦终于横下了心儿,百般吓唬梁柏辰,说肖芷曦有了自个的儿子,就不会再要昊儿了,昊儿以后就是没有人要的孩子。连接几日吓唬,昊儿到底是个稚子,又极其粘肖芷曦,唯恐肖芷曦不要他,在半梦的唆使授意下,一日在肖芷曦逛园子时,昊儿在从半坡跑下来使劲撞到她的肚子上,当即血就染红了她金丝白纹昙花锦裙。 桂枝捧了牛乳过来,见肖芷曦雪白的裙儿上沁着大片大片殷虹的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捧得牛乳握不住掉到地底,哆嗦着腿儿往下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慈姑吓得声音变了腔调,大了声音朝梁泽昊喊:“大皇子,你怎么能推你母后了?回头看你父皇不收拾你!” 梁泽昊呆呆看着不停往外淌的血肖芷曦,听慈姑说父皇要收拾他,吓得大声‘哇哇’地哭:“母后,我不想要你死,我只是怕你有了弟弟不要昊儿了,昊儿不想成为没有人要的孩子。” 钻心的痛让她卧在地底,两手捧了肚子,梁泽昊蹲下使劲把她往上拉:“母后,你起来,起来就不流血了。” 慈姑赶紧抱住梁泽昊的身子,命着跑得快的小太监赶紧去尚药局的去尚药局,去文德殿的去文德殿。 梁泽昊不停动弹道:“母后,母后,你快起来,我不撞你了,你快起来,昊儿好害怕。” 她一只手撑在地底,心里又是酸又是痛,不免落下泪来,梁泽昊挣脱慈姑,用手儿胡乱给她擦眼泪:“母后,你别哭了,昊儿以后不撞你了。” 梁泽昊惊恐满脸都是泪水瞧她,她缓了声儿对慈姑道:“慈姑,昊儿还小,你们几个不要对皇上说这个事儿,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免得皇上一时气头上,伤了昊儿。” 慈姑犹豫地应着,张全半跪在地底,芸香和玉竹几个小心地把她扶到张全背上,快步往慈元殿去。 桂枝跑来了过来,抱住梁泽昊战战兢兢道:“大皇子,你今个生了好大的胆子,怎么会去撞您母后了?您母后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肚子里的弟弟薨了,您母后该多伤心,你父皇肯定不会饶了你!” 梁泽昊死死盯着她身上越沁越多的血,在她身后放声哭道:“母后,昊儿怕,昊儿好怕,母后救我。” 她疼得脸儿不停淌汗,手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头,见梁泽昊唤她,艰难地回头吃力对桂枝道:“桂嬷嬷,你把昊儿抱到我宫里,今日就跟着我。” 桂枝当即就抱了梁泽昊跟着张全后面跑,尚药局的御医和稳婆极快地到了慈元殿,梁泽昊在床边紧紧抓了她不松手,她疼得一阵阵抽搐,极力缓和疼得变形的脸儿安慰梁泽昊:“昊儿,莫哭,别怕,母后喜欢昊儿,昊儿是母后的心肝宝贝,即便以后昊儿有了弟弟,昊儿仍然是母后的儿子,母后会跟疼弟弟妹妹一样疼昊儿,不会不要昊儿。” 梁泽昊嚎啕大哭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母妃说你有了弟弟就不要昊儿了,昊儿以后没人喜欢了,昊儿长大会被弟弟害死的。” 宫里的稳婆疾步到床榻小心地褪她的裙子,梁泽昊堵在床榻一头,另一个稳婆不好施展,慈姑哄着梁泽昊让他松手,免得碍了稳婆救治。 这时宫门外传来异常急促的脚步声,梁靖恒动着雷霆之怒:“无用的奴才,你们是怎么侍候娘娘的?娘娘好不容易有喜上身,要是有了差池,你们都给朕给去掖庭按罪受罚!”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大结局 梁泽昊听到父皇的怒声,吓得眼珠儿没有了转动,她撑着身子往床边挪了挪,把梁泽昊圈在自己怀里。 气怒交加的梁靖恒挟着狂风暴雨闯了进来,见她疼得脸都变了形,裙上全是血,怒不可遏指着梁泽昊吼道:“你这个孽障,你母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往常梁靖恒虽严厉,但从未这样发怒过,梁泽昊更是吓得牙齿不停打颤。 她抱紧昊儿,抬头瞧他轻声道:“皇上,你不要吓着昊儿了,昊儿本就恐惧有弟弟,你难道想让他一辈子有心理阴影么?你当年难道就不怕自个性命不保么?你好好和昊儿说话,日后他才会安稳长大,不然这事让他一生都会受影响,昊儿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想他变成源王爷以前的心性么?昊儿不是一个心肠坏的孩儿,他生性纯善,不是存心故意为之,你莫责骂于他。” 他怔了一怔,心里有了万千的种种,见她疼得这般厉害还把昊儿抱怀里,缓了神情抱了儿子柔声道:“昊儿,你母后这会子疼得厉害,你先到你的殿里玩一会子,父皇不打你,也不骂你,母后爱昊儿,父皇也爱昊儿,昊儿以后一定也会爱弟弟妹妹对不?” 梁泽昊见父皇转了态度,伏在他的肩头痛哭道:“父皇,我不是故意让母后疼的,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不会再推母后了,以后母后生了弟弟妹妹昊儿也不生气了,昊儿不和弟弟妹妹争母后了。” 这番子童言稚语让他俩心里也有了不好受,稳婆见皇上抱走了大皇子,赶紧合上床幔,她在香罗锦帐里压抑得一声一声儿叫着。 他在帐外心急如焚,把梁泽昊抱到外殿,让桂枝照看着,折转回内殿问稳婆情况如何?皇子能否保住?????大冷的天,稳婆大汗淋漓结结巴巴道,皇后娘娘身子比旁的女子弱,又受了这猛烈一撞,皇子怕是保不住。 他身儿地颤抖,头重脚轻听她在帐子里一声一声闷闷地喊,猛然想她当日初进宫时,他没有轻重地幸她,她脚上已受了伤,却闷着不唤一声疼。这会子她怕是疼得痛不欲生,不然不会这么压着喉管叫,他赶紧离了寝殿,让她能放松下来,不顾忌他这一头。 梁泽昊并未去自己的房间,在外殿靠在乳母怀里,盯着进出寝殿的脚儿,见父皇出了寝殿,瑟缩地瞧着他,大大的眼儿带了恐惧。 他站在离梁泽昊几步远的地方,强自控制自己的熊熊怒火。方才她极力护着梁泽昊,他心里是明白的,她怕他伤了昊儿,他知晓她的顾虑,今日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往后昊儿的心性就会转了,必定和他俩生了极大的隔阂。 他不是嫡出皇子,明白后宫生存的艰辛。她疼得如此厉害,还挂着昊儿日后的成长,他又怎能因一时之气,负了她的好意,让昊儿日后变得阴狠,变得内心充满怨气仇恨? 等他缓和了内心的戾气,换了温和,如常走过去,抱了昊儿坐在外殿的圈椅上,和儿子一起盯着寝殿进进出出的脚。 许是他走了,她没有了顾忌,开始哼出声来,渐渐一声比一声大,叫得声嘶力竭。内殿里稳婆和慈姑柔声安抚她,她的叫声起先还是尖锐的,小半时辰后,声音嘶哑得一阵一阵不连贯,低得时候几乎听不得她的喊声儿,他握昊儿的手,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梁泽昊缩在他怀里,一开始防备得弓成一团儿,见他贴了自己的脸儿,害怕恐惧缓缓变得后悔内疚,小手儿握了父亲的手道:“父皇,我错了,以后母后会生很多弟弟妹妹,我会对弟弟妹妹好,会像母后爱我一样爱弟弟妹妹。” 他湿润了深邃的眼儿道:“昊儿,你母后是个好女人,母仪天下说得就是你母后这样的女子,你日后娶妻,就按着你母后这样的心性模样儿找,这样的女子才能让国家安定,家宅兴旺。” 梁泽昊似懂非懂地点头,孩子总归没有保住,她因此受了很大的损伤,御医道,以后怕是难以有孕。 当夜,方太嫔窒息而亡,梁靖恒让梁柏辰的乳母好生地照顾辰王爷,慢慢告诉梁柏辰,他的母亲永远地睡熟了,不会醒了。 半梦被宫正带到了园子南边人际罕见竹林后的金屋子里,潘润雪已疯疯癫癫,昔日顾盼流转的风采荡然无存,颠三倒四念着《长门赋》。 张全冷冷地指着披头散发的潘润雪,对噤若寒蝉的半梦道:“肖妃娘娘,皇上让你来瞧瞧潘妃,潘妃原不至此,她若不害皇后娘娘,皇上最多只是冷落她,但她心如蛇蝎,一次次陷害皇后娘娘于死地,皇上说了潘妃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泄心头之恨!留着慢慢让她享受这金屋子的荣华富贵,皇上方才也说了,若是肖妃娘娘想和潘妃娘娘为伴,今个就留在这金屋子里。” 半梦顿时吓得软到地上,拽着张全的袍子语无伦次道:“张公公,饶......了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留在这里!” 一旁的宫正板着脸喝问:“肖妃娘娘,皇上问你,还敢不敢教唆大皇子学坏?还敢不敢害皇后娘娘?” 潘润雪猛然见多了这些个人,又见到半梦满头珠翠,衣衫儿华丽,神色狰狞扑向地底的半梦道:“妖精儿,我杀了你,我让皇上爱你,我非杀了你不可。” 随行的宫人闪到一旁,由着潘润雪骑在半梦身上掐半梦的脖子,半梦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更不是疯疯癫癫潘润雪的对手,不消一会子脸已如红胀的如猪肝色,魂飞魄散尖叫:“姐姐,姐姐,快来救我。” 张全冷笑道:“肖妃娘娘,你都要把皇后娘娘害死了,皇后娘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怎么来救你?” 半梦死死抓住潘润雪掐她脖子的手狂呼:“张公公,我不要死,快救救我,我以后再不也不敢了,我要是有下回,你们就把我关在这里,我说话算话。” 张全见半梦命儿吓掉半条,让左右架开潘润雪,带了半梦离了这金碧辉煌的屋子。 半梦回春锦殿就病了下来,又听闻方太嫔过世,更是七魂走了五魄。次日英宗下旨把她由一品的贵妃贬为二品的淑仪,她没有如何言语,顺从地受了。 肖芷曦卧床休养了一个多月方下床,但所受亏损严重,即便小月子满后脸色仍然十分的苍白。 梁靖恒日日下朝就来慈元殿,没有批完的奏折一并拿了过来。梁泽昊留在了慈元殿,他批奏折时,也放一小书案,让梁泽昊写字画画儿,梁泽昊很安静地看着小书,画着画儿,父子俩个倒也相处融洽。 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家和万事兴,以怨对怨,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深。她和梁靖恒总归要老去,要离开儿孙到另一个世界去,这宫里勾心斗角贻害了历朝历代不少皇子,不能再让昊儿走上这条不归路,宽厚教导昊儿,昊儿心性仁爱,日后自个也是受用的。 一日里,她靠在铺了软垫子的交椅上瞧园子里的兰花儿,听到他父子俩开心地笑声,微微侧身瞧门边,见梁靖恒笑盈盈拿了几串各色的糖葫芦,袖口和修长的手沾了不少红色糖浆,昊儿蹦蹦跳跳跑到她跟前,拿了一串沙枣糖葫芦喂她道:“母后,父皇给你做得糖葫芦,好甜,我还帮父皇串了葫芦串。” 她心儿一动,低声问他:“皇上,你还记得这个事儿?” 他瞧她颊边一抹红润,眼神如浸了春水般阵阵的荡漾,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语:“曦儿,我对你说过的话一句也没有忘却,我还说过我们会白头到老。” 她忙转过脸,掩饰地咬下一个沙枣,梁泽昊歪了小脑袋问:“母后好吃么?父皇让我先吃一个,我没有吃,我留着让母后先吃。” 她声音儿有了感动,搂过梁泽昊道:“昊儿,母后和昊儿一起吃。” 三人互相喂着糖葫芦,糖儿弄得一头一脸都是,昊儿在他们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忽然地像小大人一般感叹道:“父皇,母后,我们就这么生活一辈子该多好啊。” 他俩没有料到梁泽昊发出这般感叹,惊愣过后,笑得不可自抑:“昊儿,会的,我们永远都会这么生活下去。” 她的伤好后,让他搬回了大明殿,白日里恭谨地侍奉孝和太后,处理宫里诸事,率先给各王府的王妃和内命妇垂范节俭端正,教导着梁泽昊,夜里则去大明殿舒缓他的身心。 虽后宫不得干政,但他如待云叔华般,征询着国策,她也不掩其才,坦荡给予回复。她本就才华横溢,加上肖安邦自小就悉心传授,又咸帝临终点拨,对朝堂政事上深有远见,夫妇两人常常不谋而合。 英宗初始几年,朝堂做了一系列重要改革,详尽研究前朝改革之成败,本朝改革时,并没有全盘大改,而是分步骤分而划之的改革,避免触动所以利益集团的利益,这样没有形成全国上下大规模的抵制,采取长久细致有耐心地变法。先是改革吏治,保证中枢机构领行畅通,然后改革科举,别具一格用人才,打破新旧官僚体系家族的垄断,广开言路,疏通积压的一些个社会矛盾,兴水利,厚农商,减徭役,重工商,短短三年大宣的经济突飞猛进。 她原想着自个是不能有子了,没想三年后大宣国库到建朝以来最为丰盈时,又有喜上身。 这回英宗几乎下朝之后时时守在她身旁,梁泽昊也极为懂事,小心照顾于她,整个孕期她比以前皮肤还要光泽,他想着这胎怕是公主,没想足月产下一对龙凤胎。 举国欢庆之日,他去了护国寺进香,感谢上苍让他得偿所愿,所有的心愿俱实现。 此后五年,她又有了二子,梁泽昊日渐长大,给弟弟妹妹做着榜样,十分的贤德宽让,几个子女异常地团结谦让。 英宗十年孝和太后殡天,英宗十一年肖半梦复位贵妃,英宗待她用度十分慷慨,隔三差五和梁泽昊一起地去陪伴半梦说会子话儿,听了肖芷曦的劝,也怜她宫里孤独,一月里也召她一回两回,但她终是常年孤寂的,虽身边侍候的人不少,但内心却很空。 英宗二十年,肖芷曦病重进而垂危,英宗前往护国寺祈福,大赦天下,但终是挽回不了,弥补之际,他遣散了众人,独自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安详的容颜,抚摸着她的心儿说:“曦儿,这一生一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一起地白头,那年七夕节,我望着天上的银河许愿若是我能和你成为夫妻,我就是少十几年阳寿也心甘,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话话儿想问你,曦儿,你心里有我么?” 她缓缓望向他点头,他不敢眨眼地瞧她,见她点头,他不敢相信地又追问一遍:“曦儿,你心里真有我?你没有骗我?” 她把手放他手上,他的心正捂着她越跳越慢的心,她浅浅地笑着,长眼凤目的光华若明珠一样璀璨:“皇上,你不是再也不问我这个话儿么?我当年就对皇上说,曦儿心里有着皇上。” 他喜极而泣道:“曦儿,曦儿,我的爱妻,我心里也有你,从未改变过。” 她唇角上弯缓缓合上眼,他把她抱怀里,喃喃地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直至殿堂的白烛儿落了一层有一层的烛泪。 二年后梁泽昊坚持让大皇弟继位,说大皇弟文治武功在他们几个兄弟中最为出类拔萃,定能带领大宣更加政治更加昌明,国家更加富强,而继位的仁宗不负他和她的期望,虽年少却老成,又有昊亲王襄助,十分地稳健,他终于放下心来。 仁宗元年,仁孝庄惠太后的忌日,英宗驾崩,举国哀声一片,武睿仁哲圣皇帝和仁孝庄惠太后合葬在永安陵,举国哀吊。 大宣英宗年间成就中国历史上十四盛世之一,也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政治最为繁华的时代之一,国库丰盈,百姓乐业,社会安定,政治清明,千百后仍被后人所学习和尊崇。 请记住本站: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