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之殇》 正文 第一章 生病 东泰离开我已经半年了,我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睡。婚姻十年,我已经习惯了用东泰的胳膊作枕。每当深夜醒来,再也不能成眠的时候,便想念东泰的臂弯。此时便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让东泰去什么遥远的私立学校。 我又做梦了。我来到一片密不见日光的森林。古树参天,树与树之间是密如蛛网样的荆棘藤满,我如一只迷途的小鹿,在荆棘中艰难行走,突然,我跌进一眼枯井,井里面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蛇,它们细如麻绳,粗如水桶,它们结成一张网,兜住掉下来的我,便迅速分散开,把我当成了网的中心,开始在我身上打结。我惊恐的挣扎,哪里能够动弹!于是,我便大叫一声,浑身是汗的醒来! 这个噩梦从小时候一直做到现在,每年都要做上几次,梦醒后那种惊恐的感觉会持续很久。我平生最怕蛇,怕那冰凉的如麻绳一样四处扭动的东西。据说一条很小的蛇就能把一个人紧紧的缠死,它们那身躯是极具伸缩性的。那种被蛇咬住的绝望和恐惧让我心脾俱裂。 我找人解过梦。解梦人说那蛇就代表魔鬼,我身上的火力比较弱,所以经常被魔鬼缠绕。然后那人就问我,你是不一不顺心便想轻生?常常在生与死之间挣扎?我当时愕然。因为他说的确实是我的现实情况。 在很小的时候,我只能隐约记事的时候,每次父母打架,我都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但我不知道死为何物,朦胧中,只知道那是一种解脱。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是在一辈子的吵闹,打架中度过的。别看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可是打起人来,就像魔鬼一样毫不留情。 记得八岁那年,母亲正在厨房做鱼,因为父亲始终认为鱼可以健脑,他虽然不喜欢我和二姐,认为是我们阻挡了他儿子的到来,但他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聪明,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所以便常常吩咐母亲做鱼给我们吃。 那天毫无预兆的,我们娘四个正在有说有笑的准备晚饭,父亲黑着脸进来了。他径直走进厨房,一把扯过母亲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母亲的头被打破了,血顺着眉毛往下滴。那一刻,我惊呆了,我以为母亲就这样死掉了。我想如果母亲死了,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不过没有事,不过一个星期,母亲的伤就痊愈了。 这星期父亲很老实,每天规规矩矩的代替母亲钻进厨房,给我们做饭。这星期他也没有因为我打碎碗而对我拳打脚踢。当我把碗打碎以后,他蹲下身子边捡碗的碎片,边怨毒地说:“真是我前辈子造的孽啊,养了你们这群丫头片子,真是造孽。” 父亲虽然饱读诗书,在当地教育界也算稍有影响,但是他却像不识字的农人一样无知固执。他始终认为没有男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过错,他为此耿耿于怀。母亲好似也认为这是自己天大的错误,所以对于父亲的暴力,她只有忍受,从不还手。 由于长期的压抑,母亲十年前就患了糖尿病。等到整个人瘦得像一张薄纸,走路轻飘飘的,像被提线的木偶,父亲才想起来带她去医院。查出糖尿病后,医生说糖尿病人不能再要孩子,因为畸形的概率比较大。从此以后父亲的脾气更加暴躁,经常不回家,借口住在学校里。隐隐约约的,便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但父亲是教委办主任,是当地教育界的土皇帝,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身在这样的暴力家庭里,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自己快点长大,长大后就能脱离这个家庭了。 从噩梦中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我像烙单饼一样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可还是睡不着。我索性起来,站在窗子前,呆呆看着斑驳的马路。 其实东泰在的日子,我也偶尔失眠,不过那时当我在床上连转反侧的时候,东泰便会把我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我,就像母亲拍着即将睡着的婴儿,我便在他的拍打声中慢慢的睡去。此刻,我多想念东泰的怀抱啊。 天蒙蒙亮了,我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后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我赶紧跳下床,因为今天我要去医院查血糖。 昨天大姐告诉我,说在北京工作的二姐体检,查出来血糖高,让我今天也到医院去查一查。因为我的母亲是糖尿病,这种体质很容易遗传。 虽然我很讨厌去医院那个地方,但我今天还得乖乖的过去。 来到医院,强忍住刺鼻的来苏水的味道,我在长长的队五后面排队。轮到我了,我把胳膊伸进窗户里,闭上了眼睛。针眼穿透皮肤进入血管的时候,我紧张的一哆嗦。我斜眼看我殷红的鲜血缓缓流进皮管,一阵心疼,抽了这么多血,那得吃多少好东西才能造出这么多的血啊。 抽完血便是漫长的等待。化验结果要下午三点才能出来。这几个小时我简直像坐在针毡上一样。 终于熬到了下午。我在医院的大厅里找到了自己的化验单,一眼看去血糖那一项写着十二。天哪,怎么这么不幸,我竟然也中奖了!我难道从此就和母亲一样,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药,每天用秤量的食物,每天不能吃糖果,不能吃糕点,不能吃水果。最好的东西都被拒之门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我是标准的吃货,我认为人生各样的苦楚,都可以从口福中得到补偿,所以我贪吃。我可以一次性吃一斤苹果,一顿吃一个榴莲,吃半碗红烧肉,糖尿病可能就是贪吃的结果吧。 我拿着化验单,腿像灌铅一样来到母亲的家。母亲见我脸色不好,就关切的问道:“玉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做你的女儿真够倒霉的。从小到大没享过你什么福,却偏偏遗传了你的病身子!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改姓糖了!”我冲着母亲喊,怨毒的话像虺蛇的信子一样喷向母亲。 母亲显然受伤了,因为我看见她的脸一下子灰了下去,就像冬日烤火盆里燃烧的将尽未尽的木炭,被我这冷水一浇,扑哧一声火焰就黯淡了下去。她低眉顺眼,无限悲哀的说:“玉啊,妈无能,可是妈怎么愿意把病带给你啊?” 我颓然坐在沙发上,为刚才给母亲发的无名火心中愧疚。我轻声说:“妈,对不起,我害怕。” 母亲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玉啊,这都是命!改变不了的,我们就坦然面对好了。” 我不吭声,心中在诅咒这倒霉的命。 母亲又缓缓开口道:“你还年轻,要相信医学,将来肯定能治愈的。” 我不耐烦的说:“糖尿病就是不死的癌症。哪里能治愈的啊,我真倒霉。还不如得这个那个癌症的好,好能治好就跟根治了,治不好就直接死掉算了。哪像这种病,被称为不死的癌症。每天服药,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母亲安慰我说:“别说丧气话。你看,我不活的好好的吗?” “你这叫活得好好的?你看你天天吃的是什么饭呀,你天天吃的,跟猪食一样!” 这时大姐推门走了进来。她问我:“玉啊,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说:“恭喜我吧,我中奖了。”姐姐张大了嘴巴。我问她:“你怎么样?”她说:“我也查了,我没事儿。” 我此刻真恨命运之神的偏心,如果能找到他,我一定要暴打他一顿!我冲着姐姐嚷嚷:“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没事。我们姊妹三的福气都被你一个人占着,你当然没事了!” 大姐是在父母结婚三年后才出生的。父亲对这个女儿宝贝着哪。平时挨打的挨骂的,都是我和二姐。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沾过大姐一根手指头。现在,我和二姐竟然遗传了母亲的糖尿病,大姐却没有事情。老天如此的厚待她,真让我嫉妒。 大姐知道我又开始吃醋了,就赶紧躲避锋芒,安慰我说:“你还年轻。你去医院好好治疗,会治愈的。”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这些话不过都是隔靴搔痒!换上你试试,你能如此从容? 我说:“行啦,别在这儿猫哭耗子了。我死不了。” 大姐说:“你别灰心,这病虽不好,但跟其他疾病相比,至少它不疼不痒。” 我一想也是啊。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学生。他叫顾晓磊。放假前我去看他,短短两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就已经掉光了,脸肿的像发面馒头一样。他是白血病。 他的父亲告诉我,他们准备保守治疗,不是换不起骨髓,而是考虑到即使换了,又能维持几年呢?假如到了二十多岁,交了女朋友或者成了家,那时再撒手人寰,岂不是又在人间欠下了一笔债啊。我惊诧他父亲脸色的平静。也许一个人悲伤久了,心就会接痂,情就会麻木。他的脸上,看不到悲哀的表情,只有平静,一种识尽人间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平静。 跟这个孩子相比,我得糖尿病是很幸运的,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如此想来,我心中好受了些。我安慰母亲说:“别担心我,你知道我的,你像泼皮,不会有事的。”母亲欣慰地看着我说:“这才是好孩子。人生会遇到很多的事情,但是我们要学会面对。” 走出母亲的家门,我拨打东泰的手机,关机,还是关机!明明已经放假了,怎么还不回来,而且一直关机!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我开始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来到医院,医生苦口婆心的劝我打胰岛素。我对打针天生的畏惧,想想每天自己对着自己的肚皮动手,那种感觉想想就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实施了,我逃出了医院。 怎么办?东泰不在,我没了主心骨。我又开始拨打东泰的电话,还是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迅速蔓延,东泰,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我在大街上逛荡,不知道要去哪里,突然,我听到了一声招呼:“姜老师,您好!” 我抬眼看去,原来是我的一个学生家长,姓袁,好像开了一个私人诊所。 想到他是开诊所的,我仿佛看到了依靠,我说:“袁医生,我想问你,糖尿病你能治么?” 他愣了愣,问道:“能啊,是谁啊?” 我说:“是我啊。” “啊,你这么年轻!”他挠挠光秃秃的头顶,他的头是平地周围绕了一圈铁丝网的那种,秃秃的头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想他家晚上肯定用不着点灯,光这头顶就够照明的了。 “你怎么样?感觉能治好么?”我充满希望的问道。 “你这么年轻,应该能够治愈,这样吧,你到我诊所来,我先给你开中药治疗好吧?”他殷勤地对我说。 “你说能治好?”我不相信的问道。 “能,别担心!”他镇定截铁的说。 “医生说糖尿病治不好啊,只能带病延年啊。”我依旧怀疑他的态度。 “那是西医,用中医治疗,是能够治愈的。”他笑呵呵地说。 我的心里燃起了希望,就跟着他来到诊所,拎了十几包草药,然后又跑去农贸市场,买了一个瓦罐,开始信心满满的回家熬中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情变 7月15号,丈夫终于从外地回来了,当时我正在午睡。十几天的中药已经使我浑身乏力,我迅速的消瘦下去。得知丈夫的归来,我满心欢喜,精神立刻好了起来,感觉身体也不是那么乏力了。我们已经分别半年,我心里时刻期待着与丈夫的团聚。 丈夫是个暖男,在家的时候他会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会抢着去做饭,边做边说,你不要进厨房了,免得油烟熏的你。吃完饭以后,他会说,你如果不想洗碗就放在盆里吧,等着我回来洗。婚姻十年,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已经养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习惯。在恋爱的时候我选择他,主要就是因为他的这份殷勤。 他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长得很丑。黝黑的皮肤,高高的颧骨,长着一双眯缝眼,别人说那是一双色眼。而我却从来没想到他会在色上背叛我,因为在我的世界观中,丑妻薄地破棉袄才是人生的三件宝,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一不小心丈夫就被人抢去了,我可不愿最终落得这样的惨剧。我是堂堂正正的师范毕业生,家境优越,而他只是一个代课,然后转成民师,然后转成正式老师,一直在我爸爸的眼皮子底下工作。他追了我三年,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他可以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来给我擦皮鞋,也可以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拎上两瓶酒在我家门口整整站上几个小时。 我父亲一直很排斥他,在他追我的时候,父亲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是他同学的儿子,他的同学是某局的局长。我因为见了太多了的妈妈的受辱和被打,所以我心里压根就不敢找一个比我强的人,我怕成为妈妈的复制。我想找一个比自己差的人。至少不必担心受累,至少不必担心挨打。在他治份执着的追求之下,在父亲无可奈何的叹息中成了他的新娘。 三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他更是对我们娘两温柔有加照顾有加。每次当我跟他逛街的时候,怀中抱着孩子的总是他,所以导致我后来在大街上如果看到小夫妻逛街,看到是女子怀抱孩子,而那男子在身后悠闲自得,我便对这个男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男人不就是田里的劳力,专为照顾女人而生吗。据说,上帝造人的时候先造了一个男人,然后又取了男人的一根肋骨造了一个女人。女人造出来是为了帮助男人的,既然能够帮助男人,那么女人的智商就肯定比男人高,所以在所有的动物中,除了人类上帝让女人比男人聪明智慧漂亮,其它的动物雄性都比雌性健壮和美丽。所以,男人疼爱女人,呵护女人是天经地义之事。 东泰回来以放下大包小包,就开始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就开始在厨房大显身手。他煸炒豆芽粉丝最拿手,他边做边说:“你肯定想吃我做的这道菜了。这道菜,我永远只为你一个人做。”我撒娇的说:“我还想吃鸡爪,我都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他赶紧又下楼给我买了鸡爪。 饭桌上他拿出带过来的红酒,说我们喝一杯吧。我说,医生说不让我喝酒。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以后要受苦了,就喝杯白开水吧。 我问他:“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呢。” 他说:“学校要进行培训啊,培训一结束,我就急着赶回来了。” 我又问他:“你为什么一直关机呢,让我担心死了。” 他说:“我们学校的培训很严格的,不允许开机。” 我暗暗谴责自己的胡思乱想。 饭后,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他问:“干什么?”我说:“上贡啊。”他的脸变了一变,吞吞吐吐的对我说:“老婆,我的钱,就在几天前被人盗刷了。现在卡里只剩下不到两千块钱了。” 我说:“你的卡在你身上,怎么会被人刷了呢。” 他说:“你不知道,那地方外来人口多,乱得很。对方能通过你的手机知道你银行卡的密码,好多人都中招了呢。” 我听了大为稀奇。看来银行卡以后还得慎用啊。我看他满脸心疼的样子,就不好再责备他,赶紧安慰他说:“丢了就丢了吧,花钱买次教训,下次注意就行了,下次发了工资就及时把钱打回来,不要留在自己卡上了啊。” 他点了点头说:“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你嫌麻烦,不愿意要啊。”我说:“我哪知道钱在卡上也能被人偷走啊。” 到了晚上,免不了的亲热,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本能的敷衍。我开玩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他呵呵笑了:“你净瞎说。我说过,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的。”这句话他指天画地的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我心中暗自念叨,是吗?为什么短短半年不见,我感觉你是如此的陌生呢。 东泰沉沉睡去。我却失眠了。我闭上眼睛,努力想睡。脑子中的光亮却越放越大,越来越清晰。 半夜时分,突然嘀咕一声,我拿起他的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我的例假果然来了,你算的日子真准。 我的脑袋一下子懵了,看来他真的和别人有事情了。我的心立刻像被一只铁爪抓住了起劲揉搓一样,痛得我要命。我看了看身边熟睡的他。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也许他梦到了正在给他发短信的女人。 我拿起他的手机悄悄来到卫生间。我坐在马桶上,反复去抚摸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一颗狂跳的心平复下来。我颤抖着打出这样一行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对方回过来一行字:想你,睡不着。 我的头脑又是一懵。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来这个手机号,然后我回到卧室,一脚把东泰从床上踹了下来。他满脸懵逼,看着怒不可遏的话,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眼睛睁了一会儿,突然发怒道:“那发什么神经,半夜三更的。” 我把手机摔在他面前:“自己看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假装冷静地拿起手机,看了短信内容,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他是谁,肯定是发错短信了呗。” 我看他这么糊弄我,心中更怒不可遏。我对他说:“你给这个女人打电话,立刻给她打电话!” 他拿着手机死活不干。 我说:“你不要以为你乱撒谎,我就能信你!你说,这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东泰见我揪住不放,就放低了声音,软言温语道:“老婆啊,别生气,你知道那个地方,这在那根本不算什么!” “啊?你说在那的人难道都不是人?都会流氓?” “不是的老婆,你听我说。”他掰着我的肩膀硬把我摁在床沿上。 “我和她只是性伴侣,我们只发生过一次关系。” 我心中暗暗冷笑。这个男人,出去不过半年,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以前那我对他的认识不够?难道真的像书中所说,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出轨的男人,那是因为足够的诱惑,一种是等待出轨的男人,那是因为诱惑不够?” 我悲哀的看着他。我说:“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句实话!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家你还打算要不要?” 他满脸着急,又赌咒发誓道:“老婆,我给你发誓,我跟她真的,真的只有一次性关系,真的,请相信我!” 我说:“你只和她睡一次就影响了她的大姨妈?你哄鬼去吧!” 他默然不语了。 过了半晌,他低声说:“我们只发生过两次关系,两次!真的老婆,这次是真的!” 我看着这张脸,感觉这张脸是那样的陌生!天哪,这是我所选择的认为能够忠诚于我一辈子的那张丑陋的脸!此刻,这张脸在我面前晃动。 “老婆。这次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发生过两次关系,请你相信我!”那张模糊的脸上嘴巴在动,声音是那样的真诚。 我悲哀的打开门,跑下楼。他没有追上来,也许此刻他在给那个女人打电话。 走在漆黑的大街上,路灯早已熄灭,偶尔会有一两只夜猫从脚前窜过,一只叫春的猫嘶哑的哀鸣撕扯着宁静的夜晚,让人心烦意乱。一辆车从后面急速驶过,我有种钻进车底的冲动。但是我忍住了,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才七岁,如果没有了我,她落到别的女人手里,她的命运会如何,肯定比现在要惨! 此刻,我心中恨极了所有的第三者,恨极了东泰的背叛! 我又想到了父亲和他的小女人。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父亲了,每次回家,虽然母亲什么都不说,但从母亲落落寡欢的神情中我能感受到母亲那种深深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小三 父亲的事情在教育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我又怎能不知道。那个小女人叫程静,本来只是一个代课,但是她用她的狐媚俘获了父亲的心,父亲把她弄成了公办老师,并因此和她生活在了一起,这些狐狸精,我要把你们揪出来! 我在街上逛了两个多小时,我一直期待着东泰能像往常一样走出来,满大街的寻找我,找到我,把我抱在他怀里,说:“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了。” 结婚十年,大大小小的架吵了不知多少次。每次吵完架,当他被我几乎逼疯了的时候,就会伸手去打自己的头,去掌自己的脸,却从来不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每次吵完架,不管他是对是错,道歉的总是他,最后我总是以女王般的姿态结束这场战斗。 可是今天晚上,周围是这样的冷清,只有我和我的影子相伴。看来,他真的是变心了。当男人变心了,你即使还是鲜花一朵,但在他眼里,早已沦落成一株狗尾巴草。你既然不怜惜我,我却得联怜惜自己!这夜风吹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跑回小区,穿过漆黑的楼梯,打开门,来到卧室,却发现丈夫已经不在了。 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回老家去了,你好好冷静冷静一下吧。” 看着这张纸条,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扑在床上嚎啕大哭。我哭他怎么能在我如此伤心的时刻丢下我,我哭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叨扰他的家人!让她的家人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矛盾。家丑不可外扬啊,虽然经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吵架,但每次吵完架,我都是阳光的走出去,因为毕竟他是我力排众议争取的,我怎么能在众人面前承认我的失败呢?我想起了我的闺蜜程芊颖的那句话:一个优秀的男人出轨的概率应该比一般的男人要小,因为他优秀,所以他挑剔。而一般的男人,只要有出轨的机会,他可能就抵挡不住诱惑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我骑上车子,来到茂洞村的村小。这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学校,学生不过五十多人,程静就住在这里。 校门是虚掩着的,校园里静悄悄的,我用车子撞开学校的大门,直奔她的宿舍撞去。她的宿舍就在教室的最西边。 车子咣当说一声撞在门上!我的车子摔倒了,我也扑倒在地上。我爬起来,扯着嗓子骂道:“程静,你个婊子,你给我出来!” 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是父亲那张盛怒的脸!他挥舞着巴掌就打过来,就像打我母亲一样! 我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和他对峙着。我悲哀地发现,父亲其实已经很老了,那张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眼角的皱纹重重叠叠,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已经浑浊灰黄。 父亲终于没有抵过我的盛怒,我把他的手甩向一边,便从他身边窜进卧室。程静挺着大肚子慌忙从床沿上站起来,我抬起脚,就想一脚踹去,可是临终,还是没有忍心。 父亲从外面匆匆赶来,拉住我的手,请求道:“小玉,能不能别闹了,你看,你小马就要生了。你能不能不闹了?” “小妈?臭不要脸的比我还小,还当我小妈。真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的。我不管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你都必须给我打掉!”我对着程静怒吼。 程静冷冷一笑,对我说:“打掉?这恐怕由不得你吧?” 父亲见我说出这样的话,着急的去捂我的嘴:“小玉,求你了!这是儿子!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儿子!” “儿子?将来也像你一样,做个色鬼?她都比你的女儿还小,你却和她生儿子,生的是孙子吧!”我气急了,口不择言,然后又要去抓程静的脸。 父亲急了,突然用尽力气,用头去撞我的腹部。咕咚一声,我仰面倒在了墙根。我哇声大哭,边哭边骂。 程静始终冷笑着,像个冰美人。她冷冷的说:“我本来没打算要你的父亲,现在是你逼着他离开你的家庭!” 我心中一愣,想起了母亲对我说的话:“玉,脸皮都不撕破的时候,你的父亲虽然不着家,但是名声他还顾忌着,还不会跟我离婚,若脸皮一旦撕破,谁都不管不顾了,你的父亲就一定会和我离婚。”我想起母亲那张悲哀的脸,心往下一沉,我知道,我又做错事了。 咕咚一声,父亲双膝跪在了我面前:“玉,一切都是我的错,与程静无关。求你别闹了,回去吧。” 我一声不吭的站起身,走出卧室,扶起门口的电动车,飞快驶出了校门。 从茂洞村出来,我来到母亲的家。 推开房门,见母亲正坐在桌子前喝晨起的那杯水。自从母亲得了糖尿病,母亲就特别注重养生。每天晨起一杯水,人后区散步,回来就熬八宝粥。 母亲跟着父亲这么多年,糖尿病我估计也是长期压抑的结果。母亲经常叹息着说:“我不如你的父亲,我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父亲,若不是跟着他,我现在还是死老百姓一个。至少我现在有国家养着了,我每个月的工资吃喝不了。” 原来母亲一直感念自己是沾了父亲的光。十几年前,政府为了照顾高级知识分子,就帮助知识分子解决家属的工作问题,就给母亲安置了一份工作,母亲得以有了退休工资。 母亲见到我满脸的惊慌失措,便站起来问我:“怎么了玉?” 我哆哆嗦嗦地说:“妈,我做错事了。” 母亲吃惊的看着我。 “我,我去狐狸精那闹了。” “啊?”母亲跌坐在椅子上。 “妈。你别怕!”我半蹲在母亲身边,“如果爸找你离婚,你绝对不能答应,我就要让那个孩子出生后就没名没分,不能便宜了他们!” “玉啊,你终究还是不懂!”母亲眼里流下一行泪,又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没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没有过不去的坎!” 母亲又关切的问我:“东泰回来了么?” 我点点头。 “那中午过来一块吃饭吧。” 我摇摇头:“他回他妈家去了。” “那晓燕呢,夏令营还没结束么?” 我点点头:“她明天回家。” 母亲站起身,说道:“你在这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回家熬药吃。”母亲顿了顿,又说道:“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身体不能没有。身体是唯一属于你的东西。” 我点点头,想把东泰的事情跟她说,但又想不能给她添堵,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早饭还没开吃,大姐过来了。她见到我,惊奇的问道:“玉,你怎么过来了?” 母亲见到大姐,就说:“霞,你不好好上班,又乱跑什么?” 大姐撇撇嘴:“妈,我怎么乱跑了?我不过是想同事借借钱罢了,又不是白借她们,给他们利息的。” 母亲又担心地说:“玉路啊怎么也不着调了?好好的班不上了,为什么?他的工作不挺好的么?” “啊?大姐夫辞职了?”我大吃一惊。大姐夫在税务局,人人羡慕的公务员啊。 “他那点工资有什么出息!”大姐不屑地说,“妈,你知道我们现在一天赚多少钱么?说出来吓死你!” 我不满的说:“姐,你就能吹牛!你们就瞎闹腾吧,总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大姐生气道:“从小就没听过你说过一句好话。你猜猜,昨天一天我们赚了多少?” “我不猜!”我别过脸去。 “我们已经把西园别墅买了一栋,现在正装修,等装修好了就请你和妈过去住好不好?”大姐得意洋洋地说。 “啊?”我有大吃一惊,那儿的别墅一套二百万还拿不下来呢。 “你怎么这么有钱?”我问道。 大姐满脸得意:“我和你姐夫现在是日进斗金呢。” “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们现在是融资,小心点!”我没好气的说。 “你懂什么?银行不也是融资么?”大姐不以为然的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大姐又说:“让你把手中的钱放给我用你偏不给,像你这样胆小的人不穷还没有天理了呢!” “切!”这句话切中了我的要害。之所以让东泰背井离乡去打工,还不是因为穷么?没想到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自己的夫,一丈之外就是别人的夫了。想起东泰的背叛,我心理满是苦水,就连口水也是苦的。可是这满腹的苦水又不能对大姐说。我知道,只要我一张嘴,带来的肯定是抱怨:“当初谁让你瞎了眼,看他尖嘴猴腮的样子,我们就没一个人能看中他,就你偏要跟他!现在好了吧,自作自受!”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我看姐姐那么高兴,自己处境却是那么的黯淡,就对大姐说:“姐,你陪妈吧,我回家去喝药了。” 大姐同情地说:“按时吃药,别有心理负担。” 大姐又问道:“东泰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那中午出去吃,我请客。”大姐说。 “不了,姐,他回娘家了。” “奥?还挺孝顺的,那以后再说吧。”大姐说。 “姐,妈,那我走了!”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里面传出大姐银铃般的大笑,不知道她又跟妈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呢。 下午,我刚刚睡着,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了,是大姐:“小玉,你快到妈这边来,有事找你!” 急匆匆赶到母亲的住处,看见父亲还有程静都在。我明白了,看来这个女人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一旦抓住机会,便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母亲脸上倒是镇静。她见我过来了,就拉过我的手:“玉啊,去跟程老师道个歉。” 我梗起脖子,生气道:“我为什么要道歉,破坏我们家庭的是她,应该道歉的也是她!” “小玉!”大姐冲我使了个眼色,“听话啊,去给程老师道歉。” 程静冷着脸看着我们,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开口道:“大姐,今天我来不是要听道歉的。我来,是要你和姜伟离婚的,我要他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这是我做听过的最不要脸的话了。我睁圆眼睛,逼到她跟前:“如果不呢?” 程静避开我目光的灼烧,淡淡的说:“如果不,我也没别的办法,我只有到教育局去,说他强奸我!” 父亲听到这,一张脸早红成了鸡冠。他不敢看我和大姐,盯着母亲的眼睛,说:“闫康啊,求你帮帮我!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母亲眼圈红了。她说:“我能帮你的,就是跟你离婚么?” 父亲点点头。 此刻,我真恨父亲的虚伪。明明是他们设好了局逼母亲就范,还偏偏装出这么一副可怜相! 我对母亲说:“妈,不离。就是不离!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想吃了你!” 母亲的眼泪下来了,她对我和大姐说:“你们两个孩子别拦着我,这婚,我离!” 大姐着急地说:“妈,不能离啊!不领那个证,我们还是一家人,领了那个证,爸爸就不属于我们了。” 母亲瞟了父亲一眼,说:“你爸爸永远都是你们的爸爸,这个家也永远都是他的家!” 我看见父亲背过脸去,偷偷擦了擦眼角。 程静愣愣看着这一切,冷笑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真想飞起一脚,把她踹到楼下。可是,我看着母亲痛楚的目光,放弃了心中一切的不平不满。 我问父亲:“爸,这是你最终的决定么?我们姐妹仨真的抵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父亲垂着头说:“玉,人生的关键处有时真的只有一步,这一步我走错了。如果我不跟她结婚,她就到教育局去告我,那我这张老脸往那儿放啊?何况那样我还得坐牢。况且,她肚里怀的是个男孩!你知道我这辈子,跟你妈一辈子疙疙瘩瘩,就是因为她没给我生个带把的出来。所以,求你们,放过我!” 大姐说:“爸,你真糊涂,她那么年轻,能为你守一辈子?将来的绿帽子压死你!” 父亲惨然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问:“爸,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们?不后悔?” 父亲无语,对母亲说:“我们走吧,去办手续。” 母亲说:“好,等我把户口本找到。”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和大姐简直要崩溃。 母亲对我们说:“你们回去吧,别担心我。这个家没有散,也不能散!” 我听了心头一酸,我也想对东泰说:“这个家,我不想散,也不能散!”可是,事情能由我把控么? 父母走了出去,我和大姐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我对大姐说:“姐,东泰在外面有人了。” 姐姐睁大了眼睛,叹了一口气:“深圳那个地方,真的是没有寂寞人呐!” 我说:“他是变心了。” “你打算怎么办?”大姐问我。 我心乱如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啊。我只感觉我的一颗心像被刀剜了一样,同时我的自尊心也受不了,他那样一个人,竟敢背叛我,这是什么世道啊!真的没有一个好男人么!” 姐姐说:“你不能一棍子打死啊!你看你姐夫,长得又帅又能干又体贴,从来不沾花惹草。” 这种时刻还不忘显摆!我冷笑一声:“姐,你就是个幸运儿,从小到大,爸没指过你一根手指头,挨打的都是我和二姐!” 大姐见我的嫉妒心又上来了,赶紧打岔:“行了行了,记住啊,能不离就不离,聪明的女人建立家庭,蠢女人才拆毁家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闺蜜 刚回到家,程芊颖打来电话,她带着哭腔:“小玉,我实在受不了啦!他们全家人简直把我气死啦!” 我赶忙问:“怎么啦?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一直在医院么?” 程芊颖哭了:“是啊,可是他们现在不让我进病房!” “啊?”我吃了一惊,“为何不让你进病房?” “小旭,小旭快不行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他们怕小旭给我立遗嘱,所以就,所以就” 竟然有这种事情!我怒极反笑。 耿晓旭住院两年,你在床前伺候了两年,临终前,他们竟然把你赶出病房!你可是耿晓旭的妻子啊!他们这样做还有天理么!” “小玉,你不知道,这世态人情真是可怕啊!你知道,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心中一紧,又出什么事了啊! “半年前,我不是把住房卖了么?” “是啊,那是不是为了给耿晓旭看病么?”我纳闷道。 “当时候我们还为卖工厂还是卖住房的事吵了多少次么,最后是耿晓旭一锤定音,就要卖住房。于是我就把住房卖了,现在还挤在哥哥的破房子里。” “对呀,这些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心中的疑团越来越浓。 “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程芊颖顿了顿。 “我在洗他衣服的时候,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借条。” “啊?难道他还有外债?”我心中替程芊颖着急,这两年可是把她花的倾家荡产,若耿晓旭再给她舔笔外债,这可让她怎么活! “不是,是耿小明问他借钱的借条。”程芊颖大声嚷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 “什么?”我感觉自己智商太低了,一时转不过来。 “你等我理理啊,你卖了房子给耿晓旭治病,耿晓旭有闲钱借给他弟弟,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耿晓旭希望他死后你们娘三住大街?”理了半天我仍是一头雾水。 “你现在在哪?”程芊颖问我。 “我在家。” “那你在家等我啊!”程芊颖挂了电话,十来分钟后就来到我家。 “你看看这个。”程芊颖递给我一张皱巴巴被水浸过的纸条。 我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今借到耿晓旭现金二十万元。 借款人:耿小明。2016年6月3日。 “耿小明是谁?”我问道。 “他弟弟。” “他有钱还让你卖房子,真的不是人啊!”我生气的骂道。 程程芊颖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哭了:“他们家都防着我呢。” “防你什么?你不是有两个孩子么?有这两个孩子难道害怕你跑了不成?”我几乎大叫起来。 “你个呆脑瓜子,除了教书你还能干什么?他们是害怕我改嫁,将来把房子和钱都带走!”程芊颖抽泣着。 “昨天老太太找我谈了,让我将来嫁给耿小明。你说,我怎么能嫁给那个低头汉子,整天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巴不得在地上捡到人家二分钱!这样的男人我半只眼睛都看不起,何况,他是我的小叔子啊!”程芊颖说,“我怎么能够嫁给他!” 这真是荒唐可笑!都什么年代了,还逼着嫁小叔子,太荒唐可笑了! “你别急,你婆婆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我生气道。 “他们见我不答应,就拦着我不让我进病房,他们好像在逼着小旭写遗嘱。我也不知他写了没有。” “不管他怎么写,他都应该以你为中心,因为你是他的伴侣,是他的老婆!”我安慰程芊颖。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对我。你看这两年来,我整天衣不解带的伺候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尤其这半年,他病情恶化,他是一刻钟也不愿意我离开。每当我离开一会,他就喊,程芊颖程芊颖你跑哪去了?你快点过来啊。他的姐姐要替换我一会,他都不让:‘我就要程芊颖陪我!’你看他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你看我这两年,你看我脸上这一块块斑!” 我看着程芊颖憔悴的脸庞,昔日的光彩哪里还残存一点啊! 我和程芊颖是初中时的同学。当时她可是班花,很多男生都追着捧着他。可是现在,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更可怕的是,她的左脸蛋上长了好大一块黑斑,就像贴了一块狗皮膏药。 我说:“你脸上的斑越来越重了,你也不看看看中医!” 程芊颖哭丧着脸说:“我哪有那闲心啊,每天都半死不活的蹲在他床前,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耗尽,我心里有多难受啊。我恨不得生病的是我!” “你别傻了,你还有两个孩子呢!”我批评她。 “是啊,如果没有这两个冤家,我肯定就随他去了。”程芊颖眼泪又下来了。 “你别瞎说!”我拉起程芊颖的手,“好好活着是真!” “他们为何不让你进病房?”我转换了话题。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他们怕小旭给我立遗嘱。住房已经卖了,不是还有一个工厂么?那个工厂能买几套住房啊!”程芊颖狠狠擦掉眼泪说,“若没有那个工厂,也看不出人心的歹毒!” 我恍然大悟。“啊?原来他们在算计你们的工厂啊!那工厂可是你和小旭血滴汗点挣起来的,跟他们父母没有关系啊!”我清楚他们创业的艰辛,了解他们流的每一滴血,淌的每一滴泪! 程芊颖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的,想当初,我们是那么难,东一家西一家借了几十户才凑够买厂房的钱。最近几年生意才逐渐好起来!谁知道我是这样的命呐,工厂刚刚能赚钱,小旭却查出了那个倒霉病!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程芊颖又哭泣起来。 我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人有旦夕祸福,事情轮到谁都得挺着啊。” 我又问道:“他们防着你,能别什么坏啊?” 程芊颖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啊,医生说小旭也就是这几天时间了,我想陪在他身边,可是他们不让,我该怎么办呢?” 我气愤的站起来:“走,我跟你去医院,我要亲眼看看他们一家人憋得什么尿!” 程芊颖说:“行!你别生气,你身体现在不能再气了!” 我说:“没事,我就要看看他们马王爷长了几只眼,难道要把你生吃了不成?” 来到病房门口,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病房前,那是耿晓旭的姐姐。 他姐姐见到我们,站起来对我说:“姜玉,你来啦?” 我刚要迈进房门,她伸开双臂,像一只老母鸡杨挡在了门前。“医生说了现在小旭不能见人,要保持安静。” 程芊颖气的大叫:“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出嫁了的老闺女,你在娘家胡搅蛮缠什么!” 他的姐姐双手插着腰,对程程芊颖说:“你算什么东西!” 程程芊颖怒极反笑:“你问问小旭,你问问小旭我算什么东西!” “算了算了,别在这儿吵,小旭听见心里会多难过啊!”我见她们针尖对麦芒,赶紧劝架。 “他才不难过呢,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他父母说什么他信什么,现在你们全家就单单多我一个人,早两年你们干什么了!现在可以卸磨杀驴了是吧?” 耿晓旭姐姐蛮不讲理地说:“你看你把他伺候的,你看你把他伺候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吧,还有脸说!” 程程芊颖被这句话憋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气得脸通红,我问道:“大姐,你们为何不给程芊颖进病房?” 小旭大姐说:“小玉,家丑不可外扬啊,是晓旭不想见她程芊颖的啊。” “你,你简直放屁!”程芊颖气得直跺脚。 这时护士赶过来了,训斥道:“你们还想不想让病人好了!如过你们还想着病人,就到别处吵去!” 我见小旭姐姐铁定了心不让程芊颖进房间了,就拉着程芊颖离开了。 我把程芊颖带到我家,对程芊颖说:“你稍安勿躁,静等结果,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反正小旭也就这几天了,你过去了只能更伤心,不如就在家养养神,你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呢,她们每天上学放学,吃饭睡觉,都要操心呢。” 程芊颖点点头:“这两个讨债鬼,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奶奶一家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没什么,但愿你公公婆婆心里有数,会给这两个孩子留条后路。” 程芊颖撇撇嘴:“他们肯定是想霸占工厂,好为他那个败家子着想啊。那个人还是人么,家里多少钱都不够赌的。小旭生病前他还有点怕气,偷偷地赌,这两年倒好,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把两个老不死的棺材本都赌进去了!” “他竟然赌博?真是个败家子!”我长叹一声,“再多的家业也撑不过几回赌啊,小旭真是糊涂,那二十万估计也被他拿去还赌债了了吧。” “老天不长眼,从小到大,耿晓旭就像后娘养的,苦活累活都得干,耿小明呢,就像皇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这么大也没见他弯腰捡过一根柴火!两个老不死的还梦想着他娶媳妇生个带把的延续香火,我看他们这辈子就死了这心吧!”程芊颖的嘴巴快要撇到鼻子上了。 “你不是有两个孩子么?”我说,“女孩就不是他们家的后了?” “他们那脑子,始终认为女孩不算他们家里人,都是赔钱货!” “哎!”我长叹一声,“老年人的观念我们没法改变,但是小旭不该这样对你!其实你在婆家的地位,都是由他的态度来决定的,他把你当作女皇,家里人自然就把你举的高高,他把你踩在脚底,他家人当然就把你当做一坨烂泥!女人的命运啊,掌握在所嫁之人手里!” 程芊颖抹了抹眼泪说:“这点你看的比较透。这个孬种,我掏心掏肺的对待他,他最后竟然跟我玩这一出,他想置我们娘三于死地啊!” 我说:“你别这样想,事情总会过去的。” 程芊颖点点头,说:“不聊他了!你家东泰回来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纠结 “回来了,不过去他妈家去了。”我淡淡的说,此时,我真想把东泰的表现给程芊颖说说,把我这肚子的苦水统统倒给她,可是想到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送走程芊颖,接到燕子老师的电话,说让我到学校去接燕子。 燕子参加夏令营活动,出去已经将近十天了,我还真的挺想她的。我骑上电动车直奔她的学校。燕子见了我,扑进我的怀里,开口就问:“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么?” 我一听,心往下一沉,心想你这个孩子,就知道跟你爸亲!我脸上的不悦引起了燕子的注意,她皱着眉头说;“难道爸爸还没有回来?” “早就回来了,在你奶奶家呢!”我不悦的说。 燕子跳了起来,嚷嚷道:“我也要去奶奶家,我也要去奶奶家!”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她,没好气的说:“自己给你爸打电话!我才不带你去呢!” 燕子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爸爸,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啊?我想立刻见到你!” 电话那头是东泰高兴的声音:“闺女,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接你!” 燕子奶奶家在乡下,离县城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东泰二十分钟左右就赶到了,原来他是坐出租车过来的。 他见到女儿,又搂又抱又是亲的,燕子也紧紧的偎在她怀里撒娇。 “燕子,半年不见,个头见长,也懂事了吧?”东泰问小燕。 “那当然!”小燕环抱着爸爸的头,撒娇道。 “这几天在外面长了哪些见识?”东泰又问他。 燕子趴在东泰耳朵边嘀咕个不停,偶尔爷俩发出放肆的大笑。见到这种天伦之乐,我心却酸酸的。我不知道这种欢乐会维持多久。 “燕子,你不整天嚷嚷着要吃爸爸做的菜么?跟爸爸买菜去,让爸爸回来给你露一手。”我对燕子说。 “好嘞,我们走!”燕子拽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走出家门。 东泰是个好厨师,经他手做的菜总是那么鲜美可口。他最拿手的是红烧鱼,以前他在家的时候,我们是三天两头的烧鱼吃,而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们是一个月也不吃一次鱼,因为我烧的鱼实在太难吃! 还记得东泰走后我第一次烧鱼,步骤和方法都是严格按照东泰所教的进行,等到鱼上桌,我兴冲冲的把鱼肚底的那块夹给了燕子,燕子往嘴里一放,旋即吐了出来:“妈,什么味这么腥!” 我赶紧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真的,又腥又酸,我勉强咽下,对燕子说:“很好吃啊?” 燕子对我吐吐舌头,说:“我宁愿吃咸菜!” 我想起燕子想买一个毛绒玩具,就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说:“把鱼吃一半,这钱就是你的了,吃完后你就去买那个小比熊。” 那个玩具对燕子还是颇具吸引力的,她班的女同学基本上人手一个。她瞥了眼那二十元钱,迟疑着把筷子伸进鱼盘子里,夹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妈,我看还是算了吧,保住我的小命要紧。” 我尴尬的看着燕子,心想,我真是没用,东泰不在家,我连一口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真是失败啊! 见他们走了,我来到厨房开始收拾,我把碗筷放进水里煮了一遍,又把灶台收拾干净。他半年不在家,我总不能让他看到乱糟糟的一片吧。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心中是万般的不舍,我想,他的心里也应该如此吧。 我打算原谅他,然后重新过我们的日子。 半小时后,东泰带着燕子回来了,他们买来了一条鲫鱼,两条黄瓜,还有一堆素菜。 燕子跑进厨房,对东泰说:“爸爸爸爸,我来给你打下手,我要跟你学做菜,你不知道妈妈做的菜有多难吃。你看这半年,我都瘦了。” 东泰拍拍女儿的脸说:“好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来,爸爸看家本领都交给你!” 我站在旁边,笑呵呵的看他们打闹,感觉整个房间都被幸福充满了。 一个小时后,四菜一汤就摆在了桌子上。我拿出一瓶白酒,这是大姐上次带过来的,五六百元一瓶呢,说等东泰过来喝。 “东泰,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好好聊一聊行不?” 东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我不认识的东西闪过。他点点头说:“好吧,可以。” 饭桌上,燕子喋喋不休的谈着夏令营好玩的事情,什么做花灯了,亲自炸爆米花,亲自烤羊肉啦,夜宿树林了看来这十天的夏令营让她收获不小啊。这样的活动以后要多让她参加。东泰对我说:“要向让孩子成长,就得让她多锻炼!” 我点点头。 燕子问爸爸:“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东泰没想到燕子会这么问他,就笑呵呵地说:“爸爸过得很好啊!” 燕子又问道:“那你想不想妈妈和我?” 东泰说:“想啊,怎么不想呢?” 燕子说:“那你还走么?” 东泰迟疑了一下,说:“走啊,开学我就走了。” 燕子说:“你能不走么?你不在家,我连一顿好饭都吃不上。” 东泰沉默了半天,说:“燕子,你想不想住大房子?将来上好的大学?” 燕子说:“我不想住大房子!” 东泰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还有不想住大房子的!告诉你,爸爸得去挣钱,等爸爸挣足了钱,就回来陪你和妈妈,好不好?” 我听见东泰如此说,心想,本来就是为了挣大房子才让他出去的,他现在出了问题,首要的责任应该是我。我想起了母亲常说的话:“无故想钱,黄病三年!” 我心中五味杂陈,脸上却装出高兴的样子。 吃过饭,东泰说:“我们去看看她姥姥吧。” 我点点头,说道:“妈昨天还问起你呢,大姐还要请你喝酒。” 东泰惭愧一笑:“我失礼了,本该到家就去的。” 来到母亲家,母亲正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离婚证暗自伤神。 “姥姥!”燕子对着她直扑过去。母亲赶紧把小本本塞进枕头底下,站起来,走进客厅,笑着说;“东泰,回来啦?长胖喽,看来南方的水土养人啊!” 东泰赶紧递上两盒山药粉:“妈,给你的,这个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东泰又迟疑了一下,说:“妈,怎么看你气色不好?” 母亲勉强一笑:“没事,没事,我身体就这样,狗一天猫一天的。” 燕子撒娇道:“姥姥姥姥,你怎么不问我这几天怎么样呢?” 母亲搂住小燕子,摸着她的小脸蛋说:“你呀,跟草一样,到哪都疯长!” 我说:“妈,你跟燕子聊聊天,我跟东泰出去有点事,晚上回来给你做饭啊。” 妈妈看了东泰一眼,说:“去吧去吧,你们忙去吧。” 我和东泰走在大街上。我问东泰:“一个男人对家庭来讲,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责任啦。”东泰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一个男人有了外遇,那说明什么?”我想把父母离婚的事情告诉他。 没想到东泰不耐烦了:“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啊。” 对于父亲,东泰向来是没有好感的,因为自从我们交往到现在,父亲都没有看起过东泰,在心里始终认为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当初我告诉他东泰被私立学校录取了,父亲不懈的撇撇嘴:“私立学校有什么好,连他这样的人都用,可见差到什么地步了!” 我当时心里非常生气,我说:“一棵树十年也长成大树了,你这十年就看不到东泰身上一点点的进步么?” 父亲说:“我光知道瞎子就是瞎子,聋子就是聋子!难道经过十年八年,瞎子就能睁开眼,聋子这就能听见声音了么?” 这句话噎得我哑口无言。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东泰的耳朵里,他对父亲的成见就更大了。 想到这,我不作声了,我说:“我们回家吧,好好谈谈。” 我们回到家,东泰说:“谈什么?” 我说:“你跟我详细谈天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开始的,怎么发展的?你想怎么收尾。” 东泰不耐烦的说:“你怎么想写一篇小说啊,没你想的这么复杂。你也知道那地方,临时夫妻多得是,彼此都是生理需求,不掺杂感情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是么?难道男人和女人就像狗一样,见面后就随意交配,不掺杂一丝感情?” “你怎么说话这么尖刻?”东泰撇撇嘴说,“食色性也,这是老祖宗说的。”东泰又顿了一顿,说:“我和她就两次,真的没什么!” “好,那你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她来往。”我脑子一转,在那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保证书有什么用,他们就是天天在一起你也不知道啊。对,不能让他再出去了,得让他回来! 我说:“你写个保证书,保证再也不出去了。我马上去找父亲,让他帮你把关系弄回来!” 东泰跳了起来:“不行!我刚刚出去半年,领导对我很器重的!我不能回来,回来就是一汪死水,而那个地方才是我施展才能的汪洋大海!” 我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往下一沉:“你真的不愿回来?” 东泰说:“是的。窝在这人人都看不起,在那儿,领导把我当骨干!” 我听了默然无语。我说:“好,那你就给我写一份保证书吧,保证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 东泰咧嘴一笑:“好啊!我本来就没打算跟她再继续发展。” 他坐在桌前,刷刷刷写了几十个大字。东泰的字很漂亮,是标准的庞中华体。我当初选择他,也是看中了他的这手好字。总之,这是他最能赢人的地方。 我看着保证书上写道:我保证从此与裴文华一刀两断,不再保持任何关系。保证人:靳东泰。 我仔细玩味着纸条上的话,心中嘲笑自己:“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这几行字能代表什么?能代表他的心真的归回么?可是,除了玩这种表面的游戏,我还能做什么?我总不能钻进他的心里,把他的心扭转回来吧。 我收好了纸条,对他说:“我相信你还是需要这个家的,因为建立一个家庭真的不容易,当初我们走到一起是多么的困难,所以,你不要让我成为一个笑话!” 东泰搂过我的肩:“老婆,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放心,我不会辜负的。请你原谅我,我以后只对你好还不行么?”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心想:“你的心真的能收回来么?等到暑假结束,我们俩又是劳燕单飞,那时你还能记得我是你的老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丧事 晚上,东泰在母亲家做好饭,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程芊颖打来电话:“小玉,你快来,小旭已经不行了。” 我的手一抖,筷子从手中掉了下来。我对母亲说:“妈,你们吃吧,我要去程芊颖那一趟。” 东泰担心的看着我:“要我一块去么?” 我摇了摇头:“你带燕子吧。妈这两天心情不大好,吃完后你帮妈收拾一下。” 东泰点点头:“那好吧。” 走出小区,我打了一辆出租,直奔程芊颖的老家——堰东镇。 下了出租车,我来到程芊颖家门口,却没有见到一个人。我打程芊颖的电话,程芊颖哭着说:“他们不让他进家,说是少亡鬼!” 我一惊:“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在工厂的厂房里。”程芊颖抽泣着说。 天哪,我暗暗吃惊,好在出租车没有走,我立刻上了出租车来到工厂。 工厂离村大约十里地,坐落在一望无际的玉米地边上,占地大约五六亩,是用来加工轮船配件的。 我走进程芊颖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正冲着门放着一张用藤条翻着的单人床,耿晓旭躺在那里。门口一群人站着,叽叽喳喳在商量着什么。 程芊颖见到我,一把把我拉进房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我望着只有溜溜一口气的耿晓旭,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那是一张真正的死人脸,脸上只剩下皮包骨头,浅灰色的面容,眼窝深陷,颧骨高高耸起,我想起生物课上看到的人骨头,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程芊颖哭着说:“小旭,你这个死东西,你为什么这几天不让我进去?你为何这么绝情?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 我去拉程芊颖,防止她的脸扑到耿晓旭的脸上。据说人死前这口气阴气太重,会让活人生病的。 奇迹发生了。只见耿晓旭突然睁大眼睛,猛然拉着程芊颖的手,嘴里喃喃着:“对不起” 程芊颖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他浅灰色的脸上。耿晓旭突然闭上眼,嘴巴歪斜,面目狰狞,五官像是凑在了一起,四肢也一个劲的往中间缩。他在和生命做最后的斗争啊。程芊颖吓得浑身发抖,丢掉耿晓旭的双手,哇声大哭。 耿晓旭就这样走了! 程芊颖惨叫一声扑倒在耿晓旭的身上。众人七手八脚拉开程程芊颖,用尽吃奶的劲才把耿晓旭的身子拉直。 衣服是早已换好的,藏青色的衣裤,藏青色的瓜皮帽,戴在那张土黄色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程芊颖突然发疯,她坐在床跟前,双手拍着自己的腿,边哭边骂:“你们这群狠心的,你们看到小旭了么?他最后说对不起!他最后是明白了你们的歹毒用心啊!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到死都感到对不起我!” 她的公婆一脸平静。他们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对失去这个儿子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当结局来临,他们并不显得悲哀。 她婆婆走过来,拉起程芊颖:“程芊颖,你不能闹。小旭的魂还没走呢,你不能让他的魂走不了啊。他的魂走不了,就没法去投胎啊!我们哪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程芊颖说:“那小旭为何说对不起?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小旭的姐姐也来拉程芊颖:“程芊颖,你别胡思乱想了,小旭临走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我们照顾你们娘三,照顾你到老,照顾小云和小露到出嫁!” 程芊颖冷笑了一声:“是么?那小旭跟你们立遗嘱了么?” 小旭的爸爸正低头跟管事的说着什么,突然他提高了嗓门,很生气的样子:“白布你不能用他们的,你自己去商店批发,一匹能省十五块钱呢!” 程芊颖拽着我的手说:“你听听,你听听这个铁公鸡!他的儿子刚刚咽气,他竟然跟人讨价还价去了!你说这一家人还叫人么!” 铁公鸡听见了这句话,立刻呵斥道:“讨价还价怎么了?小旭走了,难道你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他走么?” 程芊颖说:“你当然舍不得了!你舍不得你手中的每一分钱,你得攥住钱,钱不死,你也不能死!” 铁公鸡气得哆哆嗦嗦:“你这孩子!小旭尸骨未寒,你就口出恶言,你!” 我见程芊颖非常激动,就拉起她说:“你平静些,平静些,还要处理后事呢!走,到外面去!” 程芊颖跟着我来到院子里,抱着我的头像牛一样长嚎!哭得惊天动地!眼泪把我胸前都打湿了,这个悲哀的女人,她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颤抖,像筛糠一样!她无尽的悲伤只有通过这种歇斯底里的哭泣才能发泄出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我心疼的搂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任由我的眼泪和着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 第二天一大早,耿晓旭便被送往火葬场,在一缕青烟中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在把耿晓旭的尸体推往火化炉的那一瞬间,程程芊颖简直像疯掉了一样,她歇斯底里的扒着玻璃隔离墙,伸开双臂,想要阻止传送带的工作,她歇斯底里地跺着脚,嘴里的话就像从嘶哑的声带中一个个挤出来的,让人听了撕心裂肺。“小旭,小旭,你个狠心的,你回来啊,你回来!”程芊颖嘴角泛着白沫,眼睛红的仿佛一使劲就有血滴落下来。小旭的姐姐和我赶紧上前拉住她,把她搀到人少的墙边。她瘫坐在地上,在我的怀里喘息地就像一个哮喘病人,仿佛空气里满是二氧化碳,没有一丝氧气,她仿佛马上要被憋死。我赶紧掐住她的内关穴,过了五分钟左右,她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第三天早晨,天还沾着黑影,空气中飘着雨丝的腥味,到处雾蒙蒙的,但雨水好像很矜持,就是不落下来,只躲在云彩里冷眼人间的一切。一群二十多个人,抬着棺材,静悄悄的穿行在迷蒙的晨雾中。没有任何仪式,小旭就被埋在了黑土下。 在活人的眼里,仿佛小旭的病故是他的故意,他莫大的错误因为他的父母尚在,而他却先父母而去,这是不孝,是最大的不孝。只言片语中很难体会他父母的悲哀,我看到最多的是他父母眼中的怨恨。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拉扯大,本指望他将来替他们养老送终,但是儿子却突然就这样去了,他们半辈子的收成就这样泡汤了,白白辛苦了一场,你说这怎能不让人心痛,不让人寒心? 程芊颖的两个孩子,此刻都被送进了亲戚家。他们还不知道爸爸已经去世的消息。可怜这两个孩子,如果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心中该是怎样的悲痛啊。 从墓地回来,大伙儿都忙着围在桌子前吃吃喝喝。在农村,这顿饭成为回陇席,是为了答谢亲友的帮忙,是很丰盛的,整鸡整鱼蒸肘子,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饭桌前很热闹,大伙都吃的开开心心的,仿佛小旭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仿佛人的记忆也变成了鱼的记忆,只有三秒。 晓旭的父母也随着众人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跟人家嘀咕着。 程芊颖让我去入席,我哪有心思去吃吃喝喝啊。于是,我拿了一条长凳,跟她坐在屋檐下,看面前人吃吃喝喝。 程芊颖指着她的公公说:“真不愧是铁公不得把满桌的菜都吃进自己肚子里,免得吃亏!你看到有过这样的父母吗。儿子刚刚入土,他们就开始大吃大喝。好像一顿不吃能死人一样。他们的心可真够宽啊。” 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得照常生活下去呀。” 程芊颖长叹了一口气,说的:“我应该向他父母学习。把耿晓旭完全忘掉,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我说:“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今后的路还长着哪。” 程芊颖叹了一口气:“是的,道理我都懂,但我的心就像猫抓了一样,生疼生疼的。哪里有什么胃口吃饭啊。我等他们吃完,我得问问耿晓旭临终前,对我们娘仨有什么安排。我不信他会一句话都不说。除非他不是人。”程芊颖恨恨的说。 酒足饭饱,大家各自忙各自的,没事的就散去了。程程芊颖走到院子里,对铁公鸡说:“爸,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铁公鸡打了一个饱嗝,擦掉嘴角的油,对程芊颖说:“你等一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等你刘叔吃饱了,让他跟你说,他是见证人!” 程芊颖点点头,说:“刘叔,这不吃饱饭了吗,你把他喊过来罢。” 刘叔是负责丧事的大总,在村里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威望的人。一般有邻里纠纷,红白喜事的都少不了他。这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平日笑呵呵的,三岁小孩也不得罪,俗称笑面虎,,最擅长和稀泥,谁也不得罪。 笑面虎来到堂屋,对铁公鸡说:“刘三厨艺不错吧,你看那肘子烧的,肥而不腻,真香!” 程芊颖看他们像平时做大席,饭后还谈论味道,这般悠闲,那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的回道:“刘叔这是见多识广,丧席都能吃出喜宴的味道了啊!” 笑面虎这才意识到失言了,至少不该在新寡的妇人面前表现这么平常,至少要装出点悲哀的安慰人的样子啊。于是他脸色沉了沉,把酒足饭饱后的惬意强压了下去,然后,端坐在铁公鸡搬过来的椅子上,又接过铁公鸡递过来的烟,让铁公鸡给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那烟头火光顿时一亮,一大截烟变成了烟灰弹落下来。笑面虎闭上眼睛,把烟雾缓缓吐出,嘴角先是一个苹果般大小的烟圈,圆圆的,慢慢的,烟圈变成了篮球,最后变成了盆口这么大,笑面虎的脸就在烟雾里朦胧起来,像神仙一样。 笑面虎终于缓缓说话了:“他嫂子呀,该吃饭得吃饭,身体要紧。他狠心离你而去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让他死而复生啊。日子还得过下去呢。” 铁公鸡说的:“刘哥,现在事情办完了,你就把小旭临终前的意思,跟程芊颖说说吧。” 笑面虎又吸了一口烟,叹了一口气,说:“小旭真是个好孩子,临终前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他怎么安排的?”程芊颖急切地问道,“房子卖掉了,我们住哪?” “家里的老房子,整整六间大瓦房,以后就属于你们了,多宽敞啊,比你们城里的那套单元房地方大多了!” 程芊颖吃惊的说:“老房子?就是那六间破瓦房?他们七老八十的都不愿意去住,让我和孩子住在那个破房子里,真够他想的!他们新盖的楼房是干什么用的。给谁住?” 铁公鸡见程芊颖扯到了新盖的房子,赶紧摆着手说:“那房子可没我们的份,那是小明出钱盖的。” 程芊颖扑哧一声冷笑道:“小明盖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他从生出来到现在,三十多年了,你问问他的那双手,往家里有没有拿过一分钱?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老啃老?他哪来的钱盖房子?那破房子,是人住的吗?我想小旭不会安排我们住那样的房子的,刘叔。”程芊颖恳求地看着笑面虎,希望笑面虎能帮助她说句话。没想到笑面虎说道:“这确实小旭的安排,等一会儿会把遗嘱拿给你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 章 猫腻 程芊颖心中憋了一口气,说道:“那关于工厂呢。” 笑面虎说:“工厂已全权委托你的公公婆婆照管。是经营还是拍卖自便!” “什么!”程芊颖跳了起来,“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安排。他们两个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哪有精力管理工厂,工厂给他们管理,还不如直接说,直接把工厂送给耿晓明呢。” 笑面虎尴尬地笑了笑说:“不管给谁管理,不还是你们家里人么?对你们娘仨,小旭可是说得很清楚,每个月给你们三千块钱的生活费。这只是生活费,不包括两个孩子的上学费用。” 程芊颖说:“那我呢,就让我每月守着三千块钱,在家带孩子?工厂是我和小旭辛辛苦苦,一把泪一把汗建起来的,小旭为什么不把工厂交给我打理。他为什么要把我撇的一干二净?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是你们逼他的,对不对?”程芊颖越想越生气。哭着喊到:“难怪你们最后几天不让我进病房,原来你们是在逼着小旭写这样的遗嘱啊。你们真是太狠心了。简直断了我们娘仨的活路。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程芊颖突然冲到院子里,到处找铁锹。我拉着程芊颖,问她要干什么。程芊颖挣脱我的手,边在院子里狂躁的走动,边喊道:“耿晓旭,我要把你从坟墓里挖出来,让你给我说个清楚,你到底怎么安排我们娘三的!” “疯了,疯了!”笑面虎甩着胳膊,走了。 程芊颖越说越生气,最后失去了控制。跌倒在地上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她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嘴角泛着泡沫,语速快得就像相声演员的练声,只听见啪啪啪往外吐着字,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她的公公婆婆见她这样子,吓得赶紧躲到外面去了。 我上前试图拉住程芊颖,程芊颖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力士,她挣脱我的双手,又跳了起来。我害怕了,程芊颖不会精神出了问题吧?若是那样就糟透了。我有个同学,在电视台工作,整天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但突然有一天,她光着上身从单位跑了出来,原来她经神分裂了,至今还躺在精神病院呢,而她那身为市领导的丈夫,早已娶了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美眉,过着他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再次上前拉住程芊颖,对她说:“程芊颖,现在院子里没有别人了,你的公公婆婆早被你吓跑了,你再这样,我也要被你吓跑了啊。”听到我这些话,程芊颖停住了脚步,她环顾四周,看到只有我和她在院子里,就悻悻然道:“那帮老家伙,哼,走着瞧!”我这才知道程芊颖是故意的吓唬他们,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我对程芊颖说:“你别傻了,你的身体现在状况很糟糕,你得跟我回去调理身体!”程芊颖说:“怎么调理?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怎么调理?” 我说:“没钱问你公婆要啊,他们不应该管你么?不是说每月三千块钱生活费么?我这就帮你要去!” 程芊颖跟着我要去找她公公婆婆,我冲她使个眼色:“你继续装,继续装,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拿出钱来给你治病!” 程芊颖咧嘴苦笑了一下:“行,你还知道恶人单需恶人磨啊,有长进。”程芊颖说完就躺在了地上,最土白沫,翻着白眼,不断抽气的样子。 我来到外面,看到程芊颖的婆婆正在跟邻居聊天。我跑过去,拉住她的手,惊慌失措道:“阿姨,你快过来,程芊颖不行了!” 邻居一听程芊颖不行了,吓得脸都黄了,她拉着程芊颖婆婆的手,赶紧跑到了院子里。程芊颖婆婆见媳妇的样子,早已吓得腿脚酥软,她大叫:“小明他爹,小明他爹,你死哪去了!” 喊了半天,铁公鸡从外面被人叫回来了。他见程芊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慌张,他围着程芊颖转了一圈,然后吩咐道:“她婶,帮我去门口拦辆出租车。”然后又吩咐我:“姜玉,你把程芊颖扶着坐起来。” 我把程芊颖从地上拉着坐起来,铁公鸡蹲下来,用那张铁丝样黑黝黝的爪子去掐程芊颖的人中,眼看着那拇指就要抵到程芊颖脸上时,程芊颖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蹭的坐直了身子,怒喝道:“拿开你的脏爪子!”铁公鸡站了起来,对程芊颖婆婆说:“你先给她拿五千块钱,让她去医院调理调理,别小旭这脚刚走,她那脚就跟去了,这样就太可怜了云和露这两个孩子了。” 程芊颖婆婆赶紧跑进里屋,拿出了一摞钱塞到程芊颖手里。程芊颖冷静的接过钱,一张张数了起来。她婆婆不满地说:“数的这么仔细,还担心我给不够数么?” 程芊颖冷笑道:“我怕跟我结婚那天一样。” 程芊颖结婚那日,由于农村流行要下娇礼,婆婆就笑呵呵的递给程芊颖一个红包,说里面包着三千块钱。晚上程芊颖打开红包,发觉里面只有两千块钱,原来她婆婆骗了她!从此以后,遇到钱的问题程芊颖就提这件事,她婆婆就恼羞成怒但无话可说。 婆婆见程芊颖又旧事重提,就怒冲冲离开了,铁公鸡见出租车来了,就对我说:“姜玉啊,你帮个忙照顾她吧,等两个孩子回来就放到在我们这,让她这一假期好好修养修养。” 我见他们撒手不管的样子,只好硬撑着头皮:“好吧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来照顾她。” 他们是被男人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女人,她们不是同性恋,不是亲人,却在逃城里相依为命,共度余生。这逃城,在当今时代被称为第三家庭,女人靠智慧和友情衍生的另类生存方式。——题记 下面请听哈拿的原创长篇小说《同居的日子》 第七章猫腻——下 钻进了出租车,来到了城里。我直接把她送进了医院。正好我的同学夏美在那儿值班。夏美见到程芊颖灰白的脸色,就说,这人气血太亏了,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我把她的情况简短的跟夏美讲了讲,夏美同情地说“苦命的女人呢。” 看着程芊颖打上了吊针,在床上沉沉睡去了,我对夏美说:“拜托你照顾她一下。我回家给他弄点吃的。我都两三天没有回家了。这三天忙的我都忘记吃药了,血糖肯定老高老高了。”夏美吃惊的问道:“你血糖高?”我点点头。 她说:“你吃中药的?吃了多久了?”我说:“我已经吃了半个多月了,可血糖忽高忽低的,我有两次低血糖,都要晕过去了,浑身出汗,那是我以为我就这样要死了呢。” 夏美担心地说:“为何不打胰岛素?这是唯一不伤肝伤肾的治疗方法啊。”我说:“这是我的一个学生家长给我开的药方,他说一个月左右能根治呢。” 夏美摇摇头说:“病急乱投医,你就不该信那些江湖游医,最终害得是你自己!”我冲她吐了下舌头,说道:“最讨厌你们医生了,个个冷血!每天饭前扎自己一针,满汉全席也会失了味道,所以么,我宁死也不打针!”我说完就冲她摆摆手,走了。 满心以为东泰和燕子会在家里呢。可是家里却冷冷清清的。我拨通东泰的电话,原来他这两天一直带着燕子在老家呢。我心中有些不满。我问他,你晚上回来吗?我以为东泰会高兴回家的,因为我们是久别重逢啊,虽然我们之间有了些嫌隙,但是总得通过相处弥补吧。没想到他却淡淡的说,燕子不想回去,想在这儿多玩两天。明显的是拿孩子当托词么。我闷闷不乐的挂了电话,颓然坐在家里,感觉不到五十米的房间竟然如此的空旷,空的我心头慌慌的。那种东泰不在的孤寂又重新压上我的心头,那种孤寂是深入骨髓的,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感觉寒冷,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觉得孤单,就像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家鸡归圈,而我却找不到自己的栖息之地。我不知道别人的孤独感是否跟我一样强烈,总之,离了东泰,我灵魂就成了半个,总是空落落的。 坐了半天,我打开煤气灶开始熬稀饭。心想,你不回来,我正好去陪程芊颖。 突然,手机响了,是短消息,我以为是东泰发过来的,是告诉我他正往家赶。我高兴地拿起手机,打开短信:你一个人在家吗?我一看,号码似曾相识。 我就问他:你是谁。 她说:我是杨文华呀。 “是你啊。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呢?”我好奇的问道。 这个杨文华,是朱东泰在深圳的同事。东泰经常跟我提起他。说他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经常照顾朱东泰,不管是业务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免了他许多背井离乡的苦楚。 我想起了我们的一面之缘,那是两个月前,五一长假,我也想到私立学校去,便在她的介绍下去一个学校面试。经过三天三夜的火车奔波,东泰和她一起在车站门口路接我。她标准的南方小女人,矮矮的个头,雪白的皮肤,丰乳肥腿,自有一股风骚。因为她对东泰的照顾,我对她一直心存感激,我递上家乡特产,她挽着我的胳膊,就像多年未见的姊妹,东泰帮她拎着包和特产走在我们后面。 虽然那次面试没成功,但我还是很感激她的斡旋。 见是她的信息,我很高兴的邀请她:“现在放假了,有时间了,可以过来玩啊。你是朱东泰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 过了半天,她敲过来几个字:“你难道不知道这句话,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 我的心往下一沉。我急忙找出东泰给我写的保证书。我看见保证书上写着与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叫斐文华,给我发短信的这个女人叫杨文华。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暗暗吃惊,急忙敲了这几个字过去:“你什么意思?” 她说:“朱东泰给你写保证书了吧?” 我再次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真傻,你还真是傻!东泰告诉我的呗。” 我说:“保证书上的女人,难道是你?” 她说:“你还不算太笨。” 我的怒火一下子升起来了,问道:“你为何要破坏我的家庭。” 她说:“我不是破坏,是你的家庭早有缝隙。” 我说:“你胡说,我和东泰感情好的很。” 她说:“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东泰说跟你在一起,他非常压抑。” 我又吃了一惊:“你们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东泰说他把你当做妓女,工具,你们没感情的!” 对方说:“是么?那他会告诉我银行密码?会为了我关了你一个星期的机?会为了我回绝了你上次应聘学校的邀请?” “什么?上次面试我通过了?是东泰不让我过去的?”我又吃了一惊。 “是啊,东泰说不能让你踏过长江以南,不能然你过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是么?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东泰,竟然告诉我是我的课没过关,真是过分! “我知道你现在是自己在家,东泰带着孩子在娘家呢。”对方又敲过来一行字。 “那我问你,放假后这半个月,东泰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我心中像塞了半吨炸药,随时都要爆炸。 “是啊,我们在在香港呆了半个月,花的可都是东泰的钱啊。他回家后把银行卡交给你了么?卡的密码原来是你的生日,现在是我的生日。”对方好似很得意,努力在挑拨我的怒火。 我想起东泰的托词。当我问他要钱的时候,东泰吞吞吐吐地说钱被偷了,卡里只剩不到两千块钱。我这人虽说看重钱,但是也不是光认钱,钱被偷了,我能怎么说,只能说,钱是人挣得,以后在外注意就好了。原来他这一切都是在跟我扯谎!这个可恶的男人,这个虚伪的男人,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抉择 想到东泰对我这么多欺骗,我的怒气终于爆发,我拨通了东泰的电话,命令道:“我让你打车,半小时后在我眼前出现!”说完就啪地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心好似被撕成了几半,突突跳着,生疼。我想起了一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朱东泰离开我,不过短短半年,竟然生出这档子事。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句话真的不假。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惩罚这个负心贼?离婚?那不正好便宜了他们?不离,这以后的日子就像大米饭中掺杂了许多沙粒,时不时硌你的牙,让你墋得慌,这可怎么办啊?此时的婚姻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舍。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饭烧焦的味道,我奔到厨房,原来稀饭从锅里溢了出来,铺在灶台上,被火一烤,焦了。我赶紧把火打灭,掀开锅盖,看见稀饭已经变成了米饭。我苦笑一下,重新添上水,这二道贩子的稀饭肯定要难喝了,可是我哪里顾得上这些? 我低头坐在沙发上,心中却波涛汹涌,我仔细回想和杨文华的那次会面,一种被他们当猴子耍的屈辱涌上心头,让我恨不得抓住这个可恶的女人暴打一顿才能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那天,她和东泰接到我,便把我带到了一家宾馆。到了宾馆门口,东泰掏出房卡开了门,服务员来送纸巾的时候,深深地打量了我半天,当时我没在意那目光,因为我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和东泰相逢的喜悦中了。现在想来,他们定是头天晚上就在那间房里一度,服务员的目光应该是大有深意的,因为她搞不懂东泰怎么又换了一个女人? 我还记得,当东泰把房门打开后,我先进去了,然后我招手让东泰进去,东泰却眼望着杨文华,和杨文华蹭在门外半天,因为那时他不知道该不该背叛杨文华。直到杨文华催促他:“你进去吧,我要走了!”他才装模作样的进房间来。如果不是我心思单纯,从来没想到东泰会有什么坏心思,那天我就应该能看出端倪的,很可惜,我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因为心中从来没有恶念,也就不把人往坏处想了。 我又想起有一次,我半夜肚子痛,就给东泰打电话,算是撒撒娇吧。可电话那端的声音却极不耐烦,仿佛怨我打扰了他的美梦,然后他借口军训,关了我一个星期的机。 想到这件事,我就给那个女人发了一条短信:“那次东泰借口军训关了一星期的机,是不是也是你的功劳?” 对方很快敲过来一段文字字:“是的,我就在东泰跟前说了一句,你真烦人。他就这样黑了你一星期,这说明什么?” 看完这段话,我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这个可恶的男人,真该去死! 我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给程芊颖盛粥。我拎着保温壶,来到医院,程芊颖还没有醒过来。夏美对我说:“她太累了。对她开讲,她这顿觉抵得上十顿饭。别叫醒她,就让她睡吧。等她醒来后我帮你喂她。” 本来打算跟程芊颖讲讲东泰的事情吗,让她给我出出主意的,听了这话,我不忍心叫醒程芊颖,就放下粥,往家里走,一路上头脑乱糟糟的,感觉脑袋在脖子上有斗大,压得我脖子生疼生疼。 我走到小区门口,正好遇见东泰。我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心想,我不能听那女人的一面之词,还是和他好好谈谈吧,于是我强装出一副笑脸,说:“咱们一块儿去菜市场买点菜吧,今晚你给我做饭,我们再好好聊一聊。”说这话时我想到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内心一酸,眼泪就要往下滚,我赶紧别过头,不让东泰看见。 东泰心虚得看了看我,点点头说:“好吧,咱们走!” 来到菜市场,东泰先来到卖鱼的地方。几个老板见到东泰,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因为这十年来,东泰可没少架他们的势儿。东泰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不大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东泰看看盆里的鱼,对老板说:“这是真正湖里养的鱼啊。”老板见来了识货的,高兴地嘴角咧到了耳朵根,说:“一看就知道你是有见识常吃鱼的人,是行家!”我纳闷的问道“这湖里养的鱼。跟在池塘里饲养的鱼有什么不一样吗。” 东泰说:“当然不一样。你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它们差别很大。池塘里人工饲养的鱼个头都挺大,肤色是黑的,身体是扁胖的。就像一个胖子。湖里自然长大的鱼,身子瘦长,皮肤有点泛黄。因为他们常年需要不断地游动才能找到吃的,所以胖不起来,它们的身体是狭长的。” 原来买条鱼都有这么多的学问啊。可惜我很少跟东泰逛菜市场,平时都是他买什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或者说我想吃什么,就吩咐他给我买什么,自己从不过问这些柴米油盐的琐事,自己被他宠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大一会儿。我和东泰就满载而归。进了厨房,我就只有剥葱c剥蒜的份儿了。东泰今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不让我进厨房。他说:“老婆,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外面乖乖的等着吧,我要用最好的厨艺来款待你。” 闻听此言,我鼻子又是一酸,赶紧来到客厅吗,我怕我会在东泰面前落泪,我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嫌隙,他不再是我不设防的依靠了。 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眼看着电视机里那男女女花红柳绿的打闹,眼睛里却是朦胧一片。我又陷入到往事中去。 他们是被男人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女人,她们不是同性恋,不是亲人,却在逃城里相依为命,共度余生。这逃城,在当今时代被称为第三家庭,女人靠智慧和友情衍生的另类生存方式。——题记 下面请听哈拿的原创长篇小说《同居的日子》第八章抉择——下篇 每年的大年初二,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每到这个日子,大姐,二姐,他们两家人聚在麻将桌前打麻将,在厨房忙碌的总是东泰。东泰像老妈子一样,荤菜素材,煎炸烹调,样样拿手。一年又一年,大家都习惯了东泰在厨房的忙碌,全然忘记了东泰和他们一样,也是上门女婿,也是客人。 东泰平时乐呵呵的,对所有的委屈都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他经常说:“老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做的,我不要别人说我的好,只要你心里能够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说实话,跟东泰结婚这十年,在同学亲友面前,总感觉他不能像大姐夫二姐夫那样上得了台面。大姐夫在税务局工作,相貌堪比霍建华,二姐夫在北京一家研究所工作,他的爸爸是副部级退休的,家境显赫。这个东泰好像是一块泥土里的臭石头,很幸运的攀上了我这个高枝,所以勤快是他在这个家庭中生存的手段。本以为东泰是心甘情愿做着这一切,没想到他对我以及这个家庭的不满,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所以他跟杨文华说,跟我在一起他压抑,言外之意跟他杨文华在一起轻松愉快。 真没想到,我力排众议持守的婚姻竟然被冠上“压抑”的名词。我心中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当我为这件事情感到羞辱的时候。我的心就像酸葡萄一样,真想让他赶紧滚蛋,当我想起往昔太多的温馨,心中又是万分的难舍。我的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像被放在了蹦蹦床上,总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胡思乱想间,东泰喊我去厨房端菜了。我走进厨房。看见四菜一汤已经摆在了橱柜上。我赶紧把他们端出来,摆放在饭桌上。 我说:“我要喝酒!”东泰看看我,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能喝酒么?”我说:“我心里不痛快,你不感觉到你变了么?你对我不再关心了。”东泰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老婆,你在说什么呢?我不关心你能关心谁?” 我说:“你回来四天了吧,有没有给我熬过一次药?我在程芊颖家三天,你有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吗,有没有问我怎么服药的?都没有,你装作不知道我患了糖尿病,是不是嫌弃我啊?” 东泰满脸委屈:“老婆,程芊颖那我问要不要我跟着去,你说不要的。你说我不关心你,你不刚从程芊颖那回来么?” 我叹了一口气,干掉酒杯中的酒,问道:“你跟那个裴文华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东泰不耐烦的说:“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吧,干嘛还提啊。” 我看他若无其事,倒打一耙的表情,心中真恨他的虚伪,他的能装。我一直按捺的火气再也摁不住了,我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阴着脸吗,压着嗓门说:“你跟裴文华没关系,那你跟杨文华呢。” 东泰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稍稍变色,但突然之间又变的很正常:“杨文华,你不是见过吗。我们是好朋友啊。” 我冷笑一声,说:“好到什么程度呢。”他说:“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我在那地方都亏人家照顾呢” 我怒不可遏,跳了起来,问道:“照顾你到什么程度!” 东泰说:“莫名其妙。朋友,朋友,你说朋友能照顾到什么程度。” 我说:“我知道她照顾你,已经照顾到了床上!” 东泰满脸无辜,大喊冤枉:“你别玷污友情,我和她是清白的,人家家世那么好,人家有孩子与丈夫,千万别这么说啊!” “啊,她原来和你一样,也有家庭啊!你们真是砂浆砸癞蛤蟆,对色!”我看他还在狡辩,一幅死不改悔的样子,心中对他残存的希望在一点点的消失。我把手机摆在他面前,对他说:“你自己去仔细欣赏你伟大的友情吧!你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骗子!” 他拿起手机,刚要阅读短信,突然,电话铃响了,是母亲打来的电话:“玉啊,你二姐到了,你和东泰一块过来吧。” 东泰看看我,长叹了一口气,端详着我的脸色,探寻道:“我们一块过去?”我知道母亲叫东泰过去,肯定是叫东泰掌勺。家里每逢来人,只要东泰在家,主厨的就肯定是他,这已经是家人多年的习惯了。见母亲这样安排,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嘴不嘴脸不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东泰回了家。 到了母亲家,二姐正在往屋里搬东西,什么燕麦片,深海鱼油,松花粉等补品,在桌子上堆成了小山。二姐一般都是过年回来象征性的过上一周,然后便是一年的分离。今年暑假回来,还是头一次。难道她回来有什么事情么? 菜是现成的,东泰一头扎进了厨房。我和二姐在外面聊天,母亲在厨房给东泰帮忙。 半年不见,二姐好像瘦了一圈。她拉着我的手问道:“你现在血糖调控的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不好,血糖忽高忽低的,你呢?” 二姐说:“我用胰岛素了,控制的还好。” 我问二姐:“那就好,可是血糖高了,就不能要孩子了,怎么办呢?” 二姐结婚八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能跑的医院几乎都跑遍了,可这几年还是没有结果。年前回来说准备试管婴儿,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估计试管婴儿也做不成了。 二姐听我这句话,脸色暗淡下去,长叹一声:“问题不在我这。” “啊?”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家里买了新房,不是要搬家么,我整理东西,发现了婚前体检报告,报告上写着杨振是先天精子存活量低。” “啊?”我又吃了一惊,“他既然结婚前就知道不能生育了,为何这么多年还让你东跑西跑,吃这个药吃那个药?这不是白白折腾你么?”我生气了。 “呵呵,”二姐苦笑了了一下,“这就是路和平对我的爱啊。他怕我嫌弃他,所以就不怕折腾我!” 我心中一沉,心想,怎么高级知识分子还这么自私,而且自私的这么彻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二姐 二姐淡然一笑:“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事实情况了,还每天催着我检查着检查那,准备合适的时机实施试管婴儿。就他那精子存活率,神仙也救不了他。” 我说:“你可以用别人的啊,不是都有精子库么?” 二姐摇摇头:“我接受不了,那跟别人生孩子有什么区别!很感谢这个糖尿病,它帮我解脱出来了。” 我说:“什么意思?不打算要孩子了?” 二姐说:“做个丁克家庭也好的,可惜他们家不愿意。所以我想如果有合适的婴儿,你们帮我抱养一个。” 我一听,高兴起来:“抱养好,抱养好,只要从小喂养,跟亲生的一样疼的。” 二姐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你不是有朋友在医院么,就让她帮我留心好吧。” 我问道:“为何不在北京抱养一个?” 二姐摇摇头:“人多嘴杂,这事还是保密的好,最好让别人认为是自己亲生的。” 我点点头:“行,这事交给我,我帮你留心。” 我们正聊着,父亲推门进来了。二姐忙着站起来打招呼,我却背着他转过脸,不睬他。父亲朝我尴尬的笑了笑,便跟二姐聊起天来,我赶紧躲到了厨房,看东泰做菜。 突然,大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她一把拉住二姐的手,说:“二妹,走,我去大饭店给你接风。” 父亲赶紧拦住,他说:“二丫又不是外人。去什么饭店!再说家里饭菜已经快做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不好么?”大姐瞥了一眼父亲,硬硬的说:“你还知道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我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小妖精呢。”父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很难堪的样子。二姐疑惑地看看大姐又看看父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还不知道父母已经离婚的事情。 这时母亲端着一盘鱼走了出来,对大姐说:“你又抽什么风啊,饭都做好了不在家吃,出去破费干什么。” 大姐说:“妈,要请客的不是我,是有人请我们。” 二姐说:”你去吧,我就在家里吃。”大姐就对我说:“玉,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吧,把你二姐拽着啊。那可是新开的那家饭店吗,你也听说了吧,每天宾客盈门,热闹着呢。” 我说:“那个饭店再好能好过北京的王府井?二姐在北京什么饭店没去过。还用的着你在这个破地方显摆。” 大姐轻轻捶了我一下:“从小到大,你这张嘴就没说过好话。” 我说:“不是我不替你们说好话,围在你身边的人,不是你的债主就是你未来的债主,张嘴闭嘴不是钱就是利息,总之,市侩得很。别去玷污二姐的耳根子啦啊。” 大姐说:“你还挺清高,不喜欢铜臭,那你干嘛还让东泰出去,一辈子住你那五十平算了!”大姐的话戳到了我的痛处,我脸一红,就要冲大姐发火。二姐见状,知道我臭脾气又上来了,赶紧打岔:“东泰的厨艺就挺好的,比大饭店的还强。大姐,要不你也别去了,就在家里一块吃得了!” 大姐挺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那决心下的好像舍弃了一个总统就职会一样。 真难为东泰了,不到两小时,他愣是整出了八菜一汤。大家围在饭桌前坐下,父亲拿出珍藏的红酒,那还是前年二姐去法国旅游带回来的,父亲一直收着没舍得让它面世呢。二姐问道:“那爷俩呢?不叫过来一块吃?” 我说:“二姐,你可不知道,咱大姐夫现在大发了,咱妈的这屋子哪里盛得下他?他现在整的跟黑社会一样,动辄名车宝马车队跟着呢。” 大姐呸了我一口:“就你那张嘴,就损我行,那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姐夫这两年在地方确实有些名气,这不,整天跟市领导混在一起,市长都跟他称兄道弟呢。” 我嘴一撇:“看看,不是我吹吧,自家都吹上了!” 大姐作势要打我,二姐笑着说:“你俩真是冤家,从小就在一起掐,现在孩子都大了,还这样。” 我说:“二姐,还有件事你不知道的,强子明明在重点高中读的好好的,偏偏被送进了什么寄宿学校,说将来直通外国,你说这不是把孩子给毁了么?据说那学校竟是教怎么攀比,怎么追女孩子之类的。都是富二代!” 二姐疑惑地看着大姐,大姐说:“那是贵族学校,哪像她说的那么不堪,她净瞎说!” 父亲终于把葡萄酒瓶盖起掉了,东泰也做好了最好一道汤,坐在了饭桌前。 父亲给我们每人满上了。我说:“不说血糖高不能喝酒的么?” 二姐说:“这是干红,不要紧,少喝点对身体反而有好处,从促进血液循环么。” 父亲说:“别有什么思想负担,现在糖尿病被称为亚洲的流行感冒,是个庞大的人群,坚持吃药,平时注意点,没事的。” “好,没事就好!”我端起酒杯,“来,我们干了!”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不过干红真的很难喝,在嘴里涩的要命,我差点吐了出来。 二姐抿了一下口,说道:“味道不错,不愧是正宗的法国货。” 东泰饮了一口,也以行家的口吻赞叹道:“果真是好酒,味道好极了!” 我一听东泰这话心里不高兴,就跟他是行家经常能够品尝到这么高级的酒一样。这么多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份虚荣,凡事总是显摆自己,唯恐被别人轻看了。其不知那是自卑心理在作怪,自以为掩饰的好,却不知在别人眼里那确是皇帝的新装,自欺欺人罢了。 母亲坐在父亲的旁边。他们自从办了离婚手续,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我看到母亲往边上让了让,可能感觉不妥,又把凳子往父亲身边拉了拉,一副在别人家做客特别紧张局促的样子,我心里很为母亲难过。跟父亲做了大半辈子夫妻,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庭,结果老来却落了个形单影只,自己的丈夫现在已经成了陌生人,你说这种悲哀该怎样承受啊。 第九章二姐——下篇 二姐说她这次可以在家待上一星期,我听了特别开心。饭后,装了点饭菜邀请二姐一块跟我去医院看程芊颖。程芊颖是我最好的同学,所以我的两个姐姐也就成了她的姐姐。整天跟在我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大姐和二姐都很喜欢她。 路上我跟姐姐讲了程芊颖的变故,二姐听了不住唏嘘:“真是人生无常啊,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的路会如何。所以要紧的是珍惜当下,活好每一天。”我听了心中怅然。我们都想活好每一天,可是我们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每一天都快快乐乐呢,这似乎是一个难题。 到了医院,程芊颖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见到二姐她慌忙想下床,我赶紧把她摁在床上,让她不要动。二姐拉着她的手,说道:“真是傻丫头,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你慢慢的会发觉。你这么辛苦的付出,是多么的不值得。人最要紧的是爱惜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爱你呢。” 程芊颖听得眼泪汪汪的,她说:“二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倒霉的命。这个倒霉鬼临死时还他跟他的家人一块儿算计我,真让我心寒。” 二姐说:“已经过去了,没什么,想想今后怎么过活是最主要的,咱不去怨恨别人,咱只想着该怎样活的更好啊。” 程芊颖点点头,说道:“二姐,你说得对,从现在开始,我要把小旭忘掉,重新开始生活。” 我说:“你早该这样想!守着两年,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谁领你的情了?你看看你婆婆那家人,有一个人来看你么?把你往这扔一扔,就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幸亏还有两个孩子要你带,若没有两个孩子的牵扯,他们恐怕会把你用棍子打出家门呢。。” 程芊颖的眼泪又下来了。二姐拽拽我的胳膊,说道:“小玉你又开始口无遮拦了!来程芊颖,咱不难过,快点把饭吃了啊。” 程芊颖抹抹眼泪,说:“又给我送来了啊?刚才的稀饭我还没喝呢。” 我把病床上的木板撑起来,端出饭菜,对程芊颖说:“吃饭,快吃饭,把身体养得壮壮的,才能去想以后怎么生活啊。” 程芊颖摇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二姐端起碗,递到她面前:“不饿也得吃!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再不吃身体就养不起来了。” 程芊颖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眼泪滴在饭里,她和着眼泪吃下,我和二姐都看得心里酸酸的。 吃过饭,程芊颖提议:“二姐,我们上街转转吧。” 二姐看看程芊颖,问道:“你有力气?” 程芊颖点点头,说道:“自从小旭住进医院,我都没有逛过商店,更别说买衣服了。你们陪我上街,我正好买几件衣服,把这些旧衣服全部扔掉,我要换个心情生活。” “好!”我一拍巴掌,左边程芊颖,右边是二姐,我挽着她们的胳膊走出医院。 来到商场,程芊颖看中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那是大红,像新娘的服装,别说这年龄,三十多岁了,就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吗,也轻易不敢穿这样的颜色的,因为太显眼了,就像一团火! 程芊颖去里面试穿了,我和二姐相视一笑,我们都明白程芊颖的心理,在白色的病房里呆了两年,恐怕心里也早已和病房的白色一样苍白了,换点鲜艳的颜色,也让心理的底色慢慢活跃起来,这是好事,所以无论她是穿的效果怎么样,我们都不准备阻止她的购买。 程芊颖走出来了,衣服大小合适,穿在程芊颖身上映得她身材袅袅婷婷的,背后看就像十八少女,可是正面一看,灰黄的皮肤被红色映衬的又黑又黄,就像一块被风吹雨淋的旧砖头突然蒙上了一块红布,新旧的对比是那样刺眼,让人不忍去细看,尤其她脸上那块黑斑,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是触目惊心。我心里暗暗摇头,程芊颖却很满意。 “嘿,就它了!”程芊颖付了钱,穿上它,顺手把旧衣服扔进了垃圾箱,她扭着腰身,十分满意的走出了这家服装店。 又逛了几家,程芊颖又买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衣,一条紫红色的裤子,她看来要把自己打扮成农村的花红柳绿的小媳妇了,不管颜色适不适合,只要够鲜艳就好! 走出商场,突然听到有人叫二姐的名字,很惊喜的声音:“姜成,是你!你何时回来的啊?” 二姐抬眼一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二姐一时记不起对方是谁。 “我是程敏啊,你初中的同桌!”对方依然很热情,并没有因为没被人出来而感到尴尬。 “奥,你说,你现在这样珠光宝气的,这么漂亮,我哪里能把你和当时的土包子联系起来啊。”二姐想起来了,夸奖道。 “哪里哪里,你才是我们同学的骄傲呢,才女一个,光知道学习,现在也就数你有出息,在北京呢,同学中也只有你跑的最远。”对方一副善谈的样子。 “哪里,哪里。”二姐微笑着,“同学们都混得不错。” “叫阿姨!”程敏捅捅身边的小男孩。小男孩冲我们翻翻眼皮,在嗓眼里嗯了一声。 “这孩子,见人就害羞。你孩子几岁了,男孩女孩啊?”程敏机关枪一样发问。 二姐摸摸小男孩的头,说道:“你儿子,长得真帅!” “你的呢,多大了?是儿子还是闺女?”程敏揪住这个话题不放。 二姐尴尬的一笑,说道:“没孩子呢。” “啊?都这么大了还不要孩子,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不能光为了工作不要孩子啊,要不然到来老来你会后悔的。我就有一个同事,四十岁之前嚷嚷丁克家庭,要舒服轻松,可是去年,四十二岁的时候,怀了一个,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掉了,你说说,若早要孩子,哪来这么多的事情!”程敏的话想滔滔江水,向二姐淹过来。 二姐招架不住,赶紧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忙说:“程姐,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聊好么?” “好好好,你的微信号是多少?记得联系啊。” 二姐没奈何说了自己的手机号,便匆匆逃走了。他们是被男人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女人,她们不是同性恋,不是亲人,却在逃城里相依为命,共度余生。这逃城,在当今时代被称为第三家庭,女人靠智慧和友情衍生的另类生存方式。——题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讨债 跟程芊颖来到病房,一个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程芊颖惊叫道:“小青,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矮矮的身材,枯黄的头发,一张厚嘴唇外翻着,显得憨厚至极。他诺诺着说:“嫂子,我来看看你!” 程芊颖笑了笑,说道:“是他们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愿意过来的?” 耿小青赶紧摇头:“是我自己想过来的,找了还一会呢。” 程芊颖说:“还好,他们老耿家还有一个通人气的,也不枉你大哥在世时没白疼你一场。” 耿小青赶紧点头:“大哥嫂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大哥虽然去了,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大嫂。” 程芊颖眼圈又红了,说道:“好,好,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耿小青说:“嫂子,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你尽管说,我绝不含糊一点。” 程芊颖看了看他说:“你能帮我要债么?” “要债?要什么债?”耿小青问道。 程芊颖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大摞检查单,对耿小青说:“这是医院开出的检查单,我算了算,五千块钱应该打不住头,更别说再用药了。你帮我叫铁公鸡来一趟还是替我再要五千块钱过来?” 耿小青闻听此言,脸上自告奋勇的神色立刻缩了回去,就像一只兴致勃勃准备出洞寻找食物的老鼠,在胡须还没探出洞口之前就瞥见了猫咪的身影,那表情,绝对是性命要紧的害怕。 “怎么?传个话都没胆量?难道要我从医院跑回去?”程芊颖生气的把检查单往床上一撒,喝问道:“说,去还是不去?” “去,去,你别生气嫂子!”耿小青哆嗦着,心口不一的说,他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看着一身艳红的程芊颖,他已经被吓着了,现在又经程芊颖一逼,更是魂飞魄散,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耿小青说完就想溜。程芊颖一把拽住他:“别走,你若敢糊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跟以往一样,嫂子从来不会白白使唤人的,如果能把钱要来,搜子给你提成好吧?” 耿小青一听这话,站这不走了,睁大眼睛看着程芊颖,希望效应能多说一句,告诉他提成多少。碍于我们陌生人在场,他不好意思直接问他的这趟跑腿能值多少钱。 程芊颖岂不知他的心思?偏偏就是不说,让他心理干着急。 终于,耿小青在眼巴巴等了分把钟,看见程芊颖始终没有下文,不得不自己开口了:“嫂子,你说能给我多少?” 程芊颖说:“百分之十,老规矩,可以了吧。” 耿小青的脸一下子泛起了红光,就像一条待在岸上奄奄一息的鱼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但旋即,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嫂子,你知道叔那人,我未必能把钱要来啊。” 我想起了铁公鸡在回陇席上嘴角泛油,打着饱嗝的样子,心想,程芊颖你这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不是自找难看么? 程芊颖沉吟了一会,从床头柜里拿出小背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拿出一张纸条,递到耿小青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耿小青想伸手拿过,程芊颖把纸条一晃:“你只能看,不能拿。” 耿小青睁大眼睛,看完纸条,嘴巴张大了:“大哥怎么搞的,临终前把钱借给别人,什么意思嘛?” 程芊颖说:“你现在知道你大哥不是东西了?他既然不是东西,我也就不再客气了。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不差的拿过来!他们老耿家不知合起火来算计我么,我就让他们走着瞧!” 我和二姐愣愣的看着程芊颖,感觉是不是这件火龙单给了她勇气,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勇气,变得这么坚强! “去,告诉他们,我手中有耿小明二十万的借条。这五千块钱给不给,让他们看着办!” 耿小明走了,程芊颖也累得瘫坐在床上。我问道:“这个人是谁?可靠么?” 程芊颖冷冷一笑:“耿晓旭的堂弟,一个给跟骨头就啃咬人的狗。” 我说:“怎么,他们老耿家的人都这么缺人味么?” 程芊颖说:“不是他们老耿家,是很多老耿家,知道不?” 我糊涂了:“那不还是你们老耿家么?” 二姐拽了我一下手臂,说道:“真是傻妹妹,很多老耿家,不就是说很多人么?” 程芊颖见我摆不清,就对二姐说:“二姐你看她,憨子一个,你也就只能照本宣科教点书,人情世故你真的不懂!” 我冲程芊颖点点头:“是的程老师,以后多跟你学习!” 程芊颖问道:“你跟东泰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愁死了!” 二姐问道:“你跟东泰怎么了?饭桌上不还好好的么?” 我的苦水终于有地方可倒了,我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了东泰的事情。 “千万别冲动,这是明摆着那个女人要诈你!”程芊颖分析道。 “若这个女人是当地的,我一定先去撕烂她的嘴!”我狠狠地说。 “你傻呀,如果她是当地的,她敢这么招惹你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外地的,敢这样招惹你,如果没有他东泰的点头,她也不会。”二姐分析道。 “啊?你说他们合起伙来?”我不相信的问道,“难道他东泰真的要跟我离婚?” 程芊颖问道:“东泰的态度呢?” “他百般抵赖啊。”我说。 “这两人,在唱双簧呢!”二姐说。 “怎么?你也认为东泰心里想跟我离?”我的心像揣了只兔子,嚯嚯嚯乱跳。 “有这种可能!”二姐说,“所以你不要提离婚,看看东泰下一步怎么走!” “那个女人太欺负人了啊!”我说,很多事情知道真相后我真受不了!” 我给他们讲了东泰关我机,不给我去深圳,放假后用钱去香港游玩,骗我说钱被偷的事情,程芊颖和二姐听得怒目圆睁,直骂东泰混蛋! 他们是被男人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女人,她们不是同性恋,不是亲人,却在逃城里相依为命,共度余生。这逃城,在当今时代被称为第三家庭,女人靠智慧和友情衍生的另类生存方式。——题记 第十章讨债——下篇 我们正聊着,东泰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没好气地说:“不回了,哪里还有家!”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然后就听东泰说:“燕子叫我过去呢,那我先回老家了啊。”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逃避,要逃避的什么时候啊?我不喜欢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便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不是么?” 东泰说:“我们都先冷静冷静,然后再谈好么?冲动是魔鬼。” 二姐在旁边听了,点点头:“对,生气时千万别做任何决定吗,等冷静下来再说吧。” 挂了东泰电话,只见铁公鸡带着小云和小露走进了病房, 小云已经长得比程芊颖高了,今年上初三,小露十岁了,正读四年级。 小云见到程芊颖身上的连衣裙,那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她张口就批评程芊颖:“妈,爸刚死,你就穿成这样,难怪别人都说你有头了呢!” 小露怯怯依偎过来,眼泪汪汪的问:“妈,爸爸就这样真的没了? 程芊颖摸摸小露的脸庞,然后看着小云,骂道:“你这个狼崽子,听谁放的屁话!又是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吧!”他把矛头直接对准了铁公鸡。 铁公鸡假意批评小云:“小云,你这熊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然后又朝我们陪着笑:“小孩胡说八道,别信啊,没有人在你背后嚼舌头根!” 程芊颖鼻孔里哼了一声:“哎嚼就嚼呗,别把舌头根嚼烂了就行,我才不在乎呢!” 小云气呼呼的瞪了妈妈一眼,赌气躲到了病房外面,程芊颖宠着她的背影骂道:“小白眼狼,就知道跟她那一窝子亲,好像我这亲妈是后妈似的!” 小露拉拉程芊颖的胳膊,柔声说:“妈妈,你别生气了,你身体怎么了?” 程芊颖叹了一口气,说:“放心,妈死不了,妈如果死了,谁来照顾你们俩啊?” 铁公鸡讪笑着问道:“听小青说住院费不够?” 程芊颖从抽屉里拿出那摞厚厚的检查单,往铁公鸡面前一摔:“看,连检查费用都不够呢!” 铁公鸡拿起检查单,看了半天,说:“这些都必须检查么?像脑电图,心电图之类的,你平时有感觉么?没感觉可以不做的啊!” 程芊颖没好气地说:“有感觉那就不用检查了,直接等着跟你儿子一样就行了!” 一句话把铁公鸡噎得真像喝醉了酒的煽鸡,脸红的像要出血。他说:“这样吧,住院费用我在给你放进去五千,如果不够呢,我再来给你交。” 程芊颖语气生硬地说:“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在医院没吃没喝?人家姜玉就没一点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你想怎么办?”铁公鸡终于忍不住了,他仰起脸逼视着程芊颖,露出了凶巴巴的无赖的本相。 “怎么?你想干什么?”程芊颖见他上腔了,哪里肯让他,于是嗓音比他又高了一倍。 小云从屋外走进来,大声嚷嚷道:“在家吵,在医院也吵,你们烦不烦啊,都把人吵死了!” 铁公鸡见程芊颖发火了,口气又软了下来:“程芊颖啊,你看看家里现在哪有人能够腾出时间来伺候你啊,小旭走了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他奶奶得收拾,要不,就让这两个孩子照顾你?” 程芊颖没吭声,过了半天,噎了一句:“他们都不要上学了?” “这不是假期么,开学后你还能不出院?”铁公鸡小心翼翼的说,唯恐惹毛了程芊颖。 “妈,我来照顾你,放心,饿不着你!”小云对程芊颖说,一副懂事的模样。 “好,就这样吧!”程芊颖叹了口气。 铁公鸡走后,程芊颖说:“姜玉,你去问问夏医生,这些检查项目哪些可以不做?” 我明白了程芊颖的意思,就去找夏美。夏美说:“她的身体就是气血两亏,其实用中医调理效果会更好!” 我一听,心里挺高兴的,我说:“行,如没什么大碍,就安排她出院吧,然后我再带她去看中医。” 回到病房,程芊颖听说明天就能出院,高兴极了。小云纳闷地看着突然兴高采烈的妈妈,眉头拧在了一起:“妈妈不会有神经病了吧,怎么一会风一会雨的?” 第二天,我正在帮程芊颖办理出院手续,看见耿小青缩着头走进了病房。他看见程芊颖,舔着笑脸问候:“嫂子,今天气色不错啦。大爷昨天来过了吧?大爷还是挺疼你的,一听说你钱不够,立马给你送过来了。” 程芊颖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半天,说道:“你大爷什么人就不用你在这涂脂抹粉了,说,昨天怎么让他过来的?”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耿小青讪讪笑了。“刚开始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吃里爬外,向着外人。” “然后呢?”程芊颖逼问道。 “然后,我就说你有一张欠条。”耿小青说。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小明哥狠狠骂了一顿,说他没用,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然后就详细问我借条的内容。然后他就说马上去医院。” “这借条跟住院费有什么关系?”我脑袋又开始拎不清了。 “你这猪脑子哦!”程芊颖点了我的脑袋一下,“他怕我问他要钱啊。所以才舍小琴保大钱,想息事宁人呢,想的臭美,怎么可能呢!” 我一拍脑袋:“是啊,我真是猪脑子!你现在不是有二十万的欠条么?你完全可以问耿小明要这笔钱啊!” “说你猪你又猪了吧,你以为有了欠条就能要来钱?”程芊颖冷笑一声,“这几年欠厂里的钱的人多了去了,小旭躺在医院里都没几个来还钱的,别说现在了。” “是吗?人就这么坏啊!”我感慨道。 确实,整天跟学生在一起,感觉智商也就是学生的智商了,对社会上的明枪暗箭,腥风血雨,哪里经历过吆。这种社会经验的欠缺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吃尽了苦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章 母亲 母亲病倒了,早晨在卫生间,突然晕倒在地,把二姐吓得半死,赶紧打救护车。 到了医院,母亲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医院,偏要起床,说自己没事,就是低血糖,没问题的。二姐在一个劲劝说让她住院观察两天,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 我给父亲打电话。我说:爸,妈晕倒了,幸亏有二姐在,如果二姐不在哪,那会是什么后果?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深长的叹息:“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忽然心里很内疚。母亲的脸很苍老,脸上沟沟坎坎的,灰黄的皮肤,脸上大大小小麻雀是一样的老年斑也不知是何时长上去的。母亲年轻时可是十里八村的大美人,据说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娶她。我们姊妹三没有一个完全遗传了她的长相,因为父亲黑,所以我们的皮肤也就不是她的那种象牙白,那种素白,是那种掺杂点土色的大众白,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给母亲打上点滴,二姐说:“玉,你若有事你就去忙吧,这里有我呢。”我说:“二姐,真不巧,你来家就这几天,偏偏遇上事情。” 母亲也愧疚地说:“不想麻烦你们的,个人有个人的事情,偏偏还是麻烦了你们。你不知道,有时我想,如果我自己死后能爬到火化场,就自己爬到火化场了,省的麻烦你们!” 母亲的这句话惹得我们哈哈大笑,胆笑后又有点心酸:一个老人,为儿女操劳大半辈子,结果把该享受的照顾看成是麻烦,是儿女的负担,那人还要儿女干什么?干脆都做丁克家庭算了! 我们正聊着,父亲走了进来。他掏出一根烟,想点上,但忽然想到这是医院,不能抽烟,便把烟夹在耳朵上。母亲见他进来,先是一愣,接着我看见她用衣袖偷偷擦了擦眼睛。 二姐已经知道父母离婚的事情,但一直没有机会跟父亲长谈。此刻,见母亲没事,她就拉着父亲的胳膊说:“爸,我们出去聊一聊。” 二姐跟父亲来到走廊的另一端,父亲点上烟,二姐用脚尖勾着雪白的墙壁,不知道怎么开口。 “爸,我知道你跟妈的事情了。”二姐终于开了口。 “嗷。”父亲从鼻孔里发了一声。 “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你真的认为那个女人能够跟你白头到老么?”二姐恳切地问道。 “不能!”父亲回答得很干脆。 “你都知道,为何还跟妈离婚?你这不老糊涂么?” “不是,不离她就去告我!我不也是不得已么!父亲辩解道:“你说,如果将来她不要我和儿子了,你妈能帮我带孩子么?”父亲突然看着二姐,眼中满是忐忑不安。 “你预感到有这么一天?”二姐看着父亲的眼睛,父亲的眼神闪到了一边,不敢跟二姐直视,“说明你还不糊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跟你生活到老?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要,要了也是累赘!” 父亲一听这话急了:“你说人活一辈子连个后都没有,我怎么去见我们老姜家的列祖列宗?” 二姐一听火气也上来了:“这幸亏你还是校长,还那么死脑筋!我们就不是你的后了?” “当然不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父亲嘟哝着。 “行了,不跟你说这个,你说你将来还能够回到母亲身边?” 父亲说:“她若不要我了,我不回来怎么办?” “那她什么时候不要你?你说呀!”二姐冲父亲吼起来。她实在是被父亲气急了,惹急的兔子也咬人哪。 “我哪知道啊,我想现在就回来,可是人家不让啊!”父亲委屈得像个孩子,就差没嚎啕大哭了。 “你是说你们感情不好了?”二姐疑惑地问。 “什么感情啊?如没有这个孩子,就是一次艳遇!有了这个孩子,她就缠住了我!我现在也把她工作落实了,你说该让我走了吧,偏偏小玉去闹,人家这心里火没发出去呢!” “是这样啊!你也真够可怜的!”二姐转而同情起父亲来。 “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只能睡沙发,现在腰都快要断了的感觉,还有,她把我当老妈子一样使唤,我哪里干过这些活啊,你知道,我在家里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马克思我现在得天天钻厨房,给她熬排骨,清蒸鱼,如果做的不好吃了,当我的面就把盘子摔了,你说这那是过日子吗,这不是明显的讹人么?”父亲说着眼角流出了眼泪。 二姐冷呵呵地看着他,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这个可怜的父亲,背着骂名,却过着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人生不能走错,错一步,便会导致步步错啊! “那你以后与什么打算?”二姐问道。 “先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父亲无可奈何地说,“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再看实际情况吧。” “行,不就还有两个月么?等孩子生下来,不能养就送人,也不能窝在人家手中过那种童养媳的日子,你说是吧?”二姐安慰道。 “孩子不能送人,若真走到了那一步,你妈也不要我,那我就自己也要把孩子带大。我马上就退休了,有的是时间和功夫。那是个儿子呢,我们老姜家的苗!”父亲提起孩子便是满眼放光,二姐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真是造孽呀! 这时,父亲的电话铃响了:“你在哪里?我想吃鱼,给我买条鱼回来!” 是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父亲挂了电话,对二姐说:“跟你妈说,需要我时在给我打电话啊,我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说完,父亲便消失在医院的门口。 可怜的男人,因为那点痴念,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人活着为何这么喜欢折腾,不折腾能死人么!看着父亲的背影,二姐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病房,母亲问::你爸呢? 二姐说:“学校有人找,回去了,说有时间再来看你!” 母亲摇摇头:“跟了那个狐狸精,哪里还有自由,我懂的。” 二姐问道:“妈,你恨不恨爸?” 母亲摇摇头:“不恨,谁让我一辈子没给他生个儿子呢!你不知道人有个邪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那越想得到,为了儿子,你爸都疯了!” “你真不恨爸爸?那如果将来爸爸回来了,你还会要他么?”二姐问道。 “他怎么会回来,有小妖精搂着呢”。我恨恨地说。 “你别打岔,小玉,我问,万一那女人不要他了呢?” “那他就回来啊,我这里是他永远的家!”母亲回答得很干脆。 “那假如,假如他把孩子带回来了呢?”二姐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孩子?”母亲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 “二姐你抽什么疯!那女人可以不要父亲,但是怎么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批评二姐的异想天开。 “假如呢?凡事没有定论,什么可能都会有的,”二姐说。 我想想也有道理,便说道:“那女人如果不要孩子了,那你正好带回家养着啊,二姐这不正好么,还有血缘关系呢!” 二姐打了我胳膊一巴掌:“就你会胡掰,那样岂不是乱了辈分!” 母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玉,你这个想法怎么来的?” 我说:“我胡说的白!” 母亲眼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一颗杨树出神。我还是不知好歹的说:“给二姐正好,皆大欢喜!” 二姐和母亲半天不吭声,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就自己找台阶下。我对母亲说: “妈,我回家去喝药,中午再回来啊。”我又对二姐说,“二姐,你在这陪着妈,我中午把饭到来再替换你。” 母亲朝我挥挥手:“去吧,去吧,成如果有事,也走吧,这里不是有护士么?” 我说:“妈,你又来了,生病了还这么刚强,你在我么面前就软弱一次怕什么啊?这样我们心里还能好受点。” 母亲朝我笑笑,说:“你这孩子,对谁都没正经。” 离开母亲的病床,匆匆回到家,熬上药,拿出血糖仪,捏紧手指,紧张半天,终于对着手指恨恨扎下去,一整刺痛,我赶紧对准针口挤血,殷红的血凝成血滴像一颗小小的相思豆,我紧张的看着血糖仪,等着数字的出现,心竟然像上学时成绩揭榜前那个紧张。砰,数字出现了,十点一,我登时有点崩溃,为何天天喝药,血糖还是降不下来!可怜我的胃已经被药水害死了,整天来饭都吃不下,血糖竟然还降不下来!难道这个药方子有问题? 我怀疑起来,于是给医生打电话。我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说:“血糖受很多因素的影响,今天如果你有空,就过来一趟吧,我再给你配点其他的。 我一听,只好答应了。 喝完药,又塞了两口锅贴,我来到袁医生的诊所,只见他正在跟一个黑大个谈天,黑大个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见我来了,他好像炫耀的介绍道:“这位是黑龙江房地产老大鲍老板,他是多年的肾病,在医院花了无数的钱,没治好这不听朋友介绍,奔着我来了!吃了我一个疗程的药,身体大为好转,这不,又来了!”他操的是本地方言,鲍老板听不懂,只能睁眼眼看着他的嘴巴一动一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袁老板看他疑惑的眼神,又换上本地普通话,对鲍老板说:“这是我孩子的老师,在我这治糖尿病的,我刚才再跟她聊病情呢。”鲍老板跟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心想,这个人怎么当着我的面撒谎呢,刚才明明是在跟我介绍鲍老板的啊。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沟通,鲍老板花了八千多块钱拿了几付虫草,虎鞭什么的,反正八千多块钱就买了不到一斤的东西,那东西怎么这么贵,贵的让我咋舌。 鲍老板喜滋滋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虎背熊腰,摇摇头:“真是土豪,真是土豪!” 袁老板撇撇嘴:“土豪又怎样?肾病,你看他眼圈都黑了,脸色都灰了,活不了多久了!” 我诧异地说:“你不是说他服了你的药,保证治好么!” 袁医生笑笑:“我若什么病都能治好,那不是神仙么?” 我问道:“为何喝了这么多药血糖还降不下来?” “说明你身体很虚,血糖就降得慢,我给你配上冬虫夏草,你身体虚弱补上来了,血糖自然就降下来了。” 我想起刚才那人的八千多块钱,心想你又想忽悠我花大钱了吧,心中先是摇了头。 袁医生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说道:“姜老师你别担心,我给你的药虽然很名贵,但我不会拿你贵的,我什么价拿来就什么价卖给你,不会赚你钱的。” 我一听反而不好意思了,就说到:“只要对身体有力,你就给我那吧。” “这样吧,我这里只有八两的虫草了,你就给八百块钱吧。” 我喜欢还是倒吸了一口气:“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 袁医生见我不吭声,知道我嫌贵,就说道:“这样吧,这药你先用着没什么时候钱宽裕了什么时候给我好吧?我是真替你身体担心哪。我都只好这么多例糖尿病人了,只有你喝了我的药都二十天了血糖还没有降下来,我真替你着急啊。如果这药是我自己种的多好没这样我就能不要钱就给你用了。” 这不是直接打我脸么!我再小气,也不能这样抠门啊,人家都替我担心成这样了,难道我还好意思继续做铁公鸡么! 我于是拿出钱包,爽爽快快的把钱掏给了他。 从诊所出来,心中又满了治愈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探病 从诊所回到家,屁股还没把沙发焐热,程芊颖带着一个美女来到我家。 “这是我表妹,以前跟你提过的,咱们地方的白富美。”程芊颖半开玩笑道。 我让座,然后打量来人,三十岁左右,一头时髦的盘发,一张瘦小白皙的瓜子脸,睫毛忽闪,眼睛汪汪,鼻翼小巧,嘴巴薄厚适中,像个瓷娃娃,。再看那身材,一米六五的巧个袅袅婷婷,凹凸有致,真乃美人!这就是本地有名的有公关美人之称的林娜娜。 “姜姐,冒昧来访,多有打扰。”美女客气着。 我最听不得这些客套话,听了头上就会起鸡皮疙瘩,程芊颖和我一样的性格。我正不知如何应对,程芊颖说话了:“行了娜娜,有屁就放别拽洋词,又没外人。” 林娜娜嫣然一笑,说:“那我就直说了姜姐,我想认识一下你家大姐,想跟她借点钱。” 我说:“大姐好像不管这些事吧,你该去找姐夫才对啊。” 林娜娜有点难为情的说:“钱总我找过,可是他这人架子大吗,不搭理我!” 前天,林娜娜专门去美容院化了半天的妆,然后去找钱玉路,以为对方看在她貌美如花的面子上会借钱给她,可是却被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在做生意方面,钱玉路可是丁卯必究的。 程芊颖连笑带骂的讲了林娜娜去降服钱玉路的经过,我听得心中暗自发笑,心想这姐夫还真是靠得住,至少能过美人关,就冲这点,姐姐就是幸福的。 “在姐夫那借不来钱,在姐姐这肯定更没门啊,因为姐姐不管这些啊。”我分析道,“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借这么多啊钱干嘛啊?” “我想开一个农庄,现在不流行原生态么?我想开一个娱乐餐饮于一体的农庄,引领本地的消费潮流。”林娜娜扑闪着那双妙目说道,好像我是男士。 “我草民一个,没想过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同为女人,境界不一样啊,你是做大事的,我帮不了你!”我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本来对于姐夫的经营,我就心怀疑虑,他们每天就借钱生钱,也不买也不卖,利润从何而来?明显的是违背金融规律么?这样的路能长久么?我看早晚要遭殃。可惜他们现在正在热头上,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哪里能看得到这层危机啊?即使看到了,是不是也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会逃过规律的制裁!对他们的事情,真是懒得问。 正在这时,大姐的电话过来了:“玉啊,我现在医院了,中饭你就别做了啊,我已经让‘王府井’给妈做菜豆腐了。” 呵!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府井是本地最高档的餐馆,也是姐姐姐夫的老饭店。 “什么?阿姨在医院?”林娜娜耳朵尖,听到了姐姐的话。 “阿姨怎么了?”程芊颖也着急地问。 我只好实话实说:“没什么,就是低血糖晕倒了,在医院观察几天呢。” “那我们一块去看看阿姨吧?知道了不去看看就太不礼貌了吧。”林楠安娜肯放过这种好机会。 程芊颖见我迟疑,就拉着我的胳膊说:“怎么了,还不想让我看?你妈跟我妈有区别么?你家的饭菜我吃的还少啊!” 程芊颖如此一将,我再拒绝,就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于是我站起来,说:“好的,我带你们去,不过不用买东西啊,什么都不缺的。” 我们来到医院,大姐见了林娜娜,很是意外。林娜娜见到她,上去就给她一个拥抱:“姜姐,还记得我不?” 姐姐也熟络的给了她当胸一个粉拳:“咱们当地赫赫有名的美女,谁敢不认识啊?连路边的狗见你都摇尾巴呢。”姐姐半讽刺半玩笑道。 林娜娜转向母亲,弯着腰,凑近母亲身边,对母亲说:“阿姨,你怎么啦?” 母亲笑笑,说道:“没什么。就是低血糖,有点头晕。” “阿姨你低血糖?”林娜娜假装吃惊,“看您气色还不错啊。”又转向大姐,“难怪人家说姜家三枝花,原因在这儿啊。”林娜娜果真厉害,一句话把我们娘四个夸了个遍。 “我是高血糖带的低血糖。”母亲纠正道。 “高血糖,低血糖?”林娜娜一时糊涂了。 “是这样啊,”二姐见她着急,就解释道:“血糖高的人,在用降糖药时,有可能因为血糖降得太多,导致血糖较低,明白了么?” 林娜娜点点头:“知道了二姐,谢谢你啊,又教会我点知识。” 林娜娜从坤包里掏出一张购物卡,递给母亲:“阿姨,你看我事先也不知道您生病,也没什么准备,就空手来了,真不礼貌。这是一张购物卡,你想吃什么就让几位姐姐给你买点好吧?” 大姐见状赶紧拦阻:“你可不能这样,怎可让你破费呢?收起,收起!” 我和二姐母亲都坚决推辞,林娜娜最终见将不过我们,遗憾的把购物卡重新装进了坤包。 送走林娜娜,和程芊颖并肩回来,程芊颖说:“卡你就应该收着,你不知道她家的卡不计其数,,很多卡里面有多少钱她都不知道。” 我说:“她造卡?” 程芊颖捶了我一拳:“她还生卡呢,都是人送的。别看今天她来低三下四的求你,平时可都是她趾高气昂的让人家求着。” 我说:“她不就是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么?如果不化妆,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 “你不懂了啊,在社会上混,能把自身条件发挥到极致的,本地她是第一个。” 程芊颖见我满脸不信,就说:“给你举个例子,本市最高的那座楼的装修你知道是怎么拿下的么?” 我摇摇头。 “那是一个南方老板,油条的很,很多人去找他,都吃了闭门羹。后来林娜娜去了,带了两个小妞,就一晚上,把合同拿到了手。” “那她这么有钱,为何还要借高息?”我疑惑的问。 “不是她要用钱,而是替别人借的,听说一转手,就可抽八厘的利息。” “啊?这么多?”我吃了一惊。 “是啊,有钱人就这样玩钱的,玩的只是一个数字,哪像我们这些死老百姓,只能掰着手指过日子。”程芊颖哀叹了一声。 “是啊谁让我们是布衣草民呢。”我也长叹了一声。 “你也是抱着金碗去要饭!”程芊颖奚落道,“有多少人要给你钱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每人抽一厘,那利息也不可小瞧。” “我可不想为这一厘睡不着觉!”我利索的回答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真会形容!”程芊颖慨叹道。 回到病房,见母亲床前摆了三束鲜花,窗前站了五六个人,围在床边叽叽喳喳,讨论着糖尿病的治疗方法。原来是大姐的那帮狗友,听说大姐在医院,便蜂拥而来。 “阿姨,现在糖尿病人这么多,已经成为中国特色了,你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啊。”胖的像熊猫的张洁正在跟母亲谈天,她一张脸上两块肉团随着嘴巴的张合一颤一颤的,好像在给她打节拍。 “行了,行了,你别吓唬阿姨了,哪有这么多人啊。不过这病真的不可怕,把血糖控制好,不得并发症就行了,上天我还看到有一个人五十多年的糖尿病,现在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呢。”丁立梅是大姐的同学,经常到我家来,母亲跟她算是熟人,她也挤了过来,跟母亲聊天。 “不怕,不怕。我不害怕。就是这几个孩子小题大做,偏要我在医院观察几天,其实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母亲连连说道。 这时,林娜娜又出现在门口。她见房里这么多人,就冲我招招手,我和程芊颖走了出去。只见林娜娜递给我一个精壮的礼品盒,说道:“给阿姨补身子的,对她降血糖有好处。” 我拿起一看,是虫草和人参,都是名贵的东西,看那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我赶紧塞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林娜娜不高兴了,她说道:“姐姐始终拿我当外人是不?这东西是给阿姨的,又不是给你的。你让我拿回去也是扔,我年级轻轻的哪用得着这些补品啊。”她边说边给程芊颖使眼色,意思是让程芊颖劝劝我。 程芊颖看着我们拉扯半天,便接过礼盒,对我说:“行了行了,怎么说也是娜娜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程芊颖说完,就自作主张拿着礼品盒进了屋,林娜娜则一溜烟跑了。 我无可难何的对大姐说:“林娜娜的。” 大姐问:“人呐?” 我说:“怕你不收,人早跑了。” 姐姐沉吟了一下说:“收就收了吧,立梅啊,明天中午喊她一块吃顿饭。” “好的,我来安排。”丁立梅爽快的回答道。 我心想,大姐混大了啊,还用上秘书了。这心里想着,嘴里可就出来了:“丁姐,什么时候混成大姐秘书了?是高升了还是降职了啊?” “你这丫头,从中学时我就是你姐的秘书!”丁立梅笑对我的调侃,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来还是钱好啊,钱能通人心呐!钱能让人俯首称臣啊! 这时,又涌进来一波人,她们提着鲜花和果篮,挤挤塞塞的把房间都站满了。我看见母亲无奈的坐在床上,一脸疲惫,便对二姐招招手。二姐跟着我来到房间门口。我说:“二姐,你看这里变成了大姐的办公场所了,这哪是探病,明明是添堵么。” 二姐微微一笑:“玉啊,大姐何时变成这样了,你看这些人的嘴脸,都把她捧成女皇了!” 我说:“这还不是冲着姐夫来的?姐夫现在牛的很,据说现在是亿万富翁了,跟在后面的都是想讨好处的,无利不早起啊。” “是么?他怎么这么多钱?他做了什么生意这么赚钱?”二姐皱起了眉头。 “融资,这算什么生意啊。不过据说他准备在老家建一个故宫呢。” “建故宫?开玩笑吧?”二姐吃惊道。 “我也是听说,不过是话有音。”我看着二姐吃惊的表情,就说道:“这世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况是有钱的鸟呢。” “我得找姐夫聊一聊,我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二姐担忧地说。 “行了二姐,别瞎操心了。现在怎么办?把大姐请出去?妈可经不起她们一轮又一轮的轰炸。”我对二姐说。 “行,你去把大姐叫出来。”二姐对我说。 “大姐,你出来一下。”我冲着房间大喊,声音盖过了房间里乱嗡嗡的声音。 过了片刻,大姐出来了:“什么事?” “我亲爱的日理万机的大姐,你把病房当成了你的办公大厅?你考虑过妈的感受么?妈要不要休息?”我嘴里可没好话。 “大姐是啊,妈要静养,要休息,你能不能让你这帮朋友离开?”二姐平心静气道。 “她不走他们怎么肯走?到哪都跟一根骨头样,四周围满了苍蝇嗡嗡嗡,自己不觉得烦,别人还觉得烦呢。”我生气地说c “你这死丫头,不跟你计较!”大姐骂了我一句,便对里面的人说:“大家伙到外面来吧。让我妈休息会,太吵了。” 片刻,房间里的人都涌到了外面,我把房门一关,又顺手把插销插上了。 阿嚏,阿嚏!二姐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我也鼻翼痒痒的要打喷嚏。我皱着眉头看着房间里的十几束鲜花,动手把它们抱在墙角,打开后窗,一束束扔到了窗户外,然后又把窗户打开通风,搞了半天才感觉舒服点。程芊颖始终笑眯眯的看我做着这一切,她说:“你就不怕大姐骂你?” 我说:“你何时见我怕过?” 程芊颖笑了笑:“你个楞大胆,把人得罪完了你也不知道。” “燕子呢?一直在她奶奶家?”二姐问道。 我想起二姐自从回来还没见过燕子,就说:“我打电话让她今晚回来。你后天又该走了,总得让她跟你见个面吧?” 二姐点点头,说:“叫东泰一块回,我想和他聊聊。” 我点点头,知道二姐在为我担心。 我拨通了东泰的电话,电话那端呼呼的风声。我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威海。”东泰飘飘忽忽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跑去山东了?你去威海干什么?”我一听有点懵。 “我来威海玩啊。”东泰理直气壮。 “好好,晓燕呢?”我问道。 “在老家啊。”东泰回答。 我啪地挂掉了电话,心中的火气一点点上升,胸腔一会就像饱胀的风帆,却不知道要向哪里起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章 成全 我对二姐说:“二姐,我去把燕子接过来啊。” 二姐问:“东泰呢?送过来就是了。”我说:“他跑威海去玩了!” 程芊颖惊愕道:“他不刚来家没几天么?怎么又出去玩?” “谁知道呢?”我恨恨地说,“出去半年,他整个人像吸了血的蚂蟥,整个人都飘了!” 到了东泰的老家,燕子抱着我的腿说:“妈妈,你也不来接我,爸爸被一个阿姨电话叫走了。” “阿姨?电话?”我疑惑地看着燕子,燕子奶奶尴尬的在旁边打岔:“别听孩子瞎说,哪有什么阿姨?”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东泰是和那个女人在威海玩? 把燕子带回病房,燕子趴在母亲怀里撒娇,和二姐嬉闹,我心中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程芊颖看出我心情不好,就悄悄问道:“怎么了?” 我把程芊颖拉出房间,把燕子的那句话跟她说了,让她给我分析分析。 程芊颖沉吟了一会,说:“东泰莫名其妙突然去玩,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去的。那十有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怎么确定呢?”我满脸嫉恨和愁苦。 “你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程芊颖建议。 我翻出那个女人的手机号,电话通了,那女人一听是我的声音,却有啪叽一声挂掉了。 程芊颖问:“听出来没?是不是在海边的声音?” 我摇摇头:“声音太短了,根本听不出来。” “那你就再打东泰的电话。”程芊颖说。 我又拨通了东泰的电话,可是东泰不接,再打,对方已关机。妈的,又玩失踪这招!我心中恨极了! 两天后,送走二姐,回到家,见到了一脸黧黑的东泰。燕子高兴的从他手中接过几件贝壳工艺品,我则冷冷的看着他。 我示意燕子去里屋去玩,燕子懂事的自己玩去了。我的满腔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我河东狮吼:“说,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去的威海?” 东泰低声道:“小声点,孩子在呢。” 我依旧无法把嗓音放低:“你还怕影响啊?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啊?说,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 东泰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心中掠过的愤怒足以让我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我强忍住了,我换上低八度的嗓音:“你是真的打算离开我们了?” 东泰半天没吭声,然后说:“她这次来就是告诉我她已经离婚了。” “什么?所以你也要离婚,对吧?”我跳了起来,“休想,你们这对狗男女,别想着我也离婚成全你们!我要拖死你们!” “你别激动,我也没想离婚啊。”东泰仍软软的声音。 “什么?你不想离婚还给人家许诺?你玩弄女性,就是个流氓!”我一听更生气了。 “我无所谓的,离与不离都在你!”东泰又摆出了这种不闻不问的样子。在一起这么多年,每逢决断的时候,他便是这个态度。以往我欣赏他这点,觉得这是对我的尊重,今天再看他这种态度,心中的怒火却要澎涌而出,这分明是不负责任,分明是撂挑子么!这算什么男人! 现在这皮球滚到了我的怀里,我心中被愤怒c绝望c嫉妒等各种情绪塞满,像要爆炸。我抱着不断滴血的胸膛,缓缓蹲在了墙角,像一个濒死的病人。 燕子探出头来,看我们没了动静,便走到我身边,拉我起来:“妈,你蹲着干嘛,快起来!” 我在燕子的搀扶下来到客厅,歪坐在沙发上。我头疼欲裂,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我欲哭无泪。 我说:“你去把燕子送到妈妈那,我实在没有力气。” 燕子不走,要陪着我,我有气无力的说:“好孩子,去姥姥那呆着啊,妈妈不舒服,要去医院。” 燕子懂事的离开了。我扑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哭累了,我一遍遍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一条短信:他说你是个空前绝后的女人。 又是这个可恶的女人!我拿起电话,拨通了,破口大骂,骂了半天,才发觉对方早已把手机挂掉了。 我就像一个输掉了一切的赌徒,心中灰灰的空空的,我绝望的把手机摔向沙发。 我在思索这个女人的话,什么空前绝后?肯定不是在夸我,那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便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程芊颖。片刻,程芊颖打来了电话:“这个女人真够恶毒的,说你的身材差呢!” 啊?身材差?用空前绝后来形容?我一时蒙了,找不到北。突然,我跳了起来,口中大骂东泰真不是东西!原来她是讽刺我前无胸,后无屁股!真是损人不带脏字!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把我的身材如此形容,即使这是真相,我的身材为何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为你生儿育女?你跟别的女人睡觉也就罢了,何至于如此贬低自己的妻子来取悦别人!这样的男人,连人渣也算不上啊!可怜我还为之心痛!” 正在我彻底崩溃的时候,东泰回来了,怯怯的站在门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打算怎么办?原谅我还是离婚?”他见我渐渐平静下来,就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让你选!”我有气无力的说。 东泰不吭声了。 手机又响了,我拿起手机,又是一条短信:你别再耽误他了好么?他在你身边没有丝毫的自信,你会毁了他! 天哪,他这么多年一副混世魔样,原来都是我耽误的。我的心一阵颤抖。 好女人是一所学校,我就要看看你能把他教成什么样!我冷冷的下了决心:这夹生的米饭我也不吃了!离,坚决离! 十三章成全下篇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我早早起了床,给东泰收拾东西。我把他的衣服整理出来,一件件装进皮箱。在衣橱底部,我翻出了一件米黄色的毛衣,毛衣是新的,马海毛线织的,一看就是新手所为,因为那毛衣被织的疙疙瘩瘩。这是我此生唯一的编织作品。那是结婚的第二年,流行马海毛毛衣,我笨手笨脚的,可是我心中非常想给东泰织一件,于是买来毛线,一下课就偎在编织能手毛老师身边,让她手把手教我编织。毛线被我扯了织,织了扯,等到毛衣织成,也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就像被穿过很久接球了一样。我把这件失败的作品呈到东泰面前,东泰却惊喜的把这件毛衣珍藏起来,说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如今,毛衣犹在,情却不堪。我拿着毛衣坐了半天,还是偷偷的把它放回了衣柜底。 八点半,我们来到民政局,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长的大姐姐。她问我们离婚的原因,正要做劝和的工作,我却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哭这把东泰对我做的事断断续续讲给她听,她听完后,深深叹了口气,就不再言语了。 房子和孩子都归我,东泰净身走人。东泰同意我的决定,很快,我们就拿到了离婚小本手握着暗红色的小本,就像握着一条冰冷的盘蛇。走出民政局大门,刺眼的阳光几乎把我的眼睛晃瞎。我一时楞在门口,想不起要到哪里去。 东泰见我犹疑不决,就提议道:“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一顿分手饭吧?” 我看着这个男人,心中是痛和不舍,便答应了。 我们来到一家饭馆,这是家当地比较红火的饭店,那里有一道酸菜鱼味道不错,我曾经说过想吃这里的酸菜鱼,看来他还记得,我心中的一暖,但更多的的是心酸。 来到饭店,东泰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要了一瓶酒。 酒至半酣,东泰突然给我跪下了:“玉啊,你不知道,在拿到离婚小本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我心中是如此的爱着你!”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如决堤的江水喷涌而下。我说:“拿了这个小本,我们就回不去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东泰说:“那我从现在开始重新追求你行么?当初我追你用三年时间,现在我用五年,不,用一辈子去追你,行么?” 我拉起东泰,点了点头:“如果你真有心,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们醉醺醺的从饭店出来,我给东泰找了辆出租车,可是东泰死活不上,偏要送我回家,说不看着我进家门他不放心。 一路踉跄着来到家门口,我打开门,刚想让东泰一块进去,突然,口袋中那个暗红色的小本本掉到了我的脚面上,我突然惊醒了,意识到我们如今已是陌路,这个家再也不是我们的家,而是我一个人的家了。我的心一阵刺痛,便推开东泰,闪进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晚上,我把燕子从母亲家接来。看着燕子稚嫩的脸庞,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燕子,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会难过么?” 燕子不以为然的说:“是不是因为爸爸在外地工作,不能常回家了?” 我心酸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燕子说:“那我以后只能在假期才能看见爸爸啊,跟现在一样?” 我点点头,燕子松了一口气:“那没什么啊,有妈妈陪着我呢。” 我看着似懂非懂的燕子,心中一酸,一把把她揽在怀里,:你个傻孩子,爸爸从此成了别人家的人,与我们再也无关了。 离了婚,家就空了一半。晚饭时,我对着方桌的另一边发呆。以往,都是我和燕子坐一边,东泰自己坐对面,现在对面空着,以后,就一直空着了。 晚上,程芊颖带着小露来看我,二个孩子在小燕的卧室疯玩,我和程芊颖躲在卧室聊天。 我把小本本拿给程芊颖看,程芊颖抚摸着硬邦邦的封皮,悠悠说:“你个傻女人,不说不离婚的么?” 我说:“他们太气人了,竟然如此侮辱人!” 程芊颖笑了:“你跟那个女人相比,智商连孩子都不如。你爱面子胜过爱这个家,人家捏准了你的软肋!” 我顿时无语,是啊,本没有离婚打算的我却因为那个女人一句侮辱我容貌的话硬生生上了当,丢了家,可笑又可悲。 我无心探讨这些,只是悲哀的看着程芊颖,今天我和她一样,都成了孤家寡人。 “我们都是苦命人!”程芊颖叹息道。 “不,单身有单身的好处,至少自由了!”我不服气的说。 “也对,单身也有单身的风采!”程芊颖也笑着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到私立学校去!他东泰能去的,我为何不能去?”我想起私立学校,不知是爱还是恨。 “然后呢?”程芊颖仍问道。 “然后,找一个比他强的人嫁掉,让他看看离开他,我过得比他强!”我仍嘴硬。 “然后呢?”程芊颖仍继续问。 “然后,然后就好好活着呗,把燕子养大就行了呗。”我不以为然。 “是么?那你打算嫁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未婚的白马王子?他一直不结婚,就在那等着你?”程芊颖的嘴角微微翘起,略有讽刺意味。 我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就像在写一篇童话,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程芊颖也笑了,说道:“白日梦做醒了?” 我点点头。 程芊颖分析道:“如果你想再婚,运气好的话,能找一个比你大五六岁,带一个孩子的,如果运气不好,你得找一个比你大十来岁,带两个孩子的。” 我一惊:“女人的市场就这么糟?” 程芊颖点点头:“好男人在没单身的时候就被抢光了,剩下的都是渣男人和好女人。” 我想到身边几个单身的同事,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气有才气,都单身这么多年了,还一直形单影只,就深深叹了口气。没奈何,我也挤入了这个庞大的女单群体,以后艰难的形势可想而知。 我突然想到那个女人的“空前绝后”,便恨恨地说:“我要先从自身形象改变起,明天我就去美容院。你去的那家怎么样?我看你肤色好像好了点。” “这还算是清醒着,明天我带你去,先让自己形象好起这是真的。对男人最好的报复就是你过得比离开他之前要好!” 对,明天去美容院!我暗下决心,新生从明天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章 改变 第二天下午,和程芊颖来到“美人阁”,这是本地有名的美容院,老板姓陈,名秀丽,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画着一副熊猫眼。我以为是她睡眠不好,得了黑眼圈。她见我盯着她的眼睛看,就嫣然一笑:“奇怪么,你以为是黑眼圈?”我点点头。 她笑了:“这是烟妆,目前最流行的眼睛的画法。” 我不解地摇摇头:“不懂欣赏。” “嘿嘿,这是潮流,一般流行什么都从我身上先开始实验。” “奥,你还挺敬业的啊。”我明白了,但这妆容如果在十八岁的少女脸上,那真是烟妆,让青春平增沧桑感,从而更显青春的靓丽,而这妆容画在真正沧桑的面容上,只是落实了这沧桑,让岁月的痕迹在连脸上一览无余。我虽不懂化妆,但这点直观感觉还是能有体会的。 看着老板娘自以为是的脸庞,我首先怀疑起这家美容院的品味和实力。我有了退缩的念头,老板娘何其精明,她一把拽住我,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啧啧赞叹道:“这脸盘,这气质,都没得说,就是皮肤暗淡了些,一看就是性生活不协调。老姐我没说错吧?” 她这一句话让我脸上发起烧来,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她问我:“你是先做身体还是先做脸庞,还是两者一块做?” 我一听,完全不知道怎么接招,按照她的意思选择,根本没有不做这一项么。 程芊颖看出了我的为难,就说道:“陈姐,她第一次来你这里,你别把她吓跑了啊。你先给她体验体验,让她自己感觉好了再选择。” 陈老板赶紧堆上笑脸:“小妹你说的是,说的是。顺子,去,先给你姜姐开开被,把她的经络打通,同时给她把脸上的角质层去去。” “好嘞!”一个身材小巧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脆生生回答,便把我领进了一个小包房。 走进包房,一阵扑鼻的香气。房间布置的的很是雅淡,墙上贴了鹅黄的壁纸,正中间悬着一副郑板桥的竹子水墨画,隔窗一盆栀子花正在开放,香味溢满房间。靠里面是一张淡紫色的美容床,用若隐若现的梅花纱衣隔着,从外面看上去影影绰绰,朦胧神秘。 顺子叫我趴在美容床上,让我退去上衣,便在我背上给我按摩,她的手轻柔小巧,按压在背上力度适中,一种舒适的惬意从心底发出,我渐渐进入半梦半醒状态,随着轻音乐的摇摆,我迷迷糊糊入了梦乡。好多天了,我都处于浅睡眠或者失眠状态,现在这种极度的放松让我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一觉醒来,程芊颖美容已经做完,正笑眯眯的坐在床边看我。 我不好意思的做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程芊颖说:“两个小时过去了。” 这种深度睡眠让我头脑十分清醒,就冲着这两小时的睡眠,这美容,我做定了。 下了美容床,我便咨询价格,最后定了两项:丰胸和美容。价格么?自是不菲,两项加起来,一共是五千六百元钱。我心疼了一下,但想到自此就能变得丰乳肥臀,花这点钱自是值得,便咬咬牙,交了这笔钱。 从美容院出来,我跟程芊颖谈感想:“我今天终于明白了女人为何这么喜欢来美容院,我真傻,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来过美容院,认为这是最大的奢侈。” 程芊颖说:“你明白了什么?” 我说:“女人来这里,买的是享受和希望,虽然结果会不尽如人意,但是过程却是愉悦的。” 程芊颖点点头。 我问道:“你做了什么项目?” “我做的是排毒和泥灸。”程芊颖说。由于刚做过美容,她的皮肤油油的,嫩嫩的,脸上的黑斑似乎也不那么重了。看来美容还是有效果的,我夸奖道。 “那是,就是把票子直接贴在脸上,那也会有效果的。”程芊颖笑道。我笑着打了她一拳。这心情,是离婚后第一次的晴好。 回到家,熬起中药,拿出袁医生的冬虫夏草,看看一堆粉末,灰不拉几的,吃在嘴里腥乎乎,涩呼呼,实在难以下咽,便想起药房里的空胶囊,便打电话给程芊颖,问她有没有空,如果有空就给我捎点来,然后带孩子一块过来吃完饭。我怕程芊颖推辞,就撒娇道:“我一个人在家,实在难以下咽,你就一块过来,权当是陪我了啊。” 半小时后,程芊颖过来了,给我捎来了空胶囊,并带来了一只板鸭。我问孩子呢,她说在奶奶家呢。心里烦,对孩子也没耐心,不想带孩子。 我也同样的感受,不管在哪里,做什么,心中总是烦的要命。看到燕子就想起东泰,心中便堵得慌。所以这两天一直把燕子留在母亲身边,不想带她。 我熬好稀饭,又炒了一个苦瓜,拿出那晚和东泰没喝完的酒,就这样,两个女人,你一盏我一杯,半瓶酒下去,两人都已醉醺醺。 饭碗刚放下,程芊颖电话响了。程芊颖拿起电话,问道:“你谁呀?” “我徐一峰啊。” “徐一峰?从哪里冒出来的?”程芊颖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 “怎么说话呢?还是那么粗俗,我是出去闭关了,刚刚回来。”对方嬉笑道,“怎么样,出来吃饭?” 程芊颖笑骂道:“你属狗鼻子啊,能闻出我刚刚出过饭,还喝了酒,所以你才敢大胆请我吃饭?” 对方笑道:“我是真想请你,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有点想你。” “行了,别说好话了。”程芊颖吃吃笑道。 “不吃饭那就出来玩呗。”对方邀请道。 “玩什么?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玩的?”程芊颖仍旧吃吃的笑。 “唱歌好么?钱柜,刚开的,听说音响不错。” 我一听唱歌,嗓子就痒起来了。我唯恐程芊颖不答应,就冲着话筒喊:“去唱歌,说好,几点?” 对方吓了一大跳,问道:“你谁呀?这么吓人?” 我说:“我是程芊颖的影子!” 程芊颖抬高了手机,说道:“她喝多了,别听她的!” “七点,钱柜,你们一起来啊。”对方热情的邀请道。 “好好,一定到!”我夺过程芊颖的手机,对着听筒大喊,然后挂断了电话。 你这个疯女人!程芊颖打了我一巴掌。 十四章改变——下篇 放下电话,一看时间,六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收拾时间。好在刚刚做过美容,便在唇边擦了点唇膏,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感觉唇红齿白的,又换了一身两年前买的旗袍,这两年有点发福,这旗袍搞了半天才勉强把自己塞进去。我蹬上那双足有八厘米高的细高跟鞋,挺起胸膛,转了一圈,程芊颖笑道:“还好,算得上丰腴动人。” 我说:“什么算得上,分明就是嘛。” 程芊颖点点头,我对程芊颖说:“怎么?没时间回你家换衣服了,就你身上的将就还是选我的一件穿上?” 程芊颖今天穿着那件米黄色的外罩,套着一条灯笼裤,显得十分随意。她看看算是盛装的我,说道:“随我去家换衣服。” 跟着程芊颖来到他家,她选了半天,最终还是换上了那件大红的连衣裙。我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七点十五了。 我说:“糟糕,迟到半刻钟了。怎么办?” 程芊颖笑着说:“一看你就没有约会经验。女人迟到是矜持吗,知道么小姐?” 我点点头,在社会经验方面她是老师。我光知道上课时学生如果迟到一分钟,那就要挨罚的,哪知道社会上不迟到反而是急不可耐轻狂的表现呢? 等我们姗姗到达钱柜,差不多七点半了。一个中等身材,剃着板寸头,眼睛大大的男人迎了上来:“哎呀哦我的大小姐,真让我望眼欲穿啊。” 程芊颖嫣然一笑:“怎么了,帅哥就这点耐性?” 对方向我伸出手,绅士样微微弯腰:“您好,我叫徐一峰,认识你很高兴,程芊颖的影子!” 程芊颖亲昵地打了他肩膀一下:“别贫了,人家叫姜玉,光荣的人民教师。” 徐一峰身后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也向我伸出手:“幸会姜老师,鄙人郑阙。” “郑阙?好奇怪的名字!你就从来没有错过?”程芊颖玩笑道。 “因为经常出错才起个名字想纠正过来。”对方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身边一个正在开房间的男士转了过来,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惊叫道:“姜玉,真的是你?” 我一愣,打量对面这个男子,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闪亮亮的,带着一副眼镜,文不文武不武的样子。 “你,杨硕鹏!”我终于想起来了,初中时候我们班的体育委员。 “哎呀,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啊。”杨硕鹏一脸惊喜。 “是啊,这么多年不见,听说你可是财主了啊。”我调侃道。 “今晚有空?”杨硕鹏打量了徐一峰他们一下,“今晚一块玩?”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今晚有约,实在抱歉。” “老同学了,客气什么,今晚联系上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的手机号?” 我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就跟着程芊颖他们一块上了电梯。 来到包间,打开音响,我先挑选了一首《黄土高坡》,说了声借花献佛,便扯开嗓子吼了起来。这么多天的痛苦这么,感觉胸腔被痛苦和郁闷堆满了,今天终于找到释放的空间了。一曲下来,感觉胸口舒服了很多。 一阵掌声。我看见徐一峰半拥着程芊颖坐在电脑前点歌,便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郑阙点了一首《梅花三弄》,歌声一般,没跑调,我鼓掌表示喝彩。这时徐一峰拥着程芊颖要跳舞,程芊颖挣扎着拒绝,被徐一峰强行拖到了屏幕前。程芊颖一个劲用粉拳打他,骂他喝多了,他却紧紧拥着程芊颖的腰身,左右摇晃。 我心中看不惯,可是看着程芊颖半推半就的样子,便自顾点歌,嘿了起来。 我一连唱了两首,嗓子冒烟了,便想喝水,这时,水杯递到了跟前,是郑阙的殷勤,我轻轻接过,避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欢乐场,看到这种情形,我明白了,欢乐场,就是人人买醉,逢场作戏的场所。 看我坐在电脑前点歌,郑阙也学着徐一峰的样子偎过来,手要往我腰身上贴,我往前坐了坐,他也往前挪了挪,我又往前坐了坐,他又紧逼上来。我不耐烦了,猛然往左边一侧身,站了起来,他一不留神,脑袋一下子磕在了电脑上。我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郑老板喝醉了,又做错了一回。” 程芊颖此时也回到了座位上,徐一峰见郑阙在我这受挫,就笑着说:“姜老师人长得美极了,歌声也美极了,脾气也暴极了啊。” 我冷冷一笑:“有些人的豆腐是不可以吃的,因为不是那种人。” 徐一峰尴尬的一笑:“玩玩么,放松放松,不必在意啊。” 我冲程芊颖一笑,说:“程芊颖,来唱歌的,为何不唱,你就唱一个吧。” 程芊颖说:“我那破锣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北京能跑到上海去,还是别丢人现眼了吧。” 我说:“那好,等我再嚎两首,我们就回家,好吧?” 程芊颖笑着看看郑阙,说道:“你怎么把我们的人民教师得罪成这样?还不赶紧道歉?” 郑阙站起来,连连作揖:“对不起了姜老师,请你原谅学生的错误,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他那滑稽样,我笑了,拿起话筒,自顾自嘿了起来。两首曲子唱完,我拉着程芊颖的手说:“走,我们回家!” “这”程芊颖想挽回这尴尬的场面,无奈我的力气大,硬把她拖出了房间。 “姑奶奶,要来玩的是你啊,你就这样把人得罪了?”程芊颖边走边抱怨我。 “我已经嘿过瘾了,还留在那干什么?看他们那副色眯眯的样子!”我不屑的说。 “你呀,这幅德行!”程芊颖无奈何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章 辞职 从钱柜出来,心中是无比的舒适畅意。多日的烦闷仿佛随着歌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似乎能看到玉兔的身姿。我不禁吟唱道:“玉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程芊颖笑道:“你又在酸什么?今晚你可把他们得罪了!” 我不屑的说:“得罪他们怎么了?他们算什么鸟么!” 程芊颖说:“以后如果你不想寂寞,你遇到的大多是他们这样的人。出入夜场的,你不要期望能遇到素质多高,道德多好的人。” 我说:“那就不出来呗。” 程芊颖看了我一眼:“不出来,那你大把大把的时间怎么打发?今晚上你不是嚎得特过瘾么?至少唱歌的时候你是快乐的对吧?” 我点点头。 忽然,我看见月亮不见了,一片乌云遮做了它。我的心忽的一沉,刚才那短暂的快乐似乎也被云朵隐去了。原来,我们不知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我怎么这么害怕回家呢?”我对程芊颖说。 “一样的感受。”程芊颖说。 “那你今晚陪我?”我对程芊颖撒娇。 程芊颖叹了口气:“你怎么比初中时还粘人?看来得很快给你找个男朋友了。” 我一边开门,一边对程芊颖说:“算了吧,哪有什么好男人!” 进了房间,打开灯,我和程芊颖一下子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半天不吭声。我心中的寂寞像涨潮的海水慢慢漫过我的胸膛,往头上涌,大有让我窒息的尽头。我大口喘着气,对程芊颖说:“我怎么心理这么难受?空的要命!” 程芊颖说:“是啊,我们都还没适应单身的生活。我们要尽快适应!” 我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换睡衣,随便洗了把脸,也不想洗澡,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程芊颖见我上了床,就对我说:“你睡吧,我还得回家,小云暑期补课,这时应该下晚自习了,我得回家弄她。” 我烦闷的冲她摆摆手,说:“把门带上,我不起了啊。” 程芊颖走了,我在床上又开始了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以往的生活像老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越不想越清晰。这倒霉的夜。我想起母亲,父亲离开后,母亲也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 第二天早晨,脑袋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看挂钟,已经八点半了。不想起来,但突然想到今天学校评选市级先进工作者,我作为候选人中的一员,应该过去看看。便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先去熬药,然后给自己搞了个鸡蛋茶。 走出家门,刺眼的阳光让我眼前一阵眩晕,这种眩晕的感觉这几天一直都有,我怀疑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 到了学校,传达室的柏大爷拉住了我,说道:“你也不来,昨天人家都请客了。” 我一脑门雾水:“谁请客了?” “赖老师啊。”柏大爷看着我,又低八度说:“听说还买了一辆助力车。” 柏大爷是我爸的老部下,对我就格外的好,学校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就喜欢第一时间过给我,对老人的这份心意我一直内心暖暖的。 我不相信对方的一顿饭就能改变选举结果。这次市级先进工作者,就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赖老师,无论从年龄还是从成绩,我当选都应该是没有悬念的。按照取得的教学成绩,我积分远远高于赖老师,按照资历,赖老师相当于我的学生,一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小伙子,有什么资格跟我竞争!还有,学校八名领导,校长是我的同班同学,主任是我的中学同学,我想我肯定胜券在握,这场选举应该是没有悬念的,可是当我看到黑板上公布的选票结果,脑袋一下子懵了。我竟然没有选上! 我的脸一下子羞红了!我竟然输给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我愤懑至极! 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一刻也不要停留!我冲到校长室,见到毛校长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没有问原因,只是说:“毛校长,我要辞职!” “辞职?”毛长明惊讶的看着我,“你别生气么,刚才是民主投票,你比赖老师少一票,虽然是同学,但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冷冷一笑,说道:“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我走了,你就不为难了,不正好么?” “你要到哪里去?”毛长明问我。 “到启华去,他们早就与我联系了。”我强压怒火装作淡淡的说道,“私立学校好,只讲成绩,不讲请也不用送。”我又讽刺了一句。 毛长明讪讪道:“凭你的能力,到哪都是先进。”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反正饿不死人!要履行什么手续?” 毛长明说:“目前教育局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你要去就去吧。那里是能人的天地。” 我冲毛长明摆摆手,疾步走出了校长室。 再见了,城南小学,我工作了十四年的学校!再见了毛校长,一辆助力车就把同学情谊出卖了的老同学! 来到母亲家,燕子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要去动物园玩。我心情实在恶劣,便冲她吼道:“去找你爸爸,别来缠我,烦死了!” 晓燕被我一嚷,哭了。母亲担忧的看着我,拉过小燕,轻轻说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 燕子哭了半天,闹着要去奶奶家。我没好气的拿出手机,给东泰打电话。电话拨通了,我吼道:“你就算不要孩子了,能不能趁你在家的时候再带带她?” 东泰悠悠道:“我在深圳了。” 我大吃一惊:“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 “与你有关么?”东泰轻轻呛了我一句。 是啊,我们已经离婚了,他再也不是我可以呵来踹去的那个人了。我无力地关掉手机,满心的失落,像丢了金元宝一样。 “你爸爸已经走了。”我对小燕说。 小燕听说爸爸走了,又放声大哭。我一把搂过小燕,心疼的说:“别哭,妈妈刚才心情不好,等妈妈缓缓劲,就带你去动物园玩好吧?” 燕子听说我带她出去玩,就止住了哭泣。 第十五章辞职——下篇 启华学校是本地一所九年一贯制寄宿制私立学校,老板原是一名高中老师,因为私立学校这两年风起云涌,他便联合几个老师卖掉房产,通过关系在本地搞了一块地皮,建了两排楼房,一排做宿舍,一排做教室,经过两年的运作,竟然拥有了三四百名学生。对这个敢于吃螃蟹的同行,我是满心的佩服。没办法,人家比你就多了一个胆,所以人家就成了老板,你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跟人家打工。 启华的工资是当地公立学校老师工资的三倍多,而且每月中旬准时发放,不像当地政府,工资能拖上三四个月不发。年前全县老师集体罢课,才逼着政府把拖欠了半年的工资补上,真的比农民讨薪还难。 我决定到私立学校来,一方面是赌气,生东泰的气,生校长的气,另一方面是冲着钱来的。以前还有东泰作后盾,现在是菩萨坐冷庙一孤苦伶仃,是吃糠咽菜还是招鱼摸肉,都与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私立学校的工资是高的,但活是难干的,最难的是招生。 辞职后第二天我去启华报到,便被留在了学校招生。 学校招生主要是针对农村,我能够和农村挂上钩的,一个是东泰的娘家杏花村,另一个就是爸爸的地盘堰东镇。这两个地方我都不想去,可是不去熟悉的地方,到哪去摸学生呢?学校可是给了任务,招到一个学生奖励二百元,少招一个学生,罚款二百元。招不到学生,罚款事小,领导说你能力差是真,还有可能因为不会招生而丢掉工作呢,在私立学校,光教学上有把刷子可不行,最主要的是你得能招生,招到学生就是直接往老板口袋里塞钱,老板自然就赏识你,招不到学生,你教什么?所以招生是私立学校的生命线,生命线,懂么?多严重的多贴切的词语! 为了领导的生命线,我的颜面算得了什么?在生存和颜面面前,颜面似乎轻了许多。此刻,我理解了做保险和做直销人员的所谓的“二皮脸。” 上帝把面子放在每个人的心理,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资格拥有的,现在我也成了这种人了。 在一无所获一周后,在每日准时召开的招生动员晨会上,在校长声嘶力竭的表彰招生能手的喇叭声里,我下定了决心,决定去找父亲帮忙。 来到父亲的办公室,推开门,父亲正蹲在沙发上喷云吐雾。半个月不见父亲,发觉他气色不对,脸色焦黄,像是蒙上了一层黄纸。 父亲见是我,吃惊地站了起来,刚想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腰身又弯了下去。我夺掉他手中的香烟,把他摁坐在沙发上,问他:“爸,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是不是肺结核又犯了?”爸爸年轻时得过肺结核,也曾经因此戒了十几年的烟,最近这俩年不知怎么又把烟拾起来了,整天咳嗽不断,谁劝也不行,那烟不吃饭也得抽。 “没什么。”父亲咽了口唾沫,又点起一颗烟。我生气了,真想掉头就走。父亲深深吸了一口烟,仿佛要把烟灰和那若隐若现的火苗一块塞进肺里,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冷冰冰的看着父亲,问道:“自己这样咳嗽,觉得好玩是么?不怕自己咳嗽死掉?” 父亲好容易止住了咳嗽,问道:“什么事?” 父亲心里明白,如果没有事情,我是不会过来找他的。 “我到启华去了。”我闷声说。 “不能去!别胡闹!”父亲严厉地说。 “在公立学校连工资都发不起,不去怎么办?”我争辩道。 “这只是暂时的。老师的待遇会越来越好的,因为国家要发展,就不能不重视教育。”父亲边咳嗽边说。 “我等不到那一天。”我说,“我要吃饭,我要穿衣,我要买房。” “东泰不是出去了么?”父亲说,“不能光盯在钱眼里。” “东泰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说。 “怎么跟你没关系?不是一家人么?”父亲诧异道。 “他跟你一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带了哭腔。 “你说什么?”父亲的烟头掉在了地上,他用脚狠狠地踩灭了。 “我们离婚了,他在外有了女人。”我的眼泪下来了。 “这个白眼狼!”父亲蹭的站了起来,却突然弯下腰,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看着地上的鲜血,吓得楞在了那里,父亲也楞在了那里。 我反应过来,上前抱住爸爸的胳膊,把他往外拖:“你跟我走跟我去医院!” 父亲挣扎着不走,我拖不动他,急的直掉眼泪:“你想急死我么?快跟我去医院爸爸。”我恳求道,我感到心中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带着我一个劲的往下沉,往下沉,仿佛要把我带到无底的深渊中去。我害怕极了,我真怕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父亲挣脱我的手,又坐回了沙发上。父亲把头埋进胳膊弯,我看见他肩膀轻微抽动着,父亲哭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不知道父亲是因为我哭泣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哭泣。 从小到大,对父亲,我除了埋怨,仇视,几乎没有对他表示过我的爱。此刻,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的心痛了起来,原来我一直是爱父亲的,父亲也应该一直是爱我的吧,要不然听到东泰的事情,他也不会急的吐血。 “我去过医院了,肺癌晚期。”父亲幽幽的说,我不想死在医院。” “啊?”我的腿突然没有了力气,突然坐在了地上,坐在了父亲的脚前。 “爸,你何时去检查的?你得去医院!”我摇晃着爸爸的胳膊,恳求道。 “行了,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你妈啊,你妈身体不好,我还指望他替我带孩子呢。”父亲有点气喘吁吁了。 “孩子,孩子!”我突然恨起那个女人来。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勾引,爸爸也不会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快生了,还有一个多月。我想见到儿子,所以我不能去医院。”父亲艰难地说, “我这个病,不去医院还能坚持两三个月,去了医院,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我知道的。”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癌症晚期,到了医院用了药,只能死得更快。对父亲的决定,我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便嘤嘤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父亲 “你别哭,从小到大你最任性。也最不让我省心。我担心的还有你大姐,别看她现在风光,有她哭的那天,告诉她居安思危,要为自己做长远打算。” 我点点头。 父亲又说:“你二姐至今没有孩子,也不让人省心。劝你二姐抱养一个吧,没个孩子终究不是个事,不是个完整的家庭呐。”父亲像是在交代后事。 “孩子出生后,希望你妈妈能帮我带孩子。孩子不能给她,她将来要嫁人的,我不能让我们老姜家的苗随了别人的姓。” 我心如刀绞,想到父亲因为想要一个男孩,一辈子过得疙疙瘩瘩,最终等来了孩子,却没有命去抚养,没有福气去享受那份天伦之乐。命运哪,真会捉弄人。 见父亲执意不肯去医院,我一路哭着回到城里,我实在怕进自己那个冰冷空洞的家,也不敢去见母亲,我不知道怎样跟母亲讲父亲的身体,我只好来到程芊颖的家。 程芊颖的家在城市的郊区,那是片民居,家家两层小楼,程芊颖住的是哥哥的房子,他哥哥已经去南京好多年了,这房子一直空着,程芊颖房子卖掉后,就住进了哥哥的房子。房子是老式建筑,一楼的窗户很小,不到两平,楼上盖满了房间,所以一楼就没有阳光,不,是没有光线,大白天也黑窟窿咚的,一百平的房子除了厨房用着,其余房间就都放了杂物,不能住人。 我推开铁大门,直奔二楼。来到客厅,屋里静悄悄的,我就直接推开卧室的门,突然尴尬地转过身,直抱怨自己的唐突。原来,卧室里,徐一峰正搂着程芊颖嘴对嘴的在啃。 程芊颖见到我,急忙推开徐一峰,站了起来,尴尬地笑道:“烧火棍啊,火急火燎的。” 我脸羞红了,好像做错事的是我。我对程芊颖说:“找你有事,你出来一下。” 徐一峰尴尬地对程芊颖说:“你们有事就先聊着啊,晚上一块吃饭,在香格里拉好么?” 程芊颖点点头,徐一峰便像小偷一样疾步离开了。 我说:“你们何时好上了?他不是有家庭么?” 程芊颖说:“有家庭怎么了?又没打算跟他怎样怎样。” 我实在没心情管程芊颖的闲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放声大哭。 “怎么了?”哭声把程芊颖吓了一大跳。 我哭了半天,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我爸,我爸,肺癌晚期。” “啊?”程芊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我掏出手机,这才想起来应该给大姐打电话。电话拨通了,听筒里是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小玉,什么事?”大姐扯着嗓子喊。 “我,我”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怎么了?” 大姐的声音焦急起来。我拿着手机,泣不成声,无法表达。 “大姐,你到我家来一下。”程芊颖拿过我的电话,对大姐说。 “好好,我马上到。”大姐着急地说。 不到十分钟,大姐赶到了,跟她一块过来的还有丁立梅。 “姐,爸爸,肺癌晚期。”我一把抱住姐姐,又放声大哭。 “你说什么?”大姐不敢相信,“上天看着不还好好的么?” “他不愿去医院。”我抽泣着说。 “爸在哪里?”大姐这时搞明白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去带他,我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在单位,他不去医院,还不让告诉妈妈。”我像个孩子一样,见到大姐,感到有了主心骨。 “走!”大姐一把拉起我,“绑也要把她绑进医院。” 我们一行人来到爸爸办公室,爸爸正弯腰蹲在沙发上,一张脸蜡黄蜡黄,脑门上汗津津的,看来一阵疼痛刚刚过去。 他看到大姐,没吭声,拿出一颗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爸。走,去医院。”大姐上前拉他。他往沙发上用力,不起来,闷声说:“我没事,哪也不去。” “你一直就在这里?在这里怎么吃怎么喝的?你怎么不去那女人那?”大姐看看桌子上的一碗泡面,生气了,“你怎么如此作践自己啊?把自己作死了好让我们难过是么?” 父亲不吭声,只是大口大口抽着烟。 大姐一把夺过他的烟,扔了,爸爸不反抗,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大姐要去夺他的烟盒,我拉住了大姐。“大姐,他抽烟能减轻疼痛。” 大姐不吭声了,对父亲说:“爸,求你了,你就去住院吧,别这样折磨我们好么?你不去医院,我们心里怎么受得了?你去医院,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我去北京给你请大夫,好么?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我们不能没有爸爸。”大姐说的情深意切,我看见父亲用手擦了擦眼睛。 “大叔,你去医院吧。”程芊颖也跟着劝他,“去医院,说不定能治好呢?” “是啊,大叔,去医院至少医生能让你不痛啊,这样忍着多难受啊?”丁立梅也流着眼泪劝道。 “程静怎么办?”父亲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我去照顾她。”程芊颖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程静和程芊颖是一个村的,好像还是本家,没出五伏的样子。 父亲看了程芊颖一眼,说道:“你也是个苦命人。” “爸,走吧,我们去医院。”大姐拉起父亲,父亲不再倔强,跟着我们上了车。 把父亲安排进病房,大姐给姐夫打电话,让姐夫去北京请最权威的专家来会诊。 第三天,专家到了,他看了父亲的病情,摇摇头:“太晚了,没办法。”大姐问:“还有多少时日?” 专家叹了口气:“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情吧。”大姐问“有何方法延长病人的寿命?”专家说:“多用几支球蛋白吧,那样还能延长十天八天的。” 我们含泪送走专家,便去买球蛋白给父亲注射。 夜幕降临了。父亲打了止痛药,此刻已经睡去。他皱着眉头,好像在做梦。 大姐今晚有要事,所以病房里只有我陪着。我由于白天的哭泣,眼睛此刻火辣辣的痛。我盯着父亲蜡黄的脸孔,心中难过而无奈。我从父亲的脸上已经看到了死亡的气息。死亡是什么?这是我从懂事起就迷恋的一个问题。说是迷恋,毋宁说是恐惧,我对死亡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恐惧,因为我时常想起它,有时挖空心思想去亲近它。 记得五岁那年,一个黄昏,我从外面回来,经过邻居张姨家,看到张叔冲着门平躺在一张窄窄的藤床上,脸上蒙着一张火纸,由于火纸有点小,而张叔的鼻子又特高,所以纸张并不能完全盖住他的脸,他的脸的周圈就这样从火纸里露了出来,是那种土黄色,迹象一段腊肉的边缘,白惨惨,灰呼呼的,完全就像一段腐肉,没有一丝生气。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原来死亡就是这个颜色,就是这个样子啊。我躲进被窝,瑟瑟发抖,唯恐也被死神拽了去。我发了一场高烧,等我烧退了,胆怯的去邻家寻找张叔,却永远也找不到了。后来我在东山头看到了一个新的土堆,堆成金字塔的模样,我知道张叔去了哪里。原来死人的家都是这个样子啊,我从此对乱坟岗充满了恐惧。 想到父亲不久也将奔赴那个荒凉的土丘,我内心是无以言状的难过。虽然对父亲并无多少的柔情,但因为血缘关系,我心里明确,我是爱他的,这种爱是深入骨髓,沁入内心,融入血液,别的人和事都无法取代的。我爱父亲,爱这个给与我生命的男人。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道理。我虽然埋怨他,怨恨他,但是我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幸福地活着。 我第一次感受到父爱是在初一的时候。那天大雨,乡村的道路一到雨天变成了水泥路,泥和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粘人脚的泥团。我推着自行车,走两步,蹲下来就得去扒车胎上的泥,否则那泥粘在车轴附近,让你寸步难行。秋天的雨水滴滴答答从发稍往下落,弥漫了我的眼睛,我一会挥袖去擦眼眶上的水以及眼睛里的泪水,一会蹲下身去扒车轴上的泥浆,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走出一里路。看看即将到来的黑夜,我心中暗自着急。这时,自行车被一双手提了起来,被扛在了肩膀上。我抬眼一看,是父亲。他及时赶了回来,把我带回了家。 跟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的衣服被自行车搞得污秽不堪,我幸福的眼泪和着雨水潸潸而下,原来父亲是爱我的,他一直是爱我的。我内心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激动着,狂喜着。这么多年,我纠结的不就是父亲不爱我么?我盼望的不就是父亲的这份爱么? 父亲突然咳嗽了起来,我起身,把他扶着坐了起来,抚摸着他的后背,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这个可怜的男人,自己跟自己较劲了一辈子,始终想生个儿子,现在愿望即将达成,却无福消受了。如果父亲知道是这个结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招惹那个程静。 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了,父亲能否坚持到自己的儿子出生?这个苦命的孩子,还没出生便横遭不幸,今后的人生会怎样?我不禁担心起来。 父亲靠在床背上,停止了咳嗽,又去口袋里找烟。找了半天没找到,就用讨好的口吻对我说:“玉啊,去给我买包烟。” “医生不让。”我柔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对父亲说话,就像对自己的孩子,这声音让我自己都感到做作。 父亲倒是没在意我的语气,他恳求我:“我不抽烟心里像猫抓一样,去给我买包,我一天就抽一支,行么?” 看着父亲满眼的祈求,像个盼望糖块的孩子,我心中一软,就要起身。这时大姐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从包里拿出一盒软中华,递给父亲:“爸,给你带来了。” 父亲赶紧抢过烟盒,哆嗦嗦从中抽出一颗,点上,长长吸了一口,好半天才舍得把烟雾往外吐。半天没抽烟,确实把他馋坏了。 大姐怜悯的看着父亲,半天不吭声。等父亲抽完手中的烟,她小声问父亲:“爸,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父亲摇摇头:“你随便弄点就行,我只要有烟就好。” 这时母亲打来了电话:“玉啊,你干什么了?学校还没下班么?燕子要找你。” 我拿起电话,刚要到外面去,父亲说:“在里面接吧,又不是外人。” 我说:“妈,不是招生么?要很晚才回去呢,你跟燕子讲啊,让她在你那睡吧,就说妈妈在给她挣钱买助力车呢。” 燕子最近迷上了助力车,已经纠缠我几次了。我怕她骑出去有危险,便一直推脱说没钱没给她买。 “你母亲身体怎样?”挂上电话,父亲问我。 “还那样吧,就是明显的体弱,看她走路有点颤巍巍的,好像七八十岁的样子。”我悠悠说道。 “爸。你和妈都要好好的。”大姐说,“玉路正在建房子,跟北京的故宫规模差不多的,,等建好后把你和妈接过去,也享受享受中央领导人的待遇。” “什么故宫?胡闹,听说要投资近一个亿呢,这么多钱仍在破农村,有什么出息!”父亲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爸,你不懂了吧,现在国家的重心就在农村呢。这个项目可是市里的头等项目,等到竣工的时候,省里都会来人剪彩呢。”大姐脸上兴奋起来。 “行了,该收收时就收手,别太贪心啊。”父亲担忧的说。 “好了,有精力教训人了。”大姐玩笑说,“爸,说明你精力在恢复,这关你能挺过来,没问题的。” 父亲脸色一灰,长叹了一口气:“阎王让你三更走,谁能挺到四关来。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听了一阵悲哀。是啊,尽人事,听天命!谁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谁能让忧虑使自己的寿命多增加一寸?妄想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章 孽缘 放学了,校园里顿时成了涨潮的海洋。潮水逐渐退去,当最后一而学生也离开校园,校园就成了退潮后的沙滩——寂静,湿润,冷清。 程静到校门口虚掩上那扇大铁门,慢腾腾往宿舍走。宿舍就是最西边的两间教室,房间里除了必须的床,吃饭用的桌子长条凳,就没有其他了。 这几天姜伟总是回来的很晚,回到家后先给她熬上稀饭,摆上从街上带回来的一荤一素,然后就蹲在门口抽烟。 她和他的交流很少。说什么呢?年龄不同,性格不同,爱好不同,最主要的是,他似乎从来也不在意他们的不同,他关心的只有她肚里的孩子。 她回到卧室,先用屁股坐在床沿上,然后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上身,把自上身慢慢放倒在床上,然后再把两条腿抬到床上去,现在她的动作就只能这样,就像分解慢动作一样。肚子大了,横卧竖卧都难受,每样姿势只能坚持个把小时就受不了了,做一个母亲的辛苦如果没有亲身体会,任何的想象都是肤浅的。 咕咚一声,大铁门响了。程静想应该是姜伟回来了。她沉沉喘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有人么?”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地,若有若无。程静怀疑自己做了梦,就竖起了耳朵。 “有人么?”又是一声。 “谁呀?”程静心想,“是谁呢?”她用双手撑住自己的上身,让身体慢慢坐起来,然后把双腿挪到床下,再用手撑着床沿让整个身体站起来,她拉亮灯,走了出去。 “颖姐?”程静看到程芊颖大吃一惊,同时也很难为情,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程芊颖上下打量她一番,叹了口气:“快生了吧?”程静点点头,指指躺在墙边的长条凳,让程芊颖坐。程芊颖环顾一下屋里,真可谓家徒四壁,便长叹了一口气:“怎么连个沙发也不买?这还是家么?”程静像个小学生一样垂下头,不吭声了。 “今晚我来照顾你,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程芊颖笑咪咪的对程静说,强忍住心中的唏嘘。 “等他回来做吧。”程静不好意思使唤程芊颖,“我们聊聊天,好多年不见了吧。” “他今晚来不了了,有事。”程芊颖说,她不忍把将父亲住医院的消息透漏给程静。 程静疑惑的看着程芊颖,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程芊颖拿出带来的羊肉,给她做了个白菜羊肉。她好像很久没吃过可口的饭菜了,吃了很多,吃得狼吞虎咽,吃得浑身是汗。 她吃完了,才想起自己的失态,便讪笑着对程芊颖说:“姐,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你不知道他做的饭有多难吃,跟猪食一样。” 他哪里做过饭啊,你让他做饭纯粹就是难为他。程芊颖替父亲分辩道。程静又不说话了。程芊颖胡乱吃了几口馒头,便收拾桌子,收拾好一切,她拉着程静的手,用掏心窝的口气问道:“小妹,为何走这一步?” 程静不吭声,挺难过的样子,眼圈红了。 “这个人最终不是你的归宿阿,你真糊涂,干嘛还跟他生孩子!”程芊颖心疼得说。 “姐,一切都是命,没办法,我天生命不好,生下来就是个多余的人。”程静小声说,口气冷冷的。 程芊颖知道程静的心结。 母亲怀程静那年,家里新盖的三间大瓦房被村里硬生生揭掉了屋顶,因为她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姐姐。父亲半辈子积攒的财富因为程静的到来被毁掉了,如果是儿子,父亲心中会认为值得,可是三间瓦房换来的又是一个丫头片子。程静出生后,父亲摔死她的心都有。 程静一岁后就被送到了外婆家,直到初中毕业才回到自己的家里上高中。程静胆小自卑,但成绩却非常好。上高中后,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跟家里的联系就是一个月回家拿一次生活费。她跟父亲不亲,跟母亲也不亲,跟姐姐更不亲。在这个家里,她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后娘养的孩子,只要一回到家,就哪哪都透着不自在。所以她努力学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高考来临了,程静紧张极了,整夜睡不着觉,所以,高考成绩可想而知,她落榜了。她想复读,父亲乜斜着眼睛看着她:“算了,没那富贵命,你就认命吧,我养不起闲人。”父亲让她去南方打工,她不想去,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埋进机器里,成为连轴转的不带螺丝的肉机器,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人生是不应该与流水线的机器联系在一起。 镇上招代课老师,她报了名,被录取了,从此,她成了一个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的工资是三百多元钱,正好够自己吃喝,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她是不愿意回家的,可是那里有她容身的地方呢? 她看到学校有闲置的教室,便央求姜伟给了她一间,她从此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每日学生放学后,学校里安静下来,她便在夕阳余晖中,在宿舍门口,用三块砖支起一个铁锅,开始做自己的晚饭。所谓的晚饭就是在稀饭里放上点青菜叶,然后加点盐,就成了带咸味的糊糊,省事又美味。 她在校园的后面开辟了一小块菜园,菜园里种了青菜黄瓜和西红柿。饭后,她就来到菜园,给黄瓜松松土,给青菜浇浇水,给西红柿喂点土家肥。夕阳的余晖照在翠绿的黄瓜架上,站在她年轻的额头上,照在她忧郁的脸庞上。她的内心却是不平静的,她不知道这种孤寂的生活她还能支撑多久。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每夜面对着空旷的校园,一到天黑,她便紧紧插上校园大门,紧紧插上自己卧室的门,并且用课桌再抵上。她害怕,村里的狗吠猫叫都会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黑沉沉的夜让她害怕,让她感到日子的难熬。可是,怎样改变这种孤单的命运? 十七章孽缘——下篇 机会来了。教育局出台了一个政策,只要代课超过半年的,只要能交上一万五的培训费,参加教育局一年的短期培训班,结业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公办教师待遇。若自己是个公办教师多好,不仅工资会增加很多,而且她就可以申请去中心校,那是在镇上,而不是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到了镇上,年轻人多了,便有了伴,有了伴,就不再害怕这死寂的夜晚了,那样的日子或许就甜了吧? 可是这一万五千块钱却像王母娘娘画的银河,硬生生把她搁在了银河的这边。明明看到了希望,可这希望却与自己无关,这种痛苦是那样深沉的横梗在她的心窝,让她彻夜难眠,心中翻响着万千种方法,却没有一个方法可以实施,她变得更加忧郁了,整日眉头紧锁。 临近期中,中心校下来业务检查,学校招待检查人员,全体教师陪同。酒桌上,姜伟不时逡巡的眼神让她萌生了希望。一向缄默的她在酒桌上却是异常的兴奋,她连连敬酒,把姜伟和校长喝得趴在了桌子上。 姜伟因为喝醉了不能行动,便被两位男老师搀扶着去了程静的宿舍稍作休息。安置好姜伟,众人做猴孙散,程静却在卧室外踱来踱去,脑子中开始了激烈的争斗。 你不能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不能这样就把自己贱卖了!不能这样就把自己葬送了!一个声音对自己说。 可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一次机会。除了他,谁能帮助你?在命运转折的当口,不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到哪里去寻找救命的帆船?只要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付出点代价那是理所应该的,是值得的。作为一个穷人,除了自己的身体,你还有什么资本?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 是啊,作为一个穷人,除了自己的身体,你还有什么资本? 程静想通了,便走进卧室,轻轻脱掉自己的衣物,躺进了姜伟的怀里。 这一刻,她没有委屈,也没有欣喜,而是平静,一潭死水样的平静。 夜半,姜伟酒醒了,他看着怀里的程静,吓了一大跳。他推开程静,光脚跳下床,看着慢慢坐起来的程静,像见到了一条毒蛇:你!你!怎么能这样! 程静起身下床,缓缓环抱住了姜伟,把头偎在他的胸口,悠悠道:“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 姜伟推开她,颓然坐在了床沿上,开始忙乱地穿衣服。他由于紧张,把两条腿都塞进了一条裤腿,又把裤子重新脱下来,捋好了,才又重新穿上,那动作笨拙的像个刚学习穿衣服的婴儿,程静看着想笑,但哪里有笑的心情! 程静赤条条站着,看着姜伟的手忙脚乱,虽然不吭声,但心中却有了底,看来姜伟并不是流氓无赖,不是那种逢场作戏的痞子油条,他的本质还是淳朴的,缺德丧良心的事情做起来还是很自责的。只要有良心就好。这良心就是程静的砝码。 姜伟穿好了衣服,走到外屋,拿出一颗烟,狠狠抽起来。 “你穿上衣服,我们出来聊聊。”抽掉两颗烟,姜伟终于安静下来,对程静说。 程静早已穿好了衣服,听到姜伟的话,就走了出来,站在了姜伟的对面,抬眼静静地看着姜伟。 “说,你想干什么?”姜伟冷冷的问道,程静感觉就像一个嫖客对待风尘女的态度。 是啊,此刻在他心中,他不过就是一个风尘女,一个图谋不轨的风尘女。如此想来,程静一阵心酸,便用胳膊抹了抹眼睛。 “你想做什么?”姜伟不为眼泪所动他认定了这是程静设的一个局,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小女孩,竟然有如此的心机,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有。 可他姜伟是什么人啊?已过半百,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他确信自己不会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的。他首先得搞明白她想干什么。 程静不吭声,只是低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 “姑奶奶,你倒说话啊。”姜伟见程静不吭声,慢慢慌了起来。 “我对你没任何要求。”程静终于说话了,语气平静,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样。 “什么?你搞什么玄虚?你不会说是看上我这个老头子了吧?”姜伟嘲笑道。 程静便不再说话了。她走到外面,打开校门,对姜伟说:“你走吧,天快亮了,再不走就被别人看见了。” 姜伟不相信地看着她,见她一脸诚恳,就闷哼了一声,推出自行车,骑上去,一溜烟走了。 程静见姜伟消失在夜幕里,便锁上大铁门,复锁上自己卧室的门,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她哭自己的贞洁,她哭自己的龌龊,她哭自己的狠心,她哭自己的命苦。 哭完了,她坐在床上想,她是一个出色的猎手,她的猎物已经上钩,她需要多点耐心,慢慢钓,一切愿望都会达成。 姜伟回到自己的宿舍,抽着烟在屋里踱来踱去。程静的没有要求对他来讲就是最大的要求,这个女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呢?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姜伟把自己的权利和能力梳理了一遍,想想自己能帮助他的也许就是代课老师转正这件事了。名额他可以给她啊,如果她是冲着名额来的,她的血本未免下的有点大。姜伟不是个贪腐的人,作为中心校的一把,他没少帮老师的忙。帮忙后,一条烟,甚至一袋花生就可以算是蒙情了。 程静的情况姜伟是知道的,她的父亲是个酒鬼,整天把自己泡在酒瓶子里。一万五千块钱,姜伟近一年的工资。这笔钱对程静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那么,她是冲着这笔钱来的?想到这,姜伟的心反而轻松了,只要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化解不了的矛盾,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姜伟坐在沙发上,抽出一颗眼,狠命地抽起来。 他们是被男人伤害的千疮百孔的女人,她们不是同性恋,不是亲人,却在逃城里相依为命,共度余生。这逃城,在当今时代被称为第三家庭,女人靠智慧和友情衍生的另类生存方式。——题记 “你怎么想到要孩子的?”程芊颖听着程静断续的倾诉,有点责备的问道,“有了孩子,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那是责任哪。” “姜伟一去不复返,我以为他会很快就来看我的,却一等再等没了消息。”程静说:“如果他就此不理我了,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你可以告他啊。”程芊颖说。 “可是哪里有证据?日子越拖我心中越慌,我真担心自己的孤注一掷最后只成为一个笑话。”程静悠悠地说,“没想到,我竟然怀孕了。” “当我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姐,我没想到孩子的将来,我只想到我自己转正的事情有门了。” “就为了这件事?你就葬送了自己的青春?还顺搭上一个孩子?”程芊颖略含不满地说。 “我认为很值啊姐,要不然我永远是名不见经传的代课老师,工资低不讲,还有随时被炒的风险。现在好了,我有了铁饭碗,谁也不用求的铁饭碗。我认为自己的这一步跨得值!”程静脸上洋溢着一种光彩,这光彩让她的脸熠熠发光,也让程芊颖迷惑不解。 “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打算自己抚养?”程芊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没打算,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一辈子拴在一个糟老头身上呢?他只是我的一个跳板,现在我已经跳到了想要到的地方,我还要这个跳板干什么?”程静冷冷的说。 “那你?”程芊颖心里吃了一惊,这个黄毛丫头,心思如此缜密,手段如此老辣,真的不可小瞧啊。 “孩子生下来后如果姜伟要最好,如果他不要,我就把他送人。”程静心平气和的说,好像谈论的是别人的孩子,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程芊颖想到正在病床上的姜伟,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打算也是对的,从长远角度来看,你这样做没错。” “姐,生产那天你可以陪我去医院么?”程静突然忧伤起来,“你知道,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不让婶婶过来?”程芊颖问道。 “不,不要,我的事情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他们若知道我的事情,还不得嫌我丢人?别看父亲整天像个酒鬼,可是对别人要求严着呢。”程静提起家人就没有好感。 程芊颖握着她的手,同情地说:“放心,到时我一定陪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章 要债 这时,程芊颖的手机响了:“程芊颖,你在哪里?” 是徐一峰。 程芊颖赶紧站起,走到外面接电话:“我在堰东,你有何事?” “你不是让我帮你要债么?”徐一峰说,“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程芊颖激动起来。 “见面再说好吧,电话里说不清。”徐一峰问道,“你具体位置在哪里?我去接你。” 程芊颖报了自己的具体位置,车子十来分钟后就到了。 程芊颖跟程静告别,程静目送着他们好久,才锁上大铁门,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程芊颖上车后,还没在副驾座上坐稳,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我找人打听了你公公的为人,那真是三分钱买烧饼看厚薄一一一小气得很。” 程芊颖听他如此形容,噗嗤一笑:“你想想,一个人在儿子刚刚咽气后就能去讨价还价,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算是正常人么?跟他斗,气死你!” “你也别说的这么邪乎,他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每个人都有软肋,他的软肋是什么?”徐一峰问道。 “他的软肋?除了他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还有什么?”程芊颖兴奋起来,“对呀,让他的小儿子吃点苦头,不信他拿不出钱来。” “行,同意这么办了?”徐一峰在程芊颖的大腿上捏了一把,程芊颖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道:“滚!” “那我滚了,谁帮你要账啊?”徐一峰色眯眯的看着程芊颖,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这么漂亮呢?” 程芊颖呸了一口:“那说明你以前还算是个人,不像现在色胆包天。” “嘿嘿,你说得对,以前耿老大一米八的块头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程芊颖听到这话心里一酸,脱口而出:“是啊,现在遮阳伞到了,所以谁都可以来欺负了,是吧?” “看看,又来了吧,怎么叫欺负呢?是心疼,心疼。”徐一峰继续嬉皮笑脸。 程芊颖回到家,小云也刚刚下晚自习回到家。她见到程芊颖,把凳子摔得噼里啪啦响。程芊颖问道:“怎么了?在学校吃炸药了?” 小云大声嚷道:“我今天成明星了你知道么?” 程芊颖边给她做饭边说:“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学校发生的事情?” “学校不是要交补课资料费么?”小云说。 “怎么又要资料费?不是刚交过没几天么?”程芊颖顺口说道。 “你别打岔,我话还没说完呢。”小云不耐烦地打断程芊颖的话,继续说道,“你猜吗,你猜我奶奶怎么给我送的钱?” 程芊颖抬起头,看着激动的小云,停止了摘菜的动作,静听下文。 “奶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掏出了这么厚的一摞。”小云用双手比划着。 “给你这么多?”程芊颖惊诧道,“今天怎么出血了?” “妈,你想多了吧。那都是一元一元的毛票!”小云高声喊了起来。 啊?程芊颖想像着当时的情景,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笑,你还笑!真丢人!”小云懊恼道,“你知道当时全班同学看我是什么目光么?全是同情的目光,像看希望工程的孩子一样。” “哈哈哈,也只有你奶奶能做出来这种事!”程芊颖哈哈大笑,“你们老耿家就没一个好人!老不死的是故意的!” “你还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小云恼了,眼泪浸在眼眶里呼之欲出。 程芊颖不敢跟她闹了,心中却在暗暗骂她的婆婆,你个老不死的,你就去银行把钱换换不就行了么?干嘛这样去丢孩子的脸啊? 程芊颖突然想到没见到小露,就问道:“你小妹呢?在楼上?” 小云摇摇头:“楼上没动静啊,我以为跟你出去了呢?” “这死丫头,天都这么黑了,能跑哪去呢?”程芊颖自言自语道,又加了句,“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行了,别拉着棍子打人,一扫一大片,我怎么不让你省心了?”小云不耐烦的说。 十八章要债——下篇 “小云,你二叔问你爸爸借了二十万,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讲过?”程芊颖不接小云的话茬,转而问了小云这个严肃的话题。 “二十万?那么多?”小云吃惊了,“那奶奶还这样给我钱,一元一元的,像个要饭花子。” “对啊,她是故意装穷。我们得想办法把这钱要回来,这样你和你小妹上大学的钱就都有了。”程芊颖说。 “那当然得要回来!”小云说,“凭什么不要回来?” 小露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她把脑袋趴在门框上调皮地问道:“要什么?好吃的?” “一边去!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就是一头小猪!”听到小云的呵斥,她生气得嚷了声不理你!便跑到楼上看电视去了。 “小云,明天跟妈去一趟你奶奶家。”程芊颖和小云商量道。 小云想到奶奶的那摞一元纸币,口中恨恨道:“我才不去呢,我不想理那个抠门老太太。” 程芊颖说:“明天是你爸二期,我们要回去给他烧二期纸,你得跟我一块回去,而且你得帮我演戏,让我能要回那二十万。” 小云见程芊颖如此说,便答应了:“好吧,等要来了二十万,咱也尝尝有钱人的滋味。” “行了,别嘚瑟了,二十万就是有钱人了?再说,我们还没有房子呢,不是你舅,你就得天天往乡下跑去住你奶奶的破瓦房。” 小云冲着程芊颖吐了吐吐舌头:“妈,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一针见血?你又不是鲁迅,干嘛把自己弄得像匕首,想时刻要与人决斗一样。” 程芊颖笑了:“鲁迅是谁?是你老师?” 小云吐了吐舌头,说道:“妈,那是我们班里的帅哥。”然后加了句,“无知真可怕。” “小屁丫头,嫌弃起我来了。滚到楼上去叫你妹妹下来吃饭。”程芊颖笑着呵斥道。 第二天早饭后,程芊颖带着小云小露来到耿家村。铁公鸡见到程芊颖,黑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医院不住了?” 程芊颖笑呵呵的说道:“没钱了。” 铁公鸡哼了一声,说道:“烧钱也没这么快吧。” 程芊颖心里有气,就回了句:“烧钱的速度?你等会跟我一块到坟上就知道了,你烧得起?” 铁公鸡被噎得不吭声了。 程芊颖和婆婆一起剪了火纸,娘三拎着来到坟上。两个孩子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坟地,他们见到簇新的黄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坟前放声大哭。几只乌鸦被哭声惊动,嘶叫着扑棱着翅膀不满地飞走了。这种阴阳两隔的惨景真让人肝肠寸断。此刻,程芊颖也早已哭倒在坟前。 她们哭够了,便相继搀扶着离开乱坟岗,回到耿家村。 程芊颖进门就问铁公鸡:“小明呢?” “玩去了,他能去哪里?”程芊颖婆婆接过话茬说。 “不说他欠了一屁股债,躲起来了么?”程芊颖幸灾乐祸道。 耿小明离婚后又娶了个少脑子的年轻姑娘,生了个男孩后就整天闹着要离婚,因为她本是冲着他们家的钱来了的,可是过了门,却发觉那钱总么也转不到她的口袋,连买一包卫生巾得钱都得向婆婆伸手。这日子,她算看透了:在这个家,她是不可能熬成婆婆的。所以遂起了离婚的念头,这阵子正闹得欢。 “行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啊。”铁公鸡听见程芊颖的语气,不高兴地说,“毕竟是一家人,哪有自己人看自己人笑话的。” “谁是自己人?你和我么?”程芊颖讽刺道,“如果我是你家里人,那么就请你把耿晓旭借给你们的二十万还给我。” “什么?哪有什么二十万?别胡说!”铁公鸡一听这话,登时眼睛睁圆了,头摇得像货郎鼓。 “切,你说没借就没借?”程芊颖冷笑道,“再说了,打收条的人也不是你,我跟耿小明要去。” “小明外出打工了,不在家。”婆婆接过了话把。 “好,总有他回来的时候吧,我就在家里等。”程芊颖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房门口,“我看他小明是到街东头打工还是去街西头打工了。” 程芊颖知道她婆婆纯粹是胡扯,耿小明从出生到现在,伸手不拿四两,什么都不会做,去打工,谁信呐。 铁公鸡见程芊颖坐在了房门口,一副无赖的样子,就疾步走出家门,想要去给耿小明带信。程芊颖看了一眼小云,说道:“小云,跟着你爷爷,让他去给你买文具,你不是说钢笔什么的都没有了么。” 小云爽快的答应了,拖着小露跟在了爷爷后面。 婆婆见程芊颖不依不饶的样子,就上前哭穷:“程芊颖啊,你知道小旭这一病,把家底都掏空了啊,昨天交的书本费还是我一元一元卖雪糕积攒下来的,家里哪有你说的什么二十万啊。” 婆婆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了真让程芊颖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道:“那你就拿着一大摞破票子去丢孩子的脸?让她全班同学都知道,她没有了爸爸,便连书本费都交不起了,得靠乞讨?” 婆婆分辨道:“我那不是忙着赶车,没来得及去银行换么?是知道小云这孩子自尊心这么强?” “谁知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同学面前丢人现眼!”程芊颖恨恨道,“你不就是想断了她的生活费,断了她的学费么?你们霸占了我的工厂,霸占了我们的积蓄,还不想给我们生活费,学费,你们真的的想让我们娘仨跟着你那死儿子一块躺在黑土下么?” 程芊颖越说越生气,嗓门不自觉就变成了吼叫。 “叫什么呢?”徐一峰迈着方步踱了进来。 “你是?”婆婆扬起昏花的老眼盯着徐一峰,满脸狐疑。 “你不认识我阿姨,但是程程芊颖认识我。”徐一峰装出一副流氓相。 “她?你?”婆婆看一眼徐一峰,又看一眼程芊颖。 程芊颖压低嗓门问道:“你到这来干什么?” “找你要钱啊。”徐一峰歪着头,盯着程芊颖的婆婆,阴阳怪气道。 “你少他钱?”婆婆吃惊道。 “不是我少,是你那死鬼儿子少!”程芊颖掏出了一张借条,署名是程芊颖,日期是两年前。 “那你去地下找小旭要啊,来这儿干什么?”程芊颖婆婆一听这借条与他们和小明无关,就松了一口气,也用无赖的口吻回答道。 徐一峰笑了,扬起脸,笑得浑身乱颤,好像他是一个笑点极低的弱智。他笑这老太婆这么大年纪了,还学着他的口吻耍无赖。 徐一峰笑够了,收起笑容,就像收起刚刚擦完鼻涕的手绢,利索的不留一点痕迹,他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几乎能在他脸上拧出水来。 “阿姨,我来只是找程芊颖,本来就没打算找你,你着什么急?” 程芊颖婆婆见到徐一峰那张的多变的脸,心中早已是惶惶不安,见徐一峰这么说,她松了一口气,说道:“与我无关就好。” 程芊颖这时不答应了,她说:“我的钱,我的厂都在你们手里,我拿什么去还人家?” 程芊颖婆婆看了程芊颖一眼,哼了一声:“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有关么?” “与你无关,你当然希望与你无关了!你巴不得我和你那死鬼儿子一同去了,不,是我们娘三与你那死鬼儿子一同去了,你们就坦然的霸占我们的财产了!”程芊颖的嘴巴像刀子,能杀人。 老太婆不吭声了,因为她知道吵不过程芊颖。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惹不起,躲得起么。可是程芊颖说了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让她躲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程芊颖对徐一峰说:“我这有张借条,你拿去抵账好不?” 徐一峰问道:“什么借条?” 程芊颖把借条递给徐一峰,徐一峰高声把借条念了一遍。 徐一峰把玩着借条,反复端详,问程芊颖:“你不挺有钱的么?怎么说没钱呢?” 程芊颖说:“别废话,这借条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你要还是不要?你若要,就给我写个收条,我们两清。你若不要,你就等着我什么时候把钱要来什么时候还你,不过可能你要等到下辈子来了。” 徐一峰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遇到你,算是我倒霉。好吧,就这样,你就把这张借条转给我,我们两清了。” 程芊颖婆婆见状,大喊着:“她这张借条是假的,小明没有问他哥哥借钱!” 程芊颖冷笑一声:“好,这借条是我伪造的,好吧?” 徐一峰说:“是真是假好分辨,找到耿小明自然就知道了。” “他,他出去打工了。”婆婆着急道。 “不要紧,他在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他。阿姨,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就是专业要债的,不管对方是怎样的老赖,我都能让他把钱吐出来。”徐一峰又恢复了那副流氓无赖相。婆婆看的心惊肉跳,心里暗自祈祷小明此时别回来,别被逮个正着。 徐一峰给程芊颖写了一个收条,然后把耿小明的借条收起,对程芊颖说了声再见,就吹着口哨离开了,那肩膀一耸一耸的,应该是边走边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失踪 程芊颖回到家里,屁股还没把沙发焐热,我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我进门就问:“程芊颖,你见到我妈了么?” 程芊颖不解的看找我,说:“我刚从耿家村回来,没看到啊。阿姨怎么了?” “妈找不到了。”我带着哭腔说。 “啊?你是说阿姨失踪了?”程芊颖诧异道。 “是啊,早晨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小燕,等我到了她家,只有小燕在睡觉,我打她的手机,关机,我和姐姐就开始找,可是找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你说妈妈能去哪里呢?”我愁容满面。 “阿姨平时锻炼的地方找了么?”程芊颖问道。 “找了,我跟姐姐把她平时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可是没有一点音讯。” “那她朋友呢?她平时不是喜欢跟一号楼的黄阿姨玩么?你去找了没?”程芊颖问道。 “找了啊,连黄阿姨也跟帮着找了,可是就是不知道妈妈的踪影。你说这时候,爸爸医院需要照顾,妈妈若再出事了,还让人活不?”我因为连日的劳累身体疲乏至极,有点虚脱的感觉。 “你别急,别急,你那身子不能劳累,不能有压力,早饭吃了没?”程芊颖关切的问道。 我摇摇头:“哪顾得上啊?心里乱死了。” 程芊颖给我冲了杯奶粉,说:“先喝下,别把你自己熬倒了,那样更糟糕了。” 我听话的把奶粉喝下去,心里感觉舒服了一点。 我难为情的看着程芊颖,说道:“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可是不麻烦你我又没有分身术。” “什么事?咱俩谁对谁啊,你就别磨叽了,说,什么事?”程芊颖宽慰我。 “程静那你还得去一趟,因为她现在身边不能断人,说不定哪时孩子就出生了,如果身边没人,再搞个一尸两命出来,父亲就是走了也闭不上眼啊。” “好的,我给两个孩子做好中午饭就过去,这个没事,你放心。”程芊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离开程芊颖家,我骑着车子在街上乱转,希望能看到母亲略带蹒跚的身影,可是茫茫人海,母亲到底去了哪里? 来到医院,大姐正在父亲身边给父亲喂饭。父亲今天精神很好,跟大姐有说有笑的,就跟姐姐小时候一样的亲昵。我看到此情此景,就悄悄退了出来。如果我在场,他们肯定不会如此亲昵,有大姐在,我在父亲面前就变成抱养的了。谁让我生不逢时呢?最初的关系一确立,以后就很难改变了,朋友之间如此,亲人之间也是如此。 我走出医院的大门,掏出手机,又开始拨打母亲的电话,还是关机。母亲,你到底在哪里?我心中像是揣进了一把火,把心烧的生疼。我在医院门口花坛的一角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任眼泪把脚前的水泥地面打湿。 失踪——下篇 在我们焦急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正行走在去茂洞小学的路上。 堰东镇距离县城近十二五千米,骑电动车要大半个小时,而茂洞小学又离堰东镇有五里左右。母亲由于长期的用药,下肢神经病变,走路时间一长,脚就会水肿,就会疼痛。所以,母亲走路都是磨磨蹭蹭,近似于蹒跚而行。 此刻,太阳火辣辣的像个大火球烤在头上,一望无垠的水泥路面被太阳烤的滚烫,透过薄薄的塑料凉鞋底,母亲能感受到那股热度。衣服早已被汗湿,脚掌已经变得麻木了,可是,前方还有多少路程她不知道。 堰东镇她从来没有去过,虽然那是父亲的地盘。自从搬到城里,她的活动范围就是家到菜市场,最多去商场逛逛,几乎没有出过城,就像她以前陪父亲在乡下,从来没有进过城一样。 太阳灼热地烤着,路边的玉米叶都打着卷,树上的知了在拼命地大叫热死了。母亲口中像是冒了烟,她真后悔走得急,也没注意手机没电了,也没给自己带瓶水。 母亲边走边想着程静现在的样子。对这个女孩,她不恨,只是同情。此刻,对她不仅是同情,还有深深地内疚,如果自己能生出个儿子,姜伟也就不会害人了。 昨天晚上,母亲带着小燕去散步,遇到住在一楼的王叔,王叔一把拉住母亲,张口就问:“她婶,老姜怎么样了?听说是晚期?” 虽是邻居,他们并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情。除了我们姊妹几个,母亲把这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她丢不起这个人。 王叔的这句话让母亲愣住了。王叔以为母亲想隐瞒,就宽慰道:“她婶,这病也没什么,只要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母亲此刻已经全明白了。她失魂落魄回家,就给我打了电话,当她听到我的解释,就明白了我在撒谎,她并没有戳穿,因为她知道肯定是父亲不让告诉她的,因为他不想见她,或者说他不敢见她。 这一夜母亲辗转反侧,泪水浸湿了她的枕头。身为她的妻子,她是爱他的,自从第一眼见到意气风发的父亲,她就把一颗心交给了他。她爱他,崇拜他,即使在挨过他的拳脚之后,她还是爱着他。他的背叛她并不怨恨,而是心疼他即将老去却还得像年轻人一样拼搏。此刻,他最放不下的应该是即将临盆的那对母子。对他的心思他还是能把握的。此刻,让他无法安心养病的,应该是即将临盆的程静。所以,照顾好程静,就是已经间接照顾好了他。 母亲跌跌撞撞摸到茂洞小学,花费了四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当她来到像卡个大铁锅在胸前的程静面前时,程静并没有认出她来。 程静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汗湿的女人,不,应该是阿姨,母亲看上去比她的母亲还要大好多,事实上母亲比她的母亲整整大了十二岁。 十二岁的年龄差,不是数字问题,而是白发与黑发,风韵犹存和皱纹满面的差别。事实上,母亲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那是多年用药物的结果。药物严重损害了她的肝脏,她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皮肤因为气血不足蜡黄蜡黄,无论是说话,还是微笑,还是皱眉,只要她脸上的神经一动,那皮肤立刻往一块攒聚,就像分别多年再见面的好友。 母亲磕磕巴巴的解释自己的身份,程静张着嘴,听明白了,嘴巴也就合不上了。她看着面前紧张的像个小学生的母亲,一阵内疚和不安涌上心头。她确信这位老妇人是不带任何恶意的,确信她的到来是出于她的善良,不,是对自己的同情,是同情。程静想到这,羞愧在心中再也隐藏不住,她的脸红了。 她结结巴巴的把母亲让进屋,指指墙角唯一的长凳让母亲坐。母亲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下来,嘴巴里没有一丝唾沫,舌头在嘴里就像一条快要干死的鱼,她的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了,几乎张不开嘴。她环顾了屋里一下,看到饭桌上有暖瓶,就哑着嗓子问道:“有水喝么?我快干死了!” 母亲的这个要求让程静稍稍放松,她赶紧走到饭桌前,要给母亲倒水。母亲赶紧站起来,阻止了程静的动作,自己倒了一碗水,也不顾得烫,三两分钟就把它喝了下去,又倒上一碗冷着。 母亲缓过劲来,复又坐在了凳子上。她看着程静,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母亲说话了,她对程静称呼道:“孩子,你别担心,我是来照顾你的。” 程静听到这个称呼一愣,同时心里一热。看来这个老妇人没有恨她,也没有怨她,而是心疼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事实上,自己比她最小的女儿还小五六岁呢,她称她为孩子不算过分。程静的脸又红了红,看看母亲,不知说什么好。 程芊颖赶到茂洞小学时,母亲正和程静一起吃午饭。母亲做了一个瘦肉炒莴苣,一盘青菜炒蘑菇,做了米饭,烧了西红柿蛋汤,程静又吃得浑身是汗。 程芊颖吃惊地看着像母女俩一样自然的母亲和程静,放好车子,便跑出来给我打电话。 我当时正在给父亲洗脸,看是程芊颖的电话,就当着父亲的面按下了听筒。 “你说什么?妈妈在那儿?”我吃惊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父亲没听明白,一连声问道:“你妈在哪里?没在家?” 我放下电话,心中替母亲委屈的慌,就没好气的说:“妈去程静那了。” “什么?她去那干什么?这不是添乱么?”父亲想歪了,以为母亲去找程静的麻烦。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轻看母亲,到现在也是如此,我心中真替母亲不值。但想到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不应该再对他发脾气,便咽下已上心头的怒火,平静了半天才缓缓开口:“爸。你误解妈妈了。她去照顾程静的,不是去兴师问罪,落井下石的。” 啊?父亲张大了嘴巴,过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她这么做图什么呢?” “图你安心养病啊。”我不满地说,“妈如此体贴你,而你却如此想她,如此对她,真是不知好歹。”我的怨气终还是没忍住。 父亲不吭声了,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佯装困了。我便把床摇底,扶他睡下。 父亲侧对着我,佯装睡着了,但我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眼角缓缓往下流,父亲怕我看见吗,急忙用手揩去了。 此刻,父亲想些什么呢?是想程静还是在想母亲?在他心里,到底哪个分量重一些?他到底爱过谁?现在或者说正在爱着谁?这些问题,恐怕父亲自己也理不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章 招生 我看父亲佯装睡去了,就走出病房,想去卫生间。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竟然是启华的老板周校长。我心中一阵不安,他给我打电话,不会是问我招生的事情吧? 果然,再在简单的客套后,周校长单刀直入:“姜老师啊,你家里有事我理解,所以对你考勤我就没做要求。但是公司私你得分开啊,不能因为家里事情而影响工作是么?” 我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又听到听筒那边说:“现在一个学生都没有招到的连你在内就三个人了,你要加把劲啊。” 放下电话,我心里烦躁的真想把电话摔了。此时我有点后悔辞职,在公立学校,至少不用受这种夹板气啊。可是已经说过出来了,怎么好再回去,让毛长明这样的小人看笑话。不就是招生么?别人能招到,我就能招到。我不信我就比别人差! 从卫生间出来,我思忖着怎样招生。遇到事情就先找程芊颖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给程芊颖打电话,诉说着自己的烦恼,向程芊颖讨主意。 程芊颖说:“你别担心,我跟阿姨和程静商量一下怎么在这儿帮你,然后我再找找徐一峰,看看他能不能帮你。” 放下电话,我心中轻松了一点,我相信程芊颖一定能够帮到我。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病房给父亲削苹果,电话响了,我接听,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传来:“姜老师么?” “你是?”这声音似曾相识。 “我郑阙啊。”对方拉长了嗓音,好像因为我没听出来是他而深表遗憾。 我想起了这个好笑的名字,嘴角就浮现出了笑容:“你好,郑先生,什么事?” “中午我想请你吃饭,肯赏光么?”对方小心翼翼的说。 我想起那晚在歌舞厅的他的咸猪爪,心中涌起一股厌恶,就冷冷的说:“谢谢你啊,我没空。” “你先别忙拒绝啊。我请了几个朋友,他们等着你给介绍启华学校的情况呢。”郑阙急忙解释道。 我一听,情绪顿时高涨起来,原来他是帮我招生来着。我立刻换上热情的语气说:“谢谢你啊,在哪里?我一定到,一定到。” 挂断电话,我给程芊颖打电话:“程芊颖,在哪里?” 程芊颖说:“我能在哪里?不是听你你的话么,在茂洞小学呢。” 啊?我心中一凉,程芊颖不在,我单刀赴会? 我对她说:“郑阙这个人你还记得么?” 程芊颖说:“记得啊,从来没出错的人,谁不记得啊。” “他怎么知道我招生的事情?是不是徐一峰说的?”我明知故问。 程芊颖笑了:“想不到那个徐疯子还挺能做事情的,这么快就给你安排了?” “他请我吃饭,可我不想自己去。你不在,那怎么办啊?”我像个孩子一样向程芊颖诉苦。 程芊颖噗嗤笑了:“行了,行了,你以为你是十八岁的女孩子啊,去吧,没人能吃了你。你就放心的去吧。” 我挂掉电话,脸上激动着,心中忐忑着。 父亲看着我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不满地摇摇头:“苦钱苦钱,你以为私立学校的钱就这么容易挣!现在回去还不晚。要不然,以后有你苦头吃得。” 我倔强的对父亲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出尔反尔!既然已经决定出来了,是苦是甜,我一条道走到黑。我不想回去看他们那一副副嘴脸,一顿饭就能收买了他们的良心,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给父亲喂好饭,我请护士帮我照看一下,便来到“香格里拉”。郑阙他们早已到了,正凑在一起打升级。 郑阙见到我,脸上立刻变得容光焕发。他亲热的对我说:“姜老师,他们都等着看你呢。” 我脸一红,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我跟他有特殊的关系,所以他的朋友们都急着看我。 想到有求于他,我不好发作,便假装大方,哈哈大笑起来,冲大家一握拳:“抱歉,来晚了。” “姜玉,去,点菜去!”郑阙又对我说,这句话更证明我和他关系的亲密——他要我充当女主人的角色。 我强忍住心头的羞耻,配合的去厨房点菜,就像他听话的小女人。 菜上齐后,郑阙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我的肩上,来了开场白:“这是姜老师,我对姜老师是一见钟情啊。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认为我眼光不错的哥们就一口闷了。” “哇!好爽!”一桌十二个人个个酒杯朝天,除了我之外。 “玉,这一杯你一定得干了,给我点面子,给兄弟们点面子是不?”郑阙端起我的酒杯,把它举在了我的唇边。 按照以往的脾气,我早已把酒杯在地上摔个嘎巴脆了。但我想到招生任务,便硬生生把已到喉咙的怒火强压下去,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去,我听见自己的火气被酒浇灭时发出吃吃的声响,像是嘲笑,又像是宽慰。什么叫随波逐流?什么叫逢场作戏?社会就是个大舞台,你唱什么样的戏,是做皇帝,还是做太监,完全取决于你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这个社会是杆秤,尊严藏在物欲里,被现实撕得如破丝,绕着你的脖子,勒得你喘不过气来,你还得感谢它。 酒至半酣,一个扎着小辨的三十出头的男人站了起来,来到我身边,喷着满嘴的酒气,端起酒杯:“来,嫂子,我。敬你一杯。” 我本来沾酒精就脸红,此刻,脸更红了。我看了郑阙一眼,郑阙好像很享受这个称呼,呼啦站了起来:“杨子,还是你懂哥的心思,来,我和你嫂子一块敬你!” 我强装笑颜,端起酒杯,没想到其他人更加带劲地起哄:“交杯酒,交杯酒,来个交杯酒!” 我此刻不仅脸红,而且心开始发慌,身上开始冒冷汗,头脑开始发晕,不一会,天地在我眼中像个陀螺,飞速旋转起来。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呻吟,紧接着,我也坐了下去,手正好搁在了破碎的陶瓷渣滓上,鲜血直流,但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看见自己站在云端,看着自己的在抢救室里安睡。医生拿起一个氧气管,插进我的鼻腔,又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一针,见我还没有任何反应,就把我推进了高仓氧吧。我实在看不下去医生对我的折磨,便从云端下来,钻进了我的里。 “妈妈,妈妈!”是小燕在我耳边哭喊。我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哭红了眼睛,大姐也站在我身边掉眼泪,程芊颖更是哭得像个泪人。我一抬头,发觉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郑阙,我想起了他要帮我招生,就冲他点点头。 他见我醒来,乌青的脸上有了血色。他激动地站起来,不住搓着双手:“醒了好,醒了好!” 医生见我醒来,也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病人很奇怪,查不出什么毛病,怎么会突然晕厥,而且是深度晕厥呢这样很危险的,尤其是身边没有人的时候。” 我就像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便抬腿就要下床。母亲赶紧阻止:“小祖宗,你别忙下来。你知道么,你把我们都吓死了。” 小燕趴在我怀里,把她的小脸贴在我的脸上,依旧哽咽着说:“妈,以后不许这么吓人了。我害怕。” 我拍拍她的脸,把自己的脸更紧地贴在了她的脸上,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郑阙,这祸可是你惹得啊。”程芊颖半开玩笑半责备道。 “是,是,都是我的错。”郑阙鸡啄米样连连点头。大姐和母亲迷惑不解的看看郑阙,看看程芊颖,又看看我。 我避开她的目光,我可不想让她们瞎想,心中埋怨着程芊颖的多嘴,多嘴你也得分场合啊,真是的。 程芊颖对我的难堪好似不曾领会,她兴致勃勃的对我说:“玉,你别担心招生的事情,程静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 “对,你别为这事担心,我帮你找。”母亲也兴奋起来。 我点点头,鼻子却一酸,想哭。 “你也别担心,已经有五个人确定过去了,你还差几个名额?”郑阙也赶紧表态。 “十个名额。”我竖起了两个手掌。 “那还差四个,妈妈,是吧?我也去,算一个,就还差三个了。”小燕竖起手指,数了数,然后又说:“妈,我让我的三个好朋友也去,你就完成任务了啊。” 天哪,小燕竟然懂得什么是招生,竟然学会替我排忧解难了。我的心头一热,那眼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郑阙惊慌道:“我们会替你想办法的,你别发愁。” 大姐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咧嘴一笑:“小玉,就这点破事就把你愁晕了?你还有个大姐呢,你大姐一生气就把启华买下来你信不?就那几个破学生交给你姐了,你就安心养病,别让我再来照顾你就算谢天谢地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坐了起来,趁他们不注意,呼啦一下从床上下来,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我歪倒在床上。 大姐七手八脚把我扶上床,母亲怜爱地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怎么了?什么事都黏到一块了啊。” 我愧疚的看着母亲,轻声说道:“妈,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时,姐姐找来的神经专家到了,她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又看了我做的ct片子,最后推断我是内耳迷你性眩晕。 “安心住院吧,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姐姐给我下了命令,我只好听从。 晚上,母亲被姐姐送到了程静那。姐姐给程静带去了一个小冰箱,牛羊肉和鱼及一些海鲜塞满了冰箱。姐姐没有下车,她还不能原谅程静对我们家庭的破坏,不能原谅她给父亲带来的压力,给父亲带来的身体的伤害。 跟姐姐同去的两个狗腿子帮忙把冰箱放好,临走时又在冰箱里塞了两千块钱。 晚上放学后,茂洞小学内静悄悄的,母亲和程静来到小菜园。夕阳如圆盘挂在西天,云彩被夕阳映衬的就像色彩斑斓的绸缎。夕阳金灿灿的光芒照在程静的脸上,照在母亲的脸上。他们像朋友一样交谈着。 “姜玉身体怎么样了?不要紧吧?”程静看着母亲的脸,用手替她摘掉了卡在额头上的一片菜叶。 “没事。什么神经,不严重,住几天就好。”母亲尽量轻描淡写道。 “那就好。她就是太要强了,好好的铁饭碗都不要了,值得么?”程静想到因为自己想要个铁饭碗才闹出这一出戏,而姜玉却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千辛万苦争取的东西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扔掉,心中感慨万千,真是不同的人想法不同,格局不同,胆量不同啊。 “今晚吃什么?”程静问母亲,就像女儿问妈妈一样。 “你说呢?做菜稀饭还是做咸汤你定。”母亲慈爱的看着她,就像看着我们姊妹三一样。 “那做稀饭吧。”程静说,“听说晚上喝盐汤不好。” “行,听你的。”母亲弯腰找下一条黄瓜,对程静说:“我们用蟹肉炒黄瓜好不?” 程静点点头。 母亲又摘了点青菜,便和程静一前一后回了房间,开始做晚饭。 吃饭时,程静说:“我们吃完饭,再去黄雄英家去转转吧,她家很富有,应该能去启华。” 母亲看着程静,叹息道:“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本来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却不遗余力地帮她。” “我是帮你,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呢?”程静笑着说,“这对我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母亲笑眯眯的给程静夹了一筷菜,说道:“我懂,我什么都懂。” 饭后,母亲把碗筷往水盆里一丢,说:“等我们回来再洗,我们趁现在天还没黑走吧。” “好,权当散步了。”程静高兴地挽着母亲的胳膊,锁上门,走了。 来到黄雄英家,黄雄英的父母很热情地又倒茶。黄雄英的母亲见到母亲,就问程静:“这是你妈?” 母亲的脸一红,想解释,没想到程静却抢着说:“是的,就是我妈,来照顾我的。” 黄雄英母亲问起启华的情况,程静答不上来,就说:“我三姐在启华,你把孩子交给我三姐保准照顾得很好。” 黄雄英妈妈听程静这样说,便放心地点点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这样把孩子送过去我也放心了。” 走出黄雄英的家门,程静想跳起来,如果不是大肚子让她不敢跳,母亲相信她会蹦到天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章 冷战 北京的夜晚是美丽的,繁华的,喧闹的。姜成从办公室出来,徘徊在热闹的人流中,心中却无比的孤寂。她感觉这个家越来越难回了。 昨天晚上,婆婆耷拉着脸来到她的卧室,门都没敲就径直闯了进来。婆婆是个知识分子,一向注意个人素养,在姜成面前总是言谈举止得体又大方,让你挑不出什么毛病,当然也让你感受不到亲人之间的那种温暖。婆婆就是婆婆,能够维持表面的客套就足够了。姜成对婆媳关系看得很透,所以对婆婆的态度,就是你能让我过得去,我就和你相安无事。 当初姜成和路和平谈恋爱,婆婆邢敏是坚决反对的。婚姻最讲究的是什么?是门当户对。身为轻工部部长的儿子,怎么着也得找个差不多门第的吧,可是不争气的儿子偏偏就看中了这么个乡下的丫头。儿大不由娘,邢敏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其实邢敏之所以由着路和平胡闹,也是有她的苦衷的。因为路和平不能生育。这个让人发疯的结论是在一次体检中查出来的。邢敏不相信这个结果,带着儿子去了好几家医院,并专门去了美国的一个研究所,检查的结果很令人遗憾——这种病概率是百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偏偏就落在了她儿子的头上。 儿子结婚后,邢敏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因为她怕姜成知道结果后会和儿子离婚。为了不引起姜成的怀疑,她经常带着姜成去各样的医院,把不能生育的责任都推到了姜成的头上,这样姜成在家里就有一种负罪感,也就因此听话多了。 可是没有后嗣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最初,她把希望寄托在试管婴儿上,可是经过多次试验,始终没有成功,她彻底绝望了,看来他的儿子无论如何是养不出一颗能发芽的种子了。怎么办呢?抱养一个吧,风言风语的,唾沫就能把他们家淹死,所以,她想到了用精子库中的精子和媳妇的卵子配成一个,只要孩子是从媳妇肚子里出来的,外人就看不出其中的猫腻,自然也就没有闲话说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温顺的媳妇,竟然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这让老太婆很恼火,但是却没有办法。 从此,孩子的事情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折磨着她,让她白天茶饭不想,夜晚觉不成眠。 昨天晚上,邢敏下定决心,不管媳妇态度如何强硬,她都要撬开姜成的心门,让她同意使用别人的精子。 她推门直入姜成的卧室,看到姜成惊诧的双眼,她内心首先怯了一成。可是想抱孙子的愿望战胜了一切,她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开了口:“成啊,妈再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姜成明知故问。 “孩子的事情啊。我都给你联系好了,给你用最棒的医生,争取一次成功。”邢敏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去。我不能这样羞辱自己。再说了,我的血糖高,不适宜怀孕。”姜成一听这话题就恼火,那样做,和别人通奸有何不同! “你别这么犟好不好?现在用别人精子配对做试管婴儿的多得多,你年纪轻轻的为何这么保守?”邢敏不理解姜成的固执,声音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我说了,我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姜成又顶了一句。 “你别忽悠我,我也打听过了,只要用胰岛素把血糖控制好,怀孕对孩子没什么影响的。你放心,你怀孕后,我会把你当大熊猫一样照顾的。只要你给我们路家留了后,你就是我们路家的大恩人,路家的大少奶奶。”邢敏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既然那么想要一个孩子,那就抱养一个吧。”姜成依然不为所动。 “抱养?怎么可能?难道你想让你爸被唾沫星子砸死么?你爸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你还让他活不?”邢敏生气了,脸开始潮红,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那如果抱养不成,那你就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吧,你们另娶一个,娶一个听话的,愿意给你们试管一个的,那样就皆大欢喜了。”姜成说完,就走出了家门,在电影院呆到半夜,回到家,路和平已经在书房睡着了。 现在,下班时间到了,她不知道婆婆又会以什么样的招数对待她。她的心真累啊。在孩子问题上,路和平没有生育能力,她不怪他,但是他不该瞒着她这么多年,而且还装的像是她的过错。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对待她呢?让她终日生活在谎言中,生活在无谓的负疚感中,怎么会这样? 当她这样逼问自己,路和平爱自己么?这么多年的婚姻到底值不值?她的心就不能平静了。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残酷,需要她否定过往的一切,这是种什么样的痛苦啊。她现在想,如果离婚了,是不是就可以从这种鸡肋般的局面中解脱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她不知道,所以她彷徨,她痛苦,她煎熬。 到底该怎么办?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啊。当她把小区外围转了三圈,灯光逐次熄灭,星星在月光的掩映下逐渐高远,她终于下定决心,回家后和路和平好好谈谈,因为不管怎样,以后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去跟路和平坦白,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让他勇敢的面对现实,有机会抱养一个孩子。别再为孩子的事情隔着肚皮,让人寒心。 决心一旦下定,心头的石块也就挪开了。姜成觉得脚步变得轻松了,在皎洁的月光下,她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自己的那栋楼前。她抬眼看去,自家卧室的灯还亮着。路和平一定没睡,在等着她回来。如此一想,她的心一阵温暖,她开始向家里走去。她刚迈出脚步,看见卧室的灯突然熄灭了。她的心一沉,那灯光竟然不是为她留的,她真是想多了。他对她难道就这点耐心?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她干什么了?几点回家。 姜成的腿像灌了铅,爬到家门口只不过爬了五层楼梯,她却像爬了一座珠穆朗玛峰般的累她打开房门,小偷样蹑手蹑脚溜到卧室,刚想扭开床头的台灯,头上的吸顶灯却啪地一声打开了突然的灯光把姜成吓了一大跳,她蹦了一蹦,差点叫出声她看见路和平站在门口,阴着脸,那是暴雨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果然,路和平发飚了他两步就跨到了姜成面前,逼视着姜成的眼睛,那眼睛里似乎能看见红色的火苗这火苗灼得姜成的眼睛生疼。 “说,这么晚了,到哪里去了”冷冷的声音像冬天的冰溜,让人窒息,同时飘过来一阵难闻的酒气。 姜成被逼得只能歪腰坐在床上她歪头避开路和平的目光,闭上眼睛,轻声说道:“逛街” “你逛什么街,哪来这么多的闲心!”路和平冲她大吼,如果不是房间隔音,姜成相信他这一声会把整个楼层都喊起来的 路和平平素很少发火,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对任何人都谦和有礼,在单位口碑不错,是处长的准人选。他和姜成同在研究所工作,十几年过去,姜成依旧是小小研究员一个,而路和平则春风得意,年纪轻轻就成了部里处长的候选人。 “我不逛街我干什么,这个家我还能回来么?”姜成委屈地说。 “谁招惹你了?是你的家你不回来你想到哪里去?”路和平依然是高八贝的嗓音。 “你吼什么吼?就你会吼?”姜成也按捺不住火气,声音也高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你非得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不可?”路和萍的声音小了两个分贝,但酒气和火药味依然很浓。 “我为什么要听你妈的话?你没本事生就不要!”姜成的嘴变成了利刀,狠狠刺向路和平。 路和平就像当头挨了一榜,这多年来的遮羞布就这样被姜成揭掉,狠狠扔在了地上。他不能见光的已经被黑暗腌渍地惨白的自尊刹那间跌落在地,碎成十八瓣。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眼睛瞬间滴血。他一把把姜成从床上抓起来,一个巴掌狠狠掴过去。姜成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座五指山。 这一巴掌把姜成一打得愣在了那里,忘记了哭泣。 结婚十几年,她不要求路和平对她温柔体贴,呵护有加,只要不对她暴力就行。这暴力包括语言暴力和肢体暴力。父母亲的婚姻关系带来的伤痕深深埋于心间,此刻,这头小兽被这一巴掌震得复苏了,她脸上是火辣辣的痛,心中更是痛的钻心。 路和平又扬起了巴掌,姜成猛然挣脱路和平的手,扬起巴掌,一声脆响,这次轮到路和平愣在了那里。 “我告诉你,打我的人还没有出生!你这个伪君子!你自己没能力生育,却一直把这罪过强加在我的身上,让我终日感到对不起你们路家,恨不得尝遍天下草药,好有能力为你们路家留后。你们就这样坦然地享受我的内疚,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你的体检单子,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被你们一家人摆布。”姜成说了这样一大段话,路和平依然没从那个巴掌中清醒过来,用眼瞪着姜成,却再也不敢动手,也不知道怎么还嘴。 他看着滔滔不绝的姜成,猛然清醒过来。他后悔自己刚才的动粗,对姜成这种近似歇斯底里的模样,他从心里感到害怕。他转身就想离开。 姜成却不依不饶,她像个巨人一样伸开胳膊,拦住路和平:“你别走,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把话说清楚,然后爱咋咋地!” 路和平不知道她还要说什么,就疑惑地停住了脚步。 愤怒让姜成的嗓音嘶哑。她嗓眼里发出类似于母鸭一样的声音:“我是不会同意用别人的精子去造假的,如果你们非逼着我这样做,那我们的缘分就尽了。” “你说什么?”路和平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若不是嫁给了我,你能在北京混到现在?你现在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还不都是我的功劳?你看你回到娘家,家里是不是把你当做贵宾看待?就连你大姐也没有你显得重要,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 想到这,路和平的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了。他鄙夷的看着姜成,讽刺道:“你感觉一颗小草长成大树了?不需要我为你遮风挡雨了?” 姜成看着他嘴角的讽刺笑容,也学着他的样子翘起了嘴角:“我就要看看离开你的所谓的照顾,我还能不能活成人样!” 路和平见姜成来真的了,想起了他一向信奉的人生哲学:中庸之道,以和为贵。于是他收起他的不满,换做平静的语气说道:“好了,我给你道歉,我承认我刚才是酒劲上来了,我不该动手打人。可是你也打了我,我们就这事可以两清了。别把离婚提在嘴边,最破坏感情的就是这句话。” 姜成见他服软了,心中的怒气并没有消失,而是又多了一层悲哀。这个男人,始终一副大度包容的样子,其实内心却比谁都卑劣,都小气。 “这次把事情谈清楚。我是坚决不去做什么试管婴儿的,要么不要孩子,要么抱养一个。你去告诉你家人,这是我最初的意见,也是我最终的意见。”姜成板着脸说完这句话,就放过路和平,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当姜成从卫生间回来,卧室早已不见了路和平,他又睡到书房去了。每逢他们意见不合,他就睡到书房,往往能一连几天都不跟姜成说话。他这种就冷战的方式看似豁达,其实最伤人心。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不睬我,我不路你,你说说这过的是什么日子?难怪这种被称为冷暴力,光暴力就让人恐怖了,再加上一个冷子,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姜成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姜玉所说的那句话:“那样更好啊,亲上加亲。”如果那个女人不要孩子了,自己是否有勇气把孩子弄过来抚养?她心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钟摆,犹疑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章 风波 经过一周的调养,我出院了。来到父亲的病房,一周不见,父亲已经瘦的颧骨突起,眼窝深陷了。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是球蛋白保着,父亲的情况会更糟糕。 父亲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底气,变得轻飘飘的,就像无根的浮萍。他担心的看着我,问道:“怎么样了?身体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父亲,心理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妈呢?一直在程静那?”父亲又问道。 我点点头,说:“爸,你别担心,妈和程静相处的挺好的,就像母女俩。她们还帮我招到两个学生呢。” 父亲闭上眼睛,过了分把钟才睁开,他叹息道:“你妈是个好人。细想这辈子,我对不住她的地方太多。” 父亲终于说了实话。这话如果当着母亲的面说的,母亲会多感动啊。 正聊着,母亲打来了电话:“玉啊,你好了吧?” 我大声说:“妈,我好了,正在跟父亲聊你呢。” “聊我什么啊?”母亲有点羞赧。 “爸在夸你呢。”我朝父亲挤挤眼睛,对着话筒说。 “夸我?他一辈子都看不上我,还会夸我?”母亲不相信的问道。 “真的,父亲真的夸你,还说这辈子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 “净瞎说。”我听到母亲的嗓音哽咽了。 “妈,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我问道。 “那个叫黄雄英的学生今天想去报道,你去学校等着他还是怎么的?”母亲说道。 我看看爸爸,他正闭着眼睛,很劳累的样子。大姐已经回家休息了,我生病这一周,可把她累死了,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两边跑着。幸亏有她那帮狐朋狗友,替她买饭,替她陪护,替她熬夜,否则她可能也已经躺在医院了。陪护是个煎熬人的工作,是个体力活,更是个精力活。作为陪护人员,首先需要一个坚强的心理,能承受住直面生死离别的压力,还要与一个健全的体魄,能承受住夜晚的煎熬。当我夜晚在床边磕头打盹的时候,我想起了程芊颖脸上的黑斑,想起七百多个夜晚程芊颖的煎熬,如果换做我,可能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此时我对程芊颖不仅是心疼,更是佩服。 想到这些,我对母亲说:“妈,你就让他们自己过去吧,到了学校提我的名字就行了。大姐回去睡觉了,爸这边没人,我得陪着。” 母亲担心的问道:“这能行么?不会被别人抢去么?”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妈,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地方,是集市么?什么都可以随便抢?没事的。” 母亲放心的挂了电话。我心中暗自高兴这个黄雄英,是我找的第一个学生,是我零的突破。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摘掉秃头的帽子了。这么一想,心中高兴,就问父亲:“爸,你想吃点什么水果?我去给你买?” 父亲眯眯糊糊看看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我问道:“你想吃榴莲么?” “榴莲?臭的?”父亲问我,然后摇摇头。 “你从来都没有吃过?榴莲是水果之荤,营养高着呢。我去给你买一点,好不?” 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父亲,我想让他把没吃过的东西这几天都尝个遍。 父亲微笑着点点头,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下了楼,去超市买榴莲。 来到超市,我直奔水果摊位,看见几个大榴莲,便请营业员给我切开了一个,我买了一半。在等着包榴莲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光头在我面前一闪,然后是一个亮闪闪的眼镜。 “杨硕鹏!” “姜玉!” 我们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买什么的?”我问杨硕鹏。 “买点水果,你喜欢吃榴莲?”杨硕鹏问道。 “买给父亲吃的。”我低声说。 “叔叔喜欢吃?”他问道。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买给他尝尝。” “我就不喜欢吃这东西,臭味让人受不了。”杨硕鹏捏着鼻子,像个小女人。 “哈哈,还是个男人那,这么矫情!”我取笑他。 “中午有空没?一起吃个饭?我早就想请你吃饭来着。”杨硕鹏说。 “呵呵,你这个大忙人。我天天等着你请呢。”我玩笑道。 “真的,中午,就我们俩,叙叙旧咋样?”他认真起来。 “对不起啊,改天吧,我中午有事。” “你别客气啊,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的。”杨硕鹏以为我谦让,又邀请了一遍。 “父亲在住院,我得陪护。”我再不说实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叔叔什么病?”杨硕鹏担心的问道。 “肺癌晚期,没几天了。”我嗓子有点哽咽。 “啊?你不早说?我跟你去看看吧。”杨硕鹏转身去了卖牛奶的地方,提了两箱牛奶,复又叫营业员包了一个完整的榴莲,又挑了另外几样水果。 来到收银台,我抢着付钱,他一把把我推开了:“再跟我争我就跟你恼!”这是他上学时的口头禅,我听了噗嗤一笑:“这么多年了,口头禅还没丢啊?” 他也乐了:“你还记得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来到医院,父亲看到杨硕鹏,朝我看了看,我说:“中学同学,来看你了。” 父亲想坐起来,可是没成功。杨硕鹏赶紧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连声说:“叔叔你别动,你千万别动。” 父亲惭愧的一笑,躺着不出声了。 我把榴莲拿出来,沿着缝隙掰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立刻飘满了房间。杨硕鹏又捏起了鼻子,我担心的看看父亲,父亲没动静。看来他的嗅觉已经在退化,他的味觉现在已经退化的厉害,昨天喂他药,他已经感觉不到苦了,刚进医院的时候他每次吃过药都要好好漱口,说太苦了太苦了。 我用勺子挖了一点榴莲肉送进父亲口中,父亲在嘴里仔细的咀嚼,像是品味。我问父亲:“好吃么?” 父亲摇摇头:“没什么味啊。” “什么?怎么会没味道?”杨硕鹏吃惊道。 我用胳膊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告诉他:“父亲的味觉已经消失了。” “是这样啊。”杨硕鹏同情地看着父亲。 我让父亲把嘴里的榴莲咽进去,再给他新的,父亲把榴莲在嘴里窝来窝去,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就是咽不下去。我着急的看着父亲,催促着他咽下去,咽下去。突然想到这是父亲已经丧失吞咽能力的表现,心突然就降到了谷底。父亲,难道快离开我们了么? 晚上,姐姐带来了皮蛋瘦肉粥。我端着去喂父亲,父亲张开嘴,把半勺稀饭含在嘴里,却咽不下去,那稀饭顺着嘴角往脖子上流,父亲着急的满脸通红,可就是咽不下去。姐姐急了,叫来了医生。医生摇摇头,叫我们不要再喂了。 医生把姐姐叫出病房,对姐姐说:“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该给病人准备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慌张。” “准备什么?”姐姐不解的问道。 “临终的衣物等。你父亲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医生淡淡的说道。 姐姐泪流满面,在外面捂着嘴,哭了大半个小时,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半天眼睛才出来。 我看着姐姐红肿的眼睛,已经明白了一切。我强忍住心头的难过,跑出病房。我的泪水顺着鼻梁往下流,打在地面上,打的地面啪啪响。哭了十来分钟,电话铃响了,是周校长的声音:“姜老师,晚上七点有个会,你务必克服困难来一下。” 没与商量的余地,纯粹是命令的口气。我挂了电话,心中骂道:“周扒皮!” 我哭够了,洗了脸,又来到病房,父亲已经迷迷糊糊睡去了。我对大姐说:“姐,我要去学校一趟,开会。” 大姐惊诧的问道:“这么晚了,开什么会,真是疯子!” 我摇摇头:“没办法,端人碗,服人管!” 姐姐同情的看着我:“就你瞎能,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待在公立学校多好!”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姐姐的话,说道:“我选的,我乐意!” “行行,你这个犟驴!这样吧,天黑了,你骑车子我也担心,我让小方送你过去。”大姐说。 “小方是谁?”我不解。 “我的司机!”大姐说。 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闲人一个,还混了个司机?真是大姐大。” “你要不要送?哪来这么多废话?”大姐不高兴了。 “用,不用白不用!”我斩钉截铁的说。 来到学校,食堂里已经挤满了同事,一百多人呢。周校长正在台上用着喇叭点名。我到的时候刚好点到我,我响亮的答了声到,便找个旮旯坐了下来。 “招生进入倒计时,现在通报一下今天的招生情况。”点名结束后,周校长直奔主题。 “今天一共招生七十五人,分别有栾老师三人,古振明老师五人” 我竖着耳朵听我的名字,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听到。就在我惊诧不已的时候,周校长又开始点名了。 到现在还没有实现零突破的有这些老师:姜玉c何美丽c宋建明。这三位老师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一听心里就急了,好容易招来的学生真的被人撬走了,这还像话么? 散会后,已经八点半了,我气愤填庸的来到校长办公室,周校长皮笑肉不笑的让我们坐下。何美丽与宋建明都是今年刚毕业的,我和他们一起挨训,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我着急地问周校长:“周校长,我今天招了一个了啊,怎么不见了呢?” 周校长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低头在抽屉里翻着什么。过了半天,他坐直了身子,问道:“姜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我讨厌他的心不在焉,就气冲冲地说:“我今天招了一个,上午已经过来报名了啊。” 周校长抬头看看我,见我不像撒谎,就问道:“那学生叫什么?” “叫?叫?”该死,我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了。 “你看看,你看看,没招到就是没招到么。”周校长不高兴了。 “我真的招到了一个,是我母亲帮我联系的。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我着急了,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今天来报名的学生叫什么?” “叫黄雄英。”是程静接的电话,她又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关掉电话,对周校长说:“那个学生叫黄雄英。” 周校长在小本上查找名字,然后说:“有这个学生,不过他是孙仙灵老师带过来的啊。” “啊?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妈帮我招来的,怎么变成别人的了?”我着急了。 周校长安慰道:“你别急,别急,是你亲自带过来的么?” 我摇摇头:“不是,我抽不开身,就让他们自己过来,说提我名字就行了。” “奥,是这样啊,我们招生有规定,谁带过来缴费的,学生就算谁招的。你不知道么?” “什么?这是什么破规定?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就是白忙了?”我生气的站了起来。 “你别激动,别激动,等我问清楚情况再说好吧。”周校长见我激动了,赶紧安慰道。 “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这太气人了。”我依旧气愤填庸。 “行,只要属实,这个名额就算你的。你的任务还很艰巨啊,你要努力啊。”周校长息事宁人的说。 “你放心,我肯定会完成任务的。”我不服输地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姜校长怎样了?”他终于想起了我的父亲,论关系,他还是我父亲的叔伯学生呢。 我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了:“不好,今天已经不能吃饭了。” “奥,节哀顺变吧,这几天好好陪陪他,相信凭姜校长的人脉,帮你找接过学生应该不成问题。”周校长假惺惺地说道。 我客套了一句,走出校长室,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第二天下午,周校长给我打来电话,说道:“姜老师,黄雄英的情况我问清楚了,人家确实是奔着你来的,只不过半道上被孙老师见到了,以为是自己找来的学生,就当成自己的了,误会,纯粹是误会。” 我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周校长说:“上午有个人带过来五名学生,说是你招的,都交过费了。姜老师,我就说你的能力不可小瞧么,看你的人脉多广!还差四个名额,不急,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我放下电话,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得这样求哥拜姐的招生才能生存?我这是自己找的罪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章 夙愿 父亲的情况很不好,下午,我喂他水,可是他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吞咽能力。喂进嘴里的水从他的嘴角流出,浸湿了他的领口,我拿出卫生纸给他擦着,心中是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 大姐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了。她一把把我拉出病房,对我说:“小玉,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爸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我流出了眼泪,点了点头。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给你二姐打电话,让她抓紧赶过来,好能赶上看父亲最后一面,否则她会责怪你的。” 我点点头。 “第二件事有点棘手。”大姐看了一眼手机,“你得去程静那,去做程静的思想工作,让孩子打催产针,提前出生。否则,父亲有可能不能见到孩子出生。” “啊?这话该怎么说?万一她受不了,出事了怎么办?”我头脑中浮现程静小山样的肚子,难为情地说,“再说了,妈知道了,会受得了么?万一妈躺到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大姐点点头,说:“你想的都是实情,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那我们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我知道姐姐说的是实话。爸爸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多天,不就是等着儿子出生的那一刻么?盼儿子不是爸爸一辈子的心愿么?难道我们能忍心让他就这样遗憾离开?不能,绝不能这样。 我想了想,就说:“先做通妈的工作,然后让妈妈去劝她。” 大姐听了,思考了一会,说:“行,这个办法可行。” “那你立刻去茂洞吧。”大姐吩咐道,“我让小方送你。” 我点点头,说:“我看程芊颖能不能跟我一块去,她比我会说。” 我拨通了程芊颖的电话,程芊颖那边乱糟糟的。我问道:“程芊颖,在哪呢?” “你有什么事?我在唱戏呢。”程芊颖的声音带着调侃。 “你到底在哪里啊?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茂洞小学?”我着急地说。 “去那干什么?”程芊颖问道。 “爸快不行了,我想过去劝劝程静,让她打催产针,让孩子提前出生。”我尽量解释清楚。 “啊?我现在没时间,正要债呢。你先去,我这边马上就好,好了我就赶过去好吧?” 我没办法,程芊颖不跟我同去,我好像没了主心骨。我无可奈何地钻进那辆黑色的奔驰,跟着小方赶到茂洞小学。 学生正在上课,学校里静悄悄的。我走向程静的小屋,寻找母亲,不在,我又转到后面的菜园,看见母亲正弯着腰在菜园里除草。母亲见到我,脸色一变,她紧张的说:“是不是你父亲不好了?” 我心里暗吃一惊,夫妻间的心灵感应竟然如此准确。我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母亲眼圈红了,但旋即镇定起来:“跟妈说说,他还能支撑多久?” “不知道,但是他已经连水不能喝了。”想起父亲的惨状,我真想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母亲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努力憋着,不让它们落下来。她有三四分钟说不出话来。我担心的看着她,强忍住悲伤,拉拉她的胳膊:“妈,妈,你没事吧?” 母亲缓过劲来,用手臂擦去眼泪,说:“该来的总会来的。没事,妈能扛得住。” “那现在当务之急是说服程静让孩子早些出生。”妈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仅佩服老年人的智慧,不管是在怎样艰难的时刻,他们总是知道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妈,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你看,如果跟程静说,不会出事吧?”我担心的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没事吧。这几天我跟她谈了很多,包括你父亲的病情,孩子的去向。我都根她谈了,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心地善良,也通情达理。”母亲盯着眼前的黄瓜架,并不看我,好像这黄瓜架就是程静一样。 “那就好,只要她不出事就好。”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程静呢?”我问母亲。 “在上课呢。”母亲说,“真是个敬业的孩子,每天晚上还留学生辅导呢。” “啊?都快生了还上课啊。他们校长也真够心狠的。”我不满地说,“就欺负人家老实是不,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校长理论理论。”我说着就要去找程静。 “小祖宗,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母亲赶紧拦住我,“那是程静愿意的,人家校长早就让她休息了,可她说在家待着不动就喜欢睡觉,觉睡多了对身体不好,生产时会困难。” “奥?是这样啊。也是,活动活动对身体好,我当年怀小燕的时候,一直上班上到生产前一天。头天晚上我还蹦起来跟人家打羽毛球,结果夜里就生了。” “嗯,活动好。”母亲附和道。 我们聊着天来到程静的宿舍,我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心想父亲真的对她是没有一点感情,程静也确实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要,否则怎么会让宿舍空成这样?至少得有一个像样的沙发,像样点的床吧?可是卧室里就一张一看就是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木床,床头黑乎乎的,上面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油垢。 那衣服就对在床对面的两个纸箱里。这哪里像个家?连个宿舍的装备都不如么。 母亲看着我吃惊地眼神,说道:“程静这孩子没心机,她当初若不是想让你爸帮她转正,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她要求很简单,既然你爸已经帮她完成了这个心愿,她对他也就没有什么要求了。” “呵呵,他们是一锤子买卖啊,那还要孩子干什么?不是多此一举么?”我讽刺道。 “那不是不得已么?再说了,如果不是孩子,你爸能这么痛快的帮人家?”母亲替程静辩解道。 “妈,你怎么会大度成这样?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恨她?我可做不到,不管怎么说,爸都是她害的,你也是她害得。”我不高兴的说。 “你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穷人家的孩子,走这一步不容易,若有人帮着,她也不愿走这一步,丢人不说,还伤害身体。这孩子虽说她不打算养,但是血脉相连,是她一辈子的牵挂和内疚呢。”母亲仍是替她竭力辩解。 “自己困难就是伤害别人的理由?自己困难就是不择手段,不讲道德的理由?妈,如果都像你这样,咱们国家也不用行刑法了,每个杀人犯都有自己理由的,哪有无缘无故的伤害和杀戮?”我看母亲头脑一笔糊涂账,就想生气。 “姜玉,你来啦?”突然,门口响起了程静的声音,她只看过我二次,竟然凭我的声音认出了我,这招挺厉害的,粗心的我就做不到,对于一个陌生人,我非得见过次才能认得出来。 我赶紧停止跟妈妈的争论,有点尴尬的走出卧室,冲程静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刚到,来看看你们。”我装作亲热的上前掺住程静的胳膊,把她搀到卧室的床边,让她坐下。 自从上次她到我家来闹,我们已经近三个月不相见了。她不仅肚子增大,脸上也胖了很多,下巴胖成了双下巴,那双手关节上不见了骨头,而是像娃娃一样的胖酒窝。我脱口而出:“你胖了。” 程静指指母亲:“都是阿姨照顾的好。” “阿姨?”我想着她的肚子里怀着父亲的孩子,却把母亲叫阿姨,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心中不禁想笑。 母亲走进来,坐在程静身边。拉起程静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摩挲。我竟然心中吃起醋来,母亲这是对待我们的动作啊,怎么就用在了程静的身上? 母亲缓缓开口了:“静啊,跟你说件事,你不要激动啊。” 程静看着母亲,柔声说:“你说吧,我听你的。”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姜伟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程静啊了一身,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手心里满了汗。 母亲慌了,赶紧掏出兜里的卫生纸给她擦汗,边擦边说:“孩子,说过不许激动地,你要当心独立的孩子!” 程静哭丧着脸,说:“我没有激动,我能挺得住。” “那我继续往下说了啊。”母亲把程静额前一绺耷拉的头发撩到她的耳朵后,说道,“你想不想让姜伟在临终前见到孩子一面?” 程静低下头,不吭声。这种沉默持续了十来分钟,母亲忍不住了。 母亲说:“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恨姜伟,可是如果没有他,你也不可能转正,这件人生大事是他帮你完成的,至于代价么,也是你愿意承受的,这没什么不公平的,对吧?” 程静不吭声,我却听得不顺耳了。我对母亲说:“妈,你怎么这么说,难道她这样利用父亲就对么?” 母亲突然高声打断了我的话:“你懂什么!你从小丰衣足食的,哪里懂得人生的艰苦!下游的水要流到上游,不借助外力能行么?” 我不敢再吭声了。 母亲又说道:“姜伟人不坏,但此生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现在有儿子了,他却没时间享受那种天伦之乐了。这也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可是他如果死前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他会死不瞑目的啊。” 程静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低声说:“阿姨,我听你的。” 母亲紧紧环抱住程静,她们的头贴在了一起,就像一对患难的母女。不,她们此刻就是一对患难的母女。 这时,程芊颖赶来了,与她一同过来的是徐一峰。我冲程芊颖摆摆手,意思叫他别打搅她们,然后悄悄来到门前,抱住程芊颖,长长舒了口气,说:“成了,她同意了。” 过了片刻,程静从卧室走了出来。她和程芊颖打了声招呼,对我说:“我去跟校长说一声,阿姨在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跟你走。” 我点点头,连声说:“不急,反正有车,等你收拾好。” 晚上,程静跟着我们来到了医院。她问我:“你爸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他。” 我点点头,陪着她来到爸爸的病房。爸爸正闭着眼假睡,他现在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睁眼对他来讲就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所以大部分时间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程静走到他床前,还没张嘴,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无神的眼睛看到了程静,就像突然打了鸡血,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他想坐起来,可是动了动上身,身子只是轻微摇晃了一下。程静忍住将要流出来的泪水,赶紧制止他的动作,柔声说:“你别动,躺着别动。” 父亲不再动弹,嘴巴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我把耳朵凑过去,只听他嘴里念叨着:“孩子,儿子。” 程静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大肚皮上,对他说:“儿子很快就出生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你等着啊。” 父亲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程静的泪水无声的往下流。她对我说:“走,去产房吧。” 第二天早晨,程静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孩子刚落地,程静不顾护士的拦阻猛然坐了起来,一摊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床单。她死死盯着孩子看,仿佛要把孩子装在自己的眼睛里,装在自己的心坎里。然后,她看着母亲,指指孩子:“走,抱走!” 孩子被护士抱走了,程静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她用手遮盖住眼睛,任泪水恣意往下流。医生正在给她处理下身,看到她的眼泪,奇怪道:“母子平安,多好的事情啊,你哭什么?这样哭,对眼睛很不好的。” 母亲擦了一把眼泪,跟到育婴间,等护士给孩子擦去身上的血迹,母亲把孩子用小毛毯包好,就把他抱到了父亲的房间。父亲伸出手臂,想要抱他,可是手臂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怕自己得病传染给孩子。母亲明白他的意思,就把孩子抱在他的床前,俯着身子让他看孩子猴屁股一样红的小脸。父亲兴奋地看着孩子,嘴里喃喃着,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也听不出他到底讲的是什么。父亲已经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这时,二姐冲了进来。她从北京赶回来了。她扑倒父亲病床前,声音颤抖着喊:“爸,爸,姜成回来看你了。” 父亲睁眼看看二姐,又指指孩子,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非常非常劳累的样子。二姐来到母亲身边,从母亲手中接过孩子,抱在胸前,就像抱着一个宝贝疙瘩。 我看见父亲突然皱起眉头,脸上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那表情持续了分把钟,就舒展开来。我刚要去喊医生,母亲制止了我。我看见父亲的脸色骤然变成了灰黄色,跟田间的泥土一样的颜色。我的心一沉,用手去探父亲的鼻息,然后我放声大哭,父亲,已经去了。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我像蜕了一层皮。不,我们家人,两个姐姐,还有母亲,都像蜕了一层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章 旅游 孩子被二姐抱走了,母亲也跟着去了北京,我把燕子送到了启华的暑期班,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我白天去照顾程静,夜晚,有时也住在医院陪着程静。 很奇怪,父亲走后,我竟然一点都不恨程静了,对她反而有了些许的友情,不,或者说是亲情。 孩子自从被母亲抱出产房后就没有回到程静身边,因为程静心信母亲的话。母亲那天晚饭后对程静说:“静啊,你信我说的话不?” 程静点点头。 “那我就说了啊。”母亲看着程静,把程静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孩子生下后你不能抱,更不能给孩子喂奶,那样你对孩子就产生不了多深的感情,那样孩子离开你你就不会太痛苦。如果你抱了他,喂了他,你在感情上就难以割舍了,你就离不开这个孩子了。” 程静听话的点点头。 孩子出生后被母亲抱出产房,便再没有回到程静身边。程静头脑中只有一张红呼呼的小脸,便再也没有其他印象。 夜晚,产房静悄悄的,我和程静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但谁也不敢聊关于孩子的话题。 我慵懒的打开电视,地方台正在播放一个广告,签约治疗糖尿病。我一看来了精神。在父亲住院期间,我由于劳累和悲痛,血糖值一直十二以上下不来,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我用胰岛素。我想想每天饭前对准自己的肚皮扎针,心里就不寒而栗,就含糊着从医院出来了。可是血糖这个数字却似一把钢刀插在心口,让我难受。 我端坐在电视机前,把整个节目完整的看了一遍,然后记下了药房的地址,就离我家不远。 第二天早饭后,给程静买来早饭,我便直奔药店。 来到药店,营业员正忙着给顾客介绍。我挤上去,仔细询问合同的签法。营业员是个二十出头的美眉,涂着猩红的嘴唇,在这个闷热的日子里更显得燥热。 我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看到包治,无效退款等字样,心中想:“终于找到根治糖尿病的方法了。” 我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排起了队。约莫半小时过去,终于轮到我了。我爽快的签了合同,付了一千八百元钱,买了三个疗程的药。 走出药店,虽然太阳仍就像个大火球,但我的心里却阴凉一片。吃完这些药,我就可以摘掉糖帽子,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程静住了一星期的医院,便执意要出院。我可不想每天往茂洞小学跑,就跟她商量:“你去我家住到满月吧,这样我照顾你也方便,买吃的用的也方便。” 程静却死活不同意。我没办法,只好遂了她的意,让她回到茂洞小学那个破房子里。 大姐给她在当地请了保姆,伺候她满月。自此,我们便和程静断了联系。和程静再见面,是在母亲的丧礼上。 这天晚上,一个人不想做饭,便溜达到程芊颖家,和程芊颖包了一顿饺子。饺子是韭菜馅的,加了鸡蛋和虾皮,闻起来就特别的新鲜。我调陷,程芊颖和面。我们一起动手,不到一个小时,两框饺子就包好了。 饺子下了锅,小云和小露围坐在桌边,等着吃饺子。突然,小云的手机响了,小云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急忙挂上。程芊颖问道:“谁的电话?为何不接?”小云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 我和程芊颖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没与说话。 饭后,我和程芊颖出去散步,我对程芊颖说:“孩子青春发育期,不好管,小云你要盯紧点,别谈恋爱了啊。” 程芊颖点点头,说道:“现在这些孩子啊,没一个省心的。你说我要不要把她送到辅导班?” “她平时成绩怎么样?”我问道。 “这孩子,一跟着老师课外辅导,成绩就上去,不跟着老师吃小灶,成绩就下来。” 程芊颖叹了口气。 我惊诧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云说他老师一讲到难题就刹车了。等着学生到他家去讲。” “竟然有这样的老师?”我再次惊诧道。 “你以为老师都跟你一样啊,很多老师坏得很,都把学生往家里弄,好赚外快。”程芊颖瞪了我一眼:“你怎么就不想着也拉几个学生补补课,那样收入不就上来了,何苦去什么私立学校呢?”程芊颖不解的问我。 “我没那么厚的脸皮,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家长提要求。”我说,“真的有几个家长要让孩子跟着我一对一,我都拒绝了。” “你呀,有人说你好么?”程芊颖白了我一眼。 “快开学了,有没有想到什么地方玩玩?”我转移了话题。 “大别山去不?”程芊颖问道。 “大别山?怎么想去那个荒凉的地方?”我疑惑不解。 “徐一峰在那有朋友,想带我们去转转。”程芊颖说。 “我们?是你自己吧?你跟那个徐一峰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戏虐道。 “什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就是朋友呗,你别把这事看得多严重啊,我们没有什么多特别的关系。”程芊颖笑着纠正道。 “不打自招,我没说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我笑着看看程芊颖,程芊颖捶了我一下,也噗嗤笑了,她笑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调侃道。 “认识他好多年了。当初建厂的时候,他给我们提供的机械。”程芊颖淡淡的说,“以后机器维修等都少不了他,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原来是旧相识啊,是不是那时他就开始打你主意了?”我朝程芊颖坏笑着。 “去你的,他和耿晓旭关系不错。经常来我家玩,他们经常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胡侃到半夜。这时我会给他们沏上一壶茶,任他们胡吹乱侃。他说我温柔,不像他媳妇,地道的母老虎。每次他喝醉,不是被关在门外,就是挨一顿臭骂,整一个河东狮吼,哪有一丝女人的温柔。” 我听了心理不舒服了,怎么男人要花心总拿自己的老婆说事?自己的老婆再不好,也是你自己当初的选择啊。这样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我在心里就这样把徐一峰判了死刑。 “你想去么?”程芊颖问我。 我摇摇头,说道:“我可不想去当什么电灯泡。” 程芊颖踹了我的脚一下:“没良心的,指望你去帮我挡挡他呢,你却说什么灯泡。你以为我傻啊,他有家有道的,追我无非是想玩玩。我跟他接触,也无非是想借他的手帮我做点事情。我可不想被他占了便宜。” “原来你不糊涂啊,我以为你已经陷进去了呢。”我恍然大悟,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为这阶段对程芊颖的误解。 “我们单身女人,你知道有多少双异样的眼睛盯着么?你跟男人说句话,人家就会认为你跟这个男人有一腿。有家庭得女人都像防贼一样放着我们呢。”程芊颖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也得争口气,不能随便的处置自己。”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程芊颖说:“具体日期还没定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开学前都行。”我懒懒地说,“人家可是把我当电灯泡呢,徐一峰知道我跟着,肯定恨死我了。” “切,他那边也有灯泡啊。”程芊颖笑着说。 “啊?又是那个从来没错过的人?”我吃了一惊,虽然他帮我招了几个学生,可是我心中委实不喜欢他。 “他人还行啊。他可是个钻石王老五,条件还是不错的。”程芊颖正色道,“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的。” “切!他有什么?”我不屑的说。 “他做房地产,村里面的小农村建设住房就是他搞得,在当地也算是个小财主吧。最主要的是他只有一个女孩,像他这样的条件在二手市场可以算得上是钻石。”程芊颖头头是道的跟我分析。 “二手市场?那不是二手车二手家电的称呼么?”我对这个称呼感到新鲜,但同时也感到一股凄凉,是啊,经过婚姻的门槛,再出来,就像轿车,就像家电,就像一些日常用品,用过了,就变成二手的了。二手的跟簇新的产品相比,那就是天和地的区别。 “是啊,我们现在都是二手货。”程芊颖淡淡一笑,“在二手市场,剩下的往往是极品女人和渣滓男人,两级分配。” 我点点头,这种观点,网上多得是灌水帖子。 “所以么,有好一点的成品,你就要及时抓住啊。”程芊颖变得语重心长了,像个长姐。 我不置可否,问她:“你对自己的个人事情是怎么打算的?” 程芊颖摇摇头:“没打算,像我这样是超级困难户,没有人要的。” 我听她这样说,就不服气地说:“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缘分来的时候谁都挡不住。你会有属于自己的缘分的。” 程芊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缘分?缘是天定,分是人为。你认为我现在除了两个孩子一无所有的人会有人要么?给你你会要?” “你善良勤快,我要是男人我就把你收了。”我冲程芊颖咧嘴一笑,程芊颖顺手打了我胳膊一下,“你呀,幸亏不是男人,若是男人吗,也是个色男人。” “好了,不胡扯了啊,你决定跟我们一起去大别山?那我就给他们回话了啊。”程芊颖突然正色道,“你也借此机会跟郑阙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擦出点什么呢。”程芊颖突然冲我做了个鬼脸,又变得嬉皮笑脸了。 我对郑阙没兴趣,但我想去大别山,那是一片尚未被开发的处女地,没有人群的祸害和骚扰,那里的宁静或许可以医治我的忧伤。 安置好孩子,三天后,我们四人驾着一辆越野吉普出发了。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黄昏,我们来到了坐落在大别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村支书是郑阙的朋友,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憨厚的脸上满是淳朴的笑容。我们到来后,她的胖胖的老婆便在院子里窜上蹿下的逮公鸡,逮了两只足足养了三年的公鸡。公鸡炖香菇,那香菇是他们从山上采来的,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我们今天来得巧,上午支书的儿子刚刚从山上打来了一只野兔。很快,餐桌上就摆上了香菇炖草鸡,红烧兔肉,猪肉炖笋干,鸡蛋炒野蒜。总之,这些都是我们生活在钢筋水泥缝隙中的城里人所不曾享受过的。 饭后,我想出去走走,但害怕有狼,就问村支书山里有没有狼。村支书笑了:“这里林子不密,几十年前有狼,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了。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我们沿着山脚往前走。山上是黑黝黝的树林,月光轻柔的照着我们一行四人,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我信步往前走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内心平静如水。很久以来,我多没有这种内心宁静的感觉了。自从婚姻变故以来,我的心内不是活辣辣的伤痛,就是沉甸甸的自怨自艾,总之,灵魂好像被挤破了,找不到一丝的安宁。此刻,在广袤的山脚下,我把心灵放飞,物我两忘。 不知走了多久,我忘记了时间。突然郑阙打断了我的宁静,他说:“累了没?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休息?” 我一愣,回到了现实中,程芊颖和徐一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的身后只有郑阙跟着。 我内心恼怒郑阙打断了我的冥思,可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对于他的提议,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穿着高跟鞋散步来着,一注意到鞋跟,便立刻感受到了脚的不舒服。我看看前面有个一平米左右的大石头,便紧走两步,弯下腰就要坐下。 “别忙坐。”郑阙说,然后弯下腰,掏出卫生纸,把石头擦了擦,然后说,“坐下吧。” 他的这个动作让我一愣。当年,东泰可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每逢教师开会,他总会把我的凳子抹干净才让我坐下。同事们都笑话他的这个动作,可他却一脸自豪:“对老婆怎么疼爱都不过分。” 现在郑阙的这个动作勾起了我的回忆,我的内心便又波涛汹涌,找不到归处了。 郑阙挨着我坐下了。我往边上挪了挪,跟他拉开一些距离。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你挺严肃的啊。” “不,是生活作风严谨,不喜欢逢场作戏。”我立刻刺了他一下。 “我也不喜欢逢场作戏。”他争辩道。 “此地无银,我又没说你喜欢逢场作戏。”我又讽刺了他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好像对他有着无限的不满,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含枪弄棒的,好像就想让他生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往事 “你对我有成见?”郑阙迟疑着问道。 “我对你能有何成见?萍水相逢的。”我抬头看着天空,那轮明月正在棉花团般的云朵里穿行,那天蓝的就像一望无垠的平静的海面,湛蓝湛蓝,深邃高远,而片片白云则是大海顽皮时溅起的惊涛骇浪。想想家中总是灰蒙蒙的天空,我不禁又长舒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十年前在这里呆过两个月。”郑阙说,“那时我刚刚三十岁。”郑阙斜眼看了我一下。 “奥?你那时过来干什么?”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也有故事?” “当年,父亲癌症,把家里花的一干二净,然后人就走了。”郑阙掏出一颗烟,虚让了我一下,“要不?” 我心中突然涌起了想抽烟的冲动。那么多的男人迷恋烟草,把香烟当成自己的情人,恋人。想想父亲临死前还在抽烟,明知是烟草害了他,可最终死在烟草上还是毫无怨言。这烟草为何有这么大的魔力?想到这,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香烟。他一愣,问道:“抽过?” 我摇摇头,说:“想尝试尝试。” 郑阙没说话,拿出打火机,给我把香烟点上。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半天不吐烟雾。郑阙也点上了一支,看我不吐烟雾,说:“你这样抽烟会醉的。” 确实,烟雾好像经过口腔直接进入了我的脑子,我的脑子立刻感到有点晕呼呼的。我吐出烟雾,又深深吸了一口,脑子晕乎的感觉更强烈了。我六口抽完了手中的香烟,感到脑袋中就像钻进了一团云雾,那云雾在我脑袋中钻来钻去,让我感到意外的畅意。我真的醉了,伸手向郑阙再要香烟的时候,那手臂竟然有点颤巍巍不听我的指挥。 郑阙又递给我一支,说道:“你有打不开的心结?你给我的印象总是带着一丝忧郁,这忧郁让我心疼。” 我好久没有听到过心疼这个词了。这话语跟东泰当初怎么这么像?难道他是东泰的翻版?难道上帝真的怜悯我,派另一个东泰来照顾我?如此想来,我的鼻头一酸,眼泪就不听话的流了下来。眼泪下来了,不争气的鼻涕也就在鼻腔里作怪。我把手伸进裤兜,该死!竟然没带纸巾。我抽了一下鼻涕,尴尬地玩弄着手中的香烟,一时不知怎么办好。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用手去揩鼻涕吧。这时,一片雪白的湿巾递到了我的手中,我难为情的接过,用它狠狠擦掉了已经快流到嘴角的鼻涕,心中一暖,看来,他也是个暖男啊。 感觉真是奇怪,如此一想,我顷刻间对他的感情发生了翻转。我想起了看过的一句话:对女人而言,除了第一个男人,所有的男人不过都是她追忆第一个男人的跳板。 一阵风吹来,我突然打了个寒战,他的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揽住了我的腰,我感到心跳加速,喉咙发紧,顺风吹来他身上男人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心旌摇荡。难道就这样沦陷了?还是自己早有一颗沦陷的心,只等着合适的靶子出现?我在慌乱之际,还没忘记对自己进行心理分析。是后者,肯定是后者。我心里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我本不是坚强的人,东泰离开这一个多月,我每每想到东泰搂着那个娇娘在寻欢作乐,妒忌的心就不能自拔。我要找一个比你强的,尽快找一个比你强的,这是我心里的最强音。今天,我似乎可以对东泰微笑了:他有着和你一样的性格,和你一样温柔体贴,但是,他比你有钱!我终于打败了东泰,打败了那个女人!我把头轻轻靠在郑阙的肩上微笑着,仿佛东泰就站在我的对面,能看见我的微笑一样。 郑阙对我突入起来温柔显然吃了一惊,他的手缩了一下,重又紧紧黏在我的腰上。他对着我耳语:“你原来如此温柔啊。”丝丝热气吹得我耳根发痒,我不禁脸红起来。 我为了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就问他:“你说你十年前就来过这里,当时来干什么的?” 郑阙听到我这句话,松开了我的腰,把我的手拉起来放在他膝盖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信不?我当时是来寻死的。” “啊?你这样的人也会寻死?怎么可能!”我大吃一惊,挣脱了他的手,愣愣看着他。 “我给你讲一讲我的老婆,你不会介意吧?”郑阙眼睛看着我,但那神情却又不是看着我,仿佛是穿过我的身体,看着我身体后的远方。 我摇摇头,说:“我很想听一听她的故事。” “我和她是在九四年结的婚,那时她二十二岁,叫乔梅花,我住村东头,她住村西头,从小在一起长大。那年我二十八岁,比她大了整整六岁。” “那时我们家很穷,家里只有三家破草房,我也是给人家打零工,东一家西一家的。对我家这种情况,她家自然不愿意,于是,我们在那年的初一,就私奔了。再回来,已是春天。” “奥?你们胆子真大。”我暗暗佩服,若换成我我是没有私奔的勇气的。 “当她站在她父母面前时,她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父亲踹了她一脚,母亲搂住她不住的落泪:‘丫头啊,以后你受罪的日子就来了!’” 她流着泪扑在母亲怀里:“娘,我认了。受罪也好,享福也罢。” 年底,我们的女儿出生了。父母看见她生了一个女孩,很不高兴,因为我家三代单传,农村人么,总想要个男孩子,当时计划生育已经紧起来了,要生二胎很困难,所以父母对她就很冷淡,好像生女孩是她的故意。就不给她带孩子,不伺候她坐月子。 父母如此对她,她很伤心,就跟父母吵,我夹在中间就很为难,于是,等孩子满月后,我就去了新疆。 一年后,我从新疆回来了,她抱着已经能走路的女儿趴在我怀里直哭。过年后,我又要跟着本村人到新疆去打工,她死活不让,说宁愿在家吃糠咽菜也不许我一走就是一年。我不同意,跟她大吵了一顿,还是扔下她走了。 那年的秋天,我突然接到父母的电报,说她来新疆找我了。我大吃一惊,当时我在偏远的山沟里修铁路,那里一片荒凉,到有人的村庄要穿行五六十里地呢。我们都是八个人一个窝棚,窝棚里臭气熏天的,就像狗窝一样。她来了怎么吃怎么住?我接到电报,就像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我请了假,跑到六十里开外的镇上去给父母发电报,说坚决不能让她来。 可是几天后,我接到的电报却是去镇上接她。 我满怀怒气,徒步近一天赶到镇上,在一家小旅馆里看到了她。让我惊奇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两个人,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见到我很惊喜,不顾我黑着一张脸,说:“你不是想要一个儿子么?这个是儿子,我找我表姐查过的。”她表姐是当地的妇产科医生。 我听她说怀了儿子,心中自然高兴,可还是黑着一张脸,想撵她回去:“你来这里干着呢吗,简直是胡闹!你以为我在外享福啊?我干活的地方不通车,不通水,不通电,我走了近一天才赶到这镇上的,你到我那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还怀着孩子!” 她一听我这样说就恼了:“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在家能呆得住么!你走后,我发觉自己怀孕了,就只能躲起来,要不然早被计划办的人带去流产了。我能躲到哪里?娘家是不能去的,因为他们首先要找的是娘家。我就躲在了三姨家。可是不知怎么的,计划办还是找到了三姨家,说如不交出人来,就拉三姨家的房子。孩子刚刚六个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出生呢,我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一寻思,不如躲到你这里来,他们计划办的人不至于追到新疆来吧,于是我就来了。” 我听了老婆的话,再也说不出话来。于是到街上租了一辆三轮车,又买上点生活用品,就把媳妇带到了工地上。 媳妇很勤快,到了工地上,每天给工友们做饭,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工友们都称她为嫂子。 随着临产日期的来临,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发慌。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我动员媳妇到镇上医院去候产。媳妇拿眼瞪我:“去那么早干什么?在医院一天要花好多钱呢,你这样挣的钱我哪舍得乱花啊。这是第二胎,不怕,等觉着了再去医院不晚的。”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请了一天的假,赶到镇上,提前定了一辆出租车,忐忑的心才算稍稍放下点。 新疆这地方很少下雨,可是那几天却是阴雨连绵,数十里路真正变成了一条水泥路,泥浆翻着黏土,走起路来几乎要把你的鞋跟拔掉。 那天夜里,雨不紧不慢的下着,媳妇感到肚子痛,我赶紧拨通出租车的电话,出租车司机迟疑着不愿意过来,我说了半天的好话,他让我们走出那段近二十里的土路,他在路头等着我们。他说那段土路他走不了。 没办法,我推出工地上的三轮车,把媳妇放下上面,给她披上雨披,工友们都要跟着,我挑了两个关系最好的大黄和小宁,推着媳妇上了路。 路很滑,我双手用力,一步也不敢放松,紧张的一步一步往前挪着。走上十几米,大黄和小宁就拿出带来的锉刀把车轮上的泥扒掉,然后车轮才能继续转动。 媳妇在车上强忍着疼痛,但还是有嘤嘤的哼哼声传出。我一遍遍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又痛了,是不是又痛了。”她见我如此紧张,干脆在嘴里塞上一条手绢,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哼哼声了。 走出那段泥路,已经走了近两个小时。出租车司机早已等得不耐烦。我丢了三轮车,去抱媳妇,媳妇却像软面条一样昏迷了。我一摸,她的裤子腥乎乎黏糊糊的,我一惊,打开打火机,我吓得几乎把她丢在了地上,只见车板上都是血,她的半个身子也已经被血水和羊水浸透了。我惊恐的把媳妇抱进出租车,出租车疾驰进医院,妇产科医生检查了一会,说道:“抓紧转院,这里处理不了!” 这里离县城还有一百多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媳妇,我扑通一声给医生跪下了:“求你救救她,生死都不怪你。这样颠到县医院,肯定没有命了。” 医生思忖了一会,就打开了产房的门。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摇摇头,说羊水已经流干,产妇的血也流的太多,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听到此言,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回家!”这是媳妇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嫁给了我,她肯定现在还活着,肯定还活着。谁会那么贫穷,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还让她呆在那个前不扒村后不扒店的地方,让她去受那样的罪,在最难受的时候,还不让她哼哼出来。我真是该死,真的该死!”郑阙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我听得心中一阵阵发麻。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如此凄惨!如此悲凉! 当我带着媳妇的骨灰回到家,得知父亲患上了绝症。一个月内,办了两回丧事,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送走父亲之后,我谎称出去打工,把女儿交给母亲,便来到了大别山。我喜欢大山,我想把自己就葬送在大山里,身子喂了野兽,也省的污染环境了。 “后来呢?”我听得毛骨悚然。 “当然没死成,是村长救了我。” “原来村长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我轻声说了一句,抬头向山上看了看,山上黑黝黝一片,我又抬头看看月亮,月亮轻盈盈地看着这世界,无言无语。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对他的安慰。 我们一时无语,只是双手相握,传达者彼此的情意。 程芊颖从后面悄悄钻了出来,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好一对甜蜜的人儿!” 我一惊,猛然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尴尬道:“你这个妮子,吓死人了!你刚才死到哪里去了!” 程芊颖嘻嘻一笑;“我们刚才去山里打狼了。” 我看见程芊颖头发稍稍凌乱,就意味深长的趴在她耳朵边说“天作被地做床,日子好逍遥是不?”她打了我一下,也对着我的耳朵笑着说:“你难道不想?”我的脸一下子红了。饮食男女,尤其是尝过那滋味的,怎能不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上班 从大别山回来不几天,就开学了。我被分配带毕业班的语文兼班主任。 在寄宿学校,班主任可不是个好活,可以说是全职保姆。 早上,你五点半就得起床,赶到学生宿舍,协助宿管老师一块监督学生起床。六点钟,把学生安全带到宿舍楼前,开始晨跑。晨跑结束后,把学生带入教室,开始看着他们晨读。七点钟,晨读结束,组织学生下楼集队,准备吃早饭。班主任和学生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监督学生的吃饭纪律,督促学生光盘政策,不浪费食物。学生早饭后,带着学生回到教室,才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即使你没课,作为班主任也不能离开教室,怕学生调皮磕磕碰碰,更怕学生打架打出事。尤其本地某学校初三学生打架斗殴致一死一伤后,学生的安全工作被提到了空前的地步,仿佛一眼看不到学生就有可能发生血案一样。 早上像打仗一样,好容易等到上课铃声响了,我略微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教室后面的办公桌上准备第二节的备课。晚上六点钟准时上晚自习,上到八点,把学生送到宿舍后,看着学生进入梦乡你才能回宿舍睡觉,不到十点半你是不可能回去的。 这样连轴转了一周,我感到双腿像灌铅,这才想起来已经十几天没有查血糖了。自己吃的不是包治好的药么?怎么感觉更不对劲了? 今天是星期天,但启华学校是不星期的。我们是一个月休息一次,一个月休息四天,除去跟车送学生回家,跟车老师要把学生一个个送到当地的接送地点,让每个家长在接送本上签过字,才能算是完成接送任务。休息的第四天,跟车老师就到各地的接送地点去把学生接送到校车上,跟家长完成交接手续,把学生安全送到班级,这才算完成接送任务这样掐头去尾,一个月也就能安安分分的休息两天。这就是私立学校的工作节奏,简直是疯狂的节奏。我感到自己真的受不了,可是受不了又能怎样?现在当逃兵回到以往的环境中去?那是不可能的,同事的目光你能受得了?受不了!所以,打碎门牙往肚里咽,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别人能坚持的,自己就能坚持,没什么大不了了。 可是对我而言,还有一重困难,那就是睡眠问题。学校原则上工作期间是不给老师回家的,哪怕你家就在学校的边上。进出学校的大门都要在门卫处签字。假如你这周出去了几次,校领导就会在你空闲的时候笑眯眯的问你:“姜老师?你这周挺忙的啊?有什么事么?”你一惊,愣愣的看着他为何这样说,他就继续笑眯眯地说:“我看到这周你在校门口签了四次字了。”你会立刻感到一股冷气直逼脊梁骨,原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老师是是万万不敢随便出去的, 学校年轻人总是呆不住的。想那些刚毕业的小姑娘,小伙子,总会有出去的办法。学校四周围着铁栅栏,于是西边,面临大路的栅栏一角,就被悄悄开了个洞,常常看见年轻的身影从那窜进窜出。跟我搭班的小刘老师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最近谈了个男朋友,经常在安抚好学生后偷偷钻出去幽会。有天晚上,她顺利的钻了出去,可是回来的时候,却钻不进来了。原来周校长不知怎么发觉了这个洞,当时就叫来工人把这个个洞给补上了。 小刘老师进不了学校,急得团团转。送她过来的男朋友却喜出望外。对这个女朋友,相处了三个多月,却只进展到握握手,亲亲嘴,每每想进一步发展,却总被对方说学校太晚回去不好为由挡住了。现在好了,进不去了,进不去了就不用回去了吗。在男朋友的百般劝说下,小刘老师又回到了男朋友的住处,结果可想而知。后来小刘老师跟男朋友分手了,她在心里不光骂男朋友,也骂周校长,若不是这个周扒皮这么缺德,她能让男朋友占了便宜么? 住在集体宿舍,四个人一个房间,晚上周围人群进进出出的很不安静,不到十二点你别想着入睡。我躺倒床上,没有个三两个小时是不可能能睡着的,等到好容易睡着了,睡不了两个小时,又被闹钟闹醒,得起床了。睡眠不好,身体怎么可能会好?我的血糖肯定很高,我的腿酸的要命,简直拖不动。于是,上完课,我就去向周校长请假。 因为理由充分,周校长也不好不准假,只问我中午带餐有没有找人替代,我说工作都安排好了,让他放心,他才皮笑肉不笑的让我走了。 来到医院,只能查随机血糖。我查了个快速血糖,一看吓了我一大跳,随机血糖二十,比正常值高了八个单位。医生吓唬我:“你要好好控制血糖,要不然等并发症出来就麻烦了。” 我打大姐的电话,大姐又在搓麻将,听说我从学校出来了,就对我讲:“你现在到我家来吧,中午请你吃大餐,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我来到大姐家,大家见到我吓了一大跳:“你去学校不过一个星期,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丁立梅玩笑道:“玉,跟你校长说说,也给我安排个工作。”周围愕然,她哈哈大笑,“我好去减肥啊。”大家这才知道她拿我打趣,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多好,资产阶级阔太太,整天就是搓麻将,下馆子。”我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同时坐下来看他们打麻将。 “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大姐边摸麻将边问我,“小燕呢?不至于也这么瘦吧?” 我想起来已经两天没顾着去看小燕了,心中不禁惭愧,就说:“小孩子知道什么?能吃饱能睡好就行。” “你是说你吃不饱睡不好?”大姐见缝插针的看了我一眼,又去盯她的麻将去了。 我点点头:“在那睡不着觉,血糖现在老高,怎能不瘦?” “那你可以回来住啊。干嘛死脑筋,都多大了,还去睡集体宿舍,你以为你二十出头啊。” “啊?集体宿舍?那不是一点都没有了么?”璐姐打出去一张牌,吃吃笑了起来。她的肯定是指那件事。 大姐笑骂道;“你就是一只狼,整天都想着吃肉。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你晚上回来住,不住校了。”大姐对我说,“妈也不在,要知道你这么瘦,又该骂我了,说我这个当姐的没照顾好你!” “忙完要十点钟呢。再说了,学校离家这么远,路上也不太平。”我无可奈何地说。启华离家有七里路左右,中间有两里的玉米地,那玉米有人把高,曾经发生过一起抢劫案,我可没有勇气在半夜穿过那片黑糊糊的田地。 “这样吧,我把奔驰给你开,明天你姐夫要送我一辆新的做生日礼物。”大姐轻描淡写的说。 “你把奔驰送给我?那好几十万呢。我可消受不起。”我吃了一惊,大姐那辆奔驰车买了不到一年,连上路花了将近六十万呢。这六十万给我,我可不买车,我要买棟大房子。 “你这个傻妮子,你姐疼你你还不知好歹?还不赶快谢谢你姐?别说一辆,你姐现在开个奔驰公司都可以的。”丁立梅看着我,笑呵呵地说,“干脆,你也别去教什么受罪的书了,干脆下来跟你混吧。” “我才不呢。我教书是干正经事,你们是干什么?只是数钱的。”我不再理睬她们,跑到姐姐卧室,打起了呼噜。 吃过中午饭,我想给小燕打了一份辣子鸡,想想到学校也没办法热,便去对面的肯德基店给她买了一份汉堡,又买了几个红富士苹果。大姐把车钥匙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丁立梅说:“接着,这样你晚上就能回家睡觉了。” 我想了一想,就接过了车钥匙。驾照在一年前就拿了,中间间或过过车瘾,所以么单独驾车我还是有胆量的。 当我开着奔驰车来到校门口,门卫蔡师傅赶紧给我开门,点头哈腰的,见到是我,那脸一下子有点红。我一加油门,把车停在了校长室后面周县长那辆白色的尼桑前。 周校长正站在窗户跟前往校门口张望,见到奔驰车开进来,以为是来找他的,便走出校长室,来到屋山头。见到我从车里走下来,鼻梁上的眼镜像要跌下来。 “周校长。”我冲他打声招呼。他脸上漾出灿烂的微笑,就像一朵秋日的残菊。 “姜老师,你的车?”他问我。 “我姐姐的,送给我开了。”我也冲他微笑。 “你姐姐这么有钱啊。”他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仍是一脸灿烂。 “嘿嘿,比我有钱。”我甩下这句,走回了教室。 有了这车,我晚上就可以回家去住了。我去跟周校长申请,周校长迟疑了半天,就慢条斯理的跟我说:“姜老师,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学校的老师都住校,连不是班主任的都在学校住,我不能让你搞特殊化,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跟着你学怎么办?” 我一听很生气,就说:“学校这么多老师,就我一个人身体不好。我如果身体健康,也不会提什么特殊要求的。” 周校长仍是不答应:“姜老师,你身体不好,可以克服的嘛,糖尿病也不是什么怪病,现在得这种病的人多的很嘛。” “好个冷血动物!”我在心里暗自骂。 晚上,陪学生吃过饭,大姐打来电话:“晚上回来不?要不要我去迎迎你?” 我沮丧地说:“周扒皮不准假!” 姐姐大叫起来:“你看你老实成这样,连个假都请不下来。你身体不好,这不是明显的理由么?” “那个人难说话得很!你不知道,世上最小气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老师,一种是生意人,现在周扒皮是两头都占着了,还不难缠?”我生气地说,也没想到把自己也裹进去了。 大姐噗嗤笑了:“你连自己都骂了啊,可见是被气糊涂了。你们校长在不在学校?” 我看着校长室里灯火通明的,就说:“在。” “你等着,我马上到。”大姐没等我拒绝就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正在班里看晚自习,周校长打我的电话:“姜老师,你在哪里?” 我心中没好气,就说道:“还能在哪里,在班里呗。” “你找人看一下班级,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事,叫身边的小刘看着班级,便下楼来到校长室。 推开校长室的们,赫然看见大姐和丁立梅正坐在沙发上和周校长谈笑风生。 周校长见我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姜老师你辛苦了,你看你也不告诉我姜霞就是你的亲姐姐。” 大姐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人家周校长对你还是蛮关心的嘛。现在不仅准许你晚上回家住了,还免了你的班主任。你以后只要认真教你的课就行了啊。” ”“就是就是,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尽管提,这几天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周校长一脸真诚的笑,让我怀疑这还是不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周扒皮。 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心里冷笑一声,心想:“怎么到处都有两面皮的人啊。” 大姐开着那辆一百多万的劳斯莱斯,带着她的同学丁立梅,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溜烟消失在校园里。周校长亲自为大姐打开校园的大铁门,等到看不见车影了才转身。 卸去了班主任的职务,工作相对来讲就轻松多了。除了值班的时候,我可以不必跟着学生一桌吃饭,晚上,可以在下晚自习后就驱车回家。有几次我白天上完课后开溜,也没见周校长找我谈话,胆子便越来越大了。 这天是周三,下着蒙蒙小雨。我正在上课,手机突然响了,我赶紧摁灭,没想到不识时务的手机又响起来,我只好对学生说声抱歉,便接了起来。竟然是杨硕鹏。他让我猜他在哪,我客气的说在上课,没时间猜。他怕我挂电话,急忙说:“我在你们校长室,你下课后过来啊。” 我来到校长室,见到杨硕鹏和周校长相谈甚欢。我奇怪的问杨硕鹏:“你怎么认识周校长的?” 杨硕鹏笑道:“能人谁不认识?周校长可是我们地方的教育大佬。” 周校长哈哈大笑。 “你来有何贵干?”我以为杨硕鹏是来找我的,当着周校长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便客套道。 杨硕鹏见我如此郑重其事,从锃亮的牛皮包里掏出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双手呈给周校长:“周校长,今天来是请您参见鄙人公司的开业典礼。” 周校长双手接过,端详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厉害了,私人银行?” 杨硕鹏点点头:“厉害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跑腿的。厉害的是钱总,也就是姜玉的大姐夫。” 我吃惊地问杨硕鹏:“你何时跟着姐夫干了?你不是经营化工厂么?” 杨硕鹏笑着说:“哈哈,你还不知道?咱们这地方只要能数的着的,几乎都跟你姐夫后面转呢。能跟着你姐夫干是我们每个人的荣幸。我的工厂自有人管理着。你看你姐夫的手笔,经理级的每人配一辆宝马,昨天他的出场,一下子把南京城镇住了。一辆劳斯莱斯,十辆宝马,什么手笔!空前但不知会不会是绝后的手笔!这个农村互助合作社银行每个县也就批了一家,我们县就被钱总争取来了。那是什么?实力!”杨硕鹏眉飞色舞,听得周校长和我目瞪口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章 上船 我不喜欢他的牛皮,就对杨硕鹏说:“感情你今天是来公干的,那我就不奉陪了,我回教室了啊。” 杨硕鹏赶紧拦阻:“别啊,正好我中午没事,早就说请你吃饭的,今天兑现怎样?” 我瞅了一眼周校长,杨硕鹏赶紧说:“周校长中午是否有时间?当地新开了一家川味菜馆,据说味道很不错的。” 周校长看了看我们,赶紧说:“实在对不起,我今天中午约了人,改天我请你,姜老师作陪好吧,” 我听了此言,笑了笑:“那这么说,你算是准我假了?” 周校长哈哈大笑:“杨老板的面子,别说你上完了课,就是有课,我替你上也得准你假啊。” 杨硕鹏也哈哈大笑:“姜玉,你遇到了一个多好的领导。”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冲着周校长摆摆手:“那谢啦周校,我真走啦?” “走吧走吧,下午课安排好就行。”周校长客气地把我们送出了办公室。 杨硕鹏带着我来到他那辆崭新的宝马前,问我:“怎么样?够酷吧。” 我对车的概念只是车型和颜色,我一看又是黑色,便回答:“稀松平常。” 杨硕鹏见我这样回答,笑着说:“看来你的眼光挺高的啊,宝马都看不上。” 我说:“我只能看上两轮的自行车,因为我只能买起那个。” 杨硕鹏指指我的奔驰:“你的两轮也不简单呢。” 我笑笑,钻进车里,和杨硕鹏一前一后驶出了校园。 路上,我边开车边琢磨,你说着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吃什么饭?还不过人家嚼舌头的。再说了,跟他这么多年不见,有没有话题还不好说。于是,我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和程芊颖的约定:如果有不能推脱的饭局,但是又不想单刀赴会,想着拉对方当灯泡就是了。 如此想来,我笑着拨通了程芊颖的电话:“亲爱的,有约么?”我嗲声说道。 话筒里传来洗衣机的滚动声。程芊颖家的洗衣机严重老龄化,两里地外就能听见它的轰鸣。我早就劝她换一台,她眼一睁:“你给报销啊!”我便吓得不敢吭声了。 “十二点准时到‘厚味’来,过时不候啊。”我换了严肃的不容推辞的腔调,然后坏笑着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程芊颖才姗姗到来。我责怪道:“真是大美女啊,连我你都敢让等!快,自罚两杯!” 杨硕鹏惊奇地看着程芊颖,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就是那晚唱歌的美女啊”。我说“是的,我跟他虽然是两个娘所,但是比一个娘生的还亲呢,她就是我的影子。” 杨硕鹏笑了笑说:“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是不一般,是你媳妇吧?” “媳妇?这个词用得好,用的贴切。”我拍掌大笑:“程芊颖,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啊。” 程芊颖坐下,看着兴高采烈的我,说:“你叫什么都行,只要你高兴!” 我说:“好媳妇,这么温顺!” 她不理我的人来疯,去找杨邵鹏的茬。她对杨硕鹏说:“你家可省电了。” 杨绍鹏一愣,瞬间便明白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美女嘴巴就是犀利。天太热了,我家买不起空调,所以就剃了个光头凉快。” 我哈哈大笑:“你还不如说,你家穷买不起灯泡,晚上要用你的光头照明呢。”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程芊颖听说杨树鹏在大姐夫手下工作,吃了一惊:“难怪人家这么说,要想富找玉露。”杨硕鹏听了哈哈大笑:“这广告,这么顺口,谁这么有才!这话要是传到钱总耳朵,钱总肯定会乐上半天。” 程芊颖看了看我,说:“我的钱要回来了。”我一听,高兴坏了,急忙问:“那你现在是富婆了啊,快告诉我,怎么要的。” 程芊颖端起酒杯,说:“你让杨经理把杯中酒干了,我就告诉你。” 杨硕鹏豪爽的举起酒杯:“小事。”仰起脖子就把酒倒进了脖子里。 “说吧,小样,还跟我卖关子。”我逼着程芊颖也把酒干了,程芊颖死活不干,我只好作罢。 “徐一峰把耿晓明请到了一间屋子里。他刚开始还挺能装。关到晚上,人就蔫了。铁公鸡赶过来,乖乖地把钱给了。” 我长舒一口气说:“就这么简单,我以为还需要耗费多少天的精力呢,看来铁公鸡也是纸老虎,只能欺负你这样的妇孺老幼。你把钱要来了,他可恨死你了!” 程芊颖恨恨地说:“他恨我也罢,骂我也好,又能怎么的?还不是乖乖把钱拿出来?他以为他们爷三瞒天过海,就能把我这个孤家寡人欺负死?没门。老天有眼!我下一步就要要回我的工厂,是我的东西,我要一点点全部拿回来!” 我听着解气,就说:“对付这种恶人,就得以恶治恶。媳妇,徐一峰这家伙还挺能干正事的。” 程芊颖点点头说:“他这两年就发这样的财了。赖皮的多,他的生意也就多。” 杨硕鹏问道:“你说的是要债公司的徐总?”我点点头。 杨树鹏冲我们竖了个大拇指:“行啊,他也是咱地方特牛的一个人。” 我笑着说:“以后你有要不来的帐。找她就行。”我指了指程芊颖。 程芊颖捶了我一下:“你啊,别乱扯皮啊。” 杨硕鹏问程芊颖:“徐总帮你要回了多少钱?”程芊颖竖了两根手指头。杨硕鹏问道:“二十?” 我点点头,说道:“你怎么不说二百?”杨硕鹏笑了笑:“那是本事。”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心里明白了姐夫为何把他挖过来做客户经理,原来他看人有一把刷子啊。 杨硕鹏对程芊颖说:“你把钱存到咱信用社吧。算我的第一笔业务。” 我瞪了他一眼,说的:“你这么贼精啊,见缝插针做业务,看来钱总没有看错人”。程芊颖笑了笑,说:“好啊,你能给我什么利息。” 杨树鹏说:“跟其他银行的利息一样啊。” 程芊颖一撇嘴:“切,欺负自己人是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是什么勾当啊。表面跟其他银行利息一样,暗地里还是要多付人家利息的,对不对。”。 杨硕鹏看了程芊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明白啊?不这样干,我们私人银行拿什么去跟那些大银行比啊。” 程芊颖看了杨硕鹏一眼:“你别小瞧我啊,两年前,我怎么也是一个工厂掌柜的。只是时运不济,这两年闲了下来。”。 杨硕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你还这么厉害啊,难怪谈吐不俗,看事情眼光犀利。” 程芊颖笑了笑,说道:“乱拍马屁者,非奸即盗,别在这吹我了,我几斤几两全然清楚。我要是把钱放你那儿,不如直接去找霞姐了” 杨硕鹏点点头:“也是,你跟霞大姐比跟我近多了。” 程芊颖说:“你又说错了是不,不是远近的问题,是钱的问题。霞姐能给我二分息,你能吗。” 杨小鹏摇摇头:“这是不赚你的钱啊。”我说:“那是她亲大姐,还能谁钱都赚啊。” 程芊颖说:“我还是想先买房子。我总不能老住在哥哥家吧。哪天嫂子一翻脸,不让我住了,我岂不是要住到马路上啦。”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看咱媳妇就是会过日子的女人,买房是正办。” 杨硕鹏一听又来劲了:“我有个朋友就是做房产中介的,我去给你们介绍,不收中介费好不好。” 程芊颖笑着说:“杨总真是神通广大。能帮我把房子买了,我请你吃饭。” 杨树鹏说:“咱吃完饭就带你过去。”程芊颖笑了笑说:“真是个利索的人。来,先敬你一杯” 吃过饭,杨树硕鹏带着我们来到新港一条街。这条街道也就有三百米长,不过在当地很出名,是当地的中介一条街。路两旁是两排五六平左右的小平房,门上沿都用烫金的红字写着某某中介。 杨硕鹏径直把我们领进了中间的胜利中介的。老板见杨硕鹏的宝马车开到,立刻迎了出来。我仔细打量,发觉对方真是个美人坯子。一米七的个头,身材不胖不瘦,一袭紫红的旗袍穿在身上突兀有致,再看那脸蛋,精致的鹅蛋脸上,那皮肤就像涂了一层鸡蛋清,嫩的像是汪出水来。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长长的眼睫毛就像两把小蒲扇,一闪一闪的。 她见杨硕鹏下了车,丝毫不顾及我和程芊颖在场,上去双手拉住杨硕鹏的手,摇着晃着,撒娇道:“杨老板,怎么这么多天没来?不知道人家想你么?” 杨硕鹏大囧,红了脸,抽出自己的双手,介绍到:“这是曹老板,这是我的同学姜玉和她的朋友。” 曹春莹这才像是注意到我们俩,赶紧让我们进屋。 曹春莹听说我们是来看房子的,立刻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在里面翻了翻,然后递给我:“美女,你看看我的房源都在这里了。” 我拿起笔记本,和程芊颖头碰头一块儿看了起来。 我问程芊颖:“你打算买单元房还是买民房。” 程芊颖说:“我才不买民房呢,一楼根本不能住,黑窟窿东的,我那房子叫你一个人住在里面,恐怕你半夜都睡不着觉呢。” “那我们就看单元房。买个三室一厅的,我好过去蹭房子住。”我玩笑道。 程芊颖捶了我一下:“你又没正经,胡说八道。要想蹭房子,以后也是我蹭你的啊。你有个财大气粗的姐姐。干脆叫她给你买一栋大房子。我也不用买房子了。搬过去给你当保姆得了。” “媳妇咋自甘堕落成保姆呢?”我称程芊颖为媳妇后,感觉这个词叫起来很过瘾,于是跟她在一起,媳妇就成了我对她的爱称,有时在大众场合我也这样叫她,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 杨硕鹏听见我一口一个媳妇,也笑着说:“你们不至于真的是” 我瞪了他一眼:“是什么!我们若真是同志,那就好了,省得受你们这些男人的窝囊气。” 杨硕鹏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罢了,罢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饶过我吧。” 我和程芊颖看有几处房子还不错。就问曹春莹什么时候方便看房。 曹春莹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们,脸上现出腼腆的表情,那样的表情更加迷人了人,我不是男人也为之心动,我瞟了一眼杨硕鹏,他那双色眼死死盯着曹春莹,就像馋猫见到了一条鱼,可以看见他口中的垂涎。 杨春莹缓缓开了口:“是这样啊,看房是要给钱的,三十元一次。因为你们是杨老板的朋友,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你也就别给三十了。就给二十吧,算是给我点喝茶钱。” 程芊颖听说看房还要钱。心中就不高兴了。她摸了摸口袋。有点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啊,出来得急,没带钱。” 我听她说没带钱,就转身去抓桌子上的坤包,那包是姐姐送我的,什么牌子我不认的,只见包扣处印着两个字母:sy,据说是品牌,三千多块钱呢,当然,这不用大姐掏腰包,自有人孝敬。人就这样,喜欢锦上添花,不喜欢雪中送炭。 程芊颖朝我使个眼色,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动,我这才明白这是她的缓兵之计。我就打哈哈说:“这样吧美女,改天我们带着钱来看房。” 曹春莹立刻就明白我们是不想交看房费,她也不点破,依旧一脸迷人的笑:“好吧,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初识,下次就是朋友了啊。以后买房租房招工,尽管来找我就是。” 我明白对方心里也不高兴了,等于下了逐客令。我看了杨硕鹏一眼:“我们走了,你走不走?” 程芊颖还没等杨硕鹏说话,就拉着我走出了中介。杨晓鹏磕磕巴巴的也没说走也没说不走。 走出胜利中介,程芊颖对我说:“你死眼珠子啊,还在那当灯泡。你这个同学,跟曹老板可不干净。” 我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干净。” 程芊颖说:“说你个呆子,别不相信。要不了半小时。他们就得锁门走人,找个地方鬼混去!” 我还是不相信,撇撇嘴:“你何时变成诸葛了?” 程芊颖说:“你说不信,咱们就在路东头的服装店等着看。他们要走必然经过那里。”我正好想去买条裤子,就搀着她的胳膊说:“就陪你当一回八婆,验证一下你这个福尔摩斯的能力。” 我们在服装店里东挑挑西看看。没过几分钟,程芊颖突然搡了搡我的胳膊,说:“看,杨总的汽车。”我透过玻璃往外看。看见曹春颖坐在副驾座上。正在给杨树鹏嘴里塞什么东西吃。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秃头!竟然这么不老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人情 从服装店出来,程芊颖说:“去我家吧,晚上我们包饺子好不好。” 我也实在不想回到我那个冰冷的空洞洞的家,就说:“好啊,正想着要搬到你家去住呢。” 来到程芊颖家,程芊颖往沙发上一躺,对我说:“美美给我看看。”我愣了一愣,一下子想到包里的新裤子,就说:“臭美的你,为何美给你看,你又不是男人。” 程芊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说:“我比男人可实用多了,除了不会那个,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冲她撇撇嘴:“你能养我啊?” 程芊颖说:“行啊,只要你不天天问我要鱼要肉吃,粗茶淡饭还是少不了你的。” 我边换裤子边撇嘴:“死一边去!你是不是性取向突然有问题!”我又突然想到了徐一峰,说道:“不对呀,你不会是双面人吧。”程芊颖问道:“什么双面人?” “就是对男人感兴趣,又对女人感兴趣的。” 程芊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从背后踹了我一脚,结果一只拖鞋就飞到了对面的桌子底下。她跳着一只脚去够那只拖鞋。 我说:“你看,谁让你打我来着,天理不容了吧。” 我们俩正闹着,楼下传来敲门声。程芊颖扯着嗓门喊:“谁呀。”是徐一峰嗡声嗡气的声音。程芊颖赶紧跑下楼去开门,边跑边嘟囔着:“你这个死人,也不知道事先打个电话来,搞突然袭击。把你老婆休了你才有资格查岗呢。” 徐一峰跟着她走到了楼上,见到我略略吃了一惊,旋即又恢复了从容:“姜玉,你也在呀。” 我说:“是呀,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我们今天中午聚举行了婚礼,你也不来庆贺庆贺。” 徐一峰听了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不就是来庆贺的么?喜酒还有么?”。 程芊颖捶了我一拳:“行了,行了,别开玩笑了,看把他吓得,看看地上湿了没。” 徐一峰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他不好意思的说:“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两个女人是两台戏啊。” 程芊颖继续玩笑道:“以后不许你做不速之客呀,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勒,有人管了。”。 徐一峰哈哈大笑,说:“我何时敢做不速之客来着,你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打十次电话能顺利接三次。就不错啦。我妈的听力都比你好呢。又不七老八十的。”。 程芊颖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那你叫我奶奶好了。” 徐一峰果真捏着童腔叫了一声奶奶。程芊颖吓了一大跳,旋即笑骂道:“你这人还真没脸没皮的。” 程芊颖见闹得差不多了,就问徐一峰:“今晚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就和我们一块包饺子。”徐一峰你想了想说:“好啊,本来想请你们出去吃的。” 程芊颖摆摆手说:“中午刚吃过大餐,晚上就吃点素的吧,好减肥。” 徐一峰装作吃醋的样子说:“和哪位帅哥一块吃的啊,难怪不接我电话呢。” 程芊颖说:“你中午吃了什么,光喝醋啦?” 我笑着说:“中午是我们的婚宴,怎么连我的醋都吃?” 徐一峰笑了笑:“是啊,她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我扑哧一笑:“你一副管家男的样子,咱们程芊颖何时成了你的私有财产?” 徐一峰刚要还嘴。程芊颖笑着说:“行啦,别贫啦。你的男蜜呢?” 我知道程芊颖问的是郑阙,一颗心不由的加速了跳动。从大别山分手,已经半个月有余了。这中间我们只通了两次话。跟男人交往,对方不主动,我是不会主动的,哪怕心里想的要死,我也不会去主动打一个电话。 大别山的那夜深聊,我对这个男人,似乎多了一丝牵挂。有故事的男人是深沉的,是有内涵的,也是有魅力的。 其实徐一峰刚进来时,我就想问郑阙的消息,可是又怕他们取笑,便没好意思张嘴。程芊颖不愧是我的好闺蜜,知我心中所思所想。 徐一峰见问到了郑阙,就掏出手机,边找号码边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这阵子正忙的焦头烂额呢。” 我急忙问道:“他忙什么呢,他的工程不是已经竣工了吗?” “他在搞一个什么项目,好像是关于养殖的,这家伙会钻政策的空子,农村搞养殖国家给补贴呢。”徐一峰满脸佩服。 我玩笑道:“程芊颖,买什么房子啊,干脆叫郑阙给你留一栋就行了,家家小别墅,有楼房有院子,还能养花种草种蒜苗,多好啊。城里都是钢筋水泥,巴掌大的蜂房,有什么好啊。” 徐峰问程芊颖:“你要买房子啊?你不现成的房子住吗?把钱放出去多好。就让姜玉帮你放,二分息。二十万每个月也就是四千块钱的利息。你上班也就是一两千块钱一个月吧。” 我说:“你牛皮吧,就在这地方老师才一千多块钱一个月呢。我在私立学校也不过是两千露头。” “就是啊,你买个房子到手里又不能升值。依我看还是先把钱放出去,等于买了一份好工作呢,白领。” 程芊颖正忙着准备饺馅,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看看我:“小玉,你说靠谱不?” 我说:“我不敢说靠谱不靠谱,我只看见跟着我姐后面转的那几个人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名牌包包背着,名车开着,美容做着,麻将搓着。她们都是吃利息的,七姑八大姨的钱都被她们搞来放了,她们再从中抽利。” 徐一峰说:“现在还有几个把钱往银行搁,那等于白给银行钱用。咱们村的歪头刘三,从前穷的是叮当响,一年前不知从哪儿弄了辆奔驰,整天开着耀武扬威的,据说现在手上也有几百万了呢。” 程芊颖仍是不动心:“放高息能长久么?这不就是以前的高利贷么?国家能允许?” 徐一峰叹了一口气:“你这人眼光咋跟不上时代呢?为何民间放贷风这么乱刮?没有当官的参与,能行么?据说咱们县的警察局长,给每个派出所分配任务,必须集资到多少多少,暗地里和奖金挂钩呢。” 我和程芊颖吃惊地看着徐一峰,问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徐一峰嘲笑的看着我:“你还问我,你姐姐好好的公务员为何不干了?你姐夫家里原来就是亿万富翁么?你姐夫干什么生意两年内就赚了上亿?他的钱怎么来的你不知道?” 我默然无语。姐夫的发迹致富我是清楚的。 徐一峰又说:“别人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是把钱放给钱总,那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的。他现在的资产,据说有三个亿呢。光那个银行的储备金就将近一个亿。现在据说要建什么小中南海,现在正在跟市里协商地皮的问题。等地皮搞好了,立马就能动工。那可是农村的景区样板。建好后会上中央头条的。” 程芊颖听了,又看了看我说:“小玉,你看这事靠谱不?” 我向来不愿意掺和到大姐的生意中去。此时听了徐一峰的分析,再想想程芊颖的身体,以及她的两个孩子,一丝心疼就涌上来,这心疼就变成了一股豪气:“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别怕,我用我的房子给你抵押。” 程芊颖扑哧一声笑了:“拿你的人头抵押还差不多。就你那破房子,现在也就是七八万块钱。” 我长叹一声:“好人难做啊。我帮你挣钱,只图偶尔来蹭蹭你的饭,你还不领情。那就算了,你找徐总吧。徐总神通广大的。” 徐一峰见我撂挑子,赶紧说:“姑奶奶,你就别难为我啦。我徐一峰十个,也抵不上你姜玉一个啊。我给钱总钱用,他顶多给我一分五的利息,你给钱总钱用,他可以给你二分,明白不。” 程芊颖朝我笑了笑说:“死丫头,你就别耍架子了,我领你的情还不行吗?等你帮我把这事办好了,你那个破家你也别去了。你干脆就搬到我这儿。咱俩搭伙过日子得了。这样你每天早晨还能吃上热乎饭,省得你一天三顿在学校食堂,看把你吃的,越来越像一根竹竿了。” 我听了哈哈大笑:“好,你早该把我收买了。就这么办了。我就说,这是我的钱。让大姐给我最高的利息。” 徐一峰满脸喜悦:“这才是好闺蜜,不,好丈夫!” 我们哈哈大笑。 徐一峰见程芊颖的事情谈妥了,就像卸掉了一个包袱,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拨通了郑阙的电话:“你在哪里呢?在干什么?” 话筒里传来郑阙压低了的嗓音:“我在青岛温泉呢,陪几个领导过来玩玩。” 徐一峰听到赶紧说:“那你忙吧,你忙吧,回来后联系。” 我听说郑阙不在家,心中略有遗憾,也同时感到欣慰。他不联系我,原来是真的有事儿,并不是托辞。如此想来,便讨厌自己的患得患失。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去在乎别人了,难道被东泰伤得还不够吗?我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如果得不到异性的爱,也往往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有这么一点贱。心中便惨然一笑,亦想起了圣经的记载:上帝造出我们的始祖后,见那人独居不好,便抽出男人的一根肋骨,造了女人,从此女人成了男人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从此男人女人各为一半,只有找到了另一半,那颗心才会归于完整的,不再空落落的。 胡思乱想间,小露回来了。她见到徐峰,不高兴的嘴唇撇了撇,跟我打声招呼后,就端起一碗水饺往楼上跑去。程芊颖瞪了她的后背,嘴里骂道:“都是白眼狼,养着有什么用!” 徐一峰尴尬的一笑,说:“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会有理解你的那一天的。” 程芊颖苦笑道:“等到她们理解我,我也早已是黄土埋到脖子上了,在世上蹦达不了几天了。儿女都是冤家,前世欠他们的,没办法。” 程芊颖正嘟哝着,小云推门进来了。小云见到我,喊了一声姜姨,看了徐一峰一眼,就像没看到一样,把书包往椅子上重重一放,说道:“还有我的饺子么?不会把我的给别人吃了吧?” 程芊颖听她话里有刺,眼一睁:“自己盛去,哪来这么多怪话?”。 小云到厨房里盛了一碗水饺,也端着碗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老师在办公室等你,让你赶快去一趟。” 程芊颖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不已经放学了吗?你老师难道不下班?” 小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徐一峰站起来,尴尬地朝我笑笑:“看样子她们都不欢迎我,那我走了啊。” 程芊颖苦笑了一下,宽慰道:“你还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走吧,我要去学校一趟。” 我担心地看着程芊颖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学校看看吧。老师不下班等着你,肯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要处理。” 程芊颖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们都是老师,好交流。我最怕去见他们老师了,见老师就打怵。” 我们骑上电动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云的学校。徐老师见到程芊颖,满脸严肃地说:“耿晓云今天犯了一个大错,差点让人家毁了容。” 程芊颖吃惊地问道:“怎么回事儿?”老师说:“她今天和同班的刘青青打架,把人家按在身底,手里拿把铅笔刀,要用小刀去划人家的脸,给人家破相。好在我赶到很及时,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咬着牙齿和不说。你说这么一个女孩子,怎么有这么坏的心思。叫你来是想让您帮忙了解一下孩子的心里,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仇恨刘青青。” 我听出了一身冷汗,程芊颖听了长叹一口气说:“徐老师,让你费心了。这个孩子,自从他父亲走了后,她就变得怪里怪气的,都是我这个当妈的照顾不周。我回去后一定跟她好好的谈一谈,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缘由。” 徐老师定定看了程芊颖一眼,说道:“你也不容易,同为女人我理解。但是你还得把重心放在孩子的教育上啊。她现在正是青春期,一步走错,有可能要遗恨终身的。你这当妈的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我听了心里就老大不高兴了,怎么了?她的弦外之音是程芊颖把精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面了。这分明是对单身妈妈歧视吗。我于是不冷不热的说:“徐老师,我是孩子他姨,我也是老师。我会帮着教育这个孩子的。你放心。” 徐老师听说我是同行,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你贵姓啊,在哪所学校?” 我说我在启华。她听了,眼睛立刻睁大了,说道:“能进启华的都是能人。工资挺高的吧。哎呀,我也想去,可是不如你洒脱,始终下不了决心,只能在公立学校过着半死不活的生活。工资又两个月没发啦,都快饿死了。” 我笑着说:“好啊,等你哪天下定决心了,想到启华去,我给你当引荐人。” 徐老师朝我笑笑说:“那就先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早恋 我们从学校回到家,来到楼上,看见两个孩子正在争电视遥控器。小露抱着遥控器,把她紧紧贴在胸前,就像抱着一个宝贝疙瘩,小云够不着遥控器,从后面抱着小露的腰,双手在她的怀里乱抓。小露眼看着要招架不住了,看到我们回来了,便大声喊:“姐又欺负我啊。”“还不去做作业!”程芊颖一把把小云拉过来呵斥道,“你都多大了,还老想着看电视,成绩一塌糊涂,打算怎么办呢?” 小云见妈妈拉偏架,气呼呼地一跺脚,进了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地山响。程芊颖气得要跟过去揍她,我拉住程芊颖,说:“别生气,交给我吧。”程芊颖见小云跑到了房间里,就把一股火都撒到了小露的身上。她一把拽掉小露怀里的电视遥控器,骂道:“你们这些讨债鬼,没一个挺省心的,真后悔当初干东躲西藏的生下你!” 小露这话听多了,就回了一句:“那是你想生男孩,又不是想生我!” 程芊颖被这话噎在了那里,半晌透不过起来。 我来到小云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对小云说:“我能进去吗?”小云半天没吭声。我又敲了敲门说:“我想跟你谈谈,孩子。” 小云开了口:“进来吧姜姨,门没插。” 我在小云对面坐下,小云看看我,垂下头。 我说:“小云,你今天差点麻烦大了,要不是徐老师,后果可能很严重。” 小云看看我,说:“有这么严重吗?” 我说是这么严重。她不吭声了。 我问道:“为什么跟刘青青打架?” 小云气呼呼地说:“她老犯贱,没事老往班长身边凑。” 我说你班长是不是很帅? 小云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那绝对的,简直就是鹿晗的翻版。” “你们班女生都很喜欢他?”我又问道。 “那当然,女生没事时都喜欢围在他周围,有人给他零食吃,有人给他抄作业,总之,只要是能替他干的事情,女生都喜欢帮他干。” “女生中也有你?”我问道。 小云一下子垂下了头:“本来他是不搭理那些像苍蝇一样的女生的,只对我一个人好,可是,自从父亲去世后,我感觉他变了,变得不再对我好了。”小云脸上醋意密布。 “刘青青怎么回事?”我又问道。 “那个贱骨头,一到课间就往班长身上凑,不是给班长巧克力,就是给班长‘安慕希’,那声音嗲得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小云恨恨地说。 “你怎么跟她打架了?什么原因?” “我就看不惯她的贱,真替我们女生丢脸。今天课间,她又凑到班长身边,硬塞给他一个苹果,班长不要,她就硬塞,我正好想去后面垃圾桶跟前削铅笔,她的胳膊肘正好捣在了我的肋骨上,一阵生疼,于是我就把她放倒在了地上,我真想把他那张死人一样白的皮肤划成一朵花,让她从此不敢再在班长跟前发骚。”小云神情激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我长叹一口气,原来打架是因为争风吃醋啊,都是荷尔蒙作的怪。 我看着小云,问道:“你班长对你怎么样?” 小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班长对我比对其他女同学热情,我是英语课代表,他有什么不会的英语问题总喜欢问我。可是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好像疏远了我,跟刘青青打得火热,对我爱理不理的。” 我说:“是不是与你的心情有关?是你受父亲去世的影响,变得闷闷不乐了呢?” 小云摇摇头:“不仅是班长,班里其他同学好像对我也没以前热情了,老师也是的。是不是一个人没了父亲就该遭人轻视?”小云说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我摸摸她的头,说道:“孩子,不是人家对你冷淡了,而是你自认为人家对你冷淡了。失去了父亲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此以为失去了父亲就失去了依靠,变得自卑起来。以前同学喜欢你,因为你热情善良,对人就像一团火,大家自然围着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整天唉声叹气,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在家里妈妈尚且对你这态度不满意,在学校同学肯定不会买你的账啦。因为人际交往就是一面镜子,你对别人的态度往往就是别人对你的态度啊。” 小云抬起泪眼,望着我,说:“姜姨,我很害怕。” 我问道:“你怕什么?” “我怕妈妈改嫁,不要我们了。”小云可怜兮兮的说。 我拉住她的手,说:“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妈妈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离开你们的,我心里已经把你和小露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放心,我会陪伴你们,直到你们大学毕业,结婚嫁人,有了自己的家。我和你妈妈会一直守护着你们的,不管我和你妈妈有没有再嫁人,我们都会这么做的,这都是我们的责任。” 小云点点头,轻轻喊了声姜姨,眼泪又要流出来,我递给她一张面巾纸,说道:“你要哭,就大声的哭出来,这样才能痛快些。” 小云接过面巾纸,低头抽噎,我说:“那我出去了啊,你要好好努力,丢弃一切负担,你变得优秀了,自然就会吸引别人了。” 晓云点点头,把头迈进胳膊弯,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关上门,程芊颖正站在门后偷听呢。我冲她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和她共同来到客厅。我说:“你以后别偷停了啊,被小云看到由不得了了。这孩子情绪今天基本稳住了,别担心。” 程芊颖叹了一口气:“多亏有你在,换上我,又得大干一架。” 我说:“别担心,我从今天起就和你同居了啊,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学习问题,我尽我所能帮助你。” 程芊颖嗯了一声,起身给我削了一个苹果,算是犒劳我。 第二天早晨。我刚到学校,小燕拿着半个包子,来到我的班级拽着我的胳膊说:“妈妈,我要ipad!” 我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要那干什么?” 小燕说:“我们的童宇飞,他就有。他爸也在深圳工作,我爸也在深圳工作。为什么他爸爸能给他买,我爸爸却不能给我买呢?” 我听到愣了愣,就说:“你爸爸认为你现在要ipad,只能影响你的学习,所以不给你买。” 小燕一听可不答应了:“那我上课时不玩,我就是在晚饭后,在里面看一看动画片什么的,那里可好玩儿啦。童宇飞,本来人缘不好,自从他有了ipad以后,好多人都跟着他屁股后面转呢。我要是有了ipad,他们是不是也就跟着我屁股后面转了?那我就成老大了。” 我吃了一惊,问道:“你这种思想是跟谁学的?什么老大老二的?作为学生,谁成绩最棒,谁就是老大,其他都是瞎掰。” 小艳可不买账,撅着嘴跺着脚,说道:“你把手机给我。我给爸爸打电话。我就要他给我买一个。” 我一时心烦,就把手机递给她:“去,就去给你爸打电话吧,别来烦我。” 小燕拿着手机屁颠屁颠跑到办公室外面给他爸打电话去了。 小刘此刻回到了教室,见到我们娘俩,就说:“小燕其实挺乖的。你看看她跟其他孩子一样,没事儿,基本上不找你。你也很少去找她吧。” 我听出小刘批评的意思,就说:“这孩子是挺省心的,她不能因为我在这里当老师就搞特权,她要和其他孩子一样。我能给她洗内衣洗袜子,给她经常送零食送水果,这就已经是特例了。你看其他的孩子,一个月中家长有过来的吗?内衣都是自己洗,零食根本没有。” 小刘想了想说:“难得你想得开,这也是疼孩子的一种方式。” 我苦笑了一下说:“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你就明白当妈的有多难。想疼孩子又怕娇惯坏了,凡事少操心,又怕孩子抱怨。教育孩子可不是小事情啊。” 小燕这时已经打完了电话,回来喜滋滋地把手机递给我:“”爸爸答应了,说我期中考试要是能考全班第一,他就给我买ipad。” 我摇摇头,问道:“燕子,你学习难道是为了爸爸妈妈吗?” 燕子摇摇头说:“不是呀,是为了我自己。” 我说:“那你考试考第一,难道不是你的本分吗?你怎么还要爸爸的奖励?” 小燕听了难为情的说:“妈,下不为例。” 我只好点点头,问道:“你有把握考第一吗?” 小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为了ipad,我要加油!” 小燕的成绩一直排在班级前五名左右,从来没考过第一呢。看她这次下了决心。我的心中也暗自宽慰。 晚上放学后我开车来到姐姐家,把程芊颖的二十万交给了姐姐。 大姐问道:“你学校的周校长找你了没有啊?” 我一惊,心想:“这阶段难道我犯什么错了么?还用着向姐姐告状?” 姐姐说:“你就那么怕他?他只是说想给我点钱用。”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啊,他怎么会找我呢?” 姐姐说:“他对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是又想赚钱,所以想请你从中担保。” 我不屑地说:“他能给你多少,听说天天问老师借钱呢,恨不得把发出去的工资全要回来。” 姐姐说:“是么?他要给我三百万。”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这么有钱! 姐姐说:“这是他这学期的学费,他是瞒着其他董事会的成员把钱私放在我这儿的,所以他一再叮嘱我。要保密。” 我说:“我一个小老师,又没有什么资产,怎么给他担保啊?” 姐姐笑着说:“你不用拿什么担保。他叫我找十个老师,联合给他担保,你牵头。” 我一听,不高兴了:“你们吃肉,让我在旁边看着你们啃剩的骨头,还要给你们买单,那不是傻瓜么?” 大姐说:“这事你帮忙,做成了,给你买一双名牌的鞋子,三千多块钱呢。” 我说:“我不要,那鞋穿在脚上,不要把我的烧掉才怪!” 姐姐说:“你就傻了吧唧的吧,给你好东西你竟然不知道要!” 大姐颠了颠手中的钱,问道:“程芊颖的钱你打算让我给多少利息?” 我说:“当然是最高啦,你也不能赚她的钱,你赚她的钱就等于赚我的钱。” 大姐说:“好吧。那你就得帮我担保作为报酬。” 我一时气噎,真是商人重利啊! 我打开她家的冰箱,看见里面有两只北京烤鸭,便拿出一只,说:“这也算利息啊。” 大姐笑了:“就你这出息!跟我出去吃饭多好,看你瘦的,像根排骨!” 我摇摇头:“你们那排场咱消费不起还是回家跟俺媳妇吃糠咽菜去!” 我拿着板鸭来到程芊颖家,程芊颖正在做晚饭。我把从姐姐冰箱里拿来的北京板鸭往桌子上一放,说再炒点青菜就行了。 程芊颖说:“今天怎么有闲心买吃的。” 我说:“顺手牵羊,刚刚在姐姐家呢你的事情搞定。” 程芊颖笑着说:“做事还挺利索的,你还这么扒家,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 我笑了笑说:“以后你要收敛点儿,别给我丢面子。” 程芊颖扑哧一声笑了:“死样,你何时去做变性手术啊?” 我想了想说:“下辈子,下辈子我在娘胎里面直接变,省一笔手术费。”程芊颖听了哈哈大笑。 我们正闹着,小云回来了。她低着头。见到我从嗓眼里喊了一声姜姨,就蹬蹬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芊颖看了我一眼:“这丫头不对劲。难道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说:“”你别着急,我上去看看。”我来到小云的房间,看她把自己扔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就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拉掉蒙在她头上的被子说:“傻丫头,想把自己捂死啊。” 她往里翻了一下身,说道:“死了才好呢。死了,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我吃了一惊,说道:“你这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龄,怎么说起这么老气横秋的话。你姜姨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都没想过死呢。你小小的年纪什么都没经历,竟然就胡说八道。人来到这世上一趟,你以为容易啊?首先得经过千军万马的赛跑,取得了决胜权才能有资格成为胚胎。出娘胎的时候又得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来到这人世间,要把各样的滋味都得尝遍才能回去。要不然多亏的慌。” 小云听到我这话,坐了起来:“姜姨你说话真逗。那敢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冠军啊?” 我说:“那当然。不是冠军,怎么会来到这个世上。” 小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恨我当初为什么拼命跑,把机会让给别人多好哇。来到人间有什么好,除了烦恼就是烦恼。”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怎么竟说丧气话。” “姜姨,我今天差点又跟人打架。” 我说:“你今天差点又跟谁打架啦。”“我跟班长,那个小人。” 我说:“那不是你的偶像吗?鹿晗的翻版,怎么人家又变成小人了?” 小云说:“你知道他多气人。班里演英语话剧,让我担任公主,让他担任王子。他死活不愿意跟我搭档,背后说受不了我那张死人脸。他奶奶的,这一阶段姑奶奶无非是心情不好,脸上少了些笑容罢了,怎么就变成死人脸了?难道将来他爹死了,他还笑得跟人来疯一样?” 我说:“你班长是不是品行不好啊?”小云想了想说:“在班里反正挺飞扬跋扈的,在女生中耀武扬威的。” “男同学对他怎么看?”我问道。 小云说:“男生跟他的关系还好。有几个男生挺烦他的,说他是臭流氓,给老师提过几次意见,要他下台,可是老师却偏偏喜欢他。老师说,初中的女生最难管,他能把班级的女生安抚住,这就是他的大功一件。所以他这个班长,是别人不可以替代的。”我点了点头说:“这个人看来是优点缺点都有。缺点可能被你们女生娇惯的,脾气大了点,不懂得换位思考。他是不是还在生你揍刘青青的气呀。他是不是平时跟刘青青关系就不错。” 小云喊道:“你要是天天送东西给我吃,我对你也不错呀。” 我说:“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看你那么在意他。” 小云的脸突然飞红了,她说:“姜姨,我说了,你可别告诉我妈啊。” 我点点头。小云跟我伸出手指头:“来,我们来拉钩!” 我伸出右手,跟小云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摁在一起算是盖了个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的初吻给了他。”小云轻声说。 “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屁孩懂什么初吻?” “姜姨,你小看我们了是不?我们班有一半的人谈恋爱呢。有的甚至去偷偷打过胎。” “啊?”我这次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你喜欢他?有多喜欢?”我问道。 “我一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说话心中就吃醋,就心神不定,怨气冲天。”小云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看到他和刘青青走得近乎后,我有意疏远他,可是心里却又渴盼亲近他。我每天就这样迷迷糊糊的,难受死了!”小云捶着自己的脑袋。 “那就是了。他不愿跟你搭档,是在替刘青青打抱不平呢。他自认为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你从此就远离他,不给他当绿叶了,让其他的女孩子继续给他们当绿叶。你争取也成为花,你与众不同了,自然就会重新吸引他的目光。你只要优秀了,清风自来,蝴蝶自来,还有更优秀的人在等着你。” 小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好,我从此就一心只读圣贤书,把成绩搞到全班第一,让他刮目相看。” 我说:“对,这才是一个成熟孩子的表现。你真的长大了,就照你说的办,有不会的内容姜姨帮你。为了帮你把成绩提上去,我从此就住在你们家了。” 小云激动的站起来,抱住了我的脖子:“姜姨,你对我真好。比我亲妈对我都好。”我笑着说:“又说傻话了是不,我再怎么对你好,也没你亲妈对你好。你妈怀胎十个月生下你,这恩情别人没法取代。” 小云笑了:“我还要告她没经我允许就把我生下来了。” 我哈哈大笑道:“你去告吧,我支持你!”小云也笑了:“等我将来做了法官,我自己受理自己的案子。” 我说:“好,我等着那一天看你怎么审理,官同志。我就喜欢你现在这种阳光乐观的样子。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阳光乐观生活就对你微笑。你自卑沉默,生活就让你以泪洗面。永远做一个坚强的人,生活就会向你低头。” 小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姜姨。有了你的这些鸡汤,我今晚不用吃饭了。” 我俩哈哈大笑着来到楼下,程芊颖看见小云一脸的笑容,对小云说:“我怎么觉得你姜姨才是你的亲妈呀。” 小云说:“我看也是。你就自动让贤吧。”程芊颖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白眼狼,白养你了。” 小露这时背着书包回来了。程芊颖问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小露放下书包,伸手就要去抓鸭腿,程芊颖赶紧拦着:“去,把你的脏爪子洗干净了。” 小露跑到里面洗手,边洗手边说:“班里成立了学习小组,我是组长呢,要负责检查组员的作业。” 程芊颖笑道:“行,还混上官当了,比你妈强,你妈这辈子只当过你们姐妹俩的组长。” 小云撇撇嘴:“如果能换,我早就要调走了。” 小云又捶了她肩膀一下:“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我边盛稀饭边看她们打闹,心中高高兴兴的。如果此时自己在家,肯定又是对着饭碗发呆。人么,想开些,乐子是自己找的,怎么快乐怎么来,要学会跟寂寞说拜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章 湿鞋 我刚把稀饭盛好,大姐打来了电话。我说:“过来喝稀饭?” 大姐说:“又在程芊颖那骗吃骗喝?你也真奇怪,你亲姐姐八抬大轿请你来我家你都不来,天天赖在别人家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说:“程芊颖你听着,大姐吃你醋了。我和程芊颖说话投机,在这吃糠咽菜也比在你家吃山珍海味强。” 大姐说:“好好,天生的贱命,别让人家烦死了往外撵就好。你最近给妈打电话了么?我怎么听说你二姐两口子在闹别扭?” 我一听,愣了愣,说:“妈没跟我说啊,就是说二姐她婆婆不爱搭理人,对孩子连问都不问。” “奥?北京人就是傲,仗着自己生在皇城根下就感觉不得了了!”大姐撇撇嘴,说,“不热情就算了,又不吃她喝她的。” 大姐又说:“跟你说点事,有套房子,人家少钱抵来的,过户到你名下啊。”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为何要过户到我头上?不怕我赖了你么?” 大姐说:“赖了我也心甘情愿。玉路要过户到他弟弟头上,我不同意,万一他弟弟动了孬心呢?” 我还是不理解:“那你既然担心,就过户到自己头上不就行了么?” “你懂什么?这叫防患于未然,懂么?爸生前不是告诉我,要我未雨绸缪么?这就是我为自己留后手呢。” 我明白了,白了她一眼说:“你也想到也许有后果啊,我看趁现在没有后果,你们干脆金盆洗手算了。搞这么大摊子,你不就强子一个孩子么?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大姐说:“你格局太小,不懂,到我们这个阶段,活着就不再是为赚钱了,而是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人生价值,懂么?” 我撇撇嘴:“你们不生产一件产品,不销售一件产品,就是用甲的钱给乙,把乙的钱给丙,这算什么人生价值?” 大姐说:“跟你说也不懂,算了。对了,你的同事都是有钱人,有没有想放钱给你用的?如果有,你别推辞啊。现在我们需要大量的资金。” 我说:“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才不乐意掺合进去呢。” “你姐夫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一个上市公司的要拆借资金,据说需要一个亿左右呢。” “他们是大公司还需要借高息?不会是骗局吧?”我担心地说。 “信息是林娜娜提供的,你姐夫现在正在江西考察呢。”大姐说,“你以为你姐夫是傻子?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我突然想起来张美丽已经找过我好几次了,要把钱给我姐姐用。我就说:“张美丽,我小学的一个同学,那个小胖丫,整天到我家蹭饭吃的那个?” 大姐说:“你同学我哪记得?到我家蹭饭吃的又不是一个。她找你干嘛?” 我说:“给你钱用,还能有啥事?我叫她直接跟你联系好吧?她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你当心点就行了。” 大姐说:“行,以后有人找你,你就这么办。” 我放下电话,长长叹了一口气。程芊颖说:“怎么,不当世外高人了?” 我说:“姐姐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整天在海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程芊颖笑了:“你早该这么做了,把自己摘干净干什么?你再摘,也摘不干净,因为你们是亲姐妹。” 我点点头说:“是这个理,但我还是不愿直接参与进去,我胆小,拿那些钱感到烧手。” 程芊颖淡淡一笑,说:“当老师的都这样,老想明哲保身。你有没有当律师的朋友?我想打官司。” 我看着程芊颖,问道:“和谁打官司?” 程芊颖说:“和铁公鸡呗。我要要回我的工厂。” “行,我给你问问。我有一个同学是律师,不过好久不联系了。我给你问清楚情况就带你去找他。” 程芊颖说:“行,如果厂子能拿到手,我就把它卖了,再把钱给你姐姐用。” 我说:“你就这么相信她啊?” 程芊颖说:“不相信她,世上还有可以相信的人么?你看大姐对我多好,钱刚打到她账户上,她就把第一个月的利息给我打过来了,四千块呢,多仗义的人呐。” 我说话的兴致突然就败了,我低头喝起了稀饭,故意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虽然我把姐姐的电话给了张美丽,但她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到学校找我。 她来到学校,当时我正在教室后面批改作业,而英语老师正在给孩子上课。她看西洋镜一样看着教室后面的一排办公桌,冲我招手。她烫了一头黄色的卷发,就像松狮的头发。我一时没有认出来,看来半天,才看出是她,个把月没见,她似乎又长了一圈。 我来到教室走廊里,她咋呼呼地惊叫:“你没课了也得在教室里?真像坐牢一样。” 我笑道:“是没你自由,想上哪就上哪。” 张美丽笑了,露出一对老虎牙:“你别取笑我了,老百姓,没人管。” 张美丽的老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一年到头,除了春节几天,其余时间都在外地打工,是个工长,带着几十号人做清包工,每月能挣一万块钱,扣掉三四百元的香烟钱,其余的一分不剩的都打给了张美丽。所以么,虽然张美丽不工作,但比我这个老师可是阔气得多。 我问道:“财主,找我什么事?” 张美丽说:“什么财主,瞎说,我手里的都是血汗钱。”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就像她脸上敷不住的香粉一样,那粉末随着她眉宇的抖动瑟瑟往下掉,就像我在黑板上板书时的样子,每节课下来,粉笔末能把头发染白。 我和她小学时形影不离,初中以后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关系就逐渐疏远了。她初中毕业后就下学结婚了,我后来上了大学,成为同学中的佼佼者。我们是什么时候又亲热起来的?我仔细想了想,那是她孩子上学的时候。 当时我已经在明德小学了,而她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带着她的儿子做了城里人。她找到我,要我帮他儿子安排上学问题,我豪爽的答应了。从此,我们又恢复了亲密的关系,只是那关系亲热是亲热,但总感觉还是有距离,不像和程芊颖样的亲密无间,臭味相投,无话不谈。自从我到了启华,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我说:“你看在这里也没有让你坐的地方,说吧,找我什么事?” 张美丽说:“咱俩从小在一起长大,没有一点外气对吧?” 我一听,点点头,说道:“我直肠子,你还跟我绕弯,说,什么事?” 张美丽说:“你不仗义。” ”” 我一惊,看着她不像开玩笑,就问道:你这家伙,怎么把你得罪了?” “你跟我感情这么好,但是对待我的事情,你还是踢皮球。”她幽怨的说,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我眉毛皱在了一起,问道:“拜托你了,把话说明了,你想把我闷死啊。” 她见我急了,脸上重新展开了笑容,就像夏天的天气,刚看着还乌云密布,突然吹来一阵风,立刻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我多次找你想让你帮忙,可你一再推辞,好容易答应了吧,还是直接把我推给了你姐姐,你说你这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只这事啊,我又不做这生意,把你介绍给大姐,你们直接联系不正好么?” “那不行,我跟你大姐再熟,也没跟你熟吧?我不把钱放给你姐姐,我就把钱放给你!”她有点上火,说起话来像蹦豆粒。 我一听,脑门子一炸:“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从来不掺和他们的事情的,这是我一向的原则。”我急忙分辨。 “真的?我怎么听说你接了程芊颖的钱?是不是因为我跟你的感情不如她跟你深厚啊?论关系,我比你认识她可早了好几年哪。”张美丽扑闪着那双肿眼泡,盯着我的眼睛说。 “瞎说,你听谁说的!”是谁把这消息透漏出去的?真该死!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首先就虚了,因为确有此事么。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只说有没有这回事吧。”张美丽压制着自己的不高兴,假装平静的笑着说。 我不吭声了。 “你还把我当做好朋友不?如果当做好朋友,你就接了我的钱,我每月的利息也从你手中接,你看着给我多少利息我都不嫌少。” 张美丽看样是把我赖上了。我抬头看看天空,不说话。 “说呀?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天天来找你,让你上不安课。反正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 我听了张美丽这句话,真是哭笑不得。 张美丽塞给我一张支票,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五十万,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 我看着手中的支票,就像握着一团火,烧的我手心疼,心却莫名的慌起来。这是她半辈子的积蓄,就这样信任的往我手里一塞,我何德何能,能承当她如此的信任? 我说:“你就不怕这钱最后折了?” 张美丽笑了:“你姐夫财大气粗,他把拔一根毫毛就够我们死老百姓苦上半辈子的,我相信你。” 我苦笑着说:“你相信我没用,你得相信他。这钱你若硬往我手里塞我就接着,可是我得在首条上写清楚,万一有意外,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我留了个心眼,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再说。 张美丽见我松了口,那脸立刻笑成了大菊花:“行,你写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接我的钱!把钱放给你我才放心!” 我说:“那好吧,等我放学后,叫上大姐去银行把钱转出来,我就给你写收条好吧?这支票你还是先拿着,我下午回去联系你。” 张美丽问道:“你下面还有课么?” 我点点头:“还有一节。” 张美丽说:“那我就在你校园转转等你放学,我中午请你和大姐一起吃饭。” 我想了想,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考察 张美丽等我上完课,和我一块回到县城,约上大姐和程芊颖,我们来到一个不显眼,但是以特色菜烧杂鱼出名的“有点香”饭店。 张美丽显然是这里常客。她还没进门,四周芳草地,中间一片光的白老板就迎了上来,眯缝着小眼跟张美丽开玩笑:“你今天真够美丽,那头什么时候弄得,跟金毛狮王似的。” 张美丽咧开嘴巴,笑着嚷道:“去去去,你这嘴里就没说过好话,不对,给你好话你也不会说。我这头发可是花了三百多元钱,钱是小事,可是花了人家美发师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呢。” “这么贵!搞个猪头也不过是这么多钱!”白胖的老板继续调侃道,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这三位可是贵客,叫厨师上心做菜啊。招待不周,哼!”张美丽顿了一顿。 “怎样?”白老板笑呵呵的问,那口气好像急于知道答案。 “把你头上的周围几根毛也拔掉,让你干脆做个利索人。”张美丽凑上前去捏了他一根白发,用劲一拽,白老板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夸张的嚎叫,“啊!” 年轻的女服务员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闹,见缝插针地对我们说:“请,到楼上雅间。” 我们来到楼上,进了一个“枫叶厅”。只见里面是一张棕红色的圆桌,上面的油渍隐约可见。张美丽见大姐盯着桌子上的一只苍蝇看,就急忙解释道:“这里虽比不上你经常出入的星级酒店,但是杂鱼烧得很好,在本地当属头牌。我捉摸着你整天山珍海味的,就想给你换点乡村野菜之类的给你改改口味。” 大姐落座,随和地说:“哪里都行,哪里都行,难得你费心了。小时候你在我家稀饭就咸菜不也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张美丽见大姐说起往事,赶紧抓住了这个话题,叙旧无形间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么。 菜上来了,席间相谈甚欢。大姐问道:“有谁与兴趣跟我去旅游?” 我问道:“到哪里去旅游的?” 大姐说:“江西啊。” 程芊颖恍然大悟:“你去找姐夫的?” 大姐点点头:“舜德公司安排你姐夫江西两日游,一再要你姐夫把我带上,我不去还不行。” 张美丽笑了:“大姐,你若真的不想去,就让我替你去吧,只要姐夫愿意啊。” 程芊颖笑了:“这个你别想,林娜娜都得靠边站,现在林娜娜就陪在姐夫身边呢,可人家要的还是大姐,懂么?” 张美丽佯装遗憾的摇摇头:“哎,等我赚到钱了,我也去韩国整整,那样钱总说不定就眼中有我了呢。” 大姐笑眯眯地说:“这点还真不是吹,咱家玉路不管是何方美女,一律是坐怀不乱。” “你哪里这么好的命啊?”张美丽苦着一张脸,“我怎么没有啊?姐夫人又帅,又有钱,又正派,简直完美,嫉妒死人了!” 大姐最喜欢人家夸姐夫,那比夸她还美。她见张美丽的表情,哈哈大笑:“你也不错啊,不要你费一点心思,每年十几万就到手了。还是你有福气。他生意做得这么大,我整天替他担心呢。” “你何时走?”我问道。 “下午就走。”大姐说,“开车也就二十来个小时,明天中午前能赶到。” 我点点头:“江西作为红色根据地,确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不是上课,我也去,免费旅游多好。可惜,可惜” 大姐说:“那你就别去上课了,跟校长请假。” 我眼一睁:“我要是被炒了你养我啊。” 大姐笑眯眯地说:“你被炒了才好呢。早就希望你能下来帮我忙了,你没看见我天天都累死了。你下来怎么样?我给你开个养生馆,最高档的。你姐夫计划投资一个集休闲洗浴娱乐于一体的养生会所。” “姐夫不是准备建什么小中南海么?怎么又要建养生会所了?”我不解的问道,“你们到底要做多少事情啊?” 大姐笑了:“一看就知道你是安贫乐道的性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大姐奚落道。 “行了,我也被你拉上贼船了,张美丽偏要拉上我,你说怎么办?”我苦恼地说。 “张美丽,你真棒!”大姐冲张美丽举起酒杯,“你能让玉改变,我敬你!” 张美丽端起酒杯,笑道:“大姐,我是硬把她赶上了架。我身边还有好些人想把钱放给人用,但是都没有找到底实人,现在好了,找到了大姐,再有小玉相帮,我也可以做一番事情了。” 大姐听出了门道,就说:“好啊好啊,你是个有眼光的人,你帮我忙,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张美丽高兴地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倒过来:“大姐,你看,我干了,你呢?” 大姐有点难为情的说:“我下午要赶路,能不能让我少喝点?” 没想到程芊颖端起大姐的酒杯,倒了一多半在自己的杯中,说道:“我替大姐饮了。”说完仰起脖子咕咚一口喝下,也把酒杯倒了个头。 我看着程芊颖的脸色刷的变红了,就嬉笑道:“好啊,每次我让你挡酒,你都推三阻四的,什么媳妇,不疼自家人,反倒去外人处逞能!” 大姐笑道:“满桌的,除了你不疼大姐,其他人都心疼大姐的。” 我撇撇嘴:“你不是我亲大姐,是她们的大姐。”他们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程芊颖说:“那大姐,我也要一辆奔驰。” 大姐笑了:“自家人就不客气了,外人才要收买呢,玉是喂不熟的小狗,要多喂。” 哈哈哈,她们笑得前张后仰,好像这是世界上最最好笑的语言。 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就不想去学校了。我跟着程芊颖来到自己的家去拿几件衣服。推开门,一股闷闷的空气一下子吸入鼻孔,我感到喉咙一阵发痒,便咳嗽起来。程芊颖说:“你看看,家里一不住人,房子就像死掉了一样。” 我点点头,说:“快开窗通通风!” 程芊颖说:“别通风了,拿上衣服走吧,如果你能在我那住的惯,这房子你就租出去吧,扔在这儿老得快。” 我点点头,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逃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家。 大姐踏进舜德的办公楼,心情是震撼的。这是一栋二十多层的大厦,就坐落在八一南昌起义纪念碑的对面,位于南昌市的中心地段。小搂里面的装潢可谓是金碧辉煌,每一层楼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舜德公司是一家有背景的国内最大规模的投资公司。近两年来,该公司加大了对经纪业务c资产管理c固定收益c研究c直接投资c自营业务等方面的投入,初步形成了一个综合业务体系。这座舜德楼是公司的业务主体,他们同时在上海,深圳,北京等几乎各大省市都拥有自己的子公司。 公司老总唐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瘦弱文静,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南方商人。他亲自到办公楼前迎接大姐,大姐在眼花缭乱中被带到了二十层的休息室,姐夫钱玉路正在等着大姐。 一阵简短的介绍后,唐琪离开,说让大姐稍稍休息,然后去参加专为大姐准备的特色午宴。休息室里只剩你大姐他们二人。姐夫问大姐:“感觉这家公司怎么样?” 大姐说:“规模倒是很大,不过就奇怪了,这么大规模的人,怎么用得着借高息?” 姐夫说:“唐总跟我谈了,由于前期他们只做投资,受股市波动巨大,他们资金便周转不开了,所以需要拆借。” 对投资这块大姐完全不懂,她听后茫然的看着姐夫:“我不懂,你自己做决定吧。” 中饭是在南昌最著名的五星级饭店吃的。这顿招待,让大姐终身难忘。 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宴会大厅,宴会厅是套间,二百平左右的大厅两侧是两个五十平左右的套间。唐总对大姐说:“不好意思,这顿饭要让你们夫妻俩分开吃,不会有意见吧?” 大姐茫然的看着唐总,唐总身边的财务总监邵秦华对大姐说:“姜总不必紧张,我们今天中午给你安排的是特色午餐,你到了房间就明白了为何把你们分开了。”大姐只好笑笑,跟着邵总另一个房间走进了。 大姐推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诺大的餐桌上躺着一个的男子,肌肤雪白,头发黝黑。大姐迈进去的左腿吓得又退了回来,以为邵总安排错了房间。邵总抢先走了进去,对大姐说:“姜总不必紧张,这正是我们今天的午餐,男人宴。”大姐见陪同的两位女副总都走了进去,林娜娜在背后推她:“大姐,入乡随俗,不必紧张。”大姐才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走了进去。 旁边站立的女服务员给她们分别递上托盘和刀叉,大姐这才看清,躺着的男子并非活人,而是各样食物摆成了人的样子,不过太过逼真,让大姐看着还是心里不舒服。 服务员介绍道:“人体宴来源于日本,是日本最高档的饮食。它的食材来源高级,基本上都是原生态的,人体的五脏六俯都来源于不同的动物。这种宴席做工精美,耗材很多,所以价格么,也是非常昂贵的,一般阶层是吃不起的。在我们中国,只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大姐听完介绍,脸上紧张的表情舒缓下来。她此刻明白了为何要和姐夫分开用餐,想来他们此刻正在享用一个美女呢。 邵总来到男子的头部,指了指男人的眼睛说:“姜总,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就先把眼睛献给您,这是北海道的黑鱼子,您尝一尝。”邵总说完,对服务员做了一个手势,服务员走上前,用刀子剜出乌黑的眼珠子,放到了大姐的餐盘里。大姐的胃里早已是一片翻江倒海,她努力屏住呼吸,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她心里对自己说:“这是黑鱼子,并不是人的眼珠子!”这样想着,她就用汤匙挑了一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仔细品尝,果真鲜美无比,便点头微笑:“味道真的很鲜美。” 邵总见大姐的表情舒缓了,自己脸上的紧张表情也立刻消失了,她对其他两位副总说:“你们也开始吧,陪好我们的林总。” 邵总又来到男子的肋部,指了指肾的部位,对大姐说:“你猜猜这是什么?”大姐看看那大如婴儿手掌的黑乎乎的东西说:“这不是肾么?”邵总说:“这是黑熊的肾,大补的,据说男子吃了能够金刚不倒,女人吃了,嘿嘿,我就不说了啊。”服务员上前,把肾脏整个放到了大姐的餐盘里,大姐一听是如此宝物,便开心的大吃起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了,又是进口的水果,大姐连见都没见过的。看来唐总今天是故意让大姐开眼界的,捣鼓的竟是大姐没见过的东西。 吃完了人体宴,唐总带着他们去参观顺德的实体工厂。这个工厂方圆几十里,反正大姐一眼没有看见边际。工厂主要做的是工程机械,只见物流园里全国各地的运输车来来往往。据说这个机械厂在全国规模最大,所生产的重型机械在世界各地畅销。 看完物流园,姐夫的心就定下来了。股市他不懂,在他眼里那是虚拟的东西,可是这个工厂他懂,那么多的机械,那么强的生产力,这就是实力的保证啊。 参观完毕,回到唐总的办公室,姐夫就与他们把合同签了。随后,唐总安排他们江西两日游,刚到井冈山脚下,大姐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小霞,你能到北京来一下么?来把我和姜一明接回家。”姜一明就是父亲和程静的孩子,父亲临终前给孩子取一明,就是希望孩子不要向他一样糊涂一辈子,能做个明白人。 大姐大吃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母亲就在那头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大姐赶紧说:“好好,我这就买机票飞过去,你别哭啊。” 姐夫见大姐走了,也没了旅游的兴致。把大姐送到机场,看着大姐蹬上飞机,便打道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争斗 父亲丧礼结束以后。二姐夫路和平就先回北京去了。二姐是在守完父亲的头七之后才回去的。 二姐带着母亲,站在家门口,正遇见婆婆出们去买菜。婆婆和二姐家就一墙之隔,北京有条件的家庭都这样买房子,老的和小的房子买在一起,但又不是住在一起,这样既能方便照顾,又避免了整天嘴脸相对,激发矛盾。 婆婆看见母亲怀里抱着的婴儿,婴儿可能是渴了,正嚎啕大哭。婆婆赶紧开了门,对二姐说:“还不赶紧进去,有意让四邻八家听见啊。” 二姐带着母亲进了门,她婆婆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母亲遭如此冷遇,冲二姐苦笑了一下,说道:“也不能怪你婆婆,毕竟抱养孩子这么的的事情,你应该事先跟他们商量的。” 二姐说:“不管她,跟他们商量的还少?是他们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 母亲摇摇头,叫二姐赶紧烧水喂孩子。二姐烧好水,给孩子喂了点,孩子立刻不闹了,睁着晶亮的小眼盯着母亲看,然后闭上眼睛睡去了,睡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撇开小嘴笑了。母亲怜爱地看着他,说道:“你看他,多像他的母亲!” 二姐叹了一口气:“幸亏不像父亲,否则他在这个家更没有立足之地啊。” 母亲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路和平能否接受这个孩子?你婆婆不接受也就罢了,路和平要是不接受,这个家他真的是呆不下去的。” 二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妈,别想这么多,这个家我能待一天,就能让你和他在这呆一天。只是千万必要让他们家人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啊。” 母亲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床上,轻轻呢喃道:“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苦命人。” 晚上,二姐正在做饭,二姐夫回来了。他看见客房里有婴儿的哭闹声,好奇的问道:“哪来的婴儿?” 母亲闻声走了出来,跟他打招呼:“路和平,回来啦?” 二姐夫看见母亲,叫了一声妈,然后问道:“妈,哪来的婴孩哭声?” 母亲说:“我看你们结婚这么久没有孩子,正好有个熟人的女儿没结婚就生了孩子,家里人嫌丢人,我就给你们抱过来了,是个健康的男婴,长得可漂亮了。” 路和平听母亲说完,那张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他一声不吭的走进厨房,对二姐吼道:“你为何擅做主张,不经我同意就弄个孩子回来!” 二姐转过身,冷冷地说:“跟你啊商量的通么?” 二姐夫被噎了一下,就像有根鱼刺卡在了桑眼,过了半天才说话:“那你也不能先斩后奏,还把你母亲一块弄来了,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同意这件事情?没门!我丢不起这个人!” 二姐看着虚伪的二姐夫,盯了他半天,冷冷道:“去弄个试管婴儿,怀上别人的种,那你就不丢人了?干嘛这么自欺欺人呢?” 二姐夫涨红了脸,冲二姐吼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你必须把他送走!” 二姐压低嗓音说:“你还有没有点知识分子的礼貌,母亲刚来,你就大呼小叫的,你什么意思嘛!” 婆婆不知何时钻了进来。二姐很后悔给了婆婆自己家的钥匙,有很多次,她都想张口把钥匙要回来,可最终没敢,因为那会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的,她可不想因一把钥匙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 “姜成,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你跟谁商量了?我还是你爸?你就偷偷带回来一个孩子,这算怎么回事么?” 二姐生气了,对婆婆说:“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多年来你明知问题不在我,可是你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少折腾过我么?你们一直把我当什么?当傻瓜呢。现在又要我拿别人的配对,那样就是你自己的孩子了?简直愚妄至极!” “你怎么跟妈说话呢?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没礼貌?”二姐夫吼道。 “跟你学的,你现在大呼小叫,又是对我妈的礼貌?” 母亲躲在卧室,把厨房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含着眼泪,看着熟睡的婴儿,心里翻江倒海,确立不出一点头绪。 把孩子带回去?可是自己一个孤老太,身体又不好,怎么能把孩子抚养大呢?虽然回去后有大姐和我帮衬着,可是孩子总得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啊? 把孩子给二姐是最好的安排,这也是父亲临终前的遗愿。可是照目前这个形势看,孩子能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她可不愿意看到二姐因为孩子的问题和家庭闹翻。 母亲思前想后,想的脑袋疼也想不出什么双全的方法,只能啪嗒啪嗒掉眼泪。孩子睡醒了,又闹了起来,母亲赶紧去厨房找热水给孩子兑奶粉。 母亲走进厨房,厨房里的争吵立刻停止了。路和平他们母子看着母亲,没有说话,母亲冲他们点点头,尴尬地机械的倒着开水。二姐早已把炒菜的火关掉,一条鱼半生不熟的睁着眼睛躺在锅里。二姐见母亲倒好水,从母亲手里接过奶瓶,跟着母亲来到客房,帮助母亲去兑奶粉。孩子正在床上闹得欢,双眉紧蹙,闭着眼睛,小脸蛋涨得通红,正在拼命地哭闹,仿佛在埋怨:我都闹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见有人来管我? 二姐怜爱地抱起婴孩,他在二姐的怀里立刻不哭了,只是转着脑袋找吃的。母亲兑好了奶粉,递给二姐,二姐把奶嘴凑近孩子的嘴唇,那张小嘴立刻含住奶嘴,咕咚咕咚大口吮吸起来。母亲在旁边担心地说:“别急别急,又没人跟你争,你慌什么。慢点吃,慢点吃!”那语气就好像他能听懂一样,二姐听了不禁微笑:“妈,你把他当大人了啊,他出生还不到半个月呢。” 是啊,他出生还不到半个月呢,就离开出生地,来到了陌生的千里之外的地方,来寻找一个家,一个让他成长的家,却没想到遭此冷遇,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想到这,母亲的眼泪又下来了。二姐看着母亲,愣了愣,说“妈,你别难过。我不会让一明离开的,哪怕离婚!” 母亲赶紧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紧张地说道:“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啊。如果你家庭再有变故,那不等于要我的命么?姜玉就已经让我睡不着觉了。” 二姐看着母亲一脸的痛苦,低下头,专心地看着一明喝奶。 一明喝完奶,二姐把他抱起,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把嘴里的奶水也咽下去,免得呛着或者让奶。这招她是跟母亲学的,母亲养育了我们姐妹三,经验丰富着呢。 二姐夫自从那天晚上,就住进了他母亲的家,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半个月。 一天晚上。二姐出去买东西了,二姐夫喝多了酒,醉醺醺推开了自己的家门,往沙发上一歪,嘴里含含糊糊的喊道:“姜玉,我终于当上处长了,你,现在是处长夫人啦。” 母亲听见动静,赶紧从客房出来,见路和平一身酒气,满脸像个关公,赶紧走上前,问道:“怎么喝成这样?在哪喝的?” 路和平见到母亲,身子欠了欠,却没能起来,就满怀歉意地说:“妈,我高兴我现在是单位最年轻的处长啦!你高兴不?” 母亲连连点头:‘高兴高兴,来,喝杯水啊!” 母亲递给路和平一杯凉白开,路和平伸手接过,仰起脖子,咕咚一声,那水一半进了他的肚子,一半进了他的脖子。他把水杯递给母亲,说道:“妈,还是你对我好。姜玉对我不好,她不听我的话。” 母亲接过杯子,连忙说道:“姜玉是个好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路和平闭上眼睛,眼泪突然出来了。“妈,你不知道,单位里面的人都看不起我,说我是老骟鸡,下不出崽!” 母亲的心往下一沉,连忙说:“别听他们胡说,别听他们胡说!” 路和平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哭道:“妈,真的,他们都在我背后指指戳戳,就连姜玉,也在我背后指指戳戳。” “别胡说,姜玉是自家人,怎么会!”母亲连忙制止道。 “妈,连你也在背后骂我,不是么?”路和平松开了母亲的手,抹着眼泪说。 母亲悲哀地看着路和平,不再接他的话茬。他理解路和平内心的痛苦。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他的痛苦仅次于阳痿。尤其像路和平这样家境优越,社会上春风得意的人,更是在意自己的生理缺陷。他们往往比一般人都难以正视现实,他们千方百计想掩饰自己的缺陷,好满足他们膨胀的虚荣心。 路和平见母亲不说话,又嘟哝道:“妈,孩子抱走,快抱走!丢人,丢人!” 母亲脸上变了色,流着眼泪跑回卧室去给大姐打电话。 大姐赶到二姐家正是午夜,她敲开二姐的家门,看见路和平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先自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明竟然把二姐家搞得鸡飞狗跳的。二姐冲大姐摆摆手,叫她别管路和平,母亲也出来了,把她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姐旅途奔波,早已劳累不堪,但看着疲惫消瘦的母亲,又强忍劳累,仔细问起了情况 二姐说:“他们反对也没用,就是我自己,也得把一明抚养长大。” 大姐说:“别逞能!若不是想给一明一个完整的家,我和小玉都能把小明养大。得想办法让这家人接受这孩子,这样也了却了你的心事。” 二姐沉默不语,母亲看着大姐,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大姐问道:“你们家谁说话算数?” 二姐说:“老头子,一言九鼎。” 大姐又问:“他对这孩子是什么看法?” 二姐摇摇头:“他出去旅游,还没有见到孩子呢。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大姐一听兴奋了:“这样就好,说明一明还有机会。” 母亲和二姐都疑惑的看着大姐。大姐故意卖关子:“你家老爷子何时回来?” 二姐说:“好像是明天吧。” 大姐说:“别好像,明天给我问清楚老爷子何时回来。” 大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这事交给我了!困死了,睡觉去吧。” 大姐说完,就扔下二姐和母亲,去洗漱了。洗漱完毕,倒在床上就睡,也不理母亲的纳闷。 第二天早晨,路和平醒来,见大姐出现在自己家的房子里,吃了一惊,问道:“大姐,你何时从天而降?” 大姐哈哈大笑,玩笑道:“你昨天去我家接的我,你忘了?”二姐夫挠挠脑袋,知道这是大姐在开玩笑,就笑了:“大姐,我昨晚喝醉了,你何时来的我都不知道。” 大姐说:“自家人不虚常理。只是以后要少喝酒,酒大伤身。” 路和平笑着说;“大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昨天升职高兴,多喝了几杯。” 大姐兴奋的问道:“升成处长了?” 路和平点点头。 大姐冲正在厨房忙绿的二姐喊:“处长夫人,有这好事也不事先告诉我,让我没法事给处长大人带礼物。” 二姐系着围裙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那你可以现在去买啊。” 大姐笑道:“你跟小玉一样,就没有心疼我的时候。二弟,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大姐给你买!”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家庭里十几天来的死气被一扫而光。 大姐问道:“你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久没见他了,这次来不知道能见到不?” 路和平笑着说:“你别说还真巧,老爷子今天下午两点钟就能到,你晚上可以跟他喝上两杯,他最喜欢跟你喝酒了。” “好,好,那我今晚跟老爷子喝过酒再走!”大姐兴致勃勃地说。 吃过早饭,二姐和姐夫去上班了,家里就只剩下母亲,一明和大姐了。 母亲问大姐:“你这次来是准备接我和一明走的么?” 大姐摇摇头:“回去容易,可是一明怎么办?” 母亲眼神暗淡下来,挺难过的样子。 大姐摸摸母亲的肩,说道:“妈,别发愁,有我呢。小时候你替我们遮风挡雨,现在我们长大了,该替你遮风挡雨了。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母亲眼泪出来了,点点头。 大姐说:“妈。你得帮我一个忙,等老爷子快回来的时候,你把成的婆婆约出去逛街,给我个把小时的时间。” 母亲好奇的问道:“你想干什么?你自己能带好一明?” 大姐神秘的一笑:“没问题,你放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章 尴尬 下午时间到了,母亲来到隔壁,对二姐的婆婆说:“亲家母,自行来到这,也没时间逛逛,现在姜霞来了,替我一会,你能陪我逛逛街么?” 母亲提出这个要求,二姐的婆婆满心的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大姐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她们离开的脚步,高兴地蹦到一明跟前,把一明喂饱喝足放进婴儿车,,在可视镜头里看见老爷子的身影后,就赶紧把婴儿车推到二姐婆婆的门前,自己躲到了房间,透过猫眼往外观看。 老爷子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满面风尘的回来了。他老远就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看到门口的婴儿车,惊奇的转了三百六十度,又前后左右看了几遍,发觉没人,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说着丢下旅行包,弯腰去逗孩子,边逗边自言自语:“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哎!我何时有福气能抱上孙子欧。” 孩子吃饱喝足,见到有人逗他,就冲着老爷子微笑。老爷子弯腰逗了半天,见没人过来,就弯腰抱起孩子,在怀里晃来晃去,一副疼爱的样子。 他抱着孩子来到楼梯口,见没人,又大声喊道:“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 喊了半天,他奇怪的说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人来抱呢?不会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吧。这要是我的孩子多好啊。” 老爷子把孩子又放回婴儿车,没想到孩子不干了,在婴儿车里起劲哭闹。老爷子开了门,又把婴儿抱了起来,开心的哄道:“你这小家伙,就看中我老头子了?来来来,先到我家来歇歇,如果没人要你,你就我孙子喽。” 大姐眼见着老爷子把孩子抱进了自己的家,在这边就偷偷笑了。 半小时后,大姐敲开了老爷子的家门,老爷子见到大姐,惊喜道:“姜霞,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姐笑呵呵地说:“刚到啊,姜成和妈妈都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 老爷子说:“啊?你妈妈何时过来的?” 姜霞故作惊讶地说:“我看家门口有婴儿车,原来孩子在你这啊?不是她们让你看孩子的?” 老爷子看看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一明,惊讶地说:“这孩子,是我们的?” “对呀,是你的大孙子。”大姐故意夸张地说,“你看着孩子的额头像不像您?额头这么大,将来也能像您一样做大官哪!” 老爷子听说孩子是自己的,脸上就像突然照进了阳光,那表情一下子亮了。他俯下身仔细观察孩子,又用手捏捏孩子的小手,脸上漾着慈祥的微笑,同时频频点头:“好,好,他么娘俩终于想通啦。你看这样多好,抱养一个孩子,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早这样做,我的孙子都能上小学了。” 大姐也感慨地说:“是啊老爷子,他们都向您一样能想得开就好了,还是您格局高,心胸宽广。” 老爷子高兴的说:“你这嘴就会说,我大孙子叫什么名字?” 大姐说:“您的孙子大名当然得你起,他的小名叫一明,就是人活着要活的明白的意思。” “路一明,这名字好啊。”老爷子抱起孩子,高兴的说,“也别小名了,就连根到吧,大名小名都叫一明!” “那好啊,就叫路一明!”大姐也高兴地附和道。 母亲和亲家母逛街回来,看到大姐正和老爷子聊得津津有味,老爷子抱着孩子,满脸的疼惜。见到老婆回来,迎面夸奖道:“你这次终于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看我的大孙子多漂亮啊,长大定是一个帅小伙。” 二姐婆婆看看大姐,看看母亲,欲言又止。她赶紧接过老爷子怀里的孩子,装作疼惜的样子说:“我们的孙子,还能差么?” 母亲松了一口气,看着大姐笑了。 大姐没顾得上跟老爷子喝酒,就打车来到机场,买了飞机票飞了回来,家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呢。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早晨吃过早饭,我驱车来到学校,周校长见我从校长室门前经过,就冲我招招手:“姜老师,你过来一下。” 我心里一惊,心想:“周扒皮难道嫌我出去的次数多了?要教训我?” 我低眉顺眼的走了进去,没想到周校长对我很客气:“姜老师,你坐,坐。”又关心的问道,“早饭吃了么?你身体一定要注意饮食。” 我客套的应付着,心想,你又要打什么主意呢? 周校长说了一通废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姜老师,你姐夫的实力有多大?” 我说:“你不都了解过了么?” 周校长说:“那都是道听途说,我想向你证实一下。你姐夫真有三个亿?” 我不置可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周校长见我保守的态度,也不好说什么,就说道:“我想给你姐夫一点钱用,没风险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周校长,你比我精多了。我只知道,钱放在自己口袋里都还有遭小偷的可能,何况是放在别人的口袋里呢?” 周校长得脸有点尴尬,他讪笑着说:“那是,那是。” 我从校长室告辞出来,看着已经一丈多高的太阳,我迎着太阳张开眼睛,耀眼的阳光刺得我眼前一片模糊,我竟然短暂性的失明了。现在这些人,不都像我刚才一样,满眼都是利的时候,就像瞎子一样,哪里还能看得见其他呢? 中午放学时,我接到了郑阙的电话:“哎,姜老师,我们可以见一面么?”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立刻狂跳起来。我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故作矜持地说:“你说什么时间?我只有晚上有空呢。” 对方笑了:“那好啊,今晚我请你好么?” “好!”我还是没掩饰住矜持,一口答应了。 “好啊,那我们七点,香格里拉见好吧?”郑阙也是兴奋地声音。 “好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我直奔食堂,大锅饭在我嘴里也不感到难以下咽了,食堂也不感觉像以往如此吵了,这真是一个美妙的中午。 “要不要叫上程芊颖?”我一下午心神不宁,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叫上程芊颖,那么今晚的约会就变成了聚会,表明了和郑阙之间的距离,如果单独赴约,那也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愿意和他进行亲密接触。自己该以哪种态度出现在他面前?我的内心翻江倒海,一会一个想法,让我疲敝不堪。难怪人家说,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最痛苦,最纠结。 当我双脚跨进轿车,发动油门的一刹那,我决定给程芊颖打电话。 “喂,媳妇,向你告个假。” “又到哪去疯去?小心别给人家拐跑了。”程芊颖在那头开玩笑。 我兀自心虚了,回敬道:“你就知道那档子事,学校今晚加班,要晚回去,晚饭就别等我了啊。” “什么破学校,说加班就加班。降糖药别忘吃了啊。”程芊颖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好的,记住了好媳妇。”我挂了电话,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 在香格里拉见到郑阙,郑阙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往我身后瞅。我问道:“你还有其他的朋友?” 他摇摇头,说道:“我怕你又把你媳妇带过来了。” 我笑了,拿起手机;“你就这么盼望她来?那我现在就打给她?” 郑阙连忙摆手:“我不是那意思。我笨嘴拙舌的,其实我是害怕你叫上她,因为我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那还不赶紧进去。”我脸烧红,心里在胡乱猜想郑阙要谈的事情。 “我这阶段忙坏了,不过很高兴,事情基本上谈妥了,就等着来年开工了。”郑阙给我斟酒,暗红色的葡萄酒在玻璃杯中和着橘红的灯光婆娑摇曳,就像我的心一样。 “你准备做什么?”我关心的问道。 “我准备种植万亩桃园。地已经谈妥了,下一步就是去考察桃树苗。等桃树苗定下来,开春就能栽种了。” “你想当桃花岛岛主?”我玩笑道,也吃惊于他的手笔,万亩桃园,那得多大的规模啊。 “是啊,我们这里的水土适宜种桃,我专门去北京农业部找人来勘察的,说我们这儿的水蜜桃会又大又甜。”郑阙举起葡萄酒,“来,为我前一阶段没时间陪你道歉,我自罚一杯,你任意。”郑阙说完一饮而尽,那脸立刻红了起来。他和我一样,饮酒就脸红,有人说这样的人能喝酒,有人说这样的人不能喝酒。能不能喝我不知道,反正我在任何场合都没舍得把自己灌醉过。所以我的酒量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暖,原来他还记挂着我啊,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对我也只是淡淡的逢场作戏呢。 “来,桃花岛新岛主郭靖同志,我敬你事业有成!”我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过了两分钟,我感到面颊发热,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郑阙看着我,突然走到我身边,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头靠在我耳边,轻轻问道:“灯下看美人,你今晚真漂亮。我可以这样抱抱你么?” 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推来,鼻尖传来一股浓浓的男人的气息,这气息让我心房一颤,我闭上眼睛,不说话。 他又趴在我耳边呢喃道:“我有个愿望,希望你能做桃花岛新女主人——黄蓉同志,我可以有这样的福气么?” 这个问题我虽然下午也想过,但当他亲自提出来,我还是吃了一惊。我掰开他的手,他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紧张的看着我。 我半天不说话,我脑中杂乱如麻,越理越理不出头绪。 我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失态,说:“来,我敬你。” 他略略失望的端起酒杯,说:“来,我们共饮此杯。” 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看着我说:“是不是我太唐突了?我是这样想的啊,我们都是过来人,我喜欢干脆利索,所以就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浪漫。我想给你最实际的,如果你答应了,今晚我们就去见母亲,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好不?” 我听着如此质朴的话,看着面前这个诚心诚意的男人,我缓缓点点头,脸上烧的更厉害了。 吃饱饭,走出饭店的大门,夜风徐徐吹来,我挽着郑阙的胳膊弯,脚步轻飘飘,头脑乱哄哄,但心头却是想唱歌的冲动。 郑阙拉着我钻进他的车,对着我就是一阵狂吻,我被他的吻压得透不过起来,脑袋一阵眩晕,要命的眩晕。 我问他:“你喝了酒,能开车么?” 他笑笑:“这点红酒,没什么。反着现在警察也下班了,也不必担心酒驾被罚。” 我说:“那我的车就停在这了,你到我兜兜风吧。” “好啊!”郑阙帮我系上安全带,发动油门,车子飞速的驶了出去。 来到马路上,郑阙加大油门,我摇下车窗,任风儿吹起我的长发,任风儿刮过我的脸颊,我就想一个幸福的小鸟,要展翅飞翔,飞翔! 车子飞着飞着,就来到了一条乡村小路上。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郑阙神秘的一笑:“保密,一会你就知道了。” 车子戛然一声在一座路边的小楼门前停下了。我晕晕乎乎的问道:“这是哪里?” 郑阙一把揽过我:“傻瓜,这是我们的家啊。” “啊?”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母亲,我紧张起来,赶紧坐直了身子,用手拢拢头发,又拽了拽上衣,唯恐妆容上有毛病,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阙牵着我的手下了车,推开蓝色的铁大门。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闻声走出了堂屋,说道:“小毛子,回来了?” 我听见她叫郑阙小毛子,偷偷一笑,暗暗掐了一下正确的手指。郑阙也换给了我一个。 “妈,这是姜玉。”郑阙给母亲介绍我。 老太太瞟了一眼我们拉在一起的手,我赶紧挣开郑阙的手指,有点难为情的叫了一声:“阿姨。” 老太太没有理睬我,脸上现出不悦的表情,说:“大妮在睡觉,我出去一会。” 我的心往下一沉,心想:“这老太怎么初次见面就对我有意见?还是她的性格一贯如此?如果是性格就这样,以后可就难相处了。” 郑阙见母亲如此冷淡,如此不礼貌的对我,心中尴尬极了。他见母亲走出了院子,就又拉着我的手说:“她就这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我佯装不介意地笑笑;“没事,人老了都这样,各有各的怪癖。” 郑阙把我拉进屋,让我坐下。这是一个很大的客厅,看上去有五十平左右, ”几乎接近我家的总面积。屋里靠墙有一个两米长的鱼缸鱼缸里有六七样鱼,其中有两条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俯身去看鱼,郑阙赶紧凑过来给我介绍。我指着一条浑身像孔雀斑点,头上却是一点红的金鱼问郑阙,这是什么鱼?郑阙说:“这是来自墨西哥的孔雀鱼,这种鱼对水的质量要求高,少有污染就会造成它的死亡。” 郑阙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了。老太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女子。 郑阙见到母亲及女子,眉头皱了皱,说道:“妈,这么晚了,你叫她干什么?” 那女子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不受欢迎,反而像个主妇一样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你是郑阙的朋友?这么晚了,招待不周,也没听郑阙提起过,真是不好意思。” 我疑惑的看着这个女子,只见她扎着一个马尾,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看身材就是没生过孩子的。我又看看郑阙,等着正确给我介绍。 老太太开口了:“姜老师,这是蒙田春,郑阙的对象,若不是郑阙忙,他们应该已经结过婚了。” 郑阙脸色阴沉,看了看母亲,又看看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抱怨道:“妈,哪有这么回事。” 蒙田春却笑眯眯地说:“郑阙,我昨天给你买的衬衣合身不?不合身的话我明天去给你调换。” 郑阙彻底懵了:“什么衬衣?你别在这起哄。” 我看和他们,头脑中一片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阙明明有女朋友,为何还带我回家?不是让我自找难看么? 我终于忍不住,冲出他的家,凭着印象沿着来路往回走。我脚步匆匆,一心只想快快逃离这个地方。 过了片刻,郑阙开着车追上来了。他打开车门让我上车,我不上,就这样两个人在路上拉扯开来。 对面走过来两个人,看见我们在车边拉车,其中一个说:“小两口好日子不过,吵什么架!” 我听得热血上涌,为避免在此难看,我钻进车,一言不发。 郑阙上了车,边开车边解释:“那个蒙田春是娘的一个远方亲戚,未婚,她一直对我纠缠不休,嘛也希望我能和她结婚,说她未婚,没有孩子,这样将来家庭矛盾少,跟原配家庭一个样。” 他又说:“我不骗你,如果我对她有感情,我那c们早就结婚了。娘催过我好多次了,我都借口推脱了。这么多年,见到你,我才有了再次成家的冲动,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就让我初次登门就遭受侮辱?我的心现在耻辱的泥潭中,一阵又一阵的痛。 任凭他怎样解释,都填补不了我内心的痛苦。我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好不容易张开了翅膀,可还是没有飞起来就再次受伤。我哪里还有再飞得勇气和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泥胎 程芊颖见我失魂落魄进了家,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她跟着我来到卧室,对我说:“是不是知道了?” 我装糊涂,问道:“知道什么?” “除了郑阙,谁还能把你打击成这样?”程芊颖看着我,说道。 我突然想哭,就说:“没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芊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前两天才听人家说的,说他在家有一个未婚妻,本想抽个时间告诉你,可是不知怎么提起,这样也好,自己知道了总比别人告诉你的强,这样死心也能死的明白彻底。” 我终于趴在被子上哭了出来,为这还没有开始就夭折的恋爱。 哭累了,我假装谁去,程芊颖见我睡了,就给我摁灭点灯,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程芊颖走后,我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那儿的血管像要爆裂,鲜血仿佛要喷涌而出。我拿出手机,给郑阙发了短信:“我们以后只是普通朋友。” 郑阙的电话很快就打进来了,我挂掉,郑阙又打,我又挂掉,郑阙继续打,我继续挂。最终,我关了机,歪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梦见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园,盛开的桃花把天都染红了。郑阙和蒙田春在桃树间嬉戏着,落英缤纷,那花瓣染红了他们的头发,衣服。而我,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在田间嬉闹,竟然微笑着,微笑着。 其实我心里明白,郑阙娶了蒙田春会比娶我幸福,因为,因为蒙田春是单身,没有孩子的牵扯,而我,是二婚,要带着孩子的。这就是天大的原因,也是不争的事实! 离婚女人的市场,景象是如此凋零,就像秋天的残荷,即使有一枝独秀,也不过把这衰景衬托的更加凄凉罢了。我想起程芊颖说的“二手”婚姻,心中一片凄凉。 大姐夫的“小中南海”终于要开工了,奠基仪式很隆重,据说省里来了领导,市里来了领导,更别说是县里的领导了。县高官亲自主持剪彩仪式,说这是新农村的样板,建成以后可以申请国家级旅游基地,连同旁边的万亩桃园,正好是一个极好的旅游景点。原来,郑阙的万亩桃园就在旁边。我看着依然是一片挨着一片的玉米地,想象着万里桃花开的盛况,忍受着内心的酸楚——这美景曾经与我有缘,现在于我却是没有关系了。遥远的幸福就这样与我失之交臂,这是命运使然。既然是命,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谁能胜过命呢? 工程进度很快,主体工程太和殿不到三个月就竣工了。 太和殿分为三层,整体呈圆柱形,每层高六米,一共十八米。站在最顶端,可以鸟瞰刘庄整个小村庄。大殿外围通体贴着鲜红的琉璃瓦,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火红的灯笼,如不是最顶端有挑檐装饰,真的让人怀疑建筑者的审美观——这不就是以前的粮囤么? 太和殿的前面是汉白玉雕成的,殿前甬路是汉白玉所铺。两米宽的地雕一路斜铺到大殿前。地雕的内容是盘龙和游凤,完全仿照北京太和殿的样式。我猜想大姐夫在造这个宫殿的时候,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幸亏是现在,此举若在古代,不是招惹砍头么? 大殿即将竣工前夕,大姐夫失踪了两天,再回来时用大巴车接来了一大车和尚。他们穿着黄色的袈裟,剃着光光的头,穿着僧侣鞋,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四个。请这么多和尚来干什么?难道这太和殿就是为这些和尚准备着?我看了纳闷,小刘庄的老百姓也算是开了眼界,吃过饭就涌到太和殿来,他们以为在拍一个大型的古装戏呢。 和尚们在太和殿呆了七天,大姐夫每天车接车送,早上七点钟准时把他们从县城接来,晚上七点钟准时把他们送到县城的宾馆。他们到了太和殿也不做其他事情,只是坐在殿里面念经,烧香,让太和殿变成了香烟缭绕的佛门圣地。 我奇怪的问大姐:“大姐,姐夫每天把大把的钱花在这些和尚身上,以前怎么没听说大姐夫信佛呢?而且还信的那么虔诚。这些人一天的费用不少吧?” 大姐噗嗤一笑:“你没听说啊,临时抱佛脚,只要钱到就心想事成。这些人可不是白来的,每天要一万多块的花销呢。” “啊?七天就是七万,七万块钱干什么不好,偏偏用来给这些人糟蹋。”我不信佛,很心疼这些钱。 大姐笑了:“这些钱算什么?你大姐夫往他们寺庙捐了一百万,又请了什么省里佛学会的会长出面才请的动他们的,你以为他们花钱就能请来?” 天哪,这不动声色的就扔了一百多万,真是有钱作的怪。这么多钱盖一座希望小学都够了,竟然就这样被糟蹋掉了,我心中愤愤不平,却又说不出什么。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在大殿的最上层,最中央,大姐夫什么都不放,竟然只放了一个身高四米的观音菩萨。姐夫说观音即官印的谐音,拜观音,下辈子就能求来官运,在中国,只要有了权就意味着有了钱,所以么,他这辈子的钱财应该铺就为下一代的官路,这样才能确保子子孙孙永远富贵。 观音菩萨端坐在大殿的中央,身着用铜水装饰的彩衣,肥头大耳,唇宽体胖,笑眯眯地又花掉了大姐夫的一百万。哎,如此奢侈,如此无聊,我简直看不下去了。我心想,如此花钱不着调,会遭天谴的。 菩萨像落成典礼那天,小刘庄是空前的热闹,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佛学会的爱好者,还有虔诚的信徒,以及无事观光的人群,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张美丽也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不寻常的香客——邱大妈。 邱大妈是张美丽的邻居,本来住在张美丽的楼上。她四年前丈夫病死了,前年三十岁的儿子又从脚手架上摔下,成了植物人,媳妇也跑了,还有一个五岁的孙子跟着她。 邱大妈是工人出身,退休工资就一千多块钱,儿子的低保还不够买药的,所以日子过得一直紧巴着。 有一天,张美丽在跟邻居吹牛,说她把钱放给大姐用,每月能赚多少多少钱,邱大妈就动心了,竟然把房子卖了,自己祖孙三代住进了十六平的车库。她捧着卖房得来的十万元钱,求了张美丽五六次,张美丽才答应帮忙,把钱借给大姐用。 邱大妈每月拿着一千五百元的利息,内心对大姐一家感激得很,听说这次菩萨落成,她把儿子托付给邻居照看,拖着小孙子邱米林蹭着张美丽的车过来了。 邱米林哪见过这么多的人,躲在奶奶的背后,紧紧拉着奶奶的衣襟,唯恐丢失了。邱大妈一见这阵势着急了,她拉着孙子的手就往人缝里钻,只钻了两步,邱米林的脚就被人踩了一下,哇声大哭。邱大妈赶紧捂住孙子的嘴巴:“今天不能哭,哭了不吉利!” 张美丽跟在后面,见大妈如此虔诚,就笑了。她一把抱起邱米林,对邱大妈说:“大姐,你去吧,我帮你带着孩子,别让他往里挤了,别把孩子挤坏了。” 邱大妈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你了大妹子。” 邱大妈把孙子交给了张美丽,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浑身像是突然长了十倍的力气,低下头,把脑袋当枪杆,硬往人群里钻。左转右甩,她虽然挤得浑身是汗,但终是挤到了最前端。只见殿宇门前是一个两米见方的焚香炉,香炉两边分别盘坐着五个和尚,他们敲着木鱼,目不斜视,口中念念有词。有个人正在烧高香,一炷香一万块,那一大摞钞票就扔在透明的功德香内,粉红色的钞面在凌乱的钞票上面很是显眼。邱大妈羡慕的看着那个正在顶礼膜拜的虎背熊腰的男人,心想:“如果我有钱了,我也烧高香,我要烧两万块钱的高香,比你的还阔气。” 邱大妈等这个男人站了起来,立刻就挤进了烧香的人群。排在男人后面的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邱大妈凑近去,问道;“小伙子,能不能让我先烧?我孙子在外面呢。” 年轻人眼一翻:“排队排队,我儿子还在外面呢。” “你烧香拜佛是为了什么?只有好心人佛祖才保佑呢。”邱大妈可不管对方的白眼,怼了他一句,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抢过那个蒲团,一撅屁股跪了下去。 “钱,你钱还没交呢。”旁边的和尚停止了念经,提醒道。原来他不是沉迷于经文之中,念得果然是有口无心的经,他的心思都在监督香客有没有交钱上呢。 邱大妈赶紧把攥得汗津津的五百元钱塞进功德箱的斜长的入口,看着那捐卷钱落在了一堆钱上,邱大妈有一丝心疼:那是家里一个月的肉钱呢。米林正在长身子,经常吵着要吃肉,那肉贵的,真让人咋舌! 邱大妈起身接过身边和尚递过来的一炷香,点燃了,插在焚香坛上,复又跪下,虔诚的磕起了头。 身后的小伙子气得直用白眼翻邱大妈,嘴里一个劲咕噜:“如此没有素质,拜佛也是白拜!” 邱大妈磕完头忙站起身,冲小伙子啐了一口:“你才是白拜呢,年轻人没好心,拜什么都没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章 官司 菩萨落成典礼后,是豪华的晚宴。大姐夫包了本地所谓的“五星级酒店”——悦来酒店。之所以说是所谓的五星级酒店,那是因为它根本打不到星级标准,但在本地还是最牛的,所以就称为本地的五星级酒店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宴席上竟然遇到了蔡元斌,我的大律师同学。 他现在是大腹便便,脑门硕大且精光,那双犀利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个好的律师。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大姐夫聘请的首席律师。看来大姐夫法律观念还是很强的。 蔡元斌见到我,双拳一抱:“幸会啊老同学。” 我一时没认出他来,瞅了半天,大姐夫在旁边笑道:“看来蔡大律师这两年捞了不少油水,富的走样了,让我这个小妹认不出来了啊。” 蔡元斌哈哈大笑,介绍道:“鄙人蔡元斌,铁嘴蔡元斌。” 提起这个外号,我想起来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铁嘴啊,当初就说你这口才不是白练的,现在果然靠嘴巴吃饭了啊。” 蔡元斌高中时在班里是短小精悍的,坐在讲桌前面,最喜欢和人家辩论,不把对方杀得丢盔弃甲他决不罢休。就连老师,他都敢犟上几嘴。 记得有节语文课,老师让我们写一篇议论文《论勇敢》。老师当时举了一个例子:某警察在擒拿小偷的过程中,身中三刀,依然和歹徒搏斗,最后壮烈牺牲。 他当时就反驳:“老师,那不是勇敢,那是傻瓜!” 老师一愣,同学也都愕然。 他不紧不慢的说:“若是我看斗不过他,我就不吃这眼前亏,我喊同事啊,等同事来了我再跟他斗。” “等同事来了,歹徒早跑了。”老师没好气的说。 “那可不一定,我可以想办法拖住他啊。” “行,你去想你的办法吧。”老师没好气的说。 他依然不依不饶:“老师,真的,不就是个小偷么?为一个小偷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不值得。而且也送掉了小偷的性命,这小偷死得冤枉。” 老师一愣,停下了自己要讲的知识,听他的高见。 “如果警察不是那么勇敢,不去和小偷搏斗,小偷就不会杀人,被抓住了顶多就是判几年而已,现在可好,警察一死,他肯定也活不了了。这不是间接害人么。所以么,勇敢有时也不是好事。” “什么怪论,你人生观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老师气的脸红了。 没想到他又嘟哝了一句:“生气是无能的表现。” 这下老师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老师回办公室后对同事讲了他的怪论,从此他铁嘴的名称就在全校传开了。 见到他,我突然想起程芊颖的事情,就对程芊颖招招手:“快过来,给你介绍我说的大律师。” 蔡元斌向程芊颖伸出手,绅士样弯弯腰:“你好美女。”他的手握住了程芊颖的手,并用力摁了摁。 程芊颖抽出手,笑着回敬道:“你好,大律师。有事要请你帮忙!” “不客气,不客气。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止息纷争的,有事尽管吩咐。” 我们落座,边吃边聊。宴席结束,他也把程芊颖的事情了解的不离十了。 “改天到我办公室详谈。”临分手时,蔡元斌又握紧了程芊颖的手,并在程芊颖的手心挠了挠。 “你这个同学,是个色鬼。”程芊颖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对我说。 我哈哈大笑:“一看就是在社会的染缸里浸透了的油子。不过据说很有办事能力的,能帮你把官司打赢了就好。” 程芊颖点点头:“也是,管他人品好坏,又没打算深交。” 张美丽还真是有活动能力,不到两个月,她竟然陆续给我送来了二百万。这二百万日后就成了勒住我脖子的绳索,让我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天,张美丽又来找我了。她开着一辆大红的奔驰,耀武扬威的驶了校园,跟她一块下车的还有两位男士,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头发油的苍蝇在上面劈叉。他们昂首阔步,不可一世的样子引得同事纷纷头贴在玻璃上去看是哪方神圣。他们直奔我的教室,我赶紧下楼迎接他们,免得他们扰乱了课堂秩序, 张美丽老远就哈哈大笑;“姜玉,窝在这鸟地方干嘛?” 我吓得赶紧冲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她前后左右看了看,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指指教室,她才恍然大悟,夸张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表情整个一个活宝。 “你来有何贵干?”我问张美丽,同时打量她的两个朋友。 “这是姜玉,我生命中的贵人!”张美丽对那两位介绍道。 “这位是张老板,‘盛名’化工厂厂长。”张美丽指着那个矮个子介绍道。 “鄙人张庆松,幸会啊姜老师。”张老板客气着。 我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 “这位是‘苏晓’的老板。”张美丽指着另一位精悍的高个子说。 ‘苏晓’是本地有名的卡啦一k厅。 “幸会,幸会!”我又伸出手,心中却埋怨张美丽:“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往学校带啊?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我放学么?” “走,跟我走!”张美丽挎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教学楼后面拽。 “在学校呢,你能不能文雅点,不像一个土匪?”我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说。 “哈好,还你的文雅!”张美丽松开了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了她的奔驰车前。 “啊?发财了啊?买彩票中奖了?”我看着崭新的奔驰车,脑子里迅速算着张美丽的收入,这家伙,给了我五十万,哪里还有这么多钱买车啊。 “没想到吧?比你的如何?”张美丽得意洋洋。 跟她的车子一笔,我的车子就像一个灰乌鸦,神色立刻黯淡下去。 张美丽硬把我拉上车,车子启动,门卫毕恭毕敬的给她开了门。那车就从校门直接加速,飞快地弹到了路面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张美丽却笑眯眯的说:“过瘾吧。” “过瘾,过瘾!”我没好气地说,双手摁在胸口,平息自己的喘息。 “外面花花世界多好啊,你躲在这里念什么经?我今天特意带你去开开眼界的。”张美丽边开车边说。 “这个破地方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从东到西两千米,从南到北两千米,就这么点地方,能有什么新鲜事?”我撇撇嘴。 “你还别不信,到了你就知道了。” 张美丽故意卖关子。 车子在一家新开的店铺门前停下了。店铺门前摆放着三十六个花篮,今天看样新开张。我一看,门牌上写着“砂浴”两个烫金宋体字。 “砂浴?”真是新鲜玩意。我好奇的跟着张美丽走了进去,身着红色裙装的服务小姐迎上来:“欢迎光临,请先去更衣。” 张美丽来到吧台,对服务员说:“我们不用公共浴服。” 服务员难为情地说:“张姐,那你得自己买服装了。” “那当然,给我把最好的来两套。”张美丽打开坤包,就往外掏钱。 她一张一张地把红色大钞数给服务员,,我一看,她整整数了十张,就拉住她的手说:“你疯了,这么贵!我可不要,享受不起!” “你看看,又不要你掏腰包,我请!”张美丽把钱塞进营业员手里,说道:“送到五号包间来啊。” 服务员地给她八元钱:“张姐,找你的钱。” 张美丽一挥手:“给你买水喝了。” 张美丽拉着我来到五号包厢,我走进去一看,包厢十平左右,墙壁上贴着印花的壁纸,底色是淡黄,上面是斜斜的梅影,墙角五十公分镶着鹅黄的岩砖,像鹅黄色的玉,但比玉更通透。淡红色的灯光通过砖体透过来,那光也显得通体透明的了。 房子靠左边墙根摆着一张玉床,那玉石绿莹莹的,有些上面透着淡黄色的细纹,使人更加相信这是天然的玉石,床边是两米宽的一个沙坑,沙坑里是暗红色的绿豆粒大小的石子。 服务员拿来了服装,我和张美丽套上,我躺在玉床上,温热的玉石烫着脊背,舒舒服服的。我闭上眼睛,真是享受。 张美丽则把自己埋进了沙堆,只露出一张脸。她边享受边跟我介绍:这里是托玛琳石子,净化空气,活化细胞,总之对人体有很大的好处,高血压,糖尿病都能通过它治愈呢。 我一听能治愈糖尿病,心中就特别高兴。上次签约治疗糖尿病的药物又是个骗局,我都吃了两个个多月了,血糖还是忽高忽低,去找他们理论,他们说我还得坚持半年,我拿着药丸去找药监局的朋友化验,他们说里面就是二甲双胍之类的降糖药,而且用量很不规范。 现在我又回到了医院,老老实实听医生的话,每天饭前打自己一针,那痛苦,难以言说。 从房间出来,我浑身绵软。问服务员,他们解释说身体不好,这是整健反应,说明这种砂浴对自己已经起作用了。我想也是的,不管变好还是变差,只要和原来不一样,那就说明有效。 张美丽见我很喜欢的样子,就塞给我一张卡:“拿着,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两位男士也从里面出来了,约我去吃饭,我实在浑身无力,便叫张美丽送我回来程芊颖的住处,我把自己放到床上,一觉睡到了天黑。 我睁开眼睛,看见室内漆黑一片,心中吓了一跳:“我下午还有一节课呢,天哪,就这样逃了课,实现也没有跟小刘说一声,完了完了,这回要挨批了。” 程芊颖见我房间有了动静,就推开门:“醒了?” 我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哎呀要死,怎么睡得这么死,天都黑了!” 程芊颖说:“是啊。快起来喝稀饭,八宝粥。” “有媳妇真好。”我伸着懒腰,来到楼下的餐厅,坐在桌前,程芊颖已经给我盛好了,我拿起汤勺喝了起来。 “真想放上一勺糖,那味道该多美!”我吃醋的看着小露往万里放糖。 “你还想着吃糖,美得你!快,你又忘了打胰岛素了,快去打,回来再喝。”程芊颖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打胰岛素,像老妈子一样提醒道。 我扫兴的站起来,去卧室打胰岛素了。 第二天中午,我从学校出来,约上程芊颖,来到蔡元斌的办公室。 蔡元斌正在办公室等着我们,见到我们来了,抬腕看看表:“走,去隔壁云香饭店,边吃边聊。” “那也好,我买单。”我客气道。 “怎么?在我面前炫耀自己财大气粗?老同学跟你比虽然落魄,但一顿便饭还是请得起的。”蔡元斌玩笑道,那话里免不了刻薄,多年未见,那副尖酸刻薄侧嘴脸还是没改变,只是现在善于伪装罢了。 “好,好,推人饭,讨人嫌,何乐而不为!走,程芊颖,我们就给蔡大律师个面子啊。”我哈哈大笑,跟着蔡元斌来到饭店。 席间,蔡元斌问程芊颖:“当初的买卖协议在不在你手里?” 程芊颖摇摇头:“不在我手里,好像在婆婆手里。” 蔡元斌皱了皱眉头:“这样就不好办了,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拿出那份合同的,若没有那份合同,怎么证明当初那厂子就是你出钱买的呢?” 律师又问道:“合同上签的是谁的名字?” 程芊颖想了想,说:“是耿晓旭的名字。” 蔡元斌又问道:“当初你是一次性付清款项还是分批?” 程芊颖说:“分批,第一次交了二十万,然后是银行贷款。” 蔡元斌又问道:“首付款的收据在哪里?” 程芊颖说:“应该在他父母那,没让我收着。” 蔡元斌摇摇头:“你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不上心啊?什么都不知道。这官司怎么打?” 程芊颖辩解道:“谁能知道耿晓旭这死鬼能半途把我扔下?当初男人主外,这些事情我怎么想到要插手?” 蔡元斌同情地看着程芊颖:“别推脱责任了,法盲。我问你,当初签买卖合同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在场?” 程芊颖想了想,说:“有三个人,不过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前往外地,另一个就是‘笑面虎’了。” “也就是说‘笑面虎’可以证明那份合同的情形?”我插话道。 “嗯,有个证明人总比没有的好。你能说动他给你作证么?当然,这要在你公婆不愿意拿出合同的前提下。” “他们怎么会拿出合同?”程芊颖愤然道,“他们巴不得合同消失了呢,那样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胡搅蛮缠了。” “还有一个方法,你找到当时的卖家,让他拿出合同也行。”蔡律师又建议道。 程芊颖苦笑道:“那是个南方商人,厂子卖了后他就回老家了,现在上哪找去?” “哎,这样这个案子就太复杂了。人证,关键是人证,你能让那个什么虎的给你作证么?”蔡元斌问道。 程芊颖想着耿晓旭丧礼上自己给“笑面虎的”的难堪,又思忖着“笑面虎”和“铁公鸡”多年的关系,摇了摇头;“他们好的一个裤裆穿裤子,怎么能帮我!” 蔡元斌发愁道:“你手中什么证据都没有,这官司怎么打?” 程芊颖黯然伤神::“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料到有如此艰难的一天啊?” 我见程芊颖难受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就问蔡元斌:“你见多识广,替她想想办法,她该怎么办?” “其实这也好办,如果起诉到法庭,你说工厂是你的,对方肯定会说工厂是他的,法庭就会让你们出示证据,你拿不出,他们若不拿出那张合同,他们也没有证明工厂是自己的证据。” “也是啊,他们也拿不出证据,那么这个工厂法院会怎么办?” “法院首先会调解,调解不了就搁置,等着你们找证据啊。”蔡律师说道,“这样的案子最愁人。” “啊?那不又是没完没了的拖延?那要拖到何时啊?”程芊颖叹息道。 “最好能找人和解,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这是家庭经济纠纷啊。”蔡元斌劝解道。 我眼珠子一转,想了一招:“我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否?” “什么方法?”他们二人的眼睛一起盯向我。 “你现在不就是愁手中没合同么?这个简单啊,我可以搞来合同。”我稍带得意的说。 “快说,别卖关子了,看看你这酸秀才能有什么好法子。”程芊颖着急地说。 “我可以找人去买那块场地啊,给个好价钱,他们肯定愿意谈,只要他们愿意卖那块地,合同不就浮出水面了么?”我慢悠悠的说。 蔡元斌一愣,旋即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老同学,干脆我的律师事务所让给你算了。你怎么比我还老江湖啊。” “那是,那是。”我得意洋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章 出国 又盼到了休息日。小燕闹着要到奶奶家,我就把她送了过去。她奶奶见到我,脸上略略显得尴尬。只见她搂过小燕,满嗓门都是客气的对待外人的腔调:“姜玉,来啦?进家来坐坐?” 我一听这腔调怒火就从心头发出:“姻亲真的算不了什么啊,没有了婚姻,一切的感情也就不存在了。在和东泰的婚姻期间,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差,可是自从跟东泰离婚后,她就变了脸色。人心真是比万物都诡诈。” 我淡淡地对她说;“不了,我还有事。”又对小燕说:“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告诉我,我来接你。”说完,我就钻进车子,扬长而去。这个伤心地,我以后是能不来就不来了。 来到大姐家,意外的见到了强子。两个月未见,强子好像又长高了一头。他见到我,调皮的往我跟前一站:“小姨,你现在是不是得仰视我?” 大姐从外面走进来,满脸笑容:“行了,让你小姨仰视你有什么出息?有本事让克林顿仰视你!” 强子吐了吐舌头:“妈,你干脆说让珠穆朗玛峰仰视我算了。” 我哈哈大笑:“行,我看行,咱强子将来就比珠穆朗玛峰还高,让世界仰视你。” “还是小姨对我有信心,那我就开始努力啦?”强子环抱住我的脖子,就像我环抱一个孩童,他现在一米八六,比我高出一大截呢。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你们学校不是平时不休息的么?”我疑惑地问强子。 强子刚要回答,大姐抢先说道:“强子要出国呢。” “出国?出国干什么?学不上了?”我惊讶道。 “交换生,懂么?”大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强子是公派出国。” “啊?有这等好事?”我替强子高兴,“行啊,强子就是聪明,随姐夫的智商。” “什么随你姐夫的智商?难道你姐的智商就不高?”大姐一撇嘴。 “那是,我主要是随妈妈的智商。我妈多聪明,世上最聪明的妈妈。”强子笑嘻嘻的喷着姐姐。 “你瞧这张嘴,跟谁学的,抹了蜜了?”我调侃道,“难道你们学校的老师天天教你们怎么溜须拍马?” “神马啊小姨?那是社交礼仪,懂么?”强子不高兴了,“我们学校特别注重礼仪课。” “奥?还以为你们学校什么都不教,只教你们怎么泼张浪费,怎样追女孩子,怎样花天酒地呢?”我玩笑道。 “小姨,你怎么也像个乡巴佬?认为贵族学校里面就是奢靡,就是无良?”强子提高了声音。 “不是么?”我依旧调侃他。 “才不是呢。我们五点半就要起床,被子一律叠成豆腐块。晚上十点我们准时休息,房间的灯熄灭后便是一片寂静,如果有人胆敢起来或者偷偷亮着手电做其他事情,那被抓住了就得罚跑两周。我们的宿管老师都是退伍军人,严格着呢。” “那你们平时吃饭浪费不?”我好奇心被激起了,问道。 “还浪费呢?谁碗里剩一粒米,那都要被罚的。菜你吃多少盛多少,没人敢浪费。我们墙上就贴着标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啊?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就这么听话?”我不相信的问道,现在的孩子哪里知道节约啊,在启华,每顿饭都得倒上几大桶,每班的老师还是跟着同桌吃饭的,浪费就如此严重。 “你不相信?给你举个例子啊。刚开始我班有个油子,据说长这么大就没在餐桌上好好好吃过饭。到了学校,第一餐,剩了半个鸡腿,被教导员逮住了。”强子顿了顿,我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教导员让他饿了三天,每天每顿就是一碗米粥。三天下来,他瘦了一大圈,从此老老实实吃饭,再也不敢浪费了。” “啊?你们学校这叫体罚,家长也不管?”我吃惊道。 “家长管?那是把家长叫来陪他饿了三天。”强子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学校的规矩,如果家长不配合教育,立马打包走人。反正想进来的人多得是。” 我咋咋舌头,心想,哪有这么夸张的教育。现在学校你体罚学生试试?让学生罚站半个小时,举报电话就打到了教育局。有个班想考出学生真实的成绩,就把学生拉到操场去考试,结果老师被降薪,校长被通报批评。这些孩子,被惯成了金蛋蛋,说不得,打不得。 虎子见我满脸不信,就继续说道:“小姨,我现在是高几?” “高二啊,你刚上高中时走的,现在不是两个年头么?”我掰着手指数了数,问道,“你以为小姨不识数啊?” “那你知道我们已经把高三的课本学完了么?”虎子问道。 “啊?你们搞超前教育啊?你是爱学习的孩子,其他同学都跟你一样?” “我们班就十五个人,每堂课后,如果有不会的习题,老师跟踪,会给你出十道同类题,直到你掌握为主。刚上来有些同学偷懒,一个月后就没人敢在课堂上不认真听讲了。因为如果不认真,那各科老师连睡觉都不会让你安的。”强子笑着说,“没想到吧?” “嗯,看来你们那真是精英教育。”我问道,“你这个出国学习是自己争取来的,还是你妈送钱买来的?” “小姨,你就如此看扁我?当然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了。我们是全校选拔,第一名才有资格呢。”强子激动地有点面色潮红,看来我的话是有点伤他的自尊心了。 “好好,小姨向你道歉,为自己的偏见道歉。”我拍拍强子的手,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去找同学玩了啊,不跟你聊了。”强子跟我们打声招呼,就走了。 “姐,强子变化真大,这个学校看来你送对了。”看着强子高大的背影,我赞叹道。 “当初你们还都反对来着,尤其你,反对得最厉害。”大姐递给我一份火龙果,“吃吧,强子带过来的,红心的。” 我接过火龙果,心想:“看来我也得好好挣钱,将来让燕子也能读好一点的学校。名校出来的学生确实不一样。” 大姐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这一下子跑这么远,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我问道:“他要到哪个国家去?” 大姐说:“加拿大。” “那是个美丽的国家,安全,空气质量好,好多有钱人都移民到那去了。”对于欧洲国家,我对加拿大的印象比较好,不像某些国家,一心想占别人的便宜,也不像某些国家,双手沾满了战争的鲜血。 “你说我要不要过去陪读?”大姐说,“你姐夫也喜欢那个国家,你不知道吧?我们去年就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只是没有过去罢了。” “啊?”我大大吃了一惊,“有钱人就是任性,出国就像去邻居家一样。” 我又问道:“那你的房子也买了?” 大姐点点头:“买了,就在多伦多。” “那可是国际都市,肯定很贵吧?”我问道。 “还好,我们买的时候加拿大房地产行情还很低迷,现在已经涨起来了。在那有好多华人呢,他们在那从事着各行各业。” “奥,有眼光,也就是说光房子你们现在就赚了一把?” “嗯。国内的房价估计也要起来。小玉,你有钱买个房子等着升值也是不错的投资。” “大姐,你玩笑吧?我也就是温饱的事情,你送我的车,我没好意思让你连油都一块送我呢,我每次发动车子都心疼,那汽油可是已经比豆油贵了啊。”我笑嘻嘻的对姐姐说,“你就救济我一下,给我买栋房子吧。” “你别贫了,不行就别在那呆了,出来给我管理会所,你不知道南昌一行,可是激活了你姐夫的脑袋,他要跟着人家学习,做上市公司呢。他地址已经选好了,准备做一个高档会所,等“中南海”建成后,他就开始筹建。 “姐,我不理解,姐夫建那个‘中南海’干嘛的,在偏远的农村,你就建个金銮殿又能怎样?” “你鼠目寸光,将来农村可是国家发展的方向。那里将打造成苏北最大的景点,国家五a级的。” “好好,我燕雀,你鸿鹄,行了吧。说正事,强子这次出国要多久?” 大姐难为地说:“不去吧,不放心,去吧,家里这摊子怎么弄?你姐夫一个人累死了也忙不过来啊。” “那怎么办?”我也替大姐发愁。 “就是啊,还是兄弟姊妹少了。你帮不上忙,老二在北京更是帮不上,若能有个小四小五的多好。”大姐半真半假的说。 “哈哈,你还想五朵金花啊?我们三个人就把爸爸给呕死了,你还想五朵金花。”我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想起了一明,心头一酸,这孩子,我们的兄弟,却成了二姐的儿子,将来他长大了,他的身世说还是不说?不说吧,对他不公平,说吧,他能受得了?叫了这么多年的妈妈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这刺激绝对够呛,他能受得了? 大姐见我陷入沉思,就问道:“想什么呢?快替我出出主意,我是去还是不去?” 我懒洋洋的说:“我哪里知道啊?那就看你心目中儿子重要还是丈夫重要了。” “当然儿子重要,不,丈夫也重要!”大姐责怪道,“他们对我都很重要,你怎么让我选择?” “那我就不能替你选喽,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是硬道理。”我专心致志吃水果,不再理睬她。 “你能从你那破学校出来不?我发你双倍的工资。”大姐拿掉我跟前的蔬果盘,问道。 “我能干嘛?你这块我又不懂。”我夺过蔬盘,继续吃水果。 “我的事很简单,就是替你姐夫理理账,收收钱。”大姐说,“你看每天跟在我后面的人,他们会把事情做好的,你只要跟他们做好交接就行了。” 我还是一头雾水:“做什么交接?” “钱的交接啊。他们把筹来的钱交给你,你交给公司的会计就行了,就是如此简单。”大姐说,“算姐求你了,下来帮帮姐好么?你帮我一年,我给你买栋房子好不?你以后要相送小燕出来读书也行,我去多伦多,就给你们在那物色房子。” “别,别,在家里我还买不起房子呢,别提索伦多,我晕。”我还是鸭子嘴硬。 “好了,你就别折腾了额,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辞职,算姐求你了,好不?这样我就能在加拿大和国内两边飞了,要不然你说我丢下哪边能不牵肠挂肚?”大姐满脸祈求。 我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那破工作不干也罢。” “你答应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大姐狂喜。 “妈要是知道了得起得吐血,说我好好的工作不干又瞎折腾。妈那边你负责解释啊。”我懒洋洋地说。 “没问题!”大姐喜滋滋地说,“今天中午我带你去吃龙虾,这季节的龙虾最肥了。”大姐投其所好,因为我最爱吃龙虾。 晚上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碾转反侧,头脑中反复想着辞职还是不辞职的问题。程芊颖你见我在床上烙单饼,就问道:“你是不是在辞职还是不辞职的事纠结啊。”我点点头。 程芊颖撇撇嘴:“当初从公立学校出来怎么没见你这么犹豫?这又不是铁饭碗,为私人老板打工,到哪里不是一样?你从学校出来,给你姐姐打工,这个老板总比没有任何关系的老板强吧?你都忘了当初你们周老板是怎么对你的?” 我听了恍然大悟。是啊,私立学校不就是一个私企么?我把公立学校所谓的铁饭碗都砸了,还在乎现在手里的这个瓷饭碗? 周校长听到我要辞职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他说:“我早就想到了。我这湾浅水哪里盛下你这条蛟龙?” 我苦笑道:“我哪是蛟龙啊,只是一条小泥鳅罢了,那天吃不上饭了再到你门上,希望还能赏口饭吃。” “你看你说的,你看你说的!”周校长哈哈大笑。 有了我的支持,大姐放心的跟强子一块飞到了加拿大。 从此,我又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章 看戏 从学校辞职后,整个人成了松散状态。丢掉了高跟鞋,丢掉了西装,穿上舒服的亚麻裙,踢踏着镶着钻石的糖果跟时装鞋,整个人大变样。 又有时间去美容院了。上次办的还有多半没用呢。躺在美容床上,享受着美容小姐的服侍,一般的事务交给丁姐,程芊颖也被我拉了进来。现在变成我出入吆五喝六,走坐都有跟班的了。 这天清闲,约上程芊颖去搞个头发。理发师见来了财神爷,小嘴那个甜啊。 “姐,一看你就是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气质这么好。”给我理发的是个帅小伙,长得像张国立,我的偶像。我知道当女人不漂亮的时候,就夸他气质好。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鹅蛋型的脸,双眼皮,挺俏的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唇,算不上超级美女,但也能算的上是中级美女吧。所以我不高兴的说:“怎么你的审美观点就这么高?我算不上漂亮?” 小伙一时脸红,着急道:“姐姐,我就是夸你漂亮呢。但你比一般漂亮的人又多了份气质,漂亮的人很多,但漂亮又有气质的人太少。姐姐,你就是这人中龙凤呢。” 我听着这话舒服,就对程芊颖挤挤眼睛:“这还差不多。” 程芊颖正在对面吹头发,见我这样调戏小伙子,就笑道:“就你也能算的漂亮?夸你气质好就算是给你面子了。小伙子,别去巴结她,实话实说。” 小伙子又闹了个脸红。 我又问:“小伙子,我和那位美女下相比,谁最漂亮?”小伙子一愣,又涨红了脸:“姐姐,你们都漂亮啊。” “我的问题是谁最漂亮,我们两个人当中只能选一个。”我佯装生气。 程芊颖笑道:“行了行了,别拿人开涮了。” 我正要还嘴,程芊颖的电话响了。程芊颖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摁了个免提:“喂,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是徐一峰。 “我和程芊颖在整理头发呢。你都十几天不冒泡了,是不是去海边玩,被龙王找去做女婿了?”上次分手时,徐一峰说要带我们去海边玩的,结果一去半个月要无音讯,程芊颖正生他的气呢。 自从上次大别上回来,只要是和我在一起,程芊颖接徐一峰的电话经常是免提。我劝过她注意点,她哈哈大笑:“就怕你小心眼,我和他没有。” 我白了她一眼:“那下次私会的时候带上我啊。” 程芊颖踢了我一脚:“你想免费看三级片啊?” 我立刻无语。 “你们还需要多久?”徐一峰问道。 “大约半小时,有事么?” “弄好了来‘悦来’宾馆一下。” “大白天的!”程芊颖此刻后悔按了免提。 “带上姜玉,记住,一定要带上她!”徐一峰又吩咐道。 程芊颖一脸纳闷:“带上姜玉?干什么?”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你们私会约上我,什么意思?难道你家老徐还是重口味” “滚!他一定是有事找你!”程芊颖脸红了。给我弄头发的小帅哥笑得格格的,像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 “给我弄快一点!”我满心好奇,想知道徐一峰把我和程芊颖一块约到宾馆到底想干什么。 “好嘞!”小伙子迅速搞定了我的头发。我和程芊颖同时站起来,互相看了看,又冲着镜子瞅了瞅,说道:“满意!”便急匆匆奔向‘悦来’宾馆。 来到徐一峰指定的房间,门虚掩着,程芊颖推开门,我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彪悍的小伙子,徐一峰坐在椅子上,床沿上则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只见他头发凌乱,头当顶还顶着一枚灿烂的青菜叶,他的嘴唇正在流血,被他的手一抹,搞得下巴壳上一片殷红。他白色的占领衬衣纽扣只剩最下面的一个,其他的则七零八落躺在地板上。他双手拽着裤腰,再一看他的裤带,已经被肢解成四五段,扔在了他屁股后面的床板上。他听见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复又垂下头,别过脸,面对着墙。 我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吃了一惊。惊叫道:“黄老板。怎么是你!”他是本地有名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叫黄永权,是当地房地产的大佬。他怎么会被抓到这里,他不是正在开发楼盘吗? 黄永权听我叫他,抬起头,见到我,脸上立刻充满了惊喜:“姜老师,是你?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有救了。”他慌忙站起来,伸出双手,想要跟我握手。不争气的裤子从他手中滑落,瘫在了他的脚面上,露出里面花花的内裤。他的脸立刻烧红了,赶紧弯腰去提他的裤子,然后双手按在裤腰上,再也不敢松开。 黄有权双手提着裤腰,对我喊道:“姜老师,请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叫钱总拿一笔钱,先救我出去。我出去以后一定给他效犬马之劳。” 徐一峰走到他跟前,把他按着坐在床上:“黄老板,现在还做你的千秋大梦呢。你想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楼盘没了,车子没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能让钱老板帮你?还是想想你怎么把你家里的钱拿出来罢。你看你这几年作的,家里五口人,五辆宝马。就连你那两岁的儿子都配了一辆。” 黄永权大叫道:“你千万别道听途说,我家现在是一辆车都没有啊。” 徐一峰哈哈一笑:“你家现在如果还有车,也只能是车的零件了。债主轮流坐在你家值班,每班二十多人。你坑死了多少人啊?几百口人呢。” 黄永权说:“你们都没有良心啊。你们都拿了我多少利息呀,不知道吗。现在在墙倒众人推。反正我现在是只有贱命一条。” 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冲进房间,他一把揪住黄永权的领口,一个巴掌就箍在了他的脸上。 徐一峰拉住他的手。对门边的人喊道:“你们谁透漏的消息?等我查出来饶不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人轰走!外面进来两个大汉,扯着这个人的胳膊就往外拽。这个人不愿意走,双脚在地上拖着,嘴里骂道:“黄永权你个遭天杀的,还我钱,还我钱!你连你多年的邻居都坑!我一辈子的积蓄都被你毁掉了。我风里来雨里去扛大包的钱哪,我腰疼的直不起来都没舍得买张膏药,就这样省下来的钱哪,结果被你龟孙子一句话就没了,我的儿子还问我要婚房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黄永权揉揉被打痛的脸,低声说:“还好意思说!当初谁愿意用你的钱啊,求我用他钱的人多着呢!是你三番五次的来求我啊,我才答应的,现在可好,倒怨起我来了,拿利息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啊。” 徐一峰见那人被拖走了,对门边的两个彪形大汉说:“看来这里不能呆了,你们晚上联系宾馆转移!给我查查是谁最快走漏了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他!” 徐一峰来到黄永权身边坐下,拍拍黄永权的肩膀:“好了黄老板,别上火了啊。你知道我受谁委托对吧?邓老板说了,只要你给本金,利息就免了。” “我真的没有一分钱哪,钱全都砸在‘樱花湾’了,这样好不好,你让邓老板接手‘樱花湾’,我们就算两清,好不好?”黄永权恳求道。 “好了好了,黄老板,你以为邓老板是弱智么?你的‘樱花湾’在哪里?早就被人瓜分了。现在那地方可是比你家热闹啊。每天几十号人轮流值班。”徐一峰嘲弄的看着黄永权,讽刺道。 黄永权把头埋在了两腿间,不说话了。 天哪,上周还和我一起吃饭的风云人物,怎么现在沦为了阶下囚?看样子是倾家荡产了,怎么会这样?难道金钱真是无根的浮萍,一阵风就把它不知道吹向了哪里? 黄永权在本地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卖狗肉的出身,他的狗肉做得是一绝,倒是赢得了不少客户。忽然有一日,他做起了房地产,周围人后来才知道,他第一桶金就是筹集亲戚的款项,一共一百万,有了这一百万,他又向银行贷款,于是开启了他的房地产之旅。他做了四个楼盘,‘樱花湾’是高档别墅区,地基刚刚夯实,却不知什么原因栽倒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心生恐怖:黄老板是有实体的,就能像911中被撞的五角大楼一样轰然倒地,姐夫手中没有实体,如果想到这,我浑身一紧,那汗跟着就出来了,浑身像洗了澡一样,心脏也跳得快了,腿一软,就要蹲下。该死的低血糖!我一紧张,血糖骤然降低。糖友们都知道一句话:高血糖是个病,低血糖要人命!程芊颖见到我的异样,赶紧挽着我的胳膊,问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我软弱的说:“走,快走!” 我被程芊颖搀扶着走出宾馆,一阵风,让我身上的汗一下子收了起来,我更加难受了。钻进车,我趴在方向盘上半天不吭声。程芊颖递给我一块剥好的“小白兔”,我把它塞进嘴里,又趴了十来分钟,浑身才又有了力气。程芊颖看着我叹息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我发动车子,直奔姐夫的办公室。 我推开门,意外的看见林娜娜正弯腰在沏茶,姐夫则坐在老板椅上闭目养身。看着他们那融洽的样子,深交肯定不止一天了。我心中一阵不自在。林娜娜见到我,显然吃了一惊,但旋即就掩饰住了自己跌失态。她笑着说:“姜老师来啦?我来找钱总说点事,看钱总精神不好,就想给他沏杯茶提提神。” “你还真是心细啊。”程芊颖夸奖道,打破了僵局。我也赶紧说:“好,我正好渴了,尝尝林美女的手艺?” 林娜娜赶紧说:“好好,给你!”说着就递给我一小杯。 我接过,抿了一口,说道:“美女的茶果然不一样,处处透着香。”说完,用眼睛狠狠挖了姐夫一下。 姐夫在椅子上正正身子,说道:“从哪来的?找我有事么?” “是不是嫌我来的不是时候?”这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说完,我自己慌忙捂住了嘴巴,可是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回? 林娜娜红了脸,对姐夫说:“钱总,那我先走了啊,那事以后再说好不?” “好的,好的,你慢走。”姐夫欠欠身子,相送,终是没敢,复又坐在了椅子上。 “什么事?别咋咋呼呼的好不?”姐夫看着我,无可奈何的说。 “好了,说正事,你知道黄老板被逮了么?”我看着姐夫,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倒进口腔。 “哪个黄老板?被谁逮了?”姐夫问道。 “黄永权啊,被邓老板逮了。”程芊颖接过了话把。 “知道,怎么了?”姐夫淡淡地说。 “你知道了还这么淡定,真是大老板啊。”我责怪道,“你难道不知道打草惊蛇这个成语么?语文怎么学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借钱给他用。我当初就看不上他,一个卖狗肉的,不老老实实卖你的狗肉,偏偏卖起了房子,你以为自己挂的真是驴头啊。”姐夫翘起二郎腿,为自己的远见得意。 “我的娘来,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在宾馆时紧张死了,我怕你跟他有生意往来。他还要求你救他,借钱给他呢。”我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做梦!当初他春风得意时我都没瞄他,现在他像一条落水狗,我会给他钱用?真会做梦啊。”姐夫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对我说;“小玉,把你手下的八大金刚叫过来一起开个会。” 我问道:“什么时候?” 姐夫说:“明天,一些散户的资金现在能收的要往回收!” 我担心地问道:“姐夫,难道要出事?” 姐夫叹了一口气:“现在美国金融危机,正在逐步影响到我国的各个行业。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放心啊,不能像黄永权,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我问道:“黄老板上星期不还和我们一起喝酒来着?怎么这么快就趴下了?” 姐夫摇摇头:“谁让他这么贪心呢?好好做你的房产不就得了?偏偏让他的财务总监去炒股。财务总监也是个熊货,先期投了五千万,输了就输了,就此罢手呗,可他为了翻本,又投入了三千万,血本无归,财务总监逃了,黄总也垮了。” 我听得身上一阵发麻,那个江西的舜德公司,搞的不就是炒股么? 我吞吞吐吐地说:“姐夫,那个江西的公司,可靠不?要不,你资金往回抽一些?现在国际形势这么吓人,报纸上天天都在登哪个国家爆发金融危机,又哪个国家爆发金融危机的事情呐。” 姐夫眉头皱在了一起,长叹了一口气:“小玉,说实话,我整天为这笔资金发愁呢。万一有损失,我的下场比黄老板还惨哪。” “那你赶紧把钱撤回。”我紧张地说。 “你不懂,合同没到期,哪里要的回来。再说了,即使中途人家给了,我拿什么去应付已经分出去的利息啊。我现在是爬上了热锅的蚂蚁——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啊。”姐夫长叹一口气,“我真后悔听了那个林娜娜的话。对了,你对林娜娜客气点,毕竟她和江西那边的渊源要比我们深。” 我明白了一相比于好色的姐夫为何与林娜娜走的近了,原来他是不得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