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第七十九章 搬运工 查旋片刻的回神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毕良野,除了他没有人跟富少歇对着干。 若富少歇在黎西这种死法的情况下公布和离,很明显就是情杀。 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手下搞在了一起,富少歇定是不会忍,以他的脾气,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明帮的杀戮不少,可也不能这般大张旗鼓,黎西就算在家里再没有地位,也是黎明豪的女儿。 不说是多棘手的事情,最起码对富少歇此刻的名声不好。 他肯定要给黎明豪一个说法儿。 再加上富国渊刚离世,明帮和倾帮的元老难免不会有出现异心的,一旦让他们有了借口,易主他们倒是没那个本事,毕竟富少歇不是白给的,可提出些什么条件从中取利,是完全可能的。 因为如今正是明帮有最乱动机的时候。 如果真的是毕良野做的,那么他的目地意在是让富少歇分心,从而无暇顾及到他的货物。 查旋此刻是这么想的,呵呵,看来毕少帅的每一步都算计的很精确呢。 她想起当日打牌,次长太太口中的一句话,形容毕良野:从来不吃亏! 现下这样看,打算的如此精细,可是真的没吃亏。 但富少歇没有和离成,查旋的心就有些沉了。 就算是她再明事理,也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这点就是她的小心眼儿了,饶是分析事情再透彻,心中的那点小心眼儿也要出来作作祟。 她身子往前探了探,想要钻到富少歇怀里,可富少歇没动,反倒是将她身子扶正,盯着她的眼睛说:“不好奇是谁杀的吗?” 他声音幽深闷沉,脸上面无表情,查旋判不清楚喜怒。 头顶的灯光照的他脸上泛了些阴恻恻的冷意。 查旋警惕了。 她都忘了这些都是她自己想的,还没有问过是谁杀了黎西。 她很配合的问出口:“是谁杀的?” 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她说的这句话,嗓音空飘的强烈,甚至嗓子眼儿里面含了一口口水,以至于声音还多了些颤抖。 倒更像是紧张时发出来的声音。 富少歇没说话,琥珀色瞳孔深深的陷在查旋的琉璃眼中,足足几分钟。 查旋也被迫看着他,可她看不清楚富少歇眼中的含义。 好似层层叠叠化不开的森林浓雾,模糊又虚无。 两人之间的这种反常,从查旋接触了毕良野之后就有了。 她曾以为是她自己多心的原因占的更重一些,做了亏心事,她心虚。 就连同上次在春香楼,两人的选择也就是不了了之,避而不谈。 是因为查旋觉得自己亏心,和富少歇倘若出现的亏心会相抵,所以她没有深究。 但不代表这种无声无息的反常,也可以叫做隐晦隔阂,是不存在的。 查旋此刻无比确定,多心的人绝不是她自己而已。 她调整了心中的仓惶,再开口,声音便镇定了不少。 “怎么不说?” 既然富少歇问到如此,查旋便迎上去。 如若有些话要真的说开才能解隔阂,查旋也该斟酌拣选合适的话语,逃避似乎不是办法。 富少歇看着她,竟然溢出了一丝笑意,淡淡的,像是有些落寞失神,而且他的面色始终没有缓转。 他伸手将查旋抱到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过一阵子,和离的消息就会出来,再等等,现在还在丧期。” 他光明正大的岔开了话题,没有继续坚持方才即将呼之欲出的些什么话语。 是了,富国渊刚去,探讨这些,委实不合适。 查旋亦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也不再提了。 她不紧张吗?她难道不害怕富少歇跟她当面对质些什么吗? 她和毕良野第一次温泉之后,是想过这个问题的。 那将是一场不可预见的灾难,就她对富少歇的了解来说,富少歇说不定会掐死她。 夜里,又下了一场暴雨。 大概到了雨季,天空中的雷电甚至照亮了整片苍穹,似乎可以和白昼媲美。 查旋从打了一次闪电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富少歇醒来安慰她一次,她窝在富少歇怀里。 但两人没有说话,查旋也没有听见富少歇的呼噜声儿。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 房间内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瓢泼大雨在无情的拍打着地面、窗沿、屋脊…… 这种天气在润城来说,每年都有,大概要持续到初夏。 不同于江淮的梅雨,润城是海边港口之城,虽然也潮湿,却没有那般湿黏,雨后的润城会清爽很多。 这几日,何掌柜给阿升针灸后,阿升的身体恢复的很迅速。 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 何英碍于何掌柜在,有了很多收敛,否则真的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阿升了。 查旋偷偷的问过何英,是不是心仪阿升? 不知道是何英害羞还是怎么的,竟然说不是。 可她说起阿升的时候,脸蛋都红了,本身的肤色就黑,这一红了之后就更黑,看的查旋笑话了她几句。 谁知何英却说:“阿升哥心里有人。” 查旋多聪明啊,跟何英说:“别瞎说,阿升就是不愿意说话表达而已,赶明儿我问问他。” 何英有些犹豫,也有些喜出望外,但她仔细想了想后说再等等。 查旋没勉强。 阿升对于查旋的喜欢,查旋自己知道。 可阿升从来没说过什么,查旋也就不好找他说什么,阿升的性格又比较腼腆,倘若查旋贸然说出什么话,反倒是让阿升难堪,甚至会认为查旋瞧不起他。 其实,查旋也挺难做的。 如今阿升要是真的能和何英在一起,查旋是高兴的。 两个人都比较善良,阿升不喜说话,性格内向,何英正好跟他相反,还挺般配的。 至于何掌柜,查旋估摸着他大约是不反对的。 别看老头现在没松口,他还是留了活口的。 要是真不同意,他肯定立马带何英走了,哪里还会自己也留在这里做考察。 五月初八的晚上,芦寒沙打来了电话,确认明天晚上的事宜,她要派人来拿明帮手谕。 查旋早就准备好了,让芦寒沙的人明天傍晚来拿。 明天傍晚富少歇有饭局,不在家,比较稳妥一些。 查旋估量很久,毕良野应该纯粹就是为了走货,不可能和富少歇真刀真枪的血流成河。 因为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谁也拼不起。 毕督军才刚易督半年,此刻是稳定根基的时候,绝对不会挑起战争。 当然说的是现在,倘若日后发起战争,那么谁也说不准了。 她心中确认他们不会伤人,还有芦寒沙的保证,所以才会将手谕给他们。 这几日,富少歇忙着处理各种事宜,晚上很晚才回来,查旋一整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儿。 黎西的死因为登报的原因,黎明豪痛哭却不敢面对富少歇,只能是掩面恨铁不成钢。 富少歇没有对黎明豪展现过多的情绪,只说日后有事情开口。 他说的是客套话。 黎西的死闹的满城风雨,黎家的脸都没了,自然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富少歇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他们怎么还敢求富少歇帮忙。 黎家成了润城的笑话。 而简兮珍是死在家里面,佣人都看见的。 谁都可以作证简兮珍暗害查旋,所以简家掀不起什么风浪。 简兮珍在娘家的地位,要不是她能和富家拉上关系,恐怕都没人愿意看见她。 而原本她嫁的是富少荣,再加上简兮珍人品不行。 富家本身就没有给予她太多的帮助,所以对于简家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尤其还是在跟黎家相比的情况下。 简直好太多。 当然外界的流传也不少,富国渊这一没,家里面的女眷同时少俩,查旋的名声就越发不好听了。 其实以前,那些人就愿意嚼舌根说查旋会不会跟富少歇有点什么,毕竟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查旋从不理会,她过的好就够了,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也不能给堵住。 富少荣自从富国渊和简兮珍走后,一直住在家里。 查旋整天见不到他的人,他好像也不出房门,要不是每日佣人送去的饭菜都被他吃干净了,查旋还真怀疑怕他出点什么意外。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家里面如今就剩下他们三人了。 查旋将原本的佣人也换了不少,将别馆里面的佣人叫回来一半,其中就包括麦嫂和青芽。 以前,她和富少歇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别馆的佣人就需要用自己的人。 如今,虽然没有对外界公开,可家里面最起码是都知道的。 加之上次毕良野承认了他在富公馆安插了眼线,所以查旋大换血,筛选佣人的时候格外精心。 原本富公馆的内房近身伺候的人全部调到外房,内房伺候的人全部都是查旋自己的人。 她要用心的和富少歇展开日后的美好生活,也要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这段时间以来,其实富少歇都没要求查旋做过那事儿。 这是两人有史以来坚持时间最长的一次,大概接近一个月。 富少歇没提,每天都在忙,查旋也就没提。 夜里的时候,她只是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也没有张口。 以前她会撒娇,会主动解开他的衣衫,主动的摩挲,甚至伸出小蛇尖儿勾引他。 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跟八爪鱼一样的黏在富少歇身上。 可如今,她却没有在做。 大概两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渡期。 她没有感觉到富少歇又怀疑她什么了,只是感觉到富少歇每天都很忙,比以前还要忙,几乎不停的忙。 回到家里的时候,富少歇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那么她就懂事一些。 初九傍晚,麦嫂通传有人找查旋。 查旋就知道是芦寒沙的人来了。 她从抽屉里面拿出那份文件,还拿了一个小盒子。 正是当日毕良野给她指环时候的那个蓝色小丝绒盒子。 既然要还回去,就连盒子也要还回去。 大有衣袖都不想沾染味道的意思。 做过的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力所能及的擦掉残留星星点点的痕迹。 哪怕是擦不掉的,也还有时间,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 可当她到达后门的时候,她握住盒子的小手儿蓦然间就攥紧了。 她没想到芦寒沙亲自来拿,因为芦寒沙说的是派人。 派人的话,查旋就想直接将这枚戒指让人还给毕良野。 可眼见到来人是芦寒沙,查旋快速将拿着丝绒盒子的手背在了身后。 她不想通过芦寒沙还给毕良野。 这不是等于告诉芦寒沙,查旋在乎了吗? 因为看了芦寒沙的耳坠子,所以要还回去,还给指环砸破了,连带着自己的手指。 这些说出来都会让人家笑话。 芦寒沙也一定会这样想。 所以查旋不想。 她站在门口,双手都背在身后看着芦寒沙,面色无常:“芦小姐怎么亲自来了,怕我食言还是给了你假手谕?” 芦寒沙轻笑:“哪里的话,查夫人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只不过是怕下人怠慢了,所以我才亲自来的,查夫人不要多想。” 她上次大约是因为赶在富国渊的丧期,所以故意穿了一身黑色。 今日就换了,一身天水碧色鱼尾旗袍,袖口是时下流行的灯笼袖,仪式感蛮重的。 其实她的长相清丽,穿些素样子该是更为合适一些。 这种造型太过夸张,倒有些不太适合她了,抹掉了她原本的仙气儿,反倒有些土。 查旋很平静的看着她,人家说的谦卑有礼貌,查旋再说点儿什么就会显得更刻薄。 查旋短暂的思量,没和她唇枪交锋。 将右手背在身后,伸出了左手:“给你,芦小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查旋表现的一如往常冷傲,公事公办。 可芦寒沙像还是看出来了什么似得,虽然伸手接过查旋手上的东西,眼神却是不住的朝着查旋的身后看。 眉目间思索着,以至于接查旋东西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查旋觉得她好笑,怎么跟个狗一样,好奇心这么重。 “怎么,芦小姐不满意,还想要点别的?” 查旋倨傲的扬起了整张小脸儿看着她,轻蔑的不可一世。 算是半开玩笑,半警告。 芦寒沙面露尬色看着查旋笑了笑,不过她好像真的想到了什么,目光直接亮了一下,又朝着查旋背在身后的地方睃了过去。 她知道了。 查旋知道芦寒沙一定是想到了这枚扳指,不然不会有这种恍然大悟的期待。 查旋这回彻底拉脸了,冷冷的看着她,仿若结了千年的冰碴。 上一次,芦寒沙炫耀她的耳坠子,查旋没办法,总不能从芦寒沙的耳朵上面把耳坠子给薅下来。 可今天不一样,这枚扳指就目前来说还是属于查旋的。 她芦寒沙凭什么有这番虎视眈眈的觊觎? 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对峙。 一旁老杨树上面的鸟儿也忽然没了声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机警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期待发生点什么。 芦寒沙先开口,目光依旧盯着查旋身侧:“查夫人是否还有别的东西需要给我?或者需要我转交?我都可以代劳的,毕竟……” “没有!” 查旋直接打断她这番鲜廉寡耻的话语,没留一点情面。 芦寒沙能开这句口,可见她的心里有多么希望要这枚扳指,亦或者说她心里面有多强烈的希望毕良野和查旋能够再无瓜葛。 可她开口,就错了。 这东西现在是查旋的,并不是毕良野的。 就算是查旋要和毕良野划清界限,也应该是查旋单独和毕良野谈,而不是经由芦寒沙。 她居然开口要,她也太拿她自己当盘菜了。 难不成她以为毕良野派她来提了条件,她就真的是毕良野的夫人了?有权利要求查旋在做些什么了? 芦寒沙也抬头,面色微冷看着查旋。 “我以为查夫人有东西要我转交,所以我才问问,我……” “芦小姐很闲吗?” 芦寒沙没想到查旋再次打断她说话,面色有些挂不住了,也有些生气。 像上次在圣西尔酒店的时候一样,芦寒沙生气的时候,眉目间那丝仙气儿就没有了。 再加上今天这身盛装仪式的衣裳,整个人土的要命,这会俨然成了荷塘中一支莲藕,绿中仿佛带了些泥土。 她佯装没有在意查旋说的话,问了句:“什么?” 查旋歪头轻笑:“你听懂了。” 小人儿笑的狡黠,笑的猖狂,笑的倨傲。 和芦寒沙那日嘲笑查旋的时候,笑的那个眉飞色舞不同。 查旋笑的资本很足,而芦寒沙笑的大有小人得志的风采。 芦寒沙没说话,显然查旋不准备跟她客气。 可她还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眼珠子总是不自觉的瞟向查旋身侧。 查旋反倒是将整个手臂都背到了身后,她也不说话,就看芦寒沙急不急。 这下芦寒沙不看了,她原本想透过缝隙看看,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思肘了片刻后说:“查夫人知道我和少帅的关系吧?” 查旋一听,她这是换了套路了吗? 很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 芦寒沙差点吐血,脸色瞬间飙红,查旋这番回答,给她噎到了。 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初。 到底是江淮的头牌,拉了脸子要是不能游刃有余的转圜,可怎么伺候人呢。 “手谕这件事情,算是查夫人和少帅彻底再无瓜葛不是吗?” 查旋不语,依旧笑着看她耍宝。 芦寒沙接着说:“既然这样,查夫人不该归还应该归还的东西吗?” 她说的很直白。 查旋也没必要给她好脸:“看来芦小姐很闲,可我早跟你说过,我跟你不熟,没有熟络到可以随时攀谈的地步,芦小姐前几天来,是为了通知我兑现诺言对吧?” 芦寒沙点头。 查旋继续:“那么今天来是为了取回诺言,我的诺言是对你家少帅承诺的,芦小姐只不过是个搬运工,我可没见过码头的搬运工敢朝卖家要些什么额外的费用?你家主子许了吗?怎么,少帅养不起芦小姐,需要芦小姐出来自赚费用?” 查旋这番话说到这里,另一层意思就明显很多了。 芦寒沙的面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查旋继续道:“可芦小姐在想赚外快,我也跟你说过,我并非君子,你怎么就非要黏着我?你觉得我好你这口?” 芦寒沙的面色已经彻底垮了。 可查旋没准备停:“芦小姐跟着你家少帅什么时候来的润城我不知道,可在这润城,还真没有人敢从我查旋手中要些什么东西,什么是应该归还的?什么又是不该归还的? 更何况,该不该归还好像都不想你这个搬运工说了算的,若芦小姐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是你家少帅让你要回的,那你就让他自己来要。 否则我不希望再从芦小姐嘴里面提醒我任何东西,任何事情,是应该归还的这种话语,我查旋虽不及督军府权势显赫,也不会赖着人家要东西。” 查旋丝毫没有给芦寒沙留余地,话锋句句戳到了芦寒沙的要害。 她也没有给查旋留余地不是吗? 查旋可没忘记她上次的嘲笑。 若说查旋十八年来遭受的唯一一次嘲笑,便是上次芦寒沙给予的,她不可能不记仇。 而且今天,完全是芦寒沙自找的。 查旋对于上一次芦寒沙的嘲笑本来想忍了的,毕竟她觉得自己做了让人家有可嘲笑的理由。 可今天不同,可谓是上天给机会,芦寒沙自己硬生生的往枪口上撞,查旋若不反驳她,她还真的是想将那日嘲笑查旋的样子在做出来一遍。 那可不行,查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此刻的芦寒沙显然已经被查旋说的彻底没了优雅姿态,清丽的脸颊强忍着怒气,没有对查旋破口大骂。 她没那个胆量。 可她没有动地方,可能是想等着查旋转身的时候看看查旋的手? 她还挺聪明的。 也知道查旋的脾气,会说完话直接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查少夫人可不要怯场啊 查旋没兴趣猜芦寒沙是不是想等在原地看看她的手。 她直接转身离开,同时也转过了自己的手臂,没给芦寒沙留一点机会。 动作之灵敏,另她身后的芦寒沙彻底震惊了。 大抵没想到查旋如此意气用事。 芦寒沙越是想看,查旋就越是不给她看,气死她。 小人儿手中紧紧握着盒子,连同那根受了伤的大拇指握的紧,她也没觉得疼了。 这可不是她不想还回去,这种情况,她若是给了芦寒沙,就成了另外意义上面的妥协,查旋绝对不能妥协。 上一次芦寒沙提出让查旋兑现承诺,查旋完全是在震惊中完成了哪一系列的对话和抉择。 直到过后很多天,乃至现在,查旋也不能说是真的完全走了出来。 但绝对不会再给芦寒沙第二次嘲笑她的机会! 查旋的好战因子因那天的仓促自尊而处于芦寒沙的下风,没有得到发挥。 可小人儿今天正常了,就绝对不会再将刀柄让别人有机可乘。 她回到房间后,想将小丝绒盒放在了抽屉里面。 只能等以后。 或者她想了想,要不要等明天? 明天毕督军寿宴,去了肯定能碰到毕良野。 查旋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失神了。 好似那个贱人一直纠缠,缠到查旋已经习惯了。 她都忘了,现在他们两清了。 他自然是不会再来纠缠她。 那么她也没有借口再去还给他了。 想到这些,查旋随手将丝绒盒子扔了进去,动作没半点温柔。 房门的吱嘎声截止了屋内的一切光亮来源,小丝绒盒子却在发亮,透过抽屉的缝隙,迎合着窗外透进来刚刚升起的月色,皎洁的光辉熠熠耀眼。 跟芦寒沙纠缠这大半天,此刻都过了晚饭点儿了。 查旋索性也不想吃了,没心情。 春芽跟着她劝了她两遍让她吃饭,最后一遍的时候查旋火了,转身对青芽说:“是不是闲的,说了不吃就不吃,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照理说青芽该害怕亦或者委屈的。 就像最开始查旋买她的时候,说她几句,她就哭的不行。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别馆和佣人们混熟了,知道了查旋的脾气,反倒笑咯咯的继续劝查旋:“大小姐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饿到嘛,我最近新学着做米粉,我做的特别好吃,你尝尝呗,帮我评价评价?” 查旋发现这青芽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啊,还敢要求她做点啥? 青芽笑嘻嘻的接着说:“大小姐你不是喜欢偶尔吃那种辛的吗?我这个米粉上面淋了红油子,还有你喜欢吃的花豆,脆脆的,还有鲜虾丸和鱼丸,还有……”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烦死了,去拿来吧,在唠叨下去你都成了老太婆了。” 查旋被春芽说的口水泛滥是真的,根本忍不住了。 春芽一听查旋吐口,高兴的差点没飞起来,连连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小丫头似乎长高了一些,身体也比之前结实了,跑起来跟飞似的。 查旋望着春芽的背影,没由来的也笑了出来。 这小丫头有心了。 她这般劝查旋无非就是怕查旋饿到,知道说什么能够勾引住查旋的胃口,还说的惟妙惟肖的,查旋挺开心的。 身边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哪怕只是佣人,是不是从心眼里面在关心,每个人都是能感觉到的,查旋也不列外。 原来富公馆中的那些佣人,怕是怕她,可没有几个是从心里面真正关心查旋的,查旋自己都知道。 如今麦嫂带着青芽她们来了之后,查旋在家里面待着也就放心多了,也轻松多了。 以前她总往外面跑,是因为家里面冷冰冰的,在家待着好没意思的。 如今,这里才算的上真正的成为了她的家。 没过多久,青芽端过来一碗米粉。 她没吹牛,真的很好吃,查旋吃到根本停不下来,要知道,查旋对吃食可挑剔呢。 而且还会自己控制,尽量不多吃。 可她在吃青芽这碗米粉的时候,几乎连头都没抬。 青芽就在一旁看着她笑。 挺温馨的。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富少歇回来了。 查旋趴在床上百~万\小!说,富少歇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富少歇身上的酒味强烈刺鼻,虽然他的人看起来没事儿,但只是凭味道,查旋就知道他喝了不少。 富少歇酒量很好,查旋基本没见他醉过。 小人儿赶紧下床扶着他,娇嗔的埋怨他:“怎么喝了这么多啊?我去让人给你做碗醒酒汤。” 她想把富少歇先扶到床上再离开,结果富少歇压根不动地方。 站在原地顺势把查旋搂进了怀里,搂的很紧,查旋甚至有些喘不动气。 他的身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全身都是滚烫的,虽然酒味刺鼻,但混合着他独有的清冽味道,查旋没反抗,伸手小手臂也紧紧的搂着他。 “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放水洗澡好不好?” 查旋说话声音柔柔的,学着平时别人哄她时候的话语,她也在哄富少歇。 富少歇虽然酒量好,但他以前有的时候会故意和查旋耍酒疯,像是故意博得查旋的注意似得,有点幼稚。 查旋就要哄他,不然会被他折磨死,他喝了酒力气尤其大,小蝌蚪也不出来,查旋求饶也没用。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没有说话,但他的大手不老实了。 查旋能感觉到睡衣内某一处燃起了火光,她内心是期盼也有些紧张的。 毕竟,两人太久没做了。 她的心里也有隔阂,也怕富少歇多想,挺五味杂陈的。 富少歇指尖飞舞,查旋的呼吸猛的一下子提高了,就听见他在她耳畔呼出了带着热气的声音:“想我吗?” 他喝酒了,语气照比平时软了许多,没那么强硬,也有点撒娇的意味。 查旋的小脸顿时红了,耳根热热的,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声儿“嗯。” 得到了回答,富少歇在顷刻间将查旋的腰肢儿揽在怀里,收的紧紧的。 他动作很快,如猛虎之势,查旋吓了一跳,呼吸也跟着错乱了。 天旋地转间,富少歇将查旋抵在了门板上,没有一点预兆,展开了狂热的吻。 查旋没来得及反应,所以眼睛也就还没来得及闭上。 可当她刚想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发现富少歇皱紧了眉头。 她的心“哗”的一下子凉了几分,也忐忑了几分,也生疑了几分。 她有一种猜忌,是不是富少歇知道了她和毕良野的事情?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久没碰她,此刻还皱了眉头? 她脑中思绪飞转的功夫,嘴上的无力被富少歇觉察了。 他微微眯眼,看见的是查旋满眸心事的哀伤。 他吻的更用力了,直接掐住了查旋的小下巴在她的唇边爆粗口:“小骚货,到底还要不要我?” 这话他虽然说得猖獗,如同他往日的那般倨傲,想要看查旋心甘情愿的沉浮,但查旋听到的更多是他话语中埋藏起来的些许忧伤和可怜。 她的心蓦然间像是经历了狂风暴雨后的洗礼,好像突然间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造成了多大的后果。 她的眼泪下来了,昏暗光线的照耀下,更像是莹亮的露水。 她瞬间反扑富少歇,席卷覆灭似的吻了上去。 她要他,也爱他,这个她生命中第一个爱的男人,她曾经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她认为这辈子不会做的事情,那些都是爱情的印记。 在她和富少歇在一起之后,富少歇也找过别人,那个时候查旋的心里是痛苦的,纠结的。 碍于她没有光明正大的名分去管着他,她也不知道富少歇对她的心思。 对少个日夜她都是在猜测和揣摩中度过来的。 她不会低三下四的要求他什么,因为查旋有她自己的骄傲,她的爱情包括她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是求来的。 她用自己的真情和人格魅力,所有的风情万种,所有的天真烂漫,所有的,她认为所有的她能付出的,她全都做到了。 终于赢得了富少歇世界中的独一无二,和时时刻刻的在乎。 富少歇总是吃醋查旋出去跟别家公子和咖啡,其实也是查旋故意给富少歇制造的紧张感。 富少歇说她是个百变的小妖精,叫他总也吃不够。 查旋想自己是配得上这句话的,她的用心应当值得。 如今,不能因为她一时的误入歧途,就叫富少歇也体验那种无力又纠结的痛苦,所以她要他。 而且她也心疼,心疼那样倨傲猖狂的富少歇会说出这句话,她很心疼。 查旋并不温柔的扯拽着他的衣服,急不可耐的吻着他。 富少歇在感觉到查旋热切的回应后,怔楞了片刻继而抱着她倒在了床上。 没多大一会儿,空中的衣袂交织飞扬。 曾经熟悉的山川脉络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喷薄的朝阳,而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 食髓知味的源头是爱情,而爱情的升华一定是结合,最后在到达灵魂。 查旋和富少歇正在经历的是第二阶段,也是甜蜜却很容易脆弱的阶段。 甜蜜起来会胜却人间无数美好,可若是脆弱起来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不过今晚的查旋和富少歇还好。 一夜春色,两两成双,三生延绵,四翻暮云,五啼破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夜的美好竟让次日的天空万里无云,多日以来的阴雨天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 查旋和富少歇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昨晚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叫嚣,也没人上来打扰他们。 久违的富少歇醒来时宠溺的看着查旋的眼神出现了。 查旋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到富少歇琥珀色的瞳仁静静的盯着她,幽深迷人。 她先是惯性反应吓了一跳,接着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唰”的一下子钻到了富少歇的怀里,她害羞了。 富少歇的这种眼神最让人害羞,和毕良野的那种勾魂摄魄的骚气不同。 富少歇盯着你的时候,会叫你自己就想脱光了衣服给他看,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他也太过猖獗,没耐心,让你脱你就得赶紧脱。 而被毕良野盯着你的时候,你则是想躲,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挑情,但你的心里却又不是想真正躲开的,可能还期待着毕良野会来将你的衣服给粗暴的撕开,他会吊着你,吊到你欲火难耐,吊到你自愿上钩为止。 富少歇见查旋害羞,心情很好的大笑了几声儿,随后道:“吃饱了害羞了?都不记得吃相多难看了是吗?” 查旋哼唧着拿小拳头捶他胸口:“谁叫你给人家饿到了,现在还要嫌弃人家吃相难看。” 富少歇没接话。 刹那间的安静最让人心慌。 查旋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是不是踩了雷? 可她仔细想想也没说错,她觉得可能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富少歇抓着她的小手儿把玩她的手指头。 “今晚毕督军过生日,你跟着我出席吗?” 他突兀的开口。 终于来了,这句话这些天富少歇从来没问过查旋。 查旋其实有几次想问出口,换作平常,她随便闲聊太过正常。 可她仔细一想,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也就选择了回避。 按照她的性子,该不喜欢去参加这种场合才对,所以她坚持没问。 她没抬头,依旧窝在富少歇怀里嗡嗡:“我跟着你出席,那样好吗?” 小人儿精着呢,先探探富少歇的意思。 富少歇声音无异:“没什么好不好的,迟早别人也会知道,你还在乎这个?” 查旋不知道富少歇这句话算不算是试探,她还没摸准。 “我才不在乎呢,只不过老富刚走,有闲话对你也不好。” 这个她说的也算是实情。 如若富少歇真的是试探,就该从她的这句话听出来她有些不想去的意思,像是为了不想去而找的有些冠冕的推脱借口。 富少歇放在她脑后的胳膊打弯抓起了她的一缕秀发把玩。 半晌,他幽幽的开口:“去吧,不怕,你也好久没出门了,今晚去热闹热闹,有我在呢。” 查旋顷刻间松了一口气。 富少歇这样说,就是他让她去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心去了。 不然,她的强烈要求,就会显得太过刻意。 她搭在富少歇腰间的小手臂加紧了力度搂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嗡嗡道:“好,我听你的。” 算起来,这是查旋第二次去督军府。 第一次她记忆犹新,似乎也是从那次打开了和毕良野日后不断牵扯的瓜葛。 今晚的再次相聚,大有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的意思呢。 两人起床洗漱,查旋跟富少歇说:“我们今天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好不好?” 富少歇看了看她,笑说好,听你的。 富少歇平日里一袭黑衫,用他的话说,黑衫方便也舒服,他不喜欢穿的太板正,喜欢随意一些。 他穿黑衫的时候,明帮东家的气势十足,狠辣又猖獗。 不然,富少歇的肤色有些白,穿些别的颜色会给他拉的随和几分。 不像毕良野,查旋每次见他,他的军装扣子都扣的严丝合缝的,也不怕热死他。 可富少歇参加晚宴总不能也是一袭黑衫。 而且,查旋这样选也是有小心机的。 她挽着富少歇出席,一定会引发所有人的闲言碎语。 与其让他们猜来猜去,还不如富少歇和查旋用行动告诉他们,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然后这些人呢又不能怎么样。 会选择在沉默中享受震惊,总比窃窃私语要好。 还有就是,查旋也有私心让毕良野看,让他清楚查旋始终是富少歇的。 查旋今日选的是一条深祖母绿色的江缎旗袍,比普通的祖母绿色还要深几个色调,不被灯光打的话,绿色就泛着点幽幽的光芒,绿的不明显,为着配合富少歇嘛,他喜欢深色。 流线剪裁形状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有特别的形状,长度到脚踝,袖子是八分袖。 领口是比较矮一些的元宝领,恰巧能露出一半的玉颈。 不同的是从领口的斜襟出一直到侧腰后方,是一只同色手工绣上去的凰。 颜色可能是稍微比旗袍的颜色略微淡一些,还有就是乔秀的绣工好,哪怕是同一个颜色,也会一眼就让人看见这只凰。 而且它的形状很特别,前身看到凰的三分之一,后身看到凰的三分之一,中间那部分会随着查旋走路时的摆臂动作时隐时现。 所以不管是做工还是设计都很别出心裁。 跟富少歇出门,查旋需得穿的保守一些,又不能太过普通,所以这身旗袍算是很得体的选择。 富少歇的衣服则是跟查旋的旗袍配套,一身祖母绿色的西装。 两人的肤色都很白,这种暗色系的祖母绿更显肤色,镜中的两人看上去真的是金童玉女形容最为合适了。 查旋因为这身旗袍比较显气质,就把头发也挽起来了,不然披着头发和这身旗袍不搭。 晚宴八点钟开始,富少歇带着查旋六点多出了门。 毕督军过生日嘛,富家准备的贺礼也不能寒酸了。 富少歇准备的是一对郎窑双耳红瓷瓶,毕督军权势显赫,大家送东西重在心意。 奥斯汀小轿车里,查旋依偎在富少歇身边,美滋滋的。 其实也算是心里踏实,这大半年来,如今算是查旋最安心的一天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些什么,都过去了。 他们到达督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督军府门口的宾客不算太多了,估摸着来的都比较早,给毕淳海过生日,不敢迟到。 查旋随着富少歇一下车,正巧碰到了次长太太。 眼尖的次长太太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胖胖的脸上全部都是震惊。 不过她也是聪明人,再加上她之前也不是没怀疑过,很快转圜了面色,笑嘻嘻的赶过来:“查夫人,好久不见了啊,如今您愈发标致了,看看您这皮肤多好啊。” 她照例奉承着好话,一如既往的圆滑。 富少歇上前示意查旋挽着他,查旋便朝着次长太太一笑:“多谢赞美,我们先进去了。” 富少歇不喜欢次长太太,尤其是上次她送侄女的事情,让富少歇更反感,所以查旋只得婉拒她。 次长太太也害怕富少歇,连忙笑着点头:“啊,啊,你们先,你们先。” 查旋颔首微笑随着富少歇的步伐缓缓前进。 他们俩都能感受到来自身旁无数的目光。 有诧异、惊讶、合不拢嘴、窃窃私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都在意料当中。 查旋转头看富少歇,富少歇朝她扯动了嘴角,笑的不可一世:“查少夫人可不要怯场啊!” 他在激她! 查旋娇嗔仰头,笑的明媚勾魂:“笑话,斗完这些,我晚上回去还要吃你呢。” 富少歇被她逗笑了,琥珀色的瞳仁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精光。 可不知道为什么,查旋看到他的这个笑容,竟有一瞬间的失神,照例,富少歇会骂她一句来调侃的,如今的深沉,到叫她……有些恍然了。 今日的督军府金碧辉煌的,比起查旋第一次来,今日的屋内装扮更是要华丽很多。 富少歇和查旋刚迈入正厅,正厅当中的人开始呈持续状逐渐减低了声音,直到最后慢慢地彻底的变成了鸦雀无声。 饶是查旋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种阵势给吓到了。 她挽在富少歇臂弯里面的小手儿蓦然间抓紧了富少歇的衣服。 正厅内大概静了几秒钟,接着又缓缓的恢复了此起彼伏的嘈杂攀谈声。 大家的反射弧都还挺长的。 富少歇在查旋的小手儿上面拍了拍:“紧张了?刚不是答应我了?” 他拍查旋的动作和富国渊以前拍的动作不同,少了些那种厚实感,也可以叫做安全感。 也可能是在这总场合查旋这是第一次被富少歇拍着安慰,还不习惯而已。 她撒娇似的往他身上拱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取笑她,人都会紧张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清心寡欲 随着富少歇和查旋入场,渐渐的有人开始过来和富少歇打招呼了。 不过大家都很精,没有人会傻了吧唧的过来问富少歇“你怎么和查夫人在一起了?” 甚至走过来的人看向他们两个人的眼神也没有一点带有探寻亦或者是不正常的样子。 这让查旋的心也逐渐放开了,衣香鬓影间,查旋含笑站在富少歇身旁,是从未有过的贤惠样子。 以前查旋跟着富国渊出去应酬,总是一副清冷孤傲面孔,因为她讨厌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有点像看动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都觉得老夫少妻不和谐,总归是让查旋觉得不舒服,也很生气。 后来富国渊说不在乎,人活一辈子哪能看别人的眼光呢,自己开心,自己活得清楚最重要。 查旋说知道,但她就是改不过来。 而且她倨傲惯了,可能这也算是个缺点。 查旋还好,最起码她只是对她不喜欢的人倨傲,可有些千金大小姐那股子瞧不起人的劲儿可是要胜过查旋好几倍呢。 今儿就不同了,她温婉起来,真叫人大吃一惊。 像一个美丽的瓷娃娃,叫人不敢碰,不敢触摸,美好的只能观看,或者想把她捧在手心里面保护起来,娇弱的让人爱不释手,可不同于她平时跟个小辣椒似的样子。 尤其是这身祖母绿颜色的衣裳,给她平添了很多沉稳之气。 比如相距他们不远处的少帅大人正看的一脸意味不明。 毕良野今日穿的是军装,那恢宏的气势挡都挡不住,隔着人群也一眼就能够看见他。 查旋看见他了,不过她未曾撇过头。 甚至在和别人点头交谈间,连余光都不曾往毕良野那边看去。 如若是视线必须经过他所在之地,查旋会自动将他和空气隔离开,仿佛他就是透明的。 说白了就是她的眼里没有他。 她不看他,可不代表他不看她。 毕良野此刻正一步步朝着查旋这边走来,查旋能感觉得到。 因为她能看到毕良野沿途过来的一路都在有人给他让路,他就跟个螃蟹一样,横着走的,旁人生怕碰到他似的。 青草的烟香霎时间袭来,查旋胸腔提了一口气。 当毕良野出现在面前,她就不好不看他了,所以她调整了呼吸,很平和的看向了他。 然而毕良野并没有看她,而是对上了富少歇的眼神。 “富少的心伤还没过去吗?特意穿了这个颜色。” 他一出口,真的很想叫人痛打他一顿,他居然调侃富少歇衣服的颜色。 查旋的小脸瞬间垮了几分,这衣服可是她选的。 查旋自己心虚会想到她自己和毕良野给富少歇带了绿帽子的事情,顿时心情就阴云密布了。 后悔怎么选了绿色,到叫毕良野有了调侃富少歇的借口。 她有些担心的瞟富少歇,果然富少歇的脸色不是很好,开始泛白就是他生气的前兆。 他看了毕良野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毕少帅还是这么爱管闲事,看来还没管过瘾?” 查旋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很机警的竖起了耳朵。 毕良野吊儿郎当的嗤笑,低头抿了抿嘴唇,随后道:“难道不是富少给我的机会?让我表表情义?不是所有的闲事我都愿意管的。” 查旋有些回过味儿来,但不确定,是不是在说黎西? 绿色除了她自己,能给富少歇的人就是黎西了,而黎西和张楠九那样的死法,明面上谁都认为富少歇被带了绿帽子。 富少歇还说人不是他杀的,这么一看,真的是毕良野杀的? 查旋想着这些的功夫,富少歇也笑了,刚毅的两腮滚动明显,好像咬牙了。 “少帅的脸皮愈发厚了,我可没那么大方到要给你机会。” 他语气玩笑,可话说的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语调虽然很轻,却暗藏戾气。 查旋秀美微蹙,她没有明白富少歇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毕良野出手要陷害富少歇的名声,趁机打乱富少歇的安排,想要保证他自己出货吗?什么意思?谁给的机会? 毕良野没说话,再看向富少歇的时候,眼眸微眯,似乎透露出了冷箭。 富少歇自然不甘示弱,微扬下巴,满脸猖獗,眉目间仿若有种胜券在握的嘲讽。 查旋没看他俩,都知道他俩此刻在用眼神对决。 因为她很明显的感受到周遭一圈冷气升腾,好像她上次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站在寒冬飒裂的风霜中一样,骨头缝都要被冻裂了。 不只是她,连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能感受的到,大气不敢喘,有的人躲开了,没来得及躲开的也都佯装举着酒杯低头。 没人正视他们,都怕惹火烧身。 毕良野和富少歇的仇,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家谁都得罪不起,所以只好装鸵鸟。 留在这里观看的都算是胆子大的,也可能是想看热闹的,至于走开的也可能是事不关己的,也可能是聪明的。 查旋低眸看向地上的某一处,捶在身侧的那只手,小手心儿里面全是汗。 她没有搞清楚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就很心慌。 她担心会不会给她和富少歇刚刚缓释的关系雪上加霜。 这时,毕良野移动目光看向了查旋。 “好久不见,查夫人。” 他调转枪口了,醇磁的嗓音还是那般迷人性感,光是听他的嗓音就会让人怀孕似的,再加上他这会儿似乎故意给嗓音加了料。 查旋感觉自己喉咙口发紧,猛然沉气,淡定开口:“您好,少帅。” 语气平淡,甚至比对待平常人还要冷了三分,一如她对待那些她看不上的登徒子没半分差别。 毕良野脸上的表情微妙了,倒是没恼,像是氤氲着笑意又像是没有笑意,眼角浮起了浅浅的两丝纹路,辨不清心思。 而富少歇的表情就很好了,不可一世的看着毕良野,也没说话,而且他神色缓和了很多,没有方才那般紧。 灯火辉煌间,气氛迷之尴尬。 恰巧毕督军由乔秀挽着从不远处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大家的注意力也全部被吸引过去。 查旋也转头,转头的瞬间略过毕良野那双锋芒犀利的眸子,她的全身还是不自主的紧绷的一下。 三个人明明没说几句话,可却机警的让人乏累,像是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样,关键是还没分出胜负。 最要命的是查旋自己还没明白他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好像她处在两军交战处,可能曾经是两军当中的细作,后来她失忆了,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想再做,可两军却都不同意,她就很迷茫也很纠结。 查旋心不在焉的望着远处的乔秀,又想起了富国渊。 她跟富少歇小声儿说:“你知道吗?” “刚知道。” 他懂查旋说的是乔秀。 查旋便没再多说,场合不合适。 毕督军今日也是一身军装,器宇轩昂。 查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以为他要比富国渊年轻很多,后来才知道他们两个一样大。 不知道是不是毕督军常年混迹沙场的原因,他的身姿挺拔程度要高于富国渊好多,看起来至少会比年轻十岁的样子。 富国渊虽然也很有魅力,但年纪很明显,而且富国渊的长相丝毫不像个帮派大佬,很儒雅,所以人称富先生,也是一袭布衫,身材有些发福,胖胖的,给人安全感。 而毕淳海不是,透过他的着装就能看的出来他的身材很好,魁梧硬朗,很有男人味儿,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 其实如今这样看,乔秀和毕督军还是很般配的。 两个人都透着成熟韵致,也很养眼。 乔秀一身黑色法兰绒旗袍,贴身流体裁线,领口镂空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项链吊坠,奢华又尊贵。 她笑的很美,乔秀本身也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就是成熟而已,和查旋站在一起,倒更像是查旋的姐姐。 今日的乔秀更美,不同于那日查旋在富国渊葬礼上见她的样子。 今日的乔秀雍容华贵,满脸都是喜气优雅,看得出来,她很幸福。 毕督军站在正厅中央讲了一番话,热情客套,随后大家就随意了。 出乎查旋意料的是他没有特别介绍乔秀。 查旋以为这种场合毕督军带着乔秀出席,该是有意介绍给众人的吧,毕竟上次她还偷听到毕督军要娶她呢。 人群中,乔秀似乎看到了查旋,好像是淡淡的笑了笑。 可查旋没看清,灯光太晃眼,她是真的没看清,再加上之前毕良野来过,小人儿心情不太好,导致她此刻的脸上面无表情,也移开了视线,没有朝着乔秀的方向继续观看。 富少歇撇头摩挲着查旋的小脸:“不高兴了?” 查旋点头:“有点儿。” “因为乔秀?” 查旋又点了点头。 富少歇轻叹了口气:“难得你有这份心,可也要人家自己愿意,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查旋也明白是她自己心里太执着了,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侍者走过,富少歇给查旋拿了杯水果酒:“你喝这个,别喝太多,知道嘛?” 查旋喝多了很麻烦,富少歇会遭殃的,一整晚光伺候她了,没算完的时候。 小人儿抿嘴笑笑:“少喝点呗,又不花咱家的钱,不喝白不喝。” 她又开始调皮了,惹的富少歇想笑又很无奈,痞痞的低着嗓音骂了句脏话,招呼侍者给她换了杯香槟。 查旋的调情也挺别具一格的,最起码很对富少歇这幅狂拽的脾气。 逆来顺受的骚浪激不起富少歇心中的半点涟漪,一本正经的俏皮暗示到更像是查旋在调戏他,他很受用。 查旋看着他答应让她喝香槟,还高兴的朝他飞了个眼儿逗逗他,那副机灵相是最勾人的,富少歇的脸色直接佯装怒了:“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儿啊,否则老子忍不住了出丑。” 查旋低头咯咯的笑着。 “哎呀,富少,好久不见啊!” 公鸭嗓的声音打断了查旋和富少歇之间的小调情。 查旋闻声抬头,眼前是一个油腻腻的大胖子,几乎谢了顶,满面油光,大腹便便,有点猥琐。 富少歇淡笑打招呼:“恭喜高帮办。” 与这位高帮办同来的还有毕淳海和乔秀。 毕淳海也朝着他俩打招呼:“欢迎富少和查夫人,能来参加我的寿宴,感谢啊。” 查旋点头淡笑,没有回话,也朝着乔秀点了点头。 乔秀也点头,但面色就有点不太协调。 查旋那日听见了乔秀内心所想,以为乔秀见了自己是因为尴尬,便没多想,为了不让乔秀尴尬,查旋瞬间转移了目光。 富少歇向毕淳海说了几句贺词,以表祝福。 毕淳海就介绍了这位帮办,京都内阁指派的,名字叫做高之耀,原任内阁参谋部副参谋长手下的一名参谋。 这个官职就一般,至于过多的毕淳海没有说。 但可想而知内阁虽然乱,可到底是在京都,名声上怎么也会比润城的帮办好听吧。 这位高帮办能下来,看他的样子还丝毫没有失落之色,说明他是带着些什么目地来的。 这话那日芦寒沙对查旋说的时候,查旋就猜到了。 实则帮助黎明豪,傻子都明白是来监督毕淳海的。 选在毕淳海寿宴上亮相,可谓派头十足呢。 只可惜,查旋没看得出来这位帮办有何过人之处,别说斗毕淳海这只老狐狸,恐怕连毕良野和富少歇都斗不过。 还有啊,他从站在这里之后,根本不插毕淳海和富少歇的话,一双眼睛跟狼似的滴溜溜往查旋身上乱转。 查旋的整张小脸在竭尽全力的绷着不让自己垮掉,不然当着毕淳海的面拉脸总是不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过寿呢。 查旋不看他,一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在听毕淳海和富少歇说话。 至于他俩说什么时局,查旋完全没听进去,满身心都想要拿个锤子砸死这个油腻的猥琐帮办。 就在富少歇和毕淳海寒暄推话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一面旗杆飘到了面前。 是川南少帅,庞重阳。 他自从上次丢了东西就没走,今日定是要来参加毕淳海寿宴的。 见到富少歇和查旋,他很礼貌正式的问好,而且他是先和查旋问好,很恭敬:“您好,查夫人,富少。” 富少歇和查旋还没说话,这位高帮办抓住机会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就说是何方仙女,感情是久仰大名的查夫人啊,您好啊,查夫人,我在京都可都听过您的大名啊,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毕淳海和乔秀神色无常,富少歇面色冷了一分,庞重阳不明状况,一脸懵逼,查旋则是像个即将要烧红了的炭盆。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啊? 已经做出了许多过格的表情,还要说出来,是不是智商也有问题? 内阁总统脑袋让屁崩了,派出来个这么个东西? 怪不得外界都传流水的内阁。 查旋不想说话,似点非点的点点头,转头对富少歇说:“我去下洗手间。” 富少歇说好。 可能是查旋太矫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人看看也正常,怕看就不能出门了。 也可能是她太过爱憎,就是不喜欢那些人盯着她,尤其还是当着她男人的面儿盯着她。 以前有富国渊,别人盯几下,眼光自然要收回。 可如今……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富少歇想出头,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名分说,更何况还是这样重要的场合。 查旋越来越想好好的跟富少歇稳定关系了。 如若她们是名正言顺的,富少歇一定会打爆这些人的头。 想到这里,小人儿的心里才舒服些。 可当她刚刚走出大厅,走廊僻静,她发现不对劲儿了。 可随即,她又放松了。 大概是被毕良野纠缠惯了,一离开人多的地方,她就有种后遗症觉得毕良野要出现,吓了她很多次啊。 如今,该是不会了吧? 查旋觉得还是不稳妥,那个贱人不按常理出牌。 她转身低头往回走,没走几步直接撞上一堵人墙。 她惊恐的抬头,却发现撞上的是一个人,但,不是毕良野,而是一副陌生面孔。 这一瞬间的动作很熟悉,人却是不熟悉的。 三十多岁的样子,年纪大过富少歇,英姿勃发,看起来一身正气,又不乏清俊儒雅,也不乏硬朗坚挺,有种清心寡欲的味道。 查旋打量他的怔楞之际,对方轻微皱眉:“小心点儿。” 开口的嗓音也很儒雅,字正腔圆的,只不过当中像是有小情绪,像是很反感查旋撞倒了他的样子。 查旋看他穿着军装,但和毕良野的军装有差别,他的军装也穿的严丝合缝的,却跟毕良野给人的感觉也不同。 毕良野穿上军装即便很正式,大概是他太痞,总叫人不能敬畏起来,让人害怕的更多是他自身的霸气。 而眼前这位身上的军装,看的查旋有股子从心里面想要肃然起敬的念头。 没等查旋说话,那人又说:“这个洗手间里面有人,你可以换一个。” 查旋没说话,迈步准备离开。 可能见查旋没说话,他面色微皱挡在查旋面前:“我撞到了你了吗?” 查旋抬头看他,摇摇头:“没有,是我撞倒您了,不好意思。” 那人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你撞到我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查旋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他,他有病吧? 可能查旋的眼光中透露了她心中所想,那人眉头又皱了,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查旋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过来了。 “殷总长怎么能跟我的女人一般见识。” 仿若晴天霹雳,毕良野玩味中带着认真的声音惹得查旋和这位殷总长一起震惊的转头看向慵懒身姿倚在洗手间门框上的他。 查旋怒目而视。 而这位殷总长显然也是震惊的在毕良野和查旋的脸上来回逡巡了几次。 不过片刻功夫,这位殷总长立马恢复寡淡面容:“原来是少帅夫人,失礼了。” 查旋直接回怼他:“我不是他夫人。” 显然查旋和毕良野话语的大相径庭,惹得这位殷总长搞不明白状况。 他可能不知道管查旋叫什么了,总不能叫少帅的女人,那多不好听,所以他不接话了,直接岔开话题对毕良野说:“我先入场了,少帅,回见。” 接着他看了查旋一眼,依旧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查旋甚至能看到他转过身去还摇了摇头。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查旋才瞪着毕良野:“有病!” 毕良野没笑,一把将她扯到怀里转身带入洗手间抵在了门板上。 没有预兆,他疯了一样的吻上了查旋的唇瓣。 查旋也疯了一样的挣扎,毫不留情的咬上了他的蛇尖。 这是她咬的最狠的一次,也可能是毕良野没有想到查旋会咬他这么狠,所以他没有防备,硬生生的受痛,查旋能看到他眼角泛了水花,疼的。 他怒了,棱角分明的面庞骤然阴云密布,那股子凌厉的煞气顿现。 仿佛连同这间洗手间里面的灯光也被他给吓到了,电花闪了闪。 查旋亦是恶狠狠的瞪着他,眼中呈现出锋利的爪子,似乎要挠死他似的。 她多恨他呀,已经兑现了诺言,如今还要遭受诋毁,凭什么? 她可是跟着富少歇一起来的,不说那人是谁,一会儿出去,被那人看见,富少歇的脸还往哪里放?她的脸又往哪里放? 毕良野盯着她看了良久,蓦然间轻嗤了一声儿:“迫不及待要当查少夫人了是吧?见了面连句话都懒得说?” 查旋也嗤笑,笑他演技精湛,到了这个时候,他该说的不是感谢她的话语吗?或者问问她今晚码头富少歇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否则他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货物被富少歇抢了可怎么好呢? 似乎是查旋的嗤笑带出几丝落寞,毕良野生气的怒火霎时间减少了许多,有些阴沉的问她:“你笑什么?” 查旋硬生生的怼他:“你管我笑什么,我爱笑什么笑什么,该你屁事儿?” 毕良野没说话,短暂停顿后他竟然笑了出来,笑声儿闷闷的。 查旋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犯病了,见他这样她更来气,转身欲走,被毕良野直接从后面拉在了怀里。 他的手以查旋从未见过的速度瞬间下沉,找准了目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所以 毕良野摸到了他熟络的喜欢的山川河流。 薄唇呼出炙热的气息在查旋耳边呢喃:“谁惹你生气了?跟吃了火药似的,这么久不见,憋到了?” 他说着话手也没老实,一贯的流氓挑逗姿态。 都是流氓,他比起富少歇来没有那么猖獗粗狂,但话音儿都透着致命的勾引。 而查旋竟然没反抗,可她也没有回应,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假洋娃娃,任凭毕良野随意把玩。 可即便毕良野再会挑逗,查旋都忍住了,她的嘴唇都要被她自己给咬破了。 毕良野察觉到了,他不动了。 他扳过查旋的身体,面对面的看着她,眉目遽皱:“就那么讨厌我?” 查旋郑重其事的点头:“对。” “为什么?” 真好笑,查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予回答。 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尤其是像他这种招人讨厌的人,有人讨厌不是太正常了吗? 毕良野也没逼她,他看得出来查旋真的生气,绝对不是耍小性子或者闹别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查旋自认为跟这个无赖没什么好说的,可她又无法离开,索性站在这里等他开尊口。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伤火。 谁的心事都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惆怅又无奈,恼火又带有偏见。 查旋的傲骨迸发到了顶峰,然而毕良野可能还一头雾水,又或者另辟蹊径拐到了别处。 隔了好久,查旋见毕良野也没有开口,她淡淡的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声音那般清淡,无欲无求。 人只有没有了希望,也可以说是没有了欲望,什么都不会要求,大抵才会以这样的声音说出话来。 毕良野薄唇抿的很紧,一双鹰眸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怕眨眼的功夫查旋会不见了似的。 他这样,倒是显得查旋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了。 小人儿发现好像每个人都比她柔软,好像她是个刺猬,刺伤了所有人似的。 富少歇跟她玩落寞,让她有负罪感。 如今毕良野也开始装可怜,凭什么啊,她好欺负吗? 她见毕良野不说话,又怕转身他还要动手,索性双手抱胸,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在问你话,我到底能不能走,你到底还有没有事儿,你说话。” 谁还没个脾气呢。 毕良野动了,单手插兜缓步向她靠近,咫尺的距离,他盯着查旋的眼睛问:“你要和他结婚了吗?” 查旋顿了一下,随后转动了眼珠,认真点头:“对。” 她没明白此刻毕良野问这句话的意义何在,所以一时间也就没反应过来,但又怕他纠缠,所以她给他肯定。 而毕良野似乎没有全信,依旧在打量查旋的面色,似乎想通过她的面孔看到她的内心真实所想。 “所以……” “所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暂停,太巧合了。 查旋不看他,眼光瞥向别处。 毕良野反倒笑了,笑容有些荒凉,也有些嘲讽,但不知道他在嘲讽谁。 他先开口:“所以,査小姐是要彻底和我划清界限了?” 查旋现在每听毕良野说一句话,就觉得这个人让她恶心。 他真的如果不带兵打仗的话,凭借着他的这幅皮囊,去演戏绝对没问题,真的,能把所有的时下明星都给比下去。 海城的那些男明星皮相都没有毕良野好,演技就更不用说了,毕良野是查旋见过最会演戏的人。 她眼神缥缈的看向洗手台,水龙头似乎没有关阖严,还在滴滴答答的有规律的往下滴水。 她点点头说对。 没力气去跟他争辩,他巧舌如簧,查旋总归也说不过他呗。 毕良野低头,脚尖在地上捻了捻,动作很轻,像是怕将砖瓦给踩坏了一样。 空气再次陷入静谧,洗手间的排气扇似乎透入了劲风,能听到风声的回旋簌簌。 他没抬头,醇磁的嗓音暗了许多:“那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还作数吗?” 什么! 查旋闻言满眸震惊! 他也太过耍无赖了吧?究竟要欺负她到几时?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人儿眼中带泪,气愤又被气到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他而倍感仓颓无力。 她不是没想过他会继续纠缠,可没想过会是在这样光明正大的情况下,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而且他毫无羞耻心呢,倒是没有往日的无赖,也可能换了套路。 查旋的水晶泪儿毫无预兆的滴了下来,并列整齐的划过她的脸颊,滴在了地砖上,啪嗒一声儿。 毕良野缓缓的抬头,静静的看着查旋这张类似于受了屈辱的表情,他的面色在顷刻间崩塌了。 他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类似失败,却又胜似失败,说不准,因为他从来没失败过。 他是天,是地,是主宰,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时代标榜。 如今竟然让一个女人在面对他的时候是这种表情? 该是失败的吧? 他从来没想过查旋会真的讨厌他,即便是讨厌的,他也一定会让查旋变成不讨厌他,他一直坚信的。 这一刻,他突然间很烦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查旋一直低头哭泣,就烦躁的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蜜色匀称的锁骨。 锁骨得到释放,接触了空气,他也像是一下子呼吸顺畅不少。 他沉脸靠在了洗手台上,仰头看了看棚顶的水晶灯,蓦地发笑。 “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会让你杀了他?放心吧,他的丧期还没到,死不了。” 毕良野像是一下子释然了,轻飘飘的嘲讽着查旋,带着诅咒富少歇,但语气没半点往日对她的温度。 连同他现在靠在洗手台上的姿势也松垮了不少,还恢复了往日的流里邪气。 查旋被他气到肝疼,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别臭不要脸,我只答应了你一件事,而不是两件事,你不要得寸进尺。” 毕良野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看着棚顶的吊灯。 洗手间的吊灯不算太亮,法式灯罩,却很有情调,督军府都是法式风格。 两秒钟后,毕良野倏然睃向查旋那张气愤的脸,有些惊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她:“你什么意思?” 查旋哭着冷哼:“我没意思。” 她不想跟他说了,他太不要脸了。 毕良野飞速起身,一把拽住了小人儿的胳膊:“你回来,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他似乎好像明白有什么误会,想要问个清楚。 可查旋已经哭到泪崩,根本不想搭理他。 没办法,毕良野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放到了洗手台上圈了了起来。 他漆黑的眸子湛黑,盯着查旋哭花了的小脸儿:“你话里有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别哭了,跟我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你打我,骂我,来,我让你解气。” 他拿着查旋的小手儿不停的朝着他的肩膀处挥打。 查旋才不肯打他,他恶心人,到了这个份上,不演戏还开始装糊涂了,不要脸,臭不要脸。 可他挥舞了几下,突然间发现查旋的大拇指空了,而且她的手指还有些微肿没有消,略微比其他纤细的手指胖了一圈,有点可爱。 显而易见,她定是用了非常手段,不然扳指拿不下来,手指也不会肿。 查旋猛然收手,哭着抹泪儿:“我不说,我没什么跟你可说的,你让我走,你离我远点,不是说好了从此再无瓜葛了吗?都说好了你干嘛出尔反尔,你这个贱人,大骗子,无赖,混蛋,流氓……” 她歇斯底里的飚了一大串儿脏话,而毕良野只是听见了那句“再无瓜葛!” 他的瞳仁猛缩,心疼的看着还在继续发疯的查旋,没有着急问她原因,而是怕她的胳膊碰到墙壁,又想让她发泄,圈着也不是,不圈着也不是。 一双铁壁松松实实的举着,尽可能的保护她,任由她发泄。 期间,查旋挥舞胳膊的时候,可能的确不小心,以至于毕良野脸上挂了几道彩,不过还好,都在下巴的地方,没有挠在脸上。 查旋挥舞到双臂都没了力气,眼泪也哭没了,整张小脸花的不成样子才停止抽搐。 她很戏剧性,抽泣了最后一声儿,没了任何表情,还伸小手儿捋了捋发丝,一本正经的垂眸也不看毕良野:“失礼了,再见。” 搞得毕良野哭笑不得,本来心疼的要命,真的忍不住要被她给逗笑了。 不过他没笑,这个时候他要笑出声儿,查旋能疯。 查旋动身的功夫,他一把给她按在了墙上,柔声说:“到底怎么了?嗯?” 他知道一定出了天大的事情,但他猜不到具体,因为太过无厘头了。 好在他的声音柔了,态度也好了,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多情,让查旋惯性的没了强烈抵抗。 可她不说话,她也在思量。 毕良野虽然无赖,流氓,还不至于做了事情自己不认。 这点品质,她从来没怀疑过他,可这话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若不是他说出来的,那芦寒沙这么知道,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走那么多的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离开他 毕良野摩挲查旋的小脸儿,轻轻的,爱不释手的样子。 查旋虽然不哭了,可依然没有停止抽泣,好似如若不抽泣,心中的委屈就还在一样,出不来。 毕良野轻轻的吻上了她的脸颊:“跟我说说,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死的不明不白死后连个名头都没有。” 查旋没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 不过她觉得太不严肃了,继而绷着小脸儿嘲讽:“没名头的叫糊涂鬼呗。” 毕良野也笑:“糊涂鬼太难听,我到情愿做色鬼,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没正行。 查旋拿眼白他:“少帅家里的花朵多,随便死谁的裙子下都可以,别死我这儿,我们已经再无瓜葛了,这可是你承诺的,麻烦你要点脸。” “我没说过。” 毕良野斩钉截铁的回她,面色也瞬间严肃起来。 查旋眸光一滞,他真的不知道? “那你那位芦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查旋这句话音儿刚落,肉眼可见毕良野鹰眸中唰唰闪过几抹刀剑流光,速度之快,比武行师傅的杂耍刀剑的速度还要快,其中还夹杂着震惊。 “你是说她找过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像是某种铁球在地上划过之后留下的重音,带着压迫感。 查旋冷哼:“不然你今晚那么庞大的货想要轻易进出你以为是上天恩赐给你的机会?” 毕良野瞬间抬头,踟躇后认真道:“今晚只走一批正常茶叶。” 这回轮到查旋震惊,她仓皇又惊讶的张着小嘴儿,瞪着眼睛:“不可能,你今晚不是进一批德国军火和出一批烟土吗?” “她告诉你的?” 查旋点头。 毕良野眼睛微缩:“她以什么要挟你的?” 他还没猜到。 查旋看他是真不知道,半信半疑的将芦寒沙的事情说给他听。 期间,毕良野的剑眉都快拧成了麻花,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汁儿似的。 查旋说完,依旧难以置信的说了句:“这话可是我们两个人说的,我没说,除了你难不成真的有鬼吗?” 查旋之所以相信芦寒沙,也正是因为这点。 可毕良野冷嗤了一声儿:“有,世上的鬼千千万,且形态功能还各不相同,而且,査小姐可别忘了隔墙有耳这句话的由来,待我抓给你看。” 他说的幻魅,可语气中却不乏认真。 笃定深沉的语气叫查旋一下子真的相信也许事情另有原因。 她在思考。 如若真的是隔墙有耳,那么是芦寒沙还是谁的人?手伸的够长的。 连她和毕良野躲在窗帘后面说的话,都能听见,那么不也就代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趋于透明了吗? 这是可怕的,也有些棘手,查旋还没想好应对之策。 毕良野见她不说话,趁机搂过她柔软的腰身儿,眸中绽放了柔情的爱怜:“让你受委屈了。” 他在安慰小人儿。 他说着话,一手抓起了查旋大拇指受伤的那只小手儿。 柔软的唇瓣在可爱的大拇指上轻轻吻了吻,随后轻声说:“很疼吧?傻不傻,伤害自己做什么?” 查旋闻言看着这张咫尺的面庞,心中分不清楚情绪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倒更像是查旋为了毕良野吃醋而做出的荒唐行径,亦或者是跟芦寒沙争宠为了得到他的关注做的。 她别扭的抽手,毕良野没准,双臂搂着她强吻了上去。 她的小唇瓣柔软细腻又香滑,毕良野吻的如痴如醉。 查旋推他,他这次说什么也没松手。 她也没咬他,许是明白闹了个误会,也哭着发泄了不少,心里便没有那么气了。 可她仍旧心有余悸,脑中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太久,富少歇还在外面,脸都哭花了,待会儿出去可怎么解释。 她再推他就用力的不算完了。 这会儿毕良野就没逼迫她,离开他的唇瓣,不过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抚着她的小脸儿看了她好半晌后沉着声音说:“离开他。” 他声音空旷的很,不深沉,像是不太确定该不该说这句话一样,或者不确定能收到什么样的回答。 查旋的身体当即被震到了,接着全身无力。 她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毕良野,他在说什么? 毕良野立刻笑了,淡淡的扯动了嘴角,漆黑的瞳仁深邃无边,染上了一层朦胧,好像看不到尽头。 他的瞳仁颜色和富少歇的不一样。 富少歇的瞳仁偏琥珀色,颜色有些棕浅,以至于他看着你的时候,在配上他惯有的倨傲,会让你有种与或焚烧的感觉。 而毕良野的瞳仁是湛黑的,黑的发亮,黑的深沉,就像是一汪池澡,一旦你馅进去,便会吸的你无处可逃。 查旋推他:“我该走了。” 化解尴尬做好的方法也许就是逃避,尤其用在此刻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情况下。 毕良野没说话,而是用手帮她整理了她身上因为拥抱推搡而引起的褶皱。 “去吧,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放心。” 查旋想要拒绝,其实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是因为芦寒沙来说让查旋生气,其余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毛病。 她和富少歇刚刚缓了嫌隙,借此机会跟毕良野彻底断了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的。 想到这些,查旋朝着毕良野摇头:“不必,事情已经发生了,在我这里,就算是了,你没必要给我跟交代,我们……就到此为止。” 毕良野轻微皱眉,语气很霸道的说:“我不同意。” 他这个样子就有点不讲理了。 怼的查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毕良野说:“不要在和我说这样的话,你现在是单身,谁都有追求你的权利,你阻止不了我,你该知道的,所以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没用的。” 他还挺会宽慰人的。 不过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啊,查旋现在的确是单身,她可以不同意,但不能让别人不追求他。 查旋不说话了。 她先出门朝着正厅走。 这一折腾,过了大半个时辰,她准备跟富少歇说摔了一跤,不然她这哭的满脸通红可怎么解释? 唉,这种偷鸡摸狗的心情好像又回来了,这大半年,查旋过的提心吊胆的。 好不容易想松口气,还没松几天,又开始了。 当她再次进入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依旧是人声鼎沸。 可她寻摸了几眼,都没有看到富少歇。 毕良野远远的跟着她,刚想上前就看到一个随从急速跑到了查旋身边,用手挡住嘴巴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查旋的脸色变了,仓皇震惊。 他几乎是飞速到达查旋眼前问:“怎么了?” 查旋慌神般的转头看他回答:“去,去码头了,少歇去码头了。” 完了,查旋觉得富少歇一定是发现了,她该怎么解释,可怎么办呀? 小人儿此刻全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强迫自己想接下来的补救办法,也无法集中精神。 这种慌神就像地震来袭一样,任你怎样想定住都于事无补。 连同她的身形都止不住的开始瑟缩,像一朵风雨中飘摇玉坠的花朵,无力又迷茫。 毕良野看了一眼查旋身旁一脸正色的随从问查旋:“你认识他吗?” 刚刚经历了查旋所说芦寒沙的事情,此刻需得小心,毕良野怕被别人钻了空子。 查旋懵懵的点头:“认识。” 这是家里面一直跟在富少歇身边的随从,查旋认识的。 毕良野问随从:“你家富少怎么吩咐?” 那随从似乎对毕良野有敌意,一双小眼睛放着憎恨精亮的光芒没说话 可随着毕良野眼眸的微缩,随从瞬间低了头,瞟了一眼查旋后道:“富少让我送夫人回家。” 毕良野对查旋说:“你回家,我去看看。” 查旋害怕。 她摇头:“不不,我也要去。” 她害怕毕良野也去,跟富少歇两个人会不会起了争执。 如今富国渊不在了,富少歇那个性子没人能压的住。 她无法判定自己到底是害怕谁受了伤,但她不希望任何人受伤是真的。 此事因她而起,她觉得她有必要去善终。 毕良野吩咐那随从:“你去开车,在门口等,稍后你家夫人出去。” 随从没说话,默默的点头告退了。 若随从在这里,毕良野说些什么,定会系数被富少歇知道,他无所谓,查旋的日子恐怕难了。 大厅的灯光昏暗,彩虹灯绮丽闪烁,配合着优美的旋律,大家都在尽情舞蹈欢笑,没人注意到毕良野和查旋。 毕良野将查旋拉到一边:“现在不确定情况,你去了根本做不了什么,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相信我,乖,你听话,回家等消息。” 查旋又哭了,脑子乱哄哄的,富少歇是怎么知道的? 她就是为了怕富少歇发现,原本她想用富少歇的印章,但他太精明,年底走账的时候,一定会发现破绽。 别看富少歇大大力咧的不拘小节,他的心思很细腻。 账房先生对账的时候,富少歇一般都是全程在场,甚至于账房先生要算好几遍的东西,富少歇一眼就能看明白。 教富少歇算账的老师说,富少歇在对这方面极具天赋的人,天生就是个精明人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求神仙 所以查旋给芦寒沙的手谕用的是富国渊的印章。 而且她没有写明日期,就是任意时刻都可以通用的。 她记得富国渊提过一嘴,要保证毕家的货畅通无阻,至少在富国渊这边是这样的,城都是人家的,更何况码头呢,富国渊算是取了中庸之道吧。 毕淳海没有死咬码头,而富国渊也没有给人家设限。 查旋很机灵的抓住了这一点,可她应对的是年底走账,而非今晚这样的突发状况。 她以为她今晚会抓住富少歇的,不成想被毕良野这个程咬金给打乱了计划。 然而毕良野又给了查旋一个晴天霹雳。 这一晚上小人儿的脑袋乱哄哄的。 完全料想不到富少歇去了码头之后的情景。 甚至也不明白富少歇是怎么知道的。 毕良野没给她过多的时间研磨,直接将她塞上了车。 一个眼神似利剑睃向开车的随从,千万言语的警告尽在其中。 随从该懂,要命还是要无中生有换来的所谓的表面忠心,就看他自己怎么做了。 查旋在车上,回家的这一路心跳的慌慌的。 从芦寒沙的事情到今晚富少歇突然间去了码头,都让她意识到仿佛陷入了什么阴谋中。 可她根本猜不透啊,她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芦寒沙?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更应该希望自己和富少歇在一起才对的呀。 单说查旋和毕良野躲在窗帘内说话,谁会听到? 查旋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放肆了。 她即便是知道家里面的佣人有猫腻,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想过这些人真的会危害到她什么。 如今虽然换了一大半,可能还需要具体筛查筛查了。 否则日后可能会引起什么,就真的不好说了。 奥斯汀小轿车途经一半路程,还没有到家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间照亮了整片苍穹,巨大的闪电声音激的查旋六神无主。 她心事重重的问随从富少歇什么时候走的?是来人通知的还是他主动走的? 她先要知道富少歇到底知不知情? 如若是来人禀报,说明富少歇不知道,那就属于突发状况。 如果他掐准时间走,那就不好说了。 随从说走了有一阵子了,来人通传的,富少歇走的很急,所以才留人保护查旋回家。 很平常的话语,随从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查旋闻言靠在后座上呼出了一口气,撇头看向了窗外。 漫天肆虐的苍茫大雨用铺天盖地的雨雾,模糊了这乱世的浮华。 夜色透着白烟,没有带伞的可怜人儿被急骤的雨滴毫不留情的拍打,飞奔着急骤的步伐,四处仓皇逃窜。 润城的大雨偶尔会来的这样湍急,猝不及防间,将人淋了个透心凉。 好在现在快入夏了,被淋了的人们应该也不会伤风感冒,还好,还好…… 查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她的脚步刚入门,坐落在墙角的大钟便铛铛铛的报了时。 青芽和麦嫂赶紧迎上,问她有没有受了风寒。 这等瓢泼大雨,她们很担心,毕竟查旋娇弱。 查旋摇摇头,心不在焉的问了句:“富少歇没回来吧?” 麦嫂一愣,继而摇头。 查旋的心沉了。 本也不该抱有这幼稚的侥幸心理的。 甚至她应该预见今晚的码头可能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今夜的雨水来得恰到好处,碰巧可以洗刷平时藏在风平浪静下的得不到释放的一切暗涌。 青芽想说话,想问问查旋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被麦嫂制止了。 老人会看眼色,查旋出了顶大的状况,她们能做的就是不给查旋添烦心,还问什么吃不吃饭呢。 就这样,查旋静静的坐在了沙发上。 没换衣裳,甚至她都没有动地方。 心中盘旋着如若富少歇问她的话,她该怎么说? 说被芦寒沙威胁了,富少歇一定会问她原因,而且查旋不是能轻易被别人威胁到的人,如若被威胁就一定有把柄。 她能怎么说?说自己跟毕良野有一腿,然后芦寒沙吃醋了? 那就是找死。 俗话说撒一个谎要用千万个谎来圆还真的是没有错。 小人儿想了千万种方法,最终决定来个一问三不知,否则以富少歇的精明程度,他一定会刨根问底,连细节都不放过。 谎言终究是谎言,总会有漏洞,索性不承认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该正常一点,最起码不能坐在这里了,该上楼上楼,该换衣裳换衣裳。 富少歇太精明,查旋为了应对,也真的是绞尽了脑汁儿。 角落里的大钟又开始响了,查旋扭头,才发现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憔悴的忘了忘大门口,青芽都已经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 她轻轻的起身,想给青芽批件衣服。 可没等她走过去,门口汽车的声音轰隆靠近,接着是一排排的大灯闪烁,直接透过玻璃窗打在了查旋的眼前。 白茫刺眼的灯光穿透力极强,打在屋内有种凄惨的惊悚。 查旋一时间没有反应,站在原地驻足。 她担心富少歇。 汽车的刹车声尤其大,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青芽也被汽车的声音吵醒,朦胧着双眼迷迷糊糊的起身想要打开大门。 可没等她打开,佣人背着满身是血的富少歇夺门而入,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间屋子。 大门口的风雨趁势刮入,呼啸着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查旋霎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神布满诧异和惊恐。 佣人满脸的血,背上的富少歇也是满脸的血,这一时刻,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也看不见富少歇伤在了哪里。 只能看见他们进来的一路全是血,而此刻富少歇的身上也在往地上滴血。 就这么会儿功夫,佣人的脚下鲜红一路。 看见查旋,佣人哭嚎着:“夫人,快叫医生,富少受伤了!” 这个声音对于查旋来说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查旋全身颤抖的朝着佣人跑,到达富少歇面前,才发现根本看不清富少歇的样子。 他白皙的面庞全都被鲜血覆盖住了,唯独能分清凸起部分的五官,可惜也看不清楚原本的轮廓。 查旋从来没见过富少歇这幅样子。 富少歇经历的枪战不少,从来没有受过伤,从来没有。 他的枪法很准,拳脚功夫也很好,一般人甚至是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富少歇在她的心中是战无不胜的。 她哭喊着问佣人,因为她不知道富少歇伤在哪里,该是送医院才对的啊。 佣人也哭嚎着回答她富少歇不去医院,说要回家。 小人儿哭的颤抖,她抓着富少歇的手不停的喊他的名字,她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怎么了,心中害怕的要命,连张口说话都说不利索。 佣人背着富少歇上楼,查旋就在一旁拽着富少歇的手掌。 此刻的她全部被害怕和担心所充斥,根本也忘记了自己怕血的事情。 富少歇的手掌还是温热的,这让她揪紧的心缓释了不少。 多怕富少歇有什么意外啊,那样查旋觉得她自己也不能活了。 在这个世界上,富国渊刚去,只剩下她和富少歇相依为命,她不能想象没有富少歇的日子。 她心中懊悔死了,她觉得一定是毕良野干的,他一定是去了码头和富少歇发生了枪战。 不然,没人能够伤的到富少歇。 查旋见过毕良野打枪,略胜富少歇一筹,但比拳脚,他未必能够赢过富少歇。 她恨毕良野,也恨自己,恨不得拿把枪崩了他,在崩了自己。 在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进行深恶痛绝的鄙视和强加上道德的枷锁。 虽然不太理智,可能这么想心里会好过一些。 否则富少歇在受苦,而她…… 她望着躺在床上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富少歇,哭的声嘶力竭。 这眼泪中有深深的懊悔,也有无力感,她也恨自己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她有种富国渊离世时候的感觉,她真的好脆弱,真的什么都帮不上忙,到底该怎么办,她到底能做什么才能挽救富少歇。 她一贯倨傲引以为荣的一切,在生死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这种打击,对于查旋来说可以是毁灭性的。 第一次是前一段时间富国渊离去,而第二次就是现在。 从前她觉得有些愚昧的人出了事情,要乞求上天和菩萨保佑,她听了都觉得可笑,上天和菩萨要是都能保佑的过来,岂不是要累死了吗? 那个时候她不懂,甚至心中鄙夷。 可她在这一刻懂了,那些人正是因为绝望到无能为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所以才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她现在就很没出息的在心里默念,希望所有的神仙保佑富少歇,她愿意倾其所有,包括生命,只要能够让富少歇无碍,她真的愿意付出所有。 满屋子的随从和家里的佣人都站在门口听着查旋哭泣嚎叫,跟着富少歇回来的随从身上都有血,有几个重伤的都被送往了医院,就富少歇一个受伤的回到了家里。 好在达尔医生住的很近,接到电话,片刻功夫便到了。 他大约也是第一次看到富少歇受伤,或者说此刻满脸是血的样子,到达门口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查旋看见达尔医生完全是看见了救命恩人,和看见天上的神仙是一样的,哭喊让他快点救富少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大火迎接,花火送别 达尔医生让人扶着查旋离开,否则他会觉得碍手碍脚。 可查旋不肯,她哭到几乎全身瘫软也不肯松开富少歇的手,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大家又不能硬扯着她,总归她人也小,窝在那里不动地方也算还好。 达尔医生粗略的剪开了富少歇的衣裳,才发现伤的并不严重,只是被流弹片刮蹭了几处皮肉外伤。 也就是说富少歇身上的大部分血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至于还没有醒,是因为体力透支或者是被震到昏迷。 达尔医生这么说,查旋哭的更厉害了。 知道富少歇没事,她的心彻底放松了,也彻底放开的释放悲伤。 她多怕啊,怕富少歇再也醒不过来,怕富少歇跟富国渊一样也离开了她。 她呜呜的哭着,青芽和麦嫂劝她先起来吧,让达尔医生好好的为富少歇清理治疗。 老家人和小女生的语气轻缓,查旋在她们的搀扶下起来了。 人总是这样,身边什么都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知道快要没有了,或者已经没有了才哭天喊地。 查旋意识到这点了。 如同当日富国渊离去,她后来想了很多。 富国渊在的时候,她虽然对富国渊好,却也总是没有特别上心的去了解富国渊的内心。 就像乔秀的事情到现在不也还是个迷嘛。 如果她早一点有这个意识,也许可以让富国渊的有生之年过的更幸福快乐一些。 正如现在的富少歇,方才查旋以为他快不行了,所以悲痛到不能自已。 现在知道他没事了,她的心是松了的。 可她却体会到了一次类似失去他的痛苦。 她真的要认真的反思自己了。 查旋下楼的时候,碰巧谷彬进门。 谷彬如今跟在富少歇身边顶替原来张楠九的位置。 他刚从医院回来,他负责送那些受伤的随从去到医院,又马不蹄停的赶回来看看富少歇的状况。 见到查旋,他很恭敬的鞠躬叫了声:“查夫人。” 查旋红眼点头:“少歇没事了,医生说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受伤的兄弟情况怎么样?” 谷彬也点头:“情况还好,夫人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辛苦你了,谷老板。” 谷彬颔首:“查夫人客气了。” 谷彬是个稳重的成年男子,说话做事情都很有分寸,且很有礼貌。 见到查旋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秉承着老派礼仪,尽量不抬头看她,以表示尊重和男女之分。 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他见查旋没再问话,便低头说:“那我能上去看看富少吗?” 查旋停顿两秒,接着问他:“你今晚在码头吗?一直跟在少歇身边?” 查旋需得问清楚情况,这是正常的。 谷彬说在。 查旋让他讲讲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富少歇伤的这样重?是谁伤的? 否则她一头雾水,分辨不出状况。 谷彬没有拒绝。 督军府晚宴没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富少歇和查旋刚离开家后。 码头有异常,原本停泊在附近的船失火了,再加上今夜有雨,火势顺风燎原,肆意疯长。 查旋刚听到这句话,小手儿蓦然间攥紧了,急着问了一句:“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吗?” “查明了,有人恶意纵火,但人刚抓到,就自杀了,应该是死士。” 这就是什么也没查到啊。 但查旋生气啊,芦寒沙这个女人也太下作了,答应好的事情来这手,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相信她。 其实起初芦寒沙来找查旋的时候,无非就是赢在了查旋的措手不及。 那天芦寒沙是突然间出现,又说了查旋完全想不到的事情,才会导致小人儿方寸大乱。 芦寒沙捏准了查旋强烈的自尊心和傲骨,才会一击即中。 如果给查旋缓口气的机会,她未必会轻易的和芦寒沙讲承诺讲道义。 并不是查旋想耍无赖,而是要看对手是不是值得她与其讲承诺和道义。 显然放火这件事情,不就证实了芦寒沙是个什么货色吗? 码头上的火势一时半会儿没灭掉,这才着急通知富少歇。 船上有好多为没有出去的货物,这损失必须要通知富少歇,否则谁也承担不起。 好在富少歇在路上赶往码头上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 天佑富家,火势这才得以熄灭。 大雨磅礴的码头火势被熄灭的瞬间,到处冒着白烟。 连同海上被雨水浇灌而升起的雾气也配合着仙缈翩翩。 富少歇下令立即清点货物,报备损失。 而这时,芦寒沙装载军火的船已经在远处露头。 黑暗雨夜中的海平线上,十几艘船只犹如深海中疾驰迸出的利剑,以飞速的姿态朝着码头疾行。 耀眼的灯柱强烈明晃,透过雨帘,打到码头上,是显而易见的恢宏。 富少歇看见了。 他命令所有人停手,严厉盘查这批船只。 润城出手如此阔绰的,富少能不好奇嘛。 一袭黑衣的富少歇伫立码头,随从在一旁为其撑伞。 他明帮东家的气势加之他本身的猖獗让他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深邃的眼眸精光灼灼的盯着远处即将靠岸的猎物。 在船只到达港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芦寒沙在距离码头不远处的隐蔽树林中的车里急的坐立不安。 她大概也没料到富少歇会在此,她很慌张。 本意她会带着查旋给的富国渊的手谕畅通无阻,可如今富少歇在,就棘手了。 而且她和她的人躲在远处观望,知道富少歇命人盘查的架势已经做足了。 她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 她若现身,就等于告诉富少歇这批货是毕良野的了。 本意毕良野走货是正常的,润城都是毕家的,但架不住富少歇软硬不吃,要死咬啊。 她没那个本事挑明富少歇和毕良野的战争,而且她也不敢。 至于能不能牵扯出来查旋,芦寒沙管不着,但这批货如若损失,那么代价可就大了。 她不敢冒险,觉得不值当的。 按原定计划这批军火入了港口,接着再出那批烟土。 很幸运,她载烟土的货船停在了距离码头有段距离的地方,方才的大火并没有牵连到这批船。 很不幸运的就是大火招来了富少歇。 她也知道无法埋怨查旋,今日的大火就是意外,谁也无法料到。 眼看着船越来越近,芦寒沙急中生智,命令人向天空放信号弹。 这是走货事先的约定,一枚信号弹,代表待定,说明这边有情况。 等到处理好之后会再放一枚,船只才可以顺利靠岸。 但同时放两枚,说明情况生变,船只需要立即撤离,且是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什么时候上岸在做另行的通知。 芦寒沙知道今日生了变故,货没有走成,他日未必有机会再要挟查旋些什么。 可也不一定,世上之事多变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还算是很理智的。 当即命令手下放两枚信号弹。 富少歇已经死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走的。 所以只能撤退,另寻时间。 两枚耀眼美丽的信号弹同时升空,在天空中摇曳身姿散开,颁布着权威指令。 船只上的人看见信号弹后,在海上立马调转了方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富少歇甚至能看见船只急速调转时激起来的万丈浪花。 奔腾的浪花在雨帘中飞速翻转,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他没动,眸光闪烁不清的望向了黑色苍穹中消散了的花火,似乎是真的很有心情在欣赏这份独特的美景。 船只没缴到,有美景欣赏也不错啊。 人要想得开,大火迎接,花火送别,别致的光景并非人人有机会能够看到。 远处芦寒沙从望远镜中看到船只脱离了危险地带,她始终悬着的点才算彻底落下。 就算心中千万不甘,放在如今境况中,她也只能忍着,来日方长。 她放下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海平面眺望,声音轻蔑的吩咐司机:“回家。” 她的话音刚落,空中响彻了震天的枪声! 接着她的司机直接倒在了方向盘上,头盖骨重重的磕在了方向盘上,导致喇叭声音响彻四周。 她还没等弄清楚状况,眨眼的功夫,密集的枪林弹雨在她的耳边穿梭,狰狞暴戾的声音刮蹭着车身,火光四溅,刺痛了耳膜。 她紧紧的抱住了头颅躲在车座下方仓皇瑟抖。 不单单是她这边,连同富少歇那边也一样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此刻的码头乱作一团,子弹从四面八方穿过,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目地,因为事发突然,码头的随从瞬间倒地一片。 富少歇立即下达作战方案,以封锁码头为主。 他以为一定是方才去而复返的船只要趁乱上岸,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封锁码头,拦截货物,绝对不能让这批货给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理想中的雨过天晴 来人火力很猛,不单单是富少歇这边有些招架吃力,芦寒沙那边更是伤亡惨重,她随身跟着的人本就没有多少。 富少歇以为是毕良野的人,而芦寒沙以为是富少歇发现了她。 这种乱战持续了很久,两边都是自顾不暇。 火光四射的光亮闪烁了整片码头。 谁也不清楚情况,直到毕良野带人赶到的时候,才把对方给逼退。 而且对方大部分的人已经死了不少,似乎也没准备继续恋战,毕良野一来,这些人就已经呈现出要撤退的局势,所以毕良野并没有废了多少功夫。 大雨未停,洗刷掉了不少生灵的热血鲜红,甚至残留着余温。 夹杂着雨味儿的血腥还在空气中盘旋,不过要比没有雨水的时候淡了许多。 毕良野先找到芦寒沙,将已经被吓到全身瘫软的芦寒沙从车里拽了出来。 没等他说话,芦寒沙死死的抱住了毕良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毕良野身上,如同粘上了一样,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她真的吓坏了。 这长久以来的枪林弹雨让芦寒沙直面生死,她就算是再攻于心计,也始终是个女子。 这种要她命的攻击,她生平也是第一次经历,比起在江淮入院时候的调教简直黑暗太多。 她是从高级花院中调教出来的花魁,刚入行的时候定是吃了很多惨不忍睹的苦的。 可跟今晚的枪战比起来,她才意识到生和死只在一线之间,生命相当脆弱。 这种脆弱的程度可不是她凭意志力就能战胜的。 而且这种认知,跟她平时看毕良野杀人是不一样的,今晚她才能感同身受。 毕良野看的出来芦寒沙被惊吓不小,一时间没有说话,只能任由芦寒沙抱着。 不过他神色冷煞,并不好看,仿佛结了千年的玄冰,能冻遭天地。 就算他想要秋后算账,恐怕也没办法急在这一时。 副官在盘查人数和后续线索的时候,富少歇过来了。 一袭黑衣的富少歇裸露着阴冷苍白的面颊,深邃的眼眸迸发了千万烈火。 在还没有到达毕良野站立地点的时候,他利落的举起了手枪,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都没用瞄准的功夫,朝着毕良野“砰”的开了一枪。 树林中的鸟儿霎时间再次惊飞,碍着雨幕胡乱的扑腾着翅膀。 雨水无情的将它们已经湿透了的羽毛再次洗刷,冻的它们瑟瑟发抖。 而富少歇很镇定。 这一枪是富少歇有生以来最渴求开的一枪,曾经的他有无数次想要拿枪崩了毕良野的念头。 可碍于时局,碍于势力,碍于富国渊,碍于明帮,碍于倾帮,碍于手下人的生命,甚至是整个润城的百姓,总之碍于的东西很多。 他不能轻易动怒,为了一时之气,而不顾任何后果。 可今天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的暴怒,使得他额头的青筋几乎要挣裂似的凹凸不平,两边的剑眉飞扬跋扈挟裹无限的阴森。 他这一枪,代表了他冲天的怒火,长久以来的怨气和什么。 否则,他能气疯! 但,他还有最后一丝克制。 所以这一枪,他没想打中要害。 富少歇的枪法很好,比起毕良野也不差在哪里,蒙眼睛听声音的打靶训练,富少歇连中十环。 而后富少歇更是苦练枪法,到山中蒙眼打飞鸟,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 所以他不用瞄准,随便一枪用来发泄他的愤怒。 如若他真的想要毕良野的命,可能他就需要瞄准了。 然而事与愿违,富少歇这警告泻火的一枪并没有击中毕良野。 不是富少歇的枪法不准,而是被芦寒沙的身体给挡住了。 富少歇的这一枪正中芦寒沙的后脊! 子弹脱离枪管的那一瞬间,芦寒沙因为抱着毕良野,所以她先看见富少歇开了枪。 刹那间,她几乎都没有思考,本能的抱着毕良野转过了身,为毕良野挡住了子弹。 随后她纤细的后脊瞬间成了一片腥红,彻底倒在了毕良野怀里。 很凄美也很壮烈,她柔弱纤细的身体没了力度的那一刹那,像一片刚从天上飘下来的叶子,没了稳定的根基,却留住了可以让人有心驻足观看的心意。 而且单是她这颗心,就足以证明她对毕良野的爱,早已经超越了生死。 毕良野大约都没有想到芦寒沙会做出这般举动,他抱着芦寒沙的身体,面色黑压不明。 两拨人马见状,风驰电掣举起枪,互相对准,随时准备开战。 树林中的鸟儿见到这种情势,再次乱飞乱撞,叽叽喳喳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大雨倾盆的节奏。 剑拔弩张间,毕良野的鹰眸阴沉肃杀,他片刻后开口:“富少想好了要杀我吗?” 他阴恻恻的嗓音将这句话说的锋利却也不乏几抹嘲讽。 富少歇还没回话,谷彬在他身旁小心提醒:“富少,不是他,他是刚来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切莫大意,入了人的圈套。” 谷彬是个稳重的,他在帮助富少歇极力镇定下来,否则真的跟毕良野杠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富少歇已经开过一枪,还伤到了人,总归是让他出了气的。 其实富少歇未必没想过,他的性子本就是猖獗的,可不代表他不成熟,否则他不会在开枪的时候就想好了。 他眉目狠戾朝着毕良野冷哼:“想好了如何,想不好如何,你我早晚有一战,毕帅还想要挑挑时间?” 他也嘲讽。 毕良野没回话,让副官接手芦寒沙的身体,抓紧时间送医院。 富少歇的那一枪没打中要害,但也要及时送诊。 毕竟芦寒沙的身体跟他们这些糙汉不一样。 两拨人马的枪没有放下,黑洞洞的枪口像无数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对准了所有人,獠牙肆意,随时只等一声令下。 空手的毕良野不但没有掏枪,反而两手插兜朝着富少歇踱步而行。 不长的一段距离,雨帘簌簌经过他匪气硝烟面庞,挺拔的身姿咄咄逼人。 当他走近的时候,他的胸膛直接撞上富少歇举起的枪口,他迎着力度顶,甚至把富少歇给逼退了半步。 枪口和他胸膛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缝隙。 他定定的看着富少歇,阴冷着声音道:“我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富少上次在我家里杀了军医,今日又开枪打了我的人,我还没跟你讨要说法,你就迫不及待了?” 对上了,两人此刻的气场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周遭的凛冽像是三九隆冬天里刮过的朔风,能将人刮掉层皮的那种。 富少歇的手指当即加力,枪口直接顶进毕良野胸膛一公分,连手腕的力度都是蛮横猖獗的姿态。 “毕少帅不觉得该讨要说法的是我吗?” 他这句话说的狠戾,但还带着某种意会不明的阴险,让他整个人像个地狱里来的罗刹一样森然骇人。 毕良野沉脸抿唇,倜傥的面庞连同侧颜都在收紧。 他没接话。 他和富少歇的战争要是追溯起来就很久远了,一桩桩一件件,也有尔尔泛泛。 谁对谁错,事到如今,难道不是乏善可陈吗? 良久,毕良野朝着他自己的身后倒退了半步,与富少歇的枪口拉开了距离,冷漠道:“今晚不是我的人。” 他等于是让步了。 如果这话不由他自己解释出来,富少歇不会算完,这个台阶必须毕良野给富少歇铺出来,其他人铺没有用。 富少歇沉默半秒收起了手枪:“还有呢?” 他这时候的姿态就痞的要命了,连同说话的口气都已经恢复了半分调侃。 毕良野黑脸看了他半晌,没有接话。 富少歇抬手下压,示意他的人收枪,不羁的眉目冲毕良野笑:“一半,否则来日方长。” 他这是明晃晃的打劫,打到了毕良野头上。 他说的一半正是今晚准备入港的德国军火中的一半。 否则来日,他也不可能让毕良野顺利的进港,除非挑起战争,否则,只要富少歇掌管码头的一天,他毕良野就别想舒服通快。 他掐准时机,一击成标,直接喊出一半,都没有还价的余地,就看毕良野怎么做了。 然而,毕良野同意了,甚至都没有考虑很久,什么话都没说的同意了。 两边的随从和副官全部呈现惊讶状,随从们大约没想到这么容易。 副官们的训练自然是略胜富少歇这边的随从一筹,可在听完毕良野这么痛快的肯定后,也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那眼神中像是见到了铁树开花的奇景。 要知道,毕良野可是以赛土匪著称的人,没人能够从他手里占走一星半点的便宜,更别提是这种明晃晃的掉份儿打劫。 润城都是他的,他又凭什么给富少歇分羹? 然后富少歇并没有多惊讶,好像是早知道毕良野会同意一样,没半点惊喜。 而且他本就苍白刚毅的脸颊在听到毕良野的这句话后倏而变成了灰白色,冷冽的吓人。 他阴森森看了毕良野一眼,直接挥手带人绝尘而去。 谷彬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且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查旋日后才知道的,以后不再提。 查旋听完谷彬这番讲述之后,四肢百骸都是巨冷的,甚至她有些喘不动气的颤抖,也有些像是站也站不住的样子。 她哑着嗓子问:“那少歇是怎么伤的?” “上车后富少说了句回家就昏倒了,我们这才知道他受伤了,本来我做主想要送富少去医院,谁知中途富少醒过来一阵发现不是回家的路,就非要回家,我不敢忤逆,这才命人先将他送回来。” 查旋不知道富少歇为什么非要回家,甚至脑中迸发出无数个因为方才谷彬说的话进而延伸出富少歇这样做法背后的含义。 她此刻不只是害怕或者焦急,因为谷彬的话信息量太大,她暂时没有理清楚头绪。 她点点头:“你先上去吧,不过他还没醒,达尔医生在给他缝合伤口。” 谷彬点头说:“好。” 空旷的大厅在谷彬离去后,只剩下查旋一个人。 墙角的大钟又开始铛铛铛报了时,已经凌晨五点了。 查旋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春日的早晨来的早,更何况经过昨晚一整夜的大雨洗礼,连同阳光都是新新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出来呼吸新气儿。 泥土的芳香透过窗牖丝丝缕缕的飘了进来,混杂着海风,很有生机的味道。 似乎所有的阴霾都被昨夜这场大雨给带走了,不知道剩下的以后是不是都会这样晴空无云。 查旋缓步坐到沙发上,静静的消化着谷彬的话。 谷彬讲了很久,且叙述真实。 查旋在听他讲话的时候也一直抱着考量的心态,并没有发现异常。 因为他讲这些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陈述,并没有任何激动的代入情绪,不偏不倚。 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不被代入,可见谷彬的定力不同寻常。 芦寒沙的货没有走成,接着被富少歇打伤了,查旋觉得富少歇应该不知道手谕的事情,芦寒沙就算有机会应该也不会说,毕竟她还想独占毕良野呢,挑明了对她没好处。 只要没有露出来,那么查旋就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明芦寒沙没有骗查旋,也没有下作? 不过这第三方的人是谁查旋想不到。 也想不到对方意在何为。 范围太大,不好猜,目前也没有证据。 毕良野答应给富少歇分羹,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查旋自动跳过毕良野答应富少歇条件的动机,也跳过了他说日后处置芦寒沙给她一个交代的事情,甚至跳过了芦寒沙为爱挡枪。 这些跟她都没关系。 这个时候的查旋出现了惯性的躲避思维,也可以叫做“怯懦!” 这种怯懦来自于查旋对自己理想中的认知,也未必是不明智的选择。 这种怯懦用的好了可以叫做“审时度势”,用的另辟蹊径一些说不定会迸发出常人没有的“勇气。” 不好说,暂时不好下定论。 她很聪明,知道不应该将自己陷于漩涡当中,像她当时不明不白陷入了毕良野制造的风月局中一样。 她也很警惕,吃过一次亏,就要防止再吃一次。 如今纷争太乱,牵扯太多。 她不能接受她放开心胸去想到甚至可以预见的和她有关的某种牵扯权利或者是利益的阴谋。 也许如今的雨过天晴是最好的契机。 芦寒沙不可能在要求查旋第二次,所以查旋自认为不存在被她再度威胁的砝码。 她想跟富少歇好好的谈一次。 之前富国渊已经让富少歇收拢了财产,也和查旋说过,日后他希望富少歇和查旋南迁。 时下的好多大族富人都已经南迁了,东方明珠南港算是最好的去处。 政局太乱,人人都不想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就算是富少歇再有雄心报复,也该为了他和查旋考虑考虑。 所以,小人儿觉得这次是个最好的机会。 富家和查家的钱,够他们几辈子花的,查旋真的不想在看富少歇拼了。 手下的人可以一起带过去,他们可以开店铺,做生意,总比如今还要打打杀杀的强。 这种打杀,在她眼里看来,已经毫无意义。 天下时局,查旋觉得并非这几个人可以更改的。 她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更没有见过战火纷飞中饿死伤亡的流民。 所以她也不太懂,不过她也不想懂。 她就懂日后和富少歇好好的过日子就够了。 八点钟的时候,春芽叫她,告诉她富少歇醒了。 查旋一溜烟儿的跑上了楼,眼见的富少歇脸色依然苍白。 他头靠在枕头上,裸露的上半身贴了两块纱布用绷带缠了起来。 伤倒是不严重,但他的面色不好看。 谷彬和其他手下在看到查旋后,纷纷行礼而后离开了房间。 查旋这一夜已经哭肿了的双眼再次泛滥,跑过去扑到了富少歇身边,哭个不停。 富少歇皱眉看她:“你他妈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他一张嘴啊,跟他这病歪歪的小白脸样子根本不搭配。 其实若是单看富少歇的面相,不应该是这样讲话粗糙的人,他的面相白皙俊逸,该是个情调中人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反差,所以才能叫人体验极端,爱不释手。 而且尤其是在这种伤感时刻,他一句话就能将查旋拉出悲伤的状态。 谁还有心情继续为他哭啊。 查旋小手儿拧他胳膊内侧的细肉:“讨厌,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嘛。” “我他妈说的这不是吉利的啊,你看你哭的,金鱼看见你这熊样儿都不愿意了。” 富少歇在关心她啊,虽然话不好听,但话中那浓浓的心疼,查旋一听,撇嘴又要哭了。 富少歇无奈的拽了拽她的小手儿:“别哭了,过来,让我摸摸。” 查旋一愣,水晶泪儿还在修长的睫毛上面挂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嘟囔:“摸哪啊?” 富少歇朝着床旁边拍拍:“脱了衣服,上来,我摸摸,我就不疼了。” 他要摸大白兔啊! 他是有这个癖好的,你看他嘴上说话粗糙猖狂,可真正有事情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尤其不会对查旋说太多。 所以说富少歇的城府,旁人一般想象不到,就连查旋也想象不到。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查旋看他闷闷的,就劝他。 可惜每次都不是用语言,而且都是在语言还没开始说几句的时候,就用行动劝到了床上去。 就算没有劝到床上,富少歇也会要求摸摸。 用他的话说,什么困难,他看见大白兔,心里就舒服了,摸摸心情更好,大白兔就是他的良药。 查旋呢,在这方面又可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爱懵懂中带着风骚的样子是多么勾人。 也可能是她的心大,富少歇提出来的要求她就同意了,甚至也就忘记了去揣摩富少歇内心的真正所想。 她对富少歇是一百个放心的。 就像此刻她抽泣着鼻涕起身,看了看这身从昨晚回来就一直没有换下来的皱巴巴的祖母绿色旗袍,很认真的说:“我去洗个澡再来,昨晚回来没换衣裳。” 富少歇玩味的坏笑:“哪那么多毛病,想什么呢你,我就摸摸,又不干什么。” 查旋的小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她嘟囔:“我也没想什么啊,人家都没有睡觉,洗个澡舒服嘛,不行吗?” 真烦人,她是真的想要洗个澡,被富少歇这样一说,好像她来不及了一样。 富少歇笑说去吧,洗干净点。 查旋愤愤的瞪着他,他这哪里像是个病人的样子。 她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就耍流氓,等到查旋耍流氓的时候,他又一本正经的。 总是搞得查旋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猝不及防的害羞。 也可能富少歇就爱看查旋被他撩拨的猝不及防的抓瞎样子。 贱贱的。 查旋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富少歇撇头看向窗外。 那眼神中好像没有一点往日的深邃光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内容,有些茫然。 查旋这一瞬间踟躇不前,她害怕。 她很少见到富少歇如此深沉安静的模样,他就像是那种有无限精力的人,走到哪里都要乒乒乓乓激起一堆的声音。 如若说毕良野是走到哪里都自带灯光的人,那么富少歇就是走到哪里都像带了交响乐团一样。 也可能富少歇天生就不是安静的人,所以他一安静下来,查旋就会惯性的觉得反常。 尤其是在她干了对不起富少歇的事情之后,她更是如同惊弓之鸟。 富少歇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默:“过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查旋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小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随后像个小木偶一样走过去,爬上了床,乖乖的把她自己的脑袋放在了富少歇的臂弯处。 富少歇低头看着她刚洗完澡红扑扑的小脸,就笑了。 笑容挺温和的。 大概觉得这样子的查旋很听话,很乖巧。 他被查旋枕着的手臂绕道一侧,如愿以偿的摸到了大白兔。 他也没用力,好像摸得心不在焉的。 因为他平时刚触碰到的时候,是很不温柔的。 抓起来没完,先过了手瘾,然后再缓和情绪。 这会儿明显像是没了兴趣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姓程的神仙 查旋小脸儿贴近他的肌肤蹭了蹭,软糯糯的说:“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她这个时候就跟个小奶猫一样,乖巧的不成样子。 富少歇触摸大白兔的手一顿,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儿,示意她说。 查旋怕他多心,自己的小手顺势探了进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面,让他继续摸。 她的放纵来的跟别人不一样嘛,可能他觉得富少歇总说摸了会开心,她就想让他开心嘛。 所以也不在乎这种主动会不会涉及到什么羞耻心,再说情爱之人,肌肤相亲是最正常的情趣。 她说:“你之前去兰城的事情不是都办好了吗?咱们陆续把其他地方的产业也都清算了好吗?我听说有很多人都去了南港,那边的经济发展要比这里好很多,而且时局也稳定,咱们的人也可以跟着一起过去,或者先派过去置办产业,等你这边都交接好了,我们再过去,这样也可以衔接上,你觉得呢?” 她直接说了一大串自己的想法儿,先给富少歇讲明她可不是心血来潮,她认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的。 富少歇顿了一会儿后轻声问她:“想离开?” 查旋将小脑袋朝着他的腰间埋了埋,柔软的小唇瓣贴在了他的腰间,轻轻的吻了他腰间的肌肤:“嗯。” 富少歇抚摸大白兔的手没停,但力度变得更加漫不经心了。 “为什么?” 查旋遽然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不是早就在计划当中的吗?老富也曾经跟我们说过,你忘了?” 她情绪有点激动了,说话的嗓音厚重了不少,态度也变的焦急了些。 富少歇停顿半晌,接着他的手窜到了她的小脸儿上,以表安慰。 “激动什么,我又没说我忘了。” 查旋有点不愿意:“那你问我为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 查旋彻底火了,光着身子“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气哄哄的瞪着富少歇。 大片春光旖旎,借着白色纱帘的亮度,让她像一块刚出水的粉嫩花朵,全身上下都是莹亮诱人的。 “你说呢,你都受伤了,还想坚持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是真的担心富少歇的身体嘛。 至于其他的原因,当然也有,可也都没有富少歇的身体重要不是,她想要安稳,这是最主要的。 安稳的爱情,安稳的人生,安稳的富少歇和她自己。 曾经的金迷放纵,她不想再要了。 富少歇撇头看她,她这完全就是勾人相,哪里有一点讲理的样子? 他勾唇笑的暧昧不明的,拉着她示意她躺下:“袒胸露背的,大白天不学好。” 说着,他自己笑的更厉害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以笑到不停的事情似的。 查旋气的,朝着他腰间轻拧了一下,噘嘴道:“臭流氓,没正行。” 富少歇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胸膛处,差点碰到伤口,吓得查旋瞬间没敢动,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的伤口处:“慢点,别碰到。” “不疼。” 他说不疼,可查旋知道肯定疼的,尤其想到他刚回来满身是血的样子。 “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回家来做什么?这次是伤的不严重,若有性命危险怎么办?” 小人儿眼巴巴的盯着他的伤患处,瞳孔晶莹着呢。 她不明白富少歇为什么不去医院。 富少歇见状,两根手指的指背处轻轻的在她的小脸上儿上面触碰,似有若无的力度,像是无限的爱怜。 “我想睁眼就能看见你。” 查旋愣了。 他幽深的嗓音将这句话说的动情蛊惑。 富少歇很少这样深情的讲话,尤其是情话。 他的关心和爱恋总是粗糙的,他觉得说这样的深情话不像个爷们,所以他的爱就来得特别,也可能他是害羞的。 怕这种过于暧昧情意软绵的气氛太过感动,所以他不愿意这样。 所以如今他这样说,就会让查旋特别感动。 小人儿的眼泪瞬间崩塌,泣不成声。 她的泪水、口水、鼻涕一股脑的全都蹭到了富少歇的皮囊上,他也没嫌弃。 富少歇视线落在她的脑顶,看着她润泽柔亮的秀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起了毛毛的飞扬姿态,就像她一样,是那样的柔软却又鲜活。 他的手掌轻轻的放了上去,再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别哭了,一夜未睡,还不赶紧休息,在这么哭下去,眼睛瞎了,我可不要你。” 最后一句话刺儿了查旋的心尖儿,她转头朝着富少歇怒吼:“你敢!” 眼瞧着她这副彪悍相,再一次成功的逗笑了富少歇。 富少歇的笑声透过胸腔传出,隐隐的颤动着,很愉悦的样子。 悠然静谧的房间内,有阳光普照,又并不太炙热,岁月静好。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以前一样。 以前的他们也总是躺在一起,完事儿之后开始斗嘴,说话彼此气对方,拿对方寻开心,可又都享受这拌嘴的乐趣。 她柔滑的小身体喜欢蹭着他,富少歇的皮肤很光滑,查旋喜欢蹭着他。 两个人蹭着蹭着就又蹭出了火花,永远都吃不够似的。 算起来这大半年,竟然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查旋敛了情绪,挺认真的问他:“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富少歇没接话,而是回避了话题:“一夜没睡,先睡觉把,养好精神在从长计议。” 查旋不依:“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富少歇的想法,她也真的不想在待下去了。 别看润城的春日已到,海边城市的春日稍纵即逝,即将入夏的后的炎热是无法想象的,那种闷热灼烧也许并不比冷冻飓风的刮割疼痛减少多少,查旋不想耗下去了。 富少歇用力给她拉到怀里,搂着她沉声儿道:“同意,不过现在不行。” 查旋心被撞击了! 富少歇拒绝了。 其实,查旋以为他不会拒绝的。 她喃喃的问了句:“为什么?” 话落,房间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富少歇没有立即回答她,但她能感觉到富少歇握住她肩头的手掌似乎用了力度。 她不知道富少歇在想什么,要叫查旋分析的话,富少歇可以想的太多了,她一时间捉摸不透。 好像方才的旖旎美好顷刻间消失,气氛又回到了冰点。 连带着阳台上面的阳光也没有了,瞬间隐去了光芒。 过了一会儿,富少歇轻飘飘的开口:“你知道的。” 四个字,查旋即将不过脑子问出口的其他话语全部被抵在上唇上面的舌尖儿给堵住了。 她是不是真的该思考一下富少歇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试探还是确认什么? 可想来想去,查旋怕自己想多了,还是换成了原本就不过脑子想说出的那句话。 “我不知道!” 她回答的这句话还有点类似赌气,也像是故意抬杠,总之不会听起来太认真就是了。 结果富少歇回了她一句:“你会知道的。” 查旋气的,这是要玩文字游戏吗? 她还想再说什么,富少歇先一步开口:“先睡吧,等我伤好了我们再商议,总不能急在这一时,就算是要走,要准备的工作也很多。” 这句话说的没有错,也足够封住查旋的嘴。 她就算是再想胡闹,也没有理由了。 更何况此刻的富少歇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睛里面也都是血丝,连同查旋自己的眼睛也是干涩的要命的。 查旋闷闷不乐的趴到他怀里,不在说话。 两人相拥而眠,体力透支太久,很快都睡着了。 毕良野这边儿,芦寒沙被送往了医院,子弹没有伤到要害,去除子弹,缝合了伤口,静养即可。 由于芦寒沙未醒,毕良野无法问她关于她私下里面找查旋的事情。 这批军火和烟土的确是毕良野的,但毕良野没打算最近运作。 他知道富少歇死盯他,他不会冒这个险。 只是没想到如今所有的事情竟然背着他浮出了水面。 以他对芦寒沙的了解,她断不会因为单单吃醋而背着毕良野走货,且是如此庞大数目的一批货。 还有今晚的袭击,也很可疑。 他命令副官全力彻查,要加派人手看管医院。 他毕良野这辈子,和他多次交手,能够打几个回合的人也就算是富少歇了。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有熟悉战略,亦或者哪路神仙显了灵,真儿真儿的出现了程咬金啊。 那他可要见识见识这位姓程的神仙了。 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他这位活土匪的主意,他能不好好迎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访客 查旋和富少歇的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还是佣人来敲门给叫醒的,说是有人拜访。 查旋还没睡够,不想起,可富少歇有伤,又需要她帮忙。 小人儿嘟嘟囔囔的瘪着整张小脸问谁这么不识相。 佣人回答是一位姓殷的长官。 佣人管穿军装的都叫做长官。 查旋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张清俊儒雅的英气面庞浮现在脑中,虽说回想起来是那般不经意的流畅,可心中却是惶惶不安的。 他的面容不具有攻击性,让查旋不安的原因是因为毕良野当日的那句话啊,眼下查旋出现在富公馆,这可怎么解释,最重要的是也没办法当着富少歇的面儿解释啊。 小人儿低头帮富少歇脱睡裤的时候说:“你自己下去吧,我又不认识,懒得应酬,我就不去了。” “不行。” 富少歇拒绝的斩钉截铁。 查旋纳闷又震惊的抬头望着他:“为什么?” 富少歇一般不会勉强查旋需要应酬的呀,他知道她不喜欢的呀。 “人家是贵客,该有的礼貌都要有的,你是女主人,有些事情不该是你做的吗?” 查旋闷闷的不说话了。 是了,以前家里有黎西,安排茶水说些客套话走过场,都有黎西来完成。 来人访客,女子必须出现一遭。 若是换做普通人家,可能妇人都要藏起来,不能见客。 但换做大家族,尤其像是政要的家庭,女人是交际中的必要牌面。 查旋以前也要时常跟着富国渊出去应付,但富国渊惯着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也没人会说她,富国渊的地位在那里。 如今查旋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了,有些客套话总不好让富少歇讲了身份尊卑的去迎合。 富少歇的地位再猖狂,和富国渊走到哪里受人尊敬追捧还不一样。 年龄的劣势,为人处世的口碑,他要注意的地方也很多。 查旋烦死了,她不想出去啊。 感觉那个殷总长特别不开眼,瞧瞧他那天被撞了一下叽叽歪歪的,外一说漏嘴了可怎么办啊。 富少歇见她噘嘴,安慰了她说:“还说要去南港做生意?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应付,以后怎么当老板娘啊?” 查旋在心里骂他放屁,鬼知道她在怕什么。 已经演出来了情绪,小人儿需要演到底。 “什么贵客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值得你举家重视啊?” “京都来的官儿,以前认识,跟老头和我的关系都不错。” 殷总长全名叫殷甫辰,内阁财政部总长,掌握全国的财政大权。 内阁换总统如女人换衣裳一样,外界曾经流传内阁是流水的总统,其实还有下一句,便是:铁打的财政总长。 任凭内阁总统花落谁家,殷甫辰始终都是财政部总长,从未更改过! 且内阁的总统无论是谁上任,都没有对殷甫辰的地位提出质疑,也无法撼动。 说是殷甫辰在内阁是斗重山齐的地位一点不夸张,人称:内阁泰斗! 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人格魅力和处事不惊的刚正不阿赢得了无数拥戴者,甚至遍布全国各地,乃至国际,这其中就包括毕淳海。 而这个拥戴的含义并不是代表着“仰望”,更多的是“认可。” 要知道如今乱世,能够获得认可两个字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不论是内阁人员亦或者是各方派系军阀,哪怕就算是富国渊,都是权利的拥有者。 他们同时都掌管着自己心中的天地,也有野心想要掌管着更多的广袤,可如今全国依然处于割据状态。 大家互不认可,谁也不愿意为了大家而舍弃掉自己认为已经拥有了的囊中之物。 这种牵制,并不会因为这些流水的总统而更改,因为这些总统也是不被认可的。 或许在大家看来他们的野心并不深沉,也可能是中了谁的圈套不得已而上位,但就如同湖面上的浮萍,没有扎根筑垒,稍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原本停驻的那一面安静也没有了。 与这些人相比,殷甫辰的稳定就格外明显。 资深的政客永远都是拨弄权利的阴谋家,他直面权利,唾手可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让他出任总统,但他都拒绝了。 他的深沉内敛是他立足内阁最坚硬的堡垒,刚正不阿是他的处事风格,或许看起来有些墨守成规,但他又对时下的政事有独到的见解。 所以才能赢得认可。 毕淳海与之交情很好,就像这次,如果内阁不是请求殷甫辰出面派送高之耀,毕淳海恐怕不会轻易的就让高之耀进了润城的大门。 毕淳海这完全就是给殷甫辰面子。 富少歇简单的叙述这些,查旋听楞了。 那这个殷总长很牛啊,能够让毕督军买账,可看他年纪并不大啊,也就是三十多岁,顶多比富少歇大个七八岁,怎么会有如此成就? 其实听完这些啊,查旋有些稍稍的放心了,也算是侥幸心理。 这个人这样牛,待会儿应该不会拆台的吧? 她这么想着富少歇催促她快点换衣服。 查旋想那日穿的比较端庄,今日索性来个反差大的,如果他想说什么,查旋就说:你认错人了。 她挑了件纯白色的蕾丝边太阳裙和水纱喇叭袖小洋衣。 脖子上还配了条卡在颈部的珍珠项链。 活像个刚留洋回来的学生派娇小姐,没半点那日端庄沉稳的影子。 一身纯白色加之款式新颖时髦,让查旋看起来俏皮又脱俗,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又添了点贵气。 小人儿很满意的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的。 大抵女人都是如此,前一秒还担心楼下的那位殷总长会拆她台,后一秒打扮起来,她就开始美了。 富少歇等了她半晌也不见她出来,索性推门,恰巧看见她在那美呢。 气的他直接走过去在她的小肉臀上掐了一把,身子抵在她的后脊上:“臭美什么?见个人跟要你接客似的。” 他吃醋了! 每次吃醋都会口不择言,查旋现在都习惯了。 她朝着他扭了扭小肉臀顶他:“那你非要我去接待贵客,我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嘛,省得给你丢人。” 说的也挺有理的。 富少歇朝着她的小耳垂轻轻的咬了上去:“快点,赶走那个家伙,回来穿给我看。” 查旋大惊回头:“疯了你,还有伤呢。” “这点伤算个屁,赶紧的,走。” 他就跟屁股上绑了个窜天猴一样,拉着查旋下了楼。 人家殷总长大概没想到两位祖宗这都接近中午了还没醒,活活在楼下等了大半天。 要不是跟富国渊和富少歇的关系好,肯定火大死了。 富少歇下楼的时候没有拉着查旋,查旋就静静的半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空旷华丽的客厅内,殷甫辰正坐沙发上,身姿笔挺坚毅,身后站着两命副官站姿也是笔直的。 这三人在一块儿,仿佛连同周围的家具摆设也都跟着变得正经了起来,一种庄严肃穆感让人不由生畏。 查旋远远的看着都能感受到这强烈的感觉。 就像毕良野也穿军装,但跟这个殷甫辰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倒不是毕良野不让人畏惧,而是这位殷总长就是自带正气的人,这种正气在配上他的军装就格外令人生畏,有一种想从心底里面给他敬礼的感觉。 殷甫辰见到富少歇过来,微笑着起身跟他握手:“富少让我好等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纯正且柔和,像是高山流水知音,大有从容不迫的意境。 富少歇连忙寒暄:“失礼了,殷总长当体谅体谅我这个病号。” 查旋心中微怔,富少歇也开始撒娇了? 要知道富少歇的斡旋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是谁的毛病都不惯的主儿。 小人儿心中七上八下的,头低的更低了。 殷甫辰率先看见了查旋,笑着问富少歇:“这位是舍妹吗?” 查旋差点要吐血,殷甫辰以为她是富雅仪啊。 富雅仪在国外留学,富国渊去世的突然,富少歇便没告诉她。 查旋今儿这一身打扮叫这位殷总长误会了。 小人儿慢慢的抬起脑袋,冲着他淡淡一笑。 笑容清澈也有点尴尬,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警告。 果然,查旋看见殷甫辰的清隽的眉目略微浮动,不过没有皱的太严重,片刻间便消散了。 富少歇介绍:“这位是查夫人。” 只能这么介绍,富少歇总不能说这位是查少夫人,还不到时候。 殷甫辰又不是不认识富国渊的。 他听富少歇这样说,很客气的说了句:“原来是查夫人,你好。” 查旋颔首:“你好。” 殷甫辰没有伸手,查旋也就不用跟他握手了。 只是怎么感觉殷甫辰对查旋印象不太好,从他知道查旋之后,他的面上就没有半点笑容,也没看查旋。 富少歇邀请殷甫辰回坐到沙发上,查旋也跟着坐在了富少歇身边。 她细细打量殷甫辰,也是有点好奇的。 殷甫辰虽说年纪不大,但这股子沉稳之气甚至可以和富国渊媲较。 他的长相很英气,和毕良野的那种英姿飒爽不同,殷甫辰的英气中还带着一抹文人雅兴的风采。 好似随时会拿着毛笔在西子河畔作诗的那种架势似的。 他和富少歇侃侃而谈,语调不疾不徐。 指节分明的蜜色手指匀称股隆,线条流畅,不似富少歇手指那般修长中透着圆润,也不似毕良野手指那般青筋性感。 综合两者,殷甫辰的手指是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似乎可以想象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手指触碰到吹弹可破肌肤的那一瞬间,壮烈的花火是前所未有的惊换,可以惊换的岁月年华。 就是这样的手指连同拿起茶杯的时候都是一种正襟的范儿。 军装顺着他硬朗的手臂展开的举杯动作而出现了轻微的褶皱,给他正气凛然的气质中抹上了一抹幽默,好似有虫爬了上去,愣是给他弄皱了,就看不惯他这一丝不苟的认真样子。 查旋看的没由来的笑出了声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偏见后的缜密 她这一笑不要紧,直接打断了殷甫辰和富少歇的谈话。 富少歇转头皱眉看着她,而殷甫辰则是压根没看她,继续进行他喝茶的动作。 淡绿色的茶瓣随着他轻轻吹气的动作氤氲散开,在茶杯内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倒是给他原本的文人墨客气质又多添了几笔。 他抿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 “查夫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妨讲出来分享一下。” 他虽然在说话,但依旧没有抬头,而且始终盯着茶杯在看。 真不知道他是不懂得尊重人呢,还是茶杯里面有宝物,他不看着就怕跑了似的。 查旋闻言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失礼在前,在人家交谈的时候她笑出了声音也很不礼貌。 她略微低头瘪着有些抑制不住笑容的小脸儿道:“见笑了,我走神儿了而已。” 她态度很好的承认了错误,总比编瞎话狡辩强。 这位总长身份那样尊贵,查旋还是不要耍宝,否则给富少歇丢人。 富少歇适时打了句圆场:“调皮的很,让总长见笑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自然,饶是带出了让人惊讶的信息,也因为他泛泛暧昧的语气而戛然而止让人往后面的继续意想。 殷甫辰拿住茶杯的手一顿,接着稍纵即逝从容放下了茶杯。 “我想查夫人定是觉得我们的话题太过无聊了。” 这话貌似说了一半。 查旋还没反应,富少歇起身说:“上次家父说要给您看看他的收藏,如今家父不在了,但承诺还是会兑现的,总长赏光,我带您去看看?” 殷甫辰利落起身点头:“有劳了。” 他路过查旋身边的时候略微颔首示意礼貌,连句话都没说。 副官跟在富少歇和殷甫辰身后已经渐行渐远,整个大厅只有查旋一个人被晾了? 小人儿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嫌她碍事儿啊? 她不过就是笑了一下而已嘛,至于吗? 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很小气,上次撞到他,也是叽叽歪歪的,今儿又是。 查旋愤愤的靠在沙发上,体验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忽视。 而且也太不尊重人了,点个头就算打招呼了吗?那她在这里坐半天干嘛啊?为了看他一顿然后开始傻笑啊? 曾经的查旋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要看看她。 用富少歇的话说,查旋身上带味道,路过的公狗也要仰望几眼。 虽说话不好听,可见查旋吸引人的风头有多茂盛。 查旋最开始觉得富少歇恶心人,她发骚的时候不也就只跟他一个人发骚吗? 她生气了,为着这个事儿,她很久没搭理富少歇。 富少歇嘲笑她听不懂好赖话。 他话难听,可是个褒义词,并不是每个雌性身上都有这种吸引的特质,当然说公狗可能是故意打趣她,但他就是形容一下啊。 可见这位殷甫辰还不如个公狗? 可能查旋这么想有些庸俗和邪恶,但不这么想,她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的代名词她暂且也找不到,也不想找,总归对这位殷总长没有好印象。 而且,她想着富少歇形容殷甫辰的那些话,就觉得这个人更可怕。 能够稳坐财政部总长连任交椅,还没人敢动,能不可怕吗。 查旋将所有阴暗的词汇几乎全都安在了这位外表玉树临风的殷总长身上。 算是给她自己解了气。 不过她也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来做什么? 查旋可是劳记富国渊的话,让富少歇不许参政。 这位殷总长可是内阁的人。 想到这些,小人儿心情又不好了,她说去南港的事情富少歇就没答应,好嘛,这个殷甫辰又来了。 她甚至觉得这个殷甫辰是个妖精,会勾搭她的少歇踏上一条不归路。 查旋的占有欲可不止局限于女子,就像现在,如果这个殷甫辰勾搭富少歇干些什么别的让她的少歇吃亏了怎么办? 她心疼嘛。 而且那天看殷甫辰跟毕良野的交情也不错啊。 脚踩好几窟的人,不可交。 这个时候的查旋有些断章取义,也有些先入为主,跟甚于可能是“完全偏见。” 不是有那么种人嘛,见了第一面就知道彼此气场不和,或者是很讨厌对方。 就像查旋第一次见到毕良野,就觉得这人不好惹,果然吧,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 但她当时只是不想惹毕良野,可能并不会讨厌。 而今她是讨厌殷甫辰,因为富少歇在殷甫辰面前不维护她了,也因为她被忽视了,继而她会给殷甫辰安一堆不理智的坏想法。 麦嫂的声音打破小人儿的沉思:“大小姐,您中午有没有想吃的?富少说中午吃海鲜,宴请那位长官……” “什么?宴请?” 查旋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麦嫂吓一跳。 查旋“蹭”的一下子起身:“富少歇说的?要请那人吃饭啊?在家里啊?” 麦嫂点头:“是啊,富少说的。” 烦死了,查旋本来就已经对殷甫辰没有好印象,谈完事情走就是了,干嘛还要一起吃饭啊? 她最讨厌跟不喜欢看到的什么人在一起吃饭了,那样多影响胃口啊。 小人儿吃的讲究,心情也一样。 跟不喜欢的人同一桌吃饭,简直就是折磨。 她转身准备上楼:“我不在家吃,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眼不见为净总可以吧。 麦嫂也不敢拧着她,悄悄的退下了。 查旋上楼看了看今儿这身衣服,真的是越看越满意,正好家里面迎来了不速之客,她索性出去逛逛去。 心可大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查旋是女为自己容,她自己看着自己美了,心情也好。 大约春日繁花似锦,人人都想着出去踩踩阳光,沐浴温暖,可见春心荡漾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呀。 可当小人儿无意间瞥到抽屉当中散发的那一抹幽光时,她的心瞬间不荡了。 心沉如海,骤然间宁静入底。 她拉开抽屉,静静的看着那枚装有指环的蓝色小丝绒盒,脑中便轻而易举的浮现出了那张倜傥俊朗面容。 接连着一幕幕像过电影似的展开了收不住的回忆。 有初次见他时的感觉,和后来的衍变,甚至于肌肤相亲间的细节,太多太多了。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甚至立刻就能回想起来那晚在督军府洗手间里面的热吻,连同那触感都是那样的真实。 毕良野的吻技真的很高超…… 查旋“啪”的一声儿,关上了抽屉,将那枚丝绒盒隔绝了外面的光亮世界。 她阖眼低头,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让富少歇和她去南港,远离这里面的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拿手包,也没有在打扮。 她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吃。 为了杜绝任何一切可能发生的不良事件,她从这一刻起,开始洁身自好。 再说了,人家不是有舍命相陪的女子嘛。 估摸着他还想给些什么交代也是不可能的了。 芦寒沙替他挡了枪子儿,他要还是拿芦寒沙开刀为了给查旋交代,那查旋到真的相信他有对她的几分真心了。 不过,查旋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也不能太过自私。 缘分相聚一场,她和富少歇日后离开了,也希望毕良野过的好,查旋是真心的。 能有芦寒沙这样舍命相伴的红颜知己,他毕良野还想要什么呢? 他勾唇,便是这世间女子的万般劫数,他勾手,便使这世间灵魂都会倾其所有,迎风踏浪,披荆斩棘,他毕良野从来不缺为他当枪子儿的女人。 想到这些,查旋反倒笑了,唇瓣微翘,淡漠蔷薇,大概是很安心的。 麦嫂见查旋晃晃悠悠的又晃到了厨房,就知道她改变主意了。 老人儿都摸得透她的心血来潮,习惯了。 查旋漫不经心的看着厨房里的各种海鲜,还真是应有尽有。 来润城嘛,当然是以吃海鲜为主啦。 殷甫辰从京都来,饶是京都再繁华,也要尝一尝润城的特色。 一方土地,一方吃食。 小人儿拿起一只蟹腿啃着,砸吧砸吧嘴儿,心想富少歇真的是有心了。 等这些人走了,查旋定要好好的问问他到底和殷甫辰合谋些什么。 富少歇身上有伤口,而且他并不喜欢吃海鲜。 说起来也怪,海鲜当中富少歇唯独喜欢吃蛤蜊。 润城满大街都可见的,富少歇当个宝似的。 要说他的吃食精贵挑剔,可像蛤蜊这种他也不嫌弃,而且他不喜欢吃辣吧,蛤蜊偏偏爱吃辣炒的。 这人呀,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呢。 外界流传富家啊,除了富国渊是正常的,黎西很少出门,也算是正常的。 富少歇和查旋都是不正常的,这在外边都传遍了。 哪家饭店还是首饰店,总归所有的店铺,都是门清儿的。 富家这俩是最不好伺候的。 也可能他们两个当初在一块,就是因为彼此惺惺相惜,因为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嘛。 查旋吩咐再添一道“蟹肉蛋羹。” 佣人说准备了,这道菜富少吩咐了。 查旋有点纳闷:“都准备什么菜,你给我报报。” 佣人就很老实的给查旋全都报了一遍。 结果查旋听完之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脸色也垮了。 因为富少歇吩咐准备的几乎都是查旋爱吃的,可是都拿来招待殷甫辰,查旋心里就不舒服。 她在家里不舒服可不用注意什么,而且她本身也不太会注意脸色的问题。 整张小脸儿满脸都写的不高兴,谁都能看出来。 报完菜名的佣人急的一脸汗,他寻思自己也没说错啥啊,报个菜名而已啊。 这时,麦嫂不动声色的小声说了句:“大小姐会吃,别人都跟着借您的光了,连同我们今儿也有口福了呢。” 看吧,老人儿就是不一样吧,人家麦嫂也是个有心人儿呢。 佣人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 可能他永远也猜不到查旋为什么拉了脸,但他知道麦嫂给他打了圆场就够了。 查旋没再说话,咬着蟹腿出去了。 麦嫂这话说的查旋心里也舒服啊。 肯定是因为她会吃,富少歇才准备这些啊,那还算是殷甫辰沾了她的光了呢。 这么想着,查旋开心了不少呢。 世人都有得意,沾沾自喜的时候。 瞧着查旋是个聪明人儿吧,可她矫情啊,不单单是别人劝说什么就能管用的,她要是不开心了,一定得是自我疏离,自我调节舒畅了,心情也就好了。 到了饭点的时候,大门口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查旋百般无聊的瞥见迎面进来一旗杆儿。 来人是川南少帅,庞重阳。 庞重阳率先看见查旋,在门口就很礼貌的和查旋打招呼:“又见面了,查夫人。” 查旋也施施然起身,显然没反应过来情况,顺着他的话接了句:“是啊,真巧啊。” 这个时候就出现了短暂的尴尬,因为客厅内没有声音,而庞重阳就这么站着,因为查旋没说话。 待查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声道歉说不好意思,快邀请庞重阳坐。 庞重阳这才免去尬色,正襟危坐到了查旋对面。 查旋吩咐佣人上茶,笑着跟庞重阳说:“您来找富少歇吧?他还在忙,我去叫佣人说一下,您稍等片刻。” 庞重阳制止了:“查夫人不必麻烦了,我和富少约好了,来您府上讨顿午饭吃,叨扰了,查夫人莫怪。” 查旋怔楞。 约好了?啥时候约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呐呐的说着:“哦,哦,不麻烦,那,那您先坐吧,总归也到了时间,我这就去叫他们。” 查旋话音刚落,富少歇和殷甫辰带着副官从楼梯上下来了。 庞重阳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很恭敬的快步走过去和殷甫辰问好,继而是富少歇。 三个人都带着不小的气场,貌似整个客厅都被他们给照亮了似的。 自从富国渊去世后,家里很久没有这样升腾了。 富少荣不出门,就算是出门也跟个病秧子似的,没半点精气神儿。 家里面没有阳气儿,再过辉煌,可能看起来也是冷森森的。 单凭富少歇一个人撑起来,还是有点费劲儿的。 三人很利落的朝着餐厅走,查旋又被晾在一边儿了。 好像大家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小人儿彻底委屈了,富少歇变心了,有了殷甫辰就不要她了,他都没看见人家在这里站了好半天吗? 查旋吃起醋来,可不管是男是女,都已经憋屈了这么久,这会儿快到顶峰了。 受惯了仰望的人,总是接受不了别人的俯视的,更何况是无视呢。 她就那么傻呆呆的站了好半晌,富少歇才回头叫她:“过来啊,吃饭去啊。” 他眼神中有点滴的埋怨,这个时候查旋怎么还要他照顾呢,在自己家里面害怕什么。 可能富少歇要不叫她,她上来那一阵轴劲儿,能在那里一直站着。 小人低头眼圈就含水了。 恹恹的走过去,也没说话。 人多,她要给富少歇面子。 就这样,餐桌前富少歇坐在了主位,查旋在他的左手边,正面对着殷甫辰,而殷甫辰旁边是庞重阳。 佣人陆续开始上菜,殷甫辰命副官开了他带来的红酒。 “来富少府上叨扰,不好空手,礼轻情意重,大家给个面子笑纳。” 切,说的还挺谦虚的,查旋心里拿眼白他。 富少歇笑说:“殷总长谦虚了,谁都知道您在国外长大,对于品国外的红酒,您也可以称得上是泰斗了,我们都跟着您享福了。” 哦,原来是在国外长大的呀,怪不得这么牛呢,还有国际关系的支持,指不定走了多少后门呢。 富少歇和庞重阳夸殷甫辰一句,查旋就在心里作祟一句。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能被她演绎的很走心。 其实富少歇说的还好,可能他的性格在那里,就算是夸殷甫辰也都是可以接受的客套话。 可庞重阳那完全就是捧臭脚,拍马屁,臭溜缝的。 原来查旋只是瞧着他长的像旗杆,除此之外,在没别的看法。 就算当日觉得他流露出几分算计,过后查旋也就给忘了他这点秉性。 再加上查旋再次见他算上那日在督军府,再就是今天,一共才见过三次面。 还都挺有礼貌的,查旋也没多想。 如今才知道这完全就是个势利小人,怪不得会娶曹尚之的女儿,那曹尚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欺男霸女,都是因为有了庞重阳这个靠山。 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查旋低着头盯着桌子上面出神儿,实在不愿意听庞重阳在那里演戏。 这时候,菜上的差不多了,有些海鲜讲究吃个温度,太烫不行,太凉也不行。 所以佣人先上了一些吃的很快的菜。 查旋刚要开动,殷甫辰拿着酒瓶欠身要给查旋倒酒。 查旋惯性的要伸手拿走杯子拒绝,被富少歇抢先一步拿起了就被递到殷甫辰面前:“殷总长的酒是特意从法兰西带回来的,你少喝一点,尝尝。” 富少歇话说的很客气,也很简单,但查旋听的出来他不容查旋拒绝的语气。 小人儿可不开心了,直愣愣的看着从红酒瓶中缓缓倒入酒杯中的丝柔鲜红,她心里就别扭。 殷甫辰没看她,但是说话了:“查夫人不喜欢喝红酒?” 他问的很认真,而且倒酒的动作也略微有所停顿。 似乎要是查旋说不喜欢,他就不倒了似的。 查旋看了一眼富少歇,富少歇没看她,但脸色上那抹严肃让查旋明白不要任性。 小人儿委屈。 她从来也没这样需要看人脸子过活。 如今连同富少歇都不体谅她了吗? 她又不求着殷甫辰什么,凭什么还要陪着笑脸甚至和她不愿意喝的酒? 查旋哽咽了一下,想要脱口而出的不好听的话语终究咽了下去。 “还好。” 这算是个差不多的回复了吧? 这是她能说出的最和适宜的一句话了,要她说喜欢?她真的说不出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还是因为富少歇。 她并不知道富少歇什么时候约的这个场合,单看今天这样的隆重准备。 她定是要为富少歇码牌的,所以她才说了这句还好。 不知道是不是查旋的错觉,她感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殷甫辰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好像没有一开始那样厌恶查旋了。 连带着他清隽的面庞也看起来没那般严肃了。 而且他收瓶的动作很帅气,可能配上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个动作被他演绎的格外有格调。 不过,查旋没心思继续看。 富少歇把红酒杯推到查旋面前挺温柔的说了一句:“少喝点儿。” 这算是从殷甫辰来了之后,这几个小时内,富少歇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查旋朝着他乖巧的点点头。 她很懂事的,富少歇只要哄哄她,她一般就顺坡下了。 接着,查旋便没在抬头,她也饿了好久,着急吃东西。 起初,殷甫辰和庞重阳都问了富少歇一些关于润城海鲜的特色,比如打捞啊,时节啊,做的时候的方式方法,或者口感什么的。 能看得出来,这两位尤其是殷甫辰也是个对吃很讲究的人。 他问的详细,富少歇解答的也还算可以,期间殷甫辰不乏流露出他对海鲜的见解。 查旋能听的出来,这人心思非常缜密! 单从他评论每种海鲜的特点,好像不单单是从吃的角度。 他更像是一个在剖析问题的学者,对他所阐述的东西在进行全方位的剖析。 但,他剖析的并不猥琐,也不做作,更不会不懂装懂。 当他有不太确定的地方他就会求证一下富少歇或者庞重阳的意见,然后他快速的接收这些信息,从而在头脑中迅速变成自己的理解。 可见他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而且接收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很强。 查旋静静的听着,到生出了一种很佩服他的情愫。 可见他在内阁稳坐财政部总长交椅,的确有他自身的实力。 垫肚子的东西吃了几口,几个人第一次举杯。 查旋顿了顿,大家都在看她,她才慢悠悠的擦了擦嘴举起了酒杯,动作优雅又完美。 富少歇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大概也怕查旋不配合。 酒过三巡,气氛还算和谐。 这时,庞重阳提了一句:“不知道殷总长对上次那件事情怎么看?” 查旋一下子警惕了,若说方才几个人的交谈都是在闲聊风声,那么庞重阳的这句话可谓算是有了真金白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骄阳般的权利? 庞重阳话毕,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查旋心中有一根弦好像在猛然间绷紧了,她似乎隐隐的猜测到庞重阳说的是什么了。 从富国渊去世之前到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庞重阳依然留在润城没有走,是因为他丢了东西,那份毕良野当夜偷的东西。 查旋轻轻的抬头看了一眼殷甫辰,因为庞重阳这话在问他,所以查旋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然而殷甫辰根本没抬头,似乎也不准备说话,一直热衷于他眼前的那道生片螺片儿。 那道菜也是查旋的最爱,润城产海鲜,做法也比较多,生吃一直是润城的老传统。 追溯到古代,我国很早就出现过生食海鲜,可不是只有东洋才这样吃。 这种螺也分种类,小螺的话就不太适合片着吃,适合煮熟了或者烹炒,讲究吃个整体滑腻口感。 而这种能够片下来的螺一定是大而肥美的,肉质鲜嫩饱满。 片下来也不会觉得单薄,反而很有嚼劲儿,异常鲜美,后味儿很香。 整个餐厅依然静悄,只能听到殷甫辰轻轻儒雅的咀嚼声音,还有查旋的咀嚼声音。 而庞重阳一直等待着殷甫辰开口,他就没有动筷子。 富少歇则是晃荡着餐布上面的红酒杯,欣赏着丝丝嫣红的涟漪。 查旋懂了,而且心中也略微痛了些。 她似乎明白了富少歇安排俩人今天一起吃饭的目地,甚至于他不想离开润城去南港的目地。 这个原因富少歇说过查旋知道的,那么查旋当时回他的那句“我不知道”到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不曾放手,甚至于他答应过富国渊的事,其实现在看来有可能都是敷衍。 富少歇和毕良野的仇结的太深。 好似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已经是他们生命中的必需品。 担惊受怕的永远都是周围的人,也可能就富国渊和查旋而已。 说不定富少歇和毕良野这两位当事人还觉得挺有意思呢。 他们的雄心,也许查旋不能够理解,才会觉得没有必要。 可她只要求富少歇为了自己和他以后的日子想想不可以吗? 谷彬说毕良野答应给富少歇一半军火,那么显然富少歇现在是还不满意,不然不会掺和庞重阳丢了东西的事情。 想必,但凡有机会,富少歇定会治毕良野于死地。 要人命的方式从来不是上层人士的解决方法,会用阴谋,可比一枪崩了谁要有意思是不是? 查旋思量这些的时候,庞重阳看了一眼富少歇之后再次开口。 “虽说也只是怀疑,不能确认,可有这个本事的人还是少数,而且我岳父带人追到了富公馆都不见踪影,您说这是不是太蹊跷了?” 大概庞重阳碍于殷甫辰的身份,说话算是比较隐晦不明,没有直接点毕良野的大名。 但在坐的人,包括查旋,谁都明白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 查旋如鲠在喉,整个身体都开始发轻了。 心慌的感觉强装镇定和怒火早就了她身体的倒走凉气,从而发轻。 她的担心,现在看来有些像是自欺欺人,富少歇早就怀疑她了是吗? 不然为什么庞重阳说这句话的时候要看富少歇? 也可能是为了获得富少歇的首肯,可富少歇呢,为什么要同意庞重阳这番问话,以及今天的碰面和交谈的这些问题? 小人儿想到这些,心口巨堵无比,仿佛透不上来气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要憋死。 殷甫辰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用餐巾轻轻的擦了擦嘴角:“这件事情是庞少帅的私事,何况我又不在场,不好多加揣测。”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不插手。 查旋一听,心中稍微怔楞,合着他们没谈好啊? 她以为三个人达成统一战线了呢。 庞重阳的面色有些着急了,他可能想说话,又怕说错了什么,瘦瘦的脑袋来回在富少歇和殷甫辰的脸上晃荡。 富少歇面色沉冷,查旋看的出来他不开心了。 他这个攒局儿的人说话可比庞重阳有力度多了。 他说:“我们今日就是闲聊,殷总长也太过小心了,难不成在我家里还怕隔墙有耳吗?” 富少歇给人施加压力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会格外阴沉,像是从嗓子眼里面扔出来的声音一样,阴沉也很有力度。 这才是富少歇,任他对方是谁,富少歇总也不会一直惯毛病。 查旋正听的开心呢,心想富少歇终于正常了些。 可惜富少歇这句话刚落,殷甫辰居然抬头正视了查旋。 而且他视线大大方方的,毫不避讳。 仿佛连带着那张英气儒雅的脸上都带着昭然若揭的正气肯定。 查旋虽然心虚胆颤,可她也生气啊,有病啊,她又不跟毕良野一伙的,就知道这个殷总长没安好心,以为他识相不会提,这会儿准备拆台了吧。 查旋也抬头回视他,她直接问他:“你看我干吗?” 她这会儿说话就不客气了,憋了好久了。 整张小脸儿都是严肃,带着些许怒火,好似一头随时准备发飙的凶猛小兽。 然而,破天荒的,殷甫辰却笑了。 他的嘴角微浮,洇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为从查旋见到他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笑的样子。 所以他这会儿的笑容就显得格外珍贵,也,很好看。 不同于毕良野和富少歇淡笑时候掩藏不住的自身匪气和戾气。 殷甫辰的笑容像是阳春白雪下的素梅。 能想象吗?开在徐徐微风中的素梅,不符合任何节气特点,就那么单独的,特殊的,绽放着自身的淡漠傲然姿态。 而且这种淡漠傲然中的淡漠不同于青莲纯瑕的高洁,傲然不同于泰山岿然的磅礴。 他的淡漠傲然,独一无二,也许世间难寻。 他回查旋:“我有吗?查夫人很幽默啊。” 他一本正经,很无辜啊,好像查旋在找事情一样,而且人家还很圆滑的给圆了过去。 这他妈算什么回答,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数啊? 查旋瘪着小嘴儿看富少歇,那意思这个坏人欺负我。 因为她接下去要说的话语肯定就不好听了,也要顾及富少歇,需要富少歇帮她出头。 结果富少歇脸色垮了一分说她:“别胡闹。” 查旋微楞,继而愤愤的瞪着富少歇,然后又转头愤愤的瞪着殷甫辰。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 挑拨了她和富少歇之间的关系,查旋讨厌他。 除了查旋,人家三人也都没拿这个在当回事儿,也没有在继续方才的话题。 仿佛刚才是个幻觉。 富少歇的话语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和看似是被查旋给打了岔的这件事情中,淡然揭过了。 不尴尬也不刻意,殷甫辰的目地表达了,也算是回答了富少歇的话,也没有让富少歇失掉面子。 庞重阳依然面露些许急色,但富少歇和殷甫辰依旧谈笑风生,他也就不好在说什么。 查旋呢,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早摔东西走人了。 可她这会儿功夫也看明白了。 殷甫辰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利用她来堵富少歇的嘴,所以他才会笑,这个贱人,大贱人。 他笑查旋太好上钩了是不是? 人家殷甫辰就看了查旋一眼,结果查旋就止不住了。 或许可能从殷甫辰来富公馆,就已经知道了富少歇和庞重阳的目地,一早就做足了惹怒查旋的姿态?就等此刻有用武之地? 呵呵,富少歇啊,还是毕良野啊,碰到对手了。 查旋心中把这些道理都给腹诽了一遍,她就沉静了不少,很沉得住气,没有继续掉链子,所以没有离席。 这期间,查旋注意到殷甫辰还看了她好几眼,查旋都不说话了。 老娘才不中你的圈套呢。 结束的时候,查旋跟在富少歇身边送殷甫辰离开,庞重阳也在,不过,他没打算走。 大门口,殷甫辰迎着午后的日光英姿勃发,不似他刚来时候的那般冷淡。 日光的灼辉耀眼明亮,正映衬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刚正不阿的样子。 富少歇说:“殷总长不急着回去,改日我做东,带着您游玩一圈儿,您也好不容得空闲。” 殷甫辰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有答应,只说了句到时候再订,时间上他不能保证,难免会有临时状况。 富少歇说好。 殷甫辰这等于是留了活口。 接着,副官给他打开了车门,他礼貌的一一道别,也没落下查旋,不过也没刻意,甚至都没有看她,转身上了车。 一顿各怀鬼胎的饭局随着殷甫辰汽车的缓缓启动而到此结束。 然而那根旗杆儿还在,富少歇邀请庞重阳到书房去商谈,查旋又被晾在了大门口。 这回富少歇根本没叫她。 不过她也不傻,日头那样晒,也不能在大门口傻站着。 总归也不需要她走过场了呗,她愤愤的回到了房间里,一头扎在了床上。 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得罪了她的感觉,可伤心了。 殷甫辰来者不善! 就单单这一顿饭,就能看出来,富少歇在拉拢他,庞重阳亦是。 但,庞重阳一定够不上级别,所以才求到了富少歇头上。 别看庞重阳是川南少帅,他爹庞宽可不是个地道的人儿,口碑不算太好,有种给别人占山头为王的感觉,自然入不了殷甫辰的眼。 而富少歇答应他,定也有毕良野的原因,至于他到底要不要参政,查旋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她没忘记富国渊的叮嘱。 一旦富少歇从政,到最后能不能抽身都是个未知数,甚至保住命都是个渺茫的希望。 查旋要阻止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个殷甫辰这样有本事,那天跟毕良野出现在一起,今天又跟富少歇出现在一起。 查旋看他态度,推断,可能大家都在拉拢他,但他也可能没有答应任何人。 多圆滑的老狐狸啊。 留了活口,又谁都不得罪。 以殷甫辰的地位可能要拉拢他的人都不只是富少歇和毕良野,应该是内阁的官员还是全国的各派系都想拉拢他。 财政部啊,有钱啊。 国外回来的,有人脉啊。 像这样一个人人都想要的宝贝,也难怪殷甫辰要刚正不阿。 不过就这点,他能顶得住诱惑,查旋还是对他刮目相看的。 她趴在床上思考,漫无目的的看着棚顶发呆,等了很久,富少歇都没有来找她。 把她烦躁的不行。 小人儿这会儿也没什么耐性,满身心都在想着和富少歇好好谈一谈的事情上。 都快接近傍晚的时候,富少歇还没谈完,查旋终于坐不住了。 她静静的朝着富少歇的书房走了过去。 富少歇的书房和富国渊的书房挨得很近,其实以前都是富国渊的,富少歇哪里还需要书房呢,他最讨厌百~万\小!说了。 幽静富丽的走廊内,十分静悄。 查旋本来就是想看看富少歇有没有谈完事情,可这走着走着怎么感觉心慌慌的呢,好像自己是来刺探敌情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这样想,可是这气氛让她这样想一想的念头貌似更足了。 随即,小人儿连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当她走到富少歇书房门口的时候,好像上天故意给她的机会似的。 因为书房的门竟然露出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看不见东西,却,能听得见声音。 庞重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可又不敢跟富少歇发火,语气急躁了很多:“一点结果都没有,我已经在这儿耗了太久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时间就是金钱,他的手多快富少您是领教过的吧?” 查旋听不见声音,只是感觉到庞重阳这句话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他硬生生的停了声音。 查旋猜想,一定是富少歇瞪了他。 不用看都知道,庞重阳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定是很让富少歇不爽,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领教”两个字就用的不太正确,这不明摆着说富少歇吃了亏嘛。 接着庞重阳调整了语气:“我也是太心急了,我真的等不起了,如若在过一段时日,我觉得他就会按照图纸做出来,到时候什么都晚了,他这人绝对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富少歇说话了:“在等等,殷甫辰没有说死,就算你不等,你有办法从他手里把图纸夺回来?” 富少歇一句话噎住了庞重阳,噎的他半天没说话。 查旋这才知道毕良野偷的原来是图纸,可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两人没提啊。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后,富少歇说:“行了,你也回去吧,就按订好的那么做,其余的事情有变动,我在通知你。” 富少歇可能起身了,因为查旋听见了椅子滑动的声音,她吓得想要转身就跑,谁知道庞重阳的声音又响起了。 “富少,你真的那么相信查夫人吗?我岳父的人在你们家都搜查遍了,他们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满院子的人,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难不成会隐身啊?而且我听说查夫人跟他……” “你他妈活腻了是吧?” 富少歇疯了似的吼了他一句,庞重阳当即没声音了。 富少歇吼的震天响,不只震住了庞重阳,也让查旋的心震了! 查旋瞬间呼吸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倒了。 庞重阳嘟囔了一句:“我也是听说,而且你要是让查夫人帮忙,她肯定会帮你的。” “你再多说一句话,你那份造几把的破几把图纸就别想要了。” 富少歇爆粗口了,声音吼的依旧很大,而且还多了无限的狠辣和威胁。 庞重阳没有声音了。 查旋没在听下去,慌慌张张的离开了书房门口。 回房间的一路,查旋跑的跌跌撞撞的,甚至有几次差点撞到了柱子。 她不敢去相信自己心中曾经揣测过无数次的事情可能会变成真的。 她一直以为富少歇是相信她的,甚至有些细节,明明存在的细节,她都给自动避开了。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认为富少歇是相信她的就够了。 而且她自己很自欺欺人的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富少歇不会发现什么。 殊不知这世界上不只有她和富少歇两个人,还有别人。 曾经的别人谣传,查旋和哪家公子喝了咖啡,富少歇都会生气,回来之后大发雷霆,每次都闹的乌烟瘴气的。 所以,查旋就一直以为富少歇只有大发雷霆才代表他相信了谣言。 她认为,富少歇的沉默多数是因为他心疼她的。 他知道是毕良野有目地的接近查旋来对抗他自己,或者像上次春香楼的事情,富少歇也多少是有些心亏的,所以才选择不再提毕良野的不是吗?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战争,所以才牵扯到了查旋,富少歇理亏,所以他没有大发雷霆的不是吗? 而今,书房偷窥这一幕告诉查旋,不是! 富少歇是生气的,也是多心了的。 可他为什么不跟查旋说出来? 这段时间富少歇长久的反常沉默是不是说明,他掌握了什么证据? 查旋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和毕良野的那两次瓜葛,都很隐秘,没有别人知道啊。 两次,不对,查旋的脑中一闪而过一件事情。 第一次是富少歇去参加江淮堂主儿子的婚礼,然后直接去了京都接老富,而查旋也甩了人,这次算是安全的。 要说是怀疑,第二次她被简兮珍和黎西绑架,富少歇回来后,好像并没有问过她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这里,查旋的脑子“轰”的一声儿。 这么明显的漏洞,她居然给忘了这么久。 富少歇从兰城回来,直接处理黎西的事情,接着就是一直忙,从来都没有问过查旋当时是怎么从哪些绑匪手里面逃出来的,这正常吗? 小人儿彻底慌了! 她全身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面,找个支撑点仰头喘着粗气,因为她觉得她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庞重阳的最后那句话虽然听上去只是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一句愚蠢可笑的提点,可富少歇有没有这样想过? 残阳的光线略过窗牖,散发着黯淡的斑驳,地上的星点隐隐昭昭都透着有气无力的挣扎。 太阳落山,它们的光亮也就没了,可是要尽力做到最后的挣扎,不然谁还会记住这星点的形状以及这星点曾经赐予地面的温度? 且不说这星点的温度是多么的微弱,就算是阳光普照,经过窗牖的刮割,打进来的不也就是那么几束的温热吗? 所以了,在这里根本感受不到温度,那么这些星点对比起外面的骄阳又算的了什么? 骄阳无垠热烈,有着人们所渴望触碰的光和热,那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 尽管离它越近,就会灼伤所有生灵的生命,可人们依然期盼着它的到来。 就像权利一样,可以让人体验到藐视千万众的迷人感觉。 从古到今,多少人为了权利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是亲生父子都可以变得为其厮杀,更何况…… 可人们依然热衷于对它的追随。 权利像不像骄阳? 查旋蹲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这些光点发呆。 直到一片阴影将这些星点全都覆盖住,她的眼皮才眨动了一下。 富少歇朝她伸手:“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起来。” 他熟悉的声音如往昔,那里面全是对查旋的关心,并没有半点的敷衍。 小人儿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很委屈的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的查旋心中徘徊了千言万语,好的坏的都有,甚至她方才想过要跟他对峙。 可她的心还是软的,富少歇这么一句关心的话语,勾出了她对他长久依赖性的感情。 富少歇见她没起来,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他宽厚的胸膛直贴查旋的脸颊,是那样的熟悉而温暖。 一切好像都和以前一样啊,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得吧? 查旋甚至在想方才的那个庞重阳可能就是在给富少歇出馊主意,富少歇也骂他了啊。 一定是这样,她的少歇,她的少歇不可能不在乎她了。 他的发火一定是单纯的冲着庞重阳,并不是他隐忍着为了哪些不可告人的什么东西。 小人儿想到这些就伸手使劲儿的抱着富少歇的脖子,生怕掉下来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她是个屁吗? 富少歇身上查旋喜欢闻的那种独特的味道让她安心,也让她慌心。 从前的她是心虚,觉得对不起富少歇。 如今的她依然心虚,但一想到富少歇可能会知道些什么还依然这样,也许她的心也就不只是虚这么简单了…… 她靠在富少歇怀里不停的蹭着,像是要钻到他的心里面看个清楚似的力度。 富少歇低头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查旋隔了半晌才嗡嗡的出声儿:“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好吗?” 她真的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否则她和富少歇的心,怕是越来越远。 所以她这句话的语气其实还夹杂着几分渴求,渴求富少歇同意。 到谈不上多卑微,但降低了身段是真的。 这时,富少歇已经抱着她到了房间门口,他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问了句:“我去叫人给你做点热汤,我看你中午吃急了,怕是晚上要胃不舒服。” 查旋闻言鼻尖儿再次一酸。 原来,他知道自己中午那顿饭吃的不舒服啊。 查旋有个毛病,平时吃饭细嚼慢咽,可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股脑的全往嘴里面塞,也不管胃能不能接受,就是个塞啊,所以会导致胃不舒服。 如今富少歇这样说,说明他一直都在关心查旋啊。 可小人儿怕富少歇借口是不想谈,便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富少歇嘲笑她:“说完就回来,跟你谈,跟你谈。” 算是无奈又妥协的语气,像是真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小人儿抬头笑了,眉眼中全是柔情的莹亮,夹杂着几抹抑制不住的娇羞。 查旋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门,几乎是数着秒挨时间。 她也在心中盘旋着该怎样开口。 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真的完了。 没多大一会儿,富少歇回来了,看查旋这幅认真相,他似乎是轻笑了,恢复了往日的猖獗。 “怎么?想怎么谈?脱了衣服谈还是去浴缸里谈?” 查旋没有拿眼白他,像是没有听见他这句话一样,很严肃的看着他。 富少歇依旧流氓相,坐在她身边直接张嘴咬了一下她的小脸儿,有点儿力度,查旋一痛推开他:“好好的,别闹了。” 富少歇可愿意吃她了,不单单是那种吃,就是没事儿喜欢咬她一口,掐她一下,她白嫩嘛,叫人爱不释手,富少歇手又欠。 “谁跟你闹了,你要谈我就陪你谈,可你也不能不让我做点别的啊,那我多吃亏啊。” 他说着话,直接上手伸到了查旋的侧领口。 小人儿彻底火了! 她扬了他的手很生气:“到底有没有正行?我想跟你谈谈你为什么总是躲来躲去的?” 富少歇的手悬在空中,他自己看着自己的手被查旋大力打开,倒是笑了。 笑容有些空洞,放下手的瞬间,富少歇转了头看向别处,查旋看不见他的情绪。 她有一瞬间的仓皇,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她控制不住,真的,尤其是听到庞重阳和富少歇的对话,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满身心都在想要和富少歇把话说明白的这事儿上,所以…… 富少歇沉声打破寂静的尴尬:“想说什么?” 查旋舌尖在唇齿上犹豫了一圈儿,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要从政?” 她在方才就思量好久,决定直接问出口。 她和富少歇都不是个慢性子的人,两人之前有什么话也都是直接开口问出来的。 因为不想婉转到让彼此之间生误会,为了些没所谓的事情伤感情。 除了两个人故意吃醋气对方,正事儿上查旋一般会选择直接说出来。 与其问殷甫辰来或者是庞重阳来的目地,不如直接这样问。 富少歇抬头,不过没看查旋,视线飘向远方,留给查旋一个后脑勺。 “目前没这个打算。”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可以说是危险的答案。 目前?那以后呢? 查旋原本懒散放在床上的小手瞬间蜷缩了起来,她颤颤的伸手拽住了富少歇的袖绾。 “你是说你有过这样的想法还是说可能以后你会?” 她尽量问的含蓄,也可能是她不想相信。 结果富少歇沉声回了句:“可能吧。” 查旋完全怔楞了。 这不就代表他有这个想法吗?而且他回的很敷衍,这算什么回答? 她真的不愿意了:“什么叫可能吧?你别忘了你答应过老富你不从政,更不会掺和这些事情,你也答应过你回去南港的。” 她说这句话情绪就更加激动了,嗓音粗了不少,声音也有些颤抖。 富少歇回头了。 他深邃的琥珀色瞳孔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冰碴,泛着几抹冷冷的光芒,连同他整张脸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四目相对间,查旋的小脸儿也没有温度,她又没说错。 富少歇说:“我没有说过不去南港,只不过不是现在去而已,至于从不从政我现在也没有肯定,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查旋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气的觉得他可笑。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那么你觉得我怕什么?没有你的话,我害怕什么?我无非就是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又有什么不对?” 富少歇看着查旋冷哼了一声儿:“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你有怕的吗?” 他语气十分不善,而且充满了嘲讽。 查旋被他气的全身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富少歇话里有话啊。 就算是查旋再过心虚,可这不是一件事情啊。 富少歇抿唇转移了视线,漫无目的的越过查旋身边:“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我不胆小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冒险,我们什么都有,为什么你还要去勾搭庞重阳还有那个殷甫辰,他们的事情跟你都没关系,你非要把你自己置于死地吗?” 查旋话落,富少歇骤然起身,整张脸庞阴沉的不像话。 “谁会将我置于死地?怎么,你心里觉得我一定会被人置于死地吗?” 他用极阴鸷的嗓音低吼出了这段听上去代表着他从未有过的自负话语,也很不讲理。 富少歇本身就是猖狂倨傲的,他是要艹老天爷的主儿。 而如今,就因为查旋说几句听上去不好听的忠言,却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自负心理,这还是富少歇吗? 查旋的眼泪在猝不及防间夺眶而出,一瞬间,她的双眼被泪水覆盖,她甚至看不见富少歇的表情。 她呜咽伤心的哭着,抽泣着无力的小身体。 富少歇看她哭,他似乎更加烦躁,他转身,似乎想离开。 可在他转身的瞬间,查旋迅速跳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不要走……” 查旋哭的泣不成声,可她不能让富少歇走,她不想冷战,更不想这样不欢而散。 她觉得或许真的是她那句话说的太过激动,才会让富少歇多心,她哄哄他就好了,哄哄他。 富少歇没反抗,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查旋抱着。 原本温馨的房间内,霎时间安静的吓人。 前一秒的和谐温暖,这一秒便濒临支离破碎。 查旋哭了没多久,自己硬生生憋回去了眼泪和哽咽,抽泣着说:“我只是担心你,我不想你有一点事情,你是我的全世界,你不能有一点事,不能……” 她说的诚恳也真心,富少歇是她的爱。 就算她曾经被毕良野算计失掉了自己,可她的心还是在富少歇这里的,不然她不会做到如今这样的委曲求全。 哪怕是经历了春香楼那些事情,哪怕是听了庞重阳的挑拨,她依然相信富少歇。 她愿意抛开所有,只跟着富少歇过以后的生活就够了,真的除了富少歇她什么也不要,她想好了,很确定。 为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她甚至愿意把自己锁在家里,就为了富少歇能平安的和她在一起就够了。 这么一看,小人儿算不算的上是个痴情的女子? 她从跟富少歇在一块儿貌似是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你看她任性,是为了吸引富少歇的注意,其他的事情,好像都是查旋在让着富少歇啊。 哪怕是到了如今,她的委曲求全不过就是她自己觉得自己理亏,所以她甚至愿意将自己放任置泥土,也不想跟富少歇生气。 还要她怎样呢? 富少歇听到她这样说,也是很久没说话。 但他的手抚上了查旋的小手儿,温润粗粒的掌心轻轻的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毫无缝隙的贴合,也是富少歇缓和了情绪的代表。 查旋哭着顺势钻到了他正面的怀里。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红着眼睛,流着眼泪,让人心疼又怜惜。 富少歇只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将她抱着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很紧,很紧…… 查旋亦是紧紧的回抱他,她释放了所有的情绪,闷在他胸膛呜呜的哭着。 她也委屈啊! 过了一会儿,她嘴里因为哭着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我们离开吧,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南港,好吗?” 她说了好多遍,像是怕富少歇听不清,可更像是在求他。 千言万语,也许两个人心中彼此都明白此情此景此话的含义。 似乎这种感情到了如今这一个地步,就很疼痛。 像是遭遇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前兆,没到那个地步,却也濒临边缘。 谁也不好受,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离开,只要离开,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查旋是这么想的。 富少歇看着她一遍遍的请求,涕泗横流的伤心着,他又把她抱回到床上,对坐在她对面。 没有点灯的房间因为日落西山,只能借助窗外楼下大门口灯光的影射取亮。 富少歇深邃的面庞在这种黯淡的光亮中,阴沉的压人。 他伸手将查旋因为哭泣而沾到侧脸上面的几缕湿哒哒的头发缕到耳后,声音很轻飘的说了句:“傻,怎么这么傻?有些事情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吗?恐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吧。” 查旋傻了! 她呆呆的看着富少歇,脑中全部回荡着他这句听上去像是已经什么都知道的话语。 太清晰,叫查旋分析的话,这句话的含义太清晰了。 如同清水中的鱼,远处摆尾荡起的涟漪似乎都显而易见。 她哽咽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她也想到这也有另外的一层含义,就是关于富少歇从政,这样形容,也很贴切。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思量着开口:“只要我们走了,任何风也吹不到我们不是吗?我们远离这里,远离这些纷争,像我们以前那样快乐,你想要事业,我们就去做买卖,像我们之前的产业一样,哪怕是你要在南港地界上闯出一番天地,我也心甘情愿陪着你,只是你别掺和政事好吗? 老富曾经说过无数次,你也答应过的,我也知道你曾经很想从军,可少歇你什么都有,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出一番作为,不必要从政的,我们捐钱,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捐出去都没有问题,我们用这种支持也是一样的,他们都缺钱,而我们给予支持,只要你不掺和他们的事情行吗?算我求你了,我只想跟你好好的过一辈子,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小人儿说的肺腑掏心,没有任何偏激的词汇和想法,称得上是苦口婆心,到有点儿像一个长辈儿在规劝小辈儿似的。 她极少这样认真讲道理,什么事情都是泛泛的,要不就瞎较真儿。 这会儿,她显然是没办法了呀,真情如棉絮,扬扬洒洒再过痒人,她也要都给粘在富少歇的身上。 富少歇看查旋这番据理动情的模样,苍然一笑,淡淡的问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查旋都没用思考,疯狂的点头:“是,我是这么想的,我想了很久,我很确定,我不是心血来潮。” 她接着探身坐到富少歇腿上,双手臂搂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过我们幸福的日子去好吗?等去了稳定之后,我们再多要几个宝宝,以前你不是总说要让我给你生一个吗?” 小人儿趁着富少歇情绪不激动,索性打起了憧憬牌,带着他幻想那些他嘴里面曾经说过的美好生活蓝图。 富少歇曾经说过无数次,尤其是在做那事儿的时候,他无数次的猛冲,嘴里面喊着都是给我生个宝宝。 查旋是一直有做措施的,因为那个时候她和富少歇的关系没有挑明,如若她怀了,跟富国渊没法交代。 可就在富国渊同意之后,她已经不做措施了,她满身心的都做好了准备,如若怀了就生下来,只可惜富国渊同意后,他俩没几次。 当然毕良野那两次,查旋也是做了措施的,这方面,她很谨慎。 富少歇对上她的眼眸,笑了,尽管就是个动作,可查旋依旧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伸手轻抚她面颊,声音很轻:“好,既然你想,那么先计划一下。” 查旋兴奋的在他身上蹦了一下,差点撞到富少歇的下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你答应了?你真的同意?” 他转变太快,查旋不放心。 富少歇点头:“你都求我了,我能不答应嘛,但是这边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处理好的,你先过去置办一些产业,过一阵子我在过去。” 查旋的小心灵再次崩塌了。 富少歇在敷衍她,她听的出来。 他这样说,完全就是缓兵之计,他根本没打算放手,还妄想把查旋支走。 他敷衍的语气,不走心的态度,以及这赤裸裸的谎言让小人儿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满腔的悲愤化作凄厉如女鬼似的尖厉,疯了似的从他身上跳到了地上,赤脚蹦着骂他:“你这个骗子,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她吼的地动山摇,然而富少歇就坐在床上看着她,纹丝未动。 他深邃的眉眼紧锁,面孔透着薄怒。 查旋疯嚎着:“为什么,你到底要什么?天下那么大,你的野心比天还要高是不是?那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你可有为我考虑过,我为你担惊受怕,你毫不领情,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吗?那我得担心算狗屁吗?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疯了,如果没记错,这是查旋疯的这么厉害的第一次。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几乎跳了脚,就差没踩在富少歇的头上了。 她很委屈,时至今日,她和毕良野能够搞到一起,其实根本的原因就不在她身上。 如果没有富少歇和毕良野的战争,毕良野绝对不会对查旋如此穷追不舍。 因为有了仇恨,所以查旋才成了彼此之间争斗的砝码。 当然毕良野有没有额外想法暂且不说,就说这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毕良野成心膈应富少歇,然而富少歇不是也接招了吗?不然不会有春香楼的抛饵,也就更不会又毕良野的下药强夺。 富少歇如果一开始咬准不松口,毕良野势必会转其道而行。 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谁心理是没有数的? 毕竟查旋的地位在那里啊,她可不是普通把玩的人啊。 他富少歇想要的是将饵抛出,又不想饵被吃掉,还是他想凭借着自己的魅力让查旋誓死抵抗? 可惜查旋抵抗了,没用啊。 这些难道小人儿心里不清楚吗?更何况,她在春香楼差点被张楠九给钻了空子,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情,富少歇会怎样? 查旋从那之后不再提,不代表她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去用“利用”这两个字来衡量她和富少歇的爱情而已。 而今,到了这个份上,他富少歇还是没有为她考虑。 倘若他真的知道毕良野和查旋有事情,他现在这样到底是想做什么?他若不知道,不是应该杜绝吗? 查旋真的伤心了。 她嚎啕着疯了一样砸了屋子里面所有可以砸的东西。 剧烈的撞击声音惊得满楼的人心惊胆战,何英和春芽还有麦嫂守在门口。 何英几次想要闯进去,都被麦嫂给拦住了。 小夫妻俩的吵架,更何况还是主子,佣人还是外人都该守本分。 就算是在心疼查旋,也不能僭越。 查旋砸东西的期间,富少歇依旧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满地狼藉代表着小人儿所有的伤心形状,残破不堪的凌乱。 她悲伧着,愤怒着,无奈着。 她曾经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了她的爱情,富少歇说什么,她做什么,富少歇放个屁,她都要听个声音。 你看他会服软,都是变着法儿的让查旋更服软,他的小心机,从来都是这样,查旋喜欢啊,不在乎啊。 富少歇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服软,让查旋体验女王的快乐,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霸气,拿捏查旋的女人。 如果不是时至今日,查旋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在富少歇心中啥都不算,最起码,比不得他即将要展翅翱翔的天空重要,也比不得他赢得毕良野之后的那份胜利重要。 她是什么啊,她就是个屁吗? 她无望的坐在地中央哭泣,甚至小脚儿被碎片割伤,她都没有觉察到疼痛。 在她哭泣的声音渐渐变小的时候,富少歇起身了,可他没有去看查旋,而是直接开了门冲着门口说:“给大小姐处理伤口,收拾一下房间。” 话毕,富少歇直接离开,走廊内辉煌的灯火衬的他的身影绝尘逼人,那股子阴鸷,真的很富少歇。 今夜谈不下去了,唯有彼此冷静。 何英速度最快,富少歇刚离开,她飞速的冲进房间将查旋给抱了起来,她的力气大,抱查旋不费劲。 春芽哭的泣不成声,尤其是看见查旋嫩白的小脚上面鲜血淋漓,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麦嫂没有哭,可一张脸皱的全是褶。 她是一路见证查旋和富少歇在一起走过来的人,多少心里都是有数的。 记得查旋和富少歇刚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吵架,麦嫂侧面说过富少的脾气太大,她怕两人性子不合,总归到头来吃亏的是女人。 可查旋不以为意,说她总有办法拿下富少歇。 麦嫂打那之后便没再多说,如今……唉。 她默不作声的找出了药箱,让何英春芽给查旋包扎,她则是清扫这满地的残骸。 何英和春芽给查旋清理伤口的时候,查旋从头到尾都没有哭。 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任凭她俩怎么摆弄,她都没说话。 待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好之后,查旋让她们都出去。 她蓦然间的开口一度吓坏了三人。 春芽小声儿说想要在这里陪陪她,查旋说不用。 查旋需要静静,自己的麻烦,谁陪就能解决吗? 给别人添了累赘,事情也没有解决,所以她不需要人陪。 三人无奈退出后,房间再次寂静,折腾这大半天,早已夜深。 查旋的两只小脚上面全贴着纱布,她盯着自己的脚看,觉得好笑,伸手给撕扯了下来。 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流血,不过可能流过太多,这会儿明显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两颗坚硬的石头 查旋是很怕痛的人,平时一点小伤口都要叽叽歪歪好半天。 这会儿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觉得痛。 大概心伤至此,也就没有精力在去矫情了。 小人儿也发泄过了悲伤的情绪,冷静下来的时间就格外清醒。 查旋心中已经可以确定,她劝不动他了,富少歇的态度,是不会动摇了。 她与富少歇之间到了如此地步,虽然什么都没有挑明,也没有对峙更多的细节,她也不确定富少歇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可隔阂总归是有了。 如同无暇美玉上面的被摔出了丝丝缝隙,一旦有了,恐怕不能恢复原貌。 只是玉还在,而已。 这丝丝的缝隙看似不影响玉本身的样貌,可却影响了自身的价值。 其实哪怕就是和毕良野无关,查旋也看明白了富少歇对这个世道的野心,是她所不能给予给他的。 她的价值不够。 以前的她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富国渊要一遍遍的因为这些事情和富少歇争吵,因为富少歇就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定会从政,尤其是从他接管了明帮之后,他没再提了。 而今,查旋明白,原来她根本就不了解富少歇,富国渊一早就知道富少歇的心不静,所以才一遍遍的叮嘱他。 小人儿一夜坐到天亮,静无声息。 一早儿的时候,春芽轻轻的敲了门,见到查旋这幅样子,她又哭了。 她比查旋还爱哭,见不得查旋不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又怕自己在这里哭惹查旋烦心,哀伤慌张的退了下去。 麦嫂安慰青芽:“大小姐不是个糊涂人儿,只不过一时没转过来弯,让她发泄一下吧,用不了多久,她会想明白的。” 麦嫂从小照顾查旋,心里面剔透着呢。 查旋本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跟了富少歇,算是坠入了爱河,头脑发热很正常。 这两年来的每一次吵架,还有近期的变化,麦嫂都看在眼里,她对查旋有信心。 晨起日落,第二天,查旋睡了,不过没有睡实,在床上躺着睡的迷迷糊糊的。 还出了一身的虚汗,脑中像是过电影般的闪过好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具体的人物,也没有主题,总归是很累,梦的查旋全身都是酸软乏力的。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发现旁边坐着富少歇。 他深邃的琥珀色瞳仁在黑暗中比起正常人的瞳孔都要亮,也可能是查旋太过熟悉,一下子就能在黑暗中找到他。 黑暗中他的身形亦是非常明显,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带着那抹凛冽中独有的温柔。 富少歇知道查旋醒了,她的琉璃眼亦是在黑暗中格外闪亮,也是熟悉的,他一下子就能在黑暗中找到她。 所以说习惯,并不会因为短暂的感情或者理智破裂而迅速的更改掉。 查旋感觉到富少歇的手由她的小腿抚摸到了她受伤的小脚上。 经过一天的风干,伤口此刻刚刚结了痂。 他摸得很轻,不痛,甚至让查旋感到有些痒。 她收腿的瞬间被富少歇一把拽住了脚脖子:“别乱动。”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抽了一夜的烟,从未进过除了空气以外的东西关照似的暗哑,也更像是蛮荒之地而来的流者,散发着沧桑感。 查旋的心抽痛了,便没再动。 过了一会儿,富少歇轻轻的躺在她身边,查旋惯性的想要躲开他,被他一把圈在怀里。 空气静止了一段时间后,富少歇幽深的声音响起:“还要我吗?” 就这一句话,让查旋再次泪崩。 时至今日,到底是谁不要谁? 她要他啊,她规划了两人的未来蓝图,是他不要她了呀。 她一遍遍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 他话语中的委屈哀伤完全就是在跟他自己过意不去,可他这种做法,折磨的又何尝只是他自己? 他不愿意放手,什么都不想妥协,却又什么都想要,叫查旋能怎样? 查旋呜呜的哭着,富少歇想要扳过她的身体,被查旋一句话打断了。 “你怀疑我吗?或者说你相信我吗?” 她问的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都害怕说出来。 可她不想在自欺欺人了。 富少歇短暂停顿后说:“怀疑过。” 他只回答了前半句,后半句他没说。 怀疑过?说明他的怀疑已经过去了还是又开始坐实了? 查旋凝息等待他的再次开口,而他却说了别的。 “我想让你先离开,我安排人保护你先去南港,那边我联系好了人,咱们先置办房产,等你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我就过去找你,你等我好吗。” 查旋闻言咽了一口泪水交杂的鼻涕,猝不及防堵住了嗓子眼,她翻身到一侧开始冲着地上咳嗽。 她完全没料到富少歇再次提了这件事情。 他还是要支走她,然后要让他们两人都活在掩耳盗铃的世界里面吗? 其实查旋自己也在挣扎,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话给挑明,可不挑明她又很痛苦,不想看富少歇这样,更不想看她自己这样。 曾几何时,爱到如今居然是满身伤痛,归根结底,该埋怨的到底是谁? 曾经的海誓山盟,难不成要沧海难为水吗? 富少歇急忙拧开了床头灯。 他拍着查旋颤抖的后脊,帮她顺气,又倒了一杯水,可刚递到查旋面前,被查旋直接大力推开了。 水花就这样在顷刻间洋洒了满床,落在被子上,迅速溶浸在丝绸的柔滑中,留下了虚无的踪影。 查旋回头凄凉一笑:“你相信我吗?那你为什么不回答?” 富少歇不回答这句,再说些别的还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的查旋也在较劲儿,不单单是跟富少歇,也在跟她认为所谓的爱情在较劲儿。 富少歇放下水杯,静静的看着她因为哭泣而肿胀的小脸儿,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可查旋想要躲,不过被富少歇抓住了。 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将她扯到了怀里,两根手指用了不小的力度捏住了她的下巴,以至于查旋的下巴被他捏的有些变了形。 四目视线灼灼,都是那般的倔强,谁也不肯妥协。 他眼中的阴鸷甚至夹杂着寂寞悲伧,而查旋的眼中也全部都是悲哀嘲讽。 她不只是在嘲讽富少歇,更在嘲讽她自己,嘲讽时间,嘲讽一切变了质却还死性不改的东西。 富少歇在顷刻间吻上了查旋的唇瓣,野蛮啃咬,他掰着查旋的下巴,以至于查旋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疯狂的力度甚至让查旋没办法呼吸,查旋的嘴唇还有舌尖都被他咬的吃痛发酸,连带着眼眶中的眼泪也一起迸发的湍急。 这样的富少歇是吓人的,查旋闷闷的哭嚎着想要躲避他。 可惜富少歇没给她机会,他的疯狂变本加厉,直接撕开了查旋的睡衣。 就这样,一场纯属于发泄的行动展开了。 查旋哭叫着躲避都敌不过富少歇席卷滔天的力度。 她四处挣扎着要跑,被富少歇抓住了腰身,剩下小手臂无力的在空中挥晃,丝毫不起作用。 一时间,屋子里面全部都是剧烈的混着悲伤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他一遍遍的喊着“我相信你。” 可在查旋看来他这就是不相信了,否则他不会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他的遒劲力道不单单是针对查旋,其实更多的是在针对他自己。 他无法确认查旋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可能他也不想也不敢去确认。 他安排在查旋身边的人不是饭桶,在简兮珍当时派人绑架查旋的时候,同时跟上的是两拨人,毕良野的人,还有一波人就是富少歇派的。 在那几个绑匪试图对查旋进行不轨的时候,他的人就差几秒钟,落后于毕良野的人。 不是来不及,而是富少歇曾命令要试探。 他有先见之明,跟在查旋身边保护的人不单单是保护查旋,更多的也是在看着她。 毕良野跟富少歇作对,两人的战火程度就不说了。 富少歇知道毕良野接近查旋就是为了膈应他,他不能把查旋绑起来,而且他对查旋有信心。 可能他也没想到毕良野会真的敢碰查旋。 当富少歇得知毕良野的人出手救了查旋之后,他已经是怒火冲天。 他的人在副官们救下查旋之后,立刻出手抢,结果被副官们给撂倒了。 毕良野这等于是已经和富少歇摊了牌,他要查旋! 所以,富少歇知道查旋被毕良野带走了。 可毕良野身边都是铜墙铁壁,外界任何人也打不进去,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查旋有没有背叛他。 他疑心重,就像之前查旋跟那些富家公子喝咖啡,他都是要吃飞醋,更何况查旋在外面过了一夜,还是跟毕良野。 这种想法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旦袭来,就不是很快能褪下去的,而且就算褪下,沙滩上又何尝没有留下过痕迹呢。 所以他的试探变本加厉,就是黎西的死。 他故意放出风声,仁慈对待黎西和张楠九,而这个风声,只针对于毕良野。 富少歇不会完全相信毕良野当日带走查旋就是真的要她,难道没有气富少歇的成分? 有的,一定有的。 富少歇出计谋,毕良野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你富少歇既然敢给,就没有什么是我毕良野不敢要的! 富少歇也就没有和黎西办理和离,他的目地就是要看看毕良野到底会不会为了查旋出这口气。 显然,毕良野出手了,所以才有了两人当日在毕淳海寿宴上的那番对话。 富少歇用黎西和张楠九两命看毕良野对查旋的心意,又解决掉了黎西和张楠九,算是一举两得。 而这里面,尔虞我诈,谁的真心是真情?而谁的假意又不是假糊涂? 可能就连他富少歇此刻也不敢完全叫准。 动荡着的天地没有停止。 查旋由于连着哭嚎被刺激昏了过去,还有知觉的那种,就是没力气了,一动也不动,像一条没有生命力的美人鱼。 她身心疲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富少歇趴在她的身上停止,不厌其烦的吻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和她源源不断流出来的泪水。 查旋闭着眼不看他,富少歇趴在她耳边说些安慰她的话。 查旋全部都没听见,将他自动屏蔽了。 许是太累,闭眼的查旋很快觉得迷糊,想要睡觉。 她能记得富少歇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爱你! 查旋在心里笑了,她觉得该是梦境。 梦境中才会让她看见一如往昔的少歇,那个拥有炽热之心的帅气爱人。 耍宝似的带着她到处游玩儿,明明那么流氓却还要硬装作绅士博她一笑。 赌场中他雷厉精准,嚣张的样子令人为之满堂喝彩,查旋的小心脏在当时都要从喉咙口里面跳了出来。 舞厅内,他翩翩流光,带着查旋轻盈飞舞,为她营造所有人都羡慕的罗曼蒂克。 他练剑,耍武术,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博得查旋的认可。 太多了,富少歇给予她的回忆真的太多太多了。 他第一次耍流氓的时候是嫌弃查旋吃的太少,说那么瘦,以后摸起来一定不舒服。 查旋的小脸儿涨的通红,由于是坐在地摊前,四周都是人,查旋生气了,扭着小腰儿离开,却饿着肚子。 结果,满头大汗的富少歇没过一会儿跑了过来,给她重新买了好吃的。 “说了让你多吃点儿,为以后考虑嘛。” 少女绮思,总不是平白的温润能够给予的,尤其是像查旋这种娇纵的千金小姐,富少歇的粗狂正对了她的胃口。 她爱情世界的大门彻底为富少歇敞开了。 查旋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跟富少歇这样过下去的。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富少歇不愿意,至少现在不愿意,以后,以后谁知道呢…… 查旋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生活过的太顺利,连同爱情都比一般人来的要强出许多。 她的爱情之路没有别家女子的肝肠寸断,没有错过了的遗憾纠缠,更没有黎西和简兮珍那样的悲哀。 她和富少歇总是轰轰烈烈的,永远都是激情四射的,现在即将要缱绻的时候,没了声音,真的是一种讽刺呢! 润城的春日总是过去的很快,这几天转眼迎来了初夏。 徐徐的海风开始泛着浓重的腥味儿偶尔会浸满整个公馆。 园子里面的花朵都开了,争奇斗艳的长出了不少新鲜品种,傍晚海风拂过,也会将这些香气吹到房间内,查旋都能够闻到。 她这几天都很正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富少歇更忙了,不过每晚都会回来搂着查旋睡觉。 只不过他和查旋说话,查旋始终没理他。 小人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六月初三的船票前往南港。 麦嫂、青芽跟她一起去,何英还要留下照看何掌柜,查旋便命阿升也留下了,她有意撮合何英嘛。 查旋和富少歇如今算是进入了冷战时期,也有可能这么一直冷下去,或者也有可能会冰释前嫌。 她想着去南港全当散散心也好。 富少歇同意,并且一路安排了随从护送,南港那边也打好了招呼。 富国渊和查老爷的世交在南港做生意,早年举家迁徙,早就在南港扎根了。 临行前一晚,富少歇一直抱着查旋,久久没有松手。 查旋很怕热,饶是初夏,温度也上来了,还有就是她不想看他这样。 他让她去的,这样做有意思吗。 她扭捏了几下示意他松手,却听见富少歇在她耳边呢喃:“明天我不去送你了,见不得和你分别的样子。” 他说温柔情话的时候没几次,这次该算一次。 查旋的心中不可能没半点不动容。 她咽了口吐沫,调整呼吸,恰巧匍匐的大白兔打在富少歇的手腕处,敏感的碰撞,曾经是查旋勾引他逗弄他的方式,富少歇说大白兔磨蹭手腕处的时候特别舒服,上天的那种舒服,如今却叫查旋升起一阵别扭。 她往后窜了窜身体,恰巧又碰到了小富少歇。 查旋索性不动了。 富少歇也没动,自从那日他强行发泄之后,查旋受伤了,好几天都没有好。 一夜无声,查旋睡了。 初夏的夜晚还算静谧,晚风也凉爽,查旋睡的很舒服,而富少歇则是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夜未睡。 次日清晨,查旋看见富少歇的黑眼圈时略微惊讶,不过她没问。 现在的查旋什么都不会再问他了,除非等到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心情都会归于平静,敢于面对彼此和现实,也可能会柳暗花明。 吃过早饭,随从们开始往车里搬行李。 查旋的行李多,就这些塞满了几车的还只是她的随手一捡呢,现在看楼上的,也许会觉得她可能都没带东西走。 她也没什么心情都带着,去了现买,有一些再让富少歇邮过去。 富少歇给查旋一共派了明哨十人,暗哨十人。 保护查旋安全即可,南港那边,乔老爷子家是大户,去了那边,自然有他帮衬,富少歇也放心。 正门院子里,大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富少歇和查旋各自安静的站在大门口看着大家忙活,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似的。 到了临上车的那一刻,两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大家都在等查旋上车。 还是随从低头在富少歇面前催促:“富少,时间紧了。” 骄阳如火,打在查旋的小鼻尖儿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密汗,她始终没有动。 富少歇看了看她,上前拉着她的手送她到车门边儿,迎着刺眼的阳光淡笑:“上车吧,别误了船,到了给我发电报,报平安。” 南港和内地不通电话,只能发电报。 富少歇说的是顶要紧的嘱咐,但并不是查旋想听的。 查旋一直在踟躇,虽然她没看他,但她想他应该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可惜,没有了,富少歇什么也没说。 直到查旋上车绝尘而去的刹那,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了。 车窗后视镜中,富少歇一袭黑衣立于光下,轮廓的表情愈发模糊不清,就像查旋此刻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一样。 这种模糊一直持续到查旋上了船都没有结束。 她呆呆的坐在船舱内,并未注意周围的一切事物,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汽笛声轰鸣了一段时间,这艘史离润城的巨轮启动了。 麦嫂和春芽不敢打扰查旋,安顿好一切之后她们便离开了查旋的房间。 小人儿呆呆的,在没人了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呜呜的哭着。 这几日查旋流的泪水比起往年都要多,是往年的好几倍。 她想他,想她的少歇,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倔强,她想回去,想回家。 她临走的时候无非就是希望富少歇妥协留下她,她知道他昨晚也没有睡,他也舍不得她的,可他为什么不肯开口? 他们这样互相伤害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小人儿伤心着呢,门被敲响了。 她顿了顿后,迅速抹了抹眼泪儿,又拍了拍脸颊,不想叫麦嫂她们看见她又哭了,毕竟是她自己同意要去南港的。 她抽泣着开门,门刚打开,一股子冷厉迎面拂来,查旋惊讶抬头,对上了一抹久违的倜傥硝烟。 毕良野似乎是怕她关门,伸脚抵住了门板,接着跻身而入。 查旋完全没反应过来状况,就看见毕良野已经进来了。 他一把搂住查旋的腰身,细细打量着,挑眉道:“哭了?” 查旋不知怎的,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原本预想当中的反感没有了,反倒是生出一起种算是近乡情怯的感伤。 她呜咽着低头,哭的更厉害了。 毕良野直接给人抱起来坐到床上,而查旋就坐在他怀里。 “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说我好不好?” 他这一张嘴就是往日的流氓相,叫查旋都伤感不下去了,她推搡他:“烦死了,人家在这儿哭呢,你来做什么。” 她在责备毕良野打扰她哭了? 毕良野闷笑了一声儿,好看的眼尾随之上扬:“这么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小没良心的,不想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雪中送炭后的锦上添花 查旋听着毕良野惯有的调戏,不知觉中竟然又会想起富少歇,哭的更厉害了。 虽说两人流氓方式不太一样,可又好像有那么点融会贯通的类似。 毕良野给她抹泪儿叹息:“别哭了,总会有这一天的。” 他像个屁似的。 查旋瞪他,他这是劝人还是来幸灾乐祸的,说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毕良野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查旋的垮脸也总是来的猝不及防的,瞬间跟变脸儿一样。 他薄唇凑近她的唇边:“本来嘛,我肯定是希望这一天会到来的,而且也相信会到来,现在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嘛。” “你给我滚出去!” 查旋小手儿一指大门朝着他怒吼。 这个没安好心眼的坏人。 毕良野笑着给她的小手儿拽了回来,握在手心里放在嘴边亲了亲。 “好了,你生气呢,我就不说了,反正都是事实嘛,说不说的也无所谓。” 小人儿这个伤心呐,红着眼眶撇嘴看他,那个委屈啊。 毕良野这是专门跑过来在她伤口上撒盐的,她看出来了。 她伤心的哭着,不在与他争辩。 他的怀抱最起码还是温暖的,查旋就这样被他抱着窝在他怀里伤心的哭泣。 而毕良野也没再劝她,做她哭泣悲伤宣泄的陪伴者。 查旋搂着他的脖子哭,哭到让她生气的地方,她就往他身上蹭鼻涕。 毕良野今日没有穿军装,而是一条咖色西裤配上一件白衬衣,英俊中带着几抹慵懒,但那股子匪气可还是在的,饶是这身再优雅,也盖不住他那股子硝烟气息。 查旋往他身上蹭鼻涕,他也不介意,伸手从床头拿了纸巾,帮她擤鼻涕。 很奇怪,查旋和毕良野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没有那件事之前,毕良野做的一些举动也没有让查旋感觉到尴尬和别扭。 譬如他们接吻之后,毕良野带她看蒸活人那次,虽然是威胁她,可他拉着查旋小手儿的时候,查旋竟然忘了害羞。 像她刚跟富少歇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害羞的,以至于有了那事儿之后,偶尔还是会害羞的。 不过也可能是毕良野太直接,根本不给她机会拒绝。 查旋哭了很久,到后来哭的嘴唇都干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还在那哼唧。 毕良野看着她的小嘴儿就直接吻了上去,伸出蛇尖度过她不少滋润。 查旋大惊推他,可能委屈又上来了,泪水也就有了。 看的毕良野想要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 大约觉得新奇,合着控制她泪水的源头是心里。 心里舒服了,就没有泪水,心里不舒服,可能她的眼睛就是喷泉了。 查旋哇哇的哭着,想要伸出手打她,大概是想将心中的委屈发泄在毕良野身上,没成想毕良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眉目上挑:“是打我还是因为别的撒气?” 他问的很直白,到叫查旋愣住了。 他满眸都是凌厉的警告。 他可以挨打,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挨打,要让查旋自己认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打人。 小人儿没理,被他这么一说,她窘迫又委屈。 是了,她心里不舒服还真不是因为毕良野这一个吻。 她不说话了,推着他慢悠悠的起来,毕良野也没拦着,大概她动作缓慢,他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结果查旋自己脱了鞋,趴到了床上背对着他,自己伤心去了,只留下一个曼妙延绵起伏的背影给毕良野。 查旋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被他激的放纵自己的情绪,人家想自己悲伤啦。 眼见的这一举动,少帅笑了,这不是明晃晃的相邀共趟吗。 虽然查旋没给他留地方,但架不住少帅大人往床里面拱啊。 甚至他的大长腿直接压在了查旋的腿上,牢牢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查旋嗡嗡着:“你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很少和毕良野这样好好的态度说话,可见真的很伤心,炸毛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毕良野没有不规矩,很安静的抱着他,手也很老实抓着她的小手儿。 “你静你的,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用你陪。” “我用,我用你陪,我都想你了,特别想。” 他的声音由原来的醇磁变得越来越小了,但不乏深情。 可惜对于此刻的查旋来说,他有什么情绪都没用,因为查旋不会去感受。 她不说话了。 房间陷入安静,查旋住的是高级舱,房间很大,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可也空旷,空旷到连同空气都悄悄的听着两人的喘息在流动。 今天的毕良野出奇的沉稳,他说到做到,就只是抱着查旋陪着她,没有半分不老实。 见他这样,小人儿自然也懒得劝他,也劝不动。 就这样,时间流逝了几个小时。 傍晚的时候,麦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叫查旋吃饭。 查旋没说话,毕良野小声儿在她耳边提醒:“告诉她一句,不然她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查旋一愣,他这么会为别人考虑? 麦嫂可知道查旋才不会出事呢,不过毕良野说的也对。 查旋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不吃了,不要来烦她。 门外接着没了声音。 毕良野却兀自的笑了,查旋没回头问他笑什么。 他的臂膀却搂紧了查旋的小腰儿:“臭脾气,嗓门还挺大。” 这句话他说的顶暧昧,也顶宠溺的。 可在查旋听来不是的,她伸出胳膊肘朝后面怼他:“你家里那位脾气好,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我又没让你来找我这位脾气臭的,不愿意看你可以走啊,谁绑着你了吗?” 这话也可能带着气,也可能在毕良野听起来酸溜溜的,不过查旋就这样。 再说人家伤心呢,他这样说,查旋可不是要生气嘛。 毕良野这回不老实了,薄唇贴在她耳边呢喃:“就你这个臭脾气的绑着我了,你给我绑来的。” “胡说八道,你少在这里跟我胡诌八扯的,离我远点儿。” 她话毕,毕良野顺势轻咬她的小耳垂儿,痒的查旋身体直颤悠。 她愤怒的转过身,蓦然间对上毕良野这张时隔多日不见的俊朗面庞,这一瞬间,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舱内的小窗户上面打进来悠扬婉约的淡淡月光,恰巧映照出他的绝代风华。 漆黑的眸子里面没半点戏谑,像是在告诉他,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有多真似的。 查旋片刻的停驻思考:若是没有他,自己和富少歇会不会到这一步? 这个问题,其实她想过无数遍,一直没有答案,或者说她一直不敢去相信到了此刻看似已经尘埃落定的浮出水面的答案。 毕良野看她怔楞,他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唇瓣跳跃,接着是她的眼睛,再接着是她的鼻尖儿,最后,他轻触软唇,随即,立刻加深。 两人相识这么久,除了查旋被下药那两次的失控主动,再就是她准备给毕良野下蛊的那次,她为了引诱他吃蛊虫,她接受毕良野缠绵悱恻的吻,除此之外,哪一次都是要扑腾半天,到了最后被迫妥协。 而今这种缠绵又展开了,最起码毕良野是这个套路。 他翻身压在查旋身上,只是在进行这个单纯又美好的吻,并无进一步动作。 查旋愣愣的看着他,感受他唇齿间的温柔,这一瞬间,她再次落泪了。 泪水的湿儒顷刻间触碰到毕良野的面庞上,他的身体顿时僵硬。 没等查旋说话,他停了吻,将查旋抱在了怀里。 小人儿又哭了,然而毕良野没有反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他是知道查旋伤心的,他要好好的安慰她。 查旋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哭的瑟瑟发抖,悲伤甚至漫过大海。 她和富少歇没有结束,所以她并没有失恋,可也恰恰是现在这种看上去像失恋而又明明没有失恋的关系,才更让她伤心。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墙壁上面被撕扯的蔓藤,牵扯哪里,都是疼痛的。 毕良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脑袋,动作轻柔的抚摸,像是在安慰一直小奶猫。 好在小人儿这次没有哭很久,突如其来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没多大一会儿这场剧烈的雷雨天便转成了小雨。 毕良野起身打开了床头的灯光,给查旋倒了杯水。 她不吃不喝,还哭了这么久,体力肯定不支啊。 查旋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缓了好半晌才从毕良野手中接过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杯。 哭了一天,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必然是难受的。 她接着像无骨似的又躺下了,也终于有了点心思。 “你怎么会来?” 昏暗灯光中查旋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娃娃一样仰头看着毕良野。 毕良野挑唇坐下,伸手摩挲了她的小脸儿:“终于知道问问我了?我还以为自己透明了呢。” 不知道他是吃醋还是逗查旋,反正表情挺有意思的,减少了他惯有的压迫,让查旋一下子笑了出来。 虽然是嘲笑,也总比拉着脸好。 “你那么黑,怎么变透明?” 毕良野闻言哈哈大笑,心情很好。 他伸手捏她的小鼻尖儿:“我黑吗?哪里黑?” “哪里都黑。” “那里呢?” “……” 他耍流氓啊,查旋才不上当呢,她伸手拧他,可惜他的肌肉太硬,根本没拧起来,气的查旋直接坐起来,她要打他,他就躲,结果查旋直接扑倒他怀里去了。 毕良野抱着她让她跨坐在他怀里,查旋也没反抗,不过查旋趁他不注意,直接拿着额头撞上了他的额头,给毕良野真的撞晕了好久。 查旋可算得逞啦,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你以为她不反抗坐在他身上,憋着坏呢。 毕良野疼的皱眉皱了好久,大概没想到查旋的额头这么有杀伤力,双手掐着她的腰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看小人儿厉害吧,人家一句话给她打回原形,也可能是听了这句话,她自己多想,总归现在的她听什么都会想。 她恹恹的想要从他身上下来,毕良野没松手。 “怎么,又想他?” 他这话说的,可没留情面,直接讲明了。 查旋不说话,还白了他一眼。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呢?这个时候不该在医院照顾你那位舍命护你的红颜知己吗?” 查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明知故问,查旋才不想回答呢,直接转移了话题。 毕良野笑了,这会儿笑的暧昧不明的,嘴角一丝玩味:“我的红颜知己不是你吗?” “呸,我才不会为了你挡枪子儿呢,我又不傻。” “你会,总有一天你会有一颗想替我挡枪子儿的心,不过……我不会让你冒险,我会替在你之前挡下所有的危险。” 他的情话来的不经意,真儿真儿的让查旋愣住了。 不过小人儿随即转动眼珠驳他:“留着你的情话说给你的老情人听吧,我才不相信呢。” 她才不上当呢,人家是生死相随的情义,她要是相信了毕良野,那可真是脑袋抽筋了。 毕良野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也没反驳她,抱着她将头放在了她的大白兔上。 查旋推脱不开,他抱得太紧了。 “你松手啊,我要去上厕所。” 毕良野一听这句话,他抬头了,眯眼审视判断她话的真假。 查旋气的:“躺了一天,我还不能上厕所了吗?” “能,我把你。” 查旋惊慌:“不要,我不用,我不要,我不用你。” “那你别去。” “你讲不讲理?” 毕良野看她垮了脸,笑呵呵的抱着她往洗手间去,都没回她话。 他这人总是这样,有的时候废话连篇,查旋说不过他,有的时候他根本不给查旋说话的权利,就是说了话也没啥用,像个行动派。 那次查旋是光着身子,这会儿还穿着裙子呢,毕良野往上一搂,查旋的小洋裙直接窜到了腰间。 小人儿的脸顿时红的像个苹果,她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蕾丝小裤,就差没哭着求他了:“你出去行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她话落,毕良野动作也停了,好像毕良野就在等她这句话,他接着问她怎么求? 查旋窘迫啊,来不及思考啊,脱口而出:“你说怎么求就怎么求。” 毕良野满意的说:“这是你说的,可别食言。” 查旋捣蒜般的点头:“不食,不食,你快出去。” 洗手间门被关上的一刹那,查旋虚脱似的靠在洗手台上。 这个冤家,走到哪都能碰见他,人家想伤心一会儿,他他妈也跑来打岔,气死了,上个厕所都被敲竹杠。 小人儿在洗手间里面磨蹭了很久,方才嘴上痛快了,这会儿难免心里会怂,她是真害怕毕良野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尤其在现在,唉…… 她硬着头皮推开门的一刹那,毕良野站在门口,一副整装出发的样子,手里面还拿着一条丝绸披肩。 查旋纳闷的问他做什么? 他说:“不是答应我一件事情吗?跟我走。” 小人儿当即摇头:“我不要。” 她惯性的心虚! 再说随从都在这艘船上,她和富少歇还没分手呢,转头跟了毕良野,让人家看见,她还要脸吗? 平日的谣传只是流言,跟着毕良野出去可算是坐实了,所以她不要。 毕良野知道她想什么,他的面色稍稍黯淡。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查旋闻言这才转头找钟表,这一看,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她们上船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和毕良野窝在床上哭那么久,她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毕良野拿着披肩给她披在肩上:“船上夜里风大,披上点,我们去吃饭,我饿了,你在敢拒绝,我就在房间里面做点别的,反正你都答应我一件事了,你自己选。” 他很利落,赤裸裸的威胁。 可这其中的好意,查旋也懂。 两人出门的那一刻,查旋没有看见任何人。 她在想一定是毕良野处理好了,否则随从半夜会轮流站岗的。 其实毕良野耍起流氓油嘴滑舌看似没有正行,心思却非常缜密。 查旋很多次发现,毕良野的思想考虑问题,有些细节通常都是常人不容易注意到的。 小人儿低头跟在他身后,结果毕良野直接牵住了她的小手儿,还调侃她一句:“你做贼啊?” 查旋顿时就不愿意的瞪他,可又想到答应了他的条件,便没和他抬杠,总归吃顿饭是最好的兑现承诺的方式了。 这艘轮船很大,是润城开往南港最大的一搜,隶属于南港英吉利人公司管辖,从南港开过来,然后在返航回南港。 还别说,海上的夜里的确是很冷,饶是初夏,查旋披着披肩,还是能感觉到冷风嗖嗖的。 不过海上的夜空似乎跟在地上看的时候不一样,星星不只是动的频率比较明显,还特别的亮,仿佛触手可及似的。 毕良野拉着她来到最高的甲板上,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烛光晚餐。 查旋迎面望向这长桌上面的烛光辉映,蓦然间心被暖到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那种怦然心动,但查旋此刻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更像是意料之外的安慰。 她这一天从家里离开,除了沉浸在她和富少歇悲伤的关系中,还有一种离家的惆怅。 离开了她熟悉的地方,尽管没确定以后会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可她是有那种空离感的。 再加上她走的匆忙,并没有多做打算,就会使得这种空离感在迷茫中放到了最大,总之算是各路悲伤集结凝聚,并不好受。 所以毕良野陪着她这多半天,其实是非常有作用的。 而此刻的浪漫烛火,也更像是雪中送炭后的锦上添花。 查旋眼中露出几分兴奋,她惊喜的问毕良野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该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才对啊,也没见他去吩咐副官。 毕良野笑的很得意的没告诉她,直接拉着她走到座位前,为她拉椅子入座。 查旋今日穿的是一身纯白色的雪纺纱群,像个童话故事里面不谙世事的公主。 她满脸憧憬的落座,看到毕良野走到了她的正对面落了座。 就算是在船上,毕良野该准备的一样都没少,尤其是他这绅士的一系列动作,看的查旋仿佛真的觉得回到了圣西尔的西餐厅里面一样。 他一个响指,两位外国侍者很优雅的从甲板的另一侧走出来为他们上菜。 查旋本来是没心情吃饭的,这会儿看见牛排,也可能碍于环境,她真的来了些胃口。 可当侍者给她倒红酒的时候,她刹那将捂住了杯口。 她有阴影啊! 那次和毕良野洗温泉,她可没忘了这位少帅大人的手段。 今日,陪伴归陪伴,吃饭归吃饭。 别的事情,打死她都不想发生,也要提前防范。 侍者尴尬又不明所以的看着毕良野,毕良野却低头笑了,抑制不住的样子。 查旋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毛病怕是坐下了,毕良野能不笑嘛。 他缓了半天对侍者说拿几瓶新的,让她自己开。 大概其人家侍者觉得查旋很奇怪,还要自己开?不过碍于毕良野的威势,也不好说什么,便礼貌的退下了。 查旋说:“我不喝,你不用叫他拿,我不喝酒。” 毕良野问她:“那你吃饭吗?你面前的东西你也不吃?” 查旋傻眼了! 她犹豫的看了看面前的餐食,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食欲,只不过被方才的环境给勾起来了。 既然为了要提防,其实她也可以不吃的。 她对毕良野摇了摇头:“我不吃了,我不饿,我陪着你吃,你不是饿了吗?你吃吧,我看着就行。” 多小心啊。 她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毕良野端起他自己面前的一杯柠檬水,漫无目的的眺望海面,喝了一口后说:“刚才我给你水,你喝了也是这么一大杯。” 他知道查旋担心啥嘛,故意刺激她。 果然,小人儿闻言整张脸都快吓到地上去了。 她睁大瞳孔不可思议的问他:“水,水里面你就下药啦?” 她吼的声音大,好在旁边没人,就是不知道远处把守的副官能不能听见。 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没等毕良野回答,“蹭”的一下子离开了座位,愤愤的走到毕良野身边:“你卑鄙!” 人家毕良野正在喝水,很无辜的看着她。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冤枉我。” “你没做,你为什么告诉我那杯水?” 查旋颐指气使的完全认为毕良野已经行动了,而且她现在也的确是分不清楚毕良野说话的真假,像个气鼓鼓的小松鼠。 这时,侍者过来了,餐膀中端了几瓶红酒,看到查旋起身,似乎不知道将红酒放在哪里。 毕良野招手示意他:“放这边。” 查旋回头的功夫,毕良野伸手将她扯到了怀里:“既然不想离我那么远,那么咱俩就离得近一些。” 侍者见状,放下红酒后,很利落的退了下去。 查旋挣扎着:“你松手,你吃你的饭,抱着我你怎么吃啊。” 毕良野叉了一块牛排放到她嘴边:“做点别的也不耽误喂你吃,要不要试试?” 这时候他的声音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蛊惑醇磁,震的查旋侧脸和小耳朵痒痒的。 她扭头撇开:“我不吃。” 她怕毕良野这份也不安全。 毕良野没急,动作优雅的将牛排送入自己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很久。 别看他的性格流氓无章法,他的动作非常优雅,尤其是吃饭的样子,完全是个贵族的优雅的绅士。 他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后对查旋说:“我不会了。” 查旋闻言遽然回头,视线直逼毕良野眼睛。 毕良野语气认真,就连查旋现在从他眼中看到的也是认真,还有……骄傲? 毕良野放下叉子,很坦然的和她对视:“从前,没办法,你总是在他身边,我只能用些特殊的方法,而今,我不会再对你用那些手段了。” 这番话,他说的光明磊落的,丝毫没有半分值得让人怀疑的地方。 但查旋好像没明白他具体的意思,她问他:“为什么?” 小人儿这句为什么包含很多东西,毕良野应该懂。 似乎两人也缺少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来解答一直以来困扰彼此关系的问题。 毕良野看她,而且是很认真的看,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独一对漆黑的鹰眸堪比天空中的星星亮度,灼灼的逼向查旋。 灼热又明朗,并不狭隘,反倒是浩瀚无垠。 查旋极少见他这样认真,他总是耍流氓,可能他认真的时候查旋也不会注意的。 好比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查旋已经习惯了。 所以他这会儿的认真就叫查旋格外警惕,也……很不习惯。 她有些低着头,像是躲避他的目光一样,眼球不断的闪动。 这样的毕良野有些不一样,全身上下都像一个磁场,不同于他从前勾引人时候的那种磁场。 此刻的他像是要把查旋给吸进他的心里面去一样。 查旋居然有点儿,怯! 他伸手拉着她的小手儿晃了晃,示意她抬头。 查旋迎着他的目光,他说:“如今,你自由了,所以我也不需要强迫你,我有机会了,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因为我想留命…… 毕良野问的认真,查旋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什么叫她自由了?毕良野认为她和富少歇就此以后分开了? 她带着情绪纠正他:“我不是自由之身,你该知道的。” 查旋觉得就算是现在和富少歇冷战,他们也不会分开的,爱情哪里是轻易说散就散的? 她纵使有很多缺点,可对于富少歇的爱,她不会糊涂,也不会坚持不住,她爱他,总不会经历些什么就轻易的分手,那样的爱也太不靠谱了,也就不是爱了。 毕良野盯着她的认真模样,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他认识的查旋从第一面的惊艳到再次的孤傲,后来的柔弱慌张,时而性格飞扬,还有那事儿时候的致命妖艳。 她是多变的,也是美丽的,更是善良的。 可惜,这会儿让他看见的是愚蠢的。 大约碍着查旋心情不好,他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跟她杠。 “不管是不是,总归我有机会了,我不会那样做,除非你同意。” 查旋好笑的看着他,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同意? 再说了,他和自己的关系又岂止是单单的碍于情爱心理,难道就没有利用亦或者是别的目的吗? 更何况,他那一堆破事儿都没有处理明白,查旋觉得要是自己同意,那她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她冷哼着:“少帅大人是不是太自恋了,家里边那位给您惯的,您出门都不照镜子是吗?” 毕良野说:“我从来不照镜子,镜子看见我都要害羞,我不愿意让镜子为我破碎。” 他不要脸的自圆自说,一时间,到把查旋弄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张着小嘴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就这功夫,毕良野趁机往她嘴里松了一小块牛排:“不许吐出来,你答应陪我吃东西的。” 查旋憋着整张脸,将牛排在嘴里尽可能留有空间的含着,不敢咽下去,又吐不出来,因为毕良野已经迅速的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 她扑腾小手打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毕良野甚至要将蛇尖伸进去。 挣扎的查旋面红耳赤的才算是把这一块儿小的不能再小的牛排囫囵咽了下去。 毕良野看着她笑:“都说了我没有做手脚,你不好好吃,非要我喂。” 小人儿又委屈了,气哄哄的用小手背擦了嘴,跟泄愤似的。 她转头瞪他:“你总欺负我有意思吗?你没机会,我不想跟怎样,你不要像个年糕一样缠着我好吗?” 她自认为说的很认真,也很绝情。 可惜毕良野像没听见一样问她:“喝点吧,海上这么好的风景,该是才子佳人赏月的好时机,总说些胡闹没边际的话做什么,嗯?” 他好像从来不会被别人的任何话语或者是做了什么给影响到了一样似的。 多少次了,查旋都败在他手里,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就像此刻,他诚邀查旋浪漫,丝毫没有在意查旋方才说的绝情警告啊。 这么一对比,查旋确实像个精神病。 两人鸡同鸭讲,气急败坏的也总是查旋。 所谓以静制动,大约就是这么个道理,查旋就像是孙悟空,好像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毕良野这尊如来的手掌心儿似的。 她态度强硬,他态度就妥协,她态度软了,他就不要脸。 毕良野拿着丝巾给她擦了嘴角问她:“还吃吗?反正也吃了一口,该吃的也都吃进去了。” “你!” 他坏坏的笑着,又叉了一块牛排,换了正经的哄人语气:“怎么总是不相信我,我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呢?” 他在哄查旋吃进去这块牛排,也在问查旋,挺像要表忠心那么回事儿的。 小人儿看着牛排转动心思,总归也是吃了一块儿,他都说了不会下药了,那自己就吃一口吧,正好挺好吃的,不吃他还磨叽起来没完。 查旋低头咬掉牛排,鼓着腮帮子说:“那你告诉我你偷了庞重阳的什么东西?” 这是查旋好奇的,这个东西牵扯进去这么多人,她很想知道,也想知道富少歇掺和进去的目地和可以预见的危险。 毕良野没有面露难色,轻飘飘的问她:“真想知道?多吃几口,多喝几口,我就告诉你。” 查旋眼珠叽里咕噜转了好半天,胆子也放大了,其实她的胆子本来就挺大的,再加上对于这个被偷的东西又好奇,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吃了牛排,似乎也就左右不过这样了的想法。 还有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面潜意识的会相信毕良野说的话。 他说不会再下药,查旋就相信了。 她又吃了毕良野给她的两口牛排,还和他碰了杯,不过她没喝。 “这回可以告诉我了吧?” 毕良野点头,也没骗她。 他偷的是庞重阳花重金从国外买来的制造重型军火武器的图纸。 各派系现在用的军火都是从不同国家进口而来的,大都以轻型武器为主。 因着各个国家对重型武器进入我国的限制,所以各派系中拥有重型武器也不是没有,只是性能上较差很多。 而毕家军的购入方是从德国,众所周知,德国武器装备先进,但价钱也昂贵。 毕家再有钱,支撑庞大的军队开销也不是儿戏。 毕良野曾经有过这个想法,想要托人买来图纸自己制造。 也许是天意,就在他准备实行这个计划踏上去往德国的时候,他听到了消息,庞重阳已经买到了。 毕良野的心在那一刻已经乐开了花。 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算算毕良野掠夺的东西,可能掰着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是数不过来的。 不论是军火亦或者是烟土,只要被毕良野盯上的就没有搞不到手的。 所以庞重阳的图纸,毕良野势在必得,而且还省了钱。 他打听好了庞重阳的一切消息,本来是想选在川南动手。 但细一商量,这事做的需要极其隐秘,且这么贵重的东西,风险很大。 一旦失手,在川南,不好回转,所以毕良野用计将庞重阳引来了润城。 至于是什么计谋,他不说,大约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所谓无毒不丈夫。 接着,毕良野一人夜探曹尚之府邸。 他的伸手相当了得,而他的人只负责在曹府外面接应即可,人多反而杂乱,会出状况。 毕良野进入后没有伤到曹府中的任何名哨和暗哨,也没被发现,很顺利的进入了庞重阳房间。 因为庞重阳将装有图纸的文件包绑在了脚脖子上面睡觉。 本来,毕良野成功的迷晕了庞重阳,也顺利的拿到了文件包,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文件包的另一端连接着保险箱,他隔断绳子的一刹那,庞重阳被他迷晕了,没有动静,保险箱却响了。 所以才有了当夜带人追踪的人是曹尚之,而庞重阳晕到第二天才醒。 因为触动了保险箱的声音,整个曹府的人全部都出动了。 毕良野能够从密密麻麻的人当中逃脱实属不易。 后来的事情,查旋也就知道了,因为丢了这样重要的东西,所以曹尚之冒着得罪富国渊的危险也是要搜查的。 而后的几次三番,庞重阳更是急的团团转。 甚至他去过督军府,可惜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毕良野偷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拿毕良野怎么样。 他远在川南,就算调兵过来和毕督军开战,长途跋涉不说,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总不能说我怀疑毕良野偷了我的图纸,所以我就要打你吧。 再者拼实力,川南的军火是从捷克购入的,且作战经验也不如铁血毕家军的名号响亮,实战经验有差距,所以不论是哪方面,毕督军都是有优势的。 而且国内现在谁也不敢开战啊,平衡的局面都知道虽然短暂,可一旦破坏了这个平衡,命都没了,还造什么武器啊。 没人想破坏眼下的平衡,能够独霸一方荣华富贵安稳终老,算是这些老蛆虫的唯一愿望。 庞重阳大约有和毕良野和富少歇一样的雄心,奈何本事不够,再加上他丢了东西,那可是让他心疼的肝都在滴血的钱啊。 所以他并未听从他爹庞宽的建议让他先按兵不动,冒冒失失的闯到了富公馆,吃了富国渊光明正大送给的一个鳖。 富家的钱财,人力,乃至配备,都不比任何一方军阀差。 刨除毕淳海和富国渊交情,这也正是毕淳海迟迟没有讨要码头权的原因,和各方都要忌惮并想拉拢的原因。 再者富国渊名声在外,为人睿智圆滑,行事端正,与大家交好,地位稳重。 富国渊一句话,庞宽也要掂量掂量,才有了那日庞宽的电话。 当然,庞宽到底是真的劝阻庞重阳还是也有心未说明让他试探,这个谁也说不清楚,就形势分析,其实算是一半一半的,并不纯粹。 庞重阳迟迟未肯离去,还开始到处拉帮结派,目地很明显了。 查旋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 庞重阳为什么拉拢富少歇,这是显而易见的原因啊。 也明白,他为什么有了那日在书房挑拨的话语。 这根旗杆儿是要借刀杀人啊! 富少歇和毕良野的仇恨,怕是全世界都知道,可能借刀杀人也不准确,倒更像是一拍即合。 小人儿问毕良野:“那你还回去不行吗?你偷东西本来就理亏,真的挑起来战争,怪不值当的,你家里面那么有钱,你们的人又那么厉害,你自己去买不好嘛。” 她可傻了,傻的可爱。 毕良野端杯抿了一口红酒,没有看她,而是转头眺望了海面。 “还回去也许才会真的挑起来战争。” 他样子深沉,甚至和这漆黑的苍穹大海融为一体,漆黑的广袤,却不乏散发出自身的宏伟光亮。 查旋从见到毕良野第一面起,就觉得他有帝王之相。 当然正真的帝王什么样子,查旋也没见过。 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抛开毕良野平日里那副调戏她的样子,他一正经起来,真的是要让人顶礼膜拜的那一种。 她犹记当日在圣西尔酒店,她和富国渊邀请京都来的周总参谋长夫妇吃饭,毕良野专注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 配上他那一身硬朗的军装,时代主宰者霸气侧漏,是掩盖不住的光芒。 小人儿此刻呆呆的望着他,脑中想到的就是这些。 毕良野回眸看她,斩钉截铁道:“他们任何一个人拿到这东西,都不会将枪口和炮口先对准外人!” 查旋表情一滞,毕良野如此笃定?他这意思是说要内战? 可他拿到不会吗?他该是雄心最大的那一个啊。 毕良野看懂了她的表情,都没等查旋问出口,他直接告诉她:“我不会,我希望天下太平!至少是我们国内太平安稳!” 简短意赅的话语却让查旋的身体瞬间升起一股冷风,仿佛有什么东西吹动了她心中尚且不理解却是她崇尚的那一面。 她从未听人说过谁希望天下太平,大都该是要称霸天下的。 她所接触的环境,各方权贵,纸醉金迷,没有谁会跟她说这些励志的话语。 她呆呆的望着毕良野完美倜傥的侧颜,第一次心中竟对他没有了讨厌和躲避,甚至于她想要听他多说些什么。 毕良野和那些军阀纨绔给她的印象不一样了,就这一句话,被毕良野说出了千军万之势。 也许那是查旋未听过的,未了解过的,全新的思想领域。 当然,她也表示一丝怀疑,她问他:“为什么你不会?” “因为我想留命睡你啊。” 毕良野说完这句话,回头看着查旋笑了,笑的不怀好意,也很温柔,那股子倜傥硝烟玩味又羞人。 就这一个笑容,打破了小人方才升腾起来的一切美好心理,他又开始耍流氓了。 查旋窘迫也像是有些害羞了,转头拿过他方才给她倒的红酒,咕嘟喝了一大口,嚷嚷着要从他身上起来。 就知道他没正行,说一说就变了味道。 毕良野拍她:“老实点,别乱动弹。” 查旋委屈的看他:“你那么有理想,干嘛总和我过不去?” 毕良野笑了,脸颊凑近查旋的小脸儿,哑着声音说:“怎知你不是我的理想?” 查旋的小脑袋啊,时刻抓着她的小心思,她嘟囔着:“你理想那么多,还差我这一个啊。” 她这句话问的可不就是芦寒沙嘛。 毕良野点了她的小鼻尖儿:“你啊,竟挑些煞风景的话说,不是该感谢我带你欣赏夜晚的海景,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后开心的请我跳支舞嘛,这是你很好的表现机会,你若投怀送抱,我也会很开心的。” 查旋好笑的拿白眼翻他,那意思你吹牛是不是有个度啊。 毕良野握着她的小手儿亲了一口,招呼副官带人。 查旋纳闷的想要转身,毕良野却直接抱着她转了过去,她惯性的搂着毕良野的脖子,注意力全都在副官压人上来的那个地方了,也没觉察到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眼里看来亲不亲密的问题。 副官穿的都是便装,不过查旋还是能认出来。 领头的叫胡邦,就是经常跟在毕良野身边的那一个。 查旋见毕良野的次数多了,见胡邦的次数也挺多的,而且这位副官特别会来事儿,查旋就能记住。 且他一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小虎牙,很有特点,年纪看着不大,长相却很机灵。 他身后跟着两名副官拽着一个全身褴褛血衫的妇人。 当他们走进,查旋才看清,这不是自家的佣人,蓝灵吗。 蓝灵看见查旋的一刹那,哭嚎着要爬过来,被副官按住了。 “老实点,别乱动。” 查旋看的触目惊心的,蓝灵的身上全是血,十个手指头肿的像馒头一样,看起来就像十个小血馒头似的。 查旋问毕良野怎么回事啊。 毕良野示意副官让蓝灵开口。 蓝灵呜呜的哭诉着不说别的,就求查旋饶她一命。 显然是无话可说。 副官礼貌对查旋行礼代劳说出蓝灵就是被芦寒沙买通的佣人,负责监视查旋的一举一动。 可能副官碍于毕良野的面子,没说的太详细。 毕竟查旋当日和毕良野躲在帘子后面这种行为也不啥光彩的行为,不在乎毕良野的名声,也还要在乎查旋的。 俩人在帘子后面说的话,都被蓝灵在一旁听到了,所以芦寒沙才会知道。 查旋显然有些懵,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她让蓝灵说说详细的具体过程,可蓝灵始终不肯开口,只求查旋饶她一命,她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都认,态度很好的认,只求活命。 查旋沉默了。 她自认为对这些人都不错,但她也不能原谅背叛了她的人,她没那么大度。 毕良野对查旋说:“事情清楚了,也就没必要在去为这些事情伤神了,我让人带下去,别污了你的眼睛。” 查旋没反对,算是默认。 副官再次退下,也带走了血衫褴褛的蓝灵。 甲板上再次安静,海风吹得更加猛烈了。 毕良野给查旋拢了拢披肩:“还满意吗?” 查旋冷脸嗤笑:“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交代?” 这算哪门子的交代,不就抓个人嘛,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爪牙,又不是主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默契一笑 查旋真正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佣人交代的这些。 也许她是自私的,或者介于当日芦寒沙对她的威胁,让她受到了伤害和侮辱,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心底里面,不肯承认的,过不去共用了一个男人的潜藏醋意。 芦寒沙第一次见面不也就在圣西尔大酒店的洗手间里面挑战查旋嘛,可见她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敌人。 总之,她对芦寒沙,没有好印象。 毕良野笑着拿起酒杯和她碰杯:“我有数儿的,以后再说。” 查旋一听,是了,人家芦寒沙可是为他挡了枪子儿呢。 她自己在这里叽歪算什么呀。 总归也不是毕良野外传的,他可是摘清了他自己。 至于芦寒沙怎么处置,也不是她查旋说了算的。 小人儿也没说话,拢了拢披肩说:“有点冷,我想回去。” 毕良野将她抱得更紧了,脸蛋儿贴着她的脸蛋儿问她:“吃醋了吗?” 查旋没有炸毛,更不想承认自己吃醋。 她觉得顶多算是她的公主病犯了,唯我独尊的样子。 她任由毕良野蹭着她的脸蛋儿也不说话。 毕良野低低的声音说:“你说一句你吃醋我会很高兴的,代表你在乎我,就算是安慰我也好。” 他像是在乞求查旋一样,连带着撒娇又可怜的,但一看就是装的。 查旋嘟囔了句:“有病!” 在她看来,毕良野这会儿的无赖耍的跟智障没什么不同,她懒得搭理他。 他这样无非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查旋交代处理芦寒沙的事情呗,反正查旋是这么认为的。 毕良野贴着她的小脸儿笑了。 笑声低低的,透过他的骨骼传到查旋的身上,带着轻轻的震感。 两人没有在说话,查旋也任由他抱着,甲板上面有些冷,毕良野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 海风阵阵袭来,清影烛光,甲板上两人的静谧对比击打巨轮的翻腾浪花是别具一番感觉。 查旋觉得就像毕良野一样,他时而沉稳,时而猖狂,他的猖狂不需要言语或者是动作,而是他自身掩盖不住的气势万丈。 如同这大海,安静的样子依然胸怀着天地,谁也不会在它安静的时候,就认为这片海丧失了翻滚巨浪滔天的权利。 其实,查旋从未真正的去认识过他,更别提了解他了。 不过今晚毕良野的那句话,让查旋的心中拨动了。 这种拨动,并不是情爱,至于叫什么,小人儿自己也说不上来。 毕良野看她发呆,他一只手臂在查旋的小手臂上摩挲问她:“冷吗?” 查旋摇摇头。 可能有了毕良野的怀抱,加之闻到了这熟悉的海腥味道,查旋并不觉得冷了,都是同一片大海的味道嘛,甚至于这会儿的味道更浓郁一些。 查旋眺望无边的大海,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知所措。 人人都有理想,就连毕良野这种土匪还有个那么伟大的理想,而她却没有。 跟富少歇好好的过日子,生儿育女,这么看可能算是她的理想。 然而,现在她的理想遭遇了阻碍,那就是配合方不愿意,唉,她要不要换个理想? 毕良野看她惆怅,轻挑她下巴问她:“想什么呢……” “啊!” 毕良野的话没说完,伴着查旋的的一声惊叫,他已经动作利落的将她扑倒在地。 而后一声枪响震破静谧,擦着两人原位置的地方呼啸而过,接着副官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 霎时间,甲板上响起了一阵枪林弹雨。 查旋的头尽管在毕良野用手垫住的情况下,还是被重重的磕在了甲板上,磕的她眼冒金星,后脑特别疼。 她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毕良野护在怀里,藏在了侧面的船身处。 海水汹涌翻滚加上汽笛的轰鸣声交织这密集的电光火石枪响在此刻乱做了一团。 冲天的枪火甚至将近处漆黑亮油油的海水照的愈发渗人,像是要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天地的猛兽一般。 查旋被毕良野紧紧的扣在怀里依旧心惊胆战。 怎么好端端的又会碰到暗杀,肯定是来追杀毕良野的,她觉得自己又被连累了。 查旋能看的出来饶是毕良野这边副官们的伸手再好,他们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因为对方的火力很猛,完全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枪火密集到毕良野完全伸不出头去。 查旋很担心的哭哼着问:“你这又是惹了谁啊?对方这是要弄死你啊,我们怎么冲出去?” 她这话是关心,也是生气,更是害怕。 可毕良野闻言眉头却皱成了麻花,他面孔阴森的害人。 那一枪,查旋判断不出来位置,毕良野是可以判断的出来的,那一枪瞄准的目标,是查旋! 再看如今的火力,查旋说对了一半,真的是要弄死人。 毕良野在她额头上使劲儿的亲了一口:“乖,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伤害,会游泳吗?” 查旋大惊,啥意思?要跳海啊?这么深的海跳下去不淹死了吗? 她倒是会游泳,可水性一般啊,而且,她怕这种海,尤其是夜晚的大海,黑的渗人。 她委屈又害怕的看着毕良野艰难的点点头,她又不能撒谎,更何况是在这种生死时候。 毕良野拉着她说:“走。” 他甚至没等查旋反应,整个身体护住查旋从侧方朝着甲板后侧移动。 他速度很快,查旋几乎是被他夹在咯吱窝里面走的,甚至有的时候脚都腾空了,完全没着地啊。 几个副官看明白了毕良野的意图,随即全部掩护他,其余一部分呈撤离状做准备。 这些都是打小就跟在毕良野身边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彼此之间甚至不用眼神,都能猜到毕良野要做什么。 枪战依然在持续,毕良野和查旋到达船尾的时候,他迅速的在查旋身上套了一个救生圈。 查旋害怕,他知道。 小人儿的全身都在抖,比起枪战,她真的更怕这夜晚的大海。 她手脚冰凉的抓住毕良野的衣角,死死的不肯松手。 毕良野见状笑了,笑的灿烂,刮了她的小鼻尖儿:“不怕,我说过,你不会有事,相信我。” 这个时候的毕良野在查旋眼里真的就赶上天神了,全身发光的那种神仙。 毕良野在他自己身上绑了一根绳子,另一端绑在了查旋身上,他抱着她跳,也要以防外一会散开。 查旋哭哼着:“春芽她们怎么办?” 她跟着毕良野走了,那些人可怎么办啊? 毕良野说不怕,富少歇的那些随从会带着他们。 查旋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对方几乎占据了通往船舱的楼梯通道,他们想要冲过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毕良野的副官已经有人受伤了。 再说她认为这些人的目标是毕良野,那么春芽她们就是安全的嘛。 胡邦持枪满脸是血的靠近这边儿对毕良野说:“快,少帅,没时间了,顶不了多久。” 他身上的血大约也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没受伤,但他话语湍急,可见情况不乐观。 毕良野伸手将查旋捞在怀里,贴在她耳边一吻:“不怕,闭上眼睛,我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出奇的镇定,出奇的深沉,竟然让查旋觉得有种富国渊安慰她时候的感觉。 小人儿吞了一口口水,刚要闭眼,又睁开了,她还是有些害怕,而且闭眼之后,全部都是未知的恐惧。 未知比起已知更可怕。 她摇摇头:“我,我不要闭眼。” 毕良野这时已经带着她站在船板线上,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听完查旋说这句话之后,他大喊:“那就不要闭,我带着你飞,带你翱翔。” 查旋还没等回味他这句话,身体便直接悬空开始下坠。 可怜的小人儿还没来得及叫啊,一口气全被风灌进了嘴里。 不过这一瞬间,真的让查旋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海风猛烈的在她耳边呼啸,速度与身体腾空的抽离刺激,全身都是轻飘飘的,乃至周围的整个视觉,她甚至能感觉到星星从她身边划过一样,这一切都让她有种异样的兴奋。 毕良野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的身后,查旋能感觉到他强劲的手臂将自己勒的死死的,生怕会断开一样。 查旋虽紧张,可却没有方才在甲板上面时的那样害怕了,哪怕是面朝漆黑的大海,好像身后有他温暖的怀抱,查旋也不害怕了似的。 这该是毕良野给她的第几次临危安全感? 可能查旋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是这一次,最清晰,印象也最深刻。 毕良野能从侧面看到查旋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新奇,他也跟着笑了,小人儿这次克服了恐惧,他多怕再次弄巧成拙啊! 大海中,“噗通”的水花随着毕良野一行人的相继落水响个不停。 由于这艘轮船过高,船上的人无法射击到他们,所以他们算是安全了。 查旋全程都没有闭眼,落水的一瞬间,毕良野松手了,不然两人都沉下去了。 查旋扒着救生圈奋力的冒头,刚出海面,看见的就是毕良野放大在她面前的俊脸。 这一刻,两人都笑了。 那笑容来自心底明媚光辉,从来没有过的默契竟然发生了,似乎叫做劫后余生的某种感情吧。 毕良野笑的英俊阳光,大笑着拽着她:“害怕吗?” 查旋笑着摇头。 多的话,她就不说了。 害怕肯定是有的,但现在没有了,而且跳海时的害怕似乎也没有预想当中的那样渗人,这会儿倒像是完全的轻松。 他宠溺的摸了摸查旋的小脑袋:“还有力气吗,过来,我拽着你。” 查旋说:“不要,我要自己游。” 她说的很坚定,也很自信。 毕良野笑,但依旧没松开那根绳子,就在她身边跟着她的速度游。 漫无目地的大海上,他们游了很久,到后来查旋的确有点体力不支,只能靠毕良野的力度跟着前进。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便看见了灯火上了岸。 毕良野同行的副官加上受伤的一共十人,两人受伤,不过那两人都是轻伤,游了这么久除了脸色苍白的吓人,看体力还好。 倒是查旋要彻底虚脱了,一行人上岸的一瞬间,毕良野直接将查旋放到了背上。 小人儿哪经历过这种体能训练,她为了不给毕良野添麻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这会儿完全像个小死狗一样,趴在毕良野背上一动不动。 胡邦说:“看样子,这是个渔村,少帅。” 尽管夜深,但受伤的人需要包扎,断不可能露天休息,需要最简单的热水,所以毕良野下令往村子里面走,打扰一户人家。 大家随身的钱财还在,入住渔家,应该不难。 胡邦挑了一家看上去房间比较多的院子敲了门,他嘴甜又会说话,人长的也精神,又亮出了钱财,主人自然同意了。 这是一个四口之家,老两口带着一对儿女,两位老人看上去年过六旬的样子,都是渔民,精神头都很好,黝黑的皮肤都透着健朗。 一对儿女看上去年纪都是十七八,跟查旋差不多大。 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的,女孩长得也很好看,饶是皮肤黝黑,都能看得出来五官是好看的。 普通人的好看,自然是不能跟查旋和毕良野这种人比,就是比普通顺眼的人更顺眼而已。 老人家一共五间房,本来是一儿一女每人单独住一间。 但毕良野这边儿的人太多,十个副官加上他和查旋就十二个人。 毕良野和查旋住一间,其余副官五人一间,打打地铺挤一挤,他们也不在乎条件,总归治疗伤口要紧。 当兵打仗,条件再艰苦的他们也住过,这算是好的了。 所以,女儿就把她的房间让出来给查旋和毕良野住,她自己则是跟她母亲一起,父亲父亲就挤到男孩屋子去。 经过这一大通安排,大家才算落了脚。 毕良野把查旋轻轻的放到炕上随手要帮她脱衣裳。 被海水浸泡了那样久,查旋此刻又已经虚脱了,如若不换身干净的衣裳,定是要受凉了。 谁知他手刚触碰到查旋领口的时候,查旋迷迷糊糊的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没睁眼,话说的含糊不清,可毕良野却听清了。 搞得他哭笑不得,他这幅流氓相在查旋心里算是定下了。 他宠溺的抚上她的额头,本来想要跟她解释的,结果发现查旋的额头烫的吓人。 果不其然,她被海水激到了。 长期养尊处优的查旋根本经不起这种折腾,饶是初夏,海边的夜晚也是凉风阵阵的。 今儿晚上在甲板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又是海水泡,她发高烧了。 毕良野吻上她的额头:“乖,你发高烧了,湿衣裳必须脱下来,否则你会更难受的,听话。” 他说话间准备上手,查旋不肯,一把揪住了他的手:“你又骗我,你又骗我,你们为什么都骗我,总是欺负我,老富走了,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我好欺负吗?呜呜……” 小人儿该是借着发高烧的功夫说出来这么久以来她心中的委屈,眼泪不自觉的就下来了。 从富国渊去世的当天,她就遭到了绑架,接着又被毕良野给戏弄了,而后提心吊胆跟富少歇的关系,以为缓和了,结果又冰冻了,闹到现在远走他乡,遭枪击,又跳了海。 算起来,时间这么久,她过的并不安心,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都不是小事儿。 她将心事掩埋了那样久,从来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都压在自己的心底。 她病了,甚至不清醒,才会将所有的委屈胡乱说了出来。 换做平时,这些事情,让她跟谁说呢? 她和毕良野的关系,或者她和富少歇的关系,哪怕是跟芦寒沙的关系,她都是无处可说的。 毕良野听到她这一句话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被查旋抓住的手也僵硬的停在了那里。 是了,他也一样,似乎没考虑过这些。 他一次次的看似调戏着她到没有办法,以为逼的她没办法就得逞了,启知她心中压抑着的悲愤呢。 他以为的好,也可能真的不是查旋想要的呢。 是吗?查旋真的讨厌他吗? 他凑近查旋的脸庞,轻轻的吻着她,耐着性子哄她:“我错了,我跟你道歉,等你好了,我跟你好好的道歉,一定让你满意,可现在真的要换衣裳,不然你的高烧不退,人就烧坏了,乖,我说了不碰你,相信我,你忘了我们今晚的约定?我说过我会等到你同意的,你要是不同意,我不会碰你的,我说到做到,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毕良野尽量放低了声音,用洋医生教他的特殊安慰方式讲这句话说的漫长柔缓。 他能感觉到,查旋的小手儿轻轻的松了力度,可能还不放心,她还嘟囔着问他:“真的吗?你们不欺负我了?” 毕良野闻言瞬间挑眉,猜想这个“们”是谁?富少歇那个王八羔子? 他这口气儿也上来了。 不过在看查旋这副样子,他又想不知道了,管他呢,爱谁谁。 他依旧缓着语气配合查旋又说了几句软话。 查旋的小手儿这才彻底算是放开了。 毕良野将她的湿衣裳脱下来后,又烧了热水,给她擦身子。 望着查旋烧的小脸蛋粉扑扑的,他真忍不住想上去亲亲她。 其实毕良野刚才有一阵儿是开心的,因为他能安慰查旋了。 犹记他第一带查旋看蒸活人,把查旋吓出病了之后,他当时看富国渊安慰查旋的时候,他非常好奇。 所以他当时一直在场并没有走啊。 而后,他找了很多医生,询问过这种情况。 外国的医生和中医都说可能涉及情绪、精神紧张,这些都会有关系,需要见到本人,最好是见到她发病的时候,才能确认出来,单单靠他这张嘴在这里说,医生想不到什么好的建议。 所以后来,毕良野堵住查旋,说要带她看医生,其实也是为了弥补他自己的过错。 查旋没同意,那会儿特烦他嘛。 他也没放弃,要说少帅大人的毅力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抽空就去向医们生讨要方法,既然不能确认病根,他就把所有能够可以学习的方法领会掌握一下嘛。 医生告诉他主要用心,说话的音调,声线,话语的内容,是一回事儿,用心很重要啊。 大自然中,万物皆有灵性,连同一个虫子,你要踩死它,它都会有感知的。 毕良野当时听完差点没把这个医生给砸了,妈的,耍老子呢。 医生冒死给他做一个试验,地上有一个虫子在爬,医生让毕良野上手拍死它,但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带动风里,就看它会不会感觉到。 结果毕良野心里刚准备行动,那虫子不动了。 刹那间那个尴尬啊,能想象吗,毕良野那身高立在原地和一只虫子对视。 不过周围的人没人敢笑。 毕良野不傻,动物的各种感官比起人来要强烈很多,他知道。 可他没就着这个话题跟那个医生继续蹡蹡。 似乎他在那一瞬间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似得,听那医生嘚啵完,他就走了。 那医生一直提心吊胆,因为毕良野他不好伺候了。 也许那医生是个庸医,为了自保,编出了这样的瞎话。 可换个方面想,人家说用心,也没错啊。 毕良野打那之后经常会自己练习说话的语速,语调,就等着哪一日可以试试。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嘛,他也不能盼着查旋犯病。 再说后来查旋还变得越来越坚强了呢。 所以说今晚他成功了,他很开心。 这种开心,并不是说明他学成了什么技能。 而是,他能安慰查旋了! 富少歇就不能,嘿嘿。 不知道情况的人现在看到少帅坐在查旋床边傻笑,一定以为他疯了呢。 他给查旋盖好被子,又从厨房里面拿了白酒。 听说发高烧的人往身上擦些白酒,退烧会特别快。 否则他怕小人儿在这么烧下去,真的烧坏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话同人不同 经过了这一整夜的折腾,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毕良野一直躺在查旋身边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白酒的作用下,查旋的体温是降下去了,可人还是昏迷的。 小人儿被烧糊涂了,嘴里面一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真的好美啊,就连同现在发烧生病的样子也让毕良野看到了一个粉红的小娃娃。 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闪一闪的,俏皮极了。 毕良野怕查旋冷,索性自己赤身搂着她。 肌肤相贴的瞬间,他压下了情欲的刺激火苗,就这么单纯的抱着她,感受她丝滑如玉的肌肤也是美的。 所有人都很疲惫,这一觉,大家都睡了很久。 查旋傍晚睁眼的时候,望着陌生的环境,心中陡然一阵惧怕,接着感受到胸前一只大爪子,她就不怕了。 其实毕良野也是刚睡着,照顾了她整天,方才又出去安排人侦查,发现查旋退烧了,刚想要睡,脸上就被呼了一巴掌。 看见查旋喷火的眸子,他倒是没生气,关心的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难受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查旋不停的闪烁着眼珠看着他,看了好久,脑中才觉察自己是生病了。 而且现在她的嗓子也是疼痛难耐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艰难透气,干涩疼痛,她甚至不敢做吞咽吐沫的动作。 她点点头,伸出小舌尖儿舔舔嘴唇,意思是要喝水。 毕良野趁机吻了一下:“等着,我给你拿水。” 小人儿打量四周,断断续续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果然跟着毕良野在一起就没好事儿。 跳完海就成这幅样子了,她现在全身虽然能感觉到是光溜溜的,但她没力气啊,全身的骨头架子似乎都被人给拆散了似的,连同动动手指,她都觉得吃力,瘫软着看着门口等他。 她瞟见水杯就在不远处,不知道毕良野跑出去干嘛了。 没多大一会儿,毕良野再进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个碗。 查旋想要说话,无奈张口嗓子剧痛无比,甚至憋红了整张脸,还不敢咳嗽。 毕良野连忙给她顺气,捋顺她的前胸:“别动,你昨晚发高烧,嗓子里面起了水泡,可能现在不能说话,喝点这个,慢慢喝。” 查旋看着这满碗淡红色的汤汁,皱起了绣眉。 这是什么东西啊,虽然看上去挺好看的,可怎么是红色的啊? 毕良野舀起了一勺放到她嘴边,耐着性子哄她:“这家祖传的治疗嗓子的药,带甜味儿的,你尝尝,我喝过了,很好喝,不骗你。” 查旋昨晚擦了白酒后,嗓子呼噜呼噜的发出类似打呼噜的声音,更像是喘不动气的声音, 毕良野吓坏了,掰开她的小嘴儿一看,嗓子眼儿里面全是小白泡,跟大米粒儿一样大小,挨着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这是人都烧糊涂了。 小人儿这么久以来的火恐怕全随着这场高烧泄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严重。 西医上的叫法恐怕是扁桃体发炎,被烧坏了。 毕良野急的团团转,让人去请医生,那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可村子里就一名郎中,而且最近还出了远门。 大娘问了毕良野查旋的症状,所以给熬了一锅这个偏方。 她跟毕良野说喝几天保准好,而且味道是甜的,保准查旋爱喝。 少帅大人不太相信,可又没有医生,他狐疑的还亲自尝了一碗,确认无误后才敢给查旋喝。 查旋这会儿也是半信半疑的张口,当汤药触碰到嗓子的那一刻,即便是凉丝丝的,她还是感觉到了剧痛,不过她太渴了,便忍痛咽了下去,而且确实有甜味儿,酸酸的。 这个时候的查旋忍住了娇气,忍痛喝了大半碗。 看的毕良野都跟着皱眉,因为她每往下咽一下,就跟要杀了她似的,整张小脸拧成了麻花儿。 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算是看透了,小人儿没事儿娇气的时候属于无病呻吟的那种,娇纵惯了。 可真碰到事情,反倒是会冷静很多,而且大局观念很强啊,就像昨晚,她愣是自己坚持游了那么久,不也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嘛。 这样的查旋很可爱,也很值得人怜爱。 毕良野将碗放在了一边,帮她擦了擦嘴角。 “歇会儿,再睡会儿,睡好了病就好了。” 查旋拿眼白他。 白的毕良野笑出了声儿,他猜到查旋为啥白他,不过这会儿他不能气她。 “昨晚给你擦了白酒降温,衣服都被海水浸湿了,不换下来,今日更严重,你都烧糊涂了。” 查旋继续瞪他,换下来之后不能要身衣裳给自己穿上吗?非要光着吗? 她腹诽的话语其实毕良野也能猜到几分,这话他可就不回了,毕竟查旋不穿衣服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将碗放到了一边,自己半躺在小人儿身边,就这么静静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她。 “你现在嗓子疼,也不能吃东西,这个药一天多喝几次,很快就会好的。” 他像摩挲一只小哈巴狗一样,惹的查旋想要躲,却浑身没力气。 她仰头眨巴眼睛张口,示意想说话,发出了一点声音便立刻像是触了炭火盆似的赶紧收住了。 嗓子太疼了,锥心的那种疼痛,实在没办法说话。 毕良野往下窜了身子,贴在她脸颊边儿上看她:“想知道我们在哪?” 查旋眨巴了一下眼睛。 毕良野笑了,小人儿心思还挺重的,以前还真以为她是没心没肺的呢。 不过他继而想到查旋很可能是怕富少歇知道所以担心,他的心情就不美丽了。 毕良野也仔细想过昨晚的枪战,现在他们都在渔村里面,没办法做具体调查,只能等到回润城。 这个渔村离着柳南有些距离,昨晚船航行的时候早就过了柳南,他们又游了很久,才到了此处。 算起来到柳南距离是不远不近的。 毕良野已经派人回润城调兵,眼下是给查旋养身体的时候。 昨晚枪战目标明确,毕良野心中盘旋过很多答案,哪一个最近接,不好贸然推断,需得用事实说话。 查旋见他不说话,用小胳膊肘拱了他一下,示意他开口。 他笑着摩挲查旋的小脸儿:“我们在一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渔村里面,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你肯定喜欢。” 他方才出去可真是见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虽然没有落英缤纷的树木花朵,但远处海天一线,连同海水似乎都比在润城看到的清澈许多。 碧海蓝天下,渔民忙碌也安逸,生活气息浓重,人情味儿也就浓。 相比于这些渔民,毕良野他们平日里过的生活哪怕再奢华,也是索然无味的。 他也曾幻想过,国内也许某一天会统一,军阀不在四处分割,鸦片也不再祸国殃民,老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 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查旋继续拿小胳膊肘拱他,意思是嫌弃他说的太少了,很明显就在糊弄人,查旋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想知道他们逃掉以后,船上有没有什么情况,亦或者润城有没有什么情况。 她才不相信毕良野会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坐以待毙呢。 毕良野只说让她放心,还没有消息。 查旋半信半疑的审视他,盯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了好半晌。 毕良野很认真的回复她:“真的,有了消息我就带你去看医生了,不会在这里了,正好你也需要养病,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还痛吗?” 查旋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痛的,高烧来袭如同被重物给碾压了全身似的,这会儿算是抽了一半的丝。 他笑着吻了她的眼睛:“休息会儿吧,昨晚你一直在说胡话,多睡会儿,病好的快一些。” 小人儿闻言依旧瞪着他,目光非常强烈,满眸都写着“我要穿衣服”五个字。 毕良野很无辜也很宠溺的摸着她的额头:“睡会儿吧,我陪你。” 他说话间已经躺下了,大手很自然的放在了查旋的大白兔上。 查旋气的,欲哭无泪的。 这个流氓! 奈何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她也的确觉得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很快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他们在渔村的第三天,查旋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大嫂的汤药真的很神奇,导致查旋自己每天都要喝,后来还是毕良野说可以说话就不用喝了,在好喝也是药,是药三分毒。 大嫂笑说无妨的,这里面的成分都是花果,没一点药性,查旋愿意喝就让她喝吧,但女子月事前后最好是不要喝的,多少含点凉性。 小人儿冲着毕良野伸出小舌尖儿气他。 结果毕良野直接扭头当着大嫂的面问她:“我怎么记得你快到日子了呢,不能喝了,拿来。” 查旋红着脸愣了,大嫂在一旁看笑了:“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这位少爷也细心。” 大嫂还头回见到丈夫记得夫人月事的呢,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长得好,还贴心,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男人啊,看着都叫人羡慕。 查旋不知道毕良野何出此言,但她的确是快到月事了,可毕良野怎么知道? 碍于大嫂还在,她和毕良野已经住在一间屋子,要是跟大嫂说不是夫妻,人家会怎么想嘛。 小人儿红着脸朝毕良野吆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要喝。” 毕良野直接伸手抢了下来,不怀好意的笑着看她:“试试?” 查旋的小脸儿啊,“腾”的一下子跟变戏法似的,气的又红又涨。 人家少帅大人说试试,她自动脑补到了那方面,脸能不红吗。 因为以前毕良野这样说,就是那方面的威胁,所以查旋想到了那里也没错啊。 她不说话了。 没了声音的查旋一声不动的穿鞋下地,朝着大嫂礼貌的点了个头,直接出去了。 受不了了,在跟毕良野这个禽兽待在一起,她能疯。 他时时刻刻都在勾引威胁人,太讨厌了,离他远点。 大嫂笑着看毕良野:“你夫人生气了,少爷去劝劝?” 大嫂挺忌惮毕良野身上的气势的,说话也很婉转。 毕良野放下碗笑:“要劝,我夫人娇气着呢,我需得哄哄她。” 话毕,他也跟着出去了。 小人儿穿着大嫂女儿的一身淡粉色布衫站在一颗槐树下,穷人家的孩子,难免衣服上很多补丁。 这件补丁还不算多,也就几个,颜色也还好。 能看得出来,这家女儿很珍惜这件衣裳,怕是都舍不得穿的。 可原本普通的旧布衣,在查旋身上穿起来瞬间就艳丽了,也高贵了。 好像是她故意弄上去的补丁一样,一点儿都不廉价。 她小脚儿不停的踢着树干,可用力了。 毕良野从她身后环住她:“那么大力气干嘛,脚不疼吗?” “放手,要你管!” “要,你踢疼了,我心疼。” 查旋不说话了,这家伙又开始了。 毕良野薄唇贴在她耳边:“我带你去海边走走,这儿的海水是绿色的。” 查旋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傻,海是蓝色的好吗?”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查旋一听也挺好奇的,她还没见过绿色的海水呢,再说润城也不是没海,她也不是色盲。 “看看就看看。” 毕良野牵着她的小手儿出了院落,两人看上去相当登对。 佳偶天成,成双璧人,大概如此。 沿途的渔民大嫂们看见他俩,笑的合不拢嘴。 毕良野穿的也是大嫂家儿子的衣裳,其实就是一件马褂麻坎衫。 这边的日光强烈,人们都穿的比较纤薄,男人们五月的时候一早就只穿一件马甲了。 碍着毕良野的身材精壮,所以这间马甲穿在他身上有些卡身,倒是不难看,反倒显足了他的好身材。 单单是赤膊的手臂在光天化日之下展露,叫这渔村里面的多少妇女、小姑娘看了偷偷的在心里面红耳赤,更别提那隐隐的垒块分明了。 查旋看见路两旁的小姑娘在看见毕良野的时候都害羞的低下了头,大约还想仔细看,故而娇羞还迎。 她好笑的调侃他:“哎,你挺抢手的啊,挑一个带回去做你压寨夫人。” 毕良野也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顶:“我的压寨夫人不是你吗?” “我可没那个福分,少帅大人风过掀起一片花朵,惹的别人竟折腰,我的腰可还要呢,才不想被你折断了。” “那可能是姿势不对,下次我注意点儿,保护你的腰。” 所以说啊,小人儿这算是自讨苦吃,绕来绕去几句话就被毕良野给绕进去了。 不过她也习惯了,索性闭上了嘴巴,说不过不说了被。 大概人都有克星,毕良野可能就是查旋的克星。 她要是再往下接话,可能是她接不起的。 谁能想到毕良野转头笑着跟旁边的一位大嫂攀谈:“我夫人很美吧?” 大嫂们一听,毕良野说话了,殷勤的呀。 “美,太美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仙女。” “是了,两位真般配,太般配了,叫我们看了都养眼呢。” “对,对,就是。” 一片赞美声儿,一浪高过一浪。 小人儿彻底无语了,谁是你夫人啊,要不要脸啊。 毕良野又偷偷地用手挡住嘴巴,用不小的声音说:“我夫人是个醋坛子,特别爱吃醋,可在乎我了。” 人们一听,这还不懂? 人家夫人吃醋了,叫大家不要觊觎她男人了。 查旋气的满脸通红,直接加快了步伐,匆匆往前走。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毕良野还在后边跟大嫂们使个颜色,那意思看吧,吃醋生气了。 大嫂们赶紧让毕良野去追,大家看看这等俊朗少爷也就行了,可别闹的人家小两口真的闹了别扭。 毕良野追是追过去了,不过就跟在查旋身后边,没有上前。 待到快到海边的时候,周围没有了人,小人儿气的回头。 “你故意的是吧,毁我名声,到处胡说八道,你要不要脸?” 毕良野说:“我说的是事实啊,我们已经有了……唔……” 他没说完话,查旋直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满眸都是怒火和警告。 “别胡说八道,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你连累跳了海,还发了高烧,照顾我几天你还想讨要点啥,咋那么贪心。” 毕良野拿下她的小手:“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讨要点啥,你该讨要点啥,我连累你了嘛,你说出来,我满足你,你要我也可以。” “谁稀罕要你啊。” “我记得你挺稀罕的呀。” “你记错了。” “是吗?” “是!” “那可能我真的记错了,要不我们重温一下吧,看看我能不能记起来。” 他说话间就要上手抓住查旋,查旋机灵的躲开了。 毕良野伸出手臂,她低下头跑的拉开了距离。 大约她反应太快,让毕良野都惊讶了一下。 查旋看他吃瘪的样子,笑的可开心了。 明眸皓齿置身于碧海蓝天,清爽又艳丽,海中精灵该是如此模样。 太过清爽只是打眼视觉眼前一亮,就像芦寒沙那样。 而查旋是靓,还具有漂亮,靓丽的同时,不会叫人继续看下去会觉得“也就这么回事儿而已”的意思。 毕良野看着她骄傲的嘚瑟样儿,直接朝着她跑了过去。 她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动作,就会勾住人的魂儿,而非她本意。 她一看毕良野这架势,慌忙的也开始跑。 就这样,沙滩上面两人展开了一场旖旎浪漫的追赶玩耍。 要说毕良野的奔跑速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更别提查旋了。 他其实眨眼的功夫就能抓住查旋。 可他就是在距离查旋稍微有点儿距离的时候,碰碰她,就叫她跑开了,看着查旋一会儿惊慌,一会儿得意的模样。 他很开心的。 小人儿跑的卖力,真以为自己机智的躲开了毕良野的追赶,出了一身的香汗,脸颊红扑扑的挂着晶莹的汗珠儿。 也许奔跑起来耗费的体力或许也能赶走悲伤,她此刻……也是开心的。 忘却了一切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里面的悲伤,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纯真。 当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毕良野直接抓住了她,将她按到在沙滩上,就着日光,激烈热吻。 沙滩温热,查旋躺下就不想动了,猝不及防间,也来不及反抗。 缠绵悱恻的吻迎合着初夏的海风,迎合着烈日骄阳,迎合着恰到好处的瘫软体力,进行了很久。 甚至在毕良野抬头分开唇瓣的那一刻,还能看到阳关照耀下两人唇瓣上面挂着丝丝的晶莹。 他黑眸深情缱绻,声音沙哑低沉:“真想就这样和你在这里一直到老,像那些渔民一样,每天都可以来海边打渔晒日光,我们在沙滩上奔跑,洗海澡,然后我们在日光下亲吻,结合,生一堆孩子,再带着他们奔跑,岁岁年年,一直到老……” 他后面还说了很多,但查旋没有心情在继续听了。 他说的,的确是查旋向往的生活,可惜是她曾经幻想过跟富少歇的生活。 竟没想到,说出来这些话的人,不是富少歇。 她的少歇啊,她的少歇什么时候会对她说这些,恐怕她的少歇比起这些让人向往的生活来,他会更想要眼前这个人的命,也可能要的更多吧。 小人儿眸色透着浓浓的失落和哀伤,毕良野察觉到了,但他没在多说,更没有挑破。 他拽着她起身:“看看海水是绿色的吧。” 查旋恹恹的回神儿瞟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随便吧,管它是什么颜色的,爱是什么颜色是什么颜色。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毕良野问她去哪? 她跳了船,本来是要去南港的,如今问她去哪是问她回润城还是继续启程去南港。 查旋想了想,该是要回润城的。 虽然不知道船上的人什么情况,但她丢了,随从们肯定是要禀报富少歇的。 富少歇也会知道查旋在船上发生的事,她该是要和富少歇解释的。 更何况,她上船的那一刻也后悔了,她不想离开了。 她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和富少歇继续僵持,感情最忌惮冰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意外的没饭吃 查旋对毕良野说回润城。 毕良野说好,两天之后副官会从润城带人过来,到时候他们启程。 他需要摸清楚离开渔村后的情况,身边人少,若是他们自己自然没关系,什么样的恶劣条件都可以接受,可带着查旋,她又是目标,总要做到凡事周全。 接下来,查旋就没什么兴趣看海了。 她心中的惆怅如同梅雨季节的阴雨,连绵不绝,不过分瓢泼,也不过分停歇,细密的布满了小人儿的整颗心房。 毕良野也没有再说什么。 方才对查旋说的其实也是他自己曾经幻想过的,也就是想想而已,目前他还真的做不到。 当下时局这样紧张,这种独善其身的美好,是何等的奢侈。 等到他若真的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毕良野从来不对他的生命抱有过高的期许,像其他家的军阀子弟一样,大肆敛财,囤积军火,只为保一亩三分地自认为所谓的平安。 真能保住吗?恐怕大难临头那日,人人自危,没几个人会关心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他没这样想过,他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却比较务实,假大空从来不会是他的目标。 即便他这样的想法有些消极冷酷,甚至不近人情,可却是事实。 就连他自己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把他自己生命的每一次都当做是做后一次在活,在拼。 他的生命,他不会轻易浪费。 犹如他第一次救下查旋时候打枪一样,一颗子弹,他总要尽其所能的让它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他的生命亦是如此! 他抢军火,抢烟土,甚至抢庞重阳的图纸,只要是他能做的,他绝对不会手软。 他亲眼见过烟土是怎样祸国殃民的,所以他对此深恶痛绝。 他抢来的烟土就很有意思,大部分人都知道毕家的财力,以为毕良野抢了这么多,烟土发财是大头。 其实不然,毕良野在烟土身上赚的钱是微乎其微的,他赚的只是几家大户倒手的钱。 他将抢来的烟土倒卖给另一方,然后在命人作为新方出现,压低价钱买入。 随后找下家以高价卖出,从中谋取暴戾差价,那么这个下家就是毕良野认准要坑的那一家,随之从他手中出去的烟土落入了哪一方,在半路上都会碰见人打劫,从无例外。 兜转使然,最后烟土一定会回到毕良野手中,彻底销毁,绝对不会流入出去。 这样一来,毕良野既没有损失销毁了烟土,也从大户手中赚取了钱财,算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说白了,他这也就是等于从这些人手中抢钱没什么分别。 他说这些人不差钱,总要拿点出来洒洒血。 饶是他这样干,也从来没有阻挡住这些人要靠烟土赚钱的黑心,所以毕良野也就不会停歇。 和富少歇最初交手,都以为是富少歇放话要保的那一批被毕良野不给面子的撬了。 实则是富少歇保的那人早就得罪过毕良野,毕良野也放过话誓不罢休。 算是那人偷奸耍滑,将富少歇拉拢进来,而且是在富少歇没有调查发现的情况下。 所以,富少歇和毕良野,到底是谁显得罪的谁? 也可能现在看来不重要了。 就算是两人没有这些纷争过往,恐怕彼此之间也是谁都容不下谁的。 毕良野由于这种做法,所以得罪的人也就多,可惜他不怕,更不会后悔。 用他自己平日里劝说毕督军的话说,人活一遭,总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否则就是浪费生命,也浪费了老天给他的所有利于常人的优势。 但他也是人,所以他也曾幻想过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当然也只是幻想而已。 而今他能说出来,还是对查旋说,他也很开心。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查旋没了兴致赏景,两人便回到了大嫂家。 小人儿的心情悲伤起来,就不是很快能过去的。 傍晚的时候,她呆呆的坐在窗前,欣赏着残红夕阳。 血色的云朵层叠交织,争先恐后的想要博得太阳的最后恩赏。 想想挺有意思的,上赶子的真不是买卖,为了得到点阳光,云朵本身的白色也被染红了,却还是乐此不疲,毕竟,太阳的光亮那样耀眼,就算是残阳,也是美丽的。 毕良野端了碗粥进来坐到床边儿。 查旋虽然能说话了,可还是不能吃太过坚硬的东西,所以只能喝点粥。 这几日,毕良野的细心,查旋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不动容的。 查旋也想过像上次在他的别馆,毕良野都知道她喜欢的吃食,甚至是顺序,如今知道查旋来月事的事情估计也不稀奇。 或许查旋和毕良野认识的方式和时间并没有像认识富少歇的时候那样顺遂,她对毕良野有敌意,所以无论他怎样做,查旋都有一种下意识的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心理。 再者就是毕良野和富少歇的关系,查旋和富少歇的关系。 查旋问过毕良野接触自己是不是因为富少歇? 毕良野没否认。 那也就是了,后话他没说,查旋也不想听,没必要。 其实最开始查旋心中就已经笃定的。 毕良野拿粥喂她,查旋说:“我自己吃。” 他便没多说,就静静的在一旁看她吃饭。 小人儿说:“你去吃饭吧,我吃好了叫你。” 毕良野没动地方:“你先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 查旋不说话了,再说什么毕良野都不会走,她索性默默的喝粥。 晚上,毕良野搂着她睡觉手也没有不老实。 这几天,毕良野出奇的安分,到让查旋不习惯了。 她真没想过毕良野开始变得如此正规,他说不放肆,就真的不放肆。 除了他还是会亲亲她的额头,或者浅尝即止的吻,真的没有过多过分的行为。 这样安逸的同床共枕即便没有激情,有的时候却胜似激情带来的效果。 倒更像是过了激情期,夫妻般安心的样子。 他们躲在这渔村里面,许是岁月的恩赐,享受了几天的安逸,有些情愫可能在不经意间就会悄然发酵。 两天之后,副官回来了。 副官直接乘船从润城过来,因为乘船比走路地要快很多。 查旋看见胡邦在和毕良野报备什么的时候,她在屋子里面就坐不住了,不知不觉的就走了出去,兴许她觉得会听见她要听的。 可惜,她失望了,她走过去的时候,胡邦已经收了口,查旋什么也没听见。 毕良野看见她,朝她伸手:“过来吧。” 她犹豫又腼腆的走了过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小手儿放在毕良野的手上。 因为院子里面都是他的人,她想到要是不理毕良野会不会让他很没面子? 可当她冒出来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要在乎毕良野有没有面子? 她从来不给他面子,这会儿为什么要在乎? 所以她走的很慢,在贴近毕良野身边的那一刻,毕良野抢先抓住了她的小手儿。 “船到了,我们待会儿要出发,去跟大嫂告个别。” 她懵懵的点头,又看了看胡邦和周围的副官,大家看着毕良野和她,似乎眼神中都带着笑意似的。 她蓦然间抽回手,尴尬的站在一旁,可又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便低着头回了房间。 她这是怎么了? 毕良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小人儿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胡邦在一旁跟毕良野说:“少帅快成功了。” 胡邦话毕,毕良野的笑意却忽然间没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看不清楚的情绪。 胡邦立马心惊,便不再说话。 查旋和大嫂告别,感谢这几天的打扰,还有大嫂做的汤药。 一家人热情的说能有幸见到毕良野和查旋这样高贵的人算是修来的福分,更何况给了那么多钱,还不知道该是谁感激呢。 大嫂一家人都很朴实,这个渔村里面的人亦是如此。 战乱年代,他们在这里依旧过的安逸,何尝不是一种上天给予的幸福呢。 大家寒暄几句,商议吃过午饭后准备启程。 就是这家儿子在吃饭的时候总是不注意的看查旋,然后又怕被发现似的赶紧低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看看也没什么。 查旋长得好看,总不能怕被别人看就藏起来。 只不过大家都以为毕良野是查旋的夫君,就算不是夫君,也都明白查旋不是一般人,根本没可能给这傻小子什么机会,所以这家儿子再看查旋的时候,桌子底下的两只脚都快被他父母和他妹妹给踩烂了。 查旋和毕良野都有所察觉,不过谁也没有说出来。 保护别人心中的美好也算是一种功德。 渔村午后日光闲散,和煦的海风打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当他们踏上船的那一刻,不少村民都站在海边观望这艘外观看起来十分高档奇特的轮船。 大概在他们心中,毕良野和查旋一定是富可敌国,才会拥有这艘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大船。 查旋和毕良野在大家的一片羡慕祝福声中上了船,带走了这些善良朴实村民的美好理想祝福。 船开了以后,直到看不见这些村民的人影儿,查旋依然站在外面眺望。 这艘船算是小型客轮,督军府的。 查旋站在外面很久,毕良野走过去拉她:“进去吧,你身体还没好,外面风大,晚上就能到润城。” 高烧退了,还残留病丝,一个不小心就会复发,不值当的。 查旋扭头看了看他,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转身跟着他朝着船舱里面走。 这几日,似乎两人都没什么过多的交谈,毕良野也很老实没撩拨查旋。 安静的不像他。 有的时候查旋也会想起来毕良野似乎不在她面前的时候会不会不是这副样子的。 毕竟她见过他一本正经的时候,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可她又觉得管他什么样子,自己为什么要去想? 所以小人儿也纠结。 从渔村到润城需要十几个个时辰,查旋回到船舱里躺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青芽和麦嫂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富少歇知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生气了,这次可是明目张胆的跟在毕良野身边,该怎么和富少歇解释? 她惯性的思维心理一旦想到了她和富少歇的关系,就会惹她心烦意乱。 想来也可笑,不知道她和富少歇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过细想,好像一开始就是如此。 以前富少歇也一样会吃醋,每天都要和查旋因为这些事情吵个不停。 吵吵闹闹,之后在和好。 好像查旋和富少歇的感情,一路都是这样在不停的酸甜苦辣中过来的,每天都很刺激。 小人儿想到最后实在头疼,正在她烦躁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很多不明声音,嘈杂得很。 她急忙穿上鞋子出去,就见不远处的副官们正在从船下开始捞人,而且是活人! 胡邦指挥,很多副官都在将打捞上来的人送往船舱。 查旋能看见沿途经过她身边的这些人,有老人,有妇孺,也有孩子,全都是衣衫褴褛的,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身上的衣衫几乎和扎起来的破布没什么区别。 胡邦看见她,急忙跑到她身边:“査小姐,您回船舱吧,这里太乱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别碰到您了。” 查旋精贵,胡邦可是不敢怠慢。 小人儿不解问胡邦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来这么些人,这可是在海上啊。 胡邦解释是难民,整个村子里面的人出逃,从北边逃过来的,估计是想要偷渡其他的轮船,在船上被发现了,被驱逐,所以这些人是幸存在海上的,毕良野下令全部救上船,带回润城。 查旋震惊了! 难民?偷渡?在海上被驱逐那还能活了吗? 她眼见的路过她身边的这些人个个佝偻着身体,面色惨白,不知道在海上漂泊了多久,以至于都要在副官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行走。 像极了活生生的走肉糜虫。 这种场面是查旋生平第一次见,从轮船口到船舱的这一路,排排蠕动,何其壮观? 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散发着气若游丝后那点仅存的生的念头,何其悲凉? 她微张着小嘴儿,看呆了。 胡邦叫了她好多声儿,她才问了句毕良野呢? “少帅在船舱给他们发放食物,这些难民不知道饿了多久,急需要补充体力,有些人还生了重病,少帅帮着军医给他们帮忙,査小姐,您先回避吧,这里太乱了。” 胡邦再三强调让查旋回避,生怕冲撞到查旋。 查旋闻言已经点了头,出口的话语却成了:“我去看看。” 声如蚊蝇,她的脚也已经不听使唤的跟着难民前行。 胡邦想拦住她,却又没敢出声儿,派了一名副官跟在她身边看着。 他可不敢惹这位姑奶奶。 查旋走的很慢,尽管副官保护她和这些难民拉开了距离,可她还是能闻到这些难民身上有海水泡发的臭腥味道,像是海鲜集晚上的时候处理准备卖掉的臭鱼烂虾的味道。 她细细的偷偷的看着这些难民惨白起皱的皮肤,她的全身也都在跟着冒冷汗。 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活人的皮肤在海水里面究竟泡了多久,皮肤才能像是要被泡掉了的样子? 她没见过难民,润城还算是安稳,她顶多见识过乞丐和穷人,难民,这是她第一次见。 反差很大,大到她如若不见,这辈子是想象不出来的。 她此刻的心里面对这种场面形容不出来感觉,而且她的头脑似乎也不能思考。 像是完全被所见一切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样,有些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就这样跟在难民身边一步步到达了毕良野安放难民的船舱。 毕良野命令将难民安置在餐厅,难民太多,大概几十人,普通船舱住着重伤的难民,其余的人全部排在了餐厅。 餐厅的桌椅已经被副官都给撤走了,难民席地而躺,毕良野带着军医和副官正在给他们挨个的上药,喂水,发食物。 所有人忙的满头大汗,在这些难民中快速又小心翼翼的穿梭。 小人儿看见毕良野怀抱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他正在给小女孩儿喂水。 或许查旋从没有以第三方的角度看见过毕良野照顾人,或者说照顾她自己,所以她感觉不一样。 这会儿她只看了这么一眼,她的鼻尖儿立马一股酸意。 毕良野没了往日半点嚣张模样,沉稳的像一尊神龛,细心又宽厚。 很难想象他那样的一个人会如此的有爱心。 查旋看到小女孩的脸上没了小孩子该有的饱满和嫩滑,苍瘪惨白,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睁着微弱的眼睛,似乎是看到了查旋,轻轻的吐声音:“叔叔,我看见仙女了,好漂亮。” 毕良野闻声抬头,正好对上查旋泛红的眼眸。 他皱眉厉声呵斥查旋身旁的副官:“送査小姐回去。” 副官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査小姐请。” 查旋没动,反而迈腿朝着毕良野走了过去,蹲下来。 毕良野刚要张口,查旋瞪了他一眼。 因为小女孩看到查旋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眼睛一下就睁开了,整张小脸儿上面洋溢着惊喜:“你是仙女吗?” 纯真的孩童问出的话语也一样纯真,也美好。 查旋冲着她笑了。 小女孩说:“仙女,我能摸摸你吗?我想许个愿望,可以吗?” 查旋笑着抓住了小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手儿上,可刚触碰的刹那,就让查旋凉透了。 太凉了,小女孩的手冰凉的都不像是人的手了。 而且小女孩儿的手指已经白到肿起了厚厚的皮,撕不下来的那种,说明连肉都泡发了。 触碰到查旋手中的温热,小女孩激动的想要起身,可能没力气,毕良野便用手臂托着她。 查旋说:“你有什么愿望?” 她不能否认自己不是仙女,因为小女孩的眼神是那样的渴望和清明,甚至让查旋不忍心用事实说话去伤害这个可怜的孩子。 小女孩闻言立马握住查旋的手很虔诚的闭上了眼睛:“仙女,我希望您能够保佑我爸爸可以活着来找我们,行吗?如果您能答应我的话,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以后不吃饭了也可以。” 她声音很小,因为没有体力,可当中的感情,那股子真挚的劲头却一点都不渺小。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这句话。 霎时间,餐厅内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银针掉在地毯上面的声音。 毕良野抿紧了嘴唇。 查旋笑着用温柔的声音回答她:“你爸爸一定可以平安的找到你的,你也不用不吃饭,爸爸告诉你要多吃饭,这样爸爸才能很快的回到你身边。” 小人儿长这么大,没安慰过人,她只能用心说出这些话,过多的华丽许诺,她说不出来。 小女孩儿笑了,开心的点点头:“谢谢仙女,只要有饭的话我一定好好吃饭。” 意外的话语,彻底让查旋怔楞在原地! 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女孩说的话语。 可其实除了查旋,这些人谁都明白“能够吃上饭”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奢侈了。 小女孩儿用这种奢侈来换她父亲和家人的团聚,是何等的悲惨虔诚。 在场的其他人低头悲悯。 谁都知道查旋不是仙女,谁都知道查旋在安慰小女孩。 可小女孩儿却到处了幻想当真之后的实际悲惨问题,让查旋这个仙女都装不下了。 查旋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小女孩儿见到仙女也会哭,会破坏她心中的美好。 查旋点点头对小女孩儿说的话表示认可,接着抽手跑了出去。 没办法再说了,她甚至有些自责自己该多思考一些说些别的,给小女孩儿一些别的鼓励。 这个时候的查旋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不会安慰人,更甚至有些憎恶自己的一无是处。 她自己居然蠢到不知道这些人会吃不上饭。 她弓着腰在甲板栏杆上面掩怀哭着,一双大手轻抚她的后脊将她拉到怀里不断的安慰她。 查旋彻头彻尾的趴在毕良野怀里,哭的毫无禁忌。 她紧紧的抱着他,发泄着她所有的悲伤。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道竟然是这样的悲惨,还会有些人连顿饭都吃不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女子 小人儿哭的伤心,许是借此爆发了所有的情绪。 海浪声音挟裹陪伴,悲鸣淹没了她长久的呜咽。 毕良野不断的用手摸着她的后脊哄着她,倒是没有开口说只言片语。 因为他的面色也不好看,抱着查旋的同时,他直面大海,眼神缥缈的虚无又镇定,时而交替,到叫人辨不清楚情绪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救难民,却是第一次从海上救。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场景,所以他也是震撼的。 饶是面上无风波,心中已然是千层浪。 难民说出逃的一共是百十多人,如今剩下的一共是三十九人。 能够活下来的纯属是天意,因为他们在海上漂了太久了。 被扔下船的时候,客轮其实有给他们准备几艘小船,可惜海浪太大,小船根本经不起他们长久的飘零,没多久被击个粉碎。 又没有食物,求生的人只能抱着仅能够保命的任何物体祈祷上苍,让自己活下去。 他们自北海交界逃出,几经辗转才飘到了这里。 北海的战火已经是连绵多时,从未停歇过,男人们参兵保家卫国,逃出来的自然都是老妇幼。 因为没有钱,买不起船票,所以只能偷渡。 北海隶属于兰城以北和东洋交界,目前坐镇的是前内阁委派的当地军政府。 其实跟内阁也没啥关系,因为前内阁并不敢往那个地方派京都官员,委派就是个说法而已。 说是北海民风彪悍,当地的军政府嗜血残暴,所以才放任自流处理。 没有市政府的搭配和监督,军政府独大,连同“收敛”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常年的掠夺,战争从来就没有止息过。 老百姓叫苦连天,所以也是出逃难民最多的地方。 其实毕良野心中清楚,不单单是北海,如若换成内地任何一方开战,结果都是如此。 这种悲惨是可以预见的,因为迟早有一天会到来。 只要国内不统一,不管是内战,亦或者是外战,都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庞重阳的图纸就是个信号。 所以毕良野偷了庞重阳图纸说是一己私欲,想要独大也好,或者真如他所说,他想要保家卫国也好。 他都不会手软,图纸他是绝对不会还回去的。 并不是说只有毕良野才有这份一心为天下的善心,只是他看不出来其他人谁还有这份心。 在看不出来的时候,就要提前做准备,且不能轻易相信人。 否则损失的何其只是些当兵的性命呢。 查旋哭了很久,一直没听见毕良野开口,她抽泣着抬头,见到毕良野的瞳孔漆黑泛着雾气,不禁震惊了。 他……哭了? 可仔细一看又不像。 毕良野是谁,比土匪还出名残暴的人能因为这事儿哭? 小人儿拽了拽他袖绾。 毕良野低头看她:“好些了吗?哭的像个小花猫儿似的,脸都花了。” 他语气宠溺温柔调侃她。 查旋没在意,而是问他:“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去当地的教会,或者红十字会,这样太惨了,真的太惨了,那些人也真是狠心,已经上了船为什么还要把人扔下海,这可都是人命啊,他们太过分了。” 她说的很气愤,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 她听说过每个地方都有难民收容所,润城就有红十字会和教会,会经常救济一些乞丐和穷人。 在查旋的印象中,这些人该生活在那里才是。 毕良野淡笑摸了摸小人儿的头顶:“要是天下人都像你这么善良就好了。” 查旋抹了一把泪儿:“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已经上了船,就不该把人在扔下去,人命岂能玩笑?” 毕良野看着她笑,并未在多说。 查旋的话语说的很善良,可也非常幼稚,毕良野不知道该怎样给她描述这种灾难,可能他也不想让查旋知道。 如今的难民千千万,这次他们碰见的算是少数,还因为毕良野的人是当兵的,有枪,所以才敢救济他们,也有这个能力,可如若难民再多一些,谁还能招架的住? 要救人,也要先看看自身的实力,否则就是害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是蠢。 人之初,性本善,可人心又隔着肚皮。 查旋根本没有见过难民成灾时候的狼狈凶险相,那场面说是能生吞活剥人,其实也不为过。 毕良野曾经见过的难民多如蚂蟥,教会还是红十字会都已经容纳不下了,而且北海的红十字会和教会基本早就撤走了,也就是说那边此刻根本就是个作战基地,没有任何救援会的存在。 国强才能民富,否则单靠救济,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查旋见他不回话,她索性表明了她自己刚刚决定的想法。 “咱们带着他们回润城不是?我回去就给红十字会捐钱,让他们都有地方住,再不济我也可以买艘船,去他们家乡接人,把没有逃出来的难民,那个小女孩儿的父亲都给接出来。” 她说的信誓旦旦的,非常认真。 这是她方才在小女孩儿叫她仙女的时候,她就做好的决定。 毕良野说她胡闹:“他们从北海逃出来的,那里有多乱你知道吗?你以为随便的船只就可以过去?恐怕你还没等去,就已经没命了。” 小人儿一听,愣了,像是完全没了主意,她仰头呆呆的问他:“那我能做些什么?我也可以出力。” 她恨透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尤其是想到自己生活优渥的对比,她觉得自己总也要做些什么。 毕良野笑了:“哪里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做些什么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查旋怔楞了。 此刻的毕良野和她一直以来所见到的毕良野都不一样。 他不流氓,也不强人所难,甚至都没有趁此机会要挟查旋的善心做些什么,而是就这样而已? 都不像他了。 他轻吻查旋,片刻抬唇,鼻尖相抵道:“你那么美好,哪里能让你去费心呢,当然是交给你男人啦。” 他虽然在开玩笑,可查旋居然第一次没有反感,也没有生气,甚至她第一次有了想要相信他说的话的感觉。 她以前是从来不信的,也很讨厌他的调侃。 她问毕良野:“你以前说过庞重阳的图纸换做他们任何人拿到,都会引起来灾难,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小人儿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良野点点头,算是回答。 查旋说:“可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开内战,或许他们也想保护百姓也说不定啊?” 毕良野叹了口气说:“也许吧,如果他真的有那份心,他想什么时候出力也不迟。” 查旋不在问他什么了。 时局的事情她不清楚,事实上,她问完这句话,自己也后悔了。 看看庞重阳那副算计相和他父亲的名声,想必也是不会为了百姓着想的。 和庞重阳或者其他军阀相比,查旋此刻到更愿意相信毕良野了。 最起码,他现在救了这些人。 千言万语比不上行动的魅力,事实说话,永远胜于雄辩。 此刻的毕良野在查旋心中完全变了,小人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特别伟岸。 甚至让她一瞬间忘记了他以前欺负自己的流氓相,搞不清楚还带着点儿什么沾沾自喜的劲儿。 可她又想到了庞重阳已经和富少歇结盟了,还有个不清不楚的殷甫辰,这样一看,毕良野岂不是要吃亏? 她有些担心的抬头问他:“那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瞧瞧她问的如此幼稚。 毕良野听后笑着刮了她的小鼻尖儿:“担心我?” 小人儿低头了,她担心他完全就是担心时局,担心难民,为大局着想,才不是担心他呢。 见她不说话,毕良野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我厉害着呢,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嗯?” 也是了,毕良野阴险着呢,还有个老奸巨猾的爹,一家子都属狐狸的。 小人儿没多说,也没反抗他的拥抱,静静的任由他抱着。 这趟南港的惊心之行,很快就会画上了句号,查旋没想吝啬这一个拥抱。 两人在甲板上拥抱了好久,直到日落西山,海上明月崭露头角,毕良野才松开她。 “就快到了,真想就这样抱着你永远都不撒手,怎么办?” 这话和他平时调戏的时候说的不一样。 不知道是经历过这次跳海的劫后余生,还是经历过了今天的救援难民,查旋总感觉毕良野变了。 也可能是毕良野没变,而查旋变了也说不定。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良野的这句话,只是眼珠滴溜溜乱转,不停的埋头。 毕良野笑着将她搂到怀里带进了船舱。 两人时至今日,即便有些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能也是无用的吧? 十点钟的时候,副官通知船即将靠岸,停泊在北码头。 查旋失踪这么多天,富少歇肯定知道,所以船索性光明正大的停泊在北码头。 查旋出船舱的一刻,隐隐约约从甲板上面可以看到远处码头口站了好多人。 即便看不清楚长相,但她知道富少歇在。 她甚至能感受到富少歇身上那股子冷冽的煞气化作了什么飞过了海平面直达她的心底。 长久以来的心灵,让她对富少歇,对这份爱情,都有高度的敏感,所以这是她的心理作用,但一般也都是事实。 她原以为,她到达润城之后会有多么的兴奋,因为她终于回来了。 可这会儿,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怯,也有些想要后缩,甚至她冒出来不想回去的想法。 毕良野在她旁边看着她摇头,大手拉着她:“别怕,他不会怎样。” 小人儿惯性收回了手,微弱的声音嘟囔着:“他当然不会怎样。” 她这次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富少歇的事情,她不怕。 毕良野的手突兀的停在空中,慢慢的他也收了回去。 船越来越近的时候,查旋已经清晰的看到了富少歇那张布满肃杀和焦急的俊逸面孔。 短短几天不见,他瘦了。 一袭黑衫在海风中飞扬也能衬出他削弱了一圈的轮廓。 小人儿抓住栏杆的手蓦然间就紧了。 她想她的少歇一定也是想她的,不然怎么会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呢。 这样一对比,她自己虽然跳了海,生了病,可她和毕良野在一起,她的愧疚之心又冒出来了。 其他的什么想法都不存在了,她就想飞奔过去扑倒他的怀里。 她和富少歇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太过坚定,这是她的爱,即便心中在方才再过百转千回的胡思乱想,眼下看见富少歇消瘦的一瞬间,她的理智全部都没有了,连同之前堵着的气儿,也没了。 酸涩的泪意在查旋的眼中徘徊,好在始终没有冒出来。 毕良野在旁边看她,始终未开口。 船靠岸的那一刻,查旋已经止不住的开始迈腿,好像生怕让富少歇看见她和毕良野多待在一起的一秒钟似的。 她隔空对上富少歇久违的琥珀色瞳孔,那一瞬间,她甚至又有些不敢面对,便急忙低眸看路。 小人儿一路走得飞快,下楼梯的时候,副官跟在她身后几次想要扶她,可终究都没伸出手,因为查旋一直在躲。 她知道富少歇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或者碰她,所以她格外注意。 现在的查旋,已经是惊弓之鸟,和富少歇的爱情,她小心的不能在小心了。 在查旋即将下到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她的小脚儿突然间停顿了,因为富少歇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她能闻到富少歇身上熟悉的清冽夹杂着汗水的味道。 天旋地转间两张面孔瞬间咫尺相对,谁的面上竟然都没有笑容。 富少歇冷着整张脸看她,而小人儿亦是满脸的警惕和委屈。 查旋依旧穿着大嫂女儿的衣裳,身上和脸上由于之前照顾难民,都蹭的脏兮兮的,倒是不影响她的美丽,不过富少歇是第一次见。 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的样子。 小人儿呆呆的看着他,几次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在不经意间流出来了。 富少歇看到后,面上的冷厉减少了几分。 他捋顺她的耳边的几缕碎发,给她别到耳朵后面。 这时毕良野已经下了船,他穿的是军装,副官从润城来,自然带了衣裳,本来给查旋也带了,但查旋没来得及换。 从他开始往这边走的时候,富少歇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阴鸷的变本加厉,刚刚熄灭的森冷似乎顷刻间就迸发出来了。 他没等毕良野说话,直接甩了他一句:“扯平了。” 查旋刚听见都没来的及反应,便被富少歇直接拽着走了。 她满脸匪夷所思,什么东西扯平了? 富少歇扯着她直接将她塞上了车,接着所有的随从跟着上了车,没浪费一点时间,直接启程。 一排排汽车在夜色中疾驰而过,没留半分迟疑留恋。 车里,小人儿整个人坐立不安的,不停的心里打鼓,富少歇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转头偷偷的看他,在想着要不要问问他,结果富少歇直接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想说什么?” 他语气很平静。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查旋给问愣了,他不是该生气或者发火吗?这句话啥意思?是要让查旋自己交代吗? 见她不说话,富少歇直接拉过她让她坐在她怀里。 查旋整颗心都悬起来了,她小手儿局促不安的握着,然后又时不时的低头躲避富少歇的目光。 结果富少歇说了句:“受苦了!” 他话一出,小人儿彻底惊呆了,瞪着大眼睛看他,满眸写满了问号。 “你……” “我错了!” 查旋完全怔楞,整张小脸儿上面都是疑问和震惊。 富少歇的这句话说的声音轻巧,只有查旋能听见。 可她没听错吧,富少歇说的是啥?看见自己和毕良野在一起,怎么不生气啊?他还承认错误?他错哪了? 小人儿心中不停的盘旋,她真的被富少歇给弄懵了,不知道此刻该这样开口,好像要问的很多,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富少歇拉着她的小手儿,低头摩挲着,查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和情绪。 她犹豫半晌,终于喃喃的问他:“你想我吗?” 这是她最想问的一句话,也是她觉得在此刻最适合问的一句话。 富少歇沉着嗓子嗯了声儿,回答的很快速。 小人儿缓了半晌靠在他怀里,小脑袋贴近他的耳边:“我也想你。” 她说的声音小,柔柔的,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 富少歇抬头便笑了,挑眉问她:“有多想?” 他这样一问,代表他心情好,还有心思跟查旋玩笑,查旋小心也就好。 小人儿说可想可想了。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从和富少歇分开到上船,哪怕是毕良野来了之后,小人儿也还是在想他啊。 有些时候,富少歇的脾气过于暴躁,再加上查旋自己心虚理亏,在一些问题上,查旋不会选择刨根问底。 就像现在还在车上,查旋不会问他到底错哪了,还有和毕良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查旋给予富少歇的包容,真的是很大的。 是她这辈子小肚鸡肠生涯的终结。 此刻,她虽然也是心情不安稳的,可最起码富少歇在身边,她觉得该高兴的。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富少歇也一直拉着查旋的小手儿,拉得紧紧的都没有松开。 这让小人儿很开心。 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回家,然后和富少歇在床上一解多日的思念。 他们两个人合好的方式,一直以来都是说明白之后要进行到这一步,所以小人儿也很期待。 而且查旋也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她很开心,就像上一次,两人闹的不太愉快,导致那事也不愉快,小人儿还伤了,肯定要弥补回来,不然都该留下阴影了。 快到家的时候,查旋问了富少歇麦嫂和青芽呢? 富少歇说回来了,出事之后,随从们跟客轮要了小船,就近上岸,赶了回来,富少歇这才知道出事了。 这样一看,查旋猜想,富少歇跟毕良野说的那句话该是感谢他救了自己吧? 毕竟随从们都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所以可能没跟富少歇报备清楚。 这样,她也安心了,不然,她还要担心怎样跟富少歇解释。 车子到家的时候,富少歇将查旋抱在怀里,查旋急忙说:“你放我下来吧,你都瘦了,别累到你。” 她一想到富少歇变瘦了,她就心疼,生怕累到他。 富少歇挑眉:“怎么,嫌弃我,瘦了还能艹不动你了吗?” 查旋拿小粉拳捶他:“讨厌你,人家怕你累到嘛。” 富少歇痞笑着没说话,直接抱着查旋进了大厅。 可当查旋刚进到大厅的时候,一股刺鼻的香味儿迎面扑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声:“少歇,你回来啦?这位是查夫人吧?” 查旋由于被富少歇抱着,没有直面看到正厅里面,所以也就没看见人。 不过闻声儿她迅速转头,见沙发旁边正中央站着一位女子。 查旋的脑袋如同五雷轰顶,她根本没心思打量这是谁,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富少歇。 什么意思?少歇?这女的凭什么叫富少歇的名字? 富少歇冷脸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女子:“你怎么来了?没事儿就回去,谁让你来的。” 富少歇这样一说,很明显女子比较尴尬,有些委屈的说:“我听说您去接查夫人了,想着过来问候一下,不成想到冒失了,是我唐突了。” 她说的很委屈,也很可怜,声音似乎还带着哭腔。 富少歇再次开口:“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他的语气并没有很不善,最起码不像查旋以前听起来那样为了她而拒绝别的女子的时候的不善。 女子连忙摆手:“哦,不不,不用麻烦了,我带了司机。” 查旋全程看这两人在说话,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啊,她是谁,她自己在这里干嘛? 而且这么半天,她依旧盯着富少歇,小脸儿冷冰冰的等待着他的解释,他也没解释啊。 女子说完那些话,可依旧没有动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做吐了可怎么好? 小人儿的心在看见女子的这一刻,几乎快速的联想到了富少歇这次非要让她离开润城,去南港的目地。 这是她生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她会和富少歇吵架,甚至冷战,可她没想过会和富少歇分开。 她这次答应离开,其实多半是意气用事,因为没谈拢,富少歇又不肯留她,所以她才会选择要离开。 可她上船后就后悔了呀。 她会内疚,会觉得跟毕良野有了瓜葛对不起富少歇,所以她越来越低姿态的委曲求全。 到如今,这样一看,她蓦然间觉得自己好傻。 她和富少歇一直以来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有两人的眼高于顶的心性,导致他们的感情一直以来处于激情期,这其中有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叫做“不甘心!” 不甘心彼此没有给彼此光明正大的机会公之于众,不甘心两人还没有光明正大的要做的很多事情。 所以,两人始终在激情期,说白了就是因为彼此的安全感没有得到满足。 所以惴惴不安的人也可能不只是查旋一个人,富少歇亦是如此。 而长久以来和富少歇之间的很多问题,也都因为毕良野的出现,导致她自己因为愧疚而选择了回避。 她一味的忍让,却没曾想过如今居然敢有女人登堂入室。 客厅内没有声音,短短的几秒钟女子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那么查旋直接从富少歇身上跳了下来。 她动作干脆利落,女子看的微怔。 查旋朝女子走过去打量她,长相一般,皮肤算不得白皙,略微发黄,身高和查旋差不多高,身材还可以,只不过胸没查旋的挺,看起来稍微干瘪。 一身石榴红色的蕾丝料旗袍,穿在她身上,土不土洋不洋的,看起来毫无特点,反倒将她这身黄皮肤衬托的脏兮兮的。 富少歇的眼睛吃屎了?居然会看好这种货色? 女子看查旋盯着她看,佯装出很谦卑的样子略微点头:“您好,查夫人。” “你是谁?” 查旋问的一点都不客气。 女子说:“我叫郭妃,是庞少帅的表妹。” 查旋一听,庞少帅?庞重阳?那根旗杆儿? 那根旗杆儿可以啊,先是挑拨离间让富少歇利用自己没成,这会儿还往这里投人肉炸弹了。 不要脸! 查旋冷冰冰的问她:“你来我家做什么?为什么称呼他为少歇而不是富少或者富龙头?你跟他很熟吗?熟到直接称呼名字?你表哥貌似也没有这么称呼他。” 郭妃见到查旋这样问,似乎没有很惊讶,只是很尴尬也很委屈的看向了富少歇。 因为查旋问的很直接,没有半点礼貌甚至是情面。 可惜没等富少歇说什么,查旋直接伸手掰过了她的脸:“我问你话呢,你看他干嘛,有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用看人脸子。” 查旋没用力,只是掰过了她的下巴。 可郭妃便立刻有些泪眼朦胧的解释:“啊,是这样,我……” “来人,送郭小姐回去。” 富少歇发话了。 查旋猛然间回头瞪着他,接着朝随从吆喝:“不许动!” 她转头看向郭妃:“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明白,平白无故踏进我家,我就有权利知道你是谁,否则你今天别想走。” 小人儿杠上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儿,查旋做不到继续装糊涂,这句话也是说给富少歇听的,看他敢不敢动。 这次南港之行,她受了多少苦? 一想到自己受苦,富少歇竟然在这里温柔乡,她能疯掉。 郭妃显然陷入两难,她不说话,面色焦急又慌张的在富少歇和查旋之间来回打量。 查旋双臂交叉抱胸冷哼:“你能来,定是有话说,我已经给了你面子主动问了你,怎么,不肯接?” 小人儿见郭妃还要演,索性给她戳破了,没时间跟她耗。 这些女人之间的戏码,查旋见得多了,小人儿聪明着呢,有心情陪着周旋两句,没心情就谁的面子也不给。 敢登堂入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儿必须给她解决掉。 富少歇没说话,随从们也不敢动。 大厅内瞬间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注视着查旋和郭妃。 棚顶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准备好了最亮的姿态,开始期待着两个女人的表演。 杠到这个份上,郭妃也演不下去了,只不过,她说话的样子依旧谦卑,倒是让查旋想起了黎西。 郭妃说:“我也是听说查夫人这次南港之行遇难,有心来问候一下,毕竟,以后也可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也理应来拜访您的,许是我挑错了时间,可能我今天不该来,所以我还是先回去了。” 郭妃的话即便没说明起因经过,重点却有了,查旋也能听明白的,而后她这几句冠冕堂皇的低姿态就很没诚意,还指望谁能留着她不成。 小人儿没有爆发出任何情绪继续问她:“为什么以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富少歇要娶你续弦?” 最坏无非这种情况,可查旋也要问明白,所以她没有及时发飙,反倒很镇定。 郭妃看了眼富少歇,见他面色阴沉,她迅速收回目光,而后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愿意在查夫人之下做妾。” 她话落,富少歇再一次吩咐随从送郭妃出门。 查旋直接横臂拦截,随从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看向富少歇。 能看得出来,郭妃是怕富少歇不跟查旋说,所以她才来这里等着,如此迫不及待,方才的那句话也算是破釜沉舟。 大有豁的出去的架势。 查旋扭头撇了一眼富少歇,这一眼,苍凉的不像话。 郭妃的话里有水分,查旋听的出来,可她的心还是沉了。 为了这么个有水分的甚至也可能本身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富少歇就要送查旋离开,到底是真的为了保护小人儿,还是怎样? 查旋接着转头对上了郭妃那张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面庞,看了好半晌,查旋突然间笑出了声儿。 “郭小姐,对吧?” 郭妃警惕的看着查旋,她知道查旋不好对付,外面的名声传遍了,睡了老子,勾引儿子,引得毕少帅那等男神为她神魂颠倒,整座城的男人都被这个查旋够了魂儿,说不定会媚术。 查旋本来也没等郭妃开口说话,接着问她:“郭小姐喜欢富少歇吗?” 查旋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上去并没有怒气,也没有悲伤。 郭妃一时没分清查旋什么意思,但她不能甘拜下风,于是含羞的点点头。 查旋又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通过你表哥对他一见钟情还是早就有耳闻芳心暗许?” 郭妃更加警惕,查旋绝对不会是跟她闲话家常这么简单,她认为搞不好是查旋的战术。 她回查旋:“都有。” 嚯,查旋一听,郭小姐是个实在人儿啊,而且还挺贪心的啊,貌似透露出那么点对富少歇志在必得的意思。 小人儿冷笑调侃她一句:“郭小姐情真意切啊,真难得啊。” 说着,查旋还转头看了看富少歇。 富少歇的面色不是很好看,面庞有些铁青,不过他在听到查旋调侃郭妃的这句话后,面色有所缓和,嘴角噙着微弱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喜欢查旋为他吃醋,每次查旋为了他像个斗鸡一样,他都特别高兴。 如若查旋的性格哪天对富少歇冷如寒冰,该是富少歇不愿意见到的。 小人儿转过头看郭妃:“郭小姐认为富少歇喜欢你吗?毕竟你长得不是很好看。” “轰”的一声儿,郭妃犹如遭到了雷劈! 她没想过查旋嘴巴这么毒,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她瞪大了她那双本身就不是很大的眼睛看着查旋,满眸都写着“受伤”二字。 查旋歪着小脑袋,一手抚摸着小元宝耳垂笑了:“难道郭小姐自己不知道?还是你对自己的面貌非常自信?少歇眼光很高的,他原来的夫人黎西也不丑,跟我比是比不上,可比起你倒是强很多,他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你说这是为了什么?而且黎西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自认为很美,很得体,也很聪明,哦,对了,你看过报纸了,知道她怎么死的吧?” 黎西之死,明眼人都知道是富少歇留不得二人,可到底真的是名声一直安稳贤惠的黎西不洁,还是富少歇和查旋留不得黎西,谁也不好说出来,不过相信大多数人心中却是都偏向后者的。 郭妃闻言,单薄的小身板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双手在身侧握的紧紧的。 她原以为庞重阳和富少歇都默许了,所以她才要来喧宾夺主,哪怕不夺,她也要让查旋知道她的存在。 她是很在乎存在感的人。 她回答给查旋的话也是实话。 她早对富少歇有所耳闻,没有哪个女子不愿意嫁给富少歇这等身家的人。 见了面,她也的确是一见钟情,富少歇俊逸完美,又配上那股子张扬倨傲的痞气,郭妃的心脏为之狂跳不止。 所以在庞重阳给富少歇提出让郭妃做妾的时候,她才会欣然接受,想着先做妾,慢慢来。 查旋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郭妃知道,可男人终归不会和这种女人过得长久的,到时候都是她的,她等得起。 可她也不能受侮辱啊,好歹她也是川南大族名媛,竟然被查旋这种荡妇羞辱,简直太过分。 查旋见郭妃气的不轻又不肯回嘴,那她只好继续了。 “郭小姐该有些自知之明,少歇以前玩儿的妓子都比你好看,你该去照照镜子,不然琴瑟和鸣,颠鸾倒凤,你再把少歇给吓吐了,可怎么好?” 查旋越说越下道儿,也忒损了些。 可富少歇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实在没忍住,闷哼着笑出了声音。 查旋这张小嘴儿的毒攻,得到了富少歇的真传,什么都敢说。 富少歇就爱她这另类的刺头样儿。 连同周围的随从们听了之后也都个个憋着笑,憋的面红耳赤的。 小人儿一脸正经般的得意,大有“我是好心劝告”的意思。 郭妃已经被气到原本发黄的面庞彻底成了黑色,黑黄黑黄的,配上她这身石榴红色的蕾丝旗袍,看起来整个人脏兮兮的,别说世家千金的样子,就连个不远处站着的佣人看起来都比她干净。 她似乎是想手指查旋,可抬了半天没抬起来,气的声音颤抖:“你……” 小人儿很无辜的看着她:“我说的是实话而已,而且,我觉得这个颜色并不适合郭小姐,你的皮肤不白皙,穿石榴红色完全撑不起来嫩这个字,我介意你可以换个颜色,大红色或者大绿色,比较鲜艳,适合唱大戏。” 查旋很清楚了,今晚儿这位郭小姐是特意过来唱戏的。 事情的起因,即便查旋现在不了解,单看郭妃这样,查旋心中多少是有数儿的。 所以她说话才不留情面,先解决掉外优,待会儿在轮到富少歇这个内患。 再者,她也的确觉得郭妃不适合穿这个颜色。 石榴红色一般少女着装比较多,或者像查旋这种皮肤白皙的人穿上会很嫩。 郭妃这么一穿,的确不怎么好看。 郭妃的眼泪即将濒临眼眶,满脸都是怒火,终于嚎了出来:“你,你太过分了,看来你跟外界流传的一样,什么第一名媛,简直就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我好心尊你为上,你为何处处诋毁我?” 查旋耸耸肩:“我说事实而已,并没有诋毁你,而且,你尊我为上,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说白了,你做妾,我都嫌弃你丑,能听明白不?” 小人儿语气轻飘飘的继续煽风点火,也不生气,也不暴躁,也不准备停息战火。 长久以来的气,今儿就准备让这个郭小姐给全受了吧,谁让她自己那么不长眼呢。 郭妃大概是被气到身体颤抖,再说话嗓音粗了许多。 “你同不同意都没用,这是我表哥和少歇已经定好了的,况且,你也不是少歇的妻子,你根本没有权利在这里这指手画脚,我尊你为上,你自己既然不领情,那我也没必要尊重你,你无非也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啪!” 郭妃的话说到这里,还没有说完,查旋直接挥手一耳光。 打的那个响亮呦,整个客厅里面的人都被这巴掌的清脆声儿给打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 富少歇这个时候反倒已经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跟佣人要了茶已经端起来喝了。 完全置身事外啊。 郭妃双眸含泪看着查旋,气到满脸通红,甚至额头爆了青筋。 她也很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富少歇居然在这个时候喝上了茶? 这家人是不是都有病,这边打架呢,那边喝上了茶? 郭妃此刻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这是在欺负人,欺负自己!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也要打查旋,被旁边随从一把抓住了双手。 开玩笑,这是富公馆,能让查旋吃亏嘛。 郭妃接着跟疯了一样的想要踢腿,无奈身子太软弱,没力气,和随从拉扯间刮蹭到了桌角,倒是踢到了她自己。 顿时疼的她自己龇牙咧嘴的,本来就丑,面部表情丰盛起来,丑到没边了。 查旋伸出一个指头使劲儿点了她的额头,给她点后仰了半头。 “老实点儿,瞎扑腾什么,跟个笨鸭子似的,还想变天鹅啊?” 小人儿继续激郭妃,郭妃也没了淑女形象,嘴里嘀噜嘟噜骂了一堆。 无非骂些外面流传的风雨风雨,在查旋这听上去,激不起一点儿浪花。 小人儿就这样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看郭妃折腾,而富少歇依旧翘个二郎腿看戏,时不时的喝茶还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分钟,大门口急促的刹车声便透过半敞开的大门传了进来。 一根旗杆儿摇曳着初夏的海风晃晃悠悠的飞了进来。 在看到自家表妹跟个疯婆子一样满嘴污言秽语的时候,庞重阳的脸都绿了。 一双算计的小眼睛透着隐忍的怒火和些阴森的狠炸。 他看了眼泰然自若正在喝茶的富少歇,又看了眼平定无恙的查旋,真的是丢死人了。 他根本没料到他表妹会擅自做主跑来富公馆,这下丢人丢大了吧。 可郭妃到底也是他表妹,是自家人,眼前的情况很明显郭妃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庞重阳生气,生的也不只是郭妃的气。 好歹也跟富少歇商量好了,他表妹自愿做小,不影响富少歇和查旋还不行? 再怎么说郭妃也算是川南的名门望族,给他富少歇做小,本身就有够丢人的,要不是为着富少歇的实力可以和毕良野抗衡,庞重阳才不会同意自己的表妹做小,还不够丢人的。 富少歇也同意了不是吗? 眼下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让些粗鲁的佣人拽着自家表妹让查旋欺负,还有没有王法了? 庞重阳为了绑劳富少歇,不惜拿自己表妹做贡品,结果富少歇还如此不给面子,他庞重阳的面子往哪里搁? 大厅内,谁也没有说话,郭妃自从看见庞重阳进来,已经这会儿功夫已经收了口,呜呜的哭着。 以为有靠山了,她也终于可以放肆发泄委屈了。 庞重阳走到富少歇身边,正声正色问了句:“富少什么意思?” 富少歇茶杯都没放下,抬起一边眉眼飞挑,狂气十足。 “你是什么意思?” 这话再一次证实是郭妃自己闯了祸。 否则富少歇不会是这个态度,都不邀请庞重阳坐下。 庞重阳顿了半晌,朝着查旋走了过去。 刚要张口说话,查旋回头对着他,一双美目冷幽幽的,那里面充满了厌恶。 像是看见了臭水沟里面的污秽物体一样,还带着嫌弃。 查旋对庞重阳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印象。 不管是最开始他闯来要挟富国渊,还是后来他和富少歇结盟挑拨离间,又或者是现在处心积虑送表妹,更甚于是他买了图纸要挑起内战。 所有的事情都让查旋对他厌恶至极! 小人儿根本没给他机会开口,灵机一动开始怼他:“怎么,庞少帅要霸占我家产啊,我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的给少歇送人,还敢送到我家里来?知不知道这房子在我名下,问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少歇纳妾?不看看自己表妹什么货色就敢送,你还真是千年不遇的不开眼呢。 我自认为没有的罪过少帅,为什么少帅总是与我过不去?” 查旋说话一点没客气,不单单如此,今晚她准备唱出大戏,最好唱到庞重阳和富少歇掰了才好呢。 庞重阳大约没想到查旋如此泼辣,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见查旋的时候都有富国渊在,要不就是富少歇在,查旋还没怼过他。 片刻,庞重阳看了一眼郭妃,他觉得是因为这个。 他瞪了郭妃一眼对查旋说:“查夫人不要跟我表妹一般见识,她年纪还小,整日待在家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查夫人这样见多识广的,有见识,您犯不着跟她这种小家子气生气,您说呢?” 查旋笑了。 庞重阳这哪里是在道歉啊,这不也是变着法儿的埋汰查旋嘛。 小家子气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形容,合适吗? 名门闺秀女子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查旋这样天天往外跑的一对比,明显不是好话,他也真敢说。 小人儿吸了一口气,满眸冷笑看向庞重阳,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查旋的琉璃眼在灯光的反射下,瞳仁看上去像是五光十色的。 加之她笑的诡异,看的庞重阳身上直起冷风。 早听说查夫人有病,莫不是真有精神病? 他不敢再调侃,态度稍微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是这孩子不懂事情,查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吧。” 这句话,他说的比较诚恳。 可惜,屁用都没有。 小人儿问他:“我就要和她一般见识,你打算如何?” 她打定主意杠上了。 庞重阳的脸子掉的很快。 查旋话音刚落,庞重阳下意识看了一眼富少歇,结果富少歇还在镇定自若的喝茶。 旗杆儿气的开始摇晃了。 他身后的两名副官见状,直接走到抓住郭妃佣人的身边。 很明显,他们要让富家随从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握不住的沙,扬不扬了它? 随从们没有接到富少歇或者查旋的命令自然不会放手。 两拨随从僵持等待最后的命令。 庞重阳见状,脸子又冷了两分:“查夫人不打算放人?” 查旋也冷笑看他:“好笑,庞少帅到底是送人还是接人,富公馆都是你说了算是吧?你和你的人想来就来,撒了野想走就走,当我们都是摆设?” 查旋绕来绕去不算完,根本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这么吊着他。 小人儿也没说错,郭妃擅自闯入,骂了些污言秽语就想走,天底下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庞重阳压低了声音问查旋:“查夫人想怎样解决?” 他这会儿的姿态明显低了一些,但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心中指不定想怎样将查旋千刀万剐了呢。 他出什么招数,查旋都不接,没办法,他只能直接问出口。 查旋绕过庞重阳身边,直接走到富少歇身边坐下,翘起了小脚儿,满脸的冷傲:“简单,让她给我道歉,她骂我了,对我不尊重,必须给我道歉,还没过门呢,就敢这样,过了门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了吗?” 小人儿说的听上去很在理,不计较她同不同意郭妃入门的事情,直接给她扣上帽子。 可惜连同庞重阳这个没在场的都知道吃亏的一定是自家妹子。 查旋现在这样,在庞重阳眼里看来完全就是得理不饶人啊。 郭妃在听见查旋这么说之后,整张脸上不黄不黑,气白了! 煞白煞白的,还别说,白了衬托她整个人好看点儿。 她疯了似的喊出口:“你做梦,我凭什么给你这个贱货道歉,你本来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睡了老子,偷了儿子,还跟外面的野男人有染,谁不知道你跟毕家少帅睡过了,你还指不定跟多少睡过呢,我才不会给你这种贱人道歉,死了也不会。” 郭妃许是没受过这么大气,嚎的歇斯底里不说,嚎的她自己像是上不来气儿似的,随着佣人抓住她的力度瘫软在了地上,站都站不住。 她哭天抹泪的疯嚎,估计真是要气死了。 她嚎完了不要紧啊。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查旋和富少歇,所有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怕是这位郭小姐缺心眼吧,有这么说话的吗? 庞重阳的面色沉压的不像话,可他又觉得郭妃说的是事实,故而他不做声,准备看富少歇和查旋如何处理。 这就充分体现了庞重阳的小算计和他的为人。 毕竟被带了绿帽子的话语说出来,就算谁都没有证据,富少歇那个脾气能受得了吗? 可富少歇的面色看上去还好,但查旋坐在他身边还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全身上下那股子戾气收都收不住。 如若这些戾气有形态,可以看得见,恐怕富少歇的全身都充满了隐隐昭昭的锋芒尖刺儿。 小人儿不能露怯,要像听到平时的风言风语一样,淡笑而过。 富少歇太精,郭妃这个傻逼把话挑明了,查旋但凡做出一点违背平时状态的样子,富少歇就会确定。 所以小人儿依旧翘着腿嘲笑庞重阳:“你表妹这是要吃人啊?” 查旋说的漫不经心的,唯独带了压制庞重阳的语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她要让所有人明白,她的矛头还在郭妃身上。 而且因为郭妃这番更加过分的话语,让查旋更生气了。 闻言,富少歇握住茶杯盖的手一顿,接着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他白皙分明的指节放的缓慢,黑衫袖绾游走在空气中,给了所有人适当的思想缓冲。 一时间客厅内安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富少歇拉了查旋的小手儿放到他的手中揉搓说:“算了,给庞少帅个面子,既然她不尊重你,那这个妾我是没办法纳了,庞少帅还有什么意见吗?” 郭妃本就是庞重阳为了绑住富少歇硬要塞给富少歇的。 别看郭妃长得丑,地位在那里呢,只要能在富少歇身边安插住人,庞重阳就算成功了。 他趁查旋离开后如此迫不及待,就是怕夜长梦多。 谁能想到郭妃这么蠢,不单单毁了她自己的前途,连同庞重阳的一番苦心也给辜负了。 闹成这样,也正和富少歇的意。 富少歇才不会要那个丑八怪,只不过他并不想和庞重阳闹掰,所以才口头应承下来。 否则,他干嘛要让查旋这么个闹法儿。 其实,就算是查旋没回来,没有今天这一出,富少歇也不会让郭妃进门的。 庞重阳就算再不甘心,郭妃不争气,他也没办法。 富少歇给了他台阶,他就要下,只是他还犹豫的看向了查旋。 富少歇给了话,庞重阳自然同意,可貌似还缺一句查旋的最后肯定。 但查旋的整张脸儿已经拉了下来,她没看庞重阳,反倒看向了富少歇。 “给庞少帅面子?你的意思是这个丑八怪可以随便辱骂我?” 她不算完! 小人儿方才已经灵机一动想到这件事情是个很好的引子,她要闹大,闹到庞重阳和富少歇无法收场。 她不是为了毕良野,而是为了那些难民一样百姓。 如若不是看见庞重阳,查旋的心思可能还全部都在她自己和富少歇的感情身上,亦或者是对付这个郭妃身上。 可看见了庞重阳这幅算计嘴脸,她立马就想到了船上那些难民的悲惨。 外一图纸真的被庞重阳这种人抢去了,做成了重型武器,展开内战,那百姓还有活路吗? 所以,查旋要搅黄他俩的联盟。 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要试试,且她的气儿不顺,今儿就需得全发出来。 富少歇大概没想到查旋如此较真儿。 按理说查旋并没有吃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郭妃从头到尾就方才那么一段话。 富少歇觉得查旋该不会如此的啊。 他深邃的眸子泛着不经意的冷淡光芒打量查旋,许久都没有说话。 查旋不甘示弱,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怒火。 本来嘛,她遭受了这么多的罪,回家看见他要纳妾,她不该生气吗? 她理直气壮的回看富少歇,丝毫不准备退步。 庞重阳在一旁也没看明白,富少歇都发话了,查旋什么意思? 富少歇看了查旋半晌,幽幽的开口问她:“你想怎么办?” “道歉,她要给我道歉,从心里面诚恳认真的给我道歉,否则我就要弄死她!” 小人儿说的语气不善,带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儿。 按照查旋以前的脾气,虽然发火的时候也会说些狠话,可谁都知道她善良,根本不会要人命。 可她这会儿的气焰嚣张的很,也冷厉的很。 她谲滟的琉璃眼中布满了似乎能冲天的怒火,就这么瞪着富少歇,一点也不退缩。 庞重阳在旁边一听,心中骂查旋有病,她想弄死谁就弄死谁啊? 大厅内查旋话毕再次变得悄无声息。 棚顶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闪闪发亮,缕缕光线投射出每个人脸上各异的神色。 郭妃不知道是不是被查旋的气势给吓到了,也不哭了,傻呆呆的坐在地上观看。 一身石榴红色蕾丝旗袍由于在地上滚蹭,此刻显得她更脏了。 富少歇幽深的目光在查旋的小脸儿上面停驻良久,一寸寸的扫荡,似乎连同任何一个毛细孔他都没放过。 半晌,他轻笑,没有声音,通过他震动的喉结才能知道他开口了,因为他的声音太过阴沉,也太小了。 “你在乎的是她还是他?” 同样的音符,却不是同一个含义。 查旋的心在瞬间被提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斥着被不可置信的怒火掩藏着的局促不安。 被逼上梁山的查旋,喊出了惯性的飞扬跋扈。 “你找事情是吧?” 此刻,她仅此一条路。 如若多一分犹豫,多一分考量,她认为都会让她自己陷入覆水难收的境地。 富少歇反倒笑了,嘴角的弧度胜过方才,却略显苍然和一股子轻蔑。 “我找没找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甩给查旋这句话,视线依旧阴恻恻的盯着查旋,看得人全身上下都发毛。 事实上,查旋真的清楚富少歇在乎的绝对不是郭妃。 小人儿不经意间吞了口水,回给他的视线也随之悲凉了不少。 “富少歇,我心里清楚的事情很多,你要我一件一件的都说出来吗?” 有些事,是查旋最不愿意提及的,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会选择忘记。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查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寸光妇人,有些牺牲,如若为了富少歇,查旋想她自己是会愿意去做的。 可两个人杠到了这个份上,伤心的到底是谁? 这份爱情时至今日,谁的心还是纯粹的,谁的心又经过了洗礼依然不忘始终? 富少歇闻言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不远处的空中飘忽,冷哼着:“早就想说了不是吗,忍着不难受吗?” 他不止息! 查旋看出来了,不出意料,富少歇心中的怒火也已经到了顶峰。 他这态度是最让查旋抓狂的态度。 他不发火,不骂人,算不得冷嘲热讽,可又处处拐弯儿踩雷。 每时每刻都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也就更让查旋提心吊胆。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他像是什么都知道,可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查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煎熬,也让她意识到她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富少歇。 客厅内异常安静,所有的人甚至都有些不敢呼吸。 查旋和富少歇带给所有人的气场,仿佛让人置身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下,好似差一些什么东西就要雪崩了。 小人儿的泪意开始泛滥,喉咙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让她难以呼吸。 她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查旋低头看了看地上,两秒后抬头,面上压制了几分怒火:“这件事情,你想就这么过去是吧?” 她的声音很平淡,也很空洞,照比刚才,没什么情绪。 富少歇眉目紧锁,依旧看着远处,他没说话。 那么他不说话,在查旋这里看来他就是默认了。 小人儿冷笑了一声儿,起身道:“行!” 所有人都觉得她这句话算是给了肯定答复,可语气又不是那么简单的同意。 可就在所有人都纳闷的时候,查旋回头拎了个大花瓶朝着郭妃砸了过去。 雕着景泰蓝花纹的大花瓶以自己胖胖笨重的身体在空中飞速前进,接着敦敦实实准确无误的扣在了郭妃的脑袋上。 刹那间,破碎的瓷片经由郭妃的脑袋飞溅到四周,接着客厅内响起一片淅淅沥沥的清脆声儿。 抓住郭妃的随从和等待接手郭妃的随从见状都惯性的后退躲避。 只有郭妃一人依旧懵在原地。 没多大一会儿,眼见的郭妃翻了个白眼,自她的脑顶四面八方的开始流血。 以她的脑顶为,脑袋周围的血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场面很壮观。 接着,郭妃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几秒钟,却完成了一场华丽到极具效果的戏剧性表演。 庞重阳怒气冲冲的瞪着眼睛似乎是想要对查旋动手,可没等他动手,查旋另一只手的大花瓶已经朝着这根旗杆儿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儿,旗杆儿的身体瞬间开始摇晃,接着就晃到了沙发上,一头栽了上去。 郭妃本身就是坐在地上的,倒下的时候只有上半身而已,而庞重阳个子高,又是站着,他晃起来可比郭妃好玩儿多了。 富少歇骤然起身,阴着脸看查旋。 而小人儿一脸冷笑和轻蔑,他方才什么表情,她就还给他什么表情。 “怎么,想要替你小妾和你大舅哥儿报仇吗?” 查旋说话间,又拎了个大花瓶朝着富少歇走了过去。 两人心知肚明,郭妃和庞重阳只是个幌子,根本没必要闹到这个份上。 富少歇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看她,整张脸色铁青阴郁的吓人。 查旋举起大花瓶,笑的灿烂:“给,来,替你小妾报仇,替你的大舅哥,你的好朋友报仇,来呀,砸我啊,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疯了,小人儿此刻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听出来已经开始颤抖,后音很重。 她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下去了。 如若没有富少歇方才激她的那些话,也许小人儿还会彷徨犹豫,到底要不要闹到不可收场。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然是晚了。 她递给富少歇大花瓶,富少歇依然没动,也没有接她的大花瓶,一双深邃的眸子泛着猩红。 这样的查旋他何尝不心疼? 查旋见他不动,蓦然间拔高了嗓门:“妈的,你给我拿着,你有本事叫我放过她,就拿着替她报仇,怎么,我刚才砸了两个人你没看见吗?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我在你心里不是什么都不是吗?那你拿着呀,你来砸我啊,你来替他们报仇啊!” 这句话查旋疯了似的狂吼着,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悲伤情绪。 她同样双眼猩红,甚至是目眦尽裂。 泪水毫无征兆的大颗大颗低落,即便她没有眨眼皮,可泪水还是滚滚而至。 这一刻,两人站距咫尺,心里的疼痛经由全身蔓延至周边的每一寸空气。 太痛了! 长久以来的各种不平衡和意外状况,已经让两人彼此维持下去感情的心经由自私的不甘心和无边的猜忌发酵到顶峰。 似乎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爆发。 曾经的他们也在吵,可能两人的性格就是这样。 无休止的争吵到彼此相视一笑,再奔到床笫之上艹个天翻地覆。 这种炙热激烈的循环是两人日常相处的方式。 小人儿喜欢缠着富少歇叽叽喳喳的说些她自己的见解,亦或者吟诗作对抒发心中爱恋。 可富少歇不予回应,他用他独有的贲张激情为查旋制造出了查旋生平中第一次遇见的爱情模样。 跌宕起伏,飞檐走壁,天旋地转,激情四射! 那么查旋以为爱情就是富少歇,也是富少歇制造出来的模样。 所以她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对爱情的所有憧憬。 她在富少歇的爱情里面沉沦,匍匐,奔跑,前进。 说富少歇是她的人生坐标,一点都不为过。 她懂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懂,一切懂的都是富少歇给予的。 毕良野出现后,让她体验到了不同于富少歇给予她的感觉。 但她不屑,她的少歇是最好的,少歇的什么都是好的,别人的她不屑。 可她也彷徨,小心,懦弱,躲避。 后来她心虚,后悔,最终却无能为力。 她曾经无数次希望富少歇化作一把利剑斩断毕良野这根纠缠她的藤葛。 将她救赎出毕良野这个风靡万千女人的风月天堂。 可富少歇却一次次的将她往外推,甚至利用她。 一直到刚才,查旋还依然秉持着最后的隐忍,想要看富少歇为了她,或者说为了他们的爱情让步。 然而,富少歇并没有。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盯着富少歇那双琥珀色她深爱的瞳孔,却发现自己在里面的影子已经是筋疲力尽,千疮百孔。 唯独手中紧握住的大花瓶是她能留住的最后一点坚持倔强。 她累了,太累了,大花瓶就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不能撒手,尤其是不能在富少歇面前撒手。 她要用她歇斯底里的倔强来让富少歇知道她到底有多疼。 他疼吗? 他也疼,查旋知道。 她眼中的富少歇逆光而立,水晶吊灯正好打在他的脑顶,吞噬了他明显的轮廓。 他没说话,依然看着查旋。 他的瞳仁在收缩,查旋看得见。 她知道,富少歇的心也在痛,她知道的。 可他要的是这种结果吗?是两个人全部遍体鳞伤的结果吗? 空气凝滞,大厅内无一人说话。 血腥味儿充满了整个的大厅,可没人敢去抬郭妃和庞重阳。 相比于两个已经昏倒不会动的人,大家更怕这两个活着不说话的人。 墙角的大钟发出了报时的“咚咚”声儿,刚巧午夜十二点。 富少歇先对庞重阳的副官开口:“送你家少帅和小姐去医院。” 查旋砸也砸了,气也撒了,这会儿送庞重阳和郭妃走,查旋不会说什么,再不送,那俩人血都流没了。 大厅内的其他人再次活络,忙不迭的抬人,而其他佣人则是忙着清扫客厅。 查旋借着人气儿,淡笑仰眸看他:“砸吗?不砸我走了,站累了。” 她不妥协,甚至还在逼迫调侃富少歇,以至于语调轻蔑跳跃。 富少歇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大花瓶朝着一旁摔了个粉碎,低低的骂了声儿:“妈的!” 终究是他败了。 他接着扛起查旋转身朝楼上走。 查旋疯了似的在他的肩膀上面扑腾:“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你个臭不要脸的,找你的小妾去吧,你个贱人,大贱人,放我下来……” 楼下的佣人见状,似乎是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地。 两位祖宗这算是终于和好了吧? 以往他们和好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唉,和好了就好,大家也跟着安心了。 这一晚上闹的,鲜血淋淋的,所有人的心情也都跟着起伏不定,有心脏病的人见到这个场面说不定都活不过今晚。 可没多大一会儿,查旋又赤脚蹬蹬蹬地从楼梯上面跑了下来。 她像个疯婆子似的往门外跑,富少歇在后面大喊:“给我拦住她!” 佣人哪敢啊,他俩吵架,佣人只有观战的份儿,谁敢栏啊? 富少歇一个箭步从楼梯上飞跳了下来,直接薅住了查旋的脖领子。 “妈的,你在敢跑,老子打断你腿!” 查旋回头咬上了他的手腕:“老娘砍死你,你给我松手,你有本事找小妾,就有本事让我走,别臭不要脸耍赖皮!” 富少歇嘶了一声儿,接着掰开了她的嘴,扯脖领子再度抗在了肩膀上。 “老子今天不艹死你都不姓富,你给我等着。” 查旋依旧不老实的扑腾,恐怕她的气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撒完。 就这样,富少歇给她抗上去,是要有一点机会,查旋就死了命的往楼下跑,可她又跑不出大门口又会被富少歇给抓回去。 两人持续这个动作一直奔波到墙角的大钟敲响了凌晨五点钟的时候,终于耗不住体力的倒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分开躺的,都累虚脱了。 一整个晚上什么都没干,也没睡觉,跑步玩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熄灭的玻璃碴子 筋疲力尽的两人躺在沙发上面喘息。 也许奔跑付出的体力也算是两人撒火消气的方式。 没有那一种方式,就用这一种方式。 只是,这会儿静下来的时刻就有些略显苍凉和尴尬。 犹如激情后的沉寂,该面对的问题也始终是存在的。 其实今晚闹这么一出,查旋心中在乎的压根就不是那个丑八怪郭妃。 她所有的气都来自于没离开富公馆之前,和富少歇积攒下来的矛盾,那才是矛盾的源泉。 她知道富少歇让她离开,一定不是因为这个丑八怪的原因,郭妃没那么大的力量。 她较真儿的地方就是富少歇的不肯妥协! 就算这个郭妃貌如天仙,查旋都不会吃醋,她知道富少歇不会。 从富少歇为了她断了外面的花花草草那天起,富少歇说过他不会,就一定不会。 他是有这个“刚”劲儿的人,这点查旋是相信他的。 查旋也是一见到郭妃敢登堂入室,所以才要给她颜色,进而知道她是庞重阳的表妹,就更加肆无忌惮,发泄自己的怒火。 所以小人儿对于郭妃的不留情面,多半来自于庞重阳。 如今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可她跟富少歇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反倒是比从前好像更加激化了。 她对富少歇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夜的疯嚎撕吼撒泼中彻底被消耗殆尽,此刻,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客厅在两人疯狂追赶跑闹的时候已经被佣人彻底洗刷干净了。 整夜开窗穿堂而过的海风带走了那些污秽肮脏的暴力血腥。 此刻的正厅,清爽宜人,带着初夏晨起的微风,打在人身上还有些凉凉的。 查旋的那身破衣服本就全是补丁,跟富少歇拉扯这么久,已经残皱成片似的,还破了好些口子。 风一吹,几条衣裳的残穗线头随风摆动,样子有些滑稽。 片刻的安静后,查旋先开口:“我先搬走,我觉得我们都该好好的冷静一下,有我在,可能也妨碍你什么,我们……先这样吧。” 小人儿说话的功夫也没看富少歇,而是仰头看着棚顶亮了一夜的水晶吊灯。 这会儿天亮了,灯灭了,没了亮光的吊灯一点都不好看,也不璀璨了,其实就是一堆玻璃碴子而已。 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些问题确实该冷静的思考。 她一味的忍让,似乎都不能平息富少歇心中可能已经知道了她和毕良野关系带给富少歇的怒火,还有他的宏图野心。 既然如此,小人儿累了,她想喘息。 富少歇闻言,迅速的从沙发另一侧飞身跳到查旋身边,一把将小人儿压在沙发上,不过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琥珀色的瞳仁绽放灼灼的光亮,也有几抹狠狠的冷伤,带着他逼人的煞气,叫人无形当中想要瑟缩身体。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强烈的钻进了查旋的感官中,她的喉咙在瞬间干涸。 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悲伤的情绪就那么抵在喉咙口,嗅着她自己熟悉的味道说不出也下不去,堵的难受。 富少歇只是盯着她看,看她这张久违了几日他迫切思念的桃花面。 他想她,疯狂的想她,甚至想把她给镶嵌进自己的身体内,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原以为让查旋离开,两个人都有个彼此喘息的空间。 可在查旋真的离开的那一刹那,富少歇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心竟然会那样痛。 他不能没有她,不管她怎样,他都不能没有她。 其实看富少歇眼高于顶,猖獗倨傲,说话流氓,但他其实不是个太会表达感情的人。 有些话,他可能不会像毕良野那种巧舌如簧似的给说出来,甚至是说出一种风月倜傥的流光蛊惑。 富少歇是酷的,也是傲的,更是……唯我独尊的! 而且他的东西就算是他不要了的,也绝对不会给别人。 他在江湖的手段名声,历来如此,无一例外。 查旋不愿意看他,将头瞥向了一边,眼神空洞的望着随意的某处。 富少歇伸手给她掰了回来:“我不同意!” 小人儿笑了,无力扯动了嘴角:“为什么?你不是想让我离开的吗?我走,你也没有留我啊?” 查旋最生气的还是她当日要走,富少歇没肯留她,这是她最生气的地方。 他不肯妥协,查旋亦是不肯,所以她才会上船啊。 但凡他肯留她,两人的矛盾岂会到了今日这种雪上加霜的地步。 富少歇盯了她好半晌,暗哑着嗓音道:“我错了,现在外面危险,你老实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我会调查清楚暗杀你的人,在这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查旋闻言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富少歇。 “暗杀我的人?” 富少歇沉脸嗯了一声儿,便没在多说。 见查旋这副样子,他就明白查旋并不知道暗杀的对象是小人儿自己,他大抵也不想面对毕良野救了查旋的这个话题,索性直接将头靠在了查旋的大白兔上埋首。 小人儿这会儿要是在没反应过来就是迟钝了。 她呆呆的望向空中失神。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毕良野连累了,这么一看原来是自己连累了人家。 然后她自己还大言不惭的埋怨人家,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富少歇的“错了”原来如此,是因为让她受了难。 否则他怎么会轻易的承认错误,至于那句“扯平了”,查旋觉得富少歇和毕良野都是不肯吃亏的人,无非也就是富少歇不要了毕良野的什么东西,否则不会有扯平了这一说。 荒唐! 小人儿觉得荒唐至极! 她扒拉富少歇,将他的头提溜起来:“谁要暗杀我?” 富少歇被她揪住了头发,弄得两边剑眉飞扬跋扈的,他甩了甩头,顺势将查旋搂在怀里。 “还在查,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以后我们哪也不去,我时刻都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还是了,俩人的矛盾不就是因为留在这里还是去南港而引发的嘛。 查旋懒得和他蹡蹡:“总有些线索吧?我没得罪过谁,难不成是你的大舅哥儿?” “瞎几把胡说,他他妈算哪根葱!” 富少歇见查旋还要调侃他,真是彻底要火了。 查旋也觉得不像,庞重阳疯了才会敢惹查旋,富少歇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绝对不会为了让他那个蠢妹子上位敢惹查旋。 富少歇就算是在和查旋吵闹,生气,那也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别人如若敢欺负查旋试试,富少歇一定崩了那人。 庞重阳也不会冒这个险,不值当。 小人儿愁丝漫展,富少歇安慰说怀疑这次暗杀的人跟上次在码头挑起他和芦寒沙战火的是同一拨人。 查旋问他:“有证据吗?” 没有,富少歇目前还没有证据,但他是这么感觉的,而他的直觉一般都很准。 查旋不说话了。 要照富少歇这么分析,对方的目地好像很庞大,大到不仅仅局限于谁的命。 码头事,挑起战火,看起来目地是为了加剧富少歇和毕良野原本的仇恨,目前看是这样。 可暗杀查旋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挑起毕良野和富少歇的仇恨? 查旋不知道码头当日的战火程度,船上这次她是亲眼看见的,对方摆出的可是要命的架势啊。 暗杀的是她自己,那对方可是要要她的命啊! 用她的命挑起富少歇和毕良野的仇恨? 查旋觉得不像,要照船上那日的火力分析,对方的目地就是要她的命。 她是这么感觉的,且非常强烈。 至于是不是非要让她死了才能加剧两人的仇恨,其实完全没必要。 富少歇和毕良野的仇早已经是不共戴天,没有查旋他们也不会停止的。 所以小人儿觉得自己很危险啊! 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得罪了谁。 富少歇感受到她的气愤,怀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楼的更紧了。 “放心,不要想太多,回家了,有我在。” 小人儿这会儿功夫没和他闹,安静的窝在她怀里分析情况。 有外敌,命都要没了,谁还会和他闹。 七点钟的时候,麦嫂走过来看见俩人抱得紧紧的睡着了,便吩咐了其他佣人全部撤退,暂时别过来打扰两人休息。 唉,两人折腾了一宿,不累才怪呢。 饶是见惯了两人风风火火的场面,麦嫂还总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多少次了,富少歇和查旋吵架再和好的方式总是和别人家的情侣来的不一样。 麦嫂记得有一次,富少歇惹了查旋,查旋就朝着富少歇扔了飞刀。 那一次真的吓坏了所有人,大家眼看着刀把擦边富少歇的耳朵呼啸而过。 所有人的心脏差点吓掉在地上。 过后富少歇都说:妈的,没死在仇敌身上,有可能哪一天把命搭在查旋这个小妖精身上了。 查旋对自己的爱情要求完美至上,碰上富少歇这么个混不吝,她要费多少心思给他改正才能达到两人都算满意的效果,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可旁观者清啊,在麦嫂这些人眼里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唉。 中午的时候,两人被电话吵醒了。 因为庞重阳醒了,在医院里面气哄哄的打电话要富少歇给个说法,不能莫名其妙的就挨了打。 富少歇在电话里把庞重阳臭骂一顿,说郭妃口不择言重伤查旋,这点伤都算是轻的,要鸡毛说法,别不识好歹,逼急了富少歇直接拿枪过去。 庞重阳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心眼儿算计富少歇和查旋可能要玩完了,结果人俩人和好了。 郭妃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是自讨苦吃。 富少歇又安慰他:“行了,图纸的事情我会抓紧的,你养你的伤吧。” 是了,庞重阳还要仰仗富少歇对付毕良野拿图纸呢。 富少歇也不会太不给庞重阳面子,也总要安慰一句,他也用得着庞重阳呢。 查旋在沙发上面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字不落的听着。 她意识到可是不能搬走,图纸才是大事情。 现在小人儿只要听到图纸就会想起来难民,想起那个小女孩拽着她手祈祷的样子。 她可是仙女啊,仙女总要帮小女孩儿实现些什么啊。 富少歇的心铁了,查旋知道自己劝不动,那就动用点别的心思,总归不能让庞重阳夺回图纸。 再说毕良野还救了她呢,她这样也没损害富少歇的损失,也算是还了毕良野的人情吧。 想通了这些的查旋突然来了精神头,她感觉她能做一件大事情,或者她可以做好多事情。 挂了电话的富少歇坐到查旋身边:“回房间睡吧,这里睡得不舒服。” 小人儿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伸出了双臂求抱抱,不过没说话。 她这可能也算是另外一种类似妥协的缓兵之计。 想想,有些苍凉,曾几何时,她和富少歇之间要这样相处了。 她整张小脸儿上面没有以前的妖媚勾人相,甚至还有些勉强,不过她娇滴滴的,也是好看的。 富少歇见状随即嘴角轻翘,笑的嚣张,惯有的猖獗叫人看了会芳心狂跳。 富少歇是这样的,他一笑,就会叫你忍不住的害羞,全身的火苗似乎都被他给点燃了,想要扑上去,扑倒他怀里,心甘情愿的任由他蹂躏。 他顺势抱起查旋往楼上走。 两人之间有时候其实不用说太多,毕竟性格在那里,都很执拗。 登时的一个肢体语言算是化解了尴尬,心中千万不甘和消极也都暂时会放下。 回来一天一夜了,房间里面由于昨晚两人的撕扯,满床残留的褶皱还依稀健在。 不明状况的人看了还以为那事的战斗多激烈呢,床单儿都撕坏了。 富少歇见状站在门口突兀的笑了。 查旋问他笑什么? 富少歇回她:“是我太怜惜你了是不是,叫你跑了那么多次,还真以为我不行呢。” 其实昨晚查旋铁了心的挣脱,富少歇对她打不得骂不得,也没有太用力的强迫她。 上一次小人儿那副受伤的模样,富少歇记着,他不愿意看到那副样子的查旋。 大概这辈子唯一能让富少歇动了怜悯恻隐之心的人就是查旋了。 他那个要命的火药脾气,唯独对查旋服软怜惜,他心中难道不爱小人儿吗? 查旋闻言没回他的话,不想接他这句话,因为不想做所以不想接。 她说要洗澡。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半点喜怒。 富少歇就知道她又伤心了,也没有强迫她,给她放了水,让她自己洗。 奔波了几日的查旋躺在舒服的浴缸里面,终于算是有了短暂的放松。 明明离开没几日,却感觉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场景和物件儿,可查旋却觉得说不上来哪里陌生。 小人儿心不在焉的用小手儿撩动泡沫,光影泡泡里面到处藏着她按耐不住的迷茫。 以前她总是在怨恨毕良野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可她如今不想怨恨他,恐怕没有他,小人儿永远也无法看到富少歇的另外好多面,她认为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富少歇,至少现在她是这样感觉的。 也有可能是她不了解自己,反正挺迷茫的,谁知道呢。 查旋在浴缸里面泡了好久,到最后又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小人儿太累了,富少歇进来抱她的时候,她依然惯性的往富少歇怀里钻,睡梦中的动作那样熟悉,自成一体。 富少歇抱住她的双手在顷刻间僵住了,体温摩擦间,他深邃的眸子定在她的脸上,便再也看不清楚情绪了。 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雨,夏雨临至,润城的气温也开始越来越高。 院子里面的灌木树愈发葱郁,到处都是绿油油的。 这几日,查旋都没有出去,满心思都在想毕良野是如何安置那些难民的,她有心打电话想问一问,可富少歇这几日也没出去,她不好打这个电话。 她和富少歇看似恢复了往常,只不过交谈少了,也不打闹了。 两人时常彼此安静的坐在一处,依然会手拉着手,相拥,相靠。 只可惜,心里面想的可能是彼此猜不到的。 六月十五这天,何英打电话,说何掌柜病重。 何掌柜年迈,身体总有些老人的毛病,再加上早年何掌柜也吃了很多苦,身体留下了病根,有间接性的癫痫。 阿升自查旋离开后,就跟着何英去了何家,一直没回来。 也亏得有阿升在,何掌柜这次是突然发病,倒地抽搐良久,如若是何英一个人可能还真的要抓瞎。 别看那丫头平时胆子很大,遇到事情的时候,就慌张得很,立马恢复成了小女生的样子。 查旋挂了电话起身,富少歇说陪她一起去。 小人儿闻言一愣,往常富少歇从来不会陪她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她自己去,今儿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查旋点头:“我去换件衣裳。” 她在猜想,富少歇这是怕有暗杀的人吗? 这几日润城的温度持续升高,但还没有到达闷热的程度。 查旋挑了件鹅黄色的五分袖蚕丝旗袍,没有图案,就这么身素净的鹅黄色衬托查旋的小脸蛋白皙中透着粉润,亮莹莹的。 这颜色清新,还不失娇气,查旋下楼的时候,仿佛让富少歇看见了一株荷塘里刚浮出水面的水仙花,嫩的叫他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 查旋没反抗。 以前查旋一定会配合她闹一闹,亦或者她不让他掐,她讨厌富少歇剐蹭了人家脸上的粉脂。 两人以往都要因为这事儿打闹好半天,闹着闹着就要亲亲抱抱的,一点儿没正行。 这会儿,小人儿也不知怎地,提不起来心情。 富少歇一看她这样,索性也松了手,拉着她出了门。 他的挑逗,只有她能懂,她的回应也是他喜欢的。 如今这份爱恨情欲交织中,谁的配合厌倦了谁,谁的初心又岔了道儿呢。 车里,富少歇安慰小人儿:“别担心,何掌柜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挺过去的。” 查旋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别扭的,算了,富少歇可能就是这么安慰人的。 到了何家的时候,何英一见查旋,立马扑倒查旋的怀里,真哭成了个泪人儿。 何英本来不算瘦,现下查旋抱着她感觉她全是骨头,何掌柜不是今天才发病吗?何英怎么瘦这么多? 阿升在一旁憋着脸看查旋,他听说查旋遇难了,他家小姐又吃苦了,又吃苦了…… 查旋忙着安慰何英,心疼的问她:“别哭了,会没事的,我还叫了达尔医生,很快就到,我先进去看看何掌柜,你别哭了,叫你爷爷看了伤心可怎么好?” 小人儿劝着何英,一边给阿升使眼色。 结果阿升这个木头就杵在那里看着查旋,好像傻了似的。 查旋气的:“你陪陪何英啊,我去看看老爷子,你傻站那儿干什么?” 富少歇在旁边冷嗤了一声儿,阿升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儿,低着头拽了拽何英的衣角。 他那力度,拽了就跟没拽一样,丝毫起不到作用。 查旋推他,给何英安排到凳子上面坐着:“你乖乖的,别哭了,我先去看看你爷爷,听话啊。” 何英哭着呢,查旋就好好的安慰她嘛。 姑娘家家的伤心难过的时候当然喜欢听些温声细语啊。 查旋的话起到了作用,何英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大小姐去吧,我不哭了,你放心。” 唉,说是不哭了,可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叫查旋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她扭头看富少歇:“我先进去看何掌柜。” 富少歇说好,待会儿达尔医生来了,他带进去。 查旋很欣慰的看了看富少歇,其实身边有他,还是……好的。 她扭头进房间,见何掌柜的脸色还算可以,并没有她想象当中那般难看。 她走近床边坐下,小声儿道:“老爷子,旋旋来了,您感觉怎么样?” 何掌柜本来头是朝着窗外忘的,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查旋,老头淡淡的笑了。 “受苦了。” 三个字,伴着何掌柜沧桑沙哑的声音缓慢飘出。 听的小人儿鼻尖儿一酸。 何掌柜如今这个状况还担心着她,让小人儿自我控制镇定的心再次翻腾感动着。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被人关心体贴的感觉。 查旋低头襟了襟鼻子,再抬头笑颜莹莹的。 “干嘛不去医院呢,西医也有值得可信的地方,您老担心我们,殊不知您好,我们才能好呢,瞧瞧何英多伤心,您最疼爱这个孙女儿,舍得吗?” 何掌柜也笑了:“我有数儿,跟西医没关系,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别看英子舞刀弄棒的,那孩子被我养精贵了,以后有你费心的了,我可把英子托付给你了,你把你自己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老头怕查旋再度伤感,索性将感性的话语换成了她的责任,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安排给她。 小人儿笑了,她懂的。 “我的责任我自当履行,您老呢,可是不要我们了?” “要不起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我活到这把岁数,很知足的。” 查旋佯装怒容:“别瞎说,您老长命百岁,您这辈子行医救人都是功德,老天爷也不会收您走的,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看看,看过我们也好放心啊。” 她话音刚落,何掌柜原本和善的面色变得突然间严肃起来,他扭头看了看窗外,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查旋没敢打断他,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何掌柜。 良久,老爷子转过头,浑浊的眼内透着一丝犹豫。 “若说我满了功德,可我想泄露一个秘密,这算不算是我破了功德?” 这叫什么话,查旋颇为错愕,老爷子这会儿怎么神神道道的。 何掌柜的面相根本不像即将要离去的人,查旋也不是没经过人死将至的模样,何掌柜完全不是的。 小人儿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我想这个应该算不得功德内的事情吧,毕竟您这辈子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里还会在乎您泄露一个秘密呢,您想说就说。” 查旋觉得这算是个比较不错的回答,何掌柜这样问可不就是想说?她要是阻挠了,又怕老爷子真的留下遗憾。 何掌柜闻言,果然面色放松了几分,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查旋震惊不已的。 他说:“富先生其实是中毒身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三次情话 查旋听到何掌柜的话,她一度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瞬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过了好半晌,当她视线触碰到何掌柜笃定不变的眼神,她才开始出现了慌张惊悚的一系列表情变化。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掌柜,开口时声音颤抖的发飘,也发尖。 “您说什么?” 查旋这副表情和反应都似乎都在何掌柜的意料当中。 “富先生不叫我说,我答应了他,可我总觉得你和富少都有权利知道,所以我才选择告诉你,我也一直在犹豫。” 这句话无疑又让查旋惊愕,老富知道? 何掌柜就是这个意思啊,富国渊不叫他说,显然富国渊自己知道的呀。 小人儿根本不敢相信,再开口声音更尖了,似乎像是某种尖锐物体划过板面的声音,尖锐的叫人心颤,心躁。 “您是说老富自己知道自己中了毒?他疯了?为什么不诊治?您,您又为何不给他治?” 哪有人知道自己中了毒不抓紧治疗的,那不是等死一样。 何掌柜说富国渊自己知道,他中的是一种慢性毒,服毒到死亡的时间有一段过程,也就是说不会立马毙命,所以他从中毒发病到回润城才会持续了那么长时间。 查旋的脑中轰隆隆直响,好似被一趟趟的火车碾压而过,这种轰隆声一直不曾停歇。 她就说为什么老富会走的那么快,胃病?什么样的胃病会导致人走的那样迅速? 她也怀疑过,也曾问过,可,可没人告诉她啊,医生们不说,老富不说,小人儿完全被蒙在鼓里,她从哪里才能知道呢。 她的眼泪在此时已经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想到当日富国渊去世时候的情景,那种伤心彷徨和无助,猛的就蹦出来了。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查旋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日的哀恸,尤其是在富国渊离去,她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后,似乎所有的酸涩疼痛仿佛都在此刻起航。 何掌柜见状说:“富先生不叫说,我想一定有他的理由,大抵是不想见到你们难过,富先生那样睿智的人,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何掌柜当时要为富国渊研制解药,慢性毒虽然不好解,但也总有办法,不像剧毒那样迅猛,何掌柜精通药理,他为富国渊号脉之后,心中多少也有点信心可以研制出来,即便没有,也总要努力的试一试。 当医生的,不愿意看见任何一个病人放弃生命,即使到了最后一秒钟,也希望竭尽全力的挽救生命。 可富国渊拒绝了,他自己放弃,还叮嘱何掌柜不要和查旋说。 何掌柜当时觉得这可不能儿戏,人命大过天,于是他钻了文字的空子问富国渊:可以和富少歇说吗? 富国渊笑这个老东西心眼儿多,下令不可以和任何人说。 得,何掌柜觉得这还不如不问,如若不问,他还能擅自做主。 他劝了富国渊半晌,富国渊只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有了这句话,何掌柜当时只当是富国渊了解他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 他替富国渊惋惜,可又无能为力。 病人不配合,当医生的根本没有办法。 和今日何掌柜说的有点像,他现在甚至有些理解富国渊当时说的含义了。 只不过富国渊的身份和何掌柜不同,再加上何掌柜听说了查旋遇难的事情,老头儿心明,还是决定将富国渊的事情说出来,至于结果有没有什么关联,需得查旋他们自己去努力了。 查旋还在抹泪儿的功夫,敲门声恰巧响起,富少歇的声音随之传来,是达尔医生到了。 何英跟在富少歇身后,眼见的查旋哭红了双眼,顿时心惊胆战,连同走路的时候,腿都直打晃儿。 富少歇打量查旋,将她拽到一边儿:“先让达尔医生给何掌柜看看。” 医者不自医,这是规矩,何掌柜又不肯去医院,心中有些守旧,也可能是心死。 好在达尔医生是富少歇和查旋叫来的,何掌柜没有太过反抗,多少要给些面子。 再加上为查府和富公馆诊治,何掌柜和达尔医生打过很多次交道,印象还不错。 查旋跟着富少歇退出到大门口,转瞬靠在了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什么话都没说,富少歇只当是她心疼何掌柜,抱着她安慰。 查旋又怕引起何英的误会,别是认为何掌柜不行了,哭了一会儿便拽着富少歇出了门口。 她踟躇了好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当小人儿满眼通红的对富少歇说出了实情后,眼见的,富少歇白皙深邃的轮廓骤然染上一片阴暗,犹如千里海啸漫天而过,所到之处寸崩瓦解,连同五官跟着一起坍塌。 他沉嗓开口:“再说一遍。” 他和查旋一样,以为耳朵出现了幻觉。 查旋哭着将何掌柜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富少歇听。 期间富少歇的面色由一片阴暗变为彻底铁青,连同他周身的气场也是煞气纷飞。 查旋的双眼即便是被泪水给模糊,也依然能够看见富少歇刚毅的侧颜上面带着明显滚动的青筋,他在咬后遭牙。 富少歇只有在极怒的时候才会咬后槽牙。 他这辈子倨傲惯了,富国渊出了这等事情,富少歇的心都快要悲炸了。 这个时候的两人好像摒弃了一切的不开心和隔阂,似乎为着一个目标可以冰释前嫌。 小人儿没了主意,只知道一味的哭泣。 有富少歇在身边的时候,查旋就会惯性的依赖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也并不是好改掉的。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各自顾着沉浸在这个无法消化的消息里面吞咽。 良久后,查旋问富少歇猜不猜得到是谁? 谁又这个本事让富国渊明明中了毒,却不想解。 富少歇没说话,他的脑中也在疯狂飞速旋转搜罗。 富国渊不是糊涂人,性情也不消极,明帮在富国渊手里算是最辉煌的时候,倾帮的收复也是富国渊的功劳。 富国渊一介龙头威震江湖,地位不是花拳绣腿得来的。 他睿智沉稳,风趣幽默,练达洞悉,儒雅乐观。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竟然会中了毒而不想解? 其实,查旋心中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那就是乔秀! 从查旋第一次见到那两枚同样的双陆棋子开始,查旋始终觉得乔秀和富国渊是有感情,继而她联想到了圣西尔酒店毕良野勾腿杀那次,乔秀见到富国渊时候的态度。 她在想事情是不是可以推敲出来的。 就查旋和乔秀的关系,其实查旋早就想拜访她的,只不过富国渊病的匆忙,查旋又接二连三的出事情。 她自顾不暇,又看见乔秀情归于毕淳海,小人儿这才算作罢。 不然,她一定会和乔秀好好聊一聊的。 她和乔秀算是好朋友的,两人以前也经常聊天,不过大都是查旋说,乔秀在听,乔秀比较稳重,也喜欢和查旋聊天。 小人儿脑袋想这些的时候,富少歇开口了。 “你找个时间去拜访乔秀。” 说明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查旋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的认可。 当然,乔秀这面交给查旋,富少歇也要从别的方面入手,他想的可不止是乔秀这么简单。 乔秀现在跟了谁,和谁有关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富国渊去世,独留在世人眼中看起来羽翼未丰的富少歇和查旋,对谁是最有利的? 有很多,很多人觊觎两帮的势力。 所以查旋才选择要躲避。 可富少歇的执拗也并非单单是为了和毕良野较劲,亦或者说非要参政争夺权力。 他比查旋成熟多了,明帮和倾帮在这里,是他们两人放手不管,能走就走的吗? 再者,这是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凭什么要放手?就因为富国渊离世,所以两人就要害怕世间险恶,选择逃避? 不是的,富少歇不是这样的人,除了他自己想正面迎战,形势也逼得他不得不迎战。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会放手。 是他的东西他要留住,不是他的他也要争取,他心吞天,意已决已。 屋内,达尔医生为何掌柜诊治,说情况还好,介意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何英在一旁哭着劝何掌柜去医院。 富少歇正好进门说:“何掌柜既然不愿意去医院,达尔医生你每天来就是了,时刻观察何掌柜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们。” 达尔医生点头同意。 除了富少歇给的钱多,达尔医生也尊重何掌柜,甚至他有段时间很迫切的希望跟何掌柜探讨一些中医上的问题,再加上医者仁心,达尔医生自然不会拒绝。 何英在旁边依旧哭的泣不成声,阿升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他性子闷,也心疼何掌柜,也心疼何英,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故而一张黝黑细长的脸上皮囊崩的紧紧的。 屋子里面充满了哀伤的低气压,每个人都没有心情彼此安慰寒暄。 厄运来袭,别人给予的千言万语都是雾中花,能够真正战胜这一切的只有自己。 临别的时候,何英和阿升送查旋和富少歇到门口,查旋跟阿升说:“你最近就留在这里照看何掌柜,何英一个人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帮着照看,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查旋怕阿升问出口他要不要回公馆,毕竟他是查旋的司机。 小人儿怕何英多心也伤心,索性给阿升下了命令。 阿升自己也许也清楚大家在撮合他和何英,不管怎么说,何掌柜现在病重,查旋又下了命令,他只能服从。 查旋和富少歇上了车之后,两个人的面色都是凝如冰霜。 何掌柜等于道出了个惊天秘密,两人谁也没有心情再去伤春悲秋计较儿女情长,满身心被愁绪给堵满了。 车子行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富少歇说他晚上约了饭局,先送查旋回家。 小人儿随口问了句约了谁,结果富少歇说约了殷甫辰。 自从上次别过,殷甫辰就回京都了。 并没有给富少歇机会请客做东游玩润城。 今儿一早通过电话,殷甫辰再度抵达润城。 查旋一听,全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她最关心的就是庞重阳去不去和图纸的问题,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图纸。 查旋漫不经心的靠在富少歇肩膀上面说:“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这句话她说的有点撒娇,像以前一样缠着富少歇似的。 富少歇轻声安慰她:“乖,你回家想想和乔秀见面的事情,我很快就回去。” 查旋搂着富少歇的胳膊蹭,一直蹭,一直哼唧,也不说话。 磨的富少歇难耐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小人儿眼珠一转,觉得直接说跟着去,目的太过明显。 “我想你陪我回家,我今天心情不好,特别不好,我要你陪我,你不许去。” 她照常不讲理,也像是还依然阻挠富少歇参政的样子。 富少歇也几天没见过查旋这样了,不过他没同意。 “胡闹,那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就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的,你想去吗?” 查旋立即回他:“不想!” 她精着呢,谁知道富少歇是不是试探。 不过她缓了片刻又蹭到富少歇怀里:“那要是你求我陪你,我就去,嘻嘻。” 此刻的查旋调皮机灵,仰头看着富少歇,琉璃眼中全是傲娇的勾引,还舔了一下嘴唇。 富少歇低头俯身吻了上去,一点没客气。 似乎多日以来的罅隙和思念全都借着这个深吻而烟消云散了。 查旋也没反抗,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和位点还是熟悉的。 就算是心中有了隔阂,可能身体也还是实诚的。 殷甫辰下榻在圣西尔酒店,不过富少歇请他吃饭的地方并不在圣西尔。 上次说过了,要请他品尝一下润城当地饭店做的特色菜。 所以富少歇今晚订的饭店叫“水船斋。” 水船斋可算是润城当地最具特色的一家饭店。 顾名思义,水船,就是在船内用餐,可以随时观赏到海边风景,位置临近北码头不远,沿途沙滩旁,全部是水船斋的范畴,当然顶头上司隶属于明帮地盘。 查旋很少去,一般都是应酬之人去的居多。 水船斋因风景优势,名声考究,用餐特色,算是润城当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查旋不去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水船斋的旁边就是水花楼。 妓坊书院,算是比较高级的一种。 本来查旋以前也会约朋友去的,赏赏夜晚的海景什么的,挺心旷神怡的。 可就是因为水花楼,导致有很多吃饭的客人顺道方便,直接叫妓子们到船上一起用餐,更有甚者,船身摇晃,旖旎呻吟此起彼伏,真叫人受不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水船斋才慢慢的变成了男客应酬的主流饭店。 车子抵达水船斋海边的时候,刚巧是傍晚。 落日晚霞下的海平面,幽深唯美的叫人心醉,成群的白鸥越过浩瀚横流的磅礴,竟也是有些俏皮的。 这种恢宏和灵俏之间的对比,既充满了画意般的神采,也充满了生活里的味陈。 富少歇拉着查旋的小手儿伫立在海边,两人的面上都有些恍若隔世的陶醉。 时至今日,大概两人都没想过还会有执手看夕阳的一天? 唉,谁知道呢?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他妈是说不明道不清的,若不是有千丝万缕的牵扯,谁他妈还会不甘心呢。 水船斋的经理一早知道富少歇会来,路边泊车迎接宾客的门童在见到富少歇车子的时候,动作麻利的汇报经理。 这会儿,胖胖的经理跑的春风满面的。 沿途几里的沙子纷飞,落映在他夕阳的剪影中,还挺有美感的,有点儿像外国电影。 查旋看的没由来的掩嘴轻笑,富少歇问她笑什么? 查旋说:“我怕沙子进嘴里。” 富少歇闻言也笑了,笑的嚣张玩味。 查旋问他笑什么? 他说:“我替你把沙子先吃进去。” 如果没记错,这该是他第三次情话。 这种和平环境下的第三次情话。 小人儿表情凝结怔楞,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咚咚”的声音,很强烈。 周边的一切声音在此刻都静止了,海浪声消弭,人群声散灭。 无边无际的时光中,唯有查旋一人在回味咀嚼富少歇的这句情话。 她该高兴的,也认为自己心中是高兴的,心脏跳动了呀,所以说不管两人经过多少波折,富少歇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神情,都会时刻牵动查旋的每一根神经,他出场的瞬间,查旋的眼里和心中便只有他,世界都是他,再无旁人。 可是……小人儿的心为什么在跳动之后那么疼呢? 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对小人儿的心脏进行撞击,一下一下的速度,非常深,也非常重,也非常匀称,疼的她甚至想要抽搐。 不过还好可以忍受。 胖胖的经理满头大汗已经到了面前,恭敬热情的朝着富少歇和查旋鞠了一躬。 “欢迎欢迎,富少,都安排好了,我带您先去看看?” 富少歇拉着查旋的小手儿道:“走啊,我们去看看。” 小人儿闻言回神笑了一下,便安静的跟在了富少歇身旁。 到称不上是强颜欢笑,可有点儿不开心是真的。 其实查旋不太想笑,大概找不到笑的理由。 看吧,她这颗敏感的情爱之心还依旧脆弱,还会被富少歇有所牵动,嗯,至少是有一点儿的。 富少歇定的这艘船很大,且装潢非常考究。 不同于那些情调特色花样船。 这艘船的内里是棕红色的装潢,摆设庄严内敛,并不奢靡,但叫人一看也不失“高级。” 由于是船,会晃动,所以大多数的摆设都是嵌在船内壁上面的挂件儿。 查旋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船,其实她觉得有些压抑。 因为太正式了。 她以前来的时候都是做那种装潢漂亮的特色花船,且船窗敞开,这样吃饭的时候欣赏美景和夜色,才不枉此地。 她问富少歇怎么做这种船啊?连个窗户都不开,怎么欣赏夜海? 富少歇拉着她坐在一侧:“殷总长不近女色,也不喜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查旋听了觉得真好笑,还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她回想那张阳春白雪似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还真是有可能,看他当时那副矫情样子,看见自己这么美丽的人都没反应,看来还真的是不近女色。 小人儿说:“那干嘛要定在这里啊,旁边可就是水花楼,人家不近女色,你带人家过来,外一哪艘船唱起了曲儿,有可能船在晃到水里,你这不是让人家殷总长为难吗?难不成让殷总长下海救人?” 富少歇若无其事的给查旋倒了杯水:“所以我也很好奇他到底近不近女色。” 小人儿狡黠的笑着:“嘿嘿,我也好奇,你太坏了。” 富少歇也低低的笑了一声儿。 小人儿没有直接问富少歇庞重阳来不来,听着富少歇的这些话,查旋就知道富少歇这是想找到殷甫辰的破绽。 介于不稳定的情况,估计他不会叫庞重阳来。 这也就说明他和殷甫辰还没有统一战线。 两人在船上喝茶,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殷甫辰来了。 他进船的一刹那,仿佛让查旋感觉到自己入了竹林之中。 殷甫辰今日没有穿上一次的军装,而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衫。 衬的他整个人的儒雅之气更加浓郁,有种竹西花草山更幽的锦瑟韶光。 似乎他全身上下还散发着竹林的清香。 查旋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富少歇已经先开口了,因为殷甫辰见到查旋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 富少歇说:“我们一起去办了些事情,就一起过来了。” 殷甫辰的面上没有表情,很客气的回道:“无妨。” 接着他礼貌跟查旋点头,查旋也礼貌的回应。 总归这个殷甫辰一直这样,查旋也不跟他计较,本来她就是来探听消息的,谁在乎殷甫辰正不正经的打招呼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三足鼎立 三人相对而坐,殷甫辰坐在富少歇对面,查旋的对面就是空的,这样也自在,小人儿才不想看他呢。 殷甫辰的长相英俊,若说跟富少歇和毕良野比,也是不相上下的,三人各有千秋,类型不同,看看也是很养眼的。 毕良野和富少歇都是二十五岁,而殷甫辰大他们五岁,不过就样貌上看殷甫辰除了比他们成熟一些,并没有多显老。 这种成熟是一种气度,而非褶皱。 可他那身矫情气质,真让查旋看不惯。 好似全天下就他美,他傲,他天下第一似的。 可能查旋这么想吧,也不太恰当,殷甫辰儒雅温谦,还真没怎么矫情,但她就非要这么想。 没等大家寒暄,服务生适时问了句:“富少,开始上餐吗?” 水船斋的菜需要提前几日预定,看到宾客落座的那一刻,菜品就已经开始准备,是为了避免宾客等太久,等到人齐的时候,基本上前菜就已经出锅了,服务很周到。 富少歇点头:“可以。” 等的就是殷甫辰,人来了,自然可以上菜。 富少歇笑着对殷甫辰说:“这里算是润城的特色饭店,做本帮菜很有特点,殷总长这次尝尝。” 殷甫辰笑回:“劳富少费心了。” 他声音淡漠,谦和如玉。 顺着话题两人展开了热络又浅淡的交谈。 热络的好像是气氛,浅淡的则是内容。 查旋发现殷甫辰说话的语调好似从来都是不急不慢的,让这个人听上去好像是个没脾气的,可他的气质显示出来又不是个没脾气的。 前两次见到的殷甫辰都着军装,那身英姿勃发的气度挡都挡不住。 今日的墨绿色贡缎长衫,减少了他自身的几分硬朗正气,使得儒雅在他身上暗香浮动,撩人风发。 殷甫辰的儒雅有些接近富国渊,却又不同,大概加之他自身的硬朗气度,倒更像是富国渊和毕淳海的结合体。 真想往他身上扔几只虫子,看看他会不会叫唤。 小人儿虽然这么想着,但不好在笑出声,不好像上次一样尴尬。 况且女人怕虫子,男人可不一定怕,何况是殷甫辰这样的阴谋家,怎么可能会怕虫子。 总之查旋见他那副安稳相,就想往他身上扔虫子,她讨厌他,不喜欢他。 所以说气场这个东西真奇怪。 查旋一般不会见到谁就对人特别有偏见,可唯独对这个殷甫辰。 这种偏见呢又不等同于平日里羡慕嫉妒恨的肤浅偏见。 倒像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偏见,也可能还带着点儿莫名的吸引力,不好说。 富少歇和殷甫辰相谈甚欢,查旋在一旁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有所忌惮,查旋听着像是打太极似的,绕来绕去没一句是正题。 甚至都没提起图纸和庞重阳擦边儿的事情。 服务生开始陆续上菜,富少歇给殷甫辰介绍每道菜系的特点。 他会做菜,所以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殷甫辰听的很认真。 不同于上次在富公馆吃的那样纯色,饭店的菜总是多了很多花哨,不过水船斋的菜也的确好吃,色香味俱全。 富少歇命随从一早准备了白葡萄酒,今天同样有生片海鲜,配白葡萄酒最佳。 殷甫辰上次就说过他很喜欢吃海鲜,尤其是小海鲜,诸如螺类、贝类,所以今儿这一桌子同样也是以海鲜为主。 就在富少歇为殷甫辰斟酒的刹那,船门忽然被敲响了。 三人寻声望去,接着是一声油腻粗狂的声音槅门传来:“殷总长,我是之耀啊。” 是内阁委派的帮办高之耀。 富少歇倒酒的手一顿,接着看向殷甫辰。 毕竟这高之耀喊的是殷甫辰的名字,富少歇要看看殷甫辰的意见。 殷甫辰淡定的回了句请进。 高之耀这样说话,显然是看见殷甫辰了,看都看见了,总归不好躲避,再说两人也算是同僚吧。 只是船门打开的一刹那,三人全部震惊了,当然最震惊的要数查旋。 她娇俏的整张小脸全部呈现惊恐状,连带着小嘴儿也是微微张开的,且脸色瞬间煞白,有种活见鬼的既视感。 因为油腻腻的秃毛高帮办身旁站着的人是毕良野。 他一袭军装线条硬朗,站姿却痞的要命,一手插兜,另一只胳膊搭在矮胖矮胖的高帮办肩头,耀武扬威的硝烟味道十足。 那张风华绝代的俊朗皮囊经由夜色暗影的投照,魅惑的能叫人看了丢了魂儿。 与之相比,高帮办的笑容就有点儿刻意,也不太好看,加之他秃毛矮胖的形象,两人的组合还有些滑稽。 此刻的他到更像是被毕良野给劫持了的土财主。 他堆着满脸的笑意向殷甫辰和富少歇打招呼:“哎呀呀,我就说是殷总长,我的眼神可准了,殷总长,真巧啊,富少也在,太巧了啊。” 冠冕堂皇的客气话语再过寻常,只可惜气氛不对。 他话毕,富少歇的面色在一瞬间犹如飓风刮过,阴沉彻骨,冻的查旋心肝都在打颤。 小人儿满脸的惶恐和惊讶,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因为太过措手不及了,心中根本来不及处理情绪。 毕良野没等任何人开口,长腿越过高之耀身旁直接迈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开口:“殷总长来也不打声招呼,嫌弃我上次招待不周还是为我省银子啊?” 他这话调侃意味十足,不过听上去就是玩笑,也算不得过分。 说话间,他接着瞟了一眼富少歇。 富少歇没搭理他。 两人彼此视线没有交汇,毕良野也没看查旋。 殷甫辰见状淡笑开口:“为你省银子你可领情?” 他接话了,且接的顺遂无澜。 毕良野弯唇微笑:“领啊,殷总长美意,我岂能辜负,那我今儿就在省一笔,在这里讨顿饭吃。” 他这句话算是晴天霹雳吧? 查旋听他这么说,心中暗自的骂了他一句:不要脸! 这么久不见,还以为他忙着安排难民,小人儿还几次想打电话问问情况呢。 可一张嘴还是那个流氓,真叫人半点也想不起来他在船上救人的样子。 这算什么情况,他和富少歇都是要拿枪崩了对方的人,竟然还要坐在一起吃饭,亏他说得出来。 查旋不安的低头看自己的小皮鞋,小皮鞋在地上轻轻的蹭着,她也不敢抬头。 因为身旁富少歇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查旋有种全身都想躲在桌子底下的冲动。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一次了,查旋和毕良野有了关系后,也不是没有三人凑在一起的情况。 可那都是匆忙路过,亦或者远处一撇,如今要光明正大的坐在一桌吃饭,显然超出了小人儿脑中想象的承受范围。 而且今晚不知道怎的,查旋就是想躲,特别不想面对这一切,尤其是还在殷甫辰的面前。 一想到上次在督军府被殷甫辰误会她和毕良野,然后又在富公馆知道了她和富少歇的关系,她就觉得头疼。 如今所有人凑在一起,就挺别扭的。 许是殷甫辰一身正气风发,让查旋觉得在他面前丢了人很没面子。 其实查旋不算是很看重面子的人,也很少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可这会儿小人儿就是感到别扭。 这会儿的查旋碍于她心中估量自己无法预见待会儿会发生的各种情况而倍感焦灼和无助。 在查旋看来,今晚就算是突发状况了,是她无暇应对的那一种。 时间静止了两秒钟,谁都没有说话。 毕良野这话是在问殷甫辰,可谁都知道他是说给富少歇听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儿是富少歇做东。 殷甫辰听了毕良野的话,只是笑了笑,不予回答。 他周正英气的脸庞上面因为这个笑容而牵扯了半分褶皱,不难看,反倒是展露出几分成熟韵味。 有种游刃有余的观赏姿态。 这只老狐狸连句话都如此吝啬,圆场都不肯打。 心真狠! 查旋心里愤愤的骂着殷甫辰。 很奇怪,明明出状况的是富少歇和毕良野,可查旋心中偏偏怨恨殷甫辰。 可能有点不讲理。 毕良野见状,撇头玩味的看向富少歇,话他已经说了,就等富少歇回答。 可富少歇似乎没准备回答,还拿起了筷子给查旋的碗碟里面放了一块儿鱼肉。 他没回答就等于回答:老子不愿意。 似乎就准备这么晾着毕良野。 小人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没动,结果富少歇在她耳畔幽幽的问了句:“不是喜欢吃他家的鱼吗?” 他的声音带着漫无边际,捉摸不透的怒意,查旋思想骤然一颤,接着迅速的拿起筷子将鱼肉放入口中。 她来不及思考,也还是会惯性的害怕富少歇生气,尤其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 只可惜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可能有点儿……可怜? 毕良野见状轻笑了一声儿,分不清楚喜怒。 他几步直接走到殷甫辰身边,似乎是想让殷甫辰让个位置,他要进去。 查旋低眸顺着自己眼眶上面的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毕良野搞什么,还真想坐在一起吃饭吗。 小人儿的小手心都出了汗,这时候她的担心可能她自己不知道担心什么,也不是心虚,总归就是担心害怕。 可在场的人,除了查旋自己低头心惊胆战,还有一个傻了吧唧站在门口拿了一个酒瓶子的高之耀,其余三人的面上均是深邃无波的,好似没半点紧张多余的什么情绪。 这三个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殷甫辰看了一眼富少歇,见富少歇没说话,他便轻微挪动了身子。 不过他没有给毕良野让地方,而是将他自己的身体往里面窜了一个位置,坐到了查旋的正对面,这样他原本坐着的地方就空了出来。 可他这举动一出,毕良野和富少歇的面色均微微顿了顿后,脸上的色调分别黑了一层。 富少歇握住筷子的手僵持在桌边,毕良野的身体也迟迟没有坐下。 真儿真儿的僵硬! 只有查旋如故低头,绣眉紧锁。 接着殷甫辰则是动作缓慢平和的换过了他自己的碗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霎时间,华丽庄严的船舱内气氛更加压抑了。 他这是不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 毕良野要是坐下岂不是和富少歇面对面。 不说殷甫辰有没有听说过查旋和两人的事情,就说毕良野和富少歇的仇恨又有谁不知道呢? 连同门口现在站着的高之耀也是懵懂谨慎可怜的抱着个酒瓶子看着几人。 好尴尬啊! 殷甫辰抬眼看向毕良野,那张儒雅面孔一本正经,毫无半分恻隐表情。 “毕帅请。” 他这是做主了。 毕良野顺势坐了下去。 霎时间,满桌子周围乃至整个船舱以至于船舱外面的大海似乎都在此刻结了冰,如同置身三九隆冬的极寒之地,冻的人骨头缝都是疼痛的。 可能查旋这辈子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小人儿有些不敢抬头看此刻的场面,也不想抬头面对殷甫辰,如果地上有个缝隙的话,她可能很想钻进去。 可她又突然想起来富少歇会不会误会生气,她又如常抬头夹菜。 查旋此刻算得上的思绪乱飞,想到哪里是哪里,能做什么就补救什么。 这种场面折磨人,在场的所有人折磨人,小人儿没办法,自己想要做的自然一些。 她面前是一道生片海参,因为海参通体滑腻,结果她夹了半天没夹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她啊,她自己也着急啊,本来是个遮掩动作,结果引来了所有人的眼球,然后她还没夹起来。 可她越是着急就越是夹不起来,这家店的筷子还特别清脆,一时间满船舱内都是她筷子碰撞的声音。 小人儿都快急哭了,这个时候,继续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她有一种想扔掉筷子一走了之的去他妈的心理。 要换做以前,查旋很可能优雅的继续这个动作,亦或者是体面的放下,或者灵机一动想个什么由头当做借口化解这份尴尬。 可此刻,她急的脑门上面都出了汗,愣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眼神盲目中带着焦急的和那片海参较劲儿,她别无他法。 想象一下,她夹了足足有几分钟,她就这么夹,其他人就那么看,无一人说话,可她却如芒在身。 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夹的那片海参,看不清楚什么情绪。 只有不远处站着的高之耀想看奇景儿一样的看着他们,时不时的露出一抹惊奇又隐晦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的猥琐目光。 片刻后,当毕良野伸手拿起筷子在他精致的骨碟中点了一下的时候,富少歇一把夺过了查旋手中的筷子,直接将海参盘子端了起来放到查旋面前。 接着富少歇对高之耀说:“叫服务生。” 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高之耀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眉目带有丝若不悦的推门叫了服务生。 润城地盘上,富少歇和毕良野都是天,高之耀谁也得罪不起,千不甘万不愿,他也得受着。 服务生微笑问什么吩咐,富少歇说在上一份海参。 转头富少歇对殷甫辰说:“殷总长吃个新鲜的。” 他把整盘子都放到了查旋面前,别人自然无法吃了。 殷甫辰没有回应。 这种场合,主角显然已经换了人,怕是这位殷总长想要看好戏还来不及,自己自然不想当这个主角。 毕良野见状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面轻嗤,眉目间的不羁锋芒毕现。 他毫无顾忌的对上富少歇的视线,富少歇也毫不示弱的回击他:“毕少帅现在混到连顿饭都要蹭?” 他语调轻玩,意在嘲讽。 他是最不愿意见到毕良野的人。 毕良野黑脸看着他,鹰眸微眯,看不太清楚具体的情绪,倒是时不时冷光射出。 似乎很久两人没有这样针尖对麦芒似的唇枪舌战了。 这大半年的经历,知道的不知道的风言风语传遍四方,两人的矛盾早就已经升了级,谁还会有这份闲心在此刻准备唇战的一较高下? 空气中消磨了声音,两人彼此对视,富少歇笑的嘲讽阴鸷,而毕良野也含怒飞扬。 这两个润城的天,也许谁的眉毛皱一皱,恐怕润城的地都要抖三抖。 高之耀始终站在一旁,还是殷甫辰说了句让他添个凳子坐在富少歇和毕良野中间。 查旋则是双眼直直的盯着她自己面前的一大盘海参发愁。 不是愁这么多海参吃不下,而是愁待在这里的每一分钟该怎样度过。 太痛苦了,不同于她以往简单的心虚,这会儿的她心不静啊,乱糟糟的。 好像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干什么。 船舱内安静的诡异。 直到服务生再次敲门送餐,这种安静才接了地气儿,有了些生机。 富少歇搭手将新上来的这盘海参放在了殷甫辰面前。 殷甫辰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他看了看查旋面前的海参问她:“查夫人既然喜欢,要不我跟你换一下?这份比较新鲜。” 可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惹的小人儿直接抬头瞪他。 查旋美丽的琉璃眼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怒火,看上去她的瞳仁五光十色的。 她生气的时候,眼球就是这个颜色,看上去有些狡黠,也有些狠戾,不过不吓人,还挺好看的,有点辣。 她瞪殷甫辰这个坏心眼的人! 查旋快要气死了,她哪里是因为喜欢那盘海参,傻子都能看明白她那是出了糗,殷甫辰这个时候提,安的什么心? 一早就知道这是个坏人,果真就是! 殷甫辰看见查旋这样,那张谦和英气的脸上也出现了轻微的褶皱,似乎有些生气,也可能像是厌恶。 他低眸说:“查夫人不愿意就算了。” 哈,他还不愿意了,他凭什么不愿意,要是没有他,也不会有眼下如此尴尬的情况发生。 小人儿冷冷的盯着他,半点不收敛。 她特别想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殷甫辰身上。 明明是他把人招来的,也是他让毕良野坐下的,结果这会儿他还要看查旋出糗,小人儿恨不得掐死他。 殷甫辰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优雅的用餐布擦了擦嘴角,抬头正视查旋:“查夫人看我做什么?” 他这次抬头和方才有些不一样,嘴角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他这一笑,竟然让查旋有些不知道接什么了。 殷甫辰的笑容很暖,也很好看。 不同于身旁两位大爷那明目张胆的张扬,殷甫辰与他们相比要深沉稳定的多,连同此刻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内敛,张弛有度,不过分激昂,也不过分冷清。 一如银花清宵,灯火阑珊。 这样的笑容对上查旋方才心中小心眼儿的腹诽,似乎就有些嘲讽。 小人儿晃了晃脖子低头嘟囔了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其实她不打算回复殷甫辰的这句话,自己嘟囔着一句纯粹是发泄心中残留的那点不平衡。 你想啊,两个大爷在旁边夹杂,小人儿心中急需找个发泄点,偏殷甫辰往上撞,即便是被他的笑容把小人儿弄的有些惭愧,可那股气儿还是在的。 没成想殷甫辰听见了,他依旧笑着回她:“查夫人坐在我对面,我们要想不看到彼此似乎只能低着头,查夫人如若介意的话我可以换一下位子的。” 妈的,这个挑事儿精! 查旋心中的愧疚因为他这句话全部都没有了,她算看透了,这个殷甫辰是故意的,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因为小人儿已经能感觉到身旁富少歇身上散发的冷煞强烈逼人。 她偷偷的转头瞄了一眼,果然富少歇的脸色已经铁青暗黑。 她愤愤的瞪着殷甫辰,可这会儿她看清楚殷甫辰那抹透着正气流光的眼睛背后是强悍的压制和警告,似乎还有一抹戏谑? 小人儿的思绪彻底断掉了,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似身在狂沙漫天的沙漠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像四处都是豺狼。 她有点想哭,感觉自己有点可怜。 好像受欺负似的感觉。 她低眸抽泣了鼻子,转身和富少歇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坚持不住了,小人儿迫切的要透气,如若继续待在这里,她觉得她自己能疯,能被这艹蛋压抑的气氛给逼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雨露均沾 富少歇没回答查旋的话,只不过欠了身让她出去。 同时他的眼光依旧没有从对面毕良野的身上移开,所以两人谁也没有动。 即便毕良野有心跟出去也要顾及查旋的感受,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所谓的做些什么,难为的会是查旋。 查旋越过富少歇身边,直线奔着门口,脚步没有停留,几乎是冲出去的速度逃离了船舱。 关上船舱门的一刹那,海风迎面撞击着小人儿的面孔,蓦然间查旋的眼泪就下来了。 曾经的查旋很爱哭,可哭哭停停,收放自如。 眼泪对于查旋来说多半适用于发泄情绪,是她达到某种目地的一种小情趣,小手段。 真正碰见事情的时候查旋反倒是很少哭,因为眼泪根本救不了任何,哭也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是无用的。 可从富国渊离世后,小人儿的眼泪更多的代表的是伤心,是无助,是压抑,是悲愤。 眼泪不在是她娇气取宠的一种方式了。 尽管她并不想哭,可有时候泪水就是不离开呢。 这短暂时间船舱内的气氛压抑到令人抓狂,还有殷甫辰的那两句话。 小人儿头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貌似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如履薄冰!” 和富少歇的关系,和毕良野的关系,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都敢给她暗自下绊子的殷甫辰的关系。 她长久以来的生活飞扬跋扈,几乎是受不得一点儿气,可这些气也的确不该她受啊。 小人儿心累,也委屈。 服务生在一旁看见查旋没动地方,走过来礼貌的鞠躬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查旋摆摆手,踉跄的离开了这艘船,往沙坝上走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初夏海边腥味浓郁,空气也有些潮湿,晚风清凉,还不算太热。 沿途的边儿上全部都是亮着灯光的小船,船舱内大都欢声笑语。 说是万家灯火有些不恰当,可也挺繁盛的。 形形色色的男女笑颜如花,花中动情,情中摸爬。 世间风月情意多种多样,怎知哪一对不是彼此的良人呢。 这么一看,这些船好似没有查旋以前认为的那样糜烂。 而且查旋站在一边远观,还无端生出好些悲凉感。 大抵这种悲凉感源于她目前的心无归属,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富少歇变了,她也变了,毕良野……好像也变了。 小人儿抹了眼泪儿坐在沙滩上,欣赏远处的海景,依稀记得水船斋刚刚开业时候的盛况。 她邀请朋友们来游玩,说是朋友,其实就是巴结她,跟在她身边的那些名媛。 不过那个时候查旋和她们算是各取所需,也挺开心的。 不交心,不探底,表面上谈笑风生,说说谁家的小姐暗恋了哪家的公子,哪个明星勾引了哪家的少爷。 女孩子家家,探讨这些貌似最容易拉近距离。 查旋那个时候只是听她们说,她一般不会去说这种事情。 即便有的时候挺讨厌她们八卦的,可查旋现在想想以前那样的日子才算是她正常的生活。 她好像也会挺开心的。 后来她有了富少歇,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喜怒哀乐皆因富少歇而起。 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如今的悲凉最重要的原因也还是因为富少歇。 瞧瞧富少歇和毕良野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势,他知不知道自己和毕良野到底有没有事情,对于此刻的查旋来说,好像有些无所谓了。 小人儿不想在乎了,也不想去过多的分析,累了。 她坐在沙滩旁边的石阶上,也没在乎干不干净的问题,悲伤着呢。 小手儿随意划拉着沙子,不知道画出了个什么形状,画的乱七八糟的。 唉,早知道今天会碰见毕良野查旋就不会跟着富少歇出来了。 如今碰到毕良野查旋倒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反感,可富少歇和毕良野碰面总归让查旋难做,尤其是富少歇那身煞气,要吃人似的。 她这会儿不想回去,细想又觉得不回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烦死了。 查旋磨蹭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朝着船的方向走。 可进船推门的一刹那,小人儿呆愣愣的停在门口驻足。 因为船舱内只有殷甫辰一个人,其他三人完全没了影儿。 殷甫辰见查旋迟迟未进,他慢悠悠的说了句:“查夫人进不进?夜晚风大,不进来的话劳烦您关下门。” 给查旋气的,他怎么就那么多事儿。 小人儿本来还想问一句富少歇是不是走了,这会儿听见殷甫辰这么说,查旋觉得索性也该跟他报报仇。 去他妈的,管他是不是内阁的总长。 查旋抬腿进门,直接走到座位上坐下,就是没给他关上船舱的门。 命令谁呢?当查旋是门童啊,大夏天的,他有那么冷吗? 瞧着他不穿军装领口的盘扣也系的死死的,搞不好肾虚体弱呢,不是不近女色吗,说不定是不行呢。 长的高高壮壮的,谁知道内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小人儿坐下后,直直的盯着他,一点不避讳他的目光,趾高气昂的样子。 总归这里也没有别人,查旋也不怕他说些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语。 前两次见殷甫辰查旋都吃了憋,心中窝火着呢。 殷甫辰看了看大门口,略微皱眉,自己起身去关上了门,接着又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座位上。 他没抬头和查旋对视目光,倒是开口了。 “我有得罪查夫人吗?”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略微发轻,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 平时他说话的声音柔和气足,一柔一正都被他拿捏的刚刚好,难得这样飘忽。 查旋嗤笑回他:“我有得罪殷总长吗?” 查旋觉得她自己该问这句话才对,怎得他先问。 他问啥,查旋也跟着问啥。 殷甫辰闻言抬眸看了查旋一眼,接着他坐直了身体和查旋对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仁也是黑色的,跟毕良野那双漆黑锋利的眸子不同,他的瞳仁清澈无比,没有那样凌厉,里面像是盛满了一轮清月,可又不是纯粹的清幽,并不是没有内容的那种。 他的眸子清幽的很深,还不同于毕良野的看不到尽头,也不同于富少歇的深邃透穿。 他清幽的会叫人仿佛能看到里面有箜篌绝响,高山流水,徐风莲香。 偶尔还会有几抹类似寂寞的流光拂过,在谁的心尖儿上面触动了涟漪。 这样的一双眼睛叫世界看了,恐怕世界的脚步也会为此驻足。 像前两次,哪怕是方才,查旋和他对看,也都败下了阵来。 这双眼睛配上殷甫辰全身透着的儒雅正气,其实没什么问题。 可配他的身份,这双眼睛恐怕就不再独独清舞了吧? 这样的一位政客,手握八方大权,谁都在阿谀讨好,哪怕是富少歇和毕良野那两只兽王,在殷甫辰这里不也要费尽心机吗? 所以说他的清幽,可并不是真的清幽。 他出现,轻飘飘的几句话扰的查旋方寸大乱,怕是查旋的心智想要瞻仰殷甫辰的心智也是够不上的。 大概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第一次对视。 谁都没有躲避目光,查旋的眼中全部是一副要算账的架势。 她这会儿没想那么多,就是烦他,就要出气。 而殷甫辰则目光平稳,至少查旋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含义,反正她也不想看明白,生气呢。 他回查旋:“没有。” 查旋直接再度问他:“那殷总长何出此言认为你自己得罪我了?” 殷甫辰显然没料到查旋倒打一耙,先行给他扣上了个帽子。 他的神色有些略微惊讶。 查旋这么说,他要是解释他自己没这么认为,好像和他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就有些出入,可他若是不解释,又有点冤。 一时间,他可能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查旋也没有继续给他思考时间再度扔出一句话:“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你至于记仇到今天?” 查旋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呼呼的给他扣帽子,看他咋办。 殷甫辰盯了查旋半晌,看着查旋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查夫人很理直气壮啊。” 他这话一出,显然就是记仇了呀。 查旋懒散靠在椅背上,小下巴扬的高高的,几分痞匪之气到像极了谁? “我没理由不理直气壮。” 笑话,查旋走到哪里都是理直气壮的,难不成就因为殷甫辰要低声下气嘛。 殷甫辰听到这句话笑了,眼尾有两丝轻轻的痕迹,不过并不是岁月的讴歌,反倒给他的英气儒雅综合起来,多了一抹风趣。 他慢条斯理开口,眼光意味不明:“哦,是这样,没有吗?” 查旋一听,这厮是要开战啊,这等语气很明显在暗示她,她和毕良野还有富少歇的关系啊。 真不是查旋心虚,殷甫辰这话音儿就是这个意思。 此情此景,他特殊的语气和话语对于查旋来说就是这个意思。 小人儿垮着整张脸:“你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潜意识让查旋有些忌惮,甚至她觉得她自己有可能会说不过她,谁让殷甫辰恰巧都撞见过呢。 大抵殷甫辰这笑容有些深意,所以查旋的小心脏提高到了最警惕的状态。 殷甫辰往前探身,双肘拄在桌子上面。 这样,他离着查旋的距离算是稍稍近了一些,近了一点点而已。 他墨绿色的缎衫起了褶皱倒也算流光益彰,比不得那日军装上面起了褶皱让人看着别扭。 “我什么都没说,也没想说什么,查夫人如此紧张,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个坏人!大坏蛋! 查旋的小脸儿由白气到红,在到白,红白来回交替,速度和霓虹灯有的一拼。 你说殷甫辰不是故意的?他这话绝对不是查旋多想,查旋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和查旋的两次见面,查旋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男人身边,且那两个男人还分别说查旋是他们自己的。 换成是谁,谁不会多想? 小人儿低眸,眼珠在桌子上面转了一圈儿,片刻蓦然抬眸,笑的粲然。 “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不太好跟殷总长说,毕竟算是隐私的事情,就我们两个人说出来,怕是不大好。” 说话间,查旋可以露出一抹难为情的娇弱。 好似没办法准备妥协而使出的手段。 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像极了求人时候的态度。 殷甫辰见状,不着痕迹的挪开了和查旋原本继续对峙的目光瞥向别处,手持桌面上的水杯放到嘴边说了句:“查夫人觉得方便就可以说。” 他说的漫不经心,好似不是很在意。 小人儿笑的狡黠,这可是殷甫辰让她说的啊,她也不好拒绝。 “我一个女子可能说出来不太恰当,但我见殷总长日理万机,貌似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是个热心的人儿,殷总长您别见外,润城我认识的名医特别多,如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帮您引荐一下,可以治疗您的肾,让您不在……” 查旋后半句“不再饱受清心寡欲之苦”的话没说来,殷甫辰一口水呈喷泉状,猝不及防的喷向空中。 满桌子的菜啊,遥看一片迎接花洒似的水珠儿洗礼,跟喷壶浇园子里的花儿似的,还挺雨露均沾的。 殷甫辰几乎是满眸错愕和震惊看着对面查旋佯装一脸无辜后面的洋洋得意。 是了,查旋就是故意的。 殷甫辰不是不近女色吗,那小人儿这还算客气的,没往他可能有另类的癖好上面说,都算给他留面子了呢。 搞不好不近女色,近男色。 都说京都的爷玩的野,养小倌的多了去的,查旋看这殷甫辰一身正气,不近女色怎么能英姿勃发呢,说不准啊。 难得一见的,一直稳如泰山的殷总长这会儿竟然做出了这种和他自身气质大相径庭的举动。 大抵因为查旋太会挑时候,就看他口中含水的时候说,否则查旋也不敢保证在他一如常态的时候说会不会出现这种效果。 饶是人家殷总长现在喷完水,还是比一般人镇定。 因为他除了面色紧绷看查旋,并没过多的行为。 小人儿神色如常,不演也不装了,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就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她娇颜明媚,笑的冲天跋扈的。 短短几分钟,查旋愣是给殷甫辰演绎了一遍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也可能叫女人都不好惹。 她等待殷甫辰开口,看看这位殷总长会怎么回复关于他自己肾不好的话题。 结果两人视线对峙间,船身突然间出现了剧烈的摇晃。 查旋都没来的及反应,小身板一下子从凳子上面飞了出去,直接撞倒了船壁上,接着掉在地上,整个身体在地上佝偻了一团,疼的她倒吸凉气,眼冒金星。 这一下查旋摔的不轻,甚至她觉得肋骨处疼痛无比,疼的她叫不出声音来。 殷甫辰的反应相当迅速,几乎在查旋飞身出去的一刹那,他当即握住桌角和凳子,这才没有和查旋一样被甩飞出去。 他是军校出身,身手和反应能力自然了得。 可就在谁都没有缓过来分析情况的时候,船身的摇晃愈加猛烈,根本没有停下。 殷甫辰眼看着查旋的身体从一侧飞速滑撞到另一侧。 “咚”的一声儿,查旋的小身板再次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另一侧的船板。 伴随着餐桌上面所有的碗碟噼里啪啦的奏地作响,小人儿雪白光洁的额头瞬间磕破了皮,露出星星点点的红丝。 此刻的船舱内一片狼藉。 查旋有些被撞晕了,连续两次的撞击力度都不小,加之船身摇晃剧烈一直没有停,她又磕破了头,这会儿小人儿有些晕,眼睛也看不清楚具体。 她就感觉疼,浑身哪里都疼,动也动不了。 船身还在晃动,天地晃动的模糊光影中,她似乎是只能看见一抹光影离她越来越近。 接着她能感到自己身体上面被什么东西包裹固定,貌似摇晃的程度减少了很多。 可她睁不看眼,或者说睁着眼也看不清是什么,迷迷糊糊间她闻到了一股清香,类似竹香,也类似皂香,有些分不清楚,但很好闻,也很安神。 小人儿闻着这股香味儿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等到查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她睁眼缓了好半晌才看清是自己的房间。 熟悉的香氛味道,熟悉的窗纱飘摇。 可她觉得全身疼,头也疼,身子也乏累,当她想要挪动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她自己身上缠了好多绷带。 这一瞬间查旋不敢动了,心颤颤,好怕怕。 小人儿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的挪动脑袋,发现房间里面没人啊。 然后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是可以动的,接着她想动动手,发现动不了,胳膊上也有绷带,她开始害怕了,低着下巴想要看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肋骨处的疼痛还在。 富少歇进门就看见查旋平躺着眨巴着眼睛流眼泪。 他急忙放下药碗坐到她身边:“哪里疼,嗯?告诉我,哪里疼?” 这个时候的富少歇很温柔,和以前一样。 小人儿“哇”的一声儿哭的更厉害,呜咽着说哪里都疼,接着她问富少歇能不能给她拿个镜子? 她依稀记得昨晚好像撞倒了额头,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破了相,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所以想要一个镜子。 她的脑回路也是很奇怪的。 富少歇没回她镜子的问题,粗粒的手掌轻轻的为她抚去泪水,生怕碰疼了她,所以他的动作很轻。 “乖,先喝药。” 查旋不依:“给我拿个镜子,你快去给我拿个镜子,我一定是变丑了,我要镜子嘛。” 她又生气,又着急,又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破了相。 富少歇佯装怒意:“听话,先喝药,喝完药我给你拿。” “你骗人,喝完你肯定不给我,我肯定破相了,呜呜。” 富少歇这么说可就是不给她拿呢,小人儿也聪明,他越是推脱,那不就代表她自己破了相吗,不然富少歇一定会给她拿的。 这一哭,查旋真的伤心的没完了。 她很在乎她自己的面貌,她是个对自己要求苛责也完美的人,哪怕是指甲的形状,她修理的时候都非常较真儿,更别提面貌了。 这张倾城的脸,是别人嫉妒的,也是查旋引以为傲的。 她不会因为自己面貌的优势去踩踏别人,可她也不能没有了这张面貌啊。 她哭的伤心,富少歇没办法说:“你喝了药,我肯定给你拿,我答应你。” 查旋敛了哭声儿,半信半疑的问他:“真的?” 富少歇点头,表示肯定。 他没有骗查旋,查旋就是撞倒了额头,额头破了,现在贴着纱布,总归她也看不见什么。 他给查旋拿过镜子的时候,查旋一看也没什么,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既然没什么,富少歇方才为什么不给她拿镜子。 她眼珠一转:“你把纱布给我拿下去。” 富少歇冷脸说她:“胡闹,拿下来就感染了,伤好了就可以拿下来了。” 查旋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确认富少歇面色无异,她才放心。 富少歇看她不闹了,给她讲昨晚船是因为隔壁船遭受撞击所以牵连了他们的船。 隔壁船里的人遭到仇家追杀,被一艘烧煤驱动的小邮轮直接撞的七零八落,因为查旋他们的船离得近,所以船身才会发生那样猛烈的晃动。 水船斋的船大都是木制的老式渔船,老板命人将外表重新装潢,只是为了给顾客提供一个美好的环境,而这些船也只停靠在岸边仅供用餐使用,是不会航行的。 所以说,这些船根本经不起小邮轮的撞击,七零八落算是很给面子了,还没直接被撞的灰飞烟灭呢。 查旋听的蓦然心惊胆战,竟然问起了隔壁船上的人有没有受伤。 富少歇顿了一下,不过随即也习惯了。 查旋的思想跳跃的很快,不跟她熟悉的人还真的是跟不上节奏。 “你和殷总长都受伤成这幅样子,你说隔壁船都被撞碎了,人成什么样子?” 查旋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殷甫辰也受伤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大钻戒堵嘴 隔壁船的人当场身亡,身体被腾空撞飞老远,没能保得住性命。 查旋听后很替这些人惋惜,那可都是人命啊,说没就没了。 这样一看,她和殷甫辰还算幸运的,不然都跟隔壁船的人一样,命都保不住了。 小人儿昨晚昏迷之前什么也没看见,她并不确定最后护她周全的人是不是殷甫辰。 常理推断船内只有他们两人,就该是殷甫辰。 可也正是因为他是殷甫辰,查旋知道殷甫辰对她自己没有好印象,所以她不确定。 不过不能否认,在查旋最后昏迷之前的一刹那,那个固定温暖的怀抱确让查旋心安。 可以说她是放心的昏了过去,而不是惊恐仓皇。 富少歇说他们所有人赶过去的时候,查旋和殷甫辰都昏倒了,殷甫辰的胳膊也一样骨折了。 两个人的位置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显然是在撞击的时候都受到了重创,表面还有擦伤。 查旋的伤比较严重,肋骨处骨折,手臂挫伤,还好腿无碍,就是上半身要养很久。 小人儿听着,心中确定又疑惑,这样看,船舱内就他们两人,可殷甫辰为什么要过来保护自己?他不是讨厌自己吗? 她没问富少歇和毕良野当时都去了哪里。 现在凡是涉及到毕良野的话题两人之间都不适合在提,没人想自找没趣,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时至今日,查旋还是会惯性在乎富少歇的态度和心情,但只是惯性,是下意识。 惯性和下意识过了之后,其实查旋的心中照比以前要缓释很多,没那么在乎了。 当然这种心情只有查旋自己心里知道,她并不会表现出来,她能表现的更多的是沉默,心中也沉默。 查旋喝了药,躺在床上休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没到那个份上,也要注意。 隔天之后,上门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水船斋一下子惹了两位神仙,闹的润城满城风雨,老板就差没给富少歇跪下了。 不过这是意外状况,也怨不得老板,富少歇没为难老板。 来探病的大部分人都没见到查旋,小人儿嫌弃形象不好,不见客,东西收了,心意领了。 总归大家也都是出于礼节走个过场,也没计较。 殷甫辰那边延后了回京都的日期,要留在润城养伤,这下就不能一直住在圣西尔,而是移居到高之耀府邸。 三天后,乔秀来到富公馆探病,自己来的。 查旋本意也是要找乔秀的,被意外耽搁了嘛。 她心心念念记挂的也是富国渊的事情。 虽然老富去了,可他的死法让查旋和富少歇不能接受,他们必定是要查个明白的。 乔秀进门的一刹那,查旋有些微微的愣神,算起来和乔秀许久不见,查旋觉得她变了。 外貌、样子、身段、着装,这些都如常,可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乔秀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色塔夫绸旗袍,上面绣着青葱色的百鸟朝凤花纹。 夏日里这身颜色看上去十分清凉,图案又庄重,颜色不轻佻,花纹不沉闷,结合的刚刚好。 乔秀的发髻一直是盘起来的,不过不是老派妇人的盘法,而是跟海城电影明星那样,烫了弯曲的大波浪,右侧七分,盘在脑后,看上去很是时髦。 见到查旋,乔秀淡笑,眉间也充斥着关心。 “这是怎得,许久未见,你这苦难遭的一次又一次。” 这话显然乔秀很关心查旋,说明她知道小人儿一次又一次的受了难。 查旋微笑抿唇,招呼乔秀坐下。 “可能流年不利,快坐,我在家都快闷死了,好在你来了,还有人陪我说说话。” 小人儿这番话说的跟以前和乔秀在一起的时候寒暄的时候是一样的,不过客气了很多。 乔秀笑着应声儿坐下在查旋的身上来回打量。 已经夏日,好在这几日屋内荫凉,查旋没有感觉到太热,可这天也不适合盖被子,她还缠着绷带,所以她只穿了套纯白色的丝质睡衣裤。 看起来像个小洋娃娃一样,就是领口开的有点大,大白兔看上去呼之欲出的。 乔秀感叹说:“年轻就是好呀,你病了的样子也是好看的,这么身儿普通的睡衣穿在你身上别提多好看了,我怎么瞧着比外面人盛装打扮还好看呢。” 说话间俩人都笑了。 乔秀以前也会夸查旋的,毕竟查旋确实是好看的。 查旋有这个本事,老话儿讲天生的衣服架子,就是给她围上一块儿破布也是好看的,光芒万丈的。 所以说查旋穿衣服,基本上不太挑样式,反倒是越简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越好看,倒成了她是给衣裳做装扮的,而不是衣裳装扮她。 至于华丽璀璨的衣裳,那更是会让查旋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美丽来,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乔秀以前没说的这么花哨是真的。 许是查旋如今怀疑心理在作祟,她听着这番话略微有些别扭。 春芽敲门而入,给乔秀送上咖啡。 查旋说:“怎得冲了咖啡,乔老板喜欢茶,去把我喜欢的小种拿来。” 查旋喜欢喝茶,乔秀也喜欢。 两人以前的下午茶,可真的是喝茶,各种种类的茶两人都尝试过,也会一起探讨,所以两人很有共同语言。 春芽乖巧答好,刚准备收杯子,乔秀说:“无妨,我近日喜欢上了咖啡。” 春芽尴尬的看向查旋,查旋也略微怔楞后答好。 乔秀都说了无妨,换做查旋以前就非要给她换。 这会儿,她就答了句好,便没在强求。 查旋和乔秀的友谊,在查旋这边儿是因为富国渊的事情,所以她有些别扭,可她总也感觉乔秀变了。 但她感觉乔秀变的和她心里面感觉的别扭是不一样的。 就说当日查旋和毕良野躲在帘子后面听见乔秀说是因为一把年纪又跟了督军,所以怕人家说闲话,或者怕谁笑话。 不是这样的。 查旋的感觉非常准,她并不认为乔秀现在的变化是如乔秀自己所说的那样。 倒有点像是“刻意疏离!” 总之两人之间的疏离感很浓。 但查旋不明白乔秀为什么这样。 以前两人经常不见,再见面的时候也会一如往昔,并不会因为时间的问题而影响了两人的友谊。 可如今,就说不上来怪怪的。 春芽适时退出后,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有点儿尴尬。 还是查旋率先笑着开口提起来欠她一顿饭的事儿。 这时间可早了,大半年之前。 乔秀笑说:“我都忘了,你还记着呢。” “记着呢,多久我都记着,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我真不省心,说好了你挑地方,等我病好了,我就履行。” 乔秀依旧笑,但她没回复。 气氛再次尴尬,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夏风透过窗子吹得窗帘飘逸洋洒,带动着窗帘上面的流苏不规则的摇摆着。 是顶惬意的时光。 乔秀不接话,查旋心中也在衡量如何开口。 几句话一沉默,像故意的标点符号似的。 乔秀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查旋的手指说:“我记得你大拇指上戴指环,如今不戴了?” 查旋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儿,突然间也想到了那枚沉浸在抽屉里面的碎血玉指环。 她笑笑:“懒得带。” 经由芦寒沙上次那一出儿,查旋砸了指环后,就再没带。 出了这么多事情,她还真把指环的事情给忘了,她准备还给毕良野的。 不管查旋和富少歇以后如何,查旋也没想过要和毕良野怎样,先不说他有芦寒沙还是外面哪位花草,查旋潜意识里面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可能她的心还是在富少歇身上的,所以她不会去想以后跟别的男人怎样。 乔秀点点头,很自然的右手微抬,做出了捋头发的动作,可实则耳边并无碎发。 查旋顺着她的动作望去,眼见一枚巨烁无比的大钻戒在乔秀的无名指上面绽放光彩。 查旋愣愣的看着乔秀的手,毕淳海这是求婚了? 乔秀见查旋这种眼神,有些娇羞的说:“我说带着太招摇,督军非叫我带着,平日里我都不敢露手,也就是来你这里,我不怕你多想,才敢露露。” 这句话算是乔秀来了之后说的最亲切的一句话。 因为她撒娇了,不像方才那样客气过了头,或者沉默过了头。 查旋没笑,只是惊奇问她:“你这是,和督军好事将近了?” “嗯,日子订了,就在中秋那天。” 查旋一听,这速度也太快了,如今都快六月底了,这不是没多久? 小人儿满肚子的铺垫话语未曾说得出口,就算是被乔秀这枚大钻戒给堵住了。 乔秀说了自己的喜事,查旋在这个时候问她是不是和富国渊有瓜葛,显然不太合适。 乔秀见查旋惊讶,低头笑的柔和:“到时候你的伤也好了,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这话问的又客气了,凭两人的关系查旋自然要去的。 小人儿点头:“那是一定的啊,既然定在中秋,那时间是不是有点赶?要准备的东西现在都要抓紧了吧?” 乔秀说时间上没什么问题,都是督军府准备,效率很高,嫁衣也不用她自己准备,毕督军从国外专门预定,婚礼前就能到,一切都很顺利,她自己反倒是很悠闲,什么也不用做。 查旋认真听的同时也在观察乔秀的眼睛。 如乔秀所说这般,这是天大的喜事,且毕督军思虑周全,她应该很幸福。 可查旋没有从她眼中看出来半分的兴高采烈,到不指望她能像小姑娘那样满屋子开心的转圈圈,可这眼神是不是也太过镇定了? 再成熟的女人在谈及自己婚礼的时候都应该是表露出抑制不住那种喜悦的不是吗? 何况那日查旋躲在窗帘后面看见乔秀和毕淳海挺恩爱的呀。 可这会儿的乔秀一如往昔的成熟,练达,唯独缺少这种与她平日里不符合却又应该附和常理的眼神。 查旋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尽量恢复她自己以往的调皮相问乔秀。 “真幸福,我替你开心,不过能给我讲讲你和毕督军的爱情吗?我最喜欢听爱情故事了,你以前给我讲过很多,怎得轮到你自己都没跟我说过,我可好奇呢,我们许久未见,你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我早该去祝福你的,上次见面是老富的葬礼,我也没那个心情去关心你,你别介意,后来在督军府我看你也忙,我们七错八错的就错开了。” 查旋说的很诚恳,像以前一样,以乔秀好朋友的身份说这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富国渊。 可乔秀没有和查旋对视,而是低头看着她自己手上的咖啡杯。 乔秀的手指也很好看,纤细修长,配上这枚大钻戒,贵气十足。 “哪里有什么可讲的,我又不像你们年轻人,爱的山崩地裂的,到了我这个年纪,算是图个安稳最重要吧,这大半生我一个人都过来了,原本也不期望什么感情,和毕督军算是我人生中迟来的缘分。” 听起来貌似前半句谦虚,后半句注情。 乔秀说她和毕督军早年就相识,相识的原因她没讲,但她提到了富国渊,三人一早是互相认识的。 她提及这句话的时候,查旋很认真的观看了她的表情,并没有发现特别的。 乔秀说三人初识,毕淳海和富国渊都已经成了家,而乔秀的年纪又比他们小很多,年龄差十多岁,不可能发生爱情。 也就是说他们成了家,乔秀还是半大孩子。 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事业,三人彼此之间没太有交集。 毕淳海是兰城人,他父亲与富国渊父亲是旧时,毕淳海青年时在润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也正是那段时间,毕淳海才和富国渊和乔秀相识。 再见面就是毕督军成了润城之主,对她展开了追求。 乔秀说毕督军对她好,他们以前又认识,所以算是天时地利人和,所遇刚刚好而已。 乔秀讲到这里就草草结束了,查旋却陷入了沉思。 听上去乔秀讲出了事情的原委,实则漏洞百出啊。 富国渊在乔秀这段话中,充当的角色是毕淳海来润城的理由,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众所周知乔秀的身份,她只是个宫廷裁缝店老板的女儿,查旋很好奇她如何相识富国渊还有毕淳海。 毕竟富国渊和毕淳海不是普通人。 那么她既然和富国渊早年就认识,还算是旧时,可为什么后来的很多次见面两人都略显尴尬? 尤其是有查旋在场的时候,譬如圣西尔酒店宴请周总参谋长那次。 流传乔秀的心上人战死沙场,所以乔秀终身未嫁,显然她的心上人也不是毕督军。 不过流传谣言未必准,也许乔秀的心上人可能就是毕督军,然而因为那个时候毕督军有家? 可要是这样,她嫁给毕督军应该很开心啊,这是她等了大半辈子的人啊,何故眼中无半分波澜? 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如果在查旋不曾怀疑乔秀和富国渊关系的时候,听到这些估计是不值得怀疑的。 查旋思量过后,还是决定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可被乔秀轻描淡写的给略过了。 乔秀不说! 那查旋就不好在追问。 明明是两个女人的闲话家常,可心境却让查旋觉得置身崖底寒潭。 曾几何时,查旋喜欢和乔秀说话,喜欢她的落拓风雅,睿智透彻。 而今短暂交流,曾经的感觉竟然荡然无存。 当然,查旋不排除乔秀或许有难言之隐,不能武断判定乔秀和富国渊的死有没有关系。 小人儿笑笑,抬眸望向了窗口。 “真想不到你和毕督军的缘分如此深厚,要是我家老富在就好了,还能跟我一起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且你们都是旧时,老富见到你和毕督军圆满幸福,一定也是开心的。” 查旋索性将话题往富国渊身上引。 乔秀的话语中一直没有真名提及富国渊,所以查旋只能如此。 果然乔秀就笑笑,没有接话。 小人儿身体懒洋洋的颓颓的往后靠,一副惆怅哀怨的样子。 “你这样一说,我就想到了老富,从老富走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也听说了我的事情,我真的好想老富啊。” 这时乔秀接话了,她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的问:“富少对你不好吗?” 查旋和富少歇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怕是润城人人都知道。 小人儿依旧望着窗外,满眸的忧伤:“也谈不上好不好吧,你知道的,我性子不好,少歇的性子也不好,不像老富,事事迁就我,我家老富可好了,什么事情都听我的,连那事儿都是呢。” 查旋话落,乔秀的身体出现了很明显的僵滞,查旋余光能看到她的手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就够了! 乔秀能有这个反应已经确定她和富国渊之间绝对不简单。 正常人都认为查旋本来就是和富国渊有关系的,没几个人知道查旋和富国渊无实。 乔秀此举说明她对查旋说出的话感到意外亦或者更多的情绪。 那么乔秀之前说的再多的无关紧要,在查旋这里都算是白费了。 查旋几乎是在刹那间回眸,视线正对乔秀,丝毫不避讳,她对乔秀说:“你的手在抖。” 乔秀慌忙的低头看了一眼她自己手上的茶杯,顺势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查旋房间没有沙发,乔秀坐着的凳子是佣人现搬进来的,离着床边儿近,咖啡杯也只能放在床头柜上。 “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不单单偶尔会手抖,连同睡觉的时候腿也会偶尔抽筋,真的是老了。” 说话间乔秀用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在转动。 这句话乔秀有半分残留慌乱,其他一如往常。 查旋依旧看着她:“你还年轻,说什么老不老啊,我睡觉的时候腿也会偶尔抽筋的。” 乔秀低眸笑笑,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查旋没说话,她在等! 话到如此,查旋说的已经算是很露骨了。 介于她和乔秀以前的关系,或者关系差不多一点的人,都会八卦的接着查旋方才的话题聊,毕竟聊到那事的八卦,大家都有兴趣,或者顺道调侃几句。 又或者,查旋已经在暗示乔秀一些东西,想让她吐口。 然而乔秀没有。 乔秀对于查旋的话题闭口不提,甚至她开口选择告辞。 “来看过你我也就放心了,你安心养伤,我最近也忙着婚礼的事情没太有时间,等你伤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在约时间一起吃饭。” 说话间,乔秀已经站起了身儿。 查旋笑笑说好,接着吆喝春芽送客。 乔秀转身没有迟疑,查旋目送亦没有挽留。 房间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乔秀的皮鞋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归于消无。 过了很久,查旋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和胸口有汗珠儿,黏腻了她的皮肤和衣衫,并不舒服。 连同额头上面的纱布里面,查旋亦是觉得浸入了汗水,因为伤口好像有些胀痛。 乔秀,这个查旋喜欢的最好的朋友,这个在她心中有着不轻重量的女人让查旋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天真。 缜密如乔秀,用破洞百出的话语搪塞查旋,是值得怀疑的其一。 被试探后的慌张,落荒而逃,是值得怀疑的其二。 她那样成熟稳重的女子,选择落荒而逃,本身就是对一件事情结果的不好肯定。 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语言才算是给予一个问题的回答,任何展露的情绪和神态,或者肢体行动,都算得上是回答。 当然,查旋并没有在心中将乔秀一棒子打死,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然为乔秀保留了一个“难言之隐”的借口。 只不过她不太开心是真的。 如若富国渊是被别人毒死的,可能查旋不会像这样不开心的。 这一整天,从乔秀离开后,查旋的思想一直在游离。 麦嫂上来给她送餐,她也没什么兴致,没吃几口就说没胃口。 她问麦嫂富少歇呢?怎么一整天没看见。 麦嫂说富少歇一大早出门,没说去哪。 小人儿忧心忡忡的躺在床上愣神儿,还想等着跟富少歇商量商量呢。 傍晚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胡乱翻看,突然听见阳台有声音。 她机警的瞪圆了眼睛,下意识脑海中蹦出了一个想法。 果不其然,当那抹翻身利落的身影跳进阳台的那一刻,算是给她心中的想法给落实了。 毕良野逆着残阳的光笑的风华倜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送爽 那晚水船斋的胆颤共处,查旋满心思都是焦虑,根本没工夫看他。 阔别许久,他一如往昔,只是眼下,那双鹰眸缓释了所有的锋芒,绽放着他独有的柔情万种。 用这种另类方式来拜访的人只有毕良野,所以查旋心中一点儿都不意外。 见惯了土匪的招式,没半点新鲜感。 他定是摸准了富少歇不在家啊,可他又不好光明正大来,这点查旋心中是有数儿的。 毕良野掸了掸身上军装的褶皱缓步走来,有些埋怨:“吓傻了还是不欢迎我?” 估计见查旋没反应,他故意说的矫情。 小人儿翻了个白眼儿继续低头翻看杂志。 这等无聊话题,她才懒得回他呢。 毕良野已经移身到查旋身旁,快速俯身一个吻轻触查旋小唇瓣。 “心疼死我了,哪里痛,让我我看看。” 说话间他坐到查旋身边,想将查旋搂在怀里。 查旋皱眉推他:“我骨折了,你有点人性好吗?” 少帅大人神情微楞,继而哭笑不得。 她这是把他当成色狼了啊,难不成她以为在她这幅满身伤痕的时候,他还要做些什么吗,不过她这话貌似真的提醒了毕良野这个时候做点什么是个好时机。 “我当然知道你骨折了,我特意来看你的啊,看。” 毕良野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琥珀小葫芦。 大拇指大小,红油油的,玲珑剔透,看成色挺好看的,就是葫芦身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黑字,看上去不太美观,甚至有点吓人。 小人儿下意识往后挪了脑袋:“这什么东西?拿走。” 好家伙,挺好看的一琥珀,弄的跟长满了麻子的似的,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查旋最不喜欢这种密密麻麻的东西了。 毕良野让她别动:“这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也不是秋天,你看你最近,吃了这么多苦,我都心疼,这个可以保平安,你带着。” 查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呆呆的问他:“秋天跟你这怪东西有什么关系?” 毕良野趁机吻她小鼻尖儿:“多事之秋啊!” 神经病,查旋都快忘了,毕良野是有神经病的人。 她嫌弃着推他的胳膊:“我不要,你送给别人吧。” “不行,我特意为你求来的。” “我谢你啊,你要真有那么好心就离我远点,你没发现你一接近我,我就倒霉吗?” 小人儿一脸嫌弃躲着他,准确的说也是在躲着他那枚看起来难看又恶心人的琥珀葫芦。 不过她动作幅度不大,也就动动脖子,毕竟身上还缠着绷带呢。 毕良野一点没生气,到如今查旋是个什么脾气,他摸得八九不离十的。 他将葫芦放在一边儿,那双眸子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色意在查旋领口大片春光的地方探了探。 “那我试试,看看我接近你,你怎样倒霉?” 真的是猝不及防啊,他的大爪子几乎眨眼间伸到了查旋的领口处,精准无误的扣住了大白兔。 查旋在家养伤,又没有穿小洋胸衣,大白兔像是正好等待毕良野的手掌似的。 惊得查旋大叫:“疯了你!” 她又不能动,心里急死了。 这种动作怎么说也比较危险,对于女性来说可能都是下意识惊慌的。 毕良野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靠在他身上:“别动,被你家佣人听见告诉给富少歇,你不希望吧?” 以前啊,查旋还真怕,别说怕毕良野碰她,就是毕良野敢这样来,查旋都要吓掉魂儿。 可如今也不知道是悲伤过了头,还是心静,她的心没有那般慌张了。 也可能她心中对毕良野的看法改变了一些,她心中知道毕良野应该不会让她为难。 当然算是猜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笃定。 以前毕良野的多次威胁,查旋是真的害怕,那时候因为她心里没底啊。 可经过长久的接触,包括上一次船行,她发现毕良野也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样下作嘛。 不择手段的狠戾是有的,他这个位置,乃至身份,该有的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至于下作,查旋还真的对他有了新认知。 所以毕良野现在跟她这样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反倒还冷嗤了一声儿:“去吧,你巴不得呢,我知道,你快去吧。” 毕良野骤然挑眉:“呦呵,跟我唱戏?” “嗯,少帅喜欢唱花旦还是老生啊?” 小人儿飞驰笑容,小下巴扬的高高的。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搭起了台子,四目相对良久,却又突然都笑出了声儿。 毕良野看着查旋这张娇颜,笑的抑制不住,爽朗没有任何掩饰。 他这番笑容敛去他自身不少硝烟匪气,阳光的叫人看了心情都好。 查旋看他笑,她也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美丽的小白牙,笑的很纯真。 小人儿的牙齿长得很好看,大小适中,整齐亮洁。 毕良野的牙齿也好看,加之他肤色黑,一口白牙白的特别明显。 还别说,单看俩人牙齿还挺般配的呢。 这默契的笑容感染气氛,房间内残阳光影投过,即便黄昏无限,却也有沧笙踏歌的意境。 毕良野伸手抚上查旋的小脸儿,轻轻的摩挲,眼中褪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怜爱和疼惜。 “当时很害怕吧?” 船难发生的时候毕良野和富少歇正在海边互相怒目而视,查旋当时起身离开之后,船舱内气氛压抑到爆。 毕良野没隔多久准备起身,富少歇也跟着同时起身,两人剑拔弩张肩并肩出了船舱的门,后来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隔壁船被撞碎的刹那间,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动了远近所有的生灵,两人疯了一样同时的往船所在的位置飞奔。 赶到船舱的那一刹那,就看见查旋和殷甫辰已经处在相隔很远的地方分离昏迷,富少歇先一步动作迅速的抱起查旋,而毕良野则扶起了殷甫辰。 他也没有机会看看查旋的伤势,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番迟来的关心。 不过查旋摇头,回的霸气无边:“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句话,小人儿改了以往的娇弱,回的酷酷的。 毕良野轻笑,小人儿这是在宽慰他吗? 查旋转移了话题:“对了,那晚我进去的时候只有殷甫辰,你和少歇去哪里了?” 她不能问富少歇,但可以问毕良野啊,查旋非常好奇。 她想不明白两人在一起会说什么,而且两人脸上也没有伤。 毕良野眼中依旧充斥着怜爱,像没听到她说这句话似的。 查旋轻轻抬胳膊怼他:“说话啊。” 他顺势看她脖颈处,漫不经心问:“说什么?” 他满眸都朝着查旋的领口以下看。 查旋瞪他:“你故意的?” 他粗粝的掌心没有离开查旋的小脸儿,瞳仁中的光彩亦是。 “怎么?怕我欺负他?” 没正行。 查旋瞥他一眼,老娘还不问了呢。 可毕良野不算完,他身子往床上窜了窜,正对查旋的小脸儿。 “难不成你担心他欺负我?” 他这是典型的下套求乖,求恩赏,就等查旋说到底心疼谁。 查旋怎么回答都绕不开他这两个问题背后的他想要听的话语。 她就知道毕良野这是不打算说,那么她不问了,低头继续抓那本杂志。 她心中估摸过两人当时很有可能是各走各的,就他俩的性格,没有查旋在场,同处一地,肯定是互相谁也看不下去的,索性都出去透透气儿。 毕良野笑笑,回身又把那个丑葫芦拿过来了,这下查旋炸毛了。 “烦死了,跟你说了不要,拿走。” 毕良野耐心给她讲,密密麻麻的字迹是经文,开了光的,非常灵验。 “你仔细看看,这些字体并不是后天刻上去的,而是内里天然形成的。” 这话说的新奇。 查旋好奇的顺着他手看,不过她自己没上手,不太想碰那个东西。 琥珀天然形成倒是多见,但里面自成一体的,而且还有这么多字迹的经文的到真的是异常稀奇。 查旋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葫芦,觉得有点丑,但她挺好奇这些字体是怎么进去的。 “你去寺庙里求的?” 毕良野说不是,这葫芦是他早年间搜罗的宝贝,想着查旋最近厄运连连,所以拿着去寺庙开了光,这才给她送过来。 他说的很平常,就像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这其中的心意查旋却捕捉到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当然也不能在否定这枚葫芦的丑态。 她想继续问问这字迹是怎么进去的,来缓解毕良野这份心意带来的莫名巧妙的感动氛围。 可她又怕毕良野再多说出这枚葫芦的宝贵之处,让查旋平生出好些不可描述的情义。 所以查旋没说话。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就表现不出她的任何喜怒。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残阳逐渐消散,天色渐灰。 这个时候的海风照比白天要强烈很多,富公馆临海,所以能闻到的海腥味儿也更加浓郁。 时光很温馨,查旋半躺在床上,毕良野懒洋洋的在一旁看着她,手里把玩葫芦,其实,挺惬意的。 也没有半分尴尬,好似寻常小夫妻傍晚后的闲暇寻常,还有些幸福的味道。 这让查旋不禁回想起来在渔村的那几日,海风的味道都是相似的,所以牵扯着记忆也有些千丝万缕的雷同。 静默片刻后,毕良野问查旋那枚扳指呢? 查旋这才从方才的意想环境感觉中跳了出来,嗡嗡的回他:“在抽屉里,我现在没法动,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吧,别让别人看见你。” 毕良野的伸手了得,查旋觉得他出去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他问这句话肯定就是要回去吧,毕竟那是他家传的宝物。 查旋看毕良野没回话,她补充说了句:“要不等我过后镶嵌成金镶玉给你,或者在赔你点什么,你说了算。” 查旋上来一阵儿可豪气了,傻吧垃圾的给人家承诺,当然她不缺钱所以造就了她这种性格,但她可能没考虑对方是谁,所以没想后果。 没等她反应,毕良野轻推将她的身体放倒了。 查旋骨折了本来就不敢动,生病了的她就比较矫情,这会儿突如其来的力量,她彻底成了个木偶。 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你,你干什么,你真疯了,我有伤呢。” 这会儿小人儿害怕了。 看毕良野这架势,不会趁人之危吧?她可真的是骨折呢啊。 不敢想象毕良野那冲击力,她可真招架不住,非把她撞碎了不可。 她自己心惊胆战好半天,结果毕良野只是安静的躺在了她旁边看着她,不过手没离开大白兔。 查旋不敢动啊,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想干嘛啊?” “干你!” 他声音变了,嗓音哑的暗沉。 查旋吓的咽了一口吐沫:“你高抬贵手吧,我都这样了,你忍心吗?” “不太忍心。” 话虽如此,小人儿不太放心啊。 “那你把我放倒干什么?我,我比较想坐着。” 毕良野闷闷的笑着:“我怕你坐着累,不是要赔我点什么嘛。” 这话是毕良野对查旋说过无数次的要求了,每每威胁总是如此,可那都是在查旋身体正常的情况下啊,这会儿她这不敢相信这个禽兽居然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再说这可是在她家,富少歇会随时回来的。 真要命。 小人儿心惊胆战的功夫,毕良野的手加重了力度,轻轻的捏了捏白兔问她:“想吗?” 查旋全身一紧。 想什么? 毕良野大概猜到查旋的心理,也知道查旋不会回复,大手顺势滑下游走。 “想要我吗?” 查旋斩钉截铁回答:“不想!” 开玩笑,骨折呢,谁又心情想那事儿?就算没骨折,小人儿每天过的忧心忡忡的,也没心情想。 算起来除了打算去南港之前,查旋被富少歇弄了不愉快还受伤了的那一次,已经好久没有了。 从南港回来这么久,她和富少歇关系一直没有升温,所以一直没有。 这功夫,毕良野的手已经在查旋的腿上轻跳游走。 “可我想,不过你受伤了,我不忍心,但我可以伺候伺候你,好不好?” 查旋一听,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什么叫他要伺候她? 随后,查旋就明白了。 少帅大人很体贴,查旋不能动嘛,少帅大人就不会动她。 只是用蛇尖和手指让查旋体验了全套的服务,而他自己就忍着了。 他很无私啊,虽然楷了油,可他真的是在认真照顾查旋的感受,一点没有顾及他自己已经涨到要命的地方。 小人儿虽然舒爽,内心却是万马奔腾。 和毕良野偷欢的刺激也隔了许久未有,她都快忘了这种极端心情体验反差是有多要命啊。 一面要担心富少歇会不会进来,一面又不敢叫,生怕别人听见,一面又忍不住,一面又想要的更多。 数种砰然冲霄齐聚,是道不尽的水浸碧天,暮云千里。 虽然没有毕良野的大宝贝,可他的技术本就是登峰造极。 查旋娇喘连连,粉腮红润,连同美目也已经是迷离的一塌糊涂,像是被仙人抽走了魂魄,全身再无半分力气。 毕良野凑近她脸蛋边儿,查旋依稀能看到他唇边的丝丝晶莹,瞬间羞红了她的小脸蛋儿。 他温柔的问她:“舒服了吗?” 小人儿能说什么?这厮不是明知故问吗? 查旋羞羞,但眼神依旧愤懑。 可这幅样子的查旋是极可爱的,看的毕良野心情很好的趴在她胸前哈哈大笑。 魔音绕梁啊,小人儿眼迷离的望着天花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毕良野真的没有为难查旋,虽然查旋也会好奇他会不会难受,可她真不敢主动问啊,她害怕啊。 她只是有些犹豫问他:“你还不走吗?” 或许他可以回家找芦寒沙,再不济去哪间妓坊书院,总归不能就这样忍着吧。 结果毕良野回她:“真没良心,他没这么快回来。” 这误会大了。 不过查旋也不跟他解释,反正憋的也不是她。 期间毕良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时间不长不短,查旋没听见任何声音。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查旋也没发现异常。 其实查旋跟毕良野接触越久就越发现,他的痞真的很另类。 他总是能在一些不可言说的缝隙中,或者说别人认为他根本不可能去做的地方,展露出他心中隐蔽的,别人不易察觉的一些品质。 譬如他救难民,譬如他为了查旋而偷偷摸摸。 要照查旋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做法,堪比活阎王。 他那气势就没有叫查旋敢小瞧过,或者说是松懈过。 事实上他也做了让查旋害怕的事情,下药,威胁,种种劣迹流氓。 但他也没把查旋逼到绝境不是吗。 以他的性格,和他一开始的目地,没把查旋逼到绝境,可算是手下留情还是真留情? 他要是想用查旋来牵制富少歇什么,轻而易举的早就有机会了。 何苦今日还苦哈哈的爬楼呢。 好笑的是现在,查旋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是为了给她纾解身体问题而来这么一出啊。 而少帅大人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回到查旋身边继续躺着抱她。 查旋蓦然间笑出了声音,毕良野闭眼问她:“有那么好笑吗?” 查旋纳闷:“你知道我笑什么?” “嗯。” “我笑什么?” 毕良野睁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嘴角一抹邪气:“你确定要我说?” 这话就变味儿了。 每次查旋想要调侃她,总是会被毕良野反败为胜,最后吃苦受罪的一定是查旋。 小人儿认怂,舔舔嘴唇不说话了。 因为毕良野还盯着她看,她有点害怕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些难民你都安置好了吗?” “嗯,安置好了,还想着带你去看看,谁知道又出这事儿了。” “没关系,我很快身体就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去,你告诉我在哪里?”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查旋没反驳,等她好了再说吧,说不定她自己可以找到地方的。 时间过得快,这会儿,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擦黑,房间内只开了展床头灯,就着昏暗的灯光两人静静的躺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两人也没再提扳指的事情,算是暂时搁浅。 查旋瞧了一眼旁边的钟表,快九点了,她有些担心,故而脑袋时不时的来回转动。 毕良野见状悠悠的开口:“他没那么快回来,约了庞重阳去喝花酒,哪有那么快回来的。” 什么! 查旋惯性听见“花酒”这两个字就要炸毛,不过她心中停顿了几秒钟。 在细想查旋就知道这个臭不要脸的毕良野,在挑拨离间! 以前查旋一听见富少歇跟人应酬说喝花酒,她养成习惯了呀,惯性的心理作用不好改的。 可这会儿,由于她身体不能动,到成就了她的冷静。 富少歇才不会去呢,跟别提在跟查旋关系现在如此微妙的时刻,更不可能了。 不过也正是介于查旋现在不能动,她忍住了骂毕良野的冲动,而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毕良野笑说,他什么不知道啊,不知道还怎么来偷人啊,不踩好点儿,影响了风花雪月怎么办啊。 查旋无力吐槽他,就这么听着他吹牛逼。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查旋不太开心是真的,说明上次她那出儿闹屁作用都没起到,富少歇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也没影响他和庞重阳的结盟。 想到这里,查旋还有些担心毕良野呢。 “那,你那图纸怎么办啊?” 富少歇和庞重阳见面肯定为图纸啊。 毕良野瞬间翻身趴在床上看查旋,瞳仁如墨,亮亮的。 “你在担心我!” 这句话他说的是肯定句。 查旋看着他,想要张口反驳,后来看他满眼期待,她竟然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小人儿还是没有说什么,但真的没有反驳他。 “他们若是真的从你手里将图纸夺走你怎么办?” 毕良野摸着她的小下巴笑:“夺不走,我的兵工厂都建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翘脚尖儿,扰了谁家少年郎 “兵工厂”三个字在查旋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如同一阵狂风刮过,洗礼了她的认知。 她没见过兵工厂,对于兵工厂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一个详细具体的概念,可她觉得听上去很神秘,也很了不起,或许应该也很恢弘。 明帮和青帮的枪支大都直接从国外采买,更别提能有兵工厂自己建造了。 她好奇的问毕良野:“我,可以去看?” 小人儿觉得如此机密的事情,她该是不好参观的吧,再说她身份尴尬,毕良野都不怕她泄密的吗? 毕良野说:“你猜?” 查旋是平躺的,而毕良野是双臂支撑趴在床上。 两人视线咫尺相对,查旋在打量他的目光。 他现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并没有笑,谈不上严肃,但也没有表情。 查旋的心中有点儿忐忑,不明白他这样说的用意。 若说毕良野一点儿都不怀疑查旋,查旋自己都不相信。 小人儿看着他说:“我不猜,看不看都行的。” 看似欲擒故纵,其实查旋说的是心里话。 会好奇,但不看也无所谓。 她最讨厌利用,也讨厌被利用。 富少歇和毕良野的关系,查旋千万个不愿意掺和进去。 要不是她亲眼见过那些难民过的有多痛苦,她根本也不会在乎图纸的事情。 毕良野救了难民,查旋就选择相信他。 毕良野看着她笑:“一点儿不解风情,长了张如此风情的面貌,心里却不解风情,査小姐是真不解,还是不跟我解?”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人儿瞪他,不予理睬他跟绕口令似的狡辩。 毕良野趴在她肩颈处,嗅着她的芳香轻声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地点是我早建好的,你去看了定会觉得新奇的。” 他这样说,就是要让小人儿去看喽。 查旋点点头,心里多少会好奇的。 “对了,今天你后妈来了。” 闻言,毕良野的脸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黑成了锅底,眯眼看查旋。 “你说什么?” 查旋眨巴眼睛看看他,分析他这个拉脸的原因。 乔秀就要嫁给毕淳海了,可不是他后妈嘛。 “乔秀啊,她今天来看我。” “那就说名字,査小姐最好和我好好的说话。” 他说话间转头瞥了一眼窗外接着道:“天色渐晚,说不定我待会儿不想走了,在这里歇息,可好?” 查旋气的啊,抿嘴唇憋屈,瞳仁内还水润润的看着他,开个玩笑,他怎么就那么睚眦必报,一点亏也不吃啊。 见她这副样子,毕良野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或者你想叫她婆婆?” “我才不想。” “嗯,乖,那就好好说话。” 查旋叫乔秀婆婆?那她是谁?本来她准备叫乔秀婆婆的,可富国渊没了呀。 如今富国渊的死没弄明白,看看乔秀今日那反常的态度,查旋满身心都是问号,还能叫乔秀婆婆? 再说乔秀要嫁给毕淳海,查旋要叫乔秀婆婆,难不成要嫁给毕良野吗? 小人脑子里面思绪乱飞。 毕良野漫不经心问她乔秀来做什么? 查旋说来看看自己啊,还能做什么,以前关系还不错,顺便晒了晒大钻戒。 毕良野嗤笑:“査小姐喜欢那样的大钻戒吗?我送你个更好的。” 查旋冷哼:“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帮着督军操持婚礼呢。” 就今日乔秀所说毕督军那架势,婚礼定是要风光大办的吧,毕良野身为毕督军独子,可不得帮着忙活嘛。 毕良野翻身躺在查旋身边,仰头道:“又不是我的婚礼,我操什么心啊,日期订在什么时候啊?” 查旋惊讶,毕督军婚礼毕良野竟然不知道婚期?那是怎么知道大钻戒的? 毕良野看她小脸儿“吧嗒”上去亲了一口。 “他们的婚礼与我无关啊,我不知道婚期很正常。” “中秋节。” 总归他跟正常人也不一样,查旋不跟他抬杠。 毕良野哦了一声儿,接着就没动静了。 他没有出现过多的查旋原本希望在他脸上看见的表情,或者怒气,或者高兴,都没有,他的反应和表情都很平淡,真的像是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样。 查旋见状有些犹豫,她本意是想问问乔秀和毕督军的相识过程,毕竟今天乔秀的话漏洞百出。 就算现在暂时没确认和富国渊的死有没有关系,乔秀也是有疑点的。 这时候毕良野突然开口问查旋:“你和她很好吗?” 这话让查旋感到意外,她懵懂的点头:“以前关系还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毕良野语气透着清幽的疑问。 查旋心中顿时一种说不上来的隐隐的预感。 毕良野什么时候跟她开始闲话家常了?两人见面不是拌嘴就是揩油,在不他就欺负人,怎得如今探听乔秀? 他方才也没反应啊。 查旋将她和乔秀以前的友情讲了讲,不过也是泛泛概括。 毕良野听后陷入了沉思,在查旋说完这些之后,他一直没有出声儿。 查旋警惕的问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小人儿迫切的想要知道毕良野能不能给点什么信息,毕竟现在查富国渊死因可是大事儿。 结果毕良野说:“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搞得好没意思的。 查旋嘟嘴嘟囔:“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 毕良野迅速反问她:“你知道什么?” 他说的很急,话音儿透着警惕。 那双漆黑的鹰眸里面一闪而过全部都是亮光。 查旋怔楞! 他怎么如此敏感? 方才谈及毕督军婚礼毕良野没什么反应啊,这会儿啥意思啊? 小人儿眨巴着大眼睛,满眸的疑虑看他。 毕良野漆黑的眸子在触碰到查旋眼中的不解时,刹那间就消散了那抹警惕,随即恢复如常深沉。 查旋立即捏住他胳膊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应该知道什么吗?关于乔秀的?还是关于我的?” 小人儿这会儿抓住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氛,她觉得毕良野话不简单。 可毕良野反握住她的手,笑的如常邪气:“瞎想什么,真想叫她婆婆我不介意啊。” 讨厌。 查旋抓他胳膊的手没松开,根本不相信他这句缓释气氛的话。 “别胡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毕良野一脸无辜:“我该知道什么?” 查旋气的,俩人在这里什么什么的说半天了,他绕来绕去的,就是不说正题,可他方才那反应可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查旋又不傻,敏感着呢。 “你肯定知道什么,要是关于我的,我希望你告诉我,要是关于乔秀的你更要告诉我,毕竟我和她是朋友啊,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告诉她的。” 嗯,她这个说法虽然有点虚伪,但也是为了表达想知道真想的迫切心情。 她话落,满眸期待看毕良野,她尽量说的很诚恳,最起码希望毕良野感知到。 可毕良野笑笑,没看查旋,自己低眸看着床单。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伤痕累累的,现在紧要就是养伤,养好了伤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呢。” 查旋瞥他:“也就是说你方才的话题是关于乔秀的?” 小人儿很巧妙的抓住了毕良野话中的漏洞。 他让她管好自己,不就是恰巧回避了乔秀那个话题? 可能这么想有些极端,也是查旋在炸他。 这个时候的查旋狡黠的像个小狐狸,琉璃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毕良野。 愣是把毕良野给看笑了。 他低头笑的乐不可支的,也不知道在笑些啥。 笑起来没完,搞的查旋很郁闷啊。 小人儿幽怨的看着他:“有完没完啊,有啥好笑的。” 毕良野抬头,蜜色的肌肤笑的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笑査小姐自作聪明的样子很可爱,让我忍不住想要亲亲,来,我亲亲好不好?” 毕良野翻身在查旋的小脸儿上面印上了密密麻麻的吻,吻的查旋都睁不开眼了。 “烦死了,你走开啊,不说就不说,耍什么流氓啊。” 要是比起知道消息和躲避毕良野的兽行,查旋还是选择后者。 显然毕良野这就是不说啊,那她凭什么送上门去啊。 两人嬉闹间,床头柜上面的钟表发出了十一点钟的报时声儿,查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时间越晚,代表富少歇回来的几率越大,查旋有点担心了。 这功夫,毕良野起身了,理了理身上在床间和小人摸爬滚打起的褶皱。 查旋满瞳仁都闪烁着期待,不过怕被他看出来,她的眼光又躲躲闪闪的。 好家伙,可算要走了,不然能让他蹂躏死。 查旋不能动,就这么躺着功夫让他蹂躏的毫无招架之力。 毕良野骤然俯身凑到她脸庞打量她:“巴不得我走?” 他可是能看出来查旋那盼星星盼月亮的小眼神儿。 他这话说的危险,让查旋觉得自己很危险。 几乎是刹那间,小人儿的神经就绷紧了,笑的悻悻的:“没有啊。” 多怂啊,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面还不认怂,真的怕接下来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毕良野笑笑,来了个临别深吻,查旋也配合,不敢不配合啊。 算起来,跟毕良野吻过很多次,其中有查旋主动配合的,也有被强迫的,可不得不说,不论是哪一种,感觉都很好,他的吻技很高超。 这个吻缠绵,以至于毕良野抬头的时候,眸子里面全是意犹未尽。 “好好养伤,想我了往别馆打电话,我来看你。” 呵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功夫查旋不会狡辩的。 她不点头也不拒绝,眨巴眼睛看他嘴唇上面的丝线晶莹。 蓦然间小人儿想到方才他服务时候嘴唇上面的晶莹,不自觉就羞红了脸颊。 脸蛋粉粉的,毕良野以为她害羞了,便很满意的转了身,没有在为难她。 当他倜傥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月色中的时候,查旋才算是彻底放了心,可突如其来的心却好像又放的没什么痕迹。 没有那种以前期待他离开之后的安稳。 查旋一直很害怕碰到毕良野啊,哪一次都盼着他离开,他离开了相对于查旋来说就安全了呀。 可今晚,这种期盼却没有了。 包括他来,查旋其实也没有以往那般紧张。 她静静的躺着望着窗台,敞开的窗户吹进了夏日的晚风,好似将整间屋子里面毕良野残留的味道都给吹飘了起来。 夏风柔和,吹到棚顶,吹到墙壁,甚至吹到肉眼看不见的每一厘空气中。 夜深伴灯,像是聒碎了谁人的心梦。 查旋脑中不自觉的开始闪过和毕良野相识的一幕幕,真的蛮戏剧性的,很像电影。 想起以前全是忧,这会儿竟也能发现其中夹杂着几抹能够让她不由自主笑出声儿的,类似的甜。 也可以说是好玩儿的。 算是近期的事情最多。 其实这样想,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和吓人了。 记得初听次长太太口中的描述,毕良野简直跟个吃人的妖怪没什么两样。 接着蒸活人,真的是吓掉查旋的半条命。 时至今日,怎得她会对这位阎王有了人间烟火心? 可能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种人间烟火心并不是情愫之心,在查旋自己认为是少了些反感,多了些对普通人该有的认知和理解,甚至也有些好奇。 都说男女关系中,有了那事儿,似乎关系就会近一些。 查旋闹不懂,毕竟,那两次她过后肠子都要悔青了,她是真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甚至痛恨毕良野,巴不得拿刀杀了他。 她想过无数次要杀了他的,这个念头也是真动过。 可就是这样让她恨的人,竟然随着时间的偷转,也会叫她变幻了心境。 着实奇妙的。 小人儿轻轻的转动身体,转头的瞬间触碰到方才毕良野身体触碰的地方,那绸缎的丝丝缝隙中,甚至留藏了些哪些不安分因子。 肉眼看不见,残留的温度依稀还在。 夜里一点钟,富少歇回来了,其实查旋还没有睡,她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可她选择了闭眼。 算是借了时间的光,查旋这会儿也本该睡觉的。 富少歇没有走过来,她便闻到了富少歇满身的酒味,不过不浓郁。 富少歇轻轻走到床边,没有碰查旋,而是看了看她,看了很久。 查旋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夹杂着酒味的他身上的味道,始终没有褪去,她就知道他没走。 这种席卷覆灭的气味和熟悉感在昏暗斑驳中悄然缠遍了查旋的全身,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和心灵。 可富少歇也没上床,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带好门出去了。 黑夜中小人儿的琉璃眼再度发亮,挟裹着胸口隐隐的钝痛。 房间静止了,她的心却不静了。 像不像是无声的对峙? 她不知道富少歇为什么没有上床睡觉,换做以前,这是她人生要思考的头等大事。 可现在,她心中也痛,却好像不想去知道了。 有些话题,如今再说,好像是去了话语本身的意义,和话语背后携带的感情。 说多了会破,可能不言不语算是给如今的一个缓冲期? 但这种缓冲期如何过去? 这种静谧下,你不言我不语,却疯长了刀割般的疼痛。 她为她方才心中被毕良野撩拨动的某种悸样而感到羞耻和愤怒。 尤其对比富少歇这番无言的注视,让她觉得她自己甚至不如个妓坊书院的婊子。 她们可以拿钱光明正大做事。 而查旋呢? 小人儿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将她自己置于这样一个两难的,类似于万劫不复的一个境地。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富少歇继续携手度过以后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避免毕良野和她的一次次邂逅,更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确被毕良野撩拨动了的某种刺激而感到喜欢。 这种种的问题好似以排山倒海之势像查旋袭来。 就算她再没有准备好,可这些恶劣的事态并不会给她留有多少空白思考的时间。 如同这节气,即便夏日海风在暖,也依旧扛不住终究会变换的四季交替。 接下来连着几日,富少歇忙里忙外的,查旋又很少见到他了。 晚上他也会回来的很晚,有的时候查旋没睡,他就和查旋玩一会儿,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查旋辨不清楚他的情绪。 曾几何时,富少歇的脸上面写了什么,查旋都是懂的。 他的喜怒哀乐,一直展现的很明显。 而今他的深沉让查旋倍感压抑,阴森,也害怕。 这样的富少歇像一个最具野心的阴谋家,拥有着这世间最不容易忍耐的心智,和蓄势待发的滔天磅礴。 曾经的他像一头猎豹,伺机而动的力量无人比拟。 而今的他让查旋觉得到更像一头雄狮,猎豹的优势依存,更添了雄狮般的风采。 连着多日他虽然陪着查旋,可都没有留宿在查旋房中。 查旋没问,而他也没说。 关系照旧,一切如常,挺好吧……算不错吧…… 小人儿的身体恢复的也不错,身上的擦伤和手臂的挫伤渐渐都好了,她也可以没事儿的时候下地走走,总归注意一些就好。 润城入了七月,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海边的夏日潮湿闷热,有些像蒸笼,是顶难受的。 查旋身上缠着绷带有些厚,她又愿意出汗,就很不舒服,身上的汗水黏腻,她又不能洗澡,一天要用毛巾擦很多遍身子才舒服。 富少歇命佣人拿出了电风扇,在大厅内放了桶冰,风扇就对着冰块吹,加之客厅内有穿堂风,这才免去了不少的暑热。 麦嫂这几日一早就差遣了所有的男佣人出园子干活,不能靠近客厅,因为查旋只穿了件白色的小吊带裙。 总归房子都是查旋的,矫情烦躁起来,当然她说在哪里待着就在哪里待着。 殷甫辰进来就看见这么副图画。 装饰清丽考究的大厅内,微风浮动,四处敞开的窗牖上白纱荡起了层层的涟漪,空气中飘漾着某种不知名的香氛,甚是好闻。 一个粉白小人儿,头上扎着浅粉色小发带,身着一件纯白色丝绸睡裙,正翘着脚趴在沙发上翻看某本杂志。 延绵流畅的诱人曲线凹凸起伏,顺着丝绸睡衣的光泽度而闪闪发动着波粼。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脚尖,白洁莹润的小脚儿微翘晃动,像是在打节拍,可又没有那般规则,如同青春般的少女,不知道会扰乱谁家的少年郎。 殷甫辰站在门口好半天,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而他,也就静静的这么站着。 谁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直到麦嫂惊呼了一声:“殷,殷总长?” 查旋霍然扭头,正对上殷甫辰那双清明如月的眼眸。 他也没避讳和查旋对视,而且他站着的距离也离着查旋很远,至少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查旋的一个脑袋,看不见身体。 麦嫂万分惊慌的朝着殷甫辰鞠躬:“您是来找富少吗?您稍等,我引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本意为了查旋着想,安排所有的男丁出园子干活,谁成想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竟然会让殷甫辰自己进来。 麦嫂依然是慌张的面如土色,不安的看向查旋那张已经能将人冰冻三尺的冷脸。 她倒是不害怕查旋会说她,关键自家小姐让人看了身体,这不要疯的嘛。 殷甫辰礼貌的回麦嫂:“有劳了。” 麦嫂点头,想要带着他转去偏厅,结果查旋声音传过来:“慢着!” 小人儿扯过一旁的外搭罩在身上,缓慢起身后,小手儿利落的在腰前系了个蝴蝶结,朝着殷甫辰走来。 这一路,查旋走的极慢,像是在为她眼中的怒火铺路似的,她死死的瞪着殷甫辰这张到现在看上去还半无波澜的英挺面孔。 道貌岸然! 她心中将所有难听的形容词都骂了个遍。 还要让麦嫂如此惊慌,他进来不知道说句话吗?平时装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清心寡欲的样子,如今算怎么回事儿?站这儿多长时间了? 查旋心中对殷甫辰本来就没有好印象,她讨厌他! 一想到他这张明明做了什么,还要惊慌不乱的脸,查旋就特别想上去挠他。 “殷总长,怎得来我家不通报?您这么大的官儿让您站在这里等,岂不是我们怠慢了,冒昧问一下,您站在这里多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阴差阳错 查旋此番话说的表面客气,语气则是冷淡森然。 任谁听了,都听得出这其中的怒剐。 殷甫辰的个头很高,身材和毕良野差不多,大概都是当兵出身,身姿挺拔精魄。 他今日也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袭丝绸白衫飘摇,却也依稀可见股隆胸膛。 且这身白衫该是更显他儒雅之气的,白衫上面绣着同色暗影的竹叶花纹,颜色清淡,形状却别具张力。 一如殷甫辰身上的儒雅之气和硬朗英气并存,丝毫不违和。 查旋仰头看他等他回答。 而他看查旋需得半低着头,像之前他从来都没有低过头,一直平视查旋的脑门说话,很少和她对视。 如今亦是,他对着查旋的额头说:“査夫人额头上面的伤口该不会留下疤痕吧?” 说话间,他的视线对准查旋脑门的伤口处,那眼光也无半分担心,至少查旋没有从他眼里看出来担心。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来查旋能吐出一口老血。 就说当日富少歇不给她拿镜子,原因是查旋的额头破了个不大的口子,缝针了。 前几日查旋可以下地的时候,她自己拆掉了纱布才看见,跟个苍蝇趴在上面一样,气的她哭天喊地伤心着呢。 她引以为傲的天资容貌被毁了,是查旋当时根本不能承受的痛苦。 她的心在那一刻犹如被人用刀剜了似的,疼的她滴血啊。 她疯狂的厮嚎,差一点儿又弄伤了她自己的肋骨和胳膊。 富少歇抱着她,春芽和麦嫂陪着她,怕她弄伤自己,就差没把她捆起来了。 富少歇说不会留疤,因为伤口很小,且查旋的皮肤有优势,不是会留下疤痕的那种皮肤。 可查旋哪里信啊。 直到富少歇将达尔医生叫到家里,给查旋进行了非常专业的术语解释,并且指天发誓。 小人儿这才算半信半疑的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在肚子里,就等着伤口拆线,养一段时日之后看看会不会留下疤痕。 这个问题她缓释了好多天才慢慢的选择不提。 但她的心中仍然是害怕的,她甚至将那日船舱撞击也归结于殷甫辰故意看好戏,不救她,她才会这样的。 饶是这样想不算是讲理的,可也总要她找个发泄点。 那么如今殷甫辰这句话在查旋听来,就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小人儿瞪他:“殷总长为什么要回避我的话题?您就是再大的官儿,来也该通报一声吧,就这样闯进我家,还有王法吗?还有啊,您是真的关心我额头会不会留疤吗?可我并没有看出来您有多关心。” 她说话一点儿没客气,被殷甫辰看了,又听他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凭什么。 麦嫂在一旁看的心慌,查旋脾气上来了,就不好控制,没什么理性,说话也不给人留余地,她真怕闹点儿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 再加上殷甫辰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查旋此刻化身成了一个刺猬,张扬了满身儿的刺准备向殷甫辰开战。 结果时间静止几秒后,殷甫辰依旧盯着查旋的额头回了句:“嗯,真的担心。” 他话一出,不单单是查旋愣了,连同麦嫂也是。 主仆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看殷甫辰。 这张清隽英气的皎洁面庞上没有半分虚伪,也没有半分的玩笑之色,真的像是在注目一个值得他说出这番话语来的对象。 查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眨巴了大眼睛:“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耳朵怕是出毛病了吧。 殷甫辰这次从查旋的脑门移动了视线,经由查旋的鼻梁,直达查旋眼底。 那双清风明月般的双目中湛黑纯粹,没有半分杂质。 四目相对间,他说的认真:“会担心的,女孩子吗,尤其像查夫人这样的倾城面貌,毫厘的瑕疵也一定会让你伤心吧?” 他话音徐徐却铿锵有力,不过不及。 查旋根本没有从他说的这番话中领略到什么,甚至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可能也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殷甫辰一直表现的挺讨厌查旋的,眼下会这么好心? 殷甫辰见她没回话,便继续到:“那日事发突然,是我照顾不周,如若能及时挽救,说不定查夫人的额头也就不用破了,我今日来也有意像查夫人陪个不是,希望查夫人能够海涵。” 我的妈呀! 查旋已经是完全感觉自己置身九霄云外了。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殷总长吗? 他见查旋第一次不是都嫌弃查旋撞了他吗?过后也表现的诸多厌恶,这会儿算怎么回事儿? 船难说起来殷甫辰也遭了殃,查旋在他两条胳膊上面逡巡,虽然不知道伤在哪里,但她知道殷甫辰伤了的。 况且查旋虽然不确定最后护住她的是不是殷甫辰,可也八九不离十啊。 又不是殷甫辰制造的船难,其实查旋没理由埋怨人家的。 人吧,就是奇怪,殷甫辰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的时候,查旋想往人家身上扔虫子,甚至想要挠人家。 可眼下,面对这双飘逸星痕的眸子,查旋竟觉得自己在里面的剪影会是相当的讨厌。 是的,就是讨厌。 她有些懵懵的敛了锋利的刺,低眸望向四处嗡嗡道:“客气了。” 有些尴尬,过多虚与的话查旋可能还说不出口。 麦嫂见状,心中的忐忑也降低了。 查旋善良,别人不惹她,她是断不会惹别人的,就算是惹了,可能几句话,她也就心软了,现在不就是嘛。 当然也分情况的。 麦嫂笑说:“总长您先坐,我这就去通传。” 殷甫辰礼貌点头。 查旋这才注意到,貌似殷甫辰的礼貌就是这样子的。 他好像对谁都是这样淡淡的点头,像她之前认为不够热情,可人家殷甫辰现在对麦嫂也是如此啊。 对待一个下人,他都没余失掉礼貌,可见人家是有底蕴涵养的。 不比有些人对待下人根本不当人看,或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殷甫辰这般,好像不是装的。 查旋的小脸儿有些发烧。 对比殷甫辰这般墨雅君子,她回想自己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呢。 难不成真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查旋觉得自己不是小人,是女人,毕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不说话了,不知道说啥,垂眸盯着殷甫辰的脚尖儿看。 倒是殷甫辰开口了:“查夫人能否请我坐下,我一路从门口赶过来,一直没有碰到可以通传的人。” 查旋好奇:“您的副官呢?您的车子没开进来?” 富公馆的正门口到正厅的门口是一段小路,开车的话还好,走路的话需要走二十多分钟,距离不算近。 殷甫辰回实在是找不到贵府门口的佣人,大门打不开,他只能将车停在大门口走进来。 我的天啊,夏日炎热,即便是窝在房间中那股子闷热都躁的人难耐,更别提顶个大太阳晒二十多分钟的日光浴了。 查旋恍然大悟似的不好意思的伸小手儿请他就坐。 这功夫她才注意看到殷甫辰的两鬓有丝丝的汗迹。 麦嫂这人清理的也太彻底了,都清到大门口去了。 殷甫辰依旧略微颔首顺着查旋的指向走在了前面,查旋则是缩个小身体跟在他身后。 到成了他是主人一样,查旋很忐忑啊。 小人儿走到半路,在殷甫辰即将坐下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穿着也太不雅观了。 方才是准备跟殷甫辰开战才不注意的,这会儿反应过来,这叫什么事儿呢。 自己低了身价,对人家也不尊重。 她望向殷甫辰想要说一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让他坐在那里等吧,反正麦嫂也会来上茶水的。 结果她刚转身,殷甫辰的声音再次传来:“查夫人让我这个客人独坐是否不太礼貌?” 查旋的小脚一顿,要照之前惯性讲,查旋该觉得他找事儿,可这会儿,小人儿犹豫了。 查旋回头说:“总长莫怪,我去换身衣裳,这样接待您,未免失了礼数。” 殷甫辰没看查旋,而是转头看电风扇说了句:“无妨。” 话音透过风扇传播到四方,尤显空旷幽凉,好似他这句话一出,客厅内的燥热都不在了。 可他就说这俩字,之后没了。 搞得查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是无妨了,查旋别扭啊。 恰巧富少歇下来了,查旋如释重负,先一步跟富少歇说:“我去换衣裳。” 富少歇说好。 麦嫂通传的时候富少歇听后也怔楞了,殷甫辰并未提前打过电话,他也不知道殷甫辰会来的。 殷甫辰起身:“冒昧打扰了,富少。” 殷甫辰的冒昧到访,富少歇未必不喜欢啊。 如今,富少歇和庞重阳的联盟已经正式成立,殷甫辰这个重磅筹码如若能够加盟,毕良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富少歇淡笑:“何来打扰之说,倒是我这没招待周全,到叫您大热天的受苦了。” 麦嫂简单的和富少歇报备过情况,是会斟酌话语的。 会让富少歇知道重点,至于不该知道的,麦嫂可不会说。 殷甫辰淡笑无妨。 他说他今日去海边访友,恰巧路过富公馆,本想进来纳个凉,不成想曲折多磨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富少歇听后也就一笑。 麦嫂适时上了茶水,富少歇吩咐备午餐。 他对殷甫辰说:“纳个凉,还让我家顶上的日头沾了光,这个不是得我来赔,总长别嫌弃。” 殷甫辰说不了。 “恰巧经过而已,诸多叨扰已是不便,用餐就不必了,今日我来也是想给查夫人陪个不是,听闻查夫人伤的不轻,道了歉我也就尽到了心意。” 他说的不用餐,并不是客气推脱,富少歇听的出来,只是在他后半句话音刚落。 富少歇的面色几乎是在瞬间凝聚成冰。 他刚毅的脸庞上面深邃的轮廓尤为凸显,好似上面带着寸寸的刀剑。 不过这些特征转瞬即逝,尤其是在殷甫辰堂堂正正的和富少歇对视的那一刻。 富少歇声音阴沉:“殷总长客气了,意外状况谁都不想发生,怎得能轮到您来赔不是,再说您也受伤了,胳膊怎样了?” 殷甫辰伤到了左臂,穿着衣裳可能看不出,不过他伤的没有查旋严重是真的。 “好多了,我没有缠绷带,润城的天气闷热,我还不习惯。” 殷甫辰在国外住过,之后一直都在京都。 相比于润城,京都的气温要干燥很多,热起来也是干晒,不会像润城这样闷热潮湿,使人浑身黏腻。 接下来,两人剪短闲聊片刻,没有主题,亦没有重点,喝了两壶茶的功夫,殷甫辰便起身告辞。 富少歇没有佯装挽留,命佣人提前将殷甫辰的车子开了进来,不然殷甫辰还要走下去,可要热死人。 烈日高照下的门口,阳光直射在殷甫辰和富少歇的身上。 一黑一白,对比异常明显,值得可说的是富少歇一袭黑衫倨傲十足,面色却是白皙的,而殷甫辰一袭白衫流水柔情,肤色却似蜜柚。 样子有够滑稽。 在这两位人中龙凤的身上,其实谁的心里是什么颜色的,谁也不知道。 富少歇穿黑,可能并不代表心肠同色,而殷甫辰穿白,道理亦是如此。 人心的颜色,总是难以捉摸,也是变幻莫测的。 殷甫辰上车的那一瞬间,车子还没有发动,富少歇的面色阴鸷如同积雨云,几乎是在光速之间骤变。 殷甫辰的匆忙一来,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无关痛痒的纳凉,呵呵,还真不好说了。 查旋下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薄荷绿色的无袖旗袍。 天太热了,要不是为了见人,她才不会换衣裳呢。 薄荷绿颜色清凉,料子是冰蚕丝的,穿在身上也凉快。 她下来的时候见富少歇一直站在门口,而殷甫辰却没了身影。 小人儿好奇的走到富少歇身边,开口纳闷的问:“殷总长人呢?” 结果她的尾音儿还残留,富少歇猛然转身在查旋没有看清楚什么的情况下掐住了查旋的脖子。 他掐的很用力,查旋几乎是瞬间喘不上气。 她胀红了整张小脸儿惯性剧烈的拍打撕拉富少歇的手,想让他松开,可富少歇丝毫为减少力气。 阳光下富少歇的手背青筋狰狞,可他的面色和身姿却异常沉稳,他狠狠的静静的看着查旋死命的挣扎。 查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透过眼中的缝隙看到此刻的富少歇是吓人的,就像一个从地狱上来的恶煞修罗。 铁青的面孔,目眦尽裂,眼眶猩红。 几秒钟的功夫,查旋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漫天的恐怖。 当她已经翻了白眼,几乎喘不动气的时候,富少歇撒开了手。 查旋的肋骨还有伤,她几乎是刚要弯腰咳嗽的时候,被富少歇一把推在了门板上,这才没有被惯性的昏厥给带弯了腰,不然裂谷可能真的要折了。 小人儿靠着门板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像一条缺水的鱼,在不停的吸取生命的氧气。 富少歇始终没有动,他胳膊抵在查旋的胸口,很冷静的看着她呼吸。 可就在查旋还没有呼吸顺畅,眼神也在迷离的时候,他又一把掐住了查旋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眼看着小人儿的面孔在富少歇大力之下,寸寸堆砌,扭捏,变形。 这张被誉为润城第一美人的倾城桃花面是多么的美丽。 曾经的无数个日夜查旋在他的身躯下面沉浮,一如现在她的面孔也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变幻。 想到这里,富少歇加大了手指的力度,也能清楚的看到查旋痛的皱起眉头,不过她没有说话。 可她为什么不说话? 她那副性子,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天地都不在话下,眼下被他这样欺负,她为什么不说话? 呵呵,多么美丽的人啊,引得不近女色的殷甫辰居然转了性子来看她。 怎么曾经就没发现她是真的这样吸引人呢? 或许查旋是聪明的,也是真心的。 曾经的她从来没有让他感受到她有一天会离开不是吗? 她的心如若不想动,谁也动不了她。 可她的心还在吗?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的心只要不动,就谁都没有办法。 这是富少歇始终坚持认定的想法。 查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看富少歇这副样子,她猜测一定是殷甫辰那个贱人胡乱说了什么。 她对殷甫辰的偏见刚刚好转,是经不起任何考验的。 一定是殷甫辰说了什么又让富少歇想到了毕良野,否则富少歇怎么会如此发疯?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因为她想到这些,所以眼中那抹恨意尤其明显。 而这抹“尤其明显”在富少歇看来是那样无稽的言之凿凿。 他蓦然间就笑了,笑的阴恻恻的。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掐你?” 查旋仰眸看他:“我问了你会说吗?” “不问怎知我不说?” 这话在查旋理解,还是富少歇自己跟自己发了疯,所以她不回复。 这个时候的富少歇,查旋也是怕的。 他的狠戾不会叫你想到“底线”两个字。 一如他纵横江湖上面流传的手段,他的狠戾不可估量。 毕良野可以不择手段,富少歇亦是如此。 可不知道为什么,查旋对于两人的“不择手段”有程度上的区分。 心中莫名其妙的潜意识,觉得毕良野不会对她上手段。 查旋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就是富少歇会对她怎样的这一天。 可在她和毕良野有了关系,而富少歇选择模模糊糊回避的时候,她想过了,甚至她是害怕的。 但是这种害怕随即又被她的心伤给打败了。 也就是说对富少歇这段爱情的心伤比这种害怕还要让查旋痛苦。 可她精,懂得什么叫不吃眼前亏。 富少歇始终在看她,想要从这双美丽动人的琉璃眼中窥探到她心中所想。 终于在他捕捉到一抹类似“服软”的东西后,他缓慢的收了手。 不管这种“服软”是不是查旋真的服软,总之他是这样认为的就够了。 他貌似瑟缩的身形。 查旋也没动。 两人依旧站在烈日当空的大门口。 额间密汗细细如丝,在阳光下反着光亮,彼此心中和身上的气息在无形中蒸腾、缠绕,纠葛。 终究是富少歇什么都没说,转身先行上了楼。 而在他离开后,查旋几乎瘫软的靠在门板上,泪如雨下。 她怎么了?她和富少歇到底怎么了?还要怎么呢?应该怎么呢? 裂缝真的无法修复了吗? 这样的富少歇是查旋承受不起的,不似两人以往的吵闹,她自己心里那关就是过不去啊。 也许富少歇想要看见的是她依旧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她根本没有背叛他,这样就能代表她真的没有背叛他了吗? 好笑,可悲。 今儿来一个殷甫辰,满润城的人多了去了啊,她堵不过来别人的嘴的啊。 小人儿仰天对着烈日刺眼的光芒弯唇微笑,她其实不想哭,所以想仰起头微笑的面对太阳。 查旋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是麦嫂和春芽满眼心疼的走过来扶着她在沙发上面躺下。 身上还缠着绷带,行动需得缓慢。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小人儿身心俱疲。 春芽沾湿了毛巾帮着查旋擦身体,查旋说:“不用忙活了,你下去吧,我睡会儿。” 心累如此,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没心情。 麦嫂在一旁落了泪。 查旋惊讶了。 她印象中麦嫂很少哭,几乎是不哭,也可能查旋见到的情况下麦嫂从来没哭过。 仔细想,其实查旋就明白麦嫂这准是心疼自己。 小人儿安慰她:“不哭了,我又没怎么样,这不是好好的嘛。” 麦嫂哭的并不吓人,或者说并不强烈。 她这个年纪,见过的事情也挺多的,别看只是个佣人,主人宾客过往的各种交际,麦嫂心里明镜似的。 所以,她很少哭,也很少发泄情绪。 如今的泪水,是她真的看不下去小人儿受了这许多的苦啊。 她从小看着查旋长大,查旋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儿罪? 浑身伤痕累累,身心俱疲,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再一次机会 麦嫂无声的哭泣看的查旋心痛,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感觉到身心俱疲呢。 割舍不断和富少歇的感情,或许查旋也抱有乐观的态度认为两人不会最终到了一别两宽的地步。 她是乐观的,也是积极的。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会放弃,亦或者说此刻两人也并没有到那一种诀别的地步。 她提出过要分开冷静,然而富少歇没有同意,那么不就是舍不得她嘛。 深陷情爱的女子心中,男子哪怕拂袖而去后还残存的在风中未消散的痕迹怕也是在女子心中为这段感情,或者说为自己的付出所找的圣洁借口。 查旋再美,再聪明,也是女人,而已。 富少歇有错,查旋觉得自己也有错。 像两个犯了错的孩子,他们该是值得拥有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的。 查旋问麦嫂有没有听见殷甫辰和富少歇说了什么? 小人儿觉得殷甫辰一定是说了什么,不然富少歇不会莫名其妙的抽风。 麦嫂是查旋的人,自然一五一十的交代。 可听完麦嫂的回答,查旋怔楞问麦嫂:“就说这些?” 麦嫂点头:“是,就说了这些,富少怕是误会了吧。” 查旋心中翻江倒海啊! 殷甫辰是专门来看她的? 不能够啊,可连麦嫂都看出来富少歇这是误会了,说明不是假的。 查旋完全陷入了愁绪。 就她和殷甫辰的关系,是八竿子打不着,哪有到了需要他来看望的地步。 更何况他不是讨厌查旋的吗。 小人儿思来想去,莫不是殷甫辰的套路,她和富少歇是不是中计了? 不然谁能相信殷甫辰是专门来看她的呢。 查旋觉得搞不好殷甫辰想借此机会挑拨离间,加大富少歇和毕良野的仇恨。 可那也没必要身先士卒他自己下水啊,更何况他不是肾不好,不近女色嘛,他来看查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 可能说不好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用这种不可能做成可能的假象,来迷惑富少歇。 他是不是结盟毕良野了? 可查旋又想起毕良野兵工厂不是建好了吗?没必要来刺激富少歇啊,说不定这是殷甫辰的阴谋呢,谁知道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目的,他可是内阁的人。 这些问题扰的查旋的思绪乱七八糟的也没想出个结果,她不说话趴在沙发上犯愁。 残存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滴到皮沙发上,竟然丝毫不相溶,几滴晶莹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在沙发上面放光,谁也遮挡不掉它的光芒。 光线触及之内,小人儿的眼神缥缈的厉害。 变了,润城的天彻底变了,混沌之下,饕鬄、囚牛、睚眦好像全部都出来了。 七月的汪洋看似平静,可海面上隐隐的蒸汽似乎就像一场阴谋的酝酿,在烈日的灼焚下,等待时机,兴许会骤然掀起狂风巨浪。 查旋一直在沙发上面趴着没动地方。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富少歇出门了,查旋没看他,他也没看查旋,甚至查旋都没听到他脚步停留的声音。 小人儿的眼泪啊,就跟水龙头一样,在此刻说来就来。 她多么希望她的少歇会走过来和以前一样说些什么,或者哄哄她呢,哪怕不哄,只要他过来,查旋很可能就会扑倒他的怀里去,也不会在乎白天的事情的。 可富少歇没有,他走了。 他离去的步伐在查旋心中会认定成为类似“离别”一样的害怕。 她太在乎富少歇了。 在她哭的伤心的时候,一旁响起了沙哑的声音:“你和少歇怎么了?” 查旋纳闷转头正对上一脸小心哀愁的富少荣。 有段时日不见的富少荣满脸颓废,胡子拉碴的样子加之他瘦骨嶙峋的佝偻,让他看上去像个要饭的,可能身上还带着霉味的那种。 要不是他身上的丝绸睡衣拉回人的视线,告诉别人他是个公子哥儿,别人真的会以为他是个要饭的。 查旋皱眉看他:“你不能去洗漱收拾一下嘛,你是有多久没见太阳了?” 富少荣和富少歇一样,皮肤都很白,可他因为长久的颓废,不出门,不见太阳,皮肤白成了青葱色,白的不正常,也有点吓人。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还是这么副鬼样子,大半夜看见他的人估计会被他给吓死。 富少荣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固有的胆小还是存在他的脸上的。 他的声音很小回查旋:“你和少歇吵架了?” 呵呵,他还有心情管别人呢。 查旋转过头不看他,跟他说得着吗。 吵架?俩人这哪里是吵架,最近这段时间就没好过。 富少荣见查旋不搭理他,他起身走到另一侧看查旋。 “你惹少歇伤心了,他很少伤心的。” 他蓦然出现的白脸吓了查旋一跳不说,连同话也是语出惊人的。 查旋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改委屈,亦或者该自责还是该恨谁。 她费力起身,富少荣这会儿还挺长眼力见儿的过来搭把手将查旋扶坐起来靠在沙发上。 见她脸上有泪水,富少荣还抽了张纸巾给她。 查旋有些错愕的接过纸巾,竟有瞬间惘然眼前人儿是富少荣嘛。 富少荣坐到查旋正对面看她,模样是查旋从未见过的认真。 有点像学堂里面认真跟先生探讨学术的孩子那样认真。 他说:“你一定是惹少歇伤心了,我刚瞧见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查旋等了半天,他就这一句话。 “你就要说这个?” 小人儿心情也不好啊,富少荣这般颠倒黑白怕是要气死查旋吧。 怎么就是她惹富少歇伤心,而不是富少歇惹了她呢。 富少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查旋的脸色,见到查旋可能没有想跟他发火的意思,他摇摇头。 “不是的,这是我第二次见少歇情绪如此低落,所以我知道他一定很伤心,他也一定很爱你。” 查旋没听出来富少荣的这句话和上句话有什么区别。 她抱胸不说话看他。 富少荣这个时候看出来查旋没什么耐心了,他挺伤心的说。 “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话没什么用,这是少歇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没有骂我,他一定是心中悲伤到了极点,才会没有心情来骂我,不然不会这样的。” 这话一出,查旋怔楞,可也费解,他这算什么说法。 他受虐狂吗?非要富少歇骂他才代表富少歇不悲伤? 不过查旋细想,富少歇的脾气好像是这样的。 他平时脏话不断,见到谁都是骂骂咧咧的,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动辄对随从打骂很正常。 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也都知道他对人好,所以没人会去计较。 查旋也发现最近几月,富少歇很少骂人,几乎也没打过人了。 富少荣低眸情绪有些沉重的说:“他上一次这样还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很伤心,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你知道我害怕他,是因为被他打骂惯了,那天我哭的很没出息,我知道他最不喜欢我哭,因为那样会使我看起来特别懦弱,他说我不是个男人,可那天他没有打骂我,甚至还安慰了我。 我当时觉得我的弟弟好坚强,他是我心中佩服的英雄,我自知做不到他那样,可后来我晚上起夜在后花园看见他哭了,他哭的很激烈,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甚至能够看见他额头狰起的青筋似乎要爆了一样,那时我才明白,我的弟弟也和我一样还是个孩子,他并不是不伤心的,他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伤口。 甚至在他也伤心欲绝的时候,他还是会安慰我,我就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别看他对我总是打骂,可我心里面都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打是亲骂是爱,他就是这个脾气。 今天,他看见我的时候,安慰我了,他问我有没有吃饭,还要我注意身体。 我就知道,他开始反常了,而原因一定是你,说明他是在乎你的。” 富少荣话落,他是满眸的伤感,而查旋却已经是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富少荣这番话说的其实没有太多的伤感,反而更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也是真实的事情。 甚至他说的话语都没有查旋听起来会带入很多感情。 可就是这样一番听上去平常的话语,查旋却捕捉到了重点。 那是她所了解的富少歇。 她的少歇一直是这样的啊。 她当时爱他,不就是爱他的倨傲张扬吗? 爱他艹天艹地的狂拽,爱他给予的怦然心动,怎得会因为他今日的反常她如此的心灰意冷呢? 可富少歇既然在乎她,那么为什么当初要将她独自留下? 一念之差? 还是考验? 而后的多次,两人明明可以有无数次破镜重圆的机会,无数次可以远走高飞,过幸福的生活,哪怕是不走,在润城也可以,可他非要掺和庞重阳的事情,他真的有为查旋考虑过吗? 查旋不是没有审视过她自己的错误,可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不是神仙的啊。 在两人的感情中过错又岂是都在查旋一个人身上呢。 两人的锦绣情爱之路,未曾经历过地动山摇的强拆撼动,曾经的轰轰烈烈无非都是青春气盛的标签。 也或者谁都没有想过两人本身认定的海誓山盟,竟然会在一些外界条件下变成了如今的不堪一击吧。 而今,究竟剩下的是“未了情”还是“不甘心?” 富少荣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爱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知道他在乎你,所以,如果是可以解开的误会,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彼此。” 查旋如今好像才认识富少荣。 昔日酒囊饭袋的花花公子竟然会开始劝人,而且还劝的相当真挚。 查旋苍然一笑:“如果是解不开的呢?” 她和富少歇之间,富少荣不知道,别人不知道,查旋和富少歇的心中可都是知道的。 富少荣一愣,继而浓眉微皱:“那就试着解开,总归你们两个人都很厉害,一定能解开。” 这句话他说的到有几分幼稚了,不过依旧真挚。 查旋看着他笑了。 她突然间发现富少荣其实挺好的。 别看他样子唯唯诺诺,说出来的话也挺可爱的。 可能因为他是个男人,有没有作为,能力不够总给家里面惹事情,所以被贴上了“败家子儿”的标签。 或许他该投生个女儿身。 他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查旋。 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吃喝玩乐就好了,他可能就想过这种生活。 但富少荣很善良啊,从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就能够看出来啊。 富国渊去世几个月了,简兮珍也没了,这段时间查旋和富少歇亦是过的混乱,谁也没有去关心过富少荣。 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会在查旋和富少歇如此彷徨的时刻出来讲这些话,还挺会安慰人的。 不论他心偏心谁的问题,最起码他讲的很真挚。 也让查旋心中对于富少歇的那诸多委屈暂时放下了一些,都抗在心里太累了。 富少荣起身说:“吃饭吧,我听说你伤了,不吃饭身体好的也慢,少歇,也会担心的,不用为了保持身材刻意减肥,你已经够美的了,太美了也不是啥好事儿。” 这句话他说的就带有怨气了,言外之意谁都听得懂。 他在埋怨查旋。 查旋回他管好你自己去吧,胡子拉碴的看着都是脏兮兮的。 “没事儿多出去晒晒太阳,总在家里面憋着人都憋坏了。” 富少荣的确现在是白的不正常。 不过查旋说完这句话,富少荣就没回她,接着狗搂着腰上楼了。 他似乎是专门为了劝查旋而来的。 他的这番劝阻,虽然多半是向着富少歇的,可查旋听来并没有多生气,至少富少荣还会为富少歇着想,这就……很好。 晚餐查旋吃了春芽做的一碗米粉,这算是这段日子以来,查旋吃的最多的一顿饭了。 八点多的时候,查旋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在阳台上面吹风。 她在心里琢磨殷甫辰今天来的事情,她自己在心里举了个列子。 如若是富少歇伤了,别家小姐来看望富少歇,查旋也是要吃醋的。 很可能闹的比富少歇还凶。 更别提是在殷甫辰可能还存在些什么别的想法的基础上。 这些男人城府心机的较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有可能的,谁知道谁跟谁是一伙的呢,今天结了盟,明天也有可能反水,这都说不好的。 再加上两人长久以来的心结没有打开,所以富少歇做出那番激烈的动作后,查旋才会好像心如死灰一般。 可她知道她的少歇在乎她,也不容易的。 她觉得还是要和富少歇好好的谈一谈,有些事情虽然不必说明,可查旋自己要表明一个态度。 少歇也是人啊,他也需要安定,查旋要给他吃定心丸,毕竟他小心眼儿。 小人儿趴在阳台上面想了好多她自己应该要注意的地方和以后两相处之间的方法,她要表决心。 可直到她等到了夜里一点钟的时候,困得小脑袋不知不觉间磕在了栏杆上,富少歇依旧没有回来。 这一下,还恰巧磕在了她的伤口处,疼的她全身冒凉气儿。 她懵懵的看向楼下门口消残斑驳的灯光,灯光孤寂,却照亮了四方,使得夜里晚归的人儿可以有亮可循,有迹可走。 可人儿未归呀。 两点钟的时候,钟表再度报时,查旋却困意全无了。 她起身给海雾舞厅去了电话,找谷彬。 经理接电话说谷彬回家休息了,查旋又给谷彬家里去了电话,打听富少歇的下落。 谷彬支吾说不清楚,查旋威胁他不说她也能找到,想想清楚要不要说。 查旋能打电话的地方多了去了,总归会找到,还不如谷彬这会儿卖个人情。 挂了电话的查旋静坐十分钟。 十分钟后她换好了衣服,招呼春芽和司机开车赶往水花楼。 春芽和司机一听这地方,两人的面色都很害怕。 大概是怕查旋吃醋,要去捉奸,而她身上还有伤,春芽还担心的问了查旋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查旋笑笑说不用。 你说她生气不? 她肯定生气,但更多的是她知道富少歇是以这种方式在回避现实,也在恶心查旋,所以她生气。 而不是生气他去了水花楼。 查旋和富少歇在一起的这两年,两人之间各方面的完美契合,查旋就有这个信心,富少歇懒得碰别人。 她根本不担心这点。 她气富少歇用这点来气她。 气富少歇宁肯麻痹他自己,也不愿意正式的解决问题。 可她又明白富少歇可能自己都不能过了问题的这关。 这条从横交错的爱情已经布满了荆棘般肝肠寸断的纠缠。 查旋自己亦是无能为力。 可她检讨了自己,那么她就主动去吧,去给他一个态度,让他知道她的心还在。 只要他想要她,她就还是他的查旋。 两人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像上次两人杠到了那个份上,查旋踏上去了南港的船,过后两人心中不也都是后悔和舍不得的嘛。 那就不要作,今天的事情不管谁有没有错,就都让它过去。 春芽扶着查旋上车,司机很快发动了。 抵达水花楼的时候已经是快接近三点多。 凌晨三点多,正是水花楼笙歌曼妙的时候,海滩上面到处是对影成双的饮食男女。 衣香鬓影在月光的的照耀下,梦幻又唯美,交织的身影,柔软又妩媚,看上去是这世间最美的情爱姿态。 春芽扶着查旋进门的时候,老鸨子在看见查旋的时候脸色大变。 她认识查旋。 查旋曾经来这里闹过,为了富少歇。 查旋也看见老鸨子了,她见老鸨子要躲,直接命司机挡住了老鸨子的去路。 这下没办法,老鸨子慢腾腾的挪步到查旋面前,笑的无奈又谄媚。 没等她说话,查旋直接问她:“哪个房间,我不是来找事情的,不想跟你废话。” 查旋说话间,春芽直接递给老鸨子一根小黄鱼。 老鸨子眼睛一亮,可她没敢拿。 一根小黄鱼的确不少,可富少歇来一次也不少钱呢。 这两年富少歇不出来玩儿,她可是少了个财神爷。 查旋撇她:“贪心也要看有没有福气可以享用。” 这话算是够直白的了,查旋若要是真闹起来,今儿一晚上她的营业额可能会大打折扣。 老鸨子心中掂量,老老实实笑着接过春芽手中的小黄鱼笑说:“瞧您说的,我这也是不好意思,您难得来,也太客气了。” 查旋懒得看她:“房间。” 老鸨子点头:“在水仙房,我这就带您过去。” 水花楼的房间大都用花的名字命名,不是说姑娘的名字。 查旋带着春芽和司机跟在老鸨子身后抵达水仙房之后,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没有富少歇说话的声音,都是姑娘们在说话。 老鸨子看了眼查旋的眼色,那意思她就不进去了。 好家伙,富少歇的脾气也不好,老鸨子精着呢,不能进去当炮灰。 查旋摆手示意她退下,接着推开了门。 姑娘们大约没有看见查旋,所以欢笑的声音没有停下。 富少歇闭眼躺在榻上,衣衫是整洁的,他的嘴角噙着半分道不明的笑意,大约是姑娘们讲了什么真的很好笑的笑话,不然他是不会笑的,可能他又的确没什么心情想要笑,故而嘴角就是这样的弧度。 当查旋缓慢行至她们眼前的时候,姑娘们的话音在刹那间消失截止。 有一位正在说这话,声儿也断了,嘴巴的动作还张着,没有来得及闭阖。 气氛紧张极了,至少在姑娘们眼里看来是这样子的。 可查旋没紧张,而富少歇也没睁眼,可他嘴角的笑意没了。 房间内一共是六位姑娘,有两位查旋还面熟,就是她刚和富少歇在一起没多久之后来探讨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有这两位姑娘。 查旋在看到她俩的时候,心中有些不高兴了。 可以找人解闷,但要找新鲜的,找旧的,就有旧情未了的嫌疑。 因为她们先查旋一步拥有过富少歇,这点查旋心中是吃味儿的。 当然富少歇跟她们没什么情,可查旋心里也不舒服,饶是他现在衣衫完整,小人儿心中也有点堵了。 不过查旋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总归是来找解闷的,找谁不是找,说不定是这俩人看见富少歇主动黏上来的呢。 当那两位姑娘和查旋对视的时候,面上先是很害怕,可后来查旋怎么觉得她俩有点兴奋呢? 像是看见多年未见老友似的,她们期待啥?难不成期待自己跟以前一样给她们钱吗? 众人面面相觑间,查旋走过去对她们说:“你们先出去。” 那两位姑娘认识查旋啊,麻溜的离开了富少歇的身边,走的时候还很礼貌的朝着查旋笑了笑。 查旋现在看她俩就来气。 其他姑娘似乎有些犹豫,也跟着起身,却频频回头看富少歇。 直到富少歇幽幽的睁眼说了一句:“慢着。” 四个姑娘连同那两个已经走到门口的都站在原地踟躇。 他仰头低眸看查旋,可他不说话啊。 查旋冷脸看着他,也没说话。 其他人没敢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两位祖宗对视,眼中倔强之意明显。 查旋都已经发了话,而富少歇居然语出阻止,说明他的气儿没消。 其实小人儿真的挺委屈的,殷甫辰莫名其妙的来,遭殃的却是查旋。 说的好听一些是富少歇在乎查旋,说的不好听一些呢? 可两人的爱情好似又一直是这样。 他们的热恋期一直都在,也从未结束,争风吃醋不也就在吗。 只不过以往的争风吃醋,谁的心中都明白那叫空穴来风。 而自从有了毕良野,富少歇就极少发泄吃醋了。 查旋就站在地中央和他对视,时间静止了好久。 其他人低垂眼眸,大气不敢出,时不时看看富少歇,时不时看看查旋,可谁也没敢说话。 就在这时候,有位姑娘似乎是站累了,慢腾腾的挪步,袅着腰儿坐回到富少歇身边,娇软的身子跟没有骨头一样。 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真的累呢,还是心机多长了些什么歪门邪道呢。 她刚坐下,富少歇一把扯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接着在姑娘的脑门上面印了一个吻。 姑娘的表情明显是惊愕的,不过转瞬变成了一股带有笃定之色的娇羞。 眼波流转间虚虚的看了查旋一眼。 那一眼,查旋从很多不自量力、心术不正的人眼中都看到过,然而那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众人注意的大都是富少歇的动作,而忽略了那位姑娘的表情,还是被惊得倒吸凉气。 好家伙,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查旋见到此景儿,蓦然间就笑了,眉眼弯弯调侃富少歇:“你不怕吃中毒啊?” 这满屋子的劣质脂粉味道,可见姑娘们是往她们自己的脸上死命的擦粉啊。 再说富少歇亲吻的这一下傻子都看的出来,他吻的很牵强。 以前姑娘们说过,富少歇从来不亲她们,都是直奔主题,连同拥抱也很少的。 富少歇没看查旋,扯起旁边女子的一缕头发把玩对查旋说:“你还会关心我中不中毒?” 他这话说的有趣,像不像小孩子在讨要关注度? 查旋笑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面坐着,不过她没有立马坐上去,而是招呼春芽垫了一块丝巾。 “瞧你说的,我当然关心了,你的身体是我最关心的呢。” 富少歇大约没想到查旋这能耐得住性子跟他周旋,语气中暗藏几抹玩味:“是吗?” 查旋笑说:“是的呀,你要想亲,让她们去洗把脸吧,不然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是中毒了我好送你去医院。” 她话落,富少歇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说的深明大义,听着像咒他似的,查旋的气儿也在这句话里呢,富少歇知道。 不过她有气儿总比没气儿要好。 但屋内其他几位姑娘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也太肮脏人了,好像她们个个都有病似的。 那两个曾经跟查旋喝过酒的姑娘自以为自己是个长眼色的,跺着小莲步跟查旋娇嗔:“查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呀,我们姐妹干净着呢,您上次来,我们也没把您传染什么呀,是吧?” 其中一位这样说,意在打圆场。 可没成想查旋的小脸儿瞬间成冰,厉声的说了句:“滚出去!” 她说的威慑力十足,没有任何可以缓和的余地。 那位姑娘的面子就这样被查旋无情的给撕破了,她平日里在姑娘们当中还总拿这件事情吹嘘,说富少歇哪日要是想纳妾,查旋一定会同意纳她。 她那意思,她能跟查旋攀上交情。 这话在书院都流传遍了,信不信的她总说,也有一些人会当真的,再说查旋当日来,确实有很多人知道的呀。 如今再看,可不是啪啪打脸。 姑娘的脸色青红相间,好半晌没反应过来,接着她貌似看了一眼富少歇怀中的姑娘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她也娇滴滴像是要哭了的样子往榻边儿上面靠。 可就在她还没靠上去的时候,查旋视线直逼富少歇。 眼中充满了无限的警告:差不多行了,你要是敢搂这个,我就不会在求你! 这句话是查旋内心的独白,透过她的眼神传达给了富少歇,她知道富少歇看得懂。 富少歇的面子她已经给了,他当着查旋的面搂了人,亲了人,查旋还笑脸配合调侃了几句,可眼下这个妓子不是那么回事儿。 僭越了。 查旋跟富少歇说话,根本轮不上别人来插嘴。 如若富少歇让这个妓子靠近,哪怕做出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将整件事情变了味道。 那不再是气查旋,和查旋赌气,而是践踏了查旋的诚意还有真心和自尊。 凡事都讲究个适可而止,哪种关系都是。 查旋直直的盯着他,丝毫不避讳他的视线,而富少歇亦是如此,也没有回避。 他深邃的琥珀色瞳孔因为他躺着的缘故,低着眼眸,有些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但查旋的眼神还有表情他都是能看见的,他也懂查旋的心中所想。 就在两人对视空挡,那名妓子已经将身体靠在了床榻边儿,眼看着就要坐了上去。 查旋骤然起身,全身的怒火烧的蹭蹭的。 她身体虽小,气场却足。 可她不说话,就要看看富少歇怎么做。 妓子显然被查旋突然间做出的动作给惊吓到了,往床榻上面靠的动作也暂时僵滞住了。 这就有了时间不是,有了给富少歇充分说话拒绝或者缓冲的时间。 可惜,富少歇还是没有说话。 查旋的气场出来了,所有人几乎都是屏住呼吸的,没有人再动了。 然而富少歇的面色依旧那般倨傲,只不过他沉了几分是真的。 他不开心的,查旋看得出来。 也许查旋来都来了,姿态做的还不够低,几句话算是做做样子,富少歇没有看到诚意。 一个妓子随便一句话查旋就忍不下去了,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可这他妈本来就不是该查旋表情义的事情! 查旋轻轻的点头看他:“很好,你好样儿的,富少歇。” 没意义了,查旋再待下去只能证明她自己是个笑话。 她表明了她的姿态,要让富少歇看到。 可能她的大小姐姿态能做到的地步也就是如此了,她已经尽了全力,如若没有那个妓女的搭腔,查旋可能会容忍的再多一些,姿态也会放的再低一些。 也可能她做的在别人眼里看来其实就没有低姿态,反正就这样了。 她也总要看到富少歇的姿态,总得要些可以值得她继续低声下气的希望。 然而这就是富少歇的姿态。 查旋并不是生气他亲了那个妓子的额头,而是他的姿态。 他要不要查旋在继续委屈的姿态,如若他给个希望,查旋为了爱情会做的更多。 可惜,没有。 查旋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给富少歇最后的一个眼神,直接扭头转身朝着门口走。 这个动作,小人儿转的潇洒。 可她还没等动腿,富少歇猛然跨下了床,几乎是眨眼间抓住了查旋的胳膊。 他的手掌力道很大,查旋被抓住的一瞬间,几乎整条胳膊都要麻了。 查旋有伤,不敢与他撕扯,她很平静的看他:“我以为我打扰你了,所以我先走了。” 是的吧,富少歇不回话,左拥一个,还准备右抱,那查旋就没必要打扰他了嘛。 富少歇面色铁青的大喊:“对,你他妈打扰我了,打扰完没有个说法就要走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他喊得声音震耳欲聋的,几乎整间房间内四壁都在传播他的声音。 床边儿的那位妓子一看不对劲儿,她可不跟被亲了那个傻缺似的,麻溜儿的跟其他姑娘溜出了房门。 方才被富少歇亲了脑门的姑娘面色上面就有趣多了,低眉顺眼的耷拉样儿,完全没了方才半点影子。 连头都不敢抬,绕过很大的距离走到了门边儿,迅速消失了身影。 接着春芽和司机也跟着出去带上了门。 这间混杂着各种劣质脂粉味道的房间内才再次安静下来。 对比方才,此刻的安静到略显荒凉,好在情迷图案在四壁飞舞,昭显着可见的生气儿。 查旋没有看富少歇,依旧很平静的盯着别处。 她不说话了,因为此刻没什么好说的。 富少歇大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气儿没有消,看见查旋来找他的那一刻,他是开心的,其实他也想看看查旋怎么做,为了争他,查旋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时候的富少歇就像个小孩子,心中堵的难受。 你说他来水花楼做什么呢? 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他大概也是委屈的,所以要找个地方找平衡。 可他又确实不会跟这些妓子做些什么,没那份雅致心情,也压根就不想,再者就算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可他还没等看见他想要看到的效果,查旋就生气了。 他这个气啊,气的快要爆炸了。 可他他妈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啥下地来拽她。 就像这会儿,他撒开了手大声的朝查旋吆喝:“走吧,不是要走吗,滚滚滚滚滚!”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查旋的心在蓦然间就痛了。 不是痛他骂人,而是痛彼此无法言说的伤口,那样深,那样折磨人。 像一口巨石压在了心间,并不是突然间压了上去,而是经历了日积月累的堆砌,到最后钝痛蔓延入骨,却又无能为力把巨石给搬走。 静立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富少歇也没有坐下,背对着背,互相看不到彼此的很轻,可却能够听到彼此心中的那根弦在轻轻的跳动,拉扯。 查旋猛然转身,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慢慢的伸出小手儿抓住了他的腰身,见他没有反抗,她再也没有犹豫的将小脸儿埋了进去,呜呜的哭着。 多让人心疼啊,她如此小心翼翼,连同拥抱也要看看他的脸色,他还要她怎样呢。 她将她所有的委屈放下,用她仅能提起来的一口气化做绕指柔,轻轻的,轻轻的乞求。 富少歇没推她,一双手臂在空中起起落落,盘旋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抱住了她。 查旋在感觉到他手臂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刹那,她哭的更凶了。 小人儿也是委屈的啊,她比窦娥还委屈的啊。 她除了无休止没有限制的强迫她自己被爱情洗脑,满身心的站在富少歇离场考虑问题,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可要做到这些,小人儿抛弃的可是“自我!” 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夸张的说是个如果有个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的人。 为了保持住和富少歇的爱情,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抹杀掉自己的一切底线,甚至她可能连尊严两个字如果不是被今天这个妓子给刺激到,她也都是模糊的了。 还要她怎样呢?她还能怎样呢? 查旋嚎啕的哭声愈发激烈,以至于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她的身体纤薄又柔弱,承载这如此多的巨痛悲伤,怎能不颤抖。 富少歇无言抱着她,轻轻的给她摩挲后脊。 他粗粝的掌心触碰到带有她体温的衣裳竟也是那样的顺滑,一如触摸到她如玉的肌肤是一样的。 她的一切都是好的,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她的泼辣也是可爱的。 她的美好仿佛让这世间的任何污秽在她的面前都想要羞愧的想要进入到水中洗掉满身的恶浊,只为堵她一眼盛世的纯泽。 看,她这样美好,可这样美好的她是属于他的吗? 富少歇搂住查旋的手臂蓦然间加紧了力度,直到查旋觉得身体有些痛,才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又反常了。 可她刚抬头,富少歇的吻便以迅雷之势吻了上去。 小人儿本能的皱眉,他还没擦嘴唇呢,不过她忍了。 富少歇这个时候的吻代表了他的和解,查旋不想在节外生枝,便生生的压下了嘴唇这件事。 换做以前,查旋能疯。 可见人有时候的改变,可能自己都想象不到,也可能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也可能就在顷刻间。 富少歇吻的力度很大,他双臂牢牢的托住查旋的后背,将她抵在墙壁上,给她找个支点,毕竟她身上还伤着呢。 这样热烈炙热的气息交缠迫使两人压制了长久以来的欲色在体内不断高涨,可当富少歇抱起查旋想要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小人儿面露难色,轻声道:“回家好吗?” 她说的很小心,生怕富少歇生气似的。 若说富少歇亲了那名妓子的额头没擦嘴也就算了,这张床查旋是真的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富少歇抬头看到查旋眼中那抹强烈又小心的乞求,他的心蓦然间就被什么东西给撞击到了。 丝丝的,疼痛着。 查旋还喘着粗气,怕富少歇生气,她凑上去轻啄了他一下:“我们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嘛。” 富少歇看了看她,说了句:“毛病。” 接着他给查旋整理了衣服,搂着查旋出门了。 这期间,富少歇的面上是看不出悲喜,亦或者说查旋没看出来他的情绪。 小人儿的心情算是放了大半个心,不过也还有些忐忑,就因为她吃不准。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老鸨子笑脸相送,在不情愿也没办法,人家正主儿来了,她又惹不起。 查旋回眸跟司机交代,去将富少歇亲了额头的那名妓子卖到西域僵,永远不得回润城。 这个时候富少歇听见才回头露出了一个笑容,玩味道:“那么较真儿?” 查旋没回话。 她较的可不是富少歇亲脑门的真儿,而是那名妓子的坏心眼。 这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留着实在是没好处。 从很小的一件事情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人品,别看她们做皮肉生意,外人看来是低贱的,人品还是要分的,一个人心地的好坏并不会因为做了什么行业而影响。 查旋这个身份的人她都敢惹,那么别人呢?指不定吃过这种人多少亏。 心术不正,能解决一个是一个,留着也是个祸害。 查旋亲昵的挽着富少歇的胳膊上车,一直没离开他的怀抱,小脑袋在他臂膀上面蹭来蹭去的。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查旋体验到了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她是开心的。 即便她低了头,放低了身段,好在和富少歇和好了,那么她就不计较。 相爱人之间岂会计较那么多呢。 这一趟折腾的,这会儿天都大亮了。 水花楼靠近海边,沿途的路上都是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所以司机开的很慢,查旋在这缓慢的行驶中靠在富少歇怀里睡着了。 她太累了,许是放心了,所以才安心的睡了过去。 富少歇没有动,一直盯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小手儿看。 查旋睡着了,小手儿依然抓着富少歇的胳膊没有松开,她很依赖他,也很舍不得,不然怎么睡梦中还握紧了他的胳膊呢。 到家的时候,公馆里面的佣人都起来劳作了,麦嫂一直焦急的等在门口,在看到富少歇抱着查旋进来的时候,她这颗心才算落到了肚子里面。 她体贴问富少歇吃点东西不,富少歇摇摇头,说先睡觉。 他也累啊,多少个日夜,他又何曾休息好了呢。 这一觉,两人睡得香甜。 无梦无息无预兆,无因无果无迷惘,是一个单纯又久违的梦乡。 查旋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 阳台敞开的微风浮动,小人儿转身就看见富少歇的脸庞。 他还在睡,小人儿发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了。 她的小手儿轻轻的摸到富少歇的下巴,能感受到他下巴长出来的青葱胡茬。 富少歇的毛发虽然也浓密,但并不是很硬,所以当他的毛发触碰查旋柔软肌肤的时候,力度是刚刚好的,不过分疼痛,也不过分柔软,是一种另类的舒服。 不知道富少歇是不是早就醒了,在查旋触碰到他之后,他张嘴一口咬住了查旋的小手指,没用力,但查旋也拿不出来。 小人儿咯咯的笑着:“你饿啦也别吃我啊,我也饿呢,你得让我吃饱饭再吃我啊。” 她以前也会这样玩笑,这话有两层意思,旁人许是会理解,许是不理解,总归他俩理解就够了。 久违的情趣就这样来临,富少歇眉眼带笑睁眼,琥珀色瞳孔中是无限的暧昧猖獗。 “我想吃瘦的,不想吃喂饱了的。” 查旋娇嗔说:“不要嘛,我饿了,特别饿,肚子都饿瘪了,你瞧瞧。” 富少歇听音儿嘛,都没等查旋反应,他的头已经钻到了被子里面在查旋的小肚子上面印上了连环的热吻。 查旋闹着揪他头发:“别闹,我真饿了,我想吃饭。” 连着多少日,小人儿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现下算是心情好,自然想吃东西的。 富少歇没勉强她,从被子里面冒头:“好,吃饭,吃完饭在吃你,待会儿我给达尔医生打个电话。” 查旋诧异:“给他打电话干嘛,我,我没有不舒服啊。” 富少歇已经起身了:“嗯,你是没有不舒服,可我也要问一问你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不然我没轻重。” 这话是了,富少歇这事儿上真的是个没轻重的。 查旋瞬间羞红了脸:“神经,不许你给人家打电话,这事儿有问的吗,你轻点不就行了吗。” 她说的,其实有一些不检点,不过给达尔医生打电话问这些多臊人啊。 富少歇抓住他想听的重点,坏笑回头:“给你急的。” 查旋不说话了,讨厌,富少歇笑话她。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调情,好像真的恢复到了以前,丝毫没有任何罅隙。 查旋说什么,富少歇都会接,反之富少歇说什么,查旋也会接。 两人不让话题掉在地上。 熟悉的甜蜜感化作清风将两人包裹,连同吃饭的时候也是富少歇喂查旋吃的虾仁小馄饨。 可是大厅内不远处站着的春芽和麦嫂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喜色。 春芽是一脸懵懂和不解,她亲眼见了查旋在水花楼经历的事情,饶是小丫头不懂情爱,可总觉得真正的情爱应该不是跟查旋和富少歇这样的路子吧,这样的路子是对的吗? 麦嫂则是满脸的凝重,除了凝重,她没有别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光明正大的拜访 旁人或许不理解查旋和富少歇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两人总是一反常态的连续数月进行诸多次的冷战。 风言风语谁都听过,信不信得看人心。 刨除客观原因,两人之间的问题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也说不定。 富少歇和查旋吃过饭后,坐在客厅里面消食,没有马上回房间。 七月的夜晚比起白天要凉快不少,夜晚就不用电风扇了,角落四周放上了冰块,窗户都敞开,穿堂风自然而然吹动冰块的凉气,很是舒爽。 查旋把小脚儿放在富少歇手里,不停的摩挲他手中的薄茧,摩挲的她自己和富少歇都痒痒的。 她的小脚儿白嫩柔软,富少歇的手心也不算太喇人,总之摩挲起来很舒服。 富少歇笑着把玩她的小脚儿:“不是吃饱了要歇歇,着急了?” 他将查旋这些小动作当做一种“邀请。” 其实查旋不着急,还有一些困意。 而且她觉得两人之间和好的太快,还没有稳固,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心态都放平了才有那事儿最好,总之她也没什么心情的。 还有就是大都没了心事,吃饱了人就犯懒,可她怕富少歇想,所以她想迁就他。 “你才想呢。” 她总说反话,尤其在那事儿的时候。 富少歇轻挑嘴角笑笑:“走吧,抱抱我的大宝贝儿,伺候老佛爷去喽。” 查旋听他这样说就笑了,抿唇抑制不住的样子,很开心。 难得富少歇有了心情玩笑,很不容易啊,那查旋要好好的配合。 她伸小手儿准备迎接富少歇的怀抱,可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 且查旋头一次发现这电话铃声是如此的尖锐刺耳,扰人清静。 眼看着富少歇伸出的手收回转身去接电话,查旋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富少歇双臂离开的那一刹那,有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就好像秋天的落叶,刚刚离开树木还没有坠入尘土的那一刹那,树叶虽然泛黄,水分却还是有的,没有枯萎干瘪,依旧还残存着它本来的面貌,可终究还是要尘归故土的。 他离开的双臂竟然让查旋有这种感觉,查旋自己也是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的。 她眼看富少歇接起电话后,面色从如常变到深邃紧崩。 说明他拉脸了。 他拉脸子的时候,脸色就会比平时更加平静,但那分毫的皮肉每一处都携带着戾气是掩盖不掉的。 查旋慢悠悠的坐了起来一动不动的观察他。 期间富少歇的视线似乎是似有若无的看了查旋一眼,不过查旋不确定,也就没有看懂那一眼的含义。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不短,可富少歇几乎没说太多的话,大都在听,期间说了几个语气词,和对、去、可以,类似于这样的话。 查旋不淡定了。 她直觉这通电话是庞重阳打来的。 如若是自家生意哪里出了事情,富少歇该是艹爹骂娘的说一堆脏话。 因为那是他别人惹了他,或者手下办事不利的时候,他的常态。 而此刻的谨慎,说明一个原因是电话中的事情很慎重,也很隐秘,再者他是不是怕查旋听? 毕竟查旋一直反对他和庞重阳同流合污的。 除此之外,查旋也想不到别人。 几分钟后,富少歇挂了电话后对查旋说:“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可能要出趟远门。” 这话更让查旋更震惊,小人儿眼睛瞪的圆:“你要去哪啊?走这么急,可是出什么事了?” 富少歇点头:“嗯,有点事儿,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你乖乖睡觉,养身体。” 他语气无常轻飘却没有回答查旋的话啊,出远门不该告诉查旋地方吗? 查旋也着急了:“不是,你走的这么急,去哪里啊?去几天啊?要准备些衣裳啊。” 富少歇点头直接招呼春芽去上楼准备几件换洗的衣裳。 可他依旧没告诉查旋他要去哪里呢。 没等查旋做过多反应,富少歇这一系列动作命令,下的雷厉风行。 查旋望着富少歇上楼而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堵得慌,也有些惶恐。 她和富少歇才刚刚和好,真的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感情维系到如今,查旋的心真的很累。 其实她特别想问问富少歇是谁打来的电话,以前她这样问最正常不过,也是最正常的话语啊。 可查旋刚才问他去哪里他都不说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查旋知道干嘛不说呢。 小人儿担心,可也斟酌富少歇的态度,所以没有操之过急。 她估计再问富少歇都不会说了。 她问了一遍,富少歇回避了,那就是不打算跟她说,她也怕问了之后富少歇又想了些别的,还是算了。 查旋觉得既然富少歇不愿意说,那她就安安静静的在家等他就好。 总归富少歇和庞重阳的结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说话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二十分钟后,春芽跟在富少歇身边拎着一个小包下来了。 富少歇走到查旋跟前,停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顶:“老实点儿在家养伤,哪里也别去。” 这句话他说的很深沉。 查旋听话的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你要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小心身体。” 结果富少歇没回复查旋的话,而是又说了一遍:“老实点儿在家养伤。” 查旋疑心他意有所指,不过也不敢发飙,依旧耐心的点点头,再三表示确认。 这个节骨眼儿上查旋要是闹别扭,大家都会很不愉快。 她是坐在沙发上的,而富少歇是站立着的。 一仰一望都是相思情爱的样子,看上去挺美好的。 富少歇收手的瞬间,查旋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瞳仁异常闪烁,却又夹杂着几分沉沉的判定。 像是在他自己心中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查旋的心在蓦然间沉了,她虽然不理解富少歇这个表情的含义,但她知道富少歇这次出去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不然他干嘛连同离别都来的如此另类,去哪不说,走的时候又叮嘱她,说是依依不舍又不像,所以一定有什么大事情。 查旋担心,可她却无能为力,她劝阻不了富少歇。 汽车发动的声音随着富少歇的离去渐行渐远,客厅内空旷的安静。 小人儿坐在沙发上回看不远处的餐厅,方才她和富少歇在那里嬉笑吃饭的恩爱场面依旧存在。 可对比这会儿的安静,竟然分不清刚才是幻觉,还是现在是幻觉。 春芽走到查旋身边,小声儿问她:“小姐,你要上楼洗澡吗?我给你放洗澡水。” 查旋像没听到一样,也没回话,春芽问了第二声儿,查旋才恍惚回神儿,不过她没有看春芽,只是耳朵听见了春芽的声音,可脑子里面还是没有接收到春芽说出的信息。 春芽见状有些担心,但她也没想打扰查旋,便默默的站在一旁看她。 这个时候,谁劝什么都是没用的,无声的陪伴也可能是最好的安慰。 查旋呆呆的在客厅里坐到半夜十一点。 很奇怪,她脑中明明徘徊了千万种富少歇会遇到的情况,可这些情况竟然无法在她脑中形成一个具体的轮廓画面。 她好像很努力想要脑补出这些画面,无奈就是拼凑不起来。 查旋有想过毕良野,甚至也想到了殷甫辰,可她想不出来具体,就很苦恼。 麦嫂来看查旋和春芽的时候,主仆俩一个坐着发呆,一个站着都快睡着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轻轻推了推春芽:“你去休息吧,我伺候大小姐洗澡。” 站着都能睡着,小丫头可是困了呢。 春芽自从来到查旋身边,一直是麦嫂带着,小姑娘也喜欢麦嫂,麦嫂也疼她。 她点头,可嘴上却说:“我不困,我去放水。” 麦嫂说不用,快去睡吧。 查旋起身对麦嫂说:“你也去睡吧,今儿不洗了。” 麦嫂没应允,只说今早凌晨回来就没洗,方才她将床上的床单什么的都换了。 “去洗洗吧,我给你放水,夜里洗了睡得舒服。” 麦嫂话语说的关切,也提醒了查旋她昨晚在水花楼的经历。 甚至让查旋想起来了富少歇吻那名妓子额头所蹭上的轻微脂粉味儿。 小人儿不禁心中一阵膈应,那还是要洗洗的。 查旋上楼片刻功夫,麦嫂已经放好了水,让查旋躺在浴缸内。 查旋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用别人给她洗澡了,她不习惯,更别提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 碍于她有伤,必须有人伺候,否则行动不自如。 麦嫂给她身上擦泡泡感慨:“小的时候你的皮肤就嫩,就像能掐出水儿来一样,记得刚生下来的时候,我们连碰啊,都不敢碰你,那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生怕给你碰坏了似的,小手儿啊,小脚儿啊,哪里都好看,大小姐真的是得天得厚,老天爷厚爱你哦。” 查旋生于大年初一,生她的那一天是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且是润城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 因为润城是海边,下的雪多半站不住脚,可查旋出生的那一天大雪不但站住了脚,而且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 查老爷当时说,瑞雪兆丰年,查旋生的好啊。 虽然她是个女孩儿,可全家上下欢喜宝贝的不得了,再加上查旋好看,生的漂亮,谁看到都想要抱抱,当真是得天得厚的。 查旋母亲生的也漂亮,但相比之下查旋更胜一筹,她是那种标准的取了父母亲的优点所长。 麦嫂说查旋生下来就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该受普通人要承受的罪,有些事情没必要太较真儿,何苦要自己难为自己呢。 麦嫂话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查旋也就明白麦嫂非让她洗澡还支开了春芽的原因。 麦嫂心疼她啊! 是的啊,查旋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呢,从小众星捧月似养大的公主,为了一个富少歇,几乎弄得她自己遍体鳞伤,真的值当吗。 查旋朝着麦嫂笑笑,粉嫩的嘴角弯弯的,在跟麦嫂撒娇,也是在告诉麦嫂她很好。 小人儿知道麦嫂疼她,可她和富少歇的爱情走到今日,她虽然心累,偶尔也会痛苦,但她是爱富少歇的。 为了爱情,她觉得吃些苦都不算什么,只要两人能够修成正果便好。 麦嫂见她这样却没笑,只是低头叹息。 查旋在安慰麦嫂,麦嫂也懂。 感情这东西,唯有当事人感觉,旁人多说无益。 好比用最普通的一句常理来比喻: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麦嫂希望但愿查旋这只脚真的能够知道自己的脚穿上富少歇这双风火轮到底会不会起大水泡! 查旋换好睡衣躺在床上,麦嫂就退出去了。 小人儿根本再无困意,长久以来的紧绷思想,仅仅经过今天一白天的睡眠又再度运作了。 查旋没有打开台灯,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遥在天边的月色。 今晚凉爽,月亮也清晰透亮,如霜晴圆,不缺不悲。 这样美好的景象,本该对影双人的欣赏,奈何君子志在四方呢,还挺可惜的。 查旋一夜无眠,可能有心事,也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又是接近早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太多,跟富少歇的关系当中,查旋这一阵子也在自我反省。 富少歇的性格,真的不希望别人管着太多,虽然查旋没管他什么,但如若像今晚这样,有些话他不愿意说,查旋觉得以后她就不问了。 这样两个人都会轻松很多。 这一觉,查旋没睡多久,睡的也不实,睡睡醒醒的交替,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不到十一点。 醒来后的小人儿便再也睡不着了,而且也不想懒在床上。 这会儿的查旋很冷静,她觉得日子该按部就班的继续,于是她慢慢的起身洗漱,也没换衣服,披着睡衣下楼吵吵饿了。 可她刚下楼就楞在了楼梯口。 因为毕良野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面端着一杯咖啡在喝,而春芽和麦嫂在一旁也不知道跟毕良野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笑嘻嘻的,画面还很和谐。 查旋心中冷嗤,毕良野还真有意思哈,跟富少歇家里的佣人都能谈笑风生。 毕良野看见查旋下来,邪魅一笑和她打招呼:“早啊。” 查旋冷脸裹紧了睡衣:“谁让你来我家的?” 不用问都知道毕良野一定知道富少歇不在家,意外的这次没走窗户,还开始走正门了。 可他这样大摇大摆的这不明摆着找事情吗?他这样一来,过后富少歇肯定知道的呀。 麦嫂适时说:“少帅一早就来了,怕打扰你休息,没让我们去叫你。” 查旋不能瞪麦嫂,却可以瞪毕良野。 真不知道他给麦嫂惯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帮他说话?搞得他俩像认识很久了似的,要不是麦嫂是查家老人啊,查旋真怀疑被被毕良野收买的人是麦嫂呢。 小人儿没好脸:“是吗,少帅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请问您有何贵干?” 查旋没坐下,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似乎她和毕良野之间总是这样的,毕良野呢,见她这幅小样儿,他也不生气。 起身看了看她:“还没吃早饭吧,这都快中午了,一起吃饭。” 切,查旋拿眼睛白他,搞得像在他家似的。 春芽笑呵呵的在一旁说:“大小姐,少帅给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看的我都流口水,您尝尝呀?” 查旋震惊的看了看春芽,继而转头看向毕良野。 他疯了吧,跑这来做饭? 毕良野笑说:“本来到这里讨顿早饭,没成想查大小姐还没醒,我只好露两手,自给自足了,不过考虑到在你家,需得等你这个主人来了,我才能上桌不是,査小姐赏脸尝尝?” 这话让他说的,查旋觉得他这根本就不是没吃饭呀,而像是已经喝了一罐子蜂蜜,不然嘴巴怎么如此甜呢,能齁死个人。 毕良野话说到这个份上,查旋不好在驳他面子。 不过小人儿也没搭理他,自己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其实查旋有些纳闷,本来毕良野这样来,她应该特别害怕的,怕富少歇知道啊。 可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完全忘了害怕这茬了,怎么这会儿自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她自己都没想明白。 查旋在前面走,麦嫂和春芽都跟在毕良野身后,搞得她俩是他的丫鬟似的。 查旋见了这一幕,心中更气,这个妖孽! 不过待她走到餐桌旁边,她的气可能就小了一点点,甚至有点小惊喜。 因为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还有一道是她刚才想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糯米鸡。 真神了,查旋几乎不敢相信的看了毕良野好几眼,他是怎么知道她想吃糯米鸡的? 毕良野见到查旋这样,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自顾自的就坐:“多谢査小姐招待了。” 查旋受不了,吩咐春芽:“去给毕少帅倒一杯柠檬水。” 春芽傻乎乎的说:“好的,那个少帅,您要不要加蜂蜜啊?” 这丫头还挺贴心。 查旋闻言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毕少帅自带蜂蜜,你还给他加什么蜂蜜啊。” 除了春芽一脸懵逼,连同麦嫂在一旁都没忍住低头笑了。 毕良野不恼,笑的倜傥暧昧,被查旋这样调侃他倒是没生气,可能感觉还挺惊喜的。 他回查旋:“査小姐开心就好,如果査小姐想要喝柠檬水,我不介意把嘴上的蜂蜜也分你一点哦。” 看看,就知道他不能认栽。 查旋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计较,不搭理他,接过麦嫂盛的一碗汤开始喝。 毕良野做饭她吃过,所以并不惊奇他出神入化的味道。 小人儿喝过汤,没等夹菜,毕良野夹的糯米鸡就送到了她的碟子中。 查旋愣愣的看着他,他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吗? 小人儿没吃,看了他好半晌,结果毕良野说:“这是我新学的,给你卖弄一下,你尝尝。” 查旋半信半疑的低头吃饭,却没有看见麦嫂那一抹欣慰的笑容。 查旋从上了桌,看了好几眼那道糯米鸡,但凡有心人,都能观察出来小人儿想要吃那道菜。 可能这份心,查旋自己都是没有意识到,会有人有这份心。 因为她娇惯,眼里没有别人,所以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像麦嫂这样的佣人,伺候主子,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所以自然上心。 麦嫂觉得难能可贵的是毕良野这等身份的人也会这样心思细腻,不简单啊。 毕良野问查旋味道怎么样? 查旋笑嘻嘻的说好吃。 而且她很快吃完了毕良野夹的那一大块,抬头那意思还要。 这下这顿算是借了早饭的光的午饭才算正式展开了和谐的一幕。 毕良野看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说:“吃过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查旋没抬头,因为腮帮子里面还塞着鸡肉。 她吃饭咀嚼的时候除了在富少歇面前闹,给富少歇看她吃饭的调皮相,或者以前给富国渊和家里人看,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她自己就不会抬头,一定是等食物都咽下去以后,嘴里面没有东西才抬头看人。 毕良野不着急,看着她慢吞吞的咀嚼,仿佛也是一种欣赏。 话说查旋矫情,还挺自律的。 小人儿将东西咽到肚子里面才抬头问他:“去哪啊?” “上次说好的,你忘了?” 查旋没忘啊,去看难民嘛。 “我是问你在哪里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 事儿多!他就不能直接说地方啊。 查旋后来又想可能安排难民也需要隐秘,便没在多问。 市政府如若知道有这么多难民入住很可能要采取措施吧,这么一看,得亏有毕良野呢。 查旋点头说:“好,那咱们吃完饭就去。” 可她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因为她蓦然间想到了富少歇昨晚临走时说的话,和他那抹查旋看不清楚含义的眼神。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总觉得富少歇像是会料定毕良野要来找她一样似的呢。 就像现在,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吃着毕良野登门挑衅做的菜,然后还要违背已经答应过富少歇的话跟毕良野出去? 不,不,不。 查旋心中让自己冷静,她不能和毕良野接触。 好不容易和富少歇冰释前嫌,不管以前谁对谁错,过去了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她绝对不能给毕良野半点机会。 毕良野眸光一撇,沉声道:“这次去你会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是关于他的,想好到底要不要去?” 他话落,查旋错愕看他:“不是,去看难民?” 难民和富少歇有啥秘密?毕良野一直叫富少歇“他”,查旋知道的。 毕良野说不是。 他神色倏而严肃看向查旋,查旋瞬间就想到了。 是兵工厂! 查旋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相比于难民,兵工厂的确是个秘密。 可转瞬查旋想到了难不成富少歇这次出门跟兵工厂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错,这次是光明正大 是了,小人儿昨晚怎么就没想到富少歇离开的那样急迫一定是跟毕良野有关呢。 可毕良野兵工厂不是已经建成了吗?富少歇和庞重阳也偷不走啊。 查旋将这个疑问问了出口。 然而毕良野回她:“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这叫什么回答。 查旋心中打鼓了。 其实她很想知道富少歇去做什么,因为她担心。 就看富少歇如若真的去准备干点什么,然后毕良野在这里悠闲吃饭,这哪里能说的通呢,这不说明毕良野已经下好了套等富少歇往里面钻吗。 毕良野看她犹豫,冷哼了一声儿:“你在担心他还是担心你自己?” 他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每次查旋的脸上展露多少的情绪都会被他精准无误的给捕捉到。 查旋被说中心事儿,有些恼怒,不过也没有气急败坏,低头嗡嗡:“担心我自己干嘛。” “怂呗!” 查旋气的,朝着他怒吼:“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没用。” 小人儿可聪明呢。 毕良野眸光瞥向远处没说话,还笑的挺开心的。 大抵被查旋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无言反驳。 查旋说:“你既然知道,那你要不要告诉我?” 来吧,直接开门见山,小人儿不打算出去,答应了富少歇呢。 毕良野这回没客气,摇头说:“不去就不告诉,不去说明你不感兴趣,干嘛还想要知道?” 这个小贱人! 查旋愤愤的瞪着他,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拿富少歇吊她胃口,勾的她不得不想要知道。 查旋虽然不希望富少歇和庞重阳同流合污抢走图纸,可她最担心的还是富少歇的安危。 涉及到富少歇的一点事情,小人儿都会方寸大乱、心急如焚。 毕良野这功夫一直没说话,悠然自得的吃饭。 查旋余光瞥他,他也若无其事的回看查旋。 小人儿半分信息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这就很郁闷。 论心智,查旋绝对不是毕良野的对手。 查旋陷入了踟躇,犹豫不决。 毕良野见状,这次没笑话她,反倒很温柔的握住了她放在餐桌上面的小手儿。 “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别扭呢。 劝人就劝人是了,干嘛要提他一直在身边?有点弦外之音的嫌疑。 不过查旋当他又开始骚浪贱了,没走心回味。 他又给查旋讲了不少难民的事情。 他说那个小姑娘最近一直在问仙女为什么还没有显灵去看她,她特别思念仙女,仙女比她梦里面梦到的仙女还要漂亮。 他又说去看看兵工厂之后可以顺道在去看看难民,满足小姑娘的愿望,还问查旋有没有要送给人家的东西,毕竟已经是仙女了,去看人总不能空手去。 他话说的参半玩笑,查旋听后心情也就莫名的放松了。 小人儿知道毕良野嘚啵这一大串儿,目地就是为了让她去看看。 难民的事情其实在查旋这里主要是附加条件,她内心里真正想要知道的还是有关于富少歇的事情。 其实她心里想过如若富少歇和难民之间让她做一个选择。 比如说富少歇如果拿不到图纸的话会丧命,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富少歇。 可能她没有那样恢弘庞大的格局,亦或者难民和她的关系毕竟是陌生的,等价对比人命,自然是会选择富少歇,虽然她不想要富少歇和庞重阳拿到图纸,做成武器挑起内战。 但前提那得是在富少歇安然无恙的情况下。 如若会伤及富少歇性命,她还是会选择站在富少歇这一边,哪怕违背良心道义,伦理纲常,她也在所不惜。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盲目力量,没什么原因,她就要这样做。 当角落里面大钟发出报时声音的时候,查旋答应毕良野跟他去看看。 长久以来查旋和毕良野接触,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排斥他,只会把他往坏的地方想了。 毕良野闻言风华一笑,微弯的嘴角弧度保持上扬,始终没有放下。 唉,看他这样,小人儿又觉得他是不是傻啊?自己可是为了富少歇才去的啊,毕良野这样得来的共处机会也开心? 呵呵。 毕良野放下筷子说:“你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查旋说好。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早去早回,外一富少歇回来咋办。 正午的阳光灼烈,今日也奇怪,烈日高照,却没半点雾气,润城是难得不潮湿的,今日飒爽的很,微风打在身上很清凉,查旋还觉得挺开心的,最讨厌出门的时候身上黏腻腻的。 她挑了件连体白色纺纱裙,唯美的不像话。 因着她肋骨还没好,她需得在腰间系上一个固定的绑带,这件小纱裙腰间做工别致,带有一圈很宽的松紧带收腰,正好褶皱处将查旋内里腰间的绑带给遮住了,丝毫看不出来她腰间里面绑了东西。 毕良野的副官胡邦开车,查旋和毕良野坐在后座。 因着查旋的肋骨还要注意,以至于毕良野上车后一直抱着查旋,美其名曰怕她受到颠簸,所以帮助她固定。 搞得查旋特别不舒服,让他离开。 这个贱人的老一套就开始了,查旋便不再要求他。 习惯很可怕,查旋跟富少歇在一起就习惯了富少歇的猖獗,跟毕良野接触竟然也会慢慢的在他的威逼利用下慢慢妥协。 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查旋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 是她刚才上楼的时候选的,准备送给那个小姑娘。 这条珍珠项链是她顶喜欢的一条印洋珍珠制成的,淡淡的浅粉色。 她想着也不能送一堆,仙女送一堆宝物也不现实,外一给小女孩养成不劳而获的思想可就不好了,送东西意在给小女孩续存个完美的梦想。 毕良野让她把盒子先放下,要先去兵工厂再去看难民,总拿着盒子掉了可怎么好。 查旋这次没跟他犟,很听话的将盒子放在一边儿,她还给毕良野看了看问他好不好看? 毕良野说好看,只要是查旋的东西都好看。 油嘴滑舌。 没多大一会儿,在他们行驶途中,查旋发现在他们的车后边陆续跟了很多辆车。 她大惊问毕良野:“怎么有人跟着我们?” 其实她怕是富少歇的人。 因为毕良野这样光明正大的来,她的解释躲是躲不掉的,也准备光明正大的和富少歇说,但有人跟着,就很棘手。 好比过后查旋的耐心说辞,和被当场认定误会的区别,所起到的效果是不同的。 可毕良野说那是他的副官,要一起去兵工厂的。 查旋听他这么说才算放了心,想来毕良野也不会随便的叫人跟上,他多精啊。 车子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快要出润城的时候,查旋再次不淡定了。 她扭头惊讶的看毕良野:“我们要去哪?你兵工厂不在润城?在哪里?” 毕良野没看她,而是目视窗外,视线飘忽幽茫:“在瀛水。” 什么! 查旋错愕,她立马就想到富少歇不会去了……瀛水吧? 这个时候的小人儿突然间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这一瞬间她是没有想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种心情的,因为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是什么事情,总之她预感不好。 她冷脸伸小手儿掰过毕良野的脸,盯着他说:“你别告诉我富少歇也在那?” 查旋以为毕良野要告诉她一个秘密,跟图纸和富少歇都有关,所以她想要知道,也是为了富少歇着想。 但如果富少歇在那里,然后她跟毕良野去了,那是干什么玩意儿? 能疯! 小人儿目光压着还没有爆发出来的怒火看毕良野等待他给一个交代。 毕良野微笑握住了她的手:“不在那,我们先去。” “什么叫我们先去?” 查旋不放过任何可疑字眼儿。 毕良野耸肩:“也许以后他也可能会去啊,可不是我们先去?” 是吗? 小人儿满眸警戒的打量他,想从他身上看出来丝毫可以证实她这种不安感的一个理由。 毕良野眯眼看她:“就那么怕他?” 他这个表情和这个语气虽然不是嘲讽,可也不是啥好意。 查旋转过头不看他。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 或许吧,可查旋就是不想让自己和富少歇刚刚缓和的关系再度崩塌,所以时刻都要小心。 你说她本可以不来的是吧?可查旋宁愿冒这个险,也要看个究竟,只要是涉及到富少歇的事情她就算冒险也要上心。 可别忘了,富少歇这次离开的反常,查旋心里能不担心吗? 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 就这样,查旋一路都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到了瀛水。 当她看到车子开始往温泉方向开,准备上山的时候,她再次震惊了。 下意识觉得她又被毕良野骗了。 这会儿的查旋内心真的是万马奔腾了。 时隔数月,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温泉是她内心纠结痛苦,也是和富少歇关系出现裂缝的一个重要开头事件的场所。 她当时就发过誓,这辈子再不来瀛水泡温泉。 眼下,她脑中回荡的全部都是当时和毕良野纠葛的一幕一幕。 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是那样的面红耳赤,还有怦然心动。 其实他们像两条本不属于同一片草长领域的蔓藤,不知道怎得,长着长着就歪了,纠缠在一起了。 好似狂风暴雨都没法将他俩的关系给斩断一样。 查旋怒瞪他:“你故意的是吧?” 毕良野好笑的看她,接着又扫了一眼她的肋骨处,凉凉的撇她:“査小姐脑子里面太想念我们的回忆了,想找借口要再来一次?我是没问题,査小姐的肋骨行吗?” 这一眼臊的查旋啊。 小人儿心里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还受伤呢,毕良野这一眼在告诉查旋他不是禽兽。 那能怪查旋吗,毕良野的手段查旋又不是没见识过,所以查旋担心嘛,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她不明白来这里干什么。 毕良野适时搂着她,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兵工厂就在这里。” 查旋这一天啊,接收到被震惊的讯息是一波又一波。 她的心情就像润城涨潮来袭的大海,浪打浪也能将她给拍昏了。 她难以置信的问毕良野:“温泉,不会就是你开的吧?” 毕良野都说到这个份上,查旋要是在联想不到,就真的成了小傻子了。 少帅大人借机“吧嗒”在小人儿脸上啄了一口:“是的,以后你喜欢什么时候想来都行,不喜欢有别人,我就不叫别人来,只接咱俩就够了。” 小人儿无言了。 想起当日来温泉时的种种,现在也就都明白了。 他开的,一早预谋好了,所以查旋当时的心惊胆战完全是在自己逗自己玩儿,毕良野从头到尾都在看查旋一个人演绎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想到这里,查旋心里堵得慌,连同现在的去路也被她下意识给安上了一场类似阴谋的笼罩体。 她开始思量细节,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了。 大概从毕良野救她于船难之后,又跟她保证不会再欺负她,加之小人儿亲眼目睹毕良野救难民,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心中对于毕良野的印象改变了很多。 好像毕良野不再是那个摆风月引人入局,处处威胁要占便宜的浪荡公子哥儿。 而是有着不一样善良格局操控大权的深沉政客。 其实毕良野本来就是一个操控大权的深沉政客。 他的性子确实霸道,蛮横,做事强取豪夺甚至不择手段,可不代表他不可以有他自己的信仰和理想。 只不过这两者融合在毕良野身上看上去真的挺让人意外的。 但查旋现在心里面不安啊,捉摸不定啊。 人都有第六感,查旋当时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戏弄毕良野一次,想要斩断两人的关系,后来把她自己搭了进去。 又想到现在情况不同,俩人也不是没睡过,要想睡也没必要跑这么老远,可毕良野有啥目的,是她没想明白的。 到达温泉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天色刚刚擦黑。 山顶的温度明显低于山下,加之是晚上,晚风也有些凉。 温泉大门口两旁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茂密的枝桠迎风摇摆,剪影投在地上,被月色照耀狂放了很多倍。 下车后,毕良野对查旋说:“先吃饭,吃过饭后我们再去看。” 查旋说不,现在就要看,看完连夜就回去。 她要抓紧时间啊,来办事情,又不是来玩儿的,虽然想不通毕良野要做啥,小人儿还是提防着呢。 意外的,出奇的,毕良野竟然同意了,甚至都没有多一句的劝说话语。 查旋心中纳闷可也没问出口,这样最好。 毕良野带查旋走在前面率先进了温泉的大门,副官一行人跟在他们身后。 查旋方才特意看了一眼,那些车上下来的人果然都是毕良野的人,个个身着军装。 这让查旋放心不少,她还真的怕外一是富少歇的人跟过来,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毕良野带着她穿过温泉主楼,在往后山去的途中,查旋心中不免惊讶于毕良野的部署。 温泉可谓算是兵工厂的一个华丽遮掩外衣。 每日人来人往,迎接不少权贵,谁能想到他的兵工厂竟然就在这里呢。 打着做买卖,享受玩乐的幌子,实则在地下建造武器,估计一般人想象不到。 后山离温泉很近,当时查旋在温泉中那次放纵的叫喊,可不就惊到了后山的鸟儿们嘛。 只不过,当查旋到达目的地,看见后山上面这扇庄严巍峨的大门,她有一丝费解。 大门不是该隐蔽点儿?这门貌似有点招摇,一看就是个门啊,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能进去的呀。 她想象中兵工厂该是地处极其隐蔽的地方的,正常人发现不了的那种地方,就是找也要找好半天的地方。 这么一看,毕良野还真的是喝了狼奶了,胆子忒大了吧。 几名副官先一步前行照路。 查旋跟在毕良野身后进了大门,可越往里面走,她越觉得不对劲儿。 是个山洞没错,但查旋并没有见到造就武器的材料,而且山洞内没什么人气儿,要造材料,该是有人在这里面忙活的。 小人儿心中不好的预感突然爆棚。 她蓦地回想起来和毕良野交手接触过的种种痕迹,可她就是没想明白毕良野如若没安好心这样做的目地是什么?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当她看见眼前空地上出现了一堆成排的军火箱的那一刹那。 她的脑中“轰”的一声儿,一片空白! 哪里是在建造武器,这明明就是个普通的仓库而已啊! 她视线偏移,军火箱旁边是成堆的烟土,数量不少。 接着没等她问毕良野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身后方,也就是山洞入口突然涌入了急匆嘈杂密切的脚步声。 查旋几乎是光速回头,她震惊慌乱的眸子在顷刻间直接对上了正在朝她走来,一脸阴森恐怖表情的富少歇! 一袭黑衣的富少歇周身煞气纷飞,像是个要吃人的巨兽,全身上下都带着滔天的阴霾雾沼,查旋甚至能看到他双眼的猩红。 她的仓皇无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跌倒在富少歇盛怒阴森的眼眸中,无法自拔。 她完了,瑟瑟发抖已经形容不了她的惶恐,她心中担心的事情居然会在此刻变成了现实,试想一下小人儿的心里该是有多么的无助和彷徨。 可她此刻,又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甚至她连眼神也是挪动不开的,只能呆呆的看着富少歇疾步逼近。 事到如今,她和富少歇解释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来的,富少歇会信吗?傻子才回信! 这不是捉奸,可这感觉完全就是富少歇在捉奸啊。 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两遍让查旋不要出门,而现在查旋不但出了门,还跟毕良野在一起。 当富少歇到达她和毕良野面前时,查旋费力的想要开口,可惜还没等她动动嘴唇,却见富少歇和毕良野同时拔出了手枪,对准了他们彼此的脑门! 两方人马随即掏枪对峙,都是眨眼功夫的事儿! 查旋的眼泪在顷刻间夺眶而出,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焦灼了一样,剧痛又嘶哑,张了半天的嘴型,愣是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好在她的小手儿可以动,可当她的小手儿刚要触碰富少歇手臂的时候,富少歇一个阴森寒彘的眼神冻住了查旋的全身,她呆呆的停顿了动作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害怕啊!她怕极了! 她想解释的呀,她要解释的呀,她可以解释的呀,可她没机会呀。 毕良野眉目沉着对视富少歇,开口语气几分嘲讽,几分锋锐:“不感谢她?你要的东西我可给你准备好了,吓唬人就没意思了。” 他此话一出,富少歇持枪的手当即扣动了扳机,拇指下压的那一刻毕良野做了同样的动作。 查旋悲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两人上演杀机毕现,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富少歇高扬下颚蛮横飒爽的冲毕良野道:“玩阴的?” 毕良野玩味轻笑,但他的鹰眸依旧犀利,眼中根本没有半分笑意。 “错,今天是光明正大的,富少不告诉查夫人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查旋一听,哭泣的声音收住了半调,她呆呆的望向富少歇,不明白毕良野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富少歇怎么来的? 富少歇没看查旋,暴怒的眼底带着无限的杀机依旧对准毕良野。 “她不来,你演出戏给谁看?费尽心机,调虎离山,毕帅玩这一手不赖啊。” 富少歇话落,毕良野唇边的弧度明显减少了。 他倾身向前挪步,额头正巧对准了富少歇的枪口。 两人身高一样高,枪口对准的位置也都是一样的。 他的额头紧贴枪口,反之富少歇的额头亦是如此。 查旋甚至能看到他们两人额头的皮肉分别被枪口压下去了半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流莺唤醒梦中人 飒天宿敌间的贲张对峙,是要了命的凛冽嚣张。 两人长久以来心中的所有愤怒在此刻全部化作了火焰尖上的那一簇苗红,仿佛能烧破了苍穹。 查旋几乎是哭到身体都要站立不住的晃瑟,她无助又慌张害怕的摇头,无奈的喊出了:“少歇,不,我不是……” 她想解释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什么,一长串的否认和哭声其聚并发,是她心里面无以言表的悲伤代言。 富少歇眉森冷厉斜倪她:“我说过让你不要出门,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听?” 他这句话说的阴冷至极,带着他从嗓子眼里面极力控制住没有喊出口的震耳欲聋压迫,可效果却比喊破喉咙时候的效果更加渗人。 阴恻恻的叫人想起来刀刃剐肉之前的胆颤。 查旋泪眼悲悯的看着他,是啊,他说过不要让她出门,她为什么还是出来了,如果不出来可能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毕良野握枪的手微动,冷嗤道:“她不出门,你也找不到这里,难道富少不是跟着查夫人来的?” 这句话一出,查旋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几乎是瞬间停止了抽泣,满眸的震惊看向富少歇。 什么意思?他是跟着她来的?可他不让她出门吗不是? 难不成他一早就知道查旋会跟毕良野出来所以才说的那句话吗? 查旋心中是完全不会相信这个想法的,也可以说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啊,她的少歇不可能啊。 富少歇回眸睥睨毕良野,无限的猖獗染上眉头:“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不想让我来为什么不带她去你的兵工厂?” 毕良野的挑拨处处踩在了血粼粼事情的实质上,说是挑拨,其实就是事实。 富少歇也不甘示弱,显然这里根本不是兵工厂,毕良野一定早有准备,他借助的就是用查旋把富少歇引来。 他也不是个干净的。 毕良野闻言突兀的笑了,笑的玩世不恭。 “我想啊,我比谁都想让你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让你来。” 他承认了。 他没理由不承认。 他也不想不承认。 他今天白天敢不计后果光明正大登富公馆的门,算定的后果就是查旋和富少歇分崩离析。 他笃定经此一战,查旋和富少歇再也无法回头,也就没有必要在考虑以后,所以他光明正大的登门。 这也是查旋这一路没有想明白的毕良野的目地。 这个目的太过肤浅也貌似太过不可思议,查旋一直往毕良野和富少歇的战争上面想,从来没想过毕良野仅仅是为了得到她而已。 当然毕良野为了得到她而后的心思是什么现在先不说。 富少歇昨天离家之前电话的确是庞重阳打的,说是发现了毕良野兵工厂的痕迹。 图纸丢了这么久,他们分析过以毕良野的速度,一定已经开始建造了兵工厂。 毕良野让人活动调用大批火药硝石在庞重阳可见范围内出现运往柳南城郊。 庞重阳不愿意放过一点可以找寻到图纸的机会,所以给富少歇打电话说要去。 其实当时的富少歇就猜到毕良野那是虚晃一枪。 他猜测毕良野的后手要不就是调虎离山,真正要往其他地方运送些什么,要不,就是查旋。 所以他没对查旋说他的目的地,因为他就没有目的地,他也根本没有离开,他一直在守株待兔。 事实上他的心里可能并没有多么期望这个想法会成立。 直到今早毕良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富公馆。 富少歇忍住了要杀人的冲动,跟到了现在,看到眼前成批的军火和烟土,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所有人都把事态和毕良野的目地都往深了想,其实都忽略了他的目地只是查旋而已。 而他又没让富少歇太恼火,就像此刻,他对富少歇说:“富少上次说扯平了,我看不需要,承诺给你的我一样没少,你让人点点。” 上次毕良野救查旋于船难,下船的一瞬间,富少歇意指毕良野的救助扯平了毕良野曾经承诺给富少歇的东西。 可毕良野今日的做法告诉富少歇:不需要,我救查旋,不为你,不需要你来给我扯平,该给你的我一样不少,算是替查旋跟你彻底做了个了断。 毕良野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查旋和富少歇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上再砍一刀。 富少歇转眸看查旋:“听到了?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他要让查旋看清楚毕良野的目地。 可查旋听到的,也听懂了的并不止这些。 甚至她也听见自己心底里面出现了一声儿震天的碎裂声音。 她淡淡的望向富少歇,但她没有看向毕良野。 因为不在乎! 她在乎的从头到尾只有富少歇,然而富少歇此刻的态度竟然跟这个在查旋心中占不得什么分量的毕良野要去比比谁做的事情更过分一些。 其实不管毕良野做的这些于情于理都有什么目地,查旋在乎的只有富少歇的态度。 而不是富少歇在毕良野费尽心机下生气时所给的态度。 事到如今,他富少歇还在和毕良野较劲,甚至于他把毕良野这样做的原因赖到了查旋的吸引力上是不是? 不然他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找理由? 不可笑吗? 多少次了?他明知道他的离开会给毕良野机会,可他还是一次次的将查旋推出去试探。 饶是他们的感情再过坚定,也架不住他一次次的抛弃和怀疑。 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对他们的感情太过自信还是对他们的感情压根就没自信过。 物必自腐而后虫生! 他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查旋到今天的这一刻才懂,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毕良野。 没有他们感情本身的罅隙和猜疑,毕良野根本不会有机会。 富少歇给了毕良野机会,所以毕良野一直在做的无非就是将计就计,只不过是他的手腕过硬,将富少歇和查旋的关系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推到了今天这么一个明目张胆不得不做决定的高台上。 也许没有毕良野的推波助澜,查旋和富少歇依旧在这段感情仅存的不愿意分开的意想当中战战兢兢,委曲求全。 他们依旧会怀念以前的美好,可两人又不能再肆无忌惮,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脸色,模仿着过去的事情强迫过活。 可即便这样,他们两人感情中的不平衡就不会滋生繁衍了吗? 所以,毕良野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帮了他俩一把,当然不排除他的私心。 查旋看向富少歇,也是自从她这次和富少歇和好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对视他的眼睛,她笑了。 如花的娇颜,她笑的苍凉淡然,像一朵谢落离树被风吹到空中的花朵,飘摇的,印象的,却是有姿态的。 似乎是有了她丢失已久已经模糊到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一种,姿态。 “富少歇,你是否觉得我对不起你?你今天来没有捉奸在床很不甘心是吗?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脱了衣服给你证实你心中的想法,这是你想要的吗?” 大概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查旋会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连同毕良野和富少歇亦是。 因为他俩的眼中布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惶恐。 在场的副官和随从就更不用说了,书院的妓子恐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语的内容表达算是放纵菲薄,大概其查旋的高贵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听上去倒并不是下贱,只有悲凉,让每个人听了都能感受到的无限的悲凉,好像能凉到刺激每个人心底那根最心疼的神经。 查旋继续笑,她见富少歇不说话,小手儿顺势摸上她自己衣裳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但她没有动,而是目光乍灼的盯着富少歇。 “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想要的?” 小人儿眼波流转扫了一眼大部队继续道:“哦,怕人看见?” 她在嘲讽。 因为她痛。 富少歇和毕良野面色一个铁青发黑,一个彻底发黑,但富少歇的面色更难看一些。 查旋此刻完全没了理智,什么里子面子小人儿全不要了,否则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是何等的伤心,痛彻,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啊。 查旋笑出了声儿:“你珍惜我啊所以怕人看?你还知道怕人看?你他妈会怕人看?我看你是巴不得给人看吧?” 查旋的语气由淡然变为嘶吼,以至于她最后话落,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颤抖,肉眼可见的颤抖。 巴掌大的桃花面上没有半点血色或者粉红,苍白中也带着铁青。 她看着两人依旧没有放下的枪口,低眸看着大地笑的声音低低的。 像一个不合时宜站在戏台上的戏痴,满腔的热血化作到现在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的乱七八糟的表演。 想要博得谁的眼球,谁的怜悯,谁的同情,去他妈的博得! 几乎是瞬间,她扯掉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不过什么也看不见,无非就是脖颈的皮肤露出的多了一些。 可她动作剧烈,加之现场气氛紧张到爆,所有人吓到都屏住了呼吸。 胡邦一个眼神,所有人又立即低了视线,出奇的连同富少歇的随从也一样遵循了胡邦的眼神。 大家都明白此情此景,难得大家都是有心人儿。 所以他们只能是随从,因为他们有心,再看看无心的那俩人儿不还在那里举着枪吗。 富少歇和毕良野见状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住手!” “你住手!” 可能他俩都没有想到说出来的话是一样的,以至于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彼此怒视对方。 眼中的刀剑在空气当中已经展开了决斗。 刀光剑影中,锋芒出鞘,说不定趁谁不备一击封喉。 这两人的城府哪一位不是脑袋后面有眼睛,眼睛后面有脑袋的人。 查旋见状除了笑,她真的实在做不出别的表情。 她的小身体背靠在她身后的军火箱上,否则她真的有可能站不住。 因为她不单单是肋骨痛,就连同身上的每一个皮肉,每一块毛囊孔,似乎都像被人用火烧了似的疼痛。 “我忘了,你想要找到兵工厂,他给你使了计中计,你的目地也不在我这里,呵呵,我也太自作多情了,拿我自己威胁你,我算什么呢。” 查旋小手儿凉薄又倔强了抹了一把眼泪。 “我一直是自作多情的,富少歇,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可如今还有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了,富少歇,我们,完了,你也不用在疑心吃醋我与没有背叛你了,到此为止吧。” 查旋甚至都不想在多说了,事到如今,富少歇依旧没有放下枪口,他重视的不还是和毕良野的仇恨吗? 他关心她吗?在乎她吗? 也许吧,也许刨除了他自己的报复仇恨之外,他是在乎查旋的。 可查旋不想要了,这种在乎,不是小人儿想要的了,她累了,也倦了。 在她和富少歇的这段爱情中,她一直以为她和富少歇是平等的,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无形当中被富少歇一点点磨成了富少歇想要的样子。 就因为富少歇懂得她的傲娇,所以她在富少歇给她制造的幻影中以为两人是平等的。 加之毕良野出现,查旋心中不断加剧了对富少歇的愧疚,她的姿态一低再低,甚至低到了尘埃里。 如今对比富少歇自己的利益,查旋才看懂,其实这段感情中,她才是爱的最多的那一个。 然而她的爱还是比不上富少歇心中的辽阔草原。 江山无际,他依旧在追赶壮阔浩荡的王气。 查旋话音刚落,富少歇一声暴怒:“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雄狮,大喝一声:“谷彬,把她给我带回去!” 谷彬从人群中领命刚迈腿,查旋红眼厉喝:“不许动!” 她这一声令下,谷彬自然没敢动,此刻的场面太过紧张,稍有不慎,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可富少歇接着喊:“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带走。” 查旋疯喊了这么久,再喊下去,谁都会疯,更别提当着所有随从和毕良野的面儿。 查旋见状,几乎是眨眼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匕首瞬间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 富少歇和毕良野大惊,两人动作出奇一致的收了枪。 查旋拉开距离大叫:“不许过来。” 他俩都没敢动,沉脸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因为他们能明显的看见查旋握刀的手背全是青白色,可见她使了最大的力气啊。 小人儿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吼:“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再去做什么了,富少歇,我们完了,我们完了你懂吗? 我不会再听你的话,更不会再去在乎你的感受,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渴望你回头,可你都没有。 我说离开过我们的生活,你不走,我回来,你弄了个女人在家里,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大度吗? 大度到像个傻逼一样看着你去亲别人的额头明知道你是为了气我而满足你自己我依然还要笑脸相迎吗? 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吗? 或许在你心中你过不去那道坎,可我又何尝能过得去,是不是真的怪我你心里有数,不过如今真的不再重要了,我不在是你的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必在为难,我们完了。 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我真的不想在看见你了,我不想!” 查旋哭嚎吼的嘶哑了嗓门,以至于到最后她剧烈咳嗽的同时,刀刃瞬间划破了她的脖颈。 雪白肌肤上一丝嫣红胆战醒目。 毕良野飞速抬腿,查旋转眸瞪着他。 这一眼,是无限的怨恨和其他的什么。 他犹豫着,心疼着,着急着,举着双手,示意查旋他不动了。 小人儿眼泪鼻涕布满整张脸,可她的嘴角却笑了。 “你很好,你的目地达到了,你满意了?同样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你离我远一点,我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我他妈早就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啊。” 这句话查旋在泄愤,发泄对毕良野所有的不满。 可要论起恨,还是富少歇会牵动她的心,她对毕良野没有恨。 她虽悲伤,却也明白她和富少歇的问题不是毕良野,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过她和富少歇的问题并不是毕良野。 所以,即便是在此刻这种悲伧心痛的地步,她对毕良野依然没有恨。 富少歇是她人生的第一次爱,第一次情。 两人与共过查旋心中所有对情爱的轰烈憧憬。 他是她心里面的杏花坡,是夏日阳,是枫叶红,是初冬雪。 如今,四季变更,时光荏苒,到头来是流莺唤醒梦中人! 毕良野能很清楚的看到查旋眼中的痛苦。 他被震撼了。 被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对于爱情的深刻态度给震撼了。 他也是嫉妒的,他疯狂的嫉妒富少歇能够拥有一个女子这样的爱情付出。 可他并不对于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甚至他又是庆幸的。 庆幸他自己的强取豪夺终于斩断了查旋对富少歇这根病态低微的情丝。 查旋值得拥有更好的,更好的人,更好的爱情,更宏观的世界。 其实毕良野对于女人给予他的爱情,他自己心里面很清楚那些女人要的是什么,他给钱,但他未曾想过给予情,也就不会有意识到情爱里面背后的付出是多么的伟大。 或许他只是没有碰到值得让他正视面对爱情神秘力量的女人而已,譬如:芦寒沙。 芦寒沙心底里面想要的是什么,跟了毕良野这么久,其实谁的心里面都是心知肚明的啊。 可毕良野从未给予过任何可以让芦寒沙幻想的东西。 毕良野经手的女人和富少歇一样千千万,可这万千女子谁也没有让他留恋过。 他的风月多半练就兴趣,和他的骄傲,当然更多的是目地。 毕良野做事情讲究成本和见效,如他所说,他的时间和生命都有限,他并不会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没有用处的事情或者人物身上。 对于查旋,他起初就是利用加兴趣。 查旋和富少歇有关系,她长得又好看,哪一点对于毕良野来说都是值得下手的。 所以他无所不用其极,第一次在此地不择手段的拿下了查旋。 可至那之后,他失控了,他竟然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见她,分分钟想见她,想她美妙的身体,想她艳丽的小模样。 才有了后来他一次次的手下留情。 要知道今天这种局面本该在毕良野拿下查旋之后就该发生的,甚至事态会更加冷血和恶劣。 可他没有,为了查旋。 到如今,他此计是他多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的结果。 他见不得查旋在富少歇身边伤痕累累的委曲求全,他要她,疯了一样的想要她待在他的身边。 哪怕查旋现在会讨厌他,会恨他,他也不怕,最起码他不想看到查旋在待在富少歇身边痛苦。 即便此刻的查旋在他眼中看起来痛苦难耐,他也心疼,但他不后悔。 所有人眼看着查旋脖颈的鲜血越流越多,可查旋却保持高度的警惕,以至于富少歇和毕良野不敢轻举妄动。 富少歇声带沙哑,缠绕着压抑的怒气对查旋说:“我们回去解决,你先把刀放下。” 他不能再说任何过多的话语,查旋也能看得出来富少歇眼中那抹浓浓的伤痛。 其实查旋心底里面还是会为了富少歇惯性的找一个借口,那就是富少歇也是痛的。 可就算这样,小人儿还是不会回头,她真的倦了。 她摇头:“不回去解决,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在我这里,你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不会伤害我自己,你们放我走,我就把刀放下。” 富少歇和毕良野异口同声:“放你走,你把刀放下。” 查旋这么说,两人很放心啊,只要她无恙,什么问题都好解决的呀。 小人儿轻笑:“你俩不是要杀了对方吗?没有我你们难道没有仇恨?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举枪吧,别被我打扰了,你们俩谁崩死了谁都别让我知道,因为我不屑于知道,让他们闪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