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巨龙》 序章 荣光之路 新历226年,旺达尔山脉最南端的圣山,冬天总是很早到来。9月下旬寒风早早地夹杂着雪片席卷着圣山脚下的哈克斯小镇。这是奥德堡公国最北端的领土,也是中土西方六国与蛮族领土之间的北方边境。 还没到晚饭时分,镇上的居民就早早地关门闭户,燃起暖暖的炉火。冬夜最热闹的就是镇上唯一的小酒馆“圣光小甜心”,经营酒馆的是一个粗壮的矮人,本名几乎已经没人记得了,根据他的体型大家都爱喊他“酒桶”。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酿的甜麦酒,尽管事实可能仅仅因为这是小酒吧提供的唯一含酒精饮料。 一个身材高大的圣殿骑士斜倚靠墙坐在吧台的最里边,轻软的麻布衫难以遮掩他结实的脊背上虬结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和肩膀之上是那张饱经风霜坚毅的脸,布满了岁月和战火留下的痕迹。他拿起已经空了的木酒杯敲了敲吧台说道:“酒桶,再来一杯。”酒桶随手接过杯子,灌满一杯飘着金色泡沫的甜麦酒递给了骑士,略带嘲讽的说到:“洛维尔,我打赌,三天后你就又能回到这儿来喝酒了。”洛维尔眼都没抬一下,轻声叹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进点其他的酒吧,这酒实在太甜,真心不如米洛斯的火舌兰酒啊。”酒桶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除了矮人,还有谁能酿出这么甜美的麦酒,火舌兰酒?那玩意儿只配倒进酒精灯当燃料。” 洛维尔·斯沃德作为米洛斯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每年初冬都会带着新团员来接受最后的试炼,从圣山脚下徒步前进到圣山修道院接受红衣主教的祝福,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这段被称为“荣光之路”的艰苦行军大约需要10到15天的时间,在严寒的冬季穿越地形陡峭的旺达尔山脉,新兵们一面要和风雪交加的残酷天气斗争,同时还要应付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雪人c雪豹c灰熊这些凶猛的野生动物。 圣殿骑士团在“奇迹日圣战”之前只是教廷用来拱卫梵缇思城的不过两三千人规模的武装力量,一方面是因为教廷当时的规模和实力远不如圣战结束后的盛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每名能最终成为骑士团成员的准骑士都必须经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训练,最后还能通过“荣光之路”的骑士,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远远超越了中土各国的骑士们,接受洗礼沐浴着圣光的他们在战场上总能以一敌十。 这是进入旺达尔山区正式踏上荣光之路前的最后一夜,准骑士们面前的木桌前摆满了酒杯和烤肉,酒桶双手举着四杯斟满甜麦酒的木杯欢快地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这也是他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 小伙子明天上前线,米莱娜你别伤心, 圣光照耀我利剑,天佑骑士无所惧。 小伙子明天上前线,米莱娜你别担心, 北风怒号蛮族勇,“圣剑”出鞘寒光利。 小伙子明天上前线,米莱娜你别忘记, 待到春花满山岗,带来胜利的消息。 快活的新兵们喝得满脸通红,大家合唱起了高亢的战歌,这首歌曲来自于圣战时期。这场战争发生在二十多年前,战争的双方是来自北方的蛮族和中土联盟之间。 离开哈克斯小镇,继续向北跨过维瓦尔河,就算是正式进入了旺达尔山区,地形也变得越来越险恶难行。山毛榉和阔叶林渐渐的被更多的针叶植物所取代,冻土交织着高寒苔原构成了旺达尔山地最典型的风土地貌,自上古时代以来这里一直就是一片蛮荒的不毛之地。北方蛮族三大部族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耕地和资源,在连绵数百年间不断地自相残杀,直到被后世称为“血斧麦尔斯”的达尼斯·麦尔斯·冰拳的出现。这位冰拳部落的传奇酋长通过二十年的努力,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血战c权谋斗争,最终实现了北方蛮族的统一。 新历205年夏,统一的北方各族在“血斧麦尔斯”在率领下,集结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跨过维瓦尔河,南下中土大陆。此时的中土联盟诸国正经历着绵延数百年之久的“黄金时代”,和平的空气中回荡着优美的圆舞曲,战士们的铁血化成了高脚杯中旋转起舞的葡萄美酒。曾经尖利的长矛蒙上了层层蛛网,曾经锋利的利刃如今连熏肉和奶酪都切不开。贵族们早已忘记了该如何握剑,将军们最擅长的是计算军饷该如何分配。皮修斯率领的十万联盟军在北方蛮族的无情铁蹄面前一触即溃,土崩瓦解的联军四散逃奔。中土诸国四处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回荡着妇孺的哀嚎,联盟名存实亡,即将如同历史上很多繁华盛世一样被坚忍凶残的蛮族埋葬。 205年冬天,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席卷大陆的麦尔斯和他的蛮族铁蹄来到了圣城梵缇思的城门前。他们已经踏平了联邦几乎所有的国家,此时满山遍野的蛮族大军将圣城层层包围得水泄不通。而他们面对的仅仅是两千名孤立无援,做好了与城共存亡准备的圣殿骑士。在大主教的带领着五百多名僧侣徒劳无助地日夜祈祷,但教堂上方巨大的光明女神这次似乎已经不能阻止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这座神圣的千年古城。 然而,新历205年12月5日,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大奇迹日”的这一天,当肆虐了3天的暴风雪刚刚停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耀在皑皑的积雪上,疲惫的卫兵向城下眺望,惊讶地发现蛮族大军在城外只留下了数千顶敞篷c辎重c篝火和攻城兵器,晨曦中缓缓的向北方而去的蛮族大军的背影还依稀可见。史称“奇迹日圣战”的这场战争就在这样的奇迹中终结,只为中土大陆留下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血斧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突然撤军的原因,此后二十年,北方蛮族大军再也没有踏足过中土。更不可思议的是,圣教在蛮族控制的旺达尔山地南部的哈肯山顶建造了一座修道院,此后哈肯山的名称渐渐被淡忘,这座山更多被人记住的名称是“圣山”。随着战争的平息,蛮族和人类的交流也日趋频繁,蛮族的南下被酋长们严格的禁止,但是在圣山边境地区,与蛮族之间的交易每天都在发生着。 新历221年12月5日清晨,年迈的血斧缓缓踱步穿过圣山修道院的石柱回廊,在大礼拜堂里盘腿坐下,一小时以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结束了他富有神秘和传奇色彩的一生,也永久地埋葬了奇迹日圣战的终战之谜。 新兵们高唱的就是当时的骑士们中间流传较广的一首歌谣,而“圣剑”其实是当时被称为神圣之剑的圣殿骑士团长,拥有“智将”美名的玛法埃尔·斯沃德。 在那个“黄金时代”,梵缇思和圣殿骑士团始终恪守着光明圣教的教条,过着坚忍的清修生活。与中土各国掌握着大片土地与财富的贵族c皇家骑士团相比,不要说那清贫的生活,那严格到残酷的“荣光之路”都令人望而生畏,那时愿意加入圣殿骑士团的往往都是一些吃不饱饭而走投无路的贫苦孩子,其声望也远远不能与那些皇家骑士团相提并论。 然而,“奇迹日圣战”改变了一切,当蛮族无情的,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了纨绔子弟们组成的那些所谓“皇家骑士团”的时候,只有圣殿骑士们坚持奋战到了最后,往日刻苦的训练和圣光的洗礼,使他们在战斗中迸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在堪称当世战略奇才的团长玛法埃尔·斯沃德(洛维尔的父亲)的率领下2300多人的圣殿骑士在各地游击作战,神出鬼没的消灭了数倍于自己的蛮族军队。 所向披靡的蛮族大军在圣城梵缇思的城门前悄然退去,接受了圣教在他们核心区域的旺达尔山脉开宗传教,这一场圣战彻底改变了圣教的地位和命运。教廷审时度势地不断进行扩张,中土各国四处兴建的修道院和豪华的大教堂无一不在告诉人们,圣教已经不再是那个坚忍与贫寒的代名词。 伴随着圣教的崛起和在“奇迹日圣战”中奋勇拼杀得来的威名,圣殿骑士团也在中土各国得到了最狂热的追捧。在玛法埃尔的严格管理下,与教团不同,骑士团始终保持着更为纯正的信仰和严格修炼的传统。尽管入团并不受门第c财产c人种的限制,准骑士历时三年的严苛训练和残酷的“荣光之路”使得圣殿骑士团始终保持着较低的入团合格率。圣战结束后的二十年间,骑士团的规模也仅仅发展到了一万多人,虽然比起圣战时扩大了四倍多,可是实在无法与教徒人数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圣教相比。 玛法埃尔与教廷之间的矛盾也在日益加深,终于在五年前,玛法埃尔带着一半以上的圣殿骑士离开了日渐繁华奢靡的梵缇思,来到了镜湖之畔的米洛斯,这里有他在圣战时期的战友—米洛斯国王哈肯·米洛斯。于是圣殿骑士团一分为二,为了区别于教廷直接管辖的梵缇思圣殿骑士团,人们通常称其为玛法埃尔的米洛斯圣殿骑士团。已经60多岁的“圣剑”玛法埃尔尽管依旧强壮,依旧保持了圣战时的身手,但是体力方面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好在儿子洛维尔在年少时就跟他一起经历了圣战的洗礼,成为了骑士团的中流砥柱,更是作为副团长和教官每年带着准骑士们走完“荣光之路”。 和平带来的是繁荣和安逸,米洛斯骑士团严苛试炼和严格纪律,相较于梵缇思骑士团奢靡生活(尽管米洛斯也是中土有名的富庶之国,绝不能被称为寒瘠之地)使得近年来志愿入团的年轻人日渐减少。圣战刚结束,骑士团声名达到巅峰的那些年,每年都会有数百名甚至上千名热血青年参加骑士团,尽管大部分都忍受不了艰苦训练而中途放弃,但是每年也有近百人加入骑士团。这些年日渐减少到每年竟只有数十人,去年竟无一人能够走完“荣光之路”。到了今年,只剩下了十八人。 洛维尔看了一眼这些准骑士们,轻声叹了口气:“世道安逸了,不能和我们年轻那会儿相比,当兵太辛苦啦。” “难得你们父子俩还在坚持,而我唉”酒桶望了一眼墙角里立着的一把战斧,轻声叹了一口气。 洛维尔看着这把柄尾雕刻巨龙,依旧被擦得铮亮的矮人双刃战斧,笑了笑:“一定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酒桶刚想说点什么,洛维尔起身放下五个铜币,转身离去说道:“赌一桶麦酒,我觉得这次至少会有一个人合格。”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尚未跃出地平线,准骑士团就出发了踏上了他们的“荣光之路”,沿着大路向北跨过维瓦尔河上的一座木桥,在地理意义上,骑士团就来到了被蛮族所统治的北方领土。高寒落叶松的针叶顺着河水一直向东流去,灌溉了萨索罗平原两岸的农田,滋养了中土最早的沃辛文明。可是位于上游的蛮族生活的高寒山区,每年土地只有4个多月解冻的解冻时间,也只能种植一些耐寒的红薯。而且即使是这样的土地也是少之又少,只能通过狩猎捕杀一些危险的动物来获得食物,也正是与大自然的不断抗争,养成了他们彪悍嗜血的性格。 度过维瓦尔河以后,就渐渐进入了崎岖的山区,初冬下过的雪在尚不那么寒冷的白天有些融化,使得道路越发的泥泞和难行。洛维尔抬头看了一眼队伍,高声喊道:“跟紧了,山区有些蛮族还保留着吃人的习惯,别一不小心当了他们的盘中餐啊!”身材略显发福的马克斯韦尔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原本就不是特别心甘情愿来参加骑士团的他,只是因为父母是狂热的圣殿骑士团崇拜者,并且将成为骑士作为继承家业的条件才不得已来参加了训练。本就在家很少参与农活的他,光是跟上队伍的前进都已经苦不堪言,又听到了食人部落的事情,越发地迈不开腿。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身旁轻巧的穿过,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差点使他失掉重心而摔倒。他涨红了脸,刚要发飙,看到了那个调皮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月影森林的精灵,这不是他一个富裕地主家的孩子所能对付的。 居住在东方月影森林的月影精灵是与人类接触较为频繁的精灵,相较传说中居住在更远东方世界之树的远古精灵,月影精灵没有那么的高傲和神秘,还沾染了一些人类的狡黠。马蒂诺共和国在边境上开放了常年与月影精灵通商的市场。更有甚者,还有传言,一些天生手脚灵活的精灵干起了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当然能够进入米诺斯圣殿骑士团的精灵自然是身家清白,这个叫费利佩·月影的小家伙尽管调皮,爱开玩笑,但他的父母却是受人尊敬的祭司,为了洗掉费利佩的顽劣之气才逼着他参加了骑士团。 迤逦而行的年轻准骑士们在与嶙峋的山石c泥泞的山路以及寒冷的天气斗争的同时,不得不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准备进行冬眠前最后一次狩猎的灰熊c雪狼这些凶猛的自然生物。而洛维尔担心的似乎更多,尽管“奇迹日圣战”之后,蛮族接受了圣教的布道,血斧甚至邀请圣教在哈肯山建立了圣山修道院,并且允许圣殿骑士团每年在这里举行新骑士的受洗仪式。中土与北方蛮族迎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和平岁月,但是近几年,靠近北方边境的地区偶尔会传来蛮族无端袭击平民或边境守军的传言,尽管教廷和蛮族在派驻在梵缇思的代表都联合否认了这种传言,但是洛维尔认为那些穿着丝绸烫金僧袍,手持镶嵌宝石的权杖,肥头大耳的高阶僧侣的话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相信。 也许是过度的谨慎使得他常常感到自己出现了一些幻觉,觉得附近老是总有人在附近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事实上,与精灵不同,蛮族并不擅长伪装与潜行,他们的座右铭是:“不要怂,就是干!”。况且队伍中还有费利佩这样感知力高超的精灵存在,如果他都没有感觉到的话,那也许确实是自己过度敏感了。“老了吧越老越胆小了”洛维尔这样调侃着自己,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渐已转黑,也差不多行进到了一片适合安营扎寨的林间空地。他吩咐准骑士们停止前进,准备扎营和晚餐。 倒霉的马克斯韦尔和费利佩编成了一组,他过早凋零的头顶不停地被人揶揄,过早发福的身材以及不那么灵活的身手也总是被人捉弄。但精灵的狩猎天赋的确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一会儿功夫,野兔c山猪,费利佩神准的猎弓让他们取得了足够10人享用的野味。正当农家子弟背着猎物准备返回营地时,却发现费利佩蹲在地上,仔细的翻看着草地。 “怎么啦?” 费利佩摇摇头,“这些脚印并不是野生动物留下的,却比我见过的蛮族脚印更大更深。” “也许是食人部落,哈哈哈”马克斯韦尔讪笑了起来。 费利佩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对这些脚印的主人毫无头绪。回到营地的他把这些情报汇报给了教官,洛维尔为了谨慎起见,将值夜班的轮班人数增加到了三人。当晚值第一班的是马克斯韦尔c费利佩和另一个来自港口城市的水手平托。 又是那双在山林间注视着自己的深邃黑色瞳孔,深得仿佛无法见底,洛维尔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但是他也只能看到那只似乎吸取了所有光线的眼睛。洛维尔在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了,最近常常梦见这只可怕的眼睛,尽管还是看不到除此以外任何其他的面部特征,但他总觉得这张脸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从同样的噩梦中惊醒,躺在篝火旁的洛维尔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树梢顶端,雪虽然已经停了,但厚厚的云层依旧把天空遮盖得不透一丝星光。 火堆旁,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异乡人正在翻动篝火,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却带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穿着一种异国样式的紧身衣。 “你的故乡叫做汉唐,对吗?”他在异乡人的身边坐下。 “那是你们的叫法,对于我们来说,汉和唐,这只是我们历史上两个很伟大的时期,也可以理解成你们所说的王朝。在你们的沃辛文明尚未开始之前,我们就已经称自己的家乡叫神州”,异族人一边熟练地清理燃烧殆尽的灰烬,一边回答洛维尔的问题。 “为什么信仰不同的你会来中土接受异国圣骑士的训练,以你的身手,其实你能够轻松打败我一半以上的好手”洛维尔仔细打量了身边的年轻人,同样在战场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相互之间的气息即便隔着那顶大大的斗笠也能感觉到。 异乡人的身旁放着一把带皮鞘的剑,剑柄和剑身比中土的单手剑还要短小,同为战士的洛维尔的目光被这把同样来自异域的奇怪武器吸引了。“可以看看吗?”他指了指那把剑,异乡人点了点头。那把剑在他宽厚的手掌里感觉也仅仅只比匕首大一些,他抽出了剑,剑身泛着淡淡的幽光,但却并没有非常耀眼的金属光芒。可是洛维尔却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以至于将剑身托在手中时感受到一种超出重量本身的沉重,托着剑刃的手竟然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小心”异乡人马上要提醒他,然而这一下微微的颤抖,居然已经让剑身在洛维尔的虎口上拉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洛维尔略显尴尬的笑着说:“确实很锋利,可是这么薄薄的一片,恐怕还是砍不穿我身上的板甲吧”。 异乡人依旧没有抬头,“也未必,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有时候最坚硬的顽石,一条小小的裂缝也能瞬间让它化为齑粉。” 洛维尔还在琢磨这句令人费解的话,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洛维尔隐隐感到这几天的不安似乎终于成为了现实。他跳了起来,向发出声响的方向飞奔而去,眼前的场面令人震惊。手持猎弓的费利佩紧张的注视着前方漆黑树林,胖胖的马克斯韦尔用尽全身力气地倚坐在一棵云杉树旁,左手捂着右上臂。准确的说,是小半截右上臂。下半截已经不翼而飞。洛维尔定睛看时,更觉惊愕,右臂并非是在关节处折断的,而是上臂的半截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瞬间折断了,断面参差不齐,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但是比起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守卫,小胖子已经算是幸运的,那个年轻人的脖子被同样的方式硬生生的折断了。也许是远离战场已久,亦或是那压倒性的力量过于震撼,尤其回想起这两天夜里噩梦中常见的那只漆黑的瞳孔,洛维尔一瞬间被震住了。正在这当口,一个炽热的巨大黑影以惊人的速度闪现到他面前,眼看着即将被黑影吞噬之际,一道青光从他身旁迸发而出,撞在了黑影上,火星四溅之后青光被反弹了回来。黑影尽管没有被击倒,却显然受到了影响,身形略微一怔,然后立刻继续向前扑去。毕竟是参加过“奇迹日圣战”的老战士,只这几秒洛维尔就缓过神来,闪过了这致命一击,这才有机会看清楚眼前这个高约3米的怪物。 它基本是个人形模样,只是体型庞大,身材宽厚得跟大型雪怪一样,全身覆盖着黑红色的厚重鳞片,正是这种像锁甲一样的鳞片挡住了那青光一击。它的四肢非常粗壮,臂展很长,飞奔时四肢着地,步态类似大型灵长类。虽然体型巨大,力量惊人,却同时也有着堪比人类的灵巧和速度。这十拿九稳的一击被那一道青光挡了下来,这似乎反而激怒了它,它马上转头去找那青光的来源。 刚才是那一道青光正是来自那神州剑客的及时出手,他和洛维尔同时赶到了这里,跟怪兽一样,对于这个结果同样感到略微有些惊讶,他的剑居然只在它的鳞片上留下了一点点刮痕。但训练有素的他并没有迟疑太久,垫步点地,迅雷般的向前刺出三剑,这一次每一剑都没有使实,第一招尚未用老,已经换到了第二剑,第三剑,与其说是进攻,更不如说是在试探它身上所披鳞甲的弱点。 这三剑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的伤害,刺在鳞甲上也只是依旧造成了一些划痕,反而它的攻势却越来越凌厉,剑客渐渐落了下风,不得不放慢了进攻速度,更多是在躲避它的攻击。也许是许久没有遇到这么灵巧的对手,怪物似乎有些烦躁,奋力向前挥去的拳头使足了十分的力气,让自己失掉了一点重心,身体向前微倾了一下。就是那么一下,剑客看准机会,欺身向前,右脚一步踏在它砸在地面的拳头上,一剑斜上刺进了他口中,竟然刺穿了他的左腮帮。受到了疼痛的刺激,它“嗷”的大吼一声,却不想伴随着这一声大吼的是它口中浓烈的恶臭扑向了剑客。剑客显然对这意外的攻击防备不足,单手掩面,右脚狠命踢中它的下颚,向后弹去,顺手拔出了自己的剑。但同时,他的防御姿态已经失去,处于完全的开放状态。怪物此时迅猛的重拳挥向空中的剑客,眼看即将把剑客击得粉碎之际,这一击却狠狠地砸在了一把重剑的剑身上,洛维尔为了挡住这一击,双手全力持剑,还是被连人带剑击飞了出去。怪物受到这意外的阻碍,迟疑了几秒钟,旋即又迅速向剑客继续发动进攻。毕竟是身经百战,剑客这几秒已经能够重整身姿继续与怪物周旋。 这上颚的一剑还是对它造成了影响,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它整个口颚部分,行动也渐渐迟缓了起来,剑客和洛维尔尽管从未配合过,但是两个历经实战的战士相得益彰地默契配合,渐渐占了上风。虽然怪物厚重的鳞甲依然能够保护它不会受到有效的打击,但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透露着它体力在不断地被消耗。果然在一次右拳全力挥击之后,它失去了重心,向前一个踉跄,剑客左脚点地侧身让过,向它薄弱的口颚处再次刺出一剑,这次又贯穿了它右侧的腮帮。怪物愤怒睁大了血红的双眼,不顾一切地整个扑向剑客,早有准备的剑客侧身再次闪过。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怪物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踩着重重的脚步直接跑进了前面的树林之中。剑客楞了一下,正准备追过去,左手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拽住,回头看,洛维尔摇了摇头。剑客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哨兵,一人惨死;胖子马克斯韦尔艰难地按住自己的断臂,脸色惨白,可能是因为出血过多和惊恐;费利佩看上去受伤不重,但是显然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斜倚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异乡剑客叹了一口气,将剑收进剑鞘。 洛维尔让马克斯韦尔坐在他面前,他举起的右手渐渐泛起温暖的白黄色微光,轻轻地拂过用左手托着的小胖子的右臂断裂处,神奇的光芒渐渐从洛维尔的右手扩展开来,直至将两人一起包围起来,马克斯韦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一分钟过后,光芒渐渐消逝,断臂竟然神奇地止住了流血,胖子原来已经渐渐变冷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温暖。洛维尔熟练的为小胖包扎了伤口,“大概真的是老了吧”,洛维尔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因为大量使用精神力而渗出的汗珠。转头看向费利佩那边,那个东方剑客将一些青草嚼碎摊开平铺在绷带上,又从一个白瓷小瓶中倒出了些许黑色粉末,为费利佩包扎了起来。几乎与洛维尔同时完成了急救的剑客,抬头看到了洛维尔略显疑惑的眼神,微笑道:“这是金疮药和一些在附近采摘的止血草,能马上止血。” 洛维尔疲惫地在篝火前坐下,其他新兵们正在收拾营地,帮忙埋葬平托,照顾身受重伤的麦小胖。每年残酷的“荣光之路”总有受伤和中途离队的,甚至也有因意外致残的倒霉蛋,但如此惨烈的结果是洛维尔事先无论如何无法预计到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平托在海港城市拉脱亚的父母。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儿子安安稳稳的继承海港中生意最好的那间酒吧,而当了几年水手的平托却试图用加入骑士团这个决定,来抵抗父母对他人生的安排。为父母带来这样的噩耗,曾经在“奇迹日圣战”结束的那半年里,他经历了很多,但无论这是第几次,洛维尔都觉得比战场上面对蛮族的凶猛战士更为艰难。然而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容不得洛维尔思考这些也许一个月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看来大名鼎鼎的小斯沃德也有满头包的时候。” 洛维尔转过头,刚要发飙,发现是那个神秘的东方剑客,转而苦笑了一下,“好武艺啊,骑士团果然在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剑客略感疲惫地在洛维尔身旁坐下,“世事无绝对,如果刚才不是你用重剑帮我挡的那一下,恐怕你那圣光都救不了我了。不过刚才让我大开眼界,圣光术比我的草药管用多了。” 洛维尔看了一眼躺在空地上的平托,无奈地摇摇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等天亮我会带大家一起下山回米洛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诡异,得找个明白的人了解一下。这里离圣山修道院不远,必须要派人尽快通知修道院加强戒备。然后,还有平托” 剑客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该我站岗了。” 洛维尔不好意思的问道:“你的名字不是很好念” “风扬,不过风是我的姓,你可以按照你们的习惯,叫我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沙漠孤塔 一幢矮小的双层建筑物,二楼被隔成了5一6个窄小的房间,除了一间较大的是主人居住的以外,其余都被作为旅馆出租给了做生意的来往客商,这在沙漠城邦塔法的平民区是非常常见的。一楼作为酒吧和餐馆,其实也只是供应一些基本的干粮c烤山羊肉和膻味很重的山羊乳酪,蔬菜都是非常少见的,价格也很昂贵。酒卖的最好是当地最常见的仙人掌酒,如果有钱的话,主人也很乐意供应自己珍藏在地下酒窖里的火舌兰酒。只是,有钱人谁会来这样肮脏逼仄,时不时从窗外飘来旁边马厩里的骆驼和马匹臭味的小酒馆呢。 奥吉尔懒洋洋地靠在窗口旁的座位上,窗口挂着的布帘只能略微遮挡一些沙漠正午的阳光和热风。他时不时呷一口面前的仙人掌酒,费力地咀嚼着坚硬的乳酪烤饼,碎屑随意的洒落在乱糟糟的胡须上。带着微醺的醉意,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商客们稀稀拉拉出入的门口,目光仿佛穿越过了墙壁,飞越了沙漠。一个小小的黑影把他的目光又拉了回来,他把头转向了窗外,却用余光看着那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小个子径直走向吧台后面的酒保。小个子谨慎地环视四周,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酒保,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口。 奥吉尔将杯中的仙人掌酒一饮而尽,抓起最后两块干酪,全部塞进嘴里,也走出了酒吧。从阴暗的酒吧来到烈日暴晒下的塔法贫民区的街道,刺眼的阳光照他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搭了一个凉棚向远处望去。小个子灵巧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眼看着就快要消失远处的集市中,他紧跑几步追了过去。 奥吉尔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不敢靠得太近,却又怕这个小个子瞬间消失在这些看上都非常相似的低矮的白色建筑群之间。这些大街小巷之中,到处穿行着牵着骆驼和马匹的商人,这些用来运输的牲畜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矮人锻造的精良铁器c贝都纳因部落的手工艺制品c东部森林的水果干和鸟类,甚至还有一些来自神秘东方国家的精美瓷器。中土以南,塔法就是最大的贸易城邦。甚至在中土地区,这样巨大的自由贸易城邦也是非常少见的。 转眼之间,转过几个街角,小个子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奥吉尔的视野之外。可是奥吉尔却并没有显得太过失望,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他又慢慢的走回了那间小酒馆,上到二楼他借宿的小房间,躺在了那张肮脏的床铺上,把头蓬拉低遮住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直到接近日落时分,他才醒来,顾不上吃晚饭,拿了自己的背囊,径直地离开了小酒馆,骑上马向着城外而去。马蹄在绿洲旁一条古老的石板栈道踩出了一串清脆的声音,奥吉尔一路向北飞驰,渐沉的暮色之中依稀出现了一个耸立在绿洲尽头的巨大的黑影,渐渐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座略显破旧的高塔。 奥吉尔并没有走近高塔的正门,在那里有一座要塞,远远可以看到腰系弯刀的贝都纳因骆驼骑兵绕着要塞在巡逻。他悄悄绕到后面,巨塔的背后是一个山坳,巨塔本身就沿着一片断壁而建。断壁虽然不高,却因为嶙峋的山石非常难以行走,奥吉尔不得不在山壁前拴好马,徒步爬向山坳底部。与他苍老的外表不相称的是,奥吉尔的动作非常轻盈,只是身材略显单薄的他好像有点体力欠佳,在到达山坳底部的时候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找到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将自己的斗篷摘下,铺在地上,自己盘腿坐在上面闭目调息。 当天边升起一轮明月的时候,奥吉尔身体微微一颤,布置在周围的一个奥术戒卫侦测到了人类的活动。他睁开双眼,夜晚的沙漠四下一片寂静,身边被如水般的银色月光铺满,整个山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银盆,矗立在山崖上的那座白色巨塔在月光笼罩下显得更加神秘。奥吉尔又闭上了双目,轻声念了一个感知术,通过自己布置的奥术戒卫的视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奥吉尔又一次露出了那狡黠的微笑。夜幕落下的沙漠气温骤降,奥吉尔打了个寒战,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斗篷。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奥吉尔已经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很快找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只见小家伙环顾四周,搬开了一片和自己身形一样高的灌木丛,山壁上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小家伙毫不费力地钻进了洞里,又在里面把灌木重新堵住洞口。 奥吉尔在原地静等了一会儿才来到洞口前,搬开灌木猫腰钻进了洞里。洞中漆黑一片,因为怕打草惊蛇,他并没有使用光明术,谨慎地摸着洞壁前进。所触之处是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石壁,地面也被整理得非常平整,洞口虽然不大,但是洞内却足够容纳一个成人轻松快速的通过,显然并不是这个小个子或他的同伙临时开凿的。洞深大约有三百米,尽头像是一口井的底部,架着一部简陋的绳梯,从井口照进了一束皎洁的月光,斜斜的打在井壁上。奥吉尔走到井底,小心翼翼的向上张望,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并发现任何动静。估摸着小家伙已经走远了,他轻手轻脚地顺着绳梯爬了上去,扒在井口环顾四周。外面是一个小花园,月光洒满了布满荆棘杂草的寂静园子,曾经设计精巧的木制凉棚已经破烂不堪,只有刻着雕花的小喷水池还能让人想象花园的精致过往。 奥吉尔爬出洞口,沿着巨塔仔细的绕了两圈却没有发现入口,正在纳闷小家伙去哪儿的时候,抬头看到了塔二层的窗户上挂着半截绳梯。原来是从窗口爬进去的,可是小家伙还是留了心眼儿,把绳梯收了起来。奥吉尔心里默默问候了他几句,懊恼着还不如早点抓住他,让他把自己带进去。奥吉尔环顾四周,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发现角落里的一组石柱。它们分别占据了三个角,一些细小的碎石拼成了一组依稀可见的连线,把石柱连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同时从三个角的中心各引出一条线汇聚到中心。“这是”他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本奥术古文献中提到的传送法阵。法阵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但是基本的形状还在,“还能用吗?”。古代的魔法师们为了防止盗贼和战乱,故意封闭了大门,使用传送法阵来去自如。使用传送法阵需要相当的奥术能量,而且法阵所传送的距离越远,需要耗费的能量越是大,所以一般会在附近配置相应的奥术能量核来供给奥能,但这个废塔附近显然已经不能找到这样的装置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依靠施法者自身施展奥术洪流这样的法术,倾泻能量来为法阵充能。由于要耗费自身很大的奥术能量,即使在古代,魔法修行最为盛行的年代,也只有少数高阶法师才可以驾驭。奥吉尔也只是在文献中偶见记载,从来没有实践过,而且贸然施法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多大的反噬,这一点他也不清楚。不过奥吉尔拥有着老法师的执拗个性和盲目自信,不甘心放弃自己蹲了这么久的目标而悻悻而归。他站在法阵的中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气息,缓缓念出了奥术洪流的咒语,只见他全身渐渐泛起淡蓝色的微光,这些淡蓝色微光不断从弥漫在他身体四周,最后汇聚在平伸出去的双手之间,随着能量浓度越来越高,颜色也变得更深。当奥吉尔念完最后一句咒语,蓝色的能量在法阵上空扩散开来,随后以奥吉尔为中心,顺时针开始流动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漩涡周围的空气却越来越模糊,空间逐渐开始扭曲变形,最后这个旋转地巨大漩涡带着奥吉尔一起消失了。奥吉尔也同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大约五分钟以后,奥吉尔睁开双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头顶是画着所有星座的深色巨大拱顶,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四肢瘫软无力,仿佛身体被掏空了,头也疼得像裂开了一样。又休息了五分钟以后才挣扎着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同样是一个法阵,只不过是用增幅能力更强的黑曜石搭建而成。 奥吉尔踉跄着站在巨大穹顶之下,打量着周围,除了自己所在的中央是一座黑曜石法阵以外,房间的四周是巨大的窗户,地上散落着几架残破的望远镜和一些测星仪,这似乎是一个观星台。往窗外望去,远处的塔法还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灯光,这座不眠不休的沙漠贸易城仿佛是贝都沙漠上不灭的明珠。 突然从楼下传来一声叫喊,“小家伙!”奥吉尔心中一凛,飞奔到了楼下,楼下摆着成排的木制书架,似乎是一个图书馆。只是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破碎深洞,从洞口望下去,深不见底,深洞两旁的书架似乎被来自深洞的巨大力量撕得支离破碎。小家伙是掉进这个深洞了吗,真是那样的话就没救了,奥吉尔轻叹一声。此时,又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呻吟声,循声而去,发现那个小家伙死死地趴在地上,浑身不停颤抖。奥吉尔反而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被一个奥术陷阱紧紧的困住了,这种奥术陷阱就像是一种小恶作剧,被触发以后会以巨大的力量束缚入侵者,并让入侵者产生全身的麻痹感,但是因为能量并不大,所以不能持续很长的时间,也不会致命。 小家伙抬头看到了奥吉尔,浅绿色的双瞳写满了屈辱,被陷阱限制了行动,想求助奥吉尔却又无法开口。奥吉尔抱着双臂,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是在报复小家伙在城里成功甩掉了他。果然,三分钟以后,奥术陷阱渐渐失去了能量,可是小家伙被折磨了这么久,几乎耗尽了体力,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奥吉尔报复了这么久,差不多也出了口恶气,这才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放心,这东西要不了你的命”。小家伙靠在奥吉尔身上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才用力推开了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突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摸向腰间,向奥吉尔掷出了一团黑色的物体。奥吉尔心中一惊,侧身一闪,只见那东西擦着他的脸庞飞过,掉在了地上,是一只飞镖。小家伙眉头一皱,旋即又露出了讥讽的神情,“放心,这东西也要不了你的命,最多要你一只眼睛”。奥吉尔恼怒地飞身向前,伸手去抓小家伙,小家伙转身向后跑去,但确实是因为刚才的奥术陷阱耗费了太大的体力,转身稍慢了一些,斗篷被扯了下来,身体也随之被掉落的斗篷绊倒。被扯掉斗篷的小家伙,露出了银白短发和尖尖的小耳朵,“远古精灵!”上前抓住他胳膊的奥吉尔吃了一惊。 居住在遥远东方的远古精灵很久以前就断绝了和中土各国的一切联系,数百年来中土世界没人见过真正的远古精灵出现。他们几乎只存在于月影精灵的口述和古代文献之中,作为这片大陆最早的居民之一,他们是否还存在都几乎是无法证明的。中土人类的居民似乎早已忘记了曾经在数千年前创造过文明的这些大陆最早的居民,除了少部分的学者之外,几乎没人还知道他们存在过。与黑发黑瞳的月影精灵不同,远古精灵那炫丽的绿瞳和银发是古代文献中记载的最明显的特征。 “放开我!什么远古精神!?你放开我!你这个臭老头!”小家伙拼命的挣扎着,纠缠之中,小家伙挣脱出了一只胳膊,反手无意中扯掉了奥吉尔的斗篷,又死死拽住奥吉尔的大胡子,没曾想胡子也被一把扯了下来。原来是黏在下巴上的一把假胡子,奥吉尔发出了一声与自己外表年龄不相符的清脆惊呼。在月光照耀下,站在小家伙面前的奥吉尔,深褐色的双瞳闪耀着光芒,漆黑的短发映衬着俏丽的脸颊,被扯破的斗篷中露出的小麦色肌肤如绸缎一样光洁,微微耸起的胸部一起一伏,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小家伙趁机挣脱了奥吉尔的束缚,笑盈盈的看着她,“原来也是个小娘们儿”,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洛维尔的新兵们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第二天,天刚擦亮,洛维尔指挥着新兵们熄灭篝火,收拾营地,准备下山。费利佩走到洛维尔身边耳语了几句,两人向着营地边缘走去,“就是这个,你看看像什么”,作为月影精灵,费利佩的观察和感知能力要远远优于一般人类。他所指之处的草地被明显压平,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循着痕迹向远处走去,泥地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和一样的血迹,断断续续的伸向远方。 洛维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费利佩,“你觉得呢?”。费利佩看着远方,延伸到山下的道路,意味深长的说:“日落之前我们应该可以走出山林,过了维瓦尔桥视野会比这儿宽广很多”。这头神秘怪物有着太多的疑点,让洛维尔始终放心不下,他总隐隐觉得它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些骑士团的新兵。 费利佩看出了他的犹豫,对洛维尔说:“他受了伤不能走远,不如我们把这件事情弄个明白吧”。听到这个建议,洛维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队伍交代给风扬,让他带着新兵们沿着大路尽快出山,如果发现怪物也尽量避战。 洛维尔带着费利佩一路追寻脚印和血迹,费利佩作为月影精灵,感知和追踪能力是非常可靠的,另外如果遇敌,他的弓箭也是有利的帮助。循着痕迹,他们来到了另一片林中空地,空地上坐落着一个略显破落的小屋,看样子是已经被废弃的猎人小屋。他们谨慎地绕着小屋巡视了一番,确实发现了一些足印和血迹,但是由于午后的一场寒雨,这些痕迹都被冲刷走了不少,剩下的痕迹到了这里也就无法再追踪下去了。天色渐暗,夜间的山林是不可能继续追踪的。他们决定在此休息一晚,第二天尽快出发去圣山修道院通知主教。 小屋里散落破败的家具和器皿说明这里已被废弃了很久,只有墙壁上装饰的熊头还昭示着猎人过去的战绩。壁炉简单清理了一下,竟然还能使用,费利佩从旁边柴棚找来了一些还比较干燥的木柴,升起了温暖的炉火。自从出发以来一直欢快轻松的费利佩出奇的安静,常常被他捉弄的马克斯维尔被折断了手臂,乐观开朗的水手平托死于非命,昨夜发生的事情似乎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性格。洛维尔一边烤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喝着皮囊里的麦酒,看到费利佩坐在火炉前拿着自己的衣服怔怔无语。他推了推费利佩,把皮囊递给他。费利佩这才回过神来,抓过皮囊喝了一大口。洛维尔笑着说:“看你年纪不大,酒量不错啊。” 费利佩情绪略微舒缓了一些,“每年月神祭,会有大量的祭酒被供奉在神殿里,晚上我常常会偷偷摸进神殿去偷喝。有一次喝得太多醉倒了,第二天早上早上醒来才发现已经在被人围观,后来被我父亲打了个半死。” “所以把你送来骑士团了?” “我猜是的,父亲总说中土信奉的光明女神和我们精灵的月亮女神,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白昼与黑夜。昼夜更替c四季流转c生死轮回都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真理,我到了离开森林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的时候了。” “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父亲早年游历了很多地方,可能是这个原因,和很多一辈子呆在森林里的精灵想比,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点。”费利佩想了一下,又笑了笑,“不过我猜他只是不想让我再留在家里给他丢脸了。” “有动静!”费利佩突然中断了自己的叙述,洛维尔拔出剑,一把推开了门,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突然身旁一声巨响,屋顶被打破,一只巨大的爪子抓向他的头顶。只听耳边一声呼啸,一支箭射中巨爪,巨爪稍微颤抖了一下,还是继续向前抓去。洛维尔毕竟是身经百战,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闪身躲开了这致命一抓,飞快地跑出小屋。巨兽也迅速抽出爪子,拔掉箭,再次向洛维尔扑来。巨兽脸上还留有昨天的剑伤,但却似并不影响他的速度,刚才那一箭也是运气极好的穿透了他没有鳞甲覆盖的手掌。洛维尔挥动巨剑,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上费利佩的弓箭支援,也仅仅能够勉强应付它的进攻。十几个回合之后,洛维尔还是落了下风,“奇迹日圣战”都幸存下来的骑士,难道今天却要命丧在圣山脚下? 洛维尔渐渐体力不支,一个趔趄单膝跪地,巨兽抬起脚掌,眼见要把小斯沃德踩成肉酱。费利佩一箭神奇的再次命中它的脚掌,巨兽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洛维尔刚好爬起身来,“就是现在”,他高高跃起使出浑身力气,双手高举重剑砍向巨兽的头颈。只听一声巨响,巨兽全身震颤了一下,竟然只迟疑了几秒钟,又奋力站起。洛维尔却感到像砍在了巨石上一样,虎口被震裂,双手紧握的重剑被狠狠地震飞出去。但这全力一击居然只砸碎了他头颈处的一小块鳞甲,露出了一点黑红色的肌肉。 这一击反而更加激怒了巨兽,它一拳将洛维尔击飞,他狠狠砸在了一棵树干上,倒在地上。洛维尔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震碎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从勉强睁开的被血模糊的双眼中,看到了巨兽向自己飞奔而来。费利佩张弓搭箭不停地射击,但是落在鳞甲上的箭矢被纷纷弹开,根本伤不了巨兽一丝一毫。洛维尔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这最后一击的到来,耳畔却传来“哧”的一声。睁开眼睛一看,巨兽在他面前轰然倒地,一柄细剑从巨兽的后颈直接斜穿出了他的巨颚,剑身泛着熟悉的幽光。巨兽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矮小精瘦的身影,风,神秘的东方剑客。洛维尔终于安心地闭上了双目。 再次睁开双眼的洛维尔躺在了小屋的床上,阳光穿过破损的房顶,照得他睁不开眼,他挣扎着坐起来,透过墙上的巨洞可以看到那具巨大的尸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副团长小斯沃德,居然连胳膊都没断。”风扬走进屋子,笑着说:“我们神州人最不喜欢欠人情,这次我总算是还清了。” “本来还以为终于不用再为难怎么跟平托的父母开口了,这下你又把这个难题给我还回来了不过,谢谢” “没有你打碎他脖子的甲壳,我这一剑是无论如何刺不进去的。这么看,我还只还了一半人情?” 洛维尔刚想说点什么,费利佩走进来,脸色苍白地说,“老大,我觉得有点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得来看看”。 费利佩发现的是小屋东边一百多米处的一处山洞,洞口很大,足有三人高,洞不是很深,借助洞外的亮光足以看清洞中的环境。洞里最醒目和骇人的是六具面向中心而坐的尸体,已经死了一段时间,部分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的白骨,发出阵阵恶臭。最阴森的是六具尸体死前的表情都非常平静,甚至似乎带着诡异的微笑。六人围住的中间地上有一些血肉残渣和骨碎,还有两只牛角。费利佩扶着洞壁侧过身去,呕吐了起来。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风扬,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绷不住了。洞壁上画着一个血色的弯月,中间用黑色勾勒了一个眼睛,尽管画得并不复杂,可是洛维尔却觉得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恐怖,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 洞内除了四处散落的一些蜡烛和垃圾布片之外,找不到什么可以证明这六具尸体身份的东西。六个人身穿黑红色的侍僧法袍,剃了光头,从肤色c五官以及身形来看,应该是来自中土的人类。洛维尔突然发现了什么,弯下腰从一名侍僧的脖子上拽下了一个吊绳早已渐腐的月牙形吊坠。吊坠是黑铁制成,从斑驳的掉色可以推断,原来应该是红色底面的,中间阴刻了一个黑色的眼睛。这个图案与洞壁上的壁画很相似,有一种邪恶阴森的气息。洛维尔把这个吊饰藏了起来,三人离开了这个诡异的洞窟,回到林间小屋前,惊讶的发现,那具巨大怪兽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了。它原先躺着的那片草地明显是被压平了,还残留着大片的黑红色血迹,但是没有留下任何一片皮肉和鳞甲。 费利佩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洛维尔和风扬,洛维尔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风扬问洛维尔:“你怎么看?”。洛维尔说:“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我们面对的是一种非常巨大的黑暗力量。” 风扬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从目前我们能够抓住的部分开始”他攥紧了手中的吊饰,“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我得尽快找到她。” “你知道去哪儿找她?” “是啊,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洛维尔望向遥远的南方,心中默念,“奥吉尔,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此刻,奥吉尔在遥远南方的巨塔之中,月光照着她年轻的脸庞,因为兴奋泛着鲜活的红晕,她看着那个比她更年轻的小不点,笑了笑说:“我早就看出来啦,还想在我面前藏?我虽然年轻,但也是一个法师。”小女孩不再遮遮掩掩,漂亮的绿色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仔细看的确是一个活泼的精灵小萝莉。 “那就不藏了,阿姨,拜拜了你呐”小女孩转身就要跑。 奥吉尔略有愠色,淡淡地说:“你跑啊,你以为这里只有一个这样的奥术陷阱?” “什么奥术馅饼,你不要唬我”嘴上这样说,可是小女孩还是缓缓停下脚步,将信将疑的看着奥吉尔。刚才那番折磨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着实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真的有更厉害的“馅饼”,说不定真的要了命了。想到馅饼,自己的肚子没曾想叫了起来,中午只吃了半个烤饼,这都快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就饿了。这下奥吉尔笑得更开心了,“来吧,折腾一晚上了,都饿了,我这儿还有一些‘馅饼’。放心,不是奥术的,是洋葱牛肉的”,说着坐了下来,拿出了三个馅饼。 小女孩远远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阿姨”,这才慢慢走过来,远远地接过了馅饼,闻闻味道,用舌头舔了舔,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不一会儿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太快被噎住了,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行了,别把自己的小平胸敲扁了”。奥吉尔递过去自己的皮囊,小女孩忿忿的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就着清水一下子吃完了两个馅饼。她又怔怔地看着奥吉尔手中只吃了一半的馅饼,奥吉尔笑了笑,把饼扔了过去。小女孩第一次露出羞涩和感激的表情。 奥吉尔的眼神变得柔软了起来,她望着小女孩,那种怜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你叫什么?” “艾雅”小女孩迟疑了几秒。 奥吉尔笑了笑,艾雅在贝都语中的意思是绿洲中一种很常见的花,开着粉红色的花朵,顽强而美丽,也是贝都纳因人最喜爱的女孩名字。显然不是女孩的真名,但奥吉尔不打算跟她深究,比起这个,她显然对艾雅的身世更感兴趣。毕竟远古精灵此前只在书里见过。 “你不知道自己是远古精灵?” “不知道,什么是远古精神?” “远古精灵,是一个传说中消失很久的远古种族,我只在书上见过。” “我没念过书,也不识几个字,我从小在盗贼团长大,老大和大伙儿都是我的家人。”艾雅边吃边说,“不过我知道,我跟大家长得都不一样,街上的小孩都叫我白毛怪胎,大人也叫。小孩都打不过我,老大教过我打架,除非三个一起来。大人我就偷他们的钱袋,偷了就跑,从来没被抓到过很少”。说这些话的时候,艾雅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本来想说几句的奥吉尔欲言又止,艾雅不管是怎么来到远隔千里之外的贝都沙漠,作为一个“怪胎”孤儿长大的过程中,一定吃了不少苦。盗贼团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大家族一样,其中的情感牵绊恐怕不是其他人能随意说三道四的。对于艾雅来说,盗贼团就是自己的洛维尔和骑士团。 奥吉尔出生在贝都沙漠北部边缘的一个小部落,“奇迹日圣战”爆发之前,他们因为地理上的便利,与中土联盟各国保持着频繁的贸易往来。奥吉尔的父亲是部落一位长老的儿子,生活比较富足。由于远离北方,战争进行的时候,部落本身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相反通过把沙漠以南米索斯等地出产的物资交易给中土联盟,赚取了大量的金币。奥吉尔出生的时候,正是部落最繁荣和富足的时候,奥吉尔的父亲善于经商,从中攫取了大量的个人财富,成为塔法地区都享有盛名c富甲一方的商人。圣战结束四年后,新历210年7月,奥吉尔作为家中第四个孩子呱呱坠地,她是唯一一个女儿,出生后三个哥哥视她为珍宝,父母也非常的高兴,眼见着奥吉尔即将过上童话公主般的生活,一场浩劫悄然而至。 四年前的那场战争席卷了几乎整个中土世界,很多战前辉煌的大城市只剩下残砖瓦砾,肥沃的农田荒废,杂草丛生。百废待兴的世界里,一些贵族和富商却囤积居奇,企图依靠发战争财重新积累财富,过上战前奢靡的生活,这使得普通百姓的生活更加民不聊生。加之各大公国c城邦的政府和军队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时间中土陷入了几乎无政府的状态。一些返乡的老兵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家乡的土地和财产毁于一旦,有的被当地贵族乡绅趁机霸占,更加难以维持生计。于是渐渐地,这些老兵从零零星星的盗窃c抢劫,演变为有组织的土匪武装,不断地袭击各地的富商和贵族。尽管圣殿骑士团竭尽全力在四处平息匪祸和叛乱,但土匪的活动就像瘟疫一样在四处不断地蔓延开来,除了骑士团活动核心地区的米洛斯和梵缇思之外,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完全幸免。匪祸渐渐扩展到了中土的边缘,甚至月影森林的边缘和沙漠北部的一些部落都受到了影响。 新历211年7月,奥吉尔的周岁生日,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了欢乐的气氛中,四处张灯结彩,广场的中央堆放着很多夜晚用来燃放的烟火,这是从塔法的神州商人手里高价买来的。傍晚,夕阳斜斜地洒在橙红色的沙丘上,庆祝典礼在一片绿洲旁开始了。部落的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烤全羊c烤乳猪c各色水果和美酒摆满了长长的餐桌。一轮皎月爬上了椰枣树梢的时候,五彩绚烂的烟花齐齐照亮了沙漠的夜空,也映红了躺在大哥怀里,早已酣睡的沙漠小公主的那圆圆的脸颊。 一队数百人的土匪骑兵乘着夜色和烟火轰鸣的声音,杀进了部落营地,庆祝的人群对于这飞来横祸完全没有防备。一时间哀嚎四起,火光冲天,整个营地化为了一片修罗场,奥吉尔的父亲和三个哥哥为了守卫部落,拼死抵抗土匪,斩杀了数十名土匪骑兵,无奈装备和人数上的巨大劣势,最终整个部落惨遭屠戮。奥吉尔的三哥趁乱将奥吉尔悄悄地抱出了营地,藏在了绿洲水畔的一片草丛中,又手持弯刀杀回部落,英勇战死。 天明时分,一路尾随追击这支土匪的米洛斯圣殿骑士团才赶到部落营地,无奈地看到这片惨状。洛维尔指挥骑士们收拾遗物,掩埋尸体,为他们作最后的祈福。他独自一人来到绿洲水畔为这场战争所带来的遗祸早日结束而向光明女神虔诚祷告,却不料听到了草丛中婴儿哭泣的声音,这才找到了被哥哥藏在草丛中躲过一劫的奥吉尔。婴儿的衣服上用金丝绣着奥吉尔这几个字,奥吉尔在贝都语中是奇迹的意思,她正如奇迹般地躲过了这场浩劫。 洛维尔将奥吉尔带回了米洛斯,将她交给了自己的母亲艾米莉娅抚养。洛维尔从小接受父亲近乎严苛的训练,十八岁成年礼以后就跟随着父亲南征北战,父子呆在家的时间很少。艾米莉娅将奥吉尔视如己出,就像自己晚年又得到了一个女儿,非常疼爱。即便如此,出生骑士世家的艾米莉娅并不是一味溺爱,相反对她进行了严格的教育。整个骑士团,尤其是洛维尔对于这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小妹妹也是非常的疼爱,每次征战回来总会给她带来各地的美食玩具,陪她玩耍,那也是奥吉尔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奥吉尔十岁那年,艾米莉娅将她送去了奥登贝格,那里有中土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学府。由于地处中土西部的崇山峻岭之中,通往学院的道路也是易守难攻。奥登贝格大学最富盛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魔法学院,那里汇聚着中土世界最富有天赋的魔法学徒,即使是血斧迈尔斯也对魔法学院的力量忌惮三分。所以数百年来,奥登贝格免受了无数次战乱的侵袭,保持着一贯的中立与和平。同样的,奥登贝格的入学门槛也是很高的,不仅是学生的品格c教养,还是资质c体能都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可是连艾米莉娅都没有想到,奥吉尔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顺利地通过了入学考试,成为五十年以来最年轻的学员。奥吉尔选择了魔法学院,魔法学院因修行苛刻著称,贝都纳因人身材短小,敏捷灵活,但相较于中土人种,在精神力和意志力方面较弱,一般被认为不适合修习魔法。但是奥吉尔由于从小接受了艾米莉娅严格的教育,又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惊人天赋,在一年之后成功进入索伦森魔法学院学习。 奥吉尔在奥登贝格创造了一系列惊人的纪录,天赋异禀的她以惊人的速度掌握了很多成年人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掌握的知识。除了在二十岁就掌握了高阶元素和奥术魔法,通晓包括艰深晦涩的古代精灵语在内十几种语言的传奇大法师索伦森之外,这几乎就是奥登贝格有史以来最具有天赋的学员,而魔法学院也正是以索伦森的名字来命名的。奥吉尔在修习了四年以后,却办理了休学,独自一人踏上了游历的生涯,她从奥登贝格出发,游历中土联盟各国,最后来到了塔法,来到了自己的故乡—贝都纳因。 多么曲折离奇的命运,使得自己和这个可能有着相似命运的孤儿在这样一个夜晚,相遇在这座神秘的巨塔之中。奥吉尔看着面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孩,不禁联想起她之前的命运,艾雅今后的道路是否和自己一样虽然坎坷却最终幸运。 “你为什么跟着我,跟到这里来?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来偷宝物的”艾雅抹了抹嘴,喝了一口皮囊里的水。 “这可不好说,我也缺钱啊”奥吉尔笑了笑,蘸着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半月形的图案,接着又在月亮中心画了一只眼睛,问到:“你见过这个吗?” “好像见过,最近从这座塔里偷出来的东西里面,有几件好像画着跟这个很像的图案。” “真的么?你带我去看看。” “都是在一二三层,里面值钱的东西差不多已经都拿走了,我搜了好几遍,今晚想来楼上碰碰运气,没想到一上来就失手了。” 艾雅带着奥吉尔又去一二三层仔细搜索了一番,果然除了一些残破的家具c法师做实验的瓶瓶罐罐和实验装置之外,已经几乎剩不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唯一让人觉得很神秘的就是那个贯通四层,深不见底的巨洞。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艾雅好奇地问奥吉尔:“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觉得很可怕,虽然找不到一个人,但还是觉得可怕”,艾雅觉得奥吉尔似乎见多识广。 “你看到门口驻守的卫兵了吗?” “他们很凶的,远远的看到任何人靠近都会把人赶走。” “这里原来叫做奥法之塔,是一群崇尚奥术的法师建造起来的。” “魔法?可是魔法师不是都在奥登贝格吗,不然也是住在北方各国的城堡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术和元素是魔法的两大分支,元素的力量来自大自然,风c水c火c电,自然之中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而奥术的力量来自时间和空间的坍塌c扭曲c折越和释放,依靠法师的精神力量强行改变时间和空间的秩序,从而产生巨大的力量。” 艾雅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奥吉尔看着他,笑笑说:“简单来讲,元素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法师通过训练熟练掌握之后,可以很有效的控制其释放。但是奥术蕴藏的巨大力量往往超出了施法者本身的能力,而且对法师自己的反噬,哦,就是对自己身体的消耗也会无法估量。所以奥登贝格和索伦森魔法学院对奥术的研习有很严格的要求,包括对施法者的资质c能力c年龄都严格限制。一些年轻的法师不愿受到这样的限制,一心要研习更为强大的远古奥术法术,不惜离开了奥登贝格。当时塔法的酋长觊觎魔法的力量,企图借助它来吞并其他的部落,特地为他们在城外修建了这座奥法之塔,允许他们在这里研究奥术法能。” “那后来呢?这里” “十年前的某一天,这里突然发生了事故,据附近兵营的守卫后来叙述,某天夜晚,一声巨响,塔内发出了巨大的蓝色光芒。平息以后,进塔来看,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巨洞,法师们就好像突然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酋长封锁了消息,只是向奥登贝格报告了这一切,应该是害怕奥术能量这种无法估量的威力,希望得到奥登贝格的保护吧。并且在那以后,派士兵封锁了这座塔,禁止任何人在塔法使用法术。” “所以这个大洞就是当时留下的吧,下面到底有什么啊”艾雅既好奇又害怕地冒出头,战战兢兢地往下张望,巨洞依然深不见底,像一个深邃的黑洞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芒。这是一种真正的黑暗,一种来自虚无的黑暗。艾雅吓得赶紧缩回头,远远离开了洞口。 奥吉尔心想,“人类无穷无尽的欲望推动了历史的前进和自己的发展,无限膨胀的力量也毁灭了无数强盛的王朝和传奇人物。可是生为人类,谁又能完全抑制内心欲望的增长,自己又何尝没有偷偷尝试了那些禁忌的法术。” “禁忌?!”奥吉尔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艾雅:“你刚才是在哪里被禁锢住的,就是那个‘奥术馅饼’”。 艾雅手指着角落的一个书架,疑惑道:“就是那里,怎么了?” “法师们一般都习惯把奥术陷阱放在一些重要的东西附近用来作为守卫,这么说来”奥吉尔在书架前仔仔细细地层层检查,大多是一些奥术试验报告和日志,只有一卷比较特别的黑色的羊皮卷轴。她把它取下,小心翼翼地展开来。 “上面写了什么”艾雅好奇的踮脚张望。 奥吉尔放低羊皮纸卷给她看,上面写了一段奇怪的文字。艾雅不好意思的说:“这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奥吉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其实这些字,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知道,是远古精灵文。” “‘血月逆行汝必暗月之门折越前行’,不行我就认识这么多了”,她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瞪着一双美丽绿色双瞳的远古精灵小美女,摸了摸她银色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奥吉尔,你看这个”艾雅突然有了重大发现,他指着羊皮卷的背面。 奥吉尔反转羊皮卷,眼前呈现的是一个血色的新月,中间画着一个黑色的瞳孔。 “你为什么一直在找这个标记,它代表了什么?” 奥吉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我回到塔法的目的。” 艾雅不解地问道:“回到塔法?” 奥吉尔岔开了话题:“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几天前看到你把一把带有这个标记的匕首卖给了酒店酒保,我就一直在追踪你,希望找到一些线索。至于匕首本身,我也偷偷看了,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那个诡谲的标记以外。” “是的”艾雅点点头,“我一共就偷出了两把这样的匕首,其中一把卖给了古董商人,另一把卖给了酒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价格也卖得不贵。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了。” “不过你是怎么上来的” “就是这样”奥吉尔举起手指,指尖边缘噼啪作响闪起了蓝白色的电光,光芒瞬间增大,爆出了一个电弧,直接射向艾雅。艾雅大惊失色,可是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电弧擦着艾雅的头发,直接命中了她背后的地面。艾雅回头看到,地上是一只被电弧烧焦的蝎子。体型比一般的蝎子大一些,浑身覆盖着焦炭般质地的鳞甲,通体深黑。被电弧击中以后,它在地上地上挣扎了几下化作了一团像熔岩一样的残骸,甚至烧灼了地面的石板。 艾雅还惊魂未定,又瞪大双眼,惊恐的指着远处的楼梯,“你看!” 奥吉尔抬眼望去,数百只这样的黑蝎子密密麻麻的从远处爬过来,奥吉尔双手平伸向前,飞快的念出一串咒语,只见在她和黑蝎群面前升腾起一道巨大的火墙,可是黑蝎子毫发无伤地穿过火墙,继续向前爬行。 “走!”奥吉尔藏好羊皮卷,拉着艾雅飞快地五楼的图书馆跑去,奥吉尔守住楼梯口,双手平指向前,指尖不断迸发的电弧击杀了成片的黑蝎,可是蝎子似乎源源不绝地在向楼上涌来。奥吉尔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奥吉尔深知,自己的增幅电弧术再支撑几分钟已经是极限,要返回二楼的绳梯已经不可能了,以自己的能力和目前的体能,要带着艾雅从传送阵返回也完全做不到了,只看到黑蝎子不断地从四楼沿着楼梯和墙壁不断进逼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血色海神节 拉脱亚,马蒂诺共和国最东端的海港城市,新历226年10月15日是一年一度的海神节,也是对渔民们来说最重要的开渔节。傍晚时分,夕阳映照着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渔船缓缓驶入港口,蔚为壮观。里卡多·平托站在一条双桅帆船的船头向港口里眺望,叼着一支雕刻精美的胡桃木烟斗,海风和烈日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使他显得比马蒂诺首都雷姆斯的年轻贵族看上去更加成熟。海风吹起了他的衬衫,露出了虬结的肌肉,他手挽缆绳满怀期盼的向着港口方向探望。 没想到屁股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要不是紧紧地拽着缆绳,一定会一头栽到海里,他愤怒的回头看了一眼,恶狠狠地说到:“老东西,你想弄死我啊,我死了看你指望谁来开船。” 身后站着的是安德烈·平托,尽管衣着很随意,但那身比儿子更结实的肌肉和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着老船长的干练,他怒视着这个不肖子:“老子在街上随便找个流浪汉都比你这个饭桶管用,除了上船睡觉,下船泡妞,你还能干点啥?” 里卡多整理了一下衣襟,故意多解了一个纽扣,露出自己的胸脯,捋了捋精心编织的满头发辫,满不在乎地向船舱走去,“我再不中用,总比你那个一去不回头的小儿子强~”。 “布鲁诺比你强一百倍,干水手他是最好的,我们家祖辈靠海吃饭,他是第一个当上骑士的”,安德烈说这些话的时候,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还没当上骑士呢,我听说这骑士团的考核可难了,去年没有一个人能走完“‘荣光之路’”,里卡多盘腿坐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抽起了烟斗。 “布鲁诺一定行他干什么都行,如果他愿意留在这儿就好了”老平托的脸上显得有点失落。 “老家伙,你看他们在排队干啥?”里卡多敲了敲烟斗,指着港口的方向。老平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上岸的渔夫们在码头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是税务所。 “该死的吸血鬼,海神节第一天就来收税。”捕鱼季节,渔船码头的税务所会对港口每天进出的渔船征收税金,可以缴纳金币或渔获。拉脱亚以前是一个独立渔港,由水手公会选举会长来进行管理。奇迹日圣战期间,为寻求强大的马蒂诺共和国的保护,抵御蛮族入侵,拉脱亚宣布并入马蒂诺共和国。共和国行政院向拉脱亚派遣了总督,全权代理行政院和长老院在拉脱亚的统治。自古以来,因为海上贸易和渔业的发达,拉脱亚就是一个富庶的港口,在当地享有最高特权的总督也成为了马蒂诺共和国最令人艳羡的肥差。 “什么?!10个银币?!”刚踏上码头,老平托就听到排在前面的渔民们发出的怒吼,“今年禁渔之前,还只是5个银币,这样还干个屁,我把船都给你好了!” “10个银币。不然就没收所有渔获,扣押渔船。”身着长袍的税收官头也不抬地看着摊在面前的账簿。 那个身材高大的渔夫愤怒地上前一步,右手按在了腰间别着的弯刀上,税务官依然不动声色,两旁的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迅速地聚拢上来。其他渔夫上前把他拽了回来,渔夫因为愤怒和不甘涨红了脸,手慢慢地离开了刀鞘。最后不甘不愿地缴纳了5个银币和半船的渔获,这个叫戈麦斯的渔夫拉着剩下的半船渔获离开了码头。老平托和其他渔夫一样,虽然满心愤怒,但是也只能心事重重的摸出钱袋,一边数着里面的银币,一边心里盘算着卖掉渔获,刨除各种费用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他回头想叫里卡多去先去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刻,里卡多早已穿过码头旁边摆满各式海产,弥漫着大海气息的市场。他和水果摊的若拉调着情,若无其事的抓走了一个苹果,边走边吃了起来。风流水手哼着轻快的小调,钻进了市场边的一条小巷,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路,走进了拉脱亚最有名的一家妓院“蔷薇花园”。 “美丽的奥莉维亚,你的那弯弯的睫毛,就像宁静海面上那轮明月,轻抚着我那结实的胸膛”哼着自己自编的小曲,里卡多的心情看来不错。还在门外,老鸨就听到了他欢快的歌声,“奥莉维亚,你的水手来了!”。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略显丰满的圆脸姑娘从二楼飞奔下来,高耸的胸部在薄纱掩映之下若隐若现。里卡多一把搂住奥莉维亚,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把她逗得笑得前俯后仰,两人搂着向楼上走去,里卡多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屁股,奥莉维亚尖叫着逃上楼去。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穿过“蔷薇花园”二楼的窗户,一直照到了里卡多的眼帘上,他这才很不情愿地醒过来,钟楼刚刚敲过十点的钟声。夏天已经过去,凉爽的海风夹杂着海洋的气味,一阵阵的穿过挂着纱帘的窗口。里卡多站在窗口,昨晚的葡萄酒还没全醒,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看着依然在床上酣睡的奥莉维亚,里卡多轻抚着她的脸,吻别了依旧在睡梦中的情人。 离开妓院的里卡多无所事事地在铺着碎石的街道上闲逛,早已错过了早饭的时间,离吃午饭还很早。常年习惯了甲板生活的他,脚被街上的石子硌得有点疼,不由自主的离开街道,向海边走去。昨晚彻夜庆祝海神节的渔夫和水手们大都还在睡梦之中,海港里停泊着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涌动的海潮上下起伏,平静的海港内轻柔的海浪泛着金色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海港栈桥尽头旁的礁石上矗立着一座灯塔,童年顽皮的平托兄弟经常乘着夜色撬开大门,爬上灯塔顶去玩耍,然后第二天偷偷看灯塔守护人老头在坏损的门锁前暴跳如雷。布鲁诺和里卡多不同,不甘心和父亲一样,一生和海洋打交道,也不愿意和母亲一起经营那间酒吧,一心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终踏上了成为骑士的道路。里卡多虽然沉迷美酒和美女,习惯随波逐流,但是心底里还是很为这个弟弟自豪。 布鲁诺应该在骑士团刻苦训练吧,里卡多躺在海滩上,望着高高的灯塔,温暖的阳光晒得他又渐渐有了睡意,轻柔的海风中他打起了盹。直到中午,一阵阵饿意才把他唤醒,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打算去找点吃的。 市场尽头是小平托家经营着的城里生意最好的酒吧“火钳流明”,这里最有名的除了美酒之外,应该是女老板路易莎的“火钳烤鱼”,独特的香料酱汁和平托家自己捕获的新鲜海鱼是致胜的秘诀。里卡多回来的时候,路易莎刚打开大门,父子俩长期在海上漂泊,路易莎靠自己独立经营着这间酒吧兼餐馆,小儿子去了骑士团之后,她就更忙碌了。虽然雇了一个女招待,那也只是在晚上最忙的时候才来帮忙,白天基本上只靠女主人一个人忙前忙后。 里卡多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路易莎低头扫地,并没有搭理他。他径直穿过大厅,直奔厨房,找到了一些昨天剩下的烤鱼和土豆牛肉,统统倒进平底锅里,加上一点水,放在炉子上煮了一会儿,又把早上路易莎烤的面包撕碎了扔进去,最后撒了一把盐和一些迷迭香。里卡多端着自己烩制的“平托泡馍”,坐在厨房的桌前,就着葡萄酒狼吞虎咽了起来。 路易莎打扫完了大堂,走进厨房,看了一眼里卡多,开始准备午餐。小平托吃完泡馍,看着忙碌的母亲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的走过去帮母亲削起了土豆。母亲看了看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爹一早出门去了水手公会开会,这会儿还没回来,最近码头很不太平,你去看看吧。” 里卡多一早就在市场听说,昨天因为捕鱼税的提高,一些年轻水手和税务官发生了一些冲突,一名水手被卫兵刺伤,和另一些水手一起被逮捕了。父亲尽管一向谨小慎微,但是作为水手公会的会长,这种时候必须要出面安抚水手,与总督府交涉。他无奈地放下小刀和土豆,走上楼去,简单洗了把脸,换上一身新衣服,整理了一下发辫,向水手公会出发了。 水手公会坐落在城中唯一的广场旁,是一栋两层楼的古老石砌建筑物,泛白的墙壁常年被海风侵蚀,显得非常的破旧。拉脱亚的历史甚至比马蒂诺共和国的前身—乌塔王朝更古老,早在几百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村,当时水手们就已经成立了公会,管理共同的事务。自从宣布并入共和国后,公会行政管理职能已经完全被总督府取代,这栋建筑物变成了水手们聚会喝酒和聊天发牢骚的地方,会长也逐渐变成了一个聚会组织者。安德烈因为年长和高超的驾船技术,以及无数次从暴风雨中幸存的经历,收到广大年轻水手的尊敬,被推举为会长。但其实在大海上呼风唤雨c技术高超的老平托船长,在陆地上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胆小谨慎,每年被总督召见对他来说是最艰难的工作。甚至有传言,他第一次见总督的时候,紧张的尿了裤子。 里卡多走进水手公会的时候,不是很大的房间里站满了几十个激动的船长和渔夫,群情激昂,大家都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很多人拿着装啤酒的木质酒杯不断的敲打着摆在中间的长木桌。长桌尽头摆着一张略为高大的座位,那是会长的椅子,平托会长瘫坐在椅子,眉头紧锁,无奈地看着激烈讨论的水手们,完全无法控制这些激动的年轻人。 “开渔节第一天,我整船的鱼卖完,扣掉修船的费用,交完税金就只够买两袋面粉!等到再过几个月,港口被冻上,我们还怎么过活?!” “马里奥敲了几下桌子,就直接被那卫兵一矛刺穿了肩膀,还直接被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兄弟和水手们也被带走了,得让他们放人!” “我们拉脱亚的水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能让这些蛀虫c吸血鬼就这么骑在我们的脖子上咬我们的肉,吸我们的血?!” “我们现在就去找税务官,找总督,让他们放人!” “对!走!”愤怒的人群已经完全顾不上会长无力的阻拦,蜂拥而出,里卡多急忙闪到了一旁,看到父亲急急忙忙地跟着人群跑去,自己也跟在了后面向港口的税务所跑去。 人群聚集在狭小的税务所前,附近听说的船长c水手c渔夫们和一些拉脱亚的居民也纷纷聚拢过来,嘈杂的人群逐渐开始失去控制。起先是个别激动的水手捡起附近的石块开始投掷大门紧闭的税务所二楼,渐渐的投石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开始推搡税务所的大门。没过多久,税务所的大门轰然倒地,人们一拥而入,把窄小的税务所挤得水泄不通。然后有人发现,税务官早就从后门逃走,聚集起来的数百个热血沸腾的男人,又开始向城北门附近的总督府移动。 很快总督府也被包围了,只是因为总督府前全副武装的卫兵暂时阻止了人群的移动。总督府内,税务官满头大汗地趴在窗台上紧张的向外张望。 “胆小鬼,几个赶海的乡巴佬有什么可怕的”,罗塔尔总督尽管双鬓斑白,但是常年的征战和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依旧保持着结实的体形,加之近两米的身高和脸上那一道在圣战期间留下的深深疤痕,不怒而威。两个侍从正在给他披上精钢板甲,板甲正面雕刻着马蒂诺的国徽,国徽下面是一只展翅起飞的雄鹰。” “可是这里总共只有四十多个卫兵”税务官瑟瑟发抖。 “羊群再大,也只有被雄鹰狩猎的命运”,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税务官,大步流星地走到二楼阳台向外望去,群情激昂的海的男人们似乎随时会冲垮卫兵的防御。他不动声色地招呼卫队长,吩咐他将弓箭手布置在房顶两侧的位置,一旦有人冲破大门,门口的卫兵后撤,弓箭手射击冲在最前方的暴民。 布置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到房间,冷冷地对税务官说:“跟我走。” “去哪儿?”税务官惊恐地看着他,额头满是斗大的汗珠。 “自己的烂摊子,你得自己收拾”,税务官还想辩驳几句,罗塔尔那如炬般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他的灵魂,“你以为你干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吗?”。说罢,他一手像抓小鸡似的把税务官提了起来,拖下楼去。税务官几乎是被半拖着带到了门口,面对愤怒的人群,浑身抖得筛糠似的。 总督依旧冷冷地用目光扫视着人群,雷霆般的声音瞬间压住了整个人群,“今年的渔税是5个银币,如果有多收的,都是税务官的私人行为,中饱私囊,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安静的人群又瞬间沸腾了,“吸血鬼”,“绞死他”,“放人”,怒吼声此起彼伏。 “安静!”罗塔尔雷霆般的声音再起,“他会被送回雷姆斯,接受审判”,人群发出了欢呼声。“但是,”罗塔尔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更加的威严,“冒犯共和国派驻税务官的行为是不可容忍的,在押人员将得到治疗”,他用鹰一般的目光又扫视了面前的人群,“和惩罚”。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总督依旧不动声色,“任何敢于冲击总督府的行为格杀勿论”,房顶上的弓箭手绷紧了弓弦,向人群最前排瞄准。 “安德烈会长在哪儿?”总督在人群中打量。 安德烈挤到了前排,罗塔尔那如炬的目光看得他膝盖不住地颤抖起来,“带你的人回去,马里奥伤养好后鞭刑二十,其他人鞭刑十下,监禁十五天。”他转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税务官,招呼卫兵把他拖走锁了起来。 “拉脱亚和共和国其他辖区绝无二致,绝不容忍任何的腐败和渎职”,罗塔尔顿了一下,“也绝不容许任何的僭越和叛乱。” 在总督的威压和安德烈的劝说之下,前排的人渐渐散去,突然人群中一个水手高举着手里的水手弯刀,口中念念有词地直直的向前奔去,就在即将冲进总督府的时候,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水手瘫软在了地上。这名水手倒下的瞬间眼神散漫,瞳孔无光地仰视着天空。原本即将散去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正在这时一名卫兵在混乱之中突然倒地,胸口扎着一把匕首。一直在一旁观察的里卡多却发现一个陌生的身影趁乱悄然离开了混乱的人群,他本来想跟踪过去,但发现了试图劝阻人群的父亲被裹挟着向总督府内涌去,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上前去保护父亲。 罗塔尔迅速招呼卫兵向总督府内撤退,指挥弓箭手向人群射击,这一下原本已经稳定的局势瞬间又混乱了起来,愤怒的水手们开始进攻总督府。屋顶的弓箭手准确的射击有效组织了人群的快速推进,卫兵们边守边退,在总督的指挥下依旧保持着战斗队形,有效地遏制了数十倍于卫兵人数的水手们的冲击。罗塔尔身先士卒,挥舞着手中的宽刃双手剑,二十年和平的岁月中渐渐冷去的热血又再度被唤醒了。他一剑贯穿了一个水手的胸膛,反手又斩下了另一个的左臂,另一名船长高举弯刀向他扑来。只见他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把双手剑由下往上反撩,在空中将他劈成两半。热血沸腾的罗塔尔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四十多岁时,在中土战场与蛮族厮杀的那个杀神罗塔尔,他紧握长剑,双目圆睁,仰天长啸。 水手们毕竟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渐渐的,卫兵的体力和人数在慢慢的下降,涌入总督府院子的水手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水手们长期在海上生活,经常要与海盗搏斗,与手无寸铁和毫无战斗经验的农夫还是不同的。 但这次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海盗,而是闻名中土的马蒂诺战神罗塔尔,从内战到奇迹日圣战,经历过地狱般的修罗场,无数次面对过数倍于自己的对手,在罗塔尔如鬼神般的战斗鼓舞下,士兵们又重新鼓舞起了惊人的斗志,屋顶上的弓箭手箭如雨下,有效的阻击了还在门外,试图杀进总督府院子的人群。而原本已经涌进来的的人被地狱死神般的罗塔尔所震慑,渐渐地开始向门口退去。安德烈被人群裹挟着,在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倒,大腿被卫兵的长矛刺中,无法动弹。眼见父亲陷于穷途之时,里卡多闪电般地用右手的弯刀格开再次扎向父亲胸口的长矛,同时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士兵的胸口。 士兵倒下的一刹那,罗塔尔推开了士兵的尸体,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里卡多立刻用弯刀来格挡了一下,手中的弯刀被沉重的双手剑一下子弹飞,人也被震飞了出去。里卡多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耳朵嗡嗡作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远处,罗塔尔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平托,反握剑柄,剑刃向下,眼看就将一剑插进他的胸膛。突然自己感到全身一阵麻痹,完全动弹不得,举目四望,发现一个陌生矮小身影,带着巨大的黑色风帽,风帽内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感到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风帽里直射他的眼睛。 罗塔尔全身感觉了巨大的压力,似乎一瞬间周遭的空气化作巨浪向他压来,他用尽全力试图站起身来,可还是被压得单膝跪地,动弹不得。此时,缓过劲儿来的里卡多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单手剑,飞奔到罗塔尔身边。罗塔尔拼尽全力想要举起剑,可是已经无济于事,全身的力量只能让他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面前这个刚才如鬼神一般的罗塔尔就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机会,里卡多反而犹豫了几秒钟,这才把剑狠狠地从他脖子后面插进去,直到整个剑身都没了进去。这时,被这一切惊呆了弓箭手如梦初醒,开始张弓搭箭射击,一支箭命中了里卡多的肩膀,另一支命中了左腿。水手们一拥而上,高举从阵亡士兵手中夺来的盾牌,把里卡多保护了起来。其余已经开始撤退的水手们看到对方主将阵亡,仿佛受到了鼓舞,重新开始发起冲锋。而卫兵们的士气则受到沉重的打击,再也无力阻止疯狂涌入的拉脱亚人,又被击杀数人之后,最后剩下的七八人向水手投降了。 罗塔尔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仰望着已经被夕阳映红的血色天空,这种凄美让他感到似曾相识。是的,二十年前在叹息之墙,筋疲力尽c身负重伤的自己也曾这样躺在城墙上,如此绝望地仰望着血色的天空,分不清那颜色是鲜血还是夕阳。那时拯救自己的是尤里乌斯元帅的援军,把自己扶起来的也正是元帅本人,只是今天应该是等不到那一刻了 深夜的拉脱亚,乌云密密的遮住了月光,广场上点燃了几堆巨大的篝火,火光映红了夜空。几乎全城的男人们都聚集在了广场上,祭祀海神的祭品和悬挂在广场上的彩旗彩带尚未撤去,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死一般寂静的气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血腥厮杀意味着什么,罗塔尔是马蒂诺共和国首席执政官尤里乌斯最信任的亲信,同时也是在圣战期间闻名中土的马蒂诺英雄,被委任为拉脱亚总督这样一个肥差,原本是让他颐养天年,没想到就在这样一场意外的战斗中客死他乡。对于马蒂诺来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和叛变。几个逃走的卫兵应该已经在赶回雷姆斯报告的路上,几天之后拉脱亚应该会迎来马蒂诺的军队。 和中土其它在战争中遭受巨大创伤的国家不同,马蒂诺依靠绵延数百里的巨大的“叹息之墙”和强大的军队将蛮族的军队挡在了国门之外。马蒂诺坐落于萨索罗平原,这片肥沃的土地孕育了中土大陆最早的沃辛文明,同时靠着与月影精灵和拉脱亚频繁的贸易往来,马蒂诺在战后变得越来越富庶。尽管马蒂诺的权贵富商们对拉脱亚这个大陆最大的港口觊觎已久,但是长期以来,马蒂诺秉持着和平和中立的立国之本,一直与拉脱亚保持着各自独立的关系。但奇迹日圣战期间,一些蛮族依靠抢夺的船只,源源不断沿着维瓦尔河口侵袭和骚扰拉脱亚,眼看着拉脱亚即将陷落之时,水手公会为了寻求马蒂诺的帮助,不得不宣布并入共和国。依靠马蒂诺共和国的帮助,最终从蛮族铁蹄下保存了港口。 战后最初,马蒂诺给了拉脱亚很大的自治权,但是自从战时军队最高统帅,同时也是马蒂诺最大英雄的尤里乌斯众望所归的就任最高行政官的那一刻开始。一向以铁血治军闻名的尤里乌斯将同样的风格应用于治国,崇尚自由的马蒂诺的民主气氛在渐渐地发生着改变。同时奇迹日圣战中那宛如噩梦般的蛮族,虽然没能征服马蒂诺,却成为了国民心中挥之不去的战争阴影。尤里乌斯借机大大强化了军队,军费连年增长,为此马蒂诺开始向拉脱亚这样的自治领派驻总督和税务官。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水手,举起一杯啤酒仰脖一饮而尽,“多少大风大浪和海盗我们都挺过来了,战神罗塔尔也被我们杀了,不管马蒂诺还会派多少军队来,我们就和他们干到底了。”一些同样的年轻人们开始躁动起来,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尤其是击败了圣战中闻名中土的杀神罗塔尔,像是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但是年纪稍大,尤其是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们开始陷入了沉默,面对强大的马蒂诺正规军,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月影森林”一个不大却很坚定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老平托会长,与以往那个略显怯懦的老好人形象不同,火光照耀着的那刻满沟壑的黝黑脸庞显得异常的坚定。尽管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拄着拐杖,脚步迟缓,但是一步步却显得很坚实有力。里卡多在身后搀扶着他,缓缓地走到广场中心。 “月影森林离这儿不远,即使带着妻儿老小,五天时间我们应该也可以抵达”安德烈缓缓说道,“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传到雷姆斯,即使骑兵队日夜兼程也需要三昼夜的时间。等他们发现扑了个空,即便是发现我们的去向再来追赶,我们差不多可以安全抵达了。”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安德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马蒂诺和精灵们就订有契约,人类军队绝不踏足月影森林,而且森林的地形对于骑兵的作战是非常不利的。” 人群开始了动摇,一部分人似乎在绝望和迷茫中看到了希望,一个年轻的水手说道:“即便如此,精灵们会让我们进森林避难吗?” “精灵,我会与他们交涉”安德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尽管全身伤痕累累,言语却从来没有那么的坚定,“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相信我,马蒂诺的骑兵只要抵达,我们绝不可能支持半个小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万全的退路,我们只有为自己和家人全力争取最好的未来!” 身后的里卡多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在说:“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这就是你的父亲,他就是这样的人。” 安德烈以他不容置疑的气势征服了所有人,大家都行动了起来,老平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男人们清点人数,准备马匹和武器;女人们连夜准备干粮和衣服,清理一切不需要的行李辎重,尽量减少行军的负担。安德烈从愤怒的人群中救出了差点被打死的税务官,交给几个年长一些的船长看管,他觉得这货早晚会派上用场。 里卡多正在帮助母亲烘烤面包,母亲看着他心不在焉c若有所思的样子,暗自笑了起来,“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个胆小的父亲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 里卡多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母亲并没有停下来,一边把整盘和好的面团推进烤炉,一边平静的说:“这本来就是你父亲真正的样子,你以为水手公会真的会选一个老胆小鬼来当会长吗?老家伙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可以为了我跟最勇敢的水手决斗。他以前可不是打渔的,是拉脱亚最大的商船队的卫队长,带着四条三桅大帆船,穿越伊斯特海去过遥远的汉唐。他跟海盗干仗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路易莎看着小平托的眼神越来越迷惑,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和真正的战争都是不一样的,圣战爆发的时候,为了防止蛮族顺流而下进入拉脱亚,他和城里其他的最勇敢的水手们组成自卫团和蛮族在拉卡山战斗了两天两夜。” 路易莎顿了一顿,“第三天,他一个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奄奄一息,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那以后对那场战斗他再也不愿意提及,只是说,如果没有马蒂诺骑士的援手,自己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从那以后,他变得小心谨慎,唯一的想法就是维护家庭的完整,尤其是你们兄弟俩出生以后,他所作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她停下来看着小平托,“保护拉脱亚和我们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月影森林 清晨,拉脱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迷蒙的雨雾之中,一支数千人的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沿着大路向北绵延而去。安德烈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后面,回头望着阴沉天空下渐行渐远的拉脱亚和熟悉的海港,海浪翻滚拍打着码头,停泊着的渔船随着海洋起起伏伏。一切随着额头流下的雨水流进眼睛里,变得越来越不清晰。但这这一切在他心里依旧如此清晰,无论是前半生经历了无数狂风暴雨的风暴海,还是后半生竭尽全力来守护的“火钳流明”和拉脱亚港。 除了一些下午听说战斗就慌忙离港的商船队,从马蒂诺来经商或度假的富人们也连夜悄悄的离开了。这支数千人的队伍里包括了船长c水手c渔夫c马夫c铁匠c厨子等等,马车上坐着妇女c老人和儿童,沿着开始变得泥泞的道路缓缓地前进。得知有两个卫兵连夜挣脱值班水手的看管逃脱之后,他知道雷姆斯很快即将得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场雨又会将推迟原定到达目的地的时间。但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为了避免马蒂诺派出沿路的地方武装袭击,在大路上行进了几乎一整天以后,安德烈指挥队伍转进了一条掩藏在灌木丛之间的小路,尽管道路更加的崎岖,但是所幸并没有受到任何骚扰。当然,这条道路大大延缓了他们前进的速度,就在这数千人人困马乏,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拉脱亚人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安德烈派出的快马信使带回了喜讯,精灵祭司同意接纳这些来自拉脱亚海港的难民。直到第八天,天空逐渐放晴,去前面侦查的水手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不远处穿过灌木林,是一片平坦的草坡,经过草地,应该可以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月影森林。安德烈依旧保持着冷静和谨慎,换了两名年轻的水手,让他们去灌木丛出口处仔细的监视周围的情况。 确认安全以后,队伍终于钻出了灌木林,眼前是绿草如茵的一片高坡,高坡不远处可以看到幽暗神秘的月影森林。眼看着目的地终于就在眼前,安德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草坡背面由远及近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安德烈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焦急地高声呼喝起来,催促尚落在后面的队伍尽快赶路。然而为时已晚,迎风飘扬的旗帜从高坡背面越升越高,可以清楚地看到赫然印着马蒂诺的国徽,国徽下面是一匹红色的狼,利爪抓着一只水晶球。 约有五百人的轻骑兵队在约一里之外高坡顶上列阵,为首的身披黑色锁子甲,外面披着一件红丝绒斗篷,不着头盔的他一头红色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比起战士,这身装束更像是一个年轻时髦的贵族。 然而,安德烈惊讶得目瞪口呆,红发军官纵马疾驰到他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站住,远远地注视着安德烈,“好久不见了,平托!”远处啊传来了冷冷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想利剑一样穿透空气,直刺到安德烈心里。 这个冷酷的声音一下子把平托带回了二十年前的圣战,正是这个人率领的一队马蒂诺轻骑兵击溃了蛮族军队,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这二十年来,这种摄人心魄的气势依旧没有改变,“红狼”沃尔夫冈,似乎光念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安德烈费尽全力。红狼和“雄鹰”罗塔尔,以及“雷神”桑德,是马蒂诺共和国在圣战时最著名的三大将领,也是尤里乌斯最信任最得力的三柄利剑。与其他两人相比,红狼更让人铭记的是他神出鬼没的用兵和高贵的气质,当然除了他令人胆寒的智慧以外,在战场上他闪着寒光的著名双剑也斩杀了无数的蛮族战士。作为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圣战时的他才刚二十岁出头,屡立战功的红狼年过四十却依然保持着年轻英俊的脸庞,但那冷冷的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和孤傲的态度,让很多仰慕的贵族少女敬而远之,至今红狼也保持着单身未婚。 沃尔夫冈翻身下马,独自一人缓缓向前走来,右手拔出一柄单手剑,高声道:“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赢得过我,我放你们过去。” 安德烈拄着拐杖,拖着受伤的腿,勉力站了起来,他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五百骑兵恐怕在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把这数千人屠杀殆尽,更别说其中还有一半以上的老弱妇孺和伤兵。虽然结局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但是这一刻安德烈毅然拔剑而立,面对面前的这500名全副武装的马蒂诺骑兵,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代,直面伊斯特海的惊涛骇浪。 突然身边闪过一个身影,原来是里卡多手持弯刀直奔红狼而去,红狼不动声色地侧身闪过一击。里卡多又连续向红狼砍出三刀,红狼左右微微移动几步,连手都没抬,每一刀都贴着他的身体滑过了。沃尔夫冈冷笑一声,“作为一个水手还可以,不过,还是不如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只见红狼卖了一个破绽,里卡多用尽全力的一刀被闪开后,身体失去了平衡,一道白光一闪,小平托的胸口被一剑贯穿,里卡多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红狼高举左手向下一挥,五百轻骑兵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开始向队伍中段发起冲锋。 这时,一个身穿板甲的高大战士突然从人群中杀出,向红狼发动猛攻,与此同时,几排羽箭齐齐落下,前排的骑兵纷纷落马,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打乱了红狼和骑兵队的进攻。来自月影森林的箭雨越来越密,精确的射击让骑兵纷纷落马,这突如其来的奇袭让红狼颇感意外,一时间也无法看清对手的情况,他挥手让骑兵队后撤到了弓箭的射击范围之外。拉托亚的几名水手乘机将里卡多救回去了。 红狼回到骑兵阵中,这才看清弓箭来自于月影森林的树梢之间,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来自隐蔽的精灵弓箭手。他高声向森林方向喊话,“我是马蒂诺的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我们正在追击拉脱亚的叛军,精灵和我们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合约,请你们不要插手我国事务。” “大名鼎鼎的红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森林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一个全身身着皮甲的瘦小身影从幽暗的森林里转了出来,黑发黑瞳,脸色苍白,手上的战弓还搭着一支银箭。 他的嘲讽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狼镇定地说:“叛军残忍谋杀了我国功臣,名将罗塔尔,我今天必须把他们全部带走。” “他们已经进入了月影森林,按照契约你们不能进入森林”精灵朗声道。 原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安德烈乘机指挥队伍躲进月影森林,队伍前部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进入了森林,剩下的也在不断加速前进。红狼本来可以指挥骑兵继续攻击队伍的尾端,但是在黑暗中的精灵卫队人数不明,而且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同时,他在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念头,冷笑一声道:“好,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回头我们会跟祭司大人交涉贵方这种公然违背契约的行为。” 红狼说完这句话,勒马回头,眼看要带着骑兵队撤退,却不料他回身取下马鞍旁的强弓,一箭呼啸而去,准确地穿过安德烈的心脏,擦着精灵卫队长的脸,牢牢地钉在他身旁的树上。 “所有的背叛必须付出代价所有人!”红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精灵卫队长,带着骑兵队绝尘而去。转回头的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刚才那个救下了里卡多的高大战士,虽然匆忙之间没看清脸,但是他的身材和动作是那么的熟悉。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个身影,记忆穿梭了二十年的光景,终于在奇迹日圣战找到了这个影子,“真是奇遇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你,洛维尔·斯沃德。” 入夜,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月影森林中部,茂密的阔叶林和山毛榉掩映下,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木屋,丛林小路连接着这些古朴的精灵住宅。小路之间和木屋附近,点缀着用以照明的杉木路灯,里面装的是一种叫做月光石的矿石,白天吸收太阳的热能,晚上在月光照耀下会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森林中使用火源是被严格限制的,精灵们几百年来用这种矿石灯来作为晚间的照明。矿石是从奥登山开采的,贝都纳因商队从遥远的大陆西部矿区采购这些原石,穿过遥远的贝都沙漠,经拉脱亚自由港,最后到达月影森林。可以想见这些矿石的价格是比较高昂的,不过因为这些矿石可以使用数百甚至上千年,而且即使裂成小碎石丝毫不影响它的发光,所以消耗量并不是很大。 但今天很少见的在林间空地上点起了一团篝火,平托船长静静地躺在篝火前,精灵祭司为他念诵着最后的祷文,其余的拉脱亚人远远地站成好几排为他们的会长送最后一程。拉脱亚人的传统是海葬,把亡者放在鲜花铺就的独木舟上,等待傍晚退潮时,随着平静的海浪将亡者带向风暴海。但是眼下显然已经没有这样的条件了,仪式过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会把他葬在森林里。 路易莎平静地站在篝火前,注视着面前静静沉睡的丈夫,对于她来说,一天之中失去了丈夫和小儿子。人群中的洛维尔甚至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这个母亲,原本给平托家带来小儿子的噩耗,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难事,竟然在这一天又见证了她丈夫的亡故。作为骑士团的传统,洛维尔和父亲老斯沃德总是会亲自去阵亡同袍家中通知这些不幸的消息,二十年前的圣战结束后的一年间,他和父亲不断的前往各地,亲眼见证了很多失去新婚丈夫的妻子c没来得及见父亲一面的儿子以及失去独子的父母。见过很多撕心裂肺的恸哭,也见过一些像路易莎这样的平静,人往往在遭受巨大痛苦之后会陷入一种完全的空白状态,度过这种空白期后,悲痛会像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这种痛苦往往会在夜深人静c万籁寂静时袭来,有时候只是一个用过的水杯c睡过的床c坐过的椅子或者是翻过的书本c荡过的秋千,简简单单的记忆碎片就可以勾起巨浪海啸般的悲伤思念。他想做些什么安慰这个不幸的母亲,却不知道能做什么。看着路易莎转身走来,他迎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路易莎摇摇头制止了,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路易莎径直走进了一间较大的木屋,这里已经被临时征用来安置伤员,大儿子里卡多平静地躺在一张靠窗的床上,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有规律的起伏。奥莉维亚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里卡多俊俏的面庞,他的胸口厚厚地包扎了绷带。剑伤没有致命,加上洛维尔及时的治疗,里卡多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现在只是因为疲劳和重伤陷入了昏睡。奥莉维亚看到路易莎的时候有点尴尬,准备起身离开,路易莎温柔地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没有必要。路易莎缓缓的跪倒在了里卡多的床榻前,紧紧握着他的右手,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她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肩膀不住地抽动。奥莉维亚迟疑了片刻,默默地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已近凌晨,彻夜难眠的洛维尔走出了木屋,坐在了屋子前面的台阶上,不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只有安德烈依旧沐浴在月光下。“这是我们月影精灵的习俗,往生者最后一次沐浴圣洁的月光,让月亮女神荡涤世间的尘垢,宁静地回归大地的怀抱”,精灵祭司穆雷萨·月影从旁边的小路上缓缓走来,站在洛维尔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德烈。 洛维尔明白此刻的穆雷萨一定无法平静,当着红狼的面,拯救了拉脱亚叛乱者,意味着将与强大的马蒂诺为敌,这是现今中土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和军队。多少年来,除了极少数受了人类诱惑,离开家园的精灵以外,月影森林的居民一直都过着几乎与中土大陆中立而隔绝的生活,偶尔到来的来自遥远沙漠的商队和一个月开放一次的马蒂诺边境自由市场是精灵们与外界的唯一交集。他这个决定可能会给精灵的命运带来重大的改变,甚至给精灵们带来灭顶之灾。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穆雷萨转过头,平静地看了洛维尔一眼,“春天汪达尔山融化的雪水沿着维瓦尔河顺流而下,灌溉了萨索罗平原,牧草养育了牛羊,森林养育了飞鸟走兽,万物生灵用自己的生命养育了我们。四季流转,生老病死,终有一天,我们的灵魂也终将放归月亮女神殿,我们的肉体终将重回大地,重新滋养这片土地。敬畏自然,尊重生命,这是月亮女神的指引,也是这几百年来我们精灵都遵循的法则。” 林间的天空渐渐显露出白色,雾气慢慢地升腾起来,在白雾笼罩下的林间渐渐响起了鸟鸣声,不一会儿,一道道光柱穿过树木,穿透了弥漫在林木间的层层白雾,划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光明女神护佑所有值得敬畏的生命,圣光与你们同在”洛维尔离开木屋,想要去看一下受伤的拉脱亚人,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转回头跟穆雷萨说:“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雷姆斯,大陆最强国家马蒂诺的首都,可容两辆四架马车并排通过的宽广平整的马路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中心广场,两旁的人行道铺着整整齐齐的白色石板。广场上用五色花岗岩修造的巨大喷泉水花四溅,四周的花坛整整齐齐地栽种着黄白相间的雏菊和淡紫色的迷迭香。花坛由专人照料,按照不同时节栽种不同的花卉,四季盛放。广场东侧矗立着巨大的光明女神石像,右手高举光明圣剑艾斯卡波,左手持神盾“叹息之墙”,头上戴着槲寄生编织而成的头冠,上面缀满了象征生命与希望的红白果实。女神像身后是气势恢宏的雷姆斯大教堂,它和梵缇思大教堂c圣山修道院一起并称为圣教三大重镇,雷姆斯的霍格尔大主教也是圣教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中心广场的西侧是马蒂诺大学和它最著名的大图书馆,依靠“叹息之墙”和强大的军队,免受战乱影响的马蒂诺战后除了经济的飞速发展,战乱时各地前来避难的学者也使得马蒂诺大学成为了仅次于奥登贝格的著名学府。 广场的北侧沿着宽广整齐的石阶拾级而上,可以来到雷姆斯最著名的建筑物之一的国会议事堂前,巨大的白色花岗岩石柱构成的回廊环绕四周。不召开国会的日子里,广场上到处聚集着休憩的居民和嬉戏的孩童,议事堂回廊四下聚集着从马蒂诺各地慕名而来参观的人群。 议事堂东侧的台阶下面是一条林荫道,两旁栽种着粗壮的梧桐树,尚未开始落叶的晴好天气里,午后和暖的阳光在巨大的树冠下照出斑驳婆娑的日影。道路尽头是一座深灰色的两层建筑,门口戒备森严的卫兵盾牌上的雄狮表明着它的身份,这座由尤里乌斯元帅直辖近卫军守卫的不起眼的建筑物就是马蒂诺共和国的枢密院,是马蒂诺共和国的最高军政机关。战争期间,尤里乌斯元帅在这里指挥军队抵御蛮族的入侵。战后,尤里乌斯的个人声望到达了顶点,国会史无前例的全票通过了他就任最高行政长官的议案。当长老院院长将象征最高行政权的节杖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尤里乌斯已经成为了集行政和军事最高领导权于一身的共和国第一人。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低调谦逊和自律的态度,拒绝了国会为他修建长官府的请求,坚持在枢密院处理日常事务。 在这个沐浴着温暖阳光的秋天下午,尤里乌斯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户前,望着远处的雷姆斯广场上空盘旋飞翔的白鸽,用手轻抚着一柄宽刃双手剑。这把叫做“鬼泣”的巨型宽双刃剑是“雄鹰”罗塔尔生前最爱的剑,他带着这柄剑和蛮族浴血奋战,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对手,顽强的坚守了数昼夜,直到尤里乌斯和“红狼”带着援军为他解围的那一天。战后罗塔尔为感谢尤里乌斯,将这把剑献给了自己的元帅,也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尤里乌斯。尤里乌斯把它一直被悬挂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罗塔尔和他都以为战争结束,再也没有机会用到它,即便是雄鹰出任总督,也没有把它带走。 房门被轻轻敲开,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元帅”,军人们依旧按照战时的习惯这样称呼他们敬爱的统帅,“都准备好了。”尤里乌斯转身的一瞬间,仿佛出现了幻觉,年前这个壮实的军人似乎就是在二十年前他在“叹息之墙”上扶起的那个亲密战友罗塔尔,他多想再次呼喊那个熟悉的名字。 “元帅”,桑德再次的呼唤把他又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是的,这个当年圣战中驰骋在父亲罗塔尔身旁,与另一位年轻人“红狼”屡立战功的小伙子,早已成为了威名远扬的“雷神”。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能够成功接过已经退役的“雄鹰”的衣钵,谁曾想父亲却在暮年遭此突变。但出身军人世家的桑德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坚忍和自律,在这样的时刻依旧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拒绝了从北方矮人战线换防的许可,放弃了亲自追击叛军的机会,直到战事平息才回到首都料理父亲的后事。 两人默默地走下楼梯,纵马来到军人公墓的时候,已经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分,罗塔尔的墓地坐落于马蒂诺城北最高的山坡上,墓穴旁栽种着一棵罗塔尔家乡的最常见的山毛榉树。斜照的夕阳底下,树影和两旁站得笔直的卫兵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尤里乌斯朝着桑德点了点头,桑德高举自己手中的战锤,鼓乐队整齐的进军鼓点中,八名身着红色战袍的高大骑士抬着罗塔尔的棺木缓缓前进,他们胸前都绣着一只雄鹰,那是罗塔尔率领的骑士团的标志。罗塔尔的尸体是安德烈委托居住在拉托亚的雷姆斯商人用马车运回首都的,他原本希望通过这个来缓解马蒂诺对拉脱亚的仇恨。棺木被缓缓放下墓坑,士兵们依次来到棺木前告别,用剑割下自己战袍的一角,放入墓坑中。这是马蒂诺骑士对自己同袍最大的敬意。正当尤里乌斯最后要上前告别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红狼从东部月影森林赶回,他翻身下马,赶到墓坑前与这位他最敬重的前辈告别。 “再见了,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尤里乌斯强忍心中巨大的悲痛,尤里乌斯手持罗塔尔最爱的双手剑走到墓坑前,割下了自己的战袍一角,放进了墓穴中。双手托着“鬼泣”,把它交给了单膝跪地的桑德。士兵们开始向墓坑里缓缓的填土,桑德背过身躯,面朝着北方家乡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啸。 入夜,枢密院的小楼依然亮着烛光,尤里乌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过身看着墙上挂着的三面军旗,上面分别绣着马蒂诺的国徽以及雄鹰c红狼和闪电,分别代表着马蒂诺最精锐的三支骑兵团。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姆斯今年最后一场秋雨伴着电闪雷鸣意外地到来了。窗外接二连三的闪电,照亮了窗边红狼那张表情复杂的英俊脸庞,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的他转身走到尤里乌斯的身旁。 “这是不可容忍的背叛和宣战,请允许我和桑德带兵出征”,红狼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桑德。站在屋子中央的桑德,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一言不发。 尤里乌斯依旧仰望着那面雄鹰战旗,缓缓地说道:“三十七年前,我和罗塔尔c斯沃德是在圣殿骑士团相识的,从新兵训练营开始,我们就一直不断的在竞争。斯沃德足智多谋,除了训练之外,最爱做的事就是阅读,对中土大陆的历史各大战史了然于胸,是战术模拟的常胜将军。罗塔尔出身贫寒,为了成为骑士也是最努力和刻苦的那个,他对自己要求和训练是我们都无法比拟的。两年后,马蒂诺的内战爆发,我们回到了祖国,参加了雷姆斯的起义军,推翻了暴君乌塔三世的暴政,建立了共和国。” 红狼点了点头说:“我们这些年轻人,也是因为憧憬着您和罗塔尔这样的起义军的传说,从小立志加入共和国的骑士团。”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三十多年来,内战时期同胞之间的骨肉相残c生灵涂炭一直是罗塔尔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罗塔尔戎马一生,所追寻的就是雷姆斯所描绘的和平民主的人间乐土,是人人平等c安乐祥和的太平盛世。和平到来了,但这个世界还远远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如此美好。”尤里乌斯看着红狼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反抗苛政与腐败的压迫,拉脱亚人做的不就是我们过去曾经为之奋斗过的”。 桑德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不善言辞的他双眼通红,紧握双拳,表情却显得很茫然。 红狼冷冷地说道:“共和国建国至今也不过四十多年的光景,平静的水面下至今暗流涌动,连国会当中都不乏对您和雷姆斯心怀不满的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地方上充满仇恨的旧贵族和前保皇派。他们如今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旦您和共和国的威信受到动摇,政局就会再度动荡,那么您和雷姆斯c罗塔尔以及那些无数牺牲所缔造的国家和秩序可能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 尤里乌斯依旧背着身,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因为红狼所说的正是目前马蒂诺的现状。这个中土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从表面上看,政局稳定,人民富足,一派祥和景象。然而水面之下是各种势力c各种利益在尤里乌斯的个人威望和效忠于他的骑士团的强权之下暂时达成的一致,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内战的硝烟可能会再度笼罩这片大地。 尤里乌斯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两人说道:“罗塔尔曾经跟我说过:‘和平从来就不是没有代价的,如果马蒂诺的未来需要铁与血的代价,我愿意为之付出我的一切’”,他缓缓地走向微微颤抖的桑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这个国家的未来真的还需要流血和牺牲的代价,那就让这一切结束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吧。罗塔尔已经为共和国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该轮到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尤里乌斯 夜晚的月影森林失去了往日的宁静,熊熊燃烧的篝火将营地附近照耀得灯火通明,精灵卫队在森林边缘上忙碌地构筑防御工事,年轻的女性精灵围坐在篝火旁不停地制作箭矢,削制长矛。洛维尔指挥着精壮的男性精灵在外围布置用来阻遏骑兵的路障,挖掘陷阱,马蒂诺训练有素的骑兵队,最迟明天中午应该会赶到森林外围,必须在凌晨之前完成所有的防御工事。 但是直到第五天的将近中午时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金属铿锵撞击的声音,马蒂诺的军队终于出现在了守望在树顶的精灵卫兵的视野之中。两翼是身着白色锁子甲的骑兵,迎风飘扬的白底战旗上绣着一道黄色闪电标志,这是雷神桑德的部队;中间是约有五千人之众的重装步兵团,身着银色板甲,前排的步兵手持着一人高的巨大塔盾,上面雕刻着代表尤里乌斯元帅的雄狮标志。 洛维尔明白了,之所以没有如预期般迅速赶到是因为除了擅长平原战斗的骑兵队以外,为了应付森林战斗,尤里乌斯准备了重装步兵团。尽管时间对于洛维尔来说是最有利和最重要的条件,但是这支训练有素的马蒂诺军团似乎已经不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了。 尤里乌斯亲自率领着这支强大的马蒂诺军团来为他的战友复仇,同时为了应付北方矮人战场的变数和首都的防卫,他将红狼和他的部队留在了雷姆斯,带上了桑德的骑兵队。尤里乌斯命令在月影森林前展开阵型,精灵卫队长带领着约两千名身着皮甲的精灵卫士走出了月影森林,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卫队长和手下弓箭手们都显得非常的紧张,以致于身旁站着的洛维尔都害怕肌肉僵硬的弓箭手们随时会射出手中的弓箭。站在精灵卫队中,高大魁梧的洛维尔是如此显眼,尤里乌斯几乎不需要借助他身穿的圣殿骑士团战袍就可以轻松的认出他来。 “在这儿看到圣殿骑士团可真是奇遇啊,洛维尔,老斯沃德还好吗?”尤里乌斯纵马来到阵前,和罗塔尔一样,二十年的和平岁月并没有将他变成一个平凡的官僚,圣殿骑士团时代以来三人的刻苦自律依旧能在他身上体现,挺拔的身姿配合着铮亮的板甲,双腿有力的夹着马鞍,双目如电般地直射向人丛中的洛维尔。 “还跟以前一样的精明,不过身子不如您这么硬朗了”知道战斗中死去的是罗塔尔,洛维尔也基本料到了尤里乌斯会亲自带兵,没有打算躲藏的他跨上马来到尤里乌斯的对面。 “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出现在这里,和精灵们站在一起,看来最近你也挺忙的”尤里乌斯冷笑了一声。 “怜悯弱小,守护光明,圣殿骑士团训诫第一条,想必首席执政官大人比我更加熟悉吧”洛维尔毫不示弱。 “对于我来说,守护马蒂诺的人民是我最高的神圣职责,为了维护马蒂诺的秩序和法律,我愿化身为马蒂诺的守护之剑”尤里乌斯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为此我和罗塔尔早已在雷姆斯面前许下了誓言,将会为此奉献自己的一切。” “你守护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你守护?”洛维尔一把抓过身旁被反绑双手的前拉脱亚税务官,用剑割断绑住他双手的绳索,把他向前推了个趔趄,“滚回去!” 税务官恐惧地看着洛维尔,心里尽管疑惑着洛维尔是不是真心会释放自己,但慑于洛维尔的威严,又不得不将信将疑地向前走去,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是否有冷箭袭来。越走越远的他终于加速飞奔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尤里乌斯的马前,扑通跪倒在地,语无伦次的伏地求饶。 “抬起头来,你是马蒂诺的政务官,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尤里乌斯的声音祥和中透着威严,正当税务官抬头看到尤里乌斯的眼睛时,似乎从中读出了什么,他的脸瞬间因为恐惧扭曲了。为时已晚,一道寒光闪过,税务官那颗恐惧的头颅已经顺着草坡滚向森林的方向,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致于那具无头的尸体依然以一种恐怖的姿态半跪在那里。 这一切对精灵这边显然起到了很强的震慑作用,好几个没见过这样场面的年轻精灵露出了明显畏惧的神情,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几步。洛维尔看着这颗头颅和尤里乌斯手中这柄骑士单手剑,简朴的剑柄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剑刃通透的银色寒光没有沾上一点鲜血,正如中土各国传说中的尤里乌斯元帅一样,朴实无华而雷厉风行。 “共和国不会容忍任何的腐败和污点,我会用我手中这柄剑斩断一切邪恶和黑暗”尤里乌斯宏钟般的声音响彻双方战阵,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也不会容许任何的背叛与谋杀。” 尤里乌斯扫视了一遍对方的阵营,沉稳而有力的说道:“我所要求的是交出所有参与谋杀罗塔尔的凶手,仅此而已,其余妇孺百姓不再追究,你们可以平安的重返家园。”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我,尤里乌斯,马蒂诺共和国首席执政官的承诺!” 这些话显然进一步动摇了精灵和拉托亚人的阵营,人群中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和骚动,甚至有人开始不自觉地望向里卡多。此时从没见过如此大阵仗的他,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下意识般地躲进了人群里。在那场意外的骚乱中,意外地结果了名将罗塔尔,这个曾经无忧无虑的浪荡少年却把自己推向了从未想象到过的命运关口。 洛维尔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尤里乌斯的眼睛朗声道:“当年你和罗塔尔追随雷姆斯起义军推翻乌塔暴政,是为了实现雷姆斯建立人人平等的共和国的理想,是为了建立那个没有强权,没有暴政和贪腐的理想国度,是为了为了给马蒂诺人民争取一个自由的未来。你觉得现在你做到了吗?” 尤里乌斯的神色略微发生了一些改变,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从雷姆斯被保皇派残党杀死在家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相信纯粹的自由和民主,不,应该说和平和自由都不是光明女神赐予的。这一切都需要铁与血的护卫,需要公正与无情的秩序。为了守卫雷姆斯建立的这个理想国度,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惜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尤里乌斯下马,摘掉了头盔,缓缓的走向洛维尔,“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骑士之间的事情,按照骑士的规则来解决。骑士训诫第十条,公平决斗,践约守诺。”他摘下手套扔向了洛维尔。洛维尔接住手套,走向前双手把手套交还给了尤里乌斯,郑重的说:“能与马蒂诺的战神一较高下,这是我一辈子的荣耀。” 尤里乌斯走回自己的马匹旁,命人脱下了自己的板甲,桑德纵马来到尤里乌斯身旁,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元帅,我希望有能有这个荣幸能替父亲和您” 尤里乌斯一把将他扶起,打断了他,“骑士之约,永不背弃”,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小看我,我还没有老!”说罢,桑德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尤里乌斯摘下马背上的盾牌,拔出单手剑,大步迈向前方。 洛维尔摘下背后的双手大剑,怒吼一声,奔向了尤里乌斯。尤里乌斯微微一笑,并没有用盾去硬接,而是等到这一斩将将快要落下的一瞬间,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击。洛维尔不愧是圣殿骑士团的二号人物,依靠强大的腰腹力量,控制住了身体,没有因为这一击落空露出太大的破绽。但尤里乌斯右手的单手剑还是展现了他灵活的优势,近身之后迅速刺向了洛维尔的腰际,洛维尔在自己的双手剑无法收回的情况下,顺势剑头落地,转过宽大的剑身接了这一招,火光四溅。洛维尔正值壮年,体力上具有明显的优势,用自己惊人的力量挥舞着手中那柄巨大的宽刃双手剑。尤里乌斯也没有在体能上落了太大的下风,而且身材略矮的他异常灵活,单手剑在近身肉搏中更是充分体现了这种优势。两人就在月影森林前的草原上激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尤里乌斯看着这个年轻人,似乎看到了斯沃德年轻时的样子,也不禁为他暗暗叫好,丝毫不减老斯沃德当年的风采,甚至于在剑技方面更胜一筹,使用这样不适合地面格斗的双手重武器战斗也丝毫不落下风。尤里乌斯深知自己在体力方面已经远远不如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正值壮年的勇猛战士,如果战斗持续下去自己必将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自己却也不太愿意过早地结束这场战斗。二十年的和平岁月过去,自己的战斗本性和热血又再次被唤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叹息之墙与蛮族拼杀的岁月,又回到了和罗塔尔一起与乌塔近卫军在马蒂诺皇宫甬道以一敌百的岁月,又回到了圣殿骑士团新兵训练营三人用木剑练习到筋疲力尽,躺倒在演习场的岁月。他多么希望这场战斗不要停止,自己就这样一直挥舞着自己的剑和盾。但他绝对不能在这场决斗中落败,也不能让马蒂诺c拉脱亚c精灵之间爆发战争,马蒂诺已经经历了够多的战争,必须由自己结束这一切。 尤里乌斯一边想着这一切,渐渐动作略微地有些迟缓,一个迟疑之间,洛维尔狠狠地将双手剑劈头盖脸地斩了下去。尤里乌斯反应过来的时候,躲闪已经为时已晚,他举起自己手里的圆盾,不得不硬接了这一剑。虽然他全力侧身让洛维尔的剑斜斜的划过盾牌,尽量让盾牌卸掉了部分力量,但自己左边的胳膊还是被震得脱臼,左手的盾牌也被远远震飞,左膝支撑不住这巨大的力量,半跪在了地上。洛维尔看准了这个机会,以惊人的力量再次挥动双手剑拦腰横斩过来,眼看着尤里乌斯就要被斩成两段。千钧一发之际,他就势俯倒在地上,让这一剑贴着自己的头皮划过,翻身猫腰闪电般地向前跃起,一剑刺中洛维尔的大腿,顺势站了起来,把剑架到了洛维尔的脖子旁。 “都结束了,洛维尔,不要再让年轻人无谓的流血,不要再增加无谓的牺牲”看着亲密战友的儿子,尤里乌斯就像回到了圣殿骑士团的练习场,看着自己曾经的同袍一样,“所有的流血和牺牲都应该在结束在我们的手里。” 马蒂诺的军队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几乎就在这时尤里乌斯突然全身像是一阵电流穿过,全身都被麻痹了,身体僵直着仰面倒在了草地上,双眼和口鼻流出了黑红色的血液,瞳孔渐渐弥散开来,失去了光泽。 面对这一幕双方都震惊了,最早清醒过来的桑德一马当先,冲到决斗的两人近前,挥舞战锤砸向洛维尔。目瞪口呆的洛维尔将将反应过来,侧身闪过来着一锤,桑德并不恋战,一把抢过尤里乌斯扛在肩上回头奔向阵中。两侧雷神的骑兵团催马前进,掩护桑德和元帅撤回以后,汇合在一起开始向精灵卫队发起冲锋。 精灵卫队长急忙指挥将洛维尔救回了森林,同时命令精灵卫队撤退进森林,在开阔地与雷神的骑兵交战无疑是自取灭亡。第一波冲击森林的骑兵在森林边缘遭遇了防御工事的抵御,同时,在隐藏在树梢间高处的精灵弓箭手精确射击下,几十名骑兵纷纷落马。桑德圆睁着通红的双眼,眼里燃烧着愤恨的怒火,跳下战马,挥动战锤砸烂了一片防御工事,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通道。精灵弓箭手的神箭不断命中他的铠甲,却被白色的锁子甲一一弹开,桑德反而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样,挥动自己手中的“雷神之锤”狠狠地砸向一棵参天古树。只见那棵两人都抱不过来的巨树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嘎吱”一声轰然倒地,树顶的四名精灵弓箭手摔落地面后,脑袋都被桑德的巨锤砸成了肉酱。“雷神”桑德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恐怖巨兽,疯狂地在森林里左突右冲,不一会儿砸倒了七八棵大树,杀死了数十名精灵卫士。 精灵们在桑德恐怖的进攻下溃不成军,不断地向森林内部撤退。马蒂诺军团在桑德的鼓舞下,冒着精灵的箭雨不断向前推进,尽管士气高昂,但是由于此前在洛维尔指挥下建造的路障c陷阱c壕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成功阻遏了不适应森林作战的马蒂诺军团。冲在队伍最前端的桑德尽管无比勇猛,而且也有盔甲保护,但不断消耗的体力让他开始渐渐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冷静下来的桑德看着不断在精灵的防御工事和箭雨下倒地的士兵,而且天色渐暗,月亮都已经升起来了,再过一会儿漆黑一片的森林无疑将会是适应黑暗的月影精灵最好的防御工事。最重要的是,刚才遭受意外,身负重伤的尤里乌斯元帅生死未卜想到这里,虽然非常不甘心,他还是指挥马蒂诺军团撤退了。巨盾近卫步兵团前排变后卫,用他们能够遮挡全身的巨大盾牌掩护马蒂诺军团撤出了森林。精灵卫队长也乘机指挥卫士们抢救伤员,整理队伍,带着负伤的洛维尔一起向森林深处的营地撤退。 就在尤里乌斯倒地的那一瞬间,人群中的里卡多仿佛又看到了在拉脱亚出现过的那熟悉一幕,没错,尤里乌斯那瞬间麻痹僵直的样子和“雄鹰”罗塔尔一模一样。他在环顾四周,努力地搜索着,果然在树丛背后看到了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小个子和他遮住了整张脸的巨大风帽。隐藏在风帽深处的那张脸似乎同时也看到了里卡多,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人群,向森林深处跑去。 里卡多急切地分开人群,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这个小个子尽管身手敏捷,但似乎体力不济,不一会儿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他终于在一棵大树旁停住脚步,弯腰扶着树干转身看着里卡多,慢慢从斗篷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里卡多抽出腰间的水手弯刀,小个子一个箭步手持匕首,直直地向里卡多刺来。里卡多微微一笑,侧身闪过,用刀背狠狠敲了他持匕的右手,小个子一声惨叫,匕首应声落地。小个子没有刺中里卡多之后,失去重心一个趔趄,闷哼一声,重重地栽在了地上,趴着一动不动。里卡多露出嘲讽的笑容,提着弯刀缓缓地走向他,小个子艰难地转过身来。里卡多一边用刀背挑开了他的斗篷,一边说:“来吧,让我看看你还会什么邪恶魔法。” 这个小个子露出真面目的时候,里卡多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脸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上下两个部分,剃着光头的上半部脸色苍白,那对黑红色的深邃双目尤其显眼;下半部尤其是口鼻部分的皮肉腐烂,双唇几乎已经腐烂得不可辨认了,牙床和骨骼都变得依稀可见。里卡多想要把眼睛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变得越来越僵硬,无法动弹,然后自己的四肢都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只见他那深邃双瞳中的黑红色光芒变得越来越亮,这光芒似乎穿过了自己的双眼,直达灵魂深处,仿佛全身的力量和灵魂都渐渐被从双眼中一丝丝地抽了出来。 正当里卡多感觉要耗尽自己全身力气之前,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闭眼!”,里卡多来不及多想,用尽最后的力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突然间,感到自己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但是卸尽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重重地坐到了地上。黑暗中听到小个子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悲鸣,他无力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看见小个子的脑袋似乎是被榨干了一样,迅速变成了黑铁的颜色,仅剩的那点紧皱的皮肉包裹着头颅,宛如一个骷髅一样,那双恐怖的双瞳也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两颗黑色圆球。 此时,里卡多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只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他仰面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小麦肤色的健康少女脸庞,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少女微笑着看着自己说:“这是摄魂术,会耗尽你的体力,不过要不了你的命。”接着,一双美丽的绿色双瞳忽闪忽闪,好奇的看着自己,雪白的肤色和尖尖的耳朵,与精灵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相貌。 两人合力把他扶起来,里卡多筋疲力尽地背靠一棵杉树瘫坐在地上,抬眼正好又看到了那个骷髅般的干瘪头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立刻把目光从那具僵尸一般的小个子身上移开,端详起了面前站着的两个少女。说话的黑发少女摘下自己身穿的那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把它盖在里卡多的身上,贴身的麻布短衣把这个16c17岁少女已经充分发育的身材衬托地玲珑曼妙,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就像是春天马蒂诺草原清晨含苞带露的金盏菊一样,生机勃勃,让里卡多回忆起了初见奥莉维亚的样子。黑发少女意识到了里卡多那怔怔的眼神,脸泛红晕,羞涩的低头看着地面,转身去查看那具干瘪的尸体。里卡多似乎很不情愿地把贪婪的眼睛从黑发少女身上移开,另一个看上去只有7c8岁,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精灵典型的精致五官,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那一头如月光般银白色的短发和绿色的双瞳。 “两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有什么能为”里卡多连说话都非常的费劲,“两位效劳的。” “你还是先照看好自己吧”,黑发少女仔细地查看这那具尸体,“再迟一点就只能为你收尸了。只是这摄魂术” “摄魂术?” “嗯,这是一种被禁忌已久的黑暗法术,所有有关的文献不是被销毁就是被封存在索伦森,禁止任何人查阅。想不到在这儿竟然” “既然是被封存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里卡多露出狡黠的微笑“这位美丽的小姐,看来懂得还真不少。” “我”黑发少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语塞,有点恼怒地拉起小萝莉的手,“走吧,看样子这位勇士已经没什么事了。” “两位风尘仆仆,看来也是远道而来,这附近可不安全,不如在下引路,带两位尊贵的小姐去精灵的营地休息一晚再作商议如何?” 黑发少女转头看着他问道:“说起来,刚才我们听到森林边缘似乎有战斗的声音,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里卡多这才想起了刚才的激烈战斗,体力也恢复了一些的他手扶着树干站起身来说:“马蒂诺的骑士和月影精灵正在战斗,这会儿听声音似乎平静了,不知道战况怎么样,洛维尔他” “洛维尔?!”黑发少女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关切地问道:“米洛斯的洛维尔·斯沃德?他在哪儿?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他其实是”里卡多刚说一句,黑发少女就急切地向战斗发生的方向急奔而去,小萝莉也跟着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循着刚才战斗声音的方向,两个少女找到了正在打扫战场的精灵和拉脱亚人,黑发少女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洛维尔的身影,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魁梧身影。 “洛维尔!”黑发少女飞奔着扑向了洛维尔的怀抱,紧紧地拥抱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豆蔻少女紧紧拥抱,还是单身的洛维尔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点乱了方寸,满脸通红的他急忙推开了少女,“这位小姐,您” “奥吉尔!”洛维尔这才认出了她来,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惊喜地看着她问道:“奥吉尔,你这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两人分别的三年之中,奥吉尔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与一般的中土贵族小姐不同,长期的修行和各地旅行使得她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飒爽英姿,贝都纳因出身的她那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更是洋溢着阳光般的青春气息。他重新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这才想到这样抓着一位少女的双肩是不礼貌的,立刻松开了手。 奥吉尔却似乎根本不关注附近精灵和拉脱亚人那或惊讶c或讪笑的表情,关切地查看着洛维尔身上的伤痕,她从背囊里取出了一些草药,给洛维尔重新仔仔细细地包扎了一遍。这种来自遥远东方的汉方草药是奥吉尔跟一些远游塔法的神州商人学会的。 “可是你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奥登贝格吗?”洛维尔还是又问了一遍。 奥吉尔一遍忙着包扎,一遍头也不抬的说:“这事情说来话长那是一年多以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奥登山的风 225年6月,奥登山的夏天比起贝都沙漠要凉爽得多,清晨山顶的微风吹在奥吉尔裸露的肌肤上,甚至还能感到稍稍的凉意。坐在一块岩石上的奥吉尔最喜欢在这样空气清新凉爽的清晨,用打坐冥想来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来临。和风轻柔地拂过夏天山坡上葱葱郁郁的草丛,绿色的草浪随风起伏,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那分布在绿色海洋上,星星点点c五彩缤纷的是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山间野花。奥吉尔闭着双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青草的清香,以及夹杂在其中若即若离的淡淡花香,甚至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学院图书馆里那种发霉的陈旧气味。 在关闭了自己的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感,奥吉尔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整个大陆的顶端,汪达尔山花烂漫的盛夏,山林间的小鹿悠闲地啃着翠绿的青草;东边拉脱亚港的咸湿的海风吹拂下,清晨的水手们在忙着装船和出港;越过热气蒸腾的贝都沙漠,米索斯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在一人高的牧草间愉快地穿行,雄鹰盘旋在蔚蓝的天空,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落单的牲口,身材高大的米索斯牧民们愉快地哼着牧歌,挥动手中的皮鞭。自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中土的奥吉尔,她的记忆就基本停留在雄伟的梵缇思圣城c米洛斯城墙外安静的镜湖的和古老的奥登贝格学园。对于广阔大陆的画面只存在于图书馆陈旧冰冷的书卷,或者是从各地来修行的学员们的口述之中。尽管如此奥吉尔总觉得在这样的清晨,只要闭上自己的双眼,放空身心,她能感受到所有这一切,作为一个好奇且精力旺盛的小女孩,她是多么渴望去亲眼见识这个广阔的世界。 但现实是,即便是索伦森魔法学院有名的天才少女,她还是得每天上这些无聊的课程。快到中午时分,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奥吉尔感到昏昏欲睡。今天是米兰达女士主讲的古精灵语课,对于昨夜偷偷潜入图书馆忙了一个晚上的奥吉尔来说,这些枯燥乏味的语法就像催眠术的咒语一样。不一会儿,她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脑袋越来越沉,最后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的鼾声越来越响,班里的同学们有的已经甚至忍不住自己的笑声。同桌的萨尼雅用手肘推了推她,却怎么都唤不醒这个沉睡的小女孩。米兰达女士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缓缓地踱到她面前,奥吉尔依旧沉浸在自己香甜的美梦中,米兰达无奈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只能自己用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没想到梦中的奥吉尔咂了咂嘴说:“萨尼雅,别拉我呀,猪肘子还没上呢。”这下全班的学生再也忍不住了,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米兰达恼得满脸通红,大喝一声:“奥吉尔”。接着她用手推了推奥吉尔俯在课桌上的脑袋,没想到睡梦中的奥吉尔一把抓住米兰达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从二楼这间教室发出的这一声惨叫几乎传遍了整个奥登贝格学院。 中午时分,奥吉尔急匆匆地走在赶往餐厅的路上,饥肠辘辘的她如今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在午餐时间结束之前赶到餐厅。即便是刚才罗兰院长和米兰达女士暴风骤雨般的责骂,眼下在自己对于食物的执念面前也是不值一提。所以,怀着满腔热情奔向餐厅的奥吉尔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路上其他学生那讪笑的眼神以及指指点点,经过早上的惊人事件,本来已经很出名的她如今更是名满奥登贝格。 奥吉尔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午餐窗口关闭之前取到了自己的午餐,心满意足地坐下。这时,她才注意到在餐厅休息的其他同学那异样的眼神,“糟糕,果然是坏事传千里”,她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狼吞虎咽了起来,只希望赶紧吃完逃回宿舍去。更有一个好事的男生,故意从她身后经过,嘲讽道:“早上的课还没吃饱吗?” 气得满脸通红的奥吉尔正要发作,萨尼雅在她对面坐下,笑着对她说:“你是梦见紫罗兰祭了吗?”奥吉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后天就是紫罗兰祭了。” 萨尼雅是一个来自米洛斯的贵族女孩,虽然比奥吉尔要大上几岁,但几乎从没离开过家的她性格有点内向,更热情开朗的奥吉尔相比反而显得更像妹妹一样。由于奥吉尔从小在米洛斯长大,两人其实很早就认识并成为了好朋友,也是因为奥吉尔,萨尼雅才下定决心远离家乡一起来到了遥远的奥登贝格。 萨尼雅没办法通过魔法学院那以严格著称的入学考试,最终选择了历史学院,对于这个安静爱看书的女孩来说,可能也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幸好奥登贝格的女生并不多,她们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同一间宿舍,早上的古精灵语课程也是她俩为数不多的可以一起选修的课程。 萨尼雅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餐盘的奥吉尔,“话说今年的紫罗兰祭你还是这么轻松啊,好羡慕你,我可忙死了。”身材高挑又温柔美丽的萨尼雅是历史学院有名的院花,尽管本人依旧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白甜。 奥吉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来,“糟糕,今年我要负责烟花材料的,可是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说着自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只留下萨尼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总是风风火火的闺蜜。 奥吉尔骑着一匹栗色的小马,风一般的飞奔在奥登山道上,此刻的她早已离开学院向北而去。这匹米索斯矮种马尽管不如中土马种那么高大,但体力充沛,擅长长途旅行,是洛维尔送给她的入学礼物。 下午的气温明显上升了,尽管还只是初夏,匆忙赶路的奥吉尔身上还是冒出一层细细的汗。一路疾驰而来的她在那个熟悉的路口,勒马转向西而去,远远地看到出现了几幢低矮的农舍屋顶。这个山里的小村子叫做巨木村,村中有一棵巨大的千年巨树,是在中土大陆已经非常罕见的远古银杏,巨木村也因此得名。村民并不多,大约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大多靠种植农作物,饲养牲畜,采摘山林作物,开采矿石供给奥登贝格为生。 天气好的时候,奥吉尔常常骑着马跑出来玩,也常常会来到巨木村,找村里的孩子玩。她给孩子们表演一些小魔法,不是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就是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村民们也非常喜欢这个阳光活泼的异乡小女孩,奥吉尔就像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有时候奥吉尔在山里玩得太晚了,就住在索尼娅大妈家里,跟小索菲一起睡,给她讲各种奇闻轶事。 奥吉尔把马拴在村头的木栅栏上,径直奔向铁匠铺,在炽热的铁砧前汗流浃背地挥舞着铁锤的孪生兄弟俩听到她清脆的声音,热情地跟她打起了招呼。奥吉尔说明了来意,两人也没犹豫,马上答应替他准备制作烟花所需要硫磺c硝石和木炭,让她明天中午过来取。终于放下心的奥吉尔高兴地和索菲又玩了一会儿,直到暮色渐沉,在学院大门快要关闭前才回到奥登贝格。 入夜,萨尼雅早已经熟睡,可奥吉尔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可能是因为白天在课上睡足了,到了晚上反而没了睡意。奥吉尔轻轻地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从自己的书架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从里面找到了一把夹在掏空书页当中的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此时却听到背后的萨尼雅翻了个身说道:“奥吉尔!”。奥吉尔吃了一惊,回头看时,梦中的萨尼雅呓语道:“快醒醒,米兰达女士来了。”她掩嘴笑了笑,轻轻掩上门,悄悄地穿过寂静的校园,用这把她拜托铁匠大叔做的钥匙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图书馆,在高耸至天花板的巨大书架间形成了一道道乳白色的光柱。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光柱间穿行,像一只猫一般静悄悄地摸到了图书馆三楼大厅的尽头。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石墙,奥吉尔嘴唇微微颤动,念出了一串咒语,平伸的双手指尖弥漫出蓝白色的奥术光辉。这些光辉渐渐地铺满了整面石墙,光芒散尽以后,铺满荧光的墙壁上映出了蓝色的线条,这些线条勾勒出了一大片复杂无序的图案。 奥吉尔站在墙边,向前伸出的食指尖在空中连续不断地画着一些看似无序的线条,仿佛在指挥一支交响乐队一样。随着她手指的挥舞,墙壁上相应的蓝色线条先后都被点亮成了紫色。某些线条交错的节点,她还使用了一些特别的咒语来解开封印。凭着昨晚的记忆,她飞快的点亮了一大片紫色图案,随着被点亮的图案越来越大,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一年前因为很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图书馆三楼的这个秘密,但这个封印太过复杂,以致于花了一年的时间都还没有完全解开其中的奥秘。但最近这几天,她在一些古代的奥术文献中意外获得了一些灵感,有一些重要的节点被她逐布解开了,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有2c3个小时天一亮,值日的学员就要来打扫图书馆。奥吉尔依旧站在这面石墙前面尝试解开剩下的符文,斗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和双鬓滑下,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图案已经渐渐清晰起来,是一朵盛放的紫罗兰花,这是魔法学院的徽记,现在只剩下了右下角的一小片叶子。 奥吉尔轻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喘着气无奈地看着这朵就快要完成的精美的紫罗兰。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弯腰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用手指在大理石地板上勾勾画画。突然她一下子蹦起来,再次催动手指尖的奥术能量,终于点亮了最后一块区域,石墙上出现了一朵完整的紫罗兰花,闪耀着迷人的微光。一秒钟以后,所有的符文都消失了,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耶!”奥吉尔差点惊喜地喊了出来。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走到暗门前轻轻一推,暗门无声的向内打开,里面显出了一个向下的石头阶梯。 这个隐藏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隔层着实不小,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直着腰站在里面。奥吉尔摸出一个打火石,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房间中央前部被划分成好几块,按照地区顺序堆放着一些奇怪的魔法物品。房间的后半部有几个书架,分类摆放着一些禁忌的魔法书籍和古老的羊皮卷,还有一些没有被获准公开的最高机密文件。奥吉尔前前后后搜索了很久,却似乎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无奈地放弃了搜索,正打算离开房间,在旁边的物品架上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新月吊饰。这是一个黑铁铸造的红色新月形状,中间阴刻了一个黑色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她拿起这个吊饰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种压抑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自己的胸口一样。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放下,离开了这个密室。 月影森林的夜已深,但并不宁静,一些轻伤的已经进入梦乡,一些重伤的还在不断的呻吟,阵亡者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篝火旁,悲伤的家人陪伴着他们度过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夜晚。生者还在不断的忙碌着,年轻的妓女不施脂粉,把漂亮的栗色秀发随意的挽了起来,帮助几个精灵女孩包扎完伤员,来不及歇上一口气,就立刻帮忙清洗完蔬菜,递给正在煮着一大锅蔬菜肉汤的水手母亲。母亲接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却对着女孩微微一笑,女孩高兴得像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转头望向坐在木屋台阶上正在磨刀的年轻水手。一些俗世间的偏见和不睦随着命运的颠沛流离而逐渐变淡,经历生离死别之后,人们逐渐会放下一些执念,重新审视生命和羁绊的意义。 水手笑意盈盈地望向她和母亲,感到了无比的欣慰,然而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刚刚结识的那个黑发少女,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此时黑发少女奥吉尔斜靠在高大的洛维尔身旁,认真地给他讲述着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此时她的眼睛映着篝火愈发明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完全不像是一个天才魔法师的样子,却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看着自己仰慕的英雄。里卡多轻轻地低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决定去帮助母亲和奥莉维亚。 从小,奥吉尔就是习惯这样依偎着奥吉尔,听他讲述各地的趣闻,只不过这次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换了个儿。可是听到奥吉尔刚才的描述,洛维尔却心头一凛,他把手伸进脖子里从自己的脖颈上摘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月坠饰。奥吉尔的褐色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看来这个吊坠的确不是那么的简单”洛维尔继续问道,“这个等一下再说,后来呢?你为什么会离开奥登贝格?” 第二天快将近中午的时分,罗兰院长派人把还在酣睡中的奥吉尔叫到了办公室,他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神色严峻地看着这个女孩。奥吉尔装作镇定的样子,双手却不安的摩挲着自己的衣摆。 罗兰没有说话,念了一个咒语,办公桌上方的空气慢慢的模糊起来,就像空气中的水汽渐渐地凝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幻象。十几秒钟后幻象渐渐清晰起来,显现出一个摇曳着烛光的房间,房间里是一个女孩在书架前仔细搜索的样子。罗兰一挥手幻象消失了,得意地看了看奥吉尔,笑着说:“后面的不用看了吧?” “奥术戒卫”奥吉尔一脸懊恼的样子,“我竟然没有觉察到。” “这是施加了能量屏障的高阶奥术戒卫”,罗兰得意洋洋,“一般人是很难察觉到的。” 奥吉尔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道:“可是,这么说来,一年前我尝试解开结界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吗?” “那当然,不过”罗兰顿了一顿,“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也和你年轻,精力充沛,充满好奇心。” 奥吉尔疑惑地看着罗兰,臃肿的身材把紫色的宽大长袍撑得满满的,走上几步路就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满头白发散落地披在圆滚滚的双肩上,眼睛永远是半睁半闭,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罗兰通过半睁的眼睛看到了她迟疑的眼神,明白了过来,睁大眼睛愠怒道:“谁还没有年轻过啊!?” “当初我的院长,索伦森”罗兰接着说。 “索伦森!就是那个传奇大法师索伦森?!”奥吉尔惊讶地打断了罗兰。 “是的,冷静,听我说”罗兰接着说“我也跟你一样听到了关于这个神秘房间的传说,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打开了这道暗门。不过我的运气更差,当场就被索伦森抓到了。” “然后呢?” “然后,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抹去所有记忆,离开奥登贝格”罗兰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这时的奥吉尔已经收起了笑容,神情肃然紧张起来,脸上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声音却已经开始微微地打颤,“另一个呢?” “加入紫罗兰议会。”罗兰缓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奥吉尔的心脏,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紫罗兰议会是奥登贝格最富权威的组织,议会的五人内阁拥有着整个大学最高的行政权力,同时也被中土大陆各国授权管理所有魔法及神秘事务。紫罗兰议会由各个学院的优秀学员毕业后选拔加入,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凭那一枚紫罗兰的胸章就能够自由出入各国,甚至在战争时期也能通行无阻,必要时随时可以觐见国王甚至大主教。但这样的权利伴随着的是沉重的责任和义务,议会成员必须宣誓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奥登贝格的正义和公平,舍弃人世间所有的财富和身份,不得继承一切财产,以及终其一生独身。 奥吉尔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海中首先划过的是竟然是洛维尔的身影,这让她自己都感到非常的惊讶。对于从一出生就失去所有血亲的她,斯沃德一家都是她最亲的人,斯沃德夫人从小把她抚养长大,还有那个斯沃德团长尽管对部下严厉到令人生畏,却总是对她笑咪咪地一味纵容。然而自己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洛维尔,是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在温暖的篝火旁让她边听骑士团的奇闻轶事边靠在身上沉沉睡去,再轻轻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的洛维尔;是那个夏日里,在平静巨大的镜湖旁教她钓鱼,教他分辨鳟鱼和鲤鱼那不同咬钩方式的洛维尔;是那个在秋天里让她骑在肩膀上采摘后院苹果树上累累果实的洛维尔。 对于奥吉尔来说,毕竟还只有不到15岁,对于这种感情似乎自己都很难区分得非常清楚,只是在内心深处隐隐地感到不安,同时又有一种羞涩的情感涌上心头。罗兰看着她复杂的表情,一时间也感到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可能是这个打击太大,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老院长不由得心生同情之意,安慰道:“紫罗兰议会的成员,必须年满18岁,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决定如何抉择。” 奥吉尔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对魔法和神秘研究的热心,以及对于洛维尔的情感之间,四三年之后她还是必须要面对这个艰难的抉择,不过至少目前不用急着考虑,“也许我还有机会说服老头更改这个规定”,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恢复了。 罗兰看到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接着问道:“你到底是在找什么?” “我听说有一些古精灵的高阶奥术魔法文献被秘密地保存在学院的密室中,我想一定就是这里吧,可是我并没有找到。” 罗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办公室里缓缓地踱起步来,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坐了下来,说道:“这些文件是学院的顶级机密,而且已经被人盗走了。” 在奥吉尔惊讶的神情中,罗兰继续他的叙述。索伦森当初在研究奥术魔法的时候,发现最高阶的远古奥术魔法中蕴藏着极其邪恶和危险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让索伦森迷失了自我。及时醒悟过来的他曾经想过将所有的相关文献付之一炬,但他从冥想中感知到了一种强大力量的存在,为了应对这种未来可能出现的巨大危险,他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将他们全部封存在了密室之中。为了确保安全,他还在密室外加上了强大的奥能结界,即使破坏外围的建筑物,如果不懂得复杂的解锁符文,也无法进入结界,而这些解锁符文只由历代的魔法学院院长口口相传。 罗兰同样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索伦森密室的秘密,然后他又用了整整七年来研习其中的奥秘,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尝试终于才打开了那道禁忌的大门。 可是没想到等他出来的时候,索伦森院长就守在门外,原来这一切其实都是索伦森的安排,当时已经年迈的他需要一个继任者来继续守护这些秘密,罗兰是他认定的最有潜质的其中一个。他给罗兰最后的考验,就是破解这道最复杂的奥能结界。他同样给了罗兰这两个选择,当时醉心于魔法的罗兰满心欢喜的一口答应了下来,从此在这里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索伦森就在一年之后的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神秘的消失了,在那以后尽管各地陆续有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言,但是并没有人能证明自己确实见过这位传奇大法师。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转眼六十八年过去了”罗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群山,感慨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他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奥吉尔说道:“直到你的出现,自索伦森之后,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年轻魔法师,15岁就用自己的能力解开了这个奥能结界。” “不,也许还有另一个”罗兰自言自语起来,“慕恩·暗月,一个精灵。” 四十三年前,七个紫罗兰议会的法师偷偷离开了奥登贝格,这七个人都是天赋异丙,且醉心于高阶奥术研究,其中最强的那个就是25岁的暗月。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夜晚,这道封印也被人打开了,而且奥术戒卫被人用强大的法力屏蔽了,没有侦测到外界的闯入。他们没动其它任何东西,只是带走了一部分绝密的远古奥术文献。其中涉及的是被索伦森认为最危险的一些法术。然而这些文件是由非常艰深的古精灵语写成,即便是罗兰也只能理解其中一些最浅显的内容,真正核心的内容还完全没有涉及到。为了不引起学院和外界的恐慌,这个消息被严格的封锁了,即使是紫罗兰议会,知情的也只有五人内阁的成员。 之后这七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十八年前,塔法奥法塔的爆炸引起的巨大能量波动被奥登贝格侦测到了,紫罗兰议会派人去附近调查,塔法的大酋长看到事情瞒不下去,只能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奥登贝格。原来是这七个人来到了塔法,向酋长展示了奥术能量的巨大威力之后,酋长深为震动,想要借助这种巨大力量赢得与米索斯各部落之间的争斗。于是他亲自下令为这些法师建造了那座奥法之塔,并允许法师们在其中居住和研究远古奥术,直到发生了那次神秘的大爆炸。大爆炸发生后,高塔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且深不见底的空洞,这些法师们也被席卷得尸骨无存,但非常神奇的是,除此以外,整个高塔的外部建筑结构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坏。 紫罗兰议会得知信息后,马上提出希望派人去塔里检查现场,但是酋长似乎已经被这种巨大的魔法力量吓坏了,无论如何不再允许任何法师进入塔里。同时在塔外修建了要塞,严格限制任何人入塔,并封锁了消息。第一时间进入塔里的士兵也神秘的消失了,有传言是酋长将他们秘密的关押或处决了。这座石塔里面的消息也被严格地封存了起来,成了酋长和紫罗兰议会之间的秘密。 “如今,守护这个秘密的重任落到你们年轻人的肩上了,要不要做出这个选择,这完全取决你自己。不过还好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好好思考,勇敢选择!” 走出院长办公室的奥吉尔心情有些低落,又有些复杂,这次自己好奇心的代价有点大。好在还有三年,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她突然想到下午还要去取昨天拜托铁匠大叔的烟火原料,否则就赶不上晚上的压轴表演了。 她骑上栗色小马一路飞驰过山间美丽的夏景,奥吉尔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个参天巨树的巨大顶冠,铁匠大叔远远地看到了她,微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 热情的铁匠兄弟俩除了帮她准备好了硝石c木炭和硫磺之外另外给他准备了一些用来增加烟花颜色的其他矿石粉末,比如能呈现美丽紫色的紫云晶石粉。看到一向无忧无虑的奥吉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怕赶不上晚上的演出,于是两人自告奋勇地帮助她开始制作烟火。 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制作起烟火来跟他们打造铁器的手艺一样好,太阳还没落山,他们俩已经完成了所有烟火的制作。两人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肩并肩坐在铁匠铺门口的长凳上,抽起了自己卷的纸烟。 奥吉尔看着这一排烟花,好奇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放在村口的空地上点燃了引信。引信燃尽,“彭”地一声烟花直窜云霄,一朵瑰丽的紫罗兰花朵瞬间绽放在傍晚的夜空。索菲和她的小伙伴们,高兴地直跳,鼓掌庆贺。 奥吉尔看着这朵美丽的烟火出了神,甚至没注意到铁匠兄弟的哥哥已经走到了身边,他吐了一个眼圈,惬意地说道:“哈哈,看来手艺还没荒废啊。” 奥吉尔诧异地转头看着他说道:“您以前是制作烟火的?”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正要开口,却被不远处的弟弟插了话:“我们祖上就是马蒂诺帝国的烟火师,乌塔王室每年大大小小的庆典都是我们的父亲和爷爷制作的。” “那怎么会来到了这里,当起了铁匠。” 哥哥又深吸一口纸烟,说道:“后来打起了内战,人们不再需要烟火了。” 弟弟走过来接着说到:“乌塔皇帝要我们做火药,可是父亲和爷爷都不同意,我们连夜逃走,正好碰到了起义军和皇家卫队的战斗,爷爷不巧被一支流矢射中” 哥哥用鞋底擦灭了剩下的烟头,接着弟弟的话说到:“我们辗转了好多国家,当时已经怀孕的母亲因为难产,在北方的奥德堡生下我们之后就走了。他跟着一个铁匠学会了打造铁器的手艺。毕竟比起烟火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一个铁匠不管到哪儿都不怕吃不上饭。后来北方的蛮子来了,奥德堡在最北面,离他们最近,也是最早被攻陷的。我们就跟着流民一路逃亡来到这里。” 弟弟看着这间屋子叹了口气说道:“父亲亲手建了这间铁匠铺,把我们两个养大,可是,唉” 哥哥望了望村口的那条大路的方向,说道:“也不知道老爷子过得咋样?” 奥吉尔觉得自己似乎勾起了兄弟俩的伤心事,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只能安慰他们道:“一定在天堂里快活地挥舞自己的铁锤,或是在制作烟火呢吧?” 兄弟俩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哥哥说:“你搞错了,老爷子这里打了很多年铁,突然有一天对我们说:‘你们兄弟俩都长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我要一个人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今后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只是别当一辈子铁匠,因为那实在太无聊了。’然后就一个人背上行囊,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巨木村。” 弟弟不好意思的说:“可是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在这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打铁,这次还得谢谢你,这制作烟火的手艺,自从老爹走了以后还从来没有再用过,没想到还成,没生疏。” 哥哥接着说:“父亲早年间因为战争,去了很多的地方,见识过很多。他常常说,别总在同一个角落转圈,当你想不明白的时候,去更远的地方走走看看。” 奥吉尔不由得对这个会打铁的烟火师心生敬佩,是啊,这个世界还那么大,宽广的米索斯草原c雄伟的雷姆斯城c幽静的影月森林,甚至于自己的故乡—贝都沙漠,这片大陆还有那么多她没有踏足过的地方,没有见识过的风景。她还这么年轻,与其留在这儿,为这些事情烦恼,不如去这个更广阔的天地寻找自己的答案。 奥吉尔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什么,她马上把烟火装进了一个大背囊,拴在了马鞍旁,一路风一般地回到了奥登贝格学院,直奔院长的办公室。她申请了三年的休学,要利用这十八岁成年之前的三年时间,游历中土各国。罗兰院长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一开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申请,毕竟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他把一枚镶嵌着一圈紫色宝石的紫罗兰胸针交给了她,代表了紫罗兰议会已经认可了她,至于最后要不要加入,将等待三年后旅行归来的她作出最后的决定。 入夜,平日里安静的奥登贝格热闹得像集市一样,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路灯装点着美丽的紫罗兰花,到处张灯结彩。年轻的学员们脱下平常里简朴乏味的长袍,换上了五彩缤纷的服饰。教授们也不再严肃,戴上学生们准备的各色面具,扮演起了历史书本中的著名人物和神话传说中的古代神灵。一年中只有这一天,醉酒是被允许的,学院大道旁摆放着巨大的麦酒桶;广场上摆放着成排的大木桌,堆放着各色鲜果c巨大的烤野猪腿c鲜香的烤鱼,还有著名的马蒂诺红酒。到处是烂醉如泥的学生,还有手舞足蹈的教授。 人群中只有一个沉默的小小身影,行色匆匆地穿过狂欢的人群,她只是在历史学院的表演舞台前远远的驻足停留了一会儿,自己的密友正戴着皇冠,身着夸张的长裙,扮演着乌塔三世的皇后。然后她微笑着看了一会儿自己室友的表演,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点上蜡烛,在书桌前写下了一封信,把它塞进了室友的枕头底下。然后她收拾好行李,背上行囊径直走向马厩,跨上一匹那匹栗色小马。伴着轻快的马蹄声和凉爽舒适的山间夜风,女孩已经将灯火灿烂的奥登贝格甩在了身后,身后的学院传来几声巨响,美丽的烟火划破夏夜的长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多彩的花朵,美丽的火光映红了女孩年轻自信的脸庞。 “亲爱的萨尼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奥登贝格,去往远方。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答案,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哭鼻子的样子。放心吧,三年后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带着我的答案与你相逢,那个时候,相信你也会找到自己的答案。爱你的奥吉尔。ps:那条长裙很丑,你真的很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战争疑云 月影森林以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些农庄,遥远的天际线上已经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昨天的这场战斗似乎并没有对马蒂诺农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即使是离森林较近的一些农户,尽管对于这场战斗有所耳闻,但他们还是按照过往的生活习惯,一大早打开牲栏,点燃炉火,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即便是在奇迹日圣战期间,在那个蛮族入侵中土大陆,很多国家都饱受战火肆虐c生灵涂炭的那个“黑铁时代”,马蒂诺的这些农户们依然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强大的共和国保护下,享受着这种理所应得的和平。尽管其实马蒂诺爆发内战,摆脱帝制,成立共和国这些巨变也距今也还不到四十年,尤里乌斯这样的建国英雄依然活跃在马蒂诺的政坛上。但是帝制也好,共和国也好,对于这些远离政治中心,生活在遥远边境上的农民来说,似乎是只是乡间小酒馆里偶尔路过的吟游诗人口中的传奇故事,从本质上讲跟那些龙与远古精灵的神话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对于不远处的月影森林,显然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阳光还没完全照亮茂密的森林深处,一些醒来的伤员们的呻吟,女人们忙碌着生火做饭的声音和没人照料的孩子们的哭闹,让一向平静的森林喧闹得像马蒂诺的乡村集市一样。 奥吉尔依偎在洛维尔身旁,叙述着过去一年中自己的各种奇闻,也倾听着洛维尔在圣山脚下的惊险历程。 “所以,最后你不得不从奥法之塔跳了下去?那你是怎么”洛维尔疑惑地问道。 “多亏了那支羽毛笔”奥吉尔似乎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仍是心有余悸,又被记忆带到了那个惊险的沙漠夜晚。 被不断蜂拥而至的黑蝎逼到床边的奥吉尔,一手搂着艾雅,一边探头向下张望,这座五层的石塔虽然算不上高,不过自由落体的结果也只能是粉身碎骨。罗兰上课的时候总是罗哩罗嗦地嘱咐年轻人们,在外旅行的时候一定要带上羽毛c打火石c魔法瓶这些常备施法物品。年轻的奥吉尔总是嫌他唠叨,这会儿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好好听从老人家的话,身上带着一根羽毛,那该多好。 可是无论如何,呆在这里面对着成群的黑蝎子似乎还不如跳下去能死个痛快,奥吉尔无奈的跟艾雅说:“抓紧了!”艾雅似乎意识到了奥吉尔想要做什么,漂亮的绿色大眼睛噙着泪水,绝望地看着她。 正当奥吉尔终于要一跃而下的时候,突然在身旁书桌上发现一本笔记,里面插着一支羽毛笔,喜出望外的她一把拔出羽毛笔,抱着艾雅一跃而下。两人从奥法之塔五楼的窗口急坠而下,艾雅惊恐的尖叫了起来,但马上感觉到身体仿佛掉到了水里一样,被轻柔地托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不一会儿艾雅就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就像飞翔在天空一样。不过这种开心的感觉很快随着地面越来越近而消失了,因为他们落下的正是塔法卫兵驻守的要塞上方,而奥吉尔的漂浮术只能减缓他们下落的速度,却不能控制下落的方向。 两人只能眼看着自己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兵营中的一个帐篷顶上,双脚接触到帐篷顶的一瞬间,漂浮术失效了。他们降落的这顶小帐篷是个厕所,两人的重量把这顶帐篷一下子压塌了,连同一个正蹲在厕所里的士兵一起被砸到在地。厕所被砸倒的声音,这个倒霉蛋惊恐的惨叫在寂静的夜晚马上引起了一阵骚动,各个兵营里的士兵和巡逻的卫兵马上循声赶来,一下子包围了刚从倒塌的厕所顶上狼狈地爬下来的奥吉尔和艾雅。士兵们显然对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感到非常吃惊,谨慎的手持弯刀和盾牌,慢慢地把两人逼近了墙角。 奥吉尔左手把艾雅护在身后,右手下意识的探进斗篷内,摸了一下那枚紫罗兰胸针。凭这个胸针,紫罗兰议会成员可以在各国间通行无阻,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奥登贝格此前多次要求实地检查奥法之塔事件,都被大酋长拒绝了,此番如果被发现紫罗兰议会成员擅自进入奥法之塔,会给学院带来很大的麻烦。 正当奥吉尔感到进退两难之时,只听一声巨响,他们身旁的要塞围墙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巨大的冲击波甚至把离墙最近的几名卫兵炸飞了好几米。一片烟尘未定之中,又从墙的缺口处扔进来几个烟雾弹,落地立刻弥漫出大量的浓烟,完全遮蔽了附近的视野。浓烟之中,奥吉尔和艾雅分别被两人拽上两匹马,在烟雾弹的掩护之下,从墙壁缺口处迅速地撤出了兵营。 离开浓烟笼罩的兵营之后,奥吉尔这才看清楚,来救他们的总共有3个人,都穿着轻便紧身的服装,用灰色的头巾缠住了面部和头部,仅露出了两只眼睛。他们分骑三匹马,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奥吉尔来时经过的那个绿洲那里才停了下来。那个和艾雅合骑一匹马的人拉下了面罩,是一个肤色略黑,鼻梁高挺,看上去二十来岁,拥有深邃黑色眼睛的英俊贝都小伙子。艾雅一把抱住了他,亲切地喊道:“摩苏尔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摩苏尔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老大越是不让你去的地方,你越是要去犯险,你就是这样的好奇宝宝。这几天阿米尔和其他几个兄弟已经轮流看了你好几天了,这次你进去的时间太长,他们才发信号把我给叫来了。你看你,差点闯了大祸吧,看老大怎么收拾你。” 艾雅拉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摩苏尔大哥,你不会告诉老大的吧,对吧?” 摩苏尔看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绿色大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回营地吧,忙活一晚上了,也请你这位新朋友一起吃点东西吧,估摸再有两c三个小时,天就快亮了。” 他们五人三骑,往绿洲北部的山区纵马骑行,沙漠平坦的地形渐渐变得崎岖了起来,地面上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和干涸的裂痕。转过几个熟悉的山头,附近的地形越来越熟悉,摩苏尔知道盗贼团的营地就快到了。艾雅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好!出事了!” 摩苏尔知道这个精灵小丫头的感官要比人类灵敏许多,而且从来没有失误过,最近塔法卫队与盗贼团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多,他心里一紧,快马加了几鞭。果然转过一个山头,看到营地的方向远远地升起了烟柱。 五人来到营地时,看到的是遍地狼藉和一片血腥景象,营地整个被屠戮了,遍地都是盗贼团成员的尸体,其中还包括了很多妇孺和老人。除了盗贼团以外,营地还倒着不少塔法卫队士兵的尸体,显然盗贼团这次遭遇的是塔法的围剿。“老大!”艾雅跳下马,飞快地奔进了营地深处的洞穴。“艾雅,等一下”摩苏尔一下没抓住艾雅,他很担心袭击者尚未离开营地,也立刻跳下马来,尾随着艾雅跑进了山洞。 奥吉尔走进山洞的时候,艾雅和摩苏尔沉默地站在一具尸体面前,这是一个五十来岁c肤色黝黑的贝都男人,尸体的腹部被插了一支长矛,胸口还插满了箭矢。艾雅的肩膀不住的颤动,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划过双腮。奥吉尔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艾雅的肩膀,艾雅转身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奥吉尔的胸口,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盗贼团营地大约五百米处的一个小山头上,奥吉尔和摩苏尔围坐在一堆篝火前面,摩苏尔用树枝轻轻拨弄了几下篝火,火苗又升腾了起来。天空已经泛白,眼看着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但是这时的沙漠的气温依旧很低。奥吉尔看了看身旁地上紧紧裹着摩苏尔的斗篷正在酣睡中的艾雅,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了她身上。睡梦中的小女孩伴着均匀的呼吸声,胸口轻轻的一起一伏,眼旁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痕,经历了这个动荡的夜晚,艾雅看样子也是累得不轻。奥吉尔尽管同样感到非常的疲累,但一个多月以来连续经历的两场屠杀,让她实在没办法睡得着,索性和摩苏尔聊了起来。 “听说艾雅是被你们的老大捡回来的?” “是的,那时她还是个婴儿”摩苏尔没有抬头,继续拨弄着篝火,“发现她是在一个被强盗袭击的商队,老大他们赶到的时候,商队几乎已经被屠戮殆尽。等到他们杀退强盗,只有两个贝都人雇工被救了下来,还有就是这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当时艾雅被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土女人抱在怀里,这个女人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强盗的攻击。这孩子也是命大,再差几分钟估计也要死于非命了。” “所以你们也并不知道这个远古精灵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在遇到你之前,我们只知道她是个精灵,只不过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有些不一样,根本不知道什么远古精灵。”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奥吉尔望了望远处的塔法,在晨曦照耀下的塔法越来越清晰,清晨的贫民区升腾起了一阵阵的炊烟。 “我们本来是一些来自塔法和附近部落的一些贫民和孤儿,大都因为强盗和塔法的苛捐杂税无法过活下去,为了生计才渐渐地聚集在了一起,走上了这条道路。”摩苏尔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沙丘和塔法城,“对于我们来说,生活总是在继续,我们生来就是一无所有,现在也是,而艾雅”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银发,“我总觉得她并不属于我们,她太特别了。你带她走吧,找回应属于她的一切,她的家人,她的家乡。” 奥吉尔看着摩苏尔点了点头,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想好,”摩苏尔抓了抓脑袋,“不过我们在塔法城有一些伙伴,我得先找到他们,然后也许向南去吧,米索斯草原,听说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多加小心,塔法城现在恐怕对你们来说,比以前更不友好了。” “放心吧,可不要小看我们盗贼团”摩苏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山头上的时候,摩苏尔轻轻吻了艾雅的额头,算是告别。他给两个女孩留下了一匹马,和自己的同伴踏上了南去的路途。 依旧是这样一个宁静的清晨,艾雅依旧在奥吉尔的身旁酣睡,奥吉尔轻轻地抚摸着她美丽的银发:“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的坎坷,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来到中土大陆,但其中的过程想必不简单,未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她”。洛维尔看着奥吉尔,心想,其实你何尝不是一样的命运多舛。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还得尽快离开这里,影月森林的平静一定不会持续很久。”洛维尔看着她说。 “我不知道,可是”奥吉尔低头看着手中这卷神秘的羊皮纸卷背面神秘的血月图案和洛维尔手中的吊饰,“这里有太多的谜团似乎都与远古精灵有关,包括着神秘的黑暗力量。还有这个孩子我想如果能找到远古精灵,也许能解开这些谜团。” “可是远古精灵已经是一个传说,他们是否还存在,在哪儿?都是不解之谜。”洛维尔担心地看着她,“而且这一切的背后我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这阴影离我们越来越近。” 奥吉尔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坚定地看着洛维尔说:“总得做些什么,最后有文献记载的远古精灵生活在遥远的世界之树,我想先从那儿开始,或许也能解开艾雅的身世之谜。” 洛维尔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依旧和她童年时代一样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同时也能感受到另一种全新的成熟和自信,这六年间的成长似乎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距离的产生。奥吉尔的坚定让他感到了无可奈何,一想到这两个小女孩即将独自踏上前往遥远东方的未知之旅,这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他多想跟她同行,可是奇特的命运已经把他和影月精灵以及拉脱亚牵绊在一起,面对注定还会与马蒂诺重燃的战火,他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与远古精灵关系最密切的就是影月精灵了,传说中数千年前创造了远古文明的精灵们经历了一场至今罕有记录的大灾变,此后其中一部分远离了东方的世界之树,来到这个靠近的中土的影月森林定居下来。洛维尔想到这些,立刻找到了正在篝火旁忙碌的精灵祭司穆雷萨·月影,希望了解一下这传说中他们的远亲。但遗憾的是,时间实在太过遥远,祭司非常无奈的表示,他对于这些相貌都并不一样的精灵了解得并不会比中土人类更多。但知道了奥吉尔和艾雅即将动身去遥远东方寻找这些精灵远亲的后裔时,穆雷萨表达了和洛维尔一样的担忧,于是他安排自己的儿子费利佩·月影与他们一道上路,一路保护这两个女孩。洛维尔知道,这是一个父亲深深的爱,与马蒂诺之间的战争近在眼前,他当然也知道几乎没有胜算,只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远离这场浩劫。当然,这个熟悉森林环境的好手能够与奥吉尔随行,这让洛维尔非常高兴,他向穆雷萨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洛维尔转回头去找奥吉尔,看到里卡多在和奥吉尔热烈的交谈,他走近之后听到似乎是里卡多在讲述自己在海上的一些趣闻,他生性幽默,又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象和听来的故事,把奥吉尔逗得前俯后仰地笑。洛维尔尽管与他认识没几天,但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放荡不羁的年轻人,他们之间不管是年龄还是出身背景都有着不小的差别。奥吉尔看到洛维尔走过来,马上转过头向他招手,突然被冷落的里卡多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的凝固。 奥吉尔听说了费利佩同行的消息也很高兴,毕竟一直生活在中土大陆地区,对影月森林以东并不是非常熟悉,有一个精灵当作向导,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里卡多在一旁得知这个漂亮的贝都女孩即将踏上远去东方之旅,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很想与她同行,可一想到背井离乡,刚刚失去丈夫的路易莎和可爱的奥莉维亚,也只能和奥吉尔道了珍重。心急的奥吉尔中午就要出发,她依依不舍地望着面前的洛维尔说:“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洛维尔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拉脱亚人和影月精灵。 “可是马蒂诺这边你打算怎么办?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如果请罗兰和紫罗兰议会出面斡旋一下呢?”奥吉尔眉头紧锁地说道。 “叹息之墙以东,你们紫罗兰议会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洛维尔摸了摸奥吉尔的头,宽慰她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安排,原本以为赶不上了,但是因为尤里乌斯的这个意外也许还有用吧。” 奥吉尔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洛维尔,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温暖的怀里。洛维尔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片刻,还是弯下自己高大的身躯,和奥吉尔紧紧拥抱。两人多年后的重逢,发生在这样一个地方,开始和结束都是如此的仓促和突然。对于洛维尔来说,奥吉尔那坚毅执着的眼神c自信微笑的嘴角以及自己双臂环绕之下感受到的温热玲珑的身材,都显得既熟悉又陌生。似乎此刻一放开,下一次的重逢不知道又会在何时何地,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又抱紧了一些。奥吉尔感到了这股力量,似乎有一些意外,经过奥法之塔的生死一瞬,她对于自己一年前朦胧的感受更加清晰了,但这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大哥却从来没有像这样亲昵的表达。 洛维尔红着脸注视着奥吉尔,女孩光洁饱满的脸颊闪着青春的光芒,深棕色的双眸清澈纯净,他叮嘱道:“多加小心。” 奥吉尔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你也小心,你对他们并没有义务,圣骑士团离不开你”犹豫了片刻,突然猛地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双唇迅速地贴了一下洛维尔的双唇,“我也离不开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踏上了一条向东而去的林间小路,小麦色的双颊泛起了淡淡不易察觉的红晕,身后留下了满脸涨红c呆若木鸡的洛维尔c吹口哨起哄的拉脱亚水手们以及满脸嫉妒的里卡多。 深夜的马蒂诺,沉沉夜色下的枢密院灯火通明,尤里乌斯办公室走廊尽头是他的卧室,妻子过世以后一直孑然一身的他因为没有子女,索性把枢密院当成了自己的家。尤里乌斯安静地躺在一张简朴的床上,坐在床上的军医仔细察看了一遍,站起身来对红狼摇了摇头。 “还能撑多久?”红狼紧锁眉头问道。 “现在不好说,目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再这样昏迷下去估计也”军医也不敢说下去了,他的判断与其他医生们基本一致。至于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所有的医生都无法判断,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创伤,尤里乌斯尽管年近六十,但是身体一直都很壮实,除了一些战争时的旧伤,并没有什么积累的内疾,仿佛是一种外来的神秘力量突然间夺走了他的意识和活力。 红狼送走了军医,回来和桑德聊了几句,桑德所能描述也只是和洛维尔战斗时元帅突然倒下的情况。红狼深知,即便是一些邪恶的魔法或巫术,应该也不可能是来自洛维尔。那还有谁?也许是这些神秘的影月精灵,他们藏在那个黑暗的森林里搞出来的巫术。 “如果当时我坚决阻止元帅他”雷神含着热泪,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说不出话来。 红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元帅的性格我们都知道。” 说完他推门走出了卧室,走廊上还聚集着一些军队将领c行政院的官员以及长老院的代表。他抬头扫了人群一眼,摇了摇头,简单说了一下元帅目前的情况,让人群散了去。随后他缓步走下楼梯,楼梯侧旁阴暗角落里悠悠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摄魂术。” 红狼似乎并不意外似的,不用转头就知道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什么?精灵们的巫术?” “也是也不是”黑影一动不动,只在从那里传来空洞的苍老声音。 红狼显得有些不耐烦:“有话就说,我没空跟你在这里打哑谜。” “是一种古老的黑暗法术,已经消失了数千年,但最近却奇怪地出现了好多次”那个声音似乎并没受到影响,依旧不紧不慢。 “好多次?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红狼似乎怀疑了起来。 “一次是在拉脱亚,罗塔尔倒下的那一瞬间,情形和前天一模一样。” “哦?你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为什么我一无所知?”红狼转过头望向那个阴暗的角落,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射穿这黑暗。 “呵呵”黑影依旧不紧不慢,“你不用这么说话,你我之间没有秘密,至于尤里乌斯元帅,我没有害他的理由,即便是我要害他,根本也不用这么麻烦。” 灯光下的红狼面露愠色,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他沉默着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像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地说道:“你最好与此事无关,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 “呵呵,放心吧,如果是我干的,你一定会第一个知道。不过目前这个状况不管是不是你筹划的,却对你非常有利。至于我的工作,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到时候请你这个主角演好你的角色。” 红狼略微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还是迈着大步走出枢密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天空阴霾密布,国会议事堂里人头攒动,身着白色长袍大腹便便的国会议员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与影月精灵的边境冲突和首席执政官病危的消息。主持召开这次紧急国会的弗洛伦齐议长走到大厅中央的讲台前,用自己手杖狠狠敲了敲地板“肃静,下面召开国会紧急会议。” 围绕着是否对影月精灵全面宣战,如何处理同时与矮人和精灵同时交战的局面,尤里乌斯元帅病重后的军政大权,议员们之间激烈的辩论一直持续到了中午。红狼身着便装,斜靠着大厅边缘的一根大理石柱子,轻蔑地看着这些官僚议员。在东部边界拥有大片土地的庄园主和靠着精灵市场交易发了大财的商人们竭力要阻止这场战争,已经悄悄接管拉脱亚港的商船队自然希望拉脱亚人在这场战争中消失不再回来,要让这些各自打着自己算盘的议员们讨论出一个一致结果是不可能的。他还在等待,等待一个他意料之中的消息。 快到中午时分,一个身着便装的军官小跑着来到他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红狼终于等来了这个消息。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大步走向弗洛伦齐议长面前,短暂地与议长交流了几句。议长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走到讲台前敲了敲地板,清了清嗓子。 “安静!安静!刚才北部前线传来了消息,我们已经与矮人达成了和解协议,未来两年汪达尔山脉东麓的铁矿和铜矿继续由矮人开采,而我们可以按照核定的价格优先从矮人那里获得铜铁的供应。” 短暂的安静之后,人群突然变得更加喧闹起来,一些经营矿山的商人们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是不满意的,原本希望通过战争巩固自己在北方的矿山经营权,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因为矮人优质低价的矿石供应,即将面临巨大的压力。其中一个矿主挤到台前,愤怒地大声对议长说道:“是谁有权代表马蒂诺和矮人达成的协议,这难道不需要通过国会的投票表决和批准吗?” 弗洛伦齐面露难色,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红狼,红狼又恢复了斜靠廊柱闭目休息的状态,显然是故意避开了议长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与矮人的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一年之久,军费对国库和财政造成了巨大的负担,连续第二年的财政赤字在所难免,为了战争所增收的税费也已经引起了民众的抗议。这个协议既保证了我们北方边境的和平,使军队可以应对东部的战事。另外,我们还可以从矮人那里按照战前的价格获得矿石的稳定供应,可以说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这些话显然并不能平息矿主们的怒火,这四五个人把议长团团围住,向他讨要说法,争论的焦点也集中在了到底是谁被授权私自与矮人达成协议的问题上。 突然从柱廊方向传来一个雷霆般的声音,“是我!” 红狼沃尔夫冈缓缓从柱廊的阴影下走了出来,深红色的头发纹丝不乱地束在脑后,身着一身红白配色的马蒂诺轻便军装,长筒皮靴擦得铮亮。原本就长得非常英俊的他,往常都是不拘小节,今天精心打扮之后,显得更加的英武帅气,连国会堂中的男人们有些也悄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那几个围攻议长的议员们在红狼英武的气势面前倒退了好几步,沃尔夫冈不缓不急地走到议长身边,议长顺势也让出了面前的讲坛。 “我是沃尔夫冈·比格斯特勒,马蒂诺骑士团将军,北方军团最高指挥官,尤里乌斯元帅授权我全权处理北方边境军政事务。我们与矮人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围绕着矿石c金钱和利益的丑陋的战争,为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理由和阴谋”他略微顿了一下,用犀利的眼神狠狠的扫退了那几个矿主出身的议员。 “这些丑恶的政客和掮客们为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私欲,收买矮人暗杀了我们守卫边境的士兵,挑起了这场无谓的战争,在这一年之中我们骑士团数千名年轻人已经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而看不到任何结束战争的希望。” 他用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士兵,两名士兵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矮人走到跟前,他一把将矮人提了过来,往前一推,说道:“说吧!” 这个矮人胆战心惊的叙述了自己和几个盗贼伙伴被一个叫索勒的矿主收买,假扮成矮人士兵袭击北方边境哨卡的经过。并拿出了一个装有两百多马蒂诺银币的鼓鼓囊囊的钱袋,以及一封索勒亲笔书写的书信,信中详细介绍了哨兵巡逻的路线和哨卡换防的时间。士兵同样拿出了索勒过去在议会提交的书信,比对的笔迹也显示了这封书信就来自于索勒之手。 索勒脸上的神情从原先的不屑渐渐变得越来越惊恐,直到几个议员出来证明自己先后被索勒收买,煽动国会通过了对矮人宣战的法案。此时的他已几近崩溃了,双目圆睁,充满血丝的眼珠似乎快要崩裂出来,他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吼和谩骂,斥责这一切都是无耻的阴谋和诬陷。他冲到那个矮人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愤怒地摇晃矮人,并尝试扼住矮人的咽喉,但迅速被两名士兵拖出了议会。 红狼抬眼扫视了全场,继续朗声道:“为了自由c和平和荣誉,我们骑士团绝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雷姆斯c尤里乌斯c罗塔尔,以及千千万万没有在史册上留名的年轻人,为了推翻暴政,建立平等自由的共和国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然而,英雄尚未故去的共和国,如今已经背叛了他的奠基者们。中土大陆最强大的马蒂诺共和国,战神罗塔尔惨死于拉脱亚的暴民和杀人犯之手,尤里乌斯被精灵的邪恶巫术弄得奄奄一息,这些共和国的功臣在这个所谓的和平时期死于非命,而年轻人们却要为了矿山和银元无谓地客死在遥远的北方边境。共和国已不再属于英雄们为之奋战的人民,而属于了这些贪婪无耻的政客和掮客。” 此时一个卫队士官急匆匆地赶来,在红狼耳边低语了几句,红狼眉头紧锁,眼眶通红,双拳紧握,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就在刚才,尤里乌斯元帅已经为国捐躯了。” 整个议事大厅如同死一般的沉寂了好一会儿,红狼迈着大步,走向国会议事堂的大门边,缓缓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是时候了,是时候迎接光明了,是时候倾听民众的呼声了。” 国会议事堂外的台阶底下,在卫队警戒线之外已经聚集了上万的民众,他们高呼着圣战和独立战争时期的英雄尤里乌斯的名字。红狼振奋了一下精神,面对越聚越多的民众和士兵,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向影月精灵宣战了。 “马蒂诺共和国,是由雷姆斯c尤里乌斯这些无畏的先驱用自己的青春c鲜血和生命缔造的伟大国家,我和骑士团将誓死捍卫他们所倡导的民主c自由c平等和尊严,誓死捍卫马蒂诺的和平与荣誉!”红狼拔出了自己的配剑指向天空,振臂高呼:“天佑骑士团!共和国万岁!” “共和国万岁!”“骑士团万岁!”“共和国万岁!”“骑士团万岁!”成千上万的士兵和民众此起彼伏地高呼着,激昂的声音似乎穿透了厚厚的阴云,直达苍穹之顶。一束阳光从厚厚的云层缝隙间穿过,照耀在了国会议事堂前的台阶上。 然而,阳光并没有惠及这个命运多舛的国家很久,很快首都雷姆斯又陷入了连日的阴雨当中,阴郁的天气为尤里乌斯元帅盛大的国葬增添了浓厚的悲伤气氛。葬礼在宏伟的雷姆斯大教堂举行,由霍格尔主教亲自主持,丧钟敲响,灵车穿过熙熙攘攘的送葬人群缓缓地驶向城北。自发来为英雄送行的士兵和民众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尤里乌斯作为共和国的奠基元勋和圣战的英雄,又是共和国第一位首席执政官,他的声望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共和国之父雷姆斯。尤其是在军队中,这位威严果敢而又体恤下属的指挥官,在骑士团中的威望是其他开国元勋所不能比拟的。尤里乌斯被安葬在了军人公墓的最北面,和他生前最好的战友罗塔尔葬在了一起,马蒂诺骑士团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失去了两位功勋卓著的将领。 半个月以后,汪达尔矮人国王萨克森的特使来到雷姆斯,在国会议事堂与马蒂诺签订了停战和平协定,红狼也顺利成章地接受国会委托,代表马蒂诺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加上之前揭穿矿主财团的阴谋,以及在国会议事堂前的那场慷慨激昂的演讲,红狼沃尔夫冈的个人威望达到了顶峰。即使国会中还有很多人有明里暗里地反对,但在民意洪流之中,红狼还是顺利成章地被临时国会任命为代理首席执政官。在正式召开国会选举之前,“代理”还将持续几个月,但也只是等到明年二月的正式国会召开以后,顺理成章地去掉这代理二字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沙漠之子 226年11月中旬,据拉脱亚海神节恰好过去了一个月,雷姆斯的天气依旧是时好时坏,偶尔放晴一两天,就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只不过伴随着冬天的逐步临近,这秋雨也变得越来越冷。就是这样一个下着阴冷秋雨的早晨,在国会议事堂前,沃尔夫冈身披黑红色锁子甲单膝跪地,从议长手中接过了象征首席执政官的权杖,权杖由象牙制成,雕刻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和象征希望丰饶的槲寄生。随后他转身走下台阶,跨上他的枣红色战马,率领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穿过南门,向东南方向进发。 几天后,大军到达影月森林边界时,已经到了暮色低垂的时分,在夜间向影月森林的精灵进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马蒂诺的大军于是就地扎营。红狼的帐篷里,只有他和桑德面向而坐,桑德低头举杯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看了一眼红狼,原本打算祝贺这位新任的首席执政官,但当前的气氛和自己的心情似乎都无法让自己提起这个兴致。终于想好了提起酒杯想对这位少时就结识的伙伴说些什么,红狼似乎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说来也真是讽刺,这已经是中土最强大的骑士团第三次来到这里,这些渔民和猎户已经让我们吃了两次败仗”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执政官权杖。 桑德苦笑道:“父亲死在了渔民手里,又眼睁睁地看着元帅死于精灵的巫术” 红狼跟桑德碰了杯,一饮而尽,“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的,一切都必须结束。” 第二天一早,阴冷的秋雨终于停了,但是笼罩在森林边缘的湿气尚未散尽,形成了厚厚的雾气,站在树梢上的精灵哨兵看到钻出薄雾的重步兵方阵时,他们的长枪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哨兵吹响号角,唤醒了森林,这场等待已久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一波的重装步兵依旧遭遇了绊索c陷阱c路障等工事的阻遏,行军速度慢了下来,但是这次马蒂诺有备而来,带来了擅长处理这些的工兵。工兵们拆除了几个障碍之后,精灵的箭雨如期而至,第一批工兵死伤过半。桑德一声令下,前排的重步兵高举一人高的塔盾,在最前排搭建了一面钢铁城墙,工兵们在步兵掩护下继续拆除工事,缓慢的推进。尽管一开始推进速度不快,但是一旦防线被打开一个缺口之后,不断涌入的重装步兵就迅速将精灵的整条防线撕扯开来,临近中午时分马蒂诺的步兵方阵已经有一半进入了森林,但仍有一半停留在森林边缘。骑兵队则在步兵方阵的两侧列阵,不擅长在森林地形作战的他们负责保护重步兵的侧翼和后方。 显然桑德对于这样的进度是不满意的,尽管经历过奇迹日圣战与蛮族残酷的绞杀,但是面对这样看不见对手的战斗还是头一次。桑德跳下战马,手提那柄著名的雷神之锤,怒吼着冲到了森林最前线,挥动战锤狠狠地砸在了一棵双手才能合抱的白杨树上。一声巨响,大树轰然倒地,从树上落下的两名精灵弓箭手,一个没有站稳就被桑德的大锤砸成肉酱,另一个刚勉强站稳就被一个步兵的长枪刺了个透心凉。马蒂诺的战士们受到雷神桑德鬼神般的战斗鼓舞,加快了进攻的步伐。桑德一马当先,随即又砸倒了好几棵大树,带领着马蒂诺的攻势越来越猛。 马蒂诺的步兵在正午之前终于突破了影月的第一道防线,影月精灵的卫队和拉脱亚的水手不得不正面面对重装步兵团。这本来应该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但是由于第一道防线消耗了步兵团太大的体力,那一层厚厚的盔甲反而成了战斗时的负担,早已被汗水浸湿的战士们面对灵活的精灵战士显得非常笨拙,在狭窄的森林中,不得不各自为战的重装步兵也完全发挥不出赖以成名的塔盾枪阵。另一方面,但马蒂诺的正规军毕竟训练有素,武器装备上也有着较大的差距,步兵们放弃了不利近战的长矛和塔盾,拔出佩剑与精灵和水手们展开了肉搏。战局逐渐陷入胶着,精灵们依靠自己对于地形的熟悉,在人数和装备均占下风的情况下,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也成功放缓了马蒂诺军推进的速度。 桑德依旧站在最前线挥舞着自己的雷神之锤,方圆3米之内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近身,他向右横挥,把一个穿皮甲的精灵狠狠砸飞到了一棵树干上,回手又一锤打碎了一个向他扑来的水手的脑袋,脑浆溅在了他蓝白色的铠甲上。他举起战锤,将它用力扔了出去,一下砸飞了包围着一个马蒂诺步兵的两个精灵卫兵,然后拔出佩剑,大步流星地赶到近前,一剑砍下了一个水手脑袋,又反手刺穿了另一个的胸膛。最后一个绑着花哨辫子的水手面对死神一般的桑德,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看着桑德的巨锤即将落到自己的头上。 雷神之锤即将落下之际,侧后方的一柄双手剑和锤柄前段剧烈碰撞,火星四溅,巨锤和双手剑都被弹飞了。正面面对雷神,关键时刻救下了呆若木鸡的里卡多的正是洛维尔,两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展开了一场激战,年纪相仿的两人挥舞着沉重的双手兵器,伴随着剧烈的金属碰撞和火花溅射,身旁双方的士兵根本不得近身。 红狼眼看着战局渐渐陷入僵持,秋意渐凉,日落的时间也越来越提前,如果白天无法攻破影月的防守,一到夜晚,战斗将对熟悉黑夜的精灵们越来越有利。焦躁的情绪使他内心的战斗欲望愈加炽烈,他跳下战马,拔出双剑杀进了影月森林,身旁的卫队急忙赶了过来。 红狼挥舞着手中的双剑在林间上下翻飞,在他的鼓舞下卫队士兵也越战越勇,生生从阵线的侧翼切开了一道口子。身着黑红色锁甲的红狼卫队大多是跟他争战多年的老兵,在经历过无数恶战的他们的疯狂攻击之下,一侧的精灵卫士们不得不向中央收缩,加之正面的步兵团的推进,精灵和水手联军被压缩到了一小块狭长地带,受到了两侧的夹击,情势越来越危急。而此时战斗经验最丰富的洛维尔却被迫和雷神缠斗在一起,分身乏术,无法去指挥队伍重整阵型。原本雷神就是一个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的好手,心急如焚的他渐渐在决斗中占了下风,陷入了被动的防守。 此时在步兵团南侧骑兵卫队突然听到了南方传来隆隆的蹄声,随着几声嘹亮的号角声,一队身着黑色皮甲,头缠白色头巾的骆驼骑兵队突然出现在了视野当中,他们装备齐整,斜挎弯刀,飘扬的蓝色旗帜上是繁星拱卫的一颗明珠,代表着沙漠明珠塔法。 得到消息的红狼不得不撤出森林,调动骑兵队全部在南侧展开阵型,由于影月森林的入口是一个低洼的地形,南侧的山坡被占领后,此时身处低处的马蒂诺军团处于非常不利的地形。塔法的骆驼骑兵在南边的山坡上一字排开,红狼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的兵力多少。而且一旦他们发动冲锋,一大半已经进入影月森林的重装步兵无法完整撤出,马蒂诺军队势必遭到东部精灵和水手以及南方骆驼骑兵的联合夹击而守卫无法相顾。尤其是马蒂诺的士兵已经激战了大半天,精力体力上已经快要接近极限,此时如果被骆驼骑兵居高冲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非常不甘心,但红狼冷静下来后却不得不接受第三次在影月森林受挫的结果,依托骑兵团的掩护,他命令步兵团前队变后队,有秩序地撤出森林,回到前一晚的扎营地。精灵和水手们自然不会追击,这场战斗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 塔法的军队就在森林入口南侧的山坡扎下营地,和北坡的马蒂诺军队就像是影月森林伸出的两个犄角。 半个多月前,为了应付马蒂诺军队的进攻,洛维尔请求穆雷萨派出渡鸦寻找援兵的帮助。父亲的圣骑士团远在镜湖旁的米洛斯,且不说陆路日夜兼程能否赶到,这样一支军队要通过马蒂诺重兵守卫的叹息之墙也是不可能的。此刻他想到了塔法的沙漠之王穆法拉克。塔法与拉脱亚之间的海上贸易连接了中土大陆c米索斯草原c影月森林和马蒂诺,这条南方的贸易路线绕开了中土各大公国的重重关卡,为贸易明珠塔法带来了巨额的利润。塔法的商队运载着奥登山的月光石c中土大陆的手工制品c经由马蒂诺转运的矮人开采的矿石c精灵制作的精美手工制品和影月森林的奇珍异兽c甚至来自于遥远东方的神奇火器,穿梭于大陆的各个角落,为大酋长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财富,远离中土连年战火的塔法也成了最富庶的国家,当然这些财富大都掌握在穆法拉克本人和大小酋长手中。 然而拉脱亚的覆灭必然就会破坏这种贸易秩序,即便是港口最后被马蒂诺重新打开,今后的贸易主动权也将完全掌握在马蒂诺的手中,向东的贸易通道从此不再自由。而影月森林陷落,同时也会切断向精灵供应月光石这条利润极其丰厚的贸易线路。而洛维尔给穆法拉克的亲笔信正是给大酋长陈述了这些深远的影响,虽然远征马蒂诺这个中土最强大的国家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但坐视事态的发展,对于身处沙漠缺乏自然资源的塔法来说无疑只是慢性自杀,必须要冒这个险。穆法拉克征用了几乎所有的商船队,这支庞大的船队运载着骆驼和塔法的士兵乘着这个季节的东北季风,终于赶上了这场大战。 入夜,北坡的马蒂诺营地灯火通明,红狼的拳头“砰”地一声狠狠在了会议桌上平摊的军事地图上,“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恐怕是通过海路,他们的船队规模要比拉脱亚还要大。”桑德说道。 “这还用你说!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红狼对自己兄弟的语气有些失态。 桑德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影月精灵是他们商队的大主顾,拉脱亚是塔法商队连接影月森林和汉唐最重要的自由港,如果我们能保证他们的贸易权他们应该也只是需要这个吧?” 红狼沉吟片刻,走到帐篷前望着南方山坡上的塔法营地,“不,没那么容易,马蒂诺可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转头看着桑德说,“即便我们可以恢复他们的贸易权,我也要穆法拉克亲自来俯首称臣。” 这时,南坡的营地里,围坐在一张桌前的是洛维尔c穆雷萨和塔法卫队长拉赫曼,洛维尔试图说服他帮助精灵和拉托亚人乘坐船只离开这里,迁居米洛斯。而拉赫曼傲慢地看着洛维尔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来这儿是要恢复自由贸易的秩序,大酋长无意与马蒂诺为敌,也不希望影月精灵和拉脱亚人离乡背井,修复被破坏的秩序符合所有各方的利益。” 洛维尔并不在意拉赫曼的态度:“马蒂诺共和国的两位开国元勋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死去,这种仇恨是无法被利益所修复的。” “如果利益不行,那就靠实力”拉赫曼看着洛维尔。 “你带了多少士兵,要知道你要面对的是大陆上现在最强的军事强国马蒂诺,即便是圣战中的蛮族大军也没能战胜他们”,洛维尔对他的无知感到有些无奈。 “三千塔法武士”拉赫曼冷笑道,“马蒂诺能够保全自己,完全是因为躲在了那道高墙之内,而我们一样在圣战中保全了自己,尽管没有砌墙。” “据我们的情报,这次马蒂诺最精锐的骑兵团至少在三千人以上,加上重装步兵团,从雷姆斯出发时至少有一万人。恕我冒昧,恐怕三千勇敢的塔法武士是无法与其匹敌的。” 拉赫曼不为所动,胸有成竹地说:“数量并不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唯一因素,想必身经百战的洛维尔阁下比我更有体会,骑士团在圣战中面对的都是数倍于自己的蛮族吧?” 洛维尔明白已经完全无法说服拉赫曼了,只得站起身来告别:“那祝你们好运吧,愿光明女神照亮前路,保佑塔法勇士无往不胜。” 拉赫曼把洛维尔送到帐篷门口,欠身微微鞠了一躬,“愿星光照耀你的前路,月光女神与你同在。” 洛维尔和穆雷萨骑马行走在回到森林的路上,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洛维尔转头说道:“你刚才始终保持着沉默。” 祭司看着他笑了笑,又继续转头看着前路,“我们影月精灵的祖先是数千年前的远古精灵,经历过繁荣的史前文明,也经历天崩地裂的灾变,看过了太多的国家和民族生生不息又存亡更迭。无论经历什么的苦难和灾祸,生命之花总会在每一个春天顽强地开放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与这片存在了数百万年的大陆相比,不管是我们精灵这四五千年的历史,还是你们人类着区区千年的历史,只不过这满天繁星的小小一颗。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乱,这是命运沙漏的两头,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无论月亮女神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我们坦然承受。” 洛维尔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大道理我不明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光明女神赋予最珍贵的生命,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二天,在浓重的雾气掩护下,马蒂诺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地向南坡的塔法营地移动,贝都纳因哨兵发现的时候,步兵方阵距离军营已经只有八百米左右的距离。塔法的骆驼骑兵队这才开始整理队形,向步兵方阵发动攻击,然而在枪盾方阵严密的防守下,骑兵一波波的冲击无功而返。此时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雷神桑德手持战锤一马当先,率领着骑兵队加速向塔法防守薄弱的侧翼发动突击,而塔法的骆驼骑兵已经与正面的步兵方阵短兵相接,来不及在侧翼布置防守,眼看着马蒂诺重装骑兵的铁蹄即将踏入塔法军营。 此时,在围栏旁覆盖着的蒙布被揭开,突然出现了五百多名塔法武士,他们手中握着的是一杆杆乌黑油亮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对准了马蒂诺的骑兵队。拉赫曼一声令下,火枪响起了砰砰作响的齐射声,火枪队被编成三组,轮流进行装填和射击,在此起彼伏的射击声中。马蒂诺最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队像被收割的麦田一样,成排成排地倒在了离军营不到一百米处,前排的马匹倒下之后又绊倒了后排赶上来的骑兵,变成了一道天然的拒马桩,倒地之后挣扎着爬起来骑士又倒在了如暴雨一般倾泻出来的枪弹之下。后面的骑兵为了绕开前排已经被击倒的骑士,放缓了速度,却更容易被火枪手们集火射击。顷刻之间,重装骑兵队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一马当先的桑德身中三弹,应声落马,被自己的战马重重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在正面指挥步兵团推进的红狼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目瞪口呆,连忙指挥步兵方阵加快进攻的步伐。他想要迅速突入兵营,与步兵贴身近战,火枪手就无法发挥威力。而此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在步兵方阵前毫无收获的骆驼骑兵突然整齐地开始后撤。正当红狼疑惑不解之时,只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最前排的一个方阵中央被巨大的爆炸气浪冲得四分五裂。接二连三的巨响,一个个步兵方阵被大爆炸瞬间摧毁。塔法营地中央的十门大炮吞吐着赤红的火焰,一颗颗炮弹落到了步兵方阵的阵地上,密集的步兵方阵成了炮队最好的活靶。红狼立刻命令步兵解散方阵,丢弃沉重的长矛和盾牌,轻装加速突击。但此时,已经在侧翼击溃了骑兵的火枪队已经被调到正面,此起彼伏的火枪射击声响起,失去保护的步兵在火炮和火枪射击下成片成片的倒下。 临近中午时分,雾气散尽,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战场堆满了成千上万的马蒂诺士兵的尸体,鲜血和着泥水顺着高坡流向影月森林。红狼沃尔夫冈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三天前从雷姆斯浩浩荡荡出发的一万多中土最精锐的马蒂诺骑士团如今只剩下了他身边这不到五百人的近卫骑兵。卫队长催促他撤退的声音仿佛无比的遥远,无法将他从这残酷的现实中唤醒,无奈之下卫队长强行把他拉上了自己的马,带着剩下的这不到五百骑兵向着雷姆斯的方向逃奔而去。 塔法多年以来与神秘的东方国家之间的贸易,让他们暗暗地积累了大量的来自神州的先进火器,这次为了彻底击垮号称大陆最强的马蒂诺军团,穆法拉克倾其所有,把这支最强的贝都军团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卫队长。长期以来,中土各国对这个塔法的印象就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但穆法拉克的野心远远不止于往他的金库里积累无穷无尽的金币。 洛维尔走在这片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到处是被硝烟熏的焦黑的年轻面庞c被炮弹炸得残破不全的四肢和躯干。拉赫曼穿着干净整洁的皮甲向他走过来,脸上挂着轻蔑的微笑,向他微微欠了一下身算是打招呼。洛维尔低头沉默,直到与拉赫曼擦身而过,才缓缓说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拉赫曼侧了一下头,轻蔑的说道:“这是你们中土人感谢救命恩人的方式吗?对于我们贝都人来说还真是新奇。” “用一场屠杀阻止了另一场屠杀?”洛维尔似乎在自言自语。 拉赫曼哼了一声,正要走远。洛维尔转身又说道:“大酋长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维持自己的贸易路线吧。” “谁知道呢”,拉赫曼并没有转身,边走边说:“拉脱亚人常说,水到渠成,乘风扬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世界之树 奥吉尔探险队离开月影森林的精灵营地已经有一个月了,树木渐渐稀疏了起来,头顶上的蓝天原本只是在树梢之间断断续续地出现,现在已经能够看到大片大片的云朵,连日晴朗的天气一扫了一个月前阴郁的气氛。但是自从出发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人类c精灵或者矮人的痕迹,只有美丽的自然景色与他们相伴。 终于最近的几天,他们在森林的边缘发现了一些石头建筑的断壁残垣,这些古老的痕迹似乎只能是远古精灵留下的。奥吉尔饶有兴致地穿行在这些遗迹之中,似乎希望从这些遗留至今的历史碎片中寻找这个传说中远古文明的蛛丝马迹。但遗憾的是,几天来毫无收获,除了那些风化的建筑物c石墙c枯井之外,由于年底实在太过久远,就连他们使用过的生活用品都没能留下。 不过随着他们的继续深入,建筑物变得越来越密集,甚至出现了一些用石板铺就过的宽广道路的痕迹,他们似乎进入了一座古代的城市。城中央是一个用巨大石块建造的圆形露天建筑,看样子像是一个古代的剧场,从剧场中央的舞台向四周延展出去是一层层整齐的逐级而上的台阶,这曾经是观众们的座位。这座恢弘的剧场昭示着这座城市过去的繁荣。艾雅对这个剧场似乎特别有兴趣,她欢快地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模仿着塔法剧场那些演员的一举一动,把奥吉尔和费利佩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之中,暮色渐沉,三人决定今晚就在这个剧场里扎营休息。自从离开阴雨连绵的马蒂诺和月影森林,晴朗的夜空就一直伴随着这个三人冒险队,剧场中央燃起的篝火旁,艾雅依偎着奥吉尔酣然入睡,长长的睫毛刷得奥吉尔的脖子痒痒的,奥吉尔怜爱地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睡梦中,艾雅喃喃呓语,不时夹杂着老大c摩苏尔和一些盗贼团的名字,奥吉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想念起了自己的亲人,玛法埃尔老爹c艾米莉娅妈妈和洛维尔。洛维尔,月影森林的战火是否已经平息,此刻你是不是能和我一样,静静地看着横贯剧场天际的璀璨星河你是否像我思念你一样,思念着我。 无尽烟波一舟,思念挂满风帆 镜湖月影悠悠,照亮归路漫漫。 山涧清溪潺潺,洗净满身风尘。 树影摇曳婆娑,故乡灯火阑珊。 远处传来悠扬动人的歌声,那是费利佩的声音,奥吉尔站起身来向他走去。费利佩看到了她,和她点头示意。 “好美的歌声,可惜没有伴奏”,奥吉尔微笑着对费利佩说,“精灵制作的七弦琴最适合这样悠扬的歌声。” “这是一首流传久远的精灵歌谣”,费利佩说道,“具体的出处已经没人知道,甚至有人说来自于远古精灵的时代。过去听过好多次,但都没有特别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唱了出来。” “你这是想家了吧?”奥吉尔说道,这首歌谣显然是在倾诉游历在外的精灵那思乡之情。 “也许吧”,费利佩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老爹不知道还活着吗?” 就跟奥吉尔挂念洛维尔一样,儿子同样在担心自己的父亲。 第二天,三人继续向东前进,离开了这座无名的古代城市遗迹,智慧生物生活过的痕迹消失了,树木又渐渐地茂密了起来。只不过与此前月影森林的常绿植物不同,这片树林是一些不那么茂密的大型落叶植物,金黄色的树叶挂满枝头,在无风的秋季傍晚像雪片一样静静地片片飘落,偶尔一阵微风吹过的时候,落叶打着旋儿随风起舞。寂静无声的森林里,她们只能听到自己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就像踩在金黄色柔软的地毯上,与她们作伴的只有偶尔跑出来的一两只野兔,和在树干之间跳跃着为冬天储存最后食粮的松鼠。 突然,费利佩示意两个女孩停住脚步,不要出声,她们俩满心疑惑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费利佩努努嘴,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巨石的方向,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从石头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麋鹿略显滑稽的脑袋。它疑惑地看着这三个从未谋面的不速之客,楞了几秒钟之后,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正当三人相视大笑之际,奥吉尔听到身后一声巨吼,猛地被费利佩一把推开,一阵风过后,自己的手臂被抓出了三道血痕,她奋力跑出好几步,回头看到的是一只近2米高的庞然大物。看上去像是一只灰熊的模样,但体型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灰熊,而且全身覆盖着像熔岩一般的黑色外壳。它的双眼放射着炽热的红色光芒,像是烧着了一样,岩石一般的灰色的牙齿间流淌出的口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掉落在地上的时候竟然瞬间将地面的落叶烧焦了。 奥吉尔被这骇人的生物惊呆了,同时也感觉到了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热强烈的黑暗魔法气息,这种魔法气息竟然还带着一丝熟悉的记忆。她迟疑了几秒钟,这才发现被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艾雅。“快跑,艾雅!”奥吉尔惊呼。但艾雅被吓得完全无法动弹,费利佩闪电般地跑了过去,在那头巨熊落下自己的爪子之前,飞快地把艾雅抱走。然而这只巨大的生物出人意料般的拥有非常迅猛的速度,它抬起自己的另一只爪子,一下击飞了这两个人。费利佩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只留下仰面倒地的艾雅。就在巨熊扑向艾雅的瞬间,一个火球打在了灰熊背上,却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让灰熊略微迟缓了一下。 “快跑,艾雅!”奥吉尔这次的呼唤终于让艾雅清醒过来,艾雅连滚带爬地向前疯跑。奥吉尔飞快地念出了一个奥术禁锢,从巨熊脚下升起的一道蓝色光柱将它定在了原地,然后她平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掌之间的水汽不断凝结,最后形成了一个冰锥。奥吉尔一声怒吼,只见这个寒气四溢的冰锥在巨熊挣脱脚底的奥术禁锢的瞬间,准确命中了它,粉碎后的冰锥化作蓝白色的冰雾,笼罩了巨熊全身,1秒钟之后将巨熊全身被冰晶包围,成了一座冰雕。 此时,从树林深处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奥吉尔警觉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自己刚才一套连续的法术虽然施放得行云流水,但耗费了自己巨大的精力。不知道这个美丽的金色树林中,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这样可怕的怪物。然而,从那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披树叶和毛皮,手持木杖,长着尖耳朵的精灵。他平摊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先走到费利佩的身边,确认了他只是昏迷了过去,生命无忧。然后他走到那只巨熊冰雕旁边,把自己手里的那根木杖放在巨熊的身上,口中念念有词,木杖渐渐地泛起了绿光,这些绿光慢慢的凝聚起来,变成了很多根绿色的藤蔓,这些缠绕着木杖的藤蔓慢慢的延伸出去。这些绿蔓越来越长,像爬藤植物一样围绕着巨熊绕着一圈又一圈,紧紧包围着它,并不断散发出绿光,不停地渗入到巨熊的身体里。 十几秒钟以后,这头巨兽全身充满了绿色的光芒,奥吉尔似乎看到了这些绿色的藤蔓在巨熊身上发芽生长,巨兽身上的黑色鳞片一层层地溶解剥落,露出了棕色的皮毛。最后,当绿光散尽,地上躺着的是一头体型较大的棕熊,但已经不是那个超乎自然规律的巨兽。棕熊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那个精灵走到他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它厚实的皮毛,为它合上了双眼。 他又回到了费利佩的身边,拿出身上的一个皮囊,给他的精灵伙伴喝了一点水,又用随身携带的草药为他仔细的包扎了一些皮外伤。然后好奇的看着奥吉尔,用人类的通用语问道:“人类,实在是稀客啊,你们为什么会来这儿,你们三个这样的组合也是非常的奇妙。” 奥吉尔这才注意到,他拥有着和艾雅一样的银色头发和绿色的双瞳,这是远古精灵的特征。“似乎我们终于来到了旅途的终点”,她微笑着用古精灵语说道,“我们就是来寻找她的族人”,她望向了艾雅。 艾雅好奇地望着这个与自己拥有着同样外貌的男人,似乎素未谋面,却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不由得向前靠近了几步。这个男人也弯腰轻轻地抚摸着她漂亮的银发,缓缓说道:“阿克芒萨拉哈,欢迎回家。” “天马上就要黑了,夜晚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这样被污染的危险生物”精灵男子四下打量了一下,“你们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他搀扶着费利佩,带着两个小女孩,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建造在林间小溪旁的木屋。 他生起来了暖暖的篝火,在桌上摆了一些兔肉干和水果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异族人。奥吉尔嚼着干硬的兔肉,看着这个神色安详的精灵,说道:“除了艾雅之外,你是我亲眼所见的第一个远古精灵,大多数人认为你们早已经消失了。可是你们竟然会使用我们人类的通用语。” “远古精灵虽然我确实比你们要年长至少五十岁,不过被称为远古,还是有点不习惯”,他笑了笑说,“现在我们更习惯称自己自然之子。你们可以叫我艾克赛尔,事实上我是一名观察者。” “观察者?” “对,事实上我们生活在你们的周围,你们活动的每个地区都有我们的兄弟姐妹存在,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这片大陆的观察者。继我们的祖先之后,你们早已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主人,而我们也早就学会了使用你们的通用语。” 奥吉尔感到不可思议,她继续问道:“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察觉过你们的存在?” 观察者笑了笑说道:“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在你所习以为常的世界之中,就像你刚才看到的这头被污染的棕熊一样。我们都擅长化妆成你们所更熟悉的模样,也更习惯静静地看着这片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却很少参与到其中。况且除了像你这样个别的人之外,大多数你们人类其实也并不能清楚地分辨我们和他们的区别”,一边说他一边望向了一旁同样很好奇地费利佩。 奥吉尔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才提到了污染?” “对,想必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头巨兽,也感觉到了他身上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量。” 奥吉尔点了点头。 “我们用污染来形容这种变化,自从我出生以来,我们的族人就一直在和这种超自然的狂暴力量对抗。在靠近世界之树的中心区域,生命之力阻止了这些被污染的邪恶生物靠近我们,然而离开那里越远,这种污染就发生得越为频繁。” 奥吉尔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说道:“所以作为观察者,你们的使命就是监视这种污染的蔓延?” 艾克赛尔点了点头,说道:“对,你很聪明,我们观察者就独自生活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监视这些污染的产生,寻找那些污染的源头,一旦发现,就召唤净化者消灭这些污染源。” “你们净化污染,似乎使用的并不是魔法的力量?” “我们使用的是德鲁伊的自然之力,魔法力量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会招来黑暗力量的污染。” “可是,远古精灵却是有记载以来最出色的魔法使用者,奥登贝尔的文献中记载着,即便是学院历史上最优秀的那些魔法使用者,也不及那些远古精灵魔法师的十分之一的天赋。” 艾克赛尔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们的文献却没有记载远古精灵是怎么从这个世界的历史长河中突然消失匿迹的吗?” “没有,即使有过一些文献,也是用很难懂的远古精灵文字撰写的,而且,”奥吉尔摇了摇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现在再也无从获知了。” “正是由于我们的远古先人们滥用魔法的力量导致了数千年前的那场大灾变,而我们如今只能靠着世界之树的生命之力生活在这里。” “我也阅读到过那场变故,但几乎所有文献中都只用了惊天动地的大灾变这几个字来描述,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奥吉尔好奇地问道。 艾克赛尔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即便是守护者大祭司也对这段历史知之甚少。”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其它的地方生活”奥吉尔不解得问道:“我在大陆其它的角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超自然生物。”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据大祭司和其它一些从古流传至今的说法,大灾变是造成这些污染的原因,而造成这场灾变的我们必须留在这里阻止污染继续向大陆其他的地方蔓延。” 奥吉尔突然对这些自然的守护者产生了一些同情和怜悯,因为上古时期自己祖先所犯的错误,却不得不在这几千年来祖祖辈辈地背负着沉重的命运,守护在这片大陆所不为人知的角落。 费利佩突然插话进来,说道:“要说这种被污染的巨兽,我觉得并不仅仅只是这里才有。” 大家惊讶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和洛维尔曾经在圣山脚下碰到过像这样的巨兽,尽管体型和样貌有些不同,我们遇见的那个更像是一种雪怪,可是这刀枪不入的黑色鳞甲和炽热的体温,确实非常相似。” 奥吉尔想起来在月影森林,洛维尔跟他说起的那场惊险的战斗,想来费利佩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怪物。就在这时,她突然回忆起来刚才面对巨熊时所感受到的那股邪恶的黑暗魔法气息,之所以那么熟悉,是因为跟她在奥法之塔感受到的气息是非常相似的。 她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这段经历,原本只出现在这附近的污染现象,竟然在这几个月间扩展到了这片大陆上这么多分隔如此遥远的地方。这让三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原本那种即将为艾雅找到亲人的兴奋感似乎也消失了。艾克赛尔·观察者决定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亲自送他们去见大祭司,去商讨这个出乎意料的变化。 第二天,天刚亮,四人就出发了,越往深处走,奥吉尔越感觉到魔法的力量似乎从这片美丽的森林的各个角落发散出来。这些金黄的落叶c结实累累的果树c优雅美丽的驯鹿和胆怯可爱的野兔背后都似乎都隐藏着巨大的黑暗力量。这股力量仿佛就围绕在树木之间,从脚底的土地里升腾上来。而且这种能量让她感到非常的不适,似乎在与她体内的奥术能量产生了共鸣,在她身体里不停的激荡回响,把她的五脏六腑搅和得天翻地覆。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终于全身虚脱般地扶在一棵大树旁呕吐了起来。整个人感觉到天旋地转,似乎有好几吨的重压压迫在她身上,同伴们呼唤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最后她终于昏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奥吉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床上,从床边的窗口望出去的景色,已不再是挂满金黄色落叶的树枝,却是一片青葱翠绿的繁茂枝叶。“你醒啦?”首先听到的是艾雅兴奋喜悦的声音,“感觉好点了吗?” 奥吉尔吃力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奥吉尔感觉好了一些,几个人走到了他床前,除了熟悉的费利佩和艾雅以外,还有艾克赛尔和另一个与他一样银色头发和绿色双瞳的精灵,只是年龄看上去更长一些的。他上前一步走到奥吉尔床前,双眉紧锁地看了看奥吉尔,又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艾克赛尔身边的时候,向他叮嘱了几句,艾克赛尔的神情有些意外,两人低声争论了几句,观察者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奥吉尔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向艾克赛尔使了个眼色,推说自己要休息,把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只留下艾克赛尔为她治疗。艾克赛尔面有难色地告诉她,刚才这个人是自然之子的大祭司伊萨穆·守护者,他感受到了奥吉尔身上的超自然力量,让艾克赛尔安排他们立刻离开,尽管观察者以奥吉尔身体虚弱为由想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但守护者坚持要求最迟明天一早必须离开世界之树。 奥吉尔想要和守护者亲自谈一谈,但被艾克赛尔拒绝了,他不认为这能改变守护者的决定,况且目前奥吉尔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多走动,他劝说奥吉尔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房间。艾克赛尔走后,奥吉尔感到自己的脑袋又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是时候从窗外望去,月亮已经升到了窗口所能望见的位置。看着艾克赛尔离开前,让她喝下的那杯绿色的饮料,想必是有助眠作用的草药。 睡了很久的她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她从床上爬了下来,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明亮月光环顾了房间的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木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原始的兽皮垫子,木头架子上摆放着一些木制器皿,角落里放着一把猎弓和一些简单的铁器。尽管整个房间的装饰非常简朴,但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她走到房间中央的一个桌子前,给自己倒了点水,说是桌子,其实几乎也就是一块没有经过过多雕饰的树墩。奥吉尔喝了口水,走到门前,看到两名精灵卫兵站在门前,警惕地看着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只是喝杯水走动一下,并不打算出去。 小屋门前是一条不很宽的步道,只能让两个人勉强并排通过,步道由木板拼接搭建而成,向两侧不断延伸出去。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扶围栏向下望去,她惊讶的发现,她所居住的小屋是悬空建在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方,环顾四周,小屋竟然是建在了巨大的树枝上。视线随着树枝延伸出去才发现,远处的树干更为巨大,从她站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树干另一侧的边缘。这棵巨树从树干延伸出无数粗大的树枝,上面星罗棋布般地建造了很多这样的小屋,掩映在繁茂枝叶间的小屋错落不一,微风吹过,翠绿起伏,这些小木屋在皎洁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得一眼望不到头。而从正前方望去,居高临下的视野十分宽广,甚至可以远远地望见他们白天穿过的金色树林,金黄色地树叶在寂寥无声地悄悄落下,偶尔一阵微风卷起一大片的落叶。 奥吉尔想要沿着步道散散步的要求被精灵卫兵拒绝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又退回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这就是在一些古老传说和文献中提到的世界之树,在现代的记录中却从没有人证实过它的存在,传说它是整个大陆的生命之源。没想到,远古精灵真的和传说中一样,这数千年来还生活在世界之树上,似乎和这个大陆上其它种族c国家的纷争与战火与世隔绝,但这些所谓观察者们却又在这上千年间旁观着人类历史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变迁,见证了人类的崛起和兴盛。但那金色树林里折磨着她的能量共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大祭司一定要把她赶出去,与她身上的魔法力量究竟有什么关联,她不停地思索着这些问题,就更睡不着了。不知不觉之中,天空已经泛起了白色。 再也睡不着的奥吉尔索性起床,用木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来,站在步道的木栏杆前举目远眺。清晨的视野更加宽广,更远处可以看到常绿的月影森林和马蒂诺平原。奥吉尔不禁又想到了洛维尔,远处看不到战斗的烽烟,应该战争已经告一段落,那洛维尔他正在这时,艾克赛尔和大祭司他们的到来打断了这个十六岁少女的思绪。 艾雅看来休息得不错,与同样兴奋的费利佩四处张望,新奇地看着附近的环境,抚摸着这棵神奇巨树的树干和木屋,胆怯又禁不住内心好奇地扒在栏杆上向下张望。伊萨穆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嘱咐了艾克赛尔几句,让他送她们离开这里。奥吉尔表示,在离开之前想和伊萨穆谈一下,问他几个问题,但艾克赛尔看了大祭司一眼,摇摇头拒绝了。至于艾雅的身世,艾克赛尔表示他和大祭司都不是很清楚,这数千年来确实有一些精灵擅自离开世界之树之后杳无音信,也有一些观察者因为战乱或天灾等原因和世界之树失去了联系。但对于艾雅,他们表示毫无头绪。不过既然艾雅看来的确是一个远古精灵,他们愿意把她留在世界之树。不过艾雅看了看奥吉尔,摇摇头拒绝了,从小跟着人类长大的她对于这些同类,尽管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亲切感,但是现在她只把奥吉尔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于是在艾克赛尔的陪伴下,他们又踏上了回程的路,观察者把一个用月光石雕刻而成的吊坠挂到了奥吉尔的脖子里,守护者说这可以抑制奥吉尔体内的魔法能量,从而减轻通过金色树林时她体内的魔法共鸣反应,这让奥吉尔感到轻松多了。他们一路无事地通过金色树林,树木渐渐稀疏,已经来到了那片古代遗迹,此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他们决定依旧扎营在那个剧场,第二天应该就可以进入月影森林,他们也将与艾克赛尔就此别过。 月亮挂上了夜空,奥吉尔和观察者坐在篝火边聊着天。奥吉尔向艾克赛尔询问这片遗迹的由来,观察者表示自己对此并不是很了解,只是从一些长者口述中听说了一些过去的传说。这曾经是他们先辈居住过的地方,在遥远的古代,精灵创造了这片大陆上最繁荣的文化,当时精灵的足迹遍布了大半个大陆,建立很多比此处恢宏得多的城市。但这一切都在那场神秘的大灾变以后消失殆尽,只有这一处的遗迹还残存着往日一丝辉煌的痕迹。大多数的地方,都有后来的人类建立了新的文明,从此远古精灵也退出了中土大陆的主舞台,数千年来隐居在世界之树的附近。而腐蚀和污染金色树林以及生物的黑暗力量却在这数千年来一直在存在在这附近,世界之树的生命之力阻止了黑暗能量的侵蚀和蔓延,而观察者和净化者们世世代代地依靠德鲁伊的自然之力来不断地与之作战。这种自然和黑暗之间的战斗在这数千年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平衡,精灵德鲁伊们无法将黑暗能量完全消灭,而黑暗力量也无法推进到金色树林的更深处。 对于这一切黑暗的源头,艾克赛尔无从知晓,只知道越是靠近金色树林北部,大约是在和西北的汪达尔山脉交界处,这种黑暗力量越是强大,而那里也被守护者的长老们列为封印的禁地。近年来,似乎黑暗力量向南方森林和世界之树侵入的频次越来越多,范围也更深入了。而精灵的人口这数百年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增长,对抗黑暗的观察者和净化者们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 至于奥吉尔体内的魔法能量为什么会与金色森林产生如此的共鸣,艾克赛尔也无所知晓,但是对于如今只信仰自然之力的远古精灵们,对这种曾经对他们先辈造成灭顶之灾的魔法力量如今噤若寒蝉,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艾克赛尔通过这几天来的交往,并没有从奥吉尔身上感受到那种邪恶的黑暗气息,但他和守护者都希望奥吉尔能放弃这种超自然的力量。 奥吉尔仰望着那片星空,笑了笑说:“力量在自然界中无处不在,风雷火水拥有元素之力,时间和空间拥有奥术之力,自然带来生命之力,神圣的信仰带来圣光之力。力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一切都在于力量的掌握者和使用者”,说完这段话,心中暗自窃喜:“罗兰院长的话原来这么适合装逼。” 艾克赛尔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一百多岁的少女,似乎看到了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彻底消灭黑暗力量的自己,谁还没年轻过。精灵们大都能活到四c五百岁,年轻时的他们其实与十多岁c二十岁的人类青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朝气蓬勃,野心勃勃地要改变世界,做到那些老家伙们无力做到的事情。与人类不同的是,岁月的流逝并不会很快在他们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即便是艾克赛尔这样皮肤光滑,身材匀称,看上去比奥吉尔大不了几岁的精灵,也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多岁。而与人类相同的是,经过了数十年上百年岁月流逝之后,他们渐渐都会学会了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自己无法改变的,有太多的雄心壮志只能随着时间,渐渐消逝在这斗转星移的银河之中。但,即便如此,年轻多好,不必去打扰这洋溢着荷尔蒙的少年壮志,让这一去不回头的青春在少女心中多停留片刻吧。 于是,艾克赛尔笑了笑,和少女道了一声晚安,翻了个身,在温暖的篝火旁沉沉地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观察者突然被轻轻推醒,是奥吉尔叫醒了他,并把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悄悄的跟他说:“我的奥术戒卫侦测到了一些东西,就在不远处,你去把费利佩叫醒,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艾雅和费利佩都被从睡梦中叫醒,四人悄悄离开篝火,远远的躲在剧场南边的一片座位的背后。不一会儿,感觉最敏锐的费利佩用手指指向了东北边的大门处,不一会儿,虽然没有看到任何生物,奥吉尔和艾克赛尔却都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黑暗能量。 突然随着费利佩手指的方向,篝火旁边的空气渐渐模糊起来,一条身材高大的黑色猎犬就好像在雾气中渐渐地显露了出来。只是与普通的猎犬不同,在明亮的篝火旁可以看到它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血红的双眼透露着狡黠。只见它不安分地在附近嗅来嗅去,不一会儿似乎有所发现的它望向了他们躲藏的方向,眼里露出残忍的凶光,一步步走了过来。 奥吉尔发现,随着它一步步离开火光照亮的地方,它的身影又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好!”奥吉尔突然明白过来,它又要消失了。她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念了一个奥术禁锢,只见蓝白色的锁链缠绕住了它的四足。但不到一秒钟,奥吉尔惊讶的发现,这些奥术锁链似乎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猎犬继续前进,几秒钟后终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奥吉尔连忙招呼艾克赛尔和费利佩聚拢过来,三人将艾雅围在中间,小心翼翼地向空地中间的篝火移动,似乎猎犬在火光下不能完全保持自己的隐形状态。几分钟过去了,奥吉尔和观察者虽然都能感觉到这股邪恶能量尚未离开这儿,但这种能量似乎回荡在整个空间里面,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它具体的方位。 艾克赛尔紧紧握住自己的木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变化,突然感到侧后方一阵炽热向着自己的脖子袭来,来不及转身的他迅速低头,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咬住,一瞬间剧痛和强烈的烧灼感让他一下子被那条大猎犬扑到在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费利佩抽出手中的短剑刺向猎犬,却被它灵巧地迅速闪过,只见它飞奔几步又要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原来还一手护着艾雅的奥吉尔马上也转过身来,双手平伸,手掌之间迅速形成一个小小的电弧,向前飞去,只见这个电弧划破黑暗,在它消失之前击中了。猎犬发出一声悲鸣,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在此时,忽然艾雅“啊!”的一声,回头望去,艾雅突然被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条同样的黑色猎犬咬住手臂拖走了。 奥吉尔急忙要赶上去,没想到从身旁另一侧的黑暗中又闪出一条猎犬向自己扑过来,她连忙又放出一道电弧。没曾想在匆忙之中却没有命中,这道电弧擦着猎犬飞向远处夜空的同时,眼见着它满口的獠牙似乎已经快要碰到奥吉尔的脸上,她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时,只听低沉的一声“噗”,一根萦绕着绿色光芒的木杖狠狠地击飞了猎犬,关键时刻,保护了奥吉尔的是肩膀还在血流不止的艾克赛尔·观察者。然后这两条挨了打的猎犬却并没有恋战,迅速消失在了远处黑暗的草丛之中。奥吉尔回头看了一眼艾克赛尔,他用手扶住自己流血的肩膀,挥挥手说:“我没事,你们快追,我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马上就去。” 这三条猎犬已经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费利佩的追踪能力再强,对这么轻小诡谲的动物也是无能为力。幸好其中两条因为受到了奥吉尔和艾克赛尔的攻击,受了一点伤之后没办法把自己的魔法能量完全隐藏起来。奥吉尔循着这些泄露的魔法气息,一路来到了一处石头神庙遗迹,相较于遗迹城市中心的其他建筑物,这个神庙保存得还比较完整。一路追踪而来的气息,就似乎突然断了,两人在神庙中四处寻找,但是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费利佩沿着阶梯走上二楼,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二层仅有的几个房间也是空空如也,只有月光从坍塌的屋顶缺口中安静地照在空旷的房间里。突然他有了发现,把奥吉尔叫到了二楼。两人从二楼走廊上向下望去,一楼的大厅地板并不是完全平整的,分布着很多较浅的窄沟,幸好今晚的月色明亮,否则这些沟是很难被人注意到的。 这些盘旋错结的窄沟构成的图案,某些局部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月亮太阳c飞禽走兽的图案,其中还穿插着一些远古精灵生活的场景,但都连起来看的话,又显得非常杂乱无章与毫无逻辑。 奥吉尔沉吟良久却毫无头绪,突然月光照耀着的这些图案似乎激起了她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她把一些奥能注入自己的手指,开始在这些沟壑中引导奥能流动了起来,这些奥能光线在浅沟中流动,就像一条条蓝白色的小溪流。她一边不停地尝试着各种图案和组合,一边又把那些错误的溪流熄灭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刻是如此的熟悉,但此时的焦急与两年前相比,因为艾雅的原因更为强烈。突然间一道念头闪过,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引导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完成之后,呈现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图案—血月之瞳! 就在这个图案完成的同时,地板泛起了血红色的光芒,中心瞳孔处的地板消失了,出现了一个阶梯。两人飞快地下楼跑下了阶梯。一进入阶梯,奥吉尔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黑暗能量气息,这种气息几乎跟巨木村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焦急地越跑越快,而这四周墙上点着蜡烛c盘旋而下的阶梯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终于来到底部,没想到这个不大的神庙底下还有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存在,这个大厅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石壁,上面画着那个熟悉的血月之瞳的图案。石壁前摆着一座不大的石台,周围摆着一圈白色的蜡烛,艾雅平静地躺在石台上面。“不好,”看到这个像是某种邪教祭祀仪式的场面,奥吉尔心中大喊不妙。 果然,两人来到祭台前时,艾雅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了还在不停流血的断口,远处角落里是那三只黑色的大型猎犬,在摇曳的烛光中,奥吉尔惊恐的发现它们竟然在啃食艾雅那条被咬掉的左臂。 这残忍的场面瞬间点燃了奥吉尔的怒火,她催动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大量的奥能在她全身不停的流动,甚至于在身体边缘迸发出了一些激烈的火花,最后这些愤怒的奥能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奥能飞弹,闪着白光直接命中了这三条猎犬。光芒散尽,奥吉尔却发现这三条猎犬并没有如预想中被炸得四分五裂,相反它们身上的黑暗能量却在急速增长,它们的身体也渐渐地膨胀了起来。这些膨胀的血肉并没有爆炸,相反越靠越近的三条猎犬的骨肉渐渐连结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更为庞大的身体。 这条高约两米的恶魔般的猎犬,长着三个头颅,眼中放射着残忍狡黠的火红光芒,四条健壮的腿稳稳地踩在地板上,口中流淌着绿色的液体,这些液体洒在地板上的时候甚至将大理石的地板“哧哧”地腐蚀出一些洞坑来。趁着这段时间,已经迅速为艾雅包扎好的费利佩,怀里抱着昏迷中的艾雅,看着这头地狱三头犬,已经被吓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愤怒的奥吉尔却依然全身充满着奥术能量,眼看着她即将再次把奥术能量倾泻出去的时候,突然,三头犬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奥吉尔一下子发不出来任何声音。“禁言术!”奥吉尔心头一凛,“这头怪物居然会这种法术?” “不对,”此刻奥吉尔发现自己不仅不能说话,甚至不能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这是沉默术,比禁言更高阶的法术。就这一刹那,这头巨犬张着血盆大口,流淌着剧毒的腐蚀口水,向她飞奔而来。 “奥吉尔!”随着这一声呼喊,出现在大厅里的是刚刚赶到的艾克赛尔,他举起手中木杖,木杖围绕的绿色光芒射向了奥吉尔,将她包围了起来。她顿时感到全身充满了凉爽舒适的感觉,就好像在初夏早晨沐浴着奥登山的清风一样,这股清流又像山涧清溪一样卷过了她的喉咙。 于是她及时的念出了另一个奥术飞弹,准确命中了恶犬的头部,冲击力使三头犬倒退了一步,但它低吼一声之后又重新扑了上来。但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的奥吉尔全身充满了冰冷洁白的寒气,在它扑到自己面前之前念出了冰锥术,砸中它的同时在它全身蔓延开来,几秒钟以后这头巨大的恶犬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但与此前森林里那头巨熊不同,冰雕不一会儿就开始松动起来,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冰面上,眼看着它就要挣脱出束缚。此时,飞奔赶到的艾克赛尔用他的木杖萦绕着的绿色能量包围了三头犬,不一会儿完成了净化,绿光散尽,地面上躺着三条黑色小猎犬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应许之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神庙破烂的屋顶,照耀在房间里的时候,坐在月亮女神石像前的三人表情沉寂而严肃,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艾克赛尔怀里抱着虚弱的艾雅,右手的手掌泛起微微的绿光,在用自然的力量为她治疗,看着她均匀的呼吸,他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的是奥吉尔和费利佩那关切的眼神。 “性命总算是无忧了,但是需要静养,她不能再和你一起长途旅行了”艾克赛尔对奥吉尔说。 奥吉尔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女孩说道:“你先带着她回世界之树吧,也许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家。” “那你们呢?”艾克赛尔看了看她。 “我”奥吉尔有些犹豫,她感觉到伊萨穆一定对这一切知道很多,她非常想向他了解更多的实情,但大祭司一定不会欢迎她再度踏入世界之树。 但目前的情势已经刻不容缓,血月之瞳背后所代表的这种势力,其触角已经从大陆西边的奥登山,延伸到了最东边人类罕至的精灵领地,北达旺达尔群山,甚至在沙漠中神秘的奥法之塔中都能见到它的痕迹。并且这种邪恶力量是如此之强大,数次差点致她和洛维尔于死地。并且这种黑暗力量似乎与数千年前的远古精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是说可能已经在大陆存在了数千年之久,那近期如此频繁的活动极有可能是一种刻不容缓需要判明的征兆。 “血月逆行”她又想起了自己在奥法之塔获得的那个神秘的羊皮卷,上面断断续续的那段古精灵语所记述的内容又跟这一切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艾克赛尔听到奥吉尔自言自语念出的这段古精灵语,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啊!面前就是一个远古精灵的后裔,自己怎么这么傻,于是她从背囊里拿出了这个羊皮卷,交到了艾克赛尔手中,并介绍了自己是如何获得的经过。艾克赛尔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这个羊皮卷上面这段并不是很长的文字,也看到了背面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血月之瞳的标记。 “血月逆行,苍穹无光,永夜再临。汝必重返,折越前行,”艾克赛尔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段艰深晦涩的文字,摇摇头道:“不行,我也就能勉强认出这些,有一些文字和符号实在太过难懂。” “不过”,他继续说道,“我想守护者伊萨穆可能会懂。” 这句话终于帮奥吉尔下定了决心,而且仅就艾克赛尔所念出的这段文字,就已经足以令人充满了好奇和震撼。“苍穹无光,永夜再临”,照字面来看似乎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变,是否指的就是四千年前毁灭精灵史前文明的那场神秘大灾变?这些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全新字眼,让奥吉尔又紧张又兴奋了起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艾克赛尔经过这几天的神奇旅程,结合近年来越来越频繁的污染事件,也充分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同意帮助奥吉尔说服伊萨穆和她好好谈一谈。 三人带着重伤依旧昏迷之中的艾雅,返回了世界之树,观察者让自己的妻子安顿好了艾雅之后,就带着奥吉尔和费利佩直接去找住在主干最高处的首席守护者伊萨穆大祭司。艾克赛尔把两人留在门外,自己带着那卷羊皮纸进屋,和伊萨穆谈了将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打开了门,把两人叫了进去。 大祭司的房间与其他的木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同样装饰得自然且简朴,唯一不同的是靠墙的几排书架上摆放着成排的书籍和古旧的羊皮卷。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和几把木椅,伊萨穆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他们坐在桌子前面,自己却沉默地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坐了下来,却又只是端详了奥吉尔良久,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精灵在这个大陆上数千年的历史,从远古而来直视着这个年轻的后生。他把手里的羊皮纸放到了桌子上,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的来意了,但很遗憾,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奥吉尔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马蒂诺的硝烟其实并没有散尽,月影森林一役,面对来自遥远东方的火器,新任首席执政官红狼沃尔夫冈和威震大陆的马蒂诺最强军团几乎被全歼。元气大伤的马蒂诺无力再发起一场强有力的进攻,而塔法的军队似乎并没有离开马蒂诺的意思,三千塔法武士几乎兵不血刃地沿着南方的大道向首都雷姆斯进发。 烛光摇曳的枢密院沙盘桌前,红狼整个人埋在尤里乌斯留下的那张大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战略示意图,听着从前线传来的最新谍报。半个月过去了,红狼不同于中土那些外强中干的贵族子弟,历经恶战的他即使遭到如此惨重的失败,心中早已燃烧起了熊熊的复仇烈焰。但在那压倒性优势的火器压制面前,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战术,战争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如果说老斯沃德是大陆西部上一辈的智将,那在东部智将之名非红狼莫属。此刻的他正在盘算着,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尽量拖延塔法军队的前进。另一方面,南方广阔的平原虽然最有利于骑兵的突击作战,但另一方面也会成为大炮和火枪队的活靶。他要积蓄力量,准备在雷姆斯以逸待劳,击溃远离故土,缺少补给和支援的塔法远征军。 然而,塔法似乎对这次远征准备已久,他们重建了拉脱亚港,从海上源源不断地获取着补给和辎重,自月影森林一战以后,他们又陆续补充了四千多人,远征军已经达到了七千人的规模。虽然在人数规模上,还尚不足以与马蒂诺骑士团匹敌,但他们手中的火器无疑使胜利的天平向沙漠之子一边大大地倾斜了。 偏居大陆东隅的马蒂诺,自古以来战略重心一直偏重于西方六国和北方的蛮族及矮人,北起旺达尔群山南麓,南边一直延伸到伊斯特海北岸的叹息之墙也正是因此而建。南方是伊斯特海和中立港口拉脱亚,根本无险可据,历来南方广阔的平原就是马蒂诺农业及重要的经济来源。所以雷姆斯的城防是红狼最后的依托,他要在这里尽可能的消耗塔法远征军,然后给予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失去了雷神桑德这个最值得信赖的战友,即便是城防布置这样的工作,他都不得不亲历亲为。他仰着头看着战术室悬挂的那几面战旗,尤里乌斯总帅和罗塔尔将军死于非命,挚友桑德下落不明,这个风雨飘扬的国家唯一最后的希望就是自己,自己决不能此时倒下。 于是,他振作精神,又开始重新审视目前的形势和雷姆斯的城防布置。此时,敲门声响起,传令兵带来了国会的消息,今天是召开战时临时国会的日子,国会和长老院要求代理首席执政官报告目前的战争形势和军事对策。 一个小时之后,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红狼站在国会议事堂中央的讲台前,一脸冷峻地看着台下这些脑满肠肥c尸位素餐的长老c官僚c商人,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和骚动与半个多月前的那场表演并无二致。无论国家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些人关心的依旧是自己的利益,南方的大农场主因为自己的领地渐渐落入塔法远征军手中,无法按时收取秋租而心怀不满,嚷嚷着要求立即出兵与塔法决一死战。同样刚刚窃取了拉脱亚港利益的商船主们,因为港口又落入了曾经的生意伙伴—贝都纳因人手里,而和农场主们站在了一起。而北方的矿主们,则因为此前因为与矮人的和谈而心怀不满,不怀好意地讪笑着这些当时支持和谈的南方佬。而在红狼的眼里,这些愚蠢贪婪的人只是用来利用的棋子,永远不会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他用节杖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不紧不慢地用他那雷霆般的声音说道:“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然而马蒂诺国运不会就此终结,雷姆斯的城墙下就是埋葬塔法野心家的坟墓。我们精锐的骑士团和优秀的年轻人们将以逸待劳,把长途跋涉c补给短缺的贝都纳因人消灭在这里,荣光属于马蒂诺!” 他原本以为这段慷慨激昂的演说又将像半个月之前,让所有这些胆小怯懦贪婪的人闭嘴,然后尽管人群没有发出喧闹和吵嚷,但这死一般凝固的气氛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是的,时局已经与半个多月前完全不同,那时意气风发的年轻执政官粉碎黑心商人的政治阴谋,亲自挂帅率领大军征讨叛军出发时的盛况还历历在目,但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无疑让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对他的怀疑反映在每个人的眼中。 而事态远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反对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台底下的暗流,而且这声音竟然来自于一直被他认为是国会吉祥物和摆设的议长弗洛伦齐。 “如果你的城墙和小伙子们无法阻挡塔法的前进呢?我们还能向哪里撤退?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吧?”这句冷冷的诘问来自于这个平时总是满头大汗,神经质般紧张的干瘦老头。 尽管有些出乎意料,这依旧改变不了沃尔夫冈桀骜不驯的性格,他冷笑一声,看着他说:“除了我和骑士团,恐怕你们也一无所依,我是你们这些蛆虫最后的依靠。” 弗洛伦齐的脸色先是煞白,然后迅速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的他拿着手里的手杖指着沃尔夫冈说到:“作为代理首席执政官,你必须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国会,我们是民主选举的议员,代表的是马蒂诺全体国民的利益。而你这个代理首席执政官,也是国会任命的。” 但不一会儿他又平静了下来,同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面对整个议事堂的议员们朗声道:“鉴于代理首席执政官在近期与精灵及塔法的作战中的指挥失当,我代表长老院提议罢免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代理首席执政官的职务,并暂停他在军队中的一切指挥权!” 沃尔夫冈冷冷地问道:“议长大人你什么时候兼任了长老院的院长?” 弗洛伦齐不为所动的说道:“桑蒂尼院长身体抱恙,这是由他亲笔起草,长老院全体签名的罢免提议书。”说完,把一卷羊皮纸放到了身前的讲台上。 这显然出乎红狼的意料,但他还保持着自己的镇静,眼也不抬地冷冷说道:“那请问是谁要来指挥军队呢?是弗洛伦齐大人您吗?或者说我们就此宣布投降,成为塔法酋长的属地吗?” 弗洛伦齐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抵抗异教徒的侵略,守护光明女神的子民是骑士神圣无上的信念,霍格尔大主教委托并提议任命已故尤里乌斯元帅曾经的同袍c圣战英雄c圣殿骑士团长玛法埃尔·斯沃德接任马蒂诺卫队元帅,全权指挥马蒂诺的军事行动!”在他手所指之处,国会议事堂门口出现了一个精壮矫健的身影,尽管脸上刻满了岁月与战火留下的痕迹,然而六十多岁的玛法埃尔依然保持着和尤里乌斯c罗塔尔一样强壮的身体。他身着圣殿骑士团的战袍,胸前绣着代表光明女神力量的圣剑艾斯卡波和神盾“叹息之墙”。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也许是在他失败消息传来的时候开始的密谋,不,这一切需要更长时间的准备,也是从更早的时候,甚至是他触动到那些矿主利益那时候起,阴谋的齿轮就已经开始了转动。弗洛伦齐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他背后的长老院长桑蒂尼和霍格尔大主教才是背后真正的推手,而玛法埃尔·斯沃德则是启动这场阴谋的最后钥匙。首席执政官站在荣耀的顶点,无限的荣光照耀着他,然后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红狼最后的一点不甘化作了满腔的怒火,他伸手去拔自己的双剑,却才想起国会议事堂里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议员们却吓得纷纷后退,弗洛伦齐慌忙召唤在议事堂外的卫兵,斯沃德示意他没有必要,他走到红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徒劳的轻举妄动。沃尔夫冈注视了他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双肩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重担,这才缓缓地向国会议事堂门口走去,所到之处议员们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枢密院的灯火依旧摇曳,只是站在沙盘前的人换成了留着齐整斑白短发的老斯沃德,敲门声响起,从门外进来的是弗洛伦齐和“因病”缺席白天国会的桑蒂尼,这两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前后走进门来,并排站在玛法埃尔面前的时候,显得颇具喜感。他强忍笑意,向两人点头致意。 弗洛伦齐一进门就兴奋地搓着自己的手,就像一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那张干瘪的瘦脸也不知道是被烛光照得,还是因为兴奋和喜悦,泛着通红的光芒。胖子桑蒂尼很镇定,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埋进了尤里乌斯生前所坐的那张大椅子,却发现自己的身材根本不适合这张大椅子,双脚不得不离开了地面,反而搞得有点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把旁边的一张椅子拉过来,把脚搁了上去,终于把自己搞得比较舒服之后,一张口却是一种与身材年龄很不相符的尖利刻薄的声音。 “议长大人最好不要高兴得太早,红狼在军队的根基很深,后续你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弗洛伦齐显然被这句话稍稍打扰了自己愉快的心情,他鄙夷地看了看这个胖胖的长老院院长,说道:“所以我们才大费周章地从米洛斯请来了第一智将,斯沃德团长。不仅如此,军队内部我们早就实现做好了铺垫,红狼最好的战友桑德战死,除了桑德以外他根本没有信得过的部下。” 老斯沃德的目光并没有从地图上移开,低着头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雷姆斯的防御战,塔法的远征军还在不断增兵,到正式开战前他们可能会增加到一万兵力。这个时候,雷姆斯的城防才是我们最可靠的战友”他看过城防布置图后,赞叹道:“红狼心思缜密,布置巧妙,这城防计划简直堪称完美,不愧是年轻这一辈里的战术奇才。” 弗洛伦齐反对道:“不能在雷姆斯打防御战,这等于放弃了南方所有的农场,农场主们支持这次政变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我们许诺了尽快恢复被破坏的秩序。还有,雷姆斯一旦开战,城里的富人们一定会在开战前纷纷撤离,我们的国库无法支持长期笼城。” “你们的目的无非是要让红狼出局,但如果雷姆斯落入贝都纳因人的手里,之前你们的阴谋诡计就前功尽弃,只是给穆法拉克做了嫁衣。”玛法埃尔抬起头,眼中露出嘲讽的眼神,“军事上的事情你们少插手,最好让那些农场主们也都闭嘴,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农场主们你不用担心,你要担心的是那些火枪c骆驼和大炮”,桑蒂尼脸色略微有些变化,说完这句话,他吃力地把自己推出那张大椅子,用尽力气站了起来,缓缓地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他回头对玛法埃尔说道:“月影森林的和平,拉脱亚港的自治,还有你那爱管闲事的儿子,这一切要看你的了。”说罢,他走出了房间。弗洛伦齐本来还想说几句,却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跟着桑蒂尼离开了。 伊萨穆·守护者的话没有打消奥吉尔心中的好奇,她并没有就此打算离开这里,伊萨穆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继续开始叙述远古精灵的故事。 正如历史文献中的记载,早在四千年前,远古精灵们创造了辉煌灿烂的远古文明,当时精灵们的中心并不在世界之树附近,而是在如今的贝都沙漠。那时候,那里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精灵们以此为中心,北起旺达尔群山,南至米索斯草原,足迹遍布整个中土大陆。无论是农业c手工业,还是音乐c文学c艺术等各个方面,都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人类远远无法企及的高度。然而,精灵们长期安定富庶的生活,渐渐滋生的是对于力量和能量的无限渴求,他们开始涉足和追求超自然的力量,也就是魔法的力量。 就是这种对于魔法能量无止境的追求,最终引来了这场神秘的大灾变,对于这场灾变的具体原因和过程,如今已经找不到任何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但是能够确认的事实是,这场灾变不仅给精灵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也把当时整个文明的中心—贝都地区变成了一片沙漠。贝都沙漠地区原本在古精灵语中被叫做“米利亚·索达拉索斯”,意思是“星光永耀之地”,但大灾变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荒漠。 只有居住在世界之树附近的精灵依靠这个参天巨树所拥有的神奇自然力量,获得了庇佑与新生,他们放弃了对邪恶魔法力量的追逐,改为信仰自然与大地之力。为了区别过去的自己,他们也改称自己为“自然之子”,在世界之树生活了近四千年之久,直到现在。 “那我们月影精灵呢?是远古精灵后裔的一支吗?为什么我们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一样?”费利佩自从见到这些近亲之后,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终于提了出来。 “灾变之后这四千年历史中,我们并不总是一成不变的,很多同伴因为憧憬外面的世界,也常常离开世界之树去到大陆的其它地方。只不过很多离开的伙伴,因为失去了世界之树的活力,身体发生了变化,我想你们的眼睛和头发也是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并且很多同伴的寿命和体能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很多就渐渐地自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伊萨穆看了看费利佩,“但前往月影的你们这一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成功地适应了外边的世界,也一直绵延到了如今。” “‘苍穹无光,永夜再临’这应该就是指的就是大灾变,那么后面到底又写了一些什么?”奥吉尔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血月逆行,苍穹无光,永夜再临。汝必重返巨龙之地,入暗月之门,破除迷雾,折越前行,后面这些我就无能为力了,这些文字毫无疑问是古精灵语,但其中所记述的这些内容,我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文献和先人口述中提到过这些。只是这巨龙” 奥吉尔看到了伊萨穆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问道:“巨龙怎么?难道龙真的存在过?” 伊萨穆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个守护者,他从他的前任口述中听说过。据他所说,曾经在精灵最繁荣的盛世,巨龙和他们和平地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这些体型巨大,拥有着神奇力量的生物能够自由自在的改变自己的外形。他们常常将自己变成精灵的模样,甚至和精灵陷入爱河,发生关系,而这些私生子拥有着与巨龙一样的神奇力量。” 奥吉尔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她心急地打断了伊萨穆的话:“那么现在呢?他们生活在哪里?就是这个所谓的‘巨龙之地’?” 伊萨穆摇摇头说道:“巨龙的传说在大灾变发生的同时就消失了,似乎就从这片大陆上永远的消逝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巨龙,也没人知道巨龙之地到底在哪里。” 费利佩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奥吉尔说:“那首歌谣还有后半部分。” 无尽烟波一舟,思念挂满风帆 镜湖月影悠悠,照亮归路漫漫。 山涧清溪潺潺,洗净满身风尘。 树影摇曳婆娑,故乡灯火阑珊。 远离巨龙应许之地,此处非精灵故乡。 从此光阴细水流长,星光永耀我心上。 一曲唱罢,艾克赛尔和伊萨穆面面相觑。 伊萨穆沉吟良久,才开口说:“这应该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歌谣,伊斯特海c镜湖c奥登山,不管他们身在何处,星光永耀之地才是每一个精灵心中永远的故乡。” 艾克赛尔说:“‘远离巨龙应许之地,此处非精灵故乡’,写下这些歌词的精灵可能确实曾经居住在应许之地,传说中在远古,精灵们曾经和巨龙一起生活在这片大陆上,也许应许之地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而‘应许之地’”,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伊萨穆。 奥吉尔好奇的问道:“应许之地究竟在哪里?” 艾克赛尔和伊萨穆对视一眼,伊萨穆缓缓道来:“它只存在于自然之子的记载之中,传说中,从金色树林向北再走一个星期左右,穿过木叶河,就可以到达应许之地,但从来没人到过那儿。” 面对奥吉尔和费利佩惊讶的表情,艾克赛尔接着说:“那里是一切邪恶能量的源泉,黑暗的力量不断从北边向世界之树和南方蔓延,而我们一半以上的观察者的职责就是守卫在北方边界,监视它的活动,净化被它污染的生命。” “木叶河以北上千年来,就是自然之子们的禁地,任何人严禁踏入一步,就算是有人进入过,也没有过能够活着回来的,甚至没有任何他们的消息传来,那是一片死亡的禁土。”伊萨穆继续补充。 奥吉尔似乎不太死心,她试探道:“既然那里就是黑暗能量的源泉,那它和大灾变的发生c巨龙的消失和应许之地也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那里也许能解开所有这一切的谜团。” 伊萨穆摇了摇头说:“即便是靠近木叶河南岸,金色森林里那种和你的身体产生共鸣的魔法力量会比这里强大好几倍,恐怕你根本无法活着到达木叶河以北。” “月光石呢?它的力量都无法帮助我吗?” “月光石的力量是有限的,它只能缓解和抑制这种反应,这一点你在穿越金色树林的时候,应该是最清楚的”,伊萨穆盯着奥吉尔说道。 奥吉尔陷入了沉默。 冲天火光映照在一座座低矮农舍的山墙上,身披黑色鳞甲的恐怖巨兽肆无忌惮地在村庄里横行,它们在追逐撕咬着手无寸铁的村民。奥吉尔在村子中央的大树底下,不停地向这些巨兽释放着奥术能量,连续的施法和紧张使得他的额头冒出亮晶晶的细汗,然而她的法术却不能对巨兽们厚实的外皮造成一点伤害。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民们在绝望无助地呼喊中被撕成碎片,惊恐尖叫的索菲被黑色猎犬残忍的扑倒撕咬,却无能为力。突然,不远处的一座农舍轰然倒塌,从废墟中走出一条全身熊熊燃烧的三头地狱犬,嘴里咬着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奥吉尔惊恐地发现,这个小女孩竟然长着漂亮的银色头发c尖尖的小耳朵和绿色双瞳,在地狱犬的嘴边无力地挣扎,她大声喊道“不!”。 奥吉尔从噩梦中惊醒,面前睡梦中的艾雅发出轻柔安定的鼻息,胸口轻轻地起伏。窗外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台,听不到虫鸣声的秋夜显得格外的宁静。奥吉尔擦了擦额头的汗,用手捋了捋艾雅美丽的银发,轻轻抚摸着她清瘦的脸庞。这几天,奥吉尔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这个充满活力的神奇女孩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连续好几天夜不能寐的她眼窝也深深地陷了进去。伴随着这点点雨声,精神和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的她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趴在艾雅床前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却依然阴沉。把沉睡中的奥吉尔唤醒的是艾雅的哭泣声,她捂着自己的断臂,伤心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奥吉尔的手背上。醒来的奥吉尔怜惜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银发,俯身紧紧抱住她,让她漂亮的脑袋无助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艾雅的泪水打湿了奥吉尔的肩膀,她在奥吉尔耳边虚弱地问道:“姐姐,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的手臂被黑色的猎狗咬了下来,可我一觉醒来,这不是一个梦啊”奥吉尔的泪水无声地划过脸庞。 一个星期以后,秋雨依旧下下停停,天气变的越来越冷,冬天似乎已经加快了来临的步伐。在一个阴冷的早晨,已经可以下床的艾雅趴在门前步道的栏杆上,和奥吉尔c费利佩以及艾克赛尔挥手告别。 奥吉尔无法放弃这已经近在眼前的答案,决定冒险前往应许之地,去寻找自己的答案。而远离月影森林快一个月的费利佩放心不下自己的精灵伙伴和父亲,踏上了回家的路。伊萨穆和艾克赛尔都无法阻止奥吉尔这个执拗的女孩,伊萨穆对奥吉尔的魔法力量始终心怀芥蒂;而艾克赛尔尽管担心奥吉尔,却也不能踏足这个自然之子的禁地,他只能收集很多月光石,亲手为奥吉尔制作了一条月光石项链。三人结伴游来到金色树林和月影森林交界的那片古精灵遗迹,互相挥手道别,奥吉尔胸前挂着那串观察者亲手制作的项链,用力地向两人挥挥手,转身向北离去。身后的艾克赛尔注视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随着不断北行,奥吉尔感到身体内的魔法共鸣越来越强烈,只是因为这条月光石项链的中和与抑制,暂时还不至于影响到她日常的行动,但体力的消耗要稍微大一些。她隐隐地感到,身体似乎也在逐渐地适应这种变化,这种负担比起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要好很多了。 树木渐渐地稀少了起来,地势也渐渐地高了起来,气温也越来越低,离开温暖树林的遮掩,寒风也变得越来越刺骨。终于在离开后的第八天,她听到了水流的轰鸣声,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深沟,底下是一条清澈湍急的河流,金色的树叶落在河水中,打着转儿向东边奔流而去,也许是一直向东北汇入无尽的伊斯特海。 但比起这一切,现在立刻吸引了奥吉尔视线的是,木叶河南北两岸截然不同的景象,南岸的金色树林尽管快要进入冬天,树叶也即将落尽,但还是充满了勃勃生机。而河对岸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光秃秃的河岸怪石嶙峋,裸露的地表上只有一些稀疏的地衣和苔藓,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有生物存在的迹象。似乎生命的痕迹到了这里嘎然而止,再也无法越过这条木叶河。 “这就是巨龙应许之地吗”奥吉尔自言自语了起来,看着湍急的河流和高耸的河岸,直接穿越木叶河是不可能的。她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寻找,终于在向西走了两天以后看到了一座破旧的石桥。这座石桥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奥吉尔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探着,手里捏着一片羽毛,桥下是奔流不止的木叶河水。她心想就算这次没有忘记罗兰院长的教诲,带着缓降术的施法材料,可是落在这冰冷湍急的河水里,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传说米索斯人的高阶德鲁伊擅长变形术,能幻化成熊c虎和飞鸟,不知道自然之子的德鲁伊们能不能变形,早知道自己应该跟他们学会这样的技能,飞过这条木叶河。就在这样小心翼翼和胡思乱想之中,奥吉尔平安无事地通过了这座石桥。 随着在应许之地的逐渐深入,周遭的景物正在渐渐地发生着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土地,渐渐变成了深黑的焦土模样,连地衣和苔藓都完全消失了。生命的流动在这里完全静止了,空旷的原野上,唯一残留着过去曾经的生命迹象就是那一根根焦黑的树干,树皮和树叶早已不在,只留下那一根根焦炭颜色的树干。相反一些奇特的超自然现象却越来越多。时不时可以看到深陷的地坑,其中深埋着的巨大陨石表面还燃烧着熊熊火焰,依然带着炽热的能量。天空中的黑色云层越来越厚,直到完全看不到任何阳光。平原上不断出现高耸的黑曜石结晶的石柱,还时不时的卷过一阵阵的小型风暴,奇怪的是这些风暴从来没有带来过任何的雨雪,却不停的向四周放射着蓝白色的电光,奥吉尔从风暴中感到了强烈的奥术能量。 奥吉尔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与周围的环境不断地产生着共鸣,这种共鸣似乎在胸中不停的激荡翻腾,好像快把她胃里的东西都要搅出来了。她常常忍不住呕吐起来,但因为恶心,她已经快两天几乎没有吃下任何东西,所以除了一些酸水,她几乎已经没什么可以吐的。她步履蹒跚地行走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意识都已经渐渐地开始模糊,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走。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尽管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这毕竟是她踏上应许之地之后第一次看到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到了巨大的门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单手扶着门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的穹顶,这个巨大的建筑物像是一个教堂,穹顶的底下是一座高大的月亮女神像,左手低垂,右手托举着一个天秤。传说中,月亮女神掌管着夜晚c命运和死亡,她手中的天秤用来称量世人的生死和命运。当天秤失去平衡,代表着生命走到了尽头,天秤右侧沉下,代表死后堕入地狱;天秤左侧沉下,则可以升入天堂。月影精灵c贝都纳因人大都信仰月亮女神,而中土的人类和矮人则大多信仰着掌管白昼c自由和新生的光明女神。 奥吉尔与大多人都不同,她并不信仰任何宗教,然而经历过了刚才的生死边缘,此时仰望着月亮女神,不知道自己死后,天秤会倒向哪一边。然后,当她确认了自己还活着之后,更多的疑问一起涌上心头。此时,一个异乡人陌生的面孔闯入了她的视野,个子并不高大的他却显得非常精干,背后斜背着一柄单手剑,头戴一顶很大的斗笠,斗笠底下是一双和洛维尔一样坚毅的眼睛。 “好点了吗?”异乡人把她扶了起来,给她递来水袋。 奥吉尔喝了几口,感到自己这几天来的身体不适似乎有了一点缓解,甚至都有点饿了。她取出背囊里的干粮吃了一些之后,体力得到了恢复,精神也好了起来。 “谢谢你”奥吉尔向异乡人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没有你,我就死在这个应许之地了,我叫奥吉尔,你呢?” “应许之地?看来我也许来对地方了,我叫风扬,来自遥远的神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马蒂诺的红狼 与恢弘大气的上城区不同,马蒂诺的下城区呈现的是另一派景象,面积不足上城区二分之一的地区挤满了超过上城区三倍的人口。与依坡而建,享受着充裕阳光的上城区不同,阴暗潮湿的街道旁,沿街的商铺和民居鳞次栉比,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暗房间充满了陈旧的霉味。与上城区那些宽阔的台阶c高耸的廊柱c门前铺着白色鹅卵石或整洁石板的富人豪宅以及大教堂c图书馆c国会议事堂不同,这里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散发着热量的铁匠铺里汗流浃背的师傅和学徒叮当作响地挥动铁锤;蔬菜和肉店门前,肥腻的老板娘用嘶哑的嗓音一个劲儿的招呼过往的行人和商贩;早晨第一盘出炉的面包飘散着迷人的香味,吸引着一群肮脏饥饿的儿童。 这些下城区出生的孩子,他们身上唯一纯净的就只有他们的眼睛,他们常常望着一旁上城区高耸入云的围墙发呆,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行走在大理石地板铺就的大厅里,就像只有在国庆纪念日才开放参观的国会议事堂和大教堂一样。男孩子们幻想着自己手持长剑,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像尤里乌斯c罗塔尔一样建功立业;女孩儿们幻想着能嫁给红狼这样英俊帅气的将领,穿着镶蕾丝边的金色长裙在坐在洒满阳光的花房里,优雅地品着异域红茶。 然而能够成功走出下城区的孩子少之又少,而能够最终走到权力顶峰的恐怕也只有红狼一人。年少从军,从一名普通士兵,在战场上历经无数出生入死的绝境才进入骑士团的他,面对的是一出生就注定要成为骑士的军人世家和上流社会的年青人,走到成为代理首席执政官的那一天所经历的一切,他常常自己都不敢去回想。 可是这象征着权力顶峰的执政官权杖仅仅在他手中存在了一个月,过去四十年来自己历经无数生死绝地和奇迹建立起来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对于这个下城区走出来的孩子,这一切终究是一场金色的幻梦。从梦中醒来的红狼,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上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已经忘记自己昨天在哪家小酒馆喝醉的他,坐在这间临街小旅馆的二层怔怔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深红色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深陷的眼窝里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摸了摸布满杂乱胡渣的下巴,又用手掌用力拍了拍额头,想要减轻一点连夜宿醉带来的严重头疼。街对面一条黑暗的小巷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小个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对面直直的目光。他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是主教大人还是议长大人放出来的小猫头鹰啊?” 此时突然南方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轻微的地震,街上的行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然后巨大的声响和震动接二连三的传来,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红狼抬头向南方远处望去,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南面城墙的方向,接二连三地升腾起了烟柱。“该来的终究还会来”,红狼转身离开窗口,重新又躺回了自己肮脏温暖的被窝。 雷姆斯城背靠维瓦尔河而建,北边建在高耸河岸上,几乎垂直的河岸和宽阔湍急的维瓦尔河是一道天然的城防。南边因为正对着平坦开阔的马蒂诺平原,城墙被修建得又高又厚,此刻城墙之外是一个月前大胜名将红狼和马蒂诺骑士团的塔法远征军。前排是贝都纳因人著名的骆驼骑兵,骆驼的速度和冲击力虽然不如马蒂诺的战马,但它奇特的气味却让战马望而生畏。但在这场围城战,他们却并没有用武之处,在他们身后才是彻底击溃马蒂诺所向披靡的重骑兵团的火枪射手。在阵地的最后面,二十多门来自神秘的东方神州的红衣重炮一字排开,不停地吞吐着赤红的火焰。 巨大的炮弹呼啸着飞越塔法远征军的头顶,不断地命中雷姆斯的城墙,震天巨响和爆炸声后,给坚实的城墙留下了一个个大坑,然而却不能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拉赫曼手执单筒望远镜,皱着眉头观察着攻城的情况,随后下令调整了大炮的弹道,最初的几颗炮弹越过城楼,落到了背后的空地之后,随后的几发准确地命中了城墙顶上的马蒂诺弓箭手。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在城楼上此起彼伏,马蒂诺城墙驻军伤亡惨重,剩下的也不得不撤了下去。二十分钟的炮击过去了,炮声渐渐停了下来,远处硝烟散处,塔法的攻城部队开始了对城墙和城门的进攻。 此时,马蒂诺守军又重新回到城楼上,与他们同时出现的还有上百个木桶,被推下城楼的木桶,沿着城墙将云梯上的塔法攻城部队纷纷砸落,落到地面的木桶摔碎,黑色的石油喷溅而出。拉赫曼从望远镜中观察到这一切,深感不妙,连忙发令攻城部队后撤,然而为时已晚,数百个火把从城楼上纷纷落下,瞬间城墙底下成为一片火海。突如其来的烈火地狱一下子吞噬了数百名塔法士兵和攻城锤,到处是被烧成火人的贝都纳因人惨叫,奔走,倒下。第一波攻势失败的塔法人,又开始了火炮的齐射,马蒂诺人又纷纷撤下了城楼。 首日的守城战塔法远征军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而无功而返,对于近两个月来噩耗连连的马蒂诺来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晚上,桑蒂尼在自己的豪宅宴请弗洛伦齐c玛法埃尔和霍格尔大主教。席间最兴奋的是弗洛伦齐,为了罢免红狼,他在议会内部作了很多事前的拉拢工作,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支持者。沃尔夫冈作为一个贫民出生的将领,虽然屡立战功,在士兵和军队中威信很高,但在政坛,尤其是富人中间并没有太多的支持者。特别是为了尽早解决北线战事,跟矮人达成的协议损害了很多矿主的利益;而在战略指挥方面,在南方逐步弃守,保存实力的做法,又影响了南方农场主的利益。因此,事实上桑蒂尼和弗洛伦齐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这两支议会中的主要力量就迅速倒向了“倒狼”派。而弗洛伦齐最担心的就是雷姆斯的陷落,那之前自己所辛苦构建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异乡人做了嫁衣。 如今,初战告捷,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兴奋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他举起酒杯对玛法埃尔说:“斯沃德团长名不虚传,一战就让塔法人死伤惨重,无功而返,看样子雷姆斯就是他们的坟场了。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今教廷如日中天,梵缇思的圣殿骑士团兵强马壮,你和你的骑士团在米洛斯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眼下马蒂诺正值用人之际,尤里乌斯是你当年骑士团的同袍,继承他的遗志,成为马蒂诺最强盾牌而扬名立万,这可是千载难逢机会。” “议长大人未免有些过于乐观了”,玛法埃尔鄙夷地看着这个政客,冷冷地说道:“这第一战只是暂时缓解了塔法的进攻,而且这一切也都是仰仗于沃尔夫冈之前精心准备的城防工事。军队中这样的看法并不在少数,包括我在内。军队中,怀念红狼,憎恨议会和议长大人的恐怕不在少数。” 弗洛伦齐有点下不来台,却也不好发作,毕竟大敌当前,自己必须要依仗这位威名赫赫的指挥官。桑蒂尼傲慢地缓缓说道:“自从尤里乌斯c沃尔夫冈大权独揽以来,马蒂诺实质上已经成了一个独裁的帝国,如今民主又重回马蒂诺,这才是雷姆斯当年创立议会和共和国的初衷。军队理应成为马蒂诺之盾,而不是马蒂诺的主宰,治国c政治,这不是你们这些职业军人们所应考虑的问题。” 老斯沃德很不高兴,正要发作,慈眉善目的霍格尔大主教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些南方人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和光明女神都站在我们这边。” 老斯沃德站起身来,推脱要检查夜间的城防,告别离席而去。霍格尔连忙紧随而去,走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看样子是在安抚这位指挥官。房间里有只剩下了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政客。 弗洛伦齐估摸着两人已经走远,叹了口气对桑蒂尼说道:“都说老斯沃德是个聪明人,看样子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得要多提防着点他,外来的狗怎么都养不熟啊。” 桑蒂尼不动声色地说:“外来的狗没有根基,不用太过在意,他的目的也只是保全自己的儿子和拉脱亚c月影森林的那些平民。反倒是红狼那边,老斯沃德说得没错,他在军队的根基太深,还得多提防,你的小鸟们可得盯紧了。” “大人不必多虑,我的小鸟们每天都有报告,他自从离开军队以后整日在下城区跟妓女鬼混,连上城区都没有再出现过了”说到这里,弗洛伦齐露出了诡谲的微笑,“你以为军队就没有我的人了?要不然他们的领袖这么被罢免,他们为什么到如今一点反应都没有?” 雷姆斯的拉锯战一直持续了数日,尽管在塔法的重炮轰击之下,马蒂诺的城墙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塔法远征军却依旧不能接近雷姆斯的城墙。已经进入冬季的马蒂诺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尤其是夜晚,气温下降得更快,来自南方炎热沙漠的贝都纳因人在单薄的帐篷里围着火炉瑟瑟发抖。一些帐篷里,流感已经夺走了一些士兵的生命,尽管拉赫曼已经下令将生病的士兵全部隔离起来,但他深知传染病一旦发生就很难控制,最后对军队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眼看严冬即将来临,塔法人的进攻却在此时停止了,这些贝都纳因人大白天也躲在帐篷里烤火喝酒取暖,士兵们纷纷猜测,回家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马蒂诺冬天的第一场雪悄悄地伴着严寒降临了,出生在贝都沙漠,从来没见过雪花的卫兵看着这些缓缓飘落的雪片,好奇地用手掌触摸这些美丽的白色结晶。拉赫曼拉开帐篷看着漫天大雪中渐渐变得模糊的马蒂诺城墙,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血斧·迈尔斯,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跟现在的自己一样,看着梵缇思越来越远。 “是时候回家了,这不是我们的家乡,大酋长”,他自言自语,转身走回帐篷。 “阁下,我们抓到了一个间谍”,几个卫兵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到他跟前,“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那边的山坡上鬼鬼祟祟的张望。” 那人却一点也不惊慌,镇静地向拉赫曼鞠了一躬,“月亮女神护佑您,尊敬的拉赫曼阁下,喜鹊给您带来弗洛伦齐议长最诚挚的问候。” 拉赫曼冷冷地端详了一会儿,放出去的小鸟终于带回了他期待已久的回音,他命令卫兵把他押入自己的帐篷,并摒退了卫兵。 大雪持续下了两天,第三天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守卫城门的卫兵尽管穿着厚厚的冬衣,但还是冷得在几个火盆旁边不停地跺脚,焦急地等待着午夜第一次换防的到来。 “这些该死的南蛮竟然还没冻死,生命力也是够顽强的。”一个卫兵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不过听说他们那话儿特别的短,所以生育能力很差,这么冷的天,该都缩成一个小螺蛳了吧。” “大概早就冻脆了吧?一弹就碎!” “哈哈哈”卫兵们在寒冷的冬夜里说着无聊的下流笑话,用来取暖。 眼看换防的时间快要到了,当值的队长发现去小便的还没回来,于是派了另一个士兵去找他,结果另一个竟然也没回来。正当他咒骂这帮懒鬼又躲在哪里睡懒觉的时候,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黑色身影,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从身后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喊不出声音的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把匕首利落地割开了喉咙。喉头喷射出一道血柱,在他绝望地倒在雪地里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都被同样干净利落的一下子全解决了。这十来个身着黑色紧身服戴着面罩的刺客,熟练地剥下并换上了卫兵们的盔甲,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在换防卫兵到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借着漫天大雪,已经偷偷前进到城门前的拉赫曼,用他的单筒望远镜看到,吊桥缓缓升起,厚重的城门也同时渐渐升了起来。一个身着马蒂诺步兵铠甲的身影,手举两支火炬,在风雪之中隐约可见,两支火炬在风雪中不断地画着圆圈,这是弗洛伦齐给拉赫曼的信号。 城门之前一下子亮起了成千上百的火把,上百名塔法武士从大开的城门一下子涌入了雷姆斯城,先头部队刚好遭遇到了前来换防的城门守卫。噼噼啪啪的枪声划破寂静的雪夜,卫队的十几名卫兵一下子被打成了筛子,附近听到枪声纷纷赶来的卫兵们,成排成排地倒在了塔法武士的枪口和弯刀之下。城门失守,上千名塔法士兵已经涌入了马蒂诺城,一下子挤满了城门前的道路。 拉赫曼站在队伍中,看着一个星期以来久攻难下的马蒂诺城,就在一夜之间从内部这样崩溃了,他拔出弯刀,手起刀落斩下了一个被火枪击中胸膛,还在地上挣扎的马蒂诺士兵的脑袋。正当他要跨进城门的一刹那,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已经被高高升起的城门突然落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被身边的一个士兵一把推出了城门外,这个士兵和其他在城门下的塔法武士却被砸成了肉酱。这时立刻反应过来的拉赫曼赶紧指挥还没进入城内的塔法武士向城外撤退。 鱼贯而入的塔法远征军,在一片慌乱之中开始掉头回撤,队伍后段的士兵甚至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整个远征军陷入了混乱。而此时后段的士兵刚刚接到后撤的命令,却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支整齐的骑兵队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贝都纳因人绝望地看到,骑兵队身后,远处的塔法营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大约一千多名塔法武士被身后的城门隔绝在了城内,他们拥挤在了门口不很宽阔的道路中,失去指挥无所适从的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号角。两侧屋顶和背后的城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绝望奔逃的塔法武士又纷纷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场面乱作一团。绝望的贝都纳因人拼命向城门口跑去,无助地推搡和敲打城门,直到最后一批侵入城中的塔法武士也被后续赶到的马蒂诺卫兵乱刀砍死。 与此同时,城外的同伴也正在面对自己远征马蒂诺最后的命运,这支身披银色铠甲,胸前刻着圣剑和圣盾的骑兵就是赫赫有名的米洛斯圣殿骑士团。一马当先的骑士,却身着蓝白色的马蒂诺盔甲,胸前刻着闪电标志,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战锤,这是在月影森林一役后失踪的雷神桑德。 混乱的塔法远征军中,茫然的拉赫曼还在挥舞着自己的弯刀,又接连砍死了好几个圣殿骑士,大脑中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在作最后的挣扎。一匹被砍倒的战马,斜斜地倒下砸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带到在地,一个项链从怀里摔了出来,打开的项链吊坠里是妻子和女儿的合影。这一下似乎把他唤醒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塔法,米莉亚c阿依莎,等着我,我回来了。”念念有词的拉赫曼奋力从马匹的尸体底下爬出来,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即将离开这片厮杀的修罗场,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到,是桑德提着战锤向他而来。拉赫曼急忙举起弯刀格挡,他的弯刀却像一片树叶一样被一下子弹飞,脑袋也被雷神的巨锤砸得稀烂。 天明时分,雷姆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停了,城门前的战斗也在凌晨彻底平息了,然而城内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塔法远征军在一夜之间全军覆灭,天快亮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弗洛伦齐显得非常惊讶,但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他非常兴奋。尽管贝都纳因人深夜潜入雷姆斯的消息让他感到了一丝疑惑与不安,但他还是马上派人召集召开临时国会。为了给这场意外的大胜点缀上最美的花朵,他决定在临时国会结束以后,在国会议事堂前的广场上为凯旋的骑士们进行授勋仪式。他的政治生涯前半场,一直在尤里乌斯和红狼这两位强人的阴影下,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这场战争的胜利即将开启他辉煌灿烂的后半场。 在指挥官玛法埃尔·斯沃德的战报之后,简短的临时国会结束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各自带领着议会和长老院的全体成员聚集在国会门前的平台上,平台和台阶地下的广场上的积雪一大清早就被紧急清扫到了两旁,广场上挤满了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居民们,似乎只有这个时刻才能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平等与自由。 意气风发的议长大人身着自己特意为今天这种大场面准备的崭新长袍,面对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的斯沃德,为他授予了象征马蒂诺最高荣誉的胜利勋章。一个多月前,站在自己人生巅峰的红狼就是在这片广场上带着大主教的祝福和民众们的期盼,率领不败的马蒂诺骑士团穿过南门,向月影森林浩浩荡荡的出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命运竟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这一切让人始料未及。 当然,围绕着这个国家的这出大剧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斯沃德的授勋结束后,按惯例将是对另外三位将领的授勋仪式。但当他连续呼唤了三遍受勋将领的名字之后,却看不到这三人的身影,这三人是在红狼被罢免之后迅速被提升的弗洛伦齐的亲信。将他们安插在军队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军中不满议会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方便自己监视斯沃德的一举一动。 正当弗洛伦齐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刚刚被授勋的玛法埃尔突然走到了台前,面对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用洪钟般的声音说道:“这三人被指控与塔法内外勾结,昨夜袭击城门守军,企图引塔法军队入城,今晨以叛国罪已被收押。” 弗洛伦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被邀请来观礼的霍格尔大主教也走到台前向着台下大声说道:“国会议长弗洛伦齐c长老院院长桑蒂尼,与塔法勾结,出卖国家利益,非法罢免比格斯塔勒前代理首席执政官,阴谋出卖雷姆斯城和马蒂诺共和国”,转过身来看着几乎已经瘫倒在地弗洛伦齐,“现宣布予以逮捕,将择日举行公开审判。” 弗洛伦齐暴跳如雷,大声喊着:“这是民主的耻辱,无耻的阴谋,这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肮脏的一页,霍格尔你这只卑鄙的胖猪!”,然而当他要扑向霍格尔的时候,迅速被身边的卫兵制服。而桑蒂尼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惊讶,只是仰天长叹一声,冷笑地看着霍格尔。尽管自己一直提防着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c白白胖胖的大主教,但最终自己这条老狐狸还是倒在了胜利的黎明之前。 两天以后,审判在雷姆斯公开举行,因为要求参与旁听审判的人数过多,审判不得不从最高法庭移到国会议事堂举行。而旁听券一时间成为了雷姆斯最紧俏的商品,即便是愿意出到那个令人咋舌的高价,基本上也都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一切宛如桑蒂尼所料,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明确地指向了这两位一天前还在马蒂诺政治顶峰的人物,甚至弗洛伦齐安插在军中的三名将领中的两人也一致指证自己受到了弗洛伦齐和桑蒂尼的指使,企图向塔法出卖国家利益。除了书信证据和弗洛伦齐写给拉赫曼的亲笔信之外,很多当初弗洛伦齐派的议员们纷纷倒戈揭发他煽动和收买议员通过罢免沃尔夫冈议案。弗洛伦齐最初还拼命地辩解,但渐渐的,越来越多如山铁证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绝望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嘶哑的喉咙无力地呻吟着。 桑蒂尼从一开始就选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用冷眼看着这出大剧的最后高潮,和舞台上那些演员们或兴奋c或绝望c或虚伪c或激动的表演,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经静止,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不相干。在这法庭卫兵渐渐已经无法控制的喧闹和嘈杂之中,他的嘴角开始渐渐地上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场弗洛伦齐口中的“卑鄙闹剧”仅仅持续两天就拉下了帷幕,三名法官都一致裁定弗洛伦齐议长和桑蒂尼院长叛国罪名成立,将与三名将军一起被处以绞刑。但被严密关押之下,桑蒂尼竟然用一个小小的刀片割腕自杀,当第二天清晨来押送他的士兵和狱卒打开牢门才发现早已死去的桑蒂尼。当值的狱卒全部被逮捕,经过反复的严刑审讯,却没人承认自己受到指使给了桑蒂尼这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帝政时期,军人出身的桑蒂尼是首都的卫队长,在雷姆斯率领的叛军几乎陷入绝境将要被全歼的时候,他突然率领卫队反戈一击,让战局完全逆转,最终帮助雷姆斯迎来了最后胜利。其后的数十年间,这位政坛常青树始终保持屹立不倒,同时也远离了各种政治漩涡。虽然有传言说,雷姆斯遇刺身亡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但所有的一切仅仅限于捕风捉影的流言,最终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场自己生命暮年的政治豪赌虽然以惨败结束,但他还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同样被判处绞刑的三名将军,因为军人的身份而被秘密地执行了,而弗洛伦齐就没这么幸运了。仅仅三天以后,在马蒂诺广场,他被公开行刑。行刑当天,已经宣布辞去战时临时指挥官的玛法埃尔远远地站在围观人群中,看到弗洛伦齐被蒙着头套上绞索,转身离开了人群。他独自一人回到宁静的枢密院,与卫兵们告了别,跨上战马缓缓地走向城门。远远等在门口为他送行是红狼沃尔夫冈,两人沉默地点了个头,正当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红狼意味深长地说:“你放弃了一个好机会。” 老斯沃德停了下来,笑了笑说:“我已经这把年纪,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 红狼看着他说:“可惜弗洛伦齐和桑蒂尼看不透。” “你呢?现在所有能阻止你的绊脚石都已经清除干净了,你的下一步呢?”老斯沃德顿了一顿,看着这个令人畏惧的后生,“马蒂诺是不是即将迎来比格斯塔勒一世了?” 红狼笑了笑说:“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但愿如此,但愿你付出的这些代价,和这些为你而牺牲的人,能为马蒂诺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老斯沃德纵马向南方飞驰而去。 红狼看着渐渐远去的老斯沃德,收起了笑容,“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战争结束的消息传到月影森林的时候,拉脱亚人和精灵们的心情再度忐忑不安起来,对于他们来讲战争这才刚刚开始。他们将再度面对成功复仇塔法的马蒂诺军队,原本在实力上处于明显下风的他们现在似乎更没有胜算了。只有洛维尔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和他的努力,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这片大陆c人类和精灵争取一个和平的未来。 这一切的努力终于西历227年的第一个月开花结果,消息从马蒂诺传来,国会以无反对票一致通过,任命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为首席执政官,同时宣布与精灵停战,并宣布拉脱亚行省大赦,赦免叛乱期间所有人的罪行。同时在今后的两年内,免除拉脱亚的一切中央政府税赋,并不再向拉脱亚派遣总督,拉脱亚实现完全自治。 自此,226年10月,由拉脱亚海神节开始的这一场将拉脱亚人c月影精灵c马蒂诺人和塔法贝都纳因人卷入其中的战争,在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之后终于落下了大幕。对于各方的政治人物来说,有的失落,有的庆幸,有的在一场豪赌之后几乎输光了多年积累的筹码,有的甚至赔上了自己一世的名声和生命,有的虽然经历磨难却最终戏剧般地走上了人生的巅峰,有的推动甚至改变了历史车轮的进程,最终自己去悄然离去。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硝烟散尽,恢复正常的生活,没有比这个更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于是在消息传来并得到不断证实之后,拉脱亚的人们不顾已经到来的冬季和大雪,迫不及待地纷纷踏上了返乡之路。 前拉脱亚水手自治会长安德烈·平托的大儿子里卡多在快乐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异样,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这些兴奋地收拾行李的同乡伙伴,为他们迎来和平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被卷入了这场战争,惨死在了月影森林,而凶手现在已经是大陆最强国家的最高执政官,这种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很难梳理得清清楚楚。仅仅这三个月的时间,他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快乐大男孩,经历了骚乱c战争c父亲在自己面前离世c弟弟客死他乡的消息,他成为了家人唯一的支柱,这副沉重的负担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眼下,他斜靠着坐在月影森林边缘的一棵大树底下,怔怔地看着忙碌的人群。母亲出来找他,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明白过来,于是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里卡多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应该跟他们一样高兴,可是”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遥远的南方。 “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里卡多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现在想想,我们从来没有像朋友一样好好地聊过,他有太多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路易莎温柔地说道,“其实安德烈也跟我说过一样的话。” 里卡多惊讶地看着她。 路易莎没有转头,继续看着远方的拉脱亚方向说道:“有一次他喝多了,跟我说,你跟他年轻的时候最像,英俊帅气,爱玩又懒散不爱干活,喜爱漂亮姑娘。可他却好像对你又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好好聊一聊。” “虽然说完这些,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也完全不承认说过这些。”路易莎想到这些的时候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里卡多悄悄地别过头去,不想让路易莎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 母亲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你父亲的确是他自己说的那个样子,跟你以前一个样,也许那时候他也经历了你现在的一切。” “什么?”里卡多有点吃惊。 “那个时候,我们正在热恋,他当然不止我一个情人,他可是我们海港的少女偶像。母亲在我8岁那年就去世了,在我15岁那年,父亲出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一切却让安德烈感到了一种责任,等到我16岁生日刚过,我们就结婚了,他答应我无论去多远的地方,去多久,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从那以后,我们真的就再也没分开过,无论在海上和陆地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浪和危险,他都如约回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我们就有了你,有了布鲁诺和这个家”,路易莎转过头看着里卡多,温柔的语气中却饱含着坚定,“你还很年轻,对你来说这个世界还很广阔,但无论去到哪里,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回来。” 平托一家是最后一批回到拉脱亚的,尽管他们的流亡生涯仅仅也持续了四个月,但对里卡多来说却有一种时隔多年的感觉。穿过熟悉的街道,沐浴着熟悉的海风,嘈杂的鱼市场上人们忙碌依旧。远远地望见“火钳留名”的招牌,自从和安德烈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的路易莎感到了安心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这次你却再也没有回来”。路易莎用手轻轻拂去吧台上的灰尘,出海回来的安德烈最喜欢坐在这里微笑看着路易莎和布鲁诺在店堂里忙进忙出。她抬头向门口望去,似乎还能看到安德烈出海归来的身影,但定睛看去是儿子里卡多和犹豫着要不要踏进门的奥莉维亚。她转回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微笑着转过身来张开双臂,温柔地说道:“欢迎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银色的巨龙 灰色的天空终日覆盖着厚厚的阴霾,白天和黑夜的区别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大,空气中飘荡着像硫磺一样刺鼻的味道,充满了奥能的风暴缓缓在看不到任何生命的黑色旷野移动,不时碰撞着巨大的黑曜石柱迸射着耀眼的火花。 “巨龙应许之地,这个名称还真是讽刺啊”风扬拨弄这火堆,苦笑着说道:“对于巨龙来说,这样的不毛之地是他们理想的故土吗?” 奥吉尔沿着墙壁缓缓的走着,饶有兴致看着这个像是教堂一样的巨大建筑物,墙壁上画着很多的壁画。这些似乎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的壁画,虽然大多已经斑驳不堪,在火光的映照下还是可以依稀看出一些过去这片土地的景象。 “这一定不是它当年的模样”,壁画上的世界绿草如茵,绿树成林,溪水潺潺,繁花似锦,奥吉尔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是那场神秘的灾变把应许之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风扬之前也已经看过了这些壁画,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壁画上这片丰饶的土地和眼前的地狱联系在一起,他说:“应许之地,那是巨龙梦想中的理想家园吧,未必就是这儿。” 奥吉尔摇了摇头说:“不,自然之子曾经说过,他们的远古精灵祖先曾经和巨龙生活在一起”她指着那些壁画,“这些画也恰好反映了这一切,在精灵离开这里去往星光永耀之地之前,他们的确在这篇土地上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既然自然之子也知道应许之地这个传说的存在,他们甚至还知道这里的确切位置,这数千年来他们就从未踏入过这片祖先生活过的土地吗?”风扬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既然我身体内的魔法能量和这片土地上的神秘能量能产生这样巨大的共鸣,远古精灵曾经创造了属于他们的魔法全盛时代,那他们应该也很难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风扬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才说,这片应许之地曾经是巨龙和精灵共同生活过的土地,经过那场什么灾变,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那以后,古精灵才立下禁令,禁止任何自己的后代进入这片土地,数千年过去,如今的自然之子虽然已经放弃了魔法,但依旧铭记这个禁令,远离这片禁地。” “我猜是这样的”,奥吉尔点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这片壁画,似乎想要从壁画中寻找过去残存的记忆,“奇怪的是,在这里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宁静与安详,是一种温暖的能量,又与自然之子的治愈力量有所不同,像是”她突然停了下来,“洛维尔的味道。”说道这里,自己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暖流,这个16岁的少女自从月影森林的重逢以来,心里似乎就住下了这个人。虽然从记事开始,洛维尔所有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的熟悉,但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温暖既熟悉又陌生,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洛维尔!?”风扬突然提高的声音将少女从温暖甜蜜的思绪中唤醒,“你是说洛维尔·斯沃德,圣殿骑士团副团长。” 两人分别介绍了洛维尔跟自己的交集,和分别以后洛维尔的行踪。原来在圣山那场未能完成的圣骑士仪式之旅之后,深感不安的洛维尔一方面需要处理这次意外之旅的众多善后事宜,另一方面对于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也需要去探明。于是他委托风扬前往圣山修道院,向红衣主教米特斯报告了他们在圣山脚下的发现。虽然风扬手中握有骑士团的信物和洛维尔的亲笔书信,但傲慢的米特斯依旧表示,他们这是杞人忧天,很多人都目击过雪人这样的怪兽出没在旺达尔群山,也有一些遭受袭击的零星报道,但得到血斧亲自许诺保证安全的修道院大可不必因为这样的消息而感到惊慌。游历中土已久的风扬对如今如日中天的圣教的这样傲慢作风并不感到惊讶,既然完成了洛维尔托付的使命,那他也就继续踏上了游历之旅。沿着圣山的南麓,途径萨克森的矮人国,一直向东,来到了这片奇怪的土地。 “说起来,你从遥远的东方神州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陆,四处游历,究竟是为了什么?”奥吉尔好奇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 风扬盯着这个满是好奇心的女孩看了好一会儿,奥吉尔被盯得脸红了起来,风扬笑了笑,从背囊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从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纸质卷轴,在她面前缓缓地展开。这是一幅用黑色墨水勾勒出来的地图,那是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最东边是一个三面环山的谷地,山谷里植物丰茂c飞禽走兽派繁荣的景象。从山谷继续往西,就来到了一片宽广的水域,和南北连成一片,环绕着整个大陆,与这片海洋般的水域隔海相望的是另一片不小的陆地。地图上用来标注地名的是一些陌生的方块文字,奥吉尔知道这是神州用的文字,名叫“汉字”,与中土大陆的文字不同,汉字每一个方块都代表着一定的含义,连起来又能表达出其他的意思。但她在奥登贝格能接触到的汉字书籍颇为有限,即使是聪明绝顶的她也只能念出那片海外土地标注着“神州”。 “如果那是神州的话,那这片大陆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咯?那这片群山就是旺达尔山脉,这个山谷难道”奥吉尔推断到。 风扬点点头说道:“没错,图上所标注的正是‘龙愿谷’,翻译过来也就是‘巨龙应许之地’”。 “那这个呢?”奥吉尔指着地图上神州上方云层之间的一条长蛇般的野兽,它长长的身体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长着鹿角一般的犄角,还有四只爪子和长长尾巴。 风扬笑了笑,神秘地说道:“用我们的汉语来说,这叫做‘龙’,而我们自古以来就被称为龙的子孙。” “龙!”这个汉字的读音竟然跟中土通用语和精灵语中的龙的发音是一模一样的,对于这种数千年来都亲眼讲过的上古神兽,这些远隔高山大海或历经数千年演变的文明,对于它的称呼竟然如此的一致。 但奥吉尔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神州地图所绘的这种神兽,虽然也叫龙,但是它的外形不管是与中土大陆的史书记载,还是与这里壁画上的形象都有着不小的差别。与神州的龙相比,中土大陆传说中的龙体型稍短,却长着巨大的翅膀,外形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风扬看出了奥吉尔的疑惑,说道:“是的,我们神州的龙和你们的龙的确长得不太像,但这称呼为何如此惊人的一致,这一直是我心中的疑惑,而且地图上这条龙看上去是通过这片海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伊斯特海,从巨龙应许之地来到神州的。” 奥吉尔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了,眼中闪着光芒问风扬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游历这么久,对于龙你有什么发现吗。” 风扬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卷轴是我们家族很久以前留传下来的,至于当初从哪里获得,这一点已经无从考究,也没人知道它的含义,一直被束之高阁。一个偶然的机会,顽皮的我爬上阁楼找到了这个画轴,被我当成了玩具,被一个恰好来我家做客的贝都纳因商人所发现,这才认出了这是中土大陆的地图。” 风扬看着奥吉尔说道:“大概也是像你这样的年纪,我也充满了对世界的向往和好奇,我告别了父母和兄弟姐妹,跟着一个贝都纳因商人的船来到了这里。当时的我,一心想要寻找龙之子的我们传说中的祖先曾经的痕迹,可如今已经十年过去,我学会了你们的语言,熟悉了你们的风土人情,学会了吃你们那带血的烤肉,学会了喝你们那酸甜的葡萄酒,却快要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寻遍大陆,我也一直没有找到人能够知道这个龙愿谷,没想到今天终于在这个巨龙应许之地遇到了你。” “如今终于找到龙的故乡了”,奥吉尔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管它过去发生过什么,但这几天在附近连一个活的生物都没有找到”,他流露出失望的申请,怔怔地看着地图上神州的地方,“该回家了,离家太久,人就容易失去自己最初的方向。” 年轻的奥吉尔自然无法理解风扬的思乡之情,她现在正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自然不会甘心如此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个传说中的应许之地。于是她又站起身来,在附近的壁画中寻找着自己未知的答案,终于在月亮女神像的背后,她有所发现。 这一片被高大的女神像遮挡着的壁画相对比较完整和清晰,似乎描绘的是盛大的婚礼场面,盛装的新人站在一座高大的教堂门前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婚礼的排场昭示着新人非凡的身份,教堂台阶下是整整齐齐的是单膝下跪的远古精灵,全都是面向着新人低头为他们献上虔诚的祝福。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人群两侧的山谷之中,十几条巨龙同样安详地站在绿草如茵的富饶大地上,像新人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这么多的远古精灵,甚至于传说的巨龙都顶礼膜拜,难道在那个人龙共生的年代,还有同时统治着精灵和巨龙的伟大精灵王的存在。 奥吉尔走到近前,用手指轻轻地擦拭着这对新人上面覆盖着的灰尘,变得清晰的壁画更让她大吃一惊。尽管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颜色已经大多脱落,新娘的相貌却显得非常亲切,仿佛是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她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但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到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神秘而美丽的高贵面孔。 不知何时悄悄来到她身后风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并拉着她躲在月亮女神像的背后。这时奥吉尔才从记忆的搜索中回到现实中来,立刻感到了一股熟悉的邪恶气息正在逼近。 又是那个熟悉的场面,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在他们刚才点起的篝火旁变得越来越清晰,黑色猎犬!这小小的邪恶生物出现在这里,既意外却又合乎之前自然之子的描述,它们的确是来自于这片死亡的土地。 只见这只小恶魔似乎在周围仔细的搜索,显然发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存在,不一会儿似乎已经发现了奥吉尔他们的所在。小猎犬圆睁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月亮女神像的方向,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不一会儿,篝火旁又有两条猎犬现身,这三条黑色猎犬发出可怕的低吼声,慢慢地向他们俩一步步靠近。 奥吉尔知道在这些敏锐的小恶魔面前是无法隐藏自己的,她暗暗地在自己手掌心里聚集着寒气,却不料此时身旁一道青色的闪电掠过,风扬却早一步跨了出去,拔剑向前刺去。然而小猎犬比他预料中更加灵活,侧身闪过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剑,随即又低吼着向他的脸上扑过来。这时,风扬感到自己右脸颊上一阵冷风擦过,身后的奥吉尔手掌射出一个小冰锥,准确命中了猎犬的额头,这个小恶魔叫了一声,跌落在地。风扬立刻上前一步,一剑刺穿了它的喉咙,黑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猎犬悲鸣着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了。另外两只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吼叫着向风扬扑来,风扬连忙拔剑在面前舞出了一道剑花,青白色的寒光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剑气阵。这些狡猾的小猎犬显然与他和洛维尔在圣山脚下遇到的那个鲁莽的大家伙不同,刚才见识了风扬那柄单手剑威力之后,狡猾地不再贸然靠近,只是龇牙咧嘴地向他发出一声声怒吼。 奥吉尔也没有闲着,经过金色树林的那场战斗,她已经明白威力巨大的奥术能量似乎并不能在这些邪恶生物身上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个奥登贝格的天才学生会的可不只是奥术魔法,之间她左手的蓝白色寒气继续在聚集,而右手却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左手的大冰锥命中了其中一条猎犬,将它瞬间冻结成了冰雕,右手的烈焰汇聚成一个小火球,带着高温“轰”地一声击中了冰雕,瞬间将这条冰猎犬炸得四分五裂。 眼看着自己两个同伴瞬间丧命,最后一条黑色小猎犬虽然还在龇牙咧嘴的低吼,但却似乎失去了进攻的勇气,一步步缓缓地向后退。与此同时,它身边的空气渐渐变得模糊,它的影子似乎也在越变越淡。 “不好”风扬明白过来,它又要消失在光影之下了。他手攥青剑,一个箭步向前,想要立刻结果他的性命,却不料被奥吉尔一把拽住。错失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这个小恶魔一下子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扬不解地看着奥吉尔:“为什么?万一它们在附近还有这样的伙伴,我们马上就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奥吉尔微笑着说:“我就是让它回去找同伴去了。” 奥吉尔双腿盘坐在篝火旁,紧闭双目,全身泛着水蓝色的微光,这是奥术能量涌动的迹象,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从她光滑的额头留下,划过饱满的脸颊,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全身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施展奥术能量而耗费的大量体力,也是因为她透过刚才发射在那条小猎犬身上的微型奥术戒卫所看到的可怖场面。这条黑色的小猎犬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座大教堂,还不忘回头望望身后的大门,直到确认了自己身后没有跟踪的影子,这才向着东北方向加速狂奔了起来。只见它不知疲惫地穿越这片死一般毫无生机的土地,将那些黑曜石柱和陨石巨坑纷纷甩在身后,越过一道高高的山坡,它渐渐停了下来。 此时透过那个奥术戒卫,奥吉尔看到的情景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山谷底下不再是一片无人的寂静,然而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她看到的是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各种奇特的生物,这条黑色猎犬顺着山坡跑了下去,穿过这支可怕的队伍,靠近之后看到的情形让她毛骨悚然,这是一支来自地狱的军队! 队伍中最显眼的是一些身高3c4米的巨兽,看上去像是灰熊或雪人,就像是洛维尔和风扬描述的圣山地下所遇见的巨兽和她自己在金色树林遇见的那头灰熊一样的大家伙,同样都披着厚实的黑色鳞甲。还有一些体型稍小的熟悉身影,那是长得三个头颅的地狱猎犬,火红的双眼闪着狡黠残忍的光芒,嘴边流淌着剧毒的绿色液体。天空中一只只蝙蝠一般的生物时不时地从低空掠过,发出尖利的嘶叫声,它们粗糙的灰色皮肤看上去就像灰色的花岗岩,尖锐的指甲泛着死亡的寒光。然后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只军队中人数最多的是一种矮壮的人形生物,他们漆黑的皮肤像是煤炭一样,上面分布着一些不规则的龟裂,裂纹底下的肌肉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奥吉尔甚至感觉能从奥术戒卫中感觉到这种来自地狱的烈焰温度。这些矮壮的家伙虽然没有头发,却留着长长的胡须,有的甚至把胡须打了个结,身高看上去却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二那么高,但腿脚看上去要比人类粗壮得多。 “这是矮人!”奥吉尔几乎叫出声音来,熔岩一般的皮肤和闪着火光的双眼已经脱离了奥吉尔对一般矮人的印象,但是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还是让她认出了这些生活旺达尔群山底下的古老种族。但这些矮人跟队伍中的灰熊c雪人c猎犬一样都不是他们本来的模样,这些生物并非来自自然界,他们来自烈焰地狱的最深处! 那只被故意放走的猎犬穿过这支地狱大军,来到队伍中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骑着黑色野猪的矮人,野猪同样全身覆盖着铠甲一般坚硬的黑色外皮,他的坐骑c身上厚重的黑铁铠甲和周围的护卫似乎昭示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他注意到了这只小家伙,低头凝视着它,原本黯淡无光的黝黑瞳孔突然越来越亮,放射出红色火焰一般的光芒,他似乎通过这样的凝视就可以直接从小猎犬脑中提取信息一样。 突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奥吉尔脑中回响了起来,“小家伙,你看到我,我也看到你了,你跑不了,我要来了!”奥吉尔心中大喊不好,他竟然逆向打通了自己放置在小猎犬身上的奥术戒卫的能量通道,不仅发现了通道这一次的奥吉尔,甚至还能够侵入到自己的思想领域。这个声音并非来自于他的语音,而是他将自己的意志通过奥术通道直接进入了奥吉尔的脑里,这样下去自己的思想都可能要被他控制了。 奥吉尔心知大事不好,赶紧要切断奥术戒卫的通道,却已经为时已晚,一股炽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脑里,她拼尽全力也只能稍稍减缓这种侵蚀的速度。而且这股能量还在不断地向下蔓延,充填到她的每一根血管c每一块骨骼和每一丝肌肉里,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身上每一根血管里的鲜血都快要沸腾起来了。这种热流甚至直达自己指尖的毛细血管,就像高烧一样,完全动弹不得的全身热得发烫,自己的皮肤都已经燃烧鼓涨了起来,有一种快要裂开的感觉。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渐渐地模糊,周围的空间开始不停地扭曲旋转飞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过去的记忆就像一张张剪影碎片一样,一张张围绕着自己飞速地旋转着流逝而去,镜湖旁手把手教自己钓鱼的洛维尔那温暖的大手,套着宽大紫色长袍的罗兰院长坐着打起了瞌睡,断臂的艾雅紧紧抱着她哭泣。她伸出双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这些碎片却化作了流光浮影,化作了流沙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流走。 控制不住这一切的奥吉尔,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喊出了声音,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眼睛睁开的时候,守在身旁的还是风扬,奥吉尔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全身酸痛无力。风扬看到奥吉尔恢复意识,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关切地问道:“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奥吉尔环顾四周,可周围的一切却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寂静的教堂穹顶下,温暖的篝火还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风扬摇了摇头说:“我所能看到的是你盘腿而坐,开始你的施法仪式以后,你全身的颤抖越来越频繁,表情越来越痛苦,直到看到你喊出声来,我觉得你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降头?” “嗯,这是我们神州苗疆的一种古老邪恶巫术,被术士施展了降头的人会失去自己的心智,轻者行动意识一段时间不受自己的控制,重者会狂乱发癫失去心智,乃至死亡。” “哦?那后来呢?我还以为这次我要死了呢。” “我用了这个”风扬拿出手中的银针,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针灸中的针法,我祖上是世代的医者,用这种银针为患者或着中了降头的人治疗,只要几根就可以减缓症状或让人恢复意识。” “真是神奇的法术”奥吉尔接过银针,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还给了风扬,“我在奥登贝格的图书馆里都从来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不奇怪,即便是在神州,这种医术也只有少数几个传统世家才留传保存下来”风扬略带骄傲地说道,“我们风家靠着这个,上百年来从来不需要为生计发愁,还可以常常接济自己的亲戚邻里。” 奥吉尔带着敬佩的表情看着他,说道:“神州地如其名,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 风扬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吉尔叹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风扬,让他感到非常的惊讶,“如果你看到的不是幻象,那对于中土大陆来讲,这几乎是一场毁灭式的打击。” 奥吉尔点点头说道:“如果这支来自地狱军团侵入中土,那所带来的浩劫恐怕可以与奇迹日圣战相比,不,恐怕更可怕。这样的敌人是我们前所未见的。” “‘血月逆行,苍穹无光,永夜再临’,这也许不是对那场远古大灾变的记载,而是对数千年后这场浩劫的预言?”奥吉尔自言自语,想到这里,不禁感到背脊发凉,“难道无尽的黑夜真的要降临到这片大陆上了吗?” “什么?!”风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必须马上通知中土各国c教廷c圣殿骑士团和奥登贝格,面对这场浩劫我们必须联合所有的人类力量,或许还有精灵”说到这里,奥吉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他们的目标是世界之树!” 新历225年12月,大陆的最东端,远古精灵的后裔,自然之子们居住的世界之树已经进入了时间意义上的冬季。然而,即便是西南端紧邻的金色树林中,落尽树叶的树干都已经被冬季第一场大雪所覆盖,世界之树所呈现的却是另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甚至附近森林中的一些鸟兽一到冬天,就自发地聚拢到世界之树的脚下,躲避严寒的冬季,一直到来年春暖花开才会离开这里,重返金色树林觅食交配。 这棵参天巨树仅仅树干的占地面积就已经接近了一个小型的村庄,算上那繁密茂盛c四季常青的枝桠所构成的巨大顶盖所覆盖的阴影,几乎可以接近圣城梵缇思一半的面积。这里生活着数千名如今信仰德鲁伊之力的远古精灵后裔,他们抛弃了曾经给他们带来荣光也带来灭顶之灾的魔法力量,如今他们称自己为“自然之子”。 艾雅在自己床头的墙壁上刻下了第25个印记,记录着奥吉尔离开的日子,尽管周围生活着和他一样银发碧眼尖耳朵的同伴,却并不能消除她心头的寂寞感。艾克有时回来陪伴她,她已经可以这样亲密地呼唤他的名字,而对于其他人,哪怕是对她总是很慈祥的伊萨穆大祭司,她也始终不能敞开心扉。然而艾克并不能时常回来,作为一名观察者,他的职责是驻守在金色树林和月影森林交汇的那片遗迹,监视树林中的污染变化。即便是树林早已披上了银色雪毯,艾克也必须穿着厚厚的皮衣,在寒冬的树林中巡逻。 而艾雅此刻却坐在温暖的世界之树的小木屋里发呆,窗外碧蓝的天空看不到一朵云彩,除了偶尔飞过的一两只乌鸦,寂静得让她几乎可以听到微风吹过自己银色发梢的声音。此刻的她多想变成一只飞鸟,可以飞到天空中看着这片美丽的大陆,从这里飞过金色树林,飞过月影森林,飞越纵贯大陆的叹息之墙,再往东南方向去,应该就可以看到贝都沙漠了吧。绿洲旁山崖上的奥法之塔远远的就能看到,还有从早到晚都热热闹闹,到处可以闻见骆驼那臭烘烘味道的闹市街道,鳞次栉比c拥挤不堪的成排白色小屋,摩苏尔大哥,你们还好吗?想着想着,她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飞鸟,优雅地扇动自己的双翅,在山脉和河流之间穿行,突然自己左臂“咔嚓”折断了,她拼命地再怎么扇动翅膀,却不能阻止自己急速地向下坠去。眼看就要坠落在山顶上,艾雅从这一场梦中惊醒了。原来她伏在窗前的书桌上睡了过去,醒来身上盖着一块毛毯,面前放着喷香的烤鹿肉c苹果和酸奶,门外站着艾克,是他为艾雅送来了午餐。此刻身材高大的艾克手中拿着一支短笛,悠扬地笛声在世界之树的树枝叶片之间回荡流转,艾雅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听得快出了神。 一曲吹罢,艾克转身看到了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小艾雅,对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是被我吵醒了吗?” 艾雅摇了摇头,尽力不去回忆那个悲伤的梦,对他说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你换岗的日子啊。” “嗯,森林里有一些奇怪的迹象,我是回来向守护者报告的。听食堂的大妈说,今天还没去吃午餐,我就帮你带来了。” 艾雅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了天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把面前的这些食物一扫而空。艾克望着这个食欲旺盛的孩子,脱口而出,“萨拉米哈”。艾雅鼓鼓的腮帮里塞满了苹果,睁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了看艾克,然后又低头思索了一番,不怎么自信问道:“小捣蛋鬼?” “‘贪吃小鬼’”艾克笑着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没有好好学习精灵语吧。” “我有在学,可是太难了我又”艾雅搜肠刮肚地寻找着逃学的理由,急于岔开话题,“刚才你说森林有一些奇怪的迹象,那是什么?” “嗯,我也说不上来什么特别的,只是感到有一种邪恶的气息正在越来越强烈,就像是”他原本想说是那头三头猎犬的气息,却又怕勾起艾雅的伤心回忆,“而且靠近木叶河一带南岸的土地也出现了被污染的迹象,一些树木枯萎,土地变黑,而且最近速度似乎正在变快,也在不断向南方延伸。” “那老头,不,祭司大人呢,他怎么说?”艾雅脱口而出,艾克知道她对这个曾经把她们赶出世界之树,如今又逼着自己学习古精灵语的老头一直很不喜欢。 他笑着说:“老头也很重视,明天要派净化者和我一起去木叶河边检查污染情况。” “木叶河”奥吉尔已经离开了25天,想必早已经跨过木叶河,到达了那个巨龙应许之地,如今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艾克赛尔看到艾雅愣愣的出神,心想她一定又在为自己残破的身体而难过,或者是在思念奥吉尔,“听说贝都沙漠从来不会下雪,我带你去玩雪去。” “好!”艾雅果然高兴了起来,那一秒钟喜上眉梢的表情把艾克也逗乐了,毕竟还只是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 在金色树林靠近世界之树边缘的一片空地上,自从出生就从来没有摸过白雪的艾雅,欢快地在雪地里奔跑嬉戏,即使跌倒把自己的头弄得沾满积雪也只是随意的拍打几下,又开始和艾克打起了雪仗。艾雅嫌戴着手套的手不够灵活,把宽大的手套摘掉,任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走过来看艾克正在精心堆砌的雪人。艾雅好奇地看着艾克赛尔最后完成的这个头像,终于认出这个严肃的头像是略带夸张的伊萨穆老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艾克赛尔微笑着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萝莉,太阳的颜色渐渐变成深红色,缓缓地向天边落去,一轮弯月已经挂上天际,差不多该回去了。正在此时,他敏锐的发现,接近天际线的地方雪堆的颜色渐渐变成了黑色,而且似乎正在不断的融化,洁白的积雪融化成了一种奇特的黑水,从远处慢慢地在向世界之树的方向蔓延过来。 “那是什么,艾克?”艾雅顺着艾克赛尔凝望的方向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艾克说罢,飞快地向黑水的方向跑了过去。奇怪的是,越来越接近黑水的方向,却越来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黑暗气息。是的,就是污染的气息,就是和三头地狱犬一样的气息,终于要来了吗?这几天来,艾克一直感到一种不详的奇怪征兆,北方的巨龙应许之地似乎在发生着什么,难道这一切会和奥吉尔有什么关系。奥吉尔,你还在那儿吗?你还好吗? 这时,他发现更奇特的迹象,森林中的动物,纷纷在向世界之树的方向奔跑着,尽管一些靠近世界之树的动物的确会来世界之树过冬,但大都是不冬眠的驯鹿c山猪等等,但现在连冬眠的棕熊都加入了其中,甚至天空的飞鸟都在成片地加入了同一个方向。如此步调统一且大规模的迁徙,这是非常反常的现象,它们似乎在躲避一种危险,而且是一种灭顶之灾。 艾克停下脚步,他靠在一棵树干旁稳稳地坐下,慢慢地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得越来越平缓,直到周围嘈杂的环境声音渐渐模糊,渐渐安静下来,直到自己的呼吸声c心跳声都渐渐平息。一度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的时候,瞳孔已经完全失去光泽,变成一片浅蓝的颜色,他把自己的视野和意识转移到了天空中的一只渡鸦,渡鸦掉头向西北飞去,越过慌乱地向东南方向逃窜的天空伙伴和地面的动物,它渐渐离那条黑色融雪线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它终于找到了它们躲避的原因。然而眼前出现的这一切,让他差点停止了心跳。 死亡,这是他心头涌现的第一个词汇,这是一支来自地狱的军队的死亡行军,被污染的巨熊和雪人c邪恶残忍的三头地狱犬c还有矮人!不,那已不是那些生活在地底下,和精灵一样历史悠久c脾气暴躁c乐天爱喝酒的矮人族,他们漆黑如黑夜一般的肤色和血红的眼睛都带着和他们同行的恶魔一样的特征。他们裹挟着黑色的火焰,所到之处的积雪融化成黑色的雪水,裸露的土地也变成了焦土的颜色,死亡的黑色随着他们的步伐向四周不停的扩散,染遍了大半个金色树林。 然而不仅仅是地面,天空中也出现了黑压压的飞行恶魔,它们带着流火的双瞳成群结队的飞来。突然,一只表皮如灰色岩石般的小恶魔发现了艾克,它迅速升高,向艾克高速扑来,尖利的爪子在夕阳下闪着红色的光芒。艾克赛尔慌忙之中,立刻停止了自己的鹰眼术施法,这只可怜的渡鸦瞬间被这只石像鬼撕成了碎片。 坐在那棵大树底下的艾克在艾雅的呼唤声中醒来,原来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回去,而是尾随着艾克来到了这里。看到艾克的双眼失去光泽,一动不动地坐在树底下,吓得大哭了起来,又看到艾克双眼恢复光彩,清醒过来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 艾克没有时间和她解释,急忙拉起她飞快的向世界之树的方向飞奔而去,艾雅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一口气跑回了自然之子的居所。艾克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奔向大祭司伊萨穆的房间,向他报告了惊人的发现。 伊萨穆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立刻派出渡鸦发出信息,召回了周围外出的所有观察者和净化者,准备在世界之树之前布置第一道防线。从各种迹象来看,这支地狱大军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生命之源的世界之树!自然之子们全副武装,站在世界之树的高处向远处眺望,看着这条死亡的黑线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在血色的冬日残阳落下之前,地狱大军已经来到了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内。目睹这一切的伊萨穆·守护者喃喃自语:“苍穹无光,永夜再临” 风扬和奥吉尔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日夜兼程地赶往世界之树,奥吉尔因为体内的魔法能量共鸣,一路经受着内脏那翻江倒海一般的折磨,艰难地前进着。终于经过那座破旧的石桥,跨过木叶河又回到了金色树林,尽管身体感觉轻松了很多,但离世界之树越来越近的奥吉尔看着一路被死亡污染的金色树林,被自己焦急的心情不断折磨着。直到,世界之树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这种焦急的心情终于变成了绝望。 眼前的景象,自然之子和地狱大军已经在交战之中,不,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在这支恶魔大军面前,自然之子简直不堪一击。披着黑色鳞甲的巨兽,随手抓起一个净化者卫士抛到半空中,任其自由落下摔死,然后又抓起另一个自然之子轻松地撕扯两半扔到一边。观察者们用荆棘术从地里召唤出绿色的藤蔓,紧紧捆住那些巨兽的腿,试图阻止他们的前进,然而他们却立刻被蜂拥而至的矮人士兵砍成肉酱。不仅是地面,伴着尖利刺耳的叫声,狡猾的石像鬼从空中俯冲而下,把精灵抓到半空中又丢了下去。自然之子的弓箭手藏在世界之树的枝叶间不停的射击,然后这些箭矢打在石像鬼的身上叮当作响,仿佛是命中了石头一样,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那些黑色的小猎犬四处追逐着那些四散奔逃的精灵孩童,残忍地撕咬和吞食着。 艾克挥舞着手中的木杖打倒了两个扑上来的矮人士兵,念起来一个风暴术,卷起了三个正在追逐一个孩子的黑色猎犬。不远处一头狡猾的地狱猎犬发现了他,向他飞奔而来,他连忙要念出荆棘术,却突然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看着即将恶犬即将扑到自己身上,他慌忙躲避之际,只见三道青光闪过,三只眼中仍然闪着火红凶光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硕大的无头地狱犬尸体轰然倒下,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异国剑客,和奥吉尔! 艾克赛尔的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又喜又忧,喜的是与奥吉尔再次重逢,高兴地看到她平安无恙地从巨龙应许之地归来;忧的是,如果不是此刻归来,她也不会立刻卷入这一场浩劫之中。然后战局已经根本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三人立刻投入了这场令人绝望的战斗中。 这场战斗的拉锯并没有持续太久,夕阳刚刚没过地平线,天空尚残留一抹血色,自然之子中擅长德鲁伊之术的观察者和擅长战斗的净化者几乎已被消灭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在艾克的率领下且战且退,慢慢地被逼退到了世界之树上。 奥吉尔依旧在战斗,左手火焰,右手寒冰,频繁的法术施放对她年轻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摇摇晃晃着快要站不稳的她几乎只是依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持着。同样坚持着的是风扬,对于习惯了战斗的他来说,体力方面还没有成为很大的问题。青白色的流光穿梭,这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地穿行在巨大的恶魔之中,电光火石之间,手中的青剑将这些恶魔一一分解。然而,自然之子中并没有几个能掌握如此高超的战斗技巧,大部分都在恶魔和矮人们潮水般的进攻下不断地被逼退,一部分的地狱军团已经踏上了神圣的世界之树。 战场从世界之树前的地面转移到了世界之树上,自然之子的阵线还在不断的后退,逐渐逼近了守护者议会的议事大厅。正在这时,从议事大厅传来一阵阵的能量波动,这种绿色的自然能量正在不断的增强,充盈着生命力量的绿色能量从那里开始扩散,不断地向整个世界之树弥漫开来。自然之子们感到全身充满了生命的力量,似乎在这个冬季里瞬间感受到了春的复苏,在复苏之风吹拂之下,自然之子和奥吉尔c风扬重新振奋精神,继续与源源不断而来的地狱军队激烈地交锋。 五名守护者祭司聚集在守护者大厅,全神贯注地用德鲁伊之术唤醒着世界之树的本源之力,这是自然之子和生命之源最后的防线。翠绿的复苏之风围绕着巨大的世界之树盘旋上升,自然的力量不断地增强,上升到树顶最高处的能量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朵。盛放的生命之花巨大的花瓣缓缓落下,紧紧地包裹住世界之树,形成了一道绿色的结界。结界不断放射着能量波动,仿佛是因为它的影响,所有入侵到世界之树的恶魔和矮人们都停止了行动。不一会儿他们开始了痛苦的挣扎,这些绿色的流光不断地从他们的鳞甲c皮肤c口鼻渗入他们的体内,不一会儿充满了绿色能量的恶魔们身体仿佛已经变得透明,整个身体好像成了一块包裹着黑色外壳的翡翠一般晶莹剔透。没过多久,这些翡翠好像是被阳光蒸发了一样,瓦解,融化,蒸发,化作一团团绿色的蒸汽,升腾萦绕在世界之树的上空,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里。 突如其来的转机彻底振奋了自然之子的斗志,他们迅速转守为攻,目睹这一奇迹的恶魔们在他们的进攻之下,也开始缓缓的后退。骑着黑色野猪的矮人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目睹着自然之子最后的绝地反击,终于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张开双手挥出两个黑色的火球,击中了两个后退的矮人,将他们瞬间烧成灰烬,这一下子让其他的恶魔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继续开始进攻。接着他拔出腰间的黑曜石剑,剑身上用奇怪的恶魔文字刻满了复杂的符文,这是大陆上失传已久的符文剑。他高举手中的符文剑指向天空,被符文剑增幅的黑暗能量形成直冲云霄,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大片火红色的风暴云,云层不断发射着白色的闪电。不一会儿,从云层中落下了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那是一颗巨大的陨石!陨石拖着浓烟尾巴,呼啸而来,直接命中了世界之树的一根树枝,一下子把它折成两段,被折断的树枝和建造在树枝上的精灵木屋也被烧着了。 夜空中的陨石接二连三的落下,这是一场死亡陨石雨,烧得通红的陨石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火光也映红了精灵和奥吉尔他们惊讶绝望的表情。陨石剧烈地撞击着树干和树枝,地狱之火点燃了整棵世界之树。不一会儿,世界之树被陨石雨轰击下早已全疮百孔,摇摇欲坠了,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奥吉尔惊讶的发现,这些落在地上的陨石竟然从长出了四肢和头颅,在原地站立了起来,用他们庞大的身躯和拳头不断地撞击着世界之树已经残破不堪的树干。这是地狱火,它和三头地狱犬都只应该是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魔法生物,“苍穹无光,永夜再临”,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将世界之树视为自己最后家园的远古精灵后裔们发起了最后的反击,然后这是绝望的反击。地狱火不断地向四周的地方放射着炽热的能量波,自然之子们只要一靠近,立刻被烧成了一个个火人,痛苦挣扎着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艾雅!”奥吉尔突然想到艾雅还在树上,大喊着她的名字,向着被地狱火包围的世界之树飞奔而去。 身后的风扬将她一把拽住,向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去!” 风扬飞快的接近世界之树,然而地狱火的持续焚烧让他无法靠近。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根被陨石击断的树枝另一个还连在树干上,另一头已经落在了地上。他助跑之后紧跑几步跃上了这个粗枝,顺着树枝一路终于上了树干上的步道。精灵们在世界之树的树干和枝丫之间建造的这些木制步道错综繁复地将自然之子所有的木屋都连在了一起,步道在战斗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出现了多处破损和断裂,风扬除了躲避时不时来自空中的石像鬼攻击以外,还得小心这些随时会散架的步道。 所幸他灵活的身手丝毫不逊于那些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们,他一边呼喊着艾雅的名字,一边在燃烧的木屋之间漫无目的地寻找。终于一件房顶已经被屋子里找到了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小女孩,她被一个柜子砸中,一条腿被死死地压在底下,根据奥吉尔描述的特征,应该就是艾雅。风扬使出全身力气,右手单手抬起柜子,左手将她拖了出来。此时艾雅已经昏迷了过去,看上去奄奄一息。风扬用手一探,发现还有微弱的鼻息,于是右手抱起她飞快地向地面靠近。 再有几步,他们就可以回到那根树枝上了,风扬紧走几步,然而没注意到脚下被火焰炙烤的木制步道已经脆得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木道断了,两人从半空中落下。绝望中的风扬在下落中突然看到一只石像鬼向他们袭来,趁它扑来的一瞬间低头躲过的同时,一把抓住它的一只脚。猝不及防的石像鬼为了维持自己的高度,拼命地扇动自己的翅膀,可是毕竟无法承受着两人的重量,缓缓地落下。以这个速度两人都应该安全地落地,目睹了这一切,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奥吉尔终于缓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从风扬的背后盲区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咆哮,斜刺里又冲出来一只石像鬼。奥吉尔惊声尖叫着提醒风扬,然而一手抓住石像鬼,另一手还怀抱着艾雅的风扬再也无能为力了,受到背后的冲击,手中的艾雅被撞飞了出去。艾雅从十多米的高空重重地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鲜血咕咕地从她的嘴里鼻子里不断地涌出来。奥吉尔从远处飞奔而来,然后为时已晚,手中怀抱着的艾雅一动也不动,已经停止了呼吸,这个命运多舛的可怜小女孩的生命早早地画上了句号。此时风扬也借助石像鬼成功落到了地面,他既无奈又内疚地看着奥吉尔抱着艾雅痛哭流涕。 地狱火对世界之树的进攻是毁灭性的,守护者们依靠世界之树的自然力量所布下的巨大结界也不能阻止这些黑暗魔法创造的巨大元素生物。它们持续不断地攻击已经千疮百孔的世界之树,无法靠近它们的自然之子绝望地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家园。最终,被地狱火包围的世界之树的底部发出了低沉的撕裂声音,再也无法承受打击的主干熊熊燃烧着向北方缓缓倒下。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整个树干倒在了北边的山脊上,只留下了一个有如一座城堡般参差不齐的树根。 然后,奥吉尔却惊讶地发现,世界之树的生命力量却并没有消失,相反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从断裂的树根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些充满了生命的能量像绿色的春风一样,温暖而有力的抚过这片燃烧的战场,治愈了自然之子和人类。这股温暖的风同样也包裹住了躺在她怀里的艾雅,原本已经渐渐变冷变僵硬的身体渐渐地又恢复了温度,奥吉尔甚至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艾雅身体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高,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体温,奥吉尔从刚才的惊喜又变得讶异起来,她看着怀中的艾雅,刹那间仿佛觉得她的面容似乎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艾雅的体温渐渐地已经脱离里人类所能理解的范围,她的全身滚烫,奥吉尔觉得自己似乎怀抱着一个火炉。不一会儿,奥吉尔已经不能再用手抱住这个炽热烫手的小女孩,她无奈地把她放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她惊讶的发现从世界之树深根涌出来的绿色能量还在不断地向艾雅身边集中,不,更准确地说,好像是被艾雅吸收了一样。 艾雅依旧禁闭着自己的双目,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还在源源不绝地吸收着自然之力,同时她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在发生着外形上的变化。包裹在绿光之中的艾雅,体形也在渐渐地越变越大,身体竟然慢慢地直立漂浮了起来,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最后睁开了双眼!奥吉尔惊讶地看着原本已经死去地艾雅在自己地面前奇迹般地复活了,而且她的体形还在变得越来越大。而且笼罩在绿光中的她似乎连脸型都变了,不,不仅仅是脸型,身体也好像是在急速地发育,她似乎在十几秒钟之内就长成了一个成人的模样。 “啊!”奥吉尔惊呼了起来,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在应许之地看到的壁画上那个受万民崇拜的古代精灵新娘,为什么她觉得如此的熟悉。她长得与艾雅这么像,那眼睛,那鼻子和那嘴唇,现在绿光包围之下的艾雅瞬间长大,活脱脱和壁画里的新娘一模一样! 但,艾雅的变化还没有结束,她的身体还在不断长大,身高已经长到两米多高,同时围绕在她身旁四周的炽热能量使奥吉尔和风扬不得不越退越远。渐渐的,艾雅的身体和五官开始继续变化,她的脊背慢慢的隆起,四肢变长,甚至于嘴也开始向前突出,一根根獠牙从牙床里长了出来,一对犄角从头顶钻了出来,隆起的背部皮肤“兹拉”一声撕裂开来,一对银色的翅膀破背而出! 奥吉尔感到艾雅身边的能量开始变得巨大而不稳定,连忙拉着风扬跑到远处,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掀起的如海啸般的冲击波将两人一下掀翻在地。奥吉尔爬起身来回头看到,爆炸过后,包围在艾雅身边的绿光散尽,眼前矗立在大地上的是一条银色的巨龙!巨龙用前爪牢牢地抓住土地,仰头发出了一声震彻云霄地吼声,绿宝石一般地双眼闪着慑人的光芒,它死死地盯着奥吉尔。 奥吉尔此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这突然其来的变化,已经超出了这个博学多才的天才少女所有的想象,艾雅变成了一条银色的巨龙! 银龙开始挥舞起它强壮的翅膀,巨大的风压把附近所有的生物牢牢地钉在地面。升到半空中的巨龙,又发生一声嘶吼,向着地狱火俯冲过去,巨大的气浪瞬间把它们全部卷走。然后它又回到双方交战的前线,只见龙头附近迅速聚集起高温和高能,它突然张开的大口中喷射出一道白色的烈焰。白热烈焰席卷了整条前线,所到之处,只见黑色巨熊c地狱猎犬c矮人连同地面的植物c甚至巨石都被瞬间蒸发。 受到这突如其来的鼓舞,自然之子们重新拾起勇气,开始向地狱军团发起了最后的反击。在天空中,巨龙掩护着他们,它的龙息已经把石像鬼消灭殆尽,此刻它抓起两个地狱火,把它们狠狠的砸向山脊,摔成碎片。 矮人军团指挥官还骑着它的野猪座骑,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挥舞着符文剑屠杀自然之子。但此时,银龙已经发现了他,正在向他飞来,他也发现了龙的动向,斩杀了两名扑上来的自然之子以后,高傲地用剑向银龙发起了挑衅。 巨龙的高温龙息如期而至,但这次,白色烈焰竟然被符文剑所形成的红色结界挡在了外面。防守成功的指挥官,随即用符文剑挥出了一个黑色的能量球,直接命中了巨龙的头部,被意外击中的银龙愤怒地发出一声嘶吼。随即,更加炽热的龙息喷薄而出,但还是被符文剑结界结结实实地全部挡在了外面。愤怒的银龙继续喷吐着口中的烈焰,然后却不能对结界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但用尽全力抵御空中进攻的指挥官却没有注意到地面上风扬的动向,只见这个剑客闪电般的穿过人群,手中的青剑犹如一道惊雷般直刺向指挥官。指挥官慌忙举剑格挡,但风扬地进攻像是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的涌来,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原本符文剑最强大的并不是作为冷兵器本身,而是用来进行法力增幅,使得施法者的法术威力倍增。但遭到突然袭击的指挥官在东方剑客疾风般的进攻之下,根本没有施法的空间和时间,只能陷入被动的防守。终于在一串令人眼花缭乱c虚实结合的剑法攻击之下,指挥官露出的一个破绽被风扬抓住,青光一闪,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指挥官一个趔趄,单膝跪地,用自己的剑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倒下。此时,银龙从半空呼啸着俯冲而下,巨大的风压把所有人牢牢按在地上,它的利爪将指挥官紧紧抓住,带到空中丢下。最后,半空中落下的指挥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龙口中一道白色烈焰将自己完全吞没。 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即将要升起的时候,这场战斗就这样奇迹般地结束了,地狱军团在突然出现的银色巨龙毁灭性的打击之下全军覆灭。然而自然之子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近五分之四,他们生活了数千年的家园,大陆生命之源的世界之树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树桩,喷薄而出的自然之力也随着微风烟消云散。 奥吉尔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破碎的世界之树c燃烧的大地c银色的巨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灰石城的酒桶 新历226年9月,圣山,尽管位于旺达尔群山的最南端,但夹杂着雪片的寒风依旧如利刃一般切割着任何一寸你敢于暴露在外的皮肤。即便是常年生活在当地的蛮族,外出狩猎或采集食物,也必须穿上厚厚的皮衣皮裤,把自己的裤腿扎得紧紧的,然后用巨大的皮质风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尽可能减少自己暴露在外的身体。他们必须在11月前准备足够的越冬食物,之后长达4个月的时间内,只能依靠这些储存的粮食和物资度过。因为在这个漫长的严冬里,即便是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那一片美丽的洁白雪原覆盖之下的也是一个毫无生机的银白世界。 眼下还没有到蛮族进入“冬眠”的时节,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山道上艰难地前行。漫天风雪之中,他一边辨认着因为风雪覆盖而渐渐变得模糊的道路,一边不时抬头确认着自己前进的方向。尽管全身包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和风帽,但那与蛮族相比显然瘦小一圈的身材在呼号的北风下还是显得非常渺小,似乎随时都会被吹到山底下去的样子。 从小生活在温暖的神州江南水乡,尽管冬天常常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但这真正来自北国的寒风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自然的可怕力量。寒气似乎可以从每一道衣缝c嘴巴c鼻孔甚至耳朵和眼睛里渗入自己体内,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接受着严冬的洗礼。他不得不催动自己体内的能量,运用这种神州人称为“真气”的力量来抵御寒冷。然而这样一来,他的体力便消耗得更快了,虽然时间刚过中午,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走。 此刻风扬非常后悔答应洛维尔的要求,替他去向米特斯红衣主教报告圣山山脚下的发现,这山里的野兽虽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没想到“荣光之路”上最大的考验却是这天气。尽管满腹牢骚,但神州人一诺千金,况且已经走了四天,他现在应该正处在“荣光之路”上不上不下的中段,所以也只能咬咬牙继续低头赶路。 好在正午过后,风雪渐渐减弱,到了傍晚几乎已经不下雪了,赶路的风扬轻松了很多。但也正因如此,不知不觉中他多赶了几步路,以致于天色已暗的时分还没找到合适的过夜之处。万般无奈之际,他看到了不远处竟然亮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按理说在这附近是没有蛮族部落的。不过眼下他也没有心思多想,奇迹日圣战以后,蛮族长期以来一直都与中土人类和平共处,而圣山更是血斧大酋长严令禁止争斗的圣地。更何况即便是两三个不怀好意的蛮族,倒也未见得能把这个不起眼的小个子怎么样。 循着火光他发现了一个山洞,这个并不很大的山洞里点着一堆篝火,火堆旁坐着一个健壮的男子。他身穿缝制简陋的熊皮袄,结实鼓涨的肌肉把皮袄撑得紧紧的,两人见面时他正在火堆上翻烤着一条野猪腿。那粗鄙的服装c杂乱无章的胡须和头发,以及放在身边的那支粗糙的长矛,这应该是生活在附近的一个蛮族猎人。相比较风扬,蛮族猎人对这个异乡人的出现却显得并不怎么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后,继续专注于自己面前的料理。 倒是风扬显得有些拘谨,他试图用通用语和手势比划说明,自己没有敌意,只是希望找个地方过夜。但蛮族猎人对面前这个指手画脚c笨嘴拙舌的外人的兴趣,显然没有对面前的烤野猪腿大,丝毫不为所动。 风扬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了对面,烤起火来了。蛮族大厨熟练地用单手不断翻转着野猪腿,恰到好处的炙烤之下,表皮渐渐变成了诱人的黄金色。脂肪和肉汁滴在篝火上滋滋作响,那一阵阵的肉香无情地冲击着又累又饿的风扬那脆弱的神经。他咽了一下口水,从背囊里掏出了一块冰冷的面饼用力咬了一口,取出怀中的水袋,却才发现已经没水了。他只能无奈地跑到洞外取了一捧雪来当水喝。 蛮族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水袋扔了过来。风扬苦笑了一下表示感谢,仰头喝了一大口。没想到这里边装着的烈酒比最烈的火舌兰酒还要烈,在刺鼻的酒精气味冲击之下,风扬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弄得自己头晕目眩。 这下引得蛮族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尴尬的风扬只能把酒袋又还给了他。蛮族人向洞里努了努嘴,示意他进去。风扬走进洞里,发现里面是那只野猪剩下的部分,他用剑割下了一条前腿,拿到火上烤了起来。蛮族人看了一会儿,把自己咬了两口的野猪腿扔给了他,示意他把手里的前腿拿过来,在火上熟练地烤了起来。 那天晚上,这条没加任何调料的烤野猪腿,也许是风扬此生为止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进餐的礼仪,狼吞虎咽般地啃下了半条后腿,身心两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治愈。酒足饭饱之后,他开始试图与这个冷面热心的蛮族人进行沟通。 “我新兵修道院”,风扬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兹(知)道”,蛮族头也不抬,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你会说通用语?”感到被愚弄的风扬有点不乐意,不过吃人嘴短,也不好说什么。 “每年冬天,你们都来爬上(山),去那里”,尽管不是很流利,但他的通用语也足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终于可以正常的交流了,风扬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问道:“你们的部落在附近吗?” “冰拳部落”,他用手指了指北边的方向,“翻过这座山,在低处。” 风扬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对面的山谷。 “这么冷的天,翻过大山出来打猎很辛苦吧?”风扬问道。 蛮族男人用鼻子哼了一声:“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不能种田,只能打猎。”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仿佛只是为了打破尴尬似的,风扬又开口了,“我叫风扬,你呢?” “克伦特·迈尔斯”,这句简单的回答之后,气氛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风扬索性也不再作什么尝试,只是这个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朝洞里挪了挪,裹紧了自己的衣服,靠着洞壁上闭目养神,在脑海中拼命地所搜索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在暴风雪中赶了一天路的风扬,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睡醒,蛮族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熄灭的火堆。自己竟然在一个蛮族面前睡得这么死,风扬感到有些后怕,幸好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敌意。他往洞外看了一眼,风雪已停,天终于放晴了。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厚厚的白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炫得让人睁不开双眼。风扬继续上路,向着山顶的修道院出发。 这一夜的大雪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银毯,风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在雪里陷得很深的腿拔出来,艰难地前行。走了好一会儿,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迷路了!昨夜的雪已经彻底掩盖了通往山顶修道院的道路,被打扮的银装素裹的树木似乎每一棵都长得一个样子。 正当风扬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动物的吼叫声。他马上循声而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覆盖着毛皮的人形生物正在激烈的搏斗。一个身高接近三米,膀大腰圆,一身白色,只见它虎虎生风地挥舞着毛绒绒的双拳,尽管显得毫无章法,但显然拥有着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另一个要矮小得多,一身黑色,手持一根长矛,灵活地躲闪着对方的进攻,同时伺机反击。只是这长矛显然有点过于简陋,以致于即便刺中了几次那厚实的白色毛皮,也如同隔靴搔痒一般,不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那头猛兽。 这个白色的大家伙应该就是出没在旺达尔山脉的雪人,这是一种类人大型野兽,外形和棕熊接近,但是一般直立行走,而且体型要大得多。他们定居在一些较大的山洞里,过着群居的生活。根据《中土博物志》,雪人的社群以一头雌性雪人为核心,尽管雄性的个头和体力更大,但是他们的社会构成似乎更类似蜂群,雌性雪人就是那个蜂王般的存在。跟熊相比它们的智力水平要高得多,甚至可以用简单的“单词”进行交流。与巨大可怕的外表不同,它们的性情却比较温顺,主要以树皮c草根c果实c坚果为食,偶尔会捕食一些小动物,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外来威胁,也很少会攻击人类。 那个穿着黑色毛皮衣服的就是昨夜的克伦特·迈尔斯,这场雪地遭遇战因为地形的关系,他并不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灵活的优势,脚步被厚厚的积雪所限制,越来越踉跄起来。风扬没有多想,从背后抽出剑立刻加入了战斗。 风扬的加入完全改变了战局,雪人立刻落入了下风。一个躲闪不及,雪人的腰部被迈尔斯的长矛深深地刺中了,疼得它捂着自己的腰直跳脚。风扬看准机会,一个箭步挺剑直刺它的眼睛,慌乱之下雪人直接抬手去挡。风扬没有停手,使足十分力气刺出了这一剑,满以为肯定能贯穿它的手掌和眼睛,直接结果了它。没想到剑刃接触到他坚硬厚实的掌骨时,“当”的一声,直接断成两截。风扬楞了一下,被刺穿手掌之后暴怒的雪人立刻跳了过来,右掌“呼”的一声向风扬面前挥过来。他连忙脚尖点地,连着倒退了好几步,雪人双掌虎虎生风,步步紧逼。 眼看着风扬快要被逼到一棵大树前,克伦特大喝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掷了出去,长矛准确地格住了雪人的双腿。被绊住的雪人“砰”的一声巨响,一下子扑到在雪地上,震得地面直颤,四周树木的积雪纷纷落下,犹如下起了一阵白色浓雾。只见风扬索性转身紧跑几步加速,双脚快速交替蹬踏树干,借助这股力量身体顺势腾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倒悬着俯冲下来。雪人用双掌撑地,挣扎着要从雪地上爬起来。但此时空中的风扬双手紧紧握着那柄断剑急速下坠,依靠自己下落的重量和冲击力,硬生生把半截断剑从还半跪着的雪人头顶插了进去。 雪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轰然倒地,再也动弹不得了。克伦特走过来捡起自己的长矛,仔细检查了一下雪人,确认它再也不会站起来了。他拍了拍风扬的肩膀,以示感谢和赞许。风扬朝他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剑抽了出来,用衣服擦干了上面的血迹,仔细检查了起来。剑身上竟然出现了不少细微的裂痕,有一些地方的刀刃甚至都卷了起来,一定是上次在与那头黑甲巨兽激烈战斗中,因为它那坚硬的鳞甲所造成。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以致于差点栽在这个雪人手里。 克伦特看到他怔怔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断剑,慷慨地把自己的长矛递了过去。风扬苦笑一下,摇摇头对蛮族人说:“谢了,这个我可不会使”,他把断成两截的剑又插回到剑鞘里,“不过,你能带我回到去修道院的路吗?看样子我是迷路了。” 克伦特点了点头说:“我带你去那个庙。” 两人结伴而行,又走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下午,他们已经可以远远地望见修道院屋顶上的光明女神像。克伦特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长矛硬是塞到了风扬的手里,然后和这个武艺高强的东方剑客告别了。 风扬走了不久就踏上了一条用石块铺得整整齐齐的走道,虽然不是很宽,但是路上的积雪被整整齐齐地扫到两边。他沿着这条步道又走了很久,才来到修道院的大门前,与蛮族部落简陋的住宅不同,这座修道院虽然坐落在深山之中,但修建质量却无可挑剔。用来砌造外墙的石块被打磨得非常平整,整整齐齐地修砌起来。紧闭的两扇大门被仔仔细细得刷上了桐油,看上去还很新。这所修道院已经建成了二十多年,即便是在旺达尔山脉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依旧通过常年的修缮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为风扬开门的骑士对这个疲惫的异国脸孔有些吃惊,尤其是看到他背后的剑和手中的长矛,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并伸手摸向自己的剑。直到看到风扬出示的圣殿骑士徽章,才将手离开了佩剑,他接过徽章看了一下,确认是米洛斯圣殿骑士团的印记,才一脸鄙夷地把他迎了进来。虽然如今玛法埃尔的骑士团事实上已经离开梵缇思,和圣教直辖的骑士团另立门户,但表面上两支骑士团从未宣布过分裂。至今梵缇思的骑士团领袖也还是骑士团副团长,是玛法埃尔·斯沃德的副手,尽管他早已不再接受斯沃德的指挥。 风扬向他说明了来意,圣骑士领着他转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餐厅。此时已经到了用晚餐的时间,餐厅里被骑士和僧侣们挤得满满当当的。饱含肉汁的小牛扒c新鲜肥嫩的烤鲈鱼甚至还有拉脱亚当地都很少见到的上好的鱼子酱摆满了长长的餐桌,餐具和高脚酒杯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如非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见,这样豪华的晚餐会出现在这一片高寒贫瘠的不毛之地。 引他进来的骑士将他带到红衣主教的面前,介绍了他的来意,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这场酒肉盛宴。风扬欠身向米特斯主教行了个礼,主教优雅地欠身回礼:“亲爱的朋友,旅途劳顿,你一定又渴又饿了吧?寒苦之地,招呼不周,请先随便用些晚餐。” 风扬其实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于是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大快朵颐了一番。这场晚餐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所有人都把自己吃得肚皮圆鼓鼓,喝得醉醺醺的才结束了。红衣主教领着风扬从侧门上到二楼,尽头就是他的房间。房间里点着熏香,优雅地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房里的摆设和家具同样维持着和餐厅一样的风格,显得有些浮夸和庸俗。 但主教本人却显得彬彬有礼,他把风扬让到座位上,吩咐人送来了来自东方的红茶,亲自给客人倒了一杯:“来,这是梵缇思现在最流行的普洱红茶,你们东方人说这有助于消化和心脏健康。现在我已经每天都离不开它了呢,哈哈哈。” 风扬尽管家境不错,但他出生于书香门第c医学世家,对于这种世俗的极致奢华和庸俗的做派也是非常的不适应。此刻既然已经酒足饭饱,他也只想尽快完成洛维尔交代的任务,离开这个浮夸的修道院。于是他简单扼要地向主教介绍了今年米洛斯圣殿骑士团的“荣光之路”上所发生的奇事。 然而米特斯主教不为所动地说道:“旺达尓山脉这样一大片人迹罕至的地区,总会有一些奇特的事情在每天发生,雪人c灰熊c小鬼c阎王,总有人说自己看到了别人从没见过的东西。虽然事实可能只是一个力气大些的灰熊,或者是毛色暗些的雪人?” 尽管自己很不喜欢跟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说话,但他还是打算最后再努力一下,“不,红衣主教大人,我们遭遇的这个绝对不是自然界所孕育的生物,不管外形c力量还是速度,都不符合一般的常识。” 主教不为所动,依旧微笑着说:“世界之大,你我所见只如同管中窥豹,即便是我虚长你几十岁,也还有太多奇妙的生物从未得见。何况你来自异域,又如此年轻,中土世界对你来说,神奇的东西还有很多。” 主教话锋一转,突然间言语之中带着嘲讽的口气,“不过,一头野兽竟让骑士团十几人陷入绝境,还付出如此死伤看来远离了梵缇思的圣光护佑,即便是勇猛如小斯沃德副团长,也” 风扬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好再说下去的了,刚才因为酒足饭饱而带来的好心情也烟消云散了。自己顶着寒风爬了这么多天的山,还弄断了自己的剑,到头来也只换来了这么几句阴阳怪气的揶揄,这让他一下子感到很无趣。于是,他立刻告辞离开了主教的房间,今天天色已晚,只能在这里留宿一晚,他打算明天天一亮就立刻下山。 米特斯主教依旧保持着幽雅的微笑,点头向风扬致意,直到异乡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越来越远,他才像脱下面具似的,收起了那善意的笑容。又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瞧,我早说了,即便发生一些意外,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此时,从他所住的这间套间深处的黑暗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希望你把这样的偶发事件的频率,控制在偶发的定义之中。” 米特斯不耐烦地说道:“如果让洛维尔这个小崽子来这里住上几天,我们的麻烦会更大,这家伙跟他家那个老斯沃德一样,精得很。” 那个声音继续缓缓说道:“这是你的麻烦,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马蒂诺的小狼似乎已经快按捺不住了,我明天就得动身去那边。你的工作结束至少还要几个月的时间,这边的事情你安排好,人类还好说,可别引起附近野蛮人的注意。我走了,就没人替你擦屁股了。” 被人一顿抢白,米特斯主教很不高兴,不屑一顾地说:“这些蛮子不足为患,再过几天他们就不会出门了,直到明年春天,这附近的山脉都彻底会是一片无人区。况且凭他们的那点力气和脑子,勉强能够在这鬼地方活下去已经是不容易了,这件事远远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愿光明指引您前进的道路”,黑暗中传来这一声谦恭的祝福,随即这个房间又陷入了沉默。 下山时的经历似乎比上山更为艰难,时间已经快进入11月了,旺达尔群山几乎每天都是大雪纷飞的天气。风扬最后回到哈克思小镇,看到那温黄灯光下的“圣光小甜心”的招牌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在大雪封山前活着回来。 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还有老板酒桶,他一边抱怨这鬼天气还有谁来敲门,一边穿着他那件粉红色厚棉睡衣不耐烦地边走边喊:“来了,来了,是哪个不要命的,这种天气还要晚上出来喝酒。” 当他打开那扇厚厚的木门,门口站着的是眉毛都已经结了霜的一个异乡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背着剑。那个虚弱的样子,看上去如果离开那柄当作拐杖用的长矛支撑,随时都会栽倒在雪地里的样子。他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认出了这是那天一起踏上“荣光之路”的新兵,赶忙把他迎了进来。 喝了一大口热甜酒,风扬感觉自己终于像是融化了一样,只是这全身似乎被冻结了一样的血液一下子涌到脑袋里,感觉有点晕晕乎乎的。过了好久,才缓过一口劲儿来,这才听到了酒桶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是去哪儿玩了,洛维尔他们走了快半个月了,你怎么才回来,被野蛮人妹子拉去配种了?”酒桶依旧不改老脾气。 风扬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那老伙计给我找的活儿,我差点都以为要被雪活埋在山里了。” “就这天气,野蛮人都不太会出门了,你能一个人去圣山走一个来回,也算是好样的,敬你一杯”,说着酒桶跟他碰了一下酒杯,正好看到了他身后的那支长矛,“这粗糙的手艺恐怕也只有野蛮人能做得出来,曼萨诺看到得活活气死吧。” “曼萨诺?”风扬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事实上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这一大盘牛肉红菜汤上。 “嗯,那可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在矮人铁匠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桶在桌子边上磕了磕烟斗,骄傲地指着那把斜靠在墙角的矮人双刃战斧说道:“他可是我从小最好的哥们儿,这把战斧就是他的杰作。” 风扬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里的那把战斧尽管已经是多年前铸造的,但双刃依旧泛着冷冷的寒光,看上去锋利无比。而且,柄尾盘着的那两条龙更是刻画得惟妙惟肖,非常的精美。他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满口的牛肉嚼了嚼,吞了下去,从背后的剑鞘里抽出了那断成两截的剑。 酒桶把剑托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着这好几处的卷刃和裂痕,说道:“明天我带你去找铁匠打一把新的,这把不行了。” 风扬摇了摇头说:“不,这把剑对我有重要的意义。” 酒桶说:“再重要也白搭,都这样了,谁还能重铸回来,除非”,话到一半,又被自己给生生吞了回去。 风扬笑着说:“除非是你那无所不能的发小儿,曼萨诺。” 酒桶既然这话都已经撂下,因为这爱吹牛的性格,也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把话收回去。况且别看他平时挖苦起人来很厉害,这个时候却像突然变成了哑巴,脸也涨得通红,就算是透着他那满脸褶子的黑脸膛也能看得出来。 憋了不一会儿,他长叹一口气,“也罢,就陪你走一趟吧,我也很久没回灰石城了。” 两人在哈克斯镇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天气放晴的日子,酒桶也再没有理由拖拖拉拉了。他把酒吧的门锁好,找来两匹马,领着风扬上路了。两人沿着维瓦尔河的南岸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进,离开寒冷的山区,天气变得逐渐地暖和起来了。他们所走的这条道路曾经是连接西方六国,经矮人的灰石城,通往马蒂诺的重要通商道路,但是因为圣战而被破坏得非常严重。而且,战后,塔法的海上贸易通路越来越兴盛,比起陆上的重重关卡和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和强盗,海上贸易一方面成本更低,另一方面也更安全。曾经一度猖獗的海盗也被塔法和拉脱亚的联合舰队打击得几乎销声匿迹。于是这条中土七国和矮人共同修建的重要道路逐渐失去了意义,只留下了杂草丛生的街道和废弃无人的驿站。 两人在这条荒废的道路上纵马奔驰了四天,在第五天的中午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北面是一座石桥,而大道向着东边一直延伸下去。酒桶在路口的一块石碑上擦了擦,这是一块路牌,“灰石城向北,叹息之墙向右”。两人转头向北,越过石桥,进入了一片白桦树林,时间已经进入深秋,变黄的树叶在萧瑟的秋风吹拂下纷纷飘落。又走了不一会儿,道路逐渐地开始下降,竟然变成了一条半开放的c没有天顶的地道一样的道路。道路两侧的土层铺设着坚实平整的灰色石板,用来防止土层中的雨水向地道中渗透,而道路被设计成从中央向两侧倾斜,坡角最低处还设置了排水孔和排水沟。排水沟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维护,被落叶c杂草和灰土阻塞,但依然可以看出矮人精湛的工艺和匠心细致的设计。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三米多高的石头拱门前,两扇宽约两米的石头拱门紧紧的关闭着。酒桶皱起了眉头,从马上吃力地爬下来,走到门前,努力试图从门缝里向里张望了一会儿,转头向着风扬摇了摇头。 风扬也下了马走过来,两扇石门上精心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左边是一个骑在野猪上的矮人,浑身穿戴着厚实的板甲,手持一柄矮人战锤,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右边。右边石门上雕刻地是一个奇怪的人形生物,他身上的每块肌肉和骨骼似乎都是由石块构成的,圆圆的石头脑袋上两个空空的石穴就好像他的双目似的。 酒桶看到风扬望着石雕出神,主动跟他介绍了起来:“这是我们矮人传说中的英雄,埃尔森,他手持战锤与石灵激战了三昼夜,带领族人打败了他们,在这里建立了灰石城。” “石灵?” “嗯”,酒桶点了点,“这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据说全身像石块一样坚硬,在《中土博物志》中将他们归类为元素生物,一般的武器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埃尔森的战锤是用特殊的神奇材料制成,能够轻而易举的粉碎他们坚硬的外壳。”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参观和神话介绍到此为止,这条道路被堵上了,我们还得找其它的路,今晚我可不想再露营在外了。燃烧的壁炉和温暖柔软的床铺才最适合矮人,真不应该和你走这一趟。” 他带着风扬往回走爬出了地道,沿着地道边缘又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在一堆石块旁的灌木丛附近停了下来。他在附近反反复复的走了好几圈,最终确认了地点,然后开始在灌木丛中摸索了起来,不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被掩映在灌木丛中的废弃井口。 酒桶趴在井口向下张望,并不是很深的井底裸露着灰白色的岩石,他从马鞍上取下一卷粗绳,将一头牢牢的系在石块上,另一头垂到井底。他双手抓住绳索,熟练地从井口滑了下去,却不料突然从洞中传来一声惨叫。 风扬连忙跑到洞口向下张望,却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这口不是很大的废井的中段并不是很粗,竟然把粗壮的酒桶给卡在了井中间。只见他悬在半空中的双腿乱蹬,想要去抽出背后的斧头,却怎么也拔不出手来,急得只能哇哇怪叫。 风扬强忍着笑意,顺着绳索来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半截断剑把他身旁的土层捣碎凿开,这才好不容易把他解救了出来。两人顺利来到井底之后,发现一侧的土壁上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甬道,两人一前一后地向洞里爬去。过了一会儿,在黑暗中,风扬终于忍不住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沉寂。 “喂,酒桶。” “嗯?” “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你几岁?” “你闭嘴!” 在黑暗的甬道中弯腰摸索前进,闷热的空气和狭窄的环境愈发让风扬感到胸闷气短,甚至有点头晕和呕吐感。而且这个甬道似乎还带着向上的斜角,使得风扬像是在黑暗中爬山一样,愈加感到疲劳和难以呼吸。但在前面带路的酒桶却似乎对这种地下的环境没有丝毫任何的不适应。时间似乎像是过去了一整天一样的漫长,直到风扬终于看到前面露出了光亮。随着他们离光亮越来越近,前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起来,似乎来到了一个闹市一样。 酒桶先钻出洞口,顺着外面的爬梯往下离开了甬道,这下风扬面前的视野也豁然开朗了起来,眼前壮观的景象让他叹为观止。从洞口所处的高处望去,洞外是一片蔚为壮观的宽广的地下世界,这是一座巨型的地下城市。城市中到处矗立着鳞次栉比c各式各样的石头建筑物,四周的石壁上开凿着无数的窑洞。城市中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街道,街道上行走着形形色色的矮人男女老少,这是不亚于中土任何一个公国的巨型地下王国! 城市四周的边缘均匀地分布很多个这样的甬洞,洞口都有爬梯一直延伸到底下的地面,这些井口是用来进行空气交换的,而爬梯是用来方便矮人们进行换气井的维护疏通。井底开凿出来的渗水孔,将降水从井底疏导到排水道里,从排水道一直排放到维瓦尔河里,保持了地下城市的干燥与整洁。而高达数十米的天顶上同样开凿着密密麻麻的小天井,天井中间镶嵌着打磨得非常平整透明的石英石,白天的光线可以透过这些无数的采光天井照射进来,使得这个地下王国与外界一样可以感知昼夜的明暗交替。 风扬被这座城市的恢宏气势和矮人的巧夺天工所深深震撼,惊讶地趴在洞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 已经顺着爬梯落到地面上的酒桶,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风扬,骄傲地大声喊道:“欢迎来到矮人的奇迹之城—灰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矮人的少女时代 酒桶领着风扬穿过一条条街道,熟悉的样子仿佛他从没离开过一样。矮人的寿命虽然比不上精灵,但也远远超过了人类,而且在这片大陆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他们似乎一直远离着时代的漩涡,在自己的王国过着世外桃源般安静的生活。因此酒桶离开的这十年,对于灰石城的历史来说实在太过短暂,根本激不起一丝涟漪。 不过对于他的母亲来说,这十年却是一段并不短暂的时间。风扬看着面前这个又矮又壮c充满活力的矮人大妈,突然有种错觉,如果把酒桶的胡须复制到大妈脸上,这两人就感觉像是父子一样。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非常失礼的,可是抬头看着两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变化。 大妈眼中饱含热泪,一下子扑了过来,差点把身材相似的酒桶直接扑倒在地。她用街对面的水果店都能清晰听到的大嗓门喊道:“我亲爱的小甜心,你终于回来了!”大妈搂着酒桶,像小鸡啄米似的,在他的脸颊c额头上不停地亲吻。酒桶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是两条胳膊被大妈牢牢地锁住,只能无奈地看着风扬。而此时风扬早已尴尬地转过身去,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酒桶的酒店为啥叫“圣光小甜心”,以及他为啥这么不愿意带他回家乡。 晚上三人坐在一张木质的餐桌前享用着大妈亲手烹调的红菜汤,风扬尝了一口才明白为什么酒桶的酒店里只有这道菜是最美味的,原来是祖传的手艺。酒桶却似乎不是很满意,对他母亲说:“老妈,我早说了,不放酸奶油更好喝。” 母亲用木勺从菜汤罐里又舀出来一大勺牛肉,满满地倒在酒桶的盘子里,拍了拍他脑袋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臭小子来教我做菜,这是我们矮人的传统,几百年来只有放了酸奶油的才是最正宗的矮人红菜汤。” 母亲也给风扬舀了一大勺,又给他切了一大块面包,问道:“臭小子,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个年轻人是?” 酒桶嘴里塞满了面包和红菜说:“我都快四十了,别叫我臭小子了,他叫风扬,来自遥远的神州。” 母亲微笑着看着风扬说:“哦,就是那个会做烟火和大炮的国家吧,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我儿子笨手笨脚的,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酒桶愤怒地说道:“他才是今年骑士团的新兵,老子跟着斯沃德父子打蛮族的时候,他还穿尿布呢!” 母亲给自己切了一块面包,坐下说:“依我看,这骑士团根本不该招你这样的矮人,灰石城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和你爹去打仗的那几年,我天天在家里担心你们”,说着说着自己黯然神伤了起来。“最后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酒桶怕让母亲伤心,又跟她说了很多这些年在外面听到见到的奇闻趣事,尽管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但为了让母亲开心,他还是尽量讲得绘声绘色。母亲看到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酒桶带着风扬出门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家里忙活了一会儿,她问道:“刚回家,这又是要上哪儿啊?” “我找曼萨诺有点事。” “曼萨诺?他已经不住在铁匠铺了。” “啊?!为啥?他搬去哪儿了?” “三年前,他就搬走了,和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去城北外面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现在已经拒绝叫自己灰石矮人”,母亲看上去有些不高兴,“非要叫自己什么哦,对了,是蒸汽矮人。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想的是啥,好端端的几个孩子,就这么疯了。唉,可怜的娜塔亚。” “娜塔亚?她怎么了?” 母亲气愤地说:“他把娜塔亚和儿子留在了家里,年纪轻轻的让人守了活寡。”,母亲一边扫地一边低着头,“一个人又要照看铁匠铺,又要照顾孩子,真是不容易啊,这曼萨诺一点忙也帮不上。娜塔亚可真是个好姑娘,当初就不该嫁给曼萨诺这个混小子,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俩都是一路货”,母亲絮叨着抬头一看,酒桶早就一溜烟不知哪儿去了。 酒桶直奔熟悉的曼萨诺家而去,十年未见,却还是很容易找到了这家在城东甚至整个灰石城都小有名气的铁匠铺。从前这间挺大的铺子总是很热闹,来自灰石城c奥德堡,甚至马蒂诺和神州的顾客和商人们总是在这里川流不息。生意好的时候,要打造一把剑,可能要你等上一个月。原先靠曼萨诺父子都忙不过来,请了二十来个帮工,平日里只见帮工们或汗流浃背地挥动着打铁锤,或把新锻的刀剑斧头放进冷水里“刺啦刺啦”地冷却,娜塔亚总是满头大汗又快活地穿行在帮工和顾客中间,不停地忙前忙后。 如今在酒桶面前的这间铁匠铺简直是门口罗雀了,别说顾客,连帮工都只看到了两个。这两人挥动着铁锤,叮当叮当地敲击着铁砧,铺子里安静地甚至好像可以听到打铁的回响声。其中一个帮工看上去已经六七十岁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可是看上去力气和体力各方面都比那个年轻一点的更强。 酒桶踏进门口的时候,娜塔亚刚巧从里面走出来,她一手牵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子,一手拿着装着面包和牛奶的篮子,招呼两个帮工过来吃早饭。 酒桶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犹豫了片刻,娜塔亚刚好抬头看到了他。娜塔亚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没过多久,她的表情立刻欢快了起来,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 “阿廖沙!”她欢喜地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昨天晚上”,酒桶竟然腼腆得有些局促不安,用脚蹭了蹭地,低头轻声说道:“你还好吗?” “挺好的,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比以前了,不打仗了,清闲多了。”,娜塔亚开心地说。娜塔亚尽管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匀称而健美,自己缝制的衣服尽管看上去有些旧了,但是剪裁得非常得体,而且洗得非常的整洁。褐色的头发略微有些卷,整整齐齐地编成了一个大辫子,简洁自然得垂在肩膀上。就算是在整日烟雾缭绕c火热朝天的铁匠铺里,漂亮的老板娘也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原本就眉清目秀的娜塔亚,也许是因为见到了分别多年的老友,炯炯有神的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格外闪着明媚的春光。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还没吃早饭吧?这是你骑士团的新朋友吧,一起来吃一点吧,这是我早上刚烤的面包,还有你最喜欢的姜奶茶。” “不了,我要去找曼萨诺有点事,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在城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那片空地,他和几个朋友在那儿建了个基地,天天忙到半夜,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她微笑着说,“我们吃过早饭,我带你一起去,正好给他带一些火腿和面包去。” “不用了,我替你带去,你这是从一大早就忙到现在吧,歇口气吧。” 娜塔亚想了想,笑着说:“也好,你们两个好哥们儿好久不见,好好聊聊。我这边还有一批马蒂诺订的短剑,马上要交货了。” 酒桶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包,又一口喝掉了姜奶茶,拿起娜塔亚交给他的那包东西就要走。娜塔亚又交给他一罐酒,说道:“你们老哥俩快十年不见了吧,正好喝上一杯,好好叙叙旧。” 酒桶拿了东西,和娜塔亚告别之后就急匆匆地奔着北边去了,他走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娜塔亚已经换上一件旧布工作服,在烈焰滚滚的熔炉旁挥锹添煤,汗水从她光滑的额头上流下来,都顾不上擦一擦。 酒桶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拳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向城北方向而去,后来竟忍不住奔跑了起来。风扬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尽管不太明白这三个人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他直觉感到可能有一些事情要发生,急忙跟着酒桶跑了过去。 穿过一片人潮熙攘的居民区,人烟渐渐稀少了起来,不一会儿周围只剩下了一些空无一人的房屋和空旷的街道,他们似乎来到了一片被抛弃的旧城区。沿着这条旧城道,一直向北出了城门,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他们的基地了。因为那高耸的烟囱实在非常显眼,它一直高高地顶到天顶,然后从天顶的石壁穿了出去,显得蔚为壮观。 除了这个高耸入云的怪物之外,其它的建筑物也显得奇奇怪怪的,跟灰石城里其它的石头建筑物截然不同。大多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铁皮房子,外面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管道,这些管道看似杂乱无章而又错综复杂地从这些房间之间穿行而过,把它们连接成一个巨大的组合体。一些管道接口处有些破损,向外面“嗤嗤”地冒着白色的热气,使得这个地方的温度要明显高于灰石城的其它的地方。 建筑物外面修着围墙,只有一座很大的落地铸铁大门矗立在正面。这一切对酒桶和风扬来说实在太过新奇,他们四处张望着,绕着这座背靠石壁而建的铁怪物转了两圈,这才确定这块巨大的铁板才是唯一的出入口。酒桶站在大门前大声喊道:“曼萨诺!曼萨诺!开门!快开门!” 可是尽管他喊得声嘶力竭,满头大汗,可是门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愤怒地从背后抽出战斧,跑到大铁门跟前,用足全力劈了上去。只听到“铛”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风扬感到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脑袋也在嗡嗡作响。酒桶自己也是双手被震得发麻,再也握不住自己的斧头,被远远地震飞。 同时,这座基地上空响起了“呜呜呜”尖利的声音,然后这个死寂的铁家伙似乎一下子被唤醒了似的,发出了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除了机械摩擦和碰撞的奇怪声音之外,似乎还有矮人们吼叫的声音,在其中酒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灵入侵,一级戒备,所有人各就各位,主炮升起,准备预热!” “曼萨诺,你个蠢货,是我!快开门!”,酒桶朝着里面大喊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奇怪头盔的圆脑袋出现在钢铁城堡的顶端,小心翼翼地趴在上面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他战战兢兢地大喊道:“你别想幻化成人类的样子来骗我,你一定是个邪恶的石灵!” “可是,老大,石灵又不是龙,怎么可能幻化成人形呢?”旁边另一个趴在墙头的圆头盔说道。 “也是”,圆脑袋抓了抓自己的头盔,这才发现戴了头盔,他大着胆子站起身来,向着酒桶大喊,“你说你是阿廖沙,你怎么证明?” 酒桶被气得满脸通红,可是又有点无可奈何,他走过去把刚才被震飞的战斧捡起来,用力将斧头扔到了墙头,一下落到了圆脑袋的脚边。圆脑袋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他拿起斧头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自己十年前为酒桶打造的武器,这才高兴的摘下了头盔。 圆圆的黑脸盘上,充满笑意的小眼睛变成了两道眉毛一样,他兴高采烈地向酒桶又是挥手,又是蹦跳,“真的是阿廖沙,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 他这才想起来,大门还没打开,连忙从城墙上消失了。不一会儿,铁门附近释放出大量的蒸汽,只见那扇大铁门被缓缓地升了起来。曼萨诺兴高采烈的出现在大门口,身上穿着奇怪又笨重的沉重盔甲,身后还背着一个圆形的锅子,冒着腾腾的热气。身上装着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他显得步履非常蹒跚,没走几步就停下来气喘吁吁。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按了一下自己腰带上的一个圆形按钮,突然从腰带里喷射出了大量的热气。在热气喷射的反作用力推动下,他竟然向前飞了起来,“怎么样,这套装备是不是很炫酷”,他一边骄傲地说着,一边向前飞了过来。 眼看离着酒桶越来越近,曼萨诺从容地按下了腰带另一侧的按钮,速度却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的意思。他这下慌张了起来,不停地重复按下去,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了。眼看着就要撞上来了,酒桶连忙往旁边让了几步,目送他继续向前扑向身后的风扬。曼萨诺眼看着自己离风扬越来越近,对方却没有任何躲开的意思,急得一边挥手一边大喊:“让开,让开,你瞎了吗?!” 风扬依旧不为所动,直到他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稍稍侧身让过。在曼萨诺擦过自己身边的瞬间,他闪电般的拔出身后的断剑,一道青光闪过,斩断了他背后的一根软管。腰带一下子停止了喷气,曼萨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了身前的土堆里,半晌爬不起来。 从大铁门里又跑出来四五个矮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一个担架,送进了钢铁要塞里的一间屋子。矮人们满头大汗忙着包扎他摔得鼻青脸肿的脑袋和擦破的胳膊,酒桶和风扬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个不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和很多奇形怪状的零件,工作台上散落着一些复杂的图纸和手绘的原理图,为了防止被风吹走,用一些矿石随便地压着。墙上还挂着不少图纸,其中一张最显眼的就是刚才出了故障的蒸汽喷射腰带。那几个同伴帮他把还挂在身上的喷气腰带和盔甲拆了下来,马上又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放在地上研究了起来,把这个受伤的伙伴扔到了一边。 刚刚缓了一口气的曼萨诺仿佛也忘记了身边和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他拿过身边的一根钢管,当做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张图纸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 “这不科学啊,这个气阀按道理是可以马上切断动力系统,废气立刻从这个旁通排出,产生反向制动才对。”他似乎把身边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下子都给忘记了。” “我说”,酒桶此时的愤怒仿佛已经到达了顶点,“你好像忘记了什么吧?” “嗯?”,曼萨诺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图纸,“是啊,一定是忘记了什么,要么问题出在旁通阀里?对了!这个地方不对啊,没有连接起来。是的,把这个感应器连接起来就对了,一定是这样!”他的眼睛突然闪烁起了惊人的光芒。 此时这个敬业的矮人工程师终于在攻克了蒸汽喷射腰带的技术难关之后,想起了身边这两位客人,“抱歉,抱歉,我帮你们给忘了。亲爱的阿廖沙,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好了,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还有这位朋友,你太厉害了,动作快到我都没看到你出手,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切断供气管才是关键的?” “厄”,风扬有点尴尬,“其实也只是运气,我只是一瞬间觉得那根管子真的很丑。” “嗯我也觉得这有点不符合蒸汽朋克的审美”,一讨论起自己的发明,曼萨诺似乎可以立刻忘记周围所有的人和事,“正式版,我一定会把管道做成暗管,藏进盔甲里的。” “我说”,酒桶尽力保持这自己的克制,“这是娜塔亚给你带来的,面包和火腿,还有一罐酒。” “哦,就放在那边吧”,曼萨诺随时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桌子,“快过来坐下,让我们好好聊聊,这些年你究竟在哪儿,忙什么呢?” 酒桶把这包食物和酒放在了那张桌子上,也同时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镜框,里面装着曼萨诺一家的合影。曼萨诺亲密地搂着娜塔亚,亲吻着娜塔亚的脸颊。娜塔亚怀里抱着还是婴儿的儿子,站在他们家的铁匠铺门口,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这张照片像是导火索一样,最后终于把酒桶给点燃了。 他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向曼萨诺,尽量平静地对他说:“你这算是包扎好了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会儿曼萨诺似乎才想起来刚才那次失败的贴地飞行,以及自己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脑袋和四肢,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哎哟哟地叫了起来:“好疼啊!” “你马上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说着酒桶上前一步,一击直拳狠狠的命中了曼萨诺的面门,这冷不丁一拳的巨大冲击力打得他一个趔趄,直接从屋子里摔了出去,又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那些伙伴们又马上把担架拿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他装上担架,抬进了屋子开始抢救起来。 酒桶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钢铁要塞,风扬看了看那群忙碌的矮人工程师,摇摇头,跟着酒桶回到了他家里。 一连好几天,酒桶几乎一言不发,除了出来吃饭,基本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风扬作为一个尴尬的旁观者,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对这三个人的奇妙关系似乎又有一点隐隐的察觉。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吃完晚饭,等到酒桶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跟大妈说了。 大妈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快四十了,还是一副小时候的倔脾气,跟他那个死鬼老爹一个德行。”,说着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不过心眼儿还是跟小孩子一样的纯净。” 原来他们三个人从小就是在一起长起来的,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这段亲密无间的友情直到青春期才出现了一丝丝裂痕,两个男孩儿都爱上了温柔美丽的娜塔亚,尽管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一直暗暗较着劲儿。直到圣战爆发,战火逐渐在整个大陆蔓延开始,一些野蛮人甚至开始在灰石城附近活动。好多矮人,包括酒桶的父亲都报名参加了圣殿骑士团,与人类并肩作战。 “那时候的他跟现在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出门,有一天突然跟大家告别,离开了灰石城,加入了骑士团。虽然他嘴上没有说,但我觉得他这是故意成全了两个好朋友在一起,”母亲眼中充满了对孩子的怜惜,“不过他从小就爱阅读那些骑士行侠仗义的传奇故事,幻想着有一天在光明女神的护佑下,与邪恶势力浴血奋战。所以我虽然心里担心他,可还是觉得,这对他来说才是一个不会后悔的选择。” “可没想到这么多年,娜塔亚还是始终在他心里是一个无法放下的存在”,母亲轻轻叹了口气,“这痴情的劲儿,跟他老爹也是一个样儿。”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母亲走过去打开门。门外居然是娜塔亚,她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有些羞涩地站在门口。 “娜塔亚,你怎么来了”,母亲热情地招呼她,“快进来坐吧。” “不了,大婶”,她摇了摇头,有点犹豫的说,“那个阿廖沙在吗?” “在!你等一下”,她把酒桶喊了出来。 酒桶有些意外,一言不发地低头站在娜塔亚面前,“你怎么来了?” “嗯”,娜塔亚也低着头,两个人就面对面低头站在门口,就像两个初恋的小情人一样,默默地一言不发。 母亲笑了起来,一把把小孩子的手牵过来,跟他说:“走,奶奶给你吃好吃的蛋糕。让妈妈和叔叔谈点事情。”,说着向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去走走。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母亲,似乎在征询母亲的意见,母亲点了点头,他兴高采烈地跟着大妈走去了厨房。 两人在夜晚的灰石城街道上低头漫步,就好像一对刚刚谈了恋爱的中学生一样,走了一段长长的无言之路,竟然一直走到了灰石城边缘的换气通道旁。 酒桶好像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对娜塔亚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三个人爬出去玩的那个换气井吗?这次我还是从那里进来的。” 娜塔亚说:“嗯,一定是你太久没回来,西边的大门因为当初的战乱已经被封闭了,现在我们出城都是走东门了。不过你现在这个身材,竟然还能爬得进来,也挺不容易的,呵呵”,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我可是圣殿骑士团曾经有名的好手”,酒桶继续硬撑,“倒是你,现在还能行吗?” “要不,咱俩试试?” “好啊,走啊。” 当酒桶气喘吁吁地从换气井里爬出来的时候,娜塔亚在上面已经等了很久,她靠着一棵白桦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那美丽的样子深深地吸引着酒桶,他轻轻地走到娜塔亚身边,缓缓的坐了下来,仿佛不敢打扰她的好心情似的。 半晌,娜塔亚突然开口说道:“还记得吗,我们三个人那时候就这样看着这片星空,想着长大以后的事情。你总是说,不会一辈子待在地下,总有一天要去见识阳光下的那些山川大河c城堡村庄,要骑着战马驰骋在广阔的天地中,要在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如今你真的做到了,成了一个圣殿骑士,真了不起。” “曼萨诺总说要成为比他爹更了不起的铸剑师,他也做到了,不仅超越了他父亲,甚至成了灰石城最优秀的铸剑师”,酒桶顿了一顿,“曾经最优秀的对了,那时候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愿望,你总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我们俩吹大牛。” 娜塔亚低着头说道:“我吗?”,她想了想说,“我好像真的没想过那么多,矮人大都一辈子在地底下过着日复一日c年复一年,漫长的一生,安稳平静,有那么一点乏味。要说我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你们这两个这么不同的年轻小矮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做到别的矮人不能做的事情。” 她转头看着酒桶说道:“那么,亲爱的阿廖沙,现在的你是不是实现了当初在这片星空下许下的愿望呢?” 酒桶抬头避开了她炽热的眼神,说道:“曾经是吧,当面对那满山遍野凶残的野蛮人时,当我和洛维尔一次次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的时候,曾经我想我做到了。可如今” “如今怎么了?”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那个曾经仰望星空的小伙子好像已经找不到了。”酒桶似乎有点失落。 “可是,对于曼萨诺来说,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哦”,娜塔亚微笑着说。 酒桶听到这里,又开始愤怒了起来,“这个家伙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放着这么好的家庭也不要了,搞那些不着四六的玩意儿,真是个混蛋。” “所以你就去找他了,还把他修理得很惨?” “对不起”,酒桶有些愧疚,“当时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娜塔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曾经有那么几年,他父亲走后,他的技艺日渐纯熟,铁匠铺远近闻名,生意也越来越好,我们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舒适。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和生气却渐渐地消失了。但是,自从三年前,他无意中搞到了一套蒸汽机的图纸,他整个人就变了。他没日没夜地和伙伴们一起研究蒸汽机,虽然很辛苦,但他年轻时那种充满朝气的眼神又回来了。每天都会很兴奋地告诉我,他又有了什么最新的发现。每当攻克一个难题,那开心劲儿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我觉得这才是我认识的,和喜欢的那个曼萨诺。所以虽然说,现在我们都辛苦些,但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可是当年,我是希望你跟着他能够过上安定舒适的好日子,才离开了灰石城,早知道你过得这么辛苦”酒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可是娜塔亚却似乎一定都不惊讶,她转头温柔地看着他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为什么要走。反而是你自己并不知道,其实每当你谈起骑士和荣耀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是无论什么都无法替代的。你离开灰石城,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其实在你内心深处,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包括我在内,都无法阻止你。” “我”酒桶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就仿佛被卡住了一样,如鲠在喉。 “而你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想要什么”,娜塔亚顿了一顿,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勇气蓄力一样,“其实我一直都准备着,等待着你要带着我离开灰石城的那一天,只是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 这句话就像一道霹雳一样,狠狠地击中了酒桶的心。 娜塔亚突然转头,轻轻地吻上了酒桶的嘴唇,这种感觉就像一道电流一样穿过了阿廖沙同志的全身,让他感到了一阵酥麻。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娜塔亚,贪婪地亲吻着她,眼泪不知不觉地划过他的脸颊,和娜塔亚脸上的泪水交融在了一起。两人在这棵星空下的白桦树旁,紧紧拥吻,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甚至倒退到了那十多年前的少年时代,直到娜塔亚轻轻的把他推开,他们又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来。 娜塔亚站起身来,立刻转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她又重新装出轻松和充满希望的语气说道:“明天你去找他谈谈吧,放心,他不会记恨你的。跟他聊聊,我相信你迟早也会找回属于你眼中的光芒,我相信你。” 说完,娜塔亚又顺着通气井回到了灰石城。而酒桶像一座木雕一样,傻傻地坐在原地,内心却像风暴海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直到中午,酒桶和风扬终于又再度出现在了蒸汽堡的大铁门前,酒桶已经站了大概有十分钟,始终跨不出一步。风扬终于忍不住跟他说:“没想好怎么说吗?那就直接道个歉呗,这事儿有这么难吗?” 酒桶的表情有些僵硬,斩钉截铁地说:“呸!凭什么要我跟这个鸟人道歉,他有什么资格接受我的道歉?要我道歉,除非石灵重现!” 风扬摇了摇头说道:“那你打算在这里站到啥时候,我可是要回去吃饭了。” 正在这时,蒸汽堡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的欢呼和气体喷射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全身覆盖铁皮铠甲,头戴圆盔的矮小身影缓缓地升上天空,向他们头顶飞了过来。这个铁皮人好像突然发现他们了,向着他们挥挥手,这次稳稳的落到了地上。他卸下了全套外壳,果然是曼萨诺,热情地跟他们打起了招呼,“哈啰,欢迎来到矮人的蒸汽时代!”。好像几天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我的全地形移动喷射装甲最终测试版终于完成了,幸亏上次你提醒了我旁通阀的问题,我把喷头改成了转向式的,这样飞行的高度也增加了。而且我另外增加了3个档位之后,速度也更稳定了。”曼萨诺兴奋地跟他们介绍着自己新的成功,只有在张嘴大笑时,中间那个大门牙闪耀着的银色金属光芒似乎在提醒着他们俩,五天以前这里的确发生过一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酒桶看他好像忘了那件事,索性厚着脸皮直奔主题,“曼萨诺,这次我回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找我?” “是的”,他从风扬那里拿过那两截断剑,“是这个,我想只有你还有办法重铸这个吧?” 他接过断剑,在手里仔细地翻看了一会儿,“是一把好剑啊,虽然工艺和矮人c人类的都不太一样,不过你这是拿去砍什么了?怎么会毁损成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风扬面露难色。 “那我们就慢慢说”,曼萨诺把两人招呼进了自己的屋子,听风扬详细叙述了自己和洛维尔他们与那头黑色邪兽激战的经过。 “你还真是一把好手,有了你们俩帮忙,我的计划看来终于可以实现了”,曼萨诺兴奋地搓了搓手。 酒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来找他的目的似乎又被他抛到脑后了。只有风扬还在不知趣地继续问道:“什么计划?” 曼萨诺故作神秘的把头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消灭石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断剑重铸之时 酒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曼萨诺对酒桶的反应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他平静地说:“当我第一眼看到石灵的时候,我的感觉和你一样,也觉得自己疯了。我用了整整五分钟来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五分钟以后你睡醒了?” 曼萨诺依旧没有在意他的话,“那是半年前的那次地震” “地震?” “嗯,半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怪事就是从那以后开始发生的”,曼萨诺继续着自己的叙述,“东北边那个山洞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小时候,三个人经常去玩的,我们还在那儿建了一个秘密基地。” “我当然记得,就那个小山洞,从外面就能看到洞底了”,酒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地震之后的某天晚上,我因为想不通喷射腰带的一个问题,就出来散步,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山洞口。突然看到洞里出现了一些异样的火光,我就走了进去。没想到洞壁上竟然裂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一定是地震造成的,那火光就是从裂口里放出来的。” “裂口里的火光?” “嗯,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常常听到山洞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却又找不到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嗯”,酒桶点了点头,“娜塔亚后来再也不敢去了,说是里面闹鬼。” “而且,山洞里即便是冬天也都很暖和,好像是点着火炉一样。”曼萨诺继续说。 “嗯嗯”,酒桶又点点头。 “我在裂口上看了一眼”,曼萨诺像是故弄玄虚似的,突然顿了一下,身体向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我就都明白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酒桶的好奇心终于被调动了起来。 曼萨诺的故事戛然而止,他把身子稳稳地靠在椅背上,得意地翘着二郎腿,“想要知道李子的滋味,你还得亲自尝尝。”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矮人和一个人类的脑袋就出现在了那个裂口上方,三个人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尽管没有看到石灵,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够震撼的了。火光的确是从裂口里放出来的,裂口里边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与其说是山洞,更像是一座火山的内部,从裂口到地面大概有3米左右的距离,那里面的空间宽敞得像一个大厅。大厅深处的空间逐渐收窄,形成了一条不宽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远方。通道旁边有一条暗河,从洞窟深处流淌出来,河流在这个大厅里逐渐变宽,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又从洞窟的另一侧的出口流出去,不知道最终会流向何方。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条河流中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炽热的岩浆! 不仅如此,从洞穴深处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隆隆之声,这个声音应该就是他们小时候在山洞里常常听到的声音。而这个洞穴常年保持着较高的温度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这缓缓流淌的熔岩河。酒桶正要顺着岩壁往下爬,却被曼萨诺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 三人从山洞里退出来之后,曼萨诺说:“要对付石灵,我们这几个赤手空拳的可不行。” 酒桶点了点头,此时他对这位幼年同伴的话已经相信了一大半。灰石矮人世世代代生活着的地下王国,他们童年玩耍的“秘密基地”,旁边竟然就一直流淌着炽热的岩浆。这件事也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即便再有石灵这种一直只生活在神话故事里的生物出现,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要面对这种传说中的强悍元素生物,一个肥胖的铁匠发明家个断剑的剑客,以及一个没带战斧的矮人原骑士显然是不够的。 曼萨诺领着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的蒸汽要塞,神秘兮兮地带着他们来到了整个基地最中央的一个大房间,看样子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一个车间。车间里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长长的物件,上面覆盖着黑色蒙布。曼萨诺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地站在它面前,对两人高声说:“大家请安静,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蒸汽矮人时代最伟大的发明”,他刷地一下,揭开蒙布,“高出力蒸汽动力超能装甲穿透器。” 蒙布下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支枪管很长很粗的火枪,枪身后部装着很多复杂的气动部件和传动装置,枪托的后面还连接着一根钢制软管,软管另一头连接着后面一台蒸汽锅炉。酒桶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发胀,他跟曼萨诺说:“你管这玩意儿叫啥?” “高出力” “得了得了,当我没问”,酒桶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或者你也可以叫它的外号”,曼萨诺得意地说,“他还有一个更炫酷的外号。” “是什么?” “朗基努斯之枪”他骄傲地说。 话音落下,换来的又是一段长长的尴尬。 为了打断这尴尬,风扬问发明家:“那么你打算靠这个来对付石灵?” 曼萨诺点点头说:“它的威力足以打穿半米厚的钢板,对付石灵绰绰有余,只不过它的安装和装填时间有点长,我需要你们这样的好手的保卫。万一石灵提前出现,能给我争取一点准备时间。” 风扬说:“可惜我的剑已断,不然我跟酒桶两个人应该至少可以帮你拖到一段时间。” 酒桶这才想起他这次回家来最早的初衷,曼萨诺哈哈大笑,“这是小事一桩,我们回铁匠铺说。” 三人回到曼萨诺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分,娜塔亚很大方地招呼两人留下来吃晚餐。娜塔亚精湛的烹调技艺让三人身心都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晚上三人索性在铁匠铺里点起灯来一起商量熔岩洞和石灵的事。曼萨诺拿起前半截断剑,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对风扬说:“锻造的工艺一般,看上去你也使了很久了,不如我给你重新打造一把,保管比这把强多了。” 风扬抚摸着剑柄,若有所思地说:“斯人已逝,唯剑尚存,如今这便是我最大的念想了。” 酒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曼萨诺却好像有点明白了,“好吧,我尽力试试看”。 他又把断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剑的断面,突然“噢?!”的一声,眼里放出了光芒。 酒桶和风扬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酒桶问他怎么了,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贪婪地看着那把剑,似乎感觉快要把它吃下去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曼萨诺说:“这把剑虽然制作工艺非常一般,甚至还有点粗糙,可是使用的钢却非常罕见。我跟着父亲当了这么多年铁匠,从来没见过这种光泽的钢,还真是少见。”他一边说,一边把剑拿到两人面前。两人凑近了观察,发现断面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青色光芒,三人非常的惊讶。 “龙钢”,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年纪较大的帮工突然发出声音,他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吹灭了桌子上的烛灯。在黑暗中,剑身断面散发的幽光更加强烈,竟像是夏夜里萤火虫的光芒一般,微微地忽闪忽闪。 “我在塔法的神州商人那里曾经见到过这种罕见的材料,然而即便是在产地所在的神州,这种材料也是非常稀有的。而且这种钢材需要非常高的温度来进行淬火,否则它的强度就很难达到一般武器所需要的强度,一般的铁匠炉是很难达到这样的高温的。但是”老人好像故作神秘似的,顿了顿又说:“如果能够在极高的温度下完成淬火,那所铸造出来的剑兼具刚度c韧性和锋利度,是举世无双的极品。” “老爷子”,曼萨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微笑着说:“我只是一个游历四方的普通老人而已。”说罢,老人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铁匠铺,看样子似乎是喝了一点酒,乘着夜色散步去了。 风扬和酒桶满脸疑惑地看着曼萨诺,曼萨诺摇摇头说:“这个老人大约是一年多以前来到这儿的,原本我是不打算要这么老的帮工,可是当时因为铁匠铺的生意不好,其他的帮工走得七七八八的,才勉强收下了他。但是没想到,他的手艺非常的好,足以自己开一个铁匠铺,却心甘情愿在我这儿当帮工学艺。” “你连他叫什么,来自哪儿都不知道?”酒桶问道 “嗯,问了他,他说自己叫‘无名’,来自西边的奥登山,其他就再也不肯多说了。不过他干活真是一把好手,所以即便是我总不在铁匠铺里,一般的活他都能应付。遇上一些难度很大的活,我在干活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地在一旁学习,比那些小年轻还用心。” “还真是个奇人啊”,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风扬由衷地发出了感慨。 “不过,这把剑竟然是这么稀有的材料制成的,看来你这么珍惜,的确也是有原因的”,曼萨诺一边仔细地看着两截断剑,一边头也不抬地跟风扬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龙钢呀什么的,不过留给我这把剑的人对我来说很特殊,而且把剑留给我之后,他就不辞而别,一晃也该二十年了。如果他还在世上,该有”风扬掐指算了算,然后笑着说,“算了,应该不会还在人世了。” “得得得,你们都是有故事的人”酒桶有点不耐烦了,“可是话说这石灵的事儿,你就没有找过国王吗?” 曼萨诺苦笑着说:“萨克森国王跟你当初的反应是一样,包括他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反应,要不是我溜得快,估计会被当做疯子给关起来。” 他继续说:“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个危险的家伙一天不消灭,对灰石城终究是个威胁,而且那熔岩和火山,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说道这里,前铁匠突然茅塞顿开似地眼前一亮,“如果只是温度的问题,那解决的方法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 第二天一早,熔岩洞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身材矮胖的家伙和一个白发苍苍却依然灵活强壮的老人围着一个铁砧,在上面轮流用力敲打着,岩浆散发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使得两人汗如雨下。尽管老人的手艺看上去非常纯熟,但毕竟年事已高,严重地体力透支加上闷热的空气,使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胸口已经开始剧烈地起伏,握着铁锤的双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曼萨诺建议休息一下,老人摆摆手说自己没问题。曼萨诺将剑放在熔岩中加热到淬火点,然后放到铁砧上反复捶打,随后又放到水里冷却,就这样反复进行了好多次,眼看着重铸即将完成了。 此时风扬突然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手里的捶打,只见他趴在地上,似乎在倾听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示意大家安静地散开,众人在附近找到几块大石头躲了起来。曼萨诺拼命地爬上裂口,把蒸汽枪的枪头从裂口伸了进来,瞄准了熔岩洞的深处。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听到从洞里深处传来隆隆的声音,地面也开始了微微的震动,就像是地震一样。随着地震和声音越来越响,洞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奇怪身影。 风扬惊讶地发现,几乎跟浮雕上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家伙一模一样。只见这个灰色的大家伙大概有2米多高,全身非常粗糙,凹凸不平的看上去就跟一般的岩石表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两条岩石垒砌而成的健壮双腿踩在地面上,就像人类一样直立着行走。头上那一整颗的圆形岩石,比身体的其它部分看上去光滑一些,虽然没有耳鼻口,但是在上半部有两个掏空的石穴,就好像他的眼睛一样。但石穴里面似乎空空荡荡,给人感觉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行尸走肉般地向前行走。 眼看着石灵离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四人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它的动向。曼萨诺此时非常紧张地看着它慢慢地靠近铁砧,上面还摆着那把已经只差最后一次淬火就可以完成的剑,好像生怕这个貌似瞎子一般的石灵突然发现这些奇怪的铁砧c工具和剑。所以当这个大家伙与熔岩洞的临时铁匠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只要等着这个石头怪物离开,他们就可以马上完成这次冒险的火山铸剑了。 石灵看似笨拙,但是行进的路线却始终保持在安全的道路上,丝毫没有接近那炽热危险的熔岩,当它即将碰到熔岩洞尽头的石壁时,他好像是能看见似的,自己转身又往回走了。风扬隐隐地觉得,这家伙仿佛是一个哨兵,在作固定路线的巡逻。 正当大家都以为他终于要离开的时候,他在铁砧旁停下了脚步,就好像突然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此时曼萨诺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只见这个大家伙突然弯下腰,用自己空洞的石穴对准了铁砧和那把即将重铸完成的剑。此时,他空洞的眼窝里突然放出了火光,就好像他突然拥有了一对燃烧着熊熊复仇火焰的眼珠。 曼萨诺心中暗道:“不好。”马上用高倍瞄准镜中的准星对准石灵的脑袋,屏气凝神,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只见一个矮壮的身影从藏身的一颗大石旁边闪出来,扑了上去,手中高举着一柄银白色的矮人双刃战斧,拦腰向石灵砍去。这个大家伙果然是有一点行动迟缓,还没来得及转身,这一斧头结结实实地劈在他圆滚滚的腰上。 然而这一斧头的确是跟砍在了坚硬的岩石上一样,只是砸出了一道不浅不深的痕迹,所造成的伤害也就仅限于此了。石灵仿佛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转身将自己的双臂像转陀螺一样,旋转着平挥了过来。那呼呼带风的样子,看样子力量是非常的大,酒桶连忙一猫腰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然后后跳几步,退出了它的攻击范围。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酒桶感到有一阵劲风吹过自己的天灵盖。然后一颗钢球“彭”地一声,深深地陷进了石灵面前的地面中,然后随着一身沉闷的爆炸声,钢球在地层深处炸开,将石灵面前的地面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他回头望了裂口上的狙击手一眼,狙击手无奈地摊开了双手。酒桶无暇顾及曼萨诺,只得继续应付面前的这个大家伙。这“朗基努斯之枪”装填一次需要的时间,足够让石灵给他们这支小小的探险队造成一次团灭了。 第三个加入战斗的是风扬,他拔出身后的那支长矛,狠狠地刺向石灵。矛头刺中石灵那坚实粗糙的后背的同时,长矛“咔嚓”一声,瞬间断成了两截。石灵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长矛攻击这件事,依旧面对着前方的这个矮人,挥舞着自己的拳头进行攻击。 此时,曼萨诺突然发现另一侧的角落里,趁着两个战士在与石灵激烈战斗,那个老人竟然冒着危险蹑手蹑脚地向铁砧的方向移动。他心急如焚地想把老人叫回来,可又怕这样一来会惊动那个大家伙,也不敢出声,只得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光明女神护佑,这个大家伙可千万不要在这时突然转身。 还好,大家伙似乎对拿着战斧的矮人兴趣最大,一步紧似一步地向他逼近,幸好因为身材的原因,比起酒桶,这个石灵的动作要笨拙得多。酒桶依靠自己矮小的身材和灵活的脚步,在他呼呼生风的双拳攻击下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它的斧头也不能对这块大石头造成什么伤害。 老人小心翼翼的从石灵身边钻过去,偷偷跑到它脚边的铁砧旁,把上面的剑抽了回来,马上转身向着藏身的大石跑去。眼看这次冒险行动即将成功,老人一边跑,一边紧张的回头望着正在激战中的石灵和酒桶,却不料脚下一个拌蒜,手中的剑也摔了出去,恰巧飞到了风扬脚边不远处。可是这把剑“仓啷啷”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惊动了石灵,它回头恰好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老人,马上抬起一条圆滚滚的石腿向老人踩了过去。 老人连滚带爬想要逃走,可是还是匆忙中避闪不急,自己的左小腿被石灵结结实实的踩了一脚。伴随着“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老人整条腿瞬间被踩得血肉模糊,登时疼得昏迷了过去。 风扬立刻跑过去把地上的剑捡了起来,他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挺剑刺向石灵,尽管心里也知道这一剑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起码能够引开石灵的注意力。然而石灵似乎已经很清楚这些人类和矮人的武器对自己如盔甲一般坚硬的外壳根本毫无办法,它对风扬刺来的这一剑毫不避让,依旧抬起自己巨大的石头脚板向那个已经昏迷的老人脑袋踩了下去。 曼萨诺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恐怖的一幕,可是却听到了石块断裂的声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重铸的神剑竟然刺穿了石灵的脚底板。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当然还有风扬,以及被刺中的石灵。幸好风扬的反应比大石头要快一些,他立刻转刺为削,变削为砍,将手中这把重铸的神剑挥出了一道青色的剑花。这柄神剑通过人类和矮人两位出色铸剑师的合作,在火山熔岩的高温淬火之下重生,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成为了一柄真正的龙钢剑。龙钢剑在风扬的手里,那一道道疾风暴雨般的劈斩,化作了在空气翩翩起舞的青色残影,流光般的锋利剑刃过处,仿佛空气的流动都被斩断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龙钢剑竟然可以轻易地切开石灵那坚硬的石头外壳,一瞬间将石灵的右腿如庖丁解牛一般,肢解成了好多石块。青光如浮影般流过,只见碎石和石片纷纷落下。但是这石灵毕竟不是一般的生物,它似乎根本不能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只不过失去一条腿的他毕竟还是失去了平衡,终于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风扬走到石灵的面前,看着它头上依旧闪着火光的两个眼睛一样的石穴,他倒悬龙钢剑,直直地插进了它一只眼窝中。就在那一瞬间,石灵的动作戛然而止,看来这就是控制它行动的中枢神经了。 曼萨诺连忙翻身跳下,跑到老人的跟前,老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非常苍白,看上去已经很虚弱了。酒桶拿出绷带给他包扎起来,加上风扬从家乡带来的金疮药,终于为他止住了血,但毕竟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看上去情况非常不好。 三人立刻要把他送出洞去,却被老人制止了,老人摆摆手,嘴唇看上去在微微地颤动,曼萨诺凑到他嘴边仔细听了听。老人说:“完成最后一次淬火,我想看着这把神剑最后完成。” 曼萨诺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照老人的意思,开始最后一次淬火,风扬和酒桶也赶紧过来帮忙。不一会儿,龙钢剑终于铸造完成了,通体透着幽光的剑身上似乎有着一股青色气流萦绕其上,凑近了仔细看,剑身里仿佛有一些流水般的荧光在轻柔地流动着,整个剑身仿佛是有了生命一样。老人看到这柄神剑的完成,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目。三人大吃一惊,风扬连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药丸,塞进了老者的嘴里。然后他向两个矮人点了点头说:“这千年人参丸是我家祖传的珍贵续命药丸,可暂保性命无忧。赶紧带他回去!” 这药丸的确发挥了神奇的效用,众人把他抬回去放在床上的时候,老人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平缓。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老人就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又睁开了双眼,围在他床铺前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到了晚上,他就能够正常地进食了,老人的生气也渐渐恢复了。第四天他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甚至从没有这么轻松地和众人们开起了玩笑。第五天,他甚至可以下地了,他可以缓缓地散步,偶尔也有人看到他独自一人靠在二楼的窗台上,望着楼下铁匠炉的烟囱愣愣的发呆。晚饭过后,他把风扬喊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他正靠在床上,微笑着跟风扬打招呼,示意他坐到自己床边来。 今晚,老人的精神似乎特别地好,风扬也很高兴,跟他聊了起来。老人告诉他,自己出生在东边的马蒂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皇家烟火师,为了躲避战乱,才一路来到了中土的西边。后来在奥德堡跟一个矮人的铁匠师傅学会了这门手艺,再后来又因为奇迹日圣战,不得不再一次举家西迁,终于在奥登山的一个偏僻小村庄定居了下来。战乱中,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妻子也因为疾病先他而去,只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他靠着铁匠的手艺,把两个孩子带大。十年前的某一天,厌倦了日复一日的铁匠生活,他离开了那个小村庄,又再度踏上了周游世界的历程。其间他行遍了米索斯无垠的大草原c巨大而又平静的米洛斯镜湖c幽静的月影森林c以及那曾经给他带来过伤痛,如今又从战火之后再度辉煌复生的雷姆斯城。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土世界的他,在六十岁那年,他来到了塔法,偶然路过了一间很普通的铁匠铺,又再度听到了那熟悉的“叮当叮当”的声音,闻到了那熟悉的金属和焦炭的气温,感受到了那炽热的铁匠炉的温度。这一刻,在人生走完整整第六十个年头的那一天,在那一个普普通通的炎热下午,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最钟爱的,最放不下的还是那把熟悉的铁匠锤。 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在他人生第六十个年头,他决定要将磨炼自己的铁匠技艺作为自己人生最终,也是最后一个重要的选择。他想起年轻时,在奥德堡学艺的时候,听自己的矮人师傅所提到过的那个出名的老曼萨诺师傅,那个传说中的矮人铸剑大师。于是他决定前往这片大陆上铸造技术最出色的灰石城,拜这位大师为师。然而可惜的是,当他来到灰石城的时候,这位大师将自己的所有技艺传给自己的儿子小曼萨诺之后,已然驾鹤西去。于是,他没有犹豫,立刻留下来在这个已经日渐萧条的铁匠铺里当了有史以来年龄最大的帮工。 风扬听完了这个看似平凡的老人那传奇的一生经历,不禁为其赞叹的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游历了这么多地方之后,到了六十岁又会重新开始磨炼自己的技艺。 面对这个异国青年那疑惑的眼神,老人豁达地笑了笑说道:“人生当中,总有一个或者几个重要的时刻,有的来得顺理成章c心平气和,也有的来得山崩海啸c惊天动地。但命运就是这样,当它真的有天降临,不要犹豫,也无需倔强,顺势而为。一切既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即便是曾经的迷惘和犹豫,那只是命运女神在引导你确认自己的终点和方向。” 老人示意他把剑拿过来,他手捧着风扬递过来的这把他用自己生命打造的神剑,轻轻抚摸着它,手指依依不舍般抚过的仿佛不再是那冰冷的剑身,而是自己的丰富多彩的一生。随着手指滑到尽头,他的手慢慢地离开了剑,缓缓垂了下来,双眼安详地闭上了。 三天后,他们把老人安葬在了已经被封闭的西侧大门的旁边,墓碑正对着他出生的东方马蒂诺的方向。他的墓碑被刻上了“无名”二字,下面还写上了三行小字:“皇家烟火师”c“生命铸剑师”以及“永不停歇的梦想家”。参加葬礼的除了风扬c酒桶c曼萨诺和娜塔亚以外,还有酒桶的母亲和矮人国王萨克森。萨克森最终了解到因为自己的傲慢,以及对曼萨诺的不信任,间接导致了老人的故去,心里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愧疚。 萨克森派出了一支二十人左右的矮人探险队,对熔岩洞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搜索,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发现。探险队没有能够深入到洞穴的最深处,在其中的中段就碰到了一处洞穴塌方,大块的石头牢牢的堵住了前方的道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是日以继夜的挖掘,可能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可能疏通这条道路。对于熔岩河的探索,所收获的也非常有限,这些岩浆可能顺着地下河一直流向地心深处的某个大火山,或者也有可能向东北一直流入伊斯特海。而它的上游应该发源自旺达尓山脉的某个尚在活动之中的火山,至于其它的细节就无从可知了。 最后当所有的探索努力都不了了之后,只能将这次远古石灵的入侵作为一次偶发事件。但为了防止可能再度出现的危机,萨克森国王依旧下令用炸药封闭了这个熔岩洞的裂口。负责埋设炸药的曼萨诺最后一次依依不舍的检查了一遍这个洞穴,当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似乎余光看到了一个漆黑矮小的身影在洞穴深处一闪而过。可是当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的时候,远处空空荡荡,洞穴只能听到岩浆缓缓流过的声音。 随着一声巨响,裂口上方的石块纷纷落下,堵住了这个并不很宽大的裂口。并且可能是炸药的剂量太大,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甚至将整个山洞都炸塌了。曼萨诺亲手埋葬了他们童年的“秘密基地”,这多少让他有点遗憾。 曼萨诺被萨克森国王正式任命为皇家工程师,但这个头衔除了让他嘚瑟了好一阵子以外,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变化。他的铁匠铺依旧不温不火地维持着一家的生活,他有空的时候依然埋头和那帮矮人宅男们一起鼓捣那些蒸汽机c飞行器和其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不过他至少一周会回去铁匠铺工作两三天,这大大减轻了娜塔亚的工作,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照顾他们的儿子。 “无名”虽然走了,可是他的遗言似乎影响了不少人。酒桶又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然后作出了重回骑士团的决定。尽管锄强扶弱c拯救苍生一直都是他从小的志愿,但事实上,“圣光小甜心”的运营越来越难以为继,这一定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对于风扬来说,年少时的一时冲动,凭着一张古老神秘的地图,就来到异乡寻根,十年过去了,自己在漂泊中渐渐随波逐流地仿佛迷失了方向。如今“无名”的话,又让他重新拾起了少年时的梦,他决定再度踏上寻根的旅途。 萨克斯国王听说了风扬的事,尽管对于他所要寻找的“龙愿谷”也是毫无头绪。不过他提到了此处往东,有一条荒废多年的隧道,隧道的尽头连通着一个被矮人称为“死亡谷”的山谷。那里一切生命迹象都已消失,是一片奇特的废土世界。风扬没有犹豫太久,就决定了要去那里碰碰运气,曼萨诺夫妇一直把他送到了隧道的入口处。 风扬和两人拥抱告别,曼萨诺看到他身后的龙钢神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们矮人铸剑都有一个习惯,喜欢给自己心爱的武器起个名字,这把剑也算是矮人和人类一起铸造的,有着特殊的意义。既然今后它是你的了,那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曼萨诺说道。 风扬没有犹豫多久,就想到了,“无名。” “什么?” “我说,就叫它‘无名’吧。” 曼萨诺明白了,他向渐渐远去的风扬挥了挥手,抱了抱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娜塔亚。 风扬在这条荒废的隧道中走了差不多有大半天的时间,尽管多年没有维护,但当时制造它的矮人的高超工艺让这条隧道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通行状态。而顶上的采光孔虽然不能把隧道照得像灰石城那么明亮,但是也足够让风扬安全通过了。当他终于离开隧道,来到“死亡谷”的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只是他已经没办法准确的把握时间了。 因为这个“死亡谷”正如萨克森国王所描述的一样,不,矮人的词汇尚不足以绘声绘色地描述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是“死亡”这两个字的的确确是真实反映了这里的风貌,风扬系紧了身上的背囊,背着身后的“无名”,孤独地踏上了这片终年覆盖着厚厚乌云,到处飘荡着刺鼻硫磺气味的黑色土地。 断剑重铸之时,剑客远行之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冰风谷的春天 新历227年4月,当春风早已吹遍了中土大陆几乎所有角落,旺达尔的春天才姗姗来迟。尽管土地还没有完全的解冻,但冬眠的动物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洞穴中跑出来,在依旧保留着残雪的山林中觅食。生活在这个残酷的极寒之地,对于所有的生物来说,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就像这转瞬即逝的觅食季节一样,他们必须抓住这每一天进食c成长和繁衍后代。 人类同样如此,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蛮族,因为严寒贫瘠的环境c极度匮乏的食物c以及为了争夺这些有限的资源所进行的残酷争斗,他们的平均寿命要远远低于那些生活在温暖平原的同类。五十而知天命,这句话在这里有着近乎冷酷的含义。失去亲人照顾的老人们,随时做好了被猎神召唤的准备。放弃这些渐渐丧失独立捕猎和觅食能力的老人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种传统被中土大陆认为是极端残忍和不人道的。但对于生活在极寒之地的蛮族来说,这是他们世世代代能够继续繁衍生息的唯一生存之道。 所以像“老白鱼”这样已经活了六十多岁的老妇来说,生命中的每一天应该都是对她奇迹般的恩赐。只不过她的生活方式却丝毫不给人这样的感觉,屋子里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不明用途的旧物,衣物和餐具也是散乱在各处,肮脏的床单上到处都是食物的残渣和不明污渍。整个房间飘荡着一种复合型的怪味,一般人很难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待上一个小时。当然,老白鱼自己偶尔也会打开门,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打开了几乎紧闭了一整个冬季的家门,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生命气息。离开她那间飘荡着腐臭味的屋子,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哟,你好”,她自言自语地跟太阳打着招呼,“又多过了一个冬天呢。” 年轻后辈们早已经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女人们忙着清扫房顶和门前的积雪,男人们拿出藏了一整个冬天的猎弓c长矛和斧头,准备出去进行开春第一次的狩猎。老白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仿佛自己也是刚刚从冬眠中醒来一样。她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找出了一根鱼竿和几个竹篓子,附近的河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解冻,她准备去碰碰运气。“老白鱼”这个绰号可能就来自于她那高超的捕鱼技巧,尽管她的本名已经没人记得,或许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今天的运气不错,附近的那条她最喜欢的大河已经解冻,休养了一整个冬天的虹鳟鱼和鲑鱼又肥又大,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两大篓子。老白鱼提着两个沉重的鱼篓,吃力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回去。今天的收获不错,晚上把它们藏在屋子旁边的雪堆里,明天一早请迈尔斯帮自己把它们全都宰杀清洗干净,再用自己独门的花椒香料和盐腌上。如果天气持续晴好,晒上半个月,这些鱼就能做成老白鱼最拿手的咸鱼干,可以跟邻居们交换一些耐饥的红薯和盐巴。再过十来天,等到山里的积雪差不多都融化了,从奥德堡来的商人就会不定期地来到山里,她可以用这些鱼干换到面粉c香料这些必需品。如果这几天都能有这样的好收获,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不然等到夏天她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家里那堆破烂里找到合适的衣服。 当她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傍晚时分,空地上聚拢了很多人,老白鱼想,今年奥德堡的商贩来得真早,那索性可以直接把鲜鱼卖了。把鲜鱼装进袋子里,空隙里填满冰块,应该可以保证运到奥德堡的市场也不会发臭。她拖着两个沉重的篓子,吃力地挤进人群,却发现并不是商人来了。大家围在了老萨林杰的屋子门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老白鱼凑近到前面,却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出门前,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个比他只小几岁的老家伙。 克伦特·迈尔斯挤到人群最前面,一声不响地推开围观的族人,用力推了推屋门,发现门从里面被紧紧地反锁了。他后退几步,用力撞向大门,撞了两下之后,不怎么结实的门锁被撞开掉在了地上。当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的时候,一股冲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围观的人一边捂住口鼻,一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迈尔斯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走进屋子里四下环顾,发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萨林杰。尸体已经开始了腐烂,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恶臭,看样子他已经往生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腐烂和恶臭的程度应该早就能被人发现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纷纷散去,事实上他们大抵也能够预见到这样的结局,每年开春,总会有一些独居的老人被发现已经在过去的这个寒冷的冬季里冻饿而死。角落里,冰冷的火炉中只留下了一小堆灰烬,用来存放煤炭和木柴的墙角也是空空如也,桌子上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瓦罐,屋子里视线所及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任何的食物。萨林杰躺在他那张小床上,手里还握着一个小小的盐罐,看样子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不得不用盐巴来抵御强烈的饥饿感。 迈尔斯用力把盐罐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用手指整理了一下他杂乱的头发,用那条肮脏的床单和棉被把他卷了起来。他从墙上找来一捆绳索,用匕首割成两截,把这个简易裹尸袋的两头扎紧,从屋子里拖了出来。还有一些男人们帮助他把尸体放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从附近树林里或自己的家里找来了一些木柴,架起了一个火葬台。迈尔斯正要把尸体架到火葬台上,却被老白鱼叫住了。 “等一下”,老白鱼拿着一个小瓶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示意迈尔斯把裹尸袋的顶部解开。 她把手指伸到瓶子里,蘸了一点白色的膏脂,均匀地涂抹在他的眉间和眼帘,然后向迈尔斯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迈尔斯抱起萨林杰的尸体,长期缺乏营养和食物让他的身体变得很轻盈,迈尔斯轻轻地用双手把它放在火葬台上,亲自点燃了木柴。不一会儿,熊熊的火焰将这个可怜的老人包围了,冲天的火焰映红了夜空。满天的繁星之中,猎户座所代表的狩猎之神一向被蛮族视为自己的守护神。自从奇迹日圣战之后,随着圣教在旺达尔山脉的传播,光明女神在一部分部落中取代了他们对于猎神的信仰。尤其是曾经诞生了传奇般的“血斧”大酋长的冰拳部落,对光明女神的信仰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古老的猎神崇拜。 不过,还是有一些顽固的老人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和传统,比如老白鱼。她独自一人,佝偻着站在熊熊烈火前面,用古老的语言为亡者吟诵着超度的咒语。 篝火燃尽,夜深时分,人群早已散去,只有老白鱼还在自己墙角边的雪堆忙碌着。此刻她正吃力地用铁锹挖一口土坑。晚上睡不着觉的克伦特,爬起身来,把自己的毛毡盖在妻子和她怀里的女儿身上,披上皮袄走了出来,看到邻居老白鱼还在墙角忙碌。他走过去,默默地从老白鱼手里拿过铁锹,三下五除二,把土坑挖好了。两人把白天捕的鱼放进刚挖的土坑里,再放进很多的冰块,将缝隙中填满积雪。这样,这些鱼可以存放一个星期而不会腐坏。 老白鱼吃力地直起来身来,用拳头捶了锤腰,微笑着向克伦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径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仿佛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微笑着跟克伦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走进屋子拿了一个土罐和两个陶杯出来,从罐子里给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略显浑浊的液体,拿出其中一杯递给了克伦特,靠着自家墙角坐了下来,远远地望着那熠熠生辉的猎户星座,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克伦特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啧了啧舌头说:“你自酿的酒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永远都这么够劲儿。” 老白鱼目不转睛地昂头注视着猎户星座,跟身旁的克伦特说:“说吧,你怎么了?” “没什么。”克伦特如无其事地说。 老白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一笑,又不说话了。这个孩子她太了解了,他的母亲二十多岁难产生下他后,自己就被猎神召走了。在他成年之前,血斧几乎没有关注过这个儿子,克伦特从小是拜托这个邻居抚养成人的。从小没有母亲的照顾,父亲又一年见不上几面,尽管没人敢欺负酋长的儿子,但也几乎没有几个朋友。所以他的性格与豪迈直爽的父亲不同,一直都有些内向。他十六岁成年以后,在父亲安排下娶了枯木部落酋长的大女儿,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他十八岁那年,奇迹日圣战爆发,克伦特一直随着父亲四处征战,战场上的小迈尔斯勇猛异常,从未辱没过父亲和冰拳部落的威名。但已经三十岁出头的他,性格却依旧内向甚至略带腼腆,和小时候一样,有心事也习惯深深地埋在心里。即便是亲如母亲的老白鱼,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老白鱼从来不会主动去提,总是会等到他自己想说的那一天。 这次没有等多久,只是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没头没脑。 “老白”,为了尊重这个像母亲一样的老人,成年懂事之后,他就故意将这个“鱼”字隐去了,“你觉得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鱼没有正面回答,微笑着说:“你觉得呢?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可要比我长得多呀。” “我不知道”,克伦特有些犹豫,“小时候总觉得父亲打仗特别厉害,从来没有打败过,也觉得他说的都是对,无论是越过维瓦尔河,进攻那些中土人,把他们成片成片地杀死,掠夺他们的钱财食物的时候;还是在圣城前,突然下令让我们撤走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 老白鱼没有说话,只微笑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自从战争结束之后,他几乎就不怎么跟我和其他人说话。而且他让那些中土和尚来山里建庙,让我们接受他们的信仰。十多年前的一天,他突然说自己要死了,然后就自己走去了那座庙。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庙里的人说他死了,也许是真的死了吧。”他继续说着,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是就在圣城即将被攻陷前的那个晚上,他跟那个胖胖的中土和尚在自己的帐篷里单独聊了那么久。然后第二天,什么事情都变了,曾经那个爽朗爱喝酒爱打架的父亲不见了,突然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死后的最初几年,我们蛮族还像是父亲在世那么团结,可是这几年,世道就开始变了。大家都在说,当初父亲是被中土和尚用邪恶的巫术迷住了心窍,成了他们的傀儡,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毫无理由地放弃了大家用生命换来的战果。而且,部落之间又开始了互相之间的争斗和厮杀。前几天托特他们几个出去打猎的时候,又被铁狼部落的人给打伤了。我觉得蛮族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一盘散沙的样子。” 他突然转头注视着老白鱼说:“我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鱼依旧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说道:“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酋长,我从来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他总能带着族人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度过难关。血斧出现之前,冰拳部落一直都是蛮族各个部落中最贫弱的一个,别说是三大部落,即便是其他小部落甚至都不屑将我们作为战争的对手。因为即便是战胜了我们,也不能获得什么像样的战利品。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带领我们部落征服了三大部落,让这些大大小小的酋长们都跪倒在他的脚下。不管那以后,他作出了什么样难以令人理解的决定,我觉得他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一定是为了我们冰拳部落,为了整个蛮族所作的决定。” 克伦特更加疑惑了,他问道:“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听从他的劝告,皈依光明圣教啊。” 老白鱼哈哈大笑,“这是两码事,尊敬一个人不等于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血斧是一个伟大的酋长,可他并不是我的神。我的母亲把我带到人间,我按照猎神的指引生活,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总有一天也会用我自己的双脚走进猎神殿。” 她微笑地注视着克伦特,他的眼神渐渐清晰,虽然仍有迷茫,但似乎有一些明白过来的样子,“去睡吧,孩子。明天帮我把这些鱼做成鱼干,老白鱼我今年还想做一套新衣服穿啊。” 看着克伦特转身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老白鱼觉得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尽管在成年之前,他与父亲一直聚少离多,但是父亲对他来讲一直都是一座巨大的神像。不过小迈尔斯终究会找到自己的信念和目标,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不管这条道路有多崎岖难行,就像他的父亲“血斧”达尼斯·迈尔斯·冰拳一样。 第二天傍晚,外出狩猎的克伦特今天特意提早回来,放下自己的猎物就去小河旁帮老白鱼清理她的渔获。老白鱼这两天收获颇丰,两人高兴地提着三大篓子鱼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克伦特见老白鱼还没做饭,就热情地邀请她去了自己家。对于克伦特一家来说,老白鱼就熟悉得像自己人一样,她拿出一条今天刚捕到的肥大的虹鳟,递给了克伦特的妻子米娅。米娅高兴地做了一锅炖鱼,四人围坐在餐桌前就着烤土豆,享用了这锅美味的鱼汤。米娅收拾完餐桌,老白鱼就和克伦特的女儿阿曼达兴致勃勃地玩起了斗兽棋,克伦特用干草叶卷了两支土烟,将其中的一支递给老白鱼。他自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翘着腿,点燃了一根土烟。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还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呼喊。克伦特眉头一紧,立刻觉察到有大事发生,他从角落里拿出一把斧头,让米娅锁紧房门,照顾好阿曼达和老白鱼,自己推门而出。 远处村口的几间房子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吵闹声和呼喊声也都来自那个方向。他和其他听到声音赶来的男人们一起向村口的方向奔去,看到大约有两三百名身着皮装c手持武器c异族打扮的男人正在追杀着冰拳部落的族人。妇女和儿童在一边呼救,一边四散逃窜,然而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倒在地。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男人,一迈出家门口,就被异族人无情的长矛刺穿了胸膛。 克伦特和其他闻声而至的男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立刻加入了战斗。但无奈寡不敌众,敌人的数量很多,而且这显然是一次早有准备的战斗。面对这群全副武装的异族人,克伦特身边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也渐渐地陷入了孤立的包围圈,唯有不停地挥舞着手里那把粗糙的战斧,砍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因为他勇猛地战斗,这些异族武士竟然也无法靠近他,渐渐打倒了周围其他族人的他们,把这个勇士和他附近的十几个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响起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停手!” 异族武士们一下子停止了进攻,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通道,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这人身着紧身皮甲,没有戴头盔,褐色的短发被剪成了一个短短的寸头。只有那在紧身皮甲之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显示了她女性的身份,在这支满是五大三粗的异族武士军队中,她的形象尤其显得非常特别。她左手拿着一块在蛮族之中常见的简陋木盾,右手拿着的一支长矛却显得非常特别。长矛的顶端是一只凶狠的狼头,狼嘴里甚至还镶着一排精致的狼牙,尖锐的矛头从狼嘴中伸出,显得尤其的阴森恐怖。长矛的杆通体乌黑,油光发亮,这种木头并非来自旺达尔山,而是来自南方的珍贵乌铁木,这种木头的坚硬程度堪比铸铁。这支长矛的制作水平显然远远高于蛮族的一般工艺水准。只不过因为它所用材料的关系,其重量即便是成年男子武士用双手也很难自如的挥舞,这个女战士竟然是用单手使用它,着实让人惊讶。 然而,克伦特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吃惊,他认识这支长矛和这个女武士。她就是枯木部落的瓦格兰,他妻子的妹妹,他的小姨子,一个蛮族中的传奇女子!当年血斧运用权谋和武力,逐渐统一了冰风谷周围所有的小部落,只剩下了枯木这个三大部落之一的大部落。在白河谷的狭小地形中,他巧妙地诱敌深入,用伏兵奇袭枯木部落的酋长,万军之中将其擒获。其后,他亲自与酋长长谈一夜,枯木酋长被他雄才伟略和雄心壮志所吸引,资源与血斧签订了盟约。他还把自己的大女儿,也就是米娅,嫁给了血斧的儿子克伦特。而其后,不管是征服蛮族,还是在进攻中土的过程中,枯木部落就一直是血斧最坚定有力和可靠的盟友。 枯木酋长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米娅嫁给了克伦特,二女儿在战乱中被敌人杀死,小女儿就是这个瓦格兰。她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但她一直嫌原来的名字太过女性化,于是根据蛮族上古传说中的女武神的名字,自己把名字改成了瓦格兰。小女儿继承了家族优良传统,和大姐二姐一样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湛蓝的大眼睛,犹如两颗美丽的蓝宝石一般,明艳动人。但她从小习武,喜欢舞刀弄枪,而且天生力大无穷,从二十岁起,别说是她的弟弟,就算是一般的族内武士也不是她的对手。不仅如此,在那个美丽外表下隐藏着的其实是一颗野心勃勃的心。族人几乎都知道,她一直希望父亲将酋长之位传给她。尽管枯木酋长知道女儿无论在哪个方面的能力都远远超过自己那个小儿子,但晚年得子的他依旧依照传统,在新年的祭祀活动中正式宣布把酋长之位传给了小儿子。 对于瓦格兰来说,她的厄运还远远没有结束,老酋长放心不下这个不安分的小女儿,他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为了能让儿子坐稳酋长之位。竟然命令自己的女儿带着500名武士去袭击铁狼部落的北部粮仓,要知道那是由铁狼部落的第一勇士安达汗带领5000精兵守卫的部落重镇。瓦格兰心里很清楚,父亲这就是要为自己的儿子除掉唯一的心头大患。去,这必然是有去无回。不去,父亲就有了理由将抗命的自己处死。 别无选择的瓦格兰带着500名士兵踏上了这条不归路。然而儿子格雷米却比父亲更为心狠手辣,他在瓦格兰出发之前就派亲信去通知了安达汗,告诉他瓦格兰正在前往突袭他的路上。但这个看似如此阴险致命的最后一击却反而促成了奇迹的发生,心急的安达汗决定主动出击,在白河滩亲自手刃瓦格兰。他在这条对手的必经之路上足足等了三天,却未能等到瓦格兰的到来,只能悻悻地返回要塞。安达汗满以为这个他根本瞧不上的黄毛丫头一定是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当他带着2000名人困马乏的铁狼士兵正打算返回兵营好好休整一番的时候,途径一片小树林时遭到了意外的伏击。原本穿过这片小树林就可以望见铁狼要塞了,也就在铁狼们放松警惕的这个时候,数百名枯木勇士突然在树林深一涌而出,打了铁狼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强敌的时候,他们在瓦格兰的指挥下,目标也是非常的明确,直指对方的主将安达汗。所有的枯木部落勇士不惜一切代价地掩护他们的主将瓦格兰接近对方的主将安达汗。不一会儿这些枯木勇士们就已经伤亡过半,但依靠着他们的奋勇拼杀,他们成功地在敌军阵中撕开了一条口子,把他们的主将瓦格兰送到了安达汗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即便是遭遇到伏击,安达汗依旧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毕竟对手只有区区数百人。于是当他看到这个看似瘦小的女战士高速接近自己的时候,他从容地取下那杆著名的黑狼矛,打算亲手结果这个枯木部落的小女儿。 但意外发生了,就在转瞬之间,瓦格兰以快到所有人没有意识到的高速接近了安达汗,甚至根据后人描述,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看到瓦格兰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当敌我双方都回过神来,重新用眼睛捕捉到瓦格兰的时候,她的匕首已经割开了安达汗的喉咙。以这样奇迹般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主将,也是铁狼部落最强大的勇士安达汗,这2000名铁狼勇士一下子土崩瓦解,四散奔逃回了要塞之中。 在那场奇袭成功之后,瓦格兰和她残余的部下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尽管铁狼部落一直宣称当时瓦格兰使用了禁忌的巫术才打败了安达汗,而枯木部落也对此三缄其口,但民间还是流传着对当时瓦格兰的很多神乎其神的传言,也陆续有一些各地目睹她和残部出现的消息。而枯木部落和铁狼部落一直都在派人搜索她的行踪,但却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数年之前,克伦特曾经随妻子参加了这个非常有性格的小姨子的成年礼,他对于这个竟然挽起袖子自己下场与表演的勇士玩起了摔角的小女孩印象很深刻。想不到数年以后,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重新见到她,清秀的面容尽管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眉宇之间的顽劣之气变得似乎更加残忍了些,身材也变得更加结实了。手里那杆漆黑的长矛应该就是从安达汗手里夺来的铁狼矛。 瓦格兰也认出了这个姐夫,她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大声说道:“这个村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抢走,所有的女人你们都能上,除了她和她女儿以外”,她用手指着不远处。 克伦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妻子米娅抱着女儿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妹妹兵戎相见。 “所有的男人都杀光,这个人,你们留给我”,她用手中的长矛指着面前的克伦特,“当初老不死的硬要把这么漂亮的大姐嫁给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人群自动地散开,为两个人让出来一块空地,两人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瓦格兰嘴角一咧,露出轻蔑的冷笑,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克伦特扑了过来,手中的黑色长矛直刺他的胸口。克伦特连忙侧身,将将闪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却不料正中她的下怀,被她用左手的木盾狠狠砸中了胸口。克伦特感到自己胸口被这重重的一击震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肋骨都被震断了一样。他单膝跪地,左手扶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感到这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锥心般的剧痛。 瓦格兰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立刻将长矛向着克伦特的面门横扫过来。克伦特连忙举起手里的斧头招架,但这把粗糙的斧头被坚硬的长矛狠狠一击,斧柄瞬间折断,斧头远远地飞了出去。他的面门也被长矛扫到了,尽管因为斧头的招架,已经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左脸还是瞬间肿了起来,牙齿也被打掉了两颗,嘴里鲜血直流。 胜负已定,失去武器的克伦特胸口和脸颊接连遭受重击,现在只是靠着自己仅剩的一点意志力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而且手中的武器也只剩了半截木棍。所以当瓦格兰再度用长矛向自己刺来的时候,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瓦格兰对于这样的轻松获胜感到有些无趣,但手里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黑色的铁狼矛向着他的胸口凶狠地刺了过去。就在快要刺穿克伦特心脏地时候,他突然睁开双眼,略一低身,长矛从他的锁骨下面穿透了他的肩膀。克伦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飞快地向瓦格兰接近。瓦格兰对于他这个举动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松手,被靠近过来的克伦特一把牢牢抱住,失去了施展的空间。正当她终于反应过来,想要用力推开克伦特的时候,自己的咽喉已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 瓦格兰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长矛和盾牌,摊开双手,面对这最后的命运。作为蛮族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女战士,她和自己的命运抗争到了最后一刻,也只能坦然面对着最后的结局。然而,没想到的是,克伦特也扔掉了手中的匕首,缓缓地离开了瓦格兰。他一咬牙,狠心把长矛抽了出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按住那血流如注的肩膀。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瓦格兰竟然也微笑了起来。 瓦格兰感到有些被侮辱了,愤怒地说:“为什么?按照蛮族的传统,决斗的败者配得上光荣的死亡。” 克伦特断断续续地说:“传统?按照传统女人根本不能拿起武器。” 瓦格兰疑惑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姐夫。 克伦特继续说道:“蛮族这些所谓传统数百年来,除了把我们像一盘散沙一样束缚在这片寒冷贫瘠的土地上,经受着无尽的苦难之外,还给我们带来过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失败了。瓦格兰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克伦特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屋c刚刚经历了一番厮杀的枯木部落和冰拳部落,用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坚持这些所谓的传统,世世代代留在这片苦寒之地,这不是我们应有的命运,我们的敌人不在这里,我们的敌人在那里”,他用力抬起左手指向圣山修道院的方向,“我们的乐土在远方”,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指向了遥远的南方。 随后,筋疲力竭的克伦特耗尽了最后的体力,双眼一闭,倒在了瓦格兰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