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逍遥赘婿》 第1章 穿越成赘婿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我赵家的饭,却天天向着那病死的废物,老给老娘添麻烦,现在好了,那个废物终于死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道尖锐的喝骂声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传入了楚墨的耳中。 “嘶…..” 头上传来的痛楚让楚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了? 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正在楚墨疑惑的时候,一阵回忆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自己居然穿越了! 还变成了赵家的赘婿,而且还是一个被利用来解除赵家大小姐身上咒法的可怜人。 原身在被转嫁咒术之后,身患寒疾,被折磨了一年,在昨天彻底死去了。 然而在此时的他看来,原身的死,不仅是因为寒疾这么简单啊。 楚墨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窗边,有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高挑的绿衣女子,正在凶狠地殴打着另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在他的记忆中,打人的叫花姐,是平日欺负原身的主力军。而挨打的叫小青,是自己的丫鬟,也是赵府里面唯一对自己友善的人。 昨日原身寒疾发作,只有小青一人前来照料,还偷偷给他拿来了药。 然而此事被花姐察觉,今天早上便来兴师问罪。 此时小青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姣好的面容之上也印着深红色的巴掌印。 “花姐饶命…..求求你…..”小青梨花带雨,拼命摇着头,却躲不开花姐的巴掌。 看见这一幕,楚墨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怒意。 好啊,欺负死一个还不甘心,还要欺负另一个? “给我住手!” 眼看着花姐一巴掌又要打在小青身上了,楚墨顿时看不下去了,爆喝一声。 “嗯?你这个废物居然没死?” 花姐被一声爆喝吓住了,转过头看见楚墨坐了起来,讶异地问道。 “怎么,看见我没死,你很失望嘛?” 楚墨盯着对方,冷笑质问道。 “怎么….怎么可能呢….”花姐闻言,不由后退一步,瞳孔微微一缩,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直面楚墨。 看见花姐的样子,楚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 自己的死,跟这赵府中的人脱不开干系! 一个个都在算计自己,整个赵府除了小青之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可是赵府的姑爷,我没死,你不应该惊喜嘛?你这是什么态度?”楚墨上前一步,冷声道。 “就你?还姑爷?不过是一个病唠废物罢了,想做我们赵府的姑爷,你也配?”花姐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被眼前的废物吓退了,这让她恼羞成怒,直接开口怒骂道。 而后花姐挑衅看了楚墨一眼,伸出巴掌就朝着小青打去。 怒火中烧的楚墨当即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花姐顿时愣住了,整个人的身子变得僵硬,神色从惊愕变得难以置信。 随后,她的脸如同充血了一般变得通红,再也没有之前那豪横的样子,惊叫着:“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你…..你居然敢非礼我?” 看见花姐慌张的样子,楚墨心中玩心大作,想要捉弄一下这个花姐,随后露出一脸坏笑,在她细嫩的胳膊上好好摸了两下,别说,花姐虽然为人尖酸刻薄,但是身材还是很好的。手指传来的触感让楚墨心中一荡。 “你快给我放开,你个登徒子!”花姐惊叫着,甩开了楚墨的手。 “你这个登徒子!废物!你离我远一点!”花姐连忙退后两步。 “你居然敢非礼我?我可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更是这一众后院婢女的管事。” “你算什么?不过是赖在我赵家白吃饭的废物罢了,你连我们赵府的下人都不如!” “你还自称姑爷?哼,你配吗?我呸!”花姐恼羞成怒,一刻不停地骂道。 楚墨愣住了,没想到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娘子嘴巴居然这么厉害。 而花姐看到楚墨沉默下来,不敢说话,更加得意了,居然直接伸出手一巴掌向楚墨打了过去。 楚墨见状,在她之前一巴掌掌掴在她脸上,直接将她打蒙了。 片刻之后,花姐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伸出手,捂住了脸上五道鲜艳的痕迹,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楚墨,另一只手颤巍巍指着楚墨: “你…..你个废物…你居然敢打我?” 楚墨皱眉,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花姐另一边的脸上,而后看着更加鲜艳的巴掌印,一脸满 意,开口问道: “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你…..你给我等着!我去找夫人!”花姐转身就哭着跑了出去。 楚墨看着狼狈而逃的花姐,脸上露出舒爽的神色,这两巴掌实在是太解气了! 原身在这赵府之中处处受人欺负,最后还被人算计致死。 但是此时既然自己穿越而来,那定然是不能在继续忍气吞声下去了。 人善被人欺! 前世自己也是同原身一般,处处与人为善,却是处处被人欺负,每个人都将他当做受气包一样,肆意排放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最后更是被上司陷害,给他顶包替罪,而且最后还被人杀人灭口。 前一世活得简直就是两个字:憋屈! 既然上天垂怜,让他重活一世,那他就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这一世,定要逍遥一世! 楚墨的脸上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气势,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映衬的华贵而俊美。 “姑爷,你没事啦?”小青看着今日有些不一样的楚墨,一时间有些呆呆的。 “嗯?我能有什么事?”楚墨转过身。 “昨日你病发,眼看就要….就要…..”小青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好啦,不必担心了,我没事了。”楚墨柔声说了一句。 随后他上前两步,用手指碰了一下小青的脸,那五道红痕看的让人心疼:“小青,疼不疼?” 两道红霞飞上了小青的脸颊,显得颇为可爱,她低着头说道:“不….不疼了!” 楚墨摇了摇头,那么深的印子,怎么会不疼呢? 小青这样说,只不过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啊!对了,你怎么能打花姐呢?完了,她去找夫人了,姑爷你闯大祸了,我马上去找小姐过来!”小青突然惊叫了一声,跳起来就要往外跑。 “诶,等一下,你别去了。”楚墨立刻伸手拉住了小青的手。 他从记忆中能看出来,这赵府的大小姐赵飞燕,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对自己也不待见,和赵府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找了也是白找。 “啊!” 而此时的小青猝不及防被楚墨抓住手,顿时惊叫一声,而后整个人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 楚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在男女大防很严厉的古代。 之前只不过是调戏捉弄一下花姐,但是对于唯一对她好的小青,他可不想唐突了人家,所以当即就要放开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好你个楚墨,作为我赵家的赘婿,竟然同婢女私通,败坏我赵家的名声!” 第2章 休书! 楚墨闻言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和家丁,为首之人正是花姐。 按照记忆,楚墨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赵飞燕的生母,也是自己的便宜岳母,张氏。 “我说你为何赖在我赵府不愿离去,口口声声说什么婚嫁大事,不容轻改,原来是和我府中的丫鬟有了私情!”张氏看着楚墨,眼中露出一抹厌恶。 小青立刻跪倒在地,朝着张氏拜下,连忙解释道:“夫人,不是那样的,我和姑爷清清白白,绝对没有私情啊,还请夫人明察!” “哼,来人,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拉下去,杖毙!”张氏看都不看小青一眼,冷冷道。 “慢着!”楚墨上前一步扶起小青,皱眉道:“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冤枉别人?” “拖下去!”张氏完全不理会楚墨的质问。 看着她身后的丫鬟上前来就要去抓小青,楚墨大怒,拦在小青面前道:“我看谁敢?” 楚墨的瞪着眼睛,身上撒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一时间居然将众丫鬟震住了。 “楚墨,怎么,夫人当面,你居然敢抗命?”这时候,花姐上前一步,指着楚墨骂道。 “春花,不可无礼!”正当楚墨要反驳的时候,一道悦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随后,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女子走了进来,她头戴珠光宝饰,一袭黑发及腰,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此人便是楚墨名义上的妻子,赵飞燕! 即便在记忆中也留存着赵飞燕的模样,但是这次相见,着实让楚墨看呆了一会。 但是也只是片刻罢了,在别人察觉之前,楚墨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见过小姐!”春花立刻转身和其余丫鬟一起行礼。 赵飞燕走到张氏身边,轻声问道:“何事竟然惊扰了母亲?” 张氏道:“春花来报,这楚墨竟然同那贱婢有了私情,前来一看,果然如此,这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简直就是在败坏我赵府的名声,按规矩就应 该直接将二人杖毙。” “母亲消消气,其实此事也不怪他,他终日待在这处院子之中,日日与这丫鬟相处,日久生情也是情有可原。”赵飞燕劝慰了张氏一句之后,转过身对着楚墨道: “你身为我的夫君,同这丫鬟生了感情,实在是……罢了,我心中感念你的恩情,既然你和这丫鬟有了感情,我可以做主让你离开赵府,并且免了这丫鬟的卖身契,成全你二人如何?” 她说话的时候,还微微蹙了蹙眉,仿佛真的是她遭受了背叛,然后还大方成全一般。 若是楚墨没有之前的记忆,那么还会感念赵飞燕这般大度善良,但是现在他恶心地只想吐。 楚墨冷笑一声:“你二位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我私通丫鬟的罪名坐实,容不得我有丝毫的辩解,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真是好配合啊,果然不愧是母女!” 闻言,赵飞燕再次蹙起了眉头,配合她有些苍白小脸,实在是有些我见犹怜。 她看着眼前的楚墨,有些惊讶,之前的楚墨见到她总是一脸着迷,对她言听计从,除了坚决不同意和离之外,什么事都不会拒绝。 而今日的楚墨却是不一样了,一改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平添了一丝自信和刚强。 “楚墨,你可别太过分了,今日有飞燕替你说话,我能答应你带着这丫鬟离开赵府,甚至还会给你们一笔银两,让你们过富裕的生活,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张氏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道。 “哦?你这是在威胁我?要是我不从的话,是不是明天又要病发了?”楚墨冷声讽刺道。 “你这是何意?莫非实在怀疑你昨日病发是我动了手脚?”张氏上前一步,长居高位的气势朝着楚墨压去,质问道。 “母亲息怒,楚墨自然不会这般想的,这一年来,我等待他也是极为宽厚,一应物品,皆是供应无差,更是花费巨大的代价请良医为其诊治,可谓是仁至义尽。楚墨便是感激也还来不及,又怎会这般揣测母亲呢。”赵飞燕开口了。 她的话看起来是在对张氏解释,实则句句在说给楚墨听。 “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妻子呢,这般为我说话,我都有些感动了!”楚墨 看着赵飞燕,语气中带着玩味,眼神却是十分冰冷。 吸收了原身记忆的楚墨很清楚,这位看似护着他的妻子,早在外面就有了相好的,更是谈好了婚嫁,如今只等让他滚出赵府,顺利和离之后,便再嫁他人。 此刻这一言一语之中更是传达着很明确的意思: 只要楚墨答应和离,滚出赵府,就能获得一笔银子和一个丫鬟小青。 看似很划来,只要答应和离,楚墨就能获得一个美貌的丫鬟,还能得到银子。失去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身份和一个并没有夫妻之实的妻子。 但是别忘了,若是楚墨这般答应下来,那他的尊严何在? 入赘被利用完了,然后一脚踢开,楚墨还得感念他们的恩德? 不等赵飞燕说话,楚墨扫视着赵飞燕和张氏,再次开口: “你们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别耽误我的妻子再嫁嘛。” 楚墨直接撕破脸,让张氏和赵飞燕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是楚墨的下一句话让他们惊呆了: “可以,我可以离开赵府!” “你有什么条件?”赵飞燕第一个平复了心情,冷静问道。 “很简单,那纸笔来!”楚墨淡然道。 赵飞燕蹙眉,她不明白楚墨要纸和笔干什么,但是还是吩咐丫鬟取来了。 楚墨将纸平摊在桌子上,提笔蘸墨,就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一个个大字跃然纸上,铁笔银钩,充满了风骨。 这是前世楚墨花费了半生的时间练就的,结合了如王羲之等书法大家的特点,博采众长,创造出的属于他自己的字体。 这字体可谓是美观极了,但是赵飞燕的脸顿时变得惨白,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而张氏也双目喷火地看着楚墨笔下写出的两个字: 休书! 第3章 是我休了你! “你有什么条件?”赵飞燕第一个平复了心情,冷静问道。 “很简单,那纸笔来!”楚墨淡然道。 赵飞燕蹙眉,她不明白楚墨要纸和笔干什么,但是还是吩咐丫鬟取来了。 楚墨将纸平摊在桌子上,提笔蘸墨,就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一个个大字跃然纸上,铁笔银钩,充满了风骨。 这是前世楚墨花费了半生的时间练就的,结合了如王羲之等书法大家的特点,博采众长,创造出的属于他自己的字体。 这字体可谓是美观极了,但是赵飞燕的脸顿时变得惨白,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而张氏也双目喷火地看着楚墨笔下写出的两个字: 休书! 楚墨却是对两人的表现理也不理,自顾自挥毫着,不及片刻,一封休书落成。 楚墨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等墨迹干了,直接拿起来轻飘飘扔到了面无血色的赵飞燕面前,无视她颤抖着的身躯,淡然道: “记住,今日不是你我和离,而是我休了你!” 张氏气的浑身颤抖,走到赵飞燕面前,俯身捡起了那一纸休书。 休书之上,痛斥赵飞燕不守妇道的种种罪状,简直气的张氏想要吐血。 什么结姻一年,不曾侍夫;不守妇道,与人有染;心生毒计,谋杀亲夫等等各种严重的罪状都被扣在了赵飞燕身上。 要是这封休书流传出去,赵飞燕别说再嫁人了,便是安稳活着都是奢望。 “撕拉——” 下一刻,张氏便将这封堪称书法作品的休书撕扯成了碎片,而后一双凤眸带着杀意盯住了楚墨,冷色道: “你怕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你不过一介赘婿,便是休书,也是我家飞燕给你写,何时轮到你休妻?你有何资格休妻?” 张氏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带着压迫力质问道: “你不过一介平民,被你父母卖入我赵府之中,名为赘婿,实为奴隶,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侮辱飞燕,你莫非觉得,我等拿你没有丝毫的办法?” “你非要急着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此时的张氏已经走到了楚墨面前,她狠狠盯着楚墨,下令道 : “来人,给我将此人拉下去,杖毙!” 而楚墨面对张氏的威胁,保持着一脸地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并非是他不怕死,而是查看了记忆之后,他能够确定,虽然赵府之人没有一个待见自己的,但是对方却不敢真的出手对付自己! 自己和赵飞燕的姻缘虽然有名无实,但是却是有着王命! 当时为了能够确保转嫁之术成功施展,赵飞燕的父亲赵无极特意朝晋王求了一道王命赐婚,是故楚墨和赵飞燕是晋王指定的姻缘。 虽然包括晋王在内,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姻缘的实质,但是却不能将之撕开。 赵飞燕和楚墨可以分开,但是却只能是双方愿意的情况下分开,而不能对楚墨下手,强迫他和离,或者直接害死他。 不然这就是在打晋王的脸! 赵无极不过是个伯爵,怎敢得罪晋王? 所以这一年来,在原身不同意的情况下,赵府的人完全不敢直接对他下手,这次病发也只是暗中做了手脚罢了。 此时的晋王,就是楚墨的依仗所在,因此,楚墨才敢这般嚣张。 “住手!”果然,就在此时,赵府的主人,乾国安远伯赵无极出现了。 他阴沉着脸,开口拦下了朝楚墨围上去的丫鬟和家丁。 “老爷,此人……”张氏转身就朝赵无极开口诉说,但是却被赵无极伸手打断了。 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出现罢了,此时见到情况要失控了,不得已才现身了。 赵无极看着楚墨,板着脸,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赵无极突然开口: “这一场病发,似乎让你变得聪明了。” 楚墨淡淡一笑:“多谢安远伯夸奖。” “既然你明白我们的意思,索性也就直说,你要什么条件?”赵无极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补充道:“当然,休妻是不可能的,你是聪明人,不是吗?” 楚墨沉默了,赵无极的话无疑是正确的。 虽然自己有着依仗,但是追根究底,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平民,而对方是乾国的伯爵,自己若是头铁直接跟他们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用一纸休书将赵飞燕打落深渊,给原身出一口气的想法只能作废了。 赵 府上下给予原身的羞辱不能不报,但是此时并非报复的时机。 等自己凭借前世的知识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番名堂,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报复回来倒也不迟。 楚墨思索了一下,看着赵无极道: “既然定远伯这般说了,在下也就不客气了,想要在下同意和离,搬出赵府,可以!” “我的条件是,五百两白银外加小青的卖身契!” “没问题,老夫答应了!”赵无极点了点头,挥挥手,便有管家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又让春花找来了小青的卖身契,一并交给了楚墨。 “果然是有私情!”春花瞪着楚墨低声骂了一句,但是楚墨完全无视了。 他要五百两白银,是打算作为自己计划的启动资金,毕竟不要白不要。 索要小青的卖身契并非是色欲熏心,而是为了保护小青。 今日自己这般一闹,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小青绝对会成为赵府之人发泄的对象,性命难保! 片刻后,楚墨带着小青,在赵飞燕、张氏、赵无极等人的目送中,大步走了出去,同时大笑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4章 涟漪 楚墨能有如此底气的说出李白的诗,全靠脑海里一声机械化的声音。 穿越者必备金手指终于到账了。楚墨脑海里浮现着万界买卖系统,顿时豪情万丈,香水香皂水泥杂交水稻……我来啦! “姑爷,咱们去哪儿?”小青还是没能改掉原先的称呼。 楚墨在小青的脑壳上轻弹一记,背着手向外走去。 次日,一间新的商铺在京都开业了。开业当天,一阵奇异的芬芳席卷整条街道。如果是后世的人在此,一定会喊道:“谁把香水打翻了?” 楚墨用银子暂租了一间旺铺,余下的钱买了下古董在系统上倒卖,换了一批香水来。 来往路人循着香味来到商铺门口,抬头一看,两个大字惊呆了众人。 “万利?”一个富贵少年郎笑道,“一本万利啊,口气倒是挺大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赚万利!” 少年迈步走进店铺,看到楚墨的面孔愣了一愣,说道:“你这侯府赘婿怎么在这开了店?” “你是何人?”楚墨反问一句。 “荣亲王世子武淮。”武淮打量着货架上的东西,偌大的商铺居然只有零星一点的货物,瓶瓶罐罐的小气的很,正准备笑话一下楚墨,武淮定睛一看,惊道:“这是琉璃瓶?还是水晶瓶?乖乖,如此晶莹剔透!” 楚墨心里暗爽,后世的玻璃瓶就把你唬住了?毫不客气的说道:“世子可别做买椟还珠的事情啊。” 武淮这才反应过来,拿如此珍贵的瓶子来装的东西,想来更加宝贵,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芬芳飘了出来,武淮只觉得骨子都轻了一轻。 “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闻闻就行了。别浪费了我的香水。”楚墨将武淮手中的瓶子盖好。 武淮的武,乃是国姓,是皇室中人,闻到这股香味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宫中妃嫔和贵族贵妇们,顿时眼睛都热了,笑道:“这是侯府的新玩意儿?缺合作伙伴吗?” “不是侯府的,是我楚墨的。”楚墨自然知道武淮的背景,本就有意给自己拉个靠山。“你想合作,那也是和我楚墨合作。” 武淮更加高兴了,问道:“这合 作,怎么说?” 此时店铺新开,虽然探头探脑打量的人多,但看着零星的瓶子,极少有人来问,本来就是高档奢侈品的香水,放在闹市里只是钓鱼罢了,如今钓到了武淮这条鱼,楚墨自然关了店门,和武淮详谈。 “我出货,你去买,给你两成份子,就这么简单。” 楚墨的话让武淮极为不乐意:“就两成?最起码五五分?” 楚墨白了一眼武淮:“这生意你我二人吃得下?我还有其他的宝贝,到时候不得多拉拢一些合作伙伴?” 武淮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两成也太少了啊。我是谁啊,我可是荣亲王世子。” “嫌少我找别人去,大不了我去找侯府,这两成份子明眼人都知道是稳赚不赔,简直是送钱,我倒想看看能有几个人会拒绝。” 楚墨话一说出口,武淮便急了,连忙答应了下来。 荣亲王的势力一发力,那就不是楚墨五百两租个店铺能比的了。很快万利商铺变成了万利商会。 好东西一定不能泛滥,这是楚墨在后世学到的饥饿营销的办法,于是香水只是极少数人才能买到的限量产品,楚墨采购了大批香皂作为主要商品对外销售。 方便实用还便宜,自带芬芳的香皂迅速席卷京都,那银子如流水般袭来。 这香水首要目标便是打入皇宫,自从妃嫔们都用起了香水,连皇上也惊动了,屡次召见楚墨,倒是让楚墨颇是不耐烦,无他,宫中规矩多啊! 商业是贱业,为了应付皇上,楚墨便搬出了士农工商理念,认为各司其职才是正道。这才得以继续做买卖。 “你什么时候回侯府?”武淮看着优哉游哉的楚墨,忽然问道。 “我们和离了,你不知道吗?”楚墨奇怪的问了句。 “和离?”武淮笑了,“你们是赐婚的,想离就离?再说了,侯府突变,别说和离了,就算你想离,她们也不会放你走的。” “关我啥事?”楚墨翻了个白眼,拿出和离书递给武淮。 “老侯爷死了。”武淮看也没看。“你妻子找到了我,让我把你送回侯府。” “死了?”楚墨愣了一愣,“喂,武淮,你不会想着背叛我?我要是走了,谁给你供应香皂香水?” 说到这点,武淮也是奇了怪,要说二成的份子能满足武淮的胃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这产品没有配方也不需要人手生产,仿佛凭空诞生一般,楚墨到外面去溜达一圈,回来以后让武淮派人去地方取货。想杀鸡取卵?没了楚墨,什么都没了,武淮也只好收着二成份子,饶是如此也赚的在梦中笑醒了。 “怎么可能!”武淮摆了摆手,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 “夫君,该回家了。”正是赵飞燕。 楚墨瞪了一眼武淮,眼里满是质问,仿佛在问武淮是不是透露了自己是万利商会幕后老板的消息! 武淮连忙摇头,他巴不得全天下就他一个人知道楚墨的能耐,也好安稳的吃着二成份子,真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赵飞燕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和离书,不动声色的藏于袖中。楚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喂,你过分了啊,把和离书还我!” “夫君,这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往日都是妾身的错,跟妾身回府。”赵飞燕说着,还瞥了一眼武淮。 赵飞燕中了咒术以后确实病了一段时间,但在之前可是将门虎女,打遍京都纨绔,后来咒术解除,功力更是再进一步。这旧日被揍的记忆让武淮一激灵,连忙起身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妇了。”说完就跑出房间,还贴心的关了门,让人分不清现在是在侯府还是在他的亲王府了。 “现在也没外人了,直白点说罢。”楚墨倒是坦荡,“你咒术已解,我也没了作用,原本定好的和离,如今又要反悔,什么缘故?” 赵飞燕眉间带愁,靠在楚墨身边,柔声道:“夫君是埋怨妾身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妾身今后定会好好对待夫君。” 绝美的容颜,忧愁的表情,顺从的声音,哪个男人顶得住这样的诱惑?楚墨咬了咬牙,强行拉开一点距离:“你还是说清楚。别整这套。” “那我便直说了。”赵飞燕坐在一旁,细细说道,“我侯府执掌定远军,我父战功赫赫,奈何在乾国内外皆有树敌,前段时间,遭遇不测。如今侯府上下只剩下一些女眷。你我婚事又是赐婚,若是老侯爷还在, 你我和离倒也无妨,但是这般情况,也只能厚着脸皮请夫君回府了。” 如此这般,楚墨倒是明白了,说白了现在侯府顶梁柱去世了,侯府的天要塌了,这种情况下再和离,得罪赐婚的齐王,就是嫌自己死的太慢,只有把楚墨请回去,夫妻共同主持大局,还能借赐婚的名头镇住场面。 楚墨看着赵飞燕绝美中带着哀思的脸,一时间心头有些荒诞的笑意,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 赵飞燕愣了一愣,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微微低头,却也没有躲闪。自出生到现在,虽然名义上嫁给了楚墨,但实际上并未和任何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此时更是心生一阵奇异的感觉。 “你现在请我回府,是与我做正经夫妻?” “夫妻便是夫妻,哪有什么正不正经。”赵飞燕低声说道。 忽然门开了,武淮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了,连忙关上门,呢喃道:“乖乖,谁说楚墨这个赘婿在侯府就是一奴隶来着?这都把母老虎给驯服了?我就说楚兄弟这么牛的一人,怎么可能当个普通赘婿!” 说完拍了拍脑壳,又敲了敲门,直到门内传来请进的声音,武淮才小心翼翼的开门走了进来:“京都府衙的宋大人来找。” “真是麻烦,不就是砍了一个土匪头子么!”赵飞燕不耐烦地嘀咕一声,转身说道,“夫君,我去应付了宋大人,稍后再来请夫君回府。” 看着赵飞燕离开的背影,楚墨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武淮苦笑道:“老侯爷被人所害,四方皆动。不少人暗地里搞事借土匪之手去侵占侯府产业。赵飞燕带着家将出城剿匪,在城门口斩了土匪头子,这京都府衙的人总要过问几句的。” “赵飞燕斩了土匪头子?”楚墨惊了一惊,问道,“那你觉得我该不该回府?你可得谨慎回答,我要是没了,万利商会也就没了。” 武淮白了一眼楚墨,心想赵飞燕在你面前都快成小猫咪了,随后说道:“回。你若是不回去,说不准侯府一咬牙,跟你撕破脸呢,虽然现在侯府有些动荡,还是想对付你还是很简单的。反而你要是回了府,侯府如今哪敢再生波澜?你若回去说不 准还能借势而上,执掌侯府呢,这家还是得有个男人撑着。放心,我荣亲王府会打好招呼,力挺你的,敢得罪你,急速得罪我荣亲王府!” 楚墨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还不是那二成份子?说道:“你先去出去一趟。”武淮虽然不觉明历,但还是老是出去了。 楚墨自然要确保自身安全才能去啊,自从知道连赵飞燕都有着极强的武艺以后,楚墨自然不甘人后,便在系统里兑换了强化身体的药丸和火铳来确保自身安危。 随后来到堂前,对着京都府衙的宋大人说道:“剿匪不利,乃是府衙失职啊。我楚某人不像娘子一般能亲自上阵,但也有心剿匪,这样,我出十万纹银,悬赏匪徒!” 众人齐齐愣住了,十万纹银?侯府现在还能拿出十万纹银? 赵飞燕欲言又止,楚墨补充道:“这银子由我个人出,到时候你们找武淮要便是。” 武淮连忙点头:“没错。” 看着武淮点了头,众人虽然疑惑,但也确定这不是说笑,赵飞燕眼中神色暗动,十万纹银?他一个赘婿,怎么拿得出来?又是如何让荣亲王世子作保的? 尘埃落定,楚墨便随着赵飞燕回府。 武淮眼见着侯府马车越走越远,拐了个弯后终不可见,独自在风中凌乱。 侯府千金大小姐在城门口斩杀马匪的宣言,以及赘婿楚墨放出的十万纹银悬赏,再次席卷京都,乃至临安府及周边卫城。 第5章 光明正大开挂 一时间宵小绝迹。 在看谁都是马贼的大环境下,京畿四周治安竟然空前好起来。 毫无头绪,急的满嘴泡的宋廉,将手里签署好的告示丢到一旁。 告示上赫然也是悬赏通告。 “悬赏通告……提供贼人消息者,赏银千两……” “宋大人,这告示,发还是不发?” 兵部左侍郎徐莽指着被丢弃一旁的告示问道,表情也很是无奈。 京都府衙与兵部同样难于无米之炊。 就这一千两,还是他与宋廉一道杀上户部,拍桌子瞪眼睛方才求来的。 “发什么发?惹人笑话吗?”宋廉长出口气,不再纠结于此,“也罢,重赏之下或有勇夫,对捉拿马匪也有所裨益,倒不全算坏事。” “只不过,日后京都府衙再有悬赏告示,多半会被拿来耻笑。”徐莽苦笑道。 “那也得有将来再说。” 宋廉的话徐莽自然明白。 这一关过不了,别说被人耻笑,官差都保不住了。 “只是,一旦真有人提供线索将马贼一网打尽,侯府若是拿不出这十万两,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徐莽是知道定远候府自从铁矿停采后,这两年日子并不好过。 “侯府没钱,可楚墨那小子有啊。”宋廉冷笑道。 他自然知道万利商会的内幕,不会以为侯府是在偃骗举证之人。 “那个赘婿?虽说此人的确没有入赘之人的暮气,但十万两之巨,他若是能轻易拿出,又何须入赘?”徐莽不解道。 “荣亲王世子不是说了吗,万利商会最大的金主就是楚墨。众人不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竟有此事?” 徐莽愕然。 “楚墨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宋廉想起那日刺杀后,楚墨就那么拖着伤,在府衙待了一晚上。 包括翠屏坊外的反杀,楚家乡的屠戮,这些事情之间隐隐有所关联。 “这两日可有什么发现?” “并没有。五百精骑仿若凭空消失了般。” “禁军内部的排查可有发现异常?” “并无异常。” 宋廉眉头一皱,他做了最坏的设想:这些事本身就是禁军做的,只不过灯下黑,大 家没想到罢了。 “可曾核实?” “兵部会同巡检司突击查探禁军骑兵营,不论是出入记录、马匹武器,乃至喊郎中记录、军服换领记录全都核对过,并无异常。” “对了,听说袁捕头已经寻踪多日,可曾归来?” 尚未回返。 侯府。 回返后的第五天。 这几日,在赵飞燕接纳了楚墨的情况下,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虽然离正常夫妇还有些距离,倒也像是热恋的情侣了。 “那,娘子今晚总不用打地铺了?” 楚墨握住赵飞燕小手腆着脸笑道。 “夫君……”赵飞燕因为近几日清减下来,而显得愈发大的双眸眨了眨,扭捏的说道:“我……我既已娶了相公,自然会对相公负责,为何急于一时?” “对了,相公说要将府里上下人等全都聚齐,所为何事?” 赵飞燕试图转移话题。 “相公我准备将府里有二心的人全都清理出去。” 自从老侯爷去了,这府内上下,人心浮动,便滋生了不少阴晦之事。 “可如何分辨的出来?” 赵飞燕不解道。 “娘子请看。” 楚墨说着从系统里拿出来一款不知道产于哪个时空位面的测谎仪,笑道:“娘子请将此贴片贴于双手手腕。” “这是何物?” “娘子稍后便知。” 楚墨将终端贴于自己手腕,心里隐隐有了期待,开口问道:“娘子可是早已钟情于相公我?” 大石“请回答是或否。” “甚喜……”赵飞燕流转的眼波中仿若要滴出水来。 “娘子可愿意取了地铺?” “夫君缘何又问此话?” “娘子先回答我……” “不愿意。” 楚墨嘴角笑容勾起。 “夫君笑啥?” 赵飞燕羞恼的问道。 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个,楚墨正打算停止时,心中一动:“娘子支撑侯府可有感到疲累?” “不曾。” 赵飞燕眼中掠过短暂的迷茫。 楚墨忽然将赵飞燕揽入怀中。 再强的女子也有内心柔弱的一面。旁人未曾发现,不过是未曾放在心上,或是未曾走入其内心罢了。 楚墨轻轻拍着赵飞燕愈发显得骨感的背脊,“飞燕,将来或许我会变得很残酷,心 也会变得坚硬,但我要你记住,我这里最柔弱的一块永远住着你。” 楚墨捏起赵飞燕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夫君为何如此说?”感受着有力的心跳,赵飞燕不知道楚墨为何如此说,但她感受到到楚墨此刻的赤城与情义,臻首轻探,献上香问。 两颗寂寞的心,有着同样频率的跳动。 “相公,此物莫非能探测心意?”赵飞燕想通了关节。 “此物名日测谎仪,能用过问答监测真实心意。” “哎呦!”枕着楚墨肚子上的赵飞燕忽然掐了他一把。 “胆子肥了啊,竟然都敢讹我了……” “娘子饶命,这不是让你体验下,好知道怎么用吗?娘子若是不甘心,换你来测我。” “才不要。” 赵飞燕不用想都知道楚墨会回答些什么。 连续两天,从清晨到入夜,侯府一百八十七人,上到总管下到门房一个一个被喊入议事厅。 没有人知道小姐与姑爷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出来的侯府总管齐陆。 “齐管家,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是啊齐管家,就问了一些问题,还有那奇奇怪怪的贴片,弄得人莫名的心慌。” 说话的是侯府采买管事刘淙。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不想干了?” 齐陆眉头深皱,没有好脸色。 作为侯府家养子,自齐陆父亲开始便是侯府管事,到他这一辈,已经爬到了总管事的地位。可以说是侯府里除了住家,他就是最具权威的人。 “齐哥,那个赘婿竟然问我有没有贪墨府里银钱,您给评评理,这么多年下来,我黄书蓝可曾有过半分贪墨之事?筒直就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账房黄书蓝说着目光瞟向齐陆。 “少说两句。赘婿赘婿,是你该叫的吗?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齐陆呵斥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朝库房那边走去。 黄书蓝心领神会,小等片刻后跟了上去。 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后,进入库房,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你背着我贪墨了银钱?” 齐陆背着手,目光锐利。 “是哪个不长眼的瘪三乱说话!齐哥,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齐哥可别被人挑拨离间,信了那血口喷人之 词!” 黄书蓝瞬间炸毛,连珠炮般说道。 “小姐说账目不对,你贪墨了三千两纹银。” “不可能,我只贪墨一千……”黄书蓝反应过来,“你炸我!” “齐哥,别忘了,你我手脚都不干净。若是要检举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说开了后,黄书蓝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的账簿里什么都有。 这些年齐陆没少借各种名目报销账单,真要较真起来,自己这千八百两又算得了什么? “就你这心理素质,炸一下就全抖了出来,如此也敢贪墨?” 齐陆觉得自己失策了。 竟然将把柄交到了这样的人手里。 “齐哥,您给个痛快话,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齐陆目光凝重,“依我看,此次不是小姐的意思,而是那赘婿楚墨的主意。” 齐陆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赵飞燕若有此觉悟,或者说有此决心,又如何会等到现在? 在齐陆看来,现今的侯府已经是个空架子,看着威势还在,其实早已四处漏水。 这次楚家乡的事就是最好的旁证。 老侯爷还在的时候,莫说是楚家乡被屠戮,就是与相邻乡县间有了口角,都是主家人带着礼品登门致歉。 “那废物?怎么可能?小姐为何听他的?” 黄书蓝理解不了。 一个落魄书生,如何能令得侯府千金言听计从?若说是两人情投意合他是不信的。 小姐与楚墨分房而睡,这事在府里不算秘密。 “把账簿平了,嘴巴闭紧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齐陆说出找黄书蓝的目的,“记住了,这段时间给我安分一点。侯府这样的肥差可不是哪都有的。” 齐陆说着推开库房的门,随手抄起袋白面走向厨房。 侯府一次辞退三十六名家丁、婢女的事甚嚣尘上。 “侯府这是怎么了?筒直可以用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来形容了。” 酒肆里,有人发出如是感慨。 “谁说不是呢?要我看呐,侯府自从找了上门女婿后,这祸事简直就没断过。”“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所以说啊,这赘婿筒直就是灾星。” “若非如此,景国结盟之事又如何会黄了?” “没想到连大小姐那等聪慧绝色,也有犯浑走眼的时候。” “侯府的事也是你们能置喙的?”一个头戴斗篷的女子一脚踹翻了乱嚼舌根之人。“你是什么人?如何敢在酒肆内打人?” 中年男子懵了片刻后咋呼起来。 “刷”的一声,一道剑光匹练般停在他脖子上。 “夏荷,算了。天色将黑,歇脚够了,该回府了。” “秋菊姐姐,这等人敢辱骂侯府,私议小姐,就该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定远伯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算了,和这些地痞泼才较真,平白辱没了侯府。” 楚墨与赵飞燕看着面前的花名册,上面勾勾叉叉,写着不同的批注。 “相公,是飞燕持家无方。” 赵飞燕嘴巴一扁,委屈至极。 一百八十七人,竟然筛出了三十六人。 或贪墨,或心存二心。 赵飞燕知道府里有其它府邸派来的或者收买的尖细,但她没想到,人数竟然如此之多。 尤其是总管齐陆。 这是家养子啊。竟然是烂的最透的人。即贪墨又是别府细作。 “相公,我是不是很没用?” 烛火下,赵飞燕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然不是。你呀就是念旧,面皮薄。”楚墨轻轻拍了拍赵飞燕手背,宽慰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历来都是树倒猢狲散。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以为找到下家可以保的衣食无忧,殊不知,只是棋子而已。” 不论是落人以柄,被人胁迫,还是本身对侯府住家心怀怨愤,楚墨不关心,也不想细究。 他知道,赵飞燕最多也就是将这些赶出府门,断不会打杀或者报官。 第6章 悬赏 果不其然,赵飞燕犹犹豫豫的说道:“相公会不会觉得我太心软?” 这是赵飞燕哀求着,只是将他们赶出府。 这是傍晚时分,赵飞燕看着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中包括自小带大自己的乳母时,近乎崩溃的哀求。“傻瓜,你是一家之主,不论你作何决定,相公我都鼎力支持。” 楚墨摸了摸赵飞燕头发,宠溺而心疼的说道。 这次被楚墨称为净府行动的计划,早已获得老太君首肯,也被她老人家全权授权给楚墨处置。 “娘子!” “相公说什么?” 有些神思恍惚的赵飞燕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喜欢女孩。” “相公是想纳妾吗?” 赵飞燕眼色一白,眼里瞬间起了水雾,“相公可是对那轻歌姑娘念念不忘?” 楚墨好一会才从凌乱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她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瞎想啥呢?相公我是那种人吗?那什么轻歌姑娘,我也只见过两面,再无往来……” “那相公是何意?” “你说呢?” 楚墨没好气道。 “你……可我喜欢男孩……” 明白过来的赵飞燕含羞说道,眼眸里羞恼之色被狡黠取代,手一挥,烛火灭了下去。 “娘子要干什么?” “飞燕,你,你要干嘛?你放我下来……” 楚墨被赵飞燕轻松公主抱时吓坏了。 “你还小,来日方长,不急……” “砰”的一声被丢在被褥上时,楚墨睁大了眼睛。 楚墨被耍了。 大清早起来,看着含羞带笑端着洗脸水进来的赵飞燕,楚墨眼神幽怨。 昨夜被扔在被褥上,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挣扎时,赵飞燕悄无声息的走了。 穿窗而走。 独留楚墨过了好半晌发现不对,点燃烛火后这才发现被那小妮子给耍了。 “相公早啊。” “快些起来,夏荷与秋菊回来了。” 赵飞燕放下水盆,推了推楚墨。 “好啦,别生气啦,不是相公自己说的,我还小,还再等等吗?怎么,后悔了?”楚墨这欲哭无泪的表情,让赵飞燕心情很是欢愉。 让你嫌我小,让你赶我走…… 想着 想着,心情愈发的雀跃。 “娘子,你这样我真的要做禽兽了。 这小表情,配上愈发水灵的脸蛋,未语先笑的眼眸,筒直令楚墨的自制力无限弱化。他后悔了。 “嘻嘻……快起来,在膳堂等你。” 早有准备的赵飞燕又岂是楚墨能抓得住的? 一手捞空,赵飞燕如同蝴蝶般翩翩离去,踏出房门时回眸笑道。 摇了摇头,楚墨不自觉浮现的笑容很是柔和。 这才是这个年岁女孩该有的状态,而不是成天心事重重的,算计这算计那。 筒单洗漱后,楚墨朝膳堂走去。 老远就听到膳堂里传来的嬉笑声。 赵飞燕脸上带笑,看着四个女子在一旁玩闹。 “姑爷来了。” 小青眼尖,看见楚墨打着呵欠走来。 “相公来了……”赵飞燕飞快站起,走至门口。 这个举动让夏荷与秋菊互相对视一眼,对昨夜小青的话又信了几分。 虽然她们的确想不通,小姐如何会死心塌地喜欢上这个柔弱的书生。 在她们眼里,小姐心仪的对象不说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至少也该是文采风流,弓马娴熟的世家子弟。“见过姑爷。” 小青拉着夏荷与秋菊一同上前来。 “几位姑娘好啊0”楚墨笑着打招呼。 “相公,这位是夏荷,这位是秋菊。” 赵飞燕笑着解释道。 夏荷身形高挑,肤色略有些黑,圆圆的脸上有着探寻之色,一看就是与小青一般性格,直来直去的人。秋菊看上去倒显得很是内敛,颇是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里最具姿色的一个。 “侯府的梅兰竹菊四朵金花终于凑齐了。”楚墨笑道,“飞燕可是想你们的很,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你 们。” “牢小姐记挂,是奴婢们的福分。” 秋菊福身回道。 年龄上冬梅最长,可行事与威望上,楚墨一眼便看出,秋菊才是四朵金花里那个拿主意的人。 丰盛的早膳过后,赵飞燕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小姐,奴婢想跟着您。” 听说赵飞燕要将自己与秋菊姐姐指派给姑爷后,夏荷心直口快,直接说心中所想。 “夏荷!” “小姐、姑爷勿怪,夏荷素来有什么说什么,她只是不舍得小姐, 并无其它心思。” 秋菊瞪了眼夏荷,帮她开脱。 昨天傍晚在酒肆听到人们议论姑爷时,她就多少猜到姑爷的处境多半不好。 如果让小姐以为她们也如同外人般看不起姑爷,那真是跳进烟波湖也洗不干净了。 她不了解楚墨,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会在姑爷心里留下根刺。 “我也觉得夏荷与秋菊跟着娘子比较妥当。” 楚墨抢在赵飞燕开口前说道,“小青跟了我一段时间,有她在身边就足够了。再说,相公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嘛,对小青?” “是。姑爷的确有缚鸡之力,超厉害的。” 小青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撇…” “别人不清楚,娘子还不清楚吗?” 赵飞燕知道楚墨话语里潜藏的意思。 “可是……” “乖,听我的,就这么定了好不好。”楚墨握住赵飞燕的手说道:“秋菊,夏荷,你们武艺高强,务必护小姐周全。” “奴婢比竭尽全力护得小姐周全。” “相公,你,你怎么老是将人家当小女孩看?” 赵飞燕觉得楚墨就在哄小孩。 是的,哄小孩。 一直以来她都有种感觉,好像夫君就是拿自己当小女孩对待。 楚墨:“…” 二十不到,不是小女孩是什么? 自家小姐极少流露的女儿态中,秋菊忽然有点理解小姐为什么中意姑爷了。 “对了,小北还没有消息?”楚墨想起燕小北一走六七天,音讯全无,不由有点担心。 “嗯。除了临安府后再也不曾有消息传回。” 暗卫的实力还是不够啊。京都之外等如盲人。 楚墨琢磨着如何提升暗卫实力。 “对了,楚都保传讯来,希望相公去一趟楚家乡,说是重建规划上有些不太明了之处,希望相公能过去亲自指点一番。” “娘子一同前去吗?” 正聊着时,卓尔走了过来。 这是府里新提拔的管家。 也是侯府家生子。知根知底之人。 “小姐,姑爷,宫中来了旨意。是五公公亲自来的,正在前厅奉茶……说是来寻姑爷的。” “五公公?” 楚墨一阵头大。 “正是。” 这可是五公公,皇上身边第一等红人,好像姑爷还挺嫌 弃一样。 老听小青念叨姑爷有大才,深受皇上器重,此刻看来,小青倒不似盲目夸赞。 秋菊自然知道五公公是何等人物,这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就开始总揽太子府上下事务的红人。 “楚墨,货呢?”武淮兴冲冲的又跑了来。 “不是让你分批出售,怎么又断了?” 看到这货,楚墨气不打一处出。 那日在城门口,这货居然将他给抖了出来。虽说当时并无多少人相信,但消息总归传了出去,有心人只要一查,并不难发现万利商会背后东家是谁。 “我能有什么办法?一共就三千瓶香水,仅仅皇后娘娘与宫里贵妃、淑妃等就遣人拿走了两千瓶,难不成我敢不给不成?” 武淮委屈道。 他不懂啥叫饥饿营销,但他至少知道,恼了皇后,恼了后宫,他即便不掉脑袋,脱一层皮是跑不掉的。“你这智商,真替你捉急。” 楚墨起身。 总不好让五公公久等。 “这个方向似乎并非前往皇宫?” 马车里,楚墨疑惑的道。 “不错。圣上在朱雀街。” “朱雀街?” 楚墨不解。 五公公笑而不语。 “忠义酒楼?” 楚墨没想到,皇上竟然在忠义酒楼。 “草民楚墨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沐乐了。 这是楚墨几次面圣以来,行礼最规范的一次? “平身。” “谢皇上。” “到朕身边来。” 武沐指了指六楼雕栏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武沐念了句诗, “世人皆言高处风景独好,却不知高处不胜寒啊。”武沐感慨了一句。 面对这种装逼的话,楚墨撇了撇嘴,索性不说话。 “那边人流如织,可知是何地?” 武沐指着斜对面的一栋楼,楼前人头接踵,多为妇人。 “回皇上,若是草民未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万利商会。” 楚墨心中咯噔一声,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说起来,楚墨这个甩手掌柜还没去过自家店子瞧过。 听说这间铺子还是通过方晓茹家的关系盘下来的。 “万利商会,好一个一本万利。”武沐看了楚墨,“听说万利商会日进千金。” “没有 的事。皇上,这都是眼红之人在皇上跟前乱嚼舌根,是同行倾乳,是嫉贤妒能……” 楚墨心念电转的同时随口胡诌。 武沐乐了。 这还没开始呢,这混小子就开始打补丁了。 “如此说来,武淮是欺瞒朕了?” 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楚墨砍了武淮的心都有了。 难怪适才自己要出门时,武淮竟然没有死乞白赖的讨要新货。 这家伙是与五公公前后脚来的,多半是故意打个时间差,好迷惑自己。 “皇上,世子倒也不叫欺瞒皇上,而是喜欢说大话。皇上,世子此人心不坏,就是有点成绩了,就喜欢到处炫耀,在草民看来,世子就差举个牌子游朱雀街。” “什么样的牌子?” 武沐好奇的问道。 “万利商会日入斗金,东家:荣亲王府世子武淮。” 武沐:“你这说的虽夸张,但有几分意思。” “不知皇上将草民喊到此处是为了何事?” 楚墨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非得有什么事,朕才能喊你?就不能是聊聊天,唠唠家常?” “自然可以。” 楚墨腹诽不已。 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一国君主跑来和自己聊家常,这话自己要信了,那就是脑子有坑。 “听说忠义酒家在你手里倒是出了不少新式菜品,如今已是京都生意最好的酒家,朕近几日因为楚家乡闹匪一事无甚胃口,这才微服出宫,来尝尝鲜。” 这话楚墨也不信。 “此刻不过已时初,离午膳时候尚早……” 哪有人在早上9点半跑到饭店来坐等吃午饭的? 若不是皇上,多半就被店家赶跑了。 第7章 胆子肥了啊 “都退下。午时时,将侯府那丫头接来陪朕一起用膳。” “奴婢遵旨。” 五公公倒退着离开六楼。 “坐。” 凉亭有风,秋风微凉。 武沐裹了裹身上锦服,开口道:“朕最近一直在想那日你所说的士农工商之说。” 楚墨没想到,皇上竟然对这事上了心。 “朕想效仿前朝变法。” 楚墨心头咯噔一下。 变法岂是儿戏?历朝历代,推行变法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战国时期商鞅变法,死后被处以车裂示众。 西汉王莽改制,死于乱军之中。 唐朝杨炎推行两税法,与宰相卢杞不合,被构陷贬官,于途中被赐死。 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推行“鞭法”,莫不以失败告终。 成功的有吗,当然有,只不过少之又少。 楚墨性子散漫,哪有心思掺和这等动辄掉脑袋,被人秋后算账的事? “皇上,变法乃国之大事,如何与小民说……” “怎么,朕还没说要用你呢,就开始推脱了?” 武沐极为不满。 任哪个臣子听到天家想要给他加担子的话,还不得感激的涕泪横流五体投地高呼谢主隆恩,怎么到了楚墨这混小子这里就如同要他命一般? 这的确是要命的活。 “皇上,不是草民推脱,而是的确能力有限,不敢误了皇上大事,还请皇上明鉴。” “听说万利商会里面出售的那些香皂、香水什么的,都是出自你手?” 武沐话头一转,又绕回了万利商会。 “草民只是搬运工。” 这话楚墨发自肺腑。 只不过是来自超时空的搬运工罢了。 “搬运工?那你和朕说说,你都是从哪搬运而来?代工者为何人?工坊设于何地?” 武沐冷笑道。 “您老都调查过了还问这话?”楚墨腹诽完,表现的胆战心惊,离座就要拜下去。 “少来这一套。”武沐制止楚墨,“朕说过,今日你我只是闲话家常。” “谢皇上宽恕之恩。实话说,草民只是闲暇之时无聊,喜欢格物致知,捣腾点小玩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楚墨说道。 '格物 致知?这便是你说的创造性? “是的。皇上从万利商会每日的营收当可看到,一旦真正形成创新,带来丰厚利润不说,还是独家买卖。至少,草民敢肯定,短时间内,市面上不会有同类型的物品出现。” 楚墨偷偷瞄了眼武沐,小心的说道:“皇上,您想啊,草民赚的是乾国豪商贵人的钱,但凡业务做大了,实力有了,到时候就可以出关,赚辽人与景人的银子。” 楚墨描绘了一副辽阔前景,说白了,就想弄个批文,允许万利商会在某个时间点对外贸易,而不会被当成勾结外敌抓起来。 “听说你占了大头?” “草民劳心劳力,赚的稍微比世子多那么一丢丢。” 楚墨谨慎回道。 “朕欲行革新之策,拟从改变工农商税开始,不知你以为如何?” 怎么又调回变法上来了?楚墨对武沐思维的跳脱有点不适应,感觉被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陷入被动。 “皇上是想要减税?” 楚墨硬着头皮回道。 乾国的税制,楚墨其实并不太了解,并不曾研究过。 “是啊。可惜国库空虚,空虚呐……”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这是要来打秋风吗? “是啊……国库想要丰盈,非一日一人之功啊。” 楚墨装糊涂。 “听说你们开铺子拢共花了十五万两纹银,其中,母后出了三万两?” 楚墨:“……” 他明白了,这不是想打秋风,这是想要打劫啊。 “莫非是朕说错了?” “回皇上,确有此事。” 当初听武淮说到银钱来历时,楚墨便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 “五成。”武沐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说道。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向子民索要商铺权益,这事的确令武沐心中不虞。 可想起逼问武淮所获得的信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想想预售制,加盟制,连锁经营模式,武沐心中的疙瘩便迅速消了下去。 即便按照楚墨所言的什么市场消费能力与供货趋于理性时,都城一地也可月入纹银至少五万两,更别提天下十二路,十八府,七十二州,数百县乡了。 汇总起来筒直是天文数字,几乎抵得 上朝廷国库年景不好时的总收入。 就算以三成净利计,多半也有百万之巨。 国库呢?一年盈余多少? 武沐想着自己继位的三年来,第一年国库留存的六十万两白银又因为赈灾、大赦天下而消耗一空;第二年盈余不足二十万两;第三年持平;今年又遇上边关不稳,军械、军饷等开支大增,国库早已入不敷出。 武沐想着这些,一时神驰天外。 “不可能。”楚墨脱口而出。 “皇上,哪有您这么算账的啊。世子与草民总共投入五十万两纹银,太后的三万两即便算作股金,那也只是六个点权益啊,如何来的五成?” 楚墨苦着脸。 “五十万两本金?你讹朕呢?”武沐自然知道侯府情况。若说侯府早些年拿出三四十万两,倒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莫说是三十万两,只怕三万两都有困难。 “一成。皇上,草民只能给太后一成。” “四成,外加对景国、辽国贸易文书。” “两成,不能再多了。”楚墨抢先说道:“皇上,草民可以做主匀给太后一成,永宁公主一成。” “有何说道?” 武沐奇道,一时倒是没有再紧逼。 “草民占四成,我家娘子占两成,世子占两成,皇室占两成。草民与世子早在成立万利商会之初便定下了章程,商会事务按权益表决。草民必须占据主要权益,如此方能确保商会按既定计划延续下去,而不会被寅吃卯粮,行那杀鸡取卵之事……” 楚墨接着说道:“太后与永宁公主不参与政事,但又为皇家身份尊贵之人,一方面可以震慑宵小不敢打商会主意,另一方面又让那些清流御史们挑不出皇上的毛病。这部分银钱皇上想怎么用就怎么样,想用在哪 武沐没说话,而是将怀里的复古火铳摆在了桌案上。 “搁在怀里,硌得慌。” 硌得慌?这怕不是威胁? 楚墨嘴角微微抽动。 “皇上,其实这些都是小钱。” “哦?” 武沐把玩着火铳。 “武帝开国时,一文钱能买三个包子;到了文皇时期,一文只能买一个包子外带一个小馒头。到了如今,一文钱只能买一个馒头。” “换句话说,铜子在贬值。而 这世上只有朝廷能做的事,便是铸币。” “若是拿下景国与辽国,便多了铜矿、银矿、金矿,皇上岂不是短时间内便可铸造更多钱币?控制钱币总量,合理贬值,割天下豪商权贵的羊毛,岂不是快哉。” “你这是哄骗朕呢?景国与辽国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倒是你这钱币合理贬值的话有几分意思。” 武沐当然知道现如今,铜钱流通为主,银子因为产量小而很少在民间成规模的流通。若是控制好供应量,自然是极好的事。 “先不论如何拿下景国与辽国,草民还有一事要向皇上贺喜。” “莫非你要献上商会?” 武沐笑道。 “草民曾在坤宁宫内说过,粮食亩产可达十八石。如今虽然还做不到,但亩产达到八石,草民还是大有把握的。” “此言当真?” 武沐豁然站起,双眼亮的吓人。 八石将近千斤,亩产若真能收千斤,又何愁天下无粮? “欺君可是杀头重罪。”武沐冷静下来盯着楚墨,一字一顿说道。 亩产八石是什么概念?全年粮食收获将翻倍不止。 在这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时代,翻倍的产量量意义绝非铜子所能比拟的。 “草民愿拿项上人头作保,再说草民虽然愚钝,但也不敢拿这种民生大计之事忽悠皇上。” 楚墨直视武沐目光,严肃的说道。 改良种子一事,楚墨早就想做,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你有什么条件? ‘作为乾国子民,此乃应尽之责,草民献上良种,别无所求。 武沐仔细盯着楚墨,似乎想通过他的双眼看透内心。 良久后,目光从凌厉到炙热,再到温和。 “商会的事就依你而言,皇室占两成。良种一事,何时能有准信?” 武沐缓缓踱步。 “来年开春之时。” “这也是你的格物致知?” “正是。” “好一个格物致知!”武沐按擦下翻涌的心潮重新坐了下来。 “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草民听闻工部左侍郎方子墨素来勤勉,对格物一道素有研究,草民想请方侍郎一起,帮忙改良种子。一来可以加快进度,二来也可让工部提前做好准备,应对明年即 将大规模推行的器具、水利设施等。” 楚墨说道。 这算是他的小私心。 臣子之间投桃报楚,互相倾乳的事武沐见得多了。楚墨的花花肠子他自然心知肚明,但没有点破。 “方子墨朕还是知道的,当得上勤勉二字。工部老尚书算算年纪,明年也该致仕了……工部右侍郎易梁达乃首辅极力推荐之人,告诉方子墨,这事若干漂亮了,朕保他。” “皇上英明。” 闲聊间,时间已近午时。 忠义酒楼慢慢热闹了起来。 新菜品推开不到十天,到忠义酒楼用膳,已成为时下达官显贵最热衷的事。 “凭什么说改就改?今日是我早已定好的位置,定金都交了的。莫非侯府店大欺客?” 楼道口传来吵闹声。 这声音楚墨还颇为熟悉。 宁国公府世子,徐庸。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H公公。。。” 无人应答。 :皇上,五公公此刻应该去侯府了。 楚墨小声提醒。 “朕倒给忘了。”“徐庸,给朕滚上来。武沐暴喝道。 “刘能兄,我是不是幻听了?好像听到皇上的声音。” 徐庸被暴喝声吓了一跳,心存侥幸的问道。 刘能也是惊魂甫定的样子,“应该是皇上的声音?” 刑部尚书府的公子哥冷梓楠肯定的说道:“就是皇上的声音。” 三人脸色发白时,一行人拐过楼梯口出现在眼前。 “赵小姐,请。” “忠义酒楼是侯府产业,自然是五公公先行。”赵飞燕笑道。 “你们三人在此作甚?皇上召见你们了?” 第8章 相公可是要纳妾? 五公公诧异道。 “我等三人前些天来忠义酒楼,定了今日午膳在六楼望远亭用餐,不曾想竟然惊扰了圣驾,还望五公公一会多美言两句。” 徐庸抱拳请求道。 五公公看了眼拦在前面的掌柜云聪,明白过来。 “不知皇上圣驾在此,多有惊扰,还望皇上恕罪。” 徐庸三人上来就跪伏于地求饶。 惶恐不安的他们,压根就没功夫搭理一旁看戏的楚墨。 “今日也非休沐时间,你等如何不在国子监学习,却跑到酒楼里喧闹?” 武沐紧接着问道。 三人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学生听闻忠义酒家新推出的菜肴甚为惊人,遂相约前来尝鲜。学生等罔顾国子监条例,私自逃学外出,只为逞口舌之欲,有悖入学初衷,让教习失望,让长辈蒙羞……还请皇上责罚。” 刘能跪伏在地说道。 武沐未说话。 “皇上,草民看方才这位监生态度端正,言辞恳切,倒是悔过之心颇诚,不如小惩大诫,也免得坏了皇上心情。” 楚墨心中微动,笑着说道。 此时帮一帮,结个善缘也好。 武沐看了眼楚墨,点了点头:“你是刘能,刘炳坤家的孩子?” “回皇上,正是家父。” “起来。你父亲执掌户部,诸事繁忙,你当及早学有所成帮衬刘爱卿方是,莫要效仿执跨作风。 既然楚墨为你求情,此次便算了,下不为例。回国子监去。” “谢皇上不罪之恩。” 刘能叩了三个头,起身倒退着离开,转身之际看了眼与皇上同坐白玉石桌旁的楚墨。 楚墨笑着朝他点点头。 冷梓楠心中翻江倒海。 楚墨何德何能? 细细想来,倒像是皇上在此宴请他一般。 此刻,又因楚墨一句话而放过了刘能。 冷梓楠想起那日父亲与礼部尚书吃茶时聊起楚墨的话:幸得此子入了赘,否则定远伯府当如虎添翼。“你们二人,回府思过去……三十日。” “皇上,草民听说国子监每年年底有学业评定。像宁国公世子如此聪慧之人,想必学业评定每年定是上等?” 楚墨笑道。 “上等?就他?” 武沐皱了皱眉头,明白了过来。 楚墨这是嘲笑国子监里的教习谄媚巴结宁国公的意思。 “五德子。” “奴婢在。” 五公公立马走了过来,恭谨执礼。 作为从小伺候皇上的人,五公公知道,皇上喊出这个小名的时候,那就是心头火起之时。 “替朕记着,今年朕要亲自审查国子监监生评定。” “奴婢遵命。” 徐庸几近匍匐于地。 瑟瑟发抖。 学业如何他自然心里有数。年底评定,不过是大家看在宁国公面子给的上等罢了。 真要较真,他多半是劣等。 徐庸心中怒火中烧,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楚墨这轻飘飘一句话,搞不好就让他明年派官的一事黄了。 乾国规制,国子监监生学成三年,评定A等,有被举荐入官资格。 这给那些科举无望的学子们提供了一条新的坦途。 每到年终,国子监教习与祭酒府里,门庭若市便是这个道理。 武沐自然知道原因,正因此,他更为恼火。 “滚。” “谢皇上。学生告退。” 冷梓楠长吁口气,擦了擦鬓边汗水,倒退着离开。 好在他与楚墨并未有过直接冲突。 临下楼时,冷梓楠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正朝着他微笑点头的楚墨。 想起道听途说的种种,对于这个侯府赘婿,他有一种谜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父亲重视此人。 要么拍死,要么交好。 “过来坐。”武沐朝站在一旁的赵飞燕挥手。 “谢皇上……飞燕擅作主张,从府里带了两个手脚利落的丫鬟过来使唤,还望皇上恕罪。” 赵飞燕款步而来,福身行礼。 “无妨。” “谢皇上。” “小青、秋菊,你两去帮云掌柜将酒菜端来。” 五公公跟了上去。 作为大内总管,武沐从小的饮食起居都是他安排与检测。 这种微服出访在外用膳的事,他自然不放心,得跟着去检查一遍。 此刻忠义酒楼内原本喧嵩的声音早已安静了下来。 灰头土脸,面色苍白,狼狈而走的徐庸,早已坐实了用膳之人的猜测。“圣上,消息已经泄了出去,是否请禁军前来清场?” 五公公验完菜回来,担忧的说道。 “无妨。” 消息一层一层传导下去后,皇上在忠义酒楼望远亭用膳的消息扩散了出去。时间点串起来,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皇上在望远亭宴请定远伯府千金。 皇上与侯府赘婿楚墨在望远亭相谈长达一个时辰有余。 五公公都被支开了。 没有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 楚墨的名字,再一次成为话题的中心。 “娘子,尝尝这道酱香鲤鱼汤汁鲜美,入口即化,一点都不腥……” “娘子,这道菜叫做香卤猪手,0巴而不腻,快尝尝看……好吃?” 赵飞燕很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这让楚墨很是雀跃。 “再试试这道干爆鳝鱼。娘子这么瘦,就该多吃点,补血的……” 赵飞燕被楚墨殷勤的夹菜与呵护弄得脸红心跳。 脸红于众目睽睽下,楚墨那温柔的声音,细心的照顾,又是挑刺,又是剔骨的。 心跳于对面坐着的可是当今皇上。 万一惹皇上看不惯,岂不是招惹麻烦上身? 无端端吃了碗狗粮,武沐摇头失笑,“谁能想到,当初叫嚣着打遍京都纨绔的野丫头,如今竟然文静如斯……真正是女大十八变啊。” “皇上……” 赵飞燕被提起旧事,忍不住娇嗔道。 那女儿态,看的武沐都忍不住有了片刻失神。 “朕算是明白了。”武沐回过神感叹道。 “皇上明白什么了?” 赵飞燕放下筷子,好奇的问道。 “朕欣赏楚墨之才,想要恢复他的自由之身,许他官位,保他平步青云……可你知这混小子是怎么说 的?” 赵飞燕脸色微微泛白。 “恢复自由之身”这几个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别人没有办法,但这话可是当今圣上说的,一道旨意下来,谁敢抗旨不遵? “谁知道,这小子毫不犹豫便拒绝了朕,哭着喊着说什么既已入赘侯府,此生当是妇唱夫随,生是侯府人,死是侯府鬼……” 武沐想起那晚的对话,失笑道:“飞燕,朕对你这挑夫婿的眼光,倒是佩服的很。” “谢皇上成全。” “看到你如今这般幸福,想必赵侯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武沐喟然长 叹。 赵飞燕眼眶有些湿润。 还楚墨自由的想法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闪过她的脑海,但她舍不得。 她也曾与楚墨旁敲侧击的透露过这个念头,但楚墨毫不迟疑拒绝了。 到了如今,两人情感愈发浓烈,赵飞燕心底的压抑也就更加沉重。 “皇上,您怎么又提此事了?看都把飞燕惹急了。” 楚墨忍不住埋怨道。 “你这是怪朕……算了,恕你无罪。吃菜吃菜……” 看了眼被赵飞燕几滴眼泪弄得手足无措的楚墨,武沐摇头失笑。 看来,赵飞燕的确是楚墨的软肋。 帝王之心,自然容不得他太过于感情用事。 再厉害的人才,若不能如臂指使,反噬的时候就越发强烈。 这句他还是懵懂稚童时,父皇就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武沐这些年来深以为然。 五公公、小青、秋菊,包括伺候在一旁随时待命的云聪,这一刻对于楚墨在皇上心中地位再次调高。也对楚墨居然轻易便放弃唾手可得的青云之路,有着不同的看法。 “好了,今日便到此。朕实在受不了你们两口子这般秀恩爱。” 武沐起身笑道。 京都府衙。 “大人,袁捕头回来了。” 衙卫走了进来说道。 “在何处?快请进来。” 宋廉腾的就站了起来,丝毫不顾磕到案沿痛不可抑的膝盖。 “袁捕头受伤了,正在医馆处置伤口,派人前来报信的。” “快,带本官前去。对了,派人去信兵部左侍郎,让他即刻前往医馆。 承平坊,徐氏回春医馆。 十天时间,袁重信整个人都变得瘦削憔悴,加上黝黑皲裂的皮肤,如同换了个人般。“大人!” 正在处理伤口的袁重信看到快步走来的宋廉,挣扎着就要起身。 “别动,不想活了?” 医馆大夫一把按住袁重信,不悦道。 ‘快躺好,不急于一时。 宋廉看到袁重信背上纵横交错,新旧不一的伤口,好些地方都已开始溃烂。 “你说你这人,本是小小的割裂伤,非得拖到现在。” 大夫边处理伤口边埋怨。 “徐大夫,不要紧?” 宋廉问道。 “不好说。只要不引起破伤风之症那就还好,否则 ,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徐大夫说道。 说话间,兵部左侍郎徐莽赶到。 “怎么样,可有贼人消息?” “徐大人,稍安勿躁。” 宋廉阻止道。 “好了,我去抓几副药,你们先莫要移动他,待药膏凝固后方可。” 徐大夫交代到。 权贵云集的承平坊,徐大夫自然看出宋廉与徐莽的不凡,更何况两人官服在身。 “宋大人,徐大人,属下根据贼寇留下的踪迹,追寻至临安府与太仓州交界处后,便断了贼人线索。”袁重信说道。 太仓州,京畿路四大卫城之一。 位于临安府西南方,约200里路。 “太仓州?” 宋廉眉头紧锁。 四大卫城依山伴水,扼守要道,皆有卫军镇守,如何能让这等数量的骑兵通过? “袁捕头的意思是,匪徒遁入山中?”徐莽作为兵部左侍郎,对太仓州的地形与卫军兵力分置之地十分清楚,敏锐发觉问题所在。 “徐大人说的没错。属下的确在太仓山脉山道上觅得踪迹,只可惜,一场大雨令踪迹全消,失了线 索。” “如此说来,你并未曾与匪徒照面?”宋廉疑惑道,“这些伤……” “太仓山脉地势险阻,袁捕头这应该是被荆棘挂出来的伤?” 徐莽说道。 “雨后路滑,不小心滑落山坡,幸得滚过荆棘丛时,被牵扯住,醒来后才发现伤而不死。” 袁重信心有余择道。 ‘对了,属下发现还有第二波人马在追踪。 “可知是谁?在哪发现的?” “属下刚出临安府时便注意到了,一共六个人,为首的身形看起来有点像侯府的燕小北,距离太远,又是匆匆一撇,属下也不敢十分确定。” 第9章 五公公又来了 “那多半便是侯府的燕小北了。侯府大小姐与楚墨都在打探燕小北消息。” 宋廉点点头。 “袁捕头是京都府衙最强的寻踪觅迹高手,燕小北曾经是定远军的王牌斥候,都擅长追踪术,如今两人确定的追踪方位一样,几可断定匪徒躲入了太仓山脉。” 徐莽对两人的实力毫不怀疑。 “只是,先不说太仓山脉如此之大,能否找到匪徒,单就这等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便是找到了,又要如何才能抓住他们?” 徐莽的话令医馆内一时无言。 楚墨干脆住在了楚家乡。 连续十天,楚家乡乡民对于楚墨展现出的,惊人组织与统筹能力早已习以为常。 银子就如铜子般撒了出去。 楚家乡七百余户房舍被推倒重建。 一排排房屋平地而起。 透过方子墨关系借来的工部工将们,完美执行了楚墨设想。 没有人知道楚墨一车一车拉来的叫做水泥的东西从何而来。 这种水泥混合着砂石与水,竟然短短时间内从泥浆状变成坚硬如石。 方子墨站在短短十天内便圈起的一座一米高的堡墙,目瞪口呆。 “方侍郎觉得如何?” 楚墨陪着方子墨站在这一米高的矮墙上眺望远方。 “神乎其技,筒直就是神乎其技。” 方子墨极为激动。作为工部二把手,他太明白这种水泥的用途之广,以及这种物件带来点可能的变化。 “倘若地面铺设这种混凝土……” “方大人果然业务精熟。这种水泥铺设的路就叫水泥路,平坦,坚硬,能极大提高车马通行速度,并且舒适度大为提高,维护成本极低。” 楚墨微微一笑,看来这段时间的铺垫,已经成功在方子墨心中种下水泥的深刻印象。 紧接着说出心中盘算:“我打算将楚家堡前的乡道拓宽,全都铺满水泥,直抵京都。然后,在楚家堡制造水泥。不知此事,朝廷和工部能否给予支持?” 方子墨并未马上接话,而是在脑中想象那个场景。 “水泥是否容易制作?” “其实挺筒单的。至少,比炼钢筒单。” 楚墨知道,宋朝的炼钢 技术在那个时代,绝对是冠绝全球。 尤其是灌钢法成功推广后,更是让产量直接成倍的增长。 与宋朝颇为相似的乾国,应该也差不多。 “对了,工部炼钢的技术是叫灌钢法吗?” 楚墨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别想当然除了岔子就搞笑了。 “你说的是百炼钢?” 方子墨疑惑的看了眼楚墨,“灌钢法并不曾听闻。” 这下轮到楚墨张大了嘴巴。 “历来炼钢都是百炼法。莫非平思是质疑我尸位素餐?” 方子墨佯怒道。 事实上,自从皇上召见他,将亩产八石的事交予他,让他全力配合楚墨时,他就对楚墨举荐自己存了感激之情。 更别说还有维护自家闺女的情谊在里头。 “呃……方大人误会了。只是,灌钢法乃炼钢极佳的方式,若能推广开来,至少能将产量翻个几番。”楚墨眼睛一亮,又发现了个赚钱的法子。 随即想到,钢、铁、盐几乎都是皇家买卖,自己多半赚不到什么便宜。 “平思可知道灌钢法具体如何操作?” 方子墨相信,楚墨,楚平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八石亩产的种子他还没看见,但一些工具改良、灌溉水利建设的布局,再到如今眼前如同神迹一般的矮墙,种种这些,无不给他一种莫名的信心。 “知道倒是知道。只是,钢铁乃是朝廷专营,好像侯府捞不到好处……” 楚墨摸着下巴嘀咕道。 “平思如何这般狭隘?”方子墨怒道,“辽国、景国从海外购得的兵器培甲,远超我朝,若非受制与兵器铠甲,边军又如何会缩手缩脚,伤亡惨重?这是国家大事,岂可因私废公?” 方子墨怒容满面。 “方大人莫要动怒,我又没说不给。只是,天下万物皆有其价值。技术也一样。您是工部主官,应当明白工匠们的处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乾国历年来对工匠创造力的藐视,就是最大的根由。 一个新物件、新方法的诞生背后,是一个乃至无数个工匠日日夜夜辛勤劳作的成果。方大人,灌钢法就是个契机,鼓励创新与创造的契机。 此事,还请方大人上奏皇上,但凭皇上定夺。 当然,不论结果如何, 侯府是否能从中获利,灌钢法,我都会交予朝廷。” 楚墨一番话令方子墨沉默下来。 年轻时成日里与工匠在一起的他,这些年也依然保持着下工坊的习惯。也知道工匠的待遇、地位的确太低。 “我这就回都城面圣……灌钢法你尽快整理好。” “方大人,水泥的事一并汇报,就说侯府想在楚家堡附近开设窑厂,当然,工部得帮忙筹建……” 楚墨冲方子墨背影大声喊道。 “知道了。” 技术类的领导都是这样脾气性格的人。 楚墨摇了摇头失笑道。 “姑爷……姑爷……你在哪呢?” 小青正在堡墙前的房屋旁大声呼喊。 “在这呢。” “姑爷,小北哥回来了。” “人呢?” 楚墨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他对燕小北有信心。 若非发现了什么,断不会一去一二十日杳无音信。“正与小姐一起,在您临时居所处等您。” 临时搭建的居所内,赵飞燕、燕小北、夏荷、秋菊俱在。 “相公回来了。” 一直往门口眺望的赵飞燕,第一时间看见楚墨。 自从楚墨住到楚家堡后,两人已经好些天没见面。 “小北,有什么发现?” 楚墨抱了抱赵飞燕的同时,朝燕小北问道。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也都见过楚墨平日里一些可以算得上离经叛道的做法,早已见怪不怪。 “我有九成把握,匪徒就在太仓山脉隐士峰上。” “隐士峰?为何如此耳熟?” 太仓山脉楚墨自然知道在哪,但隐士峰他却不太记得。 “隐士峰就是太平寺所在的山峰。” 赵飞燕解释道。 “原来是太平寺。” 楚墨恍然大悟。 京都许多贵人都喜欢去那里上香许愿,香火颇旺。 “小北的意思是,太平寺隐匿匪徒?” 楚墨直接问道。 “我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是有关联的。”燕小北接着说道,“我假扮香客许愿,给了一百两银票的功 德钱,与解签的师傅闲聊时,听他说起前些年新来的住持好像不是武人。 “辽人?景人?” 楚墨眉头微皱。 “无人知晓。住持只说是游览天下,各处皆去过。只要心存善念,武人 ,辽人,景人又有何区别?”燕小北得到的信息有限。 “没想到,匪徒竟然反其道而行,藏于香火旺盛的寺庙周边,这倒是让人灯下黑了。”楚墨赞叹道,果真是大隐隐于寺啊。” 月光仿若活过来般,在窗棱上缓缓挪移。 赵飞燕躺在床上,双眸一闪一闪的,一时无眠。 “小姐,您还没睡吗?” 在地上简单铺了被褥凑合一晚的秋菊小声问道,她的身旁,夏荷已是发出轻微鼾声。 “嗯,有点认床,一时睡不着。”赵飞燕回道。 事实上,她仍然在想不久前,楚墨无视她的暗示,独自一人睡在隔壁的事。 也不能说是独自一人,还有小青睡在屏风的另一头。 相公是故意的。 这点赵飞燕能感受的到。 她自然不担心楚墨与小青之间发生点什么。 那么,相公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 “小姐是在想姑爷吗?” 秋菊忽然低声笑道。 “死丫头,你也来取笑我了。” “小姐,姑爷今晚的确有点不正常。晚膳之后,奴婢还看到小北哥画了幅地图给姑爷。” 秋菊说道。 “地图?太平寺的地图?” “奴婢不曾看清,只是小北哥说起地图时看见奴婢经过,就闭口不谈,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糟了,他们不会偷偷前往太仓山了?” 赵飞燕霍得坐起。 “不对啊,隔壁间里,小北哥的鼾声那么大,人肯定在的。” 儿时,燕小北就因为鼾声,被小伙伴们嫌弃取笑了好一阵,秋菊自然不会听错。 “小北哥在,姑爷总不能一个人跑去,小姐放心。姑爷多半是觉得此地太过简陋,不想新婚之夜在此地……”秋菊笑着说道。 秋菊的话并未让赵飞燕放下心来,反而愈发担心。 “秋菊,你是喊醒小青,悄悄的。” 此刻的楚墨早已踏上前往太仓山的路上。 骑着心爱的小摩托。 戴着叫不出名字的夜视仪,驰骋在并不算平坦的官道上,楚墨没有打开大灯。 一来夜视仪扫描出来的结果直接呈现在镜片上,比白昼还看的清晰;二来,怕灯光惹人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到200里地,子时与丑时交界时分, 楚墨已经看到了镜片上,高不见顶的山脉。 此刻,他脑子里闪过《终结者》电影里的画面。 今夜,他就是那个终结者。 停下车,将空间里的十台无人机全部释放,楚墨看着夜视仪上多出来的十个小方格,每一个方格内都是独立的画面。 花了小半个时辰,楚墨熟悉了操作方式。 红外感应下,画面里不时有动物的热能成像闪过。 这套夜视仪连同十架无人机,总共花费了一万两纹银。 贵的离谱,但效果也好的惊人。 山道十八弯。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后,八号无人机成像里,终于出现了人体热成像。 紧接着代表六号无人机的小方格里,一次出现了上十个成像。 仔细对比过整个鸟瞰成像图,楚墨判断那里就是太平寺所在。 操纵着无人机分成两个小队,一队围绕太平寺,一队与八号机组成方阵,在发现人体热成像的趋于地毯式搜寻。 太平寺方向的成像总共十八个,看不出问题。 八号机为中心的成像区内,人影越来越多。 呈现在夜视仪镜片上看的很清晰,这八个成像有六个是在活动的,做出的动作就如同忍受不住寒冷的人,在跺脚,哈气一般。 小心操纵着八号机,在距离最外面的两个人不远处释放了地面爬行成像仪。 画面切换过去,有虫鸣鸟叫声传来。 “这鬼天气,人影都每一个,耶律大人还每天安排轮岗值守,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口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小点声,让耶律大人听见了,不得剥了你的皮。” 第10章 这不是打秋风 “怕什么,耶律大人此刻应当睡的正香,怎么会听得见。” “说起来也有二十天了……都说武人女子娇柔,此言不虚啊。” ‘怎么,还对那个小村子念念不忘? “耶律大人也真是的,那几个小娘们带都带回来了,竟然几天就给弄死了,实在是可惜。” 小小的爬行成像仪就如同大号的蚂蚁般,停在两个守卫身前的大树旁。 调整了成像角度,楚墨终于看清了身影。 夜视里的人脸并不太十分清晰,但楚墨确认,这两人不是武人,而是辽人。 景人喜欢在腰间挂亲手宰杀的野兽兽皮显示武勇,辽人则喜欢将猛兽獠牙串在脖子上,展示野蛮之气。这两人披散着头发,手里都在把玩着尖锐的獠牙。 “你说和耶律大人联系的是乾国哪个大人?咱们潜入乾国京畿之地都三年多了,一共就出动三次,勇士们早都开始不耐烦了。” “我哪知道。不过,听耶律大人说过,我大辽陈军边境蓄势待发,多半是在等冬日过去。来年开春之前,要尽量给乾国弄点事情。” “所以对定远伯府出手?” “没错。说起来,当年赵挚打到金帐前,的确是让我大辽颜面扫地,但赵挚配得上英勇两字。再看看如今乾国,哪还有当年武勇之力?” 两人又开始聊起乾国风土人情,楚墨眼看没有什么消息可挖掘,控制着小蚂蚁朝更深处爬去。 山顶早已通过无人机扫描过,并无异常。 “看来是有山洞?” 楚墨想通关节,将剩下的九个无人机地面成像仪统统放了出来。 十只小蚂蚁绕着山顶附近快速爬行,热感应全力扫描。 楚墨全神贯注,盯着热值数字。 连续三轮扫描后,楚墨锁定了两个可疑之地。 一个在悬崖处,一个在距离山顶十来丈处。 可任凭楚墨调动几台成像仪从不同角度构建图形,仍然看不出问题所在。 “该不会要下雨?”楚墨抹掉夜视仪上的几滴雨水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下雨对这些设备有没有影响。即便对设备没影响,也会给他的行动带来极大不便。 “该死的, 又要下雨了。” 山顶下的,成像仪前,有人骂骂咧咧。 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共八个,全是值守的。 “嘎吱吱……” 石门开启。 “竟然有机关?” 楚墨大吃一惊。 楚墨迅速标记了石门坐标,只来得及操纵两只小蚂蚁跟了进去。 两只蚂蚁跟在骂骂咧咧的八人身后,扫描整个山洞。 山腹几乎被掏空了。 看的出来,这里原本是个天然山洞,只不过被人重新拓宽巩固过。 没人注意到小蚂蚁。 山洞很大,有两个分支。 八人沿着右边的岔道走去。 两只蚂蚁一左一右。 山洞内每隔几米都有一个火把,虽然不是很亮,却足够照明。 左边山道内,一片黑暗。 从热成像图里,楚墨看到了战马。 成片成片的。 “果然是你们。” 看到这些比侯府拉马车的马匹大了一圈的马,想起楚家乡乡民的描述,楚墨可以肯定,山洞内的辽人就是那夜马匪。 楚墨脑中闪过二妞的脸。 那个被压在废墟下,母亲用身体护着的小女孩的脸。 楚墨记得二妞看到他的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她要爹爹,她要母亲。 深吸了口气,楚墨正准备操纵小蚂蚁离开时,脚步声传来。 楚墨操纵着小蚂蚁躲到洞壁内侧,免得被一脚踩烂。 借着光亮,楚墨看到一个辽人拖着具衣不蔽体的尸体走来,口里还颇为惋惜的说道:“最后一个又熬不住了……大人也真是,这些武人女子又不是辽人,哪里经得住如此征伐。” 马厢隔壁,辽人将女子尸体推了进去。 顺着火光,楚墨知道,这是个靠近悬崖边的天然风口。 他也明白了之前扫描到的热值异常,便是因为这个风口与边上的马匹。 调了台无人机,顺着天然风口的方向垂直下降。 片刻后,无人机触地。 热感应并没有异常。 楚墨打开无人机自带的照明灯,将传感改为普通摄像头,画面传来,楚墨只一眼就感觉全身发冷,目眦 欲裂。 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入目的,全是白骨,数都数不清。 从骨骼大小来判断,几乎全都是女性。 几只乌鸦与饿狼闻着血腥 味而来。 夜视仪内升起的雾气很快就消散。 楚墨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匪徒就在右侧山道内。 几乎全都在梦乡。 最初跟在八人身后的那只小蚂蚁已经绕洞一圈,粗略的山洞构造图出现在夜视仪上。 楚墨调转摩托车,朝着山洞所在的峰头对面开去。 到了半山腰,道路过于陡峭,摩托根本开不动。 楚墨将摩托收回空间,拿出保护绳索与砍刀,手脚并用,披荆斩棘上了山顶。 气血上头的楚墨,闲置了原本高价买回来炸弹,而是改用信誉分买了个燃烧弹。 没错,他准备活活烧死这些畜生。 将无人机招回两架,楚墨尝试着将白萝卜大小的燃烧弹挂了上去,试了试,飞行还算顺畅。 有小蚂蚁守在通道口,与标记坐标,楚墨估算了飞行路径与大致时间,直接设置燃烧弹引爆时间为三分钟,并启动倒计时。 楚墨目光冰冷掏出了狙击枪。 嘴里轻声念到:“一个都不能少。” 这里,视野正好对着机关石门处。 赵飞燕急坏了。 直接一脚踹开燕小北房门,让在睡梦中的他彻底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小姐,怎么了?” 燕小北满脸疑惑的问道。 “楚墨呢?” “姑爷?他不是在房间睡觉吗?” “睡觉?你没有和他瞒着我,合伙密谋什么事?快说。” 赵飞燕一脚踢在床沿,木板床一阵摇晃,随时要塌下来的感觉。 “小姐,我是真不知道啊?姑爷没和我说什么啊?” “还狡辩?秋菊都看到你们鬼鬼祟祟,密谋什么了。” 赵飞燕急道。 “不是,那是我画了个图给姑爷……不是?姑爷跑了?” 燕小北忽然想到什么。 “跑你妹……跑……” 赵飞燕忽然蹦出了楚墨经常骂武淮的话,“楚墨是不是打算进攻太仓山里的匪徒?”“姑爷不曾说过啊?我们只是在讨论山内何处能够藏身而不被发现。” 燕小北意识到不对,“姑爷一个人走的?马匹可还在?” “马车还在。” 小青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刚刚赵飞燕命她去确认这些。 “那就不会了。小姐想啊,姑 爷又不会骑马,只要马车还在,姑爷就不可能去太仓山。燕小北分析的头头是道。 小青、夏荷、秋菊频频点头,认可燕小北的结论。 贝齿轻咬下唇,赵飞燕没有说话。 她难道要和他们说,楚墨来自仙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可是记得楚墨有次哄她的时候说过,以后带她坐比千里马还快的工具兜风。 “你没有配合他一起骗我?” 赵飞燕问道。 上次朱雀坊归来时,她就被楚墨、燕小北、赵十三联手给骗了。 “小姐,骗您一次已经让我内疚很久了,如何敢在这种时候骗您?” 燕小北苦笑道。 “好了,都去睡。” 赵飞燕确认了燕小北并未与楚墨一道,也未派人给楚墨后,说道。 出的楚墨房间,楚家堡的上空稀稀拉拉下起了雨。 “相公,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赵飞燕喃喃说道。 “小姐,先回屋。若是淋坏了身体,姑爷回来又该怪女婢没有照顾好小姐了。”小青着急道。 即将入冬的凌晨,气温已是极低。 “好。” 耶律仲达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呼吸不畅,热力逼人。 整个隐蔽洞穴内,手下乱成一团。 惨叫声阵阵。 “怎么回事?” “耶律大人,洞穴起火了,快跑,快跑啊……” “起火?”耶律仲达莫名其妙。 这种洞穴内不是钟乳石就是硬土,如何会起火? 掀开帐篷,外面火光熊熊,的确是起火了。 火势竟然沿着通道一路蔓延。 耶律仲达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火。 洞穴内因为燃烧,氧气迅速稀薄起来,交织着浓浓的烟雾,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通道内倒着好些人。 这些因为惊吓四处奔跑寻找出路,又没有勇气穿过火幕的人,全都呼吸衰竭而昏迷。 耶律仲达心念电转,快速思索对策。 “只能赌一把了。” 耶律仲达回头抄起足有一人高的盾牌,与百炼钢制成的长枪,快速来到通道口,暴喝一声:“让开! 楚墨木然看着山洞内发生的一切,心底一片冰冷。 崖底皑皑白骨与暗红色的山石,早已让他的心坚硬而冷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个时 代,楚墨不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知道,即便这张网密不透风,权贵也有太多的特权与办法来撕裂。 楚墨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回公道。 视镜内,随着耶律仲达的暴喝,通道内的人大都让了开来。 在这些人心里,积威日久,喜怒无常的耶律大人是比魔神还要恐怖的人。 有十几个被之前冲入火海,惨叫倒地,顷刻间再无声息景况吓破胆,失了心智的人,挡在通道内,毫无 反应。 耶律仲达长枪探出,将这些拦路的一枪一个,全都刺死。 “把地上的尸体清理开。” 通道侧的人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流淌的火势还是因为刚刚耶律大人的屠杀而心生恐惧。 又或者兼而有之。 耶律仲达深深吸了口气,左手穿过盾牌内侧的三道紧固环后,紧紧握住盾牌握手,右手捏紧长枪,大喝一声开始冲刺。 这一切都被爬上通道顶的一块凸起岩石上,居高临下的小蚂蚁拍了下来。 楚墨随口吐掉口里嚼着的野草,架起狙击。 夜视仪内,耶律仲达借助冲刺,猛然跃起,在石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横在了盾牌上,借助盾牌压住火 头。 着火的通道远比耶律仲达所想要长。 火也比预想中要猛烈的多。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火势仅仅被盾牌压制了瞬息时间,又沿着盾牌四周卷了上来,视野被火焰覆盖前,楚墨看到了耶律仲达手里的长枪,猛然点在地上,耶律仲达下坠的势头生生被遏制,整个人弹射而出。 第11章 欺君可是杀头大罪 端的是力大无穷。 淅淅沥沥的雨点中,石门缓缓开启。 浑身冒火的耶律仲达冲了出来,就地打滚。 借着雨后湿润的草地,耶律仲达扑灭了身上的火,大口大口喘息,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等了一会,石门处依旧静悄悄的,再没有一个人冲出来。 那些跟在耶律仲达后面效仿冲跃火海的人群,没有一个成功。 楚墨瞄准了地上哀嚎的耶律仲达,扣下扳机的刹那,改了注意。 他又一次想起了崖底的冤魂。 “就用你项上人头来祭奠那些亡魂。”楚墨自语着,收起狙击枪。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这种雨中湿润泥泞,没有道路的陡峭山坡。 楚墨握住藤蔓的手打滑,整个身体滑落,急切中,腰上的系着的绳索抛出,绳索前的钩子在扯断无数荆棘后,终于勾住了一根粗大的藤蔓,翻滚中的身体被绳索勒紧后飞了起来。 先是重重砸在一颗大树上,紧接着掉在荆棘丛里。 短暂休克后,从眩晕中醒来的楚墨,呻吟出声。 夜视仪内已经失去了耶律仲达的身影。 楚墨第一时间调动无人机,开始耶律仲达。 很快便在山腰处发现全身收到不同程度烧伤,利用盾牌做支撑的耶律仲达。 楚墨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耶律仲达这个罪魁祸首溜了,楚墨绝不会原谅自己。 扶着树干爬了起来,楚墨觉得自己的伤势并不太严重,没有什么骨折啊,扭了手脚之类的。 大概,是有如同头盔般的夜视仪保护脑袋,以及超级防弹衣的特殊材料吸收了冲撞力量的缘故。 身上的冲锋衣被荆棘与树枝刮破了好些道口子,内里的防弹衣也不知何时被卷了起来,曝露在外的后背处,火辣辣的,刺疼难忍。 伸手摸去,黏黏的。 雨水划过裂口,冰冷刺骨的寒意,连同针扎般的刺痛,让楚墨倒吸了口冷气。 好在半山腰处就有小小的山道了。 虽然泥泞,但好歹能走。 雨势渐渐变大。 楚墨与耶律仲达两人同样艰辛的下着山。 时间已来到卯时。 楚家乡 通往太仓州方向静谧的官道上,一人双快马顶着瓢泼大雨疾驰。黝黑的夜幕里,道路几不可见,更何况是纵马疾驰。 一声清脆而急促的喊声与马鞭声。 看不清人影,听声音倒像是女子。 这筒直是不要命的行为。 即便马术再精,也没有人会在这样的雨夜如此奔马。 被噩梦惊醒的秋菊,迷迷糊糊中扫过赵飞燕的床榻,床上空无一人。 “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秋菊一把推醒身边的夏荷。 可怜的丫头,沉睡中被惊醒,下意识的蹦了起来,大叫道:“有刺客!” “醒醒!小姐不见了。你去通知小北哥和小青,我去马展看看。” 秋菊快速吩咐道。 她万分懊悔。 之前小姐表现出来异乎寻常平静的时候,她就应该要引起重视的。结果到底还是被小姐装出来的模样迷惑了。 顾不上打伞,秋菊直接冲进雨幕中,马厩内,燕小北的马以及侯府拉车的驮马全都不见了。 秋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燕小北跑了过来,看到失魂落魄的秋菊模样,一颗心同样沉了下去。 “怎么样?马在吗?小姐不在姑爷房中。” 小青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这一晚上,先是姑爷不见了,紧接着小姐也不见了。 “小姐去寻姑爷了。” 夏荷匆匆奔来,手里举着张书信。 耶律仲达站在山脚下,目光看向太平寺方向,良久后,拄着盾牌,朝相反方向走去。 “什么人?” 雨幕里,耶律仲达警惕的看向前方。 这是自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 这种对危险本能的直觉,已经三番五次的救了他。 “砰”的一声,还没等耶律仲达反应过来,手里的盾牌猛然砸在身上,整个人被抛了起来,重重砸在地上,“咔”的一声,套在盾牌上的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耶律仲达痛叫出声。 泥泞中,被严重灼伤的右手摸向盾牌处的左手外翻的骨头处,剧痛传来。 一道强光传来。 楚墨调出摩托,打开大灯。 耶律仲达好一阵子才渐渐习惯强光。 透过满是水泡的右手指缝,耶律仲达看到一道身影,背着强光,缓缓走来。“耶律大人?” 明暗交替中,如同魔神般走来的身影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 耶律仲达瞳孔微缩,眉毛须发皆被烧空了的脑袋上红斑一片片,甚是浄狩。 “我?我是讨债的人。” 楚墨缓缓取下夜视仪头盔,目光落在耶律仲达左手断裂戳出来的骨头处。 “你,你是……” 耶律仲达觉得眼前的人很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定远伯府的那个赘婿,楚墨?” 耶律仲达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在画像上看到过这个人。 那个两次刺杀全都失败了的人。 “所以,刺杀果然是你们干的。” 楚墨右手握着的手枪扣下扳机。“砰”的一声,耶律仲达右手手掌瞬间崩碎。 一颗尖锐的石头滚到边上,染满鲜血。 “砰砰”又是两枪击中膝盖。 耶律仲达惨叫出声,昏迷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雨水里,耶律仲达终于在呻吟声中醒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耶律仲达虚弱的问道。 “你不认识?”楚墨意外道。 “如此说来,朱雀街上的刺杀,不是你们干的?” 当时楚墨故意诈刺客,说是景国人,结果没有任何用处,刺客干脆利落就咬碎牙里的毒药。“若是我安排,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耶律仲达冷笑。 “楚家乡上百口人命,总是你们干的?” 雨已经停了。 楚墨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怕赵飞燕担心,不想再耗时间。 “只可惜,当时你不在场……咳咳……” 耶律仲达勉强笑了笑,剧烈呛咳过后并未否认。 这种情况下,否认又有何用? 眼前这不明所以的庞然大物,楚墨手里的武器,以及山洞里莫名其妙燃起来的大火,耶律仲达知道,自己落入楚墨手里,没有生还的希望。 “你应该庆幸我不在场。” 耶律仲达愣了愣,随即断断续续笑了起来。 “世人皆道定远伯府赘婿毫无节气,谁又知道,大家眼里的废物,内心里却如猛虎般凶残……楚墨,我知道我活不了,但是你也活不了,哈哈……咳咳……” “你是指你们辽国军队开春后就要进攻乾国?”楚墨冷笑的反问道。 “你如何知道的? ” 耶律仲达双眼圆睁,极为震惊。 “自然是你的上线告诉我的,不然,我又如何能找到你们藏身之地,从容布局?” 楚墨眼睛微眯,轻松的说道。 “不可能。他不可能透露……你想诈我?”耶律仲达迅速反应过来,“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楚墨,你永远想不到,乾国已经烂到何等程度。哈哈……” 耶律仲达气息越来越弱。 失血过多,让他浑身越来越冷。突然爆发般喊道:“你以为我大辽就这点人马……咳咳……楚墨,你躲不过背后捅来的刀子。我在地府看着你,看你如何灭亡!” 背后捅来的刀子?楚墨心念电转。 “时间不早了,想必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该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楚墨手里突然出现一把砍刀。 “嗷呜……” 狼嚎声远远传来。 楚墨重新戴好夜视仪,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里,二三十只野狼闻着血腥味奔袭而来。 砍刀高高举起,楚墨突然冷声道:“老侯爷当年顾全大局没有杀透金帐王庭,为此事耿耿于怀。作为侯府女婿,我会继承他的遗志,马踏王庭!” “吹牛也是你们武人的特长……” 耶律仲达撇了撇嘴讥笑道。 “而你的头,会成为悬崖底下枯骨的祭奠,你的身体,将会葬身狼吻,化为一坨又一坨的排泄物。 楚墨的语气很轻,仿佛在说一件最为平常的事。 “马革裹尸,我无怨无悔,但是楚墨,你无视规则,我诅咒你……” 看到狼群的耶律仲达眼里终于有了恐惧,恶狠狠的骂道。 在这一片待了超过三年,他知道每年秋冬交际时的狼群,都是凶残而嗜血的。 辽人信奉天神,相信人死之后,肉体回归自然,灵活终会重塑。 葬身狼腹,就是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一般。 楚墨自然知道辽人的这个习俗,轻声道:“我会看着狼群如何一口一口将你撕碎。” “噗…” 楚墨用力斩下。 浓重的血腥味散开,狼嚎声中,楚墨看到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黎明前黑暗的夜幕中,如同灯笼般一眨不眨。 摩托车与越野车独眼龙般的灯光令狼群很是迟疑。 围绕在一旁,虎视眈眈。 楚墨控制着无人机重新回到崖底上空,直接将耶律仲达脑袋扔了下去。 回到车上,楚墨熄了大灯收回摩托,坐在前座上,感觉很是疲惫。 来自灵魂与肉体。 楚墨前世的烟瘾其实并不大。 只不过,这一刻,尤其的想抽。 狼群已经谨慎的围了过来。 一只饿狼忍耐不住,冲上去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快速跳开,看向楚墨所在的,发出怠速低鸣的越野车。 没有丝毫动静。 狼群终于动了。 这么近的距离,狼群啃咬撕扯声混合着抢食的嚎叫声,透过开了条缝隙的车窗传了进来。 楚墨长吁了口气,缓解心中不适。 通过系统兑换了包烟,楚墨坐在越野车里点燃。 深深吸了口,有了瞬间的头晕。看上去就好似这具身体极为排斥烟气般。 他知道,人总是要学会适应环境。 他也很不喜欢自己现在这种冷血的表现,但他明白,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在有能力改变规则之前,他只能习惯并变得比这些泯灭人性之人更狠。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楚墨相信,成熟即在于对现状的妥协,又更多的在于对残缺的不妥协。 蜕变的背后,一成不变的是信念。 回过神,地上的耶律仲达早已看不见一丁点痕迹,只有那摊混合着血的积水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狼群围绕着越野车不肯退去。 楚墨启动越野车,独眼龙车灯照射开来,狼群猛地跳开。 迎着天边第一抹晨曦。 无人机超前开道,避免遇上商队、驼队之类的,楚墨放心的驰骋在荒野里,归心似箭。 第12章 楚墨何德何能 承平坊。 户部尚书府与朱雀街不过一步之遥。 休沐日。 天刚蒙蒙亮,装了满腹心事的刘能早早醒来,在院落长廊信步而走,不知不觉来到花园。 一夜骤雨,满园落英,菊花香残。 尚书刘炳坤的书房正对着花园,窗户不知何时已是架起。 “父亲难得休沐,缘何起的如此早?” 刘能看见窗户旁负手而立的父亲,恭谨问道。 “十多年朝会习惯,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刘炳坤的声音透着疲惫。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事不明,还望父亲解惑。” 刘能走入书房,恭谨问道。 “何事?” “孩儿知道父亲念着誉王提携之恩,素来在朝堂上明里暗里向着誉王,可当今圣上正是健硕之年,父亲此举岂不是……” “本末倒置”四个字刘能终是没有说出口。 “能儿如何今日想起问这个问题?平日子从未见你关心过这些。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些啥?” 刘炳坤眉头皱起,话语间严厉了许多。 执掌六部之户部,等同于掌握天下财权,刘炳坤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在挑刺,在等着时机,一个将他打落尘埃的时机。 朝堂倾轧争斗有多残酷,他这种老江湖又如何不懂。 正因如此,自家儿子突然迥异往日的表现,让他不得不警惕。 “父亲莫要多心。孩儿昨日接到荣亲王世子的邀约,有些犹豫不决罢了。” 刘能赶忙回到。 荣亲王世子如今与楚墨与定远伯府走的近,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与自家靠近誉王,与宁国公府站同一战线的现状南辕北辙。 “能儿可是觉得父亲分不清轻重,为我刘氏家族将来买下隐患?” 刘炳坤目光严肃起来。 “孩儿不敢,只是心有疑惑。” 刘能低着头,目光聚焦在地板上。 刘炳坤上前两步,拍了拍刘能肩膀,语气复杂的说道:“能儿终于长大了,为父甚为欣慰。” “父亲……” 刘能大为意外。 原本以为自己提出这样的质疑会如往常般,被严厉警告,哪曾料到,父亲大人竟然言语中颇有鼓励之 “你可是因为楚墨而改变?” “父亲如何得知?” 刘能大吃一惊。 “那日你与宁国公世子徐庸、刑部尚书家公子冷梓楠同往忠义酒楼之事,为父早已知晓。”刘炳坤嘴角抽了抽,继续说道:“为父也知道楚墨为你求情,方让让你免于责罚。你又可知,皇上当天回宫后便将为父召入宫中,所为何事?” “孩儿不知。” 深秋的清晨气温并不高,刘能却觉得背脊有冷汗冒出。 “皇上竟然问为父天下田亩几何,若亩产八石,所收几何……最关键的是,皇上竟然问起商税年入几多,十税几何?三年来,皇上这是第一次问起商税。能儿可知为何?” 刘能眉头微皱苦苦思索,他知道,这是父亲大人在考校他。 如若是筒单的提高商税,想必父亲大人不会专门同他讲此事。 “莫非皇上想改革税制?” 刘能脸色大变。 “知道便可,切莫外传。” 刘炳坤满意的点点头,郑重告诫道。 “既然荣亲王世子相邀,那便去。”刘炳坤想起亩产八石,想起楚家乡,不,如今改名叫做楚家堡处几乎一夜之间竖起的矮墙,忍不住叹了口气,“亩产八石?倘若真能亩产八石,国库又如何会如此捉襟见肘?” “楚墨其人……你且接触接触,誉王那边,自有为父去说。” 想起自己主动请缨时,皇上竟然说此事已交予工部左侍郎方子墨办理,刘炳坤便知道,这是楚墨在其间起了作用。 要知道,文皇改制后,农事,那也是户部管辖的范畴啊。 刘炳坤感觉到了危机。 “父亲……” 刘能知道父亲的意思。 这是让自己亲近楚墨,亲近定远伯府。 许是凌晨才下过雨道路泥泞的原因,回返楚家堡的官道上空无一人。 楚墨摇下车窗,混杂着淡淡泥土腥味的清冽空气钻进车厢,令他一宿未睡昏昏沉沉的精神一振。 只有一个冬季的时间。 一路上,楚墨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他不确定这消息有几分真几分假。 穿越乾国大半年的时间,他对入赞侯府一个月以来的生活尤其满意。 这份满足感来自他的媳妇赵飞燕。 嗯? 楚墨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个重要的事。 山洞内,耶律仲达的房间里,有好些个堆叠在一起的箱子。 “兵器?金银珠宝?” 楚墨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想起楚家堡的建设,白花花的银两好几万就那么撒了出去,楚墨觉得不论是兵器还是金银珠宝,他都没理由不要。 正要掉头时,前方无人机传递的画面里,有人在双骑狂奔。 在这距离楚家堡大概还有七、八十里的地方。 “不会?” 楚墨心头一惊,策马狂奔,一人双骑的,竟然是他媳妇赵飞燕? 无人机聚焦在来人脸上的画面传来,楚墨心头一颤。 画面里,赵飞燕面色苍白,浑身衣服因为淋了雨水,紧贴在身上,随着奔马起伏中,有点点雨水飞撒。 “这傻丫头…” 不用想都知道,赵飞燕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不见后,偷偷溜了出来,孤身前来寻自己。 楚墨快速摁下喇叭。 远远地,被喇叭声惊到的赵飞燕开始减速。 这全身漆黑,造型古怪的钢铁架子跃然入目。 赵飞燕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见过这个。正因此,她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物件,让她自然而然联想到自家相公。 楚墨跳下车,迎向踏着小碎步而来的骏马。 赵飞燕哇的一声哭了。 一夜时间的担心、煎熬、自责、压抑,在看到楚墨的一瞬间爆发。 楚墨是既心疼又内疚。 原本想着不过200里地,即使路况不好,骑个摩托车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完事,岂不是妙哉? “飞燕!” 骏马刚刚踱步到身前时,想要下马的赵飞燕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正伸手去扶的楚墨,一把抱住栽倒的赵飞燕。 八十里地,以这种散养马的脚程,赵飞燕多半跑了两个时辰。 美人在怀,楚墨全无腐旋之意,有的只是歉疚。 摸了摸,手里冰冷的衣服轻易拧出水来。 “不行,得马上换衣服,不然得感冒了。” 楚墨没有选择去驿站,也没有选择驱车赶回楚家堡,他不想暴露行踪。 前面无人机视野里,远远的已是出现商队。 楚墨抽出马鞍上挂着的竹筒,写了几个字塞进去,拍了拍马头轻声说道:“你们回去,回楚家堡。“驾!” 楚墨拍了拍矮小点的马头,他知道,这是侯府马车的驮马。 至于是否是老马识途,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他至少相信,燕小北与小青等人,此刻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驱车掉头。 楚墨记得前面几里处有片松林,虽然谈不上郁郁葱葱,但足以掩盖踪迹。 噼里啪啦的,树枝、藤条刮擦车身与底盘的声音。 楚墨一点都不心疼。 操纵方向盘扭来扭去的,终于来到林间深处,阴暗,潮湿。 不知道是空调温度调的比较高的缘故还是心情紧张,楚墨觉得额头有汗水凝结。 “瞧你那出息……这是自个媳妇。” 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的楚墨,依旧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落在赵飞燕衣服扣子上的手。 系统兑换的衣服就搁在副驾驶椅背上,楚墨心一横,加快了动作。 与受凉感冒相比,楚墨宁可面对赵飞燕醒来后的疾风。 “嗯…” 扯下裤脚时的动作比较大,赵飞燕幽幽醒来。 两人四目相对。 “相公!” 赵飞燕突然搂住楚墨。 “我不是在做梦?” 车内温度比较高,赵飞燕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红润。 “你怎么这么傻?就不能对你家相公多一丢丢信心?” 楚墨有些尴尬。 怀中柔软的身体,近在咫尺漾起的如同兰香般的少女体香,让他双手无处着落。 “嗯?” 赵飞燕终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了。 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竟然只剩下紧身的超级防弹衣。 脸上瞬间就一片血红。 “相……相公……你……你这是作甚?” 赵飞燕情急之下一把推开楚墨,力气甚大,“砰”的一声,楚墨脑袋顶在了车顶。 “那个……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你衣服都湿透了,我怕你着凉……干净的衣服挂在椅背上,娘子既然醒了,那就可以自个换了,我先出去,换好了你喊我。” 坐起的赵飞燕,玲珑有致的曲线吸引了楚墨目光。 “娘子身材挺好……” 楚墨说完快速打开车门。 “你。。, 赵飞燕轻咬下唇,眸光里仿若要溢出水来。 少女情怀总是春。 赵飞燕不知道相公是何时走入她心中的,她也无数次幻想过与相公会在怎样的情况下琴瑟和鸣,但她做梦的都没想到会遇到眼前的情况。 是的,她后悔了。 刚刚情急之下反应过度,相公该不会生气了? 透过车窗,赵飞燕看见楚墨手里的小物件如同火折子般冒出火苗,又点燃了根细细的纸条,很是惬意的凑到嘴边。 “那是什么?” 乾国没有烟草,赵飞燕自然不认识。 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的确不太舒适,赵飞燕打量起眼前的衣服。 做工如此好的貂毛外衣她还从未见过,包括外衣上斑斓的色彩。 “这,这又是何物?” 赵飞燕捏起蕾丝绣花的文胸,俏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霞又再次升腾了起来,蔓延到脖颈。 冰雪聪明的她,顷刻间便对此物了然于心。 刚刚自己若是没醒来…… 赵飞燕一时间竟是浮想联翩,身上泛起的粉色疙瘩都未曾注意到。 “相公,换好了。” 赵飞燕轻声说道。 也许是女人对这种切合身形的衣物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赵飞燕很快便弄明白。 出乎赵飞燕意料的是,里衣、外衣竟然都甚为合身。 车子隔音很好,楚墨并未听见。 赵飞燕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开这奇怪的门,拍了拍车窗。 “娘子…” 握着楚墨手走出来的赵飞燕,让楚墨刹那的失神,仿若回归现代的错觉。眼前的小姑娘,分明就是活脱脱的现代少女,清丽绝伦,魅力无限。“贩。0” 楚墨眼里迸发的火花让赵飞燕很是羞涩的同时,心底漾起如蜜般的愉悦。 第13章 楚墨的软肋 “相公……你,唔……” “第一个孩子,我希望是女孩。” 楚墨轻轻抚着女孩光滑如缎的背脊说道。 “相公为何不喜欢男孩?” 满脸潮红,眼角春意黯然的赵飞燕浑身乏力,动都不想动。 “生个像娘子一样貌美的女孩好啊,可爱又霸气,贴身小棉妖……到时候娘子教她习武,如同娘子小时候般,京都里想拆哪里拆哪里,想揍谁家揍谁家……” 楚墨笑道。 “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赵飞燕羞恼的说道。 “率性而为,谁不服让他家长来找娘子理论。” “为何不是找相公理论?” “娘子拳脚功夫好啊。”楚墨笑着学起赵飞燕那日在陈塘村的语气:“我素来用拳头说理……” “对了,相公昨夜去了太仓山?” “嗯。马匪是辽国人,就躲在太平寺附近的山洞里。” 楚墨又想起那些箱子。 “让小北召集暗卫,将匪徒一锅端了?” 赵飞燕想起楚家乡那晚的惨案,眸光闪过厉色。 “不用,相公已经将他们全干掉了,总共420人,连同头领耶律仲达。” 赵飞燕忍不住撑起了身体,本就挺大的眼睛睁的溜圆。 “娘子,你这是诱惑相公我犯罪啊。” 年轻的身体,初初食髓便已知味,又哪堪如此撩拨?“相公,说正事呢……” “相公我说的也是正事……” 赵飞燕翻身而起,“我才是一家之主……” 楚墨:“……” “相公又要干嘛?” “给娘子系上安全带,不然呢?” 楚墨笑道,“还疼吗?” 公…” 赵飞燕大羞。 “好好好,不问了。” 楚墨忍不住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动情道:“娘子真好看。” ‘敝…” 酥手卷衣角,赵飞燕快速跳动的眼睑中,羞意蔓延,心底却如饮蜜般沁甜。 “相公想起句诗,娘子要不要听?” “不要……”赵飞燕捂上耳朵。以她对楚墨的了解,指不定又是油嘴滑舌,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楚墨轻声念道,笑着关上副驾驶车门。 “相公……这什么越野车好神奇,真的能日行千里不带歇脚的?” 赵飞燕索性当做没听见,好奇的这看看,那看看。 “这是相公那个世界科技的结晶,很复杂的。” “相公头上戴着的为何物?” 赵飞燕如同个好奇宝宝般,对这些新奇事物很是感兴趣。 “来,娘子试试看。” 楚墨停车,将视镜头盔套在了赵飞燕头上。 “哇……” ‘竟然如此神奇?若是在战场上,此物岂非比海东青还厉害? 楚墨愣了愣,他倒没想到用无人机在战场上做侦查用。“娘子此话不错……有机会试试。” 一个时辰后,马匪所在的山洞便在眼前。 “里面的场景不太好看,娘子在洞外等我?” “说好了一起的…” “那就一起。” 赵飞燕很是欢欣。 “真有财宝?” 踏入山洞时,山洞内的气口到底换气能力有限,楚墨与赵飞燕被刺鼻的焦味与烟气呛到,剧烈呛咳。 “笔笔” 守守两人退出山洞,楚墨通过系统买了两个过滤式防毒面具与手套,“来,把这个戴上。” “这又是什么?” 楚墨帮赵飞燕戴上面罩笑道:“一会进去就知道功用了。” “走。” 牵着赵飞燕小手,两人再次踏入山洞时,烟气已经几乎闻不到。 “好神奇……” “注意了,前面通道可能不太好看。” 赵飞燕明白楚墨的意思。 “放心,我可是将门出身,没那么娇贵。” 然而,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炼狱般的场景依然让两人一阵反胃。 堆叠的尸体,形态各异。 “来,相公背你。” 楚墨忍住不适,蹲了下来。 “相公,我……” “知道娘子不害怕,这不是怕这些污秽脏了娘子的鞋吗。” 楚墨笑道。 “娘子还是太瘦了,可不能再挑嘴了。” 背上的一米六八左右的女孩,估摸着只有百来斤重,楚墨忍不住心疼道。 “相公,他们是被烧死的?” 赵飞燕转移话题。 胃口不好这事,自家相公不知道说了多少回,赵飞燕很有经验。 “嗯,这些畜生,罪有应得。” 楚墨想了想,还是将悬崖底的枯骨一事告知赵飞燕。 “烧的好!” 赵飞燕气鼓鼓说道。 拐过通道,楚墨很快来到耶律仲达帐篷所在的洞穴。 “到了。” 楚墨轻声说道。 背上的女孩这才睁开眼睛。 一共十八个落锁的箱子。 箱子旁有几具窒息而亡的尸体。 一刀劈掉铜锁,楚墨打开第一个箱子。 满满当当的,全是银子。 一块一块堆码的整整齐齐。 两眼冒光的楚墨,快速打开所有箱子。 赵飞燕拿起一块翻过来一看,皱眉道:“这是官银。” 银子底下刻着户部的缩微徽章。 楚墨敲开箱子一边,数了数,笑容满面:“光是白银就有十万两。” 这是笔横财。 乾国的金银铜铁矿开采能力已是极强,即便如此,官银在外流通的甚少,更别说这十箱满满当当,总数达到十万两的官银。 “我想起来了,皇上继位那年,也就是武仁元年,江南欧阳家族送往宫中的十万贺仪被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赵飞燕将银子放回箱中。 “可是,如此多的官银,不好用啊。” 私用官银而无报备的,仗五十。 豪门世家虽然不太理这条律法,但如此数量,任谁也无法解释。 “娘子放心,看相公变个魔术。” 楚墨的手拂过箱子,银子竟然瞬间消失。 即便看过很多次自家相公凭空变出东西的术法,赵飞燕依然觉得神奇无比。 “还有五千两黄金,三箱珠宝玉器。” 楚墨筒直要笑歪了嘴。 快意恩仇,财色兼收。 “总共十五万两纹银。珠宝玉器还未计在内。” 这是系统兑换后的数据。 楚墨准备将这些珠宝玉器通过ID号暗物质兑换出去,多半又能再赚一笔。 “娘子稍等。” 楚墨说着意识进入系统空间。 ID小小赘婿: 黄金:5000;纹银:133896两;铜钱:1235枚。 信誉值:18。 储物箱:珠宝三箱;盾牌一面;消音手枪十把;四驱越野车一辆;摩托车一辆;吊车一辆;冷兵器若干;药箱若干…… ID暗物质: 黄金:0;纹银:0;铜钱:0。 信誉值:95。 共享储物箱:钻石项链一条。 挂机的收获还不错。 楚墨很满意。 原本因为楚家堡重建花的只剩三万余两银子的本尊号,如今又肉眼可见的富了起来。 再加上万利商会还未分红的盈利,楚墨觉得自己又抖了起来。 “ID号小小赘婿,是否确认赠与三箱珠宝给ID号暗物质?” “确认。” 系统提示音。 这还是楚墨第一次用本尊使用赠与功能。 “这个麟你。” 楚墨从共享空间里拿出之前兑换来的钻石项链,亲手戴在赵飞燕修长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 洞内没有阳光,赵如烟摸着项链上的钻石,不明白这是何物。 “钻石项链。嗯,在我原本的世界,有句话叫做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寓意天长地久。” 楚墨笑着说道。 “此物很贵?相公莫要乱花钱……” “发了笔横财,偶尔奢侈把还是可以的。” 楚墨笑道。 他才不傻,前世谈对象时就傻傻信了这种鬼话,吃过大亏。 最后总结的经验是:对象让你不要大手大脚的意思很复杂,原则是对自己真不能大手大脚,给对象买买买,那就得反着听就对了。 “走,这里面待久了不舒服。” “那这些兵器呢?” 赵飞燕指着箱子后面的架子上,一根根竖起来的长枪与马刀。 “算作给宋大人与郭尚书礼物,侯府拿着这些异族刀枪有点不伦不类的。” 楚墨笑道。 赵飞燕认同的点点头。 宋廉与郭龄志、徐莽、袁捕头为了马匪的事操碎了心。眼见一月期限将到,保住他们乌纱帽便是保住侯府人脉。 双赢。 出的山洞,两人信步下山。 “不如我们在附近游玩一番?算算时间,小北他们应该晌午十分能到。” 楚墨望着远山的庙宇,心中微动。 “相公是要去太平寺?” “嗯,我总觉得这个太平寺不太平。” 这种直觉很奇怪,没任何道理可讲。 “那就等小北他们到了,再一起去。” 赵飞燕可不敢再让楚墨孤身犯险。 想起他腰上的划伤,提出了前置条件。 “自然都听娘子安排。” 楚墨搂着赵飞燕腰肢笑道。 赵飞燕瞟了眼楚墨有些上火的眼睛,想起今晨林间的疯狂,忍不住羞红了脸跳开,嗔道:“你,你别过 来。。。 “青天白日的,娘子脑袋里尽想些啥呢?” “楚墨!” ‘哎呦……我错了……娘子恕罪…… 山道上,嬉笑声阵阵。 “这叫火锅?涮的牛肉可真香。” 两人钻进前往太平寺必经之道的山林旁等燕小北,楚墨顺道弄了个铜锅炭火出来涮火锅。 “是啊……父亲走后,府里倒还真没进过牛肉。”赵飞燕突然伤感了起来。 “当年习武之时,父亲经常找各种理由宰杀耕牛,那时候府里景况还好,也没人敢乱嚼舌根。父亲走后,底下的庄子就不敢这么做了。” 赵飞燕盯着翻滚的红汤,情绪低落了下来,“飞燕曾经说过,要蓄养一大批耕牛,让父亲顿顿有牛肉吃,可如今却天人永隔……” “傻瓜,岳父大人在天上看着娘子呢。只要娘子过的好,过的幸福,就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回报了。”楚墨安慰道:“要不,回都城后,咱们一起去上柱香?也是时候让父亲认识认识相公了。” “嗯?” 楚墨忽然站了起来。 “小北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 “裡” 马“是小北哥的声音。” 赵飞燕惊喜道。 “娘子在此稍等,相公我去看看。” 快步穿林而出,楚墨扬手呼喊:“小北,在这里……” “吁。。, 马匹惯性下冲过了楚墨身旁。 八人十六骑。 “姑爷,小姐呢?” 燕小北跳下马,迅速奔来。 “正在林子里吃火锅呢。早上的信件收到了吗?” 楚墨问道。 “收到了。不然就不是咱几个人过来了。” 第14章 大隐隐于寺 燕小北长出口气。 虽说收到信件后,经小青验看过,的确是姑爷的亲笔手书,但众人还是担心会有意外。 尤其是越接近太仓山,众人的心越沉了下去。 没有了马匹,姑爷与小姐又能走多远? 这让燕小北觉得姑爷与小姐很有可能被贼人挟持了。 燕小北当机立断,半道就让疏于练习,马术不够精湛的小青回京都府衙,搬救兵去了。 “姑爷,您这事干的,可吓坏我们了。” 夏荷跳下马,忍不住抱怨道。 “都还没来得及用膳,快来,有好东西。” 楚墨朝夏荷、秋菊点点头笑道。 “赵十三,还有暗卫的诸位兄弟们一起来。” 楚墨笑着招呼那夜斩杀行动的五人组。知道他们会来,楚墨事先已经准备好一堆食材。 “谢姑爷!” 几人微微鞠躬后,随在理念身后来到林间,浓郁的肉香令得食指大动。 “哇,小姐,您这身衣服真好看,整个人看上去都水润了许多。” 夏荷眼睛一亮,注意力全在衣服上了。 秋菊的目光就充满探寻。 夏荷有句话说的不错,小姐今天的确与平日不同。 “你们吃,我已经吃饱了。” 赵飞燕趁机起身,一来的确是吃饱了,二来呢,她想要逃离秋菊探寻的眼神,她怕被秋菊看出端倪。那还不羞死人。 “吃完咱们去一趟太平寺。” “姑爷一路上可曾遇见马匪?” 燕小北警惕的看向四周,低声问道。 这里距离发现马匪的隐士峰并不远。 “放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燕小北以为自己会错意。 “对,420人。一个不拉。” 燕小北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进鸭蛋了。 “火烧山洞。” 楚墨轻描淡写的说道,“对了,匪徒并非藏在太平寺所在的隐士峰,而是在对面山头。” 楚墨指了指山洞所在的位置。 “赵十三,赶快吃,吃了赶回京都府,告诉宋大人与小青,就说小姐姑爷已经寻到了。” 燕小北想起来半道上安排小青回返的事,吩咐道。 “不用,京都府来人最好,省的再跑一趟。对了,京都府问起来,就说咱们府里留下监视的人发现,贼人一把火将自己烧死了。” 楚墨笑道。 “这话谁信?” 燕小北翻了个白眼。 “匪徒良心发现,自焚赎罪。至于京都府,爱信不信,就这么说。” 燕小北:“……” 上到隐士峰,太平寺时,已是傍晚时分。 楚墨双手撑着腿,气喘吁吁。 入赘后,还是疏于锻炼了,体力不支啊。 都传太平寺香火极为旺盛,可此刻空荡荡的庙宇里,除了几个小沙弥,却并未见什么香客。“几位施主可是来上香?” “正是。” 楚墨上前合十回道,“为何如此清冷?” “月前主持最后一次讲经后说要远行,消息传开,来的香客就少了。” 小沙弥回道。 “主持远行?可有说去哪?” 楚墨皱眉。 “只说云游四海,并未曾说具体前往哪里。” 楚墨点点头,开始打量四周。 香炉里红烛燃烧。 香案上高香袅袅。 楚墨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师傅,如此的大的寺庙,平日有多少师傅在?” 楚墨问道。 “住持连同讲经师傅等一共八人。” 小沙弥合十回道。 “谁说不是呢。施主有所不知,住持在的时候要求很高,院落里不能有一片落叶,佛像、神龛上不能有 一丝尘土……” 许是被楚墨的问题勾起苦水,小沙弥倒是话多了起来。 “看小师傅年岁不大,可是太仓州人?又是何时来的庙里?” “正是太仓州边上的林屋乡,来寺里有小半年了。” “可是家里糟了难?” “村里遭了匪徒,家中落了难,无奈之下正巧遇到住持前来村里化缘,于是跟了来。” 小沙弥骨瘦如柴,半大小子该有的虎头虎脑之象半分皆无。 一看便知是自小受苦,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孩子。 “拿着。” 楚墨从系统中拿出一百枚用草绳窜起来的铜子偷偷塞入小沙弥怀中。 “可使不得,若被主持师傅看见,会打死我的。” 怀中的铜子好似烫手的山芋,小沙弥既心动又不敢收,恐惧的眼神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无端糟了灾祸。 “你不是说主持云游去了吗?放心。没人会知道。” 小沙弥犹豫着,心动了。 “去忙,不用陪我们。” 楚墨笑道。 “相公可曾发现有何不对劲的地方?这小沙弥看起来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赵飞燕轻声说道。 “嗯。小沙弥应该没问题。”楚墨相信自己的判断,同时也相信无人机热扫描成像不可能会出错。 “卯时时分,此地还有有一二十人。可小沙弥说平日里只有八人,减去云游的住持,那就只剩下七人 了。” “相公准备怎么办?” “先想办法住下来,入夜后再探查。”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功德箱旁,赵飞燕从怀里拿了块碎银子丢了进去。 “小师傅……” 楚墨招手将在院里打扫的小沙弥喊了过来。 “施主有何吩咐?” 1艮看要天黑了,寺里可能留宿? “住持不在,此事得讲经师傅暮云大师点头才行。“劳烦小师傅引荐下暮云大师?” “施主稍I” 小沙弥扔下扫帚跑向后院。 片刻后,一位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僧人徐步而来。 须发皆白,看上去倒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小沙弥跟在暮云身后,亦步亦趋,谨小慎微。 “几位施主,暮云有礼了。” 僧人右手立于胸前施礼。 “今日得见暮云大师,实在三生有幸。”楚墨学着暮云大师,右手指尖朝上竖在胸前行礼后接道:仓山景色宜人,内子与我等流连山水,心旷神怡间倒是忘却了时辰,冒昧前来求宿,还望大师勿怪。” “山高路远,寺里简陋,恐不合几位贵客之意。” “心安处皆可为家。” 楚墨回道。 “施主年纪轻轻,倒是颇有悟性。” “大师过奖。” 暮云看了眼楚墨,“几位随我来。” “山高露重,多有野兽出没,施主们无事还是莫要外出的好。” 三间客舍外,暮云交代道。 “大师放心。” 楚墨执掌施礼。 “斋饭自有人送来。” “有劳大师。” 客舍内。 子时将至。 “相公可曾觉得暮云大师有点不对劲?” 赵飞燕问道。 “娘子有何看法说来听听,咱三个臭皮匠一起,总能胜过诸葛亮。居中的房舍内,楚墨、赵飞燕、燕小北三人围桌而坐。 “诸葛亮是谁?可是制作诸葛神弩之人?” 燕小北眼睛发亮,突然间发问,弄得楚墨有那么瞬间的发懵。 ‘对,诸葛神弩的确是诸葛亮所制。 楚墨抢在燕小北再次发问前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摸清太平寺的底。飞燕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 “暮云看起来慈眉善目,可那个小沙弥却很怕他。当然,也可能是暮云平日在寺里甚为严肃的关系。 其次是香火钱。早几年奶奶身体尚好时,我曾随她老人家去过很多寺庙,这些寺庙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希望香客们多捐香火钱。 可太平寺没有半分这种感觉,功德箱旁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赵飞燕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十三他们背着弩箭,腰挂长刀,暮云竟然问都不问,这事十分反 常。” “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他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楚墨基本认同赵飞燕的判断。 “没错。香火是寺庙的根,可暮云隐藏起来的冷淡,甚至巴不得我们赶快走的态度,全都不太正常。你们发现没有,庙里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晚课的经声。” 楚墨这么一提,燕小北反应过来了。 “所以,太平寺里有猫腻。” “小北,你去赵十三他们那等在,一会我们就行动。” “我在这等不是一样?” 燕小北不明所以。 “让你去就去,啰里啰嗦干什么?” 赵飞燕自然知道相公想干什么,帮腔说道。 无奈下,燕小北只得起身离去。 除去被大火烧毁的两只蚂蚁大小的爬行成像仪,楚墨早已将剩下的八个全散了除去。 “可有发现?” 赵飞燕忍不住问道。 红外扫描依旧显示寺庙内除去他们八人之外,还有接近二十人。 “看来有密室。” 楚墨回道。 “找到了?” “只知道大致区域,还没找到入口。” 楚墨无奈道。 “我去找小北,让他放两个人出去转转。” “相公是要打草惊蛇?” “娘子真聪明。” 楚墨从燕小北处返回。 片刻间,三道黑影融入黑暗里。 八只蚂蚁以红外扫描最集中处为中心辐射开来。 半个时辰后,暮云出现在镜头内。 “没想到,神像处竟然是密室入口。”楚墨看到暮云左右看过后,竟然将神像推了开来。 好在楚墨有先见之明,控制着最近的一只蚂蚁爬上了暮云裤脚。 通道将近丈高,很干燥,两侧墙壁上燃有火把。 随着镜头越过拐角,楚墨眉头皱了起来,戾气顿生。 “怎么了?”赵飞燕察觉到楚墨的变化。 “这帮畜牲。” 楚墨咒骂道。 It找瞧瞧。 “娘子还是别看了,脏了眼睛。” 赵飞燕愣了愣,想到了什么,眼眸里煞气蕴升。 “暮云,你这个畜牲。” 视线内,一女子被囚在最中间的笼子里。 笼子外,三名男子狩笑着,折磨着地上女子。 “清屏,我对不起你。” “小姐,清屏不怨你,但有来世,清屏依然做您丫鬟……啊……” 突然被撤掉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清屏恐惧的惊叫出声。 目光掠过一旁放着的长刀,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过去了结自己,但一想到自己死了,小姐就要面对这些畜牲的折磨,清屏又不敢死。 能怎么办? 清屏眼角的泪水早已流干。 “住手!”笼子里,步霏终于要崩溃了。 “步小姐莫急,下一个就是你了。” 暮云口里宣了声佛号,悲天倘人般看着步霏。 ‘小姐……不要答应。 “啪”的一声,清屏挨了狠狠一耳光,被暮云单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就在清屏行将窒息,眼珠上翻的时候,暮云随手将清屏扔在一边。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清屏……你怎么样,没事?” 第15章 单枪匹马 步霏跪在地上手探出牢笼,拼命伸出去,想够着前方人事不省的清屏。 “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暮云,就算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步霏说完人都快晕厥过去,就那么趴在地上,哪里还有半分州牧家千金的模样。 隔壁几个牢笼里不着片屡的女子早已麻木。 对发生的这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甚至眼珠都没转一下。 哀莫大于心死。 牢笼里披头散发的女子早已是行尸走肉的存在。 “小……小姐……” 清屏终于醒转过来。 “步小姐,你若肯写封书信回去,我保证,你们主仆二人都将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哈哈哈……”步霏突然笑了起来,状若疯狂。 “暮云,你错了,你一开始就错了。” “噢?步小姐说说我哪错了?” “你以为抓了我可以要挟我父亲?笑话。就算你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步霏与清屏相视而笑。 主仆二人心意相通,都已萌生死志。 步霏与清屏同时站了起来。 清屏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长刀;步霏缓缓推到牢笼最里。 两人正打算奋勇寻死时,通道那头突然传来暴喝:“京都府衙办案,跪地不杀!” 透过夜视成像头盔,清楚了解四人站位后,赵飞燕与夏荷、秋菊在楚墨暴喝出声的同时冲了进去。 手里诸葛连弩咻咻射出三箭。 赤膊的三名大汉还没来得及抄起兵器,便被射翻在地。 “别动!” 赵飞燕三人手里的弩机指向暮云大师。 “大师?就你也配?!给我绑起来!”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暮云任由夏荷将他捆起来,神情平静。 “楚墨呢?我要见他。” “你果然认识我们。” 楚墨站在通道口回道。 “秋菊,把这些衣服给几位姑娘们穿上。” 没人知道楚墨从哪里弄来的衣服,此刻大家也没心思关心这个。 清屏套上衣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倒地的大汉身上搜出钥匙,将自家小姐放了出来。 “太仓州步氏,步霏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步霏觉得脚都是软的。 “不知太仓步州牧步林峰大人是……” “正是家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赵飞燕穿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实在太过新潮,步霏完全无法从服饰上看出端倪。 “定远伯府赵飞燕见过步姐姐。” 赵飞燕轻身福礼。 “原来是赵妹妹。常听家父提起说,老侯爷乃乾国肱股之臣,只可惜天各一方,缘悭一面。待调到太仓州为牧时,老侯爷已被奸人所害,家父听闻此消息时扼腕叹息,怒斥天不佑忠臣,令奸侯横行……” “飞燕替先父谢步州牧夸赞。” 赵飞燕是真的感激。 父亲在天之灵若是听闻有这么一位未曾谋面的知己,多半会很欣慰。 说话间,秋菊等已是将其他牢笼里拢共八名女子解救了出来。 牢笼旁,哭声一片。 待大家穿戴好衣衫后,楚墨等人才走了过来。 “不知暮云大师找我何事?” “都笑定远伯府老太君临老了还犯糊涂,招了个什么用都没有的赘婿,在我看来,那些嗤笑之人才是真的有眼无珠。” 楚墨没想到暮云上来就送上彩虹屁。 “大师有话直说,晚点就得向宋冷面说了。” 楚墨面无表情。 就在刚才,眼前嚎啕大哭的女子中有三人选择轻生,趁几女没注意之际,一头撞在石柱上,香消玉殒。这些罪过,楚墨全都算在了暮云身上。 “相公,一刀宰了便是,何须多说。” 赵飞燕从三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身边站起,怒不可遏的说道。 “太平寺素有善名在外,你是如何确定此地有问题?又怎吗知道此处?” “这个重要吗?” “的确不重要。那这个消息呢……” 暮云声音低了下去。 楚墨不自觉向前一步。 被反剪双手绑在身后的暮云猛然用力,绳索竟然瞬间崩断。右脚快如闪电般踢向楚墨。 一道白光闪过。 暮云鞋底居然射出把薄薄的匕首,直取楚墨心脏。 “相公小心!” 赵飞燕大惊,抬手射出弩箭的同时快步奔跑。 楚墨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白光刺中。 电光石火间,暮云利用右脚踢起的惯性,整个人完成九十度铁板桥动作,避开赵飞燕射来的弩箭后,侧翻而出,顺势抄起一把长刀后方才落地。 “噗噗”两声,原地钉入两根精钢的弩箭。 秋菊、夏荷反应很快,抽出腰间长剑紧随赵飞燕身后。 “叮叮叮”的声音不觉于耳。 暮云竟然将长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将高速射来的八根弯箭全都劈飞。 被燕小北扶住的楚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比电视剧里还要夸张的长刀砍弩箭大型现场。 “咔”的一声,赵飞燕手里的弯箭射空。 纤足轻点地面,乳燕穿林般,轻盈迅捷的一步跨至暮云上方,手里没了箭的弩机如同大睡般,居高临下砸向暮云头顶。 “当”的声响里,火星飞溅。 借助反震之力,空中的赵飞燕向后翻腾,纤足踹中暮云胸口后,翩然落地。 “不愧是将门之女。” “蹬蹬蹬”,暮云被一脚踹的连退三步后,赞叹道。 秋菊、夏荷这才一左一右杀到。 长剑翻飞,匹练横流。 暮云一把长刀紧守身周,一步未退。 颇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之势。 任凭两女腾挪飞纵,将长剑舞的花一样,就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赵飞燕丢掉弩机,抄起一把长刀就要再上。 “飞燕,秋菊,夏荷,你们退下。” 楚墨终于缓过了气。 好在有超级防弹衣的缓冲隔阻,楚墨只是被飞刀冲劲震的有点晕,外带惊吓。 他自然相信超时空兑换空间里的东西童叟无欺没有假货,但直面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时,还是不受控制的有那么片刻的惊吓。 “相公,姑爷,你没事?” 赵飞燕、燕小北、秋菊、夏荷全都惊喜的围了过来。 “这点雕虫小技,自然是毛毛雨啦。” 楚墨站了起来,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 “这不可能。” 暮云失声道。 他这招鞋底飞刀脱胎于袖里乾坤,借助机关与自身暗劲甩出,十多年来,无人知晓。 知道的自然都死了。 “都让开。” 楚墨止住围上来的暗卫们,“自己丢的脸,我自己找回场子。” “没想到,我以为已经足够对你重视了,然而,还是低估你了。想必,这就是你最大的底气了。” 暮云看着楚墨手里的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的手枪,轻叹道。 “大师莫非以为,隐士峰对面山洞内的马匪会来救你?” 暮云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出现波澜。 ‘你如何知道对面山洞的所在? 暮云问出口就知道这问题有点傻。 楚墨都找上太平寺密室来了,知道对面山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四百二十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楚墨如同在说四百二十头猪。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暮云嗤笑。 隐士峰对面山高路陡,不是人多便能攻下的。更何况,他一直就在寺里,若真有大批官兵剿匪,他不可能不知道。 “统领是叫耶律仲达,一个辽国人。”楚墨轻笑出声,“此刻多半已经化为狼群粪便了。” 他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相信如此荒谬之事。 所以,暮云冷笑着,并不接话。 “不信?也罢……飞燕,小北,带她们先出去。” 楚墨忽然说道。 燕小北如何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这。 倒是缓过神来的赵飞燕恢复了判断力,开口道:“小北,带她们出去,我与相公在此。,” 秋菊、夏荷急道。暮云乃是她们这些年学武以来,除了师父之外最强大的一个。 她们又如何敢放心让小姐自己留在这? “我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 赵飞燕看向她们的目光锐利而不容质疑。 “赵妹妹切莫大意。” 步霏临走前叮嘱道。 很快,密室内只剩下楚墨夫妻与暮云。 事若反常便有妖。 楚墨夫妻两留下的举动反倒令暮云不敢轻举妄动。 “暮云大师应该认识这个?” 楚墨将耶律仲达的盾牌调了出来,立在身前。 举盾齐眉。 “你……这怎么可能?” 这面盾牌他再熟悉不过。对于耶律仲达而言,这是凭空出现盾牌的这一幕太过诡异。暮云终于开始慌了。 心沉了下去。 “佛门净地,却被你们搞的如此肮脏。” 三个碰柱自刭女子的血蜿蜒流转到了暮云脚下。 “这是她们索命来了。” 楚墨脸上没了一直挂着的笑容。 “你是乾国子民,为何却自甘堕落,为那辽国鞍前马后坐下如此很灭人性之事?”赵飞燕忍不住问道。 “乾国子民?哈哈哈……”暮云笑了,笑得很疯狂。 “我也曾以乾国人自傲过,也曾为金榜题名感恩戴德。 可结果呢?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含冤入狱功名被革,只等着秋后问斩…… 那种一夕间家破人亡,被簕住脖子一点点收紧的感觉,你们这种自小泡在蜜罐里的豪门自然想象不 到。” 暮云双目赤红,欲要择人而噬般看向楚墨:“如果换做是赵小姐被抢,你又如何做?” 楚墨摇了摇头,厉声道:“她们呢?她们何其无辜,却要遭受如此羞辱!” “无辜?” 暮云原本激动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 “那女子便是罪魁祸首。” 暮云指向居中女子,“当年我那三岁孩儿不小心将只有八岁的她的新衣裳弄脏,她便不依不饶要将他问罪。 那只是三岁孩童啊,又如何晓事?可怜我那孩儿,被家奴活活打死。” “就为了一件衣裳?” 赵飞燕皱眉道。 “就为了一件衣裳,很可笑? 更可笑的是,我夫人听说后前去理论竟也一去不回。 可怜我赶回来后散尽家财,四处探寻消息后六十日后,才有人在城外池塘里发现她的尸身,穿着半件青 楼衣衫……” “乾国,好一个乾国。一个富商,与皇室沾点边就敢如此无视律法,藐视法度,还构陷罪名拿我入狱,想我好歹也是文皇年间同进士出身,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 赵飞燕沉默了下来。 “楚墨,换做是你,又会如何做?” 暮云再一次问道。 “自然快意恩仇。”楚墨不假思索。 “倘若是皇室呢?” 第16章 炼狱 暮云眼睛微亮。 “皇室又如何?动我可以,动我娘子?天王老子也不行。” 楚墨回的斩钉截铁。 “但这是个人恩怨,我不会像你一般勾结外族迫害同胞。” “说的轻巧,一己之力又如何与朝廷相争?” 暮云冷笑。 “那是你不行。”楚墨话语中透露强大的自信。 “贩。0” 赵飞燕对楚墨话语中透露的无视天家法度之意很是不安。 暮云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吾辈不孤……楚墨,我等着那一天。说完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很突兀。 “楚……楚墨……你和我是……是同一种……” 满嘴血沫。 楚墨没阻止他。事实上,以暮云的武功来说,他想阻止也来不及。“走。” 楚墨最后看了一眼暮云,朝赵飞燕说道。 “相公,你不会的,对?” 楚墨知道赵飞燕此话的含义。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楚墨摸了摸赵飞燕头笑道。 “好啦,别想那些没边的事。未来,需要我们自己把握。” “可我喜欢雨天……” 赵飞燕跟在楚墨身后,小声嘀咕道。 转念又想到,如果被迫害的是自己相公,自己又该怎么办? 隐士峰上。 不仅有远山的静谧,还有狼嚎的凄厉。 “赵妹妹既然来了太仓州地界,不如前往太仓州一游,也好让我进进地主之谊如何?” 步霏没问密室里事,而是朝走出来的赵飞燕问道。 “步姐姐,出来两天,侯府里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不如下次有机会再聚?” “听说太仓州有着畿附近最大的港口,说起来,相公我还没看过海,不如咱们就到太仓州散散心,府里那些事让小北和秋菊回去处理如何?” 楚墨心中一动说道。 步霏好奇的看向楚墨。 这个侯府赘婿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 就赵飞燕对他言听计从,关心到骨子里的表现,又哪里是赘婿该有的模样? “那便叨扰步姐姐了。” 赵飞燕不知楚墨想去太仓州做什么,但既然他想去,那便去。 “秋菊,小北哥,你们留在此地善后。与京都府衙交接之后便回府去。我与相公前往太仓州一趟。” “小姐……奴婢想和小姐一起……” 秋菊不想回去,她想保护小姐。 “楚家堡、侯府还有许多事要办,你心思细腻,有你在我才放心。再说,有步姐姐和相公在呢,不会有问题的。 小北,把太平寺里的僧人都集中起来看管,交给京都府衙之前,安排人看住,别出了岔子。” 借着月色,楚墨、赵飞燕、步霏、清屏四人在寺外凉亭聊天。 秋菊不知从哪里搬了套茶具炉火,正在一旁煮茶。 “对了,步姐姐,暮云囚禁你们所为何事?” 赵飞燕好奇道,“当然,如果不方便说……” “且不说妹妹与楚公子救了我主仆二人,单就此事本身而言,也无需隐瞒。” 原来,太仓州牧步林峰为了打击通过海路私自贩卖盐、铁的行商,颁布了严厉的海运勘验制,对所有进出太仓港的船只,全都登船勘验。只要勘验不过关的,一律不准离港,禁止靠岸。 同时在近海派遣水师战船巡弋。 哪知,此事竟然触动了盗匪利益,竟然趁着步霏带着自家丫鬟前来许愿时绑了她们。 “此事或许不仅仅是利益关系。” 步霏听闻暮云背后是辽国后皱眉说道。 “步小姐此话何意?” 楚墨也觉得不太对劲。 若只是筒单的走私利益问题,以匪徒展露出的实力大可通过陆路,无非是损耗大点,利润薄点,万万犯不上为了此事冒着暴露的危险,绑架太仓州州牧之女。 步霏左右瞧了瞧,拿起块木炭便在石桌上画了个小圈,说道:“此处为太仓港。” 紧接着在另一头又画了个小圈,说道:“此地为辽国海域。据我所知,辽国靠海之地有三个港口。” “步小姐的意思是,暮云等辽国细作通过海路往来辽国,以运送盐铁掩饰其它勾当?” 楚墨略作思索后问道。 可惜,就连乾国地图,楚墨都没见过,更别提辽国、景国以及大陆之外的国家地图了。 这年头,测绘技术落后,全国地图那是全手工绘制的绝密奢侈品。 楚墨忽然想到山洞内十八个箱子旁凝固的蜡油。 之前没注意,以为只是蜡炬被高温熔化后的聚集,结合步霏所言,这些蜡油,多半是箱子走海运时用来防潮用的。 “除了辽国,太仓港可有外藩国船只停靠?” 楚墨问道。 “太仓港离京畿最近,自然是藩属国使团船只停靠的首选。商贸上虽然比不上福港,但也位列乾国港口 前三。” 步霏的神情颇为骄傲。 自步林峰执政太仓州以来,充分利用了太仓地理优势,大力发展海贸,短短三年时间,将一个专为藩国使团停靠的港口,发展成乾国吞吐量前三的贸易港,步林峰的确居功至伟。 “若非海盗猖獗,太仓州水师战船太少,恐怕太仓港能排第二,仅次于福港。” 海贸发达,自然也引来海盗觊觎。 “每隔些时日,便有南洋商船停靠采买,以物易物。”步霏接着问道:“楚公子似乎对港口和这些藩属国很感兴趣?” “那是自然。这些藩属国素来倾慕乾国风貌,如今乾国有好东西,那自然得照顾照顾他们嘛。” 楚墨笑着说道。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步霏有点发愣。 乾国好东西何其多,她不明白楚墨的意思。 “步姐姐别听相公瞎说。他呀,与荣亲王世子合伙弄了个铺子,倒是有些稀罕物件。”赵飞燕掩嘴而笑,瞥了眼楚墨笑道,“相公莫不是想将这些物件通过海路卖到藩属国?” “娘子果然是冰雪聪明,与相公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赵飞燕唇角带笑的娇俏模样,令楚墨有点眼热,彩虹屁送上。 “眼见天光尚早,娘子已是两夜未曾合睡,可要回寺里客舍歇一歇?” 楚墨看见赵飞燕眼眸中的倦意好心问道。 赵飞燕俏脸忽然飞起红霞,烛火下眼波流转,羞不可抑。 好嘛,小丫头给误会了。 楚墨忍不住逗她,催促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相公!你……” 赵飞燕羞恼下,忍不住在桌底踢出左脚。 “嘭”的一声,石桌一阵摇晃。 赵飞燕这才发现桌子是由两块与方形桌面相同尺寸的石板交叠而成。四个石凳方位连相邻位置都探不到,更别说对面了。 “这石板倒是挺坚强,受娘子一脚而不崩,的确难得。” 楚墨笑道。 赵飞燕忽而嫣然笑起:“要不,相公先回客舍等我?我与步姐姐再聊一小会就回如何?” “咦,天色已是将亮,干脆就等着看日出。” 楚墨认怂。 回客舍等?怕是等到日落赵飞燕也不会来。 上过一次当就够了。 “贤伉偭感情甚好,让人羡煞。” 步霏笑道。 当着步霏的面,两人打情骂俏般的斗嘴反倒令赵飞燕不好意思起来。 “倒是让步姐姐看笑话了。” “赵小姐说的可是万利商会所售的香水、美白霜等?” 清屏终是忍不住开口。 “正是。”楚墨笑道。 太仓州离京都不过两百余里,消息传过来,或者有少量产品流通至此地,楚墨并不觉得意外。 “小姐之前曾令我至万利商会采买,哪知等我赶至朱雀街时,竟然早已卖断货,为此事,小姐还曾懊恼 许久。” 清屏不无遗憾的说道。 “步姐姐喜欢,回头我送些到姐姐府里。” “不知步姑娘可有意在太仓州开一间万利商会?” 楚墨问道。 “万利商会不是荣亲王世子的吗?我又如何能开铺?” 步霏不解。 “连锁加盟。意思就是万利商会授权给步小姐使用万利的品牌,并提供完全一样的产品给步小姐,同时,万利本部还会对步小姐经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提供技术支持。” 楚墨快速说道。 若是拉来州牧的女儿做连锁店打响第一枪,带来的连锁示范作用会比楚墨与武淮舌灿莲花的效果好的 多。 “连锁加盟?万利为何不自己开?” 步霏平日里觉得自己也算聪慧,可与楚墨聊天时,总是觉得跟不上节奏。 “精力有限,万利商会也会在其它州府开直营店。直营店理解?就是步小姐说的自己开店铺的意 思。” “也就是说,有两种铺子都叫万利商会,一种是加盟店,一种是直营店。”步霏终于理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步霏三岁时就明白了。 “本来要收1000两银子的加盟费,步小姐与我娘子有旧,那边意思下收个100两。” 楚墨笑道。 “真的只要100两?” 清屏又忍不住了。 她可是亲自去过朱雀街上的万利商会的,那火爆的场面,即便货物售罄,仍旧络绎不绝的客人进来丢下银子报个家门就跑,生怕晚了就吃亏一般。 被自家小姐瞪了眼,清屏口子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是加盟费,那便不能因我坏了规矩。”步霏笑道:“楚公子同意让步霏经营已是给了天大的好处,断不能令公子难做。” 楚墨想了想点点头:“那成。加盟费还是1000两,等商铺开业时,以我娘子的名义赠送步小姐等价货品,这样既不会影响到后续加盟商的谈判,也有了初期铺货商品,不会对前期资金造成太大压力。” “有三件事要提醒下步小姐。 其一,加盟商仅被允许在当地销售。也就是说,步小姐的加盟店开在太仓州,那便只能在太仓州范围内销售。 其二,加盟商需提前将采买货品的钱币交予万利总会后才能获得对应数量的货品。 最后,加盟商需缴纳1000两保证金,保证加盟店遵守万利商会制定的相应管理条例。 当然,作为回报,万利商会在有加盟商的地方,不会开设直营店,也不会招募第二家连锁加盟商。 步霏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听楚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越来越有信心了。稳赚不赔的独门生意啊。 踏着晨曦迎着朝露纵马狂奔,楚墨忽然间有种意气大发,酣畅淋漓的快感,忍不住引吭高歌:“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啊……哎呦……” 第17章 心有猛虎 “老实坐好,一会颠下去了我可不管。” 赵飞燕嘴里说的凶,眉眼却透着笑意。 “姑爷,您这与小姐共乘一匹马,缰绳都没挨着,算什么策马奔腾啊……” 夏荷忍不住笑道。 便是步霏与清屏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早就听闻京都出了个大才子,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烟波湖十里画舫当期花魁顾轻歌改成唱曲,名动天下。 怎的此际这首……唱曲,竟然如此白话,不怕人言见面不如闻名?” 步霏笑道。 楚墨自然知道步霏是在开玩笑。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楚墨笑道,“我既无所求,自然无所谓。” “那不知公子羡啥?” 步霏重复念了一遍,忍不住问道。 楚墨笑笑没说话。 “对啊,相公可有心羡之事?” 赵飞燕原本一直觉得是自己将楚墨绑为赘婿后毁了他前程,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知道,楚墨的确志不在仕途。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楚墨将头枕在赵飞燕肩膀上,轻声接道:“相公我啊,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猝不及防,三女吃了好大一碗狗粮。 步霏看向赵飞燕的目光,充满羡慕。 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 多少次午夜梦回,形单影只的步霏也只能是顾影自怜。 “好一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赵妹妹当真是好福气。” 步霏在心底叹了口气。 呼吸之声就在耳畔响起,丝丝缕缕微热的气息,令赵飞燕脖颈红透,思绪有了片刻宕机。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相公,其实,方才那首唱曲,飞燕很喜欢。” 赵飞燕轻声细语说道。 “前面有情况。” 夏荷突然加速抢出一个马身,“小姐,你们在这等等,奴婢前去查探。” “小心点。” 赵飞燕只来得喊一声,夏荷便已风驰电掣而去。 片刻后,十几骑跟在夏荷身后而来。 “步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杜指挥使,你怎么在此?” 领头的,正是太仓州卫军里的骑兵营指挥使杜伟。 “小姐外出三日未归,知州大人早就担心坏了,命我骑兵营剿匪之余四处搜寻小姐。” “有劳都指挥使与众位军士们。” 步霏抱拳致谢。 “不知这两位是……” 指挥使杜伟看向楚墨与赵飞燕。 “京都定远伯府赵大小姐与她夫婿楚墨,楚平思。” “见过赵小姐。” 杜伟无视了楚墨。 随着几次舆论风波,赘婿之名,早已传递到四大卫城。 自然,杜伟等兵士也曾听闻过。 对这些血性之人而言,赘婿之流,丢尽天下男儿的脸。 即便楚墨颇有文名。 面对杜伟的无礼,楚墨自然无所谓,可夏荷不乐意了。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厌恶的,喜欢的,宁可挨小姐骂也要表达出来。 与接触时间不长也不短,夏荷早已被忠义酒楼皇上宴请事件、楚家堡的巨大变化以及昨夜听闻的清剿马匪事件彻底折服。 “小姐,您看他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小小卫军营指挥使都敢对姑爷无礼,若非我家姑爷与小姐相救,步小姐与清屏早已……” “夏荷!” 赵飞燕顾及步霏颜面,沉声打断夏荷的话,脸现不豫之色。 这种不喜,并非对夏荷,而是对杜伟表示出的对楚墨无礼的态度。 “杜指挥使,太平寺藏污纳垢,成为辽国细作窝点,此次若非楚公子心细发现问题,设计拿下贼寇,我与清屏此次怕是回不来了。” 步霏解释道。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杜伟这才正眼看向楚墨,随口说道:“多谢楚公子。” 态度生硬、敷衍。 “娘子,走,去太仓州瞧瞧。” 楚墨摆了摆手,懒得搭理杜伟。 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 步霏看了眼杜伟,不好说他什么,只得催马赶上:“赵妹妹,等等我……” 太仓州的繁华与京都多有不同。 确切的说,这里,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四人三骑入了城门,踏上康福街道时,楚墨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作为太仓州最具人气的集市所在地,人头接踵,吆喝声不断。 “正是集市时间,有点吵闹。” 步霏转头说道。 “这样的场景才是我乾国繁荣的铁证。” 楚墨感慨道。 赵飞燕不自觉点了点头。 “朱雀街不比此地好吗?” 夏荷不解。 “朱雀街自然是好的,但在皇城脚下,百官府邸周边,总有几分肃穆气息,让人有种无端的约束感。康福街,才是市井真正的气息。” 楚墨解释道。 “楚公子说的好。我也曾问过父亲,他也是如同公子这般回我的。” 步林峰当时还有句话:你还小,心境体悟还不够,自然体会不到这种人间烟火的魅力。等你到父亲这种年纪时,自然对这些美好的画面有着感同身受。 楚墨才多大?比自己还是小个一两岁,他怎么有着和父亲那种年岁之人的心境? 人流太大,马匹不好通行,几人索性就寄养在街道口不远的客栈中,反正返程时也要经过此地。 “咦?相公,这小狗好有趣。” 融入康福街熙攘的人潮,赵飞燕忽然指着一个异族人的摊位说道。 “娘子喜欢?” 楚墨问道。 “嗯。” 赵飞燕的眼睛简直离不开那只全身纯白色的小狗。 模样看上去有点像泰迪。 楚墨牵着赵飞燕走了上去。 怎料,斜刺里一人抢先一步将那小白狗捏着脖子就提了起来。 楚墨皱了皱眉头看过去,这人年纪看起来也只是与自己相仿,长得嘛,也就比自己略略差那么一丢丢。大清早的,摇着个折扇装比,一看便是个纨绔公子哥。 公子哥笑容满面的问道:“小姐也喜欢这小狗?若肯告知芳名,本公子便买下送与小姐如何?” “让开!” 夏荷苛斥道。 “呦呵,连个小丫鬟也长得这般水灵。” 公子哥目光越过赵飞燕落在夏荷身上,随即笑容渐渐冻结。 “这不是号称失踪多日的步大小姐吗?怎么,在外面玩够了,舍得回家了?” “哪敢劳烦周公子挂心。” 步霏嫌恶的说道。 “本公子还有要事,就不与你斗嘴了。这位姑娘,若是喜欢这只小狗,只管到通判附上寻我。” 公子哥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付钱,走人。” 边上一家丁从怀中摸出了块碎银扔在摊贩身上。 异族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碎银子,怕是只有一钱重。 急切中一把抓住家丁手臂说道:“公子,不是这个价啊!这是百里挑一的良种,值二两银子。” 异族人的乾国话发音古怪,听起来倒像是唱曲般。 “你这藩外小民,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公子付你一钱银子已是够瞧得起你了。再不依不饶的,担心将你押入大牢!” 家丁拍开抓着自己的手威胁道。 楚墨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留步。” “你又是何人?” 公子哥回头问道。 能与步霏站在一起,身边女子又都是如此绝色,让他不敢太过托大。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印堂发黑,面色发白,唇色发暗,怕是身有隐疾。若不及早医治,恐不久于人世。” “你这人如何说话的?竟敢诅咒我家公子?不想活了吗?” 家丁倒是狗仗人势,嚣张的很。 “你倒底是何人?今日若不能说出个因由来,就算有步小姐护着也不顶用。” 公子哥走了回来,目露杀气。 “这位是太仓州通判周石重家的公子周俊逸。” “这位是定远伯府千金赵小姐。。。这位是赵小姐夫婿楚墨,楚公子。” 步霏希望通过介绍,让双方互相了解对方身份,不要将事情闹大。 通判是“知事通判”的省称。 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州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 “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个落魄侯府的赘婿,装什么高人?” 周俊逸讥讽道。 “周公子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是伪装的高人。没事了,周公子可以走了。等等……” 楚墨笑的很灿烂,“周公子衣襟脏了,我给擦擦。” 楚墨在周边围观之人注视下,上前一步,笑容可掏的拍了拍周俊逸衣角与领口。 “果真是只有如周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才配的上这么好的小狗。真真是公子世无双啊。”楚墨上下打量了一通,称赞道。 “算你识相。桑梓,咱们走。对了,赵小姐既然来了太仓州,不如有时间到府里一聚,也好让我进下地 主之谊。” 周俊逸回头丢下句话施然离开。 自家娘子素来含蓄,极少有的表现出对只这小狗的欢喜之情,可见赵飞燕是打心眼里喜欢。 原本楚墨只想着把小狗给忽悠回来,既然屡次三番出言不逊,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只小狗能解决的事了。还以为楚墨会发火的赵飞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啥都没说,任由他处置这件事。 “好一个赘婿,好一个侯府。哈哈哈……” 人群外传来周俊逸的大笑。 “周公子,慢走,不送。” 楚墨很有礼貌的笑着挥手。 赵飞燕没有搭理周围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而是小声问道:“相公又憋什么坏点子呢?” “我就说娘子懂我嘛……容相公我卖个关子,到时娘子自会知晓。” 楚墨笑道。 “楚公子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步霏想不通楚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拿周俊逸怎么办,只能如是感叹。 “走,别被那小子坏了兴致。” 几人继续沿着康福街游玩。 “所以说,这通判与步姐姐家里不睦?” “是的。太仓州上下都知道。” “这周通判倒是个妙人。” 楚墨笑道。 “相公的意思是,周通判用自污的方式取信皇上?” 赵飞燕到底自小长与侯府,对这些官场倾轧耳濡目染下,悟性颇高。 “没错。娘子果然聪慧过人。”楚墨顺带送上彩虹屁。 “通判,本就是皇室为了加强对地方州府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而设立的官职。说白了,就是皇上的眼线、亲信,打小报告的人。” “公子果然看的通透。” 步霏点头说道。 之前有次父亲被周石重气到在书房砸东西,步霏上去劝解时,曾问及为何不向皇上投诉,父亲很是含糊的说了句圣心难测啊。 第18章 蜕变 只是楚墨说的透彻直白,步霏等人一听便懂。 “穿过康福街便算进了太仓州内城了。” 步霏指着前面三丈高的城墙说道。 “当年,武帝提出一都四卫构想,历经六、七十年方才最终成型,有过了两代人,这才有了如今这般规 模。” 楚墨仰视着这经历百年风雨,斑驳却依旧岿然的城墙感慨道。 冷兵器时代,高大厚实的城墙才是最能带给人安全感的所在。 若非有四大卫城,明盛三十六年,卫城外的谈判中,景国也不至于全力发动渗透,想要一举拿下京都城控制权。 因为集市的原因,内城大街上,车马如龙。 全都是各家各府采买的车队。 筒直就是一副清明上河图的翻版啊。 只不过更加的热闹与庞大。 出现在这样的朝代,楚墨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前面发生何事了?” 正当楚墨为眼前的盛世太平景象发出感慨的时候,夏荷眼尖,好奇的说道。 “小姐,咱们去瞧瞧。” “相公的意思呢?” “那边去……夏荷,看护好小姐,莫要被挤着了。” “求求你!周公子,您就放过苏菲,下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人群里传来哀求声。 周公子?不会是那个二哈? 果不其然,周俊逸那家伙正嫌恶的想要一脚踹开抱着他大腿的人。 一个在只有几度气温下,仍旧赤着胳膊的人。 露在外的胳膊,肌肉隆起。 “猛男啊这是。” 楚墨心道。 只可惜,个人的武勇在周俊逸这样的公子哥面前,不值一提。“公子小心。” 家丁一把扶住周俊逸。 就周俊逸那小身板,又如何踹的开这样的壮汉? “桑梓,给我扯开他!” “周公子,您就成全我们,求求你了。” 壮汉在桑梓与周俊逸的拉扯下纹丝不动。 吃瓜群众发出低笑。 若非周俊逸素来嚣张跋扈惯了,这时候多半就被人嗤笑不自量力。 “桑梓,给我找把刀来!” 周俊逸气急。 家丁桑梓目光四处巡游,很快在一旁的吃瓜群众里看见了把佩剑。 冲上去就想抢。 “喂,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书生模样的小生死死护住自己的佩剑,于家丁纠缠在一起。 这年头读书人佩剑,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举,哪里又有真正的实力。 书生不得不拼命护住自己的佩剑。 若是因为自己佩剑原因死了或者伤了人,他也逃不了干系。 “来来来,我这里有三把剑,不知周公子可需要?” 楚墨挥手间从衣袖里抽出了三把带着皮套的短剑,如同匕首般。 “怎么哪里都有你!” 被这赘婿看了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周俊逸恼怒至极。 看客们朝着楚墨指指点点,对他的举动很是不满。 不劝和也就罢了,竟然还主动递上凶器,唯恐不够乱似的。 “我认识他,刚刚在集市上见过。听说是京都定远伯府里的赘婿……” “看起来相貌堂堂的,竟然去当了赘婿?” “不仅废物一个,人品还极差。” “想那定远伯如此英雄人物,死了之后,侯府竟然莫若至此,一个赘婿都敢顶着侯府招牌在外献媚。楚墨摸了摸鼻子,看都没看这些吃瓜群众。 你们行怎么一个人上前制止的都没有?现在满口仁义的进行道德绑架? “来来来,周公子选一把。” 楚墨将剑柄朝向周俊逸。 ‘你有这么好心? 周俊逸又不傻,自己干落了楚墨面子,此刻他以德报怨,给自己送兵器来? “瞧您说的。熟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嘛。”楚墨笑道,“周公子举止风流,风度翩翩,绝对配得上绝世好剑,剑人合一,当为美谈。” 赵飞燕差点笑出声来。 自家相公太坏了,这不明摆着骂人吗? 周俊逸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 但楚墨手里的剑的确好看。至少,他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良的短剑。 剑柄上镶着的红蓝宝石很是耀眼。 单凭这两颗宝石就价值不菲。 他自然识货。 “周公子快选,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僵持久了不太好看不是。” 楚墨好心的提醒道。 周俊逸这才发现,短短时间,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其中一些人他还见过,都是太仓州各个权贵府邸里的管事。 周俊逸抽了抽左边那把。 没抽动。 抽了抽右边那把,仍然没抽动。 “楚墨,你敢耍我?” “周公子误会了。宝剑有灵,自会择与自己气质相符之人。别气馁,这不还有一把呢,指不定这把就是周公子的本命之剑。” 周俊逸的手伸向了中间那把剑,目光却狐疑的看向楚墨。 楚墨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全是鼓励之色。 “锵”的轻鸣声。 周俊逸欣喜的发现宝剑出鞘了。 通体流银,有雕花镌刻。 “果然不出我所料,最适合周公子的,果然是银剑!恭喜恭喜。”楚墨拱手贺喜。 被流银短剑吸引的周俊逸一时并未听出什么,倒是围观之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桑梓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自家少爷。 他怕少爷盛怒之下,一剑结果了他。 “赵妹妹,你这相公真是……” 步霏笑的花枝乱颤,一时竟然寻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相公他……一向很皮……” 赵飞燕弯弯的眼眸里,全是欢喜。 “石守光,我数三声,再不放手,你就到阴曹地府里等着你的苏妹妹。” 大有“银剑在手,天下我有”气势的周俊逸阴恻恻的说道:“三……二……一……” “剑下留人!” 一道急切声音随着马蹄声传来。 “盈盈?” 人群惊呼声中潮水般分开,一女子策马而至。 “吁…” “唏律律”的马鸣声中,骏马前蹄扬起,就在周俊逸头顶上方划过六十度角后,重重踩在地上,青石崩 “好马术!” 赵飞燕忍不住喝彩。 楚墨点点头,对这女子马术好生羡慕。 巾帼不让须眉。 碧玉年华,眉目清秀的女子跃下马来。 周俊逸手里的银剑早已在慌乱中掉落。 奔马冲来时,他下意识的后退,情急中忘了右腿被石守光抱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狼狈不堪的爬起来,脸色惨白的周俊逸破口大骂:“苏盈盈,你特么疯了?” “石大哥,你怎么样?没伤到哪里?” 周俊逸被无视了。 “盈盈,你怎么来了。” 石守光抚着苏盈盈的脸,那么壮的个子,眼中迸射出来的,竟是满满的柔情。 “好一出铁汉柔情。” 楚墨叹息道。 “石大哥,你怎么那么傻,求他能有什么用?” “我总得做些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上了秀女名单而什么都不做……” “秀女?选妃?” 楚墨张大了嘴。 各地以州为单位呈报花名册至户部,再由户部整理花名册后交由皇上定夺。 这事从最初鱼跃龙门般的荣耀发展至今,早已失去最初的意义。 如今的选秀女,真真切切成了民间负担,成了各级官僚打压异己、谋私利的手段。 盖因上了花名册的秀女,不论是否留地,三年内皆不得出嫁,不得有私情。 这种规矩自然是皇帝为了避免自己被绿,或者自己看中的秀女被人半途截胡。 “步姐姐,你认识她?” 赵飞燕问道。 “太仓州录事参军苏大人家中次女。” 步霏说道。 “多半这周公子也曾爱慕过苏姑娘?” 楚墨低声问道。 “的确如此。只是盈盈看中了船舶司匠人石守光,拒绝了周俊逸几次三番的纠缠。” 此事过去大半年,周俊逸也没有什么动作,整日里依旧花天酒地流连画舫,大家以为也就没事了。苏盈盈自己也以为梁子就此揭过。 怎料到,这畜牲,竟然闷声不响的将自己名字填入选秀花名册。 周俊逸这么做自然坏了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但他不在乎。 他老子是天子亲信,有面圣直禀之权,谁又敢因此事为难他? 更何况,天子选秀,本就囊括天下适龄女子,这事放在台面说他也占理。 周俊逸对此有恃无恐。 “石大哥,我们走。” 苏盈盈扶起石守光。 “怎么,苏大小姐这就想走了?” 周俊逸拍了拍身上尘土,捡起了一旁短剑。 “你待怎样?” 苏盈盈回头,目光里的杀气,让周俊逸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石守光当街袭击本公子,自然得等捕快来提人。” “周俊逸,你不要太过分!” 苏盈盈呛的一声抽出马鞍上挂着的长刀,刀尖指向周俊逸。 “来啊,有本事朝我这里来。” 周俊逸一只手挥舞着手里的短剑,另一手指着自己脖子喊道,“砍啊!” 声色俱厉。 武功再高又如何? 阳光下,银光闪烁的剑芒轻易盖过长刀。 “好剑!的确是好剑。” 楚墨抚掌笑道。 “周公子觉得满意否?” “多少银子?” “纹银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 周俊逸恼了。 整把剑的重量都不超过十两,就算两颗宝石值点钱,几百两也顶天了,竟然开口就是一万两? “真当我是冤大头呐?” “自古……” 玶trr” 。。 赵飞燕忽然尖叫。 楚墨心中一惊,猛然转身,却见赵飞燕正蹲在地上,惊喜的看着咬着她裤脚的小奶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俏脸上的满是惊喜与雀跃。。 “这小奶狗,眼光不错嘛…” 楚墨心道。 周俊逸自然也看见了。 “周公子,不若这样……”楚墨抢先开口,“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自古以来都是美谈。既然我娘子喜欢这小奶狗,相识便是有缘,银剑归你,小狗归我如何?” “当真?’’ 周俊逸笑了。 “自然。君子一言,蘭马难追嘛……” “你这赞婿有点意思。” 周俊逸认为楚墨这是在刻意讨好他。 一只啥都不是的小狗换一把做工精良的宝剑,这选择题不要太容易。 “周公子配银剑当世无双,很快便能名动天下。”楚墨很诚恳的祝福。 围观之人压抑的笑声,终于让周俊逸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敢消遣我?” 周俊逸终于回过神来了。 “公子此话何意?这可是价值万两的宝剑,我一个赘婿哪有资格用这么大手笔来消遣公子?” 楚墨满脸委屈。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一个赘婿可以轻易调动上万纹银的话,也不会成为乾国鄙视链的最低端。 第19章 入宝山空手而回 周俊逸狐疑的看向楚墨。 “周公子,您就放过盈盈。” 石守光挣脱苏盈盈,长揖到地哀求道。 “这石守光,好歹也是船舶司里最好的匠人,一手制船技艺不敢说冠绝天下,至少我乾国里几乎没有强过他的了。若是能与苏府千金结下良缘,倒也是美事一桩,只可惜……” 路人甲看来颇为了解内情,感叹道。 “奈何缘浅啊……” “依我看,多半是录事参军大人嫌弃石守光匠人身份。” 议论声从楚墨身旁传来。 楚墨不认为自己是个滥好人。 但当听到石守光造船技艺冠绝乾国时,楚墨心动了。 他可以通过超时空兑换平台弄台快艇、游艇,甚至驱逐舰之类的来,但这种庞然大物钢铁巨兽如何能够解释的通? 若有自己的造船厂,有好的师傅将领先这个时空的图纸变现,那才是阳光大道。 乾国人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楚墨能不知道吗? 而要达到跨洋贸易、获取各类资源的战略目的,一个极具威慑力的舰队或船队必不可少。 正当楚墨思索如何破局时,地面忽然隐隐震动起来。 “太仓卫军骑兵营指挥使杜大人奉命剿匪,速速让开。” 暴喝声中,一人拍马赶到,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众骑兵,看数量怕有百余之数。 “小姐,知州大人让您带上客人们即刻回府……” “杜指挥使这是所为何事?” 骑兵营小队纵马而过,拐入右侧的内城城门,沿着宽阔的主道飞驰。 “接兵部急令,扫荡太仓山山脉。” 杜伟说完看了眼楚墨等人,抱拳道:“属下还有军务在身,告辞!都散了,围在此地成何体统!” 驱散吃瓜群众后,杜伟一骑绝尘。 “家父依然知晓赵妹妹与楚公子到来,不如先回府里安顿下来如何?” 步霏看着楚墨与赵飞燕提议道。 “也好。相公觉得如何?” “自然听步小姐安排。只是,此地这纷争如何处置?” 楚墨指了指苏盈盈与石守光。 “此事我也曾调解过,只是周俊逸那浑子油盐不进,铁了心了要整盈盈。” 步霏苦恼道。 “不如步小姐介绍他们与我认识如何?” “这当然没问题。” “盈盈,石守光,你们过来。” 步霏招手。 “怎么,步小姐这是要插手我的事?” “周俊逸,适可而止。真要撕破脸,就你做的那些事全都抖出去,你看通判大人保不保得住你?” 步霏冷冷说道。 想想那些恶心的事差点发生在自己头上,步霏觉得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周俊逸脸色难看。 一失手成千古恨。 即便找了个替罪羊搪塞了过去,但当事双方心里都清楚的很。 “桑梓,我们走。” 周俊逸想了想,走到石守光跟前,踮起脚,轻声耳语道:“我得不到的,宁可亲手毁了……你这癩蛤蟆就别做白日梦了,再有下一次,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和你拼了!” 石守光勃然大怒,柃着周俊逸领子,就那么单手提了起来。 捏拳的右手被苏盈盈抱住,僵持在空中。 “石大哥,冷静点……石守光!还嫌不够乱吗?你一拳下去痛快了,想过我没有?想过你娘没有?”苏盈盈爆发了。 楚墨刹那间有种从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剧场切换到河东獅吼片场的错觉。 只可惜,拳头终究没有落下。 血勇冲头,来得快去的也快。 “盈盈,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了你……” 石守光哭了。 六尺男儿竟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被放下来的周俊逸终究没敢放狠话。 他知道,苏盈盈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有被苏盈盈毒打体验的周俊逸灰溜溜跑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秀女的事我来想办法。” 楚墨突然说道。 “秀女的事我来想办法。”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石守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萍般,蒲扇般的手仅仅扣住楚墨胳膊,情急之下,用力甚巨,痛的楚墨是龇牙咧嘴。 “石大哥,你先放手,你弄疼他了。” 苏盈盈赶忙阻止,“这位公子,石大哥是无心的,实在是抱歉。” “能理解,能理解……” 楚墨揉了揉胳膊,苦笑道。 “霏姐,这几位是……” “看我,都给忘了。” 步霏这才回过神来,“这位是定远伯府千金赵飞燕,赵小姐。这位是赵小姐夫君楚墨,楚公子。” 定远伯府? 赘婿楚墨? 苏盈盈万万没想到,眼前两人竟然就是最近时有耳闻的侯府话题中心主人公。 “这位录事参军苏大人府上的千金苏盈盈;这位是船舶司……石守光……” 步霏临到口了,将“匠人”二字掩了过去。 “就是个匠人,步小姐不用替我遮掩。” 石守光洒然说道。 “匠人又如何?匠人靠自己手艺吃饭,没什么丢人的。”楚墨笑道,“说起来,我也算半个匠人身份,经常捣腾些格物的玩意。” 石守光讶然的看向楚墨。 赘婿的身份本就不光彩,如今硬是给自己再套个匠人身份,岂不是更加遭人白眼? “楚公子果真也是匠人?” “石兄看起来应该比我年长几岁,就别公子公子的叫了。再说我就一落魄秀才,蒙娘子收留这才有了栖身之所。若不嫌弃,便叫我老弟,或者平思也成。” 楚墨笑道。 赵飞燕好奇的看了眼自家相公,组织着语言。 她知道,楚墨多半又有什么主意了。 只不过,秀女一事,真的不好插手。 “相公,秀女一事牵扯到皇家,当今圣上又是继位后的第一次选秀,此事怕是不好办。” 赵飞燕就是不提,楚墨也知道这事不好办。 和皇上抢女人,这不就是摸老虎屁股吗? “娘子放心,相公我柃得清轻重。此事我自有主张,无需担心。”楚墨转向苏盈盈,“苏小姐,接下来我要问的话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公子只管问便是。” “苏小姐与石大哥之间的私情好像太仓州里知道的不在少数?” “拜周俊逸所赐,知晓此事的,的确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州牧、通判、录事参军等几位大人包括船舶司监司在内,全都知晓此事?” “不错。” “苏小姐可还是完璧之身?” 还没等苏盈盈反应过来,赵飞燕俏脸反倒红了起来,心如小鹿乱踹。 “公子这话何意?” 苏盈盈深吸口气,压制下内心不快,冷冷问道。 “苏小姐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 苏盈盈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 “苏姑娘名字上了花名册后,宫里可有专人前来验身?” 楚墨的问题越来越露骨。 “相公!” 同为女子,赵飞燕都听不下去了。 更何况,苏盈盈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子? “苏姑娘,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但还请如实回答,这对接下来我要采取的行动至关重要。” “盈盈……” 石守光很矛盾。 一方面楚墨的问题冒犯心上人,他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另一方面,走投无路的他,听到楚墨有要帮忙的意思后,心存奢望。 明知楚墨不过是个赘婿,地位甚至比匠人都低的赘婿。 但对石守光而言,楚墨的话,终究是在他迷茫绝望的心中,投入了一抹光。 希望之光。 ‘就在前日,宫内来过人。 苏盈盈简直是咬牙切齿般说道。 这等私密之事,当着个陌生男子的面说出口,的确是令人羞愤难忍。 楚墨点了点头。 看来,想赶在宫内来人前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行不通了。 “石大哥多大年龄?” 楚墨转而问石守光。 “二十有二。” “刚刚听路人说起,石大哥制船技艺冠绝天下,可是真的?” “我打三岁开始随我父亲学习制船技艺,近二十载寒暑,浸淫此道未有半分懈怠。说冠绝天下不敢当,但各地船舶司匠人里,的确无人能超过我。” 说起看家本领,石守光有着浓浓的骄傲。 “若我办成此事,不知石大哥可肯投入我侯府麾下,为我所用?” 楚墨这话说出口,众人皆惊。 侯府要一个制船匠人做什么? 便是赵飞燕也是一头雾水,忍不住提醒道:“相公可是忘了,侯府里并没有制船工坊。” “以前没有,石大哥来了,不就有了吗?” 楚墨笑道。 石守光略作思索便同意了。 不论是在船舶司里当个小头目,还是成为侯府工坊里的匠人,在他看来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制船,在哪造不是造? 再说,定远伯府的金字招牌一点也不逊于船舶司。 “石大哥……你母亲那里……” 苏盈盈了解石守光家里的情况。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石守光不一样。 自从十岁那年夏天,石守光父亲出海测试新造之船时遇上暴风雨,船毁人亡的消息传回来后,母亲一病不起。 十岁的石守光继承父亲船舶司匠人身份的同时承担起了家中重担。 十二年如一日。 楚墨听闻后,点了点头。 德才兼备的人,永远都是香饽饽。在品德与才能之间,毫无疑问他更看重品德。一个已经先天定型,一个可以后天培养。 有系统做后盾,楚墨不怕没技术,怕的是所托非人。 “石大哥如今在船舶司月入几何?” 楚墨问道。 “算上以工代徭等,月入大致六、七千文。” 石守光如实回道。 “月俸二十贯。”楚墨笑着说道,“做的好,年底时还有分润。” “二十贯?” 石守光失声道。 这已经比船舶司里主事的俸禄还高了。 “我只能说,二十贯只是起步。以石大哥的才能,月入百贯当不需太久。”月入百贯……那是正五品的俸禄了。 赵飞燕算是几人里最淡定的了。 楚墨赚钱有多厉害,她是最了解的。 “当真?’’ 石守光眼前一亮。 “石大哥放心,侯府千金就在这呢,哪能忽悠你,对娘子?” “石大哥放心,相公所言就是侯府规矩。” 赵飞燕笑道。 知州府邸位于太仓州城中央。 与知州府衙不过一街之隔。 午时开始的接风宴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 期间聊起老侯爷的事,赵飞燕少不得又红了几次眼眶。 “听小女说,平思允她在太仓州开设万利商铺?” 步林峰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楚墨身上。 “确有此事。” 第20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步林峰放下茶盅,忽然说道:“皇上想要改革税制,不知平思可有听闻?” “不曾听闻。” 楚墨脸上不露声色。 开玩笑,这种事能承认? 况且自己的确没参与。 多半自己被皇上给卖了。 “当真如此?坊间传闻,皇上与平思在朱雀街忠义酒楼密谈小半日。” 步林峰盯着楚墨,目光灼灼。 “坊间传闻素来以批传讹。正如今日步大人宴请娘子与我饮茶用膳,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楚墨矢口否认。 “听闻平思说可以亩产八石?” 步林峰眼里意味莫名的问道。 “确曾说过。” “当真能亩产八石?” “此时言之尚早,一切还得来年夏收时才有定论。” 楚墨回道。 如果说税制改革的事还只是猜测,如今亩产八石的消息也传了出来,楚墨可以断定,自己被卖了。 亩产八石的消息就是用来对冲税制改革带来的冲击。 摘在穿越前,这就是用一个重磅消息掩盖另一个新闻,纯粹就是转移注意力之举。 “相公,你当真说过可以亩产八石之事?” 赵飞燕惊了。 这事若是办成了还好,若是信口开河,到时候怕是得被口水淹死。 “娘子放心,此事已有眉目。” 步林峰中指无意识敲击着雕花扶手,判断楚墨话语的真实性。 若真能亩产八石,那自然皆大欢喜,陛下想改税制也就有了基础。 若不能,怕是不等辽国施压,朝廷内部就先乱了起来。 “本官倒也听闻过不少平思的事迹。击杀景国使臣一事后,平思在廷议时说的那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传出来,本官是潸然泪下,感同身受啊。” 步霏忍不住念了一遍,双眸闪过异色。 廷议之事知道的人甚少。 步霏并未曾听过。 “步大人忧国忧民,令人佩服。” 花花轿子人抬人,楚墨适时拍了个马屁。 “如今辽国兵锋日盛,景国又在一侧虎视眈眈,我朝实属举步维艰,当经不起折腾。”步林峰饮了口茶,缓缓说道。 “大人所言甚是。” 楚墨微微皱了眉头。 皇上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步林峰绕来绕去的,三句不离改制的事。 “平思明白便好。” 大厅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笃笃笃”的敲门声。 “进!” 步林峰脸现不豫。 他早就交代下去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搅。 “老爷,周府来人求见。” 进来的是府里老管家。 “周府?来者何人?” “通判大人亲至。还……” “还什么?” 步林峰有些不快。 原本挺老练一人,今日竟然如此没有方寸。 “还带了周府公子……是用门板抬着来的……一直在那哀嚎。” 老管家擦了擦汗,硬着头皮说道。 “可是霏儿喊人打的?” 步林峰看向步霏。 “父亲,人家哪有那么暴力……” 步霏脸色微红,不满道。 “难不成是……” 步林峰看向赵飞燕。 他可是听闻过不少侯府千金年幼时的霸道事。 “侯府向来以理服人,并不曾对周府公子下手。” 赵飞燕说着,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偷笑的楚墨。 以理服人,用拳头讲理,这话的确是她说的。 当时陈塘村那些些咄咄逼人的村民,的确令她很是不忿。 至于幼时的事,反正她是不承认的。 此际被相公笑话,让她很是赧然。 “周公子哭喊着说要找什么侯府赘婿……” 老管家看了眼楚墨,头垂了下去。 步霏看了眼管家,说道:“父亲,楚公子白昼时曾言周俊逸有隐疾在身,若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之威。 “白日里,我的确如此说过。想来是周公子病发,求医来了。” 步府大堂。 周俊逸哀嚎声凄厉。 “可是平思公子?” 刚一踏上大堂门植,早就在厅内来回踱步,神情不安的周石重快步而来。“正是区区不才。” 楚墨文邹邹回道。 “听闻楚公子白日曾断言小儿患有隐疾?” “确有其事。” “还请平思公子出手救治。老夫在此拜谢了。” 周石重作势欲拜,楚墨伸手拦住,笑道:“医者父母心,大人又何须如此多礼。” 周石重顺势收了动作,“劳烦平思。” “大人客气。” “不请自来,叨扰步大人,还望见谅。” 周石重这才朝一旁的步林峰抱拳说道。 “无妨,救人要紧。” 步林峰额首回道,语气淡漠。 “平思,请。” 周石重也不在意。 从未时开始,周俊逸便浑身疼痛,请了郎中来看,几副汤药下去不仅没用,还越来越厉害。没奈何下将早已不出诊的回春堂老郎中强请了来,一番折腾下来也是毫无办法。 这可是太仓州最富盛名的郎中了,年轻时也曾供职太医院。 连他都束手无策,说出了什么药石终有限,人力有时穷的话。 这让周石重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家丁桑梓眼见病情严重,这才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少爷抢小奶狗,又什么小奶狗换银剑…… 乱七八糟的。 周石重在查看了银剑后骂了句“废物”后,立刻备车来了知州府。 虽然周石重没有证据,老郎中也说并非中毒,但他确定,问题的症结在楚墨处。 “有点迟了…” 楚墨装模作样的给哀嚎中的周俊逸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的,一通折腾下来后,叹了口气。“差点忘了……桑梓,愣着干什么,让人把箱子抬进来。” “是,老爷。” 片刻后,四个暗红色木箱子被抬了进来。 “听府里奴才说,白日里,小儿昧了公子宝剑,这是赔礼。” 桑梓依次打开木箱。 白花花的银子。 “每箱五千两,一共两万两。” 桑梓说道。 “这如何使得?再说,宝剑是我送与周公子的,当不得如此厚礼。” 楚墨说着客套话。 总不能吃相太难看了不是。 “既如此,那便算是诊金。平思万勿推迟。” “要算诊金的话倒也说的过去。”楚墨点点头,“夏荷,夏荷呢?跑哪了?“夏荷在照顾小可爱呢。” 赵飞燕回道。 小可爱,赵飞燕给那小奶狗起的名字。 “一会记得叫夏荷把诊金兑成银票。这么多箱子,难得搬……” “相公果然思虑周全……” 周石重嘴角微抽,盯着地面的目光晦涩难明。 难怪皇上愤愤不平,眼红臣子的银子。 乾国官员这得是多富有,才能让一个品级不过从六品的通判,随随便便就丢了两万两纹银出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府里水井在何处?” 楚墨问道。 “平思可是要用水?本官可安排下人打水过来。” 步林峰说道。 “不用,直接将人抬过去,免得跑来跑去,麻烦。” 知州府里一共有三口井,楚墨选了佣人们平日用来盥洗衣衫的那口。 “就这,这里宽敞,空气流通好0” 楚墨指挥着,将门板用三条长凳顶了起来。 辘轱声摇动时很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中,一共十八桶水被提了上来。 “步大人,周大人,还请屏退无关人等与女眷。” “飞燕,你也回房去。” “相公仔细着点,周公子本就身子骨弱,如今又犯了隐疾……” “娘子放心。” 楚墨知道,赵飞燕这是提醒他,通判周石重乃是皇上亲信,若周俊逸有了三长两短,此事就棘手了。 “你,去把周公子上衣扒了。” 楚墨指挥桑梓。 “这… 入夜的天已是很有凉意。 “动手。” 周石重沉声说道。 “倒三桶水,帮世子冲刷干净。” 楚墨再次吩咐。 “大人,世子这毛病属于肌肉痉挛,牵扯到了心脉。说的通俗点,就是身上经络堵塞不通,需要针刺穿透。若不清理干净,恐污物进入体内,带来其它隐患。” 楚墨解释道。 “申时左右,郎中也曾针灸过,似乎不见成效。” 周石重皱眉道。 “此病症并非普通针灸所能梳理的。”楚墨说着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了个锦盒。 锦盒里长短不一的银针总共九枚。 周石重在看到这些做工极为精致的银针时有些发愣。 这些银针比老郎中那些发黑的,有些弯曲的银针好上太多。 难不成楚墨的确会医术? “冷……冷……” 就在周石重发愣时,如同小白猪般的周俊逸被一桶井水绕了个透心凉。 猪鬃刷子每一次刷下去都能划出一条条印子。 这得多长时间没洗澡才能积累如此多的污垢? 楚墨被恶心到了。 “刷干净点。” 楚墨转过头,就着碳火炙烤银针。 “公子,冲刷干净了。” 当第九根银针炎烤完时,桑梓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他早已刷的手软。 少爷若是缓过神来,怕不得打死他。 楚墨看了眼,被缚住手脚趴在门板上直发抖的周俊逸早已无力嚎骂。 楚墨抄起锦盒,神色凝重。 捻起一根根银针,楚墨抬手就扎,看都不看。 在外人看来,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稔至极。 “没想到,平思还有这一手针灸之术。” 步林峰赞叹道。 周石重对比老郎中仔细认穴的手法后,情不自禁点点头。 楚墨会针灸吗? 当然不会。 只不过,演戏要演全。 想起白日里周俊逸对赵飞燕的出言不逊与不怀好意的目光,楚墨的捻着银针的手不自觉用力。系统兑换来的,消除痉挛的药滴透过银针注入周俊逸体内。 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 而步林峰与周石重眼里,随着九根银针就位,周俊逸不听扭动的身体安静了下来,额头鼓起的青筋也消了下去。 除了因为寒冷打摆子的表现,已于常人无甚区别。 “真是叹为观止。” 步林峰再次赞叹道。 “京都暗流潮涌,步大人想必也察觉到了。侯府这赘婿,怕是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筒单。” 眼见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已是平稳下来,周石重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侯府有老太君坐镇,隐忍经年,若说没有后手,你信吗?” 步林峰随口回道。 “四百多条人命啊……”周石重叹息,“占据太仓山脉那等险地,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全都被解决掉了,侯府暗卫这次是真的名动天下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种不受控的力量越强大,势必引起皇家注意,到时侯府的处境只怕会越艰难。”步林峰有点想不通,老太君为何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第21章 横财 还是说,老太君要的就是震慑天下的目的? “是啊……老太君都已经隐忍这许多年了,如何会在此刻爆发?”周石重有着同样的疑惑。 视线投向前方,楚墨已经开始收针。 “莫非是因为……” 周石重随即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多疑。 “怎么,周大人有什么想法不成?” “说来咱们也斗了好几年,我呢,好歹也算圣上的心腹。可要论起在皇上心中地位,怕是不见得比这侯府赘婿强上多少。” 周石重想起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自嘲笑道。 “有时候想想,咱们斗来斗去有什么用?天心难测,终究不过是他人踏脚石罢了。” 周石重有些意难平。 一个赘婿,一个本没有任何出头机会,最底层的赘婿,偏偏冒出头了。 简在帝心,圣眷正浓。 “这可不像周大人会说的话。” 步林峰诧异的看了眼周石重。 “偶有感触罢了,信口而言,大人听过便算。” 周石重有句话没说, 楚墨已经将银针全都取下。 “好了。” 楚墨就着木桶开始清洗银针。 用絹帕仔细擦去水溃后,再次在炭火上烤了起来。 “周大人无需担心,回去后熬几碗姜汤给周公子灌下,莫要受了风寒才好。” 若真怕风寒,一开始便安排在暖房里,烧点热水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周石重终究忍住没说,而是抱拳感谢道:“多谢平思妙手回春。回头定然派人至侯府致谢。” “回头”这种词在理念看来就是纯粹的敷衍。 什么回头请吃饭啊,回头见之类的,多半都是无疾而终。 周石重走了,带着昏睡过去的周俊逸走了。 留下了两万纹银。 “没想到,平思竟然医术也是如此高强。” “大人谬赞,不过雕虫小技耳。” 楚思摆手,打了个呵欠后笑道:“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回房去了。连日赶路未曾歇息,倒是困意上涌。” “去。” “不知可否麻烦大人派人跑一趟,将那两万两纹银兑成银票?” 楚墨笑道,没有丝毫别扭。 “放心,一两都少不了你的。” 步林峰有点无语。 “駄人…” 正当楚墨施展绝世针灸术时,华灯初上的京都府,朱雀街酒肆里,议论阵阵。 “听说了吗,楚家乡屠戮村民的山匪找到了。” “如何没听说,西城义庄都塞满了。” “听说有四百余人,一夜之间全被烧死了。” “是啊,有那胆大之人半夜跑去西城义庄,结果把自己给吓晕了。啧啧……现场得有多惨啊。” “我还听说,这些山匪都是被侯府干掉的。” “嘘,小声点。”酒肆里,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楚家乡被屠上百人,侯府报复干掉山匪,此事原本也没什么。就是这手段,太残忍了些。生生给烧死了…”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足足有五百匹上好的辽马,活活被闷杀。造孽哦……” “简直是暴殄天物。自我朝失辽东路、泰西路以来,好的战马成为紧俏军资,五百匹啊,都可以建一个不错的骑兵营了。”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 中间桌一单独饮酒之人说道。 “兄台此言何意?” “你们想啊,太仓山那等地方,别说是五百不亚于禁军的桿匪据守,便是一百之数,没有十倍之力,别说屠杀殆尽,就是想攻上去都难,侯府又如何做到悄无声息间灭杀桿匪?” 酒肆内有了片刻的嘈杂。 大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者众。 “对啊,侯府不足一百府兵,又基本都在府内,如何灭杀桿匪?” “莫非是老侯爷显灵,降下天火烧死贼人?” “快别乱说,说的我浑身发麻……” “我听衙门里的老兄说,侯府那边的交代是山匪烧火造饭,结果把自己一锅端了……” 嗤笑声一片。 “真相是,侯府暗中蓄养的私兵,实力已经膨胀如斯!” 哗然一片。 蓄养私兵历来与图谋不轨划上等号。 定远伯府会谋反吗?没人相信。 “这位兄台,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 有人不忿,出言苛斥。 数落侯府他们不反对,但这种诛心之言却万万不会附和。 “乱说?侯府那赘婿与皇上在忠义酒楼密谈一事大家都听过?” “那又如何?” “你们可知那赘婿与皇上说了什么?税制改革!要对工、商阶层增税!” 犹如平静的湖面被巨石冲击,酒客这话一出口,整个酒肆沸腾了起来。 在这饮酒的,十有八九便是工、商阶层。 增税,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那废物胆敢如此行事!”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走,大家到侯府找那赘婿理论去!” “同去……” 酒肆很快就空了。 连同中间的那名酒客,不知何时已是人去桌空,只余一把铜子在桌上,证明刚刚的确有人。这种情况在京都各处酒肆、茶肆内同步发生。 侯府门前群情汹涌。 人头接踵,怕是有上千人。 这还没算陆续赶来的。 秋菊在门口维持秩序,苦口婆心的劝说。 奈何,一个丫鬟,谁人会听。 有人带头后,全都喊着要废物出来说话。 “姑爷不在府内,去了太仓州。” 秋菊喊的嗓子都冒烟了。 “让楚墨出来说话。侯府再强势,也不能拿百姓生活开玩笑!” 人群里有人喊道。 人太多,打着灯笼的秋菊,根本无法锁定带头闹事的人。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京都府衙都被惊动了。 带伤上阵的袁捕头领着十几个捕快挡在侯府门前,手按刀柄。 “干什么?啊?造反呐!” 袁重信厉声怒喝。 “袁捕头,那赘婿必须出来给个说法!” 前排有人说道。 “孙三,你跟着瞎起什么哄?税制改革上有皇上,下有百官,又岂是楚墨一介书生所能左右的。大家别道听途说,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议论声起。 有些胆小或是冷静之人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可还没等细细思量,人群中又有人说道:“大家别听他乱说。那楚墨信口开河,向陛下许诺亩产八石。八石啊乡亲们,这可能吗?” 这个信息以如同二次打击般,以更猛烈的强度冲击人群。 “乡亲们,那废物是要砸咱们大伙的饭碗啊。若是真推广新粮,来年夏收只有一石,两石,苛税增加,万物涨价下,大家靠什么过活?” 袁重信目光锁定人群里挑拨离间之人。 这人他并未见过。 人群越聚越多。 这时候赶来的,多是妇人与年长者。 局面愈发难以控制。 “你速去告知府尹大人。” 袁重信朝身旁捕快说道。 “让楚墨出来!有种做为什么没胆量出来说清楚!” 起哄声浪传来。 “楚墨个杀千刀的,这是要让我这孤儿寡母的没活路啊!” 一妇人冲出,哭哭啼啼的,抓住袁重信,直往他脸上挠。 袁重信又不敢打骂。 他知道,只要一动手,局势再无控制的可能。矛盾激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妇人筒直就要趴在袁重信身上,声泪俱下。 “大人,你的伤!” 捕快想要拉扯妇人,被袁重信制止。 却见地面上有鲜血滴落。 推搡过程中,袁重信身上伤口破裂,鲜血渗了出来。 “楚墨不出来,大家就进侯府逼他出来!” 随着一声怒吼,几个壮汉冲了出来,与捕快纠缠在一起。 袁重信目光微眯。 冲上来的人哪是要进府,分明是想杀人。 推搡过程中,一拳砸在毫无防备的捕快脸上,牙齿与血水纷飞。 “小八,别动手!” 袁重信大吼道。 “大哥…” 被一圈了撩到在地的小八手摁在刀柄上剧烈颤抖。 “小八,起来!” 袁重信目光欲要择人而噬。 壮汉却毫不以为意,一脚踹在侯府大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府门上铜环颤动,一下一下敲打着獅子图案的铜座,发出脆响。 “吱呀”一声,侯府大门开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 大门缓缓朝两边拉开。 壮汉与妇人相视一眼同时后退。 拿着火把的府兵潮水般涌出,迅速占据两侧,刀兵出鞘。 “干什么?都反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怒斥,“侯府的刀兵向来只对蛮夷,如何能指向百姓?” 拐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老太君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小北,带大家都退回去。” “燕小北!老身的话莫非不管用了?” 燕小北手里长刀入鞘,一声不吭的扫过聚集的人群,半晌,方才领着府兵退入府邸。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老太君往门前一站,人群不自觉退后几步,鸦雀无声。 “乡亲们可信的过老身?” 老太君开口。 大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若真如乡亲们所言,我定远伯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都散了,。” 楚墨推开房门,赵飞燕正与夏荷逗弄着“小可爱”,笑容满面。 夏荷起身福礼。 赵飞燕呢,很是敷衍的一句“相公回来了”后,连头都没抬。 楚墨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自己弄个小奶狗回来,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娘子,天色不早了。” 楚墨等了一会后说道。 “嗯…” “夏荷先去歇息,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楚墨开始赶人。 “那,姑爷,小姐,奴婢告退。” 夏荷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小姐,嘴角微微翘起。 没什么比姑爷与小姐两情相悦更让她们四姐妹开心的了。 掩上门时,夏荷想起什么,圆润的脸上泛起红光。 “相公,小可爱好像饿了。” “娘子,大可爱也饿了……” 楚墨幽怨的说道。 “不是大可爱,是叫小可爱。” 赵飞燕纠正道。 “小奶狗是小可爱,相公我呢,是娘子的大可爱……” 楚墨手搭上赵飞燕肩膀笑道。 “相公……不是才用膳不久?要不,让夏荷去叫厨房里弄点吃的来?” 楚墨不说话,将赵飞燕轻轻搂在怀里。 回过神的赵飞燕心跳骤然加快,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栗。 “相……相公……回府,回府再说好不好?” 赵飞燕声音颤抖,看都不敢看楚墨。 在察觉到赵飞燕身体颤栗的时候,楚墨便觉得她状态不对了。 这个年代的女子对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 松林里那次,赵飞燕多半也是被自己突然迸发的激情弄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第22章 太平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现在,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心里多半没有一点安全感。 “是我忽略娘子感受了,对不起。” 楚墨坐在床沿,捧着赵飞燕俏脸,直视双眼说道。 “相公……你不生气?” “傻瓜,相公我爱的娘子,那是讽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相公同样也爱着那个情窦初开,在感情游涡里患得患失的小迷糊……” 这么直白的情话,赵飞燕听呆了。 “瞧,这是什么?” 楚墨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奶狗专用牛奶、幼狗狗粮以及粉粉的狗窝拿了出来。 “相公饿了,准备的吃食吗?” 赵飞燕好奇的拿起狗粮袋子问道。 “这是小可爱的食物……” 楚墨轻轻在赵飞燕脑门上弹了一记脑瓜崩儿。 “呀,好香。” “可不是吗……狗吃的比人好多了。” 喂食过后,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睡着的小奶狗放入粉粉的窝中,赵飞燕长吁口气。 三更鼓响。 “夜了,早点歇息。” 楚墨笑道,“放心,相公我坐怀不乱。” “相公,你们那里真的只能娶一个媳妇?” “相公,你们那里真的男女平等?” ‘敝…” 赵飞燕听天书般,发出了许多问题,却久久未见回答,侧过身子才发现,楚墨早已陷入梦乡。 两天两夜没合眼,楚墨也的确是困乏了。 赵飞燕右手支着头,就那么侧身看着熟睡的相公,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甜,忍不住凑了上去。 皇宫。 武沐端坐勤政殿龙椅,下首跪着的,是个全身黑衣之人。 周围没有一个宫女。 不离左右的五德五公公也不见踪迹。 收起手上的案卷,武沐皱眉沉思。 “暗卫并未出手,现场也确实没有争斗的痕迹?” “回皇上,影卫已再三核实。” “难不成真是这伙马匪放火烧死了自己?” 武沐洒然一笑,被自己逗乐了。 “可当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楚墨,如何办得到?” 武沐看着手里卷起来的案卷,很是纳闷。 案卷里记载的很清楚,楚墨独自外出,并未曾骑马。 还是赵飞燕半夜带了两匹马匹出发。 从脚程上判断,这份案卷的结论也是漏洞百出。 雨夜里夜行百里,赵飞燕牵挂楚墨倒不难理解。可楚墨徒步出行,如何能办得到? 太多的疑点堆积在一起,却又令这份侦查案卷显得很真实。 “难不成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武沐拿起另一份案卷。 案卷里,京都中有实力能干出这等惊人之事的几方势力,没有一个有异动的。 “流淑坊?” “没道理啊……” 武沐放下案卷,起身踱步。 “交代下去……对税赋、八石粮种挑拨离间之人全都给朕记下,莫要再让人聚在侯府闹事。” “诺!” 武沐背着手,眼看着黑衣人躬身而退,一个起跃上了勤政殿屋顶,又几个腾挪后,消失在宫墙东面。“这小子,竟然都敢插手朕的选妃了?” 武沐想起周石重加急送来的密报,有点牙痒痒想揍人的冲动。 同时也对那个匠人产生了兴趣。 他知道楚墨对匠人重视。 一个制船的匠人,莫非,这小子想自己开个制船工坊? 武沐觉得楚墨不是飘了就是疯了。 单靠一个匠人,技艺再好又有何用? 转念想到自从消息放出去后,暗流涌动的京都局势,忍不住面色狰狩。 “这些乱臣贼子,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京都里夜不能寐,有着同样疑惑的不在少数。 誉王府里、首辅宅邸、宁国公府、包括流淑坊的雅间内,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探寻真相。各有各的消息渠道。 各有各的疑惑。 翠屏坊内的面具人再次出现,这次却是在流淑坊头牌,楚楚姑娘的香闺中。 而头牌楚楚,跪在地上,真个是楚楚可怜。 “大人,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楚墨此人压根不近女色……” 楚楚委屈的哭诉。 投了好几份名帖邀请楚墨到流淑坊一游,全都石沉大海。 “这是你懈怠的理由?” 面具人的声音透着寒意。 “楚楚并未懈怠,已有安排……大人且听我细细说来。” “最好能成,否则的话,铁打的流淑坊,流水的头牌,你知道我的意思。” 面具人起身。 楚楚赶忙将挂在一旁的黑罩衣与斗篷拿来,细心为面具人穿戴好。 “大人放心,楚楚明白轻重,断不会令大人失望。” “最好如此!” 面具人推开房门。 翌日清晨醒来,楚墨发现赵飞燕就如同八爪鱼般贴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 淡淡馨香中,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真真是要了老命了。” 怀中柔软的触感惹人遐思。 不忍吵醒睡的正香的赵飞燕,楚墨索性将意识沉入系统。 ID小小赘婿: 黄金:5000;纹银:133001两;铜钱:3255枚。 信誉值:17。 储物箱:盾牌一面;消音手枪十把;四驱越野车一辆;摩托车一辆;吊车一辆;狙击枪一把;炸弹一枚;冷兵器若干;药箱若干…… ID暗物质: 黄金:1535;纹银:4000;铜钱:0。 信誉值:108。 共享储物箱:空空如也。 “呦呵,珠宝首饰给倒卖了。” 楚墨乐了。 换算成白银也接近两万两了。 两个ID加在一起,总财富也到了二十万两了。算是肉眼可见的富了起来。 “ID号暗物质信誉分达到100,开启初级技能抽取权限。” 爱丽丝的声音在脑海想起。 “初级技能抽取?什么意思?抽奖?” 楚墨有点不明所以。 “信誉分达到100,每花费10积分可获取一次技能抽取权限,有几率获得初级技能;信誉分达到1000,每花费100积分可开获得三次技能抽取权限,有几率获得中级技能;信誉分达到5000,每花费1000积分可获得五次技能抽取权限,有几率获得高级技能。” 爱丽丝介绍道。 “达到一万呢?” “一万?暂无权限查询。” 爱丽丝回道。 “初级技能是什么意思?” “请看大屏幕。” 楚墨脑海里出现好些个框框,什么种业改良技术,什么水利灌溉技术,什么琴棋书画等等等等……降龙十八掌? 系统是认真的吗? 我还黯然销魂掌呢我…… 每个技能都有专门的注释用以介绍技能作用。 起码上百项。 楚墨看花了眼,满脑瓜子都是问号。 “这些技能能直接买吗?” 楚墨不想要。 像什么书画精通,器乐精通,棋类精通什么的,他要来干嘛?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哪能没点数? 被别人奉承几句,还真把自己当才子了不成? “技能类只能用信誉分抽取。” “花钱也不行?” “不能。” “那我108分,抽了一次之后掉到98分,是不是又得满100分才有资格?” “因为技能抽取花掉的信誉分不算在内。也就是说,抽取技能花掉信誉分后导致低于限值的,不影响继续资格。 但如果是用信誉分完成愿望清单后掉落100分,那就必须重新满足100分的门栅才有资格。” 爱丽丝解释道。 楚墨瞬间懂了。 系统这是变着法子收割信誉分啊。 “要不,试试手气?” 楚墨琢磨着。 其中有些技能他的确是眼馋,例如种业改良技能,降龙十八掌什么的…… “是否确认花费10信誉分获取技能抽取一次?” “确认。” 上百项的技能框框开始动了起来,越转越快。 “停!” “卧槽……初级器乐精通……这特喵的什么鬼……” 楚墨心痛啊。 十信誉分是那么好赚的吗? 若非有另一个ID挂机,他估计一个月下来都不一定能抢到10信誉分这种硬通货。 “请选择学习或放弃。” 随着爱丽丝的话语,系统弹出个对话框,对话框上十秒倒计时启动。 一阵刺痛后,楚墨觉得脑子里被强硬的塞入一些东西。 叹了口气,总不能白瞎了十分。 器乐精通?莫不成自己日后还真能成为琴棋书画样样俱通的大才子不成? “是否继续花费10信誉分获取技能抽取一次?” “否。” 抽毛线啊抽。 再抽下去就要老命了。 “嚶咛”声中,赵飞燕醒了。 迷糊的眼神直愣愣看着楚墨。 “娘子醒了?” “相……相公……” 赵飞燕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压在楚墨身上后,就想坐起来,却被不太有力的臂膀圈住,无法动弹。心如擂鼓的赵飞燕慌了。 换做往常,楚墨这样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圈得住她? “真好。” “相公说什么呢?” 赵飞燕慌乱的心安稳了下来。 害羞归害羞。 都已经有肌肤之亲了,这种程度的接触,在缓过神来后,还是能够接受的。 “地生连理枝,水出并头莲。相公我原本孤家寡人一个,现如今有娘子陪在身边,余生无憾矣。 “相公。 赵飞燕心中感动。 两人之间的开始或许并不完美,但过程却塞满情意。 “娘子,该起来了。今日还约了石守光前往船舶司一行,然后看看码头,就得回返京都了。 “嗯…” 船舶司一行很顺利。 楚墨对制船流程大体有了映像。 原本以为对于船舶司的主力匠人,监司多少会为难石守光,哪料到,在看到石守光递上来的辞呈后,监司二话不说就允了。 或许在他看来,两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匠人还不好找吗? 事情办的顺利,众人心情自然愉快。 “赵妹妹,码头就在前方,可要去瞧瞧?” “去,相公想了解下。” “可要登船到近海逛逛? 听说今日太仓州胡家老爷新纳小妾,特意将烟波湖上琉璃坊的轻歌姑娘给请了来,就在近海处的蓬松小岛上唱曲呢。 对了,唱的还是楚公子佳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呢。” “顾轻歌?” 楚墨心中一惊,抢在赵飞燕前头回道:“什么轻歌不轻歌的,无聊透顶。娘子,要不,时候不早了,咱们回京都去?” 早听小青提起,知道内情的夏荷掩嘴而笑。 “怎么,相公莫非是与轻歌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为何听见轻歌姑娘的名字就避开?” “娘子这话可冤枉我了。”楚墨瀑布汗。 第23章 藏污纳垢 不论时光如何流逝,古今中外的女子,吃起醋来的表象大概也是一成不变。 “娘子若不觉得累,咱们便去会会那顾轻歌。” “相公果然是想着那顾轻歌。一听到她来了,心就飞了过去。” 赵飞燕幽幽说道。 楚墨:“…” 楚墨跟在赵飞燕身后,亦步亦趋的上了船。 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正有两个人佯装买东西,不时朝他们张望。“小姐,他们好像直接去蓬松岛了。” “这样也好,省的还等费一番功夫。” “这就是福船?” 楚墨大失所望。 与记忆里的福船相去甚远。 甚至,整艘船上只有中间一根桅杆,风力牵扯下,嘎吱嘎吱响着。 “为何不在船首与船尾增设桅杆挂小帆?” 楚墨不解道。 “家父当年便是试验三桅新船时遭遇风暴,船毁人亡。船舶司说三桅不详,自此之后,再无三桅船出 海。” 我勒个去…… 楚墨张了张嘴,半晌说不上话来。 他想过无数个原因,诸如技术不行没掌握诀窍什么的,唯独没想过这种可能。 苏盈盈关切的看着石守光。 这段过往当年可是在太仓州闹得风风雨雨。 一船二十几人,几乎将船舶司连同太仓州州牧、通判一网打尽。 “搬事。” 石守光朝苏盈盈笑了笑,目光灰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神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楚墨安慰道。 说话间,蓬松岛到了。 这是片私人领土。 据说胡家在文皇年间花费了十万两纹银就拿下了这片距离太仓州最近的海岛。 将近二十年的开发,此地早已变成太仓州附近的烟花之地。 “上有烟波湖十里画舫,下有太仓州百里蓬松。” 市井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其实,蓬松岛上,胡家真正赚钱的,还是靠着晾晒海盐。” 步霏指着一望无际般的盐田说道。 虽然不如琼岛气温高,但此地交通便捷,地处中枢,整体算来,成本却比琼岛海盐要低得多。 楚墨有点想不通,这样一个绝佳的地方,如何会卖给私人? 或许在皇室眼里,陆地才是根基,海岛可有可无。 乘马车过了盐田,眼前的一幕再次刷新了楚墨对乾国顶级商人财富的认知。 整片的临海亭台一字排开,亭台上的柱子全都是白玉雕琢而成。 勾起的飞檐上一个个金灿灿的小獅子,全都是铜制品,阳光下反射的弧光,铮亮铮亮的。 三层高的亭台上游人如织。 亭台正前方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如同从海里升上来一般,耀眼夺目,四周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建起的海水阻隔板兼具着隔音、聚音的效果。 才下马车,鼓乐彩舆之中,不惑之年的巨贾胡友来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步小姐大驾光临,胡某深感荣幸。” 边上凤冠霞帔的新妇,估摸着二十都不到。 又是一个老牛吃嫩草的家伙。 没来由的,楚墨有点不喜胡友来这个笑呵呵的,弥勒佛般的巨贾。 “这位想必就是定远伯府千金赵大小姐与夫婿楚公子了,难怪今日一早便喜鹊绕梁,原来是应在这里 了。” 胡友来笑眯眯的说道,混没有半分嫌弃楚墨赘婿的身份。 赵飞燕淡淡一笑,额首致意。 如她这般出生,的确无需对商贾客套。 士农工商,即便富可敌国,在权贵眼中,不过是肥羊耳。 胡友来没有丝毫不快,弓着腰指着正对着舞台的亭台笑道:“几位贵客请,此处听曲最是惬然。” “有劳了。” 步霏点头。 毕竟是地方上的望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飞燕不在意,她却不好太过忽视。 再说,胡友来一族对他父亲的一些政令全都第一时间响应,算是有不小的助力。 落座之后,端坐一旁伺候茶水的新妇忽然开口道:“早听闻轻歌姑娘的唱曲乃出自公子之手,今日一见公子,果然是谪仙下凡,风采过人。” 楚墨淀异的看了眼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相貌极为美艳的新娘笑道:“不过是送给我家娘子的娱乐之作,不敢当如此夸赞。” 楚墨不着痕迹的拍了自家娘子马屁。 自打说要来听曲后,赵飞燕还不曾与他说过话呢,小妮子还泡在醋坛里未曾出来。 “公子真是风趣。” 新妇掩嘴而笑,双眸如同放电般在楚墨身上逡巡。 赵飞燕不开心了,眉头微微皱起。 八面玲珑的胡友来立马笑呵呵解释道:“我这小妾说来也是见过楚公子的,就在中秋那日,楚公子烟波湖上一诗出,名动天下的时候。” 楚墨有些诧异,他压根没有印象。 “公子眼里脑海里全都是赵大小姐,哪里又记得奴家这等薄赵之姿呢。”新妇不着痕迹的夸了句赵飞燕,接道:“奴家原本也是烟波湖十里画舫上的歌女,蒙老爷看中买下契约,故此那日烟波湖公子点花魁时,奴家也在现场。” “原来如此。”赵飞燕瞟了眼楚墨。 鼓乐声起。 “轻歌,轻歌……轻歌……” 左右亭台内人群欢声四起,比后世追星也不乏多让。 欢呼声浪中,顾轻歌款款而来,轻纱薄裙,怀抱琵琶。 珠围翠绕,如同仙子般。 便是赵飞燕、步霏这样的女子都忍不住为之惊艳。 这还是遮住了半边脸的模样。 没有开场白。 上来就是一首琵琶曲。 楚墨这是第二次听顾轻歌弹琵琶了。 只不过有了初级器乐精通后,楚墨对顾轻歌的琵琶弹奏水平有了更深的了解。 “端的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情不自禁的,楚墨脱口而出。 身边刀子般的眼神自然来自赵飞燕。 “公子果然出口成诗。”新妇眼睛一亮说道。 楚墨有点心虚。 刚刚竟然听曲听忘形了。 好在赵飞燕看了一眼后并未说什么。 “这个水准,自己好像也能来?”楚墨心道。 这是种没来由的自信,来自初级器乐精通技能。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水调歌头……水调歌头……” 现场声浪传来。 等顾轻歌回礼完,刚刚坐定准备弹奏琵琶时,一男一女忽然上了台。 “都说轻歌姑娘琵琶技艺天下一绝,为《水调歌头》新赋的曲更是脍炎人口。小妹有幸得慕容公子青睐,得曲一首,想要借此机会让轻歌姑娘品一品,不知轻歌姑娘可愿意?” “慕容公子?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慕容秋?” 新妇忽然站了起来,冲到亭台边上打望。 “是江南知画舫里的新月姑娘!” “江南四大才子,大家习惯性的称为墨染秋白。墨子渠擅画,楚添染写的一手好文章,慕容秋擅乐,西门念白擅弈。” 步霏解释道。 楚墨这才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和徐祯卿也一起魂穿乾国了。 “没想到,慕容秋居然会来,还公然帮新月站台。” 步霏感慨道。 现场早已沸腾。 呼喊慕容秋的声音早已盖过一切。 “这些疯狂的女人啊……”楚墨在心里吐槽,“还好我家娘子很淡定,没跟着瞎起哄。” “小姐小姐,是慕容秋耶,四大才子里排名第三的慕容秋!小姐,慕容秋终于回来了!” 夏荷激动的跳脚。 似乎反射弧慢了半拍的赵飞燕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抓住楚墨胳膊,兴奋的像个孩童般。 筒直让楚墨大跌眼镜。 这还是侯府千金赵飞燕吗? “慕容秋很了不起吗?” 这下轮到楚墨不开心了。 自家媳妇的表现完全像个看到偶像的粉丝般。 就连最是淡定的苏盈盈都坐不住了,频频探头看向舞台中央的慕容秋。 “轻歌见过慕容公子,见过新月妹妹。” 顾轻歌将怀里琵琶小心搁在一旁起身福礼。 “轻歌姐姐莫怪,小妹我实在是听了姐姐的琵琶曲后生了讨教之心,并非成心来闹场的。” 新月回礼,轻笑着回道。 “咱们唱曲的,本就时常碰上那些想着一鸣惊人的新人。妹妹又何须自责。”顾轻歌嫣然一笑,“只不过,似妹妹这等已经花名遍地的来闹场,姐姐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倒是罕见的很。” 顾轻歌的话让星月笑容微滞。 “早点开始,我还得进京找老师。” 慕容秋在一旁说道,“可否借轻歌姑娘琵琶一用?” ‘慕容公子只管用便是。 顾轻歌说着退到一旁。 新月选在这样的时候闹场,事情便没了回旋余地。 两人之间注定有一个要被另一个踩着往上爬。 “快看,慕容秋要弹奏琵琶曲了。” 赵飞燕抓着楚墨胳膊喊道。 “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不就弹个琵琶吗,看他那表情多前奏,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 楚墨说道,“娘子,相公我还在这呢,你这么兴奋的对着另一个年轻男子,似乎不妥?” “那可是慕容秋,不是别人。” “莫非娘子认识他?” 楚墨心中一动问道。 “何止是认识啊,慕容秋与小姐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在大学士那学习呢。” 夏荷嘴巴子快,直接说了出来。 “初恋?”楚墨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应该不算。 赵飞燕平素里表现出来的对感情的迟钝,应该不像是谈过恋爱的。 那便是情敌了。 楚墨面色不豫。 所有想挖自己墙角的,统统都是敌人。 楚墨面色阴郁的想着,混没注意到俏脸通红的赵飞燕,唇角偷偷漾起的笑意与眼中的狡黠。 “不愧是慕容公子。一首《水调歌头》琵琶曲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那新月姑娘唱的也好,把我魂儿都勾走了……” “要我说慕容公子不愧是四大才子,一首新曲令那《水调歌头》增色不少。” “谁说不是呢。做此诗句的那赘婿该当感谢慕容公子为他谱曲,今日过后,《水调歌头》当天下扬 名。” “只怕届时,大家都只记得慕容公子,谁又会记得那赘婿?倒是可惜了这么首好诗。” “谁让他自甘堕落,做了那赘婿呢?” “不谈那废物了。倒是轻歌姑娘此番怕是要难堪了。” “的确。轻歌姑娘谱的曲不能说不好,我上次去烟波湖时听过。但与慕容公子的新曲想必,与新月姑娘勾魂的声音相较,还真差了那么几分意思。” 一曲终了,新月看向慕容的目光充满爱意。 早已站在亭台上栏杆旁的楚墨,将这些听的清清楚楚。 第24章 妖术 赵飞燕与夏荷早已怒容满面。 “娘子莫气坏了身子。要不,我去将那碎嘴之人连同慕容秋给揍一顿?” 楚墨轻轻碰了碰赵飞燕说道。 ‘撇…” 赵飞燕跺了踩脚,明知道楚墨借着开解自己的同时调侃自己,却无法多说什么。 难不成说只揍碎嘴之人? 那样自己逗弄相公的事就解释不清了。 “好啦,相公知道娘子对那慕容秋并无私情,只是他单相思罢了……” “相公如何得知?” 赵飞燕很是惊讶,脱口问了出来。 “回府里后,再听相公为娘子细细道来。”楚墨凑到赵飞燕耳畔轻声说道,末了,还吹了口气。 他知道,小妮子耳朵可敏感的很。 果不其然,猝不及防的赵飞燕瞬间一激灵,羞恼之下踢了楚墨一脚。 “相公,你的轻歌姑娘好像遇到麻烦了。” 赵飞燕眸光流转,娇俏的指着台下说道。 “娘子休要乱说,被人听去了,还不得说相公我癩蛤膜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嘛。” 楚墨抬眼看去,舞台上的顾轻歌正与丫鬟交头接耳,听不见说些什么。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先走,我去和大家说您身体不适?” 琉璃坊派给轻歌的随侍丫鬟小声说道。 “若如此做了,恐怕画舫里再无我轻歌立足之地。” 顾轻歌很清楚,今日这场子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款步上前,顾轻歌叹道:“有幸听到慕容公子一首琵琶曲,让人是荡气回肠,情思切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转头对新月笑道:“新月妹妹这首《水调歌头》唱的别出心裁,情深意切,端的是将相思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姐姐我自愧不如。” “姐姐谬赞了。” 新月笑道。 现场的反应早已说明一切。 既然顾轻歌识趣,新月自然乐的摆高姿态。 “其实新月的演绎还有不足之处。”慕容秋忽然开口。 新月面对慕容秋时,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楚楚可怜,温婉优雅。 “楚墨此人还是有几分文采的,只可惜嫁入侯府为赘婿,断了前程,这种郁结之情自然便体现在了诗词 里。” 慕容秋说道。 “此话怎讲?” 新月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疑惑。 慕容秋卖足关子后方才接道:“诗词里,不论是天上宫阙、球楼玉宇,还是把酒问青天,表达的是楚墨此人向往仕途,心怀天下的壮志。” “另一方面又因为赘婿的身份不得不将这些情怀隐忍于心……这可以从我欲乘风归去……” “一派胡言!” 慕容秋的话被苛斥声打断了。 “赵小姐?” “楚公子?” 慕容秋与顾轻歌同时失声道。 “是侯府千金?” “《水调歌头》的那个楚墨?” “这下热闹了。” 赵飞燕吼一嗓子的结果,就是与楚墨双双成了话题的中心。 顾轻歌就那么看着楚墨,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烟波湖一别近月,却始终缘悭一面。 这让顾轻歌这个新晋花魁一度成为笑柄。 直到《水调歌头》新曲受到认同后方才挽回颓势。 如今在这最不可能见到的地方见到了楚墨,如何能不让她忘神? 始作俑者赵飞燕红着脸,拉着楚墨衣袖往舞台上走。 楚墨满脸无奈。 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跑上台去干什么? “师姐,好久未见。” 慕容秋拱手作揖。 “你怎么一回来就给我添乱?” 赵飞燕可没好气。 “我只是对诗词做了解读而已,并非添乱。” 经年未见,慕容秋想过无数两人见面的情景。 可就在打点行装准备回京时,赵飞燕大婚的消息传来。 这让这位才名远播的公子哥差点抑郁而亡。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关键是这人还是以赘婿的身份进的侯府。 新月邀约,慕容秋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就是打着救赵飞燕与水火的念头。 在他看来,自视甚高的侯府千金被迫大婚,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自己如今才名满天下,交游广阔,父亲又仕途风流,凡此种种,都对侯府如今的局面有着极大帮助。与楚墨那样的穷酸秀才相比,明眼人都看的到的区别当能打动老太君,抱得佳人归。 楚墨不爽了。 这什么秋的,借着解读诗句之名暗里嘲讽自己是赘婿也就罢了,直愣愣盯着自家娘子看,这是什么意 当自己不存在吗? “娘子不为相公我介绍介绍?” 楚墨说着手挽上了赵飞燕腰肢。 楚墨手环上腰肢的瞬间,赵飞燕如同触电般僵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楚墨竟然做出如此亲密动作,这在礼教大于天的慕容秋眼中,实属斯文扫地,离经叛道之举。 现场窃语者众。 “相,相公……这位是江南路漕司慕容转运使家公子慕容秋。也是大学士弟子。” 好家伙,一路监司,真正的富二代啊。 “慕容师弟,这位是我家相公,楚墨,楚平思。” 赵飞燕没有挡开相公环在腰上的手。 她知道,在自家相公的观念里,夫妻恩爱,举止亲密再正常不过。 她也知道,自家相公的世界里,没有那许多礼教管束。 最重要的是,这些亲呢的小动作,每每令她慌乱之余,心底却又如蜜一般泌甜。 “楚公子这首《水调歌头》被慕容公子新谱上曲,更是增添许多韵味了呢。” 新月到底是迎来送往的多,察言观色之能极佳,楚墨与慕容秋之间的矛盾与酸溜溜的味道,她一眼便看了出来。 “什么增添韵味,那是拉低了这首诗的品味。。谱的啥玩意……” 楚墨的话令慕容秋脸色大变。 ‘敝…” 赵飞燕扯了扯楚墨袖子。 “怎么,你对我谱的曲有意见?” “那岂是有意见,简直就是糟蹋了这首诗。牛头不对马嘴,夏虫语冰。” 楚墨随口说道。 年少成名的慕容秋打小便在夸赞声中长大,又何曾被人如此说过? 气的脸色铁青,却又谨记君子之道,半晌才说出:“真是不知所谓,无知无畏。” 顾轻歌听着两个大才子情急之下斗嘴,各自说出的话全然不似平日水准,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公子,不如静下心来,听轻歌弹奏一曲如何?” 原本顾轻歌是打算放弃的。 但楚墨出现了。 “轻歌姑娘稍候,待我为你谱一曲。” 楚墨语出惊人,全场哗然。 在慕容秋面前卖弄曲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大多数人心中如此想着。 “相公会器乐吗?” 赵飞燕从来没见楚墨表现过,不对,太仓州外,曾听相公唱过“策马奔腾”……但那个能算吗? “娘子稍安勿躁,不就谱个曲吗,有什么难的。” “公子愿意为我谱曲?” 顾轻歌惊喜不已。 “你就不问我会不会?” 楚墨看了眼顾轻歌。 “公子说会那自然是会的。” 顾轻歌眼睑微垂,不敢与楚墨对视。 “娘子先去亭台里歇着,一会看相公给你秀一场。” 楚墨笑道。 “现场谱曲,需要点时间让轻歌姑娘熟悉,还请各位看官该吃瓜吃瓜,该唠嗑唠嗑……” 楚墨转头朝着议论中的人群喊道。 “公子这是啥?” “曲谱啊……对了,你们平时用的是五音音阶宫、商、角、徵、羽,差点忘了。楚墨拍了拍脑袋,展示几次后说道:“这是七声音阶法,你先熟悉一下。” 对于浸淫此道多年的顾轻歌而言,七声音阶虽陌生,但并不难理解。 楚墨在一旁抱着琵琶熟悉。 ‘我去……这技能可以啊。 楚墨忍不住脱口而出。 琵琶入手的瞬间,那种灵魂交融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般。 “明月几时有……但愿人常在,千里共婵婿……” 顾轻歌哼唱完最后一句。 “公子,可是这样?” 抛掉乾国戏曲唱腔,顾轻歌心底并无把握。 “轻歌姑娘对于音律之道果然有非凡之姿。” 楚墨赞道。 “公子可喜欢?” 顾轻歌轻声问道,纤细的手指轻盈的取下面纱。 “轻歌姑娘唱的自是极好的。” 楚墨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顾左右而言。 “公子晓得轻歌意思。” 顾轻歌轻咬下唇,勇敢而执拗的看向楚墨。 “轻歌姑娘,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赘婿……” “公子可是嫌弃轻歌出身卑贱?好叫公子晓得,轻歌卖艺不卖身,至今仍是清白之身。顾轻歌善睐眼里浮起泪水。 “姑娘误会了……” 楚墨顿时头大,还有些无措。 索性搬出了挡箭牌:“我家娘子不会同意的。” “若赵姑娘同意了呢?” “她会同意?那太阳打西边升起还差不多了。”楚墨心道。 “娘子若是同意了,我一个赘婿自然没资格说话。” “当真?’’ 顾轻歌眼睛一亮。 楚墨随口敷衍,“好了,该出去了,看客们怕是等的心焦了。” 顾轻歌跟在楚墨身后,重新蒙上了面纱,如画中仙女般。 抬眼望去,赵飞燕正与慕容秋站在亭台上,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混蛋,真以为自己锄头挥的快就能挖到墙角?” 楚墨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抛开赵飞燕的因素,楚墨看见这慕容秋这副矜持又自傲的表情就不爽。“楚墨,我在此洗耳恭听。” 慕容秋在亭台上喊道。 “你可扶好了,莫从上面掉下来。” 楚墨边回想边坐在中央锦凳上,将琵琶固定在腿上。 “轻歌姑娘可准备好了?” 顾轻歌臻首轻点。 琵琶声起,轻歌曼舞。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第一句出来,现场就炸了。 “这是哪里的唱腔,似乎不曾听过?” “怎么像是白话唱腔一般?” “为何我觉得很有一种出尘的意境?” 议论声中,顾轻歌朱唇轻启:“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何似在人间” 慕容秋眉头皱了起来。 顾轻歌的唱腔给他的感觉很陌生,却又有种莫名的韵味。 那种飘逸、空灵的感觉,结合诗文意境,竟然让他生出几分出尘的错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婿。” 顾轻歌酥手微扬,转圜之中,薄纱滑落,香肩锁骨若凝脂般乍露还隐。楚墨心乱了。 弹错了。 被那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雪白乱了心神。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点都没错。” 楚墨在心里自嘲。 第25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自认为不是朝秦暮楚之人,但男人,很多时候真的忍不住对美好的追逐,至少,那双眼睛是管不住的。 好在一曲终了。 议论两极分化的厉害。 喜欢的人觉得这种新的唱腔很好,听起来很舒适。 不喜欢的人觉得楚墨这谱的曲平平淡淡,驴唇不对马嘴。 新月的目光很复杂。 她自然感受的到顾轻歌这种唱调里表现出的,那种空灵唯美下,淡淡的愁绪与思念怅惘之情,还有向 往。 是的,新月感受到了希望的向往。 这是种很有潜力的唱腔。 “慕容公子,不如您给大家点评一番如何?侯府赘……楚公子这新谱的曲到底如何?轻歌小姐这唱的又是哪里的腔调,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 亭台里,新妇忍不住开口道。 赵飞燕有点紧张。 她这样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都听得出来,楚墨的琵琶弹奏真的很平淡,与慕容秋繁复的指法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轻歌小姐的声线很好,唱的坊间腔调,并非乾国正统戏腔。好与坏我就不予置评了。” 慕容秋顿了顿,接道:“倒是这楚墨的琵琶曲令我大吃一惊。” “如何?” 新妇好奇道。 能让慕容秋大吃一惊的话,那应该是极好的。 “怎一个烂字了得。” 哗然声起。 “师弟,你怎能如此说我家相公?” 赵飞燕不满了。 “师姐莫脑,我也是为他好,希望他能能知耻而后勇,精进琴艺罢了。” 想了想,慕容秋又开口道:“当然,作为一个门外汉,楚墨能完整弹奏一首曲子,那自然也是极好 慕容秋看向楚墨。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挑衅,这废物若非失心疯那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慕容秋的目光中充满嘲讽。 楚墨乐了。 这家伙哪来的这种优越感? 就因为漕司屋里的仔? 好,漕司家里的仔的确比绝大多数人有资格。 “公子开创七声音阶之法,假以时日定能名动天下,此时大可不必与慕容公子置气……” 顾轻歌怕楚墨受激,顾不上谢场,直接上前,想要劝阻楚墨莫要意气用事。 “轻歌姑娘说的对。” 楚墨笑道,“那什么秋的,还真没那资格。方才看轻歌姑娘曼舞,身姿曼妙,灵感勃发,又得一曲,不知慕容那啥可敢一听?” 顾轻歌扶额。 不是说了不置气吗,怎么又挑衅起来了。 “你不怕丢脸,我自无所谓。” “娘子,且听相公为你抚琴。” 楚墨高呼。 这该死的求生欲啊。 刚才居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什么轻歌曼舞,身姿曼妙……不挽回一下,怕是晚上又得打地铺了。楚墨二话不说,抱起琵琶就开工。 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声铮铮。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以前读到这几句时,楚墨并无太大感受。可如今自己能弹奏了,方才觉得这几句真是绝了。 《霓裳羽衣曲》,音乐舞蹈史上的一颗璀燦的明珠。 楚墨上来就放大招,镇的现场鸦雀无声。 顾轻歌惊喜之余竟是随着琵琶声蹁跹起舞。 现场静默,生怕发出的声音惊扰到台上专注的楚墨。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赵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一曲终了,楚墨忽然摁住琴弦赞道。 这是白居易在《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的几句,楚墨觉得用来形容顾轻歌方才的舞姿特别贴切,随口念了出来。 “乖乖……汗湿薄纱透……莫非是用在这样的时刻?” 跳完舞的顾轻歌,薄纱下的神情看不真切,但浑身曼妙曲线却让他的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公子,此曲可有名字?” 顾轻歌眼里闪过窃喜。 “霓裳羽衣曲。” “名字好听,曲更好。” 顾轻歌额首,“倒是令轻歌想起公子中秋时所写的《琵琶行》乐府诗句,真是太贴切了。” “轻歌姑娘谬赞。”楚墨客气一声,朝着听台上的慕容秋高呼:“那什么秋的,这首《霓裳羽衣曲》可满意?” 慕容秋本就难看的脸如黑炭般,默不作声。 “秋公子若是不满意,我这突然又悟了一首……” “相公……快上来……” 赵飞燕看了眼慕容秋,到底不忍儿时玩伴就此下不来台。 四大才子声名来之不易,若折在此处,败在自家相公之手,怕是又多了个敌人。 “楚公子,来一曲,听不够啊。” 吃瓜群众终是回过了神,大喊出声。 先是只有几人,很快的声浪就高了起来,竟是大部分在场的听众都高呼起楚墨名字,要再来一曲。 “罢了,那便再来一曲。” 楚墨自然看到了赵飞燕哀求的目光。 但这事不能惯着。 多一个敌人又如何? 他不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曲名《十面埋伏》。” 这场两个情敌之间的互相踩踏,终究以楚墨大获全胜告终。 《霓裳羽衣曲》加《十面埋伏》一出,震慑全场。 紧随着的欢呼呐喊声,筒直要将亭台飞檐震落般,充斥在蓬松岛上。 楚墨才不管慕容秋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关心。 以胜利者的姿态迎向赵飞燕,楚墨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相公真厉害。” 楚墨预期中的夸赞来了。 “一举俘获轻歌姑娘这等绝世女子之心,很快活很自得是?”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啊? 楚墨脸上的笑容僵住。 “顾轻歌见过赵小姐。” 顾轻歌耳根微红,轻声行礼。 这不等于默认了吗? 楚墨原本指望顾轻歌能解释两句,结果顾轻歌啥都没说。 果然,赵飞燕刀子般的眼神瞟过楚墨,旋即笑道:“轻歌姑娘真是连我这样的女子见了都心生怜惜之意,相公心动,也不是不能理解,是相公?” “我…” “轻歌姑娘请坐。” 赵飞燕没给楚墨解释的机会。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饱耳福啊。”胡友来援着手腆着脸笑道,“先有慕容才子后有楚公子,筒直就是曲乐大赏啊。” “那什么秋的也配称才子?招呼不打就溜了。” 楚墨对慕容秋临阵脱逃很是不屑。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这什么态度? 最令他不爽的是,本来准备以胜利者姿态给他好好上一堂课的,结果人跑了,让楚墨有种一拳打空的不 爽。 赵飞燕瞪了眼楚墨,随后哄小孩似的说道:“是,相公是大才子,相公最厉害了……” 顾轻歌好奇的看着两人拌嘴。 这与传闻中两人感情不睦分房而睡一点都不一样。 自小成长于烟花赵地,顾轻歌对两人间的那点暖昧看的很清楚。这要说两人感情不睦,她是不会信的。 “眼看午时将至,不知是否有幸邀请几位贵人用餐?蓬松岛别的没有,海里一些吃食,平日里京都还是不太常见的。” 胡友来笑着说道。 “步姐姐觉得呢?” 赵飞燕问步霏,毕竟她是地主。 “也好,两位初来,尝尝蓬松岛特色也不错。” 胡友来大喜,驱赶着自己新纳的妾亲自去安排。 “胡当家的眼光不赖。这蓬松岛可是个好地方啊。” 闲聊中,楚墨忽然说道。 “当初只是片不毛之地,全赖先皇恩德,胡家上下两代人不懈努力,这才有了如今这等光景。” 胡友来很谨慎的回道。 蓬松岛开发出来后,屡屡遭遇垢病。许多眼红之人说什么一介商贾也有如领地般的世外岛屿,这与律法不符,当收回后归朝廷所有。 这事一度差点令胡家家破人亡。 最终还是当朝首辅力排众议,说岂能朝令夕改,让皇室失信于天下为由说服文皇,并由太皇太后下了懿旨斥责吃相太难看的各府纨绔后,此事方才消停下来。 如今楚墨这话里的意思,明显也是对这片岛屿产生了兴趣。 虽说楚墨不过一介赘婿,但侯府不一样啊。 即便如今的侯府实力大减。 “胡当家的误会了。”楚墨反应过来,抱拳笑道:“不知胡当家的能否在港口附近租一片地给我?” “租地?” 胡友来有点发楞。 “没错。我想建个制船厂,看来看去,还是蓬松岛最合适。当然,价钱好说,绝不让胡当家的吃亏便 是。” 胡友来沉吟片刻,疑惑的朝赵飞燕问道:“恕胡某孤陋寡闻,此前并未听闻过侯府有制船的产业?冒昧问一下,不知楚公子此言能否代表侯府?” “以前没有,以后不久有了?”赵飞燕笑道,“相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只是,港口附近都是盐田,并不利于制船厂。反倒是蓬松岛的南面比较合适,水也深,只是离港口颇 远。” 胡友来指着南面山林之地说道。 “若胡当家的愿意,港口侯府可以自己建。” 楚墨笑道。 “公子可知建个港口外加制船厂需要花费几何?” 胡友来问道。 “不知……但我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在商言商,赵小姐与楚公子莫怪。”胡友来抱拳作了个揖后接道:“南面的地胡某可以让给公子,但胡某想要加入公子的生意。” 楚墨看了眼胡友来,眉头皱起。 这个岛是真的好,不论地形,位置,都是绝佳之所。 南面吃水深,对于建造远洋船与停靠补给来说,好处多多。 “胡当家的就不怕大把的银子打了水漂?” 楚墨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好奇的问道。 “万利商会的盛况胡某可是亲自去查看过。只不过步小姐捷足先登,胡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胡友来说的坦然。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最多只能匀出两成分子。” 楚墨沉吟片刻后说道,“京都那边还有些关系要打点,胡当家的应当明白?” “两成便两成。” 胡友来爽快的回道。 能与侯府搭上线,就算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也就那么回事。 “胡当家的就不怕被侯府连累?” 赵飞燕好奇的问道。 “胡某虽是商贾之流,但素来相信自己眼光。不怕楚公子笑话,原本胡某对万利商会开设太仓州的分店是势在必得,为此也曾暗里查过…… 这一查探,可令胡某对楚公子与赵小姐佩服不已。 今日见到楚公子,更是感叹闻名不如见面啊。” 胡友来没有把话说透,点到即止。 历来巨贾都想方设法的与官家扯上关系。 第26章 连锁加盟第一弹 如今定远伯府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胡友来又如何肯错过? “胡当家的眼光果然是没的说。” 花花轿子人抬人,一个造船厂分点股权出去并没什么,更何况有人前期分摊巨额费用,这对楚墨来说,压力也会小上不少。 闲聊间,一份份的海产端了上来。 赵飞燕不喜海产腥味,只象征性吃了一点。 倒是楚墨大快朵颐,吃的满嘴膏黄。 太仓州一行两天,原本只是想与赵飞燕游玩一番,结果不仅顺利敲定了万利商会加盟商,还将制船厂选址与主事之人一并解决,算得上意外之喜。 告别步霏,让苏莹莹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石守光别急,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他们解决秀女一事。 三人两骑,踏上归途。 半途在驿站住了一晚,楚墨三人赶回楚家堡时已是第二天未时十分。 秋冬交替的暖阳令人浑身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小姐,公子!” 正督促楚家堡青壮加快动作的都保楚正,惊喜的喊道,赶忙上来牵住缰绳。 “楚叔。” “楚都保好。” 赵飞燕与楚墨边下马便打招呼。 “可算回来了。” 楚正看向姑爷的目光很激动。 “姑爷回来啦!” 随着楚墨回归的消息传开,楚家堡里的人全都丢开手里活计,一窝蜂赶了过来。 “谢小姐,谢姑爷!” 乌压压跪了一地。 有那情绪激荡着,早已涕泪横流。 “如何行此大礼!众位叔伯婶婶,快快请起。” 赵飞燕上前想要扶起楚正。 “墨哥哥,我好了,能下地走路了。” 二妞在五叔搀扶下走来。 豆大的汗水自发间淌下。 楚墨快步上前,埋怨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妞妞想墨哥哥了!” 二妞泪眼汪汪。 “五叔他们说墨哥哥去做大事了,为爹爹与娘亲还有许多的姐姐哥哥叔叔伯伯们声张正义去了。五叔不说,妞妞也是知道的,那些恶人很凶很凶……墨哥哥没伤着哪里?” 二妞怯怯的伸手扯着楚墨衣衫。 “喊姑爷!” 五叔纠正道。 妹。 五叔没事,楚墨早已没什么亲人在世了。侯府是我的家,你们也都是我的亲人,妞妞就是我认的妹 “是嘛,我早说了,五叔还老是不让我喊墨哥哥……”二妞扑闪着大眼睛,脸上怯怯的神情终于被小小傲娇取代。 “恭喜相公。” 赵飞燕能理解楚墨。 “楚叔,大家快起来。” 赵飞燕看了眼楚墨无奈道。 她知道,燕小北与秋菊应该是把太仓山发生的事告诉了大家。 “楚家乡七百一十八户俱在此……”楚正提高声音大吼道:“拜谢姑爷!” “拜谢姑爷!” 接近三千,黑压压的。 楚家堡里除了老人与襁褓之中的婴儿,大概都在此了。 “姑爷对楚家堡做的一切,大家谨记在心。楚家堡乡民今后当视姑爷与小姐一样,但有所命,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楚墨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大家先起来。” 赵飞燕小声提醒。 她自然是开心的。 自家相公终于得到楚家堡的认同。 “大家快快请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楚墨上前扶起楚正,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声道:“我楚墨在此立誓,今日起,但有欺凌我侯府,欺凌我楚家堡者,必十倍讨还!” 赵飞燕没说什么。 她知道,相公经历楚家乡惨案后,整个人都充满戾气。 但此刻,二妞,还有这些乡民们的激荡的情绪与认同,让她觉得相公身上的戾气消弭了。 楚墨却知道,人善被人欺。 此刻,他忽然有种明悟,这里人、物,也许就是他在乾国立身的根本。 “叔伯姑婶们,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保证。日后,楚家堡就是京畿之地最繁华,最安全的地方。” 楚正愣了愣,觉得姑爷是不是太过激动,上头了? 楚家堡怎么可能是京畿之地最繁华,最安全的地方呢? “正叔,且拭目以待。” 楚墨笑了笑,没过多解释。 “对了,姑爷,这是您临走前要我整理的青壮名单与乡兵名单。” 临时居所里,楚正从怀里掏出一叠纸。 “青壮二百一十八人,乡兵二百八十一人,总数三百九十九人。都是可堪塑造之人。” 楚墨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自己的想法。 他要将这些人武装起来。 “姑爷可要将人召集起来?” “暂时不用,我与娘子还得先回京一趟。” 太仓山出现辽国骑兵伪装的马匪,这事本身就不可思议,再加上四百多桿勇辽人竟然一夜之间被一锅端了,这事楚墨若不回去找皇上解释解释,怕是会成为侯府被猜忌的隐患。 “姑爷要回京都?” 楚正欲言又止。 “怎么,可是京都出现于我不利的言论?” “楚叔有话但说无妨。” 赵飞燕说道。 “侯府前些天被人围堵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 赵飞燕腾的就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到楚家乡惨案。 “小姐误会了,都是些平民百姓,老太君亲自出面压了下去。” “竟然惊动了奶奶?” 赵飞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可是因为税制改革?” 楚墨略作思索后问道。 除了这个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事,他想不出其它原因能让一惯对侯府心怀敬畏的百姓们作出这等事情 来。 “是的。传言……姑爷向皇上谏言要调增农、工、商税,近些天传来来的消息已是从十税一调增到十税五。” 楚正看了眼楚墨,他不确定此事是否正如外界所言,乃楚墨谏言的。 “说我向皇上谏言税制改革,倒也不完全说是错的。” 赵飞燕与楚正都有些发愣,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只不过,我说的是鼓励农、工、商,是要调减的意思,是给百姓增加岁入的意思。反倒是士人阶层,我的意思很明确,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要加大岁入调节。” 楚墨明白了。 这事多半就是既得利益者的反击。 所以楚墨从一开始就不想掺和到变法里面。 动一发牵一身。 乾国权贵如洪流般的力量前,他楚墨乃至侯府若想媳臂当车,下场清楚明白的很。 “又是有人暗中下黑手!” 赵飞燕恼怒道。 “此事动了朝堂每个人的利益,自然会将怒火宣泄到侯府头上。” 楚墨看的很明白。 这些大臣们没法找皇上撒火,就只能将气出到了侯府身上。 “小北传信,说小姐、姑爷若是回来楚家堡,就暂时在此安心住下,先莫要返回京都。” 楚正拿出了午时收到的密信。 “如何能让奶奶独自面对!”楚墨摇头,“此事还等我回去一趟。” 皇上没有发告示,没有发邸报,分明就是将自己当棋子使,楚墨甚至都能脑补出皇上在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同时,拿着笔在黑名单上不断写上名字的画面。 既然背锅已是事实,那总得捞点好处。 楚墨靠在椅子上,琢磨着。 赶在城门即将关闭前,楚墨三人来到城门前。 此际入城之人不多。 守城门的禁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什么人?” “赵小姐?” “楚墨?” 城门禁军失声喊道。 “嘘……”楚墨比划着手势。 巧的是,今日值守的,正是那日承平坊楚墨反杀刺客后赶来的禁军。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今日又有许多人在侯府前围着,赵小姐别急,只是围坐着,并未闹事。” 禁军说道。 “伍旭伍大哥带队在侯府前守着,出不了事的。只是,楚公子此时回府,怕是会让事情失控。楚墨正打算说几句感谢的话时,一人自街角快速奔来。 “伍大哥?” 楚墨眼尖,看见来人正是伍旭。 “楚公子回城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快走。” 伍旭还没到跟前就喊道。 “看来相公我是成了过街老鼠了。” 楚墨朝赵飞燕笑道。 “相公此时还有心思开玩笑?” “跟我来……来不及了……” 伍旭回头看了眼,叹了口气。 上百人突兀出现。 “这应该不是侯府门前的那些人。” 伍旭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看来这背后搞事情之人还是很照顾我嘛……备了如此多的的人。” 楚墨很是无语的说道。 人群很快便到了跟前。 伍旭带着城防兵挡在楚墨与赵飞燕身前。 楚墨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几日不见为何如此热情?倒叫楚墨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楚墨,你个杀千刀的,你这是不给咱们老百姓留活路啊!” 被禁军挡住后,最先赶来的一位大娘骂道。 “夏、秋本就各十税二,外加三十日的徭役,工、商十税三,还要调增税负,还让不让人活了?人群中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楚墨,你出来!你个废物,不是躲在女人身后就是躲在禁军身后。” 气的赵眉倒竖的赵飞燕就要和大伙理论,楚墨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没有人会相信。 如果在太仓山杀戮之前,楚墨多半会选择撤回楚家堡,避避风头再说。 可心态起了变化的他,不会再选择退让。 越过伍旭,楚墨站在越来越多的百姓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欺软怕硬的劣根性更是在哪个朝代都一样。 楚墨突然大笑起来。 “莫不是疯了?”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楚墨这是闹得哪一出。 “太仓山发生的事,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没错,四百二十人,全都是我干掉的。” 赵飞燕踏前一步,与楚墨并肩而立。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干掉四百二十个马匪?吹牛也没有这么吹的。” 人群里嗤声一片,压根没人信楚墨说的话。 “我没骗你们,真是我干掉的,就连他们的首领耶律仲达也是被我枭首后喂了饿狼。” “哎呦,吓死老娘了……” 前面的大娘嘲讽的说道。 “太平寺里藏污纳垢,那个暮云大师也是我亲手逼死的。” 楚墨再次诚恳的说道。 “别扯东扯西的,你快告诉俺们,为何要向皇上谏言增税?为何不给我们活路?” 大娘冷笑着说道。 附和者众。 “等的就是你这句。”楚墨心道。 “刚刚我说的这些你们不信?” 楚墨问道。 “真把我们当傻子了吗?” 第27章 烟火气息 “你一个废物,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便是一个马匪都能轻易弄死你,更何况四五百之巨?” 没有人相信楚墨说的话。 “你们不信我有能力干掉马匪,很好。”楚墨扫视一眼百姓后,暴喝道:“那又为何相信我这样一个赘婿,却有能力左右朝堂,左右税制革新?” 现场一滞,有了短暂的安静。 “谁知道你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无风不起浪,增税增不到侯府身上,你自然无所谓。” 总有人在情况稍稍好一点时候开始带节奏。 “侯府无所谓?” 赵飞燕实在听不下去了。 “侯府如今全靠庄园维持。那些租了田地的庄户并非侯府佃农,他们也是要缴税的,乡亲们如何说增税对我定远伯府无关?” 侯府这情况大家的确知晓。 不同于一般豪门做法,定远伯府最大的收入来源楚家乡,的确是要纳税的。 “别跟他们废话,楚墨是侯府赘婿,绝了我们活路,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就是。说不定侯府不顾大伙死活,就是为了博得皇上青睐,好维护侯府不倒。” 又有人躲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了,侯府只有三年时间……” “老太君应该不会干出这等事来?” “老太君自然不会,但不代表楚墨那废物不会啊。 大家想啊,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落魄秀才,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攀上侯府高枝,自然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目的就是保住这来自不易的机会。” “这么说来,楚墨的确是有这么做的动机。” “没想到侯府如今竟然也变得如此功利……想我等还一直对侯府心存感激,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楚墨心中古井不波。 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提线木偶般的可怜虫。 “好,就算是我提的,大家又带如何?”楚墨一步步上前,“打死我?来啊!朝这里来!” “相公!” 赵飞燕大惊。 前面的人一时为楚墨气势所夺,竟是纷纷避让。 “一个个都是白眼狼,窝里横的家伙!”楚墨怒斥道,“你,黄书蓝,身为侯府账房却利用职务之便贪墨纹银多达两千余两,侯府念旧,没有将你押送京都府衙,你倒好,不思报恩不说,还在这里煽动乡亲! 还有你,你,你,哪一个不是侯府家养子?哪一个不是世受侯府大恩,你们倒好,一看侯府局势不好,急不可耐的便要卖主求荣。 齐陆,就是你,别躲了。侯府的管家,不对,前管家。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黄书蓝的账簿上记得清清楚楚……” 楚墨目光在人群里逡巡。 “乡亲们,你们难道真要被这些道德败坏之人蒙蔽双眼? 那可是让辽人、景人闻名丧胆的定远伯府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乡亲们,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看看到底谁才是那奸佞之人,看看谁才是想让大家没好日子过的人!” “大家别听他一派胡言!” 黄书蓝与齐陆高声喊道。 怎奈,被点破身份后,百姓们发现那些叫的最欢的,竟然绝大多数都是从侯府被开革出去的人。 自己真是被骗了? “大家仔细想想,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哪传出来的?若真要增税,早就有告示贴出来,如何会从市井之中传出消息?” “那,亩产八石的事总是你说的?” 最初的大娘弱弱的说道。 “没错,亩产八石的确是我说的,也是我与工部左侍郎方子墨,方大人一起努力推进的。” 楚墨额首回道。 “这不是瞎扯吗?” “就是,便是江南那等水土肥沃之地,亩产最多也不过四石多点,八石又如何可能实现?” “乡亲们,这样,大家这几天有空闲时,便到侯府做个登记,来年年初新粮种子出来后,登记的乡亲们有优先领用权。 大家没听错,是领用而非购买。新粮推广,侯府不收一文钱。只是夏收时若是达到亩产八石,还望大家还上粮种之钱。 我还可以代表侯府在这里放一句话:来年夏收,若不能实现亩产八石,所有因为种植新粮而蒙受损失的乡亲们,侯府双倍弥补大家的损失。 侯府千金大小姐便在此,大家信不过我这赘婿也正常,乡亲们大可问问赵小姐。” 议论声阵阵…… 楚墨所言若是真的,对大家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我经验代表侯府……” “老太君来了!” 乌压压人群后方传来骚乱声打断了赵飞燕的话语。 随着分开的人群,宋廉搀扶着老太君缓缓而来。 “楚墨的话就是侯府的意思。乡亲们,老身在此郑重承诺,若是新粮失败,侯府就是砸锅卖铁也必定补上大家亏空。 此事还请宋大人做个见证。” “奶奶!”赵飞燕眼眶红了。 “奶奶!”楚墨快步上前扶着老太君,心中既感动又惭愧。 感动于老太君亲自出面结尾,愧疚于此事竟然惊扰到她老人家。 “大家都散了。”宋廉沉声道,“此事我京都府记下了。若侯府食言,大家尽管来京都府衙报官。” “来人!”宋廉大喝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 袁重信与一干捕快应声。 “把那几个吃里扒外包藏祸心之人给我绑了。” 宋廉喊道。 拖了这许久,宋廉就是为了确定隐匿在人群里搬弄是非,包藏祸心之人。 楚墨的回归,终于让这些人忍不住,一个一个跳了出来。 “不愧是宋冷面啊。” 楚墨看着人群里几个伪装成百姓的府衙捕快,将侯府开革之人给绑了。 禁军也行动起来,在宋廉的指挥下,围住了一群人。 “大人这是干啥?” 被禁军长枪圈住的百姓慌了。 “你,你,你……待在原地,其他人速速离去。” 袁捕头指着几个身份不明之人说道。 现场剩下五个人后,百姓就看了出来。 “这些人面生的很,似乎从未见过?” “看起来不像是我临安府人。” “俺想起来了,俺那日在酒肆里吃酒,就是听了那人的挑拨这才到侯府闹事去了……” “这么看来的确有人包藏祸心啊……” 一些活络点的百姓终于回过味来。 那五名身份不明之人互视一眼,居中素面书生样人忽然掏出个短笛吹了起来。 凄厉而高亢的哨声传开。 “小心!” 老太君喊道。 前方二十步附近,两侧楼宇飞檐上,突兀出现十数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强弓。 弓满弦,白虹骤起。 所有的箭矢竟然都射向楚墨。 被围堵的五人也都从衣服底下抽出砍刀,刀鞘掷向袁重信等京都府衙之人,趁几人闪躲时,身形灵巧,快如闪电的劈退禁军后,突出重围。 一切全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楚墨从一开始就走的太深了,没人想到竟然有人携强弓来袭。 压根来不及反应,被十几只箭矢封锁掉所有退路,楚墨不敢赌。 倘若正好有一只瞄准的是脑袋,那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耶律仲达的盾牌瞬间立在身前,“叮叮叮”的声响连续响起。 楚墨肩膀抵着盾牌也毫不管用,整个人被巨力掀飞,盾牌脱手的瞬间,楚墨强行集中精神又将之收回了空间。 翻飞中,楚墨闻到了熟悉了香味,紧接着被赵飞燕抱住,旋身消除惯性。 “相公!你怎么样?” 赵飞燕慌了。 楚墨满头满脸都是血。 宋廉与老太君一人一边,疾步冲向弓手所在的屋顶。 两人每一个纵身都超过3,4米。 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 弓手第一轮齐射后就不在管楚墨了。 在他们眼中,楚墨早已是个死人,即便大人一再强调,他们依旧认为将最出其不意的第一轮齐射,集火到那赘婿身上,筒直就是浪费绝佳机会。 那可是老太君啊。倘若干掉他,临安府乃至北军都将发生巨大变数。 就算干不掉老太君,干掉府千金或者京都府尹宋廉,随便哪一个不比那赘婿强? 弓手只有两轮机会。 第二轮给了被禁军与捕快包围的五人。 “大哥,快撤!” “那楚墨还不确定是否死了,不能撤!” 书生模样的人满脸浄狞的大喊着,举刀劈飞一个禁军的同时一脚逼退袁重信。 袁重信到底重伤未愈,身手、气力无不大打折扣。 燕小北忍不住了,拼着曝光侯府暗卫,回去被老太君数落打骂,他也必须出手。 人善被人欺啊。 姑爷已经第几次被刺杀了? 手一挥,暗中保护老太君的暗卫五虎猫着腰上了屋顶。 “动手。”燕小北比划了个手势。 诸葛连弩快速五轮齐射。 飞檐上占了地利且分工明确、配合娴熟的弓手,成功压制了老太君等人,让急切间的四人竟然无法突破到屋顶。 “噗噗噗……” 弓手突然在一瞬间栽倒,滚落屋顶。 燕小北打了个手势,在宋廉跃上屋顶前,几人悄无声息的从另一面遁去。 而另一边,十数人快速现身,将弓手身上的弩箭快速扯下后隐入暗夜里。 宋廉暴喝着冲向抢夺弩箭之处。 他看到到其中一个人被耽搁了后,竟然直接扛起尸体跑了。 “宋大人!” 老太君突然开口,指着已经砍翻好几个禁军与捕快的五名刺客说道:“莫追了,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 宋廉犹豫了片刻,返身冲向战圈。 “大哥,你快走,我们拖住……” “走?兄弟们,今日唯有战死而已。若诸位兄弟不嫌弃,来世还为兄弟。书生模样的人突然放弃防守,疯狂的发出攻击。 楚墨在崇信门前,当着上千百姓的面遇袭的消息,当夜便传遍了京都。 尤其是京都府衙宋廉与定远伯府老太君当时就在现场。 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二十名刺客竟然无一活口。 据说皇上震怒,连夜召见宋廉与禁军统帅,大将军武哲。 听说御书房内茶盅、古瓷都被皇上砸碎了。 破口大骂之余,还罚了他们一年俸禄。 想想也是,天子脚下,接连出现刺杀,这事换谁都忍不了,更何况自视甚高的武沐皇帝。 而被盾牌反震之力砸晕的楚墨,此刻正在太医院里等待吴太医的问诊。 赵飞燕美眸含泪,握着楚墨的手,满脸焦急。 一个时辰了,楚墨还没有醒转迹象,庆幸的是脉象还算平稳。 事实上,楚墨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结痂。 “吴太医,相公如何了?” 第28章 公子世无双 “赵小姐莫要担心,公子脉象平稳,呼吸平和,并无性命之忧。” 吴太医搭完脉后长出口气。 “那为何如此久了,还未醒转?” “公子应该是……睡着了。” 吴太医犹豫了下说道。 从脉象与眼睑情况来看,楚墨的确是陷入沉眠中。唯一可虑的是,他担心脑袋受创后,楚墨可能患上失魂症。 “吴太医有事说事,我想知道相公真实情况。” 赵飞燕从吴太医略显犹豫的神情里看出了不对劲。 “赵小姐也莫太过担忧。公子脑子受创,至今未醒的话,还是不排除失魂症的可能……” “失魂症?” 赵飞燕失声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也许,下一刻公子便醒过来了。” 赵飞燕失了血色的小嘴微微颤抖着,泪水漱漱而落。 吴太医叹了口气。 楚墨是他见过的,在医道一途上最具前途的后生,他自然不希望失魂症这种病症出现在他身上。 ‘我去抓服安稳心神的药来,赵小姐稍候。 吴太医起身离开。 赵飞燕凄切的神情如同生离死别般。即便见惯了生死,吴太医仍旧受不了这种场景。 楚墨的确是睡着了,陷入梦魇。 一会是地球,一会是乾国,交错出现。 他有种明悟,这也许是自己返回地球的机会。 楚墨下意识的想回到地球。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故今。 “相公,飞燕不能没有你。” 楚墨觉得耳畔有声音在呼唤自己,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相公,飞燕顶顶喜欢相公的。第一眼,也许是陈塘村看到相公给陈子毅上课的时候,也许是相公偷偷将铜子放在包子铺大婶摊上的刹那……” 赵飞燕絮絮叨叨的,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了一遍。 “相公,飞燕后悔了。” “飞燕不要三年之约,飞燕想要与相公长相厮守。” “在太平寺时,暮云问相公的话,飞燕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那时飞燕没有答案。可此刻,飞燕心中有了答案。” “相公,你快点醒来,醒来飞燕就告诉你……” 赵飞燕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相公,飞燕知道你一直想回去,回到那如仙境一般的世界去。飞燕有私心,飞燕希望相公永远回不去,陪在飞燕身边……” 楚墨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自己妻子赵飞燕的声音。 那个小小年纪就被侯府重担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丫头。 “相公,你快点醒来,飞燕承受不住……” “相公若是真的喜欢轻歌姑娘,飞燕可以……” “傻丫头,说什么呢。” 楚墨醒了。 赵飞燕每一句哭诉都在他心间留下的波澜越扩越大,渐成席卷之势,让他神魂彻底苏醒了过来。 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系统的诱惑。 想要借这个机会抹杀他这个bug—样的存在。 “相公醒了?!呜呜呜……” 赵飞燕本就决堤的泪水更加泛滥,伏在楚墨身上嚎啕大哭。 “相公如何舍得丢下娘子。” 楚墨轻轻抚着女孩散乱的发髻,柔声说道。 “阎王想带走相公可没那么容易。” 楚墨这话即是说给赵飞燕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自己还是大意了。 以为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武器与科技,就能纵横天下应对所有危机,瞧不起古人,可现实却是自己几次三番被人牵着鼻子走。 甚至,以为端了太仓山的贼窝后,能有一阵子的安稳日子。 怎料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这是国战。 关乎国运,关乎子民,唯独无关对错。 经历此次生死劫,楚墨的思维成熟了许多。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正在以及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半晌之后,赵飞燕方才调整好情绪。 “看,都成大花猫了。” 楚墨笑道。 “才没有。” 赵飞燕平素不施胭脂,自然不会因为泪水而花了妆容。 “相公,你是因为飞燕提起轻歌姑娘才醒过来的?” 赵飞燕想起自己最后说的话,忍不住嘴一扁,委屈无限。 “没有的事!相公心里只有娘子一人!” 楚墨满头问号。 小丫头思绪跳跃的也太快了。 前一秒伤心,后一秒就泡醋缸里了。 “咳咳……” 赵飞燕还待说些什么时,太医院吴太医专属的院落门前传来咳嗽声。 “皇上?” 赵飞燕赶忙起身。 楚墨翻了个白眼。 这是被听墙角了吗? 也幸亏如此,赵飞燕才无法就顾轻歌的事继续说下去。 想起那个倾国倾城的笑容与怯生生却勇敢与自己表白心意的女孩,楚墨心底还是有些惋惜。 “平身。” 武沐身后跟着吴太医。 “恭喜楚公子,这伤是没什么危险了。”吴太医收回诊脉的手,脸上喜不自禁,开怀说道。 “这小子就是数猫的,有九条命。” 武沐笑着说道。 “劳皇上记挂,草民不胜惶恐。恕草民有伤在身无法行礼……” 楚墨很敷衍的拱了拱手。 若非这皇帝将自己退出去当棋子,自己又如何遇到这等凶险? 一肚子气没法撒野的楚墨自然没什么好口气。 “朕就知道那些刁民无法给你制造麻烦。”武沐笑道,“只是,刺客一事,的确是意外。” “皇上这治下似乎不太太平啊。” 楚墨话语带刺。 “的确如此。”武沐自知理亏也不生气,“十五名神箭手竟然在一息间被人射杀,这股力量很神秘,不知你可知道?” “草民如何会知道。” 楚墨自然不会承认。 “既然你不知,那便寻个知晓的人来说说……进来。” 武沐朝外面喊道。 “小北?” 楚墨与赵飞燕大吃一惊。 被五花大绑的燕小北,满脸惭愧。 “皇上为何把小北绑来?” 楚墨装糊涂。 “是啊。朕为何把小北绑来?”武沐转头问燕小北,“燕小北,朕为何把你绑来?” “草民不知。或许,皇上是看上了草民的诸葛连弩,想要据为己有。” 燕小北跪在地上,看上去恭谨,实则话语里夹枪带棒。 楚墨眉头皱起。 诸葛连弩也被缴获了? 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些人精啊,楚墨经历这次刺杀后已经有所觉悟,可惜,这时候后悔也没用。 “堂堂一国之君,贪墨子民的财货,这事好像不太地道?” 楚墨避重就轻的说道。 诸葛连弩这种冷兵器之王落到皇帝手中,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哪个帝王不想有所作为?声色犬马,整日买醉的君主也不过是受困与形势罢了。 对与正当壮年的武沐来说,拥有如此利器会否诱发他的野心,楚墨不得而知。 “贪墨财货?”武沐失笑。 “那就把话挑明了说。就是你口里的财货与眼前这个人,干掉了十五名刺客。 莫非你觉得百姓手里拿着有如此巨大杀伤的武器很妥当?” “妥不妥当草民不知。”楚墨坐了起来,“草民只知道皇上将草民推到台前背锅这事,的确不太妥 武沐被呛了一下。 “大胆!” 五公公斥责道。 “无妨。此事的确是朕有欠考虑,没料到京畿重地,这些人居然还敢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这样,小北当街杀人一事就揭过了,抵了如何?”武沐笑道,“五德子,给小北松绑。” “诺!” 楚墨翻了个白眼。 做人能这么无耻吗? “皇上。 赵飞燕也是无语了。 “成……”楚墨认了。 形势比人强。 暗卫对侯府太重要了。 毕竟,定远军远水解不了近渴,真有什么事等他们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皇上,草民被刺客所伤,脑袋有点晕,有些事记不太起来……” 楚墨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赵飞燕,燕小北与五公公全都满头雾水。 武沐自然不会。 他知道楚墨这是坐地起价,拿新粮种的事当筹码了。 “无妨。太医院清净,你最近也辛苦,正好可以在此好好调理。哪天脑子没问题了,哪天再回府。” 武沐看了眼赵飞燕笑道,“夜已深,你与小北一道回府去……对了,没事莫要来打搅楚墨,免得他脑疾恢复受到影响。” 武沐不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至少也是打小在花丛里趟过来的人,赵飞燕的状态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楚墨:“…” “还请皇上恩准飞燕在此照顾相公。” 赵飞燕说着就要行大礼。 “皇上,草民忽然觉得脑疾好了。” “好了?你确定不要太医再给好好诊诊?可不能大意了,你这脑袋可是聪明的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朕的损失啊。” 武沐笑呵呵的。 “皇上忘了,草民自己就是大夫啊,比太医可不会差。” 楚墨满肚子憋屈。 皇上这是招招致命,定点打击啊,简单直接,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至少明面上,啥毛病都没有。 “小北,你和飞燕先回府,相公还有点事和皇上汇报。” 楚墨朝赵飞燕嘱咐道。 有些事要加快进度了。 “相公,我不走。” 楚墨看向皇上。 ‘飞燕留下,这些事倒也无需瞒着她。 武沐这是打一板子给个枣子。 “其他人便退下。” “现在没有外人了,说说你的想法。” 武沐开口。 “皇上,这次税制革新之事闹出如此大的风波,可是朝中有人掣时?” “不错。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朕早晚有一天将他们一锅端了。” 武沐脸色不太好看。 自己还没说如何变革呢,京都里就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开弓没有回头箭。皇上可想过为何此事有如此多的掣时?” “还不是怕动了自家利益?” 武沐冷笑。 “皇上想不想赌一次?” 楚墨接过赵飞燕递来的热毛巾,将满是药膏的手搽拭干净。 “赌?怎么赌?赌什么?” “这些大臣不是喜欢挟民意壮大声势吗,草民以为,皇上乃九五之尊,您才是那个最能获得民意支持之人。 咱们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 楚墨双目有光。 他不准备置身事外了。 明哲保身固然好,但在滚滚大潮里想要安如磐石又岂是如此容易的事? 既然躲了还有人要挑事,那就索性破。 推到重来,破而后立。 方向正确却变法失败的例子很多。 但究其原因,终究还是皇权与臣子们实力碰撞的结果。 君臣共治天下,这话每朝每代都一样,然而随着朝代延续,很多时候便发生了倒挂,变得君不君,臣不臣。 第29章 秀女苏盈盈 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够硬的问题。 “别拍马屁,说正经的。” “皇上,现在的税制主要由盐、铁、矿、夏秋农税、商税,外加徭役构成,其中徭役与商税囊括了工、商两税。可实际上,工、商两税囊括种类极多,朝廷一概十税三,偏颇之处太多。” 楚墨饮了口茶,接着说道:“譬如草民与皇室合营的万利商会,抛开利润不谈,这是无关民生的买卖,利润也还不错。十税三并不为过。” “在譬如盐税、夏秋农税,这些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这些十税三,十税二,影响就大了。 楚墨的想法很筒单粗暴,就是按生活必需品、奢侈品、民生相关来划分税率。 “士族不是挟民意吗,咱们来个釜底抽薪,给他来个按收入纳税。除开皇上,其他人等一律纳税,俸禄税。划出俸禄等级,不同比利的征税,那些基层的,收入低的,甚至不纳税……” 武沐听的津津有味。 楚墨的想法筒直是天马行空般,触动了很多他平日里很是模糊的概念。 “当然,不论动了哪个阶层的利益,都将迎来反弹。这便是历来变法不成或失了本意的因由。皇上,只有拳头够硬,实力够强,把蛋糕做大,如此才能转移矛盾,让变法顺利进行下去。” 楚墨的思路很清楚。 把蛋糕做大,把收入拔高,这样一来,大家有了新的利益点,甚至是诱之以利捆绑在一起。 “草民还有一个想法。” 楚墨先是解释了一遍股权的概念,接着说道:“草民筹备中的制船工坊、水泥工坊、炼钢工坊等等全都可以开放出一部分股权出来,就给这些士族、权贵们。 一来有了开了新的收入点,可以弥补税制改革带来的影响,二来也可以进行利益捆绑,免的看到别人挣钱,一个个眼红之余尽动些小心思。” 楚墨还有个想法没说,分出部分股权后,大把的银子到手,几件事就可以同步启动,效率大大提高。只要自己牢牢把握控制权,分润些出去并无不可。 独食难肥的道理楚墨还是懂的。 “利益捆绑?” 武沐眉头皱起。 作为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之间有利益捆绑,合起伙来逼宫。 “没错。各家占点小股份,每年分点红利,平日里并不参与工坊日常管理,每年年终的时候开放股权交易,想要退出的,想要进来的,统统可以。” 楚墨说道。 “皇上可理解草民说的意思?” 武沐点点头,半晌没说话。 楚墨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晰。 他只是在评估这么做带来的利弊。 工、商税分类,俸禄税分档,武沐知道这个能带来的好处。 受惠的是低收入群体,大部分都是老百姓与小工坊、小商贩。 反倒是那些地方豪绅与权贵阶层利益受损。 能够实现固然是好的,他武沐就会在民间立起口碑,但在权贵眼中,他就是个暴君。 归根到底还是楚墨口里的拳头要硬。 倘若他手里有足够的力量,自然不用担心反扑,但问题是,继位三年,个中掣时只有他自己明白。 “朕日子也不好过啊。” 武沐叹了口气。 楚墨所说的那些工坊都是新鲜事,他不知道这些能有多大利益,也不知道是否有足够吸引力。 倘若折了本,岂不是让本就艰难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武沐顾虑重重。 “皇上如果觉得为难,咱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解决工商税的问题,第二步再动俸禄税。” “暂时也只能这么办了。”武沐叹了口气看着楚墨问道:“是不是觉得朕不够魄力?” “皇上心怀天下,考虑的是通盘,岂能如小民考虑一家得失相比?草民觉得皇上这是老成之举,尽量将影响消弭。事实上,草民也会建议皇上分步实施。” 楚墨说的很诚恳,并不避讳武沐目光。 良久,武沐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楚墨,你很好,朕很满意。” “皇上满意的话,不如赏个万两黄金什么的……” 楚墨笑道。 “万两黄金,你也好意思开口!”武沐笑骂道,“万利商会这段时间可没少赚,你这个最大的股东早已赚的盆满钵满,还好意思找朕要赏钱?” “这样,朕封你个官做如何?你自己挑。” “那还是算了……草民真不是做官的料……草民只想着与娘子双宿双飞,过着那只羡鸳鸯不羡仙,没羞没躁的日子。” 楚墨连连摆手。 每日点卯,与那些老油条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前世便过腻了。 楚墨想活的随性。 “皇上看飞燕做什么……” 赵飞燕羞红着脸。 谈的好好,相公一句话就全给带歪了。 武沐摇头失笑。 他本就没指望楚墨会答应。 自从对格物感兴趣之后,武沐也找方子墨了解了很多,知道楚墨在格物上的水准。 “给我说说太平寺还有那四百二十具尸体的事。还有,听说今夜遇刺时,你的身前突然出现一面盾牌挡开了弓箭,可确有其事?” 武沐好奇道。 “他们自己生火取暖将自己烧死的……” “皇上也相信那无稽之谈?草民又不是神仙,哪来的那么神乎其神。说实在的,草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至于什么盾牌,那就更不知道了……或许,有那个武功高强之辈突然现身救了我?” 楚墨才不会承认。 要不然燃烧弹怎么解释?无人机又该如何解释? “你这是在诓骗朕吗?”武沐突然很严肃的说道。 “皇上,草民的确是冤枉啊。” 楚墨苦笑道,“那日在楚家堡,草民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异香,紧接着人就沉沉睡去,待得醒来,便已经出现在太仓山脉。至于那四百多人是如何死的,我是真不知道啊。” 赵飞燕古怪的看了眼楚墨。 自家相公这扯起谎来,简直就是惟妙惟肖,若非知道事情真相,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皇上,这世上武功厉害的人是不是真能飞天遁地?” 楚墨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宫中高手如云,是否有那种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之人?” “还飞天遁地,你真以为是神仙啊?不过是一些飞檐走壁,爆发力强大之辈罢了,还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你怕是话本看多了?” 武沐没好气道。 “相公,武功高强之辈能在百人军阵里全身而退就是顶顶厉害的了。譬如那暮云,就武功来说,算的是上等水准。” 赵飞燕这么一说楚墨就有直观的概念了。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太过可怕。” “武功再厉害,能有你那诸葛连弯厉害?” 武沐话锋一转,扯到了诸葛连弩上。 “夜已深,皇上明日还得早朝,不如早些歇息?草民忽然觉得脑壳痛……” “楚墨,朕是认真的。”武沐神情严肃,“此物可能量产?” “皇上,此物造价昂贵,想要大规模装备在军中几乎不可能。” “据朕所知,暗卫里就有六把诸葛连弩。” “就是啊。若是能大规模制造,草民就不会只备六把啊。” 楚墨猛的一拍大腿。 “哎呦!” “相公!” 赵飞燕被猛正听得入神,猛然间被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吓了一跳之余也是羞恼不已。 “呃,拍错了…娘子莫怪…” “有何难处?” “主要是连弩齿轮构件极难打磨。就这六套还是草民在苍岭县时费了老大劲才打磨出来……” 楚墨把事情推到苍岭县,那时候自己就是个宅男,经常离群独居于后山书斋。 将事情推到那个时间段,任谁也无法查证。 “可有解决办法?” 此物不好打造武沐还是相信的。 “草民正在想法子解决,已经有了些眉目。届时一定第一时间向皇上汇报。“对了,草民得到消息,辽国准备在开春后.进攻定远关。” 楚墨想起耶律仲达临死前的反应说道。 琉璃坊。 午时方才返回的顾轻歌美美补了个觉后,正在演唱楚墨谱曲的《水调歌头》。 底下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什么?侯府那赘婿又遇刺了?” “是啊,听说现场出现了好几十名刺客乔装成百姓模样。” “什么好几十名,明明是上百刀斧手,还有几十名神箭手。” “那楚墨如何了?可还活着?” “谁知道呢?听说被抬着去了太医院,听说全身都是血……依我看,多半是活不成咯……”“当啷”一声,顾轻歌手里的琵琶滑落地上,面纱下的脸刹那雪白。 楚墨在淙信门前被刺杀,生死未卜? 顾轻歌一阵晕眩,脑子里回荡着的只有生死未卜四字。 “你如何确定此事?” 看武沐的神情似乎并不太意外。 想想也是,朝堂那些大倦们只要不是利欲熏心的时候,还是很厉害的,推断出辽国战略并非什么不可思 议之事。 “草民不是被绑到了太仓山脉吗,醒来时便看到一个全身都是伤的人,自称什么耶律仲达的,被饿狼围困,垂死挣扎之际大呼什么大辽必胜,来年开春大哥会为他复仇什么的……” 楚墨说道。 “耶律仲达?你确定没听错?” 武沐眉头微皱。 “确定是耶律仲达。” “你可知辽国在定远关外的主帅为谁?” “不知。” “耶律仲齐,耶律仲达的亲哥哥。” 武沐一字一顿说道。 “那耶律仲齐为辽北省节度使,总领一省军政。而耶律仲达则是总领两道骑兵的指挥使。” 楚墨知道,辽国的省等同于乾国的州府;而节度使则与知州或知府等同。 辽军的骑兵又以500为一路,长官称为指挥使;以十路为一道,长官称为道指挥使;以十道为一都,长官称为都指挥使。 也就是说,耶律仲达麾下有一万骑兵。 楚墨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居然干掉了个大人物。 “换句话说,耶律仲达身死的消息传回辽北省,开春之战只会更加残酷。” 楚墨说道。 “没错。耶律仲齐兄弟乃辽国王室成员,是当今辽王的子侄。” 武沐将耶律兄弟的身份说的更透彻。 “看来,开春这一战是避免不了了。” 楚墨不由感叹道。 时间不等人啊。 倘若多给自己一年时间,局面就绝不会如此被动。 就算没有系统的警告,楚墨也没考虑过从系统购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改变战争,改变两国间的实力对比。 更别说第一次从超时空兑换系统采买单兵导弹时,系统就给出了明确警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被允许用于战争行为。 第30章 银剑与狗 便是普通热武器手枪,若是用于战争,装备数量也被限制在五千之数。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是给他自保而非争霸用的。 倘若没有这些个限制条款,楚墨反倒不能理解了。 超时空兑换系统说白了只是某个组织或超级文明的敛财工具,所有位面包括自己在内的“天选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给系统背后的组织创造利润的打工仔罢了。 想想也是,倘若真要放开限制,别说国战,就是一颗星球说不定分分钟就给灭了。 “亩产八石,诸葛连弩……这些都是对辽国战至关重要的因素,你只管做好手里的事,其他一切有朕 在。” 武沐很欣慰的说道。 他从楚墨眼里看到了真诚。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楚墨。 这是个心向乾国之人。 即便在他看来很是惫懒,又不思上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又柃得门清。 “草民也向皇上保证,亩产八石绝不食言。另外,诸葛连弩也会加进研制尽快推出。” 他知道,最能增加乾国军队战力的,无疑是粮秣与先进的兵器。 武沐眼睛很亮,很亮。 一个合格的弓手需要三五年的时间培养,一个神射手除了时间外还需要天赋,可遇不可求。 但诸葛连弩不一样。 培养一个合格的弯箭手,或许需要三个月,或许需要半年,又或许,只要十天半月的,谁知道呢? 诸葛连弩这样的弩箭军哪怕只有一个万人队,武沐也有足够的信心守住祖宗基业。 倘若给他五万,他有信心收复辽北,乃至实现真正的中原一统。 楚墨从武沐神驰天外的神情里,大致可以猜到皇上在想什么。 “皇上,利器终究是死物,不可过于依赖。” 楚墨忍不住提醒。 “朕自然晓得。”武沐收敛心神笑道,“时辰不早了,朕就不打搅你们夫妻话家常了。” 赵飞燕心跳骤快,俏脸上爬满红晕,“皇上……” “哈哈哈……朕回寝宫了……楚墨,朕答应你,这两件事办成,朕必不负你,不负定远伯府。” 武沐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说道。 神色肃穆。 “谢皇上!” 赵飞燕拖着楚墨行了大礼。 “对了,朕听闻你在太仓州蓬松岛上以一曲《霓裳羽衣曲》、一曲《十面埋伏》,不仅将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慕容秋逼得灰溜溜跑了,还赢得那什么坊的头魁青睐。 你放心,若是飞燕那丫头不答应你纳妾,朕应承你,只要你开口,朕便为你下旨赐婚。” 朕的秀女你都敢动,总得吃点苦头。 武沐说完朝楚墨眨了眨眼睛后大笑离去。 “我去,这什么意思?不明摆着坑人吗?” 回过神的楚墨差点破口大骂。 “娘子……哎呦……” “娘子,你听我解释……哎呦……我真没那意思……” “无风不起浪,你眼里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连皇上都看出来了!” 赵飞燕气鼓鼓的说道。 她从顾轻歌眼里早就看出了那毫无掩饰的欢喜之意。 “娘子冤枉啊……相公此心天地可鉴呐!” 楚墨赌咒道。 “少油嘴滑舌!你们男子都靠不住!” “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楚墨忽然抱住赵飞燕。 “你干什么?放开我……呜呜呜……”楚墨懵了。 不是说没有什么是一个拥抱解决不了的吗?如果有,再加上一个霸道的吻。 可怎么自己这么干了,赵飞燕反倒哭了起来?“人家都难过死了,你还就想着欺负我……楚墨:“…” 翌日清晨。 赵飞燕从沉睡中醒来。 “嗯,好困,娘子再睡会……” 赵飞燕一时间有些懵。 相公不是睡在床上吗?什么时候跑地铺上来了?自己被相公抱在怀里竟然毫无察觉? 这对自小习武,就连睡眠都很浅的她来说筒直是不可想象之事。 “楚墨,楚墨,快开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伴着三皇子的声音传来。 “这小屁孩,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楚墨完全清醒过来后,只觉幽香满怀。 感受到怀中原本柔软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 “娘子…” 楚墨促狭的在赵飞燕耳畔轻声喊道。 “嗯。” “该起了。” “嗯。” “娘子……你压着我的手,相公我起不了……” 赵飞燕大羞,就要翻身而起,却被楚墨拉入怀中。 “再抱一会。” 昨夜赵飞燕又是担心楚墨安危,又对他心系顾轻歌一事伤心欲绝,虽说楚墨一再保证遵守夫德,未经娘子允许不会做那负心汉薄情郎之事,但赵飞燕心底的那点疙瘩始终都在。 “娘子放心,就算皇上强行指婚,相公我也宁死不屈。” 楚墨抱着顾轻歌,柔声却坚定的说道。 这话赵飞燕其实不太相信。 自己不就是把相公给绑了么? 不仅没见他宁死不屈,反倒有甘之如饴的感觉。 “哎呦……娘子这又是怎么了?” 赵飞燕在楚墨腰间软.肉处狠狠抒了一把,旋身而起,自去开门。 “飞燕姐姐……”三皇子武鸿风也似的冲了进来,“楚墨,本皇子听说你昨夜遇刺了,可有大碍?” “谢三皇子关心,并无大碍。” 楚墨起身笑道。 武鸿脸上的关切做不得假。 “楚墨,听说你单枪匹马,在太仓山斩敌四百有余?” 武鸿好奇的问道。 “没有的事,殿下莫要被谣言所骗。” “见过永宁公主。” 说话间,太医院的宫女端来洗脸水时碰见款步而来的永宁公主行礼问好。 “皇姐,你不是一直催我快来吗,怎么自己那么慢?” 武鸿跑过来牵着永宁的手过门植。 “你跑那么快,姐姐哪里追的上。” 永宁白晳的脸上略有红晕。 “永宁姐姐。” 赵飞燕净了脸后福礼。 “赵妹妹愈发清减了……侯府重担在身,妹妹可得照顾好身体。” 永宁轻轻挽起赵飞燕笑着说道。 “公子没事?” 永宁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楚墨。 “嗯,没事,就一点小伤。公主要是来的晚一点,多半伤口都看不见了。” 楚墨笑道。 “楚墨,楚墨……”门外响起武淮的声音,“死了没,没死快来迎驾。” 笑着跨进门植的武淮差点要哭了。 四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他,空气都仿若要凝结般。 “那个,你们怎么也在?” 武淮馗尬的笑道。 “你给我死过来。” 气到赵眉倒竖的赵飞燕怒斥道。 哪有人大清早的来咒人的?这是来探病该有的态度吗? “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武淮转身就跑,“楚墨,没事就好,赶快补货……“武淮!” 赵飞燕跺了跺脚。 “娘子别生气,任凭这小子奸滑如猴,又哪里逃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楚墨冷笑道。 “楚墨,如来佛是什么?五指山又是什么?” 武鸿好奇的问道。 “如来佛啊,那是《西游记》话本里顶顶厉害的神仙。五指山就是他施法后的五根手指,像山一样。”楚墨简单的解释。 不说三皇子身份,单就他大清早跑来看自己这份情谊,都令楚墨不忍随便敷衍他。 “有这话本吗?我很确定从未听说过?” 永宁公主好奇的问道。 自幼体弱多病的永宁公主,打发时间最多的便是看话本。 到过她朝凤阁的人都知道,别的公主皇子寝宫内全都是古董字画什么,永宁所在的朝凤阁内架子上摆的却全是书籍。 孤本也不在少数。 可她从未听闻过《西游记》这样的话本。 “相公,永宁姐姐可是临安府内第一才女。朝凤阁内全是话本、古籍。永宁姐姐自小便喜好读书、收集书籍。” 赵飞燕怕楚墨不了解乱说话,抢在他开口前说道。 “哪敢当第一才女……”永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自幼体弱无法出行,便只能藉由书册话本打发时间罢了。” “呢……好,这话本其实是我在苍岭县闲暇时所作,还没刊印呢,公主没听过自是正常。” 楚墨硬着头皮说道。 “公子写的?可否将手稿给我看看?” 永宁惊喜的问道。 “公子莫怪,实在是永宁太喜欢话本了。自打祭酒大人入了国子监后就不再写话本了,这些年来,实在没有可看的话本。” 永宁解释道。 “国子监祭酒?可是张居然张大人?他竟然还写话本?” 主流文人历来轻视话本,觉得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国子监祭酒张大人居然还曾写过话本,这倒是让楚墨大为惊奇。 “张大人年轻时家境不好,寒窗苦读之余便到家里不远的茶馆里给说书先生打下手,后来发现话本还挺 直到张大人被擢升为国子监祭酒,这才歇手不再写话本。 公子若是感兴趣,得空时可到朝凤阁里瞧瞧。” 永宁臻首低垂,脸蛋上浮起一抹润色。 “姐姐,你的朝凤阁不是素来不让男子进去吗?” 武鸿奇怪的问道。 “瞎说什么,你不是男子吗?怎么就进了朝凤阁?” 永宁大羞,忍不住数落起武鸿。 “可我是皇弟啊,哪能与普通男子相比?” 武鸿不满了。 眼见永宁脸都红透了,楚墨赶忙打圆场,“就是。殿下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没等三皇子从瞎说话和大实话中想明白,楚墨接道:“不如等我回府后找找,将手稿找出来,再让公主瞧瞧……只是公主莫嫌弃才好。” “那便麻烦公子了。” 永宁含羞说完瞪了眼武鸿。 “楚公子可在?” “笃笃笃”的敲门声后方子墨喊声传来。 “方大人这是才下朝?外头风大,快快请进。” 几人互相行礼后,方子墨说道:“皇上让我来寻楚公子筹谋什么股权一事?本官是满头雾水啊……” 方子墨说是一头雾水,可整个人却是精神焕发,如同有了第二春的小老头般。 楚墨只得再次解释了一遍股权的概念。 “平思说的可是类似连财合本或者斗纽的形式?” 户部尚书刘炳坤居然也出现了,还一下就想到了乾国商人惯用的“连财合本”与“斗纽”这种股份制最初的形式。 连财合本最初发源于江南,一些家有余钱之人纠结在一起按出资额计算份子钱,聚拢足够钱财后倒卖商品,买卖结束后按每人出资比例分配利润。 属于一键子买卖。 而斗纽,则通常是由少数富豪以相同出资额汇总后,约定运作年限,每个出资人主事一年,来年轮换,约定时限到了后分润红利与本金。 第31章 挖人 “太医院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了,居然接二连三的来人……”楚墨在心里吐槽完后不得不行礼笑道:“刘尚书说对了一半。股份制是比连财合本与斗纽更详尽、规范、先进的经营模式。 可以说是结合了“连财合本”与“斗纽”两种形式后.进一步改进的经营形式。 具体的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得空了,我写下来交予两位大人查看。” “皇上说平思想要开办工坊,还要收纳份子……就是那什么股权钱?” 刘尚书问道。 早朝过后,先是方子墨被皇上单独留下,紧接着便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皇上令本官来操办入股一事,令方大人协助平思完成工坊建造。” 刘炳坤接着说道。 “楚墨何德何能,得两位大人相助,实在是惭愧又惶恐。” 楚墨放低姿态。 这可是户部尚书与工部左侍郎,朝廷从一品与二品大员,乾国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平思莫要自谦。”方子墨笑道,“该做什么,怎么做,只管说便是。” 刘炳坤点头附和。 “那我便僭越了。”楚墨拱了拱不再客套。 “还请刘尚书放出风去,就说朝廷打算与侯府共同出资打造三大工坊。 第一,制船工坊。总股本以十万两为上限,允许百姓、豪绅以及百官参投。纹银百两起投,个人或家族最多允许认领五千两。 第二,灌钢工坊。总股本三十万两为上限。条件同上。 第三,水泥工坊。总股本二十万两为上限。条件同上。 每年年底时会按股权比例分润一次。 三人筹谋许久,楚墨说的喉晚都快冒烟时,刘炳坤与方子墨才算明白了七七八八。 “以股权话事,选出管事之人,这会不会使得话语权旁落?” 刘炳坤问出心中疑惑。 “所以说,侯府与户部加起来的持股数必须超过半数。” 楚墨笑道。 “侯府能拿出这许多银子?” “侯府以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 刘炳坤不解道。 “平思的意思是用更好的制作方法换股权?” “方大人说的没错。譬如灌钢法,投产后能在现在的百炼钢基础上提升十倍产能,炼出来的钢质地更好,既降低了炼钢成本,又提升了产出,就算售卖价格调低点,收益也远远好过之前的工坊。 这便是我时常说的,格物致知,格物改变命运。 所以方大人,刘尚书,工部真的大有所为。 那些工匠们,尤其那些在各个行业里的翘楚之才,才是工部最值得珍惜,最大底气所在啊。” 楚墨认真说道。 方子墨点了点头。 “所以,不论是税改,俸禄体系改革,这些人都应要是收益者,是我乾国重新焕发生机的根本。”楚墨转头问道:“刘尚书与方大人觉得我乾国与辽国、景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一个从事农耕有恒产,一个从事游牧无恒产?” 刘炳坤到底是户部尚书,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结论。 “刘尚书说的对。但恒产是怎么来的?查阅变迁史,从最初的篱笆防猛兽到后来的城池防贼寇,这些全都是创造力变现的具体表现。 我们鄙视辽人,鄙视景人,不就是源于他们没有创造力,只会强取豪夺搞破坏吗? 而我们乾国坐拥宝山却不知利用,这就是最大的败家行为。当然,现在行动起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楚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前世工业革命楚墨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蒸汽机、煤炭、钢铁是促成工业革命技术加速发展的三项主要因 暂时的乾国还不具备这个条件,但事情总是一步一步来,即便自己的想法有所偏颇,但朝着这个方向走绝不会有错。 户部、工部一二把手都在,有这个机会给他们灌输一些被历史证明过的,行之有效的方法,楚墨不想错 过。 方子墨眼睛越来越亮。 他与楚墨接触的最多,也见识过水泥的神妙之处,是最能感受这些新奇创造带来变化的人。 “平思所言甚是。我回去之后就与尚书大人商量。” “方大人可以先建立名录。将各行各业顶顶大名的工匠收罗进来。不如这样……” 楚墨说着说着有了新的想法:“三大工坊每年的分润拿出10%作为专门的资金池,每年工部、户部筛选出一些表现突出的工匠,给予重奖。 想必这样对激发工匠的创造力应该大有帮助。” 刘炳坤皱眉道:“好是好,但若工坊其他股东不同意呢?” “没有什么同不同意的,一切用股权说话。这就是股份制与连财合本、斗纽的根本区别。” 刘炳坤与方子墨对视一眼,对楚墨表现出来的强硬颇为不解。 “平思不怕股权没人敢买吗?” “如此最好,事实上,从侯府角度而言分派股权出去绝对是不划算的事。无非就是前期启动的慢些,但赚的钱会更多。 若非皇上想要进行一些变革,我是不赞同出售股权的。两位大人,放心,卖不出去的股权,侯府兜着。如今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也给两位大人透个底,家有余钱,就尽量多的买入三大工坊股权。时间会证明一切。 交浅言深,两位大人莫怪。” 楚墨拱手。 “飞燕回来了,快进来,外面风大。” 楚墨看到了在门外频频打望的赵飞燕。 为了给三人腾出地谈话,赵飞燕随着永宁姐弟两去了太后那请安。 “午时快到了,该回府了……” “怎么哪都有你?” 刚回到侯府换了衣衫后,楚墨发现武淮居然在膳堂。 还很不客气的一个人先吃了起来。 一旁的秋菊很是无奈朝楚墨摊了摊手。 “秋菊,关门。” 一袭红衫似火,面带冷笑的赵飞燕走了进来。 “别啊,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看赵飞燕一副关门打狗的架势,武淮放下筷子告饶。 “错了?你这是认错的态度?” 这家伙,竟然一个人快扒拉光了香辣蟹。 这可是相公专门为她研制的菜谱。 “我问过了,秋菊说厨房还有的……痛,痛……快放手……楚墨,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 被揪着耳朵的武淮求饶无用开始撒泼。 “娘子,不如咱来个夫妻牌混合双打?” 楚墨笑着上前。 “楚墨,我可是带着好消息来的……万利商会第一个月的收成你不想知道吗?各府州有多少代理商想要加盟的消息你也不想听吗?” 武淮抛出的消息果然勾起赵飞燕的好奇心,松开了手。 “快说…” “娘子不急,咱先用膳。秋菊一起……对了,小青那丫头呢?” “姑爷,奴婢在这呢。” 小青从一手托着香辣蟹盘子,一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小姐,姑爷,老太君让您们午膳后去忠义堂一趟。” 小青脸上挂着笑,很是开怀。 姑爷除了额头上一条并不太长的口子外,看起来并无大碍。 “晓得了。快坐下一起吃。” “我说,你就不想知道分润有多少吗?” 武淮被无视。 那种怀揣惊天消息,欲诉无门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憋得心发慌。 片刻后,武淮终是憋不住,自己全倒了出来。 “若非你供货不足,随便就能弄个六万两的纯利啊。” 武淮忍不住埋怨道。 一个月,他就分润到了近万两纹银,这还是供货不足的情况下,筒直比抢都快。 随即想到自己原本有三成股份,硬是被打赌和皇室剥削走了一成,心里那个难受啊。“咱能不能增加点股权?” 武淮笑得像花一样坐在楚墨身旁。 “可以啊。” “真的?” 武淮受惊了。 他只是不甘心,随口一提,哪知道楚墨竟然真同意了? “自然。马上就有三个工坊要开工了,我已禀明皇上,广招股东。你要加盟也是可以的。“工坊?什么工坊?” “灌钢工坊、水泥工坊、制船工坊。” “水泥工坊我知道,其他两个又是什么意思?你还懂制船与炼钢?” “这天下就没有我不懂的。” 楚墨随口吹牛。 “具体你去找户部刘尚书登记。我建议你每个工坊都买足五千两。” 楚墨提醒道。 “五千两有多少份额?” “百取五之数。” “这么少?就不能多给我点?” 武淮很是失望。 “这已经是最多的了。要不然,你用商会的股权和我置换,这样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楚墨笑道。 “那还是算了……” 武淮想想自己手头也的确没什么银两了。 再说,工坊能有商会赚钱吗? 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 “对了,自从我放出风去,万利商会要招州府代理后,我那府邸门植都快被踏破了。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给我多点股权呗……” 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让他着迷。 “我看你是收礼物收到手软……” 楚墨冷笑道。 武淮:“……” 这家伙,莫非在我府里安插了眼线? 不然这些天都不在京都,如何知晓自己库房里堆满了各种宝贝? “听说你府里多了几个侍女,还有一个是异域女子……最好悠着点……别到时候还没成家就一命呜呼了。” 楚墨看了眼武淮的黑眼圈提醒道。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你不是神医吗,总不会见死不救?” 武淮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府里人也得多看着点,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对了,这是名单,每个人我都做好标注与建议了。具体选哪个你来决定。” 武淮将一叠纸放在桌上,正色说道。 收礼归收礼,谈到正事他一点都不含糊。 “消息扩散的虽快,但乾国太大,目前只有临安府周边的收到消息。一共十个州,三十二名豪绅,皇亲国戚的,想要代理权。” “辛苦了。” 楚墨随手翻了翻,名单下的备注竟然颇为详尽。 不仅做了介绍,还简单列出了其人或家族重要的关系网。 这让楚墨大为意外。 “哎呦……你这甩手掌柜终于知道体谅我这店小二的苦楚了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啊……”武淮笑道。 “我是说,你没日没夜的在几个侍女身上忙活,倒是挺辛苦的。” “这叫快活……” 武淮不以为耻,笑眯眯的回道。 ‘敝…” 赵飞燕听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不知道说出什么来。 第32章 侯府向来以理服人 “呃,娘子多吃点……这香辣蟹还是没有相公做的好,对?” 楚墨笑着剥了一块蟹肉饱满的钳子,凑到赵飞燕唇边。 “嗯,相公做的顶顶好吃。” “相公做的顶顶好吃……哈哈哈哈……” 小青学着赵飞燕的话,刚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死丫头,居然敢笑话小姐我……” 赵飞燕忍不住羞恼道。 “小姐,府外有人求见。” 门房小跑了过来,看上去挺激动的模样。 “可有名贴?” “有。”门房恭谨的递上一张有着淡淡水墨山水图画的名贴。 “这是哪家府里的?倒是未曾见过。” 武淮好奇道。 这段时间,京都里但凡有些实力底蕴的商贾世家,他全都见过。 “顾轻歌?” “咳咳……” 武淮失声喊出来的话,让楚墨不小心吞了块蟹壳,抢得难受,剧烈咳嗽起来。 “我想起来了,顾轻歌昨夜在琉璃舫上听闻你遇刺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琵琶掉落都为察 楚墨的目光想要杀人。 武淮却兀自接道:“轻歌姑娘可是当着琉璃舫众多客人面前,说你是她苦苦寻觅的知音呢。” “看我干嘛……又不是来找我的……” 楚墨瞪了眼武淮。 “凶我干嘛,有本事凶你婆娘去……” 武淮嘀咕了句,到底没敢继续撩拨。 “你是谁?为何持着轻歌姑娘名帖?” 小厢房内,赵飞燕看着被门房引进来的女子诧异道。 “回大小姐,奴婢是轻歌姑娘的丫鬟紫藤,特来寻大小姐、楚公子求救来了。” 丫鬟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楚墨眉头皱了起来,疑惑道:“轻歌姑娘若是有事,这名帖又作何解释?” “回楚公子,此名帖是轻歌姑娘生辰那日就写好的,原本想要邀请公子前往琉璃坊听曲,却适逢楚家乡变故,遂搁置了起来。 奴婢也是看姑娘实在急的团团转,却又不肯来求公子,这才趁姑娘不注意时偷了名帖前来试试。 大小姐,楚公子,奴婢实在是想尽了办法,求助无门后这才来侯府试试。” 楚墨从案上拿起名帖,这才看到落款处的日期的确是楚家乡变故后的第二日。 “轻歌姑娘出了何事?” “昨夜轻歌姑娘听闻公子遇刺,无心唱曲,撇下琉璃坊内众多客人后就退下了。 宾客虽不满,但也只是骂骂咧咧就走了。 怎料到一刻钟后,突然来了几名客人,指明要听轻歌姑娘唱曲。 奴婢再三说轻歌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不唱曲,来人抓着奴婢头发,抽出长刀就架在奴婢脖子上,言道若是轻歌姑娘不给面子,就杀了奴婢。” “可知是何人?竟敢在京都之地如此嚣张跋扈?” 赵飞燕问道。 “听口音似乎不是临安府人,但看模样穿戴又富贵的很。”丫鬟回道,“奴婢被长刀架在脖子上,脑袋突然就一片空白,连轻歌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奴婢都不知道。 轻歌姑娘来了后,同样拒绝了唱曲的要求。 那客人转念又提出要轻歌姑娘取下面纱。 轻歌姑娘自然不肯。” “为何轻歌姑娘素来蒙着面纱?” 楚墨好奇道。 “轻歌姑娘自及弃之后便开始戴面纱,奴婢也曾问过,姑娘说是只在她欢喜之人面前取纱。”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赵飞燕看向楚墨的目光意味未名。 武淮呢,自然是一副我早知道了的模样。 “这下就惹怒了客人,竟然当场用强,要扯下姑娘面纱。” “岂有此理!” 武淮猛地拍了下桌案。 “动楚墨的人就是动我荣亲王府的人……让我揪住他,非得揍得他娘都不认得他。” 说完趁赵飞燕生闷气间,冲楚墨眨了眨眼。 这是挑事啊! 武淮这混球,竟然逮着机会就报复自己。 “轻歌姑娘现在何处?可安全?” “幸得坊里姐妹路过,喊来了坊里拳养的打手,这才护住了轻歌姑娘。” “他们还要来闹事?” 武淮自己就是纨绔出身,自然懂得这些套路。 “世子说的对。那人说了今夜再来,还说要给轻歌姑娘赎身纳为小妾,让赶来的秋嬷嬷报个价,还说若是不从,烟波湖上,再无琉璃坊立足之地……” 丫鬟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可是已经求了其他府上?” 武淮问道。 “是。早上姑娘亲自出门投名帖,那些平日里嘴上抹了蜜一样的公子们,竟然全都避而不见。” “你回去,告诉轻歌姑娘莫慌,晚上我与相公自会前往琉璃坊会一会那人。我倒要瞧瞧,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放肆。” 赵飞燕说着瞟了眼楚墨,“相公觉得如何?” “呢……娘子是一家之主,一切自然以娘子马首是瞻。” 楚墨笑着回道。 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慌得一比。 武淮轻笑着。 你也有今天? 待丫鬟走后,楚墨打破沉默:“娘子怎么看?” “暂时看不出来,不确定是否针对相公来着。” 赵飞燕蹙眉。 “想那许多作甚,晚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武淮起身,“好了,戌时前在琉璃坊见。” “别走啊……吃了晚膳一同去……” “不了,怎能让府里佳人独守空闺呢?” 武淮笑道。 他必须跑啊。 点了炮仗不跑,难不成等着被楚墨找回场子,被赵飞燕揍一顿吗? 他才没那么蠢。 “那个,娘子昨夜一夜未眠,要不咱们也回房小憩片刻?” 楚墨决定主动出击。 “我不困。” 赵飞燕眸光垂下。 “可是相公我头晕的很,不知道是脑袋上的伤没好利索还是困倦引起的……” “相公可是觉得自己一人小憩很是孤单?” 赵飞燕眼睛微微眯起。 “不是一个人孤单……怎么说呢,若是娘子不在身边,就算置身千万人中,相公我也是形单影孤 0 楚墨说着就往赵飞燕身边凑去。 “咳…” 正当赵飞燕在犹豫要不要揍一顿相公时,门口传来咳嗽声。 “奶奶?!” “奶奶!” 赵飞燕腾的就跳了起来,俏脸顷刻间遍布红霞。 楚墨大回。 奶奶该听不见自己口花花的? “您怎么来了?飞燕正打算与相公去寻奶奶呢。” 赵飞燕上前扶着老太君。 “无妨。倒是老身来的不巧,扰了你们小夫妻的情趣了。” 这话令楚墨大跌眼镜。 素来严肃的老太君竟然也开起玩笑来了? “看来奶奶今天心情不错。”楚墨笑道。 “奶奶我近来心情都好。”老太君看看楚墨又看看赵飞燕,脸上布满了笑意,“看来,秋菊那丫头没看 走眼,奶奶我快要抱上重孙咯。” “奶奶!…” 赵飞燕大羞。 秋菊那死丫头,果然被她瞧出端倪。 “奶奶放心,重孙会有的,重孙女也会有的。” 楚墨嘿嘿笑着。 有奶奶在旁,他有了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 “奶奶寻我们可是有事?” 赵飞燕岔开话题。 “定远关飞鸽传书,说是辽军这些天调动频繁,怕是大战将起了。” “马上要入冬了,这个时节定远关应该快要进入冰冻期了,此时开战,辽国就不怕吃败仗,损兵折 将?” 赵飞燕不解道。 “王猛来信,说是有辽军三路骑兵饶过定远关入了关山。” “此时入关山?” 赵飞燕愈发的诧异。 “王猛暂时还不清楚太仓山发生的事,据奶奶猜测,此事多半与耶律仲齐的胞弟被楚墨杀死有关。”“这是复仇来了?” 楚墨摸了摸鼻子说道。 三路骑兵,一千五百人,想要在这种时节穿过关山,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京都,筒直比登天还难。“也就是说,辽国在京畿附近类似太仓山的所在,不止一个。” 楚墨说道,神情略显凝重。 让楚墨忧心的不仅仅是这些辽人、景人无休止的刺杀。 他想起耶律仲达临死前说的话。 “这样总是防备着也不是个办法。素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天长日久,总会有疏懈的时 候。” 楚墨说道。 “是这个理。” 老太君对此也并无太多办法。 “平思,飞燕,你们平日出入时还得小心为妙,暗卫那边要动起来。这些人全是些亡命之徒,没有底限可言。” “奶奶在府里也得小心着些。您可是侯府的定海神针,我怕那些人在我与飞燕这里寻不到机会,会盯上您老人家。” 楚墨说道。 “放心,奶奶我虽然老了,但也不是这些宵小能轻易暗算的了的。” 老太君霸气陡升,乍露还隐,那一瞬间,让楚墨有种杨门女将的错觉。 说起来,老太君还真是姓杨,乾国版的杨门女将。 只是除了那次解救京都之危后,再未出战过。 “那是。奶奶往那一站,那些贼子估计刀都拿不稳了。” 楚墨送上彩虹屁。 “你呀,这嘴皮子就跟抹了蜜般,飞燕那妮子,怕是要被你哄的团团转咯。” 老太君笑了起来。 “奶奶……您不是经常教育我,实力嘛,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嘴皮子再厉害有什么用,一拳打趴下,不服也得服。” 赵飞燕下巴微扬,朝楚墨晃了晃粉拳。 “你呀,莫要老是欺负平思。” 老太君竞尔。 “打是亲骂是爱,飞燕这是极欢喜小婿才这样呢。” “倒是这个理。飞燕这妮子确然极欢喜平思。” 赵飞燕跺了踩脚,“奶奶……” “好啦,你们忙你们的。奶奶老咯,精神头不足了,该回屋小憩片刻咯。”老太君起身,看着楚墨说道:“至于那些工坊,奶奶不懂,只要府里有的,平思尽管做主便是。” “谢奶奶信任。” 楚墨拱手作揖。 这是无条件信任了。 楚墨自打入赘后,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待遇。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老太君摆了摆手,也不用赵飞燕扶,“都是一家人,平思可得多花些心思……“娘子,不如咱们也回屋小憩,养养神,晚上琉璃坊的事怕是没那么轻易解决。待老太君离去后,楚墨又黏上了赵飞燕。 “你说的,回府里就可以的。” 赵飞燕檀口微翕,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欢愉过后,楚墨看着沉沉睡去的赵飞燕,嘴角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小丫头又如何招架的住楚墨死皮赖脸的死缠烂打? 终究还是被楚墨得手。 “这小妮子,睡着了眉头还皱着。” 楚墨伸手摁在赵飞燕眉间,将那若隐若现的“川”字抚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第33章 楚墨的针灸术 心神沉入系统空间。 答应了永宁公主,他得弄份足以乱真的《西游记》手稿出来。 ID小小赘婿: 黄金:5000;纹银:161211两;铜钱:3255枚。 信誉值:17。 储物箱:盾牌一面;消音手枪十把;四驱越野车一辆;摩托车一辆;吊车一辆;狙击枪一把;炸弹一枚;冷兵器若干;药箱若干…… ID暗物质: 黄金:1535;纹银:4000;铜钱:0。 信誉值:157。 共享储物箱:空空如也。 “得备点货了。省的武淮那小子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催。” 先是将系统储物空间升级到了99立方米,花费4900两纹银,接着又花费4000两纹银皂订购了100万片香皂,花费50000两订购了两万五千瓶香水,花费11000两订购了五万瓶美白霜。 看了眼ID小小赘婿的储蓄额: 黄金:5000;纹银:91311两;锏钱:3255枚。 楚墨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真是没得说。 如果能抽中个降龙十八掌什么的,把个人实力提上去,就完美了。 楚墨盯着ID暗物质信誉分157数字上面,犹豫着要不要来个五连抽。 “是否确认花费50信誉分获取技能抽取5次?” “确认。” 楚墨咬咬牙豁出去了。 “谢谢惠顾。” “谢谢惠顾。” “恭喜获得初级棋类精通技能。” “谢谢惠顾。” “恭喜获得初级金钟罩技能。” 爱丽丝飞快的说道。 “什么意思?谢谢惠顾的意思是我的信誉分打水漂了?” 楚墨愕然。 这中奖率也太那啥了。 “对。信誉分抽奖是概率问题。通常中奖概率大于50%。” 爱丽诗解释道。 难不成是人品问题? 楚墨摇摇头,开始查看初级金钟罩技能。 “初级金钟罩,可抵御百步外强弓袭击而肉身无损;可抵御普通兵卒利润劈砍而肉身无损。楚墨大喜过望。 自己缺的不就是这个吗。 至于什么铁布衫,有固然好,没有也就那么回事。 “是否学习初级金钟罩技能?” “必须啊。” 一道暖流过后,楚墨好奇的捏了捏自己皮肤,好像没什么区别。 从系统里拿了把刀出来,楚墨在手指上轻轻一划拉。0。 “哎呦……” “系统判定宿主有轻生念头,警告一次……警告一次……” “轻生泥煤啊……我是要试试金钟罩的威能。” “金钟罩技能对外力有效,对来自宿主的伤害无效。” 爱丽丝冷冰冰的说道。 “不早说……” “解释权归兑换平台。” 血珠渗出,楚墨身、心、精神遭受三重打击。 “算了,和一个智能讲道理,我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楚墨发布了《西游记》手稿收取任务后,退出系统空间。 身畔的赵飞燕不知何时藕臂露在了被子外头,香肩锁骨,还有半抹雪白。楚墨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门外传来对话声。 “小姐与姑爷正在休憩,世子晚点过来。” 小青的声音传来。 “让楚墨赶紧起来,马上就要酉时了,还窝在床上……” “世子先去厢房等候,一会姑爷小姐起了,自会去找世子。” 小青寸步不让。 “相公……可是天亮了吗?” 赵飞燕醒了。 这一觉睡的深沉,一时间竟分不出时辰。 “不是说戌时在琉璃坊碰头吗?怎么这时候就跑来了?” 楚墨嘱咐赵飞燕再躺会醒醒神,自己先洗漱后到厢房见武淮。 “来了个大主顾,开口就是十万两的生意。” 武淮神情却并不那么兴奋。 “这可不像你一贯作风啊。这么大生意送上门,怎么你好像还不太乐意?” 楚墨奇道。 “打着采买量大的由头要让利三成!” 武淮气恼道。 “哪里人?居然让你这荣亲王世子都吃瘪了?” 楚墨琢磨着要不要给商铺以及未来的加盟店设置单人采买量,或者设定最低售价。 就像这张口就是十万纹银采购量之人,若是利用大宗采购折扣的优惠,再到异地提价销售,冲击当地代理商业绩的同时,无形中侵蚀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利润。 楚墨知道,代理商模式也好,加盟店模式也罢,天高皇帝远的,迟早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就不能是京都的吗?” “京都敢招惹世子的不少,但天子与众大臣眼皮底下,没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露财。” “是欧阳家的次子,欧阳添财。乃是欧阳家主纳的妾室所出,加之老来得子,自幼便宠溺的很,嚣张跋扈惯了的。” “欧阳家?可是皇后母家的那个欧阳家?” “不然还有哪个欧阳家能张口就十万纹银?” 当今天子还是太子时,娶了欧阳家嫡女欧阳芸为太子妃,从那时起,为了避嫌,欧阳家族就将京都所有的产业,都委托牙行处理转手他人。 打那之后,除了每年年节,欧阳家家主乃至摘系子弟,未获旨意从来不到京都。 “这个时节,既不是皇后生辰,也非年节,为何欧阳添财竟然大老远的跑来京都?” 武淮纳闷道,“对了,这欧阳家与宁国公府关系极佳,还有亲戚关系你可得小心点,莫要被人敲了门 棍。” “这欧阳家与宁国公走的如此近,就不怕皇上猜忌?” 楚墨实在想不通。 欧阳家能几代不倒,掌舵之人自不是那种短视之人。即便有姻亲关系,以宁国公行事之老成,按理也不该如此才对。 楚墨猜测,欧阳家到京都,也许与皇上要推行商税改革有关。 毕竟新政施行,若有江南这等税赋重地里,最具影响力的欧阳家族鼎力支持,掣肘必然会小的多。 大概,这也是皇家的无奈。 在这等交通与通讯不便,远行动辄以月计的年代里,豪绅很多时候比皇家更有影响力。 “欧阳家如何起家的?” “一说是明盛年间倒卖粮食发家,也有传言是靠走私盐铁致富,总之,如今已是无据可考。” 武淮其实也不太清楚。 “就是走職铁粮食。” 赵飞燕走了进来,“此事边军最是清楚。当年,祖父有同僚为其提供庇护,结果被告发后,身陷囹圄。祖父猜测,那告发之人便是当时的欧阳家家主。” “明盛年间,乾国与景国打得不可开交,当时偏安一角的辽人突然尽起兵锋,围困辽东路边城,怎料不到二十天便因为城中粮草短缺而导致人心涣散不战而降。 要知道,边城可是边陲重地,常备粮草足可供城内二十万人三月之用。 消息传回,盛皇震怒,彻查之下矛头指向当时边城卫军副将宁远将军,说是宁远将军伙同私贩盗卖粮库 存粮……” 赵飞燕说起边军旧事竟是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相公,那欧阳家在江南经营几代,早已根深蒂固,便是那些京都官员与其有牵扯的都不在少数。相公万万莫以商贾之家看待。” “娘子放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相公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对手。更何况一个历经百年而不倒的世家门 阀。” “小姐,姑爷,晚膳已备好。”小青走进厢房说道。 “姑爷,小北哥传讯说是口信已传到。” 楚墨这是第二次来烟波湖。 不同于中秋时节熙熙攘攘的喧闹,此际的烟波湖上除了偶尔的琴瑟鼓乐外,唯有湖水拍岸声。“琉璃坊便在那,与流淑坊距离并不远。” 立于舟上,武淮颇为兴奋的指着流淑坊百米之隔一腰画舫。 说是画舫其实不太准确。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栋类似画舫的建筑。 迥异与两边灯火通明的景象,琉璃坊上只有微弱灯火之光。 “什么人?今夜琉璃坊被包下了,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轻舟行将靠近琉璃坊上的泊位时,长长的桐木廊道上有人喝道。 “看来咱们来的晚了。” 楚墨皱了皱眉头。 “你说包下便包下了?待我问过秋嫁嬷后再说。” 武淮示意船家继续靠往泊位。 “大胆!惊扰了少爷,你们担待的起吗?” 廊道旁涌出七八人,刀剑出鞘;三层画舫上每一层都出现两名弓手。 “那弓手似乎是宁国公府上的府兵?” 武淮眼尖,借着微弱灯笼光芒说道。 “宁国公府?那纨绔子弟该不会是欧阳添财?” 楚墨说道。 徐庸这个时候还在禁足期,就算溜出来偷香也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轻舟将将停好,三人准备强行登上廊桥时,凉亭处忽然传来声音。 “让他们上来。” 三楼凉亭处没有灯笼,月色被飞檐遮掩,明暗交替间,楚墨看不清那人模样。“好大的排场!” 一路来到琉璃坊,楚墨感叹这些纨绔真会玩。 三层画舫加起来,府兵与打手、家丁怕是超过五十人。 大厅内哀嚎一片。 看装束,应该是琉璃坊内拳养的打手、小廝,拢共十六人。 “楚公子!大小姐!世子!” 行经二楼时,被聚在一起的姑娘堆里有人喊道。 “紫藤?你家姑娘呢?”楚墨问道。 “在三楼,还请公子替我家姑娘做主。” 紫藤试着走向楼梯处,心惊胆战的看向一旁凶神恶煞提着长刀之人。 眼见着似乎没啥反应,丫鬟这才一路小跑着来到楚墨等人身边。 琉璃坊三楼是姑娘们休憩的地方。 此刻所有房门紧闭,静悄悄的,看上去一个人都没有。 “是你?!” ‘荣亲王世子? 看来,搞事情的,果然是这个欧阳家的执绔子弟。 亭台上,欧阳添财端坐白玉桌旁,翘着二郎腿,周围环侍着八个壮汉,栏杆旁站着两个弓手。 弓手身上的服饰有着宁国公府的标志,而八个打手模样的壮汉看模样,不像是宁国公府的人。 楚墨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持着酒壶的顾轻歌,看上去并未受到欺凌的样子。 还好,来的不算晚。 “啪…” 顾轻歌手里的酒壶掉落,葡萄美酒洒了满地。 “公子无恙……真好……” “真好”两个字,勾动心弦,让楚墨有些不自然。 顾轻歌黏在楚墨脸上的目光,连傻子都看的出来,更何况久经花丛的欧阳添财。 “废物,连个酒壶都端不稳!” “对不起,对不起……”顾轻歌慌忙蹲下去准备收拾砸变形的鎏金铜壶,却被欧阳添财一脚端倒在地。 第34章 闹侯府 “特喵的……连女人都打?” 楚墨怒了。 不说顾轻歌对自己有情有义,便是寻常女子遇此欺辱,碰上了,楚墨多半也会搭把手。 好。 楚墨承认,顾轻歌这样的绝色女子倾心自己,虽说入赘之身无法纳妾,但那种成就感、虚荣心爆炸的感觉,还是令他通体舒畅。 如今,当着自己的面,顾轻歌被人踹了一脚,这筒直就像打在他脸上一样。 赵飞燕看了眼楚墨,没等他有动作,径直往前奏。 一个打手上前伸手就要阻拦。 “放肆!” 赵飞燕清斥出声,足尖点地,猛然前窜一步后一脚旋踢将打手踹退。“呦呵,小娘子模样挺俏,脾气倒是不小嘛。本公子喜欢。” 赵飞燕俏脸含煞的模样,让欧阳添财眼前一亮。 他就喜欢驯服野马,看着她们在胯下承欢的感觉。 四个打手围了上来,将赵飞燕圈在中间。 眼看乱战将起。 楚墨手里已经出现了火铳。 欧阳添财亵渎佳人的目光让他很是不喜。 同样不喜的还有赵飞燕。 “呛”的一声抽出楚墨送给她的精钢短剑,指向欧阳添财。“欧阳添财,我劝你还是收手。” 武淮上前一步说道。 酒肆里,楚墨击杀景国使臣的一幕他并未忘却。 就是那个火铳,瞬息间就夺走了铁塔般壮汉卓鲁布江的性命。若是欧阳添财死在楚墨手里,武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收手?笑话,我欧阳添财的人被打了,你让我收手?”欧阳添财举起了手,正要往前挥时,武淮说道:“你面前这位是定远伯府千金,赵大小姐。你确定你兜得住?“定远伯府赵小姐?那个娶了赘婿的可怜虫?” 欧阳添财有点意外。 若说顾轻歌请来哪家公子哥,他一点都不意外。 唯独没想到一个烟波湖上唱曲的戏子竟然能请动侯府千金。“退下。” 欧阳添财挥了挥手站了起来。 “江南欧阳世家欧阳添财见过赵小姐。” 赵飞燕看都不看欧阳添财一眼,上前扶起了顾轻歌。 “没伤着?” “无妨。紫藤无状,竟跑去惊扰赵小姐,轻歌惶恐。” 顾轻歌刚一站起便轻呼出声。 “怕是伤到脚了。” 赵飞燕扶着顾轻歌就要往回走。 “怎么,赵小姐莫非想要抢我的人?” 欧阳添财脸上不见笑容。 自舞象之年后,哪个女子不是讨好着他? 赵飞燕的无视令他无名火起。 “你的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让开!” 赵飞燕斥道。 “那老湾都已收下我两万两银票,只等取来身契,如何便不是我的人?” 欧阳添财脸有得色。 两万两纹银买一个唱曲的戏子,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楚墨看向顾轻歌。 薄纱遮住的脸庞看不真切,但那双善睐明眸里,伤情切切。 “公子,他胡说。”紫藤忽然激动了起来,“明明是他用刀架着秋嬷嬷的脖子丢下银票,逼着秋嬷嬷去寻姑娘身契,还说什么……奴婢说不出口。” 楚墨大致能猜到。 这种纨绔在绝色面前还能说什么? 无非是些亵渎的肮脏话。 “欧阳公子是要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行那强买强卖之事?” 楚墨开口。 “你又是何人?”欧阳添财突然做恍然大悟状:“莫非,你就是那个入赘侯府的废材?” 说话间,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被人推搡着过来。 “秋嬷嬷……您不能将轻歌姑娘的身契给他,他会毁了姑娘的。” 紫藤盯着秋嬷嬷手里的锦盒急道。 赵飞燕能感受到顾轻歌的紧张与惶恐。 扶在顾轻歌腰上的手,感受到一种颤栗与僵直。 ‘敝…” 赵飞燕在心底叹了口气,接道:“你将轻歌姑娘的身契买下来。” “娘子这是何意?” 赵飞燕脸上看不出什么。 但楚墨知道,指不定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呢。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轻歌被毁了吗?” 武淮看看楚墨,看看赵飞燕,嘴角渐渐勾起笑容。 “要我看,你就把轻歌姑娘身契给买了,娶回府里做小妾不就完了。多大点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墨瞪了他一眼。 “你们好像忘了,顾轻歌的身契已是我的了。” 欧阳添财脸色铁青。 这几人似乎当他完全不存在一般,旁若无人的讨论起顾轻歌的归属。 “一边呆着去,有你啥事?” 楚墨心里担忧赵飞燕,哪还有什么好口气。 “你……一个赘婿,我想不通你何来的底气如此与我说话?” 楚墨懒得理他,转头看向老鸨。 “你可是真心诚意想卖顾轻歌身契?实话实说,不要怕。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有荣亲王世子,定远伯府千金在场为你做主,哪里轮的到一个外地来的二愣子作威作福?” 老鸨迎来送往,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今日这形势,看来是无论如何选择都将得罪另一方了。 最主要的,顾轻歌这个刚刚起来的摇钱树,要她就这么舍弃,就好比割她的肉一般,让她心里揪的痛。更何况作为临安府里的老人,若是能靠上定远伯府,那也是极好的。 老鸨很快便做出了选择。 “世子,赵小姐,欧阳公子强买强卖,我是被逼的啊……” 老鸨瞬间就是涕泪横飞,楚墨估摸着再不喊停,马上就得哭天抢地了。 “行了,别嚎了……京都是王法之地,你不愿卖,没人能用强。” “琉璃坊,好一个琉璃坊……我记下了……都给我上,将身契连同顾轻歌抢回来。” 欧阳添财肺都要气炸了,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栏杆旁的弓箭手弯弓搭箭,指向楚墨。 八个打手分成两组,一组逼向赵飞燕,一组围向楚墨几人。 “宋大人,再不出来可就要出人命了。” 楚墨忽然收起手枪喊道。 楚墨突兀的喊声令现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停了下来。 打手们看着欧阳添财,等待进一步指示。 “宋大人?哪个宋大人?” 武淮同样莫名其妙。 “一会不就知道了。” “吱呀”声中,先是三楼最靠近亭台的那间房门突然被推开。 袁重信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府尹宋廉。 紧接隔壁的三间屋子门被推开,各走出三名捕快。 “可以啊楚墨,什么时候京都府衙都听你调派了?” 这话落在宋廉耳中,令他嘴角微抽,瞥了眼口无遮拦的武淮。 阴郁的目光下,武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乱开玩笑。 “可别乱说。府尹大人平日里诸事缠身,得空了,偶尔来趟烟波湖,听听小曲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 嘛。” 楚墨一本正经的训斥完武淮。 “大人来的不巧,今夜,不,拜这位旺财公子所赐,今后怕是都听不到轻歌姑娘唱曲了……” “我来作什么,莫非平思真不知晓?” 宋廉不理楚墨插诨打科,严肃问道。 申时时分从兵部返回府衙的宋廉,在刚到京都府衙门口时,一把飞刀突然钉入轿子架上。 飞刀上有封书信。 书信其实就一句话,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酉时过后,烟波湖琉璃坊恐有命案发生,宋大人亲至或可阻止。 接二连三的刺杀让宋廉这个府尹是如坐针毡。 淙信门前的刺杀还未寻到源头,若在烟波湖那等地方再来个命案,他这身府尹官服就算不被扒掉,脱层皮多半是躲不过的。 紧急调动布置在京都的各处暗桩,宋廉很快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又是这浑小子。 每次和他搭上,准没好事。” 宋廉无奈,只能早早赶去烟波湖,通过勾索,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三楼。 “知道啊。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楚墨笑道。 打过几次交代后,楚墨发现宋廉此人原则极强,但也并非毫无人情味可言。 冷酷无情,那是触了他心底的那杆秤。 两人这边聊着,另一边,袁重信喝道:“京都府衙办事,刀兵都放地上,违者格杀勿论。” 袁重信看向栏杆处的两名弓手。 宁国公府的府兵听到京都府衙办事,再结合楚墨喊出来的“宋大人”,哪还能不知道那背着手穿着常服之人,便是被人称作“冷面铁腕宋镰刀”的京都府尹宋大人。 被袁重信目光盯上,府兵只觉手里的弓像烙铁般烫手,快速扔在了地上。 欧阳添财与他的打手们却对宋廉并不熟悉。 “京都府尹?好大的官威。” “京都府尹官威大不大本官不知,但你欧阳家强买强卖,置律法于无地的嚣张气焰,本官倒是体会到 了。” 宋廉冷冷回道。 “袁重信!” “下官在!” “给我都绑了,押回府衙问话……” “诺!” “你们完了!你们一个个全都完了!” 欧阳添财看着抽出腰间铁链走过来的袁重信怒吼道,“你们可知我是谁?可知我大姐、大姐夫是谁?就敢来绑我?” “你不是旺财吗?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楚墨笑了笑,“娘子,咱们家那小可爱的大名,相公我想好了,就叫旺财。听着多喜气。” “什么小可爱?你们还有私生子?这不可能啊?” 武淮满脸茫然。 “瞎说什么。” 赵飞燕扶着顾轻歌走了过来,板着脸说道:“小可爱是我在太仓州得到的小狗。” “添财,旺财,听着倒像是两兄弟。” 武淮喃喃道。 “旺财……呃,添财公子千万别误会,世子不是说你和狗是兄弟。” 楚墨朝着被袁重信三两下扭着胳膊套上铁链的欧阳添财说道。 “相公莫要乱说……皇后可是欧阳家的……” 赵飞燕低声说道。 皇后最小的胞弟与狗是兄弟? 这话传出去,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添财公子,可切莫误会……我家小奶狗,真的叫旺财……” “相公,你……” 赵飞燕跺了踩脚,独自在旁生闷气。 “好啦,相公分的清轻重。” 楚墨上前两步,双手捧着赵飞燕脑袋轻轻转了过来。 “娘子莫要担心,那欧阳添财不会说出去的。即便说出去也无妨,皇上顶多训斥两句,不会真的怪罪 的。” “就算皇上不怪罪,那皇后呢?国母之怒,岂是轻易能承受的了的?” “其实,皇后出自欧阳家,欧阳家又与宁国公交好,这事本来就无解。难不成,娘子还能指望徐畅那小老头幡然醒悟,不再视侯府为敌?” 楚墨的话赵飞燕沉默下来。 第35章 暗潮汹涌 “娘子,既然终究是你死我活,那就不用考虑那许多了。咱定远伯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能欺负的…” 赵飞燕想了想,“得罪欧阳家,江南路乃至周边州府,万利商会怕是难有作为啊。万一那欧阳家挟钱财之厚,以势压人……相公,万利商会里的买卖,旁人真的无法做出来吗?” “天下十二路,以江南路最是富庶。得罪欧阳家,怕是得放弃了……” 武淮突然插嘴道。 “欧阳家靠米粮盐铁,絹布丝绸。若是惹恼了我,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断了欧阳家立族之本。” “相公的意思是?” “米粮盐铁本身并非什么复杂的生意,只是难在批文。等咱亩产八石的新粮种上市后,娘子若是欧阳家主,会怎么办?” 楚墨笑着问道。 “我若是欧阳家主,若不能掌控,便要全力扼杀……”赵飞燕怵然而惊,“相公的意思是欧阳家此次来京都便是打的这番主意?” “岂止是新粮。等咱们的灌钢工艺实施后,欧阳家也只剩下盐了……若是敢恼了娘子,恼了侯府,相公分分钟让他们盐的买卖都干不成。” 楚墨十分清楚,盐铁都是皇家专卖。 欧阳家实际上并不生产盐、铁,他们只是盐铁的搬运工。 而拿来主义,恰恰是楚墨最大的优势。 无敌的优势。 欧阳家若是安分也就罢了,否则的话,楚墨不介意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倾销。楚墨嘴角不自觉挂上冷笑。 轻舟上,楚墨忍不住回望。 顾轻歌凭栏而立,丫鬟在一旁搀扶着她。 “相公后悔了?” 赵飞燕扯了扯楚墨衣袖,轻声问道。 就在方才,她提出了给顾轻歌赎身的想法。 甚至如何安置,她都已经想好了。 侯府有现成的布匹渠道与铺子,赵飞燕早就与小青秋菊等合计着改成成衣铺子,专门做楚墨带过来的那种文胸。 赵飞燕与楚墨提起时,还被他一阵猛夸,说什么娘子商业头脑好啊,这生意前途好之类的,还很是兴奋的给她出谋划策。 顾轻歌赎身之后,赵飞燕便准备把她安置在成衣铺子里,算是门正当的营生。 至于她与楚墨之间会不会因此关系更进一步,赵飞燕一时顾不上了。 事实上,是否赎身与他们之间有无私情,并无直接关联。 这点赵飞燕还是很清楚的。 想起蓬松岛上,楚墨大秀曲乐后,顾轻歌看楚墨那种知音难觅的目光,赵飞燕心里就满是委屈。 促使她转变态度,主动提出为顾轻歌赎身想法的,是同理之心。 入赘侯府,相公他不委屈吗? 以相公之能,筒在帝心,假以时日,便是封侯拜相,也并非绝无可能。 赵飞燕想到此处,心中的那点委屈便淡了下去。 让她尤为感动的是,相公当场就拒绝了自己为顾轻歌赎身的想法。 “想什么呢?相公是那种人吗?” 楚墨忍不住弹了赵飞燕一脑瓜崩子。 武淮翻了个白眼。 这也就是楚墨。 在他记忆里,敢弹赵飞燕脑瓜崩子的人,大抵都在太医院里躺着。 还是那种十天半月下不了地的那种。 “轻歌姑娘我见犹怜,便是女子看了都心生欢喜,更何况男子?” 赵飞燕抬头看向楚墨。 “在相公眼里,娘子是天地间最最漂亮的,既温柔如水,又飒爽英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 四目相交,情愫与荷尔蒙的气息漫开,便连那星月都含羞隐入云层。 “呕…” 武淮夸张的动作,破坏了这份你侬我侬的美感。 “你们够了啊……知道你们小两口初尝鱼水之欢,但这里是烟波湖,不是侯府……“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将你丢到湖里,体验真正的鱼水之欢?” 赵飞燕羞恼道。 武淮闭嘴了。 温柔如水那也得看人,至少,飒爽英姿武淮是尝试过滋味的。 楚墨拉着赵飞燕坐在轻舟上的小板凳上,难得正经的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欧阳家百年传世,不仅不曾衰败,如今更是有滴女贵为皇后,实力攀升到了最高点。 都说富不过三代。 要想百年传世持续兴旺,这样的一个家族,其掌舵人之睿智、眼界、格局,自然无需多说。 你们想过没有,这样的家族睿智与步步为营来形容毫不为过。 但那欧阳添财,看上去就是个败家子,哪有一点欧阳家嫡系后代的模样?” 楚墨见过真正豪门是如何培养传人的,所以,他实在想不通,像欧阳家这种豪门中的豪门,为何会出现欧阳添财这种异类? “都说是欧阳家主老来得子,打小给宠溺坏了?” 武淮不以为然。 “这话我是不信的。”楚墨摇了摇头。 “难不成欧阳添财明面上装疯卖傻,背地里阴谋诡计不成?就他那样,被人牙子卖了多半还得帮人数铜 子。” 武淮玩笑的话却令楚墨微微一愣,脑海里高速回放晚上的种种。 “你们觉不觉得欧阳添财有点不对劲?”楚墨神色凝重了起来。 “哪里不对劲?” 赵飞燕与武淮同时问道。 “从欧阳添财最初的表现来看,他是不认识宋廉的。 以他那种嚣张惯了的人,如何会乖乖的束手就缚? 要知道,琉璃坊上,他的人可比京都府的人多的多。” 赵飞燕与武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欧阳添财虽然嘴上叫嚣着要让府衙的人完蛋,可身体却很老实的被袁重信捆缚起来。 便是他的一众打手也没有丝毫反应。 仿佛早就知道般。 “卧槽……有问题,有大问题……”武淮飙了句楚墨那学来的脏话,“若是我在家丁面前被府衙问责,家丁怎么也得上来阻拦,至少明面上得向府衙施压……” 赵飞燕点点头。 若是换成府衙要拿自己,怕是小北他们得和捕快打起来,抢了自己跑了再说。 “是如此。即便欧阳添财仗着有个皇后姐姐,他那些心腹至少得为主子考虑,为自己前程考虑。” “世子与他交往,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楚墨嘱咐道。 万利商会这么大块肥肉,楚墨相信欧阳家不会舍得放弃。 就在楚墨他们各自返回府邸的时候,原本肃穆的御书房,却热闹的很。 皇后欧阳芸嚶嚶哭泣,“皇上,宋廉无端拿了添财入监牢,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添财?添财是何人?” 武沐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欧阳芸的哭声滞了滞,哭腔忽然大了起来。 这次倒是有几分真心。 “皇后胞弟,添财国舅……”五公公适时提醒道。 “大胆!” 武沐回过神来后大喝一声。 欧阳芸被吓了一跳,哭声都停了。 “宋廉还有没有点臣子的模样,竟然连国舅都敢拿!五德,你亲自跑一趟,命那宋廉立刻放人!” “诺!” “皇上,那宋廉如此无礼,嚣张跋扈,理当问罪才是。还有,还有那楚墨,他,他竟然辱骂妾身。 回过神的欧阳芸再次哭诉道。 “宋廉拿了添财,与那楚墨何干?他又为何辱骂皇后?” 武沐有点懵。 “添财就是与楚墨起了冲突,这才被宋廉拿下的。” 欧阳芸抽泣道。 影卫走了进来,在五公公耳边耳语片刻,五公公又一五一十传达给了武沐。 武沐听完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不过,添财与旺财的确像兄弟。 胚胚胚…… 若添财与旺财是兄弟,那自己的皇后岂不也是…… “五德子……” “奴婢在。” “从宋廉那出来后去趟侯府,给朕狠狠斥责于楚墨,无法无天了这是……” “回来……” “皇上还有和吩咐?” “让那楚墨禁足三天,学两声狗叫……学像了才行……” “诺!” “皇后可满意?朕让那小子自己当回小狗瞧瞧……” 欧阳芸早已忘了哭泣。 楚墨在皇上心中竟然已经到了这等高度? 十几年的夫妻,她自然分辨的出来,皇上这哪里是要苛斥楚墨,分明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口。 这几天,京都很热闹。 各种消息满天飞。 “听说侯府那赘婿的两声狗叫倒似模似样,很是传神。” “想那赵小姐,神仙一样的人物,眼看就要毁在楚墨手里,真正是令人扼腕。” “你们听说了没,万利商会要在其它州府开设铺子了。” “什么开设铺子,那叫加盟店。” “对对,就是这个拗口的名字。” “听说荣亲王世子府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那些豪绅权贵为了一州加盟店,都快打起来了……” “我也听说了。那荣亲王世子被堵在府里,门都出不了。” “听说昨夜,有人到世子府上,说是要将万利会全盘下来……” “什么人这么嚣张?世子又不痴,卖掉商会就如同为了杀鸡取卵,杀的还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谁说不是呢……” “小声点。”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听说是豪商巨贾,富可敌国的那种。 真要强行出手,荣亲王府自从强抢流淑坊头牌后,早已不如从前,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咯。” “操那闲心干什么。 倒是前日粘贴的告示上,说户部与侯府一起搁饬的什么水泥、制船、灌钢工坊,有股权对外出售一事你们怎么看?” “邻里都在讨论这事。只不过,大家都担心历来精打细算的户部,捣腾出来的东西能有咱小老百姓的好处吗?” “是啊,最低起投都要一百两,要是打了水漂,怕是一两年都白干了……” “谁说不是呢,唉,也没个懂的给咱说道说道……” “咦?那不是开了间杂货铺的刘大婶吗?没听说她要搬家啊?” 几个闲人看到朱雀街与承平坊接口处,刘大婶指挥着帮闲扛着几口大箱子走了过来,竟然在定远伯府门前停了下来。 看这架势,莫不是要上侯府送礼? 这又是为何? 他们从没听说刘大婶与侯府有过交集。 事实上,自打楚墨说出亩产八石良种只要登记便能领取后,侯府门前就经常有人滞留。 大家都在观望。 再加上楚墨被皇上训斥、禁足、学狗叫后,侯府门前便聚着的惫懒汉子、民妇们就更多了。 侯府大门没多久就开了,出来的是春梅。 “春梅姑娘,这是刘大婶全部家当了,一共两千惯。还请楚公子帮帮忙,给买点股权。” 刘大婶搓了搓手,讪笑道。 “哎呦,我说刘大婶,您这可真是舍得啊……就不怕我家姑爷把您辛苦半辈子挣的银钱全给昧了?”小青打趣道。 第36章 权限升级 她自然知道,忠义酒楼的云聪掌柜与刘大婶眉来眼去有些日子了,如今看来,好事怕是要成了。 “瞧小青姑娘说的……姑爷那可是一等一的才子、财神,交给他,大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大婶看了眼几口大箱子,想起忠义酒楼这短短日余的变化,想想荣亲王世子风头无二的万利商会,眼里最后的顾虑消失。 “说起来,刘大婶也算半个侯府之人,帮一帮倒也在理。好了,让人抬进去,此事我自会与姑爷 说。” “如此便多谢小青姑娘了……回头来大婶家,让云聪掌勺,咱喝两盅。” “得了,云掌柜要是知道我为难您,还不得找小姐诉苦……” “哪能呢……对了小青姑娘,那新粮种可得给我登记上啊。咱家要二十亩地的量。” 刘大婶讪笑着。 几个闲汉互视一眼,都是极为震惊。 刘大婶是什么人,那是出了名的贼精贼精的人。 寡居十年,独自抚养双方老父老母,再加上自己的三个孩子,换成寻常人怕是早已改嫁了。 从扛着挑担到处叫卖杂货,再到朱雀街租下铺子,愣是被她撑起了两个家。 这样的人都敢倾家荡产的豪赌,意味着什么? 刘大婶前脚刚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是哪位大人?看这朝服怕不是三品大员?” 闲汉看着方子墨从马车上下来问道。 “什么眼神,那是工部左侍郎方子墨,方大人。” “侯府如今这般受欢迎吗?怎么连方大人也来了?” “听说方大人领着工部匠人,与那赘婿一起,将那几成废墟的楚家乡重整一番后,如今成了人人羡慕的所在。” “我想起来了,我表兄曾去楚家乡帮工,回来后听他提起过,楚家乡外面那如同城墙般坚硬的矮墙就是水泥糊起来的。” “不行,我得回去说服我家那口子,必须买点股子……” “又来人了……看这马车式样,竟然比方侍郎的还气派!” “户部尚书刘大人?” 等刘炳坤下来后,几个闲汉傻眼了。 在这些惫懒汉子眼里,二品,哪怕是从二品,那也是顶天了的人物。 此刻竟然就那么站在侯府门前与方子墨闲聊着,等门房通传。 “两位大人,实在抱歉,姑爷偶染风寒,此际正昏睡中,还请两位大人改天再来。小青执礼甚恭,但话语间却没有半分商量的口气。 “平思病了?那我们更得去看看他了。” 刘炳坤肃容道。 “姑爷临睡前交代过,不见任何人。还望两位大人莫要让奴婢为难。” 小青保持着福礼微蹲的动作,身体挡在府门前纹丝不动。 刘炳坤与方子墨对视一眼,一时间竟是毫无办法。 主人家不见,总不能强闯? “既如此,那本官便在此候着。” 方子墨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阿福,去太医院将吴太医请来,就说楚墨病重,急需诊断。” “阿德,去一趟烟波湖,将顾轻歌请来,就说楚墨病重,想见她一面。” 刘炳坤与方子墨几乎同时说道。 两人互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没想到,整日待在工坊里的方大人,竟然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比起刘尚书点的这把火,下官这是小巫见大巫,火候还差得远呢。”小青傻眼了。 这还是朝廷大员吗? 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怕失了身份吗? “小青姑娘只管去忙,不用管本官与方大人。” 刘炳坤笑道。 “说来咱们同朝为官也有十好几年了,竟然从未一起聚过。 方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此处完事后,咱两到忠义酒楼喝一壶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小青看着如同知音般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位大人,一时竟是无言。 自打五公公深夜来府里传了口谕后,楚墨已经七日未曾出府。 整日里没羞没躁的和赵飞燕腻歪在一起,很是逍遥自在。 “相公,该起了。” 眼见东面窗台处的日头已经从床头爬到了案几处,眼看着就要消失时,赵飞燕无奈道。 辰卯交替时便想起床洗漱的赵飞燕,硬是被楚墨撩拨的情难自抑。 欢愉过后,满脸潮红的赵飞燕,欢喜羞赧的同时很是无奈。 “小青夏荷一会又该笑话我7。” 赵飞燕埋怨道。 连续几日都是如此,让她风雨无阻的晨起习武都搁置了好几日。 “咱们夫妻行周公之礼本就正常,有何好笑话的。再笑话,找个婆家把她们给嫁了,看到时候谁笑话 谁。” 楚墨笑道。 “找个婆家?” 赵飞燕还真没想过这种事。 父亲还在的时候,总觉得嫁人时,她们作为陪嫁丫鬟,终究会和自己一起服侍未来夫君,怎料最后竟然招了婿,这事便再未提过。 自己当初安排小青与楚墨同房时,还有那个念头,只是后来情意渐浓,心里就下意识排斥了。 如今想起来,小青该如何? “相公觉得小青如何?” 赵飞燕问道。 “小青?挺好的,小丫头能干,手脚麻利,就是脾气臭了点,老是欺负你家相公我。 娘子可得和她说说,若是再动手打人,咱可得上家法了。” 楚墨开玩笑道。 “如果……” “小姐,姑爷,户部刘尚书、工部左侍郎前来寻姑爷,正在府外候着呢。” 小青敲了敲门,说道。 “让他们回去,皇上命我禁足于府,就是让姑爷先解决侯府大事。” 楚墨随口回道。 方子墨已经连续三天来寻楚墨了。 自从拿到楚墨的灌钢、水泥工坊、制船工坊的资料后,他召集工部相关匠人琢磨了几天,灌钢与制船工艺还好,他有基础也能找到老匠人,商讨之后也就基本弄明白了。 但水泥这种新鲜事物,他是看的满头雾水。 别说复杂的工艺,便是许多原料名称他都从未听过。 还有图纸上说是能让石灰岩烧熟的那什么太阳能,更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相公,方大人来了这许多趟,这样避而不见,有点过了。” 赵飞燕劝道。 “这不也是为侯府考虑么。 欧阳添财能找皇后施压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昨夜他不就打起万利商会的主意了,指不定后面还要折腾些啥幺蛾子出来。” 楚墨想起武淮昨天连夜递过来的消息,心里一阵腻歪。 “所以,相公借生病向皇上摆明态度?可那毕竟是皇上,若是恼了圣上,岂不是更麻烦?” “放心,皇上也是碍于皇后脸面这才不得不训斥于我。 娘子想啊,皇上若真恼了,又岂会让五公公传那等无足轻重的惩罚? 相公也是给皇上一个搪塞皇后的借口。” 赵飞燕回想那夜五公公笑眯眯的神情,不由信了。 “只是,方大人与刘尚书毕竟是朝廷大员,如此开罪于他们……” “开罪?指不定就是皇上让他们来的。” “姑爷,您最好还是见见的好。” 小青的声音传来。 “不见不见,统统不见。就说姑爷风寒日重,不便见客。” “姑爷,方大人遣人去太医院请吴太医去了;还有,那刘尚书竟说要遣人去琉璃坊请轻歌姑娘。” 小青的声音透着股古怪。 “顾轻歌?请她来做什么?” “自然是与相公谈情来了。” 楚墨只觉被窝瞬间就不暖和了,一骨碌坐了起来。 “IKP” Wo赵飞燕原本板着的脸,随着楚墨坐起来将被子带动,骤然通红。 “我去会会他们……都多大人了,尽给相公我惹麻烦。对娘子……” 誉王府。 “王爷,刘尚书递了消息过来。” 书房里,武衡正凝神练字。 “公” “其人有诡道,行常人所不能,得之可安天下。” 流畅挥毫的武衡顿了顿,墨汁晕开,一副好字就那么废了。 “知道了,退下。” 武衡将毛笔搁在笔架上,面色阴郁。 楚墨有可能被他收入麾下吗? 刘炳坤不清楚,但他自己岂能没点数。 有了侯府赘婿的身份后,楚墨绝无可能进入他的阵营。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你所获!” 发狂的武衡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把扫落。 做工极好的砚台碎成三四块,墨汁四散。 “殿下。。。” 门外侍卫推门而入。 “滚!” “武沐,你不会得逗的。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不用刘炳坤说,武衡的情报体系早就将侯府所有变化与楚墨的关联报了上来。 “笔笔” 守守“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镜平先生请来。” “诺。” 侯府大厅。 “我说刘尚书,您老不是这种人啊……莫非是皇上给出的主意?” 楚墨一进大厅就抱怨道。 喊顾轻歌来,除了皇上,楚墨相信刘炳坤这种秉性的人,还想不出这种恨不得别人后院起火的招。“平思休得无礼。” 老太君后脚便到。 “无妨。”刘炳坤抱拳作揖后笑道:“说的倒也不算错。平思这几日避不见人,很多事又非平思不可,方大人与我只得找皇上诉苦,然后皇上给支了招……” “没想到啊,我们这两个老骨头,竟然不如一个轻歌姑娘面子大。” 一向木讷的方子墨忽然冒出了这么句话。 老太君看了眼楚墨,笑道:“两位大人快请坐……冬梅,看茶。” 老太君坐在上首,赵飞燕、楚墨,刘炳坤、方子墨两侧分坐。 “刘尚书与方大人皆是朝廷肱骨大臣,何事不能决断,却要来寻平思?” “非不能决断,而是无法理解。” 方子墨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工部将匠人们几次商议后觉得不明所以的问题记录了下来,还请平思给予解惑。” “本官来找平思,一是为了股权出售一事有些问题;二来呢,看看平思那日说的粮种登记一事进展如何。” 楚墨先将方子墨的问题放在一旁,事实上不看他也知道大概是些什么问题。 “全都是五千两?” 楚墨有些傻眼。 古人都这么有眼光的吗? 三座工坊这么吃香的吗? 登记的两百多个名字中,楚墨对得上号的不超过十人。 “这些都是朝廷各级官员的亲眷名字。” 刘炳坤无奈的接道:“三大工坊总登记纹银数目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万两……龙颜震怒啊……”楚墨翻到最后,水泥工坊的募资最夸张,总登记量达到七十五万两。 第37章 砸场子的 比预定的二十万纹银的募资量超出五十五万两。 楚家乡的快速建设,等于是给水泥工坊做了个广告。 一个募资就几乎抵得朝廷半年岁入,皇上大怒,楚墨一点也不意外。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话不是没一点根据的。 “平思,股权认筹如此多,是否可以考虑扩大工坊?” 刘炳坤也是头大。 皇上看过后盛怒,虽然最终强行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在今日早朝时提起此事,可皇上也不管了,只叫他来寻楚墨商量着办。 这能如何办? 这两百多人、家族里,起码有一大半他都不好驳面子的。 “工坊要扩,但不是现在。” 楚墨接道:“一码归一码。规矩是咱们定的,就不能破坏。不是有句话吗,解释权归户部。” 楚墨笑了。 当时只是习惯性随手加的一句话,此刻派上用场了。 “此话何意?” 刘炳坤当时就问过楚墨,只是他没细说。 “刘尚书可以理解为规则由户部制定。 既然超募了,那就摇号。” 楚墨准备利用系统解决摇号匹配。 “登记股权买卖的时间还有几天,乘此机会再发个告示出去,让那些已经缴了银子的来领号段。就说每一百两纹银对应一个号码,每一个号码对应一百两的股权。 童叟无欺,保证公平公正。” 刘炳坤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基本理解了摇号的意思。 至于算筹,楚墨说包圆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粮种一事平思进展如何?” “百姓还是对新粮种没有信心啊,至今登记者寥寥。” 楚墨能理解。 民以食为天,侯府承诺兜底,但大家对此并不相信。 倒不是百姓对侯府不信任,而是单就一个京都府而言,武仁元年时在籍户数便十五万,户均耕地达到五十亩。 按八百万亩耕地计算,每亩需粮种三斤计,总共需新粮种三千七百五十万斤。 按一斤粮种八钱计算,总共需耗资三十万两纹银。 别说是侯府、户部担不起,便是乾国要短时间内为一府之地砸三十万两纹银下去都够哈。 当时在淙信门,楚墨也未算过,光顾着表态,并未计算过花费,等冷静下来,被赵飞燕提醒后,楚墨差点惊出一声冷汗。 工坊投入本就大,若再负担这三十万两,楚墨也是无计可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何况,一次性就想在京都府全面铺开也不现实。 欲速不达。 楚墨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操之过急了。 “刘大人,百姓有顾虑可以理解。咱们可以将此次股权分配与新粮推广捆绑在一起。 将新粮推广作为附加条件,所有认领一百亩新粮种并在开春后如数播种者,均可多获得一百两不需参加摇号的股权配额……” 楚墨斟酌着说道。 对寻常人家来说,一百亩很多,但对那些地主豪绅,权贵人家而言,拿出一百亩田地来尝试并无关痛 痒。 “老太君,侯府一共有多少田亩?” 楚墨忽然朝上首静听的老太君问道。 “算上庄户、佃农,侯府大约有田八万余亩。”老太君想都没想便回道,“平思尽管去做,庄户若有不从者,让他们寻老身来说。” “如此算来,种下几十万亩新粮应该还是有可能。” 刘炳坤在心里默默算过后说道。 “方府有田一万亩,可全部参与。” “刘府有良田三万亩,也可全部播种新粮。” “如此便多谢两位大人了。待夏收后,新粮粮种必将供不应求。” 楚墨笑道。 刘炳坤虽是誉王的人,但几次接触下来,却也是十分明事理,心怀天下之人。 “平思莫要说谢。”刘炳坤摆摆手,“我与方大人皆为官身,做这些本就为分内之事。” 眼见刘炳坤与楚墨总算聊的差不多了,方子墨急切的问道:“平思,这水泥工坊……” “方大人可是对太阳能无法理解?” “正是。” “冬日与夏日晾晒衣物,哪个季节更快?” “自然是夏日。” “大人可知为何?” “夏日日头大。” “是这个理。筒单的讲,这是太阳散发的能量,也就是太阳能。” 楚墨列举风车,列举水车来做辅助说明。 “但日头……太阳能量根本不够将石灰岩烧熟啊。” 方子墨依旧满头雾水。 “大人请移步院子。” 楚墨做了个请的手势。 便是老太君都被楚墨说的常识勾动好奇心,在冬梅搀扶下来到院子。 院子里阳光明媚。 楚墨指着不远处自己与赵飞燕的房舍屋顶笑道:“大人可看出那里有何不同?” “可是那琉璃瓦砾?” “不错。那个便是太阳能晶片。通过晶片,能吸收、聚拢、储存太阳能。” 赵飞燕知道,那是相公前几日闲着无聊时爬上屋顶捣腾的东西,说是什么太阳能热水器…… 直到第一次使用时,赵飞燕就惊呆了。 不仅井水在那什么泵的作用下自动往高处涌,便是那明明冰凉的井水,小片刻后就成了热水,而且还是冷热可随时调整。 还有那摁一下便比烛火还亮的,嗯,叫太阳能灯,比蜡烛可亮多了,也方便了许多。 赵飞燕想到楚墨捣鼓这些的原因,俏脸悄然爬满红霞,眸光投向楚墨。 心有灵犀般,在前头带路的楚墨转头回望,四目相交,楚墨眨了眨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人发现两人之间的小暧昧。 “竟然如此神奇?” 方子墨听楚墨介绍完,忍不住伸手拧了宁龙头,立刻便见到那根小小的中空钢管里,喷洒出热水。被吓了一跳的方子墨伸手试了试,水还有点烫人。 “平思是怎么做到的?” “这便是太阳能的功用了。” 楚墨也不知道这是来自哪个时空的太阳能晶片,琉璃瓦大小的一片便足够实现水温加热功能。“此物可容易制作?若是方便的话,平思可否给我府上也捣鼓一个?” 刘炳坤一眼便喜欢上了此物。 “若是方便的话,给我府里也整一个。” 方子墨也心动了。 冬天来临,有个随时出热水的热水器不要太方便。 “成,等我准备好了给两位大人府上装一套。” “姑爷,世子派人来寻您,说是万利商会那边出事了。” 夏荷小跑着过来。 朱雀街。 万利商会前挤满了人。 匆匆赶来的楚墨等人费了老大劲才挤了进去。 店门前,荣亲王世子正被一群人围住,男女老少皆有。 看上去,似乎在解释什么。 好在荣亲王世子的身份还是管用,没人敢上前动手。 “相公,打进去?” 赵飞燕粉拳捏起,眨着眼睛问道。 “不急,先听听怎么回事。” “世子这是昧了良心赚咱老百姓的辛苦钱啊……万利就是个黑心商会啊……” 一女子忽然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武淮急的满头是汗,想去拉起那女子,却被人堵住去路,压根过不去。 女子背对着楚墨,看不清模样。 “大姐,这万利商会发生何事了?” 楚墨问身旁看热闹的一个农妇。 “听说是万利商会的美白霜出事了。你看那女子的后颈,有几个小黑包。若是看那正脸,根本就看不得哦,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毁了。” “过敏?” 楚墨第一时间想到。 “那些又是干什么的?” 楚墨指着围着世子的人问道。 “那些女子全都是一样的症状,只是没有那女子厉害罢了。至于那些男儿,应该是翠屏坊处风月阁拳养的恶客,打手,来壮声势的。” 农妇说道。 风月阁? 赵飞燕看了眼楚墨。 那不就是相公与小北、赵十三一同去过,还耍了自己一道的那间青楼? “这万利商会怕是遭人眼红咯。” 农妇紧接着自言自语的话令楚墨眼睛一亮。 “大姐,此话怎讲?” “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 农妇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看戏,除了楚墨无人注意后,松了口气。 “大姐,你不认识我?” 楚墨奇怪道。 “模样倒是挺俊俏的,莫非是哪个戏班里的伶人?倒是不曾见过。” 农妇仔细瞧了瞧楚墨后问道。 赵飞燕听到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楚墨瞪了赵飞燕一眼,赧然道:“大姐说笑了,我是楚墨,定远伯府的楚墨。” “那赘婿?” 农妇睁大了眼睛。 “便是那赘婿。” 农妇再次仔细打量楚墨,看上去不似作假。 再说,也没人上赶着冒充一个赘婿,即便是定远伯府招的婿。 “听说只要到侯府登记,来年开春就能领到新粮种?” 农妇试探的问道。 “没错。” 自从放出话后,这还是楚墨第一次遇到想要领取新粮的人,不由勾起好奇心。 反正暂时武淮也只是看起来狼狈,并无什么危险。 “大姐就不怕新粮种下去后颗粒无收吗?” “那怎么可能?再说老太君都说了会兜底的,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侯府,信不过老太君吗?农妇的逻辑很筒单。 “你莫介意啊,大姐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农妇多半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人,解释了句。 “大姐与侯府有旧?” 赵飞燕好奇的问道。 她对这位面生农妇话里流露出的,对侯府的信任很是意外。 “您是……赵大小姐?” 农妇忽然惊喜的上前一步,抓住赵飞燕的手就要行大礼。 “万万使不得。”赵飞燕手上用力阻止农妇跪下。 “我是翠屏坊外牛栏村人。不知大小姐可还记得牛栏村?” 农妇很是激动。 “牛栏村?可是文皇三十八年糟了水患,举村闹匪的牛栏村?” 赵飞燕想起来了。 当年适逢其会,自己与父亲、小北等人正驰马经过,顺手将贼寇击退,回府后,父亲又让小北送了米粮过去。 据小北回来后说,牛栏村要给侯爷立生祠。 此事在定远伯赵挚的控制下,并未传开。 如今骤然想起,赵飞燕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正是。” 农妇黝黑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大伙商量了下决定来年全村种植新粮。” 农妇说着从怀中掏出张纸,“牛栏村一共二十八户,总共一千六百亩良田。” 这是张摁满指印的纸。 是承载着一村百多口人来年希望的纸。 楚墨郑重的将纸张小心叠好放入怀里,“大姐放心,牛栏村我记下了,必不让村民失望。” 第38章 墨染秋白 这都是些懂的感恩之人,力所能及范围内,楚墨自然乐意帮一把。 “大姐,刚刚说的万利商会遭人眼红一事能否继续说说?” 农妇有些犹豫。 “实不相瞒,万利商会其实是侯府的产业。荣亲王世子只占一小部分。” 赵飞燕说道。 “传言竟然是真的?” 农妇愕然。 有传言说楚墨才是万利商会最大的金主,荣亲王世子只是被他推到台面上操持之人。 这事荣亲王世子也曾亲口承认过,奈何没人信呐。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去做那赘婿?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农妇想到这里下定决心,低声说道:“其实,这十几个女子全都是勾栏中人。” “全都是?” “没错,而且大部分都是风月阁出来的。那些勾栏中女子,日复一日的涂脂抹粉,脸上大都有这种黑斑 农妇的话让楚墨终于想通了关节。 按理,系统买来的这种美白霜是不可能让人过敏的,更何况一次出现这么多个,还不约而同的来闹事。古时候的美白.粉铅含量超标,这是常识,楚墨一时间没想起来。 “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对我的人动手?” 武淮突然怒吼着冲一个泼皮踢去。 “世子打人啦!” 被踢到的泼皮就地一滚,大声喊道。 “万利商会无良啊……售卖毁人容颜的美白霜不说,还想要打人!” “就是,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万利商会给我的银票。” 那一开始便在嚎哭的女子站了起来,手里捏着两张银票。 “竟然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 人群有眼尖的惊呼道。 这可是寻常人家好几年的收入。 不吃不喝的那种。 “好家伙,够狠啊!” 楚墨摸了摸鼻子嘀咕道。 “相公,怎么办,要不要帮帮世子?” 赵飞燕问道。 “此事娘子莫要出头,对侯府影响不好,再说既然是有人隐在幕后,多半目标便是侯府。” 楚墨冲她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 对楚墨来说,无非是影响几天营业额的事,没啥大不了的。 幕后黑手多半也不是冲这个来的,最大的可能是要搅黄了各地州府加盟商的计划。 这才是万利商会的痛点所在。 武淮已经看见楚墨了。 见他摇头,知道楚墨主意多,便没有出声招呼。 “这不是万利商会给的银票!” 武淮一边将方晓茹护在身后,一边高声解释。 “方大人,那不是你家闺女吗?” 脚程慢的两位大人施施然而来。 “还真是……我说这丫头最近天天早出晚归,一副很忙的样子,原来是到万利商会帮忙来了。”方子墨看到自己女儿被人推了一把,然后武淮暴怒的一幕,神情有些微妙。 “看来晓茹与那荣亲王世子关系挺好。” 刘炳坤是谁?那是成了精的人。 武淮对方晓茹被推搡后的反应,以及神情里透着的那股狠劲令他很是玩味。 “没有的事。刘尚书可莫要乱说,无端坏了晓茹名声。” 武淮是谁? 那是短短一个月就将纨绔名声传遍京都之人。 没有长辈管着,手里头又有流水般的入账,筒直是让武淮彻底放飞了自我。 这样一个人岂能是良配? 方子墨并不满意。 “儿女自有儿女福。再说世子也只是生性风流,人还是不错的。” 刘炳坤拍了拍方子墨笑道。 “好了,既然没啥事,咱们回宫复命去。” “刘尚书,请。” 方子墨离去前回头看了眼,却见武淮仍旧护在晓茹身前,一副见人欲噬的模样。 “走…” 刘炳坤摇头失笑,却能理解。 遇上儿女的终身大事,哪个做父母的不患得患失? 京都府衙的人赶到,了解了情况后也是一副为难模样。 这种民事纠纷,他们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劝解为主。 “这位小哥,这是污蔑啊!”武淮不满了,“就她,那女子手里捏着两张银票的那个……这种坏人名声之事岂能轻易姑息?” “捕快大哥,您别听他胡说。”女子却并不慌乱,“万利商会出售的美白霜出了问题,拿钱搪塞想要掩盖真相本就是事实,如何来的污蔑?” “你血口喷人!” 武淮怒道。 “你才欲盖弥彰,恼羞成怒!” 两人谁都不让,各执己见,赶来的捕快一个头两个大。 “停!” “有问题到府衙递上状纸便是,在此地喧闹成何体统?” 捕快小八喝道。 “状纸已经令讼师在拟了。小女子与一众姐妹们在此也不是要闹事,不过是给过往的父老乡亲们提个醒,莫要再买这无良商会的东西。” 女子说着环视周围高声道:“乡亲们,姐妹们,别再花大把大把的银子买那什么美白霜了。我等便是前车之鉴啊!” 人群里议论声阵阵。 “好不容易等到万利商会有货了,难不成真不买?” “还是再瞧瞧,若真如那女子所说,毁了容颜,夫君那边如何交代?别到时候一纸休书,万事俱亡时悔之晚矣。” “姐,这事你信吗?美白霜我也用了两瓶了,脸上不仅变白了,还更细致,夫君看了都欢喜的不得了。若说正会如此,为何宫里那些贵人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我看着也不像,但还是小心为上。万一是真的,后果咱们女人家的承受不起。” “小青,过来。” 楚墨凑到走过来的小青耳边小声说道:“你去将方小姐带走,莫要让她被伤到。再告诉世子,让他不用急,随她们闹去。” 楚墨突然凑上来的动作,让小青耳根子都红透了。 “听明白了吗?” “呃,姑爷刚刚说啥了?太吵了,有些没听清。” 小青强自镇定的说道。 楚墨只得又复述了一遍。 “就这些?” “对,去,小心点。” ‘姑爷放心,奴婢晓得。 楚墨交代道。 “相公这是要把事情闹大?” 赵飞燕问道。 “闹不闹大还要看对方怎么出牌了。” 说话间,武淮已是退入店铺内。 门口站着京都府衙捕快,闹事的女子嚎哭,正主不理,路人呢又只是看戏。 面面相觑间,竟是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那满脸色素沉积的女子,下意识看向对面忠义酒楼方向。 楚墨同样看了眼忠义酒楼,笑道:“娘子,咱窝在家中多日,都已经来了朱雀街了,不如去忠义酒楼用膳,正好看看云聪掌柜的找我何事。” “相公做主便是。” 赵飞燕不动声色将被楚墨握着的手抽了出来。 “娘子,i青。” “云掌柜,小姐与姑爷带着小青姑娘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云聪听到后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来。 “姑爷小姐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通知一声,这下太不巧了……六楼已经被客人占了。云聪直接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上擦拭掉满手油污。 “无妨,顾客就是上帝嘛。” 楚墨笑道。 “上帝?那是何物?” “呃,就是个挺厉害的人。” 楚墨看了眼好奇宝宝般的赵飞燕讪笑道。 “六楼的客人像是个外地客商,只有两人,要不,我去找那客人商量商量?” “外地客商?” 楚墨有点奇怪。 以六楼走俏的程度,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抢不到。 “对,那客人遣人来预定了半月的时间。我看价格给的高,便应承下来了。” 云聪也挺后悔的。 连日来不少客人发牢骚,有那脾气暴躁之人一听半月都被包了,更是破口大骂。 “给了多少银子,竟然让云大掌柜的心动了?” “一百两。” “一百两?” 赵飞燕吃惊道。 六楼平常只要一贯钱,现在足足给了六倍? 普通人家一年的岁入,竟然就是为了包下半个月六楼亭台? “没错。前两日那客人也不怎么来,就今天忽然就来了,说接下来每日都会来,要我备好酒菜。” 云聪回道。 正说话间,楼下噔噔蹬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堆家丁、丫鬟模样的人端着酒菜瓜果又快又稳的快步上楼。“相公,楼上这何许人,竟然这么大排场?” 赵飞燕半晌回过神,好奇的问道。 “要不,咱上去瞧瞧?” “不好?” “没啥不好的,来了大主顾,咱作为主人上去瞧瞧问问,这是对客人的尊重嘛。” 楚墨说着习惯性的牵上小手。 “旺财?” 上到六楼,楚墨一眼看见凭栏而立的公子哥赫然是欧阳添财。 “看来还真是你了。一边派人搞侯府的商铺,一边在侯府酒店上看戏,这事做的,还真够豪横。” 楚墨在心里骂完欧阳添财,忽然脸上堆满笑,快步走了上去。 “呦,我说哪里来的豪门佳公子呢,原来是旺财兄,不……欧阳家少爷来了。” 欧阳添财猛然转身,看到楚墨的刹那,眼里有杀气一闪而过。 “你来做什么?” 欧阳添财自然没好气。 “听掌柜的说有金主阔气,百两纹银包下六楼凳闻亭十天半月的,作为酒楼主人,这不是来给贵客问好来了嘛。” 楚墨笑道。 凳闻亭,这是那日皇上在此与楚墨谈过后,亲笔御书的名字。 本就一览众山小的六楼,也因此变得愈发火爆。 “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 欧阳添财听到旺财两字毫无波澜。 “欧阳少爷看啥呢?哦,对了,对面正在上演一出好戏,此地的确是看戏的好地方。一包瓜子一杯清茶,看上一天丝毫不腻啊。” 楚墨自顾自走到栏杆前,眺望着人群已经少了一小半的万利商会门口笑道。 “听说万利商会是你楚墨整出来的?” 欧阳添财转头说道。 “市井流言添财少爷也信?” 楚墨摆了摆手,朝一旁侍立的婢女喊道:“欧阳少爷招待客人,你们这么没眼力见的?不会搬两条凳子过来,顿茶递酒的吗?” 婢女看了眼自家少爷,见他额首后,张罗着椅子等物件。 “旁人我不信,倒是你这个赘婿我相信。” 欧阳添财扫了眼楚墨说道,“这几天听皇后说起很多你的事情,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欧阳少爷过奖了,愧不敢当啊。” “皇后说以欧阳家的财力,加上侯府赘婿的点子,强强联合,再无敌手。” 欧阳添财目光灼灼看向楚墨。 “我能有什么点子。”楚墨连连摆手,“不过说起生意嘛,我倒的确有个好主意,不知欧阳少爷可愿听 欧阳添财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39章 楚墨吃醋,轻歌抒心意 不得不说,今日的欧阳添财给楚墨、赵飞燕的印象与那日在琉璃坊中霸道无脑的印象完全不同。 这也印证了楚墨在轻舟上的猜测。 很可能也是这次角力,发现皇上护着楚墨,护着侯府的心无法触动,换了种方式。 谁知道呢,楚墨反正无所谓。 “欧阳家以粮食起家,便是如今,粮食依旧是欧阳家的支柱产业,不知我说的可对?” “可以这么说。” “欧阳少爷应该也听闻过我应承皇上要推出亩产八石粮种的事?” “听闻过。” “你看,侯府有粮种技术,欧阳家占了天下粮食流通近半数,两者之间岂不是最佳合作组合?” 楚墨笑道。 原本他并不打算让欧阳家参与新粮种,甚至打算利用垄断的技术封堵欧阳家,但在计算过粮种投入速度后,他觉得慢了。 乾国本身民心稳定,若非面临即将到来的辽国兵锋,楚墨其实也不着急。 可在知道耶律仲达乃是辽国王室成员,辽王亲侄子,尤其定远关前统兵的主帅乃是他亲哥哥后,楚墨知道开春的战争不仅无法避免,还会从一开始便白热化。 像这种国战密谍是一定会有完善传讯制度的。 即便辽国一时半会判断不了耶律仲达是否真的死亡,但只要消息断绝触发传讯制度,就一定会引起辽国警惕,并确认行动失败。 “如何合作?” 欧阳添财转头看向楚墨。 这次来京都,他的任务中,最重要的便是这新粮种。 他与父亲同样判断的出,一旦新粮种属实,推广开来,他欧阳家的地位将直接受到冲击。 “我在崇信门前被刺伤一事想必欧阳少爷也有听闻,当时我还曾说过,所有登记的农户皆可领取新粮种,来年丰收后再归还粮种成本。” 欧阳添财点点头,表示听闻过。 “这事是我楚墨说大话了。侯府家地址薄,无法负担如此巨额的新粮种钱财。但欧阳家富可敌国,又是皇亲国戚,经营粮种与粮食买卖几代人,若是欧阳家能应承下来,此事大有可为。” 楚墨抛出自己的构想。 对如今的乾国而言,开春大战打起,粮食必定价格飞起。 有了欧阳家的介入,不仅能平抑粮价,还能让新粮种铺开的面远远超过楚墨所能做得到的,甚至于比皇室能做的都多、都广。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楚墨愿意抛开敌我关系,给欧阳家最后入场券的原因。 大义面前,个人恩怨算不了什么。 楚墨相信老太君、赵飞燕都能理解自己的做法。 “你的意思是由欧阳家提供新粮种借贷的钱财?” 欧阳添财眉头皱起。 不用算都知道,那会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还要面对新粮失败的风险。 “不能算是借贷,只能算是成本投入。” 楚墨纠正道,“新粮种又不能凭空变出来,侯府也是要投入大量钱财人物的。这点相比欧阳少爷家学渊源,应该十分了解。” “为什么是欧阳家?侯府联合户部或者找其他家族也不是不能做。” “侯府的能力局限于新粮种,渠道户部有、但资金不足。而不论渠道与资金,欧阳家都是天底下最强的世家,这理由足够?” “即便慢一些,侯府大可自己做。就像滚雪球一样,新粮种若能成功,侯府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超过欧阳家了。” 欧阳添财问出心底最大的困惑。 “我说为了乾国,为了乾国百姓,为了武辽战事起后,不至于饿拜遍野,欧阳少爷可信?” 楚墨转头看向欧阳添财。 欧阳添财如同第一次认识楚墨般,仔细端详了他半天。 定远关局势吃紧欧阳家不敢说了若指掌,但也可以通过皇后的关系知道个七七八八。 开春后武辽大战这事他是相信的。 事实上,秋收时,欧阳家甚至一反常态没有压低粮价便是为为此事做准备。 没有人比他们更积极的在屯粮。 囤积居奇的目的昭然若揭。 欧阳添财久久未语。 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来说,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王朝。 他们不关心皇上姓什么,不关心什么饿殍遍野。 他们唯一关心的是家族能从中得到多少利益。 “此事靡费过巨,欧阳家也无能为力。” 欧阳添财都不用细算便知道是一笔天文数字。 “以欧阳家在江南的号召力,此事也只是四两拨千斤罢了。” 楚墨做最后的努力。 “欧阳家即便能整合江南各族,但事情办成后,欧阳家能得到什么好处?且不说新粮种能否成功,真要是成功了,侯府难不成会将新粮种制法告诉欧阳家吗?” 不知道育种选种的方法与窍门,只靠自留种再生长的粮种不能长久,这点欧阳添财清楚的很。 “除了育种技术不能给之外,欧阳家将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得到侯府的友谊。” 楚墨认真说道。 欧阳添财看了楚墨一眼,“包括万利商会?” “没问题。” 楚墨点头。 “除了育种方法,欧阳家不缺其它的。你看那万利商会,招牌是不是有点不太稳当?” 楚墨望去,却是风吹动招牌,有些许晃动罢了。 “喜欢万利商会,我可以自己去取。” 欧阳添财倒了杯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口,神情颇为陶醉的说道。 “万利商会也好,三大工坊也罢,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欧阳家即便拿去了,用不了多久又会出现新的工坊与商会,而我楚墨的友谊,却是独此一家。” 楚墨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下腰说道。 “你的友谊?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欧阳添财不以为然。 “欧阳少爷,不扯东扯西了,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侯府与欧阳家的关系,你一言可决。” 楚墨不打算打哑谜,他也没那心思。 “你这是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不过是提醒罢了。 “你猜万利商会能挺多久?” 欧阳添财没有直接回答楚墨的问题。 “万利商会能挺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欧阳家挺不过三年。” “放肆!” 站在一旁听着的欧阳家管事怒斥道。 “啪”的一声,一道声影风一般掠过,管事脸上挨了一巴掌。 “一介布衣也敢对我定远伯府吼叫?” 回到座椅上的赵飞燕好整以暇说道。 “退下。” “下人莽撞,赵大小姐见谅。”家奴围上来,欧阳添财摆手喝退,接道:“你们请回。欧阳家撑不撑过三年,咱们拭目以待。” “凳闻亭风景冠绝朱雀街,欧阳少爷还是多欣赏几日。” 楚墨笑了笑起身。 谈崩了。 意料之中的事,也算是他异想天开的教训。 指望这些世家能顾全大局,楚墨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天真了。 “慢走不送。” 欧阳添财转身看着万利商会的招牌,目光闪烁。 “少爷,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管事捂着脸,目光里全是仇恨。 作为欧阳家的管事,他走到哪不是备受尊敬,被人当众甩耳刮子,这还是头遭。 “今日一见,这楚墨见面不如闻名啊。” 欧阳添财转着手里的琉璃杯,轻轻说道。 “少爷为何如此说?” “他选了一条不归路。” 欧阳添财一口饮尽杯中酒:“吩咐下去,计划加快。” “是!少爷。” “相公,若是那欧阳家少爷答应了,你真会诚心与他合作?“娘子这话说的,好似相公我就是大尾巴狼没安好心似的? 楚墨忍不住笑道,“娘子刚才刷刷两下实在是讽爽英姿啊,干的漂亮。” “谁叫他敢凶相公呢……相公会不会觉得飞燕没有女孩子家的温柔?” 赵飞燕颇有点不好意思。 这暴脾气一上来就上头,赵飞燕好些时候提醒自己要端庄,要学那顾轻歌弱赵扶风的模样,可又哪里做得到? “傻瓜。”楚墨忍不住轻轻刮了刮赵飞燕鼻子正色道:“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千万种,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娘子不用改变自己,真的,相公喜欢娘子随心随性的模样。” “相公又来了……这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被人行注目礼后,赵飞燕羞不可抑。 “就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去,谁让我家娘子长得这么水润标致呢。” 楚墨颇为得意的昂起下巴。 “哪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赵飞燕失笑,“倒是这次相公为何突然会想与欧阳家谈合作?” “大战将至,相公我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啊。” 楚墨叹息道。 “欧阳家鼠目寸光,眼里只有家没有国,时间会让他们明白没有国何来的家。” “先天下之忧而忧?相公说的真好。” 赵飞燕眼里又有了小星星。 “相公我也是先天下之乐而乐。” 楚墨笑道。 赵飞燕娇俏崇拜的小模样令他食指大动,若非在大街上,恨不得马上就啃一口。 “紙” 难得一秒正经后又变回一副惫懒模样,赵飞燕忍不住不满道。 “走咯,回府用膳。” 正德殿,武沐端坐龙椅,看着影卫递上来的密报。 万里商会发生的事情,楚墨与欧阳家在忠义酒楼详谈的话,全都点滴不漏,被影卫呈报了上去。若是楚墨看到这份密报,怕是得惊出一声冷汗。 他与赵飞燕在大街上调笑的话,诸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先天下之乐而乐”赫然便在其中。 “这欧阳家果然是眼里只有利益。朝廷在他们眼中,怕是什么都不是。” 武沐起身来回走动。 大战将起,他又不能不安抚、借助欧阳家财力,这让他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让他对楚墨说的话愈发的有好感。 楚墨的话一如既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符合他一贯对楚墨的认知。 这样的人才是乾国的肱骨之士啊。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五公公从大殿外小碎步跑进来。 “传朕旨意,楚墨恪守本分,朕心甚慰,赏赐娟百匹,玉如意两件,夜明珠十颗……“父皇,您这是要给楚墨赏赐吗?不如让儿臣去传旨意如何?” 三皇子欢快的跑了进来。 “也罢,你与五德子同往。” 武沐心中一动,额首同意。 三皇子与五公公到侯府时,正是酉时出头。 楚墨准备亲自下厨整一桌吃食,犒劳犒劳今天替万利商会出头受了惊吓的方晓茹。 至于武淮,纯粹是蹭饭的。 “小姐,三皇子领着五公公传圣旨来了。” 第40章 别以为锄头挥的快就能挖倒墙角 膳堂内,秋菊快步走来,打断了正在闲聊的赵飞燕等人。 “三皇子来传圣旨?” 赵飞燕有点懵。 皇子传圣旨的事她从未听闻过。 “秋菊,你去喊奶奶,小青,你去厨房里喊相公出来。” 正厅内,三皇子武鸿等的有些心焦时,赵飞燕到了。 “飞燕姐姐,楚墨呢?听说他被父皇斥责了,本皇子看他来了。” “见过大小姐。” “飞燕见过五公公。不知公公此来……” 赵飞燕担心欧阳添财又去告状了。 “大小姐莫慌,是好事。不如等老太君与楚墨来了再说如何?” 赵飞燕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有劳公公了。” “老太君几日未见,精神愈发矍铄了。” 冬梅扶着老太君进来,五公公赶忙上前搭了把手。 “托皇上的福,老身身体还算硬朗。” “楚墨,这次父皇可是下旨赏赐来了。” 吴鸿看到楚墨走进正厅,开心的跑了过去。 “呦,三皇子几日未见,这都长个了嘛。” 楚墨笑道。 这小屁孩对自己倒是真关心。 “是,父皇也说本皇子长高了呢。”吴鸿挺得意,“对了,那日父皇下旨训斥你,我听说缘由后狠狠骂了欧阳添财一顿,给你出了气了。” “三皇子有心了。” 楚墨忍不住摸了摸吴鸿头。 皇子的头也能随便摸的?更何况还只是一个赘婿。 这事若传出去,一个大不敬就能让楚墨惹一身腥。 “那咱家就先办差了。”人到齐了,五公公从怀里掏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侯府楚墨恪守本分,心怀天下,朕心甚慰,特赏赐……” “没了?” 楚墨等了半天没下文了,忍不住问道。 “没了。” 五公公心里一阵腻歪。 也就是你嫌少了。 哪家府里接到皇上明旨赏赐不是感恩戴德涕泪交加的,到了他这,居然一脸嫌弃的模样。 “五公公车马劳顿,还未用膳,正好今日楚墨下厨,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宫如何?” 楚墨起身邀请道。 “不了,咱家还得回宫复命,不好叨扰的。三皇子……” “你先回宫,本皇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要与飞燕姐姐好好耍耍。” “这…” “五公公先回去,一会老身安排人将三皇子送回宫。” “行了行了,快回宫去。” 武鸿催促道。 待五公公领着宫女放下赏赐之物离开后,楚墨笑道:“三皇子可有用过晚膳?我正下厨做好吃的呢。” “好极了,宫里御厨做的饭菜越来越难吃了,没有你做的一半好吃。可惜,皇姐说你是有大用之人,不能做那御厨之事。不然我都想让父皇招你入御膳房了。” 武鸿的话让楚墨差点忍不住给他个脑瓜崩。 入御膳房做个厨子? 虽说他喜欢给赵飞燕做些好吃的,但不代表他喜欢做御厨。 饭桌上,武淮想起白天的事情气不打一处出,“你们说,这些人想干什么?一整天堵在铺子门口,见人就说无良商家,让他们这么一搞,一天都没做成一单生意,气死我了。” “好了,吃饭吃饭,别扯那些事。” 楚墨细心的给赵飞燕切好牛排,淋上黑椒汁,将翠绿翠绿的西蓝花切成小块后端到赵飞燕面前,还不忘嘱咐道:“小心烫。” ‘楚墨,我也要切。 武鸿哪里吃过牛排,捏着刀叉压根无从下手。 “去,一边待着去。” “楚墨!” 三皇子嘟着嘴不乐意了。 “来,我给你切。咱呀不像某些人,有人疼有人爱,咱呀得靠自己张罗着。” 武淮端过武鸿盘子时,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说,方大小姐今天可是为了某人受了惊吓,怎么不见某人给切个牛排呢?” 赵飞燕微红着脸反击。 “你们说就说,怎么还带上我了。” 方晓茹脸上腾的就红了。 手上的刀子在牛肉块上划拉来划拉去,牛排却倔强的在盘里里滑过来滑过去。 “我来。” 武淮想起白日里的事,也确实是过意不去。 没想到一向文弱的方晓茹虎起来,竟然敢冲着那些满脸横肉的打手嚷嚷。 “我,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吃饱了明天还得继续应付那些泼妇。” 武淮拿过方晓茹盘子边切边说接道:“要不你明天别来铺里了,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不就是没生意吗,大不了风头过去了涨涨价。” “涨什么涨。你就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楚墨没好气道。 “发现了啊怎么没发现,就那两张银票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武淮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出。 “好了,赶快的,吃完你往那些想要在周边州府开加盟店的那些人府里去一趟,我担心这事可没那么简 单。” “你是说他们还要破坏加盟店的事?怎么可能?就那些泼妇能有这能耐?” 武淮手里的刀都停了下来。 “那些人是没有,但她们背后的人就说不准了。” 武淮将切好的牛排端回给方晓茹,皱眉道:“这什么人呐,这么做除了搅黄了万利商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别人多半是想让万利商会买卖做不下去,转手卖了?” “买下商会?他们疯了?他们知道万利商会卖什么的吗?就敢买下商会?” “楚墨,这个牛肉可真嫩。” 武鸿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满嘴的黑椒汁。 “要不要再来一份?” “吃饱了,呢……” 武鸿打了个饱嗝,很有点不好意思。 “刚刚你们聊什么呢?” “聊什么,聊有人要把你和你皇姐的商会股权抢了去。武淮随口说道。 “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抢本皇子和皇姐的东西?” “不如就把万利商会卖给他们?” 武淮眼中有着狡猾。 “不能卖!” 还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武鸿怒道。 “皇祖母说了,那是皇家的内帑,如何能卖?” 武鸿说道。 “也不是我要卖,是别人惦记上了。” 武淮无奈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我和皇姐的东西都敢抢!等回宫,本皇子就去找父皇下旨斥责他。” “三皇子暂时莫要说,暂时咱们也没有证据说是谁干的。”楚墨瞪了眼武淮,“等查清楚了,如果我与世子搞不定,再来寻三皇子帮忙如何?” 楚墨怕皇上会误会。 这事如果需要让皇家出面,那也得他们亲自向皇上说才行。 若是透过三皇子来说这事,恐有利用三皇子之嫌。 “那你记得告诉我啊。”三皇子到底还小,脾气来的快忘的也快,很快便被满桌新鲜瓜果吸引了注意 力。 “这叫苹果?真脆,真甜。” 武鸿用叉子叉起一片送入口里后很是惬意的说道。 “三皇子喜欢一会带点回宫,正好给永宁公主、太后也捎带些过去。” 楚墨笑道。 “还有那牛排,也得带点。父皇说过,宰杀耕牛为律法所不容,但看在你们被人欺负的份上,本皇子便不斥责你们了。” 武鸿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飞燕翻了个白眼,一个脑瓜崩弹在武鸿脑袋,“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宰杀耕牛不对了?让你吃还想着斥责相公是,那好,苹果你也别吃了。” “本皇子不是说了不斥责吗?” 武鸿急了,一把就将装苹果的盘子护在身前。 “楚墨,飞燕姐姐……你妻子这么凶,你也不管管?” 武鸿又挨了记脑瓜崩后不满道。 “再说娘子坏话,牛肉可不给你了。” 楚墨翻了个白眼威胁道,小屁孩这不是欠收拾吗? 管管? 那我也得敢啊。 “你们夫妻就是狼狈为奸。亏本皇子还担心你们被斥责后不开心,特意安慰你们来着。” “一码归一码。” “对了楚墨,我皇姐让我问问那话本手稿可有找到?” “话本?”楚墨愣了愣,最近有点昏天黑地的,把这事给忘了。 “你不会给忘了?” 武鸿不满了。 皇姐可是他在宫中最喜欢的人了。 成日里呆在宫中,永宁公主除了看书外,最喜欢的便是逗弄这个侄子带着他玩,皇上与太后自打在御花园里看到他们玩的甚是融洽后,考虑到永宁性子太闷,便让武鸿整日里往朝凤阁跑。 楚墨觉得武鸿要是在他那个世界,应该是个少女杀手之类的,这么小嘴就那么甜,专挑美女喊姐姐。 不论赵飞燕还是永宁公主,按辈分都该是姑侄关系。 “哪能忘了呢,待我去取来。” 楚墨掩饰道。 事实上,手稿早已在系统空间内放着。 “时辰不早了,相公取来便送三皇子回宫,省的皇后担心。” “得令。” 楚墨回头笑道。 连着二十日,万利商会门前若市的景象与一单生意都未开张形成强烈对比。 都说坏事传千里,万利商会的美白霜让人毁容的消息几日里便传遍了整个京都,与三大工坊招股的事相比热度丝毫不差。 一百亩新粮种与工坊股权捆绑的事让工坊股权认筹的热度大幅下降。 就在所有人都在观望的时候,青山居士丁芫博、大祭酒张居然、首辅张宝林、京都府尹宋廉,连同六部尚书同时认领了一万亩良田所需新粮种,获得水泥工坊5000两认购权,灌钢工坊与制船工坊各2500两认购权的消息传出去后,情况开始扭转。 官方一动,商贾跟风,紧接着家有薄财的老百姓也一窝蜂跟上。 这些人心思很筒单,有这些朝廷大倦背书,自家投个几百两试试水,万一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只是,新粮种的事,百姓之间参与度并不高。 准确的说,大部分登记新粮的,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登记个一亩,两亩的,成了可喜,败了也无不至于伤筋动骨的那种。 这便足够了。 对楚墨来说,三十六万亩的夏粮推广比他期望的百万亩少了点,但秋粮才是他心里的重头戏。 五十万两股权认筹款到位后,楚墨开始忙碌起来,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万利商会的事。 三大工坊实地督工的事还好办,在组织方子墨与一众工匠议了几天后,吃透图纸的工匠们很快便上手了,并不需要他费太多神。 他只要在最后时刻将一些特殊部件装上去便好。 风尘仆仆从楚家堡赶回来的楚墨与燕小北,一进承平坊就看到小青站在门口频频打望。 “姑爷回来了。” 第41章 合伙搞事业 小青惊喜的喊道,然后人就跑了。 “这丫头……” 楚墨失笑的同时,心底却暖暖的。 楚墨跳下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小北如何?我就说骑马可以赶上晚膳的点。” “姑爷骑术进步很快,倒是让小北刮目相看。” 燕小北很自然的牵过缰绳。 “那也是小北哥教得好。” 说话间,门房开了侧门过来牵马。 “相公回来了。” 小青果然是去喊赵飞燕了。 “嗯。怎么样,从楚家堡一路纵马而回,相公如今骑术精进,便是小北哥都赞誉有加呢。” 楚墨心情很好,很是得意的说道。 “你们骑马回来的?” 赵飞燕原本笑意盈盈的俏脸立马就板了起来。 “那个,我想起来暗卫还有点事,晚膳就不在府里吃了。” 燕小北一看楚墨吹嘘马术,顿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楚墨那马术能叫马术吗? 学了十天半月的就敢纵马飞奔? 赵飞燕叮嘱过许多次,让楚墨做马车,莫要纵马,奈何,楚墨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策马奔腾,快意人生,这是楚墨向往的事,赵飞燕自然知道。 可相公都摔了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 虽然相公说自己有神功护体,摔不坏,但万一呢? ‘娘子,我想你了。 “你,你放开我……小青还在看着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过去十好几秋了。” 楚墨也不避讳小青,直接附耳赵飞燕,“娘子可有想我?” “想,想你皮又痒了。” 赵飞燕伸手在楚墨腰间掐了掐,到底是没舍得用力。 “姑爷,小姐,感情真好……奴婢可是什么都没瞧见。”小青圆圆的脸蛋冻得通红,却很是开心的说道。 自从将楚墨绑来后,侯府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 便是老太君脸上都有了欢颜。 春夏秋冬四婢私下里聊起姑爷,那也是顶顶佩服的。 “相公辛苦了,飞燕每日都在思念相公。” 赵飞燕绷着的脸终是柔和了下来,双手环在楚墨背上,轻声说道。 武淮坐在商铺内,看着一个个打上记号的名字叹了口气。 “世子怎么了?为何这般没精打采的?” 方晓節走进铺子,恰好听见武淮叹息,关心的问道。 “还真被楚墨那家伙给说中了。” 武淮指着名单说道,“原本一个个求着我要加盟店资格,现在倒好,我找上门去,不是避而不见,就说要再思量思量。” “楚公子不是说了此事无需担忧吗?那些人会为自己的鼠目寸光后悔的。” 方晓茹想起楚墨说过的话,安慰道。 “对方可是欧阳家,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实力差距太大,不担心都不行啊。” 武淮苦恼道,“楚墨那家伙倒好,跑去楚家堡捣鼓工坊的事,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却又跑乡下庄子去了,这边的烂摊子他一点都不上心0” 二十多天啊,本该有三四万两纹银入账,结果不仅没有收入,还得搭上工钱。 这让武淮想起就心疼。 就在楚墨回来的前两日,原本不信流言,有意敲定加盟店的京畿另外三个卫城壕商,竟然也遣人送来消息,说是加盟店一事暂时无法成行。 武淮当晚就上门询问为何变卦,三家竟然全都异口同声的说有了更好的生意要投,银钱紧张,捉襟见肘之下只能有所取舍。 所以,万利商会就成了那个被舍弃的。 “京都府那边对咱们递上去的诉状还没动静?” 方晓茹一直想不通。 就算楚墨另有打算,可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啊。 “侯府赵大小姐前两天已经找过府尹宋大人。 听说宫中贵人递过消息,说是百姓与商贾间的纠纷,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官家莫要插手的好。 京都府衙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那宋府尹也是为难啊。” 武淮叹道。 不就是一间店铺被堵了吗? 这事还真不大。 “宋大人的意思是要事情闹大了才好出面?” 方晓茹皱眉道。 “谁说不是呢?若非楚墨那小子拦着,我都打算喊人来将这些泼皮泼妇全都抓起来揍一顿,让她们供出 或者直接让三皇子领着永宁公主前往欧阳家,我就不信了,欧阳家还敢和三皇子硬气不成。武淮觉得楚墨花花肠子太多,把一件筒单的事弄得那么复杂,这不是和钱过不去吗? “还是莫要冲动。楚公子大才,看的透,不会错的。” 方晓茹想起她父亲每日在府中念叨楚墨,说他乃旷世奇才。 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起苗了的同时,也让她对楚墨佩服的很。 “怎么连你也被他蒙骗了?还大才?他们这些玩阴谋诡计的心都黑。” 武淮本就怨气不小,偏偏楚墨还跑到楚家堡去了,让他有气没地撒,郁闷的很。 “我哪有?你……你其实也很厉害啊。” 方晓茹很是委屈的说道。 即便知道武淮这气不是冲她来的,但那种委屈还是让她很是难受。 “你瞧瞧那些人,个个吃的油光嘴亮的,这二十日里怕不是胖了一圈了。 就连侯府的忠义酒楼都每日里送吃食过去,这种黑心钱都挣,你说楚墨这不恶心人吗?”这事倒不是楚墨纯心埋汰人。 开酒楼的,总不能有生意不接? 何况还是个大主顾。 方晓茹刚刚进来前还看见那些泼皮搬了桌椅,坐在那里饮酒来着,小日子滋润的很。 看模样别说一个月,便是一年两年的,对他们来说也完全撑得住。 “这位俊逸公子便是荣亲王世子了?” 两人说话间,店外竟然进人了。 一个四十许,身着锦锻,体态圆润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某是来寻世子谈合作的……” “谈合作?什么合作?” 武淮眼睛微微眯起。 二十多天了,对方终于要有下一步动作了吗? “听说万利商会的美白霜出了问题,店铺已经近月未有出货?” “那又如何?” “这些货物囤积在手上终归不是办法,某有渠道可以出手,不知世子可愿意出售?” ‘你就不怕砸手里了? “目前这种不利的消息只局限在京都,某的渠道在京畿之外,趁着消息不通之前,赚点小钱还是问题不大的。” “我为何不自己去做,非得便宜你?” 武淮回道。 “先不说世子能否快速将货铺出去,就算世子将货铺出去了,那些消息也会如影随形的散出去。” 来人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笑眯眯的说道。 “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世子误会了,某一介商贾,如何敢威胁堂堂荣亲王世子呢。” 来人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美白霜很贵,量很大,你能吃的下?” 武淮终究压下心中怒气,想起楚墨交代。 “瞧瞧,某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某来自江南西路,上官世家,上官虎。某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吃下这点货还是问题不大的。” “上官世家?江南西路,麟州府的上官世家?” 武淮忍不住问道。 上官世家与欧阳世家,世代交好,姻亲关系。 “正是。” “晓茹,麻烦你给上官世家的朋友沏杯茶来。” 武淮忽然朝一旁坐着的方晓茹说道。 方晓節骤然听到“晓茹”这样亲呢的称呼,一时有些失神,“啊,世子说什么?” “给上官世家的朋友沏杯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方晓茹俏脸微微泛红,起身道:“稍候。” “不知上官霁月与你什么关系?” 上官霁月,上官家当代家主。 也是上官世家唯一的女性家主。 “正是某家姑姑。” “亲姑姑?” “自然。” “失敬失敬。”武淮抱拳。 “咱也不客套,就开门见山了。”上官虎说道:“不知世子手里有多少货?” 上官虎竟然从怀中拿出个小算盘飞速拨了起来。 看上去像足金打造而成。 “六万两如何?某将世子手上的货全都收了。” “六万两?” 武淮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我这些可是十二、三万的货,你竟然只出六万?当我傻吗?” “帐不是这么算的。”上官虎笑着谢过方晓茹递过来的茶杯,“若是之前,别说十二、三万,便是十五万两我都会应承下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世子还是要看清现实的好。 当然,世子若是嫌弃价格低,还有另一个方案。” 上官虎抿了一口茶,嫌弃的搁在桌上。 楚墨一大早便与赵飞燕、小青一起到下面庄子里视察去了。 赵庄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沿着清溪而建,按后世的眼光,那是水上农家乐的绝佳去处。 但放在这个年代,那就是穷山恶水的所在。 赵庄人所有的收成便是这清溪以及清溪边上的两千亩上等良田。 楚墨之前来过,找了处地搭起了棚子。 地底下铺了暖管,赵庄当时干活的的几十人都如同听天书般,听着姑爷说什么屋顶上亮晶晶的太阳能板能聚拢阳光,并给冻土带来温度。 庄户虽然不解,却也并未质疑。 这些靠着忠义酒楼过活的庄户,过去的一个月里,明显感受到日子愈发好了起来。 清溪的螃蟹,愣是比烟波湖的好吃。 这是楚墨来了一次后的意外收获。 姑爷搭好大棚的时候还说等开春了,土地松动了,就将清溪围一大块出来养螃蟹云云。 这些未来的希望也好,现在实实在在的改善也罢,全都是姑爷带来的。 所以,即便知道季节不对,种植的这些蔬菜瓜果肯定无法收成,她们也愿意陪着姑爷荒唐一回。 可就在前些日,那些撒下的种子竟然发芽了。 不仅发芽,还长得极好,比他们在时令时节种植的都好。 这让听到消息的云聪坐不住了,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楚墨。 他知道,大棚成功,忠义酒楼冬日里的生意因为螃蟹季节过去后趋于平淡的生意,将再次火爆。 “相公,这就是大棚种植?” 赵飞燕好奇的看着一排排方方正正,及腰高的棚子问道。 “对,这是咱那火锅店必要的菜品。” 这时节的京都,除了白菜便是萝卜,蔬菜的品种实在太少。 便是那白菜也非寻常百姓吃的起的。 “这白色的是何物?飞燕并未见过。” “那是塑料薄膜。” “塑料薄膜?” “嗯。”楚墨并未过多解释。 “看看长的如何了?” 第42章 背锅总得有好处吧 楚墨笑着掀开最外面的一排大棚,几人就站在外面看着满目嫩叶。 “这是什么菜?” “生菜,从海外引入的种子。” “好吃吗?” “那必须滴啊,不然相公费这么大力气干嘛?” “姑爷,那边的黄瓜长势也好,看来,今年庄子上要过个好年了。” 云聪在一旁笑道,目光里满是崇拜。 楚墨这个姑爷带给他太多的惊喜。 就这反季节蔬菜,之前别说见过,听都未曾听闻。 “来年种下新粮,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楚墨看着站在外头不敢过来的赵庄庄户说道。 “全拜小姐、姑爷所赐。” 赵庄保长躬身回道。 “我可什么都没干,功劳可不敢当。” 赵飞燕笑道。 “娘子此言差矣。”楚墨笑道。 “为何?” “若非娘子独具慧眼,将相公绑入侯府,又何来的这一切。所以说,娘子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赵飞燕:“……” 一路看下来,几种蔬菜瓜果长势都不错。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事实上,楚墨对大棚种植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开过一两篇报道,去农家玩过,看过罢了。 这种成功,最大的根由还是种子足够好。 “小姐,姑爷,这已经过了午时了,今日小六运气好,捕到两条肥大的鳙鱼,不如就在庄子里用膳如 赵庄保长被人推搡着出来,面容僵硬的说道。 能够请小姐与姑爷用膳,那是他们赵庄的荣幸。 期望越高,就越怕失望。 “相公觉得呢?” 赵飞燕转头问楚墨。 楚墨笑道。 “姑爷要下厨?” 这消息传出去后,赵庄的那些小孩乐坏了。 没有人怀疑姑爷手艺。 云聪掌柜早就说过,他对姑爷的厨艺那是高山仰止,叹为观止啊。 赵庄保长家的厨房外聚着许多孩童。 楚墨想了想,索性做了锅河鱼一锅鲜,清蒸了条麵鱼。 这年头的河鱼不要太鲜,配上青椒、姜蒜,那香味筒直令人垂涎欲滴。 “相公好香。” 赵飞燕循着香味便凑了过来。 “这里人多,晚上回府后娘子想怎么闻就怎么闻。” 楚墨笑道。 赵飞燕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云聪和小青还在旁边呢,相公就这么不知羞,筒直是让她羞恼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怕相公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小青,云聪,我们出去,这里他一个人忙就好了。” 当楚墨小心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河鱼一锅鲜上来后,孩童们闻着香气就跟了过来。 各家长辈苛斥都没用。 “一起来。” 楚墨笑呵呵的说道。 一人一碗,孩童们根本顾不上烫,呼哧呼哧就开工了。 “娘子,这清蒸鳜鱼可是专门为你做的,尝尝,应该不腥。” 楚墨开始献殷勤。 “今天辛苦大家了,一起。” 赵飞燕说着也不客气,第一个下筷子。 “怎么样,还好?” “嗯,相公快吃,忙了许久,饿了。” “姑爷,这河鱼一锅鲜味道绝了。” 云聪喝了一口汤,眼睛亮了起来。 “做法你也看到了,只要食材够好,酒楼又可以添一道硬菜了。” “多谢姑爷。” 云聪大喜。 “小姐,姑爷,秋菊姑娘来了。” “秋菊来了?” 赵飞燕眉头皱起。 莫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让她过来。” “秋菊见过小姐,姑爷。见过各位叔伯。” “还没用膳?先喝口热汤暖暖身体。” 赵飞燕说道。 “谢小姐。” 一碗热汤,香辣可口之余,胃里暖洋洋的。 “姑爷,世子遣人来府里寻你,说是对方有动作了,就在铺子里等您过去。” “世子可说什么?” “说是出价二十万两,买断商铺与供货渠道。” “二十万两?” 楚墨气乐了。 “听说是江南西路的上官世家。” “欧阳家的狗腿子?” 多方了解欧阳家后,楚墨对这上官世家也不算陌生。 “世子还说,他遣人通知三皇子与永宁公主去了。” “什么?这混球,怎么能去找永宁与三皇子?筒直胡闹。” 楚墨腾的就站了起来。 辛辛苦苦忍了这么久,眼看正主就要现身了,武淮这时候按耐不住早早甩出了王炸,前面受得气岂不是白搭了? “相公莫生气了。淮哥哥多半也是被上官世家给刺激到了,并非有心。” 赶往朱雀街的马车上,赵飞燕轻轻握住楚墨的手安慰道。 “我没生气,娘子无需担心。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能趁这个机会给欧阳家一个教训,让我心里不爽罢了。” 楚墨捏了捏手中如同无骨的纤细小手笑道。 楚墨心里叹了口气。 当初将三皇子与永宁公主拉进来做股东,便是防备有朝一日碰上这种事,借助皇家力量起到杀一儆百的目的。 打了上官家,欧阳家便从这件事里面摘了出去。 忠义酒楼上与欧阳添财谈话的结果很明显,且不论两人理念完全不同,最关键的是侯府与宁国公之间无法共存,也就意味着侯府与欧阳家必然不是一路人。 “欧阳家背靠皇后与宁国公,在江南更是根深蒂固,相公,侯府暂时的确无法正面抗衡。” 赵飞燕神色认真的说道,“侯府在皇室的根基底蕴强于欧阳家,但定远伯府历来不搞朋党……” “傻瓜,相公又岂能不知。这也正是相公以侯府为傲,以娘子为傲的原因。” 楚墨轻轻揽着赵飞燕赵腰笑道。 乾国如果没有定远伯,没有老太君,没有宋廉,没有青山居士这样的人物,那就没了精气神。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久,了解的事情越多,楚墨越来越明白这一点。 静谧却温情的马车内,小青与云聪一言不发,目光看着脚尖。 这样的时刻是属于小姐与姑爷的。 同一时间,气鼓鼓的三皇子武鸿牵着永宁公主来到了朱雀街,看到那些大爷一般的泼皮醉醺醺的在那行酒令,怒不可遏。 “给我打!” 身后的禁军应声而出。 “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不知犯了何错?” “民女冤枉啊,殿下,那万利商会无良,高价出售黑心美白霜……公主,民女才是受害者啊!” 那满脸黑斑的女子跪在武鸿与永宁面前哭诉着,声泪俱下。 “黑心美白霜?” 永宁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本公主用了那美白霜许久,是不是黑心却需要你来说?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都给我绑了,押入京都府衙大牢,告诉宋廉,本公主要知道幕后之人。” “诺!” “公主饶命啊!民女冤枉,民女什么都不知道……” 武淮坐在店里,听着店外苛斥声与哭诉声,嘴角笑容渐渐扩展到整个脸上。 “上官虎,正主来了,咱们可以好好谈了。” “世子什么意思?”上官虎额头有冷汗?心出。 他抱着万一的心思问出这句话。 “什么意思?” 身后一道冷冷的女声传来。 “草民上官虎,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永宁公主。” 上官虎起身,鞠躬作揖。 “来人,掌嘴!” “三皇子,草民有……” “啪,啪…” 正反四记耳光抽过去,上官虎哪还有半分早前的富贵气与咄咄逼人之态? 武淮看的是目瞪口呆。 敢情,京都最大的纨绔子弟是三皇子? 要不然,这一套手法三皇子如何拿捏的这般准? 这还是楚墨口里六七岁的小屁孩吗? 上官虎懵了。 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四记耳光抽晕了。 火辣辣的,后槽牙都有些松动。 上官虎眼中燃烧的怒火终于隐了下去,抱拳说道:“江南西路上官家,于文皇二十三年赈灾有功,获先皇御赐锦绣黄袍,可免大礼!” “皇姐,可有此事?” 武鸿扭头问道。 “父皇当年的确有下过这种旨意。” 永宁说道。 “那啥虎的,既然如此,你就不用跪了。本皇子恕你无罪。” 上官虎深深吸了口气,“谢殿下。” “你说有人要强买万利商铺,人呢?” 武鸿转向荣亲王世子问道。 “便是此人,想要以二十万两买断商铺与供货渠道。” 武淮指了指脸色难看,浮肿了起来的上官虎。 “你想强买本皇子与皇姐的商铺?” 武鸿眼睛眯了起来。 “殿下与永宁公主的商铺?” 上官虎再一次懵了。 这商铺不是荣亲王世子的吗? 怎么变成皇子与公主的了? “好叫你知道,当初本世子银钱不够,便找皇子与公主认筹,这才凑足了银钱开起了万利商铺。” 武淮笑道。 “世子为何早先不说?” 上官虎脸上终于不那么淡定,惶恐的跪在地上说道:“殿下,公主,草民实在不知商铺竟然是殿下与公主所有,若是早先知晓,便是借草民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放肆啊!” “若是没有皇家的份子,你便欲行那强买强卖之事?” 永宁开口了。 “公主恕罪,草民也是听说万利商会近月来未曾有客人上门,积压诸多商品无法出手,草民也是为世子着想,想要盘下铺子……” 上官虎额头触地解释道。 “这么看来,你还是一片好心,我与殿下反倒是冤枉你了?” 永宁冷笑道。 “草民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如此说来,门外那些泼皮也与你无干了?” “公主明鉴,草民刚到京都不久,并未见过他们。” 上官虎抬头申辩。 “这么说起来倒是本世子狼心狗肺,错把你一腔热血当成狼子野心了……不愧是上官世家,论起做生意的头脑,啧啧,真正是谁人能比……” 武淮感叹道。 “全都怪草民操之过急,未曾表述清楚。 上官虎将上上下下全都捋一遍后,镇定了下来。 忠义酒楼,登闻亭。 “少爷,该走了。” 管事的看到侯府马车驶过后,劝道。 “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想到,武淮竟然将永宁公主给请了过来。” 欧阳添财握着栅栏的手,青筋暴起。 太后唯一未出阁的女儿,皇上最小的妹妹,京都第一女才子,永宁公主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皇室里最不可招惹的存在。 这是皇后数次试探后的经验教训。 欧阳添财想起皇后的警告,一拳重重砸在栅栏上。 “少爷,此事有永宁公主与三皇子牵扯了进来,事已不可为,当考虑如何善后。” “吩咐下去,我不想再看见她们。” 第43章 楚墨回来了 “是。” 在契约书上画押的上官虎失魂落魄的离开万利商会。 “怎么样,这次本皇子可是为商会立了大功,往后可不许再说我光拿钱不办事了。” 武鸿脸有得色。 “是,三皇子最厉害。” 楚墨随口敷衍。 “那个,我府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用膳了。” 武淮偷偷瞄了眼面色不豫的楚墨小声说道。 刚刚上官虎怎么被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三十万两的欠条啊,就那么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之下,逼上官虎画了押。 “跑什么跑,一会找你有事。” 楚墨没好气道。 “我府里真有事……” “那你回去,我找别人合伙。” 楚墨冷笑道。 “合伙?又有啥好生意?” “你不是要回府会佳人吗?生意我找三皇子也一样。” “对啊,你回府,本皇子如今对商贾一途颇有心得。” 武鸿牛逼轰轰的。 “那哪成啊……出谋划策我不成,但跑腿的事不是我看不上大家,你们全都没我妥当。武淮拍胸脯,腆着脸笑道。 “时辰不早了,不如回侯府边用膳边聊如何?” 赵飞燕看了眼天色提议道。 早已星月初悬。 “也好。” 永宁公主看了眼楚墨点头说道。 “吴统领,麻烦你回宫和太后说一声,就说我与三皇子在侯府用膳后再回返。” “这…” 禁军步军统领吴前为难道。 出宫时太后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要护卫好永宁公主,万不可有失,此时要让他离开,他哪敢啊。 万一出了事,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不如这样,吴统领一起去侯府用膳,只需遣个军士回宫禀明情况便可。赵飞燕看出吴前的为难。 “如此也好。” 永宁同意了。 勤政殿。 武沐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面前的舆图出神。 影卫走了进来。 “皇上,三皇子与永宁去了侯府。” “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武沐目光停留在舆图上。 江南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三个最是富庶的地方被用红丝线圈了起来。 “三皇子此次倒是令臣大吃一惊。” 影卫回道。 “哦?怎么说?” 武沐目光终于从舆图上离开。 “三皇子年纪轻轻便有皇上行事之风,假以时日,当能大放异彩。” 影卫将武鸿所做的事详尽说了一遍。 “这小子哪里能想到这些,多半是永宁那丫头在旁出谋划策。” 武沐脑海里浮现自己那傻儿子指示禁卫揍人的画面,忍不住嘴角挂着笑容。 “就算是永宁公主提前说了,殿下那也做的很好了。那种霸气,筒直和陛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你呀,什么时候也学着拍马屁了。” 武沐乐了,“说说,楚墨去了后都做了什么?” “这楚墨倒是拳拳之心向着皇上,实属难得。” 影卫感叹道。 “噢?如何说?” 武沐来了兴趣了。 “那上官家的上官虎要以二十万两纹银强行盘下万利商会,被永宁公主与殿下敲打了一番,楚墨一来就给那上官虎扣上了无视天家的大帽子,还说上官家富可敌国,聚拢这么多财富想要干什么? 那上官虎当场就给跪了,忙不迭的向三皇子殿下表忠心。” “鸿儿如何说?” “忠不忠心的,不是看你说什么,而是看你做什么。” “鸿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武沐愣了愣,随即笑道,“多半又是从楚墨那听来的。” “殿下能学以致用,那便是极好的。” 影卫不着痕迹奉承了句接道:“楚墨顺着殿下的话就提议说国朝多事之秋,到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陛下苦国库空虚久矣,都把主意打到殿下与公主的私用上了…… 那上官虎也是个明白人,当场就表态愿意捐献纹银两万两。 楚墨也是够狠,直接给翻到了三十万两。” “两万两?瞧不起谁呢?三十万两那上官虎能答应?” “这就是为什么臣一开始说楚墨心向陛下的缘故了。” “快说,别卖关子。” “那楚墨给了上官虎两个选择,一个是将纹银三十万两交到户部,作为赎罪之用;另一个则是将万利商会在江南西路的总代理权以十万两纹银的价格交给上官虎。” “江南西路有五州一府,那等富庶之地,怕是一个月就能赚个七,八万的。” 武沐皱了皱眉头,不解楚墨何意。 “这是有附加条件的。上官家需给侯府十万两纹银并在开春时,在江南良田铺开新粮种百万亩。 夏收后,四石收归国库,三石归农户,一石归上官家。 倘若新粮种收获低于四石,上官虎需补足农户损失至四石,如此方能获得江南西路总代理权。” “四石本就是多收的,归于国库对于上官家与农户而言并无损失。上官家面对的风险便只有新粮种是否能收八石。 有了总代理权,就算新粮颗粒无收,一两年内便能补回损失。” 武沐叹道,“这楚墨的脑子的确活络啊,方方面面想的周全。” “是啊,最难得的是,楚墨没有趁着如此机会谋私利,殊为难得。” “那小子素日里来奸猾的很,此次一反常态,看来是对开春的大战心里没底啊。” 武沐叹道。 楚墨有一句话武沐很是认同:决定战争的因素很多,其中最根本的,还是一个国家家底是否富足。 “你也暗中调查了很久了,楚墨其人,你怎么看?” “楚墨其人忠诚、神秘,他所经手的很多东西难以用常理揣度。” 影卫不假思索便说出心中所想。 “是啊,若非如此,朕岂能容忍这等人存在? “牙行?运煤炭?从辽东路运煤炭到京都?那不得两三个月?” 武沐觉得楚墨有点异想天开了。 怕不得有三四千里路? 便是日行百里,那也得三四十日,何况真正驼货的马车,日行五十里都够呛,还得靠天吃饭。“谁让你从陆路运输了?” “你的意思是走漕运转海路?” 武淮想起来,辽东路濒临清河,过勃海,可直达太仓州。 “不然我搞制船工坊干嘛?” “我靠,合着你早有预谋啊。” 武淮惊了。 楚墨这小子筒直一环扣一环。 “牙行太难听,叫船运公司。殿下和公主要不要参一股?” 楚墨笑道。 “当然。” 永宁将最后一块牛肉送入口中,拿起絹帕细细擦了擦唇角笑道。 年节缓缓而来时,灌钢工坊与水泥工坊几乎同时完成了第一批样品试制。 验证过性能后,楚墨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回京都的路上,骑在马上的他竟然摔了下来,滚地葫芦般。 自打启动工坊建设,整个人如绷紧的弦般,太仓州、楚家堡、京都,三地奔跑,两个来月时间,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相公!吁……” 赵飞燕惊呼声中不等马匹完全停下便跳了下来。 “娘子莫慌,相公我没事。” 楚墨拍拍尘土爬了起来。 敢情,系统给自己金钟罩的技能,便是防止自己从马上摔死的。 从练习马术开始,这已经是楚墨第八次从高速奔跑的马匹上跌落了。 “相公真是皮厚。” 赵飞燕仔细检查后发现哪怕厚厚的棉衣都磨破了,楚墨脸上、手上除了沾了灰,竟然连划痕都没有时,忍不住有了玩笑的心思。 “相公脸皮的确是厚。” 楚墨笑着将赵飞燕搂进怀中来了个湿吻,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 赵飞燕半晌回不过神来。 年节前的官道上,商队不算少。 即便看不清两人面貌,也有那口哨声远远传来。 “快走。” 赵飞燕顾不上生气,托起楚墨上了马,一溜烟跑了。 春风得意马蹄轻形容的就是楚墨此刻的心情。 小小惊吓后,精神头倒是恢复了过来。 入了京都,年节的气氛渐渐浓郁了起来。 各家各户门前红底黑字的对联全都贴了出来,有那大户人家与商家,更是将大红灯笼挂了出来,平添了许多年节气氛。 街道上有许多商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张贴告示。 有那顽童,打闹追逐,捏着小糖人满街乱蹿,留下一串窜银铃般的笑声。 “相公想什么呢?” “这是相公过的第一个年节。” 看着眼前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景象,楚墨感叹道。 “相公可是想家了?” 赵飞燕与楚墨牵着马,碎步同行。 “只是有些新奇,有些感慨罢了。如今有娘子,有侯府,有奶奶,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公一点都不孤单。” 楚墨摸了摸赵飞燕头发,满足的说道。 “那相公是担心辽国战事?” 赵飞燕了解楚墨。 这些日子在楚家堡,只要一得空,楚墨便是与百七十九名年轻人一同训练。 甚至于比他们的训练量要大上许多。 牛羊猪肉供应充足的情况下,两个月时间里,四百多名年轻人肉眼可见的壮实了起来。 配上地窖里藏着的诸葛连弩,楚家堡从未这般强大过。 便是父亲在时也无法比拟。 “定远关的事自有王猛将军费心,咱们在京都只要做好后勤就行了。相公我担心的是耶律仲齐潜入我朝的三路骑兵。” 至今了无音讯。 “至今没有消息,会不会在关山上冻死或者摔死了?” 自古便有关山飞度的说法,形容的便是关山险峻难以逾越。 但楚墨不信他们会就此死于关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赵飞燕转头看向楚墨,“若是真敢来京都撒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娘子豪气倒显得相公我患得患失,小家子气了。” 楚墨长出口气按下心中隐隐的不安。 事实上,如今的侯府明里有楚家堡近五百乡兵,暗里有近三百暗卫,配上连弩,一千五百骑兵,还真不带怕的。 “飞燕知道,相公是因为侯府,因为我才这般患得患失。” 赵飞燕站定,回眸看向楚墨,“飞燕愿与相公同生死,共患难。” 那一眼风情万种。 楚墨却从那美的令人窒息的眼底看到了坚軔,看到了勇气。 这种眼神,楚墨只在那些为母则刚的例子里看见过。 楚墨笑着摸了摸赵飞燕头发说道:“走,奶奶估计等急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就算背叛全世界,我也定护得你周全。楚墨在心里说道。 武仁三年最后一天早朝。 同样笑逐颜开,春风得意的,还有工部左侍郎方子墨以及户部尚书刘炳坤。 第44章 丧心病狂 朝会上将两个工坊的进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后,那种种羡慕嫉妒的目光,让他如饮甘霖。 仅仅楚家堡的那一个炼钢厂,便能产出精钢四万吨。 这可是之前乾国举国之力半年的产出啊。 这消息公布后,满朝哗然。 “方大人可不敢信口开河。” 冠军候计咏德双目放光。 “老侯爷放心,方某断不敢信口雌黄。”方子墨抱拳回道,“皇上,臣斗胆,将灌钢法制作的第一把长刀献上。” “噢?刀在何处?” 武沐来了兴致。 “便由楚墨与侯府大小姐持着,在殿外候着。” “传。” “传楚墨与侯府赵飞燕进殿……” 五公公拉长的声音尖细高亢,直透殿外。 赵飞燕仔细替楚墨整了整衣裳,笑道:“相公这一打扮,果然是很好看呢。” “是啊,可比那四大才子慕容什么秋的帅气?” 楚墨想起那慕容秋仗着儿时情谊,每月里总要来府里一两趟,就气不打一处出。 ‘敝…” 赵飞燕忍不住跺了踩脚,眉眼间却笑意盎然。 锦缎包着长刀,楚墨与赵飞燕双手捧着,缓步入殿。 “呦,这是金童玉女献祥瑞的架势吗?” 武沐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忍不住开口笑道。 “草民楚墨拜见皇上。” “侯府赵飞燕拜见皇上。” “快快平身。” “草民的确有宝物进献皇上。” 楚墨说着手持刀柄,由赵飞燕一层层揭开锦缎。 “好刀!” 随着刀身渐次露出,冠军候计咏德脱口而出。 “计侯何以言此刀好?” 武沐好奇道。 “皇上,可否容老臣先瞧瞧?” “计侯乃刀法大家,给出评价才是中肯。” 武沐额首同意。 “此乃阵前将士常用之手刀刀式。刀重三斤,长二尺八,背厚刃薄,通体无杂色,刀柄上好枣木制成,贴合手掌。” 计咏德入手后便脱口而出,“刀锋锐利,刃口平整,此刀看上去比臣所用之宝刀不遑多让,具体还得试过方知。” “如何试?” “取殿外禁卫长刀一试便知。” 武沐看了眼楚墨,见他微笑额首,放下心来,“准。” 宫廷禁卫用的乃是戟刀,全长五尺,刀尖长四寸,边锋长一尺。 刀柄乃枣木所制,粗可盈握,柄尾有一三棱形铁鳟。 “握紧了。” 计咏德提醒了声后直接手起刀落。 “咔”的一声,戟刀边锋应声而断。 禁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里断了的戟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可是宫廷禁卫专用的戟刀,是百炼钢锻造而成,是宫廷禁卫身份的象征,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门面。可此刻,竟然就这般被一柄并不甚起眼的手刀斩断了。 计咏德目光骤然亮起,忙不迭的察看手刀锋刃。 薄如蝉翼的刃口竟然完好无损。 计咏德轻轻抚着手刀,顷刻间老泪纵横。 “计侯这是为何?可是手刀锋刃崩了?” 武沐纳闷道。 即便锋刃崩了,那也丝毫不影响这灌钢法制作的手刀乃刀中极品。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计咏德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此刀锋刃完好无损,实乃老臣生平仅见。” “老将军这是为何呢?” 楚墨小声问身旁眼眶微红的赵飞燕。 “计侯父亲是比我父亲还老一辈名将,曾率边军与景国、辽国征战多年。 最后一次征战,大概是明盛三十年,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老计侯率亲卫于玉詹北路外的青山冲,与辽军骑兵狭路相逢,一场血战下来,被亲卫拿命护着敲晕了出来的老计侯,一病不起。临去前猛地坐起高呼“倘使我乾国有辽军刀锋之利,必叫辽人有来无回 楚墨沉默了下来。 冷兵器战中,若武勇相当,一方若有刀兵之利,筒直可以用无往不利来形容。 便如这戟刀,一刀两断下,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便将死于非命。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此神兵。” 百官纷纷跪了下去,高声道贺。 赵飞燕拉了拉楚墨作势欲拜。 “众卿平身。”武沐兴奋了,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手扶起计咏德。 “计侯有心了。” “陛下,刀锋锋利,还请小心。” 武沐接过手刀时,计咏德叮嘱道。 “朕虽不像老将军这般武勇,却也不曾放下射、御之术。” “楚墨,此刀日产几何?” 武沐捏着手刀比划了几个军中常用的架势后回头问道。 “回皇上,草民只晓得炼钢,并不懂刀兵炼制。此事还得请方大人回复才妥当。” 楚墨的回答让武沐愣了愣,随即深深看了眼楚墨点点头。 “回皇上,楚墨设计的模子目前只打造出两具,按照现今速度,兵器坊司可日产手刀五百。假以时日,待模子数目增加,工匠熟练后,当能日产手刀两千。” “日产两千……一个月便是六万……”武沐片刻便算出总量,灼热的目光盯着方子墨脸上,“多久可达到?” “模子制作不算太难,但锻造工匠需要时间。臣估算着,约摸需要半年时间。” “朕只给你四月时间。若能完成,朕重重有赏。你也知道,工部老尚书已两次上表告老……” 群臣哗然。 武沐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许下了尚书之位。 礼部尚书陈学忠猛然扬起头就要说话,却被首辅张宝林接着宽大袖子掩饰下握住,轻轻摇了摇头。 方子墨的脸上浮起潮红,眼里流露挣扎之色,半晌后方才跪地说道:“陛下,非是臣不愿,工匠培养耗时甚久,实在无法一蹴而就。况且……” 武沐眉头皱了起来,“况且什么?有话直说,婆婆妈妈干嘛?” “皇上恕罪,此刀乃是大师匠作,非寻常工匠能打磨而出。” 方子墨额头冷汗沁出。 果然,武沐脸色转眼便难看了起来。 “但是,臣敢保证,即便是一般工匠所打造的刀兵,也能将禁卫戟刀劈断。只不过不能如此轻松罢 了。” 这一点上方子墨还是有信心的,同时也在楚家堡做过验证。 武沐脸色这才好转一点。 他是生怕空欢喜一场。 “皇上,精钢材料还是很好的,比百炼钢强了不知多少。若要达成日产两千其实也并非不能做到。 不如让草民协助方大人完成四月之约如何? 武沐奇道。 匠师培养困难因人而异没有定数,这点武沐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时间不等人,这才许方子墨以重利。“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楚墨笑道。 “若是办到了,朕赏你个工部左侍郎如何?别忙着拒绝,朕许你无需点卯,无需每日参与朝会如何?武沐转头看向楚墨。 “皇上,若果真如此,臣心甘情愿做楚墨副手,辅佐他打理工部。” 方子墨抬头说道,神情诚恳。 楚墨在格物上的造诣他最清楚。 若有楚墨领衔,工部诸事多半能事半功倍。 “方大人切莫害我。”楚墨急切间有点口不择言。 尚书位让给你叫害你?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时间竟是无人说话。 “皇上,草民倒的确想要个赏赐。” “何物?但说无妨。” “那个,草民听那上官虎言及有种赏赐叫黄袍锦绣……草民斗胆,请赐两件黄袍锦绣穿穿。” 赵飞燕与一众大臣面色古怪。 黄袍锦绣并非衣物,乃是一种用帝王黄袍丝线刺绣而成的画作,只不过上面盖有御印罢了。 同时,黄袍锦绣也并非山赏赐个人之物,而是天子对于朝廷有大功的家族进行的恩赐。 除了荣耀,其实并无实质性好处。 楚墨放着左侍郎乃至尚书不要,竟然求赐黄袍锦绣? 这楚墨,莫非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自打楚墨上殿后便沉默不语的誉王与宁国公对视一眼。 赵飞燕颇为无语的白了眼楚墨,轻声说道,“相公,府里有黄袍锦锻。” “那为何每次见皇上还要下跪?不是说获赐黄袍锦缎可以见皇家而不跪吗?” 楚墨纳闷道。 “见天子行大礼本就是臣子本分,这有何妨?” 赵飞燕无奈解释道。 好,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楚墨竟然无言以对。 “四月之约,莫忘了。朕明日一大早便让人将黄袍锦锻送入侯府,晚上百官宴你与飞燕小妮子同来,记住,要穿着黄袍锦绣来。” 武沐嘴角挂笑。 “娘子,穿着黄袍锦绣有何好笑的?” 楚墨莫名其妙的问道。 “相公请看。”赵飞燕指了指大臣们身前官服上的刺绣失笑道,“那些大员们身上官服的刺绣若是换做黄袍锦线所秀,便唤做黄袍锦绣。” 楚墨:“……” 大年三十。 卯时初刻,赵飞燕便已梳妆打扮完备,一袭大红。 “相公,该起床了。” “再睡会。” “今日除夕,莫要赖床了。” “相公难得休息,再睡会……” 楚墨眼睛都睁不开。 “你起不起?” “不起。” “好。” 赵飞燕唇角勾了起来。 然后,楚墨就被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真就是“拖”出来的。 楚墨坐在底板狐裘制成的毯子上,满脸懵的看着赵飞燕。 小丫头笑的很开心。 “撕你…” “相公,别,人家才梳妆打扮好的……” “这可由不得你……哎呦……疼疼疼……” “就相公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对飞燕用强?” 赵飞燕眉眼弯弯的松开扭着楚墨的手笑道。 “娘子你给我等着,等相公学会了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那时再看看谁求饶。” 楚墨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段时间,ID暗物质积累的信誉分已经达到690,他一直忍着没动,希望突破1000后,抽取中级技能。 “哎呦,相公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吗?”赵飞燕看着一本正经的楚墨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习武一途不仅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按相公的话来说,还得从娃娃抓起。这辈子啊相公怕是没戏咯。” “娘子给我等着,待我神功大成,有你求饶的时候……” 输人不输阵,楚墨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是是是,相公最厉害了……等你练成那什么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相公想怎么样都行。” 赵飞燕哄小孩似的说道。 “嗯,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 楚墨双眼放光。 眼前娇俏可人的女孩,修长纤细的脖颈上环着白色的貂线披肩,红白相衬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第45章 楚墨患了失魂症? “相公快换衣裳,我先出去了。” 心里头如同小鹿乱撞的赵飞燕,红着脸跑了。 楚墨那目光她可不要太熟悉。 平日里倒也罢了,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准备过大年,她作为主人,可不好在这个时候陷入鱼水之欢中。 “姑爷,今天起得早啊。” 早在门外候着的小青走了进来,笑意盎然。 “得,你就看笑话。” “奴婢怎敢……” “你不敢?脸上的笑难不成是假的?”楚墨在心里吐槽,“快帮姑爷更衣。” “得嘞。” 穿戴一新,走出房门的楚墨感受到年节的气息扑面而来。 “姑爷早。” 爷好0” 一路上侯府下人喜气洋洋的,不是提着准备悬挂的灯笼,便是捧着春联,再就是一些应景的装饰剪纸。“真好。” 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楚墨叹息。 “是啊,姑爷,今年年节是这几年来,大家最开心,最安心的年节了。” 小青提着灯笼亦步亦趋跟在身侧,发自内心的说道。 “平思来了。” 忠义堂内,赵飞燕正扶着老太君走进来。 ‘奶奶,飞燕欺负小婿。 楚墨快步上前,在另一侧扶着老太君。 “你……奶奶,相公他想赖床……” 赵飞燕瞪了楚墨一眼,赶忙解释道。 “平思近日里三地奔波辛苦的很,难得趁着年节闲下来贪睡片刻自然无妨,飞燕如何这般不懂体贴 人?” 老太君果然开始数落赵飞燕。 “奶奶……今日除夕,按风俗自当早起……” “府里这许多人还不够?累着平思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哪能累着呢,他呀,精力不知道多旺盛……” 想起昨夜被相公折腾了许久,赵飞燕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飞燕平日里还是很体贴,很会照顾人的,这一次就原谅她了,奶奶莫怪。” 楚墨笑着说完,朝赵飞燕眨了眨眼,下巴微扬,那种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的感觉,令赵飞燕恨得牙痒痒,奈何老太君在,无法发作。 “你们呀,打情骂俏的,倒是消遣起老身来咯。” 老太君如何不知两人如胶似漆般的感情。 楚墨告状也是表达与老太君关系亲密,不生分的意思。 “奶奶……” 赵飞燕撒起娇来,倒还真有股娇媚的味道。 这与平日里飒爽英姿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模样。 “好了,你们两口子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有冬梅陪着奶奶四处走走便好。” “天冷风大,奶奶还得注意保暖才是。” 楚墨嘱咐道。 “去,莫要担心。” “那飞燕与相公去见小北哥了……” 议事厅内。 小北与暗卫五虎早已候着。 “小姐,姑爷,暗卫两百人撒了出去,剩下的六十人与府兵一起守卫府邸。燕小北作揖行礼后说道。 ‘可有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年末岁初,京都往来之人、行脚商人等络绎不绝,暂时未有发现。” 燕小北回道。 “王将军处可有回信?” 楚墨一直对消失的三路辽军骑兵不放心,令燕小北去信王猛询问情况。 “昨夜飞鸽传书已收到,姑爷请看。” 燕小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细细的竹筒。 展开一看:关山上与崖底尸首不过百十人,剩余骑兵当已穿过关山,还请小心防备为妥。 就算只有一千之数,以辽人的武勇,那也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楚墨将纸条递给赵飞燕,眉头紧锁。 从度关山之日算起至今,时间上足够辽骑抵达京都。 “姑爷莫担心,辽贼敢来侯府闹事,定叫他们来得回不得。” 燕小北目露寒芒。 “小姐与姑爷尽量别出府。若要外出,也请知会一声,让暗卫暗中做好保护。若真遇上刺杀,当可撑到禁军赶来。” 楚墨点点头。 非常时刻只能如此。 “对了,楚家堡那边可安置妥当?” “姑爷放心,楚家堡乡兵有了诸葛连弩,如今战力今非昔比,又有防御工事,我倒是希望辽贼跑楚家堡去撒野,再加上工坊那边有禁军步军营屯驻,整好两面夹击一锅端了。” 燕小北信心十足。 “贼人有内应,多半不会行此盂浪之事,还是得小心为上。” “姑爷,五公公来了,说是送御赐黄袍锦绣来了。” 小青满脸喜色的跑了进来。 这可是大喜事,无上荣耀啊。 “相公,皇上可是要你穿着黄袍锦绣参加君臣同乐宴的。” 赵飞燕捂嘴笑道。 “穿着锦绣?” 小青嘴张成了0型。 除夕夜,阖家团圆。 每年天子于此际赐宴,邀请百官与盛名之士,寓意在乾国这个大家庭下,君臣一家,不分你我。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赵飞燕解释着除夕夜赐宴的由来。 “君臣一家历来只是说说罢了,当了真的才是傻子。” 就像后世企业主说要发挥主人翁精神一样。 一旦你站在老板的角度考虑问题,那问题就来了。 楚墨想起往事,随口说道。 “相公可不敢乱说。” 赵飞燕慵懒的靠在楚墨怀里说道。 “娘子今日润唇膏用的是苹果味的?” 楚墨笑道。 “不是,草莓味的。” “相公我不信……待我确认下……” “你看,这可不就是草莓的图案?” 赵飞燕从怀里掏出了带着草莓图案的润唇膏。 这是万利商会新推出的商品。 价钱便宜,只要四枚铜子便成。 既香,又能防止冬日里嘴唇皲裂,再加上价格就连普通百姓消费起来也没有丝毫压力,一时间成为爆款广品。 楚墨俯身在赵飞燕嫣红的唇上轻轻品了品。 “嗯,果然是草莓味的。” “相公,你有时候真的很无赖。” 赵飞燕睁开紧闭的双眸,无奈却又欢喜的说道。 “相公我只对娘子无赖。” “那轻歌姑娘呢?相公一会要不要去问问她用的什么香味的唇膏?” 赵飞燕忽然说道。 楚墨:“…” 自从知道赵飞燕被邀请到晚宴上表演后,赵飞燕便时不时酸溜溜的膈应楚墨几句。 “那什么秋的指不定也被邀请参加宴会了?” 楚墨无奈的回道。 赵飞燕想起老太君找她问起顾轻歌的事,心里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那永宁姐姐借着《西游记》话本,隔三差五寻相公问话,莫以为飞燕啥都不懂。” 楚墨头都大了。 “永宁可是公主,如何看的上相公?娘子莫要瞎吃醋。” 楚墨第一次觉得皇宫这条道有些太长了。 “相公如此才华,飞燕有时既庆幸,又心生惶恐。” 赵飞燕将头埋在楚墨怀里,幽幽说道。 “傻瓜……”楚墨将赵飞燕扶正,看着女孩已是水雾初起的眼眸,怜惜的说道:“飞燕,你是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 “飞燕知道,可有些事不是相公与飞燕能控制的。倘若皇上真的给相公赐婚……” “那哪成?相公是属于娘子的,就算要纳妾,那也必须娘子点头才行。皇上说了可不算。” 楚墨立马打断赵飞燕的话。 “相公果然想纳顾轻歌为妾……” 赵飞燕嘴一扁,泪水终于滑落。 楚墨张了张嘴,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女孩子抓重点果然很独特。 “噗嗤……” 楚墨手足无措的模样,令赵飞燕笑出声来。 赵飞燕这又笑又哭的,好在没再钻牛角尖。 “小姐,姑爷,皇宫到了。” 张五的声音传来。 ‘撇…” “嗯?” “日后若是真有心仪的女子,定要告诉飞燕。” 赵飞燕跳下马车时,回眸说道。 除夕夜的皇宫张灯结彩,充斥着浓郁的节日氛围。转过白玉雕栏时,一排排矮桌分列大殿两侧。 有专门的接引宫女上前,领着络绎到来的百官前往大殿内的坐席处。 “平思,许久未见。” 刘能正与徐庸、冷厉站在殿内闲聊,看到楚墨与赵飞燕后很自然的打起招呼。 “两月余未见刘兄,却不知近来在忙些什么?” 楚墨作揖回礼。 “祭酒大人不知为何取消了监生休沐,整日里便只能在国子监里习经论典,实是无可奈何。“那倒是无趣的紧。” 楚墨笑道。 冷厉打了个招呼。 徐庸目光望向他处,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招惹楚墨。 不理也好,楚墨乐的清闲。 “好你个小子,竟然说习经论典无趣……” 大祭酒张居然坐在中段位置处笑骂道。 “我有说吗?我是说刘能刘兄习经论典无趣。” 楚墨笑着狡辩。 “对了,听闻你给永宁公主的手稿……” “楚墨,这里……” 与永宁公主坐在一起的三皇子武鸿站了起来挥手,打断了张居然的话。 “去,得空我再寻你。” 张居然无奈笑道。 “飞燕见过老师。” “楚墨见过居士。” 两人朝坐在左侧次席的青山居士丁芫博行礼问候。 “真是金童玉女。” 丁芫博抚着短短的胡子笑言。 “妖怪,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坐在丁芫博上首的武鸿忽然冒出句令大家满头雾水的话。 “兀那泼猴,玉帝即将到来,还不速速坐好。” 楚墨同样回了句大家听不懂的话。 “噗嗤……” 永宁公主乐了,“泼猴,快坐好。” “看我孙大圣棒打白骨精……” “哎呦……皇姐……” “依我看,殿下这金箍棒是假的,公主的金箍棒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看着被一筷子敲在头上痛呼下乖乖坐好的武鸿,楚墨笑着调侃道。 “皇上驾到!”五公公拉长的声音传来,“众卿速速归位。” 待得众人初初坐定,宫女鱼贯而出,手里端着菜肴酒水。 “皇上赐宴就给吃这些?” 楚墨看着桌上的三道菜肴有些傻眼。 不说珍馐美味,至少也不该是清水煮白菜,卤水点豆腐外加一叠满是膻味的酱羊肉?“每年除夕的百官宴乃是皇上內带所出,相公也知晓,皇家开销大……” “这皇上当得,也太憋屈了。” 楚墨想起欧阳添财的排场,不由再次感叹。 富可敌国来形容欧阳家财富,并不算夸张。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辰贵妃驾到……” 连续唱名身后,曲乐声起。 大殿内交头接耳声止。 “兀那泼猴,朕要你穿着黄袍锦绣而来,缘何抗旨不遵?” 坐定后,武沐目光扫向楚墨。 “父皇何时要儿臣穿黄袍锦绣而来?” 第46章 密谈 三皇子突然的发问倒令武沐愣了愣。 五公公上前在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 “朕说的不是你这泼猴,而是楚墨那泼猴。” “回皇上,草民已穿着锦绣而来。” 楚墨笑着将衣摆掀了起来,衣襟内侧,赫然缝上了黄袍锦绣。 “你这泼猴,倒是会耍小聪明,罢了,坐下。” “今夜除夕,朕与百官共饮,与天下子民同乐。 今夜只谈风月,不论政事。 众卿随朕满饮此杯。” 武沐的开场白短到让楚墨猝不及防。 “众卿请坐。” “谢皇上赐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座的许多人,楚墨并不认识。 赵飞燕在旁小声介绍着。 “谈风月岂能无曲乐,朕重金请来中秋花魁顾轻歌为众卿助兴。” 武沐朝楚墨眨了眨眼,笑容暖昧难明。 “陛下,臣妾近来新编舞蹈,愿为皇上与诸位大臣们助助兴,也合君臣一家之意。” 辰贵妃起身盈盈说道。 “难得爱妃有此心意,朕准了。” 武沐看向辰贵妃的目光有着浓浓爱意。 这点楚墨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这辰贵妃乃皇上还是太子时便情投意合的女子,乃首辅家晚辈。只是先皇临去前指定欧阳芸为后,这才退而居贵妃之位。 只可惜,辰贵妃至今并无所出。” 赵飞燕小声说着密辛。 “也就是说,首辅与宁国公府事实上面和心不和?” “到也不能如此说。辰贵妃在后宫也是一言九鼎,圣眷浓重下,便是皇后也得让上三分。 但辰贵妃生性括淡,性好歌舞,平日里与皇后之间倒也并无冲突。” 赵飞燕解释道。 这话楚墨才不信。 杀人于无形的宫斗剧,楚墨看的可不少。 “伶人顾轻歌见过太后、皇上、皇后、贵妃娘娘,见过各位大人。” 宫殿一侧轻纱撩开,怀抱琵琶半遮面的顾轻歌款款走至大殿中央跪拜行礼。 “顾轻歌,在皇上与太后面前蒙着脸,可知罪?” 誉王忽然问道。 “太后、皇上容禀,民女曾指天盟誓,只对钟情之人摘下面纱,非对皇上与太后,诸位大人们心存不敬。此事,去过琉璃坊的都清楚。” “原来如此。”皇上额首,“起来,许你蒙纱。” “谢皇上。” “朕甚为好奇,你可有为谁取下过面纱?” 顾轻歌犹豫了。 一旁赵飞燕狐疑的目光令楚墨有点心虚。 “那个,还是听曲乐,这毕竟是轻歌姑娘个人隐私,当众问这个岂不是让人为难?” “怎么,你这是心虚了?” 武沐乐了。 “那哪能呢……” 楚墨翻了个白眼。 皇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当真要不得。 “轻歌姑娘,皇上问你话呢。欺君可是杀头大罪,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誉王似笑非笑的说道。 顾轻歌犹豫了会开口道:“回皇上,民女的确曾为一人摘下过面纱。” “本王也不问你名字,那人可在殿中?” 誉王继续发难。 “日” 疋顾轻歌回道。 大殿内,楚墨只觉无数目光在身上逡巡。 赵飞燕气不过,掐的楚墨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 那滋味,怎一个酸爽了得。 “就算轻纱遮面也是我见犹怜,难怪楚墨倾心于你。只可惜,赘婿无法自主纳妾,端的是令人惋惜。”皇后欧阳芸忽然开口道。 “噢?楚墨倾心与她?” 太后看了眼脸色发白的永宁公主问道。 “当事人便在此,母后不如问他自己。” 欧阳芸笑着看着楚墨。 “回太后,但凡相公要纳轻歌姑娘为妾,飞燕自无不可。” 赵飞燕这话令楚墨浑身不自在,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不知皇后娘娘从哪听的谣言,我一赘婿倒是无所谓,轻歌姑娘声誉受损可就不太好了。 再说,娘子早就提过为轻歌姑娘赎身一事,只是轻歌姑娘未允罢了。” 楚墨起身说道。 赵飞燕这么说是为了给楚墨挣面子。 楚墨这般说,一来坐实赵飞燕所说,二来为顾轻歌减轻流言压力,算是一举多得。 “还有此事?莫非轻歌姑娘因为楚墨侯府赘婿身份瞧不上他?” 皇后欧阳芸笑言。 “回皇后娘娘,非是轻歌看不上楚公子,盖因楚公子与大小姐伉偭情深,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人,故此轻歌才婉拒大小姐。” 顾轻歌抱着琵琶轻声说道。 只是回望楚墨瞬间的那抹眸光,幽凄哀惘。 “好了,准备奏乐。” 武沐看了眼欧阳芸,淡淡说道。 “太后,皇上,妾身听闻楚墨曲乐比之宫中伶人强上不少,便是与那四大才子之一的慕容秋相比都不遑多让,不如让楚墨与顾轻歌合奏一曲如何?” “皇后!” 武沐眼里已经有了怒气。 楚墨眉头微皱。 这欧阳芸看来是因为欧阳添财的事记恨上自己了。 “楚墨,你可愿意?” 欧阳芸毕竟是皇后,当着文武百官以及众多名流面前不能太驳她面子,武沐终是开口说道。 伶人地位低下,比诸赘婿也强不上多少。 皇后欧阳芸这张口赘婿闭嘴伶人的,传达给殿内诸人的信号清晰明了。 “能给皇家,给诸位大臣名流弹奏曲乐,那是楚墨的福分,如何会不愿?” 誉王抢先说道。 “誉王说的对。” 楚墨长身而起,“皇上赐宴寓意天下一家。楚墨为家人弹奏曲乐又有何妨?” “说的好!” 青山居士丁芫博起身,“臣愿与楚墨、顾轻歌共同抚琴一曲,为太后,皇上助兴。” “大学士这是何必……” 欧阳芸忙不迭说道。 丁芫博朝太后、皇上施了一礼,径直走向殿中。 “居士折煞晚辈了。” 楚墨快步上前抱拳说道。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乐排第二,你那《霓裳羽衣曲》与《十面埋伏》曲乐俱佳,我也与张祭酒讨论过将之列为国子监乐科曲目。 此次正好百官齐在,不如共同鉴之如何?” “善!” 祭酒张居然抚掌叹道,“如此盛事又如何能少的了我?” “皇上,妾身新编舞蹈正是基于《霓裳羽衣曲》,不如诸位大才子抚琴,妾身独舞如何?” “辰妃提议甚合朕意。” 辰贵妃看向楚墨的目光充满善意。 “如此盛事,当浮一大白。” 太后举杯笑道。 趁着辰贵妃换衣裳之际,青山居士丁芫博选了五弦琴,祭酒张居然选了一只箫,楚墨看来看去,被一个从未见过的乐器吸引。 “怎么,平思想用瑟?” 丁芫博笑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楚墨脱口而出。 这诗句楚墨倒是耳熟能详,但见到实物却是第一次。 “平思又有佳作?” 丁芫博颇为期待的说道。 “看到锦瑟时偶有感触,仅此一句而已,倒是叫居士笑话了。” 楚墨汗颜。 才子是那么好当的吗? 这样好的诗句,他宁可用来逗弄娘子也不愿意就这般随随便便抛出去。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毕竟用一首少一首啊。 “劳诸位久等了。” 辰贵妃旖旋而来。 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青丝墨染,果绿色云袖飘在半空,尽显雍容华贵。 举手投足间充满成熟的韵味。 “爱妃真乃天仙下凡。” 武沐盛赞的话惹得辰妃掩袖而笑。 器乐声起,却见辰贵妃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云袖轻摆间青丝万缕,端的将柔美展露的淋漓尽 一曲终了,辰贵妃倏然间收势。 “这卡点,绝了。” 楚墨在心底赞道。 “好!” 武沐脸上已经有了蛇红,不知是酒醉之还是人醉之。 “朕欲将此曲纳入国子监乐科,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 群臣高声应道。 “平思不错。” 丁芫博拍了拍楚墨肩膀点点头后,回到上首侧的座位。 “平思有暇时不妨到国子监一行。” 张居然同样上前拍了拍楚墨肩膀。 “轻歌有幸与公子合奏一曲,此生无憾。” 顾轻歌走到楚墨身前,盈盈福身。 那会说话的双眼,勾魂夺魄般钉在楚墨脸上。 “不知轻歌姑娘可愿为本王摘下面纱?” 便在顾轻歌准备退场时,誉王忽然开口道。 满殿皆晾。 “誉王这话是何意?” 楚墨皱眉说道。 “本王问顾轻歌,与你何干?也不怕诸位大人笑话,本王今日见得轻歌姑娘倒是颇为心喜,若是轻歌姑 娘愿意,本王当将之纳入府中。” “誉王这是喝醉了满口胡话,你先回去。” 楚墨转头与顾轻歌说道。 誉王这般作态,令在场许多人想起荣亲王的过往,议论纷纷。 “本王让你走了吗?” 誉王站了起来。 赵飞燕看着进退维谷的顾轻歌忽然开口:“轻歌姑娘,到我这来。” “衡儿,莫要胡闹。” 太后开口了。 “回太后,儿臣对轻歌姑娘一见倾心,并未胡闹。” “照誉王这般说法,随便在大街上拉个女子进府,就说一见倾心,那还要乾国大律何用?” 楚墨嗤笑。 “你一个赘婿,有何资格在本王面前放肆?” 誉王冷冷看着楚墨。 “巧了,我这个赘婿身上穿着皇上御赐的黄袍锦绣,你说有没有资格?” 楚墨说着将衣襟撩了起来,明晃晃的黄袍锦绣显露出来。 “你…” 誉王气结。 哪家获得黄袍锦绣不是高高供起,哪有人敢这么用? “都少说两句。”武沐不喜了。 “皇上,若是两情相悦便与律法无干可对?” “两情相悦自然与律法无关。” “顾轻歌,本王问你,你可愿意入誉王府为妾?”誉王微眯着眼睛,刀子般的目光投在顾轻歌身上,可想清楚了回答。” “轻歌不愿。” 顾轻歌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盈盈福礼道:“轻歌已是心有所属,还望誉王见谅。” “誉王这是要和侯府抢人吗?” 赵飞燕开口了。 “世人皆知轻歌姑娘倾心我家相公,便是要入府,那也是入的我定远伯府。” 楚墨只觉后脊发凉的同时,心中感动。 赵飞燕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这般说,等于直接承认了楚墨纳妾的资格。 “大小姐…” 顾轻歌未语凝噎。 “你若愿意,明日我便为你赎回身契。” “娘子…” 楚墨忍不住开口。 “我与轻歌妹妹说话,你莫插嘴。” “你可愿意?” 赵飞燕再次问道。 “但凭姐姐做主。” 第47章 皇上也不好过啊 楚墨抚额。 这都叫什么事? 赵飞燕怎么想的? 将顾轻歌这样的绝色美女弄到府里去,朝夕相处下,楚墨真没信心不被温柔所化。 “好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倒令人好生羡慕。” 誉王竟然笑了,丝毫没有被落了面子的不快。 这令众人不解的同时松了口气。 小小插曲后,夜宴倒也不算无趣。 楚墨索性把自己给灌醉了。 酒意上涌,整个人都靠在了赵飞燕身上。 “楚墨,你这酒量可不行。” 走出宫门时,武淮大着舌头说道。 “我……我还能再喝两壶……娘子,明日得和皇上说说,这宫门处的道路该修修了,整条道竟然都是歪的。” “好好好…” 赵飞燕将楚墨左手环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扶着他的腰一步一步出宫。 “楚墨,记得得空了来国子监寻我。” 张居然在身后快步走来,身侧跟着丁芫博。 “老师,张大人,请恕飞燕此时不便行礼。” 赵飞燕无奈说道。 “无妨。可要帮忙?” 青山居士问道。 “不用,侯府马车便在前面不远处。” 百官中醉醺醺的不在少数。 宫门外等候马车之人不在少数。 “公子,姐姐,轻歌便先回琉璃坊了。” “去。明日我自会派人上门。” “姐姐替轻歌解围已是感激不尽,如何敢得寸进尺?” “妹妹与相公的事是否能成,终究还得相公自己拿主意。” 赵飞燕看了眼挂在身上的楚墨说道。 “姐姐……”顾轻歌犹豫了一会,神色复杂的说道:“夜宴刚结束,车马甚多,姐姐何不应承下永宁公主之邀,在宫中歇一晚,明日再回府?” “那如何使得。”赵飞燕笑道:“今夜除夕,自得回府与奶奶守岁。妹妹回去……” “可是……” 顾轻歌欲言又止。 “马车来了,时候不早,该走了。” “姐姐……年节关头……还是小心点好。” “晓得了,回去。” 赵飞燕笑着催促道。 张五架着马车缓缓而来,副坐上坐着燕小北。 “姑爷喝醉了?” 燕小北上前扶着楚墨。 “他呀,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赵飞燕看着被搀扶上车的楚墨,朝顾轻歌笑道。 已时的冬日风吹入骨。 赵飞燕将身上的披肩取了下来,围在顾轻歌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神情颇为复杂:“今日你能拒绝誉王,令我颇为意外。相公为我,为侯府付出良多。你若愿意,我不反对你入侯府。” “走了…” 赵飞燕不等顾轻歌回话,直接跳上马车。 ‘姐姐,一路当心。 顾轻歌好半晌才回过神,朝着缓缓驶离的马车追了几步,大声喊道。 豆大的泪水滑落。 顾轻歌缓缓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胳膊里,双肩耸动。 “姑娘走的这般快,倒是令奴婢一通好找……” 紫藤抱着琵琶与棉袍跑了过来,发现顾轻歌竟然哭的伤心欲绝。 “姑娘今日得赵大小姐开口,也算离夙愿更近一步,何以竟然如此伤心?“莫非楚公子拒绝了姑娘?” 马车缓缓而行。 车轱辘的吱嘎吱嘎声成功令楚墨昏昏欲睡。 “娘子真好看。” 楚墨枕着赵飞燕双腿半梦半醒的说道。 “这话你还是得顾轻歌说去。” 拐过朱雀街,进入承平坊时,赵飞燕拍开楚墨摸过来的手,不无委屈的说道。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小北,发生何事了?” “前面有几辆马车倾覆,堵了去路。”燕小北回道。 跳下马车时,燕小北发现了朱雀街口,几辆马车驶了进来。 赵飞燕眉头皱起。 直觉到这事有点不对劲。 “小北哥,当心点。” “小姐与姑爷切莫下车……五哥小心。” 燕小北手按刀柄,缓缓向前,嘱咐车架上的张五。 “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的马车车厢忽然同时炸开,一二十名黑衣人腾空落地后,快速冲向侯府马车。“有刺客!” 燕小北厉声大喝的同时,将怀中楚墨特制的信号弹发射出去。 这里离侯府并不远。 暗卫五虎从暗影中快速奔出,手里弩箭射向快速接近的黑衣人。 赵飞燕听到奔马声音,快速掀开车帘,却见身后的几辆马车快速冲刺而来。 看那架势与速度,目标赫然是侯府马车。 “相公快醒醒,辽贼来了。” 赵飞燕回头时,楚墨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却见他双手持枪,“砰砰”朝着奔马射去。 “娘子待在车上莫下来,我去帮小北他们。” 楚墨叮嘱了一声,随手将车厢门关上,从外面落了锁。 这是楚墨特意覆盖了与防弹衣同等材料的车厢,等闲刀剑无法穿透。 “相公,你快开门,你混蛋……” 赵飞燕又急又怒。 “姑爷小心。” 燕小北看到楚墨跳下马车时,大惊失色,奋力往回杀。 眼角余光扫到屋顶上弓箭手的时候,第一轮弓箭已是离弦。 “噗噗噗”的弓箭射中车厢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翻滚狼狈借助马车躲过弓箭集火的楚墨发现,这轮弓箭数量少说也有四五十支。 “姑爷!” 燕小北、安慰五虎以及张五目眦欲裂,拼命挥动手里长刀想要杀出重围。 “我没事,你们自己小心。” 楚墨大声喊道。 射空弯箭的暗卫五虎早已陷入重围,每个人身边都有三、四个黑衣人不等。 若非长刀锋利,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即便如此,几人也是浑身浴血,陷入苦战。 第二轮箭雨袭来时,楚墨拼着中箭,硬生生闯入道旁屋檐下。 耿马屁股中箭,哀鸣着扬起的前蹄落地后猛然前冲。 身后乱做一团的马车车厢里同样跳出了二、三十名黑衣人,快步冲向战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兀,路人这才反应过来惊乱哭喊,四处乱窜。 电光石火间,楚墨抽冷子干倒绕后劈向张五的那人,弓箭再次袭来。 楚墨躲入柱子后面,突然惨叫声连连。 抬眼望去,却是朱雀街方向冲来的黑衣人嫌奔逃的路人碍事,顷刻间劈翻五六个。 楚墨心里的怒火几乎要透体而出。 “竟然是宁国公府?” 看了眼府门紧闭,悬在头顶上的宁国公府四个大字,这一刻的楚墨出奇的冷静。 楚墨这段时间苦练的射术终于发挥了作用。 冲过来的黑衣人一时间有点懵,不明白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同伴是怎么回事。 楚墨顾不上还剩下的,躲在柱子阴影处的十个左右的黑衣人,开始清理对面屋顶上的弓箭手。借着马车冲撞的空档,燕小北几人终于聚拢在一起。 人人挂彩。 赵十三与张五单漆跪地,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敌人太过彪焊,战力也很强。 兵器之利的优势被人数抵消。 举目望去,侯府马车撞在之前倾覆在路边的马车堆里,倒在一旁。 一名黑衣人围了上去,发现劈不开车厢也打不开车门后,长刀通过小窗探了进去。 “砰”的一声,黑衣人倒地。 赵飞燕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后,透过小小窗户开始攻击楚墨所在那一侧屋顶上的弓箭手。 “小北,护好姑爷、小姐,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黑衣人再次发动进攻时,赵十三强撑着站了起来,将射空了的诸葛连弩机扩拆散后扔在地上。 “十三!张五!” 燕小北悲呼出声。 楚墨看去,却见两人倒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双目尽赤。 楚墨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熟识的人离去。 “啊, 发泄的大吼一声,楚墨直接用10信誉分兑换出两把轻型冲锋枪,左右手各持一把,不顾箭矢冲进了道路中央。 “哒哒哒”的机括声,火舌喷涌。 两侧正在弯弓的弓箭手猝不及防下,倒下一大片。 终究还是有十几支弓箭射了出去,射在如同靶子般的楚墨身上。 近距离内,强弓的冲力让楚墨站不住脚向后摔了出去。 战场一时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落在倒在地上,身上挂着好几只箭矢的楚墨身上。 没有声息。 “姑爷!” 燕小北浑身发冷。 “我,我没事……” 楚墨甩了甩晕晕乎乎的脑袋,努力赶走双眼里乱窜的星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这还是人吗?” 那名射中楚墨脑门的弓箭手喃喃自语。 金钟罩技能到底救了楚墨一命。 当先的,正是那日大殿上试手刀的冠军候计咏德。 刺客拼命了。 所有人舍弃下燕小北等人,冲向楚墨。 “哒哒哒”声中,黑衣人崩溃了。 面对未知,恐惧如同巨手般令他们无法呼吸。 大庭广众下暴露这种兵器,楚墨已经顾不上善后了。 暗卫五虎连同燕小北,只剩下两个还站着。 计咏德与府兵赶到,砍瓜切菜般将失了斗志的刺客撂翻在地,关切道:“你没事?叹息的目光落在楚墨胸腹间的几支箭矢上。 “我没事,谢计侯援手之恩。” 楚墨一把将挂在衣袍上的箭矢扯下,抱拳说道。 从刺杀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一刻钟。 近百名刺客。 武仁三年的除夕夜,承平坊大街尽赤。 “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暗卫五虎里年龄最小的小六子终于坚持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时,被站在不远处的楚墨扶住。 没有什么比“止血散”更好的样品了。 如果有,也不是现在的楚墨消费的起的。 价值百两黄金的止血散只有十克,楚墨一口气买了五瓶。 “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楚墨丢了一瓶给伤势还算好的燕小北后,用了两瓶才将小六子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可惜,赵十三与张五几人早已没了气息。 楚墨轻轻将赵十三未曾合上的双眼抚上,猛然起身,大步走向马车倾倒处。 赵飞燕还被困在里面。 “相公,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火把光芒映照下,赵飞燕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没事,娘子不用担心。” 楚墨咧嘴笑了,比哭还难看。 “你吓死我了……” 赵飞燕粉拳擂在楚墨身上,被紧紧抱住后,嚶嚶哭了起来。 被困在车厢内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她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充斥耳边的惨叫声,燕小北喊姑爷的凄厉声音,箭矢划破夜空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陌生的枪声,无不勾动她彷徨的心。 “除了小北哥和小六子,其他人都……” 楚墨淡淡说道,“他们都是为保护你我夫妻而亡。” 第48章 你就想着欺负我 赵飞燕点点头。 “他们不会白死。” “嗯。” 赵飞燕点头。 辽人,血债血偿。 大道那头传来匆匆脚步声。 朱雀街那边同样传来急促脚步声。 禁军到了。 终于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准时赶到了。 大道那边赶来的是侯府府兵与暗卫组成的两个小队,约摸百人。 出鞘的刀兵上竟然有着血迹。 “小姐,姑爷,属下看到信号时正打算带人赶来时,侯府遇袭了。” “你说什么?侯府遇袭?” 赵飞燕大惊。 “大小不用担心,来犯贼人已尽数诛灭,府里一切安好。” “有多少人袭击侯府?” “约摸四百之数,全是辽人。” “伤亡如何?” 楚墨问道。 “伤者过百,多为府里家丁。府兵亡者二十八,暗卫亡者十五。” 带队的暗卫头目楚墨认识,名叫陈琦。 伤亡超过一百五,这数字远超楚墨预估。 “辽贼趁着信号出现,大家情急要出府救援时突然发动,几波箭雨下来,伤亡惨重。”陈琦羞愧的低下头。 手里有神兵利器,姑爷又做了许多部署,如此情况下战成这般模样,他的确是羞愧难当。“陈琦,带队跟我来。” “是!” “相公,你要做什么?” 楚墨带着人到了宁国公府前。 “给我将府门劈了。” “楚墨,这是宁国公府邸,你疯了?” 计咏德拦在楚墨身前。 禁军也阻在前头。 “我怀疑宁国公府窝藏辽寇。” 楚墨平静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 计侯皱眉。 “老将军如何解释宁国公府阁楼上的弓箭手?” 计侯语塞。 楚墨往前走。 禁军步军副指挥使从寿光手握刀柄寸步不让。 “怎么,大人要包庇宁国公?” “职责所在,还请退回去!” 从寿光神色凝重的说道。 “陈琦,破门!” 楚墨将别在腰上的冲锋枪握在手中,朝着“宁国公府”牌匾扣动扳机。 “哒哒哒”声中,木屑飞舞,残破的牌匾砸了下来。 赤果果的威胁。 “楚墨,你可知道此刻干的事足够拿你入狱?” 从寿光目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牌匾上,心里暗自咋舌。 这可是上好梨花木雕刻而出的,竟然被这不知名的兵器给打下来了? 同时,从寿光也明白了地上那些刺客身上一个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陈琦领着府兵与暗卫,几十把系统兑换来的钢刀劈在府门上,木屑横飞。 便是那铜制鎏金的门钉,也在刀锋下裂成两半。 宁国公府的大门终于开了。 不是被劈开的,而是有人自里头打开。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宁国公府吗?竟敢刀劈府……门……” 一个管事模样的趾高气扬的说着,忽然看到地上的碎片上一个大大的“宁”字很是眼熟,抬眼看去,却见公府牌匾哪里还有? “完了完了……谁干的?” 管事声音突然高了八度。 “来人呐……出大事了……” 楚墨冷冷看着失了方寸的宁国公府管事,手一挥,陈琦领人就往里冲。 “住手!” 京都府衙终于赶到了。 领头的赫然是府尹宋廉。 ‘楚墨,你疯了吗? “宋大人来得正好。”楚墨指了指满地尸体,再指了指宁国公府,“我怀疑宁国公府勾结辽人图谋不 轨。” 到处是哭泣声。 承平坊乃权贵聚居之地,可想而知那些被殃及的无辜路人,非富即贵。 宋廉的目光落在两侧飞檐上那些没有摔下来的刺客身上,心念电转。 “楚墨,带着你的人退出去,要查,也是我京都府衙之事。” “刺客凶残,侯府又是当事人,自当亲自搜查……陈琦,给我搜……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楚墨冷冷声音下传达出的杀意令宋廉眉头皱了起来。 今日这事,楚墨受刺激太大,多半失了心智。 “離…” “师兄,这也是为堵天下悠悠之口,还宁国公府清白的机会。” 赵飞燕抢在宋廉之前开口道。 “府衙所属都给我听着,侯府府兵协助京都府办案,务必搜查仔细了……” “师兄……” 楚墨与赵飞燕都没想到宋廉会这般说。 这是将责任全扛到自己是身上了。 “此事宋大人还是莫要参与了。这是侯府的事,侯府自己解决。” 辽军三路骑兵入境,如今一路在京都,还有两路在哪? 楚墨心里忧虑。 楚家堡? 还是在其它地方蛰伏? 楚墨不想再千日防贼。 今夜遇刺,便是侯府展露实力最好的契机。 “陈琦,留小队人封锁府门,任何人不能踏入一步。” “楚墨!” 宋廉眉头皱起。 “宋大人若是想帮忙,不如去对面那座府邸瞧瞧。那里,也可能窝藏贼寇。” 对面,正是礼部尚书陈学忠的府邸。 “怎么侯府这是要杀入宁国公府吗?” 夜宴上看上去酩酊大醉的宁国公徐畅,背着手走了出来。 “宁国公府涉嫌窝藏辽人,作为乾国子民,我有义务前来查探。” 楚墨踱步而至,身旁跟着赵飞燕与冠军侯计咏德。 地上有十几名公府府兵兵刃折断,或捂着鼻子,或捂着肚子哀嚎着。 那是暗卫用刀柄敲打出来的钝伤。 “楚墨!你别太过分了!” 徐庸倒是满脸醉意,站都站不稳,被两个婢女扶着。 “给我搜!” 宁国公府的府兵至少三百之数,刀枪指着侯府众人。 八十对三百,侯府府兵与暗卫丝毫不惧。 眼见混战即将打起,徐畅摆摆手开口:“让他搜!” 楚墨深深看了眼徐畅,挥挥手,陈琦领着人四散而出。 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是,几只不太正常的蚂蚁顺着楚墨裤管爬了下去,避开人群消失在远处。宁国公府有问题吗? 楚墨不知道,就算有问题,他也相信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被寻出来。 那又如何? 楚墨不过是拿宁国公府撒气罢了。 谁让刺客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他府上? 便是皇上为了平衡侯府遇袭一事,也会做和事佬。 更何况,宁国公府此番见死不救,算是理亏在前。 满城黑甲步军。 这是禁卫军里,最核心的战力,影卫的重要来源。 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京都宵禁了。 年节时刻宵禁,这从乾国立朝以来的两百余年中,还是头一遭。 楚墨没有理会满城议论。 什么侯府赘婿乃灾星降世,恶鬼附体之类的流言对他来说,全都是屁话。 伤亡一百五六,其中亡者五十二。 初二上午,临时打造的五十二口棺材运了过来,府兵沉默着收敛好尸体,一字排开的棺材令楚墨心中刺便是小青都被一箭穿胸。 若非有系统兑换的止血散,小青一条命是救不回来了。 这些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倏忽。 “相公,这些不是你的错。” 赵飞燕走到楚墨身旁轻声说道。 她同样悲伤。 但这事在她,在老太君看来,楚墨已经做的足够好。 若非如此,侯府怕是在这一路辽兵突袭下,损伤要大得多。 老太君到底是老了。 除夕夜的廝杀强度太大,剿灭贼寇后,老太君病倒了。 心病重于肉体上的疲惫与伤口。 “京都封禁,许多城外的家属无法进城,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楚墨的声音很是伤感。 这些人里绝大部分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有些更是面都未见过。 击杀耶律仲达种下的因,结了果在他们身上,这是楚墨最为不安的地方。 “相公视他们为家人,为他们守灵,相比各位叔伯姐妹们不会怪相公的。” 赵飞燕柔声安慰道。 “飞燕,相公可能真的是灾星……” “相公!” 赵飞燕打断楚墨的话,转身面朝楚墨,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认真而动情的说道:“你是我赵飞燕的夫君,是我,侯府,还有那些素未谋面的千千万万乾国子民的救星! 飞燕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摸着相公熟睡的脸庞,生怕一觉醒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那个时候飞燕都会在想,老天将你从仙界般的世界送到乾国,是因为怜惜飞燕的。 但除夕夜后,飞燕觉得相公来到乾国,是来解救这天下苍生的。” 楚墨是个感性的人。 在这之前,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自己的全部。 解救苍生? 楚墨想都没想过。 自己不是圣人。 顶多就是让自己身边的人能在这样人命如草芥的朝代里,过的有保障点,过的有尊严点。“相公,飞燕一直都在。” 赵飞燕说着将楚墨拥入怀中。 在她自幼的认知里,马革裹尸也是将士荣耀的一种。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柔软的身体里迸发的力量,楚墨轻轻抚着赵飞燕的背。 楚墨告诉自己,这只是开始,自己得变得更强大,不论是实力还是内心。 多情的人总是孤独的。 尤其在这战乱的朝代。 楚墨第一次思考是融入大环境还是改变大环境。 “相公好受了点吗?” 赵飞燕感受到楚墨情绪上的变化问道。 “嗯。” “姑爷,没有人怪您。” 赵十三的婆娘,侯府的厨娘走过来说道。 “是啊姑爷,护住小姐与姑爷,守住侯府无恙,张五也算死的值了。” 张五的老母亲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所有在侯府或者在京都的家属。 大家纷纷出言劝解楚墨。 一双双红肿的眼睛,一句句暖心的话,楚墨眼眶红了。 这些正承受巨大伤痛的人,却要忍着悲伤来安慰自己,自己凭什么? 就因为侯府赘婿的身份? “姑爷,大家信您,服您。相信您与小姐能给侯府,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日子……”“谢谢,谢谢大家……” 英雄尚且有泪,更何况楚墨这样本质上还是升斗小民的凡人? 喧闹声从府门外传来。 承平坊里无端遭殃的人家再次找上门来。 “我去。” 楚墨开口道。 府门打开,十几个披麻戴孝,老少妇孺组合出现在眼前。 看到楚墨,这些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楚,楚墨……你这个灾星,你还我夫君性命!” 颤颤巍巍说话的,是户部侍郎齐家的遗孀,手里牵着的是她四岁的幼.童。 这是在这起刺杀中被连累的最大的官,也是这些找上门来的人里面领头的人。 “齐大嫂……” 正准备说话的楚墨看向缓步跑来的黑甲步军。 戟刀靠在肩上,正午的阳光下,随着脚步晃着,极是耀眼。 第49章 拆台的三皇子 “皇上驾到!” 五公公熟悉的声音拉长。 武沐没有乘车。 齐家遗孀等跪伏于地。 “平身。”武沐在她们面前停住脚步,“杀人者辽贼。莫要行让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各自回府 武沐说完进入侯府,经过楚墨身旁时,轻轻在他作揖弯下来的肩膀上拍了拍。 五十二口棺材一字排开以及挂满白布的侯府花园充满悲壮、肃穆的气息。 “都平身。” “你们都是勇士的家属,是侯府的骄傲,是我武氏皇朝的荣光……” 武沐的话令那些好不容易收了哭腔的家属们涕泪交加。 “听闻老太君受伤,朕来瞧瞧。” 武沐朝赵飞燕说道。 自从参加完定远伯赵挚的丧礼后,武沐再未来过侯府。 他心怀歉疚,他不敢面对老太君。 作为从龙最大的功臣,赵挚却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事对武沐打击太大。 短短三年时间,老太君苍老的面庞,让武沐心中难过而自责。 “楚墨,朕不管你是何人,有何秘密,朕只问你一句话。” 临出侯府前,武沐屏退其他人,就他两单独站在棺木前。 “皇上请问。” “你这颗心,装的可是乾国,我武氏皇朝?” 武沐的目光凌厉至极,长居上位者的气势迸发而出。 “皇上如何这般问?若非心向乾国,又何来层出不穷的刺杀?” 楚墨没有退缩,直视武沐眼睛。 “皇上,楚墨虽谈不上山野之人,却自幼拜异人为师,与其说那些格物的东西是楚墨所创,不如说是老师所留。 老师仙去前曾指点楚墨前来京都,说那里,才是你学以致用的地方。 这,才是楚墨来京都的根本原因。” 楚墨不管武沐是否相信。 但至少给出了可对外人言的理由。 什么佛陀转世,仙人转世,文曲星下凡,武曲星下凡,凡此种种,在这怪力乱神的时代,算是个无解的命题。 人们偏偏信这个。 “朕对你说过,不负朕,不负乾国,朕保你,保侯府安宁。”武沐自嘲一笑,“现实是没过多久,你也好,侯府也罢,便遭遇这般劫难……” “皇上,此事楚墨自会将帐算到辽国头上。” “大战将起,京中不安宁,辽军还有两路骑兵不知去向,你当小心为上。” 武沐沉默了一会说道。 他对楚墨看的很透。 除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 但最终,这些以为是异想天开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实现了。 灌钢工坊与水泥工坊的神异处且不提,单就赵庄冬日里产出的那大棚菜瓜,便足以令人拍案惊奇。 “市井流言你也莫放在心上,朕相信,平思即便是灾星,那也是对辽国而言。” “眼下,最紧要的是亩产八石的粮种,关乎国运。记住,朕心向着平思,向着侯府。临出门前回头说道:“永宁与鸿儿托朕带话问候。” 武沐走了。 没有问一句楚墨为何刀箭难伤,也没有问那“哒哒哒”冒着火舌的兵器为何物。 黑骑步军齐整的步伐声渐渐远去,承平坊肃穆的空气慢慢恢复了点生气。 京都下雪了。 短短几日整个临安府便银装素裹,弥望的,全是白色,圣洁的白色。 京都的宵禁在初七过后便解除了。 工部临时赶制的板车上,一排排棺木旁,终于赶来的亲眷们为家人扶灵送上最后一程。 车队浩浩荡荡的前往楚家堡。 这是楚墨的主意。 安葬在楚家堡外的青山上。 石碑上“忠魂永固”四个大字下,一排排的名字。 楚墨曾对燕小北与暗卫五虎说过,暗卫亲人家眷中的老人及幼.童的一应开支用度,他来负责。 这次事情后,楚墨与赵飞燕、老太君、燕小北商量后,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侯府以及侯府附庸。随着时日增长,这是笔庞大的开销。 老太君当即拍板,将万利商会每年的收入截留十万银用于此项用度。 眼下当然用不上。 消息公布后,整个侯府所属感激涕零。 让逝者无后顾之忧,让生者敢战。 侯府上下一心。 “此际出城,万万小心。” 被革职留用的宋廉与兵部尚书郭炳坤在城门口处送别。 一个为京都府衙,一个为兵部尚书,却被辽兵摸到了京畿腹地而一无所知,这是他们丢官的原因。“天寒地冻的,二位大人请回。” 楚墨鞠躬作揖。 刘能与武淮、方晓茹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这几日他们时常去侯府开解楚墨,知道他心中难受。 楚墨没让他们随行。 留在宁国公府里的监查蚂蚁传回的讯息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楚墨有种预感,此去楚家堡几十里的路途里,随时可能遭遇辽兵袭击。 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相公,你说辽贼会来吗?” 出了城后,马车里,赵飞燕轻轻靠在楚墨肩膀上问道。 “会的。如果是我的话,即便知道是陷阱,也得舍命一博。” 楚墨说着拿出了头盔套在赵飞燕头上。 “相公这是做什么?” 赵飞燕不解的问道。 “让你在府中待着不听非要跟来,那便乖乖戴上头盔,以免被流矢所伤。” 楚墨怜惜的说道。 赵飞燕自打被楚墨锁在马车避过了截杀的同时,也很是恼怒。 虽然因为葬礼尚未完成隐忍不发,但楚墨心中清楚,小丫头心里憋着股火。 头盔很舒适,丝毫不影响呼吸与视野。 这次侯府倾巢而出,将所有府兵与暗卫全部带了出来,森然哀伤,井然有序的气息下,从朱雀街直到淙信门前围观的百姓们,没有人敢出口不逊。 “姑爷,来了。” 行至半途,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楚墨与赵飞燕跳下马车,夏荷与秋菊长剑出鞘。 正前方几百步的开阔处,两个骑兵方阵静静立着。 一人拍马而出。 “楚墨在哪?出来说话。” “砰”的一声枪响朝天而放,来人座下马匹扬蹄而立。 那人反应很快,簕竹缰绳,快速安抚好马匹,怒斥道:“都说乾国乃礼教大国,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小人行径罢了。” “礼教于人,非尔等这般禽兽。” 楚墨拍了拍赵飞燕下意识抓着自己的手,朝她点点头后,举步向前。 “牙尖嘴利算什么英雄。” “要打便打,费唇舌何干?” 楚墨很想一枪崩了他,但临出手前又改了主意,这才一枪放空。 “耶律仲达大人可是被你所杀?” “你是何人?” “平武大元帅耶律仲齐大人麾下,扎古。” “人是我杀的。” 扎古目光里杀意凛然。 “尸首呢?交给我,只诛首恶。” 楚墨笑了。 真当自己三岁孩童? “尸首?怕是要问问饿狼尸首化作的粪便,今昔何在?” “战场上各凭本事,生死勿论,但你,竟然连逝者都侮辱?” “耶律仲达不配做人。” “你们……都得死……” 扎古目光掠过眼前三百多的府兵,掠过车架两侧的妇孺孩童,森然说道。 楚墨没想到辽兵两路骑兵竟然连马匹都是完备的。 乾国看似强大的外表下,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离京畿之地越远,或许政令早已不达。 骑兵动了,左右各一路。 “盾枪兵准备!连弩准备!” 燕小北大声吼道。 送行的妇孺孩童早已躲在车架棺木之后。 三百余府兵早在楚墨与扎古谈话时便已聚拢在一起,将车架上的盾牌长枪取了下来,分成十二个小队严阵以待。 楚墨对冷兵器战阵自是一窍不通,但对这些定远军退下来的府兵、暗卫而言,那是家常便饭。 赵飞燕家学渊源,对战阵虽未亲历过,却并不陌生。 “相公,对付骑兵,让他们起不了速度,便赢了一半。” 赵飞燕解释道。 这话楚墨能理解。 “辽人骑兵弓马娴熟,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楚墨话音刚落,对面骑兵一轮齐射后,在冲入六十步范围内时一个拐弯,交错而过,又绕了开来。 盾牌的存在令齐射效果有限。 呼啸着,吆喝着的骑兵分出一个百人小队绕到了队伍后面。 那里,是手无寸铁的逝者亲眷。 楚墨喝道:“小北,后面骑兵交给我与飞燕,你保持好战阵,莫要分心。” 没有人怀疑楚墨的话。 承平坊那一战在府兵们口口相传中筒直如同神迹。 “夏荷,秋月,你们护好亲眷们不要被漏网之鱼所伤。” 赵飞燕吩咐了一句后,与楚墨一道快步奔向队伍后端。 在楚墨这个现代人的眼里,古时的战阵也好,骑兵也罢,在火器面前什么都不是。 只可惜,系统对于冲锋枪这种先进武器用于战争,有着太多的限制。 否则,人手一把冲锋枪,别说两路骑兵,便是来个十路,那也是白给。 “这是弹匣,还记得如何换?” 楚墨递给赵飞燕一把轻型冲锋枪说道。 “相公莫要小看人。” 一声急促的哨声后,两端骑兵同时发动冲锋。 积雪纷飞中,楚墨只看得见冲在最前面的骑兵。 百步距离,恰好是冲锋枪威能最大的射程。 第一次接触成规模的骑兵,楚墨手心有汗。 八十步时,赵飞燕开火了。 “哒哒哒”声中,楚墨回过神来,点射漏网之鱼。 火舌从左往右扫射,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骑兵冲阵除了速度,还有一往无前的气概。 被冲锋枪打到怀疑人生的辽军骑兵,下意识的想要调转马头。 即便辽人骑兵对于如何在冰雪之地冲锋,有着远超乾国的水准,但全力冲刺的马匹仓促间想要在雪地上调转马头,依旧成了噩梦般的存在。 更何况,滑倒的,受伤的马匹成了噩梦中的噩梦。 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百人小队从左翼开始崩溃,快速延伸至右翼。 视线重新恢复后,原本扇形冲锋的骑兵百人队,除了两端十来名骑兵成功利用方位优势,小角度侧冲而逃外,其余全倒在了赵飞燕扫射下。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将冲锋枪用于非本人使用之国战,扣除信誉分100点,冲锋枪将在六十秒后强制收回。” 楚墨脑海里传来爱丽丝的警告声。 预料中的事,楚墨没工夫管。 扣都扣了100分了,不趁机扩大战果对不起这被扣掉的分。 “飞燕,上马。” 楚墨来不及解释。 另一端已经短兵相接。 三百具诸葛连弯齐射下,冲到面前的骑兵还有两三百人。 第50章 技术入股 这些都是马术精湛战力高强的精英。 三人合力顶着的盾牌与奔马撞在一起,“砰”的声响中,人、马滚做一堆。 盾兵后的枪兵根本没工夫抽出穿入马腹的长枪,果断舍弃后抽出手刀往前冲。 “长刀手上前,盾兵后撤!顶住,给我顶住!” 燕小北抽出手刀厉声喊道。 ‘下马,下马! 扎古很清楚这一点,厉声暴喝。 刚刚那一波连弩打的他措手不及。 若是乾国军伍配上这样的利器,那辽国骑兵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论起阵地战,这世间又有哪个国家比得过乾国? 扎古避过劈过来的冷刀,随手砍翻身侧偷袭之人,强行将不安赶出脑海。 楚墨与赵飞燕拍马赶到,将几十骑游弋在外伺机而动的游骑击杀后,手上的冲锋枪化为空气。“相公,这……” “回去再解释,小心点。” 楚墨说着跳下马,长刀毫无章法的乱砍乱劈。 扎古看到楚墨后冷笑着杀了过来。 长刀锋利又如何? 扎古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前冲,手里刀锋划过楚墨腰腹。 “相公!” 长剑如游龙般飘忽的赵飞燕,击退身前围着的两名辽兵,看到扎古刀锋划过楚墨身体后失声喊道。关心则乱。 “搬事。” 楚墨低头看了眼,防弹衣防护下,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你不是人!” 扎古刚刚得手的喜悦被惊恐取代。 京都传来的消息说什么楚墨一人击杀近百辽兵,他是嗤之以鼻当做笑谈。 可眼前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知道耶律仲达怎么死的吗?” 楚墨举目望去,侯府这边已经控制了战局,全歼敌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怎么死的?” “我说耶律仲达连同他的部属一共四百余人,被我一人所杀,你可信?” “这不可能。” 楚墨笑了。 没有一点温度的笑了。 黄金般的盾牌出现在身前。 “你,你……” 扎古自然认识这面耶律仲达重金打造的黄金盾。 凭空出现的盾牌令扎古浑身汗毛倒竖。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凡人,而是仙人转世。” 楚墨将盾牌收了起来,长刀同时消失。 这一切如同仙术般。 “姑爷,敌骑全歼。” 燕小北浑身浴血,这种冰寒天气间,头上竟有汗气蒸腾。 扎古环眼看去,两路骑兵竟然只剩他一人站着。 京都方向蹄声传来,黑甲骑兵旗帜飘扬,看那规模,怕是有两千之数。“我没骗你,耶律仲达先是被我用猛火灼伤,再被我枭首后,葬身狼腹。听说全身而葬是你们辽人的荣光,很可惜,他求了我,而我,并未同意。“楚墨,你是魔鬼。” 扎古目眦欲裂,提着长刀就冲了过来。 “呼”的一声,楚墨手枪击中扎古膝盖。 “我保证,你,还有耶律仲齐,都无法享受荣光。” 长刀直接在扎古脖子处透出。 人总是要成长的。 对楚墨这个外来者而言尤其如是。 青山石碑上多出来二十一个名字,楚墨看上去完全没有悲伤。 “相公,你没事?” 赵飞燕担忧的说道。 楚家堡与京都之间的遭遇战,侯府府兵战死二十一人,伤者百人。这在赶来的黑甲骑兵看来筒直不可想象。 三百来步兵对阵辽军两路骑兵,全歼敌军的情况下只是战死二十一人?事实的确如此。 要知道,近几十年来,边关斩首百人之战便可称为大捷,何况千人?算上承平坊的四百人,这种战绩、功勋,足以令人侧目。 所有的赏赐,赵飞燕决定全给府兵与暗卫,以及那些逝者的亲眷。楚家堡水泥演武场。 楚墨看着乡兵以及带伤也要站的笔直的暗卫、府兵们,眼眶终是红了。“为侯府百死无悔!” 燕小北带头喊道。 “为侯府百死无悔!” “为侯府百死无悔!” 八百来人的队伍,同声呐喊下迸发出的气势,恢宏磅礴。 让楚墨深沉的心血渐渐热了起来,乃至沸腾。 “相公,说些什么。” 赵飞燕杏眼通红,早已热泪盈眶。 这等场景,上一次得见时还得追忆她在稚童时候,父亲训话的那刻才有。说些什么? 楚墨有些茫然。 “哥哥……哥哥……那是我哥哥,大英雄哥哥!” 校场外,情绪高昂的二妞,朝身边围着的许多稚童骄傲的喊着。 ‘为侯府,也为家人;为侯府,也为亲朋。 楚墨开口的瞬间,校场安静了下来。 “我楚墨算什么狗屁英雄。” 楚墨自嘲道。 “沉眠在青山上的那些忠魂,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楚墨再次自嘲的说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在乾国孑然一身,是个没什么归属感的人。 遇到娘子,入了侯府,这才有了归属,有了家的感觉。 在除夕夜前,我其实是不太相信有那么多人会为了主家豁出命的。 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益而活。 维系侯府与大家的,只有利益。 我却忘了,我们之所以聚拢在一起是因为有了感情,有了信念,有值得豁出命也要守护的人、事。 侯府待大家以赤城,大家回报以真心。 侯府可以为被毁了家园的大家千里追杀贼寇,你们也会为了守护这样的主家而拼命,哪怕因此丢了性 命。 这种家人间的纽带才是我们不畏死,不怕战,有无穷勇气面对虎狼之师的根本。 是的,我们是一家人…… 同心戮力,众志归心,生死相依。” ‘撇…” 赵飞燕不自觉的喃喃喊道。 楚家堡除了在两大工坊上工的人,几乎全都围在了四周,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工坊营卫禁军,所有人静静听着楚墨嘶哑着嗓子说话。 “同心戮力,众志归心,生死相依。” 所有人心底不自觉浮起这句话。 同心戮力,众志归心,这才是侯府风雨飘摇却依旧不倒的根本? 楚墨看着乌压压跪满地的楚家堡人以及多兵、暗卫,在心中感叹道。 处理完葬礼,将楚家堡乡兵与侯府府兵重新组建成六个百人队后,上元节已是悄然而至。暗卫自成体系,赵飞燕、燕小北、楚墨三人商量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动。 四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回到京都时,四处已是重新张灯结彩。 节日气氛浓郁。 “相公,晚些咱们也去烟波湖猜灯谜。” 赵飞燕笑道。 “烟波湖?也好,正好去一趟琉璃阁。” 楚墨目光里掠过阴霾。 “相公可是要去为轻歌姑娘赎身?” 赵飞燕撅了撅嘴,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娘子就不觉得顾轻歌除夕那晚说的话有点奇怪吗?” 赵飞燕仔细回忆着。 “相公,轻歌姑娘只是好心提醒我们?那晚夜宴结束,的确是车水马龙的,没什么毛病啊?” “希望是我多心了。” 楚墨轻声说道。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吗?” 过了淙信门不远,武淮正与方晓茹一道赶来。 “啧啧……上千辽兵,听说还是战力强绝的辽骑精锐,就这么被三百余步卒全歼,这事若非发生在你身上,我都能喷的别人怀疑人生。” “这几天京都没发生什么事?” 楚墨嫌弃的避开武淮伸过来的手。 “还有什么事能比你们夫妻弄出来的大?”武淮也不在意,自顾自给了楚墨一个拥抱,“要说事情还真有两件。” “快说。” “皇上想给你授爵,却被誉王、宁国公、礼部、户部、大理寺卿等人给搅黄了。 说赘婿不入勋贵乃是祖制。 你是不知道啊,听说大理寺卿那把老头说什么先帝尸骨未寒,还威胁若圣上一意孤行,便要撞死在大殿 上… “那武陟是疯了吗?” 赵飞燕气鼓鼓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被这么一闹,授爵一事便搁置了下来。” 说起来,武涉还是武淮的叔祖,乃文皇一辈的皇室。 “无妨,我本就对什么爵位没什么兴趣。” 楚墨拍了拍赵飞燕背安慰道。 “另一件事是什么?” “另一件事依旧与你有关。”武淮脸色古怪的看了楚墨与赵飞燕一眼,吞吞吐吐,半晌没说话。 “有什么事直说,卖什么关子?” 楚墨不耐烦道。 “是你要我说的……另一件事便是与你那知音轻歌姑娘有关。” “轻歌姑娘如何了?” 赵飞燕问道。 “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听说轻歌姑娘惹怒了琉璃阁背后的金主,被送给了誉王。” “你说什么?” 楚墨的眼中有着寒芒。 被楚墨眼神吓了一跳的武淮忙不迭说道:“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顾轻歌在誉王府上一事却千真万确……听说誉王准备纳轻歌为妾。” 赵飞燕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坏了。 “相公别急,待飞燕以侯府名义下帖至誉王府后看看情况再定如何?” 楚墨眉头紧皱。 他有种直觉,顾轻歌惹怒琉璃阁背后的金主,多半与除夕夜警告赵飞燕有关。 “琉璃阁背后的金主是谁?” “不太清楚。听说与流淑坊背后的金主相比,实力并不弱多少。” “烟波湖十里画舫,保不齐背后就是同一个组织。” 楚墨在心里说道。 这样的地方无疑是情报收集最理想之地。 不论除夕夜刺杀一事,顾轻歌是否知情,至少誉王觊觎顾轻歌一事多半是因楚墨而起。 顾轻歌这样的女子落入誉王手里,再掺和上自己的原因,不用想都知道结局会如何。 “相公,若誉王不放人,便打进去,抢人。” 赵飞燕态度坚决。 冰雪聪明如她,第一时间便明白,此事侯府一定要出手。 相公虽不在乎旁人议论,但顾轻歌果真被誉王纳为妾室,相公心里那根刺便真正扎根了。 她十分清楚,遗憾才最是折磨人,最弥久而新的情绪。 它会在未来某一个时刻爆发如山洪。 “此事侯府还是莫要参与,相公我自己想办法。” “哎呦……” 楚墨被赵飞燕踢了一脚,很有些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赵飞燕已经很久没对他施暴了…… “相公能为侯府冲锋陷阵豁出性命,侯府如何不能为相公承担这些?” 赵飞燕真的生气了。 她觉得楚墨嘴上说的一家人,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着疏离之意。 “飞燕……” “不想理你了。” “你听我解释……侯府也好,我也罢,都与那顾轻歌非亲非故,若是上门抢人,道理不在咱这边啊。” 第51章 人家说你是知音呢 楚墨苦笑道。 “非亲非故?她顾轻歌不是相公的红颜知己吗?再说,那也是我赵飞燕有旧之人。便是与誉王撕破脸又如何?” “若是誉王见名帖而不见,咱们便一起闹他一场。” 楚墨想了想说道。 红颜知己? 也许是红粉骷髅。 “骗人是小狗……嗯,倒是有些时日没见旺财了……” 赵飞燕想起已经可以到处跑的小奶狗。 '嗯,骗人的是旺财。 “你们可想清楚了。”武淮提醒道,“此次与闹国公府不同,誉王毕竟占了理。” “世子,此事还得麻烦你跑一趟琉璃阁,去找秋嬷嬷与紫藤问个清楚。” 楚墨说道。 “那行,切记不可乱来。” 武淮实在是怕楚墨乱来。 这个看起来啥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实则最是重感情。 别人忌惮誉王身份,他楚墨还真不一定放在心上。 武淮记得楚墨从太仓州回来后,对那蓬莱岛是赞不绝口,向往的说是若有那样一座岛屿,便是倾辽国与景国之力都能保岛内安然无恙。 言外之意,武淮不敢多想。 “小姐、姑爷回来了!” 早在进入谅信门前,赵飞燕便遣人先回府报讯了。 这头浩浩荡荡的队伍刚进了承平坊,侯府里便沸腾开来。 丫鬟下人紧张忙碌起来。 “奶奶,天寒地冻的,您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就出来了?” 楚墨看到大门处拄着拐杖的老太君,疾步而行。 “看到你们安然无恙,奶奶这提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老太君仔细打量楚墨与赵飞燕半晌后,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笑容。 “奶奶,不是早已经派人回府报平安了吗?” 赵飞燕从另一侧搀扶着老太君,埋怨道。 “你这丫头,若真关心奶奶,那便早点怀上。奶奶老咯,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抱曾孙子……赵飞燕眼眶红了。 楚墨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除夕夜后,老太君的精气神下滑的厉害。 这种自然老去,油尽灯枯的状态想要扭转过来,以楚墨现在的能力,根本办不到。 事实上,老太君接近八十的年龄,在这时代已经称得上绝对高寿了。 “奶奶,您可得保重好身体,含饴弄孙也得要有好的体魄才行。” 楚墨笑道。 “姑爷说的对。小少爷都是虎头虎脑的满地跑……” 四人说话间已是来到议事的厢房。 “你们三人中,小北久经战阵,便是飞燕也算耳濡目染,唯独平思是第一次。” 老太君坐在上首,“王猛来信,言道冰雪消融之时,便是大战开启之日。 郭尚书前日来过,言及西宁关外的景国大雪封路前也是频频调兵遣将。 兵部与几位大人忧心的是辽、景两国搁置争议,合谋攻我乾国。” 若是辽、景联合,乾国危矣。 当年仅仅一个景国便打到了京都卫城下,更何况如今的辽国比之当年的景国更加强。 而乾国,近百年来重文抑武下,国力是有所增长,但战力与明盛年间却要弱了不少。 “平思,侯府将门传世,飞燕毕竟女流之身,战阵的事,终究还是靠你们。” “奶奶,小婿定当竭尽全力。” 楚墨肃容。 老太君点了点头,从衣襟内拿出本书册递给楚墨。 封面上四个大字《兵法总述》。 “此乃侯府几任侯爷研究诸多战阵与战役、战法的经验之谈,是历任侯爷倾注毕生心血之作。如今便交给平思了。” 单漆跪地,双手捧着书册高举过顶,楚墨肃然道:“小婿定当仔细研读,绝不懈怠。” 楚墨知道这本兵法注释的书册份量有多重。 在这手艺传子不传女的时代,老太君能将侯府最珍贵的兵法注释交给自己,那得有多大的决心。 信任的背后却又该有多大的辛酸。 “奶奶,您居然都不传给飞燕。” 赵飞燕不满了。 这本《兵法总述》她求了无数次,可不论是父亲还是奶奶,都只是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教给她。 “飞燕别闹。” 老太君肃容。 “楚墨,答应老身妥善保管此书册,万勿落入外人之手。 倘若侯府后继有人,将此书册传下去。 若是战局不利,无力回天时……” “倘若确然无力回天,小婿将全力保留侯府火种,休养生息伺机而动。” 楚墨说的斩钉截铁。 老太君深深看了眼楚墨,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沉重气氛中,冬梅抱着厚厚的兽皮走了进来。 “老太君,舆图便挂在屏风上可好?” “舆图?” 楚墨眼前一亮。 “没错。我乾国舆图。” “冬梅去厢房外守着,没有老身首肯,任何人不得进来。”兽皮上用朱笔、墨线画着简单的山川地貌图。 即便如此,楚墨也是看的极为认真。 十二路,十八府,七十二州,名山大川、河流湖泊皆有标注。但也仅仅是标准而已。 这个时代的地图终究只是个地形方位图。 没比例尺,没有距离。 自打楚墨将《兵法总述》收入怀中后,赵飞燕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楚墨看的好笑,忍不住逗弄道:“想必是相公我骨骼惊奇,天生便有大将之风,名将的胚子。奶奶果然慧眼识英雄。” “臭不要脸……” 赵飞燕啐道。 “好啦,回到房间,咱一起看。” 楚墨趁着老太君与燕小北注意力放在舆图上时,凑到赵飞燕耳畔轻声说道。 “此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 “相公最好了。” “刚刚是谁说我臭不要脸了?” “谁?谁敢这般说相公?告诉飞燕,飞燕一定揍他一顿为相公出气。” 赵飞燕捏着粉拳,在楚墨面前晃来晃去。 这模样,怕是回答不如她意,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姑爷,世子找您。” 厢房外,冬梅拦住匆匆赶来的武淮大声说道。 “去,把人给我带回来。” 老太君的视线依旧落在舆图上,头也没抬的说道。 “莫要伤了性命。” “奶奶……” 楚墨愕然。 这个底限也未免太宽了。 “既然决定不韬光养晦,那便告诉那些人,侯府的拳头,依旧是硬的。” “小婿明白。” “小北,召集人马,咱去誉王府讲道理去。” “得嘞。” 燕小北也是双眼放光。 不论是城外斩首千骑还是承平坊里的激战,都将他沉眠许久的热血唤醒过来。 誉王府又如何? 闯他一闯便是。 “吱呀”一声,楚墨打开门,武淮正与冬梅说着什么,看神情,怕是没什么好消息。“哎呦,你可算出来。” “让你探听的消息如何了?” “紫藤被沉湖,秋嬷嬷不见了……据说是潜逃了。” “消息确凿?” “今晨在烟波湖岸边,有路人发现淹死的尸体,经琉璃坊歌女证实确为紫藤。 好好一个琉璃坊说乱便乱了……这背后的东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武淮很是不解的说道。 “紫藤被杀了?” 赵飞燕惊道。 “姑爷,弟兄们都已经整戈待发。” “出发!” “喂,楚墨,你想要干什么?冷静点……卧槽,出大事了……” “老太君,楚墨要去誉王府闹事,您怎么也不拦着?” “年轻人的事便让年轻人自己解决,老身老咯……” 武淮:“……” “不行,不能由着楚墨乱来,他那性子要是倔起来,会捅破天的……” 武淮喃喃自语,脑子里高速运转。 “有了…” “嘭”的一声,楚墨一脚重重踩在誉王府府门上,反震之力下,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侯府那赘婿又要做什么?” “那可是誉王府!皇上的亲兄弟。” 路人看到楚墨一脚踹在大门上后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承平坊与朱雀街转角处便是誉王府。 那座占地足有两三个侯府大的府邸。 还剩下的八只蚂蚁顺着楚墨一脚,从库管上抖落,顺着为不可见的门缝钻了进去。马车上,赵飞燕正带着视镜,指挥着八只蚂蚁寻找顾轻歌位置。 等了半晌,王府大门紧闭,没有人应答。 楚墨冷笑道。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楚墨大声说出经典台词,“再不开门,别怪我将府墙给拆 了。” 楚墨看着两丈高的府墙很是不爽。 这几日在楚家堡,楚墨对乾国臣子府邸墙体高度的规制很是不满。 按他的意思,楚家堡完全可以利用水泥工坊就近的便利,将围墙打造成不亚于城墙的存在。 可赵飞燕告诉自己说楚家堡这样的存在,墙高不得超过一丈的规制后,令他很是不爽。 “王爷,那楚墨不会真的要把府墙给拆了?” 誉王府临街的阁楼上,管家频频探头看去后,有些没底的问道。 “王府府墙高近两丈,条石黏土混合着糯米汁,便是比起城墙来也差不上多少,就凭楚墨那两三百人,又没有撞车,如何能破的了?” 武衡指着沿着府墙摸摸看看的楚墨,嘴角噙着冷笑朝跪坐地上煮水泡茶的女子说道:“这莽夫便是你心仪的男子?” 女子赫然便是顾轻歌。 脸上薄纱早已不见。 但见顾轻歌赵眉轻蹙,贝齿咬着朱唇,略显红肿的双眸里,勾人心魄的目光中满是哀伤。 哀伤的背后有着仇恨,有着决绝。 “这便是我心仪的男子。” 顾轻歌酥手垫着茶具,看都未看武衡一眼。 “在轻歌眼中,能为红颜冲冠一怒不畏强权,这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值得轻歌为之倾心的奇男 子。 更何况,为给死去府兵与仆役们复仇,明知淙信门强敌环伺,却毅然决然以弱胜强,斩敌千骑。 试问京都里,又有何人能办到? 更别提公子诗文冠天下,便是那曲乐也令四大才子之一的慕容秋自叹弗如。 如此有情有义又才华横溢之人,轻歌如何会不欢喜?” “大胆!” 管事一脚将顾轻歌踹倒在地,几近沸腾的水壶滑落,溅起的热水洒在顾轻歌脚踝、小腿肚与大腿处。即便顾轻歌今日未着薄纱,也依旧被烫的脸色煞白,却倔强的不哼一声。 京都府衙的袁重信带着捕快赶到了。 “楚公子这是作甚?” 袁重信头疼道。 “袁大哥来的正好,我怀疑誉王府窝藏贼寇,正打算杀进去将其逮出来。” “誉王怎么可能私藏贼寇?莫要乱说。” 巡選的禁军也赶到了。 两个小队共计百人。 第52章 顾轻歌摊上事 其中一个带队的还是老熟人伍校尉。 “小北,挡住禁军。” 楚墨的话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这楚墨怕是被近来这些刺杀弄昏了头?竟然敢用府兵阻拦禁军?” “多半是这样了。侯府竟然容他胡来,莫非老太君身体愈发不好了?” “可惜了,侯府好不容易挣来的军功与同情,却要被这赞婿无脑败坏。” “楚墨,你冷静点!” 武淮远远跑来。 “誉王,龟缩府里又如何?坏事做多了是要遭天擴的。” 府兵与禁军刀兵出鞘间,楚墨大声喊道。 “天谴?”誉王捻起一把花生米,双手搓揉后吹去包衣冷笑道:“本王倒是拭目以待。 轰0 0。轰连串的巨响下,桌案上杯盏抖落地上。 阁楼摇摇晃晃,如同要倒塌般。 尘土渐渐隐去。 惊魂甫定的众人嘴巴能塞进个鸭蛋。 誉王府一侧的府墙竟然全部崩塌了。 楚墨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小小的贴纸一般的“共振贴”,威能竟然如此强大。 这筒直是攻城掠寨必备的东东啊。 隔着废墟,王府府兵与侯府府兵面面相觑,双方都惊呆了。 “这,这莫非真是天罚?” 有人喃喃出口。 “那侯府赘婿之前摸过那一片。” “你给我摸一下看看?” “” 路人的聊天声中,楚墨回过神来喊道:“愣着干嘛,进啊。” “楚公子,万万使不得啊!” 伍校尉与袁重信同时喊道。 “一队,连弩点射,身前五尺;二队身前两尺,点射。” 楚墨忽然开口。 “噗噗……” 二队面朝禁军方位,上百支弩箭射在禁军跟前,钢制的弩箭没入坚硬的青石板间,只剩箭尾。 一队朝着王府方向射出的弩箭,直接穿透了松木,钉在了白玉石板上,颤巍巍好一阵才停歇下来。 “楚墨,你怎敢对禁军出手?” 伍校尉急了。 “伍大哥误会了,我不过是奉皇上之命测试新式弩.弓罢了。若是对禁军出手,众位兄弟如何还能站 着?” 楚墨摆手笑道。 赵飞燕将视镜放入马车暗格中,跳下马车,嘱咐夏荷与秋菊莫让人靠近。 “相公,查到了……” 赵飞燕食指指向左侧三层高的阁楼。 “一队随我上。” 楚墨说着一马当先,跨过废墟。 王府府兵总计五百之数,明晃晃的盔甲在斜阳里甚为耀眼。 “给我封锁阁楼。敢阻拦者,杀无赦。” 楚墨当先冲往阁楼楼梯口处。 王府府兵是多骄傲的人,如何会受楚墨这赘婿的威胁,更何况定远伯府这几年没少受打压,面对燕小北等侯府府兵,他们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 “王将军,怎么整?” “怕什么,给我拦住他们,往死里打。” 王府府兵头头模样的壮汉厉喝道。 刀枪出鞘。 “往腿上射,都给我往腿上射。” 燕小北大声苛斥着。 楚墨不管不顾,他不能不多想一点。 “咻咻咻”的弯箭破空声中,冲在前头的王府府兵成片成片倒下,哀鸣阵阵。 王府府兵头目到底武艺高强,如此短的距离内,高速射来的弩箭愣是被他用收到磕飞。 让楚墨觉得讽刺的是,这头目手里用的,赫然是灌钢工坊出品的手刀。 武淮急死了,嘴里念叨着“姑奶奶,再不来就完蛋了……” 赵飞燕清斥一声,挥剑对上王丛山,这个自西宁边军退下来的指挥使。 “赵小姐,刀剑无眼,再不退出,莫怪我不客气了。” 王丛山学自军中的技法,手刀挥舞间大开大合,气势夺人。 赵飞燕长剑飘忽,腾挪间时而翩若惊鸿,时而犹如穿花蝴蝶般,灵动飘逸。 楚墨把玩着手枪,给赵飞燕掠阵。 视线内,赵飞燕觑准时机,趁着王丛山手刀劈空的当口,长剑从右侧闪电般探出直取王丛山。 怎料王丛山却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整个人向左倒去,手刀顺势反撩击在赵飞燕长剑剑柄前,“当”的一声,赵飞燕长剑脱手。 就差那么两公分,这一记反撩便要切中赵飞燕握着长剑的手指。 侧翻而下的王丛山却是一个旋身,右腿重若千均的扫向赵飞燕纤细的腰肢。 “呼”的一声,楚墨叩响扳机。 击中王丛山用以支撑的左脚。 枪响的同时,赵飞燕猛然前跃,抽出了怀中匕首。 这是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 “没事?” “没事。倒是大意了。没想到王丛山军伍出身,竟然与江湖武士无异。” 这是战法与思维定势的问题。 赵飞燕很聪明,也善于总结。 “小北,下面交给你了。” 楚墨扫了眼借助松木掩护,将冲进来的王府府兵打的畏畏缩缩,踌躇不前的暗卫们,心里很是爽快。“姑爷放心,今日要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彻底失了念想。” 燕小北这几年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五百王府府兵,站着的不足两百之数。 便是府兵头领王丛山,也是抱着血肉模糊的左腿,满头冷汗。 众目睽睽之下,定远伯府一百府兵击溃王府五百府兵,引发又一次的议论。 “有这样的神兵,难怪能将辽骑击溃。” “是啊,就不知这样的神兵是否容易锻造。” 禁军里小声议论着,便是伍校尉看着眼前二队手里的诸葛连弩,也自双眼冒光。 阁楼上。 “他怎么知道你在阁楼的?” 誉王武衡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顾轻歌。 顾轻歌蹙着眉头缓缓站了起来。 被烫伤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公子世无双,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顾轻歌轻声说着,毫无征兆的,整个人迅速朝栏杆外冲去。 “有时候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放开我,你放开我!” 半边身体已经跃出阁楼的顾轻歌,被站在一旁的管家拉住衣裳,扯了回来。楚墨抬眼时,恰好看到顾轻歌挣扎着被拖了进去。 “誉王,缩头缩脑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英雄做派。” 楚墨喊道。 “你一个赘婿也配和本王谈英雄?” 誉王出现在栏杆处。 他的身旁,顾轻歌被人掐着衣领提了起来。 楚墨眼睛眯起,手里的枪缓缓抬了起来。 “相公!” 赵飞燕按住楚墨拿枪的手,急道。 “本王知道你手里的火铳颇有神异之处。 本王便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冲本王这里来。” 誉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光冷例的看向楚墨。 这是个狠人。 楚墨内心挣扎着。 射杀誉王容易。 射杀之后,局势将彻底失控。 楚墨被逼到了绝路。 “相公,冷静点……” 赵飞燕猛然抱住了楚墨,不让他做傻事。 “放心,我不会为了一个誉王将娘子,将侯府置于危难之中。” 楚墨深吸口气,收起手枪:“你赢了,我的确不敢对誉王你动手。” 楚墨长出口气,“放了顾轻歌,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誉王武衡忽然大笑起来。 “我若不放呢?” 武衡探手抓住顾轻歌,就那么单手将她提了起来,悬空在阁楼外。 “公子,轻歌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小姐……来世有缘,定当结草衔环……咳咳咳。武衡手里用劲,顾轻歌的话被打断,剧烈咳嗽。 “不放?你不会想知道的……” 楚墨一边沉声应道,一边沟通系统准备弄个气垫之类的。 “嗒、嗒、嗒”的脚步声。 “王兄,王兄何至于此!” 提着裙子一路跌跌撞撞跑来的,赫然是永宁公主。 “永宁?胡闹!天寒地冻的,你跑来做什么?” 誉王苛斥道。 “王兄……咳咳咳……” 永宁公主剧烈咳嗽起来,急促的呼吸声如同风箱般。 楚墨甚至听到了弥散的哮鸣音。 “永宁,快别说话,先缓缓,缓缓再说。” 誉王脸上竟然有紧张之色。 “誉王就永宁这一个妹妹,兼之身体不好,自幼便捧在手掌心里,宠着,呵护着。永宁公主出面,此事或许有缓和的余地。 倘若皇上插手,以誉王的性子,怕是只会让矛盾激化。 赵飞燕在心中想着,叹了口气。 永宁咳得直不起腰,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憋得通红。 “永宁,你怎么样,别激动,慢慢平息下来……” 誉王急了,将顾轻歌随手扔在阁楼上,蹬蹬蹬就往楼下跑。 永宁公主出现,便连被王丛山催促着,准备拼命的王府府兵都安静了下来。 誉王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几个跃步就出现在了永宁身边。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惜自己?明知冬日喘疾易发,还跑出宫做甚?” 誉王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覆在永宁背上,轻轻拍着,帮她顺气。 动作娴熟。 楚墨看的分明,誉王脸上的焦急与关切之意丝毫不假。 事实上,以誉王性子而言,他也犯不着在这事上做假。 或许,永宁公主便是誉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楚墨这般想着。 “王,王兄……答……答应我,我……” 永宁公主的哮鸣音越来越重。 “快别说话了,只要你无恙,王兄什么都答应你……太医,快去寻太医!”誉王慌了。 这是他见过的,永宁喘疾发作的最严重的一次。 侯府管家转身就往府外跑去。 楚墨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喘疾应该便是哮喘。 “滚开!” 誉王看到楚墨伸出手想扶永宁时,怒吼道。 若非楚墨,永宁如何会在这个时节出宫? 不出宫就不至于引发喘疾。 “誉王是想害死公主吗?” 楚墨怒道。 永宁这情况十有八九便是哮喘的急性发作。 “王爷,楚墨医术不错。眼下便是去寻太医,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不如让楚墨给公主瞧瞧。” 赵飞燕劝道。 楚墨会医术。 誉王终于想起来了。 “永宁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 “有那闲工夫在这瞎叨叨,不如去准备点热水,炭火。” 楚墨回怼了句,环着永宁永宁公主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蹲着的腿上。 从空间里兑换来气溶胶喷雾,治疗哮喘的激素类药品。 五个信誉分换来三瓶。 这时候也没人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在楚墨的手环上永宁公主肩膀的时候,哮鸣音愈发急促。 旁观的许多府兵甚至怀疑永宁公主会不会在下一次的呼吸中,香消玉殒。 “啪”的一声,楚墨打开盖子。 “公主莫慌,吸一口这药,很快便好了。” “滋”的一声轻响,楚墨将气溶胶喷雾挤入公主微微翕张的唇间,如同神迹般,哮鸣音消失,呼吸开始平稳下来。 第53章 金钟罩 永宁急促喘息着。 有后怕,有被楚墨拥在怀里的羞涩。 “永宁姐姐觉得如何?可有好点?” 赵飞燕蹲在一旁紧张问道。 “我好多了……楚,楚公子这是什么药?竟然比吴太医的针灸术见效还快?” 众目睽睽下,她一个尚未婚嫁的公主躺在男人臂弯里,传出去,丢的是皇家颜面。 “这是专门治疗喘疾的药,公主可以随身带着,若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便轻轻吸一口,能够缓解不 适。” 楚墨将手里这瓶连同空间里的两瓶一起塞入永宁公主手里。 “这,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永宁苍白的脸上有着忸怩与红霞。 “呢……算是。” 这误会可太大了。 自己身边没有人有喘疾,楚墨还真不好解释。 “公主快进屋,寒风刺骨,莫要着凉引发喘疾。” 楚墨转移话题。 “侯府那赘婿竟然还会医术?” “是啊,而且竟然连公主的喘疾都给治好了?” “不算治好,只是缓解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啧啧……可惜了,竟然成为了赘婿……” 有那胆大之人沿着废墟,跟在永宁身后.进了王府,目睹了这一切。 说话间,顾轻歌走出阁楼。 因为永宁的插曲而缓和下来的局势,瞬间又剑拔弯张。 “王兄可是把轻歌姑娘赠与永宁了,不会反悔?” “这话何意?本王何时答应将顾轻歌赠与永宁了?” 誉王有点莫名其妙。 “就在刚刚,王兄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永宁吗?” 永宁公主眼里有着狡黠,俏脸上却一片委屈之色:“宫中偌大的朝凤阁,就永宁一人,王兄也忙,都没时间陪人家,闷都闷死了…… 倘若有轻歌姑娘作伴,平日里看看书,听听曲,心情愉悦下,永宁的喘疾也会好的快些……” 没时间陪……誉王耳畔回荡着这句话。 是啊,这几年忙于争权夺利,只是往朝凤阁里送一些珍稀玩意,又何曾陪过永宁? ‘王兄……该不是想反悔? 永宁轻轻抓着誉王臂弯摇来摇去,大有你不答应,我不放手的架势。“你该不会打着转头就将人给楚墨的念头?” 誉王看了眼同样傻眼的楚墨,朝永宁问道。 “王兄放心,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哪能便宜他呢……”“当真不会转送?” “当真不会。” “这是身契,收好了,可莫要被某些小人给偷走了。” 誉王冷笑着看向楚墨。 楚墨:“……” 这事竟然发展成这样,楚墨完全没料到。 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给了王府与侯府一个台阶。 双方不用再为顾轻歌的归属斗得你死我活。 赵飞燕轻舒了口气。 要真抢回顾轻歌,那这妾是纳还是不纳,成为摆在她面前最大的纠结。最终还是会纳的。 奶奶找自己单独聊过,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堵不如疏。 这世间但凡有本事的男子,哪个又不是三妻四妾? 赵飞燕想着楚墨说的神仙般的世界,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御书房里,武沐听着影卫头领一五一十的将誉王府发生的事汇报完。 “幸得永宁公主赶至,不然臣就得被迫出手了。” 影卫最后说道。 “你刚才说,王府的府墙被他摸了一遍后便崩塌了?” 武沐收起玩笑心思问道。 “的确如此。坊间也有誉王德行有亏遭受天罚的传言。” 武沐嗤笑。 天罚? 这世间若有天罚,那要天家何用?又置天家于何地? “臣也不信时间有天罚,但此事臣亲眼所见。” 那王府近两丈高的府墙顷刻间W塌的景象,如同幻灯片般在他脑里反复出现。 “此事暂时莫要细究。” 武沐思索片刻后说道。 誉王德行有亏,这事对皇室名声影响有限,再说,舆论发酵,复合他的利益。 “皇上,这次侯府与王府争端闹的太过,虽未闹出人命,但伤者数百,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不对侯府进行惩处,终究有损天家威严。” “内阁不是驳回朕给楚墨封爵之议了吗?那便顺水推舟,功过相抵……” 武沐冷笑道。 仅仅八天时间,誉王府垮掉的府墙又一次竖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水泥墙,墙体外订着木板,看不清墙体具体情况。 一应花销俱由侯府承担。 楚墨杀辽敌之功与擅闯誉王府之过相抵,外加被罚亲自出工。 是的,这八天里,有内侍鸡鸣时分便至侯府将楚墨喊起,万家灯火时才准许楚墨回府,虽说不至于皮鞭乱抽,但在凛冽寒风中待上一天,也算是糟了通大罪。 至少,誉王府里那些家丁、府兵们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知道的是,亲自出工,乃楚墨与工部左侍郎方子墨商量后,报上去的。 对于水泥工坊而言,誉王府的围墙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上百米围墙,八天工期加上十二天养护期,一共二十天时间,楚墨准备拆模了。 已时中刻,承平坊里便聚集了无数闲人。 除了亲自去过楚家堡见过水泥建筑的人相信外,没有人相信那灰色的水泥和着水,外加一些沙石,软巴巴的东西弄出来的墙体,能与条石、黏土、糯米汁液黏糊而成的府墙相比。 “来了,来了。” 议论声中,披着坎肩穿着大袄的赵飞燕,陪着楚墨出现在承平坊大街上。 “你们说,一会这些木板拆掉后,那软巴巴的沙浆会不会直接垮塌下来?” “有可能。或者,推一推便推倒了。” “咱家倒希望誉王府府墙能够屹立不倒,比那城墙还牢固。” 有围观之人说道。 “为何?” “你傻啊,咱不是投了两贯铜子在水泥工坊里吗?若是一推便倒,那投进去的铜子不是打了水漂吗?”“哎,你不提倒是给忘了。那可是我背着娘子将家底都掏空了才凑齐的铜子。” 说话之人突然紧张了起来。 事实上,围观之人多半都是投了银子在里面的。 因为匠人不足的缘故,灌钢工坊这几个月内还看不到成效,但水泥工坊不同啊。 有那做工之人说,水泥工坊前的空坪上堆满了一包一包的水泥成品,但无人问津。 “各位乡亲父老,麻烦让让,让让……”楚墨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一步步挤了进去。 “楚公子,那水泥墙真的靠谱吗?” “按老兄说,怎样才算靠谱?” 楚墨停步,笑着问道。 “总得风吹不倒,常人推之不动?” 这回答差点令楚墨爆粗口。 这算什么要求? 便是打个木桩钉几块木板圈起的栅栏也能达到这个要求? “这样,一会你来推,若是推倒了,我赏你百两纹银如何?” “若是推不倒呢?” 那人双眼放光。 “推不倒拉倒呗,还能让你给我一百纹银不成。” “说话算话?” “这样……”楚墨提高音量,“一会拆了木板后,若自诩力大无穷之辈都可来推围墙,若是有人将之 推倒,侯府赏纹银百两。 霎时间,誉王府前沸腾了。 “可是认真的?” 围观人群中,有一铁塔般的壮汉出声。 “是他,石铁牛……这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大力士啊……听说桑员外府里近千钧重的石雕獅子,便是铁牛一人扛到桑员外府门前的。” “谁说不是呢,有那好事者还专门去了桑园外府前试着推动那石狮子,结果五人合力下依旧纹丝不 动。” “有他在,怕是这赏金轮不到咱们头上了。” “铁牛?大力士?”楚墨听着议论倒是来了兴趣,指着石铁牛说道:“便是你了,石壮士第一个来。”木板被拆开,露出了不太平整的府墙。 “这也太丑了?” “大家别急,拆模后,会进行修整润色,不说阳春白雪,但至少比那条石的原色要漂亮许多。” 楚墨笑道。 “这位壮士可准备好了?” 楚墨转头看向石铁牛。 “若是推倒了,不找俺赔铜子?” 石铁牛有些犹豫。 “放心,不要你陪。” 赵飞燕轻笑道。 “那俺就放心了。俺娘说了,侯府最讲道理。” 石铁牛边说边将身上八成新的袄子脱了下来,小心叠好,却一时找不到放的地方,四顾张望。 “给我,我帮你拿着。” 赵飞燕轻笑道。 谢过之后,石铁牛活动活动身体,朝手里吐了口唾沫,寻了个好着力的位置,吐气开声。 “嘿!” “砰”的一声,青石板地面崩碎。 围墙纹丝不动。 不信邪的石铁牛说道:“俺还能再试一次吗?” ‘尽管试便是。 楚墨目光落在被踩碎的青石板,暗自咋舌。 这得多大的蛮力才能仅靠发力,便将坚硬的青石板踩碎? 人群的外围,有一男一女头戴斗笠,也未见如何作势,便挤进了人群。 视野中,正看到石铁牛二次发力。 “嘿……呀……” 大冷天的,石铁牛额头有汗水滴落,太阳穴与脖子上,青筋凸起。 这次青石板倒是没碎,只是受力下,严丝合缝的青石板竟然沿着踏脚处翻起了好几块。“俺不行。” 石铁牛颓然放弃,双手不自然的微微颤抖。 “这水泥竟然如此神奇?八天时间建起这么一堵墙,竟然如此坚固?” “夫君,水泥工坊咱家可是投了银子?” “投个屁……你个败家娘们,让你将首饰当了凑点钱,偏生不肯……” “这位兄台,水泥是何物?” 斗笠男拍了拍身边一略显驼背的农人问道。 “水泥都不认识……”农人转头看到背着长枪的斗笠男,嘴里的脏话咽了回去,“兄台不是临安府 人?” “自西宁路而来。” “西宁路?那可远得很。”农人咋舌。 “的确不近……不知这水泥……” 斗笠男将话题拉回。 “说起水泥就不得不提定远伯府那赘婿楚墨,喏,便是那人。” 农人说着指了指楚墨接道:“那楚墨与户部、工部一同整饬,弄出了灌钢工坊、水泥工坊……” 农人将三大工坊以及那亩产八石的稻种说了一遍,末了还问道:“兄台可知修葺这么一大段围墙用了多长时间?” “三十天?” 斗笠男往短了猜。 他是参与过城墙加固的,知道修葺起来极其繁琐。 “三十天?”农人洒然笑着比划了个手势。 “八天?怎么可能?” “事实上,若非天寒地冻,土石开挖不易,多半三、四天便能完成。” 第54章 皇亲国戚 斗笠男瞠目结舌。 农人很满意于斗笠男的表情。 那种京都人士高人一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还有人要尝试?一百两纹银,童叟无欺。” 连着十几个自认为气力惊人的壮汉试过后,围墙还是那个围墙,纹丝不动。 楚墨心中暗笑。 这个样板工程里,他可是挖了桩、埋了钢条在里面的。 钢筋混凝土若是能靠人力推倒,那他也不用混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混凝土的功用大家也看到了,一斤水泥只要三个铜子。王府这样规模的府墙,只要三十两纹银……” 楚墨趁机做起宣传。 “这可是上百米长的府墙啊,若是按照条石、黏土、糯米汁的修建方式,单单条石钱就不下百两。再加上工钱什么的,修建造价起码是混凝土的十倍。” 楚墨在议论纷纷中趁热打铁。 “让我来试试。” 斗笠男忽然出声。 “大哥…这样不g?” 女子劝道。 “无妨,不过是试试这水泥是否真如楚墨所说的这般好。若果真如此,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这位胃…” “异乡人,恰逢其会,便动了好奇之心。”斗笠男说着解下斗笠。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这自称异乡人的男子,长相帅气的很,看上去比那慕容秋顺眼多了。 英气逼人,形容的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楚墨看着年龄与自己相仿,最多大个两三岁的男子笑道:“兄台尽管试便是。” “可能用兵器?” 男子拍了拍背上长枪。 “尽管试便是。不过,你这枪杆可承受的起?别崩断了找我陪。” 楚墨笑道。 男子笑笑不说话。 “麻烦各位父老乡亲们让让,刀枪无眼,莫要伤了大家……” 男子抱拳说道。 “小哥模样真是俊俏……不知可有成家?” 有那满身风尘韵味的小妇人捂嘴笑道。 “小桃红,人家翩翩公子如何看的上你?倒不如你就从了我……” 人群里有人打趣着。 “相公,这是个高手。” 赵飞燕小声说道。 “不能?就这动作,我也能啊。” 不论楚墨怎么看,那男子倒拖枪的动作都是一副装比样。 “相公一会便知。” 楚墨嘀咕道。 却见那男子手腕一抖,枪柄如弓,脚后跟磕了下枪尖部位,整把长枪弹射而出。 手腕巧力下,男子双腿蹬地,连人带枪飞向府墙。 “噗”的一声,枪尖刺在水泥墙上,枪身再次弯成弓形。 “嘿!” 男子吐气开声,身体一百八十度转弯,带动长枪反弹之力,“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水泥墙上。 借着枪身反震之力,男子手腕轻抖,枪尖“嗡嗡”作响划出几朵枪花后,静止了下来。 “好!好枪法!” 沉寂后,现场爆发热烈的掌声。 赵飞燕双眸中流露出的敬佩与崇拜之意令楚墨很是吃味,嘀咕道:“还不是银样蜡枪头……水泥墙也只是被枪尖扎中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凹点……” “相公不懂,那人这一套枪法使出来行云流水……据飞燕所知,京都禁军中,无人能做到他这般流畅自如。” 赵飞燕拍着手接道:“相公可莫要小看最初那记追身枪,以及最后收势时的化力技巧,这些,可都是真 功夫。” “不就是耍花枪吗,有娘子说的那么夸张?” 楚墨小声嘀咕道。 那人提着枪,走到水泥墙边上,探手摸了摸被枪尖刺出来的浅浅的的孔洞,又轻轻敲了敲横扫过后有些白痕的墙体,眼中灼热的光芒半晌后方才隐去。 “喂,这墙体可还牢固?” 楚墨走不耐烦的问道。 “甚好。” 男子看了眼楚墨,背好长枪后重新戴上斗笠。 “可能大量供应?” 男子问道。 “我有水泥,你有银子吗?” “一月可产多少?” “月产三五十万斤不在话下。” “甚好。” 男子点了点头后,招呼同样戴着斗笠的,站在人群中的女子后,施施然离去。 “喂,这就走了?” 楚墨愕然道。 男子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后继续前行。 “什么鬼?调口味?你以为自己是流川枫吗?” 楚墨看着离去的男女,满腹怨念。 “公子,这水泥工坊可还會认股?” 有人问道。 “不好意思,楚家堡的水泥工坊已经不能入股了。不过,日后若在其他州府开设工坊,还是有机会的入股的。” “楚公子,水泥修建屋舍可能防水?” 有那每日里来看,注意到养护期时淋水场景之人,问出了心中困惑。 “楚公子,听说楚家堡要修建通往京都的水泥路,可是确有其事?” “公子可愿纳妾?某家中有女,年方二八……” “” 楚墨无语。 “大家都散了,堵在誉王府前,到时候又来个天罚可就不妙了。” “相公莫要乱说。” 赵飞燕恼道。 这事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相公这么说,保不齐又得闹起来。 “走啦……咱们去忠义酒楼瞧瞧……说起来有日子没吃火锅了。” 赵飞燕扯着楚墨衣袖往朱雀街方向走去。 “哥,这忠义酒楼看上去客人很多,不如我们就去这?” “听说这是定远伯府的产业。” “那更好了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女子笑道。 “两位客官里面请。” 忠义酒楼大堂前,伙计看到两人在门口张望,热情招呼道。 擦拭完后将抹布搭在肩上,伙计从柜台拿了一张纸过来。 “菜单?” 男子好奇道。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客官是第一次来京都?那来忠义酒楼用膳就是最佳选择。 本店新推出的火锅风靡京都,若非此刻离用膳还有半个时辰,怕是连大堂内的位置都没了。” “火锅?那是何物?这时节,如何来的黄瓜、蔬菜?” 女子拿过菜单好奇的问道。 “说起这火锅与反季节蔬菜,就不得不提定远伯府与楚墨,楚公子了。” 伙计脸上洋溢着崇拜之情,将火锅以及反季节蔬菜由来介绍了一遍。 “那个赘婿还有这个本事?” 男子奇道。 “公子切莫将楚公子与普通赘婿混为一谈。”伙计一脸严肃,“姑爷便是赘婿,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赘男子、女子对视一样。 “那便一样来一份……牛肉?如何还有牛肉贩卖?” 男子想起这段时间妹妹的辛苦,咬咬牙,就当作是弥补年节了。 贩卖牛肉,宰杀耕牛,那都是要被打板子的。 “客官放心,本店所有牛肉都是经过户部特批的,是有合法手续的。” 伙计指了指墙上粘贴的公文笑道。 “来两斤牛肉,其它菜品看着上。” “好嘞,客官先吃点花生零嘴候着,火锅一会便好……花生米是本店赠送的。” 伙计端上来一份炸的酥脆的花生米,上面覆着一颗颗细致晶莹的盐粒。 ‘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侯府拜访一下? “先办正事,得闲了再说。” “那兵部尚书避而不见,侍郎官与那户部尚书全都油盐不进,不找姑母帮忙,怕是完不成奶奶交代的任务了。” 女子愁容满面的说道。 “若是靠侯府之力办成,回去被奶奶知道了,你猜会怎么样?” 女子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吻,这么巧?” 楚墨刚一进店便看到菜品上齐,在等火锅汤底开的兄妹二人。 “相公,不如一起?” 赵飞燕小声说道。 “娘子不会觉得那小白脸长得帅?” “人家哪里小白脸了?”赵飞燕看看那男子,再看看楚墨,捂嘴笑道:“我看相公倒是更像一些。” “娘子说错了……”楚墨笑道,“相公我不是像,相公我乃赘婿,可不就是小白脸,吃软饭的吗?” “相公!哪有这般埋汰自己的。” 赵飞燕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明知是开玩笑,赵飞燕听得这话,心里也自不太舒服。 面对大门方向的男子已是看见楚墨夫妻走向这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楚墨直接在方桌旁的空凳子上坐了下去笑道:“兄台,缘分呐!” “你有什么事吗?” 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 “娘子快坐,站着干嘛?” 楚墨招呼赵飞燕在对面坐下。 “不如一起?” 楚墨指了指桌上水快开的火锅笑道。 “不好意思,舍妹生性怕生,两位还是另找地方。” 男子拒绝道。 “哥,我没关系的。” 女子轻声说道。 “你看嘛,还是小妹明事理……”楚墨抚掌笑道,“相识便是有缘,这顿火锅算我的。” “小姐、姑爷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登闻亭已被客人定走了。” 小二披着抹布走来,很是不好意思。 “无妨,将这铁锅撤走,把我那铜鸳鸯锅端来……一半辣子,一半菌菇。” “好嘞。” 伙计将铁锅端走。 “兄台勿怪,这忠义酒楼乃是侯府产业,对面这位赵飞燕赵大小姐真是侯府当家的,不才楚墨,正是赵 大当家的夫婿。” 楚墨笑着介绍道,“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这是我哥杨志远,我叫杨小莲,我们来自……” “小莲!” 杨小莲看哥哥不说话,略显腼腆的介绍被杨志远打断。 “两位这是第一次来京都?” 赵飞燕问道。 “嗯,大前天夜里才到的。” “听口音倒像是清河以西……那岂非年节时候还在路上?” 赵飞燕试探道。 “赶上大雪,年节时分……” “小莲!” 杨志远瞪了杨小莲一眼,开口道:“两位莫再试探了,否则我兄妹二人立刻走人。” “就闲聊嘛,莫生气莫生气。”楚墨打圆场,谈起了正事:“兄台开始说要大量水泥?如果数量够多的 话,工坊那边可以让点利。毕竟,工坊刚有产出,水泥这种新鲜事物,大家还不太熟悉。” 果然,提到让利,杨志远来了兴趣。 “让多少?” “兄台要多少?若是十万斤以上,可让利一成。” 楚墨边说边招呼两人开动。 “生意的事咱边吃边谈。来来来,试试这辣子。比之芥末、姜的辛辣,过了油的辣子要柔和许多,两位 不妨试试。整个乾国可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嘶…” 杨小莲夹起一块满是红油的牛肉,仔细吹了吹送入口中嚼了几口生生咽了下去。 “好辣。 “慢点。 杨志远递了茶水过去。 “哥,这个好好吃。” 饮尽一杯茶水恢复过来的杨小莲直觉胃口大开,唇齿间的余韵令她忍不住又伸出了筷子。 第55章 你哪来的底气? “好吃多吃点。” 杨志远眼里有了柔光。 这两个月起早贪黑,餐风饮露的,又何曾像样的吃过,更别提这种闻所未闻的吃法。 “嗯,哥也多吃点。” 楚墨招手将小二喊了过来,“将我存的椰子汁与红酒拿来。” 酒酣耳热之际,几人也不知话题为何扯到了景国。 “西宁三关失其二,否则岂容景国蛮夷之人如此嚣张。” 杨志远愤恨的说道。 “雄关终究是死物,乾国之危在于固步不前。” 楚墨酒意上涌说道。 “想我乾国鼎盛之时,景国、辽国,不过是游牧之族,居无定所,慕我乾国风仪。怎料百年过去,昔日夹缝求存,被士大夫视为茹毛饮血之辈竟然逆袭成功,将我乾国逼入如此绝境…… 那些决定乾国走向盲目自大的文人书生,一个个都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让后人唾弃。 成王败寇,拳头硬才是正理。” “说的好,当浮一大白。” 杨志远拍案赞道。 “好你个小子,惹了那么大祸事竟然还有心思在此吃香喝辣的?” 兵部尚书郭龄志与京都府尹宋廉出现在身后。 “两位大人这是被河东獅吼了吗?怎生如此狼狈?” 两人身上的棉袍一看便是那种沾满泥水干透后的留下的污渍,脸色更是好似新熏出来的腊肉般,青一块紫一块。 “别说风凉话,快快让小二上些酒肉。” 郭龄志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楚墨面前的杯盏倒了满满一杯,一口饮尽。 “懂不懂尊老?不知道挪挪,让个位置出来?” 郭龄志一屁股将楚墨撅开,示意宋廉坐在身旁。 “相公坐这里,我与小莲一同坐。” 赵飞燕转头朝杨小莲歉然一笑:“不打紧?” “姐姐说的哪里话。” 两个姑娘身材绝佳,坐在一条长凳上丝毫没有挤得感觉。 “两位这是出城公干去了?什么事得劳动两位大驾?” 楚墨好奇道。 “还不是拜你小子所赐,我与宋大人被革职留用,这不得下死力吗……”郭龄志也顾不上烫,直接就将肉片往嘴里塞,烫的吭哧吭哧的同时直道美味。 “和我有关?莫非是寻到了刺客窝点?” 楚墨眼睛一亮。 “你倒聪明……”郭龄志把筷子一放,看了眼杨志远与杨小莲,“这两位是……” “杨公子,这位是兵部郭尚书,这位是京都府尹宋大人。” 赵飞燕为四人介绍。 “兵部郭尚书?” 杨志远站了起来,酒意散了大半。 “什么尚书,被革了……不对啊,你小子这是对本官有意见?” 被突然站起来的杨志远吓了一跳,筷子上刚夹起来的牛肉掉落桌上,郭龄志不满的说道。 “西宁路杨家,杨志远见过郭大人。” 杨志远抱拳作揖。 “西宁杨家?”郭龄志愣了愣,“可是宁远公的那个杨家?” “正是家父。” 赵飞燕手里木质勺子掉落,嘴巴成了0型。 “娘子怎么了?” 楚墨用袖子擦拭掉濺在赵飞燕身上的汤汁问道。 “表兄?” 赵飞燕脱口而出。 这下轮到楚墨发懵了。 表兄? 什么情况? 老太君娘家人? 老太君的娘家在定远候府中,就是如同禁忌般的存在,无人敢提。 楚墨私底下也曾好奇的问过赵飞燕,为何偌大的侯府,平日里竟是无甚亲戚往来,可赵飞燕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奶奶与娘家打她记事起便从无往来。 “是了,老太君与西宁侯正是兄妹。此事久远,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刘炳坤仔细看了看杨氏兄妹,笑道:“我与你父亲也算旧识,算不得外人,坐。” “却不知守城兄身子骨可还硬朗?” 宋廉问道。 “回宋大人话,父亲常年卧榻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杨志远话语里有着悲伤。 “遥想当年,守城兄一杆红缨枪,匹马至景国军前叫阵,结果愣是无人敢出战……当真是英姿勃发,豪气盖世。” 宋廉感叹道。 “宋大人与父亲认识?” “我与你父有同窗之谊,只是后来有了些误会,便断了往来。” 宋廉喟然而叹。 “表兄,你们来了京都为何不到府里,却要住在客栈?” 赵飞燕不解道。 “看来……什么都不曾对你说过。” 杨志远看了眼赵飞燕,到底还是没有喊出姑母二字。 祖父辈的恩怨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奶奶对侯府那位小姑子充满怨念。 私下里,他猜测是不是与宁西公府被降格为侯府有关。 “我只知道明盛三十六年后,侯府与宁西公府再无往来。” 赵飞燕蹙眉说道。 “哎呀,搞了半天都是一家子啊。”楚墨乐了,这让赵飞燕颇为崇拜的小白脸竟然是表兄妹关系。楚墨瞬间热情起来。 “坐下说,坐下说……表哥也是的,到了京都岂能过门不入?长辈们的恩怨也好,误会也罢,都不影响咱们亲戚、朋友的关系。 各论各的嘛。” 赵飞燕与杨小莲小声嘀咕了几句,开心道:“我是姐姐。” “对了,宋大人与郭大人捣毁了刺客窝点?规模如何?可有伤亡?” “依旧在太仓山脉。一营兵马,尽数歼灭。” 郭龄志略显得意的说道,“不过这事功劳有宋大人的一半,若非他从牙行贩卖粮食的蛛丝马迹里发现不对劲之处,遣人跟踪密查,怕是哪一天又得捅破天了。” “又是辽人?” “正是。” “可有其它线索?” “贼人可恨……将一应文书案卷全都给销毁了。” 郭龄志愤愤道。 “线索断了?” “断了。” 宋廉无奈的说道。 京都周边屡屡出现敌国细作,兵部与京都府衙压力山大。 好不容易逮着点尾巴,顺势摸过去,却遭遇断尾求存,这对两位急于戴罪立功的大臣来说,的确是很不爽的一件事。 “平思放心,大战将起,皇上已经出动影卫肃清周边。” 宋廉说道。 除夕夜的场景筒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还是那种左右开弓的打法。 杨志远看三人聊得热络,一时不好插嘴,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表哥不远千里到京都来,开是有要事? 楚墨察觉后,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杨志远感激的看了眼楚墨,长身而起朝着郭龄志作揖道:“郭尚书,这次我与舍妹一同前来,便是来求甲兵与粮饷的。 昨日去了兵部,侍郎官百般推脱,并不肯应。 西宁路直面景国兵锋,西宁三路二十万边军甲兵大都年久失修,粮饷克扣些也就罢了,关键是三月有余,分文未至…… 宁西候府这些年来开支用度尽皆用于甲兵修缮,早已没有余力行那宣抚之事,家父上了好几道表,尽皆石沉大海。 这才令我与舍妹赶来京都……” 杨志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父亲写给兵部的条陈。 “不对啊,粮饷一事本官不太清楚,但宁西侯奏表修缮甲兵一事早就已经廷议了,户部也已经拨付银两,为何你却说石沉大海?” “大人会不会记错了?” 杨志远问道。 郭龄志皱了皱眉头,“此事皇上还专门找本官以及工部尚书了解过甲兵修缮费用用度,断不会记错。”几人尽皆察觉不对。 西宁路与定远关一样,面对敌国兵锋威胁,朝廷即便拮据,这两路的一应用度还是有保障的,可此刻听杨志远这般说,那就问题大了。 “此事容我禀明圣上后再定如何?” 郭龄志看完条陈,收入怀里。 “但凭郭尚书做主。” “有什么事便直说,莫要婆婆妈妈的,效仿那小女子扭捏作态。” 郭龄志眼见杨志远几次欲言又止,忍不住数落道。 “不知郭尚书与户部刘尚书是否熟识,能否代为介绍?” “刘炳坤那小老头?是了,粮饷的事。” 郭龄志恍然,随即笑道:“刘炳坤那老小子不见得卖本官面子,但有一人面子他一定会考虑。” “谁?可否请郭尚书代为引荐?” 杨志远快速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大人?” “错。” “赵大小姐?” 郭龄志依旧摇头。 杨志远愣了愣,看向楚墨,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便是眼前这兵部尚书与京都府尹表现出来的,与楚墨的熟稔程度便足以令他心中讶异,现在又要加个户部尚书? 那可是六部排名第二的户部,仅次于掌管官员升迁考评的吏部。 “小弟帮你找刘尚书说项自然无妨,但表兄别赵小姐赵小姐的叫了,都是自家人,无端显得生分了。”对亲情求而不得的楚墨,能理会赵飞燕长久以来那种孤单的心情。 所以赵飞燕才会在知道杨志远兄妹乃是西宁路那边,从未见过的亲戚时那般失态。 “是啊哥……我觉得表姐夫说的对。” 杨小莲点头附和。 父亲临时决定让自己跟着来,或许便有让自己看着哥哥,省的他冲动下跑到侯府去撒野的念头?又或许,父亲是让自己劝哥哥,趁着年节时分到侯府走动走动? 不然哥自己带着府兵来便成了。 只是没想到今年风雪来的即早且猛,路上损了好几匹马也依旧错过了时节。 “表妹说的对。”楚墨看杨志远有些犹豫,趁热打铁道:“侯府除夕夜的时候遇到辽兵一路骑兵袭击,老太君受了伤,身子骨也不如之前那般硬朗了,既然来了,总该去探望探望才好…… 两位都还是住客栈的,不如一会吃完火锅,退了房,搬去侯府住。” “侯府遇袭?辽兵怎么能跑到京畿之地?” 杨志远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然你以为本官与宋大人为何被革职留用?” 郭龄志叹了口气接道:“便是侯府送葬队伍出城后,还遭遇两路辽骑截杀。” 杨志远:“…” “姑母身体还好?” 杨小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 辽骑战力冠绝天下,这话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是武、辽、景三国长期征战下,将士用血肉之躯验证的结果。 “伤势已无大碍,不过精气神损耗过剧,伤了元气。” 赵飞燕看向杨志远,“表哥,搬回家住。奶奶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知道,她老人家想念故乡,想念母家。” “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去将户部尚书请来府里用膳,表哥有什么事咱们到时和他们详聊。 对了,工部左侍郎也一并请来。表哥尚不知道,现今工部锻造的兵器,比辽国从海外购置更加锋利…” 第56章 试问搬运哪家强 楚墨笑道。 “怎么,侯府请客,不喊我们一起?看不起人吗?再说了,本官如今被革了官职,入不敷出,到侯府打打秋风正当时啊。” 郭龄志笑道。 “附议。” 宋廉那一本正经的人居然都跟着郭龄志一起打趣楚墨。 “都请,都请……” 楚墨抱拳笑道。 侯府,忠义堂。 赵飞燕与楚墨步入大堂后,两人皆是心中打鼓。 “相公,你说。” “还是娘子说,我怕挨揍。” “相公这是不疼飞燕了吗?竟然要飞燕前去挨揍……赵飞燕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墨。 “你们两个,来都来了,磨磨蹭蹭,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细致的将手里有些年头的画卷收了起来。 “奶奶,您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可是有啥好事发生了?” “有事说事,少在那油腔滑调。” 老太君笑骂道。 楚墨笑嘻嘻的上前扶起老太君。 “天寒地冻的,您没事的时候多走动走动,活络活络气血。 奶奶,今日在誉王府门前,小婿见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拿一手红缨枪耍的,顶顶厉害。” “红缨枪?” 老太君有些走神。 “当然,比起老太君返璞归真的枪法,那还是差了许多火候。” 赵飞燕偷偷朝楚墨比划了个大拇指。 “老咯,枪都快拿不动咯。” “奶奶可不老,小婿努努力,争取早日让奶奶抱上孙子。” 楚墨笑道。 “是得抓紧了。” 老太君含笑额首。 “今日去了酒楼,听云掌柜说新推出的火锅大获好评,每日有百两纹银的流水。巧的是,恰好碰到那耍枪的少年与他妹子在酒楼用膳。 可怜啊……大老远的从西宁那边赶来京都,年节时分还在路上,马匹都累死了好几匹。 最可怜的是,两人身上括据,肉都没敢多点。” “平思方才说那少年来自西宁?” 老太君停下脚步。 “正是。” “可有说西宁哪里?” “小婿邀请了工部、户部、兵部以及府衙的宋大人晚上来府里用膳,对了,还有那宁西侯府的兄妹两一 起。” 楚墨直接了当说道。 赵飞燕紧张了。 她明显感觉到奶奶身体的僵硬。 “飞燕,平思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宁西候府和老身的关系?” 赵飞燕慌忙跪下。 楚墨跟着跪下,开口道:“奶奶,飞燕与小婿的确不知道他们来自宁西候府,直到郭尚书与宋府尹剿匪归来至酒楼用膳,那杨志远这才自报家门求郭尚书办事。 听说宁西侯府已经揭不开锅了……二十万将士甲兵失修,三月未足额发饷啊。 这样的状态下,若是景国大军压境,怕是无力一战。 对了,听杨志远说,宁西候身子骨渐差,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太君返身,颤颤巍巍踱步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久久不语。 “奶奶……” 赵飞燕还待再说些什么。 “都起来……守城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老太君打断赵飞燕的话,喃喃道。 “奶奶,相公想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几位大人来府里一叙,正好可以帮表兄他们做个中人,您别生相公的气,是飞燕求着他来着…… 另外,表兄他们听说您受伤了,想到府里来看看您老。” “平思能帮的便帮帮他们。当年之事,无论对错……罢了,不提也罢。 老身乏了,你们去忙。” “妹妹起来说话。” 赵飞燕想要扶起顾轻歌,却被挣开。 泪水肆虐的顾轻歌哽咽道:“公子与大小姐不嫌弃轻歌身份卑微,先有帮忙赶走欧阳公子之情,后有誉王府相救之恩,轻歌却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想着接近侯府,获取那火铳的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 “所以,除夕夜的刺杀,你是参与者?还是说,你就是主谋?” 楚墨问道。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着莫名的失落。 “不,不不……”顾轻歌抬起臻首,迷离的凤眼看向楚墨,“轻歌虽有其它心思,但绝无害公子与大小姐之意。” “我记得,除夕那夜,是你提醒我们留在皇宫住一宿,第二日再回府。只是我与相公执意回府,你又提醒我们小心车马。 那时,你便知道刺客借助车马掩饰再暴起发难?” 赵飞燕看了眼楚墨,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 但我曾无意间听得只言片语,说是除夕将至,时机正好。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除夕夜这般好的时机,他们断然不会错过。” “既然与你无干,你为何要道歉?” 楚墨皱眉道。 “織愧对公子,愧对大小姐…” 顾轻歌泣不成声。 “难怪你要在宫中寻死,原来内里有这般隐情。” 武鸿满嘴跑火车。 “寻死?” 楚墨愕然。 “便是公子大闹王兄府邸的当夜,轻歌在朝凤阁内悬梁自尽,幸得我夜里睡的浅,听见凳子倒地的声响,这才喊人将她救了回来。 当时只是以为她害怕王兄报复,却未料到还有这些因由。” 永宁公主解释道。 楚墨看着顾轻歌,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对相公的感情也是假的? “事已然如此,真假又何必再究?” 顾轻歌凄然说道。 沉默之后,赵飞燕忽然说道:“不对。”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你在烟波湖时便已对相公摘下面纱,那时相公根本没有暴露火铳的存在。” 赵飞燕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一开始便心怀不轨,这话说不通。” “对啊,那夜我拿着花灯去琉璃坊,你也曾说过心仪楚墨,慕其才华。 那时的楚墨不过是赘婿身份,除了玲诗弄墨,不对,他那字,说弄墨太高估他了……” 武淮曾经对此事耿耿于怀,也曾认为楚墨乃是花丛高手,对此记忆深刻。 “我明白了。他们是利用你对楚墨的感情,让楚墨成为你的裙下之臣,这样,他们便能不费吹风之力控制楚墨?” 武淮眼中放光。 “有你什么事,少说两句。” 方晓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武淮一脚。 “轻歌姑娘对楚公子感情如何还用的着你来说?是个瞎子都看的出来。” “我…” 武淮终究在方晓茹怒目下闭了嘴。 “起来说话。相公其实并不怪你,我也不曾怪过你。”赵飞燕上前扶起顾轻歌。 “大小姐…” 顾轻歌心中愈发难受。 她宁可赵飞燕打她,骂她,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的多。 “娘子…” 楚墨确定自己没说过这话,虽然自己的确对顾轻歌有过怀疑,但远远谈不上恨。 刚刚又听到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心中那根由怀疑种下的刺,早就消弭无形。 “所以,你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楚墨问道。 “琉璃坊的秋嬷嬷才是知情人。”顾轻歌说道,“每次那人都是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轻歌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楚墨皱眉。 “轻歌怀疑,琉璃坊与流淑坊背后都是那面具人所控制的。” 轻歌忽然说道。 “如何说?” 楚墨心中一动,他也曾想过,烟波十里画舫背后或许是同一个组织所控制。 “轻歌前往太仓州蓬莱岛抚琴的那次,便是流淑坊楚楚姑娘拜托我去的,说是她接下了活,临去前身体不适,无法前往。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公子在那,后来到了蓬莱岛,才有人告诉我公子会来,让我想办法靠近公子,获取火铳的秘密。” “那面具人出现,你又如何判断是他本人而不是有人冒充?” 楚墨问道。 “那人每次出现声音都不尽相同。轻歌只认徽章不认人。” “徽章?!” 赵飞燕站了起来。 “正面可有细细的纹路?” 赵飞燕从拿起炭炉边上的木炭,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 “没错,是这样的徽章,只是正面有九道纹路,居中有个“地”字。” 顾轻歌结果木炭仔细画了起来。 “夏荷,去将小北寻来!” 楚墨扶着情绪激荡的赵飞燕坐了下来。 他能理解。 这样的徽章第三次出现,第一次,他父兄遇刺身亡;第二次王猛将军重伤,燕小北重伤。 第三次却是出现在京都,出现在烟波湖。 “大小姐认识这徽章?” 顾轻歌愕然道。 “定远伯被害现场便出现了类似的徽章。” 楚墨的话让顾轻歌眼里蒙上了层阴霾。 “此事与你无关。” 赵飞燕说道。 “姑爷,您找我?” 燕小北推门而入。 “立刻带人前往流淑坊,给我将那楚楚绑来。” “相公……不可鲁莽,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赵飞燕劝道。侯府最近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若是再闹出个强抢民女之事,怕是又得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了。 “去,带上暗卫。此事关系到老侯爷被害一事,你懂的。” 楚墨的话令燕小北瞳孔猛然一缩。 赵飞燕知道劝不住了。 “小北哥,莫要冲动,将人请来便是。” 燕小北抱拳作揖,一言不发的离去。 带着一队府兵,一队暗卫。 顾轻歌的事终究只是小辈间的纠葛,线索断了后,几位大人便只是坐着,并未说话。 青山居士起身踱步到了顾轻歌身边,仔细看了半晌,忽然问道:“顾钟鸣你可认识?” “顾钟鸣?” 刘炳坤、宋廉、郭龄志面面相觑。 被青山居士这么一提,他们也都围了上来,“像,的确是挺像的。” “正是先父。” 顾轻歌回道。 “竟然真是钟鸣兄的遗孤?” “刘大人,那顾钟鸣是何人?” 楚墨抓住离得最近的刘炳坤手臂问道。 “前户部尚书,顾钟鸣,顾大人。” “前户部尚书?” 楚墨有点懵。 “还是文皇年间,有人在顾大人府邸发现了十万纹银。御史、清流联名上表,控诉顾大人贪赃枉法,虽然最终并无确凿证据,但顾大人却因此心灰意冷,上表请辞。 回返老家的途中,旧疾复发而亡……” “先父是被赐死的。” 顾轻歌怒目而视。 “赐死?绝无可能。文皇如此念旧,便是查实证据都不至于做出赐死顾大人之事,更何况从头至尾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顾大人贪赃枉法。 等等,不对啊,按时间推算,那时你应该是孩提之童,又如何知道赐死一事?” “我…” 顾轻歌愣住了。 “都是那面具人告诉你的?” 青山居士叹了口气。 “此事老夫倒是知晓内情。” 第57章 让他学两声狗叫 “还请大学士还先父清白。” 顾轻歌跪了下去。 “快快起来……当年文皇并无为难顾大人之意。准其告老,不过是让顾大人暂避风头而已。 暗地里,文皇一直在追查将污名扣到顾大人头上的源头。 那日老夫与文皇正在御花园对弈,听到顾大人故去消息时,文皇震怒之。 第二日,宫中有太监溺亡。 假传圣旨,毒死了顾大人之事正是那太监所为。只可惜,那太监畏罪自杀后,此案便彻底失了线索。”青山居士陷入回忆。 当年顾钟鸣与他关系不错,两人也经常饮酒对弈。 “后来老夫才知道,顾大人是因为彻查克扣粮饷及粮库缺失窝案,这才被构陷致死。 当年,文皇还曾派人至顾大人老家,江南芷溪县寻你,可惜,到底晚了一步……” 看着哭成泪人的顾轻歌,丁芫博不无唏嘘。 旧居早已付之一炬。 在楚墨看来,顾轻歌的遭遇其实挺老套,很多电视剧都那么演的。 从小被收养、培养成琴棋书画俱佳的绝代佳人,或待价而沽,或伺机而动,目的明确。 而那收养的人,多半才是真正的凶手。 认贼作父的戏码。 “误会解开,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府了。” 宋廉说道,他是真不习惯这种场合。 “明日我去寻当时案卷,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谢谢,谢谢宋大人。” 顾轻歌说着便又要拜倒时,被宋廉一把托住。 “此事本就是京都府衙之责,轻歌姑娘无需多礼。” “酒足饭饱,咱们也该回府了。” 刘炳坤说着转向杨氏兄妹接道:“明日本官自会核实调拨粮饷与修缮费用之事,有结果了,再回复你们。” “多谢尚书大人。” 杨志远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鸿儿,咱们也该回宫了。” 永宁拍了拍肚子滚圆,兀自端着混合果蔬饮料不放手的武鸿说道。 “轻歌姑娘,你便留在侯府……” 永宁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楚墨与顾轻歌接道:“身契我早已撕毁,你已经完全是自由身。正擦拭泪水的顾轻歌听到永宁公主这话,一时间竟是愣住了,好半晌才惶恐道:“公主,轻歌愿服侍公主。” “心意领了。我可不想以后被某人天天惦记着……” 永宁轻笑道。 “相公去送客,轻歌妹子与表兄我来安排。” “辛苦娘子了……” 楚墨快步追上出膳堂的几位,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永宁公主突然丢下顾轻歌的做法,太过突然,他毫无心理准备。 回府时,燕小北带队回来了。“楚楚呢?” ‘人失踪了。 燕小北沮丧的回道。 “失踪了?” “从流淑坊里的客人嘴里问到的消息,说是楚楚自从三日前出门后再未回返,连同老鸨也不见了。连东家都换了…” “这是弃车保帅啊。” 楚墨收敛起因顾轻歌而荡漾的心神,说道。 “看来是如此了。” 燕小北一拳砸在柱子上,郁气难泄。 十里烟波湖背地里的掌控者倒是很果断,舍弃这样一个下金蛋的来源丝毫不心疼。 “对了,新东家是何人?” “欧阳家收了琉璃坊,上官家收了流淑坊。听说各自花了十万两拿到的房契与姑娘们的身契。” 欧阳家与上官家? 看来,消停了一段时日的欧阳家终究按捺不住,终究是把手伸向了京都。 楚墨摸了摸鼻子想着。 “那背后之人终究会露出马脚的。”楚墨拍了拍燕小北肩膀安慰道。 “姑爷,我就是气不过。就在眼皮底下啊,暗卫失职……” 燕小北极度自责。 “贼人狡猾,如何怪的你们。倒是他们这事提醒了我,暗卫,该扩大了,也该把网撒出去了。” “姑爷的意思是?” “去信王将军,看他是否还有可靠、可用之人,全部召回来,有多少要多少。 不用担心细作,此事我会亲自筛查。” 得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暗卫目前的布局仅仅局限于京都茶肆酒楼,面太窄。 楚墨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优哉游哉待在京都的时日不会太久。 “娘子哭了?” 回到房间时,赵飞燕双目红肿的坐在梳妆台镜子前发呆。这让楚墨满心愧疚。 要不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呢…… 楚墨内心里其实也曾幻想过齐人之福。 顾轻歌的留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让他一路上心绪不宁。 “相公收了轻歌妹子,我已同她说好。” 赵飞燕眼角又有泪滴溢出。 即便这个时代的女子绝大多数逃脱不了共侍一夫的命运,她也曾幻想过楚墨待她如一。比起绝大多数男子来说,楚墨已经足够好了,赵飞燕心中清楚。 “我…” “我意已决,此事不是同相公商量。” 赵飞燕拭去眼角泪滴。 相较于楚墨对侯府的付出,她做出这点妥协,受这么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赵飞燕在心中暗自说服自己。 “娘子…” “我乏了,歇息。” 赵飞燕熄了烛火。 暗夜里,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失眠了。 “飞燕,睡着了吗?” 楚墨轻轻拥着侧身背对自己的赵飞燕。 片刻后,“相公会对飞燕一如既往的,对?” 赵飞燕轻声说道。 “这是自然。飞燕,我……” “那便足够了。” 赵飞燕转身,柔唇封堵了楚墨的话。 这一夜,赵飞燕极尽温柔,又几近疯狂。 武沐特旨,许楚墨与杨志远上朝会。 西宁边军粮饷与甲兵修缮费用可能被贪墨的消息,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二十万边军的粮饷用度不是小数目。 甲兵失修,更直接导致战力下降。 群臣争辩中,楚墨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边军月俸竟然不足一贯? 就算加上粮食、春冬军衣,满打满算,就算一贯钱。 这什么概念? 丰年时节,京都一石米的价格都到了四五百文,只要不是太懒,大多数人月入三贯并无多大困难。这可是边军。 戍边的主力,竟然一贯钱都没有? 再加上克扣,贪墨,到手的能有几许? 楚墨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边军能有多少战力? 乾国号称雄兵一百五十万,每年国库用度近六成开支在庞大的军伍身上,真实战力又是如何,楚墨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六十万禁军,四十万边军,五十万乡兵,每年用度皆有定数,这已是户部尽最大所能调度而来,贪墨一处便有一处窟窿。更别提吃空饷,倒卖军资之事。 皇上,大战将启,军伍整顿、肃清之事,刻不容缓。” 刘炳坤的话让楚墨愈发的不可思议。 杨志远小声给楚墨解释着为何乾国常备军要维持在这个规模,盖因辽、景施行征召制,但凡年满十周的男儿净皆登记在册,满十五自动获军籍,战时扩军速度极快。 乾国倘若不维持这个规模的军伍数量,根本无法应对两个虎视眈眈的邻居。 禁军实力最强,是战时的绝对主力。 当年的定远伯府、宁西公府,正是各领十万禁军为基,这才有了战力。 “御史台赵德光何在?” “老臣在……” 昏昏欲睡的赵德光瞬间来了精神。 “着御史台监察各路边军、乡兵俸禄、粮仓、甲兵、一应事务。” “皇上,臣以为,兹事体大,御史台一台之力无法快速完成,当以户部、兵部、刑部、吏部联合监察方为妥当。” 首辅张宝林出列说道。 武沐想了想说道:“准。”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五公公拉长的声音中,群臣山呼万岁。“平思随朕来。” 正与杨志远准备回返的楚墨被喊住。“表兄先回府。” 楚墨无奈道。 御书房。 “坐。” “谢皇上。” 五公公很自觉的屏退左右,带上御书房的门。 “平思可怨朕?” “草民不知皇上何意?” “不论是三大工坊还是杀敌之功,还有那八石粮种之事,都于朕之天下裨益良多,朕却连你一个爵位都无法赐下。” “皇上,草民以为,此正是皇上圣明之处。 草民以为,朝廷之所以为朝廷,正是因为君臣有商有量,权力分散,各司其职,这才不至于因一个人的失误而导致不可挽回之错。 便如今日殿上张首辅提出三部会同御史台共察窝案一样。 正所谓,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嘛。” 楚墨对爵位无所谓,自然不会在这事上恶心皇上,更何况,自己闹了宁国公府,闹了誉王府,皇上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 武沐亲自为楚墨斟茶。 “这如何敢当,草民惶恐。” “少装,坐着便是。今日你我闲聊,莫惺惺作态。” 楚墨讪讪笑道,“皇上果然火眼金睛,草民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了你。” “火眼金睛?你是说朕是那孙猴子?” ‘您是皇上,乃齐天大圣人。 楚墨汗颜,看来皇上也没少看《西游记》。 “你呀……”武沐摇头,“听说你奉朕的旨意测试新弩箭?” “皇上,如今灌钢工坊建成,弩箭依然可以少量试制。” “少量?朕看那暗卫与府兵加一块,怕不得有好几百架弩.弓。” “皇上,短时间内,总量不会超过一千架。” “为何?” “师傅仙去后留下的配件只够制作一千架弩箭,草民暂时还无法制作。不过日后也许能突破也未可 知。” 楚墨可不想未来某一天,自己要面对大量诸葛连弩的袭击。虽然目前看来皇上待他还不错。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那便一千架。” “不不不,只能匀给皇上五百架。侯府得留五百应对危机。您也知道,草民实在是被接二连三的刺杀弄怕了。” 楚墨赶忙拒绝道。 “你也有怕的时候?” “怕,怎么不怕……”楚墨苦笑道。 他怕的是身边之人一个一个离去。 “听说你准备在西宁构建工事阻拦景国骑兵?” “水泥既然已经生产出来了,不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 “船运。” 楚墨早有打算。 “走海路经清河,转运河,当可直达西宁府。若顺利的话,时间不会超过二十日。” “二十日?” 武沐惊异道,“海船靠天吃饭,若是风向不对,徒唤奈何?” “皇上忘了太阳能了?此物能代替煤炭产生热能,自然也能代替风力产生动能。 第58章 破茧 再加上三桅杆挂帆,风力利用更有效,行船速度将更快,更稳。 蓬莱岛已经传来消息,再过几日,船体便要完工了,届时,又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楚墨从系统兑换来的螺旋推力结构与密封体系,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动力。太阳能电池为动力,充电24小时,行驶5小时。 有动力作为补充,只要不是点太背,总能顺利到达。 “其实,若是水泥路铺设好了,运输方式与效率就更筒单快捷了。” 楚墨喟然叹道。 可惜,这是一项耗时耗力的活计,没有朝廷大力支持,仅靠他又如何能推得动? 楚墨与户部尚书提过高速公路收费模式,可在庞大的投入与有限收益面前,压根就无法大规模铺开。这是时代的局限。 “倘若平思早出世十年,哪怕五年……” 武沐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 他听刘炳坤提过楚墨专用水泥路的想法。 但乾国缺的是时间。 “当务之急是要顶住辽、景两线进攻。” “皇上也莫要过度忧虑,国难之下多英雄。胜利,必将属于乾国。” “你倒是比朕还有信心。” 武沐看了眼楚墨笑道。 “皇上圣明,只要君臣一条心,又其是那些蛮夷之国能比拟的。” “君臣一心,朕担忧的,却正是这些整日里说着君臣一心的臣子们。” 武沐想起西宁路贪墨粮饷一事,目露杀气。 “不如皇上下道密旨给草民……”楚墨忽然说道。 “吏治清明谈何容易。” 楚墨叹道。 “皇上,御史台尽是些清流文人,而文人抱团排斥、轻视武将体系,长此以往,朝廷就剩下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之辈…… 世间的道理,尤其是国与国之间,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 这是上下五千年,颠簸不破的道理。 “文臣安邦,武将定国。这才是长治久安,万代延续之根本。 草民知道,皇室重文抑武有皇室的考虑。但只要皇室够强,禁军够强,又何惧边军、乡军强大?何惧武将不服? 草民对治国、军阵之道一窍不通,随口妄言,若有冒犯皇上之处还请恕罪。 草民今日方知道,边军士卒月俸竟然不足一贯,拿着如此低的俸禄,却要冒着随时掉脑袋的风险。 。。 武沐端起茶盅,将早已凉了的茶水饮尽,半晌不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武沐示意楚墨将茶水饮干后,为他续上满杯。 “朕又如何不知士卒俸禄太低。但若按照市价足额支付,这天下,怕是早已不姓武了。” 楚墨默然。 乾国年入四百万贯,百五十万军伍消耗粮晌约在两百万到两百五十万贯,倘若翻倍支付,那朝廷的确啥事都别干了。 所以天家才会如此节俭,削减不必要开支,目的便是为了以身作则,好让臣子们效仿,但最终,武沐发现节俭的永远是天家,群臣该奢靡的依旧奢靡。 “皇上,会好起来的。军伍一道草民不行,但论到挣钱,草民自问还是可以为皇上分忧解难。” “賴茶代酒,敬你。” “草民惶恐。” 楚墨起身作揖。 “坐下。”武沐佯怒道,“万利商会短短三个月便为內帑增收二十余万两纹银,便是为这,朕敬你一杯又何妨?” “草民感恩。” 楚墨顺势坐下。 “有什么事莫要冲动,和朕说。” 武沐说道。 楚墨知道,这是敲打他的同时也有呵护之意。 “草民有时候脾气上头,容易失了智,给皇上捅了不少娄子,幸得皇上大度,不然京都怕是早已没有立足之地了。” 楚墨说到底,骨子里是依旧个感恩、感性之人。 “午时将至,平思回府去。” “皇上这是一顿午膳都要省吗?” 楚墨开玩笑道。 “朕还不知道你?除夕夜宴时,除了你,谁敢说朕小家子气?你这么一提朕想起来了,侯府里食材众多,回头让人送点入宫来。” 武沐笑骂道。 “相公回来了。” 花园里,赵飞燕正抱着旺财,带着顾轻歌与杨氏兄妹熟悉侯府。“公子。” 顾轻歌盈盈福礼。 “呢……都在啊……” 楚墨笑的有点心虚。 “皇上没训斥相公?” “没有,就是闲聊了一些琐事。” “表姐夫与皇上这么熟稔?” 杨小莲好奇的问道。 这位入赘的表姐夫给她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筒直就是八面玲珑,好似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似的。 听表姐赵飞燕说了一上午的事迹,杨小莲对楚墨那是佩服的紧。“也谈不上熟稳,不过是皇上亲民罢了。” “对了,小青…” 楚墨朝一旁站着的小青喊道。 “姑爷有何吩咐?” 小青走过来,板着张脸。 这死丫头,前些时日伤刚好的时候对自己可是热情的很,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飞燕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指了指了身旁的顾轻歌。 好嘛,原来是这个原因。 “下午将地窖里的食材挑些好的给皇上、太后、辰贵妃送去。” “表兄、表妹……轻歌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楚墨转头问道。 “京都比西宁那苦寒之地好的不要太多。” 杨小莲抢先回道。 “甚好。” 顾轻歌未语脸先红。 “那便好。既然来了,便在府里安心住下来。” 楚墨笑着朝三人说道。 楚墨伸手探向赵飞燕怀里的小狗。 呜咽声中,旺财直往赵飞燕怀里钻。 “吃我的,喝我的,转身就只认娘子……这旺财,怎么这般没良心呢?“旺财那是认主,忠心的很,不像某些人,朝三暮四的……” 夏荷开口说道。 “夏荷!放肆!” 赵飞燕苛斥道。 “小姐……我……我错了……” 替小姐不满的夏荷,委屈的说道。 “算了,都是自家人,犯不着苛斥。” 楚墨有点头疼。 这才刚开始,以后的日子有的头疼了。 “轻歌姑娘莫往心里去。” 赵飞燕安慰顾轻歌之余还不忘瞪了眼夏荷。 顾轻歌笑笑,并未说话。 八面玲珑的她自然知道夏荷为何如此。 这让她顾影自怜的同时,对留在侯府的心有了动摇。 “用膳去……皇上也太小家子气了,竟然到了饭点便把我赶出宫了。楚墨试图活跃下气氛。 “相公还未用膳?” “你们不会吃过了?” “吃过了呀。” 赵飞燕笑意盈盈。 “那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食,你们先逛着。楚墨借机跑了。 这气氛让他很不自然。 齐人之福还没享呢,这眼看着气却要不少受。“对了,一会表兄来膳堂一趟,有事和你商量。 “表兄以为,西宁三路可能挡住景国兵锋?” 膳堂内,楚墨问道。 “守不住。” “没有任何机会?” “西宁西路、西宁北路虽号称十万边军,但实际上能战者不超过六万之数。” “宁西侯府在西宁中路?” “杨家坐镇西宁府,拥兵十万,能战者八万。 家父卧病在榻,这八万边军里,真正归心者,不过中军五千之数。” 杨志远苦笑道。 楚墨咋舌。 情况比他预计的要糟糕的多。 定远伯府虽说也对定远军控制不足,但王猛将军麾下,依然有五万能战之师。 “表兄不是想在西宁建防御工事吗,可有合适的地方?” “西宁三关,中路易守难攻的雄虎关已失。剩下的飞雁关在西宁西路,鹿鸣关在西宁北路。原本三关互为犄角守望相助,但雄虎关被夺后,飞燕关、鹿鸣关只能各自为战。” “也就是说,这两道关卡都不在宁西侯手上?那表兄要水泥做什么?加固西宁府城防?”“正是。” 杨志远无奈道,“西宁府城墙高不过两丈,年久失修,怕是经不住一场大战。 那日看了誉王府的围墙,我便想着在内城修筑水泥城墙,这样外城守不住后,可以收缩力量坚守内 城。” “这想法可行,但靡费甚巨,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将百姓先送走,内城便建在官道旁,只要能容纳万人便足矣,实在不行,五千人也行。” 楚墨看过兵法总述,明白冷兵器时代,补给线是最大的命门。 若真按照杨志远想法建成内城,将让景国如鲠在喉又食之无味。 “表兄,和你商量个事呗。” 楚墨看了看周边,小声说道。 “请说。” “表兄应该快要启程回返西宁了?” “七日后。” “到时带我一起呗。” “你要去西宁?”杨志远有点意外,“该不会是因为顾轻歌姑娘来了府里,你还在矫情?” 杨志远竟然一语中的,猜透楚墨的小心思。 “呃,表兄怎么这般看不起人?纳妾嘛,不就走个过场…… 小弟去西宁,那是为了国家大事。 水泥这种新鲜事物,便是工部都没有我清楚。表兄想要快速建好内城,我去西宁,定能事半功倍。”楚墨大言不惭,微笑着说道。 “最好是这样。” 杨志远狐疑的看了眼楚墨,接道:“你去了,赵……表妹怎么办?要我看,你不如趁这几日将顾轻歌纳了,然后安安心心的,一同去西宁岂不更好?’’ 杨志远皱眉道。 “我去西宁那是办正事的,如何能带妻妾同行?” 楚墨转头问道:“不知表兄可有成家?” “妻妾皆有,儿女双全。” 楚墨:“…” “此事还请表兄莫要与飞燕提及。”楚墨想了想说道,“西宁府存粮可充足?” “杨家去年秋收入库颇丰,若只是一万人食用,应能支撑三月。” “百万斤米麦?” “按谷子算的话,差不离。” “粮食我想办法看能否多弄些过去,若能撑过今年秋收,粮食缺口将极大改善。” “真的有八石粮种?” “如何敢在这事上开玩笑。” 楚墨严肃道,“所以,保持有生力量,不用纠结一城一地得失。” “说的容易……若是主动放弃城池,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能把你祖坟都刨了你信不信?” 楚墨一时无语。 “朝堂上的事咱们暂且放下,商量下建城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膳堂上早已点起了烛火。 “姑爷,轻歌姑娘不见了。” 小青疾步而来,神色焦急。 “不见了?什么意思?” 满脑子西宁事项的楚墨,一时间有些没弄清意思。 “府里到处寻不到轻歌姑娘。” “可曾发生什么事了?顾轻歌为何突然离去?” 第59章 古人这么有眼光的吗? 楚墨开始紧张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不论是落到誉王手里,还是被那琉璃坊背后的势力捉拿,后果都不堪设想。 更别提京都中还有那潜伏的敌国细作。 若是被拿了去威胁自己,那麻烦就大了。 “具体什么情况,如实说来。” 楚墨神色凝重。 他寻思着,多半是府里有人冷言冷语的,让她负气离去。 “听门房的说,有人递来信件,指明给轻歌姑娘的。门房正想送去给小姐时,碰到了夏荷……“所以,夏荷直接给了顾轻歌?” 楚墨皱眉道。 “夏荷人呢?” ‘在前厅。小姐绑了她,要行家法。 小青忽然跪了下来,哭着恳求道:“姑爷,夏荷只是一时间想不开,并无坏心思,您劝劝小姐,莫要赶夏荷走…” “赶夏荷走?” 楚墨再次愣住。 “小姐,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求求您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自小便在侯府长大,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奴婢绝无二心啊……” 夏荷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身后。 赵飞燕红着双眼,手里拿着皮鞭。 府里管事的几乎全都在。 “啪”的一声,皮鞭落下,夏荷痛呼出声。 “你太让我失望了。”赵飞燕眼角噙着泪水。 “莫说轻歌妹妹即将过门,成为你们的主子,即便不是,那也是我与相公请回来的客人。如何敢这般对 待?” “啪……”声中,皮鞭一次又一次落下,夏荷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 但我赵飞燕是什么样脾气你不懂? 我若不同意,又如何等到你来出手?又何须你出手?”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夏荷哭诉。 现场噤若寒蝉。 “你不知道错在哪。” 梅兰竹菊四姐妹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皮鞭抽在夏荷身上,她的内心同样痛惜。 这一次事情太过严重,她不得不严厉起来。 “相公为侯府做了多少你们不会不清楚。轻歌妹妹是我同意相公纳的妾,是我亲自接回府里的,便是奶奶也是首肯的。你们竟然在背地里使坏,这样做岂不是让相公寒了心?” 赵飞燕环视在场的管事、丫鬟,目光所至,全都低眉垂眼。 “侯府强敌环伺,如果府内再拉帮结派做那内耗之事,你们觉得侯府能撑多久?相公能忍多久?” “小姐,您别说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轻歌姑娘,她去了翠屏坊,十里街……” 夏荷崩溃了。 “燕小北!” “属下在!” “立刻带人随我前往翠屏坊……你最好祈祷轻歌妹妹无事……相公来了。” 赵飞燕说完,看到楚墨与杨志远走了进来。 “信笺内容为何?” “姑爷,对不起,奴婢真没有害顾轻歌的心思……” “我问你,信笺内容为何?” “想知道谁害死你父亲的?独自来翠屏坊,十里街……” 看着狼狈不堪的夏荷,听着她说出没有伤害顾轻歌心思的那一刻,楚墨心中怒火燃烧。 如果一开始便说出顾轻歌去向,楚墨还可以理解为夏荷纯粹是为了不忿,但直到此刻才说出信笺内容,楚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小北,我们走。” ‘撇…” 制止了赵飞燕跟去的念头,楚墨说道:“飞燕,相公认为侯府可以没规矩,但也不能没有规矩。”楚墨说了句拗口的话,摸了摸赵飞燕脑袋,“不论飞燕做什么决定,相公都支持你。” 翠屏坊里最著名的,便是十里街。 十里街上最出名的,当属风月阁。 两队暗卫早已散入各处探听消息。 楚墨则与燕小北、杨志远进了风月阁,身边只有五名府兵陪同。 要说消息灵通,风月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客官……楚公子?” 老鸨认出楚墨时,满面笑容凝滞。 “楚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风月阁是上官家的产业,此事在经历万利商会一事后,早已不是秘密。 “可有顾轻歌消息?” 楚墨开门见山。 “顾轻歌?不是在侯府吗?” 老鸨惊诧道。 “信不信我把你这砸了?” 楚墨没心思跟她玩套路。 “公子莫要开玩笑……” 老鸨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再次凝结。 楚墨不说话,冷冷看着老鸨。 “京都是有王法的。” “小北,给我砸。” 杨志远红缨枪抖落。 风月阁拳养的打手泼皮围了上来。 “住手!” 眼看要打起来,老鸨面色难看的喊道。 这是连誉王府都敢拆的主,砸上官家的店算什么? 更何况上官虎年前才在楚墨手上吃过大亏。 “公子势大,要砸便砸……” 老鸨紧接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出门右拐百步,杂货铺,有人看见轻歌姑娘进了那。“给我砸!” 府兵长刀出鞘,将大厅内的座椅砍翻。 听曲的客人早就站到了一旁,朝着这边闹事的侯府众人指指点点。 赘婿还是那个赘婿,只是再无人敢用手指指着他的脸骂废物。 “公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老鸨心头滴血。 这十几张桌椅可都得计入成本,于她而言,这个月的月例怕是要扣掉大半。 “我还会来的。” 楚墨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领着人走出风月阁。 演戏演全套。 老鸨的意思他知道,这是怕惹事上身。 “姑爷,现在怎么办?” “跟我轧” “可是楚公子?” 有人走了过来,黑布蒙面。 “你是何人?” “想要知道顾轻歌下落就跟我来。”蒙面人快速说道。 行至杂货铺门口,蒙面人回头看了眼燕小北等人说道:“不想顾轻歌活命,你尽管带人进来。“姑爷!” “平思不可!” 燕小北与杨志远同时喊道。 这摆明了是个陷阱。 “你们在外面等我。” 楚墨摆手。 这时候他反而放下了心来。 既然目标是他,那在贼人达到目的前,顾轻歌应该不至于有危险。 “通知暗卫,守住杂货铺,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当心点……若是有差错,我会为你报仇。” 杨志远不明白燕小北为什么就答应了楚墨独自一人进去,眼见无法劝说,只得嘱咐道。 “就不能盼点好的……” 楚墨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杨志远肩膀后跟随蒙面人进店。 店子内琳琼满目的商品。 穿过大厅,蒙面人推开一旁不起眼处的桌子,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 “进去,大人在下面等楚公子。” 楚墨仔细听了听,通道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大都没有。 通道很长。 没有火把,楚墨摸着墙,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潮气混合着恶臭,楚墨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视镜头盔套在头上,蚂蚁撒了出去。 前方十米左右,视镜内出现热成像。 成片成片的。 那是火把或者篝火的形态,以及十几个人形。 收起头盔,楚墨用力推了推,暗门打开。 突然的亮光,让楚墨眼睛眯起。 顾轻歌被绑在柱子上,看得到的右侧脸上,有道鲜红的巴掌印,衣服虽然凌乱,看起来并未遭到伤害。身侧站着两名同样蒙着脸的大汉,架在顾轻歌脖子上的长刀,在四周篝火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呜……呜……” 看见楚墨时,顾轻歌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果然是有情有义,这眼里除了顾轻歌就没有其他人了。” 视线右转,楚墨看见戴着浄狞青铜面具之人,右手抓着个女子的脖子,动作不可描述。 女子长发披散着,看不太清脸蛋。 “来,看看,谁来了?” 面具人扯着女子的头发,强行将脸扭向楚墨方向。 楚墨记性很好,一眼辨认出流淑坊当家花旦楚楚的样貌,那个失踪了的楚楚,竟然出现在此地。 楚楚没有半分生气的眼睛里,看到楚墨的刹那,有着哀求。 那是求死的意志。 面具男子浑身抖了几下,扯着头发将楚楚提了起来,端详着惨白的脸蛋,啧啧咋舌道:“养了十八年,就这么糟蹋了,倒是有些可惜。” 翻身下榻,面具男来到顾轻歌身前,伸手在她脸上巴掌印处摸了摸,叹息道:“这么个美人儿,你们这些莽夫,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轻歌拼命扭着头,想要摆脱面具人的手,奈何绳索勒紧后,根本无法动弹。 應瞧,你的小情郎来了。 面具人捏着顾轻歌下颚,粗暴的将她头扭向楚墨方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 顾轻歌努力将脖子凑向刀锋。 鲜血沿着刀尖滴落。 是的,她想寻死。 楚墨孤身犯险,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大汉力道控制的很好,顾轻歌脖颈处也只是破了点皮,看起来恐怖,实则并无大碍。 “她若死了,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楚墨冷静的说道。 “啪啪啪……” 面具男鼓掌走向楚墨。 “早就想与你见一面,可惜,可惜啊……” “既然是见面,何必还戴着面具?” 楚墨冷笑道。 面具男突然一个箭步,手指如刀尖般戳向楚墨双眼。 直到手指停在眼前,楚墨才反应过来。 “啧啧……就你这身手,我实在想不通,三番四次的刺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难不成这世间真有不死身?” 面具男问出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楚墨心中波澜丛生。 他见过武功最高的人当属暮云大师。 鬼魅般身法,几乎连子弹都躲的过去。 可眼前这个面具男仅仅一个爆发箭步,就让他生出无法抵挡的感觉。那速度,比之暮云还要快上三分。“你是武学大师?” “武学大师?” 面具人忽然仰天大笑。 “大师又算什么?” “楚墨,以你之才,跟着武沐那废物,为他办了如此多大事,竟然连一个伯爵之位都给不了你,而我不同,我可以许你王位,半壁江山,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面具人的声音有种魔力。 “如果你喜欢女子,像顾轻歌这样姿色的,多了不敢说,十个八个的,我还是可以为你凑齐。” 楚墨看了眼面具男,“你错了。我不是为皇上办事,我是为侯府办事,为我自己做事。 再说,我放着当今天子大腿不抱,去与一个身份未明的藏头露尾之辈谈瓜分天下,除非我脑壳进水了。” “武沐也配称天子?不过窃国贼罢了。你不用套我话,若答应跟随我,自然无需对你隐瞒身份。” 第60章 拍脑袋的话,亏得没人信 面具人自认为诚意满满的说道。 “放了顾轻歌,我保你安全离去。” 面具男以及那些大汉们,被楚墨这句话逗乐了。 “我若要走,这世间能留下我的,掰着手指数,都不会超过五个。” 面具男极度自信。 “我若铁了心要留下一个人,这世间没有一个能离开,你信不?” 楚墨笑了。 武功再高又如何? 终究是血肉之躯,在科技面前,啥都不是。 “倒是忘了,你这人,颇有诸多诡异之处。” 面具男对楚墨的话不置可否,接道:“怎么样,考虑下我的提议?当然,今日,不论你答应与否,顾轻歌你都可以完好无损的带走。” “完好无损?这就是你所说的完好无损?” 楚墨看向顾轻歌脖子上架着的长刀,长刀上有一条干涸的血线。 “不然呢?像楚楚姑娘一样?” 面具男笑了,笑声有着说不出的欲望。 “你不敢。” 楚墨冷笑道。 “儿郎们,听见了吗?他说我不敢……” “大人,不如您把顾轻歌就地解决了,当着楚墨的面,好让他知道大人到底敢不敢。” 长刀架着顾轻歌脖子上的蒙面大汉笑着怂恿道。 “君子一言賴马难追。既然说了今日完璧归还,那便不食言。” 面具男沉声说道。 开始领着楚墨进来的蒙面男子推开暗门走了进来,在面具男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宋廉还真是阴魂不散。” 面具男自语了句,“我要走了。楚墨,在你身死之前,你若改变主意,便到此地来,自会有人与你接 面具男走了,从另一侧的暗门走的。 走之前,扔了一把刀在楚楚身前。 顾轻歌朝着抓起刀的楚楚拼命摇头。 “别过来。” 楚楚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凄厉喊道。 白晳的肌肤上,有着一块块青紫色的淤痕。 曾经艳压群芳,追求者众的流淑坊头牌,落得如此境地,的确是令人感叹世事无常。 “公子,楚楚之前鬼迷心穷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万幸,公子无恙。 我走后,但求公子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将我葬在烟波湖畔。 来世做牛做马也当报此恩德。” “楚楚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 楚墨试图挽回这个年轻又可怜的生命。 “报仇?我了解公子,也了解那人。只希望他日公子杀了那人,在我坟头告知一声。 轻歌,去岁中秋被你抢了花魁,那时姐姐我很生气,也很嫉妒。 现在看来,还是妹妹与公子般配,祝福你们。 还有,小心那人……只可恨,不知那人真面目!” “楚楚姑娘……” 楚墨伸手,徒劳唤着。 顾轻歌呜呜哭着,楚墨为她解开绳索时,整个人扑在楚墨怀中。 同为烟波湖头牌,楚楚落得如此悲惨下场,顾轻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有这样的心情楚墨很能理解。 “这样对她也是种解脱0” 楚墨将顾轻歌拥入怀里,拍着她的背脊轻轻安慰道。 顾轻歌只是嚶嚶哭着。 今夜这事对她心灵冲击太大了。 先是面具人告诉她,她的父亲顾钟鸣是他贿赂威胁小太监矫造圣旨毒杀而亡。 接着楚楚在她的眼前被那人糟蹋。 眼前没了声息的楚楚,如同一面镜子般,映照顾轻歌原本该走的轨迹。 如果没有楚墨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话。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怕……” “公子…” 顾轻歌抬起头,朦胧泪眼水汪汪的,充盈着患得患失、惊恐以及不安。 “乖,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墨温柔说着,轻轻拭去顾轻歌脸颊上的泪痕。 这动作,这轻柔的话语,这无数次魂牵梦萦,午夜梦回却不过南柯一梦的场景,让顾轻歌忘了要说的话,嘴里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 “之前是我太矫情。” 楚墨能够理解顾轻歌的彷徨与不安,轻轻在她额头曝了一口,“在我的家兴,这叫盖章。 盖章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自己之前顾虑赵飞燕的情绪,岂不知,自己的犹豫不觉,给两个女孩都造成了伤害与不安全感。 “公子愿意接纳轻歌了?” 顾轻歌顾不上羞涩,颤抖着声音问道。 “只要你不弃,我便不离。” 楚墨轻声道。 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顾轻歌,如在梦中。 那什么惊吓什么仇怨,一时间都被丢到了爪哇国。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俏脸庞,楚墨觉得自己是幸运儿。 楚墨手掌轻轻抚上顾轻歌右脸上那道鲜红的巴掌印,心疼道:“疼吗?” “不疼。” 羞涩之感终于回归,顾轻歌无处安放的眼眸中,如同要溢出水来。 脸颊上红霞一直蔓延到脖颈。 蔓延过刀锋划破,那道浅浅的,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楚墨眼里闪过厉色。 “轻歌不希望公子涉险,那个人,没人性的。” “公子我很厉害的,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楚墨笑道,从系统里兑换了瓶“止血散”、“化瘀散”,“先帮你上药,免得留下疤痕。” 楚墨晃了晃手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精致小瓷瓶笑道。 “公子会戏法?” 顾轻歌大为惊异。 “我会的可多了,戏法算什么。” 将“止血散”倒在手心,手掌刚刚触碰到顾轻歌脖颈时,女孩脸上突然就红了。 楚墨感觉到手心处浮现的鸡皮疙瘩。 “公,公子,我自己来。” 顾轻歌声音都带着颤抖。 “别动。” 感受着触手处的柔软,楚墨心旌动摇。 楚墨暗自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接道:“那个,脸上的淤伤还是回府后让飞燕给你涂,正好也让那些府里不开眼的人看看你遭的罪。“公子别怪她们。夏荷姑娘是说要陪我来的,是我没同意。” “夏荷说要陪你来?” 楚墨愕然。 “嗯,我临出门时,夏荷姑娘说的。公子,夏荷心地不坏,只是一时接纳不了轻歌,你别怪她。“飞燕要将夏荷赶出府。这事,你去求情,比任何人都管用,也可以让大家感受你的良善。”楚墨将“化瘀散”粉末塞在顾轻歌手里,说道。 赵飞燕顾虑自己的感受,不得不忍痛逐夏荷出府。 若是有顾轻歌这个当事人求情,赵飞燕顺水推舟,既能全夏荷姐妹之情,又能让顾轻歌在梅兰竹菊四姐妹里落个好印象,这对她在侯府立足大有裨益。 顾轻歌领会了楚墨的用意。 “公子,轻歌仍旧感觉像梦魇般。” “能得你这样的仙子青睐,我才真正是活在梦中。” 楚墨揉了揉顾轻歌头发,一语双关的感慨道。 很多时候,他是真的感觉活在在梦境里。 “该出去了,不然小北他们该等急了。” 楚墨说着从系统里拿出自己常备的衣服,披在楚楚尸身上。 “等有时间了,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当楚墨抱着楚楚尸体走出杂货铺时,燕小北看到露在外面的脚踝与赤着的纤足,心跳漏了半拍,浑身发 冷。 顾轻歌不管是死了,还是发生其它不测,事情都大发了。 燕小北不知道楚墨若是发起狂来,这世间有谁能止住他。 燕小北正待说什么时,顾轻歌跟在楚墨身后走了出来。 “这…这姑娘是谁?” 燕小北提着的心落了下去。 “流淑坊的楚楚姑娘……” 楚墨将地下室内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说话间,宋廉带着捕快走了过来。 “人呢?” “从密道溜了。” “可认出身份?” “戴着青铜面具,无从辨别。” 楚墨回道。 “可恶,又让他跑了。” 宋廉意难平啊。 追踪许久,好不容易发现踪迹,布下天罗地网后,结果却发现这人属耗子的,到处打洞。 “京都这地,是该平平了。” 宋廉好半晌才说道。 大户人家喜欢建密室,权贵人家喜欢建密道,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可宋廉如今被那面具人牵着鼻子走,每每功败垂成于各种暗室、密道,这让他对此恼怒不已。 “说的容易,真做起来哪有那般容易。” 楚墨说着喊来暗卫,让他买个上好棺木将楚楚葬于烟波湖畔的小山坡上。 “宋大人,同走如何?” 楚墨施了个眼色。 “请。” 回到朱雀大街前两人便分道扬镳。 没有人知道楚墨与宋廉聊了些什么。 侯府里,赵飞燕正焦灼的等待。 “相公回来了。” 赵飞燕惊喜喊道。 “幸得妹妹无事,不然姐姐我……” 赵飞燕的话语在看到顾轻歌脸上已然有些浮肿的五指印后噎住了。 “轻歌行事无端,劳姐姐挂心,还请姐姐责罚。” 顾轻歌说着矮身行礼。 “平安回来便好。说来也是姐姐管教无方……” “姐姐莫要如此说……对了,夏荷姑娘呢?” 顾轻歌左右看看后未发现她。 “我已责罚她,将养两日后再将她逐出府……” 赵飞燕以为顾轻歌要找夏荷麻烦,解释了句。 “姐姐何故责罚于夏荷姑娘?夏荷姑娘帮忙传递信笺后,担心妹妹一人独去有危险,要陪我同去,是妹妹不晓事,执意一人去的。” 顾轻歌的话令赵飞燕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的看向楚墨。 “这是伤药,府里的事娘子最大,娘子做主便是。” 楚墨笑着将“止血散”递给顾轻歌后,“我还有些要事待处理,娘子与轻歌不用等我用膳。” 楚墨朝赵飞燕点了点头。 这让赵飞燕刚刚升起来的不安稍稍落了下去。 她看的出来,这次事情后,相公与顾轻歌之间似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楚墨想了想,招手让赵飞燕过来后,附耳在她耳畔说道:“我约了宋廉宋大人,晚上要去贼窝收网,娘子莫要误会,乖乖洗白白等相公凯旋归来。” 楚墨、燕小北、杨志远三人一身夜行服,通过密道出了府后,赶往约定的地点。 丑时时分,京都的夜静悄悄的。 二月中旬,寒风依旧刺骨。 夜幕掩饰下,三人抵达淙信门前一处茶楼。 那里,宋廉与袁重信正在等待。 “你这是作甚?” 看到楚墨三人一身夜行服,宋廉嘴角抽了抽。 “干一行像一行嘛,这叫专业。” 楚墨开了句玩笑后正色道:“那处庄园可曾摸好底?” 与青铜面具男交谈时,楚墨早已将探测蚂蚁散了除去,附在黑衣大汉与面具人裤管上,回府后,打开视镜,确认了位置。 s://.c/read/39860/23640851.html .c。m.c 第61章 无良的万利商会 “礼部一名官员的别院。” “礼部?” “边走边说。” 宋廉做了个请的手势。 城门值守的是伍校尉。 宋廉早已请了旨,朝伍校尉展示后,几人从城墙上坐着吊篮出城。 “感情,咱还真是做贼的。” 从庄园围墙翻进去时,楚墨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安静点,你不是专业吗?有点贼样。” 宋廉低声苛斥道,“接下来怎么走?” 楚墨说过,他对贼人动向了如指掌,一切以听他指挥即可。 这小老头,接触久了才发现严肃严谨的内里,还有点小可爱。 楚墨将腰上系着的头盔取了下来戴上。 “这是何物?” “神器。” 楚墨神秘的笑笑并不多说。 五人摸黑而行。 一路上,楚墨竟然对庄园的一切了如指掌。 甚至于哪里有暗桩,巡選的人几时到来都一清二楚。 宋廉已经顾不上惊异这些了。 一个没有爵位的礼部员外郎,庄园内竟然连巡遗警戒之人都不下五十人,还个个手持刀兵。他意识到要今夜要有大收获了。 且行且停,五人来到了院落深处。 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器乐之声,自前头房屋内传来。 “宋大人,援兵都安排好了?别咱们冲进去,结果被一锅端了。” 楚墨小声问道。 “噤声。” 宋廉瞪了眼楚墨,武艺高强之人耳目也比常人要强的多。 若是因此暴露,被贼人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宋廉比划着手势,楚墨好一会才明白他是询问贼人是否在里头的意思。 看楚墨点头,宋廉缓缓将腰间佩剑抽了出来。 燕小北诸葛连弩上弦,杨志远红缨枪抖落手中。 宋廉做了个手势后,袁重信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楚墨给的信号弹。 一切就绪后,宋廉猛然一脚踹开房门,一马当先杀了进去。 袁重信引燃信号弹。 楚墨跟着冲了进去,入目的场景却让他目瞪口呆。 青铜面具之人端坐龙椅上,竟然黄袍加身。 肌在面具人脚底,被当做脚蹬的人,楚墨认识。 正是当初茶楼内击杀景国使臣时,出现的礼部员外郎,沈丛。 下首翩翩起舞的十二名女子,寒冬瘭冽中,仅着薄纱。 举手投足间,白花花一片,筒直要迷了人双眼。 起舞的女子如同将不速之客视如空气,仍旧腰肢轻摆,流云飞绕。 “宋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面具人寒声说道。 “终于照面了。” 宋廉长剑指向面具人。 “不愧是宋冷面,竟然能摸到这里。” 听着院外传来廝杀声,面具人呵呵笑着站起身来。 “楚墨,何必藏头露尾,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楚墨脱下头盔,诧异道。 “你身边这杆红缨枪可不就是明摆着吗。” 宋廉没好气的回道。 他从一开始就对楚墨蒙面,穿夜行服很是不解。 拖时间对己方有利,宋廉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今日,你插翅难飞。” “哈哈哈……”面具人仰天大笑,一脚踢开沈丛,长身而起。 “我要走,你们能拦得住?” 气势顿开。 “武术大师?” 宋廉震惊道。 “听闻宋大人一手落花剑术京都难逢敌手,不如走上两招?” 面具男随手抄起挂在兵器架上的制式长刀,也未见如何作势,人便跃下了六级台阶,横跨两丈余,出现在楚墨等人对面。 “都退下。” 面具男朝门外冲进来的十余名守卫说道。 “宋大人,我来。” 杨志远抖了抖手里长枪,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杨家枪是战阵之道,武者间的切磋并不占优。” 宋廉摇头制止。 “大人小心, 众人退了开,场地空出。 宋廉长剑高举眉间,绕着静立不动的面具男转圈寻找机会。 气机牵引下,宋廉只觉面具男浑身都是破结,却又感觉自己只要出剑便将身首异处,这矛盾的感觉,让他难受的要吐血般。 绕了三圈后,宋廉不等了。 再等下去,他连出剑的勇气都将丧失殆尽。 长剑如虹,迅若奔雷,剑尖轻颤,没有任何花俏的,直刺向面具男。 直到长剑临身时,面具男才横跨一步,长刀瞬间划过的弧度,将宋廉隐藏的诸多变化尽数囊括其内,逼得他不得不变招。 面具男再踏前一步,右腿弹出,“嘭”的一声,踢在宋廉合十顶在身前的双手上。 “蹬蹬蹬”,连退十余步后,喷出口血,长剑驻地,撑着身体不倒。 “落花剑也不过如此。” 面具男摇了摇头。 楚墨看的莫名其妙。 这就完了? 一个撩刀加一弹腿,战斗就结束了? 面具男长刀指向楚墨,再次发出邀请。 “怎么样,跟着我,保你荣华富贵。” “上一个拿刀指着我的人,尸骨大概已经腐朽了。” 楚墨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手枪,耍了个枪花,指向面具男。 “这就是你的倚仗?” 面具男冷笑道,“来,朝我射击……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武术大师。” 到底是多大的自信,竟然以血肉之躯来试火器? 楚墨看面具男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暮云那次,自己枪法也就刚入门,可现在,不敢说神枪手,至少,准度那是高了不知几倍。 楚墨左手朝怀里一探,双枪出现。 “笔笔” 守守面具男神情一滞开口道。 “怎么,怕了?” 楚墨调侃道。 “怕?” 面具男走向兵器架。 挑挑拣拣,竟然选了把长枪。 “你们是什么人?” 面具男突然看向楚墨等人背后。 楚墨等人下意识的转头。 “小心!” 宋廉大喝道。 “嘭”的一声,面具男一枪挑在兵器架上,甩项楚墨,身形却猛然前冲,撞破窗户,穿窗而逃。杨志远箭步前冲,将兵器架挑落一旁。 散落满地的刀剑噼里啪啦的响着,面具男却已消失在视线内。 突然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幕让几人面面相觑。 这回头遁,原来自古便有。 楚墨也是哭笑不得。 “糊涂,糊涂啊!” 休息一会的宋廉已是缓过气来,就差指着楚墨的脑门骂傻蛋了。 “大意了,大意了……” 楚墨讪笑道。 谁知道一个武术大师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了? 一条大鱼就这么溜了。 指望外面的捕快与禁军能留住一个武术大师,那纯粹是异想天开。 果不其然,外面很快传来惨叫声。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弓箭手,弓箭手何在?” 惊怒声阵阵。 却是那沈丛,想借机开溜。 “大人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宋廉喝住的沈丛直接便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 “有什么话还是回了府衙大牢再说。” 楚墨转身看向之前进来的十来名进退两难的守卫,指着边上一人喊道:“晚上是你,拿着刀架在顾轻歌脖子上那个。” “那又怎样?只可惜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面前,大人妇人之仁,竟然不让碰。” 守卫说着大喊道:“弟兄们,被京都府衙抓住是死路一条,豁出命或许能拼个活路……” “呼”的一声,楚墨开枪了。 一枪击中守卫握刀的手掌。 “啊…” 守卫倒地,握着出了个大窟窿的手掌大声惨叫。 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如同巨手般抓住了每一个守卫的心脏。 “放下兵器,乖乖配合京都府衙问询,也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顽固不化,那便死路一条。” 楚墨双枪指向两边的十余名守卫。 众人犹豫不定。 “小心。” 寒芒西来,一剑刺中楚墨。 却是一旁瑟瑟发抖的舞姬突然暴起,挑飞散落地上的长剑后,刺中楚墨。 “噗”,枪尖入肉声。 杨志远情急下直接一枪挑飞舞姬。 “殊死一搏,博一线生机。否则,大人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 捡了兵器在手的舞姬中,有人说道。 守卫想起大人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对视一眼后,大喊着冲向楚墨等人。 “砰砰砰”声响中,陆续倒下。 杨志远一杆红缨枪使得是出神入化。 剩下的几个守卫全都被他点中刀柄,磕飞长刀后一枪甩晕。 禁军与府衙捕快涌入别院时,楚墨将蚂蚁收了回去。 到底还是大意了。 面具人与守卫换了衣服后,楚墨只是利用蚂蚁的成像作用,用来顺利摸到正堂里来。没想到,主角竟然比自己还要无耻。 线索只能指望抓住的这几个护卫与舞姬了。 这些事自有宋廉这个专业人士操,楚墨自无需操心。 “宋大人的伤没事?” 回返的马车中,楚墨看看宋廉苍白的脸色与溢出嘴角的鲜血关心道。 “死不了……听说平思的伤药效果不错……咳咳……” 宋廉掩着嘴的手帕上有血色透出。 “拿去,内服外用皆可。” 楚墨也不小气,直接兑换了两瓶“止血散”给宋廉。 “多谢平思。” “大人为何不用?” 楚墨奇道。 “总得先见了皇上再用。” 宋廉笑了笑,理所应当的说道。 楚墨愕然。 原来你是这样的宋廉。 楚墨再次被刷新认知的同时,也有感于上位者一言可断生死的时代里,做臣子的不易。大概,这就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当官的原因。 回到府中时,赵飞燕竟然不在房间。 寅时末,小青想来已是睡下,楚墨不忍喊醒她。 “难不成在顾轻歌房里?” 楚墨心中一动,妄念丛生,一时间竟然脑海里竟然画面丛生。口干舌燥下,脚步不自觉的朝厢房走去。 那里便是自己早前的居所,如今的书房。 赵飞燕将顾轻歌安排在那,自然是用了心的。 只不过自己太过矫情,顾轻歌住进去后,自己一步都未踏入过。 拐过长廊,厢房的剪纸窗上映着灯光。 楚墨敲了敲门,毫无反应。 试着推了推,门没有反锁。 楚墨寻工部制作的煤炉里,蜂窝煤燃烧着,温暖如春,暗香浮动。 桌案上,小青整理好的《西游记》第三卷文稿被摊了开来,铺满整个桌面。 文稿上婿秀的字迹与赵飞燕颇具英气的笔锋不同。 “看来轻歌的字倒是写的挺好。” 这字比楚墨鸡爬样的文字好了不知凡几。 “这丫头,竟然想重新誊抄一遍??” 看进度,已是誊抄至八十九回了。 放下手稿,目光看向被水墨山水画屏风挡住的地方,那后面便是楚墨原本用来休憩的床榻。心中如猫挠般,楚墨犹豫了会,到底是举步向前。 s://.c/read/39860/23640853.html .c。m.c 第62章 包下六楼的客人 锦被滑落在地上。 床榻上,赵飞燕与顾轻歌并排而卧。 钗横鬓乱,玉体横陈。 好一出活色生香。 楚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好半晌方才回魂,捡起地上锦被。 走近了,这才发现睡在里头的顾轻歌脸上,泪痕半干。 这是梦魇了。 昨夜的场景对这柔弱女子而言,的确冲击太大。 轻轻叹了口气,将锦被轻柔盖在两女身上,楚墨转身要走。 “相公回来了……早点安歇。” 素来睡眠浅的赵飞燕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习惯性的喊道。 “呃…” 有贼心也得有那贼胆啊。 楚墨苦笑着,搞不好真安歇了。 “呀……这是轻歌房间……相公半夜三更的跑来这做什么?” 赵飞燕清醒了过来。 “娘子不在房中,我猜大概会在书房,便过来瞧瞧。既然醒了,便随相公回房如何?楚墨目光灼灼。 “今夜我与妹妹同眠。”赵飞燕忽然轻笑道:“要不,相公留下来?” “相公乏了,先回房……娘子好梦。” 楚墨落荒而逃。 两人感情又进一步,楚墨自然乐见其成。 这个夜晚,都城外别院内的龙椅与黄袍事件开始发酵。 京都府衙大牢内一间静室里,灯火通明。 炭炉里的火焰时不时窜了出来,搁在内里的珞铁早已烧的通红。 被一盆水绕了个透心凉的舞姬醒了过来,薄纱贴在身上,与未穿衣服无异。 看着宋廉将装着各种刺针与细刃的布帛,缓缓展开,舞姬下意识的咬牙。 “你是在找这个吗?” 宋廉将刺针放在案上,随手捻起一颗后槽牙就着炭火仔细打量。 牙巢中空,内有剧毒的药丸。 舞姬忽然破口大骂,剧烈挣扎。 没了毒药就没了倚仗。 自古便是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更何况是宋廉这样的刑事审问大家。 “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咳咳……” 宋廉咳着咳着,嘴角又溢出了鲜血。 女子打了个寒颤,开口道:“有本事杀了我。” “终究是要死的。”宋廉缓过气后笑道,手指在刺针在缓缓划过。 看模样像是在挑选合适的刺针。 “便是它了。” 宋廉抽出了根刺针。 准确的说,这是根针管,内里中空,却又不透光。 “这根刺针可是花了本官上百两纹银,请了工部最好的匠人耗时两月打磨而成。” 宋廉将这银质刺针展露在舞姬眼前,笑道:“一会本官会仔细点,将它刺入你的指尖,针头有细如发丝。 可能会有点疼。你会听着自己血液一滴一滴滴落的声音。 你放心,疼着疼着就不疼了。 你会觉得冷,发自骨子里的冷,也会觉得头晕,有些人还会产生幻觉……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这样的体型,约莫只要熬过一天时间便可以了。” “宋廉,你不是人,有本事一刀杀了我!” “不不不,你错了,本官是朝廷命官,岂能无故残害人命。放心,你熬不住的时候,看到那烙铁了吗?用那烙铁将你伤口烧结,你放心,那时候你多半已经昏迷了,不会太疼。” 宋廉将烙铁提了出来,烧红的铁ft坨让舞姬觉得刺目。 “将养个十天半月的,换个指尖,咱从头再来一遍。 当然,你能熬过十次,本官也不是没有办法。 看到这细刃了吗? 剐刑最合用了。 好叫你知道,这三把细刃,也是本官花了一月俸禄打磨而成。 刃口锋利,可能你还没察觉到,皮肉便已分离……” 宋廉捏起薄如蝉翼的细刃,一一展示过后又仔细返回布帛内,将边上备着的一盆水端了过来,放在女子手指下方。 “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叮咚声,应该能很快入眠。” “宋廉,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舞姬歇斯底里的骂道。 “每一个在这间监牢里的人,都是如此骂本官,多你一个不多。” 宋廉说着,拿起刺针走向舞姬。 当宋廉捏起她的食指时,舞姬瞳孔放大,剧烈挣扎,奈何绑在木桩上的身体无法动弹。 “大人……”袁重信走了进来,满身的血腥气,“沈丛那软蛋招了,这是供词,请您过目。” “不急着看,本官这正准备开始呢……” 宋廉摆摆手,看都没看那带血的供词文书一眼,捏着舞姬食指,针尖比划了下位置。 寺寺女子开口了。 接连几天,黑甲骑兵与步卒四处出击。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皆危。 礼部、户部、兵部、工部四部揪出几只埋藏很深的蛀虫。 这里头,尤以工部尚书的落马最令人震惊。 这些事楚墨所知有限,也不太上心。 至于说什么朝堂震动全因自己而起的流言,他更是没放在心上。 时至今日,京都里敢指着他鼻子骂废物之人,已是屈指可数。 此刻,他正与侯府诸人在楚家堡内巡视。 最初设计的用来应对紧急情况的地下工事内,楚墨将粮种一批又一批兑换出来。 包装好的粮种一层层堆码的整整齐齐。 很快的,工事一角堆起的粮种遮住了楚墨身影。 赵飞燕还好,已是见怪不怪。 顾轻歌的眼睛简直瞪得比灯笼还大。 这一幕超出她的理解范畴。 “公子他,他是仙人转世吗?” 好半晌后,她才问出口。 “相公他的确是仙人转世。” 赵飞燕掩口轻笑。 心里却寻思着,相公对她而言,便是仙人也不换。 “总算完成了。” 总价值五万两的粮种,种植面积几乎可以覆盖两百万亩田地。 把粮种准备好,最后的筹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明日,他便要开启乘风破浪的旅途。 没办法,原本打算偷偷摸摸走的,结果杨志远那没出息的,一不小心说漏嘴,被威胁几句后,转头将他给卖了。 为此事,赵飞燕没少和他闹。 就是顾轻歌也是抹着眼泪,一副公子是不是不要我了的委屈小模样。 还是老太君知道了后,赞成楚墨想法的同时驳斥了赵飞燕想要跟着去的念头。 说男儿志在天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又说侯府乃将门世家,巡视边关,熟悉战阵才是当为,敢为之辈。 一席话将初心不过是避避风头的楚墨说的好不惭愧。 “相公最厉害了。” 赵飞燕很自然的挽起楚墨臂弯夸赞道。 “是,相公很厉害的。” 楚墨朝赵飞燕眨眨眼,一语双关。 明日便将分别,此去西宁何止千里,一去一回间怕是得小半年。 赵飞燕恨不能时刻黏乎在一起。 “妹妹过来。” 赵飞燕挥手招呼一旁看着自己,很是羡慕的顾轻歌。 “等相公回来,你们便成婚。都已是立下婚约了,又何须这般拘谨。” “姐姐,私。0” “飞燕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你好意思说?这家里,弯弯绕绕最多的还不是相公你自己?” 赵飞燕想起楚墨想要私奔的事,火气又要冒出来。 “不知道是谁把人敲了闷棍绑回府的,也不知道是谁给轻歌出主意,要在茶水里下药……楚墨嘴角勾起。 前日婚约摆在自己面前时,赵飞燕就一句话,要么签,要么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令正在饮茶的楚墨差点呛死。 这虎妞是没长心眼,急着将自己相公退出去与人分享? 楚墨可不这么想。 眼看赵飞燕又要暴起,楚墨飞快的转移话题:“我说,你们的成衣坊准备的如何了?都已过去月余了,这光打雷不下雨的也不是个事啊。“过两日便开门营业……不如晚上让轻歌妹子给相公试试最新做出来的成衣如何?”赵飞燕眼珠子一转笑咪咪的说道。 “姐姐…” 顾轻歌大羞。 这成衣其实是内衣。 那种样式穿出来,岂不是羞死人? “那要不让船队停一停,后日再出发如何?” 楚墨看了眼羞不可抑的顾轻歌,笑道。 赵飞燕忍不住踢了楚墨一脚。 “轻歌妹子咱们走,别理他,成天净想些歪心思。” 看着两个绝色美人儿一路小跑出了地下工事,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楚墨一时魂儿都被勾走,哪还顾得上数落赵飞燕这典型的钓鱼执法。 翌日清晨,腰酸腿软的楚墨悠悠醒来时,身畔的佳人正枕着自己肩膀无声流泪。“娘子这样,搞得相公好像是去赴死一般。” 楚墨手落在赵飞燕背上轻轻拍着,想着活跃下气氛。 “呸呸呸……” 赵飞燕气不过,狠狠在楚墨腰处掐了一记。 “娘子放心,相公我可是有神功护体,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伤害的。” “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就领着轻歌妹子改嫁。” 赵飞燕瑶鼻轻皱,龇牙说道。 “娘子何故这般绝情?” 楚墨不能忍了,翻身将赵飞燕压在身下说道。 “你都不要我与轻歌妹子,我们为何为你守贞洁?” 这话竟然令楚墨一时无法反驳。 锦被翻腾,一时春意盎然。 端着洗漱水的小青,站在门外羞红了脸,朝款步而来的顾轻歌摇了摇头。 显然,顾轻歌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红了。 “平思此去,当与小莲、志远守望相助。” 大厅里,老太君拄着拐,看着三人说道。 “姑母放心,只要志远还有一口气,断不让表妹夫有什么意外。“是啊姑母,您就放心,小莲会照顾好表姐夫的。” “要不,相公还是把小北哥带上,这样有事也有个帮手。”赵飞燕红着眼眶说道。 “是啊,姑爷,我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小北不能走。 春耕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能出差错。 再说,有小北在我才敢放心出门。” 八石粮种的事是根基,别看大家都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此事暗地里关注度极高。 许多人等着看笑话,等着借此事扳倒侯府。 不然楚墨也不会把新粮种仓库放到楚家堡的地下工事里了。 这事楚墨有与老太君专门提过。 “就按平思的意思办。” 如果说把楚墨的命与侯府的未来相比,老太君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楚墨。 侯府没了,只要火种还在,总能东山再起。 楚墨若是没了,自己再撒手人寰,侯府的命运她一眼便看到头了。 老太君想起那夜楚墨拿着手刀让自己刺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横练功夫冠绝乾国时,老太君谨慎的试了试。 刀枪不入,倒真不是吹的。 s://.c/read/39860/23640854.html .c。m.c 第63章 欧阳家最后的入场券 这也是为什么她同意楚墨前去西宁的主要原因。 “奶奶……” 赵飞燕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 楚墨前往西宁的事是绝密。 知道的人除了侯府里核心的几个人,只有皇上一人知晓。 所有人都以为楚墨如往常般前往楚家堡。 直到楚墨始终不见人影,各家探子这才四处打探消息。 有那头脑活络之人联想到十天前的制船厂海船首航一事,想到水泥工坊日夜不停的赶工,将产出的水泥尽数运往蓬莱岛后,这才得出了结论:楚墨出海了。 再结合西宁杨家人离去的时间,他的去向呼之欲出。 出海的第十日。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楚墨惬意的在甲板上垂钓。 “平思,过了此地,水师就无法再提供庇护了,鞭长莫及啊。” 钱洪涛揉了揉宿醉后有些生疼的脑壳说道。 昨夜楚墨不知哪得来的清澈透亮的酒水,还夸赞此乃天下第一烈酒。 近十年来整日里饮酒的钱洪涛自然不信。 怎料,一杯下肚后那股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的感觉,让他瞬间迷上了。 几杯下肚便酩酊大醉。 开玩笑,这是酒精度高达六十八度的五粮液原浆酒,花生米都没吃两颗便灌了一瓶,在这低度劣质酒充斥的年代,再善饮者也是白搭。 钱洪涛是武沐特意调来的,精通海事之人。 原市舶司对外贸易司副提举,从六品官。 只是近百年来,乾国水师每况日下,时至今日,乾国主动发起的外贸海事几近断绝。 “想我泱泱大国,水师也曾纵横四海,却怎料而今连海盗都对付不了。” 钱洪涛就那么坐在湿冷的甲板上,很是唏嘘的说道。 “海盗这般厉害?” “说是海盗,实际上是南洋国家的水师。靠岸贸易或补给时挂着水师旗帜,出了海便换上海盗旗帜,你说战力如何?” 钱洪涛眼里有着失落,有着缅怀。 祖辈荣光若在,又岂容这些南洋诸国水师放肆。 楚墨没想到所谓的海盗竟然还有这等内幕。 这与楚墨认知里的南宋不同。 南宋即便羸弱,海贸却极度发达。 说到底,还是工匠不受重视,创造力被抑制后,海洋国家慢慢赶上来,超越后,乾国的海域便成了他国的后花园。 “海盗用什么进攻?火炮?” 楚墨好奇道。 “火炮也有,不过这火炮极易炸膛,准度有不够,不是必要的时候,通常无人使用。 海盗仗着船速快,船身坚固,贴上来,撞上来,强袭登船……那上百米的船体,本就运载量高,再加上都是训练有素的水师,寻常商船如何能抵挡的住……” 楚墨无语了。 这般原始的手段,竟然逼得乾国海贸被他人牵着鼻子走,以致市舶司形同虚设。 税钱收不到不说,更是被人将货物压到低价,再收取高昂的海运费用,一趟海贸下来,船队倒是十倍百倍的赚,可乾国那些瓷器、茶叶、丝绸等贸易商却只赚点毛毛利。 不卖? 不卖连毛毛利都没有。 更何况那些权贵们极为追崇的珠宝、香料与一些新奇物件,几乎全是从他国购进。 “钱老莫急,等这边完事了,咱就去会会那些海盗。” 楚墨安慰道。 关于海贸,楚墨一直不曾忘记,更是求来出关文书,便是指望着跨洋贸易的高额收益,以及海外丰富的矿产资源。 “若是水师全都装备了这样的海船,会有平思所说的那一天。” 楚墨笑了笑,目光落在船舷两侧的六门火炮上。 若真有不开眼的海盗前来,他不介意从系统里兑换一门外形一模一样的火炮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 当然,不是必要,他不像动用。 “呜…” 楚墨所在的旗舰上,三层高的瞭望台,号角声响起。 号角声一艘一艘传递下去。 定睛看去,碧波里,十几艘船快速驶来。 楚墨从怀里掏了个铜制的单筒伸缩望远镜出来。 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那十几艘船,竟然在更换旗帜。 刚刚挂上的旗帜上,有着如同黏髅头的图案。 “黏髅头图案的旗帜是不是海盗船?” “你如何知道?” 钱洪涛不淡定了。 “诺,你看看。” 楚墨将望远镜递给他。 千米之外的海盗船如同在眼前。 钱洪涛下意识的伸手在眼前摸了摸,又将望远镜取下,确认后再次瞭望。 “是骷髅头海盗团。” 钱洪涛面色一变。 “骷髅头海盗团?很有名吗?” “这是博海海域里,最大的海盗团,手段残忍。但凡遇上他们的商船,几乎没有活口。” 钱洪涛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这次出海的船队一共八艘。 除了三艘新式海船外,其余五艘都是市舶司那搁置了许久的旧船翻新而来,几乎没有任何战力可言。 便是皇上指派的两百黑甲步军,在这茫茫大海上,能发挥几成战力谁都不知道。 黑甲步军营指挥使沈宏与杨志远一道走了过来。 “海盗来袭,还请两位进舱内规避。” 楚墨点了点头。 他不进去,钱洪涛怕是不会进内舱的。如他这般技术型的文官,若是被流失所伤,实飞楚墨所愿。 “沈大人,骷髅头海盗团穷凶极恶,千万小心应对!” 钱洪涛仔细叮嘱,怕沈宏粗心大意。 “钱大人放心,某也曾在水师训练三年,对骷髅头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 沈宏拍了拍腰上别着的诸葛连弩,黝黑的脸上有了笑容,“有此神器在,骷髅头不登船便罢,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楚墨给武沐的五百诸葛连弩,有两百配给了这次出海的黑甲步军。 足见武沐对楚墨的重视。 沈宏想起皇上特意召见他,私下里及其严肃的交代道:“楚墨若是出了意外,你们全部都要陪葬。” 沈宏能够理解。 这新入手的诸葛连弩,筒直不要太强。 十万黑甲军,一共才五百连弩,分配给他营里面两百架,简直就如同天下掉馅饼般。 两百黑甲步卒,连同他这个营指挥使都对这连弩爱不释手,每日里都用干净的棉布擦拭连弩,视如命根般。 即便楚墨说过很多次,海上虽然潮湿,但于连弩无碍。 他们又如何肯听,照样每日早晚擦拭。 与黑甲军朝夕相处的这十天,听了许多故事后,楚墨多少能理解他们对一把趁手兵器的感情。 海盗船越来越近。 八艘挂着商船旗帜的海船瞭望台上,指挥旗翻飞,传递着楚墨看不懂的讯号。 紧接着三艘巨大的福船调整位置,将五艘接驳而成的运输船护在内里,速度不减。 海盗船游弋在外,一艘船体不大,但流线造型的快船驶了过来。 船首的骷髅旗帜迎风招展。 底舱的水手与后勤船员一个个面色惨白。 这些靠海吃饭的人的,没有人不明白骷髅头旗帜意味着什么。 “有黑甲步军在此,乱什么。” 钱洪涛下了底舱,呵斥道。 “大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都是市舶司里久经风浪的好手,莫要给我丢人。” “那可是黏髅头……” “骷髅头又如何?能比得上黑甲禁军?再说了,侯府的楚墨是谁不用我多说,以三百府兵破千人辽骑,战力卓绝……” “是啊……楚墨除夕夜以一己之力大破辽贼百人队,是被上苍赐福之人。” “海盗怎么也比不上黑甲步军,比不上辽骑?” 水手们情绪稍稍稳了下来。 他们的认知很筒单。 登船后筒单的实力对比。 更何况,楚墨筒在帝心,虽是赘婿,但实则身份尊贵。 即便黑甲步军寡不敌众,最终战败,也还有他楚墨在前头顶着。 稀稀拉拉几十只弓箭落在甲板、船身上,紧接着一道异域口音的乾国话大声喊道:“降帆,把帆统统降下来。” 海盗船上,一个满脸络聰胡的瘦小男子站在船首,扶着旗杆比划着降帆的手势。 “风浪声太大,听不清……” 沈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同样用手势比划着。 乾国何时竟然有了如此庞大的海船? 这海船怕不得有五、六十丈长,二十来丈宽,三层舱高,看上去竟然比他们黏髅头海盗团最大的船还要大上三分。 这样的船竟然一出现便是三艘。 乾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瘦小男子犹豫了下,转头说了几句话。 旗手开始用旗语与大队海盗船交流。 片刻后,这艘海盗船贴近楚墨所在的福船船舷。 一根锁钩扔了上来,勾住船舷,瘦小男子荡在空中,船速甚快下,整个人被风力拉成了直线,然后重重砸在船身上,很是艰难的爬了上来。 沈宏手里的诸葛连弯对准了瘦小男子,嘴角勾起了笑容。 于此同时,百丈开外,早就调转船头,与福船并行的海盗船分出六艘加速前行。 望远镜里,楚墨竟然看到了海盗船上有着火炮与火铳。 尽管数量不多,看上去很是粗糖的样子。 “看来,在这个时空,不能再用前世的定势思维了。” 楚墨在心底告诫自己。 海盗被沈宏带进了船舱。 远远看去,点头哈腰的沈宏,如同迎着贵客。 “这也是个影帝啊。” 这一幕与沈宏健壮、高大的身体形成的巨大反差,看的楚墨是瞠目结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进了船舱的沈宏一脚踹过去,将那海盗踹倒在地,手刀出鞘,架在海盗脖子上,“说,你们有多少人?” 楚墨摆了摆手,示意沈宏将手刀收起。 “杀了我,你们都得死。” 瘦小男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在重重包围下还敢挠虎须? “我来问。” 楚墨从空间里将测谎仪的贴片拿了出来,贴在海盗手腕上。 “这东西能测试你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选择为了你们海盗团的荣光而死。” 楚墨说着从怀中掏出把匕首丢在海盗身前,“要赴死就赶紧的,省得大家浪费时间。” “你是什么人?” 楚墨手里捏着的读取器上出现了数据变化。 “你认识我。” “我没见过你。” 数据正常。 “你没见过我本人,但你见过画像之类的,我没说错?” 数据再次异常,说明楚墨猜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骷髅海盗团里什么身份?” “桑坤,斥候百夫长。” 身份信息是真实的。 “可是乾国有人将我前往西宁的消息透露给了你们?” s://.c/read/39860/23698443.html .c。m.c 第64章 你的友情值几个铜子 海盗紧闭嘴巴,说什么也不开口。 开不开口的无所谓,楚墨反正也知道答案。 “你们的目标是海船运送的水泥?” 海盗眼帘猛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垂下目光注视着船舱内的地板。 这赘婿就如同魔鬼般,将他的心思看的通透。 不对,这贴在手腕上的东西,难道真能读心术? 海盗想起楚墨最初说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杀过乾国子民?” “没有。” 海盗猛然抬头,尽量让子眼神看上去显得诚恳。 可那赘婿的笑容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洞悉一切般的笑容,让他觉得如同魔鬼在朝着自己笑,勾魂的笑。 “宰了,丢到海里喂鱼。” 楚墨起身朝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沈宏说道。 沈宏愣了愣,随即想起楚墨这几个月折腾出来的事,有这样的杀伐果断,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楚墨,你不能杀我!” 海盗被沈宏柃着衣领提起来时,剧烈挣扎道。 “不能杀你?给我个理由。” “我知道是什么人递的消息。” 沈宏停下了脚步,这消息挺重要的。 “没兴齓” 楚墨挥了挥手。 沈宏看了眼楚墨,将打算听海盗如何说的心思摁了下去。 当着海盗船的面,沈宏一刀将瘦小的海盗枭首,丢入海里。 这下好比捅了马蜂窝,不论是眼前的还是百丈外的海盗船上,全都是厉喝阵阵。骷髅头打出名声以来,还从未有人敢这般羞辱于他们。 “打出旗语,防备弓箭袭击,准备灭火,准备登船战。” 楚墨沉声说道。 “以他们的惯用伎俩,应当是利用船头的角铁冲撞才对。” 钱洪涛提醒道。 “暂时不会,他们想要水泥。” 楚墨笑道。 水泥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对这些外邦而言,如此神奇的新鲜物件近在咫尺,又岂有放过的道理。 尤其是誉王府府墙的硬核广告后,外邦盯上水泥就更是顺理成章了。 旗语翻飞中,海盗船开始转向。 海盗的确如楚墨预料中的,没有上来就开撞。 这让沈宏、钱洪涛松了口气。 “怕啥,撞过来才好,一下搞定。” 楚墨笑道。 对这福船,楚墨信心满满。 这种特殊的鱼鳞状的接驳技术,他也是看了好久的说明书才弄明白。 漫天落下的,顶端包裹着浸了火油的箭支落在甲板上,船舷上,船舱顶上,火星四濺。 “救火,救火!” 杨志远领着二十名专司救火的黑甲步军冒着箭雨,将够得着的箭支一一挑入海中。那些船舷上够不着的地方,火油加持下,剧烈燃烧起来。 “平思,怎么办?” 高速行驶中,钎杆根本无法吃力,也就无从拨开船舷深处的着火点。 “无妨,这点火烧不起来。” 开玩笑,刷了特殊涂层的船身,若是被这十几只弓箭给点着了,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可是……” 杨志远忧虑的说道。 生在西宁,因毗邻清河流域之故,他可没少随船捕鱼。 鱼肉,也是西宁边军肉食最大的来源。 “咦?” 钱洪涛不顾中箭的风险,跑到底舱船舷处探出脑袋后,惊讶的发现之前着火的地方,火已经灭了。 船身除了被熏的有些许灰色外,啥事都没有。 噔噔蹬的又跑回甲板,朝躲在水泥码垛后面的几人大声喊道:“船舷处的火已经熄了,不用担心。”二十轮箭雨过后,三艘福船安然无恙。 便是那临时接驳出来的五艘货运海船也只是有着零星的火苗,箭雨停下来后,很快便被清理掉。 “轰”的一声巨响,一艘海盗船突然剧烈燃烧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楚墨不解的看向钱洪涛。 “火炮炸膛了。估计把火油给点着了。” 钱洪涛经验丰富,瞬间就判断出原因。 楚墨一阵无语。 这时候的火炮还能再不靠谱点吗? “都注意点,这着火的船要拼命了。” 钱洪涛神情严肃的提醒道,“眼见救不了,要想活命,他们只有强行撞过来……夺船。” 话音刚落,着火的海盗船行驶航线果然变了。 按这航线,多半会在前面撞上。 “其它海盗船不会救他们?” 楚墨好奇道。 “这便是骷髅头海盗团!” 钱洪涛说了一句,紧接着快速说道:“只能挂满帆,甩开他。” 骷髅头海盗团的运转机制楚墨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不过现在却不是细究的时候。 “可是挂满帆若是被火箭射中,岂不是得不偿失?” 杨志远皱眉说道。 “不理他,让他撞。” 楚墨通过望远镜仔细看了这艘船的结构后说道。 海盗船用的铆钉结构虽然比乾国的复杂,但也仅止于此。 这种结构平时自然无妨,但冲撞时,应力分散与耐冲击力肯定不如自己从系统弄来的福船牢靠。 更何况,这三艘福船的用料极为考究。 寻思间,着火的海盗船越来越近。 “大家抓牢了。” 沈宏大声喊道。 “轰”的一声,海盗船斜刺里撞上了右后侧的船舷。 因为保持速度的原因,撞击角度并不大,但撞击力度却不小。 船身猛然倾斜,并伴有位移,连航向都偏了几十度。 剧烈晃动后,最先发现航向变了的是底舱的水手们。 一年级稍大的水手晃了晃被晃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手攀着巨型桨支架爬了起来,透过豁口一看,瞬间心跳漏跳了半拍。 福船航线正朝着海盗团的方向驶去。 “船往海盗团方向去了,不想死的都特么给我爬起来……。转向,转向……” 厉声暴喝中,水手们回过来神,两人一组,操起两侧船桨拼命摇动。 然而终究是晚了几分。 福船转向之余,六艘海盗巨舰围了上来。 “沈宏,打出旗语,让其余船只先走。” 楚墨审时度势,很快便做出决定。 “巫田” 丁心000 “立刻、马上!” 水泥不容有失。 若那五艘运货的海船被撞沉了,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货物就没了。 西宁城中城的计划也将受到极大拖延,甚至功亏一篑。 “楚墨在此,来者何人?” 楚墨爬上水泥码垛,朝着包围的巨舰喊话。 “平思,糊涂,糊涂啊!” 钱洪涛捶胸跺足。 不暴露身份,也许还有楚墨还有一线生机,这挑明了身份,海盗团又如何会放过他? 果不其然,楚墨主动暴露身份后,海盗船上旗语翻滚,十艘海盗船调整风帆,调整航向,舍弃了逃逸的七艘海船。 “降帆。” 楚墨说道。 事已至此,钱洪涛也不说什么了,自去安排降帆。 大不了一块死。 八十名黑骑步军全都到了甲板上,严阵以待。 靠近的六艘海盗船上欢呼声,口哨声四起。 他们没理由不开心。 活着的楚墨可比死掉的楚墨值钱的多。 “大哥,这楚墨传的这般邪乎,没想到这般轻易便拿下了。” 最大的海盗船顶层,几名肤色黝黑,长相粗犷的海盗,朝着首座男子举杯庆贺。 “所以说,见面不如闻名,乾国那些权贵也就这般水准了。” “十万两纹银买楚墨人头,百万买楚墨活口,这买卖可不要太轻松。” “要不怎么说乾国就是人傻银子多呢。” 几人兴奋的说着,好似那百万赏银已经到手般。 首座上的人约莫三十许年纪,眉目清秀,一副读书人装扮,头顶上系着青丝纶巾。 “此事全赖大哥运筹帷幄,方能如此轻易得手。” “楚墨再强也不过一个赘婿,又岂能与大哥的筹谋之能相比。” 画风变了,众人开始恭维书生。 “你们莫要小瞧了那楚墨。” 书生眼中有着欣赏之意,“能够当机立断,以身诱敌,保其余船只脱身,这楚墨,值得高看一眼……桑坤,算是死的不冤。” 书生回头看了眼已经开始下沉的战船。 乾国这三艘从未见过的楼船惊人的结实。 倘若乾国水师装备起这样的战船,这些年建立起来的海上优势,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殆尽。 “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消息说这新式楼船与水泥工坊皆是楚墨的主意,大概,这就是他的一条命值百万人头?” 书生下手有人说道。 “远不止于此。”书生站了起来,“听说那万利商会短短半年时间赚了百万纹银,还有那未经证实的八石粮种… 所以,活捉楚墨,撬开他的嘴巴,大事可期。” 书生话音落下时,掀开船舱帘子走了出去。 “大哥这话何意?” “我要知道我不就是大哥了?” “好了,只管听大哥的便是。” 在海盗的眼中,目标猎物一旦降帆、收浆,等同于臣服。 随着福船主桅杆的帆彻底降下,海盗团的船只跟着降帆。 很好。 楚墨等的就是海盗团降帆。 “表兄,你去一趟底舱,让水手们把两侧浆收起来。” “可想清楚了?这样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杨志远说道。 “来不及解释,表兄记清楚了,找到石守光,告诉他舵盘现世的时机到了。” 楚墨神秘的说道。 舵盘是个艺术品。 很长一段时间内,福船的舵靠的是滑轮组拉扯,并未设置舵盘。 浅显的说,舵盘出现前,掌舵之人好比马车车夫通过牵扯缰绳控制马匹转向。 带着满腹疑问,杨志远下了底舱。 大不了葬身海底,反正小莲已经脱险,不会别人一锅端了。 围堵的六艘海盗船挨近,云梯架了上来。 “沈大人,麻烦你通知黑气步军的弟兄们,一会莫要恋战,莫要杀红眼了,跑到海盗船上去。” 楚墨神色轻松,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令沈宏颇为佩服。 只可惜,连弩箭矢打造不易,否则,八十架诸葛连弩控制下,仅靠这几个云梯,海盗休想登船。 透过单筒望远镜,楚墨目光看向游弋在外围,最大的海盗船。 那里,顶层的扶手处,正有个头戴纶巾的书生看着自己。 看模样,似乎是乾国人。 楚墨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收起望远镜,甲板上陆陆续续出现海盗。 每艘爬上来二十名海盗,总计一百二十人。 两侧各有一艘楼船靠近。 楼船上,弓箭手手指捏着箭支,处于临战状态。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绕着楚墨转了一圈。 “也没见什么奇特之处嘛。就这小白脸的羸弱模样,居然也值纹银百万?难怪你们乾国没落的这么厉害。 s://.c/read/39860/23698445.html .c。m.c 第65章 不如把商会卖给他们 “这位大哥如何称呼?麻烦通知下大当家的,就说楚墨有好事详谈,请他过来一趟如何?” “哈哈哈……” 海盗团的人大笑起来。 “你特么脑子有病,大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要大哥亲自过来,小子,醒醒,这里不是乾国,不是临安府……” “还请大哥代为通禀,你们大当家的会见我的。” 楚墨从怀里摸了锭金子递了过去。 “兄弟们瞧瞧,这乾国人要用本就属于咱们的金子贿赂我,大家说,我收还是不收呢?” 嘲讽的笑声四起。 “我说卡布船长,这武人好歹价值百万,您就配合他演一出戏嘛。咱们黏髅头可是最良善的海盗团,不是吗?” 嗤笑声中,楚墨发现这一百二十名海盗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站队、站位竟然极为讲究,纪律严明的样 子。 楚墨在脑海里重新定义海盗。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所谓海盗,就是架着一艘艘小舢板,呼喝着,挥舞着砍刀,利用小船的机动性不断骚扰、登船,甚至潜入船底凿穿底板等。 可眼前这骷髅头明显不是。 楚墨准备干票大的。 为了之后航路的通畅,船运商会必须打出名声来。 而凶名在外的骷髅头,这在旁人看来最硬的骨头,恰恰好比瞌睡遇上枕头,出现的正当其时。 楚墨想把骷髅头的老大骗过来一锅端了。 很显然,当这个什么卡布船长拿出绳索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楚墨知道自己想的太筒单了。 “想要活命的,把兵器放下。” 卡布边大声喊着,边走到楚墨身旁。 沈宏看向楚墨。 他不知道楚墨打什么样的算盘,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及京都盛传的各种消息让他明白,楚墨绝不是束手就缚之辈。 果不其然,楚墨笑了。 “动手。” 枪声想起。 弓弩声不绝于耳。 卡布被捂着被击穿的胸口缓缓倒下,他到死都没搞不明白,这小白脸用什么东西杀死的自己,而那黑色的兵器又是怎么出现的。 一百二十名海盗被打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一大半。 这还是沈宏在训练时再三交代要省着用,弩箭不要射入海里,否则,这些海盗没有一个能站着。 “停弩,换手刀,两人一组收尾。” 沈宏很谨慎。 就算还站着的海盗不足五十人,依旧谨慎的按照平日里的训练稳扎稳打。 一切电光石火间发生。 楼船上的海盗弓箭手刚反应过来,战斗便已经结束。 “放箭,放箭,都特么傻了?” 楼船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 随着枪响,福船动了。 在没有风帆的情况下,福船随波而动,越来越快。 就在海盗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福船猛然加速,朝着楼船与海盗战舰之间的空隙钻了出去。 六艘战舰上搭着的云梯被扯断,惨呼声中刚刚爬上去的海盗掉入海中。 刚刚张弓满弦的弓箭手被这个变故弄傻眼了。 眼前没有风帆却速度飞快的福船,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起帆,快起帆!” 旗舰上,书生脸色铁青的暴喝。 “不愧是楚墨,这都能逃走?” 书生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追上,生死勿论。” 书生想起乾国传来的讯息里,提起的一句“此人常为常人所不能,万勿大意”。 “大哥,那船转向了。” 旗舰上,有人惊起的发现,楚墨所在的乾国大船竟然横在海面上。 书生也有点迷惑。 这个距离,以乾国那稀烂的火炮来说,根本打不到几方阵营。 这时候没有海里的距离概念,楚墨纯粹是靠感觉。 找了个借口将所有人赶离,只留下石守光掌舵后,楚墨点燃了火炮。 ‘轰”的一声巨响,楚墨耳鸣了。 海盗船附近腾起浪花。 打偏了。 楚墨再次瞄准,调整轮盘,“轰隆”声中,炮弹落在海盗楼船旁。楚墨懊恼的拍了拍炮身。 时间紧迫,若是等海盗全帆拉起,那就晚了。 再次校准后,楚墨间炮口稍稍下调一点。 “午” 茨“耶!” 命中楼船左弦。 “午” 茨木板纷飞中,楼船开始倾覆。 甲板上的黑甲步军与水手们看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霹雳火炮”吗? 石守光全神贯注操控着罗盘。 自秀女名单正式确定后,苏盈盈的名字果然从名册内被划掉了。 通判家公子虽然仍旧冷言冷语,却到底没有再寻他与苏盈盈麻烦。 当这一件事就足以让石守光下定决心为楚墨卖命,更何况,楚墨还治好了其母多年的沉疴。 便是苏盈盈的父亲,录事参军大人也默许了他们两的婚事,收下聘礼定下大婚日子。 这中间,楚墨没少出力。 单他知道的,就包括托知州游说参军大人,以及在太仓州为其母置办了座小院。虽说不是繁华之地,但胜在风景宜人,清净自在。 出海前,石母牵着石守光与苏盈盈的手,言及楚墨恩同再造之情,涕泪交零的说:“守光啊,去,婚约待西宁回返后再选日子也无妨,恩公的事不好耽误。” 黏髅头海盗团的名声石守光当然知道。 说不怕是假的。 头顶沁出的冷汗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观察到海盗全帆启航时,楚墨跑过来催促石守光全速起航。 风筝战术,速度为先。 “恩公,要挂帆,不然动力坚持不了多久。” “没挂帆?钱洪涛在干嘛?” 楚墨怒道。 “蹬蹬蹬”的快步跑到甲板上,楚墨大喊道:“升帆啊大哥,愣着干嘛?” 差点脱口骂出猪队友的楚墨,催促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合力下,艰难的将高速行驶下,鼓荡的风帆扯了起来,船速立刻便提了上来。再次回到底舱,楚墨嘱咐石守光开启最大功率。 代表太阳能电池余量的十个刻度上,有两格已经暗了下去。 片刻后,刚刚追近的海盗船又一次被拉开距离。 “走弧线。” 楚墨眼见已经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大声朝石守光喊道。 石守光抽空扫了眼身后的海盗船位置,瞬间领会楚墨用意,向右打舵。 “转向,全部转向。往武船相反方向转向。” 紧盯福船的书生一眼便看出了楚墨想法,果断放弃追击。 楼船的自重,让它转向的速度要慢上几分。 被楼船挡住航线的两腰战舰同样满了几分。 楚墨觑准机会十发炮弹干掉速度慢了下来的三艘海盗船。 望远镜中,背道而驰的十二艘海盗船跑了。 往运输船队的方向跑了。 形势逆转至此,海盗萌生退意。 百万两纹银的确诱人,可那也得有命花啊。 楼船以及战舰被炮弹命中时血肉横飞,船体散架的景象简直就是噩梦般。 以前,这种悲呼与绝望,从来都是在他们的猎物身上出现,可现在,他们成了猎物。 “大哥,怎么办?” 旗舰上,粗r的汉子双目赤红的问道。 “撤!” 书生紧紧抓住船舷的手,青筋暴起。 回首望去,远处那鲜红的,被两个单独的圆圈圈起的“万”、“利”字样,海风中猎猎作响,变幻的图案好似巨大的眼睛,冷酷而无情的注视着自己。 事不可为,再耗下去,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家底都要败光了。 “恩公,海盗撤了?” 全身灌注执行楚墨指令的石守光背上全都是汗。 这可是骷髅头海盗团,竟然被一门谁都看不上眼的霹雳火炮打的仓皇而逃? 这事颠覆了石守光的认知。 “撤了,可惜,连同炸膛的那艘,也只干掉了五艘……” 楚墨没打算追击。 负重状态的福船,太阳能电池消耗速度超出他的预估,继续追击的话,别到时候能量耗尽,被反包围就闹出笑话了。 “我说爱丽丝,就不能开放高一级别的权限吗?你看啊,我都已经九百信誉分了,只差一百……算上被你扣掉的一百信誉分,我都达到中级门植了。” 脑海里,楚墨找爱丽丝讨价还价。 “系统对宿主所处时代的科技有判定。对于明显超出所处时空科技水平的破坏性武器兑换请求不予支 爱丽丝机械的回道。 楚墨不满的说道。 “系统爱财,取之有道。若都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系统如何维系下去?” 爱丽丝严肃的说道。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我竟然无言以对。” 楚墨无奈,只能退出系统。 “可惜……弄个攻击型无人机,或者搞个火箭炮啥的,分分钟就把这些海盗给灭了。回到甲板上时,楚墨不无遗憾的想着。 火炮的威能让楚墨心动了。 记忆里,字母填充式的佛朗机炮算是初代加农炮。 “回去后找方子墨谈谈,看看能不能试制出来。” 海船如果没有火炮,战斗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杨小莲站在另一艘福船甲板上,心急如焚。 哥哥与表姐夫身处危险之地,自己却什么忙都不上,这让她浑身充斥着无力感。直到海盗船的影子都看不见后,船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杨小姐无需担心,沈指挥使经验丰富,一定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负责这艘福船守卫的校尉安慰道。 “易校尉,我们掉头好不好,也许能帮得上忙。” 杨小莲再一次哀求道。 “对不起,我……” 易校尉并不是真的校尉。 易校尉原名易小伟,是黑气步军甲字营副营正,军职仅次于沈宏这个副指挥使。瞭望台上号角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什么?” 杨小莲忽然指着后方说道。 易小伟转身,视线里,一艘接一艘的海船出现。 “是海盗船!沈指挥使他们……” 易小伟脸色大变。 海盗船衔尾追来,意味着哥哥、沈指挥使与表姐夫,还有那些甲字营的将士们多半遭遇不测。 杨小莲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不敢往下想。 “调整风帆,快调整风帆……” 船上乱做一团。 甚至那五艘运货海船上,传来了崩溃的哭泣声。 “咦,有些不对!” 海盗船明显少了好几艘,而且还转向了。 看那航线弧度,根本不是兜头围堵运输船该有的弧度。 易小伟疑惑的紧盯着前方。 “易校尉,那,那不是哥哥他们的船吗?为何看起来就像是哥哥他们在追,海盗船在逃?“莫非,楚公子又招来天罚了?” 易小伟想起誉王府的府墙一事,脱口而出。 s://.c/read/39860/23698446.html .c。m.c 第66章 认筹就位 海盗风波过去后的第三天,船队拐入清河。 清河流域自西向东,自景国始,贯穿整个乾国后,并入博海。 清河河水并不太清,至少,现在楚墨看到的是这样。 虽然没有工业污染,但沿线堤岸疏于保护,泥土流失下,河水时不时涌进来一股黄泥水。 四处可见垮塌的地方。 “清河两岸这般情况,也没见有修葺之人? 春季已然到来,雨水眼见便要多起来,这样下去不怕出大事吗?” 细雨霏霏中,站在甲板上的楚墨眼里有着阴霾。 如何治理水患自古便是一个难题。 “现在不是丰水期,情况还不是太遭,若是到了丰水期季节,清河水流揣急,咱们船队想要逆流而上,那真得看老天爷脸色了。” 钱洪涛说道。 他没有说每年丰水期时,清河两岸的惨状。 不对,清河以北,现在是辽国的天下。 钱洪涛下意识看向北岸。 青山如黛,蜿蜒如龙。 “江山如画,奈何落入贼寇手中。” 沈宏同样看向北岸,声音中透着愤懑与不甘。 “春暖花开时,这苍茫大地又将饿殍遍野……” 杨志远喟然叹道。 “所以我们出现在这里。” 楚墨收回北望的目光,看向几人,“为乾国子民尽绵薄之力。” 来到北地,楚墨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细雨中,北岸辽国所属地盘上,不知何时有五骑立马岸边,看向楚墨等人所在的船队。 距离这么远当然看不清人脸,也听不到呼喊声。 无声相望。 又一日,杨志远指着南岸绵延青山中的豁口说道:“那里,便是定远关所在。” 定远关,奠定侯府基业的所在,那位自己的“媒人”,缘悭一面的忠武将军王猛镇守之地。 过门而不入,似乎有点不地道。 思量间,前面河道突然开阔了起来,尤其靠近定远关方向的河岸,几乎呈六十度角凹了进去。 “这是人为开拓出来的?” 楚墨用望远镜仔细查看后问道。 “的确如此。”杨志远对此甚为熟悉,“清河流经此地的河面狭小,加之定远关连年战事,两军争抢河岸控制权的过程中,堤岸修了被毁,毁了又修,再后来,辽国从南洋购买的船只越来越厉害,河岸眼见守不住了,索性,就将之毁了,免得被辽国利用。 时至今日便成了这般模样。” 楚墨多少能理解一点。 如同清河这般的天然屏障,比之护城河不知强上多少倍。 望远镜里,旌旗飘摇,龙飞凤舞的“定远”两个字镌刻其上。 “定远军骑兵出城了。” 楚墨说道。 船队降了半帆,逆流之下,速度已是降到极低。 “可是楚墨楚公子一行?” 一马独行,踏足松散的河堤边,中气十足的喊道。 楚墨怀疑那被清河水日夜冲刷的黄土地随时可能崩塌。 “正是楚墨。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海船吃水重,7]<手们不敢太过靠近岸边,一句话喊得楚墨嗓子都感觉要冒烟。 “王猛请公子下船一叙。” 黑甲步军一片哗然。 水手船员可能有不知道王猛的,黑甲步军又如何不知这位乾国近一二十年来,战功最著的戍边将军。此刻,他竟然亲自来迎楚墨? 楚墨略作沉吟便答应下来。 这次出来机会难得。 下次就不知道多久才有机会来到边关了,总归看看才好。 “志远,钱老,你们领着船队前去西宁。沈大哥陪我同去见见王将军如何?后续我们自会追上来。”到了清河流域,就不虞海盗袭击了。 河面刚刚解冻不久,地面冰冻依旧,辽国海师不会在这个时节出动,应该不至于遇上危险。 过了定远关、洛河东路、洛河西路后,便算是进入西宁地界了。 有杨志远这个地头蛇在,也不虞为难一路关卡上的为难。 福船上放下了扁舟,楚墨与沈宏挥手道别后解开绳索。 即便钱洪涛再三交代,有足够心里准备的楚墨,仍旧在摇桨上岸后心有余择。 揉了揉酸软无力的手臂,感慨人力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幸亏沈宏早年有操舟经验,这才在顺流滑落上千米后,挨到岸边。 “平思还是要加强体能锻炼才行。” 沈宏笑道。 这样的楚墨让他觉得更加的真实。 “倒是让沈大哥看笑话了。” 楚墨也有坚持不懈的训练,但主要还是体力上的训练。像这种要求短期爆发力的训练,他倒还真没有尝试过。 岸边水汽重,四处结冰。 “儿郎们,咱们这几个月吃好穿好,甲兵齐整,这里面,楚公子可没少出力。” 王猛爽朗笑声传来。 “谢公子!” 上千人整齐划一的喊声,让楚墨差点以为回到大学军训时喊口号的感觉。 “只是作为乾国人应尽的本分,无需谢。” 楚墨连连摆手。 这事还得从王猛写给老太君的一封书信而起。 言及冬日以至,然边境士卒冬衣未至,粮饷不足云云。 与西宁路的遭遇的困境如出一辙。 楚墨从赵飞燕处听到后便去寻了户部刘炳坤,请他代为疏通关卡。 也算是种报备。 之后楚墨便去信上官虎,请他帮忙从江南路采买棉衣、米粮等物资运送至定远关。 银钱,以香水、美白霜、润唇膏、香皂等物件抵扣。 “好一个本分!与公子在朝堂上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样令人感慨。” “王将军快别公子公子的叫着了,若不嫌弃,便喊声平思或者老弟都成。” 面对这样一个功勋战将,楚墨怎么听“公子”两字都觉得别扭,更何况,侯府与定远关还有那么深的渊 “成,那老哥我就托大,喊声老弟了。”王猛爽快的笑道,“这位是……“黑骑步军营副指挥室沈宏,见过王将军。” 沈宏整装施礼。 “黑骑步军……” 这是皇上的亲信。 王猛眼睛微眯,神色冷了下来。 “黑骑步军也好,定远军也罢,都是为皇上效力嘛。” 楚墨看气氛不对,笑着圆场。 “老弟说的对,都是为皇上效力……”王猛点了点头,“沈大人,请!”“王将军,请!” 六丈高的城墙上,疮痍满目。 那是战争的痕迹岁月的印迹。 这种感觉,比当年游览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时的感受更深。 东联博海,一望无垠;西倚群山,雄壮绵延,目所难及。 “定远关建在群山豁口中,依山势而建,东西沿线六里,南北沿线四里,共有四道城门,墙宽两丈。”王猛将军看楚墨为雄关所惑,介绍道,声音中充满了感慨。 “当年,老侯爷便是在此地大败辽军,立下不世功勋。” “老侯爷英雄事迹一直是我等楷模。” 沈宏说道。 王猛看了眼沈宏,看他神色间的确是充满敬意,点了点了头,未再说话。 城门缓缓打开。 与楚墨想象中的临战前紧张的模样不同,定远关里反倒颇为热闹。 吆喝、叫骂声,买卖声,此起彼伏。 “定远关连年战事,城里的民众早就习惯了……有那战事吃紧之时,不论商贾还是平民,全都会操起刀枪棍棒上城墙,与那辽贼殊死一搏。” 王猛很是自豪的说着。 “民心才是乾国的根基所在。” 楚墨很有感触,“我一直觉得仓廪实方知礼节,衣食足方知荣辱,可看这些百姓,这些士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仍旧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舍生忘死说易行难啊。” “家国天下,其实,没有国又何来的家。” 王猛对此看的清楚。 “说来还得感谢老弟送来的米粮让定远关度过了个不算难捱的冬日。” 王猛再次感谢。 “会越来越好的。” 行走在定远关完全不同于京都的街道上,楚墨心情愈发沉重。 “大哥哥,你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关城吗?” 一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那露在外面的肋骨,让他对瘦骨嶙峋这个成语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小芳,玩去,这是我的客人。” 王猛摸了摸小芳的头笑道。 “一个尉官家的孩子,七岁了。” 楚墨愕然,他以为小女孩不过四五岁。 认识的几个小女孩同龄人里,三皇子自然不能比。 陈子毅与小芳站在一起,陈子毅大概可以叫做地主家的儿子了。 可事实上,陈子毅家一贫如洗。 “小芳,过来。” 楚墨回过神时,朝欢快跑来的小芳喊道。 “大哥哥有什么事吗?关城我很熟的,做向导的话,只要一文钱。” 小芳说着看向楚墨。 关城是定远关人对这座雄关的称呼。 “给你块巧克力糖,很好吃的。” 楚墨从怀中掏出块巧克力递过去。 “糖?” 小芳眼里爆出光彩。 “我可以带回去给我阿妈吃吗?她生病了。” “当然可以。小芳真懂事,这样,这一块带给你阿妈,这一块你自己吃好不好。” “谢谢大哥哥。” 小芳忽然就跪了下去。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巧克力,但一个糖字,就足以令她激动万分。 便是年节十分,她也没见过糖。 小芳将两块巧克拽在手里,爬起来就跑。 她要回去告诉阿妈,和阿妈分享。 也许,阿妈在吃了糖后,病就好了呢? 她的记忆里,阿爸还在的时候,就曾经给了生病的她一小块糖,吃了后第二天,病就好了许多。楚墨觉得心里堵得慌。 “偶有行脚商人前来,也会雇这些孩子做向导。其实就是看孩子们可怜,给点铜子的意思。” 王猛叹道。 定远关光是供应二十万士卒都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这些关城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以及士卒的家属。 “若非老弟托人送了批粮食过来,去岁冬日,冻死、饿死的,怕是……” “从这小孩,还有那些百姓的脸上看得出来,老哥待城里这些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或许清贫,或许吃一顿不知下一顿着落在哪,但楚墨从这些人眼里看到的不是麻木,而是对生的希望。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里的主帅王猛,给了他们希望。 “秋收,秋收后,粮食问题会有极大改观。再给我一两年时间,粮食将不再是掣肘边关,乃是乾国的因素。” 楚墨郑重说道。 一两年后,不仅有新粮种,还有已经小规模在赵家庄试种的土豆等高产主辅粮面世,届时只要不是四体不勤,食不果腹将从根子上解决。 s://.c/read/39860/23731934.html .c。m.c 第67章 图穷匕见 王猛与沈宏全都驻足看向楚墨。 半晌后,两人皆未说话。 他们以为,楚墨从京都那等繁华之地乍到边关,看到这些终年难得饱餐几顿的关城百姓后,心生感慨罢 了。 楚墨没有过多解释。 有些事,只能用结果说话。 “将军只管打战,后方的事,待我回返京都后,全力协调。” “王猛代表定远关二十万将士、百姓,谢过平思!” 王猛抱拳躬身,郑重行礼。 有燕小北在旁互通消息,王猛对楚墨的一些神奇之处并不陌生。 “呦,王将军今日不在城头巡视,却出现在城内闲逛,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当然,属下自然不会以为将军是在玩忽职守的。” 三人说话间,一队全身戎装的人走了过来。 楚墨能感受到大街上气氛突然的压抑。 “怎么,本将军还要你潘涂来教导做事吗?” 王猛不悦道。 “属下自然不敢。只是,当此大战将起之际,属下怕将军一时脑热,又一次玩起消失了。” “大胆!” 王猛手摁在刀柄上。 潘涂笑的很没诚意。 这名字楚墨听小北说过。 定远军副将,被誉王收买的叛徒,仗着誉王与兵部撑腰,隔三差五的给王猛添堵。 “潘涂?好名字。人如其名,绝配啊。” 楚墨朝潘涂竖起大拇指。 潘涂自然听出楚墨揶揄嘲讽的味道。 “这里不是京都,楚公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别在路上遇到山匪水寇什么的,平白丢了性命。“沈大哥,我怀疑这潘涂与袭击船队的海盗有关,不然他如何知道咱们刚刚遭遇海盗团袭击?楚墨朝沈宏说道。 “平思说的有理。待会我便修书一封送回京都,禀明圣上。” 沈宏点头配合楚墨。 “你又是什么人?” 潘涂打量着沈宏。 “这位乃是黑甲步军指挥使,沈宏,沈大人。” 楚墨笑道。 单论品阶的话,黑甲步军营指挥使都比定远关副将要低上不少,更何况沈宏还只是个副指挥使。 但论起与皇上的亲疏关系,十个潘涂也比不上一个沈宏。 潘涂面色微变,“原来是沈指挥使……潘某自论尽忠职守,从未敢有懈怠,楚公子含血喷人之言,还请沈指挥使明鉴。” “你们遇到海盗团了?” 王猛眉头一皱问道。 “骷髅头海盗团。幸得大伙敢战,摧毁来犯舰船六艘,杀敌千人。” 楚墨说的轻描淡写,王猛与潘涂又岂会不知其中的凶险。 “所以说,潘涂将军还是祈祷我这一路上别再遇到什么刺杀的好。 否则,潘涂将军,你懂的……” 楚墨看向潘涂笑着说道。 只是这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本将还有要事待办,告辞。” 潘涂脸色变幻,终究是打了退堂鼓。 誉王府府墙被拆一事,楚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责罚,圣眷之浓可见一般。 潘涂想起誉王的来信,抱拳离去。 “此人倒也善战,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猛叹道。 潘涂身上有股狠戾的气息,楚墨感觉的道。 这就是个能力很强,但却又不属于自己人的刺头。 军令如山。 这样的人其实对于一军主帅而言真正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走,军中备下薄酒,为两位接风洗尘。” 行至军营所在之处,一排排的矮房绵延开去,校场上,声浪滔天。 十个营,五千人。 看过兵法总述的楚墨,分辨出了人数。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演武,楚墨不由多看了两眼。 “老弟对军阵一途也有涉猎?” 王猛好奇道。 除了老太君、赵飞燕,包括燕小北在内,都不知道楚墨已经获得《兵法总述》的传承。 “读书人嘛,纸上谈兵多少会一点的,再加上侯府耳濡目染下,多少了解一些。” 楚墨笑道。 “倒也是。小姐的确醉心于军阵一道。” 王猛点点头,“说起来,还得向平思赔个不是。” 当初侯府遇到危机,自己潜伏入京都,与燕小北一起物色了十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落魄书生,楚墨正是其中一个。 恰恰,小姐相中了楚墨。 “王大哥说的哪里话。”楚墨笑着摆手,“说起来,王大哥还是我的恩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入赘侯府,遇上飞燕这么好的女孩。” 听到入赘两字,王猛下意识看了眼楚墨。 “看来小北说的没错,这楚墨一点都不将赘婿身份放在心上。” 王猛心里寻思着,抱拳说道:“老弟好气量,老哥佩服。” “原来平思入赞侯府,还有王将军的功劳?” 沈宏来了兴趣,八卦道。 “可不是吗……所以说,王将军慧眼识人,将我这样的天之骄子推荐给了娘子,这才促成这段金玉良 缘。” 沈宏与王猛竟然频频点头,这让口花花,想要活跃下气氛的楚墨很是无奈。 王猛朝校场上披甲监督的军将招了招手。 “将军有何吩咐?” “这是侯府大小姐的夫婿楚墨;这位是黑甲步军指挥使……这位是王大利,我的左膀右臂。” 王大利好奇的看了眼楚墨。 “王将军与大哥是……” “我本家侄子。” 王猛也不避讳。 王大利是靠军功提拔上来的,吏部有考功记录,倒不怕人说闲话。 “举贤不避亲,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楚墨说道。 世人皆说瓜田楚下,举贤避亲,这对那些能力出众之人,就因为亲族有人任长官而不被认可、提拔的,又何尝公平?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时代里,世家门阀子弟的确比寻常寒门子弟要强。 王猛点了点头。 “不是说定远军二十万大军吗?可我看这营房,算起来也不过十二、三万……” 吃空饷? “定远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实际能战者不过十万。 其余为乡兵、老弱伤残……” 号称边军最强的定远军都如此,那西宁是什么情况? 那些毗邻附属国的西南边军又该糜烂到什么程度? 楚墨都不敢往深了想。 “其实,就是禁军,也只有七成在册人员可战。黑甲军好点,也不过八成略多。” 沈宏说道。 这些并不是秘密。 一切的起因皆由军饷太低所起。 户部也好,天家也罢,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若是将吃空饷的刨开,实打实发放,那些军将们拿什么来操练? 你能指望一个天天处于饥饿状态的士兵卖力训练,战场杀敌? 所有的一切归结到底,还是钱。 简易的饭桌上,就着些花生米、腌的野味,以及楚墨带的白酒,与一些酱牛肉,三人围坐闲聊。 每每楚墨语出惊人,却又切中时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偌大一座关城。” 王猛叹息道。 “其实,定远关占尽地利,想要自给自足倒也不无可能。” 楚墨沉吟片刻后说道。 “平思何以教我?” 王猛知道楚墨乃商界奇才,鬼点子能赚大钱。 “博海比邻南洋。南洋虽说不如京都、江南等地富裕,但大富之人不少。 海盗猖獗,市舶司形同虚设。 倘若定远关提请市舶司入驻,再整几艘福船,以士卒护船收取保护费往返诸国,航线打通后,定远关就会成为商贾云集之地。 商人多的地方,钱财也便不用愁了。” 楚墨的想法很筒单,在北地开设海港,形成太仓港、福港、北地港三座对外港口。 凭借福船,再加上佛朗机炮,乾国纵横海洋的局面并非不可能。 “可海盗实力如此强大,就水师那点家当丢出去,浪花都不会响几下。” 王猛对此也不是不了解。 “将军有所不知。”沈宏笑道,“前几日我等在博海遭遇骷髅头海盗团,平思以一艘福船应对海盗十七、八艘各式战舰,最终击毁贼船六艘,追着剩余贼船小半日时间才最终舍弃。” “你们对潘涂说的竟然是真的?” 王猛一直以为楚墨所说遭遇海盗一事,不过是吓唬潘涂的,怎料竟然是真事? “自然是真的。小弟我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沈宏笑着将细节说了一遍。 王猛听的神驰天外。 若当真如此,且不说海上如何,便是在定远关架设几门这样的火炮,辽军要想渡河必将大费周章的绕道 远处。 后勤线拉长,机会就出来了。 楚墨听着王猛的想法大为佩服。 大将军这活计,果然不是看几本兵法秘籍啥的就能速成的。 楚墨在心底叹息。 纸上谈兵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楚墨心中一动,意识沟通系统。 “爱丽丝,你们有没有兵法速成的培训班之类的?” “主人说的是模拟实战功能吗?” “模拟实战?” 楚墨来神了,“快给介绍介绍。” “模拟实战,顾名思义就是真实战例模拟,主人可以选任意一方主将代入,代入后,系统会根据主人每一道将令进行数据模拟推演……” 楚墨听的出神。 简单来说就是真人游戏嘛。 “的吗?” “主人真会开玩笑。” 爱丽丝竟然难得的笑了。 我是开玩笑吗? 明明很认真的好不好…… 楚墨叹气道:“怎么个收费法?” “信誉分,银子,都可以。” “银子也可以?” “瞧主人说的,开门做生意,哪有银子不赚的道理?” “技能抽取不就不能银子……” 楚墨举了个例子。 “技能抽取不属于常规商品,那是系统对宿主自身素质的提升……” 爱丽丝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大堆道理。 “得,什么价格?” 楚墨打断爱丽丝的话。 “战例库内的战例提取价格一万两,提取后每次加载费用一千两。” 爱丽丝说着挥手调出战例库,分门别类列着什么机甲战、太空战、空战、海战……拉到最后才找到冷兵器战阵选项。 “这么冷门的,价格有优惠吗?” “对不起,童叟无欺,概不还价。” “巫田” 神游物外的楚墨回过神来,朝关切的看着自己的两人解释道:“实在抱歉,想着定远关港口的事出神了。” “平思果然非常人。专注起来,颇有大家风范。” 王猛的夸奖让楚墨汗颜。 “我听荣亲王世子说,辽东路多煤炭与矿产,若是将此两项纳入定远关,收入也不在少数。 有了煤炭与矿产,工部在派人在辽东路建造甲兵工坊,专司西宁、定远边军所用,也省的从京都调拨车马劳顿,劳财伤民。” s://.c/read/39860/23731937.html .c。m.c 第68章 王炸出早了 “平思有所不知,辽东路多半的煤炭与矿产皆归荣亲王府所有,想要从荣亲王手下取得矿藏,怕是难如 登天。” 王猛摇头叹道。 “荣亲王府所有?那为何听世子说荣亲王府近些年来入不敷出,快维系不下去了?” 楚墨奇道。 坐拥宝山却难以度日,这事不对啊。 “荣亲王自从流淑坊事情后,便沉迷声色,封地里的这些矿产全都交给外人打理,被骗了几次后,索性就将矿给封了,不许任何人采挖。 便是户部与荣亲王协商派人采挖,给固定费用,荣亲王也不肯答应,说是皇上想要取回封地只管下旨便 是… 王猛的话让楚墨目瞪口呆。 荣亲王这是被害妄想症? “平思不是与荣亲王世子相熟吗,此事若是世子出面劝说,多半可以。 不过,在辽东路建立兵器工坊怕是难以成行。” 沈宏说道。 王猛也是点头附和。 天家历来对兵器工坊与铁矿看的极重。 辽东路这等边远地方倘若拥有自己的兵器作坊,对于天家来说怕是夜不能寐。说到底,还是中央军的实力不足以碾压地方,这才让天家心存顾虑。 楚墨想了想开口道:“此事待我回京都禀明皇上后再议。倒是那港口一事,我会去信工部方大人,让他找熟悉港口作业的工匠过来看看,先拟个章程出来,届时我们在详细商量。” “有劳平思了。” 王猛正色道。 王猛知道,港口是否能够成功建设,取决于那射程与威能都超乎他想象的火炮。 而他,相信楚墨能做到。 这种信心,来自诸葛连弩,来自火铳。 一顿极其筒单的午餐,三人吃的很是开怀。 白酒见底时,三人兄弟相称好不热络。 “火炮?” 京都一座隐蔽的密室内,原本老神在在,侧卧于软塌上的面具人猛然坐了起来。 一旁按压伺候的侍女被一把推倒在旁。 软塌下,跪着个男子。 “是的。黏髅头那边传来行动失败的消息,说那新式海船上火炮威能极大,让大人关注此事。男子硬着头皮说完,从怀里取出封书信。 说是书信,其实就是张字条,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改变实力对比……及早起事?” 面具人表情看不清楚,但从眼神看得出来,极为凝重。 “大人,据大当家的说,那火炮射程极远,就一门便打的他们十八艘战舰毫无还手之力。”面具人没说话。 字条里建议他尽早出去楚墨。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若是给他个三五年时间,乾国恐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届时,什么都晚了。 面具人脑海里闪过楚墨所有的信息,越想越心惊。 归结起来,楚墨做的一共三件事,钱、粮、武器。 三国竞渡,争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三样。 乾国缺人吗?不缺。 “把明镜先生请来。” 皇宫,御书房。 影卫同样收到了密报。 “楚墨这小子,又给了朕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恭喜皇上。” 影卫统领适时说道。 “朕怎么就没到在定远关建个港口呢?” 武沐喜不自胜,来回踱步。 “建港口容易,难的在于火炮。 若没有火炮震慑辽军,怕是港口建好了,不过是方便辽人掠夺罢了。” 武沐知道关键在哪。 “你说,要是这种什么佛朗机炮转备到军中,又该是何等景象?” 武沐很是亢奋。 “皇上,沈指挥使也说了,此事楚墨不过有个构想,还不一定成功。” 影卫怕皇上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你们不了解楚墨。这小子若是没把握,屁都不会憋一个,若是真憋出来了,那便是有着绝对把握。武沐这话还真高估楚墨了。 “去把五德子喊来,就说朕要给定远伯府看赏……对了,那个顾轻歌,也一并赏了。” “诺。” 这算是爱屋及乌。 影卫合上御书房门时在心里寻思着。 翌日清晨,辞别王猛等一众定远军军将后,楚墨与沈宏从陆路前往西宁。 虽然谈不上餐风饮露,但苦头算是吃足了。 原本想要追上船队走海路的楚墨,在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后改了主意,坚持要从陆路前进。 沈宏自然无所谓,他是担心楚墨这样的体质吃不消。 十六天时间。 一人双马,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都花在了路上。 什么山贼,什么恶霸,短短半个月内碰上了不下二十起。 这其中一半是发生在途径洛河西路,河洛府周边时发生。 其实都是些生活无以为继的村民。 可途经洛河府时,楚墨心里堵得慌。 洛河府属于洛王封地。 这个誉王的胞弟,将河洛府修建的如同京都一般,内城、外城用一堵厚实的城墙分开,城墙之下还有三丈宽的护城河。 让楚墨心里发堵的内外城犹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般的巨大差别。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楚墨这一趟跑下来,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乾国的认知。 权贵就如同吸血鬼般,吸食的是那些平民的骨髓。 楚墨觉得税制改革分阶段推进太慢了。 “民生疾苦,战事又近,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平思所言甚是。” 沈宏同样感慨万千。 久居京都繁华之地,骤然见此景况,他也一时间心绪难平。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心情。 日暮时分,前面隐约出现城墙的轮廓。 “前面应该便是西宁府了。” 楚墨簕住缰绳,看着西宁府五丈高墙。 这是乾国西边门户最后的屏障。 “大人,公子,可算等到你们了。” 斜刺里,十名黑甲步军拍马赶到。 说话的是尉官易小伟。 楚墨问道。 “已到了三日,所有水泥都已运入西宁府。” 算算时间,船队从太仓港出发至西宁府,整整花了二十五天。 易小伟说着将怀里楚墨给每艘船备下的信号弹引燃,红色综放天空。 “通知几个接应的小队,也让杨公子他们知道大人与公子已经到了。” “辛苦了。” 楚墨点点头。 西宁府城门外,杨志远等人匆匆赶到。 看着楚墨与沈宏两人皲裂的脸皮,瘦了一圈的身体,众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杨志远明显感觉得到楚墨的眼神与之前不同。 他形容不出来。 或许是急迫,或许是焦灼? 他不知道这半个月,楚墨经历了什么,也不好问。 “走,抓紧时间,尽快寻址开工。” 京都,侯府。 赵飞燕头晕、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已经持续半月之久。 楚墨抵达西宁的这个傍晚,赵飞燕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一点食欲都没有。 小青看着日渐消瘦的赵飞燕,心疼的都快要哭了。 “小姐,您还是喝几口。” “没甚食欲,端回去。” 赵飞燕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头。 “小姐,算算日子,姑爷多半已经到了西宁府了。若是知道小姐如此不珍惜身体,回来得数落您的。“我倒是希望他骂我两句。” 赵飞燕叹了口气。 二十五日了。 她每天都数着时辰过。 小青还待劝说。 “小青,你先出去,我乏了……” 小青张了张嘴,忧虑的端着盘子出房门。 迎面里,顾轻歌走了过来。 “怎么,姐姐还是不肯吃?” “是啊,轻歌姑娘,您帮忙劝劝小姐,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垮了。” “给我。” 顾轻歌接过小青手里的盘子,推开房门。 “姐姐还是喝口汤,这是赵家庄刚送来的老母鸡炖出来的,可香了。”顾轻歌边说着便倒了碗鸡汤出来,小心端着坐到床边。 “乖,就一口。” 顾轻歌试了试,热度正好。 “不想喝,没什么胃口。” “姐姐若是再不调养好身体,这般消瘦下去,公子回来后还不得骂死妹妹。0 0姐姐就当可怜可怜轻歌,喝一口,暖暖身体。” 顾轻歌故作可怜劝道。 “相公如何舍得骂妹妹?怕是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与妹妹完婚。” 赵飞燕看着顾轻歌那倾城倾国的俏脸,忍不住取笑道。 “一口,喝一口妹妹便不逼姐姐了。” 顾轻歌很执着。 “就一口?” “就一p, “乖…” 汤勺凑到唇边,赵飞燕闻了闻,赵眉微皱。 “0腥…” “乖,就一口。” 顾轻歌将碗凑到汤勺下,防止汤汁滴落床铺。 “呕…” 一口鸡汤下肚,赵飞燕忽然呕了起来。 “姐姐!” 这可把顾轻歌吓坏了,赶忙放下碗,拍着伏在床沿呕吐的赵飞燕。 半晌,赵飞燕才缓过气来。 地上啥都没有。 干呕?头晕?浑身乏力? 顾轻歌想到了什么,眼眸圆睁的看着赵飞燕,问道:“姐姐上次月事什么时候?” “妹妹缘何问此问题?” 赵飞燕不好意思了。 “快告诉妹妹。” “按惯常,应当是十日前。” 赵飞燕愣住了。 “妹妹的意思是?……” “我让小北哥去太医院请太医……不不,应该先告诉老太君。” 顾轻歌说着就要出门。 “妹妹,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让奶奶失望?” 赵飞燕犹豫道。 “妹妹虽不会医术,不懂号脉,但姐姐这模样,妹妹敢断定,八九不离十。” 顾轻歌回眸笑道。 大家都认为赵飞燕过于想念楚墨,相思成疾,这才整日里病恹恹的没什么食欲,全然没曾往那方面想。忠义堂里,顾轻歌没等冬梅通报,疾步跑了进去。 “轻歌何事这般慌乱?” “会老君,轻歌以为,飞燕姐姐怕是有了身孕了。” “你说什么!” 老太君猛然站了起来,拐杖跌落,滚下台阶。 “飞燕姐姐怕是有身孕了。” 顾轻歌再次说道。 老太君几步跨过台阶,健步赶往赵飞燕所在的院子。 “老太君,您慢点,我先去通知小北,请吴太医过来号号脉。” 看着老太君健步如飞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顾轻歌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朝前院赶去。 那里,燕小北正在组织府兵发放新粮种。 没有悬丝诊脉。 吴太医两根手指搭在赵飞燕手腕上,闭目感受着脉搏跳动。 “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恭喜恭喜。” 吴太医收回手指,站了起来朝一旁的老太君与满眸期盼的赵飞燕拱手道贺。 “果真是滑脉……” 老太君眼睛湿润了。 “老太君还请平复心绪。”吴太医笑着说道。 s://.c/read/39860/23731939.html .c。m.c 第69章 京都最大的纨绔? “冬梅,快去账房领封银子酬谢吴太医。” 老太君缓过神来,朝同样惊喜莫名的冬梅说道。 “大喜事,我就不推辞了。” 冬梅去了银子过来后,吴太医笑着收了下来。 这是规矩。 即便如定远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封银子五百两的酬金,足以称得上豪横。 “小妮子近来没什么食欲,身子骨日渐消瘦……还得劳烦吴太医开些安胎补身之药。” “这是自然。 好在大小姐自幼习武,身子骨底子好,不过头三月确得注意,莫要耍刀弄棒,以免动了胎气。” 巨大的喜悦与幸福突如其来,赵飞燕双手抚着小腹,早就懵在一边。 “相公,相公,我们有孩子了……” 脑海里只有这么句话。 赵飞燕泪水忽然溢出。 想起楚墨还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宁府,赵飞燕脸上的喜悦之情淡了下去。 “公子若是知道姐姐有了身孕,怕是插翅飞回的心都有了。” 顾轻歌轻轻搂着赵飞燕肩膀轻声安慰道。 “傻丫头,平思很快便回来了,快快躺下,莫要大喜大悲……” 老太君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般。 “照这方子抓药,每日一剂,连服五剂,当能缓解有了身孕后的不适。” 吴太医正打算将方子交给一旁等待的冬梅,想了想说道:“这样,太医院里的药材都是上好之物,一会让人随我同去,我配好药后再带回来。” 想起皇上会楚墨,对侯府的照顾,想必无人会说他私自取用太医院之药材。 说到保胎,赵飞燕忽然想起来。 楚墨之前曾给过她两昧药,名字很拗口,叫叶酸和维生素什么的,说是对保胎和胎儿健康有大作用。当时自己害羞,还曾踢了相公一脚。 如今真的怀上了,那两样东西放哪去了来着? 这段时日以来,楚墨带着工部工匠日以继夜的研究内城建设方案。 杨家老太君没有见楚墨。 便是宁西侯也并不怎么待见楚墨,但好歹没有为难,没有让杨氏兄妹与楚墨保持距离。 即使楚墨千里迢迢,忙的昏天黑地,说到底是还为了西宁府,为了定远伯府与宁西候府之间的关系。。按宁西侯的说法,这些是侯府欠的债,该还。 还说奶奶与飞燕无状,竟然让他一介赞婿来偿还。 是看不起人吗? 楚墨没有反驳,只说自己是侯府一份子,与侯府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出门在外,自己代表的就是老太君,侯府。 最后,楚墨竟然说宁西候公私不分,感情用事。 这让杨氏兄妹很是过意不去的同时,生怕父亲翻脸,更怕父亲被楚墨刺激,病体加重。 怎料,宁西候只是看了看楚墨,丢下句“你不知道实情,与你说这些作甚”后,便闭目养神,不再搭理 楚墨自然无所谓。 出了宁西候府后还反过来安慰杨氏兄妹,莫要因为上辈子的恩怨而让他们这些年轻人之间产生隔阂。事实上,楚墨也没有闲暇来考虑这些。 扣掉边军后,西宁府二十万常住人口,要想将大部分人转移至洛河两路里,不是件筒单的事。 即便有皇上密旨,代价也是极高。 这不,楚墨与杨志远又一次上门,苦口婆心劝说着两户坚决不肯搬离袓宅的百姓。 通常动.迁,重要的是给好处。 但这几户百姓却是油盐不进。 原本不搬也就不搬,但这两户连着的家宅落脚处,恰恰是整个内城西面中央位置。 倘若饶过此处,缩小规模,整个内城便成了凹字形结构,连带着整个内城的空间利用率差了许多。倘若将规模往西再扩,运来的水泥数量却不够用。 时间上,已经不允许船队再往返一次。 “许老,言老,您二老请看。” 楚墨今日有备而来。 将连夜从系统兑换来的图纸摊开,楚墨指着两份图纸上的差异说道:“您二位的房舍正落在内城西城门核心处,倘若不腾个地方出来,导致内城修缮失败,景国大军到来之时,终究逃不脱城池被破,家园被毁的 命运。 但内城建起来后,就算景国突破外城,杨家铁军也可利用内城坚守。” 楚墨指着3d画法的图纸,上面用红色箭头画着的景国进攻路线。 “倘若没有内城,住宅保不住不说,就是大伙性命都难保。” 楚墨耐着性子说道。 “自先帝建国以来,许氏、言氏便定居于此,上百年来从未挪过地儿。 朝廷无能,却要累的我等毁坏祖宅? 此事绝无可能。 我等誓与祖宅共存亡。” 许老头说道。 “没错,我等誓与祖宅共存亡。” 言老头同气连声。 一群守着祖业冥顽不化的老顽固。 楚墨在心里吐槽的同时笑道:“听说两位都是做胭脂水粉买卖的。” “那又如何?” 有杨志远这地头蛇在,楚墨早就知道两家赖以为生的门道。许氏专营胭脂,言氏专营水粉,两家也算得上守望相助,互为补充了。 “不知两位觉得这物件如何?” 楚墨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粉底与腮红。 “公子这是何意?” 许老头目光眯了起来,便是一直不曾正眼看楚墨的言老头也拿过水粉仔细看了起来。 “二老觉得我这胭脂水粉如何?倘若万利商会在西宁府开上个门店,二老觉得自己的活计可还有活 路?” 楚墨笑道,“对了,这样的胭脂只要五十文;水粉同样卖五十文。” “万利商会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父亲,那美白霜与润唇膏的商会就叫万利商会。” 言老的孙子在旁说道。“公子与万利商会有关联?言老眼睛亮了起来。 “世人皆以为万利商会乃荣亲王世子所有。 其实全都被表象蒙蔽了。 万利商会幕后真正的东家,正是定远伯府。” 杨小莲说道。 她心里对楚墨佩服的紧。 楚墨的用意很明确,挪地儿,万利商会在西宁府的分店交给他们经营。 不挪地儿,那就等着被打压。 去了趟京都后,她才明白之前一两银子一小盒的胭脂水粉,筒直就是垃圾。 “可就算如此,他楚墨不就是个赘婿吗?” “言老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侯府赘婿。” 楚墨不以为耻。 “言老,许老若是信得过我,万利商会西宁专营店的事便算定下来了。 当然,战事将至,短期内胭脂水粉生意怕是没有赚头。” 这是事实。 战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想着胭脂水粉,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目标。 世代经营胭脂水粉两户当家人自然知道万利商会,知道香水,知道美白霜。 如果这两样东西真的流入西宁,再加上楚墨刚刚展示的两款不论色泽、香味、涂抹效果都绝佳的胭脂与水粉,言、许两家赖以为生的活计将难以为继。 许老与言老对视一眼开口接道:“我乾国虽然积弱,却也不是这些外邦所想的那般一战就溃。 楚公子真能做主的话,我与老言便应承下来。 不瞒公子,就在看到您绘制的这些舆图后,我们心中也动摇了。 西宁府,那也是我们的根啊。” “二老识大体,楚墨感激不尽。 商会的事就这么定了。 这是契书。” 楚墨笑着从怀里将准备好的合约拿了出来。 在只要管饭就行的情况下,城墙建设极其迅速。 没有混凝土搅拌车,那就找来木匠,打造成结构类似的大木桶,中间几根如同船桨般的巨木为轴,靠人 楚墨管建设,杨志远管原住民疏散,沈宏负责拿着密旨与洛河东西路各州府沟通,事情在楚墨梳理下,倒也井井有条,开展的很顺利。 今日是拆模的日子。楚墨起了个大早赶往施工现场。 三月底的西宁府,晨风依旧刺骨。 “公子,照例四个腌菜包子?” 城墙建设地前的摊贩上,有老妪笑着招呼。 月余时间,楚墨与留守下来的干活的人以及这些靠工地赚点银钱的商贩混的很是熟稳。 “徐嬷嬷,今日来五个。” “呦,公子今日胃口好啊。” 徐嬷嬷打趣道。 大伙原本对这个赘婿不太待见,觉得秀才不取功名却贪图富贵嫁入侯府,顶顶没出息。 但接触下来才知道,不论文才武略,这赘婿竟然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 便是那人中龙凤般的宁西侯府家公子,对这楚墨也是佩服的紧,凡事都喜欢找他商量,听他注意。 最关键的是,大伙眼见着高大的城墙短短月余便竖了起来,如同神迹般。 “今日拆模,拆模后,城墙便算是完工了。” 楚墨递过去一钱碎银,拿着叫不出名字的枯叶包着的包子就走。 “公子,还没找您铜子呢。” “多的给小鸭买点零嘴。” 楚墨满嘴包子,口齿不清的说着。 五个包子消灭后,楚墨来到了城墙脚下。 五丈高,四尺宽的城墙上,早已站满了人。 大家都对今日的拆模抱有极大好奇。 杨志远想着誉王府城墙拆模那日,暗自失笑。 “公子可算来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大伙就开工了。” 工部的大匠人小跑着过来,恭谨说道。 对他们这些匠人来说,这半年来是他们在工部待的最舒爽的日子。 收入多了不说,就连胸膛都能够挺起来,说话底气也足了许多。 “拆,又不是封顶,哪来那么多讲究。” 楚墨摆手笑道。 匠人扯着嗓子喊道。 一时间,拆模的喊声以楚墨为中心传了开去,吆喝声中,模板一块块被扔了下来。 “担心点,注意安全。” 楚墨看着就一根绳子吊着的军士,一杆长枪翻飞,模板一块块落下,生怕砸到人。 事实证明楚墨想多了。 这些相邻军士挑飞的木板竟然落点竟然如同事先计算好的般,误差极小。 楚墨想起自己的信誉分也已经到了九百九十分。只要再接一单愿望清单,一千分指日可待。 万一运气好,抽到个中级武术类技能,那自己是否也可以如这些军士般做到指哪打哪? 楚墨开始憧憬起来。 “公子东门那有定远关来的士卒找您。” 正当楚墨神游天外时,有军士在城墙外大声喊道。 “找我的?” 楚墨纳闷。 莫非定远关战事开启了? 楚墨暗自琢磨中来到东门。 领头的,居然还是王猛的亲侄子王大利。 “可是定远关战事起了?” 楚墨问道。 “战事将起。清河往博海的入海口已被辽军水师封锁。” s://.c/read/39860/23750730.html .c。m.c 第70章 楚墨其人,忠心,神秘 这是预料中的事,楚墨倒是不意外。 “那王将军此来何事?” 楚墨纳闷道。 “京都来信,将军遣我送来与公子。” “来信了?” 楚墨惊喜道。 算上海上及陆路耽误的时间,这趟出来将近两个月了,在这通讯全凭腿的年代,家书抵万金倒是好不夸“不会是府里出事了?” 楚墨结果火漆封好的信笺,忧虑上心头。 莫非是新粮种的事进展不顺? 还是说面具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要当爸爸了?” 展开信笺时,顾轻歌娟秀的字迹让楚墨懵了,喃喃道。“我要当父亲了。” 楚墨惊喜的说道。 “恭喜公子!” 王大利、工部匠人抱拳道贺。 楚墨第一个念头就是打道回府。 “公子若无其他吩咐,定远关大战将起,末将还得赶回去。王大利抱拳说道。 “辛苦王将军。” 楚墨脑子有点乱。 “裡裡” 马……马一马疾驰。 “吁…” “公子,西宁北路鹿鸣关失守。” 来人楚墨认得,乃是杨志远身边的亲信。 “你说什么?” 王大利暴喝道。 “鹿鸣关失守。飞雁关被四十万景国军队夹击,形势危急。“鹿鸣关那等关口,如何会无声无息被攻破的?” 王大利不可置信的问道。 “鹿鸣关守将……开关迎敌!” “公子,告辞!” 王大利确认消息后归心似箭。 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尽快带回去。 若是西宁失守,景国军队饶过洛河府插入定远关腹地,那定远关危矣。“王将军请回。告诉王猛将军,定远关,不容有失!” “关在人在!” 王大利跳上马,抱拳回首,意态坚决。 “裡” 马“公子,老太君请您速速回宁西侯府议事。” 楚墨走进侯府议事厅时,厅内已是坐满五六人。 “侯府赘婿楚墨,代奶奶、飞燕向老太君问好。” 宁西侯府里,楚墨第一次见到老太君。 老太君端坐上首,冷冷看着楚墨。 这个的赘婿非同一般。 这是月余来,她暗地里派人观察得出的结论。 “起来。” “谢老太君。” “平思,坐这里。” 杨志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 “鹿鸣关守将是什么人?” 宁西侯府里,楚墨朝杨志远小声问道。 “鹿鸣关守将谢铭,乃文皇十年进士出身,江南路谢家家主胞弟。” “江南谢家?” “对。仅次于欧阳家、上官家。不过,谢家与欧阳家、上官家不同之处在于,谢家最初也是将门世家,后来在欧阳家与上官家的带动下,重心偏向了商贾之道。” 杨志远犹豫了下,接道:“将门世家对谢家颇为不满,认为他们这是堕落,倒是颇有打压。” 将门世家转型商贾之家? 楚墨有点不理解。 这与谢铭开门揖盗肯定是有关联的。 “既然如此,鹿鸣关这等重要之地,为何会交予谢家手里?” “三年前,户部尚书刘炳坤力保谢铭出任鹿鸣关守将。 据说当年干旱,西北绝收,谢家说服欧阳家与上官家,调动大批粮食接了西北之困,于是有了谢铭出任鹿鸣关一事。” 誉王的人? 楚墨眉头皱起。 “杨越,你来说说情况。” 老太君开口了。 “这杨越乃我杨家五虎之首,深得奶奶器重。” “鹿鸣关与飞雁关唇齿相依,谢铭此人又与飞雁关守将周守仁交称莫逆。 末将担心,飞雁关,撑不住五日。” 杨越抱拳说道,“飞雁关若破,西宁三路诸州里,除了西宁府外,再无可战之城。 末将以为,当务之急当是粮食与甲兵。” 杨越的意思楚墨清楚。 这是要据西宁府内、外城坚守的意思。 “只是这粮食与甲兵何来?” 老太君沉声道。 “依国律,战时可向百姓加征粮食……” 杨越犹豫了会说道。 楚墨愕然。 这就是杨家五虎之首? 到头来还是要逼得百姓无路可走? 楚墨看向老太君。 “小志,疏散进展如何了?” “西宁府已十去其六。” “传令下去,西宁府城门从明日起关闭。没有西宁侯府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老太君沉声说道。 “路安抚使那里……” ‘告诉他,去留随他。 老太君眼神锐利。 楚墨眉头深深皱起。 他知道,西宁中路经略安抚使路劲,兼任西宁府知府。 手里掌控的边军士卒超过五万,从明面来说,远非宁西侯手里那两万军队能比拟的。 更何况,从管辖机构角度而言,经略安抚使乃一路最高统帅与行政长官。 事实上,宁西侯府手里真正如臂指使的,不超过万人。 “老太君,此时西宁府经不起内讧。” 楚墨劝道,“更何况百姓不易,若是再剥夺有限的口粮,这饿殍遍野的景象,也不是老太君想要看到的 “西宁府若保不住,他们同样没有活路。”老太君看向楚墨,“莫非你真以为,他们去洛河真有好日子 楚墨当然想过几十万人涌入洛河后带来的问题。 但想来,洛河诸州府分散吸纳下,影响当不至于太过。 “这些过去的百姓,口粮、细软被各种盘剥,能留到手里的,十不存三。 这就是你所认为的良善?” 楚墨震惊了。 十不存三? 沈宏是吃屎的吗? “你以为有密旨,有黑甲步军指挥使沈宏居中串联,洛河安抚使便会乖乖听话?” 老太君嘲讽道。 在她看来,楚墨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些年在京都那等地方过的顺风顺水,把所有事情想的太过筒单 “我要出府。” 楚墨站了起来。 “平思!” 杨志远拉了拉楚墨,急道。 这时候出府,遇上景国先头部队或者斥候小队,乃至盗匪的概率极大。 “出了就回不来了。” 老太君居高临下看着楚墨。 她其实并不希望楚墨这时候离去。 不论是运来的粮食还是新建起的内城,这些对宁西侯府而言都是实打实的好处,没有花宁西侯府分文。 就算她与小姑子不对付,对楚墨也是难以生出恶感。 准确的说,是欠了楚墨人情。 “有劳老太君关心。” “慢走不送!” “奶奶!” 杨志远急了。 “表兄莫怪,老太君有老太君的考虑,我有我的想法。 迁徙一事是我提出来的,若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因此而遭受磨难,我于心不忍。出了侯府,楚墨笑着安慰杨志远。 “可你去了又能干什么?” 杨志远还待劝说。 “啥也干不了。”楚墨承认,自己即便赶到洛河后的确无力改变这种情况。 但他还是要去。 “飞燕有身孕了。” 楚墨想起来还未告诉杨志远,笑道。 “真的?恭喜恭喜!” “我此刻是归心似箭啊。” 楚墨笑道,但他不还不能走。 有了孩子,这个家就算完整了,他在乾国也算正式落地生根了。 以前那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局外人心态得改改了。 他不希望他的儿女甫一降世便得承受流离失所。 要改变这些,他得更主动,有自己的班底。 是的,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就是他的目标。 冷兵器时代,所谓登高一呼从者如云,无不是利用这种时机。 “表兄,就此别过。”楚墨抱拳,接过杨志远手里的缰绳。 “平思不如再考虑考虑……” 知道表妹有身孕后,杨志远知道劝不住楚墨了。 西宁府城门一旦关上,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开启。 “表兄替我多照顾照顾前来的那些工匠们,莫要让人心寒了。” 楚墨郑重拜托道。 回头看了眼“西宁府”三个沧桑大字,楚墨挥鞭喝马。 他并非负气离开西宁府。 内城城墙立起来后,他来西宁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了。 借着与老太君意见不合的由头离去也好。 暂时他还没打算立刻回京都。 有燕小北以及楚家堡乡兵的存在,楚墨不担心侯府安危。 斜阳落入山那头时,楚墨脑海里出现“恭喜宿主信誉积分达到1000分,获得中级技能抽取权限。” “总算达到中级了。” 楚墨大喜,拍马遁入山道。 松林寂寂,没有虫鸣鸟叫。 将缰绳系在树干上,丢了些草料在地上,楚墨寻了处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将越野车弄了出来,开启空调后长舒了口气。 “西北地方的春天到底来的晚一些。” 进入系统,楚墨看着眼前的面板有些出神。 id小小赘婿: 黄金:25000两;纹银:721311两;铜钱:89452枚。 信誉积分:507。 初级技能:器乐精通;金钟罩; 模拟实战:战役失败128次;c级战役评价12次;b级战役评价6次;a级战役评价3次;s级战役评价1 次。 这是楚墨花费近三十万两纹银后的战果。 id暗物质: 黄金:1000两;纹银:154238两;铜钱:845218枚。 信誉积分:500。 自己而今也是百万富翁了。 楚墨满意的说道。 “是否将id暗物质的493积分转移至id号小小赘婿?” “确认。” “是否确认花费100积分进行中级技能抽取?花费100积分后,宿主将随机获得三个技能,必中初级技能一个,有几率获得中级技能。” 技能栏里,三个光团闪烁移动。 楚墨的心绪也随着越来越快的光团而开始紧绷。 “恭喜获得初级技能:不动如山。” “恭喜获得初级技能:奶爸的七十二种必备技能。” “恭喜获得中级技能:九阳神功。” “是否学习技能?” 楚墨看着一字排开的三个技能以及下面的筒介,很是有些傻眼。 不动如山:防御盾技。学习技能后,配合盾牌,能抵挡高速战马冲锋,并获得击退效果。 奶爸的七十二种必备技能,说白了就是说学逗唱,外带坑蒙拐骗。学习后能获得亲和力加持。 九阳神功:此功法乃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之内家功法。学习技能后内劲自生,无穷无尽;是集速度、力量、反应于一体的上佳内家功法。 难不成自己要成为张无忌那样的武林高手? 楚墨心跳漏了半拍。 “10.。0 9.……7.…… 0” “学习。” 楚墨回过神来,速度点开三个技能。 半晌后,楚墨醒过来。 没有小说里的那种易筋伐髓,体生污渍的过程。 s://.c/read/39860/23750731.html .c。m.c 第71章 献刀 楚墨有种感觉,似乎一拳就能将眼前比大腿还粗的松树撂倒。 按捺不住好奇,楚墨跳下越野车,来到松树前,一拳击出。 松针漱漱落下,伴着水滴。 松树晃了一会后完好无损。 “只怕是个假的九阳神功?” 楚墨大失所望的进入系统质疑道。 “九阳神功乃是中级技能,讲究气随意动,宿主需勤加练习,做好气在意先如臂指使,方能发挥出全部 功效。” 爱丽丝看了眼楚墨,“中级以上技能讲究天赋,讲究契合度。宿主先天不足,只能通过后天苦练来弥补。” 楚墨狐疑的看着她。 这是说自己天赋不足的意思? 这种感觉就好像走在路边,有人告诉自己骨骼惊奇,只要学了神功就能怎么怎么样一般。 退出系统,楚墨又试了几次,倒是一次比一次造成的伤害要大。 反倒是那不动如山,配合上耶律仲达的盾牌,倒是一个盾击,大腿粗的松树立刻崩断。 “还是初级技能靠谱啊。” 不断练习中,松林里不知何时铺上了淡淡的星辉。 楚墨回到车上,胡乱啃了点干粮,思绪飞到了侯府,飞到了那有了身孕的赵飞燕身上。 “也不知道那丫头怀孕初期反应大不大……叶酸维e有没有吃。” 楚墨打开天窗,靠在椅子上点燃了根烟。 鹿鸣关守将开关迎敌的事原本也就那么回事,但守将与誉王的关系却成了他的心结,挥之不去。 以前他便在想誉王这样的亲王为何不被下旨离开京都,前往自己的封地。 历朝历代里,这样的亲王往往最后都是祸事的根源。 楚墨随之有想起面具人,想起他身穿龙袍的模样。 “京都不太平啊。” 楚墨将第三根烟蒂摁熄后想到。 “自己得尽快回去。” 皇家之争最是凶残。 侯府这样属于皇上阵营中的中坚力量者,一定会是最先被打击的对象。 楚墨当然希望自己是关心则乱,胡思乱想来着。 但如今回过头来想想,誉王被自己炸了府墙后居然一声不吭,丝毫没有找自己麻烦,包括那宁国公府,被自己带人闯入府中搜寻,这等羞辱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楚墨怵然而惊。 誉王、宁国公、户部、礼部、刑部是一股力量;面具人所代表的组织又是一股力量。 这里面是否有关联,楚墨不得而知。 想到除夕夜一路辽兵渗透到了京都里,楚墨对禁军是否铁板一块持怀疑态度。 倘若在加上禁军的力量…… 武沐对这些能一无所知? 楚墨也不相信。 影卫的存在,楚墨听老太君隐晦的提起过。 那是比黑甲军强的多的存在,是天家最后的倚仗。 京都表面的浮华之下,阴暗丛生。 楚墨不敢再发散思考下去。 “明日先去飞雁关瞧瞧。” 模拟战争玩了那么久,他对军阵一道早已不是初出京都的小白。 亲自看看,了解下战力,日后就算真的遇上了,那也能心里有数。最重要的是,他对飞雁关的城防心里没底。 对西宁府孤城能守多久同样没底。 洛河? 洛河三路单看洛王府便知道了。 楚墨胡思乱想间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京都烟云,正被穿堂风搅乱。 京都。 武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将奏报扔在地上,气的发抖。 八百里加急,鹿鸣关陷落的消息终于传到京都。 “皇上,兵部尚书郭龄志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更是出了边关守将开门揖盗之事,可见统御无能,德才不能配位,当开革功名,永不叙用。” 宁国公出列,朗声说道。 满朝哗然。 “臣有罪。” 郭龄志跪地。 作为兵部尚书,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郭龄志这次是真的没有开脱的理由。 “有罪?一句有罪就能将如此大的罪过推诿而出?” 宁国公指着郭龄志怒骂道:“鹿鸣关乃我西宁重要门户所在,而今景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之收入囊 中。。。 鹿鸣关丢失,飞雁关孤掌难鸣;再加上那谢铭与飞雁关守将周守仁交相莫逆,飞雁关,怕是支撑不了多 久。 郭龄志,你就是我乾国的罪人啊!” “臣也有罪。” 户部尚书刘炳坤出列,跪地疾呼,“当初,那谢铭乃是老臣举荐的。” “臣弟也有错在先。”誉王出列,“说来,那谢铭还是臣弟推荐给刘尚书的。” 列位大臣面面相觑。 这一个个跑出来领罪算怎么回事? 看似领罪,实则是推诿。 法不责众?这是逼朕。 武沐脸色铁青,冷冷看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皇上,臣以为,户部刘尚书与誉王殿下当年举荐谢铭,也算是为国举荐,解了当时燃眉之急。 此际谢铭叛了,论过错,除了兵部外,吏部考功司当究责任。” 首辅张宝林出列说道。 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吏部尚书乃是皇上力保上位的,此刻,张宝林将矛头对准吏部,无疑是打皇上的脸。 吏部尚书赵有方刚进不惑之年,听到张宝林的指责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冠出列,“禀皇上,鹿鸣关守将 谢铭,三年来考评分别是甲末、乙末、丙等。 去岁考评后,臣在卷宗末尾批注的是不合格。 连同几个考评不合格的官员一并报给了内阁。” “内阁可有批示?” 武沐问道。 “内阁批示:且观其行。” “张首辅,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张宝林躬身接道,“当时臣将批注的奏折呈给皇上,皇上只是将奏折留中,说是再议。” “那内阁可有再议?” “因辽军出现在京畿重地,且大战将起,臣等将重心放在了追查辽军以及筹谋粮株等事上,此议便暂时搁置了。” 张宝林说道。 武沐觉得自己的火气快要压抑不住了。 到最后,莫不是全都是朕的不是了? 若如此,要你们这些大臣何用? 武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此说来,过错全在朕身上?” “臣等惶恐。” 满堂皆跪伏于地。 看着一个个跪伏于地的肱骨大臣,武沐有种荒唐的无力感。 敌国叩关而入,这些人却在推诿过失。 武沐想起楚墨之前在朝堂上念的那首诗:“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心中的失望愈发浓重。 “有人居庙堂之高却尸位素餐;有人居江湖之远却心怀天下。 有人践行先天下之忧而忧;有人奉行先天下之乐而乐。 朕常躬省自身,是朕德行不佳还是朕不胜其任…… 德才不配位,这才累得国家危难时,却无人分忧?” “皇上……臣等惶恐。” 满殿惶恐声。 “惶恐,惶恐,你们除了会说惶恐还会什么?敌骑都已经叩关,你们也的确只剩惶恐了。” 武沐彻底.火了,一脚将边上的锦墩踹翻,咕噜噜滚下台阶,滚落在首辅张宝林身前。 张宝林开口,“是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臣年纪大了,请辞首辅之责。” 武沐愣了。 满朝文武同样愣了。 首辅张宝林请辞绝非第一次。 以往都是留中不允,此次,应当又是如此。 “准!” 群臣再次愕然。 “皇上三思啊……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首辅大人智计百出,老成持重,乃群臣砥流之柱,万万不能在此际归隐。礼部尚书陈学忠抬头疾呼。 “还有谁想要请辞的,一并报出来,朕统统准了。” 武沐看向群臣,一字一顿说道。 大殿内静可闻针。 “皇上,臣虽老迈,但上马能战。愿请旨西宁,上阵杀敌。” 计侯昂首说道,意态激昂。 楚墨离开山林时,已是第三天夜晚。 这两天里,他没日没夜练习九阳神功,倒也是颇有心得。 寻常松树一拳下便拦腰而断。 唯一令他不爽的是,第二次的100信誉积分,只抽到了个驾驶精通技能。这太坑了。 虽说驾驶精通技能对他而言比较有用。 但这可是100信誉分啊,运气不好,一个月都未见的能得到。 骑上摩托,楚墨全速前进。 无人机发散而出。 直到密密麻麻的营帐出现在视镜内,楚墨才拐入一旁山林。 山林的另一头便是飞雁关。 此际,杀声震天。 投石机投射的火油罐燃烧着,砸在飞雁关城内,火光冲天。 现实里,楚墨是第一次看到攻城战,可在模拟战里面,楚墨早已对这些熟悉的很。 飞雁关,守不住了。 东面的城墙已经完全失守。 蚂蚁般的景国军队从东面云梯上了城墙,潮涌般冲向南、北两侧城墙。 看这模样,攻城战怕是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无人机继续往前。 城内也在廝杀。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关城内部。 廝杀的两方衣着一模一样,皆是飞雁关制式服饰。 只不过,一方手臂上系着红色丝带。 明显的,红丝带一方是叛徒。 楚墨操控一架无人机降落在一侧倾倒的箭塔上,音浪传来。 “将军,您快走!” “走什么走,算我有眼无珠,竟与那谢铭称兄道弟,连累兄弟们了。” 周守仁一刀劈飞一个,转身说道,“周虎,南门地势险峻,贼寇无法合围,从燕山山脉走,带着弟兄们冲出去。” “将军!” “给我飞雁军留点火种。逃出去,投奔定远关王将军。” 楚墨调了台无人机飞到了南城门处。 南城门外怪石嶙峋,壁立百仞。 无人机投射的画面中,峭壁上盘满了手臂粗的枯藤。山顶与他目前所处的山脉相连。 “不对齓” 楚墨眉头皱了皱。 这一片即便不利于进攻,断无完全放空的道理。 围三缺一? 楚墨调动无人机开启热扫描功能。 石头缝里并未潜藏敌人。 枯藤里也不可能埋伏刀斧手。 无人机飞跃山顶,二十丈范围内空无一人。 扩大扫描圈后,视镜里立刻出现了成像。 密密麻麻的,怕是有好几百人。 “救还是不救?” 楚墨犹豫了。 南城门大开,飞雁军冲了出来,粗略估计下得有四、五千人。 “走!” 周守仁带着剩下的人死死顶在城门口。 “关城门。” 周守仁大喊着。 剩下不过三千之数,对比上万人的士卒,战力上立刻便落了下来。准确的说,这是一面倒的屠戮。 “周将军,大局已定,弃械投降。 s://.c/read/39860/23750732.html .c。m.c 第72章 许官 伐武主帅阿诺比大人看重英雄,定会善待你们的。” 阿诺比,景国征伐乾国的主帅。 “我呸!迟末,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有颜面面对祖宗吗?”“吃里扒外?哈哈哈哈……”迟末忽然仰头大笑。 “扒外也就算了,吃里从何谈起?就那不过八百文的月俸?兄弟们,你们觉得如何?” “迟将军,速战速决。” 人群里有人说道。 乾国话说的很古怪,一听口音便知道非乾国人。 “迟将军,要么降,要么死!” 迟末带血的长刀指向长刀驻地,支撑身体不倒的周守仁。 “迟末,你白跟了我那么久……” 周守仁站直了身体,缓缓看了眼还站着的几百飞雁军,看了眼西城门上已经被斩断的飞雁旗帜,眼里有着后悔,缅怀。 “你什么意思?” 迟末没听懂。 “你过来,我告诉你。” 迟末下意识退了一步。 周守仁的战力他是清楚的。 正常情况下,两个迟末也不是周守仁的对手。 “哈哈哈……” 周守仁大笑,“弟兄们,为兄先去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高高跃起飞掠向迟末。 双手握着长刀,高举过顶。 数十根长枪刺出,生生将周守仁钉在了空中。 恼羞成怒的迟末挥刀而出。 “将军!” 飞雁军残存的人目眺欲裂,呐喊着,冲向飞雁关守将周守仁。 匹练闪过,身首异处。 “格杀勿论!” 迟末神经质的喊道。 “哈哈……呵呵……” 看着提在手里的首级,迟末神经质的笑了。 楚墨深深吸了口气。 周守仁,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迟末这个名字,他同样记下了。 画面切回冲出城的飞雁军,原本的四五千人,冲到石壁处时,剩下三千余人。 这一段山石区就好似活靶子,被弓箭手射杀小半。 周虎松了空气。 总算抢到了悬崖峭壁处。 此处已超出弓箭手抛射攻击范围。 此地不易追击,他是知道的。 因此,没有景国步卒追击而来,他觉得再正常不过。 “上山!” 周虎回头看了眼城墙,西门处已经飘荡着景国军队的旗帜。 “大伯,我若不死,定替你复仇!” 三千余人分散开来,攀扯着枯藤,壁虎般往山上爬去。 两百余米高的陡峭三壁并没有那么容易攀爬。 更何况是刚刚经历过激战、奔逃的飞雁军士卒们。 陆续有人气力耗尽,失手坠落。 楚墨明白,几百上千人的伏兵,便是以逸待劳的等着这些攀爬上绝壁后,气力无存的飞雁军。“轰”的一声,一颗投石机投射的瓦罐在山壁上砸碎,火油四濺。 枯藤燃烧了起来。 “快,大家抓紧了。” 周虎厉声大喝。 好在这颗瓦罐砸的方位偏了些,火势一时半会蔓延不到周虎他们攀爬的地方。 楚墨恼了。 视镜内,已经有三架投石机开始调校距离。 看到一旁的火油罐,楚墨心中一动,当初准备干掉耶律仲达时兑换的狙击枪出现在手中。 “呼”的一声,第一枪打空。 “呼”第二枪打中瓦罐,火油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一个个火油罐。 投石机旁正准备装填的景国士卒瞬间被大伙吞噬,连同一旁的投石机,迅速燃烧起来。 “呼'“呼”两声,第二、第三架投石机重复了第一架的命运。 景国士卒先是跳开,紧接着在皮鞭的挥打下开始扑灭大火。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火油罐会接二连三的自燃起来。 一个看上去是领头模样的人挥舞着鞭子走了过来,看着熊熊燃烧的投石机张牙舞爪。“呼”的一声,如同西瓜砸碎般,那领头模样的人倒了下去。 周围的景国人楞了半晌,忽然跪了下去,朝着火堆拜伏叩头。 景国里有些部落是信奉火神的,这点楚墨知道。 只可惜,那迟末躲在城墙里,狙不到他。 周虎等飞雁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拼了命的往上爬,生怕又有火油罐砸过来。 倘若砸中了顶上的枯藤,火势蔓延开后,不知又得折损多少人。 他周虎死不足惜,但这剩下的士卒是大伯仅存的火种,他无论如何都得保住。 终于爬上山顶时,剩下的将将三千人。 手里兵器还在的,不足千人。 还能站立的,一人皆无。 早已收起狙击,朝山那头疾驰的楚墨,速度越来越快。 体内气劲流转,身轻如燕。 那种气在意先的感觉就那么水到渠成般,一蹴而就。 “什么人?” 周虎猛然坐起! “等了你们许久了。” 林子外熙熙声音传来,周虎等人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至少五百名甲兵齐全的景国军士出现在山头。 “看来,谢铭没有猜错,周守仁果然分兵出逃。哈哈哈……” 有人踏步前行,纵声大笑。 “你是什么人?” 周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景国先锋军,道指挥使,阿布函。” 景国与辽国一样,同样为路、道、都军制。 十路为一道,道的统领称为道指挥使,统领五千人。 “阿布函?”奔跑的楚墨愣了愣,没想到还是老熟人。 当初出使乾国的副使,阿布函。 “动手!” 阿布函没有给周虎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手一挥,沉声说道。 “阿布函,好久不见。” 离得还有段距离的楚墨大声喊道。 “什么人?” 阿布函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后方,一人疾驰而来,在林间,在巨石上,快若疾风。 “武术大师?” 周虎脱口而出。 来人敌我未明,双方都驻足戒备。 离得近了,楚墨脚踏巨石腾空而起,将将落下时,金黄色的盾牌出现在手里,整个人倒立而下,顶着盾牌重重砸向景国人群内。 有几个躲闪不及的,当场被盾牌砸飞,倒在一旁,生死未知。 楚墨一个鱼跃,落在周虎身前,盾牌砸在地上,底部没入坚硬的岩石中,石屑纷飞。 “楚墨!是你!” 阿布函瞳孔微缩。 持着这样重量的盾牌一跃便是三、四丈远,他自问办不到。 周虎同样打量着楚墨,这个名字他很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京都一别算算时间也有半年了。阿布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楚墨笑道。 “就凭你一个人?” 阿布函瞳孔微缩,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长刀,“也好,卓鲁布江的仇也该算一算了。” “对付你们这些角色,有我一人足矣。”楚墨转头对周虎等军士说道:“周将军带着弟兄们先休息会,恢复恢复体力。” “你是……” 周虎疑惑的问道。 “定远伯府,楚墨。” “原来是你!” 周虎终于想起来了,那是一日酒宴上,谢铭与周守仁将军提起过楚墨此人,言及此人祸国殃民,愚弄天子,还说什么丑人多作怪之类的,言下之意对楚墨极为不满与鄙视。 “弟兄们,公子为我等犯险,岂有坐在一旁休息的道理。” “头掉了也就碗口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军士挥刀回应,“便是用牙咬,咬死一个不亏。” 有那丢了兵器的士卒喊道。 “守仁将军带的一手好兵。你们都是好样的,不枉周将军为你们赌上性命。” 楚墨回头,看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汗溃、尘土,却依旧斗志昂扬的脸,笑道:“列位弟兄为我在旁掠阵。若是我力有未逮时,诸位再一起拼搏如何?” “公子…” “放心,我可是武术大师。” 楚墨本意是开个玩笑,可周虎等人是真的相信。 就楚墨开始那出场的架势,妥妥的一副高手的模样。 阿布函等的不耐烦了,手一挥,身后的士卒踏步前进。 楚墨手心有汗。 冷兵器征战他只在模拟战中玩过。 真刀实枪,一比五百,他还真没试过。 手一挥,手里出现把手刀。 没人看清这把手刀是如何出现的,就如同没人发现空中的楚墨如何会突然多出面盾牌一样。 “啊…” 楚墨的吼叫把景国士卒连同周虎等人吓了一跳。 通常这种战前大吼都是士卒为自己鼓劲时所为。 没想到,武术大师也有这种习惯? 楚墨举着盾牌冲入人群内。 几十把长矛刺在盾牌上,竟然不能阻挡楚墨分毫。长矛手更是如遭重击般向后飞倒了出去。 这是在长矛刺中盾牌的瞬间,楚墨开动了“不动如山”技能。 效果他很满意。 这一下先声夺人,让景国士卒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乱动。 “阿布函,躲在士卒后面算什么英雄。” 楚墨手刀指着阿布函叫阵。 “上啊,愣着干什么?” 阿布函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正当周虎等人期待楚墨大杀四方时,楚墨手里的手刀挥舞着,削铁如泥。 却毫无章法。 如同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般。 这让周虎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楚墨是示敌以弱还是别有它意。 一杆长枪突破楚墨的盾牌防御区刺中楚墨腰身。 周虎等人惊呼出声,柃着长刀就要冲进去救人。 怎料楚墨没事人般,回身一刀将那偷袭之人斩断后依旧生龙活虎。 甚至有时候防不住了,索性任由刀枪劈砍、刺在身上。 战斗乱成一团。 楚墨的心却渐渐放了下来。 金钟罩,还是靠谱的。 九阳神功,也是靠谱的。 经历战阵洗礼后,愈发的如臂指使。 渐渐的,楚墨看似凌乱的刀法却透着一往无前的韵味,简单,直接,高效。 正当楚墨愈来愈有心得时,却发现身边再无一人。 那些残存的两百余景国士卒,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见了鬼般。 周虎等飞雁军则是双眼放光,那崇拜的小眼神,筒直让楚墨虚荣心在一瞬间爆棚。“阿布函,今日,你走不了。” 楚墨看着不知何时退到远处的阿布函,冷冷说道。 “给我上!” 阿布函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武术大师他也不是没见过,伐武主帅阿诺比就是武术大师。 可阿诺比能刀枪不入吗? 很显然,他是不能如楚墨这般,任由刀枪加身而毫发无损的。 武术大师也是血肉之躯啊。 阿布函连同那些残存的经过士卒心里,恐惧丛生。 “逃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楚墨听不懂的景国话,一两百士卒做鸟雀散。 阿布函也在其中,甚至,跑在最前头的,便是他。 看着阿布函的背影,楚墨冷笑着,“想跑?” 第73章 飞燕欺负小婿 阿布函倒地。 “完美。” 楚墨收枪。 至于那四散而逃的景国溃兵,楚墨没打算追。 事实上,追也追不上。 跳下巨石,楚墨朝周虎等飞雁军士卒走过去,开口道:“飞雁关失守,周将军求仁得仁,当为吾辈楷模。” “将军他……” 周虎等人知道,周守仁势必凶多吉少,但多少还心存侥幸。 “一个叫做迟末的人动的手。” “迟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祭奠将军在天之灵。” 周虎等人跪地,朝着飞雁关三叩首。 “走,离开这里。” 楚墨等诸人发泄完情绪后,说道。 “诸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潜行的路上,楚墨问道。 “将军临别前曾嘱咐我等前往定远关,投奔王猛,王将军。” “倒是个好去处。” 楚墨点了点头。 一连串的感激过后。 “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周虎问道。 “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宁府筹建内城,前几日,内城建好后,听闻鹿鸣关失守,我就想着到飞雁关来瞧 瞧。 没想到适逢其会,遇上了你们。” 楚墨边回答着,边想着如何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天色大亮时,众人已经沿着燕山山脉翻过两座山头。 本就体力透支的飞雁军士卒,连同周虎在内,实在是无力再动。 “此地应该已经出了景国范围,大家再坚持下,到那山洞瞧瞧,若合适的话就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楚墨指着前方一处山洞说道。 山洞看上去很大,虽然不太平坦,但胜在避风。 近三千名,准确的说,两千八百零二十六名士卒瘫软在地。 谁都没有干粮,没有饮水。 饥渴交加下,大家动都懒得动。 楚墨心中一动,手一挥,一口口大锅出奇迹般的出现在士卒面前。 紧接着食物、饮水,凭空出现。 “这… 周虎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实不相瞒,我乃上仙转世,意在拯救苍生。” 楚墨觉得自己有神棍的潜质,这些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公子……真是上……上仙转世?” 周虎有点结巴的问道。 “不错。”楚墨负手而立,“只可惜,法力万不存一,不能施展大罗金仙的手段移山倒海,一举将景国贼寇击溃。” 周虎等人面面相觑。 “我转生乾国,便是要带领乾国子民向死而生。” 子不语怪力乱神,书生时常挂在口头。 可对这些险死还生的士卒而言,楚墨的种种神异表现,除了仙人能解释外,还能如何做解? “像这样的手刀,大家觉得如何?” 楚墨将手刀丢给周虎。 他打算再加大忽悠力度。 这把刀昨夜削铁如泥,砍坏的兵器怕是不下百把。 要知道,景国的刀兵本就比乾国质地要好。 可此刻,周虎对着阳光细细看去,雪白纤薄的刃口上,竟然分毫无损。 这太夸张了。 有士卒拿起自己崩了口的长刀,周虎也未见使力,两刀相触后,士卒的刀身断成两截。 断口平整。 “天下间竟然有这等神兵利器,筒直令人不可置信。” 周虎等人感叹道。 手刀在众人之间传递。 “跟着我,许你们人手一把。” 楚墨忽然说道。 “上仙愿意收我们?” 士卒里有人惊喜的问道。 “嘘,别叫上仙,这是秘密,不可让外人知晓。” 楚墨笑道。 手一挥,28026把长刀堆叠在一起。 “跟着我,保乾国太平,保百姓安康,许你们衣食无忧,保你们家小笃稳……” 指着长刀,楚墨目光诚恳的开口道:“愿意的,自己上前领一把长刀,不愿意的,我不勉强,出了燕山,大家各奔东西。” 士卒们都很意动,但还是看向周虎,很有纪律性。 对这些士卒而言,只要不是扯大旗谋反,跟谁不是跟? 更何况楚墨的种种神异之处乃他们亲眼所见,根本做不得假。 “弟兄们,咱们这条烂命本就是公子所救。公子不弃,愿意收容我们,大家还等什么?” 周虎率先上前拿起一把长刀,那眼神,筒直就如同在看着心爱的姑娘。 士卒欢呼。 “周虎拜见主公……今后但有所命,唯死耳。” “秦越拜见主公……今后但有所命,唯死耳。” 乌泱泱一片跪伏于地。 楚墨按捺下心中激动之情,上前将周虎等人一一扶起,“大家都起来,今后无需行此大礼。” “大家可能听说过,我是定远伯府赘婿……”楚墨特意停了一下看看众人对赘婿身份的反应,让他很满意的是,没有人因此而露出轻视的目光。 “很好。”楚墨笑道,“诸位只听令于我。” “这是自然。” 周虎明白楚墨的意思。 这是与侯府割裂开的意思,是直属于公子的力量。 “侯府有侯府的门道,咱们有咱们的路子。” 楚墨倒不是说防备着什么,而是有些事,侯府的确不方便出面。 “今后,诸位不再是飞雁关军将,而是属于我的私军。 身份的事,我自会解决。 月俸,纹银五两,米粮一石,家有妻儿老母的,一概多领一两纹银。” 哗然声中,众人跪伏一片。 “谢主公!” 这个时代的人成家早,这些二十出头的士卒,已经成家的大有人在。 当就纹银五两外加米粮一石,便已经超过之前飞雁军月俸入手的八百文要强上太多,太多。 “说了在我这不兴跪礼。” 楚墨佯做不悦。 “我对你们只有一点要求:绝对的忠诚。” 心急火燎,来寻楚墨的沈宏被拒西宁府外城。“沈指挥使,楚墨不是去寻你了吗?”城墙上,杨志远坐着吊篮出了城。 “什么时候?” “已有六日光景。” 杨志远心里有着不安。 楚墨在他眼里,神奇之余,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典型书生。 飞雁关失守的消息昨日已经传了过来。 西宁府与鹿鸣关、飞雁关之间的四座州城已是人去城空。 “楚公子为何离开西宁府?” “侯府大小姐赵飞燕有了身孕,楚墨急切回京都。” 杨志远没有提城门关闭与向百姓征粮一事引发的意见不合。 “侯府千金有了身孕?” 沈宏愣了愣。 这倒是符合常理。 “确然如此。不过,楚公子的确说了去洛河寻你。会不会你们在路上错过了?” 杨志远担忧的说道。 错过的可能当然很大,当当前往洛河府就有三条道,更何况洛河有着近十座州城。 “对了,沈指挥使如此急切的赶来,莫非是迁徙一事有了意外?” “洛河州府的那些人阳奉阴违,说是帮百姓保管米粮,实际上却是将之据为己有,每日里发放的米粥,清可见底。” 沈宏眼中好似能喷出火来。 楚墨再三交代的事,却被他办成这样,这让他羞愧难当。 春雨细如毛。 马蹄声从朱雀街那头渐渐响起,越来越急促。 “八百里紧急军情,闲人避散!” “八百里紧急军情,闲人避散!” 声音愈来愈近。 “又是八百里紧急?” 赵飞燕脱口而出。 这可是乾国最高级别的传讯手段,通常只有在边关突遇紧急战事时才会启动。 近来无甚胃口的赵飞燕,被顾轻歌劝着到忠义酒楼用了顿午膳,烦闷之情稍解,正打算去成衣铺子看看时,报信的。 “姐姐,是不是西宁路那边的军情?” “要么是西宁路,要么是定远关。” 赵飞燕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相公可还在西宁府啊。 若疋她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公子吉人天相,姐姐莫要担忧。” “我就担心相公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 “姐姐放心,王将军回信里不是提了吗,姐姐有了身孕的事已经告知公子了,想必公子当会顾念姐姐,顾念姐姐肚子里的孩儿,不会行那犯险之事。” 顾轻歌轻声安慰着。 只是眼眸里的忧虑却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只希望不要再有坏消息……妹妹,秋菊,咱们回府。” 顾轻歌点点头,挽起赵飞燕胳膊,“姐姐小心路滑。” 垂拱殿里,武沐的手剧烈抖着。 飞雁关糜战五日后失守;西宁三路四州,知州带头逃跑,将城池拱手让给景国。 西宁府已成孤城。 楚墨与宁西侯府老太君有了分歧,自西宁府离去后,音讯全无。 辽国大军渡清河,四十万大军进击定远关;二十万大军沿清河而下,直抵洛河。 辽、景会师洛河,三十万大军直抵洛河府。 景国三十万大军围攻西宁府。 西北三路同时遭遇大军围剿。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冲击下,武沐一阵眩晕。 “皇上!” 影卫统领关切道。 “无妨。” 武沐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开口道:“京都各家进来可有异常?” “誉王整日在府里饮酒;首辅张宝林称病谢客;宁国公倒是每日跑户部核查粮株;兵部自尚书郭龄志被开革之后,左、右侍郎意见不合,整天吵得面红耳赤……” “方子墨在做什么?” “方大人除了每天白日里待在工坊敦促灌钢刀枪炼铸,按照楚墨的分工制作流程,日产刀兵已达到三千 之数。 傍晚时分,方大人便在工部被划为机密要地的院落里捣鼓佛朗机炮。 听说,已有眉目。” “佛朗机炮有了眉目?” 武沐心中一动。 “据下属观察,佛朗机炮已完成试制,不日便能试射。 此外,一万影卫已全数装配灌钢兵器;十万黑甲军也已尽数列装。 四十万禁军也已列装三成。” 影卫统领说道。 “楚墨还没有消息?” “西宁府以外,消息全部断了。影卫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给朕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武沐沉声说道,“偌大个朝堂,到头来真正为朕分忧的,竟然只有楚墨一人。 哦,还有计侯。” 武沐的声音充满感慨、愤懑、屈辱。 “皇上,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你我君臣三十年交情,有何不能说的。” 武沐看着眼前的影卫统领,“这些年,你隐姓埋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辛苦你了。” “为皇上效力,是属下的荣光。” 影卫跪伏。 “起来说话。” 武沐上前扶起了影卫统领。 “皇上,此际多事之秋,首辅乃六部中枢,此时告老,恐……” “朕晓得了。” 武沐摆手制止影卫接着往下说。 第74章 你这泼猴为何抗旨 “对了,欧阳家与上官家那边如何了?” 一小会的沉默过后,武沐问道。 “欧阳家与上官家都说米粮连续涨价,收购价格逐日攀升,无力平抑粮价。” 影卫统领小心看了眼武沐。 意外的是,武沐脸色竟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暗自为他们两家捏了把汗。 “眼里只剩利益……欧阳家与上官家这些年过的太顺了。怕是以为朕的天下不稳了?” 武沐想起联合调查组带回来的消息,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西宁、定远两大边关将士的粮饷被无端克扣,常平仓里十存五六,所有种种,最后就推了几个小喽啰上来顶罪就了了事了。 “江洋大盗?好一个江洋大盗。这是把朕当猴儿耍了。” 武沐冷笑着。 楚墨带着三千将士又折返燕山。 有对飞雁关周边了如指掌的周虎等将士带领下,一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山脉过了飞雁关。“公子,此际,清河流域已无船只,如何渡河是个问题。” 众人趁着夜色潜伏在山石后,周虎皱眉说道。 自从楚墨提出直捣黄龙战术构想后,他就对如何渡河思虑甚重。可百思之下,依旧不得方法。“渡河,自然靠渡船。” 楚墨笑道。 “现在的清河,别说渡船了,鬼影都没一个。” 周虎摊手说道,“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来?” 周虎说完楞住了。 别人不能,可楚墨是谁? 上仙转世啊。 “答对了。就是凭空变出来。” 楚墨拍了拍周虎肩膀,“景国来祸害我们乾国,咱也去景国逛逛。老祖宗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众将士双眼放光。 这时候的景国边关无疑是最空虚的时候。 楚墨想过了,不是没有粮食吗,那便去取就是了。 诸葛亮草船借箭,咱也玩个跨河取粮。 楚墨看着远处蜿蜒的篝火,有种丢几颗燃烧弹过去的冲动。 可惜,想起那次差点被系统抹杀,楚墨只能收起这种小心思。 “也不知道佛朗机炮研制的如何了。” 楚墨叹了口气说道。 “公子说的佛朗机炮是什么?” 周虎满头雾水的问道。 “一种火炮。若是飞雁关有那么几十门佛朗机炮,景国军队不脱层皮,休想拿下飞雁关。” 楚墨叹息道。 系统变相的解决办法是自制。 宿主若是能解决材料问题,解决工艺问题,那制作出来的武器就不算违规。 可在这样的时代,除了火炮,手權弹之类的,楚墨是真想不出其它杀伤大,又不需要太复杂工艺,对材料要求低的武器了。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 监视景国巡逻队的秦越赶了过来。 “出发。” 将近三千人无声无息来到清河畔,一个个凝神屏息,睁大眼睛等待奇迹。 能渡三千人的船,凭空出现的画面,想想都让人激动。 楚墨微微一笑,踏前几步,手指清河。 “哗啦啦”一声,一艘三十丈长,两丈宽的楼船出现在众人眼前,随着波澜起伏着。 星光黯淡的夜,黑色漆装的船看上去有着阴森森的感觉。 怎么有点像幽灵船…… 楚墨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抓紧时间上船。” “公子,这船,怎么没有浆?” 军将们上船后,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这是仙界的船,自然是用法力驱动的。” 楚墨笑道。 船行河上,幽暗静谧。 军将们看着掌舵的楚墨,没有人怀疑仙人转世的说法。 分配到诸葛连弩的五百远程兵,忍不住摸了摸背在背上有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弩身,对这趟景国之行充满憧憬。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下了船,眼见楚墨摸了摸船舷,那巨大的楼船突兀消失在眼前。 “大人这真的是神乎其技。” 秦越忍不住说道。 “习惯了就好。” 周虎苦笑道。 “走。” 楚墨开口道。 想了想,从系统空间里取了两架无人机与头盔出来。 “秦越……周鼎坤……” ‘公子有何吩咐? 两人上前。 楚墨将视镜头盔递给秦越。 三千人的队伍,分了五百作为连弩营,营正许烈,副营正易小奇;五百为斥候营,营正秦越,副营正周鼎坤;剩下的统统编入骑兵团。 团指挥使周虎。 一个连一匹马都没有的骑兵团。 “这是何物?” 秦越小心接过头盔后,好奇的问道。 “这是比海东青要厉害的多的侦查器械……我叫它无人机。” “无人鸡?这看起来不像鸡啊?” 周鼎坤不解的问道。 “……飞机。。嗯,机动的机,不是家养的鸡。” 楚墨解释起来有点头疼。 “总之,从今天起,这个无人机只有你们两人弄使用,也只有你们能使用。” 楚墨说着将两人虹膜信息录入头盔,给两人详细解说。 “我的个娘……” 周鼎坤套上头盔后,吓了一跳。 秦越虽然没那么夸张,整个人也是被突然出现在视野内的,清晰的夜视成像吓的一哆嗦。 如同找到了玩具般,一路上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从生涩到熟稔。 “公子,这什么机……可以一直飞吗?” 周鼎坤问道。 “当然,只要有光,它们就能永远飞翔。” 两人如同好奇宝宝般问了许多问题。 周虎好奇下,要来头盔戴在头上,可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头盔而已。怪不得公子说只有他们两人能用。 周虎也不嫉妒。 各司其职,斥候营多了这种无人机,对于大伙的生存多了许多保证。 “公子,前面就是落星峡。过了落星峡,便是景国边城。” 秦越说道。 “落星峡…” 从这里往西,原本都是乾国的国土。 落星路十三州府。 明盛年间,乾国战败后,被景国霸占。 “百多年了,也不知道当初的乾国子民是否还记得乾国?” 楚墨感叹。 “公子……”周虎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百年间,但凡有流露心向乾国的,全都被斩了。 现在的落星十三州,那些曾经的乾国后裔,杀起武人来,比景国蛮人还凶残、狠毒。” 楚墨明白周虎的顾虑。 “放心,真遇上了,我不会心慈手软。” 落星峡两侧的山并不高。 过了落星峡后,视野一下开阔起来,进入平原地带。 “要是有马就好了。” 这样的地段,骑兵机动性得到了最大发挥。 “战马不就在前面吗。” 楚墨指着前面的一座火把光芒星星点点的城池说道。 “这座城池名叫落星州。景国进攻我乾国的先锋州府。” 周虎接着说道:“景国运往乾国的大部分粮秣,都在这里中转。” 楚墨点点头。 物资集散地。 这样的地方油水一定最足。 大家原本还觉得即便抢了粮食也无法带走,只能一把火烧了,可在看到楚墨的神通后,对如何转运粮食之类的事,一点都不担心。 “有人会说景国话吗?” 楚墨问道。 “基本都会说一点,但要说口音纯正的,当属在景国生活了上十年的葛冰。” 周虎说着让人将葛冰喊了来。 一个体型颇为健硕的大汗。 看上去竟然与阿布函有体型很像。 “大家把这些甲衣换上。” 楚墨用三十信誉分兑换了一千套景国士卒的甲衣。 “公子的意思是骗关?” 周虎立刻醒悟过来。 “不错。”楚墨额首,“一会,葛冰装成阿布函的声音,就说奉阿诺比主帅的命令,押送飞雁关士卒入 楚墨仔细看了看葛冰,只要不是离得近了,穿上甲衣之后,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咱们便闹他一闹。” 楚墨眼神闪过冷厉。 落星州。 城防上火把一排排。 “城下何人?” “道指挥使阿布函,奉大帅之命押解飞雁关武人入城。” “可有手令?” 城墙上的人透过火把光,倒是看的出来阿布函等上千人穿着的甲衣,以及另外近两千穿着破损、满是血污的飞雁关甲衣的乾国士卒,信了大半。 最主要的,大军早已占据西宁三路。 除了西宁府还在负隅顽抗,据城坚守。 “大胆!大帅将令也是你能过问的?误了大帅的事,你担得起责吗?报上名来。” 葛冰临场机变能力竟然很是不错。 也是,做细作的,应变能力不行,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更何况潜伏十年之久。 “落星州百夫长,诺拉。” “诺拉……很好,我记住你名字了……” “属下职责在身,还请指挥使……” 葛冰阴恻恻说道,“和我说这些没用……二郎们,咱们回去向大帅复命……诺拉是,你就自求多福。” 葛冰手一挥,手底下千人押着乾国士卒转身准备离去。 ‘大人,大帅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再说,这阿布函属下见过,是大帅心腹。 诺拉旁边的士卒说道。 诺拉想想阿诺比主帅的残忍手段,犹豫了。 “大人,飞雁关已经被屠戮一空;鹿鸣关降了主帅,西宁这一片哪里还有乾国军队?就算有,又哪里来的渡船渡河?” 诺拉听着手下分析,忍不住点了点头。 西宁除了西宁府外,的确没有成建制的士卒了。 想到此,诺拉开口喊道:“阿布函大人稍候!” “开城门!” “诺拉如此识大体,此事我定会禀明大帅,为你邀功!” 葛冰松了口气,大声回应。 “能蒙混过去就蒙混过去,若是被识破了就立刻动手。 骑兵营留五百守住城门,连弩营留两百配合,其余人跟我一起冲击辎重区。” 楚墨说道。 “大人放心。” 说话间,城门缓缓打开。 诺拉很小心,城门开口只容一人通过。 “阿布函指挥使,请。” 提着火把的诺拉,目光灼灼。 “看来混不过去了。一会我先上,你们随后突进。” 楚墨低声交代了一声,跟在葛冰身后走了过去。 只有两个人过来,诺拉倒是没反对,也不觉得能有什么问题。 “阿布函指挥使请过来说话。” 诺拉说道。 “为何城门只开这点缝隙?” 葛冰怒声问道。 “按例,需验明正身。” 诺拉挡在城门前,寸步不让。 葛冰心里一惊。 他哪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那日公子射杀阿布函的时候哪里有想过要用他的身份? 楚墨看了眼葛冰,边说边走上前的同时,左手隐在身后比划了个手势。 “诺拉大人请看……” 走到近前的楚墨举起右手,手掌上出现的哪里是什么身份牌,而是一个类似火铳模样的小东西。 第75章 辰贵妃 在一看,楚墨分明是武人模样。 “敌…” “呼…” “上!” 楚墨一马当先,双枪开道。 城门口瞬间乱了起来。 这座乾国建立的州城因为比邻西宁三关的缘故,地理位置上又属于清河西岸第一州城,乃兵家必争之故而城墙高大厚实,整座城可容纳人口三、四十万。 楚墨早已侦查过,落星州城墙上的守军不过两千人左右,整座城市里的人口不超过十万。 根据周虎他们的了解,落星州的守军不会超过万人。 重重一脚跺在城门上,将发现不对后想要关闭城门的几名景国士卒震飞后,楚墨顺势一个旋身入城。 “砰砰……砰”的声响不断。 葛冰冲入城门后一看,整整一队景国士卒倒在血泊里。 这才多长时间? 公子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葛冰如此想着。 “愣着干嘛,快把城门打开。” 楚墨喊道。 城门楼上的景国城防军已经发现不对劲之处,正弯弓搭箭瞄准楚墨。 这次葛冰看清楚了。 声音来自公子手上的火铳。 火光一闪,必有一名士卒倒地。 楚墨牵制弓箭手的同时不断腾挪。 虽说弓箭射不死自己,但射在身上还是很疼的,自己又没有受虐的爱好,自然不可能站撸。 秦越带着连弯手率先赶到。 “按原计划,夺取城门控制权。” 楚墨喊道。 此时的城门楼上,景国士卒不过百名而已,被楚墨的双枪火力压制,躲在垛口处不敢露头。“易小奇,你带领一小队、二小队跟随骑兵营夺取城门楼,其余人跟着公子杀往辎重处。”连弩营营正许烈大声喊道。 “是。” 易小奇手一挥,两百连弩营士卒跟在周虎率领的五百骑兵营身后。 城墙的夺取不费吹灰之力。 这在楚墨意料之中。 难的是守住,直到自己带领大部队赶回来。 “走。” 楚墨果断说道。 打了景国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后,剩下的就是和时间赛跑。 辎重、粮株分别在州城东南角、西北角,从红外成像来判断,周边都是不少的景国军队守护。要想突破,将会是一场硬仗。 楚墨决定声东击西。 “徐怀,你带领大家前往粮秣处。灵活一点,记住了,我回来之前不要陷入死战。” “公子是要声东击西?” 骑兵团副指挥使徐怀经验老到,一听楚墨的话便明白他打的主意。 “没错,我很快便回来。” 楚墨说着将摩托车弄了出来。 黑暗中,“突突突”的声音中,楚墨快速消失在视野内。 “公子的神迹真是层出不穷……” 本想分一半人跟着楚墨去的徐怀苦笑道。 这两个轮子模样的东西,跑起来竟然比马匹速度还快。 “大家记住了,莫要杀红了眼,陷入包围。” 徐怀说道,“秦越,周鼎坤,该你们斥候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楚墨骑着摩托,赶到辎重营前的时候,西城门失守的消息还未传过来。 几名手持火把想要点燃西城门楼烽火台上狼烟的士卒,第一时间便被楚墨射杀,根本没机会发出讯息。 “什么人?” 值守的士卒喝道。 楚墨理都不理,将速度再次提升,猛然一提方向盘,摩托就那么飞了起来越过士卒,冲入辎重营营地里。 值守的士卒哪曾见过这等东西? 直觉一片黑影自头顶飞过,落地后迅速隐入帐篷之间。 士卒懵了。 他不知道这是袭还是自己太困了,眼花的缘故? 楚墨自然不知道景国士卒的困惑,而是在落地拐入士卒视野死角的地方便将摩托收了起来。 楚墨仔细分辨空气中味道的同时,朝着之前侦查到的,帐篷十分稀松的地方。 他在找火油。 大批量火油堆放在一起,气味一定不太好闻。 帐篷最少的地方,多半便是堆放火油的地方了。 果然,转过几个帐篷后,楚墨在一个四周十丈范围内全是空地的地方,找到了成堆的火油、陶罐以及棉布。 成品有好几千,更多的是未灌装如陶罐内的液态火油。 “给你们放个烟花……” 正打算引燃的楚墨笑了,“蠢……在垃圾,这也是古代版的手權弹啊……” 确定了火油位置后,楚墨将已经灌装好的火油罐收入空间后,退出了帐篷,朝几个连在一起,特别显眼的帐篷潜行过去。 ps:明天有事,请假一天。 “投石机?”楚墨眼前一亮,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将并排的四台投石机一扫而空。 其它几个帐篷里的甲兵楚墨虽然看不上,但还是收了起来。 楚墨完成这些的时候,没想到甲兵堆后面竟然有人。 一男一女。 罗裳半解。 六目相对。 “你是什么人?” “敌袭!” 那男子终于看清了楚墨武人的面孔,大声疾呼。 楚墨自然听不懂景国话,但想都知道男子喊的什么话。 “不好意思,打搅了。” 楚墨很有礼貌的倒了个歉,然后一枪崩了那男子。 没有什么心慈手软。 易地而处,楚墨相信自己会死的更难看。 那女子尖叫着,就那么抄起身边男子衣服上的长刀冲了过来。 白花花一片,晃得楚墨眼晕。 一枪打在女子腿上,楚墨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 就那么一会会时间,帐篷外,上千名的景国士卒冲了出来。 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捅了马蜂窝了。” 楚墨转头就跑。 往火油营帐方向跑。 那里有上百名的景国士卒围了过来,刀枪剑戟全都招呼了过来。 楚墨双腿猛然在地上一蹬,整个人斜斜跃起两丈高,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嗡”一声,弓弦响动。楚墨寒毛都竖了起来,盾牌瞬间出现,整个人躲在盾牌后。 “铛”的一声巨响,楚墨连同盾牌被巨大冲力推动,翻滚而出。 “城防弩?” 猛然吐出口血,楚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落星州的主将竟然如此小心,居然事先就将城防弯对准了此地。 想到被自己收入囊中的甲兵与投石机,楚墨也就释然了。 足以装备几万大军的甲兵,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重新落入包围圈的楚墨掏出手枪,拼着挨了好几刀,硬是跃入空中,凭着记忆,朝火油的位置开了好几 “轰”的一声,烈焰腾空。 气浪袭来,景国士卒连同楚墨全都被推开。 周边的帐篷被掀飞,一具雪白的身体翻滚着出现在视野里。 有着金钟罩的防护,楚墨最先从眩晕中醒来,快速遁入一侧倾倒的帐篷堆里,远离火海。 “走水了!” 有乾国遗民喊道。 楚墨隐藏好行迹后,沟通系统,购买了个翻译器。 四周叽哩哇啦的鸟语瞬间明了起来。 “福姬,福姬受伤了。” “将军被刺杀了。” “分一部分人去抓刺客,其他人给我救火!” 嘈杂的声音中,恢复过来的景国士卒乱成一团麻。 “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救火……” 楚墨举枪准备叩响扳机的时候,一名乾国遗民冲着楚墨大喊道。 “武人?” 遗民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武人。” 只要那遗民稍有喊叫迹象,楚墨就会叩响扳机。 “楚墨?” “是我。” “总算找到你了。” 遗民松了口气。 “你是……” “小人乃影卫安插在落星州的暗子……统领大人四处搜寻您的下落。” 原来是影卫。 楚墨没有收起枪,而是拿出测谎仪说道:“把这个贴在手腕上说话。” “这是何物?” “这你别管。” 楚墨眼见他贴好后问道:“你真是影卫?” “文皇二十六年入影卫,潜伏落星州十年。” 测谎仪没有波动,并无异常。 “你没有背叛乾国?” “大人为何如此说?”影卫有些不满,“小人时代受皇恩,如何会做那背叛乾国之事?” 测谎仪依旧毫无波动。 “很好。” 楚墨收起枪,收回测谎仪,“麻烦你传个讯息回京都,带个话给侯府,就说我一切安好,勿念。影卫的消息渠道楚墨毫不怀疑。 “大人难道还不回京都?若是要回去,小的可以代为安排。” 影卫不解的说道。 “还等一段时间,等我在景国后方制造点麻烦。” 楚墨说道。 侯府,厢房。 浴缸内雾气蒸腾。 “轻歌,你说相公他不会真出事了?” 香肩锁骨天鹅颈。 赵飞燕一只手拿着木瓢舀着热水自脖颈处淋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满脸愁容的问 四个月的身孕,赵飞燕原本满是英气的俏脸,此刻有着忧虑,有着温柔。 顾轻歌略显吃力的将一桶热水提起,倒入浴缸内。 7]<波荡漾,若凝脂般的肌肤有着红润。 “你想烫死我啊……” 赵飞燕忍不住轻呼出声。 “是……还是公子服侍的好……” 顾轻歌笑出声,忍不住取笑道。 “要死了……竟敢取笑我……” 赵飞燕脸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导致。 “莫非是你个小妮子思春了。” 赵飞燕流转的眸光落在顾轻歌罩着薄纱的身上,忍不住探出手轻轻捏了捏,嬉笑道:“妹妹身材真好,难怪相公念念不忘。” “姐姐。。0公子视” 顾轻歌娇嗔的话戛然而止。 脸上腾起红霞。 “是,后悔了? 姐姐说了,没有什么是一杯药酒解决不了的。” 赵飞燕笑道。 楚墨走之前,她给顾轻歌出主意,说是宫廷里有种药酒,可助轻歌心想事成。 “姐姐……您又来了……” “好了好了,别挠了,痒死了……” 银铃般的笑声中,赵飞燕求饶。 厢房里沉默下来。 “姐姐,公子神通广大,断不会有事的。您莫要思虑过甚,眼下,当以腹中小公子为重。” 顾轻歌轻声安慰着,拿过木瓢,一瓢一瓢舀着水替赵飞燕淋浴。 “相公说他喜欢女孩。” “姐姐这肚子隆起的比寻常人家要打,说不准,公子,千金一次齐备。” 顾轻歌笑道。 “相公说双胞胎是要有遗传的。。。我赵氏一门似乎没有先例。” 赵飞燕想起楚墨有一次开玩笑说生个龙凤胎的事时,解释过这个。 那次,两人一个想要儿子,一个想要女儿,差点起了争执。 最后,楚墨蹦出了生个龙凤胎的话,这才熄了将起的战争。 “那世间第一个双胞胎如何来的?” 顾轻歌的话问住了赵飞燕。 第76章 姑娘可愿为本王摘下面纱? “等相公回来你自个问。”赵飞燕拍了拍顾轻歌手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有人来了。” 楚墨说道。 影卫过了几秒才听到脚步声。 “大人自己保重。”影卫说完突然大喊道:“快点,到那边打水过来。” 楚墨跑出来,怄偻着背点头哈腰。 在小队马过来的瞬间转身,完美避过被看到正脸的可能。 “大人,这边已经处理好了。” 影卫将刚刚楚墨故意点燃的帐篷踩熄,朝着甲兵齐全的士卒说道。 “赶快救火,磨蹭什么。” 士卒里的小头目苛斥道。 对这些乾国遗民,血统纯正的景国士卒,眼里有着深深的恶意。 更何况是刚刚发生过主将刺杀事件。 “好的,好的……” 影卫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朝着火场跑去。 楚墨确认影卫安全后,直接跨上摩托。 西北处,周虎、徐怀他们正在刀尖上跳舞。 尤其是守住城门的周虎五百勇士,正在用血肉之躯抵抗围剿。 易小奇很冷静。 带着两百斥候营将士不到关键时候不会扣动连弯。 但总共只有十支弩.弓,随着城墙两侧围拢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后,弩.弓很快告罄。抽出手刀,易小奇大吼一声:“上手刀,誓死保住城门。” 双方争夺的,是城门上巨大的绞盘。 绞盘用铁链连着几根巨大的横木。 绞盘松,横木落位,城门再难打开。 周虎等五百将士分作两队,拼死顶着同样豁出去的景国士兵。 若非仗着手刀锋利,以及冷不丁射过来的连弩,怕是防线早已被突破。 “将军!” 易小奇劈断一把毒龙般钻来的长枪,挤入周虎身边,一把搀扶住他。 “織事。” 周虎浑身浴血,身边倒着一二十名景国士兵。 “公子已经得手了。” 易小奇看到了东南方向映红了半边天的红光与浓烟说道。 “痛快!” 周虎顺着手势看去,大喊一声。 “他奈奈个熊,终于也可以让这些畜生感受到兵器不如人的憋屈。” 周虎想起飞雁关大大小小战事,发泄般吼道。 “将军,人太多了。” 身边一名士卒说完,大口大口喘着气。 柃着手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公子已经得手,马上就会到了,大伙再坚持会,杀他一个够本。” 周虎振臂吼道。 “公子得手了?” “公子果然厉害!” “弟兄们,加把劲,不能让公子觉得咱这么点活都干不好。” 透过头盔,楚墨看到这些刚刚收服的士卒们打了鸡血般的重新焕发活力,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疯狂模样,心头感动。 城墙上七百人,如今还能战的,怕是只有五百不到了。 而西北方,徐怀带领的主力,也终于被上万的景国士卒利用街巷的熟悉度,围堵在一个宽阔的地方。风驰电掣的楚墨先赶到了城墙处。 “蹬蹬蹬”几丈高的城墙,楚墨借助门上被拉起来的巨大横木跃上城楼,“哒哒哒”声响中,双手中的微型冲锋枪疯狂喷吐着火舌。 “警告,警告,宿主正在用非限定武器破坏规则。三秒内不停止,将每秒扣除信誉分100。” “我勒个去……” 这特喵的系统,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公子…” “公子回来了。” 两侧景国士卒成片倒下的现状,令廝杀短暂停了下来。 “连弯营的弟兄们到我身边来。” 楚墨大吼一声跳下城楼飞檐的同时,地上出现了成堆的弩箭。 “哇嗷……弟兄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易小奇率先开始装填连弩,大声喊道。 “周虎,易小奇,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我去西北角帮徐怀他们。” “公子小心…” 周虎话没说完,楚墨已经跃下城墙,落地时,那两个车轱辘的东西,载着楚墨突突突的远去。 秦越与周鼎坤满脸通红,心里极度自责。 有着这近乎神迹般的无人机辅助,自己竟然还是带着弟兄们被景人包了饺子,这令他们羞愧难当。 “无妨,不就是拼吗,咱飞雁军怕过谁来着。更何况,如今有了神兵相助,这些景人不付出点代价,休想讨得好处。” 徐怀看出了两人的窘迫安慰道。 “许烈,连弩营掠阵。” “徐大哥放心,保管指哪打哪。” 许烈拍着胸膛大声说道。 景国士卒已经从四周潮水般涌来。 战斗从一开始就白热化。 一边倒的白热化。 骑兵营的士卒们手刀每一次的挥舞,都带走身前的一名景国人。 徐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生死事小,耽误了公子计划,那就是罪人了。 徐怀当然知道楚墨打落星州辎重物资的目的,这是变相的拖延景国军队进攻的步伐,给乾国因为飞雁关与鹿鸣关意外失守,留出更多的调度时间。 片刻时间,周围全都是尸体,景国士卒的尸体。 “将军,他们,他们的兵器……” 战场突然静止了下来。 短兵相接的这刹那,景国倒下了上千人。 “退后!” 那骑在马上的景国将领开口了。 “弓箭手准备。” “徐大哥,景国人怕是准备出动弓箭手了。” 许烈自己就是神箭手,自然对于弓箭营的作战方式十分敏感。 景国军队退出二三十步,围而不攻的目的显而易见。 “徐大哥,弓箭手应该自北面来。” 有许烈的提醒,秦越操纵着无人机,从红外感应上观察到了景国军队的调动情况。北面一个两千人的队伍还有小会便抵达战场。 “咦?” 周鼎坤惊异道。 “怎么了?” “公子,公子来了。” 随着晨光将亮,周鼎坤分辨出了楚墨。 准确的说,是分辨出了摩托车。 那神奇的物件,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公子绕道了。” 周鼎坤忽然说道。 “公子往弓箭手那里去了。” 秦越接道。 无人机里,他已经看到了楚墨正驾驶着摩托,风驰电掣般冲向两千人的弓箭手阵营。“弟兄们,跟我杀……与公子会合。” 徐怀大吼着,刀锋指向北面。 毫无准备的景国弓箭手,只听得突突突的声音,一团黑影便出现在眼前。“什么人?” 领头的将官挥手止步。 “警戒!” “这时候警戒,来不及了。” 楚墨冷笑着,在弓弦还没拉满的瞬间便突了进去,收起摩托。 长刀所向,挡者披靡。 弓箭手乱做一团。 “散开!全都散开,拉出距离来。” 将官看着虎入羊群的楚墨,厉声喝道。 楚墨砍翻几个跑的慢的,眼看周围的弓箭手全都跑了开,朝着领头的将官微微一笑。 汗毛倒竖的感觉涌上心头,将官大喊道:“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楚墨抬手一枪后,看都不看一眼,转身遁入一旁的巷子。 上百只弓箭紧接着落在巷子口,钉在木板上。 “砰”的一声,楚墨拿出火油罐,引燃后用力掷入一旁屋顶。 这些制高点必须摧毁。 一道身影猛然冲了进来,人还没落地,弓弦声便传了过来。 “这是+高手。” 楚墨只来得及就地一滚。 翻身而起时,眼角余光扫过三只呈品字形,几乎没入坚硬青石板里大半的箭支。 火光中,箭身冒着乌黑的光芒。 强弓,精钢箭,箭术大师? 失了先机,楚墨只能被动奔逃。 好在头盔里的视镜能随时监视到对方弯弓射箭的时间,为躲避提供了些许契机。 初级金钟罩是一定挡不住这样的攻击的,楚墨不确定防弹衣是否能挡住这般威能的攻击。 “哲别大师来了。” 楚墨隐约听到景国士卒的欢呼,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呼。 无脑崇拜,敬畏的那种。 又是一个翻滚躲过穿透两层木质门板的箭支,楚墨脚尖在墙体上轻点,整个人凌空跃起,旋身中,双枪 齐点。 “砰、砰。 连续四枪。 视镜内,那哲别只是一个屈身箭步,便躲过楚墨仓促间射出的四颗子弹。 “这大概就是真大师与假大师的区别。” 楚墨苦笑着,继续逃命。 绕着两层高的屋舍,楚墨往粮食存放的地方遁去。 哲别引弓不发。 那种如芒在背,附骨蚀心的感觉让楚墨额头冒出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武术大师的追杀。 京都里遇到面具人的时候,对方并无多大杀意。 帐篷区出现在眼前。 楚墨没有“Z”字形跑动。 有无人机的存在,他不需要时刻做出规避动作。 “咻”的一声,抓住楚墨堪堪撞入一座巨型帐篷的时机,箭支飞来。 “叮”的一声,瞬间取出盾牌,发动“不动如山”盾技的同时,精钢长箭射中盾牌。竟然在用出“不动如山”盾技后,竟然被震退一小步。 即便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步,楚墨依旧大吃一惊。 哲别的弓,到底有多少石? 没有丝毫耽误,楚墨迅速将眼前堆码的略有些凌乱的粮食收入空间。 粮食太多,楚墨不得不动用小号的储存空间。 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哲别不带丝毫犹豫就冲了进来。 就在楚墨刚刚将粮食全部收入空间的瞬间。 “砰”的一声,楚墨一发回马枪。 早有准备的哲别,在楚墨肩膀微动的瞬间滑步出去。 一枪打出后的楚墨直接前窜,长刀划破帐篷,整个人就那么钻了出去。 “粮食呢?” 哲别傻眼了。 整整六个堆存着巨量粮食的硕大帐篷。 楚墨甚至连小号空间都给塞满了。 哲别追的太紧,没办法,楚墨只能往最后大半个帐篷里的粮食上,扔了个点燃了的火油罐。 哲别没有犹豫,紧追不綴。 五万军队一个月的口粮,就那么消失了。 哲别不明白。 但他至少认定了一点,那就是粮食的消失,绝对与这些乾国人有关联。抓住他们,才有挽回粮食的可 兜兜转转,一追一逃,楚墨转回了之前徐怀等人与景国士卒拼杀的地方。 景国弓箭手之前被楚墨一阵搅和,早已失了先手。逼得景国士卒被迫与徐怀等人短兵相交。 否则,被徐怀等人突进去,弓箭手将被一网打尽。 “连弩营注意了!” 楚墨猛然一个箭步冲向景国士卒里。 “公子?” “公子不是在前头吗?” “秦越,周鼎坤,你们怎么探查的?” 乱战中,有士卒忍不住抱怨道。 “无人机被对方的神箭手射落……” 秦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77章 聚散离合 怪自己太过大意,以为凭借无人机的速度,这等边城里,没有人能将它射落。 怎料,景国箭神哲别,竟然会在此地现身。 哲别立于屋顶飞檐,弓弦半开,箭指楚墨。 跳出云层的朝阳,漂染着红光的朝霞,铺在哲别身后,如同背景般。 什么大师,筒直就是神棍啊。 楚墨看着飞檐上长裳飘扬的哲别,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你……出来,我不射……” 哲别蹩脚的乾国话。 “我有病才出去……” 楚墨郁闷了。 兜兜转转,竟然又被这强到犯规的神箭手逮住了。 还没来得及吐槽,周边的景国士卒一个个潮水般退了下去。 徐怀看到哲别的身影本就大吃一惊,再看到公子暴露在哲别弓箭下时,更是亡魂皆冒,大声提醒楚墨:“公子小心,那是箭神哲别……” 这世间,没有人敢在拉开了距离的箭神哲别面前托大。 哪怕是武术大师。 “你是何人?” 哲别问道。 “我?我乃武术大师。” 楚墨一边胡扯,一边想着办法。 然而,一圈想下来后,就目前的状况,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干掉哲别这样的高手。狙击? 楚墨脑中闪过百里守约的怼脸甩狙、盲狙。 可惜,自己没那技能。 “你不是。” 哲别摇头。 武术大师他见得多了,楚墨最多也就是反应速度快点,距离大师,还差了许多火候。“告诉我你的名字,否则,你躲得过,这些武人,一个个都得死。” “咻”的一声,楚墨一个鱼跃,一刀劈在箭身上发出“铛”的脆响。 楚墨恼了。 即便是半拉弓弦,这下若非自己警觉,身旁这个骑兵营的小伙子,就将被一箭穿心。哲别缓缓抽出三支箭。 “试试我的连珠箭如何?” 哲别面无表情的说道。 “慢着。” 楚墨取下头盔。 “你是……楚墨!” “如假包换。” 楚墨慢条斯理的将长刀系在腰带上,双枪在手。 “你真是让我吃惊。” 哲别目光落在手枪上。 这种神奇的火铳让他感受到极大威胁的同时,厌恶丛生。 火铳他见过不少。 南洋、西洋诸国的火铳他也有见识过。 他知道,未来,也许是火铳的天下。 这对痴迷与弓箭的他,不能接受。 而楚墨,就是火铳制作大家。 这是景国细作从乾国,从辽国传回的消息。 “哲别箭神的箭才真正令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众目睽睽下,两人竟然聊起了天。 “出现在这,你或许走的了,但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哲别指了指楚墨身后的武人。 “他们若是走不了,从落星州开始,景国的州城,我一个一个寻过去……” 楚墨的话让景国人嗤笑出声。 徐怀等人却知道,公子不是在说笑,而公子,也的确有着这样的实力。 哲别没说话。 景国的嗤笑声小了下去,终不可闻。 “都说火铳将取代弓箭大兴天下,而你的火铳又冠绝天下……”哲别顿了顿,接着说道:“和我比一场,赢了,带着你的人走。” 哲别没说输了如何。 楚墨也没问。 “怎么个比法?” “我等死不足惜,但公子万万不可与哲别比试。” 徐怀走上前,“没人能在箭神手下逃出生天……” 死在哲别手上的武术大师以及无限接近大师级的武者,光徐怀知道的就不下个十个。 而哲别身边如果有他的黄金搭档阿诺比在,天下间更是无人能挡。 “这世上能杀死我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楚墨笑着安慰徐怀。 三丈高的飞檐,哲别就那么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画地百丈,出圈者输。” 哲别指着这片挤满了双方人马的地方,比划了个圆的手势。 “成交。” “公子…” 徐怀、秦越等人还待劝说,楚墨摆手制止,“做好警戒,随时准备往城门处撤退。”哲别想干掉楚墨,楚墨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这种级别的武者简直就是作弊。 国战开启,楚墨的作弊手段就受到了限制。 这让他很是不爽。 人潮离得远远的。 画地为牢百丈。 楚墨与哲别相对而立。 与大师级的武者正面决斗,楚墨人生第一次。 他也想检测下自己与大师级的差距有多少。 鸣锣三响,两人各自向右快速奔跑起来。 楚墨骨子里没有一丁点大师的血统,奔跑的过程中,举枪就射。 子弹反正花不了几个铜子。 哲别的移动方式很诡异。 眼看着踏前一步,整个人却朝后掠。 眼看着一个小碎步,整个人却又骤然加速。 诡异的步伐下,楚墨的一梭子弹射空,都没挨到点边。 哲别出手了。 箭矢流星般射向楚墨奔跑的方向。 来自大师级的预判走位。 只一箭,楚墨就发现自己被动的很,好像那引而不发的箭矢,下一秒就将穿透自己般。楚墨连换弹匣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是通过系统空间直接换成新的手枪。 外人自然看不出来。 但哲别,感受到了楚墨瞬间阻滞。 弓离弦,连珠而出。 躲过第三支箭后,来不及爬起来的楚墨不得不用出“不动如山”技能。 箭支射在金黄色的巨型盾牌上,“铛铛铛”的声响不断。 盾牌凹了进去,甚至,有那被连续击中的地方,箭头都已经穿透了进来。 楚墨硬生生被逼到了地上炭火画的界限处,只要再来一箭,便将出圈。 哲别手往箭壶一摸,摸空了。 二十支箭全部射完。 “你赢了。” 哲别收弓,目光复杂。 楚墨举着盾,探头看过去,哲别已经将弓背在身上。 这,大概就是大师的气度? 楚墨不自觉将哲别与那面具人做对比。 面具人那回头遁的狡诈与哲别一比,筒直就是渣到不行,玷污了大师的名号。 毕竟,自己未来是要成为大师级的人物的。 “你是我见过的,真正的大师。” 楚墨将盾牌钉在地上,认真说道。 “弓箭,真的会没落吗?” 哲别这话似乎在问楚墨,又似乎在问自己。 “弓箭,真的会没落。” 楚墨回道。 “如同大师这般的箭手,天下间屈指可数,可如同我这般的火铳手,只要稍有天赋,不出一年,就能成批成批的出现。” 哲别负手,直视楚墨。 强大的实力,让他无惧手枪。 “火铳,没有灵魂。” 哲别的话让楚墨翻了个白眼,这该死的骄傲。 “错过今日,我必杀你。” 哲别说完转身就走。 主将骑在马上朝哲别喊道。 “让他们走!” 哲别冷冷看了眼马匹上的人,后者挥手,挡在去路上的景国士卒退却。“再相逢,我请你喝酒。” 楚墨的话令哲别脚步一滞。 京都。 艳阳高照,春风和煦。 工部所属的校场上,三门大小不同的火炮架设而成。 微服出行的武沐身边只有戴着面具的影卫统领与新任工部尚书的方子墨陪同。 “这便是那什么佛朗机炮?” 武沐走到近前,看着铜铸而成的炮身问道。 “回皇上,左侧这门火炮长九尺,重三百斤,可装铅子每个重一斤半,用药一斤半;中间这门长六尺,装铅子每个重一斤,用药一斤;右侧这门长四尺,可装铅子八两,用药九两。” 方子墨回道。 “这是何物?” 武沐指着地上的子统问道。 “此火炮乃子母统构造,一门主炮配备五至六个子统,可预先装填好弹药,以实现战时快速轮换。”武沐好奇的抱起子统,仔细观摩。 “皇上小心,此子统已经装填火药……” “慌啥,朕还能将它给点了不成。” 武沐看来心情不错,随口开了句玩笑。 “射程多远?” “大号火炮射程最远可达五千尺;中号火炮可达三千尺;小号火炮射程一千五百尺。” “五千尺?” 武沐大吃一惊。 “是的。据楚墨信中所言,有那红衣大炮,射程可达三万尺,威能穿城裂石……” 方子墨眼中有着向往。 ‘三万尺!! 武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墨的确如此说的。臣愚钝,实在想象不出三万尺的火炮长什么模样。“……朕也想不出……” “皇上恕罪,臣说的是自己愚钝……” “朕自然明白爱卿为人不擅钻营……甚好……准备试炮。” 西宁府忽然发现景国军队的攻势先弱了下来,紧接着许多天都未再进攻。 老太君坐在大堂首座与众将官商议对策,以应对景国可能的阴谋。 “杨越,你在城头可有发现景国军队异常之处?” 老太君眼见众人讨论不出什么问题,直接点名杨家五虎之首。 “有一处疑点。” 杨越沉吟了片刻接道:“景国军队士卒士气大不如前。” “怎么说?” 老太君神情一动问道。 “之前的景国军队因为连下鹿鸣关、飞雁关以及几个州城,士气高昂,桿不畏死。可近十来日,景国那些攻上城头的士卒,似乎有气无力,就好似没吃饱饭般。”五虎之一杨德光点头附和,“城东也是如此。景国内部一定是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谁都知道。 关键是出了什么问题。 “粮秣供应出了问题?” 杨志远直接说出口。 “可自西宁府以西,景国军队早已控制了所有关隘,粮秣转运不应该存在问题才对。杨越皱眉说道。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可太荒唐了不是? 占尽优势,筹谋良久的景国,竟然因为粮株补给问题而力有不逮? “话虽如此,可事实摆在面前。” 杨志远的话令杨越同样无从辩驳。 众人争论着,依旧毫无头绪。 “报!” 大堂外传来士卒奏报声。 “传!” 老太君心中一惊,转念一想,一惊被围困月余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不成。 “何事奏报?” 老太君看着走进来的甲兵问道。 回老太君,小的在城墙上巡逻,忽然空中掉下一个盒子砸在小的头上,盒子上写明了杨志远公子亲 甲兵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个方形的盒子回复着。 众人仔细看去,甲兵额头的头盔上,的的确确被砸进去一个凹洞。 杨志远起身,正欲接过盒子,杨越拦住他说道:“小心有诈。” “越哥多虑了。 景国若是要使什么阴谋诡计,那对象也不应该是我才对。” 杨志远笑笑,拿起方形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盒子。 第78章 展露实力的契机 盒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杨志远亲启。” 就是这歪歪扭扭的字,令杨志远心情激荡,以至于握着锦盒的手都有着微微颤抖。 “志儿怎么了?” 老太君发现了杨志远异常。 “这字……好丑……” “应对了半月攻城战,志远到底还年轻,心性历练不够啊。” 老太君听到杨志远的话后,这般想着。 盒子有个暗扣,杨志远看了后愈发确定。 这种暗扣他在侯府里见过。 果然,打开后,盒子里只有一封信件。 “表兄,见字如昭……楚墨字……” 杨志远一目十行,越看越激动。 这就说的通了。 “奶奶,原因找到了。” 杨志远几步跑上首座,将楚墨传来的书信交给老太君。 “落星州摧毁前线辎重物资、大战箭神哲别……落星峡摧毁景国补给……突入景国腹地,破坏运输粮道…” 随着老太君每念一句,下首诸将便错愕一分。 老太君的心绪同样激荡。 “老太君,何方神圣,竟然能做到这般境地?” 杨越按捺下激动的心,好奇的问道。 满堂皆静。 那个负气出走,只知道仁义道德的书生楚墨? “没错,就是楚墨!” 杨志远大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 “别人不可能,楚墨,一定可以。” 杨志远说道。 若非因为表妹有了身孕,他实在不好留楚墨,否则,就是打晕他,把他绑了,杨志远也不会放楚墨出去冒险。 “内城是如何在一月内竖起来的想必大家都知道。 更何况,粮种改良、水泥工坊、灌钢制作的神兵,等等。 骷髅头海盗团大家都不陌生,原本楚墨不让我说,这时候,不说怕是不足以佐证。 博海上,大家都以为是靠船队,靠黑甲步军对抗的黏髅头海盗团,可实际上,那是楚墨凭借一己之力将骷髅头海盗团打的落荒而逃。 这种种,又岂是凡人所能办到?” 杨志远眼底有光,心中有泪。 就这样一个对西宁恩重如山的人,却因为理念不同,宁可一个人出城冒险也不愿待在西宁府。 杨家,欠楚墨的多矣。 此刻的楚墨等人刚刚结束一场追逐战与反歼战,两千六百人,正在帐篷里大口吃肉。 景国牧民处抢来的牛羊。 以战养战,楚墨的直属部队已经人手拥有两匹战马。 肉眼可见的成长。 将近两个月的战斗,减员近三百人。 大半是在落星州的城门战上折损的。 除了楚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骄傲。 百年来,何曾有乾国军士敢在景国腹地烧杀劫掠,凭借着三千不到之数,将整个景国耍的团团转?“公子似乎有心事?” 周虎递了个刚刚烤好的羔羊腿给楚墨,问道。 “只是在想,这天下,何时能不再有征战?” 楚墨接过烤羊腿,叹了口气。 “待我乾国足够强大的时候。” 周虎想了片刻回道。 “乾国足够强了,朝中大约又想着开疆拓土,这征战,永远无休。” 徐怀端着马奶酒走了过来,听到周虎的话后,不假思索的说道。 他毕竟年长,知道每每有将士伤亡以及屠戮景国士卒乃至平民时,公子总是心中不安。徐怀知道,公子柃得清妇人之仁,所以公子该战还是战,该杀还是杀。 只是那些由此产生的情绪,郁结于心,终究不是好事。 便如此刻,将士全都允许喝一碗马奶酒暖身子,唯独楚墨,滴酒不沾。 “公子,要想不战,只能以杀止杀!” 徐怀缓缓说道。 “以杀止杀?” 楚墨喃喃道。 仇者痛总好过亲者痛。 徐怀的想法很筒单。 “算了,不想了。” 楚墨举起羊腿大口啃着。 想不通便不去想,楚墨觉得这也算是种豁达。 “公子,景国重要的运输线路咱们都折腾过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景国国都附近转转了?周虎眼里放光。 楚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咱们往北方去。” “北方?” 周虎纳闷道。 “公子想进入辽国?” 徐怀想到了什么,出声确认道。 定远关历来都是武、辽之争里,最重要的关隘。 如今,更是成了一座孤城。 半月前,楚墨独自一人潜入西宁府周边投递信件的同时,还几次潜入定远关外山脉里了解局势。 趁着夜色,将一次次收获的兵器、粮食,通过无人机投放到了定远关中。 除了王猛与他的嫡系,无人知晓定远关中多出了超过两百万斤的粮食与肉干。 省着点用,可以让三十万军民挨过三个月之久。 没有粮食与甲兵的后顾之忧,定远关这样的雄关,即便成为一座孤城,也不是靠人数就能攻下的。 在清河彼岸制造的种种,就如同大洋彼岸扇动翅膀的蝴蝶,不知不觉间,或将成为改变战局的契机。楚墨隐隐有着这种期待。 源于敌人对定远关存粮的误判。 “不错,转道辽国。” 楚墨额首,“景国的运输线已成惊弓之鸟,不堪重负。 这也导致短期内,咱们再耗下去也不会有太大机会。 剩下的,就让景国如蝗的民意发酵。 接下来是该去辽国逛逛了。” 楚墨没有说的是,辽国之行,也是归途。 眼看着出来要半年时间了,自己无论如何得赶回去,飞燕怀了身孕自己不在身边,若是生产时自己还不在,楚墨无法原谅自己。 更何况,这样的年月,一个不好就可能一尸两命。 “公子指哪,咱们打哪。” 周虎、秦越、许烈、徐怀、易小奇等一众骨干齐声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是对楚墨救命之恩的感谢,紧接着是仙人转世的迷惑,那么如今,他们是打心眼里对楚墨的认同。 为这样的主子卖命,值。 ‘你们吃着,我出去透透气。 楚墨将啃了一大半的羊腿放下,走出帐篷。 “公子怎么了?” 易小奇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公子大概是想家了……主母还怀着身孕呢。 京都府城门告示处人山人海。 有书生大声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这是武沐亲自督办的,将影卫自落星州与西宁府前后脚传回的消息,经青山居士丁芫博润笔后,散布了出去。 群情沸腾,如同年节般。 微服出行的武沐放下马车帘子。 “民心可用呐。” “陛下圣明,天下归心。” 一旁伺候的五公公适时奉上马屁。 “誉王威武!” “有誉王守国门,二十万禁军足以安天下。” 人群里爆出的呼喊很快便山呼海啸般传了开来。 “张首辅病才好,这便立下大功了。” “是啊,张首辅毕竟是三朝元老,运筹帷幄,杀敌于千里之外。” 有秀才边走边说。 武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陛下,还去定远伯府吗?” 五公公小心翼翼问道。 “朕有说不去了吗?” “奴婢多嘴。” 气氛不太妙,五公公识相的闭嘴不语。 武沐闭目养神。 誉王请战,武沐迫于西宁与定远关压力,加之武衡的确是目前朝堂上最适合的人选,不论战功还是领兵能力。 若是定远关的密信早到几日…… 武沐摇了摇头。 “这世上没有如果……” 武沐想起楚墨临行前与自己的对话。 “誉王又如何?” “上门请贤如何?三朝元老又如何?” “给了你们兵部尚书位又如何?” “朕……有楚墨!” 武沐喃喃道。 五公公忍不住看了眼皇上,恰好迎上武沐睁眼。眼神锐利而深邃。 五公公额头沁出冷汗。 这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太过庞大。 楚墨等人已经沿着鲲山山脉潜入辽国西部。 斥候营早已全员出动。 “公子,斥候营传讯,前方有辽国部落,数量约千人,是否……” 徐怀问道。 “杀!”楚墨没有犹豫,“让会说景国话的弟兄一会装成景国逃兵……高于车轮的男丁,斩……徐怀眼中一亮,大声回道:“诺!” 进入辽国三十天后,这样的画面成为常态。 鲲山山脉由西往东,辽国后方被一股三千不到的骑兵彻底扰乱,各部族损失惨重。 更有好几次,运往前线的各式补给或被焚毁,或被抢夺。 补给线被彻底切断,损失惨重。 再加上几十万大军靡费日盛,定远关却迟迟攻不下来,各族族长齐聚王庭,讨要说法。 辽汪震怒,下旨王庭禁卫出动,搜寻那股狡猾的敌人。 同时,迫于压力下,将坐镇前线的耶律仲齐召回问话。 楚墨等人遁入鲲山山脉的二十日后。 奉召回返的耶律仲齐一行即将穿过銀山山脉。 旗帜飘扬,绵延开去。 居中而行的耶律仲齐摆手止住了队伍前行,目光落在西侧崖壁上。“将军,可是有和异常?” “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耶律仲齐定了定神说道。 副将大惊。 一向鲲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竟然露怯了? “可是因为王庭此行不容乐观?” 副将问道。 “不仅仅如此。那遁入鲲山山脉的楚墨,让我如鲠在喉。” 那股匪兵乃是楚墨带人伪装,这事与哲别的来信两相印证并不难猜。 可楚墨竟然能在哲别箭下逃生,这令耶律仲齐想不通。 尤其哲别信中提到的,楚墨竟然凭空多出了个黄金盾牌。 黄金盾牌……想到这,耶律仲齐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耶律仲达靡费巨资打造的盾牌。 “回定远关。” 耶律仲齐挥手说道。 看向西侧崖壁,耶律仲齐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种情况在晋升武术大师后,只有一回。 那还是十年前,辽国侵入景国时,箭神哲别在落星峡刺杀他的那一回。如出一辙的感觉。 不,这一次,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更加强烈。 “回定远关?” 副将傻眼了。 ‘可王庭那边…” “王庭那边,本将军自会解释。” 耶律仲齐下定决心返回定远关。 架着狙击的楚墨有点错愕。 瞄准镜内的旌旗竟然绕了个弯,往回走了。 “公子,那耶律仲齐竟然抗命不尊?” 耶律仲齐奉召回返的消息,是王猛将军通过无人机传递给楚墨,楚墨又定下在此地伏击耶律仲齐的计划。 这是准备回返京都前,干一票大的。 辽国都城。 王族依旧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点。 王宫所在,称为金帐王庭。 伐武主将耶律仲齐违抗旨意,拒不回返的同时猛攻定远关月余,不仅一无所获,反倒让伐武大军折损近十万人的消息传回王庭后,一切都变了。 第79章 满城黑甲 王庭金甲禁军直接来到帅帐,耶律仲齐看着手上名为请,实为押送的旨意后,有了一丝迷茫。 定远关竟然生生扛了三个月。 他们哪来的粮食? 耶律仲齐实在想不通。 “将军,还请先交出将印……” 金甲禁军领头的人抱拳说道,眼里有着奚落。 耶律仲齐看了他一眼,探手入怀,将那雕刻着豹头的兵符拿了出来,毫无留恋的丢给金甲禁军领头之人,大踏步走出营地。 “将军!” 耶律仲齐的嫡系手下、亲卫,全都围了上来。 目光灼灼。 耶律仲齐知道,只要一声令下,这千人规模的金甲禁军,都将瞬间死于非命。 可他不能那么做。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耶律王族的血液,不能做此毁坏根基之事。 尤其此番伐武失败,对辽国而言,虽说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叠加楚墨在后方的肆意烧杀劫掠,没个两三年,辽国休想再次征伐。 “退下。” 耶律仲齐摆了摆手。 “将军!” 副将跪地,紧接着乌压压跪了满地。 那一双双仇恨的双眼,让金甲禁军领头之人心里发毛,色厉内荏的喊道:“干什么?想反吗?有本事砍了我!” “跎罗,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耶律仲齐看透一切的双眼从跎罗身上收回,“收兵,定远关攻不破就无从谈起伐武。” “耶律仲齐,你已经不是伐武主帅了,没资格做出收兵的决定。” 跎罗怒喝道。 耶律仲齐的目光让他有种被剥光了放在阳光底下暴晒的羞恼。“此事本座自会向王交代,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没有人注意到帐篷脚上趴着的蚂蚁。 入夜的博海。 星辉寂寥,雾气蒸腾。 除了海浪声,还是海浪声。 踏上归程的楚墨抓着船舷的手有着微微颤抖。 近乡情怯。 出门时寒风刺骨,霜华满地;归程时热风流淌,赤地千里。 楚墨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变得凝练,变得深沉。 不怒而威。 七个多月的时间,对有些人而言不过流年一角,但对楚墨而言,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真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公子…” 满脸通红的徐怀走了过来,关心的喊道。 到了海上,楚墨许剩下的两千三百名将士开怀畅饮,又是留自己在寂寂夜风中独守清醒。 “我在朝堂上曾经念过一首诗,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楚墨自嘲一笑,“就因为我这样的心思,拖累三百弟兄丢了性命。” “公子,人心是会变的。” 徐怀不知如何安慰。 那三百弟兄便是在一个遗民聚居地,被伪装的遗民趁着夜色击杀。 即便楚墨第一次下了屠杀令,也挽不回那失去的三百条鲜活的生命。 “是啊,人心是会变的。奴才做得久了,就真的忘了如何站起来。” 楚墨叹息道。 也就是在那一刻,楚墨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凝重,变得深沉,甚至有一些阴暗。 但在徐怀等人看来,公子变得更霸气,有了枭雄之姿。 破浪声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徐怀说道。 这个决定楚墨并不意外。 他已去信皇上,说明了这两千多人的来由,并给了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既然愿意跟着自己,想必皇上不会驳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不论是叫镖局也好,安保也罢,总之,楚墨准备以公司的形式,将这两千多人安置下去。连同他们的家人。 “甚好。” 楚墨没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 都是过命的交情,水里来火里去,不需那些场面话。 船舱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般兔崽子……”徐怀笑骂道。 “无妨,让大家发泄发泄,总比绷着一根弦好。” “主要是……太难听了……” 说到难听,徐怀忍不住看了眼楚墨,眼底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想笑就笑,憋什么坏呢。” 楚墨笑道。 这首《缘分一道桥》是他在鲲山山脉时物料唱的曲,没想到将士们竟然颇为喜欢。 “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唱曲,一等一的好听。” 楚墨试图挽回自己五音不全的形象。 “公子唱曲,也是一等一……难听……” 徐怀眼看楚墨已经走出情绪的阴霾,笑着接道:“那公子早点歇息,我去盯着那群混小子。“规。。” 楚墨笑骂道。 真好。 楚墨很欣慰。 自己获得了这帮有着血性,有着赤子之心的兄弟。 星辰殿0 辰妃居住的宫殿所在。 难得有了兴致的武沐,正在辰妃的引导下提枪上马。 “陛下,陛下… 五公公竟然就那么闯了进来。 武沐那个气啊…… 透过纱帐怒声道:“好你个五德子,敢坏朕兴致!” “皇上,五公公素来稳妥,如此急切,怕是有什么大事。” 媚眼如丝的辰妃轻声说道。 “有什么屁快放……朕明日再找你算账。” 眼前佳人不堪征伐的模样,实在令武沐无法分心旁顾。 恨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 “陛下,影卫那边送来定远关八百里加急奏报……” 武沐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浑身一哆嗦,缴枪了。 定远关战事吃紧,八百里加急,莫非是雄关被破? 武沐胡乱裹了衣裳,跳下锦榻。 “拿来。” 五公公膝行而前,将手里的竹筒递给武沐。 火漆完好。 “皇上,草民率领飞雁关参与军将,先入景国,再入辽国,大小征战百余场,斩敌数不胜数,焚毁敌国后勤物资数量之巨无法估算…… 辽国主帅耶律仲齐抗旨不归,误判局势,已失信于辽国王庭……退兵……” “辽国退兵了?” 武沐失声。 仔细再看了一遍,的的确确是退兵二字。 继续往下看。 “……此三千飞雁军战死七百,余两千三,多有伤病在身。 草民恳请皇上念在他们拳拳报国之心,准予解甲归田…… 一应安置费与奖赏,草民愿从三大工坊分润里支出…… 皇上看到这封信件时,草民当已踏上归途……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恳请皇上不要对外公布草民在此事中的些许功绩。 那些定远关上奋勇搏杀的边军、西宁府抵死抗争的杨家军、飞雁关主将周守仁将军的誓死不从……还有那些草民不知道姓名的士卒、军将们,他们,才是最该受到功勋的英雄……” 楚墨敬拜!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武沐忍不住仰头大笑。 “陛下何事如此开怀?” 辰妃披着锦衣爬下锦榻笑道。 “辽国退兵了。”武沐满脸喜色,“你们猜为何退兵?” “当是陛下天威令辽国王庭震怖,这才退兵。” 五公公额头触地,满是诚恳的说道。 “五德子,你这马屁拍的好……哈哈哈……”武沐笑得开怀,“去,给朕端壶好酒来,朕要与爱妃畅饮一壶。” “诺!” 当定远关正式文书通过八百里加急,沿途宣传时,整个京都沸腾了。辽国退兵,定远关无恙,这是开战几个月来最好的消息。 武淮便是在这一天风尘仆仆的赶回京都。 家门都没回便去了定远伯府。 “世子回来了?” 大腹便便的赵飞燕在秋菊搀扶下来到厅堂。 顾轻歌跟在身后。 “快快坐下。” 武淮也是几个月没回京都,乍一见,赵飞燕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孕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坏哥哥!” 赵飞燕到底害羞了。 “哦,给你…” 武淮摸出楚墨的家书。 “相公要回来了!” 赵飞燕哭了。 又笑又哭。 “怎么还哭了呢……楚墨那小子立下不世功勋,该高兴才是。” 武淮自己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从接到楚墨托人传讯后,他便快马加鞭的赶往辽东,带着大批的银钱,去帮楚墨善后。 是的,武淮赶到洛河府周边接纳那些迁徙的西宁人。 三过家门而未入。 回归荣亲王府后,素日里纸醉金迷的父王竟然难得的夸赞他,说他长大了,晓事了,当得起荣亲王府之责了。 这不是武淮最开心的,最让他开怀的是,父王竟然将领地内的常平仓开放,赈济流连失所的灾民。 而在这个过程里,昔日那容光焕发,豪气干云的荣亲王,回来了。 武淮犹记得临行前,夹道相送的西宁灾民,那跪满道旁,虔诚的祝福…… “怎么一个个都哭成泪人了?” 去请老太君的秋菊,抚着老人家走了进来,忍不住笑道。 她的眼眶里,也是喊着泪水。 一路上,秋菊已是将信件大致内容复述了一遍。 “奶奶……” 赵飞燕看到老太君后,好不容易收歇的哭声,再次放大。 “好了好了,念儿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可别哭了,担心伤着腹中幼儿。” “老太君,您快请坐。” 顾轻歌抽泣着,吃力的将锦凳搬了过来。 “轻歌也别老太君老太君的叫了。都是一家人,喊奶奶。” 老太君抚着顾轻歌的手,怜惜的说道。 如果说最初同意顾轻歌进门只是出于照顾楚墨之情,这几个月观察、相处下来,老太君对顾轻歌太满意真个当成了自家人。 “是啊,早该喊奶奶了。相公回来,姐姐做主,让他第一件事就是和妹妹完婚。” “奶……奶奶……” 顾轻歌拼命压抑的泪水终于肆虐而出。 一句奶奶,久违的家人的感觉涌上心头。 哭的梨花带雨。 “你说你们,好好一件喜事,被你们整的这么伤感。” 武淮抹了把泪水说道。 “世子说的没错,都别哭了……看一个个都成大花猫了。” “哪有……” 赵飞燕破涕为笑。 自打怀孕后,那些胭脂、美白霜什么的,她都几乎没用了,自然也就不可能被泪水弄花了妆容。 “皇上驾到!” 五公公拉长的声线传来。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见人通传一声。” 老太君起身。 武沐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出现在厅堂内,“老太君可莫要怪府里下人,是朕等不及,直接闯了进 “快别忙着行礼了。” 武沐制止老太君与赵飞燕的大礼。 “皇上可是来说相公的消息?” “你们已经知道了?是了,武淮这小子也在,多半带了消息回来。” 第80章 偏向虎山行 武沐心情很好。 “见过皇上。” 武淮行礼后爬了起来。 “那可是楚墨的家书?不如和朕换着看看。” 武沐看到一旁搁置的信笺,忍不住好奇楚墨会在信中说些什么。 “奶奶、飞燕、轻歌,见字如昭……” “景国、辽东风光不同于京都,沃野千里,一望无际,只是蚊虫太多夜不能寐……” 通篇看下来,楚墨竟然只谈风月,丝毫未提这段时间南征北战的凶险。 武沐点了点头。 楚墨的确与众不同。 “相公竟然遇上了箭神哲别!” 赵飞燕惊呼。 那可是天下间唯一的箭神。 报送给皇上的信笺里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赵飞燕与顾轻歌的心,随着信笺内的场景转换而七上八下。 字里行间没有提什么艰难。 可想都知道,两三千人转战上千里地,个中险阻艰难可见一斑。 武沐忽然想起来,楚墨不在家书里提,多半是不想两位娇妻担心,自己这眼巴巴的送上门来,多半等楚墨那小子回来,又该埋怨自己了。 武沐失笑。 “恭喜皇上,双喜临门。” 老太君笑了。 笑得很骄傲。 “朕的欢喜,也是侯府的欢喜。” 武沐一语双关。 “如今八石粮种已经全部收割完毕,定远伯府种下的田地,收成更是达到了十石。” 武沐说着这些数据,如数家珍。 “好在这小子总算要回来了,不然最后一批秋粮也只能种下之前的粮种了。” 蓬松岛上。 顾轻歌整日里在码头上眺望。 “你这都快成望夫石了。” 武淮忍不住取笑道。 “世子……哪有你这般取消人家的。” 两人如今倒也熟稔,开几句玩笑无伤大雅。 “轻歌妹子别理他,这人,哪里懂得怜香惜玉。方晓茹陪在一旁,忍不住埋汰武淮。 “得,你们继续在这里吹海风,我可不等了。” 星夜。 心浮气躁无法入眠的顾轻歌,独自一人坐在码头边的山石上,轻轻旋转着采摘的花朵,凑在鼻子前嗅了 飞燕姐姐让她独自来接公子,言外之意很明显,让她趁机把事情办了。 想到飞燕姐姐露骨的话,揶揄的眼神,顾轻歌只觉双颊火热。 轻啐出声,“轻歌你醒醒,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顾轻歌想的出神。 “嘭”的一声轻响吓了顾轻歌一跳。 举目望去,码头方向,一艘几乎与夜色相融的庞然巨舰出现在眼前。 顾轻歌的心脏猛然跳了起来。 跳下山石,顾轻歌跌跌撞撞的朝码头奔去。 “什么人?” 一道压抑的喝问声。 紧接着刀兵出鞘的声音。 “周虎,什么情况?” “公子,有名女子跑过来了。” 正在系绳子的周虎回道。 “可是……可是楚公子在船上?” 顾轻歌柔弱的声音传来,楚墨楞了一下后,猛然窜出船舱,就那么飞身跃下。 “轻歌?” “公子?” 四目相对中,顾轻歌泪水滂沱。 楚墨一步跨前,将顾轻歌紧紧拥入怀里。 “公子,我不是在梦魇中?” 顾轻歌呓语。 “唔…” 柔唇被堵。 几个月的思念,如山洪般爆发。 直到快喘不过气来,顾轻歌方才松开环着楚墨脖子的手,臻首埋入楚墨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躁动的心莫名安宁了下来。 “走,带你上船。” “啊?” 顾轻歌大羞。 哪有这样直接说出来的? 楚墨感到怀里的身体愈发柔软,体温上升,愣了愣,这才发现语病的地方。 “轻歌可是等不及了?” 楚墨唇角勾起笑意,凑到她耳畔说道:“我说的是上船,给你介绍下这些生死相依的弟兄。” 楚墨指了指周虎,以及船舷、甲板上站满看戏的飞雁军弟兄。 “见过夫人!” 乌压压跪了一地。 “你……你们……快起来。” 顾轻歌哪里经过这等阵仗,本就因会错意而芳心大乱,此刻更是手足无措。 “都起来,赶紧的,滚下船,我得带美人出海。” 楚墨笑骂道。 听到动静跑来的武淮老远就大喊道:“楚墨,你小子没死在外头呢?” 楚墨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感动,狠狠抱了抱了武淮。 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放我下来,抱着个爷们转圈圈算怎么回事。” 武淮固道。 他没想到,楚墨如今的气力竟然这般大? 寒暄过后,楚墨将一众将士介绍给了武淮。 “见过荣亲王世子。” “楚墨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大家不要见外,都是一家人。” “行了,兄弟们的安顿就交给你了……我带轻歌出海,天明前回来。” 惊呼声中,楚墨直接一个公主抱,腾身而起,脚尖在船身上点了点,就那么飞身上了甲板。 武淮看的目瞪口呆。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身手? “周虎,松缆绳。” “遵命……公子,夫人玩的开心。” “夫人,公子说您唱曲,天下一等一的好听。” 徐怀也在岸边凑趣。 这样的楚墨让他松了口气。 他知道,很多刚上战场的士卒,战时看不出异常,但下了战场回归田园后,各种不适应,郁郁寡欢,离群、暴躁等等,不一而足。 好在夜色中,顾轻歌火烧般的脸颊别人也看不清。 “走了。” 楚墨抱着顾轻歌直接去了驾驶舱,出海了。 “楚墨,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武淮笑骂着,“诸位兄弟,走,此间主人胡友来早已备下宴席,就等着给你们接风洗尘。” “公子……这是何地?船怎么停了?” 被楚墨从背后搂着的顾轻歌,霞飞双颊。 吐气如兰,双眸溢水。 顾轻歌心跳的厉害。 她意识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何地,不过此处安静,没人打搅咱们的二人世界。” 楚墨将头枕在女子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淡雅芬芳中,魂儿都要飘上天的感觉。 “炫” 伴顾轻歌哪里经历过这等撩拨,身体微微颤栗着,无所适从。 “飞燕让你来接我,这是羊入虎口啊。 楚墨轻笑道。 “公子…” “喊相公。” “公子…私 “喊相公…” 想起楚墨不在的那些度日如年般的刻骨相思与提心吊胆,顾轻歌脖子上浮起细密的疙瘩,垂下的头猛然偏向楚墨,檀口微颤:“相公……” “娘子真乖!” 楚墨小鸡曝米般在红唇上点了点,摸索着,在顾轻歌无名指上套上了枚钻戒。 “公子……相公不是告诉飞燕姐姐这钻戒是唯一的吗?” 就这灯光,看着散发璀璨光芒的钻戒,顾轻歌疑惑的问道。 “呃……自己竟然把这给忘了……”楚墨心道。 “不一样的,每一颗钻石都是唯一的……” “相公还是回去与姐姐解释。” 顾轻歌回眸一笑,眼里有着促狭。 “好啊你,都学会捉弄相公了……” 楚墨一把抱起顾轻歌,转身就往顶层的船舱走去,那里,最大的一间三面落地窗的房间,是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相公……要干什么……” 双手环住楚墨脖子,顾轻歌的眼睛看都不敢看楚墨。 “你知道吗,相公我最后悔的,就是离开京都前装什么正人君子……” “相公……我,我给你跳支舞……” “不要。” “我给您唱个曲,就那《伶人传》……” “不急。” ?rtrr” 。。 惊呼声中,波澜翻涌。 黝黑的,融入海洋中的巨舰,在微醺的海风里,在躲入云层的弯月下,在扑闪着的星辉下,缓缓摇曳。 ps:中秋快乐呀! 好几年没回老家了,这个中秋国庆回老家,山沟沟里只能手机码字,期间估计只能一天一更,汗。躬 翌日清晨,武淮打开了秦越转交给自己书信。 “这家伙,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啊。” 书信中,楚墨言及自己还有要事待办,让他带着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回京都,他会自己领着轻歌回返。还有一封信是给赵飞燕的,上面有古怪的红漆封口。 “走,你们的头自己风花雪月,把你们丢给我了。” 武淮话语中怨念颇大。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 方晓茹嘴里数落着,目光却钉在武淮脸上。 武淮缩了缩脖子讪笑道:“人家两口子久别重逢,真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要理解嘛。” “家中结发妻子还身怀六甲呢……” 方晓茹没再往下说。 楚墨已经是她所认识的人里面,最是洁身自好的了。 如此说他似乎有些过了。 “那个,准备准备,一会就出发回京都。” 太仓州与福港之间的海域上,小岛众多。 “走咯。” 揑KP” Wo楚墨说着抱着顾轻歌就跳下船舷。 稳稳落在沙滩上的风化石上。 这是楚墨操纵着无人机搜到的,符合自己要求的岛屿。 从这往福港,乾国的船,需要六个时辰;往太仓港,行船需要十八个时辰;往京都,估摸着二十个时辰能搞定。 而系统兑换出来的现代化游艇,行船时间能大大缩短。 “相公到这来做什么?” “留条后路。” 楚墨笑道。 “相公说的是……” 顾轻歌仰望着楚墨,眼眸里全是纳闷。 “这乱世,得有立身之本。”楚墨轻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以皇上对相公的赏识,应当不至于那样?” 顾轻歌不解道。 “景国、辽国经此战事后,两三年内怕是无力再战了。 相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乾国只会越来越强大。 当朝臣乃至皇上发现自己已经足以征服天下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楚墨轻声说道。 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诉求,这点楚墨自然知道。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要建立自己的大本营。 顾轻歌仰望着在礁石上纵横跳跃如履平地的楚墨,眼眸里满是崇拜。 转念又想起昨夜的搞旋,俏脸上腾起红霞。 须臾之间,数十架无人机绕道飞行,系统AR地图测绘成型。 “一万两,划算……” 楚墨看着海岛上缩微版的地图,满意的点点头。 “相公以前啊,一直希望有座房子,面朝大海……娘子?想什么呢?” 没有得到回应的楚墨低头看去,顾轻歌正双眼迷离,俏脸绯红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啊?相公说什么?” 一颗放心全系在楚墨身上的顾轻歌回过神来问道。 “娘子,天还没黑。” “相公!你,你放我下来。” 第81章 你们,都无法享受荣光 顾轻歌那个羞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心地滑。” 上了山顶,楚墨笑着将顾轻歌放下来,举目四望。 “咦?” 巨大的林蘭下,竟然有座清澈见底的小小湖泊。 “天池?” 楚墨自语。 “娘子会游水吗?” 行至湖畔时,满身汗水的楚墨心中一动。 顾轻歌眼睑微跳,横了楚墨一眼,含羞未语,只是摇头。 “娘子稍等。” 楚墨将空间里的帐篷、烧烤架、炭火什么的全部备好。 “今日咱们便在此修整一日,明日回京都。” “嗯…” 顾轻歌看着楚墨细心铺好的被褥,声若蚊呐。 “不会游水不打紧,相公可是号称浪里白条,保管不需多久便能教会娘子。楚墨想着顾轻歌身着泳衣的模样,心跳漏了半拍。 “娘子不是不会游水吗?” 眼看着顾轻歌在趁着楚墨不注意,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潜水入湖心后才露出了头,忍不住问道。 “轻歌摇头只是不愿游水,并非不会游水的意思。” 顾轻歌双脚踩着水,欢笑着说道。 那种开朗,楚墨很少在谨小慎微的顾轻歌身上看到过。 看得出来,在水里的顾轻歌是真的放松,如同美人鱼般,欢快畅游。 楚墨倒是不急着入水,坐在石头上欣赏着,心中却不自觉将她与飞燕的身形做着对比。 嘴角勾起的笑,自然而然。 “相公想什么呢?” 到底许久未曾游水了,顾轻歌很快体力不支,游到岸边问道。 “咱们在这盖一所房子,每年盛夏时节便来此度假消暑……” “相公喜欢便好。” 顾轻歌的心,被楚墨脸上的笑意,眼里的温柔融化、沉沦,直到楚墨滑入水中,从身后拥着自己方才惊醒过来。 鸳鸯戏水,心意交融。 这一刻的顾轻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 两千三百名飞雁关士卒迈着齐整的步伐,穿过楚家堡,临近京都时,武淮开口了。 “一会多半有百姓相迎,大家可得拿出气势来。” 武淮出行前,赵飞燕可是交代了的。 事实上,当飞雁关残余部卒辗转征战千里立下不世功勋的消息昭告天下时,京都便沸腾了。 今日,这些英雄们凯旋归来的消息再次传开后,根本无需组织,民众便自发走上街头,涌向淙信门。 翘首以待。 周虎点了点头。 对他们而言,这些不过是添头,可有可无。 可当巍峨的城墙下,乌压压的人群出现,爆发的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传来时,周虎的步伐都变得僵硬 了。 这种情绪如同会传染般,两千三百名军士,同样变得机械。 这些在战场上冷静、果敢、奋不顾身的勇士们,这一刻心怯了。 “不能紧张,不能给公子丢脸。” 周虎喃喃说着,不停催眠自己。 近了,近了。 那些百姓脸上的笑容,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欢呼声里,周虎到底没能稳住心态。 “都给我稳住了。莫要丢了公子的脸,丢了飞雁军的脸。” 执旗的徐怀喝道。 “徐大哥,您先管住自己的手不抖再说咱们。” 秦越发现了新大陆般笑道。 周边的军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便是这等笑声,将紧张的情绪驱散了不少。 淙信门前的人群忽然乌压压跪了下去。 “竟然是金辂!”武淮脱口而出。 “金辂?” 徐怀同样惊呼。 淙信门前,皇帝出行归制里,仅次于祭祀时乘坐的金辂,出现在视野内。 圣驾亲临,何等的荣光。 在这之前,飞雁关的这些士卒,哪怕做梦都不曾梦见过这般场景:有朝一日,当今天子竟然亲至城门口迎接? 武淮叹道:“就凭你们立下的不世功勋,天子亲迎又如何? 若有人敢说闲话,让他们去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做到。” 徐怀没说话。 武淮是荣亲王世子,是皇室血脉,他可以看不上那些大臣,他们这些根基浅薄,甚至说毫无根基之人,又如何敢? 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就能骑到头上,弄的家破人亡的例子并不鲜见。 文官群体对武官体系的打压,由来已久。 “大家都警醒点,不要给公子惹事。”徐怀沉声说道。 “徐大哥的话都听见了,都特么的给我提起精神来,别怂。” 眼见就到了城门口,周虎大声喊道。 “虎哥,您还是顾好自己,别到时候自己拖了后腿。” 人群里,有士卒回应道,引得满堂哄笑。 “到底是凯旋之师,气势磅礴,好不露怯。” 武沐坐在金辂里,透过珠帘,看着迈步而来,气势陡然提升的队伍,满意的说道。 “父皇,楚墨呢?” 三皇子武鸿急切的问道。 “他呀,没在队伍里。” “真不来啊。” 武鸿失望至极。 “来了,来了……” 两侧站着的百姓瞬间欢呼起来。 “鸿儿,看见没有,百姓心里都有一本帐。” “父皇,楚墨和皇儿说过,谁真心为百姓办事,百姓才会真心拥戴他。 那些巧舌如簧的人,即便一时蒙蔽了百姓双眼,也终有被揭穿的一天。” “嗯?楚墨还和你说这些?” 武沐知道武鸿一有机会就往侯府跑。 也知道楚墨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有些不合流,甚至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也有清流御史对楚墨过多接触三皇子很有看法,甚至上表痛陈其害。 武沐虽然将这些奏报全都压了下去,但也有留心眼。 天家目前唯一的男娃,太子的不二人选,这种童稚时期与某一个人走的太近,被影响太多,于天家而言其实是大忌讳。 想到此处,武沐问道:“楚墨还与你说了什么,说来与父皇听听。” “说的可多了。” 武鸿眨着眼睛歪着脑袋想着,:“楚墨离去前让儿臣记住一段话,说儿臣什么时候自己能琢磨明白了,便算是具备做君王的资格。但儿臣一直想不通……” 没等武沐发问,武鸿接道:“楚墨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父皇,老师们常言天下皆为天家所有,君王为无上至尊,牧民于野……可楚墨为何说百姓最大,君王最次?” 武沐走着眉头,仔细品着楚墨说的话。 “楚墨还说了什么?” 武沐问道。 “当时楚墨还说了句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 父皇,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鸿儿还小,等你长大了,这些话便能理解了。” 武沐想了想,指着已然走到近前的军将士卒,再指着百姓脸上的欢欣鼓舞,指着刚刚赶来,随在金辂周身的六部要员说道:“从这些人脸上,我儿能看出什么?” ps:今天赶不及了,先发这么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虎、徐怀对视一眼后,拍拍身上甲衣跪伏于地。 “众壮士快快请起。” 武沐掀帘而出,踩着跪伏于地的小太监下了马车。 “让朕好好看看诸位壮士。” 武沐举步向前。 “皇上不可!” 新任兵部尚书上官鼎抱拳说道。 “让开!” 武沐怒道,“这些都是我乾国的英雄,在他们面前,朕还能有危险不成?” 周虎等人不自觉挺起胸膛,手扶刀柄,气势陡然勃发。 武沐举步向前,牵着武鸿的手。 “鸿儿,好好看看,这些才是乾国的脊梁骨,是天家安稳的中流砥柱所在。” 首辅张宝林眉头微皱。 皇上这话大大拔高了武将地位。传出去,不利于文官集团。 但这种时候,他不能说什么。 “父皇,儿臣明白。楚墨说过,倘若文不贪财,武不畏死,则我大武皇朝当千秋万代。” 武鸿童稚的声音传开,张宝林有些愣神。 文不贪财,武不畏死,这话说着容易,又如何做得到? 张宝林神游物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有着满腔热血、报国之心,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各种诱惑打压纷至杳来。 纸醉金迷中,一点点妥协,慢慢成为文官利益的代言人。 武鸿忽然挣开武沐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徐怀面前,拉着他的手,盯着他脖子上,脸上的伤疤问道:“疼吗?战场上如此凶险,你们可曾害怕过?” 武沐朝一旁的影卫摇了摇头。 “回殿下,为天家而战,为百姓而战,为我乾国万里江山而战,末将等万死莫辞。” 徐怀跪地回道。 “快快起来。” 武鸿扶起徐怀。 “楚墨曾于我说过,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那时我还不太明白,此际,看着你们,我似乎能够理解了。” 武鸿纯粹的眼神看向一个个战士。 被目光扫过,战士们情绪高昂。 这是太子不二人选,小小年纪便能体会将士疾苦,这对他们这些食不果腹,却干着最危险活的边军而言,是最好的希翼。 “楚墨呢?什么时候回来?” 武鸿忽然问道。 “公子并未交代……” 徐怀回道。 没有楚墨消息,这让武鸿大失所望。 “好了,鸿儿,该让将士们接受百姓的欢呼了。这是他们的荣光。” 武沐接着道:“龙华门,朕设下宴席,为诸位接风……众卿同来。” 楚墨带着顾轻歌,自福港边的无人区上岸。 趁着夜色,骑着摩托赶往京都。 福城北路往京都,八百里地,到处都是山林。 有武淮前往侯府传递消息与介绍周虎等人,倒也不担心误会。“福城倒是易守难攻。” 从战场回来,楚墨看事务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军事目的。 绵延不绝的山势,带来战略纵深的同时,也令福城三路民生疾苦。“相公,回来了,就暂时不要想战事了。” 顾轻歌倚在楚墨怀中,心疼的说道。 这几日,楚墨经常是一点风吹草动便被惊醒过来,眼神极其锐利。甚至有一回擒住她的手,让她疼的眼泪水都流了下来。 “好,不想。” 楚墨低头在顾轻歌耳畔说道。 两日后的白天,两人在穿过福城北路时,买了匹其貌不扬却耐力十足的矮脚马,前往京畿南卫城。 四大卫城守卫森严。 尤其是在战事时期。 “楚墨?” 城门卫对着贴着的画像比对过后,惊喜的喊道。 “是我。” 楚墨很无奈。 哪里想得到,武沐竟然四处粘贴画像找自己。 “大家快过来,别让他跑了。” 城门值守的尉官被惊动,一看居然是把楚墨给围住了,慌忙呵斥道:“大胆!这是英武伯,如何敢刀兵相向?” 第82章 众心如诚,生死相依 尉官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英武伯见谅,小的们看见英武伯大驾光临,实在是太过高兴……” “等等,英武伯是谁?” 楚墨莫名其妙的问道。 城门口贴着的画像,的的确确与自己有着八分相似。 “英武伯恐怕还不知道…… 皇上在前日朝会上论功行赏,公子不仅获封英武伯,夫人的孩子出世后,若为男儿则承袭定远伯;若为女儿身,则获封安宁郡主。” 尉官眼里有着羡慕与钦佩。 楚墨张大嘴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趁着自己立下盖世功勋时,武沐借机狠狠打了内阁的脸。 “恭喜相公。” 顾轻歌很是欢喜的说道。 “同喜同喜……”楚墨说着凑到顾轻歌耳畔接道:“娘子放心,相公我定会为咱们孩儿谋个爵位。”封妻荫子,多少文武官员的梦想。 在这之前,顾轻歌从来没想过这些。 可此刻,楚墨的话好似在她古井无波的心湖里,投入了石子般,漾起的波澜愈来愈烈。 诰命夫人什么的,她倒是无所谓。 但若是能给自己孩儿谋个爵位…… “娘子放心,相公说到做到。” “邸报有吗?” 楚墨问道。 “英武伯见谅。”尉官馗尬的挠挠头,“末将地位低微,哪里看的到邸报。” “算了,回京都自知。” 楚墨扶着顾轻歌上马,准备赶回京都时,前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快,大伙快点,别让他跑了。” “孩子他爹,我跑不动了,你快点……” 楚墨循声望去,乌压压的人群往回京的必经之路涌去。 “该不会又是堵我的?” 楚墨有种不妙的感觉。 “相公可是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顾轻歌掩嘴轻笑。 “那是,相公我将烟波湖最美的头魁采摘了,自然是天怒人怨,人人喊打了。” 楚墨跃上马笑道。 “相公!” 顾轻歌脖子都红透了。 “前面可是楚墨公子?” “可是英武伯当面?” 人群围了上来,有三两年老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诸位认错人了…” 楚墨矢口否认。 “他撒谎……那位顾轻歌咱认得。” 有一行脚商人认出了顾轻歌。 “你们要干什么?围堵朝廷勋贵,可是想吃牢房?” 尉官挡在马前,大声苛斥道。 “许大人,我等不是来闹事的。一来听闻英武伯过卫城,慕名而来;二来则是寻英武伯要点新粮种 的。” 年老书生拱手说道。 原来是来要粮种的。 楚墨恍然。 算算时间,求粮多半已经种下了。 楚家堡内的新粮种数量不多。 随着第一批各怀心思之人种下的新粮大获丰收,新粮彻底.火了。 每亩均产九石,还有比这更好的广告? “英武伯,小的们都是卫城周边的农户。 上次新粮派发粮种时不曾赶上,此际既然碰上了,还请英武伯再次提供新粮种。 当然,大家都愿意花铜子购买。” 事实上,对于错过秋粮铺开的好时机,楚墨其实挺自责的。 这是运气好,自己带着飞雁关的军将们误打误撞,利用强大的侦查能力,竟然将辽、景后勤补给线给打残了,逼得两国不得不退兵。 “乡亲们,新粮购买事宜,带我回到京都后会妥善安排,保证供应。” “英武伯威武!” “听说春季时,京都那边都是领取粮种,不知此次……” 人群里有人问道。 怀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不在少数。 “不好意思,是不可能的。后续,定远伯府会成立专门的粮店,大家稍安勿躁。” 楚墨说道,心中有种无奈弥生。 这些人,个个算盘打的极精。 但能怪他们吗? 楚墨生不起气来。 “好了,我久未归家,还请乡亲们借过。” 楚墨轻扯缰绳,矮脚马缓步向前。 “英武伯慢走……” 各种恭维声里,楚墨与顾轻歌总算是穿过了卫城。 江南北路。 雍旭阁,江南三路里,规格最高的酒家。 誉王武衡把玩着手里做工精美的琉璃盏,面色阴沉。 带领十万禁军一路向西,原本打算借此机会彻底将禁军拿在手里的他,在经过东山路时,竟然收到了景 国退兵的消息。 这让他进退维谷。 尤其是刚刚京都那边送来的消息,楚墨竟然获封英武伯,这让他大为光火。 武衡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脸色逐渐狰狞起来。 “吱呀”一声,雅阁的门被推开。 一个仙风道骨之人走了进来。 “明镜先生。” 武衡放下琉璃杯起身相迎。 “见过誉王殿下。” 明镜先生躬身行礼。 “快快请坐。” 武衡亲自为明镜先生拉开锦墩,斟上美酒。 “先生,此际本王该如何行事?” “誉王觉得楚墨此人如何?” “楚墨?”武衡面色沉了下来,“此人颇多诡异之处。” “据安排在景、辽两国的探子回信,楚墨率领三千人,生生将景、辽两国后勤补给线给打残了。 誉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先生的意思是……” 武衡隐隐想到什么。 “楚墨将即将陷入分崩离析的乾国,生生拉回了正轨。换句话说,王爷最好的时机已经被其破坏了。早先定下的谋略也只能作废。” 明镜先生接着说道:“定远关本就是侯府铁杆核心,此次,原本与侯府不对付的西宁杨家,在这次攻城战中又受了楚墨大恩。 可以说,王国两大边军都与他牵扯上极深渊源。 而定远伯府,又是当今皇上的死忠,原本定远伯死后,赵家也就一个年迈的老太君还能说得上话,可现在,楚墨的影响力比定远伯生前不仅多了西宁府,还在商业上极为强大……” 武衡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楚墨必须死!” “他能在箭神哲别手下活下来,这世间能杀死他的,怕是不多了。” 明镜先生感叹道。 “箭神手下活下来,这种摇言先生也信?” 武衡想起自己也算见过楚墨几次,就他那虚浮的脚步,能在箭神哲别手下存活,打死他都不信。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明镜先生肃容说道,从怀里掏了封信递给武衡。 “楚墨无限接近大师级?” 武衡看着信笺最后哲别的落款,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殿下,不仅如此,楚墨还是个谋略高手,布局无声,手段之高,当不在我之下。” “这怎么可能?” 武衡自然不信。 明镜先生可是他的头号幕僚,这些年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不仅让他实力暴涨,还串联了景国、辽国的此次联合进攻。 “战争除了人的因素,剩下的无非是钱、粮、器械。 殿下不妨想想,楚墨推行的新粮、三大工坊以及万利商会,是不是就冲着这些去的? 我也是在这些成了规模后才看出来。” 明镜先生感叹道。 工部那边不断改良的甲兵,以及制船厂已经建好的十几艘配上火炮的巨舰,让乾国能够快速反击,极大弥补了补给太慢的因素。 再加上太仓港与楚家堡、京都之间正在铺设的水泥路,明镜先生有理由相信,楚墨在下一盘大棋。 “楚墨就算是大师级武者又如何?还不是血肉之躯。” 武衡愤恨至极。 多年筹谋被楚墨一人所坏,他真是发兵侯府,将他们一锅端了的心都有了。 “能杀固然好。”明镜先生笑道,“不能杀,殿下别忘了,手下十万禁军的兵符,可是在殿下手中。”“可战事结束,兵符终究是要上缴……” “若是江南三路遍地匪患呢?” 明镜先生抚着白须,笑看武衡。 “我明白了,这就联系欧阳家、上官家与谢家。” 武衡眼睛亮了起来。 穿过南城门正德门时,楚墨的心提了起来。 “相公可是怕飞燕姐姐数落?” 顾轻歌掩口轻笑。 “相公放心,姐姐每日里朝思暮想,怜惜相公都来不及,哪还舍得数落呢。“飞燕那暴脾气……” 转念一想,有了身孕的赵飞燕,多半脾气性子会温柔许多? 如此想着,两人蒙着面纱,穿过大街小巷。 不得不蒙着面纱啊。 卫城都是如此,京都里的百姓若是见到了自己,还不得围追堵截? 不仅仅是新粮断了的问题,留存的万利商会商品也早已告罄。 月上赵梢头。 承平坊里,敲开侯府大门时,顾轻歌能感觉到楚墨激动的心与紧张的情绪。“相公快去,姐姐这时间应该在房里。” “要不,你与我同去?” 楚墨问道。 “快去,好好宽慰宽慰姐姐。这些日子来,姐姐真的很辛苦。” “嘘…” 楚墨一个箭步捂住刚刚开门而出,端着个空盘子的小青的嘴。 “姑爷,您怎么才回来啊。” 小青小声埋汰道。 她自然知道楚墨没与大队回来是陪顾轻歌去了。她当然也知道,这是小姐的安排。但她到底还是为小姐委屈。 “姑爷我有正事呢。” 楚墨的话很苍白,至少,小青是这么认为的。 “姑爷快进去劝劝小姐。小姐近日都没什么胃口,今天更是只喝了碗粥。”楚墨点点头,看着小青离开后,深吸口气,推开房门。 房间没有什么变化。 赵飞燕正坐在床沿,聚精会神的刺绣。 “小青,说了一会忙完了,自会喝的……” 赵飞燕听到开门声,头都没抬的说道。 灯光下,赵飞燕原本微瘦的脸上,有了些丰肤。许是要为人母的缘故,此际,赵飞燕脸颊上洋溢着莫名的温柔。 楚墨一时间竟是看痴了。 “怎么不说话?” 赵飞燕半晌没听到小青回答后,抬眼看去。 “啪嗒”,手里的针线与小小童鞋落在地上。 ‘撇…” 赵飞燕泪水瞬间迷了双眸。 “飞燕……” 楚墨快步上前,轻轻搂住赵飞燕。 “相公一去便是大半年,可是不要飞燕了……” 赵飞燕那个委屈啊,泪水蔽簌而下。 “我无时无刻不在向你们娘儿两,真的,我发誓。” 楚墨捧着赵飞燕的脸,认真说道。 “呢?刚刚是宝宝在踢我吗?” 楚墨惊喜的问道。 “嗯,睿儿比慕雪调皮,通常晚膳后就开始练拳了。” 赵飞燕被楚墨的模样逗乐的同时解释道。 “睿儿?慕雪?” 楚墨有点懵。 男孩叫睿儿,女孩叫慕雪,这是当初他们夫妻两早就定好的名字。 他下意识当做赵飞燕见到自己,心情激荡下的口误。 第83章 火种 “相公听听……应该能听到心跳声。” 赵飞燕红着脸指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楚墨耳朵贴在赵飞燕小腹上,凝神屏息。 “咕咚。。咕咚。。”很有节奏的心跳声。 “咦”楚墨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心跳声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双胞胎?” 楚墨抬眼望向赵飞燕。 “便是相公最欢喜的龙凤胎。” 赵飞燕脸上满是欢欣之色。 “快起来,地上凉。” 赵飞燕伸手想拉起楚墨。 “再听会。” 楚墨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戏言成真。 这巨大的幸福让他贴在赵飞燕小腹上数心跳,感受着胎儿活动时的轨迹。 “相公,楚慕雪可好听?” “好听。” 楚墨压根没注意姓氏上的不同。 “我是说,楚慕雪。” 赵飞燕重复道。 “娘子的意思是?” “奶奶说了,睿儿要继承定远伯的爵位,只能姓赵,但是慕雪可以随相公姓楚。” 赵飞燕说着小心的接道:“若是日后再生男儿,也可以姓楚……” 楚墨起身扶着赵飞燕坐在床上,刮了刮她鼻子笑道:“傻瓜,姓楚或者姓赵,那都是我们的孩儿。难不成娘子会因为睿儿姓赵便偏爱些?” “自然不会。” “那就对了。所以,相公我不在意这些。真的,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相公可是要轻歌的孩子姓楚?” 赵飞燕忽然问道。 “楚慕雪挺好听的,就这么定了。” 赵飞燕白了楚墨一眼。 “相公打算何时成婚?” “呃,我听娘子安排。” 楚墨心虚的看了赵飞燕一眼。 “当真听我安排?” “当真。” “那成。” 看着楚墨想问又不敢的样子,赵飞燕眼眸里有着狡黠。 “对了,皇上封相公英武伯的文书在奶奶那边收着,相公可要瞧瞧?” “不急。”楚墨让赵飞燕半躺半倚的靠着床头,细心的拿枕头垫着脖子,开始轻轻为她推拿着腿。孕妇的腿容易浮肿,这事楚墨前世的时候听同事说过。 “辛苦娘子了。” 楚墨多少知道孕妇的辛苦,尤其是还怀着双胞胎。 “与相公这半年吃的苦相比,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晒黑了,也瘦了。 看着楚墨认真揉捏腿肚子的侧脸,将门出身的赵飞燕不用想都知道,转战千里,大小征战百余起,这对秀才出身的相公而言,该有多不容易。 从周虎与徐怀、秦越等人嘴里,她听到了更多的细节。 想到险些被遗民团灭的那场战役,赵飞燕心里就抑制不住的难受。 她知道,自家相公是重情之人。 也知道他曾经在朝堂上说的那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的诗句。 那得是多深的感触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而被这样的人算计,又该是对信念多大的冲击与打击。 “怎么还哭上了?” 楚墨抬眼时,恰好看到赵飞燕掩饰般的抹去泪水。 “胃兴…” “傻瓜……” 烛火轻轻摇曳,映衬着墙上越来越靠近的倒影。 ‘相公,我,我可以的。 。。 “不行,万一伤着孩子可不好。” “府里的长辈说这时间不要紧的……” “那也不行,咱不急于一时。” “要不,相公去找轻歌妹妹。” “说什么胡话呢,相公哪都不去,就这么抱着娘子睡。” 楚墨平息下躁动的心,转移注意力:“对了,小北呢,怎么没看见他?” “小北哥去楚家堡安顿周虎他们了。”赵飞燕侧过头,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对了,他们怎么叫我主 母?” “他们认相公为主公,你自然就是主母了。” 楚墨笑道。 “可是,他们是飞雁关边军啊。” 军职在身,如何敢认旁人为主公? 这是要杀头的。 “无妨,皇上已答应他们辞去军职。以后啊,他们就是除了府兵、暗卫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护卫侯府商业版图。” 楚墨笑道。 “商业?万利商会?” “不仅仅万利商会。譬如粮店,譬如运输,譬如海贸等等。” “相公真厉害。” 赵飞燕眼里满满的崇拜之色令楚墨大为受用,笑着说道:“相公我可是无所不能。” 楚墨絮絮叨叨说着未来的规划,说起那个小岛。 赵飞燕在楚墨描绘的画面里,渐渐入睡。 扬起的唇角,甜美的侧颜,浅浅的梨涡,让楚墨无法移开目光。 温馨,美好0 就在楚墨陷入未来的遐想,沉醉于娇妻美妾时,辽国都城金帐王庭却在发生剧烈动荡。王庭八大都指挥使里最具战功与威信的,当属大将军耶律仲齐。 伐武不利,抗旨不遵后,耶律仲齐被押送大牢。 风波愈演愈烈。 事实上,辽国王庭八大都指挥使,分别代表着辽国八大部落。 耶律仲齐代表的是王室。 金帐内,辽王耶律滕冲看着跪在地上的其余七名都指挥使,面色阴沉狰狩。 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剥夺耶律仲齐兵符,收回王族兵权,可怎么也没料到,七大家族竟然全都反对,一力死保。 “吾王,此非战之过。” 火林部落都指挥使抱拳说道。 “非战之过……你的意思是说,战事不利,错在本王?” “吾王,火灵都指挥使并非此意。”木须部落都指挥使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抚胸,抬头说道:“事实上,后防线与补给线被乾国孤军贯穿,错在吾等协防不力指挥不当,这才给了楚墨那贼子可趁之机。 若要责罚,吾等尽皆该罚。” “若要责罚,吾等尽皆该罚。” 另外五个部落都指挥使同时出声。 辽王的眼睛眯了起来。 “都起来。既然诸位为仲齐开脱,那此事便搁后再议。” “吾王仁义。” “都退下。” 人走光后,耶律滕冲猛的将矮桌一脚踹翻,如同受伤狮子般压抑的嚎叫。 他知道,自打接过金帐王庭宝座以来,自己努力营造出的种种假象,都在这一次的试探中,被击得粉 碎。 刺果果的现实击打的他体无完肤。 “耶律仲齐,本王的好外甥!” 耶律滕冲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眼里狠厉之色愈来愈烈。 “来人!” “吾王,有何吩咐?” “备酒菜,本王要亲自问罪耶律仲齐。” 耶律滕冲看着走进来的金帐护卫统领耶律乍浦,目光灼灼。 这是他的嫡系。 耶律乍浦额头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的意思是……” “乍浦,莫要让本王失望。” 耶律滕冲一字一顿说道。 王庭大牢。 耶律仲齐正捧着本书,看的仔细。 铁塔般的汉子捏着书籍,让人感觉书籍好似只有巴掌大的错觉。 “吾王!” 耶律仲齐放下书籍,单膝跪地。 “快快请起。” “乍浦,酒菜摆上。本王要与仲齐畅饮一番。” “仲齐戴罪之身,如何敢与吾王畅饮。” “怎么,本王还能在酒菜里下毒不成?” 耶律滕冲的声音里透着股冷意。 “不敢!” 耶律仲齐接着起身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提着酒菜的耶律乍浦。 后者端着酒菜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 耶律仲齐垂下眼帘再次睁开时,刚刚爆出的光芒瞬间敛去。 “乍浦,斜酒……仲齐,坐。” 耶律滕冲盘腿坐在矮墩前说道。 “谢吾王……仲齐惭愧。” 耶律仲齐右拳扣胸,鞠了一躬后盘腿坐在耶律滕冲对面。 耶律乍浦端着金光闪闪的酒壶,斟酒时,酒壶盖子发出轻微的“嘎嘎”响声,目光根本不敢与耶律仲齐对视。 甚至酒满溢出。 “废物,毛毛躁躁的,斟酒都不会。” 耶律滕冲骂骂咧咧中举杯,“王庭无叔侄,此处却不同。” “这杯,敬你为我大辽王朝打下的赫赫威名。” 耶律仲齐看着金色的酒杯里,溢出来的马奶酒,看向耶律滕冲,后者,目光微缩。 耶律仲齐洒然一笑,缓缓举杯。 御书房。 一大早被五公公逮着入宫的楚墨,正满脸幽怨的看着武沐。“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了?这天下能入御书房的能有几人?武沐笑骂道。 “皇上,我这才刚回府,连被子都没焐热……” 楚墨翻了个白眼回道。 “朕没将你连夜抓进宫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武沐示意楚墨坐下。 “不知皇上急着召草民入宫有何要事?” “错了。” “啊?” “朕封你为英武伯的事,你该不会不知道?” “有听飞燕说过。” “那就该自称“臣”而不是“草民”。” 武沐纠正道。 楚墨还真没注意过这些。 武沐拍了拍楚墨肩膀,“以你立下的各种功勋,随便柃一个出来便是封侯拜相也不为过,朕思来想去,只给了伯爵爵位。 会不会觉得朕小家子气?” “那肯定啊。” 楚墨脱口而出。 武沐愣了。 便是刚刚准备了瓜果进来的五公公都被楚墨惊出了一身汗。 哪个臣子敢说天家小家子气? 恃宠而骄,最终都没好果子吃。 五公公趁着放果子功夫朝楚墨眨眨眼,提醒他莫要信口开河。 “皇上,爵位不爵位的草民……微臣倒不介意。问题是,这次西北一行,微臣的一点家底全掏出来 T。 您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发发善心,赏个十万八万两黄金呗。” 熟悉的感觉。 武沐失笑。 楚墨还是那个楚墨。 “金子是不可能有的。不如朕封你为相如何?” “咳咳……” 正在喝茶的楚墨直接呛了气管。 “皇上莫要开玩笑。” “朕没有开玩笑。”武沐盯着楚墨,“若你答应,朕立马下旨。” “谢皇上厚爱。” 楚墨正色回道,“皇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微臣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 “不考虑考虑?” 武沐眼里有着失望。 “皇上,微臣的能力在于草莽之间,而非朝堂。 微臣以为,皇上不缺大臣,缺的是能让国库富足的人。 譬如欧阳家之于誉王。” 五公公脸色骤变。 这是公然说起天家忌讳。 “五德子,你去书房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违者,斩。” “诺。” 五公公关上书房门时,在心里叹息着,这楚墨圣眷之浓,筒直令人发指。 “详细说说。” “皇上,这次微臣走了一遍景、辽两国,也到了我乾国西北边陲地区,最大的感受还是一个字:穷。” “穷?” “是的。一切都是穷引起的。穷,所以黩武;穷,所以思变;穷,所以人从众,登高一呼,应者如。 第84章 坏事做多了会遭天谴的 楚墨顿了顿,给武沐思索的时间。 “微臣擅敛财,这皇上是知道的。而财富,是一个王国紧握着的收起来的拳头。” 这话武沐能理解。 另一只则是武力。 “微臣恩师曾说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是谓大同。 “……大同?谈何容易啊……” 哪位君王不想治下之国能这样? 武沐眼神里有着向往。 “皇上,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墨郑重说道。 这也是他的愿望。 这,也是他走了这么一遭后,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真有那么一天么……” 武沐喃喃道。 “会有。” 楚墨坚定的说道。 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 御书房内沉默了下来。 “景国、辽国,你觉得如何?” “皇上指哪方面?” “随便说说。” 毕竟时间太短,又都在东躲西藏中度日,武沐其实没指望楚墨能说出些什么。 “箭神哲别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或许可为天家所用。 耶律仲齐狡猾如鼠,会是我朝大敌。但这次抗旨后,耶律仲齐的日子估计会不好过。微臣亲眼看见金帐王庭护卫军没收了他的兵符。” “说哲别是君子的,你还是第一个。” 武沐失笑,“不过你怕是失算了……” “何事?” “这哲别,仰慕景国女皇。” 武沐的话让楚墨瞠目结舌。 “这事算是密辛,知道的人大概都死的差不多了。” 武沐叹道。 当年他还是孩提时候,景国皇室巨变的事可是闹得轰轰烈烈。 “这个微臣倒还真不知道。” 楚墨苦笑。 “耶律仲齐你也看错了。” “为何?” “金帐王庭固然强大,但那是建立在耶律仲齐的基础上。 辽国其余七大族最初是不服耶律滕冲的,也就是辽王。 后来还是耶律仲齐带兵一族一族打过去,这才让辽国八族归于一心。 这样的人,会束手待毙? 朕可不这么看。” “皇上的意思是,耶律仲齐要效仿黄袍加身?” 楚墨脱口而出。 “黄袍加身?有点意思。”武沐回味了下这句话,接道:“如果说耶律仲齐与辽王起冲突,获胜的,一定是耶律仲齐而非辽王。” “若是耶律仲齐做了辽王,不论对景国还是乾国而言都非幸事。” 楚墨皱眉说道。 “是啊。好在拜你所赐,辽国不论谁当王,短时间内是无力再侵犯我乾国边关。这份情,朕铭记于 心。” 武沐肃然说道。 “皇上言重了。作为乾国一份子,微臣只是尽臣子本分罢了。” “好一个本分……”武沐感叹了句,“若是朝中列位大臣皆有你这般想法,朕又何愁天下不能大 同?” “平思,如今时机难得,朕准备行变革之事了。” 武沐郑重说道。 楚墨知道,皇上说的是税制改革。 “皇上的意思是,全面铺开?” “没错,一频位。” 随着禁军新的甲兵替换完成,佛朗机炮的列装,他的信心空前膨胀。 “会否太急了点?” 楚墨知道,一旦取消勋贵、大臣与读书人的优待政策,佃农被解雇流离还是其次的,士族的反扑与不作为才会是掣肘之痛。 ‘朝堂有朕,江湖有你,不是吗? 武沐笑道。 “皇上还真看得起微臣。” 楚墨苦笑道。 “朕相信自己,也相信你。” “敢不肝脑涂地!” 楚墨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但心底的那种被信任的感动也不是假的。全力以赴,是回报武沐,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交代 出了御书房,饥肠辘辘的楚墨跟在五公公身后准备出宫。 “英武伯……稍候。” “马公公,好久不见。” 楚墨拱手问候。 这个太后身边的红人,他的确有许久未曾见过了。 “英武伯如今英姿勃发,端的是青年俊彦,个中翘楚啊。” 一小段距离跑下来,略有些喘息的马公公躬身回礼,由衷叹道。 “马公公过誉了。” 楚墨笑道,“不知马公公找我有和见教?” “见教如何敢当……是这样,太后在朝凤阁备下酒菜,请英武伯移步一叙。” “朝凤阁?” 楚墨有些纳闷。 那不是永宁公主所在的宫殿吗,太后怎么在那宴请自己? “对,永宁公主寝殿。”马公公目光古怪的看了眼楚墨,“英武伯请随我来。” “那就有劳马公公了……”楚墨说完转头看向五公公,“还得麻烦五公公安排个人给府里递个消 。。 “英武伯放心,我亲自跑一趟。” “这如何使得。” “无妨,英武伯当得起。” 朝凤阁位于皇宫的西北角,说是寝宫,实则是座园林式的古朴院子。 最初的确是皇家园林,皇上用来休憩的所在。 后来,素来喜静的永宁公主看中了这一块,将荷塘以及一大片竹林圈了起来,作为自己寝殿。 楚墨还是第一次来朝凤阁。 一路上听着马公公的介绍,楚墨对永宁受宠的程度有了更深刻认识。 其实多次接触下来,永宁给他的印象很好,不仅没有天家的那种盛气凌人,反倒有种小家碧玉,温润可人的模样。 只可惜久病之下身子骨弱了点。 曲径通幽,逐级而上,亭台水榭处豁然开朗。 “这景致,绝了。” 楚墨叹息。 偌大的湖面上,铺开了的荷叶上,恬静绽放的花叶在阳光下如同涂抹了层粉色的油彩。 亭台中央的白玉桌上摆放着几道看上去颇为精致的菜肴,边上摆放着几个碧绿的杯盏。 荷塘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皇祖母,皇姐拿水滋我……” 武鸿的声音传来。 楚墨走到雕栏旁探头望去,荷塘边上,辰妃正扶着太后臂弯,笑看永宁与三皇子采花、戏水。 八月的天依旧燥热,永宁浅浅的纱裙下摆沾了水,隐约可见白晳的腿肚子。 “英武伯来了。” 太后抬头看到楚墨后笑道,“好了,都别闹了,客人已经到了。” 正掬起一泓清水的永宁抬头回望,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住,有抹红霞升起。 “楚墨,你可算来了。” 三皇子哪里还顾得上与永宁戏水,蹬蹬蹬一路小跑着,沿着石阶奔来。 “殿下小心地滑。” 马公公赶忙往石梯处跑去想要护着武鸿,却被心切的三皇子避开,直接扑向了楚墨。 “殿下长高了。” 楚墨双手搀着武鸿胳肢窝,将他举起转了几个圈后才放了下来。 第一次看到楚墨与武鸿如此亲密的辰妃,自然不免好奇的看了眼楚墨,又看了看身旁的太后,随即目光落在提着裙摆,步履欢快的永宁公主,若有所思。 “微臣楚墨,见过太后,见过辰妃娘娘,见过永宁公主。” “免礼。”太后上下打量着楚墨,“虽是黑了,廋了,倒是更显得精神、干练了。” 楚墨摸了摸鼻子,只是傻笑。 “坐。哀家架不住永宁与鸿儿的吵闹,只得将英武伯请来,好叫她们姑侄二人看看你,免得整日闹着要出府寻你。” “母后……人家哪有……” 永宁踩脚,羞不可抑。 “皇姐明明就有。” 武鸿仗着楚墨在身畔,探头说道,完了还不忘做个鬼脸。 “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楚墨在心里吐槽。 永宁多少对自己有好感,这事楚墨还是听赵飞燕提起后方才有所察觉。 但在他想来,永宁公主多半是久居深宫,接触的年轻男子多半就自己一人的缘故,倘若多出去走动走动,这份朦胧的感情就会有新的寄托。 想到此,楚墨笑道:“公主如今身子骨渐渐恢复,倒是要多出去走走,宫外的世界还是很大的。” “英武伯说的是,永宁整日里窝在宫中容易闷出病来。这样,永宁在宫外也无甚友人,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英武伯辛苦点,多带永宁四处走走?” 待大家坐定后,宫女斜好酒水时,太后看向楚墨,和蔼的说道。 楚墨张了张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奈。 到底还是没敢拒绝。 “应该的,应该的。” 武鸿坐在楚墨左首,永宁坐在楚墨右首,席间,辰妃也是借着劳烦楚墨的由头,让永宁不时给楚墨添菜添酒的。 一顿饭是吃的楚墨那个如坐针毡啊。 太后撮合他们的意思太明显了。 倒不是永宁不好,实在是楚墨再难消受美人恩呐。 说到底,自己终究是赘婿身份,皇家公主有下嫁给赘婿的先例? 楚墨反正是没听说过。 “对了,不日微臣便将迎娶轻歌姑娘,届时若是殿下与公主有空暇的话,不如来府里观礼吃酒。” 楚墨举杯笑道。 “本王有空,一定要通知本王啊。” 有热闹可看,武鸿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你这婚事倒也脱了许久了,是该办了。” 太后额首,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不悦之色。 “公子纳妾,自然得去观礼的。” 永宁理所当然的回道。 “对了,《西游记》一书已有多家书坊托人来打听刊行事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永宁问道。 “此事公主做主便是。” 楚墨现在哪还有心思想什么书籍刊印的事。 永宁公主的事若是处理不好,多半他皮都得掉一层。 还是混合双打的那种。 嫿尬的一顿午饭,食不知味,食不果腹。 出了宫,楚墨信步走着,呼吸着初秋,却依旧燥热的空气,回首看向巍峨的宫墙,心情忽然愉悦了起至少,战乱生生被自己折腾没了。 哼着小曲,楚墨开始考虑应对即将出来的新税制刊行后所将造成的可能后果。 士族囤地越来越多。 从户部登记的消息可以知道,乾国耕地面积大致也就四千余万亩,超过六成集中在士族手上。 这种畸形的制度不打破,乾国终究会不堪重负。 从这点上,楚墨是支持武沐全面推行税制革新的。 这也是当初他为何提醒武沐的原因。 “英武伯……” “谢谢,谢谢英武伯……新粮种收成太令人兴奋了。” 信步走到朱雀街时,不断有熟悉的面孔跑来打招呼。 那洋溢的笑容,暖暖的。 “会越来越好的。” 楚墨摆手拒绝这些朴实而现实的老百姓随手递过来的或鸡蛋,或蔬菜,或瓜果,笑得开怀。 第85章 天罚 “借英武伯吉言。” 好不容易等人散了去,楚墨手里、怀里,揣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不值几个钱,却沉甸甸的。 “姑爷……可曾用膳?” 忠义酒楼里,云聪听到伙计的叫唤后快步赶过来。 “已在宫里用过,这些拿着……不用管我,你们只管忙自己的。” 放下果蔬与鸡蛋后,楚墨上到了六楼,凭栏而望。 万利商铺前挤满了拿着号牌的人。 武淮在满口堵着,出一个,再放进去一个。 “这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知道放号限流了?” 楚墨大为惊异的自语道。 当系统里面的余额超过三百万两纹银后,他已经不太关注银钱的事了。 楚墨喊道。 “姑爷有何吩咐?” 云聪蹬蹬蹬跑了上来。 “你安排个人到府里一趟,让飞燕与轻歌到这里坐坐,再告知荣亲王世子一声,让他过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楚墨从系统里兑换了些土豆与红薯出来。 新粮、土豆、红薯,这是楚墨计划中的三驾马车,协同解决温饱问题。 武淮很快便到了。 “你这个甩手掌柜,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满头大汗的武淮抢过楚墨茶盅,汩汩的喝起来。 也难怪他怨念丛生。 万利商会发展至今,直营分店六间,加盟店近三十间,正常情况下,每个月带来的利润在二十万两纹银以上。 如果中间没有断货的话。 这么庞大的生意,楚墨除了太仓州的分店参与了之外,其余一次都没参与过。 不对,还有西宁府答应下来的分店。 “能者多劳嘛。” 楚墨笑道。 “多劳多得吗?” 武淮放下茶盅,顺势问道。 “一个月几万两纹银,还不够你这孤家寡人花费的?” 楚墨奇道。 “别提了,一言难尽啊。” 武淮苦涩的说道。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听听,好让我解解闷。” 楚墨满脸八卦。 “” “相公有所不知,世子这是妻管严了。” 赵飞燕在顾轻歌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走了上来。 “方晓茹?” 楚墨脱口而出。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非得在我伤口上撒盐吗?” 武淮苦着脸。 想起这事,他就心情郁结。 用楚墨的话说,大好青春啊,结果就只能在一颗树上吊死了。 “娘子可知是怎么回事?” 楚墨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世子回辽东路前喝醉了……方姑娘照顾的他,结果,这家伙……”赵飞燕说着脸红了起来。 “冤枉,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 武淮哭丧着脸说道。 “所以,方尚书找上门来了?” “可不是?” 武淮郁闷的很。 方晓茹很大度,什么都不要,只说要帮世子打理万利商会所得。 这事武淮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压根没得商量。 方子墨如今可是皇上的红人,他若是去参一本,武淮的确迟不了兜着走。楚墨听着这些八卦,觉得茶香都浓郁了几分。 “小茹听你的,要不,你去给我说说,好歹每月的用度给增一点?” 武淮希翼的看向楚墨。 “要我说,世子每个月从万利商会领的上百两工钱还可以折半。” “楚墨,你的良心被狗啃了。” 武淮幽怨的说道。 这话刚出口,武淮忽然意识到什么,果然,赵飞燕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墨忽然赵飞燕多半有事瞒着自己。 “公子,旺财……旺财被誉王摔死了……当着姐姐的面。” 顾轻歌忍不住说了出来,义愤填膺。 ‘怎么回事? 楚墨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是知道自家娘子有多喜欢那只可爱的,永远长不大的小狗。 “那日我与姐姐带着旺财出门走动,旺财不知为何挣脱了姐姐怀抱,冲着迎面而来的誉王狂吠……”“轻歌!” 赵飞燕打断顾轻歌的话。 “姐姐。。。私” 顾轻歌终究未再说下去。 单凭这些,楚墨已经足够脑补的出画面。 “我会让誉王知道,侯府里哪怕一条狗,都不是他能轻易动的。” 楚墨这一瞬间散发的气势,让赵飞燕觉得即便是父亲在世时,也不过如此。 ‘敝…” 赵飞燕知道楚墨脾气,怕他性子上来又招惹上誉王。 父亲临去前曾与奶奶闲聊时提起过,说誉王筹谋多年,浮于面上的实力不过冰山一角。 “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楚墨拍了拍赵飞燕的手笑道:“今日找世子过来,是有新的生意要谈。” “新生意?粮种?” 武淮看着桌上的土豆与红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两样东西他没少听楚墨提起过。 “赵家庄试种的春季品种也早已收获,土豆的亩产高达十五六石,而那红薯,更是夸张的达到了二十二赵飞燕说道。 消息从一开始就被老太君掩盖了。 武淮此刻才知道,亩产竟然如此惊人。 更何况楚墨曾说过,在乾国大部分州府,土豆也好,红薯也罢,都与稻米一样,一年可种两季! “粮店的事你来操办,种植技术,你找刘能。他知道。” 楚墨又准备做甩手掌柜了。 “你呢?” “我得准备货源啊。” 楚墨笑道。 武淮:“……” “能者多劳嘛。这次,月利依旧百两。” 楚墨憋着笑。 “不干!” 武淮才不上当。 “你接活,我去找晓茹姑娘,粮店的分润归你自己。” 楚墨继续抛出诱饵。 “粮店收益如何?” “民以食为天,你觉得粮店收益如何?” 楚墨反问道。 “这倒是……你说的啊,粮店的事,你和晓茹说。” “放心。” “那我找刘能去了。” 待武淮走后,楚墨脸上的笑再也憋不住了。 “相公莫非又坑了世子?” 赵飞燕瞟了楚墨一眼。 “这粮店啊,相公我其实没打算挣多少钱。至少,头几年是这样。” 楚墨道出自己打算。 “为何?可是因为欧阳家的缘故?” 赵飞燕听楚墨说不打算赚钱后,第一映像便是价格战。 “欧阳家这些年的确太顺风顺水了。” 楚墨想起自己在景、辽时,看到的那些明显出自乾国的粮食,接道:“当然,欧阳家只是顺带的。“相公果然狡猾…” ‘可怜的世子。 粮食流通不拽在手里,就如同战时的乾国,囤积居奇者众,偏偏,武沐还拿欧阳家毫无办法。 这里面固然有历史遗留问题,有亲情、利益、王位争夺等等的掣肘,但归根结底还是乾国流通环节的薄弱,武沐初初继位的无力。 楚墨从来不认为一个能在皇位的坐的安稳的人,会是个心慈手软,顾念旧情之人。 世人固有的认知里,商乃下九流。 侠以武犯禁,商以财试法。 而要想打破这些固有框架与既得利益集团,将遇到怎样的阻力,遭遇怎样的困境,楚墨不用想都知道。“相公想什么呢?” 赵飞燕看楚墨有点走神,关心的问道。 “前路茫茫啊。” 楚墨叹息。 “相公,不论你要做什么,我与轻歌,都支持你。 只是,还望相公在行事时谨慎些,莫要偏激,莫要求全。” 赵飞燕说着,酥手轻抚圆滚滚的肚子。 “公子可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断不可激进,不可一时冲动便置妻儿与不顾。” 顾轻歌对赵飞燕的话深以为然,出声附和。 “放心,相公我怎么舍得家中两位如花美眷。”楚墨笑道,“再说了,飞燕可是说过,相公我若是死在外头,隔天就带着轻歌改嫁于人……就是想到这个,死了我也得活回来啊。” “噗嗤……” 顾轻歌被逗乐了。 “孩子也得改姓。” 赵飞燕忍着笑说道。 皇宫。 垂拱殿。 楚墨边喝茶,边等着。 他其实没什么太详细的计划。 '呦,什么风把英武伯给吹来了? “皇上莫要操劳过甚。” 楚墨关切道。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不过是被那些人气到罢了。” “可是税制革新的事?” “可不是,张宝林那老顽固,伙同内阁两位学士一同递了辞呈。” 武沐声音里倒听不出多大愤怒。 “朕,准了。” “准了?” 楚墨大吃一惊。 内阁三大学士一同出走,等于六部无首,诸事不遂。 “朕还下了一道旨意。” 楚墨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会与微臣有关?” “还真有关。” 武沐笑道。 “皇上,咱不是说好了吗,庙堂之上有皇上坐镇,微臣与草莽之间折腾……” “让你做官,如同要你上刑场一般。” 武沐没好气的说道,“放心,朕把青山居士召回了。” “青山居士?内阁首辅?” 楚墨眼睛一亮。 “不错。” 武沐眼里有了笑意,“青山居士,再加上早年与他一同致仕的另一个大学士张薛磊一道,重建内阁。“皇上果然知人善用。”楚墨适时奉上彩虹屁,“有了青山居士坐镇,这改制一事当少了许多掣肘。以丁芫博为首辅,绝对的妙招。 青山居士在士林间的威望,那是不容置疑的。 有他居中调节游说,当能少了许多麻烦。 至少,翰林院那些清流应当不至于整日里闹着要撞柱子。 “不过,皇上是怎么说服居士出山的?” 楚墨好奇道。 ‘天下大同。 武沐脸上浮现笑容。 ……高,实在是尚…… 的确,也只有画这样的大饼,才能忽悠到青山居士这般身处山林,却仍旧心系百姓的人。 “少拍马屁。说,找朕何事?” 武沐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脸上筒直如沐春风般。 请青山居士出山的念头他不是没有过,之前便有数次试探,但都被丁芫博顾左右而言,毫无接手的意 思。 前几日在听到楚墨所说的那番话后,武沐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皇上,微臣是献礼来啦。” “哦?你这泼猴,不讨赏,居然还献礼?” 武沐奇道。 “瞧皇上说的,微臣是那种人吗?”楚墨讪笑着接道:“微臣不是在筹划粮店吗。思来想去,此事还得 交予天家最好。” 武沐一听来了精神。 他苦欧阳家久矣。 “微臣与世子商量过了,粮店由天家主导,侯府与世子各占两成。” “皇家六成?” 武沐奇怪的看了眼楚墨。 有了三大工坊与万利商会的甜头,现如今,他对股份制还是很认同的。 “自然。微臣以为,粮食安全关乎国运,自然不能落于私人所有。” 第86章 谁都得不到 这话,武沐深以为然。 “要朕做什么?” 武沐知道,楚墨让了这么大利出来,肯定不是毫无所求。 “粮食安全一在粮种革新,二在耕地总量,三在战略储备,四在流通调拨,五在技术革新……” 楚墨将前世听到的粮食安全专题报告的内容进行了因地制宜的调整,娓娓道来。 这一席话听的武沐是如痴如醉。 待两人从一问一答中回过神时,早已星月漫空。 “楚墨,真不加入内阁?” “皇上。 。。 楚墨哭笑不得。 青山居士丁芫博出任首辅的第十日,新政发布后的第七日。 垂拱殿里,武沐将桌上的堆叠的奏折重重摔在地上。 各地,各州府的联名书。 “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武沐怒不可遏。 “皇上息怒。”丁芫博将地上的奏折一本本捡起来,“新政动了士族利益,有反弹很正常。” 重新堆码好,丁芫博拱手接道:“只不过,江南三路出现贼寇的消息,未免有些太巧了。” “居士的意思是……” “老臣不敢妄言。” 丁芫博躬身。 “誉王!” 武沐其实心里有数。 誉王手握十万兵权滞留江南路,用心昭然若揭。 什么剿匪,不过是由头罢了。 “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丁芫博终究还是说了出口。 “江南三路乃王朝粮仓与税赋重地,断不能乱啊。” “那就任由武衡胡来?” “欧阳家、上官家、谢家,江南三大世家与誉王皆是一路人,尤其谢家,虽然将叛徒逐出门第,但个中因由无从查清。 陛下,不得不防啊。” 武沐当然知道得防着。 就算下旨让武衡回京,不用想也知道,武衡肯定会拿着剿匪的由头不回京都,这事就会陷入僵持。 总不能派禁军去把他抓回来? 那样,恐怕正合武沐之意。 武沐思来想去,竟是毫无办法。 “陛下,不如行那爸底抽薪之计。” “先生有何妙策?” “誉王不是借口剿匪吗,皇上也以江南三路匪患为由,停了天下粮庄进驻,待得周边州府有了成效,百 姓倒逼,誉王与江南三大世家也就难以收场,届时,王师出动,名正言顺。丁芫博顿了顿接道:“只是,这样怕是要到明年夏收时才能见到成效。“如此甚好。” 武沐越想越有道理。 “先生果然老成谋国。” “皇上谬赞,老臣愧不敢当。” “天下粮庄。” 楚墨拿着武沐亲笔所题的字,砸了下嘴,无力吐槽。 这是一大早,五公公亲自送来的牌匾,上面,有武沐的印鉴。 “相公,这是粮店的名字?” 赵飞燕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 这中二的名字,真是一言难尽。 “不愧是皇上,起个名字都有股霸凌天下的韵味。” 赵飞燕赞叹道。 楚墨张了张嘴,到底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事实上,当赵飞燕将他与顾轻歌的婚期定下来后,楚墨便开始忙了起来。 倒不是忙着筹备婚礼,而是为了尽快将粮店的事弄个差不离,好做个甩手掌柜,享受儿女情长。“相公真不去轻歌姑娘那?” “不急于一时。” “我没关系的。” 大半个月的时间,楚墨一直陪着自己,并未因不便房事而冷落自己。 也未因此而与顾轻歌腻在一起,这让她一开始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傻瓜……” 楚墨放下牌匾,从背后抱着赵飞燕。 楚墨发现自己最近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确实有些忽略赵飞燕感受。 “不要胡思乱想,不论未来如何,你永远是相公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赵飞燕转过头献上香吻。 紧闭的眼眸里有着水润滋生。 “姑爷。 小青急匆匆推门而入。 “呀……那个,小姐,姑爷,您们继续。” 吐了吐舌头,小青红着脸就要关门。 “回来,毛毛躁躁的,你个小丫头片子……” 楚墨翻了个白眼喊道。 “那个,姑爷,老太君寻你……小姐,你看姑爷……” 小青恼了,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被楚墨给揉成了一团。 “活该。” 赵飞燕咯咯笑道。 “走,一起去?” “相公先去……” “那成。”楚墨也是知道,越来越显怀的赵飞燕,如今已经不太肯出门了。 忠义堂内,老太君正看着手里书信出神。 “奶奶,您寻我?” “平思来了。” 老太君如今是越发显老了。 “西宁与定远关来了书信。” “可是景国与辽国又有动静?” 楚墨奇道。 “你自己看看。” 当先一封是王猛的密信。 “……辽王薨,辽国巨变……耶律仲齐称王,清洗王庭……赤地千里…… “竟然被皇上猜中了。” 楚墨在心底苦笑。 耶律滕冲到底还是没干过耶律仲齐,输的彻彻底底。 辽国落到耶律仲齐手上,这下事情不好玩了。 楚墨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耶律仲齐做了辽王,再骑兵时,便是不死不休了。” 老太君的话,楚墨深表赞同。 “平思若是遇上耶律仲齐,当加倍小心。” 老太君郑重交代。 “奶奶放心。” 这样的人,若非万不得已,楚墨的确不想与之面对。 拿起第二封信。 这是西宁杨家寄来的。 书信的开头有几处模糊的地方,楚墨没点破。 这是老太君这些年来第一次收到娘家的来信,情绪激荡下潸然泪下的结果。 “……托楚墨的福,西宁不仅无损,还将失去的三关尽皆收回……从最后截获的消息推断,景国女皇震怒,箭神哲别受命而出,不知所踪…… 据有限消息推测,恐怕去了京都……提醒楚墨当心。” “我勒个去……哲别这个二愣子该不会是来刺杀我的?” 楚墨心里有一万匹马奔腾过的感觉。 “哲别此生唯困于情。”老太君说道。 “奶奶,箭神该不会是来找我的?” 楚墨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 老太君反问道。 除了苦笑,楚墨竟然无言以对。 “明日将小北与飞雁边军调回府里……让轻歌也回府里,莫要在楚家堡待着了。” 面对箭神哲别,便是老太君也是满脸凝重。 莫说已经老迈,便是盛年时的老太君对上哲别这样的箭神,那也是凶多吉少。 “我这便去楚家堡。” 楚墨火急火燎。 对上哲别,他自问若是豁出去,哲别也拿自己没办法。 但顾轻歌与赵飞燕是自己的死穴,楚墨不想,也不敢冒险。 “早去早回。” “对了,奶奶……”楚墨回头说道:“哲别的事别告诉飞燕与轻歌。” “干嘛呢?慌慌张张的。” 差点被楚墨撞飞的武淮埋怨道。 “去趟楚家堡,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楚墨骑上马,直接往淙信门而去。 “英武伯这是有什么事吗?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街道上纵马。” “依我看,英武伯多半是去楚家堡会小妾去了。” 路人甲暧昧的笑道。 “哈哈……尽瞎说。英武伯纳妾的日子眼看便要到了,这时候猴急个啥?” “江南路正闹匪患呢,听说与英武伯推行的新粮有关。该不会是出大事了?” 路人乙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 “不能?” “谁知道呢?” “我娘子买了许多那啥土豆和红薯的种子……” “俺姥娘更是。非得让俺去山里开荒……这段时间可累死俺了。” “你说,二三十石的收成,真的有吗?” “谁知道呢,不过,俺姥娘说了,英武伯说有,那就一定有。” 听着这些对话,楚墨多少欣慰不少。 八石粮种之后,自己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名声。 出了淙信门,楚墨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刺杀了。 对如今拥有3580点信誉分的楚墨而言,个人武力的提高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他想攒着到5000分,试试高阶抽取技能。 楚墨一直认为自己是斯文人。 既然不打算上阵杀敌,做什么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的事,兑换许多技能意义并不大。 他看中的,是高阶之后开放的新的权限。 楚家堡里热火朝天。 周虎、徐怀等人与燕小北一见如故。 几人正在校场上如往常般训练着队伍。 楚墨刚一现身,燕小北就丢下府兵冲了过来。 好一个熊抱。 “好了好了,都是大老爷们,这抱在一起像个啥样。” 楚墨推开燕小北笑骂道。 “姑爷让人好不担心。” 燕小北想起那悔恨交加,度日如年的半年,心情复杂。 “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吗。” 楚墨拍了拍燕小北肩膀,朝飞雁军与府兵、暗卫队员打招呼。 暗卫留在楚家堡的人不多。 楚墨听赵飞燕提起过。 几百人都散了出去,借助万利商会,去了各地州府,组建自己心心念念的情报网。 而楚家堡,就是未来情报网的枢纽所在。 “公子是来看咱们的还是来看嫂子的?” 秦越憋着笑问道。 哄然大笑。 准新娘顾轻歌住在楚家堡,他们都是知道的。 “怎么,歇了一阵子皮痒了是。” 楚墨笑道。 “公子可是有事?” 待几人寒暄过后,徐怀上前问道。 “小北,周虎,徐怀,许烈、秦越……跟我到来。” 议事厅里,楚墨将辽国与西宁送来的情报大致说了一遍。 对他们而言,谁当辽王无所谓,反正都是死对头。 但箭神哲别前来京都的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 徐怀忧虑道:“箭神如果要刺杀一个人,还从未有过失手。” 飞雁军的人知道楚墨的强大,但箭神几十年里立下的赫赫威名也同样不容小觑。 “我总觉得哲别不像是会来暗杀我。” 一路上,楚墨回想着与哲别的那场战斗,心里对老太君说的哲别不是君子多少还是持有怀疑态度。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 徐怀忍不住劝道。 那可是箭神哲别啊,传闻中,一箭出,鬼神辟易。 “这次我来,就是为了哲别的事。侯府府兵、飞雁军连弯营、斥候营秦越带一半兄弟随我回侯府,骑兵营前往赵家庄策应。” “公子…” 周虎不乐意了。 “侯府毕竟只有那么大,一下进了太多人,惹人非议不说,吃住都不方便。” 这还是考虑了征用武淮府邸以及搭帐篷的情况,不然哪里安置的了上千人。 第87章 免费的广章告 “听公子的,赵家庄到侯府不过半个时辰马程,有斥候营的弟兄传递消息,很快便可以支援,而且,骑兵营也都见过哲别,可以分批做探子用……” “我估摸着,哲别如果要出手,大婚之日是最佳选择。” 楚墨继续说道。 “皇上肯定也收到消息了,禁军巡逻会加强,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哲别要是真不开眼来刺杀府里的人,我会让他知道,有些人,他惹不起。” 楚墨最担心的是哲别盯上老太君、赵飞燕与顾轻歌。 若是这样,以哲别的实力,他没有把握能确保安全。 防弹衣,经不住哲别箭上强大的穿透力量。 “小北,周虎,徐怀,你们三人多多留意哲别消息。争取掌握他的行踪。” 说着楚墨再次调出两架无人机给小北。 这段时间小北已经见识过秦越的无人机,早就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暗卫专司情报工作,小北,选几个脑瓜子灵活的,可以将无人机授权给他们。” 楚墨没提忠诚的问题。 这些,燕小北自然会考虑。 事实上,暗卫的人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都与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姑爷放心,小北明白轻重。” “那成,你们商量商量细节,我去看看轻歌。” 想起好几日没见到顾轻歌,楚墨的心热了起来。 “笑什么笑……等你们有了心上人,指不定还不如我。。” 楚墨括不知耻的朝燕小北与秦越说道。 被楚墨连哄带骗,强拉回侯府的顾轻歌,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楚墨连房间都进不去。 又一次叩门被拒绝后,赵飞燕眼眸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相公,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妹妹脸皮薄,我也没办法了……要不,你闯进去,反正妹妹力气小,多半也不会反抗。” “你就尽出馊主意。” 楚墨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楚墨扶着赵飞燕在侯府花园里走动。 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楚墨每日里都强行要带她出来走动走动。 为了好生产。 “我累了。” 赵飞燕撑着腰,嘟着嘴。 “乖,再走一圈。” 楚墨刮了刮赵飞燕瑶鼻,温柔说道。 侯府里四处皆是暗桩,楚墨亲呢的动作让她很不好意思。 日子便在警戒里快速流淌,温馨,忙碌。 转眼到了大婚之日。 侯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风尘仆仆的杨志远代表西宁府杨家,总算在这天赶到了京都。 “表兄?快里面请。” 大红喜服,站在门口迎宾的楚墨看到杨志远后很是开心。 “恭喜恭喜。” 杨志远抱拳。 西宁一别后,两人还是第一次相见。 “表妹没来吗?” “太赶了,带上她碍事。” 杨志远笑道。 “恭喜了。” 楚墨后头,沈宏提着贺礼走来。 楚墨觉得愧对沈宏。 当初被自己半胁迫半请求的,前往洛河路安置西宁百姓,结果自己走了,通知都没通知一声。楚墨知道,沈宏回来后被武沐杖责了。 “沈大人,之前的事,实在是形势所逼……” “英武伯客气了,若是一顿杖责能换来战事消退,便是打死沈宏,那也毫无怨言。” “沈大人大度……今日务必喝的尽兴。” “英武伯……恭喜恭喜……” 说话间,宾客又至。 “刘尚书、方尚书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刘炳坤与方子墨居然一同到来,身后跟着刘能与方晓茹。 “英武伯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刘能抱拳笑道。 “可不是,这左拥右抱的……” 方晓茹忍不住说道。 “晓茹姑娘,怎么未与世子同来?” 楚墨一句话就怼的方晓茹脸蛋红了,直接开溜:“我找飞燕姐姐去。” “荣亲王世子如今也是青年俊彦里的佼佼者,方尚书好眼光。” 刘炳坤笑道。 “儿女自有儿女福,咱们做父母的,只希望她们能过的舒心便好。” 方子墨嘴上如此说着,事实上,对武淮也是满意的很。 至于武淮之前的荒唐,都归于年轻人的风流。 “呦,两位尚书来的好早。” 上官鼎走了过来。 江南路闹匪后,上官鼎这个新晋兵部尚书的日子并不好过。 “英武伯,恭喜了。” “尚书大人里面请。” 楚墨对这个上官鼎并无好感。 “郭尚书……” 楚墨越过上官鼎,朝独自而来的郭龄宝走去。 “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兵部尚书。” 说道“兵部尚书”时,楚墨加重了语气。 上官鼎含笑而立,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哎呦……姑爷,您怎么还在这呐……都已经申时了,再不去接新娘了,吉时都要过啦。小青走了过来急匆匆说道。 “那诸位大人先入座,我得接新娘去了。” 燕小北牵来一匹系着大红花的骏马,毛色纯白。 “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们几个老头。” 乾国的风俗依旧是三书六礼。 接亲,便是六礼中最后一步。 锣鼓唢呐声中,楚墨跨上大白马,朝着青山而去。 就在前几日,丁芫博自己找上门来,将顾轻歌收为养女。 青山书院,变成了她的娘家。 楚墨后来才听小青说,这是赵飞燕去信求的青山居士。 不断拱手致谢,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青山而去。 事实上,这队独特而庞大的迎亲队伍里,绝大部分都是连弩营军士。 暗地里,更有黑甲骑兵相护。 这是武沐给的恩典。 唢呐声传到青山书院时,顾轻歌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新郎官到了。” 丁芫博笑道。 临老了,收得这般如花似玉的干女儿,他也是满意的很。 更何况,对象还是定远伯府的楚墨。 “父……父亲……” 顾轻歌盈盈拜倒。 她没想到青山居士居然会收自己做干女儿,更未想到,青山居士真将自己当女儿。 这让久未感受渴望亲情的她,涕泪交加。 “傻丫头,妆都哭花了。” 无儿无女,丁芫博也不懂如何安慰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司仪扯着嗓子喊道。 环佩叮当。 头戴红巾的顾轻歌挽着丁芫博款步而出。 “小子,轻歌就交给你了。”丁芫博眼看着顾轻歌上了花轿,朝楚墨说道:“若是敢让她受委屈,看我不机了你的皮。” “岳丈说的哪里话,小婿疼爱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轻歌受委屈呢。” 一句岳丈,让丁芫博如在梦中。 “岳丈还有和指教?” 楚墨的话将丁芫博拉回了现实。 “走,莫要误了吉时。” 唢呐锣鼓欢快的响着。 秦越朝楚墨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大队人马开始返程。 经过小桥时,陈塘村许多村民聚在那,畏畏缩缩的。楚墨想了想,催马上前。 “诸位乡亲若是有空,不妨去府里喝两杯。”楚墨看到了人群里的陈子毅、陈子昂。 一年时间,小家伙都快高了半个头。 一瞬间,楚墨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对于最初谋得栖息之地的陈塘村,他的感情很复杂。“一定,一定……” 村长哈着腰搓着手,惊喜的回道。 “子毅,子昂,你们两也来。” 这话让陈子毅的眼眶瞬间湿了。 “先生……英武伯……” 子昂、子毅同时鞠躬回礼。 陈子毅这个孩子,懂事的让楚墨心疼。 楚墨在心底叹了口气,朝陈子毅的母亲开口道。经历了许多,楚墨哪里还会计较陈母当初的决绝? 一路上除了贺喜的,还是贺喜的。 箭神哲别的影子都没看见。 楚墨多少松了口气。 在迎亲往返的必经之路埋伏,无疑是暗杀最理想的地点与时机。 唢呐声、锣鼓声再次传入侯府。 “来了,来了,新人到了。” 侯府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吉时将至,还请新人入堂。” 司仪大声喊道。 “永宁公主驾到!” “三皇子殿下驾到!” “辰妃娘娘驾到!” “皇上驾到!” 厅外传来声声唱名。 大厅内的宾客瞬间沸腾了起来。 “皇上竟然亲自前来观礼!” “是啊……辰贵妃与永宁公主、三皇子也来了,要说这是一个赘婿纳妾,谁会信?”“圣眷浓重啊。” “谁说不是呢?本身纳妾操办成这样就落人口实,皇上再来掺和,就更与礼制不符了。 “恭迎皇上、娘娘……” 老太君带着侯府众人行礼。 “今日朕只是来观礼,将朕等当做普通宾客即可,无需多礼。” “谢皇上。” 老太君恭谨说道。 “吉时已至……” 锣声三鸣。 蒙着红头纱的顾轻歌与满脸喜色的楚墨被请到了燃着红烛的桌案前。 老太君正与丁芫博坐在两侧。 “什么人?!” 燕小北大喝声中,刀兵出鞘声一片。 “吾等乃受辽王之命前来送贺礼的使臣,为何不让进?莫非你乾国是怕了我大辽?” “辽王又如何?这里是乾国都城,不是金帐王庭,拿辽王吓唬谁呢?” 燕小北的声音。 “辽王?耶律仲齐?” “黑甲军把守层层关卡,辽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定远伯府里?” “辽王为何要给英武伯送礼?难不成辽王与定远伯府有私?” 议论声中,武沐开口:“陈尚书,去看看是否真是辽国使臣。” 礼部尚书陈学忠躬身而出。 片刻后返回,“回皇上,的确是辽王使臣……此乃国书。” 五公公上前接过,验视无害后递给武沐。 一篇国书写的那是花团锦族,满篇都是对耶律仲齐的吹捧。 王位更迭后的例行文书,武沐并不陌生。 “皇上,两位使臣说是奉辽王之命前来递交国书,同时为英武伯献上贺礼,并且有话要带给英武伯 0 陈学忠恭声说道。 “国书的事,朕收下了,至于贺礼……” “皇上,让他们进来,我乾国泱泱大国,又何惧跳梁小丑。” 楚墨笑道。n兑的好。” 丁芫博抚掌赞叹。 “那便让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那耶律仲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辽人扛着个长长的,覆着黑布的物件走了过来。 “保护皇上!” 五公公大喊着,挡在武沐身前。 “一边去……丢人现眼。” 武沐嫌弃的将五公公推开。 陈学忠其实早就检查过,并无危险。 黑布掀开,赫然是一口红色的棺木。 满堂哗然。 “放肆!” 武沐勃然大怒。 “皇上息怒。”楚墨笑道,“回去告诉耶律仲齐,棺木我收下了……待来年,我会亲手替他收尸!用这个他亲手选的棺木。” 第88章 耍花8枪 “你!大胆!” 辽人怒道。 “你什么你……来人,给我轰出去。” 楚墨才不管什么使臣不使臣的,这耶律仲齐遣人送来棺木,威胁与恶心人之心并存,倒是小家子气的很。 “好了,继续。” 楚墨朝一旁的司仪说道。 “新郎、喜娘一拜天……” “什么人?!” 又是一声暴喝,紧接着弓弦声、刀枪声、惊呼声一片。 “箭神,哲别!” “你就是影卫统领?这么说来,乾国皇帝也在这里?” “箭神!” “护驾!护驾!” 五公公大声喊着。 现场乱成一片。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箭神两字,让观礼宾客一阵大乱。 “慌什么慌!” 武沐气不过,一脚将五公公踹开。 ‘撇…” 顾轻歌伸手想要掀起盖头。 ‘轻歌别怕,有相公在呢。 楚墨制止了顾轻歌,“我去瞧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出了大厅,楚墨一眼便看到了两道身影站在树梢上,相隔五丈。 “箭神大人,落星城一别经月,甚是想念。” 楚墨拱手笑道,“上次说过,再见面,请箭神大人喝酒,正巧,今日我大婚,不如下来饮杯水酒如“甚好。” 哲别跃下树梢,额首应道。 “请。” “慢着!” 影卫飘忽的身形出现在大厅口,拦住去路。 皇上、贵妃、皇子、公主全在,哲别这样的人若是暴起发难,他难以护得周全。 “让他进来。” 武沐的声音传出来。 “我会盯着你。” 影卫沙哑着嗓子说道,缓缓让出通道。 通道两侧,宾客们既好奇又惶恐的看向哲别,这个名震天下的箭神。 “请。” “哲别代我皇问候乾国皇帝。” 虽然没见过,但哲别一眼便看出了武沐身份。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箭神之名,如雷灌耳。” 武沐额首。 “此次前来乾国,乃受我皇之命,特来……” “那个,不如有事等我婚礼完成后再谈如何?” 楚墨打断哲别的话。 这要谈起国事,不论开心的,不开心的,自己这婚礼怕是得泡汤了。 “来者是客,赐座。” “皇上……” 五公公劝道。 “嗯?” 一张椅子摆在武沐下首。 楚墨苦笑。 武沐这是哪来的自信? 这个距离,只要哲别有异心,谁都救不了他。 “一胃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洞房…” 楚墨提心吊胆的,浑然没有拜堂的乐趣。 赵飞燕并未出席婚礼现场。 孕妇不能出席婚礼的规矩,楚墨虽不知道从何而来,但飞燕坚持要守,他也就没有强求。毕竟还有个哲别的威胁在。 不在现场也要好一些。 好在,从开始到结束,哲别只是饮酒吃肉,并未有异常举动。 抹了把冷汗,这闹心的婚礼总算是结束了。 好不容易将最后一波宾客送走,酒意上头的楚墨,哼着小曲,歪歪斜斜的往房间走去。 “相公怎么跑这来了?” 正坐在床沿上,由小青伺候着沐足的赵飞燕诧异道。 “当然是来看娘子的。” 楚墨笑道。 “我来。” 楚墨探手握住略有些浮肿的双脚。 “这如何使得。” 赵飞燕大羞。 楚墨不是第一次帮她沐足。 在他而言那是闺中乐趣。 可此刻,小青还在这里呢。 “坐好,别动。” 半晌回过神的赵飞燕柔声道:“相公,莫要让轻歌妹子等久了。” “嗯。那娘子早点歇息。” “快去。” 真儿个享了齐人之福,楚墨忽然发现这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出了房门,夜风清凉下,楚墨叹了口气,也告诫自己莫要再招惹感情债。 还不起,也伤不起。 “哎呦,我的英武伯,您怎么在这儿啊。” 五公公急切的跑来。 “五公公可是落了东西?” 想起箭神哲别临走前意味莫名的微笑,楚墨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落什么东西啊,皇上召您入宫呢。” “入宫?不成,今夜是我大婚之夜,如何好入宫?” 楚墨连连摆手。 “我的英武伯,事关乾国与景国结盟大事,皇上可是下了口谕的:楚墨那小子若敢抗旨,直接给朕绑了压回宫来……” 楚墨骂人的心都有了。 “快走,不好让皇上久等不是。” 五公公扯着楚墨袖子就往侯府外跑去。 “等等,我得与娘子说下。” 来到满是喜字的房门前,楚墨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新婚之夜要入宫面圣,他还没想好这事要怎么开口。 身穿大红喜服坐在床沿的顾轻歌,酥手笼在袖子里,恬静,美好。 楚墨关上门,朝前走去。 那藏着顾轻歌双手的袍袖,在微微颤抖着,显示她此刻紧张的心境。 楚墨哪里还记得要用什么秤杆之类,直接就是双手掀开盖头。 盖头下,比抹了腿红还艳丽的脸颊,快速眨着的眼睑,无处安放的眸光,额头上、瑶鼻尖细密的汗珠,组合出来的画面,让楚墨挪不开眼睛。 “轻歌,真美。” “相……相公……” 这一刻抬望的眼眸让楚墨陷了进去。 去特么的两国联盟…… 爱咋滴咋滴。 楚墨只想醉在温柔乡里。 “英武伯……” 叩门声响起。 “嗯?相公……这时候如何还有人找?” “不理他。” 楚墨端起酒杯,交杯酒的流程还没走呢。 叩门声阵阵。 顾轻歌接过酒杯,面色红润,眼眸里要溢出水来般。 “英武伯,皇上还在等您呢……” 五公公急切的喊道。 “相公,皇上召您入宫?莫不是与箭神大人有关?” “嗯,说是两国和谈,结盟的事……不知为何,哲别点名要我去……” 楚墨无奈道,“先不管那些,咱把交杯酒喝了。” “结盟乃大事,相公还是……” '就算要去,也得喝了交杯酒。 楚墨对于新婚之夜泡汤一事耿耿于怀。 “呦,这不是新郎官吗?” 武沐笑道。 “皇上,您还知道微臣是新郎官啊……”楚墨翻了个白眼接道:“都说人生两大得意,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微臣才学浅薄,金榜题名是办不到了,这洞房花烛夜,您也给整没了……” 这样的状态,自然对哲别、武沐等人不会有好脸色看。 “别急,朕给你补上。” 武沐笑得很暧昧。 “补?怎么补?还能时光倒流不成?” 楚墨没好气道。 “居士,你来告诉楚墨怎么补。” 武沐笑着朝一旁的首辅丁芫博说道。 “还是箭神来说,毕竟他们是当事双方。” 丁芫博才不接镖,直接踢给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哲别。 “景、武两国要结盟,你认为最快、最可靠的途径是什么?” 哲别朝楚墨问道。 “你们又打联姻的算盘?告诉你,这不可能!” 楚墨好像明白武沐喊自己来的目的了。 这是要自己来做恶人啊。 “永宁公主乃我乾国明珠,岂是你们蛮夷之人所能染指的?想都不要想。” 楚墨急着回去,索性就将态度放的更坚决:“结不结盟的无所谓,不服咱们战场上见。” 众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应该啊。 楚墨抬眼四顾,不论是礼部尚书陈学忠,还是首辅丁芫博,全都憋的脸色通红。 哲别开口了:“你说的对。所以,我皇并非要永宁公主与皇子联姻,而是……” “而是什么?” 还卖起了关子? 楚墨忍不住腹诽。 “而是我景国公主下嫁英武侯。” “这就有诚意了。” 楚墨额首。 “等等,公主下嫁谁?我没听错?” “英武侯。” “那还好。0 0” 楚墨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陈学忠忍不住问道。 “干我何事?同不同意,尚书大人应该问英武侯才是。” 楚墨面不改色的回道。 候不侯爵的,楚墨无所谓,关键是他已有妻妾,再弄个什么景国公主过来,那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忘了恭喜你,经内阁提议,圣上首肯,英武伯已经荣升英武侯了。” 陈学忠抱拳恭喜道,脸上的神色挺复杂的。 “我不同意。” “为何?” “那什么景国公主我见都没见过…… 若是个母夜叉,或者五大三粗、茹毛饮血之人,我岂不是亏大了? 不成不成……” 楚墨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最关键的,这事他没法想赵飞燕与顾轻歌交代。 “你说谁是母夜叉呢?” 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自屏风后走了出来,薄薄的面纱下,蓝色的眼眸里充盈着怒意。 “你,你是什么人?” 碧蓝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水,即便满是怒火,依然掩饰不住那勾魂夺魄的美丽。 穿越以来,楚墨也不是第一次见景国女子。 但似这般纯正的血统,还是第一次见。 “景国长公主,艾米尔。” 哲别介绍道。 艾米尔身材极具视觉冲击力。 走到楚墨面前时,竟是与他身高相仿。 “你说谁是母夜叉呢?” 艾米尔再次问道。 行走间,别在腰间的小皮鞭拿到了手里。 这就是与自己和亲的对象? “我说了吗?” 楚墨装傻。 开玩笑,这小野猫一样的女子,招惹上无异于自找麻烦。 还是甩都甩不脱的那种。 1。。孬种。” 艾米尔轻蔑的说道。 被作为筹码用来和亲,艾米尔哪里肯就范? 这不,哲别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来,直到过了景国,这才露出身形,哀求着哲别带她同往乾国京 她要亲眼看看和亲的对象。 实际上,她是存着破坏的念头来的。 看着艾米尔长大的哲别如何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不过宠溺惯了,随她罢了。 更何况,他对楚墨有信心。 “臟妇。” 两人似乎心意相通,直接开骂了。 “我要杀了你……” 艾米尔皮鞭“啪”一声抽在地板上,紧接着毒蛇般卷向楚墨。 “你个泼妇,一言不合就动手?” “揍得就是你个孬种。” 艾米尔长鞭抡圆了在空中盘了几圈,骤然当中挥下。 “咻”的破空声中,楚墨被吓了一跳。 这野蛮人,气力倒是不小。 楚墨腾挪躲闪,任凭艾米尔皮鞭舞的花一样,衣裳边都挨不着。 “英武伯……英武侯竟然有此身手?” 陈学忠看的目瞪口呆。 楚墨秀才出身,这事大伙都知道。 可没人知道,他也是武道高手啊。 第89章 拳头硬才是才正理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在我手里逃出生天?” 哲别淡然说道。 这次前来乾国,他发现乾国诸人竟然对楚墨这样的人才限制颇多。 从与耶律仲齐的往来书信里,哲别对楚墨鬼神莫测的用兵手段印象极深。 不论是景国还是辽国,不论出动多少骑兵围剿,楚墨总是能带着他的三千骑兵趋吉避凶,好似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般。 可以说这世间除了楚墨亲近的人,只有武沐、哲别、耶律仲齐对楚墨的能力最为重视。 “有本事别躲,有没有点男子汉的骨气?” 艾米尔气恼的说道。 楚墨才不理她。 又不是有病?鞭子抽在身上,它不疼吗? “难怪说你们乾国的男子一个个都只知道之乎者也。” “你还算不算男人?” 艾米尔收起皮鞭跺脚嗔道。 “那你得试过才知道。” 楚墨随口回道。 “有辱斯文,真真是有辱斯文。” 礼部尚书陈学忠扶额说道。 “什么意思?” 艾米尔虽然会说乾国话,但毕竟不熟,楚墨轻佻的语气包含的意思,她一时没会过意来。 “算了,和你这种蛮夷也说不清。” 楚墨老脸难得一红。 “你……你……” 艾米尔终于会过意来了。 皮鞭往楚墨方向一扔,揉身扑过去。 “你个疯婆娘,再蛮不讲理,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墨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艾米尔不说话,憋着一口气只是猛攻。 楚墨也打出了脾气。 眼看艾米尔腾空而起,右腿横扫而来时,仗着金钟罩技能,腰侧硬挨一记后,一手抄住小皮靴。笔直的大长腿近在咫尺。 画面有点那啥。 楚墨有点懵,有点不好意思。 “看什么看,没见过腿吗!” 艾米尔恼了。 她倒是没什么害羞的念头。 “哦…” 猝不及防的松手下,艾米尔差点没站稳。 “只知道躲避算什么英雄好汉!” 艾米尔恼怒道。 “艾米尔!” 哲别开口了。 “你不是他对手。” “叔…” 艾米尔不服气了。 两个师傅都是武道大师,年轻一辈的比斗中,她还没有输过。 “他在我手里走过一壶箭。” 艾米尔愣了,她知道,叔没必要那这种事骗她。 从她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能挨过哲别叔的一壶箭,甚至半壶都没有。 “好了,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 哲别笑道。 “既然照了面,那就好办了。” 武沐揶揄的看向楚墨。 “我不同意。” 楚墨与艾米尔同时说道。 “你凭什么不同意?” 艾米尔怒道。 自己可是景国一枝花,爱慕者之众,能绕景国都城一周,如今竟然被人称为母夜叉不说,还不同意与自己联姻? “不是,你不也不同意吗?” 楚墨愕然。 “我不同意是我的事,你凭什么不同意?就你这赘婿身份,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艾米尔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被侮辱了,这让她怒不可遏。 “你不同意,我不同意,这事不就完了?” 楚墨觉得艾米尔筒直不可理喻。 “我同意了。” 满堂皆静。 楚墨嘴巴张的滚圆。 楚墨的神情让艾米尔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对啊……”楚墨忽然想起来,“两国联姻那是皇室的事情,与我这个赘婿何干?” “谁告诉你是皇室联姻了?” 武沐笑道。 “不是,两国结盟这么大的事,不是皇室哪里靠得住?” 楚墨简直要颠覆自己的三观了。 景国这是哪跟筋搭错了? 还是说,艾米尔只是普通人,随便安了个公主的身份? “艾米尔是长公主,货真价实。” 武沐仿佛猜透了楚墨的想法,直接说道。 “我不同意。 皇上若是信得过微臣,微臣敢立下军令状,过两年,定要王师入驻景国……“你,大言不惭!” 艾米尔冷笑道。 “你先看看这个。” 武沐递过一封书信。 信件的内容是关于耶律仲齐的。 “朕截获消息……辽国占着海洋地利,与南洋诸国、西洋诸国正在密谋结盟…… 倘若景国、乾国各自为战,恐难以抵抗…… 朕听闻楚墨此人善于工事,对火器颇有研究,曾以一腰福船对骷髅头海盗团十八艘战舰穷追不舍……以西洋诸国火炮之利,若无对策,则海上失控,顺风而下,京畿重地难保…… 艾米尔为朕之长女,美貌冠绝天下…… 听哲别言及楚墨之才,道是郎才女貌,当为佳话…… ……此国祚延续存亡之际,特遣哲别出使,以示诚意……” 楚墨眉头不自觉皱起。 西洋、南洋诸国蠢蠢欲动了吗? 事实上,筹谋已久的海贸已经准备多时,只等大婚后就能起航。 “不是……” 楚墨皱眉道,“皇上,要是微臣娶了景国长公主,您就不怕微臣倒向景国? 那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朕信的过你。” 武沐笑吟吟的。 “微臣对自己没信心。” 楚墨直言。 这都什么事…… 楚墨总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如此国事岂容儿戏……” “正是如此。” 武沐快速接道,“朕已答应了景国皇帝的结盟,英武侯有什么条件可以商量嘛。” “居士,您的女儿才嫁给我,这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不说,还整一个不知所谓的什么公主进来,轻歌岂非要伤心欲绝?” 楚墨试图说服首辅丁芫博。 “你说谁不知所谓?” 艾米尔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予取予求的自己,要下嫁赘婿不说,还被人各种嫌弃? 楚墨回怼道。 他平常不这样的。 对女子,他还是很有风度的。 但艾米尔不统一阵营合力对抗和亲一事,让他颇为着脑。 他有种预感,这样的小野猫若是入了府,顾轻歌就别提了,一定是被欺负的,至于赵飞燕,多半整天吵闹不休。 “你说谁见不得人呢?” 艾米尔一把扯下面纱,怒目看向楚墨。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楚墨迅速闭眼、转身。 什么第一个见到面容就嫁给他的招数,他才不上当。 “叔……这人脑子有病?” 艾米尔莫名其妙的说道。 “或许。” 哲别也有点弄不清楚楚墨的意思。 “那个,微臣娘子似乎要生产了,告辞。” 楚墨迈开腿就跑。 抗旨就抗旨。 关几天大牢也好过娶一个刁蛮的公主回府。 “你给我站住,说清楚……喂……” 艾米尔追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 武沐朝哲别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 哲别想想,点了点头。 他不担心艾米尔的安危。 “陈尚书,送哲别大使回驿馆歇息。” 哲别与陈学忠离去后,皇帝武沐朝丁芫博肃容道:“老太君那边就劳烦居士去做说客了。” ‘陛下放心,兹事体大,老太君当能理解。 “楚墨,你站住!” “楚墨,你等等我。” “楚墨,你别后悔!” 楚墨哪有心思理她,低着头快速在宫内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一路上无人阻拦。 他隐约感应的到,那是远远见过一面的影卫统领在旁制止禁军。 “非礼啦!楚墨非礼人啦!” 艾米尔忽然大喊道。 楚墨差点没骂娘。 这里可是皇宫! 楚墨匆忙间回头一瞥,立马忍不住爆了粗口:“靠!” 视线里,艾米尔竟然将身上极具景国特色的裙装给撕裂了。 “窝巢……真是个疯婆娘……” 楚墨速度全开,直接纵身跃上宫殿屋顶。 宫女、太监以及值守的禁卫们目瞪口呆中,眼见楚墨在前奔逃,一异族女子在后紧追,皮鞭挥舞下,如同人猿泰山般,在宫殿群里荡秋千,一追一赶下出了皇宫。 子时的朱雀大街上几无行人。 楚墨回头看了眼狗皮膏药般黏在屁股后面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艾米尔,拐向了翠屏坊。 那里房屋众多,自己熟悉地形,能够甩掉这个跟屁虫。 总好过直接回府后,被跟到府里? “楚墨,你混蛋!” 片刻后,香汗淋漓的艾米尔跺脚恼道。 楚墨消失了。 在拐过几个街道,穿过无数巷道后,不见踪迹。 “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艾米尔碧蓝的眼眸里有着狡黠。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直接杀上门去了。” 楚墨做贼般叩响了侯府大门。 “姑爷回来了?还以为您会在宫中过夜呢。 门房精神抖擞的开门,关门。 “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千万别开门。尤其是外邦女子。”楚墨交代道。 门房眼神有点古怪。 “姑爷……那个,您回来前,已经有个叫艾米尔的外邦女子入府了……“你说什么?” 楚墨懵了,“人呢?” “在内院……” 楚墨火急火燎的赶往后院。 经过通幽小径的廊桥时,小青正打着哈欠端着茶盏赶往待客的厢房。 香二楚墨小声喊道。 “姑爷?您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 小青回首埋怨道。 “那个,府里来客人了?” 楚墨指了指小青手里的茶盏。 “嗯,一个外邦女子,听说是哲别大师的侄女。” “她说什么了?” 楚墨觉得后脊发凉。 “奴婢不太清楚。” 楚墨算算时间,艾米尔应该也就前脚刚到。 “你去歇息,茶盏我端进去就行了。” 楚墨心念电转说道。 “那如何使得。” 小青嘴里说着,手里的茶盏很快的递了过去,脸上笑意盈盈。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什么。” 楚墨笑着接过茶盏。 拐过廊桥的时候,看看左右无人,兑了包蒙汗药下在茶盏里。 一路上楚墨也想通了,结盟难道非得和亲? 深吸口气,楚墨单手托着茶盘,推门而入。 厢房里,赵飞燕、顾轻歌、艾米尔三个女孩正说着什么,各自笑意盎然。 “没打起来,那就是还来得及。” 楚墨稍稍松了口气。 “相公回来了?” 赵飞燕欣喜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景国长公主,艾米尔公主殿下……“这位便是英武侯?久仰久仰。” 艾米尔挑衅的看向楚墨。 “殿下说错了,相公是英武伯,不是侯爵。” 赵飞燕笑着纠正道。 “姐姐怕是有所不知,我刚从皇宫出来,听说你们皇帝已经同意擢升英武伯为英武侯了。艾米尔歪头说道,碧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