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褪尽》 正文 一、轻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占领床榻的时候,轻什一如既往地睁开了双眼,睡眼朦胧地望着头顶的房梁,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于是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 像凡人一样穿衣洗漱之后,轻什走出自己的小院,前往山下的灵田检查即将收获的一批灵谷。 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十年。自十年前筑基之后,轻什就从第三峰搬了出来,在楚华山的山腰处盖起了一座独门小院,并从内门管事那里领取了灵田种植的任务。时至今日,小院依旧,轻什却从一名种田的弟子变成了看田的大管事,照管着内门数千顷灵谷以及少量药田。 轻什正沿着山路前行,忽然间发现脚下的影子竟然消失了。 微微一怔,轻什抬起头,就看到天上的云朵不知何时已经多得遮住了太阳,而且大有越积越多的趋势。 ——天劫? 轻什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 ——这是哪个家伙啊,大清早的渡劫,可真td会挑时间! 轻什一边在心里面抱怨,一边转身往回走去。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大能渡劫,但劫云聚集的位置是在内峰方向,十有八九是某位长老或是太上长老。按惯例,五大主峰的峰主以及门内所有金丹期以上闲人都是要出来镇场封山的,在那位大能的劫云散尽之前,内门所有活动都得暂停,他就是去了灵田也很快就会被遣散。与其到时候被赶到某个角落和一堆炼气期弟子挤得满身是汗,还不如赶紧回自己的小院安安心心看热闹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轻什加快脚步,用御器飞行般的速度跑向自己的小院。 轻什走进院子的时候,劫云已经聚集完毕,第一道雷光在云层中隐隐若现。 ——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成功。 事不关己,轻什很是轻松地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套茶具和一些灵果小吃,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吃茶一边看起了热闹。 劫云的颜色纯白而不黯淡,说明渡劫之人体内的灵气很是纯正干净。劫云浓重密集,但雷光却不急不躁,也预示着此人功法正统,心态平和,几乎没有心魔的困扰,成功渡劫的概率很高。 轻什这边悠闲地品鉴着天上的劫云,仙楚门的各路人马也已经行动起来,时不时就有一道灵光从小院的上方掠过,向着五大主峰的方向集合。 雷劫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第一道雷光在天空中撕开一道金色的裂缝,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剧烈声响。然后第二道c第三道落雷的速度越来越快,第十声雷鸣之后,落雷的数量变成了每次三个,而当第四十道雷光消逝之后,新的落雷又恢复为每次一个,只是其中蕴含的杀伤力却是之前的数倍,持续的时间也延长了不是一点半点。 ——四九天劫? ——化神? 数着雷劫的数量,轻什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元婴期的雷劫最多不过三十三道,超过四十的雷劫只能是元婴晋升化神。 ——仙楚门里竟然又增加了一个化神期的老怪! 轻什暗暗咋舌。整个上界里活着的化神期修真者数量就没达到过两位数,仙楚门原本就占了一个,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有了这两个化神期的怪物坐阵,仙楚门在上界的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比肩传统的三大仙门成为上界的新贵已经指日可待。 这场天劫整整持续了四个时辰。当第四十九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天雷落处突然射出一道银光,紧接着,一柄盘龙的银白大剑直冲云霄,将漫天劫云斩出了一道霞光。 ——竟然是他? 轻什不由站了起来。 ——竟然这么快就化神了吗? 轻什感慨了一会儿,再次坐了下来。而这时,天劫已经完全结束,劫云正在霞光的催促下逐渐散去,将天空还给了午日的烈阳。 “恭贺韩老祖晋升化神!!!”随着阳光的再现,掌门十三楚的声音也响彻山门。 紧接着,所有在刚刚的天劫中担当护法之责的仙楚门人也跟着齐声高贺—— “恭贺韩老祖晋升化神!” “恭贺老祖!” “恭贺老祖!” 高昂的贺喜声一波波地在山峦中回响,整个仙楚门霎时间便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之中。 “尔等辛苦,休息去罢。”一个低沉的嗓音压过了所有贺喜声,淡然而清彻地飘过每个人的耳畔。 ——果然是他。 ——韩朔。 轻什想起了这人的名字。仙楚门唯一一个剑修长老,曾是仙楚门中最年轻的元婴修士,现在则是上界中最年轻的化神修士——有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化神修士,仙楚门真的是要大肆庆贺一番了。 想到庆贺,轻什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看管的灵田。要庆贺就免不了开宴席,广发请帖邀请各大仙门的头头脑脑们到仙楚门来羡慕嫉妒一番。而开宴席就要准备吃喝,美味佳肴要有,最基本的灵谷更要有。 ——希望底下那帮混蛋们没把库里的灵谷折腾光。 轻什赶紧站起身,一挥手收起石桌上的茶杯茶具,转身向第五峰的库房赶去。 赶到库房,轻什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后便直接进了存放灵谷的库房。和他预计的一样,库房尚存里的灵谷数量远不足以应付一次超大型的庆典。门内各处本就没有什么节约的概念,近几年又连连丰收,门内消化不掉种出的灵谷便被管理库房的管事们私下转出,或送人情或换灵石,总之是不会放在库房里发霉。 一起进来的小杂役看着轻什的满脸不愉是心惊胆战,生怕轻什要拿库存数量生事。要知道那些管事们可都是各有靠山,真要追究起来,最后倒霉顶缸的只能是他们这些一没资历二没背景的小人物。 其实轻什此刻想的只是还需要准备多少灵谷才能满足此次大宴的需要。轻什管的是灵田,灵谷只要出了灵田进了库房便和他再没关系,增多减少发霉损坏都牵扯不到他的身上。但灵谷缺口太大,上面的总管大人也不可能自掏腰包用灵石把欠缺的灵谷补齐,扯来扯去的,别管中间罚下多少人,最后都免不了要把这摊烂事再推回到最初的产地灵田上——仙农堂的人不会挨罚,但灵谷的缺口却还是要由他们去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照管灵田的弟子可有得忙了,空闲的田地要加种,已经种下去的灵谷要催熟,灵田里的法阵也要休整强化 轻什越想越头大,脸色自然也是越来越不好。 就在身边的小杂役心惊胆寒快要吓得哭出来的时候,库房里又进来一人。 “轻什师弟?”来人看见轻什在这里,不由一愣。 “西门师兄。”轻什转回头,连忙拱手见礼。这位西门师兄全名西门郝,筑基的时间比轻什早,年纪也比轻什大,又是掌门的亲传弟子,经常代掌门行总管之事,在门中既有地位又有声望。 “师弟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西门郝走到轻什身旁,笑着问道。 “韩老祖晋升,掌门必要为他举办化神大典,我来,自是为了看看库中灵谷是否足够大典使用。”轻什也微笑作答。 “师弟果然聪颖,极善未雨绸缪。”西门郝赞道。 “师兄来此恐怕也是为了此事吧?”轻什问道。 “正是,掌门已命我等筹备大典宴席,为兄来此也是为了点数库中存货,做到心中有数。不过”看着空荡荡的库房,西门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师兄莫急,大典总不会明天就要举行,掌门肯定会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轻什没兴趣火上浇油,当即引开话题,“不过,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师兄不妨给师弟点便宜——此次大典到底需要多少灵谷,您说个准数吧。” 西门郝顿时失笑,对轻什的知趣很是满意,“师弟莫急,准确的数量我也要在掌门定下了大典规模之后才能知晓,届时一定会及时告知师弟就是了。” “这可是化神大典,大办是肯定的吧?”轻什试探着问道。 “虽是大办,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不请自来的,咱们仙楚门现在可也是有着两位化神老祖的仙门呢!”西门郝眨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弟懂了,多谢师兄。”轻什拱手致谢,心里却在暗骂,真td麻烦,不能只凑数量了,还得把灵谷的品级拉上去! “哪里,这几年,吾门的灵田在师弟的执掌下越发葱郁,灵谷的品级亦是年年上涨,门内长辈都对师弟的本事赞不绝口呢。”西门郝也笑着恭维了两句。这位小师弟十五岁便筑基成功,此后虽有些不务正业,却也攥着年轻的本钱。更何况,这位师弟的姨姥可是第四峰的峰主金丹修士凤熙仙子,而今日晋级化神的太上长老韩朔正是这位凤熙仙子入门时的接引人,对她也一直是照顾有加。有着这样的背景的小师弟,就是掌门亲至,也免不了要多加几分笑模样。 “师兄谬赞。”轻什连忙谦虚几句,给西门郝也送上几顶高帽。 又和西门郝你来我往地温吞了几句,急着去收拾灵田的轻什便率先离去。 出了库房大门,轻什掏出几张传音符,分别发给灵田的几个小管事,叫他们赶紧撂下手中事到山下灵田汇集。然后,轻什自己也快步向山下走去。 ——得去灵兽堂借只代步的灵兽了。 想到今后一段日子免不了山上山下来回折腾的辛苦,轻什不由打起了脚力的主意。虽然筑基期即可御器飞行,但轻什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只能依靠双脚四处奔波。虽说速度并不比筑基期的飞行法器慢,可它累啊! ——或许也可以考虑自己养上一只,不过得找那种好养活的。 胡思乱想中,轻什已经到了山下。 经过十年的经营,轻什在灵田这一亩三分地中已到了近乎说一不二的地步。他的传音符一发出去,小管事们便飞快地应声而出,当轻什到达灵田的时候,接到他传音符的管事们已经齐刷刷地站好了。 轻什也不废话,把门内即将为韩长老举行化神大典的消息一说,然后便开始分配任务。他不指望一天就把所有事都办好,今天叫这些小管事过来也只是筹备的开始,该统计的统计,该准备的准备,人力物力都齐全了,正式开始干活的时候才能按部就班,一步到位。 安排好灵田里的事宜,轻什正打算去一趟灵兽堂所在的第二峰,一张火红的传音符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姨姥找我? 轻什微微一怔,抬手接住传音符,将灵力输入进去。 “速来第四峰见我,别磨蹭!”凤熙仙子的声音马上钻入耳膜。 ——姨姥能有什么事?难道要把我引荐给韩朔? 轻什不禁有些头大。他筑基之后并没拜师,这事便成了凤熙仙子的一块心病,三不五时地就拿出来啰嗦,大有不给他找个师傅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轻什不想拜师,他也不觉得韩朔会想收他做徒弟。但姨姥召唤又不能不去,轻什只好硬着头皮转向了第四峰。 身为峰主的嫡亲血族,轻什在第四峰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进入火寰大殿,站在凤熙仙子的面前。修真之人一向不显老,凤熙仙子的年纪早已过百,此时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三十左右的艳丽妇人。 “姨姥。”轻什躬身施礼。 “轻什啊,赶紧过来,姨姥给你找了个好差事。”凤熙仙子似乎心情极好,笑眯眯地把轻什拉到身旁。 听到这话,轻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便又重新紧张起来——他已经够忙了,再接差事可是要忙死人的! 轻什心里不愿,脸上却是一点都不敢流露,赶忙也笑嘻嘻地反问,“什么差事啊,姨姥?” “去帮韩长老修整药田。”凤熙仙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赵孟森那老不修一心想给他第二峰的徒子徒孙篮下这个美差,可人家韩长老更愿意给我面子,一听说我有个善农事的徒孙,马上就把进出洞府的玉牌给了我。” 轻什愣了愣。这确实是个好差事,给化神期的太上长老做事可不是白做的,门里给的酬劳就不用说了,只要讨得太上长老的欢心,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漏出点什么小玩意都能让干活的人大赚一笔。万一看对眼收入门下,那好处更是泼天的——韩朔可是至今未成收徒呢!化神老祖的首席大弟子,听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威风! 可千好万好,却抵不住他轻什一个自由身。给太上长老做事哪能像现在这样自在,而且他也不知韩朔的药田是什么模样,何种规模,会占去他多少时间精力。 “姨姥,我现在可是担着仙农堂的差事。”想了想,轻什试探着问道,“你也知道,韩长老的化神大典眼看在即,田里必须抓紧时间催生出一批高品灵谷以供大典使用,这种时候再接管韩长老的药田我怕我忙不过来啊。” “这是当然的,所以我让他们把你在仙农堂的差事给撤了,你专心照管韩长老的药田就好。”凤熙仙子一脸赞同地答道。 ——啊?!!! 轻什一下子就懵了。 ——他辛苦了近十年才坐稳的位置,她一句话就没了?! 这一刻,轻什真想跳起来狠狠地咬上凤熙一口。 “你别是心疼那个破差事吧?”凤熙仙子也看出轻什的表情不对,立刻出言训道,“一个灵田管事,做的再好能有什么出息?提高修为早日结成金丹才是正途大道!你筑基都十年了,到现在一点进境没有,还不就是因为在这些杂事上浪费了太多心思?” “姨姥”轻什赶紧收敛表情,认真撒娇。 “少来,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你去做那个破管事,回去好好准备,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去韩长老的洞府。”凤熙仙子板着脸说道,“把你那院子里的东西好好收拾收拾,在韩长老那里安心住下” “住下?”轻什一怔,连忙开口问道,“我在韩长老那里住下,这方便吗?不会打扰他老人家?” “韩长老有事离开了,化神大典前才会回来。”凤熙仙子的脸色猛地一黑,咬牙切齿起来。 “咦?刚晋级就离开,连休息几天稳固境界都顾不得?”轻什眨眨眼,一脸好奇地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姨姥,说给侄孙听听?” “不该你问的事少打听!赶紧回去收拾!”凤熙仙子给了轻什一记响头,把他赶出了大殿。 ——你不想说,其实我还不想知道呢! 走出火寰大殿,轻什面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同时在心里暗暗竖起了中指。 ——哎!十年功,白做了! 轻什一边离开第四峰,一边哀悼着自己的管事一职。可再怎么心疼也于事无补,只要他还想在仙楚门混下去,就不可能反抗凤熙仙子的意志。 ——算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药田里也是能捞到不少好东西的。 ——就是不知道韩朔那家伙的药田里都有什么宝贝。 ——呃,话说回来了,貌似真没听说过韩朔那家伙有耍剑之外的本事呢! 想着想着,轻什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洞府 第二天,当凤熙仙子将轻什带至韩朔在内山的洞府时,轻什便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一个剑修的药田里能有什么? 正确答案是:杂草。 ——他果然不该对韩朔的药田抱有幻想! 望着眼前满是杂草根本看不出“田”模样的山坡,轻什暗自郁闷。韩朔这家伙的修为之所以增长得那么快,那日子可想而知是怎么过的,肯定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哪来的混沌时间去打理药田? “姨姥,这地方咋收拾啊,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轻什忍不住抱怨道。 “少废话,路是走出来的,田是垦出来的,什么都现成的,叫你过来干嘛?”凤熙仙子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地是可以重新开垦,可垦出来种啥?姨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轻什哀嚎道。 “当然不会让你种西北风。”凤熙仙子手掌一翻,拿出一枚玉牌和一个小巧的储物袋,丢到轻什手中,“种子在袋子里,怎么种c种多少,自己看。” “好吧。”轻什无话可说了。 “那就好好干吧,我看好你哦!”凤熙仙子笑眯眯地拍拍轻什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轻什连忙伸手把她拉住,“姨姥,你还没把进出这里的信物给我!” “你要那东西干嘛?”凤熙仙子故作讶异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出去和进来!”更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轻什顿时有些抓狂。 “用不着,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吧!”凤熙仙子得意洋洋地昂起头,“储物袋里有足够的辟谷丹,饿不死你。” “可光吃辟谷丹我会难过死的!”轻什再次哀嚎起来。 “那就让我看看你会不会难c过c死。”凤熙仙子丝毫不为所动,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别想东想西了,韩长老的化神大典会在三个月后举行,他老人家也会在三个月后回来。你呢,这三个月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开垦药田,把韩长老需要的仙草种好,闲暇时多修炼下功法,把你的修为再往上提一提。只要把这里打理好,韩长老回来的时候我再美言几句,收你做首席大弟子就是铁板钉钉。” “姨姥,他一个剑修,能教我什么啊?!我学的可是五行法术!!!”轻什自暴自弃地叫唤道。 “他啥都不用教,只要把弟子的名头挂在你头上,整个仙楚门都让你横着走,到时候你想学什么学不来?”凤熙仙子给了轻什一记白眼,然后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和你废话了,老实在这干活,姨姥我还有要事去忙呢!” 说完,凤熙仙子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姨姥——”轻什大声惨叫,却再也无人理会。 ——奶奶滴,什么好差事,根本就是想把我关起来逼我修炼! 轻什恨恨地跺了跺脚,最后却也只能认命。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啊! 轻什悲怆地感慨着,转回身打量起这个“洞府”的全貌。 由于被下了禁制,轻什抬头看不见天,扬头找不到边,只能从地形判断出这里应该属于内山的某一部分。后背靠着山崖,两侧都是坡地,前方稍远处有一处水潭,潭边还突兀地长着一棵形状古怪的老树,怎么看都像是从什么地方硬生生搬到这里的,与地形和环境完完全全地不和谐。 所谓洞府位于山崖之中,明显是人工凿出来的,只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轻什也没找出上去的路径。不过考虑到人家韩朔早就可以御剑飞行,体能又好,这么一丁点距离估计就是蹬蹬腿的事情。轻什没在山崖上看到额外的禁制,也没在四周找到别的建筑,看来这位韩长老和他姨姥都已默许他去那里暂住。但轻什一不能御器二不愿爬高,这番好意也只就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工夫了。 轻什倒不担心住的问题,这里不冷,他的百宝囊里有床有被,拽出来往地上一放就可以睡觉,而山崖上的洞府里倒是可能连床都没有。韩朔那家伙可是修炼狂人,看看外面这乱成一团的模样就知道他的生活品质有多糟糕,他的洞府,恐怕连舒适的蒲团都不一定能找的出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轻什从百宝囊里拉出一套桌椅,摆在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然后坐在椅子上,拿起凤熙仙子留下的玉牌,将神识探入其中,漫不经心地阅读起来。 要种的大多是常见药材,大多是用来制作止血疗伤药的,但就轻什看来,这些东西种出来也就是花花草草般的装点物。仙楚门里有的是这种东西,大批量种植,大批量制作,端的是物美价廉,韩朔就是想自己学炼丹也犯不着自己去种。 ——也可能是要考察他的种植技术? 轻什换了个角度猜想。 除此之外,剩下的三种草药倒还有些看头,生长周期都不长,但对环境的要求却高,没有点真本事还真就种不出来。 ——还真是考校来着? 轻什撇撇嘴,把玉牌丢到一边,拿起储物袋检查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准备东西的人是哪个,总之种子的数量是所需的四倍,显然对他的技术没什么信心。不过种子虽多,却也没占去多少地方,更多的是辟谷丹c培元丹c补气丹c洗髓丹以及几本功法c几件灵器和一堆衣饰。 ——不用想了,准备东西的肯定是姨姥。 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堆花样繁多的衣服转到自己的百宝囊里。凤熙仙子至今未嫁更没有儿女,一腔母爱便统统灌注到了他的身上,有点好东西就想往他这里塞,尤其喜欢用小饰物和衣服打扮他。可轻什是男非女,长相又平平常常没啥特点,被凤熙仙子一打扮,其结果便是喧宾夺主,他奶奶滴只见衣裳不见人了。轻什受不了凤熙仙子的品味,抗拒和逆反相叠加之后再也不肯碰凤熙仙子送来的东西,只穿宗门发下来的制式衣袍。 ——真是浪费啊! 轻什老早就想把这些衣饰拿出去卖掉,换些更实用的灵石回来。可他更怕凤熙仙子知道后发飙。要知道这位姨姥发起飙来可是连掌门都得退避三舍的,如果她发现他把她绞尽脑汁做出来的东西拿出去换钱,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很可能直接把他抛到思过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啃辟谷丹,不炼出金丹就别想下山。 ——啊,又走神了。 轻什晃了晃头,将思绪转回当下。 ——不就是种点草药嘛,谁不会啊! 轻什收起储物袋,起身走向左侧的山坡。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垦荒种地休闲娱乐的无规则循环往复中度过,两侧的山坡也很快被清理成田——当然,轻什是不会自己动手去做这种苦力活的。他这十年也不是只与灵田为伍,符箓c灵器c阵法c机关均有涉猎,做了不少不起眼却很实用的小玩意。真正需要他动手的不过是根据草药的习性布置相应的聚灵法阵,剩下的拔草c耕地c松土等重活都由偶人完成,只是他做的偶人品质不高,脑子也不灵活,干活的时候他得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地就得过去调整方向,补充灵石。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这块小天地里便换了模样。纯野生的杂草被限制在了最外围的边界处,里面的空地则种上了可以用于喂养灵兽的石莼,既实用又美观。两侧的山坡已经被修整成了规规矩矩的梯田,轻什把储物袋里的种子统统洒了上去,五颜六色的,乍一看倒有点雨后彩虹的味道。因为没准备在这里长住,轻什也没浪费力气去给自己盖窝棚,只用废弃的灵石在山崖下铺出了一片白晶晶的空地,把自己的床铺桌椅摆上去,权当过家家一样的过日子了。 这期间,凤熙仙子来看过他几次,见他小日子过得依旧有滋有味,便一脸不快地丢下丹药吃食,转身走人。开始的时候,轻什也堵着一口气,凤熙仙子不和他说话,他便也不理她。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一个人的日子着实无聊,于是当凤熙仙子再次莅临的时候,轻什便丢开脸皮,缠着凤熙仙子撒娇做小,终于把她也哄出了笑模样,放下长辈的架子留下来多陪他一会儿。 一来二去的,凤熙仙子来的次数开始增多,逗留的时间也开始变长。轻什很快看出姨姥对韩朔的洞府也是充满好奇,便顺水推舟地要她带他到山崖上的屋子里看看。 不过,这次参观终以失望告终。可以进入的洞府里竟然真的只有一个旧蒲团,除此之外便剩下石壁上的累累剑痕,桌椅板凳什么的,统统没有,更别提值钱的灵器宝物了。 “韩长老果然是清修之人。”凤熙仙子也忍不住似感慨更似吐槽地嘟囔起来。 “这里应该不止这一间石室吧?”轻什的眼睛却在满是剑痕的石壁上打转,他已经看出了一处禁制,正考虑要怎么鼓动凤熙仙子把它给弄开。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凤熙仙子白了轻什一眼,“警告你哦!惹出乱子可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这是化神长老的洞府,我擦不起!”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不知轻重。”轻什只好收起那点小心思,随即话题一转,笑嘻嘻地问道,“姨姥,您肯定知道韩长老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给我说说呗!” “你就爱记挂这种闲事!”凤熙仙子又赏了轻什一记白眼,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仿佛觉得这里足够私密,当即袖子一甩,从自己的储物灵器中拿出一套桌椅摆在洞中,然后大刺刺地往椅子上一坐,挑眉道,“给姨姥我沏茶,不然就不说给你听。” “好咧——”轻什立刻狗腿地拿出自家最精美的茶具和私藏的灵泉水,用引火诀点燃火炉,一板一眼地行起了茶道。 “韩长老走的时候并没有说原因。”凤熙仙子的第一句话让轻什很是失望,但紧接着,她便又话音一转,“不过,能让韩长老连自己的化神大典都顾不上,稳固境界都来不及的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啥。” “您别吊我胃口了,姨姥,直接说啊!”轻什一边调整火势,一边不耐烦地追问道。 “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还行什么茶道呢,装模作样!”凤熙仙子撇撇嘴,“算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被一狐狸精迷了心窍那种老套故事,只不过,这狐狸精是个公的罢了。” “和妖族有关?”轻什顿时睁大了眼睛。 “屁的妖族,整个上界的妖加一块也不够称族的。”凤熙仙子冷哼一声,“那人也不是什么真的妖精,只不过长了一张比妖精还妖精的面皮,引得男男女女都围着他转悠,而我们的韩长老呢,也是其中一个。” “啊,按您这么说,韩长老可是中了情毒了,这样都能晋升化神,那韩长老也太强了吧!”轻什不由感叹。 “谁不说呢!”凤熙仙子叹了口气,随即又咬牙切齿起来,“那妖精不过一介散修,何德何能引得韩长老如此倾心!若是老老实实跟了韩长老过日子倒也罢了,偏偏长袖善舞,周旋于一堆男女修士之间,大玩那套若即若离的低劣把戏,真真可恶至极!” ——谁让这韩长老偏偏就爱吃人家那套嘛! 轻什心里吐槽,嘴上却顺着凤熙仙子的语气逢迎道,“脚踩多只船的家伙,确实很讨人嫌!” “就是就是!”凤熙仙子立刻感到了共鸣,捏着拳头愤愤地说道,“韩长老这次急匆匆离开,肯定也是那妖精作怪!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整出什么幺蛾子,闹出何种丑剧!” “也没准是韩长老觉得自己修为高了,急着跑去抢亲呢。”轻什不负责任地猜测道,“兴许回来的时候就把那人也给抓回来了,到时候化神大典双修大典一起办,双喜临门呢!” “胡说!”凤熙仙子当即气得瞪眼,“俩男人办什么双修大典,韩长老才不会这么糊涂!” “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您也随便听听就是了,干嘛当真呐!”轻什很是无辜地撅起嘴巴,“对了,说这么半天了,您还没告诉我这妖精是谁呢!到底谁啊??” 凤熙仙子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连忙整理好表情,正色道,“无忧仙君,听说过吗?” “没。”轻什老实地摇头。 “也是,那妖精的名字在咱们门里就是个禁忌,没人敢提才是正常的。”凤熙仙子撇嘴道,“而且那家伙最近十多年也老实得很,听说是闭关修炼不见人了——也亏得他闭关这么久,否则咱们韩长老还真未必能定下心来冲击化神呢。” ——您可能真相了! 轻什对凤熙仙子暗挑大拇指,同时也将韩朔的印象分再扣一成。 “化神大典的时候,那妖精应该也会过来,到时候你好好看看——别的不说,那张脸确实是漂亮,跟画出来似的,不服不行。”凤熙仙子的情绪稳定了,说话便也随便起来。 “让我去看?”轻什不由眼睛一亮,“就是说,到时候会放我出去,不用再关在这里了?” “我还能关你一辈子啊!”凤熙仙子抬手点点了轻什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不是你偷奸耍滑不肯好好修炼,这才逼得我出此下策?你别总觉得自己年纪小,时间足够,就这么耗下去,最后有你哭的!” “姨姥,您要是把鞭笞我的时间用做自己修炼,没准现在都晋升元婴了呢!”轻什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进阶和你提升修为是两回事!我的修为再怎么涨也涨不到你身上!”凤熙仙子恼道。 “您的修为是到不了我身上,但您的威风能啊!您现在不过是金丹期,这仙楚门里就没人敢欺负我,要是您成了元婴大能,那我岂不是可以在门里横着走了?”轻什笑嘻嘻地说道。 “坐井观天!整个上界又不是只有我们仙楚门一家!在门里靠我,出去了靠谁?!”凤熙仙子气得咬牙。 “干嘛要出去呢,就在仙楚门过一辈子,不行啊?”轻什很是不解地反问道。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凤熙仙子又一次被轻什的不上进气到无语,抬手拍碎了面前的木桌,起身拂袖而去。 “哎呀呀,走就走呗,非得留下点垃圾。”轻什小声嘟囔着,挥手把自己的茶具收进百宝囊,然后用清风术将桌子的残渣卷到洞府外面。 “剩下的两把椅子要怎么处理呢?”轻什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随即又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糟了,姨姥走了,我要怎么出去啊!算了,反正也不太高,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轻什拍拍胸口,给自己增加点胆量,然后抓起剩下的两把椅子,转身走向洞府的出口。 凤熙仙子这一次离开便再没回来,显然是真被气个不轻,想要好好地晾一晾轻什。但轻什不想在修炼这件事上让步,自然也不可能主动道歉乞和。何况就算他现在告了饶也不会被放出去,还不如等到那位韩长老回来,找点麻烦让他把自己彻底赶走,一了百了。 就这样,轻什在韩朔的洞府里百无聊赖地混起了日子。 转眼,三个月便将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韩朔 这天下午,轻什给药田施过云雨诀,然后便一如既往地躺回床上小憩。正睡得迷糊,身边却好像多出了什么,轻什警觉地睁开眼,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便映入眼帘。 轻什微微一怔,正要起身开口,男子却一把将他按回床上。 “韩韩长老?”轻什吓了一跳。这吓死人的眼神,这掐死人的力气,别是把他当贼了吧?! “无忧”突然出现的男子显然就是韩朔,但他此时的状态却明显不对头,嘴里叫出的名字更是让轻什越发地胆战心惊。 “韩韩朔韩长老您您您认错人了吧?”轻什惊恐地问道。 韩朔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一手继续按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抚上他的脸颊,喃喃自语,“无忧,无忧,你竟然来了这里,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这家伙吃错药了?! 轻什鼓起勇气,抬手在韩朔眼前晃了晃,却被韩朔一把握住,拉扯着贴到自己脸侧。 “原来你不是失踪,原来你来了这里。”韩朔仍旧自顾自地继续说话,只是按着轻什的手却渐渐不老实了起来,开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不说,掌心的温度也越来越烫人。 ——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轻什终于意识到韩朔的不正常,再联想他刚刚晋升,境界尚未稳定便出门远行,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马上便呼之欲出。可知道了原因又能怎么样呢?轻什既没有解决心魔的办法,也没有反抗化神修士的能力。 “韩长老,你别这样唔”轻什正想虚与委蛇地应付过去,韩朔却猛然俯下身,一口咬住了他的双唇。 轻什这下子彻底被吓住了,等再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剥去大半,身下的小兄弟也被韩朔攥在了手心。 ——姨姥,救命啊!!! 轻什很想大叫,但嘴巴却仍被韩朔紧紧堵着,再欲挣扎已是为时过晚,反而进一步激发了韩朔身上的凶性。 三两下扯掉那最后几块遮羞布,韩朔整个人便压在了轻什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 轻什下意识地绷紧了手指,指尖上的指甲立刻现出了尖锐的寒光。 但略一迟疑,轻什便又松开了手,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攀住了韩朔的双肩。 ——算了,死不了人的,我td忍了! 咬咬牙,轻什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已是入魔状态的韩朔立刻像是受到了某种激励,结束了杂乱无章的啃噬,伸手抓起身下人的双腿,在几番探索之后,挺身入巷,将自己的凶器深深埋入轻什体内。 “唔!” 轻什不由一声闷哼,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媾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天明。轻什先是痛昏,然后又被撞醒,最终累得睡死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正趴伏在床榻上,被另一个睡得死沉的家伙压在身下。 ——还c还活着? 轻什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随即便因为屁股里火辣辣的刺痛而皱起了眉头。 ——真td禽兽! 轻什暗暗咒骂,同时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身体的强韧以及男人固有的劣根性。作为被□□的一方,他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感受到了痛楚。昏过去又醒之后,身体便在欲望的浸染下自发地与这该死的施暴者契合起来。再之后,便只剩下了欢愉,理智被抛之脑后,整个身体也脱离了掌控,只能随着那人给予的浪潮起起伏伏,直至彻底沉沦c湮灭。 ——丢脸啊! 想起自己昨晚予取予求的模样,轻什不由脸上发烫。 “醒了就睁眼,别在那儿装睡。”轻什正在回味,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 ——谁装了,你才装呢! ——裤子还没穿就开始翻脸,真td¥≈! 轻什心里恼火,脸上却努力挤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蹙着眉头,很是辛苦地将身体翻转过来,迎上男子审视的目光。 “你是谁?”男子的眼中不出意外地闪过一缕失望。 “轻什,炎轻什。”轻什用蚊子般的声音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向后蹭了蹭。 “凤熙仙子的侄孙?”男子微微皱眉。 “是您是韩朔韩长老?”轻什反问。 男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垂下眼睑,沉思起来。 轻什咬着嘴唇,看上去像是泫然欲泣,实际上却是在强忍骂人的欲望。他可是帮他平安度过了心魔的惑乱,往大了讲可以算作救命之恩的!可他现在这叫什么态度啊,冷冰冰地倒像是挨了算计一样,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轻什正暗自抱怨,身体却猛然间被翻了过去,整个人再次恢复到面朝下的趴伏状态。 ——干c干嘛? ——难道还c还c还来?! 一想到可能又要被奸上一次,轻什屁股里的刺痛顿时愈发地鲜明起来。 但男子只是伸出手,沿着轻什的背脊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肌肤,虽然在那私密处停留了一会儿,却也很快便继续向下,一直到划过整个身躯。 “做我的侍童吧。”男子忽然开口。 “那个我二十五了。”轻什的脸埋在褥子里,闷闷地答道,“而且,也不是童子了。” “我知道凤熙想让我收你为徒。”男子果然就是韩朔,“但经过昨晚一事,我们已不可能再做师徒。” ——就像谁想给你当徒弟似的! 轻什心里吐槽,嘴上却继续陪着小心,“您不用收我当徒弟,昨晚的事,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对我自己也没好处不是?” “哼,我做过的事,难道还会怕人说?”韩朔冷哼一声,“别跟我耍心眼了,小子,想要什么直接说,老子不是吃完不认账的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或者您随便给点什么,反正,拜师什么的,是真的不用了。”轻什继续闷闷地说道。 “随便给点什么?”韩朔双眉一挑,“你倒是容易满足。” “知足常乐嘛!”轻什随口答道。 “好个知足常乐。”韩朔冷笑一声,捏着轻什的脖子把他拽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既然知足常乐,为何却会进到我的洞府?你就是这样知足的?” “显然就像昨晚你要奸我而我无法反抗你一样,姨姥非把我送来我又怎么可能不来?”轻什也有些烦了,破罐子破摔地瞪起眼睛,“你要不信我也没辙,反正你是化神期的大能,一巴掌拍死我就像碾死个蚂蚁,干脆动手就是。” “激怒我对你没好处。”韩朔冷冷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您爱怎么想是您的事。”轻什平淡地答道,“总之,您放人,我走人,或者,您杀人,我死人,多简单点事。” “可我既不想杀你,也不想放你。”韩朔翘起嘴角,意犹未尽地说道。 “这就有点麻烦了。”轻什不由一僵。 “是啊,有点麻烦。”韩朔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僵持,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撞击声。 韩朔抬手一招,一张传音符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韩长老,若是已归,就请至主殿一叙,有关化神大典之事还需与您相商。”传音符中传来掌门的声音。 “我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韩朔放开轻什,起身下床。 “把我也放出去吧!”轻什连忙撑起身子,“我姨姥答应过我,只要你回来就让我出去的!” “一会儿你一会儿您的,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韩朔嘲讽着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都在这里关了仨月了,再待下去会疯的!!!”轻什急道。 “那就疯吧。”韩朔穿好衣服,身形一闪,消失在轻什面前。 “妈的!”轻什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 不过,他也只能骂骂而已。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韩朔回来了。 轻什还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有穿,只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 “你倒不害臊。”韩朔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轻什。 “你这个害人的都不害臊,我这个被害的又有什么可羞怯的。”轻什淡然反驳。看明白韩朔是不打算轻易放人之后,他现在也懒得再跟他装模作样地装怯懦了。 “疼?”韩朔没有计较轻什的无礼,俯身在轻什旁边坐下。 “累——”轻什撇撇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留在我身边吧。”韩朔笑了笑,不过天生凶相的他笑起来也让人感觉不到善意。 “怎么个留法?不会要一直被关在这么个破地方吧?”轻什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 “那你想要多大的地方?”韩朔反问。 “仙楚门。”轻什道,“我不离开仙楚门,但在山门之内我得是自由的。” “可以。”韩朔点头同意。 “成交。”轻什立刻坐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吧?” “你就那么急着离开?”韩朔的脸色有些不佳。 “就这么点景色一口气看三个月,换你你不烦啊?”轻什撇嘴。 “我每次闭关都是以年为单位,这一次,更久。”韩朔漠然道,“就在那处山崖里,更小的一方天地。” “你竟然没有闷死。”轻什抽了抽嘴角。 “修行之道一贯是如此,你也是筑基之人,难道就不曾苦修过?”韩朔不以为然。 “没啊,每天随便练练,不知不觉就筑基了。”轻什耸耸肩。 “是吗?”韩朔显然不信,伸手抓住轻什的手腕,检查起他的身体。 很快,韩朔的嘴角也有些抽搐,然后很不自然地放开手,“水木双系的天灵根,你倒是天赋异禀。” “咱十五岁就筑基了,别羡慕。”轻什扬起头。 “十五岁筑基,到现在有十年了吧,竟然一点进境没有?”韩朔挑起双眉。 “辛苦之后当然要先享受劳动成果,否则辛苦何用?”轻什悠然自得地答道。 “筑基之后也不过增加百年寿元,你打算何时结成金丹,寿元尽时?”韩朔冷笑。 “干嘛非得要炼出金丹呢?筑基之后便足以保持身体康健,整日修炼修炼的,你又打算何时享受人生?”轻什反问。 “你到底为何修真?!”韩朔不由蹙眉。 “姨姥逼的”轻什顺口答道。 “少扯淡!”韩朔瞪眼。 “好吧。”轻什耸耸肩,然后一本正经地坐直身体,盯着韩朔的双眼缓缓说道,“修真之人,说到底不过都为了一个字:活,只不过,大多数人想到的是活得久,而我,想活得好。” “活?”韩朔微微一怔。 “炼气伊始,然后筑基c结丹,再成元婴,继而化神,直至飞升,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在延长生命。”轻什继续说道,“这也正是人的本性,畏死。然而,仅仅不死就足够了吗?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人不仅知道如何延续生命,更知道如何享受生活——活着,才有生的意义。” “活”韩朔微微垂眸,喃喃自语间,整个人忽然空灵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轻什的嘴角不由再次抽搐。 ——他奶奶个熊,我不过信口胡编了几句,他竟然顿悟了! ——一个化神期的剑修,再怎么悟也不过就是继续变强罢了! ——难道还能坐地飞升不成? ——做梦去吧! 轻什心里腹诽,人却老实坐着,安安静静地等待韩朔从这突然而至的顿悟中抽离。 还好,韩朔的顿悟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小半个时辰,韩朔的双眼便恢复了清明,转回头,神情复杂地看向轻什。 “谢谢就不必说了,直接给好处吧。”轻什抱着被子,大大咧咧地说道。 “丹药,灵器,功法,自己选。”韩朔道。 “可以有其他选择吗?”轻什眨眨眼。 “留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不情愿?”韩朔沉下脸,冷冷地看着轻什,很快又变得更加不悦。 ——这家伙好像很讨厌我的脸? 看到韩朔再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轻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韩朔没有忽略掉他的这个动作,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当即变得更加糟糕。 “把这个戴上!”韩朔甩手将一张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面具丢到轻什身边。 “什么意思啊,我的相貌就这么不招你待见?”轻什没碰面具,并且不快地扬起眉毛。 “那又怎样?”韩朔坦然承认。 “算你狠!”轻什咬咬牙,拿起面具翻看了两下,撇嘴道,“还成,是件上品灵器。” “以后来这里见我的时候就戴上它,在外面戴不戴,随你便。”韩朔冷冷道。 “恃强凌弱。”轻什愤愤不平将面具戴在脸上,然后也不遮掩,当着韩朔的面大大方方地起身穿衣。 韩朔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轻什的身体,目不转睛。 轻什也不理他,穿好衣服之后,挥手将灵石地板上的桌椅物件都收进自己的百宝囊,然后站到韩朔面前,撅嘴道,“让让呗,我要把床收起来。” “这个就留下吧,省得以后再拿出来。”韩朔波澜不惊地说道,“或者,你喜欢以天地为席?”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轻什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敢跟一个化神期的怪物抢东西,于是只能压下动手揍人的冲动,转身走人。 看到轻什转身,韩朔的手动了动,却终是没有伸出去。 但轻什走了两步便又转回头,指着两边梯田中的草药说道,“有几种草药就快熟了,你记得采摘,好歹也是我辛苦种出来的,别浪费了。” “药田归你打理,收药的活计自然也该由你去做。”韩朔淡然道。 “我连进出洞府的信物都没有,怎么进来收?”轻什推诿道。 “我允你进出就是。”韩朔抬手将轻什脸上的面具吸了过来,分出一道神识打入其中,然后又将面具丢还给轻什,“以后戴着它就可以直接进出了。” “你这是不想让我炼化了。”轻什对韩朔的这一举动很是恼火。好不容易拿到点算是利息的东西,又被这家伙打上了自己的标记,真真是太可恶了! “难道你还想用这玩意当本命法宝?”韩朔不以为然地反问。 “那你再给我点别的宝贝!”轻什很不甘心地将心里话讲了出来,“我给你种了那么多草药还陪你睡了一觉,你怎么也该给我点像样的酬劳吧?!” 韩朔冷笑一声,翻手拿出一枚巴掌大的小剑,丢向轻什。 “我又不会用剑。”轻什一边嘟囔一边接住,然后抬头又道,“还有我姨姥的呢,她也算是给你拉了次皮条,就算是无意的,也该给点好处意思意思吧?” 韩朔的脑袋上冒出了黑线,但还是忍下了脾气,又丢出一个小巧的玉盒。 “算你识相。”轻什满意地收起两样东西,转过身,然后没走几步便又转了回来,“有件事忘了问,那个,我很像无忧仙君吗?” 韩朔没有回答,只是彻底地冷下脸,让轻什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昨晚你一直在叫这个名字。”轻什却是一点都不紧张,一脸淡然地继续说道,“按我姨姥的说法,无忧仙君乃是妖精一样的美人,而我最多只能算是中人之姿,所以我不懂,你怎么会抱着我叫他的名字?就算现在人醒了,还继续将我当作他的替身?” “你的身体,和他很像。”韩朔的杀意慢慢退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阴寒。 “你是指形状还是手感?”轻什歪过头,很是好奇地追问,不过看到韩朔的杀意再次冒了出来,他赶紧收敛表情,“好吧,这个问题当我没问。” “滚!”韩朔冷冷喝道。 “遵命。”轻什朝着韩朔狠狠地竖起了中指,然后,逃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自家小院 离开韩朔的洞府,轻什直接去了凤熙仙子所在的第四峰。但当轻什抵达峰顶的火寰大殿时,却被那里的侍童告知凤熙仙子一大早就被掌门叫走了。 轻什没问凤熙仙子去掌门那里做什么。明天就是化神大典了,很多来自其他仙门的宾客前几天就抵达了仙楚门,凤熙仙子作为一峰之主又是难得的女修,迎宾陪客之类的活计自然少不了她。 ——姨姥为了典礼忙前忙后,当事人却在自己的洞府里悠闲,真他奶奶滴不公平! 轻什撇撇嘴,让火寰大殿里的侍童转告凤熙仙子自己曾经来过,然后便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院。 三个月未归,小院里积了不少灰尘,但轻什此刻也无心打扫,只把床上的被褥换了一下,便一头倒在上面,呼呼大睡。 ——他真的很累! “轻什,轻什,醒醒,先别睡了!” 迷迷糊糊间,轻什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使劲地睁开眼,却发现凤熙仙子正一脸无奈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姨姥?”轻什疑惑地歪过头。 “你这段时间干什么了,怎么睡得这么死?”凤熙仙子皱眉道。 “啊,我睡了多久?”轻什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在这儿都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你说你睡了多久!”凤熙仙子伸手摸了摸轻什额头,“也没发烧啊,总不会是病了吧?” “姨姥,我都筑基十年了,怎么可能再得那些凡人的病?”轻什翻了个白眼,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坐了起来,“您找我有事?” “是你先去找我的好不?”凤熙仙子撇嘴道。 “我只是去告诉您一声,韩长老回来了,我也活着出来了。”轻什耸耸肩。 “韩长老对你可是满意?”凤熙仙子连忙问道。 ——满意的都不愿意放我回来了! 轻什心里腹诽,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情绪,“没有收我做徒弟的意思,不过给了我点东西。” 说着,轻什拿出小剑和玉盒,又将玉盒推到凤熙仙子面前,献媚道,“这个是我给您讨来的。” “哟,难得你还能记得姨姥。”凤熙仙子自是不会和自家侄孙客气,直接把玉盒拿在手中,但刚刚掀开一道缝隙便又神色大变地赶紧合上。 “怎么了?”轻什问道。 “结婴丹!”凤熙仙子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三个字。 轻什愣了愣,随即笑嘻嘻地拱手道,“侄孙恭祝姨姥结婴有望!” “我前年才刚晋升至金丹后期,还早着呢!”凤熙仙子赏了轻什一记媚眼飞刀,然后将玉盒仔细地收了起来。 “对了,姨姥,我以后还得继续给这位韩长老照管药田。”轻什趁机将自己今后将有的行踪汇报上去,省得凤熙仙子以后多心。 “看来韩长老对你还是满意的。”凤熙仙子欣慰地点头,“不收你做徒弟就不收吧。他是苦修之人,要是真收了你做徒弟又发现你竟如此慵懒,肯定免不了大发雷霆,直接出手灭了你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真的好凶哦!”轻什立刻拉住凤熙仙子的衣袖,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不凶怎么能做化神期的剑修。”凤熙仙子看样子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对轻什的抱怨根本没当回事,“再说了,韩长老对外人才是真凶,对自己人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只要把他哄开心了,再惹出事情就不用姨姥我给你擦屁股了!” “切,说的我好像惹事包一样!”轻什嗔怒道。 “行了,你继续睡吧,我也该回第四峰了。”拿到结婴丹的凤熙仙子显然心情极好,笑眯眯地站起身,“结婴大典明天正午开始,到时候别忘了去看热闹。” “肯定,我还要去看您说的那个妖精呢!”轻什笑道。 “看见的时候可别流哈喇子。”凤熙仙子不痛不痒地给了轻什一巴掌,转身离开。 看着凤熙仙子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轻什却再也睡不着了。低头看到仍留在床上没收起来的小剑,轻什顺手拿了起来,用神识审视起小剑的材质以及其中蕴含的符阵,很快便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这剑的模样虽不起眼,品质却是极佳,铸剑的材料难得不说,剑腹中更是蕴藏剑意,遇到攻击的时候可以自行护主反击。这么一柄宝物,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拿去炼作本命法宝也不会觉得丢人。 ——可惜,到我手里只能切菜用。 轻什撇撇嘴,翻手将其收入右手中指的储物指环。他身上常带三样储物灵器,一是腰间的百宝囊,里面全是提高生活品质的闲物,随时可以丢弃不要;二就是右手的指环,模样不起眼,里面却装着从各处收刮来的灵器灵物,样样价值连城;第三样则是左耳的耳钉,看上去像是件防御灵器,实则却是极大的储物灵器,里面除了灵石还是灵石,是轻什最钟爱的宝贝。 坐在床上运行了一周天的功法,轻什的倦意消去不少,困意却仍是一点皆无。百无聊赖之下,轻什干脆起身出门,去院子里看看最近有没有哪个闲人给他传音留言。 轻什在院子四周设置的禁制虽不难解却暗藏了不少机关,比如院门处就加入了一个吸纳装置。如果有人发来传音符而主人却不在家导致传音符在门上粘帖过久,院门上的法阵就会自动将这些传音符吸入门内暗层,以免出现院门上贴满传音符的尴尬景象。 打开暗层,里面果然已经积了一打传音符。轻什将这些传音符取出来,正要转身回屋查看,背脊处却忽然传来被人凝视的异感。 轻什不由背脊发寒。他现在的身体五感极其敏锐,神识却弱得很,眼下这种异感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人就在他的身后。 深吸了口气,轻什镇定地转过身,然后便愣住了,“韩长老?” “你的警觉性可真低。”韩朔对轻什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很是不满,“看来凤熙仙子对你真的是太过溺爱了。”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轻什不敢反驳,只能做出不以为然的模样,嬉皮笑脸地说道,“韩长老,这么快就开始想我——哦,不对,是想我的身体了?” “你就住在这里?”没理会轻什的嘲讽,韩朔打量着这个小巧的院子,径自问道。 “是呀,住了十年了。”轻什见自己的挑衅没有效果,便不想站在院子里和他说话,抬手邀道,“上门即是客,韩长老屋里坐?” 韩朔没再多言,顺着轻什的邀请,迈步进了正房。但就在进门的瞬间,韩朔眼中精光一闪,猛然转头看向轻什,别有意味地说道,“你这屋里的禁制倒是不错。” “那是,咋不说价钱也好呢!”轻什撇嘴道。 “哦?哪里买的,我也去寻一个用用。”韩朔不动声色地问道。 “蓬莱阁,五楼。”轻什淡定地给出了答案。 “你倒是身家颇丰。”韩朔双眉一挑。 “十年管事可不是白当的。”轻什挤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把时间都花在这种俗事上,难怪你历经十年仍然毫无进境。”韩朔终于再次迈动脚步,走进屋中。 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但样样都在暗示着这屋子的主人是多么的贪图享受。屋子里的每张桌椅都要比正常的高度矮上一截,而且每把椅子都是有扶手的那种,并配着松软的坐垫。用来隔断里间的雕栏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面的花纹都是特别的符文,只是其效果不过是促使屋子里的气流沿特定方向移动,大有牛刀杀鸡的感觉。看到这些再联想脚下踩起来很是空洞的地板,毫无疑问,里面肯定有调节冷热的地龙。 “难怪你在我那里住不下去。”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那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轻什对他已是越来越不客气,挥手摆上清茶灵果,然后便自行坐了下来,“您自便,我先把这些传音符规整规整再招待你。” “不用我回避?”韩朔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他手里的一打传音符问道。 “能用传音符传过来的话还怕人听?”轻什头也不抬地回道,同时打开第一个传音符。 一个清雅的女声响了起来:“轻什师弟,听说你把管事的差事辞了,出什么事了吗?” 第二个传音符还是这个女声:“轻什师弟,为什么不理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能做点什么吗?” 第三个变成了浑厚的男声:“轻什,明日上午器堂刘长老开课,记得来听。” 第四个又是这个男声:“今天怎么没来器堂听课,原打算听完课和你一起去坊市逛逛呢,这下只能和林师弟他们一起!他们根本不会讲价,你上次一个灵石就买下的玩意这次我整整花了三块!赔我两块灵石!!!” 一打传音符基本都是这一男一女,只有一张来自仙楚门管事堂,告知轻什有空来把灵田的事交接了,该领的薪酬也一起领走。 “这两个是你朋友?”韩朔问道。 “女的是欣怡师姐,一心想在筑基后拜入我姨姥的座下做弟子,所以隔三差五地就来纠缠我,不过至今尚未筑基。”轻什也不隐瞒,“男的是沈沉舟师兄,第一峰麒鑫道君座下弟子,比我早一年筑基,算是酒肉朋友吧。” “你就这么点熟人?”韩朔别有意味地看向轻什。 “我又不是没背景没靠山的孤魂野鬼,不需要拉帮结伙地彰显威风。”轻什毁掉这些只有废话的传音符,转头看向韩朔,“我忙完了,韩长老,现在可以专心伺候您了。” “把面具戴上。”韩朔淡淡说道。 轻什撇了撇嘴,但还是老实地拿出面具戴上。他大概明白韩朔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的小院里了,他是来看“他”的。当然,这个“他”不是他轻什。 “站起来,衣服脱掉。”韩朔继续说道。 微微僵了一下,轻什顺从地起身,然后抬起手,解开腰带,将外袍c内衫c长裤以及里衣c亵裤一件件从身上剥离。 韩朔的目光越来越火热,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狰狞。 韩朔没再说话,只是沉默而专注地看着,但轻什的耐心却着实有限,站了没多久便没了正形,身子向前一倾,撑着面前的椅背抱怨道,“你还要看多久,站着很累的!” “闭嘴!”韩朔嘶哑地吼了一声,对轻什的大煞风景很是恼火。 轻什不想真的惹怒他,可这么站下去更不甘心,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随即用手一推,把桌子椅子都划拉到墙角,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百宝囊,从里面挑出一个黄梨木的贵妃榻,铺上一块白色的兽皮,整个人躺了上去。 ——你慢慢看,爱怎么看怎么看。 轻什向韩朔做了个自便的手势,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其实轻什并不是真的想睡觉,他只是被韩朔盯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躺下虽然不能阻止韩朔看他,却能让他看不到韩朔的目光。 轻什只是闭上了眼,但韩朔却从他这种掩耳盗铃般的愚蠢中找到了灵感,伸手一点,便让轻什彻底睡死过去。 ——靠! 轻什没来得及将这个字喊出来。 终于从毫无知觉的酣睡中挣脱出来的时候,轻什感觉到了光。 天亮了,但亮的并不彻底,应该还是凌晨。 动了动脑袋,轻什发现自己并不在厅堂里,身下虽然还是那块白色的兽皮,但再下面却变成了他托人从下界收上来的楠木拔步床。 轻什用力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他正躺在自己的卧房里,而将他移到这里的,显然只有那个已经视奸成瘾的韩朔。 唔,面具还戴着,身子也仍然光着,连个薄被都没给盖,幸亏他不是凡人了,否则这么冻上一宿非得风寒不可。 轻什翻了个身,从侧睡变为了仰卧,然后,他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庞然大物。 ——床太大了也不好呢! 轻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早啊,韩长老。” 韩朔裸着上身,披散着头发,侧着身子倚在床头,正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轻什不自在地扭了扭,确定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于是也一脸疑惑地迎向韩朔的目光——这家伙昨晚没碰他? “今天是你的化神大典,您不早点过去?”轻什没话找话地问道。 “时间还早。”韩朔漠然答了一句,然后伸手抚向轻什的嘴唇,自言自语道,“真想让你的嘴巴永远发不出声音。” 轻什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赔笑,“韩长老,再像的替身也只是替身,变不成真身的。” “哼。”韩朔目光微暗。 “那位真身大人今天会来吧?要不我一会儿过去好好观摩观摩,学的更像一点?”轻什故作天真地说道。 “你要去参加化神大典?”韩朔立刻皱起眉头。 “算不上参加吧,我这种筑基期的小人儿,只能站在外围看看热闹。”轻什答道。 “别去。” “啊?” “老实待在你的院子,别让我在化神大典上看到你。”韩朔冷冷地警告道。 轻什疑惑地看向韩朔,很快就恍然大悟。 是了,按姨姥的说法,那位妖精的面首众多,一帮人既能和平共处,那别管是真是假,彼此间肯定是有着面上交情的。而化神大典这么重要的事,这些名义上的友人怎么可能不来捧场庆祝?韩朔显然是担心这些家伙在见到自己后也会觉得自己像那妖精,进而冒出一样的卑劣主意。 轻什虽然仍然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平淡的皮囊怎么会被人和一个风华绝代的妖精看重了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韩朔就够闹心了,再来一个,那他的日子就真的别想过下去了。 “我真挺想见见你那位妖精的,姨姥把他夸得跟画一样。”轻什故作不甘地嘟囔道,顺道给凤熙仙子骗点好感。 “你去了也是见不到的。”韩朔漠然道。 “啊?”轻什一愣,但韩朔却没有再说下去。 韩朔在天光大亮的时候离开了,轻什终于得以摘下面具,穿上衣服。 斟酌之后,轻什决定听取韩朔的“劝告”,老老实实地留在自己的小院里继续修养,顺便把屋里屋外好好地收拾收拾。他虽懒,却不喜脏乱,再说以后韩朔估计是要常来的,为了不烦上加烦,有些地方就得重新布置了。 但今天的仙楚门实在热闹,即使坐在小院里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火热气氛。头顶上的飞人来来回回几乎就没停过,内山主殿里的飘渺乐声更是响彻天际。而仙兽堂的弟子可能是今天最累的一群,光是指挥一批批灵鸟在天空中翩翩起舞就足以耗尽他们一身的灵力。 正式的庆典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但酒宴却在此刻才正式开始。内山主殿以及五大主峰均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天空中也时不时地绽放出一串又一串绚丽多彩的烟火。 ——好无聊啊! 独自窝在小院里的轻什有些后悔了,但这时候就算过去恐怕都找不出座位,还不如老实到底,没准能把韩朔哄高兴了,再丢出点好东西给他。 只是老天爷似乎都看不过轻什此刻的寂寥,就在轻什刚搬出把竹椅准备欣赏烟火的时候,他在门里唯一的损友沈沉舟却不约而至。 “轻什,你怎么没去参加大典?快跟我走,好多师兄弟都等你一起喝酒呢!”沈沉舟推开院门便大声说道。 “去哪喝?”轻什眼睛一亮,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我来叫你,当然是第一峰。”沈沉舟道,随即眼睛一瞪,“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去哦!” “去,干嘛不去!”轻什立刻跳了起来,挥手收起竹椅,大步走到沈沉舟身边,“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小宴 路上,轻什从沈沉舟那里知道来道贺的宾客已经按门派修为分散到门内各处,由相应的长老或弟子分别款待。沈沉舟要去的这一处就是由一群筑基期弟子组成的小宴,除第一峰的作陪弟子外,其他宾客都来自诸如三大仙门之流的大门大派。 “你这阵子一直在为韩长老做事?”沈沉舟在介绍完小宴的概况后,顺口问道。 “你消息还是那么灵通。”轻什笑道。 “为了这个能进韩长老洞府的差事,凤熙仙子和孟森道君可是差点大打出手,我师傅也因为这事跟我嘟囔了整整一个月。”沈沉舟苦兮兮地说道,“不过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喜欢的吧?” “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喜欢,哪敢不喜欢!”轻什也跟着换上一副悲容。 “一会儿要是有人问你韩长老收徒的事,你可斟酌着点回答。”沈沉舟提醒道。 “有什么可斟酌的,谁想拜师自己找韩长老去,难道还打算从我这儿走后门不成。”轻什撇嘴。 “你姨姥可是差点做了韩长老侍妾的人,现在又连你这个败家玩意都能送到韩长老身边做事,谁会不多想,谁敢不多想?”沈沉舟挤眉弄眼地说道。 “得了吧,就好像你不知道韩长老一颗丹心都在无忧仙君身上似的。”轻什嗤笑一声,“对了,那位无忧仙君来了吗?” “没见到,我也奇怪呢。”沈沉舟摇头,随即又贴在轻什耳边猥琐地说道,“韩长老前阵子不是出去了吗?不会是把人家给俘来,金屋藏娇了吧?” 轻什也故作神秘地附耳道,“我也曾和你想的一样,但事实是——没。” “那就更有趣了!”沈沉舟的八卦之魂立刻燃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到了第一峰。因为轻什不能御器,沈沉舟又没有带人飞行的本事,两人是一路腿儿着过来的,进入设置小宴的西殿时,其他人已经推杯换盏地开了席。 “罚酒!罚酒!”看到沈沉舟和轻什进来,几个和他俩相熟的弟子立刻大声叫嚷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沈沉舟和轻什都没推诿,直接接过在旁伺候的低阶弟子递来的酒杯,各自连干三杯,然后才一边和其他门派的弟子见礼一边找位置坐下。 “沈师弟,这位就是你之前一直念叨的炎师弟吧?”一个身穿玄天仙域服饰的青年主动地和人换了位置,坐在了轻什旁边。 “师兄叫我轻什即可。”轻什谦逊地施礼道。他可不会相信沈沉舟会在这种场合念叨自己,不过他也同样不会在这种场合揭穿这人。 “这位是玄天仙域的玄未央玄师兄。”沈沉舟赶忙介绍。 “师弟也请呼我为未央。”玄未央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轻什知道这人故意坐过来肯定有事,但人家摆明了想绕几个弯子再达成目的,他当然也没兴趣帮人家节省时间。不痛不痒地交换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轻什便转过头跟自己门里的师兄弟们说笑起来。 能被请进这座大殿吃酒的都是各派年轻一辈里的天之骄子,平时在各自的门派里都是被娇宠的对象,说起话来自然也比普通弟子多了几分胆大,少了几分含蓄。再加上酒壮人胆,长辈们还不在场,这话题便很快倒向了颇为暧昧的方向。说着说着,更是直接指向了今天这场大典的主角——韩朔的绯闻对象。 “听说了没有,无忧仙君失踪了。”一个望云宗的弟子故作神秘地说道。 这个话题一出,马上便一石激起千成浪,应者无数。 “真的假的?难怪今天韩朔真君大喜之日都没露面!” “应该是真的,前阵子那几位都去了无忧仙君的洞府,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知道不好,看见了不成?” “废话,其中一位可是我们丹门的!” “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 “不是突然,是早就失踪了,最近才被发现。据说是有人做了个和无忧仙君一模一样的傀儡放在洞府假装闭关,而服侍无忧仙君的那帮人竟然谁都没有看出来,一直到傀儡里的灵石耗尽,这才露出了马脚!” “哇,你知道的好详细!” “咳咳,我师傅那天也过去了,我当时就跟在他身边。话说,你们仙楚门的韩长老当时也在哦!” 一帮人说的兴起,听的热闹。轻什也端着酒杯,抿着小酒,津津有味地跟着起哄。 不过说来说去,这些人也没一个能讲清无忧仙君是怎么失踪,为什么失踪的,而酒桌上的话题也渐渐从无忧仙君的去向转成了无忧仙君的容貌。长辈们都说无忧仙君俊美如谪仙,但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却真没几个见过本人的,于是便免不了出现“和某某仙子比怎样”,“当然比某某好看”之类的语句。 今天是仙楚门大喜之日,各门各派的小辈们来之前估计也都被各自的师门长辈耳提面命地告诫过,因此酒席上的气氛一直保持在很和谐的状态,偶尔迸发出的些许酸味也马上就被其他人插科打诨地掩了过去,完全没有机会引发一丁点的矛盾冲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酒席上开始有人现出或真或假的醉意时,第一峰的首席大弟子岳金杨便顺水推舟地结束了这场小宴,按部就班地安排人手将他派弟子一个个送回了住处。 轻什本就不是第一峰的人,岳金杨也没胆子安排他给第一峰干活,因此宴会一结束,轻什便很有眼色地自行告退。但他刚站起身,坐在他身边的玄未央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轻什师弟,今日相谈甚欢,真是让为兄相见恨晚呐!”玄未央微笑着说道。 ——相谈甚欢?我们有谈过吗? 轻什暗自数了数两人今晚的对话,发现两只巴掌都没用完。 “确实为时已晚,小弟也不方便代第一峰的师兄弟们留客,玄师兄慢走。”轻什没兴趣跟这人打迷踪拳,一语双关地刺了一句,然后也没看他脸色便径自转身,跟着沈沉舟离开西殿。 沈沉舟今晚的任务似乎就是陪伴轻什,在将人接来之后,又承担起了送返的任务。轻什也有话想和他说,两个人便又一起腿儿着下了第一峰,往轻什的小院走去。 “我说沉舟啊,我最近是不是又长开了点,变得俊俏了?”轻什摸着自己的下巴,很是疑惑地问道。 “你酒喝多了吧?这还没闭眼就开始做美梦了?”沈沉舟毫不客气地嗤笑道。 “既然没变化,那怎么开始招人了呢?”轻什仍旧满脸的疑容。 “你说玄未央?”沈沉舟双眉一挑。 “还有其他人也在打我主意?”轻什回了个一模一样的挑眉动作。 “说不好哦——”沈沉舟故意拉长了语调。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轻什愣道。 “你中午没出来看韩老祖的化神大典?”沈沉舟也跟着愣了一下。 “没啊,我昨天回自己院子以后就开始睡觉,一口气睡到今天下午才睁开眼睛。”轻什一脸无辜地说道,心里却在怀疑这事是不是和韩朔有关。但看韩朔那样子完全是恨不得打个箱笼把他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知道的,怎么可能在人前高调提他名字? “你可真行,这么大的事都能错过。”沈沉舟哭笑不得。 “你去找个地方干仨月苦力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轻什哼道。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斗嘴,斗不过你。”沈沉舟神色一正,“轻什,你种出的灵谷,今天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啊?”轻什听得有些发晕,“什么是我种出的灵谷?我灵田上的差事三个月前就交出去了,我上哪种灵谷去?我在韩长老那干的活也不是种灵谷啊!” “你是不在灵田上做了,但灵田上的小管事不都还是你提拔出的那些,灵田里种的灵谷不也是你改良出的良种?”沈沉舟道,“灵谷可是祭礼中的五大主祭品之一,你是没看到,咱们仙楚门的弟子把那一盘灵谷捧出来的时候,多少仙门的人把眼睛都看直了!那品相,那灵气,比上次丹门元婴大典时用的灵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又怎样?”轻什迷迷糊糊地问道。他是真没觉得怎样,不就是灵谷嘛,又不是灵药! “你怎么还没明白!”沈沉舟急道,“你可是种出了丹门都不及的灵谷!” “那也不过就是灵谷啊,种一千斤出来都没一根千年灵药的须子值钱。”轻什这话说的真是再真心不过了。 “你你你,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沈沉舟气得差点笑出来,“这是能用钱衡量的事吗?!一棵千年灵药能供几个弟子,一千斤灵谷又能供多少?!灵药是干嘛用,灵谷又是干嘛用的,这能一样吗?!” “停停停,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轻什赶忙摆手,“灵谷不过是给炼气弟子们温养身体的吃食,你我这等筑基之人都已经用不到了,那些金丹元婴的前辈当然就更看不上眼了啊!” “你——你既然这样想,那干嘛又要费力气去改善门内的灵谷品级?”沈沉舟终于气得笑了出来。 “品级上去了才能卖出价钱啊!”轻什翻了个白眼,“这里面的猫腻还用我说出来吗?你当你每年生辰从我这里拿去的寿礼都是什么换来的?我又凭什么从种灵田的变成了管灵田的?就靠我是凤熙仙子的亲戚?凤熙仙子有亲戚,其他峰主c掌门c长老c太上长老们没有?” “你行!”沈沉舟气得没辙,狠狠地吐息了两口,干脆也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来,“先不说你改良灵谷的原因,咱们先说灵谷在这修真界中的地位!你别觉得这东西不值钱就不当回事,要知道,所有修真之人都是从炼气c筑基开始,筑基都不成的话,哪可能再结丹成婴?个人是这样,门派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有筑基的弟子足够多,将来培养出金丹元婴的可能性才能足够大!是,要说温养,灵药的效果当然更好,可谁家都不能拿天天拿灵药去喂养炼气弟子吧,喂得起吗?就算可以炼成丹药降低成本,可丹药还有丹毒的副作用要规避,解丹毒可也是要成本的!” 轻什听得眼睛打旋,但沈沉舟却仍然没有说过瘾。 “所以,炼气期弟子的培养,靠的就是灵谷!通过食用灵谷改善身体,增加对灵气的感应,最终实现早日筑基的目的!灵谷的品级越好,食用后的效果也就越佳!丹门之所以能跻身三大仙门,除了炼丹之外,更因为他们把持着其他仙门不可企及的种植术,能种出其他地方种不出的仙植仙草!丹门每年光是卖灵谷,就比咱们仙楚门一年的总收成还多!当然,收入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筑基,有了全上界最好的灵谷做后盾,丹门弟子筑基的成本可比其他门派低多了!同样一块地,咱们种出的灵谷只能供养一个弟子筑基,丹门却能养出三个” “行了行了行了!”轻什赶紧叫停,“我明白了,总之就是灵谷很重要,品级高的灵谷更加重要,对不对?” “你总算懂了,孺子尚可教也。”沈沉舟欣慰地点头。 “教你个头。”轻什回了他一记白眼,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不对呀,我田里的灵谷每年都往外卖的,最近三年卖的还都是同一种谷种,不过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上品灵谷而已,没见山外收灵谷的那帮贩子有什么特别反应啊。” 沈沉舟也清醒过来,轻什的灵田他也是常去的,里面种的啥早看得一清二楚。再说,要真是那么好的东西,门内的长辈们早惊动了,怎么会直到今天才被发现? “可大典上祭奉的灵谷我也是亲眼看到的,确实是再极品不过。”沈沉舟道,“当时就有人问这灵谷的来历,孟森道君亲口承认是你培育的谷种——灵田的差事已经被第二峰的人接去了——要是那谷种是第二峰的人弄出来的,孟森道君可不会把这赚名声的好事让出去。” “其实我一直觉得孟森道君是暗恋我姨姥的,所以才处处针锋相对,相爱相杀。”轻什叹道。 “咳咳咳,你这脑子咋长的,说正事呢,你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沈沉舟险些呛到,气得直翻白眼。 “我姨姥也是天生丽质,要不怎么会传出韩长老想收她做侍妾的流言?”轻什挑眉道,“她不过就是不愿效仿那些狐媚吃驻颜丹装门面,这才让某些混账有机会说嘴。等她老人家结成元婴重铸身姿,别说咱们仙楚门了,就是整个上界,亦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凤熙仙子真的至今仍是处子?”沈沉舟也被轻什拐带的转了兴趣,凑过去低声问起了八卦。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还用问?”轻什横了他一眼。 “嘿嘿,我师傅可也没双修道侣呢!”沈沉舟嘿嘿笑道。 “你师傅也只是金丹。”轻什撇嘴道。仙楚门规矩如此,掌门和五大主峰的长老均由金丹期门人担任,升至元婴后便改授长老之位,退居内山专心潜修,以期更高的成就。 “我师傅的修为可比凤熙仙子精深。”沈沉舟昂起下巴。 ——可我姨姥有结婴丹了! ——当然,还有我这个比结婴丹更好用的侄孙! 轻什正想着再用什么可以说出口的理由打压下沈沉舟的得意劲,忽然间心里一动,不由惊呼出口,“他奶奶滴,那群兔崽子不会是把我放在私库的种子给拿去种了吧?!” “什么?”沈沉舟被他吓了一跳。 “我用五行法阵育了一批谷种,不过用这些种子种出来的灵谷无法再继续留种,我就没在田里推广,顺手扔进私库准备找时间再继续改善。”轻什咬牙道,“他们要是把这些种子拿去种,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种灵谷吃下去会出问题?”沈沉舟也吃了一惊。 “吃没事,但要是把这种灵谷结出的谷种拿去再种,嘿嘿——”轻什冷笑,“真他奶奶滴人走茶凉,我不过就是卸了差事,这帮小兔崽子就敢动我私库里的东西。” “这事还是想办法解释一下为好,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门内灵田在明年颗粒无收吧?真要闹出这么一出,那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你的错了。”沈沉舟劝解道。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轻什继续冷笑。 沈沉舟又动了动嘴,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终是没有说出来。轻什也猜得出他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想打听他养出这奇异谷种的五行法阵到底是哪一种。不过沈沉舟看起来八卦,其实说话做事一向极善把握分寸,这种明显涉及他人紧要私密的事,他问不出口,更怕惹祸上身。 “那个玄未央接近我也是为了谷种吧?”轻什主动转移话题。 “八九不离十。”沈沉舟点头。 “真烦人,难道我还能弃自己仙门不顾,转投他玄天仙域不成。”轻什撇嘴。 “人家要的只是谷种,你去不去玄天仙域,谁在乎。”沈沉舟又露出了笑模样,话里有话地挤兑道。 “那也不该让个男弟子来呀,当他是无忧仙君不成?就算是无忧仙君,也没把整个上界都给迷住不是。”轻什哼哼唧唧地吐槽。 “不过就是块敲门砖。”沈沉舟道,“玄天仙域的人要在咱们这儿住几天才会离开,人家不着急,你更不用着急。咱们仙楚门是不可能把你卖掉的,关键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持住。” “有我姨姥这么一尊大佛压着,我想把持不住也不行呀!”轻什哀怨地叹了口气。 “嘿嘿嘿,这可不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你还是个连钱关都能绊脚的家伙。” “滚滚滚滚滚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一夜 沈沉舟把轻什送回小院门口就离开了。轻什独自进了小院,很快便欣喜地发现韩朔并没过来,他可以一个人好好地睡个安慰觉了。 为了让这一觉睡得更加舒畅,轻什打开刚重新收拾过的厢房,拿出许久没用过的淬体药汁,施用引水诀又启动了地上的火灵法阵,调制了一盆清澈温热的浴汤。 “舒服——”坐进大大的浴桶,轻什忍不住哼了出来。一直等到这阵儿让人颤栗的爽劲褪去之后,他才调整坐姿,在浴汤的浸润下运功行法,吸纳起其中的药力灵气。 将吸纳的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三周天,轻什收功睁眼,然后—— “韩c韩长老?”轻什瞠目结舌。 “你就是这么修炼的?”韩朔背着双手,站在浴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已经看了很久。 “效果很好啊。”轻什波澜不惊地答道。 “终非正道。”韩朔不赞同地说道。 “可也不是邪魔歪道。”轻什也不急着出浴,继续坐在浴桶里享受着在火灵法阵的作用下保持着温热的浴汤。 “再行一遍功法。”韩朔审视着轻什的身体,漠然说道。 轻什斜眸扫了韩朔一眼,嘴角毫不掩饰地泛起一丝嘲弄,然后闭上眼,再次运起了功法。 一个周天过后,轻什重新睁开眼,笑着看向眼前一脸严肃的男子,“看够了没,用不用再来一次?” “你行的何种功法?”韩朔蹙眉道。 “别说你连引气诀都不认得,韩大长老。”轻什撇嘴。 “为何你到了筑基仍用这种入门功法,难道凤熙连本像样的功法都不能给你?”韩朔当然不是辨不出来,他只是难以相信这竟真是地摊上都能买到的引气诀。 “姨姥是火系单灵根,她的功法我哪用得了。”轻什道。 “你筑基之前不是在第三峰吗?佘骥不管你?凤熙就放任他不管你?”韩朔的眉头蹙得更深。 ——果然已经调查过我祖宗三代了。 轻什心下了然,脸上却只是微笑,然后一语双关地说道,“韩长老,水火不相容。再说,引气诀也没什么不好,我练引气诀还不是照样筑基了?说起来,这引气诀可是修真界中最古老最纯正的功法了。” “引气诀行的不过是引气入体洗筋伐髓,对聚灵成丹却是毫无用处,筑基之后再练,最多只能起到炼体的效果。”韩朔道。 “我早就和您说过了,我对结丹成婴毫无兴趣,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轻什笑眯眯地说道。 “凤熙对此就一无所知?”韩朔冷冷问道。 轻什笑了笑,身子前倾,伏在浴桶的桶壁上,“您别迁怒我姨姥,也别对她太苛求了,她毕竟只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养孩子的门道,她哪知道啊。” 韩朔没有再提两位峰主间的嫌隙,只是盯着轻什的双眸,阴冷地问道,“你就打算一辈子停在筑基期,再无进境了?你就这么没出息?” “我姨姥是不会因为我没出息就弃了我的。”轻什信心十足地笑道。 韩朔没再说话,冷着脸似乎在思量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今天大典上用的灵米是你弄出来的?” “所以姨姥才荐我去给您那儿给您种药啊,难道您还真当她是拉皮条的?”轻什嘲弄地笑道。 “凤熙的品性,我比你更清楚。”韩朔面不改色,“我是没想到竟小瞧了你,看着不成器的东西,倒也有几分真本事。” “您别夸我,那灵米可是有猫腻的,能吃不能种,您要是方便的话赶紧跟掌门师伯说一声,省得出事之后人家找我算账。”轻什连忙道。 “这种事凤熙就可以解决。”韩朔淡然道。 “您出面不是能解决得更好嘛!”轻什也只是随口一说。韩朔要是真为这事帮他出面了,那他得的面子也就太大了,等灵米的事解决了,其他麻烦却也就该接踵而来了。 “你还打算留着做出那灵米的法子秘而不宣不成?”韩朔却是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轻什也没否认,“总得给我点好处嘛,总不能让人劳心劳力然后两手空空吧?” 韩朔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把秘法给我,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啊?”轻什不由愣了。 “我要名正言顺地把你放在身边又不收你做徒弟总得有个由头,灵米一事倒是个光明正大的好因由。”韩朔道。 ——谁想去你身边啊! 轻什心里郁闷,却也只能接受。韩朔屈尊降贵地为他着想了,他还能蹬鼻子上脸地拒绝不成?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让凤熙仙子彻底放心,他自己也能更坦然地享受化神大能的庇护。 “轻什谢韩大长老照拂。”轻什拱拱手。 “秘法尽快给我,这几天也再老实一点,别再惹出其他事了。”韩朔无视了轻什语气里明显的言不由衷,漠然叮嘱道。 “秘法现在就可以给你。”轻什手掌一翻,从右手的储物指环里拿出一块玉牌,扔给韩朔,“其实不过是把上品灵谷的种子在这个五行法阵里浸泡一段时间——哦,还有用来浸泡种子的药水配方。” 轻什又扔出一块更薄的玉牌。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韩朔收起玉牌,漠然问道。 “说是也行,说不是也可以。”轻什耸耸肩,“其实就是平日里收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古简杂记,把里面的东西七拼八凑一下,然后再放开胆量活学活用,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个千八百遍之后,总能弄出些可用的东西。” 韩朔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喜欢杂学?” “还好吧,总比枯燥的修炼有趣。”轻什耸耸肩,转而问道,“那个,韩长老,我可不可以出来穿衣服了?法阵里的灵石都没灵气了,再过会儿水可要凉了。” 韩朔没有回答,直接伸手一捞,将轻什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轻什下意识地抓住了韩朔的衣襟,正犹豫着是不是主动点把面具给戴上,韩朔却又停下了脚步。 “凤熙仙子正往这里过来。”韩朔开口道。 “那你还不躲起来?!”轻什一惊,挣扎着就要下地。 韩朔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对轻什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有些光火。但他也没非要留下和凤熙仙子照面,皱了皱眉便放开了轻什,闪身消失。 轻什长出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去穿衣服,凤熙仙子已然到了门外。 “在洗澡?”凤熙仙子并没直闯进来,但以金丹期的神识,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屋子里什么情况她早已了然于胸。 “洗好了,姨姥等会儿,这就出去。”轻什赶紧应了一声,挥手抓起一旁挂着的衣物,飞快地穿在身上。 收拾妥当,轻什推门而出,“姨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显然,有事。”凤熙仙子的脸色很是不好,转过身,跟着轻什一起进了旁边的厅堂。 “灵谷的事?”轻什跟凤熙仙子自然无需拐弯抹角,伺候她落座,然后便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 “你也知道了?”凤熙仙子的脸色更糟了,“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了?” “暂时还没,只有玄天仙域的人算是有了点示好的举动。”轻什拿出茶具给凤熙仙子泡了杯清茶,“不过灵谷的事是从沉舟师兄那里知道的,晚上和他们第一峰的人一起吃酒来着。” “你俩倒一直是臭味相投。”凤熙仙子的脸色好了一些,“那灵谷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不是我让种的,是我卸了管事的差事后,他们私拿了我在仙农堂私库里的东西。”轻什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事可大可小,不过我是不可能叛离仙楚门的,所以和其他门派的人倒没多大关系,把咱们自己门内这一亩三分地处理好就成了。” “这是赶巧了,还是有人想捧杀你?”凤熙仙子皱眉。她不是喜欢勾心斗角的性子,遇到这种事便有些理不清头绪。 “管他呢,反正咱们现在有座大靠山,大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轻什不以为然地笑道,“您也不用烦,直接把这事向韩长老禀明,请他替您处置就是。”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凤熙仙子瞪了轻什一眼。 “您要是没面子,韩长老会允我进洞府,又借我的手给您那么好的东西?”轻什嘻嘻笑道。 凤熙仙子却沉下脸,“轻什,你不会是把那些流言当真了吧?” “姨姥,您把我当什么人了。”轻什撅嘴道,“这不是我把什么当真,而是您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相信我,直接把这事跟韩长老说,他肯定出面解决——您别皱眉头了,这也算是涉及到整个仙楚门利益的要事,他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当然,你最好给他搭个架子,让他有理由出面。” 凤熙仙子皱眉想了想,很快站起身,“我这就去找他。” “啊?”轻什一愣,连忙拽住凤熙仙子,劝阻道,“明天再去吧,今天都这么晚了,万一打扰到韩长老休息多不好啊!” “夜长梦多,再说修为到他那种地步也根本不需要睡觉,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凤熙仙子是急性子,甩开轻什便迈步出门。 ——问题是那位根本不在自己洞府啊! 轻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对着空气作揖道,“韩大长老,您要是还在的话,就请先回洞府接待下我姨姥吧!拜托!拜托!” “哼!”轻什的耳中立刻传来一声冷哼。 只见声音不见人,轻什便知道韩朔回去了,当即松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卧房。 懒得再想韩朔还会不会再折回来过夜,轻什自顾自地脱鞋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一夜无梦,而第二天清晨,当轻什睁开眼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自己无梦的原因。 “韩长老,咱们商量点事呗。”轻什耷拉着嘴角,一脸幽怨地看着正侧卧在身旁观赏自己裸体的韩朔,“您能不能别每次都封我五感,我一不躲二不藏三不反抗的,您至于吗?就算不喜欢听我说话,您直说,我闭嘴就是。” “那晚你也没有反抗。”韩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为什么?” “多明显的事,就咱俩这差距,我要是那晚反抗了,现在我还有命在吗?”轻什撇嘴道。 “只要能够保命,你就可以不顾贞洁?”韩朔这样问着,语调却很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轻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贞洁?男人有这玩意儿?” “说的也是。”韩朔好像有所感悟,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配上一脸凶肉,便显得有些狰狞。 “而且,后来我也有爽到。”轻什眨眨眼,用很是纯洁的神情说出很不纯洁的言语。 韩朔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轻什一会儿,很快将他看得浑身发毛。 “哈哈”轻什只好干笑两声,但没等他再说点什么,身体已被翻转过去。 “干c干嘛啊?”轻什惊呼。 “让你再爽一次。”韩朔伏在他的身上,一边伸手探向那处,一边贴在他的耳边低语,“放心,不封你五感。” ——我该说谢谢吗?! 轻什愤愤地腹诽。 好在韩朔也没像第一次那样没完没了地折腾他,压着他草草做了一次便起身离了床榻。 “你睡吧,我去处理灵谷的事。”韩朔整理好衣服,对轻什说道。 “辛苦您老人家了。”轻什毫无诚意地回道。 “我说过,不会白睡你的。”韩朔的心情似乎不错,对轻什的阴阳怪气还有兴致反戈一击。 “好吧,我会记账的。”轻什是一向不愿在斗嘴的时候示弱的。 “记清楚点。”韩朔却不和他纠缠,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黑发,转身出了卧室。 ——肯定记得很清楚,而且会一分不少地跟你讨回来! 轻什哼了一声,朝着韩朔离去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不过他也不敢再睡下去了,今天随时可能有人来访,他总不好被人给堵在被窝里。 无奈地叹了口气,轻什将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缓解了下身体的疲劳,然后便起身下床,去厢房清理身体。 泡在只有清水的浴桶里,轻什忽然想起了韩朔在上他之前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难道这家伙怀疑我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晚我没反抗??? 轻什泄气地想道。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什么的也没有意义。再说就像他和韩朔讲的,那晚他要是反抗了,那结果肯定是一死一活。 ——活着多好啊,何必找死呢? 轻什甩甩头,翻身跳出浴桶。 烈日高升之后,第一个访客便出现在轻什的小院门口。 “轻什师弟。”清秀的少女微笑着向轻什招呼,却没有直接进门。 “进来吧,欣怡师姐。”轻什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会是她。其实按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仍在炼气期的欣怡应该称筑基期的轻什为师叔,但因为炼气期到筑基期的间隔相对较短,太计较这个就会出现上月我叫你师弟,下月你叫我师侄,明年我又变成你师兄的窘况。 轻什也没让欣怡进屋,两个人直接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下,轻什连茶也没倒,直接开口问道,“找我有事吧?” “主要看看你好不好。”欣怡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得了,就咱俩在,你别做菟丝花的模样恶心人了。”轻什作呕吐状。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人呢,你这里最近可是个是非之地。”欣怡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知道我这里有是非你还过来,出什么大事把你逼成这样了?”轻什歪过头。 “我的差事没了。”欣怡叹了口气。 “我的差事是第二峰的谁接手了?”轻什挑眉问道。欣怡借着他的便利在仙农堂的灵田上做了一个小小管事,差事不起眼但是实惠很不少。 “井里。”欣怡继续叹气。 “嗛!”轻什也跟着叹气。 井里是孟森道君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木系单灵根的极品天赋让他很得孟森道君宠爱,行事也一向很是骄纵。而仙农堂原本可以算是第二峰的地盘,只是轻什做了灵田管事之后,灵田这一块的权利和利益便和第二峰分割开来,这就使得第二峰上很多人都感到不忿,井里便是其中一个典型。于是,同样是有靠山的人,年纪也相差无几,利益却有着冲突,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和睦。 其实轻什得以进入韩朔的洞府却不得不卸掉灵田上的差事将其归还给第二峰也算是孟森道君和凤熙仙子之间的一次利益交换,但井里显然把失而复得的管事一职当成了打压轻什“党羽”的大好机会,而欣怡这个平日里就与轻什亲近的低阶女修士便不幸成为了首要的打击目标。 “这次大典上用的灵谷就是井里从我私库里拿去的吧?”轻什撇嘴道。 “对,他把你在仙农堂的私库给砸开了。”欣怡点头,随即又道,“不过他好像也没想到孟森道君会知道这灵谷是你的。昨天大典上,孟森仙君告诉掌门祭奉的灵谷乃是出自你手时,他的脸色很精彩。” “白痴一个。”轻什冷笑。 “就是一个白痴,让我没了差事。”欣怡鼻子一抽,泫然欲泣。 “你适可而止啊,当心我把你踹出去。”轻什打了个冷战,连忙甩给她一记白眼。 “师弟,给条活路吧,我下个月要用的丹药还没着落呢!”欣怡马上收起哀容,正色道。 “卖身去。”轻什毫不客气地答道。 “我这点姿色和修为,卖不出去啊!”欣怡再次哀叹起来,紧接着就开始抹眼泪。 “打住!否则我可真要踹了啊!”轻什瞪眼道。炼气后期的修为确实不算高,但欣怡的容貌还是不错的,至少在轻什看来是刚刚好,既不会招来祸患,也不会惹人厌恶。 “灵田上的差事是别想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回仙农堂做事,你就是要回来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做事。”轻什想了想,说道,“你还差多少才能筑基,如果不多的话,不如直接闭关?” “马上就大圆满了,但是没有筑基丹。”欣怡眨着眼睛,一脸期盼地答道。 “靠,你赚的那些灵石和门内贡献点都干嘛了,怎么到现在连筑基丹都没攒下来?!”轻什跳脚道。 “当然是买丹药冲修为了,否则以我的资质,现在怎么可能到炼气后期?”欣怡很是无辜地说道。她是金火土三灵根,其中的土灵根还是伪灵根,因此刚进仙楚门的时候是从杂役做起的,炼气中期的时候才被收入外门。 “别看我,我也一样没那玩意。”有的话也早换灵石了,轻什心想。他承认他对女修士有着男性常有的怜悯,尤其是欣怡这种骨子里很强韧的女人。但怜悯只是怜悯,他可不会做好人做到免费帮人提升修为的地步,他的付出都是要回报的,而且绝对不容许分期还贷。 “年底的门内大比,炼气后期的前三名是奖励筑基丹的。”欣怡提醒道。 “你能进前三?”轻什反问。 欣怡再次一脸期许地望向他,于是轻什开始望天。 “轻什师弟,我好歹能帮你打探到不少门内的闲言碎语的。”欣怡只好主动开口表明身价。 “哎!”轻什长叹一声,接受了欣怡聊胜于无的报价,翻手掏出一打符箓丢进欣怡怀里,“拿去用吧,年底要是进不了前三,你就到山下坊市给我摆摊子卖货去!” “谢谢轻什师弟!”欣怡眉开眼笑。 “走走,赶紧走!”轻什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那就不打扰师弟了。”欣怡笑嘻嘻地站起身,但还没等她离开座位,便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轻什师弟,我们来打扰了!” ——正主终于来了。 轻什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坊市 来打扰轻什的可不止一个,除了昨天见过的玄未央以及熟稔的沈沉舟外,还有两个俏丽少女,一个端庄秀丽,修为是筑基中期,一个娇憨妩媚,修为是炼气后期。 “见过沈师叔。”没等轻什开口,欣怡抢先向沈沉舟施礼。欣怡虽和轻什来往密切,但与沈沉舟的关系却很是不怎么样,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每次碰到沈沉舟也不敢像和轻什在一起时那样托大,老老实实地按着辈分问候见礼。 “欣怡师侄也在啊。”有外人在,沈沉舟也不好给她脸色看,随口应了一句便带着另外三人进了院子,“轻什师弟,佳人来访,还不赶紧拿出灵果仙茶好生招待?” “哟,不过一夕之隔,沉舟师兄怎么就小生变佳人了?哎呀,赶紧过来让我好生瞧瞧!”轻什故作惊奇地站起身,走到沈沉舟面前夸张地上下打量起来。 “两位佳人近在咫尺,师弟却视而不见,实在是有眼无珠啊!”沈沉舟趁机和轻什交换了个眉眼,然后伸手指向身旁三人道,“来来来,师兄为你介绍,这位玄未央玄师兄就不必说了,昨晚酒宴上已然见过。” “又见面了,炎师弟。”玄未央拱手笑道。 “是呀是呀,真是快呢。”轻什皮笑肉不笑地还了一礼。 “这两位也都是玄天仙域的师妹,这一位是百里师妹百里温婉。”沈沉舟指向筑基期的女修道。 “见过炎师兄。”百里温婉微笑着点头。 “是师弟,百里师姐。”轻什毫不客气地点出了百里温婉的年纪。 百里温婉的脸色不由一僵,旁边的另一个女修则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位是玄琳玄师妹。”沈沉舟继续介绍道。 “师兄你又错了,这位明明是师侄。”轻什挑眉道。 “没错,现在确实是师侄,不过下次再见,师叔必要变师兄的。”玄琳笑得灿烂,说的自信。 玄天仙域乃是家族管理的修真世家,百里不是族姓,底气自然不如姓玄的,但单名的玄姓子弟也不过是旁族分支而已。 “那我就提前向师侄道声恭喜了。”轻什也笑嘻嘻地抱拳。 “谢师叔。”玄琳回了一个万福,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欣怡,“这位是” “你说欣怡?哦,她是我仙楚门外门弟子,玄师侄可以暂且叫声师姐。”轻什漫不经心地介绍道。 “愧不敢当,玄道友唤我欣怡即可。”欣怡赶紧谦逊地表态,然后又向轻什施礼道,“师叔,既然您有客人,师侄就不多打扰了,请允我先行告辞。” “相逢即是缘分,欣怡师侄何必急着离开,倒像是我等来的不巧了。”玄未央马上阻拦道。 “就是,反正你也无事,不如留下帮我招呼客人。”轻什面色淡然地点头。 “那弟子为诸位师叔奉茶。”欣怡向几人欠身施礼,转回身,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 “坐下聊,坐下聊。”轻什转身在石桌旁坐下,马上又一脸遗憾地看着只有四个石墩的座位道歉,“哎呀,椅子不够用呢,这可不好办了。” 玄天仙域的三人顿时脸色古怪起来,就是一直笑呵呵的玄未央都有些破功。 “别坐了,过来就是叫你一起去山下坊市的。”沈沉舟赶紧打圆场。 “你不早说,这不是浪费我灵茶嘛!”轻什瞪眼,然后转头对厨房里喊道,“欣怡,别泡茶了,人家不喝!” 欣怡马上两手空空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其实厨房里根本没茶叶,她进去也不过是躲开这两位娇小姐,省得一不小心做了无辜炮灰。 “我们去山下坊市,欣怡师侄要一起吗?”百里温婉笑着问道。 “弟子眼光有限,就不打扰几位师叔的兴致了。”欣怡连忙婉拒。 “一起嘛,人多才热闹啊!”玄琳也亲热地说道。 “玄师侄喜欢热闹?沉舟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玄师侄喜欢热闹,你就该多叫一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要不我发几张传音符,把我姨姥座下的几位美女师姐全都叫来?”轻什故意在美女两个字上着重了发音。 “哪里好意思惊动凤熙仙子座下佳人,两位师弟不必麻烦了。”玄未央赶紧插言,“欣怡师侄也请自便,我这两位妹妹自幼被家里宠爱,说起话来未免过于随心,还请几位多多包涵。” “岂敢岂敢。”欣怡向几人欠身施礼,然后对轻什道,“师叔,弟子先行告退。” “走吧,走吧。”轻什摆手。 欣怡再次施礼,然后赶紧逃出了小院。 “我们也走吧?”沈沉舟向轻什招招手。 “走吧。”轻什也不再磨叽,起身走到沈沉舟身旁,完全没有招呼客人的自觉。 百里温婉和玄琳却也并没有因为轻什的怠慢而甩脸色,相反,轻什倒觉得她们乐得如此。当五个人漫步走出山门,到了外门坊市的时候,轻什大致上也看出原因了。 百里温婉的一颗芳心全在玄未央身上,一路走来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小意温存。而玄琳却对沈沉舟很有兴趣,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兴趣,远不像她同门师姐那样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倒是玄未央,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虽和沈沉舟的交流更多些,却也完全不会让轻什觉得被冷落,时不时地还将轻什引入两位女修的话题,乍看上去比沈沉舟和轻什更像此间主人。 ——喧宾夺主的家伙,最最讨厌了! 轻什本来就对这种温文尔雅型的俊美男子最不感冒,现在对玄未央的观感更是降到了冰点。当然,轻什也承认,这种看法在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偏颇的。可谁让他自己是个相貌平常c修为平常c气质也是平常,连身高都更加平常的人呢?“平常”的自己在看到别人的“完美”时,无论羡慕还是嫉妒,都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 至于两位女修,唔,既然她们根本没把他当回事,那他也用不着把她们放在心上。 轻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几个人的话题,目光开始转向坊市街道的两边。 仙楚门山下的坊市是由仙楚门出力修建,其中的店铺也大多是由仙楚门的门人或是相关人在经营。最初目的只是给门内弟子一个互通有无的渠道,年年岁岁地发展下来,却成了附近地域最有口碑的仙家坊市,引得不少散修也纷纷来此寻求营生。 轻什对这里是很熟的,从十三岁被允许出山门开始就经常跑过来买卖东西,哪家店常有好货,哪家店可以讲价,哪家店爱给搭头,全都是一清二楚。 “今天倒是热闹,人比休沐日的时候还多。”轻什随口对沈沉舟说道。 “还不是因为化神大典,门里放了三日大假,门外也来了很多凑热闹的。”沈沉舟道,“你不觉得摆地摊的人都是平日的好几倍了吗?” “你们不会是要去地摊上淘货吧?”轻什立刻挑眉,“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恕我不愿奉陪了。” “地摊上的好东西虽说少见了些,可一旦淘到,其中的乐趣却是在大店铺里永远找不到的。”百里温婉笑道,“师弟不觉得吗?” “不觉得。”轻什答的干脆,百里温婉顿时被噎得无言。 “几位莫笑,轻什师弟在地摊上吃过亏,所以至今耿耿于怀。”沈沉舟笑着接口。 “哦,怎么吃亏,做了冤大头吗?”玄琳立刻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 “这其中的细节可就不好由我来说了。”沈沉舟笑着摇头,“不过我也觉得,地摊上的东西,看看即可,淘买就大可不必了。其品质难以确保不说,更容易招惹是非,像我们这种有仙门庇护的坊市还好,其他地界上,就算淘出了宝物也很容易被黑吃黑呢。” “沈师兄对其中的弯弯道道倒是熟悉,莫非亲自试过?”沈沉舟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讥笑。 “嗛,晦气。”轻什立刻撇嘴。 沈沉舟也转过身,略显不悦地看向身后来人,“井师弟,非礼勿言。” 在几人身后发出讥笑的正是与轻什不睦的第二峰弟子井里,而他的身旁也站着数位年轻男女,看衣着是一半是仙楚门弟子,一半来自丹门,人数倒是比沈沉舟他们多了不少。 “师弟,你确实失礼了。”和井里一起的第二峰首席大弟子莫青岩赶忙站了回来,狠狠瞪了井里一眼,然后向沈沉舟拱手赔礼。 当着外人的面,沈沉舟不会像轻什那样无所顾忌,也笑着拱手施礼,“师兄莫恼,我还能和小师弟计较不成?” “沈师弟大量。”莫青岩赶紧把话岔开,然后两人便向丹门和玄天仙域的弟子互相介绍起来。 他们在那边客套,轻什便无聊地望天,想着自己淬体用的药汁快没存货了,得找时间去批发草药的店铺多买一点。而想到草药,轻什又猛然记起韩朔洞府里种的几种草药也快熟透了,这两天得找个时间过去收了,省得浪费。 “轻什师弟,轻什师弟!” 轻什正走神,胳膊忽然被人拽了一下,连忙抬头,这才看到周围人正一脸黑线地围观于他。 “轻什师弟,丹门的楼师兄正在和你说话。”莫青岩轻咳一声。 “说什么?”轻什歪过头。刚才的介绍他一字没听,眼下哪个是楼师兄都搞不清楚。 “听说师弟在仙植之术上颇有成就,愚兄不才,对此道也很是喜欢,希望能与师弟多多交流。”一个矮个的男修士开口笑道。 “交流?在这儿?”轻什继续反问。 “当然不是此地。”莫青岩连忙插言,“前方就是登仙楼,那里的瑶池宴很是不错,不如在下做东,请大家去那里边吃边聊。” 其他人纷纷附和,轻什却毫不客气地摇头,“莫师兄,不是师弟不给你面子,可沉舟师兄和我是陪玄天仙域的两位仙子来逛坊市的,眼下要是被你拉去吃饭——这不是让两位仙子扫兴嘛?” “确实抱歉,我家妹妹们难得出来一次,总要让她们玩得尽兴。”玄未央显然也对和丹门的人相处兴趣缺缺,于是借着轻什的话音拱手致歉。 玄天仙域的两个女修自然唯玄未央的马首是瞻,听他这样一说,马上也跟着婉拒起来。 那位楼姓修士立刻露出满脸的失望,莫青岩也很无奈,但也不好强求,当即又客套了几句,然后便拉上像被封了哑穴一样愤愤不平却一言没发的井里,引着他那帮人向前方的一幢高楼走去。 见他们走远,玄未央转回头笑呵呵地看向轻什,调侃道,“没想到炎师弟其实也是很善言辞的。” “不过是因人而异。”轻什用一句明显错用的成语答道,然后向两个女修道,“两位,地摊什么的我就不奉陪了,但如果你们对那种有趣的小玩意有兴致的话,我倒是可以领你们去个地方,那里的东西买回去给门内姐妹做礼物很是不错的。” “师弟是说玩物堂?”沈沉舟插言。 “必须的啊。”轻什道。 “那是什么地方?”玄琳好奇地问道。 “那是我第一峰的一位前辈开的小店,很多灵器堂的弟子都会把自己做的小东西放在那里寄卖,虽都不是什么极品灵器,但胜在新奇有趣,买来送给同辈或者晚辈很是合适。”沈沉舟解释道,“偶尔也会有前辈送东西过去应景,如果师妹运气好,倒没准也能淘出两件宝贝。” “好呀,好呀!”玄琳立刻拍手,“那还不快走?” “几位请。”沈沉舟伸手引道。 玩物堂位于坊市北侧,占地不算太大,整个店铺只有上下两层,前后两进。门口高挂一面写着“玩物”二字的牌匾,左侧蹲着一只栩栩如生却体形巨大的吞天蛙,右侧则站着一个手持花篮的半人高女娃,时不时地就从花篮中抓出鲜花,向门口的路人抛洒过去。 “人偶?”玄琳仔细打量了女娃一番,不由惊讶地呼出声来。 “正是。”沈沉舟笑着点头,“师侄再看这只吞天蛙。” 不只玄琳,其他两人的目光也向吞天蛙转区。就在几人都觉得这蛙只不过做得精致的时候,吞天蛙的嘴巴却猛然张开,一条细舌疾速射向玄未央。 “啊!”两个女修不由惊呼。 玄未央巍然不动,而团天蛙的细舌也并未真的伤到他,尚未碰及面门便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一双蛙眼跟着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随即再次归于平静。 “有趣吧?”沈沉舟笑着安抚两位女修。 轻什却瞥了玄未央一眼,用身边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果然,傀儡蛙都不待见。” 玄未央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但轻什一没指名二没道姓,他也只能当作没听见,继续维持着脸上儒雅,谈笑风生地和沈沉舟一起进了店门。 但一进店门,看到正在店铺中赏玩物品的一男一女,玄未央的表情便再也维系不住了。 “曾叔祖?!”玄未央惊呼。 “未央啊,你们也到这儿来了。”其中的男人也转头看向玄未央一行,和玄未央有些相似的俊美面容上立刻浮现出比玄未央更加温雅得体的笑容。 “孙儿是和仙楚门的师弟们一起来的。”玄未央躬身施礼,正要向身旁的沈沉舟和轻什介绍,却看到他们也正向男子身旁的一个筑基期青年见礼。 “西门师兄。”沈沉舟和轻什均收起了之前的随意,很是老实地开口。 “沉舟师弟,轻什师弟。”被沈沉舟和轻什恭谨问候的正是仙楚门掌门的弟子西门郝,他向两人微微颔首,转头向身边的男子介绍道,“玄前辈,这两位都是我仙楚门弟子,沈师弟是麒鑫道君座下弟子,炎师弟是凤熙仙子的侄孙。” “凤熙的侄孙?”玄姓男子立刻将目光转至轻什身上,但很快又移了开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两位师弟,这位是玄天仙域的玄子陵玄前辈。”西门郝继续引见,“这位是思云仙子,也是你们的前辈。” 西门郝虽然介绍的有些含糊,但听到这个名字,沈沉舟和轻什便已明白了此人的身份。玄子陵,玄天仙域的少主,虽然占着一个“少”字,修为却已是元婴后期,其父更是玄天仙域的主人,玄氏一族的族长,上界屈指可数的化神期大能。而更要紧的是,他和韩朔一样,也是无忧仙君众所周知的入幕之宾——这或许也是西门郝介绍那位女修时只提名字不提来历的原因。 ——有八卦! 沈沉舟和轻什悄悄地互换了个眼神,躬身向玄子陵和那位女修见礼。 “我与你家长辈也算有些渊源,这东西就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玄子陵抬手将一枚玉质的铃铛丢到轻什手中,顺带着也给了沈沉舟一个小巧的玉瓶。 “多谢前辈。”沈沉舟和轻什再次躬身致谢。 “你们自便,不用忌顾我。”玄子陵摆摆手,转手往柜台上丢了一袋灵石,柜台后的伙计赶紧将一个精美的盒子双手奉上。玄子陵没有理会,旁边的女修思云伸手接过,然后两人便在西门郝的陪同下往二楼走去。 见三个人消失在楼梯之上,紧张得脸色煞白的玄琳这才拍了拍胸口叹道,“竟然在这里遇到老祖。” “慎言,老祖尚在。”玄未央连忙指了指楼上,警告道。 “看来这小店里果然有些不凡,竟然连我家老祖都能引入其中。”百里温婉的神情倒是正常很多,一脸欣喜地感慨着。 “多谢仙子谬赞。”旁边的伙计马上迎了上来,笑嘻嘻地招呼道,“小店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仙家法器,但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却是多多,无论闲暇时赏玩还是送给旁人的品鉴,都是极适合的。” “哦?那你还不推荐几样让我们瞧瞧?”玄琳顿时眼睛大亮,完全把自家老祖尚在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几位请跟我来。”店伙计笑盈盈地应允,抬手将几人引向旁边的柜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八卦 玄未央和沈沉舟陪着两位女修挑选玩物,轻什则凑到了结账的柜台边,向其后的掌柜问道,“你家主子呢?” “余老板不在,这几天店里一直是小于老板掌事。”那掌柜很是熟稔地答道。 “肯定又把自己埋坑里了。”轻什撇撇嘴,也不再追问,转身回到沈沉舟身边。 在店伙计的鼓吹加鼓动下,百里温婉和玄琳已选了不少没什么实际用途却很是好玩逗乐的小物件。但在最后付账的时候,店中掌柜却没接两人递过去的灵石,笑吟吟地说道,“两位仙子,玄前辈已经留下话了,诸位的花费都算在他老人家账上。” “呀!”玄琳顿时眨眼,大有早知如此就多选几样的意思。 “我家老祖可还在楼上?”玄未央也拱手问道。 掌柜却是摇头,“玄前辈已经离去,只是吩咐我等不必打扰几位的雅兴。” 玄未央显得有些失望,但随即转头对百里温婉和玄琳道,“既然老祖已经离去,我们就另找机会向老祖致谢吧。” “理应如此。”百里温婉和玄琳齐齐点头。 虽然碰上了一点意外,但两个女修买的尽兴,因此倒也算得上惊喜,只是不好继续借长辈的名头再花灵石,几个人便就此出了玩物堂。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不妨也去吃些东西吧。”沈沉舟提议道。其实筑基期的修士对食物的需求已远不像凡人那样强烈,但考虑到几人当中还有一个年轻又未筑基的玄琳,沈沉舟才有此一说。 “也去登仙楼?”轻什立刻挑眉。 “你不敢去?”沈沉舟很是直白地反问道。 “那先说好,要是再碰上井里那笨蛋然后惹出什么事情,你可不准去跟我姨姥告状。”轻什撇嘴道。 “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沈沉舟道,“再说,一来未必碰上,二来有莫师兄和其他仙门的师兄弟在,他又哪敢惹事——你当他是你啊?” “炎师弟和那位井里师弟有些不睦?”玄未央插言道。这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没避讳他,显然是不把这事当成什么私密。 “这世上啊,总有几个你看着他烦他也看你不顺眼的家伙存在。”轻什果然直言不讳。 “炎师弟倒是真性情。”百里温婉貌似赞扬地说道。 “多谢百里师姐夸赞。”轻什嗤笑一声,直接将这话当作赞语致谢。 “那就走吧。”沈沉舟截回话题,“要说吃食,这街上也就登仙楼还过得去,否则我也不会非带几位去那。” “那我等就等着一饱口福了。”玄未央笑道。 达成了一致,五个人便转身去了登仙楼。因化神大典的缘故,来仙楚门道贺的人极多,就算正式的典礼已经结束,也有很多人尚未离开,其中慕名到登仙楼吃饭的人也是不少,眼下又是晌午,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才在跑堂伙计的引领下进了二楼一个不大的包间。 其实刚到登仙楼的时候,沈沉舟就从熟识的伙计那里打听到第二峰的人和来自丹门的人还在三楼的雅间里把酒言欢,不过他绝口不提过去敬酒之类的话题,直到进了二楼小包间后才歉意地向玄未央三人说道,“在下脸面有限,比不得第二峰的师兄,只能让三位在这里委屈一下了。” “哪里话,若不是有沈师弟引领,单就我们三人来此,恐怕只能坐大厅和人拼桌了。”玄未央连忙摆手。 “就是,就是。”玄琳也笑嘻嘻开口,“再说我们是来享口福又不是看摆设的,这二楼三楼的吃食难道还能有所不同不成?” “二楼和三楼确实没有不同,不过四楼的一些东西倒真是下面吃不到的。”没等沈沉舟去接两人递回的橄榄枝,轻什已经不识时务地开口,“只是四楼一向不对金丹期以下修士开放,我们短时间内是没这个口福了。” “倒有这种规矩?”玄琳好奇地眨眼。 “说是四楼供应的菜肴都是用百年难见的天地灵材所做,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吃了也承受不起。”轻什说着说着便嘲弄地笑了起来,“这话说着好听,真斟酌起来却是好笑。需要吃东西助涨修为的炼气期筑基期修士他们不接待,而他们肯接待的金丹期元婴期修士哪个还需要吃这些啊?简直就是谬论!” “炎师叔,你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玄琳娇笑道。 “这你倒是猜错了,这四楼的东西啊,他还真吃过。”沈沉舟接口道,“凤熙仙子接任我仙楚门第四峰峰主一职时,曾在这登仙楼上宴请门中同辈,轻什师弟作为凤熙仙子的侄孙自然是有资格作陪的。” “得了,说的好像你不在场似的。”轻什翻了个白眼。 “你好歹是敬陪末座,我可是只能站着伺候,等人吃完走光才在厨房里尝到点汤汤水水。”沈沉舟哼道。 “两位都是大福气,我等却是不知何时才有口福去一品这美味佳肴了。”见两人颇有吵架之势,玄未央这个外人只好哭笑不得地帮他们打圆场。 “你家老祖不是还在仙楚门吗?你去磨磨他,他还能不带你来啊?”轻什不以为然地说道。 “咳咳咳!!!”听到轻什这样说,刚把茶杯放到嘴边的玄未央险些就此呛到。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没脸没皮,一有事情就跟长辈撒娇耍赖满地打滚的。”沈沉舟立刻替玄未央骂道,“也就是凤熙仙子宠你,换了我师傅,肯定乱棍打出山门!” “沈师兄说的不错。”百里温婉也笑着点头,“我家老祖对后辈一向优容却不纵容,让未央哥哥去磨他呵呵。” “你们就莫笑话为兄了。”玄未央赶紧摆手,“别说在下在曾叔祖面前并无这等脸面,就算有,也是万万不敢妄为的。” “不过就是一顿吃食。”轻什仍旧不以为然,随即又将头转向身旁的玄琳,“对了,刚才跟你家老祖在一起的仙子到底是谁啊,西门师兄介绍的含含糊糊,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个”玄琳不由面色一红。 “那是曾叔祖新纳的侍妾。”玄未央替玄琳解释道,这种事确实不是玄琳这种未出阁少女说得出口的。 “侍妾?他不是和我们韩老祖一样恋慕那位无忧仙君吗?”轻什讶道。 听到这话,来自玄天仙域的三人顿时不免尴尬,尤其百里温婉和玄琳,更是闭紧了嘴巴。但一旁的沈沉舟也没出言打岔,显然也是很想听个说法。 玄未央见躲不过去,只好斟酌着开口,“曾叔祖与无忧仙君相交之事不假,但两人的关系却绝非像无聊之人所传的那样不堪。想那无忧仙君谪仙般的人物,怎可能如狐媚之流与男子苟且何况,象我们这等仙道世家,终是要娶妻生子才算正途。” “倒也是,若真是喜好男风之人,娶了女人也是硬不起来的。”轻什了然地点头。 “说甚浑话!”轻什一句话让席间两位女修再次红了脸,沈沉舟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干果狠狠地朝着轻什砸了过去。 轻什闪身躲过,“什么浑话,不过是你们都听不得真话。” “师弟言语间还请顾及下我这两位妹妹。”玄未央的脸色也有些微微泛红,强作不快地开口道。 “抱歉,抱歉。”轻什向着两位女修拱了拱手,嘴上却继续说道,“其实这种事,师妹师侄还是知道点好。要知道这世间男子大多龌蹉,莫要抱有期盼,将来才能免得吃亏上当。” 百里温婉面色愠红地撇开头,玄琳却是笑了起来,“炎师叔,你这话可是连你自己都包括在内了。” “我本就是龌蹉小人,我也从不否认。”轻什坦然答道。 “这混球年纪小,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几位莫要听他胡言。”沈沉舟赶紧插言,生怕轻什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吃菜吃菜,别被他败了兴致。” “菜还没上来呢,吃桌子啊?”轻什不客气地拆台。 “我去催催。”沈沉舟狠狠地瞪了轻什一眼,起身出了包间。 没了沈沉舟做缓冲,包间里的气氛更加尴尬。轻什倒是老实了起来,低头把玩着面前的茶杯,也不再和玄未央等人说话。 “说起来,炎师弟刚才的话里倒像是有些为无忧仙君抱不平了。”一直沉默的百里温婉忽然开口。 轻什立刻翘起了嘴角,抬头看了过去,笑呵呵地反问道,“师姐心思细腻,不如再继续猜猜,我为什么要为仙君抱不平?” 百里温婉没想到轻什承认的如此坦然,一时间倒是无言以对。 “温婉。”玄未央不快地瞥了百里温婉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 但在他警告百里温婉的时候,轻什却是自问自答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啊,与其说是为无忧仙君抱不平,倒不如说是为我们韩长老抱不平。你们玄家老祖与无忧仙君的关系如何我不敢置喙,可我们韩长老对无忧仙君的一片冰心却是天地可鉴,从来不瞒人的。只可惜啊,花落水无情,化神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无忧仙君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真真是让我这做小辈的都不忍见了。” “无忧仙君失踪,难道师弟不知?”百里温婉忍不住说道。 “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越发感慨的说。”轻什轻叹一声,自语般低低说道,“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失踪了。” “炎师弟,慎言!”玄未央终于变了脸色。 “慎言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们玄天仙域把他搞失踪的。”轻什不解地仰起头。 “炎师弟——” “啊,难道真是你们?”轻什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 就在这时,沈沉舟已急匆匆地赶回了包间,一见玄未央的脸色,不由转头看向轻什,“你这家伙,又说什么浑话了?” “冤枉啊!”轻什很是无辜地眨眼,“我只是想说,无忧仙君可能是因为玄前辈纳了侍妾才伤心欲绝地躲了起来,玄师兄却非要往其他方向联想——我真是冤枉啊!” “胡说,堂堂玄天仙域哪会这般行事!”沈沉舟立刻瞪眼,但没等玄未央点头便又接着说道,“有关无忧仙君的流言蜚语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玄家的前辈们若真起了那般心思,又怎会容他至今?你莫小人肚肠!再说,不过是纳了个侍妾,又不是娶了道侣——” “啊!”旁边的玄琳猛然惊呼起来。 其他四人的目光立刻各有意味地向她射了过去,吓得玄琳赶紧捂住嘴巴,连连摇头,一副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我为啥惊呼的果敢模样。 “曾叔祖确实要迎娶正妻了。”玄未央叹了口气,并未像玄琳一样试图隐瞒,“双修大典就定在明年正月,想来很快就会广发请柬。” “啊?!”轻什也露出一脸惊讶,“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没准就是你说的那样。”玄未央苦笑着摇头,“我玄家确实不屑于处置一个元婴散修,事实上,也不需要。不过,若是那人自己生了别的心思,也真的不是没有可能。” “玄前辈人品如玉,得人倾慕也是理所当然。”沈沉舟嘴上恭维,眼睛却狠狠瞪向轻什。 轻什明白,沈沉舟是在骂他乌鸦嘴。 这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几个伙计终于将他们点的菜一一送了进来。这么彻底地一打岔,几个人便再没继续之前的话题,各怀心思地夹起面前菜肴,将自己的嘴巴齐齐堵了起来。 吃过午饭,几个人均已没了继续游街的兴致。玄未央邀请沈沉舟和轻什去他们玄天仙域暂住的地方作客,沈沉舟和轻什略一思索便都选择了应允,于是一行人便一起回了仙楚门。 但刚走到仙楚门的山门入口,守门的弟子便叫住轻什,“轻什师叔,凤熙仙子有令,请您回来后马上去第四峰见她。” “啊?”轻什愣了一下,很快转头向玄未央等人耸耸肩,“抱歉,作客什么的,要等下次了。” “自然要以长辈为先。”玄未央笑道。 “告辞。”轻什拱拱手,转身向第四峰走去。 到了第四峰的火寰大殿,凤熙仙子果然正在等他。 “去哪了?”见轻什进来,凤熙仙子开口问道。 “被沈沉舟抓去应付玄天仙域的人了。”轻什坐到凤熙仙子身边,伸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枚果子吃了起来。 “玄天仙域?我还以为先找上门的应该是丹门呢。”凤熙仙子疑道。 “丹门自己就有极品灵谷,用不着算计别人的。”轻什撇嘴道,“不过玄天仙域也没许出什么实际的好处,弄了两个女修过来,看着像要使美人计,其实还是在试探。” “怎么,那两个女修不漂亮?”凤熙仙子很有兴趣地问道。 “漂亮是挺漂亮,可两个人的心思都明显不在我身上,他们要真想用女人勾引我,哪会派这么两个人过来。”轻什冷哼着,狠狠咬了一口果子。 “嗯,确实,估计只是想试试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凤熙仙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了,今天我们还在玩物堂碰到了玄子陵,他说和您有渊源,还给了我件东西当见面礼。”轻什拿出那个玉铃铛,递给凤熙仙子。 “屁的渊源。”接过铃铛,凤熙仙子难得地讲了脏话,随即又挑起双眉,“镇魂铃,他倒还算大方。” “好东西?”轻什问道。 “能驱幻象,镇元神,算是辟邪的上品灵器。”凤熙仙子说着,将铃铛递还给轻什。 轻什却没有接,摇头道,“既然他说是因为您才给的,您就留下赏人吧。” “不过见过一面,哪来的狗屁渊源。”凤熙仙子冷笑着把铃铛收了起来,“不要也罢,他的东西咱也不用稀罕。” 轻什吐了吐舌头,心想,以后可要注意这铃铛给了哪个弟子,然后,离那人远远的——能得到这东西的,肯定很不受凤熙仙子待见。 “哦,还听来点八卦。”轻什又道,“玄子陵要娶妻了,玄家人说他明年正月举行双修大典。” “娶谁?”凤熙仙子挑眉问道。 “这个没问。”轻什摇头。 “果然,他那种世家子哼哼。”凤熙仙子嘲弄地冷笑起来。 “无忧仙君会不会是因为这事才失踪的?”轻什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问道。 凤熙仙子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摇头,“这事你就当没听过,别再和别人说了,尤其是韩长老那里,千万不要多嘴。” “韩长老就真那么死心塌地?”轻什好奇地问道。 “真不真的,也轮不到你这个小辈来说嘴。”凤熙仙子瞪了他一眼,“还有,从今儿开始,你就归入韩长老座下,以后专心在韩长老身边侍奉。灵谷的事,韩长老已经替你扛下来了,掌门也知道了,我找你,就是带你去面见掌门。” “事情都解决了,掌门还见我干嘛?”轻什疑道。 “你可是化神期长老亲自开口要走的人,又搞出了引人注目的灵谷,掌门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把你打发了?当然得亲自面见一次,以示恩宠。”凤熙仙子点着他的额头,气哄哄地说道。 “您直接说拉拢不就完了。”轻什撇嘴。 “少废话!”凤熙仙子赏了他一巴掌,“一会儿见了掌门可别再这么贫,就算你现在有韩长老的照拂,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装乖卖巧嘛,我又不是不会,这还是得自姨姥您真传的本事呢。”轻什捂着脑袋,撅嘴道。 “还说?真揍你了啊!”凤熙仙子瞪眼。 “不敢了!不敢了!”轻什赶紧告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见掌门 仙楚门掌门十三楚和凤熙仙子一样也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但他的师傅却是仙楚门另一位化神期修士,同样曾在金丹期时任仙楚门掌门的恒楚真君。两人名号中均有楚字也并非巧合,仙楚门的规矩,历代掌门都要去姓留名,再以楚为缀,以此表明自己放弃个人私利,献身师门的决心。 凤熙仙子领着轻什抵达内山主殿的时候,掌门十三楚并不在他常待的掌事殿里。没等凤熙仙子询问掌门的去向,留守在殿中的值日弟子便主动将他们引向主殿后侧,十三楚的洞府之中。 一进入洞府,轻什便看到了正坐在右手边的韩朔,掌门十三楚坐在他的对面,而正前方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老者。但这个老也是相对于韩朔c十三楚的青壮而言,老者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的,面上也看不出多少皱纹,若是在别处见了,定会将他当成保养得道的富家翁。 ——这就是恒楚仙君吧? 轻什猜想。仙楚门里能让十三楚坐下首的人不少,但能让十三楚和韩朔一起坐下首的可就只有一个了——韩朔的师傅,早在他元婴期的时候就已坐化。 凤熙仙子对这老者似乎也很陌生,愣了一下,才拉着轻什躬身见礼。但没等轻什把腰弯下去,一道神识便带着威压笼上了他的身体,仿若按着他的脑袋逼他跪拜一般将他向下压去。 ——靠! 轻什暗骂一声。 但他可不会笨的硬抗,当即身子向后一倾,顺着神识的压力跌坐下去。然后扑通一声,轻什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时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惊恐地抓住了凤熙仙子的裙摆。 没等身旁的凤熙仙子有所反应,另一道神识已经抢先落在了轻什身上,替他扛下了前一道神识的威压,瞬息之后,轻什的身体便得以重归自由。 “恒楚长老。”韩朔不悦地开口。 “哎呀,不过是看这孩子有趣,戏弄了一下。”主位上的老者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地笑道。 “凤熙师妹,这位是恒楚真君。”十三楚轻咳一声,点出了老者的身份。 “凤熙见过太上长老。”凤熙压下满心的惊疑,躬身见礼,然后又赶紧去拉瘫坐在地的轻什,可轻什却一副腿软脚软的可怜模样,抓着凤熙仙子的裙摆蹬啊拽的,就是站不起来。 凤熙仙子无奈,只得转头向坐着的几位求情,“这孩子被我娇惯坏了,望掌门和两位长老见谅。” “没事没事,是我把他吓到了。”恒楚真君笑呵呵地摆手,然后指着下方的一个蒲团道,“坐下坐下,这里不是主殿,不用讲究那么多的礼数。” “谢长老赐坐。”凤熙仙子正要坐过去,但轻什却仍然抓着她的裙摆不肯放手,搞得她走也不成,留也不是。 “没出息!”坐在恒楚真君旁边的韩朔黑着脸骂了一声,同时长袖一挥,轻什便从凤熙仙子的脚下到了他的身边。 见韩朔肯接手轻什这个包袱,凤熙仙子暗暗出了口气,赶紧再次躬身,然后迅速地坐在了恒楚真君所指的蒲团上。 而轻什到了韩朔身边后便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有了力气,虽然姿态仍是惨不忍睹,但连滚带爬之下总算也跪坐在了韩朔身后。 恒楚真君瞥了一眼轻什,然后便一脸无语地看向韩朔,像是在问:你看中这娃儿啥了? 韩朔却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对恒楚的探寻理都不理。 恒楚真君和韩朔之间暗潮汹涌,旁边的十三楚却没事人一般和凤熙仙子说起话来,“你们来得正好,两位太上长老正和我商量该给轻什这孩子什么奖励,你是他亲长,不妨也说说看。” “轻什自幼在我仙楚门长大,享仙门馈赠,受仙门庇护,为我仙楚门做事自然也是理所应当,何须提及奖励。”凤熙仙子连忙道。 “凤熙不用推辞,有功就该赏,这是孩子应得的。”十三楚将目光转向轻什,“轻什师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仙门能力所及,自会尽力予你。” 这许诺可就有点大了,凤熙仙子不由紧张地看向轻什,生怕他真的狮子大张口。 轻什却只是怯怯地偷眼瞧了一下主位的恒楚真君,随即便又往韩朔身后缩了缩,手指头还不自觉地抓住了韩朔的衣襟。 “大胆说,不要怕。”十三楚一脸和善。 “说吧。”韩朔不动声色地瞥了轻什一眼,开口道。 “那个可以先记账吗?”轻什终于壮着胆子说道,只是声音仍小的像是蚊子。 “记账?”十三楚立刻很有兴趣地追问起来,“说说,为什么要记账,又是怎么个记法?” “记到灵谷彻底种出来。”轻什小声道,“万一种不出来,也不要罚我,反正我也没领那份奖励不是。” “你不必担心,就算无法用这些灵谷做种,我们也可以按你的方法重新培育新的谷种,怎么会种不出来呢?”十三楚笑呵呵地说道。 “这可不好说”轻什嘟囔着低下头。 “有何不好说?这里都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不妥大可开口,我们自会为你解决。”十三楚劝诱道。 轻什看了看凤熙仙子,又瞧了眼韩朔,见他们都没阻止,这才继续道,“那种子也是凑巧弄出来的,到底是法阵和药水的功劳,还是试种谷种的土地有所特殊,甚至药水配置的时候,以及设置法阵的时候,我是不是用错了东西搞出了意外,这些可都是不清楚的。” “就算这批灵谷乃是意外,可之前数年,你不也将灵谷的品级提升了许多吗?难道不能用来借鉴?”十三楚道。 “那些灵谷的谷种大多是花高价收购来的,我做的,不过是找出与其生长相适宜的法阵,其实质改善的不是灵谷,而是灵田。”轻什说完,又用更小的声音补充道,“这方面的花费,我都在灵田的账目上扣除了,所以也不用什么奖励。” “你倒实诚。”十三楚笑道。门内杂务上的种种猫腻,十三楚身为掌门可比轻什更加清楚,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为了众人做事的积极性,只要吃相不是过于难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还有——”似乎是被十三楚鼓励得大了胆子,轻什又开口说道,“以后灵田又不是我来掌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故意搞砸啊。” “咳咳!”凤熙仙子马上轻咳两声,示意轻什不要口无遮挡。 “师侄说的都是实在话,凤熙师妹不必紧张。”十三楚笑道,“这次大典上用的灵谷也不是你这侄孙同意种的,这事我们都知道,连孟森师弟也过来跟我请过罪了。不过小孩子嘛,彼此间有些意气之争是难免的,希望师妹不要和孟森师弟就此生出嫌隙,小辈的事情,就留给小辈们自己解决好了。” “既然此灵谷最初由你育出,那今后就也还交由你来掌管,不必换人就是了。”恒楚真君插言道。 “此事不妥。”韩朔立刻接口,“此子已归入我的座下,灵田却一向属于第二峰管辖,让他去插手灵田,倒像是我插手第二峰的人事了。” “确实与我仙楚门门规不符。”恒楚真君点点头,随即又道,“但也可以想办法变通一下嘛,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师尊,徒弟倒觉得这灵谷的研究还是交给第二峰去做为好。”没等韩朔再说话,十三楚已抢先说道,“轻什师侄毕竟年轻,对仙植的研究怎么都比不得第二峰有底蕴。再者,若师侄果真在此道上天赋异禀,那将如此天赋投诸于小小灵谷,未免也太为浪费了。” “说的有理。”恒楚仙君看了自己徒弟一眼,再次点头。 “那么,就按轻什师侄的意愿,培育极品灵谷的奖励暂且记账,等真正的极品灵谷彻底育出后,我们再按功封赏。”十三楚笑道。 “谢掌门。”轻什连忙行谢礼。 “掌门师兄,既然灵谷一事已然有了定论,那我和轻什就不打扰您和两位长老议事了。”凤熙仙子趁机告退。 “师妹慢走。”十三楚笑着应允,恒楚真君和韩朔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凤熙仙子连忙拽回轻什,起身向三人躬身施礼,然后快步离开洞府。 回到第四峰自己的地盘,凤熙仙子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韩长老的化神大典倒是把这个老老人家也引出来了。” “这位恒楚真君是不是和韩长老不对付啊,一进门就给我个下马威不说,跟韩长老说话的时候也很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轻什早没了在掌门和恒楚真君面前时的怯弱模样,坐在凤熙仙子身边大肆地抱怨起来。 “恒楚真君和韩长老的师傅乃是同辈,按师承辈分来算韩长老是要叫他师叔的。”凤熙仙子摇头道,“所以下马威什么的算不上,也就是摆摆长辈架子罢了。” “倚老卖老,堂堂一个化神期修士欺负我一个刚筑基的小辈,就不嫌丢脸。”轻什撇嘴道。 “你还好意思说!”凤熙仙子立刻瞪起眼睛,“你倒是撑个几息再倒啊,叮咣一下就坐地上了,真是丢死人了!!!” ——撑几息就不是坐而是跪了! ——想让我给你行跪礼?做梦去吧,小爷啥礼都不给你行! 轻什心里冷哼,脸上却只有委屈,哼哼唧唧地继续抱怨,“您说的容易,那可是化神期的修士,修为跟我隔着多少层呢!我想撑那也得撑得住啊!” “早跟你说修炼修炼,你不当回事,现在吃亏了,知道修为有多重要了吧?”凤熙仙子恨铁不成钢给了轻什一记响头,“以后多求韩长老指点,多花点心思修炼,别整天就想着狐假虎威!” ——你要是真不想我狐假虎威,干嘛把我送韩朔身边去啊! 轻什摸着脑袋,对凤熙仙子的训斥根本无法信服。 “行了,你回去自己反省,我懒得再说你。”凤熙仙子也看出轻什的不上心,干脆挥手赶人,“记得多去韩长老洞府侍奉,别直挂个名头就啥也不管了!” “知道——”轻什立刻站起身。 但没等他迈步离开,凤熙仙子便又突然伸手把他拉住。 “又有什么事,姨姥?”轻什不由一愣。 “这次大典,炎家也派人来送贺礼了。”凤熙仙子迟疑着说道,“他们明天就回去,你——要不要见一见?” “我见他们干嘛?”轻什歪过头,一脸的不解。 “毕竟算了,不见也好。”凤熙仙子叹了口气,松手放开轻什。 “姨姥。”轻什转身又在凤熙仙子身边坐下,“他们是不是又惹您心烦了?” “什么烦不烦的,折腾来闹腾去的,不过就是所谓家族利益。”凤熙仙子冷笑,“也不知道从哪听来韩长老曾想收我做侍妾的事,啰啰嗦嗦地一顿磨叽,恨不得把我绑了送到韩长老床上。” “哼,他们哪有绑人的本事,也就动动嘴皮子。”轻什嘲弄道。 “光有本事哪够,还得有做这事的胆子呢。”凤熙仙子继续冷笑,“我现在是仙楚门的人,哪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您还是心软,要换了我是您,根本连让他们啰嗦的机会都不会给。”轻什说着,忽然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上前,“姨姥,问件事您别生气——给韩长老做侍妾这回事,到底咋传出来的啊?难道真有这回事不成?” “这事确实只是流言,韩长老根本就没提过。”凤熙仙子目光微黯,“不过,我入门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却是真的,有几次我被人欺负惨了,也是他出面帮我解决的。” “这是为什么?总得有点原因吧?”轻什更好奇了。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凤熙仙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爱屋及乌?” “无忧仙君。”凤熙仙子漠然地吐出一个名字,“我年轻时的模样,和无忧仙君有几分相像。” “啊?!”轻什不由瞪大眼睛。 “要不你以为玄家老祖为啥会说和我有渊源,不过也是因为我像那个妖精罢了!”凤熙仙子冷哼道。 “哇!”轻什立刻凑得更近了些,神情古怪地打量起凤熙仙子。 “看什么看,不相信?!”凤熙仙子恼道。 “哪能啊,我就想看看,妖精似的无忧仙君到底长啥样。”轻什嘿嘿笑着,很快又恍然击掌,“我就说那个玄子陵和韩长老怎么听说我是您侄孙之后都一脸失望,原来就是因为我没长您这样一张脸啊!” “你还真当长这样一张脸是啥好事啊!”凤熙仙子又赏了他一记响头,“以前倒也罢了,现在无忧仙君失踪,他身边那些狂蜂浪蝶正无处发泄,若是遇到个和无忧仙君容貌相近的,那还不” 凤熙仙子没说下去,不过轻什也明白她的意思,并且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姨姥,你当初不肯吃驻颜丹,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轻什心下一动,再次问道。 “一方面吧。”凤熙仙子的双眸闪了闪,很快便正色道,“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早就有了竞争一峰主位的念头,年轻的容貌,有弊无利。” “姨姥,您就算是生在下界,也必然是一国女主。”轻什笑嘻嘻地恭维道。 “就会逗我开心。”凤熙仙子白了轻什一眼,很快又叹了口气,“无忧仙君的事,一时半会恐怕是完不了的。” “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轻什不解。 “你我自有师门庇护,就是有了牵扯也不必担心,我担心的是炎家。”凤熙仙子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和无忧仙君相像,炎家亦有子弟和我相像,就是此次你堂叔带来的一个青字辈男孩,那容貌就与无忧仙君足有五分的相似,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炎家哪保得住他!” “您若是担心这个,不如给家里传个话,让年轻一辈的孩子都藏起来,看不着就惦记不到了。”轻什建议道。 “我这话要是传过去,恐怕不用人家来找,我那几个混蛋哥哥就自己把人送过去了!”凤熙仙子的苦笑变成了冷笑,“人家无忧仙君的姘头个个可都是上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有能耐就是有背景,只要能和这些大人物攀上关系,就是送一打子孙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卖子求荣的事他们早就做惯了,说到底,孩子这东西,还不是想生多少生多少!哪用得着心疼!!!” “姨姥,莫气,莫气。”轻什赶忙劝慰。凤熙仙子当年就是因为不愿意炼气中期就被家里嫁去联姻,毅然决然地逃出家门,几番艰辛之后终于拜入仙楚门,再不受家族束缚。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凤熙仙子再次轻叹一声,摇头道,“若真有不甘之人求到我这里,我自不会袖手不管。可若他们自己都不自强,我也没必要去当这恶人。” “您也别想太多,这事未必就巧到那种程度。”轻什安抚道。 “但愿如此。”凤熙仙子甩甩头,很快也笑了起来,“你说的也对,炎家不过是上界世家里的三流存在,连个元婴修士都没有的破落家族,谁闲着没事注意他们啊!” “就是就是。”轻什连连点头。 “好了,你别在这陪我悲春伤秋了,赶紧回自己狗窝里玩去,我也有不少正事要做呢。”凤熙仙子挥手道。 “遵——旨——”轻什站起身,耍怪地行了个下界的宫廷礼,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再次劝道,“姨姥,放宽心,与其为那些不争气的族人忧恼,不如省下时间修炼,等您晋升元婴了,也能庇护更多有志气的子孙。” “嚓,我平日说你的话,你倒拿来教训起我了!”凤熙仙子嗔怒道。 “理之一事,天下大同!”轻什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就先把自己的修为提上去!”凤熙仙子可不跟轻什斗嘴,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然后甩起袖子把他赶出了第四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条件 下了第四峰,轻什本打算再去一趟坊市,把自己需要的草药买回来。但走了没几步,轻什又想起凤熙仙子说炎家人也来道贺的事,当即转了方向。炎家的人是没资格住进仙楚门的客院的,凤熙仙子肯见他们一面已是给极了面子,所以他们落脚的地方不外乎就是挨着坊市的望仙镇,所以在坊市上碰见他们的几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虽然轻什离开炎家的时候还是个不大点的娃娃,现在就是照了面人家也认不出来,可架不住轻什自己膈应啊!真要是撞上了,就是瞥上一眼估计都得好几天吃不下东西!轻什实在是宁可和井里站山门口对骂,也不愿意被炎家人恶心。 不能去坊市,轻什干脆直接回了自己小院,至于应玄未央之邀去他那里拜访什么的,那是更不用想的。接受邀请的时候,轻什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路上找理由闪人,凤熙仙子的召唤不过是给他省了自己搭梯子跑路的麻烦。得罪玄天仙域不值得,可和他们交好也同样没必要。轻什没有成就霸业的豪情壮志,也不缺少遮风挡雨的大树,所以,玄天仙域需要他,而他却一点都不需要玄天仙域。 可回到自己小院里,轻什又因为无所事事而无聊起来。其实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做,只是这些事不是不适合这种不安宁的日子,就是不适合他此时不安宁的情绪。百无聊赖中,轻什怀念起了当管事的日子,那时候虽也不算忙碌,却是每天都有事做,从来就没这么闲极无聊过。 想到当管事的时候,轻什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去管事堂完成交接,那群兔崽子砸他私库拿他东西的账也没算,以前跟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的小管事们也一样没有安抚。 不过,现在就去管事堂找碴却也并不合适。他归入韩朔座下的事虽然在掌门那里已经过了明路,可在整个仙楚门却还没多少人知道。而且他这个“归入”也不是以弟子的身份,讲出来好说不好听,更何况韩朔连个信物什么的都没给他,他空口白牙地告诉别人“我是韩长老的人”,人家相信是给你面子,不信那更是理所当然。管事堂毕竟是掌门直属,真要是咬死了不肯给他说法,他也还真不能耍横闹事。 所以,管事堂那边暂时不能去,井里那小子更不着急收拾,就是安抚旧人也得等来道贺的客人都走尽了,大家能安稳下来过正常日子的时候。 不过,可以先给他们透点消息。 轻什想了想,拿出几张传音符,给关系最近的那几个管事发了消息,说自己过段时间请他们去登仙楼吃饭,让他们顺便转告下其他熟人。 传音符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给了回信,说到时候一定到场,但也有两张却是一去不返,不知道是没被收到还是人家不想理会。 轻什也不在意。他这人其实天性凉薄,对别人的好坏死活并不真的上心,以前拉拢那些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用,现在安抚他们,也同样只是因为不想被人轻看以及留一份善缘罢了。 但做完这事,轻什又不知道干嘛了,坐在院子的石墩上望了会天,忽然猛地一拍脑门——他是修士啊!没事干的时候,行功修炼就好了嘛! 轻什当即起身去了炼丹房,翻出蒲团放在房中的聚灵阵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轻什正用聚灵阵汇聚来的灵气浸润身体,炼丹房的外面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轻什没有理会,继续吐纳,一直到将已入体的灵气全部化作灵力融进身体,这才睁开眼,看向已站在自己面前的来人。 “天还没黑呢,韩长老。”轻什微微一笑。 “天黑不黑有什么关系?”韩朔怔了一下才明白轻什是在调侃他来得太早,随即冷哼,“我找你,还需要等天黑吗?” “有些事,总要在合适的时间去做才会有意境。”轻什伸了个懒腰,拿出一个蒲团放在自己面前,“坐——” 韩朔也没刻意要制造居高临下的压迫,俯身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然后略显不悦地问道,“你主屋里的禁制更好,为何却在这间丹房里——” 韩朔打量着这间炼丹房里的摆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韩朔之所以认定这是丹房,只因为房中浓郁的药香以及墙边大大的药柜,可此刻认真一打量,韩朔才发现这里只有草药而无丹炉,也看不出从什么地方能引出地火——以轻什的修为和灵根,用自身真火来炼丹那是绝无可能的。 轻什看出了他的疑惑,耸了耸肩,“怎么,不像炼丹房?” “这里能炼丹吗?”韩朔反问。 “瞧不起人不是?”轻什手掌一番,从戒指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石炉台,然后又翻动手指,拈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入炉台下方的容纳装置里。 很快,炉台中便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轻什又在炉台侧面鼓捣了两下,那火焰便变成了亮白色,又弄了弄,就成了橙红色。 “这是你自己做的?”韩朔微微动容。 “是我想出来的,但你看到的这个成品是请第一峰的人做的。”轻什道,“我对自己炼器的手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谓技艺也是依赖于修为的,修为不足,炼丹和炼器的时候就会缺少掌控力,因而制不出真正的极品。”韩朔道,“就像你这个炉台,就算换上上品灵石,其火焰热度也不过和金丹修士的真火持平,根本无法用于炼制高阶灵丹。” “我炼丹只为自给自足,高阶灵丹根本用不着,炼它干嘛!”轻什不以为然,“就是那些低阶丹药我自己也极少去吃,不过都是做出来送人情的。这种白送出去的东西,性价比可比品阶重要多了。” “不吃丹药?这倒是个不坏的习惯。”韩朔轻轻挑眉。 “这些闲话咱们改天再讲,您要是不急着上床的话,咱们商量点正事。”轻什道。 “你有什么正事?”韩朔眯了眯眼睛,忍住了对轻什言语上的不喜。 “给个信物呗,能证明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省得以后我用你名头扯虎皮拉大旗的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骗子。”轻什道。 “你打算扯虎皮做什么?”韩朔咬着牙关,继续忍耐。 “有人可是抢了我的私库,偷了我的灵种,差一点还冒领了我的功勋,这事难道我要当做没发生过?”轻什道。 “用我的名头去欺负其他小辈,你可真有出息!”韩朔冷哼。 “欺负同辈当然不需要用您的旗号啦,但欺负管事堂那帮趋炎附势c欺软怕硬的兔崽子们就得借您一用了。”轻什道,“要是没经管事堂的默许甚至鼓动,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就敢强开仙农堂里的私库?唬谁啊!” “你打算怎么办?打上门去?管事堂毕竟是掌门直属的地盘,就是我想动其中的某人,也要先和掌门有个招呼。”韩朔皱眉道。 “打一顿有什么意思,我只要他们把私吞下去的全吐出来,当然,得加倍,保准比打他们个头破血流还让他们肉疼!”轻什挑眉,“不过想做到这一点,单靠我自己是不成的,就是搬出我姨姥都不够,只能您这样的身份c地位c修为才够分量,才能既不伤掌门的面子,又压得住那帮小兔崽子。” 韩朔面无表情地看着轻什,既没支持也没反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没有可以给你当作信物的东西。” “啊?”轻什立刻瞪起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我身上能让所有人一眼就能辨出是我韩朔之物的,只有我的剑,而这个是不可能给你的。”韩朔道,随即又像解释般补充道,“它已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根本无法交给别人。” “哦!”轻什失望地嘟起嘴。 “不过我可以带你四处走上一圈。”韩朔紧接着又道,“有我亲自出面,总比什么信物好用吧?” “不劳烦您?”轻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韩朔道,“我洞府所在的山谷已被划入我的名下,掌门很快就会派人在那里建造长老殿,供我今后收徒理事之用。本来这是元婴期就该做的,但那时候我只想着修行,心无旁骛,便拖了下来。如今我已进阶化神,也是时候做些事情,回报师门了。” “这和我有关系?”轻什怔道。 “必然。”韩朔道,“过几天我还要再出门一趟,我走后,洞府继续交由你来打理,长老殿的修建也要由你负责监管——不带你出去走一圈,人家怎么知道你去我那儿干嘛?万一把你当成闲杂人等赶了出去,最后丢的还不是我的脸面?” “出门?又去找无忧仙君?”轻什没理会韩朔言语中的嘲讽,转而揪住了另一个问题。 “你管的太多了。”韩朔沉下脸道。 “谁管你了,谁稀得管你啊?”轻什给了他一记白眼,“不过是听说无忧仙君失踪,好奇罢了——话说,这人真失踪了?”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问。”韩朔漠然道。 “那好吧,你这次又要离开多久?这事可是和我息息相关的,必须得问。”轻什道。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会太久。”韩朔道,“玄家子陵明年正月要举行双修大典,所以这一趟最久也只能拖到今年年底。” “你知道玄子陵娶妻的事?”轻什眨眨眼,有些惊讶。 “什么知道不知道?”韩朔疑道。 “那个”轻什抓抓头,“玄子陵要娶妻了,无忧仙君就失踪了,这不是有点太巧了吗?就像是无忧仙君因玄子陵娶妻而失踪的一样” “胡扯!”韩朔恼道,“玄子陵的道侣是今年才定下的,而无忧失踪少说也已经十年了!” “哦——哦——哦——”轻什拖长声音,了然地点头。 但韩朔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间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难道还有别的蹊跷?”轻什好奇地凑过头去。 “你”韩朔眉头微蹙,神情古怪地看向轻什,似乎想问什么,却终是没有出口。 “我怎么了?”轻什却不依不饶。 “你不要多管闲事!”韩朔面色一沉,猛然伸手向轻什抓了过去。 “喂——”根本来不及反应,轻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了韩朔怀里。 “你又是怎么知道玄子陵要成婚的?”韩朔一手搂着轻什,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冷然问道。 “今天和玄天仙域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说的。”轻什老实地躺在韩朔怀里,坦然答道,“闲谈的时候说起了无忧仙君,然后便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你若对此事有兴趣,明年玄子陵双修大典的时候,就跟我一起去看热闹好了。”韩朔冷冷说道。 “会有什么热闹?”轻什眼睛一亮。 “你这家伙,怎么有点唯恐天下不乱。”韩朔微微蹙眉。 “怎么会,我巴不得天下太平!”轻什立刻反驳。乱世可不好过活,只有天下太平他才能安稳地混日子嘛! “少废话,去不去?”韩朔问道。 “去,当然去!”轻什连忙点头,“说起来,我自从五岁入了仙楚门,还没去过比山下坊市更远的地方呢!” “你到仙楚门已经二十年了?”韩朔挑眉。 “不细数到月份的话,是有二十年了。”轻什点头,同时蹭了蹭身子,在韩朔怀里找了个较为舒服的位置,然后抬头看向韩朔,问道,“不用我把面具戴上?” “我说过,不在我洞府的时候,戴不戴随你。”韩朔漠然道。 “那就不戴了,脸上多那么个东西还真是不太舒服呢。”轻什顺势把拿出来的面具又放了回去。 “不过,过两天我离开之后,你就搬到我的洞府去住吧。”韩朔道。 “呃?”轻什不由一怔,“为c为啥?” “我洞府所在之处乃是本门灵脉之一,在那里开工事必须得有人时时监管,省得他们做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灵脉的根本。而且那里灵气充裕,就算你只是引气炼体也能事半功倍,总比用这半调子聚灵阵强。”韩朔道。 “你看出来啦,其实我也没那么不上进的。”轻什心虚地笑道。 “不过是以引气诀作炼体术罢了,虽然我不认为你能炼出什么结果,但也不至于看不明白。”韩朔淡然道,“剑修的功法对炼体之道向来尊崇,早期炼剑亦是炼体,后期炼剑即是炼体。你若是有这方面的兴趣,我可以给你找些真正的体修之术。” “谢您好意,不过还是等我真的炼不出结果的时候再说吧。”轻什不感兴趣地拒绝。 “也罢,反正你还年轻,时间——多的很。”韩朔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搬入我洞府一事是容不得你拒绝的,你也莫要再找理由白费口舌。” “住过去,行。”轻什攀住韩朔的肩膀,坐直了身体,“可我也要提几个条件,您不能不答应。” “说。”韩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山崖上的那个破洞我是不会住的,我得在下面重新建房子。”轻什道。 “你可以把现在的这所院子制成虚弥境,直接带过去。”韩朔道。 “有制虚弥境的成本,我都可以把这院子重盖几百次了!”轻什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其他人进你洞府的,无论怎么改,改成什么样,我肯定是自己动手,用不着旁人。当然,您得出些灵石,不能让我完全自掏腰包。” “可以,还有吗?”韩朔点头。 “我还要你那里的药田。”轻什继续道,“反正你对种药什么的也不是真的有兴趣,不如彻底给我,正好我借那里的灵脉种点真正有用的灵草。” “本来就说了给你打理,多此一问。”韩朔不悦地蹙眉。 “给我打理和给我可不是一回事!”轻什较真道,“以后药田里种出的东西也是要归我所有的,不能你看着不错就伸手拿走!” “你认为我会稀罕那点东西?!”韩朔不屑地反问。 “先小人后君子,丑话总得说在前面。”轻什一脸正经地说道。 “还有什么,一起说了。”韩朔不耐烦地皱眉。 “等长老殿建好以后,你除了收徒弟,还得要一批普通弟子在殿里当值做事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像打理洞府一样一个人收拾整个长老殿,会累死人的!再说,门规也未必允许!”轻什瞪眼道,“你收谁做徒弟我管不着,但那些进长老殿侍奉的弟子名额要给我支配——你可以插手,可以把自己中意的人放进来,可你要是没有这样的人,那就得我说用谁就用谁。” “你要这些名额做什么?”韩朔不置可否地问道。 “我在灵田上有些用得惯的人手,现在他们因为我的离开而被第二峰的人排挤,我得给他们一个安置,要不以后谁还帮我做事啊。”轻什也不隐瞒。 “这些人我要先见一见。”韩朔道。 “应该的。”轻什点头,“就是我自己也要先晾他们一阵子,把那些墙头草筛出去。” “还有没?”韩朔再问。 “没了,暂且这么多。”轻什耸耸肩膀,“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您想干嘛就干嘛吧。” “你若是有无忧那张脸,必是比他更似妖精。”韩朔忽然说道。 “这算是夸赞吗?”轻什眨眨眼,心里却想着,原来你也觉得他像妖精啊! “闭嘴!”韩朔抱住轻什,起身离开炼丹房,向主屋的卧房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扯虎皮 或许是对轻什提出的诸多条件感到不满,韩朔在床上狠狠地折腾了轻什一夜,一直到天色渐明,这才放开精关,结束了这场不对等的床事。 “这会儿在床上倒是倔起来了,见恒楚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有点骨气?”韩朔靠在床头,神色清明地望着身旁只剩下喘息之力的轻什。 “骨气也得用的是地方,否则气用没了,就只剩骨头棒子了。”轻什趴在软枕头上,懒洋洋地答道,“再说,你真觉得那老头子占到便宜了?” 韩朔立刻想起轻什从头到尾连最基本的拱手礼都没行一个,不由面色古怪,“他倒是被你算计了。” “哼。”轻什挣扎着翻了个身,由趴伏改为五心朝天的仰卧,然后拿出一块中品灵石,闭上眼睛开始吸纳其中灵气,温养这一夜被折腾到酸痛的肉体。 “你这炼体的法子用在床事上倒是不错。”韩朔翘起嘴角。 轻什没回嘴,只微微挑眉以示不满。 日上三竿的时候,轻什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体力,穿衣下床洗漱,然后准备跟着韩朔前往今日扯虎皮的第一个目的地——管事堂。 按韩朔的习惯,只要所去的地方在视野内不可见,他就肯定要御剑飞行而不是使用双腿,但他招出自己长剑并在上面站了好一会儿,底下的轻什却仍然老神在在站在地上。 “你的飞行灵器呢?”韩朔不由问道。 “那个,您先飞过去等我吧,我很快就到。”轻什干笑两声。 “你不会连飞行灵器都没有吧?还是驾驭不了?你好歹也是筑基之人。”韩朔皱眉道。 “哈哈,反正您先过去就是了,就这么点距离,我很快就到的。”轻什继续假笑。 “上来!”韩朔不耐烦地伸出手,一把将轻什抓上了自己的飞剑。 “别——”但这个动作却换来了轻什的惊声尖叫,他立刻大力推开韩朔,眨眼间已从飞剑上摔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韩朔不由呆了,既吃惊于轻什对飞剑的抗拒,更吃惊于他怎么会有力气将他推开! 轻什很是不雅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挤出一点笑容,“抱抱歉,我畏高。” “怎么回事?”韩朔皱了皱眉头,收起飞剑,落到轻什身旁。 “没什么事,就是畏高,离开地面就不舒服,与地面的距离超过身高就会发懵。”轻什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 “你这样岂不是连凤尾船之类的大型灵器都无法乘坐?”韩朔皱眉道。 “也不至于。”轻什站起身,挥袖掸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如果眼睛看不到的话,倒也不会怎么害怕,只是事得先给我闭眼睛的时间,不能像您刚才那样搞突然袭击。” “闭眼。”韩朔沉着脸说道。 “我自己去也不会多费多少时间的。”轻什嘟囔着,闭上了双眼。 韩朔袍袖一挥,将轻什卷入怀中,然后重新召出长剑,凌空而起。 今天已是化神大典结束后的第二天,虽然还有部分客人没有离去,但仙楚门内的大部分弟子都已回归到正常的步调。管事堂的门前一如既往地热闹,交差事的,找差事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两个人一起落在管事堂门前的时候并未引发骚动,这里的大部分人只在前天的化神大典上远远见过韩朔,此刻近距离近了,一时间竟是没人认得出来,倒是有好几个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过来与轻什招呼。不过韩朔的修为一看就是比这里的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的,见到他的人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没一个敢于得罪,和轻什打招呼的人也都很谨慎地向韩朔行了弟子礼。 一直到进了管事堂的正厅,第一个认得韩朔的人终于出现了。 “恭迎韩长老。”掌门座下的西门郝大步迎了出来,一副久候多时的模样。 韩朔微微偏过头,看向轻什,目中询问的意味很是明显——这小子是谁? “西门师兄。”轻什当即越过韩朔,大大方方地迎上西门郝。 “轻什师弟。”西门郝略一愣愕却并无惊疑,只是拱拱手,转而向韩朔继续说道,“韩长老,弟子是掌门座下西门郝,奉掌门之命在此伺奉韩长老处理长老殿一事。” “建殿事宜我已交给轻什处理了,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和他商量就是。”韩朔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正厅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弟子遵命。”西门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轻什,躬身退到一旁。 轻什也回了他微微一笑,只是再没有往日的恭谨。 “先去把你的事情处理了。”韩朔却不再理会西门郝,转头对轻什吩咐道。 “是。”轻什立刻引着韩朔向后面的内务堂走去。 西门郝的出现让今天这场示威出了一点变数,但轻什也不打算改变原有的计划。虽然不知道韩朔为什么肯为他出头,但再有下一次的可能性毫无疑问是低得堪比西边日出的,不抓住这次机会,他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西门郝都来了,管事堂显然也不会没有准备。轻什刚引着韩朔进了内务堂,内务堂的大管事鲁长生便领着几个弟子急匆匆迎了上来,躬身施礼之后,将两人请入后堂的一间茶室。 “韩长老今日前来,可是为长老殿建殿一事?”内务堂主管鲁长生紧张地问道。不怪他紧张,建殿这种小事向来不是长老的弟子出面就是直接由掌门指派了,哪有长老——不,太上长老亲自出面的啊!虽说身边还跟着一个筑基期的小师弟——可这小师弟是炎轻什啊!仙农堂那边的人最近因为他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都不敢出门了!大家都等着看仙农堂笑话呢,这货儿怎么先来管事堂了?! “建殿的事不急,鲁师兄,咱们先把我在仙农堂的差事交接了。”果然,轻什笑嘻嘻地替韩朔接下话茬,一开口就让鲁长生的头瞬间大了两倍。 “这”鲁长生小心翼翼地偷眼看向韩朔,却见他正漠不关心地品着杯中清茶,只好转回头,强笑道,“师弟,仙农堂的差事应该先去仙农堂交接,然后再来管事堂注销。” “可你们的人让我直接来管事堂啊。”轻什双眉一挑,拿出收到的传音符,“难道说这不是从管事堂发出来的?而且,这差事上的规矩鲁师兄应该比我清楚。我因为韩长老那边召唤得急,没能及时与接任的师兄弟完成交接,管事堂这边可是已经按规c矩将我私库里的东西移到管事堂暂c存了,那我呢,自然也要按规c矩直接来管事堂完成交接了。” 轻什刻意将“规矩”和“暂存”两个词的读音加重了许多。 “师弟,这个”鲁长生的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私库里的东西不少,光是五百颗下品灵石就够重的了,再加上五十斤灵谷谷种,十斤草乌c十斤仙桃草”轻什一口气报出一串东西,最后道,“搬东西的师兄师弟一定累得不轻,真是辛c苦c了。” 鲁长生的脸色发白,轻什报名字的时候,他几次偷眼看韩朔,可韩朔却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都没嫌轻什呱噪。事情到这份儿上,鲁长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炎轻什这是把韩长老彻底拢住了,明目张胆地帮他欺负人来了!偏偏最先把事做出岔子的还是他们管事堂自己,现在他就是想反驳都不好意思开口更不敢开口——人家韩长老干嘛大驾光临啊,不就是来撑腰的嘛! 鲁长生咬了咬牙,开口对轻什道,“不瞒你说,炎师弟,这件事并不是我直接经手,我得先下去了解一下,还望师弟给我点时间。”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就是。”轻什微笑着回道,“不过后面还有长老殿的筹建事宜要商量,鲁师兄还请抓紧时间,毕竟我们韩长老不是那么得闲的。” ——不得闲跑我内务堂来干嘛?! 鲁长生心里大吐苦水,面上却是越发地恭谨,向座上的韩朔深施一礼,转过身,逃一般地出了茶室。 当茶室的门被重新关上,韩朔漠然开口,“你平时总这么威风?” “哪能啊,要不是您在,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的。”轻什当然不会承认,“管事堂背靠掌门,这可是我姨姥都不敢妄为的地界。” “凤熙还有不敢妄为的时候?”韩朔随口问道。 “我姨姥妄为?您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轻什嗤笑道,“我姨姥啊,从来只在可以妄为的时候妄为,从来就不会真正的肆意妄为。” “这样吗?”韩朔微微挑眉,语气却有些不甚关心。 “您以为呢?”轻什把这个根本不需要答案的问题甩了回去。 韩朔没再开口。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再次打开,鲁长生捧着一个储物袋走了进来。 “师弟,你私库里的东西都在这儿了。”鲁长生向韩朔微微欠身,然后将储物袋递向轻什。 轻什伸手接过,然后又微微笑道,“师兄,这储物袋可不是我的。” “不过一个储物袋,师弟拿去就是了。”鲁长生连忙摆手。 “那小弟就不客气地笑纳了。”轻什转手将储物袋挂在腰间,然后拿出一块玉牌递给鲁长生,“这是我在仙农堂当差所用的信物,还望师兄帮我交还给那边。” “当然,当然。”鲁长生眼睛一亮,接过玉牌之后,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轻什狮子大开口要走的东西很难走管事堂的公帐,鲁长生只能强忍肉痛从自家腰包里填补。但现在轻什把仙农堂的玉牌交给了他,他就有了理由再转头去压榨仙农堂,就算无法填满此刻的损失,起码也能让这割肉的痛楚减轻大半。 算账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建造长老殿的事就更好商量了。建殿这事本来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决的,今天不过是明确下两边的负责人——轻什再想抓权也不可能自己盖起一座大殿以及周遭的所有建筑,就算他能,仙楚门的门规也不容许他这么干。所以,长老殿的建造怎么都得由管事堂这边安排,只是轻什作为韩朔亲指的负责人也同样有权对整个建造过程指手画脚c谋利揩油。 管事堂这边很快定下了相关负责人,只是这人并不是掌门派来的西门郝,而是内务堂的一位尚未拜师的普通管事杨思凡。轻什和杨思凡定下细谈的时间,然后便心满意足地跟着已经开始显露出不耐烦神色的韩朔离开了管事堂。 “闭眼。”韩朔提醒了一句,确认轻什已经把眼睛闭严实了,这才抓起人上了长剑。 “还要去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之后,轻什紧紧抓住韩朔的衣服,开口问道。 “先去第一峰,然后再去第四峰。”韩朔一边回答,一边将轻什的胳膊缠到自己脖子上,然后伸手将他托抱了起来。 但这个姿态显然让轻什更不安稳,身体下意识就扭动起来。 “老实点!”韩朔只好又将轻什放下,让他的双脚踩着剑刃,双臂改放到自己腰间。 “你说的容易。”轻什抱怨道,只是舌音明显发颤。 “一会儿到了第一峰,你给我老实着点,别把在管事堂的派头再拽出来。”韩朔没理他的抱怨,淡然警告道。 “怎么会,我又不是脑子被驴啃了。”轻什道,“听说你也曾是第一峰弟子?” “我入门的时候,我的师傅是第一峰峰主。但我筑基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晋升元婴,改任门内长老,我也跟着他搬到了长老殿。”韩朔道,“单就师承来说,我确实要归于第一峰到了,你给我站利落点。” 韩朔并没有直接飞入第一峰的金鸾大殿,而是在殿门外的广场上落了下来。 “睁眼。”韩朔一直拎着轻什的衣领,确认他已经在地上站稳了脚步,这才松开手,冷冷说道。 殿门外当值的弟子在看到飞剑的第一时间就跑进去禀告,韩朔和轻什落地后不久,早有准备的第一峰峰主麒鑫道君已然率领峰上诸人及众弟子迎出了殿门。 “拜见韩长老!”麒鑫道君和一帮同门弟子躬身施礼。 韩朔面无表情地受了,轻什却赶紧侧身避开——金丹修士的大礼,他现在可受不起。 “进去吧。”见麒鑫道君等人行过礼,韩朔淡淡地开口。 “韩长老请——”麒鑫道君躬身请韩朔走在最前面。 顿时,轻什的位置尴尬了。按理说他得跟在韩朔身后,可这样一来他就得和麒鑫道君并排甚至走在更靠前的位置上。若是他捧着东西或是抱着把剑的话,看上去还能顺眼点,可眼下他两手空空怎么看也不像做侍从的,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自己放在与金丹修士同等的位置上——他自己都觉得不是回事。 好在他和第一峰的人大多熟稔,韩朔也只不许他拿大,没禁止他做小。趁着第一峰弟子分开两侧给韩朔让出前进路线的时候,轻什笑嘻嘻地向麒鑫道君拱手施礼,然后嗖地一下,钻进了第一峰的弟子堆里。 麒鑫道君慈祥地笑了笑,也不多言,跟在韩朔身后向大殿走去。麒鑫道君身边的另一个金丹修士也向着轻什弯了弯嘴角,诡异地笑起来,而轻什则神态自若地回了他一个鬼脸。 “余大老板竟然都从坑里爬出来了。”轻什已经凑到了沈沉舟身边,小声地和他嘀咕起来。 “废话,韩长老那是什么面子。”沈沉舟白了他一眼,随即又补充道,“师傅亲自去炼器堂‘请’出来的。” “咳!咳!”没等他俩继续唠下去,前面的师兄已经忍无可忍地轻咳起来,示意两人闭嘴。 轻什只好耸耸肩,老实地跟在沈沉舟身旁,随着第一峰的一帮弟子进了金鸾大典。 韩朔在坐位落座,轻什也再次站到了他的身后,其余弟子按照自己的修为c辈分在大典两侧分开站好,麒鑫道君和第一峰的另外两名金丹修士周学斌c余望一起站到韩朔面前,正式施礼。 “弟子第一峰峰主麒鑫——” “弟子第一峰炼器堂堂主周学斌——” “弟子第一峰炼器堂管事余望——” “——拜见太上长老!” “免礼。”韩朔挥挥手。 或许是错觉,轻什不太肯定地想,韩朔此刻竟然显得很和蔼,颇有几分凤熙仙子在心情好时见到他的模样。 “尊长老令,我第一峰筑基期弟子均已在此,剩余皆为资质上佳的炼气期弟子。”麒鑫道君恭谨地说道。 “让炼气期的弟子出去吧,我那里不适合他们。”韩朔开口道。 “弟子明白。”麒鑫道君马上转身,安排人将炼气期的弟子清出大殿。 ——这是来挑徒弟的? 轻什站在韩朔身后,视线不由飘向了站位很靠前的沈沉舟。沈沉舟应该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予回应,而是眼观鼻c鼻观口c口观心地站在原地,异乎寻常地木然。 ——会不会挑中沈沉舟呢? 轻什想。沈沉舟并非剑修,可轻什一直觉得,如果沈沉舟持剑,那也是合适的。只是他的剑肯定不会像韩朔的龙牙犼一样巨大厚重,他的剑应该轻灵而飘渺,如风挟雾。 不过,沈沉舟已经拜师了,而且师傅还是麒鑫道君。仙楚门的门规明令禁止弟子改换师承,一徒多师的事也同样不允许发生,因此沈沉舟是不可能给韩朔做徒弟的,韩朔也不可以依仗自己化神修士的身份强行收徒。 但轻什很快就意识到大殿上站着的这些筑基弟子中有好多人都是已有师承的,不单单只是沈沉舟一个,所以他们都不可能给韩朔做徒弟。 ——不是收徒?那这么兴师动众又是要做什么呢? 轻什的目光不由瞥向韩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晋见 当所有的炼气期弟子都离开金鸾大殿后,麒鑫道君和其他两个金丹修士也在韩朔的下首坐了下来,然后麒鑫道君转头看向韩朔,在得到他的默许后,向自己的大弟子岳金杨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岳金杨当即站了出来,躬身施礼,然后朗声说道,“弟子岳金杨,师承麒鑫道君,二十五岁筑基” ——这是在玩什么啊? 听着岳金杨把自己的名字c师承c来历c修为c功法类型一样一样报出来,轻什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以韩朔化神期的神识,这大殿上哪个人的修为能逃得过他的火眼金睛?就算是师承功法也可以在掌门所持的弟子经上查得一清二楚,用得着这么一字一句地复述吗?至于那虚无缥缈的人品,更不是说几句话就能看得出来的吧? 但轻什再不以为然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而韩朔也是面无表情,甚至目光都没有看向下面自报家门的弟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 岳金杨把能说的都说完了,韩朔也没理他,倒是麒鑫道君摆了摆手,让他退回原位,换第二个弟子出列。 如此循环往复,很快便轮到了沈沉舟。 “弟子沈沉舟”沈沉舟和之前的几名弟子一样按部就班地开口,而就在他报出名字的一刹那,轻什便注意到韩朔的目光向他瞥了过来。 “这就是给你发传音符的那个沈沉舟?”韩朔的嘴唇未动,但轻什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轻什没用传音术回复,只是微微点头。 韩朔的目光转回到了沈沉舟身上,待他将该说的全部说完,正要回归队列的时候,韩朔忽然开口,“使个金系法术给我看看。” 沈沉舟一愣,连忙停下脚步,顾不得周围迸发出的惊疑目光,躬身道,“弟子遵命。” ——闪金术。 轻什心中默念,而下面的沈沉舟也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念,如他所想的一样施展出了这个法术。 被视为金系招牌法术的闪金术分为三个等级,初阶的闪金术不过是用灵力幻化出刺眼的金光来妨碍他人视觉,中阶的闪金术可以将灵力实体化,金光亦升级为金针可以伤及敌方肉体,而最高阶的闪金术在形态上与中阶相似,只是杀伤力与覆盖范围大大提高,经常被拿来和剑修的各种剑阵相提并论。 以沈沉舟筑基中期的修为,他所施展的闪金术虽无法达到中阶凝虚化实的程度却也比初阶略强,在对身前锥形范围的敌人施放的时候,可以让中招者感到剧烈的刺痛。 但这样的招数对化神期的修士是毫无意义的,因此沈沉舟在施展的时候也没刻意地调整法术方向,直接朝着自己的正前方亦是韩朔所在之处使了出去。 一道金光急闪而逝,主位上的韩朔巍然不动,而轻什则早有准备地站到韩朔身后闭好了双眼。 “你有做剑修的天赋。”韩朔淡淡说道,然后挥挥手,“下去想想吧。” “谢韩长老指点。”沈沉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施礼,不慌不忙地退回了原位。 继沈沉舟之后,韩朔又断断续续地向其他几个人提出了或施展法术或演练剑术的要求,甚至还问了一个名叫苏方的弟子“尔以为,何为剑”这种比较有深度的问题。但无论是展示还是答复,韩朔都没有给出一字半句的点评,完全的不置可否。相比之下,直白地告诉沈沉舟可以做剑修倒是越发地显得难能可贵了。 当所有的筑基弟子都见过之后,韩朔终于认真地开口,“麒鑫道君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为什么你们会被叫到这里,以及,我是谁。不过,有些话还是我亲自说一次为好。” ——快点说吧,老子腿都站疼了! 轻什在后面默默吐槽。 “我,姓韩名朔,仙楚门太上长老,化神期修士。我从修炼伊始便为剑修,十八岁时首次持剑,至今数百年,亦是只修剑c只炼剑c只懂剑。”韩朔继续说道,“我一生专于剑道,从未收过徒弟,目前也并无收徒的念头” 韩朔此话一出,除了麒鑫道君依旧淡定,大殿中的其他诸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但不为师徒,亦可指导你们修行,之前曾应我要求施法作答的几人皆可在我长老殿建好后入长老殿修行,其他人,我也会再给一次证明你们实力与决心的机会。我再强调一次,我乃剑修,只懂剑,不擅其他,单就五行法术而言,我能给予的指导甚至可能不如你们的师尊麒鑫。” “韩长老过谦了。”下方的麒鑫道君连忙躬身。 韩朔摆摆手,继续道,“所以,入我长老殿者,必为剑修。若是你们并无修剑的欲望与决心,就不要贪图长老殿弟子的虚名,省得将来你后悔,我生厌。包括沈沉舟c苏方你们几个,若并无做剑修的打算,自可继续留在师傅身边或是自行修炼,大可不必生出会惹恼我之类的杂念。相反,若你们入我剑道后仍留恋他途,那才是真的会惹火我。” 韩朔说完,转头看向麒鑫道君,“麒鑫——” “弟子在。”麒鑫道君赶忙起身应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等长老殿建好后,你再带人去那里见我。当然,要真真想去的人,不想的不要强求。”韩朔说着,人已站了起来,“以后若有什么事情,无法用传音符联系到我的话,就直接去找轻什,他自会替我处理。” ——这话说的可有点大了! 紧紧跟在韩朔身后的轻什不由顿了一下脚步,同时也感觉到了好几股各怀其意的审视目光。 “弟子明白。”麒鑫道君不动声色地应道。 “不必送了。” 虽然韩朔这样说了,但麒鑫道君还是率领众人将韩朔送到了金鸾大殿门外。 出了大殿,轻什便自觉地闭了眼,被韩朔带上长剑,腾空而去。 “让麒鑫道君有事找我,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捧杀掉啊?”一上天,轻什便抓着韩朔的衣袍抱怨起来。 “若你真因这点事就被杀掉,那也未必不是早死早托生。”韩朔不屑地答道。 “哎,人家想低调点的。”轻什拿腔作调地感慨起来。 “低调?好啊,老老实实进我洞府里再别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想得起你。”韩朔冷笑。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姨姥肯定和你拼命。”轻什半真半假地说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看看她会怎么和我拼命了。”韩朔反将一军。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先和你拼啊啊啊啊!!!!!”轻什话没说完,脚下利刃已在韩朔的操纵下猛地向斜上方冲去,顿时将轻什吓得哇哇大叫,再顾不得斗嘴逞强。 “接下来要去第四峰,你还是继续装你的乖宝宝为好。”韩朔淡然说道。 “刚才那通表演——啊——又要再来一回?!”轻什不满地大叫。 “不会,只是去见凤熙。”韩朔将长剑停靠在半空中,“不过要光明正大地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离开第一峰后就来见她。” “不用解释,我懂,我懂。”轻什不以为然地撇嘴,“不过就是让大家都这知道:这女人虽然没拜入我座下,也没爬到我床上,但还是受我庇护的,你们不许欺负。” “凤熙没教过你不能妄议长辈?”韩朔脸色有些发黑。 “这个还真没。”轻什心道,她自己就常常妄议,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以后我会教你。” “敬谢不敏。” “你没有说不的资格。”韩朔冷笑一声,伸手拿出一张传音符,向着下面的第四峰发了出去。 很快,一道火红的人影便从下面的第四峰飞了上来。 “拜见韩长老。”来人正是第四峰峰主凤熙仙子。 “我来你这里坐会儿,不会不欢迎吧。”韩朔淡然开口。 “韩长老莅临,弟子自然要扫榻相迎。”凤熙仙子躬身施礼同时瞥了一眼韩朔怀中的轻什,然后调转自己的法器,转向第四峰的方向,“韩长老请——” 凤熙仙子将韩朔二人接入第四峰的主殿火寰大殿,大殿的入口处也站了很多第四峰的弟子,只是人数不如第一峰那样齐全,队形也有些散乱,看得出是临时集结。这些弟子也只是在殿口迎接了一下韩朔,然后便被遣散开来,而韩朔则被凤熙仙子独自引入后殿,当然,同行的还有轻什。 “那个,都没外人了,可以赏我个座儿不?脚都软了。”进了后殿,没等韩朔和凤熙仙子开口,轻什已经抢先抱怨起来。 凤熙仙子不由变脸,正要出言训斥,韩朔已经向她摆手,“不用理他,我们说话。” 轻什立刻像得了赦令一般扑到旁边的椅子上座下,很是夸张地长出了口气,然后便弯腰揉起腿来。 凤熙仙子的脸色则古怪起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张开嘴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畏高的?”韩朔出言解了她的尴尬,同时也没等她恭请便自行坐在了殿中的主位上。 “是我一时疏忽。”听到畏高二字,凤熙仙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但随即便藏起了自己的情绪,用恰当的哀伤答道,“轻什小时候曾从高处跌落,虽然身体未出大碍,却从此留下了畏高的毛病。” “有这么个毛病,以后可不好外出历练。”韩朔道。 “哪还敢放他出去。”韩朔不和她客气,凤熙仙子便也随意起来,自觉地在韩朔下首坐下,叹息道,“我也不求他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在我眼皮底下待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既然收了他,自会护他周全。”韩朔颇为郑重地说道。 “多谢韩长老照拂。”凤熙仙子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当即起身向韩朔施了一个万福礼,然后又转头对轻什吼道,“你这小子,还不过来谢谢韩长老。” 还在揉腿的轻什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凤熙仙子身旁,向着韩朔深施一礼,“谢——韩长老照拂,弟子——自当肝脑涂地。” “用不着你肝脑涂地,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干活就是。”韩朔在干字上略略加重了几分,立刻引得轻什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凤熙仙子并未注意到这言语中的猫腻,笑呵呵地打了轻什一记响头,“这小子在修行上虽然有些不用心,但还是有着几分小聪明的,韩长老有什么修行之外的杂事,尽可差他去做。” “嗯,长老殿修建一事,我就打算交给他去接洽了。”韩朔点点头,然后抬手指向面前的座位,“坐下说吧,你也是。” “是。”凤熙仙子拉着轻什重新坐下,然后便将话题转入正事,“韩长老,长老殿的修建一向是由掌门的管事堂主理,现在让轻什横插一杠子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方面的规矩我也不太熟悉,不过,我师傅建长老殿的时候也是派了师兄监理的,应该没什么地方不合规矩吧?”韩朔道。 “但轻什并不是您的亲传弟子,他是不能在您的长老殿任执事的。”凤熙仙子斟酌着说道。 “什么执事?”韩朔一脸茫然。 “按规矩,长老殿要设执事一名,负责长老殿相关的人事任命以及殿内的俗务处理。”凤熙仙子赶忙解释,“而这名执事,要么是门内的金丹期弟子,要么是该长老的首席弟子,这是已写入我仙楚门门规的。” “但我尚未收徒,眼下也没有哪个金丹期的弟子是空闲无职的。”韩朔皱了皱眉。 “但毕竟还是不合规矩。”凤熙仙子坚持道,“若只是监管长老殿的修建倒还罢了,要是您真想以后也将长老殿的俗务交由轻什打理的话——恐怕不成。” “就算以后也没有合适的执事人选,也不行?”韩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韩长老,门内无职的金丹修士虽然没有,但挂闲职的却很是有那么几个。”凤熙仙子意有所指地说道,“到时候,您若是不能自行提出合适的执事人选,掌门师兄肯定会很乐意为您安排一个的。” 韩朔没有说话,目光却转向了轻什。 “自己想个解决办法,否则就别怪我不放权给你。”轻什耳中传来韩朔的低语。 轻什无奈,只好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执事人选,当然,不是我自己。” “说说看。”韩朔不动声色地回道。 “第一峰的余望师叔。”轻什答道。 “余望?他倒是个好人选。”凤熙仙子挑眉道,“不过,他会答应吗?” “解释一下。”韩朔不悦地皱眉。他虽是所谓的第一峰出身,可多年苦修之下,对第一峰的人事反而不如凤熙仙子和轻什这些外人清楚。 “余望师弟专于炼器,对俗务一向不大理会,第一峰一直希望他接掌炼器堂,他却只肯在炼器堂里挂个地火堂管事的闲职,整日泡在接引地火的地窖里,连门都不常出。”凤熙仙子解释道,“请他任长老殿执事,必然也只是挂个名衔,只是就怕他连挂个名衔都不肯。” “我出面呢?”韩朔挑眉道。 “他这种人,难说。”凤熙仙子无奈地苦笑,“再说您也不能逼着他当不是?” “我去请,他肯定同意。”轻什信心十足地说道,“他欠我好大一笔灵石呢,不答应他就等着卖身去吧。” “欠你灵石?”听到轻什这么一说,凤熙仙子顿时蹙眉,沉下脸道,“我说轻什,你是不是该解释下,你是怎么让一个金丹修士欠下你好c大c笔c灵石的?” “这个”轻什迟疑起来。有关他和余望的关系跟韩朔倒是好解释,不过就是钱财交易,一两句话就可以完结。可要是和凤熙仙子一说,那事情就容易变大,保不齐就会把他私底下做过的事情统统都给牵扯出来,然后轻什不由偷眼瞧向韩朔。 “余望不会就是给你做炉台的人吧?”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韩朔插言问道。 “正是。”轻什连忙点头,“我把那炉台的图纸卖给了他,他除了帮我做一个成品,还要支付一笔可观的灵石。不过他身上一向没有多少现款,所以就承诺先把东西送到玩物堂代卖,卖出去之后再给我分成。” “他买你的图纸?”凤熙仙子顿时一愣。 “你这侄孙,对各种杂学倒是均有涉猎,并不只局限于仙植一途。”韩朔道,然后挑眉,“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他从未和我说过。”凤熙仙子讪讪地应道,然后又狠狠地瞪了轻什一眼。 “你也不必总在修行之事上逼迫于他。”韩朔淡然道,“大道千条,任择其一即可修成正果,并不是只有吐纳养息才是唯一。何况他又不是无根散修,今后无论如何都有你我以及师门护佑,以修为保安危这种散修行径并非必须。” “韩长老教训的是,弟子执拗了。”凤熙仙子低头认错,轻什却是一阵恶寒。 凤熙仙子不可能真心认错,韩朔也不会平白夸赞,两人都在做戏,而且戏唱完之后,肯定都会抓他买单。 轻什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被凤熙仙子揪着耳朵逼问,以及被韩朔压在床上□□的不堪景象。 ——我不陪你们玩了成不?! 入仙楚门二十年后,轻什第一次有了逃出山门的冲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执事 因有着正事商谈,韩朔在第四峰上逗留的时间反倒比在第一峰更久,光是长老殿的事情就和凤熙仙子谈了一个多时辰。凤熙仙子也因此意识到了韩朔对轻什的看重,虽然免不了疑惑,却也只当是自家侄孙用那平日里常用的哄人本事把韩长老也给拢络住了——毕竟轻什的那张面皮实在太过平淡寻常,让人怎么都无法将他与那些旖旎的事情联想到一起。 “我很快还要出门一趟,但长老殿却是不能等我回来再建的,这期间你多帮衬着点,省得有人欺他幼弱。”临走的时候,韩朔再次向凤熙仙子叮嘱道。 “韩长老,轻什可是我一手养大的亲侄孙!”凤熙仙子听得心里酸溜溜的,不由嘴巴里也冒出了几分酸气。 被凤熙仙子这么一说,韩朔倒是有些无语,轻咳了一声,改言道,“我上次离开时交给你的禁制玉牌,你拿出来给轻什吧,以后他就住在我的洞府,方便监管长老殿。” “是。”凤熙仙子略显迟疑地将玉牌拿出,递到轻什手中。她对这个能进出韩朔洞府的玉牌倒不留恋,但韩朔对轻什的看重实在来得太快太没道理,让她没办法不心生疑虑。但眼下当着韩朔的面,凤熙仙子也不好多问,只能将疑虑按捺下来,等着来日再去审讯轻什。 韩朔也看出了凤熙仙子的心思,想了想,说道,“我今年是很难得闲了,等明年杂事了了,我再想办法帮你巩固下修为,你也到了该准备结婴的时候了。” 若是往常,这承诺肯定能叫凤熙仙子欢天喜地一番的,可眼下正值蹊跷,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凤熙仙子更加疑神疑鬼了。 凤熙仙子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轻什,神色淡然地向韩朔欠身施礼,“谢韩长老照拂。” “嗯,你忙,我走了。”韩朔也从凤熙仙子的表情上察觉到自己有点过犹不及了,但这时候再想弥补也只能是多说多错,当即不再多言,直接领着轻什离开了第四峰。 “干嘛把我去你洞府住的事说出去?这下好,我姨姥肯定起疑心了。”一离开第四峰,轻什便忍不住抱怨起来,“然后又提什么结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摆着拿好处堵人家的嘴嘛!” “她疑心又能怎样,若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已委身于我,只要死不承认就好,男子又无守宫砂,难道她还能验你贞洁不成?”韩朔冷哼。 “你还真别说,我若真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被你欺辱了,她还真就未必会信!”轻什也回了一声冷哼。 “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韩朔低头看了眼轻什的面容,闭着眼的他并不比睁眼时耐看多少,只是密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竟也撩得人心头发痒。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轻什厚脸皮地答道。 韩朔已经习惯了轻什的伶牙俐齿,但对他的厚颜无耻却尚且无可奈何,只好再次冷哼,然后便没了言语。 很快,轻什感觉到身体停了下来,然后脚下一空随即便又踏上了实地,耳边也紧跟着传来韩朔的声音,“睁眼吧。” 轻什睁开眼,却发现两人已置身韩朔的洞府禁地。他留下的床不见了,但废弃灵石铺出来的空地还在。 “怎么来这儿了,还以为你会送我回院子呢。”轻什撇嘴道。 “草药该收了。”韩朔给出了理由。 “哦——”轻什微微挑眉,随即又眼珠一转,追问道,“这些草药收走之后是不是也归我啊?” “要就拿去。”韩朔想也不想地应道。 轻什却因此皱起了眉头,不快地问道,“我说,你既然不要,那当初为啥还要找人种这么些草药出来?” “不是我要种的。”韩朔一脸淡然,“我只是出关的时候觉得这里的杂草有点碍眼,想叫人来清理一下,是他们自己自作主张地把除草联想成了种药,我寻思种点灵药也没什么不可,反正总比一地杂草顺眼,就答应了。” “我可以咬你一口吗?”轻什盯着韩朔,一脸认真地问道。 “咬哪?”韩朔嘴角微翘,别有意味地反问。 “随便,只要能让我狠狠地咬,咬下你一块肉解我心头之恨就成了。”轻什咬牙切齿地答道。 “好。”韩朔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 他这一答应倒让轻什愣了一下,但没等他想好去咬哪里,韩朔已经抢先将他扯进怀里,一口咬住了他的唇舌。 “呜”轻什下意识地反抗,但腰身都被韩朔紧紧地圈着,连头也被他的手掌禁锢,手臂虽有自由却无法将其推开,想要张嘴咒骂的结果也是反被侵入得更深。 轻什的脑袋有些混乱。韩朔只在第一次□□时亲过他的嘴巴,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时的他神智不清,将他误作无忧仙君。之后几次两人便再没那样亲密过,就算亲也是脖子以下,充分证明韩朔只是相中了他的身体。 轻什很想揣摩出韩朔的意图,但年轻的身体却无法在这种时候为他提供理清思绪的机会。韩朔的亲吻虽然生硬霸道得近似啃咬,却也足以将体内潜藏的欲望撩拨出来,轻什很快就顺从了本能,放任身体沉溺于这种窒息的快感当中。 直到轻什就快真的没了气息,韩朔才放开他的唇舌,将头贴住他的额角,用低沉而强硬的声音说道,“我明天就走,你老实在我这里待着,别到处乱跑。” 轻什立刻抬头,“当初可是说好的,只要我不离开仙楚门” “在门内也不要乱跑。”韩朔按住他的嘴唇,打断他的争辩,“老老实实地在这儿替我看着他们建长老殿,有事去找凤熙,若是凤熙也解决不了就等我回来。记着,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只要我回来,再大的委屈我也替你讨了,但你若逞强斗勇出了事,我可不会帮一堆白骨出头。” “别把我说的像惹事精一样,没你的二十年,我日子过得很安稳。”轻什翻了个白眼。 “闭嘴!”韩朔不快地拧住轻什的脑袋,把它压在自己的怀里。 轻什本是打算听从这个建议的,但很快他就发现如果他真的听话地不再出声,那他很可能也会真的闭嘴——永远闭嘴。 “让我喘口气”轻什努力推开韩朔,让自己的鼻子嘴巴能够正常地开阖使用。 韩朔无奈地叹了口气,袍袖一挥,将轻什留下的那张床放在地上,然后搂着轻什坐在上面。 “喂”在韩朔怀里老实地坐了一会儿后,轻什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又要干什么?”韩朔皱眉道。 “不是我,是你。”轻什道,“你要是明天就走,那最好现在就把余望叫来,把长老殿执事的事定下,省得一拖拖到明年,没准中间会出什么幺蛾子。” 韩朔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冷地盯着轻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倒是用心帮我。” “我们现在休戚与共,帮你即是帮我自己。”轻什不以为然地扬起头,“当然,若你并不信我,也没必要强迫自己用我,愿意为你做事的大有人在,愿意跟你上床的也不会少到哪去。” 韩朔目光微黯,忽然缓缓问道,“若我,真的不再要你,你会如何?” “如何?”轻什一愣,略一思索后很快答道,“会离开仙楚门吧,不是永久性的那种离开,是类似外出历练的那种。毕竟很多人都已知道我受你青睐入你座下,若是冷不丁地又爆出我被你弃之不要的消息,那大家甚至门中前辈都会觉得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才会惹得你如此厌恶。挤兑是难免的,看笑话的,甚至趁机痛打落水狗的也一样少不了,包括我姨姥都免不了要受牵连——所以我只能走,让大家看不见想不起,等过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等流言蜚语平息下来,等大家都忘了炎轻什是谁,再回来。当然,也许到时候我不会再想回来,甚至,回不来。” 韩朔没有作声,但搂着轻什的手臂却越发地用力。 “你真不要我了?”轻什眨眨眼,追问道。 “闭嘴。” “你要是真有这种打算,麻烦提前通知一声,我好让我姨姥提前准备,省得措手不及。” “闭嘴!”韩朔猛然将轻什按倒在床上,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若我真不要你,你就直接走掉,甚至不求我留你?” “” “说!” “你让我闭嘴的。”轻什一脸无辜地答道。 韩朔的脸色更黑了。 “得了,你我都不是二八芳华的幼稚女人,别在这种蠢问题上纠缠,没意思。”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嬉闹的表情,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我都清楚,你根本不会放我走。而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离开,嗯,至少以年为单位的时间里不会离开。” 韩朔也叹了口气,将头埋在轻什的颈间,沉默起来。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层薄纱了,轻什想,他们都看到了这层薄纱以及薄纱另一面的影影绰绰,但谁都不愿将它撕裂捅破,因为他们都不确定薄纱去除之后,那影影绰绰的另一面到底会让他们愉悦还是沮丧。 “老实等我回来。”韩朔撑起身子,嘴里吐出的话语也回归到了两人交谈的□□。 “遵命,韩大长老。”这一次,轻什顺从地应允。 韩朔看了看他,终是没再说些什么,拿出一张传音符,留言后发出。 将传音符发出去之后,韩朔便站起身,转头对轻什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下,等余望过来。” “是——”轻什拉长音调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起身,收起床榻,换上桌椅,接着又拿出茶具以及一个小巧的火炉,点火煮茶。 韩朔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轻什没有主动和他搭话的意思,他便也没有开口,转身在桌边坐下,一副等轻什伺候的模样。 轻什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鼓捣自己手下的茶具。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洞府外的禁制中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韩朔随意地挥手,入口处立刻出现了一道拱门,一个青年男子很快便从拱门处走了进来。 “拜见韩长老。”来者正是余望,他的目光从韩朔转向轻什,很快露出诡异的笑容。 “坐吧。”韩朔对这诡异的笑容感到些许疑惑,但还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然后示意轻什继续之后的话题。 “余望的脸上有伤,只要有点表情就会变成这种表情,您多包含。”轻什没提长老殿的事,却先替余望解释了一下。 “无法医治?”韩朔微怔。 “伤到了筋骨,只能待结婴时重铸身躯。”余望的语气很是平淡,但诡异的笑容却让听的人不由得也产生了诡异的怀疑。 “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咱们说正事,韩长老找你来肯定不是喝茶聊天的。”轻什说着,将两杯泡好的果茶依次递到韩朔和余望面前,但随即又向韩朔补充道,“我和余望当过几个月的师兄弟,所以说话的时候随便惯了,您继续包含。” “”韩朔瞥了他一眼,没理。 余望则又是诡异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轻什转回头,笑眯眯地对余望说道,“韩长老的长老殿需要一名金丹期修士做执事,我推荐了你。” 余望仍然在笑,但从嘴角的轻微颤动却能轻易地看出,这“笑”一点都不真实。 “你推荐的——就是说,我不能拒绝?”余望笑着问道。 “这还用我回答吗?”轻什也嘿嘿笑了起来。 余望笑着叹了口气,“若是我做了韩长老的殿上执事,不知现在灵器堂的差事要怎么办?卸掉还是保留?” “这你不用担心。”轻什抢先说道,“就算你看地火的差事不能保留,第一峰的人难道还会不许你进地火室?大不了像其他人一样花灵石买时间就是了。” “我有多穷你又不是不清楚。”余望道。 “那你进地火堂的花费就从你欠我的灵石里扣除好了。”轻什耸耸肩,见余望立刻笑得更加诡异,连忙又道,“长老殿的执事又不是白当的,那可是堪比一峰主位的差事,每年的奉养难道会少?再说地火堂的差事也不是一定就会丢,永久兼下去肯定不行,但请韩长老打个招呼,让你兼到第一峰再出下一位金丹修士,难道还会不行?” “我那差事不是非金丹修士不可的,筑基期就能做。”余望道。 “那你直说吧,还要啥?”轻什双手抱胸,一副摊牌的架势。 “恕弟子斗胆——”余望却起身转向韩朔,抱拳躬身,深施一礼道,“还请韩长老赐弟子筑基丹两枚。” “筑基丹?”韩朔不由一愣。 “他显然不会是自己吃。”轻什冷哼一声,转而对余望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韩长老化神期的修为,身边又没弟子,他怎么可能会有筑基丹这种玩意?” “元婴长老每年的奉养里都是包含一枚筑基丹的。”余望仍旧弯着身子。 “应该是收过弟子的元婴长老才会有,我的奉养里倒是从没见过。”韩朔摇头,很快又对轻什道,“我闭关后就再没领过奉养,或许现在有所改变,不如你现在去帮我取了,若是里面有筑基丹,就直接给他。” “领那个是要身份玉牌的。”轻什道。 “就是你从凤熙那里拿回的那个。”韩朔道。 轻什顿时一脸黑线。身份玉牌是仙楚门弟子领取月俸年俸的凭证,哪个不是小心翼翼藏着,生怕被人盗去滥用?!也就是韩朔这种化神期修为才会这么不把它当回事,竟然当成进出洞府的身份信物还转交给别人保管,就不怕一不小心毁了,门里当他遇害?! “那我现在就去?”轻什看了看天色,还好,管事堂还不会关门。 “若奉养里没有,就以我的名义用灵石买两个好了,这种丹药门内总不可能没有库存。”韩朔道。 “您放心,大不了我去找我姨姥,她手里肯定有。”轻什说着,伸手把余望拽了起来,“你跟我一起去吧,筑基丹的事应了你,做长老殿执事的事你也没话说了吧?” “但凭韩长老和轻什师侄差遣。”余望笑道。 “那这事就定下了,韩长老记得跟掌门打个招呼,我直接带余望去弄筑基丹。”轻什向韩朔道。 “嗯。”韩朔微微颔首。 “走了。”轻什又拽了一把余望,领着他离开了洞府禁地。 出了洞府,轻什便一脸不快地质问起来,“你的小鱼尾巴又筑基失败了?” “唉——”余望笑着长叹一声。 “要我说就让他再好好修炼两年,把心境稳住了再想其他,省得折腾来折腾去的,这这是筑基还是筑钱啊?”轻什撇嘴道。 “最近筑基成功的弟子太多,只要修为够了的,基本都是一次成功,让他怎么可能不急。”余望继续笑着叹息。 “越急越完蛋。”轻什冷哼一声,忽然注意到余望话里所含的消息,不由挑眉,“最近筑基的弟子很多?” “是啊,最近这两年筑基成功的弟子比往年多了将近五成。尤其今年,这才过去了大半年,就先后有五名弟子筑基成功,要是换成年前,一整年也未必有这么多的。”余望道。 “怎么这么多”轻什皱起眉头。 “按最近流传的说法,还是你立下的功劳。”余望道。 “我?”轻什微怔,随即恍然,“不会又扯上灵谷了吧?” “显然,灵谷的品质好,炼气期弟子们的温养就能到位,修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余望见轻什脸上并无喜色,不由疑道,“怎么,难道这不是好事?” “福兮祸之所倚。”轻什摇摇头,“算了,是福是祸都和我没关系,嗯,和你也没关系。” “你又故作神秘。”余望也跟着摇头。 “少废话,快点走,一会儿管事堂关门了。”轻什催促着,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再离 到了管事堂的奉养领取处,轻什拿出韩朔的玉牌,奉养堂的管事立刻就恭恭敬敬地将韩朔近三十年的奉养送了上来。 “还真没有筑基丹。”看过奉养的内容,轻什挠头,然后也没等身旁的余望开口便直接向奉养堂的管事道,“师兄,我们长老想要几枚筑基丹赏赐晚辈,不知道你这里能否行个方便?” “近来筑基类的丹药很是紧俏——”管事紧接着便又话音一转,“可既然是韩长老要的,晚辈又岂敢不予?只是近来这筑基丹实在是需求过大,而丹堂那边又出了点事故,因此” “您给个方便的数量,让我能回去向长老交差即可。”轻什笑着,将刚领的一瓶九还丹放入管事手中。 “师弟稍候。”管事不动声色地收起九还丹,转身回了库房。 很快,管事便捧着一摞小盒走了回来,“师弟看看,这些可够?” “足以,多谢师兄。”轻什接过盒子,看也不看就收了起来,然后向管事拱手道,“师兄如实记账即可。” “师弟放心,韩长老要的东西,谁敢置喙。”管事会意地笑道。按理说,门内购物要去坊禄厅,奉养堂里的东西只能按个人俸禄予以发放,私下交易乃是明令禁止。若是换成其他元婴期的长老,这管事都未必敢给,可谁让韩朔是化神期的太上长老,整个仙楚门都要视作靠山的特殊人物呢?再说人家要的又不是结婴丹或者千年灵药,不过是几枚筑基丹罢了,难道几个还不知道能否成功筑基的低阶弟子会比一个已化神的修士更重要?何况替韩长老跑腿的小师弟又懂事知趣,管事的弟子自然是乐得卖好又得好。 “告辞。”客套了两句,轻什便领着两眼冒光的余望离开了管事堂。 余望急着要东西,轻什却不紧不慢,一直走到无人处才停下脚步,伸手拿出两个小盒,塞给余望,“你要的,给你。” “就两个?”余望不由反问。 “你要的不就是两个吗?”轻什瞪眼道。 “两个未必够啊。”余望讪讪笑道。 “两个若是还不够,那二十个也一样未必够!”轻什冷笑,“何况你也莫忘了,他若真是一次性地吃了三枚以上的筑基丹才筑基成功,那他也别想结丹了——体内残留的丹毒就够他梳理一辈子了!” “唉——”余望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好低头自叹。 “行了,小鱼尾巴的事我也提醒过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爱听不听,反正最后吃亏受苦的是你不是我。”轻什懒得再和他啰嗦,转而道,“我回去找韩长老复命,你也回第一峰等消息吧,记住你已经答应了做执事,别转头又给我忘了。” “执事都干嘛?”余望这才想起来问。 “让你干嘛就干嘛,遇到不明白的直接来找我。”轻什道。 “哦,就是替你挂个名?”余望恍然悟道。 “瞧瞧,这不也挺明白的嘛,咋自己的事就总犯糊涂呢?”轻什翻了个白眼。 “我乐意,行了吧?”余望回了他两枚白眼球和一脸诡笑。 “行,行,有钱难买您乐意,你早这么说我早就不管了。”轻什撇嘴,“走了,有事往韩长老的洞府送传音符。” “嗯,怎么找我就不用我啰嗦了吧。” “知道,直接去地火堂的坑里捞人。” 轻什摆了摆手,转身向韩朔的洞府走去。 见轻什一个人回来,韩朔随口问道,“筑基丹给他找到了?” “嗯,直接从奉养堂那里要了五个,给了他两个,还剩下三个。”轻什走到桌边,把刚刚领到的一堆东西拿了出来,连同装筑基丹的三个小盒子一起放在了桌上,“你的奉养都是按太上长老的份额补的,你赚大了。” “没多少真正有用的。”韩朔不以为然地将其中自己能用的几种丹药拿去,然后便把剩下的杂物和灵石都推给轻什,“你不是找我要灵石吗,这些够不够?” “我敢说不够吗?”轻什也没言谢。修为到了韩朔这种地步,只要不碰上全界混战这种千年难遇的大乱,一般的丹药灵石都是用不上的,而真正需要的c能够提升化神期修为的灵药灵宝则根本不是哪个仙门奉养得起的,那得他们自己外出去寻。门里提供的这些,其实主要是给他们赏后辈养徒弟,归根结底还是要用在仙门内部——羊毛出在羊身上,卖毛买草再养羊。 “筑基丹您也拿去吧,听说近来筑基的后辈多,筑基丹供不应求,拿它赏人应该很有面子。”见筑基丹也被留了下来,轻什便建议道。 “我能赏谁?你c凤熙还是麒鑫?”韩朔淡然反问。 “也是,有出息的炼气期弟子自有其师傅照拂,没出息的也根本近不了您身前。”轻什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我得报备一句,这玩意我拿走肯定是要给我姨姥的,您别过两天想起来又找我要。” “你不自己留着?”韩朔一愣。 “留它干嘛,也用来赏人?我可没您那么大的脸面。”轻什道。 “你总有相熟的炼气期弟子吧,比如给你发了一堆传音符的那个女修不就是炼气期吗?”韩朔问道。 “给出去容易,万一被人知道了找我来要,我是不是要继续给?若是给光了还有人来要,我是说没了还是说不给?”轻什冷哼,“其实说哪个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平白结仇罢了!” “就你心眼子多。”韩朔无法说轻什不对,只好冷言嘲讽。 “我福分薄,不多点心眼为自己谋划,早就尸骨无存了。”轻什撇嘴,然后话题一转,“对了,你这次出门记得多带点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用得着的东西回来。” “要那些干嘛?”韩朔不解。 “筑基期的弟子多了,筑基期所需的奉养自然也会增多,连带着其他炼气期弟子也会觉得筑基有望而跟着加大消耗,若是届时门内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就得去门外找,进而导致人力和灵石外流。”轻什道,“这种影响或许一年半载看不出来,但时间久了必定爆发,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未雨绸缪,就当你这个太上长老为门内做贡献了。” “这种事,既然想到就不能密而不报。”韩朔却摇摇头,抬手止住轻什的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此事可以让我在门中赚取声望,但你却忘了,我一人能做之事有限,再怎么筹谋也难以福泽全门,如此行事反而会让人觉得私心过重,别有所图。” 轻什皱了皱眉,很快便自嘲地笑了起来,“没错,是我小家子气了。” 韩朔也笑了笑,但毫无嘲讽之意,“你能为我着想,我很欢喜。” “谁为你着想,我是想着你多带点东西回来囤积,以后倒卖出去才能大赚一笔。”轻什哼道。 “好啊。”韩朔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搂住笑道,“就让十三楚自去筹备,我带回来的,都给你屯着卖钱。” “你说的!”轻什立刻挑眉。 “我说话不算数过吗?”韩朔反问。 “你说话自是算数的,否则我哪敢和你订约。”轻什意有所指地说道。 “明白就好。”韩朔的手掌隔着衣衫揉搓着轻什的腰间软肉,思绪似乎有些飘忽,很快又随口道,“你还要什么,我一起给你带回来。” “你要真有这心思,不如以后另找机会带我亲自去买。”轻什被韩朔弄得腿软,干脆在他怀里坐下。 “这次倒也不是不能带你。”韩朔迟疑着说道。 “敬谢不敏。”轻什果断拒绝。 “嗯。”韩朔没问他拒绝的原因,只是松了口气般点点头,很快放开轻什,让他移到旁边的椅上坐着,自己则起身拿出纸笔,摊在桌上。 “这是干嘛?”轻什歪头问道。 “把余望做执事的事以及门内多存些奉养的事告知十三楚,毕竟他是掌门,总不能发个传音符就敷衍了事。”韩朔说着,提笔写信。 “确实,留个凭证才好。”轻什赞同地点头。 被他这么一说,韩朔的笔锋不由顿了一下,立刻在宣纸上留下一滩墨迹。 “你真是”韩朔无奈地摇头,毁掉写废的宣纸,重新动笔。 写好给掌门的信函,时间已是不早。韩朔把信交给轻什,让他明日找时间给掌门送去,然后便打发轻什先回自己的小院。但没等韩朔把临别前要嘱咐的话说完,洞府外已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韩师弟,不,韩师叔,玄子陵找你喝酒来了,可愿赏光否?” 轻什不由停下脚步,而韩朔则露出一脸不快,“他倒是会赶时候。” “我出去不?”轻什探寻地指向自己。 “我带你出去。”韩朔挥袖打开禁制,领着轻什大步走了出去。 见韩朔出来,独自站在外面的玄子陵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拱手道,“韩师叔。” “约好明天出去找人,你今天还有心情喝酒?”韩朔冷笑,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不快。 “人能不能找到,都与我没了关系,我自然是有心情喝酒的。”玄子陵似乎来之前就已半醉,脸上的笑容和他的声音一样都是轻飘飘的。 “你的心情又与我何干,我可没兴趣陪你醉酒。”韩朔厌恶地说道。 “是啊,你修为大增又少了一个劲敌,心情自然不会和我一样。”玄子陵的笑容里多了感慨,但转眼便又注意到了跟在韩朔身边的轻什,“咦,这孩子倒有几分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玄前辈忘了?昨天在玩物堂见的,您还赏了晚辈一个铃铛。”轻什立刻躬身应道。 “哦,你是凤熙仙子的后辈。”玄子陵恍然,随即笑道,“你跟凤熙仙子不像,否则我定是一眼就能认得。” 韩朔顿时黑了脸,对着玄子陵冷然道,“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见个孩子都要调情?” “呵呵,他若是有凤熙那般的容貌,我才定要厚着脸皮向你讨人的。”玄子陵哈哈一笑,却也没有否认。 “赶紧进去,别在这里丢人。”韩朔黑着脸将玄子陵推进自己洞府,然后又转头对轻什道,“你还在这儿干嘛?该去哪去哪!” “弟子遵命——”轻什笑嘻嘻地施礼,转身离开。 一个元婴修士想喝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轻什也懒得追究玄子陵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韩朔明天就走,玄子陵自然也别想留下。何况就如玄子陵所言,若有凤熙仙子那般的容貌才会引起他讨要的兴趣,而他却是没有那般的容貌的,自然也无需有那般的忧虑。至于一两句轻薄话,不痛不痒的,爱说就说呗,谁在乎啊! 轻什很快就将玄子陵抛在脑后,哼着歌,想着韩朔许给他的东西,一路欢畅地回了自家小院。 这夜韩朔终于没再光临,轻什安然睡到天亮。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轻什穿衣下床,准备趁门内早课结束,各堂口尚未开工的时节将信给掌门送去。 推开院门的时候,轻什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装传音符的容纳盒,发现里面竟然真多了一张传音符,顺手打开一听,里面却传来韩朔的声音。 “好好看管洞府,安心待我回来。” ——走了? 轻什愣了愣,很快便认定韩朔应该是真的走了,否则发这么张传音符过来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脑袋被门挤了,而这两者都不像是韩朔的风格。 ——自由了! 轻什的身上顿时又松活儿了几分,关好院门,脚步轻快地向掌门所在的内山主殿走去。 给掌门的信函送的很是顺利,一听说他是替韩朔跑腿的,当值的弟子马上就跑进去传话,出来后就将他直接领到了掌门面前。轻什递上信函,十三楚当着他的面拆开,读罢之后满面笑容地问了问韩朔的去向和归期,然后便将话题扯到了长老殿的修建上。不过十三楚也没多说,只是保证一定会在韩朔归来前将长老殿建好,让轻什有什么事大可直接来找他商量,他必会全力解决。 如此消耗掉了约两柱香的功夫后,十三楚终于结束了闲谈,派弟子将轻什送出了主殿。 ——跟他说话最累了! 出了主殿,轻什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整个仙楚门里,轻什最不愿见的就是掌门十三楚。论修为,十三楚在仙楚门的金丹修士中并不冒尖,但论精明,轻什却觉得这些金丹修士加一起也只有被十三楚耍着玩的份儿。同是金丹修士,凤熙仙子为啥单单肯对十三楚恭谨,连带着对他座下弟子都加倍赏脸?当然不会是十三楚年长修为高这种面子上的原因,那全是多次找茬生事不遂,明亏暗亏吃了无数之后,活生生被威吓出的。凤熙仙子都胆怯的人,轻什当然更不敢招惹,每次和十三楚说话都得加着十倍八倍的小心,就怕哪句话出了错,哪句话露了马脚。 因管事堂那边要先调集人手,准备建殿所需的材料,因此他和管事堂的杨思凡订下的详谈日子是在本月下旬的第一天。而在详谈之前,他也得去看看地形,详查一遍长老殿的相关事宜。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眼下首先要做的是把必需必要的东西搬进韩朔的洞府,在长老殿正式开工之前把洞府里的禁制研究明白,如果可以,最好把那禁制换成内可视外,外不见内的模式 轻什一边想事一边往自己的小院走,回过神的时候,院门已经近在眼前。轻什伸手就去开门,这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师弟啊,我就这么不起眼吗?” 一声师弟叫得轻什身子一颤,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没人,再仰头才看到沈沉舟正踩在飘忽的灵器上,双手抱胸,一脸怨念。 “早课结束了?”见说话的是沈沉舟,轻什便放松下来,一边推开院门一边随口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早就结束了。”沈沉舟收起灵器落到轻什身旁,气恼地道,“我都跟了你一路了,你竟然愣没发现!” “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走,看不到才是正常的,否则我岂不是成了那鼻孔朝天之人?”轻什驳道。 “眼睛不朝上看,神识也不注意周围?一点警戒之心都没有,以后怎么出去历练?到时候就是被人害了,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沈沉舟气道。 “好端端的,我出去历练干嘛?又不是穷的过不起日子,只能出去冒险求财。”轻什嗤鼻道。 “得,当我没说。”沈沉舟不是凤熙仙子,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不关己的事担忧费神,跟着轻什进了院子又进了正堂,然后便直接挑明了来此的目的,“轻什,你说我是否该去韩长老的长老殿学剑?” “自己拿不定主意?”轻什本要泡茶招待他,一听这话,便知这茶给他也喝不出味道了,还不如省下喝茶的时间直接说话。 “不错,我主修金系法术这么久,猛然间弃之改剑,确实是有些舍不得。”沈沉舟点头。 “你那金系功法也没修得多好。”轻什撇嘴。 “所以我才犹豫,否则就直接拒了。”沈沉舟难得地没和他斗嘴,大方地认下了他的评价,“我也没什么人可商量,若是跟师傅说,就算我真的不适合修剑,他恐怕也只会怪我不识抬举。” “你这人啊,其实是谁也不信的。”轻什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说,其实也是无关紧要的。” “习惯了,改不了。”沈沉舟坦然承认,“不过你的话,肯定是比师傅的话更让我愿意听的。” “受宠若惊兮。”轻什笑着挑眉道,“说真的,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嗯,说吧,听着呢。”沈沉舟点头。 “我也不说你更适合什么了,我只说一说我知道的剑修吧。”轻什斟酌着说道,“剑修讲究一心一意,修行的时候比普通修士要苦,不过收益也快,这些众所周知,不过——” “说——”沈沉舟不耐地拍桌。 轻什还是停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道“不过,从古至今却从无哪位剑修飞升成功的记录,唯一一个修至飞升的剑修,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升上仙界的过程中,魂飞魄散。” 沈沉舟猛然间呆住,但不过转瞬便又笑了起来,“我决定了,修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乐极生悲 轻什大概能理解沈沉舟为什么在得知剑修几乎是无法飞升之后反倒坚定了修剑的决心。沈沉舟这人心思细腻,做事的时候喜欢凡事留一线,自然就免不了瞻前顾后c缩手缩脚的毛病。而沈沉舟和轻什一样贵在自知,对自家的问题再清楚不过。也正因为此,修剑虽然断了飞升的希望,同样也去了他对将来的疑思,一门心思地专心做好当下,反而更易于提升修为。 不过沈沉舟怎么选都是他自己的事,轻什给了建议就再不管结果。韩朔离开后,轻什便陷入了忙碌之中,连参加化神大典的客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光的都不知道。布置洞府的事可以推迟,但洞府里的禁制得抓紧时间搞明白,里面的药田也要重新换法阵重新播种。而洞府外的山谷里,长老殿的修建虽然不需要他花太大心思,可也不能彻底当撒手掌柜,毕竟长老殿规格虽然是早有定制,但用材上却很容易玩出猫腻,真要是偷工减料得太过分导致将来使用的时候出了问题,他也是要担责任的——当然,轻什不认为韩朔会因为某座偏殿塌了一角而罚他弃他,毕竟韩朔留他在身边可不是因为他有多能干——也不对,就另一种层面来说,韩朔留他在身边,还真就是因为他“能干”! 轻什一边忙着收拾洞府,一边还要应对凤熙仙子的质疑。好在他这张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往那种事情上联想,轻什也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硬是将韩朔对他的信任和看重都推到了凤熙仙子自己身上,很快就让凤熙仙子都觉得韩朔对轻什的好不过是因她而起的“移情”,韩朔给她结婴丹以及要帮她提升修为也只是为了使她能够早日结婴,进而重铸肉身,恢复青春时那副酷似无忧仙君的美艳姿容。至于凤熙仙子在相信这番说词之后会不会产生更加歪曲的联想,轻什是顾不得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凤熙仙子就算真生出了什么心思,为难的也是韩朔不是他。 忙里偷闲,轻什还抽空请原来灵田上一起当差的小管事去山下的登仙楼大吃了一顿。当然,这时候差不多整个仙楚门都知道轻什被韩长老看重了,他这一请客,立刻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包括上次他发传音符却没给回音的几个,以及根本没在灵田上做过活只是有亲朋好友在轻什邀请之列的。轻什也不计较,在登仙楼二层包了几个大包间,将不熟或不想理的“请”去大包间吃喝,自己则和几个忠诚度相对较高的仙楚门弟子去了另外的小间。 这顿饭只是让这些曾经的追随者们确认他轻什并不是因为别人的打压才丢掉了灵田上的差事,顺便的也让大家知道他轻什不会因为攀了更高的高枝就抛弃曾经同甘共苦过的兄弟。轻什没在饭桌上许下任何承诺,许不得也不需要。长老殿里的职务只有当长老殿正式开始使用才会存在,也就是说在韩朔回来之前,或者更直接地说,明年之前,这些差事在管事堂里都是不存在的。而且按照门规,就算韩朔回来了,长老殿要用人了,想要在长老殿里当差的弟子也得先通过管事堂的推荐才能到长老殿里待选,轻什就算想给承诺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另一方面,轻什在灵田上认识的这些人有很多是在仙植术上有真本事的,这些人愿不愿意去长老殿做事是一回事,仙农堂愿不愿意放他们去也是一回事。虽然接下轻什差事的井里和轻什不睦,但井里毕竟不是轻什,他无法在灵田这一块搞一言堂,他身后还有师傅师兄们监视着,用谁不用谁,不能全凭他一个人的喜好。欣怡之所以丢了差事,主要还是在于她没有真本事,不是那种不可或缺不可取代的人才,轻什可以用她,人家自然也可以不用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这些修真者不同于下界的凡人。下界的凡人几个月没收入很可能就会饿死,而他们修真者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炼气期以上弟子都是可以享受免费饮食和少量奉养的,无论哪家仙门都断不会让他们像凡人一样活活饿死。也正是这个原因,轻什放心大胆地晾着他们,等他们主动上门拜求。 该安抚的安抚,该维系的维系,处理好这些俗事,轻什便开始专心打理韩朔的洞府。韩朔洞府里有价值的地方不多,地底的灵脉算一个,洞府的禁制也算一个。那潭不知从哪搬来的水也是一眼灵泉,只是比起这水,旁边长着的那棵怪树才更有价值。此外,岩壁上雕凿出的石室里应该另有密室,只是轻什虽好奇里面有些什么,但他更不愿意费那个力气与胆量去攀爬岩壁,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放弃了在这里面浪费时间,一门心思地先去钻研最外围的那层禁制。 很快,轻什便认定这禁制绝对不可能是韩朔设计布置的。韩朔修为虽高,但对剑道之外的杂学并不精通,而且他剑道的特点就是直来直往,与禁制这种复杂精妙的东西相背而行,若是真花了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就晋升化神。 ——真是一套绝妙的禁制! 轻什很快就被禁制中用到的阵法c符纹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迷住了心神,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将这些阵法和符纹分割c吃透,虽然仍然无法完全明了禁制的全部效用,但几种基本用法已经尽在掌控,甚至还可以利用其中分割出来的阵法做成阵盘布置出缩水版的小型禁制。 然后,轻什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一个月没去关注长老殿的修建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仪表,离开洞府禁制去履行他的监察责任。好在貌似没人打算在长老殿里使绊子,修建的速度按部就班,使用的材料也没被偷工减料,管事堂的杨思凡更是远比轻什尽职尽责,日日都亲临施工现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轻什都有些不忍。 不过,洞府的禁制已经被轻什换成了内可视外c外不见内的模式,以后轻什站在韩朔的洞府里即可看到外面的山谷,而山谷里干活的弟子却并不知道轻什的存在。 ——这种躲在幕后当黑手的感觉,真好啊! 轻什得意地想。 之后的几个月过得更加悠闲,洞府里的药田也不过是一阵儿的忙碌,新药材种下去之后便和外面正在建造的长老殿一样只需要定期监管。看着药田里的高阶草药在充沛的灵气滋润下长势良好,想想做下一阶段的淬体药剂时能省下多少灵石,轻什的心情就和正午的太阳一样火热明媚。 欣怡倒是一直没再来找他,不知道是终于静下心修炼了还是又找到了新的可剥削目标,轻什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打听她的消息,反正只要不死,年底的门内大比上总能见到。在此期间,玄未央还给轻什写了封私信,在一堆华丽却毫无内容的辞藻之后,邀请轻什明年正月十八到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当然,在仙楚门其他前辈的偕同下。轻什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一封同样全是废话的回信,至于到底去还是不去,却是一句准话都没有给。 相比其他人,沈沉舟和轻什则是一如既往地常见。由于有了韩朔的这层关系,轻什跟整个第一峰的关系都密切了不少,尤其是那几个已经被内定将去长老殿修行的弟子,对轻什更是加倍地和蔼亲近。不过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也免不了发生,比如那个被韩朔多问了几句的苏方便与轻什太自来熟了些,而且只要身边没有其他人,苏方的话题就会跑到沈沉舟身上,话里话外明示暗示地指出沈沉舟是多么不想当剑修,轻什既然与沈沉舟交好就该为他分忧,让他不用“为难地”进入长老殿。 苏方这么懂事,轻什当然也不会客气,转身就把他卖给了沈沉舟。 “瞧瞧,人家对你多好,知道你‘不’想去长老殿就主动帮你想办法。”学完苏方的原话,轻什拿腔作调地怪笑起来。 “你就恶心我吧!”沈沉舟恼火地瞪了轻什一眼,随即又皱起眉头,“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挺有心眼,以前还一直当他是小白兔呢。” “兔子急了也咬人。”轻什不以为然地冷哼,“不过我不明白他玩这么一套干嘛,韩长老都明确表示不收徒了,不对,就算收徒也和你没关系,你早就有师傅,就算韩长老收徒弟也不会跟他抢名额。” “不会抢名额,但会抢资源。”沈沉舟耸耸肩,“像我师傅,够公平公正了吧?可他对他的几个徒弟一样不能一碗水端平,大师兄办事稳重所以被他器重,二师兄天分高又肯努力所以得他期望,我善言词会奉承所以讨他欢心,有好东西的时候,师傅也总是先想到我们三个,然后才会记起其他徒弟。所以说,不管是师徒还是其他,总归是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是啊,资源。”轻什略有所感地轻叹一声,然后话音一转,“不过,这小子办事终归是不地道,比井里那混蛋更恶心人。” “井里哪算得上混蛋啊,他就是一笨蛋。”沈沉舟笑道,“行了,你也别管了,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会记住,有机会慢慢收拾他就是。” “不行,我看这小子不顺眼,慢慢收拾太便宜他了。”轻什很是认真地摇头,忽然眼睛一亮,“你说,要是让他进不了韩长老的长老殿,这惩罚如何?” “别开玩笑,韩长老已经当众承认了他的资格,怎么可能再改口不要?”沈沉舟皱眉道。 “成事不容易,坏事可容易得很,找个理由让韩长老厌弃了他,没那么难!”轻什信心十足地说道。 “少乱来,你别给别人挖坑最后把自己给埋了!万一韩长老没厌弃他反倒对你失了望,你亏不亏啊?!”沈沉舟却对他既不看好也不赞同,“再说他也就嘴巴说了几句,又没得逞,咱们用不着报复得这么狠吧?真要是韩长老不要他了,别说第一峰,就是仙楚门恐怕都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他能跟我说你的小话,就能向别人讲我的不是。同样的,今天他虽然只是在背后说人,可明天保不齐就变成在背后捅人了。”轻什异常地坚决,“我这人喜欢未雨绸缪,绝不做亡羊补牢的蠢事。” “你这是怎么了,井里平日里那么惹你都没让你反感到这种程度,他不过是说了我两句,你至于恼成这样吗?”沈沉舟不解地问道。 “他和井里不一样,井里气人但不阴人,而他,几句话就触到我底线了。”轻什冷着脸道。 “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有底线。”沈沉舟正想调侃,但看到轻什的郑重,不由也正了正神色,“再忍一次,就当给我面子,他再找你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但如果他再向别人使出同样的手段,我和你一起收拾他,就算你想把他杀了,我也跟你一起干——成不?” ——杀他?脏手。 轻什冷笑,却也没再否决,“好吧,就像你说的,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管沈沉舟到底怎么想,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留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晃荡! 轻什漠然拿定了主意。 不过韩朔一时半会回不来,轻什也不急于把苏方怎么样,他要忙的事情还多,不可能为了一只碍眼的蚊蝇就打乱自己的人生步调。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眼看着十一月就要结束,再过三十几天就将迎来新的一年。轻什正想着韩朔究竟会在今年年底回来,还是要拖到明年年初,凤熙仙子的一张传音符就突然杀到,急匆匆地把他叫去了第四峰。 “轻什,你今年的门内贡献值怎么是零?!”看到轻什,凤熙仙子便一脸焦急地追问起来。 “零?”轻什不由一愣,但略一思索便跟着变了脸色,“靠,他们阴我!”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明白!难道不是管事堂那边算错?!”凤熙仙子急道。 “哪是算错,人家是故意算对的!”轻什咬牙道,“灵田上的差事我没做完就给了别人,而且还不是在换人的时候准c时交接。灵谷的奖励我也没要,请掌门记c的c账。帮韩长老打理洞府的差事是姨姥您直接向他讨来的,想来是不曾管事堂里登记留档的,所以自然也是不c算c数的。至于现在,韩长老的长老殿尚未建成,更是连差事都不存在,又哪来的酬劳和贡c献c值?” “这这简直欺人太甚!”凤熙仙子气恼地拍烂了手边的桌子,“马上跟我去见掌门,别的不管,先把你种灵谷的奖励要来!” “不能去,姨姥!”轻什立刻按住凤熙仙子,“门内贡献值的碑石可是立在管事堂门口人皆可见的,要是被人看到我的贡献值一下子从零增加到满额,人家会怎么想?怎么说?” “可若是不把贡献值要回来,你下个月就得去五霞仙境!太危险了!”凤熙仙子又急又恼。 按仙楚门的规矩,筑基期弟子每年都必须为师门完成一定量的差事,并按差事的大小和完成程度产生相应的贡献值。每个筑基期弟子每年需要达到的门内贡献值都是有着明确规定的,若是一直到第十一个月结束仍然不能满足最低份额要求,就会在第十二月被强制送入内山深处的五霞仙境,参加一年一度的仙境试练。 五霞仙境本身算不上有多危险,它本是仙楚门不知哪一代的前辈炼制出的大型虚弥境,入口处设有禁制,必须要五名包含五种灵根的金丹期以上修士同时施法才能开启,而进入其中的却只能是筑基期以下的低阶修士——说白了,这就是给低阶修士练习实战的地方。 此外,由于五霞仙境中的灵气丰沛,极适合草木生长,因此进入其中参加试练的弟子的第一要务就是采摘已成熟的灵草以及播洒新的草种。除了灵草,五霞仙境中还放养着许多具有攻击性的灵兽,但最厉害的也不过类似于金丹初期而且极难遇到,就算遇到也可以采用逃避战术。所以,单就环境来说,五霞仙境真的算不上危险,只是当这个简单的环境中多出了一群复杂的人,一切便大不一样了。 五霞仙境实在太大,仙楚门至今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能从虚弥境外面对其中的弟子进行有效的监控。而且出入口只有一个,每年只能开关一次,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出入口离开五霞仙境,那结果就是永远都无法离开——仙楚门内现存的长辈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有一点毫无疑问,无论此后五霞仙境再次开启多少次,这些没能及时出来的人,都既没能出来,也再没被看见。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去了。”轻什看着凤熙仙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您不用去找掌门,也不能去找掌门,管事堂是他的直属,这事很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不可能!十三楚虽然奸诈,但绝不会做妨害仙楚门利益的事情。”凤熙仙子毫不犹豫地摇头,“你对仙楚门有利无害,他不可能如此害你!也不需要如此害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又得罪了谁?!” “如果不是掌门,那就只能是那个人了。”轻什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佘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韩归 “你认为是他?!”听到佘骥这个名字,凤熙仙子猛地握紧了拳头,惊疑地看向轻什,“难道难道你在第三峰的时候,他就对你下过毒手?” “他这人心眼小胆子更小,下毒手这种事他哪里敢做,不过就是背后使使绊子,然后美其名曰愿者上钩。”轻什轻蔑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就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他奶奶滴,我这次不就被勾住了! “你应该早早就告诉我,你是水木双灵根,又不是非去他的第三峰不可。”凤熙仙子咬着嘴唇说道。 “在第三峰我好歹有个清静,去第二峰才真是会被活活烦死。”轻什不以为然。凤熙仙子想不到佘骥对他会有多坏,也同样想不到孟森对他会有多好,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都能让井里嫉妒得要死要活,这要是真成了一峰的师兄弟,那还不得闹出个你死我活啊。 “姨姥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人设计我就是想逼你使手段让我不用去五霞仙境,然后他再正义凛然地揭发您以权谋私c仗势欺人,进而毁你声誉,逼您让位。”轻什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点都不相信。贡献值的统计从来都是管事堂在打理,如果谋划这事的真是佘骥道君, 那经此一事,他在管事堂安插人手的事就很容易会被掌门十三楚察觉。若只是为了抹黑凤熙仙子,那他这样做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我还是要去见一次掌门,这事他必须得知道,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凤熙仙子也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也放心,不过就是五霞仙境,我多派几个人陪你一起进去,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千万别!”轻什赶紧摇头,“要是去次五霞仙境都要带保镖,您侄孙我以后哪还有脸出门见人啊!好歹咱也是十五岁就筑基的天才,总得有点天才的架势啊!” “丢脸总比丢命好!”凤熙仙子板着脸道,“别把五霞仙境不当回事,那里要真是好地方,门里干嘛不送些精英弟子进去历练,反而把机会留给一群无才无能的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去那的人哪年齐活地出来过,少个把人都不算什么,有一年可是全军覆没,一个都没回来!” “姨姥,您把您侄孙也归进无才无能的废物里了。”轻什撅嘴道。 “你”凤熙仙子显然想说你就是废物,但估计是想到这么说对轻什的打击未免太大,只好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而道,“你别逞能,我不阻止你去五霞仙境,但怎么去得让我好好安排,由不得你任性!” “姨姥!”轻什无奈,只好换个角度出击,“你怎么就能肯定你派进去的人一定会保护我,而不是反过来陷害我?” “我当然” “您当然不了,您自己也只是位金丹修士,您能许出去的好处有多少,有多大?您自己都说了,去五霞仙境是很容易就把命给弄丢了的,人家凭什么为了你许出去的那点好处就把命给卖了?在这修真界里,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轻什咄咄逼人地问道。 “你也明白命很重要,那为什么还偏要去?丢脸又如何,有我在,有韩长老在,他们除了在背后说上两句,谁还敢真的让你没脸不成?”凤熙仙子恼道。 “正因为有您,有韩长老,所以我才敢放心大胆地进去。”轻什嘻嘻笑道,“您是不是自己都不记得给过我多少灵丹灵符灵器了?而且不光是您,韩长老也不曾亏待我,上次那把小剑您也见到了,收拾个金丹期修士都绰绰有余,何况仙境里只有和我一样的筑基修士以及比我还不如的炼气弟子?” “好东西越多人家才越想算计你!”凤熙仙子点着轻什的脑袋,愤愤地说道,“你从小到大连门内大比都没参加过,你会和人打斗吗?你知道怎么防人暗算吗?” “穿好护身宝甲,戴它一身的防御灵器,多贴几张警戒符,有人敢打我主意,就直接拿符箓砸死!”轻什把头一扬,十足的纨绔模样。 “瞧你那德性!”凤熙仙子赏了他一记白眼,随即又点点头,“不过这法子倒也可用,嗯,还得当心人家用毒,记得别乱吃东西,更别让人离你过近!” “要不姨姥您干脆给我列账单子,把注意事项都写上面,我回去背背?”轻什嘿嘿笑道。 “也好。”凤熙仙子倒是真同意了,“反正还有几天时间准备,我再帮你多弄点高阶符箓,这东西确实比灵器实用。” “谢姨姥!”轻什狗腿地作揖。 “你回去准备吧。”凤熙仙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道,“我还是要去见见掌门,这亏,我们可不能白吃!” “姨姥,您自己也要当心。”轻什也正色道,“别忘了,您安好,我才能安好。” “这个我自然明白。”凤熙仙子眯起双眼,“有人想让我不好,我自然得好好地,才能让他们不好!” 凤熙仙子去了掌门那里,轻什便回了韩朔的洞府。凤熙仙子对他要去五霞仙境的事担惊受怕,他自己却并没当成多大的事情,相反,他早就有进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只是知道凤熙仙子绝不会允许而且以他的身份和天分去那里也太过惹眼,这才一直没有成行。 ——那些算计他的人会在那所谓的仙境里准备什么样的大餐来招待他呢? 轻什很是期待。 回到洞府,轻什像模像样地准备起来,把自己储物指环里收藏的宝贝一样样掏出来摆在地上,挑选筑基期可用的防御灵器——毕竟时间太久,收藏的东西太多,冷不防地让他去想都有哪些东西可用,他还真是想不起来。 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轻什总算完成了初次筛选,把不该出现在筑基期修士手里的超阶灵器重新收回指环,只留下品阶正常的筑基期可用灵器,以及一堆早该淘汰掉的炼气期低阶灵器。 ——过完年的时候大家手里充裕,这些低阶灵器正好可以小卖一笔。 轻什正算计呢,洞府外围的禁制却忽然出现了异动。 就轻什所知,能使动这禁制的人除了他便只剩韩朔一个,只是眼下才第十一月末,这时候就回来,未免太早了吧? 轻什不慌不忙地转头向入口处看去,果然,进来的正是韩朔,一身平常的青色长衫,只是鬓角的发丝有些微乱,似乎刚刚经过急驰。 “回来的真早啊!”轻什淡然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转回头继续给地上的灵器分类。 “你这是在干什么?”见轻什一点都不热络,韩朔的脸色有些不好,几步走到轻什身边,也跟着打量起地上摆放的一堆灵器。 “我要去五霞仙境,准备几样趁手的东西备用。”轻什答道。 “嗯,你确实也该历练历练了。”和凤熙仙子知道此事后的惊疑不同,韩朔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口又道,“别光准备灵器,丹药和符箓也要多带些,会不会用阵盘?若是会,我去找两个你能用的。”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或者是有血缘与没血缘的不同? 轻什撇了撇嘴,也没应声,自顾自地继续摆弄地上的灵器,挑出顺眼的便直接戴在身上。 韩朔也终于意识到轻什的态度不对,皱了皱眉,转而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去?难道是凤熙逼你去的?” “我姨姥会逼我去送死?”轻什冷笑道。 “送死?”韩朔不由一怔,立刻挑眉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轻什也不再矫情,三言俩语地把自己不得不去五霞仙境的因由说了一遍,韩朔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难看。 “你能肯定这事是佘骥做下的?”韩朔冷冷问道。 “当然,不能。”轻什翻了一个白眼,“要是连我都能抓出他的把柄,那他这个峰主也不用当下去了。” “那你呢,想去还是不想去?”韩朔接着问道。 “我啊?我倒是想去。”轻什一本正经地答道,“不过就是个五霞仙境,那里又没有你这种能一指头便秒杀我的存在,有啥不能去的呢?没准还真能遇到什么机缘呢!” “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韩朔点点头,“不过地上这些灵器就算了,我再找些更好的给你。” “灵器就免了。”轻什摇头,灵器于他不过就是摆设,多少以及好坏根本没有差别,“你要是有空,给我做点剑符,那个比灵器好用。” “要多少?”韩朔问。 “多多益善。”韩朔问的简单,轻什答的干脆。 “好。”韩朔在轻什身边盘膝坐下,看他怎么挑选灵器,但看了一会儿也没明白轻什到底是依据什么标准进行挑选,有些他觉得不错的,轻什却丢到了一边,他觉得一般的,轻什却戴在了身上。 “你回来的事,去掌门那里报备过了吗?”轻什看出韩朔的无聊以及心不在焉,而他自己也不是真心挑选灵器,当即开口找了个话题。 “进山门的时候让当值的弟子记录过了。”韩朔道。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进出山门并不需要像普通弟子那样严谨,肯让当值弟子记录已是给足了掌门面子。 “回来的这么早,找到无忧仙君了?”轻什顺着这个话题问道。其实他对找没找到无忧仙君的兴趣比地上的这堆灵器还小,但韩朔一脸问吧问吧的显著表情,轻什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如他所愿了。 “没有。”韩朔的答案也没超乎轻什的意料。 “那以后还要再去找?”轻什循序渐进地问着,随手把一枚玉簪挑了出来,插在发髻上。 “不。”这一次,韩朔的回答却让轻什微微一怔,不由扭头向韩朔看去,而韩朔也很自觉地继续说道,“这次之所以再找,不过是大家都觉得无忧可能是被某人囚了,现在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而且留下的那个人偶也被证明是无忧自己所做” “所以,无忧仙君果然是因为某些事,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轻什眨眨眼,问道。 “十有八九。”韩朔漠然答道。 “哦。”轻什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便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转回到灵器上。 “无忧知道我的所在,若是他想找我,自会想办法前来,若他不来,便说明他根本不想见我。”韩朔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就不担心他在找你的路上出了意外以致香消玉损?”轻什的嘴巴习惯性地喷出了毒汁。 韩朔却是面色不变,淡然道,“玄子陵手里有无忧的本命玉牌,无忧若是出事,他会知道。” “哎?!”轻什不由再次抬头,一脸讶异地看向韩朔,“那个,那个那个,那个无忧仙君不是散修吗?散修怎么会做那东西,而且还是在玄玄家老祖手里?!” “这个,就要去问无忧本人了。”韩朔面无表情地答道。 “他们俩果然有□□!”轻什恍然击掌。 韩朔的脸色顿时又阴霾了三分。 “好吧,好吧,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准是那位玄家老祖自己偷做的呢,反正本命玉牌那东西只要拿到心头血就能做得出来。”轻什马后炮地安抚道。 “闭嘴!”韩朔终于恼了。 轻什耸耸肩,正好地上的灵器也筛检的差不多了,他抬手一抹,将没被选中的灵器全都收回指环,然后又掏出一叠叠的符箓,继续分类摆放。 韩朔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这些符箓吸引过去。符箓的品阶都不高,种类也很杂乱,但让人不由注目的却是符箓上的符纹。并不是说这些符纹画得有多精妙,相反,它只能用草率和含糊来形容,按照韩朔对符纹的了解,画成这种德性的符纹根本不可能制成符箓。但韩朔同时也知道,除非画符之人是毫无灵力的凡人,否则让符纸承载错误的符纹定会导致符纸的损毁,而眼前这些符箓明显灵力均衡,随时可以被拿去使用。 “这些符箓哪里来的?”韩朔问道。 “自己画的,呃,大部分是自己画的,也有些是姨姥给的。”轻什道,“本来想画出来卖钱的,结果山下的符箓店不肯收,我又懒得去摆摊零卖,便一直攒了下来,呃,有点攒太多了,这次正好消化消化。” “你跟谁学的符箓?”韩朔皱眉。 “照着书上描呗,这东西还用师傅教?”轻什漫不经心地答道。 韩朔无语。 “阵盘我也有现成的,你不用帮我准备。”轻什又道,“不过您最好帮我扛住我姨姥,她非要派弟子跟我一起去五霞仙境,可能进那里的只能是筑基以下的低阶修士,她真要是弄了几个筑基期的弟子跟我一起进去,到时候我没准还得分心保护他们,想做点什么坏事也束手束脚的,多没意思。” “嗯,那种地方并不是人多就一定安全。”韩朔点点头。他本身就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对拉帮结伙的行径向来不以为然。 两个人刚提到凤熙仙子,一张传音符便凌空飞来,直落在洞府禁制的入口处。 “对了,你把这里的禁制解开了?”韩朔伸手将传音符招了过来,同时问起这个他一回来就该问的问题。 “如何,我很天才吧?”轻什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用我的神识做依凭也能自由出入?”韩朔神色微敛,很是慎重地问道。 “不行,最核心的法阵还没彻底解开。”轻什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很快又撅嘴道,“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只要时间足够,我迟早会把你这里的禁制给完全破解掉。” “好啊,我倒要看看我师傅一辈子都没能破解的禁制,你要花多久解决。”韩朔翘起嘴角,顺手打开了传音符。 “轻什,马上回我这儿!”传音符里传来凤熙仙子的声音。 轻什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姨姥应该去找掌门了啊,怎么这么快就又回第四峰了!” “你也别过去了,让她来这里吧。”韩朔说着,拿出一张传音符给凤熙仙子发了过去。 “忽然觉得有你在也是有好处的。”轻什感慨着,将地上的符箓统统收了起来,“至少可以帮我挡住姨姥的口水。” “闭c嘴。”韩朔不耐烦地横了轻什一眼。 轻什耸耸肩,起身收拾庭院里的桌椅,准备招待自家姨姥。 凤熙仙子很快便一脸惊讶地来到韩朔的洞府,显然是收到传音符后才知道韩朔回来了。韩朔没有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开口便直接问起轻什去五霞仙境的事。 看到韩朔归来,凤熙仙子的底气马上足了起来,当即请韩朔出面为轻什找回应有的贡献值。 但让凤熙仙子吃惊的是,韩朔回绝了她的这个请求,冷言道,“没这个必要,直接去五霞仙境就好了,正好他也需要这样的历练。” “可是”凤熙仙子还想争辩,却被韩朔摆手制止。 “有我在,自能护他周全。”韩朔直截了当地说道,“五霞仙境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留出精力去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难道你还想让类似的事情一再上演不成?” 凤熙仙子抿了抿嘴唇,侧目看了眼一旁的轻什,轻什立刻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同意就是。化神期修士的保证远比多派几个筑基期弟子或是多给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的灵器更让人心安,何况作为当事人的轻什又不肯忍辱退让,凤熙仙子也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弟子明白。”凤熙仙子无奈地躬身应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摊牌 明白轻什此次一定要去五霞仙境之后,凤熙仙子也不再纠结,向韩朔躬身告辞,回去专心查那幕后作祟之人。 送走凤熙仙子,轻什长长出了口气,转回头却迎上韩朔审视的目光。 ——又是这种眼神。 轻什撇撇嘴,走回韩朔身边,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坐下,开口道,“有话您就说,别总让我猜,我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没那么大的本事。” 韩朔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皱了皱眉才漠然说道,“你,进得去五霞仙境吗?” 这下轮到轻什无语了,他仰头望了望天,然后才转回头看向韩朔,“韩大长老,您也太高看我了吧?还是说,您这是彻底把我当成那位无忧仙君了?” 韩朔面无表情地望着轻什,没有作答。 “我说韩大长老,你在床上把我当成他来搞也就罢了,全当情趣。可下了床您要是还这么想,那可是会把我的小命给搞没的!”轻什很是不爽地继续抱怨,“韩长老,算我求你了成不,咱移情也得有个限度!人家什么修为?我什么修为?话说我这身子您也摸了那么多遍了,难道连里面有没有金丹藏没藏元婴您摸不出来?” 韩朔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面色渐黯。 面对这样的韩朔,轻什也有些没辙了,抓了抓头,又叹了口气,最后无奈地摊手,“韩长老,咱们干脆把话说开吧,我看得出来,您是真把我当无忧仙君了!而按常理说呢,您这么待我,我是该偷着乐的,可可我毕竟不是您的无忧啊!脸可以作假,修为可以作假,但骨头和肉没法作假!我就不信您没验过我的骨龄!韩长老,我才二十五,无忧仙君呢?快千岁了吧?听说他可是比您还老呢!” “你怎么看出我把你认作无忧的?”韩朔终于开口。 “我不是傻子,韩长老,就那一夜的露水姻缘,至于让您对我这么好?恼羞成怒杀了我还比较正常!您也别提我姨姥,我姨姥自己都没得您如此照拂,就算移情也移不了这么远!”轻什撇嘴道,“不过就是我出现的时间太好,或者也可以说太糟,正赶上您老人家的心肝宝贝失踪——他失踪,我出现,而我又偏偏和他有那么点相似之处——别说您了,换成我,我也难免想偏。” 韩朔又沉默起来。 轻什自觉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也不再理他,起身走到一旁空地,把整理了一半的符箓拿出来,继续分类归纳。 轻什在这边自顾自地忙碌,韩朔在那边不声不响地坐着。一直到天色将晚,轻什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又陷入心魔的时候,韩朔终于站起身,走到刚整理完阵盘正一件件往外掏衣服的轻什身边。 轻什不由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韩朔。 ——不会真魔障了吧? 轻什正在紧张,韩朔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鬓角,面色平静地说道,“就算你不是无忧,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轻什不由满头黑线,“韩大长老,您老想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个?” “这样的答案,你不满意?”韩朔反问。 “满意,当然满意,感谢您老人家情深意重,即使明知我只是个西贝货也没将小人弃之如敝屐,让我能够继续留在您身边尽享化神修士的无尽荣光唔”轻什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的嘴被韩朔给捏住了。 “若我认定了你就是无忧,你又能怎样?”韩朔捏着轻什的嘴唇,目露凶光。 “呜呜呜”轻什张不开嘴,自然也无法作答。 ——问我问题又不让我出声,你真的想要听答案吗? 轻什气恼地瞪向韩朔。 “就算你真不是无忧”韩朔终于放开轻什,语气却越发地坚决,“那也无所谓。” 轻什揉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嘴唇,决定不和这个已经钻了牛角尖的疯子计较。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把,他也无所谓! 轻什正在腹诽,韩朔却突兀地转了话题,“我给你的那把匕首呢,刚才怎么没见?” “放心,没丢。”轻什翻手将匕首从指环里拿了出来。这匕首被他归为了筑基期不该用的东西,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韩朔给的,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使用。 “没有炼化?”韩朔吹毛求疵地追问。 “俺的神识有限,不敢浪费。”轻什撇撇嘴。 韩朔皱了皱眉,“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你的神识似乎很不敏锐。”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自有弥补神识薄弱的办法,韩长老大可不必担心。”轻什耸耸肩,明显不耐地答道,“而且,天色也不早了,韩长老不如早点歇息,长途跋涉地赶回来,您就不累?” “你这是赶我走?”韩朔不由蹙眉。 “瞧您说的,这可是您的洞府,要走也是我走。”轻什抓起地上的衣服,转身就向禁制的出口走去。 “别闹了!”韩朔一把将他抓了回来,“你既知道我是长途跋涉赶回来的,为何还要如此对我?又是耍性子又是摆脸色?你就不怕我真的恼了你?” “您终于头脑清醒了一回。”轻什笑了,“我当然不怕你恼我,你也根本不会恼我。” ——当然,真恼了我也不在乎。 轻什笑眯眯地看着韩朔,“而且,您很吃这一套——那个无忧仙君也是这么拴住你的吧?” 韩朔的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寒光。 “看来我说对了。”轻什忍住手臂处传来的疼痛,一边暗暗抱怨身体的敏感,一边维持脸上的轻笑,“这才是我和无忧仙君最相似的地方,是不是?” 韩朔没有回答,但在轻什看来,他的沉默便是再明确不过的承认。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不得不再打击您一次。”轻什继续微笑,“或许他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闭嘴,我不想听。”韩朔打断了轻什的猜测,同时也松开了轻什的手臂,“我去休息。” 说完,韩朔纵身飞入岩壁间的石室。 ——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轻什甩了甩快要僵掉的手臂,冷笑起来。韩朔恐怕很清楚自己在那位无忧仙君的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如此勤奋地修炼,恐怕也是为了让那可怜的份量能够加重一点。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高深的修为没能让他在情场上如意,身份地位倒是因此飙升。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 轻什感慨了一下,随即便连连甩头。 ——为别人的□□操心,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胡乱收拾了下根本没开始整理的衣服,轻什转身进了自己刚建了一半的新屋。这屋子是在禁制破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建的,因为想弄得舒适,建造的速度便很是缓慢,一个多月了,也只有卧房是齐全可用的,主屋的正堂虽然也盖起来了却只布置了一半。 倒在自己最喜欢的拔步床上,轻什开始反省今天的言行。 ——话有点说过了。 冷静下来,他便明白惹恼韩朔并不是理智的行径。哄着他,顺着他,含糊地让他继续把他当作无忧仙君,他才会心甘情愿给他在仙楚门里做靠山,有了这个靠山,他才能在仙楚门里过得更安稳,更自在。 ——说起来,到底是怎么话赶话地闹到这份上了呢? 轻什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沮丧地发现,真要追究其原因的话,竟然要追溯到凤熙仙子的身上。或许凤熙仙子真的是把他宠的太过了头了,让他一时间竟然忘了,温情这东西虽让人享受,可若是沉溺,却也是会淹死人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的。 轻什挺不想承认的,但又觉得还是该对自己坦诚一点。凤熙仙子对他好,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着炎氏血脉。韩朔对他好,因为他和无忧仙君有相似之处。至于其他人,因由或许不显,目的却更加明确。 ——这便是人情世故。 轻什冷笑,随即又开始重新反省。他只是想反省下故意惹韩朔气恼的因由,怎么省着省着就变成感悟人生了呢?看来这阵子过得真是太顺畅,太无聊了!人啊,只有吃得撑了才会烦恼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看来偶尔被算计一下还是好的,起码不会消磨了戒心,没了生趣。 轻什正胡思乱想,眼前却忽地一暗,窗外的月光已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 “您又想干嘛?”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 “睡觉。”韩朔在床边坐了下来。 “好吧。”轻什向里翻了个身,给韩朔让出了位置,然后撑起一只手臂,挑眉问道,“要我侍寝吗?” “睡吧。”韩朔躺在轻什身边,顺手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轻什无语。他忽然觉得,他今天所有的口水都白费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明白他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而他说这些又是为了表达什么。不,或许他懂了,只是不想接受,于是便真的没有接受。 ——遇上这么个执拗的家伙,他只能自认倒霉吗? 轻什转过身,悲怆地看着前方的雕栏花纹,睡意全无。身后搂着他的韩朔同样没有入睡,修为到了他这种程度,睡眠几乎已变成了不需要的事情,休息也是通过行功和打坐即可完成。 “没有睡?”韩朔忽然问道。 “显然。”轻什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就听我说说话吧。”韩朔道。 “有话您说,弟子洗耳恭听。”轻什仍旧盯着前方的木头花纹。 “你真的让我很快活。”韩朔喃喃说道,“或许就像你说的,我把你当成了无忧,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无忧,以前做梦才能得到的人终于被自己抱在了怀里,那感觉真是快活。” “现在梦想破灭,不快活了?”轻什恶意地问道。 “倒也没有。”韩朔的回答让轻什有些意外,“失望是有的,可也不过就是失望罢了。” “您这么说话是会让人产生遐想的。”轻什漠然道。 “那你就想吧。”韩朔将轻什又拉近了些,使他的背贴在自己胸前,让他的身体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然后道,“我不会再去找无忧了。” “你去不去找他和我有毛的关系?”轻什彻底无奈。韩朔这算什么啊,示爱?! “那什么和你有关系,告诉我。”韩朔将嘴唇靠在轻什耳畔,“哦,对了,有件事你说对了,我啊,还真是爱吃你欲拒还迎的这一套!不过,你今天已经拒绝过了,现在是不是该逢迎一下?”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逢迎,真的。 轻什默默泪流。 “告诉我,炎轻什,如要你心甘情愿地委身于我,我该怎么做?”韩朔将轻什的身子扳了过来,抚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 “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一开始就已经谈过了。”轻什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看向韩朔,“后来好像还追加了不少条件,嗯,不过大多都还在落实的过程中。” “这些就够了吗?只要我做到这些,你就会心甘情愿,一心一意?”韩朔盯着轻什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道。 轻什笑了,“韩长老,如果你想要我的心,挖去就是。” “我不是在与你说笑。”韩朔沉下脸。 “可你就是在说笑话。”轻什笑得越发灿烂,“一心一意,这难道不是个笑话?哪个男人能做到一心一意,您倒翻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你” “不用我,就说您吧,昨天还在外面为另一个男人奔波,今天就躺在我的床上向我求欢——求欢,我没理解错吧?”轻什笑道,“大家都是男人,大可把话摊开了说,心啊意啊的就别提了,说白了不过是您需要一个暖床的,而我恰好让您满足了需要而已。当然,您也不用总觉得欠我什么,陪您睡觉我也是得了好处的,不是白陪——就这样各取所需,不是挺好?” “我可以给你更多。”韩朔道。 “小人受不起。”轻什继续微笑。 “如果是我想给你更多呢?”韩朔又问。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轻什眨眨眼,笑容真诚了许多。 “我明白了。”韩朔眯起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不许封我五感,你答应过的!”轻什立刻警告道。 “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韩朔冷笑。 “要不您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轻什笑嘻嘻地回击。 “那你倒说说,我现在想做什么。”韩朔挑眉问道。 ——哪次你封我五感不是要脱我衣服! 轻什翻了个白眼,也没回答,直接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扔到床角,很快就把自己脱成了一团无遮无拦的白肉。 “满意了吗?”轻什挑衅地问道。 “继续。”韩朔道。 “继续不了。就您这修为,您若是自己不想硬起来,我使什么手段都没辙。”轻什撇撇嘴,伸手向韩朔身下探去,随即便因手下的触感而怔住了。 “继续。”韩朔再次说道。 轻什下意识地捏了两下,力量自然不大,但韩朔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狰狞。轻什想了想,认命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下去,一边去解韩朔的腰带一边劝慰自己:自己来起码可以在开始的时候少遭点不必要的罪痛,何乐而不为?至于之后,他就不信了,韩朔还真能这一晚上都让他自己继续到底?就算真这么继续了,那也变成了他玩韩朔,不吃亏!嗯嗯! 这样想着,轻什将韩朔推开了一些,然后翻身跨坐在他的耻骨处,扶着那物对准那处,慢慢地沉下身子。 很快,轻什和韩朔便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轻什终于结束了一夜的辛劳,瘫倒在了韩朔怀里。昨夜,轻什不过在韩朔的身上折腾了一盏茶的工夫,主动权就被韩朔夺了回去。然后,轻什便彻底成了承欢的一方,只能任韩朔翻来覆去地揉搓摆弄。而这一夜,韩朔不仅自己紧锁精关不肯□□,连轻什的身子也被他动了手脚,那种□□却就是仙不上去死不下来的异样感觉把本该快活的□□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折磨,那始作俑者还大言不惭地称这是为了他好,省得失精过多,坏了身子,败了修为。 顾不得床榻间的凌乱和自己身上的污物,轻什闭上眼睛就要睡觉,偏偏这时周遭的禁制却出现了异响,似乎是有人发了传音符过来。 “谁啊?”轻什强打精神,扭头看向已将传音符收入手中的韩朔。 “十三楚。”韩朔将神识探入传音符,很快皱起眉头,“他一会儿要过来见我。” 轻什不由痛苦地□□起来,“不行,我现在的模样怎么见人啊?!” 昨夜韩朔是带着火气开始的,这使得他在交合的过程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随性,手下动作亦是没轻没重,而轻什的身子却因为功法的原因敏感异常,一夜之后已是斑斑点点,青紫成片。而且,就算这些痕迹可以用衣物遮挡,已近脱力的身体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别说出去待客了,轻什连自己现在能否下床站立都不敢肯定。 “没人让你出去。”韩朔道。 “掌门来访,我这个侍奉你的弟子却不露面,那我干嘛去了?就掌门那心眼,会不问不想?”轻什反问。 “让他想就是了。”韩朔也不再和轻什废话,挥手便封了轻什的五感。 ——混蛋! 轻什骂完才发现自己似乎已有些习惯这种丧失五感的状态了,意识并没有因五感的失去而自动沉睡。只是他对身体的依赖远非普通修士能比,眼下的这种清醒对他而言真是毫无意义。 ——算了,爱怎样怎样吧! 轻什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愤愤地咒骂了韩朔几句,然后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进仙境 轻什没能见到十三楚来访的过程,不过韩朔解开他的五感之后,倒是告诉了他十三楚来此的原因。无他,长老殿。因为韩朔回来的有些早了,长老殿还差一些收尾工程,而且殿内也需要一处一处地布置,起码还要再一个月才能使用。不过韩朔本来就不急着用这个长老殿,加上年底和年初的山门也忙,马上就是仙境试练,之后还有门内大比,然后过年c元宵,明年的正月还要派人去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而韩朔作为玄子陵的“好友”也是要亲自莅临的,种种事情堆叠在一起,韩朔便把长老殿的启用时间推延到了明年三月一日。 “没提我贡献值的事?”轻什倚着软枕问道。 “提到了。”韩朔沉吟了一下,却没再说其中的细节,只是道,“会给你个交代的,这事就算他不管,我也不会让你白吃一次亏。” “无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二十年也能等。”轻什冷笑,“您也不用出手,到时候帮我善后就成。” “你想干嘛?”韩朔不由皱眉。 “放心,我这人恩怨分明,在找出证据之前,我绝对不对任何人下手,万一冤枉了人家,亲者痛仇者快,多不值。”轻什调整了下软枕的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不过,我不是要进五霞仙境了吗?要是谁想在里面对我下黑手,呵呵,韩长老可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 “哼。”韩朔也不屑地冷笑起来,“那里本就是逼迫门内弟子搏命进取的地方,就算最后出来的只你一人,谁又能把你怎样?” “如果出来的只我一人,那一定是仙境出了问题,绝对不是我黑手黑心。”轻什立刻辩解道。 “你啊,还是少讲几句废话,多花点心思准备,莫要最后自己都出不来。”韩朔起身道,“我去外面的长老殿看看,你再睡会儿。” “哦,提到睡觉,我不得不多说两句。”轻什立刻道,“后天我就要去玩命了,麻烦您这两天怜惜着点,别让我到时候连走进仙境的力气都没有。” 韩朔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恢复如常,漠然道,“不碰你就是。” “那这两天弟子可就专心备战了,您可别又怪我不肯伺候您,说我不识抬举之类的。”轻什一脸认真地说道。 韩朔深深吸了口气,冷然道,“你若是不想自行闭嘴,我帮你。” 轻什眨眨眼,老实地钻进了被子。 韩朔转身离开。 感觉禁制被打开又关闭,韩朔定是离开了洞府,轻什马上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从床角拽出衣服和百宝囊,披在身上,起身下地。他又不是下界凡人,静躺能起到的修养效果有限,远不如泡次药澡来得快速有效。韩朔许是忘了这点,轻什也没敢提醒,就怕韩朔想起来后塞给他乱七八糟的丹药补品,搞得他吃与不吃都是麻烦。 轻什也没出去,直接把浴桶放在了卧房里,在下面布置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然后施展引水诀,将清水和温养肉身的药粉混在浴桶中一起加热,待水温合适后便脱掉外衣,爬进了浴桶——他现在已经没有跳进去的力气了。也幸亏他修炼的套路就是强化肉身,要是换个寻常修士被韩朔这么折腾一宿,此刻肯定是连动下手指都难。 ——可他如此修炼并不是为了在男人身子底下承欢的啊! 一想到这点,轻什便倍感悲愤。 参加仙境试练的日子很快到来,在各方有意无意地掩饰或漠视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凤熙仙子的宝贝侄孙竟然也出现在此次的试练名单上。门内贡献值这东西虽然是在管事堂门口公示的,但仙楚门内弟子众多,名字的排列又有些无序,哪有人会闲极无聊地去那块巨大的碑石上挨个查看?再加上轻什这几天一直足不出户地休养生息,就算门内有什么流言他也是听不到的。不过,连与轻什来往最密切的沈沉舟都没有传讯过来问及此事,估计知道的人也确实不会太多。 试练的前一日,轻什便专门拿出一个储物袋,将此行可能用到的灵器符箓阵盘以及韩朔给他新做的剑符全都装了进去,准备直接穿戴在身上的也都和储物袋一起放在卧房最显眼的位置,就怕第二天起来晚了来不及翻找。 然而第二天他果然还是睡过头了。原因无他,自筑基之后他就没再参加过早课,早就习惯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身体,实在不是一次微不足道的仙境试练能够叫醒的。好在他现在是和韩朔住在一起,要是还一个人住在原来的小院,肯定会被门里当作临阵脱逃而重重惩戒。但即便被韩朔叫醒,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无奈之下,轻什只能让韩朔用飞剑送他过去。于是,当韩朔带着他落在五霞仙境入口的时候,负责为此次试练开门的五位峰主眼都直了。 “韩c韩长老?!”麒鑫道君率先迎了上来,其他四个峰主也赶紧跟着过来见礼。 “不用多礼。”韩朔放下轻什,向五人摆手道,“没来晚吧?” “没,尚有一炷香的工夫才到开门时间。”麒鑫道君很是犹疑地看向韩朔,“您来是” “送人。”韩朔看了眼已经走到其他弟子身边的轻什,淡然道。 “啊?”几个峰主再次愣神。 韩朔也没有多加解释,踏着自己的长剑,径自腾空而去。 韩朔的来去匆匆引得五个峰主各怀心思,周遭的普通弟子却没几个识得韩朔的身份,只觉得轻什被人“送”得莫名其妙,也不知是护送还是押送。然而距离开启仙境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在场诸人都已无暇深思。五个金丹修士站回各自的位置准备施法,他们带来的亲传弟子们也赶紧担当起各自的责任,将参与本次试练的一众弟子集中起来,一个个地核查身份。 轻什也没过去和凤熙仙子见礼,趁着五位峰主开始施法的工夫,自顾自地打量起参加此次试练的其他弟子。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少,一共还不到三十人,其中筑基期弟子算上他也才十个,剩下全是自愿来此寻找机缘的炼气期弟子。让轻什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些炼气期弟子当中,他竟然看到了欣怡。 没等轻什上前搭话,五道霞光已冲天而起,很快又环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五彩光环,而光环内,与周遭环境迥然不同的别样景色清晰可见。 “仙境已开,尔等速速进入!”麒鑫道君大喝一声,参加试练的弟子们赶紧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光环,并瞬间消失在光环之中。 轻什也跟着人群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在进去前还给了凤熙仙子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没等他看清凤熙仙子的表情,眼前的景色已经突然一变,紧接着身子便开始疾速下坠。 “噗通——”一声,轻什已经掉进了水中。 轻什很无语。韩朔告诉过他进入仙境的入口其实是个传送法阵,会将进入的弟子随机传送到五霞仙境的任意一处,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传到一处湖泊上面,什么都没做就先当了落汤鸡。 ——不过,这或许也是运气。 轻什笑了笑,干脆沉到了湖底,将身上的衣物统统脱了下来,然后裸着身子浮出水面。轻什放开五感,侧耳听着周遭的动静,确定附近除了自己再无其他活人之后,这才纵身上岸,将已经脱下的湿衣服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冷笑。 ——果然,这味道并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水洗掉。 进入仙境的时候,轻什便感到有人趁着拥挤在他身上洒了东西,他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人的模样,只等着进了里面再好好“回报”。 ——先玩一局守株待兔吧。 轻什抓着已被洒上了追踪药粉的衣服,走进湖边的树林,将这些湿掉的衣服全都挂在树上,布置成晾晒的模样。弄好衣服,轻什便要找地方躲藏,但忽然间心下一动,他又解开自己的发髻,闻了闻头发上的味道,果然,上面也有一股极淡的陌生味道,只是和衣服上沾染的那种并不一样。 ——这一个倒比那一个聪明。 轻什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他并没察觉到有人在他头发上做手脚,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要不是习惯性的谨慎让他多检查了一遍,还真免不了要吃一次暗亏。 不过,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没那么容易。轻什冷笑一声,调动体内灵力聚入发丝,转瞬之间便将不属于自身的异物统统剥离出去。 甩了甩头发,再次确认自己身体的绝对干净与安全后,轻什将进入前佩戴的灵器全都收了起来,换上新的短衫长裤,束好头发,然后在附近找了处茂密的矮树丛,钻了进去。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半个时辰,一个筑基期的年轻男修便鬼鬼祟祟地从湖泊那边走了过来。他并没有直接进树林,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似乎确认里面并没有人在之后,才一脸疑惑地走了进来,然后便被林中挂着的衣服给惊住了。略一愣愕,这人便取出一对峨眉刺般的武器握在手中,紧张地四下打量起来。 轻什没有急着动,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独角戏般地防备着四周。一直到那人再次觉得周围并没有人在,攥着自己的灵器过去检查那些被挂起来的衣物时,轻什才悄悄地出了草丛,慢悠悠地走到那人身后。 ——太过依赖神识也是很危险的! 轻什感慨着,手已抓住了那人的脖子。然后,“嘎巴”一声脆响,这人便断了生息。 ——半调子的筑基期修士就是脆弱,若换成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可收拾不了。 轻什继续感慨,同时拿出一块透明的晶石,将这人即将消散的元神收纳进去。这也是轻什没留活口的原因,比起审讯得来的消息,他更相信元神承载的记忆——那才是无法作假的。 收好元神,轻什也懒得翻找这人身上的东西,直接把他夹在腋下,转身走到湖边,然后“扑通”一声丢进了湖里。 ——希望这湖里的鱼儿不要怪我污了它们的家。 轻什正胡思乱想,耳畔却猛然听到器物划破天空的声音——这是御器飞行时特有的声响,说明有人正朝这边飞来。轻什当即转身回了树林,飞快地收起晾晒的衣物,重新躲进另外一处矮树丛。 他刚躲进去不久,一个筑基后期近乎大圆满的青年男修便带着一个炼气期的少年落了下来,少年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兽。轻什不认识这个筑基期的青年,但这个炼气期的少年他却见过,是第五峰的弟子汪小波,因为在御兽上很有天赋,入门后不久就被第五峰峰主收为记名弟子。 “奇怪,应该就是这里。”汪小波疑惑地打量着周遭,开口说道。 “你肯定?”青年也仔细地审视这处树林,着重检查枝叶的完整和地上的痕迹,很快便道,“有人来过这里,不过没有打斗的痕迹——让你的灵兽找找那人去了哪。” “欢欢告诉我,那味道就停在这里,没去其他地方。”汪小波走到轻什清理头发的那处,蹲下身认真地看了起来,“会不会藏在地下,比如土遁术什么的?” 青年在汪小波站着的地方拨弄了两下杂草,摇头道,“没有灵力残余,这地也明显没被动过。” “那就奇怪了,欢欢还没错过呢。”汪小波挠头道。 “不一定是欢欢错了。”青年却笑了起来,“行了,那人就先别管了,他既有本事摆脱你我的追踪,自然也有本事甩掉其他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不找了?”汪小波问。 “不找了,咱们先去办正事好了。”说话间,青年已招出灵器,载着汪小波腾空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轻什并没有动。听说话,这两人并不像是来害他的,但轻什既不想和人结伴也不需要别人保护,更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这两人只是做出了一个离开的假象,实际上却在天上徘徊的情况下。 ——比耐心,谁怕谁! 轻什曲腿坐在树丛里,两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还在天上逗留的两人。那青年的神识颇强,如此远的距离下亦能触及地表,监控下面的动静。然而轻什早已将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灵力亦被牢牢地锁在体内,单靠神识根本辨不出他与周围的树木有什么不同。 那青年倒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空中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真的离开。不过轻什仍然坐在矮树丛里巍然不动,只是掏出装有那人元神的晶石,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其实所谓仙境试练并不是只要进入即可,参与试练的弟子必须在仙境中采集足够的灵草,猎取指定的灵兽,或是在指定地点种植灵草放养灵兽,才能在出去后换得相应的贡献值。如果两手空空进来又两手空空地出去,仙楚门只会免去贡献值不足所导致的责罚,不足的那部分贡献值却会被累积到下一年,并不会和责罚一起消除。但轻什对此是全不在乎的,他只要避免从内门被放逐至外门的责罚即可,贡献值什么的,时间足够就能赚得出来。仙楚门可是允许用灵草换贡献值的,大不了他砸灵石去买灵草再换贡献值就是了! 没有压力,轻什自然不会急切,他慢慢翻看着元神的记忆,尽量不错过一丝一毫。只是和他早就预料到的一样,这背后的指使者并不能从元神的记忆中窥见,元神的主人只是受人要挟才不得不对他下手,而在这个被要挟的过程中,元神的主人连正主儿的真面目都不曾见过。唯一可以当作线索的是这人用的追踪药粉是指使者所予,如果能知道药粉的来历,或许倒能找出指使者的身份。 ——看来得记住这药粉的味道。 轻什将晶石里的元神剥离出来,看着它消散消失,这才站起身,慢慢悠悠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他并不打算去树林里寻找什么,只是对于无法御器飞行的他来说,有遮掩物的地面走起来比较安心,万一遇到危险需要动手的话,也会让对手飞不起来而避免吃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杀 五霞仙境的试练要持续十天,所以轻什真正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十天内找到可以离开仙境的传送法阵。这个传送法阵也并不难找,五霞仙境存在了这么久,一年一年地积累下来,里面的地形早就被绘制成细致的地图,在得知自家侄孙要参加仙境试练的当天,凤熙仙子便给轻什找来一分最详尽的地图。 因为时间还早,轻什也没看地图,完全是瞎猫撞死耗子般四处闲逛。一路倒也采摘了些灵草,里面甚至有几棵外面已经很难见到的上古植株,它们的存在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此地确实是历史悠久。不过这些植株也只是稀有罢了,实际价值却是不大,毕竟年代隔得太久,想用它们入药恐怕都找不到对应的丹方。轻什也没想拿它们换取什么,只打算把它们移植到韩朔的洞府,权作此次试练的纪念品。 或许是轻什行走的路线有异,一路行来,灵草采摘了不少,灵兽却一只都没看见。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飞鸟虫豸偶尔会进入眼帘,轻什看不上,也懒得理。 在这片看不出边际的树林里晃荡了大半天后,轻什终于腻了。虽然来之前就听说五霞仙境很大,但进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到底有多么大——光是这片树林就赶上仙楚门一个主峰的占地了,这样一算的话,五霞仙境的范围起码有半个仙楚门那么大!而仙楚门里可是住着上千修士的,这里却只有不到三十个人!也就是说,单纯靠运气的话,他就是在这里闲逛到试练结束也很难碰到第二个活人,更别说是特定的某个人了。 ——不,有个地方是所有人或者说所有活人都一定会去的,因为不去就出不去。 轻什拿出地图查看传送法阵的所在地,很快,他的嘴角便抽搐起来。 ——这该死的运气! 轻什怨愤地发现传送法阵和他的降落地竟然只有咫尺之遥,就在那处湖泊中心的湖心岛上。 ——难道原路折返? 想了想,轻什便否决了这条已经失去了新鲜感的路线,准备从旁边的山谷绕回去。 ——哎,继续走吧! 低头看了眼自己还算修长的双腿,轻什不由得又想要个代步的灵兽了。 因为时间还多得很,所以轻什并没有急着赶路,照旧用闲逛的速度慢悠悠地走着,只是时不时停下来调整一下前进的方向,以免逛得太悠闲,又偏了路线。 天色将晚的时候,轻什终于出了树林,然而眼前的景色却让他有些发懵。按地图,出了树林就该是可以回到湖边的山谷,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河流与山峦。轻什挠了挠头,仔细地看了会儿地图,终于在树林外围找到两条细线——这估计就是眼前的这条河了。轻什用手指点着这条河上下求索,很快便找出了河的来源与去处——逆流而上可至山峦之巅,顺流而下便是湖泊所在,轻什找寻的山谷正在它的流经路线上,只是他走偏了,再下行很长一段才是真正的山谷所在。 轻什收起地图,正要沿着河继续前进,稍远处却传来了非常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向这边奔跑。轻什立刻收敛气息,转身躲到了最近的一棵树后。 没多久,一个玄衣女修便从对岸的山峦上飞奔下来,一头扎进河水中,再冒出头的时候已经到了河岸这边。 ——欣怡? 轻什一下便认出了来人。但他并没有出面打招呼的兴趣,这丫头莫名其妙地跑来参加这个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危险的试练就够让他怀疑的了,眼下又是逃命一般的模样,谁知道她后面有什么啊,别说好心有可能换来驴肝肺了,就算仅仅只是被拉下水也够他闹心的。 欣怡上岸之后便向树林奔去,但她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钻进树林的瞬间,河对岸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筑基期女修,一个炼气期男修。这两人轻什都没见过,也不知是来自哪个长老座下还是外门弟子。 筑基期的女修看见欣怡进了树林,也顾不得身后的男修,御起灵器飞过河流,紧跟着欣怡进入树林。而那男修明显修为一般,到河边便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才脱下外衫塞进身上的储物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下水,屏息涉水走到对岸。上岸后又急忙套好外衫,然后才急匆匆地向着女修和欣怡的方向追去。 轻什看得很无语,但没等他动身跟过去看热闹,又一道身影已从河对岸冒了出来。轻什一惊,连忙停下脚步,重新缩回树后。这人明显修过敛息术,一身灵力收敛得非常干净,一眼看过去根本辨不出修为,而且动作敏捷,脚步轻盈,以轻什的敏锐五感都险些忽略了他的存在。 ——安衡平? 轻什很快认出了这人。天分尚好的水土双灵根修士,炼气期时和轻什一样在第三峰修行,不过轻什早早就筑基成功离开了第三峰,而安衡平在他离开后的第五年才筑基,然后直接拜入佘骥座下。轻什在第三峰的时候一直处于孤立状态,跟那里的弟子自然也不熟悉,但出于防备的心态,第三峰的人事变动他一直都在关注,所以在记得安衡平的同时也知道他现在似乎很得佘骥宠信。 轻什皱了皱眉,他进仙境的时候,安衡平是跟在佘骥身后的,所以轻什只当他是来做执法弟子,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此次试练的一员。 ——这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不敢再有疏漏,轻什动了动耳朵仔细地倾听四周的动静,确定再无其他黄雀,这才尾随在安衡平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安衡平进入树林没多久便停下了脚步,攀上身边的一棵古树,藏身于树冠之中。而在前方不远处,欣怡已被那名女修截了下来,那个男修也手持灵器站在一旁,明显与那女修一伙。 “这位师姐不要强词夺理,天地间的灵物向来是有缘者得之,师姐还请谨记门规,莫要恃强凌弱!”欣怡此时被逼靠在几棵树间,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拼命掩藏什么东西。 “少废话,交出灵果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念师门情谊!”女修恶狠狠地说道。 “师姐少和她废话,直接动手就是!”旁边的年轻男修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全无动作。 “听见没有,我这小师弟可不耐烦了!”女修向着欣怡冷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灵——” 女修话音未落,欣怡已猛地将手从背后移了出来,狠狠地将某样东西向她抛了过去,“给你!” 女修下意识想要去接,但马上就发现物件不对,连忙又向一旁闪去。但欣怡紧接着又丢出数张符箓,正是女修躲闪的方向。 女修再想继续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手里灵器硬抗。 然而欣怡显然不指望几张符箓就能拿下一个筑基修士,继续掏出新的符箓,玩了命地一张张地向女修狠狠砸去。 “轰——” “轰——” “轰——” “啊——” 炸裂声夹杂着惨叫声穿透了附近的林木,整整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才彻底停了下来。那女修终究没能抗住如此多的符箓连击,硝烟散尽后,连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来,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只焦掉的残肢。倒是和她一起的男修躲避及时,只被符箓炸裂时产生的余波伤到了一些皮肉。不过他显然是吓坏了,躲开后竟忘了逃走,一直到看到女修留在地上的尸块,这才惊恐地爬了起来,一边发出比那名女修更加尖锐的惨叫,一边跌跌撞撞地向树林外逃去。 欣怡似乎也已脱力,但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的灵器对准了逃跑的男修,只是没等她将灵器掷出去,一柄透明的长刃便抢先穿透了男修的胸腔,截断了他的生路与生机。 出手的正是安衡平,而看到他,欣怡脸上亦露出一丝喜色,“安师兄!” 安衡平的脸上却只有烦躁与不快,他从男修的尸身上拔出冰雕般的利刃,然后冷冷地向欣怡说道,“你要是再贪心招惹麻烦,别怪我弃你不顾!” “对不起,安师兄,这次只是意外,您应该也看到了,是他们”欣怡连忙解释。 “把你的对不起收起来吧,你若是再分心误了正事,难道还能用一句对不起向我家师尊交差?!”安衡平冷笑,“自己善后,然后赶紧去心湖找人!” “是。”欣怡委屈地垂下头。 安衡平却没理她,纵身又躲回树林深处。 欣怡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眼角,很快便又扑到被安衡平杀死的男修身上,扯下他腰间的储物袋,又扒下他的衣物,将所有值钱的物件统统收入自己囊中。 远处的轻什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免得笑出声来。欣怡很贪婪,这点轻什早就感觉到了,但贪婪到如此程度,轻什却又觉得欣怡是在做戏。毕竟安衡平就在不远处监视,欣怡若真有讨好他的心思,就该适当收敛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肆无忌惮。 不过,欣怡和安衡平——或者说和安衡平背后之人——明显是有着约定的,正是有了这项约定,欣怡才敢将轻什给她的符箓如此挥霍,连之后的门内大比都顾不得了。轻什还不能肯定欣怡到底要帮安衡平背后的人做什么,但毫无疑问,只要做成此事,欣怡就能拿到她心心念着的筑基丹。 ——或许已经拿到了。 轻什摸了摸下巴。欣怡也算是阅历颇丰的人,又不傻不缺心眼,不可能只凭一句承诺就给人卖命,她肯定得先拿到足够的好处,待事成后再索取更大的好处。 ——终于有点意思了。 轻什心情愉悦地看着欣怡毁尸灭迹。安衡平让欣怡去找的人十有八c九就是他,毕竟这座仙境里只有一处湖泊,而轻什又正是从湖的那边过来。不过轻什并不在乎,欣怡不过是只野猫,讨他喜欢的时候赏点吃食,惹他厌烦的时候也只需要一脚踢开,没有下死手的必要。相比之下,别人豢养的忠犬才是真是必须除之而后快。 欣怡将这里的痕迹收拾干净后便转身沿来时的路线向回走去,安衡平继续跟在她的身后,而轻什也当起了黄雀,慢悠悠地跟在了安衡平的身后。 轻什一边跟着一边寻思怎么下手。安衡平可比之前那个筑基修士警醒多了,直接动手未必能一击即杀,反倒可能连更前方的欣怡也惊动。想着想着,轻什便有了主意,远远地避开安衡平的注意,直接跟到了欣怡身后。 欣怡的行进路线倒是和轻什原本计划的一样,沿着河流抵达山谷,然后再前往湖边。不过相比轻什,欣怡明显对这里更加熟悉,一路走来全无停顿,更不像轻什那样还得现翻地图。 很快,层层叠叠的山峦忽然出现了一处缺口,越过此处缺口,一处平坦宽广的谷地便出现在视线之中。河水在谷地中分出了一处支流,而这处支流尽头,却是一座微显颓势的古风殿宇。轻什觉得这殿宇的历史定是很和这座虚弥境一般悠久,先不说进来参加试练的仙楚门弟子绝不会有闲心更不会有能力在这里建造这么一座没用的建筑,就是这处殿宇的外观也与近百年来的上界建筑风格不符。 欣怡也遥望着那座殿宇停下了脚步,但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沿着河流主干向殿宇相反的方向走去。 轻什继续跟着她,终于在临近出谷的时候找到了一块满意的地形。也是一处树林,只是树林的边缘处与河流靠得极近,使得途经之人很难在河边行走,如果不穿越这片树林,就得在河中泅水才能离开山谷。 轻什没再跟随欣怡,转而在树林中埋下一块阵盘,然后在周围布下对应的阵旗,静候安衡平的到来。 为了隐藏行迹,安衡平纵然可以御器飞行也不绝会在河面上行走,而结果也如轻什预料的一样,在欣怡离开没多久,安衡平便跟着进了树林,毫无知觉地钻进了轻什布下的蛛网之中。 安衡平一入套,轻什便启动了法阵。这并不是一个多复杂的法阵,有一定的迷幻效果,但最大的功用是阻灵隔音,修真之人若是在阵中久待就会觉得灵力匮乏,难以施法。但这法阵毕竟不够复杂,破解起来也不困难,而轻什也不打算给安衡平破阵的时间。法阵一生效,轻什便靠向安衡平的背后,将灵力聚于右手,猛地击向安衡平的后心。 安衡平的警惕心果然极强,轻什挥拳的瞬间,安衡平已察觉到了身后袭来的劲风,连忙迅速拿出那柄冰雕般的长刃回手相迎。 轻什并未避让,拳头直接撞上那柄长刃。 “咔嚓”一声剧响,轻什的拳头无碍,安衡平的长刃却生生断成了两截。 安衡平大惊,而这一瞬也让他辨出了轻什的相貌,不由开口惊叫,“你——” 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轻什的第二拳已再次袭到。这一次安衡平只能下意识地举臂去挡,于是又是“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安衡平的惨叫。 “啊——” 就在安衡平惨叫的同时,轻什的右手化拳为掌,抓住空隙,猛地□□了安衡平的左胸。 “噗——” 安衡平的惨叫戛然而止,只有喉咙处因心血反溢而发出哽咽般的咕咕声。 轻什翘着嘴角,左手按住安衡平的肩膀,将右手从他的胸口处抽了出来。安衡平顿时向后倾倒,他怒睁着双眼,似要控诉轻什,只是他的口舌却再也无法说出他想要施加的罪名。轻什拿出晶石收纳了安衡平的元神,然后随意地甩了甩右手,将上面的血迹和指甲里残留的心头肉统统甩掉。 因法阵还在运作,轻什也没急着离开,从自己的百宝囊了拿出一个木盆,用引水诀注满清水,一边洗手一边看起了元神的记忆。 很快,轻什便冷笑起来。 安衡平的背后人便是他的师傅佘骥道君。他奉佘骥之命进入五霞仙境,但他的任务只是尾随欣怡,在欣怡遇到轻什之前确保她的平安,再在她遇到轻什之后,将她和轻什的一举一动都用玉简刻录下来。安衡平知道欣怡在为佘骥做事,但具体做什么事,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协议,安衡平并不知晓。记忆中有安衡平向佘骥询问的影像,而佘骥只是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安衡平也没见过在他之前被轻什杀死的筑基修士,但佘骥给了他与那人联络的办法,也正是那人将轻什出现在心湖的消息传给了安衡平。按时间推算,那人将消息传过来便被轻什杀死,再加上那里的位置特殊,正挨着传送法阵,这才使得安衡平以为轻什一直没有移动,就等着试练结束直接离开。 ——要是知道传送法阵就在那里,他确实可能会在那里等到试练结束。 轻什无辜地耸了耸肩,毁掉晶石中的元神,然后收拾好洗手的水盆,转头思考要怎么处理安衡平的尸身。佘骥让安衡平用玉简记录影像,那搞不好他也会在安衡平的身上放置类似的灵器,只是不知道安衡平回不去的话,佘骥又会用什么办法把他身上的东西取回。 想了想,轻什决定采用最稳妥的处理办法,从指环里找出一个瓷瓶,小心地打开,将瓶口对着安衡平心口的血洞轻磕了两下,从瓶中磕出一些灰色粉末洒在血洞当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盖好瓶子,重新收回指环。 这些灰色的粉末迅速融入了安衡平的尸血,而融入了灰色粉末的血液也很快就变成了暗灰色,飞快地将它遇到的血肉统统融化成同色的血水。 没多久,安衡平便不复存在,残留在地表的只有断掉的冰样长刃,储物袋,以及一块手指大小的柱状玉石。 ——找到了。 看着地上的几样东西,轻什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凶兽 轻什找出一个木盒,用控物术将地上的玉石放入盒子,然后对着地面施放了一个土系的覆土术,将断刃c储物袋和一滩血水统统埋入地下,又施了一个木系的青苗术,将地表的杂草重新催生出来。做完这些,轻什开始回收自己的阵盘和阵旗,然后把阵盘和阵旗放回特意为这次试练准备的储物袋,木盒则塞进了手上的储物指环。 一切收拾妥当,轻什心满意足地看了眼已经痕迹全无的树林,转回身往来时见过的那处殿宇走去,并没有继续尾随欣怡。事不过三,他已经宰掉两个了,实在没兴趣再劳心劳肺地去杀第三个。如果佘骥或是佘骥之外的某人还准备了第三个后招,那他坐等接招就是。 轻什很快出了树林,沿着河流走回河水的分支处,又沿着那条支流向不远处的殿宇走去。 河水的支流在殿宇附近便隐入地下,四周没有围墙,但一圈介于湖泊与池塘之间的碧绿池水包围了整幢宫殿,所有进出宫殿的白色石阶亦被这碧绿的池水淹没,形成了一道很难说是天然还是人工的沟壑屏障。 此时天色已暗,只是天上并没有月亮,只闪烁着点点星光。轻什不知道五霞仙境是何种虚弥,所以也无从判断天上的星星到底是外界的映射还是虚弥境自身幻化。不过这里与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应是一样的,否则仙楚门也不会以“天”为单位计算试练时间。 漆黑的夜色就是最好的掩护,轻什只是收敛了气息,然后便径直地走到了池水边缘。 ——这不是水,或者说,不是纯粹的水。 尚未接触到池水,轻什的肌肤便已感觉到了其中不均衡的灵力波动——水蕴含的灵气再浓烈也不会生出这种如同刀刃般尖锐的触感,倒像是某种禁制假借水的表相构筑成的幻阵。 ——不,不仅仅是禁制。 轻什动了动鼻子,很快便从这貌似碧水的池子里嗅出了一股腥气。 ——是凶兽。 轻什迟疑了一下,但好奇心很快占据了上风,于是他彻底打开五感,并将自身灵力汇聚于双眸之中,凝神向“池水”中看去。 果然,水下一片空灵,没有水草亦没有游鱼,只有一股股不知从何而来又去向何处的灵气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飘移。 轻什仔细观察着灵气的运行轨迹,忽然间觉得它很是熟悉,但没等他想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双金色的眼眸已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 “是谁?”一瞬间,轻什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如此发问。 “你问我?”轻什下意识地反问。 声音没有回复,那双金色的眼眸也带着一丝诧异,突兀地消失在轻什眼中。 轻什不由愣了,由于禁制的干扰,他连那双眼睛依附的身体都没有看清,只隐约感觉了鳞片和利爪,身形似乎也并不巨大。 ——是什么? 轻什一下子想到了好几种类似的灵兽,却又觉得都有些似是而非。紧接着,轻什倒是记起为什么他会对灵气的运行轨迹感觉熟悉了——这与韩朔洞府里的禁制完全是同出一辙,就算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也是同一师承流传下来的套路。 这五霞仙境和韩朔的洞府有什么关联?轻什觉得回去的时候可以问问韩朔。不过那得是九天之后的事情,眼下他要做的,却是利用剩余的时间将眼前这座禁制破解掉,就算无法破解,也要全部复制下来,带出去仔细研究。 找到了目标,轻什顿时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人一忙起来,时间便过得不知不觉,等轻什好不容易抓到点头绪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竟然忘了数日子。 ——今天是第几天了,应该不是最后一天吧? 轻什无奈地发现,平日里从没放在心上的漏刻日晷也是有用处的,比如现在。 “应该还有两三天吧。”轻什自言自语地嘟囔起来,正犹豫着是不是先去传送法阵那里看看,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回答—— “不,是一天零八个时辰。” 轻什不由转头向“池水”中望去,果然,那双金色的眼睛又出现在池水之后。 轻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挥起了自己的右手,“嗨——” 那眼睛没有再消失,却也同样没有回应轻什的招呼。 轻什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快又不甘心地继续问道,“你不是想问我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啊,你要不要听?” “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金色眼眸的凶兽终于给出了回应。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都能听懂我说话了,我为什么不能听懂你说话,难道你说的不是人话?”轻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的确实不是人话。”凶兽很是认真地答道。 轻什的笑容不由一僵。 “我能听懂人言,但尚不能口吐人言。”凶兽继续说道,“所以,你竟然能懂,这真的很奇怪。” “是吗?哈哈!”轻什干笑两声。 “看来你不想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凶兽自顾自地说道。 “你也没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轻什立刻强词夺理地答道。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不过”凶兽正用讨价还价的口气和轻什交涉,猛然间却又停了下来,将语气换成了厌恶,“这个问题还是一会儿再谈吧,讨厌的家伙又来了,我要躲一下,你——也一样吧?” “没错。”轻什点点头,他也听到了御器飞行的破空之音,而且这声音还有点熟。 凶兽缩回到禁制深处,轻什也飞快地避到池边一块奇石后的阴影里,他在那里布置了一个隐匿法阵,置身其中再配以敛息术,就是元婴修士也别想以神识发现他的存在。 不知道管事堂里是不是给出了和这处殿宇有关的任务,总之在轻什猫在这里研究禁制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见到有人来此张望,他们当中大多只是看一眼便走,少数几个曾尝试进入,不过无一例外都是有进无出。轻什就是为了避免在推演阵图的时候被这些人干扰才布下了隐匿法阵,不过也正是这个法阵才让他忘了计数时间,好在回神的及时,否则真是自己把自己害死。 轻什这边刚刚躲好,天空上便落下两个年轻男修,一个筑基期青年,一个炼气期少年,那个炼气期的少年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兽。 ——真是阴魂不散! 轻什不由有了恼意,但马上又开始怀疑这两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而且还是在隔了这么多天之后。然而,这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很快就让轻什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多情。 ——人家根本不是来找他的! 那筑基期的青年落地就便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往外拿东西,很快就在池子边搭起了一座简易祭台,然后又在祭台上摆满新鲜的灵果和带骨的灵兽肉。而与他一起的汪小波则站在一旁,不停地安抚着自己怀里明显不安的小兽。 布置好祭台上的祭品,青年向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拿出一支短笛,缓缓地吹奏起来。 ——这吹的什么玩意啊? 青年吹奏出的乐曲让轻什凭空生出一种被割肉刮骨的异样感觉,吓得他连忙关闭了自己的听觉,一直到青年放下短笛,他才重新竖起了耳朵。 “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没有?”青年向身边的汪小波问道。 “没,不过欢欢很害怕,你吹笛子的时候,它都快吓哭了。”汪小波嘟嘴道,“这下面可能真的有灵兽——呃,不一定是灵兽,把欢欢吓成这样,搞不好是某种凶兽。” “你这欢欢胆子太小,我师傅的坐骑青蜚都能把它吓着。”青年不以为然地笑道,然后拍拍汪小波肩膀,鼓励道,“别怕,我每年来这都活得好好,下面那只就算是凶兽也肯定不吃人。” “它虽不吃你,未必也不吃我。”汪小波使劲摇头。 “不是还有我在吗?走近点试试,只要能让那家伙露个头,我就去师尊那里给你请功。”青年继续劝诱。 汪小波似乎被说动了,怯怯地向前走了几步,但他怀里的小兽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吓得他也赶紧停下脚步,转回头惊恐地看向青年,“不,不行,欢欢说再过去它就要死了!” “那么严重?”青年有些吃惊。 “夏师兄,欢欢欢欢害怕!”汪小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紧张地抱着怀里小兽,进也不是,退又不敢,很快便眼泪汪汪。 “好了,好了,我们走,我们走。”被唤作夏师兄的青年赶紧把汪小波拉了回来,也没管地上的祭台和祭品,带着汪小波上了自家灵器,腾空而去。 只是这俩人虽然飞上了天,却并没有真的离去,依旧是徘徊在半空中远远地俯瞰。 ——又来这套! 在一旁看热闹的轻什不由撇嘴。不过,夏师兄这个称谓倒让他想到了青年的身份——恒楚真君座下弟子夏羽川。当年他被恒楚真君选做弟子的事很是引发了一阵喧嚣,不过之后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也从没见他在五峰或内山出现,当初的那点喧嚣便也很快烟消云散,连带着他这个人也被大家抛诸脑后。 他们不走,轻什也不便出去,好在他藏身的石头就在池边,扭头就可以和下面的凶兽说话,而这么远的距离,估计上面的夏羽川和汪小波也不可能听得见。 “他们还没走,你别急着出来哦。”轻什向凶兽提醒道。 “我知道。”凶兽的语气很是轻蔑,“明摆着是要把我骗出去抓起来,而且同样的套路每年都要来上一次,无聊透了。” “每年?每年都是他吗?”轻什随口问道。 “最近几年都是他,不过之前是别人。”或许是难得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凶兽几乎是有问必答,“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不过连我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明白就想诱我出去,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座虚弥境——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虚弥境里吧?”轻什问道。 “当然知道,这虚弥境还是我亲眼看着我那主人一点点做成的呢。”凶兽答道。 “主人?你有主人?”轻什有些吃惊。 “没有主人,我一个开了灵智的上古灵兽怎么会钻进虚弥境里还把自己困住?”凶兽不屑地反问。 “也有可能是被抓紧来的啊。”轻什道,随即又恍然击掌,“等等,困住?困住!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凶兽不满地问道。 “我终于想明白那块阵图为什么要设在那里了,原来并不是摆设或者画蛇添足,果真是有用处的!”轻什说着,扭头看向凶兽所在的池子,“不过,这样说来的话,你不是不想被他们抓走才不出来,而是你根本就出不来吧?” “哼!” “别哼啊,我又没笑话你。”轻什连忙道,“话说你那主人怎么回事啊,他是飞升了还是坐化了,干嘛好端端地把你关在这里啊?” “飞升了。”提到这个话题,凶兽的语气顿时消沉起来,“那时候我才刚开灵智,修为和筑基期的修士相差无几,他没法带我一起飞升,只能将我留在这里。” “他不会还许诺以后会回来接你吧?”轻什嗤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凶兽很惊讶。 “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轻什道,“要不是你那主人许下了什么让你舍不得的诺言,你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守在这里这么久?别说什么禁制,禁制也是需要灵力支持的,破解禁制可能太难,但断掉它的灵力来源可没那么麻烦,就连我这个只在这里待了几天的人都看明白下面的灵脉走向,何况你这个待了千百年的?话说,你还真打算等他来接你上去?” “他从未对我失言。”凶兽道。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飞升失败死翘翘?”轻什问道。 “我亲眼看着他飞升,然后才进入这里替他看守洞府的。”凶兽固执地说道。 “好吧,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轻什无奈地耸耸肩,“总之信不信由你,他是不可能回来接你的。飞升这回事其实和死掉没什么区别,两者最大的相似就是——只要成功,就别想回来。” “”凶兽沉默起来。 轻什满意地打击过了,随即又补充道,“当然,两者也是有不同的,死掉的家伙是彻底不可能再见了,不过飞升之人呢,他虽不能回来见你,你却可以上去见他——只要修为足够,你可以自行飞升仙界的嘛!” “你说的是真的?”凶兽有些犹疑。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轻什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了,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哦,他们终于走了。” 就在一人一兽闲聊的时候,天上的监视者终于没了耐心,驾驭着灵器飞向他处。轻什也跟着从石头后的法阵里走出来,站到池子边,低头看向下面的那双金眸。 “嘿,露个头,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呗。”轻什道。 “不要吓到。”警告了一句,凶兽终于浮出“水面”,将自己的身体展露在轻什眼前。如同之前轻什窥探到的,乍看上去像是麒麟,只是个头偏小,金甲金毛金眸,偏偏整个身子却呈暗色。 “竟然是犼!”看到凶兽全貌,轻什很是惊讶。 “不愧是能听懂上古兽言之人,果然识我。”凶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以前我也曾与人见过,他们无一不将我误作麒麟,真真可恶。” “算起来麒麟也是你家亲戚,看错很正常。”轻什嘴上说着,心里却起了别的心思,“对了,既然你有主人,想必也有名字,叫什么?” “望朔。”凶兽答道。 “朔月的朔?”轻什不由眨眨眼睛——不是吧,这么巧? “正是。”凶兽点头。 “还真是巧,我现在呃,算是伺奉算了,你就当我也有个主子,而且我那主子名字里也有个朔字,而且他用的剑也叫犼,龙牙犼。” “龙和犼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名字里。”望朔显得有些不悦。 “现在的上界连龙都没有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轻什撇嘴道,“不过,真的很巧哦,要知道,我那主子住的地方也有这么个禁制,和你看守的这处禁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也许不是巧合。”望朔却道。 “啊?”轻什不由一怔。 “你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有我主人的一缕神识。”望朔道,“要不是感觉到这缕神识,我也不会忍不住出声,后来又和你搭话。” “神识?”轻什歪歪头,很快就恍然地掏出韩朔给他的身份玉牌,“不会是这个吧?” “嗯,主人的神识就在这里。”望朔立刻点头。 “可这里应该只有我家韩长老的神识啊。”轻什疑道。为了破解洞府禁制,这玉牌他早就检查过多次了。 “我家主人最擅长藏东西,若我猜的没错,这玉牌被刻入了一个阵中阵,主人的神识应该就藏在这个阵中阵里。”望朔道。 轻什不由摸了摸鼻子。门内的身份玉牌都是弟子入门时现做的,而韩朔不过数百年岁,仙楚门又从无中途更换身份玉牌的先例,轻什怎么都看不出来这块最多和韩朔同龄的玉牌竟会与望朔的主人扯上关系——这相差的也太远了吧?不过,眼下并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先把这白痴犼拐出去才算正经,其他的都可以押后另谈。 “看来,你那主人和我这主子是有些渊源的了。”轻什随口说着,忽然间话音一转,“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望朔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应允,“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拐犼 轻什没想到望朔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过再想想之前他已经做了那么多铺垫,望朔要是还不动心那就只能是被以前的主人下了迷魂术,彻底傻掉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带你出去了。”轻什歪着头,一边思索一边问道,“你自己不能出来?” “这禁制只能进不能出。”望朔答道。 “哦,难怪”轻什了然地点头,很快便又问道,“冒昧问一句,那几个进去就出不来的家伙现在咋样了?” 望朔迟疑了一下,慢慢答道“你真的想知道?” “呃,倒也不是很想,不过是有点担心你离开之后,他们以及明年后年大后年再进来的人,会不会乱动里面的东西。”轻什耸耸肩。 “不会。”望朔果断地摇头,“而且,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 “哦——”轻什再次了然地点头。他早就注意到望朔脖子上的明晃晃的项圈了,早先只当时前主人留下的灵器,现在看来,这灵器估计还是个储物的小虚弥境,否则以犼那足以弑龙的战力,哪还需要灵器保护啊。不过—— 轻什仔细打量了望朔一番,赫然发现它的修为以及外貌都与它的年纪不符,整个身体看上去虚弱而空洞。 “我再多问一句,这么多年了,你都吃什么过活啊?”轻什有些怜悯地问道。 “主人在殿里留下了一些吃食,每年你们进来的时候都会有人给我送祭品——”望朔伸出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祭坛,然后张嘴一吸,祭坛里的极品便统统飞入了它的嘴巴。望朔咽下祭品,继续道,“当然,还有不经许可就闯进禁制的白痴,他们虽然不太好吃,但总比主人留下的丹药有味道。” “嗯嗯。”轻什连连点头。望朔这也算是进一步解释了那些闯入者的下落,不过,就算是门内长老们知道了此事,估计也只会怜悯望朔的肚腹而不会悼念那些来此的弟子。 “好了,人类,或者说貌似人类的家伙,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出去?”望朔有些不悦地追问起来。 “让你离开此处禁制应该是没问题,我可以在禁制里填上一个法阵给你搞个出口。也幸好你那主人喜欢阵中阵的设计,在禁制里留有大片空白,否则我还真是只能直接破坏禁制或者切断灵脉了。”轻什道,“不过,你能不能通过另外的传送法阵离开这个虚弥境我可保不准,我们师门可是声称这里只有筑基以下弟子才能进出的。” “我那主人在飞升之前可是一直住在这里的。”望朔不以为然地扬起头,“不过就是在出入的地方做了点手脚罢了,你若是能把我这里的禁制解开,那处自然也不成问题。” “规避c破解c破坏可是完全不同的难度。”轻什嘟囔道,不过他也不指望望朔能理解其中的区别,翻手掏出自己布置法阵所需的各种材料器件,埋头苦干起来。 这一折腾便是整整四个时辰。当望朔终于从轻什打开的出口离开了困它数千前的禁制后,望朔忍不住仰天长啸,震得四周的山谷都随之颤动,鼓动得虚弥境中的其他灵兽也跟着发出了庆贺一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靠!”轻什顿时被气歪了鼻子,顾不得满身的辛苦疲惫,拎住望朔的脖子就开始往远处狂奔。 “怎么了?!”望朔自然不满,但挣扎了几下却无法从轻什的手下挣脱,只好顺着轻什的手劲一起跑了起来。 “你个白痴,安安静静地出来不就好了,大吼大叫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出来啊?!”轻什恼火地训斥道。 “知道又怎样,不过是一群筑基期的毛孩子,惹火了我就把他们统统吃掉!”离开了禁制的望朔明显脾气见长,说起话来也是越发地嚣张。 “吃掉他们有毛用!外面一群金丹元婴等着呢!还有,仙楚门现在可是有两个化神期的怪物守着,记得给你送祭品的那个筑基期小子不,他师傅就是化神期的!”轻什半游说半威胁地斥道。 “那又怎样?!”望朔不服气地反问。 “怎样?他年年派他徒弟进来抓你,你说他想怎样?”轻什一边跑一边冷笑,“抓你回去当坐骑都是轻,搞不好就是扒皮抽筋c取丹炼药!” “他敢?!我可是上古灵兽!”望朔恼道。 “要的就是上古灵兽,一般的禽兽人家还不稀罕呢!”轻什冷哼。 “我家主人可是你们师门的老前辈!!!”望朔不甘心地继续叫嚷。 “前辈有毛用,都去仙界了,哪还管得了上界的事?”轻什也继续给它泼冷水,“一边是不知道在仙界哪个犄角旮旯躲着的不知道哪一辈的前辈,一边是吃了就可以让自己修为大增甚至白日飞升的大补灵丹,换了你,你怎么选?” “我”望朔说不出话来。 “还你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摆着的事!”轻什一边说一边勘察周围地形,很快便转向自己来时见过的那条河流,快跑几步之后便抱着望朔跳进河水里。 “你又要干什么?!”望朔虽会泅水,却很不喜欢被浸湿的感觉。 “断掉你身上的腥味,他们带的灵兽是可以辨味追踪的。”轻什抓着望朔一直游到树林边缘,这才拉着它上了岸,飞快地钻进树林。 进了树林,轻什终于停下脚步,松开望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望朔也赶紧抖动身体,将皮毛上沾着的水珠统统甩掉,然后转头对轻什道,“没人追来。” “这不过是个开始。”轻什平复着呼吸,伸手从百宝囊里拿出一个颇大的玉盒,打开后,露出里面一排鲜红的灵果。 “要不要?”轻什拿了一个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递向望朔。 “要。”望朔张嘴便把整个玉盒的灵果都吸进了肚子。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收起玉盒抱怨道,“你敢吃慢点不?” “吃慢点也不会增加果子里的灵气。”望朔不以为然。 “算了,随便你。”轻什自认不能和一只禽兽计较,啃着自己手里的灵果,算计起怎么把望朔弄出五霞仙境,再带入韩朔的洞府,中途还不能被他人打劫。 “我说小朔,你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修为?金丹?元婴?”轻什开口问道。 “金丹。”望朔答的有些不情不愿。 轻什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连忙安慰道“没什么啦,换了谁被关在这里也都不好修炼的,能结成金丹已经算你本事了,想必你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你那主子会把你丢下这么久不管吧?” “我以为他过个十年八年就会来接我的。”望朔垂下头。 “就是嘛,都是他的错,等以后你也上了仙界,可要狠狠教训他一通!”轻什连连点头,转而又道,“不过,飞升什么的还太远,你现在的修为不算高,我呢,比你还低,所以眼下咱还得低调行事。” “怎么个低调法?”望朔把头一歪。 “你能不能再变小点?”轻什试探着问道。 “你没有灵兽环之类的东西吗?”望朔也明白了轻什的意思,当即反问。 “就是没有才问你啊!我从来不养灵兽,哪会准备那东西。”轻什答道。 “哼!”望朔不悦地扭过头,但还是身形一晃,将身上的鳞片藏入皮毛之间,整个身子也缩小到猫一样的大小,只是那嘴脸实在与猫类不像,乍看上去倒像是只杂种的狮子狗。 “还是有点大算了,凑合吧。”轻什把灵果上的最后一块果肉咬掉,然后随手把果核丢到一边,拍拍屁股站起身,“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轻什,轻松的轻,什锦糖果的什,姓氏是炎,不过这个不重要,直接叫我轻什就成了。” “我明白,姓氏这种东西对咱们灵兽来说确实没有意义。”望朔理解地点头,“我那主人也想让我随他姓来着,不过现在我已经连他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停,停——”轻什连忙举手打断,瞪眼道,“什么叫咱们灵兽???” “你不也是只灵兽吗?不过是化了形而已。”望朔依旧是一副“我懂”的模样,语气里甚至有些劝慰的味道,“当然,你肯定是不想让那些人族知道这件事的,我明白,我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告诉别的兽,你放心就是!” “谁是灵兽啊,你才是灵兽!老子是人!是人!”轻什气得跳脚。 “人怎么会懂我们的古语?”望朔不以为然地摇头,“好啦,好啦,你愿意做人就做好了,不过筑基期就能化形还真是稀奇——你不会是受过伤导致修为大损吧?” “老c子c是c人!”轻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他总算是明白这只犼为啥这么容易就信了他还跟他跑了出来,感情是把他当成兽族同类了啊! “嗯嗯,你是人,是人。”望朔完全没感觉到轻什的怨愤,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应付道。 轻什也无奈了,他没办法把自己思考方式等同到一只灵兽的程度,自然也没办法让一只灵兽理解他的想法。 ——算了,拐回去再说! 轻什也不再和望朔争辩,转回头继续算计剩下的时间和回去的办法。 “对了,我留在你家主人禁制里的法阵还没撤掉呢!”轻什猛然想起他俩跑的太急,用来让望朔离开的法阵以及他之前布置的隐匿法阵都没来得及拆除。 “那就回去撤掉呗。”望朔不以为然地摇摇尾巴。 “你那一嗓子肯定引去不少人,我可不想回去自投罗网。”轻什撇嘴。 “那就留着,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望朔对轻什的自相矛盾很是不解。 “哎——”轻什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他也知道那法阵留下不拆也没什么,就算被人发现也联系不到他的身上,反倒是给闯进去的人留了一条活路,也算积点阴德,即使他根本不在乎这点阴德。不过,布置法阵的材料,尤其是给望朔解禁制所用的,那些材料可是一个比一个贵啊!留在那里拿不回去的话,真的让他很肉疼啊!!!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灵石拐不走犼! 轻什忍住心痛,伸手掏出韩朔给他的那柄匕首以及身份玉牌,递到望朔鼻子底下,“闻闻这俩。” “你把我当什么了?!”望朔立刻瞪眼。 “别气,我是让你记得这玉牌的神识——不是你家主人那道,以及匕首里的剑意——或者也可以算杀意?”轻什解释道,“我又不知道你是怎么辨识这种事情的,只能随便选个词用了。” “哼!”望朔冷哼一声,却还是把脑袋凑过去仔细观察嗅识。 “一会儿我就带你去传送法阵那边,咱们得先把法阵摸清,别到时候带你过去你却出不去,那就搞笑了。”轻什继续道,“这个时候,我那些师兄弟们估计也都该过去了,到时候要是有人问你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你是我捡来的灵兽,觉得有趣就想带回去养——你可别给我拆台哈!” “我才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望朔昂头道。 “那就好。”轻什点头,“在这边的时候好办,谁也不会真把你抢了去,就算他们想抢,也斗不过你这个金丹期的灵兽。关键是出了法阵,回到山门的时候,堵门就是五个金丹期的修士,要是他们当中谁看出了你的身份,那麻烦可就大了。” “真要动手,不一定谁输谁赢呢!”望朔傲然道。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好不,关键是你我以后都还得在仙楚门里混日子”轻什正要解释,望朔却突然打断。 “仙楚门?”望朔疑道,“不是楚门吗?” “你那时候叫楚门吗?现在叫仙楚门,比你那时候气派多了。”轻什没把这个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放在心上,应了一句便继续说道,“咱们尽量不要动手,平平安安地见到我家韩长老就万事大吉,他也是个化神修士,只要你到了他的身边,肯定谁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至少不敢直接动手。” “那你的主子呢?他就不会想拿我做药?”望朔疑惑地问道。 “他是剑修,增进修为不靠这个,再说还有我在。”轻什说着,又故作迟疑地加了一句,“不过,倒也保不准会要你几块鳞片,呃,或者割点犄角什么,用在他的剑上——你介意吗?” “倒也不算什么。”望朔是真的迟疑了一下,但轻什说的真诚,而这些东西对它而言也就是比无关痛痒要痛上一些,于是便大度地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轻什也笑逐颜开,“咱们再说眼前,出去之后,我会立刻发传音符让韩长老过来接我们,所以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非要生事,咱们也只要撑到韩长老到来就可以了。不过凡事就怕万一,万一事态严重,比如有人对咱们动手,那你赶紧先跑,记住,别管我,自己跑掉,然后去找这神识的主人,他自会赶来救我。他身上的气息和这匕首中的剑意相同,你可记住了,千万别找错了人!” “需要这么麻烦吗?”望朔不以为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轻什俯身把望朔抱在怀里,“记住我说的话,哦,还有,一会儿要是碰到——估计肯定会碰到——那个想抓你的两人,你可别再吓唬人家的小白兽了。” “我可没吓唬过她,是她天生胆子小!”望朔冷哼道,“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小白兽,那是只杂种貂,是某只寻宝兽和雪貂的混种。” “好啦,好啦,终归是要低调,别人不惹咱们,咱们也别欺负别人。”轻什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五霞仙境的地图,寻找能够回到那座湖泊的路径。 被他抱在怀里的望朔不由翻了个白眼,“我说,有我在,你还需要地图吗?” “啊?”轻什被它说的一愣。 “想去哪,告诉我,我带路。”望朔傲然道。 “哦,忘了这里是你家地盘了。”轻什立刻笑嘻嘻地收起地图,“去能离开这里的传送法阵,应该只有一座吧?” “我现在也希望还有第二座。”望朔叹了口气,从轻什怀里跳了下来,“跟我来。” “嗯嗯。”轻什欣然点头。 有了望朔引路,轻什很快便穿越树林,回到了刚进仙境时掉落的那座湖边。这一次,轻什总算认真看了眼这座湖泊的全貌,也从望朔的嘴里得知此处确实叫做心湖,按望朔主人的说法,取自心如止水之意。 ——是说这湖里的水都是死水? ——还是望朔的主子有过情殇? 轻什只是在心里意淫了一下,并没将自己八卦的猜测与望朔分享,很快便抬头看向传送法阵所在的湖心岛。湖心岛顾名思义是座位于湖泊中央的小岛,与岸边不算遥远,远远望去就能看清岛上的亭台景观。此时岛上已有了人影,显然掐不准时间于是便提前就位的人不止轻什一个,远远地看了几眼,倒也认出几个熟人,其中便有曾轻什很“熟”的欣怡。 ——还真是命大,没有安衡平看护竟也全活地出来。 轻什撇撇嘴,从腰间的百宝囊里拿出一艘小船丢进湖里,然后抱起望朔,跳上船,催动小船向湖心岛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出仙境 轻什的小船尚未靠岸便引来了岛上诸人的注意,与他相熟的欣怡更是直接跑到岸边,待小船一靠岸便主动上前施礼。 “轻什师弟,你也平安完成试练了。”欣怡脸上的欣喜毫不作伪。 “现在可算不上完成,还有一天才能出去不是?”轻什一边作答,一边跳上岸,收起小船。 “最后一天,只要上了这岛就算结束,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欣怡眨眨眼,故作暗示般说道。 “你对这里很熟?”轻什也没急着去看法阵,抱着望朔站在岸边和欣怡聊了起来。 “这是第四次来了。”欣怡轻笑道,“我没师弟你那般的天赋,只能四处拼杀寻找机缘,啊,说起来,师弟你怎么也来了?在门口看到你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呢!” “别提了,今年事多,结果就忘了算贡献值,偏偏姨姥和韩长老都不愿意给我走后门,非逼得我来这里搞什么试练。”轻什撇嘴道。 “以师弟的实力,一次仙境试练又算得上什么,凤熙仙子和韩朔长老是相信你才让你进来的。”欣怡亲昵地笑道,随意地看了一眼轻什怀里的望朔,不经意地问道,“这灵兽看着眼生,莫非是凤熙仙子或韩朔长老新赐给师弟的?” 欣怡一句话倒是给了轻什更好的主意,当即点头认道,“正是韩长老赏的。” “韩长老对师弟可真好。”欣怡很是倾羡地说道,“不知这是何种灵兽,我孤陋寡闻的,倒是认不出来。” “这个韩长老却也没说,只说这小家伙可以护我周全,让我带在身边。”轻什笑道。 望朔却在这时候嘟囔了一句,“这女人身上有血腥味。” 轻什没答望朔,只是用手拢了拢它的毛皮,然后迈步向岛中间走去。 小岛上没多少景致,四周稀疏地长了几棵矮树,中间是一座颇大的石台。轻什走上石台,立刻便看到了刻在石台中央的传送法阵。一眼看过去,这座法阵并不复杂,但想到望朔主人喜欢搞阵中阵的嗜好,轻什又不敢大意,仔细观察着阵中符纹,生怕错漏了某处细节。 “师弟对这法阵有兴趣?”跟在轻什身后的欣怡开口问道。 “我就这点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轻什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倒是忘了,师弟在阵符上也是极有天赋的。”欣怡的称赞里夹杂着些许异样的情愫。 轻什听出了她的异样,却没有兴趣搭理。而此时提前来到岛上的都是些和欣怡修为差不多的炼气修士,也不用他招呼或是警惕,再加上怀里还有个凶兽望朔,于是便放心大胆地推演起眼前的这座传送法阵。 欣怡很有眼色地没再多言,但轻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时辰,也愣是没看出这座法阵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座再单纯不过的传送法阵,没有任何额外限制,也没任何异常符纹。轻什甚至觉得,只要输入足够的灵力,他现在就能开启法阵,离开此地—— ——对了,灵力! 轻什恍然大悟。如果硬要说这座法阵有什么异常之处的话,那就是缺少了输入灵力或是放置灵石的设置。这样的法阵并非不可能存在,但大多依赖于法阵本身的材质,当构建法阵的材质灵力耗尽后,这座法阵便会损毁废弃。然而眼前这座法阵显然是可用的,那么它的灵力来源本是个问题。 轻什将目光转向承载法阵的石台,很快便翘起了嘴角。 “怎么样,我到底能不能出去?”望朔终于忍不住开口。 轻什没敢出声,只拍拍望朔的脑袋,给它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轻什很想研究下这个石台,但衡量再三,他还是放弃了将石台切一块带回去的构想,就怕一不小心把石台搞坏,法阵彻底废掉,连带着自己都出不去。 ——先回去把外面那个法阵搞清楚吧! 轻什安慰自己。这座虚弥境内部的灵气处于自给自足的平衡状态,可这里的传送法阵却一年才能开启一次,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法阵的灵力来源并非虚弥境内部。但也不可能是依赖修士传输自身灵力来开启的,否则也不同样会存在时间这个限制。想来想去,轻什便只剩下一个选项——外面那座法阵可以自行吸纳周围灵力,或许,那法阵便建在一座灵脉之上,就像韩朔的洞府。 轻什正沉浸在法阵的推演与记忆,怀里的望朔却忽然发出一声低吼。轻什一怔,随即便听到半空中传来灵器破空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他们也来得这么早? 轻什微微撇嘴,将望朔抱紧了些,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继续“观赏”石台上的法阵。 夏羽川和汪小波很快便在小岛上降落,但刚一下地,汪小波怀里的小兽便惊恐地挣扎起来,而汪小波也立刻感受到小兽的情绪,立刻便将目光转向轻什。 “怎么了?”夏羽川疑道。 汪小波的情绪似乎被他的灵兽感染颇重,紧张地连嘴都张不开,只一个劲地盯着轻什。 这边的轻什一时间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拍拍望朔的屁股,把它的前爪搭在自己肩上,望朔便灵光地将头从轻什的肩上露了出来,对着汪小波那边就是一个呲牙。 “啊——”汪小波立刻抱着他的灵兽惊叫起来。 周围的其他同门立刻都向他望了过来,汪小波却顾不得他们的视线,猛地抓住身旁的夏羽川,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指向轻什肩头,“那个,那个” 轻什此时也抱着望朔,转头看向汪小波二人,于是汪小波的手指便直接指向了轻什本人。 轻什顿时沉下脸,“这位师侄,你这是作甚?” “没,没”汪小波赶紧收手背到身后。 “抱歉,炎师弟。”夏羽川一口叫出轻什的身份,同时将汪小波护到身后,“这位小师弟并无恶意,想来只是你怀里的灵兽吓到了他的灵兽,绝非有意无礼。” “我这灵兽有那么吓人吗?”轻什不悦地挑眉。 “小师弟的灵兽胆子太小,炎师弟见谅。”夏羽川笑呵呵地赔礼,然后向轻什拱拱手,拽着汪小波向稍远处走去。 “这人倒是面生,轻什师弟你认识吗?”见夏羽川和汪小波走远,欣怡立刻凑到轻什身边低声问道。 “没在五峰见过,估计是某位长老座下弟子吧。”轻什淡然道,“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我可不敢高攀。”欣怡连忙摇头。 “那就收敛下好奇心。”轻什冷冷道,“还有,没听见我都叫人家师侄了吗,你还称我师弟?这是给你自己长脸还是替我打别人脸?” “我”欣怡没想到轻什突然变脸,顿时愣在当场。 “说话前先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别得了三分颜色就觉得能开染房了。”轻什意有所指地斜了欣怡一眼,然后也不再理会她的反应,转身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拿出蒲团,抱着望朔坐了下来。 欣怡搞不清轻什究竟为何变脸,便小心谨慎地没有跟来。而另一边的夏羽川和汪小波却似乎谈出了结果,汪小波抱着他的小兽留在原地,夏羽川自己则向轻什走了过来。 “炎师弟。”夏羽川笑着拱手。 轻什也没起身,靠着背后的树干,仰起头,一脸狐疑地看向夏羽川。 “在下夏羽川,恒楚真君座下弟子。”夏羽川这才想起来介绍自己。 “夏师兄。”轻什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改变态度,只是点点头,然后依旧态度冷淡地答道,“你既知道我姓炎,想来也是知道我的身份来历了。” “凤熙仙子的嫡亲侄孙,韩长老的座前红人。”夏羽川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蹲下身,与轻什视线相平,“你这灵兽是在仙境里抓的?” “你看它像吗?”轻什反问。 “不好说,看起来挺乖的。”夏羽川说着便伸手去摸望朔的皮毛。 望朔当然不会让他碰触,张嘴便向他的手指咬了过去。夏羽川也早有准备,望朔脑袋一动,他便迅速地抽回手去,但即便如此却还是被望朔的利齿伤到了指甲。 “呃,看来没我想象的那么乖。”夏羽川并没因此生气,反而自嘲地笑了笑。 “和你一起的师侄是第五峰的吧?你应该多和他学学怎么与灵兽相处。”轻什耸耸肩,淡然说道。 “你认识他?”夏羽川问道。 “五大主峰间的来往还是很多的。”轻什意味深长地答道。 “倒是我孤陋了。”夏羽川笑着将视线又转向望朔,“我还是实话实说吧,炎师弟,我对你这灵兽很是心喜,不知师弟可愿相让?” “恐怕你要失望了,夏师兄。”轻什微微一笑,“这灵兽乃是长辈所赐,在下可做不得主。” “哦,是凤熙”夏羽川双眉一挑。 “是韩长老。”轻什纠正道,“这灵兽乃是韩长老赐予在下暂用,待离开此地后便要归还。夏师兄若真的想要,不如回去后请恒楚长老出面与我家韩长老商谈。” 夏羽川一时无语。轻什这话着实挤兑人,夏羽川同意或者拒绝都不得好。拒绝,那就相当于不给韩朔面子,欺凌韩朔座下弟子;同意——什么灵兽竟能惹得化神期长老出面,这不是变相地说明该灵兽价值非凡吗? “看来我是与它无缘了。”夏羽川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轻什笑了笑,没有接言。 夏羽川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话题,便干脆地站起身,向轻什拱拱手,转身走回汪小波身边。 ——韩朔果然是面极好的挡箭牌。 轻什低头向望朔笑了笑。 望朔看出轻什不会在这里和它说话,因此也没理轻什,朝着汪小波的方向呲了呲牙,吓得那小兽又是一阵慌乱。 “适可而止。”轻什拍拍望朔的屁股,然后便倚着树干,闭目养神。 如欣怡所言,所有人在登岛后都没再生事,或是与相熟的人凑在一起闲谈,或是像轻什一样独自休养。这期间,欣怡几次试图过来与轻什搭讪,都被轻什冷漠的目光吓退,而一直没有出现的安衡平也让欣怡生了惶恐,看向轻什的目光逐渐多了惊疑。 终于,离开的时间到了,石台上的传送法阵慢慢闪烁起来,在法阵上方逐渐凝聚出镜花水月般的出口。 “时间已到,尔等速速归来!!!”出口的那端传来麒鑫道君的呐喝。 轻什早就等着这一刻了,麒鑫的声音刚一响起,他已抱着望朔抢先站到了法阵之上,成了第一个离开仙境之人。 面前景象一闪,熟识的仙楚门便出现在轻什眼前,四周也如进去前一样,站着正在维持法阵的五峰峰主。 “师弟请快些让开!”没等轻什做什么,一旁维持秩序的当值弟子已开口喝道。 轻什赶忙走出法阵,同时将一张传音符附在一张隐匿符下面发了出去。 搞完小动作,轻什这才抬头打量四周,除了五位峰主和他们带来的当值弟子,管事堂的人也来了两个。让轻什稍有意外的是西门郝竟然也在,正和管事堂的人站在一起。 察觉到轻什的目光,西门郝抬头扫了轻什一眼,随即颔首微笑。 轻什也大方地回以一笑,然后转头问身边的当值弟子,“这位师兄,还有什么后续事宜吗?” “师弟稍等,待所有人出来后就可离去。”这人显然认得轻什,答的很是客气。 “嗯,知道了。”轻什向这人致了谢礼,随即抱着望朔站到一旁。 望朔也明显开始紧张,屏息敛气地靠在轻什怀里,尽自己最大可能不去引发旁人的注意。不过它这样做其实没什么意义,轻什是第一个出来的,本就惹人注意,怀里又多了一只品种不明的灵兽,怎么都会引得大家多看几眼。只是眼下人还没有全部出来,大家的注意力尚在传送门里,分不出心思顾及轻什罢了。 进去的人本就不算多,出来的更少,筑基期少了四个,炼气期少了几乎一半。没有弟子参加此次试练的峰主,比如第一峰麒鑫c第二峰孟森,表情一直平静;有弟子参加但已平安出来的,比如第四峰凤熙c第五峰戚氽,在弟子出来时便放松了表情;而有弟子参加却一直没有出来的,比如第三峰佘骥,那脸色就很是精彩了。 但无论五位金丹修士作何感想,都无法改变时间的流逝速度。法阵上的光圈渐渐地黯淡起来,哪怕五个修士更加卖力地输入各自的灵力,也没能维持住法阵上方越来越小的出口。 当传送法阵上的光芒彻底消散,通往五霞仙境的出入口也彻底消失不见。五位峰主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平安归来的众人。 “尔等”麒鑫道君刚要开口,天空中却突然涌出庞大神识的威压,修为偏低的炼气期弟子当即站立不稳,其他人也惊慌地仰头张望。 ——来得还算及时。 相比其他人的惊慌,轻什却是长长地出了口气,拍拍怀里的望朔,迈步走出人群。 发出威压,引发慌乱的不速之客正是韩朔,他脚踩长剑急停在众人头顶,面色冷峻地打量起下方人群。在看到毫发无损的轻什后,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收起长剑,落在轻什身旁,然后疑惑地向他看了过去。 轻什知道韩朔是被他传音符那句“速来接我”惊到了,疾奔而来却看到他平安无事,自然生了疑虑。 “韩长老,我把望望的灵兽环搞丢了。”轻什做出一副可怜相,半解释半做戏地把望朔塞到韩朔怀里,顺手捏了捏韩朔的手掌。 两人毕竟“亲密”地交流过多次,对彼此的品性有着相当的了解。韩朔马上就看出轻什确实有事,当下也不多言,直接接过望朔,然后转头向尚在惊诧的麒鑫道君道,“试练结束了吧?” “啊,可以算是结束了。”麒鑫道君连忙答道,“轻什师侄若是不需与管事堂交接任务,现在就可以离开。” 轻什这才明白管事堂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怕这些弟子拿了好东西回去又遭人暗算,不如先把该交公的那部分收上来,剩下的无论是被抢还是被糟蹋,都不会让门里受损。 “需要吗?”韩朔回头看向轻什。 轻什立刻摇头。 “那就走吧。”韩朔正要带轻什离开,天空中却再次传来一阵异动。 众人再次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元婴修士带着两名弟子御器而至。 ——阮西! 这人乃是恒楚真君座下排行为三的弟子,修为上的进境却是比两个师兄更快,眼下已是仙楚门内的元婴修士,执掌一殿的内门长老。轻什曾在某次门内大比的看台上见过此人,因为他容貌年轻却满头白发,轻什便多看了几眼,对他的长相也记得颇清。 ——韩朔来得还真是及时。 轻什这样想着,目光却转向另一边的夏羽川。 夏羽川原本就一直注意着他,此时顺势一笑,现出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暧昧表情。 ——要是韩朔没来,他们还真打算强抢? 轻什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目光在夏羽川脸上停了一下便很快移开,摆出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回洞府 “阮长老。”麒鑫道君那边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见礼。 “打扰了,麒鑫师侄。”阮西笑着摆手,然后转身走到韩朔面前,拱手见礼,“好久不见,韩师叔。” “也不算久吧,我的化神大典也没过去多久。”韩朔漠然道。 阮西的笑容不由一僵。 没等阮西继续,韩朔已接着问道,“软师侄来此有事?” “这个”阮西的目光明显转向一旁的夏羽川,在收到一个明确的回复后,阮西收回目光,再次向韩朔拱手,“家师有急事要见我那小师弟,因此命我过来找人。” “连你都派出来了,看来是够急的。”韩朔挑起眉毛。 “呵呵。”阮西只能干笑。 “既然急,就赶紧带人回去复命,不必因为与我多礼而耽误时间。”韩朔说完,也不等阮西答复,便招出长剑,抓起轻什腾空而去。 轻什被韩朔的猛然上天搞得一惊,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结果没抓到韩朔却把望朔的尾巴抓在了手里。望朔立刻恼火地嘶吼一声,使劲甩动尾巴,想把轻什的手给甩开。韩朔也被这俩莫名的厮打搞得一愣,连忙把两个家伙一边一个地分开,结果轻什脚下踩不到东西,反倒是挣扎得更加激烈。 望朔察觉到轻什的不妥,连忙开口,“让他专心带你,我自己能飞!” 轻什总算还有一丝理智,听到望朔这么一说,立刻向韩朔大声道,“让它自己飞!” “它能飞?”韩朔不由疑惑地看了望朔一眼。 “能!”轻什肯定地答道。 韩朔当即放开望朔,而望朔也顺势向上一跃,一对金色羽翼霎时间便从两肋伸展开来,略一拍打便稳稳地停在空中。 见望朔果然能飞,韩朔便将注意力全转回到轻什身上,回去的路又不遥远,韩朔也懒得再帮轻什调整站姿,干脆将他打横抱起,将灵力灌入脚下长剑,加快速度向洞府疾驶而去。 轻什此时也稳定了下来,只紧紧抓着韩朔的衣衫,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不再挣扎叫嚷。 韩朔一路疾行,很快便穿过禁制飞入自家洞府。落了地,韩朔正想把轻什放下,低头却看到轻什难得一见的乖巧模样,心里不由一动,一时间竟有些不愿意放人了。 但轻什也注意到了落地的感觉,当即扯着韩朔的衣服追问起来,“喂,到了没?” “嗯。”韩朔心有不甘地将轻什放了下来。 轻什一落地便直接跌坐在地上,没等韩朔开口质问,他已抢先摆手,“没事没事,让我坐下缓缓,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对了,望望呢?” 韩朔这才想起同行的还有一只灵兽,正想出去把它带进来,转过身却发现那灵兽竟已自行进了洞府,背上的翅膀已经收了起来,此刻正撒欢似的在药田里狂奔,边跑边往自己嘴里塞灵药。 “望朔你个混蛋,不许偷吃我的灵药!!!”轻什也看到了望朔的德性,顿时气得大叫,“不知道暴饮暴食会死掉啊?!不想爆体而亡就他奶奶滴赶紧给我过来!!!” 望朔似乎被轻什的话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又吞了一棵灵草才匆忙地跑了过来,摇摇尾巴,讨好地道,“没事没事,我没吃多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旁边的韩朔听不懂望朔说话,只觉得它这副模样很是窘异,不由开口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了。”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望朔,“恢复原样吧,这里很安全。” 望朔当即晃了晃身形,变回原本的大小和模样,韩朔也一下子变了脸色,“望天犼?!” 韩朔叫对了名字,望朔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很是高兴地向着韩朔摇起了尾巴。 “你是犼,不是狗!”轻什不悦地给了望朔一记响头,明明是他花心思带回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讨好起韩朔了? 望朔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顾不得计较轻什的无礼,翘起尾巴做起了高傲样。 “它懂人语?”韩朔讶异地问道。 “嗯,被人□□过,我们说话它都能听懂。”轻什点点头,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向韩朔灿烂一笑,“韩长老,若是因为这只犼而与一个化神修士结怨,不知你可介意?” 韩朔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道,“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咱们还是坐下说吧。”轻什笑嘻嘻地拉着韩朔到一旁桌椅前坐下,将遇到望朔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期间杀掉两个筑基期同门的事被他隐去不提,只说对那殿宇的禁制起了好奇,便把全部时间都花在解禁上,望朔也在这时候被他身上携带的玉牌吸引与他进行交流,而他也对望朔起了兴趣,最终破开禁制将望朔带了出来。 “韩长老,你这玉牌到底什么来历,里面怎么会有别人——还是那么久之前的别人的神识啊?”说完经过,轻什将韩朔的玉牌递还给他,同时好奇地问道。 “这玉牌倒是没什么特别,不过”韩朔接过玉牌,脸上飘过几丝缅怀,“为了继承这座洞府,师尊曾命我将自身神识置入玉牌,送进此处的一座法阵进行继承仪式,此后我才能在洞府中自由出入,而我那师尊却变得要我允许才能进出。现在想来,那神识应是在继承仪式中经由法阵从师尊的玉牌转入我的玉牌——这么说来倒是越发奇怪了,这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趁我不注意贴在我身边钻进来的?” “这里本是我家主人的洞府,我进出自然比他还方便!”望朔立刻挺起自己的胸脯,炫耀地晃起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小家伙,我的年纪比他大多了!” “嗯嗯。”轻什安抚地拍拍望朔,转头向韩朔翻译道,“望望说这里曾是它主人的洞府,所以他才能自由进出。哦,还有它年纪很大,不喜欢被叫小家伙。” “你能听懂它说话?”韩朔顿时挑眉。 “我要是不懂,怎么会和它搭讪并带它回来?”轻什顺口答道,随即便惊醒般跳了起来,笑嘻嘻地凑到韩朔身边讨好道,“韩长老,听懂兽语也不算什么吧,第五峰灵兽堂的弟子哪个不懂几种兽语啊?” “但那是灵兽堂不传之密,就算掌门,只要不曾入灵兽堂执事也一样无法修习。”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着脸道,“而且此犼乃是上古灵兽,它的言语,就算是灵兽堂的人也未必能懂吧?” “韩长老,谁还没有点秘密啊?”轻什继续笑嘻嘻地赖在韩朔身边撒娇,“看在我给您带回一只犼的份上,您就大人有大量,体谅弟子一次?您看,它叫望朔,您叫韩朔,它是犼,您用的剑也叫犼,多有缘分啊!” “什么缘分,这小子明显是我家主人的后辈传人!”旁边的望朔不由吐槽。 但韩朔是听不懂望朔说话的,轻什也不会给他解释,全当没听见一样抱住韩朔的手臂,讨好地笑道,“韩长老,您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不,您根本没生气对不对?” 韩朔本来就只是想震慑一下轻什,眼下轻什伏低做小,他自然也不会吹毛求疵地与这小人计较,只是碍于一只通灵懂事的犼在旁边观望,他只能继续摆出化神修士的架子,淡然地拂开轻什的纠缠,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以后也当心一点,莫要因此事引得旁人起疑生误。” “韩长老教诲,弟子自当谨记。”轻什立刻装模作样地躬身致谢。 “行了,说正事吧,为什么我会因为这只犼而与化神修士结怨?这个化神修士又是哪个,难道是恒楚真君?”韩朔转而问道。 “正是。”轻什重新落座,将夏羽川和汪小波在五霞仙境中的行事又讲了一遍,然后道,“您也看见了,阮西仙君都亲自出马了,由此可见恒楚真君对此犼有多么势在必得。要不是也我给您发了传音符,而您又来得及时,望望最后落在谁手里还真不一定呢!” 夏羽川估计也是在出来之后给自家师尊发了传音符求援,可惜他万没想到轻什这边与他是一样算计,而且还直接招来了韩朔这尊大神。 “对了,我之前一直跟他们说望朔是您从外面带回来的灵兽,只是暂时赐给我护身的,您不妨也照此解释。”轻什又道。 “不必如此欲盖弥彰。”韩朔摇摇头,“不管此犼来历如何,现如今都在我的洞府,那便是我的灵兽,谁还能强行讨要不成?” “若是恒楚真君真的来强行讨要呢?”轻什追问道。 韩朔顿时冷笑,“若是他真的好意思撕开面皮强行讨要,那我自然也好意思直言相拒。” “这可是您说的哦!”轻什立刻展露笑颜,“若是那人真来讨要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哼!”韩朔没再答复,只用一声轻蔑的冷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我先带望朔熟悉下洞府,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过,想必它也有些陌生。”轻什笑嘻嘻地站起身,拍拍望朔,带着它在这块不大的地盘里转悠起来。 韩朔虽然对轻什一回来就把心思都花在一只灵兽身上感到些许不快,但人和兽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这俩在名义上又都归自己所有,他也不好出言抱怨。默不作声地在旁看了一会儿,韩朔便无趣地站起身,纵身跃入岩壁洞穴,坐回蒲团行功养剑。 “这洞府可比我家主人在的时候荒凉多了。”望朔一边跟着轻什闲逛一边很是感慨地品评。 “已经好多了,你要是半年前过来,更荒凉。”轻什停下脚步,指着身边的药田道,“这些药田都是我亲自开垦又种上草药的,原来这里长的全是野草。” “以前主人也是在这里种了许多药材,还有果树那座灵泉倒是以前没有的,还有那棵树。”望朔看着洞府中间的水潭,疑惑地道,“奇怪,那泉竟是无根的,还有那树,我竟然不认得!” “这世上你不认得的东西多了,你都多少年没出来见过世面了。”轻什不以为然地说道,“哦,对了,这段时间你先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得找些灵药什么的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太虚了,空有一副金丹壳子。” “我听你的,不过能不能先给我找点肉吃啊,真是好久没有痛快地吃顿肉了。”望朔道。 “一会儿我就去食堂那边给你要点,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最近几天我只能让你吃好,不可能让你吃饱。”轻什道。 “知道,我又不笨,自然知道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望朔不屑地昂头。 “若果真如此我就省心了。”轻什回以一记白眼,“不过,有件事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你给我解答一下呗。” “哦,你说,我若知晓答案,自然不会吝于解答。”望朔傲然道。 轻什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被困在禁制里出不去的?” 望朔顿时哑声。 “我真是越想越奇怪,你那主人若真想困住你,不可能只在那殿宇布下禁制,却不在进出的法阵上做手脚。同样的,若你那主人真的不想让你出去见人,大可在飞升前将你杀掉,既然他没杀你,就应该是想留住你。可既然他想你活,那就算把你困住,也该留下足够你存活的吃食,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让你饿得半死不活。”轻什戏谑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什么怎么进去的”望朔垂下头,用爪子刨了刨地面,声音越来越低,“就是,就是啥也没想就进去了。” “别告诉我你是习惯使然。”轻什也无语起来,虽然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在听到事实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不感慨兽性的无奈。 “是,是又怎样?”望朔破罐子破摔地扭过头,冷哼道,“我每次随主人进入虚弥境都住在那里,就算剩下我自己了,自c自然也还是要住在那里。” “结果却忘了你家主人已在那里布下禁制,然后就自己把自己给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轻什无奈地长叹一声,“记得你也说过,你主人飞升的时候,你还没有结丹吧?” “嗯。”望朔再次把头垂了下来。 “我算明白了,那只允许筑基以下修士进出的法阵其实是为你而设的吧,你家主人怕你被人欺负,特意将那虚弥境给你留下做了个安乐窝。”轻什继续说道,“原本你可以平平安安地在虚弥境里结成金丹便出来享受自由或是另寻机缘,结果你这个没脑子的只结成了金丹,其他的统统都没享受到。哎,难怪你从头到尾不肯说你家主人一句坏话,原来根本就不是人家的过错!” 望朔干脆趴伏在了地上,把头也埋在了自己爪子下面。 “若不是遇到我,你岂不是要困死在里面?”轻什哼道,“这么算起来,我对你可是有再造之恩,你说,你该怎么谢我?” “你,你说该怎么谢?”望朔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反问。 “这个嘛”轻什摸了摸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很快又沮丧起来,“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你报答的,算了,先记账吧,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要,你别到时候不认账就成。” “只有人才会做那种恶劣之事,兽族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望朔傲然答道。 “那好” 轻什还要再说,禁制之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韩朔师弟可在,愚兄恒楚来访!” ——恒楚真君?! 轻什不由一惊,难道自己又乌鸦嘴了,恒楚仙君还真跑来强取豪夺了?! 没等轻什做出反应,韩朔已飞身出了岩壁,一边打开洞府禁制迎入恒楚真君,一边向轻什传音,“别发傻,赶紧来我身边!” 轻什立刻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向韩朔,望朔也凑趣地跟了过来,和轻什一起站在了韩朔身后。 随着禁制开启,恒楚真君的身影也出现在洞府门口,身后还跟着和轻什一样刚从五霞仙境中出来的夏羽川。 “恒楚师兄。”韩朔主动拱手,身后的轻什也老老实实地跟着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韩师弟,我冒昧来访,希望师弟不要见怪。”恒楚真君并未还礼,只是微微颔首,倒是他身后的夏羽川很是恭谨地向韩朔行了一个弟子礼。 “恒楚师兄不必客气。”韩朔一向不善也不喜逢迎,此时也未多言客套,直接伸手请恒楚真君上座。 恒楚真君无论修为还是资历都在韩朔之上,自然也不会真的和韩朔客气,迈步走到洞府唯一的一套桌椅前,拂衣落座。 韩朔紧跟着在他对面坐下,夏羽川和轻什则分别站在两人身后。望朔此时也察觉到了恒楚真君的修为,乖觉地蹲在了韩朔脚边,警惕地瞪着恒楚真君。 “这就是你座下童子从五霞仙境中带出的那只灵兽吧?”恒楚仙君也未多加托辞,指着望朔,开门见山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试探 “正是。”恒楚真君问的直接,韩朔便也答的坦然。 “韩师弟果然是福缘深厚啊!”恒楚真君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声,“我派弟子在五霞仙境中守候此灵兽多年,没成想到头来却是师弟先得了它的青睐。” “凡事都绕不过机缘二字,恒楚师兄还请释怀。”韩朔不软不硬地答道。 “师弟放心,我可不是来抢灵兽。”听出韩朔话语中的拒绝,恒楚真君笑呵呵地挑明,“此灵兽乃是我仙楚门前辈所留,我之所以派弟子前去寻找,也只是因师门前辈留有遗言,担忧此兽会被闲杂弟子带出师门。如今它既已被你所得,此种忧虑自然不复存在,我来也不过是想见识下它的真面目罢了——这是麒麟幼崽,不,这是——这是犼?” “正是。”恒楚真君说的如此诚挚坦率,韩朔也无法再强硬下去,只得伸手拍拍脚边的望朔,让它站直身子,以便恒楚真君观赏。 “可曾起名?”恒楚真君打量着望朔,兴致勃勃地问道。 “望朔。”韩朔答道。 “望朔?”恒楚真君不由一愣。 “不错。”韩朔波澜不惊地答道,“我欲为此兽起名时,它自行在地上划出了此名,想来是此兽旧主留下的名字。” “此兽果然与你有缘。”恒楚真君点头赞道,忽然间目光一转,看向韩朔身后的轻什,“此子便是凤熙仙子的侄孙,将此灵兽带出五霞仙境的炎轻什?” “正是,恒楚师兄曾在十三楚那里见过,不知可还记得。”韩朔不动声色地点头。 “记得记得,很有趣的孩子。”恒楚真君笑道,“此子既已被你收入座下,不知打算何时行拜师礼?” “恒楚师兄或许误解了,他虽在我座下却并非我的弟子,他修习的乃是五行法术,怎好拜我一个剑修为师?”韩朔多少猜出了恒楚真君的意图,顿时脸色微沉。 “哦,难道此子尚无师承?”恒楚仙君顿时一脸惊喜,“不如我” 韩朔的脸色却彻底地黑了下来,冷淡地打断道,“恒楚师兄,莫非你今天是打定主意非要从我这里带走一样不成?” 似是没想到韩朔会直白到如此程度,恒楚真君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连忙干笑两声,“呵呵,师弟这是什么话” “恒楚师兄,此子既已入我座下,那无论师承还是其他都自有我来为他抉择,师兄厚爱,敬谢不敏。”韩朔冷淡地再一次打断了恒楚的解释。 韩朔此话说的极不客气,但恒楚真君却未就此露出恼意,反而饶有兴趣地多看了轻什几眼,然后笑呵呵地站起身,“也罢,反正灵兽也看过了,我也不多打扰师弟了。” “恒楚师兄慢走。”韩朔毫不客套地起身送客。 “看来我果然是打扰师弟了。”恒楚真君意味深长地长笑一声,领着夏羽川起身离去。 “他刚才这是想向你讨我?”看着韩朔脸色难看地关上禁制,轻什忍不住问道。 “别想得那么龌蹉。”韩朔冷冷地走回桌旁,“恒楚真君应该是想收你为徒,或是让阮西一般的座下弟子收你为徒。” “若这样想便是龌蹉,那你咳咳。”轻什习惯性地多了一嘴,随即便被韩朔的冷冽目光生生瞪了回去,只好转而道,“那你生的什么气啊?” “我生气又与你何干?”韩朔冷冷地反问。 “不管怎么说,麻烦总是我惹出来的。”轻什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无辜。 韩朔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座下,伸手把轻什拉到怀里,刚要开口,却又发现脚下还站着一只望朔,动作不由僵了下来。 轻什一时间也有些尴尬。韩朔只是觉得多了只灵兽有些碍眼,轻什却知道这灵兽有多灵光,再加上灵兽的听觉和嗅觉本就比人敏锐,他和韩朔的那种关系根本没法对望朔隐瞒。 想到这点,轻什当即无视掉望朔,逗弄地主动揽住韩朔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韩长老是不是后悔收留望朔了?恒楚长老估计尚未走远,现在送去兴许还来得及。哦,对了,恒楚长老住的又不远,直接送到他洞府就好了。” “我既已应诺,就不会反悔。”韩朔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将手环在了轻什腰间,随即又蹙起眉头,“你多久没有洗簌了?”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轻什连忙从韩朔身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住望朔脖子上的项圈,扯着它就往屋子里拽,“走走走,赶紧洗澡!” “喂喂,那人是让你洗,跟我有什么关系?!”望朔不满地大叫,但轻什无视它的抱怨,它又挣不脱轻什的辖制,只好被一路拖进了轻什的卧室。 熟练地布置好了法阵c浴桶,轻什正要把望朔塞进浴桶,忽然想起这是给灵兽洗澡,不是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不过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轻什也懒得再换,直接把望朔丢了进去。 “你真不温柔!”望朔气急败坏地叫道。 “温柔个屁,小爷我又不是女人!”轻什翻了个白眼,从百宝囊里翻出一把自己也记不得做什么用的刷子,重重地插在望朔的毛上。 “温柔点!我家主人给我洗澡的时候可从不会这么粗鲁!”望朔立刻晃动身子想把刷子甩掉。 轻什自然不能让它得逞,重重往下一按,连同望朔一起压进了水里,同时冷哼道,“别告诉我你那主人竟然还亲自给你洗澡!” “呜呜他就是亲自给我洗!”望朔挣扎着把头抬起了起来,气愤地辩解道,“每次洗澡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唱歌,洗完还会给我好吃的灵果哄我开心!” 望朔的话让轻什听得发懵,连忙举手叫停,“等等,等等你那主人我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你才不对劲,我家主人再好不过了!”望朔越发地愤懑。 “等一下,我好像忘记问了,你家主人到底怎么称呼?不会是”轻什冒出一头冷汗。他压根没想到望朔口中的他根本不是他而是她,毕竟上界的高阶女修一向稀少,像凤熙仙子那般结成金丹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而化神期的女修更是千百年不曾出现。 “我家主人道号新月!人称新月仙子!比你漂亮比你温柔还比你嗯,肯定也比你更有本事比你厉害!”望朔得意洋洋地答道。 ——我吃饱了撑的去和一个女修比温柔比漂亮。 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倒是明白了望朔为什么会叫望朔。天天看月牙,可不望朔嘛!再引申一下就是新月仙子身边跟班的意思!嗯嗯,也只有女修那种伤春悲秋的性子才会临飞升了还紧赶着给自己的灵兽搭窝铺路,更许下要回来接它这种不现实的诺言。也难怪望朔一只凶犼竟被养出了家犬的性情,有那样一个主人,估计想凶都凶不起来。 不过,新月仙子轻什蹙了蹙眉,很快甩头将某些本应封存的记忆碎片驱出脑海,转头向着望朔微微一笑,“你是想说我不漂亮不温柔不厉害?” “我”看着轻什的笑容,望朔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我确实不漂亮不温柔不厉害,不过——”轻什的笑容越发热烈,然后猛地拽住望朔的项圈,将它再一次按进了水里,同时变脸道,“我只要比你厉害就够了!老实洗澡,少他奶奶滴再废话!” “呜呜呜” 废了一番力气,轻什终于把望朔和自己都清理干净。一人一兽重新走出屋子的时候,韩朔仍坐在院子中间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几张传音符。 “韩长老,您这两天要是得闲,帮我盖两间屋子呗。”轻什没理会传音符,径自在韩朔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什么样的屋子?”韩朔随口问道。 “关键先把厢房建起来。您也看见了,我的功法是经常要用药浴浸体的,以后总不能天天在卧房里架浴桶。”轻什一边将半长不短的黑发拢到头顶,一边说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如何沐浴的?”韩朔蹙眉。 “你不在的时候这里也没人来,我把浴桶往外面一架想洗多久洗多久。”轻什绑好头发,伸手拿出一张图纸放到韩朔面前,“还有炼丹房c炼器房c书房c厨房” “我这里有炼丹房和炼器房,你无需再建。”韩朔道。 “哎?在哪?洞里?”轻什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你那洞挖的太高,我上不去。” “架个梯子就好了,难道你连梯子都不敢走?”韩朔道,“我洞里的东西都是师傅以及师傅的师傅留下来的,不过我对杂学一道向来无感,所以一直都荒废着,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 “那,梯子得做成实心的,最好是坡道。”轻什想了想,点头道。 韩朔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拒绝,翻手将两张传音符递给轻什,“凤熙让你过去见她,估计是要问问你在五霞仙境的经历。还有一张是你那友人沈沉舟的,只说要见你。” “应该也是问五霞仙境的事。”轻什接过传音符,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立刻抬头向韩朔道,“对了,韩长老,你上次不是在第一峰选中了几个跟你学剑的人吗?其中有一个叫苏方的惹到我了。” 韩朔瞥了一眼轻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又怎样?” “他让我看不顺眼,难道你还打算让我以后日日看他?很明显,别让他进你的长老殿。”轻什撇嘴道。 “他做了什么,让你看不顺眼?”韩朔蹙眉道。 “他想利用我去算计沈沉舟。”轻什直言相告。 韩朔又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所以,你这是为那个沈沉舟出头?” “当然也是为我自己,他可是想利用我的手去害人。”轻什挑眉道。 韩朔不置可否,却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若我突然改言说不要他,他会有何种下场?” 轻什轻蔑地冷笑,“他起了心思,就得承担后果。现在虽是他逞凶未遂,可若是他的算计得逞,那沈沉舟又会是何种下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要我为沈沉舟出头,我又会如何看待那个沈沉舟?”韩朔沉下脸道。 “你如何看他与我何干?”轻什嬉笑着反问,见韩朔脸色更黑,这才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若是因此恼了沈沉舟,那我也没辙。不过这事的起因是苏方而非沈沉舟,就算没有沈沉舟,那苏方也可能会中伤他人,甚至很有可能他现在就已经算计了很多人,只是因为我只与沈沉舟亲近,不知他是否在旁人那里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罢了。” “为何你就偏偏认定这苏方是个恶的?”韩朔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轻什自嘲地笑了笑,“我在这种人身上吃亏太多,现在只能是宁杀错,勿放过。当然,这事也不是一定要您出手解决。只是有些话提前说开总比事后闹腾来得省心,我看他不顺眼,以后难免会为难他,我这人还是不死不休的性子,万一事情闹大了,还不是要您出面收场。” “凤熙真是把你给惯坏了。”韩朔嘴上训斥,脸上却已恢复了常态,“这事我记下了,不过那人品性如何我要亲自评鉴,若真是如你以为的那般恶劣,我就如你所愿;可若是你看走了眼,我也不能任你随意毁他。” 听到韩朔这样说,轻什不由低头轻笑。 “这样你还不满意?”韩朔有些不悦地问道。 “无所谓满意不满意,我只是在想,若是您那位无忧仙君,不,也不一定非得是那位无忧仙君,就假设是您很亲近的人好了。”轻什翘着嘴角,神情却有几分疏离,“若您亲近的某人和一个不太熟的人起了冲突,您会向着哪一边呢?” “我会先搞清前因后果。”韩朔果断答道。 “这答案听起来像是帮理不帮亲。”轻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么,若您那亲朋不是占理的一方呢?您就不帮他了?” 韩朔没再回答,沉下脸反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您可真没耐心。”轻什歪着身子,向椅背靠了靠,淡淡一笑,“好吧,我其实是在想,若是那无忧仙君与您的师门成了水火之势,您会怎么做?为他叛出师门?还是宰了他向师门请功?”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韩朔脸色骤变。 轻什没有回答,神色淡然地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其他选择,比如将那无忧仙君悄悄抓来囚了,让你的师门伤不到他,也让他无法再与你的师门为敌,更让他断掉羽翼只为你一人禁脔。” “我不会做那种事。”韩朔断然道,“哪怕叛出师门,我也不会做出那等私囚他人的卑劣行径!” “哪怕叛出师门?你竟然愿意为他叛出师门?”轻什因这句话惊讶地直起身子。 “我”韩朔正要解释,轻什却已将身子靠了上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不用多言,又没真的要你叛出师门。”轻什翘起嘴角,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也不要随便举例,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若是。”韩朔拉开轻什的手臂,冷然道。 “那可不好说,谁知道”正说着,轻什却猛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韩朔,飞快地向水潭那边奔去,边跑便喊,“望朔你个笨蛋,不许喝那水!!!” 韩朔被他闹得愣愕,转头看去,却见那只犼不知何时去了水潭边上,一副正要低头喝水的模样。但就在它的嘴巴即将触到潭水的一刹那,轻什已然到了它的身边,一把抓住它脖上项圈将它生生拽离了潭边。 “我喝口水又怎么了,不就是灵泉吗?喝一口又不会干掉!”望朔郁闷地叫道。 “你以为什么水都能喝吗?这水你喝了就是死,当场爆体!”轻什气恼地敲着望朔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水不能喝?” “你怎么知道这水不能喝?” 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同样的质疑。 轻什转回头,发现韩朔也走了过来,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我在这里又不是白住的。”轻什撇撇嘴,松开望朔,“我试验过很多次了,这水虽灵气充沛却不能直接饮用,一滴就能让第五峰上养的中阶灵兽爆体而亡,喝得越多死的越快。望朔品阶虽高,可胃口也大,这么一口进去结果就不用我说了。” “你,你不是吓我的吧?”望朔不由后怕。 韩朔听不懂望朔的吠叫,直接问道,“那这水能做什么?你也试过了?” “可在炼丹炼器时做辅材,反正不能直接入口,哦,洗澡也行,不过太浪费了。”轻什答道,然后瞥了韩朔一眼,“难道你不知道?” “我辟谷已久,只偶尔喝些灵茶。”韩朔漠然道。 ——就是说,您老人家已经忘了水是可以喝的。 轻什不由满头黑线,忍不住吐槽道,“幸亏我不像望朔这般鲁莽,若是我也试也不试便喝了这水,那您就等着回来收尸——不,搞不好尸首都没得收,全炸成渣了!” “好了,你不是没事吗?”韩朔尴尬地皱了皱眉,随即转移话题道,“这潭边的树你可认得?” “不认得。”轻什想也不想地答道,但很快又看了韩朔一眼,补充道,“不过您若是想了解这树的习性和用途,我也可以试着研究,只是树这东西生长太慢,若是想了解得彻底,搞不好得几年或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尽力一试吧。”韩朔道,“此树连同这水都是我在一处古仙洞府中寻获的,绝非凡品。” “那我就试试看了,万一搞死了,您别心疼。”轻什耸耸肩。 “我用龙牙犼都没能伤及此树,我倒想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搞死它。”韩朔挑眉道。 “这事可不好说。”轻什嘿嘿一笑,“不过眼下您还是先放我去见我姨姥吧,让她等急了,我的耳朵又要遭殃了。哦,还要去食堂给望朔找点肉吃。” “嗯,你去吧。”韩朔点头道。 “晚上我再好好伺候您。”轻什凑到韩朔耳边低声轻笑,然后转身出了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夜不寐 离开韩朔洞府,轻什便直接去了第四峰见凤熙仙子。其实凤熙仙子在五霞仙境入口处看到他平安出来便安了心,现在叫他过来不过是问问他到底怎么完成的试练。 “也没干什么,进去之后闲逛了半天,然后看到一座宫殿,我就开始研究宫殿外面的禁制,结果禁制没解出什么结果,禁制里的一只灵兽倒被我引了出来。”轻什坐在凤熙仙子身边,避重就轻地答道。 “就是你出来的时候,趴你怀里的那只?”凤熙仙子问道。 “是。”轻什点头,然后故作神秘地靠到凤熙身边,小声道,“恒楚真君也想要那灵兽,据说年年都派弟子去五霞仙境里诱捕,结果被我捷足先登了。” 凤熙仙子不由皱眉,“你明知恒楚长老要那灵兽,却还要将它带回?” “恒楚真君派去的人不招灵兽喜欢,他能怪我?放心吧,姨姥,那灵兽我已经塞给韩长老了,恒楚真君刚才也去韩长老那里见过灵兽,这件事起码在面子上已经解决了。”轻什嘻嘻笑道,绝口不提恒楚真君有意收他为徒的事。 “重要的是里子。”凤熙仙子横了他一眼,“不过恒楚真君倒也不会和你一个毛孩子计较,而且只要有韩长老在,就算是他座下弟子也不会对你轻举妄动——对了,掌门曾跟我说有人会在五霞仙境里照拂你,我还以为他要派他的座下弟子跟你进去,现在想来,应该是指恒楚真君派进去的弟子吧?” “夏羽川?他照拂我?”轻什微怔。 “应该是他吧,参加试练的这些筑基弟子里,也就他能和十三楚扯上关系。怎么,难道他没管你?”凤熙仙子问道。 “没,我一直到快出来的时候才见到他,而且一见面被他索要灵兽!”轻什毫不客气地往夏羽川身上泼脏水。不过他也不算说谎,至少从夏羽川的角度来说,轻什讲的可全都是实情。 但提到夏羽川,凤熙仙子便不由得又说起了轻什的修为,“他不过比你早几年筑基,如今已是大圆满的境界,明后年就可能得让我改口叫师弟了。而你呢,整整十年了,愣是一点进境都没有” 轻什顿时受不住了,赶紧从凤熙仙子身边跳了起来,“姨姥,我还有事赶着去做,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轻什顾不得凤熙仙子的暴跳如雷,飞一般地逃出了火寰大殿。 脱离了凤熙仙子的念叨,轻什也没去找沈沉舟,只给他发了张传音符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然后便去了外山的大食堂,找了些适合开胃的灵兽肉给望朔带了回去。 不过这一晚,轻什倒是没能“伺候”成韩朔。只因吃饱喝足的望朔耍赖般地非要睡在轻什的拔步床上,而韩朔实在无脸在一只上古灵兽的注视下袒身露体地与年轻弟子寻欢,只能气恼地拂袖而去,乐得轻什抱住望朔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几口。 不过睡到半夜,轻什便知道自己又高兴得太早了。 轻什不知道韩朔是什么时候进的屋,但身子被抱离床铺时的腾空感却让他不由惊醒,睁眼便看到韩朔那张跟凶兽有一拼的冷脸。 没等轻什开口,韩朔已抱着他离开卧房,纵身跃上岩壁间的石洞,然后便将他压身下,不管不顾地撕扯起他的衣服。 “慢慢点别在地上” 韩朔的粗鲁和身下又冷又硬的地面都让轻什倍感不适,但韩朔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抱怨,用手指简单地捣弄了两下,便分开轻什的双腿,挺身入巷。 轻什不由咬住了嘴唇。 好在这场单方面的欢愉如疾风暴雨般来得快去的也快,韩朔很快就释了精元,喘息着压倒在轻什身上。 “您要是结束了,还请放我下去净身。”轻什努力忽视掉身体里的刺痛,望着黑漆漆的石洞,漠然说道。 韩朔没有回答,只是从轻什身上抬起了身子。轻什以为韩朔是准备放他离开了,正要起身爬开,韩朔却伸手从后面把他再次拉入怀中,轻什身后刚刚惨遭屠戮的某处也再一次被那把逞凶的屠刀抵住。 ——还来? 轻什无奈地抬头望天,只是这洞里是看不到天的,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只有黑漆漆的石壁。 然而韩朔并没再动他后面,反而伸手握住软趴趴的前端,缓缓地套|弄起来。 轻什不由得再一次咬住了嘴唇,很快又抬起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韩朔没有强硬地掰开他的手臂逼他□□,只是用空闲的那只手臂紧紧拥住他的身体,又将自己的下巴垫在轻什肩头,让轻什清楚地听到并感受到他越发粗重的喘息。 ——这人也未必对无忧仙君有多专情。 ——否则这调情的手法与手段又是从何而得?他和无忧可是并没上过床的。 在短暂而又不连贯的清明中,轻什迷迷糊糊地想道。 不过,体内的潮涌已然达到了顶峰,轻什再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整个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亦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很快便一泄如注。 当神智终于再次清明的时候,轻什发现自己已瘫倒在韩朔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韩长老”轻什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韩朔。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韩朔似乎也在犹豫,甚至扭头避开了轻什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若想去恒楚那里,我可以成全你。” ——哎? 轻什不由愣住,连忙抓住韩朔的肩膀,追问道,“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去恒楚那?!” “由我出面,他自会亲自收你为徒。”韩朔漠然道,“去他那里做徒弟,总好过无名无份地跟在我身边。” “我若是想要师傅,筑基那年就找了。”轻什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蹙眉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从恒楚手里抢只犼就让你心虚了?好端端的干嘛把我往别人那里送,你当我是什么?” “我虽贪你欢愉,但若真强留你在身边,却也阻了你的修为进境。你从我这里根本学不到你需要的东西,倒不如去恒楚那边,他无论法术还是杂学都有着极高的造诣,教出的徒弟也个个出众。现在他摆明了欣赏你的天赋与福缘,只要你肯过去,他定会让你出人头地。”韩朔继续说道。 “我说,您要是对我厌了倦了就直说,不用找冠冕堂皇的理由。”轻什冷笑一声,止住韩朔的辩解,“当初就不是我非要留您身边,以后自然也绝不会主动纠缠。” “就因为你并非主动献身于我”韩朔握住轻什的双手,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怨恨我。” “我说,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这会儿倒想起我会不会怨你恨你了?”轻什不由气得磨牙。 韩朔没有回答,翻手把轻什按在了怀里。 “让我把话说完!”轻什费力地把韩朔推开,气恼地质问道,“你能不能多少动一动你那铸铁一样的脑袋,认真想一想我要怎么拜恒楚为师?我怎么敢拜恒楚为师?!你当恒楚和你一样吗?!” 韩朔微微一怔,随即便眼睛一亮,。 “还有,以后少拿什么‘为我好’做筏子,你真知道什么是对我好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又需要什么吗?什么都不知道呜呜”轻什话没说完,脑袋已经又被韩朔按在了怀里。 “你也想清楚,我只给你这一次离开我的机会,再不会给第二次。”韩朔用力地抱紧轻什,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一般。 ——我想走的时候自会自己找机会,用不着你允许! 轻什气闷地想着,嘴上也再次抱怨起来,“您能不能先放我起来,地上硬梆梆的不舒服!” “你现在在我身上。”韩朔冷哼道。 “你身上也很硬的!”轻什话一出口便感觉到身下压着的某个物件果真应景地硬了起来,不由面上一热,很快又恶意地蹭了蹭身子,惹得韩朔也跟着粗了呼吸。 “别闹,否则伤的是你自己。”韩朔在轻什臀上重重地拍了两巴掌,扶着他站起身,向石室深处走去。 “衣服。”轻什提醒道。 “难道你还会冷吗?”韩朔不以为然地反问。 “确实不暖和。”轻什嘟囔道。 韩朔伸手招来一件外衫披在轻什身上,然后搂着他走到一面石壁前,伸手一推,石壁便化作石门,缓缓地向左右移去,露出一条幽暗的短廊。 轻什在被凤熙带上来参观的那次就看出这石壁里有猫腻,眼下看到韩朔打开自然也不会觉得惊讶。紧了紧衣领,轻什跟着韩朔一起走进短廊,很快便看到一左一右两扇石门。 “左前这间是丹房,右后那间是器房。”韩朔将两扇石门一一打开,“里面都有地火坑,不过丹房的地火已经引不出来了,器房的至少我闭关前还能用。” “这石室不是您开凿的吧。”轻什打量着两间石室,随口问道。 “我结婴后,我师傅将此地当礼物送给了我,那之前我都是住在他的长老殿里。”韩朔答道。 “那他的长老殿呢,还在吗?”轻什好奇地问道。 “我师傅的长老殿由大师兄继承了,顾弦仙君,你应该听说过。”韩朔道。 “啊,麒鑫道君的师傅!”轻什吃了一惊,随即眨眼道,“掌门的靠山是恒楚真君,麒鑫道君背后有您师兄,我姨姥貌似可以算您的嫡系,剩下的三位峰主又是哪位仙君的势力?” “凤熙不是我的嫡系,我也没在俗务上帮过她,真正将她推上峰主之位的是前任掌门盛怀楚,现在的内门长老怀楚仙君。”韩朔道,“至于孟森c佘骥c戚峋,他们的主要助力也是来自他们的师傅,说起来,像你这种不肯拜师没有师承的弟子,在我仙楚门内做到管事便是极限了,峰主c堂主之类的要职是绝不会用的。” “我懂。”轻什了然地点头。 “说起来,水火双灵根的佘骥当初是和凤熙竞争过第四峰峰主的。”韩朔忽然道,“第四峰兼管门内刑堂,在实权上仅次于掌门,记得当时很多人都以为必是佘骥得继此位,没成想最后做了第四峰峰主的却是凤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真是让很多人都惊诧了一番。” “但佘骥还是做了第三峰的峰主。”轻什挑眉道。 “他师傅当时是最有希望化神的修士。”韩朔隐晦地点拨道,“不过,佘骥做了峰主没多久,他师傅便因为冲击化神失败而陨落了。” 轻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仙楚门里也有这么多秘闻。” “算不上什么秘闻,传承录里都有记载,你若有兴趣可以去书殿里自行翻看。”韩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轻什继续向前走去。 短廊的尽头又是一扇石门,打开这扇石门,一座宽敞石室便出现在两人面前。这间石室的四壁都挂有夜明珠做成的壁灯,将整间石室映得通亮。石室的角落摆有简单的家具,但最吸引轻什注意的,却是石室正中间的地板上布设的一座法阵。 “这座法阵便是洞府禁制的核心所在。”韩朔说道。 “嗯,看出来了。”轻什连连点头,“和五霞仙境里的那座传送法阵如出一辙,全都是自动吸收灵力的变态设计。” “吸收灵力?”韩朔立刻挑眉。 “放心,吸收速度很缓慢的,你就算坐在法阵上面行功也不必担心被吸成人干,至多觉得修为增长的缓慢了点——不,不对,这座法阵和五霞仙境那座还不一样,你这里的禁制可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支持,剩下的灵力天,真是厉害!她是以此法阵为阵眼,将整间石室都做成了阵盘!”轻什说着说着便激动地蹲在地上,摸起了上面的坑坑洼洼。 “你到底看出了什么?”韩朔满头雾水地问道。 “超级聚灵阵!”轻什仍旧摸着地上的斑状纹痕,“不过此阵现在并未开启呃,至于怎么开启,我估计要摸索一阵或许可以问问望朔。” “那就改天再摸索。”韩朔把轻什拉了起来,“这间屋子连同丹房c器房都归你使用,以后望朔要是住你那里,你就来这里休息。” “还是让望朔住这里,我继续睡我的拔步床吧。”轻什立刻摇头,“这恐怕是它主人旧居,相信它不会拒绝——嗯,大不了给它铺个窝出来。” “随便你。”韩朔只是想把轻什和望朔分开,谁上谁下并不关心,“年前你若无事,不妨把丹房和器房的东西收拾收拾——过几日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 “别告诉我您想要我参加。”轻什立刻道。 “我只是随口一问。”韩朔伸手把轻什身上的长衫系紧了些,又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送你下去休息?” 轻什犹豫了一下,伸手环住韩朔的腰,挑眉道,“你希望我去休息?” “你不想休息?”韩朔眸色顿深。 “这里貌似也是卧房,那边有床——呃,被褥薄了点,估计躺上去不舒服。”轻什皱了皱眉。 韩朔手掌一翻,一张熟悉的床榻已落在两人身旁,正是两人第一次交|媾时用的那张,连上面的被褥都没有改变。 轻什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那个,你有没有清理过啊,不会没有吧?” “你自己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韩朔已经没心思和轻什斗嘴,身子向前一欺便将他压倒在床榻上,也没解他身上的那件单薄外衫,直接掀开下摆,将两人的那物拢在一处揉搓起来。 “这一次,我先让你快活。”韩朔俯下头,在轻什耳边低喃道。 轻什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只拱起身子将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加密实,手臂也从韩朔的腰间转至背脊,紧紧地攀搂住他的肩头,双腿也渐渐和韩朔的下肢纠缠在了一起。 韩朔的手指不由一滞,但马上便又加快了动作,使得轻什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脖颈。 很快,整间石室便被淫靡的气息充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劝谏 石室里见不到月亮太阳,轻什一觉醒来也辨不清时辰,只觉得四肢酸软,懒洋洋地依旧不想动弹。想到自己刚完成了所谓试练,又被某人啃噬了一番,轻什便决定真的不去动弹,继续闷头补觉。 但没等他再次闭眼,一只毛茸茸的兽头已经拱到他的面前,很是不悦地出言道,“我饿了!” 轻什愣了愣,又下意识地向后移了下自己的脑袋,拉开距离的瞬间也想起了这兽头的来历,不由皱眉,“你怎么上来了?韩长老呢?” “我饿了,那个叫韩朔的听不明白就打发我来找你。”望朔答道,“至于那个叫韩朔的,他正在下面玩泥巴。” “泥哦。”轻什愣了一下,随即猜到韩朔应该是在给自己搭台子或是建屋子。 “别哦了,快点给我找吃的去,我饿了!”望朔咬住轻什的外衫,用力地拽了两下,然后便听见撕拉一声,本就不太整齐的衣服彻底成了碎片。 “呃,我不是故意的。”望朔有些窘迫地退了两步。 “没事,反正也不是我的衣服。”轻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深吸了口气,翻身坐起,但接下来便尴尬地发现身边没有可替换的衣服,自己的百宝囊也在外面的屋子里,没带上来。 轻什很想使唤望朔去下面把百宝囊给叼上来,但又想到望朔并不知道他的百宝囊是什么模样,让它去叼也未必叼得对。轻什只好叹了口气,把碎裂的外衫在腰间缠了两下,然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望朔颠颠地跟在轻什身后,忽然间又开口道,“昨晚我听到了哦!” “听到什么?”轻什微微一怔,随即便坦然地耸耸肩,“听到就听到了呗,本来也没想瞒着你。” “你们是一对吗?”望朔又问。 轻什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望朔,淡然一笑,“不是,我跟你说过了,他算是我的主子,饲主之类的,就像你的主人和你。” “我家主人可没和我交配过。”望朔别扭地说道。 “那时候你成年了吗?”轻什坏心眼地问。 “没。”望朔郁闷地答道。 “那就是了,她就算想和你交配,你也没那能力不是。”轻什嘿嘿一笑。 “哦。”望朔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清楚,只好点点头,闭上嘴巴跟着轻什继续向外走去。 到了外面的那间石室,轻什便看到石室的门口多了一条土坡,坡度不大,呈半环形地向外延伸,正好将下面建好的屋子包围在当中。轻什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才沿着新增加的土坡走了下来。 韩朔此时并没在干活,而是拿着他那把龙牙犼站在院子中间一招一式地练着剑诀。因为动作不快,招式里也没有加入灵力,一眼看过去倒有些花架子的感觉。 韩朔没因轻什的出现而收了剑招,轻什便也没一身褴褛地站着呆看,转身进了自己屋子,在卧房里翻出百宝囊,洗漱更衣。然后又把昨日带回来的灵兽肉拿出来一些,给望朔果腹。 等轻什从收拾妥当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韩朔也已收起长剑,站在院子里等轻什过来搭话。 “韩长老。”轻什只好走了过去。 “被那只犼吵醒的?”韩朔问道。 “貌似是您让它过去吵我的。”轻什翻了翻眼皮,毫不客气地揭穿道。 “若是没睡够,现在再回去补眠也是一样,我不让它再吵你就是。”韩朔面色一窘。 “不用了,昨晚其实也没那么辛苦”轻什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连忙又补救道,“好歹我也是个筑基修士,哪有那么不经咳咳,那么,那么羸弱。” 韩朔也被轻什说得有些尴尬,跟着轻咳了一声,转而道,“我今日要去书殿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吗?” “书殿?”轻什眼睛一亮。 书殿顾名思义乃是仙楚门的藏书之地,平日里虽也向普通弟子开放,但每次进入都是要消耗门内贡献值的,而且无论是书简内容还是浏览时间都有着严格限制,真正重要而珍贵的书简更是连碰都别想碰上一下。 但想了想,轻什又摇了摇头,“还是改日吧,今天我得去山下坊市一趟,给望朔买些东西。望朔的身子得尽快调养,灵丹灵药什么的要准备齐全,它吃的灵兽肉也总不能天天去食堂那边索要。” “嗯。”韩朔点点头,“我可能会在书殿里待上几日,若是门内大比开始了我仍然未归,你记得去书殿里叫我。” “您要看今年的门内大比?”轻什不由问道。 “开殿就要收徒,到时候要谁不要谁,总得心里有数。”韩朔道。 轻什眼珠一转,开口问道,“那您要到场观看的事,我可不可以事先透露出去?” “你又在算计什么?”韩朔皱眉。 “借您这尊大神给师兄弟们打打鸡血,让他们激动激动,我好趁机卖些东西,赚点灵石。”轻什嬉笑道。 “随便你。”韩朔无奈地点头。 “那我先走了。”轻什转身刚要离开,却被韩朔一把拽住,不由疑道,“还有事?” “你不是要盖屋子吗?木材砖瓦呢?总不能让我连凭空给你变出来吧?”韩朔道。 “哦,等等。”轻什连忙又回了屋里,很快拿出一个储物袋交到韩朔手里,“大件都在这里了,您把架子给我搭好就成,细致的地方我自己收拾。” “嗯。”韩朔点点头,收下储物袋。 轻什嘿嘿一笑,主动揽住韩朔脖颈,亲了亲他的嘴角,“辛苦您啦。” 韩朔没答,只是抬手捏了捏轻什的脸颊,嘴角微翘。 轻什也不再多言,笑着放开韩朔,转身出了洞府。 离开韩朔的洞府,轻什马上给沈沉舟发了一张传音符,约他去山下坊市的登仙楼里吃晚饭,然后便慢慢悠悠地向山门晃去。 不过出了山门,轻什便想起他应该找韩朔要些灵石的,望朔现在在名义上乃是韩朔的灵兽,供养上的花销自然也该由韩朔负责。 ——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找他要! 轻什一边提醒自己,一边向自己熟识的草药店走去。 由于仙楚门内的金丹修士颇多,山下的坊市里也常能见到高阶修士方会用到的丹药器皿,轻什没花多少力气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几样虽没在坊市里见到,但内门的坊禄厅却是一定会有,只是价格高些,还要搭上点门内贡献值。不过,韩朔肯定是不会介意为这些买单的,轻什自然也不会替他心疼。 灵石花的差不多了,和沈沉舟约好的见面时间也快到了,轻什便不再闲逛,转身走向登仙楼。 到了登仙楼,轻什在二楼要了个小包间,随手给了店里伙计一块下品灵石,让他在沈沉舟来的时候把人直接带到这里,然后又要了一壶灵茶,悠然地品了起来。 没等多久,沈沉舟也来了。 “你倒清闲。”一进门,沈沉舟便笑骂起来。 “我本来就是轻轻松松一闲人。”轻什一本正经地应道,同时招手将店伙计叫到身边,拿过菜谱开始点菜。 沈沉舟没和轻什争抢菜谱,他辟谷已有相当的时间,对口腹之欲早淡,而且轻什也知道他的口味,除非是存了心想刻意恶整他,否则定会点几道合他口味的菜肴。 伙计拿着菜单下去了,轻什和沈沉舟也开始闲聊。虽然明知道轻什不会无缘无故地请自己吃饭,但因饭菜还未上来,伙计随时可能回来打扰,两人便谁也没讲正题,只说些近日的闲事互相逗逗乐子。 很快,店伙计将两人的菜肴一一送了上来。当送菜的伙计走光,包间的门被重新关好,沈沉舟也收起笑脸,正色道,“这次的试练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我被人给阴了呗。”轻什耸耸肩,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知道是谁吗?”沈沉舟一边追问一边也跟着动了筷子,“你得罪过的人可不少。” “这次还真就未必是我得罪的人。”轻什摇摇头,意有所指地答道。 沈沉舟皱了皱眉,随即点头,“也是,贡献值是管事堂管的,想在贡献值上做手脚,可不是收买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事。” “所以,有人存心算计,有人推波助澜。”轻什撇撇嘴,“不过我全活地出来了,那些人的算计便也落空了,最后谁吃亏,哼哼,还真不一定。” “你还是收敛点吧。”沈沉舟劝道,“最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可不少。” “说什么,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轻什嗤鼻道,“是不是还有我姨姥的,说她以色侍人什么的?” “差不多吧。”沈沉舟无奈地耸耸肩,“你当心点,毕竟人言可畏,流言蜚语亦可杀人。” “被流言蜚语杀掉的家伙纯属脸皮不够厚。”轻什不以为然,“你要是怕被牵扯上,那就离我远点好了。” “现在远离你还来得及吗?”沈沉舟回了他一记白眼。 “貌似已经来不及了。”轻什嘿嘿一笑,“好了,别光说这些不开心的,今天是有正经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沈沉舟不由问道。 “帮我卖点东西。”轻什放下筷子,把桌上的盘子碗筷都往一边推了推,然后拿出一个储物袋,哗啦啦倒了半桌的低阶灵器。 “你啥时候攒下这么多灵器。”沈沉舟顿时满头黑线。 “我姨姥就给了不少,还有以前从其他长老那得来的见面礼,再有就是从余望那里收刮来的。”轻什答道,“还有几个是我自己胡乱做的,品相差点,但绝对能用。” “全都卖?”沈沉舟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卖留着干嘛,当传家宝?”轻什把桌上的灵器塞回储物袋,“正好门内大比,那些炼气期的小孩子就舍得在这时候花灵石。” “你要指望门内大比销货可是有点晚了。”沈沉舟摇头,“这月十五就是大比第一轮,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没准备的眼下也变不出灵石买你的东西。” 轻什微微一笑,“如果我放消息出去,说韩朔韩长老会去看门内大比,并且还打算选些出众的弟子入他长老殿修行,你说——那些参加门内大比的弟子会不会再出来挥霍一次?” 沈沉舟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消息是真的?” “不是假的。”轻什眯眼笑道。 沈沉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说,上次去第一峰韩长老都没说要收炼气期的弟子,现在怎么会突然改主意了。” “反正我没说假话。”轻什笑嘻嘻地摊手。 “行了,我尽力帮你卖就是了。”沈沉舟摇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储物袋,将神识探入其中翻看起来。 “价格你自己看着办,我只等着收灵石了。”轻什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沈沉舟将储物袋中的灵器点数了一遍,然后收起袋子,抬头向轻什问道,“你手里有没有符箓?最近买那东西的人很多。” “倒也有不少,不过”想起韩朔看到符箓时的惊讶,轻什迟疑了起来,很快摇头道,“我手里的符箓不适合卖,你要是自己用,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 “那便算了。”沈沉舟拒绝道,“我也没参加今年的门内大比,给我也是无用。” “你也没参加?”轻什微微一怔,“筑基期的名额不是由金丹期以上修士举荐的吗?你师傅怎么没把你报上去?” “我不是要去韩长老的长老殿了吗?”沈沉舟无奈地笑了笑,“好事总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占尽了,这种露脸得好处的机会自然就得留给其他师兄弟。” “好吧,反正拿到名次才能得到奖励,而那奖励也算不上有多好。”轻什劝慰道。 “也就你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败家子才会这么想。”沈沉舟回以一记白眼,“那奖励我还是很惦记的,一件上品灵器呢!” “以后你可是要用剑的,还惦记什么灵器。”轻什也不客气地臭了他一句,随即便又恍然击掌,“对了,给你看样东西,你应该会很喜欢。” 说着,轻什把韩朔给他做的剑符拿出两枚,丢到沈沉舟面前。 “这是剑符?”沈沉舟不由一愣。 “韩长老亲手做的,绝对的剑意凛然。”轻什答道,“拿回去好好感悟,对你以后的剑修之路肯定会有很大助益。” “韩长老的剑符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沈沉舟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去五霞仙境了嘛,他做给我护身的。”轻什随口答道。 “特意给你做的?”沈沉舟不由瞪大了双眼。 “我朝他要的。”轻什耸耸肩,“怎么,有什么不对?” “轻什,你觉不觉得韩长老对你”沈沉舟话没说完便住了嘴,只满脸犹疑地看着轻什。 “对我怎么,对我太好了?”轻什轻笑起来。 “你自己不觉得古怪吗?他可既不是你亲长,也不是你师尊。”沈沉舟压低声音,“说句不客气的,他对你姨姥凤熙仙子可都没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轻什饶有兴趣地歪过头。 沈沉舟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道,“韩长老好龙阳。” 轻什愣了愣,随即失笑道,“他当然好龙阳,否则又怎么会钟情于无忧仙君?” 沈沉舟叹了口气,无奈道,“轻什,你也是个男的,而且很年轻,真正的年轻。” “你是想说,他看上我了?”轻什挑起双眉,伸手指向自己的脸蛋,“一个原本钟情于无忧仙君那种美人的男人,会看上我这副尊容的?” “吃不到蟠桃,毛桃也能凑合。”沈沉舟正色道,“而且,你也莫太自卑,你虽不惊艳,但同样也不丑陋,仔细看看——” 话说到一半,沈沉舟突然愣住了。 “怎么不说了?”轻什皱了皱眉,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沉舟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拍开轻什的手指,撇嘴道,“我才发现,你这五官长得也太古怪,单个拿出来都挺精致的,怎么摆到一张脸上就偏偏寻常了呢?” “靠,你这话到底是夸我还是贬我啊?!”轻什立刻瞪眼。 “当然是夸你。”沈沉舟道,“反正我把我该说的说完了,听不听在你。” “明白。”轻什点点头,忽又微微一笑,“既然你肯仗义执言,那我也不能让你白费口水——明天你去找余望,跟他学一学炼器之道。” “哎?”沈沉舟差点被刚放进嘴里的食物噎住,明明上一句还说的是韩朔真君,怎么下一句就跑到余望身上去了? “说真的,去找余望学学炼器,最好在正式开始修剑之前学出点门道。”轻什却说的很是认真。 “你还是再说清楚点吧。”沈沉舟干脆放下筷子,“这么神神秘秘的建议,我接受不了。” 轻什笑了笑,“你近来难道没去查阅剑修功法?还不清楚剑修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 “剑。”轻什伸手从沈沉舟手边拿起一枚剑符,“剑修最重要的当然是剑,但这剑是怎么来的?难道等别人给你?” “但也未必非要自己来炼吧?”沈沉舟不解,“就我所知,很多剑修的用剑都是师门赐予或名家炼制,自己做的,寥寥无几。” “但那样所得的剑,便只是剑了。”轻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现在虽然只是筑基,但结丹却也并不是不可期的——难道你不想在结丹时纳剑入丹,丹剑一体,人剑合一?” “丹剑一体,人剑合一?”沈沉舟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 轻什却又嬉笑起来,“我也把我该说的说完了,听不听一样在你。” 沈沉舟会意一笑,伸手从轻什手上抢回剑符,“金玉良言,自要纳谏。” “孺子尚可教也。”轻什故作欣慰地作势抚须。 “你就装吧!”沈沉舟翻了个白眼,拿起手边的筷子便向轻什的头上狠狠敲去。 轻什笑呵呵地闪开,难得地没有还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熬药 轻什和沈沉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完这顿晚饭。临结账的时候,轻什正要点付灵石,店伙计却捧上一个拳头大小的酒坛,奉到轻什面前,称是店里给老客的新年赠礼。 “新酿的?”轻什接过酒坛,随口问道。 “正是。”店伙计笑嘻嘻地答道,“您若喜欢,可要抓紧时间过来品尝。此酒不太好酿,只在年前年后这两个月试销,再以后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有了。” “行,我若喜欢,定然过来多买几坛。”轻什不以为然地收起酒坛,付了灵石,然后便和沈沉舟一起出了登仙楼。 出了登仙楼,沈沉舟却向轻什讨要起这坛赠酒。 “反正你平时也不饮酒,不如把它给我。”沈沉舟很是直接地说道。 “你不也不好这口,要它干嘛?”轻什奇道。 “我师傅好啊!”沈沉舟道,“前几天就听闻登仙楼出了新酒,我正打算买来给师傅当年礼,谁知这酒竟不是谁都能买的,必须得先拿到登仙楼送的这个小酒坛人家才肯卖!” “又搞这一套。”轻什不以为然地撇嘴。登仙楼搞限量售卖不是第一回了,偏偏大家都爱吃这一套,觉得花高价买这种限量品是有身份有面子的事情。 “你又站着说话不腰疼。”沈沉舟瞪眼,“同样是筑基期修士,我花灵石都买不来,你竟平白无故就得到了,难道这登仙楼也知道你后台硬?” “哪用什么后台,只要学我一样每年都在这登仙楼里花销大笔灵石,他们肯定也会给你准备一个酒坛!”轻什翻了个白眼。 “我算是知道你多有钱了。”沈沉舟咬牙。 “别嫉妒哦,能赚钱也是本事!”轻什得意地扬头,不过却没把酒坛拿出来,转而道,“那我现在回去买这酒,他们会卖吗?” “应该会吧。”沈沉舟不太肯定地答道。 “回去试试。”轻什当即转身。 回到登仙楼,轻什直接走到柜台要买新酒。柜台后的掌柜果然没有拒绝,只说此酒若外卖的话只限一坛,而且每人每日只售一次,望买家体谅。 轻什也没追根问底,直接掏出灵石买下一坛正常装的新酒。 等再次出了登仙楼,轻什才拎着酒坛抱怨起来,“这么一小坛酒就要一块上品灵石,真他奶奶滴黑!” “谁让你买了。”沈沉舟无奈道,“早知道这么贵,我也不会惦记了。” “买都买了,记得补灵石给我。”轻什转手把酒坛塞进沈沉舟怀里,“我只要上品灵石,别拿十块中品灵石糊弄我哦!” “靠,我上哪给你搞上品灵石去!”沈沉舟虽然瞪眼,却也没把酒坛还给轻什,飞快地收进自己的储物袋,然后便一本正经地说道,“记账。” “成,我也不宰你,每月三分利,看你能拖多久。”轻什冷哼道。 “这个可不好说。”沈沉舟嘿嘿一笑,转而问道,“话说,余望欠你的灵石还清了吗?” “他啊,估计得等结婴之后拿门内奉养还我了。”轻什撇撇嘴。 “玩物堂的收益应该还不错啊。”沈沉舟有些不解。 “收益再多也抵不过他花销大,整天鼓捣灵器,每年光废掉的材料就够再买一家玩物堂了,何况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小鱼尾巴。”轻什漠然道,“他的账啊,只会越欠越多。” “玩物堂一直是于伟在管吧,他在经营方面的天赋倒是不错。”沈沉舟随口道。 “正因为玩物堂是于伟在管,余望的债才会一直还不清。”轻什冷笑起来。 “还有这等猫腻?”沈沉舟不由挑眉,随即又道,“你不会也是故意不让余望把欠债还清吧?我记得,余望当年可是拿玩物堂做抵押才从你这儿借到的灵石。” “呵呵。”轻什笑而不答,只是道,“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成,我倒要看你到时候怎么收拾那只小鱼尾巴。”沈沉舟耸耸肩。 “哪是我收拾他,是他收拾余大脑袋才对。”轻什嗤笑一声。 “余望就是个榆木脑袋,不敲打一下永远通透不了。”沈沉舟叹了口气,“难得一个好人。” “人善被人欺。”轻什不以为然地撇嘴,随即又道,“对了,你最近帮我注意下欣怡的动静。” “她又怎么了?”沈沉舟警觉地问道。 “不好说,总之你先帮我注意着。”轻什含糊地答道。 “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以后还是少搭理她点吧。”沈沉舟皱眉道。 ——以后就算我愿意搭理她,她也未必敢靠近我了。 轻什笑着摇摇头,“好了,你帮我注意着就成,不用当成什么大事。” “嗯,我知道了。”沈沉舟点头。 轻什和沈沉舟进了内门后便分道扬镳,沈沉舟回了第一峰,轻什则去了韩朔的山谷。回到韩朔洞府的时候,韩朔已经不在了,只有望朔百无聊赖地趴在水潭边上吸着灵气。 “哟,你这是过干瘾哪?”轻什走到望朔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水真不能喝吗?”望朔抬起头,语气中满是不甘。 “你若是不怕死就试试看呗!”轻什笑眯眯地答道。 “哼!”望朔哼唧了一声,将头转向旁边。 “好啦,不逗你了。”轻什翻手拿出一个大盘子,把今天买来的新鲜灵兽肉放进去一大块,推到望朔嘴边,“您先吃着,吃完了记得上去找我,我有其他东西要给你吃。” 望朔仍然扭着头不理轻什,轻什也没继续哄它,转回身,沿着土坡走进了岩壁间的石室,直接去了后面的丹房。 丹房明显是许久没被人用过,里面的药柜和地上的丹炉都落了一层不浅的浮灰。轻什施了个驱尘术将浮灰扫掉,然后翻检了一遍药柜,见里面也没剩下几样有用的药材,装丹药的玉瓶也大多空置,当即也不再顾忌,把药柜丹炉之类的东西全都塞进储物袋,然后直接施展引水诀将整间丹房彻底冲刷了一遍。 清洁之后,轻什把自己从小院里带来的新药柜摆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每个抽屉,确保上面布设的法阵全都完好无损。做完这些,轻什转回头又去检查中间的地火坑,见里面的确已经引不出地火,这才拿出一块厚重的白玉石板,盖在地火坑的上面。 这时候,望朔也吃完鲜肉,磨磨蹭蹭地跟了上来,一进丹房便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给你炼药。”轻什一边回答,一边拿出炉台c瓦罐以及今天买来的草药。 轻什将草药小心地放入瓦罐,一层一层地铺好,然后将瓦罐放在炉台上又连同炉台一起移到白玉石板上,接着施展引水诀注入瓦罐,将所有草药都浸入水中。然后,轻什拿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入炉台侧面的机关里,点燃炉火,调成赤红状态。 “汤药?!”望朔吃了一惊,转身便想逃开。 “哟,你认得啊!”轻什手疾眼快地将它拽住,“跑什么跑,这是汤药又不是□□。” “□□都比它好吃!”望朔眼睁睁看着轻什挥手关上丹房的石门,不由委屈地抱怨起来,“现在不是都改吃丹药了吗,你干嘛非要给我熬这难喝的药汤啊?” “丹药成本太高,吃完了我还得想法给你清理丹毒,麻烦死了!”轻什开放望朔,转头观察了一下瓦罐里的情况,然后拿出一套阵盘,在丹房里布置起来。 “你这又是要干嘛?”望朔很是不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轻什也没解释,布好阵盘便拿出蒲团在炉台旁边坐下,招手把望朔叫道自己身边,“来,跟我一起吐纳。” “看到汤药我就只想吐,不想纳。”望朔嘟囔着,还是走到轻什身边蹲了下来。 轻什没理会望朔的抱怨,专心地盯着炉火和瓦罐。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瓦罐里的水终于沸腾起来,带着浓浓药味的水汽也从瓦罐中飘升起来。 “吐纳。”轻什再次命令道。 这一次望朔没有抗拒,深深地吸了一股药香,闭上了双眸。 轻什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望朔的皮毛,用自己的灵力帮梳理它体内的血脉经络。望朔很快趴伏了下来,一边吸允水汽中的药灵,一边享受轻什的灵力浸润。 一个多时辰后,整间丹房都溢满了药汤所成的蒸汽,瓦罐里剩余的清水早也已变成了暗褐色的汤汁。 轻什收回手上的灵力,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瓷碗,将瓦罐中的汤汁全部倒入瓷碗,然后拍拍身边的望朔,“睁眼,该喝药了。” 望朔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看了看瓷碗里的褐色汤汁,再次抗拒道,“就不能不喝吗?” “听话,我就保你十年内达到金丹顶峰。”轻什举起瓷碗递到望朔嘴边,“如何?” “真的?”望朔眼睛一亮。 “我不说假话。”轻什微笑。 望朔立刻张嘴一吸,将瓷碗里的药汁全部吸入肚腹。 “继续吐纳行功。”轻什摸了摸望朔的背脊,望朔也顺从地蹲坐起来,闭目行功。 见望朔已经在药物的辅助下入定,轻什站起身,处理掉瓦罐中的药渣,拿出另外一个壶状的大罐子和新的草药,注满清水放在炉台上。很快,新的水雾便从壶状瓦罐的窄口中溢了出来。 轻什又拿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在炉台的备用灵力吸纳装置里,然后启动之前布设好的阵盘,确保丹房中的水雾无法外溢。 做完这一切,轻什看了一眼入定中的望朔,起身走向丹房门口。 将丹房的门重新关好,轻什转身向更里面的那间石室走去,但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什不由转回身,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要在书殿里逗留几天吗?” “没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跟上来的正是韩朔。 “书殿里都找不到?”轻什愣道,“您到底要找什么啊?” 韩朔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概就是因为我自己也没想好要找什么吧。” “化神期的剑修功法?那确实不太好找。”轻什理解地点头。 韩朔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会熬制汤药?” “嗯,我做这个比炼丹拿手。”轻什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做汤药,它比丹药更好?”韩朔疑惑地问道。 “各有优劣吧。”轻什道,“汤药没有丹毒的困扰,但体积大,难保存,更不好随身携带,必须得现吃现熬,远不如丹药那么方便。不过汤药成本低,对所用草药和熬制器材的要求也没丹药那么高,还不会浪费草木最重要的生命精华——你早回来了?” “在你给望朔灌药的时候回来的。”韩朔点头。 “汤药的味道不太好,我连哄带骗才给那家伙灌下去。”轻什耸耸肩,“你要是有兴趣,哪天我也给您熬一罐尝尝。” “好。”韩朔欣然应允。 轻什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到时候您可别因为难喝而吐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韩朔不以为然。 “那可不好说。”轻什笑着转回身,继续向石室走去,边走边道,“正好跟你商量件事,我想把里面这间屋子改成浴室,不知道你介意不。” “随便你。”韩朔迈步跟了上去,“不过你为何选这里做浴室?” “那屋子里有个现成的超级聚灵阵,不好好利用起来的话,实在可惜。您也知道,我靠药浴过日子呢。”轻什走进石室,指着墙边的桌椅道,“那些我都想换掉——呃,昨晚那张床呢?” 看到空空的地面,轻什不由愣了一下。 “我收起来了。”韩朔淡然地答道。 ——你是多喜欢那张床啊! 轻什满头黑线,当即也不再多问,直接把墙角的桌椅家具都收了起来,拿出自己的东西重新布置。 韩朔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一直到轻什把整间石室重新收拾了一边,这才开口问道,“这里改成浴室,那下面的屋子要怎么建?” “在正堂的左边加间厢房就够了,不用再盖第二层。”轻什放好最后一张竹榻,起身答道,“一会儿再把外间的石室收拾一下呃,抱歉,我忘记留出您闭关用的房间了。” “我闭关都是在器房,你倒不必另作准备。”韩朔走到轻什身边,拉着他在竹榻上坐下,“以后,就像这样,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告诉我,可好?” “您肯听我直言,我难道还会觉得不好?”轻什歪过头,斜眸看向韩朔,“对了,我给望朔买草药可是花了不少灵石,您不打算给点补偿?” “器房里有一个箱子,里面均是上品灵石,需要多少,你自己去拿。”韩朔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要是拿多了您可别心疼。”轻什立刻笑弯了眉眼。 “呵。”韩朔也弯了弯嘴角,伸手把轻什抱在腿上,在他腰胯处细细抚弄,“就当是你的卖身钱,你觉得自己值多少,便去拿多少好了。” “哼,那我就直接拿光。”轻什反手搂住韩朔的脖颈,戏谑地用臀肉蹭了蹭身下发硬的物件,坏笑道,“您不会是一直想着那事,所以才无法在书殿里静心看书吧?” “我想着什么事,你说说看?”韩朔一边反问,一边面不改色地解开轻什的衣衫。 轻什仰起脖子,享受着韩朔用掌心抚过肌肤时产生的热度,嘴上却毫无诚意地劝诫道。“韩长老,纵欲伤身。” “难道你不知道有种功法叫双修吗?”韩朔扯掉轻什的长裤,翻身将他压在了竹榻之上。 “我还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双修。”纵欲之后,轻什伏在韩朔胸前,忍不住吐槽起来。 “我也不知道。”韩朔坦然答道。 ——果然! 轻什愤愤地低下头,在韩朔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你若喜欢动嘴,不如给我咬咬下面。”韩朔伸手在轻什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同时恶意地将胯部向上耸了两下。 轻什动作一僵,但马上便又扬起笑脸,“行啊,哪天心情好了,我就给您试试。” “哼。”看出轻什的不情愿,韩朔冷哼一声便没再逼迫,只是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拿回,如盘玉一般继续揉捏着轻什的臀肉。 轻什被他捏得不太自在,心里却又挂记着入定中的望朔,着实不想再陪韩朔梅开二度。心念一转便记起今天登仙楼送的小酒坛,当即撑起身子,伸手向塌下的一堆衣物里摸去。 “又折腾什么?”韩朔在轻什臀上拍了一巴掌。 “拿点东西。”轻什把那个小酒坛从百宝囊里翻找出来,拿回榻上,“今天去登仙楼吃饭的时候,他们送了这个。” “登仙楼自酿的灵酒?”韩朔接过酒坛,随即又皱眉问道,“你去登仙楼了?和谁?” “沈沉舟呗,我在门里也就这么一个酒肉朋友。”轻什答道。 韩朔的面色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抱着轻什从榻上坐了起来,挥手打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郁的灵气立刻在醇烈酒香的伴随下飘散满室。 “好酒。”韩朔赞了一声,然后直接端着酒坛饮下一大口,很快再次赞道,“极品佳酿。” “你喜欢?那我明天再去买一坛好了。”轻什扶着韩朔的手,让他往自己嘴里也灌了一口,却没尝出好在哪里,只觉得灵气确实充裕,不次于吃培元丹的感觉。 “多买几坛吧。”韩朔道,“反正要过年了,总要准备些东西应景。” “过年可不能光准备酒。”轻什摇头道,“对了,您是不是还要准备赏弟子的红包?” “赏谁?我又没有亲传弟子。”韩朔皱了皱眉,“算了,你看着准备吧。” “那我就先准备着,就算过年的时候发不出去,也可以留到明年开长老殿的时候,给入殿的弟子们作见面礼。”轻什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韩朔手又尝了一口登仙楼的灵酒。他总觉得这酒让他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抓不住那闪烁的灵光。 两个人正就过年的事情闲谈,旁边的丹房里忽然传来一声长啸,意气风发,连绵不绝。 “望朔醒了。”轻什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门内大比 十二月十五这天,仙楚门一年一度的门内大比再次拉开了序幕。比试的场地照例安排在了外山的鹿鸣谷里,五座巨大的方形石台成五角星状排列,中间环绕着一个更大也更高的圆柱形石台。与五座方形石台不同的是,圆柱形石台的上方并没有布设防御法阵,反而在两侧各开了一个入口,大小刚好够一个人出入。 其实门内大比主要比的是炼气期弟子,所有炼气期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均可自行报名参赛,按初期c中期c后期三种修为分别比拼,各品阶排名前三的弟子均可得到门内授予的丰厚奖品。尤其是炼气后期这一级别,前三名除常规奖品外还可得到筑基丹一枚,因此参赛人数总是最多,比拼也最是激烈。 相比之下,筑基期的弟子不仅参赛名额有限,比试的内容也以杂学为主,只在大比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有功法上的演示,而且第一天还是无对手的纯个人表演。 不过,正是为了看第一天这场筑基期弟子的个人表演,轻什不得不跟着韩朔一起起了个大早,在天际升起第一缕曙光的时候便坐在了鹿鸣谷的看台上。 看台建在山谷一侧的崖壁上,说是看台,其实质不过是在岩壁上挖出的石室,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像韩朔这种身份超然的自然就被请入位置较高视野较好的小看台上,其他有兴趣过来看热闹的元婴修士也能得到一个位置矮些的小看台,而金丹期的修士就得按所属主峰到更下方的大看台上就坐了。至于筑基期以下弟子,除非有师尊引领,否则就直接去对面的空地上站着吧。 韩朔所在的看台上只有韩朔c轻什外加一只望朔,轻什便也没装样子地站他身后侍奉,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韩朔旁边打起了瞌睡。 “你直接拿张床出来算了。”望朔看不过眼地嘟囔起来。 “一会儿少不得有人过来拜山头,我拿床出来也睡不安稳。”轻什眼也不睁地答道。 “嗯?”听到轻什出声,韩朔微微一愣,但转头便明白他是在和望朔答话,随口接道,“你睡吧,各峰各殿的筑基期弟子都出场演示完,他们才有可能来我这里。” “我也想看他们表演呢。”轻什转身靠到韩朔胳膊上,随即又后知后觉地问道,“下面看不到上面吧?” “看不到,有幻阵隔着。”韩朔伸出另一只手掐掐轻什的脸颊。 “好像开始了。”旁边的望朔提醒道。 轻什立刻将头向下探去,韩朔也跟着他移了目光。 果然,五个方形石台上负责监管今日比试的金丹修士已经如数就位,最中间的圆柱上也落了一人,却是掌门座下弟子西门郝。 “今年又是他主持啊。”轻什不由撇嘴,“掌门是不是打算培养他做下任掌门啊,什么事情都让他进去参与。” “不可能。”韩朔想也不想便否决道,“他若能进阶金丹,倒有可能继任一峰峰主,但掌门之位是决计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哦,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轻什顿时八卦起来。 “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不会轮到他做掌门就是了。”韩朔拍拍轻什的脑袋,淡然道。 “不说拉倒。”轻什撇撇嘴,转回头继续看向下面。 西门郝此时已讲完了开场白,在下面的低阶弟子的欢呼声中纵身下了石柱。一名第一峰的筑基弟子按惯例首发出场,脚踩灵器飞上石柱,开始了自己的法术演示。第一峰弟子在修行时均是以金系功法为主,这名弟子也没有例外,闪金术开场,落雷术垫后,金虹贯日收尾,端的是电闪雷鸣,璀璨夺目。 轻什看的津津有味,瞌睡也不打了,旁边的望朔却很不以为然,“有啥好看的,全是花架子。” “就是花架子才好看啊,烟花似的,多漂亮。”轻什头也不回地答道。 “又在说什么?”韩朔插言。 “望望嫌他们的表演是花架子。”轻什解释道,“也不想想这种是什么场合,若是换成那些实用型的法术,下面那些低阶弟子看得明白吗?恐怕这边法术都放完了,下边还奇怪你怎么没施法念咒呢。” “等一会儿炼气期弟子上台就全是实战了。”韩朔也对望朔道,“你应该也没经过多少次实战,到时候可以仔细看看,权作借鉴。” “嗯嗯。”望朔立刻连连点头。 韩朔听不懂它说什么,但点头的动作却是明白的,当即满意地丢出一粒灵丹。但没等望朔把灵丹接入嘴里,轻什已抢先拦截,一把抓住灵丹塞回到韩朔手中,同时抱怨道,“别动不动就喂它灵丹吃,要赏就赏灵果!或者辟谷丹!” “才不要辟谷丹!”望朔恼火地叫嚷道。 “辟谷丹我倒是还有一瓶”韩朔话没说完便看到望朔在那里使劲摇头,明显是不想吃的样子,只好蹙了蹙眉,转头对轻什道,“你身上若是有灵果给它几枚吧,我没那些东西。” ——你赏灵兽,我掏腰包?! 轻什不情愿地从百宝囊里拿出装灵果的玉盒,刚一打开便被早已蓄势待发的望朔吸了个干净,顿时把轻什又气个够呛。 ——回去之后一定要去器房再拿几块灵石! 轻什收起玉盒,恼火地瞪了韩朔一眼。 韩朔自知此次是自己理亏,当即视而不见地转回头,继续看起下面的“精彩”表演。 五大主峰的筑基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表演完,长老殿的弟子便按照各殿长老的修为辈分依次登台。因为这种表演纯属露脸,因此被派上场并不一定是各峰各殿最优秀的筑基弟子,十多个上台表演的弟子中,有好几个都让轻什觉得脸生。 “说起来,咱们仙楚门的元婴长老一直都没超过两位数。”轻什忽然道。 “嗯,去年算上我有九个,现在则是八个。”韩朔点点头。 “金丹修士现在倒是不少,不知道谁能第一个进阶。”轻什道,“我姨姥刚至后期,离大圆满还有得等。” “我也不甚清楚,眼下这些金丹修士中,我只对麒鑫c凤熙两个熟悉一些。”韩朔随口道。 两个人闲谈起来,下面的表演也终于结束。西门郝再次上台,宣布今年的门内大比正式开始,而那些参加炼气期首场比试的弟子们也纷纷走上了自己所属的方形石台。 韩朔来此是想看看炼气后期的弟子中没有什么好苗子,但三种品阶的比试却是按照初c中c高的顺序循环进行,因此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看全程。轻什只想看热闹,要求倒是没韩朔那样高,只是眼下他的注意力也没在比试台上,而是转到了下面看热闹的弟子中间,将所有人扫过一遍,却没发现要找的那个。 ——欣怡这是已经闭关筑基去了? 轻什有些疑惑。这几天他一直关注着欣怡的动向,但沈沉舟那边没有消息,他自己也没找到欣怡本人。 ——不会是安衡平没出来,佘骥一气之下把欣怡给宰了吧? 轻什恶意地想道。 轻什正走神,看台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韩长老可在?第一峰麒鑫率诸弟子求见!” 轻什赶忙站了起来,韩朔也将自己的座位向后移了移,然后才撤去看台外的禁制,同时开口道,“进来。” 麒鑫道君应声飞入,身后跟着的正是上次被韩朔选入长老的几名弟子,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沈沉舟和苏方。 “弟子拜见韩长老——”几人随着麒鑫道君一起躬身施礼,并趁机偷看了几眼蹲坐在韩朔脚下的望朔。 “坐吧。”韩朔摆摆手,轻什赶紧在韩朔下首摆了一把椅子。这椅子当然是给麒鑫道君的,其他几名筑基期弟子哪有在化神期长老面前落座的份儿。 麒鑫道君知道韩朔的性格,只是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韩长老,我来是想替这些弟子们问问,您打算何时开启长老殿?” “已经和掌门谈好,就定在明年的三月初一。”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韩朔便也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恕我冒昧,韩长老,您仍不打算收两位亲传弟子继承衣钵吗?”麒鑫道君继续问道。 “这种事不是打算不打算的。”韩朔淡然道,同时将目光转向下方的几名弟子,“至少,我不会为了收徒而收徒。” “其实我仙楚门的剑修本就不多,很多弟子并不明白剑修的奥妙所在。韩长老不妨将要求稍稍降低一些,直接从炼气期的弟子中挑选一些有天赋的,从小培养他们” 韩朔挥手打断,“麒鑫,这些话是你自己所想,还是替我师兄顾弦转述?” “韩长老明鉴。”麒鑫讪讪地拱手。 “回去告诉我那师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要收徒弟的人是我,不是他。”韩朔冷哼一声,却也没说更难听的话,转而向那几名筑基弟子问道,“半年过去了,你们几个想好没有,哪个不想去我长老殿,今天就说出来吧。” 几个人都没吭声,只有一个白面清秀的青年用稍显明显的目光不停地看向身边的另一个青年,而被看的这人韩朔却是记得,正是轻什的“好友”沈沉舟。 “为什么看别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韩朔不悦地问道。 白面青年似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韩朔问的乃是自己,连忙出列施礼,“弟子苏方愿入韩长老座下!” “我现在问的可不是这个。”韩朔冷冷道。他本就长得凶,修为又高,眼下故做恶人装,顿时把苏方吓得一颤。 “弟子弟子只是”苏方又看了一眼沈沉舟,然后下定决心般说道,“弟子只是在担心沈师兄。” 轻什不由冷笑起来。苏方磨蹭半天也只把话说了一半,明显就是引韩朔追问,至于追问后是直接挑明沈沉舟“不愿”修剑,还是故作好心地帮沈沉舟“隐瞒”,轻什倒是猜不出来。不过他早就和韩朔打过招呼,该说的话都说过了,此刻也不适合他来插言,因此全当看场热闹,不动声色地给沈沉舟使了个颜色,然后便继续站在韩朔身后装背景。 但韩朔的反应却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没有追问苏方,反而将目光转向麒鑫道君,很是不快地问道,“麒鑫,我仙楚门禁止内门弟子在结丹之前与人双修的门规还在吧?” “啊?啊,是的。”麒鑫连忙点头。这苏方莫名其妙地担心起他最放心的沈沉舟就够令他惊讶的了,韩朔猛然间又将苏方对“沈师兄”的“担心”理解为苏方对“沈师兄”有了私情,更让麒鑫愣愕茫然。 事实上,结丹之前不得与人双修这条门规向来只针对女修,其目的是防止年轻女修们因婚嫁生子而折损了修为,过早地止了修真之路——毕竟仙楚门并非靠血脉传承的修真世家,有实力的女修可比有天分的孩子来得实惠,更何况孩子就算生出来也不一定归谁呢。 “看来你座下弟子对我仙楚门的门规还不够了解啊。”韩朔冷着脸道,“回去记得严加管教,莫要真做出了苟且之事再追悔莫及。” “不是的,韩长老,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方虽不明白韩朔为什么会将他的话意往偏道上引,但此刻若不赶紧解释,那离开这里之后他与“沈师兄”的私情恐怕就要坐实了。 “不必解释,有这时间,你不如想想自己到底为何修真。”韩朔不耐烦地挥挥手,“麒鑫,带他们走吧。” “弟子遵命。”麒鑫既觉得莫名更觉得丢人,当即起身向韩朔施礼告辞。 苏方也不敢再出言辩解,只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韩朔,一脸委屈地跟着麒鑫等人离开了看台。 等韩朔将看台的禁制重新关上,轻什立刻开口道,“你这话题转得可真牵强。” “难道我还要顺着他立起来的杆子爬下去?”韩朔冷哼,“我又不是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那你也没直接抹了他进长老殿的资格。”轻什撇嘴,“也是,那小模样看得我都揪心,韩长老怜香惜玉的,自然更免不了动情。” “你又乱讲什么!”韩朔沉下脸。 “那人身上倒没有血腥味。”望朔在旁边插言道,“不过也不只他,那几个筑基期的小弟子都挺干净的,和那个金丹修士完全不一样。” “它又说什么?”被望朔的吠声一打断,韩朔倒忘了计较轻什的胡言乱语。 “它说那几个筑基期弟子身上很干净,和麒鑫道君完全不一样。”轻什耸耸肩,“大概是说他们都没杀过人,而麒鑫道君没少杀。” “干净?”韩朔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个消息不太满意。 “怎么,你还想要沾过血的不曾?”轻什好奇地问道。 “剑修,沾血是必然的。”韩朔一脸的理所当然。 “沾血还不简单,丢到邪修的地盘上待两年,回来后保证满手血腥。”轻什撇嘴道。 轻什只是随口一说,韩朔却点了点头,“嗯,我师傅当年就是这么处置我的。” “您师傅真厉害!”轻什只能干笑。 “我师傅确实厉害,只可惜时运不济。”韩朔叹了口气,抬头道,“刚才那名弟子的行径我已心里有数,若他不知悔改,继续行此旁门左道之事,日后定少不了机会处置。只是今日的言行尚不足以定罪,我也只能告诫了事。而你,也不必再在此事上跟我多费口舌。” “成,那我就拭目以待。”轻什耸耸肩。 韩朔意味深长地看了轻什一眼,转回头继续看起了下面的比试。正好有张台子已经轮到了炼气后期的弟子,韩朔便重点关注了一下。 轻什也见好就收,重新搬了把椅子在韩朔身边座下,眼睛虽也看着下面的石台,但心里想什么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没多久,其他峰的峰主也陆续来访,包括第三峰的佘骥道君。但韩朔跟佘骥本就是连话都没说过的关系,现在的枕边人轻什又明显与他不睦,于是见也没见便直接驱走,很是落了佘骥的面子。 轻什对韩朔的这一处置自然大感满意,倚在韩朔身边笑得眉眼弯弯。 或许是韩朔进阶化神的时间实在太短,在门派内的威慑力尚且不足,其他元婴期的长老倒是一个都没过来拜访。有的估计是自持身份,前不久还被韩朔叫师兄的人,现下再见却要向韩朔改行弟子礼,心里自是难受,于是便避而不见。有的却是对炼气期弟子的比试完全没有兴趣,压根就没来鹿鸣谷看戏,自然也无从相见。 总之,在五峰峰主来访之后,韩朔所在的看台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地看了会比试,轻什便又无趣起来。仙楚门的门内大比是禁止杀人的,只要将对手致死,哪怕是失手或是被逼无奈也照样会被取消比赛资格。此规则是为了保护参赛弟子而定,毕竟炼气期弟子间的比斗杀伤力有限,只要当场不死,旁边监督的金丹修士便有机会救人。但这样的规则也使得比斗的激烈和紧张程度大幅下降,很多弟子越到关键时刻反而越束手束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失了手,害得自己也跟着失了晋级机会。 “韩长老,我去我姨姥那里坐会儿。”轻什终于坐不下去了,起身向韩朔说道。 “去吧。”韩朔点头应允。 轻什迈步便向外走,但刚走了几步便又折返回来,一脸气郁地坐回椅子。 “怎么了?”韩朔不由问道。 “下不去。”轻什垮着脸答道。 韩朔失笑,但马上便又疑惑地问道,“这里也算是高地,怎么你倒是一点不怕?” “只要脚踏实地,我心里就能踏实。”轻什撇撇嘴,很快又补充道,“当然,蹦跳的那种离地方式也没什么可怕的。” “就没想过克服?”韩朔皱眉道。 “您不如一刀捅死我,起码痛快。”轻什也跟着皱眉。 韩朔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妄言 韩朔一连看了三天的比试,轻什也被折腾的三天没睡成懒觉。好在后面两天里极少有人到韩朔的看台打扰,轻什可以在后面尽情补眠,睡醒了就逗逗望朔,看看杂书,倒也自在。 三天后,门内大比的首轮初赛全部结束,韩朔也终于不再起早过去观看。当天晚上,韩朔搂着轻什在床上如捣药般捣弄了一宿,第二天心满意足地再次独自去了书殿。 ——纵欲真的伤身啊! 轻什气恼地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上捶床。韩朔最近不封他五感了,也不逼他戴面具了,但和他交合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搞得轻什简直不堪负荷。 其实轻什心里也知道,若是他意志坚定地顽抗到底,韩朔也不会强要了他 ——但问题就是他奶奶滴坚定不起来啊!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禽兽,极容易向欲|望臣服,而他的这个身子骨本来就嫩,皮肉上的触觉又比常人敏感数倍,更是受不得一丁点的挑逗。只要韩朔稍稍动动手指,在他几处关键部位上勾挠两下,他预先构筑起来的坚定意志便会土崩瓦解。哪怕神识还清醒地叫嚣着“不行”“不要”,身子却已经诚实地选择了背叛,痛并快乐地享受起韩朔带给他的沉沦与欢愉。 ——算了,还是继续强化肉身比较容易也比较现实。 轻什认命地叹了口气,调动灵力在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驱除掉身上的疲惫与酸痛,然后起身洗漱穿衣。 或许真的是最近体力消耗有些过大,辟谷数年的肚腹竟经常会生出饥饿的感觉,轻什不得不啃了两枚灵果做早餐,然后才走出屋子,沿着土坡进了岩壁上的石室。 经过协商,望朔让出了轻什的拔步床,转而霸占了岩壁最外间的石室,条件是轻什要给它做一个又大又舒适的软垫,还得有聚灵和安魂效果。这要求并不算高,轻什答应的也很痛快,从百宝囊里翻出一堆边角料,花了半个时辰便把望朔要的软垫做了出来,然后顺势将软垫和望朔一起从自己的卧房里挪了出去。 “起来,今天再蒸次药浴。”轻什抬脚踢了踢趴在软垫上装睡的望朔。 “光蒸药浴,不喝汤药?”望朔立刻睁开眼,满怀期盼地问道。 “你继续做梦吧。”轻什给了它一记白眼,转身向里面的丹房走去。 “就知道不可能。”望朔嘟囔着,但还是从软垫里站了起来,跟在轻什的屁股后面。 “今天我会加大药量,蒸药浴的时间也会加长,你做好心理准备。”轻什推开丹房的石门,对望朔说道。 “无所谓,反正很难喝和十分难喝也没多大区别。”望朔不以为然地摇摇尾巴。 “你明白就好。”轻什嘿嘿一笑,把瓦罐c炉台c草药一样样地拿了出来,准备给望朔熬药。 望朔蹲坐在轻什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很突兀地开口问道,“交|配是很辛苦的事吗?” “呃?”轻什被它问得一愣,疑惑地瞥了它一眼,反问道,“干嘛问这个?” “昨天晚上,你和那人那啥的时候,好像很辛苦。”望朔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了轻什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这才继续道,“我听见你一直在小声叫唤,很难受似的——难道是疼的吗?” 轻什满头黑线,无语地看了看望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望朔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好奇。 ——得在卧房里增加一个隔音法阵! 轻什不由磨牙。 “说呀,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望朔催促地问道。 轻什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答道,“也不算很辛苦,也不是疼,总之——总之你找个伴儿自己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龙都没了吗,犼应该也不会多吧?反正这周围的千里之内都没有,我闻过了!”望朔扬头冷哼。 “找只麒麟凑合下,反正你只是想体验那种感觉,又不是想传宗接代。”轻什不负责任地说道,“话说,你是公犼吧?” “至少我认为是。”望朔的回答有些不太肯定。 轻什简直无语凝咽,自我开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道,“行了,我若是遇到麒麟就给你抓只回来,但这个话题咱们到此为止,成不?” 望朔却不肯就此罢休,追着问道,“等等,我的记忆传承告诉我只能在春天才能和发情的母□□|配,难道你不是吗?现在明明是冬天,可你却已经和那人” “那是你的记忆传承,不是我的!”轻什气恼地捏住了望朔的嘴巴,“还有,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人!!!” “人是在冬天发情的?”望朔挣脱了轻什的手指,再次问道。 “人随时随地可以发情,满意了没?!”轻什甩开望朔,决定再不回答这种蠢问题。 “可是” “闭嘴!” 好不容易给望朔灌完苦药,轻什又烧好蒸壶,开启法阵,这才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转身出了丹房。因为身上被药水的蒸汽熏得湿乎乎的,轻什也不想再出去折腾,直接去了后面的石室,给自己也准备了一盆浴汤,舒舒服服地泡了起来。 以引气诀吸纳着浴汤中的药力,轻什将灵力在体内行转了三十六周天,然后神清气爽地睁开眼,起身跃出浴桶。等他把自己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丹房里的望朔也吸完了药力,同样神清气爽地跳到了轻什面前。 “跟我出去逛一圈?”轻什收拾好丹房里的东西,转头向望朔问道。 “好啊。”望朔此刻心情正好,当即愉悦地摇了摇尾巴。 “那就走吧。” 轻什领着望朔出了洞府,向第一峰的方向走去。 第一峰是灵器堂的所在地,在灵器堂里学炼器的弟子经常会把自己做出来却用不到的低阶灵器拿出来售卖,一来二去的,第一峰的山脚下便出现了一个专卖低阶灵器的小型集市。因为这些灵器的原材料大多由灵器堂低价提供,成本低廉,售价便也不高,哪怕品质不佳,也会有贫穷的低阶弟子愿意冲着这个价格花灵石购买。 轻什领着望朔一路行来,路上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到达集市的时候,更是引得很多弟子都忘记了挑选灵器的正事,抬起头光盯着望朔了。 “这里的修士可真弱!”望朔不屑地昂着头,对那些注目它的人看也不看一眼。 “少卖乖!”轻什拍拍望朔的脑袋,低声地示意它适可而止。 望朔已经明白轻什不愿意在韩朔之外的人面前和它说话,当即也不再多言,继续昂首挺胸地卖弄风骚。 轻什也懒得笑话它,左右张望了几下,很快便找到了沈沉舟的身影,当即领着望朔走了过去。 沈沉舟正领着几个第一峰的师弟摆地摊,而地摊上的卖品大半都是来自轻什的储物袋。因这些灵器的品质明显比其他地摊上的货色要好,因此围拢在这里讨价还价的人也比其他摊子要多。 沈沉舟本来忙着盯摊,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轻什过来,只觉得突然间身边好像静了下来,这才疑惑地抬起头,顿时发现原本看货的人都改成看兽了。 沈沉舟无奈地向轻什招招手,将摊子托给身边的一个师弟,起身走到轻什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出来遛弯。”轻什笑眯眯地答道,“今天的比试结束了?” “今天是筑基期的弟子比杂学,没什么看头,我师傅都没过去。”沈沉舟耸耸肩,“显然你也没去。” “呵呵。”轻什笑着向沈沉舟打了个隐晦的手势,沈沉舟立刻会意地将他和望朔领到一边。 “有事找我吧?”见左右没了闲人,沈沉舟开口问道。 “问问你的近况,那天回去之后,麒鑫道君没把你怎么样吧?”轻什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块隔音效果的小型阵盘,塞了块下品灵石,挂在腰上。 “这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我师傅能把我怎样?”沈沉舟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满是无奈。 “难道是其他人把你怎样了?”轻什对沈沉舟很是熟稔,立刻就听出了话中的隐意。 “苏方虽然尚无师承,但他在第一峰的人缘很好,这也是我当时不希望你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沈沉舟笑了笑,马上又愕然道,“你不会把他的事和韩长老说了吧?” “我要是不说,你的处境只会更糟,现在起码韩长老和你师傅都明白问题在谁。”轻什撇嘴道,“那天什么情况你自己都看到了,韩长老要是不把他的话给截住,你觉得他会说出什么来?” “我还真不知道。”沈沉舟苦笑着摇头,“但韩长老几句话说得好像他和我有私情一般,第二天峰里便传我对他始乱终弃——我都想不明白这话是怎么传成这德性的!” “简单,若我是那苏方,只要在别人问起此事时做泫然欲泣状欲语还休,别人就自会将我往受害者的一方联想。”轻什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招女人们常用,男人这么干的还真挺少见。” “也算是我活该,前几天刚跟你说了韩长老好龙阳的闲话,如今便也遭到了同样的蜚语。”沈沉舟叹了口气,“这几天我打听了一下,苏方不止和你一个人说我不想去长老殿,他跟好多人都说了同样的话。我一个小师弟还跟我说他也没见我和苏方有什么交情,我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的心里话告诉他,正觉得奇怪呢。现在我和他有私情的闲话一出,他立刻懂了:哦,原来如此。” ——韩朔不会是料到会有如此结果才故意那么硬扯的吧? 听沈沉舟说完,轻什不由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我在他面前提到沈沉舟的次数有点多? 轻什想了想便决定把这个念头死死压在心底,至少绝对不会告诉沈沉舟。 “看开点。”轻什安慰地拍了拍沈沉舟肩膀,“一点闲话而已,死不了人的。” “放心吧,和你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会,厚脸皮是早就练出来了。”沈沉舟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非针对你呢?”轻什转而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他好像就是不希望你和他一起进长老殿。” “谁知道呢。”沈沉舟摇摇头,“我跟他几乎就没交集——” “没交集?”轻什立刻抬手打断,“第一峰上还有和你没交集的人?” “就像你说过的,这世上总有几个你看不惯他,他也瞧不上你的家伙。”沈沉舟耸耸肩,“他们觉得苏方和善可亲,我却觉得他这人太做作,和他说次话比见次掌门还辛苦。他应该也不喜欢和我相处,韩长老没出现之前,他连走路都避着我。”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轻什了然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他忌惮你。” “哎?!”沈沉舟不由一愣。 “至于到底为什么忌惮你就不好猜了。”轻什继续道,“也许他有什么把柄被你抓住了,你却不自知?” “怎么可能——”沈沉舟正要争辩,一旁的望朔却突然低吼起来。 两人立刻转头,就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裤裙的半大女孩正兴高采烈地向他们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怀抱白色小兽的炼气期少年。 ——怎么又碰到这小子了? 轻什迅速收起腰间的阵盘,同时下意识地看向汪小波的身后,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发现夏羽川的身影。 “好威风的灵兽!”女孩一边叫嚷一边向望朔扑了过来。 望朔立刻呲牙欲咬,轻什略一撇嘴就抬脚向女孩踹了过去,但反应最快的却是沈沉舟,袖子一挥便将女孩卷了起来,翻手把她抓在半空。 “嗛!”没踹到人的轻什不由撇了撇嘴,对沈沉舟的“多此一举”表示不满。 “你干嘛抓我!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女孩却不满地大叫起来,顿时引来了一片注目。 汪小波这时也追了过来,但看到望朔还在呲牙便踌躇着不敢上前。 “放手!快放手!”女孩却仍旧在沈沉舟的手底下连抓带踹地挣扎着,“再不放手我就让我家老祖宗收拾你!!!” “这是哪冒出来的丫头片子?”轻什没理女孩,直接将目光转向汪小波。 “两c两位师兄。”汪小波这才想起见礼,赶忙抱着小兽弯下了身子。 “这丫头你家的?”轻什懒得追究他的称呼问题,再一次问起了女孩的身份。他在仙楚门二十年了,还真没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被放出来乱跑的孩子。 “不不不,薛师妹是戚峋道君的族人,不是我家的。”汪小波连忙摇头。 “她什么时候入门的,拜在哪位长老座下?”沈沉舟也很是不悦。仙楚门不是世家,没有哪个弟子会存在不可取代一说,在对弟子的管理上自然也溺爱不起来。也因为如此,无论长老还是掌门峰主,在收揽亲族入门的时候都会先把规矩教好再带出来见人,以免触犯门规,丢人现眼。 “我c我不知道。”汪小波一边偷眼看着望朔,一边紧张地盯着沈沉舟的手,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女孩给摔下来。 “那你知道什么?”轻什很无语,面对汪小波这种兔子似的家伙,他实在是连欺负的心都生不出来。 “道c道君让我照顾她”汪小波眼泪汪汪地答道。 “那你就仔细盯好她。”沈沉舟也很无奈,撂下手臂把女孩放到地上,一把推到汪小波面前,“灵兽是能随便摸的吗?也不怕被咬死!” “你胡说,它才不敢咬我!”女孩愤愤不平地举起拳头,转身就向沈沉舟扑了回去。 汪小波这一次终于手疾眼快地把她拉住,但女孩够不到沈沉舟便拿身边的汪小波做了撒气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汪小波吃痛,但又不敢把她甩开,本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顿时彻底地流了下来。 “我可以让望望吃了她吗?”轻什冷着脸问道。 “最好不要。”沈沉舟叹了口气,再次把女孩抓了回来,反拧住她的手臂,让她只能挣扎却无法伤人。 “费那力气干嘛,直接绑起来算了。”轻什伸手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根绳索,向沈沉舟丢了过去。 沈沉舟也没客气,接过绳索,三俩下就把女孩捆了个结实,然后把女孩再次丢回汪小波脚下,“赶紧带回第五峰去吧,一会儿要是把刑堂的人惹出来,戚峋道君都得跟着受牵连。” “你们两个坏蛋!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家老祖宗!!!”女孩没揍到人反而被人捆,顿时不甘心地哭闹起来,“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 “还是吃了吧。”轻什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灵力弱了点,但肉应该很嫩吧。”望朔也忍不住开口。 望朔一声低吠,立刻把汪小波怀里的小兽吓得掉头,使劲往他的怀里钻去。汪小波自己却又惊又吓地没了主意,既不敢去扶地上的女孩,也不敢像他的小兽一样掉头躲起来。不远处的其他弟子也都只远远地看热闹,没一个敢于上前。 就在这时候,天上一道人影急驶而至,飞快地落在汪小波身边,疑惑地问道,“汪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惹哭了?!” ——还真是形影不离。 轻什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羽川从他的灵器上跳下来,心里不由腹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年礼 “夏师兄!”汪小波终于找到了主心骨,顾不得地上的女孩,一把抓住了夏羽川的衣襟,哇哇大哭起来,乍看上去倒像是他受了欺负一样——不过就实际结果来说,被欺负的也确实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夏羽川顿时沉下脸,审视地看向轻什和沈沉舟。 “别问我,问她。”轻什冷着脸指了指被捆成一团的女孩。 “不是他们,不是,我是说,不是”汪小波也赶紧解释,只是半天讲不清一句话。 “这位师兄,是这个女孩想要对韩朔韩长老的灵兽动手,汪师弟想要阻止却反被她咬伤了手腕。”沈沉舟向夏羽川拱拱手,三言两语便将过错全归结在了女孩身上。 “才不是!他胡说!是他欺负我!!!是他欺负我!!!!”女孩立刻大叫起来。 “她是谁?”夏羽川立刻向汪小波问道,显然也不认识这女孩。 “她是戚峋道君的后人”汪小波终于哽咽着把话说全了,“道君让我照顾她,可她不肯让我照顾,还c还跑了出来,我c我就只好叫你过来帮c帮我” “帮你照顾她?!”夏羽川不由黑了脸。 “不不不。”汪小波连忙摇头,“只要c只要帮我把她带回第五峰给c给道君我c我会告诉道君我照顾不好她” “好了,好了,我帮你把她带回去就是了。”夏羽川赶紧哄劝。 “嗯。”汪小波点点头,又转回身向轻什和沈沉舟深鞠一躬,“谢谢两位师兄,我c我会向道君如实禀告,不c不会让两位师兄为难的。” “快点去吧,以后可别再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了。”轻什挥挥手,让他赶紧把女孩拎走。 夏羽川也向两人拱了拱手,如轻什所愿地直接把女孩从地上拎了起来,绳子也没去解。不过夏羽川显然也无法同时带着汪小波和女孩一起御器飞行,只能拎着不断挣扎叫骂的女孩,和汪小波一起离开了坊市。 “真是到年关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外窜。”看着夏羽川和汪小波走远,轻什撇嘴抱怨起来。 “现在不是收徒的时候,那孩子可能是被接来过年的。”沈沉舟随口道,“不过天赋不错,我刚才顺手给她检查了一下,竟是金火双灵根,可惜查的粗糙,看不出是天品还是地品。” “她要是进了仙楚门,那可有热闹瞧了。”轻什冷笑。 “行了,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丢人不?”沈沉舟白了他一眼。 “最讨厌小孩子。”轻什冷哼一声,不再在这件事上啰嗦,扭头扫了一圈看热闹的弟子,将他们的目光统统瞪了回去,这才转回头,一边拿出阵盘一边继续说道,“苏方的事你回去好好想想,他明显是想毁你名声,你小心着点,别真被他算计了。” “嗯,我知道。”沈沉舟点点头。 “欣怡那边有什么消息?我这几天天天去看门内大比都没见到她,她没参加吗?”轻什问道。 “欣怡失踪了。”提到欣怡,沈沉舟立刻皱起了眉头。 “失踪?”轻什愣了一下。 “她住的地方没有人,和她相邻的弟子说她闭关去了,但我查了外门的闭关记录,上面并没有她的名字。”沈沉舟道。 ——不会真被佘骥宰了吧? 轻什想了想便否决了这个念头。佘骥要是有在门内杀人的胆量,那他早就直接对他下手了,哪还需要做出逼他进五霞仙境又安排多重陷阱这么麻烦的事情。 “算了,别管她了,爱去哪去哪吧,反正我仁至义尽了。”轻什淡淡一笑,“好了,我也不跟你闲聊了,这会儿门内大比差不多该结束了,你继续忙你的,我去第四峰看看我姨姥。” “好——对了,欠你的灵石估计要年后还,你可别真给我加利息哈。”沈沉舟连忙道。 “三分利你还怕啊!”轻什半开玩笑地白了他一眼,收起阵盘,拍拍身边的望朔,转身道,“走了。” “债主大人慢走!”沈沉舟应景地叫道。 轻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领着望朔向第四峰走去。 轻什抵达第四峰的时候,凤熙仙子也刚领着第四峰的弟子回到火寰大殿。见轻什过来,凤熙便把一干弟子遣下去休息,然后将轻什带进了自己在后殿的住所。轻什来这里只是给凤熙仙子看看望朔,并没有什么正事,因此问了问今天的杂学比试,扯了些闲话,然后便起身告辞。 “等等。”凤熙仙子却拦住他,开口问道,“你现在整天跟在韩长老,有没有听他说起过收徒的事?” “怎么,姨姥你也想拜韩长老为师?”轻什笑问道。 “别乱开玩笑,就算我那便宜师傅早已仙逝多年,门规也由不得我改换师承。”凤熙赏了他一记白眼,“我也知道他在第一峰挑了几个弟子,可其中大半是有师承的,难道他想一直替别人教徒弟?就不打算自己收个?” “他确实是有收徒之心的,否则这几天也不会天天跑去看门内大比。”轻什说着,疑惑地看了眼凤熙仙子,追问道,“姨姥,你还是直说吧,到底是您手底下有好苗子想推荐给韩长老,还是别人来你这里托关系了?” “戚峋道君昨天找上我,说他有个天赋颇佳的后辈想要学剑,但他和韩长老不熟,也不知道韩长老想收什么样的徒弟,因此托我帮他问问韩长老的意思。”凤熙仙子摊手道,“我本想在今天大比的时候过去问问,结果韩长老偏偏今天没来。” “戚峋道君的后辈?”轻什不由挑眉,“不会是个姓薛的丫头吧?金火双灵根?” “你怎么知道?”凤熙仙子也是一愣。 “别提了。”轻什撇撇嘴,把刚才在第一峰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没教养?”凤熙仙子听完立刻皱眉。她是世家教养出的女子,从小受礼教熏陶,哪怕自己的本性就很叛逆,却也一样不喜那些行事无矩的张狂男女。 “谁知道怎么养的。”轻什冷哼,“那丫头要是一直那副德性的话,拜师什么的暂且不说,入门那关就别想好过。” 在仙楚门,五峰长老管理的是入门后的弟子,而入门前的考验与甄选却是由掌门全权负责。掌门看不上的人,就算有着这样那样的裙带关系,也一样别想跨入仙楚门的山门。仙楚门的掌门权力本就比其他仙门要大,就算是元婴长老也不会轻易招惹,现任掌门十三楚又是化神修士的亲传弟子,既有实权又有靠山,更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而且十三楚在门派管理上一向奉行外松内紧,看起来有些无为而治,其实却极重规矩。刑堂就坐落在第四峰,这些年触犯门规之人都落得什么下场,凤熙仙子比其他峰主更加清楚。 “我找机会和戚峋说说吧,这样的孩子我可不敢向韩长老推荐。”凤熙仙子摇头道。 “您也不用废那个心。”轻什道,“只要告诉戚峋道君韩长老不收炼气弟子就成了,他就算再怎么想把后辈塞进韩长老座下,也得先等她筑基成功。” “韩长老对徒弟的要求也是高了点。”凤熙仙子无奈道。 “倒也未必。”轻什嘿嘿一笑,“就我观察,他应该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教徒弟,怕误人子弟。” “也是,韩长老独来独往惯了,猛然间让他给一帮后辈授业解惑,也够为难他的。”凤熙仙子也笑了起来,“要说教徒弟,还得说恒楚真君,两个元婴,三个金丹,最后收的夏羽川也眼看就要结丹了。” “但恒楚真君的寿数可也不低了吧,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他飞升。”轻什随口附和。 “你要是一直这么懒惰下去,还真不好说。”凤熙仙子白了轻什一眼,随即又压低声音道,“恒楚真君肯定会压到寿元将近的时候才会考虑飞升的,他毕竟是当过掌门的人,凡事必会以宗门利益为先。” “我懂,活着的化神修士可比够不到摸不着的飞升修士实在。”轻什了然地点头,随即又用更低的声音问道,“有两个化神修士坐阵,咱们仙楚门是不是要扩张地盘了?” 听到轻什这样问,凤熙仙子迟疑了一下,很快摇头,“这倒未必,主动挑起纷争并不符合我门现下的利益,反而容易让三大仙门有可趁之机。再说十三楚掌门也不是好战的性子,他行事向来是以势逼人,极少以力降人。” “不打就好。”轻什满意地拍拍胸口。 “就算打起来也轮不到你上战场。”凤熙仙子抬手点了点轻什的额头,“再说你现在在韩长老身边,只要他想护你,谁还能伤你?” “战场那种地方,刀剑无眼的,可不好说。”轻什撅嘴道。 和凤熙仙子又闲侃了几句,轻什再次起身告辞。凤熙仙子现在没再留他,只又说了一句自己最近很忙,他就别过来碍眼了,除夕的时候记得过来吃年夜饭就好。 “今年除夕还真不一定过得来。”轻什立刻摇头,“得看韩长老怎么安排。” “你和他说要来我这里吃饭,他还能不许你过来?”凤熙仙子不以为然。 ——这个可不好说。 轻什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只能哈哈两下岔开话题,然后便告别凤熙仙子,离开了第四峰。 韩朔在书殿里待了四天才返回洞府,回来之后便帮轻什把他要的另外一间厢房盖了起来,三间屋子正好挨着岩壁,被轻什修饰一番后,木屋c土坡c岩壁倒也浑然一体,毫不突兀。 此后几天,韩朔又带着轻什去了几次举办门内大比的鹿鸣谷,不过这一回韩朔照顾着轻什的作息习惯,每次都是午后方才出门。 门内大比持续到二十五那天便告一段落,剩下的各品阶前十名的排序赛将在年后的正月初五到初十这几天继续进行。在此期间,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过年,从十二月二十六开始,仙楚门的上上下下便开始了过年有关的各项筹备工作,轻什也从这天开始体验了一次收礼收到胳膊酸的美妙滋味。 这些礼当然都是送给韩朔的。门内惯有的年节敬奉,来自五峰的特色年礼,以及其他长老或丰或薄的各色礼盒,甚至还有些筑基期的弟子也探路般地把礼物送到了轻什这里,只求得一个得韩长老审视的小小机会。 韩朔从这些礼物中挑出自己有用的,其余便纷纷落入了轻什的腰包。由于韩朔不愿意自己的洞府被人来人往地打扰,轻什特意借用了刚建好的长老殿,开了其中的一间偏殿,专作收礼之处。 二十九这天下午,轻什刚送走了一位来替自己师尊送礼的弟子,正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人来,这偏殿可以关掉的时候,殿门外却又来了一拨送礼的。 和其他送礼之人只捧着一两个小盒子不同,这拨人竟抬来了一个硕大的木箱,乍看上去有些像棺材,但比棺材要宽上许多,外壳上还装饰着金银纹雕,很是奢华。但一看清这拨人的容貌,轻什便立刻变了脸色。 “第三峰的年礼不是送过了吗,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轻什当即拦在门口,冷笑着问道。 “炎师弟。”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拱手,微笑道,“之前是第三峰的例奉,这次才是我们佘骥道君特意为韩长老准备的年礼。” 这名中年男子乃是佘骥座下二弟子赵煜平,资质虽不初出众,却是佘骥的得力臂膀,很得佘骥信赖,很多佘骥不好出面的事均是由他负责处理,也因此成了轻什在第三峰时最厌恶的人之一,其厌恶程度仅次于佘骥。 “哟,特意为韩长老准备的?”轻什冷笑一声便向木箱走了过去。 “炎师弟,这可是给韩长老的年礼!”看出轻什是想开箱,赵煜平连忙伸手阻拦。 但这里不是第三峰,轻什也不再是炼气弟子,赵煜平一伸手,轻什就顺势抓了他的手腕,一扯一推,赵煜平便一脸惊疑地摔了出去。 “放下!”轻什不理赵煜平,冷着脸对抬箱子的几名弟子喝道。 抬箱子的弟子不过炼气期,哪敢和轻什对峙,轻什一吼,他们便吓得松了手,木箱也跟着落在地上,发出沉重而又空洞的撞击声。 “炎轻什,你不要太过份!!!”赵煜平急得大叫,但身子却像中了定身术一样麻木得不听使唤,被轻什抓过的右腕更是阵阵刺痛。 “哼。”轻什冷哼一声,抬脚就把箱子上的盖子踢了下去,而随着箱中之物的暴露,轻什的脸色也在刹那间由黑转青。 箱子被抬过来的时候,轻什便听出里面有呼吸声,此刻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男一女两个活人。不知是吃了药物还是中了法术,两人均呈昏迷状,箱子掉落也没能把他们摔醒。但真正让轻什脸色变青的却是他们的长相——与凤熙仙子几乎如出一辙,却远比凤熙仙子年轻水嫩。 “这就是佘骥道君给韩长老准备的年礼?真是有心了!”轻什冷笑着看了赵煜平一眼,翻手拿出一张传音符,当着几人的面说道,“韩长老,第三峰的佘骥道君给您送了一份大礼,您亲自出来看看吧!” 轻什转手将传音符发了出去,这一次赵煜平却没有阻拦,反而松了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阴冷地威胁道,“炎师弟,你竟敢无视门规,对同门师兄出手” “如果你觉得推一下也算出手伤人的话,那就去刑堂告我好了。”轻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刑堂就在第四峰,要不要我帮你指路?” “你——”赵煜平还待再言,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威压,顿时将他欲出口的话全都逼了回去。 “什么东西非要我亲自来看?”韩朔面无表情地从洞府中走了出来,几步便到了轻什面前。 “您自己看吧。”轻什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木箱。 韩朔顺着轻什的指向看了过去,马上也黑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禀韩长老,这是佘骥道君送给韩长老的年礼。”赵煜平连忙上前施礼,“道君见韩长老身边少人侍奉,特意奉上一对金童玉女为韩长老解忧。” “为我解忧?”韩朔怒极反笑。 没等韩朔发火,轻什在旁边凉凉地又添了一句,“这对金童玉女不会都姓炎吧?” 赵煜平脸色微变,但马上又微笑起来,“炎师弟难道还有先知之能?竟然一猜就中。这对金童玉女正是出自炎姓世家,人品俊秀,家世清白。” “清白地被装在箱子里送来?”轻什冷笑。 “师弟放心,这两人均是自愿来此侍奉韩长老的,绝非被人威逼胁迫。之所以使其熟睡并装入箱中,不过是为了风雅。”赵煜平笑眯眯地说道,“哪曾想到炎师弟如此不解风情,非要开箱检验,难道我等还敢在箱中装上邪物毒害韩长老” “闭嘴。”韩朔终于听不下去了,冷冷地瞥了赵煜平一眼,转头对轻什道,“把凤熙叫来,既然是炎家的人,就交给她来处置。” “明白。”轻什立刻又拿出一张传音符发了出去。 “韩长老!”赵煜平终于变了脸色。 “你也不用再在这里卖弄口舌,回去告诉佘骥——”韩朔冷冷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年礼,我收下了。” “弟子明白,弟子告退。”听到韩朔说收下,赵煜平立刻又笑了起来,领着几个抬箱子的炼气弟子躬身施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把人弄醒再走。”轻什出言道。 “师弟真是急性子。”赵煜平嘴上说着,人却还是走上前,拿出一个香囊在两人鼻尖处轻轻扫过,然后也不等两人彻底苏醒便领着人急匆匆地离开,明显是怕被凤熙仙子撞上。 望着赵煜平等人远去的背影,轻什瞥了韩朔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佘骥道君的良苦用心,韩长老体会到了吗?” 韩朔阴沉着脸,没有作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炎家子女 箱子里的这对“金童玉女”在赵煜平走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少女率先睁开双眼,迷茫地看了看头顶上站着的两人,很快便慌张地从木箱里爬了出来,拘谨地向韩朔和轻什行了一个万福礼。少年也跟着睁开眼站起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抿着嘴站到少女身旁,不一会儿便又把头垂了下去。 迫使少年低头的是韩朔的目光,自少年睁开眼,韩朔的双眸便深邃起来,原本阴沉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异色。 ——他的长相应该和无忧很像吧? 轻什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想再陪着三人在这里傻站着,开口道,“进殿里去等吧,罚站似的站在这里有意思吗?” “你带他们进去等凤熙吧。”韩朔终于将目光从少年身上收回,转头向轻什吩咐道,“等凤熙到了,你直接把人给她就好。” “这怎么好,人可是送给您的,您不露面,姨姥万一误以为是我擅自主张把人给截了,那还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轻什挑眉道。 轻什的这声姨姥让旁边的少年和少女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偷眼打量起轻什。 “让她把人处置好后来见我。”韩朔淡漠地回了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去拂袖而去。 ——装模作样。 轻什撇撇嘴,迈步走到明显有些发懵的少年和少女身边,弯腰把箱子上的盖子捡起来重新盖好,同时皮笑肉不笑地对两人说道,“两位还愣什么,跟我进去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作答,拖着木箱径自进了偏殿。 少年和少女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便也跟了进去。 一进偏殿,少女便抢先开口道,“这位哥哥可是姓炎名轻什?妹妹是” “别套近乎,我可受不起你这声哥哥。”轻什把木箱随手丢到地上,冷笑着瞥了少女一眼。 “你果然是四哥哥。”轻什一句话倒是让少女确定了他的身份,脸上露出了轻笑,神情也放松了几分。 “四哥哥?你的四哥哥可不是我。”轻什嘲弄地笑了起来,“闭嘴,老实地找地方坐下,我可没那个耐心听你胡扯。” “四”少女并未将轻什的警告放在心上,张嘴便要再言。 她不听话,轻什便也不再客气,调动灵力抬手一弹,封了她脸上的经脉。 少女顿觉嘴巴一僵,保持着张嘴的模样再也无法出声亦无法开阖。 身旁的少年被轻什如此“不客气”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看看满面惊恐又极为委屈的少女,再看看明显一脸不快就差直接开口威胁“你敢多嘴就和她一样下场”的轻什,少年理智地选择了沉默。拉着少女坐到一边,又拿出一张手帕塞进她的手里,让她捂住自己因无法闭合而开始溢出口水的嘴巴。 见两人终于识趣地安静下来,轻什也没再出手折腾,懒洋洋地坐到靠近偏殿门口的椅子上,等待凤熙仙子的到来。 轻什在发传音符的时候并没说明因由,凤熙仙子也因此姗姗来迟,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现在山谷上空。看到凤熙仙子出现,轻什连忙起身出了偏殿,向正要往洞府方向走的凤熙仙子吹了声口哨,将她引到了偏殿这边。 “什么事非要我过来一趟?”凤熙仙子疑惑地飞到轻什头顶,收起灵器飘然下落。 “您进来看看就明白了。”轻什耸耸肩,转身将凤熙仙子引入偏殿。 凤熙仙子满腹疑惑地跟了进去,等她看到偏殿里坐着的一男一女,原本轻松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疑,“小五儿,你怎么在这儿?!这一个是” “三姑奶!”少年立刻起身,拉着少女快步走到凤熙仙子面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来仙楚门,而是还是在在韩长老这里?!”凤熙仙子面色大变。 “他们是佘骥道君送给韩长老的年礼。”轻什在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读音,然后又补充道,“用那个箱子装着送来的。” “什么?!”凤熙仙子的惊疑顿时变成了暴怒,“他怎么敢?!” 轻什耸耸肩,没有接话——人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呜呜”无法说话的少女这时候也拉住凤熙仙子的裙摆哭叫起来。 “佘骥都干了什么?!”气恼中的凤熙仙子想也不想便将少女的这副模样也归咎到了佘骥身上。 “这个倒和佘骥道君无关。”轻什挥手解开少女的经脉,云淡风轻地说道,“她太吵闹又不听人劝,我就只好帮了她一把。还有,按人家第三峰的说法,这两位是炎家自愿送来伺奉韩朔真君的,您听清楚,是自c愿哦!” “这”凤熙仙子一口恶气生生被逼回了肚腹,笑不出来也恼不下去,暴躁的情绪倒是因此平缓了几分。 深深吸了口气,凤熙仙子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说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就成了年礼了?还有,这丫头也就算了,怎么连小五你也被送了出来?难道我那大哥不止没了心,连脑子都被狗啃了?” “三姑奶,正是族长命我们来此伺奉韩朔真君的。”终于能够说话的少女立刻抢在少年前面开口,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被当作年礼送到这里的炎氏兄妹都是炎家青字辈的孩子,哥哥在这一辈的男孩里排行第五,名为青五;妹妹则是同辈的第六女,名为罄柳。十来天前,一个来自仙楚门的修士突然到了炎家主宅,然后族里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男女就都被叫了过去,由那修士看过一遍后,便将青五和罄柳从一群少男少女中挑了出来。 炎家虽有联姻的传统,但将家里的男孩送出去侍人的事却还是极少,即使送也都是挑那些天资低劣,筑基无望的。因此,青五和罄柳一开始都没想到别处,还以为那修士是来挑徒弟而很是高兴了一阵儿。毕竟炎家现在就有个在仙楚门做峰主的嫡女,挑几个族人过去帮扶那是再正常不过。但这种好心情很快便急转直下,族长将被选中的二人带入密室,然后直言相告:他们要被送到仙楚门伺奉一位化神修士。 事到此时已轮不到兄妹俩置喙,族长也只是告知而非询问。在一番半威逼半劝诱的训导后,青五和罄柳告别各自的家人,跟着那名修士到了仙楚门,然后又经过一番调|教,最终被送到了这里。 “真真可恨!”凤熙仙子猛地一挥袍袖,殿中的桌椅顿时被她释放出来的气浪碾成了一堆碎片,地上跪着的青五和罄柳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多少发泄出去一点闷气,凤熙仙子再次看向尚且跪着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两人应声站了起来,凤熙仙子则抬头看向轻什,“韩长老知道此事吗?” “就是他让我把您叫来的,还说了,既是炎家的人,那就交由您来处置。”轻什耸耸肩。 “韩长老果然清明。”凤熙仙子的神情松缓了几分,转回头对青五和罄柳道,“你们先跟我回去,明天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家——” “三姑奶,您不能送我们回去!”一听这话,罄柳立刻双膝一软,再次跪了下来。 凤熙仙子不由挑起双眉,冷然道,“怎么,你不想回?” “是的,三姑奶,侄孙女不想回去。”罄柳仰起头,一脸坚决地说道,“反正,回去了也会再被送出来,就算不是送给这位韩长老,也会送给其他的张长老c李长老!侄孙女天资拙劣,无法像三姑奶一样自立自强,比起如下界女子般在某座宅院里孤老死去,侄孙女宁可委身于韩长老做一个侍妾婢女!就算委屈一些,可至少不会断了孙侄女的修真之路!” “我懂了。”凤熙仙子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罄柳,转头又向青五问道,“你呢,也和她一样想法?” “侄孙不愿伺奉男人!”青五也立刻跪了下来,但紧接着便又话音一转,“但侄孙也不想再回炎家了!侄孙——没脸回去!” “是啊,三姑奶,家里都知道我和五哥是被送来做什么的,若是再回去,光是闲言碎语就能把我和五哥逼死!”罄柳也连忙附和。 凤熙仙子沉默起来,炎家的劣行她再清楚不过,当年若不是受不了父兄的逼迫,她也不会离家出走来到仙楚门。 凤熙仙子沉默的时候,轻什却有些走神。青五和罄柳的一番陈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欣怡,因为欣怡似乎也总是受到逼迫,比如她十岁就被送到仙楚门做杂役,比如她失去的一个又一个差事,比如前不久的仙境试练。 轻什不认为欣怡会去主动投靠佘骥。就像欣怡失去的差事不只灵田一项,欣怡得到高阶修士青睐的机会也同样不只一次——作为一个年轻又有一定姿容的女人,被男人注意是很容易亦很平常的事情。但欣怡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拒绝,于是她在外门中的处境也一年比一年艰辛。 沈沉舟讨厌欣怡就是因为欣怡连他大师兄岳金杨都拒绝了,并且态度之狠绝让岳金杨很是消沉了一阵。而轻什最欣赏的却也是欣怡的这一点,这女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地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她可以牺牲自尊,但绝不牺牲自己。 若是欣怡处在青五和罄柳这样的处境,她会怎样做?是像罄柳一样彻底屈服,还是像青五一样以退为进?轻什想了想便将这两种可能全部否决。 欣怡的失踪便是她的抉择,佘骥不可能杀她,她失踪只是因为她想走。轻什不知道欣怡到底有没有出卖他,或者说有没有想要出卖他,但轻什可以肯定,欣怡在接受佘骥的威逼利诱时便已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无论安衡平有没有死,或是轻什有没有平安,欣怡都会离开仙楚门。她惹不起佘骥,也靠不了轻什,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消失。 欣怡的选择,是自由。 “那么,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凤熙仙子重新开口,亦将轻什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侄孙女愿意侍奉韩长老”罄柳连忙道。 “哪怕韩长老不要你?!”凤熙仙子冷冷反问。 罄柳垂下头,没有应声。 凤熙仙子冷哼一声,转而看向青五,“你呢,你想怎么办?” “侄孙想留在仙楚门,望姨姥成全。”青五答道。 “若我记得没错,你今年已是二十一岁。”凤熙仙子漠然道,“仙楚门不收十八岁以上的弟子入门,你若想留在仙楚门,就只能去外门做杂役。” “侄孙愿意!”青五迟疑了一下,终是重重地点下了头颅。 “那好!”凤熙仙子也点了点头,“那么” 没等凤熙仙子把话说完,一直沉默旁听的轻什忽然插口,“姨姥,您最好先别急着做决定。” “怎么?”凤熙仙子疑惑地转头看向轻什。 “韩长老虽说把人交给您来决定,但就我旁观,他也并不是完全没动心思。”轻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起码,韩长老对小五这张脸可就多看了不止一眼。” 青五顿时变了脸色,凤熙仙子也不悦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姨姥您别急着做什么。”轻什微微一笑,“正好韩长老也说了,让您把人处置好之后再去见他,您不如先把他俩领回第四峰暂住,佘骥道君那边也别急着追究,等看清楚韩长老的心思再做决定也不迟。” 凤熙仙子沉吟了一下,很快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你回去再试试韩长老的意思,我把他们俩带回第四峰,然后便去面见韩长老。” “侄孙明白,您就放心回去吧。”轻什笑嘻嘻地拱手。 凤熙仙子当即不再多言,挥手将青五和罄柳从地上拎了起来,领着二人走出偏殿,然后招出灵器,起身飞往第四峰。 凤熙仙子带人走了,轻什却没有立刻回洞府,低着头在偏殿里沉思起来。 轻什没想到佘骥竟然会拿凤熙仙子的族人做筏子。这一招虽然低俗,但也未必就会无果——不得不说,佘骥还挺会揣摩人心的,至少把韩朔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在无忧仙君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冷不防看到一个和无忧面容相似的少年,心里难免会生出涟漪。就像今天,他这个床伴明晃晃地站在一边呢,韩朔都差点把那张俊脸盯出个窟窿,这要是没他这个碍眼的在,那还不直接把人生吞活剥了去?若是韩朔没先一步和他滚上床的话,这年礼还真没准真会成为一步妙棋,让佘骥攀上一个化神大能。 ——但这也正说明佘骥是真的急了,连脸面都已经顾不得了。 ——他在第三峰留下的东西,终于要见到成果了。 轻什微微翘起嘴角。让佘骥焦急的原因,大概只有他和佘骥清楚,连为佘骥卖命跑腿的安衡平c赵煜平等等弟子都不会明白。韩朔c凤熙等人也只会往陈年旧怨上猜测,根本想不到佘骥怨恨c暴躁c不择手段的真正因由。 ——既然种下了因,那就慢慢地品尝果吧。 轻什冷冷一笑,迈步出了偏殿。 跨过洞府禁制,轻什便看到了正站在水潭边呈发呆状的韩朔,以及狗腿地蹲坐在他脚边摇尾巴的望朔。 “韩长老。”轻什轻咳一声,走到韩朔身边。 “凤熙把人带走了?”韩朔头也不回地问道。 “显然,否则我怎么敢回来。”轻什耸耸肩。 “凤熙准备把人送回去?”韩朔继续问。 轻什不由笑弯了眉眼,“韩长老,你应该先问,凤熙仙子准备怎么和佘骥道君闹腾。” “她很生气?”韩朔停了一下,终是顺着轻什的话问了下去。 “韩长老,你的心乱了。”轻什没再作答,迈步走向自己的小屋。 韩朔被轻什说的一愣,转回身却看到轻什的背影,迟疑了一下,终是追了过去,“轻什!” 轻什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韩朔,微笑着问道,“韩长老有事?” “我不会要那二人的。”韩朔一脸果决地说道。 “韩长老。”轻什依旧只是微笑,“比起那二人,您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如我所言,你的心已经乱了。” “你不要” “我什么都没要。”轻什淡然止住韩朔的解释,“事实上,从来都不是我想要什么,一直都是您想要什么。如今是个好机会,您正好可以好好想想,您到底想要什么——从无忧那里,从我这里,从炎家的两位美人那里——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现在只想要你。”韩朔没理会轻什的长篇大论,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揽着他的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我承认,看到那男孩的时候我想起无忧了,但这又怎样呢?他也只不过是有副相似的皮囊而已!你姨姥凤熙年轻时也一样很像无忧,可我到现在也没碰过她一根手指!” ——因为无忧是男人,姨姥是女人! ——你只喜欢男人,自然不在乎女人! 轻什心里腹诽,嘴上却将话题引向另外一个方向,“韩长老,我姨姥与那无忧仙君相像也就罢了,为什么炎家的其他子弟也与无忧仙君相像呢?您就没怀疑点什么?” “你什么意思?”韩朔面色一沉,冷然问道。 轻什微微一笑,“无忧贵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处置 ——无忧贵姓? 听到轻什这样问,韩朔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迟疑着答道,“我不知道,我认识他时,他便是无忧仙君,再无别的称呼。” “没准,无忧仙君也姓炎?”轻什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韩朔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挪开。正要再把腰上的那只也拿掉,韩朔却蹙起眉头,将他偷搞小动作的双手通通攥入手里。 “你不要转移话题!”韩朔略带恼意地说道,“我们现在谈的不是无忧!” “不是无忧,那您的心又怎么会乱?”轻什用力甩了两下,没能挣脱韩朔的钳制,当即把力气转回到嘴皮子上,嘲弄地笑道,“刚才真应该用玉简把您盯人的模样录制下来,让您自己瞧瞧您当时是什么眼神,吃人似的,没见把人家小美人都吓得低头不敢看您了?” “我我那是恼的!”韩朔有些狼狈地辩解道。 “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谁唬得了谁啊!”轻什立刻撇嘴,“您要是真喜欢,也别装什么矫情,直接收用了就是!” “我说了我只要你!”韩朔气恼地将轻什又搂紧了几分,“我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吗?我承认!但这又怎样?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喜欢。”轻什不再闹腾,盯着韩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是喜欢无忧,而我,只是无忧不在时的慰藉。” “好!好!好!”韩朔连叫了三声好字,低头迎上轻什的目光,冷笑道,“没错,我仍眷恋无忧!若是今天躺在箱中被送来的是他,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留下!” 轻什立刻冷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你,不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他的衷情吗?!整日以慰藉品自居的,不正是你自己吗?!”说着说着,韩朔越发地高了声线,“如今不过是出现了一个更像的,我因此多看两眼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当然吗?难道这会儿你又不想当替代品了,不想再被别人取代?!” “韩朔。”轻什冷下脸,第一次叫出了韩朔的名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倒说说看,我忘了什么?”韩朔冷笑着反问。 “他们是佘骥送来的,从炎家挑选的。”轻什直视着韩朔的双眼,漠然答道,“他们是凤熙仙子的侄孙,亲侄孙。” 韩朔顿时面色一僵,搂着轻什的手也松了力气。 “所以,您与其浪费精力和我争吵,不如花点心思想想怎么应对我姨姥——尤其是,您想把人家亲侄孙留下暖床的话。”轻什面无表情地推开韩朔,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 ——你若足够真心,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但你若三心二意得陇望蜀,那咱们还是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轻什不在乎被韩朔当替身用,反正做那事的时候也不是只有韩朔一个人快活,就实际操作的角度来说,作为承受方的他才是被“伺候”的那个。但无论如何,他的忍耐力都不会好到可以容忍与人共用一根那啥的程度,要是韩朔真把人留下,他宁可提前离开仙楚门! 轻什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猜想着韩朔会不会再追进来哄他或是继续吵闹,一转头却看到望朔不知何时跟进了屋,正站在他脚边,双眼含忧地望着他。 “你怎么进来了?”轻什随口问道。 “你生气了。”望朔道。 “谁说的,我好着呢。”轻什撇嘴道,“别看我和他吵架就以为我生气,不过是装样子激他罢了。” “瞎说。”望朔不为所动地冷哼。 “好吧,我确实生气了。”轻什只好无奈地承认。 “别生气。”望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爪子安抚地挠了挠轻什的小腿,“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不用他庇护就是。” ——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轻什不由失笑,蹲下身搂住望朔的脖颈,笑嘻嘻地说道,“你我现在修为都不够,跑出去可是很危险的。” “危险就危险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受苦受累不受气!”望朔昂头道。 “他可没给你气受。”轻什笑着在望朔的脖子上蹭了蹭。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受气。”望朔很认真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金丹期的灵兽,一般人欺负不了。再说你本事也不小,心眼还多,就算离开他,我们也能过得快活!” “咳咳咳,你从哪看出我心眼多的?”轻什嗔怒地瞪了望朔一眼。 “我有眼睛,有耳朵,更有脑子,当然看得出来。”望朔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算你厉害。”轻什拍拍望朔的脑袋,正色道,“不用担心我,真待不下去的时候,我自会走人。” “嗯,反正我们也没和他签下契约,走还是留他都管不着!”望朔道。 ——原来你还是把我当灵兽呐! 轻什哭笑不得。但不管因由如何,望朔终归是一片好心,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它失望,只能点头默认。 轻什和望朔腻在屋子里面不出去,韩朔也是一直没有进来。两方一直僵持到临近傍晚,洞府外围的禁制终于有了异动,轻什才听到韩朔用传音术发来的密语,“出来,凤熙来了。” 轻什不由冷笑,把望朔留在自己的拔步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不就是装嘛?我陪你! 轻什没事人一样地走到韩朔身边,而韩朔这时也打开了禁制,将凤熙仙子放了进来。 “韩长老。”凤熙仙子走到韩朔面前,躬身施礼。 “你来的倒是比我预料的要晚。”韩朔一边说着,一边摆手示意凤熙在自己对面坐下。 “我去掌门那里了。”凤熙仙子没有落座,一脸肃谨地站在原地,“佘骥师兄这一次的作为实在是欺人太甚,弟子忍无可忍,只能向师门讨个公道。” “十三楚如何说?”韩朔面无表情地问道。 “还能怎么说,不过是劝我顾全大局,暂且忍耐。”凤熙仙子自嘲地笑道。 “轻什贡献值的事,也还没有查出结果?”韩朔继续问道。 “只说不会让轻什吃亏,具体的因由,掌门不说,我也不好追问。”凤熙仙子漠然道,“不过这阵子管事堂换了不少管事,我第四峰的刑堂也收押了几名弟子。” “嗯。”韩朔点了点头,“今天的这件事,门规是无法处置的,十三楚为难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此事绝对不能纵容,一会儿我便亲自去恒楚真君那里走一趟,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弟子拜谢韩长老。”凤熙仙子立刻深施一礼。 “你也不必急着谢我。”韩朔摆摆手,“这事总归好说不好听,佘骥就算得了教训,也未必能宣之于众,你心里有数便好。” “弟子明白。”凤熙仙子点点头,“这次的事,虽然是佘骥师兄欺人在先,但也是我炎家无德软弱才会让他得逞,若是换个人家,未必就会生出这般是非。” 听见凤熙仙子这样说,韩朔不由微微挑眉,“说起来我也奇怪,你在仙楚门这么久,怎么除了轻什,竟再没引过其他后辈入门?” “我哪里敢”凤熙仙子顿时苦笑。 “坐下说。”韩朔再次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同时不动声色地对轻什道,“轻什,别傻站着,给你姨姥上茶。” “是——”轻什应了一声,翻手从百宝囊里拿出茶具果盘,摆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你继续说。”韩朔转头对凤熙仙子道。 “谢韩长老赐坐。”凤熙仙子今天难得的拘谨,坐下后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韩长老您或许也知道,我出身于桓虞炎氏。” “嗯。”韩朔点了点头。 “我炎氏一族虽不如玄天仙域那般强盛兴旺,但至少也是上界传承史上有名有姓的世家,只是最近五百年来却是一代比一代衰败。掌家的父兄又不知自强自爱,竟沦落得卖女联姻,只想着依附于大修强族来维持家境!”凤熙仙子长叹一声,“不瞒您说,我之所以拜入仙楚门,便是因为我那父兄逼我嫁给另一世家的金丹修士,我不愿年纪轻轻便绝了仙途,这才弃家而走,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仙楚门。” 韩朔默不作声地听着,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同样默不作声烧水煮茶的轻什。 “现如今,家父虽已坐化,但炎家的风骨却也不复存在,继承家主之位的兄长又和父亲一般心思,家中的子侄后辈又怎能不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下烂了根子!”凤熙仙子继续说道,“家里人倒是想我提携后辈,可那样自私自利不知廉耻的后辈我又怎么敢于提携?就说今天被送来的这两个吧,但凡有点自尊自爱之心,也不会被家里如货物般送了出来!” “那两人你准备如何处置?”韩朔顺势问道。 “韩长老,那是送给您的礼物,我哪敢处置,只能暂且找个地方养起来,等您吩咐。”凤熙仙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若想佘骥受罚,这两个人便不能留。”韩朔漠然答道。 韩朔这话倒让凤熙仙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轻什,略显迟疑地问道,“韩长老不想留下他们?” “怎么,你希望我留下?”韩朔难得地笑了笑,反问道。 “弟子可没佘骥师兄那么不要脸。”凤熙仙子立刻摇头。 “你既然知道这是不要脸的事,那还问什么?”韩朔伸手接过轻什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人不能留,至于怎么送,送哪去,你自己决定。” 凤熙仙子这时却迟疑起来,没动轻什放在她面前的茶杯,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韩朔问道。 “一点。”凤熙仙子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坦白,“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后辈子侄,我不想再把他们送回炎家这个火坑,彻底毁了他们的一生。” “你想把他们留在仙楚门?”韩朔有些不悦地皱眉。 “我知道他们都已过了入门的年龄,只能去外门做杂役,但这总好过让他们归家再被送出甚至逼死。”凤熙仙子点头道。 没等韩朔作答,轻什抢先插言道,“姨姥,您自是为他们着想,但您可知道他们又是怎么想的?他们真的愿意放弃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身份,去外门当一个做粗活的杂役任人使唤?” 凤熙仙子不由一愣。罄柳可以肯定是绝不会愿意的,而青五虽然说了愿意,但他说愿意时的犹豫却也被凤熙仙子看在眼里。 “他们不能留在仙楚门。”韩朔一句话截断了凤熙仙子的犹豫,“无论送去哪,总之不能留在仙楚门,无论做弟子还是做杂役,都不行。” “弟子明白了。”凤熙仙子只能点头领命。 “其实我倒有个主意。”轻什再次插言。 “说。”韩朔道。 “说可以,但丑话讲在前面,我说完之后,无论你们同意还是反对,都不许朝我发火。”轻什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凤熙仙子听出他话里有话,立刻猜到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妙招。 “年后韩长老不是要去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仙君的双修大典吗?”轻什不慌不忙地说道,“眼下正好缺一份大礼。” 凤熙仙子微微一愣,韩朔却是笑了起来,“轻什,你确定这礼送去了能——贺喜?” “至少我等送礼之人是抱着贺喜之心的。”轻什嘻嘻笑道。 “轻什!”凤熙仙子也明白了轻什的意思,顿时恼怒地挑起了双眉。 “姨姥,说好不许发火的!”轻什赶忙躲到韩朔身后,“再说我只是出个主意,怎么做还不是得由您来决定?” “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凤熙仙子正要发飙,韩朔已抢先表示了赞同,“凤熙你不妨回去问问那两人,若是他们愿意,那我就在元宵之后带他们去玄天仙域——我送出去的人,无论玄子陵还是玄家,都不会让他们日子难过。” “韩长老——” 凤熙仙子还欲反对,韩朔却摆了摆手,“你也不必在这里跟我纠结,回去问问两个人当事人,若他们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无论他们愿意与否,这仙楚门都不是他们久留之地。过年这几天就算了,年后,必要驱他们离开。” “弟子明白了。”凤熙仙子只能点头应允。 “那就这样吧。”韩朔随即逐客,“明天就是除夕,你那边想必还有不少俗务,就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弟子告辞。”凤熙仙子无奈地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狠狠瞪了轻什一眼。 “现在满意了?”凤熙仙子一走,韩朔便将轻什拉进怀里,意味深长地问道。 “还成。”轻什也没矫情,坦然地点头承认。 “不想着走了?”韩朔继续问道。 “你偷听我和望望说话。”轻什顿时撇嘴。 “那只犼平日子总围着我打转,心却是向着你的。”韩朔冷哼一声,“它都和你说什么了,竟然忽悠得你想离我而去。” ——我若离开,可不只是离开你而已。 轻什心里想着,嘴上却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反正是向着我的话。”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韩朔搂着轻什的手微微用力,“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你没要,以后便不要再想。” 轻什撇了撇嘴,没应声。 “不过你这心肠也够狠毒的,竟然将自己的同胞弟妹转手送人,亏你想得出来。”韩朔虽是这样说着,语气倒没什么谴责之意。 “这哪是狠毒。”轻什冷笑一声,搂住韩朔的脖子,直接在他腿上坐下,“他们出来便是奔着攀高枝来的,现在您这根高枝攀不上了,我好心好意地帮他们换上一根让他们得偿所愿,这可是行善积德做好事!” “我看你对炎家的成见倒是比凤熙还深。”韩朔无奈地捏了捏轻什的脸颊,“莫非你幼时在炎家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让你记恨至今?” “看来您也没怎么深究我的身世。”轻什笑了笑。 “我等你亲口告诉我。”韩朔望着轻什的双眼,一脸认真地说道。 “真想听?”轻什眨了眨眼。 “只要你肯说。”韩朔道。 “那好吧。”轻什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其实是不姓炎的。” “嗯?”韩朔不由挑眉。 “炎家的孩子在取名上很有意思,每一辈都以颜色做中字,比如今天见到的那两人,他们这一代便是以青为中字。”轻什继续说道,“不过,男孩是直接以青为中字,排行为尾字,女孩与之类似又稍有不同,取的是颜色与排行的谐音。像今天这俩,男的便叫青五,女的却叫罄柳——罄竹难书的罄,柳树的柳。” “可你”韩朔微微蹙眉。 “就像您注意到的,我的名字不是青四,而是轻什。”轻什淡淡一笑,“轻什并非炎家的孙子,轻什之所以得了炎姓,只不过是因为生下轻什的女人是炎家的女儿。” “我就奇怪,你即是凤熙的侄孙,为何却叫她姨姥而非姑奶。”韩朔恍然,随即又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又随了母姓,还被凤熙引入仙楚门?” “轻什随母姓是因为没人知道轻什的父亲姓什么。”轻什耸耸肩,“轻什是炎家女儿与人私通所生,而炎家这个女儿,至死也没说出轻什生父的身份。炎家不愿把轻什当亲孙写入族谱,也不确信轻什以后能否留在炎家,便借了家里女孩的排序给轻什取名。” “你母亲死了?”韩朔犹疑地问道。 “嗯。”轻什点点头,“轻什五岁那年,姨姥难得归家省亲,那女人便将轻什托付给姨姥,然后剜心自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除夕 “怎会这样?”韩朔大吃一惊。 “很奇怪,对吧?”轻什淡然一笑,“我也到现在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死。炎家对她其实不算坏,吃喝穿用都没苛吝,也没逼着她改嫁更没逼她去死。冷嘲热讽什么的虽说是免不了的,可谁让她自己犯错在先,让整个家族都跟着丢脸呢?非要说炎家做过什么的话,那也只有逼问轻什生父的身份来历。可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家姑娘莫名其妙就未婚生子,家里人不都得问个清楚明白?” “你现在说话倒是向着炎家了。”韩朔皱了皱眉,略显疑惑地说道。 “一码归一码。那女人的死跟炎家没多大关系,并不等于说炎家就多么好。”轻什耸耸肩,“我虽五岁就离开了炎家,但炎家做过的事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那时候年纪小,周围人也不防我,不少事情,我倒是比炎家的一些成人还要清楚。比如,炎家的女儿虽然嫁出去了,但却是没一个能生出孩子的。” “呃?”韩朔不由一愣。 “炎家卖女求荣不假,但对自家的血脉传承却看得极重,绝不允许流有炎家血脉的孩子落入外姓手里。”轻什继续说道,“所以,炎家的女儿在离家之前都会被灌下秘药,绝了生育之能。” “凤熙也” “姨姥不好说。”轻什摇头,“我知道的,看到的,都是确定了人家之后的女儿才会食此秘药,并不是出生后便吃,否则那女人也不会有机会生下轻什了。而且炎家也有女儿是招婿不外嫁的,这些女人大多正常产子,生下的孩子自然也随母亲姓炎。嗯,被送来侍奉你的罄柳肯定就是吃过秘药的,青五的身子搞不好也被动了手脚。” ——这是什么人家啊?! 韩朔很是无语,但很快便又忍不住问道,“他们也给你吃了这种药?” “没。”轻什摇摇头,“那女人就是防着这点,才直接将我交到姨姥手上,没给旁人沾手的机会。而且就算吃了我也不在乎,我这人对小孩子讨厌得很,才没兴趣和女人生一个出来。” “其实真要追究的话,炎家对我做过的最糟糕的事不过就是给我取了一个女人名字。”轻什摸了摸鼻子,半开玩笑地继续说道,“不过我对这名字倒也不讨厌,不知内情的,也想不到这名字的古怪。” “那你还要把炎家的子孙转手送人。”韩朔蹙眉道。 “怎么,你舍不得了?”轻什挑眉反问。 “又胡说!”韩朔对着轻什的屁|股便是一巴掌,“我比你更想看见玄子陵见到这两人时的表情,只是他们毕竟是你的血缘亲族,我怕你将来内疚后悔。” “放心吧,我这人心冷的很。”轻什想也不想地答道。 “嗯,说的也是。”韩朔的脸上顿时起了狞笑,“我如此对你,你竟然还想着离开,真不知你那心是何物所铸,□□不成?” “万年。”轻什一本正经地答道。 “闭嘴!”韩朔着恼,抓住轻什的身子便是一番揉搓,直到把轻什折腾得面色泛红翘臀以待了,他却放开轻什,起身整起了衣衫。 “你什么意思啊?!”轻什不由气恼地问道。 “我要去恒楚那里一趟,总不能赶在明天除夕再说这等不快之事。”韩朔淡然答道。 “慢走不送!”轻什翻了个白眼,起身向岩壁上的石室走去。 韩朔弯了弯嘴角,理好衣衫,很快便也转身出了洞府。 韩朔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轻什和望朔正挤在卧房的拔步床上闲话。看见韩朔进来,望朔立刻知趣地跳下床,一溜烟地回了上面石室。 “谈出什么结果?”轻什也没下地迎接,自顾自地继续倚在床头。 “年后你便知道了。”韩朔脱掉外衫,直接躺到轻什身边,伸手把他搂到怀里,“睡吧,明天可有得折腾。” “明天我只要带张嘴出门就成了,没什么需要折腾的。”轻什嘟囔道。 “哼。”韩朔意味深长地质疑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言,搂着轻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轻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韩朔已不在身边,动了动耳朵,轻什便听到屋外的异动,似乎一人一兽正在院子里闹腾。轻什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穿上衣服走了出来,果然,韩朔正在院子里和望朔对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韩朔正拿着一枚紫灵丹逗弄望朔。 “不是说了不许给它吃丹药吗?!”轻什顿时气恼地叫了起来。 “放心,它吃不到的。”韩朔闪身躲开望朔的一记扑咬,跃到轻什身边。 “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故意戏弄我!”望朔也生气地追了过来,蹲到轻什身边告起状来。 “谁让你笨得上当,活该!”轻什一点也不同情地拍了望朔脑袋一下,转头向韩朔问道,“今天您是要去掌门那边吃年夜饭吧?” “嗯。”韩朔收起紫灵丹,反问道,“怎么,你不想跟我过去?” “是啊,那地方哪有我的位置,去了也只能站着眼馋。”轻什耸耸肩。 “跟我过去转一圈再走吧。”韩朔道。 “也好。”轻什想了想便点头应道,“省得人家一个个都弟子成群的,您却孤家寡人地连个伺候的都没有,您心里不舒服,旁人看了也别扭。” “又贫嘴!”韩朔横了轻什一眼。 “对了,望望晚上也跟着您吧。”轻什又道,“您那儿的席上肯定好东西多,多给望望吃点,省得浪费!” “好呀!好呀!”望朔立刻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韩朔瞥了望朔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一年的最后一天,整个仙楚门热闹得像是又开了次化神大典。鞭炮和烟火虽要等到晚上才能点放,灯笼c彩带之类的装饰物却是已经挂了个齐全。掌门所在的内山主殿要招待全宗门的高阶修士,五大主峰的大殿里也会给低阶弟子们摆上宴席。所有修士,无论辟谷与否,都会在一晚敞开肚皮品味人间佳肴,畅饮仙家美酒,庆贺一年的结束与另一年的开始。 天色将黑的时候,韩朔领着轻什c望朔离开了洞府,前往内山主殿参加高阶修士的晚宴。 两人一兽抵达大殿的时候,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除了几名正在闭关无法出门的修士,就只剩恒楚真君及其几位弟子还未现身。见韩朔进来,在座的修士纷纷起身向韩朔行礼问候,韩朔也一边前行一边颔首回礼。 作为仙楚门仅次于恒楚真君的修士,韩朔被安排在了第二正位上,而轻什自然是没得坐的,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韩朔身后,还不如望朔可趴可站来得悠然自在。韩朔下首是一位年纪颇长的元婴修士,自韩朔落座后便与他攀谈起来,拐弯抹角地问起了冲关心得。 轻什倒是没人理会,端茶送水的工作自有掌门手下的弟子们完成,用不着劳动他的大驾;和他亲厚的凤熙仙子距离韩朔尚远,此刻也忙着和其他修士闲谈,顾不上他这边有趣无趣。百无聊赖之下,轻什只能瞪着眼睛四下张望,自找乐趣。 有意无意地,轻什的目光很快便与佘骥碰个正着。 轻什立刻灿烂一笑,而佘骥原本很是得体的笑容却在一瞬间僵硬起来,眼中亦布上了片片阴霾。如毒蛇般冷冰冰地看了轻什一会儿,佘骥转过头,再不看他。 ——胆小鬼。 轻什暗暗撇嘴。 没多久,恒楚真君也领着自己的几个徒弟进了大殿,殿内的所有修士连忙起身相迎,韩朔也站起身,向恒楚真君拱手致意。 恒楚真君落座后,大殿里的当值弟子们便开始上菜斟酒。韩朔也向轻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离席闪人了。 轻什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如今总算得了韩朔的“旨意”,当即不动声色地退到大殿一角,然后便从角门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主殿里的席面要比五大主峰开得早,毕竟峰主们还要回五大主峰的殿里照顾一干低阶弟子,长老们也要回各自的长老殿和亲传弟子们共度除夕。于是,轻什抵达第一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沈沉舟正和他的师兄弟们忙着指挥一帮炼气期的小弟子在大殿里布置晚宴的情景。 “你怎么跑过来了?”看到轻什过来,沈沉舟赶紧放下手边的活计迎了上去。 “闲得无聊。”轻什叹了口气。 “我看你不是闲的,你是来故意气我的。”沈沉舟白了轻什一眼,正要再嘲讽两句,一个低阶小弟子已捧着一叠盘子跑到他面前,向他询问这些多余的盘子要怎么处理。 “放左边偏殿里备用。”沈沉舟打发走小弟子,转头向轻什摊手,“我这会儿忙的很,没法招待你,你还是去其他地方找乐子吧。” “好吧,好吧。”轻什无奈地撇嘴,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沈沉舟却又伸手把他拽住,翻手将一个储物袋塞进他的手里,“卖灵器的货款,拿回去数数,正好可以打发点时间。” “嗯嗯,确实可以打发‘点’时间。”轻什翻了个白眼,收起储物袋,走出金鸾大殿。 轻什来找沈沉舟其实是想打听下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尤其是昨天佘骥送了两个大活人给韩朔的事有没有被传出去。但看沈沉舟忙碌的模样,殿里也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他便不好开口了,只怀念起欣怡尚在的时候。 轻什本就是个人情淡薄的家伙,硬要和人装近乎他也难受,与同门的交往大多限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浅薄程度,深交的只有沈沉舟一个。离开灵田后,他的人脉更是损失了不少,韩朔那边又总有事牵绊着他,想再重编一张关系网都没有时间。前阵子欣怡在的时候还好,隔三差五地总能给他带些低阶弟子间的消息,现在欣怡不在了,他的消息来源便只剩下沈沉舟了。 轻什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山下走,但身后跟着的一只尾巴却不识时务地扰乱了他的思绪。轻什当即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从他出了金鸾大殿便开始尾随他的苏方。 “炎师兄。”见轻什转身,苏方并未慌张,笑盈盈地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苏师弟有事?”轻什不冷不热地挑了挑眉毛。 “炎师兄明鉴,我确实有事相求。”苏方腼腆地笑了笑。 “说吧,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帮你。”轻什淡然道。 “此事对师兄只是举手之劳。”苏方认认真真地向轻什行了一礼,然后抬头道,“您也知道,门内大比的时候,我言行不当惹得韩长老不快,此事本应是我一人之过,如今却流言横生,连沈沉舟沈师兄都被牵扯进来” “废话少说点吧,我赶时间呢。”轻什沉下脸打断道。 苏方不由面色一僵,显是没料到轻什如此不给面子,但很快便又强颜笑道,“抱歉,炎师兄,我我只是想再见一次韩长老,把那天的事解释清楚,免得沈师兄因我受过。” “你要怎么解释?”轻什的嘴角立刻泛起一丝冷笑,“告诉韩长老,沈沉舟其实不想修剑?” “不不不。”苏方连忙摇头,“之前是我误会沈师兄了,我只是看他整日愁容才误以为他不想修剑但我真的是出于好心,毕竟被人强求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有多难过,我再清楚不过” “你想见韩长老?”轻什笑了笑,开口问道。 “是的。”苏方立刻期盼地看向轻什,等待他说出应允的话语。 但轻什却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向上抬了抬,如鉴赏一般打量起来。 “炎师兄?”苏方似乎被轻什这一动作吓到了,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如果我让你见到韩长老,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轻什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苏方没说下去,因为轻什的大拇指已经伸进了他的嘴巴,撬开唇齿,逗弄着里面的舌苔。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轻什蛊惑般说道。 随着轻什的话音,苏方便如着了魔般吸允起口中的拇指,包裹c舔舐,甚至套|弄,就如 “很熟练嘛。”轻什抽出拇指,放开苏方,然后又拿出一张绢帕在自己的拇指上擦拭起来,原本魅惑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厌恶,“平时没少伺候男人吧?” “炎c炎师弟”苏方此刻真有点呆了——他刚刚干了什么?! 擦干净手指,轻什一个引火诀将绢帕烧成灰烬,转回头,嘲弄地看向苏方,“不知道苏师弟平时都是伺候哪个男人?或者是,哪些男人?” 苏方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身子却不可抑止地开始发抖。 ——砸到七寸了? 轻什撇了撇嘴,将头凑到苏方面前,恶毒地吐出只有两字的最后一击,“真脏!” 说完,轻什也没再检视自己的战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第一峰。 ——沈沉舟没准真是撞见了什么才被苏方如此记挂乃至记恨。 轻什如此想着,却也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看见苏方的时候,他便想起自己还有件正事未做,也因此才有了“赶时间”这一说,只因他此刻是真的要赶时间了。 下了第一峰,轻什便敛息匿踪地向许久未去过的第三峰狂奔过去,避开当值的巡守弟子,径直摸进了峰顶的水凌大殿。 此刻的水凌大殿里也一片忙碌,很多弟子进进出出地忙着准备一会儿的晚宴,负责守卫的弟子也大多心不在焉,沉溺于过年的热闹与喜庆当中——就算邪修也要过年的,哪有人会那么不讲究地在这时候生事啊! 轻什很容易就躲开了殿内关卡,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后殿里的一间空屋。此时虽是空屋,但平时却是佘骥的修行之地,就连最亲近的弟子也不能随意靠近。而这也给轻什提供了便利,掌门那边的宴席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他有足够的时间在佘骥回来前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 谨慎地催动五感,确认屋内并无异常之处后,轻什走到屋子中间,移开佘骥打坐时使用的蒲团,露出了下面那座曾被“改良”过的聚灵阵。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当轻什意识到佘骥不仅不肯教他功法,甚至还想毁了他的修为前程来报复凤熙仙子的时候,轻什便给佘骥备下了这份“大礼”。蒲团下的聚灵阵本是佘骥自己为了加快修行速度而布设的,但轻什在上面动了手脚之后,聚灵阵便成了噬灵阵。开始的时候虽会加快灵气的聚集速度,让在其上行功的人感觉自己的修行速度大大加快,但时间久了,异常而暴虐的灵气便开始损伤行功者的身体,最终出现经脉受损,修为不进反退的恶果。 ——本以为得再过个十来年才会有结果呢,看来佘骥在这里修炼的时间还真是够多的! ——真要这么专注于修行,何必做这劳什子峰主呢! 轻什一边拆解掉不该存在于聚灵阵上的材料,一边恶毒地腹诽。 在仙楚门,掌门c峰主c堂主这样的要职俗务很多,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任职者的修行时间和修行速度。任闲职或无职的金丹修士随时可以闭关苦修,掌门c峰主c堂主却是每日起得晚了都不行,只能忙里抽闲地累积修为。 但担任要职所能获取的资源也是闲职的金丹修士们无法企及的,门内的丰厚奉养就不必说了,每峰每堂都有自己的特色资源,而这些资源几乎都由峰主c堂主们一手掌控,除了例行缴纳给宗门的那部分,剩余的几乎都可以归由峰主c堂主们自行处置。比如第二峰就可以称得上是灵丹随便做,灵药随便吃。 总而言之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到底鱼更美味还是熊掌更有价值,全看个人抉择。 轻什很快将聚灵阵恢复为原本的模样,收起那几颗曾被藏在关键处的不起眼灵珠,又把蒲团小心地放回原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起身离开了后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新年 其实轻什给佘骥下的绊子并不止这噬灵阵一处,但其他的暗招早已在时间的蚕食下无迹可寻,只有这座噬灵阵一直存留着,日复一日地发挥着它应有的功效。原本轻什还想让它再多留个几年,但佘骥最近闹出的事情实在又多又大,很容易引起门内长老们的注意。万一查佘骥的时候把这座噬灵阵给查出来,然后再七弯八拐地追究到他的身上,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要不被人抓住把柄,就得学会适可而止! 轻什在看到苏方的时候便想到此事,然后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赶紧去把这座噬灵阵毁尸灭迹,省得多生是非。 其实轻什并不喜欢这种慢悠悠地用钝刀子割人血肉的报仇方式,像在五霞仙境里那样一击毙命不留后患才是他惯有的行事准则——佘骥修为倒退了又能如何?当不了峰主又能如何?只要活着就免不了给人添堵,垂死挣扎中的仇敌杀伤力反而更大。 但轻什却又不能真的杀掉佘骥以求一劳永逸,他毕竟是金丹修士,一峰之主,仙楚门绝不会坐视佘骥的暴毙而不加以调查,而轻什也没自信能在一堆元婴c化神的审视下不露马脚。真要是他杀了佘骥又被仙楚门查出来,别说了凤熙仙子了,韩朔都保不了他!而凤熙仙子更会被他牵连,因他受罪!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轻什一边感慨着自己的委曲求全,一边从后殿的院墙跳了出去,三步两步便钻进树丛,走小道离开了第三峰。 轻什掐着时间抵达了第四峰,正好凤熙仙子也从掌门那边赶回来参加自己主峰的晚宴。轻什跟在凤熙仙子身旁,一边说着不重样的吉利话讨姨姥欢心,一边和第四峰的其他弟子嘻嘻哈哈地闲扯。原本轻什还担心凤熙仙子会把那两名来自炎家的表弟表妹带出来一起吃年夜饭,但显然凤熙仙子也觉得他们的存在很是丢人,不仅没带出来碍眼,甚至都没因为轻什昨天出的那个“馊主意”继续生气。 ——那两人不会是答应去玄天仙域了吧? 轻什对凤熙仙子没把自己拎到后殿继续发飙感到很是疑惑,但眼下这种场合却不是释疑的时候,他也只能权当没事似的陪在凤熙仙子身边,大声笑闹。 轻什没再像往年一样留在第四峰和凤熙仙子一起守夜,待年夜饭吃的差不多了,轻什便凑到凤熙仙子耳边小声道,“姨姥,我得回去了。” “嗯。”凤熙仙子也知道今日不似往昔,点头道,“你回去陪韩长老吧,明天也不用急着过来给我拜年,跟好韩长老才是要紧。” “侄孙明白。”轻什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火寰大殿。 轻什回到洞府的时候,韩朔正坐在外面的桌边饮茶,望朔却是蹲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前爪搭在桌面上,面前也摆了一个茶杯。 “大过年的,喝茶多没意思啊。”轻什走了过去,没话找话地说道。 “那我该喝什么?”韩朔抬头看了他一眼。 “酒啊!”轻什话一出口便想起自己虽从登仙楼买回了灵酒,却一直放在百宝囊里没拿出来,连忙嘻嘻一笑,掏出尚未开封的酒坛放在桌上,然后又拿出酒杯碗筷,很快就布置出一桌简单的下酒菜。 忙乎完桌面上的东西,轻什这才打开泥封,亲手给韩朔斟满,“韩长老请——” “我也要喝!”没等韩朔回应,旁边的望朔已被酒中的灵气勾出馋虫。 轻什瞪了望朔一眼,但还是又拿出一个酒杯,给它也倒了一杯。 “还有你自己的。”韩朔开口道。 “我就算了吧。”轻什不由干笑。他对酒真是无感,怎么都搞不明白那种辣人的东西能品出什么醉人滋味——不,醉人倒是真的,只是那滋味可就免谈了。 “陪我喝两杯。”韩朔坚持道。 “让望朔陪您好吧。”轻什被韩朔盯得有些发毛,只好苦着脸又拿出第三个酒杯,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灵酒。 韩朔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举到轻什面前。 “您这是要和我喝交杯酒?”轻什习惯性地毒舌道。 “如果你想那么喝的话,我不介意满足你。”韩朔斜眸看着轻什。 “敬谢不敏。”轻什认命地举起自己的酒杯,狠狠心,仰脖灌了下去。 韩朔翘起嘴角,将自己的杯子也举了起来,同样一饮而尽。旁边的望朔也凑趣地张开嘴巴,吸干了自己面前的那杯灵酒。 “好喝!”望朔吧唧了一下嘴巴,很快便叫嚷起来,“我还要!” “给你!”轻什巴不得望朔赶紧把这坛灵酒喝光,当即又给它倒了满满一杯。 望朔再次一嘴巴吸了个干净,然后意犹未尽地感慨道,“你要是能把汤药也熬成这种滋味就好了,我肯定天天喝都不会觉得烦!” “汤药?”轻什一愣,上回喝这灵酒时就产生的某个念头此刻似乎又浮现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地引诱自己前去扑捉。 ——汤药?灵酒? 轻什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但没等他继续深思,旁边的韩朔已不满地开口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在想怎么把灵酒熬成汤药。”轻什脱口道,随即又觉不对,赶紧改口道,“不,是怎么把汤药做成灵酒。” “改日再想。”韩朔抓起桌上的酒坛,给轻什c自己以及望朔各倒了满满一大杯,“现在喝酒。” “还要喝啊?”轻什一脸苦相地问道。 “你说呢?”韩朔挑眉问道。 “”轻什咬咬牙,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但他本就没什么酒量,这次又喝得急,放下酒杯便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韩朔没再灌他,自斟自饮地吃喝起来。而轻什被灵酒呛得难受,只得拿起桌上灵果,一边啃咬着压下酒劲,一边转回头看戏似的瞧着望朔摇着尾巴从韩朔手底下讨要灵酒。 “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留在凤熙那里不回来了。”韩朔忽然开口。 “怎么会,我现在是您的人,自然要以您为重。”轻什想也不想地随口答道。 “我的人?”韩朔笑了,放下酒杯,向轻什勾了勾手指,又指向自己的双腿。 轻什当然明白韩朔的意思,撇了撇嘴,起身坐到韩朔腿上,一手搂住韩朔的脖子,一手继续往嘴里送吃食。 韩朔笑了笑,转头将酒坛连同剩余的灵酒一起推到望朔面前,“都归你了,晚上不许打扰。” 说完,韩朔将轻什打横抱起,起身走向小屋。 轻什两杯急酒下肚,脑子本来就有点晕,这会儿被韩朔抱着一颠,人便更加迷糊。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灵果丢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身子悬空的感觉又很是难过,轻什便只能用空闲的那只手抓住韩朔的前襟,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 “果子扔掉。”韩朔命令道。 轻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被啃咬了一半的灵果立刻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韩朔不由弯了嘴角,抱着轻什快走几步进了屋子,关上屋门又顺手布下一道禁制。 “我说了,今晚有得折腾。”韩朔在轻什耳边轻笑一声,将他直接抱到卧室的拔步床上。 轻什虽然有些迷糊,但残余的意识已足够让他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在如此良辰美景下与一个并不讨厌的人痛快交欢并不是什么让人不可忍受的事情,相反,轻什甚至起了些许期待。 “我倒要看看你今晚怎么折腾。”轻什眯起眼睛,主动甩掉衣衫,打开身体。 “呵呵。”韩朔不慌不忙地解开自己的外衫,也不上床,直接站在床边俯身咬住轻什的胸口,由下向上地慢慢啃噬。与此同时,宽大的手掌却沿着光滑的肌肤逐渐向下,很快就滑到了关键的那处,细细地搓弄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向后探去。 “呜——”轻什不由拱起身子,抬手环住了韩朔的脖颈。 这一晚,韩朔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折腾”的承诺,翻来覆去地玩弄着轻什的身体,却又迟迟不肯进入正题。一直折腾到临近子时,韩朔才将轻什的身子翻了过去,迫使他跪起双腿,抬高后臀,然后一手扣住他的腰身,一手分开臀瓣,从后方直捣黄龙。 换做平时,轻什绝不肯轻易接受这种如兽类般的交合姿势。但今天又是烈酒又是挑拨,轻什的神智早被迫不及待的情|欲挤到了九霄之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不姿势,填满欲求才是第一要务,身体被贯穿的瞬间,轻什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满足的□□。但韩朔依旧只是将自己埋在轻什的身体里自顾自地慢慢捣弄研磨,完全不去理会轻什想要更多的扭动摇摆。 直到子时降临,宣告新年的钟声响彻宗门—— “咚——” 第一道钟声响起的瞬间,韩朔身下的钟杵也猛然向前撞了过去,擦过那处最敏感的肠肉,顶在轻什的肚腹深处。 “唔!” 轻什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而韩朔只是略一停顿便抽身而出,将自己的钟杵重新拉回初位。 钟声很快便再次响起,韩朔的钟杵也再一次冲入秘径,轻什亦被顶撞出了更响亮的闷哼。 “咚——” “呜!!” 然后,第三声钟响与轻什的哼叫同样接踵而至。只是每次钟鸣都如出一辙,轻什的哼叫却如惊涛拍岸,一次比一次亢奋c激昂。 “咚——” “呜!!!” 接着便是第四声c第五声 韩朔随着钟声一下下地重重撞击着轻什的身体,每一次都全根没入又尽数拔出。当庆贺新年的一百下钟声全部响过,同样在轻什身上循环往复了百次的韩朔也终于畅快地放开精关,将自己无望长大的子子孙孙灌注在轻什的秘径深处。而轻什早被他撞成一滩软泥,喘息着伏在床上,身下亦是点点白浊。 韩朔并未就此从轻什的身体里撤出,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相连姿态,俯下身亲吻起轻什的背脊。 轻什此时已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只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两声,然后便闭上眼,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韩朔笑了笑,伸手拉直轻什的双腿,就着腹背相贴的体位压在他的身上,很快也酣然入睡。 新年之后的第五天,门内大比重新拉开帷幕。轻什没再跟着韩朔起早贪黑地过去看热闹,独自窝在洞府里研究起了灵酒的酿造。 轻什会炼丹c会熬药,能制符c能炼器,更会布置法阵c炼制阵盘,偏偏就是没酿过灵酒。可这也怪不得他,谁都是先从自身的利益和兴趣出发来学习杂学之术,而轻什从来就不是个喜好杯中之物的,自然也没想过要在酿酒之道上下功夫。 但望朔那天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轻什猛然想起了灵酒与汤药的异曲同工之处,两者都能蕴藏灵气,身体吸收易度也相差无几,而且前者更持久更稳定,还可随身携带长久保存。当然,拿灵酒当灵药吃也是不可取的,毕竟千杯不醉的人少之又少,一旦酒劲上来,别说冲关晋级了,能不能将灵气在体内平稳地运转一周天都很难说。 灵酒绝对不能当筑基丹c结婴丹那般的冲关灵药用,但每日饮用一点滋养身体却是极佳,味道也比汤药好接受。更重要的是,灵酒做出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卖灵石,汤药可不成! 自从没了灵田上的差事,轻什便没了稳定的灵石来源,耳环里的灵石也是出多进少,颇有坐吃山空的趋势。从韩朔的手指头里刮东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依附韩朔过活。再说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没准哪天这家伙就又有了新欢,难道到时候自己还能腆着脸向他讨遣散费用不成?就算讨了,他又能给多少呢?还不如未雨绸缪,自强自立。 但灵酒却也不是想酿就能酿成的,花时间不说,配方什么的也需要反复调配,装酒的器皿亦得仔细选换。轻什利用法阵连续催生出的几种灵酒都没达到理想的效果,不是灵气收纳不住,便是味道堪比汤药。 韩朔也知道他在折腾这个,开始还跟着品尝一下,但试了几回便再不沾口。只有大肚量的望朔还不屈不挠地跟在轻什身后,做一次尝一次,完全不被酒味的古怪吓倒。 轻什也没问韩朔有没有在这次的门内大比中选到中意的徒弟,只看韩朔每日归来时的表情和神态就知道他选到的可能性极小。而就轻什猜测,韩朔其实仍然没有想好要做一个怎样的师傅,自然也不知道该去挑选怎样的徒弟。在这种不知所谓的状态下盲目选人,选得出来才是奇怪。 转眼间,元宵已过,门内大比彻底结束,韩朔也要收拾行装带轻什去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了。 正月十六早上,轻什又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韩朔叫醒,然后不情不愿地起床穿衣,和望朔一起跟着韩朔赶到山门和其他人会和。此番前往玄天仙域的并非只有韩朔一人,或者应该说,韩朔只是以玄子陵好友的身份前去道喜,另一位和他一起前往玄天仙域的元婴修士才是仙楚门的正式代表。 “韩长老。”见韩朔和轻什出现,早已等在那里的凤熙仙子赶紧领着青五和罄柳迎了上去。 如轻什预料的一样,在得知自己不可能以任何方式留在仙楚门后,无论罄柳还是青五都同意了前往玄天仙域给玄子陵做贺礼的折中解决方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凤熙仙子对两人失望至极,而对出此主意的轻什却是没了怨愤——自己不肯自强,就怪不得别人厌弃! “他们想好了,不后悔?”韩朔再次确认道。 青五和罄柳连忙躬身,“弟子不悔。” “你们不是我仙楚门弟子,不必如此自谦。”韩朔漠然地瞥了二人一眼,然后扬声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凤尾船边观望的元婴修士说道,“姚师侄,过来一下!” “韩长老。”被韩朔唤作姚师侄的修士无奈地走了过来。他的全名叫姚之焕,恒楚真君座下二弟子,阮西和夏羽川的师兄。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与韩朔都是同辈师兄弟的关系,最早的时候甚至还给韩朔当过十几年的师伯,如今冷不丁要叫韩朔前辈,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韩朔此时却已然习惯了前辈的姿态,指着青五和罄柳道,“一会儿让这二人与你那边的弟子同乘,路上照顾一些。” “他们是”姚之焕早就注意到两人与凤熙仙子相似的姿容,不由疑惑地问了出来。 “我送给玄子陵的贺礼。”韩朔毫不掩饰地答道。 “啊?”姚之焕不由瞪大了眼睛,“这c这合适吗?” “我送的,有什么合适不合适。”韩朔冷哼一声。 姚之焕没胆量去违逆韩朔,而这时候再回山请师尊出面什么的也来不及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向青五和罄柳道,“跟我来吧。” 姚之焕领着二人去了另一边的凤尾船,其他几名将要跟随姚之焕一起前往玄天仙域的筑基期弟子此时也陆陆续续地开始登船。 “你回去吧。”韩朔对凤熙仙子说道,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架马车般的飞行灵器,打开车门,带着轻什和望朔坐了进去。 因为轻什畏高或者说畏空,韩朔前几日特意从师兄顾弦那里借来这架车撵。这架车撵在外观上并不比门内配给的凤尾船更加华丽,但胜在舒适c封闭,轻什就算仍有不适也可以躲在车里免人窥探。 关上车门,韩朔用传音术和凤尾船上的姚之焕打了声招呼,然后车撵和凤尾船便一前一后地腾空而起,向玄天仙域所在的北地飞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抵达 车撵和凤尾船在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飞行后终于进入了玄天仙域的宗门所在——天城。和群山峻岭中的仙楚门不同,玄天仙域的宗门建立在一片平原之上,一眼望去更像是下界的凡人城池,只是更宏伟,更广袤。 因天城之内布有禁止飞行的大型禁制,一车一船刚飞至天城边缘,五名身穿玄天仙域服侍的修士便已飞身迎了上来,谦逊有礼地将仙楚门的一行人引至地面。 车撵和凤尾船很快便平稳落地,姚之焕带着弟子以及炎家兄妹下了船,韩朔却停了一会儿,确认了轻什的状态无碍后,这才推开车门,起身走下车撵。 轻什扶着望朔,跟在韩朔后面跳了下来。他刚一落地,便又有一拨修士从天城正门迎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明日双修大典的主角新郎官玄子陵。 “韩真君c姚仙君——”玄子陵一边笑呵呵地拱手,一边大步走向韩朔,身后的其他修士则转身迎向了旁边的姚之焕一行。 “你这个新郎官怎么亲自出迎了?”韩朔也没回礼,挥手收起车撵,“难道是预感到我给你带了份厚礼,等不及了?” “不过两月不见,韩长老竟也开起玩笑了,可见韩长老的日子可比我这新郎官舒坦多了。”玄子陵呵呵笑道,“只是不知韩长老给我带来了哪般厚礼,莫非是——这只灵兽?” 玄子陵说着,将目光转向韩朔身后的望朔,一双凤目越发地明亮起来。 “好事成双,一只灵兽哪能当得起礼字?”韩朔也难得地露出了一脸笑模样,转身将炎氏兄妹从姚之焕那边招了过来,“这才是我送给你的‘厚礼’——过来,拜见子陵仙君。” “青五c罄柳拜见子陵仙君。”青五和罄柳立刻躬身施礼,无论语气态度都比初见韩朔的时候好上太多。罄柳自知晓玄子陵身份的那一刻起便是满面□□,而青五看上去虽还平稳,可耳根处却也泛着微红。 ——长得好就是吃香啊! 在韩朔身后当背景的轻什不由感叹起来。 “韩真君,这玩笑可开大了。”看到炎氏兄妹后,玄子陵只是面色微僵,很快便平静如常地笑了起来。 “怎么,子陵仙君不敢收?”韩朔立刻挑眉。 “呵呵。”玄子陵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既然韩真君敢送,我又有什么不敢收的?未修——” “孙儿在。”一个和玄子陵有几分相似青年走了上来。 “将这两位送到我冬宫的听风院去,让思云给他们安排个住处。”玄子陵吩咐道。 “孙儿明白。”被玄子陵唤作未修的青年立刻向炎氏兄妹拱了拱手,“两位请跟我来。” 兄妹二人连忙跟着这名青年走出人群,临别时只满眼期盼地望着玄子陵,再未看韩朔一眼。 “韩真君这份贺礼可真不是一般的‘厚重’啊!”玄子陵没有理会被带走的二人,转过头继续调侃起韩朔。 “既然你也觉得厚重,那便好好谢我吧。”韩朔面不改色地答道。 “放心,你这份心意,我定会好好回报。”玄子陵特别在回报二字上着重了几分。 这时候,接待姚之焕的那名修士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提醒道,“少主,车驾已经备好了。” 两人立刻停了嘴上功夫。玄子陵也在这时这才转身向姚之焕拱手见礼,“不好意思,姚仙君,我和韩真君久别重复,难免多聊了几句,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姚之焕笑着还礼。 “姚仙君请,当然,还有韩真君——”玄子陵抬抬手,自有其他人将姚之焕及其几名弟子送上特意按仙楚门人数准备的车驾,玄子陵自己则引着韩朔上了最后面的一辆。 轻什和望朔自然要跟韩朔一起,于是当他也大模大样地坐上了最后一辆车驾,并因座位而与玄子陵成面对面之势的时候,玄子陵不由愣了一下。 “这位是”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以及此人大咧咧的态度,玄子陵有些犹疑。 “凤熙的侄孙,你见过。”韩朔淡然道。 “想起来了。”玄子陵恍然,“那个和凤熙一点都不像的孩子——今天这两个,不会也和凤熙有什么关系吧?” “也是炎家的后人。”韩朔点头道。没了旁人在,他和玄子陵都直白了很多。 “哦?炎家竟有这么多人和无忧相像?”玄子陵不由挑眉,“哪个炎家,莫非是桓虞炎氏?” “正是。”韩朔再次点头。 “这么说来,那两人出身倒是不差,理应给个身份。”玄子陵自言自语地说着,忽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会想起送两个大活人给我,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韩朔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又没在大典时当着新娘子的面给你塞人,你喜欢便收用了,不喜欢就搁起来,问那么多干嘛?” “这么说,我倒是应该谢你?”玄子陵失笑道。 “既得了实惠,又没失掉面子,你当然应该谢我。”韩朔坦然答道。 “无忧若是知道此事,可不会饶了你我。”玄子陵摊手苦笑。 “他会知道吗?”韩朔反问。 玄子陵的笑容越发地苦涩,“他又未死。” 听到这句话,韩朔也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玄子陵再次开口道,“这几天你便住到我的冬宫去吧,别和你们仙楚门的人挤客院了。我看那姚之焕也和你不熟,你住过去了,他反倒会不自在。” “客随主便。”韩朔淡然道。 “那我就让车驾直接往那边走了。”玄子陵说完,顿了一下,似在与人传音,很快又继续向韩朔说道,“昙花已经到了,也住在冬宫。她年前收了个小弟子,长得倒是比她俊俏。” “你让她住在东宫,就不怕别人多想?”韩朔皱眉道。 “你带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怕过别人多想吗?”玄子陵笑眯眯地反问。 “哼。”韩朔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玄子陵这话乍听上去像是嘲讽韩朔的我行我素,但知道内情的人便会明白,他其实指的是昙花仙子和轻什一样相貌平平。昙花仙子也是无忧仙君的追求者之一,并且是上界里罕见的元婴女修,只是长相差了点,远不似她的修为那般出众,更有好事者以“昙花美矣,奈何不开”来调侃昙花仙子的平庸姿容。也正因如此,玄子陵才毫无顾忌地将昙花仙子请入自家后院,就算因此生了流言,那大家也只会说昙花仙子懒□□想吃天鹅肉,绝不会认为他玄子陵对昙花仙子会有任何的不轨之心。 轻什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韩朔身旁,不动声色地听着二人说话,只时不时地抚一抚望朔的皮毛。玄子陵和韩朔的话题也很快便转到了望朔身上。事实上,从玄子陵看到望朔的那一刻起,他的注意力便大多落在了这只上古灵兽身上,其兴趣远大于那两名酷似无忧的炎家兄妹。 “你这只灵兽可真是不错,不如也当贺礼一起送我算了。”玄子陵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就别惦记了,这是我仙楚门前辈的爱宠,由不得我来做主。”韩朔冷然道。 “真是遗憾。”玄子陵叹息一声,正好这时车驾已然停了下来,他便也没在望朔身上继续纠结,伸手推开车门,“冬宫到了,韩真君请——” 韩朔和轻什,当然还有望朔,被玄子陵亲自领到一处满是松柏的院落。院落中央的殿宇上挂着“柏殿”的牌匾,风格上和仙楚门的长老殿有几分相似,但无论是外面的砖瓦用料还是内部的家居摆件都明显多了一股富贵气,完全不同于仙楚门的淡雅清高。 “既然你自带了弟子,我就不给你这院里备人伺候了。”玄子陵笑呵呵地说道。 “难道以前我来的时候你准备过?”韩朔冷哼一声。 “以前你都是和无忧一起来,我就算想给你准备,你敢收吗?”玄子陵别有所指地笑道。 “你敢准备吗?”韩朔毫不示弱地反问。 “我”玄子陵正要辩驳,院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不合身份的争执。 玄子陵和韩朔同时转头,轻什也跟着向院门处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俏丽少女。 “昙花,你也过来了。”玄子陵立刻换上一副温雅的笑脸。 “听到这边有声音,我便猜是有人来了。”女子这才带着女孩走了进来。她果然不够漂亮,甚至比轻什的那张脸还要不如,至少轻什的五官毫无瑕疵,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她的鼻子却不够□□,眼睛也小了一些,说是秀气都可以算作恭维。 “翡翠,这位便是仙楚门的化神修士,韩朔韩真君。”昙花仙子转头向自己身后的女孩介绍道。 “昙花仙子座下弟子翡翠拜见韩真君。”女孩大方地行了一个弟子礼,然后便抬起头,一脸期盼地望向韩朔。 韩朔不由一愣,身后的轻什赶紧把过年时发剩的红包塞进他的手里,低声提醒道,“见面礼。” 韩朔这才明白过来,尴尬地将手里的红包递向名叫翡翠的女孩,“拿去吧!” “谢真君。”翡翠接过红包,马上又疑惑地捏了捏,显然是觉得这红包未免太单薄了点。 “你不妨打开看看,正好也让我们长长眼,见识下韩真君是怎样的手笔。”玄子陵笑呵呵地怂恿道。 “弟子不客气了。”翡翠清脆地应了一声,当即便将红包撕扯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玉片。拿着这块刻有浅淡符纹的玉片,女孩疑惑地转头看向昙花仙子。 “好好收着吧,这可是好东西。”昙花仙子淡然道。 翡翠不识货,昙花仙子和玄子陵却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玉符。玉符与绘在纸上的符箓同属一脉,但只要补充足够的灵力便可反复使用,威力亦比用过便会废掉的符箓要大。只是玉符制作不易,制作者不仅要精通符箓,更要擅长炼器,制一枚玉符的时间也足以绘制千百张同阶纸符,因此极少有制符师愿意花费这般精力去钻研制造。韩朔给出的这张玉符虽然品阶不高,但对翡翠这般炼气期的弟子来说却已算得上奢侈。 “谢真君!”翡翠再次向韩朔躬身致谢,这一次的声音倒是真诚了许多。 韩朔没理翡翠,转头向昙花仙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便到了。翡翠头一次出远门,我准备带她在天城里多待几日,也算是让她见见世面。”昙花仙子淡然道。 昙花仙子在筑基之前曾拜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派,后来那小宗派因种种原因做鸟兽散,她便成了散修,如今也没再入哪个仙门做供奉,端的是闲云野鹤,悠闲自在。 “这个是你新收的弟子?”昙花仙子将目光转向轻什。或许是女性敏锐的直觉作祟,当轻什将红包塞进韩朔手里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或者说——太随意? “不,我还没有收徒。”韩朔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他是凤熙的后辈,如今只是在我座下为我服杂役。” “凤熙仙子的后辈?”昙花仙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仔细打量了轻什一番,不无敷衍地点头,“倒也有几分相像。” “弟子轻什拜见昙花仙子。”轻什顺势向昙花仙子行了一个弟子礼,连抬头后的期盼目光都和刚才的翡翠一般无二。 昙花仙子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伸手拿出一个瓷瓶放到轻什手里,“我可比不了你家真君的大手笔,这瓶培元丹你便笑纳了吧。” “谢仙子!”轻什本就是想找个乐子,自然不会在乎这见面礼的薄厚,笑呵呵地再次躬身施礼,然后便退回到韩朔身后。 但昙花仙子却被轻什躬身再起身这一瞬间的短暂模样惊得一呆,不由瞪大眼睛,重新打量起轻什的样貌来。 “怎么了?”看出昙花仙子的异样,玄子陵随口问道。 “这”昙花仙子欲言又止,很快便又淡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明白了,韩真君为什么会把这孩子带在身边。” “呃?”玄子陵一愣。 但昙花仙子却明显不想再提这一话题,转而向韩朔道,“韩真君,我正要带我这小弟子去天城的街上逛逛,不知韩长老可愿携弟子同行?” 韩朔习惯性地瞥了轻什一眼,见他脸上并没露出明显的兴趣,反而残留着几分长时间出行引发的疲色,于是便摇头道,“我刚抵达天城,暂时没有出行的兴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昙花仙子向韩朔和玄子陵微微欠身,然后便领着翡翠转身离去。 “魏明那家伙还没来?”韩朔望着昙花仙子的背影,开口问道。 “丹门的人来了,他倒是还没露面,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或不来。”玄子陵摇头道,“他这人行事一向捉摸不定,就算真的不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正说着,玄子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古怪起来。 “怎么了?”韩朔随口问道。 “我在想,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给我送两个美人过来。”玄子陵苦笑道。 “他若送,定是在明天大典最热闹的时候,当着新娘子的面送。”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哎——”玄子陵长叹一声,然后向韩朔拱了拱手,“我也不和你多聊了,那边还有一摊烂事等着我去应对,估计再见就是明天大典上了。” “你自便好了,我又不需你来应酬。”韩朔点头道。 “告辞。”玄子陵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你也找个房间休息吧。”韩朔转头对轻什道。 “嗯。”轻什点点头。 因在飞行灵器上引气入体容易导致灵器失控,轻什不敢在车撵上行功打坐,只能如凡人般老老实实地坐了一天一夜,此刻确实疲乏得很。不过习惯还是让他将殿里殿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才选了一间光线好的偏殿,连床带被褥地全都一起换成自己百宝囊里的东西,又在窗边门口布下禁制法阵。 “至于嘛?”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朔有些不以为然。 “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是好的。”轻什笑嘻嘻地倒在自己带来的床榻上,“至少现在就算你和我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必担心被人偷看偷听。” “比如?”韩朔挑眉道。 “比如您也上来睡会儿?”轻什故作娇媚地拉起被子掩在胸口。 韩朔的嘴角很明显地抽搐了几下。 “您不上来我可就让望望上来咯!”轻什嘿嘿一笑,向望朔招了招手。 望朔立刻应声上床,和轻什挤作一团。 韩朔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这一人一兽的亲昵作态,很快便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他一走,轻什也不再和望朔嬉闹,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让开点位置,然后起身打坐,引气养神。望朔看了看他,也跟着蹲坐到一旁,同样调息起来。 将灵气在体内整整运行了十二周天,彻底舒缓了僵硬的肢体和经脉,轻什这才长出了口气,重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但他刚闭上眼睛,院子里便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叫喊—— “韩大长老!韩真君!韩朔——” ——靠! 轻什不由恼火地掀开被子,耳边也传来韩朔的传音密语,“别睡了,赶紧来我这儿!” 轻什只好起身下床,望朔也好奇地跟着蹦了下来。等他俩推门出来,韩朔已等在门口,上下打量了轻什一番,然后才领着一人一兽从殿里走了出去。 院子里四季常青的柏树下正站着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衫的男子,他手里摇着一把明显不合时宜的折扇,怀里还搂着一名白衣美人。 看到男子怀里搂着的那人,韩朔原本平淡的脸色霎那间便成一片死灰,“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魏明 轻什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被朱衫男子搂着的那人果然是姿容极佳,靥辅承权,瑰姿艳逸,完美的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以沉鱼落雁c羞花闭月相称都不甚足矣,唯有倾国倾城一词方能彰显此人的容貌到底是多么的摄人心魄。和他这真正的凤容仙姿一比,炎氏兄妹的那两张脸立刻便成了山鸡孔雀。 ——只是,怎么可能?! 轻什抿了抿嘴唇,很快镇定下来,再仔细一看,立刻便注意到了此“人”的异常之处。 ——这“人”是没有呼吸的! 轻什马上恍然大悟地脱口叫道,“人偶?!” 他的这声惊呼亦将韩朔从悲愤与恼怒的泥沼中拉拽出来,而韩朔的脸色也在一瞬间由灰转黑,越发地狰狞恐怖。 “你把无忧洞府里的人偶带出来了?!”韩朔怒道。 “你这娃儿倒是好眼力!”朱衫男子没理韩朔,一双因细长而显得有些狐媚的眸子饶有兴趣地落在了轻什身上,“修为低了点,容貌也一般了点,不过能让韩大长老带出门,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莫非是——内秀?” “魏明,不要无事生非!”不等轻什应对,韩朔已大步挡在他的身前,化神期神识所能生成的威压尽数放出,直逼得朱衫男子得踉跄而退,嘴角亦溢出一丝血红。 “呵。”被韩朔叫做魏明的朱衫男子并未因为因为韩朔伤了他而暴怒,反而一脸嘲弄地笑了起来,“玄子陵找了个娘们,你也有了新欢,无忧才失踪多久啊,你们这心也变得太快了吧!” “闭嘴!”韩朔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左拥右抱养了一堆娈童侍妾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哟,还真是新欢啊?”魏明双眉一挑,似对韩朔竟没否认感到很是惊奇。而他怀里的美人却在这时抬起了手,一脸心疼地为他抹去嘴角的血迹。 ——人偶也能这般体贴灵动吗?! 轻什不由一呆,而挡在他前面的韩朔却忍不住再次怒吼起来,“你都干了什么啊?!” “能干什么,不过就是在里面放了个生魂罢了。”魏明不以为然地撇嘴,同时伸手拍拍身边美人白瓷般的脸颊——或许就是白瓷做的,否则哪会这么白皙无暇——笑盈盈地说道,“就是这样活生生的才有意思啊!像原来那般木头似的死物,怎能解我相思之苦?” “夺人生魂这种邪魔行径你都敢做?你想被宗门驱逐,被全上界追杀吗?!”韩朔被他惊得呆愕。 “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可没‘夺’谁生魂!”魏明刻意咬重了夺字,然后低下头,笑盈盈地向怀中美人问道,“我的宝贝儿可是自愿入这偶身伺奉我的,对不对?” 被魏明搂着的美人立刻羞涩地点头,虽然不能说话,但那表情也明显在讲:能伺奉魏爷您是奴婢的荣幸。 ——好冷! 看着这两人戏伶般的表演,轻什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韩朔正要再言,院外却是一阵骚动,几人转头看去,却是玄子陵领着几名高阶修士赶了过来,显然是被韩朔之前放出的那股威压惊动。 “怎么”玄子陵看到魏明便是一愣,再看到他怀里搂着的美人,顿时也变了脸色,略一迟疑便向同来的几名修士挥手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那几名修士不免犹豫,但发话赶人的是他们少主,生事的两人一个是化神修士,一个是丹门的元婴,哪一个他们都招惹不起。不需要多久的抉择,与玄子陵同来的几名修士便向魏明和韩朔拱了拱手,从院子里退得一干二净。 不相干的人一走,玄子陵马上沉下脸,伸手便向魏明怀中的美人抓了过去。 “玄子陵,你别td太过份了!!!”魏明当然不会让玄子陵得手,搂着美人便向旁边闪去。但两人的修为本就不相上下,魏明刚才又被韩朔震出了内伤,闪躲之下,还是让玄子陵将美人的一只胳膊握在了手里。虽然美人自己也挣扎着想从玄子陵手里抽离出来,但玄子陵的力道哪是他一个失了肉身的生魂所能比拟,这点抗拒不过是蚍蜉撼树。 “放手!”魏明不由恼了起来。 “该放手的是你!”玄子陵紧紧抓着偶人的手臂,一脸的怒意丝毫不次于对面的魏明。 他们俩这么一闹,韩朔反倒如局外人一般被晾在了一旁,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而就在这时候,一颗火红的灵果却忽然从身后被递了过来。 韩朔不由回头,疑惑地看向轻什。 “边吃边看。”轻什嘻嘻笑道。 韩朔顿时满头黑线。他们在这边又急又恼地争执,轻什却在那边全当看戏?可转念一想却又没法指责轻什不对。先不说此事和轻什到底有没有关系,单看他们此刻的行为,还真就不比戏台上的丑角差上多少——真正的无忧又不在眼前,他们争一具人偶有什么意义,又争给谁看呢? 一肚子无名火顿时烟消云散,韩朔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接过灵果,和轻什一起看起戏来。 另一边的玄子陵和魏明也没有因为两人的争执就真的彻底忽视了旁边的化神大能。魏明最先注意到了韩朔和轻什的举动,当他发现连两人脚边的灵兽都被塞了一颗灵果之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玄兄,咱俩也别争了,争来争去不过是让旁人看了乐子。”魏明立刻阴阳怪气地讥讽道,“瞧人家韩长老韩真君,放得彻底,忘得干脆,这才叫大智慧啊!” 被魏明一提醒,玄子陵发热的脑子马上也冷了下来,虽然还有些许不甘,但终究是狠了狠心,放开偶人的手臂,站到一边。 “无忧的人偶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玄子陵蹙眉质问。 “当然是我在无忧的洞府里拿的。”魏明心疼地给美人揉着胳膊,也不管那胳膊是否真的会痛,同时头也不抬地开口答道,“不只是这具人偶,我把无忧洞府的人也全都带到我那边去了。哼,你们见找不到无忧便都拍拍屁股不管不顾地走了,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回的及时,那洞府早被旁人抢夺一空,洞府里的娃儿们也不一定身陨何处了!” “这么说,我们倒要谢谢你了?”玄子陵怒极反笑。 “我可受不起!”魏明嘲弄道,“你玄大公子心里从来只有无忧一个,如今连无忧都舍弃不要了,哪还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当然,还有您,韩大真君!若是无忧得幸归来,看到你们这副翻脸如翻书的薄幸嘴脸,恐怕也只会恨不得真死一次吧?!” “魏仙君,你还是先把你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们遣散了再来装这情圣吧!”玄子陵冷笑道,“这天底下,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便是你!” “都闭嘴吧!”韩朔终于看不下去了,“在这里斗嘴便能将无忧斗回来吗?!我们斗了那么多年又斗出什么结果了?!” “怎么,韩真君悔不当初了?”魏明立刻将炮口转向韩朔,“当然了,无忧再美,又哪比得上新人鲜嫩,韩真君现在定然是食髓知味,对以前在无忧这一棵树上吊死之事追悔莫及吧?” “新人?”玄子陵敏锐地抓住了魏明这顿炮轰的关键之处,心念一转便将目光落在轻什身上。 轻什正在啃果子看戏,完全没想到魏明这家伙竟然会将火引到他这里。玄子陵这一眼望过来顿时将他惊得险些噎住,赶忙把嘴巴里的果肉吞咽下去,换上一副无辜的纯洁表情。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你莫要胡乱牵扯!”韩朔冷着脸辩道。 “哟,娃儿,他说你是旁人!”魏明哪会听他的,反而揪住话中用词,戏谑地挑拨起来。 但轻什可不会如韩朔般被他一点就着,全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啃咬灵果,连同玄子陵的审视目光也一起无视。 轻什的淡漠态度让韩朔也镇定下来,闭上嘴巴,不再与魏明比拼嘴上功夫这种自己不擅之事。 “哼!”魏明见没得到预料中的结果,只得悻悻地撇了撇嘴,转回头重新看向玄子陵,“玄兄,你非要这人偶不可?” 玄子陵皱了皱眉,似乎仍在犹疑。 “那人偶就先让他保管吧。”韩朔却在这时忽然插言,“无忧的东西,你已没资格索要了。当然,我也一样。” “还是韩真君明白事理。”魏明立刻笑逐颜开。 玄子陵却愣了一下,然后便反问道,“你真如这疯子所言,有了新人?” 韩朔不擅说谎亦不想说谎,此时便只能沉默。 “你不否认,便是承认了。”玄子陵了然地点头,又看了一眼轻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口味倒是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般挑剔了。” “我说了,莫要牵扯旁人。”韩朔沉下脸,喝止道。 “呵呵。”玄子陵笑了笑,重新恢复为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然后转头向魏明道,“想来我那管事已为你安排了住处,否则你也进不了这冬宫。” “我倒是惊讶你怎有胆量让我住进你的后院,就不怕我把你那新晋的妻妾引走几个?”魏明戏谑地问道。 “你看上哪个,直言便是。”玄子陵毫不在意地答道。 “这么大方?”魏明不由挑眉。 “就像你说的,我连无忧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在乎其他?”玄子陵淡淡一笑,“魏仙君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自己的院落休养吧,我看你好像受伤不轻啊!” “不过是被韩真君‘教训’了一下,算不上什么。”魏明笑眯眯地瞥了一眼韩朔,转眼又将目光落在轻什身上,“说起来,我还没给这娃儿见面礼呢!来,接着!” 说着,魏明拿出一个瓷瓶,向轻什抛了过去。 轻什却没有伸手去接,相反,他在魏明抛出瓷瓶的瞬间便闪身避让,任由瓷瓶叮咚一声落在地上。 “怎么,瞧不上我送的东西?”魏明立刻挑眉,只是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丝毫怒气。 “我只是很惜命。”轻什眨了眨眼。 听轻什这样一说,韩朔不由将神识向那瓷瓶扫去,同时向魏明质问道,“你在那瓶子里装了什么毒物?” “不是里面,是外面。”魏明嘻嘻一笑,“也算不上什么毒物,只是会让人起些疹子罢了。不过你这小娃儿倒是敏锐,竟然没有让我得手。” 韩朔不由脸色一沉,但轻什没有中招,他也不好发作。 “算了,太聪明的娃儿没意思,我还是如你们所愿地去休养吧。”魏明撇撇嘴,搂着怀里美人,转身向院外走去。 “我也先离开了。”见魏明终于肯走了,玄子陵也转身向韩朔告辞。作为明日的新郎官,玄子陵自是忙碌得很,如不是韩朔被魏明激得乱放威压,他也不会撇下手中的一摊事情跑过来查探。 “对了,韩真君既已决定对无忧放手,还请大度到底,不要再与魏明那个疯子计较。”玄子陵又补充了一句。魏明再不羁,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丹门长老,一手精湛的炼丹术在丹门内亦是屈指可数。玄子陵虽不在乎魏明和韩朔翻脸乃至交恶,但两人翻脸的地方却绝不能是玄天仙域,更不能是他重要的双修大典上。 “你放心吧。”韩朔也知他的意思,冷笑一声,算是应了这个要求。 “多谢韩真君。”玄子陵拱拱手,转身离去。 韩朔这才转回头看向轻什,皱眉道,“那瓷瓶真有问题?” “反正味道不对。”轻什耸耸肩,“再说丹门的魏长老既擅炼丹又擅制毒,他送的东西,我是真不敢接。” “你对他倒是了解。”韩朔不由挑眉。 “自从姨姥跟我露了无忧仙君这个名字,便没少向我唠叨诸位的事迹。”轻什一边作答,一边施了个覆土术,将那瓷瓶深埋地下。 “埋起来作甚?”韩朔疑道。 “入土为安。”轻什一语双关地解释道,然后又转头向望朔叮嘱道,“千万别因为好奇而刨出来哦,那瓶子上的毒可绝不是□□疹子那么简单的。” “我鼻子比你好使,早闻出来了。”望朔昂头道。 韩朔却是一怔,“他真想害你?” “许是他并非钟情无忧,而是钟情你?”轻什嘻嘻一笑,故意恶心韩朔。 “不可能!”韩朔顿时黑了脸。 “反正他看我不顺眼。”轻什耸耸肩,“好啦,那毒虽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却也绝非致命。反正我也没被他算计着,你就别比我还纠结了。” “哼!” “您慢慢哼,我要回去继续补觉了。”轻什拍拍望朔,转身回了殿中。 韩朔低头看向埋入瓷瓶的那块土地,很快冷哼了一声,下定决心般抬起头,转回身,跟着轻什进了柏殿。 躺回床上,轻什闭眼假寐,心里却在惦念那个与无忧一般相貌的美丽人偶。只是魏明c玄子陵他们看上的是人偶的面皮,轻什中意的却是人偶的身子。 ——那人偶的身子可是用安魂木做的啊! ——安魂木啊,巴掌大的一块就能卖到百八十块上品灵石了! ——那么大的身子得换多少灵石啊! 轻什想着想着便不由生出动手偷“人”的心思。但想归想,他也只能把这个心思停留在想想而已的地步,原因也很简单——偷不出来。 看魏明刚才那模样就知道这人偶肯定和他寸步不离,睡觉都得搂怀里。魏明又是个元婴修士,还是元婴后期,最顶尖的那种。以轻什如今的能力,与这么一个元婴后期的高阶修士对抗实在太难了点,想要偷得无声无息不留痕迹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他要是真连睡觉都搂着,那用不了多久也该闭关晋级了。 轻什越想越觉得郁闷。 安魂木顾名思义,对魂魄的稳定有着极妙的效果,而所谓元婴说白了就是实体化的魂魄。结婴之后的修士再继续修炼,强化的便不再是肉身,而是体内那个由魂魄结成的元婴。当元婴强悍到再不需要肉身这个载体时,便是传说中的飞升之期。 安魂木之所以价值连城,主要便是因为它可以使元婴更结实更稳定,吸纳存储更多的灵力,进而加快修行速度,早日化神飞升。与此同时,魂魄稳定了,心魔就不易侵入,冲关时便能事半功倍。韩朔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十年里便完成化神之变,靠的便是那安魂木的辅助。 ——不过,这件事恐怕连韩朔自己都不知道吧? ——不只是韩朔,魏明c玄子陵他们估计也不认得,更没想到无忧的人偶会以安魂木做骨。 ——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会像今天这般谦让大度吗? 轻什正恶意地构想几人在天城里大打出手的情景,韩朔却推门走了进来。 “有事?”装睡这种行为在韩朔那般神识下是行不通的,轻什只好睁开眼,直截了当地发问。 韩朔仔细打量了轻什一番,开口道,“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轻什很是莫名。 “我还以为你又在使性子。”韩朔明显松了口气,转而道,“真是困了?” “本来是困的,但现在已经完全睡不着了。”轻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原本被挤在一角的望朔立刻纵身抢占了床中间的舒适位置。 “你若不睡,就跟我出去一趟吧。”韩朔道,“我本想自己过去,但魏明这么一闹,我倒不放心里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了。” “去哪?”轻什问。 “姚之焕那边。”韩朔道,“总要过去看上一眼,别我这边住进冬宫,那边却被安排在了冷院,搞得厚此薄彼,倒像是我们仙楚门内有嫌隙一般。” “不至于吧,姚长老可是元婴修士。”轻什很是费解,“而且,玄子陵敢这么构陷您?” “玄天仙域比我们仙楚门复杂得多。”韩朔解释道,“玄子陵不敢做的事,玄家的其他人未必也不敢做。就像刚才,魏明带着无忧的人偶进了冬宫,玄子陵却后知后觉,这其中就免不了猫腻。” “自己的宅院都看不住。”轻什不以为然地撇嘴。 “他毕竟只是少主,不是家主。”韩朔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雪白 韩朔来天城不是一次两次,对这里的一些礼节习惯很是熟悉,也没再找旁人询问,带着轻什c望朔径自出了玄子陵的冬宫,直奔城西的长信宫。冬宫里的侍从似乎也早得过上面吩咐,见到韩朔出去的时候,只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候,既不阻拦也不问询。 到了长信宫,守门的玄天仙域弟子虽是拦了一下,但韩朔并未隐藏修为,守门的弟子也不敢怠慢。在得知韩朔的身份后,更是叫来一名宫中杂役为韩朔引路,将他送到姚之焕等人暂住的客院。 得知姚之焕等人确在客院,并没被安排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韩朔便安了心,只是总不好过门而不入,便跟着去姚之焕那边走了一趟。而看到韩朔过来,姚之焕则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连忙尽心招待,本打算看一眼便走的韩朔只好又多坐了一会儿。结果这一坐,又把客院周围其他仙门的修士引了过来,又是攀谈又是请教,直把韩朔吵得黑了脸。最后还是姚之焕发现韩朔脸色不好,生怕他当场发作,找了个理由打发掉前来拜会的别门修士,亲自将韩朔一行送出了长信宫。 出了长信宫,韩朔忽然对轻什道,“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啊?”轻什一愣,歪头道,“有什么可逛的?” “天城北街的坊市在上界还是很有名的。”韩朔道。 “花钱啊——”轻什撇了撇嘴。 “你若看中什么,自然有我来给你付账,用不着你自掏灵石。”韩朔淡然道。 “那就去吧。”轻什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韩朔瞥了他一眼,转身向北边走去。 因明日便是双修大典,前来贺喜的宾客极多,天城里又禁止御器飞行,因此街道上人流颇多,熙熙攘攘地很是热闹。玄天仙域虽然免不了加派人手巡逻看护,但明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就算看到穿着玄天仙域服饰的也多是炼气筑基的低阶弟子,而且这些低阶弟子不是跟在外门修士身边作陪便是来去匆匆,远不像街道上的其他路人那样悠闲自在。 韩朔知道轻什最近一直在给望朔调养身体,对草药的需求较大,因此便打算先带他去那几家有名的草药铺子看看。但两人一兽正往往一家草药铺子走呢,头顶上冷不防冒出一声—— “韩真君!!!” 一声真君叫得满街人都跟着转了头。原因无他,高阶女修虽然千篇一律地都被称作仙子,但高阶男修的敬称却会根据具体的修为而有所差异。金丹期为道君,元婴期为仙君,化神期才是真君。这一声真君,无疑是在宣告街上有位化神修士驾临。 但韩朔此刻是收敛了神识,隐匿了修为的,认识他的人又本就不多,这声“韩真君”虽然让满街人左顾右盼,但真正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的却是寥寥无几。不过此刻跟在他身边的望朔却实在醒目,很多人一看到这只辨不出品种的灵兽便马上将目光转向韩朔和轻什。只是化神修士着实不是谁都招惹得起的,这些人纵有结交之心,也不敢冒然上前。 这声清脆的“韩真君”明显出自女孩之口,而就在它被叫出口的瞬间,韩朔便已黑着脸向声音的出处——旁边酒楼的一个小窗口里——抬头望去。窗口后明显闪过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女孩被拽离窗口的景象,而韩朔的耳边也紧跟着便响起了昙花仙子的传音,“小徒顽劣,还请韩真君见谅。” “好像是上午见到的那个小丫头。”轻什也在旁边开口道,“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去吧。”韩朔被周围人越来越热切的目光看得不耐,便点头允了轻什的建议,迈步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跑堂的伙计习惯性地上前招呼,韩朔理也不理地直接向楼上走去,轻什则掏出一枚下品灵石丢了过去,伙计立刻很有眼色地不再跟上去骚扰。 酒楼里的昙花仙子也感知到了韩朔的到来,主动打开包间的房门,将韩朔一行迎了进去,同时再次致歉道,“小徒不懂规矩,扰了韩真君,实在抱歉——翡翠,还不快向韩真君赔礼!” “对不起。”翡翠一脸委屈地屈身下拜。 韩朔看都没看翡翠一眼,直接在椅子上坐下,开口向昙花仙子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蓬莱阁里有场拍卖,我准备过去看看。”昙花仙子知道韩朔这就是不计较了,连忙给翡翠使了个颜色,让她老实一点,然后坐到韩朔对面,“只是时辰上还差了一会儿,正好翡翠馋了这登仙楼里的吃食,我便带她进来坐坐,消磨点时间。” ——这里也是登仙楼? 轻什下意识地看了看包间中的摆设,果然与仙楚门坊市里的那个有些相似。 “卖什么?”韩朔挑眉问道。 “您自己看吧。”昙花仙子拿出一枚玉简,推到韩朔面前。 韩朔接过玉简,探入神识,很快便不动声色地将玉简转给轻什,“你也看看。” 韩朔的这一举动让昙花仙子不禁一怔,但马上又恢复如常,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地饮了起来。 轻什接过玉简,用神识在玉简中刻录的一堆拍品中大致甄选了一遍,很快便摇摇头,将玉简放回桌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怎么会,那些东西明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翡翠忍不住反驳道。 “价值和价格可不是一回事。”轻什“好心”地教导道,“比如我把你收拾一下摆出去卖了,起码也是一件中品灵器的价格,可你能像中品灵器一样御敌防身吗?显然不能。” 翡翠顿时涨红了脸,昙花仙子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韩真君——” “轻什说话一贯如此,习惯就好。”韩朔毫不掩饰地护短道。 “总这么说话可容易得罪人。”昙花仙子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有继续计较。两个小辈间的口角本就不值得她这个身份的人出手干涉,而轻什与韩朔的关系又明显不是前辈后辈那么简单,她就是真想给徒弟找面子也得三思而后行。 “谢仙子教诲。”轻什从谏如流地躬身施礼。 韩朔则将玉简退回到昙花仙子面前,随口问道,“你看中什么了?” “那套大型禁制法阵。”昙花仙子也没隐瞒。 “那个?”韩朔不由一愣。那种规模的法阵通常只有相当规模的宗派仙门才会用得到,昙花仙子一介散修买来作甚? “我准备开山立宗。”昙花仙子淡然答道,而她身后的翡翠则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神情。 韩朔愣了愣,很快便正色道,“你想好了?” “嗯。”昙花仙子点点头,“我知道这并非易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此事乃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念想,若不放手一试,难免记挂不甘,扰我心境。” “既然你已想清楚,那我便不多言了。”韩朔点点头,向昙花仙子抱拳拱手,很是认真地说道,“他日你得偿所愿,韩某定第一个登门拜贺。” “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必扫榻相迎。”昙花仙子微微一笑,欠身还礼。 “定会的。”韩朔肯定地说道,然后转头扫了一眼楼下,见外面的人群已重新平静下来,便起身向昙花仙子告辞道,“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去那蓬莱阁了。” “韩真君请便。”昙花仙子也跟着站起身,将韩朔一行送出包间。 出了酒楼,韩朔又一次向轻什问道,“你真不想去蓬莱阁的拍卖会看看?” “拍卖会就是屠宰场,想挨刀子的才会去那儿。”轻什撇嘴道。 “不去便算了。”韩朔明显有些气闷,也不再和轻什说话,迈步进了一家草药铺子。 ——帮你省灵石还不好啊! 轻什耸耸肩,领着望朔跟了进去。 草药铺子里倒是没几个客人,摆出来的样品也都很普通。但轻什看出韩朔今天是非要给他花灵石不可了,便耐下性子,矬子里面拔大个地挑选起来。他这么一挑,倒是真从角落一堆混放的种子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这些种子怎么卖?”轻什立刻问道。 “十块下品灵石一两。”店伙计有些不快地答道。他看韩朔修为难测,身边又跟着望朔这般稀有灵宠,便以为这定是个大客户,结果殷勤地伺候了半天,修为高的什么没看,身边的小弟子却盯上了不值钱的抛售灵种。 “只有这些吗?”轻什追问道。 “是。”店伙计越发地不高兴。谁家草药铺子会故意把灵种混卖啊,还不是出了差错才会这样。之所以摆出来售卖,不过是他家吝啬的老板既不愿请高手来辨析分类,又觉得丢掉浪费罢了。 “我全要了。”轻什站起身,对店伙计说道。 ——全要也不过百十个下品灵石。 店伙计心里郁闷,面上却也不敢抱怨,毕竟韩朔的修为在那压着,就算一块灵石不花只进来看看,那也是给他们小店面子。 店伙计很快就把轻什要的灵种包好,递到轻什手里。轻什没从韩朔那边要灵石,直接自己掏腰包付了账。韩朔也没理他——和店伙计腹诽的一样,韩朔也觉得这点灵石太少了,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拿到灵种,轻什便打算叫韩朔换家店看看,但没等他们这两人一兽出门,一伙儿炼气筑基混杂的低阶弟子便涌了进来。 无论轻什还是韩朔都没把这帮人放在心上。如今的天城里宾客云集,他们这般跟着长辈出门增长见闻的低阶弟子数不胜数。但就在两人站在门口等这伙人走完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却惊讶地叫了出来,“炎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轻什一怔,转头看去,随即笑了起来,“玄师侄,你怎么还是得叫我师叔?” 和轻什打招呼的姑娘正是在韩朔的化神大典时去过仙楚门的玄琳。见轻什还记得她,玄琳笑盈盈地答道,“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炎师叔再见,炎师叔也是来参加我曾叔祖的双修大典?” “显然。”轻什耸耸肩,却没有向她介绍韩朔的身份。 “玄师妹,这两位是”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修忍不住插言道。玄琳和轻什的几句闲谈把其他几名低阶修士的目光也都吸引过去,而这些目光又很快从轻什身上移到了望朔和韩朔那里。 “这位是仙楚门弟子炎轻什,这位是”玄琳迟疑地看了一眼韩朔,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好将目光转向轻什,希望他主动介绍。 但韩朔可没耐心跟他们这么一帮小辈迎来送往,当即释出几分威压,将这伙低阶弟子惊得魂飞魄散,站立不稳,修为最低的两名更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抱歉,改天再聊。”轻什毫无诚意地向面无血色的玄琳耸了耸肩,转回身,跟着韩朔出了店门。 出了草药铺子,韩朔开口问道,“你跟那丫头认识?” “您化神大典的时候,她跟玄家人来过我们仙楚门。”轻什答道,“玄子陵玄仙君要与人双修的消息就是我从她那里知道的。” 韩朔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问起轻什刚才买的那堆灵种,“那些灵种有什么特别?” “还不知道。”轻什道,“只是看着有几颗像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异变,就像我给咱们仙楚门搞出的那些灵谷,所以打算回去试种一下看看——反正也没多钱。” “你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韩朔蹙眉道。 “稀奇古怪才有意思啊!人生漫漫而又无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轻什一本正经地答道。 “”韩朔很是无语地瞥了轻什一眼,将这个话题就此掐断。 两人又随便逛了几家店铺,草药没买多少,倒是在路过一家冶炼铺子的时候,轻什一眼看中了一块熔炼好的秘银锭。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完成此次出门的最大一笔开销:八十五块中品灵石。 中间倒是又与玄琳那伙人碰上了两次。他们似乎也专门在逛草药铺子,遇到的这三次都是你进我出或是你出我进的状况。不过他们再不敢跟韩朔和轻什搭讪,仅恭谨地躬身见礼,然后便远远地避让到一旁。 眼看着夕阳西下,两人一兽不再闲逛,掉头往冬宫的方向走去。正走着,天上却忽然飘起了雪花,很快便越下越大,由小小的冰花变成了大片的鹅毛。当他们回到冬宫柏院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已是一片纯白。 望朔似乎极讨厌雪,在雪花飘起的时候便宁可耗费灵力护住全身也不肯让雪花落在自己的皮毛上。回到暂住的院子后,更是一头钻进了柏殿,离那雪花儿远远的。 轻什却没进去休息,回来后便站在殿门门口,很有兴致地观起了雪景。 “你没见过雪?”韩朔站在他身后,眸色幽深地开口问道。仙楚门的宗门所在地四季如春的,轻什若真是五岁便入了山门然后再没出去,没见过雪倒是正常。 “梦里见过的算不算?”轻什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韩朔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轻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算吧。” “呵呵。”轻什却没有给出最终的答复,转而笑道,“若是这雪下到明天还不停,双修大典可要怎么办?新娘子岂不是惨了?” “在北地,重要的日子里下雪乃是吉兆。”韩朔也不再追究之前的问题,背起手淡然答道,“再说,就算这雪明日仍然不停,玄天仙域也有的是办法让它下不进城里。” “说的也是,这里毕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玄天仙域。”轻什自嘲地笑了起来。 轻什并没在门口站得太久,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进殿。 韩朔却没跟轻什一起进去,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天色全黑才恍然回过神来。再用神识去寻找轻什,却发现自己的神识竟被隔绝在了偏殿之外,无法探入。韩朔顿时一惊,正想着催动神识强行破入,忽又记起那偏殿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想要知晓其中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浪费神识。 韩朔立刻迈步向偏殿走去,很快便看偏殿的门半敞着,而轻什正搂着望朔在一张床上酣睡。 ——隔绝他神识的是轻什之前布下的法阵? 想起轻什白天的那番折腾,韩朔不由心有所悟。 见轻什已经搂着望朔睡了,韩朔也不愿自降身份去和一只灵兽争抢床伴,但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偏殿打坐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轻什的模样仿佛有些不对,眉头紧锁不说,搂着望朔的手臂也未免过紧,身子更是明显的僵硬。 韩朔连忙赶快步走到床前。听到他脚步声的望朔也转回头,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担忧。 “轻什。”韩朔低声唤着,试图将轻什的手臂从望朔身上拉开。 “冷”轻什却紧闭双眼,将望朔抱得更紧。 “轻什!”韩朔无奈,只能用上威压,在轻什的耳边再次大喝。 轻什如梦中惊醒般猛然睁眼,紧接着便翻身而起,将望朔护在身后,并且挥起拳头向韩朔砸了过去。 “轻什?!”韩朔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轻什的拳头,却被其上的灵力震得手臂一抖,险些抓握不住。 但这时的轻什也已经清醒过来,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韩朔,又看了看被韩朔抓住的拳头,接着又转头看向跟韩朔一样惊诧的望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好像魇到了?” “这是我想问你的。”韩朔不动声色地放开轻什的手臂,暗自调转灵力,消去掌心里被轻什拳头震出的淤血。 “好像是。”轻什歪过头,又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挠了挠头,无奈道,“都好久没被噩梦魇到过了,看来这雪对我可算不上吉兆。” 韩朔犹豫了一下,百般疑问堵在心头,最后张开嘴却问道,“还睡吗?” “算了吧,万一再魇到,伤了你们两个中的哪个就糟了。”轻什耸耸肩,随即又摇头道,“不对,我的修为哪伤得了你们,应该是被你们伤到才对” “睡吧。”韩朔却伸手将望朔丢到床下,脱掉鞋子坐到到轻什身边,将轻什拉到自己怀里搂了起来,“我抱着你睡,你若再魇到,我便再把你叫醒。” “那也不用把我扔下床吧?!”被韩朔丢在地上的望朔不满地叫嚷起来。 但韩朔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打算理它,它也不敢无视韩朔的修为再次跳上去床去,只能哼唧几声,然后便无可奈何地趴在床边。还是轻什看不过去,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软垫,丢到望朔脚下。 “我特意给你带来的,以后这东西就由你自己保管,走到哪带到哪好了。”轻什伏在韩朔腿上,向望朔眨了眨眼。 “好吧,好吧。”望朔不情不愿地起身趴到软垫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假寐,很快便忘了继续抱怨。 轻什也转身躺回韩朔怀里,同样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趴伏下去,然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抱紧一点。” “嗯。”韩朔一边应着,一边拉起床边的被子,盖在轻什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血红 一夜过去,轻什却是再没出现异状,一夜好眠地睡到天亮,只因双修大典的时辰将近才被韩朔叫醒。换上来之前就备好的正装,韩朔带着轻什c望朔走出大殿,而早在院门外等候的冬宫侍从立刻迎了上来,将两人一兽请上车驾,送往冬宫的云台殿——今日双修大典的举办之地。 抬头望去,天上明明还飞舞着雪花,却没有一片能够飘落下来。而昨晚便已落下的残雪并没有被全部清除,除主道上铺设的青玉石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外,房檐树枝上的积雪都被保留,配上四周的雕梁画栋c彩灯红绸以及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女,竟是像极了人间仙境。 作为上界最顶尖的化神修士,又是今日新郎官的友人,韩朔自然被安排在了观礼台的最前方。连轻什也得了把小椅,只是并不靠近前方的席面,而是在韩朔的侧后方,明显的陪坐之位。至于望朔,当只能继续蹲坐在地上看热闹了。 宾客观礼台的对面乃是亲眷席,坐的都是玄家族人。新郎官玄子陵的父亲,玄家现任族长玄亥朱,玄家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亦是今日大典上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此刻也已端坐在亲眷席的最前方,恰恰与韩朔所在的位置成对应之势。 韩朔坐下的时候便看到了对面的玄亥朱,见玄亥朱先向他颔首示意,他才同样点了点头。 ——很微妙啊! 轻什如随侍弟子般规矩地坐在韩朔身后,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八卦。 韩朔修为虽高,但毕竟是仙楚门弟子,理应和仙楚门的其他人坐在一起,排在望云宗c丹门后面也无可厚非。尤其三大仙门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将韩朔的位置后移,以此打压仙楚门的气势才是正常行径,像如今这般捧着反而让人觉得很是怪异。再加上对面坐的便是玄家家主,这浓浓的针锋相对的意味就更不寻常了。 ——捧杀?不对,杀不掉的人,捧起来可就推不下去了。 ——示威?呃,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谁示给谁看。 轻什正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忽见韩朔回头看向后方,好像还给他使了个眼色。轻什茫然地跟着将头转了回去,这才看到姚之焕带着几名弟子走上了观礼台,连忙站起身,向姚之焕行了个弟子礼。姚之焕向他摆摆手,又领着几名弟子向韩朔行礼,然后才去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魏明和丹门的人也到了。魏明的怀里依旧搂着无忧的人偶,一路上引来惊诧无数。不过冬宫的侍从们这一次似乎也早得了吩咐,马上悄声提醒周遭的宾客:那貌似无忧仙君的并非真人。 丹门与仙楚门的情形倒很是相似,除魏明外另有一名元婴修士统领弟子,他领着丹门弟子坐到稍下的位置上,魏明却直接走到韩朔身边,坐在了他的下首。 魏明瞥了韩朔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哼道,“你若不来,这位置便是我的。” “你若专心修炼,这位置依旧是你的。”韩朔波澜不惊地回道。 “哼!”魏明撇撇嘴,不再言语,专心逗弄起了怀里的人偶。 轻什这才想起,魏明曾有化神之下第一人的美誉。这话吹捧的意味颇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魏明隶属丹门,又是谁都得罪不起的炼丹师,大家都愿意捧他哄他。不过,若是魏明真的谦逊起来认了第二,倒也真就未必再有人敢去争那第一。毕竟魏明的修为是实打实的,身上的小玩意又多,又是毒又是药的,脾气也刁钻古怪,谁惹到他都要沾一身腥。 曾几何时,与无忧仙君关系最密切的韩朔c玄子陵c昙花仙子c魏明这四人尚且都是元婴修士的时候,魏明的修为是最高的,韩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比昙花仙子还不如。但韩朔刻苦,机缘也足够,不到三百年的功夫便从元初晋至元后,接着又一举化神,将其他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轻什此刻倒真是颇有感触,但没等他思索太多,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钟鸣,惊得轻什菊|门一紧,不由得联想起了除夕夜的那场荒唐。只是此钟鸣非彼钟鸣,继这声钟鸣之后,整座云台殿里立刻鼓乐齐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打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玄子陵领着数个同样身着红衣的玄家弟子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缓步走出大殿。与此同时,一俩由八匹踏云兽牵引着的华丽车撵也在仪仗队伍的前呼后拥下驶至院门之外,很快便将车撵上的新娘展露在众人面前。 新娘如下界凡人婚典时一般穿着红艳且奢华的凤冠霞帔,只是头上并没有被盖头遮掩,一张秀气淡雅的面容直接暴露在观礼宾客的视线之下。新娘的容貌不算极佳,气质却是出众,很有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贵气,再加上修真之人本就出尘脱俗,就算与风流倜傥的玄子陵站到一起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不甚般配,只是—— “怎么才是个筑基修士啊。”轻什很是不解。 “好生养啊!”没等韩朔开口,旁边的魏明便抢先给出了答案,“元婴期的女修连葵水都没有,哪能生得出孩子?” “元婴期的男修也一样吧。”轻什小声嘟囔道。 无论人兽,均是寿命越长,子嗣越薄,这是世间不可抗拒的一个规律。女子从结丹开始,葵水的周期便会延长,从月事变年事,最终消逝。而男子虽不会像女子绝经那般绝精,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却也一样会大大降低。如玄子陵这般修为的,就算娶一个筑基期的母猪也未必能让其生得出孩子。 “他们愿意自欺欺人是他们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冷说道。 轻什耸耸肩,老实地闭上嘴巴。 此时玄子陵已从车撵上接下新娘,开始了双修大典的正式流程。 轻什越看越觉得无趣,再加上早上不是睡到自然醒,很快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也觉得无聊?”一直和怀里人偶打情骂俏的魏明立刻转头问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搞这么一场大典来折腾自己的。”轻什撇嘴道。 “你这娃儿倒是与我想得一样。”魏明嘻嘻笑道。 “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轻什斜眸问道。 “你以为呢?”魏明挑眉反问。 “我以为你懂的。”轻什眨眨眼,一派天真地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闭嘴。”没等魏明再答,韩朔便很是不悦地为两人的废话螺旋画上了句点。 轻什当即捂住了嘴巴,魏明却是兴趣盎然地转向了韩朔,“这娃儿不过和我多说了两句,你至于这样吃味吗?” “你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想逼我和你动手了。”韩朔对魏明的脾性很是了解,自然不会在口舌上与他纠缠,直接将文斗转向武斗。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魏明嘴上如此说着,身子却是动也不动,摆出一副典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悠然架势。 韩朔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理他。 魏明只好又将头转向轻什,而轻什却笑嘻嘻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手势,气得魏明只能拿怀里的人偶出气,愤愤地抓起人偶的手掌啃咬起来。人偶没有疼感,笑呵呵地任他施为,还主动将另一只手也送到他的嘴边。 魏明很快就又和他的人偶玩得不亦乐乎,而双修大典也进行到了最重要的饮合卺酒这项仪式。但就在玄子陵和新娘子分别接过合卺酒的酒杯,准备举杯共饮的时候,云台殿的院门处却忽然传来一个悲凉的声音—— “玄子陵——” “无忧?!” 几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了同一个名字,两道火红的身影更是在同一时间里扑向了同一个位置。 “我恨你!!!”那声音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嘶吼般发出了又一声悲鸣,怨愤并且绝望。 “无忧!!” 穿着朱红色衣衫的魏明和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玄子陵几乎同时抵达了声音发出之地,然而那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只有一缕微乱的灵气正在逐渐消散,那悲凉的声音也就此消逝,再未响起。 云台殿里一片慌乱,大多数宾客都没有轻举妄动,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静待其变,只有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涌了出来。被玄子陵丢在原地的新娘子更是面色赤红,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也止不住地颤动着,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和她一般不爽的,还有被魏明丢在座位上的人偶,只是人偶的面容不易变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远不如真人那般精彩, 韩朔并没有像魏明和玄子陵那样追着声音找出去。在听到那个与无忧一般无二的声音唤出玄子陵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识便追踪到了声音的出现之地,也发现了那里并无人踪。 ——总不会是鬼魂吧? 和韩朔生出一般念头的绝对不只一人,但没多久,大家便看到魏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玄子陵伸手去抢,却被魏明躲过。玄家的侍卫也终于围了过去,不过不是为了帮少主抢夺东西,而是请少主回去继续婚礼。 玄子陵面色冰冷地看了魏明一眼,转身走向礼台。而魏明的脸色也不好看,攥着手里的东西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主持这场双修大典的司仪赶忙出来打圆场,但没等他开口,玄子陵已抢先向两处观礼台上的宾客抱拳,大声说道,“诸位一定对刚刚听到的声音很是好奇,不错,就像诸位猜想的,刚刚听到的正是在下挚友无忧仙君的声音!而无忧仙君失踪一事想必也已是众所周知,我与韩真君c魏仙君c昙花仙子搜寻许久亦是无果,没曾想却在今日,在下的双修大典上再次觅得他的踪迹!但大家也都看到了,那虽是无忧之声,却并非出自无忧之口!更何况,若真是无忧仙君与我生怨,对我有隙,为何不亲自站出来指责?韩真君c魏仙君c昙花仙子可均是在场,均可帮他主持公道!很明显,因为此声不过是小人作祟,妄图利用失踪的无忧仙君扰乱在下的双修大典!” 就在玄子陵出言安抚宾朋c挽回局面的时候,魏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等旁边的韩朔发问,主动递上一张纸符,然后便一言不发地把早就望穿秋水的人偶重新楼回怀中。 魏明递过来的是一张已损毁的传音符,很明显,刚才的声音便是从这张传音符中传出来的。但传音符本身却没什么稀奇,只是那种随处都可买到的普通货色,连个标记都找不出来。 韩朔翻来覆去看不出门道,便将传音符又递还给魏明,同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轻什。虽然心中疑团重重,但无论魏明还是韩朔都明白当下并不是适合交流的场所,想要详谈也只能待大典结束后另找地方。 此时玄子陵也连解释再威慑地完成了善后事宜,重新与已恢复了笑颜的新娘饮起了合卺酒。 合卺酒之后便是婚宴,云台殿内的钟声再次敲响,一个个俊秀俏丽的侍女手捧灵果佳肴,流水般从院门外走入,为众宾客面前的席面布菜添酒。 轻什笑嘻嘻地垂下头,低声对脚边的望朔道,“你又有口福了。” 望朔却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开口说道,“我都看到了哦——” 轻什不由眨了眨眼,笑容不变地等它继续。 “那张符纸是从你鞋子底下冒出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望朔果然耐不住性子,主动说了下去,“还有一张符纸盖在它上面,只是你用脚一踩它们就都不见了!” “它又嘟囔什么呢?”望朔没得到轻什的回应,却引来了韩朔的注意。 “还能是什么,要喝灵酒呗。”轻什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能听懂它说什么?”旁边的魏明听到两人说话,挑眉追问起来。 “魏仙君,看来您一定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心有灵犀。”轻什微微一笑,反刺了魏明一句。 “你懂?”魏明明显心情不好,轻什一句话便让他冷笑起来,全无之前斗嘴时你来我往的耐心。 “起码,我和我们望望便是心有灵犀。”轻什笑嘻嘻地搂住望朔的脖子。 “哼!”魏明冷哼一声,没再多言。韩朔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虽有心找人泄愤,却还不至于脑子浑到在这种公众场合里对韩朔的身边人出手。 韩朔也没把望朔的几声低吠放在心上,这只灵兽贪好口腹之欲的印象早被某人种在了他的脑海,再加上此时又有些心不在焉,便随手拿起侍女刚送上的一壶灵酒,递向轻什,“别让它喝高了。” 轻什笑眯眯地接过灵酒,装腔作势地在望朔眼前一晃,立刻引来望朔的深深鄙视。 “别指望用这点东西就能贿赂我!”望朔昂头道。 “还要什么?”轻什笑问道。 “过年那天喝的那种酒,呃,或者比那种酒灵力更浓的!”望朔立刻答道。 “成。”望朔的要求不算高,轻什乐得全盘接受。见望朔也满意地点点头,轻什便将韩朔递来的酒壶打开,故作殷勤地送到望朔嘴边,“望望大人请用——” 望朔张嘴将壶中灵酒全部吸入口中,意犹未尽地动了动嘴巴,轻什便又端来一盘灵果,一个一个地喂进望朔嘴里,全然不顾周遭人的脸色。 这边轻什在“伺候”望朔,那边的新人也开始向来宾敬酒。按习惯由亲至疏,于是,第一个喝新人酒的便是玄家家主玄亥朱。 “这是什么味啊,怎么感觉怪怪的?”那边的新人刚端起酒杯,这边望朔的鼻子便疑惑地耸动了起来。 “嗯?”轻什一愣,下意识地放开嗅觉跟望朔一起闻了起来,。 ——合欢花?! 轻什略一思索便变了脸色,顾不得其他,急忙用传音术向望朔密语,“大叫几声,快!!!” 望朔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扯开喉咙,嗷地一声仰天长啸。 这一嗓子顿时把场内宾客又惊了个好歹,那边敬酒的玄子陵也因此将送到嘴边的酒杯拿了下来,转头向韩朔那边望去。而他的新婚妻子却已将杯中酒饮了一半,望朔这一叫唤不仅把她呛得够呛,已入口的酒却也顺势入了肚腹。 没等大家看明白韩真君的灵兽为什么突然叫唤,新娘子身边的侍女便发出了今天这场大典的第三次意外之声—— “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尖叫比望朔的长啸有过之而无不及,尖锐而惊悚,很快就将旁边的其他侍女也引得摔了托盘,捂着嘴巴一起加入了尖叫的行列。 “怎么”玄子陵不悦地顺着几名侍女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新婚妻子,尚未出口的话霎时便卡在了喉咙。 玄子陵的新婚妻子见身边人都目光诡异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即发现嘴角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沾在自己雪白的手掌上,红红的,粘粘的,乍看上去像是没有抹开的胭脂。 ——这是血?! 年轻的筑基女修猛然惊醒,但紧接着,喉咙里便传来一阵古怪的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向外喷涌,而自己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 “少夫人!” “九小姐!” “珏小姐!” 眼见着腥红的鲜血从新娘子的嘴里喷涌而出,而新娘本人却如失控的人偶摔倒在地,周围人顿时慌不择言,叫什么的都有。对面观礼台上的客人也顾不得矜持,纷纷起身张望。 “离人醉!”看到这一幕,对药理极为熟悉的魏明略一愣愕便恍然大悟,赶忙将怀里的人偶推给韩朔,“帮我看会儿!” 说话间,人已纵身而出,跃到了对面的观礼台上,推开那几名仍在惊声尖叫的侍女,俯身探了探新娘子的鼻息,又伸手沾染了一点口边血迹,放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起来。 “是中毒吗?”旁边的玄子陵神色晦暗地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魏明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昏迷的新娘口中。然后又连换了三个不同的瓷瓶,倒出三枚颜色各异的药丸,用灵力混在一起,再次向她嘴里塞了进去。 “魏仙君,我这儿媳可还有救?”一直漠然旁观的玄亥朱也终于开口。 “只要你们想救就死不了。”魏明头也不抬地答道。 “魏仙君这是何意?”玄亥朱沉下脸。 “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早点把人抬下去救治。”魏明冷笑着撇嘴,“她肚腹里的余毒已被我的丹药吸纳,你们只要再让她好好地吐上几回,然后便可以慢慢调养身体了——还有,玄兄,把你那杯酒也给我看看。” 玄子陵立刻将酒杯递到魏明面前,魏明也没去接,低头嗅了嗅,很快便抬头道,“去谢谢韩朔那只灵兽吧,否则吐血的可就不是你那小老婆一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嫌疑 “这酒里也有毒?!”玄子陵和周围人具是变了脸色,负责给玄子陵和新娘子倒酒的那名侍女更是吓得双手一抖,将手里的酒壶抛了出去,只是玄子陵反应极快,手臂一抬便将酒壶抓在了手里,同时向身边人吩咐道,“把所有能接近灵酒的人全都抓起来关了!” “还是先把你老婆抬走吧,要不一会儿冻也冻死了!”魏明冷笑道。 玄子陵摆了摆手,这才走上几名侍卫,将昏迷不醒的新娘子抬了起来。 “你们也都跟去伺候吧。”玄子陵又对新娘带来的几名侍女吩咐道。 “是。”几名炼气期的女修连忙跟着新娘一起离开了观礼台。 而就在这时,观礼台下的一个年轻侍女突然大叫起来,“无忧仙君!定是那无忧仙君毒害我家少夫人!” “把她也抓起来!”玄子陵勃然大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人!” 那名侍女很快便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双修大典已是怎么都无法继续下去了。玄亥朱用传音术向玄子陵吩咐了几句,随即起身离席,玄子陵也开始安排人手将其他宾客送离冬宫。 魏明c韩朔却都没有走,昙花仙子也带着自己的小徒弟从观礼台的后方走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韩朔把人偶丢还给魏明,开口问道。 “酒里被人掺了合欢花汁。”魏明接住人偶,淡然说道,“而合卺酒里从来都不会缺少合欢树皮。前者催情,后者安神,两者若单独使用都无甚害处,但混在一起,便会成为让人肝肠寸断的离人醉。” 听到魏明这样说,跟在韩朔身后的轻什立刻用不大却足以让身边人都听到的声音嘟囔起来,“催情?难怪望望刚才会叫” 韩朔斜眸瞥了轻什一眼,轻什则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你这灵兽的鼻子确实好使,若不是它及时叫了一嗓子,玄子陵也要中招了。”魏明继续道,“当然,以他的修为,就算喝下去也就是吐两口血罢了。” “你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吧。”玄子陵无奈地轻叹一声,“先让将我眼下这烂摊子收拾了,剩下的事咱们稍后再谈——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放心,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等你的交代。”韩朔点点头,转身离开观礼台。 轻什赶忙拉着望朔的项圈跟了上去。 韩朔一言不发地走向他们暂住的柏院,连过来请他们登车的玄家侍从也没有理会。 轻什摸不准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敢主动上去招惹,老老实实地和望朔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倒比平日更像一个乖巧的小弟子。 只有望朔,仗着韩朔听不懂它说话,还在路上便肆无忌惮地开口问道,“在酒里做手脚的不会也是你吧?” ——当然不是! 轻什撇了撇嘴,回了一个否定的目光。 “那你岂不是要给人背黑锅了?”望朔担心地问道,“我看不少人都觉得下毒的就是放传音符的。” ——反正背黑锅的也不是我。 轻什安抚地拍拍望朔的脑袋,示意它不必担心。 “也是,反正其他人又不知道放传音符的就是你,而我是不会出卖你的。”望朔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灵酒哦!” ——少不了你的! 轻什在望朔的脖子上摸了两下,让它大可放心。 回到柏殿,没等轻什出声,韩朔便率先开口道,“望朔,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望朔不由愣了一下,这还是韩朔第一次叫它名字,不过下一瞬它便向轻什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目光,然后甩甩尾巴,转身出了大殿。 “我们谈谈。”韩朔转回头,面色复杂地看向轻什。 “谈什么?如果你又要问我是不是无忧,我可没兴趣奉陪。”轻什平静而平淡地耸耸肩,“答案我早告诉过你了,如果你怎么都不肯相信,那我再重复多少遍也没有意义。” “你真的不是无忧?”韩朔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不是!”轻什再一次坚定而肯定地答道。 韩朔没再追问,只是伸出手,将轻什拥在了怀里。 ——哎?这就结束了?! 轻什不由一愣。他已做好了被韩朔“审问”的准备,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实在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反倒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你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又一次忍而不问了? 轻什正发懵,韩朔终于再次开口,“给我点时间。” “呃?”轻什诧异地抬起头。 “给我点时间,让我忘了无忧。”韩朔也低下头,抵在轻什的额上,同时抬手捧起他的脸颊,面色淡然却很坚决地说道,“不会太久,我向你保证。” ——什么跟什么啊?! 轻什满头雾水地看着韩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奶奶滴,这是向我表白心迹?! 轻什瞠目结舌。 “相信我,我会忘了他的。”韩朔继续道。他也看出轻什的惊疑,只是他现在想的与轻什想的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他以为的安抚,在轻什听来更像是笑谈。 ——原来不是信了我,而是对无忧彻底失望了! 轻什暗自冷笑。那一声“玄子陵,我恨你”还真是管用,比他明里暗里的提点效果好多了。想必不只是韩朔,魏明和昙花仙子乃至今天在场的其他人,恐怕都对无忧和玄子陵的关系起了疑心——原本是大家都望而不得的东西,突然间却发现它其实早被某人不声不响地捷足先登——那种心情,想必不会太美妙。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以为然,轻什也不会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去挑衅韩朔。垂下头,轻什将自己可能掩饰不住的多余表情埋入韩朔怀中,并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只要别再把我当成无忧就好! 轻什自我宽慰道。 两人正在殿里“相依相偎”,外面的望朔却突然大声吠叫起来。 韩朔马上放开轻什,神识向外一扫,皱眉道,“是魏明和昙花。” “显然是找你的。”轻什也从韩朔的怀里脱离出来,理了理衣衫,淡然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魏明已拉长音调故作尖锐地在殿外大喊起来,“韩朔!韩长老!!韩大真君!!!” “鬼叫什么?!”韩朔皱了皱眉,推开殿门走了出去,然后挥袖将正与魏明大眼瞪小眼的望朔卷到轻什身边。 “我不鬼叫你肯出来吗?”魏明眼皮一翻,甩了个白眼给韩朔,“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干什么好事呢?还让凶兽挡路,见不得人啊?” 魏明的怀里仍然抱着那个人偶,昙花仙子身后却没带她的徒弟翡翠。 “两位就别斗嘴了。”没等韩朔再说什么,昙花仙子已抢先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韩真君,进殿说话可好?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能猜得到。” 韩朔没再开口,冷着脸让出了进门的路径,昙花仙子连忙走了进去,魏明也在冷哼一声后,迈步跟了进去。 待两人都进了殿中,韩朔正要转身,突然感到一道并不次于自己的神识正窥视一般落在自己所在的这座殿宇上,不由皱了皱眉,发动自己的神识,向那人重重地顶了过去。 窥视的神识立刻退散得无影无踪,但韩朔也无法追踪到这道神识的出处。不过玄天仙域里一共也只有两个化神修士,不是玄家家主玄亥朱,就是另一个年纪更长的玄戌仁。当然,也不能排除有其他仙门的化神修士隐匿修为悄悄来了此地,只是若果真如此的话,玄家的情况倒比看起来还要复杂了。 不再多想,韩朔转身走向殿中,并随手将两扇殿门关了起来。 “哟,你还关门关习惯了。”魏明立刻忍不住调侃。 “你喜欢被人偷窥,我却没兴趣效仿。”韩朔冷冷道。 魏明正欲还嘴,话到嘴边却又意识到韩朔话里有话,当即挑眉问道,“有人偷窥?谁?!” “我若能知道是谁,便直接过去抓了。”韩朔答道。 “修为不在你之下?”魏明不由皱眉。 “只高不低。”韩朔淡然道,“刚才被我顶了回去,但没准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可那人窥视你我作甚。”魏明疑惑地自语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韩朔冷哼。 “这点推后再想吧,两位谁有隔绝神识的隐匿法阵,拿出来用一用。”昙花仙子插言道,“想必两位也清楚,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不适合被人听墙角。” “我结婴之后就没再往储物袋里放过阵盘。”魏明耸耸肩。 “你昨天不是去拍卖会买禁制法阵了吗?没买到?”韩朔向昙花仙子问道。 “我那禁制法阵是防御外敌入侵的,对神识无效。”昙花仙子摇头道,“而且那禁制法阵也太大,就算把整座院子都占用了也无法布置。” 韩朔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装透明的某人,“轻什——” 轻什知道韩朔是想用他布设在偏殿里的那座法阵,当即不情愿地开口道,“我那法阵可未必扛得住化神修士的神识。” “拿过来试试。”韩朔坚持道。 “弟子遵命。”轻什撇撇嘴,转身走向自己暂住的偏殿。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轻什抱着从偏殿里拆下来的阵盘c阵旗以及相关辅材走了回来,然后也没再向韩朔打招呼,直接在大殿里布置起来。 魏明和昙花仙子都很是关注地看了起来。很快,魏明便忍不住挑眉赞道,“你这小娃儿布阵的手法倒是熟练得很。” 轻什没理他,倒是韩朔开口答了一句,“他在杂学上很有天分。” “包括药植?”魏明立刻追问道,“我听说你们仙楚门的极品灵谷乃是由一个低阶弟子培育而成,不会就是他吧?” “你的耳朵倒是灵光。”韩朔虽未正面作答,但这句话也等于是承认了魏明的猜测。 “果然是有内秀的,难怪会入了韩真君的法眼。”魏明意味深长地看向韩朔。 “哼。”韩朔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轻什也把魏明的挑衅当成了耳旁风,自顾自地在殿里继续布设法阵,很快便将相关物件都置入各自的位置,然后在阵盘里插入灵石,将法阵运作起来。 “好了。”轻什站起身道。 “好了?”魏明也跟着站起身,搂着人偶就想出去检测。 但没他等走出门,昙花仙子已一脸讶异地看向轻什,“这法阵是何人所做?” “怎么了?”魏明立刻停下脚步。 “你用神识一试便知。”昙花仙子一边回答魏明,一边更加认真地审视起轻什。 魏明闻言一愣,随即便将神识向外探去,很快便也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这法阵是不是布反了,为什么我的神识竟被弹了回来?等等,我去外面试试。” 说完,也不等轻什作答便推门出了大殿。 没多久,魏明神色古怪地走了回来,关上殿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轻什一番,开口问道,“你用的这个法阵是哪来的?” “你管得太多了吧?”韩朔立刻将魏明挡了回去。 “别怪我好奇,实在是这法阵太过稀罕。”魏明挑眉道,“以我这般修为,竟也找不出除强行破阵之外的办法。” “你在法阵上的造诣本就比我强不到哪去。”韩朔冷笑道。 “但这法阵却也实在古怪得过了头。”昙花仙子插言道,“看上去似乎无懈可击,可仔细想想却又未免用途有限——它对神识的隔绝实在太过彻底,真要使用起来,反倒像是黑纸上的一块白斑,越发的醒目——起码我是想不通那制阵者为何要做出这么一个过份严密的屏蔽法阵。” “残疵品。”轻什终于忍不住开口。 “什么?”三位高阶修士都是一愣。 “我说这本来就是个残疵品。”轻什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他用筑基期修士能搜刮到的有限材料拼凑出来的东西,至于这么翻来覆去地研究吗? “好了,别在闲事上浪费时间了。”韩朔也不希望这两人在轻什身上投入太多关注,当即提醒道,“你们来我这里总不会是为了钻研法阵杂学吧?” “当然。”魏明立刻挑眉一笑,“我们来,是为无忧。” 说着,魏明将之前抢到的那张破损的传音符再次拿了出来,丢到桌上,“这张传音符虽说是修复不了了,但当时从传音符里发出的声音你我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必是无忧无疑。” “虽是无忧的声音,却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将无忧仙君在不同场合所说之话刻录下来,捏合在一起伪造而成。”昙花仙子开口道。 “得了吧,无忧在人前一向称玄子陵为子陵兄或是子陵仙君,什么时候叫过玄子陵的全名,还是用的这般语气?”魏明冷笑道,“而且两句话前后亦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其中的愤恨绝望悲凉,你们难道听不出来?” “莫非你也以为是无忧害了那女人不成?”韩朔同样冷着脸反问。 “无忧若是有那般本事,早就开山立宗,自成一派了。”魏明将怀中人偶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害那女人的,肯定是玄家自己人,无忧不过是被拉出来做替罪羊——不,放传音符的和下毒的很可能并不是同一伙人,否则无忧那一声咆哮就该出现在新娘子毒发之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前那么久,搞得这个黑锅也像是嫁祸一般似是而非!” ——这家伙的心思果然比韩朔刁钻多了。 轻什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装聋作哑,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 “等等。”昙花仙子忽然摆手,止住魏明,转而向韩朔说道,“韩真君,还是让你这小弟子回避一下吧,有些话恐怕不适合他听。” ——谁稀罕听啊?! 轻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却转头看向韩朔,一副但凭他来吩咐的乖觉模样。 “我没有什么事是他听不得的。”韩朔却拒绝了昙花仙子的要求。 “哟,这娃儿还真成你心尖子上的人了?你这还真是有了新欢忘旧爱,对无忧不管不顾无所谓了?”魏明挑眉冷笑。 “若无忧真是出了意外,我自会以旧友的身份为他报仇。”韩朔淡然道,“可若是他毫发无损,只是情殇遁世,那我自然也会尊重他的选择,不去做那无谓之事。” “你认为无忧是情殇遁世?”魏明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 “否则那传音符又是从何而来?”韩朔冷冷道,“难道你以为是玄子陵害了无忧,然后又伪造出失踪的假象欺瞒世人?”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他玄子陵本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魏明冷笑道。 “若你真觉得他是那般人品,何必还与他称兄道弟,虚与委蛇?”韩朔反问。 “我” “两位别在这件事上争执了!”昙花仙子忍无可忍地打断二人,“既然子陵仙君说过他手里有无忧仙君的本命玉牌,那我们便让他将那本命玉牌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到时候无忧仙君是死是活,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他说你就信啊?无忧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本命玉牌交给他啊?!”魏明再次冷笑。 “是啊,无忧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本命玉牌交给他呢?”韩朔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魏明本就细长的双眼立刻眯成了一条狭缝,阴冷的脸上亦是一片杀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隐情 “韩真君,魏仙君。”昙花仙子一脸无奈地再次插言,“你们在这里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一个把另一个辩倒了,就能说明你们的正确?就能让无忧仙君回到你们面前?” “那你又有什么高见?”魏明冷笑着反问。 “我没有高见,我只觉得,既然你们都觉得无忧仙君的失踪与子陵仙君脱不开关系,何不直接去向子陵仙君问个清楚?”昙花仙子面色淡然地挑明了关键。 “说的好!我现在就去把玄子陵叫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地讲个明白!”魏明拍案而起,搂着人偶便向殿外走去。 韩朔和昙花仙子都没拦他。他们虽没有像魏明这般将自己的焦躁完全表现出来,但他们对玄子陵的疑虑却并不比魏明少上分毫,只是考虑到玄子陵还要给他那戛然而止的双修大典善后,这才回到这里消磨时间。只是他们还可以等,而魏明的耐心却已明显耗尽,若是逼着他也一起等下去,这天城里恐怕就要在血喷之后再上演一场血拼了。 见魏明这个最爱挑事的走了,韩朔和昙花仙子都一脸清冷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轻什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韩长老,要喝茶吗?” “泡一壶吧。”韩朔扭头看了轻什一眼,点头道。轻什酿酒的技术一塌糊涂,但他手里的灵茶和泡茶的手法却很让韩朔满意,在仙楚门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饮上一壶。 轻什当即拿出茶具准备起来。当他把冲泡好的灵茶倒入杯中奉至韩朔和昙花仙子面前的时候,魏明也将脸色不佳的玄子陵领了回来。 “两位倒是好雅兴!”看到韩朔和昙花仙子一人端着一杯灵茶轻酌慢饮的悠然模样,魏明不由阴阳怪气地讥讽起来。 “给魏明仙君和子陵仙君上茶。”韩朔不动声色地向轻什吩咐道。 轻什没有应声,直接捧起紫砂茶壶分出两杯新茶,送到先后落座的魏明和玄子陵面前,然后便端着茶盘以及剩余茶具走向屋角,躲开他们这个高危之地。 魏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立刻挑眉向韩朔道,“你这心尖子倒是多才多艺,这手艺,不比我屋里那专行伺茶的童子差。” “我现在时间宝贵,你还是少说点废话吧。”不等韩朔回应,玄子陵已寒着脸将话题截了过去。 “不想听废话?成!”魏明当即放下茶杯,冷笑道,“先把无忧的本命玉牌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无忧到底是死是活!可别说你没带在身上,还得到某处去取!”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别处?”玄子陵抚上自己右手的储物指环,探手从里面取出一块食指大小的白玉小牌,留恋地拿在手里持了一会儿,这才向其中注入灵力。很快,一张与魏明怀中人偶一般无二的脸庞便从玉牌中浮现出来,一样的靥辅承权,一样的瑰姿艳逸,只是更加明眸善睐c顾盼多情,其中的气韵更不是那人工雕琢的死物所能比拟。 魏明顿时没了言语,紧紧抓着怀里的人偶,面色阴冷而苍白。 玄子陵这时候却转头看向躲在一边做背景状的轻什,意有所指地向韩朔道,“韩真君,接下来的事,恐怕不适合你这小弟子在场。”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韩朔漠然道,“反正就算现在避开了,过后我也要再向他复述,不如直接留下听个完全。” 玄子陵不由怔了一下,转回头盯着韩朔,蹙眉道,“你当真这么想?” “刚才还嫌我废话,这会儿你自己倒也废话上了。”不等韩朔答言,魏明已不耐烦地讥讽道,“不过就是一个低阶弟子,就算让他听了又能怎样,他还敢出去多嘴不成?废话少说,赶紧将这玉牌的来历交代清楚!今天若不将此事说个明白,别说你那新娶的小老婆,就是你玄子陵本人c你们整个玄家也一样别想善终!” 玄子陵再好的脾气也受不得如此挑衅,当即将脸一沉,横眉怒目,“魏明!做人不要猖狂!!想挑战玄家,得叫你们丹门的太上长老出来,你——还不够资格!!!” “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宗门!”韩朔听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撂在桌上。 “不牵扯就不牵扯!”魏明冷笑,“我魏明是从不畏惧单打独斗,就怕某人没有这般胆量!” “魏明,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忍你不等于怕你!!”玄子陵怒道。 “都别闹了!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昙花仙子一脸无奈哀叹道,“到底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明白呢,你们这剑拔弩张的算什么?!若是我们中的哪个死掉就能让无忧仙君平安归来,用不着你们互相残杀,我自刎以换!” ——他们剑拔弩张是因为他们都在心虚,只是心虚的因由各有不同罢了。 轻什暗暗冷笑,但想起自己只是背景,连忙垂下眼脸,收敛表情。 “好了,还是先说这本命玉牌吧。”韩朔此时倒成了几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见魏明和玄子陵的情绪都有些失控,连忙放出神识压制住二人,将话题拉回正轨,“这玉牌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做的。”玄子陵垂下眼睑。 “你怎么会有无忧的心头血?!”魏明不由咬牙。 “当然是他给我的。”玄子陵瞥了魏明一眼,淡然道,“难道还能是我强取的不成?”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头血给你?!”魏明一边追问,一边将怀里的人偶抓得更紧。 “他给我的,可不只是心头血。”玄子陵扬起头,神情淡定又略带傲然地看向面前三人,“咱们也不必绕圈子了,我知道你们到底想问什么,不就是我和无忧的关系吗?没错,就像你们猜到的,我和他,早已情投意合,共享云雨。”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就连魏明也无法再开口挑衅,只紧紧抓着怀里人偶,像要将它生生捏碎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昙花仙子终于率先开口,“你,你既与他情投意合,为何还要另娶新人?” 听到昙花仙子这样问,玄子陵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毕竟是玄家少主,娶妻c联姻,是我身为玄家少主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我再衷情于无忧,也不能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让整个玄家成为上界的笑柄。” 因修真之人对子嗣的需求远不像下界那般强烈,而寿命悠长的高阶女修又一向稀少,男修尤其是高阶男修之间相依为伴排遣寂寥之事很是常见,上界中人对同性欢好的态度也不似下界那般死板。但不管怎么说,阴阳调和才是人间正道,养娈童纳男侍尚能被视为风流韵事,可娶男妻就要超出世人包容力的底限了。尤其是玄家这般正统而又传统的修真家族,更不可能坐视自家的少主c未来的家主与一个男人结为连理——修为太高生不出孩子是天道,为了一个男人不肯生孩子却是大逆不道! “无忧仙君知道你要娶妻吗?”昙花仙子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 玄子陵笑了笑,“他以为我能推拒,我也确实为他推拒了很多次,只是终究还是有了无法推拒的时候。” ——不是无法推拒,只是权势与美人终成对立,鱼与熊掌再不可兼得罢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轻什不动声色地瞥了玄子陵一眼,微微弯了弯嘴角。 蹲在他旁边的望朔没有忽视他的这点微妙表情,立刻伸出爪子拍了他的小腿一下,轻什连忙拿出一枚灵果,笑眯眯地塞进望朔嘴里。 “不过,我并没有向无忧隐瞒联姻之事。”玄子陵继续说道,“当我意识到木已成舟再无转机的时候,我便去了他的洞府,向他坦白此事,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是什么时候。”魏明忽然发问,声音里再无恼意,只是冷冰冰地毫无温度。 “二十多年前。”玄子陵叹了口气,“确切地说,是二十三年零七个月又十八天。” “二十三年前?那时候韩朔已经闭关冲击化神,我也在丹门的地火室里炼制灵丹——昙花你呢,你那时候在做什么?”魏明继续问道。 “在寻找宗门所在。”昙花仙子淡然道,话一出口便发现玄子陵和魏明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一直想要开宗立派,最近这五十年一直在寻找合适之所。” “你的心也不小呢。”魏明撇撇嘴,却也没再多问,将目光重新转向玄子陵,“后来你就没再去找过无忧?” “怎么可能没去。”玄子陵苦笑道,“只是每次去,洞府里的侍童都说他在闭关。我以为他是不肯见我,还用了手段逼问他的身边侍童,却得知他是真的在闭关修行,这才没再过去打扰,直到去年” “子陵仙君,过程就不必说了。”昙花仙子突然插言,“我只想问你一句——可是你害了无忧仙君?” “无忧的本命玉牌就在这里,他若受伤身陨,这玉牌又怎能完好无损?当然,若不是因为这块玉牌一直无损,我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地在外面空等,以至于无忧失踪那么久才被发现。”玄子陵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一字一句地正色说道,“我玄子陵以自己的心魔起誓,我虽伤了无忧之心,却绝不曾害他本人分毫!” “只是不曾害他?”韩朔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咄咄逼人地看向玄子陵。 玄子陵微微一怔,对面的魏明却是眼睛一亮,马上追问道,“没错,这话的猫腻可大了去了!若你只是将他囚禁在身边,可也算不得伤害!” ——想法很好,方向不对。 旁边偷听的轻什暗暗撇嘴。韩朔显然联想到了他那次的一通假设,而魏明本来都是个阴谋论者,没事也要挑出事来。只是,事情若真如他们设想的那般,那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若是将无忧囚在身边,又怎会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婚事拖到现在,将新娘子都拖得换了人?而且——”玄子陵苦笑着抬手指向魏明怀中的人偶,“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除了无忧,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人偶?” 魏明立刻冷笑一声,将人偶又抱紧几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彻底摊牌好了。”玄子陵继续道,“不仅是我有无忧的本命玉牌,无忧那里也一样握着我的本命玉牌。我之所以会安心在外面等他出关,也是因为我每次施法搜寻自己的本命玉牌时,法术所指的位置都是无忧的洞府。” “这事倒是越发地蹊跷了。”魏明眼珠一转,又问道,“这两次去无忧那里,你就没搜一搜?” “你觉得我会没试过吗?”玄子陵冷笑着反问。 “再试一次。”昙花仙子忽然说道。 “嗯?”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当着我们的面,施法找一次你的本命玉牌。”昙花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人再次一愣,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情。只是恍然之后,魏明面色更冷,韩朔眸色更深,只有玄子陵面色红润,深深吸了口气便应了昙花仙子的建议,抬手掐诀,施展起搜寻法术。而正如几人预料的一样,咒法的灵力刚从玄子陵的指尖飘散出来,魏明怀中的人偶便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人偶面露惊恐地看向魏明,魏明的脸上却已白得不见了血色。 “魏仙君,请将这人偶借在下一用吧。”玄子陵收起法诀,意味深长地看向魏明。 “用不着,我自己动手就是。”魏明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人偶身上的白色衣衫,露出和面容一般的白瓷肌肤。 人偶越发地惊恐,挣扎着想要从魏明手下逃离。 魏明此时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起身将人偶丢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重重砸向他的左胸。“咔嚓”一声,左胸心口处的白瓷外壳已是碎成一堆渣块,里面的乌色木骨亦随之暴露出来。而就在这乌色的木骨里,正常人的心脏所在之处,很明显地嵌着一块与桌上那枚玉牌一般无二的白玉小牌。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原本挣扎着的人偶也因为被魏明毁了身子,破了他依凭的禁魂法阵而魂飞魄散,安静地躺在桌上,变回了靠灵石机关才能简单动作的纯粹人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昙花仙子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向殿外走去。 “昙花?”韩朔不由问道。 昙花仙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从今以后,无忧仙君之事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说完,昙花仙子推开殿门,几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哈哈哈”她一走,魏明便紧跟着大笑起来,但无论韩朔还是玄子陵都没再出言打断,任由他笑到没了声音。 “笑够了就继续吧。”韩朔漠然道。 “当然,继续。”魏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伸手取出人偶心口处的玉牌,略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甩手丢向玄子陵。 “多谢。”玄子陵接过自己的本命玉牌,面无表情地向魏明抱了抱拳。 “客气什么。”魏明双眉一挑,“这人偶论理说该也是你的,只是玄兄不会小气得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在下吧?” “魏兄多虑了。”玄子陵淡然道,“我既已娶妻,便再不会纠缠于往事,更无颜索求无忧的相关之物,就是这本命玉牌,也不该再由我来保管。” 说着,玄子陵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推到桌子中央。 魏明却没有像玄子陵预料的那般果断伸手,反而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向韩朔开口说道,“韩朔,这块玉牌还是先由你来保管吧。” “嗯?”韩朔也不由一愣。 “我的心性你也清楚,若真将这块本命玉牌放我手里,保不齐我会用它做出什么事情,比如招魂,比如诅咒。”魏明紧紧握着拳头,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伤了他,我就是再怨再恨,也不想——真的伤了他。”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管。”韩朔点了点头,伸手将桌上玉牌收了起来。 不见了玉牌,魏明这才逐渐放松了神情,大力地喘息了几口,将桌上已没了生气的人偶重新抱回怀中,随即又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这个好,怎么折腾都不会心疼。” 玄子陵的脸色并没有因玉牌落入韩朔之手而生出丝毫的波澜,反而更加镇定了几分,越发地贴近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两位,既然话已经全说明白了,还请容我先走一步,处理家中的那摊乱事。”玄子陵起身道。 “等等,还差一件呢。”魏明却再次开口,“下毒的肯定是你们玄家自己人,但那张传音符又是谁放的,你有没有头绪?” 玄子陵摇了摇头,“今日宾客众多,那一处又是进门时的必经之路,实在很难探查。” “那你就不查了?!”魏明不由挑眉。 “无论是什么人放了那张传音符,终归少不了目的二字。”玄子陵淡然道,“我等只需耐心等待,那人便会自露马脚。” ——那你就慢慢等吧。 一旁的轻什端起冲泡好的新茶,一边品味,一边腹诽。 魏明明显对玄子陵的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意,但玄子陵不愿查,他也没法逼他。反正那残存的半张传音符还在他魏明手里,玄子陵不肯从宾客中排查,他就从传音符的出处下手。 “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玄子陵再次说道。 “滚吧。”魏明转过头,不再看他。 玄子陵也没和魏明计较,向韩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柏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承诺 玄子陵走后,大殿里再次静了下来。魏明紧抿着嘴唇,反反复复地摆弄着手里的人偶,而韩朔也没说话,默默饮着杯中凉茶,直至杯中空荡。 “你”韩朔放下茶杯,对魏明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却又觉得说不下去。毕竟魏明从来就不是个肯听人劝的,而他现在也没有劝人的立场。 “你要是想劝我放手的话,趁早闭嘴。”魏明也同样很了解他,张口便把韩朔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找无忧?”韩朔无奈地问道。 “我若不找他,还有谁会找他?我若不找他,他便真的要从这世上消失了!”魏明悲凉一笑,“放心,我自己去找,不牵扯宗门,也不拖累你们!” “抱歉。”韩朔垂下眼睑,低头看向手里空空的茶杯。 “少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话还真轮不到你来说。”魏明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另一边的轻什却是听得手上一抖。就像魏明说的,该说抱歉的应该是始作俑者,是玄子陵,是无忧,怎么都轮不到韩朔。可也正因为如此,韩朔的这句抱歉也就越发地意味深长,太过微妙,太让人惊心。 “算了,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没等韩朔再说什么,魏明已抱着人偶站起身,“你就安安稳稳地和你的心尖子过日子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也别什么都自己扛了。”韩朔也跟着站起身,“不管什么因由,我们终归是相识一场,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尽可开口。” “哼!玄子陵肯定很乐意听到你跟他这么说。”魏明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 “他的忙可没几个人能帮得起。”提及玄子陵,韩朔的神色顿时淡漠起来。 “你也明白啊。”魏明眯起眼,嘿嘿笑道。 “哼。”韩朔还了魏明一声冷哼。 “明白总比糊涂好。”魏明瞥了一眼仍在一边装背景的轻什,“你这小心肝儿看来也是个明白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明白了。” “他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韩朔立刻沉下脸。 “成,我也不留下碍眼了,不管是心啊还是什么,都留给你韩大真君去操。”魏明故作下流地奸笑两声,抱着比来时更加听话的人偶,转身出了大殿。 当宽敞的大殿里再次剩下了两人一兽的时候,轻什也不再装模作样地扮背景,将手里的茶杯放回茶盘,起身走到韩朔身旁。 “韩长老。”轻什轻轻唤了一声。 韩朔低头看了看轻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搂到怀里。 轻什总觉得韩朔现在的状态有点说不清的古怪。无忧和玄子陵的事往好了说是欺瞒,往难听了讲就是欺骗,再上纲上线一点甚至称得上欺诈利用。而韩朔又不是隐忍的性子,在得知无忧早就和玄子陵有了□□而且还瞒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时候,他就算不当场拔剑跟玄子陵拼命,起码也该像昙花仙子那样甩袖子走人。但韩朔没那么做,相反,他很冷静,冷静得就好像他真的已对无忧忘情。 轻什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但下一瞬,他便因自己的这个古怪念头而毛骨悚然。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韩朔忽然开口。 轻什怔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想说的你肯定不想听,所以我还是不说为好。” “你怎知我不想听?”韩朔反问。 “哦?你还想听我如何笑话你不成?”轻什故作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韩朔顿时黑了脸,原本扶在轻什腰间的手也不由用力,将轻什掐得一声惊呼。 “发什么火啊!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轻什恼火地想要把韩朔推开,却反被韩朔拉拽着转了个身,抵在了桌沿上。虽然没感觉到身下相抵的那处有什么异动,但轻什还是因这个暧昧的体位而习惯性地毒舌道,“韩长老,白日宣淫也要看看地点!门——门还开着呢!”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韩朔,当即抬手一挥,将魏明离开后便大敞着的殿门关了个严实。 ——喂,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轻什不由身子一僵,想也不想便继续说道,“望朔也在旁边呢!” “那又怎样?”韩朔抬手捏住轻什的下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当然不会怎样。”轻什这时候倒是认定韩朔只是恼了,并不是真的想“干”什么,马上翻了个白眼,“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您给个明白。” 韩朔却没有立刻作答,直盯盯地看了轻什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觉得玄子陵说的是不是真话。” “您指哪方面?”轻什反问,“他和无忧的□□?他是不是害了无忧?还是其他什么?” “全部。”韩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从轻什的下颚移向他的脸颊。 “他和无忧肯定有一腿,我早说过了,是您不肯信。”轻什撇撇嘴,任韩朔在他的脸上作祟,“至于害不害的,这情之一字本就伤人,到底是活该还是倒霉,咱们外人可不好界定。” “外人”韩朔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觉得——无忧还活着吗?” “呵呵。”轻什也跟着笑弯了眉眼,“您希望他活着吗?” 韩朔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轻什的双眼,而轻什也毫无畏惧地回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韩朔终于将手指从轻什的脸颊上拿了下来,转而抓起他的右手,然后又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取了出来,塞进他的手里。 轻什不由一呆,抓着这块玉牌,面色古怪地看向韩朔,“为啥给我这个?” “你不想要?”韩朔挑眉问道。 “呵呵。”轻什干笑两声,飞快地将玉牌收了起来。 看着轻什明显很假的笑脸,韩朔忽然很是突兀地说道,“我曾经抱过无忧。” “哎?”轻什愣了一下。 “是真正的抱,不是你我那种。”韩朔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无忧喜欢探幽访古,每次听闻有古仙的洞府现世,必会前去一探究竟。但那种地方向来凶险,亦不是每次都能觅得机缘,受伤更是难免之事。有一次,无忧便中了机关,染了剧毒。” “我当时虽陪在他的身边,但拼尽力气也只是将他带出了险境,对他身上的剧毒却束手无策。无奈,我只能去丹门找魏明为他解毒。而那时,无忧已是人事不知,只靠我不停地为他输入灵气才吊住性命。”韩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再次抚上轻什的脸颊,“我抱着无忧赶往丹门,一路下来,我却渐渐觉得他若是能这么永远这么昏迷着倒也不错。只有这样,他才会在我怀里,任我采撷。” 轻什默不作声地听着,韩朔的手也从他的脸颊渐渐下滑,在脖颈和锁骨处留恋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下,解开了他的衣襟,如把玩心爱之物一般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肤。 “就在抵达丹门的前一夜,我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做点什么。”韩朔将手指转向轻什胸口处的那两点突起,不轻不重地顶弄起来,“但终是没有做到最后。” “为什么?”轻什忍不住问道,他和韩朔接触这么久可没见他哪一次曾坐怀不乱过。 “为什么?”韩朔笑了笑,带着几许自嘲,“无忧身边既没少过男人,更没少过女人,但他从不过份亲近任何人,洁身自好得就像是天上谪仙。那一晚我就在想,若我真的污了他,他醒来后能否承受?恼我厌我恨我倒也罢了,若是厌了自己甚至因此生出心魔,那岂不是便真的断了仙途,成了‘谪仙’?若真是那般,那我岂不是比害他性命还要残忍?而做下如此龌蹉之事的我,今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魔?” “如今后悔了?”轻什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的一丝讥讽。 “不。”韩朔摇摇头,放开已被揉捏出了艳色的茱萸,重新搂住纤细的腰身,“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那一夜我虽没要了他的身子,却也只差那最后一步罢了。也正因为没有做那最后一步,我才更清楚地记得他的身子,他的骨,他的肉,他身上每一处的触感,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忘,亦不会错!” 轻什的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就想将韩朔推开,韩朔却早有准备一般将他搂得更紧。 “想逃?晚了。”韩朔俯下身,贴在轻什耳边,一字一句地低语道,“你收下那块玉牌,就是默认了你的身份。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又或是怎么进了这个身子,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但有件事你必须明白c记住——你是我的!上了我的床,便是我的人!” ——摊牌?威慑?还是又一次的试探? 一瞬间,轻什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却转眸一笑,“韩长老就不怕我是那孤魂野鬼,山间精怪?” “我说了,我不管你是谁。”韩朔抬手抚上轻什的双唇,“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留在我的身边,就算你真是个妖精,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说完,韩朔低下头,一口咬住轻什的唇瓣,将其吸吮得如胸前茱萸一般艳红后,又强硬地分开他的牙关,挟持住他的舌尖,更加凶狠地吸吮舔舐。轻什开始还分神地想着应对之道,可纷乱的思绪总是连接不到一起,而韩朔的舌又在他的口中不停搅动,很快就将他脑子彻底搅成了浆糊。 当呼吸也快要跟思绪一起停滞的时候,韩朔终于从他的唇上脱离开来,紧接着又抬起手,意犹未尽在他的唇上摸索起来,食指和中指更是不依不饶地从唇瓣探入了齿间,探索c搅动。 轻什忽然觉得这时候想什么都是多余,痛痛快快地行一场云雨便能解决一切,当即一口咬住韩朔的手指,用舌尖刮过指腹然后又包裹起来,用力地含向自己的咽喉深处。 韩朔的眸色立刻深邃起来,顺着轻什口中的吸力将手指探得更深,另一只放在他腰间的手也缓慢而灼热地游走起来。很快,韩朔便按捺不住地将手指从轻什的嘴里抽了出来,扶住他的腰向上一拽,将他整个人抱到了桌上,一边撕扯他身上的衣服,一边吻上了他最敏感的脖颈。 轻什顺势搂住韩朔的头,双腿亦盘在了他的胯上,正要俯下头进一步挑逗这人的欲|望,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双圆滚滚的金色眼眸。 ——呃! 轻什不由身子一僵,这才想起望朔还留在殿里没有出去,他和韩朔要是再做下去就等于是在它面前上演活春宫了。 “韩长老,那个,暂停一下。”看着望朔那满是好奇兴奋的模样,轻什不由叹了口气。 韩朔正被轻什撩得兴起,闻言顿时不悦地在他的臀肉上重重地掐了一把,“又搞什么?” “不是我,是它。”轻什抱住韩朔的脑袋扭向望朔那边。 韩朔也忘了殿里还有这么个碍事的家伙,被轻什一提醒,一身欲|火立马消了一半,正想挥手把望朔赶出大殿,已经重新开始运作的理智却又告诉他就算没有望朔,此时此地也一样不适宜颠鸾倒凤。 韩朔深深吸了口气,黑着脸放开轻什,默念清心咒驱散心中情|欲。 轻什也明白这场□□不会再继续下去,当即坐在桌上整理起了衣衫。虽然戛然而止的欢愉让这次貌似摊牌的交流少了一个完美的休止符,但韩朔明显没有揭穿他的意思,又把那块可能引发无数麻烦的本命玉牌给了他,还作出那样一个承诺,那他便还可以继续做他的炎轻什,甚至以后再遭遇什么突发状况的时候,也可以把韩朔拉出来做挡箭牌。 “有件事忘了问你。”韩朔忽然开口。“凤熙的侄孙,轻什” 韩朔没再说下去,但轻什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系好腰带,从桌上跳了下来,一语双关地答道,“轻什的本命玉牌在姨姥手里,姨姥都没操心,你又操的哪份心?” 韩朔蹙了蹙眉,但想到他刚刚承诺的“不说便不问”,只好又将到口的问题强行忍了回去。 “比起在这里和我纠缠,您其实更应该去姚长老那里一趟。”轻什话题一转,“今天双修大典上的这出闹剧看起来虽是玄家内乱,但您和玄子陵的关系周所周知,无忧又被牵扯其中,您若是不想趟这滩浑水,最好尽早抽身。” “嗯。”韩朔点了点头,忽又挑眉问道,“魏明找到的那张传音符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啊!”轻什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见韩朔的脸色渐黑,连忙嘿嘿一笑,“那个啊,您就当作是无忧给玄子陵的遗言吧!” 韩朔的目光顿时冷冽起来。轻什虽然经常满嘴胡话,但却从不在正经事上说谎,至多换个说词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简单一句遗言,已足以让韩朔猜到许多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韩朔再次开口,“收拾一下,去姚之焕那里吧。” “是。”轻什马上转换到随侍弟子的状态当中。 这一次离开冬宫倒是比昨日麻烦了许多,出柏殿和出宫门的时候连续遭到了侍卫的两次盘查。好在他们的态度都十分地恭谨,韩朔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招惹是非,应付了两句便离开了冬宫。 长信宫那边也严格了不少,门口的当值弟子很是客气地将韩朔一行拦了下来,又派人去客院请了位仙楚门弟子出来辨认,然后才将韩朔一行放入宫中。 客院内部倒是没有增加明显的岗哨,姚之焕的弟子直接将两人一兽带至仙楚门暂住的客院正堂,见到了明显有些焦躁的姚之焕。 “韩长老,正好,您不过来我也要去找您了。”见韩朔进来,姚之焕连忙迎了上去,将其请入上座。 “是离开的事吗?”韩朔问道。 “正是。”姚之焕点点头,“今日就离开未免显得薄凉,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所以我建议明日上午再走。” “也好。”韩朔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当即点头应允。 “还有就是,您能不能留在客院,别再——回子陵仙君那边?”姚之焕试探着问道。 韩朔微微一怔,挑眉道,“可是恒楚真君临行前交代过什么?” “那倒不曾。”姚之焕连忙摇头,“只是我觉得,玄家的事着实混乱,若是韩长老再继续住在那边,恐怕会让一些人生出莫须有的心思。” 韩朔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反正明日便走,你在这边给我准备间屋子好了。” “谢韩长老明鉴。”姚之焕连忙叫来弟子,在仙楚门的客院里给韩朔腾出一间空屋。 姚之焕和韩朔一样都是对争权夺利没心思的。这次仙楚门之所以遣他领队过来不过是因为他一向小心谨慎,万一韩朔和人翻脸生事,他也能妥善处理,打好圆场。可眼下韩朔没事,玄天仙域却明显事大了,毫无准备的姚之焕便有些手足无措,只盼着快点返回仙楚门,把看到的事情告诉那些心眼子多的掌事同门,自己交差了事。 姚之焕原本就因今天的事情坐立不安,见到韩朔更是不自在。韩朔也觉得他这副模样腻歪,随便又聊了两句闲话,正好去准备屋子的弟子进来回报,便起身领着轻什和望朔去了那间空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暗潮 住进客院,旁边都是仙楚门的弟子,韩朔不好再像在冬宫时那样随便,进屋后也继续摆出长老架子,任由轻什前前后后地收拾伺候。 “你是不是来之前就想到可能不会回去了?”韩朔忽然问道。离开柏殿的时候,轻什好一阵忙碌,把主殿里布置的法阵拆下来不说,偏殿的东西也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 “那倒不是,我是怕咱们离开后有人摸进去偷东西。”轻什耸耸肩,将一杯灵茶送到韩朔面前。 “你那法阵是自己做的?”韩朔端起茶杯,随口问道。 “嗯。”轻什点点头,在韩朔旁边的椅子上座下。 “我当初在你那小院里看到的禁制法阵,不会也是你自己做的吧?”韩朔挑眉问道。 “那个可真是在蓬莱阁里买的。”轻什嘿嘿一笑,随即又补充道,“当然,买回来后被我动了点手脚。” “哼。”韩朔不由一声冷哼。 两人正在闲谈,屋外却忽然有弟子高声道,“韩长老,可否打扰?” “进。”韩朔微微一怔。 一个仙楚门弟子推门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韩长老,院外有玄天仙域的弟子前来拜会炎轻什炎师弟。” “拜会我?谁啊?”轻什愣道。 “他自称玄未央,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修。” 轻什恍然之后又不免皱眉——这两人怎么会知道他在客院,显然是派了眼线盯梢。 “去见见吧,既然人家主动登门,总不能让人说我们仙楚门傲慢无礼。”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弟子明白。”轻什站起身向韩朔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跟着这名弟子一起去见来人。 来到院门口,站在那里的果然是玄未央和玄琳兄妹。见轻什出来,玄未央主动上前施礼,“好久不见,炎师弟。” “不算久,不算久。”轻什也笑呵呵地拱手,然后请引他过来的那名弟子找一间可以会客的空屋,将玄未央和玄琳领了进去。 分宾主落座后,轻什也没请人送茶水什么的进来招待,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两位找我何事?” 玄未央似没想到轻什会如此不客气又不客套,愣了一下,很快便轻笑道,“炎师弟这是何意?在下只是听玄琳妹妹提起曾在北街与你偶遇,便寻机过来拜会而已。” “那你这机会可寻的真好,只要是再早来那么一小会儿,这拜会可就会不成了。”轻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炎师弟说笑了。”玄未央仍然笑着,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尴尬。 “其实哥哥是陪我来的啦!”玄琳连忙笑嘻嘻地接过话来,“昨天在街上见到你之后就想过来拜会,可他们却告诉我你没住在长信宫里,我就请哥哥找人帮我盯着,知道你过来了,我们便也赶忙来了——你一会儿还要离开吗?” ——半年不见,倒是比那时候更会说话了。 轻什微微一笑,“这个可不好说,那天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可不是自由身。” “那天和你一起的前辈很是眼熟,可是韩朔真君?”玄琳立刻问道。 “正是。”轻什点点头。 “莫非炎师弟已被韩真君收为弟子?”玄未央眼睛一亮。 “我哪有那样的福分,不过是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做个随侍弟子罢了。”轻什笑道。 “炎师叔,韩真君现在是不是也在院中?不知我和哥哥是否有这个福分去拜见韩真君一面,求他老人家指点几句?”玄琳也眼睛发亮地问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俩有没有这个福分。”轻什淡淡一笑,紧接着便话音一转,“但我可以肯定,我是肯定没那个脸面为你们引见的。” 玄未央和玄琳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呵呵,我算看出来了,两位哪是来看我的,根本就是冲着我们韩长老来的吧?”轻什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轻轻扫过,“而且,两位还不是为自己,是替别人跑腿来了吧?” 玄琳明显紧张了不少,玄未央却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炎师弟,你又在说笑了。” “那是当然,你我这般低阶修士,聚到一起不就是说说笑笑的吗?”轻什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倒也是。”玄未央附和了一句,忽地话题一转,“说起来,我听闻韩长老被曾叔祖请去冬宫暂住的,怎么今日却回了长信宫?” “呵呵,难道玄师兄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玄师兄没有参加子陵仙君的双修大殿?”轻什挑眉反问。 “我乃小辈,那般重要的庆典,哪里会有我的位置。”玄未央很是谦逊地笑道,“之后虽听闻了一些,不过都是只言片语的,却是越听越糊涂了——炎师弟必是在现场,可否为在下解惑?” “没位置?”轻什没理会玄未央的询问,只讶异地睁大眼睛,“上次在我仙楚门时,我见子陵仙君对两位很是照拂,还以为两位是他极其宠爱的嫡亲后辈呢,难道并非如此?” “曾叔祖对族内弟子一向是一视同仁,此种照拂当然也不是我等能够独享的。”玄子微微一笑,一语双关。 “我倒忘了,你们是血亲家族,跟我们仙楚门大不一样呢。”轻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不知道玄师兄是玄家哪房的未字辈?” 玄未央被轻什问得一愣,但马上便淡淡一笑,“在下幸也,玄家甲房,未字辈排行十七。” ——玄家这次还真的是彻底的窝里反了。 轻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更加惊讶,“那玄兄岂不是子陵仙君的嫡嫡亲的曾侄孙?” “可不敢如此自称。”玄未央连忙摆手。 “玄师兄如此年轻便已金丹可期,就算玄家老祖亦只会以你为荣,玄师兄又何必如那依附家族的无能纨绔般妄自菲薄?要知道,谦虚过分便是虚伪,玄师兄可莫学那伪君子行径!”轻什话里藏话地和玄未央打起了机锋,绕来绕去,似是而非。 玄未央开始还陪着轻什绕弯弯,试图从旁敲侧击中打探韩朔和玄子陵的关系,以及对今日之事的立场观点。但说着说着,玄未央就发现轻什远不像看上去那样坦率直白,一到关键话题就立刻跑调,滑不溜手地让人抓不到一点机会。 不过,最终却还是轻什先没了耐性,也不管上一句话说的什么,直截了当地出言撵人,“玄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辞?我可陪你耗了快一个时辰了,再不走我可直接端茶送客了。” 而玄未央也终究没有轻什那般的厚脸皮,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只好领着玄琳起身告辞。临走前,玄未央再次请求拜见韩朔,轻什这一次倒是把话说的明白,“得了吧,要是真有那份诚意,回去叫你家长辈亲自过来,你一个连敬陪末席都没资格的筑基小辈,有什么资格提这个‘拜’字?” 玄未央被噎得面上一热,却又发不得脾气,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告辞走人。 送走玄未央和玄琳,轻什回到韩朔的房间,将玄未央的来意猜测了一遍。 “打着我的旗号,其实是冲着您来的,听着是想探探您和玄子陵的关系。”轻什说道,“这个玄未央和玄子陵同属玄家甲房,但明显不是一头的,否则也用不着刻意跑到长信宫的客院里来打探消息。” “我和玄子陵的关系又干他们何事?我们关系再好,我也不可能帮他争那家主之位;再坏,也不会引得仙楚门和玄天仙域交恶。”韩朔皱眉道。 “是呀,在仙门利益面前,个人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呢。”轻什也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忽地挑眉道,“他们不会是想将玄子陵彻底地那个啥了吧?” “怎么可能,玄子陵毕竟是亥朱真君的亲生子,而且本身就是元婴修士,就算有人生了那般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下得了手的。”韩朔对轻什的这个猜测并不赞同。 “如果亥朱真君已经厌弃他了呢?”轻什道,“您还记得今天大典时的座次不,您的位置可是越过了丹门和望云宗,直接排在了宾客首位,对面就是亥朱真君!今天出事后,亥朱真君的态度也不对,一点怒气都看不出来不说,对玄子陵也不亲近,就好像大典顺不顺利都和他没关系一样!明显是亥朱真君对玄子陵生隙,而玄子陵则拿您跟亥朱真君顶牛。” “无论如何,亥朱真君都不可能坐视自己的亲生子被人毒害,让玄天仙域损失一个元婴修士。”韩朔摇头道。 “但无论如何,想让玄子陵失掉少主之位的人,也同样不可能留他性命,让他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轻什说道,“世家权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别说玄天仙域如此门庭,就是炎家那种没落小族,为争族长之位都免不了腥风血雨。与姨姥同辈的兄弟原本一共七个,可姨姥的长兄接任炎家族长之位后,尚且活着的便只剩下一个庶出的六子,其他五人或意外陨落或莫名暴毙,其中更是包括了姨姥及其兄长的一个同母兄弟。” “但亥朱真君尚在其位,而且寿运悠长,得了少主之位也未必能成玄家家主。”韩朔道。 “那位置虽然鸡肋,可权势迷人眼,能想清楚看明白的又有几人?搞不好那亥朱真君也想借机清洗门户,毕竟玄天仙域还有一位化神修士,若是那一位生了异心,想为他那一房的后辈谋划,亥朱真君又怎敢不想方设法地应对?玄子陵到底是靶子还是炮灰,此刻也不能做下定论。”轻什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话音一转,“说起来,您暂不收徒的决策还真是正确。您上无师尊,下无徒孙,同辈的师兄又不亲近,枝繁叶茂的恒楚真君对您就生不出防备,仙楚门就不会像玄天仙域这般祸起萧墙。” “哼。”韩朔瞥了轻什一眼,没有接言。 轻什也只想他将自己这番话听进耳朵,记在心里就够了,当即又将话题转回玄天仙域,“那玄子陵也不是个明白的,若我是他,宁可背上悖德不伦的骂名,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再迎娶女修。要知道,修真界虽瞧不起那儿女情长之人,却也对这种人最无防备,尤其是自家长辈,再怎么恨其不争也难免会怜其多情,就算迫于压力夺了他少主的名衔,也一定不会再施以其他惩戒——命在,修为在,少个头衔又能怎样?别忘了,亥朱真君的寿命可还长着呢!” “你的意思,倒像是亥朱真君想把玄子陵怎么样似的。”韩朔皱眉道。 “亥朱真君不是只有玄子陵这一个儿子吧?好像连元婴期的儿子也不是只他一个哦。”轻什意有所指地笑道。 “算他在内,三个。”韩朔点点头,“他小儿子玄子祺的元婴大典是在我闭关前举行的,还有一个元婴中期的儿子,似乎是亥朱真君的某个侍妾生的。不过玄家一向是母凭子贵,并不强调嫡庶之分。” “对了,我们仙楚门和玄天仙域的关系如何?就我所知,我们和望云宗好像挺冷淡的。”轻什忽然好奇地问道。 “望云宗和我们都在南地,宗门势力难免有叠加之处,纷争自然多些。玄天仙域位处极北,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哪里生得出关系。”韩朔淡然道,“就算是我与玄子陵结识后,两门间的来往也并未增加多少,不过” 说着说着,韩朔皱着眉头沉默起来。 轻什也没催促,自顾自地品着灵茶,由着韩朔在那边思索衡量。 过了好一会儿,韩朔重新开口道,“明天临走前再跟我去一次冬宫。” “是该打声招呼,要不别人还以为无忧仙君那一声恨就让您和他成对头了呢。”轻什点头道。 “不是我见他,是你去见炎家那两个,”韩朔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凤熙的侄孙,你的弟妹,总得让他们被妥善安置了,我才好回去和凤熙交代。”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那您不如亲自去见,更显重视。” “我若对他们有那般的重视,又怎会将他们送人?做戏也要恰如其分。”韩朔冷哼一声,“还是,你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让你去见他们?” “明白,当然明白,不过是就让人知道,您并未因为无忧仙君而和那玄子陵生分。”轻什撇嘴道,“我只是不明白,明知玄子陵想从您这位化神大能身上借势,您干嘛还让他达成目的?帮他,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帮他,对我确实没什么好处。”韩朔淡然道,“但不帮他,让其他人顺利地将他挤下少主之位甚至害他性命,那玄天仙域和仙楚门因他与我而建立起来的关系恐怕就彻底没了。若是继任的那人是个更看重望云宗和丹门的,促使三大仙门彻底连成一气,那我仙楚门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既然您已经想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言了。”轻什嘿嘿一笑。 “难道你刚明白不成?”韩朔也是一声冷笑,抬手想将轻什拉进怀里,但马上又想到周遭环境,只得又冷着脸将手收了回来。 轻什哪会不懂韩朔的意思,当即撑着桌子探过身去,在韩朔脸上轻轻柔柔地亲了一口,一语双关地笑道,“韩长老辛苦。” 韩朔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韩朔和姚之焕了个招呼,然后便带着轻什去了冬宫。虽然冬宫的侍卫一知道韩朔的身份便闪身放行,但韩朔却没有径直进去,非要站在门口,让人进去唤玄子陵来接。侍卫们哪敢得罪韩朔,只好依他的意思派人进去请玄子陵。 没一会儿,玄子陵便在侍卫的引领下快步走了出来。 “韩真君。”玄子陵面带疑惑地向韩朔拱手见礼。 “进去谈。”韩朔淡然道。 虽心存疑问,但韩朔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很对玄子陵的心思,当即没有多问,直接抬手道,“韩真君请——” 韩朔毫不客气地走在了首位,轻什领着望朔错后两步,跟在韩朔和玄子陵身后。 待离开宫门有一段距离了,韩朔这才开口对玄子陵道,“我给你的那两个人你安排好了吗?” “怎敢怠慢?”玄子陵不由一笑,“怎么,莫不是舍不得了?” “哼。”韩朔冷哼一声,也没接玄子陵的话茬,直接说道,“我一会儿便要返回仙楚门,你且派人带我这弟子去与他们见上一次,回去后,我也好向凤熙交代。” “一个金丹修士而已,需要你交代什么?”玄子陵笑问道。 “总归是她的后辈,就算冲着她那张脸,我也得确保人在你这儿待得稳妥不是?”韩朔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的也是。”玄子陵了然一笑,拿出一张传音符,发了出去,然后领着韩朔一行继续走向距离宫门最近的含章殿。 当他们走到含章殿门口的时候,轻什曾在玩物堂里见过的那位思云仙子已经等在门口。 “带他去秋澜殿见罄柳夫人,把青公子也一起叫过去。”玄子陵向思云仙子吩咐道。 “是。”思云仙子微微欠身,向韩朔和玄子陵施了一礼,然后便走到轻什面前,“请跟我来。” “你留下陪韩长老。”轻什拍拍望朔,然后跟着思云仙子离开了含章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离天城 秋澜殿距离宫门颇远,思云仙子领着轻什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了目的地。秋澜殿的院门口倒是不见侍卫看守,但一进院门,两名筑基女修便迎了上来。 “思云仙子。”两名女修躬身施礼,然后起身问道,“不知思云仙子来秋澜殿何事?” “奉少主之命,带这位修士去会见罄柳夫人。”思云仙子解释道,虽然她的修为远胜于两人,但态度中丝毫不见傲慢轻狂。 “罄柳夫人正在自己房间,仙子去便是了。”其中一名女修笑着应道。 “我还要去云华殿接青公子过来,还请嬷嬷劳驾,将这位修士带去罄柳夫人那里。”思云仙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跟我来吧。”那名说话的女修向轻什微微欠身,将他引向秋澜殿的殿门,而思云仙子则转回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那名女修将轻什带至一处偏殿,并未直接进去,站在门外高声说道,“罄柳夫人,有客来访。” 门很快打开,罄柳一脸惊奇地迎了出来,见来人是轻什,先是脸色一白,但马上便又嫣然一笑,“怎么竟是轻什哥哥。” “自然是奉韩长老之命,前来探望你与青五。”轻什刻意点出了韩朔的名讳。 “两位慢聊。”那名女修很有眼色地开口告辞,将空间留给罄柳和轻什。 “轻什哥哥请进。”罄柳将轻什让入殿内,落座上茶。 轻什应景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便放回桌上,随口问道,“怎么青五没和你住在一起?” “这里是女眷的地方,他住在这里自然不甚方便。”罄柳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闪过一丝异色。 “别是子陵仙君已经将他收用了吧?”轻什撇了撇嘴,很是直白地问道。 罄柳面色一变,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平静地答道,“轻什哥哥既已知晓,就不要再让妹妹难堪了。” “呵呵。”轻什轻笑一声,“趁着青五不在,我给你句忠告:你好歹也和青五长着一样的面皮,又是韩真君送来的,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顾及脸面,子陵仙君总归都不会亏待于你。只是那子陵仙君是好男风的,你再怎么费心思也不能将自己变作男人,不如少花点心思争宠,多用点力气修炼。别忘了,情啊爱啊什么的可都是会变的,只有修为才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轻什哥哥倒像是很有心得。”罄柳意味深长地说道。 “还有一点,玄家比炎家要复杂得多,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讲话的时候,就别多嘴。”轻什微微一笑,将罄柳的挑衅堵了回去。 “哥哥好意,妹妹心领。”罄柳不再多言,低头喝起茶来。 又过了一会儿,思云仙子将青五也领了进来,然后向轻什说道,“我会在旁边偏殿等候几位,若是说完了,只要在门口喊上一声,我便会过来接两位回转。” “仙子请便。”轻什笑着拱手。 思云仙子笑了笑,关上殿门,转身离去。 “这女人管着子陵仙君的后院?”听着脚步声走远,轻什开口问道。 “正是。”罄柳点点头。 青五已径自在罄柳的身边坐下,眉眼间尚带有几分慵懒,身体亦明显有着欢好后的痕迹。 ——这是被搞了一宿? 轻什心里猜测,嘴上却继续和罄柳说话,“昨日新娘子中毒的事,你这里知道了吗?” “啊,这倒不曾听说。”罄柳顿时一愣,“难怪正殿的婚房都收拾出来了,可昨日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有人过来。” “婚房?这里?新娘子和你住一起?”轻什也是一愣。 “不是和我,是我们,这秋澜宫里的侍妾可不只我一个。”罄柳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轻什可没心思管她的情绪,只觉得玄子陵这也太不把那新娘子当回事了。冬宫又不是地方狭小得住不下,哪用得着让主母和侍妾们挤作一堆?好歹也是联姻,就算对那女人再怎么不喜,也要给岳家面子啊!除非——除非那岳家并不是和玄家对等的世家大族,根本“配不上”玄子陵的看重。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新娘子中毒后,无论是玄子陵还是玄亥朱都对她的生死表现得不屑一顾,当时也不见新娘子的家人站出来发飙要说法。 “那新娘子现在怎样了?莫不是死了吧?”罄柳很快又试探着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她被抬走的时候还是活的,至于现在——你不如问他。”轻什扬起下巴,指向一直没说话的青五。 青五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着脸反问道,“她是死是活,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与我当然是毫无关系。”轻什嘿嘿一笑,心想,这玄子陵在蛊惑人心上还是很有一套的,青五才跟了他两天,竟然就站在他的立场上维护于他了。 罄柳不像轻什那般置身事外,对这未来“主母”的安危自然也更加上心,见青五不愿作答,不由追问起来,“五哥哥,你真的知道?” “与你无关的事,莫多问。”青五给了罄柳一个警告的眼神,转头向轻什道,“我和罄柳既已到了玄天仙域,便与你们再无关系,你现在跑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韩长老后悔了,想把你们带回去。”轻什信口答道。 青五顿时变了脸色,罄柳也一样露出了惊疑。 “呵,你们还真信啊?”轻什立刻笑了起来,“放心吧,不过是来看看你们是否被妥善安置,回去后好向姨姥交代。” 其实轻什过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给韩朔和玄子陵提供一次面谈的机会,顺便让有心人们注意到青五和罄柳的存在——韩朔都将与无忧酷似的二人送与玄子陵了,又怎么会因为无忧一句真假难辨的“恨”语而与玄子陵决裂呢? “你们要走了?”青五敏感地察觉到了轻什话里的潜意。 “当然,玄家现在这么乱,不走干嘛?留下等着被引火烧身?”轻什毫不掩饰地说道。 “韩长老与子陵仙君不是挚友吗?为什么不留下帮他?”青五脱口问道。 轻什不由笑了起来,挑眉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子陵仙君?” 青五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只好抿住双唇,以沉默作答。 “谁告诉你的,你便找谁去要答案好了。”轻什也没兴趣为难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当即起身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就走?”罄柳连忙也跟着起身。 “意思到了就够了,难道你还希望我与你一样住下来不成?”轻什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随即又低头贴到罄柳耳边,轻声道,“以后说话可要记得一件事——隔墙有耳。” 说完,也不管罄柳脸上惊疑,推门将思云仙子叫了过来。 思云仙子将轻什带回含章殿的时候,韩朔和玄子陵似乎也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轻什过来,韩朔便直接站起身,向玄子陵拱手告辞,“就此别过。” “韩真君慢走。”两人显然已就某些事情达成了一致,见韩朔要走,玄子陵立刻也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亲自将韩朔一行送出冬宫宫门。 离开冬宫,韩朔也没再回长信宫,直接带着轻什和望朔向天城的南门走去。当他们抵达南门的时候,姚之焕一行以及几个前来送行的玄天仙域修士都已等在那里。 “韩长老。”姚之焕马上上前招呼,另外几名玄天仙域的修士也赶紧跟着见礼。 韩朔向几人微微颔首,然后便拿出车撵,让轻什和望朔上车,同时向姚之焕道,“走吧。” “是。”姚之焕也拿出凤尾船,一边领着众弟子上船,一边向前来送行的修士告别。 韩朔却没理会他们,直接上了车撵,关上车门,输入灵气,腾空而起。 轻什看不到车外的景象,但听声音也知道姚之焕的凤尾船也跟着飞了起来。不过腾空的感觉实在让他不舒服,就算脚下踩着木质的地板,心里也是空悬得难受。听了一会儿车外的动静,轻什便干脆收敛起五感,把望朔拉到身边搂住,倚着它蜷缩在座位上。 “过来。”韩朔向轻什伸出双手。 “呵呵。”轻什干笑两声,没有动。不是他故意想违逆韩朔,只是眼下这种状态让他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韩朔皱了皱眉,起身坐到轻什身旁,拉开他抱着望朔的双手环到自己腰上,并顺手将望朔赶到了对面的座位。 “还是无法习惯?”韩朔把轻什搂进怀里。 “没什么,不习惯就不习惯吧,反正又死不了。”轻什将头埋在韩朔胸口,用力地喘息了几次——还别说,有个热乎乎的身子可以依靠,感觉倒是真好了不少。 “我要去丹门一趟,路途遥远,你要多忍耐一段时间。”韩朔说道。 “去丹门?”轻什不由一愣。 “嗯。”韩朔摸了摸轻什的头发,解释道,“魏明昨晚突然离开了天城,但丹门那边的人却说他回宗门去了。玄子陵对他不太放心,我也想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和姚长老打过招呼了?”轻什一边问着一边放开听觉,果然,车外没了凤尾船的踪迹,两艘飞行灵器显然已是分道扬镳。 “嗯。”韩朔点头道,“若是魏明确实回了丹门,我们便在那边盘桓两日,四处逛逛。” “丹门那边的卖药材的应该很多吧?”轻什抬头道。 “那是自然,丹门就是以灵草灵植著称于世。”韩朔道,“你不是猜测我仙楚门这几年对低阶弟子的供给需求会大幅增加吗?这次过去,正好可以多买些草药带回宗门。” “上次您出门的时候没买?”轻什问道。 韩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一下才答道,“那时来回的颇急,并未在路上耽搁。” “哦——”轻什拉了个长音,斜眸看向韩朔。 “确实是忘了。”韩朔无奈地将轻什拉了起来,托着他的双臀使他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搂着他的腰身说道,“那时就担心回去晚了你会跑掉,哪还记得其他。” “哼,这次不会也是担心我跑掉才带我出来吧?”轻什搂住韩朔的脖子,挑眉问道。 “你敢说你没动过离开的心思?”韩朔眸色一黯,手上也微微用力,在轻什的腰上摩擦起来。 “谁让你欺负我。”轻什冷哼。他看出韩朔这家伙有些情动,若是换做地上,他肯定免不了要抢先撩拨一番,可此刻却是半空,强挺着嘴上不吃亏已是他的极限,身子便只能任韩朔摆布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像现在这样?”韩朔掀起轻什的外衫下摆,将一只手探入衣裤之内,沿着臀瓣间的缝隙向下摸索,另一只手则将轻什搂得更紧,同时将头贴在他的脸颊处,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也算是欺负?” “韩长老,望望看着呢!”轻什不敢躲闪,又怕韩朔分心影响了车撵的驾驭,只能拿旁边的望朔做挡箭牌。 “让它看不到就是了。”韩朔手指轻弹,原本正瞪大眼睛看热闹的望朔顿时脑袋一歪,昏倒在地。 ——你封人家五感还封顺手了! 轻什心里着恼,但韩朔明显是不想放过他,把望朔放倒后便去扯轻什的裤子,三两下将他的下|身剥了个精光,探出中指在那秘穴中做起了开路先锋。 ——要是把车撵玩掉下去,我就和你拼命! 轻什恨恨地将头埋在韩朔脖颈,咬牙切齿地想道。 好在化神期修士的神识确实不凡,韩朔一心二用也让车撵飞得稳稳。再加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丹门,韩朔总不好把轻什弄得没法见人,因此粗浅地尝了次滋味便收了手,剩余的时间里只将轻什搂在怀里亲吻抚弄。 眼见着丹门的所在地云霞山脉已经近在咫尺,韩朔这才彻底放开轻什,帮他理好衣衫,然后才解开望朔的五感,使其终于清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好像突然间就睡着了?”望朔睁开眼,疑惑地开口问道。 “什么也没发生,你就是睡着了。”轻什眼也不眨地答道。 “是吗?”望朔歪头想了一会儿,明显有些混乱。但犼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灵兽,想不出因由就不再去想,转个身便又欢快地活跃起来。 “到了。”韩朔说着,将车撵落了下去。 没一会儿,轻什便感到车撵落在地面所产生的震动,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正要起身准备下车,猛然又想起件事,连忙又坐了下来,伸手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双新鞋,将脚上的那双厚底靴换了下去。 “又折腾什么呢?”韩朔蹙眉问道。 “如您所见,换双鞋子。”轻什笑嘻嘻地把新鞋穿在脚上,将那双厚底靴放入手指上的储物指环,然后重新站起身,抢在韩朔前面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转回身向韩朔躬身道,“韩长老请——” “哼。”韩朔猜到那双鞋子肯定有猫腻,但眼下并不是审问的场合,便忍住没问,起身下了车撵。 待望朔也跟着从车上跳下后,韩朔挥手收起车撵,领着轻什和望朔向丹门的山门走了过去。 因是前来拜访而非踢场子,韩朔很守规矩地在丹门的山门处停了下来,待守门弟子上前询问,这才报上姓名身份,请守门弟子进去通禀。 韩朔并未隐藏修为,一身气息自是渗人。守门弟子过来询问的时候便很是紧张,待得知此人竟是来自仙楚门的化神修士后,更是惊得面色惨白。好在韩朔虽然面相凶恶,行事却不嚣张,几名守门弟子稳了稳心神,便一边恭谨地请韩朔在山门处稍候,一边遣人赶紧去掌门那里喊人。 很快,一名美艳女修便领着数名丹门修士从山门内迎了出来,笑盈盈地向韩朔招呼道,“好久不见,韩真君。” 看到这名女修,韩朔也是微愣,连忙抱拳施礼,“魏仙子安好。” 这美艳女修不仅与魏明同姓,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双如狐狸般狭长而又魅惑的眸子,更是和魏明一模一样。轻什翻了翻脑中记忆,随即想起这女修应是魏明的母亲,丹门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的魏华仙子,当然,更是上界唯一的化神女修。 说起来,魏明才是真真正正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上界第一纨绔。玄子陵虽然也有一个化神期的父亲,但他那父亲却在筑基期便有了数个儿子——什么多了都不值钱,儿子也不例外。玄子陵一直到结婴才得到家中重视,少主之位亦是他修为达到结婴中期的时候才拿到手中。而魏明却是魏华仙子金丹后期才生下的唯一亲子,再加上本身就是天资卓越c聪颖不凡,从小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才养成了他嚣张跋扈c为所欲为的的乖僻性子。 ——爹那种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想被疼爱就得有个好娘亲啊! 轻什一边感慨地对比魏华仙子和凤熙仙子,一边跟随韩朔向魏华仙子行礼。 “韩长老不必客气。”魏华仙子笑盈盈地说道,“虽不知韩长老因何事拜访,但来者即是客,还望入门一叙。” “仙子盛情,韩某自当从命。”韩朔连忙应允,那神情,远比见恒楚真君的时候要肃敬得多。 “韩真君请——”魏华仙子妩媚一笑,抬手将韩朔引入山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遇熟人 魏华仙子将韩朔带到自己的洞府后,便挥手遣散了陪同而来的修士,待洞府内随侍的低阶弟子将茶水奉上后,开门见山地问道,“韩真君到访丹门,不知有何要事?” “不瞒仙子,我是自玄天仙域而来。”面对魏明生母,韩朔也未隐瞒,将玄天仙域发生的事详实地叙述了一遍,然后便问起了魏明的去向,“我来之前听闻魏仙君回返丹门,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犬子确实已经回了丹门。”魏华仙子点点头,随即又道,“但他回来后便宣布要闭生死关,当时还将我吓了一跳,如今听你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安魂木的效果也太显著了些吧? 轻什不由一惊,但马上又暗暗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魏明的修为应是早就到了临界,安魂木也好,无忧之事也罢,不过都是催其突破的机缘! ——化神之下第一人的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生死关?”韩朔也是听得一愣,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但随即又觉得魏华仙子没必要以此做借口让自己见不到魏明,于是便附和道,“魏仙君许是受了感悟,心境有所突破。” “但愿如此。”魏华仙子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既然魏仙君平安归来,那我也就不多做打扰了。”韩朔拱手告辞。 “难得韩真君光临本门,何不在此多住几日?”魏华仙子挽留道。 “多谢仙子美意,但韩某尚有俗务在身,实在不便久留,还请仙子见谅。”韩朔推辞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真君了。”魏华仙子也只是客套。韩朔跟魏明有情谊固然让她欣喜,但两人毕竟都不是无根散修,一言一行都可能涉及到各自的宗门利益,真要来往起来,顾忌颇多。 而韩朔虽然确实对魏明的状况有些不放心,但他与魏明只是私交,这私交的因由还是不便宣之于口的那种,因此他的关心与关注也只能点到为止。人家的生母魏华仙子都说魏明无碍了,他这个挂着友人身份的外人又怎么好多做质疑? 韩朔当即不再久留,起身领着轻什c望朔离开了丹门。 但韩朔应了轻什要在此地采购草药,因此两人一兽虽离了丹门却没有离开云霞山脉,只是换了身装束,抹去身上仙楚门的痕迹,又逼着望朔缩小了身形,然后便重新回到了云霞山脉西南方的云霞坊市。 云霞坊市是唯一一处明确带有丹门标识的草药专营坊市,亦是上界最大的草药售卖之地。其中的店铺就算不是丹门直辖,也都经由丹门认可,所售草药的品质绝对是一分钱一分货。就算地摊上的草药,也都要先由丹门派人检测定价后才能摆出来售卖。 因准备在此住上几日,韩朔和轻什并没急于去店铺里采购,而是先到坊市旁边的镇上找了一家客栈,订了一间上房作为落脚处,然后才抱着望朔,一路慢走地去了坊市闲逛。 其实轻什已经没了利用低阶物资在仙楚门内谋利的心思,毕竟他与韩朔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很多事情做起来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利益,更得顾及韩朔的脸面。囤积抬价c低买高卖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往浅薄了说是重利轻情,往重了讲就是罔顾宗门,极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但难得出来一次,轻什也真的很想见见“世面”,看看如今上界最顶阶的灵草灵药都是什么模样,因此逛得倒也有滋有味,看到稀奇的也不管有用无用都直接买下,反正付账的也不是他,他乐得尽情花销。 正逛着,前方的一处招牌忽然引起了轻什的注意,不由自语道,“草药坊市里怎么有家书店?” 韩朔也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道,“应是卖丹方的地方。” ——卖丹方? 轻什微微一愣,很快又恍然。炼丹师并非丹门独有,而丹门的实力再强也无法冒着惹恼整个上界的风险在炼丹师和炼丹术上进行垄断,他们想保持优势就只能在丹药的原料上下功夫。丹门虽以炼丹术著称,但真正支撑宗门的却是仙植之术,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炼丹也好,制药也罢,都得以足够的草药为前提。丹门之所以明目张胆地在这坊市里开了家卖丹方的书店,也全是因为丹方再好也得有了草药才能制作——就这个角度来说,炼丹的人越多,草药的需求量便越大,丹门卖出的草药便越多,收益自然也就越丰。 “进去看看?”轻什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韩朔。 韩朔当然不会拒绝,领着轻什便向那家书店走了过去。 店里并不是只卖丹方,所有和灵草灵植有关的典籍书册均有涉猎,只是更偏向使用和鉴别,种植方面的极少。不过,轻什对种植方面的书简也不稀罕,他最近正迷着酿酒,便在和酿酒有关的书简里翻找起来。 不过这店里的书也不是可以给人白看的,光是阅览简介就要支付相当的灵石,相中之后复制抄录又要依据书简的价值另付灵石。轻什在一堆书简里翻找了小半个时辰,近百块下品灵石便花出去了。 但此地确实将一分钱一分货的概念贯彻得很是彻底,轻什和韩朔舍得花钱,店家的招待便十分到位。几块下品灵石的打赏丢出去,陪同轻什进来的韩朔便被请到了店角的雅座,奉上的茶水也很是不俗。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轻什终于将店里所有和酒类有关的典籍书册都翻了个遍,选出满意的交由店伙计拿去复录,自己则走到韩朔身边,心情愉悦地给了望朔一枚灵果,然后向韩朔说道,“选好了。” “然后去哪?”韩朔随口问道。 “回客栈休息吧,买下的书带总得回去整理整理,明日再来才知道还缺少什么。”轻什说道。 “先跟我去个地方再回去吧。”韩朔道。 “好。”轻什心情正好,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乖顺地点头同意。 等店伙计将复录好的书简送来,轻什接过书简,韩朔付了灵石,两人便出了书店,走向坊市中间最大的那一家丹药铺子。韩朔是来这里买丹药的,不过不是买他自己用的,而是给三月入长老殿的弟子们用的筑基期丹药。 虽然仙楚门内部也有相应的丹药供应,但韩朔对那些丹药的品质不甚满意,也不想白占宗门便宜。不过就轻什看来,韩朔纯粹是过年发发红包发上瘾了,年过完了红包却没发够,便借着长老殿开殿的机会继续过长辈瘾。但韩朔再怎么挥霍灵石也是韩朔自己的事,韩朔要买丹药他最多就是帮忙品鉴,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灵石,不花也落不进他的腰包。 采购完丹药,韩朔便带着轻什回了坊市外的镇子,但就在快到客栈的时候,轻什却眼尖地发现客栈的门口竟然站了几个熟人。 轻什立刻停下脚步,并伸手将韩朔拉至一旁小巷,“韩长老,第二峰的人。” 韩朔一愣,顺着轻什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一个都不认得。 “绝对是第二峰的人!中间那个个子最矮的叫井里,是我死对头!旁边那两个也都是第二峰的弟子。”轻什解释道。 “你死对头?”韩朔挑眉,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轻什。 “孟森道君的小弟子,被第二峰的人娇惯得脑子都烂掉了。”轻什撇嘴道,“孟森道君不过照拂我几次,他便酸得要死要活,没事就来找碴,有事就跟我死磕。” “孟森这是还记挂着凤熙呢?”韩朔无奈地摇头。 听到韩朔这么说,轻什立刻将井里丢到一边,两眼放光地问道,“孟森道君真和我姨姥有点什么?” “他尚未结丹的时候便心仪凤熙,不过凤熙心中只有大道,孟森苦求无果,两人的关系便越来越僵。”韩朔答道,“我记得有一次,凤熙被孟森逼得急了,就把我搬出来做挡箭牌,称我有意纳她为侍妾。偏她那时候也还没有结丹,传来传去倒害我被师傅叫去臭骂一顿,说我无视门规,荼毒内门女修。” ——做侍妾的传闻难道就是这么来的?这可和姨姥的说法不太一样啊! 轻什不由满头黑线,但想了想便又觉得还是韩朔的说法更可信一些。毕竟就他观察,韩朔实是个只爱男风不近女色的,凤熙那时就算再年轻再美貌再像无忧,只要有胸前那两团软肉在,韩朔就对她生不出旖旎心思。 “不过,第二峰的人来丹门干嘛?”轻什很快又将心思转回到井里他们身上。 “采购灵种吧,毕竟快到春耕的日子了。”韩朔道。 “春耕用的灵种仙农堂去年就该备好了,哪用特意跑到外面现买。”轻什疑道。 “许是来买新种,或是外出历练,路过而已。”韩朔不以为然,“总不会是私跑出来就是了,我仙楚门的规矩还没那么懈怠。” 轻什其实也不觉得第二峰的这几个人是跑来出卖仙楚门的。毕竟有坏心思的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动,更不会这么多人一起明目张胆地行动。只是他和井里不对付惯了,总要贬损两句才会舒服。 两个人正说着,客栈里又走出一名金丹修士,却正是第二峰仙农堂堂主万事兴。 “还真是第二峰的人出来公干了。”轻什皱眉道,“我们要过去打招呼吗,韩长老?” 韩朔略一沉吟,很快摇头道,“不必了,我们不过是出来闲逛,何必影响他们正事。” “好。”轻什也不想在外人的地盘上惹是生非,当然乐得不与井里一行碰面。 万事兴并未注意到不远处巷子里站着的韩朔和轻什,从客栈里出来后便带着井里三人腾空而起,向丹门的山门方向飞去。韩朔虽不想与他们碰面,却也不打算为了避开他们就提前离开丹门,见几人离去,便带着轻什进了客栈,径直回了订好的上房。 回到客房,轻什很快就将遇到井里等人的事抛在脑后,拿出刚买的书简翻看起来。韩朔也顺手拿起几卷,看了几页便又丢回轻什身边,转身坐到床上,闭目行功。望朔则百无聊赖地趴在轻什身边,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轻什正一边翻看这些书简一边盘算着回去后要先从哪几种灵酒开始尝试,床上的韩朔却忽然睁眼,“那几个人回来了。” “哦?”轻什愣了一下,心想,回来就回来呗,难道还能闯到他们这间房里不成? 但韩朔的神色却有些凝重,似乎正放出神识探听着什么。 轻什也没扰他,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简。 又过了一会儿,韩朔再次开口,“他们是来卖你的灵谷的。” “呃——”轻什不由转头看向韩朔,“什么叫我的灵谷?” “你种出来的灵谷,当然就是你的灵谷。”韩朔一脸不悦地说道,“也不知是谁出的蠢主意,竟然要用你的灵谷和丹门换取丹方。” “这主意也不算蠢吧。”轻什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道,“若是第二峰那边实在找不出培育灵谷的法子,用剩余的灵谷跟其他仙门换点实用的东西确实是对宗门最有利的做法。要不怎么办?再把这差事转回到我身上?先别说第二峰的人撂不撂得下这个脸面,就算真交还给我,我也肯定是消极怠工,才不浪费那个时间精力!” “为什么?”韩朔不由皱眉。 “这活儿真真不好做,费时费力费脑子也不一定能成,就算成功了也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轻什撇嘴道。 “什么叫事倍功半,得不偿失?”韩朔不悦地说道。 “当然是宗门能给我的好处和我要付出的时间精力不成正比。”轻什扬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我做事得先算计着自己的利益。以前在灵谷上花心思是因为我在灵田上有差事,种出高阶灵谷能让我获益更多。可现在灵田上的差事已经没了,再怎么花心思也得不到以前那般的好处,而我自己也压根不需要再用灵谷养身,干嘛还要再做那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将灵田上的差事还你,你就肯继续培育灵谷?”韩朔问道。 “就算我肯回去,你肯放人吗?”轻什回了他一记白眼。 韩朔立刻不说话了。 “瞧吧,您自己都有私心,又干嘛让我做那般圣人?”轻什不由撇嘴,随即又话音一转,半安慰半哄劝地说道,“而且,那所谓的极品灵谷也不是说培育就培育的,就算让我按当时的流程重演一遍,我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再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再说了,这两年低阶弟子们修为大增的根源乃是灵田上普遍种着的高阶灵谷,跟那只在你大典上露过一次面的极品灵谷根本就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所谓的极品灵谷,不过是端给别人看,说给别人听的脸面罢了!” “别啰嗦了,我又没逼迫你做什么。”韩朔不好拿宗门大义之类的虚词去压轻什,而轻什显然也不吃那一套,于是便只能主动让步求和。 “韩长老。”轻什却是得寸进尺,放下手里书简,起身坐到韩朔身边,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那活计可是您主动帮我推掉的,现在可不能反悔呀。” “我有过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吗?”韩朔挑眉反问。 “韩长老向来是一诺千金,这一点最让轻什敬佩。”轻什讨好地笑道。 “你既然知道,又何须多问。”韩朔反手把轻什拉进怀里,捏了捏他的脸颊,随即又叹了口气,“我现在真开始担心哪一天会因你而叛出宗门了。” “怎么会!”轻什立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上次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您还当真了啊?” “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韩朔扶起轻什,让他坐直身子,直视自己的双眼,“我也算看出来了,你这家伙虽也不喜说谎,可一样也不讲实话,总是虚虚实实,似是而非。只是我懒得费那个脑子,就只能全当真话来听了。” 轻什嘿嘿一笑,没有应声。 “好了,我也不求你为我仙楚门做多大的贡献。”韩朔搂着轻什的腰,亲了亲他的嘴角,“只要你不存恶意,不生坏心,我就继续护你周全,反正那些涉及宗门气运的大事也不是你这般筑基弟子该去操心的。” “那我可就永远做不操心宗门大事的筑基弟子喽!”轻什笑容不变,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 “你就这么不想结丹吗?”韩朔皱了皱眉。 “完全不想哦!”轻什笑得更加欢畅。 轻什大概也能明白韩朔想他结丹的原因——仙楚门禁止筑基期以下的弟子与人双修——若被人知道他们俩已成这般关系,韩朔或许只是被议论几声,轻什却很可能真的会被逐出内门。也是因着这一点,韩朔虽号称敢作敢当,却也并未真的将二人的关系散布出去。而轻什若是结丹,这点顾虑便不复存在,韩朔也不用再费心思去遮掩两人的关系。 只是轻什这么一笑,却让韩朔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 轻什听得一愣,马上便猜到韩朔肯定是又想到歪地方去了,当即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既是不想,亦是不能,不过却绝不是你以为的那般不能。” “你” “放心吧,我绝不会比你早死就是。”轻什将头抵在韩朔头上,承诺一般地答复道。 韩朔微微一怔,乌黑的双眸顿时幽深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开殿筹备 戚峋道君一走,轻什立刻抛开乖巧听话的弟子模样,一屁股坐到韩朔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说起来,戚峋道君曾想把那丫头送到您的座下当弟子呢!” “嗯?”韩朔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轻什。 “年前的时候他曾找我姨姥做说客。”轻什也不隐瞒,将自己在第一峰的集市上遇见那薛姓丫头的经过以及自己给凤熙仙子的说词如实汇报了一遍。 “看来我这里还真成香饽饽了。”韩朔听完便冷笑起来。 “您可是化神期的太上长老,还是既没徒弟又无道侣的,能不香吗?”轻什撇嘴道。 韩朔知道轻什是借机嘲讽佘骥送人一事,也没着恼,只将这个话题撇下不谈,转而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行开殿大礼了,过几天上门的人恐怕会更多,你也要有所准备。” “您是打定主意只教剑法不收徒的吧?”轻什问道。 “嗯。”韩朔点点头,“就算是遇到合适的,我也要先观察几年再说。” “明白了。”轻什也跟着点头。 “还有,我的长老殿里不要女人,你去管事堂挑选杂役弟子的时候也要记得这点,别弄一堆女弟子进来。”韩朔补充道。 轻什不由嘴角微抽,但也没有多问,很快便再次点头应道,“成,我照办就是。” “女人容易惹出是非,麻烦。”韩朔还是解释了一句。 “还有个人,我也跟您打过招呼了,您可别忘了。”轻什提醒道。 “嗯?”韩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轻什是在说那个叫苏什么的弟子,不由皱了皱眉,很快便叹了口气,“就算你再怎么厌他,也总要让我先找一个撵人的理由吧?” 轻什嘿嘿一笑,“我又没逼着您现在就把人撵走,只要您记得这件事就成了,至于理由——找不到可以造嘛。” 韩朔不悦地瞪了轻什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显是默许了他的不良行径。 ——上次提这件事的时候还说要自己鉴别呢,这次再提就直接默许认可了。 ——这人啊,只要心偏了,原则什么的,自然也就靠边站了。 ——当然,仙楚门的筑基期弟子也有点多,苏方这样的更是够不上分量,韩大长老压根没把他的去留当件事情。 轻什心里腹诽,但作为受益的一方,他可不会笨到将这般没立场的想法宣诸于口。又和韩朔聊了几句长老殿的事情,轻什便起身回了药田,继续忙活灵草灵药去了。 因韩朔不愿刚回到宗门便四处折腾,只发了两张传音符给恒楚真君和掌门十三楚,约了明日面谈玄天仙域之事。轻什也有样学样地给凤熙仙子发了张传音符,告知自己已和韩长老平安归来,只是暂时脱不开身,无法立刻过去相见。 第二天上午,韩朔独自去见恒楚真君和十三楚,轻什也在睡到自然醒后离开洞府,到第四峰给凤熙仙子报平安。 见到凤熙仙子,轻什主动报上玄子陵收下炎氏兄妹并已将青五收用一事,但凤熙仙子只是略带感慨地叹了一声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对轻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佘骥道君走火入魔,经脉受损,被送到后山闭关修养去了。” “哦?!”轻什确实吃了一惊,只是他吃惊的不是佘骥闭关修养这件事,而是这件事竟然发生得这么快,偏偏还赶在他和韩朔不在的时候。 “前天去的,两位元婴长老亲自护送。”凤熙仙子刻意咬重了护送二字。 “难道这就是掌门给您的交代?”轻什故作疑惑地问道,“可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呢?这要是交代——那也太含糊,不,太重了吧?” “跟我倒还真有点关系,只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凤熙仙子撇撇嘴,“佘骥道君经脉受损修为大跌的事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一直瞒得严实,谁都没有注意。这一次因我与他矛盾加剧,而他的行径也着实蹊跷古怪,掌门便请门内长老出面调查,这才发现他的修为已经跌落至金丹初期,随时有碎丹的危险。” “啊?!”轻什立刻瞪大眼睛,继续作吃惊状。 “偏偏那混账还将这事硬往我身上赖,非说是当年与我争第四峰峰主之位时的那场斗法给他留了暗伤!”凤熙仙子愤愤地说道,“他奶奶滴,当年斗法的时候他不过金丹中期的修为,若是那时候留下暗伤,后来怎么可能晋升丹后?!” “太恶毒了,都半死不活了还想往您身上泼脏水!”轻什也附和地骂了起来。 “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凤熙仙子冷哼道。 ——天上才没空管这些呢! 轻什当然不会把心里的冷笑露在脸上,只继续顺着凤熙仙子的脾气说佘骥道君的坏话,顺便探听门内是否要追查佘骥道君修为跌落的因由。 不过凤熙仙子对这事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被佘骥道君反咬了一口,想保持清白就得避嫌,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态度。 轻什没在第四峰逗留太久,陪凤熙仙子说了会儿话,让她把肚子里的火气统统发泄出来,然后便起身告辞,回了韩朔洞府。 轻什去凤熙仙子那里只是向长辈报平安的例行公事,他现在更想见的是沈沉舟。不过介于韩朔对沈沉舟的态度有些微妙,若是发现自己刚回宗门就跑去和沈沉舟“腻歪”,保不齐会生出何种无谓的念头。为了不给这个自己在仙楚门里唯一算得上友人的家伙惹来不应有的麻烦,轻什也只能发张传音符提醒两句,过个几天再找机会仔细商谈。 回到洞府的时候,韩朔尚未归来,望朔还在为被封五感的事躲在石室里生闷气。轻什懒得去哄它,也不觉得应该由自己去哄——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呢! 轻什将韩朔和望朔这两颗月牙暂且抛到脑后,径自从药田边角的法阵底下挖出走之前买进去的酒坛子,打开一看,果然如预料一般又坏掉了。轻什也不急躁,直接将失败的酒水连坛子一起丢到一边,按照刚从书简上学来的方法重新准备好酿酒用具和相应灵植,用最标准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操作起来。 当轻什将新酿的十个坛新酒封好坛口埋进土里,韩朔也一脸阴沉地回来了。 “咦,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般脸色?”轻什埋好最后一个酒坛,一边施了个引水诀清洗手指,一边起身向韩朔问道。 “门内出了些事情。”韩朔冷冷地答了一句。 “不会是佘骥道君的事吧?”轻什挑眉。 “你怎么知道?”韩朔微微一怔。 “我去第四峰了,姨姥告诉我的。”轻什耸耸肩,“说是佘骥道君硬把自己修为受损的事赖在她的身上——嗯,这么一来倒是明白他为什么算计我了,根本就是报复不了姨姥就拿我撒气嘛!” “放心吧,他以后再也不能把你怎样了。”韩朔冷着脸走到桌旁坐下,“他经脉受损,修复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已被关入后山思过崖,估计到死也难再出来了。” “哎?!”轻什这会儿是真的吃惊了,“他不是经脉受损才导致修为大跌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处罚,而且还是极重的那种?!” “他经脉受损的原因尚不清楚,但他为了修补受损的经脉修习了邪派功法,甚至还行了天理难容的恶事!永禁思过崖已是最轻的处罚,按门规,本应废其修为,逐入下界!不过是念在他是他师尊的唯一传人,又修为大跌难以恢复,这才给他留下一线希望,让他还有搏命的机会。”韩朔冷冷说道。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轻什一时无语。 “那他的那些徒弟呢,是不是也要受他牵连?”轻什不想在佘骥道君的事情上多谈,便将话题稍稍偏转了一些。 “佘骥的几名弟子都被看押起来,具体处置还要看审讯结果。”韩朔漠然道,“第三峰的俗务目前由丹堂堂主暂代,不过丹堂的事情也很繁重,而且马上就要有新弟子入峰了,门内定会尽快选出新的峰主。” 轻什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搂住韩朔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刚才在姨姥那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过瘾c活该,这会儿倒是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这件事闹大了丢脸的是整个仙楚门,十三楚那边想必要想方设法将事情压制下来,但风言风语什么的肯定免不了,搞不好还会让凤熙背会儿黑锅。”韩朔搂住轻什,低声说道,“不过这黑锅也不会白背,门内定会给她相应补偿。你平日里也多过去劝说几句,让她能忍则忍,莫要因一时激愤而真被人将那黑锅坐实。当然,你自己也别太幸灾乐祸了,至少不要表现出来。” “放心,我明白的。”轻什点头应道。 韩朔没提玄天仙域的事,虽然在玄子陵的冬宫里谈无忧时韩朔完全没有避讳轻什,但真正牵扯到宗门利益的时候,韩朔却明显不想再让轻什参与。不过轻什对这种事本就没有兴趣,韩朔不提,他还乐得耳根清净。 只是紧接着,韩朔便又和轻什商讨起长老殿的事来。 “恒楚真君和十三楚都觉得我既不想正式收徒,倒不如花些精力将门内的剑修整合起来,一起指点了,不要将入殿弟子局限于第一峰一处。”韩朔道,“但我却觉得那样未免良莠不齐,人数也太多了些,你可有什么法子帮我解决一下?” ——你不争,他们倒是主动给了。 轻什盘算了一下,开口问道,“您这是同意恒楚真君和掌门的建议,只是又不想全盘接受?” “当然,难不成我还真能把全宗门的剑修都揽入殿内?那我这长老殿的门槛也未免太低了吧!”韩朔道,“但像在第一峰那样一个个地甄选却又太麻烦了些,而且此事也不好转交给其他人负责,万一被人塞几个戚峋后辈那般的孽障进来,我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嗯您是肯定不收炼气期弟子的,修为就可以卡掉很大一部分人”轻什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咱们不选人,改选剑,如何?” “选剑?”韩朔一愣。 “让那些想做剑修的弟子把自己的剑送来,让您以剑鉴人。”轻什解释道。 “太片面了些吧?”韩朔皱眉道,“而且并不是所有想做剑修的弟子都能拿得出灵剑的,比如你那姓沈的好友,他原本不是剑修,他的手里就未必有剑,就算有,也未必是适合他的剑。” “若是他连一把适合自己的剑都没有准备,您大可将他从候选名单中筛除,不必顾及我——不,应该是麒鑫道君的脸面。”轻什一本正经地说道,“说真的,韩长老,您觉得一个连剑都没有的修士还能算是剑修,还敢称自己有心修剑?” 韩朔沉吟起来,很快就眯起双眼,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观其剑,知其人,足以。” “当然,品剑只能做初选,最后您还是得见一见正主,省得有人玩李代桃僵c偷天换日的把戏糊弄您。”轻什补充道。 “这件事你来安排吧。”韩朔道,“去管事堂那边发个消息让门内弟子都能知晓此事,再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嗯,在二月中旬左右办好就可以了。” “二月中旬?”轻什有些为难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韩朔疑道。 “没,我只是在算时间。”轻什撇嘴道,“本打算这几天闭关一次的,现在多了这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挤出时间。” “闭关?”韩朔愣了愣,随即皱眉道,“要晋级了,还是身子不妥?” “只是普通的修炼而已。”轻什道,“少则五天,多也不会超过十天,主要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正经修炼,得好好地清理一□□内积存的浊气。” “你还真是炼体炼到极致了。”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哪来的这般冰肌玉骨,柔韧身段?”轻什半开玩笑地挽起袖子,露出春笋一般的细嫩手臂。 “那你便专心修炼。”韩朔翘起嘴角,伸手捏了捏轻什脸颊,“选人之事,可以叫余望去做,他这个长老殿执事也不能白领奉养不是。” “别了,还是我来吧。”轻什摇摇头,“先把消息发布出去,待下月初再让他们把剑送过来,中间留出的十多天时间,既够我闭关,也够让他们准备灵剑了。若是您觉得这法子可行,不如把送选的时间也定下来,我今天就去管事堂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也好,那你就辛苦一下。”韩朔点点头,想了想道,“送选时间就订在二月初十好了,三天,初十到十二,然后十五那天公布初选结果。” “您记得回报我这份辛苦就好。”轻什哼了一声,从韩朔腿上站了起来,“对了,我还要再下山一趟,估计要好半天才能回来,您可别等急了。” “去山下做什么?”韩朔立刻问道。 “去坊市给望望买灵酒呗!难道还真让它就这么憋在洞里不出来啊?!我还指望它在我闭关的时候给我护法呢!”轻什撇嘴道。 韩朔失笑,“你也别太宠它了。” “应该是您别太欺负它了才对,人家好歹也是上古灵兽呢!”轻什给了韩朔一记白眼,转身向禁制的出口处走去。 离开韩朔洞府,轻什便直接去了管事堂。 其实要准备的不只是入殿弟子的甄选,相应的杂役c值日弟子以及殿中需要用到的家什摆设,都要开始筹备。年前虽然已经准备了一个大概,但那时的筹备是针对只有第一峰的几名弟子入殿而进行的。眼下入殿弟子的人数明显要增加不少,就算他们依旧住在原来的洞府,长老殿里也要给他们备下休息的屋室,相应的家什摆设也都得跟着添加,连带着在殿内做杂务服侍入殿弟子的杂役数量也要多招几个,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喜欢自己打理动手一切,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惯了的世家子在仙楚门里可不算少数。 在管事堂里把正事俗务都安排好,亲眼看着他们将韩朔的长老殿广选弟子一事制成宣榜张贴在管事堂外的公示墙上,轻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管事堂,去山下的坊市买灵酒。 虽然是打着给望朔买灵酒的幌子,但轻什却不止在登仙楼一处买了酒,酒的品阶也从低到高各有不同。轻什做事其实也有股倔脾气,他既然想酿灵酒,便一定要将其酿成。只是他更明白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可以闭门造车;他不指望短时间内就酿出登仙楼里的那种极品佳酿,也不打算照搬书简上记载的酿酒步骤;既要尝试,更要对比,最终演化出自己的一套规则规律。——不过,还是要先闭关。 ——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完全炼化这具身子骨更重要的了。 轻什也没在坊市里多耽搁,将高低贵贱的灵酒各买了一些后便结束了采购,回转宗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无名谷 轻什这次闭关整整持续了七天,出关后便马上又忙起了长老殿的各项筹备事宜,从管事堂那边推荐的杂役中选出几名自己熟悉的放心的,先将长老殿的几间主殿彻底布置完全,然后又定下八名炼气期弟子在殿内轮流当值,自己则带着那几名杂役继续修整山谷,将整座山谷彻底化作韩朔的地盘。 轻什曾想让韩朔给这处谷地起个名字,却被韩朔以“此处无名已久,当年师尊都未曾给它命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为理由拒绝掉了。转头去问望朔,却又被告知此处在它家主人在的时候并非山谷,中间还有两座山峰来着。只是做五霞仙境那个虚弥境的时候,它那主人觉得境中空旷便将洞府前的两座山峰挪入其中,这才现出如今这般“谷”样——自然,也不会存有和谷有关的名字。 折腾了一圈也没有结果,轻什也懒得再向别人请示,当再碰上需要用到此处地名的时候,干脆就以无名相告:“此谷无名,就叫无名谷!” 眼看着二月初十就要到了,开谷收剑的日子近在眼前。轻什自觉修为不够,收剑的时候镇不住场子,还容易被人质疑,得找个修为高深的在现场坐阵。但韩朔肯定是不会有那个耐心去跟他一起收剑的,否则也不会同意用他这个法子来省时省力,想来想去,合适的人选便只有韩朔名义上的长老殿执事余望了。 轻什当即和韩朔打了个招呼,动身去第一峰抓人。 但到了第一峰,轻什并没有直接去器堂的地火室找余望,而是发了张传音符,将沈沉舟叫了出来。 “你小子还记得找我啊!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我可以省下一块上品灵石了呢!”沈沉舟很快就来到轻什面前,见面就送了他一记白眼。 “滚边去,我最近忙死了,姨姥那里都没过去,哪还顾得上你。”轻什也还了他一双白眼球。 “听说了,韩长老那边的俗务都是你在操持,权力大了去了。”沈沉舟调侃道。 “狗屁权力,全是伺候人的活,等你们这帮小子过去,还得继续伺候你们。”轻什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你要送的剑准备好了没有?” “啊?我们也要把剑送过去?!”沈沉舟一愣。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连把剑都没准备。”轻什恶狠狠地瞪起眼睛。 “剑肯定是准备了,只是”沈沉舟迟疑了一下,四下张望了几眼,凑到轻什身边低声问道,“好兄弟,透点消息吧,韩长老搞这么一次甄选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看什么样的剑?” “你乖乖把剑送过去就成了,多余的别问。”轻什撇了撇嘴,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样的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得是‘你’的剑!” 沈沉舟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沉思起来。 轻什却没空等他想个清楚明白,直接一记响头敲上去,“等我走了你再慢慢想,先抓紧时间谈正经事。” “正经事?你找我还能有正经事?莫不是又要卖东西?”沈沉舟故作惊讶地问道。 “我又不是余望,哪来那么多杂碎!”轻什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过年那会儿我让你注意苏方私底下都和什么人接近,你有照办吗?” “你吩咐的事,我敢不照办吗?”沈沉舟眯起眼睛嘿嘿一笑,“别说,还真发现点有意思的。” “少绕圈子了,快点说。”轻什横了他一眼。 沈沉舟立刻附到轻什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轻什不禁一愣,“竟然是他?” “想不到吧?”沈沉舟挑眉笑道,“我悄悄打听过了,谁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瞒得极好。” “瞒得好也只是因为大家都没想到罢了,真要有心去查,哪有掩得住的事情。”轻什撇撇嘴,很快又皱眉道,“不对啊,若只是因为这点关系,他不至于怕成那样只有那一个,没第二个或者第三个?” 沈沉舟顿时满头黑线,“你又乱想什么呢,苏方品性再差也是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像个婊|子般” “你知道苏方的出身来历吗?”轻什打断道。 “没什么特别的,父母都是我仙楚门的外门弟子,祖辈的家境也很平常。”沈沉舟答道,“别这么看我,你都那么提醒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他最近有没有再招惹你?”轻什转而问道。 “倒是没有,又恢复成以前那种见我就躲的状态了。”沈沉舟摇摇头。 “看来被我吓得够呛。”轻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 “要我说,你还是别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不值得。”沈沉舟又一次劝道,“他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就算和西门郝有那层关系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西门郝自己不过也就是有个掌门弟子的身份而已。” “呵呵。”轻什随意地笑了两声,不予置评。刚才沈沉舟在他耳边低声说出的名字正是西门郝,乍一听很让人吃惊,可换个角度一想却又觉得这两人真是般配。只是,西门郝在女修们的眼中的一向是如意郎君般的存在,若是她们知道她们的梦中情人竟然喜好男风,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看他不顺眼呢?”见轻什的模样明显是不打算放手,沈沉舟不由叹了口气。 “你这句话说的对极,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轻什淡淡一笑,“行了,我听你一次劝,这事暂且到这儿——余望没出去吧,我是来找他的。” “你直接去地火室找吧,反正我是没听说他有出门。”沈沉舟道,“对了,这个给你。” 沈沉舟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塞进轻什手里。 “哟,你还真还啊?”轻什毫不客气地将灵石接了过来。 “师傅赏的压岁钱。”沈沉舟很是肉痛地说道,“今年这礼送的可是亏大了。” “我若是找你追讨利息你才是真的亏大了,眼下不过是没赚到罢了!”轻什白了沈沉舟一眼,收起灵石,转身向器堂走去。 虽然轻什答应沈沉舟愿意在苏方的事情上暂且罢手,但也只是暂且罢了——一个月是暂且,一天也是暂且——反正他最近也没工夫去探究这人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就“暂且”放过他,等他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再继续好了。 告别沈沉舟,轻什径直去了器堂,果然在一间地火室里逮到了正在炼制新灵器的余望。 被打扰到的余望自然很不高兴,但他不仅欠着轻什灵石更欠着人情,只能极不情愿地把已经炼制了一半的灵器从炼炉里取了出来,老老实实起身跟轻什走人。 但跟着轻什来到无名谷的长老殿,发现自己竟被安排在后殿最大最好的正殿住下时,余望慌张了。 “我怎么能住这儿,这里应该是韩长老的居所。”余望紧张地说道。 “韩长老的洞府就在那边,他怎么可能再费事地住到长老殿里。”轻什不以为然挥挥手,“让你住你就住,瞎担心什么!” “可是” “没可是。”轻什板起脸道,“下月初长老殿就要举行开殿大礼了,你这个长老殿执事差不多也该收拾收拾彻底搬过来住了,韩长老可说了,你这执事总不能白领奉养不干活吧?” 余望无奈,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狠了狠心,“好,反正我这条命也算是卖给你了,由着你随便安排就是。” “放心,不会再把你转手卖掉的。”轻什毫无说服力地安慰道,“今天就凑合着住下,等这三天忙活完了,你再回去搬家——第一峰的洞府也别留着了,这边的灵气可比你第一峰的那个洞府浓郁多了。” “这里有地火室吗?”余望习惯性地问道。 “目前是没有——”轻什想起韩朔洞府里的那两个地火坑,虽然肯定不能让余望去霸占韩朔的修炼之地,但既然有地火坑就说明此地可以引出地火,于是便抬头道,“这里应该能引出地火,我跟韩长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弄间地火室出来。” “那是再好不过了!”余望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 “肯定让你比在第一峰过得自在安逸。”轻什也笑眯眯地许诺,心里却悄悄算计起了另一件事。 轻什是极不喜欢起早的,初十这天也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才从韩朔的洞府里出来,去长老殿的后殿里叫来余望,又带了两个当值的炼气期弟子充场面。轻什也没使用长老殿的空屋,直接在山谷中央的空地上摆了桌椅,然后便示意看守山谷的弟子放人收剑。 有金丹期修士在现场坐镇,而且决定此次甄选结果的的太上长老也就住在旁边,因此过来送剑的弟子基本都很老实,一个个先拿出身份玉牌给轻什验看,然后便将身份玉牌连同自己带来的剑一起放入轻什提供的纸匣,交由旁边的余望收进储物袋。 仙楚门里的剑修其实并不算多,但轻什让管事堂贴出的公告里并未限定来者必须习过剑修功法,因此不少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便找了把剑就送了过来。但轻什也不管鉴别这项,人家送,他便收,剩下的事情自有韩朔处理,他只要确保不让炼气期的弟子混入其中就算任务完成。 由于只收不鉴,速度自然快得很,原本因为轻什的晚起而积累出的人群没多久就消失在山谷之中,轻什和余望也很快空闲下来,坐在一起喝茶唠嗑打发时间。 这里其实并不是适合说闲话的场合,但余望本来也不是个说“闲话”的人,他只对炼器感兴趣,就算和人闲聊也说的全是炼器方面的事情。轻什虽不像余望那样专精于炼器,但他学识丰厚,视野也比余望开阔,余望说的他全能明白,而他说的也能给余望带来全新的灵感和思路。两人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才逐渐熟识,只是由于余望实在是太过专注于炼器,身边还有一个对他严防死守c心思难料的小鱼尾巴,轻什和他的关系才一直卡在某个临界点上——虽比一般朋友要好,却又不如和沈沉舟那般密切。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除了赶走了几名想要浑水摸鱼的炼气期弟子外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到了下午,来送剑的弟子越发地稀少,零零散散地,几乎以个轮数。 可就在轻什已经准备收摊闪人明日再来的时候,一名金丹修士却忽然出现在山谷之中,并且还手捧长剑,走到轻什和余望的面子。 “顾弦仙君座下弟子杨平津前来送剑。”这名眉目俊朗c身形健硕的金丹修士主动报上姓名来意,并将自己的身份玉牌递了上去。 余望完全没想到竟会有一个修为比自己还高的金丹修士前来送剑,当即就有些发懵。轻什却是波澜不惊,神色如常地接过杨平津递来的身份玉牌,认真地检查了一边,随即又接过他手里的长剑,连同玉牌一起装入纸匣,转手递给余望。余望愣了一下才伸手接下,随即想起他不过是镇场子的摆设,于是便也很快镇定下来,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将纸匣收入储物袋。 “请回去等消息吧。”轻什对依旧站在桌前的杨平津说道。态度不算恭谨,却也没什么失礼之处。 “一定要在十五日才会有结果吗?”杨平津笑着问道。 “您这是在问我吗?”轻什轻笑一声,挑眉反问。 “难道我问错人了?”杨平津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轻什可没兴趣被他当灵兽一般地逗弄,当即脸色一冷,淡然道,“难道结果是我给的?” 杨平津似没想到轻什竟会跟他翻脸,不由怔了一下。 没等他再开口,轻什已用更不客气的语气开始撵人,“杨道君若是无事,还请尽早离开,莫要影响我们做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平津也只能要么翻脸,要么走人。可杨平津虽是顾弦的徒弟,但顾弦与韩朔的关系一向微妙,虽不交恶却也绝对算不上亲近,至少杨平津就从未见过韩朔对顾弦有过“敬重”一说。这么一来,在韩朔的地盘上与韩朔身边的红人翻脸可能导致的后果就着实不可估量,而杨平津也不是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于是所谓选择其实便只剩下一种。 “失礼了。”杨平津强作笑颜地向轻什和余望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山谷。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谷之外,余望长出了口气,转回头,面色古怪地看向轻什,“他可是金丹修士,而且还是顾弦仙君的徒弟——你可别是不知道顾弦仙君和韩朔真君是什么关系吧?” “一个师傅呗。”轻什撇嘴道,“行了,你别啰嗦,我心里有数。” 轻什当然知道顾弦和韩朔的关系,也正因为知道,才算准这杨平津不敢在自己面前托大撒野。 ——鬼才相信他是来学剑的! 将心比心,轻什可不觉得一个有洞府有师承修为已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会因为好学c谦逊等等冠冕堂皇的原因跑来和一群筑基期的后辈争抢入殿名额。他若真是有心求学,直接登门拜访就是,别说他还是韩朔的亲师侄,就是普通的仙楚门后辈,韩朔也不可能不问因由就把他拒之门外。可他却偏偏舍近求远,把该私了的事情硬是给抬上了桌面,要说这里面要是没有别的心思,谁信啊?! 不过这些话,轻什是不会和余望说的,一来说了他也未必理解,二来是不想给他平添压力。刚才他刻意高调地赶走杨平津,就是不想让杨平津有机会对上余望——他可以毫不在意后果地仗势欺人,余望却是不成,余望既没那般的脸皮,更没那样的能力——胆量或许倒是有的,不过也只是傻大胆而已! 轻什撇撇嘴,也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挥手将桌椅收拾起来,吩咐看守山谷的当值弟子别再放人,就算真有来送剑的也让他们明日再来,然后把余望撵回长老殿休息,自己则接过他手里的储物袋,回了韩朔洞府。 其实山谷里发生的事,韩朔在洞府里看得一清二楚,但见到轻什回来,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杨平津过来干嘛?” “第一,到您的长老殿做入殿弟子,跟您学剑。第二,看上您长老殿的执事位置,所以想挤走余望,取而代之。第三,顾弦仙君命他来,他不得不来。”轻什一口气列了三个因由,然后甩把手里的储物袋丢到韩朔怀里,继续道,“您觉得哪个答案合适,您就选哪一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选剑 看到轻什气鼓鼓的模样,韩朔原本也很火大的心情却突然清爽起来。 “过来。”韩朔把储物袋放到旁边桌上,伸手把轻什拉到怀里,“不用想,肯定是我那师兄让他来的。上次我去找他借车撵的时候他便要我遣走余望,换杨平津做执事,不过被我拒绝了。” “哼!”轻什冷笑,“人家顾仙君也是为您着想呀,杨平津本身就是剑修,又是您的嫡亲师侄,怎么瞧怎么比余望合适不是。” “再合适我也不会让他过来的。”韩朔摸摸轻什的头发,承诺道,“我那师兄想在我身边安插人手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明修为都被我落下一大截了,还想以师兄的身份使我受控于他,哼!” “使您受控于他?”轻什立刻挑眉,“您这师兄心和胆子可都够大的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仙楚门的权力大多都在恒楚真君那一脉的掌控之下,而我那师兄对这种状况极是不满。”韩朔解释道,“师尊还在的时候,他便一直鼓动师尊与恒楚真君争权,师尊羽化之后才安分了一阵。去年我化神成功,他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尤其前阵子我过去找他借车撵一事许是让他有了误解,以为我是借机与他亲善,行那连纵之事,当时便是好一通啰嗦,如今更是得寸进尺地想借我之势招揽羽翼。” “他不会是其他仙门派来的卧底吧?”轻什一脸惊诧地问道。 “又胡说什么!”韩朔不由瞪眼。 “挑唆宗门两大化神修士内斗,这事只有仙楚门的死敌才能干得出来吧?”轻什撇嘴道。 “闭嘴!”韩朔再次瞪了轻什一眼,很快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只是不甘心罢了。师兄的修为进境虽不似我这般神速,可年轻时也是门中佼首,筑基c结丹一路顺畅,又是师尊的首徒,心高气傲自是难免。” “然后呢,难道受到什么挫折了?”轻什问道。 “师兄最大的挫折,便是一生都未得宗门重用。”韩朔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深,“成婴之前,他在门内得到的唯一任职便是师尊的长老殿执事;成婴之后,他也空有长老之衔,只能蜗居在长老殿里教徒弟。” 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您貌似连长老殿都是刚建成,而且至今尚未开殿。” “我是拒而不要,他是求之不得。”韩朔再次叹了口气。 轻什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您对您这师兄的同情让我无法理解,莫不是有内情?” “你倒是敏锐。”韩朔淡淡一笑,把轻什又拉近了一些,“我仙楚门虽不是世家,却也自有一套用人的规矩,并不像望云宗和丹门那般只认修为的。” “能感觉到。”轻什点点头,“其他仙门,就算是玄天仙域那种世家都会招揽外姓的高阶修士做供奉,我们仙楚门却是连收徒都只收未成年的小孩,从不接纳成年的高阶修士入门。” “这只是诸多规矩中的一项。”韩朔略显歉意地摸了摸轻什的脸颊,“只是此事涉及宗门传承,其中细节我不好告知于你,你莫要多心,也别试图探究。” “放心,我才不做那种找死的事情。”轻什撇嘴道。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你看我那师兄不就活得好好?”韩朔淡然笑道,“好了,我那师兄愿意折腾就让他自己折腾去,我是绝对不会奉陪的。我答应了让你来管这长老殿,那就是你来管,其他人谁也别想插手,我说到做到。” “哼!” “别哼哼了,去给我泡一壶灵茶,然后跟我一起看看今天收来的这些灵剑。”韩朔拍拍轻什的屁股将他赶去泡茶,起身打开桌上的储物袋,将里面收纳的灵剑全部倒了出来。 韩朔很快就把那些崭新铮亮明显是刚从店铺里买来的灵剑挑拣出来丢到一边,然后才认真地审视起剩余灵剑以及它们对应的身份玉牌。 轻什捧着茶盘走回来的时候,韩朔面前已只剩下不到十把灵剑,有长有短,样式各异。 “这些是让你觉得满意的?”轻什把茶盘放在桌上,随口问道。 “至少是被认真养护过的灵剑,不是被送来凑数的样子货。”韩朔说着,将手伸到轻什面前。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灵茶,然后又将茶杯送到韩朔手中。 “第一峰的那几个人都没有送灵剑过来?”韩朔接过茶杯,一边嗅着茶香一边开口问道。 “还有两天呢。”轻什答道,顺手从被韩朔舍弃的那堆灵剑里拣出一把,“我记得这是杨平津送来的那把灵剑,怎么在这堆呃,您没相中?” “这根本不是他的剑。”韩朔冷笑,“他已结丹多年,真正的本命灵剑早就与他体内金丹合二为一,哪还拿得出来。” “也挺好,给您一个冠冕堂皇的拒绝理由。”轻什撇撇嘴,把剑扔回纸匣。 “但他这么一搅合,明后两天很可能就会有其他金丹修士也跑来凑热闹,你要当心一些。”韩朔叮嘱道。 “有什么可当心的,他们敢送,我就敢收,至于收下之后的事,那可就与我没有关系了。”轻什不以为然地摊手道。 “你这厚脸皮倒是能扛得住事的。”韩朔抬手掐了轻什脸颊一把,“把那些垃圾都收起来吧,这几把灵剑我还要再仔细看看。” “遵命——”轻什应了一声,转身将那堆被韩朔舍弃的灵剑整理了一下,用纸匣重新装好,放回储物袋。 第二天,果然又有两名金丹修士前来送剑。轻什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一一收下,余望也因昨日之事有了心理准备,一切交给轻什操持,反正他的表情只有无表情和诡笑两种,只要闭紧嘴巴就能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沉舟也和另外两名被韩朔选中的第一峰弟子一起跑来送剑。到了近前,沈沉舟没理轻什,笑嘻嘻地拉长音调先向余望行了一个弟子礼,“余师叔——” “你怎么也来了?”余望立刻露出一脸诡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他和沈沉舟才是真正做过师兄弟的,时间也比和轻什长多了,关系虽算不上多亲密,但胜在熟识c愉快——至少比和轻什相处的时候愉快多了,沈沉舟可从来都不剥削压迫他,前阵子还很是认真地跟着他学起了炼器的手艺。 “您忘了?我们几个已被韩长老选中做入殿弟子。”沈沉舟指着身边的两名师兄弟说道。 “瞧我这记性!”余望拍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选人的那天我也在场呢,倒是给忘了。” “您当时肯定走神想着地火室的炼炉呢!”旁边的一名弟子也笑着调侃道。 “咳咳咳!”轻什故意使劲咳嗽了几声,板着脸打断道,“你们几个,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哟,哪敢啊,以后我们几个可都还要仰仗你的鼻息呢。”沈沉舟连忙故作惶恐地告饶,“轻什师弟在上,请受师兄一拜——” “去去去,我一个做师弟的哪敢受你这师兄的大礼!”轻什把嘴一撇,抬腿就是一脚。 沈沉舟本来也不是真拜,顺势闪到一边,笑嘻嘻地还了轻什一拳。 “好了好了,沉舟师兄,轻什师弟,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和沈沉舟同来的弟子连忙分开玩闹的二人,提醒道,“先把剑交了吧,一会儿苏方师弟他们也要过来的。” “是我孟浪了。”沈沉舟连忙收敛神色,拿出身份玉牌和一把桃木短剑递向轻什,“这就是我的剑。” 轻什微微一怔,接过桃木短剑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沉舟一眼,也不评价,更没再多此一举地验看身份玉牌,直接拿出纸匣收好,转身交给余望收入储物袋。其他两名同来的弟子也将自己的身份玉牌和灵剑递了上去,一个是极为正规的三尺青锋,另一个却是一把细薄软剑。轻什同样接过收好,交由余望保管。 交了灵剑,那两名弟子明显放松了几分,也没急着离开,随着沈沉舟一起留在谷中与余望和轻什闲谈起来。正聊着,苏方和另一名第一峰弟子也出现在山谷入口。 韩朔上次一共选了六名入殿弟子,其中有一人在百般思量之后终是放弃了做剑修的机会,继续修炼原本的五行法术,剩余的五人此刻已是前后脚地齐聚在这无名谷中。 ——沈沉舟也算机警,这么快便争取了两人。 轻什敛起笑脸,公事公办地看向苏方二人。 “余师叔,沈师兄”因为都是来自第一峰的弟子,苏方和他同来的那人先向余望以及早来的沈沉舟等人一一施礼,然后才扭头看向轻什。 “炎师兄,这是我的剑。”与苏方同来的那名弟子拿出一把剑身上刻有云纹的长剑,连同自己的身份玉牌一起捧到轻什面前。 轻什先拿过身份玉牌看了一眼,然后才接下长剑,照旧放入纸匣,转给余望。 “炎师兄。”苏方却是空着手向轻什施了一礼,略显拘谨地开口道,“我的灵剑已被我炼化成本命法宝,实在是无法交由师兄转呈,能否” “苏师弟不必担心。”轻什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此次甄选只是针对第一峰之外的其他弟子,你们五位乃是韩长老亲自挑选的入殿弟子,参不参加都是没有关系的。” 轻什轻飘飘的一句“没有关系”把苏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而轻什明显冰冷又充满藐视的目光也让苏方的面色越发地苍白。 “多谢炎师兄指点。”苏方握了握拳头,终是拱手向轻什再施一礼,强颜笑道,“不过,若是韩长老问起,还请师兄代为解释几句,莫要让韩长老误会。” “苏师弟放心,韩长老不会问的。”轻什的语气明显带有不以为然,就差直言苏方这是以他小人之心度韩长老的君子之腹了。 苏方僵硬地笑了笑,跟他一起来的那名弟子也是欲言又止。轻什的态度虽然冷淡,但言语间却没有可供指责的瑕疵,何况他和苏方本就不熟,公事公办不留情面才是正常之态。 沈沉舟亦没有插言,面上的神情比轻什还要淡漠,与他同来的两人更是闭紧了嘴巴,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余望则是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许茫然。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炎师兄做事了。”苏方找不到支持者,只能怯怯地笑了笑,开口告辞。 “苏师弟请便。”轻什连一句客套的挽留都没给。 苏方抿了抿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拉了同来的那名弟子一下,两人转身离开了山谷。 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轻什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开口道,“每次看见你们这个苏师弟,我对井里的感观就会好上三分。” 沈沉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嘴上却道,“轻什师弟,慎言。” 轻什和井里的不对付在仙楚门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去年轻什入了韩朔的座下后便开始深居简出,两人几乎没了见面的机会,纷争纠葛什么的自然也就闹不出来了。眼下轻什拿苏方和井里做比较,摆明了是看苏方不顺眼,而且这不顺眼的程度还犹在井里之上。 虽然就连沈沉舟也不是很明白轻什为什么会对苏方如此地不待见,但听见轻什如此说的人却没一个愿意冒着得罪轻什的风险帮苏方说话。沈沉舟至少还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嘴,其他人便完全是一笑而过了。 无他,轻什有轻狂的资本——他是凤熙仙子的嫡亲侄孙,韩朔真君的座前红人,去年又因灵谷一事给宗门挣了脸面。而苏方呢?不过是外门弟子的后代,到现在连个师傅都没拜下。虽然看起来也得了韩朔真君的青睐,可得到如此青睐的又不止他一个,能青睐多久多深更是难以预知。两下一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过轻什也没再多说什么,点明了自己对他的不喜之后就转了话题。而沈沉舟他们也不好在此久留,又聊了几句,便也拱手告辞。 虽然今日前来送剑的人很少,但轻什还是拉着余望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才收摊走人。 待回到韩朔洞府,轻什直接将储物袋送到韩朔面前,“第一峰的人也来送剑了,除了那个我看不顺眼的苏方,其他四人的剑都在这里。不过苏方也不是没送,他特意来告诉我,他的剑已经被他炼化成了本命法宝,无法离体。” “炼化成本命法宝?”韩朔立刻皱眉,“我记得他也只是筑基期的弟子吧?” “是呀,而且还是筑基初期。”轻什撇嘴道,“估计他那灵剑品阶极高,否则不会这么早就定下本命法宝——没准他就是有了这高品阶的灵剑才会选择剑修一途。” 韩朔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轻什一眼。轻什这话乍听起来很是平常,若是外行人听了最多只会觉得轻什联想太多,但韩朔对剑修一道浸淫极深,深知一个但凡有点常识的剑修都不会用炼化本命法宝的方式炼化自己的灵剑,更不会选在结丹之前! 此外,因灵器而择功法也是修真界的一项大忌。早期或许获益良多,但随着修为的逐步提升,灵器对修士的辅助效果却免不了会逐渐下降。若是因灵器而选择的功法其实并不贴合修士的自身特点,当初的助力便会成为今后的阻力,因此而不得不散功重修的事可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的。 也就是说,轻什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把苏方狠狠地抹黑了好几重。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频繁地提及此人,我对此人就会越发地上心?”韩朔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轻什说道。 “当然知道,要不我提他干嘛?”轻什一脸平淡地答道。 “你就不担心我对他太上心,以至于”韩朔没说下去,不过其中意思已表达得很是清楚,只看轻什想不想装糊涂。 轻什也没让他失望,戏谑地笑了起来,“韩长老若真是上了心,不如我帮您拉次皮条?反正这苏方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单独拜会您,想必也是对您有心的。” “适可而止吧,这么试探我有意思吗?”韩朔这才想起跟轻什比脸皮完全就是找虐,不由轻咳一声,试图撇开这个话题。 “可不好说是谁试探谁呢!”轻什冷哼一声。 “好了,我尽快找理由将他驱逐出长老殿总行了吧?”韩朔对轻什是越来越没辙,只得放下架子说起软话。 轻什其实很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偶尔地恃宠而骄那是情趣,骄得多了过了可就要遭人烦了。而眼下,他还不想惹韩朔厌弃。 “我去给您泡茶。”轻什见好就收地换上笑脸,转身走向木屋。 看着他的背影,韩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低头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储物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长老殿 轻什端着茶水回到院子的时候,韩朔正拿着沈沉舟送来的那把桃木短剑,眉头微蹙地来回翻看,似在思量着什么c “这把剑就是你那好友送来的吧?”见轻什从木屋里出来,韩朔转头问道。 “是呀。”轻什将茶水放在桌上,走到韩朔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桃木短剑,笑道,“应该是他自己炼制的灵剑,很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韩朔意味不明地看向轻什。 “当然,我多了两句嘴。”轻什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坦言道,“我让他去和余望学炼器,又提醒他送‘自己’的剑。” “这便是他‘自己’的剑”韩朔眯起双眼,将灵力注入这把桃木短剑之中。霎时间,原本朴实无华的短剑便幻化成数个大小不一的同质小剑,犹如一座桃木剑阵般自发地围着韩朔转动起来。 轻什的脸上毫无惊讶,在接过这把桃木短剑的时候,他便察觉到剑中有剑。如今,韩朔不过是替他验证了一番。 韩朔欣赏了一会儿这套有些简易粗糙的桃木剑阵,很快便收回灵力,将其变回普通的桃木短剑,再开口却没提沈沉舟,反而向轻什问道,“你能如此精准地指点于他,显然对剑修一道已是极为了解,既然如此,你何不——跟我修剑?” 轻什愣了一下,很快失笑,“韩长老,这了解和适合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你有什么不适合的?”韩朔不悦地反问。 轻什笑了笑,伸手环在韩朔的腰间,仰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剑的锐利。” “剑也不一定是锐利的。”韩朔说着,抬手从昨日收来的灵剑中抽出一把,递到轻什面前。 这是一把足有轻什半个身子宽的重剑,乌黑黯淡,乍看上去就像一块烧焦的木头,连剑刃都没打磨。 轻什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耸了耸肩,很是无奈地歪头道,“韩长老,都说了剑如其人,难道您觉得我适合这种剑?” 韩朔也只是举个例子,见轻什依旧是兴趣缺缺,甩手便把这把重剑丢回了原位。 “韩长老,您别折腾来折腾去的了,到时候剑和身份玉牌混淆了可怎么办?别归还的时候不用您出面您就不当回事!”轻什撅嘴道。 “这些剑的剑主我都是要亲自过目的,那些由你归还的剑都在储物袋里。”韩朔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反手搂住轻什,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学剑?” “完完全全不想。”轻什想了想,决定再加点拒绝的分量,便又补充道,“而且,剑修必然要炼化灵剑,这和我现在的功法是相抵触的。” “你现在修的不就是引气诀吗?那也能算功法?”韩朔不由挑眉。 “信不信由你,引气诀乃是这世间最好的功法。”轻什扬头道,“而我现在功法未成,体内连寻常的灵器都容纳不得,何况剑那种极致的东西?” “这才是你没有将我送你的那把剑匕炼化的真正原因吧?”韩朔的眸色暗了几分。 “嘿嘿。”轻什干笑两声,“我神识确实不强,这可是事实,不是骗你。” “是,你从不骗我,只是糊弄我。”韩朔冷哼一声,没等轻什还嘴便抢先低下头,用自己的唇舌将他的嘴巴堵住,狠狠地啃咬了一番后,抬起头,冷冷地威胁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只要我死不承认,有了你也不会知道! 轻什嘻嘻一笑,讨好地将韩朔的腰搂紧了一些,“韩长老放心,我就算想糊弄您,您也不会再给我机会啊!” “哼!”韩朔再次冷哼,然后一手搂着轻什,一手重新拿起沈沉舟的桃木短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那好友叫沈沉舟,是南宁沈家的子弟?” “不是嫡系,只是旁支,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轻什答道。 “你这话说的,难道他还会骗你不成?”韩朔不由蹙眉。 “也没准,我至少不说谎,他可是真真正正地满嘴跑舌头。”轻什耸耸肩。 “你们真是好友?”韩朔无语。 “跟您说了,酒肉朋友,臭味相投罢了。”轻什满脸不在意地答道。 “凤熙是第四峰的,你也没在第一峰待过,怎么会认识他这么个第一峰的弟子?”韩朔疑惑地追问起来。 “他偷偷摸摸报复人的时候被我撞见了。”轻什耸耸肩,“我顺手帮了他一把,他记了我的好,后来又接触了几次,觉得彼此挺对脾气,便一来二去地混熟了。” “报复?你还帮了他?”韩朔更疑。 “被他报复的人是第三峰的,我那时候也正被第三峰的人气得够呛,便行了一下举手之劳,小小地发泄了一下。”轻什道。 韩朔沉下脸,冷冷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要开始怀疑这沈沉舟的人品了。” “您不用怀疑,他本来就没什么人品。”轻什毫不在乎地摇头笑道,“看到他的剑,您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我又何必为他隐瞒?” “你们倒是交之以诚。”韩朔冷笑。 “您又说错了。”轻什再次摇头,“我和他,其实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你来我往,互不亏欠——说个信字或许更贴切一些,至于诚,呵呵,还是别提了吧。” “你这般描述,不只是抹黑了他,更牵连了自己。”韩朔将眉头皱得更深,“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讲出来!” “配合我绕一会儿又不会累着您!”轻什嘟囔了一句,见韩朔已是瞪起了眼睛,只好正色道,“我只是提醒您去查查他的来历。他虽称自己只是沈家旁支,但他平日里的仪态气韵,说话做事的眼界见识,都不是普通寒门培养得出来的。平日里的衣着什么的虽不奢侈,可我却也从没见他短缺过灵石丹药,修为进度更是不比我这个既有私房更有姨姥供养的差上几分。” 听轻什说完,韩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我能查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您能查出什么?”轻什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请您去查。” “若是查出他的来历有问题” “那时候还需要我来告诉您该怎么做吗?”轻什又是一记白眼。 “那若是没问题呢?” “那您便多花点心思呗。”轻什微微一笑,“他,绝对有栽培的价值。” 话说道这个份上,韩朔已是彻底明白了轻什的用意,不由冷笑一声,“你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是下狠了功夫,就不怕真查出问题,害他性命不保?” “查不出问题,我为仙楚门识辨一人才;查出问题,我帮仙楚门去除一祸患——怎么着都不亏本不是?”轻什微微笑道。 “你倒是大公无私。”韩朔眯起双眼,盯着轻什。 “不,我只是有情有义。”轻什报之一笑,“难道,您还希望我无情无义不成?” 韩朔没了言语。 轻什也不再多言,既然韩朔还肯被他搂着,那就肯定不是真的生气,当即嘿嘿一笑,讨好地将头抵在韩朔肩头,目光却顺势转向韩朔手中的桃木短剑。 其实他和沈沉舟的第一次见面着实不太美妙。沈沉舟报复第三峰的弟子不假,但这报复可不仅仅是打一拳骂一顿那么简单。沈沉舟当时是动了杀机的,若不是轻什半道插了一脚,那名第三峰的弟子肯定会被沈沉舟活活打死。轻什阻了沈沉舟杀人,却也帮他善了后,让那名弟子不敢向宗门告状,后来又设了个局,使那人被逐到了外门,由欺人者变成了被欺之人。 轻什一直记得沈沉舟当时的目光,如狼一样,阴狠冰冷,绝然不同于现在这种犬一般的和善柔顺。当然,那时候的沈沉舟也还不到二十岁,年轻而容易冲动,做起事来难免不计后果,若是换到现在,就算想要杀人,也定不会再选在那种易被人撞见的场合,更不会用那种粗暴的方式。只是,性情远不像皮囊那般容易改变,看到这把桃木短剑,轻什便知道,这小子就算扮出了犬的模样,骨子里却依然是当年的那匹孤狼。 韩朔之所以重视沈沉舟送来的这把桃木短剑,并非仅仅是因为它的奇巧构思,更主要的还是看出了这把剑在制作时,通过那简单的一刻一划所展露出的带着真实本性的剑意。虽然尚显稚嫩并且不够坚定,就如这灵剑的材质一般简陋粗糙,可其中的意境却是真真切切地显露了出来。在送选的这堆灵剑中,只有那几名金丹修士的剑才能在剑意上胜他一筹。 ——只是,那剑意里却是藏着恨的! 这一点,轻什看得出来,韩朔也一样不会忽略,所以他才会生出疑虑,引轻什说出沈沉舟的身份来历。只是轻什也无法在这件事上为他解惑,他和沈沉舟之所以交好,很重要的一层原因就在于他们俩从不探寻彼此的过去,亦不奢求不可预估的未来。当然,相互利用也是真的,沈沉舟会借用他与轻什的关系去解释他手里诸多财产的来源,轻什也常将自己那些来历不明的物件儿转由沈沉舟去销赃。旁人或许会因此觉得沈沉舟依附于炎轻什,但他们俩都很清楚,他们其实是相互依存,平等互利。 ——他与韩朔,却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平等不了的。 轻什垂下眼睑,眸中闪过一丝微凉。 连续三天的收剑时间结束后,韩朔选出了包括第一峰的四名弟子在内的十七名筑基弟子参加之后的复选,金丹修士则是一个不留。但轻什却不得不提醒他,他的长老殿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弟子入住,就算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十七个人也太多了些,毕竟这长老殿里不是只有入殿弟子,还要考虑杂役和当值弟子的住宿问题。而且,若是复选的时候再将继续往下筛人的话,就等于让人家怀了希望又恶毒斩杀,落选的弟子不仅心里不会好过,面子上更是承受不来。倒不如在第一次甄选的时候直接多砍些人,让这些落选的家伙能够因共患难者众多而聊以自|慰。 韩朔斟酌之后,采纳了轻什的意见,不过在进一步筛选的时候却是慎重了许多,依据那几把灵剑对应的身份玉牌,亲自去各峰探查了一次剑主本人——当然,这个探查是暗地里进行的,并未惊动那些弟子。 与此同时,韩朔还越过沈沉舟的师父麒鑫道君,直接将验证沈沉舟身份一事交给了掌门十三楚,只说自己很看重这名弟子的天赋才华,却对这人的出身来历有些疑虑,希望十三楚派人去验证一番。韩朔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背着轻什,去见十三楚的时候亦将轻什带在身边。十三楚听到韩朔说想要查验沈沉舟来历的时候略显吃惊,但看了一眼跟在韩朔身后的轻什便没再多问,只是点头应下,并请韩朔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轻什也不知道十三楚能查出什么,不过他倒不觉得沈沉舟会是什么妖魔邪修,他诱使韩朔去查这件事不过是想让韩朔彻底解开对沈沉舟的猜疑,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当然,若沈沉舟的身份果真上不得台面,不容于正道,那他也只能对沈沉舟说抱歉了,然后,自然也不需要然后了。 将调查沈沉舟的事情交代出去之后,韩朔又从那十七人里再次砍掉七个不满意不顺眼的,留下十人作为正式的入殿弟子。或许有意,或许疏漏,韩朔并没将苏方的名字列入这个入选名单,但轻什之前已向苏方承诺不会因为没有将灵剑送选而影响他入殿弟子的身份,他也不喜欢以这种容易给人留把柄的方式驱逐异己,因此并未纵容韩朔的“遗漏”,提醒了一句后,将苏方的名字添在第十一人的位置。 轻什再次跑了一趟管事堂,将甄选的结果公布下去,并通知落选的弟子去无名谷领灵剑,入选的弟子准备觐见韩朔这位太上长老。入选的人固然高兴,但落选的弟子却难免心生不满,可轻什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将领剑的地点再次定在了无名谷——不满?韩长老就在那边洞府,自己过去问落选原因吧! 之后的觐见却是简单,韩朔没允他们入洞府,只让轻什将长老殿的主殿整理出来,在那里接见了他们,并亲自将他们送来的灵剑发还到他们手中。苏方则趁机向韩朔展示了他那把已经被炼化为本命法宝的灵剑——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剑,材质工艺都十分稀有,只是不知道以苏方的身份和修为又如何会得到这样一把灵剑?当然,这种话无论韩朔还是轻什都不会去问,前者是不屑,后者却是觉得问了也肯定不会得到真实答案。 但相比早就心里有数的苏方,轻什在这次觐见中的注意力却是更多地集中在了一个名叫江哲的弟子身上——他便是那把被韩朔当范例拿给轻什看的无锋重剑的剑主。剑又重又大,可江哲这个人却是瘦瘦小小,肤色也有些偏黑,像是下界偷渡上来的难民一般。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人只是因为那把重剑而产生的好奇,但随意地看了几眼之后,轻什便又觉得这人的相貌和气质都有几分古怪,却又说不上古怪在什么地方。记得这人的身份玉牌上是将他记为第五峰弟子的,但轻什自认对五大主峰的弟子都很熟悉,最起码相貌名字都对得上号,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入的宗门,又是哪一年筑基成功。 而这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倒是和他的剑一样沉闷无趣,韩朔一共问了他三句话,他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你叫江哲?”“是。”“你是第五峰弟子?”“是。”“退下吧。”“遵命。” 轻什好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个江哲虽然古怪,但至少目前为止尚属于无害人士,与自己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心思,于是便甩甩头,将这人抛到了脑后。 定好了入殿弟子,轻什便着手去给他们解决住宿问题,顺便还要给每个房间都配上杂役。至于房间准备好以后,这些入殿弟子会不会入住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只是若不给他们安排却会成为轻什乃至韩朔的问题。 ——他奶奶滴,老子真成伺候人的了! 轻什心里抱怨,却也不得不做。难不成还能推给余望?那估计等到长老殿正式开殿,这些弟子也不一定能住得进去,倒是肯定能给韩朔的师兄顾弦提供一个插手长老殿俗务的极好理由! ——对了,还要给余望这家伙弄个地火室! 轻什越想越是愤恨。 但不管轻什心情如何,都无法影响长老殿的开殿仪式如期举行。和去年的化神大典相比,这次的开殿大礼简直可以用冷清和简洁来形容——当然,也只是相比。掌门c峰主c堂主以及其他得闲的内门长老尽数到场,贺仪也是琳琅满目,不过整个仪式的持续时间确实不长,开殿门c入主殿c奉祭品c拜先辈不到一个时辰便告结束。仪式过后也没有可供吃吃喝喝的宴席,前来观礼的门内修士向韩朔说了些道喜的吉祥话后便一一告辞。 这天晚上,终于放松下来的轻什第一次拒绝了韩朔的求欢,回到自己的拔步床上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而这时,韩朔也已完成了他对入殿弟子的第一次正式指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余望 轻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卧房,抬头却看见韩朔正坐在正厅的圆桌前刻录玉简。 “睡够了?”听到身后动静,韩朔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算是吧。”轻什走到韩朔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才发现桌上还有十来枚同样大小的玉简,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c修为c进境做个记录,以后也好有个对比,因材施教。”韩朔答道。 “你倒是认真。”轻什撇撇嘴,心想这估计是那一阵儿在书殿里学来的授徒技巧,随即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若是困就再回去睡会儿。”韩朔皱眉道。 “我还得出去转一圈,回来再说吧。”轻什伸了个懒腰,“话说今天你是要传道授业的,难道已经结束了?” “自己出去看看日头,这都什么时候了。”韩朔瞥了轻什一眼,“这时候你要出去做什么?” “看看你这群弟子可否满意这长老殿呗。”轻什懒洋洋地答道,“今天你授课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抱怨什么?比如屋里少了摆设,杂役们伺候的不好” “他们敢?”韩朔不悦地瞪眼。 “也是,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跟您抱怨,只是私底下怎么想就不一定了。”轻什说着,人已站起身,“我去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韩朔没再拦他,不过轻什也明白,无名谷这大点的地方,韩朔放出点神识就全罩住了,自己出去做什么说什么,人家在洞府里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出了韩朔洞府,轻什直接去了对面的长老殿,并没见那些入殿弟子,而是叫来了杂役的头头丁虎。丁虎是轻什在灵田上当差的时候便用过的人,灵根是极差四系杂灵根,快三十了还只是炼气中期,眼见着已是筑基无望。但丁虎心态极好,没天赋就不在修炼上钻牛角尖,没背景就不和那些靠山硬的争抢。轻什在灵田的活上用过他几次觉得很是顺手,便时常给他一些照拂,丁虎也知恩图报,轻什卸了差事后也没断了和轻什的联系,只是他是个能干的,井里接手后也没把他从灵田上赶走。这次韩朔的长老殿用人,轻什便直接找上丁虎,问他愿不愿意过来做个杂役头儿,丁虎二话不说就辞了灵田的差事,跟着轻什来了韩朔的长老殿。 轻什也没跟丁虎进屋密探,直接拉着他在殿外树下站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没有人找麻烦吧?” “没有,一个比一个老实,就是”丁虎挠了挠头,“那位叫江哲的,昨晚曾找我们要饭吃,我们没准备,只能告诉他没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今天也没再要。” “要饭吃?”轻什不由一愣,那家伙可是筑基期的修士啊,难道还没辟谷? “您也觉得奇怪吧?”丁虎看看左右,见没有旁人,便凑到轻什耳边低声道,“我也觉得奇怪,今天特意去第五峰打听了一下这位江修士。” “打听到什么了?”轻什正觉得这人面生,立刻顺势问道。 “他啊,竟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丁虎夸张地惊叹道,“光看他那模样,我还以为他跟小师叔您差不多年岁呢,结果今天去第五峰一打听才知道,我的妈呀,比我家爷爷年纪还大!听说六十多岁的时候才筑基,如今也不过筑基中期!” ——说的这么开心,莫不是他的存在让你对自己的前途又产生信心了? 轻什听得嘴角抽搐,不过还是追问道,“这和他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呃,这个”丁虎愣了愣神,很快干笑起来,显然是光顾着惊讶于江哲的年龄,反而把之所以过去打听的真正因由忘到了一边。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再胡乱打听了,省得惹人多想。”轻什正色道,“以后其他人若是再要咱们没有的东西,你也像这次一般直接说没有就成了,反正种种规矩都已经定下来,韩长老也同意了,谁若是有疑议,直接让他找我说话。” “是。”丁虎连忙点头。 “其他人呢,昨晚都住在长老殿里了吗?”轻什又问。 “是,而且我看着,都是想在这里长住的,屋子都打理得很仔细。”丁虎刻意着重了仔细二字。 “想长住就长住吧。”轻什撇撇嘴,“你没事的时候也多在修炼上用用功,这里灵气浓郁,修练起来可比其他地方便宜多了。瞧人家六十岁的时候还能筑基,你才多大点,别这么早就放弃。” “小师叔放心,我明白的。”丁虎嘿嘿笑道。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有急事就发传音符给我——”轻什说着,猛地一拍脑袋,赶紧从百宝囊里抓出一把传音符塞给丁虎。传音符这东西对他来说和白开水一样,但对丁虎这种杂役弟子却称得上是奢侈品,哪是轻易舍得购买的。 “谢小师叔。”丁虎赶紧接过收好。 “余执事出去没?”轻什随口问道。 “余道君没出去,今天只有第一峰的苏方苏师叔在韩长老授课后出谷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丁虎答道。 “哦?”轻什挑了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丁虎自便,自己则迈步走向山谷北角。 丁虎对江哲的描述让轻什想到一种可能,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真要是如他猜测的那样的话,这江哲就算能瞒过戚峋道君也不可能瞒得过韩朔,韩朔既然允他入殿,想必他的存在应是得到宗门默许,甚至可能是刻意送来让韩朔培养的。 ——算了,这种不相干的事没必要多想,一会儿直接问韩朔就是。 轻什甩甩头,继续向山谷北角——余望的炼器室走去。 按理说,余望应该按轻什的安排住在长老殿后面的正殿里,但他一心牵挂着手里那件尚未完成的灵器,轻什也不希望他荒废了这门手艺,因此紧赶慢赶地在长老殿正式开殿前探明了地火走向,在山谷一角给他挖了间地下室,引出地火。这样一来,余望虽有了炼器之地,却也远离了长老殿,毕竟炼器就免不了炸炉,万一把到时候长老殿也一起炸掉,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轻什不得不未雨绸缪。 这座地下室建好后,余望就几乎住在了那里,就像他在第一峰的时候一样,放着好好的洞府不住,整天泡在地火室里吃炉灰。本着对余望的了解,轻什压根就没去长老殿里碰运气,直接就奔向了新建好的炼器室。 轻什沿着入口的石阶一路走进简陋的地下室,正奇怪余望怎么没开禁制,竟让他这么容易就闯了进来,一抬头却发现地下室里不止有余望,还有一个他同样很熟的朋党——沈沉舟。 “哟,你也在啊?又来学炼器?”轻什立刻抬手招呼。 “你不会是刚睡醒吧?”沈沉舟翻了个白眼,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轻什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还真是刚睡醒不成?”沈沉舟却是真的惊讶了,“韩长老也不管你?” “他还能管得着我睡觉?”轻什撇嘴道,“再说了,这阵子我为他鞍前马后地忙个半死,现在总算得闲了,还不许多睡一会儿?” “许,当然许,你老人家劳苦功高,谁敢说不?”沈沉舟知道跟他在这种闲话上争起来的话肯定是没完没了,当即主动求和,顺便转移话题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过来干嘛?” “肯定没好事,他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余望顶着一脸诡笑接口道。 “你个没良心的死鱼脑袋,我哪次找你不是好事?”轻什立刻瞪眼,“你敢摸着良心说话,对着心魔起誓不?!” 余望讪讪一笑,脸上的表情越发地诡异,“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我真真怕你。” 轻什冷哼一声,这才伸手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余望,“帮我做点东西。” “我就说没好事。”余望一边接过玉简,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神识一扫,随即叫了起来,“喂喂喂,你做酒坛子也找我?!” “让你做你就做,废什么话?!”轻什抬手给了余望一记响头。 “酒坛子?你又想折腾什么了?”沈沉舟好奇地问道。 “酒坛子能干嘛,当然是酿酒了。”轻什翻了个白眼。数次失败让他明白利用外置法阵进行催生的法子肯定不可行,可他又实在是没耐心去等个一年半载地让灵酒自然发酵,于是便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想出了一个新主意——在装酒的坛子里埋入内置法阵。 “你要酿灵酒?”沈沉舟眼睛一亮,“算我一股如何?” “八字还没一撇呢!”轻什把嘴一撇,“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卖?你又拿什么入股?” “你这家伙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沈沉舟讨好地笑道,“算我一股如何,我好歹也能给轻什师弟做做苦力的。” 轻什故作张狂地上下地上下打量了沈沉舟一眼,但很快便心下一动,皱眉道,“你不会是没灵石花了吧?” 沈沉舟面色一窘,干笑几声,“轻什师弟真是慧眼。” “真没灵石了?”轻什沉下脸,“你用一块破桃木做灵剑,不会也是因为没灵石了,买不起好材料吧?” “呵呵。”沈沉舟继续干笑。 旁边的余望却听得满头雾水,“没灵石怎么了,我也常没灵石花用,咋不见你这么大惊小怪过?” ——你俩能一样吗?! 轻什有心把沈沉舟拉出去细说,却又怕这么刻意地避开余望会惹他生了嫌隙,只好隐晦地继续问道,“最近开销很大?” 沈沉舟笑了笑,终于还是出了声,“不,只是坐吃山空。” 轻什一阵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用借你点不?” 沈沉舟笑着摇了摇头。 轻什也没硬要借他,沉吟了一下,忽地转头看向余望,很是突兀地问道,“余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就打算在金丹期过一辈子了吧?” “啊?”余望明显一愣。刚才还在谈沈沉舟没灵石的事,怎么一下子又扯到自己的修为了? “若你还想着晋升修为,成婴化神,那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把时间精力灵石都花在这炼炉里可绝对不成。”轻什继续说道。 “我结丹就是在地火室里。”余望小声嘟囔道。 “别告诉我你连筑基期和金丹期差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轻什翻了个白眼,“就算你挂着长老殿执事的头衔,拿到的奉养也只是勉强够你日常用度,你又不是个一心只想着修炼的,想效仿人家苦修晋级同样是绝无可能。当然,想指望你家小鱼尾巴养你那更是白日做梦,他不把你拖累死就算是有良心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余望被轻什激得满脸涨红。 “合伙,赚灵石。”轻什终于点出了正题,“我要你玩物堂的那间铺子。” 余望愣了一下,很快便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头,“想要就拿去,反正那铺子早就抵押给你了,我如今也是肯定还不起灵石的。” 余望的痛快却是让轻什和沈沉舟都吃了一惊,两人互望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余望,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和小鱼尾巴” “咳——”沈沉舟连忙轻咳一声,示意轻什先讲。 “你俩掰了?”轻什连点修饰语都没添加,一句话就将余望的脸色问得由红转白。 “年前的时候,于伟终于筑基了吧?好像还拜了师傅?”沈沉舟跟着问道。 “是啊。”余望没有抬头,只有嘴角诡异地翘了起来。 “拜的谁?”轻什转头看向沈沉舟。 “怀楚仙君的座下弟子陆思远道君。”沈沉舟答道。 “这小子还挺能攀扯的嘛!”轻什有些惊讶。怀楚仙君虽不是出自恒楚真君一脉,但毕竟是做过掌门的人,卸任后便静心潜修,如今已是元婴中期,实在是要修为有修为,要人脉有人脉,在仙楚门里的分量比恒楚真君的几位亲传弟子更重。 “陆道君有位孙女,如今也在仙楚门修炼。”余望低声说道,“于伟和她” “女人?”轻什不由睁大了眼睛。 余望翘着嘴角,将头垂得更低,“他本就是喜欢女人的,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就他那资质出身,哪有机会入仙楚门,更别说筑基!”轻什重重打断道,“他若真的不愿,这么多年跟着你花你灵石用你灵丹又算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怎么和你说的?还是说都没说,只是你自己猜的?”沈沉舟插言道。 “他拜师后来见过我,说,说我们缘分已尽,玩物堂的账务也该分割清楚,还,还想跟我赎买玩物堂的铺面。”余望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好铺面的房契不在你手里,否则你肯定会给了他。”轻什冷哼一声,很快又挑起双眉,邪笑道,“你说,若是那陆道君和他的孙小姐知道于伟被你睡了这么多年,会怎么想?” 旁边的沈沉舟立刻皱眉,而余望却猛然抬头,很是认真地大声说道,“我没碰过他!我喜他,心仪于他,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辱过他分毫!” “你碰没碰过他不重要,只要大家都以为你碰过就够了。”轻什冷笑道。 “不妥。”这一次没等余望开口,沈沉舟已抢先出言阻止,“这事传出去,伤的不只是于伟,余望一样也会名誉受损。毕竟余望修为高,入门早,只要于伟一口咬定是余望强迫于他,余望很难辩驳。更何况,余望现在在韩长老手下做事,韩长老就有好男风的名声,如今若是再让余望也冒出同样的传闻,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不过就是以色侍人呗!他都结丹了,又不是受门规限制的低阶弟子,怕什么!”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却也没再坚持,转头向余望问道,“其实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关键是你怎么想!他哄骗你这么多年,欺占你灵石无数,灵丹一堆,最后还让你落得个人财两空,难道你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那我还能怎样?”余望一脸诡笑,眼中却满是悲凉。 “把他抓来,先玩个够本再说。”轻什恶意地建议道。 “炎轻什,你就别出馊主意了!”沈沉舟头疼又无奈地制止道,“亵玩门内弟子,这事若是闹出来可不是几句闲话就能完的,这是要被送刑堂的!” “他敢?”轻什冷笑,“我跟你打赌,就是把他玩残了,他也不敢出去声张一句!” ——当然,我也不会给他出去声张的机会! 轻什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仍然望着余望。他也知道,以余望的性格,恐怕是做不到这般绝情绝义的地步,能狠下心跟那人一刀两断已是极限。 果然,余望摇了摇头,虽未说话,却也表明了自己的不赞同。 “好吧,你这个当事人都不想动他,我又何必做恶人。”轻什撇撇嘴,转而道,“不过玩物堂我是肯定不会留给他的。” “那本就是我欠你的,当然由你做主。”余望又低下头。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别以为一间铺子就能还清!”轻什故作凶恶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做的灵器,赚的灵石,统统归我所有!什么于伟鱼尾巴的,要断就断个干净,别td哪天他一后悔一哭诉你就又心软复合了!” “他还会给我心软的机会?”余望动了动嘴角,反问道。 “你以为他是怎么勾搭上陆道君的孙小姐的?仅靠一张面皮?”轻什挑眉冷笑,“等我把玩物堂要回来,你看他找不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