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之铸剑心》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兔子姑娘】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问剑之铸剑心》作者:侯三笑 文案: 落魄少年,几经起伏,少年岁月落得一身沧桑。为求生路无奈落入江湖,却遇上江湖风云变幻,腥风血雨,且看少年在波涛江湖中如何生存。鱼从江湖来,自回江湖去…… 正文 铸剑心 第一章 落魄 啷!啷!啷! 石块搭建的简谱小屋里,几个男人光着臂膀,汗流浃背,手中的铁锤频繁的挥动,用力地在火炉上敲打着烧得火红的铁器。 “老张头,前日jiāo代你的活儿怎样了?这蹄铁乃是大军急用,尔等如何耽搁得起!” “是是!王瑛瑾!还不速速将你打的蹄铁拿与军需大人验看!” 话音刚落,屋子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人飞快的冲出屋外,不一会儿就推了一辆木车过来,车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大铁箱,上书【龙武卫】三个大字。 “军需大人,二百副蹄铁都在这里了。” “嗯。” 军需官打开铁箱,里面放着的都是军马所需的蹄铁,他拿起几个看了看,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上去年岁不大,比起屋子里的几名大汉更是显得瘦弱了好几分,若不是浑身脏兮兮的,他都不像是个铁匠。 “这蹄铁是你打的?”看着眼前人点了点头,军需官转过去对着后面管事儿的人说道,“老张头,这个新面孔打蹄铁的手艺可比你还要好多了。” “大人说的是,此子入军不过两月,虽止年方十五,手艺却不赖,因此我才放心将活计jiāo给他。”张头急忙应承着军需官的话,连头都没怎么抬过。 “年轻人,以你的手艺分明能在朝廷的军械司吃上饱饭,怎的做了个随军的铁匠?” 年轻人不说话,默默地看着箱子里的蹄铁。 “军需大人,他……他是苏州王家的人……” “哦?”军需官眉头一挑,瞬间换上了一副嘲笑的脸色,“原来是苏州王家的人,呵呵……老张头,等下差人把这些蹄铁送来便是,我就不再过问了。” “是是,军需大人慢走。” 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军需官之后,张头看着年轻人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 “王瑛瑾,别放在心上,去干活儿吧。” 他点点头,把车推回原处后又进了小屋子里,投身在那一片啷声之中。 “唉,苏州王家竟也落得这般地步,真是世道艰难。” …… 夜深,大家都已经睡下了,王瑛瑾一个人坐在打铁的小屋外看着那些已经冰冷的铁器。还在三个月前,他每次打完铁器还有丫鬟对他说一句“四少爷您辛苦了”,而今却还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苏州王家,在江湖上以铸造兵刃闻名,其中又以铸剑为先,一般而言都是雇主挑选铸造之人,而王家,却有资格挑选前来的雇主。苏州王家有句祖训“非闻名者不铸剑,非江湖人不往来”,就是说但凡手持王家所铸之剑的人,多少在江湖上都有些名气,而后一句,却成了王家的祸根。自从武皇则天继位之后,改国号为大周,她虽说是名女子,手段却不平庸,在朝堂中但凡有异心之人多被铲除,更不用说边境明目张胆的突厥人了。突厥人生xìng勇猛,不甘臣服于大周,两国之间战事不断。左右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兵器的好坏就是其一,武则天自然知道,遂命军械司广招天下良匠,苏州王家更是首当其冲,但家主王锦昊遵循“非江湖人不往来”的祖训,婉言拒绝了前来招安的使节,可这一拒到了皇帝面前却成了抗旨不遵,武则天大怒之下将苏州王家上下三百余口尽皆抓捕起来发配充军,而王家虽善于铸造兵刃,家中人却并未习武,以至朝廷抓捕之时连反抗都做不到,而王瑛瑾,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从铸剑世家沦落为随军铁匠,王瑛瑾的心境变化自不必说,只是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今后的人生路要怎么走,他完全没有打算。看着旁边铸造好的兵器,王瑛瑾的眼神中透漏着满满的不屑,这些东西如何能说出自苏州王家之手?王瑛瑾皱皱眉头,将手伸到衣服内衬里掏出一卷有些破烂的书卷,默默翻了起来。这书卷共有五卷,分别掌握在家主王锦昊和王家的四位少爷手里,里面记载的乃是王家几百年的铸剑心得和王家的名剑录。当时王家被捕,王锦昊jiāo代过几个孩子,这副书卷无论如何都要收藏好,若到万不得已之时,宁愿销毁也不可落入他人之手。而此时,这份王家密藏却成了王瑛瑾心头思念唯一的寄托。 眼看四下无人,王瑛瑾走到月光明亮一点的地方,打开书卷细细看来。比起几位日夜研习铸剑之法的兄长,王瑛瑾更喜爱书剑中的名剑录,似乎单是看着这些名剑便能感觉到先辈们精湛的铸剑之术和王家几百年的辉煌。 「剑之一:霜眉 取昆仑山巅百年所结冰晶,辅以方桦玄铁,以青龙石为引,由首代家主王苏睿亲自锻造二十八日所成,剑锋所利乃天下罕见,劈坚石而不损分毫,然其至yīn至寒,苦觅多年无主,后依家主王苏睿所愿,同葬于墓穴之中。 剑之二:妲己 三代家主长女王婧乃是铸剑鬼才,取孔雀石、赤岩、枯荣金、蛇香石等二十一种材料,材料甚多本乃铸剑之大忌,然王婧不循古法,自创门路,终成此剑。此剑专为女子所铸,剑身呈墨绿色,一旦出鞘,邪气逼人,遂命以妖妃之名。后为“百蛇女”祁雁所得。 剑之三:百问 四代家主王景涛yù铸得天下第一剑,自闭于剑室中三日,期间常有自问自答,终得成果,寻觅方玄晶、楠丝银、枯荣金、开阳铁等稀有奇材,召其五子同入铸剑室八日,共铸此剑。八日后,剑成,剑身通体金色,耀如朝阳,因王景涛剑室反复自问而得此果,遂名百问。后为江南“逍遥客”赵墨雪所得。 ……」 王瑛瑾一页页地翻看,在心中的豪情被逐渐点燃的同时也感受到一股凄寒的凉意。合上书卷,王瑛瑾的视线将他带回现实,事到如今又哪里还有什么精于铸剑的苏州王家,有的不过是一帮通晓打铁技巧的囚徒。王瑛瑾思念旧日,叹一口气。 “谁在那儿?” 王瑛瑾被吓了一跳,赶紧将书卷收回怀中。循声看去,一个身影快步向自己走来。走进了王瑛瑾才看清他的样貌,来人上身穿着内衬的白衣,下身还披挂着银甲,似乎是才卸下戎装回到驻地的样子。方才太过紧张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来人竟是一个女子。她的面目看不太清楚,但似乎还算清秀。 “你似乎不是巡哨士卒,为何还在此处游dàng?”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威严但却十分年轻,想来是军中的一个小官。 “……小人乃是随军的铁匠。”王瑛瑾本不yù多言,但此刻被人盘问若再不开口,免不了被人当作细作抓起来。 “哦?那我问你,我军中铁匠共有几人,谁人主事?”看来她并不相信。 “军中共有铁匠六人,主事的是张勇,小人们都尊称一声张头。” “嗯,”来人像是终于放下了心,说话也变得和气许多,“夜已深了,你为何还不睡?” “……”,王瑛瑾思虑片刻,随口胡扯了两句,“近日军需颇大,想来是有战事在即,小人未曾上过战场,故而难以入眠。” “哦?难得,这倒是难得,”女子似乎轻声笑了笑,“虽说军需甚急,但同我在内军中也不过数人知晓此事根底,你区区一个铁匠,竟然看得出战事在即?这却是颇有趣味。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贱名不足挂齿……” “让你说你便道来,堂堂男儿哪得这些麻烦。” “王……瑛瑾……” “嗯……倒不像个打铁的名字。我看你是个有趣之人,若有机会,你我再叙一番。” 说完那个人便顺着来时的道路走了回去,王瑛瑾却是心生奇怪,这个人听声音年纪不大,但却说的出“同我在内军中也不过数人知晓此事”这番话来,可见此人在军中地位不低,可大军之中能有这番地位多是常年为朝廷奋勇杀敌的成果,再不济也是个将军,可刚才的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历经沙场风霜的样子,再者说来她乃是一名女子,如何能有本事坐得军中高位?想也想不通,王瑛瑾干脆朝着铁匠居住的小屋走去,自己都是个待罪之身,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第二天,王瑛瑾依旧在打铁房里完成着军需官的指令,几个时辰过去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看到了开饭的时辰,铁匠们都打理干净准备吃饭了,老张头却带了三个人来到王瑛瑾面前。 “你是王瑛瑾?”貌似副官的人问道。 “是。”少年点点头。 “我乃风狼营副将廖庆,奉将军之命带你前往风狼营大帐,请!” 第二章 知遇 这一番话倒是让老张头在内的铁匠们都傻了眼,要说这个少年人来到军中一直安分守己,从不犯事但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功绩,而今这位副将虽说言语中自有几分威严,却丝毫没有不敬之意。更让众人不解的是,风狼营乃是龙武卫精锐,人数虽少却个个是军中健者,便是突厥人也畏惧三分,而今这风狼营的将军却要见一个年方十五的铁匠,这个中道理却是谁也想不通。 “嗯……”王瑛瑾也搞不明白,只是形势所迫,军中副将前来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 跟随廖庆的脚步,王瑛瑾渐渐走进风狼营的地界。一进入这里王瑛瑾就感到明显的不同,相比军中其他营地这里显得冷清多了,但这里的士兵却个个面带严色,不似寻常士兵饭时常有嬉笑,好似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碰到他们紧绷的神经。 “请!”不觉间已到了大帐之前,王瑛瑾看着廖庆的脸色,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地进了营帐。 王瑛瑾低头进了营帐,暗暗用眼睛的余光四处瞟瞟。营帐中挂着一副绘好的地图,一旁的木架上衬着银甲,一杆长qiāng立在银甲旁边。帐中有一个人在仔细地看着地图,他身后的饭菜摆放整齐,显然还没有动过。 “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稍待片刻。”话语声竟是一名女子,王瑛瑾略感吃惊。 帐中人头也不回地看着地图,只是随便招呼了一句,王瑛瑾虽说听到了却也没有动,将军面前哪有自己坐的份儿。 等了有一会儿,那个人才回过头来,王瑛瑾立马低下头拘谨地站着,谁知竟是听到了她的笑声。 “我不是让你坐了,你站在那里作甚,莫非我这风狼营大帐还容不下你一个铁匠?” 王瑛瑾不敢答话,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你这人当真有趣,呵呵,抬起头来,莫非我还能杀了你?” 王瑛瑾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看似与自己年纪相仿,眉目清秀,算是一个容貌不错的女子,只是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英气,丝毫不输男儿。 “昨夜并无火光,我倒也没看清你是何模样,不知你还认得我么?” 王瑛瑾听到昨夜二字,再一回想她的声音,眼睛忽地睁大了一圈。 “是你!”虽然吃惊,但王瑛瑾立刻意识到她乃是风狼营的将军,眼看就要伏下身去行礼。 “且慢且慢,”女子赶紧拦住王瑛瑾,将他扶起来,“你一个男儿为何守着这许多繁文缛节,你这一跪下去,我还要还礼不成?” 王瑛瑾心中不解,但也不好多言。 “昨夜一见我对你印象颇深,平日这军中见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一般军士对我这女儿身也颇有微辞,倒是你不似他们那般,我便感到有些兴味,莫非让你为难了?” “将军相邀,不敢推辞。” “不需叫得那么生疏。我名苏清,乃是龙武卫大将军苏永康次女,年方十六。你从何而来?” “小人王瑛瑾,年岁十五,乃是……乃是苏州王家戴罪之人。” 苏青面上露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想想眼前这个少年从开始便显得比常人多了几分卑微,也不是没有理由了。 “你既坦诚相告,我也不想瞒你。我一副女儿身在这军中本就颇有不便,旁人更是以为我是靠着家父才坐上了风狼营将军的位子,表面上尊称我一声苏将军,暗地里却对我指指点点,就连我这风狼营的兄弟们一开始也不给我好脸色看,再者我这个年纪在军中也不会没有什么志趣相投的友人。倒不如说,你我都是不受待见的人更好,呵呵。” “这……”王瑛瑾一时语塞,倒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考虑那许多,”苏清似乎并不在意王瑛瑾的身世,“我看你倒是顺眼得很,我又虚长你一岁,不如以后你唤我一声清姐如何?” “我只是一届铁匠,又是王家罪人,恐怕……” “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放在心上。瑛瑾,你可知道你是我在外第一个兄弟,我自幼习武,研修兵法,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像家父一样驰骋沙场,杀敌卫国。怎料我身为女子,家中长辈对我不修礼数、不习女红颇为不满,若不是家中出了些变故,恐怕我此生都与戎马无缘。我自入军以来时时都在想如何立功杀敌来改变那些军中长辈们看我的眼光,三个月前才终于凭借我的功绩坐上了风狼营将军的位子,也算是不容易了,”苏清说完看看王瑛瑾,“瑛瑾,虽说清姐自认不易,却也比你好了许多。说句不该的话,你而今落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这番境地都是朝廷所迫,若我是你恐怕宁愿一死也不愿在这大军之中做个铁匠。” “清姐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听得苏清自顾自地称她为清姐,王瑛瑾心中却莫名多了一份亲切,“只是王家已然衰败,我便是死上千万次又能如何?倒不如苟活下来,说不准还能为家中留下一份血脉。” “你这想法倒也不错。”苏清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得他贪生怕死的意思。 “那清姐你又如何呢,你身为女子又年纪尚轻,真是心安理得上了战场?” “两军相jiāo,刀剑无眼,不知有多少人自认勤修武艺,上了战场却发现自己也不过ròu体凡胎,管得你是哪家大将又怎么避得过敌军万箭齐发,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具冰冷尸骸。瑛瑾,你说我又如何不怕?” “……” “可是怕又怎样?这边终得有人来戍,仗总得有人来打,若是尽皆胆颤,无人敢战,届时强敌入侵,死伤的又哪里只是这几个人?我既立志要保家卫国自然言出必行,最不过血染黄沙罢了。你要知道瑛瑾,我们从军之人最后能马革裹尸,就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方才不是与你说道我是因为家中有了变故才得以入军么?两年前,我兄长苏朗作为前锋率军出征却在一处山谷遭受埋伏,为保众家兄弟撤离,他手持大旗鏖战敌军,生生以一人之力拖住突厥人。后来父亲率军前去,却连他的尸身都找不到……也是拖了他的福,我在这风狼营才立的住脚。” “那他莫非是……”王瑛瑾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一丝干涩。 “他在世之时便是这风狼营的将军。瑛瑾,你许是不太清楚,风狼营虽人数不过千余却是军中精锐,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yīn,动如雷震,在我看来唯有风狼营配得上这几句话。不过既为先锋,有事先行,所担的风险也是不小的,一不小心就像我兄长那般……”苏清吸了一口气,转过来看着王瑛瑾,“光是我说了这么多,瑛瑾,把你过往的事也说与我听听如何?” “只要清姐不嫌无趣,倒是无妨……” 第三章 剑心 王瑛瑾自入军以来,碍于身份从未有哪一日说过这么多话,如今来了个视他如兄弟的苏清,他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从自幼识剑到王家没落,王瑛瑾一点一滴地都告诉了苏清,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亲生姐弟,相谈甚欢,不觉间竟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把你叫来,倒不觉已过了这么久,”苏清看着比刚进大帐时放松多了的王瑛瑾,面上又多了一丝笑意,“瑛瑾,我有件事情,看你是否愿意答应。” “我而今只是一个铁匠,怕是帮不上清姐几分……” “此事不需多少工夫。我已知你是王家家主之子,想来你也是自幼过惯了舒坦日子,能在这军中呆下来已是不易。瑛瑾,不如你就呆在我这风狼营,哪怕是做个我这风狼营的铁匠,至少也好过眼下这般辛苦,你看如何?” “这……” “你放心,这等小事连向家父禀告一声都不用,你不用怕生出什么事端,倒是你是否愿意到我这里来,”看着王瑛瑾有些犹豫不决,苏清倒也不着急,反而眼中透出一丝关心,“瑛瑾,你可是在想我如此对你太过不寻常?” 王瑛瑾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这倒在我意料之中,”苏清说完走到大帐前,探出头去看看才走回来,“瑛瑾,王家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说句实在的话,陛下的这般作风我心里是不认同的。我虽忍受家人如此指责也要习武,但我也知道这女儿之身有许多事是做不得的,比如龙位……王家之事我打从一开始便觉得处置不当,然而事已至此你也别无他法。只是你而今这般境地,我实在是十分同情,你若觉得我辱了你男儿志气,你当作耳旁风便是。” 从内心来说王瑛瑾的确是觉得不妥,虽说是个落魄子弟但他好歹是个男儿,而今要他接受一个女人的庇护,不论如何心中都有几分不愿。但细细想来自己无非也是一个阶下囚,再者苏清既说的出这番话便是真心这么想,这样的一个人,王瑛瑾不觉得她会害他。 “我心里信得过清姐,要来便来,只是若可以我希望清姐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龙武卫乃是天下精兵,军需上自然马虎不得。我在打铁之时也看过一些上好的材料,想来是给清姐这样的将军打造兵器、甲胄之用。如果可以,我希望清姐能讨得一些材料的,我身为王家之人,也不想荒废了这门手艺。” “自是无妨。” 苏清看着王瑛瑾点点头,她原以为王瑛瑾得到一些庇护应该会安分下来,没想到他竟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也让苏清对他刮目相看。苏清心里也是很好奇的,这个少年日后究竟会如何? 王瑛瑾自答应苏清之后来到风狼营也有几日了,大军之中虽然也只有这般境况,但平心而论确实比之前好上不少。这几日,苏清照约定找来了一些上好的材料,然而王瑛瑾却是少有动手冶炼,偶尔听得风狼营中传出铸铁之声也持续不了多久,转而看到的是王瑛瑾铁青的脸色。苏清虽不懂冶铸之道但也看得出王瑛瑾似乎并不顺利,而她忙于军务自然也是少有空闲。经过几日的勘察,大将军苏永康终于召集部下开始拟定战术,而苏清也得空去看看王瑛瑾。 来到铸铁的小屋前,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苏清走上前去一把掀开遮掩的灰布,看到的是铁着脸坐在冶炼炉旁的王瑛瑾。此刻的王瑛瑾看上去没什么生气,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滚烫的冶炼炉,铸剑所用的工具和材料都静静地躺在一旁,丝毫不曾察觉苏清的到来。 “你这模样,倒像是个死人。” 王瑛瑾循声看去,只见苏清站在门前,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 “清姐,你何时来的?”王瑛瑾勉强笑笑,站了起来。 “这不打紧,倒是你这般面若土色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来气,”苏清也不嫌脏,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这几日我虽不曾过问却也知你在冶铸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顺,以我想来你该是日夜钻研破解之法,怎料你只是呆坐在这里,形同一个痴傻之人,让我如何不气!” “清姐不知内里。我yù铸剑,然剑不在心。” “什么意思?” “这是王家的铸剑之道,不同于寻常铁匠的。先祖遗训,铸剑一道亦同做人,世人铸剑者多而知剑有灵者少。但凡王家人铸剑,多半是火还未起、炉还未热,而剑已成于心。只是我在这里待得数日竟无丝毫想法,偶尔强行铸剑却也只得几块废铁,瑛瑾身为王家之人,思来想去,不觉间越是觉得自己无用,有愧家中先祖,故而如此。” 这些说法苏清自然是第一次听到了,心中更是颇为不解,在从军之人眼中兵器不过是一样工具,上得战场杀人无数,手中兵刃日日饮血,若果真兵器有灵,苏清倒想知道她手中长qiāng是何心境。谈不上铸剑之道,但王瑛瑾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实是让苏清心中不喜,她虽身为女儿却见不得别人拖拖拉拉的,当下也不多说,拉起王瑛瑾就向外走去。 “清姐,这是要走哪里去?”王瑛瑾急道。 “看你这般模样,哪里像一个大好男儿,你铸剑无道也不能在我这风狼营中虚度光yīn,”走了不远,苏清松开王瑛瑾兀自向前又走了几步,随即解下腰间佩剑,转身就朝王瑛瑾扔了过来,“瑛瑾,你在这军中无事可做如何说得过去?正好你不习武艺,今日起我便教你一些粗略武功,日后大军征战你若遇到什么境况,也好有个防身之法。” “可这短短几日……” “不需多言,攻过来吧!” 王瑛瑾咬咬牙,拔出剑来就胡乱朝着苏清挥砍过去,然而他从未修行过武艺,即便常年冶铸也只是空有一臂蛮力,哪里是苏清的对手。只见这名女子双手负在身后,面对王瑛瑾手中的长剑竟无丝毫畏惧,脚下步伐不乱,一躲一闪显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就累得她面前的少年喘起气来。看着苏清从容自若,王瑛瑾心中憋气,心道你这女子哪里是教我武艺,分明是戏耍于我,眼看苏清站在自己面前,眼中似更有一丝戏谑,他也不知怎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只拿起手中长剑向前扔了出去。苏清未料得有这一手,急忙脚一蹬地,闪身躲过,还未等她发话,只听得一声闷响,苏清向后一看,只见那长剑竟深深刺入平日里兵士们用来练习武艺的木桩内。这一下可让二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王瑛瑾,眼看苏清快步走了过来,他站在原地更是不知道手脚往何处放。 “瑛瑾,伸出手来。” 第四章 疗伤 王瑛瑾心知闯了祸,也不敢多问,只得乖乖把手伸了出去。只见苏清握住他的手,时而捏捏他的手指,时而又按一按他的前臂,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手给放下。 “瑛瑾,我方才一气之下要你习武的确是急了些,”苏清又看了看王瑛瑾的手,“但你这双手确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手?” “你自幼家中富裕,过的少爷日子,身法脚力皆与常人无异,但许是你长年冶铸兵器的缘故,你这双手却坚实紧凑,力道惊人,方才一掷之下竟将此剑刺入木桩。我虽不太通晓江湖上的功夫,但以我看来你眼下境况于暗器一道也许有益也未可知,”看着王瑛瑾表情茫然,苏清继续说道,“天下武功各有门路,像我这般军中武艺讲究稳扎稳打,需得花上多年修习。但我听闻许多江湖上的功夫却不尽然,似你这般毫无根基,只凭得双臂有力,倒不如修行暗器一门,我再粗略教你些身法招式,虽说看起来不lún不类,倒也聊胜于无,你看怎样?” 对于武功,王瑛瑾是不太明白的,但想来苏清终归是为他好,他也就应承了下来。那日以后,王瑛瑾转眼就用材料打造了许多飞刀,苏清在的时候便会教他一些身法招式,他一个人时就用飞刀练练准头,几日下来,倒也有一些成就。到第五日时,王瑛瑾已经能用飞刀准确地击中目标了,他心中暗喜,准备等苏清巡查归来之际如实相告,却发现营中有一些躁动。 王瑛瑾闻声走去,只见好几名军士在风狼营大帐门前互相私语,他也不好打探,只向大帐之内走去,不料刚到帐前就被守卫的军士拦了下来。 “苏将军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瑛瑾愣了愣,想来是有什么军机大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苏清的声音。 “是瑛瑾么?” “是我,清姐。你若有要事我便不打扰了。” “不妨,我正好要找你。” 听得苏清这么说,王瑛瑾看了守卫的军士一眼,军士眼中虽有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抬手就给他让出路来。王瑛瑾走进大帐之中,只见苏清已经卸下甲胄,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左手捂着右肩,脸色比起平时来似乎惨淡了几分。 “你过来。”苏清勉强笑笑,声音中听得出她有一丝虚弱。 走到苏清身边,王瑛瑾显然是吃了一惊,苏清的白衣上竟有不少血迹,而这些血迹的来源似乎正是她死死捂住的右肩处。王瑛瑾正待开口,却见苏清赶紧抬起左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而这一眼,也让他看到了苏清手上满满的鲜血。 “瑛瑾你可有替人处理过伤势?”苏清看向他。 少年摇摇头。 “我想也是,以你从前的身份哪里做过这等事情,”苏清叹了口气,“瑛瑾,清姐有件事情需得你帮我。” “清姐,比起这个,倒不如请军医过来……” “万万不可。爹说过,为将之人受伤,千万不可让军士们知晓,否则军心必动。你若将军医唤来,岂不是整个风狼营的人都知道了?” 王瑛瑾一愣,说不出话来。 “今晨我率几名军士前去勘察,不料竟在八十里外遇到突厥先锋,也怪我心急回报,不小心竟中了一箭,更可气的是突厥人竟在箭上涂dú……”苏清眼看王瑛瑾着急样子,赶紧说下去,“好在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dúyào,你不必如此担心。只是这一箭伤在肩头上,便有些棘手了……” 王瑛瑾看看苏清样子,她说到这里yù言又止,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 “瑛瑾……你可愿替我将这箭dú……”苏清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少年,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你可愿替我将dú……吸……吸出来……” 王瑛瑾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看苏清低头不语,脸上更是如同寻常女子般露出些许绯红,这样的苏清,他倒是第一次见。看着这个含羞不语的女子,王瑛瑾忽然想起初见苏清时的情景,平日里这个英气不输男子的人,也是如此容颜可佳的,一时间,他竟是呆在那里。 “你一味看着我做什么,”苏清嗔道,“你若不愿,兀自出去便是了。” “不,不是……但凭清姐吩咐。” “嗯,”苏清点点头,“甲胄下有一个yào箱,你先替我取来。” 王瑛瑾不敢耽误,赶紧走过去,拿起yào箱就回到苏清身边,放在她的矮桌之上。 “清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你先将眼闭上……” 王瑛瑾脸颊一红,赶紧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些许声响,隐约竟让人有些心动,王瑛瑾此刻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脸上烫的吓人,偏偏他又正值青春年少,分明是在这救人关头,有些事情却忍不住去想,这短短时间,对这少年而言似乎是度日如年般难熬。 “瑛瑾,你过来吧。” 终于听得苏清开了口,少年此刻竟是松了一口气,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不料待他转过身去,这担子似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还变得重了。 苏清褪去了上衣,只露出一片光洁的玉背,她低着头,双臂抱着自己的衣物挡住胸前,让人看去不禁动容,更莫说是这懵懂少年,只是当王瑛瑾看到她右肩上的箭伤时,眉头又是一皱。他走到苏清身边慢慢蹲下,逼着自己双眼死死盯住伤口,不去看别的地方。 “这桌上的酒壶里还有一些剩酒,你先拿过来替我冲洗一下伤口,切记莫要太急,若倒得快了,伤口还未洗净这酒已没了。” 王瑛瑾点点头,拿过桌上酒壶,又看了苏清一眼,然后开始缓缓倒酒。那酒似乎剩的不多,王瑛瑾一点点加大斜度却不见酒流出来,然而他少年心xìng,耐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索xìng拿着手中酒壶猛地向下一倾,酒水立马就流了出来淋在苏清伤口之上。还未等这心急少年来得及收手,只听得苏清“嘶”的一声,王瑛瑾当即愣住,抬头一看,只见苏清轻咬下唇,面色苍白,身子有些微颤抖,那额头上分明已下了几滴冷汗。 苏清也不多说什么,只当这少年手中不稳,她吸了一口气,继而道:“继续吧。” 见得苏清方才模样,王瑛瑾这次便留意了许多,他小心的拿着手中的酒壶,将壶内的剩酒缓慢地倒出来替苏清清洗着伤口,伴着苏清时而沉重的呼吸声,酒壶中的酒已尽了。看着地上混杂着血污的酒渍,王瑛瑾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白布将苏清的手臂擦拭干净。 眼看王瑛瑾洗净了伤口,苏清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羞涩道:“瑛瑾,你动手吧。” 少年知他二人都心中忐忑,也不多说什么,刻意将位置换到她身后,缓缓蹲下,嗅着几丝淡淡香气,低下头去。苏清只觉肩头上一股凉意,禁不住身子一抖,谁料这少年竟兀自将手搭上她的左肩,替她稳住了身形。苏清定了定心,伴着身后细细吮吸之声,觉得肩膀有些微疼痛,她也不作声,双眸微闭,调整着呼吸,不多会儿,听见少年“呸”了一声,算是吸出了第一口dú血。这二人互相心照不宣,也不多话,直等到王瑛瑾站起身拿过白布擦了擦嘴角,苏清才睁开眼来。 “清姐,dú已吸净了。”少年说着别过脸去,不让苏清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嗯,”苏清点点头,“包扎伤口我自己来便是了,你去取一碗清水将口鼻洗净,莫让dú血进了身子。” 王瑛瑾应了一声,就出了大帐。 第五章 陵光 当夜王瑛瑾迟迟未睡,便起来在军营中闲逛,风狼营的守卫军士对他也熟识了,倒也不去管他。王瑛瑾一路走来,不觉竟走到了大帐之外,眼看大帐中灯火已灭,想是苏清今日身子不适,便早早睡下了。少年也没有挪步,就这般傻傻站在帐外,想起日间之事,脸又是渐渐烫了起来。王瑛瑾双眼盯着大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不多时,只看他忽然转过身向着冶铸房走去。那一夜,风狼营中金属敲击之声始终未停。 第二天苏清早早就起了身,觉得天气有些凉,便随手找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她走到帐外,见这军营中竟有些薄雾,苏清吸了一口凉气,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便像王瑛瑾的住处走去。她一路走得不快,心中仍对昨日之事有所忌惮,细细盘算着见面时该说的话,却又不禁想起那种种细节,面上又是一红。走了一会儿,苏清停了下来,她听得冶铸房方向竟有打铁之声,她心头竟升起一丝欣喜,快步走了过去。 到得冶铸房前,打铁声越发显得厚重了,苏清掀起布帘的一角,只见王瑛瑾上身只穿的一件麻布短衫,用力地敲打着铁器,累得满头大汗。他神色肃穆,丝毫不关心身边的事,一双眼都死死盯在锻造的铁器之上,好似那铁器是他前世的爱人,目光舍不得离开她分毫。看那少年的眼神,苏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悄悄退了出来,吸了一口气,低声笑道: “这剑,怕是有灵了吧。” 苏清今日心情不错,她步伐轻漫,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想来她本也是芳龄十六的俏丽少女,在冷清薄雾之中,她这莞尔一笑,倒是又透出几分桃花春情。苏清心作他想,不觉已走回了大帐外,忽然听见身后唤了一声“苏将军”,她身子一震,赶紧转过头来,看到来人后脸上又是黑了几分。 不多时,只听得一声马嘶划破薄雾而去。 当一个人认真做事的时候往往是顾不得其他事情的,哪怕再吵再闹,也不妨碍做事的人。你在这沉闷小屋中打你的铁,可识得这一声马鸣?你一手起落打得铁器哐啷,可听见百里外的厮杀?你一心打得谁的剑,又可知那个人而今在何方? 王瑛瑾一直呆在这小小的冶铸房里,不吃不喝,却也从未停过手里的活计。三天后,小屋里的打铁声终于是停了,少年掀开灰色的布帘走出来,呼了一口气,然后皱起了眉头。这风狼营中的军士,身上带伤的人竟有十之五六,未受伤的人也是个个面色浓重,全神戒备。王瑛瑾忽而一愣,也管不得自己此刻容貌如何,拔起腿就朝大帐跑去。他一路奔跑,只觉得呼吸加快,心口沉闷,也不知是跑得快了还是在担心着谁。 “jiāo代兄弟们,将受伤的人都照顾好……”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王瑛瑾忽地就放心了,他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走过去,看到的果然是那个人。苏清对着几个副将jiāo代着事情,等她看到那个脏兮兮的少年时却是笑了,宛如春风。苏清走到他跟前,伸出手理了理他散乱的头发,笑道: “你的剑铸成了?” 王瑛瑾不说话,拉起苏清的手转身就跑,四周的军士一时都愣住了,那几员副将更是呆在那里,苏清也不明就里,但不知怎的,她的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王瑛瑾拉着苏清一直跑到了冶铸房的门前,他松开手,自己兀自走了进去,苏清也不多问,就在屋外等着。过了一会儿那个脏兮兮的少年又出来了,只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杆长qiāng, “清姐,给你。” 她接过qiāng来看了看,说道:“我三日未曾听到你的声音了,这一开口,便送我一杆qiāng?” 苏清好好端详起手中的这杆qiāng来。这qiāng从qiāng头到qiāng杆都是用金属打造,qiāng头处锋利无比,晃动起来竟似有淡淡青光,苏清用手掂量了一下,这看似沉重的长qiāng却是相当合手,丝毫不显得累赘。 “我还以为你铸了一柄剑。” “我铸了剑,清姐也未必就会用。”王瑛瑾看了看她腰间的佩剑。 “这算是送给我了么,”苏清脸上笑意更是明显,“这qiāng可有名字?” “qiāng名陵光,”少年抬起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古人有云,左有青龙名孟章,右有白虎名监兵,前有朱雀名陵光,后有玄武名执明。陵光,便是朱雀的名字。” “我从来不知四神竟是有名字的。呵呵,如我当初见你时所说一样,你果然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怎么,这些事情莫非也是铸剑需要的?” “铸剑虽不用,但剑的名字若难听了,剑的主人终归也不高兴的。” 苏清看了看王瑛瑾,有那么一刻没有说话,随后,两人竟是都笑了起来。待两人都平静了下来,王瑛瑾看着苏清道: “清姐,我的事情说完了。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他说这话,一边看着那些受伤的军士。苏清也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知道他问的什么。 “两日前,军中探马来报,突厥人的前锋竟偷偷摸到我大营五十里外了,我立刻遣人报告父帅,随后带着风狼营的军士们前往察看,”苏清说到这里,连眼神都显得暗淡了一些,“当时我心中着急,带着二百骑兵就脱离后队而去,谁知却与突厥三千先锋军撞个正着,那时,就算我们不战突厥人也不肯收手的,无奈只能jiāo战起来。然而两百人哪里是三千人的对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我率领残骑向后撤退,后队人马根本不知我们在前方出了什么事,再者这风狼营中尽皆是热血儿郎,看到身后追来的突厥人哪里肯罢休,这一战,却正中了突厥人的下怀……” “清姐曾说过,风狼营乃是军中精兵的。”少年皱皱眉头。 “那突厥人的前锋又哪里是吃素的。也好在是这风狼营的军士,苦战之下终于得脱,若换做其他……即便如此,又有三百兄弟丢了xìng命,”苏清低下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是我私自带领人马上前……我一直在想,若是我的父兄,定然不会做这般错事的。” “生死有命,怨不得清姐的。” “这天下儿女,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怨我又该怨谁?” “要如此说,那清姐的罪过可就大了,”少年看着苏清,她的表情有些许惊讶和疑惑,“清姐今次jiāo锋失利,这事若传到大军中必定影响军心,他日龙武卫大军与突厥人jiāo战,士气低迷,不小心就死了个五六万人。龙武卫一输,朝廷其他军卫更受打击,届时又死他十二三万,若按照清姐所说,这十多万人的xìng命只怕都要算在清姐头上了。” 苏清看着他,呆呆的说不出话,过了不多时,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什么歪理,”苏清心知他是在开解她,也不再说什么,伸出手轻抚他的发角,“我到今日才发现,你竟是比还我高一头。” “我乃是堂堂男儿,自然是要高些,”王瑛瑾笑了笑,随即严肃起来,“清姐,前些日子你有求于我,瑛瑾并未推辞。今日,我却是有一件事情要来求清姐答应。” “何事?” “下次出阵之时,除了带上这杆qiāng,还望清姐也带上我。” 第六章 陷阵 “战场上非生即死,你去作甚!”苏清话里听得有些着急。 “我自是知道,但我更知道清姐不会输,”少年笑笑,他那沾了不少黑灰的脸,此刻也显得阳光起来,“我信这杆陵光能护得清姐周全,也信清姐能杀敌立功,我此番便是要去看看清姐是怎么赢的。” 苏清看看王瑛瑾,他眉目中竟带有一些习武之人的英气,再听他话语中满是自信,毫不虚假,看他而今样子,又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见了谁都低头不语的少年了。 “好,我带你上阵。” 苏清笑得嫣然,将手放上他的肩头。 “报!突厥先锋在前方六十里处扎营,营中炊烟升起,应是已埋锅造饭!” “再探!” “得令!” 探马风一般的又骑马奔了出去。 王瑛瑾哪里上过战场,看着这种种景象,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他握着缰绳,在马鞍上挪了挪,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是有些紧张吧?”苏清笑着,好像早已料到了。 “实是和想的不一样。以前在城里的茶楼听书,说书的嘴里探马都是在大营中回报的,没想到行军途中也有。” “自然也有在大营中回报的时候,只是行军中若没有探马回报,指不定你就埋着脑袋走到敌军腹地去了。” “若如此,只好直接杀入敌军大帐,取敌帅首级了!”少年说着,还故意带着表情比划了起来。 苏清抬起手来对着王瑛瑾的脑门拍下去,笑骂道:“哪有说书这么简单!” 她本是很担心的,一个连血都见得少的十五岁少年如何上得了战场,而今看到他还有心情玩笑,苏清着实安心了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军,苏清等人已经来到突厥人的营寨附近,这少女将军下令全军弃马步行,借着树林偷偷地靠近营寨周围。看那营中只有围着土灶和铁锅的伙夫以及少许守卫军士,苏清料定大队人马正在帐中休息。王瑛瑾咽了几口唾沫,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撑着有些发抖的膝盖,正准备换几口气,只见苏清手臂一挥,风狼营将士齐齐杀向突厥营寨,少年先是一愣,而后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几把飞刀,咬牙跟着苏清冲了下去。 苏清一马当先,那守卫的军士还没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她右臂一抬,陵光qiāng头青芒微闪,已是刺穿了守卫的咽喉,其余的守卫也早被后面的军士一箭shè倒。待到风狼营众人杀进营中,伙夫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苏清也不耽搁,手握长qiāng冲向最近的一座营帐,陵光一抖挑开门帘,苏清却是愣在那里。营帐中那有什么士兵,分明只有一堆堆的干草,此时其余的军士也传来回报,每个营帐都是如此。 苏清秀眉一紧,回过身来便喊: “快撤!” 这“撤”字音还未落,只听得三声pào响,突厥人如天降地生般从树林中冲杀出来将大营团团围住,大营的出口也早已被不知哪里冲出的骑兵堵得水泄不通。王瑛瑾倒吸一口凉气,手脚都有些发抖,默默地向苏清靠拢。 苏清额头上冷汗已下,她到底年轻,何时遇过这般状况,眼下又哪里拿得出什么主意,只见她长qiāng在手,一个“杀”字脱口而出,风狼营军士听令后个个犹如出山虎狼,冲着眼前的突厥士兵就冲杀了出去。一时间杀声动天,王瑛瑾傻呆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他发愣时候,苏清qiāng尾一甩打在他的大腿上,痛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对上苏清眼神,这才赶紧跟她跑去。 苏清一路冲杀,心中实知此战已败,混乱间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被数名骑兵围在后方保护起来。苏清料想他便是先锋将军,若能擒得住他,恐怕还有一线生机。打定主意,苏清手中陵光一扫,逼得身边的突厥士兵退了好几步,还不等他们回身杀来,苏清已经冲着那将领杀了过去。只是她一个女子,又身着将军甲胄,那些突厥士兵见了她就像见了百两赏金,个个蜂拥而上,再加上她还得护着身后的王瑛瑾,要杀到敌将身边又谈何容易?然而苏清毕竟武艺不低,她一路埋头冲杀,竟杀得那突厥士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有些胆颤,却不知她这般模样,早已被敌军将领看得一清二楚。两军正杀得兴起,只听得那敌将用突厥话高喊了一声“住手”,突厥士兵赶紧停下手来,残存的风狼营士兵见状也是奇怪至极,但也来不及多想,迅速向苏清身边靠拢。那敌将大手一挥,让士兵将苏清等人围在中心,自己骑着马带着护卫慢慢来到跟前。 “小女子,”他的中原话着实让人听着难受,“你可还认得爷爷?” “突厥贼子,我如何认得!”苏清将王瑛瑾挡在身后,持qiāng而答。 “爷爷却认得你。我乃突厥前锋将军乌匕勒,你那肩头一箭还是爷爷亲自shè的。” 他说完,看看眼前的那些人,目光极快地就定在了王瑛瑾的身上。 “小女子,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夫唱fù随,我看说得对,你看你身后那姘头却是跟你贴的近得很呐,哈哈!”他心知苏清不敢妄动,故而嘲笑于她,其后又左手一抬唤了一个人来,“快数数,他们还剩多少人啊?” 那人领命上前,面带窃笑,挨个数着,不多时便回复到:“将军,这里还有一百一十二个汉人!” 苏清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看身后的士兵,也都是面露苦色,有的已是愤恨落泪。苏清定了定心,悄声对王瑛瑾道: “瑛瑾,你那飞刀可shè得中他?” 少年强定心神,点了点头。 苏清继而道:“待会儿我一拉你,你便用飞刀掷他,或有一线生机。” 这边乌匕勒看着苏清,眼里透出一丝异样光芒,忽地邪笑起来。他本就面相不佳,这一笑倒像把五官都拧到一起去了,更是丑陋。 “小女子,你若想让我放你过的姘头和这些人也并非不可,”乌匕勒摸着自己的胡茬,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苏清,“你倒是比我见过的女汉人都要漂亮,你若倒戈卸甲,好好服侍爷爷,嘿嘿……” 看那乌匕勒一脸yín笑,眼神有些散漫,只怕是脑中已在想些见不得人的下流之事。苏清双眼一定,看出他此刻涣散,当下一拉王瑛瑾衣摆,说时迟那时快,只看得一把飞刀直直地就向乌匕勒飞去。乌匕勒顿时一愣,眼看就要中招,谁料身旁的一员护卫竟从马上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将那飞刀生生挡下,这飞刀没伤得了乌匕勒,倒是伤了一员护卫。 苏清心头一声怒骂,两步上前用长qiāng挑住那倒地护卫的马匹缰绳,一边抓过王瑛瑾就将他送上马去,继而用qiāng杆对着马屁股狠狠一打,那马便猛冲出去。乌匕勒这才反应过来,等他下令追杀,苏清早已带着手下军士跟上前去。怎料敌军骑兵反应过来便开始追,苏清等人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那四条腿的畜生,当下心中一凉,后悔弃马入营。她抬头一看,王瑛瑾已跑出一截,在马上一直回头看着自己。苏清也不知怎的,看那少年着急模样竟是安下心来,她忽而笑了,被汗打湿的发丝擦花了她脸上的血痕,让人看得那般惊艳,那笑直像一朵泣血梅花,默然绽放在这乱军之中。王瑛瑾死死盯着苏清的脸,只见她轻启朱唇,张了张口又闭上了。王瑛瑾一愣,眼中已是有了泪花,看她口型,分明是只说了两个字: “你走。” 第七章 心死 只在顷刻间苏清等人已被乌匕勒团团围住,乌匕勒恨恨咬牙,握着大刀的手简直气得发抖,巴不得就地杀了苏清,但看她此刻惊艳模样,他又不得不压下气来。 “小女子,你好大的胆子!” 苏清不理他,她秀目微闭,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凉意,再睁开眼,发觉天上竟是下起雨来。苏清淡然一笑,道: “我等至此,天亦泣之……” 苏清此刻也不着急了,但见她脱下了厚重的甲胄,只身着内衬的白衣,又抬手取下了发箍,那一头青丝霍然散开披在她肩头。那一刻,只听得马蹄磨地,战马喘息,别的竟是什么声音也没有。雨渐渐大了,打在她清秀的脸上,替她洗去了脸上的汗渍和血污,也淋湿了她的白衣。这个少女却好似身旁无人一般,兀自抬起头来,任凭雨水拍打着她,她的发丝已经全湿了,贴在她的秀脸和白衣上,看得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只疑惑眼前这女子分明还手持长qiāng,披挂下甲,却为何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乌匕勒自然是看得如痴如醉,但他却更耐不住心头火热,急道:“小女子,爷爷再问你一遍,你降是不降!” 苏清看他一眼,答道:“龙武麾下尽皆有胆之士,苏清虽是女儿,亦为苍狼。” “那你是不降了?”乌匕勒嘿嘿两声,已是扬起了手中刀。 苏清看了看身后的军士,苦笑道:“苏清无能,害了众家兄弟。” 那些军士本已心生凉意,如今看得苏清这副模样,俱是心头一动,喊道:“我等誓死不敢弃将军而去!” “好,好啊~”苏清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遍,点了点数,回身向乌匕勒道:“你可知道狼群凶狠么?” “哼,我突厥男儿自幼长于大漠,杀狼无数,也不见得它怎么狠了!” “那是你见的狼还不够恶,”苏清抖擞精神,直视乌匕勒,“七十二人,足可破阵!” 说话间,只见陵光长qiāng青光一闪,直冲乌匕勒面门而去! …… 坐在马上,王瑛瑾早已觉得自己没了知觉,他双手紧紧抓着缰绳,任凭那马在雨中狂奔。少年紧咬嘴唇,已是咬出了血来,那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又迅速向后飞落,却不知那飞落的是雨,还是谁的泪。 天刚亮了一点,王瘸子早早就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屋外支起他的小铺子,劈柴生火。等时辰到了,铺子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王瘸子笑脸相迎,把热气腾腾的包子从笼屉里拿出来放到客人面前。 “老王叔做包子的手艺当真不错,我若上京赴考吃不到了,只怕还有几分想念呐。”一个白脸秀才边吃边道。 “赵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说出的话就和我们粗人不一样,”王瘸子笑道,“他日赵公子中了状元,我这可就是状元爷吃过的包子了,到时候瘸子我还要借状元郎的美名多卖几个包子出去,状元郎可不要吝啬啊~” “哈哈,老王叔笑我会说话,殊不知你自己这张嘴倒是甜得很哪!” 王瘸子打个哈哈,也转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时间慢慢过着,客人也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王瘸子算算时间,心道今日也该来了,他扭头一看,店铺的角落里果然有个人靠墙躺着,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材质不算太差,但那衣服破破烂烂,有的洞破得已看得见他肮脏的身体,若不是还穿在他身上,只怕那衣服已不叫做衣服了。王瘸子摇摇头,用盘子装好两个包子走到他面前放下,轻声道: “你在我这儿赖着十多天了,瘸子我做这小本买卖也不容易,你也不能吃我一辈子不是?” 看那人不理他,王瘸子也是无话可说。 “老王叔,拿几个包子。”一个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来了~”王瘸子转过身去,走到笼屉旁一看,“哟~这不是二姑娘吗!今日又进城来卖yào了?” “是啊,下山以前我那馋嘴哥哥特别说了,叫我回去前要带些老王叔的包子,我若忘了,只怕他还要跟我置气呢。” 女子笑得嫣然,她虽未施粉黛,却看得人挪不开眼。她一身轻薄绿衣,任风一吹就能拂起衣角,她的青丝只用两根银簪简单挽起,其余的就任其柔顺地披在后背上。 “呵呵,大公子乐得吃我这瘸子的包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怕我这街角俗物入不了大公子的眼啊。”王瘸子笑得特别开心,手脚麻利的就包好了几个包子。 “老王叔可别说了,”那二姑娘掩嘴笑了起来,“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忘了给他带,他一赌气连我娘做的饭菜都不吃了,呵呵,娘还骂他像个小孩儿一样不懂事呢。” “哈哈,大公子真是有趣!来来,二姑娘,包子拿好。” “谢老王叔,”女子拿过东西转身正待离开,余光正好瞟到了墙角的人,“看来老王叔的手艺真不错,连这乞丐都要买来吃呢。” “二姑娘说笑了,他若是买的包子,瘸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王瘸子苦笑摇头,也向那人看去,“那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是在街对头那家客栈里吃酒,却又没钱就被人赶了出来。在街头漂了两天,我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两个包子,谁知这人竟就赖在我这里了,我也是无奈,总不能看着他饿死,索xìng每天给他几个包子,权当是行善积德了吧。” 女子听了,面上划过一丝怒色,走到那人面前道: “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要脸,赖在别人店前吃喝竟也不害臊?” 看那人根本不回话,只是吃完了自己的包子,就把盛包子的瓷盘放在一旁,自己一扭身睡了过去。 “你!” “二姑娘,二姑娘~莫为了此人动气,你就回去吧,瘸子我每日做那么多包子,也不差他这两个的。” “那不行,我若不知道便罢了,今日我既知道了,便要给老王叔你讨个公道,”那女子眉头一皱,右手缩回衣袖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喂,你今日若不说出个理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根本不再搭理她。 “那就怪不得姑娘我了!” 只见她右手五指相并,指缝间微光闪动,乃是四根银针。那姑娘秀眉一挑,还未见她玉手挥动,那银针已是齐齐chā在那人手臂上。那人只“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她心中动怒,脸上又是多了几分嫣红,看她右手一抖,又是几根银针chā在那人身上,但这次那人却是连哼也不哼了。 “二姑娘莫要再出手了,若是出了人命,瘸子我不好jiāo代呀!”王瘸子赶紧劝她收手。 “那又怎样,若出了人命,我让娘医好他便是了!我长了十六岁,还不曾见得这般无耻之人,”她将手中东西放在一旁桌上,然后走到那人跟前,“你可不要怪我了!” 第八章 就医 这姑娘容貌虽美xìng子却不怎么安分,见她蹲了下来,左手拿起那人手腕,右手用二指夹住一根银针,眼看就要刺了下去。王瘸子心中担忧,手脚都急的抖了起来,心头怨自己不该给这二姑娘说实话。他正在犹豫此事如何收尾,却见女子脸色一变,将银针收了起来,左手抓着那人手腕,手指轻动,倒像是在号脉。不一会儿,又看她伸出手去掀开那人乱发,贴了贴他的额头,赶紧站了起来。 “我说他怎么忍得住,这人烧得厉害,只怕连意识都没有了,”女子回头对着瘸子道,“老王叔,劳烦你帮我个忙,与我一同将这人带到我娘那里去给她看看,也算我给他赔罪了。” “二姑娘,医馆的话城里就有的,用不着……” “那怎么行,我遇见的病人若还送到别的大夫那里去,岂不是在说我娘的医术不如他们么!” 王瘸子也不再说什么,看来是知道这二姑娘脾气倔,两三句话是劝不回来的,赶紧收拾了铺子就将这邋遢人架了起来。一个少女,一个瘸子,带着一个昏昏沉沉的人上山着实不太容易,再加上女子都喜干净,这人不但身上脏更是臭得熏人,那二姑娘一路上眉头都拧着,若不是她看王瘸子也在一旁,恐怕自己早已跑到一边吐了起来。这两个人一路颠簸,终于是走到了山上,王瘸子抬头一看,只见三个大字念安阁。 姑娘让王瘸子扶着那人在院里坐下,自己便回屋里叫人去了。不多时,只见那姑娘又领着一个年轻人出来了。那少年眉清目秀,一袭白衣,年岁不大却隐隐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他负手走到王瘸子面前,看了看,浅笑道: “老王叔,舍妹不懂事,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王瘸子起身还礼,又多看了少年两眼,心道这少年果真俊朗非凡。 少年看了那人两眼,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你这混丫头,让你去城里卖yào,你偏偏去捡了这么个灶王爷回来!” “怎么又怪上我了!我也只是想替老王叔出一口气!”姑娘嘴一撅,不满地看着少年。 “还在狡辩,君瑶,莫非还要我动手教训你么?”少年面色一冷,像是动了真怒。 “你!不理你了!”那叫君瑶的女子眼角一红,一扭头就向屋里跑了去。 “这……二姑娘也是一番好意,大公子莫要怪她啊,要怪就怪我这个瘸子便是了。” “呵呵,老王叔莫要当真,我并不是真的怪她。这丫头被我娘稀罕惯了,不信你我赌三个包子,这丫头定是告状去了。” 少年这话说完还不到片刻,只听得屋中传来一阵温柔女声:“小羽,怎么又在欺负瑶儿了?还不快把病人带进来,再招呼老王叔喝杯茶。” 少年和王瘸子相视一笑,都是摇了摇头。 “那就请老王叔稍待片刻,君羽先把此人送进屋去,再来陪老王叔。”名唤君羽的少年说着行了一礼。 “大公子请便。”王瘸子也回了一礼。 君羽看着那人皱了皱眉,将他扶了起来,看他目光忽然定在自己的手臂上,显然是白衣已被那人弄污了。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扶起他先往屋里走去。 待君羽进了屋,王瘸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坐回石凳上,坐姿也变得随意了,好像刚才生怕在这两个小辈面前失了礼数。看看这周围布置,这几年来从未变过,王瘸子还记得,这念安阁是十几年前建了的,当时除了山下村子的樵夫和猎户以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有个医馆,这医馆之所以人尽皆知,说起来还是他王瘸子的功劳。 王瘸子本名王守财,年轻时没什么正经活计,手脚又不干净,大冬天的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跑进村中猎户家里偷一件袄子,谁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道却被人逮住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什,但被偷的人多半气的不是贼偷的东西,气的都是贼偷东西这事儿,所以王守财就被人一顿好打,那猎户常年在山里活动,浑身的力气,活活把王守财的一条腿打断了,又扔在雪地里面冻了一晚上。王守财自知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天不亮就离开了,一路漂泊就到了现在这城里,那时他人已老实了不少,就跟了个做包子的师傅,算是学了门手艺,后来师傅死了,他就接了师傅的摊子。别人觉得他做的包子好吃人又好,买包子的就时常和他聊聊家常,每当问到他的名字他都摇头苦笑,只说句“就叫王瘸子好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王瘸子了。其实王瘸子在这里生活过得不错,但就有一条,他当年犯的事儿给他落下了病根,每当yīn天下雨,他那条瘸腿就酸痛难忍,厉害的时候连包子铺都没法开,看遍了城里的医馆也没办法。后来是听一个在他这儿买包子的樵夫说的,青峰山上有家医馆,大夫虽说是个女人但医术却很了得,王瘸子本是信不过的,后来想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就去了。到了才发现这念安阁却比城里的医馆都还要清新雅致得多,他顿时来了自信,果然,那大夫还真把他的顽疾治好了。王瘸子笑得是合不拢嘴,日后每次有人在他的包子铺里说到看病的事儿他都得把念安阁说一遍。他那包子铺生意本来就好,每天来的人又不尽相同,一传十,十传百,念安阁的名声就在城里传遍了,有时候人们情愿老远爬上青峰山也要去那儿看病。 王瘸子看着这念安阁,种种往事涌上心头,想了想而今日子竟是激动的流下泪来。 “老王叔,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王瘸子抬头一看,君羽端着一个盛着茶壶茶杯的托盘就走了过来,他赶紧擦了擦眼泪,笑道: “人老了,想起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来,不免有些伤怀。”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我这茶上得慢了,竟把老王叔气哭了呢!” 第九章 旧识 “哈哈,大公子哪里话来~”王瘸子知这少年是逗自己开心,当下也不哭了,看了看茶壶,嗅了嗅了气味,“好香的茶啊。” “这是娘自己做的。本来只是上等些的绿茶,但娘不太喜欢茶的味道,就自主加了些茉莉花进去,后来又加了几味草yào,就成了而今这般模样,”君羽站起身来,将茶杯摆到王瘸子面前替他斟上一杯茶,“既是老王叔来了,自然要用好茶了。” “诶~瘸子我粗人一个,只怕是糟蹋了大公子的一番心意啊,”王瘸子双手端起茶杯来,品了两口,“好喝,真好喝~” 这二人有说有笑,王瘸子爬了一通山路本就有些渴,再来这茶实在爽口,不觉间已是喝了半壶。就在这时,只见君瑶从那屋中走了出来,她来到石桌旁,对着王瘸子行礼道: “老王叔,那人已没事了。娘说今日之事实是我的过失,还连累老王叔陪我跑这一趟,小女在这里给老王叔赔罪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瘸子赶紧站了起来,“君大夫本就有恩于我,再是如何,也轮不到二姑娘给我赔罪的~” 君羽看着这两人,自顾自地喝着茶,也不说话。 “哥哥,”君瑶又转过身来对着君羽,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委屈,“瑶儿今日冒犯哥哥,也是瑶儿的错。娘说了,哥哥虽只比瑶儿早出世片刻但也是兄长,古语说长兄如父,瑶儿今日乃是大不孝,请哥哥宽宥。” 君羽心中暗暗好笑,知道君瑶面上赔罪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她说什么早出世片刻显是拿他兄长身份开涮,暗指他君羽以长兄之名欺压于她。君羽心知自己这小妹机灵,也不揭穿,反而装得一副高傲样子,昂首道: “既已知错,便给我斟一杯赔罪茶吧。” 君瑶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然而转瞬即逝,只见她斟好茶,双手端起来。 “兄长请用茶。” “嗯,”君羽端起茶来,竟然猛地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君瑶愣了愣,兄长喝茶何时如此牛饮,心知君羽刁难于她,但她也不好发作,只好又把茶杯斟满,给他端过去。谁料君羽又是一口喝干,回首道: “再来一杯。” “你!”君瑶面上已是过不去了,秀脸气得发红。 “这……大公子,”纵是王瘸子也看得出君羽是在为难她了,“二姑娘已是有心赔罪,就不用如此了吧。” “老王叔心善才这般说,只怕她还未服气的。” 君瑶听得他如此说,也还不上口。眼看场中气氛微妙,王瘸子正待说些什么打个圆场,少年却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我虽知你心有不服,却没料到逗你如此好玩儿,有趣,着实有趣~哈哈。” 君羽说着,看得王瘸子脸上尽是尴尬,而他那小妹满脸苦闷,眼角又是红了,他自知做得有些过头,于是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抚她的发丝。 “你这小丫头,莫说你捡了个灶王爷回来,你便是捡了个玉皇大帝回来我也只能给你供着,”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小妹,那眼中分明满是宠爱,哪里还有戏弄之情,“再说吾妹清丽动人,便是用那明月相比都是辱没了你,我若真不识趣得罪了你,只怕日后娘做的饭菜就没有我的份儿了,我就是再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和自己的肚子不是?” 听得他连哄带捧,君瑶立马破涕为笑,用她那青葱玉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而后将手缩成拳撒娇地打在他兄长的身上。王瘸子看到这兄妹情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未等他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屋子里传来碗碟破碎之声,清晰刺耳。君羽剑眉一挑,右手撑在石桌上一翻便过,见他脚下生风,只用得两步便飞身进了屋子,君瑶也紧随其后。王瘸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有这等功夫,惊叹之余只道这君大夫一家实在是深藏不漏,而后醒了醒神,跟进屋子里去。 王瘸子进了屋子,只见君羽兄妹二人同他一样站在门口,而那乞丐般的人已经坐在榻上,却是一言不发,床榻旁的地面上有一个摔碎了的yào碗。那碗中yào显然是还没动,贱得到处都是,也溅污了床榻旁那女子的衣摆。见那女子一袭水蓝色衣裳,容貌生的是极为秀美,她不似君瑶这般少女娇丽,更有一种动人柔情,她的眼,她的眸似乎都会说话,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巴不得醉死在她的眼神里。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此刻却满面笑意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好像不嫌他脏和臭,更不嫌他无礼。 “娘,怎么了?”君羽问道,眼中已是恨恨地看着榻上之人。 “没什么,只不过他不肯喝yào罢了。”女子淡淡道。 君羽双眼一瞪,城中人但凡是到这念安阁来的,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甚至带了不少真金白银,从未有一个人敢这般对他娘。而且这母子三人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君羽由他娘一手带大,而今看着这乞丐般的人竟敢如此无礼,顿时怒由心生,还未等身旁人劝阻便已随手抄起一个小yào盒就对他扔了过去。那人看着yào盒也不动容,只是侧了身子,躲了过去。他这一躲常人看来不要紧,但君大夫一家三口的眼神瞬时都变了。君羽心知自己虽只用了两分力,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一个寻常病人是决计躲不开的,少年双目盯着那人道: “你会武功?” 那人还是不说话。 君羽此刻乃是真怒,只见他闪身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剑,这下可把君瑶都吓到了。君羽来到榻前,拔剑出鞘: “来!你既会功夫便与我比试一场,你若赢了我任凭你在这医馆中放肆逍遥!” 那人也不动,只是头转了一点,像是看向这边来了。他看着君羽手中的剑,那剑身上似乎有两个小字,待他仔细看来,竟是呆住了。也是此时,王瘸子听见了这十几天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无情剑?” 屋中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剑名无情,人名无情,剑者无情,杀者无情。 王瘸子呆是没想到这人竟会开口,而君家三人,此刻却是震惊。君大夫清眸一动,脸色变了几分。 “你识得此剑?” 那人不答,却是笑了起来。 “无情剑……嘿嘿……无情剑,无情剑啊……” “阁下果真认得此剑?”君大夫至今还没有任何不礼之举,比起一双儿女,她的定xìng自然是好多了。 “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这剑送来的时候已是快断了,不是我花了两日重铸的么?” 女子心头一紧,走近了两步,伸出手去撩起他脏乱的头发,那人也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眼。她吸了一口气,转头道: “小羽,拿一套干净衣物来,再带这位到内居去打理干净。” “娘!”君羽显然是不满的。 女子甩手向小院走去,屋内却听得见她的声音: “苏州王家的四少爷怎么能这般邋遢。” 这话说出来,不但君羽兄妹吃惊,连那榻上的人也浑身一震,嘴唇不停地发抖。 第十章 弃剑 已是傍晚时分,王瘸子自然是回去了,君瑶和她娘在念安阁内居的小厅里,将做好的菜往桌上端,菜和平日里一样都是些清淡的素菜,只是今日这桌上却有四双碗筷。 只听得“吱嘎”一声,君羽推门进来了。君瑶转投望去,目光里全是惊讶,他身后的那个少年与他年纪相仿,长得也颇有几分俊俏,只是君羽看起来逍遥自在多了,而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和忍耐。 “寒舍只有这些小菜,若是四少爷不嫌弃,请将就用吧。”君大夫坐下来,笑着看那改头换面的少年。 “哪里敢说嫌弃,能得前辈收留,已感大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些蛮横无礼似乎都随着污垢被洗去了。 “这里庙小,只怕装不下四少爷这尊大佛。”君羽自顾自地坐下来,分明是对他还很不满。 “哥哥怎么这样和客人说话?”君瑶轻声责备他。 “王……瑛瑾自知无礼,这便赔罪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连自己都不愿说自己的名字。 这顿饭的气氛着实不怎么好,君羽心情不佳自是不说话,王瑛瑾初来乍到也不开口,君大夫也只是默默消受着饭食,只剩得一个君瑶xìng子好动,简直快把她憋死了。食而不语,饭自然也吃得快了,君大夫放下碗筷,擦拭了嘴唇,说道: “瑶儿,你和小羽把碗筷收拾一下,我有话要和王公子说。” 君瑶一个“是”字还没说出口,君羽豁然起身,向内居走去了。 “兄长无礼,请公子不要见怪。”君瑶行了一礼,向王瑛瑾道歉。 “不敢。” 少年简单还了礼,就跟着君大夫出去了。这二人漫步走到庭院中,君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明月,吸了一口这山间空气,脸上表情像是十分满足,便走到石凳旁坐下了。 “公子不坐么?” “前辈在此,我是不敢坐的。” “呵呵,你太拘谨了,”君大夫笑笑,继而道,“王家的事我也有耳闻,只是不知公子竟沦落到这般境地。若不是你今日认出了无情剑,我又怎么认得出你。” “连‘八面玲珑’都骗过了,可见我这扮相还不算差了,”王瑛瑾暗自苦笑,然后抱拳弯腰,“今日事情繁多不及礼数,晚辈在这里重新给君安白前辈见礼了。” “君安白啊,许多年都没人这么叫我了。” “前辈身为七杀之一,自然……” “七杀之一,”君安白截住他的话,“还有什么七杀,七杀中除了我哪里还有一个活下来了?七杀死了,想坐七杀位子的人死了,什么都不想要的人也还是死了,呵呵,这天下最蠢的,就是姓花的男人。” “我也知道前辈和那花无情是有一段渊源的……当年见到前辈拿着无情剑到王家的时候,我便这么猜了。” “是啊,当年你就能把这快要断的剑重铸回来,我记得那年你才十一岁,在铸剑之道上也算是颇有天赋了。” “前辈说笑了,这剑本也不是什么……神兵,”他掂量着话,生怕得罪了君安白,“只是重铸的话,倒也不难。” “呵呵,你这孩子说话倒真谨慎,你有话便说,我不怪你的。这剑哪里谈的上神兵,本就是一柄凡铁,若非如此也不会要断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扔了它,说起来,当初他的主人就这么把它扔在一个小客栈里,还是我捡回来的,”君安白看似疲倦的叹了口气,回忆往事好像花了她很大的力气,“旧事不提。我记得王家的人应该都发配充军了,为何公子在这小城里?” “王瑛瑾本就是个该死之人了,如今能站在这里,也是全杖了一位……朋友,舍命救我。只是她现在,怕是已经……我这条命本就是她给的,若是她现在能立刻出现在我眼前,我死也是愿意的。” “你说的那人,是个女子吧。” “前辈你……”王瑛瑾有些吃惊。 “这江湖上能让男人动心的东西很多,什么功法秘籍,什么宝甲神兵,哪怕只是几个虚名,都有人日夜为之拼命,死的人也不见得就少了。但能让男人说出‘死也愿意’这样的话来,便只有女人了。一个男人也许能让好几个男人丢了命,但一个女人却可以让很多男人不要命,我说的可对?” 他想了想,点点头。 “还有一句话,我是想和你说的,”君安白看着这个后生少年,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你一直叫我前辈,却没想过你这样叫一个女人,会把她叫得老了。” 王瑛瑾一窒,说不出话来。 “只是我不明白,你身在军中又怎会遇着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会到这一个小城里?”她话头转开了,似乎不曾开过一个玩笑。 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直视着君安白的目光,这曾经闻名于江湖的顶尖杀手,眼中好像也只有一个寻常女人家对别人的事该有的好奇。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只是在回忆自己的事情。良久,他淡淡说道: “我初遇她时,她给了我一条命,后来,她又给了我一条命。” 他的回答很是简单,君安白看着他却没有再问别的,而是点了点头。 “前……你听得懂?”他这次赶紧改了口。 “你说出来,就是想让我听懂,而你这样说,就是想让我听不懂。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让我听懂,那我能不能听懂,就不重要了。”君安白看着他,自己默默地笑。 他不说话,将头转向一边。他心中自然有许多话是想拿出来和人说一说的,但他又说不得。苏清的事是他心中的秘藏,她的眼,她的眸,她的笑,至今都刻印在他的心里,然而王瑛瑾却不敢去想。她的眼似乎在乱军中向马上的他回望,她的眸好像还带着被雨点打湿的凄凉,她的笑更是他心头最柔弱的伤疤,每想一次都要撕开一次。便是此刻在这安静的小院中,那女子也还是在他心头徒增伤悲。 “是我害了她,”他忽而这样说道,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我将那不详之物jiāo到她的手上,我这不幸之人又跟在她的身旁,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对你而言,她是什么人?” 少年不回答,只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说道: “我,此生再不铸剑。” 第十一章 杀心 君瑶每天都是家中第一个醒的,以往她都会花一些时间打理仪容,然后准备好三人份的早食,她更喜欢早早地起来站在小院中,闭上眼睛感受这青峰山的脉搏。但是今日,却有一个人起的比她还早。早晨的青峰山中还有些薄雾,他穿着素色的衣服,那是君羽的,只是与君羽不同,他显得消瘦多了。他的身影就那样寂寞地站在小院里,看起来颇为单薄,好像打从天地初开的时候,他就是孤独的。 “你什么时候起的?”少女走到他身后问他。 “我还未睡。” 王瑛瑾不回头,继续看着这空旷的青峰山。 君瑶心中对这少年是抱有一丝歉意的,毕竟她昨日所做的事情很让人生气,而他竟然也不怪她。君瑶也不再说话,她默默向前走了两步与他齐肩站在一起,她还记得他昨日方才打理好的模样,也不知怎么的,她竟克制不住自己去看他的脸。那张脸很年轻,但让人很难忘,不是因为他生得俊朗,若说俊朗,这天下的年轻男子许是没有几个比得上君羽的。他的这张脸却很独特,看得出他也曾是一个生活的不错的人,可那脸上已有了这个年纪的人不该有的沧桑,让人很稀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若要用什么形容的话,就像老天用工刀把这玉一样的人生生雕刻出了花岗石的感觉。 “昨夜,你和娘说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的武功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独自回dàng在这个小院中。 “你,今后要去哪里?” 他好像是忽然苏醒过来的石像,眼中立刻有了神采,但随即又消失了,就像一颗偶然浮现的沧海明珠,转瞬又浸没在深黑色的海水里。 “我该去哪里……”他低头,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谁。 “你,你若愿留在这里,”君瑶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也是可……” “他自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君瑶猛地转过身,看见君羽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脸很冷,冷得连这山间的晨雾都显得有些暖。 “你的身子已无大碍,就请下山去吧。”他说了一个请字。 王瑛瑾没有说话。 “可是哥哥,他……” “我若是你,”君羽又一次截住她的话头,直直地看着王瑛瑾的后背,“要么自己去死,要么,就让害了她的人去死。” 王瑛瑾的身子猛地一震!他已感到胸中有一股气正在翻江倒海,他的脑中正在电闪雷鸣,而那雷电撕开了他的回忆,闪出了一张丑陋恶心,让人看到就想吐的脸。他的身上好像升起一股怒气。 乌匕勒! 他随即又沉默下去,乌匕勒是突厥的前锋将军,就凭他一个十五少年,怎么可能杀得了…… 杀得了! 他的眼中忽然有了火光,他若一个人拿着一柄剑走进大营去,当然杀不了,但有一类人,不管要杀的人在哪里,身边有多少护卫,只要他们愿意都一定杀得掉。 他需要一名杀手。 但乌匕勒身边怎么说也有几千人马,要什么样的杀手才能杀得了他还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是一名天下顶尖的杀手。可天下能杀人的那么多,什么人才算是顶尖的杀手。 他忽然笑了,笑他自己傻,更笑他眼拙。 还有谁能比七杀更懂杀人? 他心里有了打算,转身就向着君安白所在的内居走去,走到君羽身边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昨夜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我这人睡得晚。” 王瑛瑾沉默片刻,向前走了去。 …… “我只是个大夫。” 君安白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没有再理他。她收拾了自己的妆容,便朝着屋外走去。 “前辈若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他说着,“咚”的一声跪在地板上。 那一刻,王瑛瑾看到了君安白的表情,她没有了往昔的温柔,没有了和蔼的笑意,没有了身为人母或是医者的慈祥。她笑了,却不同于以前任何时刻的笑,她的笑充满了鄙夷,嘴角带着无视他人的残忍,她的目光中再也没有柔情,那双曾愿意让人醉生梦死的眼,显露出了让人凄寒入骨的冰冷。她就那样看了一眼,然后走了出去了。王瑛瑾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他背上冒出的冷汗已将衣衫浸透。过了一阵,他心绪似乎平息了下来,他好像已不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只是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那一天王瑛瑾都没有在君家三人的眼前出现过,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用尽自己所有的精力来思考。在他的脑中一遍一遍的模拟着杀死乌匕勒的方案,但他最后放弃了。原来,他什么都做不到。 天已黑了,他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但他浑身无力,看样子好像是老了几十岁,没有一点精气。 “我等你很久了。” 背后有一个声音在叫他,王瑛瑾迟钝地转过身去,然后看到负手而立的君羽,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往常。 “你应该很饿,我在小院里备好了饭菜。”君羽和以前一样不说多的话,他只是这样告诉了王瑛瑾,然后自己向小院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但他知道,王瑛瑾是会来的。 片刻之后,王瑛瑾果然来到小院里。石桌上只有两个简单的小菜,两副碗筷,两个酒杯,一壶酒。 “我不知道你喝不喝酒,但两个人若想说点实在的话,我想应该是要喝点酒的,”他拿过两个酒杯并把他们斟满,而后坐下来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我虽不大下厨,但这味道还过得去,你可以尝尝。” 王瑛瑾是呆住的,他还没有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更是惊于君羽的变化。但君羽只是在吃着自己的菜,偶尔喝一口酒,好像他真的只是想招待王瑛瑾吃一顿饭而已。王瑛瑾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味道还真的不错。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把菜都吃了个干净,但酒却没怎么喝。 君羽长出了一口气,露出满足的表情,然后再次把自己的酒杯斟满,抿了一口,开口道: “你应该有话要问我。” “……”王瑛瑾放下筷子,喝了今晚第一口酒,“我以为你曾经是讨厌我的。” “现在也是。”白衣少年语气平静地回答,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你却亲自下厨用酒菜招待我?” “我讨厌一个人,就会想办法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你吃了我的饭,就该离开我的眼。” “我又该去哪里?我已没有了家,别人给了我一个家,我却让那个人死了。我这样的人又有谁肯收留,否则你也不会让我走。” “我不是让你走,”君羽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完,然后看着他,“而是赶。” 第十二章 江湖 王瑛瑾愣了一下,随即把酒杯放在桌上。 “这天下有数不清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像你。你太无用,就算你让别人一剑杀了你都是在给别人平添麻烦。你若自己死了,算是落得干净,但你既然还活着,就该活得像个人。” “你觉得我不像人?” “不像活人,像个死人,”君羽拿起酒壶,替王瑛瑾把酒杯斟满,“活人应该有事要做,死人就不用做事,每天呆在自己的坟里就行了。” “我想做的事我做不到,而我越做不到,就越想做。” 君羽听了,端起自己的酒杯来,但他拿酒杯的方式却不同,他将拇指按住杯沿,食指和中指扣在杯底,只听见一声轻微的闷响,酒杯的杯底被他用手生生扣了出来,杯中酒豁然洒出,打湿了他的手和衣袖。君羽将这只酒杯放在王瑛瑾面前。 “把这个杯子装满。” “可它没有杯底。” “把这个杯子装满。”君羽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王瑛瑾无奈拿起酒杯来,将酒壶里的酒往里面倒,结果可想而知,这酒杯自然是装不满的。少年眉头一皱,加大了倒酒的力度,想在酒漏光前装满酒杯,也是无果而终。他似有一丝薄怒,正准备再加大力度,却感觉手腕上一股力抓来,那是白衣少年的手。 “酒也要钱买的,你太浪费,”君羽取下酒壶,然后看着王瑛瑾,“你想装满酒杯却装不满,越装不满你越想装满。可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酒杯装不满,为何非要把它装满呢?” 王瑛瑾呆住了,他看着自己手中没了杯底的酒杯,默然无话。君羽也不再说什么,自己默默喝着酒,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瑛瑾忽地站起身来,看着君羽说道: “只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鱼从江湖来,自回江湖去。” “我懂了。”他点点头,准备离开。 “慢着,”君羽叫住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江湖浪大鱼多,你回去难免被吃掉。这本册子是我这些年习武以来的一些心得,很多是娘教我的,再加上我的一点总结,便送给你好了。但你记住,你若对自己的武艺没有绝对的自信,就不要看最后一页。” “那就是说,你对自己的武功有绝对的自信了?” “我自然有。”他话说得稀松平常,就像这本就是应该的。 少年接过手来,正准备收进怀里却停住了手,他伸手进衣服里,也掏出一本册子。 “我不能受人恩惠。这本册子是王家几百年来的一些秘藏,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了,送给你,就算是我用来jiāo换你的这本册子吧。” “我对冶铸之道没什么兴趣,但你既然觉得带着不方便,我就替你保管着,什么时候你想要回去了,就来找我。” 王瑛瑾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 君瑶还是家里第一个起的,她准时地打理好了事情,然后来到小院里呼吸山间的空气,那薄雾中仍旧有一个单薄的白影,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君羽。 “哥哥今日起的比我还早?” “我还未睡。”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送走了一个客人。” 君瑶看看石桌,上面摆着两副碗筷、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只是其中一个酒杯竟然没有杯底。 她吸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你若拿不定主意,不如听我的怎么样?” 有了这些纵容,钱东东更是无法无天,他才年岁十九却是极其好色,不说把烟湖城里的青楼逛了个遍,后来更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都要想尽办法带回去,杏采儿就是这么一个不幸的人。可是杏铁花在,钱东东也实在不敢轻动,几天前杏铁花年迈过世,钱东东终于放开手脚,日日来到杏家门前骚扰,简直是让杏采儿不胜其烦,周围的人也只能摇头叹息、背地同情,根本无人敢管。 杏采儿站在湖水边,愁绪万千,自己苦苦支撑几日,她也知道自己恐怕终归躲不过钱东东,倒不如一头栽进这湖中还能落得个清白。但她不过是个芳龄少女,人生路还长得很,若说她不怕死那才是假的。所以杏采儿才站在这湖边犹豫不决。 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烟湖城,这在朝廷看来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镇,但对于江湖人士而言烟湖城却是群龙聚集之地。天下第一大钱庄便坐落在这烟湖城里。 说到天下第一大钱庄几乎无人不知,钱庄的东家也是独特,本来钱庄创立之初也有名字,后来为了图个吉利也改过好几次名字,直到传到现在的东家钱百万手里,经过苦心经营已成天下第一大钱庄,钱百万为人心高气傲又特立独行,干脆大笔一挥,就改名为“钱庄”。所以对江湖人士而言,如果只提到钱庄而未提到具体名号,那就是指的这天下第一大钱庄了。 烟湖城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尤其是秋冬jiāo替之际,城中的大湖上还会泛起阵阵白烟,犹如仙境,烟湖城之名也由此而来。但此刻看着这烟湖城的人,再也没有谁比杏采儿更忧郁了。杏采儿年方十六,她的父亲杏铁花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位老前辈,手中一杆长qiāng使的是虎虎生风,人称“铁胆银qiāng”杏铁花,即便是在江湖风云榜上也是名列十三的好汉。然而这位好汉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便退隐江湖,带着妻女居住在这烟湖城中。杏铁花在江湖上混迹半生,四十八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才娶亲,五十二岁才有了这个小女儿,本就对自己的妻女重视之极,三年前妻子过世后更是对杏采儿疼爱有加,盐湖城中的人出于对杏铁花的尊重都对杏采儿礼让三分,这小丫头倒也识趣,为人处世礼数周到,从不张扬。 可是偏偏就有不怕惹事的。 天下第一大钱庄的少东家钱百万的的独生子钱东东就是这么一个人。钱东东的出身自然是不用担心吃喝用度的,生在这盐湖城中耳濡目染,渐渐就对武功大有兴趣,钱百万也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日后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堂来,故而花重金请来诸多高手传授武艺。谁知钱东东却是心xìng不定,刚学了几天拳法又要练剑,才舞了几天刀又要使qiāng,时间一长,钱百万心知这儿子成不了大事,也就不去管他,而师傅们本就退隐江湖,而今钱百万肯花重金让他们过个舒服晚年,他们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钱东东的意,连jiāo手都让着他,还要违心地拍手称赞。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天下第一大钱庄,能用钱请回来的又哪里是真正的高手,这些人也就算得上二流,武艺勉强过眼罢了。然而钱东东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已习得天下武功,连师傅们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一心觉得自己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在这烟湖城中名声也是臭的很。只是大家都知道,钱百万能做得起天下第一大钱庄就因为他做了前人不敢做的事,暗地里认识多少武林中人,甚至有传言说他与江湖风云榜排位第一的“欺花谷主”沐雪衣都有jiāo情,如此一来,就没人愿意去管钱东东了。 第十三章 冲突 杏采儿被人从身后一吓顿时回身,只看见钱东东一个人站在她身后,一脸yín笑。 “前几日你都不让我进门,想来是我带的人多了,美人怕和我亲热的时候被人看见,”钱东东一步步向她走来,“你看,今日我就是一个人来的,你还不快快与我共享鱼水之欢啊?” “你不要过来!”杏采儿赶紧退了几步,背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你再过来,我便是投湖自尽也不让你如意!” “要投湖那是你的事情,但我手下的人都在附近,你一跳我就让他们把你捞上来,到时候你奄奄一息,怕是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要做什么事你自然也没有办法,你可要想清楚了~”钱东东笑着,继续向前走。 杏采儿听他说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跳下去,而今她一个女子,杏铁花又不曾传过她武功,如何能从钱东东手下逃出去。她双手紧紧抓着身后的树干,手指发白,看那样子巴不得把自己的手指扣进树干里面去。看着钱东东一步步靠近,杏采儿已是闭上了眼睛,留下两行清泪来。 “爹……爹……”她在心中默念着。 “你们怎的如此吵闹,让人连觉都睡不清净!” 钱东东和杏采儿都是一愣,听的声音像是从上方来的,抬头一看,树上竟然有人。那人很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穿着一身蓝衣,打扮得还算是整洁,却偏偏要睡在树上,看他双眼微睁,好像真的还没睡醒。 “你是什么人?”钱东东问道。 年轻人也不理他,右手一撑便从好几米高的树上跳了下来,落地之时却没有多大声响,钱东东心头一惊,这人竟有几分轻功!他再一看那树,这么高的树只怕没有轻功的人也上不去。 那人落地之后也没有回答钱东东,他看了杏采儿一眼,问道: “姑娘,你会做饭么?” 杏采儿傻傻地点点头。 正在钱东东和杏采儿都疑惑之时,只听得这来客腹中竟是“咕噜噜”一串响,他摸了摸肚子,对着杏采儿说道: “我若替你赶走他,你得给我做顿饭,我都饿了两天了。” 一听这话,钱东东嘴角一笑,原来是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鬼!他不甘被人坏了好事,一把拔出腰间佩剑,那剑柄上闪闪发光,竟然是镶嵌了几颗宝石,剑穗上还挂着一块白玉。年轻人看了一眼,嘴巴一瘪,明显是有些不满,只见他手臂向后一伸,从腰后抽出一根竹棍来。 “哈哈,我只道你吃不上饭,原来竟是个连剑都买不起的穷鬼!这样的人还要学别人充英雄,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钱东东说着拿起剑就朝前冲,看他那样子,果然还是有几分功夫。那人却不慌不忙,手中竹棍向前唰唰唰连点四五下,钱东东还未看清就已经被打掉了手中剑,还不等他捡起来,年轻人又是拿着竹棍对着钱东东的身上一阵快打,只见这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少东家一会儿用手捂着这里,一会儿用手捂着那里,转着身子双脚乱跳,活像一只猴子。钱东东哪里受得了这种疼,赶紧向后倒下去,就地滚了两圈,爬起身来根本不说话,拔腿就跑。反瞧那年轻人,他也不追,只见他弯腰捡起钱东东的佩剑看了看,低声道: “这剑卖了,能打好几天牙祭……” 杏采儿默然无语,等她回过神来,正要道谢,那人又赶紧手一挥,面露苦涩地说: “姑娘你快去把饭做来,我饿死了!” 杏采儿忽地一笑,点点头就拉着那人的手向家中走去。 …… 杏采儿站在自家的饭桌前确实也是被吓呆了,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能吃,不仅吃完了她做的一大桌饭菜,更是连她买回来的两笼包子也吃了个干净,而且这人特别奇怪,杏采儿自认自己做饭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可这人吃得是毫无表情,权当充饥,反倒是吃包子的时候一脸享受,难道她杏采儿的手艺还比不得路边摊上的包子了? “咯~”那人打了个嗝,“姑娘,还有吃的么?” “英雄你实在是……海量……”杏采儿无奈苦笑,搜索着脑中的词语,“家中已经没有食粮了,英雄若是还没吃饱,小女子就只能请你去外面的饭馆了。” “哦,是这样,”他低声说着,忽而又站起身来看着杏采儿,“走!我请你下馆子去!” …… 这边钱东东受了气,回到家是大发雷霆,当即召集他手下的师傅和家仆就奔着杏采儿家来了,本来那些师傅都已经归隐,但听钱东东形容,估计也就是个不识人的毛头小子,想着随便出手教训一下就好,也就跟着来了。在杏采儿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答,钱东东便叫人砸开大门,进去一看,哪里有那二人的影子。钱东东人虽不好,心思却缜密,他想起那人腹中饥饿,当即转身,带着手下人就在城里的饭馆和酒楼找了起来。过了好些时间,钱东东终于在城中的城阳酒楼找到了这二人。 杏采儿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拘谨,那人倒是不拘束,对着饭菜狼吞虎咽,全然不管别的,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吃才是最重要的。钱东东到这里反而不着急了,他停了下来,就那样站在酒家门口,酒楼里的人看样子就知道不对,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酒楼里除了这二人就只剩下了一个潦倒书生。 杏采儿觉得不对,向门口一望脸就变了色,钱东东也不多话,带着人就走了进来。 “喂,可还认得小爷么?” 年轻人像是没听见,继续吃着最后一盘菜。钱东东轻蔑一笑,只道那人是怕了,在这里故作镇定,当即手一挥,只见旁边走出一人,面相上已经四十多岁,双手布满老茧,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那人伸出手往正在吃饭的年轻人肩上一抓,年轻人像是脑后长了眼,闪身一躲,顺手拉过杏采儿站在一边。 “年轻人是有些功夫,”那练家子笑了笑,“只可惜太年轻了。” 那人抽出身后竹棍,向前指道: “你这人分明功夫也不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替人强霸人家女儿?” “怎么是强霸了,谁不知道东少爷乃是天下第一大钱庄的少东家,跟了他只有这丫头的好处,多少人家求还求不来。看你年轻,小子不懂事做长辈的不怪你,你jiāo出身后那丫头,再给东少爷跪下磕三个头,我便不为难你。” “呵呵,笑话,区区一个钱庄少东家,焉得我跪,否则我苏州王家的颜面何存!” 第十四章 状元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是愣了一下,王家的事前两年大家都听过,怎么这里又无端端的冒出来一个王家子弟? 还没等他们发问,年轻人手上竹棍一抖就向前打来,那练家子“哼”了一声,双手往前伸了几下就挡了下来,他双手一使力,对着那竹棍就要抓下来,众人都看得出这一抓手劲极大,莫说是这竹棍,就算是人的手臂也得抓断了骨头。钱东东满脸笑意,正准备看那王姓少年的笑话,却见他像是脚底抹了油,不知怎么一滑就躲了过去,反手一棍险些打在那练家子脸上。练家子退了一步,站定之后呼了口气,说道: “江湖果然世代更替,已有如此人才。” “我的功夫比起别人差得远了,”那人倒也毫不客气,“你若拿不住我,就说明你老了。” 练家子脸上一黑,显然是受不得这个气,他朝身后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使了使眼色,三个人一齐向前打来,王家少年眉头一皱,正在思考破敌之策,只看一旁一个菜盘子忽地飞了过了,那三人赶紧停住脚步,只听一声闷响,菜盘子生生砍入一旁的柱子里,而盘子竟连一个裂口都没有,众人再一看,竟是那潦倒书生。钱东东这次可是动了真怒,他今日也不知倒了什么霉运,接二连三被人阻挠,便冲着书生大吼道: “反了!全都反了!你们都是哪来的神仙,偏偏都要来挡小爷我的道!” 为首的练家子知道钱东东受了气,但书生刚才那一手一看就知道是内里行家,他也不敢轻动,拱手道: “在下乃是沙风,人称……” “人称‘铁手无情’,”那书生喝了一口酒,也不管沙风脸上惊愕表情,“那两位可是‘追风拳’阎阙和‘穿石掌’项冲?” “阁下认得我们?”沙风眉头皱了皱。 “呵,江湖风云榜十名开外的人物,光是记个名字就败了我的雅兴,还认得你们做什么?几只老掉牙的土狗,在这里对着一个后生晚辈胡乱狂吠,也不嫌害臊。” “哼,倒是敢问阁下又是什么高人了!” 书生也不着急回答,他一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尽,也不转过头来,一边往酒杯里斟酒一边淡淡道: “姜尽酒。” 这个名字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是身子一震,钱东东额头上已是下了冷汗,阎阙和项冲更像是腿都不利索了,沙风也是倒吸了两口气。 “阁下莫以为用了‘酒状元’的名头就骗得了我们,天下都知道‘酒状元’姜尽酒生xìng逍遥,四处漂泊不定,他又怎么肯到这群龙聚集的烟湖城来?”沙风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已经赔上了半张笑脸。 “只因八月初八又要到了。” 众人又是心头一动。 江湖中高手层出,新旧jiāo替生生不止,大致皆以十年为界。四十年前花眸名动天下,三十年前“七杀”声震江湖,二十年前花无情、花轻渊、君安白等人名声显赫一时,十年前“七杀”忽然全都销声匿迹,更有人说“七杀”早已内斗而亡。江湖如同朝廷,不可一日无主,于是江湖中有名望的人共同聚在一起,于十年前的八月初八在烟湖城拟下【江湖风云榜】。榜单共计三十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三十人按顺序定下排名,越是靠前,越代表了此人的武功之高。诸人约定,每隔十年天下人需齐聚烟湖城,开设擂台比武,胜出之人有权利挑战【江湖风云榜】上的任何一个人,若此人胜了,便能在风云榜上占有一席之地。本来拟榜之时姜尽酒凭借绝世内功名列第一,众人都以为“酒状元”已是天下武功最高之人,不料他却说出了“我此生唯独败给了沐雪衣一人”这样的话来,拟榜诸人大惊,沐雪衣乃是东方“欺花谷”的谷主,世人除了知道传说中她是一名拥有倾国之色的女子之外对她再无任何了解。但姜尽酒既然说了,就算沐雪衣从不过问世事,他们也只能把她列做天下第一。至此,江湖中人都知道“欺花雪衣,天下第一”,不过大家也知道,中原大地之内,还是酒状元的武功最高。 “阁下说你是‘酒状元’,要如何证明?若是人人说一句就算,那天下岂不都是‘酒状元’了!”沙风问道。 “伙计,取一坛清水来。” 伙计赶紧从柜台下面钻了出来,从厨房取来一坛清水,放在桌上就跑开了。书生看了沙风一眼,将杯中酒倒进清水中,用筷子搅了搅。众人正奇怪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将手轻轻放在水面上,不一会儿,竟用手掌从坛中提出一个水球来,他将手移到就被上方,一松力,那水球便落进杯中,注满了酒杯。书生笑了笑,对着沙风端起酒杯: “愿意尝尝么?” 沙风小心地走过去,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酒杯,刚喝了一口,只见酒杯从他手中霍然摔落,砸的稀碎,身后阎阙和项冲以为他中了dú酒暗算,正待上前扶住他,只听沙风颤抖地说道: “这……这竟是一杯纯酒!” 所有人都呆住了。能把酒倒入清水中再用手掌提出来,这份内力除了姜尽酒以外,恐怕就只有沐雪衣了。 “阁下……果真是‘酒状元’,姜尽酒?!” “我说了,你们却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姜尽酒笑了笑,对着酒壶就饮起酒来。 “这,这,我等实在没想到冒犯了状元爷,大家不过是误会一场,还请尊驾多多包涵,”沙风转过头来对钱东东低声道,“少东家,此人是万万惹不起的,我们还是……” “有什么惹不起!我……我钱东东做事岂是虎头蛇尾之辈!”钱东东嘴里不饶人,但脸上冷汗直下,双手握拳却在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发抖。 “唉,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姜尽酒放下酒杯,瞥了钱东东一眼,“你若自认武艺不输沐雪衣,就出手吧。” 钱东东牙齿紧咬,浑身发抖,也不只是气还是怕。 “你不愿脏了手也行,钱庄不是富可敌国吗?你大可昭告天下,重金悬赏,看看有没有人杀得了我姜尽酒。” 第十五章 教训 钱东东年纪轻轻又从小被溺爱,哪里受过这份气,更不懂得忍气吞声、暂避一时的道理,只见他双拳紧握,摆好架势便是冲了上去。 “野狗,受死!” 钱东东双拳握在身前,脚下步伐也紧紧跟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姜尽酒面前就接连挥出了四五拳,可这拳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奇怪,姜尽酒分明丝毫未动,钱东东却是一拳都没打中,看那拳势走向,与其说是打不中,倒不如说像有一阵强风将钱东东的拳挡了开去。沙风双眼微眯,定睛一看,只见姜尽酒的身上似有气息微动,形成一道屏障将他的整个人都笼罩起来,是以钱东东的拳头才屡发不中。 “好内功!”沙风不禁喊了出来。 钱东东脸上更挂不住了,他心知自己绝不是这人的对手,但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争这口气,就是咬牙也要自己扛下来。 “看我的穿石掌!” “虎形拳!” “龙爪功!” 钱东东不知换了多少招式,可姜尽酒就是纹丝不动,一段时间过去,饶是钱东东自己也累的趴在桌面上,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吃饱喝足,也该动一动了。” 姜尽酒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上关节,发出好几下“咯咯”声,众人看他起了身,都免不得倒吸两口凉气,咽了咽唾沫,那不单单是畏惧,眼中更有几分期待,如此近身看姜尽酒出手的机会,这些江湖中人是绝不会放过的。杏采儿身为这屋中唯一不会武功的人自然不懂他们的心情,但她看看这个将她护在身后的年轻人,他的眼中也像那些人一样放出了光芒,那是一种渴求,正如饥渴之人看见了丰盛的饭菜一样。 只见姜尽酒转过身看着钱东东,慢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将他衣服后颈一提,就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再看时,他已将钱东东扔在地上,也不管旁人眼光,一屁股坐在他身上,靴子就那样踩住他的头,将他半边脸都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众人不免有些失望,没想到姜尽酒根本不屑于动手,但看钱东东而今样子,钱庄众人又是冷汗直下,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别人的功夫。 “沙师傅!快出手救我!”钱东东赶紧呼救。 沙风面露难色,哪里敢上前,听钱东东叫得多了,就干脆转过脸去,不敢看他。钱东东目光一转看向阎阙和项冲,那二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学了沙风,一同别过脸去。钱东东心像沉到了烟湖湖底,变得冰凉,他双手抓着地面,指甲刮着地板发出“嘎嘎”的声音。 “前辈这般做法,莫非也是状元郎所为?” 众人忽地甩头看去,竟是之前落入窘境的王家少年。 “晚辈虽是江湖后生,但‘酒状元’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前辈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江湖上对你的美誉?” “哦?我倒是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人称赞过我了,”姜尽酒拿过酒壶喝了一口,又抓过桌上剩的那盘花生米,“你说与我听听怎样?” 王家少年看了钱东东一眼,说道:“江湖传言说当年前辈为了却亡父心愿,弃武从文寒窗苦读而后高中状元,此为大孝;后来,前辈痛恨官场黑暗,愤然弃官,深入江湖精修武艺,四处漂泊,经常教训山贼路匪,将所得金银周济穷人,此乃大义。我等后生晚辈初入江湖自有不懂礼数的地方,但像前辈这般大孝大义之人,却将一个江湖后生踩在地上,那与方才这三位所做又有什么区别?若是天下都得理不饶人,那正邪还有何不同?” 姜尽酒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竟然收起了几分,他仰起头,一口气将酒壶中的酒全部喝干,然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你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姜尽酒行事从来都是不正不邪,今日我替你教训了这个狗东西,说不定明日我就把你扒光了衣服扔到街上去。年轻人,莫要以为你在江湖上混了几年就懂得多了,这里面的水可比你想的深的多。哼,什么忠孝礼义,都是狗屁!” 他将手中的酒壶和餐盘都扔在地上摔得粉碎,鄙夷地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 “昔日我武艺未精之时,也想过出人头地,却受尽人冷嘲热讽,说我乃是痴心妄想,甚至将我抬起来扔在大街上,那时你口中的正道何在?后来我武艺有成,追捕一位江湖大盗,他伤重身亡之际,最后的嘱咐竟是要我将他所抢财物莫要尽数归还,留下一些给他不到五岁的孤女,你又说说邪道何在?你说我今日做的不对,那我问你,我今日若不出手,躺在这地下的该是谁?你身后的那个丫头可还保得住清白之身?”他站起身来,一脚踢开钱东东,“江湖龙蛇混杂,不平之事数之不尽,姜尽酒只求做事问心无愧,至于正人君子,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后生大侠去做好了!” 姜尽酒坐回自己酒桌旁,吃着已冷的剩菜,而钱东东终于得脱,他爬起身来,狠狠地瞪了诸人一眼,就冲出酒楼去了,沙风等一众随从也是赶紧跟上,不肯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 年轻人看着钱庄众人一眼,转而过来盯着姜尽酒,他看起来又是之前那副潦倒书生的模样。王家少年走到姜尽酒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无知,口出狂言,还望前辈宽宥。” 周围只有人咀嚼饭菜的声音。 “……”年轻人脸上有些尴尬,但也不敢抬头,“前辈出手相助乃是义举,我竟还无端指责,实在是不该,但望前辈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哼,你是年轻人,我才四十不到,莫非又是老人了?” “晚辈只是……”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姜尽酒截住他的话。 “晚辈王瑛瑾,年岁十八。” “嗯,我记住你了,”姜尽酒淡淡说道,“自我成名以来,尤其是风云榜面世后,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像刚才那样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王瑛瑾抬起了头,却反而说不出话。 “看样子,这丫头是准备以身相许了?”姜尽酒目光转向杏采儿,忽地又笑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前辈这是哪里话来?!”王瑛瑾急忙辩解,杏采儿脸上红云泛起,连话都说不出来。 “唉,年轻人就是好啊,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在江湖上过得累了,随便找个女人成亲就是了。” “前辈名冠天下,还怕没有女子动心么……”杏采儿红着脸,低声说着。 “你可知道成亲要什么?” “也许,聘礼?红娘?”王瑛瑾试着回答。 “错了,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我,算不得男人。”他吃完最后一口菜,也不管身旁两个年轻人脸上的惊讶和奇怪,兀自站起身来用袖子擦擦嘴就向酒楼外走去。 “人问我要多少酒,我道还来九两六……” 他唱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歌,大摇大摆地就走了出去,剩下王瑛瑾和杏采儿两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十六章 出世 “三年了。” 王瑛瑾叹了口气,脸上带起了些许笑容。三年前,他离开青峰山,回到这个江湖中来,重新做了一个王瑛瑾。他照着君羽的册子修习武功,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包子,也算是乐得逍遥了。这三年来,他改头换面,原来的那个自己除了名字以外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战场上的那个身影,他知道自己要活着才对得起苏清,他更认定,要活,就不能活的平庸,所以现在,他成为了烟湖城这众多围观群众中的一个。 今天是八月初八。 在杏采儿家中借住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日子,这一天,烟湖城中的人好像忽然多了很多,在城中心的擂台也终于搭建完毕了。台下的那些人几乎各个都身怀武艺,就算是自己站不到台上去,也决不肯错过观看高手对决的机会。时间一点点过去,本来空旷的台上多了好些人,其中有两个显得很独特。一个面相老成,浑身珠光宝气,富贵得很,另一个是习武之人,但他身上的兵器显得有些太多了,背后四把短qiāng,腰间两柄长剑,腰后一柄宽刀,甚至连身上都挂着多种暗器,简直像一个移动兵器库。 穿着富贵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看太阳,正待走上前来,忽然看见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人听着眉头一皱,但也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下人退下。那人吸了一口气,整理着装,然后慢慢走到前台来,只听得几声清脆的锣响,场中忽然就安静了。 “诸位,”那人面带娴熟的笑容,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十年前江湖前辈拟‘江湖风云榜’,而今又是八月初八,诸位如约来到这烟湖城,在下长年来一直敬仰武林中人,今次诸位在这城中,一切用度开销,均由我钱百万一人支出!” 众人像是zhà了锅,连声叫好。王瑛瑾眉头皱了皱,心道这人就是原来就是“钱庄”钱百万,说他富可敌国不假,但就凭他一个商人能到这里来说话,内里的关系恐怕没这么简单。 “不仅如此,为了见证今次比武,我等还特意请来了一位高人,”钱百万转身抬手,请出身后那个带满武器的人,“这位便是江湖风云榜上名列第三,人称‘千手dú郎君’的唐九幽先生。” 那人看了台下诸人一眼,傲视一笑。唐九幽的名字王瑛瑾也是听过的,据说他对每一样兵器的熟悉程度都不输给任何行家,更是用兵器的好手,又因他出身四川唐门,他身上的每一样兵器都有他亲自调配的dúyào,故而人称“千手dú郎君”。本来在拟榜之时,单凭他的武艺还排不上第三,但考虑到他用dú的本事非比寻常,才坐上了第三的位置。唐九幽这个人又十分好面子,风云榜一出他更是目中无人,自认天下除了沐雪衣和姜尽酒以外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八月初八这样露脸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诸位,今次参加比武的人已经被我等记录在案,只是由于共有一十九人,所以我等决定让落单的一人轮空,当另一十八人决出胜负之后再与那位落单的侠士对决,诸位如无异议,我们即刻开始!” 他话说完,又听得一声锣响,旁边走出一人,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喊道: “第一场!罗永春对蒋万忠!” …… 王瑛瑾很难得有机会看到如此多的高手,乍看之下只有不到二十人,但有自信上台的,再差也有几分,这二十人也算得上凤毛麟角了。看那些人在台上斗得风生水起,王瑛瑾心头实在佩服得紧,台下众人更是连声叫好。斗得快的,不出三十招就已经将对手拿下,碰到棋逢对手的,两人缠斗百来个回合也不见得谁落了下风。时间流逝,一场场比试也随之结束,那一十八人斗了许久,终于是由第一个上场的罗永春站到了最后。王瑛瑾看得出来,他手中的剑沉稳冷静,剑法虽然不奇但却很难找出破绽,这样的功夫没有十年八年是很难练出来的,台下的其他人心中也早已认为本次最后的胜者应该就是他了。 等了一会儿,只见那手拿名册的人又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名册,显然是对这最后一场比试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一场,罗永春对君羽!” 王瑛瑾心头一震,死死盯着台上,慢慢的,在众人眼中出现了一个白衣人的身影,他的衣衫雪白,步伐平稳,双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好像这天地间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动心的。王瑛瑾看着他的脸,那脸有了些变化,少了些稚气,多了分英武,但依旧很熟悉。他手上的剑没有剑鞘,只是用几卷白布包着,就这样被他拿在手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一个人吗? 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 “开始!” 号令一响,罗永春的剑就已经提了起来,他毫不懈怠地盯着君羽,眼中多了一丝精光,他也知道,胜了这个年轻人,他就能挑战风云榜。然而君羽却不动,他看了罗永春一眼,淡淡道: “你累了,我们可以明日再战。” “不劳阁下担心。” “我只是在想,此刻赢了你,别人会说我趁人之危,我的名声听上去就不好了。” “阁下剑未出手,就知道我会输了?”罗永春笑了起来。 君羽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前方,然后在下一刻,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刚才像是睡着了。没有人看清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出手的,他们只看到君羽站在罗永春面前,用右手双指顶住他的咽喉,罗永春的剑还在手上根本没有动过,而君羽的剑也没有动过。 “我赢了么?”君羽问道。 罗永春没有说出话来,一向沉稳的他此刻握剑的手却有些发抖,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在往下滑,他却没有去擦,因为他动不了,眼前的这个白衣人没有杀气,但他就像一柄极为锋利的剑顶在自己的咽喉,没有人可以在脖子上有剑的情况下还可以动。 “我赢了么?”他又一次问。 “……嗯……”罗永春憋了半天,说出这一个字。 场中寂静无声,君羽将手收了回来,走到发令的人面前,微笑地看着他,还是说了四个字。 “我赢了么?” 那人看着他,然后将视线看向台下。 “君羽……胜!” 第十七章 快剑 台下的人就像是一群鸟,本来静静地聚在一起,在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响之后就哗地一齐飞了起来。他们的言语中充斥着各自的情绪,他们不相信一直看好的罗永春会输,更不相信一个靠轮空留到现在的人会赢,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认同这是比试,他们没有看到精彩的打斗,君羽甚至没有出剑而罗永春就已经认输了。这就像是所有的观众都在准备看戏,而戏子一上台就说出了落幕的台词,自然是讨不到好的。 “安静!” 这一声宏亮的嗓音喝止了台下的人,无数双眼睛齐齐地看过来,看着那个立于台前的人,唐九幽。 “很长时间没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唐九幽看着君羽,“也许他们不懂,但赢就是赢。” “我知道。”君羽点点头。 “一方认输,一方为胜,既如此,还有何话讲!”唐九幽的声音回dàng在这里,没有人敢说话。 钱百万看看气氛不对,走上前来,笑道: “诸位都知道江湖人才辈出,既然聚在这里,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人出现。这位君羽少侠深藏不露,虽说手法有些不同,但诸位都在看着,那么胜了就是胜了,诸位也就不必再谈。” 台下的人终于点了点头。 “这位少侠,今次的比武你已经赢了,”钱百万看着君羽,“在今日起的十年以内,风云榜上你可挑战任何一人。” “现在可以么?” “这……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你要先说好,诸位前辈才好将那人请来。”钱百万笑了笑。 “不用请,”君羽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台前的唐九幽,“我要和他比。” 钱百万也终于不笑了。 场中再也没有人说话,唐九幽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君羽也静静地看着他。王瑛瑾站在台下的人群中,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唐九幽和君羽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天地间就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咳咳……这位少侠,”钱百万赶紧出来打个圆场,“虽说你身手不凡,饭唐先生可是天下第三,你……” “我跟你比。” 唐九幽截住了钱百万的话头,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表情,那是笑,笑得很祥和,但钱百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已经从那笑容中闻到了血腥味。君羽却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他刚出场时一样,仿佛这个世间就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心境。 “我们要换个地方么,这里人太多了。”良久,君羽开了口。 “年轻人还是爱面子。”唐九幽说道。 “我是给你留面子。” 唐九幽没有回答,他向后退了两步,然而他的第二步还没站定,手却已先动了起来,他的双手看似轻飘飘地向前一划,只听得几声脆响,君羽的脚边已经落下了几枚dú镖,唐九幽刚道这白衣少年反应不慢,君羽手腕一抖,剑上的白布霍然飘落,那剑在空中就愣地弹了两下,看起来剑身相当之软,剑光一闪,竟泛出阵阵白光,好似冬日白雪。 唐九幽站定了,那个听到君羽说要挑战他都面不改色的“千手dú郎君”,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 “化雪剑!” 人群躁动了。台下年轻的后辈也许还不太清楚,但有些阅历的人都觉得心头一颤。四十年前,那个让人听到都胆寒的名字,那个让人一辈子都不愿看到的身影白衣若雪,化雪为剑。 “化雪剑,本就是七杀中‘白衣如雪’花眸的佩剑,后来几经周折又到了花无情的手上,世人多有猜测,花无情就是花眸的遗子,”唐九幽死死盯着那剑,像是在回忆往事,“或许,你应该是姓花的。” “也许是。” “呵呵,你若说的真话,那这江湖中时间可过的真快。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花眸名字的时候我也很年轻。” “最快的并不是时间。” “哦?是什么?” 白衣少年眼角微抬,说道: “我的剑。” 君羽话音刚落,他双脚点地,整个人向前一钻,已经持剑来到唐九幽身前,而后手腕一抖,剑花如暴雨。唐九幽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一边急退一边抽出背后双qiāng,qiāng花左右翻飞好似形成了一张网,将君羽的剑死死挡在了外面。君羽目光如炬,正待加快剑速,忽地听见细微风声自下划出,他面色严肃,长剑霍然转向往地面一点挡下了暗器,还未等他化雪剑再起,两枚暗器已朝他眉心打来,唐九幽的双qiāng紧接其后。君羽赶紧向后一仰,点地的化雪剑瞬间被他压成了一道圆弧,只见他躲过暗器后反身向上一弹,剑尖将qiāng头往两边一拨,就与唐九幽互换了位置站在地上。 “双qiāng在握竟还能以两根小指连发暗器,你的手很快。”君羽也觉得实在有些佩服。 “你的剑不像你说的这么快。” “你知道么,其实刚才我很佩服你的,但我现在觉得很可惜。” “可惜你选错了对手?”唐九幽脸上又有了那种笑容。 “可惜你太老了,否则我也许会jiāo你这个朋友,”君羽吸了口气,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持剑,“我娘教过我很多,但我后来却觉得并不全对,不论是什么功夫,大多都是有破绽的,你也一样。” “那你也是的。” “我不是,我的剑就是剑,并没有什么武功,我只是在用剑。”君羽面色冷静,不像在开玩笑。 “那你是说你没有破绽了?” “唯快不破!” 君羽转身一跃,长剑已刺出,他的左手依旧负在身后。那剑还是剑,却又并不是剑,从没有人见过这么快的剑,化雪剑在这白衣少年手上如同银蛇一般飞舞,穿梭在唐九幽双qiāng间打得劈啪作响,唐九幽再也没有手去拿暗器了,他的手紧紧握住双qiāng,不觉间已多了几道血口,再看时,唐九幽的双qiāng竟成了双棍,那白银qiāng头不知何时已被君羽削掉了。唐九幽一咬牙,双棍向前一扔,自己向后接连三个翻转,再回身时手上已多了两个黑色的机关小匣,他拇指一按,竟然把君羽生生逼了回去。 暴雨梨花针! 第十八章 惊变 台下的人群在窃窃私语,因为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只看到唐九幽站在那里,而君羽手中的化雪剑如丝带一般飞舞在自己身侧,转攻为守。 “若是我,情愿没酒喝也不愿中那针。” 王瑛瑾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只见身后有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也同看着台上比武,那人不是姜尽酒又是谁? “前辈你……” “嘘~”姜尽酒做了个手势,“我只是来喝喝酒看看戏,你我都是一样的。” 王瑛瑾有些呆傻地点点头。 “刚才台上的情形你可看到了?” “只看到了人。”显然,他也知道是有什么东西没有看见的。 “暴雨梨花针,唐门拿手的家伙,若单论暗器,恐怕没有几样东西比得上。其针细小难见,其势摧枯拉朽,正如狂风暴雨吹打树上梨花,你若是那梨花,想必不会觉得好受的,”姜尽酒又喝了一口,打个酒嗝,“只是这里的人估计没有几个看得明白。” 王瑛瑾回头看看台上,君羽的剑竟然还在绕着自己,那两个小小匣子内,也不知藏了多少银针。正在王瑛瑾担忧之时,只见君羽双脚用力,拔地而起,用手中化雪剑护体,如同坠空流星向唐九幽生生扎了下去。唐九幽笑了,他双手一抖将小匣子扔了出去,同时双手拔出腰间两柄佩剑向君羽身侧左右掷去,再看时,他自己也飞身跳了起来,手中拿的乃是腰后大刀,对着君羽面门正是力劈华山之势。 看君羽腹背受敌,众人都道这白衣少年凶多吉少,同时也叹息他选错了对手之时,姜尽酒却笑了,他一手搭上王瑛瑾肩膀,说道: “天下第三,好快的身法。” 王瑛瑾心里知道,唐九幽不论身法还是手速都让人惊叹,正当他也在思考君羽如何应对之时,却见唐九幽的那一刀没有劈的下来,因为那空中已没有君羽,只有一件正在飘落的白衣。唐九幽正是疑惑,只听得身后风声作起,他心中大叫不好,然而他并没有来得及转身。 唐九幽的兵器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君羽的白衣也缓缓飘下,而唐九幽站在地上,一柄长剑搁在他的肩头,离他的脖子不到一寸。 场中无声。 君羽取下了剑,慢慢走到负责发令的人身旁。 “我可是赢了?” 那人显然还未反应过来,身形僵硬地点点头。 “那我是谁?” “……” “我是谁?”君羽看向钱百万,又问了一遍。 钱百万混了几十年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他虽也不敢相信,但好歹有些理智,他慢步走向台前,那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显得艰难异常。等他站定了,他大声道: “江湖更替,翻滚风云,榜上有名,第三君羽!” 那一刻没有声响,下一刻,台下的声音完全bàozhà了出来,所有人好像都在欢呼,他们得到了太大的惊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让他们大饱眼福,更重要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竟能登上江湖风云榜第三的位子,这种大事让他们亲眼见证,怎能不令人兴奋? 王瑛瑾傻傻地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肩膀被人一拍,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姜尽酒满带笑意的脸。 “你看,我说了,天下第三,果然好快的身法,”他看看台上,露出玩味的表情,“若有机会,我想请他喝喝酒。” “他不说点实话的时候是不喝酒的。”王瑛瑾苦笑着摇摇头。 “你怎么不去问问他来不来?我们三个也许可以点一桌菜。” “那你得买些包子。” 姜尽酒愣了愣,忽而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笑得弯了腰,这个天下第二的大人物,此刻竟被这并不好笑的一句话逗得像个街边小孩。 “外边的菜不合我胃口,不过酒还是可以喝的。” 王瑛瑾听声猛然回头,看到的是那熟悉的白衣。 “老爷,少爷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这是钱百万这三个月来听到管家第七次这样说了,八月初八的时候钱百万第一次听到管家在他身边耳语,但他站在擂台上当着众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回到钱庄后,他才听人仔细说起。钱东东自从那日被姜尽酒戏弄之后回到家苦练武功,他在练武上本也有些天赋,只是自己吊儿郎当,这次却是刻苦至极,可以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但他却像是很心急的样子,每天都要手底下的师傅将拿手的武功教他三四遍才肯罢休。钱百万虽不是练武之人,但也知道钱东东这样的做法对身体的负担是极大的,带来的影响也相当不好,如此多的武功一起练,恐怕功还未成,人已废了。 夜已深了,钱百万快步走到钱东东房前,很奇怪,他今日竟已回房休息了,只是房里的灯还亮着。钱百万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敲了敲门: “东儿,你睡了么?” “快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又有些冰冷。 “我知道你练武辛苦,但要注意,最好像今日这般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 钱百万见他态度冷淡,也不好多说,转身就自己走了,门前的仆人恭敬地行礼送他离开。 听到父亲离开的脚步声,钱东东的心里安定了一些,他忽地掀开自己的被子,床上竟有一个少女,貌似只有十四五岁,她光着身子,头发胡乱地披散下来。她紧紧抱着双臂,身子都在发抖,发青的嘴唇尽量压低了抽泣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双眼流出的泪。钱东东看了看她身上的那些淤青,猛地伸出手,用力地钳住她的下颔,让她的眼神逃不开他的视线。看着这个少女的眼睛,钱东东的眼神像百尺深潭一样冰冷,他的手指慢慢向下移动,看似温柔地抚摸到少女的脖子,然后面无表情地制造出一声“咯嚓”。 “来人,”钱东东披着一件薄衣打开了房门,看着低头行礼的仆人,“我累了,去叫两个十来岁的丫头来给我捶捶肩。” “可是之前的那个……” 仆人微微抬头看了看钱东东的脸,他顿时觉得汗毛竖起,像被人脱光衣服丢进了冰冷的河水里,他打了打哆嗦,赶紧转身向丫鬟们寝居跑去。看着他慌乱的背影,钱东东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屋子的地面上都是散乱的衣服,有的已经被撕破,钱东东眉角一挑,看了看床榻上已经不会再动的少女,而后冷静地脱去了自己的衣服,又上了床,把手向她伸去。 第十九章 女人 钱百万不是一个很闲的人,虽然大家都觉得作为天下第一大钱庄的主人,他只要坐着等钱花就可以了,连数钱都有人替他做,但他却不是。钱百万生来就有个毛病,但凡是自己眼下的事情,只要他不自己经手,就一定不会放心,他就是睡觉睡到一半,都会爬起来把那事情做完。所以此刻忙着处理钱庄账目的他,是腾不开手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喊叫着用力推门进来。 “有话慢点儿说,天塌不下来。”他淡淡地说着。 “少爷,少爷不见了!” “……?!” 钱百万带着管家和几名仆人快步走到钱东东的房前,看着沙风站在那里,一脸的严肃,而钱东东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沙师傅,什么情况?”他焦急地问道。 “今晨我来到这里,准备教少爷武艺,却发现他还未起身,我去敲门也并无反应。想到这段时间少爷过于勤勉,我怕他身子有异样,便大胆推门进去,谁知少爷并不在屋中。我正在疑惑,忽然闻到屋中一股恶臭,”沙风说到这里,脸色都青了三分,好像说着话自己就要吐了,“然后,就发现了一些……” 钱百万看他有些想吐,有话也说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出来,干脆自己推开门进到屋子里,果然恶臭扑鼻,身后的管家和仆人赶紧捂住了鼻子。钱百万眉头紧皱,进屋看了看,然后将视线shè向床榻,他瞬间就呆住了。床榻上被子乱得一塌糊涂,更让他惊讶的是,床榻上躺着几名*的少女,她们都已没了呼吸,身上布满了淤青,有两人的手脚弯曲的甚至有些诡异,分明已经是断了,而她们的脖子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个带着淤青的深红色右手血痕。 门外忽然传来呕吐的声音,钱百万赶紧闭了眼,关门退了出来。他压制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去找过了么?” “都找了,没有发现。”管家颤抖着说道。 “贴出告示,告诉天下人,少爷已经失踪,若有人能找到他并带回来,赏黄金一百万两。” “那带回来的……是活的,还是……” “死活都给。” 管家点点头,跑了出去。 “沙师傅,”钱百万转过身看看沙风,“你……” “钱老爷不用说了,我与少爷好歹也有师徒缘分,我不会不管的。” “如此,多谢了。” jiāo代完这些,钱百万转身一个人向来的方向走去,他的衣着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的脚步却很轻,整个人都好像缩小了一圈,看起来就像老了十多岁。 沙风摇了摇头,也走开了。 …… 王瑛瑾这三个月并没有住在杏采儿家里,倒不是怕麻烦她,只是他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被人知道了总是不好的。 何况君羽也在。 “你何时这么有钱了,”王瑛瑾沐浴后换上了新的衣衫,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在青峰山上的时候,你家的日子虽然过得并不艰难,但也不是这么富裕。” 王瑛瑾这么说并不假。八月初八以后,君羽并没有离开,他提出要留下来教王瑛瑾修习武艺,理由竟是觉得王瑛瑾的武功实在太烂。这三个月,君羽把客栈的西院的包了下来,不止是让他们住。按照他的说法,练武,还是不要被人打扰的好。 “我本就很有钱。”君羽也不看他,将自己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你若有钱君瑶又怎么会去卖yào?你又怎么会喜欢吃路边的包子?” “只是因为娘说要节约一些。她年轻时候攒了不少的钱,你应该知道,请‘七杀’办事,穷人是请不起的。” “以前我若当着你的面说这种话,你会生气的。”王瑛瑾玩味地看着他。 “现在也一样。” 王瑛瑾摇头笑了笑,君羽这个人很多时候都让人看不懂,脾气也有些怪,比如他若吃了一家极难吃的包子,会说这包子简直不是人吃的,但别人若这么说,他就会生气。他的脸上总没有太多的表情,王瑛瑾很少见他笑,上一次他笑,是城里的人都对他这个新任的天下第三指指点点,不过那以后他也很少出门了,除了某些夜里。 “今天夜里你不出去么?”他知道君羽出去一向是没什么规律的。 “我在等你。” “等我?”王瑛瑾觉得有些诧异,“你从来没说过要带我一起出去的。” “今天就是。” “去哪里?” 君羽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了看王瑛瑾: “去有酒有女人的地方。” 入夜,月明。 栖凤楼。 人来人往,醉语笙歌。 王瑛瑾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他跟在君羽后面,眼神却忍不住地四处瞟,每看到一个女人,他似乎都会脸红。君羽倒像轻车熟路,径直就往里面走,反倒是那些没有陪客的女人都对君羽投来炽热的目光,正在作陪的女人也尽量找间隙看他一眼,王瑛瑾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又仔细看了看君羽的脸,他实在是少有的俊俏。 君羽走到老鸨面前,扔下一锭将桌子砸出闷响的银子。 “找云姑娘。” 老鸨看到银子本是眼睛放光,但听到他的要求,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云姑娘,她有约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好像有些害怕君羽,王瑛瑾再仔细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女人们多是憧憬、羡慕,而男人们则充满了害怕与好奇。王瑛瑾叹了口气,看来这天下第三的脸,别人都已记住了,也难怪老鸨连说话也不敢大声,面对而今的君羽还能不怕,除非在座的这些人有哪个觉得自己比得上姜尽酒和沐雪衣。 “找云姑娘。”桌上又是一声闷响。 老鸨眼睛更亮了:“好好!我马上替你安排。” 她刚转身要走,又看到了表情复杂的王瑛瑾,凭她看了这么多年男人的目光自然看得出些东西。 “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有没有看中的姑娘?”她的笑很热情,但因此堆起的肥ròu就让人实在恶心。 王瑛瑾转头看了看君羽,君羽并不理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他手里就兀自上楼去了。王瑛瑾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替人治病的君安白,他的视线再次投到君羽身上,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子若拿不定主意,”老鸨贴了上来,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银子,“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的,这里的好姑娘很多~” 王瑛瑾看似不在意地佛开她的手,四下看了看,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已变得和看君羽一样,在她们眼里,能让君羽替他出钱,这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何况王瑛瑾面相并不难看,若能攀上这样一个男人,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王瑛瑾叹了口气,转过来问道: “那你有包子么?” 第二十章 初心 坐在一个被香气包围的房间里,王瑛瑾并不觉得舒服,反倒是浑身不自在,他至今遇到的女人中,不论是苏清、君瑶还是杏采儿,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有如此浓重的胭脂香。方才老鸨让他等着,他就木然地坐在这里,让他好笑的是,桌上的酒菜竟然真的有一盘包子。他正准备吃两口,却觉得实在没什么食yù,便站起来四处走走,这房里的很多地方都挂着香袋,再看梳妆台上摆的东西,这里好像是一个女人的闺房。王瑛瑾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来到这种地方,君羽现在又在做什么呢?他叫了那位云姑娘,是不是已经……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脸红了起来。 “吱嘎” 听着推门的声响,王瑛瑾回过身来。进来的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她穿得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华丽,只是简单的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薄衫,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多了几分媚意。王瑛瑾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眼前的这名女子也许是按照老鸨的吩咐特意改变了装束,但她身上那一股浓重的风尘气实在是挥之不去。 “馨儿见过公子。”她弯腰行礼,却没有丝毫大家闺秀感觉。 “你来做什么,”王瑛瑾尽量站得离她远一些,“我只要了包子。” “那馨儿便是来伺候公子吃包子的。”她笑了笑,看起来倒不像老鸨那样假。 “我自己有手。” “馨儿的手是用来喂公子吃包子的,但公子的手,”馨儿靠近了几步,眼神中流露出柔情,“就不想碰别的东西么?” “你出去吧,我只是想吃饭。钱我还是会给的。”他已经不太敢去看她。 “妈妈说的没错,公子果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馨儿忽然走了过来,靠在王瑛瑾身上,“这里不是饿人来的,是饿的男人来的~” 她的手像是自己就有生命,灵活地在王瑛瑾的身上拂动,她的话好似狐仙耳语,让人挪不开步,王瑛瑾吸了口气,勉强定了定心神,却发现没什么用,恰逢此时她的人又贴了过来,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莫非公子不愿意看我么?” 她的眼睛像会说话,每一次对视都勾去人一分的魂魄,她的胭脂香混合着屋子里本来的香气,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现在请公子告诉我,”她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刮过,最后落在自己的朱唇上,“公子是饿人,还是男人?” “我,”王瑛瑾第一次认真对上她的眼神,“当然是男人。” 王瑛瑾今天才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她对付男人的办法,而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无法拒绝漂亮的女人。 他很累。 的确很累。 王瑛瑾走出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疲惫了不少,单是他起身后摆脱掉馨儿就费了不少力气,他也终于明白,面对任何一个有可能让自己转运的男人,这些女人都是不会放过的。 “你休息过了?” 王瑛瑾被惊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君羽。 “不如不休息,比练剑累得多。”他的眼神充满了埋怨。 “但你却并没有后悔。” 他说不出话来,有些事情,实在不坏。 “走吧,”君羽竟然笑了笑,“出去吃点儿东西。” “不在这里吃么?” “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 君羽带着他走到街上,街上的人已很少,热闹的都是酒楼、客栈,找了半天,最后君羽找了一家还没收摊的面铺。 面上的很快,装面的是很旧的土瓷碗,筷子也是反复用的黑木筷子,好在面的味道不错,清淡爽口,王瑛瑾多喝了几口面汤,好像这样能把体内的胭脂味都洗掉。 “想不到你还吃这种街边的东西。”王瑛瑾擦了擦嘴。 “我又不富。” “你哪里穷了?” “我若不穷,怎么会让君瑶去卖yào?又怎么会爱吃街边的包子?”君羽瞟了身边人一眼。 王瑛瑾瞪了他一眼,嗔道:“你真是有病!”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君羽轻轻放下碗筷,掏出一张白绢擦了擦嘴,然后叠好,放在桌上。不过是吃一碗街边面,他却也吃得如此优雅。王瑛瑾偶然看了一眼白绢,那白绢质地不错,看样子,更像是女人的东西。 “云姑娘送的。”貌似看穿了王瑛瑾的心思,君羽淡淡说道。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久。” “你为何会认识她?” “因为我是个男人。”君羽转过身来,脸上有些严肃。 “你应该一直呆在山上,怎么会懂得……这些?” “你若和我一样,每日和两个绝色女子呆在一起,日子久了,自然会想很多事情,懂得也就多起来。” 他这样说,王瑛瑾竟然接不上话。 “你怎么样?”君羽问道。 “什么?” “刚才伺候你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长相呢?” “很漂亮。” “你还想她么?” “不想。” 君羽看了看他,又笑了。这个平日里很少笑的人,今晚竟然笑了两次。 “很好,你很好,”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卷,是他当初送给王瑛瑾的那本,今晚出来时看来他带在身上,“现在,你可以看最后一页了。” 王瑛瑾有些激动,他拿过册子,赶紧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只用笔写着一个“快”字。 “什么意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君羽看着他,“无心为快,心里有牵挂的人,剑是快不起来的,若牵挂的是女人,那人便不必再用剑了,因为总有一天,他会被比他更快的剑杀死。” “所以你那么快。” “所以你不会比我快。” 王瑛瑾点了点头,他心里,无论如何还是有个苏清。 “好在你对她似乎并不是男女情爱,否则,我是不愿教你剑法的。” “我懂。” 其实王瑛瑾的心里对君羽还是很感谢的,这人面上看着很冷,但却让他找回了自己的人生,还不吝啬地教他剑法,就一个曾经沦为阶下囚的人而言,这样的境遇实在是太好了。但想到这里,王瑛瑾不免又想到苏清,那个人曾经也给过自己新的人生,而她现在早已落入黄泉,她常说马革裹尸,也不知最后埋了她的,到底是哪一黄土。 “往后你准备怎么办,”王瑛瑾回过神来看着君羽,“你这次下山,才十九岁便已做了天下第三,君大夫和君瑶应该很高兴。” “我不曾告诉她们。” “你是私自下山的?这是为什么?” 君羽站起来,拍了拍王瑛瑾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他们走在没有人的路上,相当安静的小巷却只听得见王瑛瑾一个人的脚步声。 “其实娘本来是反对我习武的,只是我幼年时特别闹腾,她劝不住我便应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往昔的事情实在是很愉快的,可转瞬间,他的笑又淹没在黑暗中,“但我和娘都渐渐发现,我学武似乎很快。不论是什么,娘只要教了我,我很快就能学会,一开始我拼命地学,心想学得越快娘会越开心,但我错了。我学得越快,学得越好,娘就笑得越少,直到后来我已学完了所有,甚至能自己研究武艺的时候,娘就不再对我学武说任何一个字,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懂的。所以我认为是我做的不够好,这次偷偷下山,我就是想证明有些事我做得到而已。” “也许君大夫也想不到,她的儿子竟然已做了天下第三。” “她很快就会知道吧,在这烟湖城中有了名气的人,不到数月就会传遍四海了。” 听到这里王瑛瑾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君羽的身影。 “意思是说,你暂时还不准备回去?” “是。” “为什么?” “下山以后我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奇闻,知道了更多的事,我忽然明白,也许娘根本就不准备让我学武,甚至她是讨厌的。家中的两把剑常年摆在那里,除了我也不曾有人动过,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我这次下山才知道,这两柄剑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在我解决掉心里的疑惑之前,我是不会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山上去的。” “你到底在疑问什么?” 君羽转过身来,他的表情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这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而他的眼中却shè出一种渴望的目光。 “也许,我是花无情的儿子。” 第二十一章 血手 这几天钱庄的人特别多,看他们的样子都是江湖中人,有不少人还提着兵器,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们并不是来钱庄料理自己的账目,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向钱百万问罪。 钱百万贴出悬赏的告示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里奔着百万黄金去的人不计其数,一部分什么都没找到,而另一部分传回消息说有线索的人,却再也没了踪迹,而后他们的尸体渐渐被发现,他们死的地方甚至相距甚远,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死的很难看,而他们的胸前都有一个血掌印,直到九天前终于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他已吓得不轻,说话都不清楚,但从他说的话里,众人都知道了一个结果,杀人的竟是钱东东!自那日起,钱百万天天顶着压力,闭门不见,却时时都能听到钱庄外的咒骂声,这几夜来他实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早管家带来的消息,让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在门前闹了几天的江湖人都被请进了大厅,他们看着钱百万的眼神有的愤怒,有的鄙夷,他们死死盯着他的嘴,就好像生怕听漏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钱某开门见山,请诸位先看看。”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管家,不一会儿,管家带着下人抬了三副担架来搁在地上,上面放的是三具男xìng尸体,众人一齐看来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三人的胸口上都有一个血掌印,而有见识的人,早已喊了出来。 “这人是沙风!” 四座皆惊。 “不错,”钱百万点点头,“这三位正是‘铁手无情’沙风、‘追风拳’阎阙和‘穿石掌’项冲,是我请来教授犬子武艺的师傅。” “这三位都是名列江湖风云榜的高手,想不到……”有人叹了口气。 “钱某今日来了,就不打算再隐瞒,我们找到这三位师傅的时候他们已过世了,而沙风师傅用指力,在地下刻得,正是一个东字,”钱百万的嘴唇在发抖,他咬了咬牙,“不错,这些日子来犯下诸多血案的,正是我钱百万的不孝儿子,钱东东!” 堂上鸦雀无声。 钱百万说完这段话好像很累,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在管家的搀扶下才坐了下去,待他喘了两口气,才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从钱东东骚扰杏采儿一直到在他房里发现丫鬟的尸体,他一件事也没有漏下,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人说的出来话。 “钱某在这里放下老脸,就是为了求诸位一件事,”他的手握着桌脚,手背上隐隐看得到青筋,“今日起,任何人能杀了钱东东并将他的尸身带回,钱某愿奉上黄金五百万两!” 还是没有人说话。原因很简单,不论沙风三人是不是念及师徒缘分不忍下手,钱东东以一人之力杀了他们都是事实,也说明钱东东虽然神智颠狂,但他的武艺绝对不低。单凭一双手就能置三个风云榜上有名的高手于死地,这样的一个人,没人愿意去招惹。 “诸位都是常年浪迹江湖之人,武艺都不低,难道就没有人愿意去除掉这个畜生么?”钱百万的声音已经明显的发抖。 还是无人应答,钱百万的眼睛已痛苦地闭上。 “我去。” 众人都向后看来,只见大厅外走进来一个人,他打扮像是书生,却多了几分逍遥气息,而他的衣服从头到尾都换了新的,头发和脸也显得很干净,看来是可以沐浴更衣后才来。 “敢问尊驾是?”钱百万拱手到。 “姜尽酒。” 众人眼里又是一动,这便是天下第二、中原第一的姜尽酒,也是当日侮辱钱东东之人。 “尊驾能出手相助,钱某……” “不必客套,”姜尽酒打断了他的话,“钱东东至如今境地钱老爷心里定然是恨死了我,姜某人也没准备脱了干系。既然令郎是被我逼至走火入魔之境,那杀他的人,自然是姜尽酒,带我取回令郎的尸身之后,要不要我的命,钱老爷说一声便是。” “钱某教导无方,不敢怪罪‘酒状元’。有什么需求,状元郎请说便是。” “我要一个人,那人也脱不了干系。” “是谁?” “我自己去找,不劳烦钱老爷。”说完这句话,姜尽酒兀自转过身出去了。 剩下的人看见姜尽酒离开,又开始忐忑不安地躁动起来,反倒是钱百万的心里像是安定了一些。 “既如此,我也去。” 这次说话的人来自堂中,大家定睛一看,乃是前几日还风光无限的一个大人物唐九幽。 “唐先生也愿出手?”钱百万的脸上更是欣慰。 “状元郎都动手了,我唐九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八月初八时候他败给君羽这样一个年仅十九的年轻人,背后不只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他当然不好受,所以此次,他若能杀了钱东东,也算是为武林做了些贡献,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 “那就麻烦唐先生了。” “不妨事。只是有一件事要先说清楚。” “是什么?” “以现下情形看来,令郎的武功恐怕已在很多江湖人之上,诸位都知道唐某号称‘千手dú郎君’,到时候jiāo起手来,保不得就要出真招,如果是这样,那令郎的样子恐怕就不好看了。” 钱百万听到这里,身子都抖了两下,他赶紧向后靠,用椅背支撑起自己。 “逆子作恶多端,怨不得先生。”钱百万静下来说道。 “好,那我便去了。” 唐九幽说完,也起身离去。 自那日起,江湖人再也不提什么钱庄的少东家钱东东,他们嘴里说的,只有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血手少主”。 第二十二章 杀孽 东南,五方镇。 天还未黑完全,江夫人就和女儿一起准备好了家中的晚饭,白日她还多次嘱咐丈夫要早早地关了医馆回来,并不是她xìng子急,也不是她怕丈夫在外面鬼混,这小小的五方镇实在是连想鬼混都找不出地方。江夫人这样着急,因为这几日五方镇着实有些不太平。最近一段时间,五方镇的大夫每隔几日就会出事,有的死在家里,有的死在外面,死相都不怎么好看。这五方镇本就不大,总共也就五个大夫,前段时间死了三个,另外一个早已怕得不敢出门,江大夫之所以还敢开医馆,一来他心想镇上现在只有他一家医馆,赚的钱自然比以前要多,二来是因为被杀的大夫都是夜里死的,他只要早点关门,就不会出事。江夫人也不是没劝过,但江大夫认了死理,她也没办法,至好多嘱咐他几句,一边自己在家中求求菩萨保佑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了,已到了前几日江大夫该回来的时间,江夫人和她的女儿都坐在桌旁静静等着,他们的确有些担心,毕竟最近不太平,但是刚过了一会儿,江大夫就回来了。 他的确是回来了。 随着门的一声轰响,这个瘦弱的身躯就被人像扔野狗一样扔了进来,将摆好饭菜的木桌一同打翻,引起一地哐啷。江夫人和她的女儿都没反应过来,两人都愣了一会儿才赶紧跑过去扶起江大夫来。这对母女还在关心着江大夫的身体,只见门外已有一人慢步走进来。他的步伐虽不快,但他脸色潮红,双眼充满血丝,身体都有些发抖,看得出来他是在尽力压制着什么。 “你医还是不医?”他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大夫在妻女的搀扶下勉强坐直了身子,他每次呼吸都伴着剧烈的咳嗽,而每次咳嗽又都让他的胸口痛得要死,等他好不容易可以说话了,才一脸苦涩地睁开双眼。 “咳咳……尊客莫怒,之前也说过了,”江大夫喘了几口气,自己抚了抚胸口,“尊客的病症我从未见过……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治,还是不治!” 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明显,好像已快把眼白都充满了,他恨恨地看着江大夫,右手五指僵硬的弯曲,已形成一个爪状。 “尊客的病,若实在是难受,”江大夫面色有一丝尴尬,“也可以去风尘之处找几个女人……” 哐嚓! 只见那人伸手狠狠一抓,竟将倒地的饭桌一角连同桌腿生生抓断,木头的碎屑散落在地上,在他手上的碎屑也根本伤不到他的手。 “尊客息怒,尊客息怒,”江大夫赶紧摆手,“尊客的病症实是罕见,每日都要同女子……除了去风尘之地,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啊!尊客只要将她们看作是yào,就不会有许多顾虑了。” 那人的手似乎松了一些,他的目光在这一家三口身上扫了扫,最后定格在年轻的女孩儿身上。 “我看,这里不就有yào么。”他笑了,笑得可怕。 “使不得,尊客使不得啊,”江大夫陡然急了起来,比他自己的xìng命受到威胁时更着急,“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你有几个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若不收手,我就报官!”就算是江大夫,被逼急了也有态度强硬的时候。 那人愣了愣,然后兀自笑了起来。他的双手紧紧握拳,仰头大声笑着,那笑听起来是如此苍凉,笑声中隐隐透着一股悲哀,让人不禁觉得他也是一个凄惨之人。他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得江大夫一家都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发抖,才停了下来。 “死人,要怎样去报官?” 雨声细细。 他出来的时候,屋外已开始下雨了,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脚下的泥泞也弄脏了他的鞋。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他的脸色也不像刚来时那样潮红,眼中的血丝也褪去了不少。他抬起头,用自己的脸迎上打来的雨水,他轻轻吸了口气,显得平静了很多。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女孩儿身上挂着破碎的衣衫,半边身子靠在门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他默默的听她骂了好一阵,才在雨中缓缓转过身来。 “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命,你也拿不走,”他走到那女孩儿面前蹲下,带着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你真的想杀我?” 女孩儿恨恨地看着他,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好,我给你个机会,跟在我身边,你随时都能杀我。” 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就将女孩儿拉走。她惊讶,转瞬又变为抗拒,她死命地在地上挣扎,泥泞将她的身子和脸弄得很脏,她就这样被他拖着,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你放开我!”她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我不叫‘你’,我叫钱丧。”他说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他已不是钱东东。 他叫钱丧。 …… 过了好一阵,火才被点起来。那些散落的枯枝都被雨水打湿了,刚生火的时候除了呛人的浓烟以外什么都没有,钱丧有几次都想放弃了,他实在不习惯做这种事,但看看破庙墙角里那个浑身发颤的身影,他还是闷头做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活着。雨小些的时候他独自出去了一次,他不担心她会逃走,因为她身上穿的连衣服都算不上。钱丧走到她面前,扔下一条死蛇。 “雨还未停,找不到别的东西。” 她根本不看他。 钱丧也不理她,自己拿过地上那条,当着她的面一把将蛇扯作两段,蛇血溅在她的身上,内脏也落在地上,发出一股腥臭,她却好像看不见也闻不见,还是一动不动。钱丧拿过蛇身,利落地打理干净内部,用枯枝穿好就拿到火上去烤,等他再回来的时候ròu已经熟了。 “吃。”他就说了这一个字。 少女还是不肯说话。 “你不吃,你先死,”钱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是你慢慢死,还是我动手。” 她的眼里好像忽然有了光,她不能死,眼前这个男人还活着,她就不能死。她像是一尊复活的石像,整个人有了些生气,她的感官也重新起了作用,但同时她又后悔了。那已经烤黑的蛇ròu发出一股糊臭,而地面上的蛇血和内脏发出的腥臭更令人难以忍受,当她最后发现自己身上也沾有蛇血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钱丧听到声音愣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把手中的蛇ròu往自己嘴里送。 当少女吃完蛇ròu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阵,钱丧躺在干草上睡着,根本没有管她。她把位子挪了不少,不论怎么说她也不愿呆在满是血腥和呕吐物的地上,她动了动,却似乎还是闻得到气味,于是她又挪了一些,当她选好位子再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钱丧离她很近,近到她走三步就能碰到他。她咽了口唾沫,缓缓站起身来,捡过一根较粗的枯枝,然后轻轻地向那个睡着的人走去。她没有杀过人,更没有想过她手里的枯枝根本就伤不了人,她的心已被占据,她只知道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 第二十三章 追杀 那是一声极小的微响。 她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甚至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已经倒在地上,一枚飞镖chā在她的喉咙里,已将她的血变为黑色。 “她准备杀了你。” “树枝杀不了人。” 钱丧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不好,他转过身看看那个少女,她的眼睁得很大,好像根本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看着她,钱丧的眼里竟掠过一丝痛楚,他才想起,他连这个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不会是来救我的。”他看着忽然来到眼前的这个人。 “自然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帮你父亲一个忙,”他笑得很淡然,好像只是在和一个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人闲谈,“在下,唐九幽。” 钱丧看了看他,他已是个中年人,他的笑看上去人畜无害,身上却挂满了兵刃和暗器。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唐九幽的名字实在是很少有人不知道,他当然不是聋子。 “天下第三,我当然知道。你这样的人,不该对我如此客气。” “我已不是,你忘了,”说到这里,唐九幽的笑少了几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我很佩服你的手段,对我佩服的人,我一向很客气。你可知道,你父亲现在累得很,他为了活的轻松一些,已招募江湖人来杀你,我当然是其中一个。” 钱丧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悲伤,他知道他做的事不可饶恕,也很想知道他的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他甚至想过什么时候偷偷潜回烟湖城去打听打听,却没想到而今要他死的,竟是他的父亲。他把视线转向唐九幽,双手已在暗暗发力,他的眼又开始充斥着血丝。 “你为何出手杀了她?”他指了指那位江家少女。 “是我要来杀你,不是她。” “那你是准备亲自杀我?” “本来是的,但我现在却想做笔jiāo易,”唐九幽将自己的双手负在身后,“这次出来找你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姜尽酒也在。” 钱丧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他的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杀气和恨意,这样子甚至比他闯进江家的时候还要可怕几倍。看着他的样子,唐九幽笑了笑,他的眼中有一种黑暗正在蔓延。 “但你却先找到了我。” “唐门要找的人,很少有找不到的。” “那你的人呢?” “我让他们去做别的事情了,再说我已说得足够清楚,我是来做jiāo易的。” “什么样的jiāo易?”钱丧也收起了手上的几分力。 “我可以保证再也无人追杀你,而你,能让我坐上天下第二的位子。” “这的确是很值钱的jiāo易,”钱丧冷冷笑道,“你想怎么样?” 唐九幽找了块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将他随身的兵刃也放在地上,脸上还是那不变的笑容,看他的样子,已全没有了戒心。 “你我都知道,而今你虽已非池中之物,但仍是杀不了姜尽酒的,我也杀不了。可并没有人规定,杀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有两个人一起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会想办法让姜尽酒知道你在这里,等他来了,我自有把握你我合力能杀得了他,届时只要我带回他的尸体,一切都会顺其自然。连‘酒状元’都杀不了的人我当然也杀不了,这样的一个人天下自然再没有人敢来追杀,但天下第二的位子,却需要有人来坐,看而今江湖,姜尽酒之下自然只有我了。”唐九幽笑得很开心,他面上的每一分肌ròu都充满了笑意。 “我可记得,你前面还有一个人。” “我已说过,姜尽酒之下,只有我。” 钱丧的眼睛死死盯住唐九幽,而后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我知道你手下的人去哪里了。” “怎样,这笔jiāo易,你做还是不做?” 钱丧好像根本没有多思考,他笑了笑,重新在双手上灌注了力量。 “我虽然笨,但却不傻。你我杀了姜尽酒之后,你定然不会放过我,到时候你带着我和姜尽酒的尸体回到烟湖城,再编出一套你赶来时我已杀了姜尽酒,你无奈只得动手杀了我之类的鬼话,就能告诉所有人,姜尽酒杀不了的人你却杀得了,到时候,天下还有谁敢招惹你唐九幽?借用你的一句话,是我要杀他,不是你。” “的确,带着两具尸体赶路实在很累,”唐九幽笑着站起身来,“还是只带一具尸体方便些。” 杀气已起。 唐九幽的手实在很快,眨眼间他背后的短qiāng就有两柄向前shè了出来,钱丧双手聚力,每只手伸出三根手指,分明是鹰爪功的架势,只见他双手伸出,扣住速度极快的两柄飞qiāng,用力一抓便将其断作四截。再看时,唐九幽已来到他身前,方才还在地上的刀剑,而今竟然全都被他拿在手上。从他发qiāng到钱丧化解不过片刻,他竟能从地上拿起兵刃再冲到钱丧身前,这样的身法,钱丧从未见过第二人。 唐九幽从不给对手思考的时间,他右手握住剑柄,眼看剑要刺出,钱丧死死盯着,生怕看晚了半分,谁料他左手忽然抓住身上的暗器,手腕一翻就向钱丧打来。钱丧一门心思都在唐九幽右手上,哪里防得这一手,只好身子一歪,向左倒去。然而唐九幽到底是唐九幽,他早已料到钱丧身法,暗器出手的瞬间右手剑已出鞘,剑锋直指钱丧要害而去!钱丧心道不好,眼看左右都躲不开,干脆一咬牙,使劲往左侧一偏,左手将那剑生生抓在手中,手一用力,已将剑身抓断。唐九幽竟也不再追加后手,就那样站在地上,任凭钱丧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的剑不过如此。”钱丧将断剑扔在地上。 “它本就不值钱。” 唐九幽话音刚落,钱丧只感到左臂一麻,已然使不出力气来,他手上被剑割破的伤口还在滴血,但痛感却渐渐在消失。 “我听人说,真正的唐门高手从不用dú!”钱丧牙齿紧咬,恨恨地看着满带笑容的唐九幽。 “他们用不用我不管,我杀人,向来都选最保险的手段。” 这的确是句实话,杀人不同于比武,杀人的时候,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要杀的人绝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当日若不是比武而是搏命,那个叫君羽的年轻人早已死了。” “你比他的剑快?” “他比我快,但我能杀人,他不能。人有没有杀过人,我只要看一眼,就不会错。他从未杀过人。” “但我杀过!” “我也杀过,而且今日就又要杀一个。”唐九幽一如既往的笑着,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就如一日三餐般平常。 刀已出鞘。 第二十四章 青面 蜀中,摘星楼。 君羽没有来过川蜀之地,正值夏季,这里的气温不低,他并没有用轻功只是慢慢地走,却已出了不少汗。摘星楼并不像传说中所言的是个被竹林包围的清雅之地,它看起来倒像是个破旧的茶馆。楼是破楼,竹已枯完,剩的就只是一个写着摘星二字的破匾斜挂在楼门上。看到此情此景,君羽眉头一皱,在心里咒骂起姜尽酒来。 当初在烟湖城中,姜尽酒进得门来二话不说,拉上王瑛瑾就要走。君羽是看不下去的,他本来xìng子高傲,在他面前做事必须说出道理来,但姜尽酒看来不愿与他纠缠。姜尽酒看着他,只说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就去摘星楼。你让我带人走,我就告诉你摘星楼所在。” 所以现在,君羽已来到摘星楼门前。他推门进去觉得有一丝惊讶,屋外虽然破败不堪,但屋内却很干净。桌凳都是一尘不染,仿佛在告诉来访者,这里的主人还在。君羽扫视了一眼,而后就顺着楼梯上了楼。楼上的布局和楼下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二楼坐了两个人。一个衣冠楚楚,面带微笑,在和他对面的人说着什么,看见君羽的到来他点了点头。另一人长发垂肩,身着绿衣,一柄绿色的长剑放在一旁,听到身后的响动他也转过头来。这人很奇怪,天气如此炎热,他却带着一个青铜面具,把脸捂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双眼。看见君羽后那人即刻站了起来,对着面前人行了一礼就转身向楼下走去。君羽也不多问,径直走到青面人刚才的位子坐下。 “你是这儿的主人?”君羽问道。 那人点点头:“你想晓得些啥子嘛?”口音却怪怪的。 君羽眉头皱了皱。 “呵呵,我知道你听不懂四川话,”那人笑了笑,说话也已变了,“天气闷热,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在下唐三笑,你想问什么,就问。” “你也姓唐?” “我在家中排行第三,九幽排行第九。”唐三笑依旧淡然的笑着,根本不避讳这个问题。 “你什么都知道?” “那就要看你信不信了。你若不信,我知不知道都一样。” 君羽点了点头,将手中剑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我要问这剑。” 唐三笑拿起剑来端详了许久,在他看来这仿佛不是剑而是美玉,他的手指温和地抚摸着剑的每一寸,好像生怕用力过度剑就会损坏。 “九幽就是输给了这柄剑么?” “你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是谁,我更知道,”唐三笑的眼神忽然变了,带着些许看戏人的好奇和欣喜,“你来这里,就是想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君羽,不是么?” “你清楚我不是想问这个。” “可我这人容易犯懒,尤其是对一个将死之人,我实在懒得回答。”他向后一仰躺在长椅上,打了个呵欠。 下一刻,君羽已是抓过桌上长剑,飞身来到楼外。摘星楼外还是十分荒凉,只不过此刻已多了四个蓝衣人站在外面,他们的胸前都绣着一个图案,那图案君羽见过,它刻在唐九幽的暗器上。 “唐门的人有何贵干么?” 那四人并不答话,为首之人瞥了君羽的长剑一眼,另外三人也随即点了点头。只见那四人双手往腰带上一放,再看时已同时出手,数十枚暗器对着君羽极速打来,毫不留情。 化雪出鞘。 他的剑还是那么快,暗器纷纷落地,而那四人还未来得及出后手,君羽已先他们一步来到面前,剑尖闪着白芒,让他们的脖子感到一丝凉意。君羽正待开口,不料他们竟不顾脖颈上的长剑,忽然发难,一齐抽出腰间短刀向君羽袭来。君羽赶紧退后,化雪剑在身前翻飞,但他却十分为难,这几个人的身手和唐九幽比起来简直难以望其项背,可他们却比唐九幽更难对付,因为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在防守。他们手中的短刀每次都向着君羽的要害袭来,而他们自己的要害却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君羽面前,好像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君羽只觉得头皮发麻,手中化雪剑向前一挑,借机飞身闪到一边。他落地后吸了口气,死死盯着这几个人的眼睛,他们的眼中竟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只因他们知道,这个人绝不会出手要他们的命,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会输。反观君羽,他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终于明白这几个人的可怕之处,他们不要命!对于一个不要命的人,哪怕你能刺中他数十剑,他也只需要砍中你一刀,而你若对他刺出了要命的一剑,那么在那一瞬,他也会给你致命的一刀。君羽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因为他还是要命的,但他们却不怕死。他咽了咽唾沫,他的剑尖已在打颤,他已清楚自己若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必须下杀手,但那致人死命的一剑到底能不能出手?他若出手了,有没有把握也能在对方的刀下全身而退?此刻,他竟感觉到手中的化雪剑传来阵阵凉意,平日对他而言如同手足的化雪剑似乎也已经不再信任他,君羽心里知道,而今他已没有了出手的勇气,再这样下去,这一战,他必死无疑。 那是鬼魅。 白日里的鬼魅。 只在一瞬间,一道绿色的身影如同幽魂般从旁边闪出,赫然是刚才也在屋中的青面人。他的绿色剑身泛着一阵诡异的光芒,好似妖孽出世,令人惊骇。剑已出手,顷刻间那四名唐门杀手握着短刀的右臂竟被一同斩下,一时间惨叫响起,血花四溅,沾染了那人的绿衣和青铜面具,但他却毫不在意。君羽从未见过那样的剑,那青面人的剑没有任何的美感,他每一次的出剑不一定是要害,却一定能对他人造成不小的伤害,那是一柄害人的剑,是一柄杀人的剑,那剑在他手里似乎已与他本人一同化身妖魔,不论是他还是剑,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人而生。 君羽忽然想起来,他似乎认识这把剑,或者说,他虽并未见过,但他知道这把剑。他已想起三年前,他曾在无聊时翻阅过一个少年留给自己的手册: 「剑之二:妲己 三代家主长女王婧乃是铸剑鬼才,取孔雀石、赤岩、枯荣金、蛇香石等二十一种材料,材料甚多本乃铸剑之大忌,然王婧不循古法,自创门路,终成此剑。此剑专为女子所铸,剑身呈墨绿色,一旦出鞘,邪气逼人,遂命以妖妃之名。后为“百蛇女”祁雁所得。」 少刻,杀已止,人已亡。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君羽,他的眼很空洞,没有什么情感,但在那之中却似乎又有一丝清澈。君羽看着他,握剑的手似乎已在冒汗。 “你是……祁雁?”他问道。 “不是。” 清脆细弱的声音,她果真是个女人!但同时他也松了口气,祁雁若活到现在,早该是个二百来岁的老妖婆了。 “这是妲己?” “是。”她并不否认。 “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屋里那人说跟着你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君羽这才想起来,摘星楼内还有一个唐三笑,他赶紧施展轻功从窗户飞身进去,而那青面女人却不跟他,只是快步走进摘星楼。屋中已没有人了,之前他坐的长椅也早没了体温,而桌上却留有一张字条,君羽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字皱了皱眉: “十年木生木,一夕花非花。” 他不懂,于是转过身来递给青面女人。 “你懂么?” 她摇摇头。 君羽无奈,只得将纸条暂时收入怀中,他看着那个女人问道: “你要找什么人?” “王瑛瑾。” 君羽心头一震。 “你是谁?” 她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怯懦,片刻后,她才缓缓道: “你就叫我青面鬼吧。” 第二十五章 疯癫 沐。 深红色的沐。 姜尽酒和王瑛瑾来到这个破庙里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面上的这个血字,它甚至比写下它的人更让人挪不开目光。破庙中的地面上掉落了许多的武器,许多甚至已经不再完整,但打斗的痕迹却并不多,看起来在这里jiāo手的两人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已决定了胜负。环视了一遍四周,饶是姜尽酒也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脚边的那具尸体,眼中的光芒不停变换,最后在瞳孔中留下一份不安。 “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死。”王瑛瑾的眉头一直拧着。 “谁都会死的。” “但他不是一般人。” “自从他八月初八输了那场比试,再有人杀得了他,你就不应该奇怪。这天下,哪有什么常胜无敌。” 谁也不知道唐九幽的尸体放在这里多久了,他早已冰冷,这个曾经名列天下第三的“千手dú郎君”而今也和路边冻死的乞丐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嘴角,分明还留着一丝作怪的笑意。 “你自己死了,却也不让别人过安生日子,”姜尽酒说着,看唐九幽的眼神并不友善,“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找那个姓沐的人,唐九幽死前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钱东东去找沐雪衣,我们直接去欺花谷就好。” 王瑛瑾看看倒在地上的唐九幽,脸上的表情实在很复杂。 “怎么,你以为他是好心留下线索让人追寻钱东东的踪迹?” “难道不是?”王瑛瑾看起来有些吃惊。 “呵,他若是那样的一个人,就不会站在这里和钱东东以命相搏,以他的功夫,只要想走,钱东东是万万留不住他的。他之所以死在这里,就是想赌一把,赌一把他这个天下第三的手段。” “看来他赌输了。” “赌徒本就容易输,更何况钱东东已今非昔比,他还未看清局势,便已下了注。他之所以留下这个线索,也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yù,想让后来的人替他去欺花谷看看罢了。” “看什么?”王瑛瑾越发听不懂。 “看看天下第一,到底还是不是天下第一。” 王瑛瑾哑然。 “走吧,等别人发现他,自然会替他收尸的。” “欺花谷乃是隐秘所在,我们如何去?” “我去过,说不定我们还比姓钱的先到。” “可……我们去做什么?” 姜尽酒忽然放慢了脚步,他一步步走到破庙外,抬起头来将自己的视线望向远方。 “我们去看看,看天下第一,还是不是天下第一。” 王瑛瑾无话可说,这些名满天下的高手所想果然与寻常人不同,他不懂,所以他也上不了江湖风云榜。王瑛瑾走到姜尽酒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可这样想的不止是王瑛瑾。 谁又不眠? 是因为重伤和剧dú在身的痛苦? 还是因为内心的挣扎和矛盾? 又或者,睡觉已是一种奢侈? 有好多次他都已经感觉到自己要死了,他的身体时而如同火烤般滚烫,时而又像掉进了冰窟窿,连寒风都显得温暖。鲜血就那样在他的衣服上凝结,他整个人看上去肮脏而不堪,他蜷缩在已经枯死的老树根下面,那样子,好像随时飞来的一只乌鸦就能宣告他的死亡。 那一战的确快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现在他也明白,唐九幽不愧是唐九幽,他的暗器,他的剑,他的刀,没有任何一件兵器他躲得掉,而正因为如此,他也才能杀了唐九幽,毕竟那日在破庙中活下来的,是他钱丧。 唐九幽的身手快如鬼魅,从jiāo手的时候开始,钱丧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不能输,他输了就只有死,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杀不了唐九幽,就更杀不了姜尽酒,他的命还要留着,留着去杀姜尽酒。事实上,连钱丧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深的执念,深到他用ròu体承受住了唐九幽打在他身上的所有暗器,承受住了那不可忍耐的痛苦,以至于唐九幽的刀剑进入他的身体后竟然再也没有机会拔出。钱丧还记得唐九幽的表情,他一开始很轻蔑,直到变得奇怪,到他再也没有武器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直到最后,他开始大笑,他终于明白,不怕死的人最是无敌,他用来对付君羽的手段,而今已报应在自己的身上。但钱丧不懂他为什么会笑,那时的他神志早已不清醒,他慢慢的逼近唐九幽,和他拳脚相搏,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赢的那么容易,这“千手dú郎君”的身体和那些小丫鬟比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他的骨一样会断,他的血一样会流,他的痛楚也一样的沉重。等到钱丧停下来的时候,唐九幽早已没有了还手的可能。 “你是个疯子,”他当时那样说,“只可惜你也快死了……咳咳……除非,你还想杀了姜尽酒。” “想!”他用尽力气回答。 “那你就去找沐雪衣,”唐九幽那时的表情简直像是发现了宝藏,他眼中的每一分都在透露着贪婪的光,“除了欺花谷以外,你到哪里都会死!天下没有她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她救不了的人!” 那一刻,他就已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但他不想死,他就一直默念着这句话拼命地向外跑。 “西北密林,yào王宝经,沐女雪衣,一笑欺花!哈哈,哈哈哈……” 他听到唐九幽的放肆的笑声,那人笑得颠狂,笑得浪dàng,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的手似乎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那时,雨又开始下了。 钱丧从老树根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转了身,开始一步一步地走。他像一具僵尸,除了走以外已什么都不会,他不知道要往西北走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走,他的身体好像已感受不到痛楚和折磨,更感受不到饥饿和干渴,他仿佛已然是天下间最无敌的人,没有任何东西伤得了他。面前有路他就慢慢走,有树他就用手劈开再走,有洞他就弯下腰去爬。他知道身边黑暗和光亮的变换,但他已忘记了时间,已忘记了一切,他只知道他要找到沐雪衣。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心中一种猛烈燃烧的yù望,是那一夜他杀了几个丫鬟的yù望,是他闯进江大夫家中欺凌他女儿的yù望,他的身心都开始变得燥热。 沐女雪衣,一笑欺花! 他开始莫名的笑,他没有见过沐雪衣,但他相信她一定很美,他的眼中似乎已出现幻觉,在此时的钱丧眼里,她不是天下第一,她没有仙方良yào,沐雪衣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丽的女人,一个让他神志不清甚至可以发狂的女人。他的身体早已只是一具躯壳,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路,到了什么地方,也许只有当他看到那个人,他才会清醒。 也许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什么人!” 一声轻喝已让他回到了这个需要ròu体来感知的世界。他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这里已完全不一样,没有了凡尘俗世中该有的一切,甚至没有人存在的气息,好像自然就该是这样。 再看时,钱丧就已看见了面前的三个女人,她们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面容娇美,肤白如玉,只是她们的表情并不让人觉得友善。 “你是沐雪衣?”他竟然像个孩童一般用手指着她们,“还是你是沐雪衣?还是你是?” 回答他的是三柄锋利的短剑,他也不避让,剑锋毫无阻碍的刺进他本就满是伤痕的身体,他却笑了,在下一刻,他就已经折断了她们的脖子。看着她们倒在面前,他的yù望燃烧到了极点,她们的尸体还带着体温,他伏下身去,享受属于他的时间。 风开始吹,吹散了女子破碎的衣衫,不知是哪一块碎布飘落到一旁的石碑上遮住了字,紧接着又被风儿掀开吹走。 欺花谷。 第二十六章 欺花 “这个玩笑开得太无趣了。” 王瑛瑾一边说着,一边皱眉看着面前的那个“狗洞”,它在一座山的山腰上,表面上已被生长的杂草遮挡住了,而王瑛瑾此刻如此不满,却是因为姜尽酒让他从这儿钻进去。 “你若不从这里走,我就实在找不到进欺花谷的路了。”姜尽酒玩味的笑了笑,似乎王瑛瑾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我也实在不信,沐雪衣每次需要出谷的时候都从这里爬出来。” “沐雪衣自然不是从这里爬出来,但我们却只能从这里进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欺花谷的入口在哪里,而这个狗洞是在我当初在确定欺花谷的位置之后,自己挖出来的。” “堂堂‘状元郎’会去挖一个狗洞?”想象着姜尽酒在这里挖洞的样子,王瑛瑾就快笑了出来。 “你既知道我也算个读书人,就该明白在读书人眼里最难得的,无非是藏书与佳人,倘若知道有个绝世佳人就在这山壁之后,就算是我也免不得要想办法进去看看的,”他笑了笑,“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不算是个男人么?” “嗯,我一直不懂。” “男人,说到底是永远都对女人有兴趣的。而我自从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对天下女子再没有什么想法了,一个对女人没有兴趣的男人,当然也就不算是个男人了。”他耸耸肩,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真有如此美貌?” “呵呵,我只盼你若是见到她千万不要一动不动地盯着,否则,”姜尽酒蹲了下去,半截身子已进了狗洞,“我会吃醋的。” “……” 这洞里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王瑛瑾在外飘dàng这几年虽说身上也很少特别干净过,但在这充斥着霉味的土洞里钻还蹭了不少泥在身上,不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好受。也不知爬了多久,王瑛瑾终于看到了一些光亮,等他终于爬出洞的那一刻,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欺花谷么?” 他看了看四周,出口仍在崖壁上,但这边的景色却是大大的不同,这里的花木茂盛的有些不正常,但看起来却绝不像杂草那样碍人眼球,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丛草都没有浪费,它们就像是被安排好一般恰如其分地镶嵌在这幅令人心动的画卷中。 姜尽酒本也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但忽然,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这里没有鸟。”他的眉头拧着。 “那又怎么了?” “这里从前有鸟的,”他向前走了两步,山风吹过他的脸,给他的脸抹上一分yīn沉,“好重的杀气!” 他话刚说完,转身拉起王瑛瑾就已跃下了山崖。王瑛瑾实是吓了一跳,他虽然也懂些轻功,但决算不上好,带着一个人从如此高的崖壁上飞身而下是他不敢想的,看着姜尽酒严肃的侧脸,王瑛瑾不禁想到,这名满天下的“酒状元”,武功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 姜尽酒已多年没来了,但他绝没有走错路,因为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黄衣女子的尸身和鲜血。 血染花谷。 她们的尸身都倒在地面上,有的还算好,只是被人取了xìng命,而有的就不那么幸运了。这景象之惨烈,饶是姜尽酒也觉得喉咙发干,更不用说王瑛瑾,才看了几眼,他就已经转过身干呕起来。 “你没有见过杀人么?” “几年前……见过。”他擦了擦嘴角的唾液,勉强让自己只看着姜尽酒的脸。 “你最好快些习惯,否则后面的路你就走不下去,”他看了看那些尸体,眼中显露出几分担忧,“他,可真说得上是一日千里了。” “你是说钱东东?” “自然是。你看,我们一路走来就已发现了十多具尸体,这证明至少钱东东走到我们所处的地方时,沐雪衣还不知道有人闯进了她的地界,否则她不会任由自己手下的女子被杀。这也说明,他的身手已快到这些女子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里终究是欺花谷,”王瑛瑾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纵然他能杀了这么多人,他也不是沐雪衣的对手。” “但愿如此。” “你不信沐雪衣?” “不是不信,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又开始向前走,步伐也更急更快,“江湖中人才辈出,就像那日一鸣惊人的君羽。也许唐九幽没有猜错,她这样不入世的人,到底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已很难说了。” “但她至少曾经是天下第一。” “钱东东已杀了曾经的天下第三,那么曾经的天下第一,恐怕也不会太远。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去晚了,说不定大家都会后悔。” 这二人运起轻功赶路,一路上的尸身见得太多,王瑛瑾居然也撑了下来,但脸色却不太好。过了好一阵,这二人终于见到了一路很长的阶梯,也正是到了这里就没有尸体和血迹了。 “这上面,就是沐雪衣等人平日的居所。” 姜尽酒和王瑛瑾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正准备再往上看个究竟,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再看时,便见一个身影从上倒退着滑落下来,而他的双手竟支撑着一座大鼎。那阶梯不短,少说也有百十来步,但那人分明撑住了大鼎,却仍旧一直滑到了底部才勉强停下了,看他样子,好像接完这个鼎就已要了他大半条命。姜王二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那接鼎之人抬起头来与他们视线相jiāo,双方都是一愣。 那人正是钱东东! 钱东东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怒气自然小不了,看他本来脱了力的身子又挺直起来。 “钱东东,你实在很会躲。”姜尽酒淡淡说着,也不知怎么,看见这个人,他终于安心了一些。 “我叫钱丧。”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喉咙也动了好几次,可话到了嘴边,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听到他的新的名字姜尽酒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正准备再说什么,钱丧的视线忽然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阶梯之上,王瑛瑾和姜尽酒随之转过头去,只见那上面已多了很多人。那是一群黄衫女子,她们与那些死去的女子衣着均是一般,面上也是满带怒色。而他们之中有一个身着花衣的少女,她比身边的女子都矮上一些,面容清秀,肌肤吹弹可破,就算是姜尽酒看来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她分明只有十五六岁大小,看上去却是为首者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 雪衣 王瑛瑾面上大是疑惑,他转过头看着姜尽酒,仿佛是用眼神在问,这莫非是沐雪衣? 姜尽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仔细看了那女子半天,面上的疑惑也是一分多过一分。 “我以前从未见过她。”他迟疑着说道。 “近日这地方还真是热闹,来了一个瘟神不够,又来了两个。”她说话的声音很甜,让人不想错过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贵谷的待客之道也是热情的很,”首先答话的竟是姜尽酒,他转瞬间已换上一副笑脸,“我等还未入内通报,诸位姑娘就已派人将大鼎送了出来,也不知这大鼎内是否备有好酒?” “登徒浪子,只知油嘴滑舌。”那少女不屑地说道。 “我自然是个不成器的登徒子,所以像姑娘你这样的丫头恐怕是撵不走我的,不如请贵谷的沐谷主出来一见,我也算是会会她这位老朋友了。”他笑得更开心,同时还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那少女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几遍,眼神中带有几分疑惑,不一会儿,只见她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 “我道是哪一位老朋友,可不就是那个偷窥女子沐浴的无耻小人么!” 少女此话一出,饶是钱丧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更不要说一旁的王瑛瑾。反倒是姜尽酒本人听到这话显得大为吃惊,他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来有些颤抖地指了指花衣少女。 “你……你可是沐雪衣?!” 王瑛瑾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眼前这少女虽说也是个美人,但还不到姜尽酒所说的那般倾倒众生的地步,再说他把沐雪衣说得如此难忘,怎么今日反倒认不出来了? 比起这两人,倒是钱丧镇定的多,他哼了一声,指了指面前那看上去足有两百多斤重的大鼎,对姜尽酒道: “别人都说你文武双全,我看你却是笨得要死。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用一只手把这大鼎推出这么远来?” 王瑛瑾更说不出话来。单是要移动这两百多斤的大鼎就得要多少力气,更不要说还有个手上功夫了得的钱丧接住大鼎,然而这大鼎仍是滑了这么远,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竟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女用一只手完成的。 欺花雪衣,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绝非虚名! 王瑛瑾看看这三人,别说沐雪衣和姜尽酒,就是钱丧那徒手接下大鼎的本事他也自认是做不到的。站在这三个人中间,他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其实并不是怪他年纪轻阅历浅,任从这天下挑出一个人来站在王瑛瑾现在的位置,都会觉得无所适从。 “想不到十年前做了无耻yín贼,今日还敢回来。”沐雪衣说道。 “是十一年前了。不过今日我倒是觉得亏本了,”姜尽酒笑了笑,“昔年不但能拜见谷主绝世容颜,还有幸得见美人出浴,在下可是日夜难忘。不料今日再见谷主,谷主已成了一个小姑娘,这实在就不对在下的胃口了。请小沐姑娘莫要戏弄在下等人,还是变成沐谷主再来说话的好。” “哼,”沐雪衣一拂衣袖,别过脸去看着钱丧,“你今日闯入我谷中造此杀孽,还未给我个jiāo代。” “你若胜了我,我这条命就算我的jiāo代了,我若胜了你,就更不用jiāo待了。”钱丧倒是一点不让步。 “你杀我这么多人,用你那条贱命恐怕是还不上的,我看你与那登徒子似乎认识,不如我先杀了你,再向他问出你的身份,最后,不过是把和你有关系的人全都找出来一并杀了便是。”她一边说一边微微翘起嘴角,绝不像是在说要杀人的样子。 “那你可就杀不完了,”姜尽酒摆了摆手,“这世上的人说不定谁和谁就有关系,沐谷主你虽隐居在此,可说不定你娘舅的三姨夫的丈母娘和他小叔的二姑爹是亲戚呢。” “你敢侮辱我!” 沐雪衣着实是怒了,她衣袖一摆已是飞出好几丈,对着姜尽酒就直冲而来。姜尽酒像是早已料到有此一招,他双手合十,又翻了两翻,再以手中掌力直迎沐雪衣,只见这二人jiāo手不过一招威力却是惊人,彼此都倒退好几步才勉强站定开始平缓内息。 “当年我追赶你时,你的功力不过只有现在的五六成而已。”沐雪衣说道。 “我也想不到,沐姑娘修炼的功夫不但改变了身形容貌,在武学上的成就更是让人震惊不已。” “彼此彼此,”沐雪衣说着看了看钱丧,“你我相斗难免费时费力,我说要杀光与他有关之人也不过是无稽之谈,不如你先让我动手取了他的xìng命,你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商谈。” “不巧的很,我今日到此,就是要带他走的。” “哦?” “我受了他父亲的托付,带他回去。” 钱丧的身躯猛地一震。 “即是说,今日你要保他了?” “倒也无差。” “那还是你先把命留下来吧!” 顷刻间,杀气已起。 “带他走!” 姜尽酒对着王瑛瑾大喊一声,又已飞身迎上了沐雪衣。王瑛瑾心头一紧,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他两三步来到钱丧身边,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换做之前钱丧是定然不会答应的,但刚才姜尽酒一句话,着实让他心绪不宁,无暇顾及其他。当初唐九幽来杀他时说是他父亲的意思就已让他悲痛yù绝,而今姜尽酒来此却说要带他回去,甚至也说是他父亲的意思,他这两下颠倒,心中往事又浮上来,自然已成了行尸走ròu,任由王瑛瑾拉着走了。其实他若是知道,钱百万的意思是让姜尽酒来取他的xìng命,只怕他就在这里便要发疯。 眼看钱丧逃走,沐雪衣赶紧使了个眼色,身后一直未动的黄衣女子忽然全部上前,急追王瑛瑾和钱丧而去。姜尽酒本想阻拦,无奈他正与沐雪衣jiāo手,稍有不慎便是自身难保,如此之下,他也只好一边想办法抽身离开,一边暗自祈祷那二人能够侥幸逃脱了。他方一分神,沐雪衣一根看似柔弱青葱玉指直冲他面门二来,姜尽酒身子一侧,同时伸出手就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推,躲过了她的攻击。 “方才若中了那一指,只怕我已不活了。”他喘了口气,勉强笑道。 “你一心想着从我手下溜走,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死,”沐雪衣看着姜尽酒的双眼,正色道,“你还不使出真手段么?” 第二十八章 无敌 “你以为我在敷衍你?” “你只是想走,不是想赢。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没准备赢,那他就一定不会用赢的手法和人过招。” “沐姑娘果然好眼力,”姜尽酒摇头苦笑,“看来,我只有赢了你才走的掉。” “那也要你赢得了。” “既然姑娘如此有兴致,不如我们来加点赌注。我若胜了你,你不但要放我走,还要嫁给我,如何?”他笑起来,似乎已不在生死之中。 “你若输了呢?”她竟然没有生气。 “我若输了,”他看似懊恼的想了想,而后换上一副狡黠的面孔,“我若输了,只好亏本娶你了。” 沐雪衣笑了,却笑得姜尽酒的手心已出了汗。那笑容不过是寻常女子待客时的微笑,但在她脸上却显得很特别,因为她这样的人,本不该对着姜尽酒这般笑的。 “只是我,却不愿意和一个死人同房。” 这一天,天下人早已等着了。 欺花谷主和酒状元。 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 沐雪衣已动了,她向来喜欢先发制人。她的身法似已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转眼间已来到姜尽酒身前几步之内,她所出的还是那一指。不论怎样,她终究是个女人,她既不可能像男人一样练些势头猛烈的外家功夫,也不愿意做那样不优雅的事情,她和姜尽酒一样是内功大家,一样没有兵器,所以她一身的功力,都尽在这一指之中。她毫不避讳的从正面出了这一指,她绝不担心姜尽酒能够避开,因为她对自己的速度很自信;她更不担心姜尽酒能够挡住这一击,因为她对自己的功力更自信。她虽不入尘世,不问江湖,但她还在一件事上有绝对的自信,她自信,她必是天下第一。更何况十一年前,这个男子由于不敌她而选择了逃跑。偏偏是到了这种时候,她才深深的感觉到,她也是个练武之人。她隐居多年,从未碰到有人能和她正面jiāo锋,以至于她飞身上前的片刻时间,在她眼里似乎已变得很漫长,漫长到足以看清姜尽酒表情丝毫的变化,漫长到她已开始笑。 她忽然笑不出来了。 姜尽酒的脸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放dàng不羁,那表情分明是不输沐雪衣的自信。他不是榜眼,更不是探花,他是状元,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酒状元。他的眼好像看穿了一切,看穿了她的武功,看穿了她的招式,也看穿了她那片刻的分神,等沐雪衣再察觉时,她已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她的玉指被姜尽酒伸出的两根手指轻轻夹住,而她那汇聚毕生功力的一指,竟然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被化作虚无。她不敢相信的动了动手指,那指尖分明已快触碰到了姜尽酒的额头,却根本不能再前进半分。 她的手指已开始微微发颤。 “你已输了。”他淡淡道。 姜尽酒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将其负在身后,而沐雪衣的手却像呆滞一般停了一会儿,才收回袖中。 “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她小声地变着口气反复念着。 姜尽酒看了看她,眼神中露出一种哀伤。他感到可惜,这个被奉为天下第一的女子定然从未输过,所以这一次输了,她恐怕再也没有自信出手。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能赢,那么,哪怕她的武功好过对手千万倍,也绝不会有赢的机会。 天下第一沦落至此,一定会让人觉得可惜。 何况她只是个女人。 “你,”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出的手?” “从你动身开始,我便已出了。” “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看见!”她显得有些着急。 “不是没有看见,而是你已看不见,”他叹了口气,“从你出手开始,就已算好了我的结局,所以不论我做什么你都看不见。这就像台上的戏子,他早已背熟了戏文来演,那么就算他唱戏时有一只狗窜上台来,就算台下的看客都已笑了起来,他也看不到那只狗。” “看不到……么……”她又开始轻声低念。 “何况你出手前,早已失去了机会。” “什么机会?” “jiāo手前,我曾推开你一指,那一指若用了三分力,剩下的便只有七分了。就算是你,再与我jiāo手时,顶多也只有八九分的准备而已。” “可你也出手推开了我,莫非你有十分的准备?” “我从未出手。” 沐雪衣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姜尽酒的双眼,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话。片刻后,她终于慢慢低下头来。 “的确,你从未出手。你只是在看我出手。” 他点点头。 “这两点便是我的败因么?” “还有一点。” “哦?是什么?”她说话已轻松了些,因为不论怎样,她都已经输了。 “你已隐居太久了。” “这也算败因么?” “若是十一年前就不算。但武学之深,不单单是自身修炼所能明白的。习武之人,但凡到了一种境界,只靠自己已无法再有所悟,此刻他所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对手。” “对手?” “不错,对手。我常年飘dàng在世间,所见之辈武功都不低,我虽然从未输过,但每次jiāo手都有所悟。你隐居在此,潜心修行,却没想过,当你自认无敌时,就已不再无敌了。” “自认无敌,已不无敌……自认无敌,已不无敌……”这八个字,沐雪衣念了很多遍。 片刻后,她忽而抬起头,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笑容。 “多谢。”她说道。 “不谢,告辞。” 姜尽酒转过身,朝王瑛瑾和钱丧离开的方向走去。 “且慢。”她叫住了他。 “沐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你……你之前说的赌注,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姜尽酒愣住,过了一会儿,他竟笑了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武功如此之高的女子内心竟然如此天真,别人说的话她一定会当真,她说的话也一定不会毁约。这,已算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早已兑现了。” “什么?”她有些惊讶。 “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兑现了。” 他笑得很淡然。 他的确早已兑现了。 所以jiāo手时他并没有出手,因为没有男人会去伤害自己的妻子。 所以他叮嘱王瑛瑾不要盯着她看,因为没有哪个丈夫会愿意别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的妻子。 所以他从未抢过风云榜上的天下第一,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说自己完全胜过了自己的妻子。 所以他的确不算个男人,因为他是个男人。 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我懂了。”她笑了,面如春风。 “那就好。” 他转身,运起轻功离开,没有再回头。 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情。 王瑛瑾的轻功本就不高明,此刻还拖着一个钱丧,他还没跑出多远就已经被追上的。追来的黄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女子有五人,王瑛瑾与她们几番jiāo手便已头冒冷汗,本来这些黄衫女子都是沐雪衣的门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何况这几人又长期随侍在她身边,武功又高了不少。而且这几名女子都是用的短剑,而王瑛瑾入江湖以前便早已发誓不铸剑不用剑,此刻只靠着他手中的那根竹棍,又要照顾好身后的钱丧,几次jiāo手下来,那竹棍早已被砍断了大半。王瑛瑾心头郁闷,正在思考脱身之策,却见钱丧忽然从后发难,一掌就将王瑛瑾打飞,向前滚了好几圈,终是倒地不起。那几个黄衫女子还没反应过来,钱丧已到她们身前,片刻间就击中了三名女子的要害,将她们击倒在地上。钱丧更不再战,反身就向谷外逃去,剩下的两名黄衫女子左顾右盼,权衡之下终于还是选择了查看同伴的伤势,再也顾不得钱丧。 王瑛瑾觉得似乎过了很久,但天色并没怎么变。 醒时,他的眼前只有姜尽酒,追来的黄衫女子都不见了。 “他……” “他走了,”姜尽酒淡淡道,“我追了一半就又回来了。” “为……咳咳……为什么?”他撑起身子,勉力问道。 “因为他只要还活着,我就能追到他,但我若刚才去追了他,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着。” 王瑛瑾一窒,说不出话来。 “我已为你调理了内息,你觉得没什么大碍的时候,我们再上路吧。” “沐雪衣呢?”他当然想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 “我没能伤得了她。” 姜尽酒浅浅地笑了笑。 第二十九章 论剑 青面鬼的话很少,甚至比君羽还少。 君羽自认自己的话并不多,但他说话却很客气,他同人jiāo流时必要的礼节是不会少的。但青面鬼不同,她说话只为了表达自己的目的,就好像她进到面铺里面,除了一开始对着店老板说了一个“面”字以外,就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别的话,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饶是君羽也时常觉得慎得慌。其实他们若买两匹马会快得多,但青面鬼却坚持要用走的,所以很多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走路,青面鬼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脚步声却比君羽都沉了很多,好几天下来,听着这有节奏的脚步声,已是君羽每日唯一能做的事。 “当时若买了马,我们也不用在这树林里用脚走了两天,”君羽自顾自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会轻功,这样走,你什么时候能见到王瑛瑾。” 脚步声停了下来。 青面鬼站在原地,看了看君羽,又看了看前方,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他。” 君羽愣了愣。 “我若骑马,就会到得太快,说不定到时候我并不敢见他。”青面鬼轻声的说道。 “提到王瑛瑾,你才终于肯说话,”君羽靠在一棵树干上,“放心吧,不会那么快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杀气顿起。 青面鬼的眼神顿时笼罩在她面具的yīn影之下,那双眼忽然变得失去了光芒,化作一片死灰,妲己剑被她握在手中,泛出阵阵血腥味。 “你敢骗我?”她的声音冰冷得让人发抖。 “我有说过一句我知道王瑛瑾在哪里么?” 她忽然说不出话了,的确,只是唐三笑让她跟着君羽,但君羽从未说过这种话。 “那你应该早告诉我!” “我不说,是因为我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却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那你不如直接告诉我。” “我本来想说,但我忽然改了主意,你如果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是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剑,为什么那么稳,那么狠?”君羽的眼神很认真。 “好。” 他愣住了,他不相信青面鬼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在他的脑海里本已模拟了许多办法,不论她是要求什么还是希望比试一场,他都有准备,但现在,他反而不知所措。 “你好象很惊讶?”青面鬼的眼神又变得静如止水。 “没有一个使剑的人会如此爽快的把自己的秘诀告诉别人。” “我本就不是使剑的人,我只是个用剑的人。” “有区别么?” “我用剑,只因为剑好用,而我又能用,所以就算明早醒来这柄剑已不在了,我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但你呢?我如果把你的剑换成刀,你的武功还剩下几分?” 君羽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此番下山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剑以外的兵器,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剑,他只会用剑,所以他的剑那么快,因为他除了剑再也不会别的。 “这把剑的上一个主人教过我很多东西,”青面鬼看了看手里的妲己,“她曾说过,这世上用剑的人分为好几种,第一种人只能用剑,对他们来说剑仅仅是众多工具之一;第二种人已会使剑,世间有的大多是这种人;第三种人能将剑化作自己的手脚,在他们手里的剑已足够让人畏惧;而第四种人,已能达到剑即是我、我即是剑的境界,他们所想之处,剑就一定能到,到这层境界就已非常难得了;但最难得的是第五种人,在这种人眼里,万物皆为剑、万物亦非剑,剑的形体已不能束缚他们的心,也许他只是看了你一眼,你虽看上去毫发无伤,但你心里的那个自己却在那一瞬就被他杀死了。” “你是哪一种?” “第一种。” “你只是第一种?”君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你这样的人在世上用剑的人里面只能屈居末流?” “单论剑,我只是第一种。” “那我呢?” 青面鬼看了看他,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他显然是在期待着什么,但她却轻轻回转头,眼里惊不起一丝波澜。 “你连第一种都不是。” 君羽的xìng子是很高傲的,他对自己的剑极有自信,何况他还败过唐九幽,青面鬼的这一句话已经让他足够难堪。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你不能杀。一个五岁孩童甚至还可能因为无知而伤人,而你却连伤人都做不到,何况是杀。你既然连一个五岁孩童都不如,你凭什么说你会使剑?你难道不是第一种人都不如?” 君羽无言以对。他的确不能杀,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杀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 “杀,真的那么重要?” “杀不重要,能杀才重要,”青面鬼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柄剑,淡淡道,“你根本不懂你的剑,那剑在你手里已经像死了一般,对于使剑的人来说,剑既已死,人又如何能活?” “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他轻声说着。 “你不懂,只因为剑的主人从未告诉过你。你既然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去找那个人?” 君羽看着青面鬼,好像在看一个极为奇怪的存在,他的眼神变化莫测,看了整整半刻钟,才离开视线。 “钱东东,”他忽然说道,“王瑛瑾在追那个人。钱东东在哪里,他就应该在哪里。” “多谢。”青面鬼微微点头,转身向官道方向走去,“也许,我该去买匹马。” 君羽看着她离开,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他执着于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执着于他的剑在这个世上的地位,但而今他发现,不论是唐三笑留下的字条还是他手上的化雪剑,都要回到原点才有答案。 他需要回到青峰山,需要去找君安白。直到现在君羽才发现,其实他对自己的娘根本不了解,来到青峰山以前的君安白是个怎样的人,她和这柄化雪剑的前两任主人有什么渊源,他完全不知道。他记忆里的娘是温柔的,会在他哭的时候抱着他轻言细语地说,会让他枕着她的膝头,然后摸着他的头发哄他睡觉,但从他习武开始这一切似乎就变了。娘开始疏远自己,她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冷淡,直到他这次下山,他了解得越来越多,疑问也越来越多。谁是花眸?谁是花无情?谁是花轻渊?什么是七杀?为什么别人连提起君安白的名字都不敢大声说话?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君安白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君羽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成熟,觉得自己懂得足够多,觉得自己能胜过世上绝大多数人,他甚至还教王瑛瑾武功,甚至还告诉他男人应该怎样对女人,其实那时候,他也不过接触了几次山下的女人而已。君羽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世上最没有人愿意听的笑话,原来他只不过自己逗笑了自己而已。这个身影寂寞的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运起轻功向最近的小镇飞奔过去,他的嘴唇似乎很干,他需要喝两碗酒,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醒来以后,也许,他也该去买匹马。 第三十章 七杀 君瑶每日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做着该做的事,对着该笑的人笑,对于她这样一个少女来说,这么大的一个世界已经足够。但她却已多日没有笑了。君羽离开以后,君安白有整整一天没有说话,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也开始对着君瑶笑,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冰冷和僵硬,看得君瑶心头有些发慌,而直到现在,君安白的样子也和以前不大一样。 清晨的白雾还是那么冷,君瑶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水井边准备打一桶水上来。 “用井水洗脸,会更冷的。” 君瑶吓了一跳,刚提起的水桶又掉回了井里。她转身看去,那浓厚的白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的眉头拧了起来,右手悄悄伸到背后,轻而慢的向前挪了两步。 “还是把你的银针收起来吧,臭丫头。” 君瑶的身子几乎一颤,在她听到声音的同时眼眶就已经湿润起来,她向前急跨好几步,猛地扑到来人的怀里。 “哥!” …… 卯时刚过,天气薄凉。 君安白睡觉的时间并不长,这已是她多年的习惯,这个时候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理自己的容颜。伴着“嘎吱”一声门响,一丝冷风吹过她还未更衣的身子,她根本没有回头,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青丝,任由身后的脚步声缓慢来到她身侧而后停下。 “娘,小羽回来了。” 那个白衣少年笔直地站在她身侧,他的嘴唇显得有些干裂,也似乎有些颤抖,说完那句话,他的嘴并没有合上,他试着张开干裂的嘴唇却连一丝沙哑也发不出。 君安白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她梳妆完毕,她才放下手上的木梳,冷冷道: “我要更衣了,请公子出去。” “娘……”君羽的眼神溢出了止不住的惊讶。 “公子若是腹中饥饿可以到前厅去,小女会替我招待你的,用过饭食后,就请公子下山去吧。” 君羽的嘴唇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缓缓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君安白也没有说话,她吸了一口气,转到屏风后更衣。 君瑶再看见君羽已是午饭时候,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呆在房间里做什么。看他的样子是早到房间里换过了衣物,他的衣还是如以前那样雪白,俊朗的容颜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他的手上却始终握着化雪剑,从他回来到现在,不论去哪里,他的剑都没有放下。包裹化雪剑的白布也已经换成了新的,他就将化雪剑紧紧握在手上,坐在熟悉的饭桌旁。君安白也坐在一旁,却根本不和君羽说话,君瑶将饭菜放在桌上后也静静坐在一边。这三个人的目光都只是盯着饭菜,却没有任何人动筷子。 君安白终于动了,她轻轻拿起了筷子,而君羽也动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握着化雪剑的手在颤抖。 “出来,”他咬着嘴唇,“你出来,我输了,我就走。” 他转身走到了小院里,笔直地站在那里。君安白的手顿了一顿,也轻轻站起身来,她走到小隔间里,再出来时已握着一柄长剑。她没有解释什么,缓缓地走出去站在君羽面前。 君羽扯掉了裹剑的白布,而君安白只用右手握着剑柄,任由长剑的剑鞘滑落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君羽的脸色更多了一份惨白。 无情剑。 面对多日后归家的君羽,他娘拿出了无情剑。 剑名无情,人名无情。 白衣若雪,化雪为剑。 一剑化雪,一剑无情,这颇有渊源的两柄剑,此时竟分别被握在一对母子手中,冷漠而视。 “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君羽带着苦笑摇摇头,“我一直以为你并不讨厌我。” 君安白还是不答话。山风拂动少年的白衣和发丝,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紧已朝前奔了出去,站在门边的君瑶甚至连“住手”都来不及喊。 剑锋已至。 化雪剑不愧是化雪剑,君羽的剑还未至,君安白已明确的感觉到剑锋的凌厉,那剑毫不犹豫地直奔她面门而来,那一刻在她眼神中出现的不是轻蔑,不是愤怒,不是恐惧,也不是惊讶,甚至不是冷漠,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这柄剑。君羽的剑已经逼近,面对君安白毫无表情的脸,他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只在那一瞬,之前还丝毫未动的君安白已化作一道白影,她的剑尖只在化雪剑的剑身上轻轻一点就改变了剑锋的走向,她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只顺着君羽停止不住的剑势转了个身,再看时无情剑的剑尖已抵在君羽的咽喉上。面对一脸惊愕的君羽,君安白什么表示也没有,她弯下腰捡起无情剑的剑鞘,转身向屋内走去。 “原来这才是你,所以别人才那么怕你,”君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以,你才是七杀。” 君安白的脚步停了下来,此刻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君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母亲,他的声音已有些急不可耐。 “我在山下听人说,天下刺客,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有七杀。位一,‘反弹琵琶’姬三娘;位二,‘钓江老叟’徐二爷;位三,‘白衣如雪’花眸;位四,‘大漠三刀’龙风;位五,‘野鬼捕头’任德;位六,‘活人棺材’方十七,”他顿了顿,再说时声音已经有些许哽咽,“你告诉我,还有一个,是谁?” 君瑶的心情已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不止是君羽回来后发生的这一切,更因为刚才君羽所说她虽然完全没有听过的,但聪慧的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些和她的娘亲有分不开的关系。 “还、有、一、个、是、谁?”他一字一顿的问。 君安白看了一眼面前她自幼疼爱的小女儿,然后闭上眼缓缓转过身去,睁眼看着君羽。 “位末,‘八面玲珑’君安白。”她平静地说着。 第三十一章 离亭 场中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笑和哭。君羽不知所谓的笑,君瑶捂住嘴唇的抽泣,君安白就那样默默站在场中看着这一双曾经天真可爱的儿女,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向君羽走去,她的无情剑已经入鞘,她站在嘴角还在抽搐的君羽面前,缓缓抬起手,然后,放在他的头上。 她忽而笑了。 “原来你已经比我还高了,”她轻抚着他的发丝,“你六岁时候说一定要和我一样高,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君羽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呆子,就那样愣在那里。那个片刻之前还用剑尖指着自己咽喉的人,现在却在笑。君羽觉得这笑似乎在那里见过,也许就在他幼时的记忆里,也许,天下的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都是那样笑的。他本就只是她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和你爷爷像不像,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他,但你和你爹一定是不像的,至少他没有你那么讨人喜欢,”她笑着,眼里dàng漾着几丝温暖,“你下山以前的样子倒比较像舅舅,他若还在世上,一定很愿意教你下棋,教你弹琴,他那个人向来喜欢这些。” 好像没有准备给他反应的时间,君安白拉起他的手向yào房走去,路过门前时她也拉上了君瑶。这对兄妹此刻就像无知的小孩,任由自己的手被娘亲牵着,带向别的地方。yào房的yào味很浓,却不让人觉得难闻,他们就那样走进去,然后来到一个小柜子前。这小柜子上有一把锁,他们想起小时候顽皮想要打开过,被君安白训斥以后就没有再碰,到现在,连他们自己都已忘了。这xìng情忽然大变的女子终于松开他们的手,她将柜子的铜锁扣在指尖,只轻轻用力,那铜锁就已经被挑开了。 “也许你们很早就想看看了。”她带有笑意地说着,然后挪开身子好让他们能够看见。 三块木牌。分明从木头的质地上看已经很有年月但却显得很干净,显然有人常常来这里打理。 但君羽和君瑶却说不出话,他们之前被君安白拉着的手,此刻互相紧紧的握在一起。 那的确只是三块木牌。 但那牌子上有字: 「 父花眸之灵位 夫无情之灵位 兄轻渊之灵位 」 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三块木牌,然后看看君安白,而后再看看木牌。他们的眼神不停变化,最后也没有停在哪一方的身上。 直到那熟悉的手关上了柜门。 “现在,七杀都是谁对你还重要么?”她看着君羽。 “我不知道,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真的关心过,”这少年苦涩的笑着,“但我若听人说起天下顶尖的高手和我娘的名字一样,我一定会想知道的。” “我也懂,就像将我从小养大的人忽然间告诉我花眸是我父亲的话,我也很难说出话来,更何况那时我的境地并不好,”她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眼中却已显露痛苦之色,“当我知道我最信任的人从来都只是在利用我,我想要置于死命的人是我的生母,而我心里最后的两个依靠一个已死,另一个必须和我以命相搏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君瑶的泪已经滑落,她走过去搂住母亲的手臂,君安白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她毕竟是自己最爱的小女儿。她再看向君羽,他似乎要镇定很多,也许人在连续经历一大串的变故之后,就会习以为常吧。 “你们还很小的时候我常会做梦,梦到你们问我这些问题,但在梦里我从未答出来过,便是醒来我也从未想过,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们母子三人都好好留在这山上,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发生。可笑我却没想过,儿子大了迟早要去外面看看,而以后的某一天,也许连女儿也是要嫁人的,”她伸出手安抚着身子有些发抖的君瑶,然后淡淡的笑,“你们就偶尔原谅我一次吧,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为娘啊……” 君羽没有说话,他已实在说不出话来。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他追寻着答案然后回到山上,无理取闹的做着这一切,原来只不过像一个小孩子对自己的娘亲胡乱发脾气。而他的娘亲不论是什么人都可以,在他眼里,只要她是他的娘,就已足够。 “其实山下也并不都是坏事,”这少年终于露出了回家后的第一丝笑容,“我们可以沏壶茶,在前院好好聊聊。聊完,我就该走了。” “是的,”君安白的笑看起来很欣慰,“男人应该要信守承诺才是。” “娘……?!”君瑶愣着看看她的娘亲。 他挥挥手,止住她的话头。 “那我去烧水。”君羽说着走出门去。 她们并没有等太久,君羽的动作很快。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香,仍旧带着些许yào草味儿,君羽沏好三杯茶,然后安然坐下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从偷偷下山到参加比武,再到后来在蜀中遇到青面鬼,他一点一滴的说出来,脸上始终带着安宁的笑。 “教给那位姑娘剑术的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把用剑的人分得如此清楚,”君安白咽了口茶,缓缓呼出一口气,“其实剑和人本就不应该分开的,什么人就会用什么样的剑。” “也许吧,到现在我才明白,人有心,剑也有心。原来在这之前,我的剑从来就没有剑心。” “现在呢?” “而今已有了。我的剑不会再有束缚,因为我已能够明白什么时候出剑,什么时候不出剑。” “你的确长大了,”君安白放下茶杯准备再续一杯的时候,她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茶,已饮尽了。” “是的,”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本以为你会留我的。” “你不会留下来的。” “现在的确不会了。‘十年木生木,一夕花非花’,而今,花要归根了。” “什么时候路过我这里,花公子可以上来坐坐。犬子小羽生前一定很想成为公子这样的人。”君安白笑笑。 “他既已过世,又何必还念着他,”少年微微欠身,“君夫人,告辞。” “不送。” 化雪剑还是被白布包裹着,少年将剑稳稳的握在手上,似乎还在传来阵阵温暖。他的脚步并不重,连一只鸟都没有惊动,但身后的脚步声却很清晰。他停了下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他转过身,“因为你刚才一直没说话。” 啪! 他的脸有些火辣辣的疼。他伸出手揉揉脸,还没说话,另一边脸上又是一耳光。他也不还手,默默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脸发出响亮的声音,在被打了五六次以后,他感到胸口忽地一沉,睁开眼时,来人已靠在他的怀里。她的绿衣还是那么显眼,发丝上传来的香气依旧很好闻。 “你打够了是么,”他摸摸她的头发,“你知不知道我很疼?” “我不管!”她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你就是个傻子!疯子!混蛋!你回来了为什么要走!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姓君还是姓花,我不许你走!” “我主意已定,你又何必留我。这个地方太平静,本就不该属于现在的我,我既然姓花,就该到山下那混乱不堪的世界里去,我手上的剑也不该被藏在连光都不见的小屋里。” “那我也要跟你走。” “你可曾想过这山上还有一个人。当她老了,累了,病了,是不是还需要身边有个人给她捏肩捶腿,为她沏她喜欢的茶?” 她又已说不出话了。这个人实在太了解她,他说出的话让君瑶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那你呢?你就忍心不再看她?” “我知道不论我在哪里,她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念我的,这就够了。如果一个游走四方的浪子知道有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已知道留不住我,而我的心里也再没有想不通的事情。呵呵,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就会忘了自己还很年轻,好像我已是个三四十岁的人,”他笑了笑,将少女从眼前推开,“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出发就很难找到住的地方了。” “你真的要走?” “你知道这个问题没什么必要。” “那你一定要记得……记得回来看看,”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勉强笑笑,“但花羽这个名字实在难听了些。” “的确很难听。”他也笑起来。 山风又起,对于青峰山来说这已是常事。白衣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山上的空气还是那么好闻。他似乎想要一次吸个够,因为他也明白,这种气息往后已很难闻到了。 “就叫花离亭吧。” 风再起,吹起白衣。 第三十二章 战书 天色已快黑了。 那只不过是城中众多平凡小屋中的一个,屋内的烛光并不亮,看起来这小屋中并没有太多人。烛光将屋中人的身影映在窗前,看上去是一名女子,此刻她正坐在桌前擦拭着什么类似长棍的物件。 嘭! 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的撞击,小屋的木门发出响声,屋中女子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一下,她拿起自己手上的东西,走到门前。 “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但门又响了一次。她握紧了自己手上的东西,然后小心的打开门栓。 咚! 这次的响声要闷很多,因为响的并不是门,而是一个人倒在地上。那女子仔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表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复杂,似乎在那短短片刻间她已思考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而后竟然用她没有什么力气的身子将地上的人拖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醒了。 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用绳子绑在椅子上,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你终于醒了。” 他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的人让他已说不出话。 “钱大少爷也有今天么?” 她竟是杏采儿! 钱丧一时间只觉得脑海里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好像花了很长时间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才又定下心来。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杏采儿的态度并不好。 “没有,”他说完却又顿了顿,慢慢开口道,“……这里是烟湖城么?” “你以为呢,”杏采儿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你莫非忘了你在这里对我做过什么?” “我只记得我对这里比较不陌生,现在我至少知道我回到烟湖城来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似乎很疲惫。 “你!” 杏采儿会生气也是当然的,一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分明已经落到这般田地,却对曾经做过的事情无所谓,换做是谁也不会觉得舒服。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知道么!” 钱丧瞥见她手里握着一杆泛着银光的长qiāng,qiāng尖指着他的喉咙,她的人连同长qiāng都在打颤,看来对她而言这qiāng显然是太重了。钱丧本来想嘲笑他,但他已经累的连不必要的话都不想说。他回忆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日子,在野外风餐露宿,不停地杀人,和唐九幽jiāo手被重伤且中dú,又在欺花谷杀了不少人,最后还和沐雪衣jiāo手,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死,连他自己都早已不敢相信。但命还在,他就得活下去,不过而今的他实在已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你怕了么?”杏采儿哪里知道这些,她只当作钱丧怕得不敢说话。 他闭上眼,就那样靠在椅背上。他懒得浪费力气再去对付一个女人,一旦像现在这样放松下来他才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的五脏六腑都让他觉得难熬,带着dú素的血液在他身体里乱窜,他的骨头也像被人折断了好几次一样,他现在这样安静地坐着,就已经是最不难过的状态了。 也许是得不到钱丧的反应,连杏采儿也觉得尴尬,她将她父亲的长qiāng放回去,也坐在桌旁。 “听说你杀了很多人,他们都想杀你。” 他不回答。 “好像连唐九幽先生和姜尽酒大侠也去了,看来你一定没有碰到他们,否则你肯定已经死了。”杏采儿的话并不好听,好像钱丧没有死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他轻笑了一声,带有几分轻蔑,看来还没有人知道唐九幽已经死了。 “哼,就算没有他们,大家也不会放过你的。连你父亲都悬赏五百万两黄金要你的命,我要是会武功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早已知道,但他回来不是为了这个。 “不过有姜大侠在,别人是不要想这笔钱了。他既然已在你父亲面下说下话,你的命就一定是他的了。” 钱丧的眼忽然睁开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着杏采儿,他的手紧紧握住木椅的把手,像要把它拧断。 “你是说,姜尽酒也是来杀我的?” “哼,你以为呢?” 他好像忽然被噎住了,他还记得姜尽酒在欺花谷说的话我受了他父亲的托付,带他回去。 但他竟是来要自己的命?钱丧之所以回到这里就是因为姜尽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话,当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认为他的父亲还是不忍杀他的,所以才让姜尽酒这个最有手段的人带他回去,但而今,这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拼了命的回到这里来想看一眼的人,竟然还是要杀他。 “啊!” 他的身体忽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将身上的绳子轻易地挣断,杏采儿被吓了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钱丧的手已经死死扣住她的喉咙,不过片刻她就已经喘不过气了。她看着他的眼想乞求一线生机,但她失望了,那眼中有的不过是愤怒、暴躁和杀意。她的眼已经开始流下眼泪,她把钱丧带进家里来不过是想羞辱他现在的境地,一雪当初自己受到的耻辱,但而今,她已经满是后悔了,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人。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王瑛瑾拿一根竹棍就能打得满地乱窜的花瓶了。 她本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当她忽然吸到一口气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拼命地呼吸着,好像一个饥饿的人在吞食饭菜。当她的意识有些清醒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然后她就那样呆住了。钱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戾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在哭。 杏采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许连钱丧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已忍不住。杏采儿从未见到哪个有男人这样哭过,他兀自站在那里,没有声音,连身子都不曾颤抖,他就像一尊石像,而他的泪就那样平静的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好似要把地板凿穿。杏采儿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与之前相差太远,她纵使再讨厌他,也决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一个伤心之人。她靠在墙边傻傻地看着钱丧,她的嘴角一直咬着,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他忽然张开嘴吸了一口气。 “在烟湖城,你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都愿意杀我?”他问到。 杏采儿一时答不出来,他们虽然都知道这是事实,但看到他刚才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我要你天亮的时候告诉所有人,十天以后,我要在这个地方和姜尽酒一决生死。” 第三十三章 飞刀 十天的时间并不太长,但对于烟湖城中的人来说却很漫长,尤其是杏采儿和钱百万。只用了短短半天时间,钱百万就已经知道了,当一个父亲长期没有收到自己儿子的消息,而他再次听到的时候是别人告诉他,他的儿子要和酒状元决斗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太过震惊。他立马下令在全城搜寻钱丧的踪迹,但钱丧就像忽然失踪了一样,钱百万无奈只能叫人日夜监视杏采儿,希望有一个结果。 然而十天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的大清早,烟湖城聚集的人就和当日比武时几乎一样多,包括心急如焚的钱百万。姜尽酒带着王瑛瑾也早早的就等在这里,钱丧却迟迟没有来,直到正午时分,才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走向他们,他正是钱丧,而那些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在事后显得十分惊讶,他们甚至不敢相信那位“血手少主”竟然就在自己身旁默默的走了过去。钱丧根本不看这些人,只是行进中好像匆匆瞥了一眼钱百万。 “我已等了很久。”姜尽酒说道。 “因为我值得你等。” “的确,”他点点头,忽而又觉得有什么不妥,“你的脸好像很红。” “不用多言,动手吧。” 姜尽酒从歇息的木凳上站起来,正准备向前跨一步,身旁伸出的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这次我先来。”竟然是王瑛瑾。 “我记得你向来不大愿意动手?”姜尽酒也有些诧异。 “因为他还欠我一掌。” 姜尽酒看着王瑛瑾的双眼,他不记得在王瑛瑾脸上看见过那样的眼神,这个一向不愿意随意出手的少年好像在今天变了样子。 “呵,我也想看看,君羽到底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而我也相信,你身上有些本事一定是我还没见过的,”他点了点头,刚坐回木凳上,又道,“可你好像没有兵器。” “如果这里有一个天下都想杀的人在,那么这里就一定不会缺兵器。” 他走了几步,面向人群。 “在下王瑛瑾,随‘酒状元’一同追捕钱东东多日,今日在此愿先他一步与钱东东jiāo手,诸位豪侠可有人愿借兵刃一用!” 没有人说话。一来大家不愿在这种场合出风头,二来王瑛瑾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大家也不愿搭理他。 但却有人愿意。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柄长剑从人群中掷出来斜chā在王瑛瑾脚边,凭他铸剑的经验,听声响他就知道这剑并非凡品,他弯下腰拔出剑来,将剑放在手上欣赏。那剑泛出淡淡绿光,看上去充盈着一股妖邪之气,他的眉头皱了皱,眼神从欣赏变为紧张,他看了看人群,一个打扮十分显眼的人就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看着他。 “请问这剑是这位戴青铜面具的兄台所用么?” 那人点点头。 “兄台这剑,似乎并不是给男人用的,”他的眼里透出一丝精光,“这剑可是叫做妲己?” 他又点了点头。 “这位兄台不愿说话,也不愿揭下面具,是因为你是一位女子么,”王瑛瑾的嘴角微微上翘,他虽对看人不在行,但观剑识人的本事他却很自信,“不介意的话,请教女侠芳名?” “青面鬼。”她的确是个女人。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这个打扮怪异的女子,有的心头恐惧,有的产生了无尽遐想,而王瑛瑾的心头,却是抖了一下。 “这位女侠,我们……是不是见过?” 青面鬼看了他两眼,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多有得罪了。”他赔了一礼,转身走了回去。 看到王瑛瑾的到来,钱东东眼里有一丝不满。 “我是要和姜尽酒打,不是你。” “可我却偏要和你打,不要忘了你在欺花谷还欠我一掌。” “我现在没工夫对付你。” “你会有的。” 他话音刚落,手中妲己剑已泛出墨绿光辉,王瑛瑾连人带剑向前奔去,那剑势刚猛迅速,似乎在他看来钱丧已如砧板鱼ròu。面对王瑛瑾的袭来钱丧当然不能不接,只见他双拳聚力化作鹰爪,面对刺来之剑非但不退让,反而伸出鹰爪将那剑箍在三指之间。王瑛瑾身为王家子弟,对这能被记录在王家秘录上的名剑相当自信,却不想钱丧的这双手根本不像是血ròu所铸,连妲己剑都被他箍在手中。王瑛瑾顺手向后一拔,本想剑锋犀利,钱丧必然放手,谁知这剑竟在他手中动不得分毫,王瑛瑾正在惊诧,钱丧右手鹰爪已破风而来。就凭他练就的这一双铁手早已败了不少高手,就连唐九幽都败在他手下,这一爪之力足以断钢穿石,更不用说人了,只见他那鹰爪发力凶狠,若是打在王瑛瑾头顶之上定是三个血窟窿。众人都待看王瑛瑾如何躲避,却见他身子一侧,左手伸到衣袋之中,再出手已是两道银光划过。钱丧接下一道,另一道却无能为力,无奈他只能放开长剑,闪躲银光。待他站定后,拿过手中的东西来看,也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连君羽在内也没有任何人见过他这一手。 那是一柄刀,一柄飞刀。 姜尽酒的双眼眯了起来,他面带笑意地看着王瑛瑾,说实在的,王瑛瑾到底有多少本事,这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他不出手。这种人向来不被人知,可一旦出手,不论如何也有几分本事,就像君羽。但他的剑却不像君羽,王瑛瑾所持的妲己剑本为女子所用,虽然剑身坚硬但相比其他长剑却要细窄一些,因为女子用剑多半以轻灵迅捷为主,可此剑在王瑛瑾手中显得极为强硬,其刚猛之势尽露无遗,剑锋所指势不可挡,颇有劈山断海之象。俗话说剑走轻灵、刀行厚重,这样的剑法绝不是一个一心练剑的人所拥有,要练成这样的剑很难得,而能练出这般剑法的人,他的经历一定更难得。 “你的确有趣,很有趣。”姜尽酒低声笑道。 这边钱丧冷哼一声,将飞刀扔在地上,骂了一句“雕虫小技”便又冲上前来。他左手又作鹰爪,右手却成半分佛手印,看上去颇有几分怪异,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正是地道的拂树菩提掌,这种掌法变幻莫测,没有固定的手势,从掌心到五指皆可伤敌,让人防不胜防,就算是钱丧自身所学中也是极为可怕的招式。经过方才一番较量,王瑛瑾已对钱丧的一双手刮目相看,只见他持剑而立,左手负在身后,腿部略微有些弯曲,再看时他又已飞奔出去,只是这次却不同于之前。他不是一味向前冲刺,而是蓄力在腿上,这一奔出去就不再落地而是直奔钱丧面门而来。钱丧鹰爪蓄力正待出手,只见王瑛瑾身后的左手一抖,两柄飞刀急速而来,与妲己剑一同逼近钱丧,钱丧虽然表情未变,但片刻间已看出他有些犹豫不决。 “他观察得很仔细,知道钱东东的右手不会出招,如果出了就破了他自己的架势。” 姜尽酒听到声音转过头,然后笑了。 “想不到你也赶来凑个热闹。” 白衣人点点头 第三十四章 落败 王瑛瑾对自己的这一招至少也有六成把握,一来他的飞刀来得急而准,二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飞刀到底有多少功底。在这种情形下,钱丧摆好架势的拂树菩提掌反而从一开始就封住了自己的右手,剩下的左手无论如何也不能抓住王瑛瑾全部的两刀一剑,就算他闪避飞刀,也绝对来不及再次抵御王瑛瑾的进攻。故而在王瑛瑾看来,这一手几乎已是十拿九稳了。 钱丧似乎在瞬间变了一个人。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那样做。只见他整个人忽然向前冲,眼看就要撞上王瑛瑾的攻势之时忽然仰身下滑躲过直达面门的飞刀,而后左手如长蛇吐蕊般快速伸出扣住王瑛瑾握剑的手腕,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早已准备好的拂树菩提掌已尽数打在他的腹部。 只在一瞬间,钱丧的劣势就被他自己陡然逆转,这拂树菩提掌从指到掌,连点带打,总共七八下实实的打在王瑛瑾的身上,转眼间就已经把那少年打出几丈之外。 众人皆惊,连白衣人和青面鬼都显得有些不镇定,只有姜尽酒坐在那里,双眼放出精光,缓缓道: “此事有诈。” “我没有见他出手暗算,反倒是王瑛瑾先趁其不备发出了飞刀。”白衣人道。 “不是暗算,但钱丧定然用了什么手段。其实一开始看他样子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希望我没有猜对,否则,他就真是孤注一掷了。” 话说这头,王瑛瑾被钱丧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忽然喉头一紧就吐了一口血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缓缓站起看着钱丧,觉得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是脸色显得更加潮红,甚至已有些不正常。王瑛瑾也知道钱丧一路遭遇,想来他是因为身体负担过重,已经有些力竭,故而内息紊乱,热血上头,已呈将败之象。认定了这个想法,王瑛瑾又重新站起来,简单调理了一下气息,只见他负剑而立,左手又从腰间取了四柄飞刀出来,只是这次他从一开始就让钱丧看到了他的飞刀。 “我随身只带八柄飞刀,这是最后四把。” “几把都是一样的。”钱丧答道。 “刀都是一样的,只看怎么用。” 王瑛瑾重新摆好架势准备进攻,而钱丧先前也吃了亏,这次他的双手没有任何征兆,想来他是准备在王瑛瑾之后出手。众人都看着那已经负伤的少年,有不少人甚至已经觉得他大限将至,已在摇头叹息,而就在这复杂的眼光中,王瑛瑾的身影又动了。他向前突进的样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分别,其实剑术本身无非也就是那些招式,练剑的人之所以能分出高低完全是由人所决定的。 王瑛瑾虽然负伤但势头依然迅猛,转眼又已至钱丧身前,看他神情似乎已将全身之力都注入这一剑之中。钱丧不敢怠慢,正待接剑,只听“噌”的一声清响,却是王瑛瑾忽然转向,将妲己剑向下chā入地面,而他本人借着这一冲之力伸出双腿直踢钱丧面门而来。钱丧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手,但他反应并不慢,一手挡住王瑛瑾的踢腿,一手扣住他的脚踝,正待反攻之时,只见四柄飞刀破空而来,莫说二人间几乎没有距离,光是钱丧挡住王瑛瑾的攻势就已遮蔽了自己面前大半的视野,当他注意到的时候飞刀已至面前。这四柄飞刀直打面门,钱丧一把推开王瑛瑾后连忙一个转身,即便如此他的右臂也被飞刀chā出两道伤口,他惊怒之下回转身来正待反击,却见他身子猛地一颤,低头再看时妲己剑已chā入他的腹部,剑身入体虽然不深,但终究是血ròu之躯,光是这疼痛便没有几个人受得了。王瑛瑾抓住机会正待再度出手,忽然间,钱丧伸出手来死死抓住剑身,另一手紧紧握拳,朝着王瑛瑾心口便是猛烈一击!这少年方才占了优势,转眼间有已被打退好几步,口中鲜血喷洒而出。钱丧拔出妲己剑握在手中,快步走向还未喘得过气的王瑛瑾,狠狠刺下。 “沧啷!” 一道白光将钱丧的剑锋死死挡下,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飞身过来,乃是姜尽酒和青面鬼,青面鬼迅速将他拖开几步,而姜尽酒则挡在他与钱丧之间。王瑛瑾心叹终究逃过一劫,再看时却发现身前持剑的白衣人更是有些眼熟。 “你本在练武上没有多少天赋,而今有这般境地,实在很难得。” 白衣人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君羽!”王瑛瑾脱口喊了出来。 “不算是,”白衣少年摇摇头,“我现在叫花离亭。” “呵,”他瞥了一眼钱丧,“而今江湖上都喜欢给自己改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么?” 他说完这句话顿时刺激到了钱丧,他手持妲己剑又要攻来,只见花离亭化雪剑一抖,那剑好似银蛇乱舞,对着钱丧噼里啪啦一顿乱点,打得他猝不及防,首尾难顾,自觉的就退开了。 “余兴就到此为止吧,”姜尽酒看着钱丧说道,“你我的时间都不富裕。” 钱丧恨了他们几人一眼,不屑地将妲己剑向王瑛瑾处扔了过去,青面鬼一手扶住王瑛瑾,另一手赶紧接住长剑,看她眼神也似对钱丧充斥着恨意。 “多谢。”王瑛瑾对青面鬼道。 她摇了摇头。 看看这几人,姜尽酒看了花离亭一眼,示意他带着王瑛瑾下去休息。花离亭点点头,走到旁边看着青面鬼。 “看来你把人找到了。” 青面鬼也抬起头来,看花离亭的时候她却多留意了几眼。 “现在,你也许已经是第四种人了。” “听起来不错,”他笑笑,“先带他离开吧。”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都没听懂,”王瑛瑾喘了两口气,“不过你们两个似乎认识。” “等下次吃包子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他二人将王瑛瑾架了起来向外走去,而人群也渐渐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也不知道是因为敬佩还是恐惧。 “该带他去哪里?”青面鬼看向花离亭。 “这次我再说带他去有酒有女人的地方,似乎就不太合适了。”他和王瑛瑾互相看了一眼,摇头苦笑。 “你带他去过那种地方?”青面鬼的声音听起来态度并不好。 “多少有些原因,”花离亭撇撇嘴,目光尽量避开身边这个脾气并不好的女人,“你还是看看最近的医馆和客栈吧。” 青面鬼点点头。 “我家附近就有医馆。” 清脆的女声从一旁传来,三人扭头看去,站在那里的正是十天前散布消息的杏采儿。 “多谢。”王瑛瑾点点头。 “不用。” 第三十五章 背水 于是这一行四人便缓慢离去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尽酒安心了一些,而面前的钱丧又让他立马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等很久了,出手吧。”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和我比试不怕被天下人嘲笑么?”钱丧冷笑道。 “以你现在的身份不论是谁用什么手段杀了你都不会被指责,何况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哼~你我尚未jiāo手,你就已经知道我时日无多么!” “我只是想说,自你服用极乐丹之后,”姜尽酒冷冷地看着他,“应该已过了三日。” 钱丧先是愣了片刻,进而大笑起来,姜尽酒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笑够了为止。 “你如何猜出来的?” “据闻服用极乐丹的人第一日面色蜡黄,看似病入膏肓却身强体健;第二日即可红光满面,状如青年;到了第三日,就会面色潮红,好似浑身气血上涌,内里实已达到顶峰,比起往昔巅峰之时更胜;第四日,便会面色死灰,进而变白,最后口吐黑血而亡。三日之内尽可享受人间极乐,三日之后也送你永登极乐,除了‘极乐丹’以外实在没有更恰当的名字。” “不错,这传闻很多人都知道。” “想你身受诸般磨难,能活到今日就已经堪称奇迹,按理来说现在的你应该连一个寻常猎户都打不过,又如何能败得了王瑛瑾?退一步说,你身体境况堪忧,就算你想找我报仇也绝不可能等到十日以后,所以你一定是要用这十日做些让自己有把握能杀了我的事情。本来我也只能猜个大概,直到今日看到你面色潮红异常,加之你与王瑛瑾jiāo手时一来功力提升不小,二来你分明腹部中剑却无痛苦之色,我才大胆猜测你服用了极乐丹。以你的为人,当然是要等到面色潮红、功力鼎盛的时候来做我的对手。” “的确如此,为了杀你,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钱丧的神情充斥着骄傲。 “可据我所知,这yào只有一个地方才有,而那里的主人应该是不会给你的。” “但我还是让她给我了。” “你,不可能是沐雪衣的对手。” 姜尽酒是万分不信的,论武功,钱丧绝不可能从沐雪衣手里硬夺过来,而且欺花谷如此之大,就算他用什么办法打败了沐雪衣也没有办法找到极乐丹。但若说是沐雪衣心甘情愿给他的,又实在说不过去。 “我当然不会是她的对手,以我那时的境况,她甚至都不屑动手杀我。” “那又是为何?” “呵呵,说来连你也不会信,我只不过告诉她我想要杀你,她就给我了。” 姜尽酒顿时哑口无言,他虽知沐雪衣对他并无太多好感,但应该也不会想要他死才对。何况他二人间,还有些事情未了。 “我不信。”他直言道。 “你当然不信,因为那时连我也不信。我知道我身负罪孽,早晚都有一死,而且以我那时境况再也拖不了许久,于是我想起来唐九幽和我说过,‘西北密林,yào王宝经,沐女雪衣,一笑欺花’,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再到欺花谷一赌运气,看看能否找到办法,没想到这一去竟找到这般神yào。” “你该知道你这一去多半有死无生。” “我当然知道,但我那时身体千疮百孔,早已痛不yù生,根本不可能和你一战。要么被你杀,要么被她杀,有何不同?我打定了这个主意就故意散开消息,拖了十日的期限,为的就是再去欺花谷。当然,和你想的一样,沐雪衣再见到我的时候根本不想和我多说,但当我说明来意之后,她竟然答应了。呵呵,你就是再投胎十次也绝想不到她那时说了什么话。” “我的确想不到。”姜尽酒摇摇头。 “那时她差人把yào给了我,然后对我说,‘我沐雪衣的男人绝不会输给世上任何一个人,他若死在你手上,就说明他不配’。呵呵,我是不知道你们何时有过一腿,但她把yào给我既能证明你的本事,又能让我服yào之后必死无疑一解她当日心头之恨,你可真是找了个‘通情达理’的好夫人!” 姜尽酒无奈低头苦笑,说实话,沐雪衣这样说就是承认她的心已给了姜尽酒,这本是令他高兴的事,但他的这一手却又让姜尽酒哭笑不得。 “唉~我的好娘子倒真不怕把自己变成寡fù。” “这,就说不准了。”钱丧狰狞的笑着。 “可我还未成亲,却是不愿意死的。” “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钱丧话一说完,双手握拳直向姜尽酒袭来。姜尽酒是个明白人,他一看便知这拳尽了钱丧的全力,而他方才和王瑛瑾jiāo手之时也最多用了这次的七分力而已。姜尽酒不慌不忙,先是向后连退,待到钱丧拳风开始减弱之时,他将内力灌注在掌心,顺着钱丧的手臂一拂就将他推了开去。 “姜尽酒,你就只会这般退让么!”钱丧怒道。 “我只是有句话还没有告诉你,”姜尽酒衣袖一甩,一股真气已然从脚底升起将他笼罩起来,“我‘酒状元’,才是天下第一!” 以姜尽酒的xìng格是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面对沐雪衣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心情,但面对钱丧他的血开始沸腾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内心久别的豪情已被这场胜负所点燃,也许是因为钱丧已是这个世上难得敢于挑战他的对手,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互相追逐了太久。 姜尽酒不等钱丧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招。只见他蹬地而起,一跃三丈,手中凝聚起一股纯正真气,对着钱丧已是重掌轰击而来。钱丧知道姜尽酒动了真格,他自然也不敢怠慢,眼看这一掌分明具有万钧之势,他正在思考对敌之策,却感到身上似有千斤重压,而姜尽酒的手掌距离他分明还有一臂之隔,钱丧再不敢拖延,赶紧翻滚出去,只听得“轰隆”一声,众人皆惊,钱丧所站的地面竟然已经碎裂开来,碎石残渣四处飞溅,让人不禁退避开来。钱丧心头一震,刚才那一掌就算自己拼尽全身气力相迎,而今也定然是个死人了。 但他也绝不愿就这样认输,对于一个服用了极乐丹的人来说,除了死,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第三十六章 身死 钱丧不待自己完全站起身来就已经反扑回去,只见他双手皆作拂树菩提掌印,对着姜尽酒已是轰然而至。姜尽酒运起内力相迎,这双雄相斗一时间竟激起不小的气浪,不仅掀起蔽眼扬尘,站在前排的人甚至感觉自己要飞倒过去。钱丧出手迅速,眼看一击不成立马改变招数,各种连招又快又狠,拳拳直击命门。反观姜尽酒,虽然钱丧伤不到他分毫,但刚才那样惊绝天下的掌法却再也没有施展出来,而这一点当然被钱丧看在眼里。 练内功者全凭一身深厚功力,而这功力不仅是自己的修为,更要能运用于实战,否则jiāo手之时一身内力无法提出,纵是修炼至年逾花甲也比不上初出江湖的年轻后生。论到这一点,这世上已没有人在姜尽酒和沐雪衣之上,但纵使这二人要发出刚才那样的功力也绝不是呼吸之间即可完成,钱丧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连出快拳让姜尽酒无法还手,毕竟以他服用了极乐丹的身体,是不惧粗浅内功的伤害的。 钱丧拳法越来越快,其中为了不让姜尽酒找到破绽更是不停变换招式和功法,眼看留给姜尽酒的空隙越来越小,再不出手恐怕就会被钱丧得到可乘之机。就在这快攻之下,姜尽酒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推开钱丧拳法后正在掌中蓄力,谁料钱丧更是快他一步,右手化作铁拳狠狠击打在姜尽酒的胸膛之上。 “丧魂拳!” 这一手丧魂拳乃是沙风亲手所授,他被称为“铁手无情”也正是因为这丧魂拳,此拳法犀利无比,丧魂夺魄毫不留情,取人xìng命只在一拳之间,是为铁手无情!这一招钱丧学的最早也练得最久,虽然说不一定是他所学功法中最为常用的,但绝没有任何一招的威力比得过这一手丧魂拳。再者他服用极乐丹已经三日,身体已是此生巅峰,加之他对姜尽酒的愤恨怨气尽在这一拳之中,这一记丧魂拳可说是尽了一百八十分的力气,在这江湖上恐怕挑不出任何一个受得起这一拳的人来。 即便是姜尽酒。 只见那一拳出后,姜尽酒已是站在原地不再动弹,片刻间便有血丝从他嘴角留下,下一刻伴随着他一声轻咳,一小口鲜血已经吐在他的衣襟之上。附近观战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动容,就连姜尽酒自己的脸上也写有几分不信,反倒是钱丧,本该得意的他此刻面容却显得极其惊恐,他脸上那不可相信的表情甚至超过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钱丧所练的外家功夫一身修为都体现在他的击打之上,虽然不能像姜尽酒的内家修为那样打出令人惊诧的效果,但每次出拳能有几分威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中了他刚才的那一拳,就算姜尽酒当场暴毙他也不会惊讶,但姜尽酒却只是吐出一口鲜血,简直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这了一刻,他竟然觉得姜尽酒显得十分可怕,可怕得让人后悔和他jiāo手,可怕得让他再也没有后招,只能愣在那里。 姜尽酒继而咳了两声,抓住钱丧的手臂,淡淡道: “这些年,我已许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人。” 他说完话,右手陡然腾起汇聚十分真气,对准钱丧的心脉处重重打下。这一次众人没有再看到碎石和扬尘,只看到钱丧像一个被人扔出的包袱般飞出老远,而后重重摔在地面上,这一路之上都是他的血迹,众人细看之下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脉处已经只剩下一个贯穿的血窟窿。 “不愧是极乐丹,到了这步田地也还有一分微息。” 姜尽酒来到钱丧面前,看了看他。 “你我jiāo手之前,我就一直在身前积蓄内力,当我觉得足以应付之时才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你以图反击,不想这一拳就连我也颇为棘手,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去了阎王殿。” 钱丧听着他的话,嘴唇的颤抖越发强烈,姜尽酒叹了口气,蹲在他的头旁,轻声道:“你如果还能说话,就说。” 钱丧尽力抬起一点头来,姜尽酒见状也俯身下去,将耳侧靠近他的嘴唇,希望听得清楚一些。 “我……没……输……” 钱丧的嘴唇已不再颤抖了。 他也再有没有力气说别的话。 他连气息也已经没有了。 姜尽酒站了起来,他看着钱丧,血丝已经干涸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他的眼神很复杂,但不难看出有几分痛惜。 “若在同样的年纪,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同你jiāo手后我似乎找回了一些已经忘记的心境,此刻,赢得还是我姜尽酒。虽然你已听不见,可我的确很佩服你。钱……东东。” 他最后还是叫了他钱东东。 姜尽酒说完话,扫视了一遍周围所有的人,也包括不远处的钱百万。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运起轻功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已不想再回到这里来,钱东东,也不会回来了。 比起休养,倒不如说王瑛瑾着实是好好睡了一觉。他醒来时已是夜晚,花离亭和青面鬼坐在桌旁等他醒来,桌上还有杏采儿做好的稀粥。见他醒来花离亭的表情好看了一些,而青面鬼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睡着的时间里,青面鬼和杏采儿没有离开他,但花离亭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去观看了姜尽酒和钱丧最后的决斗。但也幸亏花离亭去了,在王瑛瑾醒来后好歹有一个人将这场决斗的始末详细的说给他听。 “他终于还是没有赢过姜尽酒。”王瑛瑾放下装粥的碗,他几乎没怎么动。 “毕竟我还有几分本事。” 门帘被一只提着酒壶的手掀开来,姜尽酒已换过了新的衣服,他的身上能够闻到酒气,看来和钱东东一战后他喝了不少。 “我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了战况,你如果施展轻功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棘手,钱东东是不会轻功的。”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那时脑子有些发热,也许那时我也和唐九幽一样想要试一试,”姜尽酒饮了一口酒,“我也想试试我这‘酒状元’的手段。” 王瑛瑾点点头。 第三十七章 离去 小屋中有那么片刻没有人说话,他们互相看着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好,直到那醒目的白衣又站了起来。 “此间已无事,我也该走了。”他重新将剑握在手中起来。 “你要去哪里?”王瑛瑾看着他。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鱼从江湖来,自回江湖去。我虽然并没有在这江湖中呆过多久,但我知道,我该在这里,我剩下的时间也应该会在这里。” “看来摘星楼一行没有白走。”姜尽酒笑了笑。 “算是吧,”那少年说完已跨步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青面鬼,“前日的事,多谢了。” 青面鬼只是摇了摇头。 他回身,走出了门。 “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趁早离开江湖是一件好事情。”姜尽酒提起酒罐饮了一口,“那个叫君羽的少年……” “他现在叫花离亭,似乎现在的人都很喜欢替自己改名字。”王瑛瑾笑了笑。 “呵呵,是么,不论怎样,我还是很庆幸自己不用再留在这江湖里和他一分高下,因为我向来不愿对男人低头。” “什么意思?”王瑛瑾露出一丝疑惑。 “意思就是,这个叫花离亭的少年,日后必将和他的化雪剑一起无敌于天下。” 那白衣已渐渐消失在视野内,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对于这个人,王瑛瑾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们年纪相仿,但经历却相差太多,曾经那个叫君羽的少年就那样忽然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们曾互不喜欢、互不欣赏,有时候他会觉得君羽已像一个历经俗世的前辈,但有时,他又着实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他追逐钱东东的这段时间里君羽不知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去摘星楼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他会与青面鬼相识,只是当他们再见之时,这个曾经还显露出稚嫩的少年已像变了一个人,一同变的还有他的名字。或许君羽已成为一种他想脱离的过去,又或许,花离亭才是他真正应该拥有的过去。看着花离亭的里去,王瑛瑾心头溢出点点伤感,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还没有享受几天天下第三的名头就已经将之作为过去抛弃了,因为大家知道君羽,却不知道花离亭。但他也一定想不到,在许多年后的某一个十年内,有一个名字将比沐雪衣和姜尽酒更加令人敬畏,那一个十年的霸主,叫做花离亭。 “离亭离亭,千里送行。看来他本就没准备呆多久。” “也许的确如此吧,”王瑛瑾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回转头看着姜尽酒,“你之前说,趁早离开江湖是一件好事?你也要走?” 姜尽酒看了他一眼,将酒壶放在了桌上。 “也许这就是我的极限,江湖新旧更替,在我受了钱东东的那一拳开始我就明白,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子了,不要说还有那个花离亭,又或者在江湖中,也许还有好几个花离亭。呵呵,我这个人xìng子有些傲,落后于人这种事情我实在是做不下来。” “可天下绝大部分的人仍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懂,”姜尽酒微微摇头,“这江湖其实是和朝堂差不多的,你若做久了皇帝,就算只是把你降作宰相你也受不了。我之前不在乎这些只因我觉得这天下本就没有人可以打得过我,但现在我却不敢那么想了。既然如此,何不趁早离开,还能留下个传世美名。就像我告诉沐雪衣的话,当你自认无敌时,就已不再无敌了。” “这么说当时在欺花谷是你赢了?你真的是天下第一?”王瑛瑾问得有些急切,其实这件事,他一直都还记着。 “这酒还剩了不少,我就留给你了,”他拿起酒壶摇了摇,说着不着边的话,然后看向王瑛瑾,“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他的轻功真的不错,王瑛瑾还没有来得及追问他就已经飞身离开了屋子,而当门帘摇晃的时候,桌上的酒壶都还未放稳。他着实太快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壶酒。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都要到哪里去,也许什么时候,还能在一起吃几个包子,喝两口酒。” 他坐在床上自顾自的说着,却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青面鬼,当他想起的时候才发现那人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位青……女侠,”他实在不想管一个女人叫青面鬼,“今日多谢你了,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你若有事就可以走了。” 她摇了摇头。 “那女侠还有何事?” 她又摇了摇头。 王瑛瑾觉得有些无奈,对于青面鬼这个人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喜欢摇头,你不论问她什么,她多半都是在摇头,而且她似乎特别不愿意说话,被这样一个人死死盯着,任谁都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 “那……天色已晚,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女侠不嫌弃的话就请到杏姑娘的闺房将就一晚吧。” 他说完话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匆匆背对她侧身躺下,并用被子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遮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的人相处。王瑛瑾三年前入江湖以来不是没有见过怪人,但这样的人他着实还没有见过。一个不露脸不说话的女人,随身带着苏州王家多年前精心铸造的妲己剑,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毫不介意的借出手中名剑,在自己受伤后不仅精心照顾而且寸步不离,尤其是她那青铜面具下露出的双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心,却莫名的让王瑛瑾感到胆寒。 就这样想着,他竟真的睡着了。 …… 自入江湖以来王瑛瑾很少再去刻意记过时刻,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因为他觉得如果人连睡觉都睡不清净未免也太不尽兴了。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刻,他听到鸟叫声才慢慢睁开眼,阳光已洒进了这间小屋,姜尽酒昨天留下的酒壶还放在桌上,这一切并不是梦。 而另一件事让人更明白这不是梦。 第三十八章 唐门 昨天坐在床头旁守着他的那个人,现在仍然坐在那里。她的青铜面具看起来显得更暗了一些,透过面具眼部的孔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已经闭上,她似乎真的在这里守了一晚。王瑛瑾的心头有一种感动在蔓延,他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但转瞬他就已经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他开始注视起她的双眸,不只是因为这是她脸上唯一能看到的东西,更因为这双眼眸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双眼眸就那样安详的闭着,连睫毛也没有颤动,王瑛瑾知道江湖人在外休息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完全放下戒心的,何况她是一个女子,再加上这个睡姿实在不舒服,但她就是睡的那么安详,好像她坐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最安全的庇护。这双眼眸没有江湖人应该有的痕迹,让人觉得她的主人更应该是一个宁静的女子,让人很好奇这青铜面具之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王瑛瑾仔细地盯着那张面具,他知道青面鬼现在睡着了,他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很容易的将面具摘下来,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已经忍不住开始抖动,只要他将手伸出很短的距离就可以看清这面具下的容颜。 门帘又被挑开,他已更衣走了出去。他走到屋外深呼吸了两口气,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时不等人,该醒的人还是要醒。 王瑛瑾的伤并不是太重,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在屋内随意的走动了,虽说还不能和别人动手,但料理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可令人费解的是,青面鬼还留在这里。她的存在好像一团yīn云将整个屋子的气氛压了下去,她不说话,不做事,而她留在这里,杏采儿又不得不负责她的生活,关键是她的眼神还几乎时时刻刻都盯着王瑛瑾,让他觉得没有一刻是舒服的。 这样的日子直到两天后。 “嘭嘭~” 还不到午饭时候,杏采儿家门前已有人在敲门,她赶紧跑去开门,但打开门时她实在有些费解。三个男人站在门前,两个戴着斗笠,中间一个打扮看起来更好一些,像是为首者的样子。 “请问三位有何事?”杏采儿问道。 “姑娘,我等三人到此是为了寻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劳烦姑娘将她请出来。”他说话不失礼仪,但决不让人觉得友善。 “这……” “姑娘请让开,我已经找到人了。” 杏采儿回头一看,原来是王瑛瑾奇怪是谁上门所以出来看看,既然他在,青面鬼当然也在。 王瑛瑾看了看这三人,很快就将目光定格在他们胸前的标记上,这标记当日比武时他曾在唐九幽身上见过。而她身后的青面鬼在看见那三人时眼神更是变得带有怒意,与那为首者的目光冲突在一起。 “不论你躲在哪里,唐门都不会放过你的,”那人直接走进门来,离青面鬼不过几步之遥,“摘星楼外的四名唐门弟子,可是你所杀?” 听到摘星楼三个字王瑛瑾不禁心头一颤,他记得姜尽酒对花离亭提到过这个地方,又想起花离亭和青面鬼有些因缘,心里顿时猜想此事多半也和花离亭脱不了干系。 “是。”青面鬼道。 “杀了唐门之人,你应该知道有什么结果,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唐七绝!” 唐七绝办事干脆利落,到这里来开门见山,话音刚落便已经出手了。他飞身越过王瑛瑾,四指相并直取青面鬼眉心,身后两人毫不落后,分别截住青面鬼左右退路,掏出腰间梅花镖就向她掷去。那女子也没有什么防备,情急之下不及闪避,虽然避过了唐七绝和其中一只梅花镖,但右肩肩头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唐七绝不给她喘息之机,他以手作刀直取要害,对青面鬼步步紧逼,旁边的两人也一直将暗器握在手中,一旦抓到青面鬼的破绽就会出手。眼看这女子被三人压制,再退一步已是屋墙,唐七绝正准备出手一击之时,王瑛瑾手持妲己剑从旁边豁然杀出,唐七绝没有防备这一手只能后退。 “你为何阻我?”唐七绝问道。 “她于我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观,”王瑛瑾说完看着身后的青面鬼,“放心,我会为你助阵。” 唐七绝的面色自然没有那么好看,他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杀出的少年 尽力压抑着怒火让自己显得还有些礼数。 “你叫什么名字,唐门弟子不杀无关之人。” “王瑛瑾。” 唐七绝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他仔细地打量了王瑛瑾一番,目光又在他与青面鬼之间动了动,之后,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三哥说的不错,你终于还是找到他了,这样最好,杀一个已经没有遗愿的人,对你对我,都好下手。” “三哥?”青面鬼有些疑惑。 “唐三笑,你见过。三哥虽然不太管唐家的事,但终究是唐家的人,你杀了唐门弟子,他不会坐视不理。我临行前他已告诉我,找你不太好找,但一个叫王瑛瑾的在那里,你就一定会在哪里。” 王瑛瑾的表情很复杂,青面鬼竟然是冲着他来的,但他实在不记得自己和这样一个人有缘。侧过头盯着青面鬼的脸,好像想在她那张被青铜面具遮住的脸上找出答案来。 “你与唐门无仇,我不杀你,但你若阻我,就怨不得我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我的面前让开,我唐七绝从不虚言。” “其实你这个人很讲礼数,我向来对这样的人是很尊敬的,”王瑛瑾撇了撇嘴,露出一种坏坏的笑,“但我偏偏就喜欢看你这样的人发火是什么样子。” “离枝摘花!” 唐七绝话音刚落,一旁的两名唐门弟子手持精钢短刺直取王瑛瑾咽喉、心房二处,少年来不及反应,只好暂时架起妲己剑挡住攻击,就在这一瞬间,唐七绝踩踏着两位唐门弟子的臂膀已经飞身来到王瑛瑾身后与青面鬼jiāo起手来。这一招离枝摘花顷刻间便将王瑛瑾和青面鬼分开来,局势化作两个战团,令这二人不能相顾。王瑛瑾本想虚晃几招就过去帮助青面鬼,谁知这两名唐门手下身手竟是出人意料的好,他们之间的配合亲密无间,招式之间毫无破绽,无论王瑛瑾怎样出招都被他们封得死死的,可这二人也不下杀手,只是死死压制住王瑛瑾让他不能抽身,由此看来,至少唐七绝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第三十九章 出戏 但一旁的青面鬼的处境就决然不同了。唐七绝对她步步紧逼,他仅凭一双手就将青面鬼死死困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实在已是很难得的功夫,但他终究不是钱东东,那双手还不足以替代杀人的兵器,所以他出手间已有银光从衣袖中划出。青面鬼的手臂又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唐七绝的双手袖腕处多了两柄如同峨嵋刺一样纤细的短剑,那女子第一反应便是看了看自己的血液,还好,短剑上并没有dú。也许正如钱东东当初说的,真正的唐门高手在杀人的时候是不屑于用dú的。青面鬼看了一眼王瑛瑾,他的xìng命倒是不会有危险,但妲己剑在他手上,迫使她不得不徒手对付唐七绝。 “嘿!”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原来是杏采儿,原来自唐七绝他们进了院子以后就没有人再注意她了,她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没有动作。而此刻,看着青面鬼情况危急,她虽不明白内情,但她隐隐觉得这女子不会是个作恶多端的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当她喊出声的那一刻,她的手中已握着一杆长qiāng,铁胆银qiāng。 青面鬼的眼中忽然露出精光,她知道机不可失,趁此机会就向杏采儿奔去,但唐七绝反应何其之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看到面前女子的动作时他的短剑就已经刺入她的身侧。青面鬼咬牙忍痛,脚下一发力,终于还是来到了杏采儿的身边。她来不及包扎伤口,抓起长qiāng又杀了回来。 局势瞬间便被逆转,唐七绝的短剑乃是为了行走江湖之用,而江湖人士少有使用长qiāng等兵器的人,所以此刻面对着青面鬼手里的长qiāng,唐七绝的短剑再也没有靠近她的机会,他虽然攻守得当,没有中招,但现在他再想伤到青面鬼就没那么简单了。青面鬼架起长qiāng,一招一式稳中带急,qiāng尖一阵乱点却都是直取要害,唐七绝虽说武功不低,而今却感到棘手。正在此刻,两名唐门手下从一旁赶来,手中暗器连发,青面鬼只能动起长qiāng抵挡,无奈后退,这才给了唐七绝喘息之机。 青面鬼见状,立马想到王瑛瑾恐有不测,她赶紧转过头去,却发现王瑛瑾未损分毫,样子也很是奇怪。他痴傻一般的站在那里,他的剑已垂下,整个人都像泄了气,连表情也没有,但那双眼却让人感觉到他的心在颤抖。那眼中是哀伤、是痛苦,甚至有不知但从何而来的些许愤怒,但最明显的,还是一种惊讶,一种让人崩溃的惊讶,就像只身在外的游子忽然得知自己的母亲过世一样,让人感到伤痛。唐七绝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看王瑛瑾的样子也觉得奇怪,最后,连他都暂时收起了袖中的短剑。 “你的这位朋友,似乎有些不大对,连我的人都觉得不必再管他了。” “你们做了什么!”青面鬼听声已怒。 唐七绝看了两眼身边的二人,他们都只是摇了摇头。青面鬼本是不会信的,但他看着唐七绝三人的样子并不像在联手撒谎,更重要的是,她实在又找不出他会骗自己的理由。 僵局忽然被打破,因为王瑛瑾动了。他向青面鬼走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而用力,好像每一步都要在地面印上自己的脚印,又似乎他如果走得快了或者轻了,就会忽然倒下一般。他每走一步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周围的人竟没有一个想去阻拦他,当他走到青面鬼面前时,她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被这股压力所压倒,连数米外的唐七绝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王瑛瑾对上青面鬼的双眼,干裂的双唇已在颤抖。 “你的qiāng法,是谁教给你的?” 他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来,连唐七绝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的qiāng法是从何而来?” 他又问了一次。 青面鬼看上去是有些焦急,可她手中的长qiāng却并不放手,因为她还要提防着唐七绝,但是连杏采儿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已不在这缠斗之上,如果现在唐七绝出手,她必败无疑。 看到这番情景,唐七绝竟没有动,他反倒笑了起来看着面前这对男女。 “我这个人不喜欢空等,但我喜欢看戏,不着急,我习惯先把戏看完再办正经事。”他倒是显得游刃有余。 王瑛瑾似乎根本看不到这个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根本不关心,现在他眼里有的只有青面鬼一个人。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的qiāng法是谁教的?” 当然没有人回答。 王瑛瑾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怒意,他将手中妲己剑一提,竟然用剑刃对着青面鬼生生劈了下去。青面鬼没有料到王瑛瑾真的会动手,她横起长qiāng架住王瑛瑾的攻势,那少年此刻却如疯了一般,双手握住剑柄像挥动大刀一样砍向银qiāng的qiāng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剑的用法,更不是妲己剑的用法,这少年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怒。也许他该悲伤,也许他该心痛,他甚至应该跪地痛哭,但绝不应该发怒。 但那是否是真的怒意? 没有技巧的挥砍当然很费力气,他的双臂已经感到明显的酸痛,不论是挥砍速度还是威力都已经所剩不多,到了最后,他几乎已是一次次无力地将剑 放在qiāng杆上,就像敲打木鱼一样。青面鬼也只是架着qiāng杆,任谁都看得出来,王瑛瑾已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伤害。 敲击声终于停了。 唐七绝闪身来到了王瑛瑾身侧抓住了他握剑的手,王瑛瑾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他,那双眼此时已只剩下空洞。 “剑本无罪,你这样对她,这剑未免太可怜了。”唐七绝说道。 但青面鬼的戒心并没有放下,看到唐七绝上前,她的qiāng握得更紧了些,但唐七绝似乎对她已没了兴致,他自行退开了两步,目光在这两人只见扫了扫,叹了口气。 “三哥,”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喊道,“戏已演得有些无趣了,这烂摊子还是你自己出来收拾好了。” 他说完,门口竟然走了一个人进来,他看起来怡然自得,脸上永远都是那副笑容,王瑛瑾不认得他,但青面鬼认得。当初在摘星楼就是他告诉了自己如何找到王瑛瑾。 “你演戏的功夫未免也太差了些,我让你推这位姑娘一把,你就用这种方式,实在是欠缺不少优雅,”唐三笑收起折扇一拱手,“姑娘,蜀中一别你我又见面了。” 青面鬼看见他,冷哼一声。 “她还在生你的气。”唐七绝笑道。 “我自然知道这么做有人会生气,但也怪你的手段太愚鲁了,”唐三笑转脸对青面鬼道,“姑娘,并非唐某闲来无事想看好戏,只是你的经历让人难免会对你有兴趣。自你离开摘星楼以来我一直暗中差人观察你的动向,看到你而今境况唐某实在是觉得你进退两难,无奈才出此下策,推你一把。” “你觉得是在帮我?”青面鬼的语气并不和善。 “我的确是在帮你,否则你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他身边呆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你们唐门的人都那么喜欢管闲事么?”她看了一眼唐七绝问道。 “并非我喜欢管闲事,若不是三哥开口,我连唐家堡都不愿走出来,”唐七绝散漫的摆摆手,又看向唐三笑,“三哥,你要知道,而今的唐家除了我已没有人再愿意帮你,更不用说你一个人离开蜀中,以后再碰到你一个人摆不平的事,我劝你还是少招惹为好,否则下次我若溜不出来,你可就麻烦大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在一个地方呆得腻了,难免会想出来走走,而麻不麻烦你,却是我说不准的。” 看着唐三笑脸上的坏笑,唐七绝甩了他一个白眼。 “你先回客栈,待此间事了,我再回来找你,同回蜀中。” 唐七绝点点头,便带着手下出了门。 “你们倒是过得潇洒,”看着一帮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只是在做戏,青面鬼的心情自然不好,“你现在是不是要接着演戏,是的话我手里的qiāng随时愿意奉陪。” 她提到“qiāng”字的时候王瑛瑾身子又是一抖,唐三笑看在眼里,却没有说出来。 “我这人不喜动武,太伤风雅,但坐下来聊聊天却并不是什么坏事,你说是么,苏~姑娘?”他故意拖长了那个“苏”字。 第四十章 旧忆 几乎是他把话说完的那一刻,王瑛瑾就已忍不住了,他的眼里又燃起火焰,但这次却不是愤怒,那好比是冰天雪地中闪现的一丝星火,是让人抓不到的飘渺希望。 “清……姐……”少年的声音已在哽咽,“如果是你,你就答应一声,哪怕……哪怕你点个头,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青面鬼兀自站在那里,眼睛已失去了焦点,她沉默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的却是唐三笑。 “我杀了唐门的人,真的不用偿命么?”她问得却是这句话。 “本来是难逃一死的,但是这里却有些意外。你又没有听说过唐门八子?” 青面鬼点点头。 “唐门嫡子共有八人,我排行第三,七绝排行第七,而九幽本不在八子之中,”唐三笑说着苦笑摇了摇头,看了唐门的往事也并不都很光彩,“九幽乃是堡主领回来的义子,那时我还很年幼,他却已有些年纪,但因为唐家极重身份所以他只能位列末位,这也就是为何他位居第九,年纪却比我都还大。他身在唐家堡处处受人冷漠,但他心机极重,对武学也是埋头苦练,终于在有成之时宣布要离开唐家堡,这自然是唐家家规不容的,可令人奇怪的是,堡主竟喝令所有人不许捉拿他……” “却是为何?” “因为堡主心里清楚,要捉拿日后的天下第三,会死多少人。呵,他那个人,向来像个生意人一样,亏本的事情是不做的,”他说这话,表情却很不屑,连眼神都充满了鄙夷,“也因此,九幽离开唐门时带走的几个人也被从唐门除名了,所以,他们是死是活,唐家人一概不管。” “看来你不太喜欢唐门。” “哦?” “没有哪个喜欢回家的人会把自己的父亲叫做堡主。” “呵呵,的确。那你又怎么样?你听我说这么多,绝不是像在茶楼听故事这么简单。” “我只是在想,既然追不到我头上,就不会祸及他人,”她终于看了看王瑛瑾,“那么有些事情,就不需要隐瞒了。” 青面鬼说完话,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也看得出她心底还有几分犹豫,但她终究还是动手了。她摘下面具的速度很快,似乎在彰显她内心的决绝。 “清……姐……” 王瑛瑾的声音在颤抖,虽然他只看到了那女子的侧脸,但他绝不会认错,站在他眼前的就是那个让他觉得愧疚终生的人。他挪着步子向苏清靠近,他的激动已经很难压制,但他忽然愣住了,在看到了苏清的左脸之后。那左脸已决然不同,脸上有很大一块伤疤,那疤痕很独特,像是烧伤又像是受到了腐蚀,让人想象不出这个女子曾遭遇了怎样的事情。 “这脸,这么好看么?”苏清不去看王瑛瑾,冷冷的说着。 “抱歉……”少年移开了目光。 唐三笑看着这两人,也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个好事的人,但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能帮的忙已经很少了。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院子,看到傻站在一旁的杏采儿,也许对于她这样一个不入江湖的人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很难接受,尤其是看到苏清的脸,她已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正因为她和这些江湖事务都没有太多联系,才适合打开僵局。 “这位杏彩儿姑娘的手艺应该不错吧,”唐三笑走到了她的面前,“劳烦你下厨做些饭菜,现在早已过了午食之时,何况我们又站着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有些累人。”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她显得有些惊讶。 “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 杏采儿傻傻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眼睛还撇了撇王瑛瑾和苏清。 …… 王瑛瑾这几年过得都很随xìng,上一次吃饭这么压抑是他三年前才到青峰山的时候,但那时候他至少吃得下饭食,而今日他却面对着饭食都已觉得很难下肚了。饭桌上只有唐三笑和苏清真的在吃,就连杏采儿也只是一直用筷子夹着碗里的菜叶,那菜叶早已冷了。 “其实吃饭也是一种享受,但若吃的每一口都味同嚼蜡,岂不是就浪费了这么好的饭菜。”唐三笑放下筷子,看着苏清。 她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对她来说只是在重复一个流程,夹起、入口、咀嚼、吞咽,不停的重复。唐三笑似乎不太喜欢等,他拿出了袖里的折扇,敲了敲桌子。 “既然大家都吃不下,我就讲一个故事换换口味。” 他刚说完这句话,妲己剑已刺向他的咽喉,好在他反应不慢,早用折扇挡住,再看苏清,她的筷子已散乱在桌上,剑却是握得很稳。 “你再说话,我就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唐三笑似乎根本不担心,“你不说,我就帮你说,除非你时时刻刻都盯着我,否则,我总有机会说出来。” “我当初就不该告诉你。”苏清咬了咬牙。 “你当初不告诉我,我就不会告诉你怎样找到王瑛瑾,有进有出方成买卖。很多时候,我更像个生意人,”唐三笑推开她的剑,“我出手推你一把,要是达不到我的目的,那就是亏本的买卖。你看这世间上有哪个生意人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可你是唐三笑,不是生意人。” “正因为我是唐三笑,我要说什么话的时候,别人一定拦不住我。” 苏清的剑缓慢的收了回去,她坐在那里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有几次她似乎都想张口,但看见王瑛瑾炽热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反复几次,连王瑛瑾都已经失望的时候,她却已开始说了。 “那时候,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第四十一章 侮辱 人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会觉得恐惧,但人若知道自己死定了,就不一定会害怕。苏清的头脑开始有些麻木,从她下令突围至今已有近百人人死在她手中的陵光长qiāng之下。她已渐渐的听不见身后风狼营将士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她怕回头看见的都是他们的尸体。王瑛瑾所铸的qiāng的确不错,她已厮杀了许久qiāng头也没有钝,但她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了。她本就是一个女子,无力的时候也比男子来得更快,更明显。战场中变得安静了很多,厮杀声已没有了,只有苏清手中的长qiāng击打突厥人兵器的声音,却没有突厥人的惨叫声,就算是普通的士卒也看得出来,她已无力再杀人了。雨此刻也停了,苏清的qiāng还没有停,但她的身边只有低声的嘲笑,连那些普通的士卒都已觉得自己能取下苏清的首级,又或者,更多的人现在只把她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 乌匕勒就是一个。 他骑着骏马缓缓靠近,那些突厥士兵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他手中握着的还是那柄刀,但此刻刀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不再带让人恐惧,而今让人恐惧的,是他的脸。那笑容除了用丑来形容以外再也找不出更有效的词,苏清只是微微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愿意看,还是已无力再抬头。乌匕勒讥讽的笑了笑,手中大刀从下往上挑去,苏清依旧横起长qiāng,只听得一声脆响,陵光长qiāng已被击飞,片刻后落在地上。 她已连武器都握不住了,更没有力气阻止别人将自己变为俘虏,她那时的神志也不太清醒,只记得被人虏在马背上,就睁不开眼了。 那是一种缓慢而磨人的疼痛,苏清受过伤但绝不是这样的感觉,她在朦胧中动了动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就像是被放在粗糙的石块上磨同时还用细针在扎,而她就是在这样的痛感中慢慢清醒。她的喉咙干得要死,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但最难以忍受的是她此刻是被双手捆起来吊在旗杆上的,这不但会给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更是提醒她,她终于还是没能战死,沦为了突厥人的俘虏。她刚醒来没多久,就有突厥士兵喊着什么冲进了大帐,不一会儿,乌匕勒就带着一众随从出来了。 “小女子,你终于醒了,”他的脸还是那么难看,“你可知我已等了你多久?” “是等着我取你人头还是食尔骨ròu?” 乌匕勒残忍的笑了笑,而后转身过去说着什么,不多久就聚集了一些突厥士兵,看上去有几十人的样子。 “看,这些都是我突厥男儿中的勇者!就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杀了你们许多汉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苏清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却偏不让你死。” “那你让我干什么,洗衣做饭么?”苏清冷笑一声。 “在我们突厥,越是勇猛的战士在打猎后越能分到更多的猎物,他们既然是最勇猛的战士,就应该受到奖赏。” 乌匕勒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已充满yín邪,他走到苏清面前来,粗糙的大手抓住她的衣襟,然后用力撕开,突厥士兵已开始欢呼。那一刻,苏清似乎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不同于战场上的生死之分,这种恐惧就像是忽然诞生在她内心深处的一个巨大漩涡,顷刻间就可以涌出冰冷的黑色海水将她整个人吞没。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乌匕勒拔出腰间的大刀斩断了将她吊起的绳索,再下一刻,她已被扔到了人群之中。她看到了众多如饿狼一般的眼神,感受到了让她恶心甚至呕吐的触碰,但她无力反抗,她整个人就像从内到外被撕得粉碎后扔进泥土踩踏。 那一夜很漫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黑了,但这一场“奖励”似乎还没有结束,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不断的有男人在自己的下身恶笑。前几个男人让她觉得疼痛,后几个男人让她觉得恶心,再后面的男人让她只觉想死,但现在,她已什么都没有想了,除了那维持生命的微弱的呼吸以外,她就只像一个还睁着眼的死人而已。 …… “我从未觉得夜会那么漫长,但那一晚,是个例外。” 苏清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眼里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直到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她看了看自己右边的那个少年,他埋着头不说话,但他握着苏清的手已在发抖。 “好在他们不会要玩物的命,但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 乌匕勒的先锋军已经开拔,他们不会与龙武卫的大军进行正面对决,不到几天就已退到了大漠之外。这路途中苏清只是像货物一样被押运着,她不用做什么事情,只需要付出必须的“劳动”。某一天,她终于被扔下,不仅是他们已经对同一个玩物丧失了兴趣,更因为汉人在他们眼里是脆弱的,没有任何一个突厥人愿意带着脆弱的汉人回到部族受人嘲笑。她就这样被遗弃在大漠中,就像一个废物。 大漠中没有刀剑和厮杀,却足以要人的命。黄沙被烈日烤的炽热,滚烫的沙子像烙铁一样折磨着她每一分luǒ露的皮肤,她的喉咙已干得发不出声音,苍白的嘴唇随时都有新的裂口流出鲜血,像唇脂一样装点着这个可怜的人儿。到了夜晚,大漠骤降的气温伴着寒风像飞刀一样切割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夜晚都让她麻木,而每一个早晨都在酷热和干燥中让她醒来。她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也许根本没有几天,因为她的身体本就撑不了多久,直到她在大漠中爬行时看到一只皮肤都快干枯的手。 大漠终于没有夺走这个女子的xìng命,苏清也没有再感受到炙热的黄沙和冰冷的寒风,但她是闻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苏醒过来的。她赤身luǒ体的泡在一个大缸里,缸里的水是墨绿色,水里漂浮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样子并不尽是yào草一类。 脚步声缓慢的在靠近。 第四十二章 祁雁 那人带着一个奇怪的青铜面具,身上胡乱的裹着些破布,身子有些佝偻,左手端着一个大碗,右手还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连自己都好像要摔倒。他也不说话,走到苏清面前来,将左手大碗里的东西全部倒进她泡着的大缸中。苏清简直说不出话来,他倒进去的是一段一段的蛇ròu和整盆的鲜血,那墨绿色的缸水霎时间变为了黑色。她想逃离这大缸,却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那人又走到一边抓了些什么东西,扔进去,看他样子,反倒是像在给一锅快要煮好的汤里加佐料。 “你在做什么?” 那人停了下来,他斜着脸看了看苏清,然后拄着拐杖走到一边坐下。 “你醒了就该说一声,我老了,看不清东西,”听她的声音,她竟是个老fù人,“你能动么?” 苏清摇摇头。 “是么……那就还得要四五天……不,也许六七天……”她低着头,自己说着自己的话。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当然是在让你能动,嘿嘿。”她笑了笑。 “难道不是你让我身如朽木?” “你怕是忘了,你好好想想,你的腿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能动了,”老fù人又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我给你脱的衣服,你的身子我也早已看过了,不说你在大漠中已快废了一双手脚,就凭你和男人做的事情,恐怕连jì nǚ都要忙三年,嘿嘿~” 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枯,笑起来简直让人觉得她要背过气去,那刺耳的笑声一次次痛击着苏清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她却只能忍受,连堵住耳朵都做不到。那老fù人的话和笑声逼迫她回忆着那时候的每一声哭喊,每一个就算在大漠中也夜夜出现的梦魇。 “那你为什么救我?”她忍住眼泪问道。 “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在大漠中呆了多久,好像从我三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我也懒得救他们,但看见你的时候我却不想你死。” “也许你本是个心善的人?” “也许我只是想要一个小玩意儿陪我一块儿老死在这儿,”她依旧yīn森的笑着,“我已离开俗世太久,所以,我想要一个人去替我看看这个世间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但我自觉我的寿命已快尽了,如果放过你,我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下一个人爬到我这里来。” “你活了多久?” “不记得了,不过那时候的皇帝好像是叫杨坚。” “那……那已是前隋的开国皇帝了,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我?嘿嘿,”她笑了笑,“你可以叫我一声祁婆婆。” …… “这的确是哪本书上都没有的,”唐三笑用扇子敲了敲桌子,“我若是和人说‘百蛇女’祁雁还活着,连说书的都不信。” “就算说书的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杏采儿摇了摇头。 “除了我,这个世上有几个人会信。就算我把这剑扔到他们面前,”她看了看妲己剑,“又有几个人认识她?” “世间本就是如此,有的人一天不见就似过了十年,心里若容不下这个人,记住了也一样。”唐三笑道。 “记住了又怎么样,见了,也未必就认识。” 苏清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王瑛瑾,那少年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但他们说的话他似乎早已没有听了,那一直低埋着的头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那后来呢?”杏采儿问道。 …… 苏清在大缸里泡了好些天才终于出来,说来奇怪,她这些日子水米未进,却也不觉得饥渴,反倒是自己的手脚好像比以前更有力了。 “你的身子好了很多,”祁雁打量了她一番,“已足够再回到中原去了。” “我也是这个打算。”苏清点点头。 “那么你是准备走了?” “是的。” “你现在走不了的,没了我,你几天就会死,嘿嘿。”祁雁又笑了起来。 “为什么?”苏清的眉头皱了皱,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就应该完成我的心愿,这本是很公平的事情。但我医好了你废掉的手脚,这一笔账却不是那么好付的了。” “莫非你还有什么要求?” 祁雁不说话,她从一个土罐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她拄着拐杖缓慢的走回苏清面前。 “把手伸出来。” 苏清虽不明就里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她刚伸出手,祁雁手中突然窜出一条黑影,紧接着苏清就感觉到手臂一疼,转瞬手上就多了两个小孔,而她的脚边正有一条黑蛇在蠕动。 “你……” 苏清正待说什么,她的脸却僵住了,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蛇,只见那蛇在经历了一番看似十分痛苦的挣扎后居然不动了。苏清咽了口唾沫,将那蛇踢了踢,它果真已经死了。 “这蛇dúxìng不弱,常人被咬一口若得不到及时救治都难以活命,”她费力的弯下腰将蛇捡起,像是很爱惜般的摸着它的尸体,“而你被咬后不仅没有丝毫中dú迹象,你血中dúxìng之深竟反能将其立毙,你说,你能活多久?” 苏清无言。 “我能帮你免于一死,毕竟你死了,就没人替我回去看看。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情。” “你说。”苏清只能答应。 “其一,救你xìng命之法尤其独特,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有异议;其二,我不会马上救你,你需得在此三年,其间我会用yào物替你续命,并会将我这一生所知武学及见闻传授与你,你不得问缘由,修习便是;其三,三年后我会再对你提一个要求,不论是什么,你必须答应我。” “三年以后待你救我xìng命之时我便是自由身,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你?” “的确,那时候我已拦不住你,答不答应我便是由你自行决定。而且,我怀疑我救你xìng命之后,你便会立马杀了我。”祁雁的笑越发诡异,但她那苍老的眼中似乎竟有着一丝期待。 那日开始,苏清的生活就已变得令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祁雁的确是在替她续命,但那并不是无偿的,一旦祁雁传授给她的东西没有记住或是没有做好,祁雁都会推迟治疗时间,让她深深的感受到被dú血折磨的痛苦和死亡临近的恐惧,每一次苏清痛苦不堪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看祁雁那双苍老的眼睛,只有那眼睛中还有一些光芒,那是一种嗜血的满足和快乐。 刚开始的每一天都让苏清觉得度日如年,到了后来,以至于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治疗推迟的痛苦已让她不想再发出*和喊叫,而祁雁的眼神也开始变化,从那种畸形的满足感变成了欣慰甚至自豪,她就像一个工匠般看着艺术品从自己手中诞生。 三年,终于到了。 苏清按照祁雁的吩咐躺在地上,她的身上没有穿着衣物,祁雁提前给她使用了yào物让她不能动弹却保留了她的神志清醒,她想让这仪式一般的时刻深深印在苏清的记忆里。祁雁抽出了一把小刀,然后开始划,她的刀从脚部开始将她的皮肤割开许多小口,每一道伤口都有半寸深,血液很快的流了出来,苏清发出一声轻哼。祁雁没有停,她的刀走遍了这个年轻女子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将她的整个身体染成鲜红。然后,她终于将刀尖对准了脸,也是在这一刻,苏清终于开始恐惧,刀划过她的皮肤,痛觉比划在身上的时候多好几倍,她能清晰的感觉刀在她脸上划过几次,然而她的嘴唇连闭合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发出声音。 时间在痛苦中流逝,祁雁的小刀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当苏清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祁雁端着一个土陶罐走了过来,她满带着狰狞的笑意看着这个女子,然后在一瞬间,笑意化作暴戾。 陶罐中的液体倾斜而下,苏清顿时觉得满是伤口的脸庞如火烧般炙烫,她那不明液体像是一群食ròu的虫子般啃噬着她左脸的皮肤,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脸上有类似烙铁行刑的声音。她不知道痛苦什么时候结束的,她能记得的,只是一双干枯的老手抚摸着她破败不堪的身体,就像是在欣赏一尊极美的玉雕,那场景就算让人在白日下回想都觉得胆寒。 第四十三章 落幕 “这……实在是……”杏采儿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她咬着嘴唇,说不出后面的话。 “那三年间,你本有机会可以自行了断,你为什么要过那样的日子?”唐三笑问道。 “我没有死的理由,我如果真的想死,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那她呢?” 冰冷的声音低沉的响起,让人不禁打个冷战。几个人都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却是王瑛瑾。 “她死了。” “死了?”唐三笑问。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但她自己也并不想再活了。” 不论是谁,做同一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事情做了近两百年都是会厌的,就算这件事是活着也一样。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死,这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还没有活够,但对活够的人来说,死,反倒显得轻松。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婆着实让人看不透,她做的许多事都找不到缘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如此对你,也不懂她最后对你的医治方法为何如此残忍。我自认学绝天下,却从未听闻。” “因为那本就不是治疗。” “什么?!”唐三笑和杏采儿一起喊了出来。 “到她死前,她才告诉我,我体内的dú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长时间的治疗,而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年而已。” “那她为什么最后还要那样对你?”杏采儿问道。 “那当然只是因为她高兴。” 没有人说的出来话。杏采儿已抱紧了身子开始抽泣,而唐三笑也似乎觉得后背有点冷。 “诸位若还要听别的故事,就请去茶楼吧。” 该说的话,苏清已经说完了,她已没有义务再解释什么,但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因为他的手还被人握着。 “还有一个要求,”王瑛瑾忽然道,“你走前她还有一个要求是什么?” 唐三笑和杏采儿这才看向苏清,惊讶于苏清遭遇的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告诉我。”少年说道。 苏清本来显得很忧郁,但当她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那坚定的眼神,她曾在马背上见过,就在他们一起出阵之前。 “她最后和我说,”她顿了顿,“当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的时候,就去杀人。杀多了,就会知道怎么活。” 众人再次无言。 王瑛瑾明白,这要求看似莫名其妙,但却极其狠dú,因为他见过这样的人。如果一个人在世上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就会去无休止的杀人,杀多了,天下的人都会认识你,天下的人都会追杀你,那时候,你自然不用再担心无事可做,因为你只有杀人或被杀而已。 “钱东东已死了,你呢,”王瑛瑾冷冷道,“上一个杀人成瘾的人已死在姜尽酒手中,你又准备如何?” “我不知道。” “难道你就想这样什么也不想的活着?你就想这样……” “那你愿意娶我么?” 王瑛瑾忽然说不出话来,苏清看着他,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但她说出的话又是那么让人无法逃避。王瑛瑾看着眼前这张脸,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对苏清是爱慕还是尊敬,但而今,他似乎觉得已轮不到思考这个问题。那张脸,已拒绝了他所有的话。他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没有人愿意取这样的一个女子。 “我……”少年的嘴唇在颤抖。 “你不用说了。”她摇摇头。 “清姐,我不是……” “你若真的娶我,才证明你是个呆子。” 苏清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她将手从王瑛瑾手中抽了回来,然后转身站起来拿起妲己剑。 “我去走一走,晚上再回来。” 她就那样出门了。 半天的时间并不长,好在这个季节天黑的比较晚,王瑛瑾还倚在门口,借着夕阳的余晖看着门前的路。唐三笑慢慢的走到他身后,打开自己的扇子摇了摇,产生阵阵清风。 “比起蜀中来,这里显得凉快多了。其实我幼年时最喜欢在夏季快完的时候才到处玩,因为我知道一旦过了那几日,就要再等一年。” 王瑛瑾没有说话。 “你该知道,有些东西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她会回来的,她说过。” “少年,你心里应该知道。”唐三笑看着他。 “我在等她回来。” “我已说过了,她……” “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 王瑛瑾很少会用吼的方式将话说出来,但他说了。而唐三笑也很少出手,但他也动了。唐三笑的扇子点中了王瑛瑾的肩部,而他的手直接抓起他的衣襟将他丢在门上。 “你该明白,这已是不可能了!这世上已经又多了一个生不如死的人,你还要再多一个吗!” 唐三笑的面容带有怒意,他明白此刻已不能再对这个少年放纵。王瑛瑾的表情看上去很僵硬,片刻后,他缓缓抓住唐三笑的手,让自己站得好受一点。 “我怎么会真的不明白,但那又能怎样?”他苦笑着摇摇头。 “做你自己。” “哪有那么容易……” “鱼从江湖来,自回江湖去。” 王瑛瑾的心头一震,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说过。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而今已抛下了枷锁,真的做了一条游入江湖的自由鱼,而他,现在还在这里挣扎。 “你想不明白,我就呆在这里。”唐三笑道。 “你可是约了人不是么?” “我向来没有规矩,也不差这一次。” 看着唐三笑的眼,王瑛瑾忽而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傻到会拉着别人和自己一起犯傻 “我这个人啊,总不能让别人不守约。” 少年笑了,犹如当时他在军营里碰见那个懂他的人。 王瘸子的包子铺向来都是这么火的,他还是很早就起来摆摊,因为客人来的很早。他看着那些熟脸,一边享受着小城里朴实热闹的氛围,一边接过钱来,毕竟生意人,没有不对钱开心的。 “老板,给我两个包子。” “好嘞!” 王瘸子麻利的包了两个包子递到来客手上,看了看他的脸,笑开了。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从外地来,到这里想谋个生计。” “哦?那客官想做什么营生?” “我以前是个铁匠,准备开个打铁的铺子。” “呵呵?看客官这体格,真不像个打铁的。” “老板眼神似乎不太好了,别说体格,你都快认不出我了。” “啊?” 王瘸子愣了愣,那人倒也不说话,笑着就拿着包子走了,留下王瘸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那人走了几步,享受了两口包子,然后笑道: “吃几个包子,打打铁,总好过在别人铺子门前做乞丐,哈哈~” 其实谁的人生不是如此,你若自己过得自在逍遥了,又何必去想那么多的事情呢? 外传 问剑无情 第一章 无情 那个时候,花无情记得自己还很小,小到记不清山门前的石梯到底有多少级,小到能为了眼前掠过的飞鸟高兴上两个时辰,小到去数房间里瓷杯中的茶叶到底有多少片……小到手中拿起的剑还承担不起人的xìng命。 花无情记得,后山的竹林是最安静的地方,他最喜欢坐在那里看着天上的云慢慢地飘走,然后风儿再带来新的云朵。那些云很好看,花无情想象他们的形状,然后默默地笑。 “你说,是风在动,还是云在动?”她站在身后问他。 “是风在动。”他一脸骄傲地回答,然而换来一个耳光。 这些云他看了这么多天,没有风,这些云怎么可能动起来? “是……云在动。”他胆怯地对上她的眼神,却迎来了下一个耳光。 花无情的眼里充满了害怕,他害怕再回答这个问题,害怕再被打,他抬起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风在动,你永远取不了人的xìng命,云在动,你将为人所杀,”她说完,渐渐将目光移向远方的高山,“你记住,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很久以前‘他’是这样教我的。” 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她这样告诉他。 他叫她娘,却不知道那个“他”是谁。 日子过得很快,花无情早已不是那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儿。他清晰的记得山门前的石梯有多少级,因为他每天都要用两根手指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将这些石梯走完三遍;他不再为眼前飞过的小鸟感到高兴,因为它们终究会成为他脚下的死物;他也不用费力地去数茶杯中的茶叶,因为这对他没有任何的价值。而他的剑,却早已负上太多人的xìng命。 落花有情人无意,人便有意剑无情。 他,叫花无情,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杀手。 花无情杀人的原则很简单,谁出重金为谁杀人,他不在乎自己是杀手,也不贪婪得到的赏金,他只是纯粹地杀,杀到血染白衣,杀到惨绝人寰,他下手干脆利落却并不美观,他不像娘口中所说的杀手那般永远白衣如雪,不论是否带走了谁的xìng命;他也不像娘口中所说的杀手那般轻划咽喉,一剑毙命,他要的只是所杀的人从这个世上消失;他更不像娘口中所说的杀手那般遵守着杀手的规矩,在他看来,妨碍他的人都应该落得一样的下场;他唯一和娘口中的杀手相同的地方就是随身的长剑。兵刃是杀手的尊严,花无情放不下杀手的尊严,更放不下杀人的心。 他叫无情,便要无情,人说无情,果真无情。 她问他:“无情,你最擅长什么?” 他说:“孩儿最长于杀人。因为孩儿是杀手,抬手之间取人xìng命,长剑出鞘人必无活。杀手杀人,讲究干净利落,转瞬不能置人于死地,不是杀手。” 她再问:“无情,你最不擅长什么?” 他说:“孩儿最不会杀人。因为孩儿是杀手,杀手眼中只有活物没有活人,只有死物没有死人。杀者,所杀为物方可无情,所杀为人则自身必亡。” 她笑靥如花:“无情,你是个杀手。” 他却反问:“和他比呢?” 她答:“他不是杀手,怎将他与你相比?” 花无情愣住了,整整十八年他所学的东西在他娘说来都是那个人所教,而今她却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杀手。一个不是杀手的人教出来一个杀手,一个杀手一身所学的源头却不是杀手。这是笑话,花无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他转身离开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自己的长剑用小刀在剑身上深深地刻下无情二字。 “十八年来,我名无情,自今日起,你亦名无情。” 此剑,名为无情剑。 剑名无情,人名无情,剑者无情,杀者无情。 “无情,你是杀手,却不是绝顶杀手,一个绝顶杀手必然永世无情。” “孩儿已然无情。” 她抿一口杯中的茶,媚眼一挑看着白衣如雪的男子。 “你并非无情,只因你至今不知情为何物,待到你有情之日若你先能断情,进而无情,你方是一名绝顶杀手。” “请娘示下。” “人说天下有七名绝顶杀手。其一,‘活人棺材’方十七,居幽州;其二,‘反弹琵琶’姬三娘,居苏州;其三,‘野鬼捕头’任德,居扬州;其四,‘阎罗三刀’龙风,居大漠;其五,‘钓江老叟’徐二爷,居杭州;其六,‘八面玲珑’君安白,居京城,”女子说完咽了一口茶,悠悠地看着花无情,眼中透出异样的光芒,“其七,和你一个姓,‘白衣如雪’花眸。” “他在哪里?”花无情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七名绝顶杀手之一竟然是与自己姓氏相同的人,任何一个杀手如果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感到兴奋不已,何况是他花无情。 “他死了。”她说的平静如水,好像天下闻名的绝顶杀手和常人无异。 “他被人杀了?” “他不配做绝顶杀手,没有资格活在世上,”女子说得冰冷,而后却又忽然笑了,“尽管如此,天下杀手还剩了六个,他们身居各地,各有绝学,你若能杀了他们便是天下第一杀手,若是做不到你也没有命回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做天下第一?” “我什么时候走?” “你今日便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下山。” “好。”花无情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女子起身来到花无情面前,“此去路途漫漫,时日不短,即便你杀了他们,倘若你回来时做不到无情,我杀了你。” “……好。” 次日,花无情便下山了,他走的时候将整个山庄逛了一遍,在逛到后山时遇到了那个扫地的老翁,他在这里打扫了整整三十余年的庭院,平日里花无情也不在意他,偏偏今日却对他忽而有了兴趣,大概是要离开这个山庄数月乃至数年,总有些不舍。 “扫地很有意思么?”花无情问他。 “自然是无趣的,正如少主按照夫人的吩咐出去行事一般,也是无趣的。” “你敢责难我?” “呵呵,区区一个糟老头子没那个本事。看少主这身行头,是要下山么?” “嗯。” “老朽也年轻过,也知道年轻人想要出去闯dàng一番,只是少主此次下山老朽却有一句话要说。若没有必要,少主还是不要接触女人的好,这世间女子有几个能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呢?” “什么意思?” “呵呵,少主信也罢不信也罢,权当是老头子胡言乱语好了。” 花无情沉思片刻,也没有说话,径直朝着山门去了。 “无情无情,为何无情?为何无情?呵呵……”老头子不知所谓地笑着,拿起扫帚,消失在拐角尽头。 第二章 鬼捕 十日后,花无情已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墨客骚人饮酒作乐之地,市场的繁华和喧闹并不适合花无情,他安静地走在人群中,对一切身外之事置若罔闻,在他眼里没有常人的欢乐,只有任德,野鬼捕头任德。花无情知道杀手隐于市井,他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有丝毫的杀气也好。 “敢问公子……” 花无情猛地回头,却见一名女子站在身后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女子笑靥如花,微微鞠躬,她穿着翠绿的衣裙,怀抱着一架古琴,她没有杀意,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女子,此时来找花无情,怕是有事相求。 “何事?”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情,我见公子一人在这扬州城中徘徊许久,却好似并无事情要做,正好小女子在此为路过之人抚琴,也好纳些金银用以度日,公子既然无事,不妨来听上一曲?” “无妨。” 寻不到野鬼任德,花无情索xìng暂时不去找他,他随着女子来到一个小亭里坐下,听她抚琴。她的玉指纤细,从琴弦上拂过看得人心动,渐渐的,听她抚琴的人多了起来,甚至将整个小亭子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她却并不在乎,她静静地抚琴,琴声悠扬,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竹林,不想离开。 一曲奏毕,女子起身走到花无情面前,微微颔首。 “公子以为如何?” “好曲,好琴。” “呵呵……公子当真与众不同,来来往往之人总是心xìng浮躁,明是听曲,实则是为了看我一眼,唯有公子真正是在听曲,这倒是让人钦佩。” 要知道花无情身为杀手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浮躁的心xìng,可除此之外,花无情几乎一直呆在山上,在他看来女人和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自然不会因为眼前女子的面容而产生一丝动摇。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花无情。” “无情……我看公子倒是有情得很。”女子掩面一笑。 花无情正yù发问,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急急向这边跑来,她费力地挤过人群,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 “哎呀,乖女儿,可把妈妈担心死了!你怎么又出来乱跑!要是被这些臭男人看光了,我不是亏大发了!赵员外已经到了,指明要听你抚琴,还不快快随我前去?” “妈妈不用担心,留仙阁这么多姐妹总能找出两个赵员外喜欢的来陪着他,况且赵员外若是真心要听女儿抚琴,等上一刻半刻也是无妨的,”女子轻轻拉开女人的手,走回亭子中间抱上自己的琴,漫步走到花无情面前停下,“小女子就住在这留仙阁中,公子若有兴致,改日再来听一曲也无妨。” 说罢,女子回头看着那个妖艳的女人。 “妈妈,女儿有一事相求。” “哎呀,乖女儿,你有什么事情妈妈还能不答应么?” “这便好。妈妈知道,那些男人每天呆在留仙阁里只为了见女儿一面,然而妈妈总是找出各种难题难为他们,那都是些庸俗好色之人倒也无所谓了,只是这位公子,”女子转头看了看花无情,“若是这位公子来找女儿,不论什么时候,还请妈妈放行。” “这……也罢,就便宜他了,不过银钱还是……” “银钱,由女儿替他出。” “什么?乖女儿,你要替这个男人出钱,那可是你自己攒下来的!”妖艳女人上下打量着花无情,好像要把他看穿。 “无妨,女儿情愿。方才的事情,还请妈妈答应。” “好吧好吧!真是便宜这个臭男人了!” 说着,被称为妈妈的女人急急忙忙地带着女子离开了。 女子刚走,周围的男人就对花无情投来嫉妒的目光,可是更多的还是在恭喜他有这般好的运气。 “她是谁?”花无情顺口问了一句。 “她是谁?!你居然不认识她?!”旁人不禁惊讶,“那是留仙阁的怀寒笙,怀姑娘啊。留仙阁是扬州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那位怀姑娘虽然刚到此地两个月,却坐上了头牌的位子,只可惜她卖艺不卖身,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和老爷员外都只能花重金听她抚上一曲,欣赏一下怀姑娘的绰约风姿,我们这些没钱的更是只能暗地里偷偷地看看她,就是十分满足的了。所以你这次赚大了!就偷着乐吧!” 花无情眉头一皱,转身离开了。 夜永远都那么静,花无情一个人走在路上,追寻着任德的踪迹。偌大的扬州城要找出一个没有见过的杀手谈何容易,花无情总不能随便逮着一个人就问他野鬼捕头任德在哪儿。夜半无人,总是难免觉得孤寂,自然还有一定的恐惧,然而花无情不在乎,他一心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在yīn森的寒风中捕捉着哪怕是仅有的一丝杀气。 是有杀气,不过转瞬即逝。 花无情飞身而起,停在留仙阁的牌匾之上。 房中灯火摇晃,花无情移步到窗前,偷偷地向房中看去,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向面前的女子遥遥晃晃地扑去,从背影,花无情认出女子正是白日里见过的怀寒笙,虽不明情况,花无情还是跃入房中,拔剑划伤了男子的左臂。男人的衣袖露出很大的口子,在他转头怒视之时,花无情发现了他左臂上纹有一个血红的“捕”字,笔法苍劲,令人胆战心惊。 “你,可是野鬼捕头任德?”花无情眉头一皱。 “是……又如何……”任德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正常,似乎说话让他觉得很是费力。 但是花无情无暇分心,他眼前就是天下七大杀手之一的野鬼捕头任德,杀了他,就完成了此行下山的第一个目标。无需多想,少年拔剑出鞘,他的白衣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下一剑便直指任德面门而去,只见任德也不惊慌,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臂竟将无情剑生生挡下,花无情一惊,翻身后撤,落在怀寒笙面前。 “小毛孩儿,我知道你在城中找我,”任德邪笑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然而今日我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玩耍了,若不是我今日不慎……” 花无情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再次提剑而去,他白衣飞转,似仙鹤起舞,长剑直下,如猛龙夺珠,剑法凌厉,招招夺命,无一不想至任德于死地。然而任德不带任何武器,单凭双手与花无情兵刃相接,二人你来我往之间竟有铁器相互撞击之声,直到百余招后,花无情不再出剑为止。 “你的手究竟有何古怪?”花无情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问道。 “少年人,你的功夫不错,然而你以为这野鬼捕头的名号是我骗来的么,”任德扶着桌子坐下,他看上去似乎越来越无力了,“世间人都惧怕鬼魂,更有人说连刀剑都伤不得鬼魂,唯有人的阳气方能使鬼魂畏惧。我任德一身热血,练得这钢筋铁骨,便是野鬼游魄也毫无惧怕,哪怕到了那九殿阎罗之上,阎王爷也得畏我三分!怎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噗……” 任德还未说完,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花无情盯准时机飞身上前,yù趁此机会夺取任德xìng命,然而任德乃是天下七大杀手之一,哪有这么好对付,当下二人便又战在一起,打斗之中二人在房内移动,眼看就要伤到怀寒笙了,只见任德动作忽然一滞,花无情抓住机会,挡在怀寒笙面前,反身一剑穿心,再拔出剑时,任德胸膛早已是鲜血喷涌,显然已是活不下去了。任德扶着一旁的柱子,看向花无情站立的方向,凄惨地笑了。 “果然……绝世高手……” 这是任德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七杀”之一,野鬼捕头任德,就这样陈尸留仙阁中。 第三章 安白 花无情轻喘一口气,扯下房中的帘布将无情剑擦拭干净,然后收剑入鞘,转身就要从窗户离开,却见怀寒笙从后扑过来,花无情按照一个杀手的直觉,转身就要拔剑,不料怀寒笙却是靠在他的身上轻轻抽泣。 “今日若不是公子……寒笙……寒笙早已……”怀寒笙泪流不止,她柔弱的身子靠在花无情身上仍旧不住地颤抖,“昨日在街边小亭,寒笙早已对公子生情,今日又幸得公子相救,寒笙无以为报,若是公子不嫌弃,寒笙愿意追随公子一生……” 花无情一时茫然,十七年来他只做杀手,对男女情爱之事完全不懂,又哪里见过女子这般痴情的表白?然而花无情毕竟是一名杀手,既然不懂,那就不必再思考了,毕竟“有情”二字对他来说反而是累赘。 “你心中所想,与我何干?” “公子虽然这般说了,”怀寒笙又靠的紧了些,“却并没有推开寒笙,难道公子心中对寒笙就没有一点情意吗?” 花无情一时哑然,以他杀手的尊严怎会容忍一个不相熟的人靠在他身上这么久,然而他却也并未觉得不适,莫非,自己真的对这个女子生情?此事万万不可!若是被娘知道,花无情xìng命不保! “你并非无情,只因你至今不知情为何物,待到你有情之日若你先能断情,进而无情,你方是一名绝顶杀手……” 花无情迷茫之时,顿时想起了娘的话,既然娘都这样说了,不如就接受眼前这个女子,倘若当真是对她有情,那么也好,最后能够将她作为最后的一关试炼,因为杀了她,便是做到无情了。 “既如此,你与我同行。” 听到自己心中中意的男子应允,怀寒笙脸颊通红,立刻将脸埋入花无情胸膛之中,好似永远不愿从他的温柔里出来。花无情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得伸出双手将怀寒笙抱在怀里。 有道是: 剑冷心悬碧水寒, 经年独宿桃花残, 街亭抚琴倾心意, 夜诉情缠栖凤鸾。 …… 次日一起早,二人便凑足了银钱替怀寒笙赎了身,这个消息不仅是让老鸨大感可惜,就连留恋烟花之地的常客们也为再也看不到怀姑娘的风姿而叹气,但不论他人如何看待,花无情都无所谓,只是默默地带着怀寒笙离开了扬州城,至于任德的尸体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出了扬州,花无情思虑再三,决定先去苏州会会那位人称“反弹琵琶”的姬三娘,虽然计划是定下来了,但是花无情心里老是想着任德之事,毕竟以他看来这件事情大有蹊跷,于是,花无情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怀寒笙,”花无情连头也不回,“在扬州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笙不知道公子所指……” “任德。” 听到这个名字怀寒笙好似心头一紧,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她的嘴唇有些微颤抖,似乎yù言又止。 “说,我便不伤你。”花无情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抵上了女子的咽喉。 “那夜……寒笙不想再提……” 怀寒笙面露难色,然而一缕鲜红已从剑尖淌下。 “公子莫要动怒,寒笙如实道来便是!” 听到怀寒笙这么说了,花无情方才收剑入鞘。 “那夜,寒笙本已准备就寝,然后一位姑娘却从窗外飞入屋中,说要借寒笙的房间一用,好与一位不太方便露面的故人相会,寒笙虽也莫名其妙,但那位姑娘似乎并无伤人之意,且留仙阁日日如此毫无留恋之处,难得遇上这等奇事,寒笙便答应了。后来进来的就是那位与公子jiāo手的男子,他二人将寒笙请出房去便在屋内私语,寒笙本以为二人是来做些情人幽会之事,不料听见屋内有桌椅翻倒之声,寒笙急忙进屋查看,却发现那位姑娘已经不在了,而那名男子则是手扶木桌,面露苦涩,再之后……便是公子来了。” “嗯……你可记得那名女子的样貌。” “倒是记得。那位姑娘长相十分清秀,身着白纱衣裙,从头至尾都散发着一股仿若天仙的气息,她的面容也可说的上是倾国倾城,难得一见,便是在寒笙看来也是极美的。” “她有何与常人不同之处。” “这倒好像没有……若说有的话,寒笙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被她吸引住了,一丝神也分不开,且寒笙分明是女儿之身,在看见那位姑娘的时候,竟然……” “如何?” “竟然……也如男子一般有些心动……” 花无情一时愕然,根据怀寒笙所说,这应当是江湖中传闻的魅惑之术,据说此术非女子不能习得,若是将此术练到登峰造极之境,便是一代明君也不得不对之言听计从,使得后宫三千粉黛黯然失色。此等术法一向是被花无情视为邪门歪道,自然也不会去想到底这魅惑之术的传言是否属实,不过今日听得怀寒笙说起,看来是真有此事,只是花无情想不到,这魅惑之术竟然连怀寒笙这般见惯烟花之地的女子也抵御不住,若真是如此厉害,那名女子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过此事毫无线索,单凭怀寒笙的口述也找不出什么关键的信息,花无情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继续向苏州进发。 就在二人的身后,一名女子身着白衣微笑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也算是个好男人,不如最后,由我来送你一程……” 数日后,苏州城。 花无情一路上与怀寒笙相处数日,虽然感觉到这个女子对自己关怀备至但他始终没有在她身上体会到何谓“情”字,反倒是深感自己的行程被拖累,花无情心中暗想,若是苏州城一事了却以后还未体会到“情”为何物,他便杀了怀寒笙。 二人行至苏州城门前不远处,一道白影飞身而至落在二人跟前,花无情拔剑出鞘正yù迎战,却听得怀寒笙一声惊叹。 “留仙阁一别至今,我们又见面了,怀姑娘。”来人乃是一名女子。 “你认识她?”花无情扭身问道。 “她……便是那夜前来的那位姑娘……” 花无情听闻正想问个清楚,数根银针接踵而至,花无情手提长剑一阵乱舞,将银针悉数击落。 “你究竟是何人?”花无情怒视眼前的女子。 “你不是要找我么?” 女子轻声一笑,花无情顿觉有些失神,急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再来便不去看她了。 “你是姬三娘?” “小女子还没有那么老,我是公子要寻的另外一人,‘八面玲珑’君安白。” 第四章 作假 花无情听得来人如此一说,嘴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 “我还准备去京城找你,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去了我路上的盘缠。既然是你自己现身的,想必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花无情话毕,长剑直取君安白咽喉,但见君安白丝毫没有躲闪,只是迎着花无情淡然一笑,花无情的动作便乱了许多,当下翻身落地,宁定心神。君安白只是微微一笑便让自己心神大乱,看来这魅惑之术果然厉害,若是与之相拼恐怕几回之后花无情xìng命不保。沉吟片刻,花无情站起身来,不过这次他闭上了双眼,如此一来至少不会受魅惑之术的影响。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不知你可有把握赢得了我?” “自小修行潜影暗杀之道,不过闭目而动,不在话下。”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怕……你跟不上我的动作!” 君安白方一说完,花无情就感觉她的身影快速地移动起来,虽然刚才放了狠话,但君安白好歹也是七杀之一,怎可与常人相比,花无情渐渐觉得自己的听力跟不上她的动作,就在此刻,几根银针破空而来,花无情长剑一挥,只听的几声脆响,银针已是尽入土中。正当花无情觉得自己能够应付君安白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猛然出现在自己背后,花无情急忙返身一剑刺去,却听得怀寒笙一生惊叫,莫非自己刺错了?!花无情急忙睁开眼睛,却见君安白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眼前。 “公子果真是上当了呢。” 花无情怒而闭眼,顺手一剑刺去却刺了个空。他立刻定下心来,追寻着君安白的踪迹,当他再次抓住君安白的气息之时以最快的速度一剑划去,又听得怀寒笙的声音,花无情这次却丝毫没有停滞,一剑刺去便感觉刺中了什么。花无情睁开双眼却大吃一惊,只见怀寒笙面露痛苦之色,用右手紧紧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的左臂。 “公子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自己的红颜知己也下得去手。” 说罢,君安白闪身来到花无情眼前,微张红唇轻轻一吹,一股红色的粉末扑面而来,花无情急忙翻身后退,不料刚一落地便觉头晕目眩,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此物名为‘天香海棠’,一旦不慎吸入便会随着气血流动遍及全身,如公子这般血气方刚的男子,加之为了杀我大动功力,就算公子你内功再怎么深厚,恐怕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也只得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邪门歪道……留仙阁内你可是也对任德用了此物?” “呵呵,任德身为七杀之一,这样的小伎俩自然骗不过他,若不想些更厉害的办法又怎能行?我看你这般模样也不需与你多言,我知道你此次是为了杀尽‘七杀’而来,既然如此就不麻烦公子了,公子的夙愿君安白会替你完成的,所以就劳烦公子先到地府中同任德一起等他们吧!” 眼看君安白手中银针在握,花无情却连站起身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这般下去转眼之间花无情遍真得入轮回去了。就在花无情无可奈何之际,怀寒笙从一旁冲出猛然挡在他身前。 “寒笙不知道二位之间有何纠葛,然而这位公子却是寒笙的救命恩人,还望姑娘放过他这一次。” “怀姑娘,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君安白身为杀手不想取你xìng命已是坏了规矩,再放过他,莫非日后待他武功大进来取我的xìng命不成?” “这……” “再者说了,不过是一个救命恩人,他方才刺你一剑毫不留情,你二人也算是两清了,怀姑娘若是当真无处可去不如就到君安白身边来,你我做一对好姐妹也是无妨,如何?” “……” “多说无益,这‘天香海棠’yào效不长,还是待我取了他的xìng命我二人再行商议!” 君安白说着已是快步向花无情走来,怀寒笙一脸焦急,终于在片刻之后,怀寒笙跑到君安白面前屈膝跪下。 “还请姑娘放过他!”怀寒笙急道。 “怀寒笙,你的理由我已经听厌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君安白的话语之中明显已有怒意。 “他……他……” “让开!” “他是我的夫君!” 此话一出,君安白和花无情都是一时愕然,不久之后,君安白竟笑了出来。 “你这新想出的理由倒是好笑,我一路随着你二人来到此地,倒不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了?” “寒笙本就对他一见倾心,加之那夜姑娘走后是他救了寒笙的xìng命,寒笙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此后我二人虽未在人前以夫妻相称,但是在那夜……却已有夫妻之实……” 怀寒笙身体微微颤抖,就连花无情都觉得她的话根本不需验证就可以判断是胡诌无疑,何况是君安白? “呵呵……这倒真是有趣,”君安白竟是笑了出来,“你此时说的话让我如何知道真假,而且君安白自小研习家中祖传下来的医术,要知道你是否与人有过夫妻之行并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花无情和怀寒笙都是心中一颤。 “不过,今日我便信你一次。但是怀寒笙,你要记得只此一次,而你我之间也不再有什么别的关系,等到下次,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让你们去yīn间做一对鬼夫妻了。” “多谢姑娘!” “呵,堂堂男人竟让一个女子救了xìng命,”君安白看向花无情,“我看你还真是不如娶了她,免得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花无情听着却一言不发。 “另外,你还是不要想取姬三娘的xìng命了,要知道七杀之中也是有排名的,我虽是七杀之一也不过排在末位,而你杀死的任德排名第六,当夜若不是我,恐怕死在留仙阁的就是你了。至于姬三娘,呵呵,你根本就不用考虑了,七杀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反弹琵琶’姬三娘了,不说她平日根本不和外人接触,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她,我敢保证不出三招你便命归黄泉了。所以,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倒不如和这位姑娘结为夫妻,隐居到乡下做个普通农夫的好,至少不用过这种以命相搏的日子。我言尽于此,你二人好生去吧。” 言毕,君安白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花无情松了一口气,看向怀寒笙,一时间二人也无话可说。待到yào效消散得差不多了,花无情站起身来,向着苏州城内走去。 “先在城内住一夜吧,顺便为你治伤,明日再作打算。” “是……”怀寒笙跟随而去。 “怀……寒笙,”花无情转过身来看着舍身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你说,情,为何物?” “……” 第五章 七杀 一夜过去,怀寒笙在客栈之中醒来之时花无情早已穿戴整齐在桌旁饮茶等她了。这昨日的事情过了,花无情似乎平静了不少,更恰当地说,在怀寒笙看来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抹去了些许锋利,变得更加的稳重。花无情饮完杯中的茶,问她: “你醒了?” “嗯……”她还未梳洗,面对着花无情竟显得有些羞涩。 似乎是察觉到了怀寒笙的窘境,花无情放下手中的茶具来到门边。 “我在楼下大厅等你,你若梳洗好了我们就出发。” “等等,”听到他说要出发,怀寒笙心头又是一紧,急忙叫住了他,“你莫非还是要去找姬三娘?” 花无情没有回答,他沉吟片刻然后转过身来。 “今天,你没有叫我公子。” 花无情出去了。怀寒笙呆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她依稀记得昨日花无情问她的话。 …… “你说,情,为何物?” “寒笙并未经历过,也不敢妄言,不过在我的眼里,公子……就是寒笙情之所系……” …… 怀寒笙正在沉思,只听得楼下像是zhà开了锅,待她来到楼下看时,只见客栈大厅已被砸得面目全非,客人都跑得都跑了,只剩下掌柜和几个伙计战战兢兢地躲在远处偷看大厅之中的二人。一边是身着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另一方正是花无情昨日才见过的君安白。 “你这女人倒是怪得出奇,一月前让我一路从幽州追你至此,莫非就是为了砸了这家客栈?” 花无情眉头一皱,分明昨日才见过君安白,且根据怀寒笙的说法君安白尾随他们也有不少日子,她又是如何一路与眼前的男人纠缠至此?不论怎么看都是说不通的。 “在你方十七面前,君安白不愿多言。” 花无情又是一愣,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竟是“活人棺材”方十七?! “你倒是干脆,我确实没想到七杀之一竟是如此可人的女子,要我十七来说女人家何必成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不如从了我十七爷,不单不愁生计,你我二人每日享尽鱼水之欢莫是不好?”方十七一脸yín笑,两只小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君安白。 “安白恐怕无福消受了,谁不知道到了你方十七手里的女子哪个不是经受百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有胆识!不过,咱十七抓来的女人不在少数,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青楼娼fù,甚至是人说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女也逃不过我的手心,倒是没试过杀手,想想七杀之一跪在我面前但求一死的模样,嘿嘿,我方十七很长时间以来还没这么兴奋过!” “这个梦你就等到了阎罗殿再接着做吧!” 君安白玉指一弹,数根银针从掌心之中激shè而出,却见方十七不知从哪里掏出小臂一般粗的铁链振臂一挥就将银针尽数击落,还不待君安白使出下一招方十七便握住手中的铁链挥舞上前,君安白明显是受了一惊,急忙往后退步却还是躲不过方十七的追杀,只听得一声断骨的脆响,铁链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君安白的右肩之上,那女子还未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方十七又是一鞭狠狠地砸向君安白的腹部,一口鲜血顿时喷出。那倾国倾城的女子,此时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过重的伤势疼得她冷汗直下,打湿了秀发和衣衫。方十七诡笑着走到君安白身边蹲下,一双大手在她的身躯上四处抚摸,好像在欣赏自己最珍贵的宝物。然而君安白哪会如此作罢,左手捏住银针刺来,却被方十七轻而易举地接下。 “美人儿,我看你还是不大老实,就由为夫在洞房之前先*你一下!” 话刚说完,在谁也没料到的情况之下,方十七竟然用铁链将君安白的左肩生生打穿,然后用力将铁链拔出,一时间血洒四周,君安白终是无力再反抗,只得晕倒在方十七怀里。 眼见这一幕,躲在花无情身后的怀寒笙忍不住发出了声响,方十七抬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想不到今日能够抱得两位美人归,也算不虚此行,”方十七放下君安白,伸出舌头贪婪地在她的脸颊上舔过,“娘子,我先去为你找一位姐妹来,也免得回幽州的路上你一人寂寞,待回了幽州,我二人再尽享天lún之乐~” 方十七说罢就是跃身向怀寒笙飞来,不料花无情长剑刺来,将他硬生生挡了回去。 “小白脸儿,你是个什么东西?”方十七明显不悦。 花无情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怀寒笙,也不多说什么,执剑跳入大厅之中。 “如你这般手段龌龊之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黄口小儿!看我先杀了你再将那个美人儿抱回家!” 方十七说罢又挥舞铁链砸来,花无情横剑一挡,险些一口气沉不住就把血吐了出来。 “好沉!”花无情心中暗道。 方十七的铁链沉重,力道更是大得惊人,花无情自小修习的招式却是招招夺人要害,在方十七的铁链面前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也顾不上别的,花无情只是在小小的客栈大厅内四处闪躲,情急之下竟是连个逃跑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就在二人斗得起劲之时,清脆的掌声从门外传来,只见一名美丽的fù人手拿长剑从门外漫步走入,没有一丝惊乱地看着二人。 “打得不错,只是少年人,你太心浮气躁。” “今日倒是赶上了什么好日子,”方十七毫不觉得劳累地坐在一张还没坏的木凳上,“美人,你又是哪一号人物?” “姬三娘。” 此话一出就连方十七都失去了脸上的笑容,谁都知道姬三娘乃是七杀中排位第一的绝顶高手,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杀”。 “我倒不知道着苏州城什么时候吸引了这么多高手,连鼎鼎大名的活人棺材都屈尊至此,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姬三娘漫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君安白身边,不知一味地一笑,“果然八面玲珑,名不虚传。方十七,看来和君安白比起来,你倒是显得不那么让人觉得有意思。” “哼,一个被我打得半死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第六章 三娘 “呵呵,他日你自会明白。至于你,”姬三娘看了看花无情,“少年人,你的功夫底子不错,可惜方才情急之下忘了你这类武功的根本,你可知道,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 花无情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武功的根本就是轻逸灵动,飘忽不定,方才竟然被方十七的铁链局限起来,不过转身一想,这口诀分明是下山以前娘亲自教授的,为何姬三娘也会知晓,莫非天下武功都有相通之处?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你的剑恐怕经不起多少重量了。” 花无情自己也知道,与方十七过招下来,无情剑恐怕已经离断裂不远了。此时,却见姬三娘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花无情看看姬三娘,却见她点点头,便是应允了。只听得一声清响,花无情拔剑出鞘,见到此剑方十七的脸色更是大变,一下站了起来。 “化雪剑?!你何以执有此物!” “怎么,不可以么?”姬三娘不以为然。 “此乃花眸之物,他既已死,你为何会有化雪剑?莫非……当年名动天下的‘白衣如雪’花眸便是死在你的手里?!” “花眸怎么死的早就没有人在乎了,再者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非没有可能么?七杀本是齐名,而所以有排位一说,便是自我名列七杀之后才有的,”姬三娘说的淡然,仿佛她本该就是天下第一,“我也不愿多话,你们不是要打么,现在可以继续了,不必顾及我。” “这便是花眸的佩剑……”花无情暗暗想道。 不多想什么,花无情手执化雪剑便向方十七斩来,方十七铁链一挥重重砸去,结果却与之前不同,花无情再也不用长剑与铁链相碰,而是借由腕力用长剑将铁链一挑就错过身来直击方十七要害,这一招让这个中年男子着实措手不及,急忙收回铁链想将花无情逼开,花无情不慌不忙地在空中停下身形,翻身往后一跃落在地上。 花无情正yù转身继续相斗,却见姬三娘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琵琶就地弹奏起来,琴声优美,花无情顿觉舒心,正待他松懈之时,琴音之中忽然传来一股凌厉的杀气,下一刻就已见到方十七的尸体倒在大厅之中。 “你做了什么?”花无情看着悠然自得的姬三娘。 “不过奏曲一首,有何不妥?” “你的音律满含杀气,不过一瞬之间方十七就死了,你所用的可是内功?” “年轻人,你要知道七杀不过只是一个名号,七杀之人总是在变更,一个人死了就会有另一个人坐上前一个人的位子,而我,杀尽了七杀中的六人才坐上了这七杀之首的位子,于我之后,才有而今的七杀,才有七杀排位一说。方十七,远不是我的对手,”姬三娘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至于你,我知道你想做和我当年一样的事情,不过以你现在的资质根本做不到,就连排名最末的君安白,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而今不过一个废人,我现在就能置她于死地。” “所以我说你还太年轻,你以为君安白身为堂堂七杀之一,会被区区一个方十七逼到这个地步?” “何意?” “君安白号称‘八面玲珑’,你可知道这是为何?此女极善于易容之术,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都可以丝毫不差地模仿出来,连声音、动作甚至行事方法都一样,此乃其一;除此外,君安白从不以真身示人,她为自己准备了身形几乎无异的数十个替身,教给她们武功和易容之术,方便自己办事,地上这个,不过是替身之一罢了。” “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意?” “你不是想做天下第一么,你跟我走,我教你武功,直到你杀尽他们为止,我二人的师徒关系就在那时断绝,最后,就看你到底能不能杀了我。怎么样,你跟不跟我?” “你就那么想死么?” “不是想死,我坐在天下第一的位子上太久了,总希望有人可以让我有些兴趣。而且,我有自己的想法。” 花无情沉吟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本来以他的想法,世上最厉害的杀手应该就是娘,然而下山之后见过了任德、方十七还有眼前杀人于无形的姬三娘,甚至还有一个至今不曾见得本尊的君安白,花无情越来越觉得在这天下看来自己根本微不足道。加之下山以后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不过数月,七杀除花眸以外仍在世的六人之中便有四人已经出现在花无情眼前,就像被人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而姬三娘行事也太过没有章法,根本让人猜不出有何目的。 “考虑好了么?”姬三娘有些不耐烦了。 “……”花无情抬头看了看楼上不知所措的怀寒笙,转而再看姬三娘,“我若不愿,你能做何?” 只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姬三娘笑得有些正常。所谓正常,是相对之前来说的,姬三娘之前虽然时时挂着笑容,但花无情从她的笑容中体会不到任何一丝的情感,仿佛她所有的表情只是装饰,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方才,姬三娘的笑容让花无情明显感到嘲笑之意。 “武功再是绝世之高,也摆不掉一个女人,你与他有何不同?可笑,实在是可笑!”姬三娘显得有些激动。 “他是谁?” “怎么,你此番下山之前,你娘没有告诉你过你他是谁?” “你也知道他?” “呵呵,何止是我,这天下但凡懂一些功夫的人恐怕没有几人不闻其名,只不过你从来就不知道他是谁,这也就是你娘……不过她倒也做得不错,若是你知道了,我便少了些乐趣,此次出来见你,也显得无味了。” “他是谁?”化雪豁然出鞘,寒气逼人。 “怎么,凭你也想威胁我?以你之力,无非是螳臂当车。” “试试,便才知道!” 花无情白衣翻弄,只瞬间已飞身来到姬三娘身前,只见白光闪现,只听得一声脆响,便是化雪剑已经落地了。姬三娘只一手便扶起了花无情的身体,照此看来,他已是晕了过去。 “若是连你也能碰到我半分,我如何坐上这天下第一的位置。” 姬三娘说罢一如既往地展开笑容,只见她丝袖一挥,门外便进来四名绿衣女子将花无情抬了出去,而楼上的怀寒笙面色冷清,转身便进了屋子。 虽然都在苏州城内,姬三娘所居之所却是隐蔽的十分好的,这群山幽林之中路途崎岖,加之带着花无情这个包袱,姬三娘回到居所也已经是两日以后的事情了。她轻摇漫步地走向山林深处,半柱香后来到一个简单的草庐前,在那里恭迎她的是一个紫衣少年,年纪看上去与花无情相仿。 “恭迎夫人。”少年弯腰,前鞠一躬。 “嗯,”姬三娘点点头,以目光示意身后仍旧昏迷不醒的花无情,“我累了,先回去稍歇片刻,这孩子就jiāo给你了,你派人取‘灵幽散’解yào与他服下,在他转醒之前将其安置在草堂便是。” “轻渊明白。” 姬三娘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留下照看花无情的一干人等。自称轻渊的紫衣少年斜眼看了花无情一眼,便向草堂走去。 “将此人抬进来,着人去取解yào。” “是,少爷。” 待到将花无情安置好,少年将其余人等散了出去,他拿起化雪剑看了看,心想既然是姬三娘将此剑托付的人,应当有别具一格之处。想到这里,他面带微笑地将剑放下,然后走到昏迷的无情身边道: “初次见面,让阁下见笑了。在下,花轻渊。” 第七章 心事 转眼,便是第二日。 也许是中了*太久才服下的解yào,花无情花了整整一天才苏醒过来。这是一个陌生的草庐,没有方十七与君安白的替身厮杀的痕迹,没有姬三娘不可一世的杀气,也没有始终守在他身边的怀寒笙,只有化雪剑静静地躺在一边的木桌上,好似在陪着他。 花无情的白衫被洗干净放在桌上,连靴子都被人好好打理过了,这一切好像都和姬三娘毫无关系,那么的安静祥和。想不了太多,花无情将自己打理完毕便拿上化雪剑走出草庐。屋外有没有人,但是花无情在风中感觉到习武之人的内息在流动,尽管这股气息不含一丝杀气。尚未见人影却都能让人从风中感受到内力的流动,莫非是姬三娘不成?花无情想到这里便立马向内息的来源赶去,然后在那里的不是姬三娘,却是一名紫衣少年。 少年丝毫不在意花无情的存在,他闭着双眼,在幽幽竹林中优雅地舞动着手中的折扇,半空中的竹叶像是受了他的邀请一般在他的身边飞舞。紫色的腰带后系有两缕衫带,随着他的舞步在空中翻动。花无情不懂歌舞,但此时他却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是如此让人沉醉。竹林深深,与风共舞,花无情竟看得痴了。 一曲舞毕,紫衣人停在地上,并不睁开他的双眼,似乎还在回味自己方才的舞姿。 “你醒了。”他竟然先开了口。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姬三娘在哪里?”冷静下来,花无情把自己所有问题一股脑抛了出来。 “你如此心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抛出这好几个问题,你可知在与人处事来说是极不懂礼仪的,”紫衣少年转过身来,睁开自己的双眼,“在下花轻渊,方才拙舞一场,让您见笑了。” “我还是问你,姬三娘在哪里?”花无情拔出化雪剑,眼中已生怒意。 “其人自知。”花轻渊淡然一笑。 看来眼前这个人是不会这么容易jiāo代了,花无情心一横,首先就将化雪剑一剑刺出,起势之猛迫得花轻渊退了好几步才将手中折扇打开迎了上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那折扇分明是一把铁扇。花无情见此人执有伤人之物,加之身手敏捷甚至不输当日jiāo手的君安白,花无情更加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与姬三娘有关系,当下便数剑刺出,攻击花轻渊身上的每一个要害,不料都被那把铁扇挡下,好像他知道花无情的每一个动作与目标。 “出剑太急,步伐紊乱,你已经输了。” “胡言乱语!” 花无情嘴上不饶人,但也隐隐感觉到自己伤不得花轻渊分毫,并不是他的武功高出自己多少,而是花无情所有的套路都被花轻渊知道得十分清楚,他的每一剑都被化为虚无。 “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你忘了,”花轻渊收起折扇,“你看这些竹叶,不能随风而动就会落下来没入土中。” 花无情定住脚,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为何知道这句话?” “你要找的那个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那么教我的。” “姬三娘是你什么人?” “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花无情不语。 “世间万事,从来就不是和你想的一样,正如你下山时候的初衷,而今你可觉得你还是七杀的对手么,”眼看花无情一脸的疑惑,花轻渊笑笑往竹林另一头走去,顺手做了一个示意他跟来的手势,“你不是要找姬三娘么,跟我来便是了,她也等候你很久了。” 花无情将化雪剑收入鞘中,跟着花轻渊走去。 时值初夏,庭院水池中的荷花也开始渐露娇态,在诺大的水池中央立着一个凉亭,通过一座木板搭成的小桥和岸边连起来,悠悠的琴声便是从这里传了出来,连鸟儿都驻足凝听。 庭中的女子神色悠然,微微颔首,一心抚着琴弦,直到一位老人佝偻着背缓步来到她的跟前。 “夫人好惬意啊。” 女人抬起了头,她便是花无情的娘,而那位老者便是昔日花无情下山前与之一谈的扫地翁。与花无情不同,他娘身为本府主人见了这个扫地的老翁却是十分的恭敬,站起身来急忙行礼。 “二爷今日竟然到这庭院来看看,真是让人觉得惊奇,却怎么也不提前找人和我说一声,而今这般怠慢,怎生了得?”说着,女人急忙把石桌上自己还未动过的热茶端到老人面前。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瞧把你紧张的,”老翁接过茶碗,十分享受地细细地抿了两口,“忘雪啊,这些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不喜欢茶叶,老是用蜂蜜兑着一碗菊花茶,呵呵,这再放上几颗枸杞,当真也还是不错啊。” “小女哪里懂得什么品茶,若是皆用上好的茶叶岂不是暴殄天物么,倒是又让二爷见笑了。” 老翁称女子为忘雪,然而花无情至今都不知道他娘到底叫什么。 “忘雪啊,这么些年过去了,连无情都已经是这般年纪,你还是对我如此之好,你虽未说,我却是知道你一向待我如父啊。” “当年若不是二爷,恐怕我早已一命呜呼了,侍之如父也是应当。” “倒不是我救了你,只因他当年那一剑伤你太浅,便是我而今想来也怕他出剑之时根本未尽几分力啊,”二爷又喝了一口茶,苍老的眼中忽然放出一点精光,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多了些生气,“呵呵,堂堂七杀之一啊,本来近在咫尺,却是未能与之jiāo手啊。若是花眸仍然在世,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和他分个高低才能了此心中大憾。” “二爷……”忘雪似乎面露难色。 “哦哦……你看我这个老不中用的东西,不提他不提他,”二爷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忘雪坐下,“那个孩子下山也有两三个月了吧,你也不去打探一番他到底如何了?还是说……” “还是说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二爷是想这么说么?”忘雪笑了笑。 “老头子胡诌几句,呵呵,不要当真,不过以他之能当真能敌得过七杀么?” “虽然他年纪尚轻,不过我将自身武艺与所有的武学理念倾囊相授,其中有许多武学功法连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做到,而今他既然全都习得,可见其资质之高,他此番下去单论武学应该不输于七杀。”忘雪说的时候看起来很自信,可见她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花无情是十分的满意。 “唉……”二爷叹了口气,放下茶碗,佝偻着腰渐渐向亭外走去,“到底何谓七杀,看来忘雪你也还不懂。放眼天下,花眸也只对你一个人用情至深,作为七杀的花眸,你真的知道么……” 忘雪愣了愣,不再说话,只是待老翁渐渐走远后,小亭中还有谁的低语。 “若他还在,我岂会在乎这些……” 第八章 杀心 花无情渐渐来到竹林深处,这里的竹子有些不同,不仅竹身全是黑色,竹身上还有许多淡绿色的痕迹,无情第一次见到这种竹,不禁延缓了脚步,多看了两眼。 “这叫泪竹,相传当年一名女子不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在这竹林中哭的泣血而亡,于是天降奇迹,她的泪珠便附着在这片竹林上,方有了这般景象。”花轻渊解释道。 “这等胡话,你便也信了?”花无情眉头一皱。 “传说本就是传说,之所以能流传于世并不是后人信与不信,而是后人中,是否有人看到此情此景,感同身受。” “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 “我不曾有情,不像你,生而无情,名为无情,妄想有情却又是为了无情,也不知化为黄土之时是否也是无情。” “何以言我有情无情?” “你若有情,在安白的替身惨死在方十七手上之时,不至于毫无动容,然你若无情,那位名叫怀寒笙的姑娘又何必待在你身边。” “安白……你认识她?你也是七杀之一?”花无情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并非七杀,只是君安白是我的师妹而已。”花轻渊说的那般坦然,嘴角带着春风般的微笑,仿佛在他眼里君安白并非七杀,而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妹妹而已。 “你和君安白的师傅,是姬三娘?” “呵呵,不觉间便到了,”花轻渊似乎无意在说什么,对着前方的一座院落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公子请。” “你先请。” “公子何必如此提防,我若想害你,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哦?你有这般自信?就凭刚才我没能杀得了你?” “呵呵,你之前应该和安白jiāo过手,你觉得胜败如何?” “若论功夫,再有三十招,我便能杀了他。”花无情看上去很高傲,在他看来,只有姬三娘才配得上和他一战,君安白,不过是个会耍手段的女子。 “那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而已。”花轻渊笑得轻蔑。 “你说得如此地步,不知你又能拿她如何?” “这倒是家常便饭了,”花轻渊拿出铁扇看了看,“自小以来,她就从未赢过这把铁扇。” 花无情这才低头不言,跟随花轻渊走进这个典雅的院落。院落里很简单,没有什么假山清池,只有几个石凳,一方石桌,几簇矮竹而已,本以为姬三娘应当是个严酷刻薄之人,没想到还有这般闲情雅致,只是一步步走进这个院落,在偏院发现的第一个背影,便是一名身着黄衫的女子。 “你找我?”花无情打量着女子的背影,有些不大对。 “公子?!” 花无情是愣住了,那听见他声音后惊喜转身的容颜,竟是怀寒笙。不,她不应该在这里!花无情转头怒视身边的男子,花轻渊却当做没有看到,优雅地走到了怀寒笙的面前。 “姑娘,我与你说过,会带他来的。” “多谢……多谢……” 怀寒笙哪里还顾得上花轻渊的客套之词,她的眼里只有花无情,只有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只有这个她宁愿舍命相救的男子,只有这个,她情愿在君安白面前假称丈夫的男子。 “公子,我等你好久……” 她的眼里闪着一些分明是泪光的清澈,那双动人的清眸竟是为了谁装满了阔别重逢的喜悦,又是为了谁包含着满满的情意。她似乎知道他的孤高,分明想要抱着这个日夜牵挂的男子哭诉她的思念,却只能站在他面前,弱小的身子微微的发抖,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期待着他的回应。花无情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怀寒笙,这一刻的她是无情之前并未见过的,她含着眼泪笑着,虽然显得拘束却隐藏不住她哪怕一丝的喜悦,花无情渐渐看得痴了,他的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姬三娘,哪里还有七杀,眼前这个女子因为见到他的喜悦而让嘴角勾起那微妙的弧度,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有那么一刻,花无情甚至不自觉的想要吻住她粉嫩的唇。 “咳……” 花轻渊一声轻咳让一对男女回到了现实,看着花无情眼里一闪即逝的情愫,妖媚的男子毫无忌惮地微笑着,似乎在放肆地嘲笑这个年轻的杀手,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她为什么在这里?”无情的声音恢复到冰冷。 “自然是我带回来的,”循着声音看去,姬三娘正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她你还喜不喜欢?” “什么意思?” 姬三娘笑的太诡异,让花无情心头一紧。 “呵呵,小丫头,”姬三娘坐在石凳上看着怀寒笙,“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怀寒笙像是在恐惧着什么,花无情眉头一皱,她分明是一个在七杀面前都不会胆怯的女子,“我不记得了……” 花无情愣住了,她……刚才说了什么?! “哦?”姬三娘双眼眯成一条缝,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女子,“那你可还记得你来自哪里?要去做什么?” 她摇摇头。 “你对她做了什么?!”花无情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心生怒意。 “小丫头,”姬三娘并不理会他,“你记得的,是什么?” “我……只记得公子而已。” 怀寒笙转过头看着花无情,竟是笑了。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因为还记得这个名为无情的男子而喜悦,她仅有的笑容,竟然为了他而绽放。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开始变得冷静了,却在不觉间拉住了怀寒笙的手,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那么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并不是什么大事,”花轻渊站在了姬三娘的身边,“只是听从三娘的命令,我将安白招了回来,为她施针罢了,只不过针上,涂了一些yào而已。花公子恐怕也已经知道了,安白的岐黄之术不可谓不绝,至于yào理,便更是小事一桩了。” “君安白……” 花无情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内心却不似如此平静。是她,又是她!她总是yīn魂不散,像鬼魅一样在各处出现,若是以前无情会很兴奋能有和七杀jiāo手的机会,然而现在,她何以忍心伤了自己身边这个娇弱的女子,难道就因为姬三娘一时兴起?他没有体会过现在这样的情感,一丝愤怒,一丝悲凉,还有些许愧疚,身旁的这个女子,究竟是做错了何事? “你想杀了我?”姬三娘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兴致。 “是。”他说的坚定。 “好!”姬三娘站了起来,“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今日起你便住在后山之中,每日,轻渊都会与你切磋,他的武功是我所授,你自然也能看出些什么。至于这个丫头,你便带在身边好了。” 三言两语jiāo代完毕,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便离开了。花轻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门边,淡淡说了一句:“二位请。” 第九章 轻渊 冷冷凄夜,却是有谁的情意: “冷夜谁知玉指寒,何人独撑伞, 西风无情合门板,急船不泊岸, 小院唯剩旧栅栏,不见烟花扇, 初雪轻落似尤暖,狐氅不在肩, 厢房空点羊脂盏,映谁珠花簪, ……” 山中的小茅屋前,传来女子淡淡的歌声,唱得十分平静,听不出来明显的哀乐。漆黑的夜里,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背影。 “许久不曾听你唱歌了,倒有些怀念,”从竹林中走出的,竟是花轻渊,他面带微笑,看起来还是那么典雅,“上次你唱歌给我听的时候,是因为我救了你一命是吗?” “是,我刺杀失败,是你赶来救了我。”女子也不转身,只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起来是在看着夜空的星辰。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还记得你只有几岁的时候吗,三娘罚你不许吃晚饭,那会儿我给你偷来了几块点心,你便高兴的哭了。呵,那可是你第一次对我笑吧,”花轻渊靠在青竹上闭着眼睛回忆着童年往事,表情中似有一丝陶醉,却也只有那么一瞬而已,“现在你长大了,不是那个我摸摸你的头就会笑的小丫头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女子第一次有了想回头的冲动,却还是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么些年了,我花轻渊,如果现在立刻就能说一句真心话,便是我把你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所以……虽然这不大可能,呵呵,”说着,花轻渊自己都笑了,他走上前爱怜地拍拍她的肩,“别做让我为难的事情好吗,茵儿?” 女子的身影明显有一丝颤动。 “你……上次这样叫我,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也是好几年前了吧。小时候你我曾约定,你若是这竹林中无依无靠的茵茵小草,哪怕我只是一棵枝叶甚少的青竹,也要为你遮风挡雨,那以后,我叫你茵儿,你也唤我一声青哥……” “够了,亏你还记得,呵呵,呵呵……”她的笑,带着一些惨淡,一些无奈,“早在七年前,茵儿就不在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叫君安白。” 这深夜清歌的女子,竟是七杀之一,谁又能想到?而花无情若是知道君安白就在这山中,恐怕现在也不会在房中安睡了。 “你还是单纯的君安白,我倒是放心了,”花轻渊手执铁扇抬起君安白的下颔,这个外表看起来一向温文尔雅的男子,眼神竟在瞬间带上了些许怒意,“你,可是对花无情有什么想法?”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君安白伸出手去想打掉花轻渊的扇子,却不料被他先手一招,将她的手腕抓在手心里。 “你放开我。”能在顷刻间露出的冷酷眼神,纵然她是一个夜半清歌的女子,纵然她从前也是如此可爱,她,君安白,终究是个杀手。 花轻渊眉头一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放开她便向来时的竹林走去,可是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安白,为兄最后告诫你一句,你和花无情只可能有一种结果,别给我杀你的理由。” 他没有一丝停顿,说完,便径直离开。君安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待到心里平复下来,才低头自言自语着什么。 “你若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了……” 这一夜,谁的心里又是那么不平静。 一夜过去,花无情早早的就起身了。茅屋中的怀寒笙还在里间睡着,也不知道为何,花无情和她在一起似乎会安心很多,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昨晚就算是趴在桌上也睡的那么舒服吧。他和这个女子,日后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你起得很早。” “你也是。” 简单的两句话,两个同样姓花的年轻人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事不宜迟,开始吧。” 顷刻间,山中便传来铁扇和利剑的碰撞声。花无情的心里没有杂念,他的心里只有打败花轻渊这一个想法,判断干脆,出剑利落,那柄化雪剑在他手里翻飞起来可说得上是有模有样,他的剑尖一次次刺向花轻渊的双目之间,不带着丝毫犹豫,缠绕在他身上这股凌厉的杀气连青竹也随之摇动。反观花轻渊,他根本不为之动容,漆黑的铁扇随着他手腕的翻动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将花无情所有的戾气和杀意都在不觉间化作虚无,和第一次过招一样,花无情根本碰不到他分毫。察觉到花轻渊嘴角的笑意,花无情除了心急以外还想起了那句他已经有些遗忘的话。 花轻渊的眉头一挑,眼前的这柄剑似乎和刚才有些不一样。花无情再也没有那么浓的杀气,他的剑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并不是冲着花轻渊的要害而去,而是四处轻点,比起刚才的杀招,现在他所使的套路更像是在舞剑,看起来没有力度和目的,却又好像在各处对花轻渊造成了点点威胁。 “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你想起来了,”花轻渊笑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可是还不够!” 说话间花轻渊一改方才的招数,趁着花无情出剑之际只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他的身侧,手执铁扇以极快的手法对着花无情的手臂一阵轻点,化雪剑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这才是你……”花无情有些不可思议。 “是,方才那般只是希望你想的起来那一句话,你既然已经领悟了,我便不需要再隐藏什么,”他的笑带着以前没有的意思笑虐,像是嘲笑,又像是本该如此的预知,“你输,不是因为这一句话,我赢,也不只是因为这一句话。” 花无情的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我且问你,你手中的是什么?” “自然是化雪剑。” “那我再问你,化雪剑抹掉‘化雪’二字可还是化雪剑?” “什么?” “我若将化雪剑重新熔铸成一柄钢刀,化雪剑可还是化雪剑?” “……” 花无情愕然。 “现在的你不是缺乏招数、功力或是与人jiāo手的经验,你只是被自己禁锢起来了。你好好想想,等你觉得化雪剑不再是化雪剑的时候,我会再来。” 言罢,花轻渊就离开了。 第十章 触怒 花无情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作为一个杀手的日子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使了那么多年的剑,他从来没有想过剑不是剑是什么意思。花无情一步步走在这偌大的山林中,不觉间来到了前几日与花轻渊相遇的竹林,竹叶飘零,微风拂面,只是而今他的心境却有些微妙。近来好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过几天时间,怀寒笙失忆了;花轻渊开始教他武功;他想着杀掉七杀而下山,现在却在七杀之一的姬三娘手下学艺。变故太多让这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渐渐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当初下山时那股劲了。 山里的风有些凉,花无情不在乎,却并不代表别人不担心,当他感觉到的时候,一件少女样式的薄衣已经披上他的肩头。熟悉的脂粉香气让他转过身,看到那一张如画的笑脸。 “听说公子来了这里,寒笙想来山风yīn冷,特意给公子送来寒衣一件,只是寒笙只有女儿家的衣物,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怀寒笙的声音渐弱,她的脸颊有一丝微红。 “多谢,”花无情用手紧了紧她送来的衣物,他并不冷,只是那衣物上的香气,却是那样迷人,“你,今后要怎么办?” 换做以前花无情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只是而今,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对这个女子他却已经冷不下心来。 “寒笙也不是没有想过,本来天下之大,寒笙虽是女儿身但也总能找到一份糊口的生计,然而现今,寒笙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惨淡,嘴角勉强浮现起一丝苦笑,“直到前几日,寒笙都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连公子也只是依稀记得几个模糊的身影,这样的我要说对日后有什么打算,恐怕是谈不上什么了……” “你……”她现在的样子是这般我见犹怜,哪怕只是问一句她是否愿意跟在自己身边,花无情心里也是好受的,只是这句话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可是寒笙想过,”不等他说话,怀寒笙自己转过身来看着他,“若是公子不嫌弃,能让寒笙留在公子身边侍奉的话……” 他希望她留下来,她也愿意留下来。 “你若愿意,也好。” 留下这么一句话,还能看到的只是他披着自己衣物的那个背影而已。怀寒笙在笑,表情上还看得出一丝惊讶,但身后不远处的花轻渊,他的脸色似乎不是那么好看。 前山内堂。 “你是说,你容不下花无情?”咽下一口茉莉茶,姬三娘媚眼一挑,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看着花轻渊,“把你的理由说与我听,这么些年了,除了安白重伤回来那次,我还从未见过你有这种眼神。” “因为三娘太看得起他了。几日来,我与他切磋武功,此人天赋并算不得一流,无非是自幼苦练才有而今这番身手,根本不如三娘所期望那般。其次,此人心xìng不定,名义上在这里学艺,却经常与那个丫头卿卿我我,让人看来简直是荒废正事,不足取之!” “恐怕这才是你真正的理由,”姬三娘将茶碗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连花轻渊也眉头紧锁,“我问你,这么些年来,你对安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兄妹之……” 花轻渊还未说完,只见姬三娘聚气在手袖袍一舞,活生生将花轻渊震出三丈之外。花轻渊轻咳两声,抬手擦去嘴边的血丝,口中不吐只言片语,静静地站起来。 “方才你调起内息御我掌力?”姬三娘的眼中明显满是怒火,“你竟敢自行运功御我掌力!” 花轻渊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来人!”姬三娘坐回内堂正坐之上,脸上怒气未消,“行家法!” 话音刚落,身边的两名侍女立马冲出,从腰后拿出两条满是铁刺的长鞭,立于花轻渊两侧。 “还不跪下。” 姬三娘的声音已经褪去了愤怒,留下的只有yīn冷。花轻渊也不多说,将自己的衣衫褪去,跪在原地。 “打!” 只是一个字,身边的侍女抄起手中长鞭开始鞭打,每一次长鞭打在花轻渊皮ròu之上都留下一条怪异的血痕,除了长鞭本身以外,鞭身上的铁刺都用独特的创口证明自己的存在。长鞭一次次打在他身上,鲜血四溅,连侍女身上的绿衣都被血迹染红,花轻渊却只是皱皱眉头,不发出任何声音。 “停,”姬三娘走下来看看花轻渊背上血ròu模糊的伤口,再看看他毫无表情的脸,眼中明显是有不满,但转瞬间却被一种不明所以的笑容所替代,“这么多年了,骨头也硬了,不怕家法了啊,呵呵……好!来人!让小姐带上她的所有的yào来这里!” 侍女应声而去,花轻渊却默默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侍女便提着两个yào箱回来了,那身后的白衣女子不是君安白又是谁?君安白进到内堂看了花轻渊一眼,眼中有所动容,却没有说话。 “安白,你兄长而今满身伤痕,你既懂得yào理不如帮他一把,”姬三娘示意侍女将yào箱放在桌上,“安白,为娘问你,你所配yào剂中可有‘五dú散’?” “自然是有。” “那你必然知道‘五dú散’中分有‘三分七律’,告诉告诉你兄长,何谓‘三分七律’?” “是,”君安白略微侧身,让自己的目光能够看到花轻渊,“五dú散配方众多,其中有‘三分’‘七律’之分。所谓‘三分’乃是针对人内服最dú的三种五dú散,其中以‘聚灵蛊’为首,所中之人五脏溃烂,立毙当场;而‘七律’则是对人外敷最dú的七种五dú散,其中以‘塞外雪’为最dú,其取塞外五种dú虫而制,dúyào本身呈雪白色,若敷在人肌肤之上,顿时溃烂,伤口流血不止,若非使用对应解yào,便是用尽天下良方也只能全身溃烂失血而亡。” “嗯,这些年你学的不错,”姬三娘笑笑,看向花轻渊,“‘塞外雪’,多美的名字,安白,替你兄长将‘塞外雪’取出来。” “……”君安白愣住,她深知这种dúyào的威力,而今让她取出,只怕姬三娘是真的动怒了,“不知兄长……” “还不速速将yào取出!” “是……” 第十一章 兄妹 君安白翻开yào箱迟疑一会儿,将yào拿出走到姬三娘面前双手奉上。 “安白啊,你兄长轻渊自幼待你如何?” “兄长为人温和,自幼对安白关心备至,安白自然感恩戴德。” “嗯,你兄妹二人虽非血亲却情浓于水,为娘甚是欣慰,而今你兄长背上伤口流血不止,你既感兄长大恩,这yào,自然得你亲自去上。”说着,一旁的侍女将手中还沾血的长鞭递到君安白面前。 “怎么?是你兄长平日里待你极薄,你不愿替他上yào?” “安白不敢……” 君安白从侍女手中接过长鞭,打开yào瓶,将dúyào倾倒于长鞭之上。dúyào方接触到铁刺上残留的血迹便发出轻微嘶响,深红色的血迹立马变成浓黄色的液体流下去。 “安白,为何还不动手?”姬三娘惬意地坐在木椅上,叫来侍婢,“欺雪,去厨房端一份桂花糕来与我。一会儿要是小姐累得饿了,也给她拿一份来。” 君安白心中一惊,饿了?要用这涂满dúyào的长鞭打多久人才会累的饿?不过既然姬三娘这么说了,她也无法违抗。 “安白,你兄长身后流血不止,还不好好服侍你兄长上yào?” “是……” 言毕,君安白扬手便是一鞭。这一鞭可不得了,不但是皮开ròu绽,只听得花轻渊满背传来嘶嘶声,血水顿时化为浓黄色流下背来,周围皮ròu迅速溃烂,甚至发出些许恶臭。而花轻渊,方才面不改色的他只挨了这一鞭,立时双目圆睁,苦不堪言,只得用一只手撑地,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一言不发的口中也喘着气,任谁都看得出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花轻渊这副模样,君安白实在抽不下去第二鞭。 “安白,你看你兄长这般痛苦,自然是你服侍得不尽心,还不速速上yào,将你兄长服侍周到。” “是……” …… 君安白不记得自己打了多久,但直到最后花轻渊也还清醒着,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挺得住,还是剧烈的疼痛让他连晕倒也是一种奢侈。花轻渊是被几个哑奴架回房间的,他浑身无力的趴在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姬三娘的侍婢欺雪拿着yào进来。欺雪坐在床边,十分小心的为花轻渊上yào,她的手很轻,生怕让他多了哪怕一丝的痛苦。花轻渊也不说什么,默默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时皱一皱眉头。到后来,也不知道是yào起效了还是花轻渊习惯了,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而欺雪还是在背后默默的上yào。 “安白,那张人皮面具你要带到什么时候?”花轻渊突然开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所谓的‘欺雪’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给花轻渊清理伤口。 “一开始就知道了。欺雪是三娘最信任的侍婢,怎么会让她来给我上yào?而且她每日跟在三娘身边,身上不会有这么大的yào味儿。” “是么,”君安白抬起衣袖嗅了嗅,“我还以为已经用脂粉味遮过去了。” “呵呵,三娘让你从小用百yào沐浴,日日如此,这么多年了,哪里是用脂粉就遮得住的……咳咳……咳咳……” “别说话了,好好歇歇吧。” “好。” 姬三娘站在窗外悄悄看着屋内的兄妹二人,并没有进去阻拦,她转身离开,嘴里小声念着: “死xìng不改……蝶儿,不愧是你和花眸的孽种……” 无情下山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忘雪每日坐在山庄的凉亭内抚琴赏花,有时也研墨作画,但更多的就是和二爷谈谈心。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不知道无情的消息,其实忘雪心里并不是滋味,不管什么别的理由,好歹无情也叫她一声娘。这番思来想去,忘雪着实有些坐不住。 “忘雪,你最近好像心不在焉,”二爷看起来还是那么苍老,“到底是为人母,总归要担心无情的,呵呵。” “大概是吧,”想来前些日子,二爷说到她担心无情,她还不承认,“终归他也唤我娘这么些年了。” “咳咳,人老咯,连动一动都麻烦了。忘雪呀,陪我过两招怎么样?” “难得二爷雅兴,自当奉陪。” 后院的空地,忘雪可是很久没来了,这是无情小时候练剑的地方,到现在,已是许久不用了。那些木桩和墙壁上留下的道道剑痕都在诉说着剑的主人曾经在这里做过怎样的训练,忘雪看着这些痕迹,似乎看到了那个自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小的身影。 …… “娘,快看!天上有好多鸟儿!” “娘,孩儿练了一上午的剑,侍婢姐姐们都说我练得不错!” “娘,到底什么是无风云不动啊……” “娘,你知道我爹到底在那里吗?” “娘,无情错了,你不要生气……” ……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越来越少叫她娘了。想起来,那个孩子其实也挺可爱的,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夸过他,她送给他最多的,是耳光。 “小心了!” 忘雪还沉浸在回忆中时,左侧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袭来,忘雪不敢怠慢,赶紧抽出腰间匕首翻身一挡,再往后两步急退,与来势汹汹的老人拉开距离。忘雪看看老人手里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棍,上面还缠绕着一些类似鱼线的东西,这才算清醒过来。 “忘雪,你可是忘了?老夫我今年虽已八十有余,我也是七杀之一,‘钓江老叟’徐二爷啊!” 忘雪不敢再掉以轻心,只见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轻挑起来,在徐二爷的四周徘徊,身影飘渺,与其说她是在躲闪不如说她是在舞蹈,忘雪的白衫中带有一些淡粉,她的缎带似乎也不再只是装饰而是随着她的移动在她身边翻飞起来。忘雪毕竟年轻,动起来让人很难捕捉她的下一步动作,眼看徐二爷有些分神,忘雪飞身上前,手执匕首当头劈下,却还是被徐二爷挡下打回。 “呵呵,‘落樱’,是把好匕首,不愧是当初和化雪剑成对的兵器。” 徐二爷说完这句话忘雪明显心头一颤,当她再次转醒的时候,老爷子的木棍早已抵上她的咽喉。 第十二章 暗流 “罢了罢了~忘雪呀,你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可你根本就忘不掉他啊,”徐二爷收起木棍,背过身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认清自己了,纵是岁月变迁,纵是你二人本是至亲兄妹,纵是这份情感不为天下lún理所容,你心中也只有他一个人啊花蝶!” 忘雪呆在原地,‘花蝶’,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听人叫过了。 “世间竟有你这般走不出情劫的痴女子,也难怪花眸当初明知你没有毙命却仍旧拔剑自刎,想来他是不愿再拖累你啊……” “他也不过是个痴傻之人,若是没有他,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何用……”忘雪眼中似有清泪滑下,她面向天边,轻启朱唇: “情意似歌,相思入魔, 君生此时,妾生此刻, 君入轮回,妾落奈何, 宁做游魂,此生不悔, …… 古来风尘四碎山河, 待铜镜看破, 何惹诸多寂寞, 因何遗旧祸, 谁人还能再唱清歌; 生死不离试说如何, 看命途曲折, 落了几番坎坷, 他日重逢时, 已成白灰入江河; ……” …… “蝶儿,花眸倾此一生,也只爱你一个人。” “我若死后未入轮回,便是化作孤魂,也要伴你身侧。” “只要这柄化雪剑在,我便不会让你的落樱有出鞘之日。” “我答应过你,便是大雪纷飞,你若希望,我也要让你看到樱花……” 那日,他将她刺倒在雪地的血泊中,然后洒落一地准备好的樱花瓣。 …… 一曲唱罢,忘雪,或是应该叫她花蝶,已是浑身无力,手中匕首砰然落地,竟然不顾身边还有奴仆侍女,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缎带无色,掩面哭成泪人。这个用冰冷伪装了自己那么久的女子,在她的内心深处,究竟为了一个叫花眸的男人忍过了多少年的寂寞。她空有一般痴情,奈了红尘几何,却已物是人非,想来当年冰天雪地中,他若真心述说,哪怕是同他从此隐居江湖也非不可,为何要弄得至今yīn阳相隔,待多少年后,仍是留下百年寂寞。 徐二爷摇摇头,赶退下人以后,也只得暗自离去。这样一个心中愁苦的女子,走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让她痛哭一场,只怕是这一场泪,来的太晚了些。毕竟,她唱得再凄凉,说得再真挚,哭得再伤心,花眸也已经不可能听到了。 这几日花无情都只能一个人在草庐外练剑,花轻渊似乎因为什么而来不了,但对于这件事情,姬三娘不愿多提,尽管无情看得出来她对此心有芥蒂,但既然别人不愿说,他也懒得再追究,毕竟在这里的人,除了怀寒笙以外对他都不重要。倒不如说而今的花无情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的他,对武,是痴,对娘,是敬;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今,对武,是惑,对怀寒笙,是念。 这几日花轻渊并没有来,前阵子说要等到花无情明白化雪剑不是化雪剑的时候再来,然而自己至今未懂,恐怕也因为如此,花轻渊也不来了。花无情是这样想的,他自然不知道,花轻渊每日都只得趴在床上等君安白来上yào,时至今日也只能勉强活动身子骨而已。 化雪剑还是这般锋利,无情练剑的时候便用后山中的竹叶为敌,竹叶无论是飘散空中还是高居竹顶,但凡剑锋所到之处无一不被划成两半,即便日日如此,花无情也还是不懂。他累了,不只因为疲,更因为惑,飘零竹叶间,偶尔有一只彩蝶停落在他静如止水的剑尖上,他也看痴了。 “公子竟有这番雅兴,”怀寒笙端着茶水从小屋方向走来,看着痴痴盯着彩蝶的花无情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若是此时公子手中的不是剑而是箫,只怕会被人当做是风流雅士了。” 花无情扭头干涩的笑笑,他当然只是应付一下怀寒笙罢了,自小作为杀手而生的他,哪里懂得什么幽默,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但当他回过头来,准备抬手将彩蝶斩成两段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怀寒笙刚才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 “我若将化雪剑重新熔铸成一柄钢刀,化雪剑可还是化雪剑?” …… “若是此时公子手中的不是剑而是箫,只怕会被人当做是风流雅士了。” …… 花无情双目顿时有神,回身看着怀寒笙,竟随手将化雪剑扔在地上直奔怀寒笙而去,转眼便来到她身来。花无情这般举动,怀寒笙自然是不知所措,何况花无情此刻离她是如此之近。但花无情却不多说,只是打量她几眼后,忽然取下她的发簪,再次返身回去,竟用发簪代替化雪剑在竹林中练了起来,更想不到,这小小的发簪竟与化雪剑无异,次次将竹叶划作两半,让一旁的怀寒笙着实有些吃惊。 花无情却显得无比兴奋,口中念着“通了、通了”,也不管身边的女子便施展轻功向姬三娘居住的前山飞去。花无情刚离去不久,却见姬三娘竟从林中走出,缓缓来到怀寒笙身边。 “你做得很好,做的丝毫不露痕迹。” “是,”此时的怀寒笙与任何时候都不同,没有留仙阁时的妩媚,也没有平日看花无情时的和煦春风,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恭敬的向姬三娘轻轻欠身,“三娘吩咐,不敢不尽心。” “呵呵,这便好,”姬三娘笑笑看向怀寒笙,伸出手轻轻用手指勾勒她脸颊的轮廓,最后停在樱唇之上,连她自己都凑到怀寒笙面前去,“果然是倾国之色,不知当年的貂蝉、昭君比你又如何?这般美玉,也难怪无情那样自幼只知道杀戮的人也对你倾心,我若是个男子,真想就在这里要了你……” “……”怀寒笙不说话,倒像是被噎着了。 “呵呵,随口讲个笑料,别当真。” “不敢。” “今后你便继续如此,听我命令行事。” “是。” 言罢,姬三娘飞身前往前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若是花无情等了半天她还未到的话,岂不是又要花时间给他解释?这等麻烦事情,姬三娘是不会做的,何况花无情已经悟破了这层枷锁,她也等不及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第十三章 弑君 花无情来到前山的时候,花轻渊也站在一边,而姬三娘正在大厅里享用刚泡好的菊花茶,看着茶碗里的菊花瓣,原本准备应对花无情的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竟自一个人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看着花无情。 “你来这儿,看来你已经悟透了。”姬三娘问。 “你在这儿,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花无情答。 “呵呵,还是这般不近人情,”姬三娘放下茶碗,柳眉一挑,“说说看。” “我确实是错了,我的武,太拘泥于型,我的剑,也只是剑。” “你真的很聪明,”姬三娘走下来,穿过二人身边,来到厅门前,“自古以来,习武之人很多,而杀手却不多。因为杀手不习武而是习杀。剑也好,刀也好,对真正的杀手而言没什么区别,今日你有手用剑,倘若明日我断了你的双手你便隐居了?那你就不是杀手。想当年,上代七杀中有一人,人称‘二指唐九’,此人天生只得二指,杀人之时不用任何兵器,单是这二指便有断钢之力。呵呵,但终究也还是有他断不了的剑。” “有这等神兵?”花无情眉头一皱。 “不是什么神兵,只是人不同罢了,他共出指八十三下,也不曾伤得化雪剑分毫,便被人割破了咽喉,”姬三娘闭上眼,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回味什么很值得享受的事情,“曾经也有一个女人,像你娘一样让这柄剑的主人下山来试炼一番,我还记得,杀掉唐九那一年,花眸十四岁。” 无情不语,他自以为离花眸已然不远,但而今看来怕是差得远。 “呵呵,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轻渊,你的风寒可好了?”她说着,带有几分笑意。 “劳三娘记挂,”花轻渊欠身道,“吃了安白的几服yào,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便好。今日叫你二人来,便是有一件事要你们做。花眸去了那么多年,七杀的位置不能老这么空着,虽然我们赖以为生的活计在别人眼里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杀手也有杀手的尊严,”姬三娘取下发簪,双脚点地,飞身跃起,在大厅侧门门梁之上刻下一个“尹”字,然后面向二人,“杀了这个人,你们谁能活着回来,便是七杀之一。” “三娘,”花轻渊只看了片刻,就皱起了眉头,“三娘当真?” “我何时与你说过笑话。” “轻渊明白,明日便启程。” …… 花轻渊明白了,但花无情并不懂。他回到茅屋整整想了一个下午也不曾有答案,直到怀寒笙实在看不下去来问他,他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三娘当真这么说?” “嗯。那个女人,从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门上刻字,我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哼,这般无趣的谜题,何苦拿出来刁难人。” “寒笙却不这么想。” “哦?” “若是指门,何必写在门框之上?在妾身看来,恐怕三娘所指,是‘尹’字在上,门框在下。”怀寒笙认真地看着门。 “这是何意?” “既然三娘留字,不如就以字而论。就字型而看,‘框’者,‘口’也,上尹下口,是为‘君’也,”怀寒笙的面色显得有些惊恐,她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花无情,双唇颤抖,“恐怕三娘要公子刺杀的……是当今大唐天子……” 花无情楞了一楞,看向门上的“尹”字。 “武则天……” “公子三思,此事非同小可!”怀寒笙急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显得很苍白,“昔日在扬州时,也有些京官大人们来留仙阁,听得他们说起,那洛阳皇城不说别的,城门内外的天子禁军何止数万。再者妾身听闻,当今天子的贴身卫率名曰内卫,乃是军中勇者选拔而出,而这之中又有玄机。” “什么玄机?” “内卫之中有一批精英,并不着军服,而是一袭蓝衣,衣襟之上绣有一朵残瓣梅花,人称‘梅花内卫’,这批人并不是单纯的军中健者,而是皇帝暗地里命人找寻而来,他们加入梅花内卫后,所有以前的记录和身份都会被抹去,有的只有皇帝赐给他们的新的名字。虽然原因不明,但据说这些人对皇帝只有两个字,死忠。他们平日里从不露面,也不知隐藏在何处,一旦皇帝有密令或陷入危机他们就会出现。” “梅花内卫……”花无情心中念念叨叨,忽然转过来,“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以往来留仙阁的大人中,有一位是天子的近臣,他酒醉后曾向妾身说起这些事情,但妾身知道轻重,所以从未对外人讲过。” “是吗……梅花内卫……” “寒笙知道公子心有鸿鹄之志,愿作天下第一人,但数月与公子相处下来,寒笙也知道公子终究是江湖儿男,但这次不但涉及到了朝廷,更直指当今天子,若是失手,公子xìng命不保,且听说当今武皇则天心狠手辣,公子若是被擒,恐怕到时连求死都是一种奢侈!再者说,就算公子得手了,也不免遭到天下海捕,终日不得安生!” “你在担心我?”花无情好像并没有听她说的那一大堆利害关系,倒是凑到她跟前,好像这个问题,他更感兴趣。 “寒笙只是觉得……到时天子驾崩,李氏子孙为争夺皇位,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般凄苦如……” “我是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不等怀寒笙把话说完,花无情捏住她的手腕,将她逼到墙角,他的脸离她很近,怀寒笙露出的脖颈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 “公子……”怀寒笙干咳两声,扭过头去,用尴尬的笑意遮掩此刻心中的慌乱,“公子今日……有些奇怪。” “是么,我只是想问你问题罢了,”花无情放开她,转过身走到桌边拿起一杯凉茶咽了两口,“你我在一起也有好些日子了,我觉得,你和别人不同。这些年来,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便是以前娘生病了,我也只是循例去问问罢了,倒是你,每次你不在我眼前出现我就会觉得担心,而且,自从遇见你,对别的女子,我都没有再看过一眼。娘说过,我若真能遇见有情之人,在我眼里,天下女子便皆是一般了。你说,我,可是对你生情了?” 花无情说这段话的时候显得很冷静,好像并不是讨论以他为主角的感情,反倒像是在说这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否有情,也不是寒笙说了算了。虽然公子不说,但寒笙心里知道,公子是在乎寒笙的。不瞒公子,怀寒笙自幼生在商贾之家,受到万般恩宠,无奈家父遭人设计,被官府抄家,娘亲拿出千两金银贿赂官差才保得寒笙xìng命。此后,寒笙无以为生,只得在烟花之地卖艺,供人取乐。寒笙见得多了,也看得淡了,世间男子无非都是薄情之人,有钱了、呆腻了便图个快活,哪有什么真情可言。倒是公子,自公子见到寒笙的那一刻起,眼中便没有寒笙的容颜,让寒笙佩服。后来,公子替我赎身,带我走,救我xìng命,怀寒笙不知公子心中所想,也不知公子究竟为何对我如此,却知道,在寒笙心中,早已把公子当做寒笙最亲的人了……”怀寒笙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她浅浅的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这些话,她不知在心中憋了多久,时至今日对话无情说出来,不论他在不在乎,这都是她的一颗真心。 锁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 第十五章 乱谋 前山,大堂。 花轻渊早一步来到这里,陪他过来的,是君安白。 “昨夜你去了哪里?”开门见山,憋了一晚上,他已经没什么耐xìng了。 “我在房间,你不是来敲过门了吗。” “是啊,留了替身在房间,我是没想到,你会用替身来糊弄我。安白,你错了,在我眼里,她们和你没办法鱼目混珠。” 不想做什么辩解,君安白把头扭向一边,兀自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碗。 “罢了,随你吧,”花轻渊摇摇头,再看向她,“安白,给我算一卦吧。” “?!” 君安白心里一惊,她除了武功和易容外,姬三娘还让她自幼学习两项本事。一便是岐黄之术,其二,便是卜卦。和世人知道的不同,比起七杀的名号,君安白真正擅长的,倒是这两样不在人前显露的本事。如果她不是杀手,恐怕现在她该身在太医院或者观星阁。可这卜卦的本事,君安白自习成以来,只用过两次。 “你到底在说什么?”君安白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呵呵,安白,你知道的,”花轻渊倒是看起来很悠然,“你一共算过两次,两次,都没有错。” 当然没有错,君安白比他记得更清楚。那两卦,分别是算在花轻渊13岁和16岁的时候,而他外出刺杀的对象分别是凤凰城少主和“大漠三刀”龙风。那两次,是花轻渊杀手生涯唯一的失败,一次轻伤失手,一次险些丧命,而君安白,都算对了。她更知道,和前两次一样,如果花轻渊亲自让她帮忙算卦,那他就没把握活着回来。 “今日没带卦牌。”君安白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的,她在畏惧。 “你不用卦牌,”他伸手从腰间掏出五枚铜钱,放在她手里,“安白,替为兄算一卦吧。” 无法拒绝,所以她害怕,怕她算的太准,怕她不会算错。深吸一口气,君安白闭上眼,紧接着是铜钱掉落在桌面上的声响…… 各自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两位年纪相仿的花姓少年一起走出了山门,身后是面上看不出表情的君安白,和躲在某处浅浅微笑的姬三娘。 “走到这步好不容易……呵呵,蝶儿,娘要回来看你了……” 流云山,君子楼。 君子楼并不像名号听起来那么高雅,就算矗立在这景色悠然的群山之中,君子楼,仍然干的是杀人的脏活,只不过有时候他们所要的不是钱,但不论如何他们受雇杀人的宗旨不会变,所以,君安白现在在这里。 “呵呵,堂堂七杀之一竟然放下身段来我这君子楼,我宫商家可是颇有殊荣了。”宫商世家,君子楼的主人,此刻一脸悠然坐在君安白面前安然喝着茶的人,便是宫商家现在的家主,宫商角。 “怎么,这君子楼莫非容不下我一个弱女子么?” “这可真是说笑了,我三兄弟看来,这里可没有什么弱女子。” 垂帘掀开,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出来两个男人,看穿着,在君子楼的地位应当不低。 “怎的这般没有规矩,”宫商角假意训斥一句之后笑着赔罪,“舍弟不懂礼数,愧对君子二字,还望安白姑娘见谅……二弟三弟,还不见礼。” “宫商徵。” “宫商羽。” “君安白。” 互相报了名字,这就算打过招呼了。君安白细细打量着这兄弟三人,大哥宫商角看起来一脸和气,稳重老成,二哥宫商徵显得儒雅含蓄,最当得起君子二字,而三弟宫商羽却显得十分妖艳,好像从出来开始,他的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君安白。 “既然都见过了,我们也不和姑娘绕圈子,姑娘今日到我这小地方究竟有何贵干?” “请你杀人。” …… …… “咳……哈哈哈哈~” 愣了一会儿,宫商家的三兄弟一起大笑起来,笑声充斥着整个君子楼的会客厅,让人很不舒服。 “呵呵……失礼失礼,”宫商角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莫不是我三兄弟的耳朵都坏了?‘八面玲珑’君安白,天下最厉害的七个杀手之一,竟然请别的杀手帮忙杀人?” “是。” “这倒是有趣了,”宫商徵拨弄着手里的玉扳指,饶有趣味的回想着君安白说的每一个字,“七杀竟然请人动手,世间竟有这等高手?恕我直言,连姑娘都束手无策的对手,恐怕只有七杀中的另外几人了,那几个人,我们君子楼可不愿意招惹上来。呵呵,世间都知道,七杀的名号到底意味着什么,不止是实力,坐上了七杀的位子,这辈子都不愁生意做。姑娘今日要我们动手的目标,恐怕我兄弟三人没那个能耐啊。” “没想到君子楼的宫商家就这点儿本事,”君安白讽刺的一笑,继而看着稳坐在上位的宫商角,“放心吧,不是那么厉害的人物。要你们杀的,是‘欺雪阁’的主人,忘雪夫人。” 这次,宫商角可是在认真的考虑了。他反复看着君安白的眼睛,好像里面有他要的答案。 “欺雪阁在杀手界里也不是好惹的地方,欺雪夫人自身的功夫深浅没人知道不说,她培养的那个花无情,近几年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要我们就这样去,我们可不放心,倘若我们去……” “白银,五百万两。” “?!”宫商角心头一震,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五百万两?就算是七杀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你是认真的?” “当然。” “呵呵,我们不要钱~”不等大哥想想,宫商羽一脸邪笑的走到君安白身边来绕着她转圈,“七杀到此,怎么能收钱这么俗气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君安白飘了他一眼。 “嘿嘿,”宫商羽从君安白身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佳人独消一夜~” 话音刚落,不知隐藏在屋子何处的十数名杀手悉数现身将君安白包围起来却不敢动手,这是自然,君安白的银针此刻正抵着身后男人的咽喉。 “你!”宫商羽虽怒,却不敢动手。 “我看你还不明白七杀是什么,仗着这是在你君子楼,仗着你这十多号杀手,你以为就能随便轻薄与我?” 只见君安白抬手一散,几根金针朝着窗外激shè而去,顷刻之间,窗外飞来数十根银针将现身的十多号杀手通通shè倒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十多个和君安白一样打扮的女子。 “现在清楚了吗,”君安白将宫商羽像仍垃圾一样推回到他的两个兄弟身边,“八面玲珑,不是我请人说书说出来的。” “……”宫商角瞪了三弟一眼,又转眼看向君安白,苦思片刻,“好,我们接了。” “哼,早知如此,何必有这许多纠葛,”君安白掏出一张纸拍在桌案上,“这是三十万两银票的订金,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 “好……没事的话,请姑娘先回吧。既然生意已接,三日之内,此事必有回音。” 君安白点点头便走了,留下表情各异的宫商三兄弟,稍歇一会儿后,宫商角吩咐道:“二弟三弟,告诉下面的兄弟,这将是我们君子楼做的最后一次买卖,事后,江湖上再无君子楼。” “大哥,这是何意!?” “还不明白么,做成了,这五百万两白银,够我们兄弟过完下半辈子,何必再提着脑袋过日子,若是不成,”宫商角转身看着两位兄弟,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苍凉,“君子楼恐怕就不会再有活人了。” …… 自上次痛哭一番之后,忘雪好似有了一些变化,不论是徐二爷还是下面的婢仆都觉得她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闲暇时候,哪怕是坐在池边都有些喂鱼的闲情雅致,比起以前来,倒是好多了。只是近几日来,有时脸上竟有些担心的神色。 “世间之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脱不掉为人的身份,忘雪,这几日怕是有些担心无情吧。”徐二爷饮罢壶中的冷酒,微笑着看着忘雪,对他来说,忘雪能这样反倒是让他高兴的。 “许是有些担心吧,只是时至今日,我又能知道他在哪里呢?” “呵呵,这却不难。无情不谙世事,行事高调,若与七杀相遇必定更加不可收敛,你自欺雪阁而出,一路上料来必然碰到许多见闻,稍微问问便不难知道无情在哪里。” “还是免了,若是没闻到消息,恐怕比此时更心焦吧,”忘雪笑笑,正yù再说什么,只见她忽然清眉紧锁,眼神中带有一丝杀意,“二爷可是在我这里住的寂寞了,请了些客人来?” “呵呵,老头子扫了这么多年地,哪还有什么朋友,”徐二爷站起身来,扭扭腰,将一旁垂钓中的鱼竿从池塘里扯了出来,“人老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忘雪,贵客远道而来,我们还是亲自去迎的好。” “二爷说的是。” 忘雪说着笑了,没有柔情与妩媚,那是杀手的笑容。 第十六章 逍遥 话说花无情与花轻渊二人日夜不休,不过些许功夫就已到了神都洛阳。初到此地花无情也算是长了见识,洛阳城中百业俱兴,处处可见其雍容繁华,来来往往多见歌舞伶人、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二人在这洛阳长街上行走,花无情一边饶有趣味的审视着这个大都市,一边也没有降低防备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你喝酒么?” “嗯?” 花无情忽然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的花轻渊神情与自己完全不同,他的脸上满是轻松与愉悦,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杀手的影子。花轻渊笑着看看花无情,用眼神撇了撇身旁高楼的门匾“引鹤楼”。 “人道仙羽白云踪,我却引鹤共御风,好名字!”花轻渊折扇一抖,往楼上一指,“初到洛阳,何必愁眉苦脸,你我二人痛饮一盅如何?” “到了天子脚下,你还有这番闲情?”花无情剑眉一挑,明显是不信的。 “哈哈,凡尘俗世莫回首,管他黄鹤去何楼!走~我请!”说罢花轻渊越步跨进引鹤楼大堂,豪气一喊,“小二,楼上雅座!把最好的酒给本少爷拿上十坛过来!” “好嘞~楼上雅座二位!桂花酿十坛!二位楼上请,酒马上就到~” 花无情是第一次看见花轻渊这个样子,没有初见他舞于竹林时的优雅,没有他施展身手时的果断,现在的花轻渊只有潇洒,纯粹的潇洒! 花轻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沉稳,他快步奔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却不急着坐下,花无情上来时只见他负手而立,向外看着这洛阳皇城的每一寸景色。待到花无情坐下,小二上了酒,他这才转过身来。 “十坛酒,你也喝得完?”花无情眉头一皱,他是不喜饮酒的,在他看来,酒一来不如佳肴可口,二来多饮误事,乃是无用之物。 “喝不完又如何,我平日里虽难得饮酒,骨子里却是爱这东西,今日来到这神都洛阳,一时来了兴致,莫说十坛,我便是要来百坛却尽皆不喝又何妨,饮酒不似品茶,是要喝到了兴头上才有酒香味!”说罢花轻渊提起一坛来便是张口狂饮,待他放下酒坛却是已饮去一半,“桂花酿,不如塞外酒来得痛快,倒也别有风味!你不来上一坛么?” 他笑得这般爽朗,倒是让花无情无法拒绝。花轻渊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拿起剩下的半坛子好酒就是一饮而干。当他提起第二坛来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他看向花无情,问道: “如此喝法少有趣味,不若你我一问一答,答到好处便来上一口如何?” “你既有此兴致,我自当奉陪。” “好,我且问你,天下之大,有人富可敌国,有人权倾朝野,以你看来,到底何人能为天下人所羡?” “这确实难倒我了,”花无情摇头苦笑,“我自幼长于山中,唯有今次下山见了些世面,你问我这个问题未免太刁难人了。” “哈哈,你倒是个实诚的人,”花轻渊放下酒坛望向窗外,“这天下再大,如何大得过人心?今日你有心夺了这天下就要起兵,明日他有心坐了这皇位又要造反,如何是个头?在我看来,倒不如你我这样的人来的清静。世人只道我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却没想过,我们除了杀人别的什么也不用想。什么国破家亡、金榜题名又与我们何干?哪怕改朝换代,龙位易主,也和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如此想来,你我岂不是最让天下人羡慕的人了?” “呵呵,在这洛阳皇城,亏得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我敬你。” “怎么,你觉得我答得好?” “我是不知你答得好还是不好,只是芸芸众生恐怕少有你这么想的人了,单凭这一点我就要敬你。” “好,干!” 言语之间二人便是酒坛半空。 “此次该我问你了,”花无情向外指了指某处烟花楼,“你看看那些红尘女子,终日对着男人浓情蜜意,她们心中又有几分真情?昔日你言我无情二字不知所谓,我却是想问你,在你眼中何谓有情,何谓无情?” “有情无情不过是世人庸人自扰罢了,你问我这番话,你既是想听我的回答,实是又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怎么想。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呵呵,就像那个方十七,世人只道他恨尽天下女子,在他手中的女子个个生不如死,却不知道十多年前,方十七倾心相对的爱妻却红杏出墙令他伤心yù绝,你说他方十七是有情还是无情?” “我问的是你。”花无情并没有对方十七的事做什么思考,一个已死之人,与他何干。 “你又何必问到底,”花轻渊提起酒坛来自己咽了一口,忽地叹了口气,倚在窗边上看着青天,“这天下女子,除了她哪里又有人能让我动情?这些年来,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想当初她对我是何其依赖,而今却形同陌路,我若是不出什么事,她连问都懒得问我。我年少轻狂时只觉得她似淤泥般碍事让我难以挪步,而今才知道,是我自己陷进这滩淤泥中走不出了。呵呵……” 花轻渊摇头苦笑,说到此处也记不得与花无情说好的规矩,自己一个人便独饮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都不在乎儿女情长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子。” “安白是怎样的女子,你又哪里知道……” 花无情着实吃了一惊,那个他厌恶至深的女人,为何在花轻渊心中全然不是一般模样。这世间情事,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无情无情,呵呵,自作多情……” …… 这许多美酒十有八九都是花轻渊一个人喝的,花无情将他送回客房的时候倒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看着那个男子一身酒气的倒在床榻之上,花无情实在是感到熟悉又陌生。娘说,杀手便该无情,眼前这个人分明背负着前来皇城刺杀天子的重命,却为何如此随xìng?烦心事花无情也不愿多想,只摇摇头便准备转身离开。然后就在那一刻,花无情却忽然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床上不醒人事的男子,眼中透出一丝精光。 化雪剑,出鞘。 第十七章 忘雪 忘雪许久没有对自己的衣着皱眉了,她一向爱干净的,现在却浑身沾满了血迹。欺雪阁的侍婢都身负武功,是忘雪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今自己的心血,却已经化为乌有。不过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分明就只剩一个女人、一名老者,却无论杀手们怎样进攻都只能枉送xìng命,渐渐的,除了忘雪手中捏住脖颈的那具尸体,他们面前也只剩下两个人了。 “大哥,三弟他死了……” “我知道,这些年他沉迷女色,死了也不奇怪。”和宫商徵带有些微颤抖的声音不同,宫商角的声音空洞至极,他的双眼也看不出一丝表情。欺雪阁比他想的要容易对付,可眼前的这两个人简直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欺雪阁,真是深藏不露。不止是忘雪夫人武功高深莫测,没想到连七杀之一的徐二爷也在这里。若是夫人手下的花无情也在此处,恐怕我兄弟二人也是这地上众多尸首中的两具了。” “哼,比起二位我才是更想不到,忘雪虽然不敢说自己没在江湖上得罪人,却自认并没有招惹君子楼。依而今看来,恐怕君子楼所有的杀手都在这里了,如此手段,我倒是看不明白了。” “夫人也是知道的,杀手也不过是图财罢了,有人出钱,我君子楼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多说无益,谁生谁死,也不过是在这百招之内了!” …… 宫商角当初没有说错,这世上,确实再也没有君子楼这个地方了。 历经此番大战,忘雪和徐二爷虽说没有受什么伤,但身子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徐二爷虽然武功高深,但终究只是一介老人。 “君子楼,不过如此废物。” 忘雪闻声抬头的时候的确也比较惊讶,这个女子何以没有任何气息就能来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这个血腥味还没消散的庭院里。 “君安白,见过二位。” 忘雪和徐二爷都是一愣,这个名字实在听过太多次。 “呵呵,莫非是老天开眼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在晚年还有这番乐趣,”徐二爷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眼神中却带有一丝渴望,“八面玲珑都到此了,今天可真是热闹。” “没想到我这小小的欺雪阁还能引来这么多人,呵呵,”忘雪长舒一口气,再次握紧匕首,“我还说为何君子楼对我欺雪阁下此dú手,姑娘此来,我倒是再无疑惑了。” 君安白不说话,默默捏了几根金针在手里。而此刻,从不远处的偏院传来阵阵悠扬的琵琶声。 “咳咳,唉~老了,不掺合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徐二爷捶捶自己的腰,转头面向偏院,“忘雪啊,这里就jiāo给你了,在那偏院里的人,老朽就亲自去看看吧。” “劳烦二爷了。” 徐二爷看起来垂老不已,却是脚下用力一蹬,忽地离地几丈高,在庭院的假山石壁上几个快步就闪到了偏院去了。剩下这庭院中的两个女子相视几刻,便只剩下了杀意。忘雪体力所剩不多,只好等在原地静观其变,却看见君安白只是将银针捏在手里,左手从腰间取出一把像是白玉做的扇子。 “江湖上的传闻里,可没说过姑娘有这样的兵器。”忘雪的眼睛死死盯着君安白手中的白玉扇。 “安白自出道以来此扇也未用过几次,然而夫人之能实在让人不敢小觑。安白自己有个规矩,此扇一出,不胜则亡。” 方才话毕,忘雪正待君安白上前却感到全身一紧,额头上竟有了细汗。在这尸横满地、血流十丈的庭院内到处都是让人难受的血腥气,而眼前这个女子散发出的杀意竟让人眼里再容不下别的东西。那一刻,忘雪才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叫君安白的女子。七杀,终究还是七杀。 “发!” 来不及等忘雪细想,君安白右臂一挥,数根银针直奔她面门而来。忘雪虽说身体不支,但她在这江湖上不知比君安白又多行走了多少年,这番阅历也不是君安白能比的。她将匕首别在身后,偏偏不去挡住银针的攻势而是向后一仰躲了过去,趁着忘雪还没有回过身来,君安白手执玉扇飞身上前,那看似小巧的玉扇对准忘雪的咽喉划来,隐隐竟似有破空之声。眼看忘雪若是抬头必定躲不过这一扇,她却轻轻一笑,仿佛是预料到一般继续向后仰,将左手向下,二指轻点地面支撑住身体,此刻藏在腰后的落樱神匕豁然抽出,君安白显是大吃一惊,眼看这条左臂就要被忘雪夫人夺了去,她也来不及多想,腰身一用力直在半空之中一个转身,用右臂挡住了这一击,翻身落在几步之外。这边忘雪夫人眼看没有得手也没有再上前,二人都各退几步回复到原来的态势,只是君安白的右臂多了一道伤口,鲜血已将她的衣衫浸红。 “夫人若是喜用dú之人,恐怕此刻胜负已分。”君安白吸了口冷气,无奈感叹道。 “生死之间哪有这么多若是,”忘雪也是定了定心,“只是能躲过这一招的人实在不多,方才你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了花眸的武功。” 君安白心中一颤,这个忘雪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昔日他这招‘锦鲤跃’却是败了多少高手,而今你不过是破了小口,足见你的身手非凡。” “夫人与花眸乃是旧识?” “陈年旧事,何必说与你听。出招吧。” 忘雪摆好架势,正待再来一番攻势,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必再比了。” 忘雪转头,看到一件物事被扔在她脚边,细细一看她才心头一紧,这正是徐二爷的鱼竿。她与君安白jiāo手不过数招的时间,徐二爷竟败了,该是怎样的高手?然而当忘雪抬头看见来人时,却是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你……不可能……你死了,花眸当着我的面杀了你的……” “呵呵,那个不孝子倒是下的去手,不过这多年不见,蝶儿,为娘倒是十分挂念你呢~” 第十八章 内卫 夜半子时,就连洛阳皇城也变得静了起来。禁宫内外,值夜的卫士丝毫不敢懈怠,留意着一丝一毫的动静。 “昨日还在畅饮,今日便来行此大事,倒真是世事难料,”花轻渊躲在房檐之后淡淡低语,“今夜便是你我动手之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我行事,从不似你那么多话。” “呵呵,昨夜你若不将化雪剑收回去,今日不就安静许多了?” 花无情眉头一皱,虽对他知晓此事大感吃惊却也是没说什么。昨日化雪剑出鞘,花无情分明是杀心已起,想到花轻渊终究也是行刺路上的绊脚石,若在此刻了结了他倒也图个省心,只是闻到这个男子身上的阵阵酒气,想起他在引鹤楼上说的那些话,花无情却是下不去手了。更重要的是,花无情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姬三娘会忽然想到要补上七杀的位子,而今若是就这样杀了花轻渊,恐怕他就再也弄不明白了。 “你我也不必再说闲话,既然是比试就要定个输赢。你我各自行动,先弑天子者为胜。” 也不管花无情答不答应,花轻渊已是飞身消失在夜幕中。花无情眉头一皱,闪身向禁宫飞去。 …… 果如怀寒笙所说,皇城之中守卫森严,守卫的卫士十人一组在宫殿周围巡查,虽然花无情现在呆在宫殿楼宇之上暂不会被发现,但就这样的情况,花无情也是进退两难。不单如此,花无情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来之前并没有打听过皇帝到底在哪一座宫殿,而且这偌大皇城,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皇帝的居所,便是真的知道,要躲过所有守卫的视线又哪里是容易的。不过止步不前也不是办法,花无情四处观察,终于在宫殿走廊的拐角找到一个暗处,于是飞身下去,准备再勘情形。 夜色之中,花无情一袭白衣虽略为显眼,好在他轻功上也有些造诣,仍是安然落入暗处。落地后花无情定了定心,深吸一口气,正yù再换落脚处,忽而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自后背而出,直逼自己而来。作为杀手的本能让他立马腾身飞回宫殿房檐之上,果不其然,两名男子也紧随其后追了过来。花无情负剑而立,转身看了看来人的衣着,手中的剑便是又紧了三分。 “梅花内卫……” 来人也不做回答,这二人皆手执锦绳套索,一齐向花无情掷来。锦绳套索与刀剑不同,在诸多兵器中也算是难以驾驭的,花无情与人jiāo手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抬眼之间,只见两只鹰爪形状的铜钩一左一右直奔花无情咽喉、心房两处要害而来,花无情也不举剑相迎,反而是低身一闪,躲过两只夺命铜爪向着两名梅花内卫冲去。那二人倒也不是泛泛之辈,当下抓住控制铜爪的绳索往后一拉,齐齐又是奔着花无情身后而来,而这两人手握另一端的镰状利刃,一同飞身上前,如此前后夹击,便是要将这刺客逼入死境。 算作以前,花无情恐怕也是难以招架,但自从和花轻渊jiāo手以来,“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的口诀早已烂熟于胸,眼看进退两难,花无情却也没准备死命一搏,反倒是倒握手中化雪剑,竟是对着眼前二人如暗器般掷了出去。这一掷可着实是让两名内卫始料不及,同时挥出手中镰刃便将长剑向上弹了开去,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正在这片刻之间,花无情已是闪到其中一人身后,力聚双指对着他的后腰就是狠力一戳,那人显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手,根本不得防备,好似浑身的力气都懈去了一半,另一人反应过来,手执镰刃对着花无情就是当头一劈,怎料那名内卫已被花无情制住,正好将其用做挡箭牌,这一刀活生生劈在了同伴身上。顷刻间血影喷洒,那名出手的内卫更是微微一惊,而花无情却双脚点地跃起半丈高,接下方才被弹飞的化雪剑,顺势落在那位幸存者面前,眨眼之间,化雪剑已是将他的咽喉划出一道血口,这两名内卫便是先后去了阎罗殿。 屏息凝神之后,花无情倒吸一口冷气,两名梅花内卫尚且如此,若是皇帝身边果真遍布内卫,自己焉能安全脱身?自下山以后花无情见过的高手何止寥寥数人,如今这两名内卫更是让他心里没个底,若是撤哪里还有杀手的尊严,若是进恐怕xìng命难保,他身陷此处却是个进也不得退也不成,正是此时,身后传来叹息之声。花无情猛然回头,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房檐之上,浓眉大眼络腮胡须,一头乱发搭在身后,身着内卫锦衣,腰间别着一把宽刃大刀,右手提着一个葫芦,直直的看着花无情。 “我在此处看了你许久,进也不进退又不退,你这后生小子哪来这许多想法。”说完拿起右手的葫芦喝了两口,花无情嗅了嗅,方知里面装的是酒。 “你也是梅花内卫?” “现在是,”男子抽刀出鞘,却是随手往房檐上一chā,又是提起葫芦痛饮两口,“梅花内卫,天字十三酒狂。” 花无情手执化雪剑,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人明显与刚才两人不同,贸然出手只怕还未知胜败便跟着刚才那两个人去了。而酒狂倒不着急,只是自顾喝着葫芦里的酒,直到喝了个痛快才放下葫芦眼神迷离的看了花无情一眼。 “酒过三巡,却是有点儿上头了,小子,快快过来吃某一刀,送你上了黄泉路,老爷我还要回去榻上做个好梦,”酒狂这般说了,花无情面上虽有怒色却仍旧未动,“无胆小儿,亏你做得杀手。” 话音刚落,酒狂握住刀柄将刀生生拔出,脚一用力竟是将房檐上的瓦片踩的粉碎,花无情正在惊讶这份力道却见酒狂已至身前,大刀当头用力一劈,花无情躲闪不及只得架起化雪剑全力挡下。只听得哐啷一声,兵刃相接,只这一刀花无情就脸色大变,心道一声“好沉”便觉得喉咙一咸,险些就吐了口血出来。再看酒狂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自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似乎根本不担心刀下的这个年轻人能有什么作为。花无情xìng情高傲如何忍得住,当下退开,等到站定之后哪里还管什么胜败如何,只顺着化雪剑的剑锋就是一阵突刺,酒狂举刀相迎,那柄大刀看来似是十分沉重,在他手中却灵活无比,时而抵挡时而出刀,丝毫没有拖沓之感,反倒是花无情的武功本以轻逸灵动见长,确实被酒狂压制的只有招架之功。 第十九章 死斗 “无风云不动,云动心如风,呵呵,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的武功了,”酒狂这一次正式的看了花无情一眼,“分明是这样的好功夫,还有化雪剑在手,不想到了你这庸才手里竟是这般无用,花眸啊花眸,想你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而今却被这小儿如此糟蹋,哈哈~看来当年输你半招,今日我便讨得回来!” “你也认识花眸?” 花无情心中一惊,自他下山以来,好像遇见的每个人都认识花眸,那个七杀中的“白衣如雪”,似乎比起其他六人更多了一份神秘。 “纳命吧!” 看清了化雪剑的酒狂似乎显得十分激动,他这次彻底地将酒葫芦别在身后,手握龙头大刀向着花无情径直奔了过来,花无情正待迎击,却见龙头大刀在眼前划过一个奇怪的弧线,还未等无情看清其中道理那大刀已是来到他右臂腋下,分明就是要将他的右臂生生斩下,花无情也再顾不得许多,立刻倒握化雪剑,用剑尖拨开了酒狂的刀锋,无奈这一挡却让花无情失去了下一次攻击的机会,酒狂知道机不可失,当下两次挥刀,转眼间花无情的胸前已是多出两道接近半臂长的血口。 “噗!”经不住这番攻击,花无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三刀,世上没有几个人躲开过,你中刀在我意料之内。” 这两刀着实下手不轻,鲜血疯狂地往外涌,染红了花无情的白衣。此刻花无情也只能借着化雪剑勉强支撑自己半跪在地上。酒狂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轻蔑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也不多说什么,酒狂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准了眼前的年轻人。 “到了九泉之下见了花眸,记得告诉他,化雪剑,输给我了。” “这么多年了,你也就只有那三刀。” 传来的男声让二人都看了过去,那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不是花轻渊又是谁? “哦?”酒狂转过身,“本来你若不现身,我是准备放过你的。看来你是个愚蠢的人。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了,莫非你见过我?” “何止,你伤过我,不过恐怕你忘了,”花轻渊虽然面带微笑,但他握住铁扇的那只手,分明因为兴奋有些颤抖,“真是很久不见了,我是没想到过你已经做了皇帝的狗,龙风。” 花无情这次真的吃了一惊,这个最初像个烂酒鬼一样的大叔,竟然就是七杀之一的“大漠三刀”,龙风。 “很长时间没人用这个名字叫我了,看来你真的见过我。” “是见过,我想杀你,你还了我三刀。” “是么,我不记得了。”龙风把刀抗在肩上,拿出葫芦喝了两口酒。 趁着这个时候花轻渊手执铁扇向龙风冲了过来,龙风将大刀chā在地上,利用这个支点闪身躲过了花轻渊的突袭。而花轻渊似乎却并不在乎,他顺着刚才的方向飞身过去,落在花无情身旁。不待旁人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花无情就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走!” “拿下!” 龙风话音刚落,周围从暗处一时出现了许多梅花内卫,花无情大感惊讶,且不说这些人武功之高让他根本感觉不到气息,而今这般情况,花轻渊带着一个重伤的人哪里逃的掉。花轻渊的轻功虽然不错,但终究带着一个拖累,何况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风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就要到了禁宫城墙,龙风手下的内卫几个快步上前,跑到了花轻渊的前面之后立马转身,顷刻间数枚暗器奔着二人飞来。若是停下来,二人恐怕都难逃此劫,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利用重伤的花无情作挡箭牌,花轻渊也许就能逃掉。 想到这里,花无情已是合上双眼,准备命丧黄泉。怎料当他绝望之时,却听到身边男子的轻语,花无情顿时楞住了,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花轻渊的微笑,就像他初次见他的时候一样,那种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花轻渊将他往前一扯,用尽全身力气将重伤的花无情狠狠踹出城墙之外,而他自己却是一转身躲过了所有的暗器,但同时也落入了内卫的包围之中。落地站定的花轻渊带着微笑看着已经越出城墙外的花无情,而花无情的心里,此刻只想着他最后说的话,这个曾经嘲笑自己有情无情的人,在最后竟是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告诉安白,若有来世,我一定娶她为妻。” 花无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又哪里是个无情之人了。 …… “不用追了,”龙风叫住了准备追出城墙外的内卫,只要禁宫安定,皇城之外不再是他担心的范畴,“少了那个累赘,你便以为自己走的掉么?” “我没想过要走掉,我走了,就说明安白那一卦算的不准了,”花轻渊此刻的笑容十分安详,没有一丝被包围的感觉,“何况对安白来说,我死在这里恐怕要比他死在这里好多了。” “你既求死,我便成全你就是了。”龙风随意的挥挥手,准备叫手下的内卫取了花轻渊的xìng命,一个求死之人,没资格让他杀。 “你何以见得我在求死,”花轻渊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带着异样的光芒,“那年我输给了你,今天,我死了,你也得死。” 周围的内卫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没有一个人敢轻动,因为此刻的花轻渊与任何时候的不同,这样的他,连君安白都不曾见过。龙风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精神,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子身上的杀气,一股纯正的能够逼的人窒息的杀气。 “你,值得我杀,”龙风笑了,这么多年以来这皇城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值得他杀得人,“你们休要动手,看我与这厮做个了断!” “动手吧,那三刀,今日我便还给你。” 不等龙风先动手,花轻渊打开手中的铁扇便是对着龙风掷了出去,龙风低头闪过,架起手中大刀对着花轻渊的咽喉猛刺过去。这般猛烈的攻势花轻渊却似若无睹般并不闪躲,而是仰身向后,左手撑地,接住飞回来的铁扇,一个转身生生打在龙风的刀面之上,在双脚一蹬将他踢开了去。 “锦鲤跃?”龙风第一次显得有些吃惊,“你会花眸的功夫?” 花轻渊也不回答,翻过身来对着龙风又是攻了过去,此刻的龙风显得更加兴奋,手握大刀使出了击败花无情的三刀,快速斩了过去。只听得哐哐哐三声,这三刀竟是被花轻渊用那小小铁扇尽皆挡下。龙风眉头一皱,刀尖点地退了开去。 “还是这三刀,你果然没什么长进。”花轻渊轻蔑的一笑。 这般无礼的话语,龙风竟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花轻渊。 “怎么,这就无言以对了?” “十几年了,十几年了,终于又有人能接下这三刀了,哈哈哈……”面对花轻渊龙风竟是自顾自地狂笑起来,“小子,你只知道我叫大漠三刀,却不知道这三刀背后是多少年的寂寞。以前我寻遍天下,又有几个人接得下我这三刀?小子,算你走运,今日就叫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龙风双脚分开,降低高度站在地上,大刀握在他手中好似随时准备进攻。 “雁翎十三刀!” 今晚,花轻渊的冷汗第一次流了下来。还不待他做什么,龙风手中大刀破空而来,那冰冷的大刀此刻却似乎有了生命,袭来时竟似有龙啸之声,花无情御起内力灌注于铁扇之上,与龙风大刀战在一起,黑夜中只见的点点火花蹦出,铁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然而这一番jiāo手下来,花轻渊身上却是多了几道血口。 “许久不用都生疏了,小子,再吃某十三刀!” 根本不给花轻渊休息和思考的时间,龙风再次御起大刀斩了过来,然而这次龙风的刀路在花轻渊眼中似乎没有这么复杂,最后落到花轻渊身上的也只有两刀而已。虽然花轻渊此刻受伤不浅,但龙风心里也暗自纳闷,方才使刀之时动作似有迟缓,莫非十多年不用真的是自己生疏了?想不了那么不多,龙风再次对花轻渊使出了他的绝学,这一次,龙风只有一刀伤到了花轻渊。 “小子,你搞了什么鬼?”真的说是因为生疏了,龙风自己都不会信。 “咳咳……我以为你发现不到呢,”花轻渊擦掉嘴角的血丝,笑了笑,“你这雁翎十三刀之所以刚猛无比恐怕是因为你在出刀之时将内力尽皆注入刀中,而我不过将内力注入铁扇中再引导至你体内罢了,咳咳……这三次下来,你体力已被我注入不少内力,不止是动作迟缓,你每用一次内力都会打乱自己的内息,这刀法你用的越多,便离阎罗殿更近。” “你……哈哈!好!好!”龙风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比之前笑得更疯癫,“做得好!再来!” 明知花轻渊的手段,龙风依旧将雁翎十三刀次次挥舞,只是这几回下来,他也是再无力做什么了。 “咳咳……小子,你用了这么多内力,又身中我这么多刀,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龙风吐出口中的血,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三次吐血了。 “那你又如何,”花轻渊脸色惨白,比起龙风来,他显得更虚弱,“不过我敢打赌,你死在我前面。” “呵呵……那就不好说了!” 龙风已无法再用内力,只拿起大刀冲着花轻渊刺来,花轻渊这次竟没有抵挡,顷刻间,那柄大刀深深chā进了他的胸膛。龙风看着他笑了笑,这个人终究还是死在自己前面。不料就在此刻,花轻渊左手抓住龙风手臂,右手扔掉铁扇,化掌聚力,使出浑身力气将这一掌打在龙风额头之上。这一掌着实力道不轻,龙风这样一个大汉活生生被花轻渊击出两丈开外,而他倒地之后,也是再也没有动了。 “咳咳……我说了,你死在我前面……” 眼看龙风死去,周围的内卫也不管什么不能动的命令,纷纷持刀向花轻渊冲来。花轻渊也没有力气再动了,他抬头看看天空,不禁笑了起来。 “啊……好想再听她抚一次琴……” 黑夜中,似乎听见了十数次什么东西刺穿血ròu的声音…… 第二十章 秘辛 距离上次进入皇城行刺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带着重伤的花无情侥幸逃出内卫的包围,躲进一家医馆内,遇到这样一位病人也实在让郎中不敢医治,花无情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郎中才给他诊治。第二天天不亮,花无情从郎中那里拿了一些伤yào和白布就匆匆离开了,也好在他走的早,天刚亮没多久,官军就开始挨家挨户盘查这个入宫行刺的刺客了。知道洛阳不能多呆,花无情逃到附近的镇甸之后赶紧雇了一辆马车赶回苏州,而今花轻渊已死,行刺天子也失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偷偷带走怀寒笙,然后返回欺雪阁。不管娘当初说了什么,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花无情身负刀伤,每日又只能敷过伤yào后简单包扎,车夫也不敢走的太快,所以当花无情赶到苏州的时候又过了好些日子,尽管如此,这一路颠簸却是免不了的,因而花无情的刀伤也只好了个六七成而已。在姬三娘那里住了这么久,花无情轻车熟路的就偷偷赶到了以前居住的那个茅草屋,但令他惊讶的事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别说是怀寒笙,屋中连桌椅都已经全部没有了,茅屋的角落甚至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搭理过了。想到姬三娘并非善类,花轻渊也顾不得许多,拿起化雪剑便向大堂赶去,而让他惊讶的是,姬三娘好像一开始就在那里等他。 “你终于回来了,”姬三娘的眉眼之间带着满足的笑意,“你一个人,说明花轻渊已经回不来了吧。” “怀寒笙呢?”他眼中带怒,无心其他。 “不要着急,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你可知道你回来前的这段日子等的我多难熬?呵呵,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姬三娘冲着旁边的侍婢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侍婢们就搀扶着一个人出来,她披头散发,浑身无力,从衣着看是一名女子,而她身后走出来的,却是花无情最为厌恶的女人,君安白。 “这是什么意思?”花无情不解。 “你马上就会知道。蝶儿,你的好儿子回来了,你不看看他么?” 落魄的女人闻声抬起头,嘴唇似乎有些颤抖,她撇开侍婢,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花无情面前,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花无情愣了愣,伸手拨开她的乱发,在那一刻,他的怒意再也忍不住了。 “姬!三!娘!”怒火冲天,化雪出鞘。 “且慢动怒,先扶你娘坐下,”姬三娘好像无所谓的坐在大堂之上,咽了一口茶,“安白,你也去那边站下。” 君安白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花无情现在是极愤怒的,然而面前忘雪夫人的样子又让他着实心疼,他暂时压住怒意,轻轻地扶着忘雪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几年,今天,我就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姬三娘的笑,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诡异。 “我出生在一个山庄,家中人皆自幼习武,当我才十四岁的时候,我的兄长带了一双姐妹回来,我的兄长yù娶长女为妻,而成亲当晚,他竟趁着酒醉将妻子的妹妹侮辱,他的妻子得知真相后找到其妹,二女深感其辱,双双自尽,而我的那位兄长竟然秘不发丧,偷偷将她二人的尸体掩埋,将她们的佩剑丢到山崖之下。当时的我自觉兄长险恶,又为二女感到不平,于是来到他弃剑之处投崖自尽。怎料我大难不死,不但被一位男子救起,他还替我找回双剑,只不过其一已断。待我伤好,为报恩德决意嫁他为妻,过一生平凡日子。我替他育有一儿一女,怎料某日竟发现他与别人偷情!我愤恨不已,拿出当年捡回的长剑,将这对狗男女斩杀于床榻之上!”姬三娘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显得有些激动,“后来,我花了数年走遍天下,四处拜师修习武功,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之人。然而我积蓄用尽,但除了杀人我几无生存之能,于是只得以杀手为生,直到后来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地位。而我的一双儿女,我让他们同我改姓为花,男孩儿叫花眸,女孩儿叫花蝶。” 说到此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尤其是忘雪夫人,她的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后来,我在江湖上的名气日益大了起来,花重金请我杀人的人络绎不绝。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花眸竟然在武学上极有天赋,而花蝶虽然自幼身体羸弱,却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用来诱骗那些花心之人而后将其杀死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于是我开始教他们武功,尤其是花眸,他的天赋异禀实为我生平仅见,我预感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于是我拿出当年的双剑,加以宝铁重新熔铸,其一名为化雪,其二名为落樱。落樱为断剑所铸,又是为花蝶所备,我便将它熔铸为一把匕首,让花蝶带在身边,而化雪剑自从到了花眸手里,更是让他如虎添翼,傲视群雄。一切本来都如我想象的那般进行,直到我发现我的好女儿竟然跟她的兄长暗生情愫,”姬三娘看了看忘雪夫人,露出不屑的眼神,“我深感吃惊,便将极其苛刻的任务jiāo给花蝶,想让这个小贱人就这般死在外面。呵呵,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保得花蝶周全,我养育了这么多年,还将我一身武艺尽皆传授的花眸竟然趁我不备向我下手。我的好儿子啊~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年轻,弑母之事对他来说也是太为突然,也不检查我是否真的死了就草草丢到郊外。后来我暂避起来,运功疗伤,但我却有了疑惑,我只道天下男子尽是负心之人,而花眸竟然为了花蝶可以杀害自己的生母。我实为不解,于是便改名姬三娘,重出江湖,并在江湖上弄出七杀之名,监视着花眸的一举一动,而此后我的这双儿女竟再无动静。直到有一天,我实在难以等下去,便暗中雇了徐二爷前去杀掉花眸,不料他见到的,竟是被花眸重伤的花蝶,和花眸的尸身。徐二爷救了花蝶,而花蝶竟然还怀有身孕,不过我却更感兴趣,情爱二字,究竟被花眸演绎到了什么地步。后来花蝶临盆,我才想到一个需要长达十多年来准备的计划,能让我的好女儿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心碎yù裂。” 姬三娘这一番说辞实在是让人听得合不拢嘴,谁也没有想到,七杀的背后,竟藏有这许多秘密。姬三娘说的多了,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看全身都在颤抖的忘雪夫人。 “蝶儿,不知为娘说的这些你可知道?” 第二十一章 夫妻 花无情已是脑中一片空白,他看向忘雪夫人,蹲下去捧住她的脸:“娘……你是说,我是花眸的儿子……” 忘雪夫人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留下两行清泪,点了点头。 “哼哼~亏得你这母子二人,现在还不明就里!”姬三娘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拍,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第一次,忘雪夫人在这个大堂上开口说话。 “蝶儿,你以为花无情真的是你的亲生骨ròu?那我未免对你也太仁慈了。”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忘雪夫人的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手把。 “你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要听,我说与你听便是。当年你临盆之时,徐二爷也只得叫来产婆,可是蝶儿,你就没有发现那产婆便是为娘所扮么?君安白一身变化之术乃我亲授,我要化装成产婆何其容易?在你生产之后,我随便找了个孩子将你的孩子换了过来,你却根本不知道,还将这个小杂种养大,教他武功,甚至给他取了花无情这等可笑之极的名字!呵呵~”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顾不得身边花无情惊讶的脸,忘雪夫人像发了疯一样的质问着姬三娘。 “你的亲生骨ròu,被我抱来后教她武功,更让她学习八卦之道、岐黄之术,最后又将我独一无二的化装本事也教给她,呵呵,不愧是我的好孙女,和她爹一样独具天赋,很快,便坐上了七杀的位子。” 这一次,连同君安白在内的三人彻底哑口无言。忘雪夫人和花无情转过头来呆滞地看着君安白,而这个女子更是不愿相信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在忘雪夫人身上略作停留后,全部投向了姬三娘。 “三娘……你不要拿安白开玩笑……”君安白的声音似乎带有一丝哭腔。 “安白,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何时见我与你玩笑过?呵呵,好在你的武功算得上不错,否则在欺雪阁,你就要死在你娘亲的手里了,而我,今日也没有这番乐趣!”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利用我?” “那又如何?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的情郎看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话音刚落,姬三娘闪身来到君安白面前,“花无情,你看好了!” 只见姬三娘伸出手臂,片刻之间将君安白的面纱一把扯了下来。 “花无情,看仔细了,这个人你可认得?” 花无情哪里还需要看得多仔细,那个人,分明就是他重伤之下还默默牵挂的怀寒笙!若诉相思情更切,冷湖水中镜花月。到头来,花无情心中最牵挂和最厌恶的女子,竟然是一个人。 “你,也在骗我。”花无情摇摇头,不由得冷笑。 “怪,只能怪你太蠢,”姬三娘脸上的笑意愈发可怕,“花无情,你好好想想,自你下山以来,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你就没觉得奇怪?你要杀尽七杀,七杀就挨个儿出现在你的面前。你都没怎么jiāo手,任德和方十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昔日你与任德jiāo手之时,他死前曾说一句‘果然绝世高手’,你以为那是在说你么?是你来之前我先让安白用dú,再亲自出手用内力振断了他的经脉,他的那句话是在说我,而不是你这个黄口小儿!” 花无情默默的听着,时而看一看君安白。 “你就没有想过,你与任德jiāo手之时,他为何会忽然对你身边看似人畜无害的怀寒笙出手?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君安白。往后一路之上,由于真正的君安白跟在你的身边,于是我派出她的替身一次次出现,又一次次让你对君安白这个人深恶痛绝,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最终对怀寒笙对了真情。” “你做这许多事,就没想过被我看破会怎么办?” “哼,以你之能哪有这般能耐。期间安白本有一次险些暴露身份,你问她对你究竟作何想法,安白没有准备只得编了一套对你情深意重的鬼话,呵呵,花无情,你可曾想过,你一来此我们便告诉你怀寒笙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又如何能说出自己的身世和由来?本来我担心安白的疏漏会破坏我的计划,谁料你身陷情沼,竟是完全没有发觉,实在让我对你这般愚蠢的人无言以对。不过有件事情,不止是你,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是什么?”花无情眉头一皱。 “君安白,竟然真的对你颇有情意。” 花无情看向君安白,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话说了,这个隐藏了那么久身份的女子,到底有没有真的骗自己?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若是假的,何以在后山山泉处能够以身相许,若是真的,她又为何甘愿受姬三娘驱使,做下这个骗局?这突然到来的一切,都让花无情无可奈何,更无力反抗。 “说了这么多,我也真是累了,”姬三娘走回座椅上,舒了一口气,“蝶儿,这二人一个是你亲生骨ròu,一个是你养育这么多年的儿子,正好这二人又暗生情愫,呵呵,好~好啊~干脆今日,我就一并成全了你们!” 听到这里,花无情手执化雪剑立马挡在忘雪夫人面前。 “别费力气了,你们尽可以试试,看看而今可还运得起一丝内力?” “……你!” “这屋中的熏香早已被我换成‘极乐散’,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往后三日之内恐怕都内力全失,尤同常人。放心,我说成全你们,便做得到。” “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三娘我最乐chéng rén之美,不如今晚你二人便成亲,往后我便让你们安心作三日夫妻,三日之后,我自有安排。” …… …… 即便是花无情而今坐在这房内的时候也没有想明白,莫说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便是而今的处境也太过微妙。本来身负刀伤,连白衣都被鲜血染红的他而今竟然真的穿着火红的喜服。内力尽失,连化雪剑也被姬三娘夺了去,花无情不禁苦笑,而今,也只能是个寻常之人了。只是不知此刻,娘又在哪里,那个人,又在哪里。 “吉时已到,请姑爷前往礼堂。” 伴随着侍婢的话,花无情被带出了房间,只是十分可笑,这位身着喜服的新姑爷,却是被红绳反绑着手臂。 “我已内力尽失,这样三娘还不放心么?” 没有人回答他。 花无情来到喜厅的时候,看到了另外的两个人,忘雪夫人已经打理干净,穿着整洁的坐在堂前,而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花无情也不用再问是谁,只是堂上的的忘雪夫人,竟也是被铁锁铐在座椅上,这样一场可笑的婚礼,着实是让花无情无可奈何。 “吉时到,行礼!” 也不知道姬三娘从何处找来了这些人,倒是做的有模有样,只是这对新人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反倒是忘雪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些欣慰。花无情也没想许多,总之喜婆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迷迷糊糊中就已经又回到了房中,只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就是现在,他才能够静下心来,想些别的。 “我该叫你怀寒笙,还是君安白?” “三娘让我在这里,我便在这里,至于别的,三娘没有说。” “……” 花无情最怕她说这样的话,若是连她自己都不承认怀寒笙的存在,那剩下的就只能是一个注定要jiāo手的名叫君安白的女子。 “你这般说了,我要如何是好?” “那在你心里,我是怀寒笙,还是君安白?” 这个问题花无情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只是问了也没有答案,若是真的心里明白他也不用再去问眼前的这个女子。倒吸了一口气,花无情闭眼想了什么,然后他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这个女子,淡淡的笑了。 “你在扬州弹过的曲子,能不能再弹一次给我听?” 君安白心里一惊,但立马换上了一副他熟悉的笑脸,这个问题,就是花无情最好的回答。 “公子愿意听,寒笙自当奉陪。” 在扬州城的时候花无情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听过这首曲子,他不习音律,也不太懂得琴音的好坏,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为他一个人弹奏的琴声。小小的房间里,只有这两个人,她在奏,他在听,好像扬州城里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琴声里充满着单纯的情意。 ……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花无情。” “无情……我看公子倒是有情得很。” …… “公子若有兴致,改日再来听一曲也无妨。” …… “若是公子不嫌弃,寒笙愿意追随公子一生……” …… “不过在我的眼里,公子……就是寒笙情之所系……” …… 一朝一暮,一字一句,仿佛就在昨昔。当你年迈之时,回想年少轻狂,可曾为了一个人而寝食难安?可曾因为错过了一个人而遗恨终生?可曾不顾一切,将她揽入怀中……那个安静抚琴的人,可是你心中最深的牵挂?若是命不久矣,你可愿与她海誓山盟?待你百年之后,又可愿与她一同葬在在青山之中,共看清溪长流…… 那一刻,在花无情的心里已经再没有了血腥杀伐、恩怨情仇,这个女子占据了他心里所有的空余,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他看着那安静的身影,嘴唇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开: “娘子……” 她抚琴的手停了下来,愣在那里,那令人动容的笑意中,依稀可见两行让人心醉的透明。 “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娘子……” 她笑了,纵是天下再乱,冤仇再深又与她何干?这人世间荣华富贵、高位重权,也比不过他说的这两个字。若是没有这多年宿怨,便是与他住在山林之中,粗茶淡饭,又有何妨。 “就两个字,便够了……” 第二十二章 终章 花无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她甚至是她的琴,都不在这里。不由自主的,他的心里似乎有一些心急,草草的穿上衣服,可是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她的影子,直到他想起后山那座小屋。花无情快步向那里跑去,果然是看到了,她,还有她的琴。 “你醒了?”怀寒笙笑笑,温柔地看着他。 “嗯,”他放下了心,以为她不在的那一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怀寒笙微微摸着琴弦,忽而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便是过了一日,三日之后,又是怎样。” 他沉默。短短三日便失去了其一,真到三日以后,他又能如何。 “不论怎样,公子只需记得一句话,”她放下琴,走到花无情面前来,缓缓凑到他的耳边,“寒笙,从未负过你。” “……我知道。” 这三日,是花无情一生中最平淡却是最安心的三天,没有刀,没有剑,只有她和她的琴。静静看来,这后山的景色其实是极美的,他以前从未好好看过,直到现在。花无情不曾想过,深夜十分将她抱起坐在这枝头之上,仰望点点繁星,竟是如此安心;他也不曾想过,原来她折一根细竹为剑,也可以舞得那么让人痴迷;他更不曾想过,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都可以让人看得像喝了一坛陈酿般心醉。 这三天,花无情记得,怀寒笙记得,然后最重要的是,三天以后,姬三娘记得。 …… 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同三天前一样,身着白衣,清新脱俗,只是脸上的面纱没有必要再戴了,她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表情,手上拿着的,是花蝶曾用过的兵刃,落樱。花无情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到了今天他才只得逼迫自己看清这个现实,两个杀手之间,必然会有一战。 “我娘呢?”花无情看着姬三娘。 “她死了。” 这世上真正重要的,也许真的会转瞬而逝吧。 “有句话,花轻渊叫我转告你,”他吸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向君安白,“他说,若有来世,他愿娶你为妻。” 君安白没有回答,她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这一战,躲不掉,花无情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杀手的含义。他拔出化雪剑,飞身上前,对准君安白的咽喉狠狠刺去,然而哪是这么容易。还不等他来到跟前,几根迎面飞来的银针已是迫得他改变了套路,当他再反手时,已经是与君安白刀剑相碰,战在一起。 这一战花无情尽力了,这也是他能留给眼前这个女子最后的回忆,然而他不曾想过,这最后的一剑,是刺进君安白胸膛的化雪。这人世间的事情又有几分能如愿的,你想着自己会死,然后倒在地上的,偏偏是你最不愿看到的那个人。花无情终究也是走到了这步,他拔出化雪剑,蹲下身将君安白抱在怀里,看着她颤抖的眼睛。 “记得……寒笙,从未负过你……” “我知道。” 下一刻,却是连一旁冷眼相看的姬三娘都不曾想到,就在花无情说出那三个字的一瞬间,落樱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胸膛,从他的后背刺出。鲜血将这对男女的白衣都染得通红,而花无情却似乎没有一丝痛苦,他笑着,那是他要留给君安白最后的记忆,然后带着这幅笑容,停止了呼吸。 “哈……哈哈……哈哈……” 这空无一人的后山,只剩下姬三娘一个人的笑声。她像发了疯一样,看着跪在地上死去的花无情和他怀里的君安白,她笑,疯狂的笑,笑得长发凌乱,笑的衣衫不整。她似乎是将这笑隐藏了整整十多年,连走路都显得步履蹒跚。久了,似乎就笑得累了,姬三娘孤独的走在离开后山的路上,她的眼中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没有满足,却有着无边无底的空洞。可她还是小声的笑着,仿佛这是她的一种习惯,而她的笑声停下,是她似乎听见了别的声音,再低头看见的,是从她的胸膛刺出的,那柄化雪剑。 “我以为你死了,”姬三娘也没有回头,此刻的她反倒显得平静起来,“原来我也和花眸一样,笨得可怜。” “这个世上真正有情的人,又有几个人聪明了,”君安白掩住自己胸前的伤口,脸色惨白的看着姬三娘,“你也只不过和这天下诸多的女人一样,是个愚笨之人罢了。” “呵呵……你又何尝不是呢……” 青峰山,念安阁。 这座山少有人住,只有山下村子的几家樵夫和猎户偶尔会上山来打柴、打猎,村里的人却是知道,这山上有一位大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生xìng温柔,待人和善,便是找她治病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不要跑!把我的铃铛还给我!” 念安阁外,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在互相追打,小女孩儿在后面费力的追着,像是在要小男孩儿手里的铃铛。 “呼~呼~我不追了!君~小~于!你这个坏蛋,我要告诉娘亲让她打你的屁股!”小女孩儿赌气的坐在地上,撅着小嘴。 “谁说娘打过我屁股了!”前面的小男孩儿赶紧跑了回来,“娘才没有打过我的屁股呢!” “就有就有!上次你把娘亲的yào房弄得乱七八糟,我看见娘打你的!” “我……我才没有呢!” “就有就有!” “没有!” 两个小孩儿,在这念安阁门前吵了起来,虽然只是赌气,看着却让人有些好笑。 “小于,你又在欺负小瑶啦?”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吵闹,一名女子从念安阁中走了出来,摸摸小女孩儿的头,“小于,不是告诉你不要欺负妹妹吗,再这样不听话娘又要打你了哦。” “看吧!我就说娘亲打过你的!”小女孩儿显得非常得意的样子。 “娘……娘是坏蛋!呜呜……”小男孩看见女子揭穿了自己逞强的谎话,竟是哭了起来。 “小于乖,娘亲抱抱~”女子无奈的笑笑,把男孩儿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小于不哭哦~娘亲不惹小于生气了好不好~” 女子这般劝说着,男孩儿渐渐收住了哭声。 “哼……等我,等我长大了,就要到处去学武功,回来欺负君小瑶这样的坏人!” “哼!娘才不会让你欺负我呢!” 女子看看这两个孩子,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斗嘴,她摸摸怀里男孩儿的头发,温柔地看着他。 “小于为什么要学武功呢?” “只要是不听我话的人,我就把他们都杀掉!” “呵呵~那娘要是不听小于的话怎么办呢~” “娘亲不一样,小于喜欢娘亲~”,说到这里,小男孩儿好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看看女子,“娘亲,为什么我们没有爹呢,山下村子里的孩子,他们都有爹啊?” “小于和小瑶的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那我知道,爹是坏人,不要娘亲和小瑶~”小女孩儿气鼓鼓的说着。 “小瑶说错啦~”女子抱起小女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小于和小瑶的爹不是坏人哦。” “那爹是什么人啊?” “你们的爹嘛,呵呵,”女子笑了,笑得很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你们的爹是个笨人,一个很笨很笨的人。” 山风轻轻的吹来,拂过念安阁前的母子三人,也吹动着天上的云变幻出不一样的形状。 “你们看天上的云,变了样子,”女子逗着怀里的孩子,“那你们告诉娘亲,是风在动,还是云在动呢?” ------------------------------------------------------- 访问小说分享者(兔子姑娘)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97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