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血未干》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一章 惊梦 冷月当空,将隐藏在黑夜里的大山洗的惨白,照映着高岭上稀稀疏疏的几十颗短松。 西风萧瑟,摇曳着地面上那些被月光抻的诡异而扭曲的树影,掠过山涧中杂乱的巨石和枯木,发出呜呜咽咽的和鸣。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动摇伫立在长崖尽头,微驼着那瘦小身躯的耄耋老者,他努力的仰着头,不知想要在这漆黑的夜空上寻找什么。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清晰的镌刻出一道道因岁月而深邃的褶皱,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照不清那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庞。 山里的风渐渐停了,月下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律动,万籁俱静,陪着那名模糊的老者一起伫立在崖头。 良久,长崖上有颗松树的枝头似乎颤了一颤,一片黑影从盘错着的松树下,扭动着分离了出来,恍惚间就来到了老者的身后。 这个鬼魅般的影子,外罩黑袍,亦用黑巾遮面,高束青髻,修长的身躯,却仿佛柔若无骨,映衬着当下残月西斜,更是说不尽的妖异。 黑衣魅影来到崖头,在离老者身后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悄无声息的脚步,单膝拜倒。 如雕像般沉寂在弥夜之中的老者,终于收回了望向天际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张了张枯干的嘴唇,发出了缓慢而又浑浊的嗓音。 “怎么样了?” 黑衣魅影低下头。“是,那个人已经拿到东西了,消息属实。” 老者接着问道,“那个人,怎么说?” “他好像没有要遵守之前约定的样子,把一切都瞒着我们,看起来是想要自己独吞。”黑衣魅影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老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了,你去安排吧,叛徒嘛,留着也是无益,记着把东西带回来就行。” “是”黑衣魅影抬起头,眼角泛过一抹冷厉的寒光。 黑衣魅影一撩衣襟站起身来,月光乘隙照进他的长袍之中,忽然青光四溢,只见从他的腰间钻出数条银蛇乱舞,状如吐信噬人。 此时,山风大作,在宁静了半晌的长崖上,又呜呜咽咽的嘶吼了起来,似是冷笑,又好像是在哭诉着什么。 黑衣魅影早已经遁入黑暗,可他腰间那一条条银蛇,却留在悲切的风中,随风狂舞,搅动着枯槁幻影,搅动着星辰大地,猛然间,扑了下来。 “嘶~”东黎刹那间惊醒,他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环顾着四周。 而自己,还依然蜷缩在陈旧的毡毛帐篷的一角,他脑袋旁边帐篷壁上那两个破洞,正灌着风沙,呜呜的吹在他的脸上。 东黎稍稍蠕动了下因冷汗而湿粘的身体,揉了揉因疲惫而刺痛的双眼,原来是噩梦吗? 自从离家这一年多来,噩梦里的那番场景就似乎如同某种魔咒一般,不断的缠绕着自己。 东黎用手掌搓了一把脸颊上的沙泥,紧了紧身上残破的甲胄,眯起眼来,仔细的感受着来自帐篷外的那些急促的马蹄声,武器摩擦碰撞声,还有各种粗鲁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的奇妙景象。 正当东黎听的出神,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给了一脚,把东黎踹的歪倒在地上。 “小子,不是叫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身体挡住帐篷上的那两个窟窿吗?你怎么又睡歪了,妈的,害的老子早上起来吃了一嘴的土。” 说话的是个一脸凶恶的男人,东黎知道,这人叫陈二皮,跟自己住在一个帐篷的这二十多个人里,他是最爱带头欺负自己的。 “哄”坐在帐篷里的人一阵轰笑,陈二皮看到自己的行动似乎得到了大家的赏识,一脸得意的死死盯住东黎。 “小子,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做不好,你可真是个废物。今天早上的馒头,我看你就别想要了。” 东黎悄悄挪了挪被地上的沙石蹭破的手掌,咬了咬嘴唇,默然的盯着陈二皮没有说话。 在这座帐篷里,只有自己是被抓来当兵的,本来就低人一等,更何况还是刚来两个月的新兵。 在这种军法如山的地方,他并不敢反抗,而且在这帮人眼里,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死浴血过的新人,是永远也得不到认可的。 “你个兔崽子看什么看,还不给爷爷们打洗脸水去。”陈二皮反手脱下自己那只曾被东黎熬夜缝补过的破旧军靴,一鞋底正正的抽在了东黎稚嫩的脸上。 一声清响过后,帐篷中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有人则跃跃欲试的站起身来,也想要学着陈二皮那样,拿这个窝囊的新兵蛋子练练身手,抖抖威风。 东黎将被抽的火辣的脸颊又转了回去,依旧冷漠的注视着幸灾乐祸的众人。 这时,一个硕大的身影忽然横插过来,挡在了众人与东黎之间,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手抓住陈二皮高高举起,试图向东黎通红而又倔强的脸上再一次挥下鞋底的手腕,一手抓着两个馒头,递到了东黎眼前。 “好了,闹够了就歇歇吧,饭还是要让他吃的,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昨天夜里你们都睡了,东黎还替你们站了半宿的岗,都是一个帐篷里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况且,今明两天咱们就要跟梁州开战了,不吃饭怎么行?” 其实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东黎的内心都是足够坚定的,哪怕每天只能吃点陈二皮他们吃剩下的菜汤,哪怕每次被打到两耳轰鸣,身上淤青斑驳,他都完全漠视着这一切,陈二皮他们怎么欺辱自己,都无法让东黎的内心激起太大的波澜。 直到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站了出来,东黎无意间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湿润了。 东黎低下头,心中滋味繁杂,忍不住对着高大的身影叫了一声。“大皋叔!” 大皋叔是他们帐中的伍长,是个三十多岁健硕的中年人,自从两个月前东黎来到兵营,就一直跟在大皋叔的手下,归他调遣。 虽然一开始,大皋叔也觉得上峰把这么个年少的新兵蛋子塞给自己简直就是胡闹。 但时间久了,看东黎干活还算勤恳,又身世可怜,心中便收起最开始的那份不满,对东黎也多了几分关照。 陈二皮冷哼了一声。 “哼,还吃什么馒头,反正他早晚也是个死人,像这种抓壮丁抓来的兵源,哪次不是一上阵就被打死?哪次中用过?这种垃圾,也就只配给老子当个奴才小厮,伺候老子,反正我是不会把性命托付给这种人的。” 坐的在帐篷里的十几个人虽然碍着大皋叔的面子没有再应和陈二皮,但他们的眼神里也纷纷流露出了想当然的表情。 大皋叔没有理他,把馒头强塞到东黎的手里,军营里的人大多粗野,不懂得如何说软话,大皋叔顺手摸了摸东黎的脑袋,这便算是安慰他了。 东黎使劲的硬下心肠,才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他默不作声的大口的咀嚼着手中的馒头,好让在眼窝中转了几个圈的泪水,就着馒头,连同嘴角刚刚渗出的一丝鲜血,一起咽进肚子里去。 大皋叔看了看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个苦命的娃儿,听说被抓进来的时候,这个少年正在街上流浪,说起来,像这种一无亲故的流浪汉,正是官府抓壮丁的首选目标,毕竟死就死了,也没个苦主。 大皋叔跺了跺脚,心中默念,孩子,你要怨就怨这世道吧。若不是中原五州连年互相攻伐,加上半年前和雍州那一战损耗极大,最近又急于跟梁州对阵,兵员一时征补不齐的缘故,恐怕我们蓟州的官府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昏招来祸害你这样的良民百姓。 正当帐内的众人有的各怀心事,沉默不语,有的互相讲着荤段子,嘻嘻哈哈的时候。突然间,就听见帐外鼓角长鸣,“呜呜隆隆”的声音,震慑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大皋叔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所有人,拿上家伙,军前集合。” 陈二皮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啐,妈的,催命的来了。” 东黎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虽然从没经历过,但他知道,要开战了,即使从大家凝重的表情上,也看得出,这一次,终归有人回不来,也许是自己,也许是陈二皮,也许是大皋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章 月临关 蓟州南境,月临关外。 东黎拿着刚刚发给自己,却已经豁了刃口,杆身上满是刀痕的长矛,麻木的跟在大皋叔身后。 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那或是即将到来,亦或是即将擦身而过的死亡。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害怕。 确切的说,就算自己害怕,也没人会在乎。 想想几个月前,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怎么才能找点吃的东西来填饱肚子,而现在,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能寄出一封家书,希望能让家人,了解到自己的音讯。 然而这无疑是一种奢望,他不确定,除了自己,还有谁,依旧还活着。 “小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陈二皮从身后探过头来,一脸嘲讽的看着东黎。 “才没有。”东黎收回思绪,只回敬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臭脸三个字,现在的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陈二皮把脑袋歪向一旁,拍了拍东黎的肩膀,“嘿嘿,没事儿,你要是害怕了,一会儿就冲在我前面,我在后边用长矛顶着你的腰,你要是敢往回跑,我就顺便在军前正法了你。” 东黎分不清陈二皮是在讲真话还是在开玩笑,不过他也不在乎了,因为他并不打算后退。 很小的时候东黎就听父亲讲过,上了战场的人,越是敢于拼命,就越是能够活下来,因为人性的欺软怕硬,敌人的刀枪往往会奔向怯懦的兵卒,而躲避勇猛的战士。 列阵号吹罢,三军集结已毕,月临关外,人头攒动,刀枪如林。战车战马一字排开,矗立于中军的骁果卫大旗正迎风烈烈。 东黎回首眺望月临关,巨石砌成的雄关险隘,屹立在这千里平原之上,黑黝黝的城墙,似乎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给这样杀气腾腾的地方,起这么诗意的名字,也许到了夜晚,真的会是很美吧。 月临关南面的平原,其实是一处因干涸而废弃的古河道,就在平原的另一头,有一片青翠延绵的山陵,蓟州和梁州,一北一南,就以这青山古河为界。 连年的战乱,早已让关外这片数十里宽的冲积平原显得更加荒芜。 看来这一战,是要在这里开打了。 “骁果卫全员集结,静候大将军令。” 中军帐前的一声厉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大皋叔说,这人叫赵普,是他们骁果卫的领军大将,这样高级别的将领,东黎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赵将军的身后,骁果卫麾下的三位军曹长垂手立在一旁,然而众人的目光却纷纷被赵将军对面那位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吸引了过去。 年轻人面洁如玉,身穿一袭价值连城的淬银鱼鳞铠,手捧纯金令箭,仰面向天,坐在马上旁若无人一般,冷冷的凝视着马下躬身抱拳的赵普将军。 东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愤愤不平的盯着将台上那名飞扬跋扈的检军校尉,因为校尉腰带上绣着的三条金光闪闪的无角金龙,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每当他看到这样的腰带,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反复出现在脑海中的那段诡异的梦境。 年轻人似乎见惯了这般场面,毫不顾及众军的目光,挥手一指月临关外的一万余骁果卫大军,对着赵普厉声质问道。 “赵将军,今日首战,我奉上峰军令,专为检视而来,你的人马呢?” 赵普深施一礼,“是,烦劳大人,我骁果卫大军,自赵某以下,全员一万一千人悉数集结完毕,敬听军令。” “什么?”年轻人吃了一惊,忍不住喊了出来。 “你骁果卫是我蓟州精锐十二卫之一,满员应该两万五千人,人都去哪了?还有,你手下的八大军曹呢,他们人呢?” 赵普迟迟没有直起弯下的身子,低着头回答道。“大人,半年前雍州一战,骁果卫损失过半,朝廷一直没能把我们的兵源补满。您说的八大军曹,也只剩我身后这三位了。” 听到赵普这番说辞,检军校尉吃惊不小,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可梁州那边可是调来了整整三万人啊。” 赵普咬了咬牙说道,“大人,我等筹备已毕,可以一战。” 检军校尉愣了片刻,用旁人难以察觉的声音,暗自嘟囔了一句,“切,那个老头子,竟然耍我。” 虽然出乎意料,但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年轻人迅速的恢复了常态,正色道,“好,不愧是我朝精锐十二卫之一,即使减员过半也无惧向前。” 检军校尉客气了两句,翻身下马。“那么,赵将军,你也知道,因前日接到梁州发来的战书,约定今日一战。所以上峰有令,今日午时,向青山界进军。那么,你有什么谋划吗?” 赵将军和检军校尉走进中军帐内商议对策,底下列阵的各营将士,却都忍不住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诶,你说那个校尉什么来头,竟然敢对咱们将军吆五喝六的?他那品级够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小子一看就是哪个大将军大司马家的公子,人家来咱们这儿,就是锻炼锻炼,走个过场,没几天就升上去了,咱们将军在人家眼里,那就算个屁。” 听着众人的议论,陈二皮轻蔑的白了中军帐前一眼,“要我说,别看那个小白脸穿的花里胡哨的,就他那德行,才不会跟我们这帮泥腿子一起往前冲呢,最多也就躲在月临关里边儿,搂着女人喝小酒。” “都住嘴,不要命啦!”大皋叔转过头来,喝止住众人。 不多时,众将领商议完毕,检军校尉将手中的乌金令旗交到赵普手上。 “那么赵将军,万事小心,今日首战,双方都以试探为主,若不能得胜,也不必勉强,我现在就回关内去筹集军队,尽量在明天,调来一只阵列完整的精锐卫军来接应你们。” 听到检军校尉说出这番话来,让赵普接过令旗的双手微微抖了一抖,对于一个部下折损过半,还要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的阵前将领,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是,骁果卫全体将士,就仰仗大人了。” 年轻的检军校尉点点头,探过身子,压低声音对赵普说道,“记住,要害你们的是三公子,而要救你们的是大公子,你要明白。” “是,赵普明白,经此一战后,末将愿誓死追随,甘效犬马。” 听赵将军如是说来,检军校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那你赶快安排军务吧,告辞!” 检军校尉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二十几名手下,在大军阵列中,东黎等人的眼前,朝着关内,纵马疾驰而过。 “瞧,我说什么来着,要开打了,他得赶紧溜吧!”陈二皮抱着长矛打趣的说到。 “吁~”陈二皮话音刚落地,那名纵马疾驰的检军校尉猛地勒住缰绳,一个回旋,转过马身,拧皱着眉头,朝着陈二皮慢慢踱了过来。 完了,被他听到了?众人心头都是一紧,毕竟是共浴生死的兄弟,站在最前面的大皋叔下意识的挪了挪脚步,把陈二皮挡在身后。 “滚开”检军校尉用手里的皮鞭把大皋叔狠狠的拨到一边。 “你要找的人是我,别难为别人。”陈二皮此时竟然硬气的站了出来,这让东黎怎么也没有想到。 可那名检军校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坐在马上,直勾勾的盯着大皋叔身后,那名瘦弱的半大少年。 “你奇怪?怎么有点像” 检军校尉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对着面前的无名小卒自言自语了起来,好在他端详了东黎片刻,还是没能确定什么。最后哂笑着摇了摇头,拨马而去。留下了错愕的众人,以及心惊胆战的东黎。 “喂,你认识他?”身后的陈二皮大感好奇的捅了捅东黎。 “不认识,一年以前,我连我们县境都还没出过,他大概是认错人了吧。”东黎稳住心神,淡淡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三章 古河道战场 月临关外,平沙漫卷,战鼓隆隆。先锋军二十辆金铁战车当头开路,带起风烟滚滚,舞动着龙虎大旗。身后一万余骁果卫大军徐徐如林,沉默着向前方挺近。 旷野之中,只留下坚实而又铿锵的步伐。 许军曹坐在马上,左手微微搭在眼前,将目光越过前方密布的旌旗和一排排长枪铁戟,努力的窥视着远方。自己这一队三千余人的先锋军,正跟在二十辆战车身后,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着。 不出他的所料,赵将军又派他来打头阵。 这一次,先锋军的作用是试探,而另外两位军曹各自带领三千人的左右翼军,首要的任务是护卫中军主将,而不是策应自己。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马就像是被丢出去探路的石子,输了就丢了,若赢了,后方的大军才会跟上,毕竟主将的安危比起这三千多人来,不知道重要了多少。 突然,远方似有一骑,从青山界的那一头绝尘而来。许军曹皱了皱眉头,会是谁呢?是梁州派来刺探军情的兵卒吗? 直到他看清楚那抹身影手中挥舞着的通行令旗,心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报,斥候来探!” “叫” 斥候气喘吁吁的拜倒在许军曹马下,“报告军曹大人,梁州军队即将越过青山界,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许军曹点点头,“有多少人马?” “大概有六千人,和我们一样步军为主力,还有三十辆战车。” 许军曹听完吃了一惊,“不可能,梁州集结了三万兵马,怎么今日首战,却只来了六千人?” 斥候说道,“属下以为,梁州今日可能同样只为试探。” 许军曹不置可否,只是挥了挥手,“快去禀报中军,我等在此静候主将军令。” 斥候得令,骑上快马,直奔中军而去,许军曹示意先锋军停下,并打旗语先行通告身后的中军和左右翼军,一时间,骁果卫大军巍然肃立。 “妈的,人多就是好,梁州随便一个试探,老子就得拼了命去应付。”许军曹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这三千人马,怎么才能应付即将到来的两倍于己的敌人,此时只愿赵将军能多分出些人手来给自己。 东黎和所有人一起,站在先锋军中静静的等待着,刚才斥候的话,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但到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已经没人在乎敌人是自己的几倍了。 每个人都默默的咬着牙关,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刃,等待着,即将来临的舍命搏杀。 悲怆的氛围弥漫在整个先锋军之内,已经没有几个人觉得,自己一定能活着离开这片干涸的平原了,如今能做的,唯有拼命而已,心之所向,死而不悔。 “报,赵将军有令,命许大人率领先锋军迎击来犯之敌,中军弓弩手会在阵后策应,将军严令,只许进不许退。” “我知道了。”想要增援的希望破灭了,许军曹没有再多看一眼来传令的斥候,可当他将目光转投向自己手下这三千多名士卒时,眼神中霎时充满了腥红与狂热。 许军曹军前走马,挥鞭怒喝。“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吗。今日一战,有进无退,有死无生。古人云,勇士不怯死而灭名,你们呢?怕了吗?” “不怕”众军异口同声。 许军曹仰天大笑,“好,我就知道,我骁果卫是何样的名号,在中原五州之内谁人不知。你们也大多都是身经数十战,多少次在鬼门关前逛过一圈又回来的勇士,梁州那帮人,在咱们兄弟眼里,不过是一群软脚虾而已。对不对!” “对!对!”众军已经群情振奋。 “好,从众位的脸上,我看到了凯旋可待。那么今夜我就在月临关上为尔等摆席,众兄弟可都要提着敌人的首级过来换酒喝啊。” “是!大人就等着吧。” 许军曹几句话,说的众军血脉喷张,慷慨激昂。就连东黎也被感染,跟着怒吼了起来,只是他从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赵将军如此安排,虽然无奈,却也无情。 许军曹盘谋已久,如今弓弩手尽数都被留在在中军,离自己太远,若抢先下手打个冲锋,梁州人马必定不在弓弩的射程之内。 若就这样直接对抗两倍于己毫发无伤的敌军,那还不如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许军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等梁州大军冲过来,自己再反守为攻。 想罢,许军曹喝到。“众军听真,盾在手,甲上身,稳住阵脚,以防箭矢。等擂鼓为号,战车在前,甲军在后,再随我破阵冲锋。” “是” 就在此时,从青山界的山口处,忽然涌出如群聚的黑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梁州大军来,一阵人嚷马嘶的嘈杂过后,烟尘落定。对面的大军集结已毕,硕大的军阵背靠青山,锋芒向前。 军阵中,鳞次栉比的枪戟层层列列,泛着凛凛寒光,映衬的天地也阴沉了下来,一时间万马齐喑,只剩下愁云惨淡。 东黎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样的阵势,让他的胸口有些阻塞,东黎粗重的喘了两口大气,想让这种无形的压迫感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从心头排遣出去。 “你没事吧?”大皋叔听到东黎的呼吸有些反常,扭过头来问道。 东黎点点头,对着大皋叔露出干涩的笑容,“放心吧大皋叔,不用管我。” 大皋叔看得出来,东黎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惨淡的苍白,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人,这很正常,但是让大皋叔惊奇的是,东黎那坚若磐石的眼神,却动也不动,一直死死的盯着远方那片威势冲天的梁州军阵。 这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大皋叔也搞不懂,事到如今,他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大皋叔把头转了回去,“没关系,跟在我身后就好。” 可他不知道,死战当头,退无可退的如今,东黎在心中,悄悄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没过多久,梁州那边就好像就看穿了骁果卫大军的底牌一样,蠢蠢欲动起来,梁州大军的反常,让许军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自己虽然才三千余人,可身后的中军和左右翼军都相隔不远,就算是狐假虎威,梁州的六千多先锋军怎么敢这么主动? 难道,有奸细? 可还没容许军曹多想,忽然只听见梁州大军战鼓擂动,三十余辆金铁战车带起一串串烟尘,犹如狼奔虎突般从大军阵列中先行冲出,梁州的先锋军雁型大阵紧随其后,像卷地狂风一般呼啸着掩杀过来。 许军曹抛弃了所有侥幸的幻想,他狠狠的扯了一下披风,“所有人,稳住!听我号令,举盾成阵。” 骁果卫不愧为训练有素,即使敌人就在眼前冲锋,全军依旧肃然无声,只听见一阵“唰唰唰”的声响过后,几百只硕大的青铜兽面大盾,已经将先锋军的前后左右挡了个密不透风。 “旗手,通知中军,羽箭上弦,等我号令,射军前一百五十步。” 许军曹话音刚落,就被副官拦了下来。“不行啊大人,一百五十步太近了,到时候我们的战车根本冲不起来。” “那怎么办,你看看中军那帮蠢货,躲我们那么远,他们能射到哪?真的射过去,连只兔子都射不死!”许军曹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满,怒吼了起来。 对于军人来说,他早已能够接受死亡,但他接受不了这么愚蠢的战死,况且还要带着心爱的部下们一起。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许军曹发完脾气,迅速冷静下来,他思忖了一下,“两百步,不能再远了,快,快通知他们。” 令旗翻舞,中军得信,两千弓弩手顿时弓如满月,箭指向天。而梁军的雁型冲锋大阵,却没有片刻停留,向着许军曹他们,一往无前的冲杀过来。仿佛刹那间,就冲到了眼前。 “大人,五百步了。”副官喊道。 “稳住!”许军曹脸色肃穆,不为所动。 “大人,四百步了!” “大人,敌军箭阵!” “众军稳住,小心箭矢。” 东黎躲在兽面大盾的遮蔽之下,透过狭长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切,他看到了许军曹暴跳如雷,也看到了梁州兵马冲杀过来卷起的滚滚风烟。 只是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盾阵之中,他唯一能切实感受到的,是头顶上那一片噼里啪啦,如冰雹泄顶一般,弓弩砸在盾牌上令人揪心又杂乱无章的巨大响动。 “大人,两百步了!” 许军曹大吼一声,眼中精芒爆射。 “打旗,放箭!” “开阵,擂鼓!” “隆隆隆隆隆”低沉的鼓点,扣动着心弦,激荡着热血,震动着山川。 先锋军撇掉了笨重的兽面大盾,呐喊着,冲杀出来。眼前,箭雨如蝗,穿云过天,就像无数道坠落的闪电,从身后划过头顶,狠狠的砸在两百步外,不可一世的梁州大军身上。 许军曹跃马而出,长刀出鞘,白刃劈风。“弟兄们,跟我冲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四章 血战 排头的二十辆金铁战车,犹如崩上了弦簧,飞奔而起,和梁州大军的战车,对头相冲。 三千骁果卫先锋军们,也如同忍耐够了饥饿的野兽,纷纷瞪起腥红的双目,嘶吼着,挺起长枪大戟,扑向猖狂的敌军。 两百步,转瞬即至。 “轰!”冲在两军最前的两部金铁战车迎头相撞,轰击在一起,犹如平地上打起一声闷雷,在四溢飞扬的鲜血中,敲下了各自冲锋的最后一声战鼓。 两军交锋,短兵相接,白刃相见,犹如两股对头而来的大浪拍击在一起。霎时间,人如潮涌,马似龙鸣。 两军的战车纷纷冲入敌阵,用马蹄与长戈,收割着敌卒的生命,践踏着敌军的尊严。 大皋叔本来想用健硕的身躯将东黎保护在背后,没想到猛然间自己的肩头被人用单手轻轻一撑,东黎飞身而起,一个跨步就闪到了自己的眼前。 再看东黎,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里闷声闷气,瘦弱可欺的模样?此时倒像是变成了嗜血疯魔一般,目呲欲裂,胆气干云,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怒吼着,一头扎进敌阵之中。 众人大惊之下,回过神来,再转眼一瞧,东黎好似如蛟龙入海一般,在敌军阵中左冲右突,立劈横扫,势若吞天。 不消半刻,东黎方圆三丈之内,矛尖所及之地,唯有伏尸在侧,活人不敢近前,一时间竟如入无人之境。 许久以来隐而不发的东黎,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手之间,一鸣惊人。 梁州大军一来被骁果卫的箭雨射的乱了阵脚,二来人多轻敌。被东黎这么一通乱冲乱杀,竟然一上来就有好几个老手不明不白的冤死在他的枪下。 其实也不怪梁州军卒没搞明白,就连和他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众人,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给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跟在东黎身后的陈二皮,此时呆若木鸡一般傻愣在一旁,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嘟囔着,“我的个天爷诶,这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变的?” “东黎,小心!”大皋叔一声怒吼,冲了上去,大枪向上一挺,崩开了从东黎身后劈下的长刀。 眼看着一个半大少年竟敢在自己眼前侍强逞凶,横行无阻,回过味儿来的梁州兵卒,岂能善罢甘休,纷纷骂着污言秽语,调转枪头,对着东黎围攻过来。 东黎眉头轻轻一皱,毫不在意,一甩手中滴血的长枪,一副放马过来的架势,颇有些盛气凌人。 大皋叔哪能看着他吃亏,一声呼和,陈二皮带着七八个人,撇下了手头的鏖战,一起凑到东黎身边。 陈二皮挑起大拇指,“小子,算我看走了眼,要是能活着回去,哥哥请你吃酒。” “还吃酒?你是怕东黎回去收拾你吧。哈哈”众人无不一脸嘲讽的取笑起陈二皮来。 陈二皮翻了翻白眼,“谁知道他是哪路来的神仙,回头他要是揍我,我认栽了就是。” 这句话东黎听的明白,他知道,自己终于被这帮家伙认可了,也许此时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疑问,可他现在不想解释什么,真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回去,好好的请自己喝一回酒。 “杀” 东黎众人互为犄角,背背相托,与梁州军卒厮杀起来,虽然人少,但大皋叔和陈二皮几个都不是易予之辈,况且还有东黎这个不知道哪里杀出来的怪异少年,两拨人马混战在一起,竟是东黎这边占了上风。 东黎在乱军之中,越战越勇,大枪起舞,上下翻飞,细看之下,枪法虽少些精湛,却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直逼的梁州军卒纷纷避让,且战且退。 陈二皮忙着手里的,嘴上可还闲不下来,边打边向大皋叔问道,“大皋,你看东黎这小子功夫如何?嘿嘿,我看比你不差呀。” 大皋叔本无心理他,听他提起东黎,这才一枪砸翻对手,扭头回答道,“比我不差?比我可强多了,我看东黎就算对上咱们百夫长,也未必会输。” “螭螭龙一段?”陈二皮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皋叔,以至于一个没注意,自己的肩头差点都被对方砍上。等到大皋叔肯定的眼神后,陈二皮苦笑着摇摇头。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真叫人搞不明白。” “喝”东黎的枪尖带着烟尘冲天而起,将对面的敌卒挑飞到空中,从包围圈中生生撕开一条缺口,梁州士卒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对手,此时再也无心和这帮狠人恋战,纷纷走避,留下一地散乱的尸体。 东黎被大皋叔一把拉住,没再追赶,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津津热汗,回头再瞧,自己这边还能站着的,也就剩下四五个人而已了。 握着枪杆湿粘的双手,已经被血水染红,东黎突然有些恍惚,倒在地上的那些兄弟,仿佛还鲜活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刚刚被自己屠戮过的对手却早已被忘记,尽管他们现在就躺在自己的脚下,但他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是怎么了?我杀人了吗?这就是战争吗? 东黎宁愿没有经历过。 “别多想了,现在不是时候。”一只大手搭在东黎的肩膀上,唤回了他缥缈的思绪。看惯了生死的大皋叔,仿佛透过东黎愈发迷茫与冰冷的眼神,看穿了他的心思。 大皋叔心中默念,“孩子,做过这一次鬼,你就算真正的成人了。” “走!”大皋叔一挥手,带着众人,又一头扎进这场混乱的杀戮之中。 两军酣战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此时的古河道战场上,已经是陈尸遍野,血流成河。 骁果卫无愧于能征善战的蓟州精锐十二卫之名,面对两倍于己,兵锋正锐的梁州大军,死战之下,坚挺异常,不仅毫无颓败之像,反而愈战愈勇,渐渐的扭转着战场上的局势。 满身血污的许军曹捂着手臂上的刀伤,暗暗清点着人数,很显然,无论是哪一方,倒下去的远远比站着的人多。 大半的兄弟已经身首异处,魂归冥府,许军曹的心在滴血,好在人数上的差距已经被这场空前惨烈的对决所抹平。 此时梁州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他们一开始的那份嚣张气焰,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所磨灭殆尽。 梁州大军仅剩的希望都已经寄托到依然还在大军阵前纵横驰骋,往来冲杀的两辆金铁战车上而已。 战车间相互冲锋的对耗,拼杀时的折损,使得大多数不是车辕断折,就是战马被斩毙,战至此时,骁果卫的二十辆金铁战车早已损失殆尽。 而梁州那边,也就剩下这两辆而已,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却仿佛把握住了决胜的关键。 许军曹回首看了看身后依旧巍然不动,继续隔岸观火的中军和左右翼军,眼神中尽是悲怆与苍凉,他们真的要看着我把最后一点人拼尽了吗? 罢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唯有彻底打垮梁州大军。 “把他们的最后两辆战车给我打掉。”许军曹瞪着通红的双眼,嘶哑的怒吼着。 然而,谈何容易,用步兵换战车,几十条人命搭进去也是枉然,况且如今还能囫囵个站着的,还有几人? 而那两辆金铁战车依旧车轮滚滚,所向披靡,碾压着一个个冒死上前的勇士,收割着骁果卫先锋军所剩无几的生灵。支撑着梁州大军继续鏖战下去的勇气。 “你,就是你,打掉他们,我升你做我的副官。”许军曹歇斯底里的冲着远处的东黎大叫着。 战场上东黎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如今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对东黎挥舞着双手。 要我打掉它们吗?打掉这两辆结连驷驱,狂奔而来的金铁战车?东黎没有把握,自己虽然有些功底,但气力上还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鏖战到现在,他其实早已力竭。 东黎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站在左右的骁果卫们,无一不是身披数创,血染征袍,拄着残缺的兵刃,像是凝视着希望一样凝视着他,想要这个奇迹般的少年,再给他们展示一次奇迹。 东黎转回头,紧紧的咬住牙关,看来事到如今只能自己去试上一试,权当已经把这条命留在这里了吧。 两辆金铁战车上的车卒们,也早就发现了极为抢眼的东黎,像是要为自己那些死在东黎枪下的弟兄们报仇一般,一辆自东黎身前,一辆自东黎身后,冲着他,对向驱车狂奔而来。 车头的四匹青鬃大马,嘴角嘶鸣着白沫,踏着被鲜血染红的蹄铁,拖拽着铆满铜钉的金铁战车,伴随着滚动的巨辐车轮发出隆隆的声响,横行无阻,在旷野上驰骋。 大地上的沙石被震颤的跳跃着,战车上身披重甲的军卒,手中挥舞着奇长的铁戈,死死的盯着那名双手沾满自己兄弟鲜血的少年。似乎少年的这条魂灵,已经被他收入囊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五章 风舞笛殇 “你小子疯啦,快闪开!”陈二皮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冲着面对两辆杀气腾腾疾驰而来的金铁战车无动于衷的东黎大喊起来。 这些战场的老手们心里都清楚,许军曹只是一厢情愿。就凭东黎手中的那杆破枪,是根本不可能伤到金铁战车分毫的,况且车卒手上的那把长戈,在三丈开外,就能割下东黎的头颅。 大皋叔默默的站在一旁,他愿意相信东黎,而且他也准备好了,万一东黎失败,哪怕是飞蛾扑火,自己也要冲上去保住这个少年,不能再有人牺牲了。 东黎提了一口气,抄起长枪,看着一前一后由远渐近的金铁战车,慢慢的向前迈了半步,侧过身来,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是生是死,全看这最后一击。 忽然,东黎混乱的脑海里翻涌出曾经早已被忘却的一段记忆,而那段自己许久以来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的东西,却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两辆战车伴随着轰鸣转瞬即至,两把锋利的长戈泛着闪闪寒光,灌着冲刺的速度与力量,像两只暴烈的螳螂,要割裂开时空般,对准东黎的头颅,带着一声咒骂疾劈而下。 “死吧!” 车毂相错,锋刃相接,似乎长戈就要触及到东黎脖颈的那一刹,他的眼睛,也终于缓缓睁开。 “混沌无极,黑翼翻溟!” 顿时,天地都仿佛沉寂了下来。 东黎对着近在咫尺的两只长戈,肩头一挑,将大枪横在胸前,脚步轻挪,避过锋芒,而手上一勾一带,枪尖枪尾分别搭在夹击而来的两只戈头之上。 车卒们眼睁睁的看着东黎从容的挥舞着大枪,而自己却仿佛被凝固在了时间的缝隙中一般,难以动弹。 东黎就这样,舞动着大枪,挂着两只长戈,在两辆战车之间,在错身的一瞬,叠足闪胯,曼妙的回旋。 “去吧!” 东黎看起来,像是跳了一只张狂的舞蹈般旋转了一圈,而两只长戈,在抖手之下,就偏离了东黎的要害,冲着对向战车的车轮飞奔而去。 巨大的惯力,让车卒再也来不及收招,眼看着手中的长戈,锋芒毕露直捣黄龙。 “咔!” 一声巨响,激荡着耳膜,两辆金铁战车,冲天而起,带起了战马哀愤的嘶鸣,带起了车卒绝望的长啸,带起了轮辐碎屑,折戈断戟。 两军阵前,只有风烟飘荡,万籁无声。 不知是谁先吼出了第一声振奋的咆哮,突然,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骁果卫们忘记了体肤的伤痛,忘记了敌人仍然站在自己眼前,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从战车残骸之后走出来的东黎,似乎要将刚刚那一幕,永远烙印在心中。 他们忘我的欢呼着,发泄着死亡带来的压抑,庆祝着东黎带着奇迹般的胜利归来。 大皋叔将东黎狠狠的搂在怀中,陈二皮带着众人冲上前去,对着摔得七荤八素的车卒们一通砍杀。 站在远处的许军曹,也仿佛失去了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口硬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而泣,嚎啕大哭。 没有人下令,却全军奋勇,喊杀震天,没有人不惜命,却都舔刀饮血,拼死向前。 梁州大军失去了最后的仰仗与希望,军心离乱,在杀红了眼的骁果卫将士们面前,兀自挣扎着。 古河道平原上,哀鸿遍野,梁州军队在严令之下,只反抗了片刻,便丢盔弃甲,幡倒枪抛,向着来时的青山界溃散奔逃。 许军曹被下属搀扶着站起身来,他紧紧的攥住拳头,想要抑制住自己因激动而颤抖不已的双手。 “向中军打旗,我先锋军大捷,请求追击敌寇。” “报,中军回令,准许追击,并命左右翼军跟随先锋军共同追击,务求全歼。” 许军曹忍不住嗤之以鼻,仰天大笑,“哈,那帮龟儿子现在终于肯出兵了吗,抢功吗,我让他们连渣儿都吃不上,哈哈哈。” “全军听真,给我趁胜追击,一个都别留给后面那帮只会看热闹的孙子!” “是!放心吧大人,一个也跑不了。” 东黎从一具梁军的尸体手上捡起一把刀来,他不太会用枪,之前杀敌用到的枪法不过是曾经闲暇时候,为了打发时间,跟父亲的部下学了那么几把式。 东黎心里明白,若是再打下去,自己这两下子也就不够瞧的了。 东黎刚拿刀在手,就被大皋叔一把拽着跑起来,“快追,多立点战功,说不定回去你能升的更高呢。” “可我不想升得更高,我也不想去当什么副官,大皋叔,我就想跟着你不行吗?”东黎语气中的倔强,让大皋叔突然泛红了眼眶。 他没有回头,也许是怕让东黎看到。“说什么胡话,好男儿志当凌绝顶,你还要学你大皋叔当一辈子大头兵不成吗?” 东黎不再说话,因为不想跟大皋叔拌嘴,可他决定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一追一逃之下,又有无数梁州士卒做了骁果卫们的刀下亡魂,眨眼之间,就追到了青山界的山口处。 此时阴沉了半日的天空上,忽然乌云密布,雷霆交错,似是山雨欲来。 东黎刚想劝大皋叔既然天公不作美,见好就收算了。话还没出口,只听见一声暴雷三道闪,大雨垂天而降,洒落在干涸的古河道平原上。 众人在大雨之下,避无可避,又累又乏,眼看着梁州败兵顺着山口逃了进去。 东黎搭棚望天,忽然发现,东西南三面的雨云之上,同时闪起三道红光,冉冉升空。 雷电者,以雷为阳之气,以电为阴之质,阳先行,阴始动。 “这是雷电吗?怎么还有往天上打的雷?” “不好,是敌军发射的信号。”许军曹大叫起来。 还没等他说完,山口中就传来隆隆巨响,上万名埋伏了半日的梁州大军如同山洪倒灌一般,从青山界中杀了出来,眨眼间人潮涌动,旌旗蔽天,对着所剩无几的骁果卫先锋军们鲸吞而来。 “左右翼军!左右翼军在哪?翼军都死去哪了。”在敌军的大潮中,许军曹绝望的呼叫着。 然而当他回头张望时,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月临关外,东西两股黑压压的梁州大军,已经伙同自己正面出现的伏兵一起,将整个骁果卫大军,三面合围了起来。 许军曹终于想明白,原来这半日,梁州大军不惜绕道百里,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击,跟自己打的那一仗,只不过开餐小菜,三万梁州大军早已倾巢出动! “报!中军受到夹击,叫我们火速回援。” 许军曹面如死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太虚之上,云海翻溟,雨势如箭。 乌云把最后几滴雨点洒落在他的脸上,把昏迷的东黎轻轻的唤醒。 他费力的睁开褶皱的双眼,望着云开雨散的昼空,从两具陌生的尸体下艰难的爬了出来,东黎站在半面残破的骁果卫大旗旁边,放眼望去,古河道平原上,已经化为了一片尸山血海。 只是那鲜艳的红色,比起湿透了的衣衫,让人更觉冰冷。 “大皋叔!大皋叔!陈二皮!你们在哪儿?你们还活着吗?”东黎想起了什么,他一边大喊着,一边疯狂的翻找着脚下数也数不尽的尸体。 “大皋叔,快回答我,你们在哪儿啊?”东黎越找越急。 “别逗我了,你们快出来啊!” 东黎带着哭腔,对着满目的伏尸哀求起来。 “啊~” 许久,一声崩溃的嗓音响彻天际。 远方,黝黑巨石砌成的月临雄关,和苍松翠柏点缀下的青山界,依旧默默的矗立在古河道平原的两端,诉说着千年的岁月,让时间仿佛陷入了永恒。 这场战争唯一改变了的,是让曾经荒芜空旷的古河道上,如今伏尸遍野,折戟沉沙。 雨后傍晚的清风吹凉了大地,东黎痴痴的坐在鲜红的泥浆里,听着远方的大山上,一曲悠扬的牧笛随风飘荡,好似慰藉着这些铺满了战场的亡魂。 这就是战争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就像一个被遗忘了人,被扔在这个被遗弃了的空间里。 泥水已经在衣衫上凝结,东黎默默的撕下身上残破的甲胄,对这个荒谬的世界深深凝望了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此一去,恍若人间醉梦。 长笛一声天地寒,不堪回首月临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六章 浪迹艰辛 牧流城外,小山村旁,夕照昏沉,一名失魂落魄的少年,迷茫的站在村口的一片干草垛旁。 两个月前,自己还每夜都栖身在这里。 可如今,曾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起来的柴草棚,在自己被抓去当兵的这两个月里,早已被拆的不见踪影。 东黎扭头望了望村舍间飘荡出的袅袅炊烟,苦笑了一声,天知道,自己安身的房子,都被别人拿去做什么了。 东黎拖着因失神而晃荡的脚步,朝村里走去,不知是谁拿走了他曾放在柴棚里的东西,那是自己的全部家当了,虽然只是两件破旧的衣裳。 “吱呀~”一名半驮着背的老头,忽然从一扇破旧的门扉后探出身来,当他看清正在门外游荡的东黎后,吃惊的脸庞上忽然露出了一股憎恶的表情。 “你怎么又来了?怎么跟只臭虫一样,赶都赶不走,赶紧滚听见没有。”老头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对着东黎吼骂起来。 东黎认识,就是这个家伙,当初自己露宿在村口的半个月里,每天都要来轰自己三四回的那个老头,甚至好几次都叫来了地方的甲保,谎称东黎是贼人。 东黎不想跟他纠缠,反正自己也要离开,就像从前一样,东黎默默的转身就走。 可他在转过身的一刹那,忽然透过半开的门扉,瞟见老头的院子中,那条晾衣绳上,挂着的一片片碎布。 东黎认出来了,那就是自己曾经放在柴棚里的衣服,虽然被裁成了碎布,但他还是认得出来,因为那两件衣服,是母亲亲手为自己缝制的。 而那两件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温暖了东黎的衣衫,如今却被裁成了碎片,成为了老头孙儿的尿布。 东黎的眼中忽然腾起了熊熊烈火,他终于爆发了。 “你这混蛋!谁是贼,你才是贼,老子为了你们在前方流血,失去那么多的兄弟,可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赔我的衣服!” 老头被东黎的反应吓了一哆嗦,赶忙闪进门里,可当他从门后顺手抄起一把破柴刀后,眼神里顿时露出了一股村痞的蛮横。 老头抄起刀冲出们来,指着东黎厉声骂道,“小王八蛋,你想造反啊!” 老头说完,立马转过身对着村里大声呼喝起来,“来人啊,打劫的进村了,快来人啊!” 看着老头像唱戏一般在自己眼前蹦来跳去,东黎的满腔悲愤化为了一股无奈的冷笑,从颤抖的身体中迸发了出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你小子失心疯了吧。”老头不依不饶的挥刀咒骂道。 眼看着手抄镰刀锄头的村民们越聚越多,正虎视眈眈的朝着自己聚拢过来,东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悲凉的长叹,转身离去。 “鲫鱼嘞,芦苇荡里新出的鲫鱼嘞。” “快来看看今年春天第一茬的紫根韭菜呀,尝鲜的千万别错过喽。” “萝卜,早上刚拔得的大萝卜。” 在蓟州牧流城的南市上,叫卖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就像在这暮春三月里争相斗艳的百花,你方唱罢我登场,非要拼出个输赢一样。 在街市的尽头有几户坐落的不是十分整齐的人家,两三个妇人坐在青石磊成的门台上,一边做着手中的刺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还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瞄一眼门前不远处躺在大柳树下盖着破草垫的那个陌生的身影。 大概又是不知哪里来的流浪汉吧。 一阵清风把柳树新抽的枝条扶的徐徐飞舞了起来,草垫里伸出两只修长的手臂,像是伸了个懒腰一样懒散的把垫子从身上掀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从里面慢慢坐了起来。 少年的身体看起来有单薄,但是宽阔的肩头却表明了他本来应该更健壮些的。坚毅的脸庞细看之下倒是颇有些英俊,只是被一股殊于同龄人的成熟沧桑的气质给掩盖了下来。 东黎这一觉似乎睡的很美,昨日的疲惫从脸上一扫而光,眼神里只剩下几分慵懒与迷茫,他轻轻的靠在树上,感受着温和的阳光。 “已经快晌午了吗?”他嘿嘿的笑了笑,这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啊。 逃亡的这些天来,心头的阴霾和惨淡的愁绪一直笼罩着他,今日里春光正美,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东黎伸手从身后的树洞里搬出一块挂满了蛛网的石头,拿出了压在石头下,藏了两个多月包裹,这是他被抓走当兵那天,自己急中生智,偷放在这里的。 东黎捏了捏包裹,自己的东西,还都在里面,他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的揣在了身上。 其实昨天傍晚当他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只是其中有件东西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实在太过重要。 看来该去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了。自从离开了已不复存在的骁果卫,这几天来,自己就连残羹剩饭都没吃上过几口。 东黎爬起身走向远处的一口水井,一边走一边用力的弹着身上的土,摘掉了几根挂在长袍上的枯草。似乎常年的浪迹生活,一点也不能改变他因为自尊而从小养成的整洁习惯。 坐在门口的几个妇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疑惑的看着站在水井边认真洗脸的东黎。 “真奇怪,出来要饭还这么爱干净。” 一个年长一些的妇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过话来,“这后生,倒是有几分模样,怎么?你瞧着心疼?” “呸” 几个妇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笑骂了起来。 对于自己成为了别人的谈资,东黎似乎没听见,或者根本就不在意,连头也没抬,用衣襟擦干净脸颊上的水珠,就自顾自的朝着热闹的南市走了过去。 东黎在拥挤的南市上东张西望的逛了几圈,最后无奈的点一点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就在一家包子摊旁的空位上搬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其实如果别的地方还有空位,少年是并不想坐在包子铺旁边的,尤其是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还饥肠辘辘的情况下。 东黎用随手捡来的白石灰在地上描出了代写书信四个大字,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支快磨秃了的兔毛笔来,轻轻的摆在地上,就算一个字不识的人也应该看得懂了,这小摊是代写书信的。 昨天晚上那顿饭就是用睡觉代替的,今天应该能找到饭辙吧,看这集市这么热闹,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到中午能换两个包子吃,东黎默默的想着。 可惜运气好像并没有天气那么好,就这么干坐了一个多时辰,东黎这个简陋的写字摊还是无人问津。这般冷清,倒是显得自己的摊位跟热闹的南市格格不入了。 东黎轻叹一声,算算日子,自己离家也快一年了,这一年来,东黎一直靠着给人打打短工,写写书信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 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东黎也多想留在家中啊,可如今,自己哪里还有家? 想到这,东黎的眼神偷偷的瞟到包子摊前那放满包子香气四溢的笼屉上,看着包子摊老板因为生意兴隆而得意洋洋的笑脸,肚子里咕咕作响的东黎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嘿,你这里是代写书信吗。”一声轻喝钻进满是幻想的脑海里,东黎一脸惊喜猛地转过头来,终于来生意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七章 人心叵测 等东黎定睛一瞧,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个头却高出自己一些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身珠白的绸缎长衫套在外面,小臂上的裹腕看得出是习武之人,腰悬玉环,玉环上还挂着一把通身嵌宝的雁翎钢刀。 白衣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牵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头大马,银镫金鞍,白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马鬃披洒而下,如水银泄地一般。马仗人势,这白马居然也同主人一样一身的桀骜。 少年极为英武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股傲气,正自上而下的瞧着蹲在地上的东黎。仿佛一下子就把衣衫破旧褴褛,小叫花子一般的东黎比进了土里。 好一个白衣白马的少年,看的正在逛集市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少男少女们不住的回头,脖子都快扭歪了。 东黎愣了一愣。赶忙起身答话。“对对,客官要写些什么?” “信就不用你写了,你去帮我传个口信就行,就在牧流城东的洪升客栈,你愿意吗。”白衫少年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就掏出一串钱丢了过来,仿佛不容东黎拒绝一样。 被人当成小厮去跑腿倒没什么,可让东黎心里不甘的是,吆喝自己的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而且还对自己傲气十足的少年。 但是低头看看这一串钱上至少有三十多文的样子,东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了下来,算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总比饿肚子的好。 东黎想到这里便没再废话,顺手把钱收好,强努着笑了笑看着白衫少年。 “没问题啊公子,您要给谁传什么话呢。” “你去洪升客栈的天字丙号房去找一个一脸胡子的中年男人,告诉他就说齐远先走了,让他不要跟着我了,让他回去跟大哥说,逛够了我自然会回去。记下了吗?” 白衣少年一边说着,得意的眼神里不禁流露出一股戏谑的意味。 他原来叫齐远吗?先走?东黎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管他呢,反正有钱挣就好,想到这东黎就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 “当然,我都记下了,既然收了你的钱我一定帮你办好,放心吧。”然而东黎并没有注意到白衣少年奇怪的眼神。 那个叫齐远的白衫少年点点头,也不在意东黎是否真的会去帮自己传信,撩起长衫翻身上马。 东黎出于对今天第一位顾客的尊敬,还是将恕不远送的目光投了过去。 可东黎不经意瞄过去的目光却突然呆住了,死死的盯在那个人的长衫下面系着一条一掌宽的黑底金刻的兽头腰带上。 那条腰带用金丝绣着跟当初那个检军校尉腰带上一样的龙形图纹,图纹中的金龙张牙舞爪像是活了一般,而且这样的图纹足足绣了有三个。 东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螭龙三段! 居然这么年轻? 在大洪帝国境内,武艺的高低总共分成十段,段位的高低不但是身份的象征,还决定了习武之人的前程。 武人们是几段就佩戴绣有几条螭龙纹的腰带,久而久之人们介绍自己都说自己是螭龙几段,这也是中原武人的传统。 在上千年的王朝更替和时代变迁中,中原武学的质量好像总是不断的在下降,虽然有学者辩称,是古史对武人的记载过于夸张。 但事实是在当今中原五州之内,能达到螭龙八段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至于螭龙十段,已是百年未见。 而螭龙三段,足以被地方的父母官奉为上宾,要不就是哪个大宗族家供养的门客。 东黎在武学上是个半吊子,但怎么说也是出身世家,原来在家的时候,螭龙三段倒是从来拜访父亲的客人中见过不少,可十五六岁的螭龙三段还真是头一次看见,正常的习武之人再怎么也要练上一二十年啊。 牧流城南门那个四十多岁的门官也就是个螭龙二段,可那家伙恨不得把腰带绑到脖子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螭龙二段是的。 东黎看看丝毫没有理会集市上众人艳羡的目光和围观少女不住的尖叫,那一骑绝尘而去的白衣少年,再低头瞧瞧自己身上不知是粘的土太多,还是穿的掉了色变得颇为破旧的长衫,不由得摇头哂笑起来。 “鲜衣怒马,年少轻狂,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送走了那个名叫齐远的少年,东黎并没有准备直接去找那个叫洪升客栈的地方,他先从钱串上取下十个大子儿来,走到包子摊前,下巴一扬,狠狠的拍到了包子摊的几案上,把正在揉面的老板吓了一跳。 “老板,给我来两个大肉包子!” 东黎好像一下从刚才的落魄少年变成了流氓阔少一般。他看着老板卖了半天包子了,五文钱一个的价格他心里是清楚的。 东黎在包子摊老板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里接过两个草纸包着的包子,报仇一样一口咬了下去。 “嘿嘿,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东黎一边晃晃悠悠的在街上走着,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手里的肉包子。 洪升客栈他是知道的,之前他打过一个往饭馆拉车送菜的短工,从洪升客栈门前路过,离南市也就隔着条巷子,东黎七拐八拐的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这家客栈的门前。 “洪升客栈”东黎一边念着客栈的牌匾,一边打量起来,门面倒是古朴大气。东黎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擦了擦嘴,迈步就往里边走。 在洪升客栈的前堂上,有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跟账房百无聊赖的谈着什么,小伙计听见有人进来,赶忙起身,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呦,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伙计冲过来的身体却忽然顿了一顿,估计是看出了东黎这幅模样不像是能住的起这里的人。 “我找人,你们这的天字丙号房是不是有个大胡子住在里面。” 东黎没理会伙计质疑的眼神,一边说着目光一边越过伙计的肩头往后院看去。 “哦,是有这么一位爷,你有什么事吗?”伙计一听不是来照顾自己生意的,语气顿时便有些冷淡了。 东黎也不管伙计怎么想,厚起脸皮,一挺屁股便靠在了客栈伙计刚趴着的那个榆木柜台上。“你去告诉他,有个叫齐远的人托我捎个口信给他” 伙计听完也是一脸无奈,只得转身进了后院通报去了。 也就在东黎扫了一眼店里装潢的功夫,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暴喝,把洪升客栈的楼板震得都有些晃悠。 东黎吓了一跳,只见刚才进去报信的那个伙计从后院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一把揪住东黎的袖子。 “你快过去吧,那位爷叫你呢,后院楼上左边第三间,真是邪了,那家伙怎么听我说完就发飙了。”伙计悻悻的看着东黎说道。 东黎不禁愣住,这情形已经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这是要唱哪出?那个叫齐远的小子不会在坑我吧? 东黎本打算开溜,但转念一想,不行,失人之托可不是我东黎的风格。不就是吼了一嗓子嘛,什么阵势我没见过。今天要是怂了,那我可太对不起父亲当年在蓟州闯出的名号了。 思索到这里,东黎不再跟伙计废话,迈着大步就跨进了后院,刚想抬头见识见识是谁吼了这一嗓子,就看见一个满脸都是半尺长的虬髯,胡子下尽是怒容的八尺大汉正站在楼梯上等着他。 那大汉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正不住的抖动,眼睛赤红的像要吃人一样,看样子心头是有股止不住的暴怒。 更要命的是这个大胡子的腰带上竟然纹有四条螭龙。 “骗人的吧!螭龙四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八章 意外之财 东黎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的不住叫苦,顿时感觉肠子都悔青了,这下真是想跑都没得跑了。我说送个信怎么给三十文这么多,合着多出来的是医药费啊。 嘿!要是那小子现在在我旁边的话,我一定把吃下去的包子吐出来,连着剩下那二十文一起拽到那个叫齐远的混蛋脸上。东黎恨恨的想着。 “你就是那个传话的吗。”大胡子指着东黎问道。 “嗯,啊对对,齐公子刚才叫我来给您传个话的。” 东黎虽然有点慌乱但还是稳下神来,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回答道。 “你上来”大胡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上楼进了房间,只是走起路来脚下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像是快要把地板踩碎了。 东黎的心又沉了一沉。若是进去了凶吉难卜,要不进去,呵呵,在螭龙四段面前还有退路吗,估计人家就是放着自己先跑个半刻钟,都能眨眼把我给揪回来。东黎的心里虽然没底,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楼。 反正我只是个传话的,你们谁我也不认识,你还能把我咋样?就算你是螭龙四段,在你眼中我如蝼蚁一般,但要是惹翻了小爷,我也不是不能给你放放血。想到这,东黎一咬牙,右手就偷偷的扣在了藏在袖子里那件父亲留给自己的包袱上了。 东黎并没有让大胡子等的太久,因为找退路已经没有必要了,早点上去说不定能给正在气头上的大胡子留下点好感。 东黎进屋的时候发现大胡子已经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正在给自己顺气呢,看来真是气的不轻。 “他是不是让你告诉我他已经走了。” “嗯,他说让您不要跟着他,还有让您跟大哥说他玩够了就回去。” 啪!一个茶碗顿时被摔的粉碎,瓷片纷飞,有几个碎瓷片还因为力道太大而挺挺的扎在地板上。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哼,还让我跟大哥说,大哥叫我来保护他,他丢了我有什么脸回去见大哥。”大胡子显然又有些怒不可遏了。 东黎看到大胡子的理智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心想你可千万别殃及池鱼啊,话我已经带到了,还是能撤赶紧撤吧。 东黎一边远远的安抚大胡子,脚下一边慢慢的往门口挪。 “大叔,您消消气,我看齐公子小小年纪就仪态端庄谈吐不凡,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啊,您看不住他也是正常,更何况他有螭龙三段的武技傍身,一般人能奈他何,少年心性嘛,出去玩两天,新鲜劲一过自己就回来了呵呵。” 东黎也不管这话说的有多媚俗,把跟算命瞎子学的那两句半都扯出来了。趁着说话的功夫眼看着脚下都挪到门口,正想扭身就跑,大胡子的目光突然恶狠狠的盯了过来,吓得东黎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往哪边走了” “西边,还骑着马,估计这会儿已经出城了。”东黎赶紧回答。 大胡子眼里突然精芒四射,呼的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包袱就冲出门去,颇有些不把那个少年找到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从东黎身边闪过时扬手掷来一块银子,“刚才误伤了你,抱歉了,拿着银子去买些药吧。”说完飞身下楼就看不见踪影了。 “呼!”东黎愣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个活阎王给送走了,不过看起来人品还不错。看着大胡子扔来的银子,足足有七八两的样子,东黎又是高兴又是纳闷。 “嗯?你伤我?你什么时候伤我了?” 东黎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奇痒,于是伸手摸了摸。“诶?我脸上怎么流血了?” 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碗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脚把地上的破瓷片踢出老远。我还是赶紧走吧,别待会等伙计来了让我赔给他,这银子刚到手可还没焐热呢。 东黎怕大胡子走的急可能没结房钱,为了避免麻烦,就从后院找了一截不高的围墙翻出了客栈。 东黎在热闹的大街上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脸上还贴了半块样子很搞笑的膏药,这是刚刚花了三文钱从一个江湖郎中那买来的止血膏。其实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但是他并不想脸上留下疤痕,要是破了相那可就太冤了。 不过想到故意坑了自己的那个叫齐远的小子,竟会被一位螭龙四段的高手追杀,东黎就忍不住偷笑起来,“小子,叫你狂,叫你使坏,让大胡子抓住可有你好受的,真可惜啊,不能亲眼去瞧瞧了。” 东黎又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那块七八两重的银子,大概快一年没摸到过银子了吧,虽然不多,却也得省着花了。这一年的历练足足给他这个乡下傻小子好好上了一课。 只是有了银子的东黎似乎更加迷茫了,自己被抓走当兵之前已经在这里找了许多日了,父亲似乎并不在牧流城中,下一步,我该往哪里去呢?父亲还在蓟州吗? 东黎一边走一边细细的思索着,想起如今中原的形势,他对父亲境遇不禁担忧了起来。 这一年自己串遍了沿途的十几座城镇,连多余的衣服都当了个精光,从曾经的锦衣玉食到如今的饥饱凭天,却依然没有找到父亲的半点踪迹,看来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了啊。 “好”一阵喝彩声打断了东黎的沉思,只见街市东边二十几步远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驻足观看的行人,还不时发出阵阵的喝彩声。 东黎心中好奇,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仔细一瞧,原来是个撂地的把试摊,在摊位的正后方摆着一把交椅,椅子的左右两边插着竹竿,挑起了两条螭龙二段的腰带。 东黎不禁摇了摇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净让自己碰见这路狠货。 再往场中看去,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胳膊快赶上自己腰一般粗的黑脸大汉,正在和一名一身珠白绸缎的少年人过招。 “咦!居然是他”这小子没出城啊,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了。东黎一时颇感讶异。 场中,那个曾找自己传信,名叫齐远的少年正和黑脸大汉你来我往,打在一处。两人这一伸手,才让东黎方信这个齐远根本不是什么花架子。 只见齐远一招强似一招,看似不紧不慢却又招招紧逼,那股云淡风轻的样子还真是有些高人的架势,再看那大汉,打了不一会儿就喘似蛮牛,脸上汗如雨下,腿肚子发软,眼看有些招架不住了。 齐远边打边高声喝道,“怎么样大个子,打不过就赶紧认输吧,伤了自己可就不值了。” 突然圈外有人大喝一声冲了进来,东黎一看之下有些愣住了,来的这位好似跟黑脸大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也不过是后进来的那个人稍微矮了一些而已。 “小子,这是你自找,可不要怪我们哥俩欺负你,以前在军中的时候,都是我们兄弟一起冲杀在前的,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你今天敢来踢场子,那就得把我们一起打赢了才算赢,嘿,接招吧。” 矮个子大汉说起话来义正言辞。 “吁----”场下围观的人群立马喊起了倒好来,一个大老爷们儿打不过一个少年,居然还要两个打一个,这脸可赶上城墙一般厚喽。 那个一开始便与齐远动手的高个子大汉脸上颇有些灿灿的,转过脸去跟矮个子说“六子,这样不太好吧” “你懂什么呀哥,咱们才在这牧流城里摆了几天摊啊,今天要是输了,咱们又得去别的地方找饭辙了,输给个孩子,以后谁还来捧咱们的场。” 对面的齐远倒是毫不介意,“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去松松筋骨呢,你们就一起上吧。”说完抱着胳膊在那等这俩兄弟动手。无所谓的脸上居然还冒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九章 打擂 这小子,当真是够狂的,东黎冷笑了一声。 从底下人群里纷纷的议论声中,东黎倒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这两个大汉是双胞胎,高个子叫任五,矮个子叫任六。 任五任六俩兄弟原来都本是青州步兵营里的百夫长,后来外出作战,部队被人给打散了,怕回去吃军棍,如今便流落到蓟州靠打把势卖艺为生。 而且俩人还都是螭龙二段的武人,这样的段位还出来撂地摆摊还真的不多,所以哥俩前两天还真挣了些钱。 没想到今天老天爷不开眼,来了个没事找事的少年,非要砸他们的招子,原以为随意出手把人赶走了就好,没想到居然是个螭龙三段,这下乐子可大了,今天要是真输了,别说以后挣不到钱,恐怕在这牧流城里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自己的了。 对于这场二打一,东黎还是很乐意瞧瞧的,毕竟自己脸上的伤跟那个叫齐远的小子有莫大的关系,而且他那股狂傲的劲头让东黎有些看不下去。 “哼!被人收拾一顿就老实了。”东黎心中泛起一丝幸灾乐祸来。 只见任五任六不再犹豫,双双往前上步,爆喝一声,任六在左任五在右,一起夹击齐远,齐远一招探海分龙,分开左右攻来来的双拳,倒退一步和任五任六战在一起。 这一战看的东黎不住的点头,任五任六不愧是军旅出身,手上没有半分虚式,拳法质朴实用,招招都是攻向要害。 再看齐远,脸上终于换上了一抹凝重,认真了起来。齐远的招数灵动俊秀,动作潇洒如风,可出手却极为狠厉,三人不肯相让,转眼你来我往就斗了二十多合。 在旁观众人的眼里,齐远仅这身法上就胜了任五任六两兄弟一筹,虽然缠斗到现在还是不分胜负,但这个少年偶尔伸手就能把任五任六逼的稍显慌乱,看来不消多久便能赢了啊。 而东黎却从其中看出些端倪来,齐远虽是螭龙三段,可毕竟年少,气力不足,实战经验更是没法和久经战阵的任五任六相比,况且这两兄弟一母同胞,两人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绝对有实力跟高自己一个段位的人对拼。 当下齐远还能凭借段位上的优势稍稍压制他们一下,可这二十个回合下来,齐远也只是能保持不败而已。 虽然看得出他身怀上乘武学,不时突出奇招把任五任六逼退几步,但是这俩人都能立马相互补位,丝毫不给齐远一鼓作气的机会,就这么把他死死的黏在两人的包夹之中。时间一长,必然会被拖至落败。 想到这里,东黎看看场上的齐远,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微微渗汗了,脚下不断的向四周挪移,想要找到摆脱两人包夹的突破口。 “这可不好啊,内心急躁,脚下虚浮,不用等到被他们拖死,你恐怕就露出破绽了。”东黎站在喧嚣的人群中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虽然对这个把自己涮了一把的小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是因为他,自己今天才吃上饭这也是事实,况且任五任六凶神恶煞一般下手丝毫没有留情,看来齐远要是输了可有苦头吃了。 对这么一位势均力敌还结下了梁子的对手,东黎可不会认为任五任六能好心到让他一走了之。 东黎心中不忍,突然有些同情的念头,帮帮他吧,也算是感谢果腹之恩吧。反正我也是要离开牧流城了,今日相遇也算缘分一场。 东黎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在家中,这种武人之间的切磋比试倒见过不少,这任五任六结成的是非常常见的双人龙虎连阵,任五居青龙位,任六居白虎位,要破解无非就是着力于一点,各个击破。 要说齐远本来就高他们一个段位,先打趴下一个本是不难,可难就难在,这两人一母同胞,心意相通而且还实力相仿,配合起来简直毫无破绽可言。 齐远要想突破其中一个,就肯定躲不开另一个人的攻击,硬抗两人联手又势必被死死钳制,这就是齐远明明多次使出奇招,也不能制造出转机的原因。 可东黎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看着三人在场上对战,怎么会有种微微的不协调的感觉呢,是哪里不协调呢? “嘿!”看了好一会儿的东黎猛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啊。 场上久战不胜的齐远已经打红了眼,眼看自己渐渐力竭,面对任五任六的联手却是毫无办法,这两个人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竟然能让自己吃这么大的憋。 这事儿要是让大哥他们知道,自己就没脸再回去了,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齐远此时已经急的三神暴跳。 “哄”齐远脚下一个趔趄,场下的围观众人立刻陷入一片喧哗,谁也想不通怎么刚才还占尽上风的年轻人,脚步变得如此慌乱了。 东黎看到齐远变得心烦意乱,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便赶忙挤开人群,对着齐远大喊。 “避虎右拳,击龙右胫” 齐远一愣,顿时会意,他用余光瞟向圈外,一下认出了给自己支招的少年,不过当他看见这个曾给自己传口信的少年,脸上贴着半块奇怪的膏药的时候,诧异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站在左侧的任六丝毫没给齐远分心的机会,右手一记长拳带着拳风,直直的砸向齐远的面门,齐远揉身左避,顺势一脚踹向过来包夹自己的任五。 任五以为齐远只是迈步闪避,一个没注意就被踢在了右腿的迎面骨上,任五吃痛,站立不稳单膝跪地,整个后背就暴露在了齐远面前。 任六看到大哥中招,大惊之下,打出的右拳已经收不回来,只好转过身子,左拳横扫,想要逼退正欲图谋不轨的齐远,齐远一个哈腰,碎步轻颠就绕到了任五的身后,一脚踹在任五屁股上,把任五踹了个就地十八滚,就滚出了圈外。 当场上就剩下一个任六的时候,这场比武就再也没有悬念了,只见齐远刁住任六的手腕,左手一个举手撩天就把任六打的仰面摔倒在地。 “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差着段位就是差着段位,俩打一个最后还是被打的跟儿子似的。”有几个假装懂门道的闲人,兴致勃勃的议论起来。 任六捂着鼻血坐起身来,恶狠狠的瞪向站在人群中的东黎,东黎倒是毫不客气,照样瞪了回去,浑身散发着路见不平的仗义气概。 “好了,是我们技不如人,不怨别人。” 任五过来一把拉起了任六,转身对齐远鞠了一躬。 “多谢少侠刚才手下留情,您若在我背上拍上一掌,我便是个废人了。” 齐远此时心里一片轻松得意,也没留心听任五说些什么,随意挥了挥手,“小意思。” 任五扭头走向场边摆的那把交椅,拔下插在椅子两边的那两个布招子,提膝一磕就撅成了四节,趁别人砸自己招牌前自己先动手,心里还舒服点。 任五转身再冲齐远一抱拳,“少侠,今日我们兄弟输的心服口服,方知大隐在市,人外有人,少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任某佩服,咱们江湖路远,后会有期了。” 说完深深的望了远处的东黎一眼,便拉着任六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远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章 被袭 东黎一看闹剧收场,齐远已经如愿砸了别人的摊子,自己还是接着赶路吧,便一转身,顺着人流离开了乱糟糟的现场。 东黎低着头默默的走着,仿佛两个月前穿梭在这里大街小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早已经历过生死别离,恍若大梦一场。 忽然间,陷入在沉沉哀思中的东黎被一只从身后袭来的大手死死的掐住脖子,猛地一拉扯,拽进了黑暗僻静的小巷之中。 东黎的脑中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反应,只感觉被用力一甩,自己的身体如同落叶一般,被狠狠的砸在青石板上,巨大的力道让东黎顿时磕的头破血流,在地上滚了两圈。 “呸!”一口吐沫喷在了尚未从窒息中缓过神来的东黎脸上。 “哪儿来的王八羔子,敢来坏爷爷的场面,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话音未落,一脚踢踹应声而来,直中东黎的小腹,这一脚,把本来蜷缩在地上的东黎踢得飞了起来。 “噗”东黎终于没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东黎强挣着坐起身来,大喘了两口粗气,用颤抖的手指抹开了糊住双眼的鲜血,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两个魁梧而又熟悉的身影,忽然间惨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打输了过来寻仇吗?好好好,对我这种无名小卒都要背后下手,果然是大丈夫。”东黎龇着满嘴的鲜血,嘲笑起出现在眼前的任五任六来。 任六被东黎一激,顿时怒火中烧,“好硬的嘴,你是当我不敢杀人吗?哈,死在爷爷手下的冤魂也不知有多少,多你一个不多,今日就如了你的愿吧。” 任六说完,从身后拽出一根打虎棍来,对着地上的东黎,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我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叫你多事!”任六狂暴的轮着大棍,如雨点一般砸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将毫无招架之力的东黎打的奄奄一息,血肉崩流。 而站在巷口把风的任五,则冷眼的观瞧着一切,只是对着被打到一动不动的东黎,轻蔑的笑了笑。 任六或许是打的累了,或许是打了半晌出够了气,终于最后一棍力劈而下,将染满鲜血的大棍一击而折,闷响之下,东黎又是一口鲜血飞喷而出。 “死了没有?”任五瞥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差不多了。”任六搓了搓被震得发麻的双手,恨恨的说道,仿佛还是意犹未尽一般。 “那就赶紧出城吧,别错过了宿头。”任五对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东黎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招呼着任六拿起东西转身就走出了巷口。 “喂!你们在干嘛!”突然,一声愤怒的咆哮穿破了寂静的小巷。 任五任六回头一瞧,顿时寒毛乍起,那名刚刚破了自己兄弟二人龙虎连阵的白衫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一边指着躺在血泊中的东黎,一边瞪着腥红的双目,怒视着自己。 “跑!”任五一看不好,一声令下,两人头也不回,甩开大步,冲着牧流城的城门抹身就跑。 “混蛋!给我站住!”齐远一下就看到了地上的东黎,他此时已是怒不可遏,万万没想到,这兄弟二人竟然会卑鄙到如此地步。 “咳咳”东黎一阵剧烈的咳嗽,让齐远不得已停下了追上去的脚步,赶忙回到东黎身旁。 齐远将东黎轻轻扶起,再看东黎,哪还有人样?嘴脸鲜血横流,衣衫尽碎,浑身乌青,也只剩下鼻翼还在努力的一呼一吸。 齐远又气又恨,咬碎钢牙,一拳砸在墙上,“那两个畜生,看我不宰了他们!” 正当齐远想要起身再追,忽然袖口被一只沾满污泥的血手缓缓拉住。 “不关你的事,别追了!” 看着东黎半睁开眼睛,齐远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却五味杂陈。“怎么不关我的事,这都是因我而起,我” 东黎扬起嘴角,诡异的笑了起来。“他们说,要杀了我,嘿嘿,可是我还没死,既然我没死,那么,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这番话,忽然让齐远心惊肉跳。 洪升客栈,天字丙号房。 在客栈里修养了三日,东黎现在已经没有了大碍,虽然任五下手很重,但东黎身上有些功底,又多亏齐远帮忙巡诊问药,才使得他如今大体上已能活动自如了。 东黎看着倚在窗边正暗自出神的齐远,忽然问道。“你不怕那个大胡子回来找你吗?” “你说老程啊!”齐远转过头来,轻轻一笑,“他没那么好的脑子,这招灯下黑正好对付他。” 东黎愕然。 齐远看东黎这几日好转,眉间的乌云也终于有所消散,“嘿,东黎兄弟,前几日你出口相帮,真是多谢了。” 东黎耸耸肩,“不用客气,即使我不说,你也未必会输。反而,我倒要谢谢你救我这一把。” 齐远指了指东黎脸上的那半块残破的膏药,“你的脸没事吧,老程脾气比较暴,伤的厉害吗?” 看东黎白了自己一眼,齐远赶忙解释,“那个,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心肠还是不坏的,我以为他不会为难你,谁知道” 东黎笑了笑,“他没为难我,这是误伤的,过两天就好。” 齐远顿时如释重负,“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东黎兄弟,恕我冒昧,我看你并不很厉害的样子,当时我跟任五任六那两个混蛋动手的时候,你是怎么看出他们的破绽的?” 齐远等了这些天,好像就是要问这个问题的一样。 看齐远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便不肯罢休的样子,明显是难以置信自己这个螭龙三段都找不出来的破绽,居然被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小子给找出来了。 东黎叹了口气,“就因为,他们自称是青州步兵营的百夫长。” “百夫长怎么了?”齐远顿时更加有了兴趣,继续追问道。 “你见过螭龙二段的百夫长吗?在这中原五洲,有谁舍得让螭龙二段的武人当百夫长的?螭龙一段的当百夫长都绰绰有余吧。” 齐远顿时语塞,东黎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在军中,能让螭龙二段当百夫长的只有两种情况,那就是蓟州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和青州的盾甲兵才这么做过。” “况且,我听围观众人说他们是曾经在青州的步兵营供职,再看他们那身壮硕的异于常人的身材,更让我确信他们曾经就是盾甲兵。” 齐远点点头,“军中的事情我倒不是很了解,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东黎看齐远饶有兴趣,便继续说道。“盾甲兵是青州独创的阵列,是重甲步兵的开路先锋,在战场上他们要做的就是左手持一人高的重盾,右手持兵刃,摆出横阵挡在身后的大部队前面。” “无论是防守还是冲锋,他们都身处整个部队的最前沿,既要能在冲锋时能冲开敌人的阵列,又要在防守时能挡住骑兵冲击而来的锋芒,这样的军种,身体素质可想而知吧。” “这算什么破绽?”齐远不解。 “你知道盾甲兵是怎么战斗的吗,冲锋时,他们左手持重盾,右手持长刀,用重盾撞开敌人锋线后再持刀绕过盾牌挥砍,长期进行这样的战斗和训练就会让他们左臂力量强大,但是却不灵活,右臂足够灵活却没有左臂力量强大。” 齐远一拍脑门好像悟到了东黎的想法,“那防守时呢?” “防守时他们躲在盾牌后边,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做弓步状,当敌人冲撞到他们的盾牌上时,他们就用弯曲的左腿发力,猛蹬地面,而右腿则支撑在身后,长期以往,左腿便比右腿有力的多。” 齐远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叫我避开任六擅长进攻的右拳,攻击任五的弱点右腿,这样才能避其锋而挫其弱。” 东黎点点头“因为一开始任五便和你战了一场,所以在后来他的气力已经有些不足,反应相比于任六是稍微有些慢的,所以你在闪避中偷袭任五的小腿,他却不容易躲避开” “嗯,我也感觉到了。”齐远开始非常佩服这个叫东黎的小子的眼光了。 “你击倒任五后,任六收招不及,只能用左拳攻向你,可他的左臂常年持盾,不够灵活,所以一定无法帮任五解围的。”东黎又补充了一句。 齐远没再答话,只是突然静静的盯着东黎,一动也不动。 “你干嘛”东黎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齐远目光犀利,颇有些不问明白誓不罢休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一章 隐秘的身世 看到齐远这副模样,东黎不禁后悔起来,自己光顾着嘴快,把自己那点秘密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东黎赶忙敷衍道,“小时候我们家旁边驻扎着一个军营,经常跟当兵的混在一块儿,看他们互相叫阵,看多了就知道了。” “真的?”齐远的脸上明摆着不信两个字。 “当然”东黎知道多说无益,便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齐远显然不相信东黎随口编出来的鬼话,就凭东黎显示出来的那份老练和机敏,就绝对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看着东黎并不想多说的样子,齐远叹了口气,“你确定不要我帮你报官吗?那两个家伙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了。” 东黎赶紧摇头,“齐远兄弟,你若是为我好,千万不要报官。” 这番话让齐远顿时抓住了东黎的软肋,他嘿嘿一笑,双手抓住东黎的肩膀,用力的摇了一摇。 “东黎兄弟,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我齐远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其实不瞒你,我自小就跟着我大哥落草为寇,我也没藏着掖着不是?” 齐远说完,站起身来一抱拳,“东黎兄弟,你若觉得我齐远这个朋友可交,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跟我说说,就算我齐远力所不及,也能帮你出出主意,若是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你放心,我扭头就走,绝无二话!” 看齐远吐露心扉,东黎胸中窜起一阵暖流,仅仅这几天的接触,东黎就瞧的出来,齐远虽出身草寇,脾气孤傲,但侠肝义胆,一身正气。他对齐远这样的年少英雄又何尝不是心之所向? “罢了!”东黎长叹一声,“齐兄,我落魄至这般模样,你都能瞧得起我,还多我百般救助,东黎感激不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好!”齐远大喜,一副就要冲上街去买就买肉的架势。 东黎将齐远拦下,顿了一顿,“齐兄,跟你这样大气之人交朋友,我岂能当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个逃兵,几日前,蓟州与梁州在月临关外一战,蓟州骁果卫全军覆没,唯独我活了下来。”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将齐远震的呆立在原地,久久难以平复。 几日来,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东黎竟是这般来历。 东黎凄然一笑,“怎么,齐远兄,交我这个朋友,你后悔了吗!” 齐远从难以置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与我同龄而已,怎么可能?” “其实,这盛世繁荣不过都是假象而已,中原五州连年征战,如今,蓟州的国力早已大不如前,就比如我,便是被抓去当兵的。” 东黎说起话来笑意盈盈,眼神中却掩不住尽是悲凉。 “之所以不让你去报官,就是因为两个多月前,我就是从这里被抓走的啊,想必衙门里那些人,对我还是多少有些印象的吧!” 齐远鼓动了一下喉头,“那你就这么让他们抓走?你家里人不来找你吗?” 东黎歪过头笑了一笑,缓缓说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一年前,有伙人登门寻仇,我父亲为了掩护我们母子避难,与他们周旋,我和母亲还有家里的老管家虽然趁机逃了出来,但我父亲从此便行踪不明。” “从那以后,没过多久,我母亲因忧郁而一病不起,丢下我,撒手人寰了。” 东黎幽幽的望着窗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病榻上,母亲眼角的那一抹泪痕。 齐远痴痴的立在一旁,他没有打断东黎,生怕多说出一个字来,搅动起东黎心中隐藏着的那一池哀伤。 东黎低下头,“后来,老管家帮我安葬了母亲,便将我托付给当地一户地主,因为之前我们家业大,老管家在地方上颇有些薄面,就谎称我是他的的远房侄子,让一户地主招我为养婿,把我安顿好后,他便只身出门去寻找我的父亲了。” 听到这里,齐远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怦然的躁动,紧紧问道,“那后来呢?” 东黎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一晃半年,我寄宿的那户地主,也终于知道我们家家道中落,我这个管家的远房侄子就更被瞧不起了,他们甚至觉得,是老管家晃点了他们,我的日子也就越过越艰难了。” 齐远抢过话来,“不会是那个管家故意丢下你跑了吧。” 东黎摇了摇头,“老管家是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没回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为了等他,便一直留在那户地主家里,虽说免不了早晚辛劳,受人冷眼,但毕竟是处容身之所啊。” 齐远听的气顶胸膛,直在屋里背着手转圈。 东黎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 “没想到,在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难,虽然我无意给他们当上门女婿,也并不喜欢他们家的女儿,可没过多久,那家地主就当着我的面将女儿许配给了另一家财主,而我,从此也就彻底成了他们家不用付钱的长工。” “每日燃炊煮饭,端茶递水倒也没什么。挑水劈柴,晨鸣耕作,日暮而归,苦中作乐就是了。冬无炭火,夏无单衣,我也没有怨言。” 齐远一拍大腿,“他娘的,还留在那里作甚!” 东黎叹了一口气。 “就这么过了一年之久,终于有一天,我拉着一车从田里挖出来的山药回家,在上一座大坡的时候,因前些天伤寒未愈,没能把持住,一车山药翻覆而下。” “也许是天意吧,这一幕恰巧被邻村的村民撞见,他们看我年幼,一拥而上,把散落在地上的山药一抢而光,我苦苦哀求,却也无济于事。” 齐远眉头使劲一皱,“这帮刁民,哎!你丢了这一车山药,就再也无法回去了吧!” 东黎点点头,“是啊,我等的够久了,也不想回去再受屈辱,便偷偷拿了行囊,上母亲坟前大哭一场,磕了几个头,夤夜出走了。” 齐远狠狠的给了东黎一拳,“你这家伙,早干嘛去了!” 东黎一声苦笑,“我本来是想去寻找父亲,然而浪迹了一年,跑了无数地方,依旧毫无音讯,前途尽是迷茫。” 听到此时,齐远忽然抚掌大笑,“哈哈,所以,老天爷让你碰到了我呀,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兄弟,你放心,我陪你去找。” “什么?”东黎吃了一惊。 “是啊,我这回下山,就是要好好游历一番,既然跟你这么投缘,那我就跟你走了!”齐远冲东黎眨了眨眼,拍拍胸膛说道。 齐远这一番言语,让东黎震惊之下满怀感激,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你大哥和那位大胡子老程,似乎并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你是瞧不起我吗?”齐远皱起眉头。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心意我领了,可” “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我的主不用别人帮我来做吧!”齐远一挥手打断了东黎。 东黎看得出齐远的脾气倔强直爽,既然劝也无用,便缄口不言,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对东黎来说,一路上有个伴当相互照应也不错,况且有个螭龙三段在身边,走南闯北就踏实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二章 结拜相交 齐远大喜,招手叫上店里的伙计,准备一桌酒席,既是兄弟,必当把酒言欢。 齐远压根没有把东黎当外人,东黎也有很久没人能陪自己聊聊天了,听着齐远在旁边大大咧咧的边吃边说,越来越认可这个粗线条又有些狂妄傲气的家伙了。 本来就是同龄人,又意气相投,越聊越是亲热,几杯热酒下肚,两人已成莫逆。 齐远也是蓟州人士,和东黎是同岁的,今年都是十五的年纪,只比东黎稍大几个月而已。 听齐远所说,他五岁开始练武,十岁那年父亲病故,此后便一直跟随大哥,齐远的这身武艺有一半是他父亲传授,剩下一半都是大哥教的了。 东黎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听齐远随便说起些绿林之中的奇闻异事,不知不觉便心向往之,世间纷杂多苦,东黎这些年饱尝冷暖艰辛,若不是要去寻父,自己也恨不得就此隐匿于江湖,岂不快哉? 酒过三巡,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似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东黎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大胡子老程,是齐远大哥的手下,东黎顿时心生敬畏。 “能收螭龙四段的当手下,你大哥必是一方雄杰,你们兄弟还真是不出世的高人呢。” 齐远笑了笑,“什么高人,我们只不过是江湖上混饭吃的一帮闲人,我大哥也不是我亲大哥,我是独苗,我父亲曾救过我大哥一命,所以当我父亲过世以后,便是我大哥把我收留了下来。” 东黎哑然,“抱歉” “没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东黎看得出齐远旧事重提,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的,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记得你不是骑着一匹白马呢吗,看样子还是上等好马,你的马呢?” 齐远神秘的笑了笑,“卖了” “卖了?那么好的马你居然给卖了?那种品相的马算得上极品,你居然转眼的功夫就给卖了。”东黎用看败家子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个怪胎。 齐远赶忙解释,“这次出来玩是我求了大哥很久才被答应的,我就想到处走走,没想到大哥还给我派了老程这个跟屁虫处处看着我,还管着钱,我没钱就得卖马啊,况且把马卖了他就不容易找到我了哈哈” “你在牧流城里瞎晃悠,也是为了骗老程跑到城外去追你?”东黎问道。 “嘿嘿,是啊,不过我把马卖给了城南一个老财主,卖了二百两银子呢,足够花上一阵子了。” 东黎愕然,突然有点同情起齐远的大哥来了。 “估计你大哥给你买这匹马花了千两都不止,呵呵。”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老程脑子直的很,他找我,一定是顺着这匹马的线索找下去,等他找到了马知道才卖了二百两,肯定是要把马抢走的,到时候不还是我的。”齐远突然得意起来。 东黎一愣,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过随之便跟着齐远一同大笑起来,不愧是江湖浪子,绿林侠士,这种做派,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 “对了,当初你明明知道是坑人,为什么还要找我去帮你传信。” “因为看你不爽” “哈哈哈哈” 又过了两日,东黎伤已痊愈,两人早就合计过,东黎一路南下寻父,如今还是继续往南走较为稳妥。 便提前在城中准备好了干粮和水囊,结了房钱。赶着天一大早,等待晨钟响毕,城门开启,二人便迎着第一缕朝阳,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这一路上,东黎从未过得如此滋润,有这么个小金库守在身边,便是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再也不用风餐露宿,愁吃愁喝了。 也仗着齐远这位少爷没出过门,受过罪,俩人饿了就下馆子喝酒吃肉,困了就找客栈投宿,走累了再找个茶摊歇歇脚。其实东黎也提醒过齐远省着点花销,但是看他满不在乎的样,也就作罢了。 齐远当然不在乎银子,能跟着东黎游山逛水,自由自在,早酒不亦乐乎了。 不过这些天齐远也有所发觉,东黎这个家伙,虽然看上去不善言辞,少些风趣,却见识广博,大智深藏。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总能出其不意的挤出点坏水儿来,用齐远讽刺东黎的话来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不太准确,倒也是事实。 这一日下午,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上突然乌云密布,把整个世界都压抑的阴沉沉的,两人察觉到快要下雨了,便紧走起来,在前方不远的岔路下了官道,走到一个镇子里。 东黎眼尖,看到镇子的入口处的一幢瓦房前有酒旗迎风飘摆。 “齐远,你看那有酒家,今天这雨下起来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先去那里歇歇吧,要是雨下的不停,咱们就在这借宿。” “嗯,好,听你的。”齐远点点头,跟了上去。 也许是这个镇子并没有守在官道旁边的缘故,这家小酒馆似乎平常并没有什么生意,两个人走进去也没有看见其他客人,虽然客少,小酒馆倒也整洁。 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在自家院子里干活的老板听见前面有人,便赶紧迎了出来,东黎看见来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便和他攀谈了起来。 “老丈,你这店里没有雇个伙计吗?怎么让你自己来忙活。” 店家倒是和善,擦了擦手回答道,“镇子里近些年人口少了,上哪里去找伙计,我这店里平时也不忙,我一个人就应付过来了。” 齐远早就走饿了,当下也不管他们俩再聊些什么,便插嘴进来。 “老丈,你这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菜品,给我们上些来。” 老头犹豫了一下,“小客官,后厨还有些茄子和土豆,等我去炒了,再给二位烙些饼来,你看如何” “啊?你这儿连肉都没得卖吗。”齐远一听就把嘴撅起老高。 老头赶忙解释,“客官不知,我这店里平时就接待些来往的穷客商和走亲戚的山里人,您这样的公子小店八百年也遇不到一回啊,平时招待他们准备些烧饼点心就够了,所以小店实在没有肉食。” 齐远有些不甘心,便摸出足足十两的一大锭银子来,笑眯眯的看着店家。“老丈,再想想办法嘛,你看,这些够了吧。” 酒家显然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么大的银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顿时笑的无比谄媚。 “嗯,这个,不瞒客官,我这后院还有只老母鸡,平时下蛋用的,您要是不嫌弃,给您炖了如何。” 东黎在旁边有点看不下去了,十两银子买头牛都有富余,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齐远要吃肉也不好扫了他的兴。 “对了,客官,小店虽然菜品拿不出手,可是自家酿的桃花酒可是在这一带远近闻名,正赶上上个月刚采下桃花酿的新酒,您要不要尝尝。” 老头不太好意思因为一只鸡就收齐远这么大一锭银子,便向两个客人推荐起自家的酒来。 “好,那就开一坛新酒来尝尝。”齐远也不客气。 等老头到后厨把鸡杀了炖上,又转身回来给两人上了几碟点心,端了一坛子酒。 东黎扯破罐头那层酒封的时候,顿觉酒香四溢,扑面而来的香气中还掺杂着微甜的清新,倒入杯中,轻酌一口,连齐远这么嘴刁之人都不禁惊叹一声好酒。 “摇杯挂壁,入口醇和,店家,当真是好酒啊。”东黎心情大好,便招店家过来同饮几杯。老头也不推辞,坐下来和两个客人边喝边聊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三章 雨倾花门镇 从店家的口中东黎他们才打听明白,原来他们已经走进了陈陵郡境内,他们歇脚的地方叫花门镇,镇上姓花的居多,店家自己就姓花,如果刚才他们顺着官道一直走,再走五六十里就能到陈陵城了。 说道这时,屋外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来,东黎接着问道,“老丈,平日里就你自己看这店吗,你的儿子们呢,何不叫他们过来帮帮你,你家酒做的这么好,想必比种地要发财吧。” “哎”老头叹了一口气,良久才回答道。“我有两个儿子的,大儿子前些年被抓去做了劳役,我怕小儿子也被抓走,便给他攒了些盘缠,叫他逃到外地去了。” “咦?这陈陵郡地处蓟州腹地,又不打仗,又没有听说有要修河筑墙的,怎么会被抓劳役呢,况且蓟州的劳役都是半年为期,怎么好几年都没回来?”东黎有些诧异。 “客官不知,也只有我们花门镇是这样,因为我们家一时拿不出足够的税赋,我那大儿子便被亭长抓去,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去州境上服劳役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说道这里,老丈似乎有些再也绷不住这些年的委屈,哽咽了起来。 齐远听闻此言,忍不住咬牙切齿,把手里的酒杯捏的吱吱作响,东黎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蓟州的法度的确是这样,如果有农家完不成连续三年的课税,就要出男丁去服劳役。可是老人家,我看你家境也不算过于贫苦,怎么连续三年交不出法定的课税呢?” 老头苦笑一声,“蓟州的课税一直延续大洪帝国的传统,农人要交九赋,也就是九种地税,我们家开店,所以还多交一层商税,也就是要交十种税赋。” “要是在平常,这些课税对我们花门镇上的百姓并没有太大的负担,年成好的时候小老儿还是过过几天舒坦日子的。” 老头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五年前,管理我们花门镇的老亭长去世以后,这花门镇就变了天,新亭长一上任就让我们把要交的课税翻上一番,这下谁还交得起啊。” “没想到这亭长二话不说就上家拿人,专门挑那些青壮劳力,送到前线去顶替蓟州那些有钱又不愿意出劳役的人家。” “新亭长就这么挣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你若能补交上他定下的课税,他便给边境去一封书信,再把人要回来,可是后来很多劳力被抓走,大家伙就更是交不上这两倍的赋税了,赶上丰年都吃不饱饭,原来我家还算有点家底的,可现在” 店家还没有说完,眼泪便有些绷不住了。 齐远啪的一声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怒力之下,杯沿已被深深的嵌进了桌里,东黎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紧紧的皱着眉头。 “私征重税,意同谋反啊。老人家,难道你们没有去郡里告状吗?” 老头抹了一把昏花的老眼,“怎么没去告过,奈何陈陵郡的郡守是我们亭长的姑父,但凡去告状的全让绑回来游了三天街。” “我大儿子就是气不过,才纠集了几十个乡人去找亭长说理,不想那亭长从他姑父那找来一个什么班头,武功厉害的很,抓走了我那大儿子,这下村子里那还有人敢闹事?只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罢了。” “这姑侄两人原来勾结起来狼狈为奸,赚这昧心钱吗。”东黎不忍再看老人凄凉的模样,扭转过头去,屋内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风雨不动安如山。 吱呀~小店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从风雨中钻了进来,雨水顺着满是补丁的衣襟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凌乱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一个中年妇人就这么拘谨的站在了三人的面前。 店老板似乎有些错愕。“刘家大妹子,你怎么” 噗通,中年女人突然跪了下去,把东黎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花大哥,你行行好,救救我那可怜的闺女吧。”妇人言语未尽,已是泪如雨下。 “花大哥,咱们镇上也只有你还算过得下去,我知道你一直想把儿子赎回来,可是我要是再攒不够二十两银子,小翠她明天就要被卖到陈陵城的醉春楼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借给我点银子吧,我们母女俩下半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求求你了。” 妇女边说边不住的冲着店家老丈磕头。 店家呆立了一会儿,慢慢走上前去,扶起了跪倒在地上的妇人。“大妹子,你先坐下,老刘在的时候就跟我交情不浅,我一定帮你就是。” 可那妇人就是哭哭啼啼不肯起来。 “哎!”老头儿一跺脚,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后院。 齐远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怔怔的望向东黎,东黎也想问问妇人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又闭了起来。 只一会儿,老头便抱着个木匣子又回到了店里,犹豫了一下,从匣子里掏出刚才齐远给的那一大锭银子来,放到了妇人面前,又一咬牙,索性给木匣子来个底朝天,噼里啪啦的倒出来七八颗碎银子来。 “大妹子,这十五两银子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家当了,不知道够也不够。” 妇人眼眶一热,复又跪了下去,“花大哥,这份大恩,我们一定用一辈子来还。” “不说这些了,记在心里就行了,你快起来吧。”老头也有些哽咽,赶紧把妇人又扶了起来。 妇人坐起来擦了擦眼泪,面有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 “哎,花大哥,不瞒你说,这几日我借遍了镇上所有的人家,也只不过借到一两多的银子啊,加上你借给我的这些,离亭长说的二十两还差着些,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啊”妇人的脸上尽是愁容。 东黎和齐远不禁对视了一眼,又是这个亭长。 东黎突然对着齐远开口问道,“你还剩多少银子。” “前些日子花的太猛了,还剩下三十两不到,你难道?”齐远忽然明白了东黎的意思。 “怎么样,这儿的那个亭长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不如今夜我们上他们家去借点钱,以后路上也好有个花销,要是看他真的不是个东西,就顺手宰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敢不敢啊?齐大侠!” 东黎说完还冲齐远挑衅的挤了挤眼睛。 东黎的这番话说到了齐远的心坎儿里,齐远高兴的直点头。“哈哈,你就是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只是没看出来,你平时那么沉稳的性格今天也会想做这种事?” “哼!我最瞧不了穷人受罪,就算他亭长是皇帝的侄子,我也要见识见识,况且我身边不是还有你这个螭龙三段呢嘛,要就这么走了岂不太便宜他。” 东黎跟齐远说完又扭头冲着身后不远处的店家说道。“老丈,把你那十几两银子收起来吧。”说完便接过齐远递过来的那不到三十两银子的钱袋丢了过去。 “这里有二十多两银子,让大婶拿去把女儿赎了,剩下的补贴家用吧。” “哎呀!” 店家老汉回过神来一声惊叹,带着妇人就冲着东黎和齐远拜了下去,“恩人!两位公子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这,这可让我们怎么报答呀?” 东黎和齐远都是男儿志气,最见不得别人拜来拜去的样子,赶忙近身上前,一人一个,把妇人和店家搀扶了起来。 “老丈,你这是要折我们的寿吗,快起来。”东黎扶起了激动的说不出话的老头,又看了看已经泣不成声的妇人,忽然问道。 “只是,老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关于这个亭长的事可否说给我们听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四章 恶贯满盈 店家老汉瞪圆了眼睛,“你们” “老丈不必多虑,我们二人的家族在朝中也是有些势力的,今日见到这不平之事也是义愤填膺,他日我们回去定要找家中的长辈来伸张正义,只是有些情况我们也要打听清楚回去才好说话。” 东黎也不害臊,毫不理睬齐远撇过来的白眼,对着老汉侃侃而谈刚刚编好的瞎话。 “真的吗,二位恩人真的肯帮帮我们花门镇的百姓吗。”老汉听完东黎的言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拽住了东黎的衣袖。 东黎点点头,“我尽力就是,你可要把这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才行。” “好好,我们说,刘家大妹子,恩人要为我们做主了,你家的事儿还是你来说吧。” 店家老汉看妇人衣衫早已打湿,正冻得瑟瑟发抖,便转身给妇人倒了一杯热汤,叫她慢慢的说来。 趁着老汉去倒水的功夫,齐远一把把东黎拽到一边,悄声问道,“你干嘛跟他们吹这个牛,要是做不到岂不叫人失望。” “我要是说咱们今晚要去宰了那个亭长,你觉得老汉还敢说真话吗?退一万步说,咱们拿这个亭长没办法,那今天许下的这些诺,最起码还能给花门镇的百姓留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东黎的话说的齐远有些愣了,半晌,方才自语喃喃道,“今天说什么也要送那个亭长去见祖宗,要不然这帮百姓还真是没活路了。” 妇人喝了热汤,身体稍稍缓过来一些,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个妇人家里本来有一儿一女,日子还算过的下去,可后来新亭长上任,家里实在交不出当季的课税,丈夫和儿子一起被亭长抓走去服了劳役,家里就剩下了娘儿俩,这下就更种不出多少粮食了。 半年前亭长上她们家里催要的时候,看到妇人的女儿翠儿出落的还算水灵,便提出收了翠儿当个偏房,算是给她们家抵债。 妇人一想最起码女儿能吃上顿饱饭,就算平时受点委屈也总比饿死强,只得点头同意。 没成想还不到半年,那个亭长也不知是嫌女人太多还是玩的腻了,便提出要把翠儿卖到陈陵城的醉春楼去。 妇人苦求,亭长这才给了妇人五天时间交出二十两银子来赎人,否则就把翠儿卖去接客。 二十两银子足足是一户人家四五年的收入,五天时间,妇人上哪找这些银子去,现在的花门镇,恐怕刮下层地皮来都刮不出二十两银子。 可是作为母亲,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堕入风尘,这些天她几乎是跪着求遍了所有的人家,本来已经心如死灰,没想到碰上了东黎二人,这才筹到了银子,得了救。 妇人说完,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一般感激的看着东黎二人。 “好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酷吏”东黎冷笑一声,强捺着怒火还想接着问下去。 旁边的齐远却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态,啪的一声踢翻了凳子,右手死死的按在雁翎钢刀上,起身就要出门去取亭长的项上人头。 东黎赶紧一把将齐远拽了回来,冲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齐远怒哼一声,这才气呼呼的坐下。 东黎又把头转向店家,“老丈,你们亭长这般欺负人,你们镇上就没有人想要反了他吗?俗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不信你们镇上没人想要他的命。” “嗨,谁说不是呢,他刚来的头两年,我们镇上也有不少人受不了,想要合起伙来解决了他,就算自己被官府抓走抵命,也算是给镇上除了个祸害,值了。” 齐远也一拍桌子应和道,“就是啊!” 店家说道这里,眼神也暗淡了下来。“可谁知道亭长从头姑父那里借来了三十几个打手,领头的是一个姓刘的马步班头,我们打不过,还被杀了好几个人,后来年轻力壮的被抓走的越来越多,镇上就剩下老弱妇孺,就更没人反抗了。”。 “老丈,你说的那个班头有多厉害?”东黎终于问道了自己想听的。 “挺厉害的,我们镇上有六百多户人家,基本都是种地的,力气有的是,要说有一次村里聚了十七八个小伙子,趁他落单的时候,想拿着家伙把他收拾了。没成想也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把那帮孩子全都给打趴下了,我也是亲眼所见啊。” 东黎转过头看看齐远,“一段?” 齐远点点头,“差不多。” 东黎又继续问老汉,“老人家,你们那个亭长长得什么样子,家住何方啊,对于你们这个郡守你又知道多少?” 老汉感觉这些问题有些奇怪,不过看东黎问的急迫,还是赶紧回答。 “这个亭长也姓花,叫花郎,本来就是花门镇人氏,他们家也是本地的一方豪绅,说起来今年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当上亭长还是因为他姑姑当年嫁给了驻军在陈陵的守备军官庄阔林,后来这个庄阔林成了陈陵郡的郡守,花郎也就得了势了。” 这时,老妇人接过话来。“谁知他家已经那么多钱了,却还是嫌不够,跟他姑父勾结起来,害苦了我们。” 老汉点了点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他家就住在镇中央,镇上最大最好的府宅就是他们家的,除了他姑父给他的那三十来个打手,这些年他又召集了一些外面的流氓光棍,给他看家守院的足足有六七十人。” 店家老头似乎有些察觉到东黎他们的想法了,只是不太敢确定,所以那句“六七十人人”话声很重。 东黎笑了笑,没有理会店家的暗示,心说六七十人又怎样,那也挡不住我们的齐大侠杀进杀出,只是人生地不熟的的确有些麻烦,看来要制定一个详备的计划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渐渐停了下来,东黎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对了公子,那个刘班头平时爱喝酒,每天傍晚都要到小老儿这店里喝上两杯,你们二位待会儿要不要避一避,免得惹麻烦。”店家老丈好心提醒道。 东黎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冲着老丈摆摆手没有说话。 避?我正等着他呢,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 东黎没再多问,叫那个妇人趁着雨停,赶在天黑之前去把自己的女儿赎出来,如果有人问起来不要多说,只说是远房亲戚送来的钱就好,赎出女儿后赶紧回家。 妇人允诺,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齐远正在大嚼老汉刚端出来的那只鸡,他只管动手,至于出谋划策那是东黎的事情,这一路上,东黎的谨慎与周全他早就有所领教,所以并不担心,只想在动手前先填饱肚子。 齐远看见东黎送走妇人后一脸的轻松,便扯下个鸡腿递了上去,“你有主意了?” “嗯,只欠东风了,待会儿那个什么班头的进来你先打断他一条腿,省得他跑了,我有话要问他。” “放心吧他跑不了。”齐远边吃边咂了一口小酒,今天这顿感觉甚是满意。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天已经渐渐擦黑了,东黎和齐远早已酒足饭饱,斜靠在窗边静静的等着,正在齐远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吱呀一声,一双大手推开了小店的木门。 一个身高不到七尺的矮胖中年人晃悠着走了进来。不出所料,中年男人那被肚子撑松了的腰带上,绣着一条灿金的螭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五章 借点儿盘缠 “哈哈,老花头儿,照旧,半斤桃花酒,再炒两个小菜来。”胖子嗓门很是洪亮。 店家老丈赶忙跑过来给胖子称酒,胖子看老头低头忙活,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今天真是邪门儿,那个刘家的婆子居然真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赎她闺女了,也不知她的那个远房亲戚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待我回头打听清楚了,干他一票,也敲他些银子花花。” 东黎和齐远对视了一眼,就是他了,齐远点点头,走上前去。 “小爷的钱,只怕你们是有命拿,没命花!” “啪!”一个茶壶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刘班头的脑袋上,顿时给肥头大耳的胖脑袋砸了个万朵桃花开,刘班头一个倒栽葱被打翻在地,把正在称酒的店家老丈吓得一哆嗦。 齐远憋了一下午的气,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眼看着刘班头挣扎着要站起来,齐远一招单手斩剑,一掌将他劈倒在地。这刘班头平时还能横行乡里,可哪里是齐远的对手,又吃了暗亏在前,齐远这一伸手,他就明白遇到了高人。 但胖子也不愧有功底在身,虽被两次打翻在地,仍不肯就此服输,只见他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猛地打了个横,一记扫堂腿直奔齐远下三路而来。 齐远早就看穿了刘班头的意图,一个错步就闪到一旁,顺手抄起酒柜后的一只门栓,卯足了力气,对准胖子的后腰,就是一记闷棍。 “啊!”胖子一声惨叫,只感觉老腰好悬没被砸折,顿时不敢再妄自挣扎,也得亏他肉厚,要不然下半辈子怕是要半身不遂了。 齐远拿着门栓对着刘班头一顿胖揍,刘班头在他的手里,就像被猫逮住的耗子,如今也只有躺在地上挨打求饶的份儿。 东黎瞧着打的差不不多了,便赶紧拉住齐远,“留活口”。 两人找了根绳子,七手八脚的把鼻青脸肿的刘班头捆了起来,东黎看见店家老汉傻傻的愣在一旁,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跟老汉解释。 “老丈,不好意思在这里动手,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连累到你。” 老汉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使劲的点点头,显然内心中是支持他们的。 东黎又吩咐老汉躲到后堂,然后转过身,和齐远将倒霉的刘班头扔到墙角,两人找来一盆凉水,兜头泼在了被打的迷迷糊糊的胖子脸上。 “噗~” 刘班头呛了一口水这才悠悠转醒过来,随即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估摸着自己的肋骨也不知被打断了几根。 刘班头恨恨的看向刚才痛殴自己的齐远,刚想张嘴骂上几句无耻小人偷袭暗算之类的话,却猛然看见了齐远腰带上的那三只螭龙,硬生生的把污言秽语咽了回去,将嘴巴合了起来。 “怎么,你不服。”齐远一扬下巴,又给了刘班头一脚。 “哎呀,我服我服,别打啦,少侠武功了得,我服还不行吗。”胖子疼的打滚求饶起来。 东黎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刘班头面前,弯下腰来,对着刘班头微微一笑,“班头大哥,我们兄弟两个并不想为难你,你不要害怕,只是路过贵坊,忽然发觉手头有些紧,所以特地来借些银子花花。” 刘班头一听就哭丧着个脸,苦笑着说道。“二位少侠,你们找错人啦,我真的没钱啊,我就是个穷跑腿儿的,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什么银子,不信你们搜我,我身上就带了二钱银子。” 东黎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没钱,可是你的主子有钱,所以就麻烦班头大哥给我们指指路啦。” 刘班头脑袋有点发蒙,愣了一会儿“你是说” “对,我要知道花府的所有情况,宅子的格局,人员的配备,银库和主人居所的位置,所有你知道的。” 东黎顿了顿,“今晚动手时我们只会去一个人,另一个留下看着你,如果一切顺利,你不但有条活路,还能分一份银子,回自己老家置些田地,总比在这破镇子上整天瞎晃悠强吧。” “但是,如果今晚不成功,那就说明你故意在坑害我们兄弟,那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东黎说道这里,眼神射出一股狠厉来。 齐远还配合着东黎把刀抽出来一半,在刘班头的大白脖子上使劲刮了刮。 刘班头早就吓破了胆,看这个阵势,这两个阎王今天要是拿不到钱,自己恐怕就没明天了。 至于东黎说的分自己一份钱的鬼话,刘班头是不信的,不过为了保住性命,他可不打算帮自己的主子隐瞒什么,于是对着东黎使劲的点了点头。 东黎对刘班头的态度很满意,“那你就抓紧时间说吧,要详细。” 刘班头不敢拖延,赶忙说道。 “你们要抢花少爷的钱恐怕不太容易,宅子外墙足有一丈多高,大门都包着铁皮,就是为了防止镇上的村民造反才修起来的,花宅里面有三十多间房,花少爷就住在最中央的那套院子里,守花宅的府兵也有七十多人,身手可不一般。” “况且花少爷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他把银库就修在了自己的屋里,一进门东边是卧房,西边就是银库,平时能进他房间的只有他父亲留给他的一个账房先生,当初花少为了修银库可是花了大价钱的,用的都是砌城墙的砖,库门都是生铁打的。而且” “而且什么”齐远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自己冲进去不就解决了,哪里用听这家伙废话。 刘班头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轻轻哼了一声,“你以为抓住花少爷就能拿到银库的钥匙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钥匙根本不在他身上,你们就算抓住他也没用。” 东黎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啊,那钥匙在哪里?” “钥匙其实是由那个账房保管,你们又不认识那个账房,要是硬闯进去,肯定会被他溜了” 听完刘班头的供述,东黎点了点头,忽然跑到柜台拿过纸笔来,把刘班头手上的绳子解开,“把花府的草图画出来给我看” 刘班头不敢怠慢,没一会儿就画好递给了东黎,“这是前院,是我们这些府兵住的地方,这是正院,中堂就是花少爷住的地方,后院都是些下人” 听完刘班头的叙述,东黎陷入了沉思,现在已经快要入夜了,况且刘班头还扣在自己的手上,如果还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等到明天一定会暴露,所以动手必须在今夜,那么,该如何拿到钥匙呢? “干嘛?你还真想要银子?”齐远探过头来悄悄问道。 东黎白了他一眼,“摸摸你的口袋,如果你以后可以不吃饭,咱们也可以不要银子。” 齐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脑袋缩了回去。 东黎苦思之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起来,正当齐远看着转圈的东黎直头晕的时候,东黎忽的拍了一下脑门,走到刘班头面前,恶狠狠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说,进花府的密道在哪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六章 花府 齐远看着纳闷,只见刘班头结结巴巴的还在狡辩,“什,什么密道,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就不相信他花亭长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把府宅修的跟碉堡一样,就不会留条逃命的密道?” “我就不相信你们这帮人被村民团团包围的时候,不会留条密道好派人去陈陵城找他姑父求援?我也不相信你这个花府的头号打手和主人心腹不知道花府里有密道。” 东黎的一番话说的刘班头冷汗直冒,他的确没把有密道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若是说出来那自己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东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会把你被我们抓起来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想不被别人怀疑也难,你现在只能跟我们合作,事情结束后拿着钱跑到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若不愿意也好办,那现在就是个死。” 看着东黎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刘班头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今天真是碰上灾星了。 “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的确是有条密道能通往府外,不过你要是想从那过去,一定会被人发现。” “你只管说。”东黎又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自己被一个少年死死拿住,刘班头也是万般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出来。 “在花府的东边那条巷子尽头,有一个盖了三间茅草屋的小院,院子里还养了两匹马,不过平时没人住,每天过去个马夫去喂喂马,那就是花府地道的出口了,的确是花少爷为了防着镇上的老百姓造反,好从那里逃出去给他姑父报信用的。” 东黎点点头,“接着说。” “在茅草屋里就是地道的洞口,地道也不长,就几百步,不过出口却在花府前院的东跨院,得从院子中间那口水井里爬出来,那个院子里可是住了二十多个府兵,都是我的手下,你们从那种地方进去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刘班头扭头看了看齐远,又赶紧把目光闪开,“我知道这位小哥很能打,我的那些府兵肯定不是对手,但是只要让府兵拖你一拖,花少爷和账房绝对有时间带着钥匙逃走。” 东黎听刘班头说完,一点反应也没有,冷冷的问道“那个账房先生长得什么样子你知道吧,还有,他住在花府的什么位置。” “那是个瘦老头,是过世的花老太爷的表弟,是个老光棍,我们都管他叫六叔,脸尖尖的,有七尺多高,六十多岁了吧,头发都谢光了所以剃了个光头,哦对了,他一年四季都穿着仆人的衣服,就住在正院的西厢房。” 听完刘班头的交代,东黎没再问些别的,手里转着小小的酒杯,细细的思索着什么。 刘班头不知道自己在墙角靠了多久,早就饥肠辘辘了,况且断了的肋骨还疼的他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那两个少年一直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商量什么,只是打了自己的那个少年不时的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 刘班头不敢奢求自己能吃上口东西,他只祈祷自己千万要躲过这一劫,别再被这两个小混蛋玩弄了。 东黎和齐远似乎是商量好了,两个人收拾了一下,齐远转过身来,一把就把瘫坐在地上的刘班头提了起来,找来一块抹桌布,也不管刘班头愿不愿意就塞进了他的嘴中。 东黎看着狼狈的刘班头有些好笑,不过想到这家伙平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就收起了那一点点同情。 “我说,你听着就好,如果同意就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要配合我们演一场大戏,要是演砸了,明天的太阳你怕是就看不到了,明白吗?” 刘班头呜呜的叫了两声,玩命的点头。 “出发”,东黎不再看他,趁着夜色跟齐远一起往镇中走去,身后还牵着一个鼻青脸肿,捆着双手的刘班头。 越往镇里走,两人就越发的感觉出花门镇的萧条和破败,这个亭长还真是够狠,把好好的一个镇子折腾成了这样,东黎和齐远越看越气,更不准备放过这个花少了。 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花府的大门前,“区区一个亭长,修的好气派的大门” 东黎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声,这府宅的大门比当初自己家的府宅都不差了,朱漆大门上镶满了巴掌大的黄铜铆钉,尤其是门前的两尊石狮子,虽然说现在大洪帝国早就没了皇帝,这狮子的样式也绝对是公然逾制了。 东黎扭头看了看齐远,“有把握吗?” 齐远嘿嘿一笑,“放心吧,就一个土财主,还能收拾的了我?还是去密道那看看吧。” “嗯”他们押着刘班头绕到了花府的东侧,果然看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在刘班头的带领下,三人曲曲折折的走了两三百步才发现了巷子尽头的那座小院。 果然如同刘班头之前所说的那样,破烂的小院里有三间还算整齐的茅屋,偶尔还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扑哧扑哧打响鼻的声音,应该就是院子里养的马了。 东黎把刘班头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是这儿吗?” “就是这儿了,这个时间马夫已经喂过马回花府睡觉了,里面应该没人。”刘班头站在门口看着东黎二人,紧张兮兮的说道。 齐远抬起腿就把的两扇破烂木门一脚踢开,三人进到院中,东边的茅屋果然养着一黄一红两匹品相还算不错的脚力马,中间的茅屋看样子是个仓库,草料都堆到了房门口,西边的那间却是房门紧闭,连窗户都被订上了木板。 “就是这间”刘班头赶紧举起捆着的双手指向了西边那间茅屋,齐远性急,想直接推门进去,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一低头,才愕然的发现门上居然挂着一把硕大无比的锁头。 齐远无奈的笑了起来。“东黎,你可见过这么大的锁头?估计是怕别人闯进去,要不直接踹开吧。” 刘班头一听差点蹦了起来,“我的亲爷,这儿离花府就隔了一条巷子啊,你刚才踹门我就没来及阻止你,你再踹一脚就把花府里的人都踹醒啦。” 齐远耸耸肩,只好抽出了腰间那把雁翎钢刀来,顺着门缝插了进去,再顺势向下一剁,“叮”刺耳的声音把提心吊胆的刘班头吓得脸色煞白,齐远抱着刀也皱起了眉头,自己这口用上乘精铁打造的雁翎钢刀的刀刃上居然被磕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好粗的铁锁,我还不信劈不开你了。”齐远举刀欲要再试,被刘班头一把抱住了胳膊,“爷呀,别试了,你这劈锁的声音比打更的敲更板还响呢,要不你还是踹门吧。” 三人受阻,一时间进退不能。东黎眉头紧皱,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忽然间,只觉得自己脑海翻腾,一份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来了!”东黎猛地睁开双眼,顺手自己的小包袱解了下来。 “让我来试试吧。” 齐远愕然,“你能有什么办法?” 东黎没有回答,只是指挥着齐远将刘班头湿漉漉的上衣扒了下来,将巨大的锁头,一层一层的裹了个严严实实。 东黎将包袱放在地上,在齐远诧异的目光中翻出两只鼓鼓囊囊的鱼皮套子来,东黎一手一边,伸进套中,再小臂轻舒,“唰”的一声,将两只皮套抖落脚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七章 龟背撞金龙牙爪 刹时间,星月生辉,寒光轮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凉了一下,这一幕,看的齐远和刘班头都有些痴了。 只见东黎的双手,俨然穿上了两副金银双色交相辉映的铁拳,两只拳套完全覆盖住了东黎的一半小臂,从他的手腕开始,便各附有一面淡金流离的护臂,护臂上菱纹交错,犹如两面龟甲一般。 而与这淡金交错辉映的。是护臂下通身青钢冷冽的铁拳,拳峰之上还各雕琢着四枚龙牙,上下交错,杀气升腾。 东黎伸开五指,变拳为爪,铁拳上的各处关节精妙无比,旋握自如,仿佛浑然天成一般,再看指尖处,锐芒闪烁,却无刃无锋。 东黎的两只铁拳,大看古朴浑浊,握拳刚猛,立爪遒劲,看的齐远从后背直冒出丝丝寒意。 “这,这是什么东西!”齐远张大了嘴巴,指着东黎的双手,吃惊的问道。 “龟背撞金龙牙爪!” 东黎歪了歪头回答道。 这是父亲在东黎七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礼物,名字也是父亲起的,听说是专门从梁州找到一位极有名望的铸练大师,用父亲珍藏多年的一块九天玄铁打造而成,而这块玄铁本来是被供奉在北方草原王大单于的帐篷里的。 父亲明明练刀,却找人为自己打造了这对龟背撞金龙牙爪,其中缘由,父亲未曾提起,他不得而知,不过配上父亲仅教过自己的那套长拳来说,刚刚好。 “这?”齐远不知何时凑到了东黎身旁,抱起了东黎的铁拳,一边摩挲,一边时不时的敲打两下。 刘班头只知道好看,齐远却是很识货的,毕竟自小接触过各种兵刃,名刀宝剑也见识颇多,齐远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你这副铁手套,当真是够硬的,拳可崩山石,爪可夺利刃,怕不是凡铁吧?” 东黎点点头,“我父亲说是九天玄铁。” 噗通,齐远听完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来打量这个有些看不透的朋友了。 齐远的眼神看的东黎有些不自在,东黎无奈道,“没那么夸张吧。” 听闻此言,齐远更加不淡定了,眼神里尽是狂热,一把将东黎拉倒一旁,责备一样的说道。 “这可是九天玄铁打造的啊,你居然不知道?在上古时代每一把九天玄铁打造的兵刃全都传为了神话呀,这样的神兵多少年没在人间出世了,你这件宝贝足够五州各大势力打破头了你知道吗。” 东黎一下子愣住了,父亲从来没跟自己说过九天玄铁竟然有这种价值,难道,那些闯进自己家里的黑衣人是冲这个来的吗? 东黎一时还有些想不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到这儿他的头脑突然有些发热,赶紧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如今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齐远看东黎也是一脸的迷茫,便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是不知道了,以后收好吧,别轻易告诉别人这事儿就好,天下有几个人见过九天玄铁呢,你不说估计也没人看得出来。” 东黎点点头,事有缓急,二人没再多说。 东黎走到门口,轻轻闭上了双眼,在拿出这对龟背撞金龙牙爪之前,他的脑海里,似乎又回想起了,父亲传授给自己,却被遗忘了的那套拳法。 就像上次,在月临关外,古河道上,面对着两架疾驰而来的战车那样。 “混沌无极,雷下落花!” 东黎突睁双目,精芒爆射,胯下势如盘马,稳扎于地,腰躯横拧,双臂攀天。 “喝!” 只见龙牙铁拳,从天而下,状若奔雷,如开山劈岳,直奔裹着厚布的大铁锁而去。 “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门板吱吱嘎嘎爆裂的嘈杂,铁锁应声落地。 东黎看事竟功成,长舒了一口气,撤步回身。 齐远算是开了眼界,立在一旁,瞠目结舌,但行家毕竟是行家,稍微思索一下,齐远就明白了个大概,顿时语气之间就带了些愤怒了。 “你小子,到底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嗯?你不是连任六都打不过的嘛,这一拳要是打我身上,我他娘也得废!” 东黎并不是有意隐瞒,只好无奈的对齐远解释起来。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这套拳法我是真的忘了,我那时还小,父亲只教了我十三天,头天教,第二天我就忘,如今也就偶尔的情况下能想起来几招,哎!真不怪我啊。” 齐远摸了摸下巴,费解的问道。“你刚才那招是怎么打的?我好想看清了,又好像没看清。” “我,我好想又忘了” 看着东黎一脸苦笑,齐远只有摇头,然而此时,他对东黎那位神秘的父亲,也心生起满满的好奇。 三人进了屋内,屋里空空如也,空气却是浑浊的厉害,迈上几步就搅得尘土飞扬,三人都忍不住用袖子遮住了口鼻,看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就是这儿了。”刘班头一指靠着墙边的一个土砌的灶台,灶台上还放有一口大黑锅。 东黎和齐远一人一边把这口大黑锅翻了起来,灶台底下露出来一个四尺多宽黑漆漆的洞口,齐远有些担心的看着东黎,“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东黎笑了笑,“放心吧,只要你在外面打好配合,我在里面就是安全的,再说了,外边的事非你不可,按计划行事吧,今天咱们既要他的钱也要他的命。” 刘班头听完东黎的一番话,脸上的肥肉就是一哆嗦,心说这小子可真够狠的,看来自己跟着这个螭龙三段反而更让人安心。 齐远看东黎心意已决,只得同意,两人狠狠的抱了一把,齐远又将抹布塞回到刘班头的嘴中,摁了摁腰间的雁翎钢刀,拽着刘班头的脖领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东黎看两人已经走远,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左腿跨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一屁股坐在了灶台的边上,其实东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么的冒险,只不过机会又只在当下,不得不拼一把了。 “富贵险中求”东黎嘴里叨叨了一声,算是给自己壮了胆,一纵身就跳了进去。 暗道也就一人多深,东黎跳下去后俩手摸了半天,才发现暗道的走向,东黎左手取出别在腰间的火折子,噗的一声划着,就着昏暗的火苗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妈的”东黎忍不住骂出了声来,暗道修建的恶略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周围的土壁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铁锹印,从挖暗道时挖出来的石头就那么随意的摆在脚下,要不是东黎走运,跳下来的时候恐怕就崴了脚。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当东黎看清暗道的样式的时候,鼻子差点给气歪了,这哪是什么暗道,简直就是个狗洞,暗道的直径只有三尺左右,不趴着肯定是过不去的。 东黎用火折子向里面照了照,这暗道不仅挖的弯弯曲曲毫无章法,连支撑暗道的木桩都没有打,更别说什么通风口了,想想暗道离地面也就一人多深,得亏这两年蓟州的雨水没有那么充足,没垮塌也算是个奇迹。 想来一定是花少爷出了银子找手下人来修暗道,自己却从不来看一眼,这帮人就偷工减料随便挖了挖,便拿着花少修暗道的银子喝酒去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东黎暗自诽腹了半天,却也没有办法,只剩华山一条路,只好一咬牙钻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八章 半夜砸门 东黎小心翼翼的在暗道里向前爬着,他刚进来的时候,头上就有土块稀稀拉拉的往下掉,加上暗道修的曲曲折折,东黎的屁股还要时不时的撞在松软的土壁上一下,这都不得不让他提心吊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约莫向前爬了有百十步的时候,东黎似乎听到暗道的那头偶尔会传来“叮咚,叮咚”的响声,在这黝黑的暗道里回荡,听的东黎还是不禁有些发毛。 好在东黎还算机敏,一下就明白过来,前面应该就快到刘班头说的那口水井了,这才让他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向前爬去。 又爬了十几步的距离,东黎赫然看到了前方的出口,而周围的土壁已经变成了青石板,东黎将脑袋探出长满青苔的青石板搭建的地道口,果然是一口水井。 暗道的洞口就修建在水井的井壁上,井壁两侧还刻着几道凹槽,应该是为了方便攀登,而井口的上方有一个摇橹,摇橹上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只水桶,直直的垂进水井中。 看来待会儿只要攀着绳子就能上去了,过了那段凶险万分的暗道,东黎总算松了口气,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装备,蜷缩在暗道口,闭目养神起来。 现在就等齐远那边了。 话说齐远和东黎告别后,拉着刘班头就走,刘班头却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计划,而且相比于那个一脸坏笑总是威胁自己的东黎来说,自己还是更怕这个把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刘班头害怕自己现在已经被利用完,这个少年要找个荒山野岭了结自己,便一边被齐远拉拉扯扯的走着,一边满脸哀求嘴里呜呜呜的嚎着,齐远看着好笑,却没有理会他。 让刘班头诧异的是,齐远牵着自己顺着原路回到了花府的大门前,把他捆到了门前的一棵松树上,然后开始自顾自的热身起来,等齐远觉得活动的差不多了,忽然把身上的螭龙腰带解下,反面朝外又系了回去。 齐远这才转过身来瞟了一眼刘班头,淡淡的说了句,“配合,懂不懂。” 刘班头让齐远的一身杀气吓得汗毛倒竖,赶紧玩命的点头。 齐远算算时间,感觉东黎这会儿应该已经穿过地道了,便上周围搬来几块脸盆大小的石头来,堆在刘班头的脚边,刘班头这会儿已经恨死自己,干嘛非要跑到花老头那里喝酒,现在的事态发展的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自己也只有跟着走的份儿。 齐远抱起一块石头,扛在了肩膀上,面朝花府大门后退了几步,突然眯起眼来嘿嘿一阵冷笑,大喝一声,“起床喽!” 齐远身似张弓,猛然向前冲了几大步,借着惯性,嘿的一声将大石头抛了出去。 “咣~”大石块借着冲力狠狠的砸中了花府的大门,巨大的响声震得大门不住的颤抖,大门上的几颗黄铜铆钉瞬时凹陷了下去,门楼上的朱漆也被震得窸窸窣窣的剥落下来。只听见院子里鸡飞狗跳,应该是府里养的猫猫狗狗全被惊醒了。 虽然刘班头早就预感不妙,可齐远的这一手还是把他吓得脸色发白,顿时万念俱灰,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齐远对制造出来的响动满意的点点头,然而却丝毫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躬身又捡起一块石头,再一次向花府大门扔了过去。 随着第二声大石砸门的巨响,花府里面也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和不住的叫骂。 “终于醒了啊。”齐远对于花府的反应还是不太满意,决定再加把火,如果自己不能在前门尽可能的制造起骚乱的话,东黎那边可不好行动。 齐远这回挑了一块儿个头最大的石头,这是刚才从一家磨坊门口的磨台上撬下来的小磨盘,看来像是磨香油用的,比脸盆还要大了两圈,齐远双手提起来掂了掂,感觉也有百十斤沉。 “就它了,我把你的大门砸烂,看你出不出来。” 齐远说完双手反勾,将磨盘背在背上,连退出十几步远,轻喝一声向前冲去,突然肩膀一沉,双腿猛蹬地面,双臂青筋暴起,借着巨大的惯性将背上的磨盘横轮了出去。 磨盘顺着齐远的双手所指,飞向了已经被砸凹了的朱漆大门,这一下齐远使出了全力,将大门砸的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磨盘离手的瞬间,花府的大门随着越来越急迫的叫骂声被猛地拽开,四五个衣衫不整凶神恶煞的家奴正手持刀枪,准备冲出来看看到底是那个不知死的家伙敢跑到花府来捣乱。 “哎呀”齐远没忍住叫出声来,磨盘早已离手,想收是收不回来了,况且如此之大的力道自己就算能收手也是有心无力。 而站在门内正想往外冲的那几个家奴,也是活该倒霉,不知是何时烧错了香,还是今日命犯太岁,刚骂骂咧咧的拽开大门,就看到一个巨大而黝黑的影子冲着自己飞奔而来,眼前一花,还没等哥几个看清楚,就被拍了个正着。 “啪~”桃花万点,开门的五个家奴有四人被直接砸中,两人立时一命呜呼,两人重伤倒地,上不住地哀嚎。 磨盘穿过几个恶奴,狠狠的砸到影壁墙上,轰出了一个大坑。 也不知道站在最后的那个家奴是有多走运,居然连蹭都没有蹭到一下,不过当他从满眼的睡意中看清地上脑浆横流的时候,双腿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齐远一开始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对这些恶徒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随即便无所谓了,他走到花府门前,看了那个想转身逃跑,腿却抖得迈不出半步的家奴一眼。 “喂,去叫你们当家的出来,叫他还我那一万两银子。” 家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哭嚎着,玩命的向后院爬去。 齐远回到原地把雁翎钢刀抱在怀里,一副洋洋得意,满面笑容的样子。 只等了没有片刻的功夫,花府里面就变得人声鼎沸,五十多名手持刀抢的家奴从花府里蜂拥而出,一边呲牙叫骂一边把齐远和绑在树上的刘班头团团围了起来,大片的火把将花府门前的这块空地照的灯火通明。 一个领头的家奴走了出来,火光的照映下,这家伙留着条刀疤的脸上显得无比狰狞,上下打量了齐远几眼。 “哼!这年头儿居然还有敢跑到花府来找事的人,不仅半夜砸门,扰了爷爷们的清梦,还敢杀我们花府的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也好,最近爷爷们正过得无聊,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花府的手段,叫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底下的恶奴哄笑起来,似是十分赞成。刀疤脸说完一摆手,五十多名恶奴挺刀枪就要往上冲,齐远笑了笑,没等众人迈步,一抖手腕,钢刀出鞘,刀刃就先横在了刘班头的脖子下面。 “谁敢上前,他就第一个死。” 刀疤脸眼尖,突然发现绑在树上鼻青脸肿的那个人如此眼熟,赶紧止住想要往前冲的手下,眯起眼睛在火光中仔细辨认起来。“你这怎么” 齐远用刀尖挑开刘班头嘴里的烂布,刘班头使劲的喘了几口气,抬起头冲着刀疤脸怒骂起来“混蛋,你想害死老子,叫弟兄们都离远点,今天要是伤了我,老子饶不了你们。” 恶奴们看清了树上绑的人,不禁都为之一息,刀疤脸顿时不淡定了。 “刘刘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十九章 僵持的骗局 “看什么看,还不滚开。”刘班头更怒了,受了一晚上的恶气,忍不住爆发出来。 要说刘班头在花府家奴里的威严果然很深,五十多个家奴赶紧散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对齐远两人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包围的态势。 齐远看这帮人如此配合,把刀放了下来,又反手将那块儿破布塞回到刘班头嘴里。扭过头来操起不知从哪学来的方言冲着刀疤脸说道。 “恁们当家的嘞,叫他快快出来答话,今天俄要是拿不到他欠俺们的一万俩蝇子,俄是不会走滴。” 幸亏刚刚把刘班头的嘴堵上,要不然听到齐远突然操起半生不熟的外乡话,此时他也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刀疤脸听完齐远所说,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有些犯糊涂,什么一万两?难道是主子和刘爷在外边跟别人做生意欠人钱了? 想来想去猛的一跺脚,反正跟自己没关系,把这事儿先通知主子再说,想到这里赶紧挥手招过来一个手下,耳语了一阵,那个家奴便慌慌忙忙的跑进花府报告去了。 刀疤脸又看向了齐远和绑在树上的刘班头,一琢磨怎么连刘爷都让这小子抓了,看来人不可貌相,随之赶紧赔了一副笑脸。 “嘿嘿,这个,小兄弟啊,这个我想您跟我们花府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当然啦,这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知道的,但是都说这个散买卖不散交情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多好,何必动刀动枪的呢,我已经派人去找我们当家的了,一会儿人就出来,您看您是不是先把我们刘爷给放下来?” 齐远冷笑一声,心想着花府怎么尽是些油嘴滑舌的蠢货,只丢下一句“等恁们当家的来了再说。”便没再搭理那个刀疤脸。 刀疤脸是个聪明人,这种情势下自己也不敢造次,只能等花少爷出来发话,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看见刚才进去通报的家奴飞也似的跑了出来,“主子来了” 齐远往门口看去,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门内有人破口大骂,“妈的,我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都叫人杀到家门口了,还得爷我亲自出来。” 顺着骂声,从门里又涌出二三十名恶奴,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瘦削的年轻人,面皮松弛,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平日里纵情酒色,身体已经大半被掏空了,年轻人斜披着一件银领的皂袍,敞着怀,应该是慌乱中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的不满。 刀疤脸赶紧迎了上去,“爷,打搅了您的清梦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您看这”说完指了指向了被绑在树上的刘班头。 这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花少了,真是相由心生,光看长相就让人没什么好感,齐远边想边皱了皱眉。 花少拨开人群,气势汹汹的走到前面,一指齐远,“小混蛋,你活腻歪了吧,谁他妈欠你一万两银子了,老子这份家业还不值一万两呢,你把老刘给我放了,然后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这花门镇半步。” 花少还没说完就被刀疤脸一把拉了回去,花少显然怒火中烧,扭头骂道。 “混蛋,你拉我干什么。” 刀疤脸一声苦笑,“爷,我看您睡糊涂了吧,这小子可把刘爷都绑起来了,您可千万别靠那么近,要不然他突然动手我怕不好救您啊。” 花少一愣,缩了缩脖子,赶紧后退了几步,躲到人群后边,冲着刀疤脸询问了起来。 “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老刘都被他拿下了,咱们这点人怕不太够瞧的吧,这家伙厉害吗?要不然你们在这儿盯着,我先进去躲躲。” 面对自己主子的一连串提问,刀疤脸有些无语,心说你惹了什么人我哪知道,可是嘴上却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 “爷,刚才我观察那小子半天了,虽然这家伙扔石头砸死了咱们两个弟兄,但他好像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您看他也没系着武人的螭龙腰带,况且年纪这么小,他就是天才也不应该能打得过刘爷吧,这事儿太蹊跷了。” 刀疤脸看花少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赶紧补充道。 “况且他要是真的厉害,早就杀过来了,还会跟咱们这么耗着吗,我估计就是力气大点,具体的您让我再盘问盘问他。” 花少赶紧点头,“对对,你再问问他。” 刀疤脸咳嗽了一声,走到离齐远七八步的地方收住脚步,小心翼翼的跟齐远攀谈了起来。 “这位小爷,我们主子刚才说实在是不认识您啊,是不是您找错家门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要不您提点提点我们,让我们也好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啊。” 齐远没想到这个刀疤脸这么圆滑,本来以为只要激怒这些家伙把他们都引出来就行了,没想到自己还要配合着在这儿演出大戏,只是别被看出破绽才好。 想到这儿齐远也清了清嗓子,用蹩脚的方言回答道,“乌龟球球滴,恁们少给老子装蒜,前天晚上,就是这个家伙带着好多扔,从官道上劫了俄和俄叔叔滴货,足足三千两蝇子,还打伤了俄叔叔和两个伙计,今天恁们要是不赔俄一万两蝇子,俄就宰了这小子。” 齐远说完又拿刀在刘班头脖子上比划了比划。 刀疤脸听完赶紧回身到人群后面去找花少,“爷,他说刘爷前天晚上劫了他叔叔的货,还打伤了人,今天来是找咱们要一万两银子赔他的。” “他放屁”花少早就站在后边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大怒,“老刘劫了他的货我怎么不知道,就算劫了又怎么样,昂,还一万两,这小子就是想过来讹人。” 刀疤脸看花少发怒不敢接话,索性转回身想接着从齐远那儿套点有用的消息出来,“这位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吧,要是我们刘爷有本事劫您的货,那您今天怎么可能把他抓起来呢,怎么才过了两天我们刘爷就打不过您了呢,我看您一定是认错人了吧。” 齐远心中一阵冷笑,用刀柄敲了敲刘班头的脑袋,“你说,你是不是抢了俄们滴货。” 刘班头命被人家攥在手里,这黑锅不背也得背,只得赶紧点头,嘴里还“呜呜”了两声。 齐远故意顺着刀疤脸期望的方式说了下去。“要不是这个家伙今天喝醉了酒让俄碰上,俄还报不了这个仇嘞,俄看他也是恁们滴头头吧,一万俩蝇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齐远这番话说完,周围花府的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禁议论纷纷。 “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原来不行啊,要不是这傻小子说秃噜了嘴,今儿还真让他唬住了。” 刀疤脸也是一阵狂喜,赶忙回头向花少望去,只见花少原来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使劲挺挺胸膛,扒开人群又走了进来,将刀疤脸招到一边,耳语了两句。 “这个小子实在是可恶,今天务必给我把他留下来。” 刀疤脸点点头,又有点担心的问道,“那刘爷怎么办,难道前天刘爷真的劫了那小子三千两银子?” 花少想了想,还是肯定的说道。“老刘一定要救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这小子这么傻,武的不行就用骗的,至于那三千两银子嘛,嘿嘿,等把老刘救下来他怎么不得分我一半,算是谢谢我。” 说道这里,两个人一同得意的干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十章 账房先生 这时花府里出来两个仆人搬了把椅子,花少正好坐下来观看,刀疤脸也回到齐远面前,只是这一次站的比上一次又近了两步,花府恶奴们的包围圈也随之紧了一紧。 齐远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暗自数着花府这帮站在门外跟自己对峙的人数,数来数去大概有六十来人,除了花少身边站的几个人像是仆役,其他人都是府兵。 齐远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花府这帮恶奴算是集体出动了,怪不得东黎嘱咐自己在门口尽量把事情搞大些,现在就剩下拖住他们,给东黎争取时间了。关键是自己不能打跑这些人,还要拖住他们,这就有些难度了。 “我说这位小兄弟呀,一万两银子这也太为难人了,我们花府世代都是正正经经的农人,不像你们做生意的一出手就是几千一万的,这些钱不要说我们花府没有,我们就是借遍整个郡里恐怕都借不到这么多啊。”刀疤脸的几句话把齐远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这番话齐远是不信的,花家在这儿刮了这么多年地皮,光是倒卖人口,挣了一万两应该都不止,齐远决定陪他们逗逗闷子,随之摆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不行,说一万两蝇子就得給俄一万两蝇子。” 刀疤脸心里怒骂,但脸上还是接着摆出一副笑容。 “小兄弟啊,就算我们刘爷抢了您的货,打了您的人,您要一万两银子这可讹的有点狠吧。” 齐远怕花府的人怀疑自己的真实目的,便赶紧解释起来。 “你懂甚么,桑千两蝇子的货,当然要卖出一万两蝇子了,现在俄们人也伤了,买卖也做不成了,索性货俄也不要了,你必须要赔给俄们一万两。” 刀疤脸忽然有了主意,转身又去找花少商量,顺便叫了几个恶奴们的小头目过来一起听。 “爷,我看要不然这样吧,现在这小子还太精神,我们下手容易伤了刘爷,我先在这儿拖住他,跟他聊着,等他一会儿放松了警惕,让弟兄们看准机会一拥而上把他拿下。” 花少听了赞许的点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围过来的几个小头目看这主意得到了花少的首肯,便赶紧下去找自己的人安排去了。 等刀疤脸回过身来再跟齐远说话时,语气就更是悠哉了。 “小兄弟啊,你做的什么生意三千两的货能卖出一万两银子啊,骗人也要讲逻辑的好不好,这样吧,我们赔给你三千两外加些诊费好不好,这个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齐远早就清楚花府是绝对不会出钱平事的,这只不过是在跟自己胡扯而已,索性正合己意,自己也想拖延时间,便说道。“不行,最少九千两蝇子。”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坐地起价,一个就地还钱,互相扯皮了起来。 早在齐远扔石头砸门的时候,东黎就在井下听到了声音,还忍不住暗自给齐远叫了声好,按照动静的大小来判断,足以把花少和他手下的那帮恶奴们全给惊醒起来。 只在两声撞击过后,水井所在的东跨院就热闹了起来,东黎只听到院中的人们纷纷开门冲了出来,杂乱的脚步声来回穿梭,还伴随着恶毒的咒骂,随着东黎在井下又隐约听到了一阵惨叫,这些人才纷纷赶了出去。 等了有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东黎已经在井中听不到院里任何声响,这才轻轻的拽了拽垂下来的绳子,确信绳子已经被垂到了头,便一边用龟背撞金龙牙爪拽着绳子,一边脚踩着井壁上刻出的凹痕,手脚并用攀着湿滑的井壁慢慢向上爬。 等东黎爬到了井口,先侧耳听了听,再慢慢探出脑袋,四周观察了一遍,确信院里没人,这才爬了出去。 东黎站起身狠狠的伸了个懒腰,窝在地道里半天,实在是受罪。 东跨院果然够大,足足有十几间房子,只是这里属于前院,还是能偶尔听到花府外有叫骂声。 东黎仔细观察了一下,跟刘班头画出来的地图基本一致,院子的西墙和西北角各有一个小门,一个通向前院大门,一个可以通向花少所在的正院。 东黎知道自己不用为齐远担心,此时应该抓住齐远为自己制造的机会赶紧行动,于是迅速向当初计划好的那个西北角的小门走去。 东黎悄悄绕进小门,一路潜行,进到了一座种满花竹的场院,这里应该就是前院和正院的分界线了,过了这里再进一道垂花门便可以找到花少银库所在的中堂。这一路过来,东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看来花府的恶奴大概都被齐远吸引了过去。 正当东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有两个黑影向这里奔来,东黎吃了一惊,赶紧将身体紧贴在院墙上,靠着周围浓密的竹子挡了一挡。 当人影走近,东黎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是两个仆役的模样,并没有拿着什么兵刃,两人边走边聊。 “知道吗,府外来的那个家伙,刚才砸死了咱们好几个人,弟兄们都红了眼,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另一个搭腔道,“你知道什么,那个人把刘爷都给绑起来了,厉害的很呢,刚才小柱子跑去通知主子去了,我看这事儿有点闹大了。” 等两人走过去,东黎躲在阴影里琢磨了起来,听他们这么说花少好像还没有出门,看来我还得找个地方再等等了。 待到四下无人,东黎看到十步开外有一处花丛,花丛旁放着一口养金鱼用的大水缸,水缸后边就是墙,而中间的间隙足以蹲下一个人,东黎看准了地方就猫了过去,水缸的大小真好能把自己的身形挡住。 就在东黎藏好还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见十几个手持刀抢的恶奴簇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垂花门里冲了出来,年轻人边走边骂,一行人快速的向前院奔去,几束火把一时间将不大的小院照的锃亮。 东黎暗道好悬,看样子,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花少了吧,东黎不放心,又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再出来以后,才快速向垂花门摸去。 当东黎摸着墙根前进的时候,正好发现院墙上因为美观开出了两三个花型窗洞,东黎便将目光探过窗洞观察正院里的情况。 墙的另一边是一条回廊,横穿东西,连接着东西厢房,回廊的中间就是垂花门的门庭,一个小童正站在里面打瞌睡,看来花府里面的戒备并不算森严。 宽阔的大院少说也有十丈来宽,院内寂静无人,正房的中堂很大,没有亮灯,应该是是花少的房间。而账房先生住的西厢房却有火烛闪耀,好像是也被惊醒了。 正在东黎犹豫要不要从狭窄的窗洞里钻进去的时候,西厢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布下人装束的瘦老头迈步走了出来,老头的光头,在月光下亮的足以映出人影来,尖尖的下巴让整个人都显得尖酸刻薄。 老头冲门口的小童挥了挥手,可是小童也许是睡着了,没有反应,老头大怒,尖声叫骂了起来,这一骂更让东黎觉得此人一定是个极度刻薄之人。 小童被骂醒,赶忙跑到老头近前连连作揖。 “六太爷,我知错了,是我贪睡没看好门,求您不要责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东黎偷听到这里,大概也猜出来了,从相貌到小童的称呼,此人必定是那个花少的表叔,叫六叔的账房先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二十一章 银库 东黎趁着小童离开门口,赶紧欺身进了垂花门,躲在了门后,继续偷听两人的对话。 六叔又责骂了小童几句,转而忽然说道,“刚才我回屋琢磨了半天,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出的蹊跷,你赶紧去门外找少爷,叫他带些人回来,不要所有人都跑到外面去。” 小童称是,赶忙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东黎听到这里咬牙暗骂了声老狐狸,这要是真让小童跑去通知花少,自己的计划也就泡汤了,看着小童越走越近,东黎暗自决定,下手截胡。 小童受了训诫,不敢怠慢,慌慌张张跑去通知花少,就在穿过回廊走进垂花门门庭之时,正要迈步出门,突然身后出现一条手臂,像蟒蛇一样紧紧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小童顿时下颚难张,喉舌难动,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来。 东黎单手握拳,在小童脑后轻轻一敲,就让他两眼发黑,晕了过去。东黎下手有分寸,不想伤及无辜,不过这小童一时半刻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东黎做完这些,看到小童与自己身材相仿,忽然灵机一动,将昏睡的小童拖到门后,轻轻的放了下来,门庭正好遮挡了六叔的视线,他将小童的衣服扒下,穿在了自己身上。 做好这一切,东黎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发狠,随即学着小童的步伐,迈步进院,低着头向西厢房走去。 六叔此时还没有回房,正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等小童回信,忽然看见小童又步履匆匆的赶了回来,不由得恼羞成怒。 “叫你去把少爷叫回来你怎么还不去,自己折回来干什么,少爷呢?你皮又紧了是不是。” 东黎没有答话,趁六叔叫骂的时候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停住,东黎猛地一抬头,盯着面前的六叔诡异的笑了起来。 “他呀,回不来了。” 六叔正在气恼,等那个童子抬起头来,才借着透过窗棱的微弱灯光看清了东黎的样貌,六叔顿时心说不好,惊怒之下腮边的两撮胡子竖立了起来。 可还没等喊出口,就听见“嘭”的一声,顿时觉得胸前似有千斤之力,猛贯而来,自己的胸膛之内,也伴随着“噼啪”的骨裂之声。 “扑通”死尸栽倒在地,东黎诧异的收回了铁拳,自己真的没想取他性命,没想到,这刁老头竟然这么不禁打。 东黎蹲下身,试了试六叔的鼻翼,早已没了气息,这下可让东黎犯起难来。这可如何是好,金库钥匙的下落自己还没打听清楚,六叔竟就这般咽气了? 东黎一边埋怨自己大意,一边责怪起地上的六叔来。“花门镇百姓受难,你也是始作俑者,你死的不冤。” 东黎无奈,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他蹲下身在六叔的腰间摸了摸,并没有找到钥匙,东黎又闪身进了西厢房,确定屋内无人后就开始翻找了起来。 六叔为人尖刻吝啬,自己的屋内却是无比的奢华,各种珊瑚珍珠绫罗绸缎看的东黎眼都花了,房间太大,东黎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儿,心中急躁,忍不住汗就下来了,要这么找下去,到天亮也未必找得到啊。 东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脑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坐在六叔那张黄花梨的太师椅上,环视着屋内细细的琢磨了起来。 “这么尖酸刻薄的人,他会把钥匙藏在哪里呢?出门就穿仆人的衣服,家里却如此奢华,哪里是他最有可能放东西的地方呢?尖酸刻薄” 东黎忽然一拍大腿,对啊,如此尖酸刻薄,放在哪里他都不会放心,那他一定是放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东黎又向门外躺在地上的六叔看去。 东黎走上前去,又将六叔浑身上下搜了一遍,终于在左脚的靴子里找到了一把半尺来长,镀着金漆的钥匙。 应该就是它了,一般的钥匙怎么会有人舍得镀金的,哈哈,东黎不禁笑出了声。 既然找到了钥匙,还是抓紧时间吧,不知道齐远那里还能拖多久,东黎把六叔拖进屋内,掩上房门,便没再看多看一眼,对他屋子里的那些个又沉又大的宝贝也没多大兴趣,那些东西既不好携带,也不好出手。 东黎径直冲到了中堂的门口,他在正院折腾了半天,早就猜到院子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别人了。 中堂的门虚掩着,应该是刚才花少走的匆忙,又仗着没人敢进自己的屋子,况且还有六叔守在外边,所以大意间忘记上锁,东黎也不客气,推门就进,中堂屋里一片漆黑,东黎又拧开随身的火折子,四处打量了一番。 进门就是堂屋,宽阔的大厅摆的尽是上好的红木家具,东边是卧室,西边被隔出一个单间,房门紧闭,还上着一把小锁,应该就是银库了。 东黎并没有着急去开银库,而是先粗略的在堂屋里转了一圈。 花少住的这间堂屋比起六叔的西厢房又奢华了不止一个档次,到处都是金钩玉坠,绸幔珠帘。更别提什么前朝古董,宝器文玩了,粗略一看就连门帘子都用的是上好的蜀锦。 虽然极尽奢华,可东黎看完还是摇了摇头,胸无点墨,这是东黎对花少的评价,光是看看他房间就看的出来,虽然房子够大,宝贝够多,但是大而无当,布置的毫无章法。 借着火折子的火光,东黎研究了一下银库外门的那把小锁,这把小锁的锁眼明显比东黎从六叔身上得来的那把钥匙还要小了一圈。 刘班头并没有说过外面还有一把锁,不过没有关系,东黎都懒得再去多看一眼,这样比筷子还细的锁栓,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砸开。 东黎扯下蜀锦,包好了锁头,单臂较劲,铁拳猛挥而下,“啪嗒”锁头落地。 东黎推开门,用火折子往里照了一照,发现门里边是不大的一间小屋,屋里摆着一张木桌和一把交椅,桌子上还放着一盏油灯。看起来不像银库,倒像是记账用的房间。 屋子的窗户被十几根铁条封了起来,而另一边的墙壁则呈现出黝黑的颜色,东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黑黝黝的墙壁,“当当当!” 铁的?嘿嘿,八成就是这里了,这就是那个银库的大铁门吧,这工艺还真是了得,一扇铁门竟打磨的滑不留手,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是一扇大门来。 火折子的火光渐渐微弱,东黎怕烛光太亮,有人进院会引起警觉,正好桌上有盏油灯,东黎点起来试了试,豆大的光辉果然比火折子亮些,又不至于透过窗纸被屋外察觉。 东黎一手端着油灯一手在铁门上摸索了起来,整扇铁门像一面墙壁一样横在眼前,听敲击的声音可以肯定,这扇门已经厚实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铁门外边并没有锁具,锁头应该是镶在了铁门里面。 “花少这小子,为了守财可真够下本儿的啊。”东黎暗自诽腹了一句。 东黎端着油灯看来看去,大概看出铁门有两扇,可找了半天只有左边门上有个把手,借着微弱的灯光,在门把手的下方,东黎终于找到了锁眼。 那一刹那,他拿着钥匙的那只手还是忍不住激动的抖了一下。 从东黎决定夜潜花府的那一刻开始,这一晚就经历着之前想也不敢想的惊心动魄,而现在终于要看到了结果,自己如何能不激动? 东黎将镀金的钥匙轻轻的插了进去,钥匙毫无阻碍的没入了锁眼,随着钥匙的转动,咔吧一声金属的脆响,让东黎的心不禁狂跳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月下美人 东黎双手颤抖着想要试着拽开铁门,然而此时,铁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东黎楞了一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前推后拽,左拉右扯,那扇铁门却像长在一起一般,毫无开启的样子。就在前一刻,东黎还满怀惊喜,可如今,这个事实就像三伏天兜头一盆冰水般,让他瞬间傻了眼。 东黎就这么不信邪的折腾了半天,终于力竭,一屁股坐在桌旁的交椅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到底是怎么了?钥匙完全对的上啊,为什么打不开呢? 自己和齐远忙了一宿,如今眼看即将得手,居然出现了如此诡异蹊跷的事情,东黎满腹沮丧。 他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半晌,末了终于下定了决心,如今自己已经在花府中停留了很长的时间,齐远在外边也未必能一直拖住他们。 为今之计,只有再仔细查看一遍,若是还打不开银库大门,那就只好放弃,直接除掉花少走人。虽然不太甘心,但是为了大局考量也不得不放弃了。 毕竟,为花门镇的老百姓惩奸除恶,才是首要任务。 东黎深吸一口气,默念苍天保佑,端起油灯又开始对那扇铁门仔细研究起来,果不其然,东黎左看右瞧,终于在没有把手的那扇门上又找到了一个锁孔。 锁孔的位置跟另一扇门上的钥匙孔对应,而且大小也差不多,东黎将钥匙插进了这边的钥匙孔试了试,只刚插进一半便卡住了。 嗯?原来是这样,得用两把钥匙才能开这扇门吗。这样的结果让东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说明自己今天恐怕打不开这银库了。 虽然东黎认为花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不得不说,他也是个守财的天才,这样的防盗方式,也不知那小子是怎么扣着脚指头想出来的。 回想起今天刘班头提供给自己的诸多情报,基本准确无误,如今自己栽在这里,想来他也是不清楚内情。 看起来,一定是花少和六叔一人掌管一把钥匙,外人如何猜的到?这一老一少两个守财奴还真是奸猾无比。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东黎还未死心,另一把钥匙肯定是由花少保管没错的,而当初刘班头的确信誓旦旦的说过,花少身上并没有那把钥匙。 他是花少的身边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看错,那就说明钥匙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东黎没有犹豫,转身穿过堂屋冲进花少的卧室,仔细翻找了起来,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钥匙就藏在这里,但是还是要试上一试的,费尽了周折,还要空手而回,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东黎在花少的卧室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所有的瓶瓶罐罐,大小盒子全都翻出来看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任何钥匙的影子。 当东黎把书桌上最后一本书扔在了地上,没有发现任何的夹藏之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花少的那张花梨木大床上,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东黎走到近前,正准备拨开散乱的床幔从枕边开始找起的时候,突然一声幽怨而又缥缈的叹息声从薄纱床幔中缓缓传来。 这一声哀怨,让东黎顿时头皮发炸,油灯一个没握稳,咣的摔在地上,本人也差点一个跟头向后栽了过去。 “你不会杀我的,对吗?” 似是一句温柔的哀求,轻轻的回荡在耳边,让心惊肉跳的东黎顿时感觉浑身酥软,慢慢放松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棂蔓延进屋内,一名素衫浅裹的少女正半依半偎的靠在床头,目光如盈盈秋水透过帐慢薄纱,注视着站在床边的东黎。 这一刹那的凝视,看的东黎心中忍不住狠狠地一颤,他虽是半大小子,但男女情愫还是早有开蒙。 月下美人,轻纱遮目,遂让东黎忍不住又偷瞟了两眼,顿时脸颊发烫,赶紧低下了头。 “我,我杀你干嘛,我不伤害女人的。” 东黎显得手足无所,低头嘟囔道。 少女松了口气,挑开帘栊,挪身下床,站在了东黎面前,水蓝色的罗裙轻扬,浮起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东黎这才真正看清了少女的面貌,明眸皓齿,黛眉轻弯,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堪称绝色,东黎一时间看的有些失了神。 “你在找什么?” “这个”东黎楞了一下,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难道直接告诉人家自己是贼? 看到东黎尴尬的神色,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玉手一指东黎,柔声说道。 “你是来偷东西的吧?” 被少女一语道破,东黎瞬间有心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没想到自己进了花府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而今却在一个女人面前扭扭捏捏。 少女似乎看出了东黎的心事,“没关系,你要什么,我帮你找。” “啊?” 听到少女这句话出口,东黎不禁有些脑袋发蒙。 “但是你要带我走”少女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能进来,一定也能出去的吧,带我走,好吗!” 少女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啊?” 东黎越听越傻。 少女看东黎还是没明白,便有些生气。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这儿的人,我是被他们抢来的,我让你救我出去呀。” “哦哦,明白了,没问题。” “可是” “可是什么?” “你不怕刚出了热窑,又掉进火坑吗?我,我可是贼啊。” 少女浅然一笑,更觉妩媚。 “你不会,你是个好人。” 东黎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又把头轻轻的低了下去。 看着东黎接二连三的囧态百出,少女捂嘴又笑了起来。 “刚才谢谢你呀。” “刚才?刚才谢我什么?谢我不杀之恩?这还要谢呀。”平时一向机灵的东黎此时如同变成了榆木脑袋。 “呸”少女脸颊微红了一下,犹豫了一番,还是诚实的说了出来。 “刚才那个花少本来想对我用强,幸亏你们出手了,外面弄的那么大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调虎离山吧。” 这少女冰雪聪明,居然一语点破了东黎的心机。 “嗯,还有一个兄弟在外面帮我,虽然是为了求财,没想到却能顺便能救下你,看来就算找不到钥匙也无所谓了。” 东黎此时也不再隐瞒什么,直接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蓝衣少女。 少女点点头,“刚才你在院里杀了那个老头我都看见了,看你进来我很害怕便躲在床上,没想到你居然最后才发现我,幸好你人还不坏!” “对了,我叫诗怜,你叫什么?” “我叫东黎,你,真的不是花府的人?”东黎怕中了圈套,又追问了一遍。 诗怜有些气恼,但为了逃出虎口,只好耐下心跟东黎解释。“当然了,我是来蓟州探亲的,谁知道七八天前路过这里借宿,碰上了这个恶霸,把我强行抢过来,软磨硬泡了许久我都没答应他,也许是今天他没了耐心吧,幸亏碰上了你。” 诗怜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像你这样能把别人耍的团团转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这样吧,我帮你找东西,你相信我,好吗?” 东黎的确怀疑过这个叫诗怜的姑娘,被她这么一说,一时间倒有些惭愧。 “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反正今天晚上的计划失败了,我们这就直接走吧。”东黎意识到要救一个女人出去的时候,便放弃了进入银库的想法,毕竟救人要紧。 “你真的不找钥匙了?也许我知道在哪呢?”诗怜浅浅一笑,逗弄的说道。 东黎瞬时瞪大了眼睛,“你真的知道钥匙在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十三章 黄金入囊 “我不确定,也是猜的,但是找找也无妨,万一找到了呢?” “在哪?”东黎忽然又有了些期许。 “你去把卧房的窗户打开,看到房檐底下那个燕窝了吗?你上那找找看。” 东黎跟着诗怜的指挥果然找到了房檐下的那个燕子窝,东黎没再犹豫,从屋里踩着桌子攀到窗外,伸手向燕窝里摸了去。 这是个陈年破旧的燕窝,鸟儿早已弃巢而去,当东黎摸到插在燕窝中的一根冰凉的金属的时候,寂静已久的心情顿时翻腾了起来。 诗怜看到东黎一言不发又跳回到屋内,满是关心的问道。 “找到了吗?” 东黎嘴角一咧,张开手掌,手上赫然露出一枚金灿灿的钥匙。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才来了七八天吗?” 诗怜不禁也得意了起来,右手拨了拨垂下的三千青丝。 “厉害吧,其实我也是猜的,之前我一直被关在东厢房,有一天早晨我从窗户里看见太阳照在堂屋外面的那个燕窝上闪闪发光,我就留了心,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东黎感激的看了看诗怜,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本来以为自己救了别人,没想到反过来又被这姑娘帮了一把。 时间紧迫不容东黎多想,他便赶忙拉着诗怜来到银库门口,诗怜也是第一次见到花府的银库,着实惊讶了一番。 两人点亮一支蜡烛,一人手持一把钥匙,按照东黎的吩咐,一起插入了银库的大门,随着卡卡两声脆响,东黎抓住把手两臂一用力,银库的大门终于被缓缓的拉开。 东黎借着烛光走进银库,他的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这是一间长宽只有一丈左右的小屋,银库左墙的木架上只有一半摆满了银元宝,而右墙的木架上却是空空如也。 这银库怎么空了一大半,只大概粗略的数了一数,这里的银子也就五六千两的样子,花府的家底怎么会这么空呢? 诗怜却不像东黎那般镇定,看到如此之多的银锭忽然觉得有些眼花,扭过头来便问东黎,“这么多的银锭,你要都带走?” 东黎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据我所知,这五年来花少从镇上搜刮来的银子和倒卖人口挣的银子万两都不止,再加上他们家家底丰厚,最后却只剩下这么点钱,看来是他姑父从这里分走不少银子吧。” 东黎从腰间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来,铺在了地上,“能拿多少拿多少吧,他马上就是个死人了,留着也没用。” 东黎正在猫着腰往自己的包袱里使劲塞银子的时候,诗怜站在身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笨,这么重的银子你能拿走多少。” 东黎回头看到诗怜正无奈的看着自己,而她的另一只手,指向了东黎一直都没有发现的银架后方,那里正静悄悄的躺着一只精巧的木盒。 只见诗怜轻轻的掀开了盒盖,盒子里顿时金光四溢,竟然是满满一盒的金元宝。 东黎惊讶的接过盒子掂了一掂,这盒金元宝怕是足足有二百两,一两黄金市价十两白银,自己如果光拿银子,沉死也拿不走两千两啊。 也不知怎么了,在诗怜姑娘面前,自己尽是出丑,东黎暗骂自己一声笨蛋,红着脸谢过诗怜。 “嘿嘿,就它了。”东黎盒子放进自己的包袱里,把原来那些银元宝又丢了出去,二百两的分量,自己刚好背的动,又不影响带着诗怜逃出去。 东黎收拾停当,和诗怜一起准备离开,至于剩下的那几千两银子,东黎根本懒得一晒,土财主就是土财主,这点银子还没有被东黎这种真正豪门出身的子弟放在过眼里。 走出银库后,东黎犹豫了一下,将两把钥匙丢在了银库里,又反手带上了铁门了。 “咔吧”机簧响动,两扇铁门又死死的锁在了一起。 诗怜好奇,“你这是干嘛?” “我们除的掉首恶,却杀不尽贼人,他们若想再拿回这些银子,得好好费一番功夫才行。”东黎淡淡的回答道。 诗怜越发的看不透这个一身侠气又透着几分狡诈的半大少年了,不过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我来的时候是钻地道过来的,但是你” 东黎上下打量了一眼肌如玉透,蓝衫轻飘的诗怜。 “但是走的时候还要带你,那个地道你是钻不了的,而且花府的恶奴现在都集中在前院大门,回前院找那条地道风险太大,所以咱们还是换条路吧。” “你想好了?我们从哪走?” 诗怜听说不用钻地道,感激的盯着东黎问道。 “后院有扇后门可以出府,只不过那里住着很多杂役和下人,现在外面闹得那么凶,他们一定也都没睡,不过没关系,挡路者死,怎么样,敢不敢跟我闯一闯。” 东黎说道这里,眼神里透出一股狂热。 诗怜彻底被东黎这番话震惊了,这样的年纪,却有如此气魄,试问天下能有几何?眼前这少年,必非池中之物。 诗怜想了想,缓缓说道,“既然我已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你,那便跟你闯一闯又有何妨。” 东黎点点头,在中堂之上取下一口宝剑来,看了看剑锋,还算上品,便拿在手上,待会儿若有不测冲杀起来,多件兵刃也是好的。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凭着东黎记在心中的那份花府地图,穿过东侧的便门,朝后院走去。 这时的东黎已经不想再躲躲藏藏了,也是因为带着诗怜这样的美女也实在是藏不住,东黎索性嘱咐诗怜走路大方一些,穿过后院就是后门,若是侥幸,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两人左转右拐来到后院,发现这里的景象陈旧的不像是花府一般,门窗少有完好无损的,房顶上的瓦片也是补了又补,看来花家对下人果然是抠门,只是每间房里的灯都亮着,还有几人在院中踱来踱去,果然都还没有入睡。 诗怜紧张的拉了拉东黎的衣袖,东黎回过头来温柔一笑。 “没事,跟紧我就好。”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院中的下人们正在等前门的消息,突然看见两个人走来,以为是花少传了什么吩咐,赶忙迎了上去,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少年,还拉着花少爷前些天抢来的那个美人,不禁都大为吃惊。 东黎刺啦一下拽出宝剑,高声喝道。 “闲人回避,挡我者死。” 让人诧异的是,这些下人看到东黎如此阵仗,只愣了一愣,顷刻间如鸟兽散,丝毫没有抵抗,纷纷跑回自己的屋内,紧闭房门。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东黎也傻了眼,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诗怜起初那眉间皱起的一簇乌云也终于散了开来,嫣然一笑。 “定是那花少对下人太坏了,人家不肯为他卖命吧。” 东黎不置可否,正好自己也不想伤及无辜。 二人没有多说,赶紧快步穿过后院,直奔后门,正当东黎二人离后门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突然从门旁的一座小瓦房中跑出来两名恶奴,两人一身酒气,怀抱腰刀,扯着嗓子叫骂到。 “什么人在此放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十四章 速诛首恶 这后门有两名恶奴驻守,东黎早就从刘班头那里打听清楚了,心中已有准备。 东黎再怎么也是武学世家出身,自小杂七杂八的学过两手,螭龙一段的实力还是勉强够的,况且经历过搏命见血,疆场厮杀,这样的恶奴哪怕再来十个,东黎也不以为惧。 只见东黎更不答话,没等恶奴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冲左边一人举剑便刺,东黎的功夫,在齐远这种行家眼里只是业余,但对付这些醉汉,却是手到擒来。 恶奴饮酒在先,东黎突袭在后,于是一招之内,一剑封喉,贯穿脖颈,随着身后诗怜一声惊呼,身在左侧的恶奴当场血溅三步。 东黎更不拔剑,松手抽身,一个转身就转到了右边恶奴的身侧,先解决掉一个,剩下的这个东黎就更不怕他了。 右手边的恶奴大惊,瞬间吓得酒醒了大半,赶忙想要抽刀迎敌。 东黎已经打了先手,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恶奴的腰刀刚刚抽到一半,东黎的龟背撞金龙牙爪立掌为刀,横劈恶奴肋下三寸。 龙牙爪尖虽无利刃,却有锋芒,只听咔嚓一声,火光四溅,东黎一掌之下,砸弯了半截腰刀,连带着扭曲的腰刀,猛击在恶奴肋下。 只听见一声闷哼,恶奴栽倒在地,眼看不活。 两个恶奴连喊都没有喊出来便已归天,而身后的诗怜一双纤手紧捂着樱唇,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东黎戾气之盛,就连自己也有些吃惊,也许是对这帮恶人深恶痛绝吧。但无论如何,终于逃出生天。 东黎来到门前拽开门栓,向外探头望了望,过了这道门就算逃出了花府了,门后是一条小巷,跟花府东边的那条巷子是相通的,右手边直走应该就能找到来时的那三间养马的茅屋小院了。 东黎脱下龟背撞金龙牙爪,收入皮套之中,也不管诗怜被吓得一直傻愣在那里,抓起她的手就冲出了府门。 现在东黎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赶在下人们跑去通知花少之前,先到花府前门,只有知道自己安全归来,齐远才会动手除掉花少。 若是被花少事先察觉,躲进府中,事情就复杂了。好在后院的下人们暂时被吓得不敢出门,自己应该有机会先到一步 齐远拉着诗怜在小巷中狂奔,诗怜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反正上了贼船,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但愿东黎真的如自己所想,是个好人吧! 七拐八拐,只凭着东黎出色的方向感,很快就看到了那间来时的小院,两人冲进院中,东黎松开诗怜的玉手,动身去解拴在草棚中的两匹快马。 好在马鞍马具都挂在墙上,东黎从小对此道颇为熟悉,只一会儿功夫,便马扣连环,准备停当。 “你会骑马吗?”东黎扭头问道。 “人家可是女孩子” 诗怜无奈的摊了摊手。 东黎点头,挑了匹栗红色的马,捋了捋马鬃,翻身上鞍,向后坐了坐,又将旁边那匹姜黄色马匹的缰绳系在自己的马鞍上,俯身向诗怜伸出了手。 “上来,我带你。” 诗怜有些尴尬,自己一向淑女,从来不肯骑马,况且和他人同乘一匹,只是现在不容多想了,只好握住东黎伸来的手掌,被一把拉上了马背。 诗怜坐在东黎的身前,忽然间有些恍惚,赶紧埋下头,想要努力的藏起自己已经羞红了的娇颜。 身后的东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他,只想着和时间赛跑。 “驾~”一声呼喝,两人跃马而出,身后还带着一匹空马,东黎的马术那是从小玩出来的,自然精通,双腿轻夹马肚,把马骑得又快又稳,百十步长的巷子几乎是闪眼而过,几息之间就冲到了花府热闹的大门口。 这时的齐远还正在和刀疤脸假情假意的讨价还价,“五千两蝇子,不能再少了,刚才你们偷袭俄,所以俄要再加一千两。” 而刀疤脸急的直出汗,跟齐远这里耗磨了半天,虽然自己这帮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却不见这小子有半点倦意,刚才有个手下的伙计忍不住冲上去还被一刀给劈了回来。 而坐在门口的花少也是怒容愈胜,越来越没有耐心等下去了,正当花少站起身想要招呼刀疤脸过来责骂几句,忽然看到东边的巷子口冲出一红一黄两匹马来。 红色的那匹马上坐着两人,而坐在前面的那名少女,兰衫兰裙衣袂飘飘,宛若仙女一般。 “诗诗怜!” 就在花少大为吃惊的刹那,齐远也瞟到了马上的二人,东黎与齐远眼神交汇,随即扯住缰绳,旋马嘞停。 东黎大喊一声,“齐远,速诛首恶,咱们走了。” “得嘞!” 齐远看到东黎平安归来,心中大喜,正好自己快装不下去了,跟这帮孙子演戏还真他妈累人。 面对这两个突然冲出来的陌生少年,花府的所有家奴都傻了眼,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突然见齐远飞身上前,直逼刀疤脸而去。 刀疤脸想躲,可齐远是什么水平,焉能让他躲开,单手一伸就扣住了刀疤脸的脖子,五指一较劲,“咔吧”一声就扭断了他的脖颈,刀疤脸眼皮一翻,眼看着就没了气息。 “哄”围观的恶奴们顿时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包围了半天的少年武功居然如此强横,场上局势一时大乱,有的恶奴想趁乱一窝蜂的涌上来乱刀砍死齐远,有的人此时却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跑才好了。 齐远闪身避过几把飞劈下来的钢刀,反手抽出了刀疤脸腰间的佩刀,对着惊慌失措转身欲走的花少瞄了一眼,暴喝一声。 “畜生,花门镇的父老乡亲们托我取你的性命来了!” 只见齐远手腕上青筋暴起,猛然将长刀投掷而出,刀似流星,划过众人头顶,直奔花少而去。 花少想躲哪还来得及,噗的一声,霎时血雾升腾,长刀当胸透过,巨大的力道将花少带的飞了起来,狠狠的钉在了花府的大门之上。 在花门镇为恶一方的花郎,至此,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首恶被诛,众人如鸟兽散,齐远没有多看四散奔逃的众人一眼,瞧了瞧钉在大门上的一动不动的花少,满意的点了点头,隐忍多时的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齐远转身向绑在树上的刘班头走去,本想放他一马,再看绑在树上的刘班头,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窟窿眼儿,哪里还有一口活气? 大概是刚才场面太乱,漫天乱飞的刀枪被齐远躲了过去,被捆着的刘班头却没能躲过去,这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昭昭了。 此时的花府门前,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热闹,众恶奴早已散尽,只剩下丢在地上的火把在静静的燃烧着,东黎驱马来到齐远近前,看了看留在当场的这几具死尸。 “齐远,你可真行啊,看来这下咱们总算能给花门镇的老百姓一个交代了。” “嘿嘿,那是当然,我这儿好说,可是你呀,叫你去抢银子,你怎么还抢了个姑娘回来” 齐远早就看到了东黎马上的这位绝色美女,只是刚才事急,一时没来得及问。 可他这一问,却把马上的一对儿男女臊的面红耳赤。 “你个缺心眼儿的,胡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金刀血未干》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夜赴陈陵 东黎怒视了齐远一眼,赶紧将诗怜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齐远听完不住的坏笑,把东黎拉下马来,躲到一旁冲他挤了个眼神。 “你小子,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让你碰上,居然还带回来个大美女,啧啧,不像我,只能站在外边打苦工。” 东黎老脸一红,正想驳斥几句,而马上的诗怜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悄悄话,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突然发声质问道。 “喂,你们两个要聊到什么时候,还走不走了。” 东黎正好就坡下驴,赶忙说道,“对啊,咱们赶紧走吧,想必陈陵郡的郡守很快就会得知这里的情况,咱们不要在这儿磨蹭了。” 齐远也点头同意。 “只是,我们去哪儿呢?” 东黎想了想,“诗怜,你家住在哪?你探亲的路上没人陪你一起的吗?” 诗怜叹了口气,“本来是有一个婆子和一个马夫在路上陪我的,可是花少那个家伙抢了我之后就把他们赶走了,我家是雍州的,你们知道怎么回雍州吗?” 东黎和齐远面面相觑了半天,一时语塞。 心说好家伙,雍州离这儿可不近,这可怎么办?既然把人家救下了,总不能丢在半路上吧,何况诗怜又是这么文弱的一介女子。 正当两人为难的时候,齐远突然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以前听我大哥说起过,他有一个交情不错的兄弟就在陈陵城,好像还开了一家镖局,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经远镖局,据说实力不错,咱们可以去找他,让他们护送诗怜小姐回雍州。” 东黎听完点点头,“是个好主意,只是咱们现在去陈陵城是不是有点冒险?” “怕什么,只要把诗怜小姐托付好了,就咱们两个人,想去哪去哪,他陈陵太守能把我们如何?”齐远有些满不在乎。 东黎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便回头看了看诗怜,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只见诗怜默默不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那就这样,现在已经将近四更,等咱们赶到陈陵城,应该刚好能够入城,咱们还是尽早找到镖局,把诗怜托付好,才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东黎说道这里便不再多聊,解开系在马鞍上黄马的缰绳丢给了齐远。 两人翻身上马,东黎嘱咐诗怜抓好鞍环,一夹马肚,和齐远一同纵马向着镇外的官道,飞驰而去。 “你的骑术这么好?”齐远在马上侧过脸来惊奇的看着东黎。 齐远从小就喜欢骑马,父亲还曾经专门从草原找来非常优秀马术师傅对自己进行教导,就连大哥对自己的骑术也是自愧不如的。 没想到这一路下来三人星夜兼程,东黎居然没有落下半步,一直稳稳地和齐远并排纵马飞驰。齐远后来还刻意提快了速度,想暗暗的跟东黎比一比,竟然最多也就快了半个马头而已,要知道东黎的马上还坐着一个诗怜呢。 其实东黎也是有些成心的,虽然如今家道中落,可毕竟名门之后的傲气从没堕了,齐远武功比自己强自己是认的,可骑术却不是比拼力气,东黎也是自小练习,不想自己在这方面输给齐远。 “嗯,凑活吧,多日不练有些生疏了。”东黎也扭过脸来,冲着齐远一挑眉毛,两人会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俩真是够了!”诗怜坐在马上忍不住抱怨起来,要不是腾不出手来,她早就好好的赏东黎几记拳头了。 诗怜还是第一次乘马,本来就有些害怕,没想到两人越骑越快,吓得诗怜死死的抓住鞍环,一路都没敢撒手。不仅如此,自己柔弱的身躯也被颠的有些受不了了。 东黎看了看齐远,对着诗怜很抱歉的说道,“那我们慢点吧!”两人这才放慢了马速,好在离天光放亮还有些时间,他们离陈陵城也不远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终于身下的马匹没有那么颠簸了,诗怜在马上松了松肩膀活动活动身子,忽然问道。 齐远抢着说道,“我们?我们当然是游侠了。”东黎听完笑而不语。 诗怜颇有些不以为然,“你们做的事情的确让我佩服,可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自称大侠的。” “你!”齐远心生闷气,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大不了几岁,却这么数落自己。 “好啦好啦,我们两个其实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闲人而已。”东黎怕他们吵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 “哦?你们从哪来?准备去哪儿啊?”诗怜对东黎的态度明显要温和的多了。 “我们都是蓟州人士,去哪儿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是先在蓟州逛逛吧。”东黎还是很实在的回答了诗怜的问题。 “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雍州吧,你们救了我,我让家父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好不好?”诗怜眼中突然闪烁起柔光,略有恳求之色。 “额”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东黎才硬着头皮回答道,“其实我们在蓟州还有事要做,我父亲在一次外出时下落不明,我是出来寻他的。” “哦,是这样啊。”诗怜顿感惋惜。 “那你们住哪啊,等我回去我让父亲一定给你们府上送份大礼去。” 东黎淡淡一笑,“我们哪有什么府上,四海为家罢了。你不要那么客气啦,救你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想求什么回报,咱们相逢即是有缘,日后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东黎说道这里,诗怜也不好再追问下去。看着东黎轻松的表情下,隐约总有几分抹不去的坚毅和厚重。心想,这个少年,一定背负着什么东西吧。 就这样,齐远和东黎嘻嘻哈哈的互相攀谈着昨夜各自的经历,诗怜在一旁听着,也时不时被逗得掩唇偷乐。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赶到了陈陵城的东门,城门前已经有三三两两附近镇上的村民守候在那里了,看来像是准备赶在清晨进城卖菜的。 三人下得马来,找了一个城门口的茶摊坐下,为了照顾往来的行人,店老板早早就煮上了清茶,店门口的笼屉上还蒸着些面食点心。 东黎先叫诗怜进茶棚坐等,他和齐远两人商量了一下,牵着马找到一个僻静的郊外,拆下了马具,一挥鞭子将两匹马放走了。 两人徒步回来后,齐远点了壶茶坐下,又要了两盘点心,三个人一同吃喝起来。 “老板,这陈陵城一共几个城门啊?”东黎端着茶杯询问道。 “哎呀,客官,您是头一次来我们这里吧。”茶铺老板很是热情,“要说咱们蓟州郡县的城池标准的建设一般都是四门,可咱们陈陵城不一样,老百姓能走的只有两个门。” “为什么?”齐远有些诧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