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 正文卷 第1篇 出奴隶城 正文卷 第2篇 凤华城的梦境 正文卷 第3篇 天书 正文卷 第4篇 族人的背叛 正文卷 第5篇 故友重逢 正文卷 第6篇 万乘之命 正文卷 第7篇 长生不老药 正文卷 第8篇 利欲熏心 正文卷 第9篇 兄妹相认 正文卷 第10篇 蛇形胎记 正文卷 第11篇 幸运织屋 正文卷 第12篇 铸币税 正文卷 第13篇 天外圆盘 正文卷 第14篇 画圣 正文卷 第15篇 时间的涨落 正文卷 第16篇 战之鲸 正文卷 第17篇 刺杀,贿赂,委屈 正文卷 第18篇 织网捕梦 正文卷 第19篇 异象 正文卷 第20篇 灾后 正文卷 第21篇 通人慧的麻雀 正文卷 第22篇 不知死,焉知生 正文卷 第23篇 幸存的八个乞丐 正文卷 第24篇 《软魂送》 正文卷 第25篇 灵魂出口 正文卷 第26篇 命运的低语 正文卷 第27篇 付了一枚麟趾金的乞丐 正文卷 第28篇 温汤濯足 正文卷 第29篇 岫烟雨落,虬云桥断 正文卷 第30篇 心魔初现 正文卷 第31篇 秘闻 正文卷 第32篇 墓志铭想好了么 正文卷 第33篇 玉笛无心,蝶赋有意 正文卷 第34篇 庇护 正文卷 第35篇 旧事翻涌 正文卷 第36篇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 正文卷 第37篇 潮生河岸逆行人 正文卷 第38篇 红尾妆的男童 正文卷 第39篇 无人知,蝶魂归 正文卷 第40篇 偷腥的儿,脑梗的爹 正文卷 第41篇 冷烟色的灵魂,各续一命 正文卷 第42篇 雪停梅藏,冰释偶替 正文卷 第43篇 敛世财,追芳魂 正文卷 第44篇 鹅黄色的夕阳 正文卷 第45篇 时间的针线,命运的锁链 正文卷 第46篇 永恒而嵌叠的三个世界 正文卷 第47篇 时空涟漪现,保命协议签 正文卷 第48篇 路有新裂骨,屋存旧合魂 正文卷 第49篇 半根头发,卜问前路 正文卷 第50篇 死讯返生,忠言劝静 正文卷 第51篇 异盘之棋,离群之人 正文卷 第52篇 卖虾姑娘,沙哑婴孩 正文卷 第53篇 青骏河,剥子斋,布兰苦煦 正文卷 第54篇 金草草,金饕饕 正文卷 第55篇 墨启地书,墨启地宫 正文卷 第56篇 闻见芦苇,人识尺碎 正文卷 第57篇 玻铃圣船,水魂空像 正文卷 第58篇 流边浩劫,粒子世界 正文卷 第59篇 毡布流云,暗物光环 正文卷 第60篇 五人自省,各自未醒 正文卷 第61篇 匪门改命,蟒心激悔 正文卷 第62篇 拙子恩守,血亲枉顾 正文卷 第63篇 先知宫审,净魂鹭眠 正文卷 第64篇 香雪 正文卷 第65篇 瞭声的100只血羊 正文卷 第66篇 穿过袤乌崖森林的巫猎人 正文卷 第67篇 《水图》藏的“抄家秘辛” 正文卷 第68篇 《四景图》的春、夏、秋、冬 正文卷 第69篇 警醒候门的文关,等来无尽之箱 正文卷 第70篇 以圣火焚洗罪雨 恩典的开始 第71篇 开始和天书说话了 恩典的开始 第72篇 披麻蒙灰 恩典的开始 第73篇 失丧生命的,反得着生命(一) 恩典的开始 第74篇 失丧生命的,反得着生命(二) 恩典的开始 第75篇 比先知大多了 恩典的开始 第76篇 将残的灯火,不熄灭 恩典的开始 第77篇 末后的景况 恩典的开始 第78篇 毒酒免喝了 恩典的开始 第79篇 错乱了时间,梅园里的独孤老翁 恩典的开始 第80篇 用蚊子吸脂的鹤神庙 恩典的开始 第81篇 苏南 恩典的开始 第82篇 2000个孩童的标签页 恩典的开始 第83篇 过滤梦网噪点,发现不明力量 恩典的开始 第84篇 装箱逃难的竟氏 恩典的开始 第85篇 无奈自学的田立立 恩典的开始 第86篇 闵老太有喜了!——来自希望的礼物 恩典的开始 第87篇 大智若愚的贤儿 恩典的开始 第88篇 破碎——被淹没的雅蓝神庙(一) 恩典的开始 第89篇 重启——被淹没的雅蓝神庙(二) 恩典的开始 第90篇 妙婆婆:玉是谁? 恩典的开始 第91篇 行走在天际的巨型蜘蛛 恩典的开始 第92篇 消失在雨中的龙 恩典的开始 第93篇 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太少了 恩典的开始 第94篇 山气日夕佳……时光机? 恩典的开始 第95篇 织字四丫头,齐了 恩典的开始 第96篇 于星月之下,忆山脊之上 恩典的开始 第97篇 波勒·风花的项链 恩典的开始 第98篇 “雅蓝”泡影——流边城主暇声 恩典的开始 第99篇 袁召召不想回家 恩典的开始 第100篇 珑庭 恩典的开始 第101篇 薛昀与红雀石像的对视 恩典的开始 第102篇 穿墙视物,叶兴邀约 恩典的开始 第103篇 洇蜓的抚灵实习 恩典的开始 第104篇 景枯和景荣:走,去天上谈话 恩典的开始 第105篇 格格不入的朱彦 恩典的开始 第106篇 峦殇:无尽的死亡 恩典的开始 第107篇 徐娘阿葶挪的暗恋 恩典的开始 第108篇 一夜之间,乞丐屋变作救济棚 恩典的开始 第109篇 阴翳浮现,虽迟但到 恩典的开始 第110篇 暗中丢来的一支长脊宽翼铜镞 恩典的开始 第111篇 三人相遇,千宿宿看戏 恩典的开始 第112篇 蜕变:有权柄的 恩典的开始 第113篇 关于老来子的流言蜚语 恩典的开始 第114篇 如坐针毡的袁召召,重见天日 恩典的开始 第115篇 吹着萨克斯经过的橘衣队长 恩典的开始 第116篇 无爱的纺织工,去崖边美术馆避难 恩典的开始 第117篇 解封的岫烟墟,重启联络网 恩典的开始 第118篇 劳碌捕风,悲哀的无限扩大的分母 恩典的开始 第119篇 灵族是这样办事情的吗?不是啊! 恩典的开始 第120篇 你需要一件棉衣 恩典的开始 第121篇 溯本清源,叶兴思想力量源头的事 恩典的开始 第122篇 新业态已成势,店主乔梵游神了 恩典的开始 第123篇 未来的所有事情……人不能测透 恩典的开始 第124篇 当然是原谅她啊! 恩典的开始 第125篇 因为有一个“贤”字 恩典的开始 第126篇 旧梅酒空,新酒盈溢 恩典的开始 第127篇 是否真的有“真正安逸的生活”? 恩典的开始 第128篇 镜腿儿断了,要下山去配吗? 恩典的开始 第129篇 瞭声的夙愿 恩典的开始 第130篇 被时光偷走的孩子王:阿言 恩典的开始 第131篇 你哟,真是造孽! 恩典的开始 第132篇 细思极恐,有什么东西错位了? 恩典的开始 第133篇 一个不胜酒力,一个洁身自律 恩典的开始 第134篇 好像看见了因果模型 恩典的开始 第135篇 要上岸了 恩典的开始 第136篇 归心似箭 恩典的开始 第137篇 她才不要当泼出去的水!! 恩典的开始 第138篇 她的视野,和常人不同 千宿宿最近,总是用一种惊为天人的目光,盯着阿京看。他这种眼神,盯的人直发毛。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千宿宿的怪异,何况是阿京?她现在,可算是打开了自己的慧识,对于这世界各样的信息,都能正确无误的剖析解读。千宿宿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阿京的眼里。 能读懂是一回事,临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阿京在情感上,几乎是笨拙的。对于千宿宿这件事,阿京毫无办法。或许,阿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对于命运以及情感的部分,是连哥哥景枯,都无法给予阿京明示的吧。阿京问心里内住的天书:“尔良士,我该怎么办?” “这个答案,已经在你心里。”天书卖了个关子,并没有明说。 阿京更是一头雾水……答案,真的已经在心里了吗? 陶升和千宿宿住在一个屋子里,敏锐如他,自然感觉到了千宿宿的变化,倒是不出所料。见此情形,他也无奈的摇头。陶升一早知道,阿京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空过,也没有给任何其他人留位置。所以,尽管从一开始,陶升就极其欣赏阿京,但是,依然与阿京保持着友谊的距离。 陶升发现阿京的特质、以及发现阿京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是非常早的时候……那时候,连阿京自己,都还是个懵懂的、以奴隶自诩的、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千宿宿就不同了,他是个迷糊的人,凡事总是凭着感觉走,阿京的特质,却是能够让人着迷,就像有魔力一样……千宿宿动心,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和叶兴相比……实在是不可相提并论。甚至,他的判断力,都远不及陶升…… 阿京虽然是个感情生手,容易陷入情感的困境,但她现在,更加容易被周围的自然物吸引。她的视野,和常人不同。她看见的万事万物,都是互相联系的,其中的妙趣,真是无法说尽。 “庭院,庭院……”阿京在自言自语。她跑到了院子里,打量着长生戏楼的庭院。这庭院,和之前的一些庭院,就像是有着某种空间和……时间的联系……真是妙不可言。 楼上的千宿宿,趴在窗棂上,痴痴地看着院子里的阿京。 “你不觉得,阿京最近,变得不一样了吗?”千宿宿问陶升。 “难不成你是说,变好看了?”陶升斜睨着千宿宿,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可不吗!真是太美了。”千宿宿打心里觉得,阿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外貌到神采,都变得那么完美!就像是个……或者说——就不像是个人…… “我跟你说,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陶升说,“阿京可是有主儿的。” “什么?她有人了?!”千宿宿瞬间手里的瓜子它不香了。 “唉,少年啊,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奉劝你另择芳草。”陶升摇摇头,他可不想多嘴多舌。话说出去,他就有些后悔了。俗话说:多言必失。 “你别说一半留一半啊。”千宿宿缠着陶升给他解释。他自知资质平庸,可是,他是真的对阿京很着迷!至少,活到现在为止,他也只对阿京一个女孩感觉不同!阿京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啊……除了陶升!难不成,是陶升自己对阿京打什么主意?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陶升看千宿宿鬼鬼祟祟的瞅他,猜到几分。 “不会是,你自己心存……”千宿宿凑近了盯着陶升。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可不像你,一点自知之明都……,哎哎哎,别扒拉我。要想知道,你问她本人去。”陶升果断拂袖而去。 “我哪儿敢啊。”千宿宿突然就有点小小的失落,“这不是找你商量吗……” …… 阿京最近,自己也发现自己变了。 比如,她的嗅觉、触觉、听觉、以及视力,都变得很敏锐,或者说是——极其敏锐。哪怕是睡觉的时候,或者是闭起眼睛的时候,她都能够分辨很多事情。因此,她常常主动的关闭所有的感官,屏蔽外界的一切信息,强制进入休息的状态。 只有这样做,她才能够获得暂时的安宁。可以说是有利有弊吧。 不仅如此,阿京还能看透毫无关联的事物之间的本质。 比如——庭院。 换做一般人,可能很难会想到,不同地方的“庭院”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是,阿京发现了。她现在,正在仔细回忆,各个地方的庭院:陶姜城陶府的庭院、申榭阁的庭院、昭星馆的庭院、长生戏楼的庭院、栖霞山的庭院…… 这些庭院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阿京在纸面上勾勒庭院的轮廓,一张张的…… 有的! 阿京闭上眼睛——发现:这些庭院的外轮廓,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周遭的景物和建筑物是不同的。 为什么她会注意到这个奇怪的问题? 正在凝神细思,忽然,阿京就看见千宿宿端着一盘儿果碟进来了。 “阿京,你在想什么?吃点水果吧。”千宿宿说。 “你……”阿京可以看到,千宿宿此时是心跳加速的状态。唉,这个家伙。 阿京下意识的觉得:这样不合适。 “哈哈,你先忙,我去找陶升。”千宿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阿京,他心里都会很有压力,而且,还会心跳加速。 看着他这个样子,阿京就更害怕了。她知道自己的转变,也知道自己是“不用呼吸的人”……阿京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这种状态,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灵族,对,阿京知道自己是灵族。 这些天,她反复在脑海里观看灵族同胞的信息,一下子认识了好多人。 对于灵族的认知,也更加深刻了。 阿京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距离这个世界好远,很多事情,她都可以看透,唯独看不透自己。 至于……人的心理活动,阿京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不用语言、无需说话、甚至不需要见面。人类得一切行为,在阿京的眼里,都是一清二楚的。她不需要去实地的考察,就能明白。 这中间,缺失了很多……在以前看来,必要的过程。 正是这些互相沟通的过程的缺失,让阿京无所适从。 可能,灵族的生活模式,她还要适应很久…… 第138篇她的视野,和常人不同完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恩典的开始 第139篇 落空与等待的厚赐(一) 龙眼每天,都恍恍惚惚的。 最近,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她觉得可能是累的。 单单完成手上的杂活儿,已经占据了——龙眼全天的时间。女贵胄卜英,总是有数不完的事情吩咐龙眼。龙眼就像是个工具人,只顾得上照顾卜英的衣食起居,却常常忽略自己的。 胃痛、眼乏、腰酸、腿疼……都是常有的事。如果要是找个人来看看龙眼,估计能查出来一大堆的毛病。她整个儿人,都劳损的厉害。 龙眼唯一的娱乐就是——睡觉。闭上眼睛,龙眼就会觉得幸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扰到龙眼的睡眠,她睡的很沉,却又时刻保持警惕。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龙眼不敢想。 她望不见未来。 或者说——龙眼的潜意识里面,深深觉得,自己的未来,是陷入一片黑暗里的。在那片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任何什么东西,都能要了她的命。就像是有一张网,网罗住了她。 卜英是个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 龙眼很羡慕卜英。 算了,老板就是老板。龙眼觉得:老板就应该是卜英那样的人……干练、富贵、享受生活、奴役别人。 这不……眼下就有卜英的十六套衣裙,等着熨烫。龙眼都不敢想,若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熨烫,卜英会甩给她什么样的脸色,又会怎么苛责她。 …… 楼下怎么那么吵?一上午的时间,外面都吵吵闹闹的。 这依云馆里,又在搞什么名堂? “龙眼,跟我走,咱们下去玩玩儿。”卜英笑眯眯的看着龙眼。 那笑容真是太迷人了,龙眼顿时觉得心花怒放。这种感觉也很奇妙,虽然龙眼也是个……女孩,但是她就是能被卜英的笑容吸引。不得不说,卜英有她自己独到的魅力。 龙眼托着卜英的裙尾,亦步亦趋地跟着。卜英在前面骄傲的走着,像一只公孔雀。卜英不是一般闺阁中的妇人,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自己打下来的家业,放在这依云馆的高客里头,也是响当当的。 若是拉一个榜单,卜英绝对不出前五。 卜英对于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她卷入过数不清的汹涌风浪,可是那些浪头,将一众男子都打下去了,都没能打下她卜英。 所以,高傲自大,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 原来楼下是在……抽奖? 正在下楼的龙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在这堆富贵人里面,显得有些出尘,让龙眼有些移不开眼睛。 龙眼因为溜神了,所以没注意台阶,差点绊倒。 卜英的裙子有些失力,险些掉落下去。 “你小心些,怎么毛手毛脚的,掉了魂啊!”卜英说了龙眼一句,话语间有些微恼怒,但是随即就切换成明媚的笑容,转过脸去。 龙眼看到卜英的神情变化,也猜不透雇主的心思,只是重新低下头去,提心吊胆的,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唉。 陶升是被千宿宿的花痴样子给烦透了,这才跑来依云馆里散散心。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同住的千宿宿,突然发了臆症似的,对阿京起了心思,整天在他旁边,魔怔了一般的念叨。 一向平平静静的陶升,这些天,都快被千宿宿的模样给洗脑了。 不过想想,也在理,阿京的改变,陶升一早就预料到了的。灵族都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存在,其魅力,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 可是,换做是迷迷瞪瞪的千宿宿,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平衡。这就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陶升淡漠而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入座了。 在这样的商业场所,陶升就像是隐形了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的着装一向简单,没有排场,不饰华服,家底从不外露。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不会来打扰他。 陶升一进来,又看见这里的展场变了个样子。依云馆原来,正在布置庆典吗?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庆典? 像依云馆这种地方,天天都是庆典。从来没有冷清过,这里从不与允许冷清。这样的浮华新致,不过为的是圈钱而已。陶升只是简单的过了一下眼,并不过于批驳。 龙眼和卜英两个人,坐在正中间的一个雅桌上,依云馆控场的管事,谄媚的和卜英说着好话,生怕她有个不高兴。 那个管事的,一心扑在卜英的言谈上,只将龙眼当空气,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她。 龙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落,她看着四周,这里的一切热闹的东西,和她毫无关联。就连朝夕相处的雇主卜英,也是多幅面孔……心情好了,可能会对她笑笑;若是心情不好,就会疯狂对她甩脸色。 她这里积攒的负能量,已经足够将她的内心压垮,只是她意识不到。 龙眼自己反倒没什么感觉,逆来顺受的。作为奴隶,她觉得自己的境况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可埋冤的。 卜英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又不是什么女变态……对龙眼打骂和惩罚?真不至于。就是——冷言冷语冷颜色,时不时的会飙出来,为人也刻薄一点而已。 旁人也常常奇怪,这样一个女贵胄,身边只有龙眼一个奴隶?这画面倒也怪异,没有人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样样争好,却在排场佣人上,省的过分了! 有心人都揣度:肯定有一部分人力,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的。她绝不只有龙眼跟着。单就她那些细软首饰……就足足有十个箱子,更别说别的大件儿了! 卜英每换一个地方,她的这些东西,就会一瞬间,出现在她的下一个目的地……如果没有百十来个隐形人,她是绝对不能办到这样利落的! 龙眼知道奴隶的下场,也知道生存的艰辛。 对于这样的卜英,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们的左前方,正好坐着陶升。 龙眼刚刚好可以看见陶升,她的目光移也移不开,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和旁人不同。这个人显然不像是奴隶,也不像是会奴役人的……他和龙眼,就像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第139篇落空与等待的厚赐完 恩典的开始 第140篇 落空与等待的厚赐(二) 龙眼正看着陶升发呆,她在幻想着:像这样的人,他的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唉,身为一个奴隶,龙眼最羡慕的,就是这种有“修养”的人! 要说那些“富贵人”吧,龙眼跟着卜英,也见过不少。 反正,那些人再富贵,也没有卜英富贵。 龙眼在一旁看着,也可以说,对于富人的生活,能了解个大概……她打心眼里觉得,富得流油,不如自得其乐。 奴隶和富人的区别就是:一个是人的奴隶,一个是钱的奴隶。 …… 前面的好戏,貌似已经开场了。 所有人都一下子安静了,没有人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庄严起来。 龙眼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 台上好像多了几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有几个极为纤巧的红信封。 哑笨厚重的箱子,和小巧的方条信封对比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龙眼数了数,大致有18个红信封。 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名堂…… 依云馆的老管事柴福,喜眉笑眼的走到舞台中央。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缓慢,缓慢中,还有着某种节奏。柴福不胖不瘦,有着专属于年迈的老管家的那种——包罗万象的福态。 众人看见那样劲儿劲儿的柴福,都觉得好笑。他乐乐呵呵的样子,招的众人都笑着看他。柴福还没说话,众人就乐作一片了,场子算是暖了起来。 可能,是之前也没少办过这种事情的缘故。 柴福说:“各位,各位来我们依云馆的贵客,诸位好!今天,我们依云馆,有个小活动。将会给予18位忠实主顾,一份诚恳的回礼。礼物不重,一点小小的心意。” 说话间,有18个打扮喜俏的小孩子,牵着18个细而闪光的红绳,笑着跑来了。 他们将红绳子,分别放在前排落座的18位尊贵客人的随侍手中。 龙眼也拿到了一根红绳,她握着红绳,不知所措。龙眼不敢放手,她能感觉的出来,这是一项集体活动。而且,这项集体活动,涉及到她的主人——卜英。龙眼知道,自己会有这绳子,因为她是卜英的随侍。 陶升看这情形,也知道个大概。 只是,陶升坐的位置,正好是这“18个客人”的包围圈内。他起先,并不知道自己周围坐的都是这样的人,只是随意选的座儿。陶升自觉尴尬,于是就起身,准备让个位置。 谁知,旁边侍立的一个年青的管事的开口了,他轻声笑着和陶升说:“公子风度翩翩,就坐在这里,一会儿给我们颁个奖吧。” 不待陶升反应,老管事柴福,此时也在台上看向陶升,说:“诸位,今日有幸,陶姜城陶升陶公子也莅临依云馆,我们一会儿,就有请陶公子为我们颁金云奖。” 众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有资格参与的,也就18家,剩下与之无关的人很多,也就图个乐子,对这个事情并不认真。 可是,一听到“陶姜城陶家”,在座的都窃窃私语起来。 陶家做事,向来执拗,各国往来的人,对陶家算是毁誉参半。有的受恩于陶家,自不必说,有的和陶家有过节,知道陶家小辈儿在这里,都恨得牙痒痒。其中是非曲折,也是九曲十八弯。 陶升心内骇然,这老管事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像是……自己的信息,被什么东西给暴露出来了。 陶升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算是敏感的信息。陶家得罪的小人不少,为了不惹事生非,他一路走来,都没有擅自张扬,谁知道怎么的,就被这里的管事知道了,还说于人前! 早知道这样,陶升就不来这依云馆了!在长生戏楼忍受千宿宿的花痴样子,总比在这里,和不知道什么人的假面经营强些! 龙眼听到了“陶升”两个字,就如同斧劈入骨。 龙眼心想:原来,这个人就是“陶升”。他真的就是陶姜城的那个陶升吗??真是不敢想象。 从出樵城出来,几经辗转,龙眼也是知道陶姜城的一些事情的。陶家,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并不豪强,但其威名却是整个儿海牙国,无人不晓的。尤其是出来做事情、讨生活的人,更是离不出陶家的经营范围。 龙眼自嘲的叹气:果然,自己就是和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是两个世界的人。 …… 言归正传, 今天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这18位依云馆豪客的随侍,人人手里,都掌握着一根红绳子。这绳子的另一头,对应着栓的是一个红绸球。若是随侍的手动了,另一端的红绸球就会落下,红绸垂地。 台上的柴福,从小到大,分别会开五次奖,分别是:小雅奖、红绸奖、铜尊奖、银缕奖、金云奖。 每一次开奖,红绸先垂地的人,会获得相应的奖品。 若是开过奖的,比如说:某一位先得了“小雅奖”、“红绸奖”的随侍,就不得再参与抢夺之后的奖,以此类推。 …… “你可别慌抢,我就要那个银缕奖。”方显宁方老爷,正在嘱咐自家的小侍从。那个小侍从看起来有点慌张,他的样子,引起了方老爷的不满。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换你来。”方显宁不耐烦的闭起眼睛,旁边的方卓甲识相的拿过了红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是,老爷。”方卓甲显然对自己抢东西的能力很自信,一脸看废物的神情,看着那个没用的小侍从。方卓甲手里,还没有抢不到的东西。 …… “你呀,就玩玩儿就好,没什么好的,你拿到什么,自己收着就好了。”卜英用一种极其慵懒的优雅声音对龙眼说。 怎么说呢?在某些方面,卜英对于龙眼的要求,算是宽松的。 龙眼对于这种项目,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她从小就没玩过什么游戏,到现在年纪也不大,充其量就是个大孩子。 卜英既然放话了,那么抢到的东西,肯定就是龙眼自己的。龙眼知道:卜英不缺什么,她也不在意。那些平白得来的廉价物什,卜英从来都瞧不上。 第140篇落空与等待的厚赐 恩典的开始 第141篇 落空与等待的厚赐(三) 卜英很淡然,对于这种游戏,她只当是看戏。 不断有人过来,给卜英端茶递水、揉肩捏腿……在这一众的男客里面,卜英算是赚足了艳羡的眼光。不论男女,一律对卜英评头论足,又不敢教她听见。 卜英微微闭上眼睛,睫毛丝丝分明,就好像是她分明利落的内心。每一根儿睫毛,都像是有思想、会说话一般,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着光。 龙眼对于这场闹剧,虽然跃跃欲试,但是,她打心里觉得:好运并不会落在她身上。那些好东西,会落到她这种人身上?她不经意的看向自己的雇主…… 卜英的睫毛,让龙眼移不开眼睛……多好看的睫毛阿……龙眼知道:每天出门前,她的主人都会打点勾画自己的仪容。她的主人,不仅独断专行,更是对自己的外貌引以为傲。 相比之下,龙眼那一张暗淡的脸,就显得尤为邋遢、天然。 “天然”是一个不好的词,卜英时常会用“天然”这个词形容龙眼。龙眼听到的时候,都是默默低下头去。 没办法,奴隶没有余力打理自己。 龙眼逆来顺受惯了,对卜英的冷嘲热讽,已经听的很顺耳了。 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要求很多,不过——龙眼不算女性,她只是个奴隶而已。只是个奴隶而已。 “各位,各位!”一位精神抖擞的小哥儿上来了,那人看着很精神,显然就是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才行。 龙眼被这个人的声音吼得一愣。 周围的人也听见了这个锣鼓唢呐一般的人声,登时全部收心,看向戏台中央。 “下面!我们可就要正式开始了啊!”那个人的声音故意拖长了一些,想要卖个关子,“各位,将手中的红绳儿稳住,可千万千万别打岔,一不小心提前动了,可就作废了。” 台下面坐着的人当中,一个个老爷夫人们,该豪横的还是豪横、该慵懒的依旧慵懒,丝毫没有对这样的事情上心,有几个位置还是空置的。可能,有几位是提前离场了,或者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参与这场毫无意义的戏谑。 只不过,那些捏着红绳子的侍从们,都屏住了呼吸。 气氛还是隐约有些紧张。 龙眼的手心儿里,攥着那根红绳子,就像是攥着一个火线。她不敢放松,也不敢紧张,只能尽量正常的拿着那根红线。她生怕自己的呼吸,影响了最后的结果。 第一个奖是——小雅奖。 这奖的数额多,总该抢到了吧? 龙眼不知道小雅奖是什么,她也没看清楚这奖有几个。她只知道:越不值钱的东西,数量越多! 抢! 一定要抢! 龙眼做足了准备,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抢得到小雅奖! …… 依云馆摆的这个场子,真算是鱼龙混杂。除了那些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虾米、大臭虫之外,还网罗到了陶升——这个状况外的人。 此时的陶升,五内如烘,他在这个场合里坐着,显得格格不入。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不知道。 本来,他只是想找个乐子,谁能想得到,竟被推上风口浪尖,加入这一趟浑水…… 最重要的是——这一池浑水翻腾,还不知道会引发多少暗涌…… 杯中的茶水,已经不是滋味了。 陶升虽说是陶家后人,但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少年。此时,他面上并不能显露出拘谨,也不能失了陶家的颜面,额头上已经有微不可查的细密的汗珠子。 “那个银缕奖有什么特别的啊?”站在方显宁背后的一个无干紧要的人,悄声问着另一个人。 这声音微小,方显宁并不能听见。 “嘿哟,来来来。”那个满面胡茬子的方脸壮汉,显然不敢让自己的声音被近处的方显宁听见,所以,故意躲得远远的说。 两个人往后排的人堆儿里挤了挤才说: “你当是什么?” “那……我哪儿能知道?不都是些稀罕物件吗?有什么稀奇的?非富即贵!你说吧,我说的对不?” “贵?” “不贵吗?要不就是……” 话音未落,后面传来了一阵儿哭声。 众人都纷纷侧目,一瞬间,戏台子上、以及座位后面的人群,都望向后面……一群人的视线,凝聚在一个黑压压的人群凹陷处。 这哭声是来自一个——衣着很体面的男人。这人好像是喝醉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哭了。说话声音酒里酒气的,还很洪亮,整个儿依云馆,都能听见。 台上的人也停了说话。 这人的旁边,还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人陪着。这人也是醉熏熏的,不省人事。这两个人抱作一团。陪着的那个人,笑呵呵的。 第141篇落空与等待的厚赐(三)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恩典的开始 第142篇 隔着肚皮的兄弟姐妹 金得得好像睡了很久,他醒来的时候,整个儿院子里,里里外外都空无一人。 金得得发现,自己身上盖了好几层厚厚的棉被,被褥里有一层被汗浸湿的味道,那一层汗,已经被身上的热量烘干了,味道特别上头!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金得得拨开身上覆盖的几层厚厚的被子,外面有些凉气扑面而来,他连着打了好些喷嚏。 他赶紧抓了床头放着的手巾,擦了擦鼻子。 金得得简单抓了衣服,穿了穿,就下地,走到院子里。不错,外面的院子和天空,都真真实实是属于赎南城的!他回到了自己家。 赎南城,这个金得得从小呆到大的地方,此刻变得异常的陌生。 他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可能是那些院墙没有小时候记忆里那么高了,或者是院子里的芭蕉树变矮了…… 刚刚睡梦里面,好像有一个重物,压的金得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是要把他拽下去,拽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在梦里面的那一瞬间,金得得就快要窒息了。 醒来以后,反倒好些。 金得得在梦里,梦见了很多小时候的场景,梦见了姐姐和弟弟妹妹。家里的亲戚长辈们围着他们这些小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忽然,姐姐金采采嫁人了,……再后来,金采采死了,梦里的场景,都被泪水淹没了。 想到这里,金得得心里一酸,只觉得这几年的奔波,都毫无益处。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金采采的睿智豁达,以及她对家里人的热心,就像一个火红的烙印,烙在了金得得的生活里。 他此前,从来没有想过,姐姐金采采会突然死亡。她是那么健康、那么有活力的一个人!谈笑说话都神采奕奕的! 那些有金采采身影的记忆,一下子毫无头绪的涌入了金得得的思绪里。 金得得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还在为姐姐的事情难过,忽然,就听见院墙外头,有人在说话。金得得收收心思,默不作声。 一个男声好像在说:“单家被抢了!” 听到了“单家”,金得得的耳朵就不由得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关的信息。 单家之前,算是他们赎南城的大户,行事为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只是近几年光景越发惨淡,金得得早前听闻:单家几辈子的积蓄,快被这几代不肖子孙败干净了。家底儿破败之后,单家凡事都灰头灰脸的,渐渐的退出了赎南城的交际圈。 所以,金家和单家,也就渐渐的少了来往。 墙外这两个说话的人,听着声音是熟悉的,只不过金得得不常在府里,加上金家的仆役又多,所以认不出是哪两个。 只听那人又说: “你可知道,抢他们的,是内府里头的!” “啊?我这可是头一次听见,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嘛!” “是啊,你说这旁的人,哪个能这么知道其中的门路?还不是内贼搞的!” “嘿哟!天道好轮回!这下子风水轮流转了吧,谁还不是个富贵老爷的命呢?只要胆子大!哈哈哈哈。” “那可不!你别看咱们现在苟在这个金府里头,等到来年,咱们……” “嘘!小心隔墙有耳。” …… 那两个隔着墙的人声,金得得没有再听见了,他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隆隆的,身边的景象都不是很真切。 傍晚的光线,照进院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抽离物外。 …… 不一会儿,妹妹金草草进到这个院子里,她身后跟着很多丫头侍从,那些侍从的手里,还端着好些洗漱的物什。 金得得看到金草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梳洗,有些赧然。照着往常的礼数来看,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在金得得的心里: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金草草,和姐姐——金采采不同。金采采和金得得是一母所生,感情也深厚,不同于常人。 和异母所生的妹妹金草草,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总觉得哪里疏远。 小时候没觉得,长大了就不自觉有了芥蒂。每每看见金草草,金得得就想起自己庶子的身份,总觉得不愉快。 偏偏这个嫡女的妈,在生了金草草之后没多久,又生了一个嫡子金饕饕。 正室夫人环锛,加上嫡女金草草、嫡子金饕饕,一房的人,简直将金家的所有话语权都揽了去,哪里还有庶出的金采采、金得得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地? 金得得从小到大,都没听姐姐金采采抱怨过什么,姐姐这个人,好像对环锛她们甚是满意,就当是一家人一样的。母亲屈珉,也和环锛一房和平相处。唯有金得得心里,藏了一根暗刺,总也觉得不舒服。 当然,这些心思,金得得从没在面上显露出来过。他只是默默的观察着、提防着,时刻预备有一天,环锛一房漏出凶狠的獠牙,他就会立即扑上去,正当防卫! 金得得内心不相信,天生敌对的“嫡庶”之间, 会真正的相安无事。 外人看来,这些人不过是虚假而和和气气的一家子,各家各户,也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金得得也和那些怀揣八卦之心的人一样,对金家的人,不抱希望。唯有母亲和姐姐,是他的亲人。 “哥哥醒了。”金草草见到哥哥金得得,先行了一个礼。金草草生的很面善,不招人厌烦。从记事起,金得得还真没和这个妹妹红过脸。 金得得有些发愣,他闻见了金草草身上、从她出生起就自带的、类似金苇草的奇香。果然,连这香味都在提醒他,自己只是一个庶子,不该待在这里。金得得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当哥哥的,就是和亲弟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金草草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妹妹这话怎么说?”金得得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有好些人在给他梳洗了。 “哥哥还不知道,饕饕在房里,整日蓬头垢面的,研究他养的鱼。如今看来,你们哥俩越发像了。”金草草笑着说。 “……一样狼狈吗?”金得得有些不好意思,配合侍从们梳洗自己。过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变得衣着光鲜、容貌整齐了。 第142篇隔着肚皮的兄弟姐妹完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恩典的开始 第143篇 见到那个东西的人,都会有“后遗症”? 有很多织屋,都将幸运织屋当成潜在的竞争对手。其他家织屋,并没有一个,能像幸运织屋一样有稳定的客源。这实在也是一桩奇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通常意义上的织屋,说到底还是在贩卖普通的布匹而已,或华丽或结实,也都是明码标价的。 织屋的布匹,不像通常意义上的布行,图个物美价廉。织屋里挂着的,都是些奢侈品,一般人难以高攀……一遇上灾害,这些高贵的店铺就无人问津,馆舍里冷清得很。馆子一冷清,织屋的老板们就坐不住了,纷纷找寻新的出路。 受到前段时间的雹子影响,那些幸运织屋之外的寻常织屋,禁不住敲打,客源平均都丢失了一大半,可算是大伤了元气。于此同时,凤华城内的幸运织屋,几乎丝毫没有受到冰雹影响。 别家织屋的人事管账,纷纷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几家商议之后,决定舍出孩子套狼——重金通过各种渠道,来幸运织屋挖人。 他们已经等不了了,急切的想要探听:幸运织屋背后的秘密。得到这个秘密,就等于得了一座金山哪! 那些挖人的,开出了高昂的工价,听说是幸运织屋的10倍有余。 这等不寻常的事情,青骏河怎么可能不知道?平时踏实肯干的伙计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纷纷议论到底要不要跳槽。毕竟是10倍有余的工价啊。 青骏河初听到10倍的工价的时候,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不多不少,这价格简直高得离谱!若是这些伙计果真跳了槽,入了那些给了重价的织屋……想必:连那些织屋也不会长久…… 怎么说呢?价值体系失衡了。 那些急红了眼的织屋老板们,以为伙计们能告知他们幸运织屋牟利的秘密,谁承想那些伙计乃至掌柜的,无一人知道织屋的秘密。 要说知道什么,也就是:这些布匹全都来自岫烟墟! 这是秘密吗?青骏河想……是阿,这就是秘密阿,货源就是秘密。 …… 另一方面:幸运织屋再怎么好、怎么赚钱,可是给伙计们的薪资并不高。伙计们难免不比较两边给的工价。怎么比较,伙计们都觉得幸运织屋给的太低了!只有别人的十分之一!哎,何苦守着这么一家苛待雇员的织屋? 幸运织屋和别家织屋唯一的区别就是:工龄满十年的时候,会得到一匹店里的布。这布的价值可不菲啊,多数人都是奔着这匹布来的。只不过,这匹尊贵荣耀的布,要等的太久了。 十年太久,熬到十年的人寥寥,所以说归说,更多人更是务实的。至今为止,得到那匹应许的布的人,不过个别老家人而已。 10倍的工价,最近在伙计堆儿里,蔓延开了。大家聊这个聊的不亦乐乎。提到“10倍的工价”,哪怕不跳槽,都足够让人振奋了! 那些来挖人的管账们,让幸运织屋的伙计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原来他们值得这么多钱! 阿宽有点儿飘的说:“哼!幸运织屋太不惜才了!再不涨钱,老子就走!” 众伙计都纷纷嘲笑他,可谁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呢! 尤其是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很多伙计……甚至是掌柜的,都在私下里议论跳槽的事情。 不过,没几个人真的跳槽,因为幸运织屋的工价,在一众的织屋里,给的算高的。这个“高”,是务实的高,不是虚高。 明白人都知道,在幸运织屋做工,是能保证安稳一世的。 说实话,幸运织屋里的布匹,并不是最美的。在一众织屋里,比幸运织屋的布匹更美的,有的是。 可是,幸运织屋真的是卖布的吗?比起“织屋”俩字儿,“幸运”这个词更重一些。 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也都是更看重“幸运”,而非华丽的布。 青骏河也就是看重这一点,才留在这里的。 伙计们在一起,就是聚众聊八卦,青骏河将这些,都听进了耳朵里,存在了心里。 店主乔梵,这些天好像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常常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伙计们也在议论:店主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唉,流年不利,以往活力的店主,也没有幸免。 时间已经是立冬后的一个月了,海牙国的有些地方,已经下起了雪。 这日凌晨,岫烟墟的货物,今早总算到了。几个掌柜的,早已经侯在这里,等待清点货品。 青骏河和几个小学徒忙着卸货,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敢怠慢。每一匹布,都价值不菲。轻易破坏了,怕是几年的辛苦就白干了。 从布匹之间,掉落了一张小画,画的是一个小屋子,背后是蓝天白云,屋前是一盏小灯,亮亮的。 这画只有巴掌大小。 青骏河拿着这画,不敢私藏,就转身拿去给掌柜的看。掌柜的看了之后,说:“你收着吧,这是没要紧的。赶紧去收点收点货,这批货多着呢。” 青骏河将这画收着,就继续清点货品了。 “店主!” “店主!” 乔梵也出来看看,好像不放心什么似的。 几个掌柜的站在那里,有些拘谨。 乔梵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就回屋去了。 “店主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估计是被这阵子闹的,唉,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世面的,也正常。” “嘘!你可小点声,店主还没走两步呢!” 乔梵刚进屋子,就听见了外头两个人的议论。这屋子的隔音不好,也正常。 青骏河听见了两个老掌柜的说话,心里咯噔一下。 店主乔梵,无论再怎么聪明机警,还是会被人数落的吧。原来在老掌柜眼里,都将店主当成小姑娘。 可不就是小姑娘吗? 青骏河摇摇头,他最近真的有点不对劲。平时的他,只是专注的记账,并不会分心在店员们的八卦上,近来,这些人的言语,都会落在他耳里,真是太糟糕了。 轰地一声,脑海里闪过那天见到的蜘蛛的身影,青骏河觉得心里一沉。 不一会儿,又闪过了那条水龙的样貌…… 就好像是这两股力量,在他心里头争斗一样,没个休止。 青骏河脑子里有一个令他胆寒的念头:不会是见到那个东西的人,都会有“后遗症”吧?那乔梵她?不会也是…… 第143篇见到那个东西的人,都会有“后遗症”?完 恩典的开始 第144篇 那些“声音” 长生戏楼的隔音效果很好,在整个凤华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换作是一个平常挑剔的人,也寻不出长生戏楼的任何关于隔音的错处。 奈何阿京的耳朵极其灵敏,在屋里坐着,就已经可以将整个戏楼的声音都收入耳内。 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阿京自己也很难适应这种变化。任何感官都变得极其敏锐,真是有利有弊。 尤其是有些声音,是会让人羞红了脸的。近来,阿京总是会听见不少尴尬而刺耳的声音,打扰到她的思绪。这声音……伴随着呼吸声……伴随着各种…… 哎……少年人听到这种声音,总是不合适的,容易让人血脉喷张。尽管阿京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定力,也难以遏制自己的联想,不禁就会被这声音吸引。 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对于这种事情,总是会有一些好奇。 偶尔,阿京也会选择性的关闭自己的听力,她潜意识里觉得:对这样的事情好奇……总是不对的。理所应当的,应该尽量避开听见这种声音……知悉人家的私事,到底是不正当的。 虽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别人会听见他们的这些私密的动作和行为……也并不会冲到这里找她理论…… “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听的。”阿京默默做了决定,以后但凡是听见这种声音开始,就要主动关掉自己的听力通道,以免让欲念扰乱心境。 防……是防不住的。 在每一个日日夜夜,长生戏楼总是会有一些男女之声,有时候想屏蔽,那些喘息声,都猝不及防的拨空儿溜进阿京的耳朵里。 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阿京之前住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意识。她觉得:大家只是寻常的住店,就像是她和陶升、千宿宿、岫烟墟一行人一样……并不会有这些“羞耻”的私密行径。 经过这些天有意无意的熏陶,阿京已经从对这样事情的惊讶……转变为习以为常。 可能大家这样在一个屋子里这样做……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举动,尤其是在像长生戏楼这样的场所,……再正常不过。 阿京的视力,其实也是极好的。 若是阿京想看,这里的每一间房子在她的眼里,都如同没有墙的阻隔、没有任何屏障一般。 只是……阿京毕竟是灵族,她有灵族的自觉。 万有之间,既然赋予了灵族能力,就同时赋予了灵族“自觉”。有“自觉”的灵族,才配拥有这样的强大灵力。 哎。 “真不知道为什么,青天白日的,都不消停。”阿京逐渐意识到……人类的这样的行为,真的有一丝丝无趣啊,明明并不是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为什么人们乐此不疲? “果然,人就是人,无法超越肉体欲念的限制。这也就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局限性。”阿京在尝试着给自己的这种认知,做一个结论式的发言。 还好,阿京的智识和思维,已经成熟到可以跳脱这种……人类活动了。 不然,这得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困扰啊。 …… 凤华城继上回异常的冰雹肆虐之后,又再次进入冬季。 中间短暂的秋天,就像是短暂的吐了一口气。秋天之后的人们,又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冬的物品。 卑微的人们,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接受新一轮残酷的季节考验。 所有的一切,又再次蛰伏起来了。 与上回突如其来的灾变不同,这一次,每家每户都准备了较为充足的物资,就像是时刻准备着打这场硬仗似的。 “冬天”虽然酷寒,却不令人生畏。 外面的气温,已经突然降到泼水成冰的程度。寒潮一阵一阵的袭来,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有人因为这场剧烈的寒潮改变什么。 “寒潮”面对这样有准备而镇定的人们,都像是突然哑了一般。 那些有幸存活到今日的人,都觉着: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中间一段时间的气温回升,就像是不真实的幻境。 只是这一暖一寒之间,死了不少人,改变了不少事情。换个角度,又像是什么都没改变。 路上鲜少有人走了,狂乱的风,就像是能把人耳朵刮掉一样,冻得人直流泪。 长生戏楼里面暖惯了的人们,都不愿意出去。几个好事者刚出去走了几步,就被寒风给逼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本来,这戏楼里的碳火,是烧的足足的,都能把人给烘干了,热的人直冒汗…… 因这寒潮的缘故,楼里的温度都没那么高了,一些老弱妇孺怕着凉,都在室内披上了外衣。 天气的变化真是迅疾,从前都没发现——季节和温度变化这么快。 阿京打开窗子,一丝寒风劈开了窗缝,窗棂咯吱咯吱响。室内的摆设被风吹的晃晃叮当的,一个盛满水的花瓶直直的就落下来乒乓摔—— 正当那瓶子未碎之时,阿京控制住了那瓷瓶,一切停在“未然”之时。 看来,风真的太大了。 阿京反手关上了窗户。 “他们该怎么办?”阿京心里这么想着,她现在的共情意识越发强烈,她知道这风,会让这些普通人的冬天难耐。 一定又有很多小孩子的手,要被冻烂掉了。 和这长生戏楼里的温室贵人相比,总有那么一些贫贱之躯,要冒着这种严寒求生存,当奴隶时候的阿京就是如此。 “求求了!老天阿!让这风柔和一点吧!”一个凄苦的男声传入阿京耳里。 这样求救的声音,听在心里都觉得不忍。 阿京现在能力,越发让她能听见人心底的声音。只是作为一个灵族,她越来越软的心肠,让她越来越听不得这种苦涩的声音。 哎。 比起浑浑噩噩的在痛苦中挨受着,像阿京这样——清醒的解剖痛苦的人,更加难眠。 “活不下去了!孩子她爹已经被这风给吹倒了,这家里的几张嘴可怎么吃饭阿!”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这声音让阿京更加担忧。 声音, 各样的声音, ——简直是酷刑! …… 若不是有灵族的强大承受力担着,阿京现在,估计早已经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所压垮了。 阿京是当过寻常人的,她深知道那些“声音”所传递的是什么滋味。 在长生戏楼里冷暖不侵,让阿京坐立难安。 第144篇那些“声音”完 恩典的开始 第145篇 昭馆星馆真正的守门人 每天,就像太阳的光线会准时拂过瓦片一样,苏南也会准时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昭星馆。 若是某天,天气晦暗阴雨,没有所谓的太阳光线……准时拂过瓦片,那也会有——准时出现在昭星馆的苏南。有时候,馆里的众人就会错当他是一个背景或者一个道具,只是这个背景道具会喘气而已。 攫欝攫。苏南整年在昭星馆里兢兢业业的工作,也没觉得什么。在他自己看来,在这里终日劳苦工作,非但不辛苦,甚至就像是度假一样——给自己的下半生放一个长假,不用担心温饱,也没有任何庞杂的顾虑。 就像把自己埋在了沙地里,主动屏蔽了外界的风风雨雨。 苏南特别清醒,他深知道:自己是将这昭星馆当成了一座永恒的避风港,想永远永远的赖在这里,不想出去。如果可以,苏南愿意把自己锁死在这馆子里。 外面有什么好的呢? 苏南不傻。 他可是见识过外面那些透凉世态的人,对外面那些“光鲜而靓丽的花花世界”,他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 是的,苏南看外面的那些人,觉得他们傻极了,对方方面面的事情都看不透。可苏南也不爱说什么批判的话,他自觉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知道话一出口,就容易落下话柄,给别人递刀子戳自己。 …… 久而久之,苏南就养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习惯,他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个懵懵懂懂、遍体鳞伤的幼稚状态。 往往腥风血雨还没有烧到他的毛发,他就已经将自己的全身心舔舐了一遍。 苏南的“自我保护意识”,是满级的。 这一点,叶兴是能看出来的,他对此也没说什么。 另一方面,这么多年过去,苏南已经被昭星馆的工作模式所“改造”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守门人,让他去外面,他还不一定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苏南的物理的、心理的舒适圈,都已经建立起来了,仿佛牢不可破。他的世界,就围绕着昭星馆……苏南比馆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把这里当家…… …… 昭星馆的存在,并不是偶然。 在外人看来,昭星馆有很多秘密,比如庭院,就埋藏着秘密。不过,这些秘密对于苏南来说,都不过尔尔。他都不屑的提起。 饶是不屑,苏南也不会将这些秘密卖给外人。 ……虽然有些人出价极其厚奢…… &#21434&#21437&#32&#21486&#21486&#23567&#35828&#32&#100&#105&#110&#103&#100&#105&#110&#103&#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99&#111&#109&#32&#21434&#21437&#12290来往的大人物呢,不计其数的。 像景枯这样的大人物客人,昭星馆有的是。苏南已经见怪不怪了。真是跟着叶兴长了不少见识。 苏南的心很细,有时候比好些女孩的心还要细,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的。 和他共事时间长了的人呢,都会惊讶于他的心细。 不过,这个习惯也无形中给苏南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前些时日,叶兴丢给苏南一只蓝白猫,这猫让苏南费了好些功夫儿。 光是给他准备猫舍,就已经花了他好些心思。从每一个架子的搭建,到整个猫舍的改造和设计,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巘戅叮叮戅。看叶兴的样子,这猫不是一般的猫。 苏南也不敢怠慢。 …… 昭星馆里面,房子最多。 苏南不是这馆里权力最大的一个,却是最操心的那个。这么多间房子,光是进行打扫,就要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了。苏南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放心,每天晨昏也会挨间挨个儿的检查一遍,任哪一个房间,在苏南手里,也不会出任何差错。谁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时间能铺在这些小事上。 事无巨细,他都记在心里。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位卑未敢忘忧馆。 小到每一笔菜蔬的记账,大到每一个大人物的喜好,他都默默地计算着,众人都笑说他称职。 可能也就是因为他如此的称职,不挑不拣的,任何任务都当作一件天大的事情放在心上,兢兢业业地去完成……于是,这让所有的人都对他肃然起敬。虽然他并不是什么馆子里头管事儿的,但是众人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苏南这些日子,一直躲在书房里画画。他在画叶兴。 苏南画的人和真人极为相似,他将叶兴这些年来的样貌,都默写出来了。 叶兴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昭星馆的人,都把命交托给了星星一族。 苏南也有在想,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自己的身世,一直困扰着他。有时候,他也索性不想了。 苏南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干净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卑微,做什么事情都多花几倍的投入度。 初到这里,叶兴书房里的东西,苏南一个也不认得,他总是问东问西。 自从上回,华羽台的龙马车,停在昭星馆这里的时候,苏南就发现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大人物的车驾,他早已“熟视无睹”。看来这些年头,他苏南还是长了些见识的。 “见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昭星馆内室外院四季均温暖得宜,这是苏南对这里最鲜明的印象。 冰冷和饥饿的感觉,苏南再没尝过。 不仅如此,苏南还跟着叶兴救了不少人。 苏南之前质疑过,为什么叶兴要救他,又要将他照拂在这昭星馆里。 不过,看到还是“程慕”时候的叶兴,为了给非亲非故的、因沾惹了婪族而濒死的陶厂续命3个月而损耗自己,苏南就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在那之后,昭星馆关闭了一段时间。 外面人都道这昭星馆是显赫之地,只有内部的人才晓得其亏空了多少。 苏南只当昭星馆不是挣钱的地方,而是向外头送钱的地方。 苏南一直都知道程慕有秘密,可是都不甚了解。 关于“阿京”这个人,苏南也是陆陆续续的知道一些她的信息。 叶兴从来不防着昭星馆里的任何人。 昭星馆就像是有一个结界,与世隔绝,百毒不侵。凤华城里所有烂糟的事情,都惹不到这里,就连凤华城的气息,都“吹不进”昭星馆。 昭星馆,就像是苏南的家,他比任何人,都像是这馆子的守门人。 第145篇昭星馆真正的守门人完 恩典的开始 第146篇 第一起缝补被撕碎的灵魂 何来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给——撕碎了。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件——人生中顶顶了不得的事情了。 灵魂被撕碎,和产难、迟暮、久缠病榻、死亡……一样,都是不用敲锣打鼓宣扬,别人也会感知的“大事”。 一个人,若是连“灵魂”这东西都没了,那还是人吗? 换个角度来看: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游走在身边,想想也是令人毛骨骇然的。 可实际情况是:何来的这个变化,无人知晓,无人理会。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好像并没有。 整个长生戏楼的后厨,都湮灭在忙忙碌碌的订单之中,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对何来漠不关心。 “生计”是头等大事,与之相比,“灵魂”这等小事,就可以暂且放一放。不仅是“放一放”,最好就不提。 这样,任谁都轻松些。 于是乎,为了避免谈及“灵魂”,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这个面具的名字,就叫做——“漠不关心”。 漠不关心,是所有愚顽人最为常态的面具。躲在这一重面具之下,他们不用看出旁人的异常,也不想知道身边人的痛痒。 漠然视之,很多东西,都会不请自去。多好! 灵魂,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与没有,都一样! 庸常的凡人,是看不出来这其间的区别的,他们真的认为——灵魂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啥是“灵、魂、体”,“活着”本就很艰难,再扯“灵魂”这样虚头巴脑的概念,他听了都想抽你一耳光。 更遑论和这样的人一起……静静地坐而谈论? 不论人们一开始怎么想,只要本着“漠然”的态度,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与己无关”,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不提,不提……也就永远不提了。 在他们的眼里,那些认同“人是有灵魂”观点的人,是应该被定在耻辱柱上的。那些不好好谋计“营生”的人,活该被耻笑为“疯子”和“傻子”。 正好,何来的灵魂消散了,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就像——没有毛病的大多数正常人一样。 …… 对于这件哀伤的事,反倒有人觉得欣喜。 比如——厨娘春娘。 她可不知道何来这个赖皮子发生了什么事,她从出生起,知道的东西就并不多,大字也不识几个。 虽说没觉察出什么异样,但是,春娘还是能够感到一些变化的,比如:何来不咋缠着她了,也不在她跟前献殷勤了。 只是,春娘乐得清闲,终于不再有讨厌的人围着她团团转了!她心里头轻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很多。 问世间花容月貌的人能有几个?她春娘就算一个!怎么也不能将这好皮囊,浪费在这等人身上。 只是,细数那些嗡嗡之徒,好像还没有一个,比何来顺眼的。这么一想,倒会觉得冷清。 这一段时间的大事小事,也会爬上春娘的心头。大致闲散了几天,春娘偶尔也会想起何来的好……只不过,后厨事情多又杂,春娘也是个招人的,几下就将那些念头抛诸脑后了。 …… 阿京发现这事的时候,叶兴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了。他是早知如此,还是临时知晓?阿京不知道。 叶兴出现的刚刚好,阿京肚子里所有的疑问,好像都没有问出来的必要了。有叶兴在呢,来龙去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阿京这才发现,她生命中所有的重担,都能卸在叶兴这里。叶兴,是让她无比安心的一个存在。 乎,真好。 …… 阿京仔细想想,这事还存在很多疑点。 按理说,何来就在长生戏楼里忙活,就在阿京的眼皮底下,他若被什么东西给害了,是肯定逃不过阿京的感应范围的。 青天白日的,几乎是在一瞬间,何来的灵魂分崩离析。它破碎成了千万个碎丝儿……差点儿就四散天涯,还好阿京眼疾手快,这才拦住。 阿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十分恐慌,几乎出现了“心悸”的反应。 真是大意了。 于此同时,住在长生戏楼的几个婪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正因为这段时间感知不到婪族的气息,才让阿京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对敌对意识的警惕。 …… 这一来一去之间,不可能单纯是巧合。 事发之时,叶兴立即赶到了长生戏楼。 阿京见到了叶兴的时候,说不出有什么感觉,可能就是亲切——真有一种见到了同类的感觉。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现金红包! 叶兴也好像是这么回事。 阿京能感觉到。 …… 叶兴和阿京见面之后,没有废话,立即开始细数着何来身体里残余的灵魂碎片。 二人在一个——旁人都看不见的结界里工作。 目前看来,在何来身体里的,只有一丝残存的游魂。何来的灵魂被撕碎的很彻底。 常人看来,何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照样吃喝工作。就连他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症结在哪。 只有叶兴和阿京这样,拥有灵类知觉的人,才能发现这事情。 阿京自从打开灵族知觉之后,头一回感觉到了灵魂被撕碎的痛苦。 此刻的她,能强烈的共鸣出——何来灵魂里的痛苦。这痛苦不声不响,一言不发。 …… 时空在转瞬间发生了变幻。 这应该是叶兴带阿京来这儿的。阿京忽然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气。她看看周围,并没有觉得奇怪。 阿京和叶兴,忽然到了一片空明的海上,海上空无一物,一望无际。 二人置身于一叶小舟之上,这小舟轻轻摇曳,翩翩跹跹,宛若浮在一汪平静的湖面上,水面之下,有很多卧象卧猪般大的七彩斑斓的大石,看着真叫人喜欢。 “你还好吗?阿京。”叶兴用一种平平淡淡的声音问阿京,这声音让阿京的灵里平安多了。 “奇怪,好多了。可我心里还是存有一种对于婪族的恨意,这恨意让我心里不平静。”阿京对心里的念头一样一样排查。 “是啊,你们天生就对婪族是恨恶的。水火不容。”叶兴也点头,貌似肯定了宿命。 “他们真不是东西,竟然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下手。”阿京想到何来是那样一个债遗族的可怜人,心里就有些悲戚。 “噗嗤。”叶兴反倒没绷住,笑了。 “你笑什么?不是这样吗?我真的好恨阿。”阿京不解,自己有说什么傻话吗? 叶兴笑而不语,织着手里的“毛衣”。 “你在织围巾?”阿京问。 “恩,在缝补何来的灵魂。”叶兴虽然答话,但是手丝毫不敢停。 “我可以帮忙吗?”阿京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当然。”叶兴对于阿京的能力,好像一点也不怀疑。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件毛衣。 “我怎么帮?”阿京却开始自我怀疑。 “目前他的游魂还都是碎片,都在这个篓子里。你看看能不能攒成整线。”叶兴没有抬头,只是努了努嘴。 阿京没做过这个,倒是一学就会。她看着叶兴的样子,照葫芦画瓢。 “他这个灵魂……被撕的好碎阿。”阿京一缕一缕的小心翼翼的收拢好。 “恩。”叶兴好像很耐心。 “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阿京忍不住问叶兴,这个存在心里的疑惑。 “这不是寻常的婪族。……”叶兴好像知道一点,却没有讲完后半句。 阿京看到叶兴眉头紧皱的样子,也开始发愁起来。 头一回,阿京觉得这个世道真的不太平。 往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这回可不一样,她眼睁睁的看着何来的细碎的灵魂,竟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叶兴察觉到了阿京多难过。 灵族的共情能力极强。一个人的灵魂被撕碎时候的痛楚有多深,阿京就能复刻多少这种痛苦。 “我看见了春娘的……身影。”阿京从何来破碎的灵魂幻影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她,应该说是婪族利用了那个厨娘。”叶兴分析道。 “怎么还有你!”阿京在何来的痛苦记忆中,看见了叶兴!这说明:叶兴的存在,也一度让何来很痛苦。 叶兴! 他做了什么? 阿京不禁浮想联翩。 “你别误会阿,那是……”叶兴真怕阿京乱想。 “是什么?”阿京有些好奇。 “哎,叶兴的身份,不就是长生戏楼的跑堂的嘛!和那厨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叶兴有一瞬间的赧然。 “所有就有感情了?”阿京顺着他的话往下联系。 “有什么感情!那是哪门子的感情?那就一欲念。和我没半点关系。”叶兴说着,也发现这事情本就说不利索。 “我现在发现,你也确实有让春娘着迷的理由……”阿京打量着叶兴,忽然觉得叶兴的样貌简直就是……“迷人”本迷。 “这……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兴眯着眼睛,尽量撇清关系。 “那何来这事情,你也有份。”阿京这时候就有些不依不饶。 “确实。”叶兴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索性不再推托。 “你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阿京好奇地问,因她自己就经常会产生愧疚感。她很想知道:叶兴的心里是怎么样的。 “如果连这个我都愧疚,那我早就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理重量压垮了。”叶兴有些显得轻松,像是思考这个答案很久了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吖。” “……” “你……” “嘘!说话归说话,手别停。何来的魂气,已经散成千万缕游丝了,你再停片刻,他就会落个魂不附体的下场。”叶兴提示到,更像是在岔开话题。 阿京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实与否,但她丝毫不敢耽搁的,何来的灵魂是大事情。 只是此情此景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和焦裔在外头疯玩的时候。 第146篇一起缝补被撕碎的灵魂完 。 恩典的开始 第147第篇 泛舟灵海 多少年之后……阿京才知道:她和叶兴,此刻所停留的这一片五彩斑斓的水域,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又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就连叶兴和阿京本人,也并不真切的明白这一点。 此时此刻,水面上有一丝微风拂过,天空一片空明,阿京环视四周,只觉出这地方的不可思议。 水面上不仅是清澈的,并且还泛着粉光。 极远处,是一片粉蓝、粉紫、还有一点草绿的光!看上去很柔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氤氲在水面上。 是什么呢? 这些颜色带着能力,漂浮着,这是!阿京猛然惊觉,这些水面上的光,都是五彩斑斓的灵魂! 她好像忽然就醒了!就好像听见了这些灵魂发出的乐声,隐隐约约有共鸣。 灵魂……不错!不错! 这个地方,是不一般! 再回过头来看叶兴,叶兴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看不清分明颜色的、灰叶色的衣衫,朴素无奢。在这些灵魂的光芒里,显得异样的柔和。 阿京心想:这必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叶兴的所有物,好像都是——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神奇的那一类,说是神迹奇事也不为过。 阿京边看边琢磨…… 叶兴有很多地方都有点“焦裔”的影子,仔细看却不像。他更像是焦裔更老一点的样子,比焦裔成熟不少。 阿京眼里的焦裔,是那个机灵好玩乐的小皮孩,完全不似叶兴这么平静淡泊。 “焦裔……”阿京看着叶兴,好像真把他看成了焦裔,不禁脱口而出就唤名字。 真的是!又犯迷糊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一模一样,真的很容易分不清。 叶兴没反应过来。 他这个人,身份多的数不胜数,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像谜一样……阿京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阿京觉得不安。 她在世上,本来就没有几个称得上朋友的人,更没有从小到大陪在身边的亲人,好不容易有个认识了这么久的人,身份还亦真亦假的,她有时候也很恍惚。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叶兴不是灵族。那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阿京觉得:叶兴比任何一个灵族人,都像灵族。这个感觉,她也没法和谁说,只是自己常常私下想着。 忽然,阿京的脑海中闪现出很多片段:大雪天里,有几个年迈的人在拉车的片段,那车很重,上面堆满了货物。…… 这并不是阿京的记忆,这是何来的记忆。 只是因为阿京在搜索何来的灵魂游丝,所以会共视出一些记忆的画面。 阿京对于这个记忆并不陌生。 小时候在出樵城,多的是痛苦慌乱的生活,看惯了这等劳碌人的心酸场面,怎么不熟悉? 熟悉归熟悉,阿京仔细想了想:那些以往经历的痛苦和磨难,好像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 她好像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 哪怕是在最噩梦的出樵城,也并没有遇上什么要命的事情。 自从逃出来,遇上陶升以及陶家人、程慕、叶兴……又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阿京就渐渐忘了之前漂泊时候受的那些痛苦。 “你说什么?”叶兴问,“你在想什么?那么专注。”叶兴看了阿京一眼,复又回神。 “阿?没事,你看,何来的心是灰色的。”阿京虽然在开小差,但是敏锐的发现了何来的异样。 “坏了。”叶兴眉头一皱,气氛顿时严肃。 “怎么了?”阿京有些担心! “人是不可以灰心的。人的心一旦变了,就很难再复原。”叶兴有些凝噎。 “听起来会很严重……”阿京在心里模拟了一下叶兴说的情况,感觉不太妙。 “哎。”叶兴也难过,有点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叹气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阿京不想何来有事,本能地对叶兴说的每个字都很敏感。 “没有。”叶兴想了想,还是告诉阿京:“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灰心,一旦灰心,基本上就是一个报废的灵魂。” “阿?那岂不是……那何来怎么办?”阿京心里一沉。 “别急,你再看看他灵魂里可还有别的东西。”叶兴看出阿京的担心和敏感,于是稳了稳自己的语气。 “我找找。”阿京现在也不是从前那般了,灵识也敏锐地很,她虽然被感性暂时蒙蔽了一些智识,缺了一些判断,但是她身体里的灵识,已经自主捕捉到了叶兴的神态所传递的信息……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镇静地继续搜寻…… “找到了吗?”叶兴问阿京。 “哪那么快阿……”阿京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在何来在地上的躯壳里,也可以将意识联系于叶兴正在编织的……何来的灵魂游丝里。 叶兴没再说话。 他专心地编织何来的灵魂,这需要极强的专注力。 阿京也在专心的翻查何来的灵魂游丝……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除了灰心,好像还有落寞、伤心、自我怀疑、苦涩、绝望……”阿京边说,心里边共视着何来的痛苦……这些伤害人的负面情绪,就像一些无形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何来的内心…… 阿京好像也经历了一遍何来所承受的痛苦,她的心情变得不轻松。 “没错,这些都是附带的东西,和灰心是连带着的。”叶兴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他仿若在刻意置身事外,他并不想“共视”何来的痛苦。 叶兴心里有一股劲儿,和这等负面情绪是相抵的。可以说,是这力量在与负面情绪“绝缘”。 “见过绝望的,没见过这么绝望的。”阿京说着,搓了搓手,觉得冷! “这些都是属于婪族的情绪,这些东西,都是婪族的武器,要人命的。”叶兴护着阿京的手,阿京顿时觉得不冷了。 “唉!好奇怪阿,这何来的里面,还有后悔!”阿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偷懒,继续共视何来。 “他在后悔什么?”叶兴问。 “这个倒真是挺难看出来的,好像是……是……”阿京一时难以分辨。 第147篇泛舟灵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