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风华嫡女乱天下》 第1章 所谓恨意,不死不休! 元启初年冬,天牢内。 地上的破草旧絮都被血液浸湿透了,血腥气味蔓延在牢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冰冷囚笼,伴随着冷风呼啸,如在炼狱里厉鬼哀嚎。 一个女子痛苦的倒在地上,乱如稻草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双腿大大分开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在不断收缩,血从她瘦弱的身躯里流淌出,隐隐能看到有婴儿的头颅露出来。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哭啼,婴儿呱呱坠地,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用剪刀将脐带给剪断。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牢房门被从外面撞开,她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去,一对身着龙凤冠翎的男女,携手款款而来,高贵华丽,宛若神仙眷侣。 “孽种真是命大,硬是撑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 凌墨潇抱着满身血污的婴孩,往怀里缩了缩,满脸戒备,粗噶的声线暗哑难听,“他不是孽种,是你的儿子!” 苍珏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嘲弄般的开口,“想到那团肉身上流着朕的血,朕都觉得晦气!” 凌墨潇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他身旁的凌雨落,头上那根耀眼的凤钗,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夺目,刺痛了她的双眼。 如今他为皇高高在上,她为阶下囚卑如尘埃,而她的庶妹,取代了原本属于她的皇后之位,何其荒唐! 凌墨潇字字泣血的喊着,“苍珏,你我夫妻七载,是我助你排除异己,登基为皇!你怎能如此对我!” 事到如今,她都不愿意去相信,他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将她和外祖父家逼上了死境! “若你不是顾正山唯一的嫡亲外孙女,朕怎么会娶你为王妃,朕自始至终爱的都是落儿。” 苍珏凉薄的话语,幻灭了她对他最后的一丝情。 “皇上,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你的不恭敬,瞧着仿佛都能吃人,臣妾好害怕啊。”凌雨落撒娇般的说道。 苍珏风轻云淡的笑着,“那就剜掉好了。” 话音落,有狱卒靠上前,随手抓起凌墨潇乱如稻草的头发,狠狠将头颅往上提,毫不留情的用弯刀刺瞎她双目。 鲜血肆意而出,狱卒松开手,凌墨潇重重跌在地上,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咬着牙关硬生生的受着,双臂紧紧的护在胸前,护着刚出世不久的婴儿。 “顾家已被满门抄斩,你活着也是无用了,今日朕就送你去和他们去阴曹地府团聚!” 凌墨潇悲戚的哭嚎着,血泪浑凝成一起,形容不出的诡异,字字如刃,直指眼前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先帝十三年,你被太子陷害,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是我将毒引到自己的身上,饱受折磨,险些丧命。” “先帝十六年,你被乱军包围身陷囫囵,是我顾家表哥,带你杀出重围,而他葬身沙场,被挂在城楼悬尸七日。” “先帝二十年,皇位之争愈演愈烈,是我与顾家力排万难,扶持你登上皇位!” 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被打入地牢,受尽酷刑折磨,顾家被满门抄斩,她焉能不恨! 面对凌墨潇凄声的指责,苍珏不怒反笑,他扬声道:“呈上来。” 重物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咕噜咕噜滚落到凌墨潇脚边,她迟疑伸出手,摸到了湿漉漉的头发丝。 手指颤抖划过熟悉的鼻眼,直到被刀砍过的断口处,她匍匐跪在地上,悲鸣痛哭,“外祖父!” 都怪她,一意孤行执意要嫁给苍珏,竟将顾氏推向死境! 苍珏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扔出去喂狗。” 彻底击垮了凌墨潇最后一丝理智,她发疯似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被苍珏一脚踹翻在地,婴儿受了惊,哭啼声响彻在耳畔,吵得人心烦意乱。 站在他身旁的凌雨落,嫌恶的抬起衣袖遮了遮恶臭的血腥味,唇瓣轻启,缓缓吐出最狠毒的话。 “臣妾看着那个杂种,都觉得眼脏的很,那不如扔到火里烧了,皇上你觉得如何呢?” 苍珏言语中,充斥着浓浓的狠厉,“皇后说得对,朕正有此意。” “不!不要!”凌墨潇死死不松手,跌跌撞撞的向后躲,背抵在冰冷的墙上,被狱卒硬生生的折断了双手,无力耸落在身侧两边。 婴儿被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火舌滋滋舔舐着,火光打在众人的脸上,如鬼魅一般。 凌雨落快意的看着眼前一幕,笑得肆意。 “皇上,有数位大臣侯在议政殿外,有要事协商。”太监低着头怯怯的禀告,不敢去看地牢里的惨象。 凌雨落贴心的说道:“那皇上先去忙政务,臣妾送姐姐上路。” 苍珏看了一眼濒死的凌墨潇,拍了拍她的手,“早些了结回去,别被血腥味给熏着了。” 他毫不留情的离开,仿佛在这里多待一刻,就会被沾染上污秽。 看到皇上走后,凌雨落嘲笑着凌墨潇的愚蠢。 “到现在都不明白么,你不过只是皇上捏在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凌家只需要我一个皇后,看在你我姐妹一场,赐白绫保你全尸。” 原来从头到尾,凌墨潇都被苍珏和父亲利用的彻底,可怜她这一生,都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中! 三尺白绫紧紧缠绕在脖颈上,一点点收紧,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断臂在虚空中胡乱抓着,所有的不甘只能咽回肚子里。 只怪她今生爱错了人,错把鱼目当珍珠!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她一定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身体仿佛被劈成了两半,每个骨节都叫嚣着浓浓的痛意。 冰冷阴暗的地牢,被活活烧死的孩子,外祖父和顾家的惨死…… 恨与怨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谩骂,哭泣,讥嘲,求救……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求求您了,赵嬷嬷!就当行行好,救救小姐!她病得浑身高热,再无郎中医治,怕是不成了。” 第2章 重回当初 衣衫褴褛的小婢女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哀求着,脑门咚咚撞在青石板上,渗出鲜红的血。 再抬头时,已是满脸血泪,混合在一起。 赵嬷嬷不耐烦的淬了一口浓痰,满脸厌恶。 “放心,大小姐是几百年都难遇一次的天煞孤星,命硬的很呐!哪是能轻易能死的。” 雪纷纷扬扬而落,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 破败的院子中央正中间,蜷缩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毫无声息。 冷!如坠冰窖般冷!巨大的寒意把凌墨潇,从黑暗中渐渐剥离进现实里,眸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熟悉的场景,这里居然是相府别院!她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这! 还看到了小玉,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婢子,情同姐妹。 记得十六岁那年,她从清源外祖父家,来到京都,一路舟车劳顿,感染风寒命悬一线,缠绵病榻两月之久。 后来幸而命大,好在活了下来,却落下了胸闷气喘的旧疾,每每复发痛不欲生! 而醒后,却得知小玉,被她风寒传染,没能熬得过去死了。 如今看来这情景,却不是凌墨潇想象的那么简单! 分明是她们,将小玉作践死的! 她竟然重生了! 不想前世她昏迷之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早在她回京都的那一刻,早有人动了杀心,原来小玉是护着她,被这群嬷嬷给给打死的。 “今日这雪下的极好,把大小姐用雪覆身,驱驱身上邪祟!” 赵嬷嬷恶毒的话,让人寒噤涔涔。 “不要!不可以的!” 小玉满脸惊慌,她们是要活活逼死小姐啊! 她挡在小姐身前,被这群人一脚踹倒,拖到角落里,被脏布堵住嘴,死死跪按在雪地上,苦苦挣扎却动弹不得。 “二夫人有令,这差事办好了,大家都重重有赏,还不手脚麻利点。” 赵嬷嬷狠狠的说道。 就在此时,空气中刮过一道凌厉的劲风,小石子不偏不倚打在,钳制小玉嬷嬷的手腕上,那人惨呼不已,抱着断手差点痛晕过去。 “不给我用药,寒气入体侵邪,就算请仵作来验明尸身,也是我身体不济,生了场风寒就死了,倒也是高明的招数。” 那颗能断人手骨的小石子,是从凌墨潇手中发出的,她从地上站起来,眼风扫过那群嬷嬷们,眼眸中泛出丝丝的杀意。 “谁若是敢动小玉,那个嬷嬷就是你们的下场!” 本该奄奄一息的大小姐,却突然苏醒了,令众人十分惊愕,哪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就连赵嬷嬷也慌神了片刻,但很快便稳住心绪。 “大小姐高烧不退,怕是把脑子给烧糊涂了,说的什么疯话,你身上不洁,有邪祟缠身,术士说用纯雪覆身,才方可驱除,保你性命无虞。” 凌墨潇嗤笑一声,满口胡诌瞎话。 她朝着小玉走过去,那些个嬷嬷被她强大的气场,逼得后退几步。 “小姐,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小玉了!那些个嬷嬷们好可怕,是小玉无能,不能保护好小姐!” 小玉扬起笑脸,顾不得浑身疼痛和危险,依旧守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 “我身上有没有邪祟的,还不是郑姨娘说了算!” 凌墨潇轻轻拍了拍小玉的手,安慰不要害怕,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绝不会再任人欺凌! 曾经欺辱她的人,会千百倍的报复回去! 定也要保护好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我年幼时,用一个所谓的天煞孤星,把我逼出相府,怎么,如今我即将回来,也要用同样招数,这么多年了,郑姨娘也不会换个新鲜花样。” 赵嬷嬷被拆穿了把戏,脸色很是难堪。 不是说大小姐的性格,怯弱很好拿捏,根本没有料到,是个棘手难对付的。 “大小姐命数不详,怎能怨二夫人呢,老奴也是为了大小姐好,消除孽障,才好进相府门。” 雪越落越大,飘扬飞舞,天寒地冻,却寒不过人心的歹毒。 “京都和相府,不是凌家求我回来的么,既如此,小玉,我们启程回清源。” 凌墨潇拢了拢薄衣,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赵嬷嬷左眼皮突突的跳,大小姐居然想回清源,完全出乎意料!哪还有如此好的机会,再把她给弄死。 “大小姐,老奴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 赵嬷嬷眼底里划过狠毒之色,她撸起袖子,抄起一旁的竹板棒子,和几个嬷嬷把人团团包围住。 凌墨潇丝毫不怯,讥讽的笑容愈发深了。 “你不过是个奴才,却敢对相府嫡出小姐痛下杀手!全然是仗着你主子郑姨娘,给撑腰。” 瞧瞧她们一个个恶毒嘴脸,冻死不成,改成活活打死! 难为郑姨娘‘煞费苦心’了。 “若是离奇而亡,我外祖父顾家,能轻易放过?到时候郑姨娘为了自保,会不会推你们出来当替罪羔羊呢。” 嬷嬷们面面相觑,果然露出犹豫之色。 二夫人是什么德行,她们都是伺候她时间长的老人了,又怎会不知? 大小姐病重昏迷而死,倒也能说得过去,可如今人已经醒了,被明晃晃的戳穿,她们如何洗清干系! “行了,大小姐定是邪祟上身,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赶快把她身上的邪祟打掉赶走!” 赵嬷嬷也急了,赶紧命令她们动手。 “谁敢动我!” 凌墨潇捡起地上一块石子,翻转皓腕飞出,命中赵嬷嬷左眼珠子上,瞬间鲜血如注,喷洒而出。 赵嬷嬷似杀猪般的惨嚎一声,痛得捂着眼睛跌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嘴上仍不忘骂骂咧咧着,满口的脏言秽语。 “快!快给我打死她!” “尽管来,赵嬷嬷便是你们的下场!” 凌墨潇的话,让那群找事的嬷嬷们乱了手脚。 她没有再理会,拉着小玉,昂首走回屋子,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冷风呼啸隔绝在外,难得换来一室清净。 小玉不放心,站在窗边亲眼看着那群嬷嬷,掺着赵嬷嬷出了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脱险了。 第3章 下马威? “都怪小玉没用,没能好好保护好小姐。” 小玉满脸愧疚,小姐重病缠身,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凌墨潇轻轻触碰她破了皮的额角,执笔思虑一会,写出一副药方,从发髻间取下一根素玉簪子,递给小玉。 “拿这根簪子去换些银两,照着药方抓两副药回来,高热便能退了,你也去买个药膏,仔细别破了相。” 小玉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小姐会医术?” 凌墨潇怔了怔,嘴角荡起一抹苦涩的笑。 前世的时候,落下顽疾久病成医,加之为了苍珏征战沙场,受得伤不尽其数,医术早已是炉火纯青。 早点养好身体,还有一场相府的硬仗要打。 相府,葳蕤阁 沉闷的板子声,回荡在院子里,鸟儿扑闪着翅膀,唰唰飞走。 几个嬷嬷被按在长板凳上,嘴里堵着布条,痛呼声憋在嗓子眼,挨板子受罚。 风韵犹存的妇人站在廊下,冷眼看着,面容阴晴不定。 “二夫人,郎中看过了,赵嬷嬷的眼睛……瞎了。”婢女战战兢兢的回话。 郑岫玉秀眉紧紧簇在一起。 难怪,清源顾氏百年世家,教导出来的凌墨潇,倒是个狠角! 她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容,“那就把大小姐迎回府里,我慢慢陪她玩。” 黑夜笼罩而下,包庇祸藏人心。 三日后。 上京的街上,一辆青布马车正缓缓驶入城门,一阵风吹过,飞起来的帘里,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帘子又落下了。 “小姐,我们终于得以回来了!” 小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激动。 凌墨潇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 十年前,生母离世,凌墨潇被说成天煞孤星,为父亲所厌弃,无奈之下,她远走清源,投奔外祖父。 如今重活一世,她发誓,总有一天,让这些曾经欺辱她的人血债血偿! 下了马车,相府前。 正门紧闭,唯有一侧门开着一条小缝,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是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从角门入。” 角门是做下人才走的小门,对大小姐的待遇显然易见。 “不必,我就站在这等着,等你们大开正门,行拜礼将我迎进府中。” 凌墨潇勾了勾唇角,不卑不亢的说道。 管家把不屑都写在了脸上,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大小姐还是别一意孤行的好。” 凌墨潇没有多言,转身坐回了马车里,闭眼假寐。 艳阳高照,当空下。 马车横在相府正门前,围观的百姓们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好奇,是何人胆子这么大,敢堵凌相府的门。 但看到马车坠挂的木牌上,所刻顾家二字,才恍然大悟。 “听闻一直久居清源的相府嫡小姐,今日归家,怎么在大门外,不进去啊。” 嘈嘈切切的讨论声,逐渐从人群中飘了出来。 “没看到开了角门么,堂堂嫡小姐竟是这般待遇,啧啧。” 眼见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散,说什么酸话的都有,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下人连忙去通禀。 二夫人本想着立威,怎奈何被反将了一局。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管家面色阴沉的走出来,抬手吩咐人,把正门打开。 走到马车跟前,压着嗓门,低声言,“二夫人有令,恩赐大小姐开正门,还不赶快下来。” 恩赐二字?凌墨潇讥讽的笑出声,这本是她应得的礼遇! 走进相府,眼前一幕幕熟悉的场景,纷涌而至,那些记忆尤深的过往,如密密麻麻的针扎之痛,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下人引路将大小姐带到了花厅,隔着老远便听到,女子的娇笑声。 这个声音,凌墨潇就算化成灰都认识!凌雨落!浑身的骨头都叫嚣着恨意,指甲抵在掌心,留下一道道印痕,才勉强平复好情绪。 主位上端坐着相爷和二夫人,凌雨落在一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才看到凌墨潇进来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见过父亲。”凌墨潇垂眸见礼,大家闺秀的气质浑然天成。 对于十年未曾见过的女儿,凌止山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亲情疏离的格外明显。 相比起来,凌雨落倒是很热络,亲昵的去挽凌墨潇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凌雨落面色一僵,很快恢复了平常,甜甜的开口,“姐姐,以后这便是你的家,无需拘束了。” “墨潇原是不配,也属实不敢,把相府当做自己的家。” 凌墨潇打出以退为进的第一张牌。 果然,这句话引得凌止山眉头一皱,不满的呵斥了一句,“你是相府嫡女,何必用配不配的字眼!” 他虽不喜这孩子,但无疑不能否定,是他唯一的嫡出子,而郑玉岫乃罪臣家眷出身,是做不了正室夫人,可谓憾事一桩了。 “墨潇不知,管家是授了谁的意,我第一次回家,就让我走角门,将嫡出的身份踩低,被百姓们给围观耻笑。” 凌墨潇深知,郑玉岫怎会把刁难她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让凌止山知道呢。 被点名的管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慌张的跳了出来。 “没有的事,奴才怎敢!大小姐金贵之躯……” 没等他把话说完,凌墨潇厉声打断了。 “那便去街上随便揪出一个人来,好好问问,我是否被刁难,挡在相府门外一个时辰之久!” 管家被噎了回去,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答,将求救的眼神望向二夫人。 “墨潇怕是误会了,赌气不肯进门,丢了面子还能怨我们么?” 郑玉岫三言两语的挑拨了回去。 “墨潇要是真自降身份,从下人走的角门进了,才是真真让人笑掉大牙了!” 凌止山最看重的便是名声,果然这句话最为见效,他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桌子上,再开口时,言语中带了浓浓的怒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个奴才而已,竟敢作弄起主子来了!” 第4章 初露锋芒 管家见老爷是真动怒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为自己狡辩。 “奴才不敢,请老爷明鉴啊!” 凌墨潇直言。 “管家也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按理说不会做出这等子事,想来是有人吩咐的,请父亲明察,也不能随意冤了人。” 凌雨落没有郑玉岫沉得住气,未免有些心急,狠狠剜了一眼凌墨潇,急急的解释着。 “相府能做主的无非是那个几个人,姐姐这话含沙射影的点谁呢!” “雨落,不许插嘴!” 郑玉岫连忙制止,可也是晚了,已钻进了凌墨潇下好的圈套里,她这是故意说这种话,引她们母女二人上钩呢。 凌止山看了一眼凌雨落,紧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管家跪在地上,忐忑不安。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在场的人谁不是各怀鬼胎。 凌止山心里揣着别的事,正是烦乱之际,凌墨潇还另有用处,不能不做处理,寒了淡薄的父女之情。 便下了命令。 “把管家拖出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要所有下人来看,这就是对主子不恭敬的下场!” 五十棍子打下去,人不死也算残了。 管家瞬间面如土色,吓得当场瘫软在地,满口求饶声。 “老爷,奴才知道错了!求求老爷看在奴才伺候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奴才!二夫人,奴才是得了你的……” 管家的嘴被用破布堵上,被人拖拽了下去。 目睹整个过程的下人们,不禁觉得后脊梁骨冷汗涔涔,管家在相府十几年,一朝行之踏错,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令人嘘声不已! “墨潇,对你不敬之人,为父帮你处决了,放心,有这么个例子在前,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凌止山的态度,另凌墨潇略感到有些惊讶,他几曾何时对自己如此好过。 前世,他对她是漠不关心,甚至是厌恶,而现这幅和善表皮下,不知酝酿着些什么。 不如凌墨潇顺势而上。 “父亲,我在十日前已到京都城外,可是知道的?” 凌止山点点头,凌墨潇被从清源接回来,郑岫玉提议,先在乡下庄子里,做一场法事,驱除她身上的不详东西,他便默许了。 “女儿先是得了一场风寒,高烧不退,直到三日前,险些病死了,郑姨娘身边的赵嬷嬷前来探望,却把昏迷中的我,从床榻脱下来,扔进厚雪里埋我。” 说到这里,凌墨潇带了委屈的哭腔,把柔弱模样,拿捏得很到位。 “若是墨潇遭人厌弃,不如回清源,不在家中碍眼。” 凌止山一听她要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可!” 本来召她回京都,是另有打算,更何况这样回去一哭诉,顾家那边的人又不好得罪。 他微微缓了缓口气,“夫人,赵嬷嬷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郑岫玉,佯装出一副茫然。 “墨潇重病,妾身派了赵嬷嬷去看望,至于雪埋不雪埋的,妾身实在不知。” 凌止山狐疑不减,干脆让人把赵嬷嬷给叫过来,问问便能弄清楚状况了。 脸上缠着厚厚纱布的赵嬷嬷,刚跨进厅里,腿肚子便直打哆嗦,没走两步直接跪在地上。 管家被罚板子,她亲眼去瞧了,他不过是进府时刁难了一下大小姐,她是差点要了大小姐的命啊! 果然,老爷一张口便是问那件事的。 “前几日大小姐病了,可否让郎中探望过?” 赵嬷嬷战战兢兢的觑了一眼二夫人脸色,心惊胆战的回话。 “是的,二夫人是让奴婢去瞧过,郎中是死活不愿进去看诊,因为大小姐不……不详,他不敢沾染,临阵跑了。” 跟在小姐身后的小玉,眼看着赵嬷嬷颠倒黑白,属实是忍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明事实。 “赵嬷嬷分明是信口雌黄!哪来的郎中,凭空捏造的么,求老爷替我家小姐做主,小姐可差点就被赵嬷嬷给折腾死了。” 凌止山将探寻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夫人身上。 火烧到了郑玉岫自己身上,没法子再袖手旁观,柳眉一竖,疾言厉色的说道。 “这个丫头也太没规矩了,主子在堂上,哪有她开口说话的份!” 小玉虽是怯弱的性子,可她就算拼了一条命,也要护小姐周全! “主子含冤,奴婢替主子鸣一声冤而已,反而是二夫人,你心虚个什么劲?” “你个小贱蹄子!” 郑玉岫有些绷不住,被凌墨潇激得险些上套,还是凌雨落眼疾手快的按住她,勉强找回些理智。 “娘亲切勿生气,身体本就不好,仔细着些才是。” 凌雨落轻声安慰着,背对着身,不断的给郑玉岫使眼色,可千万别被激了上当。 “若父亲不能替我做主,那墨潇便修书一封,送去清源,请外祖父出面惩治,要害我性命之人。” 凌墨潇每一步都算的滴水不漏。 凌止山轻易不会得罪顾家,何必因为一个奴婢,就惹得两个家族生出嫌隙。 “已经回家了,凡是父亲都可以为你做主,既是赵嬷嬷冲撞了你,为父下令仗杀就是了。” 凌止山轻飘飘说的一句话,另郑玉岫脸色陡然变了。 赵嬷嬷听到老爷的话后,怔懵在地如遭雷劈,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的去抱二夫人大腿,鼻涕眼泪的哭喊着。 “夫人,快救救奴婢!不能不管奴婢啊!” 郑玉岫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尖细的嗓音微微上扬。 “赵嬷嬷可是妾身的陪嫁,老爷怎可说杀就杀!” 老爷不是一向厌恶凌墨潇呢,袒护至此也太过反常了些。 “你什么都不懂,就少说两句,我有自己的打算。” 凌止山眉宇间染上了点点的不耐之色,沉吟了片刻。 “我很久不过问内宅之事,没想到底下的奴才,竟这些歪门心思。” 大有责怪郑玉岫之意。 她柔柔往地上一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妾身知错了,老爷若是动怒,也连着妾身一起罚了。” 凌止山听闻,脸色微微缓了缓,将夫人给扶了起来,他最是吃得惯这一套,每次被郑玉岫拿捏个准。 第5章 选三皇子妃? “前些日子,靖弟弟也生病了,父亲也是知道的,娘亲日日不离榻的照顾着,一时没抽开身,但也让赵嬷嬷去跟着伺候,谁成想……” 凌雨落充满歉意的垂下头,随意捏了个谎,张口就来。 “平时张嬷嬷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母亲念着主仆多年的情分,一直不忍重罚,谁成想将主意打到了姐姐身上,真真是害苦了她。” 将谋害嫡女的罪名,硬生生说成偷盗,把郑玉岫从这件事里,择个干净。 凌止山只需勉强能解释通的理由,真相到底是什么,根本都不重要。 “既然是手脚不干净,那就拖出去断手断脚,扔到城门口去,自生自灭!” 赵嬷嬷面如死灰,悲嚎不已,可被二夫人狠狠的瞪了回去,所有的求饶,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父兄儿子都在二夫人手底下当值,她只能将所有罪名扛下来! 随即被下人们拖了出去。 郑玉岫捂着胸口,一副心悸不已,后怕的样子。 “谢父亲为墨潇做主,郑姨娘身边也除去一个大患,家宅安宁才是正理。” 凌墨潇淡淡的说道。 回府打的第一场仗,赢得干脆而又利索! “我乏了,先回书房。” 凌止山揉了揉眉心,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正厅。 等老爷走后,郑玉岫撕下了柔弱的伪装,她怨毒的剜了一眼凌墨潇。 是她轻敌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么多计谋,引她一步步入局,差点就栽进套子里,出不来了。 凌墨潇无辜的勾起唇角。 “若是姨娘缺使唤丫头,大可和我说,我会帮姨娘好好择选婢子,绝不会出现像赵嬷嬷,那种不省心的。” “你!” 郑玉岫彻底被激怒了,抬手猩红的指甲直指凌墨潇的脸,差半尺的距离,便能深深嵌入皮肤里。 “娘亲!靖弟弟若是午休醒了,见不到你非得哭闹,我们先回去。” 凌雨落拉住郑玉岫的手,摇了摇头,缓缓放了下来。 “我们,来日方长!” 郑玉岫撂下狠话,带着满身怒气,大步离去了,仿若一只斗败的公鸡。 小玉脸上掩不住的高兴,她小声的和小姐说着。 “小姐,刚刚好生厉害,小玉佩服的五体投地!瞧二夫人鼻子都气歪了,只是可惜,小姐差点丧命,可老爷偏袒过甚,丁点惩罚都没有。” 这偌大的相府里,哪里肯讲半分道理,颠倒黑白的手段层出不穷。 “赵嬷嬷可是郑姨娘的心腹,能逼她自断一臂,比任何惩罚都有用。” 凌墨潇拍了拍小玉的手,让她安心,以后绝不会有任何人,欺负到她们。 有管家和赵嬷嬷的前车之鉴,知道大小姐不是好惹的主,下人们伺候起来她,无不是小心翼翼。 按着之前二夫人的吩咐,将大小姐安置到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前世熟悉的院子,一点点重现在凌墨潇眼里,直到夜里阖眼躺在床榻上,准备安寝的时候,才觉得是心安的。 揣着满满的心事,和对之后的计划,她渐渐入睡。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 凌墨潇就被外面的嘈杂之声,给惊吵醒了。 “小姐还没有睡醒,你们怎可随意乱闯?” 小玉堵在门口,把下人们拦在了外面,不让她们多往前一步。 “奴才是奉老爷之命,来替大小姐梳洗上妆,好去赴宴。” 赴宴? 听到这个消息的凌墨潇,眉头微微一皱。 凌止山嫌弃她身上不详的命格,会被其他的世家大族取笑,所以从不会带她去重要的场合。 前世这段日子,她病得浑浑噩噩,没有发生过赴宴。 一件事情改变,就会引发一连串的事情,跟着变化。 “小玉,让她们进来。” 凌墨潇定了定神,从床榻起身,看着一群奴婢捧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捧着华丽精美的衣裳首饰。 “奴婢见过小姐,老爷有令,小姐速速梳妆打扮。” “何事?” 凌止山可没有那么好心,凌墨潇对深知,所以对这群人,充满了戒备。 果然下一句话,让她的心顷刻跌入谷底。 “奉皇上旨意,给三殿下择选王妃,世家大族家的小姐都要赴宴,让三殿下相看,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天家皇室选正室王妃,怎么看都是美事一桩。 凌墨潇讥讽的笑出声,“呵,这等子恩赐,二小姐怎么不要!” 婢子面面相觑,一时噎住,搭不上话来。 三殿下苍厉,但凡京城人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跛脚之疾,得过天花,满脸麻风点子,臃肿膘肥体胖,却偏偏是皇上最宠爱的张贵妃所生,颇受圣宠。 暴戾成性,丑陋无盐,府中妾室歌舞姬成群,世家大族的人家,哪个不绕着三殿下府邸走,生怕自己的女儿被惦记上。 而凌止山却上赶着把凌墨潇送出去。 依稀记得前世似乎有这档子事,凌止山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找了个旁支的待嫁闺阁女,领去赴宴了。 这一世,这桩事便落到凌墨潇头上,这是欺负她刚从清源回来,不知这位三殿下的名声! 凌墨潇冷冷的扫了一眼她们,计谋涌现进脑海里。 “那五殿下,是不是也在?” “是的。” 凌墨潇坐到菱花镜旁,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勾起唇角。 “为我上妆。” 婢女们松了一口气,立刻忙络了起来。 她渐渐陷入了深思中。 五殿下苍暮景,养母是张贵妃,虽是个寡淡不爱管闲事的性子,但只要有关三殿下的事情,他多半会在。 前世苍珏最大的劲敌,便是他! 苍暮景,素有战神之威名,常年征战在外,手握兵权民心所向。 只可惜前世…… 他那般绝然出尘的人,凌墨潇深深敬重与佩服。 可那时,他们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小姐,您瞧瞧还有哪儿不满意?” 婢女站在凌墨潇身后,摆弄着她发间的簪子,眼底藏着一抹惊艳。 京都赫赫有名的美人们,日后估计要多加一位了。 女子肌肤若雪,眉心点着朱砂痣,略施粉黛,却已显得倾国倾城色,乌黑的发髻间步摇轻晃,衬得一张脸更加明媚动人。 第6章 再见苍珏 凌墨潇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从她跟着苍珏开始,她多久没有好好的打扮自己了。可今日,竟然是被生父拿来利用才打扮成这样。 何其好笑。 被催着到了府门,却意外的看见凌雨落站在马车前,似乎是在和凌止山说着什么。 见到她来,凌雨落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藏于袖下的手紧了紧,勾了勾唇:“姐姐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定是早早的便心悦于三殿下了。” 虽是早晨,刚巧是百姓们出门采购的时间,相府所在地段并不偏僻,于是乎,来往的行人便将这话听进了耳朵。 哪个胆子大的贵女敢嫁给三殿下? 当真是今日的奇闻了。 打量的目光落到身上,凌墨潇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凌雨落,声音轻提:“是我心悦于三殿下还是相府心悦于三皇子府……你不知?” “墨潇!” 马车内传出一声蕴藏着怒意的呼喊,凌墨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望着相府的马车慢慢远去,百姓们的目光落在了凌雨落的身上,打量和戏谑,隐隐的还有看笑话的意思在里面。 凌雨落柔柔的笑了笑,有些忧伤的说道:“姐姐误会我和父亲了。” 半个时辰后,相府的车驾才赶到三皇子府,凌止山看了眼凌墨潇,提醒道:“墨潇,等会儿进了三皇子府,可不要像在家里一般放肆,在清源那儿沾染的乡土气别带进三皇子府。” “不会给父亲丢脸。” “嗯,看见三皇子了,定要端庄。” “最好是皇子妃一样的端庄姿态?”她不轻不重的问道。 “能做到这般自是最好。” 说完,凌止山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有些凌厉的看着凌墨潇,似是想骂,却又忍了下来。 “哟,相爷,您来了。”管家迎了上来,瞧见凌墨潇,眼底浮现一抹古怪,“这位便是大小姐,这么好看,三殿下定会喜欢的。” 三人还未走近宴席,便听见一声怒吼:“都给本皇子滚,一群丑女人,滚!” 凌墨潇微微抬眉,她记着,前世嫁于三皇子苍厉的女子相貌不差,这京都中更没有什么极丑的贵女,难不成……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凌止山,见他脸上藏着一抹喜色,心头突然划过一抹了然。 管家瞧了一眼凌墨潇,恭敬的说道:“相爷,小姐,三殿下心情不好,小的前去看看,宴席就在前面,二位顺路前去便可。” 二人来三皇子府已经算是晚的了,如今到后,席间的宾客也只差二人。 凌墨潇顶着所有人的注视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如今仿佛是绿叶中的鲜花罢了。 所有人家都巴不得自家闺女可以绕开三皇子府,给人打扮的能有多丑就有多丑,甚至还故意给点上麻子什么的弄丑了,可相爷呢? 自是慷慨的给她精心打扮一番,成为了这宴席上最为瞩目的一人。 京都的人都知道被凌止山扔在清源的嫡女回来了,现下,何人不是夸赞凌止山膝下一双女儿的美貌? 突然,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凌墨潇不由自主的抠紧酒盏,抬起头来,她朝那道目光的主人望去。 苍珏,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男子依旧俊美,还带着几分青涩,可惜,对不起,今生的我,早已看透那具身体里面肮脏的灵魂。 苍珏见凌墨潇看向自己,不由得扬唇,冲她晃了晃酒盏,似是邀约。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寒的如同要将他整个人给剥皮一般,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凌墨潇今天的目标,可不是苍珏,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早便和苍珏碰面。 “墨潇,你去三皇子府上走走,看看能不能瞧见三殿下,主人回来了,这宴席才能继续。” 闻言,凌墨潇嗤笑一声,却没说什么,站起来,乖乖的离开。 贵女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语气中充满了对凌墨潇的可怜和鄙夷。 因前世跟着苍珏来过三皇子府几次,凌墨潇对这府上的记忆尚还存在,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池塘边,依靠在凉亭上,静静的望着池塘中的闹腾的鱼。 “有一美人兮,貌美若清莲。” 温润尔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墨潇身子一僵,朝来人看去。 苍珏看向她,一双眸子中盛着温柔和善意,他笑道:“凌小姐似乎是嫌席间烦闷,这才寻得一处好地方散散心?” 就是那样人畜无害的,温柔的笑,让前世的她一步一步心甘情愿的落入他精心编制的陷阱中,最后毁灭。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冷声道:“景是好景,人却不是。” 苍珏脸上的笑意滞了滞,冲凌墨潇近了一步,压低嗓音,温柔的开口:“小姐这莫不是在怪本皇子扰了赏景的兴致?若凌小姐愿意,本皇子晓得天下最为漂亮的景在何处,愿带小姐前往,博美人一笑。” 和前世一样,他就是这般温柔。 可惜,她如今不再那么蠢笨了。 凌墨潇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她眸子亮了亮,冷冷的看了一眼苍珏后,突然提起裙子,朝那人跑去。 小小的人冲着他跑来,苍暮景面不改色,脚下却不动声色的朝一边避开。 可他却没有想到,凌墨潇人看着小,力气却极大,抓住他之后,便死死的不放开。 “五殿下,你不是让我在这儿等你吗?” 女子有些委屈的声音传开来,像是在埋怨,又像是撒娇。 苍暮景静静的看了一眼凌墨潇,眼底浮现一抹危险。 凌墨潇不怕死活一般,死死的抱着苍暮景的手臂不放,还小女儿家一样的晃了又晃。 武功高强之人,凌墨潇打死都不相信苍暮景没有听到她和苍珏的对话。 她在赌! 她赌的就是苍暮景不会不知道苍珏接近她的意图,更在赌苍暮景不会当着苍珏的面将她扔开! 第7章 赶出门去 “嗯。”苍暮景没有将她提起来丢掉,而是淡漠的应了一声。 她赌赢了! 凌墨潇眼底浮现了一抹狡黠,像是一只得了乖的猫儿一样。 苍珏见此,面色骤变,有些难堪的走到两人身前。 他所调查的凌墨潇,自小便生在清源,为人怯懦胆小,何来的机会识得苍暮景,更是何来的手段让苍暮景与她交好?! “想不到凌小姐是和皇弟认识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墨潇抱住苍暮景的手。 女子微微低头,脸颊上却如同飞上两朵红云,她咯咯笑道:“机缘巧合,与五殿下相识,是我的幸运。” “是么?皇弟当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同凌小姐相识?可别是刻意制造的机会啊……” 苍珏意有所指。 凌墨潇有些莫名的尴尬,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苍暮景,低咳一声。 哪儿是苍暮景心怀不轨的接近她,明明是她才对。 “四殿下,我与五殿下需要私下叙旧,不知四殿下能否行个方便?” 她有些娇羞的看向苍珏,一双眸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一般,那模样恨不得苍珏立刻消失,别打搅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苍珏再想要说什么,也突然说不出来了,他依旧笑着,冲着凌墨潇温柔的说道:“凌小姐,期待下次的见面,我……” “除了五殿下,我谁也不见。” 凌墨潇一句话,将苍珏的邀约给堵了回去,她却柔柔的看着苍暮景。 这模样,将苍珏气得够呛。 等到苍珏彻底的离开后,凌墨潇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立刻松开苍暮景的手,后退几步,淡淡的说道:“五殿下,很抱歉利用了你。” “嗯。”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凌墨潇前世和苍暮景打交道都是尔虞我诈的,如今要刻意去讨好对方,她还真有些不知如何做。 等她在肚子里面打好草稿后,抬起头来,却发现人早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声。 不愧是战神! 因着苍厉自觉丢人,这场专门为他办的宴席只能草草散场,凌止山这一行的目的没有达成,对待凌墨潇的态度也冷了几分。 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小院子后,凌墨潇却瞧见一娇俏的女子坐在里屋,她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姐姐回来了?”凌雨落上下打探着凌墨潇,咂舌道,“姐姐在清源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这么好看,倒真是让我有些羡慕了。” “送你?”她作势要脱下外衣。 凌雨落怎么会要别人穿过的衣服,可凌墨潇满不在乎的语气和脸色叫她有一种有气发不出的感觉。 今天在望见凌墨潇那张脸的时候,心中便染起了妒忌。 明明只是一个贱女人生的,凭什么长着一张勾人的脸?! “姐姐的衣服我可不敢要。”凌雨落笑眯眯的说道,“姐姐日后可是要当三皇妃的人,三皇妃穿的可和我不一样。” 小玉暗地里瞪了凌雨落一眼,拳头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这相府的人明明知道三皇妃这个位子就是一个火坑,还非要将她小姐往火坑里面推……欺人太甚! “啊,对了,我听说三皇子相貌不是很好,脾气也一般,府上妻妾成群……姐姐若是成了三皇妃,委屈了就和我说,我一定好好帮姐姐舒缓心情。” “这么了解三殿下,你才该是三皇妃。”凌墨潇冷冷的望着凌雨落,眼底浮现一抹寒意。 凌雨落笑了笑,看了看手上的蔻丹,有些可怜的望着凌墨潇:“姐姐,知道父亲为何要将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吗?还不是为了让你入了三殿下的眼好成为三皇妃……三皇妃这个位子就是一把刀,去了,你就死了。父亲就是厌恶你,才叫你去送死的。” “是么?”凌墨潇突然上前,伸出手来,勾住凌雨落的下巴,朝上面抬了抬,像是在打量什么东西一样,“我好歹也是相府的嫡女,你呢?一个庶女连去的资格都没有,又哪儿来的底气在我面前炫耀?” “放开我!”凌雨落惊声尖叫,她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庶女就该有庶女的自知之明,既然妹妹不懂,姐姐今日就教教你!” 凌墨潇狠狠的松开手,凌雨落的脸一下子被侧到另一边,下巴处被捏的生疼。 “小玉,作为我的丫鬟,把庶女和她的婢女给我打出去。” 小玉赶忙应了下来,她喜滋滋的拿着棍子去打人,将自己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 凌雨落和碧儿被小玉给打了出来,狼狈不堪的出现在相府的几个下人面前,凌雨落心中难堪,扯过一个下人来,狠狠的打了几巴掌,这才消气。 凌雨落哭哭啼啼的给郑玉岫告状,郑玉岫最恨的便是自己不是正室的位子,自己的女儿不是嫡女。 郑玉岫摸了摸她的手以表宽慰,脸色阴沉:“雨落,你放心,那小蹄子蹦跶不了多久,至于你……四殿下和五殿下都是皇位争夺战中最为突出的两个,你择优便好。” 这几日,相府的人都没有来找凌墨潇的麻烦,她落了个清闲,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和苍暮景达成合作关系。 她想要报仇,最好的战友便是苍暮景! “大小姐,郑姨娘今日要带您与二小姐去相国寺上香,还请快些准备,半炷香后出发。” 管家被杖责了五十大板后,休养了好几日才从病床上爬起来,如今看见凌墨潇,一点也不敢放肆。 只给她半炷香的准备时间? 凌墨潇笑了,站起身来,淡声道:“走,不用准备。” 来到门口,便见那母女俩相互挽手,交谈甚欢,而望见凌墨潇来后,郑玉岫眯了眯眸子,眼底浮现一抹算计,哼了哼,带着凌雨落便进了马车。 小玉本应跟在马车外,但凌墨潇却带着她一道上了马车。 “小姐,郑姨娘将您单独带去相国寺……奴婢担心……” 连一个小丫头都看出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凌墨潇还能看不出来吗?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小玉的头,淡声安慰:“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她对郑玉岫母女知根知底,对方却始终以为她是那个怯懦好欺的凌墨潇。 相国寺一行,她很是期待。 第8章 意外之喜 相国寺立于京都城外百里的险山上,寺庙周围常年烟云缭绕,冬暖夏凉,是京都人最为信奉的寺庙。 “夫人,小姐,请随小僧前往右门。” 右门是专供女子们祭拜神佛所设,僧人领着三人从右门入,进入殿内,女眷皆潜心跪在拜垫上,诚挚的乞求着。 凌墨潇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正中央的佛像,心底划过一抹肃然。 她前世不信神佛,可重生一次,她却不得不信。 既然世上有佛,并且怜悯她,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她定能成功报仇!方才不负此生。 按照规矩,在寺庙中潜心拜佛后,须得吃碗斋饭才算功德圆满。 吃饭之时,戒言语,凌墨潇看着凌雨落想说什么,又只能硬生生憋着的模样,心底好笑。 等到用好斋饭后,僧人又在三人身上洒了净身水,这才放人离开。 小玉见凌墨潇安然无恙的出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坐上马车后,小玉不由得问道:“小姐,夫人今日真的就是出来拜佛了?” “没那么简单。” 凌墨潇半眯着眸子休憩,却觉着马车在山路上走了许久,她猛地睁开眼,小玉趴在一边睡觉,四周除了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她掀开车帘,马车前面便是断崖!四周哪儿还有什么人! 她有些阴恻恻的笑了笑,将小玉唤醒,却发现小玉并非睡觉,而是被人给下了药。 马车里断崖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凌墨潇来不及多想,将小玉抱在怀中,钻出了马车。 她刚跳出去,马匹便带着马车落下断崖,马的嘶鸣从崖底传上来,那痛苦,让人不寒而栗。 凌墨潇抱着小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走向断崖。 她想瞧瞧,这断崖有多深,更想看看,郑玉岫的心有多狠。 当凌墨潇站在崖边时,却愣住了。 她拧眉看向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在这儿竟然也能够遇见苍暮景! 只可惜,苍暮景身上血迹斑斑,整个人落在崖壁长出来的一棵树上,是死是活尚且不知,而那棵树离悬崖有一米的距离。 凌墨潇沉沉的看了苍暮景一眼,无奈的叹气,低声道:“冒死救你,希望是正确的选择。” 她先是寻到药草将小玉身上的迷药解了,小玉知道前因后果后,更加厌恶起郑玉岫母女来。 “小姐,那你可是要救那崖边的人?” “嗯。” “小姐,这儿离相国寺应该不远,奴婢前去找相国寺僧人来帮忙。” 凌墨潇却突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凉薄:“不用了,这四周不安全。你先悄悄回相府,在我回来前,别叫其他人发现。” 她前世去过许多次相国寺,对相国寺四周的环境太过熟悉,这座山,根本不是相国寺在的山。 将能用和不能用的药草都采了些,凌墨潇飞快的赶往悬崖,她咬了咬牙,攀着悬崖踩在了那根粗壮的树干上。 等她下去后,却突然惊喜的发现,树干并不是长在崖壁上。这根树干,连着的,是一个山洞! 她心头一喜,瞟了一眼苍暮景,只觉得这人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 苍暮景醒来的时候,模糊之间看见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拔剑抵在了凌墨潇的脖子上。 凌墨潇皱了皱眉,低叹一声:“五殿下,你身上的毒是我解的,伤口的药也是我上的。”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依旧戒备,没有丝毫放松。 “五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我们才在三皇子府见过。” 苍暮景眯了眯眸子,似乎有一点印象,他收回剑来,冷声道:“为何救我?” “心善。” “清源是个好地方,养出凌小姐这样的女子。” 凌墨潇要是还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和怀疑,那可就是太蠢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五殿下,墨潇只是会些简单的医术罢了,绝无伤害殿下之意。” 苍暮景沉沉的望着她,狭长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色彩,凌墨潇大大方方的任意他打量,丝毫不畏怯。 不知多久,凌墨潇才觉得身上的压迫感消失,男人淡漠的声音传来:“你救了我,日后若有所求,我会答应。” “五殿下当真是爽快之人。”凌墨潇突然顿了顿,冲他挑眉,“五殿下伤势好转,可否将我带上去?” “不会轻功?” “我哪里能会。” 凌墨潇爽快的耸肩。 “那你不怕救了个死人上不去了?” “五殿下吉人天相,我自是不怕。”女子望着他,神情认真诚挚,似乎很是相信他,苍暮景眸子微闪,冷冷的点头。 当凌墨潇趴在地上的时候,神色震惊,这个姿势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自己会被苍暮景搂着腰上来,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用什么姿势和他保持距离了,却没有想到,对方拎着她的衣领就往上扔。 再往一旁看,苍暮景风度翩翩的落在身侧,垂眸看着她,还带着几分嫌弃。 “太弱。” 凌墨潇暗自瞪了一眼苍暮景,那模样,和小猫小狗凶人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从山洞上来后正是天黑,等凌墨潇回到相府的时候却已经快要天明了。 她翻进自己院子,刚进屋子,借着月光,就看见小玉整个人蹲在地上,看见她来,小玉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一直在担心小姐。” “府中可有人来寻过?” “没有。”小玉摇了摇头,暗恨这相府人情的凉薄。 堂堂大小姐失踪了,竟然一点风波也没有。 “没事,天亮了,该我去寻他们了。” 相府厅堂。 “父亲,您尝尝这个菜,前段日子您想吃,落儿特地叫人去江南那一带寻的。” “落儿有心了。”凌止山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眼底浮现了一抹赞叹和自傲。 郑玉岫打趣道:“老爷,您可不知啊,落儿专门记下老爷的喜好,常常就念叨着要叫妾身教她做呢。” “啪啪啪——”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凌墨潇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赞叹道:“好一副温馨的画面啊,叫外人见了,这相府估计又多了一段佳话了。” “姐姐!”凌雨落站起身来,眼神复杂的望着凌墨潇,手慢慢的捏紧起来。 第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在想我是人是鬼?”凌墨潇眸子转向一边的郑玉岫,幽幽的说道,“我昨日是姨娘带出去的,人没回来……姨娘是怎么和父亲说的?” 莫名其妙的,郑玉岫被凌墨潇给盯着,她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像是被豺狼虎豹盯上,恐惧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 “这……我……” 只是,自己不能够去修理凌墨潇,可以让凌止山去啊。 见郑玉岫一双水眸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凌止山心底的保护欲顿时就上来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怒瞪凌墨潇。 “放肆!有你这么和姨娘说话的吗?墨潇,你是我相府小姐,做事当求得是一个礼!” 凌墨潇把玩着肩膀上搭下来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被凌止山揽在怀中的郑玉岫。 “姨娘,昨天的悬崖可真是精彩,叫我玩的开心。多谢姨娘将我送去,有机会了,我也送姨娘去玩玩。” “老爷……”郑玉岫紧紧的抓着凌止山的手,眼底全是害怕之色。 等到凌墨潇走后,凌止山看向郑玉岫,有些严肃:“玉岫,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凌墨潇驾车野去了吗?” “老爷,是这样的。”郑玉岫长长的叹气,似乎很是无奈,“墨潇对我这个做姨娘的,似乎一直有着怨气,但的确是她自己去的悬崖,与我和落儿都没有关系。” 见凌止山面有疑惑,郑玉岫向凌雨落使了使眼色,便搀扶着凌止山离开。 她素来知晓该如何靠自己的“手段”将凌止山的怀疑和注意力转开,凌止山叫凌墨潇回来有用,她却偏生不要那个小贱人活。 凌墨潇刚从厅堂出来,便看见小玉焦急的守在外面,看着他这副模样,凌墨潇心头一暖,但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小玉,我在府中之时,尚能保护你,如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学会反击,出事了我给你担着。” 小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似是不解她的话:“小姐,你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凌墨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小玉和清源顾氏,便是她这辈子所需要守护的东西。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仅仅是个开始。 是夜。 “小姐,我们这样来……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如何是好?”碧儿有些怯懦的四下看看,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凌雨落瞪了一眼碧儿,低声骂道:“父亲发现便发现了,我只是看一眼,又不会给他弄坏!更何况,弄坏了又怎样,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你帮我看着点儿人就行。” 碧儿垂下眸子,默然的点头,乖乖的守在库房外。 凌雨落对库房可谓是熟悉的了,府上什么珍贵的金银珠宝便是放在库房,库房又是交于郑玉岫管理,凌雨落时常跟着郑玉岫进来。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藏在最里面的一个柜子,将提灯放下,小心翼翼的将柜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物什高约十寸,宽约五寸,外形是珊瑚模样,做工精细,仿若明镜,甚至可以映照出人的容颜。 凌雨落有些痴迷的望着,喃喃自语:“这么好看的物件,父亲也是偏心,这么好的东西不留给自家人,拿去给贵妃!” 碧儿站在库房外,有些莫名的害怕,陡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一惊,急忙唤道:“小姐,有人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能来库房的人还能是谁? 凌雨落心头一惊,想要将那东西放回去,手却不小心磕到了木头边,一下子,东西便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落儿!” 来者,正是她亲娘,郑玉岫匆忙上前,看见了地上的碎渣,神色大变。 “落儿!谁让你半夜三更不睡跑到库房来的?还将这红玛瑙珊瑚树给打碎了!这可是你爹花了重金求来送于张贵妃的!” 凌雨落还觉得委屈:“娘亲,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听得管家说父亲得到了一件宝贝,我想来看看。” “所以,你悄悄拿走我柜子里库房的钥匙?”郑玉岫有些头疼的看着凌雨落,半晌后,她抬起头来,低声嘱咐。 “落儿,此事不可声张。你今夜早早地便休息了,这宝贝是凌墨潇打碎的,你完全不知晓。” “娘亲是想……”凌雨落心头一喜,但很快便闭上了嘴,乖乖的冲着郑玉岫福了福身子。 第二日一大早,凌墨潇便被小玉从被窝中喊了起来,一见小玉满脸的焦急,凌墨潇眸色微变。 又有麻烦了。 “大小姐,还请跟着奴才走一趟,老爷在前厅等您。”管家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语气却是不可抗拒的。 小玉跟在凌墨潇身边,低声道:“小姐,他们非要说您昨夜去了库房,将一件很重要的宝贝的打碎了……可小姐昨夜很早便已睡下……” “嘘——”见管家看来,凌墨潇叫小玉噤声。 主仆二人刚进前厅,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便传了过来:“跪下!” 小玉吓得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凌墨潇却是不卑不亢的站在一边,静静的望着凌止山。 凌止山还没有开口,凌雨落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姐姐,快跪下啊……给父亲道个歉,父亲会原谅你的。” 凌墨潇朝凌雨落望了一眼,那一眼中,含着警告和寒意。 凌雨落缩了缩脖子,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凌墨潇每次看她,她都会害怕…… “逆女!真是反了你了!”凌止山恶狠狠的等着凌墨潇,眼底浮现了一抹狠意,“谁让你去库房的?!库房中的东西,岂是你可以肖想的?” “我何时去了库房?” “来人!告诉她,她何时去的书房。当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 几个下人低着脑袋走了进来,立刻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昨夜,我们几人守夜,便望见大小姐进了库房……我们本以为大小姐是得了命令才没有上前询问,哪儿曾想……” “拉下去,杖责一百!”没有等人说完,凌止山大掌一挥,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惩罚。 几个下人互相看看,神色慌乱,有人望向了郑玉岫,却发现对方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安静下来。 凌止山拍了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逆女,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你可知,那红玛瑙珊瑚树是给谁的?!我已上了帖子给张贵妃,如今叫我怎么交代?!” 凌墨潇只是冷冷的望着他,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家法伺候!”凌止山最恨的就是这样的凌墨潇,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女子。 第10章 兑现承诺 上一世,她也受过家法…… 可她却不属于凌家。 凌墨潇心中只觉得讽刺,管家指挥着人将拶指拿上来,她扫了一眼,淡声道:“父亲,光听几个下人的一面之词,就判定我的错?他们是你的私生子?” 满室哗然。 在场的下人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凌墨潇,只觉着她好胆量。 “啪——” 凌止山一巴掌扇到了凌墨潇的脸上,丝毫没有留情:“孽障!” 巴掌大的小脸,立马浮现了红肿的掌印,竟是比上次嬷嬷打的还要狠上几分。 她的心早已经死了,现下更是凉上几分。 凌墨潇轻轻扯了扯嘴角,面上的疼痛竟然不及心中一分,她有些讥诮的看向凌止山,平静的说道。 “张贵妃生辰三日后,那便给我三日时间,去找一件定会令张贵妃满意的生辰礼。” 凌雨落上前几步,抿了抿唇,贴心的劝解道。“姐姐不要夸下海口,好好和父亲道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善解人意的人,总是让人喜欢的。 凌止山看了眼这个让人骄傲的女儿,心里面的气焰才小了一些。 父慈子孝,好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凌墨潇将小玉从地上搀扶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郑玉岫,漫不经心的说道:“姨娘,下次可要管好库房钥匙。至于我,也不需要父亲的原谅,只需给我三天时间就好。” 凌墨潇带着小玉潇洒的离开了,郑玉岫委屈的挽着凌止山的手,虽面色可怜,却是暗地里咬牙切齿。 “老爷,贵妃娘娘的生辰就在三日后,你就这样将她放走了?若是她找不到怎么办?” 凌止山面色阴郁,心中恼恨凌墨潇对他的不敬:“找不到便找不到。让相府中出一位三皇妃如何?” 五皇子府。 凌墨潇站在府邸外,眸色微暗,如今便是找苍暮景兑换承诺的时候吗? “姑娘,您是?” 一名穿着黑衣的中年男人从府中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望着凌墨潇,眼底含着打量。 江远! 五皇子府上的管家,深受苍暮景的信赖,在前世,许多明面上的事情都是由江远出面在做,只是最后……此人尸骨无存。 “先生您好,我是来找五皇子的。” …… “主子,凌姑娘到了。” 江远将凌墨潇送进去后,走了出来,关上书房的门,并叫人好好的守着。 凌墨潇不卑不亢的站在书房中央,她直直的望着苍暮景:“五皇子,我今日来,是来请您帮忙的。” 苍暮景放下书卷,眯着眸子打量她,望见她脸上的巴掌印,淡声道:“想要什么?” 凌墨潇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和苍暮景说罢,她神色中却不显失落,倒是含着嘲弄。 “五皇子,我并非想用这样一件事情来求您帮忙,只是……若我不拿出什么东西来,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那父亲会将我送给三皇子。” 女子身子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水眸澄澈,仿佛水洗的天空。 苍暮景回答,是沉默之后微微颔首。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凌墨潇又被江远从皇子府中送了出去。 江远刚一转身,便看见一名打扮华贵的女子站在身后,不由得轻轻扬眉,恭敬的问好:“侧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管家有礼了。本妃见那小姑娘面生的很,怎的来找了殿下?”相里瑶身侧婢女手中接过银两,往江远的手中递。 江远含笑推过银两,极其恭敬:“此事,小的也不知,侧妃娘娘若是心有疑惑,不如去问问殿下?” 回到相府后,凌墨潇便钻进了自己的小院子,闭门不见,似乎是在琢磨着准备什么礼物。 凌雨落派人去拿小院子看着,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个什么门道来,便来请教郑玉岫:“娘亲,若是她真的拿出了上好的礼物,我们该如何是好?” 郑玉岫虽有些好奇凌墨潇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更相信自己,她拍了拍凌雨落的手,信心十足。 “落儿放心。此事与你无关,管她能够拿出什么来,拿的不好,你父亲就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三皇子殿下。” 三天的时间过的极快,凌墨潇并未像相府的人想的一样慌乱,反倒是钻在药草和医书中潜心学习。 “小姐,除了上次去三皇子府的那件衣裳,老爷没有给小姐任何的东西了。”小玉望着压在箱子最下面的那件裙子,眸子中有些委屈。 她家小姐明明长得倾国倾城,怎么就不得赏识了! 凌墨潇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满,懒洋洋地说道:“随便拿一件给我就好了,简单点。” “小姐,今日是张贵妃的生辰,不能如此草率。” 小玉一心想要给凌墨潇打扮的好看一些,却无奈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东西,急的跺脚。 早知如此,当初从清源来京都的时候,就应该将顾府送的东西全部带上了。 再往凌墨潇那边看,只看见她已经拿出一件素色的长裙正对着铜镜比划了。 半个时辰后,小玉总算是给凌墨潇折腾完了,她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人,笑道:“小姐生的这般好看,定是整个宴席上最为夺目的人。说不定,连四皇子都会对小姐一见倾心呢。” 提到不该提的人,凌墨潇脸色一变,晃了晃头,没有多说。 凌墨潇在相府门口又等了半柱香,里面的人才走了出来,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呀,姐姐今日穿的这么素净呢。” 凌雨落一身粉衣,蝴蝶刺绣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便要飞出来,那张小脸描的更是娇俏,瓷娃娃般精致可爱。 “与你何干?” 凌雨落见凌墨潇就这样上了马车,不由得皱眉,柔柔的看向凌止山:“父亲,姐姐寻到的生辰礼是什么啊?” “哼,逆女的东西,不足为看!” 张贵妃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风韵极佳,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从今日生辰宴的规模便也看得出来她的地位。 等到宾客和主人都到齐后,跟在张贵妃身边的小太监开始唱礼物单。 凌墨潇平静的坐在一边,穿着简单朴素的像是一个小丫鬟,凌雨落忍不住冲她靠了靠,低语道:“姐姐,可别丢了相府的脸。” 太监瞥了一眼凌止山的方向,神色有些异常:“凌丞相之女凌墨潇,赠羽蝉薄巾纱一件!” 第11章 惊艳 “羽蝉薄巾纱?” 听得身边宠妃似有疑惑,皇帝抬起手来,轻轻揽了揽张清月的肩头,温声问道:“这寿礼,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清月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和皇帝身上,她羞涩一笑,仪态端庄且温婉:“前些日子,相爷递了个折子,上边说的寿礼,可不是羽蝉薄巾纱,臣妾还颇为喜欢原先那件寿礼的,如今这倒叫臣妾有些吃惊了。” “凌爱卿。” 凌止山正伸长脖子想看看那托盘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骤然被皇帝点名,他汗毛直立,佝偻着身子站了出去。 皇帝抬了抬手,笑道:“不必如此紧张。朕听闻你原定送与贵妃的,可不是现下这件,那么……先前的寿礼呢?” 凌止山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掷地有声的说道:“回皇上,臣的确是打算送贵妃娘娘红珊瑚玛瑙树,只可惜……臣的女儿初来上京,不懂规矩,将红珊瑚玛瑙树给打碎,便换了一件寿礼。” 这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名门望族之间,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那简直堪比惊涛骇浪,不过几瞬时间,便可传得满城皆知。 丞相府上,初来上京的女儿,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那坐在席间正淡然品茶的女子身上,只见她身穿一身素白衣裳,发髻只是随意的插了根簪子,小脸微施粉黛,宠辱不惊。 “哦?”张清月眯了眯眸子,打量着凌墨潇,突然道,“丫头,方才听太监唱名,似乎……这寿礼是你备的?” 凌墨潇垂了垂眸子,站起身来,做了一礼,极其周到完美的礼数。 “回娘娘,是我。” 时至今日,究竟是谁将那红珊瑚玛瑙树给打碎的,已经不可究了,此事暂且放过,日后,郑氏母女要再想欺到她头上,便难了。 “那你备的东西,可否呈上来,给本宫看看。”张清月替皇帝斟了酒,亲昵的喂到皇帝的嘴边。 “好。” 在听见凌墨潇送礼的名字时,相里瑶差点便要冲出去拆穿凌墨潇的谋划了。可当她朝身边男人看了一眼,却发现他正盯着凌墨潇,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忍下来,免得到时候她下不了台。 她虽是五皇子侧妃,可这个男人,是不会帮她的。 “娘娘,请过目。” 凌墨潇将托盘上的一层黑布掀开来,就在那一瞬,场下的人虽看不见那纱衣是何等样貌,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张清月脸上的喜爱和惊艳。 “看样子,爱妃很是喜欢凌家丫头送的礼了。”皇帝笑着打趣张清月探究的目光却落在凌墨潇身上。 “皇上,臣妾想去换上这件纱衣,还望皇上允了臣妾。” 张清月伸出纤细的手来,怜惜的在那纱衣上摸了摸,脸上尽是喜爱之意。 …… 凌止山都已经准备好了,若凌墨潇拿出来的礼物让张清月不满,他便顺势将凌墨潇指给三皇子苍厉,这般,张清月定会满意。 可他算来算去,却如何也没有算到,张清月对凌墨潇送的礼爱不释手,竟然还立刻下去换上了。 所有人望着张清月身披一件琉璃色的纱衣缓缓走至皇帝的身边,她一坐下,雍容华贵的模样,谁见了,不能叫一声绝。 她内里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裙,琉璃色的纱衣罩在身上,举手投足间,染着不落凡尘的优雅和高贵,将她的身份很好的衬托出来。 “丫头,本宫很喜欢这件寿礼。”张清月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凌止山几人所在的地方,“如今看来,比那红珊瑚玛瑙树还要好上许多。来人,赏!” 得了宠妃的赏赐,凌墨潇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然的回到自己的位子。 凌雨落咬了咬牙,见凌墨潇身后的赏赐,眼红起来,她哼了哼,高傲的站了出去。 “臣女凌雨落,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起罢。”皇帝看了一眼凌雨落,淡声问道,“凌小姐有寿礼送给贵妃么?” “今日是娘娘的生辰,臣女愿娘娘拥有千岁之寿,无尽之乐!臣女粗鄙,不如姐姐那般眼光选得一件衣裳入娘娘的眼,也愿以一舞来博娘娘一笑。” 凌墨潇淡漠的望着凌雨落,低哧一声,以她对凌雨落的了解,她也要上去献点才艺方成了。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转眸间,却看见相里瑶正往苍暮景的碗里布菜,她并未放在心上,默默的移开视线。 果不其然,等到凌雨落表演完,那跋扈的人便看向她,阴森森的笑了笑。 “皇上,娘娘,臣女的姐姐才艺更甚于我,叫姐姐来表演一个,也当做给大家助兴!” 好一个凌雨落! 她的表演便是送给张清月的贺礼,而凌墨潇的只能是给大家助兴罢了。 凌墨潇没有任何意外的起身,在与凌雨落擦肩而过时,她低声道:“妹妹,看样子,上次教你如何做庶女,你还没有学会呢。” 她并没有如凌雨落一般还下去换了身衣服,依旧是一身简朴的白衣,淡然的站在中央,却让人不容忽视。 随着歌女的歌声起舞,凌墨潇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前世,她见苍珏沉迷于凌雨落的舞蹈中,一心想要讨好苍珏,为了苍珏苦心学舞,没日没夜的练着,练到吐血,可苍珏一眼都没见,只在凌雨落处温存着。 今世呢?苍珏见了,这或许便是天意。 她穿着素雅简单,腰肢纤细如蛇,长腿随着音乐舞动,身子柔的像是水,一颦一簇之间,风情尽显。凌墨潇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自己沉浸在舞蹈中,似仙,似妖。 一舞毕,凌墨潇气息有些紊乱,她却依旧笔直的站着,朝着上位行了礼。 片刻的寂静后,才是漫长的掌声和喝彩声,犹如失了魂的人找回自己的魂魄一般,众人纷纷赞叹。 苍厉醉着酒,半梦半醒的望着中间的人儿,扯了扯嘴角,低喃道:“仙女……” “好啊!赏!”皇帝龙颜大悦,赞许的看向凌止山,“凌丞相家中,出了个这般优秀的嫡女,当真是不错。” 凌止山有些错愕的看着凌墨潇,赶忙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谦虚道:“皇上谬赞了。” 他怎么不知凌墨潇藏着这么多东西,清源顾氏待她可真是好啊,教的这般出色,竟然叫他有些不舍得将凌墨潇送给苍厉了! 该死的贱女人! 凌雨落面上温婉一片,看着凌墨潇的视线中却透露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和阴霾。 凌墨潇瞧了瞧凌雨落,低嘲一句:“庶女,终究是庶女。” 第12章 帮外人 宴席办至酉时三刻便结束了,众人跪伏在地上,等着皇帝和张清月先行退场后,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宫。 凌墨潇和小玉正望着那一堆赏赐的东西发愁,便有宫人走上前来,先是恭敬的冲着凌墨潇行了礼,这才解释道:“凌小姐,娘娘担心凌小姐搬不动这么多东西,便叫我们来送至丞相府。” “那便有劳了。” 小玉看着宫人们抱着东西远去,只觉得今天是来了上京之后最像是梦境的一天。 她家小姐竟然入了皇上和贵妃娘娘的眼!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见小玉一个人在那儿傻乐呵,凌墨潇也忍不住难得的勾了勾唇。前世,这个时候,小玉已经去了,今世,她定要小玉开开心心的一直活着。 凌墨潇对这皇宫不要太过熟悉了,她婉言谢绝了来相送的宫人,独自带着小玉走近路出宫,却不曾想,在御花园转角处,便遇见了一个她暂时不想遇见的人。 男子身穿蓝白相间的华服,拥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庞,他轻抿薄唇,目光浅浅的落在凌墨潇的身上。 “凌小姐当真是个妙人,误打误撞的,竟然也走到了这御花园中最盛的景观来。” 凌墨潇稍微抬头,眯着眸子,打量着苍珏,一双眼,在黑夜中多少遮住了其中的仇恨。 她记得,在前世,她便是在张清月生辰这一天和苍珏相识的,她今世为了避开来,专门换了路走,却不想,兜兜转转,她依旧遇上了苍珏。 而现下看来,她与苍珏所有的偶遇,都是对方施展的心机罢了。 她冷笑一声:“你是何人?” 苍珏面上的笑容凝了凝,但很快,他又放肆的笑了笑,颇有兴味的望着凌墨潇:“凌小姐是个聪明人。” “姐姐!” 凌雨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像找到了归属一般的,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来到凌墨潇的身前,挡在了凌墨潇和苍珏的中间。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苍珏眼里浮现了一抹不耐。 很好,两个人都出现了,现在,是不是杀人的时间了?一并将这两人杀了,她上辈子的仇便也报的七七八八了。 凌墨潇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二位慢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的转身,带着小玉扬长而去。 既然这对蛇蝎心肠的人遇上了,她又何必给人家添堵呢? 苍珏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眼底浮现了一丝探究,他和凌墨潇之间有什么误会么,怎么对方看他的每一眼都恨不得将他给杀了? 小玉方才见凌墨潇对苍珏不敬,腿都在打颤,她咽了咽口水,担忧的说道:“小姐,日后见着皇子了,可不能像今日一般无礼。老爷说了,在这上京,一点差错都不可出。” 临行前,顾老爷专门嘱咐了主仆二人,还叫小玉多多点着凌墨潇。 凌墨潇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摸小玉的脑袋,还未说什么,便被一道清丽的女声给打断。 “凌小姐,请留步。” 她有些头疼的转过身去,便瞧见相里瑶和丫鬟明月站在她身后三步之远的地方。 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倒是倒霉透顶了。 “不知侧妃娘娘有何指教?” 相里瑶这人,面上看着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可内里,却是要多狠毒有多狠毒,凌墨潇太过了解了。 “凌小姐难道不应该与我家侧妃娘娘说点什么吗?”明月趾高气昂的望着凌墨潇,气势盛的很。 说点什么? 凌墨潇着实被这一个问题给问着了,突然想起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那件纱衣?莫非还是侧妃娘娘的?” 相里瑶眸子轻轻闪了闪,轻轻的咳了几声,温婉的开口:“凌小姐,实在是冒犯了。前些日子,殿下寻得羽蝉薄巾纱,便送于本妃,可突然一日,这纱衣不见了,今日在凌小姐这儿看见……难免想来问一问。” “哦。” 凌墨潇相信苍暮景的为人,自然是不会用一件送人的衣服来给她的,那么,问题便只能出在相里瑶这儿了。 “凌小姐,如今天色已晚,本妃想要早些回府,还请凌小姐就这纱衣的由来解释一二。”相里瑶见凌墨潇对她不屑,心中暗恼,威胁道,“凌小姐前几日来过皇子府,若是那时盗的……本妃便要替丞相惩戒凌小姐了。” 好笑。 凌墨潇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看着相里瑶,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张清月是如何选来塞进皇子府的。 小玉脸色憋得通红,怒道:“侧妃娘娘,我家小姐自己寻得纱衣,又岂是侧妃娘娘所言这般?!还请侧妃娘娘莫要平白冤枉了我家小姐。” “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婢子罢了,敢这般与侧妃娘娘说话?” 明月说着,便要冲上来,扬手朝小玉打去。凌墨潇眉头轻轻皱了皱,轻轻松松的将明月的手牵制住,甩到了一边。 她淡漠的望着相里瑶,嗤笑一声:“侧妃娘娘,东西掉了,为何不去问问五殿下?五殿下应当比侧妃娘娘更懂得如何抓背后的窃贼……莫不是,侧妃娘娘喜欢那纱衣,故意找个由头来陷害于我?” 相里瑶面色未改,声线却冷了下来:“凌小姐,若是不认,本妃便要动手了!” “动。” 凌墨潇眸色微变,她飞快的瞥了一眼转角的位置,看见那儿露出来的白色的衣角,决心一赌。 “既然这般,本妃便替丞相好好的教教凌小姐了。” 相里瑶话音刚落,便抬起手来,狠狠的往凌墨潇的脸上扇去,手掌带起的风,凌厉而狠辣。 …… “殿下!” 望着身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凌墨潇眼底浮现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方才,赌的便是苍暮景出不出来。 苍暮景将捏着相里瑶手腕的手飞快的松开,从护卫手中接过软帕,擦拭手后,这才淡声道:“衣服,本皇子从未赠予你,赠的是凌墨潇。” 最是嘲讽的,便是苍暮景用帕子擦手的那一个动作了。 相里瑶眸子中一下子便泛起了泪意,她委屈的望着苍暮景,哽咽道:“殿下,竟为了一个外人,这般戏弄妾身?” 见凌墨潇置身事外,相里瑶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她似哭似笑,面容古怪的看着凌墨潇。 第13章 要礼 凌墨潇感受到从相里瑶身上传来的怨念,她轻轻扬了扬眉,看样子,今世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她低笑一声,到算是给苍暮景行了一礼,毕恭毕敬:“五殿下,今日之事,墨潇心中感谢。墨潇还有事,便先回府了,他日有机会,再好好与殿下道谢。” 苍暮景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知晓。 等到人走了之后,相里瑶的手慢慢的攀上苍暮景的手臂,期期艾艾的诉着苦:“殿下,你我是夫妻,理应向内,殿下今日帮着凌小姐,妾身心中委屈。” “与本皇子何干。” 苍暮景一把将相里瑶的手拂了下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不想理会,遥遥眼前。 相里瑶面色一下子便染上了阴霾,她冷笑着看着苍暮景,眼底浮现了一抹狠意和藏着的爱。 回到相府后,宫人们早已经将张清月赏赐的东西送到了凌墨潇那间小小的院子里了,而凌雨落便站在院子外,似乎等她已经等了许久。 “姐姐今日可真是大放光彩啊,叫上京中的人都记住姐姐了,当真是厉害。” 没了其他人的存在,凌雨落说话总归是嚣张起来,明枪暗箭的夹在在话语中,生怕不伤人。 凌墨潇扯了扯嘴角,反讽道:“这倒要感谢妹妹了。若不是妹妹将那红珊瑚玛瑙树给打碎了,我也不会去寻纱衣来;若不是妹妹有心点我名让我献上表演,我也不会得到皇上的赞叹。倒是妹妹,辛苦表演,却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你!”凌雨落被说中痛心之处,她咬了咬牙,突然笑道,“姐姐,宫里面今日赏赐了诸多宝贝,皆是繁杂的,我瞧姐姐习惯了简单的东西……那些宝贝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给我?” 终于,凌雨落将目的给说了出来,她有些期待的望着凌墨潇,眼中藏着势在必得。 来了,和前世一般。 只要凌墨潇身上有什么宝贝,凌雨落最终都会以一句“姐姐习惯简单的东西”来索求,而那时候的她,总是任由凌雨落拿走自己的东西。 如今,不会了。 “妹妹,那些东西,即便是放在那儿生灰了,浪费了,我也不会给你。” 见凌雨落面色骤变,凌墨潇脸上划过一丝讥诮的笑。 “姐姐,你……” “小玉,赶人。”凌墨潇似是累了,敷衍的打断了凌雨落的话,将一把扫帚扔给了小玉,示意小玉行动。 小玉今日跟了凌墨潇一路,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似乎所有麻烦都能迎刃而解,现在反倒不害怕了,凶横的望着凌雨落,扬着扫帚赶人。 见小玉勇敢了一次,凌墨潇满意的点了点头。 被人给这样的赶走,还是凌雨落活了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她阴狠的望着凌墨潇所在的院子,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奔着赶往了书房。 “父亲,请为女儿做主!”凌雨落不理会管家的阻拦,飞快的冲进书房,一下便跪倒在地上,低声抽噎着。 “起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凌止山正在思索着凌墨潇的事情,一见凌雨落还不让人省心,心头便一阵烦闷。 “父亲,姐姐……姐姐她欺人太甚!”凌雨落乖乖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顿,“落儿不过是喜欢姐姐的那些布匹,想要来一二,姐姐不愿便算了,还叫丫鬟将落儿赶走……落儿还请父亲主持公道!” …… 凌墨潇懒洋洋的来到了书房,猜到了是什么事情,还没等凌止山询问,她便扯了扯嘴角,淡然的开口。 “那些东西,乃是贵妃娘娘与皇上赏赐于我的,断然没有随意送人的说法。” 不过几息时间,这书房中又只有凌止山和凌雨落了,而凌墨潇在说了那句话后,便慢悠悠的离开了。 望着空下来的书房,凌止山的目光逐渐幽深。 清澜宫。 “儿媳见过母妃。”相里瑶行了跪拜礼后,便示意明月将礼物拿上,递交给了清澜宫的太监。 “来人,给侧妃看座。”张清月依旧穿着羽蝉薄巾纱,爱不释手的样子生生的刺痛了相里瑶的眼。 片刻后,见相里瑶还未从地上起来,张清月低低的笑了一声,语气清淡:“怎的,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跪着说?” 相里瑶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次,只不过,她将自己故意去找凌墨潇麻烦给说成了试探苍暮景。 听完后,张清月摸了摸身上的纱衣,想到这本是苍暮景精心给她备的,就这样给了他人,她不由得冷笑一声。 “哦?那小丫头这般有意思?你先起来,昨夜故意撒了谎,无错。” 得到了这句话,相里瑶才在明月的搀扶下,从地上起身,乖顺的坐了下来。 “这凌墨潇……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当是清源顾氏的表小姐。” “回母妃,是。” “啧。”张清月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苍暮景将这纱衣送出去,定然没有安好心,他一定是看上了凌墨潇背后的清源顾氏才会这般。呵,本宫却偏生不要他如愿。” 相里瑶攥了攥拳头,赶忙说道:“母妃,那凌墨潇,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母妃可千万不要让她进了五皇子府。” “你呀,别以为本宫不知你在盘算什么。”张清月瞥了瞥相里瑶,警告道,“本宫告诉你,你是本宫一手送到苍暮景身边的,本宫同样可以把你从苍暮景身后拉回来。” “母妃,儿媳绝无他意。”相里瑶立刻跪在地上,语气诚挚。 “最好如此。” 张清月冷笑一声,缓缓的阖上了双眸,招来太监说道:“去,叫本宫父亲转告凌丞相,五皇子有意与凌墨潇交好,是为了篡夺皇位,叫他提防一些。” 张清月看了看身上的纱衣,眼底浮现了一抹幽幽的笑。 三皇子府。 屋子内一片靡扉的景象,衣衫散落一地,男女交缠在一起,破碎的呻吟声从床头传至床尾,让人听了脸红。 第14章 提亲 终于,一切结束。 苍厉在生辰宴上喝了酒,那股后劲如今也去了不少,他垂眸看了看身下娇喘的女人,手掌突然紧紧的捏住了那女人雪白的脖颈。 力道逐渐加大,女人只觉得眼前的人也渐渐模糊起来,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四肢却在猛烈的挣扎着,心中漫起一片黑暗。 不多时,苍厉从床上慢慢的起身,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穿上了云袍,唤道:“朱墨,进来。” 名为朱墨的年轻男人立刻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身穿黑色玄衣,面色如霜,望见床上那具失去了生机的身体时,眼底没有任何的变化,默然的走去,熟练的将那女人用被子随意的裹了进去。 待朱墨将人带走后,早已等候在屋外的婢女们,有条不紊的将床褥全部替换,就连木头做的床架也用清水细细的擦拭了一次。 管家则将上好的酒拿了进来,替苍厉斟了一杯,候在一侧。 苍厉一口将酒给喝了下去,晃着酒盏,薄薄的唇轻轻上扬:“你说,凌墨潇是不是仙女下凡来了,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长得好看,还特别会勾人……啧啧,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要一动,本皇子的心和魂都被勾走了。” 自苍厉从皇宫中搬到三皇子府来,管家便跟在苍厉身边,从未听苍厉这般夸过哪个女子,心下吃惊。 “殿下,凌小姐在那日选妃宴上……出现过。” 苍厉眸色微变,脸上慢慢的浮现了一抹阴霾:“是么?那些个丑女人里面,哪个又是她?凌墨潇不想嫁本皇子,倒也能理解。” 管家想了想那日的情景,扯了扯嘴角:“选妃宴那日,殿下提前离席,凌小姐那日盛装出席,只可惜殿下未曾看见。” “这么说,她是看上三皇子妃这个位子了?”苍厉突然笑出声来,猖狂且阴森,“本皇子可不管她是否看得上,本皇子要她便是了。女人嘛,多调教便是。” …… 凌墨潇觉得,一定是她昨日出门时,不小心踩着什么脏东西了,竟然能在第二日便犯上一朵烂得不能再烂的桃花。 “大小姐,还请现在赶紧收拾收拾,可别让三殿下等急了。” 凌墨潇差点没笑出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张嬷嬷,嘲弄的说道:“等他的,与我何干。” 小玉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不停地打着鼓,她可知晓那三皇子是如何残酷暴戾的一个男人,要是相爷让她的小姐嫁去了,她定要立刻传信去清源! 张嬷嬷便是赵嬷嬷离开后,郑玉岫重新找来的一个嬷嬷,平日里从不喜形于色,不管何时,张嬷嬷都是一派淡然的模样。 “大小姐,该发的脾气,发完了,您还是得好生打扮一番,赶紧去前厅见三殿下。”张嬷嬷也不恼,淡声说道,“若是大小姐不去的话,依照三殿下的性子,怕是要寻到这院子里边来了。早见晚见,终归是要见的。大小姐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郑玉岫倒是长了脑了,这才找的张嬷嬷,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婆子,比赵嬷嬷的招数不知高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苍厉那副见色眼开的模样,凌墨潇的鸡皮疙瘩便落了一地。 她随意扯了一眼素衣,穿在身上,也不做任何的打扮,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朝前厅去。 郑玉岫瞧着苍厉身上散发出来阴鸷的气息,打心底眼的越发满意,只要凌墨潇的夫家越不好,她便越高兴。 “殿下,墨潇啊,平日里被我们惯着,这会儿估计还没有起床呢。”郑玉岫抿了口茶,眼皮子轻轻下耷,遮住了其中的讥诮和幸灾乐祸。 她可能够想象到,当凌墨潇知道苍厉来了后,那一副痛苦拒绝的模样。 “不知姨娘在高兴些什么?” 高兴什么? 郑玉岫差点便顺势说了出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凌墨潇在问她,赶忙收住了嘴,冷冷的望着凌墨潇。 “殿下,既然墨潇来了,那你们年轻人便多了解一番,有什么当面说,臣妇便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郑玉岫巴不得立刻离这间房间远远的,最好是回来便看见凌墨潇的惨样。 待这前厅里面只有两人了,凌墨潇连苍厉身后那一箱箱提亲礼都没看一眼,转身便坐了下来,冷冷的望着苍厉。 “殿下,请回。” “墨潇,你就和本皇子一道回皇子府。本皇子一定给你无上的殊荣,让上京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你。” 好听的话倒是说得畅快,像是不要钱一般一串串的往外倒。 凌墨潇有些头疼,要说这些皇子里面,除了苍珏之外,最为让她恶心的,便是苍厉了。 这人生性嗜血,对待女子向来是能有多粗暴便有多粗暴,自私自利却又难缠的卑鄙小人。 “殿下,女子闺名岂是随便喊的。请回,东西全部抬走,日后也别来寻我了。”凌墨潇毫不客气的看着苍厉,一点都不含糊的拒绝着。 可有的人就是听不懂人话。 苍厉一看见凌墨潇那张脸,当视线撞进凌墨潇的眼睛时,一下子便移不开了。脑海中全是自己掐着她的腰肢时,脸上动情的表情。 他舔了舔唇,扯了扯嘴角,带起一丝欲念:“墨潇,别这样。你在这偌大的相府,定是缺爱的,让本皇子来好好的疼爱你一番。” 瞧。 恶心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到那事儿。 凌墨潇面不改色的喝着茶水,语气却已经变得凌厉起来:“三殿下,自重。” “本皇子亲近自己的皇子妃,有什么需要自重的。墨潇,来……” 凌墨潇依旧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冷静的望着苍厉,只不过,方才摸着茶杯的手,如今却慢慢的摸到了衣袖中。 只要苍厉敢碰她,她便将配好的毒洒在苍厉身上。 “当真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啊……”见凌墨潇依旧坐着不动,苍厉的神色变得放肆起来,眼底更加欣赏和喜爱凌墨潇。 只差一寸,他便可以摸到凌墨潇的脸了。 “大姐姐!” 第15章 把握机会 要说凌雨落惹人讨厌,大多数时候,的确是的。 苍厉将即将要触碰到凌墨潇的手收了回来,眼神变得阴冷,他冷冷的望着凌雨落,那目光寒的如同是毒蛇一般,慢慢的攀附到了凌雨落身上,缠的她发慌。 凌雨落咬了咬下唇,藏着心底的害怕和幸灾乐祸,对苍厉福了福身子:“落儿见过三殿下。” “起罢。”苍厉随意的抚了抚袖子,摸着下巴,一眼都没有看向凌雨落,倒是专心的看着凌墨潇。 殊不知,他这般作风,让凌雨落心中不知道要多么的欢喜。 “我听闻,三殿下来向大姐姐提亲了……大姐姐,你快答应三殿下啊,这可是一门好亲事。” 苍厉闻言,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凌雨落,神色中藏着一丝嘲讽。 “好亲事你怎么不嫁?” 凌雨落面色未改,笑得温柔:“落儿自然是羡慕大姐姐以后可以成为皇子妃的,只是,大姐姐的姻缘,落儿又岂会破坏。” 那张脸,她可真想撕了。 凌墨潇的手依旧藏在袖子中,这前厅中的两人都不知道,她的手心中正捏着毒,只等着他们上门了。 “墨潇,你这妹妹觉悟倒高,不如这般……”苍厉刻意的顿了顿,不怀好意的看向凌雨落,“姐妹二人都嫁入三皇子府,一个做正妃,一个做侧妃,姐妹之间相互照应,岂不是一桩佳话。” 凌雨落面色骤变,心跳的速度慢慢的变快了些。 她过来,不过是想要亲眼看着凌墨潇答应嫁给苍厉罢了,苍厉背后玩女人的手段,她听了不少,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的未来,只能是交给皇位候选人。 “三殿下说笑了,落儿哪儿有那个资格和大姐姐同侍一夫。”凌雨落稍微顺了顺鬓角的发丝,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凌墨潇冷笑一声,轻启朱唇:“没有资格,那便滚。” “这么说来,墨潇是愿意嫁给本皇子了?”苍厉神色一喜,一把将挡在凌墨潇面前的凌雨落给推开来。 看着那张和苍珏相像的脸,凌墨潇眼底浮现了一抹厌恶之意。 同样是皇子,苍暮景和这两人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三殿下,成为我的夫婿,你也没有资格。” 她的夫婿,即便是那村头宰猪羊的屠户,也定然不会是这些人。 苍厉面色一变,朝凌墨潇身前逼近一步,怒极反笑:“没有资格?凌墨潇,你当真是觉得本皇子对你就是要好一些,便可以这般说话了?女人,当真是不能给好脸色才会乖乖听话。不愿意嫁给本皇子,本皇子便折了你这身不知哪儿来的骄傲。” 他说着说着,便将手伸了出去,作势要落在凌墨潇的胸前。 凌墨潇面不改色的望着苍厉,一双清澈幽深的眸子中,藏着寒意。 “三皇子殿下,下官这刚下朝来,便知小女入了三殿下的眼,有失远迎,罪过。” 苍厉听见来人的声音,皱了皱眉,纠结的望着凌墨潇,到底是把那一双手给收了回来。 他弯着眼,看向凌止山:“凌丞相回来的这般早,难不成是听了风声,一路不歇的从宫中赶来?怎么,怕本皇子吃了墨潇不成。” 墨潇? 凌止山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凌墨潇,见她面色不佳,不像是答应了的模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回三殿下,实不相瞒,墨潇才从清源来上京不久,下官还未曾享受天伦之乐,更何况,墨潇大病初愈,现下正是修养的时候,下官也不愿意墨潇现在便嫁出去。婚嫁之事,得缓些时候再议了。” 一开始,凌止山的确是想要将凌墨潇嫁给苍厉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盛装出席那日的选妃宴,只不过,今日散朝之时,张远过来提醒了他一件事儿,倒是让他觉得格外有意思。 这般想着,凌止山看向凌墨潇的眼神中便染上了些许的打量和探究之意。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和苍暮景染上关系的? 苍厉冷笑一声:“舍不得女儿嫁出去?本皇子可听得管家说,前段时日的选妃宴,相爷渴死带着墨潇一同前往了。” 凌止山捋了捋并不长的胡子,笑了笑,平静的说道:“三殿下,那日是想要带墨潇去开开眼罢了。” “哼,但愿如此。”苍厉阴恻恻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凌墨潇,目光变得更加阴森,“墨潇,你迟早都会是本皇子床榻上的女人。” 凌墨潇:“……” 无聊至极。 她重活一世,看着苍厉这般作态,就如同看着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苍厉叫人将聘礼如数抬走,凌墨潇也将手从袖子中拿了出来,若无其事的端起了茶杯。 凌雨落期待的好戏没有上演,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她心有不甘的望着凌止山,娇嗔道:“父亲,能够嫁给三殿下,便是大姐姐最好的归宿,为……” “滚出去。”凌止山如今在凌墨潇身上看见了更好的价值,对凌雨落的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 凌雨落有意游说,却突然和凌墨潇的视线对上,后者冲她扬眉,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她不由得跺了跺脚,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前厅。 “墨潇,告诉为父,你与五殿下,如何认识?” 凌墨潇笑了笑,她就说,自己这为了利益卖女儿的父亲,又怎么会为了她考虑。 自作多情。 “就那样,便认识了。” “哪样?” “就那样。” “……”凌止山忍着怒火,语重心长的说道,“墨潇,你初到上京,或许尚不清楚。当下的皇位争夺战中,唯四皇子和五皇子最有资格。既然你已经与五皇子相识,便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一定要成为五皇子妃,这样,我们凌府才可以有所庇护。” “父亲想站五皇子?”她轻笑。 前世可不是这样,前世的凌止山眼巴巴的望着苍珏,最终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苍珏的一条狗。 而在前厅的门外,穿着粉衣的女子悄悄的躲着,仔细的听着前厅中在说些什么。 难怪,父亲的态度转变如此快。 原来是凌墨潇和五皇子认识了,可昨夜,四皇子似乎也找凌墨潇有什么事情…… 凌雨落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第16章 要一道圣旨 凌雨落没有在前厅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反而是去了郑玉岫的院落。 “娘亲……” 凌之靖正拿着书卷,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听见自己姐姐的声音,立刻便停了下来,眨巴着一双眼,看向凌雨落。 对自己这个弟弟,凌雨落是一个字都不想要多说,生来便一身的病便罢了,蠢笨也罢了,她娘亲却对凌之靖宠溺得不行。 难免的,会让她嫉妒和埋怨。 “嘘。”郑玉岫责怪的看了一眼凌雨落,嗔道,“没瞧见你弟弟正在背诵经义么?” 凌之靖感受到凌雨落有些异样的眼神,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卷,拉了拉郑玉岫的手,笑道:“娘亲,落姐姐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找您,让落姐姐先说,阿靖可以回去背。” “不用,阿靖就在这儿,张嬷嬷,给阿靖上糕点。” 凌雨落沉默的坐了下来,她望着凌之靖那张稚嫩的脸,娇媚的脸上突然扯出了一抹笑。 这小孩儿,真让人讨厌。 “落儿,说,出什么事了,让你这般慌乱。” 将凌之靖安排好后,郑玉岫这才看向凌雨落,询问起她的事情来。 凌雨落微微垂了垂眸子,将昨夜看见苍珏拦住凌墨潇,今日凌止山说苍暮景和凌墨潇认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语罢,她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娘亲,你说,凌墨潇是哪儿去和几位殿下相识的?” “呵呵,落儿放心。”郑玉岫想了想凌墨潇的后家,嘲讽道,“三皇子来提亲,应当是昨夜看上了凌墨潇,四皇子拦住凌墨潇,应当是看书上了清源顾氏,至于五皇子……目的应当与四皇子一样。” “娘亲,这便是让落儿心急的地方。凌墨潇嫁给三皇子便罢了,可她若是嫁给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那于落儿,都是不利的。” 郑玉岫沉默一阵,突然道:“的确,如今看来,凌墨潇是留不得了。” 听到郑玉岫的话,凌雨落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她眨着眸子,有些好奇的看向郑玉岫:“娘亲,你打算如何做?” 凌之靖乖巧的坐在一侧,小手不停的往嘴巴里面塞糕点,仿佛有人和他抢一般。 清澜宫。 “皇儿来了,来看看本宫这花修的如何?”张清月将手中的剪子放到了身侧小太监的手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花了一个时辰修剪的茶花,看着形状就讨喜。 “母妃亲自动手,是这花的荣幸,自然是好看的。”苍厉非常给面子的夸赞,倒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一样。 张清月被逗乐了,又将剪子拿了起来,继续修剪着:“油嘴滑舌。今日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母妃,儿臣看起了一个姑娘。” “哦?昨日生辰宴上瞧见的?” “是。”苍厉忍不住舔了舔唇畔,“只是,那姑娘不愿意嫁给儿臣,儿臣又放不下,便想求母妃帮儿臣要一道圣旨。” “哪家姑娘?” “凌丞相之女,凌墨潇。” 咔擦—— 剪子一刀下去,那开的正艳丽的茶花一下子便落到了泥土上,染了泥巴,显得枯败不堪。 苍厉见此,皱了皱眉,将张清月手中的剪子接了过来,语气不愉:“母妃这是不愿意本皇子娶凌墨潇了。” “哪儿有。”张清月抬起手来,拍了拍苍厉的肩膀,若有所思,“只是,本宫没有想到,那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你且放心,本宫一定去皇上面前给你要一道赐婚圣旨来。” “那儿臣,边先谢过母妃了。” 张清月摆了摆手,苍厉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继续留在宫中,大摇大摆的便出了皇宫。 小太监走了上来,将那盆被毁掉的茶花端了下去,低声道:“娘娘当真要去给殿下要圣旨?” “为何不呢?”张清月看向木架上的纱衣,垂眸轻笑,“凌家丫头既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身后又有清源顾氏,为何不让她成为三皇子妃呢?我儿也是皇子。” 换言之,苍厉也是皇位争夺者。 “可……” “没什么好可是的,苍暮景虽是本宫抚养长大,可终究不是亲生的,这心始终连不到一起。” 御书房。 太监总管手中执着拂尘,快步走到皇帝的身侧,俯身道:“皇上,张贵妃求见。” 皇帝眸色轻轻闪了闪,看向苍暮景,神色中带着一丝打趣:“张贵妃来了,莫不是听闻你进宫?不如你暂且来朕屏风后,且听听你那养母要说些什么。” 张贵妃走入御书房的时候,这偌大的屋子里面,只看得见皇帝和太监总管两人,她放下心来,“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爱妃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起。” 张贵妃却固执的跪在地上,恳切至极:“皇上,臣妾有一件不情之请。” “爱妃且起来讲,朕尽量满足。” 张贵妃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她垂着眸子,决绝的说道:“皇上,厉儿在昨日的生辰宴上,看上了凌丞相之女凌墨潇。臣妾心系厉儿,愿皇上可以满足臣妾的心愿。” 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一点风吹草动,便飞快的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中,他自是知晓苍厉早晨去丞相府提亲的事情,却不料张贵妃这么快便来求圣旨了。 若是其他的女子便也罢了,可凌墨潇却不一样。 凌墨潇背后可是整个顾氏,若上京城中,有哪个皇子得到了凌墨潇,定然是争夺皇位的一大助力。 这样的女子,就这样嫁给了苍厉那个纨绔,皇帝自己都觉得不值得。 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爱妃,朕听闻,丞相并不想要让凌墨潇嫁人。朕毕竟不是凌墨潇的父亲,不能替她决定,待哪日凌丞相同意了,便是了。” “皇上……” “孩子们的事情,便交给他们自己在折腾。” 待张贵妃离开后,苍暮景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依旧站的笔直,一板一眼的说着监修承恩寺的事情,丝毫都不关心凌墨潇。 只是,在偶尔沉默之时,脑海中总会蹦出那个一身白衣,聪明机灵的女子。 她的婚事么? 第17章 小小姐 似乎经过了苍厉昨日上门提亲,郑玉岫母女俩在背后暗自谋划,暂时没有找凌墨潇的麻烦,但要凌墨潇觉得他们安安分分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她翻看着手中的医书,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面容变得有些沉静下来:“小玉,我们去偏院走一趟。” 小玉放下女红来,有些不解的看向凌墨潇:“小姐,为何要去偏院?” “走。” 见凌墨潇并不愿意多说,小玉只能点了点头噤声,乖巧的跟在凌墨潇的身后。 主仆二人来到了偏院,这里,仿佛是被时间给遗忘的地方。 偏院的栅栏虽是已经破败,但用手摸上去,却是一尘不染,乍一眼望去,这小小的院子中,竟是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干净的像是脱离了尘世,与这丞相府格格不入。 嘎吱—— 破旧的房门从里向外打开来,一个佝偻着身体,头发花白,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手中还抱着扫帚,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她直接开始扫地。 就在那一瞬间,凌墨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犯热。 她虽没有见过那人,却也知晓,她的母亲生前在丞相府中,只有一位随嫁婢女是真心待她母亲,如今看来,便是那婆子。 凌墨潇低咳一声,成功的将那婆子的视线吸引了来,对方抬起头来,凌墨潇望着那张看上去不过是四十多岁的脸,有些微怔。 她本以为,这头发花白的女人,起码都有六十岁了。 中年女人在看见凌墨潇的脸的时候,也愣住了,她动了动唇,泪水便滚了下来:“小姐?” 她将凌墨潇认成了凌墨潇的母亲了。 待凌墨潇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中年女人颤颤巍巍的便要跪到地上去,凌墨潇赶紧将她搀扶住,一同坐了下来。 屋子里面,除了桌子和床,什么都没有了,但就是干净的让人心生愉悦。 那中年妇女有些局促的望着凌墨潇:“小小姐,莫要嫌弃,这些年来,奴婢身上没有盘缠,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没有人可以想象,在偌大的丞相府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片贫瘠的天地。 “你叫什么?” “虞娘。” 虞娘想要去翻找茶叶,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从来不买那贵的玩意儿。一下子,看向凌墨潇的目光便从局促变成了愧疚。 她家小姐的孩子第一次来,她竟然都没有办法去招待一下。 凌墨潇却端起了木桌上放着的白水,畅快的喝了下去,她笑了笑:“我很喜欢喝白水。” 虞娘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哭出来。 “虞娘,当年……我母亲,便是住在这儿么?” 前世的时候,凌墨潇不是没有想过到偏院来,只是当时的她,太过于相信丞相府里面的人了,对方哄骗她偏院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便也傻乎乎的相信了。 如今看来,这偏院藏着的东西可多了。 虞娘的一双布满了茧子的手放在桌子上面不停的摩挲着,眼神逐渐的变得幽远起来:“小姐当年,便是住在偏院,一开始的时候,凌止山对小姐非常的贴心,那模样,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捧给小姐……可后来,我们才发现,那不过是凌止山装出来的罢了。” “那我的母亲,当年去世真的是因为难产吗?” 这件事情,是凌墨潇一直藏在心中的心结,每每想起,是她的降世害得母亲离世,她便心痛的无法入眠。 听到这个问题,虞娘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的,变得哀怨和痛恨,她冷笑道:“小姐自小便是家主亲自训练长大的,身子骨可硬朗了,区区一个生育,哪儿能让小姐一命归西。当年,背后给小姐下药的,便是郑玉岫。” 凌墨潇知晓虞娘说的家主是谁,那是疼她的外祖父,顾震庭。 虞娘的眼神又变的有些迷离起来,蜡黄的脸皱在了一起,显得极为痛苦:“当年,小姐在临盆之际,家主专门派了产婆来接生,千防万防,都没有防到,郑玉岫竟然会选择在接生用的药物中下毒,产妇本就虚弱,小姐刚刚诞下小小姐,便去了……只可惜,当奴婢知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让郑玉岫得到报应。” 凌墨潇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歹毒的心肠,可以下毒去让一个产妇死亡。 但转念一想,她又想到了郑玉岫的女儿凌雨落,一瞬间明了过来。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听见了母亲去世的真相,凌墨潇的心结缠得更加紧了,就像是绵密的针,无时无刻都在刺着她一般。 虞娘突然哭了出来,有些愧疚的望着凌墨潇:“小小姐,当初,奴婢若是再谨慎一些,定然不会让小姐去世了……” 虞娘能够活过这十几年,无非是当初凌止山的一时手软罢了,将虞娘一个人放在偏院,渐渐地,彻底忘在了背后,而虞娘宁愿自己翻墙上街去乞讨,也不愿意寻求这丞相府中任何一个人的帮助。 她恨这个府上的人。 “虞娘,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凌墨潇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便去我的住处,在这儿住着,终究是冷清了些。” 虞娘闻言,哭的更加厉害了。这十多年来,她度日如年,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还能与小姐的孩子同住…… “对了,小小姐,这儿是小姐的遗物和……留给你的东西。”虞娘抽泣道,“小姐当年还在十月怀胎之时,便告诉奴婢,要将这东西留给小小姐。” 凌墨潇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袱,眼角有些许的湿润,她堪堪忍了下来。 自从经历了前世,她便明白,泪珠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将虞娘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凌墨潇便独自带着那包袱回了房间,小玉性子活泼,便陪着虞娘解闷去了。 凌墨潇将包袱打开来,望见里面有尺寸不一的衣裳,她似乎看见母亲坐在烛火下,执着的绣着衣裳的模样,她的母亲,想要将她每一年的衣裳都绣出来。 再往下,凌墨潇便看见了虞娘说的那东西——上京城南商铺地契。 第18章 被绑 翌日。 凌墨潇是被一阵香味从床榻上勾引起来的,她循着那一阵香味儿而去,却在小厨房门口看见满脸是灰的小玉。 小玉本还在咳嗽着,一见凌墨潇来了,连忙憋了回去,弯着一双眸子,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小姐,虞娘正在做早膳,她弄的东西可香了。” “那你脸上是怎么弄的?” 听见这话,小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咳一声:“回小姐,奴婢方才准备吹火,稍不留意,那火灰便被奴婢吹了起来,这才弄的这么脏。” 小丫头脸上带着愤懑的神情,凌墨潇轻轻勾了勾唇角。 虞娘弄的早膳,本就到了收尾的时候了,她依旧是佝偻的身体,将早膳端了出来,和蔼却也恭敬的望着凌墨潇。 “小小姐,奴婢不知道你喜欢吃甜还是咸,但就着以往小姐喜欢的口味做的。”虞娘依旧有些局促的站着,坐立不安。 凌墨潇看着桌子上算得不精致,却香气十足的早膳,心底划过了一抹暖意。 “虞娘,你是我娘亲的人,在我面前,不用拘束,做你自己就好了。” 小玉啃着玉米,也忙不迭的点头,赞叹道:“虞娘,你放心,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小姐不会为难我们的。” 虞娘或许是上了年纪,随随便便都可以哭出来,她忙不迭的点头,有些浑浊的眼中已经染上了泪光。 今日有事要做,凌墨潇向来是行动派,她用过早膳后,便不愿继续磨蹭,自己带着虞娘离开了丞相府。 “虞娘,你可知城南的商铺?” 虞娘点了点头,有些惊讶:“原来,小姐留给小小姐的,便是那家商铺?不过奴婢已经多年未去了,也不知现下那里究竟是如何光景了。” 她替主子保管那一个包袱已经数十载,可虞娘从未将那包袱打开来过,自然也不知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 凌墨潇点了点头,将地契拿了出来,她望着手中的地契,眸色沉静。 这样一间铺子,她拿来做什么呢? 马车不知行至什么地方,有些颠簸,虞娘掀开了帘子,望见马车外的景的时候,面色骤变。 她将帘子放了下来,有些紧张的看向凌墨潇:“小小姐,这路线不对。” 闻言,凌墨潇将地契收了起来,低声问道:“如何不对?” “当年,奴婢时常跟随小姐前往商铺查看,从丞相府出来,行至那铺子的每一条路,我都很熟悉……但现下马车走的路却是完全陌生的。”说完,虞娘又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也是新路,毕竟,奴婢已经这么多年没来过了。” 耳边属于街道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凌墨潇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了一抹浓浓的嘲弄:“路,的确不对。”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有些杂乱粗重的脚步声。 凌墨潇静静的坐在马车里面,外面的人将车帘子粗鲁的掀开来,瞧见凌墨潇的脸,眼睛都放着光。 “没想到,这小娘子竟是貌若天仙啊。” “是啊,大哥,我们赚了!” 虞娘挡在凌墨潇的身前,视死如归的盯着这些带着臭气的男人。 凌墨潇拍了拍虞娘的肩膀,示意虞娘放下心来,随后,她非常主动的下了马车,见如今正处于一个充斥着腐败气息的破院子中,她却面色未改,冷静的像是这件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 几个穿着破烂的男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心里面突然没了谱。 “想做什么?” 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想要将手放到凌墨潇的下巴上,凌墨潇却朝后退了一步,与他分开了距离。 “小娘子,你若是乖乖的,我们兄弟几个对你便温柔一些,但你若是不识相的话,那我们兄弟几个,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凌墨潇上辈子见过的龌龊之事多了去了,对方意图这般明显,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于是,她笑了,唇畔扯出了一丝讥诮:“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人。” “什么背后的人,你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让哥哥好好的来疼你。”男人面色微变,说着说着,便要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来。 “大哥先上,我们后来。” 听着他们毫不掩饰的笑,虞娘上前一步,死死的站在凌墨潇的身前,她像是发了疯的人一样,凶恶的瞪着几个男人。 “臭娘们。”为首的男人抬起掌来,作势就要落到虞娘的脸上。 凌墨潇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在那一巴掌要落下的时候,一把将虞娘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男人更是生气,朝着凌墨潇走去,凌墨潇盯着他,突然问道:“你不觉得心上有一团火在烧么?” 男人冷笑,怒道:“自然,被你给气的。” 说着,他的手便落在了凌墨潇的肩膀上,虞娘想要保护凌墨潇,可凌墨潇却将她的手腕死死的抓住,不要她动手。 肩胛骨传来刺痛,凌墨潇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她幽幽的继续说道:“不觉得身上起了痒意么?并且,正在一点点的蔓延,扩散开来。” 在那双幽深寂静的眸子中,男人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吞进去一样,他咬了咬牙,身上似乎的确有点痒了起来。 “你耍什么花样?” 凌墨潇似乎不想回答他,继续缓缓的陈述着,引导着:“有没有觉得身上开始痛了起来,像有无数根针扎一样的痛?” “大哥,撞鬼了。我身上好痛。” 有了一,便有二,身后那几个男人接二连三的开始喊痛。 为首的男人咬了咬牙,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凌墨潇从对方的钳制下解放出来,她缓缓地揉着肩胛骨,淡声道:“没做什么,不过是给你们下了毒罢了。只要你们听话,我便给你们解药。” “贱人,把药给我们!不然,在我们死之前,你一定先……啊!” 为首的男人本还气势汹汹的放着狠话,可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他捂着胸口的位置,痛的低吼了出来。 心口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挖了一样的痛。 凌墨潇轻飘飘的笑了笑:“火气越大,你死的越快。” 第19章 下药 虞娘看着眼前这有些荒唐的画面,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那些流氓不是还要动手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跪地求饶的懦夫了? 凌墨潇坐在那几个男人狗腿搬来的椅子上,语气淡漠:“背后指使之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这几个男人哪儿还记着找上他们的人的吩咐啊,纷纷争着要说出来。 “回姑奶奶,是一个中年女人,但也没有告诉我们是谁,就只是……只是让我们污了您的清白……” 凌墨潇想了想,她在这上京,除了丞相府那几位,暂时还没有树立什么仇人。 将人一个个的过滤掉后,她突然问道:“那女人体型不胖不瘦,穿着中档,嘴角微下的地方有一颗很明显的痣,说话冷冰冰的?” “是!是!” 虞娘皱了皱眉,有些好奇:“小小姐,心中有答案了?” 凌墨潇懒懒的闭了闭眼,轻启红唇:“张嬷嬷。” “你们怎么知晓我今日出府?”凌墨潇继续追问。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心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完完全全的说出来。 “我们并不知晓您基今日出府。”为首的男人忍着身上的痛,咬牙说着,“我们只是已经蹲在丞相府外有了三日了。” 也难怪。 凌墨潇信不过丞相府里面的人,自然会选择出府寻一辆马车,而这几兄弟带着他们的马车早早的便候在了外边守株待兔。 这郑玉岫当真是个聪明人。 如若是前世的凌墨潇,不知死在郑玉岫手上得有多少次了。 “然后呢,将我带来,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按照计划,我们已经给那女人传信去了,估摸着酉时,她便会带人前来……捉奸。” 虞娘气得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若不是她家小小姐聪慧机灵,只怕今日便是小小姐跌入深渊的一日了。 凌墨潇沉默下来,那几个男人如今也怕了她,不敢乱说话,只能蹲在一起,静待发落。 早知道他们惹到的是这么个狠女人,他们当日定然不会接这个活。 望着这破旧的院落,凌墨潇突然叹了口气:“传信去,让那中年女人出来。” …… 张嬷嬷看着手中的信件,神色晦暗不明,她有些疑惑的说道:“夫人,那几个流氓说事出有变,叫奴婢前去认人。” “什么叫认人?”郑玉岫放下茶盏,接过那信,看完后,便放在火上烧了,“那便去。” “可……” 郑玉岫打断了她的话,半阖着眸子,显出了富态:“去,无事的。不过是几个见钱眼开又贪生怕死的人罢了。去悄悄看看是不是凌墨潇,免得真的抓错了人,那可就出事儿了。等到了时间,我便会喊上老爷去。” 主子都发话了,张嬷嬷只好应了下来,朝那信件上说的地点赶去。 张嬷嬷来到这偏僻的院落,四周一片寂寥,荒无人烟,饶是她胆大心细,如今也不由得有些恐惧起来。 突然,一阵细微的香气飘入了她的鼻腔中,她没有放在心上,可再等她走了几步后,却发觉了不对劲。 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混沌起来,身体开始发热,热的她想要脱掉身上的衣服。 突然,一道粗壮的身影走了出来,张嬷嬷半眯着眼,朝那人身上攀附过去,理智全然已经崩塌,她像是饥渴的猛兽一般,骑坐在男人身上,自己动着。 而就在不远的老树下,凌墨潇淡漠的看着眼前混乱的画面,眼底藏着浓厚的恨意。 不知……今日之后,张嬷嬷走了,郑玉岫又会提哪一个嬷嬷。 这些个冲着钱财和色来绑了凌墨潇的人,如今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不但没有拿到钱和美人,反而是将自己的命给赌了进去,他们的大哥还要和一个中年女人苟且。 一下子,看向凌墨潇的视线变得更加的畏惧起来。 虞娘不是他人,看不见凌墨潇的心狠手辣,反倒是心疼凌墨潇如今的成熟,就像是经历了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后的成熟,这让虞娘很心疼。 “行了,等到下午事情结束了,你们若是不想死,便逃出上京,在城门口,会有人将解药给你们,拿了立刻走。”凌墨潇动了动脖子,好心提醒,“别抱有侥幸心理,否则你们拿不到解药。” 几个还在不停挠痒和忍痛的男人可怜巴巴的望着凌墨潇,突然有人问道:“那那个女人怎么办?” 怎么办? 凌墨潇看了一眼那具白花花的身体,扯了扯嘴角:“随你们怎么玩,人别死了就行。” 张嬷嬷虽是个中年女人了,但身材和某些技术还是不错,如今在药物作用下,更是诱人。 出了那院落后,凌墨潇见虞娘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她不由得弯唇笑了笑:“怎么了?” 虞娘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心疼的看着凌墨潇:“小小姐,这些……不该是你承受的。这么多年,小小姐受苦了。” 虞娘觉得,凌墨潇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才会像现在这般狠心,这般强大。 她心底藏着愧疚。 凌墨潇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现下离酉时还有几个时辰,她带着虞娘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而在丞相府中,郑玉岫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现下,距离酉时,尚且只有一个时辰了,但张嬷嬷还没有回来。 凌雨落知晓自己母亲背后的谋划,宽慰的拍了拍郑玉岫的手:“母亲放心,张嬷嬷的办事能力你我二人都是清楚的,应当是去做其他事情了,也或许是在一边监督着。” “落儿,可我心中始终是闷闷的,今日,要不先别去了?” 凌雨落立刻摇了摇头,即使她不知晓那破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坚信,凌墨潇一定被抓了,她要今日便看着凌墨潇去死,万劫不复! 她想起今天早晨看见的,胸有成竹:“母亲,今天的机会再好不过。落儿早晨亲眼看见凌墨潇带着一个婆子离开了丞相府,并且坐上了那几个男人的马车。” “当真?” “自然。”凌雨落的脸色极其的好,“落儿不会欺骗母亲。” “行,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去看看那小贱人浪荡的模样。” 第20章 诅咒 “老爷,这墨潇不知去哪儿了,消失一日了。”郑玉岫贯是会撒娇的,她一进书房,整个人便柔柔的攀附在凌止山的怀中,语气轻的像是个小女孩。 凌止山却又总是吃这一套的,他的神情已经缓了一些下来:“怎么,凌墨潇又惹夫人生气了?” “老爷,有小厮传来消息说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那儿瞧见了墨潇,妾身便想着,老爷和妾身一同去寻一寻。”郑玉岫的话说的倒是聪明,“墨潇不听妾身的话,如若她……真有什么事情,还是老爷说教为好。” 闻言,凌止山看着郑玉岫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起来,他是明白郑玉岫的,郑玉岫打的那些小心思,他一眼便能看出来。但念着郑玉岫心中有分寸,便也随着去了。 “好,那逆女若是去那些鬼地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本相定会严惩不贷!” 得到了应允,郑玉岫这才舒坦了,她撺掇着人做准备,一副要将事情给闹大的模样。 这一切,凌止山都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丞相府的人驱着马车,弯弯绕绕的赶往那一处破落的院落的时候,刚好是酉时。 侍卫们将那扇掉了色的门给踹开,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极其的精彩。 而里面那些光着身体的男人们,知晓人来了,二话不说,立刻拉上裤子,仓皇的逃走。 按照那个姑奶奶的话,这些人来了,他们便要立刻走。 那些侍卫们,如今已经惊讶的忘记要上去追人了。 而就在这时,郑玉岫才和凌止山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见侍卫们傻愣的站在门口,郑玉岫不由得笑了出来。 可当她自己真的看见那里面是什么的时候,郑玉岫脸上的笑容僵硬下去了。 张嬷嬷浑身赤裸,地上就铺了一件脏衣服,她的身上一片污浊,青青紫紫的,整个人的姿势极其的放荡。 凌止山看着张嬷嬷的模样,想起自己大动干戈的出来走一趟,气极反笑,突然一个巴掌落到了郑玉岫的脸上:“这便是你要让本相看见的?!” 丢人。 凌止山坐上了马车,拂袖而去。 而那几个男人跑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好像被骗了。凌墨潇没有告诉他们去找谁拿解药,一下子,气恼和怨恨便爬上了心。 就在这时,一个乞丐突然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将一个瓷瓶递了出来,哑着嗓子:“那位小姐让我告诉你们,拿了解药立刻出城,以免被抓起来。” 这时候,这些人脑海中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些侍卫,心中一阵后怕,逃出了上京。 郑玉岫带着张嬷嬷回到丞相府后,第一时间便是赶去了凌墨潇的院落。 “姨娘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讲么?” 望着凌墨潇那张干净的脸,郑玉岫只想要冲上去给她撕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墨潇像是思考时间一般,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刚回府不久。” “去做什么了?!” “姨娘看上去很生气呢。”凌墨潇不急不缓的说着,“带着虞娘去挑选东西去了。” 虞娘…… 郑玉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在有生之年听见这个名字,或者说是亲眼看见这个人,她突然想起,凌雨落先前和她说看见凌墨潇和一个婆子出去了,想来那人便是虞娘了。 虞娘适时的从小厨房中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郑玉岫。 除了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之外,没有人可以说虞娘看上去像是个婆子。 郑玉岫觉得,她这辈子做过的蠢事之一,便是当年没有将虞娘给杀了。 “对了,姨娘,张嬷嬷呢?”凌墨潇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见张嬷嬷,有些奇怪,“张嬷嬷不是一直跟在姨娘身边的么,现下人去哪儿了?” 就在那一瞬间,郑玉岫觉得她今日输了,她小看了凌墨潇。 她突然冷笑一声,眸色深沉的望着凌墨潇,语气中含着恐吓和阴狠:“凌墨潇,你最好每一次都可以如同今日一般走运。” “承蒙姨娘的话了。” 郑玉岫摔门而去,凌墨潇见虞娘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拍了拍虞娘的肩膀,以表安慰。 “虞娘,你迟早都会见到郑玉岫的,但你要记住,永远不能怕了她,也永远不能被恐惧支配。” 虞娘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墨潇,见她整个人无喜无怒的模样,心里面又是一阵心疼,应了下来。 从凌墨潇那儿出来后,郑玉岫转身去了张嬷嬷的房间,看见郑玉岫进来,张嬷嬷将床上的东西全部扔到了郑玉岫的身上。 郑玉岫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她怒吼道:“张泉!忘记谁是你的主子了?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敢咬主子的狗,下场都极其的惨。” 张泉,便是张嬷嬷的本名。 张嬷嬷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冷冷的望着郑玉岫,眼底透露着失望和怨恨:“夫人,我是什么身份我很清楚,可如若夫人没有强制我去,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呵,我告诉你,我就是让你去死,你也不能有犹豫。”郑玉岫瞪着张嬷嬷,神色中充满了愤怒。 张嬷嬷有些无力的笑了笑,她语气清淡:“夫人,你知道今日我过的多么痛苦么?那些男人趴在我身上,恶臭的气味将我给团团包围着……这些,都是夫人你造成的!夫人,如今你还要这般说我,当真是凉了我的心。二夫人,当真是个狠心人。” “张泉,你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仆人,而我是堂堂丞相府上的姨娘,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罕见的,张嬷嬷眼角划出了一滴泪,她绝望的盯着郑玉岫,低声道:“夫人,我如今这样,是你造成的。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贱人!”郑玉岫一巴掌落在了张嬷嬷苍白的脸上,随后便走出了房间。 她本就在凌墨潇那儿受了一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张嬷嬷撞了上来,她自然毫不客气。 张嬷嬷盯着那扇禁闭着的房门,扯着嘴角笑了笑。 第二日晨,张嬷嬷的尸体在房间中被发现,悬梁自尽而亡,在她的床上,写着对郑玉岫的诅咒和指责。 第21章 街头偶遇 凌墨潇得知张嬷嬷上吊而亡的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再次出门去城南看商铺。 “真死了?” 小玉点了点头,补充道:“据说,那张嬷嬷还在床上留下了一封诅咒信,诅咒的便是二夫人!二夫人知晓了,气得差点吐血,叫人将张嬷嬷随意的给扔到后山去了。而且,那诅咒信旁还放着一封状告纸,被人呈给老爷,二夫人还被训着呢。” 简单的收拾自己后,凌墨潇再一次带上虞娘前往城南商铺。 行至半途,那马车车夫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抱歉的语气:“小姐,你们二位急吗?前面……我们可能要绕路了,需要耽搁点时间。” “为何绕路?” 凌墨潇将帘子掀开后,明白了,马车车夫是不想要赶趟子去惹麻烦——前面闹腾的,正是苍厉。 苍厉将那瘦弱的少女抱在怀中,一双手捏在少女的下巴处,像是看着猎物一样的看着少女:“啧,姑娘,跟着本皇子走,看你长得还像模像样的,把本皇子伺候好了,本皇子许你荣华富贵。” 在上京的人,谁还能不知道苍厉私底下是个什么德行,寻常家的姑娘,又怎么会自找其辱呢。 那少女死命的挣扎着,可女子的力气就是要小于男子,她只能大声喊着救命,心底希翼着有人可以来救她。 凌墨潇见此,作势便要下车,马车车夫一惊,赶紧拦住了凌墨潇,结结巴巴的望着她:“小……小姐,你这是要作甚?莫不是……莫不是想要去将三皇子殿下给拦下来,使不得啊!只怕小姐不但没有将那可怜姑娘给救下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苍厉,当真是到了老少都畏的程度了。 那少女的父亲赶来,见自己孩子被苍厉给困住,他一屈膝,便跪在了地上,狠狠的磕着头,希望苍厉可以放手。 苍厉有些厌恶的看着那老头身上破了洞的衣服,冲着朱墨努了努嘴,朱墨这才上前,将那老头给带到一边。 少女绝望的哭着,拼死一样的,一口咬在了苍厉的手上,苍厉吃痛,一巴掌扇到了那少女的脸上。 他怒道:“下贱的女人。” “呵……三殿下,在这儿也能碰见你,可真巧。”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墨潇?!”苍厉的神情本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从愤怒到打趣,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马车车夫见苍厉和那小姐似乎很熟的模样,差点没吓傻,呆愣的站在原地。 “三殿下,别这么喊我,我们并不熟。”凌墨潇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淡定的将那少女搀扶起来,示意少女离开。 凌墨潇来了,苍厉可不会再管其他人,他赶紧上前,双手立刻扣在了凌墨潇的肩膀上,邪邪的笑着:“墨潇,你我二人的缘分可不浅啊。这般疏远本皇子……” 一想到苍厉的行事作风,凌墨潇便觉得恶心,她从苍厉的钳制中逃了出来,后退几步,冷冷的望着他。 “三殿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苍厉冷笑一声,“朱墨,把她给本皇子抓住!” 朱墨武功高强,凌墨潇虽是会一点拳脚功夫,却也如何是打不过的,而对方的速度快到她没来得及将毒药拿出来。 朱墨面无表情的将凌墨潇押到了苍厉面前,一声不吭,但也不松手。 “墨潇,你说说,跟着本皇子,本皇子待你一定很好……”苍厉叹了口气,似乎很是遗憾一般,“父皇虽是没有为你我二人赐婚,但是你放心,你会是我的,这是躲也躲不掉的事实。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本皇子就将你带回去。” 凌墨潇无语了,她前世和苍厉打交道的时间特别少,今日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这般的不要脸面。 忽的,四周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百姓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静静的盯着一处方向,眼神中带着些许敬仰。 凌墨潇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月牙般纯净的外袍,宛如那无瑕之美玉,他缓缓踱步而来,风姿奇秀,给人一种超脱常人的仙气。她的神情放松下来,倒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苍厉。 苍厉不明所以的转过身去,面色大变,赶紧朝朱墨打手势,朱墨将凌墨潇放开来。 “三殿下不是要将我带回府么?怎的,怕了?”凌墨潇揉了揉手,有些嘲弄的看着苍厉。 苍厉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死死的皱着眉头,却是有些不满的盯着苍暮景:“五弟今日有闲心上街了?” “若是不来,岂不是让皇兄就将人带回皇子府了。”苍暮景话是对着苍厉说的,眼神却是落在凌墨潇的身上。 见她身上没有受伤,苍暮景这才又收回了视线。 苍厉冷笑一声,神色中充斥着戾气:“五弟,莫怪做兄长的不提醒你,你最好少管本皇子的事。总有一日,本皇子叫你好看。” 凌墨潇举着,苍厉这般嚣张跋扈,用脚说话的行事作风,如若没有苍暮景在身边,估计早都被人杀了千把回了。 她小心的打量着苍暮景的表情,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受苍厉的影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有事,便先去罢。”苍暮景淡淡的看向凌墨潇,两人视线相撞,他神色未变。 凌墨潇是真的感谢苍暮景,在她的心中,这几位皇子里面,只有苍暮景是唯一一个值得尊敬的存在。 她冲苍暮景行了一礼,声音软糯清淡:“多谢殿下。” 虞娘见凌墨潇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面的石头才落了下去,赶紧带着凌墨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苍暮景,你什么意思?!”苍厉怒瞪着苍暮景,眼神中充斥着斥责之意。 苍暮景朝他走进几步,面若冰霜:“皇兄,你最好管好你自己,更不要想着去招惹凌墨潇。” 说完,也不管苍厉气成什么样子,直接转身离开了,连一个背影都给人一种谪仙般的出尘感。 苍厉见四周的百姓还在看热闹,吼道:“滚啊!你们这些低贱的人,全部给本皇子滚!若是再看,本皇子定要将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拿去喂狗!” 这话出来,就连在四周摆摊的上翻门也不敢留下来了,赶紧逃窜开来。 苍厉死死的望着苍暮景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苍暮景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生的,永远不配与本皇子比。” 第22章 药房 城南的商铺,家家繁华,唯独那中间立着的商铺,十几年了,一年衰比一年衰败。在繁华的街道上,唯独这一家寂静的像是永远不会重新开张。 凌墨潇脸上带着面纱,和虞娘顶着其他人打量的视线将商铺打开来,走了进去。 这商铺……来人了?! 这间铺子,分为二层,上下的空间都不小,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后院似是供人歇息一样。 “小小姐,城南商铺原先是做衣服的,自打小姐去世后,无人打理,这个地方便空了下来……”虞娘站在商铺内,鼻子间全是发霉了的味道,四周的东西带着蛛丝,细听之下还有老鼠爬过的声音。 凌墨潇前世从来没有去过丞相府的偏院,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娘亲还给她留了一家铺子。 她笑了笑,那笑容却显得有些浅淡:“没事,挺大的。虞娘,我给你一笔钱,你日后便住在这里面如何?” 扑通—— 虞娘赶忙跪了下来,有些急切:“小小姐,奴婢……奴婢虽然已经老了,但是可以照料好小小姐的起居,小小姐莫要将奴婢赶走。” 见虞娘害怕的模样,凌墨潇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她将虞娘搀扶起来,耐心解释:“虞娘,我没有想要将你赶走。只是,除你与小玉,我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了。相比之下,我认为,你比小玉更适合来管理这家药房。” “药房?”虞娘傻了。 “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去雇佣一些能干的人来当小工,先将药房收拾干净了,该置办的东西也置办了,我再给你进药的渠道。”凌墨潇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叠银票,郑重的放在虞娘的手上,“虞娘,我的身份现下不适合在明面上做太多的事情,你便帮我出面做……比如当药房的老板。” 虞娘似乎是感受到了凌墨潇的诚恳和信任,一双眼又红了起来:“小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不过,小小姐,这药房该叫什么呢?我去让人打造一块牌匾来。” 虞娘对凌墨潇想要开药房的想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古怪,在她的心中,只要是凌墨潇的决定,便是好的决定。 “城南药房。” 这是凌墨潇沉默了许久想出来的名字,她对开店的事情没有经验,对取商铺名的事情也没有经验…… 虞娘却笑了,应了下来。 药房的事情总算是吩咐出去了,凌墨潇便将虞娘留在了商铺里,自己则是返回了丞相府中。 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变好的。 清澜宫。 “娘娘,五殿下到了。” 张清月斜卧在床榻上,闻言轻轻扯了扯红唇,懒洋洋的抬了抬手:“宣。” 苍暮景进到这充满着香薰气息的房间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恭敬的行了礼,神色淡然:“贵妃娘娘。” “暮景如今一日大过一日,同本宫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起来,也不问问本宫近日过的如何,叫本宫伤心得很呐。”张清月撑着下巴,半阖着一双美眸,面上含着笑意,却极其的冷。 “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转告娘娘。” 闻言,张清月睁开双眼,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盯着苍暮景,像是他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竟然还有事情要转告给本宫?那便说,让本宫听听,是什么事情。” “娘娘请管好三皇兄,让他莫要再在外边嚣张行事。” 一听是自己那儿子,张清月便觉得头疼起来,她不是没有让苍厉管好自己,只是她说了,苍厉并没有听进耳朵中,离宫后,该怎么玩,便怎么玩。 “呵,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本宫将他交给你,如今你也没有将他管好。”张清月冷笑一声。 她让苍暮景跟在苍厉身边,一是想要打压苍暮景,二是想要苍暮景可以管住苍厉,可到最后,这一二都没有完成,苍暮景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而苍厉的行为更是越来越放肆,这怎么能叫她不气。 苍暮景就当没有听见张清月话语中的嘲讽一般,继续道:“娘娘最好警告三皇兄,莫要再将心思放在凌墨潇身上。” 凌墨潇? 张清月想了想,才从脑海中对上人,她有些探究的看着苍暮景,嗤笑一声:“怎么,你也看上了凌墨潇背后的清源顾氏?” 不知怎的,苍暮景不喜欢张清月以他看上了凌墨潇背后的势力来说嘲讽他。 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冷了下来:“娘娘,话已经说了,如若……苍厉继续纠缠,本皇子的手段,娘娘应当知晓。” “苍暮景,你给本宫滚!”张清月气极反笑,抓着茶盏朝苍暮景扔去,怒道,“本宫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将你带大!” 他没有躲开,额角处被茶盏擦破了皮,苍暮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清澜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见太监总管说苍暮景来了,便让人进来。 “承恩寺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皇帝低着头,没有看向苍暮景,依旧将视线放在奏折上。 苍暮景淡声道:“嗯。” “承恩寺多年未曾修葺,如今显得有些破烂了,当不得事。朕现下便将承恩寺的修葺全权交在你的手中,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说完这话,皇帝才抬起头来,看向苍暮景,见他额角处有一个明显的伤痕,心中却了然。 “去清澜宫了?” “是。” “你也别恼。”皇帝的眼底浮现了一抹幽深的笑,“毕竟两个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亲生的活的浑浑噩噩,这不是亲生的却要出色的多,也勿怪她见你后发脾气。” “儿臣惶恐,不曾恼过贵妃娘娘。” 皇帝招了招手,太监总管立刻俯下身体,静候吩咐。 “去,将朕的雪花膏拿来给五皇子。”皇帝关心完苍暮景,又道,“切记,承恩寺此次的修葺非常重要,朕给你一月的时间,待修葺完后,便是祭祀日。” “儿臣定不负父皇期待。” 此时,太监总管也将雪花膏拿了出来,谦卑的放在苍暮景的手中。 “朕乏了,回去。” 第23章 讨好皇子 一月之后,承恩寺的修葺结束,祭祀日也被提上日程来。 凌墨潇无奈的望着小玉,打趣道:“小玉啊,我都不着急,你怎么这么急?” 小玉打量着凌墨潇身上的素白衣裳,后悔当初没有将在清源的衣服带上。 “小姐,你还笑。这祭祀日,皇室包括名门望族都会去的……盛大得很,奴婢想要将小姐打扮的漂亮些,要是遇上了个如意郎君,便不用再在这府里面受气了。” 小玉看着那放衣物的柜子,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件衣裳,每一件的样式都是大同小异的,而凌止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要给凌墨潇准备点好的衣服。 小玉愁眉苦脸的将其中看上去最为繁琐的一件白裙拿了出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姐,待祭祀日结束,我们去买衣服。小姐不能一直就穿这几件。” 小姑娘是一心为了自己好,凌墨潇笑了笑,抬起手来揉了揉小玉的脑袋:“不用……诶,好了,快来给我梳妆了,莫要成了丞相府最后一个出去的人。” 主仆二人相互打趣着,这屋子虽不像是凌雨落那边热闹,却有着远远胜过凌雨落那边的温暖。 一炷香后,小玉将玉簪子插进了凌墨潇的发丝间,有些遗憾:“小姐的容貌生的极好,如若再配上一点好看的衣裙,定是今日最为出众的女子。” 凌墨潇对自己身上的装扮却极其的满意。 前世,她连只能皇后穿的衣服也上过身,这一世来,对外在反倒没有过多的渴求,舒服便好。 凌墨潇先上了丞相府的马车,本想要让小玉也一道上车的,但小玉怕凌墨潇落人口实,还是乖乖的等在了马车外。 “你家小姐呢?”凌止山只看见了小玉,知晓凌墨潇是上了马车,心中更是不爽。 这个逆女,竟然不对他行礼。 小玉恭敬的说道:“回老爷,小姐身子不爽,便先上马车休息了。” 听着小玉的回答,凌墨潇的眼里染上了一抹笑意,这小姑娘的胆子如今倒是变大了些。 “父亲,墨潇姐姐也来了吗?”凌之靖牵着凌止山的手,轻轻的晃了晃。 对自己的这唯一的儿子,凌止山是极其的宠爱的,他将心中对凌墨潇的怒气给压制下去,温声道:“马车里。” “那父亲,我能和墨潇姐姐坐一辆马车么?”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凌之靖平日里胆子小,极少愿意主动与人亲近。 “不可!”郑玉岫走上前来,牵住凌之靖的手,皱着眉,“阿靖,不准和凌墨潇一辆马车!” “父亲,可以吗?” 罕见的,凌之靖没有听郑玉岫的话,反倒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凌止山。 凌止山摆了摆手,淡声道:“去。” “老爷……” “够了!” 凌止山这一个月来,对郑玉岫那日做的事情极其的失望,态度也变得时好时坏。 见此,凌雨落赶紧走上前来,安慰郑玉岫。 凌之靖如愿以偿的坐进了凌墨潇的马车,只可惜,对方一个问好都未曾给他说,凌之靖也只好沉默了一路。 凌雨落今日专门给自己打扮华贵,来到承恩寺外,她便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寻着自己的密友去了。 “落儿,你今日可真好看。” 富家女子的奉承,总是让凌雨落的心情变得极好,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眼角却望见了一个人。 她一喜,赶紧朝那人走去,温顺乖巧的说道:“五殿下,落儿听闻承恩寺是殿下监督修葺的,落儿佩服不已。” 相里瑶刚在明月的搀扶之下从马车上下来,便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围着苍暮景,她面色一变,缓缓走去。 “这是……凌家小姐?”她站在苍暮景身侧,自然的将手勾住了苍暮景的手臂。 苍暮景皱着眉,将她的手甩开来,相里瑶咬了咬唇,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大方。 似乎……五皇子和他的侧妃关系不是很好嘛…… 凌墨潇本想要自己去走走,却无奈凌止山让她将凌雨落寻来,她只得先去找人了。 可现下,除了天子和宫里的妃子们,该来的基本上已经来了,要寻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凌雨落笑眯眯的盯着相里瑶,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侧妃娘娘看上去可真好看,明艳动人,殿下待侧妃娘娘一定很好,可真叫人羡慕。” 她一边说着这话,视线一边若有若无的落在苍暮景的手臂上。 如若是一个凌墨潇欺到相里瑶的头上,她还暂时能忍受下来,可要是再加上一个凌雨落,相里瑶的火气是一层更比一层高。 “凌小姐,你与殿下很熟么?凌小姐不知,我家殿下向来是不与生人说话的,凌小姐可莫要自取其辱了。”相里瑶笑着,娇美的小脸上带着悲悯,像是在可怜凌雨落一般。 苍暮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望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眸子微闪,不愿再听两个女人扯来扯去,转身便要走。 “殿下!”凌雨落好不容易见着一次苍暮景,哪儿那么容易放弃,见人要走,赶紧唤了一声,那声音,柔柔弱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可苍暮景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着承恩寺里面走去。 相里瑶弯了弯眸子,微抬下巴,有些高傲的看着凌雨落:“凌小姐还是自重些好,毕竟……今日来的人可多了。” 语落,相里瑶看了一眼明月,转身朝苍暮景的方向追去。 凌雨落自觉比相里瑶长得好看,而方才苍暮景对相里瑶的态度又让她更加的自得起来,不假思索的,凌雨落也追了过去。 “啊!” 凌雨落不知被谁给撞了一下,一脚便踩在了相里瑶的裙摆上,那外间披着的纱一下子落了下来。 明月看了相里瑶一眼,后者弯了弯唇,再看向凌雨落时,脸色冷的可怕:“凌小姐,这衣裳可是价值不菲,你存何居心,竟然将它踩在脚下?莫不是凌小姐看不上本妃?!看不上五皇子府?!” 凌雨落傻了,她是无辜的!可方才到底是谁撞了她,她又如何找出来? “是她!她撞的我!” 第24章 佛像出事 凌墨潇看见凌雨落那着急的模样,脑海中蹦出了一个词:狗急跳墙。 比起凌雨落,让相里瑶更加厌恶的,便是凌墨潇了,她始终记得那一件纱衣,更记得苍暮景对凌墨潇的维护。 她方才是让明月在背后动手,这才使得凌雨落踩了她的裙子,倒是没有想到,如今,这脏水泼到了凌墨潇的身上,岂不正何了她的心意! 明月自然是懂的自家主子的心的,见此,赶紧上前几步,瞪着双眸:“凌大小姐,敢问,为何要背后推二小姐,让二小姐踩了侧妃娘娘的衣裳?凌大小姐可知晓这衣裳的宝贵?!” 凌墨潇觉着,有时候,一件事情的黑白全然是由主观意识决断的。 她没有理会明月,反倒是看向了正在暗喜自己聪明的凌雨落:“妹妹,你用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在背后推你的?”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说落儿污蔑姐姐了?”凌雨落皱了皱眉,水眸中划过一丝委屈。 凌墨潇笑了笑:“是不是,你心中自然明白。不过,比起我来说,你更有刻意踩侧妃娘娘的嫌疑。” 四周看热闹的贵女们越来越多,凌雨落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依旧忧伤的看着凌墨潇,一言不发,委屈到了极点。 “方才,似乎你是想要讨好五殿下,可五殿下却没有理你,你嫉妒侧妃娘娘,便踩了上去……这,难道不对么?妹妹,作为一个庶女,你的格局可谓是小。” 讨好,庶女…… 这两个词语像是针一般扎在了凌雨落的心上,她仿佛感受到四周那些长舌的贵女们对她的嘲笑。 凌雨落尖叫一声:“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庶妹自己知道便是。”说完,凌墨潇看向相里瑶,不卑不亢的说道,“侧妃娘娘,庶妹有失礼仪,若侧妃娘娘心疼这衣裳,如今,也只能上丞相府要银两做赔偿了。” 明月看了看相里瑶,心里一声“咯噔”,她家主子现在看上去笑意盈盈的,那心里定是恼极了凌墨潇。 “都是相熟的,算得这般清楚,倒是本妃的不大度了,罢了。”相里瑶红唇轻扬,大度的摆了摆手。 此事算是揭过,凌墨潇冷冷的看了一眼凌雨落:“妹妹,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姐姐也不介意继续教你如何当好一个庶女。” 到了巳时,祭祀正式开始,皇帝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登上了祭台,他的身后,便是一尊金身佛像,皇帝朗声道:“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祀日。朕望诸位能够诚心实意的为我朝祈愿,让我朝得以完成千秋大业,愿我朝子民世代富裕安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尊金身佛像,慈眉善目,面容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悲悯的望着在场的人,当真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国师,开始。” 身着黑袍的国师面色庄严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拿出符咒来,置于明火上燃烧,待那些符咒花城灰烬后,他将符水端给了皇帝,嘴中念念有词。 皇帝将符水一口气喝下,而国师将祀词念完后,这才示意人将牛羊猪拿上来,摆在金身佛像前,他又往地上洒了酒水,高声喊道:“望圣人们,能看见你们的子民对你们真挚的诚意——” 国师立在高大的金身佛像前,手捧三柱香,一甩拂尘,跪倒在地,高举香火,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响亮。 众人盯着那佛像,屏住呼吸,面色凝重,心思各异。今日之事结束,那监督修葺金身佛像的五皇子定会受到皇上的重视,只是,其他人会这般轻易地让五皇子得到这个机会么? 苍暮景望着那尊佛像,眸色浅淡,却藏着一抹深意,他的目光注意着佛像身前衣襟上的某处,没过多久,果不其然,那一处的表层掉了一块下来。 虽说只有一块,可放在祭祀日里面,却是极其的突出,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人精,盯着那佛像,心中的想法早已经不是绕到多远的地方去了。 前世,似乎也是在祭祀日上,金身佛像出了问题,皇帝大怒,问责负责人,可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凌墨潇却不记得了。 她沉默的盯着皇帝,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哪个倒霉蛋呢…… 苍暮景站了出来,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淡然:“父皇,儿臣定将此事调查清楚。” “查?!”皇帝怒极反笑,“老五,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何等重大的日子么?朕将修葺承恩寺的任务交于你,不是想让你这般来敷衍朕!老五,你让朕太失望了!” 一年一度的祭祀,皇帝怎么能够不看重。 凌墨潇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倒霉蛋就是苍暮景啊。此时,她只恨当时满心都扑在了苍珏的身上,对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多上心,如今想要帮苍暮景却是没有那么容易。 “回宫!” 皇帝的几个儿子中,性子最为稳重的便是苍暮景了,皇帝也颇为欣赏他这一点。可如今,他看着苍暮景那沉稳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太监总管赶忙招呼着人,皇帝带着一众妃子启程回宫。 张清月行至苍暮景身边时,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之意:“暮景啊,你放心,本宫有机会了,会在皇上身边为你说几句,让皇上开开情,免得惩罚过重。” “多谢娘娘美意。” 张清月朝还站在不远处的相里瑶使了使眼色,这才带着笑意离开,赶到了皇帝的那辆车撵上。 相里瑶面色凝重的来到苍暮景身边,柔声宽慰道:“殿下,莫要担心,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送侧妃回府。” 相里瑶咬了咬唇,小脸上藏着一抹委屈,低声道:“殿下,何必如此,妾身愿意陪着殿下,为殿下排忧解难。” “本皇子不想再说第二次。”苍暮景瞥了一眼相里瑶,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耐。 女子的面子是最难拉下的东西,相里瑶再如何想要留下,如今也只能离开。 等到所有暂时无关的人都离开后,苍暮景却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不远处冲他挥了挥手,小脸上带着一抹轻轻的笑,大胆却又让人并不讨厌。 “殿下,我来帮你。” 第25章 帮到他 江铭打小便跟在苍暮景的身边做贴身护卫,没见自家主子对谁有过特殊,但此次,他的主子,对那名为凌墨潇的小姐有些宽容了。 凌墨潇缓缓的向苍暮景走去,她面上的笑容是平淡的,可却没有人知道,她攥在一起的手早已出了冷汗。 她知晓苍暮景此人行事作风向来光明磊落,可也是个嗜血残忍的人,想起相里瑶被赶走,凌墨潇自己心里面一点谱都没有。 江铭挡在苍暮景前面,冷冷的盯着凌墨潇:“凌小姐,请走。” 凌墨潇却没有看向江铭,反倒是睁着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苍暮景,执着的说着:“殿下,我来帮你。” “你打算怎么帮?”苍暮景打量着凌墨潇,想起她身上的医术,不由得扬了扬眉。 江铭见主子发话了,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殿下,先让我看看那佛像。”凌墨潇知道,自己又一次的赌对了。 凌墨潇将那一块掉下来的碎片捡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打量着那掉下来的一块的样子,乌黑中带着一丝绿色,凌墨潇不由得扬了扬眉。 “殿下,这当是有人将鱼墨汁混在了制作佛像的泥中,那人极其的聪明,只混了一小块,当鱼墨汁遇见太阳的时候,便会融化。先前,这佛像是被遮着的,便没有受到日照,而今日,佛像亮相,照到阳光,自然也脱落下来。” 修葺佛像的师傅站在一边,不屑的盯着凌墨潇,嗤道:“不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鱼墨汁,什么融不融化的,简直是一派胡言。更何况,小姐你轻轻一闻,便知晓这是什么东西了,岂不是笑话。” 凌墨潇对鱼墨汁的印象算是深刻,前世为了给苍珏寻找一种能融物于无形的东西,便是翻遍了古籍,这才寻出来的。 “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查再说。”凌墨潇看向苍暮景,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听她的,去查。”苍暮景看向凌墨潇的视线中的探究之意更加的浓厚起来,他没有想到,一个不过及笄的女子,竟然有这般能耐,如若不是他相信凌墨潇,他甚至觉着这件事情就是凌墨潇在背后做的了。 见他信任自己,凌墨潇笑了笑,眉眼弯弯,含着潋滟的春意。 江铭见凌墨潇真的有几分本事后,对凌墨潇的态度也变得好了不少。 回到丞相府没有多久,江铭便悄悄的来到了凌墨潇的院子中,恭敬的说道:“凌小姐,主子让我将带点消息给你。” “你是什么人?!”小玉一个健步便冲到了凌墨潇的身前,护犊子一样的护着她,一双手却微微的抖着。 江铭上下打量着小玉,看那小身板的,扯了扯嘴角:“我若是想要伤害凌小姐,一百个你都挡不住我。” 就凭江铭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凌墨潇的院子,小玉都知晓对方说的是真的,她气的一张脸通红,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一只手慢慢的搭上了小玉的肩,小玉明白过来凌墨潇的意思,这才让到一边。 “凌小姐的判断是正确的,鱼墨汁的确是致使佛像脱落的原因。” “主子说,凌小姐若想要做什么,便去。”江铭又补充道,“如若凌小姐想要找主子借人帮忙,也可以……主子让属下来帮凌小姐。” 得到这句话,凌墨潇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这算是成功的在苍暮景的面前刷了存在感了! 若要说前世的经历,给凌墨潇最大的帮助,便是更清楚的知晓上京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江铭告诉她可以随意去做的时候,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凌墨潇便带着江铭站在了一家破旧简单的铺子中。 这铺子左右不过能站下几个人的空间,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弯着背,笑着看向他们:“客官,是哪儿不舒服呢?” “听闻先生专门治一些奇门杂症,便慕名前来。” “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会一些偏方罢了。”那男人依旧笑着,摆了摆手,眼底却有着一抹隐隐的自得之意。 江铭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知凌墨潇和这男人为何要打哑谜。 “不知先生这儿是否有鱼墨汁?” 男人面色骤变,声音更加的冷了:“小姐说的东西,我从未听过。” “江铭,麻烦你将此人拿下。”凌墨潇对对方的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有没有,我找找便知道了。若是没有,我便给先生赔礼道歉,若是有,先生便要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在上京中,只有一家药房有鱼墨汁这东西,这还是上一世苍珏苦心寻找出来的,凌墨潇跟着来过几次。 男人见凌墨潇不像是说笑,咬了咬牙,倒是坦然:“小姐,不用寻了。我这儿有鱼墨汁。” 那卖鱼墨汁的男人去了大理寺,直接爽快的将自己拿鱼墨汁给了一个黑衣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对方将那鱼墨汁拿去做了什么,男人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抓住真正的幕后真凶的线索,就此断裂。 凌墨潇等在大理寺外,见苍暮景出来后,她冲着苍暮景笑了笑:“殿下,我可是比你手下还要先找到那人哦。” 小姑娘仰着头,小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的笑意,仿佛是要和他邀功一般,苍暮景心头一动。 江铭如今对凌墨潇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除了漂亮一无用处的凌小姐,医术不错,还会抓人,更会……和他家主子撒娇。 在江铭的眼中,凌墨潇那模样就是撒娇,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这般和苍暮景说过话。 苍暮景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淡漠:“嗯,不错。” 莫名的,得到了苍暮景的表扬,凌墨潇觉得,自己去跑那一趟,太值了。 她有些得寸进尺的望着苍暮景:“殿下,我是不是帮到你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凌墨潇的确是帮到了苍暮景,至少帮他将人提前找到了,可望着她那翘着尾巴的模样,他突然不想承认了。 “没有。” 第26章 花灯节 自金身佛像出了问题,皇帝在朝堂上对苍暮景极其的冷漠,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苍暮景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待早朝结束,便又安静的离开,似乎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大臣们却私下讨论着,这五殿下是不是大势已去。 苍珏盯着苍暮景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中划过了一丝阴霾,其他人若是不知道苍暮景是怎么将那有鱼墨汁的男人抓出来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看样子,这凌墨潇不单单是背后有一个清源顾氏在支撑着,自己也是一个狠角色!这样的女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苍暮景得到。 “相爷。” 凌止山顿住了脚步,端了端架子,淡定的看向苍珏。 苍珏笑了笑,倒是朝着凌止山恭敬的行了一礼,笑道:“本皇子第一眼见凌小姐的时候,便一见倾心了。明日便是花灯节,不知……丞相可否满足本皇子讨美人欢心的心愿?” 凌小姐? “落儿能入四殿下的眼,是她的福分,臣明日定让落儿与四殿下一起去花灯节游街。” 苍珏抬了抬眉,笑声爽朗:“非也。相爷,本皇子说的凌小姐,闺名墨潇。” 这下子,凌止山愣了一下,他想起前段日子,自己被人提醒凌墨潇和五皇子苍暮景有私交,而三皇子苍厉亲自上门提亲,现如今,四皇子苍珏也要来与凌墨潇一同出游? 那个被他弃在清源长大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人喜欢了。 想起苍暮景这几日被皇帝忽视,凌止山赶紧笑道:“臣定让墨潇与殿下一同出游。” 丞相府。 “小姐,相爷来了。”小玉话还没说完,凌止山便进了屋子,小玉只能仓促的福了福身子。 凌止山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暗自打量着凌墨潇,朗声道:“墨潇,来,为父有话与你讲。” “父亲,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凌墨潇太过了解自己这个薄情的父亲了。 听她语气中慢慢的奚落和嘲讽,凌止山面上有着一丝愠怒,却是忍了下来,咬着牙说道:“墨潇,你如今已经及笄,是个大姑娘了。明日便是花灯节,你上街去,寻个如意郎君,女子的年龄等不得人。” “父亲,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与我一同游街的是谁?”凌墨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能够让凌止山这般巴巴的赶着她走的,算来算去,也就那几位了。 “墨潇,为父不会害了你。四殿下欣赏你,你明日便和四殿下一同去花灯节。”凌止山像是怕凌墨潇拒绝一般,匆匆的说完,便离开了。 小玉满脸喜色,激动的盯着凌墨潇:“小姐,四殿下!居然是四殿下!” 凌墨潇支撑着下巴,显然没有像小玉那般开心,倒是懒洋洋的说道:“去,装作不经意的,将我明日要与苍珏出去游街的事情传到凌雨落的耳朵中。” 她相信,凌雨落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小玉撇了撇嘴,“若是叫二小姐知道了,她定然要跟在小姐身边……这不就打扰小姐与四殿下相处了么?” 凌墨潇低低的笑了笑:“小玉,记住,苍珏不是好人,他比苍厉还要让人恶心。” 对自家小姐这样直呼皇子姓名,小玉早已经习惯了,但凌墨潇都这般说了,小玉对苍珏的印象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她永远无条件的相信凌墨潇的话。 第二日,凌雨落果真没有叫凌墨潇失望。 凌雨落打扮娇俏,缓缓的朝凌墨潇走来,她故作惊讶:“姐姐,你今日也要去花灯节吗?不如我们姐妹二人作伴,路上免得孤单。” “好啊。”凌墨潇答应的爽快。 等到苍珏来的时候,凌墨潇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凌雨落的背后,好让这两人第一眼就看见对方。 凌雨落望见苍珏英姿飒爽,轻轻咬唇,双颊立刻飞上了红云:“四殿下……” 苍珏皱着眉,却没有理会凌雨落,反倒是对凌墨潇笑了笑:“凌小姐。” “……” 空气一下子沉默下来,凌雨落喊苍珏,苍珏没有理会,苍珏喊凌墨潇,凌墨潇也没有理会。 狂妄! 可就是这份狂妄,却让苍珏心底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征服感。 本是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凌墨潇不管苍珏的不满,硬是将凌雨落喊了上来,还让她坐在自己和苍珏中间。 凌雨落不知凌墨潇打的什么主意,却是格外的满意。 她相信,自己只要动动小心思,没有男人不会拜倒在她的裙摆下。 “四殿下今日怎么还有闲心来逛街赏花灯?”凌雨落柔柔的看向苍珏,双眸中含着爱意。 苍珏本不想理会,想到了什么,回答道:“为了某位姑娘。” 昨日,小玉在凌墨潇的指导下,只说了凌墨潇和苍珏两人要逛花灯节,却没有说是苍珏主动相邀凌墨潇的,是以,凌雨落心底相信着,这某位姑娘,说的便是自己了。 她的脸又红了红:“殿下一定很喜欢那位姑娘。” 苍珏应了一声:“自然。” 凌雨落满心欢喜,有些得意的看向凌墨潇,却发现对方早已经将脑袋偏到一边去睡觉去了,完全没有将这两人说的话放在眼里。 没了看戏的观众,凌雨落心中的兴奋也少了不少。 刚下马车,凌墨潇便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哟一声:“四殿下,妹妹,我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你们二人不如去逛,我去寻个地方休息。” “本皇子和你一道前往。”苍珏皱眉看着凌墨潇,暗自辨别她话语的真假。 凌墨潇却摇了摇头,淡声道:“四殿下心善,但妹妹想要逛花灯节多日,殿下还是同妹妹一道。” 这话正中凌雨落的下怀。 她赶忙道:“殿下,我们一起,让姐姐去休息一会儿。” 凌墨潇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笑,也不管这两人还要做什么,她立刻抱着自己的肚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既然两个狗男女前世郎有情,妾有意,那么这一世,她便努力成全他们! 第27章 同游花灯节 等到彻底看不见凌墨潇的身影后,凌雨落面色一喜,柔柔的看向苍珏:“四殿下,我们……现在去哪儿?顺着这条街向下走么?” 自己想约的人没有约到,反倒是约了个不想约的,这不想约的嘴巴还聒噪,苍珏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嗯。” 凌雨落眸子闪了闪,继续道:“四殿下,我姐姐为人比较的肆意,行事举止不像是个女子,经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父亲也为此伤脑筋。” “哦?这说明你姐姐比较直爽。” 凌雨落继续道:“四殿下,你不知,我姐姐在清源的时候,可没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父亲将姐姐接回来,就是怕姐姐在清源不受管教,日后找不到好的夫家。” 想起凌墨潇在清妃的生辰宴上那一曲让人惊艳的舞,再想起凌墨潇帮着苍暮景找到了上京中有鱼墨汁的药房,苍珏似笑非笑的望着凌雨落,眼神中划过一丝嘲弄。 这厢,凌墨潇一个人优哉游哉的走在街道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等再晚一些,便回府去了。 花灯节这般美好的节日,可不是给她过的。 她手中拿着一个软糯的团子,边走边吃,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想也没想的,凌墨潇朝那人奔去。 “殿下!”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了苍暮景的身前,手中还拿着那糯米团子,双眸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 苍暮景停下了脚步,想起今日是花灯节,他突然抬起手来,朝后面摆了摆。 这个动作,是让人离开的动作。 江铭二丈摸不着头脑的离开了,他家主子……现在怎么遇见凌小姐就变得不正常了。 凌墨潇将手中一个干净的糯米团子递到了苍暮景的面前,冲他眨了眨眼:“殿下,尝尝,很好吃的。” 苍暮景皱眉看着凌墨潇手中的糯米团子,神色有些古怪。 他从未吃过这等街边小吃。 “殿下,你若是没有吃过街头卖的零嘴,那今日便尝尝,如若吃过,那你尝尝我推荐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起方才没有吃完的,又咬了一口,嘴角沾着白色的糖粉。 莫名的,看着她那贪吃的模样,苍暮景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个糯米团子,慢慢的放入嘴中。 凌墨潇见他吃下去了,笑出声来。 没有人注意到,在转角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然离去。 五皇子府。 “殿下呢?” 小厮低咳了一声,赶紧回答:“回娘娘,殿下……殿下和一个女子在一起。” “女子?!”相里瑶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瞪着小厮,神情中划过了一抹惊异。 她进入五皇子府也有几个年头了,可苍暮景从来没有碰过她,更没有见他和那个女子有过接触……莫不是她? “那女子身形苗条,打扮简单,相貌极佳?” “是。” 明月也想到了那人,有些小心的看了一眼相里瑶,却见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明月赶紧道:“来人,备车!” …… “殿下,你看这个面具,是不是很有意思?”凌墨潇拿起了两个面具,一个放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另一个则递到了苍暮景的手上。 她戴着的是一个鬼怪模样的面具,红红绿绿的一片,倒是做的恐怖,递给苍暮景的面具,从图案上看,则要温柔许多,倒像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殿下,戴上试试。”凌墨潇戴着面具,张牙舞爪的盯着苍暮景。 苍暮景脸上划过一丝黑线,他今日是太累了么?竟然会和眼前的人来逛花灯节,这算什么…… 心里面想法是这样的,可他的行动却要比想法快,等他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将那有些幼稚的面具给带上了。 凌墨潇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殿下即便是带上了这面具,也是好看的人。” 一路行去,凌墨潇一直在说,而苍暮景则是在一边沉默的听着,两人看上去,倒是般配。 “殿下!”一道呼声从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苍暮景眸子轻轻闪了闪,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淡然的看着朝他们这边疾走过来的人。 来人便是相里瑶,她穿着一身和苍暮景一般的白衣,手中提着一盏花灯,飞快的走来。 凌墨潇的脸上虽然依旧戴着面具,可光看那身形,相里瑶也能够确定就是她。 相里瑶的视线落在苍暮景手上的面具,她咬了咬唇,向苍暮景走去:“殿下,今日是花灯节,不知殿下与凌小姐在街上……这是私会?” “侧妃娘娘,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我与殿下,最多只能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在街上偶然碰见,搭伴逛街,可不是私会。” 苍暮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凌小姐,本妃再一次见识到你的脸皮是有多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胆敢与男子称兄道弟,对方的妻子来了,你的气焰也如此嚣张?丞相可谓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啊。” 凌墨潇知道,相里瑶之所以嫁进五皇子府,不过是因为有张清月在背后推波助澜,对方将她视为了情敌,可凌墨潇对苍暮景如今却只是知己之情。 她淡声道:“侧妃娘娘,我如何做,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呵,好笑。”相里瑶瞧着凌墨潇的模样,越瞧越幽怨,“凌小姐也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还敢说自己与殿下是友人,啧。” “是。”苍暮景淡淡的吐了个字出来,却不再说其他的。 “殿下!”相里瑶的一双眸子瞬间红了起来,她的嗓音也逐渐的染上了一丝哭腔,“殿下,妾身是你的妃子!殿下这般对妾身,不觉得有些不公么?” “你想如何?” 凌墨潇像是见鬼一样的盯着苍暮景,低低的咳了几声。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苍暮景还真就承认两人是友人了,这简直是让她……受宠若惊。 她面上的神情,没有被相里瑶给忽略,相里瑶突然笑了出来,红唇一张一合:“殿下,你会后悔和这个女人走一道的。” 相里瑶离开后,凌墨潇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性质,她冲着苍暮景挥了挥手,如同一开始见面那样:“殿下,下次再见!” 她走了,今年的花灯节,于苍暮景而言,如同一场梦。 第28章 祭祖日 八月初七,对丞相府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从上到下,都是一片繁忙的形态。就连凌墨潇这个时常“被遗忘”的人,也被想了起来。 凌止山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孩子,淡声道:“八月初七,乃凌家一年一度祭祖日,本相今日有事离府,你们三人,可莫要乱来。阿靖与落儿,当是清楚的。墨潇,你才回来,今日便好好的跟在你妹妹身边,向她学习祭祖的过程。” 祭祖? 凌墨潇突然想起来,前世在丞相府的第一年,她便是唯唯诺诺的跟在凌雨落的身边的,差点丢了命。 郑玉岫依偎在凌止山的身侧,柔声细语:“老爷,有妾身在,定会好生教导墨潇,让她一点差错都不出。” 经过张嬷嬷的事情,凌止山丢了脸,对郑玉岫失望至极,郑玉岫使劲浑身解数都要讨好凌止山,时至今日,总算是有些细微成效。 “好!今日可要好生对待。”凌止山拍了拍郑玉岫的手,语气或是警告,或是宽慰。 待凌止山离府后,郑玉岫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她冷冷的盯着凌墨潇,眼底带着一丝阴险。 后山祭祖,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凌墨潇去了! “今日祭祖,下人们备好祭祀用的东西便是,剩下的,是我们凌家人的事情了。”郑玉岫轻轻的抿了抿茶,温声道,“阿靖,你年纪尚小,什么都不做便好,只需要向先祖们磕头便是。落儿,你便随在为娘的身边,烧烧钱纸便是。至于你……” 凌墨潇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道:“姨娘,不知这些日子来,张嬷嬷有没有在夜深时来找你聊天啊。” 闻言,郑玉岫的脸色骤变,张嬷嬷自尽后留下的诅咒,是郑玉岫这段日子来最大的噩梦,而留下的状告纸,又让她在凌止山的面前失了一直维系的形象。 她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至于你,便去山上扫墓罢,你太爷爷的坟墓在那山头,那草都长得快有一人高,你便去将那草给打理一番。” 来了。 和前世重合了的事件。 凌墨潇应了下来。 凌之靖虽小,却也知晓那太爷爷的坟墓是在后山最为险峻的地方,是以才会少有人去打理,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山来,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他走到凌墨潇的身边,轻轻的扯了扯凌墨潇的衣袖,低声道:“墨潇姐姐,危险。” “阿靖!”郑玉岫皱眉,怒喝一声。 她什么都没有告诉给凌之靖,可她就怕凌墨潇听了后,便闹着脾气不去了。 凌墨潇感受到凌之靖对自己的善意,心底划过一丝暖意:“放心。” 如同前世,她依旧只身一人去了后山山头,手中除了一把破旧的镰刀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山头的路极其的崎岖不平,那奇花异草生的快要赶上半人之高,昨夜又落了雨,这路在今日更是难行。 在前世,凌墨潇便是差点死在这山路上,幸得她抓住了一颗半枯萎的树,这才没有掉到下面的河流中,勉强将自己的命给护了下来。 她行的小心翼翼,却是每一步都踩实了再走,倒也有惊无险的到了太爷爷的坟前。 四周难得的清净,凌墨潇哼着小调,耐心的替坟墓除草。 突然,一阵有些突兀的风声草声骤然响起,虽是短暂,却又无法不让人注意。凌墨潇手上除草的动作顿了顿,她神色未变,小手慢慢的摸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似乎……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凌墨潇依旧哼着调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快。 不多时,有什么东西从草尖上掠过的声音再次响起,虽是轻微,在此时却又格外的明显。凌墨潇神色未变,右手却是将藏在袖子里面的毒捏在了手中。 唰—— 利刃划破风的声音,凌墨潇心下一惊,赶紧朝另外一边闪身。她早有提防,对方则是轻敌,倒是让凌墨潇一下子躲开了。 见自己一招没有将这富家小姐给杀了,刺客有些不耐烦的望着凌墨潇,心底依旧是不屑。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姐,当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凌墨潇胜在有那么几招拳脚功夫,还有对方的轻敌上,这来来往往三次,刺客都没有近了凌墨潇的身。 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刺客便认真起来,手中舞着剑花,直直的朝凌墨潇刺去。 凌墨潇躲不开来,她的后背渗出了冷汗,手中紧紧的捏着毒,随时准备将毒放到那人身上。 可她到底是大意了,那刺客或是有所提防,虚晃了她一招,在要接近她的时候,瞬间绕开来,剑尖直指她的侧腰。 她的毒落到了杂草上,那草尖一下子便枯萎了。 难不成,她的命,便要交代在今日了么?可是,她不甘心! 凌墨潇有些绝望的挣扎着躲开,那剑尖越来越近,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她闭上了眼。 忽的,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抓到了她的腰间,轻轻将她一带,便带到了自己的怀中去。 “这么想死。” 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自凌墨潇头顶响起,她有些傻傻的睁开眼,看见那张俊朗的脸,心底所有的慌乱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心安。 “殿下,你……”怎么来了。 话没说完,凌墨潇便知道苍暮景为什么来了——他是被一群黑衣人追杀而来,两人正巧撞上而已。 那本是来杀凌墨潇的刺客,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黑衣人追杀一个男人,这一看便是势力强大的,自知自己惹不过对方,刺客刚想脚底抹油溜掉的时候,后腰处便被黑衣人给一剑捅穿。 凌墨潇闻到苍暮景身上的血腥气,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牵动了他的伤口。 苍暮景一边躲着黑衣人的进攻,一边护着怀中凌墨潇的安全,那黑衣人仿若知晓凌墨潇是突破口后,便齐齐的朝她而去。 就在黑衣人要刺到凌墨潇的时候,苍暮景一个转身,那剑便刺到了他的后背,血花瞬间出来。 他的脚点在路边,受了一剑后,重心不稳,携着凌墨潇跌了下去。 莫名的,凌墨潇在他的怀中落下来,不觉得害怕,只担心着他身上的伤势。 第29章 夫妻 凌墨潇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依旧在一个人的怀中,她却不觉得有任何的羞涩,因为她闻到了那人身上浓浓的鲜血的味道。 甜腥的,却又让人害怕的味道。 凌墨潇费力的从苍暮景的怀中离开来,将他拖至岸上,见他面色一片惨白,腰间和手臂上都有着深深的伤口,没有结痂,还在往外冒着血珠子。 她和苍暮景一起跌入了后山脚下的河流,苍暮景一直将她好好的护在怀中,她除了昏迷一阵便什么事都没有,可苍暮景如今却是不知死活。 一下子,凌墨潇说不出来自己心中是何感受,她鬼使神差的将苍暮景脸上粘连着的发丝捋开来,微叹一声:“殿下,你叫我如何是好。” “谁?!谁在那儿?”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随后,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身高一尺八,身材魁梧四方,长得一般,却是给人一种浩然正气的感觉,他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衫,迎面跑来,额间带着的白巾飘了起来。 凌墨潇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而苍暮景的伤又耽误不得,她只能再一次的赌了。 她笑了笑,有些虚弱的开口:“这位大哥,我们不慎落河,醒来便在这儿了……” “他怎么受这么重的伤?”那年轻男人注意到苍暮景身上的伤口,凝眉问道。 凌墨潇咬了咬唇,低声道:“他……将我护在怀中,便受了伤,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 年轻男人一惊,一把将手中的渔网丢了下来,热情的望着凌墨潇:“姑娘,前边不远处便是我们村,这人伤势严重,如若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带姑娘去我们村里面看病。” 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凌墨潇毫不客气的点头,年轻男人挠着鼻子笑,与凌墨潇小心翼翼的将苍暮景带回了村子里面。 “明强,这……”一个披着长袍的男人拄着拐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凌墨潇和苍暮景。 明强挠着鼻子,解释道:“村长,这位凌姑娘和她的相公落水了,她的相公为了护她便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来是那水底的石头刮到的。” “我们……不是夫妻。”凌墨潇有些难为情的别开了眼。 “凌姑娘莫要难为情,郎有情,妾有意,有何不可认的。这位公子伤势这般严重,姑娘随我来。”村长见凌墨潇的穿着简单,不像个富家小姐,又见苍暮景狼狈不堪,也不像个达官贵人,这才松了口。 他不愿自己这小小的村庄,招惹上什么牛鬼蛇神。 村长将凌墨潇带到了他自己家中的别院,说是别院,其实也不过就是一间简单至极的屋子罢了,就连灶台都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面。 “凌姑娘和公子二人便住在这里面,我这就去让人将村里面的大夫叫来给公子看看。” 凌墨潇心中虽是感激这个村上的人的热情,但到底是事关苍暮景的性命,凌墨潇只能拒绝了:“实不相瞒,我学疏才浅,但也曾有幸习得医术,他不喜旁人碰他,我向村长寻几味药草便是了。” “当真?” 凌墨潇非常确定的点了头,村长想着这命是对方小夫妻的,自己不好干涉,便也就随了凌墨潇去了。 待拿到了药草,凌墨潇检查确定无误后,这才敢将苍暮景身上的衣裳掀开来,望着上面有些骇人的刀伤,凌墨潇的心轻轻的抽了抽。 叩叩——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凌墨潇皱了皱眉,将房门打开来,却见一个妙龄少女正站在门外,她手中捧一盆清水和软帕,臂弯间是几件衣裳,男女穿的皆有,笑眯眯的看向凌墨潇。 “凌姑娘,爹爹说你相公伤势很重,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凌姑娘若是需要,随时来叫我。”银花将手中的水递给了凌墨潇,有些肉的小脸上,带着善意。 凌墨潇先是道了谢,再是婉拒,银花见此,也只能摇摇头,离开了。 这对夫妻,可真是怪人。 对于这村上的人将两人错认为是夫妻,凌墨潇如今已经懒得去解释了,反正苍暮景没有醒来,醒来了解释也不为迟。 她将苍暮景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凌墨潇将帕子拧干,细细的擦拭着墨君炎的脸,一路向下,她的手顿在了胸口的位置。 这……是擦还是不擦。 医者面前,不分性别!凌墨潇心中安慰着自己,一边闭着眼,循着记忆,将苍暮景的衣服给掀开来,纤细的手拿着湿润的软帕,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擦着,却也有意识的避开伤口的地方。 再往下擦着,她便碰到了腰腹的地方,指尖偶尔碰到男人有些凉的肌肤,凌墨潇的耳朵便要红上几分。不料阻挡着她继续向下擦的动作,凌墨潇咽了咽口水,心中无比纠结。 这裤子……是脱还是不脱? “殿下,冒犯了!”她怕不将苍暮景身上沾染的河水擦干净,会让他发热,一咬牙,闭着眼,小手便颤颤巍巍的朝苍暮景的裤子那儿摸去。 “呵呵。” 一声有些喑哑的低笑传到了凌墨潇的耳朵中,她蓦然睁开双眸,见苍暮景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她分明从那双眸子中望见了打趣。 凌墨潇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她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什么,到最后却又是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能将银花方才拿来的男装扯了一件给苍暮景,憋出一句:“殿下快些起来,去擦擦身上的水,免得发热。” 苍暮景没有再多说什么,飞快的起身,光着上半身便去了帷幕后,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那帷幕传了出来,凌墨潇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待两人都将身体给清洗一次后,房门又一次的敲响,这一次,进来的除了村长和银花,便还有明强。 村长见凌墨潇果真将苍暮景的伤给弄好了,朗声笑道:“凌姑娘的手,当真是巧,这么快便将你相公的伤给医好了。” 凌墨潇担心的事情来了,她讪讪的看了苍暮景一眼,解释道:“村长,我们真不是夫妻。”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这屋子里面的空气冷了几个度,她当是夜风吹进的原因,继续固执的解释着,她的话多一句,这屋子里面的温度便冷一分。 第30章 婢女与公子 村长耐心的听凌墨潇解释了一大堆,最后,大手一挥,总结一句:“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挺好的。” 凌墨潇:“……” 她无力的看了一眼苍暮景,只希望他能够不要怪罪于她。 苍暮景淡漠的瞥向她,眼底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感受到的不愉。 “银花,去,将晚膳给凌姑娘和公子端去。” 银花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脚步轻柔,缓缓来到了两人面前,她将手中的木盒子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声音温柔,却又有些古怪:“公子,凌姑娘,我们村上没有什么好的,你们二位莫要嫌弃。” 凌墨潇觉得,有一条命都是极为不错的了,哪儿还会嫌弃! 身边的爷不说话,只能自己去应对了,凌墨潇赶忙和银花道谢,银花咬了咬唇,一双眸子飞快的瞟了一眼苍暮景,随后又转身回到了村长的身后。 村长笑眯眯的望着两人:“既然凌姑娘和公子看上去已无大碍,那我们先走了,若有需要的,随时告诉我们便是。” 将三人送走后,凌墨潇将那盛了食物的木盒子打开来,三菜一汤,菜品肯定不算丰富,却是最能让人充饥的。 她开心的坐了下来,却突然发现苍暮景还坐在床榻上,不由得咳了咳,倒是恭敬:“殿下,来,请上座。” 闻言,苍暮景才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 苍暮景用饭极其的优雅,不管是筷子起落,还是放在嘴中咀嚼,都透出了一身的贵气。凌墨潇则不一样了,她端着架子的时候,是优雅的,没了架子,饿极的时候,是狼吞虎咽的。 忙了快一个下午了,她是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吃啥啥香,连那满满一罐鱼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两人用完膳后,凌墨潇非常自觉的将桌子上的残骸收拾干净。于是,两人又开始面对下一个问题。 这屋子中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凌墨潇觉得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过一个丞相之女,又哪儿来的脸和皇子争床! 于是,她往后退一步,退第二步,退到第三步的时候,她被人抓住了手臂,苍暮景将她给扔到了床上。 五殿下真是个好人。 凌墨潇刚想一骨碌的爬下床,苍暮景却慢条斯理的坐到了床边,极其优雅的脱鞋。 这下子,凌墨潇一骨碌的便往床最里面滚了去,紧紧的贴着墙壁,她低咳一声:“殿下,我还是下去。” 回应她的,是熄了的烛火。 罢了罢了,她和皇子同床而眠,是她占了便宜! 这一夜,两人和衣而眠,一个睡在床的最里侧,一个睡在床的最外侧,两颗心,却格外的安宁。 第二日一早,凌墨潇去村上寻药的时候,碰见了银花,她主动冲着银花打了招呼。 银花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抹闪躲,似乎很是纠结一般,过了一会儿,终于上来问:“凌姑娘,你和你相公……” “啊,我们不是夫妻。”凌墨潇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解释。 不是夫妻? 银花的嘴角轻轻弯了弯,继续问道:“那凌姑娘,你们为何在一起呢?” “我……是公子的婢女?” “那凌姑娘,公子一般喜欢吃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东西?” 银花有些期待的看着凌墨潇,神色中划过了一丝隐隐的羞涩。 她昨夜见那公子时,就只用了第一眼,便将什么明强,什么婚约,全部被忘在了脑袋后,一心只想要嫁给他,即便是做小也可以,可今日却知道,凌墨潇只是一个婢女,这无疑是给银花打了强心针。 同为女子,凌墨潇太明白银花那样的表情是为何了,她忽略掉心中的一点点怪异,抱歉的看向银花。 “银花姑娘,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为何?!”银花失声叫了出来,作为一个婢女,不应当最为了解自家公子的饮食起居才是么。 凌墨潇咳了咳,叹了口气:“因为,我也不知公子喜欢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若有一个姑娘心悦于苍珏,问她苍珏喜欢什么,她定能给那姑娘说的天花乱坠。 银花脸上羞涩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她仓促的和凌墨潇说了声谢谢,便飞快的离开了。 “明强,那凌姑娘正在赶去药房,你去将她拦住,不管用什么方法,拦住便是!”银花气喘吁吁的找到了明强,神情焦急。 明强向来不问银花做事的原因,郑重的应了银花后,便赶向了凌墨潇的方向。 一炷香后,银花端着一碗浓稠的鱼汤,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自家别院门外,她理了理两颊的鬓发,这才敲了门。 苍暮景以为是凌墨潇回来了,将门拉开来,见是一张陌生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 银花看见苍暮景,整个人差点醉在那双眸子中,她心中大喜,面上却极其的矜持内敛:“公子,我……我替你做了一碗鱼汤。” 想起某人喝鱼汤的模样,苍暮景接过了鱼汤,淡声道:“多谢。” 银花的双手揪在自己的衣摆处,咬着唇,欲说还休:“公子,我可否方便进来瞧瞧?” “不方便。” 银花闻此,有些着急:“公子,我并非放荡的女子,只是,想要来看看罢了。” 她怕苍暮景误会了她,只能仓促的解释。 苍暮景却是说:“若有损坏,离开之时,会赔偿。” 银花急的快要哭了出来,她不想要苍暮景离开,也不想要他这般冷漠的模样,她又说道:“公子,我……我听凌姑娘说,她是你的婢女,我……我也想要来照料公子。我虽然没有真正的照顾过一人,但我一定可以尽心照料公子。” 婢女? 她倒是会圆谎。 他冷冷的看着银花,声音又冷了几个度:“姑娘,自重。” 说完后,苍暮景一手端着鱼汤,一手将房门毫不客气的关了起来,将银花的一颗心全然的关在了门外。 凌墨潇正带着药材回来,见银花在屋外,轻轻扬眉,问道:“银花姑娘,你要进去吗?” 银花看了凌墨潇一眼,神色阴沉,一声不吭,飞快的离开。见此,凌墨潇轻轻摇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31章 嫉妒 “你去药房怎的如此久?” 凌墨潇晃了晃手中的药包,解释道:“我在半路遇见了银花,随后又遇见了明强,叫我去看一个生病的小孩子,结果那孩子什么事情都没有。” “是么?” 想起方才银花来时匆忙的模样,苍暮景心底了然,他的视线慢慢的落到了灶台上。 凌墨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一碗还正在冒着热气的香郁的鱼汤,不由得一喜:“殿下,这汤……” “银花给的。”他淡然解释。 凌墨潇脸上的喜色一下子便淡了下来:“哦,那便是银花专门做来送给殿下品尝的。” “我不喜喝。” “那殿下专门给我的?” 说完,凌墨潇觉得自己有些太会蹬鼻子上脸了些,赶紧讪讪的笑了笑,掩饰心底的一些尴尬。 “嗯。” 苍暮景应的声音虽然极其的淡,但是她依旧听到了耳朵里,像是一颗星星一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欢欢喜喜的将那碗鱼汤捧着,喝得乐呵,小嘴红润,苍暮景瞧着,慢慢的移开了视线。 是夜。 小小的屋子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有些乱,凌墨潇看了一眼苍暮景,自觉的站起身,前去将屋门打开。 明强有些局促的站在屋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凌姑娘,白天时我带你去看小宝,当时凌姑娘没有查出来小宝身上有什么病,但是……就在刚才,小宝发热,我想着凌姑娘那日将公子身上那么重的伤都救好了,便想着……凌姑娘能否再去看看?” 想到那个小小的男孩,凌墨潇心里有些疑惑,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她看向里屋的苍暮景,朗声道:“殿下,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晚些回来。” 苍暮景没有回答她,凌墨潇却已经是习惯了。 她取了几味对发热有效的药材,这才迅速的跟在明强身后,还催促道:“我们快些走,早点看了小宝,免得他多受这么多罪。” 明强的脚步顿了顿,有些慌乱的点头。 夜色中,凌墨潇没有看见明强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两人渐行渐远,凌墨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明强,这条路,似乎不是你今天白天带我去的那条。” “凌姑娘,我们走这边近一些。” 凌墨潇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安静的跟在明强的身后。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安静起来,就连村户挂在门口的灯火也早就在身后,凌墨潇感受到一丝诡秘。 就在她准备停下的时候,明强突然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月色之下,明强的目光显得格外的阴沉。 他盯着凌墨潇,神色中浮现了些许的愧疚和疯狂:“凌姑娘,你是个好人。只是……银花叫我来悄悄的杀了你。我只能对你动手了。” “呵……”凌墨潇突然勾了勾唇,“你可知,银花为何要让你杀我?明强,别这么傻的被人拿出来当武器。” “什么意思?!” “你喜欢银花。”她非常肯定,“可是……银花喜欢的似乎是我家公子。白天之时,你让我去看小宝,便是银花指使的,你可知,她在我没回去的时候,做了一碗鱼汤端去寻了我家公子。” “不可能!”明强晃着脑袋,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怀疑。 凌墨潇继续道:“她想要用鱼汤讨好我家公子,只可惜……我将那碗鱼汤喝了。味道尚可,我能感受到那鱼汤中充满的爱意。” 明强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他瞪着凌墨潇,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笑了出来,声音有些难听:“凌姑娘,你当我是个傻子?!银花与我自小便有婚约,我们二人青梅竹马,她又岂会看上你家公子那样的小白脸。” 他从背后掏出一把刀来,慢慢的朝凌墨潇逼近,神色变得有些狰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们这个村子靠着的是一条河流,他在河流中抓鱼已经十多年了,杀鱼也杀了十多年了,今日……他要杀人! 凌墨潇见此,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她叹了口气:“明强,你救了我和公子,我不想对你动手。” 自这一世开始,她身上随时放着毒,只是,在落水之后,那毒便不知被冲到哪儿去了。在这小小的村落中,她也没有来得及制毒,去药房拿的全是给苍暮景治伤的药。 到底是大意了。 明强嗤笑一声,对凌墨潇的威胁一点担心都没有,拿着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 他趁着凌墨潇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膝盖压在她的肚子上,手中的匕首高高的抬起,狰狞的望着凌墨潇。 “去死——” “砰……” 重物落于地上的闷响,凌墨潇的肚子得到了解放,她有些难受的捧着肚子,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狼狈。 苍暮景来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随后,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动作有些轻。 “你们都去死!” 明强面子上虽是觉得银花不会喜欢苍暮景,可心中早都起了怀疑,凌墨潇方才的话,更是加重了他的怀疑。 如今瞧见正主来了,明强哪儿还受得住,赶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朝苍暮景二人这边冲来。 他一个天天杀鱼的,难不成还杀不死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白脸?! “啊——” 苍暮景看了一眼凌墨潇,见她脸色正常,这才走向被他一脚给踹到几米之外的明强,抬起脚来,重重的落在了明强的腹部。 那个位置,恰好是方才凌墨潇被明强踩着的位置。 “公子,够了!收手。”凌墨潇见明强身体上的抽动都越来越小,到底是不忍心,毕竟对方救了他们。 闻言,苍暮景才将脚收了回来,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明强,眼神残酷:“再有下次,谁说都不管用。” 语罢,苍暮景直接拂袖离去,凌墨潇有些可怜的看了明强一眼,亦步亦趋的跟在苍暮景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明强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云彩,神色中浮现了一丝迷惘。 那两人真的是婢女和公子哥的关系么?那些富家弟子会这般听婢女的话? 银花又是真的喜欢那个小白脸么?! 第32章 殿下最好了 不知怎的,凌墨潇跟在苍暮景身后,总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冷意。 她朝他近了几步,声音有些低:“殿下,我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心软,只此一次。”他淡声道。 凌墨潇明白过来,苍暮景方才是想要杀了明强的,只是她当时在一边阻止了他,如若她没有心软的话,明强的死便也罪有应得,可就是她的心软,让一个想要杀了她的人活了下来。 他在担心她么? 凌墨潇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心底却莫名的软了软。 她走在苍暮景身侧,叹了口气:“殿下,我不是心软的人,只是……一报还一报,如若不是明强将殿下与我带到这村落上来,我们的光景会是如何并不可知。” 她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明强今日对她动手,她不愿杀他便是报了恩了。 苍暮景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便这样一起回了村长家的别院,月光的清辉之下,二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慢慢的重合在一起。 银花从树后面钻了出来,她死死的望着别院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浮现了一抹怨恨。 凌墨潇二人再次见到明强,是他同银花定亲之日。 村民们按照原先安排好的座位坐了下来,赞许的盯着台上的两个年轻人,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友好的善意。 “诸位,我今日叫大家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家银花今日正式和明强定亲!便想着叫诸位来做个见证,大家吃的高兴便是。”村长举起了酒杯,扯着嘴角,打量着台下的村民们。 银花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安静的站在村长的身侧,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眼神总是有些飘忽的落在苍暮景的身上,却又飞快的拿开视线来。明强更是不敢看向凌墨潇与苍暮景,摸着鼻子,慌乱心虚的像是当了贼人。 一场小小的坝坝宴,将两个年轻人的下半辈子彻底的连接在了一起,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色彩。 凌墨潇和苍暮景用完膳后,凌墨潇负责同人寒暄了几句后,便携着苍暮景离开,回到他们两人的小别院中。 即便两人现在已经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中待了有六天,且同床而眠也有五个夜晚,可每次当凌墨潇看见那张简陋的床榻的时候,心里面总是跳的剧烈。 她和苍暮景如今睡在一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的伤势在逐日变好,再待几日,估摸着便可离开。 苍暮景今日似是疲倦,在中午便上床休息,凌墨潇闲的没有事情做,便想着再去药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拿来制毒,这般想着,她简单的收拾后便悄悄的离开了。 “咯吱——” 没多久,房门被打开来,一个带着香味的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她手中点着香薰,有些颤抖着,一鼓作气将房门给关上。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扇动着香薰,慢慢的行至苍暮景的床前,再等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放下香薰。 “公子,公子……” 唤了几声,苍暮景都没有回应,银花心头一喜,她将香薰给熄灭,指尖颤抖着来到了自己的衣带处,似是担心有人回来,她解衣带的动作倒是极其的迅速。 银花身材姣好,只着裘衣裘裤也能看出一道美丽的风景,她望着男人俊朗的脸,有些羞涩的低着头,随后便将手慢慢的朝苍暮景的衣服探去。 “公子……过了今日,银花便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服侍你……” 就在她的手刚刚要碰到苍暮景的衣服的时候,那本该沉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眸,黝黑的眸子中染着戾气和杀意,他一把抓住银花那只手,轻轻一折,便将那手给折断。 “啊——公子——”银花挣扎着,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就这样醒来。 她专门悄悄溜出村子去寻得这让人沉睡的香薰,为何会没有作用! 没等她心底再想什么,苍暮景一把将她给扔到了地上,她狼狈不堪,他却优雅的起身。 苍暮景睥睨一般的瞧着银花,神色冷的像是让人置身于冰窖:“找死。” 银花见他这般模样,心底的爱慕和执念却更加的深,她跪着,将那只尚好的手慢慢的攀到了苍暮景的衣角处,咬着下唇,哀求道:“公子,凌姑娘不是你的婢女是……你和凌姑娘就是夫妻……如若不喜,银花可以做小,银花只求能够跟在公子身边。” “……”苍暮景想起凌墨潇那机灵的模样,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可以与凌墨潇相提并论! 他的脸越来越沉,有些厌恶的看着那只手,他突然伸出手去,五指紧紧的扣在了银花的脖颈上,慢慢的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公……公子……” 她脸上的痴迷慢慢的变成了哀求和痛苦,恳求他收了自己的话也变成了饶命,可事到如今,苍暮景又岂会听了她的话。 一股恶寒,从银花的心底深处慢慢的冒了出来。 她怕了。 “殿……停下!”凌墨潇将房门推开后,便看见苍暮景正掐着银花的脖子,心头一惊,赶紧阻止。 苍暮景见是她来,手中动作未停,反倒是加大了力气。 凌墨潇一把将手中的药包丢了下去,小手紧紧的抓住苍暮景的手臂,近乎哀求:“殿下,再让我心软一次。” “……” “殿下!” 凌墨潇真的急了,她不想在这个朴素的村子里面让苍暮景沾上血腥,更不想在他身上的伤没有彻底痊愈之前被赶出村去。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嘲弄,但最后,到底是将银花扔在了地上。 银花抱着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别院。 “殿下,别气了,可好?”凌墨潇咬了咬唇,小手从他的手臂上拿了下来,转而开始抓住他的衣袖。 他看着她,半晌后,突然说道:“嗯。” 凌墨潇咯咯一笑,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软糯:“殿下最好了!” 第33章 回上京 第七日。 村长带着银花和一众村民找上门来,手中执着各种农具,气势汹汹的望着苍暮景和凌墨潇。 银花扯着衣领子,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给遮了起来,那只被苍暮景折断的手已经被处理好,裹着厚厚的白布,她沉默的站在村长的身侧,望着凌墨潇的眸子中一片漆黑。 “凌姑娘,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待你们二人好?!”村长怒吼一声,拿出了做村长的气势,“你们二人生病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找你们要什么报酬,便将你们二人带到村上治伤,你们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将我的女儿折磨成这般模样。” 苍暮景淡漠的望着这群人,眼底没有任何喜怒,只是有些好整以暇的等着凌墨潇的回答。 他倒是好奇,她的心软带来的麻烦,她应当如何解决。 “村长,银花姑娘可有告诉你我家公子为何要这般做么?”凌墨潇笑眯眯的走到了银花的面前,见她眼神有些细微的闪躲,轻轻扬眉。 村长冷笑一声:“管银花做了什么,你们折了她的手,便是恩将仇报的畜生!” “村长,看样子,你对你的女儿了解颇少。”凌墨潇淡声道,“如若不是我与我家公子心中念着村长的恩情,银花姑娘可就不是手被折了这么简单。” “放屁!”村长挥动着手中的木棍,气焰涨的老高,“你们就是狼狈为奸的畜生!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了解。你问问村上的人,没有人会不觉得银花是个善良的女子。” 银花扯了扯村长的衣袖,低声道:“爹爹,莫要废话了。” 一下子,村长被点醒,赶紧吆喝着身后的村民上前,将凌墨潇和苍暮景两人团团围住。 凌墨潇皱着眉,想起身后还有个苍暮景,赶紧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殿下,我会护好你。” 苍暮景轻轻抬眉,不知她要如何保护自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村长刚想要叫人上来将两人给抓住的时候,银花却走到了凌墨潇的身前,她有些不屑的盯着凌墨潇,压低了嗓子:“凌姑娘,我听明强说,我做与公子的鱼汤,是你喝了……呵,这么爱喝?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喝个够。” 疯女人。 凌墨潇有些无奈,她不过就是喝了碗鱼汤,怎么还要招惹仇恨。 凌墨潇已经打算好了,她拼死也不会让这些人碰到苍暮景,只要她拦住,苍暮景武功高强,定然可以离开。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阵阵强劲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整齐又充满着力量,一道高呵声随之传来:“快!仔细找找殿下在不在这里面。” 是江铭。 凌墨潇认得这个声音,她心头一喜,欢欣的看向苍暮景:“殿下,你的人来的真的很及时。” 殿下?! 当朝,能够被称为殿下的人,又有几个,村子里面的人面面厮觑,村庄里面四散开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握着农具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 银花见男人面色淡漠的模样,突然想起,昨夜情急之下,凌墨潇似乎唤的便是“殿下”,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江铭的速度很快,带着人很快的找了过来,见两人被围在一群穿着简陋的人的中间,心头一惊,护卫们赶紧将村民们控制住。 江铭半跪在苍暮景身前,微微低头:“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主子恕罪。” “嗯。”苍暮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银花死死的盯着苍暮景,一双眸子中依旧带着不甘心,依旧藏着爱慕,她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风华绝代的男子竟然是当朝的皇子殿下…… 呵,那凌姑娘当真是好运气,竟然可以和皇子殿下走的这般近。 村长则是面如死灰,他本不愿和富家人扯上关系,当日愿意收留他们二人,便是觉着除了那极佳的外貌,两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富家子弟的模样。如今看来,他大错特错! 江铭留了些护卫收拾村庄中的残局,剩下的人则跟着自己护送两人回上京。其实这个村庄距离上京算不得多远,只是有些绕在山里面罢了,一行人没有走多久,便回了上京。 凌墨潇想先去药房看看,随便找了个理由后,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江铭看了一眼身前的苍暮景,低咳一声:“主子,为何你要在那村子里面待这么久,昨日才让属下来寻?” 为何? 苍暮景自己也说不出缘由,想这么做便做了。 而这边,凌墨潇见药房的运作逐渐的走上正轨,心情大好,哼着调子便回了丞相府。 可待她方走至门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丞相府的府门上,怎的挂满了白绸,还带了花圈,丞相府在办白事。 莫名的,凌墨潇的直觉告诉她,这件白事还与她有关系。 她进了府后,那在扫着地的丫鬟瞧见她,如同是见了鬼一样的,惊叫了一声,飞快的离开:“大……大小姐!” 见此,凌墨潇基本上确定了,丞相府今日所办丧事当真与她有关。 她慢慢的来到灵堂,里面的氛围极其的沉默安静,也没有人,只有个道士手中捻着符纸,闭着双眼,嘴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她看着那具摆在灵堂正中央的棺材,不由得有些嘲弄的勾了勾唇角,这些人,当真是有意思,她不见了,便眼巴巴的弄着她的丧事。 这灵堂中现在还只有个闭着眼的老道士,凌墨潇悄悄的藏了起来。 正在此时,几人走进灵堂,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衣裳,凌止山看了一眼老道士,沉声道:“先生,如何?” “回相爷,再待一会儿,贫道的法术便施完了。” “好!”凌止山看了一眼棺材,神情冷漠。 他这女儿,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凌雨落和郑玉岫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一抹得意和快乐,她们母女二人巴不得凌墨潇去死。 而凌之靖则是冷着一张小脸,乖乖的跪在蒲团上,双手紧紧的攥着,咬着下唇,要哭不哭的模样。 “这么热闹。”凌墨潇冷冷的开口,缓缓走了出来。 第34章 一报还一报 “你不是死了吗?!” 话刚出来,凌雨落感受到凌止山微冷的眼神,立刻改口道:“姐姐,你怎么今日才回来,先前几天去哪儿了?父亲和娘亲到处找你,都没有找到。” 凌墨潇轻轻抬眉,嗤笑一声:“是么?不知祭祖那一日,后山上可有发现什么尸体?” “墨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玉岫笑了笑,见凌止山看来,神色有些闪躲。 要说凌止山聪明,那的确是聪明,毕竟是当上了丞相,可要说他蠢笨,那也的确是蠢笨,竟然是被郑玉岫给骗的团团转。 “姨娘当真不知我什么意思么?”凌墨潇宛然一笑,走向棺材,也不管那老道士的阻拦,一把将棺材盖子给掀开来,“姨娘,你可知道,那一日我在后山上面遇到了刺客,那刺客直冲我而来,差点,我便真的命丧于后山了。” “胡说!”郑玉岫瞪着眼,“墨潇你是不是生病了,如若你在那一日遇见了刺客,那怎么还能够活下来。” “的确,按理来说,我是活不下来的。只是,我运气好,有一个人在背后帮了我,我得以从那刺客的手中逃出来。”她看着那空的棺材,不由得轻轻扯了扯嘴角。 这些人当真是讨厌她啊,连尸体都不愿意去找?或者在这棺材中放上点她的东西也不愿? “什么?!”凌雨落有些嘲讽的看着凌墨潇,低声道,“姐姐,你莫是糊涂了,先不论有没有人救了你,可祭祖日那天,后山根本不会有其他的人。” 凌墨潇毫不客气的将凌雨落推开来,冷静的的盯着郑玉岫:“姨娘,你说呢?我不见了后,你是怎么和父亲交代的?你又是如何一个人包揽下来找我的事情的?更重要的,刺客在死之前说,是你指使他的。” 闻言,凌止山有些怀疑的看向郑玉岫,他这人本就生性多疑,内宅的事情,他只是懒得去理会罢了。如若凌墨潇就是那么倒霉的自己死去,那便也就算了,可一想到凌墨潇身上的价值他还没有挖掘出来,要是被人刻意陷害,凌止山心中会觉得非常的不愉。 “胡说!”郑玉岫咬牙,“我根本没有和……我不认识什么刺客!” 郑玉岫有些慌乱,口不择言,差点把事情给暴露出来。那个刺客是不可能说是她的,她根本没有和那个刺客见面,一定是这个小贱人在吊她的话! “老爷,五皇子府来人。”管家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额头都跑出了汗珠子。 凌止山本想要继续追问下去,见此,也只能将自己家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下,转而去见客。 就在他刚走出灵堂的时候,江铭却已经非常强硬的带着几个护卫来到了灵堂,那些个护卫手上,捧着几个木箱子。 “相爷,来叨扰了。”江铭拱了拱手。 凌止山赶紧回应,朗声笑道:“江护卫客气,不知……今日来丞相府所谓何事?今日,府上有些混乱,江护卫不如随本相移至前厅?” “不了。”江铭笑了笑,眼神看向了凌墨潇,恭敬的对凌墨潇行了一礼,“凌姑娘,主子让属下来送些东西与您。” 语落,他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个护卫立刻将手中的木箱子打开来,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那几个木箱子中,放着的,便是极其华贵的物什。 “送我?” 不光是其他的人,就连凌墨潇自己都有些愣神,苍暮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送她东西。 江铭继续道:“是。主子说,一报还一报,姑娘是个聪明人,当是知晓主子的意思。至于那日在后山上遇见的刺客……” 突然,江铭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凌止山:“相爷,内宅争斗很正常,家家都难以避免,若是……伤及性命,岂非有些过分。” 这下,谁还不能明白过来。 原来,凌墨潇所说的有人救了她,是真的!而且,那人还是五皇子! 一瞬间,嫉妒和懊恼充满了凌雨落的心,她后悔为什么那一日不是自己去,如若是她,她也会遇见苍暮景的! “毒妇!”凌止山一巴掌落到了郑玉岫的脸上,怒骂,“墨潇是本相的女儿,是丞相府上的嫡女,你作为她的姨娘,竟然敢背着本相下杀手!当真以为本相不管了?!今日,当着江护卫的面,本相便要好好的惩罚你,以儆效尤!” 凌止山摆了摆手,高声喝道:“来人,将二夫人带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老爷……老爷……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郑玉岫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赶紧跪在地上,却已经于事无补。 惨烈的叫声从屋外传了进来,凌墨潇明白过来苍暮景的用意,心头一暖。 他是怕她回府后,遭受不公,便费心这般做,一报还一报,便是报的她在那村子上七日对他的照顾。 这个男人…… 江铭见任务完成,这才和凌止山寒暄几句,叫人将礼物送至凌墨潇的院子后,这才离开。 “没什么想说的?” 凌墨潇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了一眼凌止山,声音比他更加的冷:“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便离开了灵堂。 “爹爹,你瞧瞧姐姐!她怎么这样无礼,落儿……” “闭嘴!” 凌墨潇,这个被他抛弃了十六年的女儿,一朝进京,倒是玩的一个好手段,将几个皇子的心都给抓在了手里。既然如此,她嚣张便嚣张,只要她可以给自己带来利益! 凌墨潇有些头疼的看着院子中华贵的礼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一只小手慢慢的攀上她的衣摆,轻轻晃了晃。 “墨潇姐姐。”凌之靖有些犹豫,“我娘亲做的事情,墨潇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替娘亲向墨潇姐姐道歉。” “不用。” 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凌之靖却是摇头:“墨潇姐姐,我很喜欢你……” 凌墨潇觉得,孩子们大多善良,只是,凌之靖是郑玉岫的儿子,她……不得不防。 是以,她叫小玉拿了零嘴来,随意的将凌之靖打发走。 “墨潇姐姐,谢谢你!”凌之靖被嫌弃,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凌墨潇人好。 见此,凌墨潇心头一涩,却也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35章 妖女 丞相府本还兴办凌墨潇的白事,前后也不过半日,便将花圈和白布条全部拆下,行至府外的人,多多少少有闲言碎语。 凌墨潇便是顶着这闲言碎语出的府,她这一现身,犹如白日青天里见鬼,百姓们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 她苦笑一声,小玉以为她心中难受,有意安慰:“小姐,莫要气恼了,伤心的是你。”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丞相府内,是如何待她,凌墨潇心知肚明得很,偏生他们都觉得她是傻子。 这些日子,虞娘便在柜旁打着算盘,那珠子噼里啪啦打得作响,她如今对账本之事越发熟练,原先需要一个时辰的账目,现下只用半个时辰便好。 凌墨潇同小玉进门之时,药房中早已是繁忙之态,不单是虞娘忙着算账,连请来的小厮和医师也是好生招待着病人。 见来了新客,小厮赶忙迎上,笑容谦卑恭敬:“小姐,请问您是看病还是捡药?” 小厮对待客人的态度让凌墨潇非常满意,她故作虚弱,却是低声道:“我自己看看便是。” 没见过来药房还要自己看看的客人,又不是挑选胭脂水粉。 这是位古怪的小姐。 小厮的笑意未变,却是悄悄的退下去,满足了凌墨潇这个古怪的请求。 虞娘正忙着算昨日的账目,她埋着脑袋,略显干燥的手落在算盘上,视线中却闯入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她眸色一亮,指尖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再抬头时,便是淡漠疏远之态。 “这位小姐,请问有何吩咐?” 她的小小姐,终于回来了! 虞娘听闻丞相府今日正在做凌墨潇的白事,她正烦恼着,心中不愿相信凌墨潇便这样去了,现下看来,确实如此。 凌墨潇见虞娘面上冷漠,不由得弯唇,她低咳一声,尽显虚弱:“店家,我这身子前些日子受了寒,不如有无地方单独让我瞧瞧病。” 寻常人家的女子,出来看病都顾及脸面,凌墨潇受了风寒想要独间看病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以,虞娘将凌墨潇带往楼上独间,她屏退四周的小厮,小玉守在屋外,待独间只剩两人,虞娘强撑着的身体总算软了下来。 “虞娘,不用做到这样,你太紧张。” 虞娘却是轻轻摇头,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总算少,她的小小姐想要将这间药房作为一个保命的稻草,她便要好好的护好,在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同凌墨潇有瓜葛。 “小小姐,你在上京活的太累,奴婢只有这些地方能帮着。”虞娘垂了垂眸子,叹了口气。 她在药房待久了,身上便染上药香味儿,叫人闻着,竟也沁人心脾。 凌墨潇怕虞娘担心自己,便将这七日来的事情捡着说了一次,而虞娘将这七日来上京商铺为秋收日所做准备简单点评。主仆二人在房中聊着,不觉时间流逝。 …… 丞相府今日可算热闹,两名身穿黑白道袍的老者手执拂尘,发髻梳得那叫一个清风道骨,面骨极瘦,胡子花白,看上去,倒真有仙人的模样。 郑玉岫迎着两名道人来,满面笑容:“虚空长老,虚无长老,还请快快随着我进府。” 高一些的道人号为虚空,矮一些的道人号为虚无,是相国寺中出了名的道士,据传闻而言,这两位道士的教化可是接近神仙。 虚空半眯着眼眸,他一甩拂尘,上下打量丞相府的府门,声音低沉沧桑:“确有古怪。” 两个道士相互看看,对这丞相府里的东西越发好奇起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有不属于这儿的魂灵在,可又像是他们的错觉。 郑玉岫见虚空虚无二人进府,不由得扬起红唇,她将皓腕轻轻搭在身边的丫鬟手上:“呵,神神叨叨的。去,将这两个道士的的话传出去。” “是。” 郑玉岫屁股火辣辣的痛,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阴鸷。 昨日因凌墨潇被打的仇,她定要凌墨潇尽数偿还! 虚空和虚无在丞相府中走了一圈,在凌墨潇的院外顿了顿,随后又面色无常的离开,他们其实在这府中什么都没说,可在府门口那句话却像是一阵风,穿过大街小巷的人家。 凌墨潇是个妖女,死而复生! 郑玉岫撑着下巴,她听丫鬟讲着街坊间的传言,不由得扯着红唇笑了出来。 “对了,给夫人们的小席可有摆好?” 丫鬟点点头,温声道:“回二夫人,早已备好。只待半个时辰后,各位夫人们入府。” 郑玉岫轻轻眯着眸子,她打量着手上蔻丹,嗤笑一声:“好,将凌墨潇给我关起来,莫要她出来。” 彼时,凌墨潇正在房间中做她新的人皮面具,她如今身份,在外不好露面,最好的法子便是换个身份。 见小玉进来,她敏锐的感受到小玉身上传出来的一丝怒火,猜是关于郑玉岫,不由问道:“怎么了?是郑姨娘又做什么了?” “小姐,二夫人欺人太甚!”小玉愤懑不乐,脸上带着厌恶,“小姐明明受难七日,死里逃生,二夫人竟然叫了两个道士入府驱魔。现在,街坊上都传小姐你是妖!” 对此,凌墨潇并不意外,这便是郑玉岫能做的事情。 “郑姨娘现在作甚?” “小姐……”小玉的神色一下子复杂起来,她咬咬下唇,声音中带着些许低迷,“我方进府,路过花园之时,瞧那处摆了席。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将我赶了回来,还派了几个护卫在门口守着,说今日不准出去。” 摆席还不要她出去? 这样的场面,怎么能够少了她。 花园。 郑玉岫见拿了拜帖的夫人们都已到场,不由得轻轻扬唇,袅娜多姿的走至中间席位,她今日穿着一件深紫色锦衣,手上戴着珠玉,面容精致。 郑玉岫一出场,便听见四周赞叹的声音,她心中暗喜,面上却是高傲自得的模样:“诸位夫人,今日请你们到丞相府中小聚一番,也是为了除除这府内的晦气。” 晦气。 堂堂丞相府,有何晦气需要除去。夫人们相互看看,想起坊间传闻,不由得恍然大悟。 此晦气,可不就是那妖女凌墨潇带来的! 第36章 白日见鬼 “敢问凌夫人,凌小姐现在何处?” 郑玉岫看向那个提问的夫人,她不由得抚了抚额头,面上故作为难,又是轻声一叹:“墨潇……她似是邪祟上身,病重得很,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休息呢。本想要墨潇出来见见各位夫人,也让她开开眼,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福气了。” 众位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因着郑玉岫的话在心中产生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邪祟上身,还重病在床,那……外面的传言便是真的了! 她们赶紧讪讪的笑,想要换一个话题来聊,比如这家女儿同谁定亲,那家女儿琴技如何好。 “呵……” 一声低笑不知从何处传出,像是很近,又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幽幽的落在在场每一位女眷的耳朵中。 一个白衣乌发,光着脚的女子从草丛中缓缓出来,她低垂着脑袋,长发也垂着向下,将她的面容遮住,她的手上淌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她边走边笑,声音渗人难听,却又带着媚意。 “是在说我么?”她问,僵硬的动动脑袋。 大白天看见这么个玩意儿,夫人们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赶紧挤在一起,生怕被这白衣女鬼给抓走。 那白衣女鬼抬起头来,她的面容也显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张苍白的小脸,一双无神的眸子下面划着红色的血泪,嘴角处也溢出血来,她有些僵硬的扯着嘴角,一步步的朝那簇拥在一起的夫人们走去。 此人不是凌墨潇还能是谁! 饶是郑玉岫,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心中又急又怒,面上却强装镇定。 她不是叫人将凌墨潇给看住么,怎么现在跑出来闹这么一出。 “墨潇,别闹了。回去休息。”她声音温柔,缓缓的朝凌墨潇靠近。 凌墨潇没有死,眼前的人不是鬼,是凌墨潇假扮出来吓唬人的玩意儿。 郑玉岫这般想,果真敢继续上前。 凌墨潇却不理会郑玉岫的话,反倒是绕开她,继续朝那几位夫人而去,夫人们见鬼来了,平日里的礼仪风度全部被抛却到脑袋后,她们厉声惊叫,甩开双腿你推我搡的跑出丞相府。 见人被吓走,凌墨潇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冲郑玉岫笑道:“姨娘,扮鬼吓人真好玩。” 那日,几位夫人不知看见什么,狼狈的逃出丞相府的事情又成了新的笑谈。 三皇子府。 听完江铭的话,苍暮景把玩着玉扳指的手顿了顿,想起那双清澈的眸子,他突然道:“将流言的风向改了。” “主子,此事……无需我们动手。” 这等后宅之事,大大小小的多了去,也不差凌墨潇这一件,他们可都是做大事的人,何必浪费时间于此。 “去。” 待江铭离开,苍暮景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即将彻底脱痂的伤,那人指尖微凉的触感似乎还落在上面,他眸子轻闪。 她在丞相府内,竟是过得这般苦,还需扮鬼来保护自己。 …… “凌墨潇是妖女”,这传闻也不过才传了半个上午,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番模样——“凌墨潇得神仙点化,大难不死。” 比起上午的传闻,下午的传闻更是来的夸张迅猛,没有听了还不相信的人,除了她自己。 小玉见凌墨潇笑得开心,也不觉笑出来:“小姐,你真得到了神仙的点化?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凌墨潇敛了敛笑意,无奈的看向小玉,淡声道,“没有。都是传闻。” 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遇见神仙,只能是遇见贵人。 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凌墨潇的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 应当是他动的手。 凌止山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冲去郑玉岫的房间,他见凌雨落也在,怒气便摊到两人身上。 “蠢货!”他打在郑玉岫的脸上,神情狰狞恐怖。 这些日子来,凌止山遇见的都是倒霉事情,心中的火气积攒起来,就等着找一个人发泄出去。 郑玉岫屁股上被打的伤还没好,又被凌止山这样给打一巴掌,她的眸子中瞬间蓄起泪光,委屈的盯着凌止山:“老爷,这是何意?” “你好意思问?!”凌止山见郑玉岫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他的火气更大,“你可知晓,你今日白天所做的那些事情对本相的影响?!请道士和贵族夫人们来府上驱邪,你可真是大胆,还让人往街上扩散传闻……呵,郑玉岫,你是不是觉得姨娘当的太累,本相可以叫你滚出去。” 闻言,郑玉岫的心一下子变凉,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竟然就这般轻松的可以将她赶出去。 她冷冷的笑,心中嘲讽着,面上却一声不吭。 凌雨落见此,赶紧上前,将一盏刚沏好的茶递在凌止山面前,她温声细语:“父亲,莫要气恼,不如来尝尝落儿的茶。” “啪——” 茶盏落在地上,陶瓷质地,瞬间碎成碎渣子。 凌雨落慌乱的看着身边碎掉的陶瓷渣子,又动了动脚趾,鞋已经被打湿。 她不由得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父亲,何以动怒,落儿不觉得有何处惹恼了父亲。” 面对自己这个曾经骄傲的女儿,见她这样,凌止山心底多多少少有着宽容,他皱皱眉,声音却冷:“你自幼聪慧机灵,可自从凌墨潇回府,你做事便一次次的让本相失望。你娘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喜欢同凌墨潇计较便罢,你在旁边看着为何不知劝解?!” 听着凌止山对自己的评价,郑玉岫的心不停的下落。 凌雨落眸子轻闪,她低笑一声,神色中浮现一抹讥诮:“父亲,落儿知晓如何做事。只是……凌墨潇常年在外,不懂规矩。这难道教训不得?再者,父亲现在这般,不是因看见凌墨潇身上可被利用的地方。” 凌雨落顿了顿,继续道:“父亲,要嫁给一个皇子,落儿比她更加有资格。” 房间中陷入漫长的沉默,凌止山沉着眸子,上下打量凌雨落,半晌,他冷笑出来,大掌一挥:“来人,将小姐和二夫人给我关进房间三日。” 他转出房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凌雨落,语气失望:“落儿,待你有资格嫁给皇子的时候,再同本相这般说话。” 第37章 去骑马 凌墨潇已是连续三天来药房,她辰时来,巳时走,随后便回府,行踪极其固定。 是以,在门口碰见苍珏,她并不意外,她只是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他。 平心而论,苍珏长着一张好看的皮囊,青年才俊,玉冠华发,五官俊朗立体,生就一副薄情人的模样。他爱穿紫袍,暗纹锦绣,刺以金线,蛇纹长靴,一只手自然置于腰间,微微蜷起。 苍珏垂眸看着眼前人,眼神微动,他温声道:“凌小姐,好巧,能够在此碰见你。” “嗯。”凌墨潇淡漠的点头,作势便要离开。 她刚走一步,苍珏便伸出手,将她拦在自己面前,他轻轻扯着嘴角,睨着她:“花灯节时,凌小姐抛下本皇子,这已经过了许久,凌小姐不觉应当在补偿本皇子?” “四皇子,你我二人非是友非是亲,何来补偿一说。”她冷冷的瞧着苍珏,神情淡漠疏远,“墨潇有事,四皇子请自便。” 语罢,她便带着小玉,潇洒的离开,完全没有将苍珏放在眼中的模样。 凌墨潇现在尚小,还未长开来,可就是那一颦一簇之间的味道,却叫人望的心痒。苍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双丹凤眸便沉下去,他抬起头来,看看身边这家自开业生意便不错的药房。 他抬抬手,冷声道:“查这家药房。” 待凌墨潇回府后,郑玉岫母女二人的禁令也已解除,她路过她们的院落时,瞧见一大众下人跪在院内,她心底微沉。 正准备离开,便听见一道稚嫩的嗓音:“娘亲,他们都没有做错事情,便不要叫他们跪在这儿了。” 听见这话,凌墨潇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头尚小,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正用他的小手,牵着郑玉岫的衣摆,轻轻晃动,凌之靖因着身体不好,面色苍白,他清澈干净的眸子中带着哀求的意思。 …… 凌墨潇现在的生活并不有趣,早上去药房听听百姓们眼中的上京城,回府后便窝在美人榻上翻阅医书。 正瞧着打哈欠的时候,一颗小脑袋便从门外探进来,她瞧见凌之靖怯懦的望着自己,轻轻扬眉:“阿靖,进来。” 凌之靖便一点点的挪动着步子,一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进了房间。 他在离凌墨潇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便停下脚步,低声道:“墨潇姐姐,他们说你这三日都去了药房,你是不是生病了?” 呵。 郑玉岫当真着急,这么快便查她行踪。 她点点头,嗓音温柔却又疏离冷漠:“是。” 闻言,凌之靖不由得轻轻皱眉,似是犹豫很久,他飞快的看了凌墨潇一眼,随后将藏在背后的手拿到身前,有些希翼的看着凌墨潇。 那一双肉肉的小手上,捧着米白色的蜜饯,而那孩子干净澄澈的目光落在她眼底。 人之初,性本善。 她同一个稚童置气作甚。 “墨潇姐姐,我身体不好,常年喝药,喝了后嘴巴苦,我便含着蜜饯,很快便好了。”凌之靖说得起劲,又觉得自己像是多舌了,他咬咬唇,“我想墨潇姐姐生病了,应该也怕药苦的。没事,吃个蜜饯便好。” 凌墨潇叹口气,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凌之靖的脑袋,将声音放柔和:“阿靖,我待你并不好,为何你还要这样呢?” 凌之靖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墨潇姐姐虽不是我亲姐,但给我的感觉比亲姐还亲。” 小孩子只见过凌墨潇几面,却相信凌墨潇给他的感觉。 “阿靖平日在家都做甚?” 凌之靖眨了眨眼睛,叹口气:“娘亲管我甚严,平日里除了看书,便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不得不说,郑玉岫在照顾儿子上,却是做到爱护至极,她将拿家产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凌之靖身上,也不得不爱。 凌墨潇感受到凌之靖身上骤然低落下来的气氛,不由扬眉:“阿靖,想去骑马么?” …… 凌雨落本想来寻郑玉岫,却看见扑腾着小短腿的凌之靖,她好笑的看着他,淡声问道:“阿靖,做什么呢?” 凌之靖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怯懦开口:“墨潇姐姐要带我去骑马。” “在何处?”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凌之靖终于将自己的小靴子翻找出来,他套在脚上,神气极了。 凌雨落皱皱眉,不喜凌之靖这样同自己说话,她放缓声音:“阿靖,姐姐问一句罢了,阿靖不想说,便算了。” 凌之靖沉吟一番,这才道:“北边马场。” “北边马场可不错。”她顿了顿,“阿靖,我能去么?” 北边马场。 凌墨潇瞧见凌雨落牵着凌之靖出现时,她勾了勾唇,也不知凌雨落今日会如何对付她。 凌雨落款款走来,看向凌墨潇,糯糯的开口:“姐姐,我来,应该不打扰你同阿靖?” “打扰。” 凌之靖捂着小嘴偷偷笑,跑到凌墨潇身边站着,他熟稔的牵着凌墨潇手的模样,反倒将凌雨落弄得像是个外人。 凌雨落瞪他一眼,笑容牵强的看着凌墨潇:“姐姐说笑了。” “阿靖,我们去选马儿。” 凌之靖站在马厩前,打量着其中马匹,小脸上难得的带着兴奋之意。 他因着生病,从未骑过马儿。 瞧着一大一小选马的模样,凌雨落咬咬牙,她站起身来,唤来一名饲马员,从袖中掏出银票,塞到饲马员手上。 “阿靖,你瞧这匹马,好看么?” 凌之靖顺着凌墨潇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匹黑色蒙古马,通体漆黑,唯有头上眉心一点白,它甩着尾巴,鬃毛顺滑透亮,有些高傲的抬着脑袋,见凌之靖来,它哼了哼,鼻子中喘着粗气。 “就它。”凌之靖喜欢这匹马。 饲马员带着马鞭走来,笑眯眯的看向凌墨潇:“凌小姐,请随我走一趟,我给您讲些规矩。” “阿靖,来,先去学学。” 饲马员却是摇头,低声道:“凌小姐,你去便是了。” 待凌墨潇同饲马员走远后,凌雨落来到凌之靖身边,她笑着看向马匹黑色蒙古马,不由勾唇:“阿靖喜欢那匹马么?” “喜欢。” 第38章 惊马 饲马员同凌墨潇讲了马场规矩后,便将凌墨潇带回凌之靖身边。 而凌之靖已经牵着那匹黑色蒙古马出来,他兴奋的望着凌墨潇,跃跃欲试:“墨潇姐姐,这匹马儿看似暴躁,实则温顺。” “阿靖喜欢便好。”凌墨潇温声开口。 驯马员则走上前来,将凌之靖抱上马匹,凌之靖在驯马员的引导下,慢慢放松自己,小手紧紧的攥着缰绳,难免紧张些。 凌之靖看向凌墨潇,问道:“墨潇姐姐,你不骑马么?” “我看着你便是。”凌墨潇觉得有哪儿怪怪的,见凌之靖坐上那匹马在之后,心底的怪异感更甚。 或许是她多想,凌之靖可是凌雨落的弟弟。 马匹在驯马员的牵制下,慢慢向前提步,凌之靖兴奋的坐在马匹上,逐渐变得胆大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冲凌墨潇挥挥,声音稚嫩可爱:“墨潇姐姐!” 凌墨潇见孩子面上纯真的笑容,心底不由得软了软。 而在不远处,凌雨落倚靠在休息区的木柱上,她轻轻扯了扯嘴角。 凌之靖,放着她这个正牌姐姐不接近,平日抢夺母亲的喜爱,既是如此,也别怪她不客气。 驯马员见凌之靖放松下来,且也会一点简单的御马方式,便也松开绳子,将马匹全然交给凌之靖。 小孩儿聪明,他试探性的夹马腹,马儿便朝前轻轻跑动,带着凉意的风刮过凌之靖的脸颊,他不由得笑出声。 凌之靖慢慢的将马儿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笑得轻松肆意。凌墨潇心底的不安却逐渐放大,她苦笑一声,防范心太强,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就在此时,那马儿的速度变快,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飞去,凌墨潇心头一跳,她大声喊道:“阿靖,别这么急。” 凌之靖的声音传来,焦急慌乱:“墨潇姐姐,不……不是我!是马儿它自己跑这么快!” 闻言,驯马员的面色也变得不好看,如果说是马匹自己加速,那便是受惊了,可受惊的马儿极难驯服,更何况上面坐着的可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凌墨潇瞥了一眼正在那边小憩的凌雨落,眼神骤然变冷,随后,她不等驯马员的话,一把解开身边马匹的缰绳,利落干净的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飞快的朝凌之靖的方向赶去。 马场占地面积极大,可为了练马,设置的弯弯绕绕的路障极多,凌之靖的马儿再向前走不远,便会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凌之靖到底是个孩子,他见自己无法让这马儿停下来,眼泪便奔涌出来,他哭喊道:“墨潇姐姐!” 凌墨潇咬着牙,她身下的马跑的飞快,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在马儿撞上那赌墙之前,将凌之靖救下。 驯马员傻愣的看着眼前一幕,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是上去追,还是等那位凌小姐去追? 他本以为大家小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什么都不会,可眼前这位,马术看上去,可是比他还要厉害。 “啊……” 眼看着离那堵墙越来越近,凌之靖的尖叫声终于是忍不住,他紧紧地扯着缰绳,稚嫩的肌肤上出现了血泡。 凌墨潇皱着眉头,她重重的夹着马肚子,鞭子抽打在马儿的屁股上,终于是让身下的马变得激进起来,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目光如炬的盯着凌之靖的方向。 就在凌之靖那匹马即将要撞上的时候,凌墨潇已经驱马驶至凌之靖的身侧,她伸出手去,一把将凌之靖捞过来,随后另一只手狠狠的扯着缰绳,迫使马儿扭转方向。 她闷闷的看着怀中已经昏厥过去的孩子,不由得咬了咬牙。 凌墨潇以为,自己只要不上马,凌雨落的手段便弄不到她身上,却不想,凌雨落如今狠毒到连亲弟弟都可以下手! 此时,凌雨落走上前来,瞧见凌墨潇怀中昏迷不醒的凌之靖,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惊讶之态:“姐姐……这?” 凌墨潇冷冷的看了一眼凌雨落,她声音骤凉,让人如同置身于冰窖:“凌雨落,你最好祈祷凌之靖没什么意外。” 将凌之靖抱回他的房间,凌墨潇立刻伸手去探脉,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她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丹药来,喂进凌之靖的嘴巴中。 就在她刚刚将手伸回来的时候,郑玉岫有些慌忙的冲进屋子,她瞧见床上躺着的孩子面色苍白,像是失去了生命,面容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她一把抓住凌墨潇的手臂,怒道:“凌墨潇,就是你!你是不是想要将阿靖给害死了,这偌大的家产便是你的了?!你做梦!” 郑玉岫的质问,头一次砸在凌墨潇身上,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冷笑道:“是谁想要害死阿靖,你能不要这么断章取义么?” 郑玉岫将凌墨潇推开来,扑到凌之靖的身上,哭的绝望。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盼着凌之靖长大可以继承丞相府的家产,现在被凌墨潇给毁了,她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怨恨。 凌雨落同凌止山一道进来,凌雨落款款来到郑玉岫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低声安慰:“娘亲,别气了,让府医看看。” 闻言,郑玉岫这才让开,府医赶紧放下随诊箱,探手至凌之靖的手腕,闭眼把脉。 凌止山则是冷脸看向凌墨潇,冷声道:“怎么回事?” “父亲不应当从妹妹那儿听了一二么?”凌墨潇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充满讥诮,“既然是我将阿靖带去马场,最大的嫌疑便是我,父亲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凌墨潇!” 凌止山受不了凌墨潇那不屑的眼神,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父亲,而是一个卑贱的蝼蚁。 郑玉岫哭哭啼啼的来到凌止山身边,怨恨的看向凌墨潇:“老爷,便是她,将我们的阿靖害成这样……老爷,惩罚她!要她去死!” 凌止山沉默着,眸子逐渐变得幽深,他打量着凌墨潇,见她依旧冷静,没有向他求饶的想法,他心中恼怒,厉声道:“来人,给我……” “姐……姐姐。” 府医“轰”的站起身,惊疑的看着床上醒来的凌之靖:“老爷,公子醒了!” 第39章 被罚 郑玉岫一把推开府医,将凌之靖紧紧抱在怀中,她的手死死的扣着凌之靖的衣裳,生怕失去了这个儿子。 不过半晌,凌之靖却是在郑玉岫的怀中挣扎,他的嗓音中慢慢染上哭腔:“姐姐……” 凌雨落见凌止山皱着眉,赶紧上前,想要安慰凌之靖,却在她即将要触碰上凌之靖时,他尖叫一声:“走开,我要姐姐!” “阿靖,我便是你姐姐。”凌雨落眼底浮现一抹阴霾,面上却带着笑,她想要触碰凌之靖的脸。 凌之靖转过头去,一把将郑玉岫抓着他的手给打开,撑着身子下榻,踉跄的来到凌墨潇身边。 腰身被孩子紧紧环住,他将脑袋放在她的腰间蹭蹭,嗓音软糯,带着恐惧:“墨潇姐姐,我怕。” “阿靖别怕。”凌墨潇心下一疼,抬起手来,落在凌之靖的头上,轻轻拍着。 瞧着眼前这一幕,房间中的几人面色各异,凌止山面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郑玉岫母女,随后他朝凌之靖伸出手去,想要摸凌之靖的脑袋。 小孩儿却是在他要碰到自己时,赶忙躲在凌墨潇身后,揪着她的衣服,防备的望着凌止山。 饶是疼爱凌之靖,被甩了脸,凌止山心底也浮现怒火:“凌之靖!” “老爷,别气。”府医走上前来,眯着眼,打量凌之靖,“公子这或许是受惊过度,暂时的后遗症。待过些时日,便好。” “后遗症?!” 郑玉岫双眼通红,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不认生母,却只识那小贱蹄子,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眼瞧着郑玉岫要碰上凌墨潇,凌之靖立刻站到凌墨潇身前,他睁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像是小兽一样,保护着凌墨潇:“不许欺负墨潇姐姐!” 郑玉岫差点吐血。 凌墨潇见凌雨落一直沉默,她不由得扬眉,随后看向凌止山,似笑非笑:“父亲,此事,你难道不需要再查一下么?” “……”凌止山看了一眼自己那傻乎乎的儿子,不由得头疼,他声音骤冷,审判般的目光落在凌墨潇身上,“此事因你而起,何须再查。” “父亲,我不会平白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如果父亲不查……”凌墨潇顿了顿,随后她轻轻勾唇,“我便去寻五皇子殿下。” “呵……” 凌止山笑出声来,眼神中却带着冷意,一点暖色都没有。 他嘲弄的开口:“墨潇如今长大了,胆敢威胁本相。来人,去彻查此事。” 听见凌止山说要去调查这件事情,凌雨落攥着拳头,先一步离开,赶往马场。她寻到那饲马员,又从怀中掏出银票,二话不说,立刻塞到饲马员的怀中。 饲马员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模样,平日里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一两天的,却被凌雨落塞了几叠银票,他心底飘忽:“凌小姐,您给这一笔钱是为何?” “如若有人找你问话,你便说什么都不知道。” “凌小姐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饲马员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昨日只是按照凌雨落的吩咐,将凌墨潇给带走了一会儿,其余的,凌雨落背后做什么,他一概不知。 凌雨落前脚刚走,丞相府的人便到了马场,府医去检查昨日那匹发疯的马儿,管家则是询问马场人员。 是夜。 凌雨落侧卧在美人榻上,她把玩着今日上街买来的金色步摇,唇畔轻轻上扬,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看向碧儿:“阿靖如何了?” 碧儿跪坐在地上,手执团扇,轻轻向香炉扇动着风:“回小姐,公子现下宿在大小姐的房内。” 啪嗒。 步摇落在地上,凌雨落抬起头来,目光凌厉:“阿靖素来同娘亲住,凌墨潇玩得好手段!” 知晓凌雨落心情不好,碧儿不敢多言,保持缄默,只顾着眼前香炉。 正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凌止山领着一众下人,从屋外走进,他面色阴沉,瞧凌雨落悠然自得的模样,更是气恼。 “来人,将这逆女给我带去家堂!” 凌雨落何曾被凌止山这样吼过,她咬着下唇,眸子中浮现委屈和不解:“父亲,落儿犯什么错?” “你好意思问。”凌止山大手一挥,管家便带着侍卫们走上前,粗暴的将凌雨落给扯到家堂。 去往家堂,凌雨落的膝盖弯被侍卫一撞,她便跪倒在地,纤纤十指扣在地上,她咬着唇畔,委屈的盯着凌止山。 “父亲,落儿自觉没有犯错,为何要动以家法。” 凌止山冷笑一声,他一掌挥到凌雨落的脸颊,怒极反笑:“凌雨落,你当本相是傻子,任由你欺骗是么?莫要再言,动刑!”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听到号令,他们立刻上前,手中拿着拶子,不待凌雨落反抗,便将她的手指放入木棍缝隙中,随后,一左一右,扯着拶子两侧的绳子,向后拽。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家堂中传出,听得那叫声,凌墨潇的眸子轻轻闪了闪。 还不够……凌雨落,你还不够痛。 凌雨落去寻了那饲马员,前脚刚走,凌墨潇后脚便随着丞相府的人到了马场,她也寻了饲马员,将情况说明白,又塞了钱,那饲马员是个胆小的,赶紧把凌雨落让他做的事情抖出来。 而府医也从马儿尸体上查出猫腻,这便查到凌雨落的头上。 拶刑结束,凌雨落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身,碧儿赶忙上前,将她搀扶,凌雨落的手上,已是青紫一片,瞧不出本来样貌。 她却是笑着,疲倦的看向凌止山,恭敬的行了礼:“父亲,落儿告退。” 凌雨落大概猜出被打缘由,她心中打鼓,拖着身子赶往郑玉岫房间,方得进去,郑玉岫便执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狠狠的敲在凌雨落身上。 她目眦尽裂,怨恨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那是你弟弟!你疯了,对你弟弟下手!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凌雨落被打的狠,整个人蜷在地上,她盯着郑玉岫脚上精致的绣花鞋,猛地吐出一口血。 呵。 凌墨潇,凌之靖,你们两人好样的! 今日之痛,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第40章 敬酒 半月后,秋收日。 天气渐渐转凉,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些许的凉意,凌墨潇向来怕冷,她往自己身上加了件秋日穿的薄披风,枫叶红色,上面落满了淡黄色的落叶,她的乌发披散在后背,黑的发,黄的叶,远远望去,倒平添几分柔美。 凌之靖非是要宿在凌墨潇的院子,就连郑玉岫想要见他,也只能忍着厌恶凌墨潇的心去。 他生的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一只小手将凌墨潇紧紧的牵着,神色瞧上去,比原先好了许多。 郑玉岫看见凌之靖似乎长高了些,她动了动唇,想要将凌之靖唤到自己身边,却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被拒绝,只能将气撒在凌墨潇身上,她狠狠的瞪了凌墨潇一眼。 待人差不多到齐,凌雨落才姗姗来迟。她今日穿着一身藕粉色收腰罗裙,双袖绣以纱丝芙蓉,小脸精致,腰间银铃随着她的走动轻声晃动。 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先是走向凌止山和郑玉岫,微微点头:“父亲,母亲。” 抛开凌雨落刻意陷害凌之靖的事情,凌止山对这个女儿都是极其满意,如今见她肯主动低头,心中最后的一丝火气便也消下去,沉声应了一句。 凌雨落眉眼低顺,她恭敬的看了一眼郑玉岫,抿抿唇,随后走向凌墨潇和凌之靖:“姐姐,阿靖可还好?” 无论是谁,或许看见凌雨落这般,都会给她面子,可凌墨潇不会:“妹妹,身上的伤如今好了?” 闻言,凌雨落藏在心底的怨恨有些挂不住,她咬咬牙,藏在袖子中的手似乎又开始泛起疼痛:“多谢姐姐关心,如今已好。” “那可不要再被罚了。” 秋收日,其实是各部门官员之事,可毕竟是一年一度的丰收季节,皇帝便要求在这一日开一个宴会,当做预祝收成良好。 凌雨落来到御花园,便有几个大家闺秀上前同她聊天,凌雨落仪态端的得体,没给人看出任何一分她被惩罚的模样。 “五皇子殿下到——”太监候在御花园外,老远的便将苍暮景看见,赶忙唱和。 听见这个称呼,凌雨落垂在袖子下的手微微紧了紧。 今日之后,她便是五皇子妃!凌墨潇那个贱人,便永远是她踩在脚下的蝼蚁! 他身穿一席流光白暗纹长袍,袍里露出金色镶边,腰间系着一块上好的琉璃玉,骨节分明的掌自然的垂于腰前,他俊朗如神,生的比女子还要貌美,却不显女气,一双幽深似海的深眸,叫人只用望上一眼,便沉沦于中。 “雨落,怎的瞧见五殿下,你便脸红?”闺中小姐打趣的撞了撞凌雨落。 凌雨落咬咬下唇,她下意识的看了凌墨潇一眼,见她冷淡疏离的模样,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气恼。 她嫉妒凌墨潇可以同这么多个皇子走得近,又气恼凌墨潇随随便便就将几个皇子给把控在手中。 待苍暮景坐下,凌雨落便站起身,她手中执着琉璃盏,踱着小步子,缓缓朝苍暮景靠近,她笑得明媚可爱:“五皇子殿下,臣女落儿,敬您一杯。” 苍暮景抬起眸子,瞧见凌雨落的模样,他却不动,凌雨落只能尴尬的站着,一双手捧着琉璃盏,收回来也不是,放在那儿也不是。 “墨潇,去给五皇子敬酒。”凌止山朝着坐在他身后的凌墨潇看了一眼,神情淡漠。 凌墨潇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想起自己还借着苍暮景在丞相府中狐假虎威过,到底是站起身,缓缓走到苍暮景的座前。 她不似凌雨落那般谦卑,面对尊股的五皇子殿下,倒像是面对着自己的友人那样自然:“殿下,臣女不胜酒力,以茶代酒,还望殿下赏个脸。” 她笑,好似春归,像是一朵朵迎春花开在苍暮景的心底,绽放出最漂亮的光景。 他眸子微动,随后,缓缓抬起酒盏,同凌墨潇碰杯。 一旁的凌雨落讪笑着,小脸有些苍白,她看两人似是熟稔,心底的嫉妒像是潮水席卷她的理智。 待两人敬完酒,凌雨落依旧上前一步,状似不经意,将凌墨潇挤到身后。她从桌上拿出酒壶,恭敬的往苍暮景的酒盏中满上一杯。 凌雨落眸子看着那杯酒,眸子轻闪,她抬起手,宽大的袖子遮住酒盏,不过一瞬,她将酒盏向苍暮景的方向递去。 “五殿下,姐姐以茶代酒您都喝了,落儿可是用酒敬得您,五殿下可得接了落儿这杯酒。” 凌雨落生的貌美,那双眼睛中此刻染上了些许委屈,又带着期许,小女儿家的心思昭然若是,她的手上依旧有着尚未消退的被拶子夹过的痕迹。 那酒盏中的酒是上好的烈酒,香醇刺口,却让人回味无穷,仅仅只需倒出来,酒香味儿便可飘扬几里,勾的人起馋。 凌墨潇眯了眯眸子,她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绕开凌雨落,站在苍暮景身边,拿起凌雨落的那杯琉璃盏,她慵懒的望着凌雨落,神色轻松:“妹妹,殿下一次不接你的酒,便再也不会接。妹妹莫要这般掉了身份。” 她一靠近苍暮景,他便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香味,不同于那些女子的胭脂香,也不似太医院中闷人的药香,就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独属于她的味道,让人有些贪念和喜欢。 瞧着她有些放肆的模样,苍暮景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不知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凌雨落心中气恼,觉着凌墨潇太将自己当成一回事儿,她咬着牙,面上的笑意未变:“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姐姐又不是五殿下,怎么会知五殿下是什么想法。” “妹妹说的也是,是我唐突。”凌墨潇煞有其事的点头,脚下微动,作势便要走下来。 就在她路过凌雨落的时候,不知怎的,向前要倒去的样子,她低声吸了口气,一只手朝凌雨落捞去,凌雨落想要躲开,下意识的将手伸出去,凌墨潇便接过那酒盏。 她状似不稳,转了个身来维持身子的稳定,衣袖遮挡住她手上动作,待再次转身看向凌雨落时,凌墨潇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妹妹,方才未站稳,不小心将你给殿下倒的酒洒了,不过妹妹放心,琉璃盏杯壁高,你的酒水尚未洒出。妹妹……不会介意?” 第41章 计划 不会介意? 凌雨落快要介意死了,她盯着凌墨潇塞回来的琉璃盏,恨得牙痒痒。她怀疑,凌墨潇方才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凌雨落面色又白了几分,她暗自打量凌墨潇的神色,见并无异常,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凌雨落在这边暗自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做,苍暮景却瞧着凌墨潇对他挤眼睛。 小姑娘俏皮可爱的模样,同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时可不像是一个人所有,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随后,从桌案上拿起一个新的酒盏来,自己斟了杯酒。 “凌小姐,请。” 凌雨落见苍暮景主动叫自己喝酒,心中有喜有怒,她心事重重的将琉璃盏中的酒喝尽,烈酒上头,她小脸上泛着可爱的粉红,她笑了笑:“多谢五殿下的酒。” “四皇子殿下到——”太监唱和之声传来,凌墨潇心中起了一个计划,她眸子亮了亮,将酒盏放下,不愿苍珏注意自己,脚下稍微加快,回到自己的座位。 苍珏进入宴席,便四下望望,瞧见一人位置,大步张开,向她走去。 凌墨潇面色冰冷的看着苍珏,闷着不说话。 来了。 那熟悉的被厌恶的感觉又来了。 苍珏皱着眉头,凌止山倒是站起身,想要向苍珏行礼,苍珏却是阴着脸摆摆手,一双鹰眸直直的望着凌墨潇,他温柔的扯了扯嘴角:“凌小姐,许久未见。” “……” 见凌墨潇不说话,凌止山心底难免着急,他赶紧瞪了一眼凌墨潇,讪讪的向苍珏解释:“四殿下,小女身体不适,如若有得罪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恕罪。” “呵呵……”苍珏低笑一声,他掩着唇,上下打量凌墨潇,眼中含着势在必得,“无妨。本皇子向来知道凌小姐的性子的,本皇子期待同凌小姐单独见面。” 语罢,他转身离开,凌止山则是冷冷的望着凌墨潇,想要骂什么,却又骂不出口。 待宴席开始,凌墨潇百无聊赖的坐在位子上,她抬起双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目光不自主的落在斜对面的苍暮景身上。 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侧妃怎的没来…… 正在此时,那人将视线移来,目光在空中汇聚,凌墨潇没来由的心跳一顿,有些慌乱的收回视线。 宴席进行至一半,凌墨潇低呼一声,待凌止山和郑玉岫转头时,只看见凌雨落卧在凌墨潇怀中,面色绯红,嘴巴中嘟囔着什么。 凌墨潇抱着凌雨落,淡声道:“妹妹方才同五殿下喝酒,想来是醉了。父亲,我现在便带妹妹下去休息一会儿。” “去罢。” 碧儿和小玉上前,将凌雨落给架在中间,三人离开宴席,寻了个宫人,那宫人便带着前往休憩的屋子。 苍暮景把玩着方才被凌雨落摸过的酒盏,他的眸色变冷,视线中,苍珏离开,他嗤笑一声。 “江铭,跟上苍珏,动手的时候处理干净些。” 江铭知晓自家主子计划,赶忙应下,趁无人注意之时,悄然离去。 凌墨潇暗自记下凌雨落睡下的屋子,她有些踌躇的走在路上,碧儿瞧见,不由问道:“大小姐还不回去?” “我家小姐想做什么,由得着你来管?!”小玉也不客气,瞪圆着眸子,气呼呼的望着碧儿。 凌墨潇被吵的头疼,她抿了抿唇,心底有些疑惑。 依照她对苍珏的了解,只要看见她离席了,苍珏定然会寻来,可是……为何现在都不见人。 今日的机会,便要放过么? 罢了。 到底是在皇宫,凌墨潇布下计划的时候不过是瞬息之间,她没十足的把握,只好说道:“走罢,方才瞧见萤火,有些喜欢罢了。” 凌小姐喜欢萤火! 江铭藏在假山后,默默记下,他回头得告诉自家主子。 不远处的屋子里,暗香浮动,布满了暧昧扉靡之气,一声声娇媚的呻吟同低吼声传出屋来。 回到宴席,凌墨潇才发现苍珏不见,她有些奇怪,莫不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刚好同他错过。 一直到宴席快要结束,皇帝一瞧自己那四儿子一直不见,不由皱眉,沉声问道:“老四去哪儿了?” 无人应。 皇帝冷笑一声,招来太监,让他去寻苍珏。 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太监便回来,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皇帝一眼,随后悄声说道:“皇上,四殿下他……他……” “他”了半天,太监都没说出个下文来,皇帝见此,便知晓定是做出什么糊涂事儿。 “说!”他怒吼一声,惊得下面的歌女停住了嗓,忙不迭的跪在地上。 太监颤抖着声音,这才回答:“四殿下同一名女子在殿内共享鱼水之欢。” 太监说的好听,往内里探究,却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的面色一下子沉下来,他站起身,冷哼:“既然老四上演一场好戏,诸位爱卿,不如同朕一同去观看。” 文武百官现下哪儿敢多吭一声,只能安安静静的跟在皇帝身后,脑袋垂的像是要埋进土里。 郑玉岫心底划过一抹不安,她看向凌墨潇,见凌墨潇没有异常,便又强迫自己安心。 还未接近殿内,便听见里面传出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闺中小姐们不由得执起团扇,挡住自己绯红的脸。 皇帝面色更沉,他朝一旁的御林军看了一眼,御林军会意,将门踹开,又朝床榻上泼了盆水,屋内的动静停下,随之响起的,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凌雨落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脸红,便看见眼前人,她吓得面色苍白,想要说什么,苍珏却是一脚将她踢开。 两人来到门口,望见屋外乌泱泱的人,苍珏恨不得将凌雨落给杀了,而凌雨落心底却抱着侥幸。 她没有同五殿下发生关系,却也同四殿下发生关系……只要可以成为皇子妃,她的目的也算是达成。 皇帝瞧见凌雨落,对她也有些许印象,他看向凌止山,冷声问道:“凌爱卿,可是你的女儿?” 凌止山冷汗直冒,却又不得不认。 “既是如此,老四同凌家二小姐情投意合,朕便在此指婚了。”皇帝冷冷的盯着苍珏,“老四,寻个日子将凌二小姐迎进皇子府,她便是你的侧妃了。” 第42章 主动上门 秋收日宴席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场面难免混乱。 凌墨潇不愿再待着,便打算离开,她才行到宫门口,便看见苍暮景站在不远处,她眸色一亮,上前去。 “殿下,好巧。” 苍暮景垂眸看她一眼,眼神缓了缓:“嗯。” “殿下,我今日不是故意要将酒水洒掉。”莫名的,凌墨潇想要解释一下。 “嗯。” 她盯着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一下子,心中所有的忐忑都消失不见,她笑了笑,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殿下,是你做的?” “嗯。” 他一直用一个字回答她,却让凌墨潇开心起来,她咯咯笑着,朝苍暮景福了福身子,温声道:“殿下,下次有机会再见。” 凌墨潇欢快的离开,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心中的情绪,苍暮景和她的想法撞在一起,她有了一种寻觅知音的快感,就像是在茫茫的海面上,看见另外的同行者。 眼瞧着凌墨潇踏上丞相府的马车先离开,江铭贼贼的上前,面色淡然的开口:“主子,凌小姐喜欢萤火。” “与我说作甚?”苍暮景古怪的看了一眼江铭,一甩袖子离开。 她喜欢萤火么。 他莫名记下。 是夜,丞相府中好生热闹。 比起凌雨落的安静,郑玉岫可谓是闹腾的要上天,她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在这般境地下成为皇子侧妃,郑玉岫已经在凌止山的房前跪了将近半个时辰,不管说什么,书房内都是一片安静。 她哭喊着,全然没有白日里的端庄高傲:“老爷,落儿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够让她就这样嫁人……” 凌雨落沉默的站在一边,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脖颈,还落着苍珏有些粗暴的吻痕,她不由得叹口气,上前一步,想要将郑玉岫搀扶起来。 “娘亲,别说了。侧妃挺好的。” “好?!”抛开儿子,郑玉岫对凌雨落也算真心实意,她心疼的望着凌雨落,“落儿,你是为娘的心上的宝,不能就这样送了一生……” 闻言,凌雨落也有些感触,她脸色微沉,思索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今日本在苍暮景的酒盏中下药,谁知道凌墨潇上来便将酒盏中的酒水给洒了,可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便是她转身的时候。 对了! 凌墨潇定是将她的琉璃盏中的酒水倒掉,再将苍暮景酒盏中的酒倒来,所以最后喝下有药的酒的人是她! 思及此,凌雨落的心像是坠入了深渊,她早便算好,她是丞相之女,如若同苍暮景发生关系,五皇子府上有一个侧妃,那她便会是正妃,可如今倒好……一切都赖凌墨潇! 她心下激灵,随后便站起身来,仓促的收拾自己后,悄悄赶往四皇子府。 “这么晚了,你来作甚?”苍珏一想到眼前的女人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失去了面子,心中便一顿窝火。 更可气的是,他让手下之人去查背后下手的,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于苍珏而言,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甚至怀疑,就是凌雨落自己动的手,为的便是侧妃之位。 凌雨落知晓,皇帝口谕已下,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嫁入四皇子府成为侧妃,那她便要成为四皇子心上之人,这样,方能将凌墨潇给解决掉! 她睁着一双水眸,眼圈稍微泛着红,她轻咬下唇,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四殿下,落儿来,是有事想要同四殿下说。” “说。” “殿下,今日之事,并非落儿所做,落儿也是被害。”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苍珏的神色,“可落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一人的手笔。” “哦?”苍珏来了兴趣,他冷笑一声,“何人?” “落儿的姐姐。” 脑海中浮现那抹清浅的像是冬日雪梅的身影,苍珏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将信将疑的看向凌雨落。 对方不信任自己,凌雨落心底微沉,却是委屈的解释:“四殿下不知,姐姐同落儿向来是有恩怨在。姐姐行事冷漠张扬,素来是不喜欢落儿的。今日在宴席上,父亲让落儿去同五殿下敬酒,姐姐故作摔跤,却是在那时往落儿的酒中下了药……四殿下如若不信,可派人去问。” 苍珏沉眸打量着凌雨落,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气,大掌一挥:“李响雲,去查。” 李响雲,是为苍珏身边的贴身侍卫,杀人不眨眼,向来听从苍珏的任何吩咐。 他的动作迅速,查到苍珏去之前的事情,苍珏这才信了。 好一个凌墨潇! 苍珏怒极反笑,他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得罪过凌墨潇,不管他什么时候看见她,她身上都会透出一股疏离和怨恨,就凭借这一点,他便可以相信,今天的事情,就是凌墨潇所做。 当真是个心思诡秘的女子。 她那家药房,开得倒也不错呵…… 那日在药房碰见凌墨潇后,苍珏便叫人查了药房,果不其然便查出,背后真正的地契持有者,是凌墨潇。 见苍珏相信,凌雨落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她咬咬唇,想起自己的打算,不由得看向苍珏,声音放的柔和,柔的能够掐出水来:“四殿下,能否叫这位大哥先下去。” “嗯。”苍珏见凌雨落那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倒是遂了她的意,让李响雲候在屋外。 房间内,空了下来,凌雨落咬咬唇,她望着苍珏那张俊朗的脸,觉得现下也不错。 她的手慢慢抬起,随后,落在了衣带处,她含羞带怯的望着苍珏,伸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褪去,待只剩肚兜和一件薄薄的裘裤之时,她便朝苍珏一步步走去。 凌雨落见苍珏的呼吸变重,她心下一喜,大胆的坐在苍珏的腿上,双手慢慢的探入苍珏的衣服中。 她吐气如兰,神色中带着媚意:“殿下,你……” 话音未落,苍珏便抱起她,粗鲁的将她扔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脸上逐渐染上嘲笑。 疼痛传来,没有幸福可言,凌雨落保持着理智,用尽全力让苍珏尽兴,眼底慢慢的浮现一抹晶亮。 她盯着苍珏发狠的脸,心中苦涩,眼前不由得浮现苍暮景那张如同谪仙般的脸。 凌墨潇,欠我的,你迟早会还! 第43章 出嫁 后半夜。 苍珏从凌雨落身上起来,他衣襟微乱,脸上一点情欲都没有,他有些嘲弄的看着凌雨落。 “进来,把她送回去。” 李响雲只花一瞬便来到苍珏面前,他目不斜视,将手上早已备好的被褥扔在昏睡过去的凌雨落身后,轻轻一裹,便将凌雨落给夹在臂弯之间离开。 房门打开,苍珏看着苍茫的夜色,眼底浮现了一抹阴冷。 凌墨潇…… 他轻启薄唇,读出的便是这三个字。 李响雲离开凌雨落房间时,她便睁开双眸,有些失神的盯着床褥,身上的疼痛,手上尚未痊愈的伤,无处不在提醒着她需要报仇。 翌日。 四皇子府上派了人来丞相府,他们手中拿着清单,将聘礼给念完,前前后后也不过一页纸,同五皇子府迎娶相里瑶那是天差地别的。 郑玉岫心中犯疼,她想要为自己女儿争取点面子,却又见凌止山都沉默不语,只好忍下,垂在一旁的手却是轻轻的握紧了凌雨落的手。 待回到房间,郑玉岫看着那几个箱子,眼中怒火滔天,她上前几步,将箱子一个个的掀开来,她将那几个箱子中的珠宝全部扔了出来,都是些能够叫上名字的东西,郑玉岫不由得气笑了。 “好一个四皇子,便是这样对待他未来的侧妃!”郑玉岫抓起一把珠宝,眼泪珠子便滚出来。 她将自己后半辈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没有人知道,她在凌雨落的身上砸了多少东西,可到头来,为什么事与愿违…… 凌雨落看见郑玉岫哭的伤心,莫名的,她心中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已经痛到麻木。 耳朵边是哭丧之音,她皱皱眉头,上前几步,有些僵硬的将郑玉岫揽入怀中,她低声宽慰:“娘亲,没事,不过是没有很好地聘礼罢了。落儿很好。” “落儿!”郑玉岫一把抱住凌雨落,只道是孩子懂事,心头更痛,“你不是不知五皇子殿下迎娶侧妃时,那排场弄得多大,便是聘礼,便拉了长长的一街。可现在,瞧瞧这……” “娘亲,别说了。”凌雨落心中刺痛,她有些牵强的笑,眼底浮现一抹幽怨,“五皇子同四皇子的性子是不一样的,或许四皇子殿下便是这般节俭之人。娘亲莫要再说。” “落儿,你父亲的为人你不是不知。我有意去求他将此事给推脱,可是你父亲却是拒绝,还说什么如若再提,他便不会准备你的嫁妆。出嫁的闺女没有嫁妆,多么好笑啊。” 凌雨落的笑意更大,她拍着郑玉岫的后背,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木已成舟。娘亲便不要再操劳此事。” 母女俩抱做一团,郑玉岫哭的伤心,哭到最后,却发现凌雨落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心中微凉,决定再去找凌止山谈谈。 下午之时,四皇子府上又来了人,说是三日后便会将侧妃给迎娶进府,还希望丞相府上下早做准备。 郑玉岫赶往凌止山的书房,也没等通报,直接进去,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老爷,落儿是我们的女儿,从小便是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如今……如今却让她这般出嫁,老爷,趁着还没有真正嫁人,再去找皇上求求情。” 凌止山正在为此事烦恼,眼见郑玉岫还哭哭啼啼,更是不耐,他冷冷的望着郑玉岫,半晌后,突地笑出声:“夫人莫不是忘了,本相不只是有落儿一个女儿。来人,把夫人带下去。” 是了。 凌止山不只是有凌雨落一个女儿,而照如今局势看来,凌墨潇的作用可是大过了凌雨落的。 郑玉岫的心彻底凉下来,她被拖出书房前一刻,她突然问道:“老爷,落儿的嫁妆你可会准备?” 一个女子得到的聘礼多少,便可以看出夫家是否重视她,而一个女子的嫁妆多少,便可以看出娘家是否可以给女子撑腰。 凌止山转过身来,他沉沉的看着郑玉岫,回答干脆:“不会。” 他是将凌雨落给弃掉了。 三日后。 凌雨落坐在梳妆镜前,她沉闷了三日,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如今瞧着镜子中貌美的新娘,眼神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郑玉岫从外面走进来,她苦着一张脸,不像是女儿出嫁,反倒像是去奔赴丧事,手中执着一把木梳子。 见此,碧儿将位子让给郑玉岫,郑玉岫摸着凌雨落的头发,轻轻的将梳子插入凌雨落的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 凌雨落沉默的听完祝词,本什么都不想说,却看见铜镜中照着的人的时候,面色微变。 她“轰”的一声站起来,看向凌墨潇,死水一般的眸子中终于划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姐姐。” 三天没有开口,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凌墨潇牵着凌之靖,她平静的望着凌雨落,不由得想起前世,凌雨落也是这般美丽的嫁给苍珏的,只是,当时的凌雨落眼睛灵动,可不像现在这样,像是将死之人。 凌之靖陌生的望着凌雨落和郑玉岫,他紧紧的抓着凌墨潇的手,有些害怕。 “新婚快乐。”凌墨潇淡声说完,便牵着凌之靖离开。 她将凌雨落和苍珏凑在一起,却不知他们二人未来的路会如何走。 可有一点,凌墨潇很确定,凌雨落日后,定然不会太过好过。她了解苍珏,即便苍珏知晓他同凌雨落都是被陷害的,可凌雨落叫他在皇帝面前丢了威严,便是最为致命的问题。 “新婚快乐?”凌雨落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逐渐恐怖,她恨不得现在便冲到凌墨潇面前将她撕碎,那便是她最好的新婚礼。 吉时到,郑玉岫搀扶着凌雨落出府,丞相府外围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一方红轿子置于门前,一匹骏马立在红轿子前,什么都有,唯独不见新郎。 喜娘有些尴尬的上前,接过凌雨落的手,将她搀扶上轿子,笑眯眯的甩着红色帕子,朗声道:“起轿——” 乐队吹着喜乐,敲敲打打的沿街走向四皇子府,喜帕之下,那张脸上终于是滑下两行泪。 第44章 你叫什么 今日的迎亲,算是迎的荒谬至极,不单单是闺中秘传,更是连街角的小孩儿都知道,那四皇子的侧妃是有多么可怜。 夫家不重视,偏生夫家是四皇子,娘家也拿不出什么聘礼,偏生娘家人是丞相,下聘三天便迎娶进府,那仓促着急的像是哪个暴发户要娶小妾。 苍珏没有邀请任何人来府上喝喜酒,将凌雨落象征性的迎娶入府,便完事了。 待到傍晚,便得到宣召入宫面圣。 而这厢,凌雨落一个人顶着喜帕在屋中已经坐了足足三个时辰,碧儿在旁几次劝解,都无果,也只能噤声。 砰砰—— 房门被敲响。 “碧儿,去瞧瞧,是四殿下么?” 碧儿赶忙将房门打开,瞧见屋外的人,她不禁有些可怜的看了凌雨落一眼,想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娘娘,是一个小侍卫。” “嗯。” 出乎意料的,凌雨落没有生气,反倒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她问道:“那侍卫来作甚?” 侍卫身上穿着四皇子府的衣裳,他的长相落在平常人家便是上乘,肤色有些黑,面上带着憨厚老实的笑,他见凌雨落嗓音嘶哑,赶忙说道:“回侧妃娘娘,属下是奉李大人的命令,来给娘娘送吃食。” “李大人?” “李响雲李大人。”侍卫一板一眼的回答。 见此,凌雨落低笑一声,到底是自己将头上的喜帕掀开,她睁着一双有些泛红的眸子,略微迷茫的看向侍卫。 那侍卫哪儿被这般好看的女子看过,他挠挠头发,脸上立刻泛起红。 凌雨落又是一笑,想起苍珏这般对待自己,她心中不由得的下了个主意:“碧儿,下去,守在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碧儿福了福身子,见侍卫还傻乎乎的站着,不由得嗔怪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不用,他留下。” “娘娘,这……不好。”碧儿心头一惊,赶忙说道。 凌雨落轻飘飘的看她一眼,眼底含着警告和浅浅的怒意:“碧儿,出去守着。你家人的命还握在本妃手中。” 碧儿当初被卖进丞相府的时候,凌雨落尚是凌止山的宝贝,凌止山不单单将碧儿的卖身契给了她,还一并将碧儿家人的也给了凌雨落。 卖身契在手中,便有生杀的能力。 碧儿咬咬牙,沉默着出了房间,乖乖守在门外。 凌雨落逐渐靠近侍卫,她逼近一步,侍卫便后退一步,那侍卫哪儿闻过女人香,脑袋早就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叫什么?”侍卫退无可退之时,凌雨落将他抵住,她仰着头,妩媚的望着他。 侍卫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开口:“回娘娘,张衡。” “张衡,好名字。”凌雨落笑了笑,二话不说,她一只手勾住张衡的脖颈,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衣裳脱掉,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见男人的理智到了边缘,她这才缓缓道,“本妃是你的。” 碧儿蹲坐在屋外,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压抑的声音,她不由得抖了抖,也不知是秋日的夜风吹得,还是心中怕得。 苍珏从皇帝那儿领了骂,对凌雨落更加恼火,他回府已经是半夜,府内依旧挂着喜庆的红绸,他抿抿唇,冷声道:“都给本皇子取了,她人呢?” “回殿下,侧妃娘娘应当已经歇下。” 他刚从皇帝那儿受罚出来,她却早已进入梦乡?! 苍珏眼底席卷着怒意,如同一阵残风般,冲去凌雨落的院落,那屋外一个人都没有,窗纸上却透着昏黄的烛火,苍珏一愣,到底是一脚将房门踹开。 入目的,便是一副美人图。凌雨落安静的坐在窗前,三千青丝垂于胸前,她借着烛火,手中穿针引线,绣着荷包,身上依旧是大红色喜服,见苍珏进来,她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意,只是笑着望向他。 “殿下,落儿等你许久了。” 苍珏红了眼,立刻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扔在床上,附身而上。 翌日。 凌雨落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子像是要散架一般,她看着身上或轻或重的痕迹,想起昨夜经历的两场情事,眼神微变。 即便她做成这般,苍珏待她,都是不温柔的。她能感受到的温柔,竟然是一个侍卫给的。 她面上挂着笑,将碧儿唤进来,温和的望着碧儿:“昨夜,你可有看见什么?” “回娘娘,碧儿什么都没有看见。”碧儿冷静的回答,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凌雨落颇为满意,她不再提起此事,只是给自己身上戴了一层薄薄的围脖,笑道:“随本妃去厨房,本妃今日便学着做莲子羹给殿下尝尝。” 厨房中的下人们见来的是个侧妃娘娘,心思各异,却是不打算好生伺候的。 凌雨落像是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抓了个厨娘,叫厨娘教自己如何做好莲子羹。厨娘同凌雨落单独相处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见凌雨落有过任何的脾气,不由得也有些可怜起她来,将嘲笑转变成了同情。 在厨娘的帮助下,凌雨落总算是做好了一碗香气扑鼻的莲子羹,她轻轻勾唇:“殿下定然会喜欢。” 厨娘也跟着点头。 凌雨落端着莲子羹前往苍珏书房,却在半路上听见苍珏同李响雲的谈话声,她不由得顿住脚,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听了去。 入夜。 张衡从窗子边翻身进来,看见凌雨落的时候,差点没醉倒在地。 凌雨落身上只着肚兜,穿着一件薄薄的云纱,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她侧卧在美人榻上,手中执着一块上好的玉佩,媚眼如丝。 张衡觉得,自己上辈子定然是拯救了什么东西,这辈子才会得到这样一个尤物。 他上前几步,相比昨天的腼腆,今日倒是大胆许多:“侧妃娘娘专门等着属下?” “是又如何?”她轻声反问。 张衡一笑,伸出手去,大掌想要将凌雨落抓住,她却是躲开来,淡声道:“想要,便帮本妃做事。” “任凭娘娘吩咐。” “城南有一个药房,将里面管事的,杀了。” 这便是她今日听见的秘密,那前不久火热的城南药房,竟然是凌墨潇的! 杀了她! 凌雨落听从了心底的声音。 第45章 虞娘之死 丞相府上少了凌雨落,凌墨潇都觉得空气变得干净不少。 空闲下来,她便准备去药房看看,虞娘见她来,面上带着笑意,如同往常一般,将她带进后院的独间。 等到半个时辰后,虞娘才将人送出来,她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那便不送小姐了,小姐下次身子不适,还时来我这儿瞧。” “好。” 这是虞娘同凌墨潇分别时,必然会说的一句话。 凌墨潇走出药房,却发现有一人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她不由得多看几眼,却没有留意。 是夜。 今日留守的小厮将药房中的东西收拣好,见虞娘还在柜前打着算盘,不由得笑道:“虞娘,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儿个还要起早呢。” 虞娘点点头,应道:“好,入夜了,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她将今日的账目算正确后,虞娘打了个哈欠,准备将药房的门关上,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男子从伸手挡住她关门的动作。 虞娘有些疑惑的看向那男子,看他面色不佳,不由得问道:“这位公子,怎么了?” 男子肤色有些黑,他长相憨厚老实,见虞娘问话,不由得反问一句:“你可是管事的?” “是。”虞娘应道,“公子身体上是有不舒服么?我们药房大夫已经回家,公子不如待明日再来。” “不用。你让我进来歇歇便是,我没有住处。” 虞娘心地善良,见年轻人当真是有些难受,赶忙让开位置,将人热情的迎了进去,还给他添了一碗热茶。 男子捧着热茶,却久久的不能喝下去。 第二日,城中便出了一场大事,那城南药房的虞娘,死了! 凌墨潇刚上街,便听见街边的风言碎语,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风一般的跑向药房,刚到门外,便见官兵已经将看热闹的百姓们隔开来。 她混在人群之中,想要冲进去,却看见衙役抬着一具女尸从药房中走出,那女尸身上的面料,她是知道的,她昨日才在虞娘的身上看见过。 见药房小厮拒绝被官兵带走询问,凌墨潇跑开来,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位年轻公子。 她上前几步,朗声道:“各位官爷,我才是这家药房管事儿的,有什么,来问我便是。” 凌墨潇将地契拿出,给官差看后,官差便将她连同虞娘的尸体一道带回衙门。 审了一日,凌墨潇拖着疲倦的身子从衙门走出,她怀中抱着虞娘的尸体,药房的几个小厮守在衙门外,赶忙上前接过虞娘。 虽然不认识这位公子,但这公子有地契,想来才是药房真正的老板。 小厮们见凌墨潇待虞娘是真正的好,不由得难过,赶忙宽慰。 凌墨潇却是摆摆手,有些牵强的笑:“走罢,将她安顿好。生前受了大半辈子的苦了,不能连死后还是这么的苦。” “老……老板,敢问虞娘如何死的?” “衙役说,上吊自尽。”凌墨潇淡声回答。 那问话的小厮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凌墨潇:“老板,昨夜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瞧虞娘还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上吊自尽。” 是了。 虞娘怎么会上吊自尽! 凌墨潇对衙役的说法,自是不信,她摊开手来,看着手中那块玉佩,眼底浮现了一抹讥诮。 这玉佩,是官差们在虞娘手中寻出来的,以为是虞娘的遗物便交给她,可凌墨潇知道,这东西,可是凌雨落的! 凌墨潇将虞娘下葬后,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丞相府,快到的时候,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又换做本来样貌。 三日回门,凌雨落没有苍珏在身边作伴,却是带着一众下人回到丞相府,同凌止山和郑玉岫寒暄了一会儿,便又施施然离开。 未行多远,凌雨落便被人给迷晕,再次醒来之时,人已经躺在一众女人中,耳朵边是男欢女爱的声音,她穿着轻纱,身姿一览无遗,她尖叫起来。 彼时,凌墨潇抱着酒壶,蹲坐在湖畔边,她望着湖水中泛着波纹,映照着红花楼上落下来的烛光,她不由得傻笑几声。 如若她再早点对凌雨落动手,不要想着慢慢来,虞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连凌雨落都知晓她是城南药房背后之人,那其他的人呢? 她发誓这辈子要将身边之人保护好,可最后却还是让人死去。 凌墨潇狠狠的往嘴巴中灌了一口酒,神情迷惘,就在此时,一只大掌伸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酒壶给夺过。 凌墨潇转过头来,眨巴着一双泛红的眸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来人,她撅了噘嘴,不满的盯着苍暮景:“把酒还我。” “你醉了。” 苍暮景印象中的凌墨潇,向来是一只藏着尾巴的小狐狸的模样,何曾像如今这般,脆弱得让人有些心颤。 “殿下——”她拖长了声音,傻笑出来,随后站起身,她踩在石墩上,比苍暮景高了几个脑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凌墨潇笑出声来,眸子中却落了一滴眼泪,她望着苍暮景,重心不稳,身子前后摇晃。 她的身后便是湖泊,苍暮景轻轻皱眉:“下来。” “好。”她倒是听话,作势便要从石墩子上下来,脚下却是踩到青苔,凌墨潇低呼一声,朝前面扑去。 这一扑,将她给吓得要醒不醒,见苍暮景将自己给接住,她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给抱住,她缩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蓦然开口。 “殿下,我发誓要保护好我身边的人,可是……虞娘她死了,因为我,她死了。” 苍暮景僵硬着身体,女子身上的香味疯狂窜入他的大脑,他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胸前衣襟早已是一片湿濡。 慢慢的,凌墨潇像是没有力气,手上一松,便要从他怀中滑下去,苍暮景的动作比脑袋快,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他垂眸看了看凌墨潇的脸,那平日里藏着狡黠的小脸上,如今却是染上浓浓的疲倦。 苍暮景搂着她的手不自主的紧了紧,他冷声道:“江铭,她将凌雨落扔到红花楼,你处理干净。” 第46章 上大理寺 凌雨落不知道自己昨天夜里经历了什么。 她不过是回了趟门,在回四皇子府上的时候,竟然被人给弄到红花楼!红花楼那可是娼妓之地,她醒来的时候,便见自己被困在一堆女人之中,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 凌雨落生怕自己真的被送进某个下贱的男人的房间,她便不顾形象的在红花楼中发着疯,让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直到最后,红花楼的老鸨将信将疑的去四皇子府请人来看,这才将她从那恐怖的地方带出来。 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后半夜,却是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便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她也要将这件事情的锅给砸到凌墨潇的背上。 是以,凌雨落上了大理寺,以四皇子侧妃的身份让大理寺卿出来审案。 大理寺卿刘瑜为正三品官员,办案向来以刚正不阿闻名,他见凌雨落靠着身份强行要求审理案子,这第一面的印象分便差了不少。 刘瑜生的一张贴面脸,看人的时候,那公正刻板的模样便显露出来,他一拍惊堂木,看向凌雨落:“敢问侧妃娘娘,要审什么案子?” 凌雨落端着架子,高傲的看着刘瑜:“刘大人,还请将丞相府上大小姐凌墨潇请来。” 不过一炷香时间,凌墨潇便出现在大理寺,她脑袋还因着昨日喝酒犯疼,眼见凌雨落还找她麻烦,一张小脸绷的比刘瑜更加可怕。 凌雨落厉声道:“刘大人,无故对侧妃下手,该是何罪?” “若是对皇亲贵族不敬,轻者杖责,重者死刑。” “好!”凌雨落气焰更甚,她怒道,“那刘大人,将侧妃扔进娼妓之地,又是何罪?” 凌墨潇见凌雨落嚣张的模样,她不由得轻轻扬眉,这人瞧着这般张狂,同前几日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杀了虞娘便让她这般高兴? 赶在刘瑜说话前,凌墨潇朝他福了福身子,眉眼低顺温柔:“刘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瑜闭上嘴巴,一双精明的眸子在凌墨潇和凌雨落之间转来转去,就他个人而言,他更偏向凌墨潇一些。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未到,声先至,苍珏拍着手,大摇大摆的从外走进来。 刘瑜赶忙从座位上起身,朝苍珏行了礼,苍珏却是虚扶起他,笑道:“刘大人,本皇子今日只是过来随便瞧瞧,你审你的。” 闻言,刘瑜擦了擦汗,这哪儿是什么“随便瞧瞧”,分明是冲着这结果来的,这位爷就是要拿凌小姐好看。 又是一道欣长的身影走进来,男人身穿白衣,如同谪仙下凡,他淡漠的扫了一眼苍珏,声音低沉:“刘大人这边热闹,竟让本皇子看见皇兄。” 如今局面,刘瑜压力更大,两尊大佛一左一右坐着,饶是他再如何冷静,如今也不由得抬起袖子来擦了擦额角冷汗。 凌墨潇见是苍暮景,眸子轻闪,她昨夜醉酒,已经分不清自己像是女流氓一样抱着苍暮景的画面是真是假,但如今见到真人,她总归有种莫名害羞。 刘瑜又是一拍惊堂木,气势一下子上来:“侧妃娘娘认定是凌小姐所为,可有人证物证?” “没有。”凌雨落回答的理直气壮。 她便是没有人证物证,也不会让凌墨潇好过。 “没有?!”刘瑜有些生气,她以为凌雨落以身份压制他审理的案件是什么惊天大案子,如今看来,却是个人恩怨,“侧妃娘娘,下官虽只是小小大理寺卿,每日却也有各类案子需要审理,娘娘如今将个人恩怨搬到台上,莫不是有失身份。” 苍珏扯了扯嘴角,他冷冷的看向刘瑜,随后道:“本皇子让她来的,可还是失了身份?” 刘瑜一下子闭上嘴巴,谁都可以失了身份,唯独是这些个皇子同天子不能。 “皇兄这般着急,是为何?”苍暮景淡声开口,看向苍珏的眸子中藏了一丝冷漠。 苍珏冷笑一声:“皇弟这般偏袒凌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凌小姐已是私定终身。” 凌墨潇心头一跳。 苍暮景瞥她一眼,淡声道:“大理寺卿公务繁忙,皇兄让侧妃这般来胡闹,若是要父皇知晓,皇兄当是又会被罚。” “本皇子的侧妃被扔进红花楼,这是胡闹?!”苍珏怒极反笑,“既然这般,你便告诉本皇子,什么才算不得胡闹?!” “可有人证物证?” “……” “没有,便是胡闹。” 凌雨落哪儿来的什么人证物证,她身边的下人们都被迷晕过去,而她醒来便在红花楼,莫不是要告那红花楼? 不。 她只想要凌墨潇沾沾晦气罢了。 “刘大人,此案还审否?”苍暮景看向刘瑜。 刘瑜听得苍暮景方才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案子还审什么呢?没有人证物证的案子呈递上来,便是闹着玩,即便是皇子,传到天子那儿也要受罚!更何况,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官,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是以,刘瑜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 出了大理寺,凌墨潇还有些飘飘然,她在看见苍珏时,以为自己今日定要被纠缠一番,可前脚刚踏入黑暗,后脚便被人给扯向光明。 想起昨夜那个真实的梦,凌墨潇有些感激的看向苍暮景:“多谢殿下。” 苍暮景瞧她眼底还带着青黛,眸子中充斥血丝,他睫毛轻颤,随后道:“无事。” 凌墨潇亦步亦趋的跟在苍暮景身后,她学着苍暮景的样子,一只手自然的放在腰前,另外一只手则是垂在身侧,似是寻到了乐子一样,她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笑。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停下脚步:“好玩?” “嗯,好玩。”她依旧不忘模仿苍暮景,脸上带着狡黠。 熟悉的她这下子才回来,苍暮景心底一软,便也随了她,不再多说。 待两人行至岔路口,凌墨潇突然伸出手来,她扯了扯苍暮景的衣袖,将憋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殿下,昨夜我碰见你了,是么?” “嗯。”他点点头。 不知为何,凌墨潇心头一喜,却又觉得尴尬,她笑道:“殿下,今日酉时,我请你吃饭可好?” 他轻启薄唇,淡声回应:“好。” 第47章 娶她 迎客楼。 此处为上京最为繁华的一处酒家,共有三层,分为上、中、下三等厢房,越往上走,厢房待遇便越是好,价格自然也随之上涨。 凌墨潇看着小二从自己手上取走沉甸甸的钱袋,她打量着这上等厢房的模样,不由低声轻叹。 为了同苍暮景合作,她付出太多。 其实要细说下来,这几等厢房最大的差别,或许便是待遇和价格的不一样罢了,上等厢房外会候着一个小二,随时等候吩咐。 小二将空荡荡的钱袋拿回来还给凌墨潇,瞧着小二诌媚的模样,凌墨潇默不作声的将钱袋子收起。 这可是虞娘辛辛苦苦在药房中赚来的…… 想起虞娘,凌墨潇的眸色暗了又暗。 没让她多等,苍暮景很快便进了厢房,凌墨潇看了看一侧有些细长的香,尚有三分之一没有燃尽,她轻轻笑了笑:“殿下提前将近一刻钟到。” “你来的更早。”苍暮景淡淡的回答。 小二听见凌墨潇的唤苍暮景的称呼,咽了咽口水,识趣的退出去,关上房门。 里面的,可是大人物啊。 厢房中只有两人,凌墨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得好,她沉默下来,苍暮景比她更加沉默。 两人静静的对坐着,在菜肴上齐之时,凌墨潇这才“噗呲”一声笑出来。 “殿下,你平日里同人相处便也这般沉默么?” 苍暮景听出她话语中的打趣,眉头轻皱,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他“嗯”了一声。 凌墨潇现在虽然不缺钱,前世也吃过山珍海味,却是格外珍惜今日的菜肴,她的手不停的去夹菜,一张小嘴便没有停下来过。 待她吃的有些发撑,似是才想起对面之人,瞧过去,却发现苍暮景连那筷子都未曾动一下。 在那一刹那,凌墨潇有些尴尬,她讪讪一笑:“殿下,我有点饿,还望殿下莫要介意。” 她只是不想要浪费虞娘赚来的钱…… 苍暮景点点头,他神情冰冷,见她吃饭的模样,不知怎的,他便想起二人尚在渔村的生活。 “今日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吃饭罢。” 小心思被看出,凌墨潇便坦然开口,她盯着苍暮景,想要探究他脸上的情绪:“殿下,我们合作。我助你登基。” 果不其然,饶是苍暮景面上不显露太多情绪,现在也有些复杂出现在上面。 他知晓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却也没想到,凌墨潇那小小的人儿,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苍暮景冷笑一声:“你可知,你这话,可以按杀头之罪来处决了。” 闻言,凌墨潇自信的望着他,眼底藏着野心和隐隐的恨意,她笑的有些悲凉:“殿下,你会同我合作的。” …… 五皇子府。 江远跟在苍暮景身边久了,对苍暮景的情绪便有了较多了解,他见苍暮景一个下午都未曾动笔,不由得放下姜茶,和蔼恭敬的开口:“殿下,累了便喝点姜茶。有心事可以同属下说说,像殿下小时候那样。” 苍暮景儿时跟在张清月身边,没个可以解惑的伴,有了心事,便同江远讲。 “江叔,我想娶一人为妃。” 这个消息,仿佛平地惊雷,江远也被吓到,难怪苍暮景一下午都心绪不宁,何曾看见他这般模样。 在江远心中,苍暮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心里,从不显露出来,这个下午却是有些异样。 他在脑中思索着同苍暮景有过接触的女子,思来想去,也只想起前不久让江铭去送礼的那位。 “可是丞相府上凌大小姐?”江远小心翼翼询问。 苍暮景沉默半晌,随后道:“是。” 她想要合作,他便应了。可两人交往过甚,定会惹人非议,到时候便是毁了她的清誉,不如将她娶进皇子府来,张贵妃也不用想着往他的正妃位子上塞人,一劳永逸。 江远想起自己在张贵妃生辰宴前见过那位凌小姐,不由得笑了出来:“殿下,凌小姐看上去是个好姑娘,若殿下想娶,便娶了罢。” 彼时,清澜宫内。 相里瑶跪在地上,她后背挺得笔直,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屈和隐忍。 她依旧在清澜宫正殿中跪了有快要两个时辰,可太监来报总是让她继续跪着,说贵妃娘娘正在佛堂中参佛。 明月也跪在相里瑶身边,她见相里瑶脸色苍白,不由得小声劝解:“娘娘,贵妃娘娘没让您跪着,为何……” “禁言。” “呵……是啊,本宫可没叫侧妃跪着,这是作甚?” 相里瑶朝殿门看去,张清月雍容华贵的走入殿内,她染着长长的蔻丹的手轻轻搭在太监身上,一步一步缓缓上座。 她接过茶水,姿态高傲的望着相里瑶,见相里瑶站起,不由道:“今日来,又是为何?” “母妃,儿臣在殿下身边这么几年,从未见殿下同任何女子走得近过。”相里瑶咬咬牙,只觉得说这些话就像是一种屈辱,“可自那凌小姐回到上京,殿下便同她走近。儿臣想着,此事定要来和母妃好生说说。” “先前凌墨潇送那羽蝉薄巾纱之时,你不是来同本宫说过么?” 相里瑶苦笑一声,她缓缓道:“母妃莫要不信任儿臣。今日,凌小姐同殿下在迎客楼的厢房中单独用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是青天白日的,又何不能产生什么。” 她将“单独”二字咬的极重,张清月听了,心中烦闷。 如若苍暮景同凌墨潇有交易该怎么办……若是其他寻常女子便也就算了,这凌墨潇的背后,可是清源顾氏! 思及此,张清月忽的有些不满的看向相里瑶,眼神中透着不屑和探究:“侧妃,你且说说,你嫁与苍暮景也有几年光阴,怎的不见你肚子大起来。这女人啊,得有个一儿半女的,才能够在夫家有地位。且不论凌墨潇,不管任何一人进入五皇子府且比你先生孩子,你的地位就是会低过对方。” “儿臣知晓。”相里瑶的手攥紧了些,她轻轻垂眸,掩下其中苦涩。 没有几个人知道,苍暮景从未碰她,她又何处来个孩子。 第48章 圣旨 翌日。 苍暮景刚出朝堂,那跟在张清月身边的太监便赶忙上前,将他引到一边:“五殿下,娘娘请您前去清澜宫一叙。” 待两人走开,藏在暗处的苍厉便露出身子,他目光阴冷的看向清澜宫的方向,自然的跟上去。 那是他母妃的宫殿,苍暮景都可去,他更是可以! 张清月平日里没什么事情,除了伺候皇帝,就去佛堂里边拜拜佛,再是修剪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朵,她见苍暮景来,便放下剪子,净手后走到软座上,慵懒高贵。 “暮景,多久没来看看本宫了。”她接过太监递来的葡萄,红唇轻启,将那晶莹剔透的葡萄给吞进肚子。 苍暮景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张清月。 他了解张清月,没有事情,她是不会叫自己来的。 “唉,这么多年,你的性子还是这般沉闷,不知哪家姑娘能够看上你。”张清月提了一句,神情无奈,像是一个慈母般劝诫苍暮景,“暮景啊,说起姑娘,你那妃位空这么久了,没有心仪的,便将阿瑶提为正妃,她毕竟陪你这么久。” 此话一出,苍暮景便知张清月之意,他眸色微动,相里瑶定是同张清月说了什么。 “正妃之位,已有人选。” 张清月差点没将指尖上那葡萄给捏成汁儿,她将葡萄扔到太监手上,冷冷的看向苍暮景:“何人?” “凌墨潇。”苍暮景顿了顿,继续道,“本皇子将迎娶她,为正妃。” “放肆!”张清月没忍住,一掌拍在桌案上,她瞪着一双美眸,气急的望着苍暮景,想要骂什么,却怎么也骂不出。 苍暮景见张清月激动不已,他不由得想起张清月替苍厉向皇帝求娶凌墨潇一事,便冷声道:“娘娘,本皇子的事情,他人无法干涉。本皇子还有事,先退下。” “哗啦——” 桌案上的琉璃盘子全部被张清月给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苍暮景尚未离开清澜宫,身后传来这阵疯狂的声响,眼前又是苍厉有些复杂的表情,他不甚在意,淡然离开。 苍厉恨透了苍暮景身上这种飘然于尘世之外的感觉,他怒气冲冲的进入正殿,愤懑的望着张清月:“母妃!凭什么他说想要迎娶凌墨潇便去娶,儿臣想要娶的时候,您还不答应?!” 下人们忙着收拾正殿内琉璃的残渣子,主子生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脑袋都快埋进土里。 张清月瞧着苍厉不太聪明的样子,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苍厉,当初哪儿是她不答应,若凌墨潇可以嫁给自己的儿子,她定然答应,背后卡着不应允的人,可是皇帝啊! 只恨苍厉不成器,让皇帝觉得凌墨潇嫁给他没有价值。 这样一想,张清月后背的冷汗冒出来,如若苍暮景去皇帝面前求一道圣旨,皇帝觉着凌墨潇可以被利用,是不是就应了。 “母妃,儿臣同您说话,您发呆作甚。”苍厉不满的开口,“凭什么苍暮景这么自由,母妃,儿臣也想像他那样!母妃日后莫要再管儿臣。” “厉儿,什么时候你可以像苍暮景那样做事动脑子,本宫便不再管你。”张清月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想骂却是舍不得骂。 苍厉被气笑了,自己明明是兄长,却永远要拿来被苍暮景给比下去!一想到凌墨潇或会成为他的五弟妹,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那样绝妙的女子,怎么就能拿去便宜了自己那五皇弟! 御书房。 “方才去清澜宫了?”皇帝写着折子,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猜测着问。 苍暮景点了点头,皇帝抬起头来,看见他细微的动作,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说,来寻朕,有何事?” “父皇,儿臣想要迎娶凌大小姐为妃。” “侧妃?”说完后,皇帝便感觉不对,现在的五皇子府上,可只有一个正妃之位,“呵,那丫头倒是抢手。朕听闻,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往她面前凑,那丫头魅力这么大么。” 皇帝的话中含着嘲讽和警告,他知道,现在的几个皇子都是为了争夺凌墨潇背后清源顾氏的力量才会接近凌墨潇的。 苍暮景想起那双灵动,却又藏着一丝忧愁的眼眸,他心下一抽,淡漠的开口:“父皇,儿臣真心实意想要迎娶她。” “你总得给朕一个娶她的理由。”皇帝停下嘲讽,神色认真起来。 想起凌墨潇那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苍暮景抿抿唇,他莫不是要回答“为了更好地合作”? 苍暮景说不出口,他只好道:“想娶便来了。” “好一个‘想娶便来了’。”皇帝大笑出声,他看向苍暮景,眼底藏着淡淡的赞赏,却又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既然这样,朕便替你写道圣旨,等会儿便随着章李去丞相府宣旨。” “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同太监章李在写圣旨之时,苍暮景抬起手来,大掌附在自己的左心口的地方,他感受着心脏传来的有些快速的心跳,眸子轻颤,有些不解。 为何知晓自己真的可以娶她了,会……有一点点紧张。 章李忽然来到丞相府要宣旨,丞相府忙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凌止山和郑玉岫下意识的想要喊上凌雨落,却又想起凌雨落嫁入四皇子府,凌止山只好去派人将凌墨潇和凌之靖喊来。 瞧见主角到来,章李不不动声色的抬起眸子,上下打量凌墨潇,见她宠辱不惊,淡然出尘,倒真有同那五殿下相似的气息。 章李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后那辆华贵却也低调的马车,不由得清清嗓子,将圣旨慢慢展开。 丞相府的人见了,赶忙跪在地上,凌墨潇此刻也乖乖跪下,却是没打算好生听。 在她眼中,送来丞相府的圣旨,同她定是没有任何关系。 章李一边打量凌墨潇,一边尖声尖气的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凌止山之女凌墨潇娴熟大方,温良贤德,品貌出众……” 凌墨潇瞪大眼睛,清醒过来,她扣着自己的手,轻轻颤着。这是赐婚诏书,皇帝……想要将她赐给谁?! 第49章 比不过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章李拖长着声音,慢条斯理的将圣旨卷起,弯着眼睛看向凌墨潇,点道,“凌小姐,来接旨了。” 凌墨潇抿抿唇,心绪一下子便被打乱,她昨日才同苍暮景说了合作,今日这赐婚圣旨便下来,背后…… 她上前一步,接过圣旨时,瞧见府门外一辆马车,心跳漏了一拍,她匆忙对章李道了谢,神情凝重的往那辆马车走去。 见是未来女主人到,江铭识趣的冲她露出大白牙笑,随后便掀开马车帘子,竟是也不避讳。 章李眯眼打量,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凌止山,叹道:“凌大人,您可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啊。” “公公谬赞。”凌止山一扫这一段时日的阴霾,因着凌墨潇会成为五皇子妃的事情,喜得看上去都要年轻不少。 凌墨潇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内,她想着措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殿下,您娶我,是为了什么?” “不想嫁?”他睁开双眸,静静的望着她,幽深的眸子中是她的容颜。 这个答案,凌墨潇不知晓。上一世,她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今生来,除了报仇雪恨,便没了其他念想。嫁给他人,她或许真是不想,可面前人是清风霁月的苍暮景,她有些犹豫。 “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放松下来,小脸上带着无奈,“殿下,合作愉快。” 凌墨潇却显得心不在焉,不知为何,苍暮景得到她的答案,心中有一股淡淡的闷气,他抿了抿唇,随后抬起手来,指骨微微蜷起,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 他见她惊讶的睁大眼,心情骤然转好:“傻。” 凌墨潇:“……” 五皇子殿下还有这幅模样么,看着有些孩子气。 苍暮景将要迎娶凌墨潇的事情,一下子便传开来,这一日之内,不知碎了多少闺中名秀的芳心,她们咬着帕子,手执团扇,只恨自己没有入苍暮景的眼。 “娘娘,奴婢有一事汇报。” 碧儿在丞相府时便受着凌雨落的气,如今来到四皇子府内,更是如此,她将凌雨落的秘密往肚子中咽,却心有不甘,一时间,竟是有些郁郁寡欢。 “有事情便说,磨磨唧唧。” 小丫鬟抬起头来,飞快的瞟了一眼,凌雨落面朝下,舒适的躺在软塌上,后背盖着薄被,那名为张衡的年轻侍卫的掌便落在她后背,从上至下轻轻揉捏。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碧儿有些害怕,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回娘娘,今日皇上赐旨,大小姐为五皇子正妃,择吉日成婚。” “再说一次。”凌雨落倏地睁开双眸,冷冷的看向碧儿。 张衡也瞧了碧儿一眼,大掌摸上凌雨落的腰肢,温声宽慰:“娘娘莫要气恼,有什么事情,属下都可替娘娘解决。” 凌雨落现下却是没了心思,她一巴掌拍掉张衡的手,坐起身来,穿上绣鞋,走到碧儿面前,纤细的手指掐上碧儿的下颚,她怒道:“再说一次啊!” 碧儿只觉得下巴快要失去知觉,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是什么都不敢再说。 “滚!都给本妃滚啊!” 凌雨落将自己关在屋内,她沉默了一个上午,至申时才动身出发前往丞相府。 因着先前被人给莫名其妙抓去红花楼,凌雨落这一次出街,点的侍卫更多,李响雲得到汇报,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连四皇子自己对凌雨落这些时日的做法没说什么。 郑玉岫正在午憩,嬷嬷将她唤醒说是四皇子侧妃回了娘家,她赶忙起身,瞧见凌雨落的第一眼,郑玉岫便觉得自己那女儿变了。 她如今穿着雍容华贵,只需一眼望去,便可知那上乘面料,一针一线都是工艺极佳的绣娘缝制出,凌雨落的头上还戴着珠钗宝玉,随便取一件下来,去市面上卖都是上百两银子。 更让郑玉岫陌生的,是凌雨落脸上那高傲疏远的神情。 “落……侧妃娘娘。” 凌雨落入了上座,淡淡的瞥了一眼郑玉岫,嘴角想笑,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她待屋中下人离开,这才开口:“凌墨潇成为五皇子妃,娘亲能忍?” 郑玉岫没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心中一片迷茫。 她最近才反应过来,那个清冷的女子,似乎早已不是她们所能控制玩弄的了。 “呵……不够心狠手辣,或许这便是娘亲当年也输给凌墨潇之母的原因罢了。”凌雨落端起茶碗,轻轻吹着气,氤氲的茶气之间,透出她有些冷的脸。 自己这辈子永远顶着姨娘的名号,这便是郑玉岫记恨在心中的事,如今被凌雨落提起,她立马皱着眉,心头不快。 “大夫人已死,可娘亲却不能上位……到如今,也要叫自己的女儿比不过大夫人的女儿么?” “不可能!”郑玉岫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似是回忆起以前的不快乐,“为娘的,定不可能让那小贱蹄子成为五皇子妃!” 很好,再生气一些…… 凌雨落满意的看着郑玉岫如今的样子,紧绷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下来,她低低笑道:“那本妃便等着娘亲的好消息。” 房间中再一次空荡下来,郑玉岫一下子像是没了力气,她跌倒在地,有些狼狈。 正在她思索着该如何做时,房门骤然被打开,凌止山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房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郑玉岫,眼睛中盛满失望。 他想要搀扶郑玉岫起身,却又觉得碰她脏手,冷声道:“本相曾以为,你是一心为了丞相府的繁荣昌盛做考虑,你以往做的事情,本相便当没看见。可如今,墨潇有了出息,成为五皇子正妃为丞相府增添光彩,你竟是想要下手,毒妇。” “毒妇?”郑玉岫低喃一声,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凌止山,有些幽怨,“老爷,落儿出嫁的时候,你没有给落儿准备嫁妆,她嫁的卑微,妾身心痛。” 凌止山眸色一变,他冷静下来对此也有过后悔,可面上却是不显:“本相警告你,莫要再想对墨潇动手!万不得已,本相可以给你一纸休书。” 第50章 你会后悔 郑玉岫没有想到,自己在丞相府中这么多年,最后换来的,是凌止山嘴巴中轻飘飘的休书。 她心中一凛,所有的怨恨顿时消退,郑玉岫站起身来,抬起手捋捋耳边鬓发,红唇上扬:“老爷,妾身自是听话的,不会再乱来。” 正当此时,管家步履匆忙,敲门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急切:“老爷,四皇子殿下来府上,说是要见大小姐。” 闻言,凌止山眸色轻闪,他看向郑玉岫,声音冷淡,却比方才要柔和不少:“夫人可瞧见,凌墨潇的本事便有这么大。莫要惹她,相安无事。” 是了。 皇帝已然下旨指婚凌墨潇和苍暮景,这苍珏亲自上府来,说是要见凌墨潇一面,这便是一个女人的本事。 郑玉岫垂了垂眸子,她默不作声的跟在凌止山身后,边走着,边整理衣襟和头发,待行至厅堂,已是一家之母的端庄姿态。 “殿下,不知您来,有失远迎。”凌止山一甩双袖,手掌交叠于胸前,脑袋轻轻下垂,不过度谦卑,却也表示自己的尊敬。 “倒是本皇子突然上门叨扰,丞相莫要多礼。” 凌止山记着管家说的话,笑眯眯的看向苍珏,嗓音沉稳:“殿下是想要同墨潇见面,这是墨潇的福分。下官已经派人前去叫墨潇,还望殿下稍微等等。” “不急。”苍珏笑了笑,眼底藏着一抹幽深,他状似无意,却又意有所指,“本皇子知晓父皇赐婚一事,便想来看看。还不知丞相您的意思,毕竟……凌丞相可是凌小姐的父亲。” 听闻此言,凌止山眉头微皱,他心中想着措词,不知如何说得好。 苍珏的话虽是像聊平常的事情,可往深处想,却是在询问凌止山想要凌墨潇嫁与谁,便也是问他站在哪位皇子后面。 一碗水不能端平,凌止山便打着哈哈:“一切且凭女儿们的喜好。” 他刻意加重了“们”字,苍珏脸色一变,想起那个还在他府上的凌雨落。 正当此时,屋外走进一抹素净的身影,凌墨潇穿衣向来简单,一袭白裙,腰肢纤细,肩上罩着一件轻薄的披风便是,三千青丝尽数披散在后背,散落几缕在胸前。 “凌丞相,本皇子有话想要同凌小姐单独讲,还望丞相可以给个方便。” 凌止山看了一眼凌墨潇,不由感慨,那张脸,长得同她的亡母可真像,也难怪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会拜倒于她的裙下。 “殿下请便。” 厅堂中只剩下两人,氛围骤然变得沉闷,凌墨潇淡淡的看向苍珏:“四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本皇子一直认为,凌小姐是个聪明人。同聪明人说话,本皇子便不愿拐弯抹角。”苍珏将自己的目光放的柔和,颇有一番深情藏在其中,“本皇子想要凌小姐面圣,拒绝今日上午的圣旨。” 凌墨潇本以为苍珏会说得弯弯绕绕,却没想这般实诚,她忽的笑出声来,清冷的嗓音中藏着一丝嘲弄。 “四殿下,是你蠢还是我蠢?”她看见苍珏脸色骤变,却自顾自继续说,“成为皇子妃,多少女子做梦都可笑醒的事,我为何要拒绝?再者,抗旨不遵,那是掉脑袋的。” 自凌墨潇说话,苍珏的眉头便一直皱着,他忽的说道:“凌小姐,皇子妃之位,不只是五皇弟空着。如若你想,本皇子可以帮你。不抗旨也行,只要凌小姐站在本皇子这边。” “四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凌墨潇没想到苍珏为了得到清源顾氏会这般努力,竟是肯冒险帮她抗旨,她站起身,眼底慢慢的又染上了一抹憎恨,“四殿下请便。” 苍珏眯了眯眸子,隐匿的火气一下子窜的老高,他阴冷的望着凌墨潇娉婷离去的背影:“凌墨潇,你会后悔。” 凌墨潇脚上顿了顿,却又很快离开。 她嫁给苍珏才会后悔! 刚出厅堂,便见凌止山和郑玉岫二人站在外面,凌墨潇好心提醒:“父亲,慢些进去,四皇子现在正在气头上。” 这话出来,凌止山脸都气绿了,哪儿还该怠慢,携着郑玉岫赶忙进入厅堂捧着苍珏。 丞相府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凌墨潇有些烦闷,她便换上人皮面具,去了城南药房。 还未等她进去,便看见一张快要熟悉的面孔,她目不斜视,准备绕开,那人却挡在她的面前。 “凌小姐,主子有请。” 上了马车,凌墨潇在男人的视线下认命的将人皮面具取下,她颇为无奈:“殿下是如何认出我来?” “太简单。”苍暮景抿了口茶,简单回答一句,“药房中那个管事的女子已逝,这些日子有些混乱,本皇子给你找了两人来,你放心用她们。” 凌墨潇闻言,面上却没有多么高兴,她当时想的果真没错,凌雨落都知晓她是药房背后之人,苍暮景也可以查到,那苍珏和其他人呢? 见她脸上有着愁容和担忧,苍暮景不由开口:“莫要担心,你成了皇子妃,他们知道便也不敢妄动,因为他们会觉得那是本皇子手下的产业。” “那我便谢过殿下。”凌墨潇识趣的将不安收回去,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随后,又将人皮面具戴上,“殿下,今日我可是药房坐诊的医师。” 说完,凌墨潇便利落的下了马车,进入药房。马车内,苍暮景看着垂落下的马车帘,嗅着她还残留下的香味,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药房中的样子,同先前没什么区别,除了两个正在忙活的年轻姑娘。 那两个姑娘的脸蛋漂亮可爱,外貌身形一样,就连一颦一笑间,都是相同的情绪,她们瞧见凌墨潇进来,打量她一番,随后便放下手中账本,双双上前,将凌墨潇迎到后院独间。 “皇子妃果真如同传闻那般令人惊艳。”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姑娘先一步开口,眼神中充满着佩服。 “你们……”凌墨潇有些吃不消,先不论她们对她的称呼,眼前的两位姑娘应当是双生子,除了发型不一样,还真叫人区分不出。 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的姑娘戳了戳那丸子头姑娘,笑着看向凌墨潇:“皇子妃,我们是主子手下的人,我叫单霜,是姐姐,她叫单萏,是妹妹。” 第51章 坐诊 两姐妹介绍完自己,见凌墨潇似还有些愣神,她们相视一笑,单萏俏皮的说道:“皇子妃莫要担心脸上的人皮面具。只是因我们姐妹二人自小学医,杂七杂八的偏方子也寻着学,这才认出皇子妃戴了,若是叫其他人看,便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也就是说还是可以看出。 这一瞬,凌墨潇忽的明白,她想要遮掩自己开了药房这件事情,已是不可能之事。 她叹口气,随后道:“有劳单姑娘二人了。” 两个小姑娘互相看看,赶紧摇头,连晃脑袋的频率都是一样:“我们二人是主子派给皇子妃的,日后便是皇子妃的人,皇子妃莫要同我们客气。” “我……尚未是皇子妃。”莫名的,听见这个称呼,凌墨潇有些哑口无言。 单霜只当凌墨潇是羞涩,心底暗笑,不再打趣,却也善解人意:“好,那这般,我们便唤您为小姐。” 惦念着今日来的目的,凌墨潇解决完称呼问题后,姿态自然些:“安排个独间,我来接诊。” “小姐要接诊?”单萏的小脸上划过一抹惊喜,她睁着一双圆圆的眼,忽然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一双小手搓了又搓,“小姐果真如他们说的那样厉害!” “他们?” 单霜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小姐便在此间歇着,我们现在就去准备。不过,小姐既然不想他人知晓,那便得有个化名,不知小姐可有想法?” “萧翎。” 她去掉名字中的“墨”字,前后颠倒,取了谐音。 单霜和单萏夸赞几句,大道这名字取得好,在凌墨潇有些无奈的眼神下,她们二人才笑着出去准备看诊的独间。 两姐妹效率很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准备好了独间,还替凌墨潇招来了第一位病人。 单霜将一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迎进屋内,她身上的衣裳打着数不清的补丁,裹着破破烂烂的一块黑色的布帛,步履沉重,枯瘦的面容,一双手紧紧的抱着怀中孩子,胆怯的坐在凌墨潇对面。 还没等凌墨潇说话,那年轻女人便哭出声:“大夫,求您帮帮我……我是个寡妇,没什么钱,去了几家医馆都不成,我碰壁没什么,可孩子的病却经不住折腾了。” “你先将孩子放下,我来替他看看。”凌墨潇见那寡妇将孩子死死抱住,透过缝隙,她瞧见那孩子脸上的红晕。 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紧闭着双眼,脸上藏着肉,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轻轻扬眉,打量寡妇一眼,见她穿着着实破烂,又收回视线,微凉的手掌落到那孩子的额头:“发热而已。现已入秋,夜间转凉,记着多替孩子盖一床棉被。” 听见是发热,就连寡妇自己都惊了一下,她低咳一声,眼泪珠子又滚落出来:“大夫,您可否帮我同店家说说,药……便宜些。” 凌墨潇静静的看着寡妇啜泣着,忽的笑了笑,她问道:“夫人,我很好奇,医治孩子发热的药,算是便宜。夫人去寻医,别家医馆不会不看诊,为何会拒绝?莫不是夫人连这点碎银也拿不出?” 寡妇一愣,可怜的看向凌墨潇,眼中盛满了悲凉之色:“大夫,您若是不想看,便罢了。何必这般羞辱我?!” 见此,凌墨潇低叹一声,她写了个方子,唤来单霜,温声道:“将这位夫人带去拿药,别收她的钱。” 单霜应下,那寡妇感激的看着凌墨潇,抱着孩子匆匆跟在单霜身后。 “姐姐,不收她钱?”单萏看寡妇在药房中左右打量,有些好奇。 “嗯,小姐吩咐的。”单霜压低了嗓子,嘱咐道,“待会儿去门口,将萧翎大夫好善乐施的名头传出去。” 寡妇拿到满满几包药材,她的脸上骤然绽放出喜色,抱着孩子,脸颊蹭蹭孩子的脸:“大宝,有救了!” 她本想就此离开,却不想,管事的小姑娘走来,笑眯眯的送她出去,行至门口,那小姑娘还大声说:“夫人,箫大夫好善乐施,给了您药,夫人可要记着箫大夫的恩。” 寡妇面露尴尬,低咳一声,讪讪的笑:“不会忘的。” 单萏刻意将声音放大,店内店外都听得见,就是冲着个“好善乐施”的名头,那些人也想要瞧瞧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萧大夫。 凌墨潇在独间中忙活了几个时辰,见过形形色色的几个客人,身体上感受着疲倦,却又收获颇多,单霜和单萏几次让她休息,她都不愿。 刚送走一个病人,单霜却面色不佳的进了屋子,带来了一阵吵闹喧哗之声,凌墨潇皱皱眉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小姐先前赠药的那寡妇,抱着孩子上门来讨公道了。那孩子……死了。” 单霜相信凌墨潇的能力,那单子上的药,她全部看过,没有任何两味药是相克的。 可人就是死了,现在便躺在药房门口。 凌墨潇眸色渐深,她下午瞧见那寡妇时,本以为孩子是多严重的病才会让其他医馆拒绝,却不想只是发热罢了。她心中多疑,便多嘴问了句,但见寡妇面上显露屈辱之色,凌墨潇便放下心中疑惑,或许是她真的太过贫穷。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小姐,您莫要出去,我们来解决。”单霜见凌墨潇起身,赶忙阻止。 凌墨潇却摇了摇头,她淡然的走出去,见药房门外已经围了几层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几张她下午才看诊的病人的面孔混杂在里面,他们如今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 那寡妇抱着孩子哭得昏天黑地,她见凌墨潇出来,整个人暴跳起来:“就是你!骗子!这家药房都是骗子!” 寡妇絮絮叨叨的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次,先是吹捧凌墨潇的好,然后又说她是刻意杀人,最后再说这家药房是黑心药房。 听完寡妇的话,四周百姓见凌墨潇的目光都变得唾弃起来,不禁安慰寡妇节哀顺变。凌墨潇却是突然扬起一抹笑,她朝寡妇步步紧逼,寡妇红着眼,尖叫起来。 “杀人啦!这箫大夫要杀人啦!” 第52章 他纵容的 寡妇嚷嚷着,围观百姓们一下子便变得愤懑,他们盯着凌墨潇,眼底带着埋怨和责备,甚至还有人想要上来动手。 正当此时,凌墨潇一把抓住那寡妇的手腕,她平静的望着寡妇,嗓音温和:“夫人,血口喷人便是你的不是。要泼脏水前,先要让我查清楚孩子死因。夫人若是再不安静,我只能点了夫人哑穴。” 寡妇望着凌墨潇那张俊朗的少年脸,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但在凌墨潇的压迫之下,寡妇闭上嘴安静些。 见此,凌墨潇瞟了一眼寡妇的手,她轻轻眯了眯眸子,这才松开。 凌墨潇的手探上孩子尸体,她翻开孩子眼皮,瞳孔放大,确实是死了,随后又将视线移到那孩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一寸一寸的检查着,就在百姓们都忍不住要骂人时,凌墨潇站起身。 她目光幽幽的望向寡妇,半晌后,忽然笑道:“夫人,你手上为何沾了绿色的东西?” 寡妇眼神微变,将手往袖子中藏了藏:“或许是路边的青苔。” “孩子身上也有。”凌墨潇轻笑,“就在孩子的后颈上,莫不是也是路边青苔?” 寡妇继续道:“是!我一直将他抱着,当是不小心弄上。” “可为何那绿色的东西旁边,有施针后落下的阵眼?”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你弄的!” 凌墨潇摇摇头,她看了单霜一眼,单霜心领神会,递上银针,顺带还给了烛火。凌墨潇慢条斯理的将银针过火,随后强硬的扯过寡妇的手,将她还未洗净的绿色污秽给擦了点点下来,不过一瞬,那银针变黑。 寡妇神情大变,她干裂的嘴唇上下打颤,却又说不出话。 见此,凌墨潇又用同样步骤,取了那孩子后颈上的东西,银针立刻变黑。 在场的百姓们左右看看,大多心底都有数了,这分明就是那寡妇上来碰瓷的!一下子,对这年纪轻轻的萧翎大夫的看法又复杂些。 单霜单萏见此,心中明白,她们二人上前,笑眯眯的看着寡妇,将她搀扶着:“夫人,我们送您去衙门。” 凌墨潇知晓,说去衙门定是假,带去私下审问才是真,她看了眼地上那可怜的孩子,招招手,唤来小厮:“找个地方,葬了。” 寡妇挣扎着不想去衙门,却被两个小姑娘强硬的架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哭喊着饶命,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求饶的话。 耳朵边像是飞了只苍蝇,单萏觉得这寡妇比自己还要吵闹,她抬起手,一个掌风劈在寡妇脖子上,那寡妇立刻晕厥过去。 待寡妇再次醒来,她想要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链给拷着,不得动弹,她害怕的打量四周环境,咽下口水。 这一处,房间狭小,四周皆是冰凉的石壁,光线昏暗,连一扇窗都没有,寡妇有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去了阴曹地府,又见对面坐着一个男子,昏暗的环境中,她看不清那人面貌。 寡妇颤颤巍巍的求饶:“大人放过我,我也是替人办事!” 江铭本打着瞌睡,便被寡妇这一声给惊醒,他看向寡妇,见她贪生怕死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在这暗室中审讯一个人是如此容易。 若是以后每一个进暗室的人都像这寡妇一样直接说出背后指使者,该多好。 江铭暗自希望。 得到答案,江铭查证后,便赶去书房,见苍暮景正在看兵书,江铭低咳一声。 “主子,问到了。” “嗯。” 江铭却突然顿了良久,这才继续道:“不是四皇子下的手,是……侧妃。” 脑海中忆起那个有些骄傲的女子,苍暮景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他沉吟半晌,冷声道:“把人叫来。” 明月面上带着喜色,她步履匆匆的跨进相里瑶所在的东苑,见自家主子还在那儿捣鼓花草,不由得笑道:“娘娘,莫要再弄花草了。殿下让您去书房!” 相里瑶却没有明月这般的快乐,她心下微沉,沉默半晌,到底是进了房间,将自己好生打扮一番,这才带着明月赶去书房。 书房中,只有苍暮景一人,他身子欣长,立于桌案后,手中执着玉笔,眉眼似画。相里瑶瞧了一眼,只觉得整个人都沉沦进去,她咬咬下唇,叫明月外面等候。 “没什么想说的?” 相里瑶心下“咯噔”,被苍暮景迷住的思绪瞬间清醒,她睁着美眸,柔弱却又坚韧的看向苍暮景,不答反问:“殿下想要听什么?” 苍暮景在写字,他头都未曾抬过一下,听了相里瑶的话,他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为何要去找城南药房的麻烦?” “殿下明知故问。”相里瑶笑了笑,她媚眼如丝,嘴角的笑意却含着一丝心酸之意。 她也曾是名门贵女,知晓可以嫁给苍暮景时,心底是有多么高兴,可这么几年了,她却像是守了活寡一般,除了个侧妃的名头听着好听,便再无其他。 如今,要来一个正妃,还是一个让她忌惮的女子,相里瑶忍不下去。 是以,当相里瑶查到凌墨潇拥有那家药房的地契时,便寻了个寡妇去,想要借此将那药房的招牌砸了。 “殿下,凌小姐一介女流,却开了药房,殿下不觉得她太过放肆么?”相里瑶决定换个思路走。 苍暮景放下手中的笔杆,似笑非笑的望了相里瑶一眼,他神情冷漠:“她放肆,本皇子纵容的。” “好一个纵容啊……”相里瑶幽幽一笑,纤纤玉指却是紧紧的扣在一起,她忍住心中委屈,“殿下这般宠爱一个女子,倒是让妾身有些妒忌她了。” 苍暮景感受到相里瑶身上的悲伤,他皱了皱眉:“你尚年轻,想要离开,和离便是。” 如今,他竟是连见都不想见自己了么。 相里瑶笑出声音,她抬起手腕,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随后朝苍暮景走进几步,她吐气如兰:“前几日,母妃询问妾身何时能怀上殿下的孩子……不知殿下如何想?” 在相里瑶的手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苍暮景站起身,他冷声道:“江叔,把侧妃带回东苑,三日不得出来。” 相里瑶指尖轻颤,心底燃起了对凌墨潇滔天的恨意。 第53章 刁难 三日后,东苑。 沉寂了三天的东苑变得忙碌,婢女们进进出出,替相里瑶备花瓣浴,又替她挑选新衣。明月微微低头,手上端着相里瑶平日里素来爱吃的香糕进入房间,她弓着腰:“侧妃娘娘,奴婢将香糕给您拿来了。” 侧妃,侧妃。 相里瑶听得生厌,她五指轻轻弯曲,伸手将桌案上的玉盏往明月脑袋砸去,却又说不出话,只能低叹一声。 沐浴更衣后,相里瑶立刻动身进宫,她再一次出现在张清月面前,张清月已经有些不耐。 “这一天两天的,你将清澜宫当成什么地方?”张清月秀眉紧皱,不满的看着相里瑶。 她最开始看上相里瑶时,是觉着这丫头机灵,可以帮她掌控苍暮景,可这么久了,这机灵的丫头,一点用处都没有,一天天的只知向她告状。 跪下,这两个字对相里瑶而言,如今再简单不过,她现在每次见张清月都是跪着,今日也不例外。 她背脊挺直,一双眼眸直直的望着张清月,有些泛白的唇勾起笑:“母妃,您当真不对凌墨潇动手?殿下生的俊朗,再对凌墨潇好些,便可让凌墨潇死心塌地的将清源顾氏奉上。” “……” “母妃,您可知那城南药房?”相里瑶轻启唇畔,柔声询问。 “怎么?” “那一处地契,是殿下给凌墨潇的。可据儿臣调查,那铺子早在几月前便开了,也就是说,凌墨潇同殿下早便相识。” 张清月眯了眯眸子,她看向相里瑶,见相里瑶脸色苍白,不由轻轻挥手:“起罢。此事本宫会考虑,听闻你被苍暮景关了禁闭,回去歇着。” 得到此话,相里瑶便缓缓起身,她踉跄一下,面上却是淡然,她微微一屈膝,款款离开。 太监替张清月扇着小蚊蝇,张清月却摆手,让太监俯身过来,她低声吩咐几句,太监便放下扇子离开。 半个时辰后,清澜宫中热闹至极,一扫方才的安静,只见正殿中摆着小宴,穿的花枝招展的宫妃们坐在自己的桌案前,她们笑谈谁家胭脂好,谁家风流事多,一片和气,娇俏的笑声传得老远。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素雅的女子踩着绣鞋踏进正殿,她的脸上未施粉黛,一双眸子如同猫儿那般灵动,她轻抿唇畔,在所有女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的朝张清月走去。 凌墨潇双手交叠,放在侧腰,她轻轻屈膝,脑袋轻轻低下:“民女墨潇,参见贵妃娘娘。” “起罢。”张清月轻轻抬掌,示意凌墨潇起身,她嗓音平静,“怎的,不向其他娘娘问安?” 凌墨潇便又转身,朝着那些宫妃行礼问安,宫妃们个个都是人精,张清月今日突然摆宴席让她们来的目的昭然若是。 一个附庸张清月的妃子瞧见凌墨潇走到自己跟前,她轻轻一笑,红唇上扬,媚眼上下打量凌墨潇,眼中带着挑剔:“啧。未来的五皇子妃原是这模样,本宫有些失望呢。” 凌墨潇轻轻抬眸看了一眼那妃子,神色未变,像是没有听懂那妃子话语中的嘲讽,她只是福了福身子,温声道:“民女墨潇,参见娘娘。” 在场妃子数十个,凌墨潇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安,对她们突然的嘲讽和戏弄视若无睹。 凌墨潇问完人后,重新站在张清月的前方,张清月这才冷冷勾唇,嗓音骤然变冷:“给凌小姐看座。” 下人们立刻不知从何处立刻搬了一个小小的桌案来,倒也奇怪,不将那桌案放在尾,偏生正正好的放在凌墨潇的面前,她被宫妃们围在中间,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总是飘在她的身上。 看座也真的只是给个尴尬的座位,下人们没得到张清月的吩咐,便也不上水果零嘴。 呵。 她本在府中看医书,自己那父亲却是赶趟子的将她送到宫里,原是在这儿等着。不过是想看她出丑罢了,她偏生不让张清月如意。 凌墨潇前世当皇后之时,见过更多心怀鬼胎的妃子们,这些莺莺燕燕的伎俩,完全入不得她的眼。 “诶,姐姐妹妹们,我们方才说到哪儿了?怎的这个小丫头一来就不说了。” 有人一言,其余的妃子忙着附和,叽叽喳喳的又说成一片,张清月一个人坐在上座,她懒懒的撑着下巴,打趣的望着凌墨潇。 凌墨潇连个茶水都没有,她跪坐在软垫上,一双眸子轻垂,却并未显得卑微,反倒是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 似是凌墨潇太过沉默,一个妃子忽的站起身来,她穿着云锦做成的衣裙,缓缓来到凌墨潇面前,笑着递了杯茶水在凌墨潇面前。 众人停下讨论,似笑非笑的望着凌墨潇,坐等着看一出好戏。 凌墨潇和那妃子对视,她看见妃子眸子中的算计,她轻轻勾唇,站起身来,后退一步,趁着妃子还没反应过来,赶忙接过那杯茶水,一口下肚。 她恭敬的朝妃子行礼道谢:“多谢娘娘的茶水,正好解了墨潇的渴意。” 语罢,她又伸出手掌,指尖所指方向正是那妃子的桌案,她笑道:“娘娘请入座,莫要累着。” 那妃子一脸懵的回到位子上坐下,她本都已经算计好了,待凌墨潇接下茶水,她便刻意将茶盏往自己这边倾倒,里面的茶水洒在她的裙子上,她便可以借此寻凌墨潇的麻烦,也好讨好张清月。 可为什么…… 一个人不行,还有下一个人,给凌墨潇送水果的,送糕点的,层出不穷,就在她们都以为自己会成功捉弄到凌墨潇时,却又让她巧妙避开还收到凌墨潇的夸赞。 张清月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脸色愈来愈差。 时至最后,凌墨潇的桌上摆了一堆东西,她弯着一双眼眸,又将那些东西一一送到各个妃子面前,一边送还,一边还说着好话,却又能够做到每一个宫妃都不一样,恰到好处。 宫妃们被凌墨潇的记忆和气度折服,她们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送去想要刁难人的东西又被还回,嘲讽的话落到嘴边转而变成夸赞。 凌墨潇站在殿中间,亭亭玉立,她望着张清月,却不张扬:“贵妃娘娘,民女尚有事做先要离开,还望娘娘恕罪。” 眼睁睁的望着凌墨潇离去,张清月咬着贝齿,美眸中划过深意。 第54章 染病 凌墨潇出宫回府,天色逐渐昏暗,她坐在马车中,心中思索日后的路该如何前进。 马车却骤然停下,马匹发出嘶鸣声,她不由得皱皱眉头,刚准备将车帘掀开来,却发现一个带着香气的男人跃进马车内,那男人看见是凌墨潇,脸色骤变。 马车夫只是凌墨潇在路边随便找的,哪儿见过这么男人直接闯进马车的,里面的客人可是个姑娘,还是前往丞相府的姑娘,若是出事,他可担当不起。马车夫吓得牙齿打颤:“小……小姐,可要我将那人赶下车么?” 凌墨潇眯了眯眸子,打量着眼前慌乱的男人,半晌后,她轻轻弯唇:“不用。改地址,去城南药房。” 马车夫打马往药房走,凌墨潇闭上双眸,她侧过头,不愿理会眼前的人。 苍厉憋着气,他眼神闪躲,自觉丢脸,不愿看凌墨潇,却又不得不咬牙警告:“不许将此事告诉给其他人,否则本皇子将你杀了泄愤。” “嗯。”凌墨潇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多说。 来到城南医馆,单霜单萏已经张罗着小厮们关门,却看见凌墨潇从马车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个提着袖子遮脸的男人。 “萧翎大夫可在?” 见此,单霜单萏明白过来,她们应道:“在。” 凌墨潇带着苍厉进药房,苍厉遮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凌墨潇有些无言,只能伸手牵着他衣袖走,将他带到自己坐诊的独间后,又按着苍厉坐下。 她冷声道:“大夫等会儿来了,你便将身上情况告诉给大夫,大夫替你开药,莫要遮掩。” “本皇子凭什么信?!” “那你便等死。”凌墨潇懒得多言,将房门关上便走了。 没让苍厉多等,一个年轻的男子推门而入,男子风度翩翩,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看上去不像个医者,倒像个学者。 凌墨潇见苍厉还像个大姑娘一般扭扭捏捏,不由得叹气:“公子,将你的手拿下。如若公子不愿看,便请离开,本店打烊了。” 犹豫一阵,苍厉才小心翼翼的将袖子拿开,他的脸上冒着红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有,在凌墨潇的注视下,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羞耻。 “花柳病。”凌墨潇轻轻摇头,拿过纸笔,直接写下药方。 眼见对方只是瞧这么一眼,连望闻问切都没有便将自己的病给看出来,苍厉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开口:“能好吗?” “嗯。”凌墨潇将方子写完,她甩了甩,声音清冷,“将此药煎熬成汁,拿来做药浴。莫要再去沾惹那些女子,便会好。将自己的作息调整了,也会好。” “可……他们都说是好不了的。” “他们是谁?” “同本……我一道的人。” “那便莫要同他们往来。”凌墨潇顿了顿,补充道,“我才是医者。” 苍厉一想到要出去,便想把凌墨潇喊进来牵着自己,眼前的萧翎大夫却说对方已走,苍厉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是凌墨潇将自己带来。他沾染上花柳病,今日如若进宫寻太医,明日或许便是城墙上的一具尸体了。 皇室子弟染上花柳病,多么可笑,父皇为了面子,定要将他扒皮抽筋。 单霜单萏将药抓好,又将苍厉送上那辆马车,这才好奇的望着凌墨潇:“小姐,三皇子殿下沾染的只是像花柳病的红斑病,为何要骗他?” 凌墨潇说是花柳病,开的方子却是红斑病的。 她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方向,不由叹气,却没有多说。苍厉此人,手段狠辣,劣迹斑斑,可她却记得,前世的苍厉最终成为苍暮景身边一大助力,意气风发之时还真是死于花柳病。 不知今日这般做法,能否改变苍厉的命。 苍厉回到三皇子府时,才恍然想起,这马车等在药房外将自己带回来,那凌墨潇呢?走回丞相府? 他心中感慨,对凌墨潇的感情藏着一丝别扭和奇怪。他看着身上的红斑,目光阴冷。 苍厉对那萧翎的方子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只是将那方子泡来玩。他派人注意着街头风向,看凌墨潇有没有将此事宣传出去,他憋在府中几日,日日药浴,红斑消失不见。 刚尝到甜头,外面却突然传起他染了花柳病的事情,满城哗然,苍厉一查,却是平日里同自己一道去寻花问柳的友人,他冷笑一声。 想起萧翎说的莫要再来往,第一次,苍厉觉得挺有道理。 张清月知晓此事差点气得吐血,将苍厉急召进宫,叫来太医诊断,却是什么病都没有,健康的很。 苍厉眯了眯眸子,心中石头放下,他待人散去,看向张清月,沉声道:“母妃,莫要再寻凌墨潇的麻烦。” “你又是哪根筋没搭对?”张清月皱眉,不满的望着苍厉。 苍厉却是摇头,他轻轻抬眉,却不再提此事,同张清月说了几句,便出宫。 他招摇撞市,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百姓们看见苍厉,眼神中多多少少带着疑虑和躲避,据说……花柳病可是会传染的! 苍厉任由他们打量,随后赶到红花楼,将还在温柔乡中醉死过去的几个公子哥抓到面前,他冷笑着望着他们,掌中蓄力,一拳挥在他们的脸上。 那些个公子哥被他的拳头打醒,他们睁着茫然的眼,有些诧异的望着苍厉,以为自己没睡醒。 这……得了花柳病的人怎么还能出来?!最重要的,他怎么没被皇帝问责! 苍厉虽是过的放荡,却也不是傻子,他眯着眼,冷飕飕的盯着眼前几人的神情,读懂他们的想法。 他一脚踹在一人肚子上,长靴狠狠的踩在那人头上:“胆敢传皇子染病?” 苍厉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将那人活生生的在街上折磨致死,看着剩下几个仓皇跑开。 心中的戾气没有彻底舒缓,苍厉冷冷的扫了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淡定的离开。 他的病,被那神医给治好了! 皇帝知晓此事,没有因苍厉行事狠戾而骂人,反是头一次在张清月面前夸赞苍厉,说他此次行事有助维护皇室颜面,张清月喜上眉梢,连带着想要找凌墨潇麻烦的计划也暂缓了。 第55章 阿墨 “娘娘,胭脂阁今日又出了新的一款胭脂,您要去看看么?” 明月跪坐于相里瑶身前,她托着相里瑶的手,替她打理指甲。 相里瑶抿抿唇,她转头看向一侧桌案上的铜镜,眸子轻闪:“去。” 美貌,是一个女人的立足之本,不管苍暮景现在待她如何,她都要将自己这张脸好好的保养着。 主仆二人收拾完后,便踏上马车,相里瑶端坐在马车中,她盯着眼前摆的瓜果,神色淡漠。 “砰——” 一声闷响传来,相里瑶因着惯性向前栽去,她堪堪伸手抓住门框,理了理有些散落的鬓发,这才慢条斯理的走出马车。 她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望着前面那辆马车,明月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意,赶忙喝道:“前方是谁?!撞了我家侧妃娘娘也不出来道歉?” 在即将转角处,对方的马车同相里瑶的马车相撞,可人却在马车中待着不出。 听见小丫鬟的嚷嚷声,一声低沉的笑声从马车中传出,随后,一只大掌轻轻撩起马车帘,玉冠男子从马车里面走出,他眯了眯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相里瑶。 “原是五弟妹。” 相里瑶眉梢轻扬,她面上的怒意瞬间消失,淡然的对苍珏行了礼,温声道:“四殿下,是弟媳失礼了。” “呵……”苍珏扯了扯嘴角,面上浮现一抹浅薄的笑意,“本是本皇子的马车夫没有驾车得当,不如……本皇子请五弟妹用膳,便也算是赔罪了。” 相里瑶垂着眸子,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苍珏继续道:“本皇子还未曾同五弟妹好生交流,说不定,我们的交流可以非常愉悦。”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 小玉候在房间里面,看凌墨潇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她不由得失笑:“小姐,你怎么这般紧张?不过是少主来了,又不是成亲。” 闻言,凌墨潇蹲下脚步,心底微微叹气。 小玉不懂她心中感受。在前世,因为她的固执将整个清源顾氏推向灭亡,如今,能够再见亲人,又如何不能不紧张。 她苦笑一声,到底是坐下,轻声道:“表哥信上说今日多久到?” 重新将那封薄薄的信笺拿出,小玉一边打趣着凌墨潇的神色,一边念着上面的字句。 “快了……快了。”凌墨潇的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盯着不远处桌面上正在燃烧的香,轻轻呼出一口气。 按照信笺上的说法,顾轩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上京。 又坐了一会儿,凌墨潇忽然站起身来,她扯出披风系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看向小玉,神情严肃:“走,去城门口接表哥。” 小玉:“……” 她家小姐今日怎的这么紧张? 两人赶到城门口时,便看见一个紫衣公子打马进城,凌墨潇望着那一抹年轻的身影,有些说不出话,倒是小玉,忙喊“少主”。 那紫衣公子手扯缰绳,他回过头来,看见凌墨潇时,狭长的眸子中的冰雪瞬间融化,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朝她走去。 他面容清瘦,身材欣长,玉面华冠,紫色锦袍,一眼瞧去,给人一种淡雅疏离之感。 “表哥……”凌墨潇低喃出声,她难得出神,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心情极其复杂。 顾轩温柔的望着凌墨潇,他还没说什么,眼前人便一把将他抱住,顾轩心跳一滞,随后,他将缰绳扔掉,大掌慢慢的将她抱在怀中,微微收紧。 他嗅着凌墨潇身上淡雅的香气,低叹一声:“阿墨,你瘦了。” 凌墨潇的泪差点夺眶而出,重活一世,她不觉得自己是感情用事的人,可听见顾轩唤自己小名,她心中的酸楚和自责像是海潮一般将她吞噬。 除了自己的外公和表哥,没人再唤过她一声“阿墨”。 她藏住心事,从顾轩的怀中钻出,小脸上似是带着天真:“瘦了好看。” 顾轩眼底浮现一抹心疼,温声道:“不为我接风洗尘么?” 凌墨潇笑着点头,引着顾轩往迎客楼走,她今日可是打算下血本请顾轩吃好东西了。那迎客楼自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进入迎客楼,凌墨潇便点了上房,好巧不巧正是她先前请苍暮景来时的房间,想起自己当时对苍暮景说的话,凌墨潇摇头失笑。 “想什么,这么开心。”顾轩见她脸上笑容,眼底染上一抹打趣和探究。 他的阿墨,在这吃人不眨眼的上京城中变了许多,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如今倒是有许多藏着不见人的小秘密了。 “没什么。”凌墨潇觉得,自己要是将那日的对话说给顾轩听,顾轩或许会觉得她疯了,见第一道菜上桌,她笑眯眯的看向顾轩,“表哥你快吃,迎客楼可是上京中最为华贵的一家民间酒楼。” 兄妹二人相对而坐,凌墨潇是真心喜欢迎客楼的菜食的味道,她一边夹菜吃,一边冲着顾轩笑。 顾轩望着她的笑,慢慢的,面容却变得严肃些。 像是思考良久,顾轩放下筷子,薄唇紧抿。 每次当顾轩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便是有什么事情苦恼着他。凌墨潇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顾轩来时,也是这样神情。那时,顾轩问她:“当真要嫁给五皇子?” 她装着傻,像是不解顾轩为何不吃:“表哥,你吃饱了么?” “阿墨,告诉我,你真心想要嫁给五皇子?” 凌墨潇皱了皱眉头,她犹豫着,心中本坚定的答案,在此刻开始动摇。 是了,她想嫁么? 她不过是想报仇罢了。 顾轩见此,觉着凌墨潇就是被凌止山逼迫,他不由得皱眉,声音变得冷漠:“阿墨,嫁入皇室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光靓丽。你若是随便选个他人嫁去了,清源顾氏也可以将你护住。夫家欺了你,我们能帮你教训他,可是如若是皇子,我和爷爷也没了法子。” 皇权,是不可动摇的东西。 凌墨潇垂了垂眸子,不可否认,顾轩的话很有道理。即便她觉得苍暮景是一个极好的皇子,可那始终是皇室。 半晌后,她扯着嘴角轻轻一笑:“表哥,让我再想想。” 第56章 退婚 凌墨潇带着顾轩在上京中走了一圈,本想将顾轩带去丞相府住下,可顾轩却是自己找了个客栈,说什么也不去丞相府待着。 “表哥,你拿着住客栈的钱,还不如给我。”凌墨潇看顾轩豪气的将银两给了店家,不由得说道。 “我怕去丞相府上没忍住打你父亲。” 一想到他和爷爷捧着长大的小姑娘在上京城中受这么多难,他便觉得气恼。顾轩是个君子,却也是个有血性的君子。 凌墨潇心下一暖,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再次提及凌墨潇要嫁皇室这件事情。 离开客栈,小玉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小姐今日可是开心了。” 她家小姐最近沉闷不少,那性子死的像是一滩水,如今见到少主,可算是有了小女儿家的神态。 顾轩看着凌墨潇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温文尔雅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阴霾,跟在他身边的侍从阿福问道:“少主不去歇息吗?” “备马,去五皇子府。” “啊?”阿福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家少主这来上京第一日便要去寻五皇子,这…… 阿福将马匹牵出来,想要劝顾轩莫要冲动,却不想,顾轩接过缰绳,立刻打马赶往五皇子府。 江远没有让顾轩多等,听门口侍卫汇报一个自称“顾轩”的男子来,他便立刻赶来迎接。 瞧见男子面容沉静,江远轻轻扬眉,他心中琢磨着顾轩今日来的目的,面上却是不显分毫:“顾少主,不知上府来所谓何事?” “见五皇子。” 江远眉头轻皱,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松开来,他沉沉的笑着,语气淡漠,却也带着一丝严厉:“顾少主这气势汹汹的来,也不给个见五皇子的缘由,恕老奴不能让您进来。” 阿福追上顾轩,一来便看见顾轩同一个老者相对峙,阿福轻轻扬眉,上前来朝那老者行了礼,恭敬的说道:“这位当是管家了,我们少主只是因着小姐的事情,想要同五皇子见一面。” 跟在顾轩身边多年,阿福太过了解。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只要是遇见有关凌墨潇的事情,什么温文尔雅、谦谦公子都可以抛诸脑后。 江远闻言,他却也顺着台阶下,面带微笑的将顾轩迎进府,将他和阿福一道带去会客厅等候。 苍暮景没有让顾轩久等,他踱着步子,进入会客厅,便感受到顾轩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他想起以前所听见的顾轩为人,眸色渐深,嗓音清冷:“顾少主。” 顾轩皱着眉,他以男人的视角来看苍暮景,只觉得不行,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除了那张脸吸引女人,日后可怎么保护他的阿墨。 是以,顾轩冷声道:“五皇子,退婚。” 江远看了一眼顾轩,不知这清源第一公子怎么这般没有礼貌,脸上的笑容慢慢的爬上了一抹冷意。 苍暮景倒没有像江远这般惊讶,反倒是冷静的看着顾轩:“顾少主,你可知男方退婚对女方的声誉有多大影响么?” “知道。” “那还需要本皇子退婚吗?”苍暮景眸色浅薄,他的指尖落在桌案上,一起一落,轻轻敲打。 顾轩冷笑一声,他面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眼底却是凉薄:“阿墨是顾氏之女,我们能够替阿墨找到一个好夫家,可那个夫家一定不是五皇子。” 他掩下眼底的异样,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容沉静。 见自家主子如此,阿福无声叹息,有一瞬间,想要赶紧去丞相府将凌墨潇喊来。 苍暮景轻轻扬眉,他的视线落在顾轩的脸上,沉默半晌,淡然的开口:“为何不会是本皇子?” “皇室中人,最为薄情。”顾轩冷冷的望着苍暮景,顿了顿,“五皇子殿下是如今最为出风头的几位皇子之一,日后如若有皇位之争,阿墨跟着你,自会吃苦。” “顾少主,本皇子不会负了凌小姐。” 这是苍暮景在现在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便是不会负凌墨潇。 江远站在一侧,心底划过一抹笑,在他的眼中,只要苍暮景开始懂感情,便是最好的事情。 “五皇子,退婚。”顾轩将这句话重复一次,神情淡漠,他放在袖子下面的手微微蜷紧。 闻言,苍暮景忽然说道:“顾少主想要本皇子退婚,是为了凌小姐,还是为了你自己?” “……”顾轩瞳孔微缩,半晌后,他站起身,手掌捏拳,朝苍暮景的位置打去。 似是说中顾轩心事,苍暮景眼下划过一丝淡淡的嘲弄,他却是站起身,淡然的迎上顾轩的拳头。 阿福一瞧,这事情可不得了,主子和皇子打假,他看着两人的拳风一次比一次凌厉,不由得“哎哟”一声,赶忙跑去丞相府。 凌墨潇被阿福领到五皇子府时,已经是傍晚,而此时,苍暮景和顾轩二人已经从会客厅打到屋外,两人武功高强,如同两道残影一般交缠。 “小……小姐,事情就像是属下方才说的那样。”阿福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将顾轩劝住,他叹口气,“小姐莫要怪少主,少主心系小姐,才会想来寻皇子殿下。” 凌墨潇心中感动,面上却带着冷漠,她冷声道:“住手!” 听见凌墨潇的声音,顾轩立刻将自己的拳头收回,他微微喘气,没有想到苍暮景武功极高,这倒是出乎意料。 凌墨潇看了苍暮景一眼,他脸上被顾轩打了一拳,嘴角有一丝淡淡的血渍,她皱了皱眉头,走向顾轩。 见凌墨潇朝自己走来,顾轩欣喜若狂,他抬起掌来,摸了摸凌墨潇的脑袋,温声道:“阿墨,我们回家。” “表哥,你可有哪儿受伤?” 顾轩其实也被苍暮景给打了,他却不愿让凌墨潇担心,是以,只是摇摇头:“没有。” 听到这话,凌墨潇放心些,随后走向苍暮景,她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他脸上的伤,声音淡漠:“殿下,我替您上药。” 话音刚落,便听见顾轩的声音,他有些急切:“阿墨,跟我走。” 第57章 拥抱 凌墨潇看了一眼顾轩,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温柔的笑,却泛着丝丝冷意。 半晌后,她却是轻声叹气,有些固执的望着顾轩:“表哥,殿下受伤,我得留下。晚些时候,我再去寻表哥谈谈。” 受伤?! 呵。 顾轩只觉得好笑,他动了动唇,想说自己的伤比苍暮景的更加严重,可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冷冷的望了苍暮景一眼。 他沉默良久,终究是败在凌墨潇的目光下,他温柔的望着凌墨潇,嗓音轻而柔:“好,别委屈自己便是。” 得到应允,凌墨潇心中一暖,便知只有自己的表哥会纵容自己,她点点头,目送着顾轩远去。 阿福沉默的跟在顾轩身边,悄悄打量着顾轩的神色,刚出五皇子府,顾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落在衣服上,阿福面色大变。 “少主!属下去寻小姐来。” 顾轩却是摇头,他接过软帕,将嘴角的血擦了擦,嗓音清冷:“莫要去找她。” 他同苍暮景方才过招,他只有一拳落在苍暮景的脸上,可苍暮景却是轻易找到他的弱点……那个男人,他得好好调查! 更可怕的,是苍暮景看出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彼时,五皇子府中,凌墨潇见苍暮景一直看着自己,她低咳一声,耳畔慢慢的染上一抹粉色。 “殿下在看什么?” “为何不与你表哥一道离开?” “殿下受伤了。”她嗓音温和,认真的解释,“既是表哥来寻殿下的麻烦,我代他向殿下道歉。” 苍暮景望着她,忽的哑声笑出,他点点头,转身走进房间:“替本皇子上药。” 凌墨潇还是第一次来会客厅,她有些好奇的左右看看,见江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又赶紧收回视线。 “凌小姐,这些都是擦伤药,您还需要什么,吩咐老奴便是。”江远将一些基础的药品和物件放在桌案上,温和的望着凌墨潇。 他识人不少,如今是第二次看见凌墨潇,便被她身上淡雅出尘的气息所吸引,江远候在苍暮景身边。 也难怪殿下会喜欢了。 只有擦伤? 凌墨潇心里面莫名的尴尬,不过是擦伤,她方才表现的就像是苍暮景受了重伤一样,他刚的笑定然也是因为这个。 “殿下,您只有脸上受伤?” “是。” 凌墨潇轻抿唇畔,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来的时候,看见苍暮景嘴角有一团青紫不说,还有血渍,自是觉得是苍暮景受伤严重…… 抛开心中所想,凌墨潇自觉的搬了个凳子在苍暮景身前,她端坐在凳子上,瘦小的身子朝他轻轻靠近。 她身上的香味又一次的将自己包围,苍暮景眸子微闪,认真的望着她的小脸。 凌墨潇感受到苍暮景有些灼热的视线,她不知为何,便从一边拿起棉花,想要替苍暮景擦拭伤口。 她的指尖轻轻捏着棉花,在替他擦着嘴角的伤时不小心会触碰到他的嘴唇,凌墨潇咽咽口水,暗骂没出息。 上次在渔村替他上药也是,如今也是…… 正走神,耳边响起一声笑,男子眸色渐深,他望着她,俊朗的脸上带着戏谑:“再抖,不严重都变严重。” 凌墨潇这才发现,她的指尖在轻轻发颤,稍不注意便会碰上苍暮景的伤口,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殿下可莫要一语成谶。” 将嘴角的伤处理完,凌墨潇乖乖的坐着,可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合适,她现在就坐在苍暮景面前,同他只有几寸的距离,是以,她便搬着自己的板凳,到另外一侧。 苍暮景瞧她那样,眼底浮现一抹笑,她低垂着脑袋,一双葱白的手放在身前,活像是在学堂被老师骂了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 凌墨潇只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的诡异,她正琢磨着找个什么话题的时候,却看见他的长靴停在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来,却见他的脸凑过来。 苍暮景站在凌墨潇的跟前,他微微弯着腰,将自己的视线和她放在一个水平面上,见她抬头,苍暮景便伸出手来,轻轻的,将她圈在自己怀中。 他的气息干净,就连这个简单的拥抱都显得有些青涩,凌墨潇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香,小脸通红。 江远站在不远处,他看见这一幕,眼底有些惊讶。 两人拥抱,凌墨潇却僵硬着手,她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结结巴巴的开口:“殿……殿下,这是作甚?” 苍暮景的唇畔离她耳朵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窜进她的心:“别紧张。” 凌墨潇哭笑不得,原是他发现自己有些紧张便想给这一个拥抱,可是……这样却弄得她更加的紧张。 似乎两人在有了婚约之后,她便会因着苍暮景稍显亲近的动作而紧张。 她从苍暮景的怀抱中钻出去,低着脑袋,有些急促和逃避:“殿下,我去寻我表哥。” 话音刚落,她脚下如同安了风火轮,飞快的往皇子府外走。 “殿下,这还是老奴第一次见您抱了一个女子。”江远语气轻松,含着笑,“看来,凌小姐当真是走进殿下的心了。” 苍暮景却是轻轻扬眉,他摸了摸嘴角的伤,却是否认:“并未。只是本皇子欣赏她的谋略罢了。” 只是……刚才想要不顾一切的抱一个人罢了。 江远听见苍暮景的话,不置可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何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心。 凌墨潇从五皇子府中出来,便赶往客栈寻顾轩,她刚一敲门,阿福像是看救星一样的看着她:“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少主他……” “阿福!”顾轩唤了一声,他将染血的外裳扔在床脚,重新扯了一件,手中执着酒,温柔的朝凌墨潇走去,“阿墨,陪我喝一杯。你既然心意已决,我明日便回去将此事告诉爷爷,也免得他一直挂心。” 阿福听顾轩都要喝酒了,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却触及到顾轩冷漠的视线,只好将自己的话吞回肚子。 兄妹二人对坐,说是让凌墨潇陪着喝酒,可慢慢的,却是顾轩一杯一杯的往肚子灌。酒过三巡,顾轩温和的望着凌墨潇的脸。 他缓缓的伸出手去,轻声道:“阿墨,我喜……” 第58章 感谢 洗什么? 凌墨潇看着醉倒在自己面前的顾轩,眉心轻轻皱了皱,她的表哥,刚才是想说什么呢? 阿福推门进来便是打算劝顾轩莫要在喝酒折腾身子,却看见凌墨潇想要搀扶已经醉死过去的顾轩,他心头一跳,生怕凌墨潇碰到顾轩的伤。 是以,阿福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顾轩,他巧妙的避开顾轩身上的伤,将顾轩带到床榻上。 “小姐,属下叫了小玉来接您,您先回去,这儿有属下照顾少主便是。” 凌墨潇看了一眼阿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空气中似乎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来看去也没看见古怪,她点点头:“决定好明日离开的时辰告诉我,我来送你们。” 等到凌墨潇走后,阿福一直保持的笑容瞬间垮下,他拿出丹药,无奈的望着顾轩。 他其实也纠结要不要将顾轩受了内伤的事情告诉给凌墨潇,可是一想到顾轩想将此事藏住,如若他说了,顾轩醒来定然不会高兴。最终,阿福选择帮着顾轩一道隐瞒。 次日,凌墨潇得到阿福消息,他们将在下午申时离开上京,她便准时在申时候在客栈外。 顾轩本被阿福搀扶着出来,老远便看见凌墨潇等在外面,他立刻挥开阿福,撑着身体走出去。 “表哥,我来送你。” “嗯。”顾轩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他抬起手来,熟稔的放在凌墨潇的脑袋上揉了揉,“走。” 客栈的位置距离城门并不算太近,两人便并排朝城门走去,阿福在后面跟的胆战心惊,生怕自家少主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 直到送至城门,凌墨潇轻轻抱了抱顾轩,声音软糯,带着女儿家撒娇的意味:“表哥,下次来上京,多待几日。” 顾轩一愣,他叹口气:“好。” 将顾轩送走,凌墨潇刚一转身,便看见苍厉站在她面前,她轻轻扬眉,准备绕开苍厉。 苍厉却伸出手,将她拦住:“凌小姐,快要用晚膳的时间,你还没有用晚膳,本皇子请你。” “三殿下,现在才申时三刻,尚早。” “凌墨潇,上次的事……”苍厉压低了嗓音,他面色依旧阴冷,却不再带着戾气,看凌墨潇的眼神中也失了几分色心,“当感谢你的。” 闻言,凌墨潇似笑非笑的看了苍厉一眼,倒是没有想到,上次的事情竟然果真在慢慢改变苍厉。 “不用。”她淡然拒绝。 苍厉却是不依,他难得想要感谢一个女子,又岂会将她放跑:“凌墨潇,你不跟着本皇子走,本皇子抗也要将你扛着走。” “……”果然,不能希望一个人可以在几朝之间便有太大的转变。 要说苍厉在这上京中的十多年,最了解什么,便是哪个地方可以提供什么样的享受。他将凌墨潇带去一家靠着河岸的酒楼,掌柜瞧见苍厉,立刻笑着将他们带到窗边位子。 掌柜笑弯着眼:“殿下,还是和以往一样?” 窗外的河岸上,几艘画舫正在上方飘着,虽是白日,却依旧打着红灯,随着河水悠悠的荡着。 等到菜都上齐了,凌墨潇还看着那河岸,苍厉皱了皱眉,决定再顺便将人带去画舫上玩玩。 他看着凌墨潇的侧脸,不由得咽咽口水,心底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强硬一点将人给娶回自己府上。 这样的女子,摆在家中当个花瓶也是好看。 苍厉冷冷的开口:“开吃了,莫要再看。” 凌墨潇收回视线来,她看着眼前满桌的大鱼大肉,嘴角轻抽:“这便是你先前吃的菜?” 在凌墨潇有些无语的视线下,苍厉有一种又回到那日他跳上马车时的尴尬之感,他冷声道:“是又如何。” 本想安静的吃完这一餐,可苍厉却不像是这样想,他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你认识萧翎大夫吗?” 凌墨潇手上动作微顿,半晌后,她平静的回答:“认识。” 只要是有心之人去查,都能知晓城南药房是她的,她现在隐瞒,日后苍厉查到,只会猜她今日为何隐瞒,倒不如大大方方说自己认识。 “难怪,你会将本皇子带去。”苍厉继续询问,“怎么认识的?” “清源。” 得到这个答案,苍厉便闭上了嘴,他把玩着指尖玉戒,专心的看凌墨潇吃东西。 凌墨潇却也只吃了几口便放下,她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巴上的油渍,嗓音清冷:“多谢三殿下的美意。” 苍厉见她要走,却是不肯,二话不说,立刻抓住凌墨潇的手腕,将她牵到河岸旁的画舫前。 上京中,吃喝玩乐之地,没有哪家老板不认识苍厉的,那老板见苍厉又带了个漂亮姑娘,上道的将画舫引到岸边,笑眯眯的望着两人。 “殿下,您的画舫,小的每日都叫人打扫。” 苍厉满意的点头,又拉着凌墨潇上画舫,直到船夫开船,凌墨潇的脾气终于没有忍住。 她目光凌厉的望着苍厉,眼底浮现一抹厌恶:“三殿下,您这是作甚?” “方才用膳前,本皇子见你一直看着这边,应当是想来的,便带你来坐坐。”苍厉非常高傲的说着,一副得意的模样。 “……”她看向窗外只是不想同苍厉说话罢了。 船夫撑船,慢慢将画舫往湖中心开,凌墨潇保持沉默,视线慢慢朝湖面移动,苍厉本只是瞥她一眼,却难以移开视线。 不知何时,本平静的湖面忽然腾起几个黑衣人,他们手中执剑,朝两人所在的画舫而来,苍厉面色骤变,他本想喊朱墨出来救主,却又想起自己今日并未带朱墨出来。 凌墨潇眯了眯眸子,她望着那几个黑衣人,小手慢慢的摸进袖子,将其中藏着的毒攥在自己手中。 黑衣人直接取了船夫的命,抛尸至水里,随后便朝画舫中的两人袭来。 苍厉也就会点拳脚功夫,根本来不及动手,便被黑衣人一掌劈晕过去,他们将苍厉扔在一边不管,随后朝凌墨潇走去。 此般情景,凌墨潇已然知晓,对方就是冲着她来。 她猛地撒毒,随后纵身跳入水中,没游多久,一双脚便被人扯住,不断往下拉。 第59章 你这娘们 痛…… 手腕和脚腕被麻绳紧紧的系在一起,她不适应的动动手脚,却是钻心的痛。耳边一阵嬉笑打闹之音,闹得人心烦意乱。 凌墨潇缓缓的睁开双眸,昏暗的光线下,她望不清切前面正举碗相碰的人,想要动弹一下,却发现身体软的一塌糊涂。 软筋散! 那边喝酒的几个人发现凌墨潇的动静,搁下酒碗,朝她走来,他们生的五大三粗,各个面露凶相,凶神恶煞的盯着凌墨潇。 她躺在一堆干枯的柴木上,小脸苍白,嘴唇干裂,唯独那双眸子一片澄澈明亮。 “你这娘们醒得倒快。” 说这话的男人被身边的同伴重重一撞胳膊,那同伴嗤笑一声:“叫什么呢?这可是咱当家的夫人!” 夫人…… 凌墨潇望向几人,她挣扎着坐起身,洁白的衣裙被弄的稀脏,她喘着气:“什么夫人?” “夫人就是夫人。”其中一男人笑着解释,嘴角咧开,“等到寨子上东西准备齐了,你就是夫人了!日后我们瞧见你,都得恭恭敬敬的给你打招呼问个好。” “这是哪儿?” “燕山寨。” 凌墨潇眉头轻皱,她知晓这个土匪汇聚的山寨。燕山离上京并不算远,这个燕山寨却是出名,总爱干些拦路打劫之事,而燕山此地易守难攻,官兵们拿这寨子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前世,这个寨子最终被苍珏带人剿灭,还因此获得皇帝的夸赞。 “你可莫要嫌弃我们这儿都是些大老爷们。”有人端着酒,猛地下肚,随后道,“我们没有女人家的心思,不玩那些勾心斗角的你待着也自在。有时听那说书的讲后院之争,那些手段可是吓人。” 此话一出,几个山贼的话头子便扯远了,听着他们聊天,凌墨潇觉得他们也算不上穷凶极恶之人。 凌墨潇眸子轻闪,她呼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能见你们当家的么?” 几个山贼互相看看,犹豫一阵后,这才答应将凌墨潇带出柴房。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他们先是解了凌墨潇脚上的绳索,将人带往房间后,这才又将绳索捆上。山贼望着凌墨潇,啧啧咂舌:“果真是个漂亮小姐。” 这间屋子不大,一眼望去,除了桌椅床柜,便没有其他东西,简单干净的不像是有人住。 那几个山贼走后,没有让凌墨潇等太久,一个男人便从屋外面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他生得方正的脸,肤色稍黑,一双鹰眼中透着精明,长长的疤痕从右眉角处划下,唇角下拉,紧紧的抿在一起。 他似是没想到凌墨潇会这般乖巧,眸子微沉,随后走上前,嗓音粗粝:“日后,你便是燕山寨的压寨夫人,便莫要再想着跑,俺会好好待你。” “松绑。”凌墨潇嗓音冷漠,她静静的望着眼前人,神色凛然。 宋凛鼓着眼,心中疑惑,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什么……方才会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虽是一瞬,宋凛还是将凌墨潇松开,他望见凌墨潇手腕和脚腕上红红的勒痕,不由得皱紧眉头:“莫怪俺手下人将你绑的这么紧,都是你太吓人了些。” “……” “你说你一个小姐,袖子中藏这么多的毒作甚。”宋凛将凌墨潇松绑后,便坐到桌案旁,和凌墨潇拉开距离。 凌墨潇没有说话,她盯着宋凛,琉璃般的眸子中带着打量和探究。 被一个姑娘家这般望着,宋凛挠了挠脑袋,下意识想要斟水喝,却又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他一瞪眼,拍着桌子吼道:“来人!送吃喝东西进来!” 不多时,两个山贼一前一后的进入屋子,他们笑眯眯的看着宋凛和凌墨潇,将水和糕点放下后,立刻离开,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吹着轻浮的哨子,慢慢离开。 宋凛低咳声,他倒杯水来自己喝下去,却又想起房间中还有个女人,便又招呼凌墨潇:“快来尝尝这山泉水,俺们这儿没甚么茶水,你可莫要发小姐脾气。” 就连那盛着山泉水的茶壶,都显得磕碜,像是从哪个地方捡来一样,表面上坑坑洼洼的一片。 凌墨潇走一步,脚腕上被勒出来的伤便钻心的痛,她面上不显,冷静的坐在宋凛对面,却不喝,反是问道:“你叫什么?” “宋凛。” 接着,凌墨潇又问了几个问题,宋凛皆是实诚的回答,时间长了,宋凛摸出不对劲来。 怎么回事,明明他才是燕山老大,现如今却要乖乖的回答这女子这么多问题?心中疑惑归疑惑,宋凛还是在凌墨潇温和却又强硬的问话下一个个的回答。 待宋凛实在是口干舌燥,他心中火气上来,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盯着凌墨潇:“你这小姐怎么回事!竟是这般大胆的问了俺这么多问题,再问下去,俺的家底都要被你掏空!” 就这么交谈下来,平心而论,凌墨潇对宋凛此人并无交恶之意,她见宋凛反是比看上京中的某些人还要顺眼。 是以,她问了今日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谁让你抓的我?告诉我,我给你双倍价钱。” 宋凛跑了。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和女人打交道,他这燕山寨最为缺钱。这女人动不动就拿钱说话,还拿着小姐的姿态暗中压制他。 怎的以前打劫的那些个小姐都是一副孬样。 彼时,上京四皇子府。 湛蓝的空中,扑腾来一只迅白的鸽子,那鸽子上下晃悠着飞,李响雲立于园前,他伸出早已经备好的粮食,那鸽子便飞到李响雲的手腕上,低头啄着。 他待鸽子吃完,这才转身朝苍珏书房而去:“殿下,那人来信。” 苍珏将小小的纸笺展开,扫视完上面内容,随后将纸笺扔在烛火上烧掉:“叫他快些备婚事,莫要耽搁。” 李响雲刚一应下,门口侍卫便有些莽撞的冲进书房,赶忙跪在地上:“殿下,五皇子殿下来了。” 闻言,苍珏抬起头来,他望见正朝着书房走来的那道清风霁月的身影,忽的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弟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第60章 对她的愧疚 “昨日明阳湖上,三皇兄被歹人袭击。”苍暮景立于苍珏桌案前,他居高临时的望着苍珏,淡漠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 苍珏轻扬眉梢,面露担忧:“本皇子自是知晓,只是不知锦衣卫可有抓住行凶之人,让三皇兄受惊了。” “暂未。” “那可是锦衣卫办事不力了,还有朱墨那侍卫,竟然不跟在主子身边护着……说起来,朱墨是皇弟你给三皇兄的?”苍珏似笑非笑的望着苍暮景,眸色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挑衅,“对了,本皇子听闻,昨日同三皇兄一同游湖的,还有一名女子,只是听闻那女子落水不知死活,倒是可惜。” 苍暮景眸色渐深,他冷冷的望着苍珏,沉默半晌,随后转过身去,他冷声道:“四皇兄好自为之。” 待苍暮景离开后,苍珏脸上挑衅的笑容便沉下,他看了一眼李响雲:“今夜必须洞房。” 他得不到的,他也不会让苍暮景得到! 小玉面色苍白的被朱墨从三皇子府送出,她紧紧的攥着双手,憋着火气,冷声道:“朱护卫便送到此。” 她说完,利落的转过身,大步离去,那姿态,倒真同凌墨潇有几分相像。 她家小姐从昨日跟着三皇子去后便失踪不见,实在无法,她今日才大着胆子来三皇子府上问话,可那三皇子竟是告诉她不知道! 昨日明阳湖上落下去的,不是自家小姐还能是谁?! 小玉在这上京中没个信得过的,她只能慌忙的写信传出上京,望还没有走太远的顾轩能够看见。 朱墨将人送走,便回到苍厉身边,苍厉沉默的坐在软塌上,面色阴沉,神情冷的似冰。 过了许久,他终于是摆摆手,冷声道:“选两批人出来,一批去明阳湖找有没有尸体,另一批以明阳湖为中心往外搜去。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莫要害她。” 这道低沉悦耳的嗓音,苍厉再熟悉不过,他眉头轻轻皱在一起,不悦的盯着苍暮景:“你又来作甚?” “你若是想要她名誉被毁,便大肆去寻。” “那些人冲着本皇子来,她又岂会……”说至此处,苍厉面色骤变,他瞳孔微缩,“那些人,冲着她去的!” “想要害她,尽管去找。” 苍暮景心情正闷,来寻苍厉也只是怕苍厉冲动下去找人,点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负手离开。 找她,必须是他去! 燕山寨。 凌墨潇望着山贼手上拿着的金疮药,不由得扬眉:“给我的?” “是。”山贼将金疮药放在桌案上,咧嘴笑开来,“当家的说了,我们将你给绑紧了些,细皮嫩肉的,竟然勒出血痕,便让我们送药来。” “我能出去走走吗?” 闻言,那山贼面上显露出犹豫来,他想起外面在兴办的事,怕把这小姐吓着,沉着脸,不说话。 “当家的叫你们送药,便是重视我,现下,还不让我出去?” 山贼犹豫再三,终于朝外面喊进来一个山贼,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凌墨潇身边,将她带出房间。 屋外山寨同凌墨潇之前从柴房中出来时看见的完全变样,那木头支棱起来的架子挂上红绸,就连窗户纸上也贴上“囍”字和红花,一条长长的简陋的红毯从寨子大门直通大殿,尚未天黑,这山寨中却四处亮起红烛,来往的山贼们面带喜色。 凌墨潇轻轻扬眉,没想到宋凛竟然要这么快便办婚事。 那两个山贼怕吓着凌墨潇,一直打探她的神色,见并无波澜,倒是放心,也有些疏忽起来,他们一边同来往置办的山贼打招呼,一边接过酒碗喝酒。 忽然,凌墨潇顿住脚步,她看向不远处的年轻男人,眸子中划过一抹复杂。 见凌墨潇停下,身后山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来人,两个山贼举起酒碗,高声道:“明强哥!” 明强神色复杂的看着凌墨潇,不过一瞬,他掩饰下神色中的愧疚,走上前来,笑着看向两个山贼:“现在不过未时,你们便将酒都满上,到了吉时,怕不是只能喝上一碗就醉去。” 两个山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神情中带着豪爽:“当家的成亲好日子,我们自是高兴的,多喝几碗讨个喜,日后抢更多的官。” “当真想喝?” “自是!” “那边还有几个弟兄在喝,你们去罢。这位小姐有我看着便是。” “好!”两个山贼笑着,一听有酒可喝,立刻勾肩搭背的离开,将凌墨潇交给明强。 带着凌墨潇在这燕山寨中走了一道,等到人烟稀疏之处,明强脸上的愧疚荡开,他皱着眉:“凌……小姐,从此处下去,顺着道走,便是山脚。切记,下山之时莫要回头,藏着踪迹一路往上京去。” “为何帮我?” 凌墨潇看向明强扒出来的那个小门,她不由得轻声问道,脚下却没有动。 明强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同第一次在河流边遇见凌墨潇一般,他有些尴尬:“当日轻信银花的话,妄想对凌小姐动手,心怀愧疚,如今想要借此弥补。” “呵……”凌墨潇轻笑出声,她盯着眼前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只觉造化弄人,“我走了,你如何办?” 是明强要主动看着凌墨潇,如若她逃跑,明强的嫌疑最大。 他却是摇摇头,嗓音坚定,眼神中藏着一丝悲怆:“不怕。宋大哥人挺好的。” “我不走。”凌墨潇伸出手去,主动将那一扇门关上,她面色凝重,“但我有一事拜托你。” 凌墨潇站在这扇小门前等候,耳边熙熙攘攘的全是莽汉们高歌撞酒之音,她垂着眸子,心中做着打算。 一盏茶时间后,明强才匆匆忙忙的赶回,他将怀中揣着的东西飞快递给凌墨潇,满头大汗:“凌小姐,这些你可要藏好,莫再被发现。” 凌墨潇点点头,她掂着手中的毒,温声道:“走,带我回去。” 明强面露古怪,不知为何有阳光道,眼前的富家小姐依旧不走,明明在渔村相见时,这富家小姐还同皇子亲密无间。 凌墨潇跟在明强身后,行至水井旁,她的手不经意的落在井边,指尖划着移开。 第61章 集体中毒 凌墨潇回到房间没等多久,便有山贼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屋来。 他们本以为会看见凌墨潇大哭大闹,却不想,这姑娘安静的坐在桌案旁,素净的小手捧着茶碗,正一口一口的往嘴巴中喂着白水。 没见过这么独特的小姐,几个山贼藏住心中疑惑,将手上东西放在桌案上。 “小姐,今夜便要同我们当家的入洞房。我们这寨子上没个女人,这些东西都是刚才买回来的,小姐先用着看看。” 那桌案上放着的,是一件火红的嫁衣,嫁衣之上,便是一些胭脂水粉和一面崭新的铜镜。 见凌墨潇没动,那山贼以为凌墨潇是嫌弃,不由得瞪着眼:“小姐可莫要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成了压寨夫人,可更不能想着过小姐日子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当家的专门让我们下山去买的。” 闻言,凌墨潇轻轻扬眉,她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那火红嫁衣,面料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太差,而那些胭脂水粉,她是不准备往自己脸上捂了,这些五大三粗的莽汉,买的不过是个便宜罢了。 几个山贼将这房间也给弄的火红一片,这才满意的离开。 凌墨潇换上嫁衣,这嫁衣上用金丝绣着鸳鸯,层层红纱罩在裙摆处,裙长刚遮住她的脚踝,可上身却是大了不少,松松垮垮的不像是嫁衣。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簪子,在后背固定住。 做完这些,她将铜镜拿远了些,却也没有看见自己穿着嫁衣的全貌。她打量着铜镜中的脸,不由得轻声叹息。 被抓到燕山寨来,如若有人赶来救她,她日后的名节也毁了罢。背后设局之人,当真是把住了一个女子的命来的…… 她心中思索着,眸色忽明忽暗,脸上藏着冷意。 忽的,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人丰郎俊秀,生的一张绝世之颜。 凌墨潇单手撑着下巴,苍暮景知晓她在燕山寨,又会如何?他们之间的合作是不是也会就此化为泡影。 她苦笑一声,不再想这件事情。 到了酉时,屋外边便热闹起来,男人们说笑的声音一阵阵的传进来,他们似乎还喝着酒,酒碗相撞的声音清脆潇洒。 凌墨潇依旧安静的坐在床榻上,她垂着眼眸,打量着手腕上的勒痕,面色平静,直到屋外的嘈杂之声更加大,她这才抬起头来。 “当家的,将门踹开!” “踹门!踹门!” 一声声起哄声响起,宋凛第一次穿着喜服,有些莫名局促,他瞪着眼前的门,像是在看什么仇人,脸上的刀疤更是吓人,见他气势起来,山贼们更加兴奋,呼喊声又高过一层。 明强站在宋凛身边,他想着那张淡然的脸,暗自揣摩她会如何应对。 门终于被宋凛粗暴的踹开,他手中拿着红绸,像模像样的走进屋,瞧见新娘子正盖着红盖头等着,他咧嘴一笑,高兴是真的。 她的手中被塞进了一根红绸,凌墨潇垂眸看着,半晌后,她站起身,嗓音清冷:“走罢。” 凌墨潇的配合,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山贼们拥簇在宋凛和凌墨潇身边,一路嚷嚷到下午准备好的红地毯上。 两人并肩而站,一同踏上红地毯,又在一众山贼的起哄之下,走入正屋。 而此时,山贼们三三两两的已经坐下开始喝酒吃肉,傍晚的风吹过,凌墨潇睫毛轻颤,她打量着那些山贼,不动声色。 很快,两人便走到正屋,明强面色复杂的站在烛光旁,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 明强看了看两人,视线飞快的从凌墨潇的脸上划过,随后,他朗声道:“一拜天……” “慢着。” 宋凛不解的看了一眼凌墨潇,不知她为何会忽然喊停。 凌墨潇却道:“不兴这个。我直接去房间便是。” “怎么不兴!”宋凛眉头紧皱,“现在虽没个喜娘,没个爹娘,俺也只是个山贼,可俺知道这三拜是不能缺的!” “不兴。” “明强,继续!”宋凛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讨个媳妇,这吉利的东西他一个都不想差。 凌墨潇的面色也冷,她依旧道:“不兴。” 见此,明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凌墨潇,到底是说道:“宋大哥,上京确实不兴,便随了小姐的意。” 明强是宋凛认为在这燕山寨最为聪明的人,既然明强都说了不兴,那便罢了。 他摆摆手,嗓音有些冷:“快去房间待着,待俺和兄弟们喝几碗再来寻你喝合卺酒。” 一炷香时间后,明强面色难看的将房门打开,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凌墨潇:“凌小姐,恭喜你,你成功了。” 凌墨潇提着的心,在听见此话的时候,松了下来,明强能够猜到是她动手并不意外。毕竟,毒……便是明强替她拿的。 明强也中了毒,他踉跄的带着凌墨潇回到正屋外,那些山贼们抱在一起,各个的脸上都带着痛苦。 “谁干的?!”宋凛捧着肚子,破口大骂,“敢在老子大喜日子下毒,想找死吗?!” “我。” 凌墨潇一身红衣,平静的站在宋凛身后不远处,她温声道,“毒是我下在井水中的。叫你绑我的人没告诉你么?我,可是丞相之女。” 宋凛的脸一下子就绿了,那人的确没有告诉他这女子的来历这么大,只说事成之后给他一大笔钱。 耳边是弟兄们或是隐忍或是痛苦的叫声,宋凛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望着眼前人:“小姐,放了俺兄弟,俺放了你。” 凌墨潇低笑一声,她从袖中摸出解药,落在酒水中,叫山贼们喝下去。 一碗下肚,肚子被灼烧的感觉一下子被抚平,山贼们气势汹汹的盯着凌墨潇。 她稳稳当当的坐在正屋上座,红唇带着一抹笑:“我既然敢给你们解药,便也说明,这毒不是吃一次解药便可去掉的,每七日一次,连续一月,不吃便死。” 她笑吟吟的说着,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 宋凛沉着脸,他看了眼山贼们,带头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俺愿意听小姐吩咐。” 第62章 万幸是殿下 “当家的,门外有异样!” 有靠近门口的山贼大吼着,紧接着,方才还倒在地上的山贼一个接一个的站起身来,他们望向寨门。 宋凛神色微变,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把从一旁凳子上扯过自己的外袍,强硬的罩在凌墨潇的肩上,随后,他揽着凌墨潇,冷声道:“小姐,借你肩膀一用。” 那写信给他的人海说了,如若有人来,便要不顾代价的做出这女子是他的人的样子,不然,便会杀了他的弟兄。 宋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跟着自己的弟兄们被害。至于身上的毒,到时候再说便是。 他在悲观中想的乐观。 凌墨潇被推着来到望风楼上,然后她就看见苍暮景,他一人驾着马立于寨子外,他玉冠墨发,面容俊朗,眸子中透出冰冷。 “他又是谁?” 宋凛瞧不起那骑马的人,看上去便是个小白脸的样子,弱不禁风,他一根指头都可以将那男人给推倒。 凌墨潇没说话,她的心扑通直跳。 她不知自己脸上表情如何,在看见苍暮景的第一眼,她竟然有了一个恍如隔世的感觉,迷茫和欣喜,一下子交织在心头,像是一张绵密的网,将她罩在其中。 她穿着嫁衣,还被人拥着…… 他人不知,明强还能不知道这男子是谁么,这可是皇子殿下啊! 明强动了动唇,朝宋凛喊道:“宋大哥,趁还有得救,赶紧将凌小姐放了!” “放了?”宋凛不解,神色中带着古怪。 但想着自己搂着凌墨潇的样子也被人给看见,便将手松开。 凌墨潇肩头的外袍滑落在地,她一动不动,静静的望着苍暮景。 有种莫名的怒火在身体中翻滚着,苍暮景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他冷冷的望着凌墨潇,眼神复杂。 触及到他的视线,凌墨潇有些讥诮的扯了扯嘴角,染着一抹苦涩。 “来者何人?”山贼问道。 苍暮景却是懒得回答,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上方的凌墨潇。忽的,他松开缰绳,足尖轻点,整个人便从马背上腾起,随后稳稳当当的落在望风楼上。 他神色淡漠,将凌墨潇从宋凛的身边扯到自己怀中,宋凛下意识的想要将凌墨潇抓住,却被他一脚踹开,险些掉下去。 凌墨潇背后用来固定嫁衣的簪子掉落在地,她面色微变,伸出手来想要挡住胸口,他的披风却是落得比她的手快。 苍暮景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披风中,他的手掌扣在她的肩头,稍微有些用力。 肩膀吃痛,凌墨潇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仅仅的攥着身上的披风。 苍暮景瞥她一眼,冷冷的看向宋凛,随后,他又是一脚踹在宋凛的胸腔,宋凛倒栽下去,山贼们慌忙将宋凛接住。 随后,他们便看见那弱不禁风的男人抱着怀中娇小的女子下来,他眼底带着冷光:“滚。” “殿下!” 远远地,官兵们便看见苍暮景的背影,大喊一声,苍暮景皱了皱眉,他看了眼怀中正盯着自己看的女子,心中有些无奈,他用披风将她连头遮住:“莫要让他们看见你。” 这是护好她名节的办法。 凌墨潇却是揪着他的衣袖,低声道:“殿下,放了他们,我有用。” “……” 夜色之下,官兵们冲上前来,苍暮景一推,将凌墨潇推开,凌墨潇退到人群外,循着记忆将明强白日让她离开的门打开。 明强似是看出凌墨潇想做什么,他咬着牙,搀扶着宋凛,招呼山贼们迅速离开。 苍暮景看着那猫着身子藏匿起来的人,他轻轻皱了皱眉,象征性的同几个山贼过招,又放走他们。 待官兵上来,山贼们已经跑得差不多,仅剩的几个,也只是被官兵们刺伤逃走。 带头的兵见人都跑没影了,便冲着苍暮景行了礼:“殿下,我们奉四皇子的命令上来剿匪,不知殿下也在此。” 苍暮景看了看那官兵,一言不发,转身朝燕山寨深处走去。 知晓五殿下便是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官兵也没放心上,招呼着手下人毁了这燕山寨。 总觉得……那些个山贼离开的太过容易了些。 苍暮景找到躲在柴房的凌墨潇,他面色冷淡的将人抱在怀中,动作已然是自然不少,趁着人不注意,将她带走。 夜风扑在凌墨潇的脸上,自己被一阵淡雅的男香包围,她不由得紧了紧抓着他胸前衣襟的手。 她嗓音软糯:“殿下,我……没有同宋凛拜堂,更没有让他碰我。” 不知怎的,她怕他误解,想要解释。 听见她的话,苍暮景心中的火气又像是莫名其妙的小了些,他依旧抿着唇畔,一言不发。 凌墨潇抬了抬眼眸,望见他冷硬的下巴,她低叹一声,继续道:“殿下,你来之前,我给他们下了毒。宋凛是听见有人来,刻意想要毁了我清誉才演给殿下看的。” 她紧紧的拧着眉头,冷风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颤栗。随后,她便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一双臂膀轻轻紧了紧。 凌墨潇心中慢慢染起一丝欣喜,随后,她又道:“所幸,是殿下来了。殿下来,我便不怕了。” 她说的是实话。 在看见是苍暮景的时候,慌乱后便是安稳。 女子的嗓音软软的,落在他的心头,像是能挠人一般,让他心痒。 将人带回丞相府,苍暮景刚想将她放下,却看见她皓腕上鲜红的勒痕,他眸色一暗。 似是感受到苍暮景打量自己的眼神,凌墨潇缩了缩手,她自觉的从他的怀中跳下,裹着身上披风,笑道:“多谢殿下的披风。待洗净后,我再还给殿下。” 她有意转开话题,苍暮景瞥她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 屋子中似乎还有着苍暮景身上清冽的香,凌墨潇松开身上银白色披风,她的指尖落在那披风上,眸子轻轻闪了闪。 “小姐!”小玉牵挂凌墨潇,本就睡不下去,听见这边声响,便赶来。 凌墨潇见小丫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轻轻扬眉,将披风给了小玉,温声道:“洗干净了。” 小玉打量着凌墨潇身上嫁衣,又面色古怪的看着手中披风,思来想去,大胆猜测:“小姐同五殿下秘密拜堂了?” 第63章 两个面具男 不知这小丫头哪儿来的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凌墨潇轻轻扯了扯嘴角,小手推了推小玉,嗔道:“快些去将衣服洗了,莫要乱猜。” 小玉转过身去,面上的笑容却慢慢的淡下。 她明白自己说的是胡话,不过是想要活跃活跃氛围罢了,少主明日便来,她定要找少主好好说清楚。 只有少主,可以保护好她家小姐! 翌日。 丞相府上迎来了一位贵客,清源顾氏的少主登门,凌止山立刻赶来迎接。 先前一再邀请,这顾少主都不来丞相府,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凌止山自是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隆起袖子,嘴角扯出一抹笑:“顾少主登门拜访,还请快快进来,本相好生招待。” 顾轩立于马背之上,他眸子清冷,面上含着一抹疏远的笑:“多谢丞相大人。” 阿福看着顾轩翻身下马,他心头紧张,顾轩伤势尚未痊愈,知晓小姐失踪,便马不停蹄的往上京赶,这一来二往的,铁打的身体都吃不消。 迎着顾轩来到会客厅,凌止山还想同顾轩寒暄一番,却不想,顾轩直接问道:“丞相大人,敢问阿墨何在?” 凌止山并不知道凌墨潇失踪的事情,是以,他随意的摆摆手:“墨潇在家。” “昨日一直都在?” 凌止山沉默半晌,随后点头应道:“是。一直在。” 顾轩清澈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戾色,很快便又隐藏下去,他嗓音温和清冷:“轩能去看看阿墨么?” “自是可以。”凌止山皱了皱眉,随后一挥大掌,“管家,将顾少主带去小姐的住处。” 顾轩站起身来,紫裳将他衬得像是天人一般尊贵,他一只手自然的放在腰间,发间束带随着走动轻轻晃动。 凌止山坐在位子上,他轻轻眯着眸子,打量着顾轩离去的背影,嘴角处划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彼时,小玉一直站在院门,她已经等候了快要半个时辰,伸长了脖子向外看,就是想将顾轩给盼来。 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看见顾轩和阿福到来,小玉眼眸中划过喜色,赶紧迎了上去。 “少主,您可算是来了。” 顾轩的视线却落在那一件迎风轻扬的男子披风上,他眸色渐深:“那件披风,是谁的?” “回少主,是五皇子殿下的。” 小玉先是将苍厉请凌墨潇去用膳游湖的事情说了,又说凌墨潇失踪,再言苍暮景将人送回。 这便也是那披风的来历。 “少主,小姐……昨夜回来时,穿的是嫁衣。”小玉说着说着,差点没哭出来。 凌墨潇被人拐走还强制性的穿嫁衣,不是结姻还能是什么。如若苍暮景心中对凌墨潇的贞洁稍有怀疑,将这门亲事退掉,对凌墨潇而言,则是世人一辈子的指指点点。 “小玉,你同谁说话呢?” 那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中,传出一道清丽的嗓音,随后,房门被推开来,一抹倩影立于门后。 “表哥!” 凌墨潇脸上扬起一抹笑,她刚想出来,转瞬却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她抿抿唇,轻轻拥住顾轩。 顾轩感受着怀中软软的身体,他垂了垂眸子,调整好情绪,随后低叹一声:“阿墨,让你受苦了。” “……”凌墨潇沉默半晌,随后,她明白过来顾轩今日忽然回来的原因,不由得低笑一声,“小玉多嘴了。” 顾轩的手紧了紧,最终将人从自己怀抱中放走:“阿墨,我在丞相府中住一段时日再走。将你一人放在这儿,我终究不放心。五皇子不靠谱。” 他的话一边这样说,视线一边又落在那件披风上。 凌墨潇想起昨夜同苍暮景说的话,莫名有些尴尬,她却也不想让顾轩离开:“好。表哥便留下,我们兄妹二人许久没有这般一起住过。” 她对前世的遗憾,总想在这一世弥补回来。 兄妹二人正在房间中说话,门口侍卫却是赶来:“小姐,有两个带着面具鬼鬼祟祟的男人说要见您。” 两个……男人? 顾轩神色未变,眸子中却染上一抹凌厉,他温和的看着凌墨潇:“阿墨,我去看看。” 凌墨潇却是笑了笑,面容上有些许的轻快和狡黠,她摇摇头,拒绝了顾轩的好意:“表哥放心,在丞相府,他们还不敢动手。” 侍卫将那两个面具男带了进来,侍卫一边走还想着伸手将对方脸上面具扯下,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面具男一手拧在侍卫的手腕上,做了警告。 见那两人来,凌墨潇朝顾轩道:“表哥,能否让我同他们单独聊聊?” 这一瞬,顾轩才忽然明白过来,曾经什么事情都需被保护的小姑娘,如今已是长大。 他点点头,带着阿福走了出去。 将两人带进旁边的房间后,那两个男人才将面具扯下,他们互相看了眼对方,随后单膝跪在凌墨潇面前,做出诚服的样子。 “怎么?”凌墨潇装作不懂。 宋凛苦笑一声:“不知凌小姐是丞相家的,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凌小姐开恩。” 昨夜,凌墨潇有意放走他们。待山贼们修整之时,明强便将凌墨潇和苍暮景的身份说了一道,宋凛大惊失色。 他以为凌墨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姐,没想到大有来头! 明强低声道:“凌小姐,我同宋大哥商议一番,决定跟在小姐身边。” “为何?” “凌小姐向俺们下药,不单单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控制俺们。”宋凛扯了扯嘴角,望着凌墨潇的眸子中藏着一丝其他的情绪,“与其被动的受人摆布,俺决定还是主动的跟在凌小姐身边为妙。只要凌小姐愿意每月开十两银子给俺同弟兄们用,俺便满足了。” “好。”凌墨潇爽快的答应,她嗓音沉稳,“我可以给你们二十两,你们不能够再做打劫之事,不能给任何人知晓是在替我办事。” 啧。 这丞相小姐比那说书的嘴巴中所描述的世家小姐还要恐怖。 宋凛心中暗想,他一拍胸脯:“小姐放心便是。俺不会将此事告诉下面的弟兄们,他们做了事也不会乱讲。” “那么……让你动手的人,是谁?” 她抿了口茶,淡声询问。 第64章 疑人不用 一听此话,宋凛脸色极其精彩,他皱着脸,脸上的疤痕也皱皱巴巴,颇有些气愤填膺。 “小姐,俺真不知晓此事。”他怕凌墨潇以为自己说谎,赶紧解释,“俺只是接到信说会将一个小姐送给俺做媳妇,还要给俺钱。这燕山上近来没什么奸商贪官路过,寨子里面快要揭不开锅,俺便应了。小姐被黑衣人给送到寨子上时,已是昏迷。” 所以,在明阳湖上,那一批杀手并不是燕山寨上的山贼。 凌墨潇思索一番,问道:“你们除了燕山寨,可有地方住?” 现在这个时候,燕山寨的名声还尚未打开,宋凛也没那个钱将燕山寨做成前世那般易守难攻的规模,一夜被毁,这寨子上的人何去何留。 宋凛有些窘迫的笑:“燕山脚下有一处隐蔽的破庙,俺们便在那儿凑合了。” 破庙? “我现在便给你十两银子,莫要亏待自己人。”凌墨潇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宋凛,随后又看向明强,“为何你会入燕山寨?” 明强身体一震,他垂下眼眸,随后道:“皇子殿下同小姐离开后,银花便毁了婚约,辱骂我便算了,还骂了我亡故的双亲。一气之下,我便离开渔村,险些落入山崖,幸得宋大哥相救。” “没了媳妇,甘心么?”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明强。 明强脸上慢慢的染上了一抹悲痛:“不甘心又能如何,银花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但她却亲自撕毁了这张面具。” 他没有告诉凌墨潇的,是银花骂他时说要来上京进入皇子府…… “行了,我这地方离后墙近,你们翻出去罢,莫要被人跟踪。身上的毒,时间到了我便会给你们解药。”凌墨潇淡声嘱咐。 两人要跨出房间时,宋凛却突然转过身来,他看向凌墨潇,眸子中浮现了一抹犹豫:“小姐为何会选择是俺们?” “为何……”她低喃一声,眼神幽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我的判断。” 她的身上透出一种不属于现在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理智,谈笑之间,仿佛便能够定人生死。 将人送走后,凌止山便派管家来叫她去会客厅,说是三皇子来看望她。 一想到就是那小子的“热情”将自己给害到燕山寨,凌墨潇的脸便黑了些,她懒洋洋的看着管家:“让三殿下先等着,我还需时间收拾仪容。” 管家低垂着脑袋,听见凌墨潇的话,他却没有催促,反倒是恭恭敬敬的站到一侧:“老爷说了,如若小姐需要时间,那便按照小姐的时间来。会客厅中有老爷同三殿下周旋。” 周旋? 凌墨潇笑了。如今面对苍厉,凌止山都可以为了她而周旋了。 可真是沾了她表哥的光。 她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吞吞的随管家去会客厅,本以为会看见一个满脸怒气的凌止山和苍厉,却不想,两人相谈甚欢。 见她来,苍厉抬起手来,指尖轻轻蜷了蜷:“把东西给凌小姐送去。” 朱墨手中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有女子的半截手臂之长宽,小玉不知自己该接不接,凌墨潇却是将那盒子打开。 盒子中塞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包裹严实的补品,有宝玉金簪,被苍厉给塞在一团。 他眯着阴冷的双眸,冷声道:“不喜欢?” 凌墨潇还是喜欢的。 她看见这些东西的第一眼,便在算拿去典当行可以当多少钱。 是以,她看了小玉一眼,小玉心领神会,忙上前来,将那盒子接下。 “墨潇,还不快谢谢三殿下。” 凌墨潇看向苍厉,她轻轻勾唇,温柔的开口:“墨潇谢过三殿下的礼。” 苍厉心满意足,他第一次给人亲自选的礼物,那里面没有哪件东西是百两银子可以买到的,皆是上品! 下一瞬,凌墨潇脸上的笑容便淡下去,她微凉的视线落在苍厉脸上,冷声道:“三殿下不走可是有事要同父亲商议,既是这样,墨潇便先退下。” 苍厉眉头紧皱,想要将人拦住,却又不知自己拦住后说什么好,他只能看着凌墨潇将东西全部拿走。 凌止山心中诧异于凌墨潇为何敢这般对待苍厉,他下意识的打量苍厉脸上有没有恼羞成怒的情绪,却发现自己似是多想。 现如今,顾轩还在丞相府中,凌止山不想让凌墨潇同自己闹得太难看。是以,他没有感受到苍厉的怒意后,便也不再纠结于此。 他举起茶杯来,朝苍厉的方向推了推:“三殿下,臣敬您。” …… 小玉抱着沉甸甸的木盒子,哼哼道:“小姐,这都是三殿下应该给您的!如若不是三殿下将您给带走,您也不会失踪这么久。” “谨言。”她低声提醒。 这不是在自己地盘上,说话得需谨慎。府上还有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捅她一刀的郑玉岫在。 小玉自知失言,安静下来。 主仆二人回到自己的院落,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小玉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见小丫头张着一张小嘴想叫又叫不出的模样,江铭觉着自己心情愉悦,他收回点穴的手,有些嘚瑟:“看你怎么喊人。” “江护卫,给小玉解了。”凌墨潇轻声叹气,有些无奈的笑了出来,“她不会喊人的。” 这未来皇子妃发话,江铭不敢不从,便将小玉的哑穴解了,小玉作势要打上来,他立刻闪开。 “小玉。” 听见凌墨潇唤自己,小玉这才瞪了一眼江铭,随后安静的站在凌墨潇身边,同方才疯的小丫头是两个模样。 江铭将手上拿着的瓷瓶放在桌子上,沉声道:“这药是上好的凝肤膏。主子说,小姐每日要记得在伤口上涂抹三次,直到彻底看不见疤痕为止。” 自己的任务完成,江铭冲着凌墨潇拱拱手,又看了一眼小玉,随后翻身离开。 昨夜苍暮景看见她手腕上的勒痕,今日便送来这千金难换的凝肤膏,她心头似是被一阵暖流包围着。 “小姐,五殿下待您真好。”小玉总算是满意些。 凌墨潇笑了笑,没再多说,反倒是看向苍厉送来的东西:“拿去典当行,全部当掉。” 第65章 盘个铺子 等小玉出府后,凌墨潇摸出自己的人皮面具,换上男装,便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她来到后墙,熟稔的翻出去,径直往城南方向而去。 她想要在城南盘一家铺子,那家铺子,她会交给宋凛管理,也是她在这上京中的地下产业。 怕人认出自己萧翎的身份,凌墨潇先去买了个斗笠,从头到脚全部遮挡,这才满意的沿街看铺子。 城南这一块的商区,是上京最为繁华的,几乎上京中所有的大型商业文化都聚集在此,可就是因为如此,商人们前赴后继的来,互相的竞争也大了许多。 她进了一家门口挂着售卖商铺告示的糕点店,那掌柜的知晓这小公子是来买铺子的,赶紧将地契老板喊了出来。 老板上下打量凌墨潇,脸上挂着一抹好笑:“小公子,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您如今说要买铺子,却又不愿意以面坦诚相待,这……于理说不通。” 凌墨潇没有说话,她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柜上,冷声道:“钱,就是诚信。” 这一家铺子,是她看了一圈下来,最为合心意的。从铺面上和地理位置上,都让她非常满意。这铺子在城南的商铺中算是比较大的,共有三层,占地面积不小。相比起其他商铺,这家铺子所处位置稍偏,距离城南药房也远。 “小公子,请。”老板望着那一叠上千两的影票,喜笑颜开,立马弯着腰,恭敬的将凌墨潇往后院请。 有钱的都是大爷。老板将这句话的精髓表现到了极致,他热情的带着凌墨潇参观铺面,一层一层的给凌墨潇讲解,说的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横飞。 “这铺面不错,为何想要卖了?” 闻言,老板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这街上游走的老婆子卖的点心都比我的好,生意做不下去了。” 凌墨潇和老板谈妥了价格,成功的将这间铺子的地契拿到手,她细细的收拣好地契,随后离开。 等再一次出现在大街上时,已经是萧翎的模样,她面色沉静的走着,进了药房。 单霜单萏两姐妹瞧见凌墨潇来,面色一喜,她们赶紧放下手中事迎上来:“箫大夫,你可算是来了。自那寡妇一闹事,箫大夫的名声却是打了出去。这些日子,看病的人多数都来问箫大夫在不在呢。” 进了独间,凌墨潇沉吟半晌,随后道:“阿霜阿萏,待萧翎的名声再打响些,便将价格提上去。” 她今日为了买下那家铺子,身上基本上没钱了,只有等小玉回来后,看看苍厉送的那些东西能当多少。 而现如今,她最差的便是钱。 对于凌墨潇的话,单霜和单萏自然是听从的,她们点点头,随后笑了笑:“那,现在就替小姐接客人?” “去。” 出了独间,两姐妹互相看了眼对方,随后,单萏款款来到门外,她手中拿着一个告示牌,往地上豪气的一放,一拍小手,转身回到药房。 不用单萏多言,要来看病的人瞧见那门口放着的告示牌,进店第一句话便是:“能让箫大夫帮我们看看吗?” 凌墨潇在独间中待了整整一日,到了傍晚,日暮西山,她才动了动有些泛酸的脖颈,站起身来。 单霜替凌墨潇端进来零嘴,有些敬佩的望着凌墨潇:“小姐,您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 “你们也是。”凌墨潇笑了笑,她吃了几块糕点后,便起身离开。 单霜单萏站在药房门口,她们望着凌墨潇离开的背影,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暧昧的笑。 “姐姐,主子终于开窍了。” 单霜低笑一声:“也不知主子问了我们后会作何打算。” 回到丞相府,凌墨潇便看见那件还在风中飘着的银白色披风,她皱了皱眉头,随后将披风取下,细细的叠起。 刚一进房间,便看见床榻上放着的一叠厚厚的银票,那是小玉去典当行换到的。凌墨潇粗略的数了一下,小脸上染起一抹笑。 苍厉给的东西的确不错,那木箱子中的东西典当出去,竟然也有一万两。这个数字,放在寻常的人家,也已经够他们吃喝三辈子了。 苍暮景进屋的时候,便看见凌墨潇捧着怀中一叠厚厚的银票笑得开心,她轻轻勾唇,神色中带着一丝狡黠。 小财迷。 他低咳一声,那小财迷才从钱眼中抬起头来,她见是苍暮景,眨着眸子,有些疑惑。 “殿下?”她低呼一声,随后道,“这么晚了,殿下来,是有什么急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甚至还有些防备,落在苍暮景的耳朵中有些心烦。 “困么?” 苍暮景思索一番,觉得还是说这话比较合适。 凌墨潇一边收拾自己的小金库,一边狐疑的打量苍暮景,不知怎的,她从他那淡漠的神情中望见一丝纠结。 莫名的,凌墨潇笑出声来,低低的柔柔的笑声,她将自己方才叠好的银色披风拿起:“暂时不困。殿下,您的披风。” 其实,苍暮景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如若是他人沾了他的东西,他便是不要了的。但不知为何,那披风落在她的手上,让人有些心痒。 苍暮景皱皱眉头,接过披风,指尖轻轻蜷紧。 “殿下是要同我商议什么事情么?”凌墨潇替他斟了茶,温声询问。 苍暮景看着她手腕上还未消退的伤痕,眸色渐深,随后,他伸出手去,大掌揽住她的腰肢,在她的低呼下,将人给直接带了出去。 凌墨潇蜷在他的怀中,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她不知这男人要带自己去作甚,只能紧紧的抓着他胸前衣襟。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知多久,苍暮景停了下来,夜风微凉,他将披风又一次的放在她的肩上。 身后,是一轮圆月,耳边,是夜虫啼鸣,眼前,是他如画的容颜,以及他身后漫天的萤火。 他见她有些傻傻的样子,抬起手来在她头上轻轻一敲,嗓音低沉喑哑:“生辰快乐。” 第66章 前路无忧 眼前的画面,是凌墨潇曾经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她无数次的渴望苍珏可以给她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却又一次次的失望。在苍珏的面前,她永远卑微到极致。 见她脸上滑下了泪珠,苍暮景皱了皱眉,不知是自己哪儿没做对。 他问了单霜单萏两姐妹如何给一个女子准备生辰礼,她们说送那女子喜欢的。 苍暮景记得在秋收宴后,江铭告诉他,凌墨潇喜欢萤火。是以,他便准备了萤火来,算来算去,却没算到她会哭。 “怎……么了?”他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凌墨潇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抹清浅的笑,她伸出手去,一只萤火停在她的指尖,她笑道:“殿下,谢谢。” 她自己都忘了,明日便是她的生辰。 苍暮景看她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不由得轻轻扬眉,随后,他伸出手来,指腹碰上了她的眼角,将泪珠轻轻擦拭去。 “莫哭。” 凌墨潇的心跳一顿,随后,她眯着眸子,点点头,不由问道:“殿下为何会准备这么多萤火?” “……”他沉默半晌,随后道,“江铭说你喜欢。” 凌墨潇愣了愣,神情中有些纠结,她想了想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萤火,心下低笑。 “嗯,喜欢。” 其实,她并没有多么喜欢的。秋收宴那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怕引起怀疑罢了。 苍暮景眯了眯眸子,他打量着凌墨潇的头发,她只是简简单单的绾了个髻,不似其他姑娘家还要戴上各种各样的装饰,反倒是素净至极。 他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放在她手上,淡声道:“打开看看。” 木盒子中,放着的是一根银白色的簪子,簪头上坠以光洁玉润的珍珠,簪挺上刻以繁复巧妙的花纹。 她耳畔上悄悄的爬上一抹红,忽略掉心中怦然乱跳的感觉,她低声问道:“殿下,为什么要送我这些?” “他们都说女子的生辰很重要,你的生辰,是国师查八字时,告知本皇子的。” 他感受到了她的愉悦,莫名的连自己的情绪都好了几分。 两人定下婚约后,便将八字给了国师云城来算姻缘。 “谢谢殿下。”凌墨潇只能这样回答,她轻轻歪了歪脑袋,将那根银簪子插入秀发间,晃了晃,“殿下,我的生辰当是明日,为何会今夜出来?” “本皇子奉命下江南除水患,明日启程。” 得知他提前给自己礼物的原因,凌墨潇心头一暖,她朝苍暮景轻轻福了福身子:“墨潇祝殿下前路无忧,早日回京。” …… 苍暮景将凌墨潇带回去后,便离开了,她坐在屋子中,把玩着手中那根银簪子,心里面并不轻松。 前世,苍暮景去治水患并不顺利,在路上接二连三的受到苍珏的人的侵扰,而与此同时,边境开始骚乱起来,他国几次派遣小军队来试水,没有大战,小战却不断。 她思来想去,望着银簪子,美眸轻轻垂下。她从柜子中翻出些细细的红绳来,借着烛火,专注的编织着那红绳。 直至天光乍破地面,她睁着一双酸涩的眸子,心满意足的望着手中编好的红色手绳,嘴角扯出一抹轻轻的笑。 凌墨潇不知苍暮景今日离开的时间,她不敢睡下,随意将自己收拾好后,便要去寻他。 临近出门,她却想起那一根被她收起来的簪子,犹豫半晌,凌墨潇还是将那一根木簪子戴在头上。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上流淌,她像是在隐隐期待什么,却又不敢多想。 说来也是幸运,她翻墙离府,再走去五皇子府,竟是刚刚合适。 江铭正在招呼人准备马车,便看见未来皇子妃来了,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凌小姐,来找主子的么?” “是。”凌墨潇点点头,随后道,“你们准备动身了么?” “再有一盏茶时间便启程。”江铭带着凌墨潇进府,直奔苍暮景的书房。 书房中,熏着淡雅的香,苍暮景端坐在桌案前,他手中执着毛笔,听闻开门声,他并未抬头,淡声询问:“怎么了?” “主子,凌小姐来了。” 他顿下手中毛笔,刚一抬头便看见她朝自己走来,凌墨潇淡笑着看着他,她摸出袖子中的红色手绳,轻轻晃了晃:“殿下,送给你。” 江铭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往这边看一眼,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苍暮景眯了眯眸子,看着那女儿家才戴的东西,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目光却触及她发髻间的那一根银簪子,话说的比思绪快。 “好。” 凌墨潇上前几步,将手绳放在他的手上,又道:“出门在外,保平安。” 苍暮景瞧见她眼下青黑,忽的明白过来这手绳怎么来的,他喉头轻轻滚动,随后,在她的注视下,将那根红绳戴在手腕上。 他的肤色偏白,那根红色的手绳套在手腕上,衬得皮肤更白。 江铭悄悄的看了一眼苍暮景,眼神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欣慰。 他家主子,终于开窍了。 苍暮景却不是这样认为,他觉得凌墨潇送他手绳,只是想着礼尚往来,毕竟,她是个极其懂礼的女子。他戴上也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似是感受到江铭有些古怪的目光,苍暮景看向他,嗓音微冷:“江铭。” “在!”江铭身体一抖,心中有一抹不好预感。 “此次南下半月,你留在上京。” 江铭可不想在这沉闷的上京待着,他哭丧着脸:“主子就让属下去……下江南这一路,可比上京好玩。” “护在凌小姐身边。”他继续补充。 闻言,江铭面色一喜,赶忙应下:“是!属下遵命!” 凌小姐可是未来的皇子妃啊,讨好皇子妃,可比讨好他主子来的快! 凌墨潇却有些别扭,她想要婉拒,抿了抿唇,朝苍暮景轻轻福身道谢。 如若身边有一个江铭跟着,算是保护她的,这般想,也不错。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凌墨潇送着苍暮景登上马车,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殿下,一路保重。” 第67章 今年的生辰 凌墨潇回到丞相府时,刚至辰时,凌止山已经去宫中上早朝。她拖着犯困的身体往自己房间去,迎面走来寻她的小玉。 “小姐,大清早的,您是自己出去了么?”小玉老早的便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凌墨潇的房间,却发现人不在了,连那被子都不像是昨夜有人睡过的痕迹。 唯一可以确认凌墨潇昨夜回来过的,便是她放在床榻上的银票全部不见。 凌墨潇摸了摸小玉的头发,轻轻笑了笑:“没事。” 小玉的眼神尖,一下子就注意到凌墨潇发髻间的簪子,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小姐什么时候买的这簪子,奴婢怎么不知?” 闻言,凌墨潇抬起手来,她摸了摸簪子,温声道:“别人送的。” “是五殿下吗?” “不同你这小丫头胡言。” 不知怎的,小玉对苍暮景看上去还格外满意,不管什么,总是能够联想到苍暮景。 见自己猜测正确,小玉掩唇笑出声,她见凌墨潇瞟她一眼,立刻将脸上的笑意敛去,随后道:“小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自打来了这上京,往年的生辰可没有好生过。今年不一样了,少主来了。方才,阿福来寻奴婢,说是要给小姐打扮的漂亮些,少主带您去过生。” 凌墨潇嘴角轻扯,她望着小玉神采飞扬的说话,眸色中慢慢的染上点点的温暖。 她点点头,嗓音温柔:“好。” 重活一世,她有了亲人,有了友人! 小玉的手极其的巧,不管是上妆还是绾发,皆是好看的。她替凌墨潇细细的描眉染唇,又替她绾了一个单髻,将乌发放于胸前。 一切做成,小玉看着铜镜中的凌墨潇,沉吟半晌,随后将她头上步摇轻轻取下,换上了那一根簪子。 看见小玉动作,凌墨潇抿抿唇,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 凌墨潇这边刚刚收拾好,顾轩便和阿福赶来,紫衣公子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将那盒子打开来,便是一颗浑圆剔透的夜明珠。 “阿墨,这夜明珠在晚间发亮,对女子也有养身的功效。”顾轩将夜明珠温柔的放在凌墨潇手上,眸光浅浅的落在她的身上。 凌墨潇知晓夜明珠的珍贵,她笑了笑,小脸上染上一抹幸福:“多谢表哥!” “莫要同我客气。”顾轩轻轻摇头,随后道,“我不怎么了解上京,但昨日同阿福出去看了看,上京城中没什么可以玩的,却也有许多美食。今日,便带你吃个够。” 凌墨潇点点头,只要是亲人在身边陪着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兄妹二人一同出去时,正巧碰见下朝回府的凌止山,他看了看凌墨潇,随后笑眯眯的看向顾轩。 “顾少主是要带墨潇上街游玩吗?” 顾轩神情有些冷,他见凌止山像是什么都不知晓,不由得笑了笑:“今日是阿墨的生辰,轩自然要替阿墨过生的。阿墨来这上京几年,估摸着也没人替她过生,轩今日便补上。” 言罢,顾轩便引着凌墨潇绕开凌止山,兄妹二人遥遥远去。 凌止山的脸色阴沉,他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的管家,冷声道:“今天是凌墨潇生辰?” …… 比起酒楼中上好的菜肴,凌墨潇如今更喜欢街边商贩卖的小吃,逛了不远,她的手上便拿了两串糖葫芦。顾轩跟在她的身边,瞧她吃的欢喜,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在街上逛了许久,凌墨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笑道:“表哥,今日可是要长肉了。” “胖点好。”顾轩温柔的望着她,“阿墨这般瘦,胖了也是美人。” “表哥尽会取笑我。”凌墨潇又咽下一口糕点。 她的胃口其实并不大,但是能够同顾轩一起,她便开心。 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模样的人从凌墨潇眼前飞速走过,她顿了顿,眯着眸子看了一眼那乞丐离去的方向,轻轻扬眉。 将手中糕点吃完后,凌墨潇看向顾轩,温声道:“表哥能陪在我身边过生,我已经很开心了。可惜,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便到此。” 顾轩提着糕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沉默半晌,随后淡笑着看向凌墨潇,嗓音低沉温柔:“阿墨如今长大了,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便去。我再替你看点东西。” 听见顾轩的话,凌墨潇垂了垂眸子,随后转身离开。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凌墨潇逐渐走远,不由得轻声叹气。 他的阿墨…… 凌墨潇来到街角处的一个小巷子中,看见一只猫儿正趴在地上休憩,这巷子不知多深,一眼望去,竟是看不见底。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江铭神情轻松,恭敬的朝凌墨潇抱了拳,随后道:“凌小姐如若想进去看,那便去。我会护着凌小姐。” 若不是江铭自己跳出来,凌墨潇差点忘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她沉默一阵,随后却是轻轻冲着江铭摆了摆手。 “你回丞相府等着我罢。”凌墨潇冷静的望着他,“现下莫要跟在我的身边。” “凌小姐,主子让属下保护凌小姐的安全,属下自然不能轻易离开。”江铭却是不依。 凌墨潇要是出事了,江铭觉着,他的小命或许也要交代出去了。 “回去。”凌墨潇顿了顿,嗓音骤冷,“殿下如今不在,你既然跟在我的身边,便应该听我的话。” 江铭还想要说什么,却触及到凌墨潇微凉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将他给死死的压住。在凌墨潇的身上,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给的威严。 他只能点头,目光复杂的看向凌墨潇,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烟花弹:“凌小姐,如若有什么情况,对天放信号,会有人来救凌小姐。” 这四面八方,只要是苍暮景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凌墨潇。 “谢谢。” 江铭目送凌墨潇往巷子深处走,不由叹气。 巷子人烟荒凉,凌墨潇越往里走,气氛越是诡异,正行至岔路口,一个人影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凌小姐。” 第68章 百晓生 饶是凌墨潇如今胆子大,却也经不住宋凛这吓唬。 她平复心情后,皱眉看向宋凛,她上下打量着宋凛的穿着,有些疑惑:“那日,我不是给了你银两么,你怎的还越穿越烂?” 方才,在街上路过凌墨潇的那个乞丐,便是宋凛,凌墨潇本以为那只是个乞丐,却不想宋凛朝她飞快的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 “凌小姐上次说莫要让人跟踪俺们,明强便说,日后来寻小姐,便换个模样。”宋凛似是也觉得自己如今这一身太过凄凉,讪讪的笑了笑,“俺这专门同一个乞丐换的衣服,还有味儿呢。” 凌墨潇:“……” 她似乎明白,宋凛为何会选择将她引到这破巷子中来见面了。 “凌小姐,俺已经同弟兄们说了要替人做事,弟兄们都愿意跟在俺身边,但他们不知晓是帮凌小姐。”宋凛将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凌墨潇打量着宋凛,她忽然轻轻笑了笑:“走,带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看铺子。” 既然想要赚钱,择日不如撞日,宋凛今日来了,那她便将宋凛带去那间商铺,一直让燕山寨的人在那破庙中住着也不成。 宋凛一愣:“小姐这是要将一个铺子给俺?” “嗯。”她转过身去,拿出人皮面具带上,再转身来,便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宋凛大惊失色,但随后想起凌墨潇丞相小姐的身份,知晓她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便也明白过来。 先是将宋凛带去成衣店换了件新衣裳,凌墨潇又重新给自己买了一个带着黑纱的斗笠,这才将宋凛带去那间商铺。 卖糕点的老板看见凌墨潇熟悉的打扮,赶紧笑眯眯的迎向她:“小公子今日是来看店吗?我已经将这店中的人全部遣走,小公子再给我几个时辰,我便可以将这里面的东西全部搬走。” “嗯。”凌墨潇点点头,嗓音温和,“不急。” 她带着宋凛将商铺所有的地方走完,随后道:“我会将此处开成赌场。” 宋凛看着在下面忙活着收拾东西的老板,以为凌墨潇在开玩笑:“小姐是个姑娘家,怎的想要来开赌场,莫不是同俺开玩笑?” “我会给你三千两。”她继续道。 “三……三千两?”宋凛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大一笔钱,他脸上的伤疤都皱成一团。 凌墨潇坚定的望着宋凛,眸光中带着一丝诚恳:“宋凛,我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决定将这家店铺交给你,那么便是相信你的能力。我给你三千两,其中一千两你用来将店铺重新装修,弄成赌场的模样,另外两千两,便是作为赌场的资本放在店内。” 宋凛看了一眼这商铺的模样,心中有些打鼓,他轻轻皱眉:“小姐,让俺管着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凑合下去的山寨还可以,俺以为小姐给的是一个小铺子,可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个酒楼……俺不适合。” “宋凛,你身边还有明强。”凌墨潇笑了笑,“没有谁是什么都会的,都是一步一步慢慢学的。赌场的事情,我便交给你,但是你放心,刚开始的日子,我定然是会经常来的。” 宋凛沉默良久,终于是答应下来,他看了一眼凌墨潇脸上罩着的黑纱,抿了抿唇。 他在她的声音中听见了希望。 同宋凛交代完该如何将这一处商铺改为赌场后,已经快要酉时。 宋凛将凌墨潇交代的细节全部记录下来,凌墨潇看了一眼那张纸,轻轻扬眉:“你的字不错,以前学过?” “学过。”宋凛眸子轻闪,似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又转了个话,“这些便是所有要求了么?小姐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凌墨潇点点头,她伸出手指,往后院的方向轻轻一指:“那个地方,开一个暗室。宋凛,明面上,我们靠着赌场赚钱盈利,但内里,我却是想要做一个情报网。” “情报网?”宋凛的脸色更加精彩。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今日,也知来去。”凌墨潇平静的叙述,“江湖人称,百晓生。” 她要做,便要做大。赌坊,是给那些达官贵族和赌徒们玩的,可这百晓生的生意,却是给那些藏在深处的人设的。 “小姐,俺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宋凛苦着一张脸,不知自己这是跟了个什么妖魔鬼怪。 看上去小小的一个姑娘,却是冷静自持的说出这些话来,让他大跌眼镜。宋凛怀疑凌墨潇还有多少藏着的手段和秘密。 这丞相小姐果真是同其他地方的小姐不一样啊。 凌墨潇低笑一声:“你手下的弟兄们,如今的作用便来了。将他们分散出去,没事便去茶楼和市井晃悠,哪儿的人多往哪儿凑。往往,百姓们嘴巴中的秘密藏得比贵人们更多。” 让凌墨潇想做情报网的原因,她只是为了看看这上京中究竟有多少暗涌还藏匿着不动。而让她自觉能够将情报网做好的原因,便是因着她有前世的记忆,跟在苍珏身边知晓了太多秘密。 “宋凛,你放心。”凌墨潇见宋凛还很纠结,她宽慰道,“你主要负责管着赌场便是,如若有人要买消息,我不在,你便说需要探情报的时间就是了。而且,要买信息的人,不是谁都接待。我们要接待的,是那些给钱阔绰的。” 百姓们要信息,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谁家姑娘红杏出墙,谁家男人三天未归。凌墨潇要的,可不是这样的情报网。 宋凛沉默许久,终于是答应下来,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凌墨潇,低叹一声:“小姐,俺不知当日将你绑了是幸运还是不幸。” “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她淡笑一声,随后道,“天色已晚,趁着城门未关,你先去庙子中让你的人全部来这儿住。明日来寻我要银票。” 宋凛感激的看了凌墨潇一眼,接过钥匙后,飞奔离开。 将赌坊的事情解决,凌墨潇终于是松口气,她看着外面夕阳西下的美景,轻轻弯了弯唇角。 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69章 给他写信 凌墨潇将赌坊的事情交给宋凛回府后,夕阳落下最后一点余晖。她远远的便看见,小玉焦急的守在门口,小脸上带着慌乱。 而同时,小玉也瞧见了她,立刻迎了上来,将手中披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姐,奴婢日后可不能让您一个人走了,总是不见,奴婢心中牵挂小姐。” 小玉其实是怕凌墨潇那日落湖之事再次发生。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安慰小丫头,手习惯性的放在小玉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玉叹了口气,随后道:“小姐,今日你去做什么了?奴婢在府中守着,却见少主提前回来。” “秘密。”她轻吐两字,便不再多言。 去做了什么,自然是她的秘密了,刻意将江铭赶走,便是连苍暮景都不想告诉。 主仆二人聊着天进府,小玉感受到府中下人们恭敬的态度,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有些嘲弄:“当真是看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瞧见小姐的价值,他们便是这般态度了。” “小玉。”凌墨潇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中含着一抹告诫,“在外,谨言慎行,莫要让人留了把柄威胁。” 小玉抿抿唇,闭上了嘴巴,她这一天天的,总是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如今的日子尚且舒坦,凌墨潇便买了许多医书回来,没事的时候便会捧着一本书看,即便是到了亥时,她也会借着烛光看书卷。 不断地让自己成长强大,才是复仇路上最为基本的要求。 正看得开始打哈欠了,窗户却被人轻轻敲响,江铭的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睡了么?” “尚未,何事?” 江铭闻言,面上有些犹豫,半晌后才道:“后日,便是中秋节了,小姐要不要给主子写封信笺去?我们的人待会儿便会离开,小姐如若要写信,现在便动笔罢。” 写信给苍暮景? 凌墨潇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她没有什么可以同苍暮景写的,两人说的直白的,只是盟友关系。 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皇子妃位置不过是个虚名,便也觉得没有必要。 可人在有时候,回答总是快过脑袋,她只是顿了顿,随后便答:“好,请等等。” 江铭得到回答,更是高兴,便蹲在窗户外的那颗树上,等待着凌墨潇将信递出来。 而此时,房间中的凌墨潇却是有些头疼,她寻了宣纸,又拿出墨汁开始纠结该如何下笔。 思来想去,她终于是决定好自己写什么,看着写好的信笺,凌墨潇轻叹一声,将它细细的折叠起来,装进信封。 江铭拿到信后,刻意嘱咐那传信的人:“一定要将这信完好无损的送至主子手上。” 时至中秋佳节,宫中摆宴,宴请朝堂百官,规模盛大,求得便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凌墨潇作为丞相之女,自然是要出席,凌止山本还请顾轩随着自己一道参加,顾轩却是拒绝,只是嘱咐凌止山要照顾好凌墨潇。而郑玉岫则是被凌止山留在了府邸中,是越发的冷落郑玉岫。 是以,丞相府中只有两人出席,凌墨潇依旧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锦裙,干净的只是在裙摆上绣了纹路。 凌止山有些不满意,这样出去,莫不是叫人笑话他丞相府上没个像样的衣服给人穿? 感受到凌止山的不乐意,凌墨潇却并未放在心上,带着小玉便上了马车。 要说凌止山是如何到丞相位子上来坐这么多年的,除了有些本事之外,便是会忍。他如今因为看见凌墨潇的价值,便能够忍凌墨潇对他不敬,即便凌墨潇是他的女儿。 宫宴开始,凌墨潇果真成了那最为素净的闺秀,她跟着凌止山坐在靠前的地方,便也叫人看的更加明显。 张清月如今依旧是作为宠妃伺候在皇帝身后,一眼便看见凌墨潇,她眸子轻闪,随后朝着皇帝低声道:“皇上看这小姐们各个都打扮得极为喜庆好看,唯独那丞相府上的小姐,却是素净的像是孝服。” 皇帝本还没有注意凌墨潇,听闻此话,眼神也有些凌厉的落在凌墨潇身上。 “凌小姐。” 皇帝点名,谁还能不注意,凌墨潇淡然的站起身来,迎着皇帝带着压迫的视线,不卑不亢。 宴席上一下子沉默下来,连那正准备跳舞的舞女们也自觉地退到殿侧,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好戏。 “今日是为了中秋这个日子所设之宴,为何还要穿成这般模样,是眼中没有朕,还是咒着大家莫要团圆美好?” 凌墨潇眸子轻闪,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只是穿的干净,便是她如今所爱。 这般回答,皇帝定是生气,是以,她浅笑一声:“中秋,那天上一轮月亮挂的正圆,得闻嫦娥奔月之传奇,知那嫦娥所着便是白衣。臣女今日准备一舞,本想晚些时候献给皇上,也给各位大人们助兴。” “嫦娥?”皇帝来了兴趣,他望着殿下站着的女子,忽然想起上一次给张清月的生辰宴上,她也是这般落落大方,不由有些欣赏,语气变得温和些,“照你所言,你便是想以嫦娥的扮相来跳舞了。” “是。” 凌止山望着凌墨潇,眼中有些陌生,他知晓她根本没有准备什么舞,不过是临时编了个脱罪的借口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凌止山忽然明白过来为何那几位皇子都待凌墨潇不一样了。 苍珏望着凌墨潇,眼底浮现了一抹阴冷,而坐在他身边的凌雨落,更是痛恨凌墨潇,恨不得直接将凌墨潇给千刀万剐。 清音响起,凌墨潇伴随着箜篌之音翩翩起舞,她手中带着银铃,皓腕轻动,那银铃便发出泠泠之声。她的舞姿优美,身子妙曼,一颦一笑之间,皆是一个故事,将众人带入那个属于嫦娥的世界中,活灵活现的将嫦娥奔月之时的纠结和痛苦演绎出来。 一舞毕,凌墨潇轻轻喘着气,她将银铃取下,还给了舞女,随后安静的站着,等候皇帝的话。 皇帝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一抹笑,他带头鼓掌:“凌家有此女,如获至宝啊。” 第70章 离开殿下 受到此般夸赞,凌墨潇依旧只是淡淡的笑,她迎着所有人的视线,淡然的回到座位上。 不远处,苍珏和苍厉都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意味却是不同。 皇帝如今也不过是见过凌墨潇两次,次次都对她有奖赏,这便也能看出凌墨潇的聪明来。一时间,诸位臣子看向凌止山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抹赞叹在其中。 一直到中秋宴结束,众人恭送皇帝和张清月离开,凌止山本想让凌墨潇和自己一道去同其他官僚寒暄几句,谁料凌墨潇竟是自己转身离开。 是以,凌止山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解释:“小女身子疲倦,本相便先让她离去。” 凌墨潇带着小玉在皇宫中挑僻静的路走,皇帝专门将这场宴席定在了上午,便是为了给臣子们时间在晚上同家人聚会。现下看去,这外面日光正好,秋日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舒服至极。 小玉有些古怪的看向凌墨潇:“小姐何时学会的方才的那支舞?” “梦中。” “好一个梦中,凌小姐做的梦可真让本妃羡慕。” 相里瑶在明月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她们,苍暮景不在上京,五皇子府中算得上主子的也只有她一人,今日的中秋宴,便是相里瑶出席的。 她头上戴着长流苏的步摇,闪烁的珠光在日照下格外明显,身穿红蓝相间的花间裙,她半眯着美眸,上下打量凌墨潇。 相里瑶遇见凌墨潇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次看见她,相里瑶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侧妃娘娘。”凌墨潇静静地望着相里瑶,却也不行礼,眸色浅薄。 明月见此,方要呵斥,相里瑶轻轻抬手阻止了明月,随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凌墨潇:“再过段日子,本妃都应唤凌小姐为姐姐了,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 “今日中秋佳节,时候尚早,凌小姐不若同本妃一同去用了午膳再回丞相府?”相里瑶红唇轻扬,带起一抹笑,“殿下如今下江南,府中也就本妃一人,孤独得很,未来的皇子妃同本妃一道用膳,这心中的孤独也会消散不少。” 小玉感受到相里瑶身上散发出来的对凌墨潇不好的气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期待着凌墨潇可以拒绝对方的邀请。 谁料,凌墨潇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那么,还请侧妃娘娘带路。” 相里瑶看着凌墨潇处事不惊的模样,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苍暮景的身影,想到此处,相里瑶轻轻咬了咬下唇,掩住眸子中的一丝幽怨。 似是早便决定要请凌墨潇共用午膳,相里瑶直接将凌墨潇带到早就定好的厢房中,小二飞快的将菜肴端上桌子,门一关上,这厢房中便也只剩两人。 门口,明月瞧小玉时不时的跺脚,不由得低嘲一声,却没多说。 “侧妃娘娘,如今这儿也只有我们二人,应当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吃饭,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了。”凌墨潇没有动筷,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茶盏,轻抿一口。 见对方看出自己想法来,相里瑶并不意外,她目光微冷:“凌小姐是个聪明人,五殿下不适合凌小姐,还望凌小姐可以自己离开。” “侧妃娘娘不是第一个同我这般说的了。”凌墨潇似是无奈,她轻轻叹气,“可这婚约是皇上圣赐,又怎么能够抗旨不遵。” “只要你同皇上好好说说,或是让人说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不和,或是你自己离开躲起来,都是一个办法。” 闻言,凌墨潇有些好笑的看向相里瑶,眼神中逐渐染上了一抹嘲讽:“侧妃娘娘好是天真。生辰八字早便送去给了国师大人,我又如何更改?这天地虽大,可我一个大活人如何完全的躲起来?” “凌小姐,凡事都有出路可以解决的。”相里瑶的嗓音低了低,“只要你答应本妃离开殿下身边,本妃便可以帮你。” “侧妃娘娘好口才,让离开的人是你,可到最后似乎还是你帮我一般。”凌墨潇似笑非笑的望着相里瑶,随后,她站起身来,朝相里瑶行了一礼,“我不会违抗圣旨,有本事的话,侧妃娘娘自己动手让皇上收回圣旨便是。”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带着小玉扬长而去。 明月进屋来,便看见桌上那一点都没有动的菜肴,知晓自家主子现下生气,也不敢多言。 凌墨潇回到丞相府后,便同小玉说自己头疼要休息,进了屋子,待她换好衣裳,戴好斗笠,翻墙离开丞相府。 江铭本想跟在凌墨潇身后,却在经过一条胡同巷子的时候,被凌墨潇给甩开。 待身后没有人跟着自己,凌墨潇便径直往赌坊的方向去,她刚刚进去,宋凛眼尖的看见她,赶紧将她迎了上来。 凌墨潇看了一眼一楼的情况,赌桌什么的,都已经备好,基本便是按照她昨日的吩咐来做。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能够做到这般,凌墨潇有些惊讶。 宋凛似是感受到凌墨潇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道:“弟兄们昨夜激动的睡不着,便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今晨拿到钱后,买了东西再置办起来便很快了。” “不错。” “小姐……” “宋凛,日后在外,便莫要再唤小姐了。” “好。”宋凛非常识趣,立刻改变了唤法,“主子,俺们昨夜还将你所说的那个百晓生的事儿给说了出去,弟兄们混到乞丐里面,这消息传得老快了。而且,主子要的房间,俺们也已经布置完毕。” 凌墨潇跟着宋凛走向那一间房间,这房间极其的小,也不过能够站下几个人的空间,中间却是挂了一件长长的黑色的纱幔,绕过纱幔,便是一道门,将这个极其狭小的房间同后院的空间打通。 她满意的看着宋凛,自己直觉所选的人果真没有选错。 正当此时,明强从外面跑了进来,有些喘气:“来客人了!说是要买消息!” 凌墨潇轻轻扬眉,她带着宋凛坐在纱幔后,一个带着斗笠遮面的男人走了进来。 “阁下可是能卖消息?” 听闻此声音,凌墨潇神色骤变,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浪。 第71章 第一个客人 她认识这声音。 凌墨潇本以为来的第一个客人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谁能想到,竟然是他! “是。” 男人听到肯定的答案,随后沉默半晌,他想要透过那一层纱幔看一看背后之人长什么模样,可只能隐隐约约的勾勒出背后之人的身形。 “阁下可以卖什么消息敢自称是百晓生。” 凌墨潇低笑一声,随后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悉数知晓。” “是么?”男人低喃一声,随即,他从自己的袖子中摸出来一锭黄金,放在桌案上,嗓音微冷,“我如今要买的消息却是极其重要的,如若阁下给的消息是真的,这黄金,我便让人送来,如若是假的,阁下好自为之。” 宋凛瞪大了眼睛,他们不同于坐在纱幔那边的人,他们是能够看见那人的,是以,也能看见那明晃晃的黄金。宋凛哪儿有见过这样的黄金,他咽了咽口水。 “好。” “边关战事纷乱,如今失去一城,占城方并未乘胜追击败城方,反是按捺不动,为何?” 宋凛:“……” 这如今怎么一下子便说到战场之事了,饶是凌墨潇,也不过是个女儿家,也不会知晓的。 看样子,第一桩生意便要黄了。 凌墨潇却是注意到了失城之事,她知晓占城方说的是邻国,也知晓败城方是己国。如今,战事便已经打响,也同前世一般时候。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凌墨潇便已经厚着脸皮跟在苍珏的身边,她想要帮着苍珏做事情,只要是苍珏沾染的东西,她都会去学上一二。是以,这一场战,她非常清楚。 “呵……阁下未免太过看得起在下,这战场上的事情,离这上京可是远了去了,在下即便是有翅膀飞去,也难以将他国的消息带回。”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还能自称是百晓生。”男人的声音变得冷了起来。 凌墨潇低笑一声,她随后拿过笔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后递给了男人。 她似笑非笑的说:“如若消息是真,还望阁下莫要忘记将这黄金送来。” 男人看了那纸条上的内容,随后沉默的将纸条和黄金一道收起,随后,他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眼看着那人拿了消息,又将黄金带走,而凌墨潇还淡然自若,宋凛急了:“主子,您怎么能让那人将黄金带走?要是发现那消息是假的,岂不是……” “你觉得是假的?”凌墨潇淡淡的反问。 被质问后的宋凛有些尴尬,他低咳一声:“俺不是不信任主子,只是,这边关战事,主子又从何得知?” “梦中。”她笑了笑,随后道,“方才,学会如何同买消息的人说话了么?” “主子还需多带几次。”宋凛点点头,又将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不满,“主子就那样让人走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消息是真的他也不把黄金送回来该如何是好!” 闻言,凌墨潇垂了垂眸子,她看着那层纱幔,轻轻摇头:“不会,他会将黄金送来。” “为何?” 因为……他是皇帝。 凌墨潇在听见那男人问的第一句话时,便听出了他的声音来,这便也是让她一开始最为惊讶的地方,可仔细想想,这上京可是天子脚下,皇帝想要在上京城中多安放点眼线也是应该的。 上京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嚣张的百晓生,皇帝怎么能够不好奇。 “宋凛,日后看见这样的客人,便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们暂时不给酬劳,却也不会一直不给。”凌墨潇淡声嘱咐,“而且,酬劳不一定是钱财,你也要学会用消息的价值来开价。” 宋凛点点头,对凌墨潇的佩服又一次的得到了升华。 凌墨潇悄悄回到府上后,便看见凌之靖在自己的房门外等着,一张小脸上带着局促和不安。 她上前几步,轻轻摸了摸凌之靖的脑袋,温声道:“阿靖,怎么了?” “墨潇姐姐,阿靖好了。”凌之靖的眼神有些闪躲和犹豫,半晌后,这才道,“阿靖想要继续住在墨潇姐姐的身边,阿靖不想要同娘亲住。” “为什么?” “阿靖喜欢墨潇姐姐。”凌之靖有些迫切的回答,生怕凌墨潇将自己给抛弃了。 凌墨潇倒是不介意凌之靖在自己这边待着,她耐心解释:“阿靖,姨娘是你的母亲,你需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凌之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牵着凌墨潇的手便朝郑玉岫的住处赶去。 郑玉岫每次找凌之靖,他都是极度害怕的样子。是以,她快要有七日没有看见凌之靖了,她每日每夜都掰着日子,算着什么时候能看见自己的孩子,本以为今夜中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看见凌之靖,谁想,凌之靖自己找来了。 小孩子如今像是长大了不少,看着郑玉岫的视线中带着一抹陌生:“娘亲。” “阿靖啊……”郑玉岫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注意凌墨潇也在,她便收起心中的委屈,重新变得有些强势起来。 “娘亲,阿靖好了,但还是想要同墨潇姐姐住一起。” 郑玉岫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心中骤然升起了一团火。 “墨潇同阿靖说了什么,阿靖自小便跟在我的身边,为何现在会想要和你一起?” 凌墨潇似笑非笑的看着郑玉岫,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哀:“这为何不问问姨娘自己?” 这个问题,郑玉岫有些不明所以,她如今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凌墨潇,便转而抓住了凌之靖的手,温柔的开口:“阿靖,娘亲这边有许多你喜欢的东西,阿靖跟着娘亲一道好不好?” “还请娘亲同意阿靖和墨潇姐姐一起住,阿靖很开心。” 孩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向往和坚定,郑玉岫不愿意因为此事让凌之靖平白的和自己生了嫌隙,沉默半晌后,终于是点了头。 得到了郑玉岫的应允,凌之靖嘴角的笑意便藏不住,他紧紧的牵着凌墨潇的手,带着她离开。 望着一大一小离去,郑玉岫慢慢的攥紧了拳头,神色中浮现了一抹幽怨。 第72章 她的信 是夜。 在中秋之日要结束前一个时辰,那来回送消息的人总算是到了苍暮景下榻的客栈。 房间中,除了苍暮景之外,还有两个站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男子身穿黑色锦袍,面上带着一个半边面具,而女子则是穿着粉衣,面容娇俏。 他先是将上京中的情况简单说了一次,然后从怀中摸出来一封信笺:“主子,凌小姐来信。” 苍暮景写字的手微微顿了顿,他看向那封信笺,狭长的眸子中划过了一抹惊异。 那小姑娘竟然还要给他写信? 那一男一女都知晓他们主子专门在皇帝面前求了一封赐婚圣旨,如今知晓未来皇子妃写信给了苍暮景,不由得有些八卦起来。 苍暮景将信笺拆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裁剪得当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干净,笔锋带着些许的锋利。见字如见人,她也是这般,看上去不过是个大家闺秀,可内里却是藏匿着自己的锋芒。 殿下,中秋快乐。 平平淡淡的六个字,一点口水话都没有,刻板的像是家中长者来信一样。 那粉衣女子伸长了脖子去看信上内容,一眼便看完,她不由得笑了出来:“主子,凌小姐这信写的有些实在。” 既是中秋,那就只祝中秋,其他的通通不说。 苍暮景抿了抿唇,本没什么感觉,但听了这话后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他淡声道:“拿信纸来。” 粉衣女子眼角藏着笑意,专门去取了画有桃花的信纸,她笑了笑:“主子可要好生写,这毕竟是主子第一次给女子写信。” 苍暮景没有注意到角落中的桃花,沉吟一番,提笔回信。 粉衣女子想要看苍暮景写的什么,苍暮景却是冷飕飕的瞥她一眼:“晨轶,把兰箬带下去。” 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便是晨轶,他点点头,嘴角轻轻抿在一起,手掌落在粉衣女子的后衣领上,直接将人往外带走。 兰箬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苍暮景,出门前最后一刻,还不忘说:“主子最好写上一点表达思念的话!” 砰—— 房门关上,那传达消息的人摸了摸鼻子,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换了另外一个人来。 苍暮景坐在木椅子上,他看着眼前那张信纸,思索着该写些什么上去。 …… 丞相府。 凌雨落再一次大张旗鼓的回门,她如今嫁去不过一月,已是几次主动回门,说得好听些叫孝顺,说得不好听些便是在夫家受了苦。 她身边跟着张衡和碧儿,碧儿如今的脸色并不好看,枯黄着脸蛋,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岁,反观那侍卫张衡,却是春风满面,精神得很。 凌雨落直奔郑玉岫的院落,她有些趾高气昂的进去,见郑玉岫正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对着窗外看,背影望去,格外的萧瑟孤单。 “娘亲。”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清冷,带着些许的疏远和高傲。 郑玉岫转过身来,瞧见是凌雨落,神色中逐渐的染上了一抹期翼,她动了动唇,想要唤一声“落儿”,却又想起如今两人身份上的差距。 “侧妃娘娘,许久未见。”她眸色复杂的望着凌雨落,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陌生。 凌雨落如今给她的感觉,几乎像是一个陌生人了。 凌雨落高傲的坐下,她轻轻侧了侧身子,碧儿自觉的上前替她斟茶,随后又低着脑袋退到一边,张衡却是一步不离的守在凌雨落身侧。 “娘亲,本妃今日回门,并没有其他事情。只是,上一次本妃让娘亲做的,娘亲如今为何还不动手?” 在上一次回门中,凌雨落让郑玉岫去整治凌墨潇,可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来。 “没有机会。”郑玉岫淡淡的回答。 “娘亲可莫要骗了本妃,本妃以前住在丞相府中时,可见娘亲的机会多了是了。” 凌雨落的眉头轻轻皱在一起,面容上带着一抹不信任和冷漠。 郑玉岫瞧见了,她眸子轻闪,心中划过一丝委屈。如今连她的女儿都弃了她,不过是嫁给了四皇子当侧妃罢了,回门却是这般嚣张,全然不将她以往的栽培和疼爱放在心上。 “侧妃娘娘说的是,日后定会找时机。”郑玉岫顺着凌雨落的话说,却有些敷衍含在其中。 凌雨落冷冷的看着郑玉岫,眼神中浮现了一抹不满,她嗤笑一声:“那本妃便静候佳音了。” 她回门,只是为了让郑玉岫对凌墨潇下手罢了,如今将事情交代出去,凌雨落便站起身来,像是有些施舍一样的望着郑玉岫。 “娘亲,本妃心中一直挂念着你,如今便给你带来了本妃前几日最爱的一根玉簪子,送给娘亲。” 张衡上前一步,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郑玉岫手上。 待凌雨落离开,郑玉岫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她将那盒子打开,一把将玉簪子给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用过的,也好意思送?! 不愧是她的好女儿! 凌雨落回到四皇子府,她有些头疼的撑着自己脑袋:“张衡,你说本妃该如何做?” “娘娘如若对那凌小姐不满,动手便是。”张衡将手慢慢的摸上了凌雨落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按压。 凌雨落舒服的喟叹一声,她冷笑一声:“本妃的娘亲如今是靠不住了,也绝对不能让凌墨潇成为皇子妃,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她,一劳永逸。” “娘娘所言极是。”张衡的手慢慢的从她的手臂像胸口处探去。 凌雨落却是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来,面色冷漠:“晚些再来。现在你先去丞相府传信给凌墨潇,下午酉时,约她在酒楼见面,说是不见不散。然后再去红花楼中寻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让他们候在酒楼外的巷子口。本妃会带她经过巷子口,让他们将她拖走,随便怎么玩,只要最后死了便是。” 得了凌雨落的话,张衡立刻离开,刚一出房门,便看见蹲在屋外低垂的脑袋的碧儿,张衡冷笑一声,踹了一脚这才离开。 碧儿抬起头来,有些空洞的看着张衡的背影,小脸苍白一片。 第73章 能杀人么 “小姐,莫要去。”小玉看了一眼张衡送来的信,皱起小脸,“侧妃定然不怀好意,小姐莫要去进了她的圈套。” 凌墨潇看向小玉,随后道:“小玉,待会儿你便留在丞相府,我一人去便是。” 小玉的脸皱得更加紧了些:“小姐……” “好了,就这样定了。”凌墨潇见小玉实在是不放心,温声道,“江铭跟着我的。” “江铭?”小玉一惊,倒是不知苍暮景还将江铭给了凌墨潇,随后她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房间,吼道,“江护卫,你要将我家小姐给安安全全的带回来,否则,小玉一定会寻你麻烦的!” 此刻,蹲在屋外树枝上的江铭嘴角轻抽,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跳进屋子中打小玉的脑袋。 酉时,酒楼。 凌墨潇刚好踩着时间点来,凌雨落早已经坐在里面等候,面色中有些不耐烦。 她瞧见凌墨潇只有孤身一人进来,眼底浮现了一些警惕和疑惑:“小玉没有跟在姐姐身边吗?” “小玉身子不适,我让她去休息。”凌墨潇笑了笑,淡声解释,“而且这也是我们姐妹二人难得一同用膳的时候,小玉是否跟着我,意义不大。” 凌雨落狐疑的看着凌墨潇,到底是相信了,她瞥了一眼张衡,随后道:“去给本妃的姐姐斟茶。” “碧儿为何也没跟在侧妃娘娘身边?” 闻言,凌雨落的神色中带着些不自然,她轻嗤一声:“碧儿那丫头被本妃惯着,去了四皇子府更是没了个正形,本妃今日便没有带她出来。” 张衡冲着凌墨潇笑了笑,随后回到凌雨落身边,脸上带着冷峻。待菜肴上齐后,张衡跪坐在凌雨落的身边,替她布菜。 “姐姐可知本妃今日为何要同姐姐见面么?” “不知。” 凌雨落莞尔一笑:“你我姐妹二人如今皆是长大,前路出现分歧,本妃念着和姐姐的情分,想着时不时的便同姐姐小聚一次,日后莫要生分了才是。” 听着凌雨落一番诚恳的话,凌墨潇的眼底划过一抹嘲弄,凌雨落此人才适合去当戏子,一番表演下来,竟然还能让人看得感动。 “呵……”凌墨潇低笑一声,她却没有想要同凌雨落客气,“说是前路有了分歧其实也不尽然,毕竟,未来我也会是皇子妃。尚在丞相府中时,我是嫡女,侧妃娘娘那时还要唤我一声姐姐,待我嫁至五皇子府中,那时反倒是要唤侧妃娘娘为姐姐了。” 嫡女,正妃。 这便是凌墨潇的身份,无论如何,凌雨落在身份上永远都要差她一大截。 凌雨落的拳头轻轻的攥在一起,张衡跟在凌雨落身边这些日子,也能感受出来她身上的喜怒,不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凌雨落的肩膀上,拍了拍。 但很快,张衡又似是想起现在场合,他立刻将手收了回去,面色无常。 凌墨潇眯了眯眸子,她打量着张衡,见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她心中有些疑惑。 似是凌墨潇惹着了凌雨落,在之后,凌雨落都没有怎么开口。一直到用膳结束,凌雨落才款款的站起,柔柔的看向凌墨潇:“此处离丞相府尚还有些距离,本妃替姐姐寻了一辆马车在外等着,姐姐随着本妃一道去。” “有劳侧妃娘娘。” 凌雨落将凌墨潇带下酒楼,却没有等在门口,反是直接带着凌墨潇往他处走,她解释道:“那酒楼门口人来人往,马车停着不太方便,本妃让马车在前面等着,姐姐莫要着急。” “为何越来越偏僻?” 凌雨落本还觉得凌墨潇不怀疑,她心底没谱,现下听见凌墨潇问出来,一下子倒是放心了。 “本妃不会害了姐姐,只是再往前面去,便是马车停的地方,今日是热市,街上百姓来往众多,马车一直等着不好。” 上京分热市和冷市,热市摆摊的商贩们便要多些,也就是百姓们更愿意选择出来置办东西的日子,冷市出来买东西的百姓则要少些。 凌墨潇听了凌雨落的解释,也没再多问,沉默的走在凌雨落身边。 眼看着四周的人越来越少,一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凌雨落看了一眼驾车的男人,眸子中带着些许满意。 “姐姐请上车。” 凌雨落看着凌墨潇进了马车,便冲着那男人使了眼色,男人心领神会,轻轻打马,马车便向巷子深处而去。 马车中,凌墨潇安静的坐着,她闭着双眸,听觉变得格外的敏锐,马车摇晃几下,外面的木板上又跳上几人,似是在说着待会儿对付她的计划。 她冷笑一声,不愿再听下去,睁开双眸,嗓音清冷:“江护卫,你能杀人么?” 话音刚落,马车骤然停下,清风拂过,帘布轻轻掀起角来,她透过那缝隙看出去,是江铭出剑的动作。江铭身手敏捷,在那几个大汉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剑封喉。 将人杀死后,江铭像是还有些气恼,将那几个男人的尸体狠狠的踹下马车,冷声道:“要你们死的这般爽快都是便宜了。” 胆敢对未来皇子妃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不折磨的生不如死都是好的。 凌墨潇从马车中缓缓走出来,江铭以为她会被吓到,却发现凌墨潇神情冷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下了马车。 她的绣鞋上踩着血迹,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淡然的朝外面走去。 江铭默默的隐去身形,有些佩服凌墨潇。寻常人家的女子看见一点奇怪的东西都会惊声尖叫,可她不会。她问他能不能杀人时,语气冷的让人如同置身于冰窖。 凌墨潇在出巷子前,将人皮面具带上,直接去了城南药房。 单萏单霜瞧见她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赶紧将她给迎进独间。 “小姐,宫中茗妃生病,太医无法医治,皇上广贴布告,说是可以治了茗妃之病的医者,可以向皇上要一个愿望。” 单霜看了一眼凌墨潇,随后道:“小姐不是想要将萧翎的名号打的更响亮些吗?这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凌墨潇垂了垂眸子,脑中思索着姒茗在前世的事情。 第74章 拿命换 姒茗,其实是一位和亲公主,刚刚及笄,便被送来和亲。据她的记忆,前世的姒茗似乎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皇帝身边宠妃一直都是张清月,姒茗最终似是郁郁寡欢,香消玉殒,没了一点消息。 可如今,皇帝为何还愿意为了给姒茗治病而广发布告…… “接。”凌墨潇平静的说着,“如果能够将茗妃的病治好了,便是一举两得。” 既可以得到皇帝的一个承诺,也可以让萧翎的名声远扬。 单霜单萏两人闻言有些兴奋,她们互相看看,叫来店中小二给凌墨潇引病人,双双离开药房,往布告牌赶去。 姒茗生病的事情,今日正午才从皇宫中传出来消息,是以,两姐妹到布告牌前时,百姓们还围着布告牌看热闹,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 单霜单萏从百姓的缝隙中卡了进去,大刺刺的将布告扯了下来,眉眼中带着骄傲。 百姓们正疑惑是谁这般大胆,却见是两个小姑娘,又是一番询问。有些人却是认出单霜单萏来,心中惊讶。 “那是城南药房的!” 一下子,知或是不知城南药房的人如今都晓得了,这布告贴出来一个下午都没过去,城南药房的人便将这烫手山芋给接了去。 单萏手中挥着那布告,弯了弯眸子:“我们药房的萧翎大夫,可是拥有妙手回春之手!” “嘁,吹牛呢!”有人不屑,冷嘲出声。 单萏冲那人吐了吐舌头,随后道:“吹没吹牛,晚些时日便会知晓!” 凌墨潇并未在药房中待多久,不过是一个时辰后,她便故技重施,将江铭给甩掉,悄悄赶去赌坊。 宋凛怕她被人发现,专门从隐秘的地方给她开了暗门,凌墨潇进来后便将斗笠戴上。 赌坊如今已经修缮完毕,宋凛手下的人混成乞丐的样子,四处散步赌坊的消息,这间新开的赌坊一下热闹起来。 凌墨潇走出百晓生卖消息的小房间,出去后便看见赌徒们在灯光下喊着大小,摇骰子的声音四处作响。 宋凛瞧见她,赶忙迎了上来:“主子可还满意?” “不错。”凌墨潇由衷的回答,她没有想到,赌坊开出来,竟是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顺利太多。 明强还在不远处算着账目,先前在渔村虽是只读了死书,却又不蠢,这一日下来,明强却也是学会了算盘打法,逐渐上手。 忽然,凌墨潇看见一道身影从赌坊外走了进来,她不由得抿抿唇,转身往小房间走去,低声道:“买消息的人来了。” 宋凛微愣,他飞快的看向门口,却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宋凛想起上一个来买消息的带着斗笠的怪人,立刻明白凌墨潇的话,他笑着迎了上去。 “客官您是想玩二十一点还是百家乐,或是其他的,比如推……” “除了赌,你们这儿还有什么?”男人打断了宋凛的话,冷声询问。 宋凛被男人的气势给压迫,他咽了咽口水,不知凌墨潇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应对这些古怪的人:“客官想要的,赌坊都有。” “情报,你们有吗?” “客官请随俺来。”宋凛面带微笑,将男人给引到小房间中,他示意男人坐在纱幔的这边,“客官请等等。” 宋凛关上门来,绕出房间,从另外一个门饶进纱幔里侧,瞧见凌墨潇慵懒的坐在软垫上。 她懒洋洋的撑着下巴,打量着纱幔外侧的男人,像是在看戏一般,指尖捻着葡萄,轻轻放至唇中。 宋凛嘴角轻抽,他也看向那个男人,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那男人端坐在外,四下打量,目光中透着锐利和隐隐的杀气,宋凛不安的动了动。 就这般细微的一个动作,男人忽然看向他,就像是能够透过纱幔看见宋凛,宋凛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阁下便是方才将我引进来的人?” 凌墨潇瞥了宋凛一眼,宋凛这才硬着头皮回答:“是,客官好眼神。” “这房间中的呼吸有三道,除了你我,便还有一人。”男人嗓音中带着冷意,“另一人,便是这赌坊真正的幕后之人了。” 凌墨潇放下葡萄,轻轻拍了拍手掌,粗了嗓音:“客官武艺高强,在下佩服。不知客官想要买什么情报?” “你的情报。”男人冷冷的回答。 “哦?”凌墨潇一笑,淡声道,“我的情报可不是这么好买的,客官可是想清楚了?” “自然。” “那便拿命来买。” 宋凛汗毛直立,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僵硬的看向凌墨潇,欲哭无泪。 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惹着了,岂不是真的要将命给交出去了。 男人的气场骤然变冷,他眯了眯眸子,大掌慢慢的攥成了拳头,气力逐渐汇聚在了手上。 “客官想要杀了我。”凌墨潇淡淡的说,“客官又是因何而来?不过是上一位客人来此,引得阁下好奇,所以今日我才会在此看见阁下了。” 上一位客人? 宋凛想起那个拿着黄金的人,不由得抖了抖。 男人嗤笑一声,语气中忽然有了些许的愉悦:“阁下不愧自称百晓生的人,想来对我们也有诸多了解。也正因如此,我要阁下的情报。” “可以,用命换,这便是我的情报的价值。” 男人气极反笑,面具有些抖动,他“唰”的站起身来,手便要朝那纱幔探去,宋凛看了一眼凌墨潇,却也只见她淡然的将斗笠上的纱给放下来遮住自己的脸而已。 正当此时,一道有些尖细的嗓音从门外响起:“公子,老爷叫您立刻回去,莫要乱生是非!” 男人的手停了下来,他的手指同那纱幔也仅仅只有一毫厘的距离,他眸光阴郁,看了一眼凌墨潇的位置,随后开门离开。 宋凛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他看向凌墨潇,低咳一声:“主子,如若他真的将纱幔扯开该如何?” “那他便会丧命于此。”凌墨潇淡声道,她见宋凛要去查那纱幔是否牢固,呵斥一声,“莫要碰,上面染了毒,沾上后只需三个呼吸便会暴毙身亡。” 宋凛缩回手来,果真,最毒不过妇人心。 第75章 请命离京 彼时,方才在赌坊中要卖消息的男人被奴仆带上马车。 男人取下面具来,他容貌俊美,紧抿唇畔,脸上带着沉郁。 “章李,父皇为何要将本皇子喊进宫?” 章李走在马车外,他的头微微向前伸,肩膀低耸,姿态谦卑:“四殿下,您去了皇上面前便会知道原因。” 闻言,苍珏沉默下来,他知晓皇帝去赌坊寻了里面卖消息的人,今日才会想着也去看看那人是谁,可为何……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他。 而那百晓生,又是何人。 章李将苍珏带到皇帝面前,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听闻声音,他放下手中狼毫,抬起头来,打量着苍珏。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老四,你好大的胆子啊。”皇帝眯了眯眸子,他目光微凉的看着这苍珏,“朕微服去赌坊,你竟然也能赶去,当真是体贴朕的好儿子。” 苍珏垂了垂眸子,他赶紧跪在地上,冷静的解释:“此事不是父皇想的这般,儿臣的人刚好瞧见父皇进去,怕父皇有危险,便告知儿臣。是以,儿臣今日才想着去那间新开的赌坊一探虚实。” “好一个一探虚实。老四,你当朕是任由你欺骗的三岁稚童么?”皇帝冷笑一声,神情中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戾气。 “儿臣不敢!” “……” 皇帝沉默下来,他想起一个时辰前收到的急信,心中有些疲倦和困惑。 那日,他询问百晓生的问题,今日便得到了验证。相邻小国金国占领了边境的一个城池后,并未乘胜追击,反是退居,而金国后传来一道消息,说是可以归还城池,但要粮食。如今正是闹饥荒的时候,金国秋收的收成惨淡,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百晓生给他的答案便是如此。 可金国因天气收成不好,相邻的国家又有多少可以幸免。 “老四,日后莫要再去寻百晓生的麻烦。”皇帝看向苍珏,眸子中带着凌厉。 皇帝这般说,让苍珏对凌墨潇更加好奇,可他如今却也只能答应了皇帝的话。 “老四,你五皇弟如今南下治理水患,你觉得如何。”皇帝冷声道。 此话是何意。 苍珏沉默半晌,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忽然,他却像是明白过来,他依旧半跪于地,诚恳至极:“五皇弟不畏艰辛治理水患,不仅为百姓们树立了信心,还给皇子们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 “嗯。”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沧都解决难民们的饥荒问题。” 至此,皇帝脸上的戾气终于是消散些,他瞥了苍珏一眼,随后轻轻摆了摆手:“老四既然有这一份心,那便去罢。” 回到四皇子府,苍珏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他想起方才皇帝的敲打,心下微沉。 他的父皇,为了平衡朝堂中的势力,到底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苍暮景离了上京,如今便也要他离开上京…… 作为四皇子侧妃,凌雨落在知晓苍珏要离开时,便趁着昏沉的夜色出来相送,她看着苍珏俊朗的脸,眼底浮现了一抹喜意。 不论如何,这个男人长得好看。 苍珏冷飕飕的瞥了一眼凌雨落,她赶忙笑了笑:“殿下,您离京后,定要好生照料自己,前往沧都路途遥远,在路上莫要生病。” 他立于马背上,刚准备回答,却看见不远处一抹倩影走过,苍珏眯了眯眸子,一夹马肚,朝那一处走去。 凌墨潇才将赌坊的事情弄完,换了衣裳便要回丞相府,行至四皇子府门口,苍珏便策马而来。 她看了一眼四皇子府,便见凌雨落站在门口紧紧的抠着手,而她的身边,站着张衡。 “四殿下。”她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像是要同苍珏拉开距离。 苍珏低笑一声,心情颇好的样子:“凌小姐,本皇子要离开上京一段时日,想听凌小姐说一说送别的话。” “侧妃娘娘比我更加想要说。”凌墨潇朝苍珏淡声道,“四殿下,我还有事要办,恕难以奉陪。” 话音刚落,凌墨潇便转身离开,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苍珏有些阴鸷的目光,也能感受到凌雨落的视线。 她毫不在意,反倒是对那叫张衡的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待回到丞相府,凌墨潇淡声道:“江护卫,去查查凌雨落和她身边名为张衡的侍卫的关系。” 次日,凌墨潇醒来后,便去寻了顾轩。 见是她来,顾轩的眸子亮了亮,俊朗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阿墨,昨夜睡得可好?” 凌墨潇点点头,随后道:“嗯。表哥打算在上京待多久?” 闻言,顾轩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苦笑一声:“阿墨如今是嫌弃表哥了。” “非也。”凌墨潇笑了笑,随后解释,“我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劝解表哥留在上京。” “为何,有谁欺负阿墨吗?” 她的表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她。凌墨潇心中泛起暖意,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 “表哥,自从先皇驾崩,顾氏便辞官退居清源,如今已有十载的光阴,顾氏的荣耀,至今未毁。我想表哥留在上京寻皇上给个官职,按照顾氏的地位,皇上不会随便给表哥一个小官。” “阿墨,他人不知,你还能不知吗?”顾轩叹了口气,温柔的望着凌墨潇,“先帝在世时,官场气氛和睦,爷爷也是第一功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先帝崩殂,新帝登基,朝堂动荡,官僚气息严重,爷爷不愿与人拉帮结派,这才辞官回清源的。阿墨,爷爷不想让我入朝为官。” “表哥,世事终究不是你想怎么样便可以的。”凌墨潇脸上划过一抹感伤和忧愁,“顾氏家大业大是没错,可如今终究没有一个强悍的势力支撑着,如若日后有人想要动摇顾氏,顾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表哥入朝为官,便是替顾氏重新打下基础的第一步。” 见她说这一番话表情严肃,顾轩忽然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凌墨潇的脑袋,温声道:“阿墨长大了。” 第76章 去读书 凌墨潇见顾轩犹豫,还想要说什么,却又看见顾轩翻出了一封信笺来。 她看完信上内容,不由得低呼一声:“祖父要表哥回去?” “嗯。”顾轩低笑一声,他道,“昨日才收到的信息,我本打算今日启程出发,之后再来上京便不会这么容易。但听了表妹今日所言,留在上京此事我会回去同爷爷好生说说,待商量之后,再给表妹回复。” 凌墨潇垂了垂眸子,心下有些不舍。顾轩走后,这上京中便没有她的亲人了。 顾轩见凌墨潇像是有心事,他抿了抿唇畔,随后道:“阿墨放心,即便是真的有人想要动顾氏,我和爷爷也会将你保护好。在上京,你多加小心些,莫要踩了奸人的诡计。” 兄妹二人道别后,凌墨潇便回到自己房间,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面盆正朝着屋子里面走。 “阿靖,怎么不让人帮你?”凌墨潇接过凌之靖手上面盆,替他放在桌案上。 凌之靖垂了垂眸子,一双小手轻轻的交叉,他瞥了一眼凌墨潇:“墨潇姐姐,我不想太过麻烦了,端水这点小事,我可以的。” 他在自己娘亲那儿的时候,便是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连想要玩闹也只能看看,如今离了郑玉岫,凌之靖便想要自力更生。 见他如此,凌墨潇有些动容,当真是人之初,性本善么。 郑玉岫和凌雨落二人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善良独立的孩子。 凌之靖在一旁洗脸,凌墨潇便打量着他的这间小小的屋子,除了桌椅木凳之外,便是那放在桌案上的书籍和宣纸。 她拾起宣纸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恨读书迟。 凌墨潇静静的看着那上面的文字,眸子轻闪,而那桌案上的书已经开始卷皮,页脚的地方有了弧度,封皮上也有着磨损。 “阿靖,你想去学堂么?”凌墨潇淡声询问。 凌之靖期翼又胆怯的望着凌墨潇,像是怕极了一样:“墨潇姐姐,可以吗?” “可以。”凌墨潇点了点头,她笑道,“阿靖这般爱读书,我自然是支持的。” 得了应允,凌之靖的小脸上慢慢的染上了一抹喜色,他来到凌墨潇的跟前,将那本已经旧书拿了起来,就着书上内容同她讲着,一张小嘴喋喋不休。 谈起读书,凌之靖是开朗的。 他喜欢读书,喜欢看书上故事和大道理,可因着身体不好的缘由,他如今已是八岁,却还没有进入学堂,也只能翻来覆去的看那几本旧书。 凌墨潇说要送凌之靖去学堂,收拾一番后,便带着凌之靖出府了。 在上京,有一间名为明礼书院的学堂,下接平民百姓的孩子,上承官宦商贾之家的孩子。明礼书院以尊重孩子的成长为起点,倒是出了不少的秀才和举人。是以,也是上京中许多望子成龙的父辈的第一选择。 凌之靖连出门的机会都不多,来到明礼书院,他有些怯懦的牵着凌墨潇的手,清澈的眸子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凌墨潇感受到他手心出汗,不由得温声安慰:“阿靖放心,有我在。” 明礼书院的夫子瞧见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小孩来,知晓对方估计是想要入学,便热情的将二人带到院长面前。 院长名为陈桥,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的言谈举止之间带着书生气息,手中执着一把泼墨折扇,轻轻展开,放置面前轻扇。 陈桥先是看了一眼凌墨潇,随后又打量凌之靖,不由得咂了咂舌:“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小了,怎的是才送来学堂。” “他身体不太好,先前在家休养。” “孩子,你识字么?” 凌之靖觉得有些害羞和难堪,他紧了紧捏着凌墨潇的手,随后答道:“识!” 说着,他还将凌墨潇先前在宣纸上看见的拿一首诗给流利的背出,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眼中带着希望。 陈桥沉默半晌,良久后,他忽然笑了出来,看向凌墨潇,淡声道:“小姐,你的弟弟看来很是刻苦,明礼书院欢迎他。” 凌之靖面上划过一抹喜色,他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是扬起了一抹真实的微笑。他日后便是明礼书院的学生了,他可以读更多的书了! 对于凌之靖而言,能够去学堂学习,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待出了明礼书院,凌之靖想要感谢凌墨潇,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感谢,便伸出双手来,紧紧的抱住凌墨潇。 他有些害羞:“墨潇姐姐,阿靖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孩子的天真和单纯,总是可以让大人在混乱中感受到一丝幸福,凌之靖的一声感谢,让她觉得自己所做的非常值得。 丞相府。 郑玉岫即便是答应让凌之靖去凌墨潇身边住,可却是派人守着那边,想要看凌之靖过的可好,可有出去。 前些日子尚且平淡,可今日,郑玉岫听见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她一拍桌子,疲惫的脸上带着狠厉:“她当真带阿靖去了书院?!” “是。”那下人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凌墨潇,她怎么敢!”郑玉岫一下子站起身来,她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神情复杂,“我的阿靖便是我养在手心中的花朵,从未见过外面的人心险恶,他一个人在那么多人的书院中怎么生活!他身体这么多年都未曾好起来,这一去,弄的更严重了该如何办……” 凌墨潇将凌之靖带回丞相府时,郑玉岫正等在门口,见到两人,她低呼一声,随后上前,一把夺过凌之靖手中的糖葫芦,扔到一侧。 “阿靖啊,娘亲告诉过你,外面路上的东西不要去吃,你今日怎的不听话。这糖葫芦在街上卖,染了多少的灰尘,这东西……” 凌之靖冷静的看着地上的糖葫芦,随后,他打断了郑玉岫的话,轻轻抬了抬下巴:“娘亲,阿靖从明日起便会去明礼书院读书了。” 他说这话时,小手不由自主的又开始冒汗,抓着凌墨潇的力道都大了不少。 郑玉岫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尖叫出声:“不行!” 第77章 受伤 “娘亲,今日我去明礼书院,瞧见里面许多比我矮了半个身子的孩子在里面……我如今这般大了,不能不读书了。” 凌之靖有些失落,他比别人晚了这么多。 “你想读书,娘亲给你买书来,为何非要去明礼书院?!”郑玉岫的手慢慢的摸上凌之靖的小脸,她的眸子中带着急切。 “娘亲,院长已经同意我入学了,明日我便去。”凌之靖的语气有些强硬起来,他不想当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他想去看更大的世界,而不是丞相府中的一方天地。 郑玉岫讪讪的笑了笑,她哄慰道:“阿靖,你还小,你不知外面的险恶。” “够了!”凌之靖忽然吼了出来,他的眸子中泛起眼泪,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娘亲,你永远都是这样,这也便是阿靖为何要同墨潇姐姐住的原因。” 说完,凌之靖便松开了抓着凌墨潇的手,他跑开来,很快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原因…… 郑玉岫心中思索,她想要保护他,可在他的眼中却是枷锁,那她真的做错了么?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郑玉岫想要同凌墨潇吵一架,可她动了动唇,辱骂变成了哀求:“墨潇,阿靖他身体不好,不能在外多受风吹,咳嗽加重后很容易丧命,我不能拿阿靖的命去冒险。他如今也只听你的,你莫要让他离开丞相府了。” “姨娘,阿靖的未来是他自己的,他如何选择也是自己决定,我无权干涉。” 凌墨潇看着郑玉岫因为儿子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当真是为母则刚么。 如若她和苍珏的孩子还活着…… 凌墨潇有些恍惚,她在想什么,前世已然是梦中的事情了。 她平静的看着郑玉岫,将她抓着自己的手给扯下,眸子中带着冷意:“姨娘如今只能去劝阿靖了。” 郑玉岫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四周的下人们头都不敢抬,只能加快了步伐,匆忙的从郑玉岫身边离开。 事情为何会演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郑玉岫想着,似乎是从某一日开始,凌墨潇便逐渐的掌握了主动权,她再也没有机会狠狠的收拾她了…… 翌日。 凌墨潇将凌之靖送去明礼书院后,便直接转向城南药房。单霜单萏那日将布告接下来,上京中更多的人都知晓了有个萧翎大夫,生个小病便要来寻萧翎的人越来越多。 皇帝还没有让她入宫给姒茗看诊,她便也继续安安心心的当自己的萧翎。 明礼书院酉时放,凌墨潇便在申时离开药房,前去赌坊。宋凛看见她来,赶忙将她带到后院去,神秘兮兮的将一个木盒子放在她的手上。 凌墨潇不由得扬了扬眉,随后道:“这是什么?” “主子打开看看。” 木盒子打开来,一锭黄金赫然出现其中,她看了一眼还在兴奋的宋凛,明白过来:“那消息是真的,第一个客人来送报酬了。” “主子当真厉害,这边关消息都可以知晓,而且竟然还确定对方会按照承诺将报酬送来!” 宋凛今日本还在赌坊中和明强一起对账本,便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说话尖声尖气的,将木盒子放下后便走了。 凌墨潇淡笑一声,她将木盒子递给宋凛:“你收着便是。” 宋凛一惊,慌忙拒绝:“还是主子拿着,俺拿着这东西算什么事。” “拿好。” 宋凛欲哭无泪,他跟在凌墨潇的身边越长,便越是害怕凌墨潇板着脸说话。是以,他将那木盒子拿了来,放在怀中,紧紧地捂着,生怕有人抢走了。 “宋凛,如若有客人要来买消息,而我又不在,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应付。”凌墨潇淡声提醒,“莫要露出任何的胆怯来,对方态度强硬,想要掀开纱幔,你便等着他掀,碰上便死,莫要怕。” …… 直到酉时,凌墨潇准点来到明礼书院外,却看见夫子两手都牵着两个孩子,她认出其中一个低着脑袋的是凌之靖。 “阿靖。” 听见凌墨潇唤自己的声音,凌之靖抖了抖身子,一直到凌墨潇将他从夫子的手中接过都不愿意抬头。 夫子叹了口气,晃了晃自己还牵着的孩子,喝道:“平日里,为师是如何教导你们,去给同窗道歉。” 那孩子抿了抿唇,看了凌之靖一眼,随后别开头去。 凌墨潇心头一跳,她蹲下身来,便看见凌之靖脸上的红肿,她眸光变得凌厉些,看向夫子:“发生什么了?” 原是凌之靖第一日来,夫子在课堂上询问昨日留下的问题,凌之靖刚巧在府上旧书翻到过,便怯懦的举手回答。刚巧这名为刘厚以的孩子昨日寻了几个时辰的答案,正准备今日好生出个风头,就被凌之靖给抢了。 刘厚以一时气不过,便没忍住打了凌之靖一拳头,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凌墨潇瞥了一眼刘厚以白白净净的小脸,又看凌之靖脸上那红红的印子,她忽然低笑一声,看着刘厚以:“刻意打了人,是要上公堂的。” “我父亲是大理寺卿,我不怕!”刘厚以似乎也有些委屈,他也不知凌之靖这般瘦弱,一拳便起了这么大的印子。 凌墨潇不同孩子争论,她带着凌之靖回到丞相府,郑玉岫瞧见凌之靖脸上的上,差点没有晕过去。 她抱着凌之靖,哭的稀里哗啦,幽怨的望着凌墨潇:“阿靖从没有被人打过,这书院,就是不该去!就怪你!” 凌之靖闻着自己娘亲身上香香的气味,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后从郑玉岫的怀中离开,紧紧的牵住凌墨潇的手。 “娘亲,阿靖没事。今日去书院很开心,娘亲莫要责怪墨潇姐姐。” 郑玉岫还打算说什么,凌墨潇却是牵着凌之靖离开,她尖叫出来,怒道:“凌墨潇!” 听见郑玉岫的尖叫声,凌之靖身子轻轻的抖了抖,他没有说话,乖巧的跟着凌墨潇出府寻了马车坐。 凌墨潇拿出药来,替他擦着脸上的伤口,面色难看。 “墨潇姐姐,现在要去哪儿?”凌之靖感受到脸上的清凉,不由得笑了笑。 “大理寺。” 第78章 厚德载物 刘瑜送走夫子,询问刘厚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了许久,都没问出个所以来,正准备放弃,侍卫赶来传话请示丞相府上小姐和公子来了。 一听来人,刘厚以小小的身体便颤了颤,他低垂着眸子。刘瑜审讯过许多犯人,明白过来刘厚以闯祸的源头来自哪儿了。 可惹了谁不好,偏生是惹了丞相府上的小公子。 隔得老远,刘瑜都看见凌之靖脸上的伤,他神情微凝,也不愿在年轻人面前失了架子:“凌小姐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刘大人都将令公子带出来,难道还不知晓我来是因为什么?” “凌小姐可莫要这样说,本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定要先问个清楚。”他抿抿唇,扯了扯刘厚以的手:“你干什么了?!” 刘瑜在外是刚正不阿,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却在严厉中带了浓浓的爱。刘夫人在生刘厚以的时候难产而死,刘厚以来到这个世界便没了娘,刘瑜忙着公务,也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刘厚以,为了让刘厚以和自己亲近些,便有些宠溺。 夫子只是将刘厚以送回,并未同刘瑜说明白什么事情。 刘厚以将自己的手从刘瑜的手中扯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凌之靖,目光触及凌之靖脸上红肿的伤口,皱了皱眉头。 凌墨潇将发生的事情和刘瑜说后,刘瑜紧紧的盯着自己儿子,心底暗自叹气。 刘厚以在读书上面没怎么用心,却又好胜,昨夜回来后一直翻找书籍,便是为了能够在今日的课堂上回答出夫子问题。 他板着脸,冷身道:“刘厚以,给凌小公子道歉!” 刘厚以偏着头不说话,小脸绷的难看。 凌之靖并没有想要逼迫刘厚以道歉,他晃了晃凌墨潇的手,声音有些低:“墨潇姐姐,我们走,我没事。” “凌小公子莫走,今日之事就是刘厚以做错了,本官定要他和你赔罪才是。” 刘厚以被刘瑜毫不留情的拉到凌之靖的跟前,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肯说一句。 气氛有些僵持,刘瑜揪着刘厚以的衣领不让走,凌墨潇也抓着凌之靖的手不同意离开。 正在刘厚以有些坚持不住时,却看见一个小脑袋凑到他的面前,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友好的笑,脸上还泛着红肿,看上去有些憨傻。 刘厚以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他觉得尴尬,小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凌之靖非常大度的摇摇头,他一笑便扯到脸上伤口,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一个是脸上带伤,一个是被亲爹揪着后衣领,都有些狼狈,不由得相视一笑。 刘瑜松开手来,他朝凌墨潇拱了拱手:“君子当以厚德载物,这便是本官给厚以取名的由来,如今看来,凌小公子才是厚德载物。凌小姐,今日之事,算是本官教子无方,还请凌小姐莫要见怪。” 他为正三品官员,是没有必要同凌墨潇说这些话的,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他却是觉得有必要的。 凌墨潇温声道:“刘小公子知错能改,也是厚德载物。” 清澜宫。 “厉儿,你可知母妃今日将你叫进宫是为了什么?” 苍厉懒洋洋的坐在软垫上,他哼了哼,鹰眸中泛着冷光:“不知。” 自从有人传苍厉染了花柳病后,张清月便发现自己这儿子不爱上红花楼那些地方去,反是闷在府中见不着人。一时间里,张清月不知苍厉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中秋前一日,苍暮景离开上京前去治理水患,前几日,苍珏也离开上京去治理饥荒。”张清月有些头疼,“你父皇给他们二人都安排了事情做,可厉儿你却没有,本宫煞是头疼。” 她明明宠冠后宫,自己这儿子却太不争气。 苍厉眯了眯眸子,并未说话。 “你父皇前几日还去了城南那边新开的一家赌坊,你去看看,瞧瞧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张清月叹口气,继续道,“不过,探子来报说,那赌坊背里头坐着个百晓生,你父皇应当就是去见了他。” “母妃派人跟着父皇,不怕父皇发现?”苍厉把玩着玉佩,反问一句。 张清月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红唇轻启:“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况且,让人跟着你父皇的,可不止有本宫一人,还有你那四皇弟,或许连苍暮景都是如此。” 苍厉出宫后,先是回到三皇子府中点了一批侍卫,然后大张旗鼓的带着他们上街赶去赌场。 皇帝在宫中知晓此事后,并未让章李出来将苍厉带走,反是有些古怪的笑。他那儿子,这般姿态,不就是想要做给他看么。他的这些个儿子,没一个简单的。 凌墨潇将凌之靖从大理寺带回丞相府后,便悄悄的又去了赌坊,她在里面看着医书,小手一边放在旁边剥着胡桃,正琢磨着有没有人来。 明强从外面奔了进来, 脸上有些白,他咽了咽口水:“主子,来了个皇子,宋大哥不知该不该让他进。” “什么该不该,本皇子已经进来。”男人一身玄衣,冷冷的望着明强,随后便坐了下来,明明是第一次来,可他却熟悉的竟然像是来了许多次。 赌坊外,等了许多侍卫,他们身穿玄羽甲,手执长矛,面色森严,将想要进赌坊的人都给吓得迈不出腿,而在赌坊中的赌徒们,清醒着的已经窜出去,生怕自己被殃及。 一下子,方才还热闹纷呈的赌坊瞬间空无一人。 宋凛面色不佳的来到凌墨潇身边,他低声耳语,凌墨潇看着苍厉,嗓音清冷:“三皇子殿下,烦请您将门口的侍卫全部撤走,影响我做生意了。” 她不知苍厉来赌坊目的,却也不想因为他来了便平白的让赌坊生意变差。 听出凌墨潇话语中的不爽,苍厉却变得有些悠然,他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眸子中浮现一抹精光。 “如果,本皇子不撤,你该当如何?” 第79章 不是她 宋凛瞥了凌墨潇一眼,见她面不改色,下定心思,也不由得直起身体,藏住心中的胆怯。 她粗着嗓子,温声回答:“如若三皇子殿下不撤,那赌坊今日什么生意都不做了。” 言下之意,他想要找麻烦,她奉陪,但若是想要从她的手上买消息,便没得做。 其实,苍厉来此,并没有什么消息想要买,他只是有些好奇这胆敢自称“百晓生”的人究竟如何。是以,他不由得探了探身子,想要将那纱幔掀开。 眼看着苍厉的手离纱幔越来越近,宋凛抿了抿唇,想要出声提醒,毕竟……这可是皇子啊! 就在宋凛还在纠结时,凌墨潇却抿了口茶,淡声道:“三皇子殿下如若不想死,那最好莫要乱碰这儿的东西。” “难不成你还下毒?”苍厉冷笑一声,犹豫半晌,将手收了回去。 凌墨潇看了看桌案上放着的胡桃,她拿了一颗起来,一边剥着胡桃,一边回答:“是。三皇子殿下,门口的侍卫,你撤还是不撤?” 苍厉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禁闭的门,唤道:“朱墨,让他们都走。” 小房间里面有些沉默,苍厉打量着四周环境,却听见喀嚓的剥东西的声音,他不由得皱了眉头:“本皇子在你面前,你便是这样对待?” 凌墨潇将胡桃仁放进唇中,随后道:“既然三皇子殿下将人撤了,便是想要买消息了,说罢,想要什么消息?” 真要问来,苍厉也不知自己要什么消息,他沉默许久,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来:“四皇子苍珏。” “五百两。”凌墨潇开价。 苍厉有些惊讶:“你卖消息这般便宜,莫不是假的?” 皇子的情报,再怎么,也不应当是五百两就可以解决了。 凌墨潇摇了摇头,淡声道:“四皇子殿下只能值这个价。” 闻言,苍厉没忍住笑出声来,他脸上带着的阴骘退去了些,对纱幔中的人更加感兴趣:“你知道四皇子什么?” “三百。”她重复一次。 苍厉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三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凌墨潇见了,这才提笔开始写。 她将纸条沿着纱幔和桌案间的缝隙传出去,苍厉没有将银票拿给她却也没有收回。他拿起那张纸条来看,见上面所写内容,面色有些严肃。 “所言是真?” “千真万确。” 苍厉将纸条攥在自己手中,轻轻用力,纸条瞬间变成了灰烬,落在桌案。他眯了眯眸子,想要透过那纱幔看背后之人,却又看不真切。 他忽然道:“凌墨潇。” 这一次,不单单是连宋凛都惊讶,连凌墨潇自己都有些无言,她停下了剥胡桃的动作,心中飞快的思索着自己是那一处露馅,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任何纰漏。 她改了声音,改了字迹,头上带着斗笠,脸上还贴着萧翎的那张脸。 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凌墨潇的。 “三皇子殿下还想要丞相府凌小姐的情报么?”她淡声询问,手上继续剥着胡桃。 苍厉听着再次响起来的声音,他眉梢轻扬,随后道:“是。” “一千两。” “一千两?!”苍厉重复一次,语气中带着惊愕,“堂堂皇子才三百两,凌墨潇一介女流怎的就要一千两。” “三皇子殿下要还是不要?” 苍厉再一次沉默下来,待他开口时,却是拒绝:“罢了,下次再来。” 待苍厉走出小房间后,凌墨潇的面色并不好看,她看向宋凛,语气有些着急:“现在立刻将我送回丞相府!” 凌墨潇刚到自己房间,还未坐下,便有小厮传话说三皇子殿下来了,就在屋外等着。凌墨潇飞快的换了件外裳,又将人皮面具取下,随后将窗户推开,冷冷的看着苍厉。 “三殿下,如今天色已晚,你还来作甚?女子闺阁,又岂是三殿下想进便进。” 苍厉瞧着她的小脸,又看她披散的头发,半晌后,他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不是她…… 那百晓生给他的感觉很像凌墨潇,在他随意将凌墨潇这三字说出时,那百晓生停下手中剥胡桃的动作,而后又恢复了。 即便不是凌墨潇,百晓生同她的关系定然也不简单。 翌日。 凌墨潇将凌之靖送去明礼书院后前往药房,刚至门口便被章李当街拦住,那太监的头颅轻轻向前,因着长期都是如此,背上骨头弯曲,给人一种天生的谦卑之感。 “箫大夫,可是您揭了布告?” “是。” 章李笑了笑,随后道:“那请箫大夫同奴才进宫去给茗妃娘娘瞧病。” 单霜单萏两姐妹已经拿好了药箱,想要随同凌墨潇一道进宫去,却不想被侍卫给拦住,只能让凌墨潇一人进。 入了皇宫,章李直接将凌墨潇带去了落云宫,此处宫殿,正是姒茗所在之地。 她进入正殿,还没瞧见什么,便听章李尖声尖气的喝道:“箫大夫,面见皇上,还不跪下!” 那上座根本无人,凌墨潇却还是依照章李的话跪在地上,她态度良好,没有任何怨言,皇帝一步步的走过,慢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他见凌墨潇低头,便道:“抬起头来。” 凌墨潇便抬了脑袋,皇帝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箫大夫看上去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竟然有这般胆量和能力,果真是少年英雄豪杰辈出。” 她淡然回应:“皇上谬赞。” 皇帝低笑一声,声音中含着嘲弄,却又带着其他的意思在,他看了章李一眼,随后摆手:“将箫大夫带去娘娘寝殿。” 章李应了一声,一甩拂尘,唤了凌墨潇,随后将她带出正殿,往寝殿出发。 那寝殿中,含着药香味和女子香味,混杂在一起,竟然有些好闻。凌墨潇知晓自己如今是男子扮相,自是不能多看,便一直盯着地面,眼观鼻鼻观心。 她在章李的指引下坐到了床榻前,床榻上的纱幔尽数放下,只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里面伸出,放在垫上,供她把脉。 凌墨潇看了看那只干净纤细的手,她拿出纱巾放在上面,隔绝了自己和妃子的接触。 她正把着脉,皇帝悄悄进来,自身后打量着她。 第80章 木兰辞 凌墨潇指尖搭在姒茗的脉搏上,姒茗的肌肤白皙光洁,她甚至能够看见姒茗皮肤下紫色色的血管。半晌后,她将丝帕取下,收回手来:“皇上,娘娘的脉象不稳,郁结在心,才会一直郁郁寡欢,而引起头疼和混沌的症状。好好调理,娘娘放宽心些,不假时日,便可康复。” 看来,姒茗在上一世去世的确是因着心情郁结,可她的郁是从何而来…… “萧翎大夫是哪方人士?”皇帝坐了下来,随口一问。 凌墨潇垂了垂眸子,半晌后,她答道:“清源。” 清源是商贾之乡,四周道路多而平,商人们想要出货或是进货,都极其方便。可清源虽是富裕,占地却不大,小到随便抬头都可以瞧见熟人。 “清源?”皇帝抿了口茶,“清源那一处地势优渥,富足丰饶,为何会选择不辞千里的来上京?” 凌墨潇将自己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纸笔,一边写着药方子,一边回答:“这人长期在一个地方待着,久了也会腻烦。” “那箫大夫可有想要长期定居于上京?” “回皇上,不知。”凌墨潇检查了方子上的药材,嗓音清淡,“草民是一个待不住的人。” 得此言,皇帝放下茶盏,他站起身来,走至床幔前,轻轻掀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里面躺着的貌美女子,随后转身离去。 “照顾好茗妃娘娘,她若有什么差池,朕要整个落云宫替她陪葬。” 落云宫中宫女们忙活着给姒茗收拾出一个舒心的环境,凌墨潇眯了眯眸子,她检查手中药方,确认没有问题后,递给在一旁候着的嬷嬷。 床幔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随后,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掀起了床幔,凌墨潇看向那女子。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年纪,身上穿着青色的锦裙,长长的发垂于胸口,她面色苍白,小脸娇俏,一双秀眉轻轻蹙着,眸子中带着空洞。 嬷嬷见了,示意凌墨潇快走,男大夫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将宫中妃子的容颜给看了去! “箫大夫,你且留下,本宫有事问你。”姒茗轻启唇畔,她接过嬷嬷递来的热茶,又道,“嬷嬷,你带她们先下去,待箫大夫走了,你们再进来。” 嬷嬷觉得有些不和规矩,但在姒茗的目光下,还是将宫女们带出殿中。 “娘娘身体上是还有哪些不适?”凌墨潇淡声询问,垂着眸子,并不多看。 “箫大夫,抬起头来。” 姒茗从床榻上起身,她将手中热茶放至桌上,随后一步步的朝凌墨潇走近,她打量着凌墨潇的脸,目光温和。 “箫大夫可知《木兰辞》?” “知。” 姒茗又道:“木兰是为了替父出征才女扮男装,那箫大夫你呢?又是为何?” 凌墨潇心下微惊,她在胸上缠了布条,便是为了遮掩自己女子的特征,刻意改换了嗓音,每次都粗声粗气的说。如若要说她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像个男子,那可能就只有身高和喉结了。 她轻轻一笑,否认了姒茗的话:“娘娘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听不懂?”姒茗笑了笑,她伸出手去,轻柔的将凌墨潇的下巴捏在手心,指尖在人皮面具的边缘或轻或重的划动,“箫大夫是要本宫将你脸上这张皮给扯了才能懂么?” 凌墨潇心头一惊,这张人皮面具是单霜和单萏做的,她们两人对此类东西很是精通,做出来的人皮面具的确比她的要更加贴合面部,可为何……姒茗一下子便能看出。 她淡淡的笑着,所幸也放下手中笔杆,似是无奈:“娘娘火眼金睛,草民心服口服。” 姒茗将手松开来,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凌墨潇,半晌后,挥了挥手:“箫大夫,你走。你是女儿身的事情,本宫不会告诉任何人。” 凌墨潇当真是收拾好东西,立刻转身离开,她走出门前,忍不住回头看看姒茗。只见她背对着自己,整个人透出一股悲伤的感觉来。 她出宫之后,还在回忆姒茗的事,可姒茗前世没有同苍珏有过联系,她如今也不知晓。 刚进屋子,小玉赶忙迎上来,有些无奈:“小姐今早上送了公子后去了哪儿,这么晚才回来,小玉好担心小姐。” 凌墨潇拍了拍小玉的脑袋,随后道:“小玉,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上次落湖之事你莫要一直记在心上。” 小玉垂了垂眸子,心中后怕至极,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凌墨潇身后,她虽是没什么能力,却可以替凌墨潇挡刀,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这般想着,凌墨潇却是不知,她进屋后,窗户再次被扣响,小玉警惕的望着窗户,凌墨潇心中却在隐隐期待什么。 “凌小姐,主子的信。”江铭如同上次一般,将信笺传进来,“凌小姐如若有时间,便给主子写封回信。” 小玉认得这个嗓音,她见一封信被人从外面塞进来,便将窗户打开,可外面除了树以外再无他人。 小玉狐疑的又将窗户关上,凌墨潇拿到信后,就将信给拆开来。 见字如见人,说的当真是有道理,凌墨潇瞧见这些个苍劲有力的字,便能想象出他这个人来。他说的话其实很平淡,只是在阐述着中秋那一两日的所见罢了,可她的嘴角却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小玉候在凌墨潇身边,见她脸上的笑意,也不得有跟着有些开心,她没看信上内容,却是一眼看出信纸角落处印着的几朵桃花。 她指了指那桃花,不由得笑道:“小姐,那是桃花!五殿下想要送你桃花!” 凌墨潇这才注意到那花儿,她心头微动,嗔视小玉一眼,面上神情冷静:“莫要胡言乱语,殿下行路着急,只是从一旁随便抽出来的罢了。” 可小玉却是不信这个由头,掩唇偷笑,只觉得凌墨潇嫁了一户好人家,日后定然能过上好日子。 凌墨潇想起江铭说的话,她又寻出宣纸来,提笔写信,这一次,她并未只简简单单的写几个字,而是学着苍暮景的样子,将自己这几日有意思的事情写了上去。 小玉在旁边瞧着,打趣道:“小姐和五殿下可真有意思。” 第81章 晚香 凌墨潇瞥了小玉一眼,见小姑娘脸上尽是带着笑,她淡声道:“这话当着我说便是了,莫要再出去讲。” 小玉吐了吐舌头,她笑道:“小姐且放心,小玉是不可能在外面开这些玩笑话。” 她不会给凌墨潇带来任何的麻烦! 主仆二人聊着天,凌墨潇写好了信,便又放回窗台上,待再次打开窗户时,那儿的信消失不见。 彼时,清莲宫中。张清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苍厉,叹了口气:“厉儿,你昨个日子大张旗鼓的去了赌场,可有见到什么吗?” “有,百晓生。” 苍厉斜靠在椅子上,他抬起手来撑着自己下巴,神情阴冷,手执胡桃剥着吃:“那百晓生可是厉害,瞧儿臣一眼便知是三皇子。” 言下之意,对方或是上京人氏,还是见过他的上京人氏。 “没了?” “没了。” 张清月叹口气,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在苍厉的身上。苍厉如今不会日夜醉倒在温柔乡中,也没有再拖女子去府上折腾,张清月以为他改过自新,却悲哀的发现,苍厉现在已经混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她不由得问道:“厉儿,这些日子,你似乎很少离开皇子府。是在做什么?” “玩。” “厉儿,母妃不想强求你像苍暮景和苍珏二人离京治患。只是你这日日夜夜都在三皇子府中闷着,母妃怕你闷出病来。”张清月叹了口气,“你不若找些事情来做,也好在你父皇面前表现表现。” 苍厉似乎是觉得张清月说的很有道理,他煞有其事的点了头,随后转出宫去,直接去了丞相府。 得知苍厉去丞相府,张清月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攥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那丫头究竟有什么地方这般吸引人。 凌墨潇正准备去药房坐诊,府上管家却请她去会客厅,说是三皇子殿下来了。她不由得皱皱眉头,稍有犹豫,还是去了会客厅。 “凌小姐,本皇子昨日忽然上府来,有些唐突,今日便来给凌小姐赔个礼。” 凌墨潇打量着苍厉,只觉得他如今行为越来越古怪,莫不是还在怀疑她是百晓生? 她冷声道:“不用。” “凌小姐,本皇子以前最爱去的一个地方,里面有位姑娘叫晚香,她以前只是卖艺,今夜却要竞拍初夜,许多男人趋之若鹜,凌小姐可感兴趣?” 一个青楼妓子竞拍自己的身子,她有什么好感兴趣的。 凌墨潇拒绝后,苍厉像是早便料到是这样,他不由得轻轻摇头,随后道:“凌小姐,那晚香姑娘的小曲儿唱的可谓是绕梁三日啊,她穿上轻纱在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 “三殿下,我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进入红花楼,并不合情理。”她打断了苍厉的话,眼中带着厌恶。 苍厉却像是没有看懂她脸上表情,继续道:“因为许多的男人都想要进去瞧瞧,是以,本该进的红花楼,如今连进个门都要十两银子。本皇子想着,请凌小姐去看看晚香的表演。” “多谢三殿下的好意。”她淡声回答,依旧拒绝,“但我不会去。” “凌小姐难道对那晚香姑娘不好奇?”苍厉低声笑了笑,“那姑娘横空出世,卖艺不卖身,却是红花楼头牌,啧……” “不去,三殿下请回。” 闻言,苍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凶恶,他盯着凌墨潇,声音也冷了下来:“凌小姐不想去,也得要陪本皇子去。” 他看了朱墨一眼,朱墨上前来,作势要将凌墨潇给抓出去,小玉见形势不好,赶紧冲上来挡在凌墨潇的身前。 见朱墨的手要抓上小玉,凌墨潇似笑非笑的望向苍厉,她的眸子中泛着冷光:“那我便陪三殿下去一趟。” “小姐,那儿可是……”小玉在凌墨潇的视线下收住了话,她心中却极其不放心。 上一次,便是苍厉将凌墨潇带出去出的事情,今日再来一次么? 小玉叹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凌墨潇先是回了房间,将自己换做男装打扮,她却没有带人皮面具,素面朝天的跟着苍厉出府。 苍厉打量着凌墨潇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凌小姐这张脸,便是随便放在街边,都会有许多女子前来讨好。” 她瞥了苍厉一眼,并未回应。 苍厉以前是想要和晚香颠鸾倒凤的,只可惜那晚香不卖身,他给了钱也无用。如今她要卖身了,苍厉却已经没了心思,只想拉着凌墨潇和自己一道去看看晚香的表演罢了。 距离红花楼还有一条街,苍厉冲着红花楼三楼的一个房间轻轻扬了扬下巴,他淡声道:“那个正倚靠在窗棂上的姑娘,便是晚香。” 晚香似乎是看见苍厉,宛然笑了笑,红唇轻轻上扬,媚眼如丝,摄人心魄的媚意远远飘来。 凌墨潇看着晚香的模样,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起苍厉说晚香一来便是最独特的头牌,她心中有种感觉,晚香并未这般简单。 苍厉掏出银子来给了老鸨,老鸨这才让两人进去。红花楼今夜的主场便是晚香的,这正中间最大的台子上铺满了花瓣,纱幔轻摇,弥漫着香气。 凌墨潇和苍厉坐了下来,等到了时间后,老鸨便走上台子,她脸上长着横肉,笑起来便挤在一起,她大声道:“各位公子,各位老爷,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大家都是为了晚香姑娘而来的。我们晚香姑娘啊,还在楼上换着衣裳,打扮着要漂漂亮亮的来见你们呢!” 下面有的男人开始起哄,凌墨潇听着有些话,心中只觉恶心,她看了苍厉一眼,没来由的,苍厉讪笑一下。 “朱墨,让人闭嘴。”苍厉淡淡的开口,语气中藏着一丝狠厉。 朱墨得了令后,便来到那几个说着胡话的男人面前,动作干净利落的将他们丢了出去。经常来逛这红花楼的人,谁还能不知道朱墨是谁。 想要骂出来的话,在看见朱墨的时候,也不由得收回肚子中,那可是三皇子手下的人,他动手定是受了命令的,谁敢去招惹。 气氛有些凝固的时候,灯光熄灭,箜篌声悠悠响起,男人们安静下来,期待着美人的出现。 第82章 吹竹笛的晚香 烛光熄灭,唯独台上一道光照在屏风上,一道倩影出现在屏风后,纤细妖娆的影子被光映在屏风上,就着箜篌之音翩然起舞。 男人们屏住呼吸,不愿眨眼错失任何的看美人的机会。 箜篌之音慢慢变得悠然,只见一个身穿青衣,身段妙曼,手执一管青色竹笛。她小脸娇俏,美眸带媚,红唇轻轻上扬,似笑似叹。 苍厉看着晚香,他眸色渐深,却没有再有任何旖旎之心。而在他身边,凌墨潇轻轻皱眉,眸光中含着打量研究之意。 她虽是不知晚香是不是个有武功之人,可对方给她的感觉一点也不简单。 晚香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苍厉的身上,舞至中央,她将竹笛收回腰间,一甩水袖,长长的袖子朝苍厉的面前去,却又在离他几寸时将水袖收了回去。 她含羞带怯的望了苍厉一眼,随后又看向其他男人。 箜篌音停下,晚香也将水袖挽回手中,她双手轻轻的放在腰间,朝众人柔柔的福了福身子。 “诸位爷今夜能来,晚香感到非常开心。一支舞献给诸位爷,还望能让爷喜欢。” 她的嗓音带着幽幽的凉意,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在男人们的嘘声之下,老鸨扭着屁股走上台,她站在晚香身边,一甩手帕:“诸位爷,咱晚香姑娘可从未同任何人有过一夜良缘啊。不知,晚香今夜可以陪着哪位爷共度春宵啊。” 底下声音骤然升高,男人们目光灼灼的望着晚香,眸子中带着炙热和难耐。 老鸨看见一大堆的钱在朝自己奔来,她咧开嘴来,嘴巴一张一合,将气氛推至高潮。 晚香在老鸨即将要竞拍自己的时候,她却忽然走下台来,笑意盈盈的站在苍厉身前。 “殿下,您今夜……会拍下奴家吗?” 苍厉以往来红花楼,总会点了晚香来给他吹吹小曲儿跳跳舞,今夜来,定然是要晚香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苍厉却是摇了头,众人哗然。 被当面拒绝,晚香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反是笑盈盈的看向凌墨潇,温声道:“这位爷可要了奴家?” “不要。”她淡淡的回答。 晚香接连被两个男人给拒绝,老鸨瞧见了,不由得皱眉。她不想要晚香自己掉了身价,正准备要将晚香给唤回来时,却在看见晚香动作时闭上嘴。 晚香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她往前面扑去,一双手直接朝着凌墨潇的方向而去。 凌墨潇闪躲不及,便被她扑在身上,凌墨潇皱了皱眉,双手想要将晚香推开,却发现晚香的手竟然放在她束好的发髻上。 糟糕! 凌墨潇担心自己发髻垂下被人瞧出她是女子身来,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动作却慢过晚香。 一个大家闺秀出现在青楼,这要是传出去了,便是毁了她的名声。她眼中浮现一抹戾气,正在想着应对方法时,晚香却被人给大力扯开。 竹笛滚落在地上,晚香瞧着那管竹笛,美眸轻闪,飞快的将竹笛重新收回腰间,委屈的望着苍厉。 苍厉便是在晚香要将凌墨潇的发髻给扯下来之时一下子将她扯开,力气大到甚至将她给扔到地上。 苍厉瞥了凌墨潇一眼,见她毫发无伤,随后便居高临下的看着晚香。 上次将凌墨潇带出来的时候,便让她被人带走,今日再让她出事,他当真是失败。 “滚。” 晚香站起身子来,她咬了咬唇,纤白的手紧紧的抓着竹笛,似笑非笑的看向苍厉:“殿下可真是有意思,这红花楼便是奴家的家了,殿下还要奴家往哪儿走?” 凌墨潇瞧着晚香,半晌后,她忽然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晚香姑娘,你的一夜要多少钱?” “五百两起拍。”晚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青衣,柔柔的望着凌墨潇。 闻言,凌墨潇淡声道:“好,买了。” 那公子可是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他们敢去抢吗? 老鸨万万没有想到,晚香的初夜仅仅以起拍价就卖出去,可她望着凌墨潇的身边黑脸的苍厉,敢怒不敢言。 凌墨潇本想要自己和晚香在一间房,却不想她前脚进去,苍厉后脚便跟了进来。 晚香坐了下来,她抬起美眸,瞧见两人,手中提着茶壶,自己斟了一杯。 她媚笑道:“公子用五百两拍下奴家这一夜,却是和殿下一道,奴家可不愿意。” 凌墨潇坐在晚香对面,她眯了眯眸子,淡漠的望着晚香;“我们不会对晚香姑娘做什么,只不过是想要听听晚香姑娘的曲儿罢了。” 晚香将信将疑似的看了一眼凌墨潇,半晌后,她忽然低低的笑出声:“公子可真有趣。不过……殿下以往不是最想要奴家了么,今夜怎得要做柳下惠了?” 苍厉把玩着茶盏,面色阴冷,他沉默不语。 见此,晚香叹了口气,随后将自己腰间的竹笛取了下来,她将竹笛放在手中轻轻转了转,随后笑着,将竹笛放在自己的唇边。 她吹响竹笛,悠悠的琴音传了出来;她的指尖在音孔上跳动,缓缓地闭上眸子。 凌墨潇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她的琴音上,反是放在她的竹笛上,笛身位置处,刻有一个“珏”字。 吹完一曲,晚音放下笛子来,她眸子轻闪,看向凌墨潇:“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 她说完,便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离开,苍厉本就是怕凌墨潇出什么事情才跟着的,是以便跟着凌墨潇要离开。 看出凌墨潇的意图,晚香忽然坐直了身子,她唤道:“公子,我们还会再见吗?” 凌墨潇转过头来,她看了那张绝美的小脸:“会。” 一定会的。 晚香可是苍珏的人,她们一定会再见。 待屋子中空下来,晚香将自己的竹笛拿出来、她眸光沉沉的望着那个上面的“珏”字,指尖慢慢的抚上去,她抿了抿唇,一双眸子中缓缓的带上了痴迷。 夜色渐深,苍厉将凌墨潇直接送回丞相府,小玉一直候在府门外,瞧见凌墨潇安全无恙的回来,瞬间放下心来。 她手中按着披风,紧紧的系在凌墨潇的肩上,看着主仆二人进府,苍厉这才离开。 第83章 思念家乡 翌日醒来,凌墨潇将凌之靖送去明礼书院后,照例去城南药房看诊。 她并未待多久,章李再次寻上门来,淡笑着望着她:“萧大夫,跟咱家进宫一趟。” 单霜单萏互相看看,知晓凌墨潇是成功的将那茗妃的毛病查看出,不由得笑了笑,心中敬佩凌墨潇。 “萧大夫,走,莫要耽搁了。”章李甩了甩拂尘,低声催促,“娘娘让奴才出来唤您,您莫要让娘娘等急了。” 他们进入落云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不过是一日,姒茗看上去的精神却要好上许多。 将凌墨潇带进来后,章李便离开了。姒茗瞧见凌墨潇来,眸子轻轻闪了闪,随后,她将手搭了出来,示意凌墨潇来把脉。 殿中的宫人极少,低着脑袋各司其职,收拾好后三三两两的离开,只余下了凌墨潇和姒茗两人。 姒茗瞧着凌墨潇的模样,眸子中的意味有些不明,她淡声道:“萧大夫,上次听你是清源人,如今跑来上京这个地方,心中不会思念家乡么?” “会。” 她很实诚。思念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凌墨潇时常在夜深时都会想起自己的外公和表哥,她想要做他们眼中永远的孩童,可又被前世的梦魇催促着成长。 “既是思念家乡,为何还会选择上京?” “娘娘,您的脉象同我前日来看时差不多,但面色上瞧去好了些。娘娘日后莫要再将愁绪放在心中,一定要舒缓出来,这样下去,身体才会转好。” 凌墨潇并未回答姒茗的话,反是将自己的手从姒茗的手腕上离开,她将医药箱拿来,提笔准备再开一个方子。 见凌墨潇不想谈及这个问题,姒茗低低的笑了声,嗓音中含着苍凉:“萧大夫,你可知本宫的家乡在哪儿么?” “不知。” 姒茗叹了口气,继续道:“本宫是后凉人,两国之间为了建立关系,便将本宫以和亲的名义嫁了过来。本宫来此已经八年,却再也未回去过后凉,也没有见过本宫的亲友。” 凌墨潇写方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她看向姒茗,温声道:“娘娘,家乡永远都在,不死不灭,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来此,那便努力的生存下去,一步一步的上爬。 姒茗低笑一声,像是没有想到凌墨潇会这般说:“萧大夫,你可真是有意思。本宫来到皇宫这么多年,皇上却从未碰过本宫。” 没有碰过?! 凌墨潇有些诧异,一个没有承受过皇恩的女人,如何能够在后宫中得到妃位,还能够让皇帝另眼对待。 “萧大夫,本宫很羡慕你。”姒茗有些真诚的看着凌墨潇,眸子中带着一抹向往,“本宫年幼时,也想过像你这般,只可惜,本宫是一国的公主,人生没办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凌墨潇将方子放在一侧,她站起身来,朝姒茗拱了拱手:“娘娘,将自己束缚住,才是最难受的事情。方子在此,娘娘拿去让人煎熬便是。” 她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开,姒茗看了看那方子,轻轻笑:“萧大夫,本宫日后当有事情求你帮忙,还望那个时候,萧大夫能够不要拒绝本宫。” 求。 姒茗贵为妃子,又何须说“求”,凌墨潇没有说话,走出殿门。 她同姒茗,没有任何的关系。 凌墨潇出宫后,江铭忽然出现在她身边:“凌小姐,主子在半个时辰后便会进京,凌小姐去接接主子。” 凌墨潇淡淡的看了一眼江铭,淡声道:“为何?” 苍暮景又不是如同凌之靖一般的孩童,无需她去接的。 见此,江铭抿了抿唇,他踌躇一番,随后道:“凌小姐这么久没有见到殿下,不想去见见么?” “不想。” “……”江铭继续劝解,“凌小姐,去。” 凌墨潇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去城门口看看,她换声衣裳后,便赶去城门口。 百姓们都只下南治理水患的皇子殿下回京,纷纷夹道相迎,脸上带着笑,欢呼着。 城门大打开来,守卫列队两侧,长矛在地上顿了顿、发出整齐划一的声响,一列人马从远处而来,掀起滚滚烟尘。 立于最前面的,便是骑着马儿的苍暮景,他一席白衣,玉冠高束,面容清冷,似是谪仙。 他踏马而来,本该直接走过人群,却不知怎的,感受出凌墨潇的位置一般,他一扯缰绳,马儿稳稳的停在凌墨潇所站位置。 苍暮景沉沉的望着她,她混杂在人群之中,两人沉默着,却又神奇的在四周的嘈杂中感受到安宁。 凌墨潇本以为自己只是看看便是,却不想;她被苍暮景一把给捞在了马背上,秋风吹在脸上,凌墨潇身子僵硬。他拥着她,双手绕过她扯在缰绳上,两人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扬长而去,百姓们的欢呼声骤然停下,议论纷纷。 彼时,另外一边的五皇子府,相里瑶看着铜镜中的人儿,她轻轻扬了扬唇,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定会让五殿下侧目。 碧儿替相里瑶挽发,她瞧见相里瑶娇媚的模样,夸赞道:“娘娘,五殿下瞧见您了,一定会满心欢喜的。自家有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妻子,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莫要胡言。”相里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口中虽是怪罪,可面上却是喜悦。 她收拾好后,便准备要府门口迎接苍暮景。他离去之时,她并未知晓时间,如今回来了,她不能不接! 相里瑶在门口站着,她的姿态端庄,下巴轻抬,有些高傲的看着外面来往的百姓。 已入深秋,天上一轮秋阳,碧儿站在相里瑶身边,替她撑着油纸伞遮阳。 正在此时,一个下人却仓忙跑来,他瞧见站在门口的相里瑶,面色有些难看。相里瑶在看见那下人的时候,心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呢?还未进京么?” 那下人身子一抖,都没来得及喘气:“娘娘,殿下……殿下在城门口抱了一个女子走,便是丞相府凌小姐!” 凌墨潇! 又是她! 相里瑶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她不知自己听到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却恨不得将凌墨潇碎尸万段,一了百了。 第84章 回京 彼时,空旷的街道上,凌墨潇面无表情的坐在马儿上,一颗心却是颠簸得上下起伏。她不知自己怎的就来到苍暮景的怀中,更不知自己如今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她不过是听了江铭的话来门口接他,也没想到会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给抱着放到前面坐着。 苍暮景的两只手环过她去扯缰绳,他的气息在她的头顶,凌墨潇甚至觉得自己只要随便一动,都可以触碰到他的脸颊。 “殿下,去哪儿?”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询问。 苍暮景嗅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哑声道:“逛逛。” 说是逛逛,苍暮景便打马带着她在上京中逛着,行至丞相府外,苍暮景才停下马来,先一步下马,随后朝她伸出手去。 她立于马上,望着那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眸子渐深,终于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在苍暮景的帮助下了马。 “殿下,欢迎回京。”凌墨潇嗓音温和。 苍暮景点点头,随后道:“近来可好?” 他虽是收到了她的信,却总想再亲口听她说一说。 凌墨潇便捡着重要的事情再次说了一次,她打量着苍暮景的脸,竟是有些痴神。 苍暮景是她见过最为好看的男子了。 想起他才进京来,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宫面圣,凌墨潇皱了皱眉:“殿下怎的不同随行官员一道去皇宫领赏?” 按理而言,苍暮景提前完成了皇帝给的任务,还超额完成,皇帝当是会嘉奖的,可他却并不进宫,这甚至有些不将帝王放在眼中了。 苍暮景望着她,狭长的眸子中含着深意,嗓音清冷温和:“马上去。” “好。”凌墨潇点点头,她注意到苍暮景的视线,却看不懂里面的意味,有些慌乱的移开眼神,“那殿下快走罢。我回府了。” 她说完,转身往丞相府中走去,脚步有些快,像是害怕什么。 看着她的背影,苍暮景眸子渐深,他从袖子中拿出她写的信来,看了看,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过是半月未见,却想要在第一时间看见她,他是怎么了。 江铭一直等在府中,见凌墨潇回来,还有些惊讶:“凌小姐,您去接了主子么?” “嗯。” “这么快便回来了。” “嗯。” 见凌墨潇面色淡然,江铭不由叹息,他家主子就是一个榆木脑袋,活生生姑娘摆在面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小姐上次让属下去查四皇子侧妃和她随行侍卫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到。”江铭想起自己今日还想要同凌墨潇说的事情,继续道,“他们二人之间有私情,除了陪嫁丫鬟知晓,四皇子府上的人一概不知。而他们二人行事大胆,白天之时也敢私自苟合。” 江铭不过是去四皇子府上随便一看,便瞧见了他们二人的事儿。 “好,我晓得了。” 凌墨潇坐了下来,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的便已经改变凌雨落的未来。凌雨落既然敢在四皇子府上随便的和人乱来,说明她并未得到四皇子的喜爱。 思及此,凌墨潇有些兴奋起来,她拿出纸笔,在上面写着什么。一炷香后,凌墨潇又唤来江铭。 她将手中已经叠好的信纸给了江铭,嘱咐道:“将这封信,匿名给了凌雨落。” 凌雨落上辈子欠她的,她要凌雨落一点一点的还回。 四皇子府。 碧儿浑浑噩噩的坐在房间外,她盯着地上正搬着食物的蚂蚁,不由得拿起一旁树枝去戳了戳。 她正和蚂蚁玩的起劲时,一张叠好的纸忽然飞到她的树枝前,碧儿心头一跳。四下看去,却什么都未有看见。 碧儿狐疑的将那纸捡起来,展信看见上面内容后,心头情绪一下子变得复杂。 这封信,她该不该给凌雨落看……如若不给的话,那么写信之人日后用此事威胁凌雨落的时机将会非常多,如若给的话,凌雨落有了防范之心的情况下还要抓住便不是那么容易。 她正纠结着给不给,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人还在凌雨落的手中,碧儿咬咬牙,到底是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敲门。 凌雨落正伏在男人宽厚的肩上喘着气,听闻敲门声,她心头一惊,慌乱的穿好衣裳,开门之时,已然是端庄大气的模样。 凌雨落本以为是有人来,所以碧儿才敲门,但四下看看,空无人烟。 她心头一怒,一脚踹在碧儿的肚腹上,冷声道:“没事敲什么门,不想活了?” 碧儿的肚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她面色苍白,跪在地上将信纸给了凌雨落。 凌雨落看完上面内容,面色骤变,她将那信纸撕碎,双手狠狠的扣在碧儿的肩膀上,咬牙切齿:“哪儿来的?” “不知。”碧儿感受到肩胛骨上的疼,她的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奴婢放在正守在门口,便看见了这张纸。” 凌雨落沉默良久,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一双眸子中浮现了慌乱。 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她会死的! “张衡,去查!” 张衡瞥了碧儿一眼,随后点头应了下来。 待张衡离开,凌雨落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碧儿,美眸中忽然浮现了一抹戾气,她伸出手去掐住碧儿的脖子,面容狰狞:“是不是你?!本妃同张衡做的这般隐秘,能够知晓此事的,也只有你了!碧儿,你个贱人,别忘了,你家人还在本妃的手中,本妃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死!” 碧儿的脸由白变红,她动了动唇,咬了咬牙:“不是……娘娘,不是奴婢,奴婢从未背叛娘娘。” “碧儿,如若你有一天吃里扒外了,本妃定会让你和你的家人一道去见阎王爷。”凌雨落恶狠狠的瞪着碧儿,松开手来一把将碧儿给扔到地上。 有一瞬间,凌雨落是想要将碧儿直接杀死,可碧儿如若死了,这四皇子府上便没了可以给她看门的狗了。 碧儿活了下来,她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盯着凌雨落离开的背影,小脸上滚落下泪珠子来。 第85章 定亲宴 苍暮景治理水患有功,如今回京,皇帝便着国师给两人算黄道吉日,国师云城闭门算了一日,终于是在国历中挑出一日来,便是来年初春的三月初八。 这个消息出来,紧接着,便是五皇子府上将要举办定亲宴。 不同于迎娶相里瑶,苍暮景不单单办了定亲宴,还要将这场定亲宴办的盛大隆重。他提前让绣娘来替凌墨潇量好了身材,又让人打造了一套配饰,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过了他的眼。 相里瑶看着府中每日忙碌的苍暮景,心疼的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想要上前去让苍暮景休息,却又怨恨他这般看重凌墨潇。 而在另外一边的凌墨潇却并未闲着,凌止山专门给凌墨潇请了一个教养婆子,说是要好生改改她身上的一些毛病。凌墨潇前世成为皇后时,也被人训过礼仪举止,如今这教养婆子来了,硬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却还要凌墨潇跟着她做。 是以,凌墨潇想要去药房和赌坊看看都没了时间。 一周之后,定亲宴,凌墨潇老早的便被小玉从床榻上捞了起来,小玉望着凌墨潇懒洋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小姐,你快些起来,再不动,时间便来不及了。外面等了五殿下喊来的人。” 凌墨潇本还半梦半醒的状态,一听是苍暮景喊的人来了,她立刻睁开眸子,从床榻上起身。 小玉将人带进屋来,五六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温顺的站在凌墨潇身前。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捧了东西,有人捧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花间裙,有人捧着的是金钗银饰,还有人捧着的是胭脂水粉。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一步来,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福了福身子:“凌小姐,这些都是五殿下让奴婢们拿来给您的。还望凌小姐可以快些收拾好,再有一个时辰,五殿下便会派人来将凌小姐接走。” 丫鬟们和小玉一道将凌墨潇打扮出来,待她们放下手来时,只见一位存于画中的美人走了出来,她的容貌上乘,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眉心一点红,她的唇畔红润,腰肢纤细,整个人盈盈而立,只需站那儿便自成一道风景线。 小玉瞧着凌墨潇娇俏美丽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小姐便是上京中最美的女子,五殿下瞧见了,定会非常高兴。” 凌墨潇瞥了小玉一眼,小玉吐了吐舌头,她却是看向身边的丫鬟们,笑眯眯的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丫鬟们点点头,倒也是认同。 见小玉如今逐渐开朗,凌墨潇无奈中带着一些欣慰,她站起身来,缓缓的朝府门外走去。 凌止山早已经候在门口,坦然的接受着百姓们的打量,眸子中浮现了一丝骄傲。 都说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他的两个女儿,都是皇子的女人,他这个当父亲的,得多么体面。 江远正同凌止山寒暄,远远的便看见一抹倩影走来,他笑了笑,随后迎了上去:“属下名为江远,是五皇子府上的管家,今日奉主子的命令,来接凌小姐去府上。” 定亲宴其实说重要不重要,但苍暮景不但给了凌墨潇一个定亲宴,还将府上的管家派来迎接她,足以看出凌墨潇的重要。 凌止山素来板着的脸上扬起一抹明晃晃的笑,他满意的望着凌墨潇,随后道:“墨潇啊,你先随着管家去五皇子府上,什么事情可都要听五殿下的安排,莫要像家里一般随便了。” 自己的这个父亲,眼睛中看见的全是利益。 凌墨潇看了凌止山一眼,随后道:“好。” 坐在轿子上,凌墨潇看着自己身上华贵的衣裳,她心中有些迷茫。如今再一次的嫁进皇家,未来的路会重蹈覆辙么? 一直到轿子停下,凌墨潇都没想出个答案来,她不是第一次来五皇子府,却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心情。进去后,江远便将凌墨潇直接带去了西苑,说这里会是她日后住的地方。 她在西苑中也只是仅仅等了半个时辰,江远便又将她带到宴席上,宾客们已经来齐,人声鼎沸之间,她一眼便望见了在最前方的苍暮景。 他今日也穿着一袭白衣,神情中带着一丝柔和,唇角处轻轻扬起一抹淡淡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弧度。 瞧见她来,相里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默不作声的从苍暮景的身侧离开,不愿意再自找难堪。 苍暮景和凌墨潇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他们淡然的接受着众人的奉承和讨好,气场竟然奇迹般的融洽。 一个身穿玄青色衣裳的男子瞧见凌墨潇,他单手支撑着下巴,冲她晃了晃酒盏,薄唇轻轻扬起一抹笑意来。 凌墨潇皱了皱眉,那男子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漾开,正在她回忆着那人是谁时,苍暮景却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视线。 “他是云城,不用理会。” 云城…… 前世是没有这个人的。 凌墨潇叹了口气,跟着苍暮景继续走着,正来到一位小姐的身前,那小姐抬起头来,看了看凌墨潇,黝黑的眸子中带着精光。 她手上拿着两杯酒盏,毫不客气的将凌墨潇手中的茶盏拿了下来,又塞了一杯酒给她,笑道:“凌小姐,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怎能拿着茶水来代替酒水?” 苍暮景眯了眯眸子,想起凌墨潇不胜酒力,他想要替她拿走,可凌墨潇却是笑意盈盈的望着那位姑娘,同她碰杯,一口将杯中酒水咽下肚子。 “小姐,该你了。” 那位小姐见此,也一口喝了下去,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神情中带着敬佩和讨好:“凌小姐能够嫁给五殿下,可是上京中所有女子都羡慕的人啊……我仰慕凌小姐的名号已久,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寻常姑娘,我喜欢!” 她说的话像是不过脑袋,凌墨潇轻轻扬眉,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小姐:“你叫什么?” 小姐看了一眼苍暮景,见他脸上没有不耐烦,不由得低咳一声:“我叫关澜,是关家大小姐。” 关澜…… 凌墨潇笑了笑,瞧着关澜的眸子中藏着一抹深意。 第86章 入太医院 关澜的长相上乘,眉眼有些深邃,不像是女子的长相,反是藏着些英气。 “关小姐的名字不错。”凌墨潇温声道。 关澜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低笑一声:“那都是我爹取名字取得好。” 关澜的父亲关研是从四品的知府,这个阶级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平日里四面八方的跑宴席却是不少。关澜跟着关研,倒是学了不少酒宴文化。 瞧五皇子和未来的皇子妃都看向自己,关研赶忙倒了酒水,双手持着酒水,高举过头顶,朗声道:“愿皇子殿下和皇子妃娘娘琴瑟和鸣,永结连理。” 这祝词放在现在来说,算是早了,四周的人望见了,心中暗笑关研说岔了话要惹麻烦。却不想苍暮景拿着酒盏同关研的相碰,并未将关研不合时宜的话放在心上。 待苍暮景和关研喝完酒后,关澜笑眯眯的道:“凌小姐,莫要见怪,我爹就是觉着凌小姐和殿下太过般配,才会失礼说这些话。” “嗯。”凌墨潇点点头,并未继续谈下去。 他们二人离开,关澜才牵着关研坐下来,打趣道:“爹爹从未像刚才那般失礼过,这皇子妃都没真的进门,爹爹便那般说,可是觉得五殿下和凌小姐太过般配?我也这般觉着。” 她在看见凌墨潇和苍暮景时,便觉得他们两人是一路人。 凌止山在今日的定亲宴上可谓是出尽风头,喝的醉醺醺的,面上一片涨红,搀扶着凌止山的同僚们笑容满面的将凌止山送上马车,又讨好一般的看向凌墨潇。 “凌小姐日后便是皇子妃了,凌丞相今日开心,喝得便多了些。” 的确。 凌止山平日里便因着丞相身份受人追捧,何曾这般失态。可今日却不一样了,凌墨潇未来是皇子妃的事情只差临门一脚,而苍暮景又是皇位的候选人之一,还有着战神的称号,不管怎么看,他这个老丈人当着的都非常舒心。 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隔着马车帘,凌墨潇都能够闻见里面穿出来的酒气,她皱了皱眉,示意车夫动身。 送走最后的客人后,凌墨潇看向苍暮景,她笑了笑,小脸上藏着一丝隐隐的充盈:“殿下,谢谢。” 前世,苍珏也给了她一场定亲宴,她当时傻乐着跟在苍珏身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却忽略掉了苍珏眼底藏着的厌恶和不耐。如今,她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苍暮景却给了她可以感受到的温暖。 苍暮景抿了抿唇,随后道:“走。送你回去。” 两人没有提及要坐马车的事情,就并排在一起,沿着街角走,耳边是集市的喧嚣,孩童们散学放着纸鸢归来,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殿下,今天,我很开心。” 凌墨潇和苍暮景沉默了一路,要到分别,凌墨潇看向苍暮景,嗓音柔和。 “开心便好。” 她眼底藏着的快乐像是一道暖暖的光,砸在了他的心上。 定亲宴过后,凌墨潇在次日第三次以萧翎的身份去了落云宫,她进入落云宫时,皇帝正坐在姒茗的旁边。 姒茗的气色和第一次看起来要好上许多,凌墨潇低着脑袋上前,替姒茗把脉看诊。 “萧大夫,你进宫三次,不过几日,茗妃的气色便有了好转。当真是高手在民间。” 凌墨潇将手从姒茗的手腕上拿开,她这次并未开方子,淡声道:“皇上谬赞了,是娘娘自己情绪上的转变才可以好的这么快。” 听闻此言,皇帝看了一眼姒茗,眉眼间染上了一抹阴霾。 姒茗像是没有看见皇帝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她只是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手,看不清楚神色。 “皇上,娘娘只需好生调理便是,情绪上莫要再将自己给困住。按照我上一次写的方子熬药便是。” 凌墨潇作势便要收拾药箱离开,皇帝却止住了她手中的动作:“萧大夫,朕欣赏你的医术,你可愿意进太医院任职?” “草民能够入了皇上的眼,是草民的幸运,只是……草民并不适合进入太医院来。”凌墨潇跪在地上,语气诚恳,“草民本就是不想要被束缚才会从清源离开,如若在上京待久了,草民也会离开上京的。” 言下之意,她不适合在太医院这种地方一直待着。 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连带着嗓音都冷了些:“萧大夫,寻常人能够进入太医院都是感恩戴德,怎的到你这儿还要做的像是朕在求你进。“ 凌墨潇并没有因为皇帝忽然的不耐而被吓着,她嗓音清冷:“皇上,萧翎恕难从命。” “皇上,萧大夫是只向往天空的鸟,便让萧大夫在外飞。如若有什么病症是需要萧大夫的,再召萧大夫入宫便是。” 皇帝沉默半晌,良久之后,这才摆了摆手:“章李,送萧大夫离开。” 章李应了一声,一甩拂尘,将凌墨潇带出落云宫。 彼时,五皇子府。 苍暮景看着这几日的信息,淡声问道:“她呢,做了什么?” 江铭候在一侧,想起凌墨潇有时候会刻意将他甩掉,有时候会让他不要跟着,便一五一十的说出。 “江铭,你已经这么弱了么,竟然连凌小姐都跟不上。”江远有些不满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江铭低咳一声:“主子,是凌小姐手中的药粉太过厉害,她一撒出来,属下眼前便懵懂一片,失了方向。” 苍暮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他想起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忽然道:“城南那一片近来可有新的商铺开门吗?” “有。”江铭道,“在城南有些偏僻的地方有一个赌坊新开店。不过,那个赌坊大有千秋,里面有一个自称百晓生的人,皇上,四皇子和三皇子先后进去过。” 百晓生? 江铭虽然没有跟踪到凌墨潇,却也知晓那赌坊的事情,将皇帝等人出来后的举动全部描述一次。 苍暮景眸子轻轻垂了垂,扣在桌面上的手一起一落:“派人护好赌坊。” 那丫头倒是厉害,胆子大到敢去开赌坊来玩了,还要给人卖消息……她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呢? 第87章 路遇杀手 凌墨潇从皇宫中出来后,便回到药房中,如今进宫给茗妃治好了病,萧翎的名号再次打响。这能够治好后妃的大夫,日后定然是太医院的医官,能够让太医院医官给自己看诊,这可是捡不到的便宜。 百姓们抱着这样的想法,有病的没病的,都跑来城南药房瞧瞧,仿佛是在看个什么宝。 凌墨潇一直忙了几个时辰,到了酉时,她便去明礼书院将凌之靖接回家。 半路上,一个穿着红白裙的年轻女子拦住了凌墨潇的路,她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凌小姐,我明日会去秋游,不知凌小姐可愿意和我一道?” 凌墨潇看了一眼关澜,眸子中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好。” 本以为自己还要想个办法劝凌墨潇一起出去,却没想到,凌墨潇自己便这么快的应了。 “那我便和凌小姐说定了!等到明晨巳时,我便来丞相府接凌小姐。“关澜冲着凌墨潇挥挥手,随后便离开了。 凌之靖牵着凌墨潇的手,他仰起小脸来,有些好奇:“墨潇姐姐,那个姐姐是你的朋友么?” “尚且不知。” 凌墨潇轻笑一声,并不再多说。关澜的脸,让凌墨潇印象深刻。 翌日。 关澜的马车当真是在巳时便候在丞相府外,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迈着轻盈的步子下了马车,一双眼睛四下看看,充满着好奇。 没让关澜等多久,凌墨潇便已经来了府门,她看见关澜像个孩子一般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扬了扬眉。 “凌小姐!” 关澜看见她,立刻抬起手来冲她扬了扬,唇角轻扬,向她走去。 两人上了马车,关澜像是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差将自己以往发生的趣事儿写本书出来给凌墨潇看了。 她吵闹许久,发现凌墨潇每一次都是安安静静地回答一个“嗯”字,她不由得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凌小姐,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还好。” 说是还好,关澜还是安静下来,她的双手放在腿上,一双眸子飘忽不定。 凌墨潇看了关澜,温声道:“关小姐,今日是去哪儿?” 一听凌墨潇开口问话,关澜的嘴巴又关不住了,先说自己选择的地方是城郊,又说为何会选择城郊,越扯越远。 两人的马车吵吵闹闹的去了城郊,关澜一个人便制造出了一群人的感觉来,正当她说的起劲,马车忽然猛烈的颠簸,马儿扬起一阵嘶鸣。 细微地血腥味飘进马车,凌墨潇眸色一凛,一把将马车帘掀开,马车的甲板上,躺着车夫的尸体,凶手上横着一把刀,伤口处往外冒出血花儿。 他们处于山林小道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秋风吹过,树影婆娑,一阵沙沙声响起。 凌墨潇的手慢慢的摸到了袖子中,她攥着毒粉,美眸中浮现杀气。 忽然,四周窜出来几个黑衣杀手,他们手中武器不尽相同,面上却是一派冷漠,站在凌墨潇的不远处,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他们脚下一抬,便直接朝着凌墨潇这边奔来,她立于甲板上,一动不动,待他们快要靠近时,便撒出毒粉来。 正当此时,马车帘被人一把掀开,关澜看见外面情景,尖叫一声,却没有退缩回去。她站在凌墨潇的身侧,抬起自己的长腿,一脚一个,将想要上了马车来的杀手给踢开。 她们两人一个撒毒,一个踹人,竟是让这几个杀手无法近身,甚至有的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地府了。 她的毒粉不但是吸入会起作用,就练粘在皮肤上便会起作用,那剩下的黑衣人也聪明,将自己裹得严实。有的中毒尚轻的,便闭气,想要直接跃到凌墨潇的面前。 凌墨潇来不及换毒,而关澜也没有机会将杀手踹走,正当关澜怕的蹲在地上时,一抹黑影凭空出现。 他手中执剑,挽着剑花,将杀手们一个个杀死,最后又留了一个下来。 “属下来迟,还望凌小姐恕罪。”江铭半跪在带上;他一手死死的掐着那杀手的脖子,让人求死不能,求生也不能。 凌墨潇摇摇头,她摆了摆手,江铭吹了哨子,有人出现,对方便提着杀手的后衣领,离开了。 “凌小姐,我没有想到今日出来竟然会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关澜有些抱歉的望着凌墨潇,眸子中带着愧疚,“是我没有看好路,这条路上这般危险,我就该选的。” 关澜似乎很自责,凌墨潇看向她,随后道:“没事,下次有机会,再出来便是。” 得了此话,关澜脸上的表情骤然转晴,她笑眯眯的望着凌墨潇,声音轻快:“凌小姐的意思是下一次还会同我一道出来游玩么?” “嗯。” 关澜的情绪上来,江铭也已经检查好马车,确认没有问题后,一甩马鞭,掉头往城里面走。 彼时,五皇子府内的暗室中,一个黑衣男人被吊在半空,他身体上的衣裳被人扯开,露出胸膛,上面充斥着鲜红的鞭痕。 江远从外面端着刑具走进来,他看了一眼那咬紧牙关不肯说话的杀手,脸上划过一抹阴狠和残忍来。 “还是不肯说么?” 那黑衣杀手往江远的脚跟下面吐了口水,嘴巴中立刻溢出血来,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做梦。” 江远并未显露气恼,反是笑了笑,他将托盘上的刑具放在一侧,在最下面拿出来几张纸,慢条斯理的展开,放在杀手眼前。 “刘五,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是怎么会想到要做一个杀手呢?” 那几张纸上面,赫然是这杀手家人的卖身契。 “你们做了什么?!” 江远见杀手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他又将卖身契收了起来,随后看向杀手:“你如若肯将背后之人的名字说出来,我便将这几张卖身契扔到火中烧了。” 这杀手的家人其实并不是奴隶,只是江远给他们做了一个卖身契罢了。 杀手紧紧的皱着眉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那尚在襁褓的孩子,还有那步履蹒跚的老母和年轻的妻子。 他犹豫了。 在江远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时,杀手颓然开口:“是五皇子侧妃。” 第88章 哭诉委屈 上一次,相里瑶便在背后动手想要陷害凌墨潇,苍暮景已经做过警告,却不想,相里瑶这一次又来使绊子。 江远看了一眼喘息的杀手,他将手上几张卖身契放在火上烧成灰烬,拿出飞镖来,直接朝杀手的脖颈处刺去。 “去死,你的家人才有得活。”江远悲悯的看了杀手一眼,转身离开了暗室。 他查清楚后便将此事告知苍暮景,苍暮景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他放下竹简来,淡声道:“让侧妃来。” 自相里瑶嫁到皇子府后,苍暮景从未有主动喊过她,唯一的一次,还是警告她莫要对凌墨潇下手。这一次,莫不是又因为凌墨潇? 相里瑶自嘲的笑了笑,面上一片冷静,她抬起手来,在明月的搀扶下慢慢朝苍暮景的书房靠近。 她款款进去,朝苍暮景福了福身子,随后温声道:“殿下。” “嗯。”苍暮景继续写着字,并未停下笔来,他的声线有些冷意,“你做了什么?” “殿下在说什么,妾身什么都不明白。”相里瑶有些疑惑的回答,她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美眸中盛着不解。 苍暮景见此,不由得低笑一声,半晌后,他缓缓道:“凌墨潇昨日出去秋游,可是你派了杀手前去行刺。” 虽是反问,但苍暮景却说得极其肯定,已经认定是相里瑶所为。 相里瑶心中一个“咯噔”,却依旧不肯松口,她寻的人可是专门的杀手,比上一次可要谨慎不少了,为何还会被发现,一定是他在诈她…… 她这般想着,小脸上便扬起了一抹委屈的笑:“妾身知晓殿下心系凌小姐,可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能随便的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妾身的头上。” “相里瑶,日后你想要再对凌墨潇动手,莫要再寻派遣杀手的计划了。本皇子已经派了人护在她身边,你想要杀她,先要过了本皇子手下之人的武功。”他终于是抬起头来,瞥了相里瑶一眼,眸子中藏着冷意,“江远。” 江远从一侧站了出来,淡声道,“属下在。” “侧妃行事不端,带下去,杖责二十。” 二十?! 成年男子打了二十下都会卧病在床,她呢?她一个女子,他就不心疼么? 相里瑶笑了出来,眸子中盛着泪意:“殿下,凌小姐未来会是你的妃,是你的妻,那妾身就不是么?” 江远却是来到相里瑶面前,淡笑着将她和明月一道带出去。很快,屋外便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明月本想要替相里瑶受几棍子,可她却不同意,硬生生的将二十棍实打实的承了下来。 待她再起来时,整张脸白的不像话,身子完全颤抖着,她依靠着明月的力量,慢慢走回东苑。 明月跟在相里瑶身边多年,知晓自家主子多么能认忍,她本想要将相里瑶给好生放到床上,却不想,相里瑶摆了摆手,嗓音冷的让人如置冰窖:“去寻个软轿来,将本妃抬进清澜宫。” 她倒是要看看,她作为张清月的一颗棋子,如今受到这般伤,张清月会如何做。 半个时辰后。 相里瑶来到清澜宫,她刚一进去,便看见张清月正在摆弄她的花卉,相里瑶眸子轻闪,随后道:“母妃。” “来了。”张清月转过身来,却被相里瑶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相里瑶正躺在软垫上,前后还有两个宫人抬着,而明月正站在相里瑶身边。相里瑶狼狈不堪的来到她的清澜宫,张清月有些厌恶。 她冷声道:“这般模样,你来给本宫带来晦气么?” 相里瑶眸子轻闪,她将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隐瞒和夸张,就只是在简简单单的陈述。 待她说完,张清月明白了相里瑶的意思,她低笑一声,红唇轻轻上扬:“自作聪明的去动了手,如今受伤了,便想要本宫替你出头?” “是。”相里瑶坦诚的回答,“娘娘,凌墨潇已经得到了殿下的重视,他日真的来了府上,关于殿下的消息,儿媳定然什么都不能知道了。” “瑶儿,你可知,上京中这么多的大家闺秀,本宫当初为何偏偏就选了你么?” 相里瑶忍着痛,她摇了摇头。 张清月提步走到相里瑶的面前,她笑着看向相里瑶,抬起手来,鲜红的蔻丹慢慢的抚过相里瑶的肌肤:“因为本宫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而不会是一个妒妇。不过,这段时日看来,你不但蠢,还是妒妇。想来,也是本宫当日看走了眼。” 闻言,相里瑶心中一直憋着的委屈又厚了一层,她皱着眉头,压制住火气,良久后才道:“儿媳多谢母妃教诲,待儿媳好后,再来叨扰母妃。” 离开清澜宫后,相里瑶并未直接回到五皇子府,而是直接回了娘家。瞧见她来,相里夫人赶忙出来迎她,却看见自己女儿面色苍白的被人太进门来,相里夫人低呼一声,随后上前,紧张的望着相里瑶。 “瑶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谁伤了你?” 一连三个问题,相里瑶心中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一瞬间,她便哭了出来,面上含着一丝苦涩。 知晓相里瑶发生的事情后,相里夫人的脸一下子不好看,她皱着眉头,抬起手来,有些怜惜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随后道:“瑶儿你放心,娘亲一定会要那凌墨潇好看!” “还是娘亲对女儿好。”相里瑶哭的泣不成声,心中一片困乏。 相里夫人叹了口气,随后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谢谢娘亲。” 相里夫人拍了拍相里瑶的手,随后问道:“那凌墨潇平日里爱去什么地方?” “娘亲,凌墨潇的名下有一间药房,那药房……也是殿下赠给她的。”相里瑶想起苍暮景上次说的这件事情,不由有些酸涩,她自认为跟在苍暮景的身边温顺乖巧,可为何,还是得不到他一点点的照拂。 相里夫人点了点头,唤来丫鬟照顾相里瑶,自己则是动身往城南药房出发。 既然那儿是凌墨潇的,那她定要搅一个乱,让凌墨潇给自己女儿的苦受罪。 第89章 进宫 城南药房最近算得上火,相里夫人也听过城南药房的名号,却没有想到那一处竟然是凌墨潇的。 她站在药房外,轻轻抬头,便看见城南药房高大巍峨的门面,一想到这一处还是苍暮景送给凌墨潇的,她便更是气恼,替自己的女儿感到不值得。 相里夫人来的算早,这药房中还没有几个看病的人,单霜单萏瞧见她,立刻迎上来,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夫人,请问您是来取药还是来看病?” “我找你们这儿最厉害的大夫。”相里夫人缓缓开口,她打量着药房环境,只觉得高级。转念又想这应当是苍暮景帮凌墨潇做的,不由得咬了咬牙。 感受到相里夫人来意不善,单霜单萏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后引着相里夫人去了凌墨潇所在的独间。 进去前,单霜淡声道:“夫人,这里面的大夫名为萧翎,便是前些日子进宫为茗妃看诊的大夫,夫人进去了,将身上何处不适说出来便好。” 相里夫人瞥了一眼单霜,冷哼一声,随后便进了独间。 凌墨潇正在翻看医书,见有病人来,她便将书页夹好,随后看向相里夫人,温声道:“夫人,请问您是何处不适?” 相里夫人四下看看,见眼前这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她眯了眯眸子:“你可是这儿的大夫?” “是。” “既然你可以替后宫妃子看诊,那为何还要蜗居在一个小小的药房中。” 凌墨潇轻轻扬眉,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相里夫人,随后道:“夫人,你近日可有感到身子疲乏,不愿多动,偶尔还会干呕?” “……” 这些症状,相里夫人近来一段时间的确有,她狐疑的看着凌墨潇,眸子中浮现了一抹警惕。 “夫人,你既是来看病,那我便将夫人的毛病说出来,要不要治,全然看夫人自己的选择了。”凌墨潇继续道,“如若夫人是想要来同我闲聊,不好意思,后面还有病人等着。” 相里夫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猖狂,不过她又想起坊间传闻,这萧翎日后可是要成为太医院的医官的,也难怪这一个小小的大夫可以这般张扬。 她哼道:“那你且说说,我这是什么病?” “夫人,如若你现在治疗,我还有五成的把握,待过了这几日,我便无力回天了。”凌墨潇淡淡的开口,神情中浮现了一抹低嘲的意味。 她虽然不知眼前的夫人是谁,也不知她为何会想要寻麻烦,但想着人命关天,凌墨潇还是实诚的回答。 相里夫人皱了皱眉,却是不信凌墨潇的话,她冷笑一声:“你们这城南药房,就是骗钱的。这背后的老板更是让人厌恶,大家都被你们哄骗着来,呵……我可不蠢。” 闻言,凌墨潇明白过来,对方寻的不是萧翎的麻烦,而是凌墨潇的麻烦。 她唤道:“单霜。” 单霜一直候在门外,听见声音,立刻应了一声。 “将这位夫人带走。” 相里夫人瞥了凌墨潇一眼,似笑非笑:“便是你们药房这般的态度,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来。” 相里夫人离开城南药房后,便四处传言说城南药房不好的话,凌墨潇却照常看诊。 到了晚上,宫中却来了位太监,凌墨潇见过这个太监,便是一直跟在张清月身边的人。 那太监正巧和凌墨潇一道要去丞相府,两人便在府门口碰见,太监面露喜色,尖声尖气的说话:“凌小姐,快随咱家进宫罢。” “公公可否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要我这么晚了进宫?” 太监脸上含着笑意,他缓缓道:“再过几月,便是三月初八,在那日之后,凌小姐便会是五皇子妃。时间紧迫,可凌小姐还不知晓有哪些做皇子妃的礼仪。贵妃娘娘便想着,让凌小姐进宫去学学。” “教仪婆婆不能出宫来丞相府么?” 太监摇摇头,低咳一声:“凌小姐且放心,娘娘只是想要亲眼看着你,免得日后去了皇子府中闹笑话,毕竟……五皇子殿下也是贵妃娘娘亲自看到大的。” 清澜宫。 凌墨潇进来的时候,张清月正在吃着雪花酥,她红唇轻扬,放下雪花酥,侍女拿着软帕替她擦拭手指。 “凌小姐,好些日子没有瞧见你了,这么一看,又漂亮不少。”张清月淡淡的开口,眼神中浮现了一抹笑。 “娘娘也是。”凌墨潇坐了下来,淡声回答。 见此,张清月眯了眯眸子,打量着她,想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凌墨潇感受到张清月的目光,她面色未改,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眸光清冷。 看来看去,除了一张小脸长得出尘些,气质好了些,张清月还是没有瞧出个不一样来。 她似笑非笑的开口:“凌小姐可知本宫将你唤进宫来所谓何事?” “知晓。” “哦?”张清月轻轻扬眉,随后道,“凌小姐平日里可有在丞相府中接受过什么好的礼数规矩么?毕竟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这些方面可是一点错都不能有。” “没学过。” 这的确是实话。 凌止山没有怎么管她,而郑玉岫又巴不得凌墨潇是个粗人,是以,她的确没有教仪婆婆。可后面成为四皇子妃和皇后,她的礼仪却在各种磕磕绊绊中做到了极致。 “没学过?”张清月的语气中含着嘲弄和一丝讥诮,“凌小姐作为一家闺秀,还是丞相府的嫡女,是没人给你教,还是你自己不肯学。” “没人教。” 张清月看了凌墨潇一眼,却没有瞧见她脸上的任何埋怨,张清月不由得抿了抿唇,随后道:“来人,将凌小姐带去别殿中住下,这些日子,便在清澜宫中好生学学。” “贵妃娘娘……”凌墨潇皱了皱眉,她没有想到张清月竟然是想将她困在皇宫。 张清月摆了摆手,打断了凌墨潇的话,随后道:“去罢,今夜早些休息。明早便会有嬷嬷来专门教你。” 像是累极,又像是不给凌墨潇说话机会,张清月说完后便起身离开。 凌墨潇脸色并不好看,她进宫来了,那药房和赌坊那边如若需要她该如何是好…… 第90章 她的礼仪 凌墨潇进宫学礼仪一事,并未瞒着他人,是以,苍暮景也在第一时间便知晓此事。 他进宫来时,已经是晚上的亥时。 星星爬上夜空,云光斑驳之间,地面树影婆娑,苍暮景便是在这个时候瞧见清澜宫中的凌墨潇。 她正立于清澜宫中梨树下,月光的清辉温柔的洒在她的身上,脑袋轻轻上扬,眸子不知是在看天还是看花。 似是听见声响,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教仪嬷嬷站在凌墨潇身后,也看见苍暮景,不由得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拦住了两人的视线,冷冷的看向凌墨潇。 “凌小姐,未出阁的女子在没有特定条件下,是不能和男子见面的,即便你们之间有婚约。” 教仪嬷嬷说的其实在理,可凌墨潇听着,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跟着教仪嬷嬷转身离去。 苍暮景见此,不由得眯了眯眸子,他转身进了正殿,便看见张清月斜靠在贵妃椅上,懒洋洋的瞧着他。 “暮景,这么晚了还来本宫这清澜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让凌墨潇离宫。” “哦?”张清月坐起身子来,睥睨一般的打量着苍暮景,嗓音温和,“让本宫来算算。自从那小丫头不知怎的同你有了交集后,你便几次为了她来清澜宫……啧,罕见都变得常见。” “贵妃娘娘,让凌墨潇离宫。” “不可。此事绝无商量的可能,走。” “放人。” 张清月坐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苍暮景,忽然低笑一声,随后道:“暮景啊,平日里你的决定本宫没心思干涉,可凌小姐日后是要成为你正妃的人,礼仪方面,不可马虎。本宫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见此,苍暮景便知,张清月这次是真的打算将凌墨潇困在皇宫了。 苍暮景出了皇宫没多久,苍厉便风风火火的来了。 他满脸冷意,先是四下看看,没有瞧见凌墨潇,不由得皱眉:“母妃,你将凌墨潇带去哪儿了?” 听见苍厉的来意,张清月不由得皱起眉来,她嗤笑一声,颇为不满的瞥了苍厉:“厉儿,你如今不好女色了,却不上进,本宫为你铺的每一条路,你都给本宫拆的干干净净。今夜进来,也是为了那丫头,本宫真不知她有何处值得你们这般费心思。” 也? 苍厉思索一番,忽然想明白了,苍暮景一定进来过。 他不由得皱眉,随后道:“母妃,你需要同她相处了才知她是怎样的人。母妃将她放出宫去教习礼仪也是一样的。” “呵,没得商量。”张清月摆了摆手,眼神中透出一股怒意,“滚出宫去早些歇息,明日好生想想该如何在你父皇面前争个面子。” “母妃,将……” “厉儿!” 苍厉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在张清月的面前,只要张清月一瞪眼,他就没了那气势。 翌日。 凌墨潇在卯时便被教仪嬷嬷喊了起来,那教仪嬷嬷像是没有看见凌墨潇微微泛肿的双眼,干脆利落的将她从床榻中掀起。 “凌小姐,该起了。” 凌墨潇艰难的睁开双眸,下意识的看向窗户的方向,却见外面一片漆黑:“嬷嬷,现在是何时?” “刚到卯时。” “……”凌墨潇沉默一阵,随后又道,“身为人妻,卯时起,替更衣……” 她将规矩一条不漏的说出,教仪嬷嬷听着,眼底浮现一抹赞叹:“凌小姐既然知晓规矩,那便请快些起来,莫要再磨蹭。待嫁给五皇子后,让五皇子等急了可就有失妇道。” 她前世嫁与苍珏时,便谨记这些条例,每天卯时未到便起身,可榻边却总是一片冰凉。久而久之,凌墨潇艰难养成的习惯又消失了,她再也没有在卯时起来过。 她站起身来,在教仪嬷嬷的注视下将身上打理一番,待她穿好衣裳,一盏茶的时间未到。 教仪嬷嬷围绕着凌墨潇转了几圈,见她将身上的衣裳穿的极其规整,不由得皱了皱眉。 “凌小姐,你以往可是学过?” “未曾。” “奇了怪了。”教仪嬷嬷自言自语,还是不敢相信的围着她看。 教仪嬷嬷得了张清月的命令,张清月让她好生折磨一番凌墨潇,她便专门寻了一件穿法极其复杂的衣服来,谁想凌墨潇竟然这般迅速的完成。 她甚至开始怀疑凌墨潇是不是学过了。 收拾完自己后,作为人妻,便暂时没有事情可做。教仪嬷嬷便坐在凌墨潇的身侧,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一看见她有些许的曲背立刻提醒。 两人就这样坐到了辰时,教仪嬷嬷便领着凌墨潇去正殿给张清月请安问好。 张清月刚开始用早膳,看见凌墨潇来,她的手便顿了顿,身子轻轻往后仰,抬起眸子来,冷冷的瞥了一眼凌墨潇。 “给本宫斟茶。” 教仪嬷嬷并未有教导凌墨潇该如何给长辈斟茶,凌墨潇面不改色的上前,靠着垫子跪在地上,垂着双眸,一双素净的手在茶盏和茶叶之间来回动。 不过一会儿,一盏氤氲着雾气的热茶便被煮好,凌墨潇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茶盏,高举过头顶,奉给张清月。 张清月没有在她的动作上找到任何的不妥,也没有在她端茶的手指上找到不对。 她不由得皱眉,看向教仪嬷嬷,却见教仪嬷嬷也格外疑惑。 僵持良久,凌墨潇依旧沉默的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直到张清月将茶水接过这才收手。 张清月又想着从茶水中挑出毛病,可当她轻抿一口后却发现那茶水入口的味道极其不错。先是甘苦,再是淡香,凌墨潇在短短的时间里面,便将这茶水煮到了一个极致。 张清月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没有想到凌墨潇竟然还深藏不露。 “娘娘,臣女煮的茶可还合了娘娘的胃口?” 张清月想要挑个刺,可思来想去,却也品不出这茶水中的不对来。 她瞧着眼前女子的模样,忽然间竟然有些明白苍暮景和苍厉都愿意帮她的原因了。 “暂且不错。日后还需多加练习。” 第91章 赣州州长 凌墨潇在张清月和教仪嬷嬷的注视下度过了大半天,直到中午,张清月要去午休了,她这才得了个清闲。 而彼时四皇子府中,凌雨落眸光阴沉的坐在桌案边,她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碧儿候在凌雨落的身边,垂着眼眸,神情中浮现了一抹紧张和麻木。 没让她们等多久,张衡便进来了,他关上房门后,面容上有些慌乱:“侧妃娘娘,属下并未有找到那写信之人。” 那日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凌雨落院子中的信,便是她的梦魇。只要不将背后之人找到,凌雨落永远不会安心。 她皱着眉头,眼神中一片阴霾:“废物!好好地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会消失?!” 凌雨落一边骂着,一边抬起脚来,似是想要踹张衡一脚,却又堪堪顿住步子,转头一脚踢上了碧儿。 她恶狠狠的望着碧儿,面容中浮现了一抹狰狞:“贱人!如若不是你没有替本妃将门给守好,本妃又何必如此纠结!都是你害的!你莫不是不想要你家人了,如果是这样,告知本妃一声,本妃立刻将他们卖给奴隶场。” 碧儿被踹的直接跌在地上,她双手捧着腹部,清澈的眸子中逐渐的染上了一抹深意。 见碧儿不说话骞,也不挣扎,凌雨落心中的烦闷便没有抒发,她皱着眉,随后又一次的抬起脚来,忽然直接倒在地上了碧儿的脑袋上。 凌雨落的鞋尖干干净净,可瞧着她的动作,却极其的肮脏。 碧儿本想忍耐着不说话,可如今也已明白凌雨落的意思,她不由得哀嚎出声,凌雨落感受到她的痛苦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脚。 “滚!”凌雨落朝着张衡勾了勾手,眸光却是冷冷的望着碧儿,“滚去门口守着,如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爬起来提醒本妃!” 碧儿沉默半晌,随后站起身来,她艰难的走出房门,蹲坐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没等多久,屋内便传出一阵低吟压抑的声音,碧儿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她只是傻愣的望着地上那一滩血迹,眸子中浮现了一幽幽的情绪。 城南赌坊。 皇帝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赌坊,上次从百晓生那儿买了一个实在的消息,如今他来,便是想要继续问另外一个消息。 当皇帝面上带着纱笠进入赌坊后,明强便上前来,问道:“客官您是想玩二十一点还是百家乐,或是其他的,比如推牌九这些。” “除了赌,可有其他?” 明强在赌坊中混了一段时日,早便知晓打扮怪异的人或许都是来买消息的,是以,他瞧着这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笑了笑:“有的。客官请随我来。” 他将皇帝带去了小房间,一如原先一般的布局,可给皇帝的感觉却有些不一样。 那纱幔后面坐着的,似乎不是上次那个卖消息的人。 “你们主子呢?” 宋凛心头一跳,他稳住心神,半晌后忽然道:“客官想要什么消息,问俺也是可以。” “呵……是么?”皇帝冷笑一声,轻声反问,“我只想要见你们主子,将他找来。” 宋凛被皇帝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吓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向桌上放着的胡桃,学着凌墨潇的模样将那胡桃拿起,剥开来,就仿佛凌墨潇还坐在他身边。 “俺家主子尚且有事,客官问俺也是一样。” “我要见你家主子。” 见皇帝的态度强硬,宋凛看了一眼凌墨潇以前用过的纸笔,没来由的,他的胆子立刻变大。 “客官,买卖不成仁义在。如若客官诚心诚意想要买消息,俺们便奉陪,可如若客官想要来寻麻烦,恕俺们难以奉陪。” 皇帝闻言,沉默下来,他紧紧的抿着唇畔不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的望着那纱幔,如同第一次来一般,他想要将纱幔后的人看清楚些。 “客官,这消息,你买还是不买?” 其实,皇帝并不是一定要见百晓生,他只是有些奇怪百晓生去了何处罢了。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百晓生是谁,而是他想要买的消息。 “买。”皇帝说着,随后又一次的拿出一块黄金来,他将黄金明目张胆的放在桌案上,就仿佛那黄金像是路边随便捡来的一样。 宋凛看见那块黄金,下意识的想起凌墨潇让自己收好的另一块,他的眸子亮了亮。 “客官想要买什么消息?” “赣州州长的私地。” “……” 这果然是价值黄金的消息,宋凛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如今凌墨潇不在,他又岂会知晓这些。 思来想去,宋凛忽然想起凌墨潇先前说的话来,他不由得看向皇帝,眼神极其的镇定:“客官留下一个地址,待俺们查到这消息后,立刻送上门来。” 皇帝又岂会让对方知晓自己住在何处,他皱着眉头,狐疑的看向宋凛:“上一次来询问消息,你们立马便给了答案,如今为何不行?” 宋凛手中把玩着胡桃,随后笑道:“客官,这任何消息,俺们都要确保它是完全属实的才能告诉给他人。如今你忽然说要赣州消息,赣州离上京距离不近,如若客官想要一个确定的消息,必须要给我们时间。” 闻言,皇帝的气焰便小了些,他陪瞥了一眼四周,随后便将自己的黄金又收了回去,转身离开:“两日。我只给你们两日的时间,两日后,我便派人来取。” 看着那穿着纱笠的男人逐渐走远,宋凛一下自己便瘫在椅子上,一双手轻轻颤抖着,胡桃滚落在地,全然没有方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明强从外面进来,瞧见宋凛这般,他轻轻皱眉,将手中茶水放在宋凛深浅他:“宋大哥,你先喝口水。” “明强,俺如今对主子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一个好生生的姑娘家,脑袋里面怎么尽是一些奇怪的点子,又是如何面对那些个用眼神杀人的男人……” 宋凛越想,越觉得凌墨潇不是个人,他低咳一声,接过水来,一口闷下:“去问问主子赣州州长地信息。” 第92章 宫中闷 凌墨潇在宫中待着的第一日下午酉时,上京城门大开,只为迎接四皇子苍珏回京。 皇子离京可是去做好事儿的,百姓们夹道相迎,阵仗虽是没有苍暮景回来的时候大,却也已经足够显现他的地位。 苍暮景和苍珏两人,一人是去治水患,一人是去开荒赈灾,都提前完成了皇帝给的任务,民间反响热烈。 如今,苍珏踏马而来,他身穿锦袍,神情冰冷,却心安理得的接受着百姓们的欢呼声。 正当此时,前方空旷的道路上,缓缓的驶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金顶玉帘,车壁上绣着山河图,待马车停下来后,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款款走出。 她面容娇俏,小脸上施着粉黛,坦然的面对着百姓们的目光,迎着苍珏而去。 凌雨落很享受被众人围赏的感觉,她嘴角处漾起一抹浅浅的笑:“妾身恭迎殿下回京。” 她微微俯下身子,小脸上一片坦荡,但心中却有着些许的忐忑不安。自从她嫁进四皇子府中,苍珏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冷淡和漠视,如今他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这般想着,凌雨落的手轻轻的紧了紧。 众人注视着两人,都抱有着看热闹的心思。 苍珏轻轻扯了扯缰绳,马匹向前抬步,高昂着脑袋,向凌雨落的方向而去。 待马儿立于凌雨落马车前,苍珏低笑一声,一甩缰绳,手中运力,落在凌雨落身前,英姿飒爽。 他将凌雨落搀扶着起身,眉眼间含着些许温柔:“落儿,辛苦了。” 凌雨落睫毛轻颤,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男子的容颜,心底慢慢的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给拨动了一般,凌雨落抿了抿唇,随后笑了笑:“为了殿下,落儿不辛苦。” 两人两眼相望,凌雨落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她的面颊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两人相携一道进入马车,马车帘一拉,百姓们又一次的欢呼。 凌雨落的手还被苍珏握在掌中,她抿了抿唇,耳畔的红也更加明显:“殿下……” “嗯。” 苍珏望着凌雨落的脸,他不由得慢慢附上自己的双手,眸子渐深,将唇畔慢慢移向凌雨落。 她感受着男人身上的味道,缓缓地闭上双眸,一颗心跳个不停。 …… 苍珏并未回四皇子府,他只是坐着马车路过四皇子府时,让人接了凌雨落回去,自己则立刻转去皇宫中。 凌墨潇正跟着教仪嬷嬷学着踩花底盆走路,她走的极其优雅端庄,那教仪嬷嬷却不愿意放过她,一边皱着眉头想着如何给凌墨潇难堪,一边跟在凌墨潇身边叹气。 她们已经绕着御花园走了快要一个时辰了,明明已是凉爽的深秋,凌墨潇依旧出了满头汗来。 正巧此时,一道墨色身影向她们走来,凌墨潇瞧见苍珏,轻轻扬眉,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自顾自的走着。 教仪嬷嬷则是恭恭敬敬的给苍珏行了礼,还伸手扯了扯凌墨潇的衣袖,示意她也要行礼,凌墨潇敷衍的停下脚步来。 苍珏却没有像以往那般还要同凌墨潇说几句话,反而是直接从她的面前掠过,仿佛没有看见凌墨潇。 待苍珏远去,教仪嬷嬷心头一喜,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教训凌墨潇的点了,教仪嬷嬷赶紧瞪着凌墨潇,拿着她方才见了皇子不行礼的事情来说事儿。 是夜。 凌墨潇脱下袜子来、她看着已经走的有些泛白的脚趾,眸子轻轻闪了闪。 这张清月就是想要为难她了。 忽的,窗户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击声,凌墨潇赶紧又穿上鞋,谨慎的来到窗边,她的手慢慢的摸着毒,时刻准备着。 “是我。” 凌墨潇一听见这个低沉喑哑的声音,一下子便轻松下来,她将窗户推开来,果真看见苍暮景正站在外面。 苍暮景上下打量凌墨潇,见她似乎还没有准备要入睡,便道:“在宫中闷,我带你出去走走。” 凌墨潇注意到苍暮景将自称换成了“我”,她不由得眯了眯眸子,半晌后,她点了点头:“好。” 他如今揽着她腰的动作已是熟练,她依靠在他的怀中,一颗心却是依旧跳的古怪。 苍暮景将她带着去看了看上京的夜景,灯火并不多,百姓们早早的便归家,连商贩都开始组织着关门。 要说夜晚的上京中哪些个地方最为热闹,定然要属红花楼还有如今的城南赌坊了。 这两处地方弄的灯火通明,映亮了一片天来。 凌墨潇眼睁睁的看见已是一片漆黑的药房在脚下过,她眯了眯眸子,但想到单霜单萏两姐妹是苍暮景的人,萧翎不在,她们定能完美的解释。 可……她却有些不放心赌坊。如若赌坊那边没有来买消息的人还好,可若有,宋凛和明强二人该如何应付,先不论他们二人会不会怕,这些消息他们又岂能知晓。 见她似乎心事重重,苍暮景瞥了药房一眼,随后道:“想去继续当萧大夫了?” “嗯。” 她的确是想要当的,医术便是她的傍身之术。 苍暮景嗓音清冷,像是带着些许宽慰:“很快便会出宫。” “那我便借殿下吉言了。” 凌墨潇嗓音带笑,面容上却不含着笑意,张清月本就看不惯她,好不容易让她进了皇宫中,这一日便想方设法的寻她麻烦,除了今日不想给苍珏行礼被挑出毛病外,再无其他可以被训的问题出现。 她沉默下来,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解决赌坊的事情。 凌墨潇正想着,苍暮景却带着她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四周环境,竟是觉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斜后方那亮着的不正是赌坊所在位置么! 她心头莫名一虚,总觉得苍暮景知晓了什么,可看他脸上神色,却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殿下,怎的停下了?” 苍暮景看了凌墨潇一眼,随后道:“此处风景不错,先歇歇。” 凌墨潇直勾勾的盯着苍暮景的脸,就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不一样来,良久后,她决定铤而走险一次……或者说,她愿意相信苍暮景一次。 第93章 赌坊老板 “殿下……我听说这附近开了一家新赌坊,最近在京城名声大噪,既然我们来了,不妨进去看看?” 话在嘴边突然打了个圈。 苍暮景挑挑眉头,幽深的眼眸看着她。 凌墨潇莫名的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 两人进入赌坊,现在已经天黑了,但里面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宋凛一眼就看见了凌墨潇,正要开口准备叫主子,却都然瞥到他身边的陌生男子。 再一看她今天穿着女装,便走过去,脸上堆起笑容问道,“不知道两位客官想要玩什么,我们这赌房都有。” 凌墨潇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红唇轻启,“情报。” “那好,两位客官随我来。” 苍暮景环视了赌坊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凌墨潇身上。 “这家的赌坊不是平常的赌坊,对外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白晓生,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情报在这里都可以知晓。”苍暮景一句话说完,突然挑了个弯儿,“看来你对这里挺了解的。” 凌墨潇看着他眨眨眼睛,怀疑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因为我是这里的老板啊。” 声音清脆俏皮,宛如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丝毫没办法将她说的内容联系起来。 两人被宋凛带到了一间极其私密的包厢内,宋凛不知道凌墨潇身边这个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不过见她坦白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了。 “主子,你今日过来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那位送黄金的客人了吗?” “嗯,拿支笔来。” 宋凛奉上纸笔后,十分自觉地走到一旁回避,凌墨潇只起笔快速的在宣纸上写下答案,丝毫没有避讳身旁的苍暮景。 “将这个给那位客人送去,还有,他要是再送酬金来的话,你看着把赌坊内的装修再修葺一番,在各地多布一些眼线、人手。” 虽然说皇帝那个问题她误打误撞地利用了前世的记忆,但若是要把这个情报赌坊继续经营下去,做大做强的话,还是要利用人脉。 两人出了赌坊后,走在后巷的小街上。 天上弯月,如钩繁星,点点月光,影射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见苍暮景一直不说话,凌墨潇索性直接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家赌坊是我的?” 她刚刚说这家赌坊的老板是她时,苍暮景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 可是她每次见宋凛都十分隐秘,还特地将江铭甩了,那苍暮景是怎么知道的呢? 苍暮景看着她,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回府后询问了江铭最近关于你的事,得知你每次都将他甩了,而恰好在那个时候这家赌坊又拔地而起,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你。” 凌墨潇听完后一阵汗颜,不愧是屡战屡胜的战神,这脑子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开个赌坊并不容易,这就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了各方势力面前。 可现在暂时皇上和苍珏,甚至张贵妃那边都不知道她的底细,目前就只有苍暮景一个人知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一个闺阁女子做这些太惊世骇俗了?” 凌墨潇看着他,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她的眸子漆黑灵动,像极了森林里的小鹿,苍暮景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 “我的王妃不需要和寻常女子一样,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情我给你兜着。” 淡淡的语气之中蕴含着不可忽略的霸气。 明明是初秋的夜晚,但凌墨潇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暖阁之中。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 皇宫内。 影卫很快就将这封信交在皇上手里,皇上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本来面色沉凝的脸突然笑了。 “这个赌坊老板还真是有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信纸置于火苗之上,很快烈焰就将信纸燃烧殆尽。 赣州州长的私自囤地一直是压在他心底的一块巨石,赣州离京城遥遥千里,但是最近有眼线给他飞鸽传书,说赣州州长造了许多兵器,不知意欲何为。 赣州之地不远处又是藩王的地盘,若是赣州州长暗中和藩王联合的话,那便是一大隐患。 所以他才这么火急火燎的去找赌坊的老板。 但是赌坊老板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赣州州长私自囤地,是因为在那边挖了一个金矿有利可图,而私造兵器则是为了发明一种新武器,等到年关面圣皇上的时候进贡给皇上。 事后他派人去查了赣州州长和临近的番王确实没有联系,而赣州一直盛产兵器,之前是他想左了。 “摆驾,去张贵妃宫里。” 皇上心情大好,龙袍一挥,吩咐道。 身边的太监立马尖声叫道,龙撵出行。 …… 毕竟是在宫里,凌墨潇和苍暮景也没在外多耽搁,逛了一会便回来了。 不然要是让张贵妃知道她私自离宫,肯定又是一大重罚,她现在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呢。 不过倒霉的是,刚回来就碰到了教习嬷嬷。 “林小姐现在请移步去院中练习。” 凌墨潇颇有些无语的看了一下天空,“嬷嬷,现在夜色已晚,难道明天不能练习吗?” 教习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这是张贵妃的吩咐,林小姐只要照做就好。” 小玉在旁边不服气,想要顶嘴,被她拦下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让这位是她要嫁夫君的养母,她的准婆婆呢? 于是只好匆匆来到院中。 张贵妃早就已经端坐在亭子里,手里执着一杯清茶慢慢的喝着。 见凌墨潇来了,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我让人去请你,可你却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足有一刻时间,若是以后你夫君叫你,你也这样磨蹭吗?” 凌墨潇知道她在找茬,也不接话,乖巧的低头。 张贵妃一阵气闷,“你明明看见四皇子却不行礼,往小了说是不知礼数,没有了皇家该有的修养,往大了说是置他们兄弟不和,这个罪你可担得起?” 得! 不就是没有给苍珏行礼吗?居然给她扣这么一大顶帽子。 张贵妃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张贵妃连忙从石凳上起来跪下行礼,凌墨潇也跟在身后行跪拜之礼。 “起来。爱妃呀,你也太严格了些,免得把暮景未过门的媳妇儿吓坏了。”皇上开着玩笑哈哈大笑。 张贵妃尴尬的辩解,“皇上这些规矩本就是严格……” “但是朕听说近日凌墨潇的表现很好,连教习嬷嬷都挑不出毛病,爱妃你又何必把她拘在这宫里呢?”皇上直接打断他的话,然后大手一挥,“墨潇啊,你学了这些日子的礼仪,肯定想家了,回府。” “多谢皇上恩典。” 凌墨潇对于皇上龙颜大悦,心知肚明。 看来果然今晚给皇上答案是正确的选择。 第94章 银花的心思 凌墨潇连夜出宫,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玉了。 “小姐在宫里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下终于可以回复好好休养了,以后再也不要在皇宫里了,太磨人了。” 小玉紧皱着眉头,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话却勾起了凌墨潇的思绪,若是她前世知道这个道理的话,下场就不会那么惨了,外祖家也不会被她连累的满门抄斩。 可是如今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依然逃不过命运,逃不过那些掌权者玩弄在手中的棋子。 既然她逃不过棋子的命运,那就自己选择做谁的棋子。 不管苍暮景以后上位后会不会和苍珏一样对她,但至少现在看来不会,而且到时候她也有了一定的自保手段。 “小丫头,人生在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想要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前提要强大自己。” 凌墨潇摸着小玉头上简单的丫鬟发髻,温柔的说道。 小玉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目光露出疑惑。 凌墨潇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一夜无梦,凌墨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伸了伸懒腰,慢悠悠的下床对着铜镜梳妆,看着铜镜里肤白貌美的自己,微微感叹。 所以重生而来还是有很多不一样,要是换做前世,张清月和凌雨落知道自己睡得这么晚才起床,还不得翻天了。 “小姐……” 小玉打了水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么了?” “里面有一位自称银花的姑娘,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一大早就来了,我没让她打扰小姐休息,便让她在大厅等候。”小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愤慨。 凌墨潇看一眼就知道,还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 “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看那姑娘着实落魄,可怜便给了他些银两,让她去找个客栈先安置下,可是她死活不去,还在府邸门口大哭大闹,说小姐忘恩负义,我气得和她理论,但她伶牙俐齿说的有理有据,我辩不过她,小姐如今出嫁在即,我怕他污蔑小姐名声,所以便将她带进府里来了。” 小玉一口气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经过讲了个大概,看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再去和银花撕扯一番。 凌墨潇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确实救过我不假,但后来她看上了五殿下,还想杀我灭口,她行事泼辣又是乡村女子,你辨不过她很正常。” 凌墨潇宽慰着,但小玉却把重点放在了要杀她的点上,顿时大惊,“哼,那个女人没想到这么蛇蝎心肠,早知道我就不让她进府了,她现在又来找小姐,还不知道心里盘算着什么呢?” “走,去会会就知道了。” 凌墨潇快速的洗漱一番,来到大厅,便见银花衣衫褴褛,清丽的脸上看起来又黑又脏,丝毫不见当初蛮横泼辣的样子。 银花看见凌墨潇一身薄荷绿长裙,头上戴着金步摇,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片刻后却流出了两滴清泪。 “小姐,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做下错事,求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十分狼狈卑微。 “我们村子里招了难,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也无处可去,求小姐收留我,让我做您的丫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服侍小姐,绝不会有叛逆之心!” 凌墨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遭逢大难,怪不得会磨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傲气和泼辣。 银花见凌墨潇没有说话,不禁有些忐忑抬头看着她,“小姐,求求您行行好,收留我。”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让人忍不住怜惜,但小玉却扯了扯凌墨潇的袖子,轻声说道。 “小姐这个人不可信,千万不要信了她的话。” 凌墨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连小玉都知道她不可信,她又怎会不知? “我和五殿下的性命确实是你们村里的村民所救,我很感激,我可以给你黄金百两,并安排两个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你在京城安身立命为止。” 这个条件可算是很丰厚了,但是银花却丝毫未动。 向前跪了两步,“小姐我不要黄金百两,如今我无依无靠一个人,只想找到一个可依靠之人,求求你收留我。” “哦,我要是不收留呢?” 银花没有想到凌墨潇这么直白,微微一愣。 “小姐你是丞相之女,这府邸这么大,随便养个下人奴婢就可以了,难道你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容不下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抢五殿下的,我深知高攀不起!” 银花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气,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可是凌墨潇半个字都不信。 “我明明给了你丰厚的条件,却什么都不要,非要跟在我身边当一个小丫鬟,居心何在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并不怕你抢着五殿下,你抢得走是你的本事,当初我不计较你杀我,只是不是我宽宏大量,良善之辈,只是你还不配我出手罢了,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走。” 说完凌墨潇转身就走,不给她一个眼神。 跪在地上的银花狠狠抓紧了衣袖,眼底闪过阴狠和妒忌。 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怕她抢了五殿下吗? 心思这么深沉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五殿下。 而在凌墨潇身旁的小玉却将银花眼底的阴狠和嫉妒看在眼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来人,快把这位姑娘请出去,给她点盘缠。” 银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苦肉计,丝毫没有感动凌墨潇,就被这么狼狈地赶出丞相府了。 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盯着自己,她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心里是对凌墨潇滔天的恨意。 不知不觉的走到巷子里,突然脖子一痛,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凌墨潇完全将隐患那件事情抛之脑后,回到房中换了一身衣服,又给自己戴上了人皮面具,就从后门进入了赌坊。 她本来只是想着这么多天没有来赌坊了,今天来整理一下赌坊里的资料,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第95章 茗妃 “我找你们老板。” 赌坊突然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头上带着白色斗笠。将面容遮了个严实,不过看身形。女子的年龄应该不大。 宋凛走到她面前,笑脸相迎,“这位姑娘,这里的老板就是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这里可以买消息。” “对的,只要你出得起钱,随便你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到。”宋凛不卑不亢,同时心里也在疑惑着帷幔之下的女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宋凛,一番摇头道,“不,你不是这里的老板,我要见真正的老板。” 宋凛皱了皱眉头,正要同她说什么,包厢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 “让她进来。” 既然凌墨潇都发话了,宋凛也没有必要再拦着,将女子引到包厢里。 女子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胡桃的凌墨潇,“就是这里的老板?” “对,不知道姑娘想买什么消息?” 女子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四周,似乎在顾虑些什么。 凌墨潇看出了她的顾虑,出声道,“姑娘放心,这里既然是卖情报网的地方,那么就绝对不会让他人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注意你们赌坊很久了,见你们口碑的确不错,我才来的。”女子将嗓音压得极低极低,掩饰她原本的音色。 不过对于凌墨潇这种听声辨人的人,还是一下子听出了她是谁。 “我要知道皇帝是否有出兵后凉的打算。” 凌墨潇嘴角上跳,果然这位女子就是前些日子她进宫诊病的茗妃。 上一世茗妃并非皇帝的宠妃,这一世却改变了,但茗妃又亲口说出皇上七八年未曾宠幸过她。 如今却又孤身一人来这买关于后梁的消息,看来茗妃和皇帝之间并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姑娘我卖的是消息,而不是思想,皇上怎么想的,我等草民怎么会知道?” 凌墨潇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想,茗妃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问。 “我只想要我的想要的答案,不管你出什么价。” 这样的生意凌墨潇岂能不做? 更何况她心里也好奇皇上对茗妃到底是什么态度,对后梁又是什么态度? 她如今已经身在棋局之中,就不能做一个默默等待别人宰的羔羊。 “好,姑娘给我一些时日,我必奉上让姑娘满意的答案。” “好,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 说完明飞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路上,凌墨潇都在想茗妃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刚进府,小玉那个丫头就满脸喜气地冲过来。 “小姐,宫里的秀娘到了,说是要为你量身裁衣制作喜服呢。” 小玉高兴的像个孩子,围在凌墨潇的身边叽叽喳喳,凌墨潇也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了,嘴角上挑。 在一旁后者的丫鬟飞快地看了一眼凌墨潇和小玉,不禁在心里暗暗揣摩。 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女,嫡出大小姐却对自己的丫鬟这么放纵,一点规矩都没有。 不过也是,毕竟不是放在府里养大的,沾染些乡村气息也是正常的。 凌墨潇的闺房之内,穿着宫廷制服的嬷嬷,正一脸喜气地给凌墨潇量身。 “大小姐的身材真好,这腰真比柳条还细呢,容貌也是京城一等一的好,五殿下娶了您是五殿下的福气呀。” 如今整个天下谁不知道,最受皇上宠爱的两个皇子,便是四殿下和五殿下。 四殿下和五殿下的德才不分上下,不过四殿下重文,五殿下重武,有战神的封号,在军中和朝堂上也有许多人拥戴。 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君王,而凌墨潇便是皇后。 最后不是五殿下上位,此刻恭维也没有什么损失。 “多谢嬷嬷的夸奖,嬷嬷谬赞了。” “好了大小姐我已经帮您量好了,只代三日后就帮您把喜服秀出来,您放心,您的喜服五殿下已经吩咐了,出动了宫里所有最优秀的秀女,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凌墨潇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苍暮紧那样高冷的人会把这么细小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还专门去宫里吩咐秀娘们。 难怪眼前这个嬷嬷对她阴晴不已。 自古以来,女凭子贵,出嫁从夫,女人想要在外面获得什么样的尊重,便是夫家的地位,夫家对她的尊重。 “小玉,给嬷嬷打赏。” 小玉十分懂趣的,拿出一代金络子,笑盈盈地放在秀娘的手里。 绣娘一惊就要拒绝,却被凌墨潇阻止了。 “嬷嬷不用谦虚,你们为墨潇的媳妇耗费精力,这点钱让你们去吃好茶,补点身子是应该的。” “谢谢大小姐,大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 绣娘又是一阵恭维。 舅娘走后,小玉目不转睛的看着凌墨潇,突然眼角有些湿润。 “傻丫头,平白无故的你哭什么呀?” 小玉豆大的泪珠落下,抽抽搭搭道,“小姐对不起,小玉失态了,但小玉是真心为小姐高兴的,如今总算熬出头了,五殿下对小姐这么珍视,以后绝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就是老爷也不可以。” 小玉的一番话说得她也有些心酸。 上一辈子的凌墨潇真的受了太多苦了。 “小玉,以后我们都会越活越好的。” 她并没有提及苍暮景,经过上一世的事情,她对男人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能靠得住的始终只有自己。 “对了小姐,我们明日去相国寺祈福,相国寺是很灵的,到时候我一定要求佛祖保佑小姐平平安安,快乐无余的度过一生。” 小玉擦干了眼泪对着凌墨潇说道。 凌慕萧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啊,无论什么时候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小玉,祖父和表哥是真心对她好的了。 至于苍暮景,大概…… 第二日来到相国寺,已经是人声鼎沸,各路香客云集。 大多都是夫人太太带着丫鬟或者儿女来祈福。 倒是少见像小玉和凌墨潇这样的妙龄女子。 小玉已经跪在仆仆上,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菩萨念念有词,莫潇恭敬的拜完菩萨后坐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小玉。 突然身边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小姐,你是有福之人。” 第96章 预言 凌墨潇转头。微笑道,“谢谢。” “施主,老僧从来不打诳语,也不是祝福语。” 凌墨潇见那位老僧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有福?”她笑着问道,语气中含有几分戏谑。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凌墨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意托生到丞相府的嫡女身上,宁愿成为平民百姓,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平平淡淡,日出日落。 “施主天庭饱满,眼中有灵气,我看施主的面相不是一般人,是未来的国母。”老僧手掌合在胸前,虔诚的说道。 凌墨潇的脸色一凝,“老僧,你可知你说的这话是有大逆不道之罪的。” 那老僧却面不改色,依旧平静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要冒犯皇室的意思,施主应该听得出我的意思。” 这句话有些绕口,但凌墨潇还是听明白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阴冷,转瞬即逝,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和尚。 上一世她嫁给了苍珏,问鼎后位,这一世她即将要嫁给苍暮景。而苍暮景则是皇位的继承人候选之一,而她也绝对不会让苍珏上位。 那这么说这一世她还是皇后? 她低头看着身上极简单的服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今天穿的不是锦衣华服,而是普通的罗衫。 这个和尚若是骗子的话,又怎样在茫茫人海中一眼锁定她? “师父,小女子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知你可否能再说明白些?” 凌墨潇收起了心中的亲是,温柔虔诚的问道。 那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淡淡说道,“施主的命格实属奇特,有贵为皇后之相,却险象环生,是生是死还在你一念之间。” 凌墨潇拧紧了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小玉却怒气冲冲的开口。 “你这和尚怎么回事?我家小姐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诅咒我家小姐?和尚和别人解说姻缘不应该都说好话的吗?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老僧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看了小玉一眼唉声叹气的。 “小姐,已经祈完福了,我们走,不要和这个和尚多说,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让你破财消灾的。” “不是,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问我要过一分钱。” 那和尚给他的感觉不是骗子,而他说的话细细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小姐啊,你这是太单纯了,江湖上好多这种骗子,就是骗你们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到时候你一害怕问他寻解救之法,到时候他就会让你出钱。” 小玉摇头晃脑,说的极其认真,她在街上听的书说的就是这样。 江湖骗子都是以骗人钱财为生。 但是凌墨潇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没有松开,刚刚的和尚说的话,如一头巨石紧紧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微微喘不过起来。 她推开小玉转身问和尚,却见那老僧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小姐,你发什么呆呢?那和尚就是骗子,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们回府。” 凌墨潇心事重重地跟着小玉回了丞相府。 夜晚,凌墨潇看着桌上的花生酪胃口全无,还在想着白天和尚说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她命格极贵,却又显像环生,是生是死,在她一念之间。 这么说这一次发生的事情还是会脱离她的掌控,那她还能护好外祖家吗?护好表哥,小玉…… 想到前世这些亲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死于非命,她的心就抽抽的疼。 她一刻也坐不住,起身带好斗笠,趁着夜色正浓出了门。 弯月如钩,繁星点点。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深夜的相国寺极其安静,没有白天的人声鼎沸,青石板路旁的草丛和树林间,似乎听得到虫鸣声。 “你好,请问你们寺里有没有一位白胡子的老人?” 凌墨潇走近正在事前扫落叶的小僧问道,将白天老生的形象形象了一番。 小僧放下扫帚,看着凌墨潇眼底闪过一时惊艳,脸色微红。 “你说的是柱石师叔?不过也真奇怪,你居然在寺里能看到柱石师叔,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在寺里出现过了。” 凌墨潇听了他的答案,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这位女施主不知道你找柱石师叔有什么事情吗?”小僧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在暮色深沉的夜色里,一个女施主孤身前来找他们柱石师叔,确实可疑。 “没有,只是白天和他说过几句话,很仰慕他的为人。” 说到这里,小僧面带骄傲的抬了太下巴。 “虽然我也只是见过柱石师叔一面,但我听寺里的前辈说过柱石师叔的预言很灵,能看破红尘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所以才不愿意被困于这小小的寺庙里。” 凌墨潇听闻这一席话心里更沉,果然不是江湖骗子。 那么他真的能看穿自己的命格吗? 另一边,在四皇子苍珏的府中一处后院里,凌雨落和张衡正在床上颠龙倒凤,时不时传出娇喘和羞人的声音。 碧儿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四周,丝毫不敢松懈,一阵冷风吹过,将里面的声音带入她耳中,她只觉得浑身一个颤栗。 小姐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如今四皇子已经回到京城了,她居然还敢和侍卫私通。 要是被四殿下知道了的话…… 碧儿的脸色直发白。 就这样清清静静的过了半个时辰,在冷风之中碧儿已经站得浑身僵硬,腿部发麻了,突然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转身进去。 “小姐有什么吩咐?” “伺候我穿衣服。” 也许是刚刚得到满足声音,带着一股子的媚意。 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但是同房后的暧昧气息还挥之不去。 碧儿十分利落熟练的将被单床单什么都换了,就将房间的窗户打开通气,这些事情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不过每做一次,她依旧胆战心惊,反倒是小姐越来越大胆了。 第97章 天花 “小姐,你还是和那个侍卫断了,如今四殿下已经回到京城,要是发现您的事的话,一定会处死我们的!” 碧儿是真心为凌雨落着想,她从小就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她,把小姐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 虽然说小姐没有如愿以偿嫁给五殿下做正妃,但是作为四殿下的侧妃也不错。 四殿下如今风头不错,以后就算不是帝王也是藩王,那小姐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到了,这些人在小姐偏偏要自觉坟墓,她也不敢告诉老爷姨娘,只能一个人心里揣着这些事。 “碧儿,你过来。” “小……小姐。” 凌雨落神色温柔的看着碧儿,待碧儿走近后伸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顿时碧儿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鲜红的印子。 碧儿眼里含着泪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碧儿错了。小姐不要生气,碧儿错了!” 说着就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直到额头都磕出了血,而凌雨落则高高在上的坐在床边,眸光冷傲的看着她。 “你要记得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也敢插手我的事情,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四殿下怎么会知道?如果有一天四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我首先会扒了你的皮!” 碧儿身体打了个哆嗦,目光害怕的看着凌雨落。 凌雨落这才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伸手勾起碧儿的下巴。 “你好好服侍我,替我隐瞒好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滚烫泪珠在眼角滑落,碧儿心里一阵绝望,约道,“小姐放心,碧儿一定会帮你隐瞒这件事的,碧儿一定不会出卖你。” “最好是这样。” 凌雨落冷眼斜着碧儿,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将她杖毙,但是想到以后就没人给她和张横把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这个丫头蠢是蠢了点,但目前看来还是真心的。 玉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抽抽搭搭道。 “小姐,今天丞相府来消息说太太病了,让你回复看看。” “病了?怎么会病了?”凌雨落的声音里满是怀疑,却唯独没有心疼。 碧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来报信的人没有说。” 凌雨落眯了眯眼睛,早不病晚不病,非要这个时候生病,是想靠生病这个借口躲过对凌墨潇出手吗? 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凌雨落心里一真气闷。 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娘,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都已经到府上送信了,她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被人议论了。 所以一大早她穿戴好后,就坐着马车去了丞相府。 “母亲,你身体怎么样?” 凌雨落直直地奔向张清月的院子,见张清月果然一脸倦容地躺在床边,脸色发白,额前带着抹额。 看见凌雨落,张清月只是神色淡淡地,没有以前的思念和欢喜。 “王妃娘娘你来了呀,我没什么大事,死不了。” 凌雨落虽然想让人知道她身份高贵,能听到张清月这么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娘亲你说什么呢?我还是您的女儿啊,别叫什么王妃娘娘多生疏啊,我这次是专程来看您的,还给您带了太医和一些珍贵药材,来人,快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就进来给张清月把脉,把完脉后他一脸愁容。 “太医,我娘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好好的怎么会生病了呢?” 凌雨落此刻也有些着急,她原本以为张清月是装的,没想到真的这么严重。 想到一直依赖的娘亲病重,心里竟有几丝惊慌和害怕。 太医也一脸为难,“丞相夫人这个病倒是有些奇怪,不像是今年累月迸发的病症,而像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凌雨落这边还在疑惑,张清月身边的一个嬷嬷却尖叫出声。 “听说进城之中是有人出了天花,但是这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烟花这种病有传染之症,只要和病人接触过便会被传染,可能夫人在外出逛街的时候,不慎和得天花之人有过接触,所以才会这样。” “天……花?”凌雨落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张清月微微后退了一步。 张清月原本被凌雨落的道歉和找太医种种心急的表现感到欣慰,但见她如此,心底有闪过失望。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会变成这样? “那这该怎么治?”这句话还是张清月身边的嬷嬷问的。 太医摇摇头,“天花这种病说难听也难,只说不难也不难治,幸运的人很快就被治好了,不信的人则会一直缠绵病榻直到死亡。” 这下连张清月的脸色也渐渐发白。 “不过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医馆,叫城南医馆,里面的萧翎大夫医术精湛,还曾进宫为皇上的茗妃医治,之前茗妃的病取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但这位萧翎大夫却妙手回春,医治了明妃的病,夫人这边倒可以去找他。” 太医将凌墨潇一阵吹捧,眼里有仰慕之情,不能想象他很崇拜萧翎。 “母亲在院里好好休息,还是我去找那位萧翎大夫。” 说完凌雨落则逃也似地转身离开。 “夫人不要难过了,小姐这是还没长大,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张清月身边的嬷嬷劝慰着。 张清月却一脸冷漠,“你不用劝我了,我自己的孩子的声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以前知道他是刁蛮任性,没想到如今对我这个亲娘也这么淡漠。” 身边的嬷嬷也叹了口气,“不过夫人您膝下还有小少爷,小少爷以后才是您的依靠。” 想到凌之靖,张清月的脸上也在放出一抹笑容。 对呀,为了她的儿子,她也不能把命舍在这里。 凌雨落坐马车,马不停蹄的去城南医馆找萧翎大夫,却吃了个闭门羹。 “这位夫人你还是回去,今天萧翎大夫不坐诊。” “你知道我们夫人是什么人吗?瞎了你的狗眼了,居然把我们夫人拒之门外,信不信我们夫人回头找人填平你这家医馆!” 碧儿双手叉腰,一脸的狐假虎威。 第98章 不想救 那位药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没有生气,却收回脸上的笑容,一脸冷漠。 “看夫人一身贵气逼人的样子,就知道并非常人,但是萧翎大夫今天确实不能出诊,这个规矩大家都知道,而且萧翎大夫并没有在医馆之中,所以夫人还是请回。” 眼见眼前的这个药童油烟不进,不禁气的脸色通红。 “萧翎不是你们医馆中的首席大夫吗?坐诊于你们医馆,有病人上门求救岂能不救治?这是作为一个大夫的医德?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联系到萧翎大夫,我劝你尽快让他出来,否则……” 凌雨落的话没说完,但是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城南医馆开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硬茬,凌雨落这么盛气凌人,药童还是面不改色。 “我们萧翎大夫医德好不好,百姓知道,皇宫里的皇上和茗妃也知道,不需要夫人您来评判,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上次我们萧翎大夫进宫医治好了茗妃的病,皇上特许他可以自由出诊,也就是说没人可以逼得了他。” “你……你给我记住今天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凌雨落气的不行,最后之后愤然离去。 “小姐你不要着急,虽然现在我们找不到小林大夫,但是我们可以去求大小姐,大小姐是出生医药世家吗?一定可以治医太太身上的病。” 碧儿的话让凌雨落眼前一亮。 凌墨潇这几日天天往相国寺跑,从早蹲到晚,就是希望再次遇上上次那个老僧。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她一次都不曾遇上,仿佛那个老僧就是个鬼魂,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凌墨潇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凌雨落一身贵气逼人的装扮,头上带着足金的金步摇,身上的大红拆裙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看的凌墨潇都替她嫌重。 即便是盛装打扮,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她眼底浓重的青黑,和面上的倦容。 “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凌雨落一开口就是娇软的语气,脸上带着笑意。 凌雨落长安挑了挑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难道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凌雨落不是一向看她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吗?今天怎么上门献殷勤了? “凌雨落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你这样说话我害怕。”凌墨潇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有些滑稽。 凌雨落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她怀疑凌墨潇这是故意这么说的,那精致的脸上哪里有一丝害怕的表情? 想到自己要求她……她狠狠地掐了掐自己脸上提出几滴眼泪。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如今我已经嫁为人妻了,以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思而已,如今回头看看也算不得了什么。姐姐以后我们和普通的姐妹一样相亲相爱好吗?” 凌墨潇淡定地摇了摇头,“不好,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姐妹。” 凌雨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深呼了一口气,提着嗓子说道。 “姐姐现在走投无路了,我姨娘身患重病,你是医药世家出身,我知道你会医术,求求你救救我姨娘。” 凌墨潇坐在石凳上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欣赏这凌雨落脸上梨花带雨的表情。 不知这柔弱的面容下,有几分真心几分心狠呢。 “我可以救你姨娘,但是你知道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 凌雨落立马露出笑意。 “我知道,只要你肯救我姨娘,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想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话不要说的这么快,先动脑子想想有没有能力答应我的要求,说说你是想让我先给你姨娘治病,然后再秋后赖账?” 凌雨落眼里闪过一次尴尬,她就是这么想的。 “如今已经是四殿下的王妃了你想要什么?我不能满足你?” 凌雨落又带了一股气势凌人的姿态,凌墨潇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纠正她的语法,“是侧妃。而且我也快嫁入五殿下府邸了,还是正妃,权利不比你大的多吗?” 凌雨落一生爱攀比,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差点被刺激的失去理智。 她怀疑凌墨潇根本不想救她姨娘说这番话,只不过为了戏弄她,她看着凌墨潇的眼神渐渐变冷。 “听你的意思,你根本不想救我姨娘?” 凌墨潇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凌雨落。 “说老实话,我确实不想,毕竟就一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很恶心是?” 凌雨落眼神阴狠的盯着凌墨潇,紧紧攥紧手指。 “不过呢,我愿意答应,不过你要白字黑字的写下欠我一个条件,要是反悔的话,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凌雨落想了想。自己重病在榻的娘亲,深呼一口气下定决心。 “好,我答应你。” “小玉,拿纸笔来。” 小玉很快就将文房四宝取来摊开放在石凳上。 凌雨落那张艳丽的小脸紧绷着,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承诺。 凌墨潇看了看宣纸上的内容,然后将它轻折,交给身边的小玉保管,便和凌雨落去了张清月的院子。 张清月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丝毫不负以往美艳少妇的形象。 凌雨落探了探她的鼻息,又上下给她检查了一番。 “没什么大问题,你让你丫鬟按照我给的药方抓药煎药,不出三日就能恢复如常。” 凌雨落接过凌墨潇写的药方,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宫里的太医来了都束手无策,你不过看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这么有把握,莫不是戏弄我?” 凌墨潇并没有多做解释,翻了个白眼,便转身离开。 凌雨落在身后气得不行,恨不得将她的背影戳出一个窟窿。 就是会医术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皇家的儿媳还要出门当大夫给人诊病吗? 凌雨落找人试药,见药没问题之后才把药给张清月服下。 第99章 黑色月牙 “小姐,太太呼吸正常了。” 碧儿在旁边惊喜的叫道,凌雨落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她自然也看到了张清月灰白的脸色在慢慢恢复红润。 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中药,目光复杂,没想到那个贱人的医术如此高明。 她嫁给五殿下本来就是正妃了,若她还会这项医术的话,岂不是将她牢牢的压制住? 凌墨潇回到自己的院子,稍稍收拾一番,便径直去了赌坊。 她现在去赌坊的路线越来越熟悉,所以也没让小玉跟着。 在经过赌坊后面那条小巷子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后面有人跟踪。 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她脚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凌墨潇不由的全身紧绷着。 还以为是抢劫或者针对她来的,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她走进了赌坊。 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迷惑,难道是她想多了? “宋凛,我这几天让你查的消息你查到了吗?” 包厢里凌墨潇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胡桃,漫不经心的问着宋凛。 “主子,俺已经打听到了,前段时间确实有一批暗卫队去了后凉,但是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 凌墨潇点点头,“那暗卫队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有,每个人肩膀处都有黑色月牙的印记。” 凌墨潇心里微微一惊,肩膀处有月牙的不就是皇室的影卫吗? 皇室除了皇上没有别人可以调动黑色月牙的影卫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墨潇好奇的问道,既然是皇上的黑色月牙的影卫,那么必定个个武功高深莫不可测,宋凛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凛不知道凌墨潇心中所想,老实回答道,“那些人去后凉的路上遇到一活强盗,将他们迷路了去,后来那个寨子的人全都被杀了,只剩下一个疯癫的人,我们是从他的口中得知。” 凌墨潇这才两人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些强盗估计只是想抢一些东西,却没想到踢到铁板子上了,影卫得知自己的身份暴露后,自然要杀人灭口。 又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凌墨潇看着外面月色已深,便走出了赌坊。 但是她刚出赌坊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转角,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露出马脚。 她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宋凛,宋凛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凛走上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突然猛的伸手将人提出来,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人也没想到突然会被人抓住,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挣扎着。 但是宋凛就将他死死的钳制住,凌墨潇观察了一下,发现她他并不会武功。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的话,俺这刀子可不长眼睛,这不小心弯了你一只耳朵,一只眼睛的,你可别怪俺!” 宋凛威胁着开口,一开口就暴露了他曾经是土匪的潜质。 凌墨潇也听得一脸汗颜,低声道,“要是说出你是受何人指使的话,我们可以放过你。” “我说我说。”男人看着脖子上的刀,脸色吓得发白。 “这有人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晚上到这里来蹲点,看见这个男人出来的话,就给他传消息。” 说着男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图像。 凌墨潇看这图纸上的人眯了眯眼睛。 “那你是如何跟他传消息的?” 那人哆哆嗦嗦的说,“他让我记好那人出来的时间路线,然后写下来,放在城南的小巷子里。” 凌墨潇见问不出什么了,便让宋凛放他离开。 那人被松开后,又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赌坊后街的小巷子。 凌墨潇看着手上的图纸,面色凝重,心里暗想这人可真够谨慎的。 宋凛走过来一看顿时惊讶到,“这不是明强吗?有人跟踪明强做什么?” 宋凛一脸疑惑,凌墨潇同样也是十分疑惑,明强只是就在村民里一个很普通的村民,若说和谁有关系…… 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银花! 明强作为银花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差点被银花杀人灭口后,死里逃生,可是银花前不久才上门求他收留她。 看到破烂不已的样子,难道会对明强出手?就是怎么知道明强在他们毒房里? “宋凛,你回去告诉明强,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 宋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拍着胸口保证。 “主子放心,这段时间俺会好好照看明强的,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夜色已深,窗外的月光躲进了云层之中,但书房里还是一阵灯火通明。 苍珏正埋头处理事务,突然窗边飞来了一只白色鸽子,他走到窗边,将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纸拿下来。 看了看信纸上的内容,唇角上调,随后就将信纸毁灭。 “侧妃如今在干什么?” 一直侍候在旁得李响雲上前答道,“这个时辰侧妃应该已经睡了。” “去通报,就说本殿下要去她院里。” “是。” 凌雨落如今正在和张衡在床上颠龙倒凤,听到外面的人来报,吓得一个哆嗦。 “快走,从后院翻出去千万不要被人看见,否则我们俩都得死!” 凌墨潇连忙下床整理衣衫,张衡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的就穿好衣服,从窗户翻出去了。 凌雨落这才深呼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让碧儿进来为自己梳妆。 同时在心里疑惑,王爷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大晚上的要过来? 她穿着一身亵衣,三千青丝披散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头上也无珠钗,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凌雨落原本长得就貌美,但是平时喜欢的都是极其艳丽的打扮,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汤寡水的,让苍珏眼前一亮。 脑海中不禁的想到那个冷漠疏离的女子。 “王爷,这么晚过来找妾身,妾身准备不当,还望王爷恕罪。” 凌雨落跪在地上行礼,心里忐忑不已。 若是此刻是殿下提出要和她同寝,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00章 回门 苍珏上前将凌雨落扶起来,微微幄着她的手,凌雨落心里慌乱不已。 “你怎么了?”苍珏看出了她的异样。 凌雨落脸上勉强挤出笑意,“只是王爷好久没有来我的院子里了,今夜突然到来,让妾身有些惶恐不安。” 凌雨落伏低做小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苍珏的虚荣心,他清风朗月般的面容,微微含笑,“不用这么紧张,说的好像本王也亏待了你似的。” 说着他松开她的手,直接走到一旁坐下,把玩着茶具。 “你最近有没有回丞相府?” 凌雨落见他松开手后,空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抬头迷茫的看着他,“最近妾身的母亲生病了,经常回丞相府看望她,王爷为何会这么问?” 她嫁入这府邸为侧妃,别说和苍珏同房了,就是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深夜来找她。 “明天本王跟你一起回丞相府。” 凌雨落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雀跃道,“王爷平日里政务繁忙,还抽空和妾身一起回丞相府,多谢王爷的体谅之心。” 她那颗冰凉的心有了微微暖意,四殿下还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苍珏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漆黑阴郁的眼神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凌雨落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凌雨落愣了一下,惊喜雀跃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苍珏身边。 苍珏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尖细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孔。 那双雾蒙蒙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欲语还羞的意味,这张面孔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但她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落到她颈部锁骨之处,引得凌雨落身子一阵轻颤。 苍珏手指微微一动,顿时凌雨落衣服瞬间剥落,里面穿着鸳鸯戏水的度都清晰可见,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凌雨落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扶上了苍珏,继续往下的手轻呼一声,“王爷……” “何事?” 凌雨落摇摇樱红的唇瓣,一幅娇羞的神情,“王爷最近妾身来小日子了,可能不太方便,打扰了王爷的兴致,是妾身的罪过。” 生怕苍珏不高兴,连忙又说,“等过几日切身的身子调养好了,亲自来服侍王爷可好?” 苍珏情欲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和扫兴,收回手,直接站起身来。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只要一声令下,现在就可以给他送来无数个女人进他挑选。 今天不过看夜色深沉,在看她素妆的样子有几分像凌墨潇,才不会对她产生兴趣。 若不是这个女人的话,嫁给他的人就是凌墨潇了! “不要忘记了,明天吩咐你做的事情。” 说完苍珏直接转身离开院子。 “王爷……” 凌雨落娇呼一声,但是苍珏并未转身,决然离去。 她狠狠的咬住下唇,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笼络住王爷的心,但是却…… 如果此时和王一同寝的话,王爷定会发现,她不能冒这个险。 真是该死! 凌雨落气得将房里的东西都打砸了个遍,碧儿想在旁边劝她,却被打碎的瓷器割伤了手臂。 只能捂着受伤的手臂在一旁默默的哭。 小姐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翌日,清晨,凌雨落一身盛装打扮,甚至比嫁入王府的那天还要耀眼,服饰华丽,珠翠满头。 “再给我插一个金步摇!” 碧儿手里拿着珠翠,看着满头的发饰,有些无从下手,轻柔的说道,“小姐,您头上的发饰已经够多了,插不上了……” 但凌雨落却横眉竖眼的瞪了她一眼,“叫你给我插就插上,哪那么多废话?今天王爷可是特地陪我回娘家,我就是要打扮的耀眼至极,让那个贱人好好看看!” 似乎想到了自己回门时候被人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凌雨落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 装扮完毕后,凌雨落只觉得脑袋上顶了一个缸似的,重的让他差点抬不起头来,但还是固执的挺直腰背,一副高傲的模样。 苍珏站在门口等得十分不耐烦,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呢,这个女人居然让他等这么久,简直不知所谓! “再让人去通知一下侧妃,让她赶紧。” 苍珏对下人吩咐着,突然见长廊的另一边凌雨落一身华服,款款走来。 走到他面前,微微行了个礼,“让王爷久等了。” 苍珏上下打量了一分,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打扮的这么华丽做什么?不是要回你娘家吗?” 要不是留着他有用的话,他真的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凌雨落现在沉浸在被所有女人羡慕这的场景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苍珏的语气不耐,笑着解释道,“王爷这是第一次陪我回家,我自然要打扮的隆重些,这样才配得上王爷您的身份呀。” 苍珏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她一眼心里暗骂蠢货,当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苍珏要陪着凌雨落回丞相府的事情,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喧闹开了。 郑玉岫服了她的药好多了,此刻也活蹦乱跳的吩咐着下人不至打扫丞相府,凌止山今天特意休沐,在家等待着苍珏和凌雨落。 外面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又要嫁女儿了呢。 “小姐今日四殿下和二小姐要回来,您出去看看吗?” “不洛,凌雨落回娘家,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凌墨潇微微打了个哈欠,昨晚想着怎么解决茗妃那件事,整晚都没睡好,如今刚好可以睡个回笼觉。 四殿下豪华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顿时就引了许多人畜足观看,凌雨落在众人的羡慕下,缓缓走出马车,将手轻轻搭在苍珏的手上。 顿时人群中一阵哗然,纷纷感叹四殿下和王妃伉俪情深。 “四殿下,您来了快进府喝茶,臣已经准备好了。” 凌止山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热情地对苍珏说道。 如今最有力竞争皇位的两个皇子都是他的女婿,他能不高兴吗?不管将来哪一位上位了,他都是对方的岳父。 第101章 站位 “丞相不必这么谦卑,您不仅是朝中大臣,也是本王的岳父。”苍珏俊朗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是。”凌止山笑着应承。 两人却都没有把这些话当真,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小狐狸。 自古君是,君臣是臣,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凌雨落虽然贵为侧妃,但是如今根本不怎么受宠,要是凌止山因为自己女儿嫁入皇室,就把尾巴翘高的话,恐怕也不会混到丞相这个位置上了。 “母亲,你现在的身体好些了吗?”凌雨落看见站在门口,面色红润的郑玉岫十分惊喜,面带关切地问道。 郑玉岫先是对着她行了一个礼,“多谢王妃娘娘关心,臣妇现在已经好多了。” “母亲,你对我不用这样了。” 凌雨落笑着拉着郑玉岫的手,郑玉岫笑脸相迎,“你现在嫁给了四殿下,在外面总得注意自己的分寸,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 说完她又转头恭敬的对着苍珏,“四殿下,洛儿没有给您添麻烦?” 苍珏脸上还是笑意,温柔的看着凌雨落那模样,甚是深情,“洛儿很好。” 简单的四个字,让凌雨落骇和郑玉岫都十分开心,但是他们却忽略了苍珏神情表面下的那一幕冷静的眼神。 几人聊了一会家常之后,苍珏提出跟凌止山去书房谈事。 凌止山心神领会的站起身来,“四殿下,请。” 从昨天接到洛儿捎的口信说,今天殿下要来府里拜访他,就猜到了殿下是找他有事,而且必定是关朝堂和夺位。 如果只是简单的陪洛儿回娘家的话,那三日回门的时候他怎么不在? “不知是殿下找我什么事?” 书房内,凌止山禀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他们两人。 “丞相是朝中大臣,想必已经知道,李国的使臣近日进京的消息。” 凌止山点点头,心想四殿下找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苍珏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说话,心里暗笑,不愧是老狐狸。 明明知道他找他什么事情,却还在这里装傻。 这么人老成精的狐狸,生下的女儿却是截然不同,一个看着无害实则腹黑心狠,极有谋略,另一个则嚣张跋扈,实则蠢货一个。 刚开始他还以为凌止山会全力支持他,毕竟之前对凌止山示好,凌止山也笑着应承下,但没想到如今却把凌墨潇嫁给老五,他这是在给自己准备两条后路吗? 所以他必须把这个人拉到他的阵营来。 “李国来与我朝交好,近日进京据说带了一位公主来我国和亲,这么重要的事情,父皇到时候定会派一位皇子亲自接待,希望丞相到时候在朝堂上为我说两句好话。” 凌止山面带笑容,微微弯腰,一副世故老成的模样,“四殿下放心,之前您处理饥荒难民的事情处理的挺好,皇上还夸您呢,这次的事情肯定也会交给您的。” 苍珏冷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我还有一个好弟弟呢。我知道丞相你想把宝压在我和五弟两人身上,但是左右逢源的人,最后会反被其害,所以啊,丞相你要擦亮眼睛,不要站错队,到时候后悔终生。” 凌止山心里咯噔一声,深知苍珏在敲打他。 连忙恭敬的表忠心,“四殿下放心,我一直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苍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希望如此。” 凌止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负手而立,身子修长,虽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身上那浑然天成天成的威严和霸气,让人无法忽视。 比五殿下更加的看准人心,更加世故圆滑,似乎更加具备一个帝王的特质。 四殿下的那番话也给他提了个醒,他最好还是要选一个才是,否则态度一直不明朗的话,只会被两边都抛弃。 苍珏和凌止山在书房谈事,郑玉岫和凌雨洛泽在荷花园逛。 郑玉岫问了一些凌雨落在王府里的事情,凌雨落都挑了些好的跟郑玉岫说。 “落儿,如今见四殿下对你这么上心,娘亲也就放心了。四殿下如今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你可得好好服侍他,将来有一日定会被扶正的,到时候你就是皇后。” 听到皇后两个字,凌雨落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和期盼。 “现在四殿下和五殿下的势力势均力敌,凌墨潇那个贱人也要嫁给五殿下为妃,父亲的态度也不明朗,母亲你要劝父亲才好。” 想到凌墨潇和五殿下,凌雨落心里感觉哽了一口气,挽着郑玉岫的胳膊撒娇道。 郑玉岫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洛儿你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凌墨潇那个贱人得逞的,将来的皇后之位也只能是你的。” “母亲真好。” 凌雨落抱着郑玉岫撒娇,一幅母慈女笑的场景。 凌雨落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果然把母亲就好还是有用的,这样可以在父亲耳边吹枕头风,让他支持四殿下。 凌雨落把郑玉岫对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谁让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郑玉岫在凌雨落的手背上拍了拍,“落儿,你是长姐,以后你可得看顾一下阿婧,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只有娘家壮大了以后你才有依靠。” 凌雨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答应。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凌墨潇从小被送到清源,她是府里唯一的小姐,父亲母亲,所有人都对她十分宠爱,但是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分走了父亲母亲大半的宠爱。 加上凌之婧从小对她不亲近,她对这个弟弟越发的反感了。 “对了,凌墨潇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本王妃回府她居然不前来拜见!”凌雨落甩了甩身上的裙摆,头上的珠钗定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可能是怕看见你如今的模样,怕你嘲笑奚落她,所以躲在屋里不敢见人。”郑玉岫随便的编了个借口。 她现在几乎拿捏到了这个女儿的心思,就是穷人一朝发财致富,有些志气昂扬,认不清事实。 第102章 找茬 郑玉岫现在有点不敢惹那个贱丫头,从她回府后一切就开始失控,她在她面前屡屡落败,甚至于这次她不幸得了天花,居然还是那个贱丫头给治好的。 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尤为复杂,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不放在眼里如蝼蚁一般的死丫头,如今成长为这么优秀,反倒是她寄予厚望的洛儿…… “那我去找她!” 凌雨落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阴狠,走下阶梯,就往凌墨潇的院子里去。 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回府,最想让人看到的就凌墨潇。 “落儿。”郑玉岫知道她的心思叫了一声。 但是凌雨落扶着碧儿的手,根本就没有搭理她,郑玉岫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跟着上去。 刚好这个时候凌止山和苍珏从书房出来,看见步履匆匆的凌雨落问道,“落儿,你这是去哪里?” “我好久没有看到姐姐,有些想念,加上这次母亲的事情也是姐姐出手救的,所以这次我去专门谢谢姐姐。” 凌雨落懂事乖巧的样子, 言辞之间就是她这个妹妹对姐姐孺慕深情。 郑玉岫赶来就刚好听到凌雨落这番话,也笑着解释道,“是啊,落儿这丫头对墨潇一直很好,几次想上门,但都没见到墨潇那丫头,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说凌墨潇拿着架子不见凌雨洛,而且郑玉岫确实很少在府里见到凌墨潇,每次听说门房她出门了,也不知道一个小丫头在外面东包西跑的干些什么。 果然凌止山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现在都快嫁人了,还这么不安分……让四殿下看笑话。” 凌止山正说着,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苍珏连忙说出话。 “无事,贵府的大小姐,听说从小住在清源,但没想到在大殿上一舞惊动天下,又屡次得父皇和五弟看中,确实不比一般的大小姐。” 说这话时苍珏嘴角微微上挑,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女人的模样。 像小猫一样的女人,每次想到她,心里都会痒痒的。 这话看似在夸奖凌墨潇,实则是为她解围,郑玉岫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凌雨落站在旁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她父母的面这么夸奖凌墨潇那个贱人! 凌雨落心里本来只是有些挑衅之意,此刻却被妒忌燃烧的差点失去理智。 “那本王就陪着洛儿一起去看望大小姐,本王也对林大小姐的医术甚是感兴趣呢。” 苍珏皱了皱眉头,眼神落在郑玉岫身上。 这些日子忙,他居然不知道郑玉岫得了病还背凌墨潇给治好了,如果不是刚刚听到凌雨落说的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呢。 那个女人出身医术世家,就是不知道医术怎么样? 希望能给他惊喜。 凌雨落脸上的笑意更僵,“王爷,其实好几次都没有看到姐姐,想必这次也不会碰到姐姐了,不然我们还是回府。” 她找那个贱人是为了找茬,而王爷呢? 也不知道凌墨潇那天认识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 “凌大小姐在没在府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苍珏径直走向前,双手背在身后,丝毫没有给凌雨落留面子。 此刻走廊上还有些下人丫鬟看着,凌雨落顿时眼眶微红,郑玉岫的脸色也不太好,凌止山则皱了皱眉头。 凌墨潇那丫头如今都要嫁进五殿下腐了,四殿下对她还是放不下吗? 也是,在男人眼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四殿下和五殿下之间,此早有征处之战,凌墨潇的出现看来会加速这场战争。 原本只是以为四殿下对凌墨潇那丫头有几分兴趣,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重视了。 顷刻之间,凌止山的心里已经想了几番,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郑玉岫上前紧握住凌雨落的手,“稳住,任凭他凌墨潇再怎么作妖,但你现在才是王爷的王妃,特别得赶紧怀孕,生下儿子!” 凌雨落苦笑一声,不过是个侧妃罢了,况且王爷都不来她房里怎么生儿子啊? 凌雨落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充满仇恨的走向凌墨潇的院子,她在母亲面前营造出的好日子,全都被这个贱人给泡汤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过得不好,而那个贱人不是边要风光大嫁,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小姐呢?” 小玉没想到老爷会突然过来找小姐,身旁居然还有五殿下和二小姐。 她以为是来找茬的,心里有些紧张,“小……小姐还在睡觉……” 小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凌雨落截住了话头,“这都日上三竿,姐姐怎么还在睡觉?她未来可是要嫁给我殿下的,以她这样懒散,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怎会担当得起当家祖母啊。” 不愧是母女俩,郑玉岫立即体会到了凌雨落的意思。 “前些日子墨香还特地去了宫里学了规矩,这要是让张贵妃和皇上知道他这么懒散的话,可能会不喜!” 说完郑玉岫用眼神去撇凌止山,果然凌止山的脸色顿时乌云密布。 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她自然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权势。 他费尽了心力铸成那个贱丫头和五殿下的事,若是被张贵妃和皇上不喜的话,那他的平步青云和前程都泡汤了。 “还不赶紧把小姐叫起来!这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凌止山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小玉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应道,“是,是……” “这做主子的睡到日上三竿,做贴身丫鬟的居然也不提醒一下,就这样放任,这样的丫鬟留在伏地里也没什么用,不如逐出府去,以免将来跟在小姐身边酿成更大的祸事,老爷你说呢?” 郑玉岫善解人意的看着凌止山,波光粼粼,眉目传情。 都是看到凌止山的心都化了,他冷落了郑玉岫不少日子,加上这次他的天花九死一生,心里更加怜惜。 “太太说的对,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给我逐出府去!” 苍珏犹如一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是丞相府的内部矛盾,他不不方便插手。 更何况那丫头真的在睡觉吗? 第103章 不干净的东西 “慢着!” 突然传出一声清冷的声音,随之门被打开,凌墨潇一身月牙白长衫,头发简单挽成一个发髻,插着一支玉簪,纤细单薄的身影却笔直如松柏,绝美的脸上含着淡淡的冷霜。 “我的丫鬟自有我来处理,就不劳烦太太越俎代庖了。” 苍珏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小脸,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 凌墨潇上前,对这凌止山行了个礼,“父亲。” 凌止山的脸色阴沉,“听说你最近总是出府去,一个未嫁的闺阁姑娘,就应该好好呆在府里,你出去干什么?” 凌墨潇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冷笑,她刚回复的时候不也天天出去吗?也没见凌止山这么关心。 说到底并不是真正关心她出去会遇到坏人,连累到她的清誉,而是如今马上要嫁入五皇之府了,怕出什么差池,他颜面无存。 “前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学规矩,五殿下见了后让我多出去走走,这样可以疏散心情。”凌墨潇笑着将苍暮景拿出来当挡箭牌。 凌止山的眉头略微松了松,“那今天又怎么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我们来的话,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睡下去,像一个大家闺秀吗?真是丢尽了丞相府的脸面!” 凌墨潇心中已经麻木了,凌止山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前程和脸面,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出去的棋子而已。 虽然她心里略带嘲讽,但面上却做出一副忧伤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父亲还有三日,我就要嫁入五皇子府了,昨夜是我娘亲给我托梦,说他不舍得我,还说她死的太早了,没能好好陪在女儿身边,心有不甘,女儿思念母亲,所以昨夜病未睡好。” 突然谈及到凌墨潇的母亲,凌止山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转瞬而逝。 “墨潇,你即使想睡到什么时辰都无人敢说,你又何必拿你母亲出来借口,否则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凌止山突然大怒指着凌墨潇骂道,“这么荒唐的故事,你也编得出来!” 郑玉岫一脸慈眉善目的看着凌墨潇,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她这样说的话极有歧义,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丞相府的大小姐,即将嫁入五皇子府的王妃,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教养,被人戳穿后,还拿自己死去的母亲做借口。 凌墨潇抬起头,那过分清凉的眼睛盯着郑玉岫,笑得有些诡异,缓缓开口,“太太,我母亲在梦里说很想念你呢,当初她生我难产而死,还在门外看到你了呢。” 郑玉岫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眼底闪过惶恐害怕,“你……你胡说什么呢!” 凌墨潇一步步地走上前,微眯着眼睛眼里带着一丝恨意和寒冷,声音却温柔得出奇,如春风般吹进郑玉岫的耳朵里。 “太太的意思是说,我母亲生产那天,你并没有在门外?” “我……” 郑玉岫心里惶恐心虚,下意识的就想说我没有,但是突然打了个激灵,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你母亲那日难缠,在产房里待了几个时辰,我不放心,所以才从院子里赶来看你母亲。” “是吗?没想到他才对我母亲如此深情厚谊,看来过去许多年是我错怪太太了呢,我母亲昨晚也是这么说的,还说会来看你呢,这些年你没有梦到过我母亲?” 凌墨潇说的每一字都敲打在郑玉岫的心上,看着面前这张极其相似的面孔,脸上的脸色都变得扭曲了,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自然……是梦到过的,你母亲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就早逝了……” “太太你身体在抖什么呀?”凌墨潇的声音清脆犹如一个稚子般,一双丑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派天真无辜。 “我有些冷……” 看着郑玉岫这个样子凌墨潇心中的恨意和爽快交织着,慢慢变得嘲讽,“现在才刚进入初冬,白日里还有太阳呢,太太怎么这么怕冷?难道你周围有鬼魂?不然为什么我们都没有觉得冷,只有你个人觉得?” 凌雨落莫名其妙的看着凌凌潇,不知道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而苍珏这眼底浮现淡淡的戏虐。 这个丫头嘴巴果然厉害,几句话就将丞相夫人逼成这个样子。 只有郑玉岫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而且那个女人刚死那几年,她确实做过不少噩梦,但是这些年儿女逐渐长大,丈夫对自己也疼爱有加,她渐渐的忘却了这些事情。 她是如今却被这个贱丫头反复提起,血淋淋的伤口,猛得被撕开,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郑玉岫脸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眼睛不停的看着周边,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联想到了上次的天花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整个府邸里只有她得了天花呢?而且最近确实诸事不顺,难道是这个胎神带来的恶运?还是那个女人来找她报仇了? “休得胡说!” 凌止山低斥一声,上前握住郑玉岫的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在四殿下面前你胡说些什么,更何况这是天子脚下,丞相府里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这样的身份配说这些话吗?” 被温暖的手掌包围着,郑玉岫的心智也慢慢恢复过来,但是脑子里还是不停的回想着当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呆滞。 凌墨潇知道林芷珊这是在维护郑玉岫,心里失望的叹的口气。 低眉顺眼的认错,“父亲女儿知错了,但是昨晚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一切都是女儿的,不是不关小玉的事,父亲如果要责罚的话就责罚女儿,女儿这就去跪祠堂。” 说着凌墨潇就提起裙摆,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凌止山被她这番话气的不行,连忙拉住她,“你现在马上就要加入五皇子府了,祠堂那么阴冷,要是跪出毛病,让为父怎么向五殿下交代?” 凌墨潇停下动作,心中冷笑,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 上辈子没有五殿下,只要每次凌雨落和郑玉岫陷害她,她就会被罚跪祠堂,因此后来,即使登上后位,膝盖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隐疾。 第104章 你是我得福分 “所以父亲这是原谅我了吗?”凌墨潇趁机问道。 凌止山面色不悦,但还是淡淡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府里哪也不准去,好好准备出嫁之事。” “是。”凌墨潇乖巧的行礼,这温和乖巧的模样和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凌止山只觉得胸口哽了口气,回头瞪了一眼郑玉岫。 “荒唐!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些,别怪我不轻饶!” 郑玉秀刚刚被凌墨潇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凌止山狠狠训斥一番,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睛。 明明就是凌墨潇那个贱丫头先恐吓她的,怎么现在反倒怪上她了,还不是因为那个臭丫头马上就要嫁给五皇子了,凌止山不敢动她! 郑玉岫心里越想越气,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痕。 “凌大小姐果然伶牙俐齿,让本王佩服。” 看了这一场大戏后,苍珏终于走上前来,深邃的目光落在凌墨潇身上。 凌墨潇即使没有抬头看,她也感觉到她眼神的灼热,心里直犯恶心,但是面上去还是一副端庄的样子。 “让四殿下见笑了,臣女只是说了事实。” 苍珏但笑不语,他能明显感觉到凌墨潇对他的疏远,还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恨意从何而来。 但感觉从她见他第一次就有,到现在每见一次她都会给他惊喜,她越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就越是好奇。 拼命的想要知道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反感他。 凌雨落看见两人的暧昧,气得脸色铁青,缓缓走到苍珏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笑的娇俏。 “殿下对落儿可真好,今天亲自陪落儿回娘家,如今让王爷看到这场笑话是落儿的不是,还是移步到前厅吃饭。” 说完她又看着凌墨潇。 “姐姐身体不是不适吗?那就在房里好好休息,我让丫鬟把饭菜给你送到房间里来。” 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语气,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凌墨潇怎么听不出来她话里宣誓主权的意味,挑起嘴角笑的愉悦。 “那就多谢了。父亲,我先回房休息。” 说完直接转身带着小玉进了房间。 看着凌墨潇进了房间后,凌雨落心里才松了口气。 苍珏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不悦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凌雨落。 这一幕都被一旁的凌止山看在眼里,想着之前四殿下和五殿下都争着要娶凌墨潇那丫头,顿时陷入沉思。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被二小姐和太太训斥了。” 一进入房间,小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墨潇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笑着从衣袖里拿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你怎么跟个小哭包似的?凌雨落和郑玉岫针对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没有你,她们就能放过我了吗?” 小玉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凌墨潇。 “可是因为我,让小姐不能去前厅吃饭了,要是五殿下怪罪怎么办啊?” 凌墨潇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小玉还是太单纯了,得给她解释一下当下的局势。 “你小姐即将要嫁给什么人?” “当然是五殿下呀,小姐还是五殿下的正妃呢。”小玉又疑惑又得意的说道。 凌墨潇深深叹了口气,为小玉的智商感到堪忧。 “当前哪几位皇子的呼声最高?” 小玉皱眉想了想,立马说道,“四殿下和五殿下,五殿下有战神的称号,在民间的呼声一向很高,皇上对他也很宠爱,五殿下马前不久又立了功。” 还不算太笨。 凌墨潇心里稍稍感到欣慰。 “我既然即将要成为五殿下的正妃,那我就不需要去讨好四殿下,而且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苍珏。” 干脆连殿下也不说了,直呼他的名字,可见是有多反感。 小玉像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激动的跳起来。 “对不起小姐,我把这事给忘了!” 小雨又愧疚又自责。 “没事,以后记得就好了,记住,你家小姐没有这么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凌墨潇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哄小孩似的哄道。 小玉并不知道她是重生而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城东药房和赌坊的老板,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备受欺凌的小姐。 看到的是府里继母和凌雨落的刁难,亲爹凌止山的漠不关心,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要为她打算。 而且她不知道她上一世和苍珏发生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四皇子苍珏仪表堂堂,位高权重,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一定飞黄腾达。 她知道小玉是在为他打算,所以并不怪她。 但是小玉听完这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凌墨潇被气笑了。 “说你是个小哭包,你还真的哭个不停了!” “小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小玉真的太幸福了,不知道修了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玉哽咽着道。 凌墨潇看着她,像对待亲妹妹般地抚着她的发髻。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丫鬟,你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姐妹,以后也是。” 不是小玉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而是她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上辈子小玉为了维护她,惨死在凌雨落的手下,死后还被吊在城墙之上,暴晒三天三夜。 虽然她最后还是死在了凌雨落和苍珏的手里,但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傻丫头为她做的一切。 所以重生而来,她要尽自己全力保护这个傻丫头,保护她的性命和天真。 果然,第二天在朝堂之上就引发了对于李国使臣觐见皇上的事情,引起了热烈讨论。 “皇上,李国素来与我国交好,况且这几年李国发展迅速,兵马和粮草仅次于我朝之下,所以这次李国使臣进京,我们不得不引起重视,臣建议选一个位高权重且备受拥戴的人亲自接待!” “那凌爱卿觉得选谁合适呢?” 第105章 比想象中更在乎 林子深穿着朝服,端的是一派严肃和端正。 “殿下刚处理完灾民的事情,立了大公,要是李国的使臣知道是是殿下亲自接待他们的话,一定会感谢皇上圣明,所以微臣觉得四殿下下最合适。” 顿时朝堂之上,以丞相为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臣觉得五殿下适合!五殿下素有战神之称,五殿下出马都屡战屡胜,在民间甚有威严,如果五殿下亲自接待李国的使臣,不仅显得我朝对他们的重视,更能威慑李国,量他们也不敢想出什么别的念头!” 一位大臣出来带头说道,明显就是五殿下那一派的人。 说完之后又有许多大臣出来纷纷附和。 顿时朝堂之上支持四殿下和五殿下的人旗鼓相当,引发了激烈的争吵和议论。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皱了皱眉头,隔着珠帘扫了一圈大殿之上的众朝臣。 “好了。” 顿时刚刚还嘈杂的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从大臣纷纷低头进入寒蝉。 “迎接李国使臣进京的事情,还是交给五殿下亲自接待,退朝!” 本胜券在握的苍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却又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眼里酝酿着怒意和不甘。 直到走出了大殿,凌止山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劝慰道,“四殿下不必烦恼,五殿下虽然得了这差事,可并不等于他赢了,相反眼红嫉妒的人还有很多呢,比如说张贵妃和其他皇子。” 凌墨潇的话一下子点醒了苍珏,他微微侧目。微笑着看着他。 “看来本王上次跟丞相说的话,丞相心中已经有数了。” 如果不是支持他,不会在朝堂之上力荐他接待李国的使臣,也不会在他失了差事之后过来安慰他。 凌志山拱了拱手,恭敬谦卑道,“其实臣一直都忠心于四殿下,仰慕四殿下的才华,愿意鞠躬尽瘁为四殿下办事。” 苍珏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这个老狐狸的话,如果一开始就支持他的话,又怎么会把凌墨潇许配苍暮景。 虽然是苍暮景到父皇那边请旨赐婚的,但若是在他露出要娶凌墨潇的意思时,没有被凌止山这个老狐狸拒绝的话,那凌墨潇现在就是他的王妃了。 “我很好奇,不知道丞相说的是真是假,毕竟现在我五弟可是圣宠正浓呢,而且丞相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就要嫁给我五弟为正妃了,丞相突然过来和我说这些话,让本王心里很疑惑啊。” 凌止山已似乎预料到苍珏会这样说,态度依旧谦卑。 “四殿下不要误会了,莫潇虽然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可是她从小被养在清远,相反,我全力栽培,费尽苦心的是我的二女儿凌雨落,也是如今巳殿下的侧妃。” 苍珏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墨潇比凌雨落优秀了不止百倍,而且凌墨潇才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这点凌雨落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即使她从小生长在清远,但毕竟是父女,偏心,也不至于这么偏。 不过这些并不需要他去追究,他只需要知道凌止山现在的心思是什么。 “把嫡出女儿嫁给了五殿下,所有人都会以为我站在五殿下那边,实则臣是站在殿下您这边的,到时候可以迷惑别人的眼睛,也可以探出点消息,有助于以后我们的计划。” 凌止山十分诚恳的说道,毫不留情地将大女儿凌墨潇卖了。 苍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希望你没有骗本王,不然你知道下场。” “微臣……绝对不会。”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折射在苍珏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看起来仿佛一个温润无害的贵公子,但是凌止山心里清楚,四殿下的手段有多狠。 也是,这点是五殿下远远比不上的,虽然五殿下有战神之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是对于朝堂之事还是有诸多不了解。 苍暮景在接到皇上圣旨时皱了皱眉头,最终什么也没说接下圣旨。 “殿下,皇上给你这么重要的差事,明显就是器重你,说朝堂之上有许多人都推荐四殿下,皇上都没把差事指派给四殿下呢,看来皇上还是更加器重你。” 相比于淡定如斯的苍暮景,江铭就显得十分激动雀跃。 “我并不想接下这个差事,麻烦。”苍暮紧皱着眉头。十分嫌弃的样子。 张铭顿是无话可说,谁让他的主子这么任性呢。 朝堂上抢破头的差事。在殿下面前如此的一文不值,甚至被视为累赘,麻烦。 “这个差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李国如今发展迅速,虽然近几年和我国交好,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次来我朝也是试探我朝的虚实罢了。” “看似是美差,若想要办的让所有人都满意,却也是难得。” 苍暮景看出了江铭的不解,淡淡道。 江铭顿时皱紧了眉头,气更加恭敬,“还是殿下深谋远虑,那……” “最重要的是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不想为其他的事情分过多的精力。” 江茗正在为难心忧这件事,突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 他以为这件差事是刀光剑影,看不见的硝烟战场,却没想到殿下心里想着的却是王妃!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苍暮景起身,来到窗边,负手而立。 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亮,不由得想到凌墨潇,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凌墨潇此刻刚处理玩赌坊的事情,正准备洗漱睡觉,突然床边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 她立马就看出了,这是只专人训练送信的鸽子,于是走到面前将他脚下的小纸条拿下来。 看这上面熟悉的笔记,她顿时知道是谁了,不由轻笑出声。 苍暮景将今天朝堂上的事情跟她简单的说了一番,就表达了这几日可能会忙,所以顾不上她,让她安心。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凌墨潇只觉得心里一暖,莫名的安心。 不过是件小事,苍暮景却专门写信告诉她,因为知道她是赌坊老板的身份,所以特意告诉她朝堂上的消息吗? 凌墨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看上去的更在乎她。 第106章 心动 长安街上人潮涌动,几乎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出动,来到街上翘首以盼。 街上的各大酒楼里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了,座无虚席,大多都是贵公子和闺阁千金。 因为今天是李国使臣进京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传说中的战神,五殿下亲自接待。 这让京城的无数妙龄少女欣喜不已,即使知道这位五殿下马上就要成亲了,但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万一被五殿下看上,进了五皇子府呢? 五皇子不仅是皇子,而且才貌双绝,战争多年守护了我朝的平安,已是许多妙龄女子心中的英雄。 “小姐,听说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李国使臣就要进入长安街道了,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五殿下了。”小玉激动的说道。 凌墨潇端起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五殿下,怎么这么激动?” 小玉混不在意的说道,“我是替小姐激动,小姐已经有好多天都没看见过五殿下了?难道小姐不想五殿下吗?” 小玉夏促对她眨了眨眼睛,她并不知道在宫里的时候,苍暮景就已经带她出去逛过街。 所以从进宫前算起到现在确实有十几天没见面了。 “我为什么要想?是平日里太无聊了吗?” “小姐就不要嘴硬了,如果小姐不想见五殿下的话,又怎么会乔装打扮来这里呢?”小玉一边打趣着,一边又往她茶杯里添茶水。 “是小玉不好,应该早点来抢位置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在大厅里了,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 酒楼里座无虚席,所有的雅间都被提前预定了,她和小姐只好在大堂里。 大堂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幸好和小姐巧装,打扮了一番不那么显眼,更像一个平民女子。 凌墨潇看着小玉打趣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小玉,我只是好奇李国的使臣长什么样子?” 居然能让朝中大臣引起这么大的重视,可见李国的实力。 她赌坊做的是买卖情报的生意,这样的场面自然不能错过。 不过这想法不能和小玉说,只能让她误会了。 小玉宙的皱眉头,“虽说李国和我吵架好多年,但我也没有见过李国的人,不过管他的呢,能见到五殿下最好了!” 来了这一趟,看见长安街上那么多少女对着五殿下翘首以盼,小玉更加坚信了心中的念想。 一定要让小姐和五殿下多联系感情,否则被别的女人抢先了就不好了。 “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也敢觊觎五殿下,亏你长着张嘴!这么敢说!” 邻桌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凌墨潇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身彩色锦缎的少女,梳着个漂亮的发髻,头上戴满珠钗,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字,珠光宝气。 但是五官看起来却有点扁平,加上有点肉肉的,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富贵相,不过横眉竖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盛气凌人。 在凌墨潇转过头来的一刹那,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和妒恨。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配得上五殿下的女子都是豪门贵女,你一个平民女子抱有这样的幻想,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嘴却狠毒如钢炮一般。 小玉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不满的瞪着她,“谁说我们家小姐是平民女子的?我们家小姐是……” “小玉。” 凌墨萧及时叫住了小玉,小玉顿时明白过来凌墨潇的意思,但还是愤愤不平地瞪着那女子。 “以为买的几个丫鬟就当自己是豪门贵女了,这京城遍地都是豪门达官显贵,就凭你,还不够格!” 女子一翻炮语连珠,以为会把凌墨潇激怒,毕竟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辱骂都会羞愧难堪。 但只见凌墨潇对她置之一笑。 “姑娘说的对,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五殿下的,听姑娘的意思对五殿下诸多维护,看来姑娘对五殿下是一片情深啊?” 刚才牙尖嘴利的女子,突然面色微红,娇羞道,“五殿下那么优秀,京城的女子谁不喜欢五殿下?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以后是要嫁给五皇子殿下的人!” 凌墨潇挑挑眉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忌惮的对五殿下示爱,可见这女子胆大。 “哦?可是小女子听说五殿下即将迎娶丞相之女,难道你是丞相之女吗?” 刚刚还气势凌人的女子好像被人戳破了气一样,顿时泄气了。 “我……不是丞相之女又如何?但我爹是礼部侍郎,只要我求我爹一定会嫁给五皇子殿下的,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 只见这彩色锦缎的女子,一脸坚毅和向往,一幅为爱情飞蛾扑火的模样。 凌墨潇心里微微触动,忍不住说道,“你有考虑过后果吗?五皇子殿下是否喜欢你?你以后是否又能真正的幸福?” 彩色锦缎的女子却以为凌墨潇是在戏弄她,脸色一红呵斥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只是警告你,别想打五皇子殿下的主意,要掂量自己的身份!嫁给我喜欢之人,我自是欢喜幸福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五皇子殿下有没有说要娶你,我看白日做梦的人是你?” 小玉在一旁听了这么久,早就气得不行了,此刻跳出来指着彩色锦缎女子骂道。 “你……” 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长安街上突然一阵杂乱嘈杂。 “李国使臣到了,五皇子殿下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的人谁叫嚷了一声,顿时大厅里的人都沸腾起来,匆匆跑到门口观看。 “哎呀,你别挤……小姐……” 小玉被挤得七零八落,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凌墨潇,不让她被人给碰着撞着。 凌墨潇见前面的人群实在太混乱了,皱眉头将小玉拉到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的细缝正好看见骑在马上的苍暮景。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金色的阳光折射在他铠甲上,照耀出刺眼的光芒,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犹如冰雕一般。 第107章 公主示爱 咚咚! 莫名心脏莫名的加速,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脸色微红。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受的,她这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按压在胸膛的位置,仿佛要制止那颗要跳出来的心脏。 但是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听不到身边的叫嚷呼喊,只能看见被人群围在中间,坐在马上的男人。 一身战袍,犹如神起一般。 “小姐,五皇子的殿下好英俊,好有气势啊,京城的女子呼喊的都快要疯了!”耳边传来小玉激动的声音。 “嗯。” 凌墨潇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盯着远方的人,她从来不曾否认苍暮景的魅力。 上一次她只是欣赏这个对手,这一世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啊!小姐!” 小玉尖叫一声,凌墨潇只觉得自己被人推嚷着,由于力量太大,她根本动弹不了,只能随着人流一路向前走。 小玉急得眼泪直掉,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根本找不到小姐的方向,怎么办? 凌墨潇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还是徒劳。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向外摔去! 以这样的姿势摔下去不仅会很疼,而且会被身后的人踩她! 凌墨潇闭了闭眼睛,眼见着自己就要摔倒在地上,突然一只混厚有力的手帐,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拖起来。 于是她跌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抬起头,不由得一怔。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苍暮景皱着眉头,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眼底满是担忧和不满。 凌墨潇这才后知后觉地答道,“我没事,我和小玉被人群挤散了。” 苍暮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不是他眼尖见那人像他,否则她今天就会被踩成肉泥了,轻则再躺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重则当场死亡。 这个女人是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吗? “下次不准在这样的场合出来了!”苍暮景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冷冽。 凌墨潇微微错愕,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李国使臣进京这么大的场面,我怎么能错过?万一能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苍暮景咬着牙,脸色更加阴沉。 这个女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根本没把她的小命当回事! “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这么多人,要不是我刚刚救你,你就被踩成肉泥了!连自保本事都没有,万一受伤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低着头,脸色阴沉地数落着。 凌墨潇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所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她就一点不害怕吗? 苍暮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气的不行,手放在她腰间的位置抓得更紧了。 “你是本皇子的王妃,本王能不关心你吗?” “哦,是这样啊。” 凌墨潇的眼底闪烁一下,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消失,刚刚雀跃的心突然失落起来。 苍暮景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却又不知该怎么缓和。 突然人群中的尖叫声,当两人从对话中拉了过来。 “啊,那个女人是谁啊?居然让五殿下抱了她,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这青天白日的,有这么多人的面就扑上去了!” “真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说话的人都是妙龄女子,此刻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凌墨潇。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恨不得刚刚扑上去的是她们自己。 男人则是在兴奋的呼喊着,这么美的小美人,他们刚刚怎么就没有接到呢? “五殿下你刚刚英勇救人的行为,本公主殿下看在眼里了,不过你可以放下这位姑娘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你是想毁这位姑娘的清誉吗?” 让对面走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异国的服装,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看就和中原的人不一样。 凌墨潇敏锐地抓住了“公主”的信息,立马从苍暮景的怀里跳出来后退几步,恭敬道。 “多谢五殿下相救。” 苍暮景本想说明凌墨潇的身份,但她突然拉开距离,眼神闪烁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事发突然,还望公主见谅。”苍暮景微微低头,以示歉意。 公主上前几步,在苍暮景的面前站立,负手而立笑道。 “皇子殿下是英勇救人,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加上今天可让我好好见识了一番五皇子殿下的威风和呼声啊!” 国公主环视了一圈,“这么多女孩都想嫁给你呢,不知道我皇子殿下心中可否有中意的人?” 李国公主看着苍暮景的眼神好不掩饰的爱意,大胆问道。 苍暮景皱紧了眉头没说话,但却看向一边的凌墨潇。 李国公主没有等到苍暮景的回答,也将目光看向了凌墨潇,凌墨潇心中哀嚎。 她今天出门是没有看黄历啊,已经接连遇到两朵爱慕苍暮景的桃花了。 “刚刚的情况那么危急,就算不是五皇子殿下换做别人也一样会救姑娘的,大恩不言谢。姑娘就不必说什么以身相许了,我知道你们中原最喜欢这样,男人不过举手之劳,女子就巴巴的跟着,真是让人瞧不起!” 李国公主大声说道,话里有讽刺和警告的意味。 凌墨潇怎么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苦笑一声。她根本就没有这念头啊,她摔着一跤纯粹意外的,但在李国公主看来就是故意的。 “公主的话,民女明白。” 李国公主冷笑一声,这倒是个明白的。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 她突然转身面对这苍暮景,大声说道。 “五皇子殿下,我看上你了,我要嫁给你,我父皇让我来本来就是和亲的,现在我选中的人是你!” 李国公主高高在上的态度,艳丽的脸上满是任性和爱意。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句话,顿时哗然一片。有看热闹的,有意外的,也有伤心的,甚至还有些女子当街哭了出来。 苍暮景面无表情,直接拒绝。 “公主还是找别人和亲。” 第108章 傲慢的公主 李国公主长得很美,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秀气娇小,五官十分大气精致明媚,穿着极具异域风情的罗珊和头饰,站在那里仿佛一朵极其艳丽的玫瑰花。 她微微抬起下巴,艳丽俊美的脸上满是自信,似乎拿定主意了苍暮景一定会答应他。 但是突然他面上想过一时错愕不可置信地,盯着苍暮景。 “你你是在拒绝我吗?你知道在我们。李国有多少男儿以娶我为终生目标?而且你只要娶了我的话,你就是李国的女婿了。” 李国公主的话,并没有引起苍暮景情绪,他微微含首,冷漠中带着毫不留情的冷意。 “公主请自重,本王三日后将要成亲了,所以公主还是选别人作为和亲对象。” 李国公主秀丽的眉头紧紧皱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苍暮景。 “你要成亲了?”公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又重复了一遍。 苍暮景没有再搭理他,转身走到凌墨潇身边,“我送你回去。” 凌墨潇透过苍暮景看向他身后的李国公主,她实在是忽略不了她那道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 “不了,我自己会回去的,你今天还是好好的宴请公主。” 说着她就要转身,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吃醋了?” 凌墨潇愣了一下,看着他那冷逸俊美的脸庞,心里漏了一拍,但却从容淡定道。 “我没有。” 苍暮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缓缓露出笑容,锐利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道是不是凌墨潇的错觉,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丝温柔。 “我今天来迎接李国使臣是父皇派给我的差事,我已经写信跟你说过了,我也没想到会有李国派来和亲的公主。” 苍暮景十分认真地解释着,目光落在凌墨潇的小脸上。 凌墨潇心里微微动容。 他跟自己解释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乖,好好回去等我。” 说着苍暮景伸手扶了一下她的鬓发。 顿时,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声,仿佛跟炸了锅一般。 凌墨潇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你干什么呢?” 凌墨潇后退一步,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受惊的小兔子。 苍暮景笑了,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真可爱。 “你迟早都是我的妻子,我们这样很正常,你要早些习惯!” 凌墨潇见苍暮景今天穿的如此气势斐然,本就心绪不稳,又听他语出惊人,现在可心脏如小鹿般砰砰乱跳。 脸红的都不敢睁眼看他。 “你胡说些什么呢?你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呢,干嘛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墨潇又气又恨,恨不得将他咬碎。 前脚李国公主才当众跟他告白,后脚他就对她举止暧昧,这不是将她推到风尖浪口上吗? “我不是怕你吃醋,所以认真跟你解释嘛。”苍暮景一本正经的说到言语之中,微微有些幽怨。 “……” 凌墨潇见自己说不过的,只能恨恨的瞪着他。 围在街道两旁的众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他们举止暧昧,五殿下当众拒绝李国公主,却对另一个女人表现出爱意,男人们都惊呼着,女人们则伤心欲绝。 “这女子是谁呀?居然能笼络到五殿下的芳心,五殿下持平沙场,这么多年可从未对一个女子上过心,屋里就一个侧妃那,还是张贵妃次婚的!” “这女子长得真美,难怪五殿下会拒绝李国公主!” “李国公主长得也很美啊,而且娶了她就是李国皇上的女婿了,就不赚大发了吗?五殿下可真笨!” “殿下这性子真是绝了,说拒绝就拒绝,也不给人家李国公主留点脸面!” 众人一时间成了两极分化的态度,一方面在谴谴责苍暮景,一边又觉得苍暮景的做法是正确的。 李国公主听到周围的议论,顿时脸色气的铁青,眼神阴冷怨毒的盯着苍暮景面前的女子。 “去给我查一下那个女人是谁,五殿下为何对她如此青睐?” 她走上前语气傲慢轻飘,“五殿下不是说你三日后就要成亲了吗?现在还在大街上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岂不是让你的未婚妻伤心?还是说中原的男子都是这么口蜜腹剑!原来五殿下也免不了俗,所以对看起来漂亮柔弱的女人青睐有加!” 不等苍暮景回话,大家目光落在凌墨潇的小脸上,继续道。 “这位女子也真是好手段,今天是五殿下亲自接待我国使臣进京的日子,你却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这种危险情况,五殿下岂能见死不救,没想到你就这样攀上五殿下了,可真是好心思!” 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顿时一阵议论纷纷,对着凌墨潇指指点点。 特别是那些中这苍暮景来的女子,尤为愤慨,恨不得将凌墨潇凌迟处死一般,所以嘴上也就越发的放肆。 苍暮景的眼神一冷。 “公主请慎言!” 语气冰冷,周遭冰冷的气息随之放出来,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修罗般,若是平常女子定吓的脸色发白。 但是李国公主却冷嗤一声,面上带着傲慢蛮横。 “五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还不允许我说了?” 她可是李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这次被父皇派来和亲,虽然不是她情愿,但也容不得别的男人当众羞辱她。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唯一看得上的男人,羞辱她过后又对另一个女人献殷勤,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这个女人哪里比她好,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点,比她白点嘛,不过一个平民贱女,心思龌龊的想要攀龙附凤也佩跟她比? “传说五殿下是战神,不近女色,我看也不是如此,竟然当街调戏一个女子,还是说是这个女子想要攀龙附凤,见了五殿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李国公主清脆的声音判悬在空中。 众人的目光在苍暮景和凌墨潇的身上徘徊,打量。 第109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凌墨潇的脸神也逐渐变冷。 这个李国公主比她看起来还要难缠,说出的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设了一个陷阱。 现在摆在苍暮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他自己承认当街调戏女子,或者是承认她先勾引苍暮景。 如果是聪明人肯定会选择后者,否则一个皇子当街调戏女子的消息传出去,即使他头上有战神的头衔,也会引起百姓的反感。 李国公主眼里露出笃定的笑意,双手环胸站在那里。 她就是要自己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拒绝她,只有她拒绝苍暮景得分。 人都翘首以盼,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五殿下亲自接待李国的使臣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跟在李国公主身后的使臣也个个鼻孔朝天,十分不满地盯着苍暮景,和他身后的人,那意思仿佛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苍暮景事后的大臣则急得满头大汗,“公主误会了,我们殿下没有这个意思……”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公主冷呵一声,那位大丞顿时闭紧嘴巴,心里却犹如火烤一般。 他不禁向五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江铭投去求救的目光,但却见他双手环胸如松柏站在那里,一派淡定从容。 心里更加着急,五殿下的侍卫怎么跟五殿下一个样。 这李国的使臣刚进京。就得罪了李国的公主,怎么跟陛下交代呀? 凌墨潇见这气氛微妙,却又剑拔弩张,刚想开口说话,手腕就被苍暮景抓住了。 她不解得看像苍暮景,只见苍暮景看着公主眼神阴冷,缓缓开口道,“跟我的未婚妻说话,难道旁人也有意义吗?” “什么?这个女人是你的未婚妻?”公主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凌墨潇。 凌墨潇现在表情也是一脸怔愣,她没想到苍暮景会当街承认她的身份。 虽然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事实,但这样当众说出来,不就是在打李国公主的脸吗? 李国公主的脸色一阵一阵一阵白,就知道她此刻有多气了。 “对,这是我的未婚妻,丞相之女凌墨潇,虽然然我们中远不像你们李国的风俗开放,但是我们即将成亲,在大街上拉手也没什么,公主还望不要大惊小怪!” 苍暮景又大声地解释了一番,说着拉着凌墨潇的手举在空中,周围的人顿时发出惊天长叹。 “这个女人居然就是丞相之女,五殿下的未婚妻,我还以为是平民女子呢!” “就说嘛,我殿下怎么可能随便对一个女子动心,虽然这个女子长得很美,原来是五殿下的未婚妻呀!” “刚刚我看清楚了,是五殿下的未婚妻被人群挤倒了,千钧一发之际五殿下才出手救了她!” “传说中丞相的嫡出大小姐凌墨潇貌丑无言,身上厄运缠身,所以从小养清源,近期才被接回京城,没想到本人长得这么漂亮!”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和议论声都落在凌墨潇身上。 “这个女人就是丞相之女,我还以为是一个平民女子呢,穿的这么寒酸!” 李国公主慢慢消化接受了这个消息,但不满的目光还是在凌墨潇身上带着挑剔和大梁。 小玉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气的只掉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小姐一个人在那里肯定会受欺负的,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小姐!” 整个长安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小玉一个柔弱的小丫的根本就冲不过去,只能在这边看着更着急。 苍暮景皱了皱眉头,重要说什么却被凌墨潇打断。 “我今天只是来凑凑热闹,自然不像公主打扮的这么隆重,引人注意!” 最后这引人注意四个字咬得极重,周围的人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由的发出扑哧的的笑声。 李国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绿了,目光狠狠的盯着凌墨潇,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凌墨潇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嘴角上挑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苍暮景已经当众承认她的身份了,李国公主还前来挑衅,她就不能退缩,为了了自己,也为了丞相府的脸面,更为了苍暮景不顾一切的维护。 “竟然敢自称我,你不过只是一个丞相的女儿,见了本公主应该称臣女,难道中原女子这么不懂礼数,还是说只有你才这么不懂礼数?”李国公主继续咄咄逼人,明媚艳丽的脸上微微有些狰狞。 顿时引起了长安街上所有女子的不满,从她刚开始对着五殿下那番盛气凌人的表白,就让她们很不满了,但顾及她是李国公主的身份。 现在居然当街挑衅他们所有中原女子,顿时的露出愤慨的表情,将枪口一致对准李国公主。 李公主顿时又气的不行。 “不是我不懂礼数,是公主不懂礼数,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现在还没有嫁入我朝,我和五殿下即将成亲,到时候怎么称呼公主还说不定呢!” 凌墨潇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仔细听起来却绵中带针。 刚刚还讨厌凌墨潇的那些女子听了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纷纷高看了她一眼。 “你……” 李国公主竟然说不过凌墨潇,只好像矛头对准了苍暮景。 “五殿下,你奉命来亲自接待我国,就是这么接待我们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回李朝告诉我父王,到时候引起两国的战争,可就是五殿下为未婚妻的责任了!不知道五殿下担不担待得起!” 话里毫不掩饰的威胁着。 苍暮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如果公主现在想要回去的话,慢走,不送!” 说完他直接拉着凌墨潇的手,翻身上马,但经过李国使臣和李国公主身边时停下,悠悠地说了句。 “本王从来不怕战争,李国公主既然有本事能说得动你父皇对我朝出兵,那我自然就只能受着了,不过到时候谁的损失更惨重,还说不定呢!” 苍暮景用这和凌墨潇一样的调调,说完直接打马离开,李国公主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第110章 使臣觐见 周边瞧着场面尴尬,有嘲讽的的,有讥笑的,有窃窃私语的,自然也有明面上就给李国下脸子的。 李国如今势力逐渐雄厚,平日里给承天国施了不少压力,如今这入了承天的地当,虽说是使臣,不过百姓们也都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李国。 出了这事,即使不少女子嫉妒凌墨潇,但看李国公主失了脸面,心中到是更加畅快。 “放肆!放肆!”李国公主气得蹬脚,平日里在宫中骄纵惯了,何事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旁的随侍狗腿地攀附上来:“公主,您消消气,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如今承天国不敌李国,今天咱们进了他们的境界,自然是会受些闷气,不过等您觐见了皇上,再处置这些刁民不迟。” “当真?”李国公主一脸期待,脸上的郁结也消失了不少。 “那是自然,您先上轿。”说着,随侍便弓腰将她送上了轿子,好不殷勤。 另一边,苍暮景眉头微皱,眼神黝黑,薄唇微抿,一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话。 凌墨潇被他圈在怀里,男子身上好闻的檀香细细沁入鼻尖,她回头望了他两眼,似是试探,却只觉周身气压越发低了下来,如坠冰窟。 她伸手覆在他握着马鞍的手背上,嘴角含笑,好似安慰。 忽然,身后那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男子遒劲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凌墨潇下意识身子紧绷起来,一双脸也憋得通红。 虽说人群都集聚在李国公主那处,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动作这般亲昵...... “殿下?”凌墨潇一张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终是忍不住开口。 “别说话。”苍暮景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低沉着脑袋,将身子靠在凌墨潇的背上。 苍暮景只觉天地间,都是他的气息,好闻的,安心的。 “嗯。”凌墨潇并未再多言,只是轻声应了一句,任由马匹逐渐走出街道,离开人群。 ......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城郊,青山绿水,岸芷汀兰。 凌墨潇正准备下马,就被苍暮景圈住:“别动。” “殿下,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凌墨潇无奈道。 他感觉到身后人情绪似乎并不好,一路上便没有说话,只是由他抱着自己。 “李国公主,恐会对你不利,如今李国使者进京,京城私下怕是波涛汹涌,我担心你出事。”苍暮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贪婪地问着她发间的清香。 凌墨潇身子微微懵怔,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不知为何,一股暖流直冲心底,笑道:“放心,没事,我能自保。” “苍钰此次定然会有所动作,你要小心行事。”凌墨潇皱眉道,语气里,是难以遮掩的担忧。 “你是在担心我?”苍暮景忽然松开了圈住她的臂膀,方才的阴郁仿佛烟消云散,眼里藏不住的欣喜。 凌墨潇眼神躲闪,并未回他:“殿下,咱们回。” 陪着他走了这一路,气也该消了。凌墨潇腹诽道。 但是在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忧时,她心里也突然又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好!”苍暮景嘴角微弯,远处青鸟低鸣,鸳鸯戏水。 马蹄慢慢走在小道上,悠悠传来殿下的笑意。 ...... 李国公主同使臣入京,是今日的大事。 皇帝虽然重视,却并未亲自接见,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个明白。 大殿上,皇上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深邃:“素问李国公主美若天仙,今日一见,过人如传闻一般。” “是啊——”一旁的大臣们附和着,却是人人心怀鬼胎。 “多谢陛下夸奖,阿父也是这么称赞玲珑的,我们李国的女子个个出挑,自然同你们承天过的女子不同。”玲珑公主昂着头,美貌倾城,极为骄纵跋扈。 方才那一席话,到是让人看了个清楚。 虽说其中不乏垂涎拓跋玲珑美貌的,却也有心中腹诽,时常打量着陛下眼色的。 玲珑公主真是大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这般无礼。 “公主。”身后,同行的大臣轻声提醒道。 君王派玲珑公主出使前便千叮咛万嘱咐,可是玲珑公主竟然还是这般...... 皇帝脸色微凛,不过片刻,又柔色下来:“玲珑公主果然心情活泼。” 玲珑正想开口,身后使臣便上前一步道:“使臣拓跋步见过陛下。” “拓跋使臣请起。”皇帝摆摆手,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之气。 拓跋步摆摆手,只见三四个奴才抬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带箱子进来。 “陛下,承李二国这么多年来,虽有小摩擦,却也是交好,今日拓跋布奉命前来,为显李国诚意,君主让臣送了一份薄礼,还望陛下莫要嫌弃。”拓跋步施礼道。 “拓跋使臣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人,将这箱子打开。” “是。” 不过片晌,随着一声闷沉的开箱声,一块半人大的白玉静静地躺在金丝楠木箱里,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一旁的大臣皆是低叹。 和田玉向来稀少,这么大的和田玉,更是稀释罕见。 “李国有心了。”陛下笑道,眼神更加深邃,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是拓跋玲珑,一副瞧不上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冷哼一声。 “既然公主亲临,我承天国自然不可怠慢,便暂时安置在公主府。” 公主府原先是栖霞公主的府邸,栖霞公主乃陛下胞妹,当初在皇权争斗中不幸早逝,这些年,陛下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府。 虽说是老宅子,却极为奢华精致,陛下如今让玲珑公主搬进去,倒也是承了李国的意。 “多谢陛下。” ...... “小姐,陛下竟然让您住进了公主府,看来承天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咱们给他这么好的和田玉,要是随意安置您,拿到要说不过去了。”曼珠扶着玲珑,一脸殷勤道。 “哼,那是自然。”被这么一恭维,玲珑的心情极好,便取了颗随身的珠子赏了下去。 第111章 巴结公主 “公主,等咱们的使臣慢慢入京,到时候里应外合......” “闭嘴。”玲珑喝道,顿然厉色。 曼珠也只好闭嘴,不敢再多言。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玲珑一想到方才在街上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刁民竟然敢笑话自己。 还有那个凌墨潇,连陛下都要礼让她三分,这个贱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与她叫板! “公主......” “说。”玲珑冷声道,血红的指甲好似泣血,一双媚眼本是媚态百生,此刻却叫人瞧着可怖。 “凌墨潇的确是与五皇子有婚约,是陛下亲点的,三日之后,便是成婚之日......您。” 曼珠不敢抬头看玲珑公主,公主从小便是君主的掌中宝,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一张脸倾国倾城,李国多少男子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女人。 今日却在承天过,被一个男子羞辱,更何况,还是公主看上的男子。 “好啊。”玲珑欣赏着自己嫣红的指甲,是她出使前,悉心打扮的,传闻承天国五殿下,有战神之命,那张脸更是比女人更加惑国。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上自己,既然自己得不到,凌墨潇,你也别想要。 少女艳丽的脸庞,绽放着一副邪魅的笑意,在这午后的太阳下,沁着丝丝寒意。 这方,玲珑才走出皇宫,一辆马车便横亘在轿前。 “什么人,不要命了!连玲珑公主的轿子也敢冲撞?!”曼珠指着眼前的马车怒道,十分跋扈。 轿子里,原本就有些心烦的玲珑听着外面的厉骂之声,紧紧皱着眉毛,掀开帘子,语气里全是蕴藏的怒气:“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华服,虽然打扮奢华,举手投足之间,却露着小家子气。 玲珑挑眉,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你是何人?也敢拦本公主的轿子?” 凌雨落双手于袖中紧攥,方才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她听闻独孤玲珑是个刺头,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嚣张跋扈。 如今她只是个侧妃,却也是皇家中人,独孤玲珑竟敢一点面子不给。 即使心中再多愤恨,脸上却依旧面含笑意,施礼道:“见过玲珑公主。” 瞧着她这般恭敬的样子,独孤玲珑到是来了兴致,一双俏手撑着好看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四皇子的侧妃凌雨落,今日在街上瞧见公主芳容,如见天仙一般,公主初入京城,怕是有诸多不适,所以我想着来同公主说说话,也好让公主不至受思乡之苦所烦扰。”凌雨落说得字字真切。 “哦?”独孤玲珑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是个侧妃。” 她无心呢喃,本是习惯,可落在凌雨落耳力,却好似一根根的银针刺入心间。 嫁与苍钰为侧妃,是她这一生的耻辱,她虽然表面风光,可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凌墨潇! 她紧紧攥着双手,指尖划破皮肉的痛感让她保持镇定,面色自若。 “公主,奴婢打听过,这个侧妃,是丞相府的庶女,与凌墨潇一直有仇怨。”曼珠凑到玲珑跟前私语道。 听到这番话,独孤玲珑娇俏一笑:“既然你有这番好心,我也不好夺了去,我初入京城,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个说话的,不如你同我一起去公主府,咱们好生说说话。” “是。”凌雨落施礼。 今日街上的事情,她早就打探了个清清楚楚,独孤玲珑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被凌墨潇这么羞辱一番,定然是恨她入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要是能借她的手除掉凌墨潇,倒也省了不少事。 ...... 公主府 独孤玲珑环顾了四周,虽然栖霞府的装饰没有她的府邸奢靡,却也是落得个大房,这么多年闲置着,不过也一应俱全。 她满意的住下,心情也好了不少。 凌雨落观察一番,早就摸清了这个女人性子阴晴不定,现下瞧她心情不错,便开口道:“公主,您初入京城,可有什么不适?” “像公主这般尊贵的人,自然就应该好生供着,要是有什么人敢冲撞了公主,公主也莫要担心,抓来惩处了便是。”凌雨落攀附道。 听到这里,曼珠便忍不住开口:“咱们宫主从来都是郡主心尖上长大的,今日在你们承天国,竟然被凌墨潇欺负了一道!” “侧妃你方才这般说,似乎是要帮咱们公主出气,如今你已嫁入皇家,身份上就已经与她不同,帮咱们公主罚一罚凌墨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玲珑扫了一眼凌雨落,只等着她的反应。 “这......” “怎么?一个小小的凌墨潇,你也动不了?还是说,因为她是你姊妹,你偏向于她?既然如此,你也莫要说与本公主交好了。”玲珑冷声道。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凌雨落下意识有些慌张,她布好的棋,可不能说毁就毁。 她手上绞着帕子,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终是叹了口气道:“公主,实不相瞒,我这姐姐啊,向来是个刁蛮的性子,今日你也见过的,我原先尚未嫁人的时候,在府里便时常遭她打压,现如今就算嫁给四皇子,她也敢时常呵斥我。” 说着,便故作落泪,哭得是听者伤心,问者落泪。 独孤玲珑皱着眉毛,俨然是将她的话听在了心上。 “这个凌墨潇,简直胆大妄为!” 凌雨落见状,继续道:“公主您知道五皇子与她的婚约,其实这婚约啊,也是凌墨潇使了下作的手段得来的,只是五皇子不自知,咱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五皇子是承天国的战神,这般绝尘之人,岂是凌墨潇这样的女人能染指的,只有公主您才配得上。” 最后一句话,可谓说到了独孤玲珑的心坎上,一瞬间,独孤玲珑便瞧着这个凌雨落十分顺眼。 语气也稍有的和缓:“你也是不容易,这个凌墨潇,真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 “可是,三日之后,便是大婚之日,公主......” 第112章 赴宴 “哼,我独孤玲珑得不到的东西,凌墨潇那个贱人,也别想得到!”独孤玲珑娇媚的眉眼陡然凌厉,原本瞧着可人的模样生生多了几分煞气。 饶是凌雨落瞧了,也不禁心惊几分。 “公主,凌墨潇诡计多端,不是那么容易......”凌雨落试探道。 独孤玲珑虽然嘴上功夫了得,若是一个纸老虎,今日她也没必要来这一遭。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是想要借本公主的手除掉凌墨潇罢了,你办不成的事,是你自己无能。”独孤玲珑居高临下冷嗤一声。 凌雨落身形一怔,若不是现如今她有求于独孤玲珑,她定要好生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好歹此处乃承天国境地,独孤玲珑这般未免太嚣张!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如今早已看开,同凌墨潇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为公主抱不平罢了。”凌雨落笑道,眼神真挚诚恳。 独孤玲珑打量她一番,倒也有些动容:“这件事情,我肯定会让凌墨潇尝到苦头,你只需要帮本公主做一件事便好。” “公主尽管吩咐便是。”见计划成功,凌雨落心中欣喜,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 “今晚我要于公主府设宴,你将京城有名望的官眷都叫来。” 独孤玲珑初入京城,她此番第一是要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二来,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凌墨潇出丑。 “公主好计谋。”凌雨落一下便了然。 独孤玲珑乃李国公主,不管凌墨潇多跋扈,也不敢不给公主面子,就算届时公主明面上刁难,凌墨潇一个臣女的身份,也只有受着,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里,凌雨落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和快意,不过转瞬,她眼中的得意又黯淡下去,若她是嫡女,若她权势滔天,收拾一个凌墨潇,又哪里这般麻烦?! 她受辱他人之下,在独孤玲珑人前卖好,这所有的一切,与她而言,都需要牺牲如此才可得! 凌墨潇,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办? “今日多谢公主招待,公主若是无趣了,随时让人传话来,上京啊,好玩的家什可多了。”凌雨落起身施礼,端着皇妃之姿离开了公主府。 身后,独孤玲珑随意摆摆手,连个眼神都未给她。 待凌雨落走后,曼珠方才凑到独孤玲珑跟前:“小姐,依奴婢看,这个侧妃,也不是什么好茬。” 独孤玲珑斜倚在榻上,欣赏着指尖的蔻丹,嘴角含笑,媚态百生:“一个小小的侧妃而已,不足为惧,苍暮景,早晚都是本公主的。” ...... 凌府 凌墨潇尚未到院子,远远便瞧着玉儿左右徘徊在门口,这方一抬头瞧见她,猛地跑过来,神色慌张道:“小姐您可回来的,吓死奴婢了。” “无事。”凌墨潇习惯地揉揉她的脑袋:“街上人声嘈杂,五皇子带我去城郊散了会儿步。” “如此就好,方才奴婢和您走散了,可把奴婢急坏了,听说那个公主和什么人起了冲突,奴婢生怕是您,怕您吃亏。”玉儿说着便要落泪,拉着凌墨潇上下检查。 凌墨潇失笑,且不说苍暮景会不会出现给自己解围,就算五皇子不来,这个独孤玲珑也在自己这里讨不了多少好处。 “你这丫头,跟了小姐我这么久,我就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凌墨潇点了点她脑袋,主仆两人打趣着进了屋子。 “那自然不是......”刚才是慌不择言,才这么说,要说天底下能从小姐这里吃了亏的,到真找不出来。 “肯定不是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融洽,凌墨潇一听便知是谁,头都未抬,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你来做什么?” “姐姐何必说话这么绝情,好歹,我们也是有亲缘的姊妹,姐姐每每见到妹妹都这般恶言相向,可是会寒了妹妹的心?”凌雨落一想到今晚凌墨潇要遭难,心情便颇好,到和她打起趣来。 凌墨潇不语,撇了撇茶盏里的浮沫,半晌,只闻一声嘲讽之音:“哼。” “妹妹当初诸般下计陷害,怎么不说寒了姐妹之心?行了,别废话,什么事?没事便滚。”凌墨潇不相同她多废话,说着便要赶人。 “凌墨潇!”凌雨落如今贵为皇子侧妃,在凌墨潇面前却始终好似抬不起头一般,心中愤怒,恨不得将眼前人抽筋剥骨方能消解恨意。 只见凌雨落拂袖,冷声道:“凌墨潇,今日独孤玲珑于公主府设宴,京城官眷女子都需出席,我来通知你一声,不要再不知礼教,坏了两国交好之谊。” 听到这,凌墨潇才开口,眼神幽冷,直勾勾仿佛要将凌雨落那番小心思看穿一般:“都需出席,笑话。” “此处乃我承天国,那公主再跋扈,也敢跋扈到我国地界?妹妹,怎么,这么快,就抱好大腿了?”语气里的嘲弄明目张胆。 凌雨落死死攥着手,才不至于被她的话乱了心神去:“凌墨潇,去不去在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头上的珠翠铛铛作响,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般,饶她如何装作自若的模样,心中却 怒火中烧。 凌墨潇只觉好笑。 “小姐,要是侧妃说的是真的,咱们不去是不是不大好?”玉儿皱眉道,“可是这个公主瞧着便不是什么善茬。” 一个丫鬟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她?凌墨潇将玉儿拉到自己跟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场宴,我都要参加。” 从刚刚凌雨落的神情看来,她恐怕已经同独孤玲珑勾结到一起,若是自己不赴宴,明日,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那玉儿同小姐一起去。”玉儿认真道。 要是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自己也能挡在小姐前面。 凌墨潇笑道:“不用了,到时候,我让江铭同我一路,听说那个独孤公主身边有一高手,你不会武功,我担心届时你不能自保。” 第113章 鸿门宴 “是。” 是夜,公主府灯火通明,独孤玲珑好奢华,整个公主府四处都安了琉璃盏,仿照李国的样式又修葺了一番。 京城的女眷们瞧了,皆是肚明,如今陛下对这个独孤公主当真是如座上宾一般,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敢随意出言嘲讽。 其中也不乏赶着上去巴结的,到是让凌墨潇觉着可笑。 当今陛下处事老谋深算,眼见非实,他对独孤玲珑越好,就越容易引起百姓对李国的厌反情绪。 也只有这些个酒囊饭袋的蠢人当真以为陛下多敬畏李国一般。 “江铭,你装作我的小厮,待会若是独孤玲珑单独唤我,你便远远跟着,不要叫人怀疑,若有变,我自会唤你。” 凌墨潇环顾四周,处处丝竹缭绕,酒觞曲水,好不惬意,不过对她来说,却是一场鸿门宴。 这方女眷们各自打趣说笑,如今凌墨潇被钦点为五皇妃,自然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上凌墨潇也不喜同生人来往,自然也没有什么人主动前来攀谈,到让凌墨潇落得的安静。 丝竹声一停,众人朝主堂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身披血红色浅纱,蛾眉横翠,面粉生春,青丝随意倾泻身后,手脚各系上一玉铃铛,款款走来,多显娇态。 来人正是今日东家,独孤玲珑。 “各位姐妹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玲珑来晚了,还望各位姐姐妹妹不要怪罪。” 底下的女子都是生得出色的,如今一瞧独孤玲珑,自觉不如,心中虽多半嫉妒,碍于身份,却皆是笑面相迎。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一睹公主风采,真是自愧不如。” 独孤玲珑甚是吃这一套,被这些人哄得眉开眼笑,唯独一旁角落的凌墨潇,一直都未曾说话。 独自饮着酒水,微微颔首,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独孤玲珑眼眸一扫,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握着酒杯的纤手倏地一紧,白日的耻辱猛地直冲天灵盖。 “姐妹们,你们方才说我天姿,我可不敢夺了这头衔,要说天姿啊,我觉得还是墨潇姐姐更胜一筹。”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将看向凌墨潇,脸色复杂。 今日在街上的事情,在座的都听说了,本以为独孤公主不会宴请凌墨潇,偏偏她还来了,两人若是不碰面便好,偏偏公主这一厢又提了她。 气氛陡然开始微妙起来,感受到周边如矩的目光,凌墨潇浅浅含笑,并未慌张,缓缓放下手上的茶盏,整好以暇地站起身:“臣女不敢,公主美貌冠绝天下。” “不敢?”语气里全是蕴藏的怒气和挑衅。 一旁的女眷既担忧又兴奋,却又不敢说话是,都怕殃及鱼池,到是乐乐地看上了戏。 主位下首的凌雨落掩着帕子饮下一口清酒,将得意的神情化在酒里。 “墨潇姐姐得五皇子所护,五皇子仙人之姿,偏独独青睐你一人,所以啊,要说美貌,尔等自然比不上墨潇姐姐。” 这一番话,生生将她拉到了所有女子的对立面,凌墨潇打量着独孤玲珑,要论跋扈嚣张,舍她其谁,不过向来这样的女子皆是蠢笨。 独孤玲珑不愧是皇室中人,这狡猾算计,是天生便刻骨子里的。 “公主这么说可不妥,您可让我得罪不少人,五皇子能看上我,是墨潇之福,至于为何会独独看上我,公主若是真想知道,恐怕得问问五皇子了。”凌墨潇无辜道,无奈耸耸肩。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让独孤玲珑去问苍暮景,那不是舔着脸去挨骂么? 虽说战神玉树临风,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却也杀伐果断,性情阴晴不定。 “好一个凌墨潇。”独孤玲珑从来没在口舌之争上吃过亏,现在这么多人,她只能按压住怒气,将这愤怒化作春风笑意:“刚才同墨潇姐姐说笑呢,今天的事情,是玲珑的不对,玲珑给墨潇姐姐赔不是,日后要是有人敢惹墨潇姐姐,便是与我独孤玲珑过不去!” 众人还没从方才的争斗中回过神,便听到独孤玲珑这么说,只能附和,唯有凌雨落,一双眼睛如狐狸般泛着精光。 凌墨潇不语,同她做姐妹? 笑话。 ...... 小小的闹剧,就这般结束,不过凌墨潇仍是绷着一根弦,既然自己进了公主府,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 方才她环视了四周,都未曾见到有什么习武之人,越是寻常,便越有问题。 “墨潇姐姐?”独孤玲珑打断了凌墨潇的思绪。 凌墨潇回过头,眉间隐约有点阴鸷之气:“何事?” “墨潇姐姐,方才我已经同你赔不是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独孤玲珑撒娇道。 凌墨潇只觉周身不适,后退一步同她拉开一个身位:“有话直说。” 可恶,这个凌墨潇怎么油盐不进?! “姐姐,我虽初来公主府,可府上有什么好去处,我可是一清二楚,我带你去揽月庭,那你的景色最好。”独孤玲珑拉着凌墨潇便往人群少的地方去。 幽塘曲径,一片漆黑,月色被浓雾遮掩,凌墨潇心中冷笑,不知道,何处,有好景色可观。 于无人处,凌墨潇悄悄对身后比了个手势,只见一黑影从人群闪过,瞧不深切。 “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你莫不是吃酒吃多了。” “......” 揽月庭乃先皇为栖霞公主所建,整个水榭占地几十亩,一眼看不到头,平日里,是赏花看水的好去处,周边假山横飞,仿着江南园林的格局,在京城,是独一份。 两人高的池深,却也是杀人的好地方。 初冬,夜里却寒气袭人,一怔风吹散了笼罩了月华的浓雾,天色倒也清亮起来。 月影寒光倒映在荷塘之上,沁在凌墨潇幽深的眸子里。 “姐姐,这地方不错。”独孤玲珑弯着凌墨潇的手臂,亲昵道,眼神却深不可测。 凌墨潇不着痕迹的抽身出来:“多谢公主好意,夜深了,若是无事,墨潇府上尚有事,便先回了。” 第114章 公主落水 独孤玲珑玉手一横,将她拦住。 凌墨潇嘴角微勾,目光如寒潭一般望着独孤玲珑,独孤玲珑不似中原女子,个子娇小,被她这么俯身盯着,竟生出一股不适的压迫感来。 两人目光交织,暗流汹汹,良久,终是独孤玲珑开口。 “墨潇姐姐,月色这般美,若是无酒怎么行?” 说着,独孤玲珑便转身朝厅堂走,满身珠翠清脆作响,在这夜色里到清冷得有些可怖。 凌墨潇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无言,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 她径直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下巴,月明星稀,不知怎么,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人,那人一身白衣,明明是男子,却好似天仙般,谪落人间。 回过神来,凌墨潇有些恍惚,脸上不自觉也浮上一抹粉色,怎么......想到他了。 月色西沉,月轮忽明忽暗,一直未见独孤玲珑的身影,凌墨潇有些不耐烦,起身便欲离开,她可没这多心思同她在这里打谜语。 忽地,一旁的林间,只闻一阵窸窣之声,声音忽大忽小,忽左忽右,难辨声位。 这样的身手,非一般杀手可炼,凌墨潇下意识绷紧精神,右手覆在左腕间。 只是刹那,一黑影便从林间窜来,手上短剑于月色下泛着寒光,直刺凌墨潇面门。 凌墨潇微微侧身,躲开刺杀,此人身形极快,手法非中原般开阖大气,鬼魅无常。 “独孤玲珑在何处?”凌墨潇一边闪身,一边冷声开口。 那人不语,步步紧逼,却好似并未想要去凌墨潇性命,反而将她往池边赶。 不过刹那,凌墨潇冷笑一声,从腕间抽出一银针,那刺客微惊。 “江铭。”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只听见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刺客应声到下,生生吐出一口血。 “你......你下毒?!”刺客一脸不敢置信得到盯着凌墨潇,额头青筋直暴,全身颤抖,呼吸急促。 “江铭来迟,望皇妃赎罪。” 凌墨潇微微一愣,她还未习惯皇妃这个称呼,只是讪讪一笑,拍了拍江铭:“来得刚好。” 她上前两步,一把扯开刺客的蒙面,是她! 今日早上随侍在独孤玲珑身边的侍女,怪不得方才之瞧见曼珠,却并未见她。 “看来,公主身边,高手云集啊,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有这样的身法。”凌墨潇眼神深邃。 言下之意,此次李国进京,怕是别有用心,除了她,定然还有更多高手。 凌墨潇的目光这般直接凛冽,刺客低头,不欲与她直视,生怕泄露了什么秘密一般。 “有意思。”凌墨潇蹲下身子,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行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神。 “你若是告诉我,此次李国进京有什么目的,我便放了你,如何?”凌墨潇幽幽开口,并非交易,反而有一种带着诱惑的恐吓,让人害怕又忍不住去触碰。 刺客眼神迷离,却又突然闭眼,冷嗤一声:“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凌小姐,就别白费力气了。” “哦?”凌墨潇正欲开口,一旁的江铭上前道:“皇妃,有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江铭凝神侧耳。 “把她带给五皇子,此人有问题,切记仔细些,不要被人发现。” “是。”只是一瞬,眼前的两人便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凌墨潇扫了眼一旁的灌丛,眼里划过一抹讥笑。 ...... “大家一起来,我跟你们说,揽月庭的风景最好了。” 众人跟在独孤玲珑身后,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笑声娇俏,凌雨落微微眯眸,脸色微冷,暗中拉了拉独孤玲珑。 “公主?” 独孤玲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水榭那处,极为寂静,并没有她预想的画面。 怎么回事?! 影红怎么办事的?! 独孤玲珑脸上挂不住,先众人一步往亭台跑去。 就是现在,凌墨潇手下不知飞出什么,只见独孤玲珑左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塘里栽去,远处的众人也只听见扑通一声。 凌雨落以为是凌墨潇,心中欣喜,“咱们快些,不要让公主等咱们。” 这方女眷们一到揽月庭,便瞧见塘里有女子落水,皆是花容失色。 “不好,是公主!公主落水了!” 原本和谐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小厮们一个接一个跳进塘里救人,而这些个女眷哪里敢寒冬入水?只是在一旁惊叫。 凌雨落更是震惊,“怎么会是公主?!凌墨潇去哪里了?” 这时,凌墨潇才走到凌雨落跟前,面容暇好,笑道:侧妃娘娘这是在找谁?” “公主在那儿呢。”凌墨潇指着被救上来的独孤玲珑,原本她就穿得少,且都是纱织的衣裳,现在落了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更何况,在场还有这么多小厮。 曼珠见状立马将一件大氅盖在独孤玲珑身上,对一旁的侍卫小厮喝道:“滚,都滚出去。” “曼珠姑娘,公主寒夜落水,你快送公主回房休息,切莫感染了风寒。”凌墨潇开口,看似关切,眼神中的嘲笑毫不掩饰。 独孤玲珑死死攥着大氅,泛白的薄唇紧紧咬着,隐隐沁出血来,“凌墨潇!” “公主若是还想邀墨潇喝酒,等公主好了再说,现下赶紧回房,听话。” “你!”独孤玲珑气急心血倒流,猛地咳出一口血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曼珠,还不快些府公主回房?”劝说变成厉喝,若是独孤玲珑出了什么事,在场的任何人都逃不脱干系。 这些女眷都是宅子里斗出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连忙跟着凌墨潇一起赶忙将公主送了回去。 就算曼珠想要留住凌墨潇,人声嘈杂,公主又昏迷不醒,她一个婢女,哪有说话的机会。 这场闹剧闹得人尽皆知,李国使臣半夜赶往公主府,皇帝派了宫里的傅太医亲自诊脉,好在独孤玲珑无事,李国使臣方才罢休。 而场上的所有女眷,都被呵斥了一番,尤其是地位最高的凌雨落。 第115章 手怎么这么冷 凌雨落几番想要解释,这些使臣找不到原因,自然把罪责都推脱到皇妃身上,凌墨潇到是看了场好戏,瞧着她这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中极其痛快。 今天这件事情,若是独孤玲珑得手,背后推手一定少不了凌雨落,她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女眷们受了训后各自都耸着脑袋离开,觉着碰了晦气,原先热闹的公主府也一下子冷清起来。 冬日夜里寒风凛冽,传堂而过,凌墨潇紧了紧毛氅,准备出府,身后凌雨落幽冷地声音传来:“凌墨潇,今天的事情,是你做的。” 凌墨潇脚步一顿,并未回她,片晌继续往马车那处走,凌雨落见她不理会,更加气急,原先被莫名冤枉的委屈一股脑冲了上来,两步上前扯住凌墨潇。 “你给本妃站住!”凌雨落喝道。 凌墨潇微微皱眉,半回过身,眼神倏然凛冽:“放手。” “不放又如何?”凌雨落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原先跟在凌雨落身边的那个小厮不在,空旷的街巷里,就她们二人。。。。。。 “凌墨潇,你别忘了,我是四皇侧妃,你现在还没有嫁进五皇府,你在我面前,也需俯首。”凌雨落语气越发放肆:“就算你嫁给了五皇子,长幼有别,你还需唤我一声嫂嫂。” “凌墨潇,你永远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凌墨潇冷眼瞧着她,只觉得她方才这一番自狂的话颇为可笑,她猛地一个手刀斩开凌雨落,颇为嫌弃地拍了拍毛氅,抬着眼皮道:“侧妃娘娘,你莫是吃酒吃糊涂了,你我嫡庶有别。” “尊——卑——有——别。” 凌雨落一怔,死死咬着牙,心底的伤疤被她这么血淋淋地揭开,目光愤恨:“凌墨潇,你个贱人!” 说着便冲上来想要同凌墨潇撕扯,却在快要碰到凌墨潇的那一瞬,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瘫倒在地上,剧烈的撞击痛得她面容扭曲,整个后背火辣辣地疼。 饶是凌墨潇也是一惊,尚未抬头,一只手便被另外一只大手包。 “手怎么这么凉。”男子剑眉星目,嗓音温润,一身玄色衣裳在夜里明明十分冷峻,眼里却藏着万千温柔。 凌墨潇没想到苍暮景会突然出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瞧着他,脑袋被苍暮景轻轻一揉方才回过神。 苍暮景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粗粝,却莫名让人横生出一股安全感。 “五。。。。。。五皇子您怎么来了。”凌墨潇一开口便有些后悔,自己问这番话当真是蠢。 五皇子是承天国的战神,如今使臣入京,上京城中自然也不如以往稳定安全,若是混入了什么细作,岂不是后患无穷? 五皇子得了皇上的口谕,每日都带领巡防营于城中巡逻。 就算有细作,有五皇子镇守京城,自然也没人随意放肆。 泠墨然眼神里的欣赏和敬仰裹在月色里,渗着点点星光。 苍暮景将这目光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升了一个弧度,又回过头,神色冷厉地瞧着瘫坐在地上的凌雨落,语气也是如坠寒潭一般:“本皇子的皇妃也是你这种人敢顶撞的?” “凌雨落,本皇子念你是墨潇姊妹方才对你几般容忍,若是你胆敢再得寸进尺,别怪本皇子不客气!” 凌雨落从未见过这样神色骇人的苍暮景,全身忍不住颤栗,却又不甘心,踉跄着爬起来,梨花带雨道:“五皇子,我。。。。。。” “滚——”苍暮景并不想听她说话。 凌雨落被这番羞辱,死死攥着袖中的双手,眼神一片通红,一旁的碧儿也不敢开口,眼神焦急又无奈,只能扶着凌雨落上了马车。 “我送你回家。”苍暮景握着凌墨潇的手,大拇指拂了拂她的掌心,将人抱着上了马。 男子的手挠着她的掌心,也挠在她心里,凌墨潇有些恍然,脸上不禁泛上一朵红云。 长街上,男女共驾一马,身后玄铁营的兵甲在月色下泛着森严的寒冷光,寒夜寂静,唯有整齐的玄铁碰撞之音,萦绕上京城。 守着城里的百姓,护着上京的安危。 。。。。。。 另一边,马车里,碧儿跪在凌雨落脚下,整个人瑟瑟发抖,生怕主子把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过来。” “嗯?”碧儿小心翼翼起身,到她跟前,只听见啪的一声,随后马车里便传来轻微的啜泣之声。 车夫不敢言语,心中也是又惊又怕,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主子,碧儿。。。。。。碧儿不知道有何罪,还请主子明示。” 凌雨落脸上泪痕极深,死死扯过碧儿:“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苍暮景这么护着凌墨潇,而我。。。。。。” 说着说着,凌雨落突然大笑起来,形似疯魔,“凌墨潇,我一定要,毁了你。” 。。。。。。 凌雨落这番回了王府,恰逢苍钰也在,她眸光一闪,眼里忽地便盈满了泪,上前道:“殿下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苍钰与苍暮景向来不和,自己这般,说不定还能博上他几分同情,只要俘获了四殿下的心,日后想要收拾凌墨潇自然是信手拈来。 她走到苍钰身边,径直坐在他身上,一双手不停游走。 碧儿很自觉地离开了屋子,并且挂上了们。 苍钰扫了一眼凌雨落,并未像往常一般将她抵在桌上,行男女之事,而是猛地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里全是警告。 “我让你不要这么放肆,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好事?!” “咳——咳。”凌雨落瞳孔倏然一缩,表情极为痛苦,眼里的泪更是如洪水倾泻一般:“殿。。。。。。殿下。。。。。。饶命。”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苍钰手下青筋直突,两人此时的动作如此暧昧,凌雨落却只觉站在了生死之线,只要苍钰在稍稍一用力,今日她便要丧命于此。 不!不可以! 凌雨落眼中求饶,苍钰手下稍稍一松,却并未放开,顾及到届时对凌府不好交代。。。。。。 第116章 使臣进京 “哼!”苍钰忽然松手,凌雨落猛地喘了几口气,从他身上跌下来,好似捡回了一条命般,眼神里全是祈求和后怕。 “凌雨落,本皇子不想再说第二次!你最好给我在府上好好呆着。”苍钰说完便拂袖离去,丝毫没有想要与她共处一室的意愿。 奈何方才凌雨落被掐得紧,身上没了力气,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挽留声,却只得了苍钰一个冰冷的背影。 碧儿一直侍奉在屋外,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如今小姐行迹疯狂,若不是家人在她手里...... 她断然是不会再留在她身边。 忽然,破门而出的撞门声将碧儿的思绪拉回,空洞的眼神也恢复一点生机,尚未反应过来,便只看见四皇子愤愤离开了院子。 “侧妃娘娘——” 碧儿跑进房,屋内凌雨落倒在地上,满眼泪迹,脖子上也是一条深深的掐痕,一猜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小心扶起凌雨落,也不敢开口言语,细细替她处理了伤口,最后才道:“侧妃娘娘,四皇子他.......” “把张衡给我唤来。”凌雨落幽幽开口。 碧儿见状微微有些犹豫,凌雨落到是颇为不耐烦起来:“还不快去!” “主子,今日四皇子就在府上,您......不可啊!” 凌雨落颇为凄凉狠厉地冷笑一声:“怕什么,他今天不会来我院子,怎么,本妃的话,你也敢不听?!” “还不快去!” 碧儿被喝得一哆嗦,要说当初她的确为凌雨落担心,毕竟是陪嫁过来的,她随时小姐这么久,无论如何都是有些主仆之情。 可是如今,凌雨落越发刁蛮,行迹疯魔,多次以她家人想威胁,她不要命,可是她碧儿要,总有一天...... 碧儿紧紧握拳。 “是,主子。”碧儿抬起头,身子也不再哆嗦,整好以暇地出了门,不过片刻,张衡便嬉皮笑脸地进了屋子。 屋外,月凉如水,碧儿守在屋外,屋内隐约传来几声靡靡之音,她嘴角微弯,颇为嘲讽,却又极为无奈。 ...... 凌墨潇被苍暮景送回府后,目送着他离开方才进了院子,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独孤玲珑落水,凌雨落这番回府定然是要被苍钰数落一番,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小姐,要是明天这个公主醒了,会不会找你麻烦?”玉儿虽然没有跟去,但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那时候她正担心着,小姐便同五皇子一同回府,见到她,玉儿心底的石头方才落了下来。 凌墨潇耸耸肩,从玉儿手上接过热茶,暖了暖身子道:“麻烦,肯定是有的,至于谁给谁找麻烦,这就不知道了。” “?”玉儿一脸不解,这模样到是让凌墨潇不禁失笑:“明天,使臣该全部入京了。” “是的。”玉儿点头。 凌墨潇嘴角笑意颇深,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便并未再言语。 巡防营 苍墨染褪下玄衣,一声月牙色的长袍将他整个人衬得如玉般温润,丝毫没有之前同凌雨落说话时那般凛冽的样子。 他坐在窗前,案上烛影跳动,半张脸沉在阴影之下,眼角的一颗泪痣好似要将屋内所有的烛光都盛来,让人瞧着近乎灼眼。 江铭一进来,心中便啧啧赞叹,天下,或许没有比主子更英俊的男子了。 “何事?”苍暮景并未抬头,目光沉在手上的书卷上。 “回主子,暗卫来报,城西有一个队伍行迹诡异,中原打扮,但并不是承天国之人。” “查。”苍暮景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脸眼皮都尚未抬一下。 江铭点头,打心眼里佩服主子,好似只要有主子在,天下便从不会起任何波澜。 除了凌家的那个姑娘,在遇见她之前,他都尚未在主子脸上看到其他过多情绪。 “是。”说完,江铭便闪身出了院子。 他前脚刚走,苍暮景便唤了一人进来,此人身形高大,一双浓眉,眼睛炯炯有神,身姿挺拔,一手长枪,颇有大将风范。 “沈镜,明天使臣进京,每一个人,身份都要查仔细了,之派人跟着,若是有什么诡异,立马来报。” “是!”沈镜声音铿锵有力,夜里到是更加洪亮得惊人,苍暮景下意识皱了皱眉,颇为无奈的道:“沈将军,日后帐中不必这般......” 原先看着颇为正经严肃的大汉突然讪笑一声,拍了拍额头:“知道了,殿下!” “......” 第二日 使臣进京 原本应当是人头攒动,举国欢迎的模样,可是上京城里,却冷清得有点诡异。 丞相府,凌墨潇今日起了大早,昨晚睡得好,到是消解了不少疲意,方才早醒。 玉儿替她梳了个飞云髻,点了黄妆,颇为高兴地瞧着她道:“小姐今天真漂亮。” 凌墨潇看着镜中的女子,玉手扫了扫娥眉,一瞬间有些恍惚。 前世她极少装扮自己,这一世重生十五年岁,稍显稚嫩,不过才过了一年,她就已经慢慢长开,连她自己都尚未发现的惊艳,正如春花般,慢慢含苞待放。 她嘴角微弯,点上胭脂。 美貌,也是最好的武器。 玉儿扶着她起身,瞧着她要出门:“小姐您不用早膳了?” “上街,瞧瞧。”凌墨潇开口,眉眼一弯,满园的繁华都被她折煞了去。 ...... “小姐,今天使臣进京,怎么街上的人这么少,连摊贩都比以往少了一半。”玉儿不解。 上次独孤公主进京,百姓聚众围观,理应不本该如此才是。 迎客楼上,凌墨潇挑了个极好的位置,刚好可以一览城门至皇宫一带的主街道。 她斜倚在榻上,手上把玩着胡桃:“玉儿,当初独孤玲珑能引得这么多人,不过是大家好奇她的美貌罢了。” “而独孤玲珑进京之后行为跋扈,连皇帝面前都敢放肆,百姓们焉有再迎之理?”凌墨潇嘲讽一笑。 一把好牌被独孤玲珑打得稀烂,不知道,独孤家的那位长子,此时心中是如何? 不过,好戏还没开始呢。 第117章 独孤雄 “对了,听说今天不仅是李国使臣进京,还有金国使臣。”玉儿道。 “嗯。”凌墨潇随意应了一声,眼神幽深。 金国...... 金国本事一小国,多年来受承天国恩惠,方才保得国内安稳,可是前世,帮助苍钰发动政变,助他登上皇位的,也正是这个毫不起眼的藩属国。 凌墨潇坐起身,远远瞧着城门那出,沈镜正卡着关,一一核实进京使臣的人员。 而为首的那人,一身镏金朝服,头顶金冠,模样生得倒也不错,可那眉眼间却有一道疤从眉骨横亘而下,生生让人瞧着有些害怕。 “那个人是谁啊?”玉儿下意识说话都有些哆嗦。 凌墨潇回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抚慰:“那个人,是独孤玲珑的哥哥,独孤雄。” “独孤雄?”玉儿听着这名字,念念道:“这个人瞧着有些吓人。” “慎言!”凌墨潇提醒道,玉儿后知后觉,也闭了嘴。 不过下一刻,凌墨潇便感到一抹直接又凌厉的目光射来,是独孤雄。 她故作娇羞,用帕子掩了面,当做寻常人家的姑娘一般,独孤雄方才收回了目光。 “独孤皇子,可有何不妥?”沈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迎客楼,言语间便有些怀疑。 “没什么,我瞧着你们这上京的姑娘,到是个个生得貌美。” 沈镜一个一个粗汉子,也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轻淫,心中鄙夷,面色上倒是没有流露出来。 “请——” 迎客楼上,凌墨潇望着地下乌央央成排列队的使臣,心中微沉,“要起风了,玉儿,回。” 前世金国作乱,帮助苍钰上位,说明金国之内,定然有苍钰的人,或者说,苍钰私下同金国有交易,不过现在看来,应当是尚未成,只要将他们之间的盟友关系早些扼杀,说不定还能断苍钰一臂。 人群慢慢进了皇宫,街上的小贩行人方才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凌雨落瞧着满大街来往的行人。 脑中却浮现一身影,那人坐在皇位之上,守着承天江山,运筹帷幄之间,生死不过在他一念。 皇帝的这一盘棋,打得颇有成效,故意纵容独孤玲珑,让她住在公主府,在外却将殿中之事暗中宣扬。 其中多少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当初栖霞公主就是在两国交战之间方才离世,可是如今尔等小国竟然如此跋扈,如何不让百姓反感?! 一个独孤玲珑,被老皇帝当做一颗棋子,将她背后的整个李国,都置于百姓的对立面。 连凌墨潇,心中不仅都对他赫然肃静起来。 “小玉,你先回去。” “小姐?”玉儿语气明显有些担心。 凌墨潇摆摆手:“你替我去买些点心回府,我晚些回来。” 玉儿见此也并未再多言,得了令便去了点心铺子。 而凌墨潇,扫了扫身后的黑影,立马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巷子极深,一眼看不到头,即使是在白日里,都隐隐沁着令人胆寒的凄冷。 凌墨潇脚下步子越来越大,身后那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谁!” 一回头,只见江铭站在身后,一脸茫然瞧着她:“皇妃,您走慢些。” 江铭微微喘气,对凌墨潇的表情颇有些不解,凌墨潇满脸黑线:“你这是作何?” “我是奉主子的令守在您身边,主子让我告诉您最近京城人员混杂,独孤家的人生来暴戾,担心独孤雄因为独孤玲珑的是对您不利。”江铭解释道。 他没想到,皇妃竟然这么敏感,听说皇妃用得一手好毒,还好方才自己早早露了身份,不然今日得栽在皇妃手上。 见江铭一脸委屈,凌墨潇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玉儿,这两人,到是极像:“我知道了,你帮我同五皇子道一句谢。” 她并没有拂了苍暮景的意,再过来两日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她如今同苍暮景是盟友,这恩,日后有的是机会还。 “对了,你过来,帮我同王爷带一句话。”凌墨潇对江铭道。 她原本想要用百晓生的身份告诉苍暮景苍钰或与金国有勾结的事,不过他早就知道赌坊是她所开,那么,也许百晓生的身份,他也猜到了。 这个男人,太聪明。 凌墨潇无奈一笑:“苍钰同金国有勾结。” “此时当真?!”江铭一脸震惊。 不过,最令他惊讶的是,为何皇妃会知道这件事。 凌墨潇早就猜到他是这神色,摆摆手道:“告诉五皇子便是。” 她相信,苍暮景定然会防范于未然,至于对她的怀疑,总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他当真把她当做怪物,也并无什么稀奇之处。 届时,只要她大仇得报,桥归桥,路归路,就算苍暮景想要她的命...... 她重生一世,恩怨已了,也无什么牵挂了。 可明明脑中一片了然,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作痛,甚至有些难以言喻 的伤心。 他......真的会把自己当成怪物么? “皇妃?”江铭不知为何她突然这般忧愁,唤了她几声:“皇妃,您怎么了?” “无事,去,今日使臣进京之后,五皇子事情繁杂,你......你告知五皇子,注意身子。”最后一句话,她不知怎么,突然就说了出来。 江铭一笑,“放心,皇妃的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咱们五皇子听了,定然是极高兴的。” “去。”凌墨潇莞尔一笑,脸上有股不着痕迹的羞赧。 ...... 皇宫 御书房内 苍钰跪在案前,双手交叠施礼:“父皇,儿臣请命协同五弟一同迎接使臣。” 皇帝危坐在案上,看着手上的折子,朱笔轻点,眉头微沉,久久并未言语,屋内气氛颇为沉重。 苏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继续道:“父皇,如今进京的使臣众多,儿臣担忧皇弟,另外,若是只由皇帝一人接待,恐会落人口舌,说我承天国接待不周。” 皇帝老谋深算,苍钰把不准他心中所想,只能几番试探。 第118章 注意身子 皇帝放下手上的折子,虽然已过半百,不过皇帝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秋横之气,他瞧了两眼底下的苍钰。 如今皇位之争愈演愈烈,最得势的便是老四和老五,老四为人心思深,手段狠,是为君之首选,不过老四背景低微,若无大树荫蔽,皇位也坐不稳。 另外,太过于心狠,日后也易暴戾,这皇位,他是一定不能负祖宗所望,折了苍家的江山。 苍钰虽然面上说要为苍暮景分担,实际心思却被老皇帝一眼看破。 皇帝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去,此次招待使臣一事,由你同老五一同去办。” “多谢父王。”苍钰磕头道,心中不免有些欣喜。 只要能与使臣接触...... “老四,朕由你和老五啊,到是轻松了不少。”皇帝拍了拍苍钰的肩膀,便离开了御书房。 苍钰不知为何,只觉这几掌颇沉,一双眼眸,也沉在阴影里,越发幽深。 五皇子府 凌云楼前,苍暮景斜倚在榻上,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一边的案上,烹煮着春茶。 “殿下,这是早春的新茶,如今隆冬,好不容易有了个艳阳天,喝着春茶,到是有临春之意。”江远坐在他对面,同他博弈者。 江铭走进来,瞧了一眼棋盘,虽然他看不明白,可是这白子被黑子围得水泄不通,毫无反手之机,连他都看得堵心。 “江远,都烂成这样了,还下呢。”江远调侃道。 江远忽的脸色便有些黑,奈何在殿下面前,又不能放肆,便施礼道:“殿下放过小人。” 苍暮景摆摆手,颇为聊赖,眼睛注视这棋局,却开口问向江铭:“何事?” 江铭将尽早发生的事情同苍暮景一五一十地禀告了一遍:“对了,皇妃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哦?”苍暮景坐正了身子,眼神也来了兴致:“什么话?” “王妃听说您要接待使臣,可上心了,她关心您的身体,让您注意身子。”江铭不介意添油加醋一番。 苍暮景知道墨潇不会这么说,不过意思大抵如此,他不着痕迹的嘴角微为上扬一个弧度:“我知道了,你下去。” “没了?”江铭心中腹诽。 明明瞧着殿下是很高兴的,就这? “愣着干什么?”苍暮景语气微凛,江铭十分识趣地怂了脑袋溜回了凌墨潇身边。 “主子,听说今日四皇子入宫了。”江远一边收拾着棋局,一边道。 “继续。”不知是在说这棋,还是说苍钰的事。 江远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将棋重新落下,继续道:“恐怕,四皇子是想要同陛下说接待使臣之事,要是四皇子当真说服陛下......” 苍暮景落下一刻白子,原本不可解的死局,豁然被这一刻白棋杀出一条生路,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让他来。”苍暮景继续下子,江远面露钦佩,看来,不管苍钰有何手段,主子都有解法可破。 这一盘棋,棋子被摆弄与手掌之间,而对于这皇城里,各怀鬼胎之人,谁又不是皇权纷争之下,被随意翻覆的棋子? 江远起身无奈摇摇头:“殿下,这棋,小的是下不了了。” 主子次次找他下棋,次次他都输的一败涂地,也不知,主子为何有这趣味:“再下啊,小人这脑子都不够使了。” “无趣得很。”苍暮景收下一刻黑子,棋盘之中,白子反败为胜。 ...... 时至中午,独孤玲珑方才转醒,昨日夜里风大,又落了水,好在傅太医来得及时,方才避免了寒气攻入肺腑。 独孤玲珑捂着额头,被曼珠扶着勉强起身“现在几时了?” “回公主,已是第二日午时。” 独孤玲珑脑中闪过昨日落水的画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脚,她整个人便径直栽下塘去。 还有,浑浑噩噩之时,她隐约听见凌墨潇的声音,那声音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仿佛一直在嘲笑她。 独孤玲珑狠狠地攥着被角,眼神猩红盯着曼珠:“凌墨潇在何处?” “回......回公主,人没......没留住。”曼珠有些心虚,按照公主的性子,一定是要将这事赖在凌墨潇身上的,自己如今没有扣住凌墨潇。 在公主这处便是办事不利。 “啪——”地一声,曼珠脸上便生出一巴掌大的红印。 “废物!废物!” “怎么回事?”一个雄浑的嗓音传来,独孤玲珑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立马哭得可怜:“哥哥,你可算来了!” “怎么哭了,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独孤雄大步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脑袋。 虽然独孤玲珑与他非同母所生,但是整个皇宫里,只有这个妹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额上的这道疤。 她的眼里,于他没有嫌恶、惊吓、害怕,这个小丫头,从小便喜欢粘着他。 这也是为何,生性暴戾,手段雷厉风行的李国大殿下,偏偏只有对他这个妹妹柔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所爱,兄长所护,才将她养得这般骄纵。 “哥哥,都是那个凌墨潇!凌墨潇昨天推我下水!”独孤玲珑也不知真相如何,现在哥哥来了,那凌墨潇,便再无生路。 原本独孤雄听说了昨日玲珑于殿中放肆一事,想要来教训她一番,偏偏一进屋子,瞧着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心软了下来,便想着作罢。 现下一听竟然有人敢伤她妹妹,顿时眼中杀意肆露:“凌墨潇是何人?” “回大殿下,这个凌墨潇,是丞相府的嫡女,未来的五皇妃,公主昨日与五皇子谈话,被她所见,心生嫉妒,晚上公主设宴邀她前来,却不想,这个毒妇竟然起了杀心。” 曼珠一字一句,说的好似极为真切,独孤雄握了握拳:“好一个凌墨潇,连我李国公主都敢谋害,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凌墨潇给我唤来。”独孤雄厉声道。 独孤玲珑顿生喜意,原先的委屈也消失殆尽,抱着独孤雄的手臂撒娇:“哥哥一定要好好替玲珑做主。” 第119章 再入公主府 凌墨潇让江铭带完话便回了凌府,到是玉儿还未回来,让凌墨潇颇有些惊讶。 玉儿平日里办事最为机灵,自然是知道她最喜欢的点心铺子就在凌府边上,理应比自己早些回来才是。 凌墨潇问了好几个丫鬟都没打听出什么,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她与五皇子成婚在即,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要说外面,连这里子四处都是豺狼虎豹。 “玉儿......” 凌墨潇起身,正欲派府里人去寻,一抬头便瞧她慌慌张张跑进来,手上的点心也打翻了不少。 “回来了。”凌墨潇见到她方才松了口气,复又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玉儿喘着气,将点心放在一旁桌上,急忙道:“小姐,外面好大一群人说要让您去公主府,气势汹汹的。” 凌墨潇这才明白为何玉儿为何回来得这么晚,不过好在独孤雄尚未卑鄙到拿玉儿来威胁她的地步。 不过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传言李国公主之所以这般跋扈,都因为两人。 一个是李国国君,另一自,就是这个独孤雄。 独孤雄此人心狠手辣,手段颇深,早些年虽说是大殿下,却因为生母身份低贱,一直被其他皇子公主排挤。 不过他知道韬光养晦,慢慢养成了狼一般的性子,最后在北征一战中,成功夺回城池数座,方才得了李国君主的欣赏。 而那时候,他不过才十五岁。 再后来,拉拢权臣,出兵征战,此次都是凯旋,李国君主也越来越看重这位被遗弃的皇子。 而他,独孤雄,也真正成为了李国的太子殿下,再无人敢随意将他踩在脚下。 凌墨潇回忆起这些事情,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走,会会他。” “小姐......”玉儿知道小姐不怕,不过她还是担心,小姐一人去,要是独孤雄真的伤了小姐改如何? “无事。”凌墨潇拍了拍玉儿的肩,示意她放心,后又顿了顿,开口道:“要是一个时辰我尚未回府,你便去......找他” “百晓生?”玉儿不解,“小姐说得,是京城最近名头极响的那个算命先生?” “他怎么救小姐?” “找那赌坊的掌柜便可,让他把我进了公主府的消息传出去,另外......” 凌墨潇压低了声音,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玉儿明白了。”玉儿的神色由担忧转向郑重,于她而言,这是一份极重要的人物。 凌墨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丞相府门前,一辆马车正正经经停在门口,不是中原的样式,马车圆顶高盖,装饰奢华,隐隐传来一股李国独有的熏香之气。 “大小姐,请——”曼珠恭敬道,眼神却丝毫没有任何尊敬。 凌墨潇不怒反笑,掩帕轻轻咳了两声,方才上轿。 曼珠眼珠一转,嘴角一勾:“大小姐,咱们公主啊,让您去府上做做客。” 轿子里,并未有人传来回应,曼珠也不恼,摆摆手,“走。” 大街上,人头攒动,车轱辘同地面的碰撞声,也被这吆喝嘈杂之音湮没。 马车里,凌墨潇一直用帕子捂着口鼻,眼神颇为谨慎,马车里的熏香,根本不是普通女子所用的佩香,此香若是闻久了,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两三日之后,便会全身无力,慢慢肺腑枯竭,当真算得上是杀人于无形。 可两三日之后,便是她大婚之日! 独孤雄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 至于她如何得知,前世在皇宫,苍钰也曾用过这个法子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大臣。 ......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苍钰便已经藏了一颗祸心。 这一世,重生改变了原先许多命定的轨迹,她也才发现,苍钰明明有很多露馅之处,偏偏以前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一心只相信他,方才走向那无底深渊。 好在,上天眷顾。 凌墨潇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庆幸,不过如今独孤雄竟然想用着法子来对付自己,要是知道她早就知晓他下毒...... 凌墨潇到是想看看那场面,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回事何种反应。 “凌大小姐?”马车慢慢停下,曼珠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凌墨潇并未回话,到曼珠问第二次时,方才缓缓开口,语气也有些无力:“嗯......是到了么?” “到了,凌大小姐,咱们公主等着您呢。”曼珠笑道,瞧着凌墨潇从马车下来,脚步微微虚浮,眼神更是高兴得藏不住:“凌小姐当心,天气寒冷,您也要注意身子。” 凌墨潇点点头,将她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 “走。”凌墨潇直接道,她并不想和一个丫鬟在这里废话。 她方才故意墨迹一番,不过就是想让更多人瞧见,她今日,是进了这公主府。 要是出不来,到时候同宋凛和明强里应外合,独孤雄被施压,也不敢对她怎样。 ...... 同昨日一样,虽然昨日独孤玲珑落了水,不过公主府内依旧如临三春一般,处处都是奇花异草,连在这寒冬,都盛放不败。 凌墨潇缓缓走进内院,由曼珠引着进了屋子,方一推开门,一股暖意便袭面而来,同时射过来的,还有两道凌厉的目光。 凌墨潇含笑施礼:“见过公主,见过大殿下。” 独孤雄瞧见她的第一眼,微微皱起了眉毛,那倒伤疤被这么一挤,更显凶气。 “你知道本王?”独孤雄冷冷道,语气里,还有这不怀好意的打量。 凌墨潇面无表情道:“今日在迎客楼上,刚好瞧见入京的使臣队伍,那时候,瞧见过大殿下一眼。” 果然是她。 凌墨潇的语气让独孤雄颇为不爽,这样胆大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可知道,今日换你来是何事?” 凌墨潇嘴角一勾,表情极为诡异“公主不是想我么?方才曼珠姑娘可是这么说的。” 曼珠被她一提,一时间慌张起来,这明明是客套话,凌墨潇在公主面前这么说,不是故意将她往火坑里推? 果不其然,独孤玲珑睨了一眼曼珠,裹着厚厚的氅子冷声道:“凌墨潇,你装什么装?本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第120章 潇潇,我来了 独孤玲珑气急。指着她吼道:“是不是你!” “玲珑。”独孤雄将人拉回身边,眼神黝黑地盯着凌墨潇:“看来,凌大小姐这是不懂装懂了?” 有独孤雄坐在一旁,独孤玲珑更加盛气凌人,凌墨潇也不恼,淡淡望着她,似乎在说,你继续。 她根本不惧这兄妹二人,如今是在承天国,难道这两人敢当真将她杀了不成,若是独孤雄这般沉不住气,原先听到的这些传说,到是要甄别一番真实性了。 果然,孤独雄并未如独孤玲珑一般,反而对凌墨潇道:“凌小姐站着干什么?曼珠,还不给凌大小姐搬张凳子来。” “不用了,大殿下,听公主方才的意思,看来是曼珠姑娘撒谎了?不知道,公主对部下撒谎改如何处理,公主现在身子不适,这般瞧着我心烦,曼珠姑娘还偏偏请我来了府上。”凌墨潇笑着摇摇头。 看着曼珠的眼神意味深长:“看来,曼珠姑娘动机不纯啊。” 好一个挑拨离间,独孤雄看着凌墨潇,眼神也逐渐复杂起来,这样的女人,破有城府,临危不惧,到是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要是留不了,就只要杀了。 他眼中的杀气,即使是一瞬,也被凌墨潇扫到。 独孤玲珑被她这一番话气得头疼,说着便要让人上来将她擒住,可是开口拦住的人,却是独孤雄。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独孤玲珑一脸不可置信道。 “是她推我下的水!还有,影红也不见了,肯定与这个女人有关,影红可是......!” “玲珑。”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出口,独孤雄冷冷地警告了她一番,独孤玲珑才意识过来,闭了嘴,一脸愤恨地盯着凌墨潇。 “凌大小姐,玲珑小孩子脾气,你莫要上心,不过,我这妹妹身边一个丫鬟丢了,昨日她最后一刻应当是在你身边,不知凌小姐可知......?” “不知道。”凌墨潇转头,看向独孤雄,对上他的眸子。 同苍钰的隐忍不同,独孤雄的眸子里,是强大的侵略性,眼神凛冽又直接,野心昭然,凌墨潇心中不免有些反感。 她并不想同他多言,与这样的人说话,多说一句,都会引起猜忌。 独孤雄挑眉,倒也没再问:“不知道便罢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最后一句,凌墨潇听在耳里,心中不禁嘲讽,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独孤雄以为这样,便可消除她方才对独孤玲珑那句话的顾忌?看来这个影红当真是不一般。 “既然公主和殿下没什么事情交代,墨潇便回了,京城风物多样,好希望诸位好好体验一番。” 说完,便转身欲走。 “慢着——”独孤雄起身,独孤玲珑欣喜,看来皇兄还是要给自己出气的。 “凌小姐留下来用晚膳如何?本王这一行,从李国待了好些上京没有的吃食来,凌小姐要是不介意......” “我介意。”凌墨潇转身冷冷道。 “凌墨潇!”独孤玲珑上前一下子攥住她:“你不准走!你退了本公主,还想就这样随意逃脱?” “皇兄!”独孤玲珑一手扯着凌墨潇,一边哭着喊独孤雄。 “玲珑,切莫胡闹。”独孤雄道。 若是凌墨潇是个蠢女人便罢了,就算她是未来五皇妃,他也可是找个罪名将她治罪。 可偏偏这个女人,根本不中套,好在如今她已经中了巫骨毒,要是留在苍暮景身边,无疑是给他多了一个助力。 既然他得不到,其他人,自然也别想要。 屋子里,一声轻蔑的笑声颇为清晰,独孤雄微微一惊,看着凌墨潇。 “大殿下,看来你的话,不管用呢。”凌墨潇一把甩开独孤玲珑的手,冷声道:“公主,口说无凭,若是你定要将罪定在我身上,我是如何也白口莫辩。” “不过......”凌墨潇的表情突然无害起来,不知是提醒还是威胁:“方才我进公主府的时候,整个大街上的人可是看着的,要是我出不去,不知道,今晚上京城会传出些什么。” “哦,对了,过两日,便是我与五皇子的成婚之日,方才我进公主府的时候,五皇子说要与我一同,现下,应当在路上了。” 当然,最后一句是编的,她赌,独孤雄会忌惮苍暮景。 “潇潇。”身后,一句温润的声音传来,凌墨潇一愣,有些微微讶异地回过头。 只见那人,含笑站在远处的屏风下,一身月牙色的浅袍,头顶的玉冠于黄昏下泛着暖光,眼底的一刻泪痣将他衬托得更加风华绝代。 “潇潇,我来了。”苍暮景阔步走来,径直拉上凌墨潇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既然要用晚膳,不如一起,正好本皇子也好久未品过李国的风物了。”苍暮景同独孤雄对视着。 好似隔空便多了几道剑光。 一旁的独孤玲珑早就看呆了过去,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不过苍暮景此时却握着凌墨潇,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咒怨起来,眼眶猩红。 苍暮景稍稍往前挪了挪,挡住独孤玲珑的视线,脸色也倏地冷下来,警告道:“公主这样看着本皇子的皇妃,如此不善?看来,这饭是吃不了了。” “过来,玲珑。”独孤雄拉过独孤玲珑,“玲珑唐突了,还请五皇子五皇妃赎罪,晚膳,自然是可以用的。” “哥哥!” “闭嘴。” 独孤玲珑愤愤进了内室,凌墨潇也懒得理他:“不用了,不劳烦大殿下。” 苍暮景回头笑了笑,又对独孤雄道:“看来,大殿下的心意只能心领了。” 独孤雄抱拳施了礼,也未强行留人,只是望着两人的背影,慢慢离了公主府。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贱人?!”独孤玲珑冲出来,大声喝道,一旁的茶盏也被她摔个稀碎。 独孤雄冷色也不好看:“看来真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你才这般无礼。” “哥哥?”独孤玲珑的语气又惊又气。 第121章 三问 独孤雄无奈地摇摇头:“玲珑,阿父这次并未要你出使,你为了苍暮景,几般求阿父,才得了这个机会,可是阿父在出使前如何嘱托你,你可记得?” “记得。”独孤雄的语气柔和下来,独孤玲珑也泄了气。 可是这两天,她在凌墨潇那里受的委屈,让她吞不下这口气! “你方才竟然在凌墨潇面前差点说漏嘴,玲珑,国事面前,岂可儿戏,你可明白?!” “明白。” “凌墨潇今日进公主府,即使苍暮景不来,我们也不可能强行扣人,若是这般,岂不是落人口舌,你昨日于大殿无礼,可知现在上京城中,百姓对我李国口诛笔伐?!” “当真?!”独孤玲珑昨日落水,午时才醒,所以都未去城门接人,现下听说了此事,也是一惊。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差点误了大事! 独孤雄见她反应,也舒了一口气,看来丫头还是知道轻重,“待成功之日,你想要的人,自然是你的。” “可是那个凌墨潇!”独孤玲珑纷纷道,她方才被独孤雄连着三问,也冷静了不少,不过一想到苍暮景同她牵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放心,她中了巫骨毒,大婚之日,便是死期。”独孤雄的表情变得十分恶趣味。 “当真?”独孤玲珑兴奋道。 “回小姐,奴婢亲手将她送进的马车,她出来的时候,脚下虚浮,是中毒之迹。” “很好。”独孤玲珑顿时气消,凌墨潇,我看你还怎么嫁给苍暮景。 ...... 另一边,凌墨潇同苍暮景共乘一轿,她手一直被苍暮景牵着,她不免有些局促,可偏偏几番想要抽出手来,那人却握得更紧。 “殿下?”苍暮景提醒一句。 “嗯?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苍暮景笑道。 手下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好似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想问你为什么还不松手...... 苍暮景腹诽道,却不知为何并未说出口,反而心痒痒地,神思有些恍惚。 “墨潇?”这下,轮到苍暮景问她了。 “哦,对,殿下为何会出现?” “不是你说的,我要与你同行么?”苍暮景似笑非笑,故意打趣她。 凌墨潇微微一愣,以前殿下好似不怎么与她开玩笑,心中也有些无语,盯着他好似在问,你觉得有意思? 苍暮景撇撇嘴,才认真道:“江铭通知我你进了公主府,昨日之事,独孤玲珑定然会借此报复,所以我便来了,没想到时机刚好。” “原来如此。”苍暮景下意识莞尔一笑。 这一笑,看得苍暮景一怔:“有佳人兮,倾城倾国。” “?”凌墨潇不解,一脸疑惑瞧着他。 苍暮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墨潇比以前,更好看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自己梳了妆,瞧着是比以前精致了些。 马车缓缓行驶,没有丝毫地颠簸,不久便回了丞相府,玉儿在门口踱着步,瞧着时辰,要是小姐再不回来,她就要去赌坊了。 不过她并愿去,如此说来,代表那个拓跋玲珑当真要对小姐做什么。 远瞧着一辆马车驶来,玉儿便立马跑过来,看着车夫陌生,神色便暗淡下来。 “玉儿。”凌墨潇唤着她,玉儿立马回头:“小姐?!” “小姐,你......” 她正想问,一瞧见身后的五皇子,她便知晓了原委,倒也未在多言。 “小姐回来就好。” 凌墨潇摸摸她的脑袋:“我没事。” 说完,她又回首对五皇子施礼:“多谢殿下。” “墨潇。”苍暮景上前,两人的距离很近,一瞬间,凌墨潇只觉周身全是他的气息,好闻,又安稳。 “潇潇,礼服,可还合身?”苍暮景低头凑到她跟前。 凌墨潇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直接撞在他怀里,立马拉开一个位置,却被他扶住。 抬头那人好看的眸子正望着自己,凌墨潇心漏了一个节拍,话总是比脑子快:“合身。” “合身便好。”苍暮景将她扶好,对玉儿吩咐了句:“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才回了轿子。 凌墨潇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暖暖的,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丝期待后天的婚礼,可是,当她问自己是否爱苍暮景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自知。 前世,她在幻想里将自己推入无尽深渊,也正是因为这可怜的爱,让自己害了祖父一家。 亲人被屠,剖腹杀子,这一世,要让他再像前世这般信任全心托福一人,她或许再难做到。 在遇到苍暮景之前,也许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爱情,不过是这世间最可笑的东西。 可总在无数个瞬间,她心里都有个声音,让她去等一等,等一等,苍暮景。 凌墨潇冷静下来,夜色慢慢降临,冷风传堂而过,凌墨潇嘴角有些苦涩。 玉儿替她披上一件毛氅:“小姐,夜凉了,回屋。” ...... 第二日 独孤玲珑并未再来找凌墨潇的麻烦,使臣们也都安分的待在城中,等着今日的中秋晚宴。 皇宫里,巍峨地宫殿形成一座围城,围上的是万千的尊贵,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御书房,皇帝负手而立,身后老公公无声得替皇上盏茶。 “这几日,到是热闹,今日的晚宴可准备好了?” “回皇上,这次的晚宴,是贵妃一手操办的,贵妃娘娘最喜热闹。”老太监回道。 皇帝无言,回身盯着他一眼:“后天,便是老四的婚事了,你怎么看?” “回皇上,奴才怎么知道这些事儿,您莫要折煞了老奴。”老公公尽心斟茶,每一步都极为细致。 “你这个老东西,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在这儿同我打谜语?嗯?”皇帝不怒自威。 老太监斟茶的手一顿,倒不似真的慌张,跪在一旁低头无奈道:“陛下啊,您这心里明镜似的,您这......” “行了,起来。”老皇帝睨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 “看来,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第122章 将计就计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呀?”玉儿瞧着小姐这一副要出门的模样问道。 “嗯。”凌墨潇点点头,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玉儿便也未再问。 只是替她更衣,一想到今晚的晚宴,她方才又开口:“小姐,老爷说今晚是招待使臣的晚宴,您可要早些回来。” 凌墨潇的眼神微沉,理了理衣襟:“好。” 玉儿总觉得今日小姐有些心事重重,不过既然小姐有意不说,自然是有小姐的安排,所以玉儿也没有任何僭越。 这厢凌墨潇出了丞相府,便从一个巷口拐进了赌坊。 “主子,您来了。”宋凛瞧着主子好几日没来了,突然出现到是有些微微讶异。 “这两日可有什人?之前的那个女子可曾来过?”凌墨潇斜倚在榻上,手上播着核桃,一双腿架在案上,十分闲散慵懒。 宋凛摇摇头:“这个女子上次同您交易之后,便再未来赌坊,这几日也并未有人来,俺们到是也闲了不少。” 凌墨潇习惯性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剥着核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凛原先一个山匪,如今跟着凌墨潇混了之后,身上的匪气到是减了不少,到是凌墨潇。 这一副半吊子的模样,属实让宋凛有些惊讶,凌墨潇乃京城贵女,不应该如男子一般,不过转念一想,主子开赌坊,做百晓生的生意。 本就是不是寻常女子,有这样的举动,也实属正常,这样一想,宋凛瞧着凌墨潇,便更加钦佩起来。 凌墨潇隔着帘子扫了扫他,轻咳了一声,方才放下架在案上的脚。 “对了,明强这几日可曾来赌坊。”凌墨潇吹了吹核桃外面的一层薄膜问道。 “明强那小子听了您的命令,这几天都没来,咱们外面的兄弟说那个叫什么银花的女人,也没再赌坊周边再出现过。” “果然......”凌墨潇正色起来,对宋凛拨了拨手指,示意他过来。 “主子,你可是有什么吩咐?” 凌墨潇薄唇微抿,眼神微沉:“你去派人同明强说,让他这几日回赌坊做事。” “可您不是说有细作?要是发现您?”宋凛尚未说完,就听见凌墨潇冷笑一声:“是时候该收网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想要打我赌坊的主意?” 宋凛听她这么说,一下子面容严肃起来,恭敬道:“是。” 凌墨潇将核桃放进嘴里,拍了拍身上的手起身:“人我今日就要抓到,关在暗室里,动作仔细些,不要被人发现了。” “属下明白。” 凌墨潇满意地点点头,阔步离开了赌坊。 是夜 皇帝设宴白庆池,招待使臣,整个皇宫金樽玉酒,歌舞升平。 另一边,丞相府 凌止山负手站在凌府门口,眉头微皱,脸色颇有些不耐,一旁的郑玉岫如今身子好了许些,便也一同随行。 “老爷,女儿家要打扮,迟了些也是常事,不过......我听说今天墨潇好像出府了,也不知道去办了什么事。”郑玉岫明知道凌止山现在不耐,故意说道。 果然凌止山原先冷着的脸脸色更加不好,“凌墨潇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娉婷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凌墨潇含笑道:“爹爹怎么今日火气这么大?” “你怎么回事?今日乃陛下设宴,难道你想我凌家沦为笑柄?!”凌止山低喝道。 凌墨潇却是不理会她,径直上了后面一辆马车:“爹爹,您方才不是说,时辰来不及了,您这是在干什么?” 场面上,凌止山同郑玉岫站在门口,倒像是凌墨潇等着他们。 “你!”凌止山指着凌墨潇气得立发,郑玉岫也没想到如今凌墨潇竟然这么放肆大胆,只能安慰:“老爷,咱们上马车,您消消气。” “哼。”凌止山拂袖,郑玉岫本欲扶着他的手落了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凌墨潇眼角为弯:“要是爹爹想要一个人坐马车,姨娘不如同墨潇一道?” “凌墨潇!”郑玉岫被她这么一激,眼神狠厉,真是个伶牙利嘴的。 “吵什么吵,还不上车。”前面凌止山冷冷的声音传来。 郑玉岫如今身子才好,老爷先前本就对她越来越冷淡,她不可再惹老爷生气,便立马消了生事的想法,上了马车。 马车上,凌墨潇闭目,玉儿脸色微微有些担忧,犹豫了一阵方才开口:“小姐,您方才惹恼了老爷和姨娘,老爷回来怕是要......” “玉儿。”凌墨潇缓缓睁眼,眼神清明而坚定:“后日,我便是要嫁进五皇子府了,我且问你一件事,你觉得,丞相府待我如何?” 玉儿仔细想了想,平心而论,小姐在丞相府,当真是过得如履薄冰。 虽然是嫡女,可是生母早逝,一出生便被安上不详的罪名被送到外组那边,一朝回京,不仅要和姨娘斡旋,就连亲生父亲,都对她百般刁难。 小姐流着凌家的血,却好似一个外人,老爷觉着小姐有用,才留下她,要是小姐是个蠢笨的,哪里又活得到今日。 凌墨潇看着玉儿的表情,玉儿虽说胆子小了些,却极为衷心,心思通透,她跟着自己这么久,自然之道自己过得如何。 “小姐,是玉儿多想了。”没错,丞相府这般对她,小姐如今是要嫁进五皇子府,五皇子对小姐这般好,小姐临走前,又何必再看他们的脸色。 凌墨潇摸摸玉儿的脑袋:“玉儿,这世上,若是有人欺你,负你,总有有一天你都要找机会,反咬回去。” “人生不过一世,都是第一次为人,又何必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姐,玉儿明白了。” 凌墨潇笑笑便不再言语。 方才自己那番话,要是被外面的夫子听到了,定然要被扣一个有悖人伦的帽子,不过她重活一世,只要护住身边的人,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至于死后,就算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玉儿怯懦,她日后嫁给五皇子,定然是要面临更大的风浪。 第123章 闹剧 她不可能事事都能护着她,所以,玉儿必须狠下心,胆大起来,才能更好地护住自己。 玉儿看着小姐,明明应该像普通贵家小姐一般衣食无忧,可是她身上却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所有的城府和思虑。 她暗暗握了握拳,复又松开,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目光也不同于以往那般怯懦单纯。 小姐,玉儿,会一直一直陪着您,护着您。 皇宫里,受邀的大臣已经落座,丞相紧赶慢赶,终于在皇帝来之前入了白庆池。 只见在座的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凌止山作为丞相,自然早就习惯这种目光,甚至还很享受,而郑玉岫虽然不是主母,可是如今府内大小适宜都是她在管。 她也自然而然挽住凌止山的胳膊,微微抬头,以正室的身份同他进了殿。 凌墨潇望着两人的挽着的手,嘴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后日便是五皇子大婚,在座都是心照不宣,自然个个瞧着凌墨潇面色复杂。 凌墨潇却是不理会,微微挺胸,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端庄稳当,一身浅紫色的霓裳群更显气质温婉。 如今的凌墨潇已经不同以往,比以前微微张开了些,身材也渐显婀娜,饶是看惯了京城各色美女的贵胄,瞧着她眼神都不禁露出欣赏之色。 而凌墨潇一抬头,便瞧见苍暮景坐在正位的下首,神色温润,含笑望着她。 原本面无表情的凌墨潇脚下一顿,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脸上也稍露喜色。 就是这脸色的微变,让其中一些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苍厉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这是凌墨潇第一次见他穿得这般清朗,脸上的戾气与她第一次瞧他也消减了不少,这倒是令她有些惊讶的。 苍厉端着酒盏坐在凌墨潇左边,对凌墨潇举了举杯。 而坐在凌墨潇对面的苍钰和凌雨落两人,到是没有这般和善。 苍钰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眼神极为复杂,凌墨潇微微皱眉,颇为不喜,脸色也冷了下去。 苍钰瞧见她面露厌恶,紧紧握了握拳,到是对苍暮景举杯,应下一口酒。 而她身旁的凌雨落,饶她怎么掩饰,眼神里的嫉妒和憎恨在凌墨潇看来,都如此显眼。 凌墨潇望着众人,用一种很是和时宜的神色落了座。 玉儿正替她斟酒,这时,一个声音挡住了她的实现,待他微微抬头,只见苍钰站在她面前,举着酒盏,面色含笑:“凌大小姐,不知可否赏本皇子一个面子?” 凌墨潇重生一世,妹妹看到苍钰这张脸,都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他手上的这盏酒,凌墨潇只希望是一盏毒药。 她皮笑肉不笑地抬头,对玉儿摆了摆手:“墨潇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饮酒,看来不能让领四殿下的好意了。” 身后,凌雨落看着自己的夫君却在同凌墨潇说话,死死攥着袖子,便起身走到她跟前:“哦?姐姐身子不适,可是我昨日瞧着姐姐身子并无大碍啊。” “回侧妃娘娘,昨晚我们小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只是不大严重,不过饮酒的确是不能的。”玉儿在一旁,冷静道。 凌墨潇到是颇为欣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来,方才在马车里同她说道那番话,玉儿是听进去了。 凌墨潇回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凌雨落而是对苍钰道:“五殿下和侧妃娘娘还是赶紧落座,皇上要是瞧见了,定要怪罪我们小辈不知礼仪。” 苍钰脸色一沉:“凌墨潇。” “潇潇说的没错,父皇最看重礼仪,要是四皇兄还不落座,恐怕待会儿父皇要怪罪。” 一旁的苍暮景对苍钰举了举酒杯,声音悠悠传来,不只是通知,还是警告。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紧张,到是一直并未说话的苍厉,突然皱了皱眉:“四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拉着人凌墨潇喝酒,怎么,四弟妹不能陪着你喝?” “你!”苍钰的心思被他这么直接一拆穿,连凌雨落的脸色都不好看,只能纷纷盯了苍厉一眼又拉着苍钰道:“殿下,落儿陪您喝。” 苍暮景嘴角微弯,扫了一眼苍厉,眼神意味深很长。 凌墨潇到是挑了挑眉,果然苍厉这种人,最之苍钰这样的伪君子。 一场小小的闹剧,苍钰吃了闷亏,凌墨潇心情也颇好,丝竹幽幽,场上觥筹交错之间,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玄黄色的龙袍,做到主位上:“众爱卿平身。” “今日,是我国招待使臣的宴会,各位不必拘束。” 皇上令下,众人附和。 随后,先上来的是李国使臣,最前面的是独孤雄,身后事独孤玲珑,她瞧见凌墨潇的时候,脸色微变,稍后又变得极为兴奋。 好似在期待什么一般。 凌墨潇端起一盏酒,将笑藏在酒杯之下。 她哪里不知道独孤玲珑所想,看来,独孤雄已经告诉她自己中毒的消息,可要是她知道,自己并未中毒,那场面,到是极为精彩。 而随后的,便是金国。 前世凌墨潇对金国了解并不多,即使嫁给苍钰之后,她都不知道,苍钰还和金国有往来,直到苍钰登基那日,她见到金国使臣来拜,承天国突然割北境十二州给金国。 她才知晓,苍厉这些年的阴谋。 金国来使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一嘴络腮胡,身形圆润,瞧着憨厚老实,可金国人向来狡猾奸诈,凌墨潇注意到,苍钰看向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异样。 有意思。 凌墨潇打量着他,又看了苍暮景一眼,只见他也正好看向自己,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既然诸位都来了,便落座。”皇帝笑道,让人赐了坐。 随着老太监话音一起,舞池中间,舞女们鱼贯而入,轻薄的衣裳在寒冬里,颇有一种月宫仙女的清寒之感。 场上的气氛也慢慢开始热络起来。 第124章 你可悔? 凌墨潇并不喜欢着这种政治场面上的晚宴,今晚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便也没有用什么晚膳,便起身准备离开。 殿外 “凌大小姐这是去何处?”凌雨落挡在她面前,不坏好意道。 这是在皇宫,若是在这里,凌雨落或者其他什么人还敢在这里是腌臜的手段来害她,怕是想早点赴黄泉了。 凌墨潇淡淡道:“侧妃不与四殿下在一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方才三殿下也说了,你与四殿下好生喝酒,你这不在,四殿下怕是又要寻人来了。” 一说刚才的事情,凌雨落便怒火中烧,瞪着凌墨潇:“你不要放肆!” “这话,应该是我同你说。”凌墨潇抬头,突然厉声起来。 凌雨落用身份来压她多次,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一直忍着。 “凌雨落,我乃五皇子正妃,你是四皇子侧妃,你多次以上犯下,你切莫蹬鼻子上脸。” “你说什么?”凌雨落一字一句道。 “怎么?侧妃这是耳朵不好?不如本皇子找人给你治治?”说话的人是苍暮景。 他注意到潇潇好似有些不耐,要准备离开的样子,刚好他也不愿多待,便后脚跟着出来,一出殿便瞧见凌雨落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纠缠。 苍暮景的脸色颇冷,周身的气压也极低,凌雨落一下子便委屈起来,想要博得苍暮景的可怜。 毕竟,男人都吃这一套。 却不想苍暮景却极为嫌恶地扫了她一眼:“还不快滚?” “五皇子......” “本皇子不想说第二遍。”苍暮景的话,有一种不可违背的威严。 江铭站在身后,双手交叠,看着凌雨落,心中腹诽道:“这个女人怎地脸皮这么厚?看来今晚是要见血了。” “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凌墨潇不想生事,赌坊那边还有重要的是需处理,若是被银花跑了,计划泡汤,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苍暮景闻言,便拉着凌墨潇出了皇宫,给江铭留下一个眼神。 江铭得令,待那两人走后,才走到凌雨落跟前:“侧妃娘娘若是再与我家皇妃纠缠,我家主子不介意,五皇子府,少一个侧妃。” 凌雨落瞳孔猛地一缩:“你敢!” “侧妃娘娘,我为何不敢?我替主子办事,手上的血也不少了。”江铭故意欣赏起自己的手来,凌雨落吓得往后一个踉跄。 张衡原本注意到凌雨落一个人出来,心中欲火难耐,便跟着想出来与她做些私密之事,毕竟在皇宫之内,与皇子侧妃偷情,可是极为刺激。 却看见凌雨落这般,上来便扶住她,一双手揽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凌雨落吓得立马抽身出来,眼神警告地盯了张衡一眼。 他也才意识到有外人,便恭敬道:“侧妃娘娘,主子让我来看看您,夜深露重,早些回去。” 凌雨落愤愤道:“我们走!” 江铭眼睛微微眯着,上下打量着这两人的背影,想起方才张衡与凌雨落那么亲密的动作。 “奇怪......” 他耸了耸肩,便一闪出了皇宫。 宫外,凌墨潇被苍暮景牵着,她发现,苍暮景似乎很喜欢这般握着她的手。 人影攒动的大街上,四处挂满了红灯笼,苍暮景走在她身旁,两人并排走。 凌墨潇忍不住抬起头,灯影之下,男子的轮廓清晰,身姿挺拔,她有些恍惚,再过一日,自己便要嫁给这个男子。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一世,她会再嫁人,即使是,以盟友的关系。 “潇潇?”苍暮景看着她,嘴角含笑。 凌墨潇脚下一顿,心也漏了一个节拍。 可恶,色即是空,色即是空。临摹下心中默念道。 她不得不承认,前世她一直以为,苍钰是全天下最美的男子,可是这一世她才发现,比起苍暮景,不过是云泥之别。 “五皇子,今日我让江铭给你传的消息,你有何打算?”凌墨潇的一句话,明显有些破坏氛围。 不过她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苍暮景不疾不徐道:“这件事情,尚需调查。” “五皇子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相信不过多久,以您的能力,是可以发现端倪的。”凌墨潇道。 苍暮景停下脚步,看着凌墨潇,身后,明月笼罩,苍暮景喉结滚动,有些话,好似要开口,却并未说出。 凌墨潇脸色微微不解,复又道:“五皇子,后天,便是你我成婚之日,成婚之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我不会害你,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从自己把这个消息传给他的那一刻,凌墨潇便知道,苍暮景一定会怀疑,自己为什么有这条情报? 换成她,一个小小的丞相府小姐,入京城不过一年,竟然知晓一个皇子背后的阴谋,她也会怀疑。 苍暮景不说话,却一直盯着凌墨潇,良久,微微开口:“我相信你。” “......” 我相信你。 一句话,好似千里洪水绝地,巨浪翻滚,拍打的凌墨潇不知所措。 这个人,当真愿意这样义无反顾地相信她? “五皇子......” “凌墨潇,从后天起,你便是我苍暮景之妻,你我荣誉与共,何来不信之礼?”苍暮景笑得温润。 “另外,你嫁给我,才是上了一条万人阻挡之路,你可悔?” 苍暮景从来没有这般忐忑,甚至害怕过,得到一个答案。 凌墨潇能明显感觉到,苍暮景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无悔。”凌墨潇道,回手握紧了苍暮景。 她不知道,现在对苍暮景是什么感情,她也不相信,天下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但是此刻,她知道,日后,这条路上,有人同她一起走。 “好。”苍暮景将凌墨潇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亲昵道:“潇潇,这可是你说的。” 凛冽的寒冬,凌墨潇好似身在暖窟,全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她回手抱了抱他:“我说的。” 烟花,冲上苍穹,照亮了整个上京城,城内的百姓们仰头看着烟花,即使转瞬,但是美好,却永远刻在心里。 第125章 是生是死,在你 另一边,张衡跟着凌雨落,两人并未回到殿中,反而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张衡瞧着此处人烟稀少,便开始对凌雨落动手动脚,却被凌雨落愤愤躲开:“放肆!” “侧妃?”张衡有些不解,眼神中的欲火也暗淡下来,一闪而过的鄙夷从眼底划过。 “日后你在人前给我小心些,刚才差点就被江铭发现了,到时候,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凌雨落厉声道。 若不是为了让张衡帮自己做事,又何必除此下策,委身于他之下? 不过,为了皇后之位,她做什么都愿意。 现在有希望能登顶皇位,除了苍暮景便是苍钰,虽然他一直倾慕于苍暮景,可是苍钰也不乏一个好的选择。 更何况,如今爹爹也有意帮助苍钰,到时候苍钰登上皇位笼络住他的心,皇后之位,还不是信手拈来。 而凌墨潇,也会死在她手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般想着,凌墨潇眼神里的阴郁便立马消散,脸上也是含笑,张衡再把手覆上来,她倒也没有拒绝。 空气中,一股暧昧的气息逐渐浓重,忽然,两个脚步声吓得他们惊慌失措。 凌雨落立马扯好衣领同张衡躲在假山之后。 只听见,远远传来苍钰的声音。 “南宫兄,你们主上考虑得怎么样了?”苍厉的语气微微有些沉。 凌雨落微微探出一个脑袋,微微眯眼,看清苍钰对面那人,那不是金国的使臣么?! 难道。。。。。。 凌雨落脑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苍钰,心中也慢慢升起一股恐惧,身子人不住颤抖。 对面那发福的中年男人笑道:“四皇子不必着急,只要四皇子答应主上的条件,这件事情,好商量。” 苍钰,嘴唇微抿,良久,复又笑道:“南宫兄,这边请。” 而那个叫南宫的中年男子却脸色微凛,假山后一阵细微的窸窣声,苍钰也立马谨慎起来。 假山后,两人的心跳极快,凌雨落心中暗叫不好,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两人快要进来时,凌雨落同张衡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出声。 自己便转身出去,面容姣好,微微施礼:“见过殿下。” “方才雨落出来赏月,刚好走到此处,不想竟然这么巧。”凌雨落自然的走过去,双手弯着苍钰。 苍钰脸色微沉,盯了凌雨落两眼,凌雨落极为分明地感受到身旁人周身气压陡然降低。 她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笑着抬头:“殿下喝醉了,咱们回府。” 南宫谨上下打量了凌雨落,眼中的杀意慢慢收敛下去,知道此人是苍钰的侧妃之后,便也未再多言,只是与苍钰眼神交流了一番。 “我瞧着殿下好似喝醉了,劳烦侧妃娘娘。” “不麻烦。”凌雨落含笑,望着那人出了御花园。 又悄悄瞟了眼假山后,见身后再无人影,方才暗舒了一口气。 “殿。。。。。。”话尚未说出,便堵在了喉咙,凌雨落被苍钰抵在假山上,脖颈被他一只手掐着。 凌雨落看到了他眼中的怀疑和杀意,吓得全身发抖,止不住地挣扎。 “不。。。。。。不要。” “你为什么在这里?听到了什么?” 刹那间,凌雨落又立马镇定下来,“您。。。。。。您先松手。” 苍钰没有直接杀她,说明还有机会! 苍钰并没有立刻放手,心中权衡了一番,方才慢慢放开她:“说。” 见他负手而立,凌雨落思量一番,若是说什么都没听见,说不定还会让他起疑,不如实话实说,还有活路。 “方才殿下和金国来使的话,落儿都听见了。” “哦?”苍钰转身,笑容凛冽,一步一步逼近凌雨落。 “殿下!”凌雨落背抵在假山上,被硌得生疼。 “落儿认为,殿下杀了落儿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凌雨落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足够冷静。 苍钰原本想要灭口,听她这么说到是有些好奇,他一直以为,同凌墨潇比起来,凌雨落只是一个张扬的蠢女人,方才她表现得平常不同。 见他脚步一顿,凌雨落笑道:“殿下,落儿以为,有金国的帮忙,殿下成为天子的机会更大,而落儿也会说服丞相府,一心帮助殿下。” “所以,若是殿下杀了落儿,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凌雨落一下子胆大了起来,迎着他走去。 “凌雨落,你以为,本皇子杀了你,你那个父亲就会倒戈?你想得太简单了,丞相,只会选择权利。” 苍钰说得没错,就算父亲对她多般疼爱,但是在父亲心底,始终只有丞相之位,若是苍钰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父亲。 权衡利弊之下,她不敢保证父亲会不会舍弃她。 凌雨落咬牙,刚才的气势一下子被击破,眼眶也因为心虚害怕而盈满了泪。 苍钰嗤笑一声,果然还是这般无用。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本殿下,留你不得,侧妃。”苍钰凑到她跟前,轻轻道。 “殿下!后天便是凌墨潇大婚之日,丞相府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四皇子,一个即将加入五皇子府,您认为,京城里的人会怎么想?” “就算父亲支持您,可若是落儿死了,大臣们只会看到,四皇子去娶了丞相之女,那时候,他们会怎么选择?” 苍钰打量着她,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她。 不过她说得没错,就算凌雨落该死,可是终究是丞相府之女,他必须留着凌雨落,留给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看。 他犹豫了!凌雨落摸了摸眼泪,声音柔情道:“而且,落儿看来,殿下才是真命天子,殿下要是不嫌弃,落儿会帮您除掉五殿下和一切阻碍” “是吗?”苍钰挑眉,他将人一把扯住,掐住她的下巴,“可是,凌雨落。。。。。。” 第126章 你可别让我失望 “凌雨落,你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爱慕苍暮景。”苍钰观察这她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一点破绽。 凌雨落沉默了一秒,突然笑得疯魔:“哈哈,苍暮景?” “殿下,说实话,落儿的确爱慕过五皇子,可是五皇子一颗心只在我那个姐姐身上,多次辱我,欺我?殿下以为,我还会倾心于他?” “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嫁入四皇子府,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落儿跟着四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难道落儿便这般不要命?就算是为了落儿自己,也会倾力帮助殿下。” 凌雨落这一席话,眼神坚定,苍钰几番打量,都没有看出破绽,心中到是一动。 他慢慢松开她,当初凌雨落下计爬上他的床,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与她行床笫之事不过是为了泄欲。 后来这个女人多行蠢事,本就想要好生惩治她一番,今日刚好有机会,可以除之。 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狡猾聪明的一面。 到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愧是那个老狐狸府上长大的女人。 “凌雨落,本皇子暂且相信你一次,可是,本皇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是生是死,都在于你。” 凌雨落欣喜道:“殿下您放心,落儿,会证明给您看的。” 苍钰并未回答,径直离开了御花园,独留给她一个背影,凌雨落见人走后,整个人立马瘫软下去,靠着假山撑站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番话已经说出去了,在没有反悔的余地,看来,她与五皇子府,此后便是不死不休。 不过,皇后之位终究是她的,所有阻挡她的人,都该死。 至于苍暮景。。。。。。 既然你这么爱凌墨潇,那就同她,一起死。 凌墨潇眼角划过一滴泪,忽地又笑起来,好似在笑当初的愚蠢,笑那个单纯喜欢一个人的少女 。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 另一边,凌墨潇回到了沈府之后,便换了一身衣裳,从丞相府偏门闪了出去。 身后,江铭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摇摇头,架着轻功也跟着过去。 他颇有些奇怪,既然主子已经知道了百晓生就是皇妃,为什么又不揭穿,偏偏要自己一直守在皇妃身边,护着她,要不然就是帮她收拾收拾烂摊子。 或许,这既是两口子之间的情趣。 江铭腹诽道,无奈地耸耸肩。 才转出巷子,一个小姑娘便迎面撞来,生生撞到他胸口。 “谁啊!”那小姑娘喊道江铭站起来,本不与她生气,定睛一看,竟然是玉儿。 “是你。”江铭双手交叠,靠在巷口,上下打量着她。 “是你!”玉儿一见是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插着腰怒道:“你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小丫头,我何处鬼鬼祟祟了?”江铭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颇像个松鼠。 瞧着。。。。。。倒有些可爱。 玉儿睨了他一眼,小姐从殿中出来,也没瞧见人,后来听说是五皇子将人带了出去,她方才放下心。 随后她也准备回府,若是小姐乏了,也好伺候小姐。 没想到,刚才不过失神就撞上这个家伙。 “你去找你家小姐?”江铭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 “嗯。”玉儿没好气应了一声。 江铭也不恼:“你回府等着,皇妃现在同五皇子在一处。”后又顿了顿,“你放心,有五皇子在,皇妃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玉儿放下心来,心情转好,直接走回府。 “这。。。。。。”江铭欲言又止,将一番想要损人的话吞了下去,一来是担心等会儿跟不上皇妃,二来也懒得同这小妮子掰扯。 “罢了。”江铭笑笑,便如影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月轮高照,街上人影寥寥,凌雨落从小道进了赌坊,里面早就聚集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各色衣裳,有沿街小贩,乞丐,甚至有寺庙的和尚。。。。。。 而为首的,便是宋凛,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山匪,如今,是百晓生的眼线。 凌墨潇微微有些无语,将毛氅脱下放在一旁的茶桌上,散了散身上的寒气方才将宋凛喊了进来:“你为何阵仗整的这么大?” 宋凛讪笑道:“属下担心有心之人利用银花引主子出来,所以便让兄弟们今晚收拾了东西到赌场来,也好护主子安全。” 凌墨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山匪下山不久,当初他们不过是占山为王,做些半路打劫的买卖,最多遇见的也不过是一些富商或是官衙里的那些散兵。 可是如今,这些人入了自己麾下,陷入的便是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更加险恶的阴谋,是官胄,甚至是皇家。 凌墨潇拍了拍宋凛的肩:“无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银花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小的明白。” “嗯,留几个会些手段的兄弟在这,其他的人便散了,日后,待百晓生的生意越来越大,会有用得着兄弟们的地方。” 宋凛接了令便下去将人唤走,只留了几个会刑法拷问的,他明白主子要留这些人的用意。 “明强。”凌墨潇对他道,眼神里有那么一丝的安慰:“去。” “主子,您不用担心,小的如今已经对银花无情,银花当初害我,我又怎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背叛您?” 凌墨潇笑笑不语,冲他摆摆手,斜倚在榻上,自顾自剥起了核桃,眼神微沉。 银花,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江铭也慢慢跟着来到了赌坊,蹲在屋顶上,远远瞧着赌坊里出去了一个男子。 寒夜的风极为凛冽,江铭自小便在炼狱里磨炼出来,方才能跟在主子身边随侍,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不过他到是有些好奇,皇妃又在做什么打算,后天便是大婚之日,他决不能让皇妃有什么差错。 第127章 拷问银花 明强从赌坊里出来,同往常一样,往自己回家的那条路走。 身后,隐约传来女子轻盈的脚步声,即使银花脚下再轻,可是现在街巷空旷,任何声音都变得极为清晰起来。 明强眼角扫了扫后方,加快步伐,身后那人的步调也随之急促,甚至有些力不从心。 同以前不一样,银花只是短短地尾随他一小段路,而今日却跟了自己这么久。明强眉头微皱,拐进了一个巷子,身后,银花心奇,明强回家不是这条路啊? 走着走着,面前便是一条死路。 “银花。”银花猛地一回头,前路被堵死,身后,是明强。 见事情暴露,银花立马用原来那套装可怜的把戏来糊弄明强:“强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银花,你为什么跟着我?”明强冷声道,语气寡淡没有丝毫的感情。 “强哥,我。。。。。。我。” “说不出来?放心,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只见明强一个示意,身后便跃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还不等银花开口,一个手刀落下,她眼前一黑。 “将人带回去,走黑路,不要让人发现了。” 那年轻男子摸了摸嘴角:“强哥,放心,我小三儿做事您放心。” 明强应了一声,也回了赌坊。 。。。。。。 赌坊 凌墨潇正躺在榻上假寐,分析着如今上京的局势。 她当初想要复仇,可是身单力薄,所以便借助苍暮景这棵大树,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结盟。 少女的侧脸印在烛光之下,睫毛如蝶一一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睫毛微颤。 宋凛瞧着她,原本,这个被自己棒来做压寨夫人的女子,竟然成了自己的主子,当真是世事弄人。 忽然,屋外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宋凛一眼瞧出来是小三,便恭敬对凌墨潇道:“主子,事办好了。” 凌墨潇抽回神思,一下子睁开眼,眼神清明中带有一种震慑,让宋凛产生臣服之的冲动。 “将人押到黑水牢里,让刚才留下的兄弟过去。”凌墨潇毫无表情,随后微微抬了抬眼皮:“人不要动。” “是。”宋凛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下去的时候专门嘱托了那帮糙汉子一番。 黑水牢 此牢建在赌坊之下,是京城最隐秘的地方,当初凌墨潇建造赌坊的时候,虽然找了承包的师傅,可是唯独这一个地下水牢,是她专门让宋凛和手下那帮人亲自建造的。 所以天下只有她百晓生亲近的心腹知道这个地方,除此之外,水牢连接城外的燕水,若是有一天,赌坊被查,他们也有机会可以遁水而走。 可谓是毫无痕迹,来去自如。 。。。。。。 银花是被一泼冷水浇醒的,她只觉得周身酸痛,待回过神,只见自己的双手都被吊着,两只脚也被拴上了铁链子。 更吓人的是,眼前有几个青面獠牙的糙汉正用一种让人作呕的眼神望着她。 银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马便又吓晕了过去。 倒是让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怎地这么不禁吓?俺们也没做什么啊。”一个胖子颇为不解道。 “胖子,还不是你长得太丑了,把人吓坏了。”尖嘴腮猴的男人嘲笑道。 宋凛睨了他们一眼:“把人弄醒,主子等着消息。” “是。”两人立马停止了嘴仗,又是一桶冷水,银花一个机灵,慢慢睁开眼,全身颤抖道:“你。。。。。。你们是谁?” “小妮子,我们是谁不重要,说,你为什么跟着明强?”宋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道。 尽管再害怕,银花还是颤声道:“这位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强在何处?你让明强同我说。” 宋凛有些不耐烦,身旁两个青面獠牙的小弟开口:“小妮子,你要是不说,指不定俺们会做出什么,你瞧瞧这水牢,你可知道,这牢底是什么?只要咱们打开这个机关,就会有满池子的水蛇,一点一点,将你啃个干净。” “你。。。。。你骗人。”银花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那个女人告诉过她,只要帮她打听清楚百晓生后面的人是谁,就会帮自己进入五皇子府,既然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会让自己死。 凭着这一股子执念,她撑到现在。 “小妮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宋凛起身,见她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大哥,你去哪儿?” 宋凛不语,不过一会儿,便进来一个女子,银花抬头看到她时,整个人都是不可置信,也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是你!”银花惊讶的语气里,掺杂着恨意和嫉妒。 “银花,上次我放过你一马,你几次三番找本小姐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还敢打起我赌坊的麻烦,你,胆子不小。” “竟然是你,凌墨潇。” “嗯哼。”凌墨潇笑得邪魅,坐在她正对面的椅子上:“说,为什么跟着明强。” 清楚赌坊背后之人是凌墨潇,银花无所顾忌,笑道:“凌墨潇,既然你都出面了,我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我银花宁愿事情烂在肚子里,都不会告知你,你早晚有一天,会是在那个人手里。”银花语气淬毒。 “哦?是么?”凌墨潇欣赏着自己的柔荑,冷笑一声:“你不说也没关系。” “本来呢,我想留你一个全尸,可是现在我可没这么好心了。” 银花面色狰狞,死死盯着凌墨潇。 “我最近想出一个法子,你说你好好一个黄花大姑娘,当初竟然想要爬上五皇子的床,现在啊,满足你,我这赌坊,手下有百来位兄弟。。。。。。” 凌墨潇的笑声在水牢里回荡:“然后呢,将你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水牢里,没有日月,没有时间,只有漫无天际的黑暗和时时刻刻的恐慌。” “你觉得,怎样??”凌墨潇问道。 周边的几个男人都听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禁胆寒起来。 第128章 凌雨落打赌坊的注意 皇宫夜宴结束,独孤玲珑因为身子虚弱,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独孤雄没见到苍暮景和凌墨潇,也是心不在焉,皇帝走后,一行人便也慢慢散去。 苍厉四处望了望,听身边的侍卫说,凌墨潇早早便同苍暮景出了宫,倒也没说什么,神色却有些暗淡。 “三皇兄如今和以前不同了。”苍钰幽幽走来,身后凌雨落噤声站着。 苍厉挑眉,虽然他不喜欢苍暮景,但并不代表,苍钰就入了他的眼。 “不同?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同,比不得老四你。”苍厉道,眼神却落在凌雨落身上。 苍钰脸色微沉:“以往三皇兄向来不掺和他人之事,怎么今天倒是帮四皇兄说起话来了?不知道,贵妃可知道皇兄如今的心思?” “与你何干?”苍厉脸色立马黑下来,眉间也多了一丝的戾气。 苍钰耸耸肩:“今夜月色极好,想来三皇兄还有美娇娘侍奉,皇弟便不打扰。” 苍厉冷哼一声,便离开了皇宫。 “殿下。。。。。。”凌雨落微微开口,语气里是心照不宣的怀疑。 如今的苍厉同以前相比,的确安分了不少。可是,原来的那个跋扈名声恶臭的苍厉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苍钰盯着苍厉的背影,眼神幽深,甚至隐隐泛起敌意:“看来,是贵妃出手了,有意思,这样一个纨绔,竟然也有回头的一天。” 。。。。。。 黑水牢 银花吓得全身颤抖,眼底是藏不住的恐惧,她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有女子心思这般歹毒,一想到方才凌墨潇说道那些,银花心里便有些动摇。 凌墨潇见她害怕,嘴角微弯:“你那主子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让本小姐猜猜。” 凌墨潇起身,走到银花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周身都是极强的压迫感,她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银花,她承诺你,只要杀了我,就帮你送到五皇子身边。” “你说,对不对?” 银花猛地抬头,原本若是说害怕,此时的眼神更是剧烈的震颤。 很好。凌墨潇转身,方才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当真以为,她会帮你?我再猜一猜,你背后的人,是四皇妃,凌雨落。” “你。。。。。。”银花慌不择言:“不是!” “既然如此,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那个主子,自己也是一直爱慕五皇子,你认为,待你办成事情,会是什么下场?” “你。。。。。。你骗我!”银花怒吼道。 若是事情当真,她岂不是一直被当做一个棋子? 凌墨潇倒是有些可怜这个坐井观天的女人,一个百姓,被卷入朝堂纷争,终究不过只是一个马前卒罢了。 “只要你告诉我,她是谁?目的是什么?我便留你一命,如何?”凌墨潇的语气里带着诱惑。 宋凛看着主子一步一步击溃银花的心理防线,此等手段,非常人所有,心中更是敬佩。 “真。。。。。。真的?”银花看着凌墨潇,虽然她恨凌墨潇,不过她更想留住一条命,这份不甘心,日后再报不迟。 凌雨落,竟然也在骗自己?果然,这个上京城里,贵胄之中,从来没有一个好人! “当真。”凌墨潇认真道。 “好!我告诉你,只要你放我走。”银花抬头,似乎在同凌墨潇谈条件。 凌墨潇不禁失笑,眼里划过一丝嘲讽:“银花,这次,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过日后,要是再落到我手上,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接着,银花便同凌墨潇交代出背后之人乃是凌雨落的实情,凌雨落想要打听出百晓生,从而借机将百晓生收入麾下。 助她除掉凌墨潇,再帮她登上后位。 “痴心妄想。”凌墨潇冷冷道。 凌雨落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便是冲着皇后之位去的,可是,这一世,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凌雨落想要做皇后便是痴人说梦! 语毕,银花看着凌墨潇:“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 凌墨潇给宋凛一个眼神,只见宋凛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走向银花。 “你!你要干什么?!凌墨潇,你说过会放过我的!” 宋凛被这女人吵得头疼,喝道:“废什么话?”,便掐着她的下巴比她将瓶中之物给她灌下。 “银花,我从未食言,这是忘机散,你喝下之后,便会将今日之事忘个干净,对你对我而言,都好。” 凌墨潇冷着脸出了黑水牢,宋凛吩咐了胖子和猴子两人,将人秘密送出了赌坊,丢在了大街上,银花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呆滞地往回走。 赌坊,凌墨潇坐在帘子后,目光沉在阴影下,让人瞧不真切。 宋凛不解道:“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人灭口?这个银花几次三番想要害你,杀了也不可惜。” 稍稍的沉默,只听见剥核桃的清脆之声。 过一会儿,凌墨潇才开口:“留着她,还有用,不过是担心打草惊蛇罢了,更何况,她也活不了多久,自然有人收拾她。” “您说的是,凌雨落?” 良久,又是沉默。 宋凛见主子情绪似乎并不高涨,便悄悄退了出去。 凌墨潇看着桌上剥了一半的核桃,目光微凝,随后才起身,嘴角微微上扬,于烛光下泛着森森寒意。 屋顶,江铭看到凌墨潇出赌坊,便知道皇妃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也没再跟着,直接回了五皇子府。 。。。。。。 皇府 苍暮景方才沐浴完,屋外一个身影传来娇嗔的声音:“殿下,妾身为您更衣。” 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从她入府开始,苍暮景就从来没有碰过她。 可是再过一日,凌墨潇那个女人便要入府,作为五皇子的侧妃,无论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终究没有挽回这门婚事。 她如何甘心?! 今日无论如何,她相里瑶都要真正成为殿下的女人! 苍暮景扫了一眼那人影,沉着嗓音不耐道:“不用。” 第129章 相里瑶被关禁闭 “殿下——”相里瑶攥着手,语气娇软:“让臣妾进来。” 苍暮景嫣然已经不耐,语气更低了几分:“滚,本皇子不想说第二遍。” “殿——”话音还未落,江铭突然跑上来施礼道:“侧妃娘娘,今夜殿下还有要事处理,您还是回。” “殿下要是生气了,后果您是知道的。” 相里瑶既然来了,今日便不会走,她睨着江铭,用一种看狗的目光扫向他:“你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此话一出,一旁的侍女吓得一颤,立马开口道:“娘娘,不可。” 府上的人都知道江公子的身份同他们不一样,可是侧妃竟然。。。。。。 相里瑶哪里听得进去,今天,她是非要见到五皇子不可。 她这张脸,是极为出挑的,当初要不是贵妃娘娘,她早就嫁进了三皇子府,所以只要让五皇子见到她,相信五皇子一定会心软的。 “你滚开,我是主子,再多言便。。。。。。” 只听见嘭得一声,门被打开,苍暮景一声玄衣走出来,脸色凛冽,周身的气压也极低。 江铭闻到了血味,他看向相里瑶,眼里只有嘲讽和怜悯。 相里瑶一见是苍暮景,立马喜笑颜开:“殿下,您出来了,妾身来服侍您。” 还不等她碰到苍暮景,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苍暮景立在原地,掸了掸袖口,阴沉着语气道:“你方才,说你是主子?” “不。。。。。。不是么?”相里瑶吃痛,脸色扭曲道。 “告诉她。” 江铭走到相里瑶跟前:“侧妃娘娘,暗卫隶属于五皇子一人,天下只有五皇子才是主子,至于您?若是主子下令,您也是刀下魂。” 真是笑话,若她不是主子的侧妃,暗卫们怎么会给这样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羞辱的机会?方才相里瑶开口的第一句,要是换了他人,早就身首两异了。 相里瑶身体微颤,心好像坠入了冷窟,就连一个江铭,都比自己更重要? 她踉跄着爬起来,笑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废了我这个侧妃?” “在这府上,我竟然连一个侍从都不如,嫁与你多年,虽然你从未欺辱过我,可是如今,你却伤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凌墨潇那个贱人!” “相里瑶。”苍暮景眉间的戾气渐重,一旁的丫鬟立马抓住相里瑶:“侧妃娘娘,您别说了!求您了!” “滚开!”相里瑶拂开她,一步一步都到苍暮景跟前:“殿下,若不是因为贵妃,您是不是早就想要休了我?我费尽心思讨好你,不让凌墨潇进府。” “可是偏偏凌墨潇还是要进来,殿下,臣妾告诉您,只要我还在府上,我是不会让凌墨潇顺利进来的!”相里瑶眼眶猩红,行迹癫狂,一旁的丫鬟根本压不住。 苍暮景神色寡淡,平静的语气中杀气四溢:“相里瑶,本皇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以为本皇子不会杀了你。” “来人,将侧妃关进芙蕖苑,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不得放出。” “我一定不会放过凌墨潇的!”相里瑶被拖走的时候,嘴里不停咒怨着,宛如一个疯妇。 苍暮景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时,那股子阴郁之气又忽地消散。 江铭倚在一旁的门上:“主子,既然你不过是因为贵妃娘娘才把她留在院子里,不如悄悄送走?” 苍暮景摇摇头,如今陈贵妃对他多般紧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对贵妃刀剑相向。 他也不愿二人撕破脸皮,毕竟,是她将自己带大的。 不过再多的情谊终究抵不过这纷杂的人心,相里瑶如此,陈贵妃,亦如此。 江铭见主子有些失神,自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应当知道,主子对陈贵妃是不同的。 可是这个曾经对五皇子诸多疼爱的女人,如今却将刀口对向了他。 很多时候,江铭虽然是一个死侍,对主子只收生死之情,不过他却觉得,主子是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苍暮景回头见他发呆,冷声道:“站着作甚?进来。” “是。” 苍暮景坐在案上,一旁烛影摇晃。 “如何?” 江铭将方才赌坊发生的事情禀告给苍暮景,“果然是四皇子那边在打百晓生的注意。” 苍暮景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让人看不清神色,“把江映唤来,你们两个这几日护着她,有什么事立马禀告。” “是!”江铭微微有些讶异,主子竟然让江映来护着皇妃。 江映是谁?传说中暗卫里唯一的女子,来无影去无踪,阁里机密的任务都是她在执行。 为人么,每日板着一张脸,好像人人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杀人更是不眨眼,同江影同为暗卫的头儿。 至于江铭,以前和她有过一点过节,所以听到主子这么说的时候,除了惊讶,神色还有一点拒绝。 苍暮景自然没有理会他,交代完便让人回了丞相府。 是夜,暗卫的动作极快。 凌墨潇这边回府,沐浴出来,一个黑衣人便从窗户闪了进来,身形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她周身紧绷着,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女人。 此女子生得面容清冷,是雪山之上,百年寒石的一种清冷,面上未施粉黛,眉间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戾气。 不知是敌是友,凌墨潇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警惕道:“你是谁?为何半夜进凌府?” 那女子脱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的劲装,看样子,是做黑道买卖的,这更让凌墨潇高度谨慎起来。 江映刚才脱衣服时打量了凌墨潇一番,主子说的便是这个女子。 临危不惧,倒是让她有些侧视。 还不等凌墨潇反应过来,江映便单膝跪下,抱拳道:“皇妃,我乃暗卫江映,受主子之令,护皇妃周全。” 凌墨潇忽地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苍暮景的人? 可是不是有了江铭,为何又来了一个? “你。。。。。。” 第130章 赌坊,是三皇子的 “江铭一人不能护您,他没用。”江映淡淡开口,好似是个事实一般。 凌墨潇有些语痴,江铭是废物?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看来,江映应当是身手在江铭之上。 至于为何五皇子突然又派了一人来护她,她也没有多问,要是她将人送回去,才是个最不妥的选择。 “你既然来了,以你的身份。。。。。。”凌墨潇正愁怎么将她安排在身边,江映开口道:“从明天起,我是皇妃的丫鬟,随侍皇妃。” “丫鬟?”凌墨潇有些讶异,江映这样的人,当个丫鬟,恐怕有些大材小用。 “暗卫一切以主上的命令为重,从现在开始,皇妃便是江映的主子。” “五皇子?” “江映只听皇妃一人之令。” 凌墨潇这才明白过来,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甚至有一些沉重。 “既然如此,你便唤作映儿,同玉儿一起侍奉我,你方才说之听我一人之令,我身边留不得有二心的人,若是有一天,我让你刺杀五皇子,你当如何?” 凌墨潇看着她,若是她神色又一丝的犹豫,她都会考虑日后将人还给苍暮景。 “杀。”江映开口,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凌墨潇为暗卫严格的纪律感到吃惊同时,也慢慢将心中的一份信任交给江映:“好!” 。。。。。。 第二日 凌墨潇昨晚睡得并不好,或许是昨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精神有些疲乏。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前世的种种过往,第一次见到苍钰,怎么对他一见钟情,助他一步一步扫除敌党,扶持他登上皇位。 她还梦到冰冷漆黑的牢狱之中,她伸手不见五指,摸着隆起的肚子,一遍一遍喊着孩子,让自己不要害怕,撑下去。 梦到死前那对狗男女的嘴脸,惨死的孩子,滔天的血和无尽的泪。 寒冬烈烈的,城墙上,苍钰将她的尸体吊着以示天下,狡兔死,走狗烹,她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唯独一男子,一身月牙色的长衫,骑在马上,半张脸掩在面具之下,看着自己的尸体。 眉头,是怜悯和淡淡的忧伤。 凌墨潇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 想要将那人的面具摘下,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具游魂,她望着那人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 “你是谁?!”凌墨潇突然的尖叫让江映破门而入,只见她正抱着脑袋坐在床上,眼角划过两道深深的泪痕。 玉儿被江映一惊,也冲了进来。 “小姐,您怎么了?” 江映走到她跟前,淡淡道:“小姐,奴婢替您把脉。” “嗯。” “小姐心思沉重,这才半夜做了梦,不管小姐有何心结,明日喜事将近,还望小姐能看开些,莫要纠结于执念。”江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每一个人死前,都是凌墨潇方才这样的神情。 她不知道凌墨潇的过往,她只觉得,女子好似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经历了重重非人的苦难,方才这般戾气深重。 江映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凌墨潇笑笑,眼神清明:“我无事,伺候更衣。” 玉儿舒了一口气,看了眼江映,今日一大早这个丫鬟说是小姐昨天刚刚收进府的,同她一样是贴身服侍,她刚开始还有些不信。 刚才见她举动,才明白她所言应当非虚。 玉儿倒也开心小姐能再有个人在身边,同她一起服侍小姐。“小姐,今日您便在府上好生休息一番,奴婢想侧妃和姨娘应该不会来找您的麻烦,毕竟明日便是您出嫁的日子。”玉儿一遍替她收拾着喜服,一遍笑道。 一想到明天小姐就要嫁进五皇子府,她心中便十分高兴,再也不用在这个丞相府,这般看人脸色,如履薄冰。 凌墨潇却是并未有多欣喜,比起前几日,今天,才是最危险的。 不管是凌雨落还是独孤玲珑,或者相里瑶,或许,被卷进这场夺嫡之战中的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明天她的轿子抬进五皇子府。 她端起茶盏,冬日窗外腊梅开得正盛,凌墨潇起身走到院子里,赏着冬日之景,抬头对江映道:“你去百晓生赌坊,告诉管事一句话,收。” “是。”暗卫从来不过问主子行事原因,虽然只有一字,江映还是很快地出了凌府。 玉儿到是好奇问道:“小姐您让映儿带一个字?” 凌墨潇笑笑不语:“最近迎客楼出了一款新的点心,你去买两份回来,一份送到五皇子府。” “是。”玉儿笑道,一听说要送给五皇子,更是兴致高涨。 “殿下要是知道您给他送点心,一定十分高兴。” 凌雨落低头一笑,连腊梅,都收敛了芳香,被她折煞了去。 “早去早回。”凌雨落又嘱咐了一句,瞧着玉儿那高兴地模样摇了摇头。 另一边 四皇子府 凌雨落穿着一身云燕纹锦对襟常服,外披一件宝色罩衣,碧儿在一旁生者暖炉,整个屋子里如临三春一般温暖。 “娘娘,门外有一个姑娘说要见您。”一个丫鬟进来禀告道。 一身的寒气让凌雨落微微皱眉:“什么闲杂人都要来,不见。” “娘娘,这个女子自称叫什么银花。。。。。。” 凌雨落抬头,神色微变,轻声道:“让她进来。” “是。”过了一会,银花带着一身雪进了屋子,凌雨落睨了她两眼,摆摆手对玉儿道:“让她擦干身子,不要将寒气带进来。” 银花有些局促,心中凌雨落这般模样嗤了一句,不过是个侧妃,端什么架子?面上却是笑道:“娘娘,明强已经告诉我了,这个赌坊,是三皇子的。” “什么?”凌雨落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赌坊,怎么可能是那个纨绔的? “银花,说谎话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银花顿了顿,有些心虚,她那晚醒来的时候,脑中便只记得这些,至于是谁人同她说的,任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第131章 算计凌墨潇 凌雨落在屋里踱步,对于百晓生的买卖是苍厉手下的这件事,她是极难相信的,不过瞧着银花的模样,她应当不会骗自己。 “银花,你若是敢骗本妃,弄些假消息来糊弄,下场你是知道的,届时,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给你陪葬。” 银花跪着磕头,表情认真道:“银花对天发誓,绝不会欺瞒侧妃娘娘。” 凌雨落对碧儿扫了眼,便瞧着碧儿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银花。 银花并未接,抬头看着凌雨落,犹豫了一番,开口道:“侧妃娘娘先前答应银花的事情可还作数?” 对面,凌雨落的眼神微变,忽又笑道:“自然作数,这些银子你拿着给你家人治病,待本妃将事情查清楚了,五皇子府,总有你的位置。” “多谢娘娘!”银花得到承诺立马又磕了几个响头。 待人走后,凌雨落一双玉手撑着脑袋,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一般,眼神也是凌厉又恶毒。 “笑话,五皇子府,也是你这等贱人能进的?” 碧儿在一旁为她盏茶,却并未说话。 她一早就知道,侧妃不过是利用银花罢了,连她自己先前都想尽办法要嫁给五皇子,又怎会容得下银花?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苦笑,不知是在笑银花,还是在笑自己。 “碧儿。”凌雨落幽幽开口,她打量着碧儿,这几日她觉得碧儿总与以前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何处不同。 “娘娘。” “过来。”凌雨落对她招手,鲜红的蔻丹让她的玉手更显肤白,每一根玉指都保养得极好。 碧儿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害怕,凌雨落脸色一变她才反应过来,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跪下:“娘娘有何事吩咐?” “碧儿——”凌雨落俯身,伸出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待眼神接触时,碧儿下意识有一丝的闪躲。 凌雨落嘴角微弯,语气微沉:“碧儿,你怕什么?” “回。。。。。。回娘娘,奴婢没有。” “没有。”凌雨落冷哼一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眼:“我身边,从来不养吃里扒外的人,背叛我人是什么下场,想你也明白,还有,你别忘了,你的家人,都在东庄。” 碧儿袖中握拳,憋着泪,抬头故作镇定,堆着笑对她道:“碧儿明白,碧儿从小便跟着侧妃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侧妃的。” “如此,最好。”凌雨落摆摆手让她起来:“四皇子在何处?” “回娘娘,四皇子一大早便出了府。” 凌雨落脸色有些失落,只是点点头:“四皇子回来了,随时禀告我。” “是,娘娘。” 。。。。。。 苍厉回来的时候,正是午膳。 凌雨落穿了一身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原本她就生得好,现下倒是比往日更多了点灵动和娇媚。 现下日头正大,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屋内方才安静下来。 碧儿低着头弓着身子进去递了件干净的衣裳才出来。 屋内,全是衣服旖旎之味,凌雨落趴在苍钰身上:“殿下,现下正是午膳的时候,您要不要起来用点膳?” 苍钰捏着她的小巴,完事之后的凌雨落更显得娇俏,他的眼神也少有地柔色下来。 凌雨落望着他,其实苍钰也是个上乘的美男子,这样一想,要是扶持他坐上皇位,倒也不错。 凌雨落柔声开口:“殿下,落儿不知有件事该说不该说。” “哦?何事?”苍钰的手在她身上摩挲着,仿佛想要再来一次。 凌雨落翻了个身,主动压着他,眼神柔情似水:“可是落儿怕说了,殿下生气。” “说便是,不治你罪。”苍钰有些不耐。 “殿下,您知道我前几日收了一个丫鬟,她与百晓生赌坊里的其中一个叫明强的管事,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五皇子和凌墨潇,将两人强行拆开,银花心中有恨,告诉妾身。。。。。。” 凌雨落顿了顿道:“告诉妾身,这个赌坊乃是三皇子苍厉所办,苍厉如今与凌墨潇的关系可不简单。” 苍钰原本游走在她身上的手一顿,脸色也沉下来:“你说什么?” “这是银花告诉妾身的。”凌雨落委屈道。 “也就是一个丫鬟说的话,殿下不必过于忧心,三殿下不过一个纨绔,怎么可能会是百晓生呢。”凌雨落故意说道。 原先苍钰便已经对苍厉多有怀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苍钰听完,脸上的欲火一下子便消失了,掀开被子下了床榻,穿好衣裳出了门。 凌雨落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一次,苍钰一定会将她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助力。 至于凌墨潇,方才她不过小小的添油加醋,就将她同苍厉拉在了一起。 她就不信,就算这样,苍钰还会留凌墨潇一命。 第132章 玉儿失踪 凌墨潇坐在院子里,早上的积雪在日头下已经慢慢化开,从枝头滴答而下。 江映站在她身旁,面色平静,同玉儿不同,凌墨潇发现,江映似乎并不喜欢说话,眼神里总是带着一抹清冷,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她将一些女红递给凌墨潇,看着她一丝一线地绣着一个香囊,准确来说,是祈福囊。 凌墨潇一抬头就看见她盯着自己,微微笑道:“映儿,你可要试试?” 她总有一种感觉,江映方才的眼神里有闪过一丝柔意和悲伤,极为敏感,不过一瞬。 江映薄唇微抿,看着香囊上的那个玉如意,摇摇头,淡淡开口:“女婢不会。” 凌墨潇倒也没有强迫她:“罢了,想来你应当是没有碰过这些东西的。” 前世,锦玉秀也从来不让她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将她养成一个蠢材,后来入宫,为了获得苍钰的喜欢,她才让宫里的嬷嬷教她。 她不似那些从小就有底子的女子,学起来慢,不过即使是寒冬深夜,她都会点一盏灯,就为了能给苍钰绣上一件自己亲手给他做的衣裳。 可是后来,衣裳绣好了,她也落下了眼疾。 最后那衣裳却在一场火里被烧成了灰烬。 凌墨潇冷笑,微微有些失神,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一不小心刺破了指尖。 “奴婢为您取些药来。”江映反应极快。 还不等凌墨潇开口,她就将药盒提了来。 她瞧着手指上的血滴,比起前世的痛来说,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她本以为,不会再为任何人拿起针线。 可是这一次,她却心甘情愿。 凌墨潇含笑摇摇头,倒是让江映有些微微好奇。 平日里来说,她几乎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除了主子的命令。不过自从她跟了凌墨潇,她总觉得凌墨潇身上有许多的秘密,甚至觉得,她与前主子极像。 看似站在光下,影子越一直藏在暗影里。 凌墨潇没有在意她的注视,看着日头,忽地想起了玉儿,问了句:“玉儿怎么还未回来?” “奴婢来的时候,并没有与玉儿碰面。” “是吗?”凌墨潇怔怔道。 明日是大婚的日子。。。。。。凌墨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待江映替她包扎好手指,凌墨潇便让江映去周围的点心铺去寻了玉儿。 日渐西沉,黄昏洒满院子,清冷寂寥的冬日更显一种萧瑟感来。凌墨潇坐在窗前,江映推门进来。 “主子。”江映的神色认真,眉头微皱,一股不好的预感立马涌上凌墨潇心上。 “可找到玉儿?”凌墨潇起身道。 “并未,这几家掌柜都说并未见到过玉儿。”江映将玉儿的画像放在一旁的案上。 凌墨潇一个踉跄,一只手紧紧握着窗柩,脸色微沉:“你守在院子里,有任何消息立马通知我。” “江铭。”凌墨潇话音刚落,江铭也不知从何处闪出来,他进屋先是扫了一眼江映,下意识同她保持一段距离,又对凌墨潇恭敬道:“皇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同我一路,办事。” “是。” 江映回头,目光落在江铭身上,极为轻视地冷哼了一声,江铭跟在凌墨潇身后,只觉后背一凉,颇有些汗颜。 凌墨潇冷着脸出了丞相府的事情,众人皆知,郑玉岫瞧着她凛冽的背影,有些好奇道:“去打听打听,大小姐怎么了?” “是。” 。。。。。。 城郊,宋凛站在凌墨潇跟前:“主子,您怎么来了?” 今日赌坊来了一个姑娘,说是主子的人,让他们今日关闭赌坊,从黑水牢转移出去,这两日恐怕上京城中会有乱子。 赌坊如今正是一些人的眼中钉。 可是,主子现下竟然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来找他们,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凌墨潇脸色极冷,负手而立,半山腰上,将上京城一览无余,寒风凛冽,吹得她发丝有些凌乱,风里,宋凛闻到了一股杀气。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子这般生气,便也不再说话,静静候着“玉儿不见了,你派兄弟们去城中找找,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事态严重,宋凛没有一丝的懈怠,立马吩咐了下去。 江铭提醒道:“皇妃,可要让主子替您去寻寻玉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铭心倏地一紧。 玉儿这个笨丫头,竟然不见了!如今主子大婚在即,玉儿是皇妃的贴身丫鬟,很有可能是被一些人故意掳了去,想要借此要挟皇妃阻止明日的婚礼。 凌墨潇不语,一会才回头,看着江铭认真道:“此事不可告诉五皇子。” 江铭皱眉,凌墨潇知道,暗卫以主人的命令为大,无论如何,他都是会告诉苍暮景的。 所以,凌墨潇一摆袖口,只见江铭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便半跪了下去,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皇妃,您。。。。。。” “这件事,我可以解决,若是让五皇子出马,才是害了他,如今京城多少眼线?剑拔弩张,江铭你要明白。” 江铭闷咳一声,话还未说出口,眼前便是一黑。 “玉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凌墨潇派人将江铭安顿好,回了丞相府。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护住身边的人,虞娘走了,玉儿她怎么能让她再被那些人所害?! 不管是谁,这次,她都会将他们一一铲除! 丞相府,凌墨潇一路走回院子。 果然如她所料,背后的人,已经挖好了坑等着她。 江映将一份信递给她:“主子,一个黑衣人。” “人在何处?”凌墨潇相信以江映的身手,捉住那人不再话下。 的确如此,不过,那人同江映交手了几回合后便服毒自杀了,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尸体。” 江映指了指柴房。 凌墨潇检查了一番此人衣物和身子,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是个死侍。 “看来,这约,我不得不赴了。”凌墨潇眼眸幽深,握着信封道。 “江映,你远远随着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手。” “是,主子。” 第133章 赴约 是夜,夜幕慢慢笼罩整个苍穹,街上人影稀少,寒冬之中,高门朱墙下,焉有冻死骨。 凌墨潇踏马而过,扔下一锭银子,那乞丐收到银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忙着磕头感谢。 江映回头扫了一眼那人,面上并未有任何变化,从屋宇上一闪而过。 路过五皇子府,匾额上已经挂好了红绸,凌墨潇神色微变,复又扭过头,朝城西而去。 。。。。。。 城西,一座破败的城隍庙 这是信上所说的位置,凌墨潇下马,眼前的这座庙已经破败的不像样子,门歪歪斜斜的挂在墙上,土坯也已经风化得摇摇欲坠。 凌墨潇立在庙前,并未进去。 周边寂静的只有风声,和门轴被吹出的吱呀声,凌墨潇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人的行迹,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慢慢被云层掩罩。 原本就漆黑的城隍庙,在黑暗里更是显得愈发骇人。凌墨潇夜视能力极好,虽然月光微弱,眼前之物对她来说依旧极为清晰。 装神弄鬼。凌墨潇冷嗤一声,喝道:“不用再躲躲藏藏的,本小姐已经来了,出来。” 回应她,是穿堂风的呼啸声,好似百鬼夜行。 凌墨潇见状,眼神笑意更冷:“本小姐并没有什么耐心,还不出来。” 片晌,城隍庙内,一男一女走了出来,周边也慢慢多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男子蒙面,而被她绑着提出来的女子,便是玉儿! 凌墨潇盯着她,看着玉儿完好无损才舒了一口气,眼神也收敛一些杀气:“你,胆子不小。” 那人将匕首架在玉儿脖颈间:“凌大小姐过誉了,您敢赴约,道也是女中豪杰。” “哼,既然我已到,人放出去。” 玉儿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瞪着眼睛,拼命摇头。 黑衣人却是一笑:“凌大小姐,您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你今日同这丫鬟,还有生路?” 凌墨潇同他对视,没有丝毫的惊慌,夜风吹得树叶窸窣作响:“有生路如何,无生路又如何?何必同我在此打谜语?” “说,你是谁的人。”凌墨潇反问。 那人见凌墨潇这般淡定,怒道:“凌大小姐,您还是想想您自己,至于这个丫头。。。。。。” 主子交代要捉住凌墨潇,可是这个丫头,可没说要留下来。 “慢着!”凌墨潇吼道:“你敢出尔反尔?” “凌大小姐,您觉得,您还有什么筹码,能保住这个丫头的性命?” ”对了,您同行的帮手,已经被我的人解决的,你啊,别等了。“黑衣人大笑,周围立马便多了许多蒙面人。 凌墨潇扫了扫四周,脸上沉下来,中计了,很好! “看样子,你的主子是要留我一命,不过,你要是伤了这个丫鬟,我就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给你主子一个交代了?” 凌墨潇从怀中掏出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黑衣人脸色一变,盯着凌墨潇的手:“凌大小姐,您莫不是在说笑。” “你觉得呢?”凌墨潇将匕首又往脖子上紧了紧,丝丝的血慢慢沁出来。 黑衣人终是放开玉儿,“来人,将凌大小姐待下去,将这两人关在一处。” “是。” 凌墨潇被带走的时候蒙了眼睛,只能通过脚下的触感,感觉行径的变化。 睁开眼的时候,她和玉儿便被关在一处竹屋里,而刚才她下马时,踩中的地是软的。 夜晚露气重,只能说明,他们此时已经不在城中,而在城郊。 凌墨潇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只能用自己的身子去碰玉儿。 “玉儿,玉儿!”凌墨潇轻声唤道。 玉儿迷迷糊糊睁眼,后颈一阵疼,待回过神才哭着道:“小姐,你为什么要来救奴婢?玉儿死了便死了,您要是被抓住了,明日的婚礼怎么办?!” 玉儿哭得哽咽,只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小姐。 凌墨潇眼神听到婚礼事,眼神划过一瞬的暗淡,复又认真地盯着玉儿道:“玉儿,日后,不可再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有我在,你便死不了,我们都死不了!” “嗯——”玉儿强迫自己不哭,将一颗心安稳下来,才问道:“小姐,这些人是谁的人,您可知道?” 凌墨潇摇摇头,她并未在这些人身上看到有任何独属于某一个人或者组织的标志,可想而知,这些人是蓄谋已久。 另外,方才为首的那人说江映死了,她是绝对不相信的,五皇子的人,没这么简单就被人杀了,不过,江映竟然被他的人拖了这么久,看来,这些人的武功不低。 京城,竟然有人私下养了这么一批人,狼子野心。 凌墨潇微微闭眼,将京城如今的关系网梳理了一遍,一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脑中。 不过她不敢确定,毕竟,前世,她并不知道,苍钰私下还有这样一批人。 如果是真的,她只能说,前世的凌墨潇,真是太蠢了! 凌墨潇是晚上出府的,所以失踪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此时的丞相府 丫鬟小心翼翼地推开郑玉岫的房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强压着嗓音道:“不好了!不好了!” 郑玉岫坐在梳妆镜前,颇为不喜道:“让你去查个东西,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夫人!大小姐,不见了!”丫鬟道。 “什么?!”郑玉岫又惊又喜,凌墨潇竟然不见了! “细细说来。” “您知道,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少,方才我远远瞧着,便没有看见玉儿和那个新来的映儿,心里正奇怪,待奴婢摸黑从后门进去,才发现,大小姐的房门开着,但里面却并未点灯!” “一进屋才发现,大小姐不见了!” 郑玉岫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马更衣往书房去了。 凌止山正看着苍钰派人送来的私信,门外便想起郑玉岫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何事?”凌止山黑着脸打开房门,正想低喝,郑玉岫的一番话便将他的话堵在胸口。 “墨潇,不见了!” 第134章 亲结不了也得结 凌止山身后墙上,人影微抖,“你说什么?!” 他立马拨开郑玉岫,直接往凌墨潇的院子走,明日乃大婚之日,若是凌墨潇不见了,到时候,皇上岂不是会降罪凌府?! 更何况,五皇子定然会将凌墨潇不见的事情加罪在他头上,现在,他可惹不起五皇子。 比起凌墨潇,凌止山更担心的,是他自己和凌府的安慰。 “老爷。”丫鬟一脸讶然,这么晚了,老爷怎么会到小姐这里来,待她看清楚凌止山身后乌央央一大群人,才明白是出事了。 “怎么回事?!”凌止山喝道。 丫鬟吓得双腿发颤,低着头道:“回老爷,奴婢不知,除了玉儿和映儿能进内室,咱们其他的奴婢平日里只能在外室做些扫洒的活,还请老爷赎罪。” 郑玉岫睨了她一眼,心中幸灾乐祸,一想到凌墨潇出事,忍不住便要说上两句:“我看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平日里墨潇做事便一意孤行,你们这些奴婢,连主子的去向都不知,当真该杀!” 一旁的丫鬟小厮们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跪下来求饶。 凌止山此时一阵怒火,郑玉岫这番话无疑纸上浇油,将他这火烧的更大了些:“传令下去,掘地三尺,都要把小姐给我找到了,不然,你们都给我下去领罚!” “是!”侍卫们得了令,立马四散寻人去了。 郑玉岫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华被乌云笼罩,寒风凛冽,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方才凌止山扫了她一眼,明显是嫌她话多,她也没再多言。 奈何按捺不住心中的那股挑拨,现在给凌墨潇捅一刀,无疑是给她致命一击,她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 “可是,这么晚了,一个黄花大丫头在外未归,要是传出去怎么办?更何况,五殿下晨时便来迎亲,要是到时候墨潇还没找到的话。。。。。。” 郑玉岫故意掩面,装作一副着急的模样,小心地打量着凌止山的表情。 只见凌止山负手站在院外,脸色愈发黑,皱着的眉头绞在了一处,眼睛微敛也遮不住眼底的怒气。 凌止山在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晨时,凌墨潇还没回来,这亲结不了也得结!大不了到时候,他再亲自到府上给五皇子请罪便是。 原本凌止山以为,凌家两个女儿嫁给了当今两个皇位争夺最有希望的皇子,无论哪一方日后成了皇帝,他凌止山,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丞相。 如今,他虽然表面上答应苏钰助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凌墨潇却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计划! 郑玉岫掩在帕子下的嘴角微勾,这一次,凌墨潇在没有翻身之日了。 一夜未归的女子,又怎么会有什么好名声?更不用说,嫁给皇家,到时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她的落儿! 。。。。。。 另一边 城郊半山腰上,江铭撑着树站起来,一匹黑马被拴在一旁。 他走到马匹前,无奈摇摇头:“马儿啊马儿,这次,可真的出事了。” 上京城中央大街上,黑马呼啸而过,还未破晓,打更的老头被疾驰的马匹吓得一个踉跄,扯着嗓子骂了句:“莫要喧闹!要是被巡防营知道了,有你小子好受的。” 待看清那人往五皇子府去,才堪堪闭了嘴,收好了家什,缩着脑袋回家去了。 五皇子府 苍暮景的书房里,灯还未落下,苍暮景睡不着,不知为何他竟然会有期待和紧张。 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不可把控的情绪。 同那日在殿上一样,让陛下赐婚之时地下意识。 烛影下,他一笔一笔写下一人的名字,画上,女子立在黄昏之下,盈盈浅笑地回头一望,一眼千年。 “主子!”江铭破门而入,苍暮景笔尖微晃,还不等江铭开口,屋内的人不见了人影,独留下温热着的香茶。 江铭立马又出了五皇子府,奔着往丞相府去。 可方才一出门,便差点撞上苍暮景。 而站在苍暮景跟前的,是江映。 江映一身黑衣被鲜血洇染,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苍暮景冰冷的声音:“她在何处?” “回五皇子,主子让江映传个消息给您。” 。。。。。。 月亮慢慢西沉,远山之上,也逐渐泛起鱼肚白,五皇子府牌匾上,红绸十分喜庆。 江映说完最后一句,便一跃不见了人影,唯余方才她所站的那处,丛衣襟上渗下的鲜血同这红绸相映。 一直未说话的江铭开口喉咙微涩:“主子。。。。。。江映她。” “从现在开始,江映不再是凌云阁的人。” “是。”江铭道,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屑,反而是尊敬,江映称得上是真正的暗卫。 “现在怎么办?” “迎亲。”苍暮景丢下这句话,抬步进府,江铭有些摸不着头脑,叹了句“罢了”,便追着江映去了。 四皇子府 书房内,也是点了一夜的灯,一个白鸽落在窗柩上,苍钰从它脚上取出密信,白鸽扑棱了一下便飞出了四方的院子。 苍钰借着烛火,看着信,嘴角上升一个弧度,可眼神却是如坠冰窟,到让人瞧不出来喜怒。 一个黑衣人推门进来,俨然就是昨晚接触临凌墨潇那群人的打扮。 只见那人半跪在苍钰跟前,左右握拳于胸口一拍,好似施礼,随后便恭敬道:“殿下,人已经捉到了,那个凌小姐改如何处理?” 苍钰薄唇微启,原本的话却并未说话来,忽地一转:“人先扣着,待今日过了,再做打算。” “那个丫鬟呢?” “杀了便是。”苍钰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属下明白。” 黑衣人,趁着最后一丝夜色闪了出去,屋外,凌雨落死死攥着袖子,眼眶猩红。 你果然,还想着那个贱人。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喜欢凌墨潇?! 凌墨潇,你为什么不去死?! 凌雨落咬牙,让自己不出声。她这么晚到书房来,就是为了讨好苍钰,如今她将赌注下到苍钰身上,就必须先获得他的喜爱,而绑住男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子嗣。 第135章 杀掉凌墨潇 而她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的丈夫,想要留住敌人的女人供自己消遣。 多些荒谬的笑话。 既然苍钰不杀你,那么,便由我来。 凌雨落一把抹干眼角的泪,笑着回了院子。 。。。。。。 江映扫了一眼身后,方才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每次出去办事,她都会额外准备一件。 平生,她最不喜欢血。 身后那人轻功极好,江映冷山一样的面容眉头微皱,于一间楼阁上停下。 “江铭,想死。”江映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通知。 江铭停在一旁的栏杆上,后退一步,又觉得这般很怂,却也没上前,“江映,你说话不能语气和缓一点?整天打打杀杀的?” 。。。。。。对面并未有人回他,江映一脸写着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的表情。 江铭倒也没脾气,准确来说,是不敢有脾气,到是嬉皮笑脸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凌云阁的人了,也不是我师姐了。” “这样,便不用在意杀了你是都要被五皇子责罚。”江映摸了摸手上的软剑。 剑光乍现,江铭连忙道:“师姐,你干什么?我。。。。。。我只是想问问你,皇妃在何处?” 江映轻笑一声,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表情“你是想问,玉儿这何处?” 江铭不语,江映了然,回头盯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把东西给我,从此,你我便两清了。” 江铭脸色陡然认真,没了先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语气微沉:“师姐,你何必如此为难?” “那便算了。”说着,没了人影。 江映倒也没放弃,一直追了过去。 城西,江映落在一刻树枝上,几里外,是四五个黑衣人,将屋子围得死死的。 江铭随后跟着落在他对面的一棵树上,笑道:“师姐,看来你还是不忍心的。” 江映嘴角一抽,并未再看他。 江铭倒也是很识相地闭了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在这里。 此处离上京城不远,但是城西一直是京城最偏僻的地方,此地再往西走几里便是乱葬岗,就算是白日,也没人敢在这一带出没,怕有什么不详的邪祟。 看来,这些人,都是蓄谋已久的。 “是她。”江映微微讶异道。 江映扫了他一眼,复又看向往竹屋走去的那个女人。 “侧妃娘娘,没有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黑衣人伸手将凌雨落拦下。 凌雨落冷喝一声:“你敢拦我?” “恕属下,难以从命。”这些都是苍钰的死侍,凌雨落知道他们除了苍钰的命令,谁的话也不听,从腰间取下一枚火纹玉佩:“这下,本妃能不能进?” “火云符!”黑衣人抬头一件此玉佩,脸色一下子肃然起来,同凌雨落施了个礼放她进了屋子。 屋内,凌墨潇正闭目养神,昨天晚上,她将京城所有的关系都梳理了一遍,如今京城之中,有三拨人,一拨是站在苍钰那边,明面上不参加党争,背地里却早已入了苍钰的阵营。 还有一拨,则是与苍暮景共事的一批人,这些人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老将,除了武将之外,还有一些新晋的文臣,这些文臣之中,大多都是有宰辅之才的能人。 至于另外一波,就是太医院翰林院那些闲云野鹤,即使有一两个心怀不轨的,也没什么胆子敢冒头。 所以,这次她被绑的消息,苍钰一定知道,而且,苍钰或许就是那个背后操盘之人。 既然如此,他对付的就不仅是自己,而是苍暮景。 一想到这里,凌墨潇脸色便沉下来。 玉儿一夜未睡,精神高度紧绷,生怕有什么人进来害小姐,她瞧着凌墨潇脸色不好,安慰道:“小姐,您可是累了?” 凌墨潇摇摇头,她无暇顾及其他,此时,她必须尽快知道,苍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看来,姐姐当真是女中豪杰呢。”凌雨落的玉手慢慢拨开帘子,走了进来。 凌墨潇看到她的那一眼,所有的事情便都清晰起来,原先的怀疑都也尘埃落定。 “看来,当真是四皇子呢。”凌墨潇开口,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那是自然,四殿下,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凌雨落语气陡然凌厉,盯着凌墨潇恨恨道。 凌墨潇只觉得是听到一个笑话,冷哼一声:“可是,我昨日可是听外面的人亲口说四殿下要留我一命。” “是四殿下要杀我,还是侧妃要杀我?” “谁要杀你已经不重要了,凌墨潇,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凌雨落笑得扭曲,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玉儿失色:“你要干什么,不要杀小姐!你要杀杀我!” “杀你?你放心,今天你这个贱婢跟着她一起下地狱。” 凌雨落面色狰狞地走向凌墨潇,凌墨潇看着她,笑道:“凌雨落你不觉得你很可怜么?” 凌雨落脚下一怔,语气难掩慌张:“凌墨潇,你说什么?” 趁着凌雨落愣神,凌墨潇将手里的细刃递给玉儿,同时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是从苍钰那出偷听来的我的下落,苍钰不杀我,你心生妒意,想要私下将我处理了,来个先斩后奏。”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 “师姐,皇妃有危险!”江铭正欲下去,就被江映一个眼刀射过来。 “作何?” “那个女人是四皇子的侧妃,她定是要私下来杀皇妃的,具体事宜同你说不清楚,若是再晚些便梁成大错了!” “无主子命令,不可私自行动。”江映落下一句。 江铭扶额:“师姐,你的主子要没命了。” 他对江映做了个僵硬的笑脸,江映不要命,他还要呢,否则回去,主子必然将他丢回暗狱十八层里。 江铭见她丝毫不动容,便趁她不注意,一下子跃了下去。 周边的黑衣人一听见声音,为首的那人带着一人跟着出去,另外留下两人继续守着。 第136章 迎亲 凌墨潇看着凌雨落,耳朵却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此时的凌雨落被她激得几乎失了理智,自然不知道。 外面少了几人!若是江映一人,同四人斡旋必然会有一点小麻烦,不过两个人,到是不在话下。 凌雨落轻咳一声,外面,江映将腰间软剑一抽,纵身一跃。 “可怜我?凌墨潇,你有什么资格?”凌雨落含泪,眼神仿佛淬了毒的箭,死死盯着凌墨潇。 “要不是你,我才是五皇子妃,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四皇子做一个侧妃?凌墨潇,是你!是你毁了我!”凌墨潇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往日那副装作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凌墨潇面不改色地望着她,眼神淡漠地仿若在看着一个表演的戏子,心里十分快意,前世,凌雨落同苍钰站在她面前,可不止这样。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前世的被欺之苦,剖子之痛,她都会一一回报给他们! 这方,玉儿也已经将绳子割开,给凌墨潇递了一个眼神,凌雨落失了神志,拿着匕首对凌墨潇冲来。 玉儿立马站起来,被绑了一夜,明显体力不支,强撑着脚下踉跄着扑到凌雨落身上,将她带着摔倒在地上。 凌墨潇见玉儿并未受伤,见机上来夺走凌雨落的匕首。 凌雨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早已变了局势。 凌墨潇两步并做三步上来,趁凌雨落尚未起身,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低喝道:“别动!” “凌墨潇,外面都是死侍,你能跑得了?我死了,你也没有好下场。” 凌墨潇嗤笑一声,将匕首又近了一寸,刀刃划开柔嫩的肌肤,沁出点点血迹,凌雨落得立马噤声,只能用盯着凌墨潇,警告她不要乱来。 “怕了?怕了就不要乱动。” “进来。”凌墨潇开口,江映推门进来,半跪道:“主子赎罪。” 江映带着面具,出了在场并未有任何人认出她的身份。 “你做得很好。”凌墨潇手虚抬一下,示意她起身。 玉儿一脸疑惑地盯着此人,觉得极为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这时候,江铭也突然破门进来,脸上见了血迹,到是将玉儿下了一跳。 “你!”玉儿定睛一看是江铭,才没将话说出开,硬生生堵在喉咙口。 江铭先是同凌墨潇施礼,同她说了今日的情况,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儿,虽然面上没有表情,私下却暗暗舒了一口气。 江映回头是敲好瞧见他这小心的动作,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 “此人如何处置?”江映问道。 “将她绑起来,带走,留着她还有用。” 凌雨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团,呜呜发出闷哼声,目次欲裂。 凌墨潇,你敢! 凌墨潇走到她跟前,心情极好,“凌雨落,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待会儿,你该怎么办,同苍钰解释解释。” 凌雨落眼里的愤怒一下变成了害怕,要是苍钰知道了,一定会罚她的,不可以! “求我?”凌墨潇一跃上马,回头眼神冰冷,至上而下睨着她:“凌雨落,晚了。” 马蹄声渐行渐远,凌雨落的心也如这马蹄一般,愈发低沉下去。 。。。。。。 破晓,良辰。 天公也很是作美,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虽然偶尔太阳会探出个脑袋,却不像今日,是个极好暖阳天。 苍暮景一身红衣,管家躬着身子牵着马儿来:“殿下。” “嗯。”苍暮景应了一句,红衣下,眼角的一刻泪痣妖艳如血,不知为何,管家却觉得殿下今日仿佛并不高兴。 “江侍卫,殿下这是怎么了?今日是个好日子,殿下瞧着到是一点没有兴致。”管家拉着江铭问道。 江铭回来简单沐浴,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换了一件便服,方才出来,就被管家拉着文化,他抬头望了望主子的背影,颇为意味深长地对管家道:“主子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随便揣测主子,你老头怕不是活腻了。嗯?” 管家打了个抖索,哪里敢再说话,立马没再多言。 江铭耸肩一笑,跟了上去。 另一边,丞相府,也没好到哪儿去。 凌止山是丞相,京城的官家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厅堂里早就挤满了道喜的人,不过表面喜庆热闹,内院里丞相肃着一张脸,眼底的疲惫难掩。 郑玉岫心中颇为高兴,凌墨潇一夜未归!。 “人来了没有?”凌止山开口。 郑玉岫道:“老爷,尚未,不过妾身已经派人找了个同墨潇身形相像的婢子,现在正在打扮呢。”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牵着“新娘子走了出来。” 凌止山闻声抬头,上下审视了一番,眸子沉在暗处,瞧不出喜怒,淡淡开口:“入了五皇子府,你的任务便完成了,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福了福身,身子明显在颤抖,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要不是姨娘以她家人相逼,她绝对不会做这件事。 郑玉岫瞧着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行了,马上晨时,五皇子该来迎亲了,别让殿下等着。” 说完,便吩咐丫鬟将人牵了出去。 凌止山扶着椅子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抬头闭眸,换上恰到好处的神情,整理了衣襟,走出内院。 众人一瞧新娘子出来了,都一涌而上起哄,场面十分热闹。 凌止山也笑道,抱拳谢礼:“诸位,今日是小女出嫁之日,多谢大家给凌某这个面子。” “凌丞相,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凌大小姐才貌双全,同五皇子,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啊,要说还是凌丞相有福气,小女嫁给了四皇子,嫡女嫁给五皇子,这两位皇子,可是人中龙凤啊。” 凌止山纵然心底藏着事,终究是朝堂上混迹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面上逢迎:“诶,今日大喜的日子,李兄切莫说此话。” “五皇子来了!”门外,有人喊着,人群便立马很是有秩序地给苍暮景让了路。 第137章 她不是凌墨潇 苍暮景走进丞相府,女眷们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便移不开,要是当真说起来,场上多是嫉妒凌墨潇的。 “参见五皇子。”众人施礼,凌丞相上来道:“殿下,墨潇已经准备好了。” 苍暮景虚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新娘”身上,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杀意。 到是凌止山心中极为忐忑,见苍暮景并未察觉,才私下叹了口气,只要将人送进了五皇子府,这场婚礼,面子上便也算过去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关上门来说便是。 “凌丞相,人,我带走了。”苍暮景淡淡道,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走到“凌墨潇”跟前,却并没有牵起她的手,只是拿起红绸,将她牵了出去。 厅堂上的人皆是面面相觑,按礼都是新郎抱着新娘垮了火盆出门才是,怎么五殿下连这都省了?竟然连新娘子的手都未牵,神色也是淡淡的,到不像是过喜日子的人。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微妙起来,只是碍着苍暮景的身份,没人敢说话罢了。 凌止山额头隐隐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边打量着苍暮景的神色,一边审时度势。 五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旁人到是幸灾乐祸,原先听说五皇子亲自到陛下面前求情,甚至为了凌墨潇,亲自惩处了独孤公主一番。 现在看来,五皇子倒也没这么重视凌墨潇。 江铭双手抱着倚着柱子,扫了扫四周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嗤笑一声,五皇子向来不喜他人触碰,既然知道此人不是皇妃,又怎会碰她? 苍暮景示意江铭,江铭立刻让府上来了丫鬟将“新娘”带上了轿子。” 凌止山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要上了轿子,便也算尘埃落定了。 苍暮景翻身上马,于马上看了凌止山一眼,并未多言。 众人都有些好奇,今日五皇子到底是怎么了。 “起轿。”一声尖利的声音想起,瞧着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咯吱声慢慢离地。 “慢着!”迎亲队伍前,一个女子骑在马上,一声红衣娇艳,手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是独孤公主!” 凌止山脸色一变,立马上来,上爬独孤玲珑坏事:“见过独孤公主,今日乃小女大婚,公主能来乃是给凌某三分薄面,公主里面请。” 原本来贺喜的人,不乏喜欢看戏的,先是见五皇子脸色不对,现下独孤玲珑又来拦亲。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独孤玲珑当初与凌墨潇之间的纠葛,还有独孤公主仰慕苍暮景之事。 苍暮景看着她,眼神微眯,“独孤玲珑,你这是要拦本王的轿子?” 独孤玲珑一见到苍暮景,跋扈劲就收敛了三分。 今日的苍暮景一身红衣,玉冠描金,独孤玲珑一瞧见他,任便看痴了去,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五殿下,这轿子里的女人,不是凌墨潇,是假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假的凌大小姐?” “独孤玲珑胆子这么大?这个是掉脑袋的罪,饶是公主也不该这般胡说!” 凌止山脸是又红又青,一双老狐狸眼盯着独孤玲珑,低喝道:“独孤玲珑,老身敬你乃一国公主,以礼相待,今日乃我凌府喜事,你与小女的恩怨此时拿到台面上,恐怕不妥。” “继续,不要理她。”凌止山摆手,原本戛然而止的丝竹立马跟着响起。 “笑话,本公主骗你作甚?凌丞相,莫不是你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心虚,才想随便找个人硬塞给五殿下。” “你!”凌止山气得怒火攻心,一个踉跄险些未站稳,郑玉岫见势上去扶住他。 原本她还想找个法子怎么揭穿好让凌墨潇从此身败名裂,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凌墨潇,要怪只能怪平日里你造下的孽太多,这么多人恨你! “殿下,你莫要听她胡说!”凌止山撑着口气道。 独孤玲珑直接翻身下马,走到轿子边,江铭横在她跟前:“独孤公主,皇妃的轿子你也敢掀?” “滚开。”独孤玲珑斥道。 “独孤玲珑。”一直未说话的苍暮景开口:“你确定?” “我。。。。。。”其实独孤玲珑也不敢保证,只是昨日半夜,凌雨落突然派人过来同她说凌墨潇消失的消息,且告诉她丞相府想要暗度陈仓将此事圆过去。 凌雨落去处理凌墨潇,而她只要今早揭开这件事,到时候,就算凌墨潇死,也能让她死后也名声尽失。 可她现在看着苍暮景那幽深如谷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慌张起来,若是轿子里,是真的凌墨潇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众人回头,脸上更是吃惊,来了一个公主,又来了一个四皇子! “五皇弟,独孤公主是客,咱们吓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苍钰摇着折扇,眼见一副温润的公子模样。 “再说了,既然独孤公主这般信誓旦旦,想来也并非空穴来风,皇弟倒不如让大家看看,这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凌大小姐。” “是不是啊,凌大小姐?”苍钰对着轿子笑道。 原先抬轿吹丝竹的这些人哪里还敢说话,都被吓得退了出去。 外院,鸦雀无声,唯独风声穿廊而过,良久轿中人短短应了一声,却又好似不是来自轿中,裹着寒风飘来,倒也让人听不出来是不是凌墨潇的声音。 苍钰嘴角微弯:“五皇妹,你也不必出来,新娘子的脸被人瞧了也不妥,你说几句话,大家便都能明白,也不会无辜污蔑了你去。” “。。。。。。” 苍暮景目光落在苍钰身上,两人目光交触的那一刻,电光火石。 气氛突然就紧张到极点,最先打破这份宁静的是独孤玲珑:“她不敢说,她不是凌墨潇!” “难道真的不是?” “这。。。。。。” “这是个什么事?凌丞相这是想做什么?还有凌墨潇到底去何处了?” 七嘴八舌,苍暮景微微皱眉。 苍钰将扇子一收:“五皇弟,五弟妹这是怎么了?” 凌止山见势,现在马上就要露馅了,他必须把自己摘出来,不过更令他好奇的是,四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38章 婚事便作罢 苍钰眼角扫到老狐狸的目光,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暗暗给了他一个眼神。 凌止山倒也将情绪收敛起来,撑着站起来,走道苍暮景跟前:“五殿下,此事老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臣请五皇子将轿子里的人叫出来,我倒要看看那,是谁干冒充我凌府的大小姐!” 连江铭都看得出来,这老狐狸是在和苍钰一唱一和,老狐狸只不过是想赶紧将自己摘出来。 而今日闹的这一出,一来是想让主子受辱,二来。。。。。。 二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江铭上前道:“主子?” 江铭看得出来,何况是他?苍暮景似笑非笑地摆手:“让皇妃出来,本皇子倒要看看,轿子里是何人。” “凌丞相,届时你要给本皇子一个解释了。” “那是自然!”凌止山背后虚汗直冒。 除了他们,更想看的,是在场的其他人。 良久,里面的女子被牵出来,身子看着同凌墨潇如出一辙,可当那女子方才踏出来,便立马瘫软了下去。 穿廊风吹过,吹起新娘的盖头,而倒在地上的女子,嫣然是另外一张脸。 “啊——” “真的不是凌大小姐。” 场面上,慢慢嘈杂起来。 好好的一个婚礼,先是新娘被离奇偷换,在是假新娘横尸现场,任何一个人心里再想看戏,也不敢了。 这等事,说得上是皇家辛秘。 苍暮景却是没有一点的惊讶,语气里却是沉着的怒气:“凌丞相?” “回五皇子,老臣当真不知啊,怎么会不是墨潇?!”凌止山立马跪下来,众人也跟着下跪。 苍钰却是云淡风轻道:“五皇弟,此事凌丞相也不知,我看啊,定然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别有用心之人?”苍暮景道:“那四皇兄到是同皇弟说说,别有用心之人是谁?” 。。。。。。 另一边 凌墨潇同江映疾驰,往凌府赶,方才路上她一下子想明白了,苍钰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针对苍暮景去的,而自己却成了其中的变故,这一世,许多事情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 前世这个时候,金国使臣来访,皇帝察觉异样,发现上京城中有人与金国暗通款曲。 那时候苍钰便设计将疑点转移到苍暮景身上,恰逢苍暮景怀念亡母,替母守孝,才被苍钰有了可乘之机。 后来苍暮景亲自领命去镇守雁北一年,方才打消了皇帝的疑虑。 而这一世,苍钰担心自己嫁给苍暮景之后,有顾家的扶持,所以便提前实施了计划。 他将自己掳去,一来是为了阻止婚礼,二来,更是想借自己消失的事情,大闹婚礼,到时候随便同她安个自己与五皇子勾结,想要同金国交易的罪名。 反正自己对京城的人来说,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所有的事情,都是苍钰和他的同党嘴皮子上下一翻的好情,或许皇帝并不会降罪苍暮景,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有怀疑。 而如此,苍钰的计划便成功了。 好一个一箭双雕。 至于凌雨落和独孤玲珑,不过是因为他们出于对自己的嫉妒,刚好成为苍钰的一把道。 不过,她到是要谢谢凌雨落,若不是她想要杀了自己,怎么会给自己机会。 这一次,苍钰你可是死在凌雨落身上。 马蹄飞快疾驰,丞相府内,苍钰正打算一步一步将计划落实。 突然两人冲了进来,所有人都惊得犹如五雷轰顶! 凌。。。。。。凌墨潇回来了!!! 苍暮景一回头,看见她,脸色才温润下来,凌墨潇注意到他悄悄舒了一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担心自己。 凌墨潇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慢慢走到苍暮景身边。 苍钰握着扇子的手青筋直凸,他有些愕然,凌墨潇怎么出来的?! 凌墨潇给了苍暮景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看地上的女尸,抬头却是一句:“四殿下,这次,你失算了。” “五弟妹,你且不说你去了何处,却反倒数落起四兄来。”苍钰虽然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可他微微断裂的扇骨,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四殿下,墨潇失踪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其中复杂,还需通陛下好生禀告一番,不过此次墨潇能回来,可还要好好谢谢四皇妃。” “凌雨落。”苍钰心中念着,已然明白凌墨潇是什么意思。 “来人,把四皇妃请上来。” 只见凌雨落被人带上来,发丝稍显凌乱,一看见苍钰便哭起来:“四殿下,你可要给落儿做主,凌墨潇竟然敢绑我!” “绑你?”凌墨潇简直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她十分嫌恶地盯了她一眼:“侧妃,你想要杀我一事,人证物证具在,你想作何解释?” “除此以外,上京城中有奸细作祟!”凌雨落此话一出。 性质便不一样了,场面十分微妙。原先看戏的人也都慢慢自觉地退了下去。 要是现在还看热闹,怕不是想要掉脑袋。 凌墨潇一回来,就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什么杀人、奸细,更何况还涉及两位皇子。 苍钰原先含笑的脸再无一点笑意,眼神也如狼一般谨慎起来。 原先满屋的人,也就只剩下凌家人和两位皇子以及独孤玲珑。 郑玉岫见状十分不和事宜地开口道:“墨潇,你一夜未归,你日后是要当五皇子妃的人。” “如今。。。。。。” 郑玉岫故作叹气:“如今可怎么办?” 凌墨潇扫过一个眼刀:“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姨娘也不想把话说得难听,这事啊,的确是咱们对不起五皇子,要不然这婚便罢了?” 凌止山睨了她一眼,这个蠢女人!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凌墨潇莫名其妙在外失踪一整夜,在京城的名声也定然会受影响。 与其让陛下退了这门婚事,倒不如自己请罪。 “五皇子,老身今日便进宫,请罪。” 第139章 明日你便带兵出征 凌墨潇回头看着苍暮景,她不知道苍暮景会作何表态,若是他不愿意娶自己,这门婚事。。。。。。罢了便罢了。 总之不过是同盟关系。 凌墨潇心中好似有块重石,缓缓坠入深不可测的潭底。 潭底幽凉,寒意袭身。 独孤玲珑听凌止山夫妇这么一说,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上来便附和道:“是啊,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一个名声有污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五皇子?” 她这番话刚刚说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独孤玲珑便整个人飞了出去,嘴角也被重力抽得流血。 脸上火辣的疼痛感逼得她眼里盈满了泪,只能一脸震惊地看着苍暮景。 她刚刚,被打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全天下从来都没有人打过她! “五殿下?” 苍暮景低头摆了摆袖子,方才他尚未触碰到独孤玲珑,只是用内力将人打出去。 “独孤玲珑,本皇子说过,你若是再欺辱墨潇,下场便是如此?” 苍暮景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语气难掩嫌恶:“你当本皇子在同你说笑?” 凌墨潇原本沉下的心突然被人捞了起来,一股暖流从掌心流入五脏内腑,她微微讶异抬头,看见苍暮景握着她的手,对凌止山道:“墨潇从今日起便是我五皇子的皇妃,正妃之名。” “苍暮景。。。。。。”凌墨潇望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好似一束光,照进了她那幽暗隐晦的心底。 开荒扩土,生生种出一片花海。 “墨潇,你可愿意?”最后一句,苍暮景回过头温柔地对她道。 凌墨潇笑着点头:“自然,愿意。” 这边,场面紧张,门外一位老公公扯着又尖又响的嗓音走进来:“皇上有旨——”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皇上怎么会传之旨来? 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其中最担心的人除了凌止山便是苍钰。 难道父皇已经怀疑他了? 老公公抬着头,耸者眼皮看着院子里的人:“边关告急,特令五皇子苍暮景立即进宫,商议出兵事宜,另五皇子妃一同进殿。钦此——” “儿臣接旨——” “墨潇接旨——” 老公公随侍在皇帝身边,有人打了折子来,他当然也知道今天的婚礼事办不成了,不过方才一进来听见五皇子的那番话,他也是会看眼色的,笑道:“五皇妃见笑了,虽然婚礼出了变故,不过五皇子心在您身上,何必再称本名?” “五皇子,皇妃,请——” 苍暮景牵着凌墨潇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两人随后一起上了马,往皇宫去了。 只留下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凌止山见老太监准备转身就走,立马上去拉住他:“李公公,皇帝可还有其他话让公公稍过来?” “凌丞相,陛下是何人?真龙天子,天下哪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今天的事情陛下也知晓了。” 李公公观察着凌止山的神色,拉低了声音:“五皇妃被绑的事情啊,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凌丞相您不必忧心,至于婚事,待边关之急之事处理之后再说。” 凌止山听李公公的话,陛下好像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心中也舒了一口气,“有劳公公了。” “那杂家便走了。” 剩下的人,独孤玲珑是被独孤雄带走的,独孤雄因为妹妹受伤一事耿耿于怀,将人送回公主府之后,便往皇宫去了。 至于凌雨落,则被苍钰关了禁闭,尚未处置。 凌府书房 苍钰负手而立,凌止山站在他背后,一双老狐狸眼阴沉沉的,丝毫没有任何恭敬。 “凌丞相,今天的事情,本皇子谋划了许久,并未同你言语,你可怪本皇子?”苍钰回过神,见凌止山恭敬地替自己斟茶。 凌止山斟茶的手顿了顿:“老臣知道殿下的良苦用心,只待殿下大业将成之日,老臣心中明白,怎会怪殿下?” 虽然嘴上这么说,凌止山却将苍钰看了个明白。 今日之事,不过是想借婚礼之名,借凌墨潇铲除苍暮景,可是他竟然将整个凌府作为赌注,他可知道,今日凌府同凌墨潇乃是一命相连? 若是苍钰的计划真的顺利进行,陛下又怎么会不降罪于她? 一来定然是是怪他忤逆皇命,竟然敢偷梁换柱,二来,便是凌墨潇暗地里同敌国暗通款曲。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四皇子。 不过,这也是凌止山看好苍钰的原因,心狠手辣的人,才有更大的胜算。 不过按他所料,总有一天,凌府会遭遇狡兔死,走狗烹,所以,他也不得不防着苍钰。 苍钰点了点头,看来凌止山还是识相。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苍钰知道凌止山这个老狐狸是个墙头草,随风耳动,不过凌家,是他登上皇位重要的一环。 “凌丞相,我还是要仰仗您啊。”苍钰拍了拍凌止山的肩。 凌止山十分尊敬又谦逊地笑笑施礼:“四殿下放心,凌府,自然是一直站在您这处的。” “对了。”苍钰脚还未踏出门,又回头对凌止山道:“这一次,你的女儿,立了大功啊。” 凌止山脸色一变,眼神既失望又难受,最后无奈叹息了一声:“只求四殿下,留小女一命。” “自然。”苍钰冷笑踏出了凌府书房。 皇宫 议政殿 苍暮景同凌墨潇并排走进去,老皇帝正低头画着丹青。 两人走进来,站了好一会儿,陛下都未抬头,也并未问话。 苍暮景同她倒也是不急,静静候着。议政殿内,龙涎香青烟缭绕,整个大殿庄重严肃。 凌墨潇看着熟悉的大殿,神思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每日都会来这个大殿里,替苍钰处理政事,帮助他出谋划策,解决朝中逆党。 而今日在站在此处,她为复仇而来,苍钰最想要的那把椅子,他要他亲眼看着被拱手让给他人。 半柱香后,皇帝满意地停笔,才注意到下面跪着的两人:“你们来了,起来。” “陛下,儿臣听说边关告急,可是雁北出事了?” “明日你便带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