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狂野年代》 第001章 重生 啪的一声轻响，手中的筷子滑落在桌面上，陈笃猛地清醒过来。 “我”他眼中带着一丝迷茫，抬头看着四周。 这是一间偏暗的堂屋，天窗里漏下的光勉强照亮桌子所在的这部分空间，桌边是一张长案桌，上面放着一台用红布盖起的电视机，案桌紧贴着一面黑乎乎的杉木隔墙，墙上贴着一些彩色海报，最显眼的是正中间万民敬仰的主席，老人家正笑眯眯看着他。 旁边那本用铁夹子夹起日历上，红色大字赫然写着：“1990年”。 “我重生了？！”陈笃震惊地合不拢嘴巴，整个人如痴如呆。 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从屋外进来走到桌边，目光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问道：“小笃，你怎么了？” “妈”陈笃脱口而出，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傻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幅样子。”于金凤有些讶异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身体不舒服，胃口不好？” “大大，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给你喝！”一个梳着两个小辫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丫头跑过来，高高举起手中插着吸管的褐色玻璃瓶，粉嫩小脸笑成一朵花。 陈笃看去，额，已经喝了一半，他捏了捏妹妹的脸，含泪笑着说：“小黛，大大不喝，大大胃口好着呢。” 说完端起饭碗，夹起一口青菜，大口咀嚼吞咽着。 “慢点吃，这还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于金凤搂着女儿坐下来，疼爱地看着儿子。 陈笃连连点头，眼睛被热气蒸腾得愈加酸楚。 “大康在家吗？”屋外传来一个男人不太友好的声音。 “真是没办法，又来了！”于金凤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放下女儿，起身往外走。 “妈！”陈笃猛地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一眼日历，声音微微颤抖，“爸爸在哪里？” “他早上去了镇里，说是要筹备建党庆祝活动。”于金凤头也不回迈出屋子。 “啪嗒！”陈笃手中的碗筷掉在桌上，起身踢开长凳就往外跑。 “妈，我去镇上找爸爸，到时一起回来！”他看也没看来客面貌，推起靠墙摆放的那辆凤凰女式自行车，急奔两步飞身跃上去，双脚拼命蹬起踏脚，一溜烟出了前渚村。 “这小倌，连饭都没耐心吃完。”于金凤埋怨了句，收回目光勉强笑着对来客说，“王村长，大康去镇上参加组织活动了，你们也不用盯着他，他也是没办法啊。” 前渚村村长王国峰苦着脸说：“老陈家的，话不能这么说，之前和村里签订收购合同的就是大康，我们找其他人都不管这事啊。” “那让镇里想办法解决吧，这种大事也不是我家大康一个人能扛下的。”于金凤拉下脸转身进了堂屋。 王国峰看了眼屋内，无奈地摇头走了。 “快些，再快些！”正在中天的火辣太阳照射着苍茫大地，自行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陈笃拼命蹬着脚踏，还有几分稚嫩的脸上已满是汗水，却顾不得空出手去擦。 “该死的，差点就忘了这个日子！” 1990年6月30日，这个已经被刻意模糊的日子，此刻再一次深深刺痛着他，心中刚刚因重生而生出的高兴与酸楚，此刻完全被懊恼和恐惧代替。 就在这一天，担任前屿镇中学校办厂厂长的父亲陈大康，会被镇里留置审查，随后立刻移送到临a县看守所正式收监，一个月后，他会因贪污罪和挪用公款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陈家随之遭受了重创，家中所有财物被全部抄走，母亲于金凤旧病复发缠绵病榻，原本成绩优异的陈笃受到影响，高考成绩大幅滑落，只勉强读了个大专，因为档案中有父亲服刑的记录，以后入党就业等一系列事务全都受到了影响。 等他好不容易凭着自己努力，趁着这飞速奔跑的大时代，终于闯出一番新天地时，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最可怜的是才三岁的小妹陈可黛，不仅在懵懂幼年时失去了父爱，还将在读幼儿园时永远失去母爱，这极大影响了她的人格成长，小学勉强毕业后，她再也不愿意读书，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郁郁寡欢的打工女孩。 小妹后来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直到陈笃重生时，她仍然是单身，容颜却比大她十三岁的哥哥还要苍老。 1995年，因老同学出手相助，陈大康得以提前出狱，面对家徒四壁和一双不幸的儿女，这个饱受打击的男人彻底消沉下来，直到十几年后陈笃终于小有成就，早已两鬓斑白的他才稍稍恢复了些生气。 “既然我重生到这个时间，那就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陈笃大口喘着粗气，脑海中急速回忆着事情的内幕，这些都是很多年后，他旁敲侧击地从父亲那里打听出一些只言片语，然后再加以延伸推断出来的。 陈大康原先是前屿镇中学民办教师，三年前，已经上了环的妻子于金凤莫名其妙地怀了孕，两人都不忍心去做引产手术，遮遮掩掩地把陈可黛生了下来。 事前可以躲藏，事后的惩罚却是逃不掉的，陈大康的民办教师被撸掉，好在他有师范进修时结识的同学恰好来前屿镇当镇长，总算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位置，中学校办厂厂长。 听上去似乎很威风，可要知道1987年的校办厂，不过就是一间小卖部而已，出售些文具零食，一年也做不满两千营业额。 陈大康拿着38元的最低月工资，一个人守着这家所谓的校办厂，从文具零食起步，逐渐增加了冷饮饮料c书包玩具图书等经营项目，小卖部营业额在一年后达到了两万。 新镇长上任不久，就在全镇农村大力推广薄荷种植业，得到授意的陈大康向信用社贷款一万元，购买了机器设备，上马了薄荷油提炼厂。 88年夏天，前屿镇第一次薄荷大规模收获，陈大康的工厂全部收购下来，给种植农民创造新增收入近十五万元，提炼出来的薄荷油通过镇长介绍，卖给了临安中药厂，获得了二十万元的收入，当年还掉贷款后还多了四万纯利润。 一时之间，新官上任的镇长，陈大康，以及广大农民种植户们都扬眉吐气，前屿镇也在县里大大出了风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去年夏天那场风波带来的后续影响，临安中药厂的薄荷脑外销业务在今年完全断绝，陈大康提炼出来的薄荷油彻底卖不掉了。 而这一次，他需要支付给全镇薄荷种植户的收购款高达三十万。 老百姓只关心眼前利益，赚钱后会扩种，卖货后就想着钱，这阶段就天天有人去校办厂讨钱，焦头烂额的陈大康只能隔三差五地去请求镇里出手相助。 这个淳朴勤劳的前民办教师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后来被称为“倒春寒”的大局变化，他的老同学在残酷的压力下，已经不得不决定放弃他了。 而今天这场即将发生的悲剧，就是妥协后的结果，陈大康注定会成为给这次“农业大跃进”陪葬的牺牲品。 如果陈笃没有重生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破局 根本无暇细看两边久违的街景，陈笃骑车直冲进有些破败的政府大院，咣铛一声扔下自行车，头也不回跑上二楼，猛地推开镇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没有人。 仅仅愣了几秒，他转身跑向走廊另外一头，那里是书记办公室。 “砰，砰！”这一次门没有推开，他用拳头重重砸着门板。 “谁啊？”有人不耐烦地问了句，门随之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愕然看着他，“是你？” 这是前屿镇中学校长许国平，一个在此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卑劣小人，陈笃一把推开他，闯进办公室。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父亲。 陈大康低垂着脑袋坐在一张小椅子上，面前是一张显然是临时搬来的小桌，两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两侧。 靠窗的大办公桌前，镇长宁革文叉手在后背，伫立窗前凝视窗外，办公桌后，镇高官何世雄神情恬淡，端坐在黑色皮椅上。 一秒钟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陈笃身上。 陈大康抬起灰败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担忧地说：“小笃，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陪着你妈和妹妹。” 陈笃没有搭理父亲，做了两次深呼吸，朗声道：“何书记，宁镇长，我爸爸犯了什么事，你们要像对待罪犯一样审讯他？” 宁革文刚想说话，何世雄抢着开口：“小笃啊，不是何伯伯故意作刁，你爸爸贪污和挪用了校办厂的利润，我们也保不住他啊。” “我不信！”陈笃故意装扮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惊惶与逆反。 “我告诉你陈笃，陈大康已经如实写下供述书，犯罪事实白纸黑字谁都抹不掉了！”许国平跟进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凶巴巴说道，“这里不是你瞎胡闹的地方，马上给我出去！” 陈笃一把挣脱，大喊道：“我不信爸爸会冤枉自己，你们把他写的供述书给我看看，不然我就从窗户里跳下去！” 其他人还在犹豫，宁革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挥挥手说：“反正都已是既成事实了，给他看看吧。” 陈大康身边的中年男人拿起桌上一张有着红色抬头的信笺，走过来递到陈笃手上，站在他面前等待着。 陈笃飞速扫了一遍，陈大康承认在88和89两年时间里，贪污和挪用了校办厂积存利润一共五万一千元。 他说得没错，两年时间里，校办厂的确被挪用了这么多钱，所有的支出都有合理的发票，签字报销者就是陈大康本人。 但是这里面他自己拿到的只有三千元，其中一千元买了家中那台孔雀彩电和那辆女式凤凰，两千元用来给于金凤到杭州大医院做慢性胆囊炎手术。 剩下四万八千元变成了几十台孔雀彩电，变成了所谓的员工劳保福利。 将近三年时间的辛苦经营，为校办厂累计创造了近十二万元的纯利润，到今年月工资也不过98元，甚至连妻子住院开刀都凑不出钱来，陈大康最终还是被许国平威逼利诱得丧失了原则，从而铸就了自身沉沦的命运。 或许是得到了什么承诺，或许是知道拗不过大腿，在接受审查的这一时刻，他没有争辩，默默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信他们，那才真有鬼了！ 陈笃冷笑着，把信笺一撕两半，在对方上来抢夺前，塞进口中嚼了几下，囫囵吞下。 片刻震惊后，宁革文惋惜地摇摇头：“小笃，你这又何必呢，你爸爸还在这里，随时可以再写一份的。” 陈笃没有理他，直视何世雄道：“何书记，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钱到底怎么事，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爸爸可能是内疚，也可能顾虑太多，不想或不敢多说什么，我一个小孩子可不怕！你们今天要抓我爸爸去坐牢，我晚上就带着妈妈妹妹上武林告状去！” “你，你”何世雄被这个平日里屁都闷不出一个的少年镇住了，气急之下说不出话来。 陈大康发怒了：“小笃，别胡闹，回家去！” “爸爸，我长大了，您不用担心我们！”陈笃深深看了父亲一眼，转脸目光决绝地盯着脸憋得通红的何世雄。 许国平忽然放低身段，和颜悦色道：“小笃啊，你这样做不能解决事情的，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听你爸爸的话，回家去吧，我保证你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 陈笃没搭理这个老王八，他在等待某个人的反应，想确认这个人是否如前世一般，还存有最后的一丝善意，这将是日后他行事的重要依据。 终于没有令他彻底失望，宁革文打圆场了：“小笃，今天你的表现令宁叔叔很意外，也许你的确长大了，那么，说说你的想法吧。” 陈笃忽然笑了，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慢条斯理道：“你们目前最头疼的就是欠农户的三十万收购款，如果这件事解决了，我爸爸的事情就是小事一桩，我这么理解对吧？” 何世雄愕然张大嘴巴，宁革文也一脸惊讶，点点头说：“就先按你说的这么假定吧。” “只要给我们一个月时间，我们一定拿出三十万来！”陈笃接下来的话让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陈大康一拍桌子，瞪着儿子，“小笃，你胡说什么？” “小笃，你脑袋里是不是很晕？”宁革文看向陈笃的目光中有些怜悯。 “我很清醒！”陈笃站起来，加重了语气，“今天让我爸爸和我一起回去，我们说到做到。” 许国平怪声怪腔说：“空口白牙谁不会说，到时候你们跑了怎么办？” “我们一家老小四口人，怎么跑？往哪里跑？”陈笃毫不客气地怒视他，“如果一个月后拿不出三十万，我陪着爸爸一起去坐牢，我陈笃已经是男人了，一口唾沫一根钉！” 看着面相还有些稚嫩的老同学儿子，宁革文心里莫名生出愧疚和嫉妒交织的复杂情绪，愣了一会才说：“看上去你很有把握，我同意这个方案，何书记，您呢？” 何世雄醒悟过来，打起已操练了三十多年的官腔：“既然宁镇长担保，我又何必非要做恶人呢，这事就这么定了。” 宁革文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笑着对陈笃说：“何书记也同意了，那么，该说说你的条件了，我就不信你办成此事会没有条件。” 陈笃笑了：“宁叔叔果然英明，我这边的确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需要得到各位领导的批准，否则很难开展后续工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临安行 半个小时后，父子俩走出镇政府办公楼，陈笃扶起地上的凤凰，陈大康走到墙边，把印有“1982年临安师范暑期进修纪念”字样的公文包挂在长征龙头上，两人回首看了眼办公楼，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慢慢走在前屿镇街上，陈笃不停左右转动脑袋，贪婪地看着久违的的街景，灰蒙蒙的很是破旧，却令人无比的舒心。 陈大康在一处冷饮摊前停下，掏出三毛钱递过去，摊主打着招呼收起钱，抽去放在玻璃杯上的两块小玻璃，父子俩一人一杯，大口大口地灌进肚子。 放下杯子，陈笃满足地摸着肚子：“还是这冰镇酸梅汤喝着爽快啊！” 陈大康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今天你很不错。” 陈笃打量着他：“爸，离开学校，您不难过？” 陈大康神情凝重：“做了这么多年老师，说对学校没感情那是假话，可三年前就没办法再走进课堂了，这不是也熬过来了，跳出来自己干说不定会是另一番天地，至少不用太操心那些蝇营狗苟了。” 陈笃竖起大拇指：“这叫退一步海阔天空，老祖宗说得好，以退为进，您指不定会进步到什么境界呢。” 陈大康摇头苦笑：“你这个策略也只是缓兵之计，哪怕他们答应让我跳出来独立经营自负盈亏都没用，销路不解决，其他都是空的。” 陈笃问道：“爸，能不能再去临安中药厂想想办法？” 陈大康摇摇头：“很难，他们去年生产出来的最后一批薄荷脑还压在仓库里呢。” 陈笃一脸不敢置信：“那你们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今年还收了这么多？” 陈大康脸红了：“本来是革文联系的客户，我就送货时跟着过去一趟，后来也没有再上门拜访。” 老实巴交的父亲经营面对学生的小卖部脑子很灵活，做事也勤劳麻利，可让他去主动维护大客户关系，的确是为难他了。 陈笃也不再多问，说道：“无论如何，总是要去试试的，这次带些礼物，上人家家里去。” 陈大康看了儿子一眼：“好，听你的。” 两人骑着车来到镇南口的公交车站，把车子停到熟人店门口，买了票上了一辆中间带伸缩部位的老式公交车。 临a县城距离前屿镇五十公里，一个小时后，两人从临安汽车站出来，走进不远处的百货大楼。 临安第一百货商店有三层，一楼出售烟酒食品，面积很大，木板和玻璃构造的柜台形成了两个吕字形，每个口字内都站着两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中年妇女。 在店里转了一圈，陈大康指着厚玻璃柜说：“要不，买两瓶麦乳精，再加两瓶糖水梨。” 陈笃撇撇嘴，指着旁边的柜台对售货员说：“大姐，麻烦拿两瓶果珍，两瓶高乐高，再加一包普西湖。” 几分钟后，陈笃拎着两个红色线兜出来，陈大康跟在后面，一边拉好公文包拉链，一边嘀咕：“一下花了四十块，真是吓煞人！” “tane果珍，美国宇航局指定饮品。”陈笃没有接父亲的话，端详着线兜中两个久违的老朋友，脑海里突兀地跳出这句广告词。 走了会，陈大康忽然说道：“到底是三十几万的生意，的确应该送些好东西。” 陈笃笑了，父亲总算有些领悟了。 两人走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位于老杭徽公路上的临安中药厂，陈笃把烟塞给陈大康，目光已被外面那块木招牌牢牢吸引住。 “爸爸，您去传达室问下对方家庭住址，我们去他家里等。” 武林市天目山药业股份公司临安中药厂 “想不到竟然是它的附属厂！”陈笃暗自震惊，作为家乡不多的上市企业之一，天目山药业他自然有所了解，93年8月份在魔都证交所挂牌上市，上市当天就创造了好几个百万富翁，一时轰动临安城。 “可惜还要好久呢。”他摇摇头，迎着出来的陈大康走去。 几分钟后，在中药厂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内，父子俩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眉头皱了下，还是让他们进了屋，当陈笃把两个线兜放到压着玻璃面板的桌子上后，她笑着给两人泡了茶，又主动往厂里打电话叫丈夫回来一趟。 “你们找我家老胡办事？”挂了电话，妇人坐下来陪着聊天。 陈大康略有些谦恭地说：“厂里今年的薄荷油出不了手，想问问胡科长能不能松松。” 妇人蹙眉摇头：“出口这条线去年下半年断了，厂里也积压了一大批薄荷脑，这事很难办。” “我们也知道难办，可卖不出去厂里连工资都发不出了，还欠着农民们一大笔钱，这日子真是难过了。”陈大康脸上愁云惨淡。 妇人也唉声叹气：“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家也难过，孩子马上要上高中，需要一笔赞助费，去年厂里集资买了些股票，没曾想今年效益会这么差，听说武林那边有人收股票，我准备让老胡明天去转转，看能不能换些现金来用。” 陈笃心里一动，却没有急着说话，这个时候也没钱买。 临安中药厂采购科胡科长很快回到家里，瞥了眼桌上的礼物，淡淡询问两人来意，陈大康把事情一说，他立刻连连摇头，说此事绝无松动余地。 陈大康不知该说什么，陈笃开口了：“胡科长，我们这批薄荷油最多就是三十七八万金额，对于临安中药厂每年的采购额来说，应该说不上多大，如果您这次愿意帮忙，我们只要拿回去三十二万货款就行。” 坐在一边的妇人立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胡科长表情挣扎不休，好一会后叹了口气说：“陈厂长，你们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说我不动心，那是假的，可今年是真没办法，这次厂里做股份制试点，之江省证监会和武林市财政局都派了专人盯着我们厂里，从上到下没有人敢乱伸手啊。” “那还是多谢您和阿姨了。”陈笃心中失望，拉了下陈大康的衣服，起身笑着和这对夫妇告辞。 胡科长指指桌子：“要不，你们把东西拎回去吧。” 陈笃笑着摆摆手：“您别客气，之前我爸爸一直蒙您照顾，都还没来感谢过您，这次就当朋友来串门吧。” 胡科长惊讶地看着他，拉住陈大康的手不放：“陈厂长，你这儿子，将来必有大造化！” 陈大康连连谦虚，胡科长送两人到了小区外，临分别前说了一句：“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日化加工厂需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启发 直到回到前屿镇上，陈笃脑子里还想着胡科长这句有意无意的好心提醒。 “小笃，别瞎想了，骑车回家。”陈大康远远看了街角某个熟悉的身影一眼，严肃地叮嘱儿子，“记住，回家千万别让你妈知道。” 回到家里，于金凤自然对儿子一顿抱怨，陈笃呵呵笑着全盘接受。 晚饭时，陈可黛搬来小椅子，站上去亲手揭开红布，费劲地旋开电视机旋钮，然后回来坐到正对着电视的加高儿童椅上，一边吃一边等着看她最喜欢的七巧板。 “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节目开播前，电视里传来一阵童声歌谣，随后就是这句广告词。 陈笃有些震惊，真是没想到娃哈哈这时候就到央视做广告了。 陈可黛连忙撒娇般喊起来：“妈妈，我的娃哈哈。” “来了。”于金凤从纸盒里拿出一支瓶子，用砂轮磨了下，掰开尖头，插了根吸管，递到望眼欲穿的女儿手上。 陈笃说了句：“妈，以后不要再买这个了。” 于金凤紧张地看着他：“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吗？” “反正这种东西，小孩子少吃为妙，多吃蔬菜水果牛奶加主食这些天然食物才对。” 于金凤辩解道：“电视里说是纯天然的啊，不仅促进食欲，还能提升免疫力。” “听我的，没错。”陈笃撇撇嘴，也就不诋毁人家首富的起家产品了，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干。 就是可惜一代人被这帮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奇葩保健品给或多或少的祸害了。 娃哈哈，三株，红桃k，生命一号，延生护宝液，他好我也好，中华bie（三声）精以及游戏狂魔史东山先生的著名脑白痴，说错了，脑白金 未来还有新的三座大山等着他们，这代人活到老真是不容易。 “小黛，以后不喝这个，大大给你定牛奶喝，好吗？”他捏捏妹妹的小鼻子。 “我听大大的，牛奶白白白，喝了皮肤白，香皂白白白，洗了会更白。”陈可黛拍着小手笑。 陈笃好奇问：“这歌你从哪里听来的？” “电视里啊。”陈可黛指着电视机，“等会就有。” 果然，七巧板结束后，出现了一小段广告，是京城一家儿童肥皂厂的。 “爸，我有主意了！”陈笃一拍桌子，吓了陈可黛一跳，委屈地看着哥哥。 “小黛不怕，大大不是对你凶。”陈笃连忙哄她。 “这小倌，大惊小怪的，来外面谈。”陈大康笑着说，起身走到屋外，点上一根白利群，悠然抽了一大口。 跟出来的陈笃郁闷地说：“爸，我看您好像一点也不兴奋啊。” “反正现在你说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也有心理准备了。”陈大康吐了个烟圈，欣赏地看着儿子，“你真的是个大人了，爸爸很欣慰，比74年被村里选进耕读小学当代课老师那会还高兴。” 1974年，是陈大康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 那年元旦刚过，初一学历的陈大康在外镇建筑工地上当小工拎灰砂桶，时任村支书顶着寒风骑了十几公里路，把他叫回去担任刚刚恢复教学的耕读小学的代课老师。 也是在担任代课老师后不久，刚刚20岁的于金凤怀揣着户口本和介绍信，一个人从太湖对岸跑过来，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两人是在73年太湖清淤大会战时认识的。 那年年末，长子出生，陈大康翻阅家传的一本礼记，找到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段，起名为笃之，后来正式落户口时，觉得笃之听上去有些封建色彩，便改成了单名。 夜幕初降，还带着一丝燥热的晚风吹在脸上，暖暖的，父子俩站在被屋内昏暗灯光破开的夜色中，面朝着黑暗的山区方向，侃侃而谈。 “胡科长让我们找日化厂推销薄荷油，我们不如自己干！” “干什么？” “做香皂，薄荷香皂。” “能做出来？” “镇里不是有一家停产的老肥皂厂嘛，我们把它接过来，再找几个为人和技术都牢靠的老工人，花几天时间研究下，把薄荷油掺进去，再加些香精之类的，问题应该不大。” “能卖得出去？” “这大热天的，薄荷香皂洗澡不要太清凉，保准用过的人还想用。” “你怎么知道？” “我看书上这么写的。”陈笃可不能说，你儿子前世有个小情人，就喜欢小资情调，家里买了一堆淘宝原料，天天自制什么薄荷c玫瑰c橄榄等等香皂，每次过去不试几个新产品就不给啪啪。 “行，就这么干！明天我去找革文问问情况。” “家里还有多少钱？” “几百块吧，你妈存着呢，今天他们不是答应给我留一万做流动资金吗？” “那家肥皂厂必须花钱买下来，而且要以正常的市场价买下来，这些钱不够。”陈笃皱起眉头，这家厂他了解，眼看着钱肯定不够。 “那破厂子，值不了几个钱吧？实在不行我想办法去问你两个叔伯借钱。” 陈笃撇嘴：“买厂要钱，做肥皂要投入，后续包装销售全都要钱，他们几个能借多少？” “那我还是先去问过革文再说吧，他如果担保的话，应该能向信用社再贷一笔款子。” “为了三十万，他一定会愿意担保的，您就使劲往多里借，厂里以后需要的流动资金会愁死人的。” “我们非要逼着他这么做？” “爸爸，种植薄荷本来就是他发起的，您也是在他的推动下才搞这个炼油厂，要真给不出这三十万，农民们能反上天去，即使把责任都推给您，让您坐牢了，背地里他还是会遭人骂，几年内升官之类的就不用想了，不被敲掉已经是他背景硬。” “他出发点也是为老百姓增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很难做，你心里别太记仇。” “你们之间的情义我不管，贷款可劲多贷，肥皂厂不用太压价，千万要连地皮一起买下来。”陈笃再三关照父亲公平交易，这是未雨绸缪，他生怕这段历史日后被人翻出来，这第一桶金的根子上不能有任何问题。 “放心，这是自己的厂，你爸没那么糊涂。” “那就等明天您谈的结果了，我回去睡觉了。” “小笃” “爸，还有事？” “高三别放松，考个好大学。” “哦，我晓得了。” “今天在镇里，我最担心的其实不是你，你从小就坚强，我相信你能挺过去，我担心的是你妈和小黛现在一家人又能开开心心一起吃饭，爸爸谢谢你。” “咱俩谁分谁啊。” “哚！”陈笃脑壳上吃了陈大康一记毛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借钱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康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到半下午才回来，父子俩像是地下工作者一样，躲到了散发着浓郁田园气息的猪圈屋里。 “这是买肥皂厂的协议，镇里开党委会通过的，三万元。” “连地皮三万？”陈笃一脸不敢相信。 “就是这价，革文本来还打算帮我压到两万五的，被我回绝了，镇里领导们都很满意这个价格。” 额，领导满意就好，陈笃也很满意，有了这份会议决议副本和协议，几十年后都不怕遭人非议。 陈大康接下来说的消息就让他不那么满意了，信用社只答应借三万给新厂，正好支付买厂款。 按理说这已经算很不错了，未来的房地产商们巴不得跪舔这样贴心的金融机构，可陈笃还是暗自叹气。 肯定没逼着宁革文出力，老爸还是心软啊。 陈大康难得地看着儿子脸色说：“我们还有一万流动资金，我算了下，应该够用了。” “爸，原料和生产或许是勉强够了，我们还可以边做边卖加快周转，可包装和销售需要的钱就大了去了。” 陈大康奇怪道：“用油纸包好送到供销社里去代销，这需要多少钱？” 陈笃哭笑不得：“那样的肥皂卖五毛一块，我们的薄荷香皂卖多少？” “六毛？” “您有没有计算过，那些薄荷油能做多少肥皂？加上香精等原料，我还想采用塑料袋包装，这样下来我们的成本是多少？” “肥皂厂的老工人我倒是找了几个，成本核算还没有做。” “以后肯定要做，我估摸着要卖一块往上才能赚钱。” 陈大康愣了：“这么贵！有人买吗？” 陈笃笑笑：“所以还要做广告啊，这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我们的肥皂就是比别人的好。” 陈大康想了想说：“姑且听你的吧，只要能卖出三十万就好。” 陈笃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问道：“对了，爸，我们办了新厂，那笔收购款形成的债务转过来没有？” “转了，算新厂欠镇里的。”陈大康摆摆手就往外面走，“跟我走，去借钱。”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向别人借钱。 人生中第二痛苦的事情就是有人来向自己借钱——如果有对此能感到幸福的朋友，请务必通知您的亲友。 所以，不到生死攸关，真的不要开这个口，免得双方都痛苦。 要不是陈大康颇有挈儿出游的豪情在胸，陈笃还真不愿意跟着他走这一趟。 陈大康的自信是有理由的，这两年因为开了炼油厂效益好，虽说赚钱是集体的，可适当照顾下亲戚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陈笃两个叔伯家自然得了些好处，种的薄荷出售时多报些分量，质量差一点也按优质算。 这些其实还是小头。 陈笃前世到了二十几年后，才无意中得知，就在去年年底，陈大康偷偷借给两个兄弟一千多元。 这笔钱来自他私藏下来的小金库，作为一厂之长，“开窍“后总有些手段可以落些现金下来。 但这笔钱一直没还，哪怕陈大康坐牢，于金凤病重，两个叔伯愣是装出若无其事，没有一个人主动告知陈笃家此事。 陈笃心里早恨透了，今天也想让陈大康亲身感受下。 陈家三兄弟都住前渚村，父子俩先去了小叔家，小叔小婶态度勉勉强强，招呼着坐下，总算还倒了杯开水。 等陈大康一提借钱的事，两人脸色瞬变，小叔陈大乐说：“大大，今年我家的薄荷款你还没给，我们哪里来的钱借给你啊。” 得，陈大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看陈笃，实在没脸提起之前借钱给对方这茬，拉着他头也不回走了。 陈大康在陈大乐家不远处的自留地边上停下，默默抽了一支烟，才走向陈笃大伯陈大喜家。 陈大喜家就陈笃的堂嫂何苗在，她客气地请两人坐下，拿出陈大喜珍藏的野山茶泡了两杯茶，这才说道：“二叔，我爸刚刚骑车去了镇上，我妈好像去你家了。” “噢，那我们回去吧。”陈大康放下杯子，走到门口鬼使神差说了句，“苗苗啊，我们可都等着吃你家的喜蛋，努力！” 何苗脸瞬间变得青红交加，勉强笑着点点头。 “爸，胡说些啥？”老爸这是往人家心窝里扎针，陈笃拉着他往外走。 堂嫂嫁到陈大喜家有两年多了，一直没有生孩子，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而且陈笃知道，未来为了这事，差点闹出人命来，最终一拍两散。 讽刺的是，堂哥陈小牧娶了第二个老婆，还是两年都生不出娃，一家人去了武林检查，结果灰溜溜回来，第二天又离婚了。 毕竟是有文化知廉耻的人，陈大康连忙道歉：“苗苗，是二叔说话太随便，你不要往心里去。” “二叔，您也是希望我们过得好才这么说，我明白的。”何苗细声细气道，“刚才三叔家的小芳过来找我妈说了几句，我妈跟着就出去了。” 透底的堂嫂你威武雌壮！ 陈笃瞧了她一眼。 陈大康憋着一肚子气，大步走回家里，正好遇见陈笃大娘胡芬绷着脸从屋里出来。 “他二叔你回来得正好，我过来就想问你，我家的薄荷款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家里马上要开不起火仓了。” 陈大康勉强笑道：“大嫂，你放心，这事一定会解决的，镇里马上就会下通知。” 胡芬撇嘴：“镇里能解决个屁，薄荷是卖给你的，我就找你要！” 两人正僵持着，村里电线杆上的大喇叭突然响了。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请注意，请注意，现在播报前屿镇政府紧急通知，通知内容如下：1990年度薄荷收购款，将从八月一日起开始支付，在此之前，切勿再进行任何追讨活动，否则将予以拘留处理，请互相转告，请互相转告。” 陈笃斜睨着胡芬：“大娘，你听见了吧？拘留！” “那我就再等一个月！”胡芬哼哼着走了。 于金凤板着脸出来：“广播是怎么回事？你们父子俩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到底做了什么？” “爸，您给妈好好解释吧。”陈笃撒腿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人心各不同 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几乎没看见什么闲人，农村放假的学生们大都要帮着父母干各种忙不完的活，此时前渚村也一片灰败之像，陈笃实在无聊，很快回了家。 于金凤不在家，陈大康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正琢磨着事。 “爸，妈呢？” “说是去串个门，这马上要黄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 陈笃凑过去笑嘻嘻说：“事情和她说了，她没有和您闹吧？” 陈大康瞪了他一眼：“你妈怎样的人，你不知道？” “那自然好，家和万事兴嘛。” 陈大康感慨道：“是啊，家和万事兴。” “大康在家吧？”屋外有人招呼。 “哎呦，老书记您来了，快请进。”陈大康连忙出去把人迎进来坐下，“小笃，快泡茶，龙井。” 陈笃麻利地泡了两杯茶过来，恭敬地说：“王爷爷，您请用茶。” “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有礼貌了。”前渚村前任书记王兴龙笑呵呵看着他，“过了暑假就是高三了，考大学没问题吧？” 陈笃笑道：“没问题！” 王兴龙欣慰道：“这就好，你们父子一代比一代出息，我就等着明年这时候来吃酒席了。” 陈大康诚恳道：“还不都是托您的福，那一年您不来工地叫我，我说不定连婚都结不了。” 王兴龙揶揄道：“婚还是可以结的，不过嘛，孩子可就不一定是小笃咯。” 当年陈大康刚回来当了两天老师，无意中找到被陈大喜扔到角落里的一封信，是于金凤寄来的，信中询问他是否愿意接受她过来，如果不嫌弃就在一个月内回信。 陈笃一生敬佩母亲于金凤，大字不识的她竟然能鼓起勇气找人代笔写下这些内容，在70年代可谓惊世骇俗。 要不是王兴龙正巧把陈大康叫回来，这事情很有可能就此黄了，又去哪里找陈笃？ 现在提及此事，父子俩感慨c后怕不已。 王兴龙问：“刚刚听到广播，大康你找到路子了？” “小笃出了个主意，我们打算办厂，利用薄荷油做香皂卖。” “这事保险不？” “应该很有希望成功吧。” “那好，很好！”王兴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信封放到桌上，“这些年我存了些退休金，就先借给你周转两年吧。” “老书记，我可不能收。”陈大康脸色变了，王兴龙十六岁就上了朝鲜战场，改开几年后才陆续有养老金发下来，这些钱应该是他最近几年存下来的，谁忍心拿这样的钱。 “解放前最艰难那年，要不是你爸给了我爸两斗米，我哪里能活下来？”王兴龙勃然，“我家国华结婚还早，暂时不急着用钱，你快拿去，不要让我发火。” “好，王爷爷，我们拿了。”陈笃连忙拿过信封，清点起来，“爸，给王爷爷写个借条，五千元！” “老书记，这钱明年保证还您。”陈大康一边写，一边偷偷抹泪。 这是陈笃两辈子第二次见他流泪，第一次是前世出狱后给妻子上坟时。 陈笃问道：“王爷爷，国华叔在农机厂做得还好吧？” 王兴龙叹了口气：“是我没用，安排不了什么好工作，不过能当个合同工，也总比在家务农强吧。” 王国华是王兴龙的独子，87年从老山前线退伍回来，当时镇上企业都不景气，一时之间也安排不了好工作，最后只能进了农机厂做最苦最累的翻砂工，而且还只是合同工身份，没有编制。 “王爷爷，要不您问下国华叔，愿不愿意来我家厂里上班，身份当然还是合同工，可工资绝对会高一些。” 农机厂明年就会破产，王国华随后跑去南方打工，然后很快死于一次见义勇为，那一次他一个人赤手空拳面对十几个持刀歹徒，干翻了八个，全部终生残废。 这样一个大写的人，陈笃上辈子无能为力，这辈子要定了！ 王兴龙掷地有声：“这事不用问，我替他做主了，跟着你们父子吃饭，绝不会挨饿！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重活累活一定多给他干，可别惯着他！” 送走王兴龙不久，于金凤抱着陈可黛回来了，眉眼间带着笑意。 “妈，有什么高兴事，说来听听。” 于金凤欲言又止，陈可黛先做了叛徒：“妈妈去给舅舅打电话的。” 于金凤也不藏着掖着了，大方说：“我刚才去村委会打电话给祥龙了，他明天给我们汇一万块。” 于祥龙是于金凤唯一的弟弟，家在太湖洞庭西山，农民，而且是山里的农民，条件一直都很艰苦。 陈大康父子对视一眼，陈笃问：“舅舅有这么多钱了？” 于金凤骄傲地笑道：“他今年跟着别人卖水果，租了生产队里的机帆船，把山里的枇杷杨梅运到姑苏城里卖，不到半年，赚了一万多呢。” 陈笃点点头，前世母亲重病，舅舅不仅送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来，回去后还想卖掉分到的山林地，以及刚造好的房子，当时刚嫁过来的舅妈以死相逼，才勉强阻止了他。 母亲病逝后，这件事在夫妻二人心里种下了一根刺，随后在不远的将来发作出来，深深伤害了彼此。 陈大康犹豫道：“祥龙也二十一了，应该建房娶老婆了，要不，这个钱还是不要他拿出来吧。” “陈大康，你可以问你兄弟借钱，我就不能问我兄弟借钱？”于金凤瞪着他，“还是说，你眼里就不把我当你们老陈家的人？” 陈笃起身凛然正气道：“爸，妈，道义上我支持你们捍卫家庭主权的行为，但是我坚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绝不干涉你们内政。” 于金凤噗呲一声笑了，陈可黛紧张的小脸松弛下来，陈大康走过去，从妻子手里抱过女儿，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屋子里很快都是咯咯的笑声。 啪嗒一声，昏黄的灯光亮起，几个人影围坐在桌子边，笑着说着，用着人世间很多人不曾特别在意的晚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开张 7月3日，陈笃重生第四天，完全属于陈家的新工厂开张之日。 校办厂那边，陈大康把一应账簿完整地交还给许国平，看了那两间破平房最后一眼，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一家三口都在肥皂厂门口等着他，这里位于镇子南口外一里地的马路边，原先是一个村办厂，后来村子并入镇子，集体所有的房子厂子也全部划归镇里。 “他爸，这里还挺大的。”于金凤抱着女儿，跟着父子俩在厂区内转了圈，脸上笑呵呵。 陈大康不以为然：“镇里别的没有，这样的破地方多得是。” 我滴老爸呦，你真是想了半天，陈笃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形容自己老爸，这年头，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 眼前这块面积一万平方出头的厂区，连房带地，加上一批旧设备，镇里总共只要了陈大康三万块。 要是陈大康知道，二十几年后，镇上的商品住宅要卖到一万五一平方，仅凭这块地，老陈家就至少可以吃三代，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也会想着还创什么实业，搞什么工厂，老子关门回家睡觉去，二十年后再出山论英雄。 重生前，陈笃也是这么想的，重生后，他觉得这么做好像有些无聊。 不管了，先把三十万免罪钱赚到手再说，往高尚点说，这也是造福家乡父老的事情。 厂房建设于80年代中期，当时受到苏南影响，集体社办企业一窝蜂冒出来，然后在几年内又纷纷倒闭，能活下来的不多。 因为空关了一年多的缘故，厂子看来有些破败，外面围墙有几处倒塌，院内杂草丛生，厂房墙壁上斑驳一片，屋顶的防水红瓦也随处可见破损。 “这些先尽量凑合，等把农民们的货款付了，厂里还多钱的话，再好好整修下。”陈大康领着几人走进厂房，言谈举止间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意味。 “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只是缺一个舞台吧。”陈笃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想道。 “厂长。”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迎了上来，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 “这是我儿子陈笃，这家厂其实是他建议我搞起来的。”陈大康拉过陈笃，“我给你介绍下，国华不用说，这两位老师傅，代小虎，以前这厂的机电工，生产线都是他管，马强，技术员，肥皂配料他闭着眼都能调出来。” “马师傅，代师傅，国华叔，以后厂里就请你们多多费心，我今天就说一句，我们老陈家绝不会亏待老实干活的人！”陈笃笑容可掬地一个个握手，姿态放得很低。 这年头在厂里做工拿工资算是跳出大半个农门了，两个老工人自然大表了一番忠心，王国华就有些内向，眼睛中的神采却没有掩藏。 一通你来我往的寒暄结束，一家人在代小虎的陪同下看过场内的设备，一整套制皂设备经过突击擦洗保养，看上去还蛮不错，从校办厂搬来的炼油设备也安置到位。 厂房一头是用三夹板隔出来的办公室，里面显然刚刚清理过，勉强还算整洁，靠墙一张旧沙发，靠窗一张旧桌子，七八张骨牌凳摞在墙角。 一家人进去，陈笃关上门，陈大康拎了下水瓶，拔掉瓶塞瞄了眼，从抽屉里找了个电热快塞进去，插上电。 “厂里有从镇上接自来水，我昨天去开通了，想喝水用这个烧，两分钟就开。” “他爸，这就是我们的执照？”于金凤轻轻抚摸墙上镜框外面的玻璃，脸上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陈笃微笑着指给她看：“是啊，妈，您看，这是爸爸的名字，陈大康，法人代表。” “那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税务登记证，上面也是爸爸的名字，陈大康。” 于金凤摸摸这，摸摸那，陈小黛也学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在玻璃上滑弄，咯咯笑个不停。 “小笃，你过来看下。”陈大康泡了两杯茶，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 陈笃翻了一下，这是在工商局备案过的公司注册文件，包括出资证明，股东结构等等，后面附着的股东结构一页上，只有两个股东，陈大康和陈笃，陈笃名下80，陈大康只有20。 他无奈地看着陈大康：“爸，您这又是何必呢？” 陈大康摆摆手：“如果这家厂起不来，那一切休提，如果老陈家命好，这家厂将来能兴旺的话，我的20就和你妈，你妹一起分，你没意见吧？” “没有，绝对没有。”陈笃连连摇头，看了咬着手指的陈可黛一眼。 得，为了我这可爱的小妹，也得把这家厂往大里搞了，将来嫁妆也不用多，市值一个亿的股票证书摆在那，看哪家敢欺负你。 “对了，爸，您这两天有空别忘了去趟土地所，把这块土地变更到厂子名下。”陈笃忽然想起这最重要的一茬，连忙提醒。 陈大康连连点头：“你提醒得对，现在多花些印花税钱，省得以后扯皮。” “厂长，时辰快到了。”马强在外面敲门。 一家人连忙出去，走到工厂大门口，宁革文夹着个公文包，已经站在那里了。 “革文，还麻烦你特意过来一趟。”陈大康过去，掏出普西湖，递了一根，给他点上。 宁革文抽了一口，笑眯眯说：“镇里的农业和工商两块归我管，也是职责所在嘛，再说了，你的工厂开张，我这个老同学再忙也得过来捧场啊。” 陈大康笑了：“那正好，本来就准备自己几个人揭牌，你来了就一起吧，也算领导赏脸。” 早上九点整，是陈大康请镇上老瞎子看过的吉时，时间一到，工人们点燃两挂鞭炮，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陈大康和宁革文一左一右，揭掉厂门口木牌上的红布，露出下面的名字：武林市临a县达康日化厂。 名字是陈笃起的，很上口，很入耳，也很贴意。 可惜只能叫厂，普通人现在还没办法注册内资公司，公司法还要四年才会公布，某种程度上讲，此时中国就没有一家合法的民营公司。 所谓改开，就是这样被上上下下推着走的，然后一路走向21世纪的煌煌大国。 摸着石头过河绝对不是玩笑话！ 至于途中不幸淹死的不能多说。 漫天的碎红中，陈大康和宁革文笑着鼓掌，三个工人笑着鼓掌，于金凤鼓掌，陈可黛一手绕过妈妈的小腿，勉强和另一只手鼓掌。 将来应该会载入史册吧。 陈笃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一幕，有些懊悔没有去镇上文化馆找人来拍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成品 很不隆重的开张仪式结束，陈大康邀请宁革文进去坐坐，宁革文摇摇头，指指不远处的陈笃，说了什么，陈大康点点头，带着人进去了。 宁革文走到陈笃面前，凝视着他：“小笃，这次你一定在心里记恨我吧。” “宁叔叔，您可别污蔑我，我胆子小，受不起。”陈笃呵呵一笑。 宁革文苦笑：“或许你将来会理解我吧，现在能这样，我也稍稍心安了，就等着看你们的成功。” 陈笃想了想，很诚恳地说：“谢谢宁叔叔，我明白，这时候您也挺不容易的，支持我爸爸开厂您承担了不小的风险，请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看着少年满脸青春洋溢的自信，宁革文这阶段压抑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拍拍他已经很宽厚的肩膀：“有空来家里坐坐，小馨昨天还说到你呢，老同学要多走动。” 想到那张灿烂的脸，陈笃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点头。 宁革文踱着小步远去，陈笃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忽然追了过去，“宁叔叔，我想知道，新的债务是用什么名义签下来的。” “你爸没告诉你？”宁革文一下愕然，又恍然点头，“你是男人了，我就如实告诉你吧，你爸用个人名义签了欠条，一个月后如果还不出三十万，至少这座厂房你还可以保留，只要按时还信用社的钱就行了。” 陈笃愣了会，朝他鞠了个躬，“谢谢宁叔叔！” 两人分开，背向而行，阳光洒落大地，人间一片温暖。 工人们当天就开工了。 陈大康和马强昨天去县里买回来一批原材料，严格按照陈笃要求，蓝色颜料，纯白色皂基。 车间里，陈家四口，两个工人，围观马强调配皂液，小塑料桶里，淡蓝色溶液被不断搅拌，一小团淡黄色油状液体顽强地漂浮在最上层。 陈大康发愁道：“颜色可以了，可这薄荷油就是不溶解啊。” “马师傅，你换种方法，先在试杯里用少许甲醇充分溶解薄荷油，然后再倒入原液中搅拌。”陈笃忽然说了句，马强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他。 “大家也别围着了，让马师傅一个人专心搞，可以去看看机器，暂时没事的话就去外面锄草。”陈笃看看周围，拉着陈大康回了办公室。 “爸，必须再隔个实验室出来，就这样搞不像话，还有，完善后的配方和流程要让马强写下来收好，绝不能泄露出去。” 当天下午，第一桶调配好的原液被倒入皂化机，半个小时后，成型机出口吐出一块块天蓝色肥皂。 “这形状，这颜色，真好看！”于金凤翻来覆去看了会，凑到鼻下嗅，“味道也好闻，真有股薄荷味。” 陈笃花大价钱定制了同记忆中力士香皂一样形状的压制模具，椭圆形，中间略有内凹，看上去的确很有流线美感。 “用这洗澡真有你说的那么清凉？”爱不释手地抚摩着香皂上“达康”两个隶书字，陈大康狐疑地看着儿子。 “带一块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陈笃蹙眉看着香皂，忽然脸色大变，“哎呀，小黛，这不能吃的！” 他冲过去一把抢下陈可黛塞到嘴边的香皂，手指在她嘴里扣了两下，挖出来两片碎片， 香皂其实吃了也没事，包括甲醇在内的微毒成分含量极低，可小孩子吃了心里总是免不了忌讳。 陈小黛嘴一咧，就要哭出来，陈笃连忙抱她起来，“小黛，这是洗澡用的，可不能吃，会拉肚子的，下次大大给你买好吃的饼干，还有果珍，不哭好吗？” “呜呜嗯，一定要买，拉钩，忘了是小猪。”陈小黛哭到一半笑了，竖起小拇指和哥哥拉钩。 “我来抱吧，你忙厂里的事。”于金凤上来接过女儿。 陈笃亲了陈可黛脸上一口，对围过来的几个工人说：“今天每人带十块回家，分给亲戚家用，看看大家使用后的说法，有需要改进的再改。” “好啊，这么好的香皂，我家堂客以后一天要洗两次澡了。”代小虎嘿嘿笑了，王国华也露出憨笑，还带着草末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香皂。 “爸，马师傅，来下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陈笃让两人核算成本。 颜料和纯白色皂基都不便宜，再加上薄荷油和香精，单单材料成本就划算到了两毛八。 马强说：“普通黄肥皂供销社里卖五毛，当时厂里供货价三毛，生产成本统算下来差不多两毛。” 陈大康看着儿子：“小笃，你怎么看？” “算上电费，工资，厂房和机器折旧，我们香皂的生产成本绝不会低于四毛，再加包装，还有营销费用，出厂价就先定一块吧！”陈笃盘算了下，做了决定。 马强愣愣看着陈笃，嘴巴张了张，还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反正自己好好干，能按时拿到工资就行，大不了见势不妙趁早再找工作吧。 马强走后，陈大康蹙眉问儿子：“小笃，出厂价这么高，零售价要多少？” “一块五左右吧。” “这可是小半天工资了，会有人愿意买吗？” “一家人天天洗澡，一块香皂也能用个十天半月吧，这价钱不高！”陈笃信心满满道，往自己的黄色解放布书包里塞了十几块香皂。 “我明天和国华叔去趟武林，找人定制包装，回来再去临安广播电台问问广告的事，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 “好，有国华陪你我们也放心，这些钱你先拿着。”陈大康从包里掏出一个厚信封，交到儿子手里。 “王爷爷的五千块。”陈笃看看熟悉的信封，点点头收在书包最下面。 “你妈还放了八百进去，先做一半包装或许够了吧？” “不够就先做十万份包装，等卖得差不多时再去做。”陈笃很清楚，这些钱可能连十万份包装都做不了。 滞销的薄荷油差不多可以制造45万块肥皂，购买第一批原材料已经用了一万元，剩下于祥龙汇来的一万，陈大康先留着不动，想等第一批产品销售情况出来，再决定下一步方案。 很可能是偷偷把钱转移出去，然后独自去坐牢。 陈笃非常理解父亲的心情，他又不是重生者，出来创业已经是逼到绝路上的垂死一击了，这些日子能这么听自己的筹划，已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大的信任了。 “爸，您放心，我会把事办妥的。”他凝视陈大康。 “嗯，我信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我去盯着生产。”陈大康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孩子他叔 武林市庆丰村，武林汽车西站附近的一间邮政局内。 一排电话隔间外，王国华紧紧按住胸前挂着的解放包，警惕地打量周围，陈笃趴在小桌上，翻看一本被绳子系在桌脚上的电话黄页。 用了十几分钟，他找到不多的几家个体包装厂，在手心里抄下号码，走进一个电话间，拿起电话拨打出去。 半个小时后，路上问了几次信，两人好不容易在宝石山脚下一条胡同里找到了这家“武林宝艺包装印刷厂”。 一走进去，陈笃就明白了，为何电话里这家厂的厂长态度会如此之好。 所谓厂房，就是用民房改建出来的，面积不大，一百多平方，塞满了各种机器，可以做塑料包装，也能做铅印和彩印，可就是看不到原材料和成品的踪影。 工人似乎也只有两个，厂长李为信和一个年纪同陈笃差不多大的少年。 李为信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乍一看会以为是个老师。 为了迅速增进关系，陈笃玩笑似地这么一说，李为信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他原来还真就是一个老师。 陈笃惊讶道：“李厂长，你好好的铁饭碗不端，为什么会想着出来办厂？” “嘿嘿，嘿嘿”李为信嘿嘿笑着不说。 “为什么？”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妇抱着个婴儿绷着脸从里屋出来，“他睡了自己的女学生呗！” 李为信脸色发红：“淑芬，当着客户的面，别多话好不，我这不是娶了你嘛。” “客户？”少妇嗤笑一声，“你搞回来这么多机器，又花钱做黄页广告，到现在做了几个客户的生意？我早就提醒你，孩子爷爷毕竟退休了，说话没那么好使了，学校内部的印刷生意你得盯紧些，可你就不当回事，现在好了，被那些打主意的人抢了去，你拿什么来还机器款？” “好，好，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屋里去吧，我这正谈生意呢。”李为信祈求般看着老婆，那个少年口中叫着“姐”，也在边上劝。 “对啊，嫂子，我们就是过来做包装袋的，大生意！”陈笃笑着过去，往孩子手里塞了张大团结，“这是见面礼，不收就是不给我这个叔叔面子。” 少妇朝他笑笑，一边撩起棉汗衫给孩子喂奶，一边转身进了屋。 生娃的女人都这么彪悍吗？ 陈笃那个汗啊。 李为信很不好意思：“陈老板，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那个钱等会我给你。” “刚才说了，我是孩子他叔，钱是给孩子的，和你没关系。”陈笃故意板起脸，“以后你叫我陈笃，我叫你李哥，要是见外我就赶紧麻溜地走。” “好，陈笃，我就认你这个孩子他叔了。”李为信扶了把眼镜，“你们准备做什么包装？” 陈笃掏出一块香皂，“就是装这个的，一袋装一块，封边要有预撕口，袋子一面透明，一面印刷彩色图案。” “这香皂做得漂亮！味道也好闻。”李为信接过去嗅了下，拿起尺子测量，“我算算材料，你们要做多少个？” “一次性做45万个要多少钱？” 李为信眼睛一亮，连忙拿出纸笔计算起来，几分钟后结果出来：“要两万七，材料照本算，就只赚我和小舅子的加工费。其实做这个单独小包装不划算，也幸亏你数量多，材料一次性买的多能便宜些。” 六分钱一个，这个价格倒是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陈笃想了会说：“我这边钱不大够，能不能先付一部分定金，然后拿一批付一批。” “陈笃，你李哥我如果有钱，先帮你生产出来了再问你要钱都行，可我也没钱啊，这些机器到现在还没付尾款呢。”李为信很不好意思，“一次性把所有材料买回来才是这个成本，如果你定金少，我也只能少买，到时单价上去一分钱，你可不能说我诳你。” 陈笃犹豫道：“那还是一次性做最好，我再想想办法。” “行！我们先吃了午饭再说。”李为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毛币，塞到小舅子手里，“东方，去胡同口买两瓶虎跑泉，剩下的买猪头肉。” 章东方数了下，可怜巴巴看着他：“姐夫，这里才一块三。” 陈笃刚要开口，章淑芬从里屋出来，瞪了丈夫一眼，把一张十元拍到弟弟手上，“就买两瓶啤酒，你请孩子他叔漱口？东方，买一打，要冰镇的，再买两斤猪头肉，剩下全买素鸡豆腐干。” 片刻之后，四个男的坐在小院中的小桌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谈笑风声，章淑芬坐在角落阴凉处吃着米饭。 “陈笃，你和你爸面对逆境，还敢重新办厂，有魄力，我敬你一杯！”李为信举起杯子和陈笃碰了下，一仰脖喝光，章东方忙给他满上，他拿起杯子又咪了一口，眼睛眯起来。 “其实李哥我也有魄力，当年在课堂上一见你嫂子就动了心，趁她刚从山区出来，还没怎么见识过武林城里的风流人物，当机立断果断出手，这不，老婆孩子齐全了！” 陈笃那个汗啊，偷偷看了眼角落，章淑芬远远瞪了丈夫一眼，放下饭碗，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可惜我老头子当年关牛棚里落了病根，不得不提早退休，要还是校长，我哪里会被学校清退，更不要说连内部生意都被人撬走。”说到这，李为信表情有些黯然。 陈笃连忙举起杯子，“往事随风而去，英雄只看前路，李哥，你既然也勇敢出来创业，焉知将来不会有更大成就，来，弟弟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 “好，我们都是英雄，来，为前程似锦，干杯！” 李为信重重碰杯，又是一杯灌下，红得像猴屁股的脸转向老婆，粗着喉咙说：“淑芬，孩子他叔缺钱买材料，结婚时我妈不是偷着给了你一个存折嘛，马上去取出来！” “是有五千块，我这就去取。”章淑芬起身往屋里走。 “别，嫂子，千万别去！”陈笃连忙起身拦住，“你们这么做那是寒碜弟弟我啊，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李为信看着他：“陈笃，你真有办法？” “应该有办法，我再好好想想”陈笃沉思起来，忽然看到章淑芬手中杂志的封面，心中猛地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故事会》 陈笃问章淑芬拿过那本故事会，直接翻过来看封底，果然一整页都是小广告，增高鞋垫c魔术扑克c懒人茶炉之类。 他愣了下，这风格与记忆中不一样啊，太保守了吧，应该是透视眼镜c充气娃娃c防暴电击枪c窃听偷窥器材这样更加火爆的内容才对，再看最底下的出版信息，果然，这是上海出版的正版而不是未来铺天盖地的盗版，定价065元。 把杂志还给她，他放低声音问李为信：“李哥，大规模印刷这样一本杂志，成本大概多少？” “你要盗印故事会？”李为信瞪大眼睛。 陈笃点点头。 李为信盘算了下说道：“印一万本两千块钱应该够了，可书报亭拿正版也才四毛五，你准备卖多少？” 陈笃呵呵一笑：“我免费送，他们肯定愿意卖吧。” “弟弟，你可不要拿钱胡闹！” “陈笃，你不会是要印刷反动宣传品吧？” 章淑芬和李为信几乎同时说话，夫妻两个关注点显然不同，却都是出自关心，陈笃心里微微一暖，笑道：“弟弟我不是胡闹，我们不靠卖杂志而是靠广告赚钱！” 待他大致解说了一番后，李为信有些不敢相信：“会有人相信而寄钱过来买吗？” 章淑芬琢磨了半天，神情复杂地看着陈笃说：“说不定还真有人买，我老家那里很多勉强识字的年轻人就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你真的要骗他们的钱吗？” “嫂子，你弟弟也不是那种黑心人啊，我要做的绝对是真材实料，是他们可以拿着就能赚大钱的真经！”陈笃掷地有声，“不过，这就需要李哥配合我了。” “只要不骗人，我让他帮你！”章淑芬拍着鼓鼓的胸脯。 “淑芬，这是盗版，不出事还好，有人抓也要进去的。”李为信看着自己老婆哭笑不得。 “给弟弟做事你就怕了，那你给学校印那些外文教材时怎么不怕？”章淑芬瞪着他，“大不了交些罚款，况且弟弟做这事也是为了响应中央号召，指引广大人民群众早日致富嘛。” “李哥，要真不行，我再找找其他地方。”陈笃看着李为信。 “算，这一票我做了！”李为信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吩咐吧。” “那就谢谢李哥嫂子了，要你们帮忙的事还真挺多，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接收回信的邮政信箱，这需要单位介绍信，我可搞不定。” 李为信说：“那就用我厂里的营业执照去申请吧。” 陈笃摇摇头：“不行，以后万一有人追查怎么办？” 章淑芬拍了下李为信的肩膀：“你笨啊，上次不是做了一套证照公章工作证介绍信嘛，拿出来用啊。” 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原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陈笃眼睛瞬间睁大了。 李为信讪讪道：“上次给人印翻版教材时做的，方便对方签合同回去报账，这事也不能用我厂里的真实信息啊，还是你嫂子记性好，我这猪脑子，早就忘了。” 章淑芬提醒道：“去对面sc区的邮政局申请，这里人家都认识你。” 陈笃点头：“嫂子提醒的对，这事就拜托李哥了，一切费用都算在我头上，另外，我们毕竟要编写真材实料能用于实际的材料，所以还需要大量参考书。” 章淑芬脱口而出：“去学校图书馆里借呗，这是小事一桩。” “好，那我就列个大致范围，又要麻烦你们了。”陈笃看了眼厂房里那台方正打字机，“下午，我就开始编写我们这本故事会的内容。” 夫妻俩傻眼了：“你还要自己编，不是全部翻版吗？” 陈笃嘿嘿一笑：“如果故事大家都看过了，谁会买我们的杂志啊。” “能写出来？好看不？”李为信不大相信。 “你放心，绝对没见过的好看！”要不是这年头投稿赚钱金额不高，速度也来得太慢，陈笃才不愿意把这些在心里初步选定的故事写出来呢。 拿着陈笃书写的书目清单，李为信带着小舅子匆匆出门办事去了，陈笃坐在那台古董般的打字机前，神情庄重地放入白纸，坐下来一丝不苟地啪啪敲击起机械键盘来。 中间，章淑芬给他拿来电风扇，又端了冰水来，陈笃口中道谢，头却是没有回。 傍晚李为信二人回来时，王国华仍旧姿态端正地坐在门口，目光凝视着屋内不断敲击键盘的陈笃背影。 “他打了一下午了？”李为信非常惊诧。 “嗯，连厕所都没上过。”王国华一直坚毅的脸上也露出佩服之色。 “叫弟弟吃晚饭吧，别弄得太累了。”章淑芬拿着炒勺从厨房里出来。 听到外面叫吃晚饭，陈笃有些恋恋不舍地中断如潮涌般的思路，站起身揉着发酸的手腕，这老式机械打字机用着就是费手劲，而且打错字了只能退格打斜杠，用惯了ps的他一下午还不能勉强适应。 晚饭是章淑芬掌勺的，一个丝瓜毛豆，一个番茄蛋汤，一个小炒肉，一个茭白肉丝，清清爽爽，很合陈笃胃口，或许也是打了一下午字的缘故，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嫂子，你做得菜真好吃，就多吃了些饭。”放下饭碗，他有些不好意思。 “别客气，你都累了一个下午了，是该多吃些。”章淑芬要来拿他的碗，“再给你添些？” “不，不用了，这会是真饱了。”陈笃拍着鼓鼓的肚皮。 “怎么不给我盛饭呢？”李为信嫉妒地小声嘀咕。 “你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写一下午字，我也好好伺候着你！”章淑芬瞪了他一眼，收起碗筷进了厨房。 李为信讪笑着问憋着笑的陈笃：“下午写了多少了？” “整整五个小时，才写了一万字，太慢了。”陈笃蹙眉摇头，心里是真心佩服后世上那帮更新达人，连构思情节带打字，每天都能万更，实在非常人所能为也。 虽然不适应打字机也是一个原因，但自己可是照抄了他们的情节大纲，这一点可是最花费时间的，结果还是这么慢，实在很丢脸，还好也无人知道。 “已经很不错了，我读书时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都要一个小时，每次语文考试都勉勉强强在交卷时完成。”李为信偷偷瞥了眼厨房，竖起大拇指，“要不，我们还是抄一些故事吧？” 陈笃想了想，说：“故事就不用抄了，我们可以在你借回来的图书上抄些笑话和经典小故事，作为几个大故事中间的调剂也好。” 吃过晚饭，王国华和章东方在厂里打了睡铺，两人都是内向的主，坐在那各自发呆，陈笃回到打字机前继续工作，李为信被老婆逼着进来，帮陈笃校验成稿并准备制版。 “啪啪，啪啪啪”这间闷热的厂房里，回荡着打字机的敲击声，屋外宝石山上蟋蟀声一片，不远处西湖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在这个星光满天的夏夜里汇合成一曲特别的奏鸣曲。 章淑芬哄孩子睡着后，悄悄走到门口看这些男人们干得如何，随后便用一声厉喝打破了这首宁静和谐的乐曲：“李为信，我叫你来干活的，你闷着头在看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杂志派送 五天后的清晨，陈笃一脸疲惫地走出印刷厂，步伐晃荡着走到胡同外，找了家小理发店花了五毛钱理了个发，然后在马路边找了台投币电话机往日化厂里打了个电话。 “爸，是我，厂里和家里都还好吧？” “小笃，家里一切都很好，厂里也做出来五万块香皂了。”陈大康高亮的嗓门震得听筒发颤，“就是你妈和小黛每天都念叨你，你在武林吃住还习惯吗？” “我这边都还行。”陈笃点点头，“爸，包装还没设计好，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个多星期才回家。” “你国华叔前天打电话回来，大概说了下你忙的事，爸爸在家里也帮不了你什么”陈大康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没钱了你就回来拿，我会再去找革文申请贷款的，信用社不给，基金会总是愿意的。” 基金会是类似民间集资的互助性金融机构，半官半民性质，存贷利率高于普通金融机构，管理却要松散得多，故而存在大量灰色交易，这是一个大地雷，未来会被有名的铁腕老总亲手爆破。 张恒并不愿意自家工厂牵涉进去，沉默了几秒，笑了：“爸，您暂时不要再去借钱，您放心吧，您儿子会带着所有包装袋回来的。” 挂了电话，走在漏进胡同的阳光里，他舒展了下双臂，轻轻低吼了一声。 回到空无一人的印刷厂里，坐在席上，陈笃翻看着面前一大堆图书：养猪三百问，养殖业必知，中草药种植，田间管理，世界证券史（附中国证券小史），等等。 他一边翻看，一边在笔记本上摘抄着可以引用的知识要点。 太阳落山后很久，李为信三人骑着三轮车回来了，他们用了一整天时间，跑遍了武林市上百个私人报刊发售点，送掉了将近两万册今天凌晨新鲜出炉的故事会一特刊。 “这些老板疯了，个个喊着要拿五百本，一千本的，差点就把我们抢光了，幸亏有国华守着呢。”李为信接过章淑芬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满是兴奋和汗水的脸，“我就按你说的，每家只送两百本。” 陈笃诚恳道：“李哥，国华叔，东方，真是辛苦你们了。” 李为信哈哈笑道：“反正也没其他事情做，再说了，这批杂志印完，我还等着印包装袋呢，你这样的大客户，我不服务好岂不是等着挨你嫂子揍。” “总算你还知道！”章淑芬瞪了丈夫一眼，关切地问陈笃，“弟弟，那剩下的一万册怎么处理？” “还是得麻烦你们，明天带着这些杂志去长途汽车站和火车站，给旅客们发放。” 李为信一拍大腿：“对啊，这些人坐车赶路，空闲时间长得很，肯定会好好看这份杂志的。” 陈笃掏出来一张青色伟人头塞到他手里：“明天你们需要穿衬衫西裤，戴好领带，以我们这份资料发行方的名义去派发杂志，这是置办服装的费用。” 李为信捏着似乎有些发烫的钞票，还在思索话中意义，章淑芬已经笑了：“弟弟就是精明，衣装笔挺人家才信你，你李哥结婚时买了整套行头，这钱就让他们两个去买吧。还有，李为信，等会去胡同口把头发好好弄下，乱七八糟得像什么样子。” “我听你的。”李为信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婆，又看看陈笃，“陈笃，你能否和我讲下后面故事会怎么样啊？” “暂时没空啊，还要整理这些资料，以后再说吧。”陈笃苦笑摊手，“而且，我还要给大家准备好明早出发前的话术培训材料，也就是明天出去发放杂志的说话内容和仪态。” “这还要培训？直接塞人手里不就行了？”李为信愕然。 “就你那做生意的水平，听我弟弟的准没错！“章淑芬拎着李为信的耳朵出了门。 陈笃三人回到印刷厂里，他准备话术资料，另外两人一坐一趴，翻看那本故事会一特刊，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笔走纸上的刷刷声和翻页的哗哗声轻轻响起。 章东方忽然问道：“陈笃哥，香港真的很繁华吗？” 这个和陈笃同年的少年，其实要比陈笃大几个月，但是在陈笃强大人格魅力的感召下，他终于勉强承认了自己是小弟。 陈笃嘴角翘起，手中笔不停，说：“是很繁华，大概领先我们二十年吧。” “你怎么知道的？” “多看看书，也可以出去看看录像嘛，里面都有。” “书我见了就脑壳疼，也就是你写的故事书看着很来劲。”章东方苦恼摇头，“我姐不让我去录像厅，说里面有会把人带坏的坏录像。” 他从席上爬起来，凑到陈笃边上，好奇地问：“陈笃哥，你看过坏录像吗？真有那么神奇？” 额，我当然看过，而且是阅尽人间春色，可我不能玷污你这般纯洁的少年啊。 陈笃一本正经道：“你姐说得很对，你年纪还小，还不能抵御资产阶级腐朽没落思想的腐蚀，所以坏录像就别想了，好好看我的故事会一特刊吧。” 章东方无奈地趴了回去，过了会一脸憧憬地嘀咕：“好想将来有机会可以去香港看看啊。” “还有七年香港就要回归了，到时候很方便就能去看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钱去呢。”章东方失落摇头。 陈笃转过脸很正式地说：“东方啊，你跟着你姐夫好好干，我敢保证七年后你们全家都可以轻松地去香港游玩。” 章东方懵懂点头，忽然又问了：“陈笃哥，康剑飞写的寻秦记在明报上发表后能火吗？” “还没想好呢。”陈笃没心思多说，忙碌着手上事情。 章东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郁闷地凑到王国华身边，“国华哥，你说金庸里的武林门派和韩立修仙传里的七玄门相比，哪个更厉害？” 陈笃耳朵不经意听到这句话，心里那个郁闷啊，我叫王国华叔，你叫王国华哥，合着你还是憋着劲要比我大啊。 这小家伙是个话不多却内秀的人，他姐姐更不像山村出来的寻常女学生，两世为人的陈笃自然能够感受到，不过他们为人不错，对自己也很真诚，这样的朋友当然越多越好。 那边王国华想了想说：“应该是七玄门厉害，你看他们背后还有更神秘的后台呢，还有那个可以催生药草的小瓶子，太神奇了，很像封神榜里的法宝，金庸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真的是这样呢！”章东方回想着剧情，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个神秘的墨大夫会不会是不世出的高人啊？” 王国华蹙眉道：“算是个高人吧，可这家伙应该不是好人，收韩立为徒似乎别有目的，而且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笃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暗暗佩服这个优秀退伍侦察兵的敏锐直觉。 第二天一大早，经过陈笃半个小时的突击强化培训，李为信三人兜里揣着话术资料，拉着装满杂志的三轮车出去了。 陈笃坐到打字机前，开始编写他真正的卖钱内容。 黄昏时三人衣冠楚楚兴高采烈地回来，他们今天表现不错，带出去的两千本杂志全部送掉了，接受杂志的人普遍对这样一个高端大方上档次的机构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临睡前，王国华小心地叠放好今天新买的衣服，忽然说：“小笃，傍晚回来时，李哥去看了我们的信箱” 见他有些担忧的神情，陈笃笑着开导：“昨天才送出去第一批，今天怎么可能就有回信呢。” “也对，本埠邮寄还要一天时间呢。”王国华自嘲笑笑，躺下去闭目不语。 “或许明天下午能见到最早的反馈吧。”收起纸笔躺到席上，无论之前筹划时如何自信，现在陈笃心中总免不了有一份忐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读者们（1） 人流如织的武林汽车西站外，惠济搀扶着妻子慢慢往入口走，心里既庆幸又苦涩。 庆幸的是带着妻子来省城看病来对了，来得及时，经过手术治疗，妻子身体内的隐患被彻底清除掉，未来再无生命危险，苦涩的是这次住院手术将家里近十年的积蓄一扫而空，妻子也丧失了重体力劳动能力，未来家里就只能由自己一个人扛了。 想到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心头沉甸甸得像是压了秤砣。 “这位先生，你好！”有人拦在前方，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脖子里挂着一条暗红色的领带，面带微笑，手里抱着一叠杂志。 “你要做什么？”对这样明显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惠济这个来自天目山脚下武康农村的农民，天然有着某种警惕，还有一丝隐隐的自卑。 “我是世界贸易组织下属亚太经济研究中心驻之江省办事处特派高级研究员马冲云，这是我的工作证。”眼镜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刷精美的彩色塑封证件，上面贴着他的全身照片，背景是一处高楼大厦。 见惠济在琢磨照片，马冲云亲切笑道：“这是今年三月份刚刚启用的香港中银大厦，我们研究中心亚太区总部也在这里，和中国银行共用这栋办公楼，大家都是兄弟单位，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不分彼此嘛。” “香港，中国银行，亚太研究中心”惠济神情呆滞念叨着，“我就是一个农民，你们找我做什么？” “中国农民也是中国人，我们这个研究中心就是为中国为中国人服务的。”马冲云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们和故事会合作推出的一期特刊，上面刊登了我们和中国银行合作研究出来的最新成果，现在免费赠送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惠济攥着杂志，不敢相信地问：“这，真的不要钱？” “真不要钱，不过如果要了解更多详细内容，那就需要给我们寄钱获取整套资料了。本来我们想免费派送给全国各族人民，可还是领导英明，说免费的反而不受重视，而且，这种重要资料，也不适合告诉所有人。所以，我们就先做个试点，之江省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你看好的话可得抓紧时间。” “祝你早日成为先富起来的人，再见！”马冲云挥挥手走向一个穿着比较时尚的年轻眼镜男，开始了新一轮解释。 “送这么多杂志，这单位也太有钱了吧？”看了眼周围三个同样穿着同样发放着杂志的人，惠济妻子小声嘀咕了句。 “我看他们不是骗子就是傻子！”惠济肯定地说，手里却攥着那本杂志不放。 夫妻两个挤上了车，妻子身子虚，很快就靠在窗户上睡着了，惠济凝视着她已经有了一丝花白的头发，微微皱起的眉眼，心塞得难受，好久后，抹了把眼角，翻看起那本杂志。 “死了还能去香港，这么美，骗鬼呢！”他心中嘀咕，很快翻过去，看到后面一个小故事是说农民和乞丐的，这才慢慢读起来。 故事说的是一个花花公子败光家产，做了乞丐沿街乞讨，有个农民指责他有手有脚却不愿用劳动养活自己，他毫不知耻地用树枝在泥地上写下四句打油诗：“朝吃千家饭，夜宿万户亭，未犯朝廷法，任我天下行。” 没料到农民在每一句后面添了两个字：“朝吃千家饭，不饱；夜宿万户亭，盖草；未犯朝廷法，还好；任我天下行，狗咬！” 农民写罢，扔下树枝扬长而去，乞丐潺潺汗流，就此幡然悔悟，几年后终于凭借自己双手的劳动重新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还是这故事说得实在，辛勤劳动才能创造财富。”惠济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作为革文前的初小毕业生，他也算有些头脑，又不怕吃苦，生产队里刚把自留地分下来，他就在自家的自留山地上种些花草，装了盆偷偷拿到乡集上卖，十年辛劳才有了些微薄积蓄，不然的话，这次根本没钱住院手术。 他继续看下面的故事，结果很不满意，主人公要么莫名其妙地死到民国，要么是个古代帮派小喽啰。 “蒋光头那么好还会逃去湾湾？黑社会不得好死！”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农民，他对这个最有名的之江老乡绝无半分好感，对黑社会更是深恶痛绝。 草草看过几个勉强能看的小故事和笑话，他翻到封三，目光彻底停驻不动了。 一张刚刚看过的中银大厦照片赫然入目，下面是几条黑色粗体字：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富裕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伟大的总设计师说过，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你想成为先富起来的这一批人，还是就准备等着前面这一批人来拉你一把？ 合法致富是每个公民的权利，你可以这么做！ 合法致富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应该这么做！因为：这既可以为国纳税，也可以让国家和先富们把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人身上！ 世界贸易组织下属亚太经济研究中心，是一家立足全球c面向中国的大型国际性经济研究机构，拥有众多世界知名的合作伙伴：美国财政部政策研究中心，美国富国银行全球策略部，世界银行扶贫基金会，亚洲开发银行中国分行，中国银行香港分行，香港上海汇丰银行中国经济中心，中国全民富裕研究会 本研究中心和众多合作伙伴针对中国经济发展进行了长期研究，为了响应总设计师的号召，帮助广大中国同胞实现共同富裕，现将一部分内部研究成果整理成册，按照中国习俗起名为致富经，分为入门版和终极版两部分，适合绝大多数普通人观看学习，并选择适合自己的方案合法致富。 致富经入门版售价15元（含挂号邮资），可以让你在一年内成为万元户！ 致富经终极版售价50元（含挂号邮资），内含入门版内容，可以让你在十年内成为百万富翁！ 本次活动，由香港安平保险公司提供担保保险，由香港大公公证事务所担当公证。 本中心之江办事处邮箱：之江省武林市sc区10086信箱。 温馨提醒： 1c本资料为内部版本，之江省内只对外发送各一千份，先到先得，请勿外传！排在一千之后的来款，我们将按寄件地址退还。 2c本资料针对全国范围编写，按此施行前请务必了解当地法规和政策，如有冲突请遵守后者。 3c购买者到期未能达成富裕目标，可联系本中心之江办事处或香港总部，我们将全额退款，不过这次活动已经在全国各地举办了三年，至今没有一例无效退款者。 4c本中心之前在粤东省举办这次活动时，有读者通过信件夹寄现金，这样做的确可以占据先发优势，不过我们还是不建议这么做，因为如果有人在信封外看出里面有钱，这封信很有可能会半路失踪。 这一大段夸张的字句下方，是三个鲜红的图章，经济中心，保险公司和公证事务所三家齐全了，图章下面还有其在香港的办公地址和联系电话。 呆呆看了很久，惠济轻轻一声嗤笑，随手合上最后一页，封底赫然是一行醒目红色大字：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们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能发财你们不自己搞，还告诉我们？死骗子！”他轻啐了口，把书往前面座椅背后放垃圾的布兜里一塞，看看窗外路况闭上了眼。 长途车到达武康汽车站，惠济搀扶着妻子慢慢挪出座位，走了两步，他手伸回去，从布兜里掏出那本杂志，塞在裤腰带里。 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小巴车，中午时夫妻俩总算赶回家，鸡犬声中，白发黄髫竞相出迎，殷殷执手怯怯相问，几滴眼泪一番欢喜。 一家人用过粗陋的午饭，各自回归原来的生活状态。 妻子不听劝，拿着绑着鸡毛掸子的竹竿沾落满檐的蜘蛛网，两个老人饲喂鸡鸭犬猪，一双小儿女在门前树荫下玩水，今年第一次真正惬意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暑期。 蝉鸣声中，惠济坐在满是破洞的藤椅上，静静看着，神思恍惚。 忽然，他猛地起身，回到房间，在五斗柜里翻找出几张钞票和一个信封，把五斗柜上铺着的旧报纸撕了一半，细细将点过的钞票包扎几层，塞进信封里，站到窗口对着阳光看了又看，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五斗柜前，用浆糊小心粘好信封，贴上一张两毛钱的邮票，打开儿子书包，拿出一个村里赤脚医生装针剂的硬纸盒，翻开盖子，取出一支去年特意去镇上买的光明牌圆珠笔，把杂志摊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屏息抄写上面的邮箱地址，然后是自己地址。 最后把信装进塑料袋中，卷了好几层，贴身塞进裤腰带里，回到堂屋，推出一辆咣当作响的老永久，出了家门。 “家里的，我去镇上寄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读者们（2） 同样在归途上观看这本杂志的还有宋秉书。 大概花了半个小时，他看完了所有故事，见到封三和封底的震撼性广告后，呵呵一笑，掩卷长思。 这本杂志上刊登的三个长篇故事令他无比惊喜，就像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或在武侠中掺入神话元素，或回到过去参与甚至改变历史， 作为一个资深金古迷，他从未想过故事还能以这种方式神展开。 “王梓钧，忘语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两人，会是香港新锐作家吗？” 身为一名80年代末期毕业的中专生，宋秉书一眼就看出这本免费赠送的杂志身份可疑，可是问题来了，这样的杂志怎么会有这么牛逼的作家发表这么牛逼的呢？ 盗版者或者说骗子应该没这个能力吧？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无聊中把那些广告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还别说，写得还挺有鼓动力的，他不知不觉就看了好几遍。 火车抵达兰溪站，宋秉书起身准备下车，临行前想了想，还是把那本杂志塞进皮包里。 刚回到厂里，厂长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详细询问了武林之行的成果，宋秉书一五一十如实陈述，总是不尽如人意，领导不怎么满意，他心里也不满意。 下班后，身心俱疲的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厂里分配的那间8平米宿舍，扔掉包扑倒在床上，只是喘气，什么都不想。 不知过去多久，窗外明月初升，小山坡上蛙鸣虫噪，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这熟悉而又新鲜的一幕。 中专毕业时他想好好做一个技术员，可来这家工厂后，他就悲哀地发现，这里根本不重视技术研发，领导们最关心的就是销售，不择手段的销售。 只有销售才能带来收入，才能让厂的报表看上去很完美。 这样做就像烈火烹油，短时间内烧得很旺，时间一长就会熄灭，从此再也无法复燃。 宋秉书不认为领导们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们考虑的和自己考虑的不在一个层面上罢了。 想到上次同学聚会上一个好友说的话，他就忧心忡忡，这个朋友在不远的丽水一家化工厂担任技术员，据她说她们工厂最近在拼命招收更高层次的技术人员，想要开发出更好的产品来。 或许，我应该好好考虑下未来到底该如何走了。 经济研究中心？ 呵呵，故事写的不错，且看看你们到底有何道行！ 他回到小书桌前，从包里拿出那本杂志，又看了好久，最后从包里拿出信封信纸，俯首疾书起来。 魔都zb区某老新村里。 “姆妈，这趟夏令营简直就是受罪！”中学生谷梓迪一进家门，就叫苦连天地把背包交到母亲手里，接过她手上的冰水大口喝起。 “西湖不好玩吗？”沙发上正看报纸的父亲谷虚怀抬起头问。 谷梓迪把杯子还到母亲手里，摇头：“我们营地在郊区山上，每天都在太阳下活动，晒死了。” “这小囡是黑了很多，也瘦了。”母亲心疼地拉着他手，不停上下打量。 “没事了，回来休息几天就好。”谷梓迪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连忙打开背包，取了一本杂志，走到电话那拨打起来。 “你好，是故事会编辑部吧，是这样的，我是你们的读者，打电话来想问下，你们的下一期特刊要什么时候出？” “什么，你们没出过特刊？”他一声惊叫，让父母全都提起神来，“我是在武林市郊区一个小报摊上买的，地址和电话都是你们杂志社的那好吧，随你们吧。” 挂掉电话，他又仔细翻了下手里的杂志，垂头丧气地坐到沙发上，把杂志往边上一扔。 母亲站在厨房口，不解问：“不就一本杂志吗，这么要紧？” “可我还想看上面连载故事的后续啊！”谷梓迪一脸生无可趣。 “我来看看，到底什么故事让我们的儿子如此着迷了。”谷虚怀笑着拿起杂志，先看封面封二，然后直接翻到封三封底。 “故事会说他们没出过，那这本就是盗版了。”他很快下了结论，“或许，这本杂志和这家名头吓煞人的所谓经济中心有关。” “那我写信去问问！”谷梓迪跳起来就往书房里走。 “这孩子，人家明显是为了卖资料才印了这本杂志，谁会理睬你这小事。”谷虚怀摇摇头，翻看起杂志来，结果一下子就放不下手，直到老婆叫他吃晚饭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 “你爸刚才说那是卖资料的骗子，你寄信去也没用的。”饭桌上，母亲这样劝谷梓迪。 谷虚怀笑笑：“算了，让他寄吧，也就两毛钱邮票的事。” 母子二人都有些惊讶，但也没用多说什么。 晚饭后，母子俩先睡了，谷虚怀神情肃然坐在小书房里，口中含着一根点燃的烟，面前放着那本杂志。 你想成为先富起来的这一部分，还是就准备等着前面这一部分人来拉你一把？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们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两句话不停地出现在他脑海里，质问着他，令他艰于呼吸。 谷虚怀是一名国营工厂的老员工，工龄比儿子年龄还要大上一轮，前面几十年，日子过得很不错，收入高福利好，他也顺利地分到房子，娶妻生子。 可最近几年来，市场环境急剧变化，厂里形势眼见着走了下坡路，就在上个月，几个年龄才五十出头的老工友就被人事科叫去谈话，随后便爆发了一场范围虽小影响却极大的冲突。 这几个老工人的确是老油条了，上班磨洋工，下班一溜烟，可毕竟是干了三十多年的老资格，却还是被拿到了“尚方宝剑”的工厂管理层勒令内退，连子女顶班的资格都没有。 这件事引起了剩下所有工人的恐慌，虽然管理层拿出很多措施安定人心，可考核制度还是毫无延迟地推行出来。 这种制度早该实行了！ 谷虚怀打心眼里赞成此举，二十几年前他就这么认为了，可此时的他再不是厂里那些嗷嗷叫的小年轻，他不认为四十出头的自己能够在这一轮严格考核下毫发无伤。 到时候要如何是好？ 家里有一个快要上大学的孩子，一个早就病退在家的妻子！ 是该好好考虑下要如何面对现实，面对未来了。 想到隔壁街道那个愤然离职然后小有名气的“老肥羊”，谷虚怀把烟按灭在烟缸中，拉开抽屉取出信纸。 “反正就十天工资，这个月不抽烟了，姑且信这一回吧，能写出这样引人入境故事的骗子，被骗我也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等待 7月11日，陈笃来武林已经一个星期了。 给报摊免费派送杂志第三天，在车站免费发放杂志第二天。 “陈（小）笃（哥），我们出去了。”一大早用过早饭，穿得工工整整的三个男人，出发前和陈笃告别，脸上勉强带着笑意。 如果有寒风吹过，再配上bg的话，这一幕看上去会有些悲壮。 陈笃笑了：“三位，你们不是去见秦始皇，这里只有西湖，我也不是太子爷，大家放松些，跟我来做个动作。” 跟着他做了一套咀嚼鼓腮强行调整表情的动作，三个人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出门了。 陈笃回到厂里，继续编写致富经，入门版差不多定稿了，现在他在斟酌终极版。 一个重生者回到90年，想要在十年内赚到百万，哪怕基础再差，也不会有多大困难，记住几个关键要素就行了，比如股市，比如房市。 至于启动资金，这年头你只要付出劳动再加上一点点头脑，赚大钱不一定，超过平均水准应该轻而易举。 但作为一本指导大众致富的教程，就不能这样简而言之了，必须在深刻理解并分析当代经济形势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凭借权威可靠的数据，使用公众认可的理论进行预测。 你总不能铁口直断，即将开幕的两地股市值得参与，大多数股票持股到本世纪末，会有百倍以上的升幅。 陈笃也不会直接指出买什么股票可以发大财，那样做他绝对能走上神坛，接着就被送上祭坛。 他要做的就是分析过往，然后对趋势做出较有说服力的预估，在已经知道未来结果的前提下，寻找合适的论据和理论其实不是很难，难就难在需要藏拙。 未来，普通人看到了这份资料会认为很牛逼，悔恨自己当年怎么没有看到，也不考虑那个时间点自己会不会相信的问题，而层次较高的人群会一笑了之，认为这样一份缺乏学术素养明显胡编乱造的材料，显然是瞎猫遇到死老鼠，运气好蒙对了。 这就是陈笃对这份资料的定位。 中午时候，他差不多定下了所有项目，并确定了每个项目描述的上限，章淑芬进来叫他吃饭。 两人坐在院中小桌旁闷头吃饭，章淑芬不满一岁的儿子应该已经饱食过了，站在立椅中乐呵呵看着他们。 忽然，章东方拎着空的大牛仔布包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姐夫他们呢？”章淑芬奇怪问道。 “我们上午在西湖边向游客们发放杂志，下午他们骑三轮车去西站，我还留在西湖边，就干脆回来吃饭了。”章东方解释道，端起姐姐端来的饭碗大口吃起来。 陈笃看了额头犹有汗渍的少年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果然，饭后，章东方没有急着出去，跟着他进了印刷厂，一进门脸色就难看下来。 “陈笃哥，上午姐夫去看了邮箱，里面还是空的。” 陈笃愣了下，笑道：“东方，是李哥特意让你回来和我通气的吧？” “是啊，姐夫说，厂里还有六千本杂志，我们手上还有一千多本，要不我们就按六毛钱一本零卖，还能收回来大部分资金的。”章东方恳切地看着他。 “今天的发完了再说吧。”陈笃拍拍他肩膀，“告诉李哥，一切等晚上再说。” 章东方满腹心事地走了，陈笃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拉开操作台抽屉，掏出李为信藏起的一包蓝利群和一个自制的煤油打火机，抽了一根轻轻嗅下放在唇间，“喀嚓喀嚓”摩挲着火石，就是没有点燃香烟。 “老伙计，好久不见。” 上辈子大专毕业那年，系里仅有的两个毕业进编名额花落别家，学习成绩独占鳌头的他无缘美事，只因为档案中那一份父亲的材料，那一次，他学会了抽烟。 未来他会面临更多这样的事，在旧有思想还未被经济浪潮完全冲垮的九十年代中后期，大部分人习惯于接受稳定秩序的安排，完全没有跳出轨道追求自我的想法或者说勇气，而秩序对于冒犯秩序者的安排自然不会太好。 在这一段艰难的岁月中，香烟就是陈笃最好的朋友，无论何时何地总会伴着他，默默分享他的悲喜。 “或许，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好好考虑吧。”轻轻嗅了下烟，重新塞回烟盒，他重新在打字机前坐正，“啪嗒啪嗒”打起字来。 窗户外，章淑芬悄悄缩回了脑袋，小声嘀咕：“竟然还藏着烟，晚上要你好看！” 放空一切杂乱思绪后，陈笃效率很高，三点多就完成了终极版的终稿，起身收好一沓稿纸，轻轻拍了拍放进抽屉，他走出屋子。 “嫂子，我出去走走。” “好嘞，你不要走太远，就在湖边转转吧。”抱着孩子坐在阴凉处的章淑芬笑着说，等他出门后，脸上变得有些担忧。 “也实在难为他了，短短几天要赚两万，这是十六岁的人该操心的事情吗？” 之前在狭小的厂里专心打字，无暇顾及天气，此时走在西湖边的柳荫下，陈笃觉得异常闷热，甚至连树梢上的知了偶尔叫唤两声，也是有气无力，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有了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一处树荫下的石桌上，有两个老人下象棋，百无聊赖的他停下来观看，没想到整整过去了三分钟，两人却各自只走了一步，看得他无比郁闷，摇摇头走了，没有看到，这两个老人同样对他的背影摇头。 “这样的慢生活，不适合我啊。” 在断桥上驻足，他舒展了几下胳膊，然后又按照晨间示范给李为信三人的动作，对着下方的湖面放肆地无声大笑。 有游船从桥下钻出来，船上正仰头观看断桥的游客们，全都看到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你们好，游览愉快！”毫不在意他们奇怪的目光，陈笃招手大呼，转身笑着离开。 无论如何，都要接受事实，既然认定并做了，那就安心等待那个自己需要的结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回信（1） 傍晚五点时，外面胡同里传来三轮车的叮当声。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章淑芬看了眼安坐厂里看书的陈笃，大声嘀咕着起身往外走。 陈笃缓缓合上书本，慢慢走了出来，在小院里撞见了急急忙忙进来的几个人。 “有回信了，有回信了！”手上挥舞着几封信，冲在最前面的章东方笑着大叫，身后几人都在笑。 “好，那我们看看，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先别太激动。”陈笃对大家微笑，接过四封信，轻轻拍了拍章东方抖动的肩膀。 他坐到椅子上，把信放在桌子上，看了下地址，“先看这封吧，武康那边村里寄来的。” 四个大人，一个婴儿，五双眼睛盯着他拆开信封的手。 一张折叠地工工整整的报纸掉落下来，陈笃慢慢展开报纸，最后露出里面包裹的内容。 “哇！”章东方欢呼一声接过几张钞票清点起来，其他人目光也全部被吸引过去。 “是十五块，十五块欸！” 章东方笑着挥舞钞票，大家欢乐地笑着，只有陈笃看着那张小纸片蹙眉不语。 “我是一个山区农民，想买一份致富经入门版，谢谢。” “快看第二封，是魔都寄来的。”李为信把另一封信塞到他眼下。 陈笃抛开脑中发散的思绪，拆开这封笔迹像是学生的信件。 “怎么才放了一块钱？”章东方拿着那张钞票，很不满意地摇头，“还不如农民爽快。” 陈笃笑着摇摇头，展开信纸念了起来： “故事会一特刊编辑部，我是一名魔都中学生，看过你们第一期后，对于几个故事的后续发展非常感兴趣，特此来信并附上一元钱，请务必把第二期邮寄到我家里，敬礼！” 章东方沮丧地垂下脑袋：“唉，这就是个故事迷，和我一样。” 没想到还真遇上催更的了，可惜这第二期自己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陈笃无奈笑笑，打开同这一封信一个地址的另一封信，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是这个中学生的父亲写来的，在信中，他坦诚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以及当前面临的困境，最后询问所谓的致富经终极版能否真的改变他的命运。 他的询问带着明显的忐忑和狐疑，显然，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一本身份可疑的杂志了，只是在做一次带有风险的赌博而已。 李为信几人热烈地清点着信中夹寄的五十元钞票，陈笃神情凝重地思索着什么。 在大家期待的招呼和注视中，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拆开第四封回信，对方是个技术员，有些诉苦般地诉说了自己所在一家国营化工厂内的工作遭遇，最后还不忘了借着讽刺这个所谓经济中心广告的浮夸来隐晦地指出其身份的合理性存疑。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信中夹寄了五十元钞票，明确希望这边所谓的专家能对他的职业前景做下有针对性地指点。 “随信附上五十元，希望能得到专家的指点，我想，能组织到如此开创性故事的你们，应该有实力为我解惑吧，当然，如果能把后续故事寄来，我会更感激你们的。” 五十元钱自然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陈笃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信笺抬头上，随后便发了直。 之江凤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这不就是未来鼎鼎有名的老八股嘛！ 今年会在魔都证券交易所第一批上市的八大金刚之一，唯一的一家不是魔都本地企业却能够挤入第一批上市名单从而名载史册的幸运儿。 陈笃有些发懵，在记忆中翻找这家公司的过往事迹，额，果然命运多舛，看来这个叫做宋秉书的技术员说得没错，这家公司就是来捣糨糊的。 “不管它捣糨糊与否，这是个机会！还有这个不甘落后追求进步的化工专业技术员，也妥妥是个宝！” “国华叔，钱放你那，做好记录！”陈笃下了决心，起身拉着李为信往印刷车间里走。 “李哥，现在就开始排版，我们把第一批致富经印出来！” “现在只有四封回信，要不再等等？”李为信犹豫地看着他。 几个人跟着进来，王国华同样劝道：“小笃，要不就等要的人多些了再印？” 章淑芬忽然啧啧笑道：“还是听我弟弟的吧，我看他比你们都有信心，也捺得住脾性，你们啊，一个个表现” 被她戏谑看过来的三个男人脸色微红，不再说话了，李为信和章东方按照陈笃的定稿开始制版，王国华坐在席上，拿了个小本子记录来信寄钱明细，章淑芬抱着娃哼着越剧出去做饭。 陈笃坐在打字机前，边想边写起回信。 三天后，宋秉书正在实验室里忙着记录实验数据，门被直接推开了，一个姑娘大大咧咧走进来，朝他扬起一份信：“大学生，武林寄来的挂号信，我替你签收了，要怎么谢我啊？” 这姑娘是厂长的女儿，似乎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宋秉书实在接受不了她。 不仅是因为容貌，更是其身上那种油浮的社会气，令还带着几分书生意气的他很不适应，甚至有些反感。 不过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强忍住内心的不满，笑着说：“那谢谢林代办了，下次我回武林给你带好吃的。” 姑娘撇着嘴，把信交到他手上，却不急着离开，目光盯着他：“是一个什么经济中心寄来的，宋大学生，你现在交游非常广阔嘛，是不是想要另攀高枝了？” “林代办，你说哪里话呢，这是我同学寄来的，他在这个单位上班。”宋秉书接过信笑着解释。 “同学？男的女的？”姑娘眼睛眯起。 “男的，男的，我这样的人，哪里会和女同学写信！”宋秉书连忙再三澄清。 “我想也是。”姑娘饶有深意瞥了他一眼，“这个星期天厂里工会活动中心放电影，是巩莉主演的菊豆，你不是最喜欢看电影嘛，我弄到两张票，到时候一起去。” 宋秉书犹豫了下，见她眉眼开始攒紧，连忙违心答应下来，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关上实验室门，回到试验台边，想了想拆开有些沉重的信封。 里面掉出来三份资料，厚厚的两份上面写着致富经，他随手放在一边，拿起最后一张打字机打出来的纸看起来。 “宋秉书先生，你好，两个版本的致富经已经附上，至于你谈到的关于自身在行业内发展的问题，展开来讲需要很长篇幅，我们会争取在下个月派出专家赶往兰溪和你面谈，届时请注意通知。” 宋秉书有点发懵，竟然还要特地派人来上门来面谈，这家经济中心到底准备做什么？ 想了会也猜不出原因，翻开致富经入门版，他嘴巴一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但是随着进程，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整个身体不知不觉倾向试验台上，甚至连厂区内下班的电铃声都没有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回信（2） 刚过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早上还绿油油的树叶此时有些蔫黄地耷拉着，人更是被晒得发晕。 惠济拿掉草帽，抹了把汗，把满是泥土的锄头靠在斑驳的石灰墙上，脱掉同样沾满泥土的解放鞋，换了一双塑料拖鞋，刚要弯腰，才上一年级的小女儿就举着一封信颤颤巍巍地从屋里跑出来，张开缺了两个牙的小嘴巴叫：“爹爹，有你的信，武林来的！” 妻子笑呵呵跟着女儿出来，递给他一杯温开水，还没等他说话就顺手捡起他的鞋，走到井边蹲下来刷洗起来。 惠济无奈地看看，弯下腰亲了翘首以盼等待赞美的女儿一口，疼爱地揉了揉她有些发黄的头发，接过信瞄了下，塞进裤腰带里，对埋头刷鞋的妻子说：“上次那个送杂志的单位寄来的，说是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的。” “嗯，大事你看着办，只要有用就好。”妻子回应道，招呼缠着他不放的女儿，“小暖，快过来，让你爹爹去吃饭。” 女儿乖乖地去了妻子身边，惠济边喝水边进到堂屋里，揭开桌上的竹罩，饭菜还热着，家人们应该刚刚吃过，一盘茄子炒肉片，一个番茄蛋汤，清清爽爽，赏心悦目，妻子的手艺总是令他无比惬意。 端起饭碗，看着盘子中整整齐齐排放着的肥肉片，惠济怎么也下不去筷子，自己大早上去镇上买了一斤肥肉，现在看上去基本就没有动。 儿子女儿打小就喜欢吃肥肉，妻子也需要补充营养，可 他满腹酸楚地迟疑了会，往饭碗里倒了汤，大口大口吃完了饭，收好碗筷，走进卧室，在五斗柜前坐下，从裤腰带里掏出信，小心翼翼地剪开，缓慢而有力地掏出一沓材料。 致富经入门版！ 前言：九十年代将是中国经济腾飞的关键十年，本经济研究中心大胆预测，这十年内，国内的gdp将以世所罕见的速度突飞猛进。 在这样一个浪潮汹涌一往无前的大时代中，只要你勤劳c吃苦再加一点点小小的头脑，紧跟着时代发展的趋势，想要在一年内成为万元户并不是很困难。 下面我们整理出一些致富门路，适合基础比较薄弱的读者参考借鉴： 1c养猪——未来几年内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将不断提高，对于肉制品的需求也会水涨船高，如果你是农村居民，利用自己现有的条件，适当扩大养殖数量（一栏养殖十几头）是个不错的选择。 养猪是件技术活，饲料和防疫是关键，本中心向你推荐以下参考图书：养猪三百问——农业出版社1982年版，养殖业须知 “现在猪肉价格持续上涨，养猪的确很不错，只可惜太耗人力，我家养不动。”惠济摇摇头，看下一条。 2c种植薄荷——临a县前屿镇达康日化厂常年大量收购优质薄荷，省内有合适土地种植薄荷的农民朋友可提前和该厂签订保底收购协议，并可以获得相应技术支援，联系电话：0571一 “这个项目倒是不错，家里的自留山地上很适合种植薄荷！”惠济眼睛一亮，拿出铅笔在电话号码下面重重画了一条粗线。 3c废品收购——随着国民经济的迅猛发展，资源将日显重要，废旧物资回收和再利用行业也会越来越好。 如果你没有太大本钱，那可以在农村和乡镇以走街串巷的形式进行废品收购，当天就可以出售给集体物资回收站，资金周转快，回报率不低。 这条信息后，特意用一行粗字提醒读者，随着离之江不远的pdx区的大开发，本地区废钢铁的价格未来几年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涨幅，有资源和资金者可以适当关注。 “这也是个不错的活计，可惜我要照顾家里，不可能每天出去走街串巷。”惠济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好几条，有让人摆地摊贩卖义乌小商品的，有让人开办五毛自选小超市的，还有教你去南方贩卖服装和小电子产品回来本地搞批发的。 这些项目后面，不仅清楚地注明了义乌小商品市场c五羊白马服装批发市场c鹏城华强北电子批发市场等各大批发市场的具体地址c详细交通路线图以及经营商品种类，还很贴心地写了很多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 可惜，这些统统不适合惠济这样需要时时照顾家庭看护家人的情况。 “没有了？”惠济有些失望地翻到最后一页，忽然发现还有一张单独的纸，急忙看起来。 “惠济你好，鉴于你家位于山区边缘，且你拥有花草盆景种植经验，特意赠送给你一条致富经终极版中的内容，你可以考虑种植一些高价值的主流绿化观赏树种，比如桂花，香樟，山茶，美国红枫，梅花等等。 我们认为，随着经济水平的不断提升，江浙沪地区城市的绿化水平也会不断提高，此类树种将拥有极其广阔的市场前景。 当然，由于成树需要一段时间，在选择树种前，建议你可以去目标城市园林局做下了解，找国营苗圃取经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惠济放下纸，蹙眉沉思，作为一个头脑灵活还有些文化的农民，他对市场需求一直很敏感，也经常偷偷关注不远的武康国营林场的动向。 这家兼营花木苗圃的本地行业内最大单位，去年的确引进了一大批美国红枫和rb樱花的树种，每次走过他们的林区，惠济总会被那一大片绚烂色彩深深吸引住。 “大生意，我肯定竞争不过名头响亮的他们，可私人单位，或者其他对价格很敏感的单位，我还真不怕他们来竞争！” 惠济眼睛亮了，随即又黯淡下来。 “要种植大量树种的话，自家的山地肯定远远不够，需要向邻居们转租，购买树种和化肥农药也需要一大笔钱，我的本钱远远不够啊！” 他的目光转向那条薄荷种植项目，“或许可以同时开展，反正薄荷每年可以两收，当季就可以卖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潮起 7月15日，陈笃正忙得焦头烂额时，接到了陈大康直接打到印刷厂的电话。 “小笃，种薄荷的事，你让人直接和我们厂联系的？” “噢，是有这回事。”陈笃很是好奇，“谁已经打来电话了？” “是武康一个农民，姓惠。” “是他啊。”陈笃恍然大悟。 “小笃，现在这批香皂还没卖出去，就这样让人家种薄荷，是不是有些早了？”电话里陈大康有些犹豫。 “爸，您放心，最多两三天我就可以带着包装回来了，到时候广告一上，十天时间，我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卖个七七八八。”陈笃自信满满道。 “反正现在就他一个人感兴趣，你找镇上农科站的人，整理一份技术资料寄给他，如果他愿意种就和他签个保底收购协议。对了，协议等我回来再准备吧，以后我们在前屿镇所有种植户中也要用的。” 没有仔细体会父亲挂掉电话时犹豫不安的心情，陈笃挂掉电话，走到埋头在一堆信件中的王国华身边。 “国华叔，结果出来没？” “截止到昨天，一共收到506封回信，其中购买入门版的292人，购买终极版的186人，剩下二十几个都是要买第二期杂志的，一共收到现金13701元。” 王国华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神情有些担忧。 “小笃，这么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应该还不至于，我们不是诈骗，我们是正儿八经地提供了信息咨询服务，只是现在还没办法注册公司罢了。”陈笃笑着安慰道，心里盘算起来。 按照他之前的预估，总共送出去三万册杂志，能够有百分之一的读者购买终极版，百分之二的读者购买入门，这样筹集到的资金就勉强够了。 从四天前的四封回信起，这三天陆续有回信过来，而且数量每天都在递增，如潮水般渐渐有着汹涌而来的态势。 到现在差不多达成了一半，等今天的结果出来，想必会很不错。 “陈笃哥！”章东方突然拎着牛仔包跑了进来，李为信跟在他身后，两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红色。 昨天送光了最后一批杂志，今天起两人的任务就是每天跑两次邮政局。 “早上收到了三百多封回信！”章东方和李为信拉开包，倒出来一大堆信件，安顿好儿子的章淑芬也进来，几人坐下来分拆清点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结果出来了，这一批中又有一百多人购买入门版，一百多人购买终极版，王国华手里累积的现金超过2万了。 就没有一个采取邮政汇款的，读者们都“聪明”地使用了广告上并不提倡的方法。 陈笃不知道该开怀大笑还是该无奈摇头，回忆着这个年代很多后世无法理喻的一窝蜂般的疯狂举动： 如养殖所谓海狸鼠，如种植所谓神仙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年代，大家真是穷怕了啊！ 其他几个人呆呆看着小山般的信件，还有旁边一小堆钞票，谁都不说话。 午饭时间不知不觉早就过了，直到卧室里婴儿饿哭声传来，才惊醒了众人。 “我去喂儿子，然后立刻给你们准备午饭。”章淑芬起身匆匆出去。 李为信点了一根烟，被烟雾笼罩的脸有些迷离，“小笃，这么搞下去，我怕出事？” 章东方连忙说：“早上我们拿信时，信箱早放不下了，邮局的人拿了放不下的信过来，还盘问了我们几句，姐夫搪塞过去了。” 陈笃心里一紧，看向李为信。 李为信吐了口烟说：“邮局的人说，昨天有记者到邮局询问这个信箱的户主信息，抄走了我们登记时提供的资料。” “这倒是个麻烦事，让我想想应对方法。”陈笃皱眉点头。 “小笃，这里还有封信，是魔都故事会杂志寄来的。”王国华忧心忡忡地递过来一份信。 “晕，李逵上门来打李鬼了！” 陈笃好奇地拆开一看，果然是正版故事会编辑部寄来的，信中强烈谴责了经济研究中心盗用他们名义印刷非法出版物的不法行径，要求这边立刻停止侵权，否则他们将报警并提起诉讼。 不过，看到最后一句话时，陈笃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弛下来，呵呵笑了，把信纸递给一直盯着自己的李为信，说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先拖着就好。” “我方要求你方立刻停止不法侵权活动，视你方的后续行动，我方保留采取法律行动的权利，为了有效平息此次盗印事件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你方应向我方提供该期杂志上所有故事的作者的姓名和通讯地址，以方便我方进行后续工作。” 李为信大声念出来，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他们是想继续刊登那几篇故事的后续啊！” 陈笃笑呵呵说：“就是为了这个吧，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想好下面该怎么写呢，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陈笃哥，很多读者都写信要买第二期，你就花点时间写给他们看吧。”章东方祈求地看着他。 李为信又点了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大口，缓缓吐了出来，“小笃现在哪里有心思写故事，反正你认识他，以后等他有空了，你就盯着他呗。” “对！到时你要不写，我追到前屿镇去跟着你不放！”章东方笑着点头。 “天啊，你不会带刀片来吧？”陈笃装出极端惶恐模样，其他三人哈哈大笑。 “故事会可以先拖着，应该不会有事，至于记者，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取信件吧，就怕对方盯着我们不放呢。”等大家笑完，陈笃做了决定。 吃过午饭，已经一点多了，邮局在下午四点时还会往邮箱里放一次信件。 让他们在厂里等着，陈笃和王国华出了趟门，存钱，买衣服和一些有用的小道具，顺便花了两元巨款做了个时髦发型。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来，王国华首先进入屋子，随后便是陈笃。 屋子里三个大人一个婴儿全看傻了眼。 黑色西裤，紫色衬衫，铮亮皮带头穿起的小牛皮皮带，大红领带，黑框茶色眼镜，牢固的三七式头发光亮可鉴，显然是上了摩丝，抚摸着头发的手指上赫然带着一个大大的金戒指，戒面是一颗血红色的宝石，举手投足间闪烁着光芒。 “大嘎吼，知晤知于更边个行当搵钱最威水？”陈笃说了一句蹩脚的粤语，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还好，屋子里几个人都听得进，反正他们一直就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 “好了，别发呆了，该出发去拿信了。”陈笃拍拍手大声说，“记住，遇到有人盘问，就推给我来对付，你们抓紧时机走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记者来了 “哥，这得多少钱啊？”一路上，李为信骑着三轮车在前，陈笃两个在后步行，章东方目光一直盯着他手上那个戒指看。 “武林门小商品市场买的，一共十块钱，包括这个，你喜欢的话这次走之前全送给你。”陈笃竖起戴戒指的手指指指眼镜，笑眯眯说。 “谢谢哥！”章东方眉开眼笑，落后半步紧跟着他。 这孩子资质不错，人机灵，本质又不坏，下次问下李为信，未来有机会可以带带他，陈笃心中暗想。 四点刚过，三人进入sc区一间邮政局的公共信箱区内，李为信打开自家的信箱门，果然一堆信件就往外掉，章东方赶紧往牛仔包里扒拉。 “你们终于来了，这些也是你们的，信箱里面塞不下了。”一个穿着制服的邮局工作人员，提着一个大邮政袋过来。 “多塞，同菊。”陈笃掏出一包进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他制服上的大口袋里。 工作人员愕然一下，放下袋子笑笑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说了句：“你们最好注意些，别让我们所里难做，今天有好几拨记者过来，局里领导都过问这个信箱了。” 陈笃皱着眉头看着他匆匆回去，转头吩咐发愣的两人：“快些装，回去再商量。” “同志，请问你们是世界贸易组织下属亚太经济研究中心驻之江省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吗？” 陈笃猛地回头，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从信箱墙边走出来，一手拿着大笔记本，一手轻轻拍着鼓鼓的胸脯，俏皮地吐着舌头。 “你们单位的名字太长了，说得我好累。” 额，这个姑娘容貌很是清秀，如果不戴着那副老土的近视眼镜的话，应该会更漂亮些。 陈笃先暗自评判了下，目光对李为信二人示意了下，主动迎着走过去，“同菊，奶吼。” “你会说普通话的吧？”姑娘戏谑地看着他，不等他回答，很快就主动揭晓了答案，“刚才你们三个进来时，我就在这里听着了。” 心里骂了句p，陈笃笑呵呵说：“不好意思，一直在香港工作，说习惯了，同志，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何贵干？” “我是之江日报社的记者张丽，想就你们近期所做的事情做下采访。”姑娘往上推了推眼镜，目光盯着陈笃背后准备开溜的两人身上。 陈笃连忙挡住她的目光，手藏在背后小幅度挥动，脸上笑得灿烂：“那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吧。” 这个叫张丽的女记者近乎是被陈笃用身体语言强行逼出了邮局，又不得不被赶着往西湖方向走。 90年武林市可以供人安坐聊天的地方还不多，不过很巧，这家邮局出来往西湖方向走上不到一里地就有一家，古旧的雕花门窗，全透明的玻璃大门，一种古典与现代交融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那块“湖畔咖啡”的招牌愣了下，陈笃这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所在的这条街叫“河坊街”，二十年后对游客来说是西湖边最有名的一条街。 那时候本地人对此地的风评大多不佳，可现在看过去，整条街沐浴在原生态的古色古香中，令人感觉安谧平和。 玻璃门被推开时上面挂着的一串陶瓷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里面面积不大，五六个卡座，眼下没有一个客人，门口小柜台里也没有人，一只肥肥胖胖的橘猫趴在柜台上，橘白相间的皮毛异常光滑，懒洋洋抬起头来瞄了两人一眼，很快又把脑袋放到前肢上。 “哎呀，好漂亮的猫。”张丽顾不得陈笃，一下子跳了过去，伸手抚摸起这只猫来。 陈笃撇下嘴，看了眼背后的玻璃门，盘算着要不要借机开溜，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话语从上空传来。 “欢迎光临，我马上下来。” 柜台后面一条狭窄的楼梯上，传来吱嘎吱嘎的脚步声，首先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双酒红色高跟鞋，长在一双裹着笔直修长铅笔裤的细长腿上，随后是纤柔的腰肢，以及把腰肢到胸膛包裹得无比曼妙的一件淡蓝色底粉色小花泡泡衫，随着白嫩细长的脖子降落，最后是一张看似普通却又颇为耐看的笑脸。 “我的西湖可爱吧。”她笑着对张丽说。 “它叫西湖？”被她的出场震撼的张丽喃喃道。 “是啊，过年时在西湖边捡的，一晃半年过去，长这么大了。”她温柔地地注视着被骚扰得很无奈的橘猫，然后把目光看向陈笃，“这位先生，请问你们要喝些什么？” 陈笃看着张丽：“张记者，女士优先，你来点吧。” 张丽脸一红，支吾着说：“要不，挑店里拿手的给我们上吧。” “那来一壶阿拉比卡咖啡吧，哥伦比亚产的。”女店主善解人意地解围。 “波旁小粒？”陈笃随口问了句，还好自己上辈子迷过一阶段咖啡，总算能发挥些作用。 “是的，先生，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女店主非常高兴地笑了，把咖啡豆展示给他看。 “品相很不错，今天有口福了。”陈笃点点头，找了张桌子坐下。 张丽在他对面坐下来，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暗暗调整了原定的说话方式：“可以请教你的姓名和职位吗？” “当然可以，这趟来武林比较匆忙，上飞机前把名片落下了。”陈笃恬不知耻地自吹自擂，“我是陈地道，是经济研究中心的特聘研究员。” 张丽捂着嘴笑了，随即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反复观看的一部电影。” 陈笃笑笑：“嗯，地道战，我理解，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这么说，这部电影我和我老爸都喜欢看，但名字所来真不是这个原因。” 张丽好奇地问：“可以冒昧问下你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陈笃想了想，说：“其实没那么复杂啦，我家离医院很近，中间差不多只隔开一条车辆繁多的主干道。我快出生时，因为情况紧急，我老爸抱着我老妈没有走天桥，直接从地上通道跑过去的，所以起了这个名字，当然我老爸还有希望我做人地地道道的意思在。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不敢辜负他的厚望” “你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有兄弟姐妹吧？”张丽突兀地打断他的话。 陈笃随口答道：“有个哥哥吧。” 张丽笑嘻嘻说：“那他叫陈天桥咯？” “额嗯！”陈笃重重点头，心中暗道：天桥兄，有我这个弟弟你绝对赚大了。 ps：效率一流，今天签约状态已经改了，做个更新说明，下周一起一天两更，上推时一天三更，每周推荐票过1000另加更一章，单次打赏2000币加更一章，盟主50更！ 对，您没看错，我就是这么物美价廉，任劳任怨！可能水平太臭，写了一本半书都还没见过盟主长啥样，这本书豁出去了，大家往死里砸我吧！ 老读者应该了解，西峰虽然工作绝不轻松，但写文还是有人品保障的，至少绝不太监，不开小号，可如果书实在成绩太差，我可真要郁闷得内流满面的啊，拜托大家了，给点反馈好不，我也可以及时修改雷点，顿首拜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伟大的忽悠 话题开始得很是轻松愉快，女店主端来飘散着浓郁香味的咖啡壶，陈笃立即起身主动为张丽倒杯，然后又殷勤为她放入奶酪和方糖。 等她喝了一小口后，原本昂扬的斗志已经彻底被溶解掉了，早已准备好的尖锐问题也换了柔和的方式问出来。 “陈先生，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你是特聘研究员，可否简单介绍下你的履历。” “我是八十年代的少年班大学生，毕业后去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商学，一年前获得硕士学位后就回到香港为这家中心服务。” 面对着张丽越来越有神采的目光，陈笃侃侃而谈，浑然不知柜台里女店主看向自己的惊愕莫名的目光，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这才暂时吸引了女店主的注意力。 “陈先生，我冒昧提出一个疑问，这也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既然你们是一家拥有超强资质的大型学术机构，为何不来我们报社刊登广告，而是和故事会这样的非主流媒体合作呢？” “姑娘啊，要真有正规资质我还看不上你们呢。”陈笃腹诽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略带着些急切问她：“你们有问过故事会了？” “是啊，他们在电话里也不肯多说什么，就让我们直接联系你们。”张丽表情有些无奈。 陈笃有些错愕，故事会怎么没有揭穿自己？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 “陈地道先生，我开始正式采访了，可以介绍下你们策划这个活动的目的吗？” 见他似乎不准备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反而陷入了思索状态，张丽也不再不礼貌地追问，迫不及待地进入主题，手中拿着钢笔和小笔记本，显然是准备好好记录一番。 “当然是为了赚转变人民群众的思想观念！”下意识中，陈笃差点就说漏嘴，还好机灵，及时地把话转换过来。 “众所周知，因为去年的那件事，国内思想领域出现了大幅度的后退甚至是逆反，这些逆历史大势而动的思潮在社会各个层面蔓延开来，极大地拖累了经济建设的步伐，完全背离了总设计师提出的改革开放总路线方针。” 陈笃作痛心疾首状。 “作为一家立足世界面向中国的经济研究中心，作为一群爱国爱党爱民的知识分子，我和我的同事们对此深感痛心，我们急切地想要为伟大的祖国和人民做些什么！” “那么说，编撰并售卖所谓的致富经就是你们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咯？”张丽嘴角微微上翘。 陈笃假装没有看到她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一本正经道： “总设计师说得好，解放思想才能发展生产力，而生产力的发展又可以反过来推动思想解放，这是一个辩证发展的过程。 我们这些人从事经济研究，并不擅长思想领域，但是我们可以帮助千千万万人民群众劳动致富，让他们得到个体的经济自由，而这份自由反过来又可以推动他们破除顽固守旧思想的束缚，进而推动整个社会进入良性发展的新时代。” “这样啊”张丽奋笔疾书，然后看着笔记本久久不语，似在回味其中真理，好久后抬头不解地问：“那你们为何不公开发表这份研究成果，反而还要卖钱？” “张丽同志！”陈笃轻轻一拍桌子，“你的问题我一年前刚进单位就问过了，我们果然都是有着同样仁心的人啊。” 张丽有些羞赧又有些骄傲地笑了。 “当时我们的最高领导说了一席话，就让我彻底明白了绝不能这样做。” 陈笃脸上带着一丝尊敬，似乎在回忆过去的那一幕。 “他说：总设计师早就看得分明，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口，怎么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让所有人突然达成共同富裕？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才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所以，你们用收费这种模式进行筛选，愿意付钱的也是最有改变自身状态意愿的一群人，他们就是理论上具有先富起来特征的先行者！”张丽眼睛睁得很大，满脸兴奋，她已经主动替陈笃脑补了后面的一切。 “我们领导也是这么说的！”陈笃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之江日报的大记者，这思想素质就是不一样！” “我也是最近跑经济线路，看的材料多些而已。”张丽红着脸水汪汪看着他，“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保证这份重要资料的效果？” “没法绝对保证！”陈笃断然道。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主观和客观条件相互配合相互转化的过程，致富同样如此，我们已经尽量简化模式，剩下的就看每个读者自己的努力以及他的运气了。 总设计师说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未来的实践结果吧。 当然，我个人总体持乐观态度。”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张丽呢喃着重复这句话，再次陷入了对真理的思考和追索之中。 “那个，张记者，”陈笃故意扭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可好吧，知道你们也很忙的，那我下次有采访需求怎么找你？”张丽有些意犹未尽地问。 “有个事情我得和你交个底，想必你也有所了解，我们现在做的事还是有一点风险的，毕竟上面还没有最后定论。” 陈笃神情严肃地指指天花板，转动脑袋看了眼咖啡馆中新来的两个客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为了不给同事和领导添太多麻烦，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愿意抛头露面接受采访，如果你有新的沟通需求，不如就写信到我们信箱，我们会及时回信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你的。” 张丽神情凝重地点点头，眼中闪着点点光芒：“我明白，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甘于默默无闻为人民群众贡献力量，你们做的事情太伟大了，我一定会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的理解，同志！”陈笃伸手和她重重握了下。 张丽灿烂一笑，起身走到柜台，“这壶咖啡多少钱？” 女店主抱着橘猫，抬头笑容可掬地说：“谢谢，18元。” “18元！”张丽捂着小嘴，神情呆滞。 “张记者，你走吧，我来买单！”陈笃连忙挥手，“放心，我们的报销标准是按照香港来的，管够。” 叮叮当当，张丽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茶色玻璃门外。 “终于把这个大姐给哄走了，我容易吗。”陈笃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拿起杯子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又倒了一杯再次喝掉，这才准备起身买单走人。 “陈地道先生，请留步！”对面桌上一个年轻男人忽然起身，径直走到陈笃桌前，若有深意地看着他，“你刚才可是欺骗了我的同事，我该怎么和你算账呢？” ps：新书启航，拜求收藏，推荐和书单！有打赏也来一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通关打BOSS 眼前这个瘦高儒雅的年轻眼镜男，脸上满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傲笑容，话语虽然轻柔，却蕴藏着咄咄逼人的锋芒。 对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不速之客，陈笃仅仅维持最低的礼貌，面不改色淡淡问道：“请问你是谁？” “我叫吴小波，刚才离开的张记者是我同事。”年轻男大大咧咧坐下来，戏谑地看着陈笃，“陈先生，我可是打过电话去了香港，并没有找到你们总部的影子啊。” “吴小波！”陈笃一时懵逼，慢慢坐下来，直直看着眼前这张脸，额，应该就是那位了，自己还买过他的好几本书，快，好好想想他的履历 “陈地道先生！”吴小波加大了声音，目光尖锐起来，“你是不是想不到该如何措辞了？” 陈笃摆正坐姿，呵呵一笑：“吴小波，吴大记者，你打电话给香港哪个单位了？有没有通过你单位的渠道？” 吴小波振振有词：“我打香港中银大厦物业的电话了，他们告诉我不存在你们这个单位！” “你怎么不通过自己单位的渠道查询，那样的话结果可能会很有意思。”陈笃拿起咖啡壶慢条斯理倒了一杯，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笑眯眯看着他。 “我，我有什么渠道？”吴小波有些牵强地反驳。 “你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张记者的同事。”陈笃放下杯子，语气突然变得异常严厉。 吴小波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毕竟还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娃啊，陈笃笑了：“不过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广义的同事，我说的对不？” 吴小波脸色稍稍恢复了些，目光闪烁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陈笃笑眯眯把玩着咖啡杯，“吴小波，会稽人士，复旦新闻系90届毕业生，女友担任武林某中学语文老师，本人就职于星华社武林” “你到底是谁？”吴小波惊恐地看着他。 “我们是同志！名义上一个单位的同志！”陈笃像是忽然变了个人，目光温和，态度和蔼，“当然你通过自己单位渠道查询，也还是找不到我的，我们毕竟不是一个条线上的。” 吴小波一脸不可思议：“你是香港分社领导的？” “算是吧。”陈笃脸上浮现一抹苦涩，“你也知道，今年春天许老总跑了，周老总甫一上位，我们这些人人心惶惶，暂时也无枝可依，日子不好过啊。” “那你们这次到武林来” “我们的目的刚才你应该偷听到了，就是想着为国家和人民尽一份心力，趁还有这样的机会时。”说罢，陈笃黯然轻叹一声。 吴小波脸上闪过一道羞愧之色，自己本来是抱着打假的目的跟来的，没料到竟然遇到了一个同事，一个身处逆境却还是想为国为民尽心做事的同事，一个伟大的同事 两人沉默一会，吴小波开口了：“我看过你们编撰的致富经，其中很多项目挺有实践意义，看得出，你们用心了。” 陈笃苦笑：“我们在外面这么多年，总该研究出些有用的东西，可惜时机不对啊。” “是啊，时机不对啊。”想到当前局势，又想到对方目前所处环境，吴小波同样一声叹息。 “你对经济条线很感兴趣？”陈笃问道，见他面带愁容地点头，微笑说：“不用太焦虑于现在，春天必将很快到来，你选择这条路没错，我相信未来你会在这个领域大有作为。” “谢谢你的鼓励，谢谢。”终于露出了几分属于学生时代的青涩，吴小波红着脸连连点头，期盼地看着陈笃，“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关于经济条线，日后我想多向你和你的同事们请教。” “按照工作纪律，联系方式不能给你。”陈笃蹙眉想了想，“这样吧，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这次回去香港，我找个密级低些的联系渠道。” 吴小波脸上一喜，从口袋里掏出名片，起身恭恭敬敬双手端过来。 陈笃很正式地接过名片收起，坐下后严肃地说：“刊行资料这件事，经过你们领导同意你可以适当报道，但是涉及到我们的部分就免了吧，今天我们也没见面。” 吴小波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那你先走吧，回去后我会想办法尽快联系你的。”陈笃摆摆手。 吴小波推门出去，陈笃安坐不动，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啊，女记者要感性些，可以用各种方式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吴小波就有些不好对付了，还好他今年刚刚毕业，还远没有成长到未来那般精明能干。 “不过，他应该能马上醒悟过来，得马上走！”捂着嘴慢慢而悠长地吐了一口气，陈笃端起咖啡一饮而尽，随后就想赶紧起身跑路。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个男人憨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陈先生，留步。” 陈笃拍掉他的手，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敢情今天我成了臭豆腐，一个个都叮着我不放了！” 男人笑得更憨了：“陈先生，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说实话，我也不想在这时候来打扰你，可今天要是不和你聊几句，我怕日后就找不到你了啊。” 陈笃哼哼两声，绷脸站着。 “陈先生，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我先出去等你。”男人拿起桌上一个醒目的大哥大，对陈笃笑笑，走到柜台上小声和女店主说了几句，好像拿了张名片，随后推门出去，背对着玻璃门站在洒满夕阳光的青石街道上。 陈笃满腹郁闷地走到柜台前，女店主接过他的钱，微笑道：“先生，照理我不该多话，可是有一件事还是不吐不快，据我所知，普林斯顿大学到现在为止是没有商科的。” 陈笃逃出了这家貌似藏龙卧虎的湖畔咖啡，夏日夕阳的光芒并未让他感觉到温暖，正好相反，他现在感觉浑身发冷。 男人转过身，笑看着他：“你好，我叫钟闪闪，南屏晚钟的钟” “红星闪闪的闪！”陈笃没好气地说。 “不是那个，是目字旁加炎的那个睒。”男人笑着摇头。 “钟睒睒！？”陈笃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哪，今天我是在玩通关游戏吗？ 打掉一个小兵，一个小b一ss，现在又惹出来一个大b一ss！ 这可真的是未来妥妥的超级大b一ss啊！ ps：明日起两更，早7晚7，求收藏推荐打赏书单，最重要的，请跟读吧，有意见请多多留言，本章说多多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钟闪闪的邀请 “走吧，去前面公园坐坐。”钟闪闪手一挥，沿着河坊街往东走。 得，看样子不会有问题，陈笃略一思索，跟了上去，对这个未来的超级大b一ss，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在一堵围墙前，钟闪闪交了一元钱，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柳浪闻莺”景点。 此时西湖周边很多地方都有围墙，要买票才能进去，据说70年代票价是五分钱，现在已经涨到五毛了，在人均日收入不到五元的现在，不算太贵，但绝不划算，因为里面实在没啥好看的，湖水污染，建筑破旧，也没有很多漂亮的绿化树。 两人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下，钟闪闪把大哥大霸气地伫立在石桌上，朝陈笃憨笑道：“你应该不叫陈地道吧？” 陈笃笑笑不答。 “听你口音，像是临安南边乡镇上的。” 钟闪闪接下来的这句话差点让陈笃跳起来，他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钟闪闪自矜道：“向你详细介绍下自己吧，我其实是那个小张姑娘的前同事，这次也是听说她要到邮局等你才找了关系等在邮局办公室里的。我之前在《之江日报》农村部当了五年记者，整个之江省，就没有我没跑到过的乡镇，很多村子我到现在都还能说出名字呢。” 难怪你未来会回到淳安，看来这些山山水水早就存在你心中了，陈笃状极“恭敬”道：“失敬失敬！” “你小子，别以为你戴着茶色眼镜我就看不出来，你心里哪会有什么失敬。”钟闪闪指着他笑骂，“我看过你们编的《致富经》，要我看，你应该和那家达康日化脱不了干系吧？” “你什么意思？”陈笃当即板起脸来。 “得，算我多嘴，我也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勿怪勿怪！”钟闪闪连忙拱手。 “我真的姓陈！”陈笃摆摆手，此事算是揭过。 钟闪闪目光炯炯：“那我就叫你陈老弟了，陈老弟，有没有兴趣跟着哥哥干！” 钟闪闪竟然要招揽自己，陈笃有些不敢相信，“闪闪哥，何至于此啊？” 钟闪闪笑眯眯说：“《致富经》应该是你编写的吧？你别急着否认，今天听了你和两个同行的对话，我认为这是不离十的事实真相了。” 陈笃点点头：“就算是吧。” 钟闪闪指指他，摇头道：“你有如此眼光，也有不错的想象力和文字组织能力，我未来要开办的报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什么报纸，在哪里办？” “琼岛，《太平洋邮报》！” 果然如此！ 照理说此时的他应该被现实教育得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理想了啊，怎么还是痴心不改？ 陈笃摇头：“闪闪哥，国内是不可能让私人办报的。” “我这不是远大理想嘛。”钟闪闪讪笑，“你现在过去的话，先要和我一起为这理想筹措资金，也就是创业，我看好你的商业头脑。” 合着你准备让我过去做苦力啊，想到这位老兄在琼岛初期的折腾史，陈笃皱起眉头：“怎么创业？” 钟闪闪摩挲着大哥大，自信满满道：“我在靠府城有一家效益不错的窗帘公司，现在又在和椰城农业局洽谈利用万泉河淡水资源养殖对虾的大项目，你如果过来的话，两个项目随你挑，我全权放手交给你负责，先试试手。” 陈笃没有直接回答，问道：“听说琼岛房地产很火，你怎么不做那行呢？” “谁说的？”钟闪闪好奇道，“我在椰城呆了两年，房价一直就是一千出头，哪里火爆了？” 看来时机还未到，陈笃心中一动，笑笑：“那可能是别人胡吹吧，对了，闪闪哥，你之前有没有种过蘑菇？” 钟闪闪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陈笃微微一笑：“前两年不是流行种植木耳蘑菇嘛，我想你这样头脑灵活的人，肯定不会落下。” “原来这样，吓了我一跳。”钟闪闪嘿嘿笑了，“因为当过五年农业记者，我懂很多农业种植技术，跑去琼岛后还真种过蘑菇呢，可惜那边气候不适合，整了三个月，亏了我一万块，后来我又做了其他行当，到现在勉强算是站稳脚跟了。” 陈笃竖起大拇指：“屡败屡战，百折不挠，闪闪哥威武！” 钟闪闪哈哈大笑，说：“那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去琼岛干？” “不好意思，闪闪哥，其实我还在读高中，实在没办法跟着你远行。” 拿下遮住小半张脸的茶色平光眼镜，他起身伸出手，“自我介绍下，我是陈笃，耳东陈，笃行之的笃，临安下面农村的，很高兴认识你。” “果然！”钟闪闪重新打量着他的脸，哈哈大笑着用力摇他的手，“英雄出少年，不得了啊。”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电子声突然响起。 钟闪闪放手按住自己皮带，陈笃这才看到那里有一只寻呼机，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bp机，或者拷机。 “有人找我，我得找地方回个电话。”钟闪闪拿起大哥大。 “你这大哥大不能用？”陈笃不解道。 “大哥大是椰城办的，只能在那里用，倒是这bp机是127号，全国主要大城市联网的。”钟闪闪脸色一红。 “哦。”还是装逼用的，没想到此时的你也有这样的心态啊，陈笃善意笑笑，“天都黑了，我也要回去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琼岛和武林两处都在上面，你拿好，有事联系我，你有的话也给我一张。”一边走着，钟闪闪往陈笃手里塞了一张名片。 陈笃收在口袋里，掏出李为信工厂的名片递给他，“这是我哥开的包装印刷厂，我在武林就暂时住在他那里，如果我回家了，那你也知道电话的。” “达康日化！”钟闪闪哈哈一笑，大步走起，快到外面大街上时，忽然转身拍拍陈笃肩膀，语气诚恳道：“陈笃啊，我的老弟，我是不在《之江日报》社了，可我老妈还在里面上班，我老爸在省委宣传部里，虽然都不是什么高官，可总能帮些小忙，你以后要有这方面的麻烦，找哥哥我准没错。” 这就是未来被称为“独狼”的钟闪闪？ 想到他做过的善事，看着他略带着憨厚的笑容，陈笃心里有些感动，站正了给他鞠了个躬，“闪闪哥，我记住了，谢谢你，说不定我很快会跑来琼岛旅游，到时候衣食住行可全赖你了哦。” “一句话！”钟闪闪霸气地挥动大哥大，“那哥哥我先走一步，我们回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惴惴 昏暗路灯下的胡同口，章淑芬抱着孩子在那边四下张望，陈笃走过去惊讶地问：“嫂子，你怎么跑外面来了？” “哎唷，弟弟啊，你总算回来了。”见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他，章淑芬一脸惊喜地笑，立即警惕地打量着他身后，然后拉着他就往胡同里走，急切地问，“他们说有记者把你拦住了，你没事吧？” 陈笃心中一暖，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章淑芬念叨着，走到大门口掏出钥匙开锁。 “李哥他们呢？”陈笃更是惊诧了。 “他们啊，说你被记者纠缠住了，怕你说出什么来，全躲外面去了。”章淑芬急急忙忙就往厂房里走，“我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看着她轻盈地走向印刷厂里，陈笃哭笑不得地摇头。 十几分钟后，三个男人气喘吁吁跑回来，李为信冲上来就问：“记者没怎么你吧？” “遇事就知道跑路，我弟弟能和你一样，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章淑芬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陈笃呵呵笑：“我随便说了一通，把她打发走了，暂时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为信皱着眉头：“那明天信箱那里” “明早买份之江日报，看了再说。”也不知道舆论方向，陈笃想看看风声再决定。 王国华凑上来说：“小笃，下午那批信件我们清点过了。” “嗯。”陈笃随意点头，见他还是盯着自己，恍然大悟，“来了多少？” “八千出头！”章东方表情近似扭曲了。 “有这么多！”陈笃也被震晕了，过了好一会大声叫起来，“李哥，明天上午拿了信，下午就去买材料，马上开印！” 次日大清早，陈笃翻看着刚出的之江日报，在第三版社会版上刊登了署名为张丽的报道： 文章从刊登在某本发行量极大的杂志上的一个特别的广告讲起，介绍了经济中心的来历，强调了其强大的学术背景，随后用细腻的笔触讲述了记者同经济中心某个陈姓学者交流的过程，着重提及了该学者强调过的两个观点，也就是总设计师的观点：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实现共同富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文章重申：经济建设为中心应该是长期国策，让条件合适的公民通过合法劳动首先致富，也应该是全社会积极支持的大好事，有鉴于此，暂且不论致富经实际效果如何，编辑部也要向这个陈姓学者和他工作的经济中心致敬！ 文章最后作了慎重提醒：致富经价格偏高，且只是一份用于参考的资料，并不是武侠小说中一学就灵的武功秘籍，广大人民群众还是要考虑到自身条件，结合周边环境，遵纪守法，勤劳吃苦，方能收获真正安全的财富。 虽然最后作了警示性提醒，可文章的基调还是旗帜鲜明的，陈笃不禁佩服之江日报负责人的勇气。 可人家有这样较劲的底气，自己这几个小喽啰呢？ 应该很容易就被卷起波澜中然后遭到绝对碾压吧。 “完蛋了！”他愁眉苦脸地放下报纸。 李为信奇怪道：“不会啊，报纸都说我们做得非常好，特意向我们致敬呢。” “你是不知道现在局势微妙啊。”陈笃摇摇头，不想再多说，闭目沉思。 李为信毕竟是当过高校老师的人，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只有王国华三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因为两人的沉重表现而惴惴不安起来。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连躺在母亲怀抱中的娃娃都不再哭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手伸出来想要逗这帮奇怪的大人。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脑海中莫名出现这句粗俗的话，陈笃腾地站起来，“走！今天早上这批信件，我们千万要小心。” 想到昨天下午取信被三个人盯上，自己这几个人竟然毫无察觉，陈笃就心生寒意，总不能怪李为信，他也就是个刚去职的高校副课教师而已。 罢了，今天必须出动专业人士了！ 半个小时后，那间邮局门口。 陈笃还是昨天的打扮，戴着茶色平光眼镜，头上多了一顶牛仔布鸭舌帽，躲在邮局对面马路边一棵大树后，探出小半个脑袋看着对面。 李为信坐在从朋友那借来的一辆无牌重庆雅马哈75上，双手把着龙头，转过脸看着邮局大门。 几分钟后，章东方空着手小跑着出来，王国华拎着牛仔包大步走在后面。 一到马路上，章东方朝背离家的方向撒腿就跑，王国华跨上摩托，李为信扭动把手，摩托车喷着白烟迅速远去。 陈笃一眼不眨看着邮局，几分钟过去，并没有人出来，他把帽子往下压压，往家的方向走去，很快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等他回到厂里，气喘吁吁的章东方已经绕路赶回来了，几个人围着一大堆信件眼巴巴看着他。 “超过400封了。” 陈笃不知道该开怀大笑还是该惊惧，挥挥手：“干活吧。” 吃午饭前，数字清点出来了，这次是整整一万还多了几百块，加上之前得到的钱，印刷包装袋的三万九恰好够了。 几个人全都不说话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些紧张不安，直到李为信儿子用哭声打破沉寂，章淑芬匆匆出去，李为信声音颤抖着说：“小笃，下午，还去不？” “我觉得可以去。”王国华出人意料地说。 几人惊奇地看着他，他有些羞涩地笑笑说：“上午拿信时，邮局内一切正常，我没有看到有可疑状况，今天报纸刊登了这条报道，我想最早也要到明天才会有反馈，我们完全可以小心些。” 不愧是王牌侦察兵，胆大心细还擅长分析，陈笃心中点赞，点头道：“就按国华叔说的办，下午还是这么操作，记住，一旦有意外，所有东西都可以扔掉，人出来就好。” “万一人被逮到，你们别硬扛，把我供出来好了。”过了会，他幽幽道，“反正我还不满十八周岁，不用坐牢的。” “我也没事的！”章东方站起来拍着胸膛。 “好，到时我们就是主谋！”陈笃笑着用力拍拍他肩膀。 章淑芬怀抱中的小娃娃挥动着小手，踢着小腿，咯咯大笑起来。 “看来，你也想要当主谋呢。”陈笃嘴巴凑上去，狠狠亲了他一口。 “哇哇！”小娃娃眉头一皱，咧嘴大哭起来。 “小贤不哭，我们打这个臭叔叔，让他再嘴臭胡说！”章淑芬抱着他扑过来，陈笃连忙抱头鼠窜，院子里很快笑声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摄影师和模特【“重生大老”+1】 默默吃过变得有些无味的午饭，陈笃三人跟着李为信离开工厂，步行了不到两里地，拐进路边一个幽静的小区。 这个小区掩映在古老的香樟树下，有三栋楼，红砖青瓦，外楼梯，长走廊，一看就知道是本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当年很多公家人都是住类似的房子。 李为信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 章东方小声嘀咕：“姐夫还是老校长儿子呢，结婚都分不到房子。” 李为信摆摆手：“我们现在住自家祖宅，不也很好嘛。” 从一栋楼的外楼梯上到二楼，沿着长走廊走到中间，李为信“砰砰”地用拳头砸着一扇门，破旧单薄的门板晃荡着，看得陈笃心惊肉跳。 “这家伙也是个惫懒货，自从被学校开除后，就这样白天睡大觉，晚上精神可好得吓人。” “李为信！”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蓬头垢脸的年轻男人杵在门后，一脸不爽地瞪着李为信，“就知道给我造谣，我这名声有大半是毁在你嘴里的。” “就你孟钢炮，还需要我来诋毁？”李为信嘿嘿冷笑，拉过陈笃，“今儿我给你带了个客户过来，可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 “哎呦，多谢，您真是我亲哥。”年轻男人嘴上热乎，隔夜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对陈笃几个点点头转身进去，“先进来坐会。” “别介意，他就这地板脸，艺术家嘛，我们进去。”李为信带着三人进去。 房间才几平方，放着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两个小凳子七歪八扭地靠在桌边，五个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我去厕所洗漱，床，桌子，凳子，你们随意坐。”年轻男人从墙上挂着的木架上拿了洗漱用品，指指屋里的家具，出去了。 “他里面隔了个暗房，所以外面很小了。”李为信拍拍对着门的木墙，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我们随便坐吧，反正这狗窝比马路牙子干净不到那里去。” 王国华拎了个小凳出门坐在走廊里，章东方靠墙慢慢走，脑袋昂起看墙上张贴的海报。 陈笃扫了一圈，大都是美国电影海报，罗马假日，魂断蓝桥，乱世佳人，等等，在这一大片美艳动人的大洋马中，王祖贤扮演的聂小倩显得份外特别。 章东方干脆站住不动，一眼不眨地看着那个被白纱裹着的曼妙身姿，还有那一双半遮半掩的勾魂美目。 “少看会，眼睛疼！”李为信叫了声。 章东方不好意思地转身，摸着脑袋在凳子上坐下。 陈笃笑呵呵说：“没事，他这个年纪，就应该多见识下各国美女风情。” 李为信瞪着小舅子：“你就不够沉稳，小笃和你一个年纪，我怎么没见他目眩神迷，迈不动步？” “我，我这不是特殊人才嘛。”陈笃连忙打哈哈。 人很快回来了，蓬乱的长发系了个马尾甩在脑后，国字脸洗过后还有几分小帅，总算是有了一丝艺术家的气息，陈笃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因拍摄人体艺术而被学校开除的前油画专业老师。 他放下洗漱用品，对陈笃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孟刚，以前学过油画，现在做职业摄影师，擅长拍摄人像造型。” “叫他小钢炮就行，我们都这么叫。”李为信靠在床柱子上说。 “孟老师，你好，我是陈笃，之前李哥他们的证件照你拍得不错。”陈笃可不会真这么叫，今儿个还要靠这位完成包装袋上的照片拍摄呢。 陈笃把自己的需求这么一说，孟刚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大木箱放在桌上，直接用手扫去上面积落的灰尘，朝着陈笃打开来。 “这里有我所有拍过的商业照成品，模特也大都在武林，你自己挑选吧。” “这是你的作品？”陈笃指着最上面，赫然是一张未完成的油画。 “哦，以前教学时画的半成品。”孟刚一把拿过去，扭吧扭吧揉成一团，随手扔出了门。 陈笃无语，翻看下面，全都是所谓的“挂历女郎”，一个个衣着清凉的女郎站在一看就是人工背景前搔首弄姿，他记得很清楚，很多未来几年内出版的音乐录像带中，也会大量出现这样风格的模特女郎。 可惜80年代中后期对女性的审美趋好类似大唐，并不是很符合他的口味。 翻到一张风格有些特别的挂历时，他停下手，静静看了好一会，抬头问：“这个模特方便请过来吗？” 孟刚探过脑袋，“哦，是她啊，是我和李为信原来学校的学生，这个暑假应该没回家，留在学校里接单赚钱呢，你要选她的话，我下楼去给她宿舍打电话。” 孟刚匆匆出门，陈笃笑着对李为信说：“宝艺，宝石山，之江艺术学校，原来你的厂名是这么来的，我还从没仔细问过你的学校呢。” “你这些日子是应该关心钱，关心学校有用么，我和钢炮都早出来了，从此是路人，莫再提，莫再提。”李为信摆着手闭上眼，脸上有一种无法抹去的黯然。 十几分钟后，在这间有些阴暗的宿舍里，等得有些心急的陈笃见到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她。 下巴已如未来般尖翘，完美地奠定了美人胚子，婴儿肥的脸上淌着几缕汗水，眉眼弯弯饱含期待地看着陈笃，额，主要是盯着他的眼镜看。 “你好，我是周米卡。” 果然是她！ 已经带了点烟嗓，但还远没有未来那般浓郁特别。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震得小心脏有些发颤，不过昨天见过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物，陈笃心脏早就有了免疫力，面对此时还如黄豆芽般的周公子，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随口说了句玩笑话：“米卡，是买米的卡么，就像粮票？” 周米卡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才觉察到自己失态，止住笑红着脸说：“我爸是给电影院画海报的，他刚工作那年看过一部东欧电影，里面有个小女孩叫米卡，他觉得很好听，等我出生后就迫不及待给我用上了。我小时候可不喜欢这个名字，总觉得像一条狗的名字，上小学时哭着让爸把这个名字改了，等进了艺校后需要艺名，又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于是就用这个了。” “原来这样啊，这名字蛮好听的，很二次元。” “二次元是什么东西？” “是rb漫画的一种说法。”上辈子也只是听说过并无深入研究，陈笃哪里能说出二次元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口搪塞过去，然后转移了话题。 “孟老师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拍摄需要，你有没有问题？” “什么问题？”她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陈笃小心脏轻颤了下：“要拍摄洗澡场景，需要你穿比基尼泳衣三点式那种，有问题吗？” “这个啊。”周米卡眉眼弯弯笑了，“你没看过我拍的挂历？” “看过啊，喏，这张。”陈笃拎起那张挂历，一个穿着红棉袄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一条大红鲤鱼乐哈哈笑。 “下面还有呢！”孟刚撇着嘴从箱子里掏摸出一张展开来，周米卡穿着三点式，腰间裹着一条蓝色丝巾，躺在岩石上如闺阁怨妇般愁眉凝视。 原来是自己想得太保守了，陈笃呵呵笑道：“那就好，等会就拍，可以吗？” “我现在没有三点式泳衣，以前的小了。”周米卡可怜巴巴仰头看他。 “你马上去买。”陈笃毫不犹豫掏出一张大团结，想了想又掏了一张。 “好啊，你们等我，我去武林门第一百货，最多一刻钟回来！”她拿过钱转身就跑。 “哎，哎，还没谈报酬呢。”陈笃追出去，只看到楼梯口一抹飘扬的裙角。 “还谈什么报酬，她拍一张挂历照也就十块二十块。”孟刚摇着头出来，“现在，我们需要找一个条件不错的浴室。” ps：感谢好友2000打赏，加更一章，其他两章正常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借浴室一用 “你买的泳衣呢？”陈笃疑惑地打量着额头渗着细密汗珠的周米卡，她手上就提着一个小化妆包，应该放不下吧。 “在这里呢，你看！”他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已经麻利地把连衣裙纽扣解开，大大方方拉开裙子，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般展示在他面前。 慌乱瞥了一眼，只看到是红色的，陈笃连连点头：“可以了，可以了，扣上，快扣上。” 周米卡咯咯笑着扣上纽扣，眼光在他身上流转，小脑袋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 “好了，出发吧，争取晚饭前搞定。”孟刚从屋里出来，挂着海鸥单反，扛着三脚架。 “李哥，这边接下来我可以应付，你和东方去买材料吧，晚上还要赶夜工。” “好，东方，走。”李为信拖着不情不愿的章东方走了。 陈笃本来想去此时武林最高档的西湖宾馆开个套房拍摄，可孟刚一番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西湖宾馆这样稍微高档些的宾馆，单人开房需要介绍信，一男一女要加结婚证，三男一女，还带着摄影器材，那就等着被邀请去号子里住吧。 李为信厂里的浴室有些不堪入目，那么，陈笃一时之间能够找到的可能适合拍摄的地点，或许就只有眼前这家了。 如果这里不行，那就只能按孟刚的建议，找个私人民房搭建背景，然后用人工洒水的方式拍了。 伴随着悦耳的风铃声，他再次站到了柜台前。 逗弄着橘猫的女店主有些意外，随即把橘猫放在柜台上，起身满脸笑容地招呼：“先生，你好，欢迎再次光临。” “老板娘，今天我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陈笃指指后面跟进来的几人，脸上很不好意思，“可否让我们借用你的浴室拍两张照片，宾馆房间我们开不了。” 女店主目光审视地扫过孟刚，然后落在周米卡身上，脸色有些不豫，“你们不会是拍那种照片吧？” “不，不，你想岔了，我们拍广告照片，用在香皂包装袋上的。”陈笃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块香皂递过去，“这块送你了。” “薄荷味的，还不错。”女店主接过来闻了下，随手放在柜台上橘猫脚边，“小湖湖，晚上你就用这洗澡了。” 陈笃嘴角牵动。 “你怎么知道我这有浴室的？”女店主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那天你从上面下来，我看你像是午睡的样子，就猜你应该住在楼上。” “小伙子，人不大，眼光很老道嘛，普林斯顿果然不同凡响。”女店主嘴角翘起瞥了他一眼，打开柜台边的盖板，“算是有缘，你求上门，我也不想拒绝，进来吧。” “多谢！”假装没听说她话里的调侃，陈笃一脸感激，示意两人跟着进来，走到楼梯上，回头说了句，“老板娘，给我们来一壶咖啡，不，两壶，还是上次那种。” 女店主微微有些惊讶地看了他背影一眼，打开橱柜，忙碌起来。 楼梯上来是个面积很大的阁楼，中间是开放式的，摆着一张很大的原木书桌，旁边放着三张小藤椅，上面铺着绣花布垫，书桌面对的一侧墙上，硕大的落地窗户直面西湖，有暖风进来，吹的人浑身酥麻。 “好漂亮的阁楼啊。”周米卡扑到窗边，扶着木栏杆看着远处高出围墙的白色湖面，神情痴迷。 “这就是我的理想啊，在西湖边开家咖啡馆，养一只橘猫，住一间能看见湖水的阁楼，每天清晨起床推开窗，就能亲吻湖上的风” “文青！”陈笃撇撇嘴，看看两扇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该进那间。 楼梯嘎嘎作响，女店主端着餐盘上来了，把一壶咖啡和三个杯子放在大书桌上，“你的一个同伴出去了，另外一壶要请他进来喝吗？” “他不喜欢喝咖啡的，这一壶我请你喝。” 女店主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扇暗红色门口，轻轻拉开，“这里是浴室，提前说好，里面我的东西很多，可别乱动。” “绝不会的，要不，你在边上看着吧。”陈笃笑着点头，“我有直觉，你的建议或许会很重要。” “好吧，我也想观摩下。”女店主笑笑，打开浴室灯，靠在门上。 不愧是美国回来的美女的浴室，明亮的灯光将满室都染上温馨的暖色调，点缀着暗金色花纹的黑色大理石地墙地砖流露着浓浓的低调奢华，透明玻璃隔断出的淋浴间里，一套带大花洒的龙头银光闪闪，靠墙的洗脸台上，摆满了全都是外文的瓶瓶罐罐。 陈笃探头扫了一眼，看到了很多未来会家喻户晓的品牌，全他娘是进口货。 “我，我”周米卡双手拽着连衣裙系腰，犹犹豫豫不敢走进去了。 “小妹妹，这就是个浴室而已，进来吧。”女店主拉着她手慢慢走进去。 “谢谢姐姐！“走了几步后，周米卡回头一笑，“我可以了，开始拍摄吧。” 拍摄一张好的商业照片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灯光，站位，姿态，表情，还有对产品的表现，都要到位才算是完美。 陈笃作为甲方，先要把拍摄要求同摄影师以及模特交代清楚。 “我需要这样一张照片，周米卡站在水龙头下，拿着香皂往身上涂抹，泡沫正好把泳衣挡住，看上去就像正常洗澡，对，脱光了洗澡一样。” “先站位，我看下灯光。”孟刚在淋浴间外安置好三脚架和镜头，周米卡飞快地脱掉连衣裙，站到了花洒下，对着镜头摆出一个站姿。 “灯光不错，站位对了。”孟刚调整着镜头参数。 陈笃靠在洗手台上，皱着眉头看着双手抱胸c身体稍微有些偏转的周米卡，身边的女店主瞟了他一眼，“这么紧张，没见过？” 大姐啊，我有什么没见过！ 她成熟后的泳装我也见过啊，干巴巴的，没什么好看的。 陈笃苦笑下，说：“没有，我总觉得这个姿势不是太好。” “是有点不协调。”女店主看了会，走了过去亲自上手调整起来，“小妹妹，你慢慢按照我手的牵引而动，对，就这样，完美！” “怎么样？”她笑着回来。 “太棒了，就是现在这个姿态！”陈笃看着完全把身体柔美曲线呈现出来的新站姿，惊喜地连连点头。 孟刚回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女店主笑呵呵说：“师傅，抱歉，女孩子嘛，我上手方便些。” 孟刚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弯下腰瞄着镜头，“涂抹吧。” 周米卡拿着香皂往身上涂抹。 云遮雾掩般的泡沫呢？ 陈笃傻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捡肥皂 “这瓶沐浴露泡沫很多，可以先用它打底，我来给小妹妹示范吧。”女店主拿起一个绿色塑料瓶，过去给周米卡涂抹起来。 起泡效果果然杠杠的，大团大团的白色泡沫神奇地出现在她移动的手下。 风铃声突兀响起。 女店主停了下，听到楼下有人叫老板娘，不得不放下瓶子，“抱歉，来生意了，小妹妹你自己来吧。” 她在洗手台上洗过手，出去前笑着瞥了陈笃一眼，陈笃莫名其妙。 周米卡很快把身上关键部位抹上了泡沫，调整了几次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手里拿着蓝色的香皂贴在脸上，露出一个舒爽的微笑。 不愧是未来的四小之一，演技已经初见端倪了！ 陈笃暗暗称赞。 “泡沫有些杂乱，要抹掉些。”孟刚起身准备过去。 “你别过来！”周米卡身子乱摇，声音发颤，“陈老板，还是你来帮我擦掉吧。” 孟刚瞥了眼陈笃：“他又不懂摄影，怎么知道哪些该抹除，哪些该保留。” “我可是老板，老板可是万能的！”陈笃嘿嘿笑着白了他一眼，大大咧咧走过去，打量着她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浴室暖灯烘的，周米卡脸红扑扑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快点吧。” “那我动手了。”陈笃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接触到她热乎乎的皮肤。 周米卡一个激灵，身体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陈笃收回手，疑惑地看着她。 “我有点不太适应，你继续吧。”周米卡带着哭腔说，“肥皂没拿住，掉地上了，你帮我捡起来吧。” “捡肥皂！？”陈笃额头冒汗，看着她艰难地保持着站姿，摇摇头弯下腰去。 “香皂在你双脚之间的后面，我要伸手过去捡，你别乱动，小心摔跤。”他伸出手，慢慢穿过她两只细瘦的小腿。 周米卡腿开始颤抖，陈笃实在没办法控制避让，还是碰到了她，结果一下子被夹紧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啊！”她尖叫着蹲了下来。 “怎么啦？”女店主冲了进来，看到周米卡抱着胸蹲下来，陈笃弯着腰，手似乎伸在她的不可描述的部位，顿时大怒冲过去，“你做什么！” “哎唷！”陈笃转过扭曲和委屈交织的脸，左手捂着屁股，右手扬起那块香皂，“大姐，你是中国女子足球队的吗？我捡肥皂呢。” 他心里可真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啊！ 委屈，好笑，抱歉，三个人在那里乱成一团。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做事吧。”孟刚嘟囔起来。 三个人这才停下，女店主帮周米卡抹除了一些边缘的泡沫，孟刚喀嚓嚓连按了三下快门，起身说好。 老式相机不同于数码相机，陈笃有些担心照片效果，小声建议道：“保险起见，要不要多拍几张？” “我还没数？要不你来拍！”孟刚翻了个白眼，收拾起器材。 淋浴间里周米卡一声轻笑，打开花洒冲洗起来，陈笃无奈苦笑下。 “哇，哇，陈老板，你们这薄荷香皂用上去好清凉啊！”周米卡在里面大呼小叫。 “你喜欢等包装好了送你几块。”陈笃随口说，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叫起来，“先别急着洗，我还要录一段音。” 他腾腾走下楼梯，王国华这时已经进来站在柜台边逗弄那只橘猫，“国华叔，去买个可以录音的随身听，再买两盒空白磁带。” “不用了，我这边有。”女店主从浴室出来，推开旁边那扇门，很快出来递给他一台nyalkan和两盒tk磁带。 “谢谢老板娘，今天真是多亏你了。”陈笃接过来装起磁带。 “算是将功补过吧，你只要不怪我那一脚就好。”女店主捂着嘴嫣然一笑。 陈笃咧着嘴进了浴室，“周米卡，你等会把水开小一点，然后一边洗一边唱说，我先示范一下” “底片我傍晚会送到李为信那边。” 十分钟后，先等在咖啡馆一楼的孟刚硬邦邦说了句，拿着陈笃送上的五十块钱，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赚钱啊，干一次等于别人干小半个月。”王国华嘀咕道。 “人家是专业的，就该挣这份钱，羡慕不来。”陈笃笑笑，回头招呼刚从楼梯上下来的周米卡，“坐会喝杯咖啡吧。” “真的，你这么好？”周米卡忽闪着大眼睛，装出惶恐模样，“我好害怕，你不会是起了色心吧？” “就你这样的，我会起色心？”陈笃撇着嘴上下打量她，“读书时学过包身工吧，芦柴棒总知道吧。” “你！气死我了。”周米卡冲过来张牙舞爪，倒是没有真的近身，忽然眯着眼贼眉鼠眼笑起来。 “我忽然发现，你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老板，也算是有几分才华，但是长相嘛，就和你的唱功一样，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啊，难怪你整天都戴着眼镜呢。” 陈笃下意识摸摸自己脸蛋，随后拿出刚刚在浴室被热气熏模糊的眼镜戴上，不搭理她了。 女店主拎着咖啡壶下来了，“这壶咖啡你们都没喝，我热下，你们喝了再走。” “谢谢吴姐。”周米卡搂住她胳膊，小声告着陈笃的状。 这小姑娘就是古灵精怪，一会时间，就打听清楚了人家的姓名，那热乎劲瞧着就像多年的老姐妹一样。 陈笃看了眼挂钟，掏出六十块钱放在柜台上，“吴姐，今天真是万分谢谢，我等会有事，就先走了。” “你就点了两壶咖啡，给这么多干吗？” “不还有两盘磁带嘛，你就别推迟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要付出的可能还不止这些。” 两人退让了会，最后吴姐只收了一张五十的，陈笃道过谢，又掏出十块，把两张钞票放到百无聊赖逗弄着橘猫的周米卡面前，“这是你的报酬，今天多谢你了！” “还要给我报酬啊，你不是给我买了衣服吗？”话是这么说，眉开眼笑的她已经紧紧抓住了钱。 陈笃笑眯眯半真半假道：“衣服是道具，应该买的，你还有十几秒台词的，报酬当然要给，不过以后你出了名，我再来请你做广告，可不能耍大牌哦。”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我成了国际大明星，对别人可能耍大牌，也绝不会对你耍大牌！”周米卡捏着钱的手拍着自己平坦的小胸脯。 “好，一言为定，再见了。”觉得自己得了大便宜的陈笃叫上王国华，带着包推门而出。 “对了，以后我怎么联系你？”周米卡从玻璃门后探出小脑袋。 “你找李哥，他有我厂里的电话。”陈笃挥挥手，大步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拂身 下午四点，邮局门口。 一个戴着口罩的人空着手跑出来，跳上门口一辆未曾熄火的摩托，大叫：“快走！” 另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拎着包，被一堆人包围着涌到门外，然后突然发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朝摩托行驶的相反方向飞奔。 人群爆炸了，有几个年轻小伙子追了十几米，眼看着对方人影越来越远，这才悻悻停下，回到门口聚拢着讨论什么。 几分钟后，这帮人呼啦啦又涌回邮局内。 邮局对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从大树边走出来，慢慢地汇入人行道上的路人中。 半个小时后，印刷厂里，几个人坐在席上，围着一堆信件，陈笃坚决地说：“明天再也不能去了！” “就这么放弃了？”李为信一脸惋惜。 “这些记者不会放弃的，明天他们肯定要疯狂，我们就不能像今天这般轻松就跑掉了，该放弃了。”王国华摇摇头。 “听弟弟的，钱是他的！”章淑芬把手按在丈夫肩上，李为信看看她，点点头。 “不管明天了，今天的先清点吧。”章东方捧起一沓信件，缓缓洒落。 7月16日下午收到的这一拨信件是至今为止最多的，超过六百封，金额13000多元，结果出来后现场安静了好久。 “大多是本埠寄来的，有很多是直接塞到我们信箱里面的。”王国华第一个挣脱了压抑的氛围，翻检着信封说出这个结论。 “应该是看了早上的《之江日报》，赶在上午邮局取信前就寄出来的，所以下午就寄到我们信箱了。”李为信一脸遗憾，“明天应该会更多，可惜了” “可惜啥，风险太大，你还真想我两个弟弟都去少管所？”章淑芬瞪着他，他只得赔笑不语。 陈笃神情严肃道：“信箱是肯定不能再去了，此事到此为止，大家以后也不要提及此事了。” 章淑芬同样绷起脸看着丈夫和弟弟：“听见没，以后不要喝了酒就到处胡吹，这事情从此吞进肚子，谁都不能再说！” “明白啦！”李为信和章东方大声回答 陈笃笑道：“多谢你们了，现在孟刚的底片也送来了，麻烦李哥你们加班把包装袋赶出来吧。” “好叻，我这破厂终于可以大干一番了！”李为信笑着起身，章东方和王国华跟着去帮忙。 “你们今晚可要连轴转，就这两天三夜时间，一定要把我弟弟的货赶出来，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和夜宵，反正这几天里，桂花酒酿c卤鸡爪c猪头肉c冰啤酒，管够！”章淑芬乐呵呵抱着娃出去了。 男人们的欢呼声中，陈笃坐到打字机前，沉思片刻，按下第一个按键。 7月19日，离印刷厂不远的xh区某邮局刚开门，就迎来了一个大客户，有两人要邮寄装着塑料袋的十个大编织袋，以及一大木箱真空包装设备，总重超过两千斤。 看在客户大方洒出来的进口香烟和大白兔奶糖份上，全体工作人员难得热心地齐齐上阵，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给处理完毕。 “你们放心，这批货我马上派车送走，傍晚前保准送到临安分局，明早肯定能派送到镇上。”邮局负责人关上刚放进一条的抽屉，拍着胸脯保证。 “那谢谢热心为人民服务的同志了。”陈笃笑着谢过，和王国华出了邮局。 李为信和章东方坐在人行道板上，背靠一棵梧桐树睡着了，嘴角流着白晶晶的涎水。 包装袋生产是全自动的，但备料填料捆扎还需要人工，做90万个绝不轻松，从大前天傍晚到今天早上，两人只是轮班时稍稍休息了下，加在一起睡了不超过十个小时。 “让他们睡会吧。”陈笃拉住想要上前的王国华。 “小笃，你们都弄好了。”李为信睁开迷蒙的眼睛，随即清醒过来，抹了把嘴角，拉着章东方摇摇晃晃站起来。 “都好了，我们也该走了。”陈笃掏出一个准备好的信封塞到他手里，“厂里做我们这批货，基本没赚钱，这是应该给你们的利润。别推辞，我和国华叔白吃白住了十几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不收下次我绝不会再登门！” “小笃，你，你，我要真拿了，回去你嫂子还不得骂死我！”李为信推搡了半天，最后被王国华一个擒拿术，逼着他把信封塞进自己口袋，面红耳赤地摇着脑袋。 “还有东方，这是你的。”陈笃拿下眼镜给章东方带上，又把戒指脱下来塞他手里，用力拍拍他肩膀，小声说，“下次我过来，带你去看录像！” 哪怕是藏在茶色眼镜后面，章东方眼中的光芒仍然那么明显，他嘿嘿笑着，用力点头。 “走了，有事打电话。”陈笃两人挥挥手，转身汇入流动的人群中。 李为信郎舅两个走进印刷厂里，看看空无一人的车间，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也空落落的。 “淑芬，小笃他非要塞给我的，里面是五百块。”章淑芬抱着入睡的娃进来，李为信难为情地把信封交给她。 “唉”章淑芬难得没有怪他，叹了口气，指指角落那台打字机，“刚才我打扫厂里时发现，小笃还在打字机下放了一个红包，里面塞了五百，说是他这个叔叔给小贤买金丝圈的。” “这哪里成，加一起都快抵得上一个人一年的工资了。”李为信嘟囔着，“我得给他寄回去。” “算了吧，寄过去他保准还要寄回来，这些日子处下来，小笃的脾性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赚了钱就不会看着我们受穷。”章淑芬摇摇头，“总之，孩子他叔这个亲戚我是认定了，以后逢年过节，你可别忘了拎着东西去给他家长辈拜年！” “那是当然！”李为信拍着胸脯。 章淑芬琢磨了会，说：“孩子他爸，你说我们这厂要不要搬到前屿镇去？” “你的意思？”李为信想了想，眼睛亮了，一拍大腿，“对啊，以小笃的能力，他们的工厂肯定能搞大，我这大哥以后紧靠着他，还怕厂里没有生意？” “对，对，去前屿镇，我还要问他后续故事呢。”章东方放下正端详着的带着戒指的手指，过来拉着李为信的胳膊，“姐夫，啥时候出发？” “急啥？”章淑芬瞄了弟弟手指一眼，“先把机器款还了，然后你们过去看看情况，至少也要小笃发话我们才能搬啊。” “得，就听我家夫人的！”李为信嘿嘿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要死了，你，没见有小孩子在吗？”章淑芬摸着脸蛋啐了他一口。 “我可不小了，陈笃哥可答应要带我看录像了呢。”章东方悻悻走去角落里，嘴里小声嘀咕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余波 19日傍晚，张丽急匆匆走进编辑部，顾不得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失望地对埋头写稿的主编说：“对不起，主编，今天还是没有守到人。” “热坏了吧，先回去喝口水。”主编没有抬头，手上忙碌着。 张丽走回自己座位上，拿起杯子打开盖子，把早上出门时凉好的白开水一口气喝了半杯，这才舒服地吐了口气，也没有坐下，又回到主编办公桌旁。 “主编，武林日报这次也太过分了吧，虽说革命同志不分高低贵贱，可他们毕竟要比我们低一个级别，就这样公开发表这几篇文章，岂不是打我们的脸，更是与省里精神唱对台戏。” 见主编还在忙，她嘀嘀咕咕抱怨起来。 “还有那个陈地道，也太不地道了吧，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就需要他和他的同事们站出来发声，他倒好，不知躲哪里去了，三天都不露面。” 主编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可惜她没有看出来，他停下来，把案头一个拆开的大包裹递给她：“喏，你拿过去看了再说。” “这是致富经！”回到自己桌上，张丽一看见包裹里的内容就叫出声来，“入门版，终极版都有，得好几百份吧。” 主编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这小姑娘有干劲，也能吃苦，就是脑袋里那根筋太直了，不知道弯弯绕绕，容易被忽悠，做记者，尤其是社会版记者，这可绝对要不得，看在她舅舅的份上，日后还得好好操练操练她。 “可爱的张丽记者，尊敬的之江日报编辑部各位记者编辑同志” 此时张丽拿起一封机打的信件读了起来，看了抬头，嘴巴不由得翘起来，“凭啥我是可爱的，就不能用尊敬的？” 不过她很快被后面的内容吸引住，无暇再多考虑称呼问题。 在这封署名为“世贸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地道”的信件中，陈地道先说明了自己不得不回避的苦衷，那就是不想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更无意掀起舆论风暴，这对他和他的同事们以及领导都将是一场灾难。 有鉴于此，他把这些已经印刷好的致富经寄来报社，全权委托报社给寄钱的读者们回寄对应资料，随信还附上了敲了红章的全权委托书。 他再次强调，为了保证公平和不引发短期炒作，不希望报社公开刊登这份资料。 “我们主编才不会登你们研究出来的资料呢！”张丽撇下嘴，她认为自家主编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不屑于夺占别人的学术成果，哪里知道自家主编刚开始或许也有些迷糊，此时早已看得很分明，考虑得也远不止这么多。 “可这些钱该怎么处理？”张丽敏锐地看出了问题，连忙看下去。 “如果贵报社觉得有必要，可以刊登停止收款的声明，至于这些读者们已经寄来的钱款，我和同事们委托贵报社全数捐给希望工程基金会，就用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的名义，感谢，致敬！陈地道，1990年7月16日夜。” “主编，这？”张丽抬起头，脸上满是感动，又有着一丝深深的疑惑。 “就按这个陈地道说的办吧，你马上去车库，和司机一起回去邮局，那边有人在等你们，把所有信件都拿回来，送到财务室去，会计和出纳没下班，今晚清点造册，明天把该寄的回信寄出去，该捐的钱捐出去，该发的声明发出去。”主编挥挥手不想多说什么。 张丽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一溜烟跑了出去，主编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 “部长，交代他们去办了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嗯，我理解您的意思了，一定按您说的办，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差不多同一时刻，魔都故事会编辑部。 主编拿着一封前天从武林寄出来的挂号信，看了好久，最后啪的拍在桌上。 这封署名世贸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地道的机打信件，用满怀歉意的口吻，坦承那三个故事的编写者因为私人原因暂时没办法再写后续，还说或许要十几年后，这两个百年一遇的鬼才才会长大成人重出江湖，请主编先生到时候密切关注。 “现在还在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刻苦学习茁壮成长，十几年后踏上工作岗位才能再写，你骗小孩子呢！这三个故事是小学生甚至是幼儿园孩子能写得出来的？” 主编鼻子里直出气，心里那叫一个堵啊。 “早知道之前之江日报打电话来时，就直接揭穿他们了。”他微微有些后悔，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手放在电话机上，犹豫不决，“要不是还有另外一层要紧缘故，我早” 发现有盗版故事会特刊时，主编是愤怒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到之江去，找专管出版物的宣传部反映问题，在他再三考虑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个来头很大的电话。 据对方说，某位朱姓领导无意间看到了致富经的复印版，觉得有点意思，当然做领导的也就随口一说，随后就抛在脑后了，但做下属的可不会随便一听就算了，所以打了电话给故事会杂志社想初步了解下情况，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主编当然不敢隐瞒，坦白了事实，然而对方并没有太在意，反而让他别急着行动，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如历史上很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这件事情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走到现在。 电话铃突兀响了，他连忙接起来。 “是，是，我明白了，请领导放心，保证遵守xx纪律！” 挂掉电话，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盯在信件落款上，喃喃道：“不再追究，不再扩散，内部淡化处理。陈地道，我真想有一天可以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ps：贩卖致富经资料一事到此结束，有些读者或许觉得夸张，有必要解释几句。 80c90交接的年代，是思想领域，政经领域最为混乱的年代，主角这样操作除非运气很不好遇到有特别层级的人针对性插手，否则绝对不会出事，毕竟他不是真的诈骗。 话说回来，那时候，那些公开贩卖违禁f动书籍的盗版商或者非法书商们都还混得风生水起，我老爸那几年在大街上买到的十几本某港正规出版的惊悚奇葩c小道揭秘的图书现在还在他书架上呢。 至于为何要隐晦写到魔都和之江媒体背后g层的反应，那是为以后的故事情节做伏笔。 重申下，主角不会作死到路线上，但是在经济领域，特别是具体的行业领域，陈地道这块牌子将来还会高高举起！就先透一丝风吧，不多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归来 7月19日上午，去往临a县的最新款金龙大巴上，陈笃放下手中的报纸，有些后怕，有些庆幸，自己总算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住，及时抽身落袋为安。 今天出版的武林日报上，一连刊登了三篇所谓的读者来信，对之江日报前天的报道进行了猛烈地抨击。 三篇文章着重点各有不同，一篇批判“鼓吹个人致富”，说这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沉渣浮现 一篇揭露所谓世界贸易组织经济研究中心是野鸡单位，此次发售致富经只是为了骗取钱财 最后一篇来头很大，作者是之江大学经济系某教授，他在文中逐条批驳了致富经终极版中的内容，声称这些全是毫无经济学基础知识的妄想，也完全不适合中国当前国情，最后提醒广大受骗群众切勿盲目听从，否则悔之晚矣。 这名所谓经济学教授的文章，充斥着浓重的计划经济思维，用词造句也带着满满的革文意味。 “这就是之江大学经济学教授的水平？”陈笃放下报纸连连摇头。 一家市级官媒，敢于公开挑战省级官媒，看来两家背后站着两个不同派系，而且之间的斗争已经快要进入白热化了。 自己这时候抽身，真是太及时了，回去还要打电话给李为信，交代他们务必谨慎守口，就怕两帮人闹大了，自己这条小鱼被人盯上，那可真要惨了。 到了临安，陈笃去了当地的广播电台，很容易就找到了相关负责人。 虽然目前国内大局势非常微妙，但对于此时的县级广播电台来说，创造经济效益就是为集体谋取利益，只要不违法乱纪，谁来做广告都大力欢迎，甚至连介绍信和证照都不需要看。 陈笃很快敲定接下来十天的广告，转播新闻联播时间段前后各十五秒钟，非常黄金的时间段，仅仅只花了他两千三百元，两千是发票金额，三百是买烟的费用，否则还插不了队。 把自己录制的磁带放下后，陈笃和王国华离开电台，很快坐上回去前屿镇的老式两厢公交车，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抵达前屿镇公交站。 一走到站门口，陈笃就呆呆站住不动了。 站门外的人行道上，摆着一个临时摊位，后面两棵道旁树间，拉着一块红布横幅，上写： 前屿镇达康日化厂隆重推出划时代新产品，达康牌薄荷香皂，为答谢家乡父老，现进行特惠价促销活动，每块只要一元！ 母亲于金凤站在摊位后，满面笑容地招呼着进出车站的旅客，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搭理她，随意瞥上一眼扭头就走，好不容易有个老年妇女靠近些摊位，她连忙绕过去，拉住人家的手，一边笑一边和她热情地说着什么。 说了有两三分钟，老妇人还是摇摇头走了，于金凤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迅速堆上笑容，迎向下一个路人。 “大哥哥你好，要买一块薄荷香皂吗，洗澡很清凉的哦。” 随着一段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一双小手伸到陈笃眼下，手心里托着一块油纸展开一半的蓝色香皂。 他沿着小手看过去，一顶白色的小凉帽下，一张熟悉的小脸笑呵呵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期望，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滴。 “大大！”陈可黛惊喜得不敢相信，看着他身上崭新的衣服，“我都没认出你，大大你换新衣服了？” “哎，我的小黛啊，大大换新衣服了，大大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和好吃的。” 陈笃蹲下来，一把抱着妹妹站起来，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问：“你们在这里几天了？” “一，二，三”陈可黛把香皂往哥哥身上一塞，竖起手掌数了起来，很快委屈地摇晃起小脑袋，“哎呀，不止两只手了，小黛数不清了。” “唉，老爸老妈啊”看来自己去武林没几天，家里就自谋生路了，理解父母的担忧，陈笃只能无奈摇头，抱着妹妹走向摊位，“妈，我回来了。” “小笃，回来了，回来就好！”于金凤惊喜地扔下一个顾客，跑过来拉住他，上下打量着他，“还好，不黑，也不瘦，这衣服也好看，配你。” “我在武林天天吃得好，睡得香，怎么会黑瘦呢。” “那就好！”于金凤同王国华打了个招呼，目光看似无意地瞥过他们身后，随即笑着说，“先回厂里去吧，那边隔了房间出来，可以休息的。” “您和妹妹呢？” “这边摆一天我出了两块钱的，可不能浪费，你们先回去，等汽车停班了我们再回来。”于金凤接过女儿，摆摆手回到摊位上，忙着招呼起顾客来，不再搭理陈笃。 “我们走吧。”陈笃看了会，郁闷地往厂里方向走。 “小笃回来啦？”一进厂房门，一个年轻男人就迎上来笑着招呼。 “小牧哥。”陈笃心中奇怪，勉强还是按辈分叫了声，“你在厂里干吗？” “我负责搬货啊。”陈小牧下巴点点手中抱着的一个竹筐，“每天都要送出送进，幸亏有我来了，否则你们这工厂啊，还真有些麻烦。” “那你忙吧。”心中泛起一阵厌恶，陈笃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你爸在办公室，最近老不出来，厂里又没人干活，应该出了大问题，你们和我商量啊，我一定给你们出个好主意。” 大声叫完，陈小牧放下竹筐，掏出一包蓝利群，点了一根，看着两人的背影，用力吐了一口，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 “都不正眼看我，什么德性？我看啊，你们迟早完蛋！” 厂里悄无声息，马强和代小虎不在，推开办公室门，陈笃看见陈大康把额头放在办公桌上，轻轻唤了一声：“爸。” 陈大康抬起头，脸色疲惫，眼袋很黑，目光有些迷离，不过很快笑着起身，“小笃，回来了啊，快坐下，喝口水。” 他给两人泡了两杯茶，送到他们手上，回去坐下，一边打量一边说：“不错，没黑没瘦，你妈看见你就放心了，对了，见到你妈了吧？” “见到了。”陈笃点头，“爸，我这边” “你这边不急，我出去给你们买两碗馄饨回来，先吃饱喝足，然后好好睡一觉。”陈大康拎起桌上的包就想起身。 “爸，您听我说！”陈笃起身过去，从王国华手里接过解放包，直接往桌上一倒。 “包装袋没做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用油纸包装也能用。”陈大康瞥了眼随口说，然后就愣住了，好一会儿后目光惊愕地转向陈笃，“不是只给你五千八吗，这里有小一万了吧？” 陈笃看着他，淡淡说：“准确数字应该是10190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惊、喜、甜 用了好一会，陈大康才算听明白了儿子的话，坐下来发了会呆，神情突然变得极其严厉，沉声质问道：“前后就十四天时间，你怎么用五千多赚到一万出头的？” 王国华看了眼陈笃，小声说：“厂长，其实还不止一万出头？” 陈大康看着王国华：“那是多少？你们在外面总要花钱的，我当然知道！” 陈笃淡淡说道：“我们这次一共赚了五万出头点吧。” “五万出头点”陈大康点点头，随即脸色大变，跳起来一拍桌子，“什么？五万？！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们父子俩是要拆天吗？”于金凤突然推开门进来，手上拎着个竹篮，目光疑惑地在三人脸上打转。 “大大，吃小馄饨，好好吃的哦。”陈可黛从母亲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说。 “妈，您怎么回来了，摊子那边？”陈笃上前接过篮子放在办公桌上。 “我叫何苗替我看着呢。”于金凤把目光转向陈大康，“这是咋啦，儿子一回来你就急着吼他？” 陈大康走过去朝门外看了两眼，关上门回来，小声说：“小笃他们用五千多赚到了五万多。” “啊！”于金凤捂住嘴，满脸的惊喜，她紧走几步，用力抱住陈笃，眼睛瞬间就湿润了，“这孩子，在外面着十几天，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还是妈相信我！”陈笃瞥了陈大康一眼，柔声安慰母亲，“妈，您别担心，我真没吃苦，您看我还胖了些，长高了些呢。” “你们先吃馄饨，等会再好好说。”陈大康摆摆手，坐下来拿起杯子放到嘴边，就是不喝一口，目光在两人和那堆钞票之间来回打转。 “这就是儿子赚回来的钱啊。”于金凤走过去，眉开眼笑地搂过钞票，“妈就帮你清点啦。” “您随意。”陈笃嘴里塞了一个馄饨，挥挥手，拿起调羹舀了一个递向陈可黛，“小黛，你也吃一个。” “我刚才吃过了，大大你吃吧。”陈可黛退到母亲边上，抱着她的大腿，仰着头痴痴看着她手里翻飞的钞票。 “得，将来也是个小财迷。”陈笃笑着把调羹塞到自己嘴里，呲溜一下吞了下去。 吃过馄饨，用了半个小时，陈笃把这段日子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母，当然，引发的报纸争论他可没说，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 陈大康说：“国华啊，以后遇到这种事，哪怕小笃强硬不让，你也要想办法先和我通个气。” 王国华起初给陈大康打过一个电话，说了钱可能只够印刷一部分包装袋，陈笃在想办法赚钱，陈笃后来开展赚钱大计后，就坚决不允许他再同厂里联系了。 夹在父子俩之间，王国华也着实难做，他看看憋着笑的陈笃，苦着脸点头。 “这孩子，你这么做会不会被当做诈骗犯啊？”于金凤脸上又高兴，又很是担心。 “妈，其实我还是很善良的，这真不是诈骗，我们提供的资料真实不虚，很有效用的。” 陈笃正气凛然，心想我真要诈骗，那这年代有太多项目可以搞了，就拿利用报纸杂志广告来说，以下一大串都是经过时代检验的不错选择： 海外华侨遗产继承，百万富婆借种，溥仪（常凯申）私生子资产解冻，秦始皇一百零八代子孙开墓，美国德克萨斯州石油矿权，月球土地零卖 这些项目随便拿一个出来，陈笃相信一个月内骗个十几万不成问题，就是上百万也有可能。 这年代，就是骗子的黄金时代，君不见“水变油”，一朝请进天子堂 陈大康猛吸两口烟，把烟蒂用力按灭在烟缸里，沉声说：“这件事情很难说，毕竟小笃也回寄了《致富经》，算是卖资料也说得过去，最多补缴税款，就看有没有领导想狠抓这事不放了，那样的话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王国华说道：“信箱那边应该查不出什么，当然如果通过纸张和印刷痕迹查的话，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出结果，李哥的工厂跑不掉，不过至少也得省ga厅出面督办的大案才会走到那一步。” 陈笃好奇地问：“国华叔，你怎么对公安战线这么熟？” 王国华憨憨一笑：“我当年的连长复员后在老家当刑警队长，我和他保持通信的，有时候会交流下部队学到的侦查技能在刑侦工作中的改造使用。” “哦”陈笃点点头，看来这个上辈子不是太了解的小叔叔，心中仍然存有一份为国效力的梦想，这辈子要不要想办法推他一把呢？ “这事不讨论了，有事我们全家一起扛！明天早上包装袋和机器就到，今天就要安排好人手，我去两个师傅家里一趟。”陈大康沉声说完，起身开门出去，王国华连忙跟着出去。 于金凤把钱用橡皮筋捆扎好，用报纸包好，然后看看钱看看陈笃，目光里满是温情和疼惜。 “来，妈，这是我给您们还有小黛买的衣服和好吃的。”陈笃连忙起身，拉过王国华放下的一个大牛仔包，打开来往外扒拉。 陈小黛赶紧挣脱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冲过来趴在包口上，咧着嘴呵呵直乐。 “这孩子，这么多东西，你赚大钱了，也不能乱花钱啊。”于金凤嘴里说着，手上拿着一件淡蓝色全棉衬衫，走到窗边对着玻璃勉强照着，“这衣服太艳了吧，我能穿吗？” “咋不能穿了，武林城里老太太都穿这个！”陈笃笑眯眯剥开一颗大白兔，塞进妹妹嘴里。 “真甜，真香！”陈可黛五官都挤一起去了。 “妈，您也尝一颗。” “好，我自己来，这颗我先剥给你这个大功臣吃吧。” “谢谢妈。” 在这一刻，陈笃觉得从身体到心灵都甜得发腻，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的甜。 母亲，儿子，女儿，笑着甜着，办公室里洋溢着欢乐甜蜜的气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困境 于金凤和儿子絮叨着他走后家里和厂里的琐事，陈笃安静地听着，等她稍作停歇，问道：“妈，两个老师傅休息了得有十天吧？” “嗯，20号休息的，实在没活了，不过你爸说了，在家休息也发一半工资。”于金凤神情有些阴郁。 “爸做得很对，这两个人对厂里很重要，哪怕花些钱也要留下他们。”陈笃欣慰地点头，又问：“陈小牧怎么来厂里了？” 想到这个大伯家的儿子，陈笃心里就发堵，脸瞬间阴沉下来。 于金凤脸看了他一眼，说：“你大娘求上门来，你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面软心更软，拉不下面子，就答应下来，还好你何苗嫂子也一起进了厂，这阶段她在供销社里卖香皂，要比我卖得好。” 陈笃提醒道：“反正以后你们要盯着些他，这个人不地道，干活不卖力损失不了多少，就怕养了个白眼狼，吃里扒外！” “他的脾性，我们从小看到大，哪能不知道。”于金凤点头，“放心，何苗也会帮我们看着他的，老婆在总要好些吧。” “这人呐，坏透了的话，老婆在也没用！”想到上辈子陈小牧的“光辉事迹”，陈笃心中这样想，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说得太严重，大不了自己以后多盯着些吧。 “先别说这些了，你先休息会，有事起来再说。”陈大康的办公室隔了一间小卧室出来，于金凤强推着陈笃进去，非要让他小睡一会，他说着不累不困，可真躺下去了，几乎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毕竟心态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了，在某种潜意识的提醒下，他还是从梦中主动惊醒过来，走出小卧室时，看到就陈大康一个人在。 “爸，几点了，妈和妹妹呢？” “刚过下班时间，你妈带着小黛回家了，说要做好菜给你吃。”陈大康微笑道，把一本红色的存折推过来。 “这是？” “用你的名字存的，你带回来的一万多全放里面了。” 陈笃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可厂里还需要资金的吧？” 陈大康瞪着眼大声说：“做儿子的把包装袋和广告的事情全部解决了，我这个当爸爸的要再搞不好这个厂，不如干脆回家钻被窝里再也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顿亲切而美味的晚餐，一番笑意融融的言谈，一夜放松的睡眠，第二天陈笃起床后，感觉这阶段身心上积累下来的所有压力和烦闷一扫而空。 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为这家初创的工厂忙碌。 他也不可能休息，骑上母亲特意留下来的凤凰，很快赶到了工厂。 “爸，昨天您让我好好休息，不肯多说，今天您必须告诉我了。”坐在陈大康办公桌对面，他迫不及待道。 陈大康没有马上回答，起身拿了个空茶杯，打开铁盒倒了几片茶叶进去，刚要弯腰，陈笃连忙抢过地上的水瓶，“得，还是我来吧，儿子不敢劳您大驾。” “笃！”又是一个栗子。 “爸，我都马上高三学生了，您还像小时候一样揍我。”陈笃装出委屈模样。 陈大康并没有搭理这茬，坐到藤椅上，脸色沉重下来，“小笃啊，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这阶段厂里形势不是很好。” 陈大康还是尽量往好里说了，什么不是很好，简直就是差到极点。 达康日化厂现有一条制皂生产线，连陈家人都在内八个员工，开足马力的话日产薄荷香皂可达15万块，但是开业至今半个月只生产了36万块。 额，恰好就是一万块钱能购买的其他原料所对应的产量。 陈大康手里还有小舅子汇来的一万，不是他不想用，而是真不敢用。 陈笃去武林的第二天，于金凤带着女儿就开始摆摊零售，何苗也常驻在镇上供销社里专门推销，但是半个月过去，总销量只有三百多块。 利润勉强够支付摊位费和何苗的工资，于金凤娘儿俩算是白干了。 前屿镇在民国和解放后几十年里都是个县城，改开后才合并进临a县，是仅次于临安的人口大镇，去年的统计数字是四万多常住人口和三千多外来人口，半个月只卖出三百多只能说极差了。 陈笃先不去探究其中原因，问道：“周边乡镇呢？” “本县十六个乡镇的供销社我都送了货去，每家多的两百块，最少的五十块，起初我隔天打电话去问下销售情况，人家都嫌烦了，后来就只能苦等了。”陈大康苦笑，“反正到今天也没有人打电话回来要货。” “县里第一百货放货了吗？” “乡镇企业的货，人家不要。”陈大康无比郁闷。 “靠，乡尼玛！”陈笃小声骂了句，第一百货都没进货，那么各个乡镇上的国营百货商店肯定也没有进货了，它们都是县商业局管的，没有自主进货权。 沉思了一会，他说道：“爸，今天全部换新包装，吃过饭我去趟县城，一定要想办法把货放进去，那里才是大头。” 上午九点时，王国华等人骑着三轮车跑了好几趟，把包装袋和两套真空包装机器拉回厂里。 全是男人的工人们拿着包装袋，眼中闪着光琢磨个不停，有人还窃窃私语，各自露出诡异的笑容。 等陈家父子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家立刻精神一振，忙乎起自己的事情来。 所谓的真空包装机器，不过是一个热封口机加一个高速抽气泵，需要一个人手工操作，每次还要调整吸气软管口，效率不是很高。 还好厂里的机电工代小虎脑子灵活，很快用废旧钢筋和铅丝焊接出了一个操作平台，一个人坐在那用脚踩就可以完成插管和抽管动作，这下大大提升了效率。 陈笃和陈大康商量过后，当众给他发放了五十块钱奖励。 “大家不要光羡慕代师傅，以后只要你们提出的建议和想法能大大提升工厂的生产效率，厂里同样会根据实际效果发放奖金！”陈大康大声宣布，工人们个个若有所思起来。 陈笃把满面红光的代小虎拉到一边：“代师傅，现在这个土平台效率还是慢，以后产量上来了肯定不合适，你现在就琢磨下，想办法搞一条自动包装线，衔接到香皂出口那，省去人工操作。” 代小虎愣了下，看了眼这个小老板，心里很不以为然，还想自动化，那你也得卖得掉才行，不过刚刚恢复上班，又一下子拿了人家半个月工资的巨额奖金，他还是很拎得清的，点头答应下来。 一台包装平台，工人操作熟练后，一分钟可以包装将近二十块香皂，可人力是有极限的，最多做半个小时就要换人休息，还好现在工人们都闲着，有足够人手轮换。 陈笃算了下，一天八小时差不多可以包装近2万块，便放下心来，也不留下来看着了，和陈大康打过招呼，往镇上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小姐妹们 经过镇子南口的车站时，陈笃跑去母亲的摊位上打了个招呼，逗着妹妹，看母亲做了几次生意而才告辞离开。 应该就是包装和品牌定位了，他大致判断出来自家香皂滞销的原因了。 等到了位于镇子中间的供销社，他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马路对面偷偷观察。 何苗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蓝色土布长裤，长发扎成马尾，脸上不施粉黛，站在日化用品柜台外，笑意盈盈地招呼一个靠近这个柜台的年轻女顾客。 那个女顾客应该是有点兴趣，何苗回头从柜台拿了一块，打开油纸包装，把蓝色的香皂凑到对方鼻子下，那个顾客点点头似乎问了什么，她笑着回答了，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女顾客最后买了两块同样用油纸包装的黄肥皂出来了，何苗还笑着送她到门口，陈笃远远看到她转身前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何苗嫂子模样还不错，笑容也很有亲和力，可惜同香皂一样，包装不好，达不到目标定位。”陈笃确认了之前的想法，不再多等，穿过马路走进供销社。 “小笃来了。”何苗笑着迎上来，“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这趟出去事情也办得很顺利，我还没时间回厂里看你呢。” 陈笃点点头说：“嫂子，你这边先放下吧。” “怎么了？”何苗脸上立即阴云密布。 她只有初小文化，但脑子不笨，以前没有路子只能在家辛苦务农，陈大康这个二叔搞薄荷炼油厂后，她劝说公婆立马跟进种植薄荷。 之前二叔出现资金困难时，她也时常劝说公婆不要急着去催，要体谅自家兄弟。 等二叔办厂后，她便求着婆婆替她和男人说情，最后得偿所愿，拥有了一份拿工资的工作，更是无比珍重。 就是一直没有取得太大成绩，这阶段她心里非常焦急。 眼前这个小老板一回来就找自己，看来不是好事！ 陈笃知道她想岔了，笑着说：“厂里换新包装了，我找你回去有事商量。” “小笃，你要我跟着去临安到底做什么啊？”中午时分，在开往临安的公交车上，何苗好奇地问陈笃。 “嫂子，你是玲珑镇人，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找一批小姐妹进城吧？” “应该可以的，我们镇到县城坐公交车十分钟就到了。”何苗想了想说，“不过你要我找小姐妹来做什么？” 陈笃看看周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会，何苗表情越来越精彩，等他说完，竖起大拇指道：“真有你的，不愧是高中生。其实都不用从镇上叫人，县城就有很多。” 下了车，两人找了一家邮局，何苗用里面的公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一纺厂宿舍吗？谢谢你帮我叫下209宿舍的严虹接电话。” 等待对方叫人的空档，她捂着话筒对陈笃说：“这是我最要好的小姐妹，她家里有点关系，小学毕业后就被安排进一纺厂做合同工，结婚前我只要进城，都会去她宿舍找她玩。上次过年回去她说今年厂里生意不好，一直做三休二，今天果然就在宿舍。” 几分钟后，对面应该是那位叫严虹的姑娘接了电话，何苗把需要一批人的事情一说，对方立刻答应下来，两人约定半个小时后在钱王庙门口碰头。 “嫂子，走，去第一百货。”陈笃招呼她往前走。 何苗不解道：“不是等会再去吗？” “帮你买衣服。” 见她要开口拒绝，陈笃板起脸说：“嫂子，作为达康日化的销售员，你觉得你现在的服装能代表达康的形象吗？” 何苗脸腾地红了，双手捏着裤子中缝，低声说：“对不起，我没钱买新衣服，穿这身出来的确影响了厂里的形象，你现在给我买可以，不过下个月发工资时一定要扣除。” “工作制服，由工厂免费提供！”陈笃一板一眼说完，迈步就走，何苗看了他一眼，小步跟上。 在第一百货二楼的服装专柜，陈笃看了一圈，勉强找到一条能入眼的黑色蕾丝边连衣裙，让营业员找适合何苗的尺码试穿。 “小笃，要不还是选其他的吧？”何苗瞄了眼三位数的标价牌，像是触电般抖了下。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陈笃故意瞪了她一眼，对撇嘴冷笑旁观的营业员挥挥手，“快去拿啊！” 何苗穿着连衣裙别扭地挪出换衣室，脸红得像猴屁股。 “还不错。”陈笃点点头，“嫂子，你自己照照镜子。” 他走向隔壁的丝巾柜台，花了十五块钱买了条一级品红色湖丝丝巾，回来时看到何苗在镜子前左右转动，脸上有了笑意。 “嫂子，把这条系在脖子里。”陈笃笑着把丝巾递过去。 何苗听话地系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焕发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小笃，花的钱太多了吧，还是从我工资里扣吧，这个月不够就扣下个月的。”跟着陈笃走出第一百货，何苗有些惶恐地说着。 陈笃转脸诚恳地说：“嫂子，你买这么贵的衣服是为了工作需要，当然应该由厂里承担，现在很多大厂都是这种制度，你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离第一百货只有几百米的钱王庙门口，严虹带着十几个工友站在树荫下，虽然约定时间还没有到，但由于天热的缘故，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 一个姑娘扇动着手帕问：“严虹，这都快烤干了，何苗怎么还不来啊？” 另一个姑娘脸色有些不满：“对啊，天这么热，她把我们叫出来做什么啊？” “她只说她的小厂长需要人临时做事，让我找你们出来。”严虹无奈笑笑，心里对何苗也有了些小小的埋怨，自己这个好闺蜜，人是很不错的，可惜家境实在太差，不得不嫁了一个看着就不太牢靠的男人，这一年多了也从不出来找自己玩，难得出来一趟，还弄了这事出来。 很多人目光盯着马路上，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孩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快看，那人穿的那件连衣裙，第一百货里最贵的那件，一百二十八！”有每周必逛第一百货服装柜台的姑娘大叫起来。 “早听你说了，之前就觉着贵，现在看来贵也是有道理的，穿着就是好看！”有人酸溜溜说，“可惜我没这么多闲钱” “不对啊，她怎么朝我们走，还笑呢？” “她，她是何苗！” 十几个女人惊呆了，愣愣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以土鳖形象出现的同乡姐妹。 “严虹，姐妹们，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让你们久等了。”不知道为什么，何苗此时感觉自己浑身是劲，说话似乎也更加轻松得体了。 “这是我现在上班的工厂，大康日化厂的小厂长陈笃，是他请大家出来帮忙。” 她们果然按照自己要求，并没有穿着厂服出来，陈笃很满意，笑呵呵说：“各位姐姐，大热天的，谢谢大家能过来，我先请大家吃冷饮吧。” 原本被炎热和震惊打击得有气无力的女人们，一下子恢复了精神，齐声叫好。 “我要吃赤豆棒冰！” “我想喝盐汽水！” “人家可是小厂长，你们就这点心劲？”不知道谁酸不拉几说了一句。 何苗和严虹同时说话了：“叶彩华，你说啥呢？” 那个叫叶彩华的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很清楚啊，人家可是小厂长，总得请吃些好东西吧。” 陈笃呵呵一笑，重重拍了两下手说：“每人一瓶可乐，一块光明膨化雪糕！” “好啊，谢谢小厂长！”此时的玻璃瓶装可乐要一块一瓶，光明膨化雪糕也要三毛钱一支，都算是比较高档的冷饮了，女人们笑着欢呼起来。 钱王庙门口就有一家卖冷饮的小卖铺，陈笃掏钱买了冷饮，大家躲在树荫下吃得不亦乐乎。 严虹忽然说：“叶彩华，你今天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还吃冷饮？” “小厂长情义深重，不方便我也得给他方便啊。”叶彩华带着荤腔回答。 一帮女人别有用意地呵呵大笑起来，何苗很紧张地观察陈笃，生怕他生气，没想到他只是微笑不语。 严虹连忙说话：“小厂长，你叫我们出来做什么啊？” 陈笃拉开牛仔包，掏出十几张空包装袋，“这是达康薄荷香皂的包装袋，等下我需要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求购【附:加更说明】 临安第一百货一楼日化柜台。 天花板上的吊扇不停转动，可底下四十多岁的女营业员高喜梅还是胳膊肘撑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同志！”一声清脆的呼唤响在耳边。 “你要买什么？”高喜梅张开有些迷蒙的眼睛，眼前是两个年轻姑娘。 “请问你们这里有达康薄荷香皂吗？”一个年轻姑娘把一个空包装袋伸到她眼下。 “没有！”高喜梅看都没看就摇头，在这里站了二十多年柜台了，她对柜台里有什么货比对家里有多少钱还清楚。 “不会吧！”那个姑娘一脸不可思议，“你们第一百货竟然没货，这可是临安本地产的啊。” “我看看。”高喜梅有些不爽了，接过包装袋看了下，“前屿镇，是乡镇企业产的，我们这里没有不很正常，我们进的可都是魔都粤东货，最差也要武林产的。” “那你知道这香皂我从哪里买的吗？”姑娘噗呲一笑，“就是你说的魔都，魔都第一百货！” 高喜梅不说话。 “算了，我们走吧，托人去前屿镇买吧。”另一个姑娘拉着人走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又陆续来了四批女顾客，有两个人的，有三个人的，有人拿着空包装袋，有人拿着还没拆封的香皂，都是要买这种达康牌薄荷香皂的。 高喜梅莫名其妙，问了她们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包装或实物，都说是小姐妹或者家人从武林或者魔都带回来的，其中有一个人还告诉高喜梅，临安电台每晚转播新闻联播前还有这香皂的广告呢。 一个长得略显凶相的女人走进来，直奔日化柜台，“你们这有那个在电台做广告的薄荷香皂吗？” 高喜梅说话有些发呛：“香皂有很多，薄荷香皂没有，至于说做广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家。” “达康日化啊！作为日化柜台营业员，这你都不知道？”这女人指着她气呼呼说，随后便摆了个姿势，手在身上乱抹，“达康薄荷香皂，清凉一夏夏！真的只要一下下哦，耶！” “神经病！”之前已经被折腾得很不爽的高喜梅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骂人！”女人当即发飙了，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其声音几乎可以震翻楼板，整个一楼的营业员们全部看了过来。 “叶彩华，你买香皂，怎么会和人家吵架的？”一个年纪轻些的女人走进来。 “严虹，你来得正好，你家人不是认识县委宣传部的嘛，快打电话投诉，说我们县第一百货的营业员，在顾客询问有没有货后，竟然当场辱骂顾客，不要说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看这根本就是丧失了做人的基本素质了！” 叶彩华更是跳得厉害，大嗓门像是大喇叭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 “发生什么事了？”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带着老花眼镜的五十多岁的女人，严厉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过一楼，所有的营业员全都回到原位立直了，再也没人敢看这边。 “穆主任，我，我”高喜梅担忧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是第一百货负责人啊，我和你说，我今天来你们日化柜台，想要购买达康薄荷香皂，没想到刚问出来有没有，你们这营业员就” “好了，彩华，人家工作也不容易，别害了人家。” 严虹连忙捂住她嘴，把她拉到身后，对那个主任说：“主任啊，是这样的，我这个小姐妹听了临安电台的广告，想要来这边买香皂，没想到这里竟然没有这货，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反正也是前屿镇产的，我们自己跑过去，或者跑到武林去买都可以，再见。” 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叶彩华匆匆走了。 “下次注意些，天热火气别太大了。”主任不满地告诫高喜梅，高喜梅低着头不说话。 “对了，她们说的什么薄荷香皂是怎么回事？” “主任，她们说临安电台每晚新闻联播前有广告的，可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啊。”高喜梅一脸委屈，忽然想起什么，弯腰捡起柜台下刚才有人不小心落下的一张空包装袋，交到主任手上，“这是之前有人落下的包装袋。” “达康薄荷香皂，清凉一夏夏，前屿镇达康日化厂荣誉出品，全国建议零售价18元。”主任扶了下眼镜，先看了会包装袋上那个拿着蓝色香皂涂抹着白嫩身体笑得爽歪歪的小姑娘，然后念起包装袋上的文字。 “包装倒是挺不错的，文字也有点意思，还真看不出是乡镇企业生产出来的。”主任点点头，目光看向高喜梅，“今天来了很多人问这个？” “是的，来了十几个人，有的说听了广告，还有人是朋友从魔都和武林买回来用过的。” “都卖到那么远了吗？”主任微微有些惊讶，拿着包装袋走向楼梯，“如果再有人问，你就说暂时卖断货了，让她们过两天再来看看。” “好的，主任！”高喜梅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和自己吵架的女人，又想到刚才看到的包装袋上的照片，不由得啐了一口，“恬不知耻！” 钱王庙门口，十几个女人一边大口吃着光明冰砖，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还是叶彩华凶猛，终于把人家领导给招呼出来了。”严虹举起大拇指。 叶彩华咧开大嘴，咬下冰砖一个角，一边吸着气嚼一边嘿嘿笑道：“你们是没看见那个营业员，被我说得都快哭了。” 严虹翻了她一眼：“好了，你也别太得意，我看你今天吃了这么多冷饮该怎么办？” “正好搞停了，方便我们小厂长啊。”叶彩华得意地瞄着陈笃。 三上四下，如狼似虎，古人诚不欺我！ 陈笃咳嗽两下，拎着牛仔包往外掏包装好的香皂：“今天多谢各位，我就拿香皂当做酬劳了啊，大家别见怪。” “好啊，好啊，看着就喜欢，正好回家试试。”女人们连声叫好。 “每人至少两块吧。”叶彩华怪叫道。 “叶彩华！”何苗瞪了她一眼，“两块要三块六，你现在一天工资有这么多吗？” 叶彩华抹了把满是白沫的嘴，嘟囔着：“我就说说而已嘛，瞧你，进了人家厂心就向着人家了。” “我是达康员工，当然要为厂里考虑了，你们不知道为了这家工厂，我们大厂长和小厂长付出了多少心血，欠下多少债！”何苗一本正经道，“好了，先拿一块，以后我赚工资了，过年时每人送两块都可以的！” “那说定了！” “说定了！” ps：下周试水推，对作者来说很重要，关系到自己心血的生死，所以拼一把，做下加更说明，请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 1c24rb周日）至3日（下周日），一共8天，每天基础3更！ 2c打赏5000加1更，舵主加2更，盟主25更，可累积。（这次稍稍调高了标准，西峰兼职的，加更太多，有心无力，请多多理解！） 3c推荐票排名进入1000名加1更，900到500每百名加1更，500以内每五十名加1更！（下周排名） 4c男主点赞每多100加1更！ 5c投资人每多100加1更！ 目前就想到这些，已经写过两本书了，这次试水还是有些忐忑，拜求收藏推荐书单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广告（1） “小笃，我们这样做有用吗？”送走自己的小姐妹们，何苗关切问道。 “应该有用，我打电话回去问下。”陈笃两人回到那间邮局，往厂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陈大康，第一百货的负责人果然在几分钟前给厂里打了电话，不过听说要先款后货后，说了句再考虑考虑就挂了电话。 陈大康在电话里用商量的口吻说：“小笃，要不还是压一批货吧，现在所有厂都这么做的。” 陈笃和声劝道：“爸，再等等好吗，等今晚的广告出来后再说。” 这个年代，大多数工厂和企业都接受压货，也就是说客户下一批进货时再支付上一批货款，这其实是变相利用上家的资金。 对销售商来说是上家的工厂，也同样会对自己的原材料供应商采取这种模式。 整个生产销售链条上，就这样一层层压货压款，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那么这条供应链上所有企业都会有大麻烦。 而且更奇特的是，很多时候，这条供应链会形成一个闭环，也就是说你往上的n级债主，可能还是欠你钱的人。 这样就形成了所谓的三角债，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大问题，这种债务结构极大地影响了生产资料的有效配给和生产要素的有效流通，使得最高管理层无从了解真实的国民经济状况，也就没办法有效制定相应的经济政策。 铁腕朱老总上台后，针对经济领域首先开刀问斩的有两大顽症：一是肆虐乡镇农村地区的基金会c合金会等灰色金融机构，二就是中国大部分地区广泛存在的企业三角债问题。 因此陈笃在一开始就坚持先款后货这项基本财务制度，自家工厂做得是属于快消品的日化用品，只要产品过硬销售良好，完全可以做到资金及时周转。 两人回到厂里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厂房门口停了辆丰田皮卡，车窗前面贴着镇政府的标志。 进入车间，陈笃转了一圈，除了陈小牧，其他几个工人包括机电工和技术员，全都留下来加班加点做包装袋，何苗看见男人不在，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了。 两人走到隔壁临时搭建的简易厨房门口，于金凤正带着陈可黛坐在小板凳上洗菜，何苗连忙上去，“二婶，我来帮您。” 于金凤搬了个板凳给何苗，深深看了眼陈笃：“你们回来了啊，小笃，你去办公室吧，你爸在那边，这里留给我们女人就行。” 陈笃走进办公室，里面烟雾腾腾，陈大康正夹着烟头坐在电话机前发呆，他没说话，过去推开窗户，让还带着些燥热的风进来带走烟雾。 “吃过饭我借了革文的公务车，你国华叔开着跑了八个乡镇的供销社，老包装全部拿回来了，新包装也留了样品，剩下八个明天跑。”陈大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喃喃道，“人家一听新包装的出厂价，连样品都不想要，还是他硬塞才留下来的。” 陈笃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老包装卖了多少？” 陈大康把烟头按灭，苦笑道：“差不多七百块吧，没想到要打开市场这么的难，我们的价格还是贵了。” “不贵！”陈笃斩钉截铁说，老包装供货价才八毛，简直就是贱卖，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那就等你说的广告吧。”陈大康掏出一支烟又点上了，脸氤氲在烟雾中隐晦不清。 傍晚吃过晚饭后，陈笃并没有急着让工人们开工，把陈大康珍爱的红灯牌收音机拎到厂里，调到临安广播电台，音量调到最大。 六点半刚过，厂外马路边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忽然叫了起来：“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收听今晚六点五十五分开始的临安人民广播电台” 大喇叭连续喊了三遍才关闭，陈笃看向陈大康，陈大康坦然道：“我和革文提了在电台做广告的事，他说会让广播员通知镇里社员群众收听。” 能影响一个乡镇也好，陈笃点点头，心里给某人记下一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六点五十五分，临安人民广播电台进入例常广告时段，工厂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屏息凝神收听这些之前几乎不会太在意的广告。 “哗啦啦，哗啦啦。”洗澡的水声迅速让人提起神来。 两秒后，水声稍稍轻了些，一个嗓音很特别的女声欢快地唱起来：“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洗澡就用达康薄荷香皂，皮肤光滑无皱纹，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一开始连续三句“洗刷刷”还是俏皮急进的节奏，后面四句却突兀地迅速转变为舒缓风格，让人似乎看到了一个骄傲的女人在对镜自赏。 最后是略带暧昧意味的陈述：“达康薄荷香皂，清凉一夏夏，真的只要一下下哦，耶！临安达康日化！” “嘟，嘟滴，刚才最后一下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整”伴随着那段熟悉的开头曲，《新闻联播》这一史上最长连续剧开播了。 工厂里没人说话，陈笃一个个打量过去，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是震惊？喜欢？还是别扭？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达康薄荷香皂，清凉只要一下下哦，耶！”陈可黛忽然挣脱母亲怀抱，走到人前扭动起小身子来。 “还是妹妹给力，只要受众印象深刻，广告目的就达到了！”陈笃微笑起来，温柔地看着陈可黛。 “小黛学得真好！”何苗大声夸赞道，工人们也都乐呵呵笑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崇敬地看向摸着下巴微笑不语的陈笃，小声议论着。 “到底还是要读书啊，小厂长搞出来的广告就是好听！” “也好记，我听一遍就记住了呢！” “那我们的香皂应该好卖些了吧？” “那是一定的，我听了这广告都想买！” “这样干活也有劲了！” 几个工人情绪渐渐高涨起来。 “还不错！”陈大康重重拍了下陈笃肩膀，又对王国华说，“看来你明天应该不用出去跑了，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吧。” 王国华笑道：“那我们抓紧开工啦！” 陈大康大声说：“好，今天都算加班，辛苦大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广告（2）【求投资】 “吧嗒！”高喜梅气呼呼地关掉收音机躺倒在床上，脑海中却怎么也抹不去那段魔音。 “达康薄荷香皂，清凉一夏夏，真的只要一下下哦，耶！” 那个长相凶恶的女人的戏谑表情，那段夸张的肢体语言，此时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不断重复上演。 “神经病！”她咬牙切齿骂道。 “你发什么神经？”正凑在台灯前看书的老伴放下书，不满地看着她。 “没说你。”高喜梅没好气地回了句，“我说那个香皂！” “人家好好的做香皂打广告，又怎么得罪你了？”老伴哭笑不得，“我刚才带了一只耳朵，觉得还蛮好听的。” “我听了就是烦，你管不着！”高喜梅拉过毯子蒙住脑袋。 “早点睡也好，你站了一天了，是太累了。”老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关掉台灯。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他忽然小声说：“要不，明天你带一块那个什么牌子的薄荷香皂回来，听上去对皮肤不错，你可以试试。” “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皮肤不水灵了？”高喜梅的声音就像冰块。 “看你说的，别忘了我比你还要大三岁呢。”老伴呵呵笑了，“我是想洗澡时给你打肥皂，都好久没有一起洗了，当年在武康插队时，有一次我们一帮知青跑到山里水库去游泳，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次你傻傻笨笨地来问我借肥皂，我差点就一脚把你踹山沟里去。”高喜梅冷哼一声，嘴角在黑暗中微微翘起。 “如果没有那次，你怎么会认识我呢。”老伴略带着得意笑道，随即叹了口气，“一晃马上二十年了，仿佛还在眼前啊。” “是啊，仿佛就在眼前。”高喜梅也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幽幽说道，“明天我想办法买一块回来，你可别忘了刚才说过的话。” “行，明晚就给你擦香皂！”老伴惊喜地说，身子靠过来，“要不，今晚” “别，等明天用香皂洗过澡吧，皮肤总会好些” “我不嫌弃啊！” “我嫌弃！明天，好不好？一定让你尽兴！” “嗯，明天我给你洗澡，就用薄荷香皂！” “你可不能真的一下下！” “放心，至少也得百下”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洗澡就用达康薄荷香皂，皮肤光滑无皱纹，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刚上大学的女儿唱着歌从卧室出来，看来是要去洗澡，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第一百货穆主任笑着看了她一眼，忽然竖起了耳朵。 “乖乖，你刚才唱的什么歌？” “达康薄荷香皂的广告歌曲啊，很好听也很自我。”女儿绕到身后抱住母亲，“对了，妈，您单位有卖这个香皂吗，我想买两块试试看。” “达康薄荷香皂？你在哪听的广告？” “就临安人民广播电台啊，《新闻联播》前放的，或许等会结束也有吧，您可以等等听下，很好听的哦。对了，你们店里到底有没有啊？” “马上就有了，你喜欢我明天下班给你带回来。” “好叻，谢谢老妈，从明天起，洗澡快乐，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女儿欢快地跳跃着进入了卫生间。 “这孩子！”穆主任溺爱地看着她关上门，电话铃忽然响了。 “是我，二姐啊，这么晚有事？” “你想买达康薄荷香皂？！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那是广告，不能信的！” “你家小梦也想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明天下班给你带回来，有电话来了，明天见。”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新来电提示，她连忙挂了再接起，神情愈加怪异。 “好好，我知道了，明天你来我店里，下午来，货刚刚卖断呢，是的，卖得很好，就这样，明天见。” 接下来十几分钟时间里，穆主任接了十几个亲朋好友甚至还有领导家属的电话，全是让她留达康薄荷香皂的。 “这家前屿镇的小工厂，看来有些不一样啊。”终于清静下来，她嘀咕着，看看墙上挂钟的时间，连忙进去女儿房间打开四卡收录机上附带的收音机。 “今天的《新闻联播》就为您播报到这里，观众朋友们，再见！” “哗啦啦，哗啦啦洗刷刷，洗刷刷” 女儿换了睡衣走进房间，吓了一跳，“妈！您怎么坐我房间里一动不动？您吓坏我了！” “对不起，乖乖，我是在想刚才的广告呢。”穆主任连忙起身抱住女儿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女儿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靠在母亲肩头，呢喃道：“那歌是好听吧？” “你指哪段？” “妈，这么多年，您一个人带大了我，辛苦您了，原本您是多么优秀的人，为了我您却放弃了那么多我希望您永远年轻，永远陪着我！”女儿转过身，轻轻抚摸着母亲有些皱纹的脸，轻声哼唱起来，“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穆主任情不自禁跟着唱起来，同女儿一样，眼中水波闪闪。 这年头，有情怀能吸引人的广告词真的不多，麦氏的“滴滴香浓，意犹未尽”，雀巢的“味道好极了”，这些并不算太惊艳的广告词都能成为流行好多年的经典。 陈笃在这段广告词中，极其粗暴地糅合了三种风格： 开篇三句儿歌风，是用来快速吸引小朋友的，他们是薄荷香皂的重要客户，而且是能够影响成人购买偏好的高价值客户。 中间部分的四句歌词舒缓柔情，抒情味很浓，具有强烈的个人主义自我风格，这是针对优秀或者自命优秀或者追求优秀的女性受众，女人大都感性，容易被这种歌词打动。 最后那几句强化品牌清凉特点的广告词，用谐音的方式略微抹上了一丝暧昧色彩，旨在激发男性客户的潜在购买欲望，只要他有爱人。 想想看，在一间狭小而温暖的浴室内，男人拿着达康薄荷香皂为自己的爱人涂抹全身，一下，一下，一下下，该是多么富有浪漫和激情的美好场景啊。 陈笃希望一部分解决了饱暖问题的男士可以在听到这段广告时，脑补出这一副画面，从而成为达康薄荷香皂的拥趸。 整个广告，陈笃希望传递给受众的品牌定位并不是清凉，也不是皮肤光滑，那只是产品的特点，陈笃对薄荷香皂的定位只有两个：优秀！温情！ 优秀的人自然要用优秀的达康薄荷香皂，有情感的人当然要用饱含温情的达康薄荷香皂。 这两项，也是达康日化未来所有产品将会一直坚持下去的永恒定位，如果这家企业能够成为百年老店的话。 听完《新闻联播》后面的香皂广告后，奔波一天早就疲惫不堪的陈笃很快沉沉睡去。 1990年的夜特别深沉，那条电波在看不见的夜空中震荡传导，酝酿发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诱人的销售政策【求书单】 一大早，高喜梅骑着自行车赶到单位时，老远就看见一小堆人等在门口，自家那个严厉的主任正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主任！”高喜梅锁上自行车，小步跑了过去。 “喜梅你来了，这些都是想买达康薄荷香皂的顾客，我和他们说了下午有货，你初步统计下数字，下午来货了好好接待她们。”穆主任朝顾客们笑着点点头，匆匆从侧门上了二楼。 “喂，是达康日化吗，我是临安第一百货的，对，昨天打过电话的，不用客气，我想了解下你们的薄荷香皂具体有什么供货政策？” “这样啊，你让我们考虑下，等会再给你回电话。”主任挂掉电话，琢磨了好久自己刚才抄下来的进货政策。 出厂价12元，终端建议零售价18元，1箱100块，一次性进10箱赠送1箱，进20箱赠送3箱，进50箱赠送8箱，进100箱赠送18箱，货到付款，概不赊欠！ 赠品没有供货发票，如需发票要补税款，这不是明摆着是让人家采购人员吃好处的嘛。 自己不会贪这个小便宜，可难保不会有人动心，主任摇头嘀咕：“这鬼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哦？”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下面的日化柜台，“是我，刚才那批人的数字出来没有？” “两百多点，我知道了。”挂掉电话，她盘算着，“我这边亲戚朋友还需要几十块，那就先进10箱吧，送的1箱也让他们开票入账。” 手刚伸到电话上，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喂，哦，是牛主任啊” “这样啊我这边二十来箱问题应该不大，再多了就真不行了，怕卖不了压过年呢行，那就劳驾牛主任统筹安排，我静候佳音。”挂掉县供销社牛主任打来的这个电话，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中国独有的供销联社是一个很特别的机构，乡镇供销社大都是集体所有制，其主管一般并无正式编制，而到了县一级，其主任就拥有了正式的干部编制。 县级供销社有权对乡镇供销社进行指导监督，并统筹管理特殊物资的流通，但是不负责乡镇供销社的具体经营，也就是说，乡镇供销社必须接受县级供销社的监督管理，承担某些特定物资的采供销任务，但是经营上是自负盈亏的。 按国家制定的机构管理制度要求，担负广大乡镇农村地区主要物资采供销和关键物资价格调配重任的县级供销社，应该由县政府财贸办公室直管，而百货公司是商业局下属的纯盈利性单位，两人不是一个系统的。 但是目前很多县市把县级供销社也挂在商业局名下管理，和当地的百货食品商店等单位同属一个婆家，这样做能稍微为地方财政谋取一些经济利润，事实上也方便了政府主管部门调节市场供需和价格，更上层主管部门对此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之所以被人称作主任，就因为她在商业局里的职位是科室副主任，当然其实只是个正股级而已，而这个牛主任，级别比她要高得多，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和商业局局长一个级别。 “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想出来这招。”她苦笑着摇头。 今天一大早，临a县下属16个乡镇的供销社主任们就被柜台上陆陆续续出现的购买需求惊动了，他们第一个电话先打给达康日化，接下来就是繁忙的内部沟通了。 为了什么？ 就为了达康日化的赠品政策！ 一家供销社顶天了能进十几二十箱香皂，说不定还要卖到冬天去。 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更高规格的销售政策而不得，谁都不甘心啊。 有几个机灵的主任牵头想出来一招，那就是集合起来统一采购，这样就符合政策要求了嘛。 于是，牛主任被众人抬了出来，大家商量好了，以县供销社的名义统一采购，然后按照各单位数量比例分配赠品。 牛主任自然乐得充当这次采购行动的带头大哥，这完全说明自己在圈内深有威望嘛，再说了，县供销社销量肯定是最多的，那赠品不是也能多分些。 统计了总的采购数量后，我们的牛主任还是不大满意，灵机一动，想到了名义上同属一个单位的同行们，于是立刻行动，一一联系了商业局下属的近二十家百货商店和物资分销处。 这才有了第一百货主任接到电话这事。 “牛主任，您好啊”达康日化办公室里，陈大康声音都发抖了，一早上接了无数电话，这个电话的主人级别是最高的，完全不输宁革文。 坐在他对面的陈笃立刻竖起耳朵。 “县里所有的供销社和百货店联合采购，可不可以享受我们的销售政策？”陈大康慢慢重复牛主任的话，眼睛盯着对面的儿子。 陈笃用力点头。 陈大康恭敬地说：“牛主任，您能给我们这家小厂这么大的面子，亲自打电话来，我哪里敢不给您面子，没问题！” “什么？600箱！”陈大康不由得张大嘴巴微微发喘，拿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您等会，我算下，您放心，一定往最大数字送！” “120箱！”陈笃已经在纸上写下数字，展示给他看。 陈大康捂住话筒，做了个深呼吸，拿开手沉声道：“牛主任，120箱，再多了我们可真赚不到钱了。” “那好，谢谢主任，对了，您方便告诉我您家地址吗，是这样的，老陈我其他东西没有，这自己厂里生产的香皂送个几箱总不成问题吧，都是一两块的小东西，谁知道也不能说什么闲话，好，我记下来了。”陈大康一边笑谈风声，一边拿着笔在纸上记录。 陈笃竖起大拇指，老爸终于开窍了，他早就和陈大康严肃交代过，业务往来中，无论面对谁，都绝对不能送钱或者其他高价值物品，比如黄金c手表等，但是自家的产品可以，至于烟酒，那最好要逢年过节才行。 没办法，眼下整个社会就是这么讲究人情往来，真要太刻意也走不远，但该有的底线绝不容突破，否则将越来越低，直至坠落深圳。 挂掉电话，陈大康终于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 陈笃也陪着他一起放肆地笑。 陈大康笑了好一会，颤抖着说：“600箱，加上赠品，下午送到第一百货仓库，钱当场就给。” 牛主任很上道，除了前屿镇上两家单位，其他乡镇没有让厂里一家家配送。 这个年代，经济大潮还未彻底变成海啸，冲垮所有堤岸，大部分公家人还是要顾及脸面的。 陈笃忽然叫道：“老爸，不好，厂里现在库存只有三万五千块多个零头。” 陈大康脸迅速耷拉下来，急得在那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您给牛主任回个电话，就说挂了电话去厂里检查库存才知道，销售科早上刚刚卖给武康一个大客户500箱，我们现在加急生产后天早上再送货。” “对，我打！”陈大康抖抖索索拿起电话，颤颤悠悠说完这段话，听着对方的答复，脸上立刻恢复了灿烂，连声道谢挂了电话。 “牛主任说了，下午先送350箱，他会安排路远的单位先过去拿，剩下的250箱和120箱赠品明天下午送，而且，今天他们就会把600箱货款一次性先给厂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终端促销之洗脑【求推荐票】 21日下午，陈大康和王国华开着向宁革文借来的那辆皮卡，往县城跑了两趟，另外还通过公交车带了一小部分，总算把350箱货送到牛主任指定的仓库。 皮卡每趟回来都拖了满满一车原材料。 第二次回来后，安排等候着的两个工人开工生产，陈大康回到办公室里，打开装着几扎钞票的新皮包，意气风发地对替他值班的陈笃说：“原材料花了32万，还剩4万！” “老爸威武！”陈笃竖起大拇指，真心开怀地笑。 “新购的原材料差不多可以生产115万块香皂，扣掉赠品能卖钱的是96万块，如果未来十天内能够卖掉的话，那八月初结清薄荷款后还能多五千呢。”陈大康喝了口茶，神情激动地在纸上计算着。 陈笃脸上闪过一丝阴影，父亲显然太乐观了，临a县这些主要销售商这样来了一次大采购后，零售渠道里已经压足货了，不要说十天半月，他估计就靠着这些零售商那种等人上门的作法，哪怕一个季度也很难清光库存。 要想个办法，要么开拓新的销售区域，要么深耕现有区域，扩大消费者数量。 陈大康算了会，突然停下了，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看着沉思中的儿子。 “爸，您别急，让我好好想想，会有办法的。”陈笃笑笑，拿过纸笔写写画画起来。 开拓市场一时之间并非易事，那么只有深耕细作，挖掘本区域消费潜能了。 就拿前屿镇来说，常住加外来人口超过45万，差不多合一万户，接下来三个月天气还很热，一家人再节省一个月也要用掉一块洗澡肥皂，那么未来三个月里本镇至少可以消耗13万块，达康薄荷香皂能抢夺五分之一市场的话，那就是260箱了。 不要说整个县了，这次出货的600箱，仅仅前屿镇就能消耗其中近一半！ 陈笃用力把这个数字画了个圈，随后开始下一步分析。 关键要解决两点，一是让原本购买廉价洗澡肥皂的人转而购买价格三倍以上的薄荷香皂；二是力争让这些购买能力提前集中释放出来。 第一点，可以做产品卖点推广来解决，已经播出的广告就是很好的手段，或许还可以再加一把火。 第二点，可以采用终端促销政策。 想到上辈子在各大商超里亲身经历过的厂家们层出不穷的推销小策略，陈笃摸着下巴笑了。 “爸，接下来几天，厂里的生产c包装和送货您盯着，外面的销售我带着何苗嫂子负责，您就等着看吧。” 陈大康看着一脸自信的儿子，拿了根烟想点又没点，想了会最后点点头：“小笃，我们厂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全是你的功劳，我相信你，你放手去做，缺钱问我拿，这是厂里的事，你自己的存折可不能动！” 陈笃笑呵呵说：“那好吧，我还真需要一点资金呢。” 下午四点多，陈笃在车站门口汇合了守摊贩卖新包装香皂的何苗，随后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镇广播电台，从看门的大爷到播音员，无论男女老少，每人两块薄荷香皂再加一袋半斤装大白兔奶糖。 最后进入台长室时，徐娘半老的女站长笑得花枝乱颤：“哎呦，我们的小厂长送糖衣炮弹来了啊！” “阿姨，您可不能夸大其词哦，我们的确送了糖衣，可您找得出炮弹吗？” 陈笃“委屈”地掏出香皂大白兔，一支美加净护手霜，还有一盒刚刚炮制出来的磁带，内容是他撰写何苗朗读的一篇软文，主题是薄荷的祛暑止痒润肤功效。 女站长没看其他，一把拿过美加净，掀开盖子闻了下，“不错，这是正宗魔都产的，不是义乌货。” “我在临安第一百货买的。”陈笃心中顿时警惕起来，现在仿冒货就这么猖獗了，达康以后可得小心了。 “宁镇长打过电话了，事情我们一定做好，糖衣我收下了，炮弹嘛”女站长眼中冒着绿光，看向陈笃身上在武林买的高级西裤。 额，天热，走路过来的，裤子被汗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貌似有需要打马赛克之处 “那谢谢阿姨了，我们告辞。”没想到遇见一个疑似sq狂，陈笃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那个女人，老公不行的。”跟在背后的何苗忽然说了一句。 陈笃愕然回首。 心里想的话，我怎么就不小心说出口了呢？ 何苗脸瞬间血红，又想起自己两年多了还没生孩子，这帮亲戚朋友会不会也这么猜测自己男人，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笃迅速转头走起，就当这个堂嫂嘴快吧。 回到厂里，何苗没见到陈小牧的影子，问了两个工人，得知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哪怕过来来看一眼也没有，当即向于金凤借了凤凰气呼呼骑着走了。 看着她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想着上辈子陈小牧闹出来的事情，陈笃摇摇头，暂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傍晚六点缺五分时，陈笃一家在厂里和加班的工人们一起吃晚饭，马路上的大喇叭突然响了：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现在播放前屿镇名牌企业达康日化厂的广告，广告时间五分钟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洗澡就用达康薄荷香皂” 整整五分钟，周米卡略带沙哑的嗓音，把那段广告词反复唱了20遍！ “达康薄荷香皂在镇上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都有销售，敬请认准达康商标，谢谢收听，一个小时后再见！”女播音员语气轻快地告别。 魔音大法法力无边，厂里所有人的筷子凝固了整整五分钟，只有陈可黛可能是巴啦啦小魔仙，绝对免疫，一个人站在空地上，跟着广播扭着唱着全程无休。 “这么放，没事吧？”于金凤忐忑地看着儿子。 “她们没放我们的那盘磁带！”陈笃气急败坏冲向办公室，“我打电话过去！” “我们站长说了，你们录的那盘磁带太文艺太绵软了，不适合前屿镇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品位，还是现在这种方式最适合，就像炮弹那样直击人心！” 值班广播员的回答让陈笃竟无言以对，挂了电话后瘫在椅子里好久，直到陈可黛过来叫他吃饭，才有气无力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洗啊洗啊就习惯了 前屿镇核心地带一栋外观很新的住宅楼上，一间临街的书房内，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正坐在书桌前做着功课。 窗外马路边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忽然响了 刚开始，她听得很认真，还情不自禁跟着唱了几句，然而当那个嗓音特别的女孩唱到十几遍时，她脸上终于出现了惶恐的表情，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对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父亲说：“爸爸，这是谁弄出来的啊？” 宁革文摇头苦笑：“还不是你那老同学！” “陈笃！？”宁馨愣住了，蹙眉不语。 宁革文刚想说话，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 “何书记，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班前陈大康找到我，说想花钱做广告，我想着既然临安电台可以赚广告费，镇上的广播站为何不赚呢，他们本来就空得很，是该发挥些主观能动性了。” “每天早上两次，六点半和七点半，晚上三次，最后一次是七点五十五分，应该不会影响老百姓的正常作息。” “他们先做一个星期，给了三百块钱，我让小陆收好了。其实很不便宜了，书记，我和您说，临安电台每天两次播放十天也才收了他们两千块，那可是覆盖全县十六个乡镇再加上一个县城呢。” “好的，下月有支部活动，去青龙湖一天应该足够了。好，我马上叫人去办。” 挂掉何世雄的电话，他又拨了个电话：“广播站，我是宁革文，你们马上派人，把建设新村附近那个喇叭的线掐了，对了，其他地方一个都不许掐，你们要下去巡查，必须切实保证人民群众收听广播的正当权益！” 这天晚上，前屿镇广大人民群众无数次真切行使了自己的合法权益，无比深刻地体会到当家做主的崇高地位。 嗯，连他们饲养的家畜也同样沐浴在这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用集体散步表达了不可遏制的喜悦心情。 据某位有心老农统计，他在事后一个月内，环比少收了十二个鸡蛋，直到第二个月才恢复正常。 神情怪异地陪着兴奋的陈可黛听完最后一遍广播后，陈笃就上床睡觉了，如果他知道这位老农的故事，一定会做出某种适当的补偿，至少也得送上两块香皂吧。 第二天刚走进厂里，陈笃就听到工人们在小声议论。 王国华：“昨晚我村上人都跑来我家，要看我带回去的香皂，说到底是个啥东西，怎么广播里翻来覆去地放。” 代小虎：“我家也是，我回去时堂客都快哭了，上次厂里发的十块香皂，就用剩下一半那块还在，其他全部被亲戚抢走了。” 马强：“我早上出来上班，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问我香皂的事情，反正我让他们自己去镇上买，要来我家里拿，嘿嘿，我堂客可比我力气大。” 陈笃嘴角牵动两下，低着头直接走进办公室。 陈大康刚刚挂掉电话，讪笑着对他说：“一到厂里就接了七八个电话，都是镇上各个单位和下面各个村委会打来的，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不过，百货商店和供销社也打电话来了，让我先把他们的份额送过去，有顾客在店里等了。” 他急匆匆出去安排送货，陈笃坐在椅子里发呆，“难道还真是歪打正着，洗啊洗啊就习惯了。” “对了，恒源祥！”他猛地跳下椅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果然还是太善良太文艺了啊。” “小笃，今天我们怎么安排？”何苗敲了下打开着的门，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不去县城了，欸，你脸上”陈笃突然发现，她脸上有些红肿，顿时明白过来，压着怒火问：“陈小牧打你了？” 何苗挺着胸膛坦然道：“我们昨晚打了一架，我没吃亏，他脸上也被我撕破了，反正又不上班的，有张好脸也没用。” “你”这堂嫂可够彪悍的，陈笃摇摇头，不管这事了，只要她没大事就好，“我们叫上国华叔，今天出去跑乡镇。” 交代陈大康另外找货车送货后，两人坐上王国华开的皮卡，先去了广播站，陈笃可不敢再进去，由何苗一个人进去翻录了十几盘磁带，出来后直奔宁革文办公室。 “宁，宁镇长，您，您好，我是达康日化厂销售部副，副经理何，何苗，这是我的名片。”何苗支支吾吾说完，直直把名片送到宁革文眼皮子底下。 宁革文后退了一步，接过来放在办公桌上，对坐在沙发上的陈笃说：“好啊，学会支使别人出面了。” 陈笃一本正经道：“宁镇长，我们先谈公事，这位女士的确是达康日化厂新上任的销售部副经理。” “好，好，谈公事。”宁革文指指他，在皮椅上坐下，脸瞬间严肃起来，“何经理，请问你有何贵干？” “是，是这样的，我们想走访周边乡镇，主要是拜访他们的广播站洽谈广告业务，所以过来麻烦您给开个介绍信。”令宁革文和陈笃都吃了一惊，这次何苗出人意料地说话顺溜起来。 “介绍信我可以开，你们去政府办拿吧。”宁革文拿起电话吩咐政府办公室相关人员办理，挂了电话，见陈笃还坐着不动，没好气地问：“还有事吗？” 陈笃起身走到他身边，嬉皮笑脸说：“公事谈好了，该谈交情了，宁叔叔，您帮我们提前打个电话呗，要知道您一个电话，可能抵得过我们上门十几次啊。” 宁革文绷着脸看着他，他就一直笑，最后宁革文终于拉不下脸了，给他脑门上来了下：“好了，我会一家家打招呼，如果有不卖我面子的，你们也别怪我。” “哪能呢，谢谢宁叔叔，祝您早日升官发财，早生贵子！”陈笃捂着额头说完，转身拉着何苗就跑了。 “这小家伙，胡说八道！”宁革文摇摇头，拿起电话，按照办公桌上的通讯录拨打起来。 这一天，陈笃三人跑得很顺利，所有乡镇的广播站已得到镇里相关领导通知，早就翘首相盼。 这几年，国家在基层宣传阵线上的投入大幅减少，乡镇广播站作为最底层的宣传单位，日子实在是太苦了，除了拿些死工资，根本就没有任何外快，现在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价值，他们怎么能不欢欣鼓舞。 发放不含炮弹的糖衣，缴纳广告费，留下磁带，最后在站长及员工们十送红军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十六个乡镇跑下来，等他们踏上归家的路程，已是夕阳西下。 王国华坐在驾驶座上，一丝不苟地把着方向盘，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前方路况，陈笃和何苗坐在后排上，核对着今天收到的广告费收条和支出清单。 皮卡即将进入前屿镇地界，当前所在位置是这个邻镇最边界的一个村，道路穿村而过，行人较多，王国华放慢了车速，窗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现在播放前屿镇名牌企业达康日化厂的广告，广告时间五分钟洗刷刷” 五分钟的狂轰滥炸结束，广播员最后欢快地总结道：“社员同志们，请注意，达康薄荷香皂，本镇供销社和百货商店均有销售！” “他们都站在那听着呢，就跟我们村昨天这时候一样。”何苗回头看了一眼，夕阳光把她的笑容染成一片金黄。 陈笃也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国华叔，不回前屿镇了，我们马上去临安电台！” ps：感谢老友加书单，很高兴，希望觉得本书还勉强入眼的书友们，能花个几秒钟去这个书单帮本书点个赞，西峰五体投地拜谢诸位了。 另外，如果方便的话，劳您大驾给主角点个赞，给本书投个资，满100就加更的，举手之劳做善事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出门全靠托 7月23日上午，来临安第一百货购物的消费者惊奇地看见，百货商店门楣上挂出来一条红布横幅，上面写着： 购达康薄荷香皂，玩美国西部飞镖，最高可中100元！ 商店门口一处树荫下的人行道上，摆着一张铺着红绒布的长桌，桌前坐着一对衣着时兴的年轻男女，他们身后竖着一块圆形靶子，上面插着几支飞镖，旁边还竖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写着黑字的大红纸，标题是“奖品兑换清单”。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百年老店达康日化携手合作，购买达康薄荷香皂的顾客朋友，可以凭票来我们这边玩飞镖，射中环数越高，兑换奖品越好，特等奖现金一百元！” 就在大家有些摸不清头绪时，桌上一台燕舞收录机播放出这段录音来。 “一百元！”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得一个月工资了！ “你们说得是真的？”一个老大爷颤颤悠悠走到桌前，身后瞬间涌上来一群人。 “大爷，您没听错，只要在第一百货买一块达康薄荷香皂，就能拿到一张票，凭票可以到我们这里来玩飞镖。”何苗起身笑着招呼，“我让同事给您示范一下。” 旁边陈笃起身，从靶子上拔下一支飞镖，站到桌子前，轻轻一投，飞镖扎在三环。 “他扎中了三环，您看那份奖品兑换清单上写着，三环可以兑换一个不锈钢调羹。”何苗在桌后纸箱里翻出一个亮光闪闪的调羹，在老大爷眼前晃了晃，“永不生锈，吃嘛嘛香！” 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年轻姑娘忽然大声说：“这个调羹也得卖两三毛吧，你们的香皂卖多少？” “一块八！” “切！”人群爆发出嘘声，有人嘀咕：“这么贵的香皂，才送两三毛，这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这位大哥您说得可不是事实。”何苗笑眯眯盯住那个一脸不屑的中年男人。 “第一，达康薄荷香皂采用薄荷等纯天然草本原料制作，成本非常高，价格自然要比普通肥皂高很多； 第二，达康薄荷香皂使用效果也远比普通肥皂好，既清凉止痒又滋润皮肤，用过的人都说好； 第三，刚才我的同事只射中三环，奖品当然不算太好，我们的最高奖是现金一百元，童叟无欺！” 之前说话的年轻姑娘追问：“一百元要射中哪里？” 陈笃走到靶子边，手指指向靶子正中心和一元硬币差不多大的红点：“这里！” 中年男人又一次嘲讽道：“那地方谁能射中，你们是开玩笑吧。” 年轻姑娘旁边一个年纪大些长得有些凶相的女人狠狠白了这个男人一眼：“你是傻子吗？要很容易射中的话，他们不就是傻子了？我看呐，这是给我们一个试试手气的机会，手气好正巧射中了那当然开心咯，手气不算太好也还有其他奖品啊。” 何苗笑着大声说：“这位姐姐说得太对了，达康日化就是想通过这个活动，答谢广大临安消费者对达康薄荷香皂的厚爱，希望大家都有个好手气。” “我觉得可以试试，红心射不中，七八环总没问题吧。”人群中有人看着靶子议论起来。 “反正总是要买洗澡香皂的，不如去买一块试试。”旁边的同伴这样说。 中年男人冷笑：“切，站在桌子前投，谁能投到八环我把这靶子吃了。” “让开下！”这时候，一个戴着太阳眼镜和防晒帽子的年轻男人从商店出来，毫不客气地把中年男人扒拉开，走到桌子前，递上去一张类似粮票的小票，另一只手晃着蓝色包装的香皂，“我买了一块达康薄荷香皂。” “好的，同志，您请。”何苗接过小票，撕开一半，扔进脚下的小纸箱，陈笃过来把一支飞镖交到年轻人手上。 年轻人站在桌前，推了下眼镜，捏着飞镖试了两下，手往前一投，“噗，”飞镖牢牢扎在中心那个红点。 全场瞬间安静，陈笃一脸不敢相信地走到靶子边，仔细看了又看，转过头哭丧着脸说：“何经理，特等奖！” 何苗撑住桌子，勉强笑着说：“同志，您练过吗？” “没有啊，我随便投的。”年轻人摇摇头，有些不耐烦地说，“快给我奖品啊，不是说好一百元的吗？” “这就给您！”何苗拉开身上的小包，掏出一张老人头，双手端着递过去。 年轻人一把抢过去，展开来在阳光下看了看，揣进口袋，笑呵呵就想走。 “同志，请留步！”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拿着采访机的女人，“我是临安广播电台的记者，首先祝贺您获得达康薄荷香皂这次活动的特等奖，可以说下您此时的心情吗？” “这个，我很高兴！”年轻人笑个不停。 “可以说下您今天来第一百货的原因吗？” 年轻人按了下帽子：“我今天随便出来走走的，看到他们搞这个有奖销售活动，就想着反正也要买洗澡香皂，就干脆买一块吧，没想到就中了一百元！哈哈哈！” “这位同志手气真好，也的确应该高兴。”女记者也笑了，“最后，请您对达康薄荷香皂做个评价。” “我听过广告的，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年轻人用一种奇特口音的普通话，边扭边唱穿过人群，一溜烟走了。 长桌边，陈笃看着天上，何苗盯着桌面，两人的表情一个样。 “喂，说你呢，靶子在那，快去吃吧！”一脸凶相的女人走到中年男人面前瞪着他。 “他都说了随便投的，运气好我也没有办法啊。”中年男人嘟囔着往后退，随后转身溜了。 “算了，别和这种钢筋计较，我们快进去买香皂吧，说不定手气也不差呢。”另一个姑娘上来拉住还在生气的女人，两人飞快地上了台阶。 “对啊，买香皂去啊，试试手气。”还沉浸在刚才这场精彩大戏中的吃瓜群众们清醒过来，一窝蜂涌向商店大门。 “记者同志，这次感谢您的支持。”桌子后面的角落里，何苗笑着往女记住手里塞了一个手提袋，里面有两瓶果珍，还有一支护手霜。 “谢谢何经理了，你们的节目晚上六点五十五分播出，我得回去把这段现场采访录音放进去，就不陪你们了，再见。”女记者看了看袋子里，笑着走了。 几分钟后，王国华慢慢悠悠出现在马路对面，伸着脖子看了下这边，陈笃招招手，他穿过马路走到桌前。 何苗强憋着笑问：“国华哥，你就不怕他们认出来？” 王国华自信道：“我从上到下全换过了，身高和声音也都不一样了，他们谁还能认得出来。” “哈哈！”何苗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挤爆 王国华上午做了一次托，下午换了一套新行头，又来了一次，这个退役优秀侦察兵的专业才能，在这场促销活动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县城大部分居民休息，第一百货人流量本就很大，今天店外又热热闹闹围了很多人，于是更多的路人被吸引过来。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最后都动了心，进去买了一块香皂，顺便试试手气。 不过像王国华这样的专业人士一个也没见着，手气最好的一人射中了九环，拎着一套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茶具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是陈笃去牛主任辖下某个积压品仓库里翻找出来的，库管员随口说了个五毛的处理价。 现场所有奖品都是从那个仓库里翻找出来的，要么是滞销货，要么就是外县兄弟单位拿过来抵债的。 反正是集体的财产，没有人愿意蹲在黑漆马虎的仓库里，耗费时间细心整理再拿来出售，大多会用内部福利的名义发放下去，或者干脆送人。 陈笃仅仅花了二百元，就拖了大半皮卡的货，离开仓库好久了，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事实，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崽卖爷田心不疼！ 就如包产到户一样，某些算不上要害的领域，还是得让民营企业搞啊。 不过身处第一百货门口的他已经无暇忧国忧民了，忙着给顾客兑换奖品呢。 买一块香皂就能射一次飞镖，射空还能补射，中奖率百分之百，只看见一个个装着奖品的纸箱迅速空了下来。 他和何苗早就忙得头晕眼花，要不是中午时严虹和叶彩华见势不妙，从做托这样有前途的行当里及时抽身上来帮忙，两人早该瘫软了。 眼看着天色渐黑，昏黄的路灯渐次点亮，马路上的行人才少了很多，毕竟这年代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夜生活可以说极端贫乏。 接过王国华递上的冰汽水，陈笃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长长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陷入了半浑沌状态。 长桌上倒满了票据，三个姑娘快速清点着，过了几分钟，何苗在他耳边说：“小笃，今天收了793张票。” “嗯。”陈笃迷迷糊糊应了声，几秒后彻底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惊喜的她，“793！你没数错？” “没有，我们交叉数的。”何苗笑着点头。 “那岂不是卖掉八箱了！”陈笃精神一振，“他们上次进了多少箱？” “早上我和穆主任沟通时，她告诉我是25箱。” “奖品还剩多少？” “大概还有三分之一，五环以外的奖品差不多没了。” “明早再去拉。”陈笃精神抖擞站起来，“我们加油做这个活动，争取三天，不，今天星期天要特殊些，争取用四天，帮他们把货清了。” “对了，第一百货在盘点了，你去和那个营业员核对下数字。”回首看了眼已经关门的第一百货，陈笃连忙嘱咐她。 “好，我们走。”何苗抱着纸箱，带着两个姐妹雄赳赳往侧门走去。 王国华收回目光，钦佩地看着陈笃：“小笃，你总能想出法子来，武林这样，临安也这样。” “得，国华叔，先别光顾着夸我，要不是你伪装水平高超，飞镖水平更牛，我们也吸引不了这么多人啊。”陈笃笑呵呵说，“你们这一批军人真是优秀啊。” “我不算优秀，我的战友们才叫优秀。”王国华凝视着远方，光亮在眼中跳动，“可惜，有好几个都长眠在那片深山老林里了，连尸骨都未曾归乡。” “祖国和人民不会忘了他们的。”憋了好久，陈笃说了句无力的套话。 “但愿吧”王国华一声叹息。 “何经理，今天我们的大门都被挤爆了，你们是不是要赔偿？” 何苗一走进店里，穆主任迎面就是这样一句，她一时愕然，仔细看了看对方表情，心里松了口气，上去亲热地拉着主任的胳膊。 “阿姨，您这样门楣高大的国营商店，用的材料肯定是最好的，哪里会一下子挤坏呢，乡下人胆子小，您可不要吓唬我们。” 穆主任此时的心情应该很不错，笑眯眯看着何苗说：“就听你说话也不像乡下来的，你多大了？” “21了。” “和我女儿一个年纪，还小着呢。” “真不小了，我都结婚两年了。” “啊！”主任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连连摇头，“太早了吧。” “乡下都这样的。”何苗脸色有些黯然。 “好，不多说了，你去找高喜梅吧，她那边数字应该出来了。” “那我过去了，谢谢穆主任。”何苗笑着告别，走到日化柜台，“高大姐，你好，我来核对下数字。” 原来这帮人都是托啊！ 高喜梅恍然大悟，冷冷看了她一眼，又恶狠狠盯着她背后的两个女人看了好几秒，特别是那个长相凶恶的女人，一看到就想起那天的场景，浑身就不舒服。 要不是昨晚实际使用效果还行要不是主任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早就当场翻脸了！ 她没好脸色地说：“我这边卖掉八箱，还剩下两块。” “我这边数字是793，中间差了五块。”何苗想了想，“可能有人买了肥皂没有来玩飞镖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高喜梅冷冰冰说。 “谢谢高大姐，明天早上我们会再送一千张票据过来，再见。”何苗笑着挥挥手，带着两个姐妹出去了。 高喜梅冷哼一声，锁上柜台，挎上小包，从侧门出去，开了自行车锁，推出了这条胡同，走到马路上刚想上车，之前那个所谓的何经理阴魂不散地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回事啊？”高喜梅很不爽地问道。 “高大姐，我有事找你。”何苗笑意盈盈看了下左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直接扔到她自行车篓子里。 “我们厂有专门答谢零售客户营业员的销售政策，这是你今天的销售提成，第一次所以我急着和你结算，以后就是月结了。” 何苗走了，高喜梅回头看了一眼，一把拿起信封，塞进小包，飞一般地往家里骑。 回到树荫下，何苗不解问：“小笃，她总是要卖货的，这样做有必要吗？” 陈笃微笑道：“我来问你，如果你是营业员，你负责的柜台里有两种香皂，有顾客想要买，你会推荐哪一种？” 厂家支付给相关营业人员一定比例的销售提成，这是未来零售行业的潜规则，哪怕店铺是私人的，老板也没有办法完全阻止这种现象发生。 但是，一旦员工带有倾向的推销行为损害了老板的利益，老板一定会采取对策的，比如激进的罚款c开除。 当然，还是有一些比较好的模式可以遏制这种现象，这就要看老板的眼光和肚量了。 “噢！我明白了。”何苗恍然大悟。 陈笃蹙眉道：“第一次比较急迫，以后我们要换种方式，不能采用现金模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曹教授的健康人生 由于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牛主任仓库拿货，今天他们就不回前屿镇了，五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国营小饭店吃饭。 “严虹，叶彩华，这是我们小厂长给你们的报酬。”吃饭前，何苗给了每人一张大团结。 “这么多啊！”叶彩华嘿嘿笑着，立刻收进口袋，严虹拿着钞票有些犹豫。 陈笃笑眯眯说：“你们两个今天表现非常不错，天又这么热，辛苦你们了。” 叶彩华问：“小厂长，你们厂里上班都有这么高的工资？” “那倒没有，具体的你可以问下何苗嫂。” 吃过饭，何苗跟着姐妹走了，她今晚去睡她们宿舍，陈笃和王国华在对面车站边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 一进门他就把手上的燕舞放在桌上，打开收音机，调到临安人民广播电台，七点前的广告时间到了，今天五分钟的广告时段全被达康高价包了下来。 “听众朋友们，今天的健康人生栏目，我们请来了著名皮肤科专家曹清华教授，曹教授毕业于莫斯科医学院，毕业后三十多年的宝贵年华中，一直致力于女性皮肤病机理及防治研究，在国内皮肤病领域具有极高的威望，大家欢迎！”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如果有专业的人士仔细听，能听出来这是在一个小房间内录制的，鼓掌人数最多十人而已。 “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曹清华，临安人民广播电台《健康人生》栏目特邀我过来，我很荣幸，也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向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大致介绍下我带领的科研项目组最近的研究成果。 这阶段的炎炎夏日，给每个人的生活都带来了一定负面影响，女性朋友们尤其为自己层出不穷的皮肤问题烦恼。 接下来我会用几分钟时间，介绍女性朋友夏季皮肤问题多发的原因，以及如何保养皮肤，如何选择最合适的洗浴用品和化妆品” 一个老年女人儒雅亲切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讲着夏季女性皮肤常见的干涩c失水c瘙痒等各种问题的原因，以及各种有效的预防和缓解手段。 “综上所述，闷热的夏季容易给广大女性朋友带来诸多皮肤问题，长期积累会造成不可逆的危害，所以我建议大家有条件的话最好每天早晚洗两个澡，并选择清凉祛暑的草本配方香皂。” “曹教授，哪些草本配方具有清凉祛暑作用，特别适合女性朋友们在夏季使用呢？”女主持及时捧哏。 “我国的传统中草药是一个瑰丽的宝库，经过长期的实践检验，有很多品种效果都非常不错，比如薄荷c野菊花c金银花等。” “曹教授，市场上销售的薄荷香皂，可以购买使用吗？” “只要是正规厂家出产正规商家销售的，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好，作为一名同样饱受夏季皮肤问题困扰的女性，等节目结束后，我马上去买！”女主持人激动地说，“本次节目就要结束了，我们再次感谢曹清华教授！”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女主持人接着说：“就在本节目播出前，本台记者发回来一个很有意思的现场报道，大家来听一下。” 接下来就是女记者关于达康日化购物有奖活动的现场报道了，首先是第一百货穆主任对本次活动的几句简短介绍，接着就是特等奖获得者王国华的采访录音，最后是好几个现场顾客的反馈。 总之，现场气氛一片火热，达康薄荷香皂得到了一致好评！ 最后，在一段达康薄荷香皂的广告声中，健康人生这一个莫名其妙产生的节目，就这样结束了首播，《新闻联播》开始。 关掉收音机，陈笃笑了，效果很不错！ 昨晚，他们赶到临安电台，把已经下班的负责人从家中叫来，一番强大的攻势下，终于促使对方组织人手，连夜录制了这档节目。 未来名震华夏的曹清华教授就这样提前横空出世了。 其真实身份是电台一名退休的女主播，女主持人是现任女主播，鼓掌叫好的观众们，是随便拉来的工作人员，陈笃三人也在其中凑数。 短时间内促成此事，电台录制节目并连播三天，陈笃一共支出了两千五百元，很值！ 不想令陈大康犹豫为难，这笔钱是他从自己的存折上拿出来的。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星月，陈笃默默回顾自己重生以来这段经历，发觉因为急迫，自己做事太糙了，不够圆润，没有收放余地，可反过来想想又很快释然了。 “这年代，没有办法，只能先狂野不羁地闯过去，等以后可以喘口气了，再慢慢琢磨微操精神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笃两人走出旅馆，何苗带着两个小姐妹已经等在门口了，手里拎着油条肉包。 “你们真想进达康日化？”陈笃一口油条来不及咽下去，就这样含在嘴里，惊讶地看着两个女人。 叶彩华郑重点头：“是的！我们厂里的外贸出口断了，今年基本上处于半停工状态，与其不死不活在这里耗着，还不如跳出来求条新的活路。” “那我和何经理商量下再给你们答复。”张恒示意何苗走到一边，“嫂子，她们真想去？” “应该是真想去！她们在这里也是合同工。”何苗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没有先和你商量就带她们过来了，昨晚实在是被她们缠怕了。” “那她们去前屿镇，不方便啊，家里会同意吗？” “严虹还没结婚，父母听是和我一起上班，当即同意了，叶彩华的丈夫也同意了，她们准备在镇上租房，建设新村里面有很多空房在招租，价格也不算太贵，一套七十平方三居室月租四十五元。” “有这么便宜？”陈笃脱口而出，随即醒悟过来，这才90年，笑笑说：“可对她们两个来也不算便宜啊。” 何苗坦然道：“我也要搬出来住了。” “你，你。”陈笃你了半天，摇摇头不多问了。 回到两个翘首以盼的女人跟前，陈笃略微严肃地说：“经过我同何经理商量，同意你们两位进入达康日化销售部工作，职位是销售员，工资级别一级，主管何苗，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今天傍晚你们跟我们回去办理手续。” 陈笃和陈大康初步制定了厂里职工的工资级别，从一级到二十级，一级工资80元，每级加20元。 何苗属于主管级，工资级别定在二级，马强c代小虎c王国华也都是这个级别，新入职无经验员工都要从一级开始慢慢往上爬。 陈大康把老婆的级别定在一级，自己和儿子的级别定在三级，享受每月120元的高额工资。 额，陈笃这个高中生可是有工资卡的高收入人群咯。 “太好了，谢谢小厂长！”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跳啊笑啊，随后又跑向何苗闹作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促销活动全面开花 王国华开着皮卡去了靠近城郊的积压品仓库，这次花了三百元，拖了满满一车货，赶到第一百货时，正好开门。 “你们来了啊。”高喜梅正和一个女同事往外搬长桌，远远就打招呼。 “哎唷，高大姐，真是太劳驾你了，让我们来吧。”何苗赶紧带着两个新手下上去接手。 陈笃一看，得，飞镖靶子，告示牌全拿出来了，这有了绩效收入，干劲就是不一样。 高喜梅主动笑着说了几句，接过一千张票据回去上岗了。 达康日化的人很快按部就班就位，王国华躲进远处树荫下的皮卡驾驶室里，准备见机行事。 陈笃本以为今天人会少一些，没想到一开始事实就教育了他，他们刚坐下来，就有人拿着票据过来，“你们这里昨天中了两个一百？” “对。” “那给我飞镖，我买了五块达康薄荷香皂，有五次机会。” 一分钟后，这个顾客抱着一堆东西又满意又遗憾地走了。 接下来，摊位人流量的确不如昨天，但今天每个人的购买数量却远远高于昨天，两三块很普遍，有人玩了几次不满足，回去店里再买了几块香皂，又玩过几次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对他们来说，购物只是附带，玩这个带有菠菜性质的刺激才是主题了。”陈笃眯着眼，若有所悟。 中午的时候，一个玩具店的老板过来了，陈笃的靶子和飞镖就是在他店里买的，他告诉陈笃，今天上午他店里积压的几十套靶子和飞镖全部卖光了，因此他特意过来表示感谢。 陈笃暗暗惊讶，当着对方面大叫自己错过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随着达康日化促销活动的持续进行，这波苦练飞镖的风潮眼看着短期内是不会停歇了。 24日这天，购买香皂的顾客数量不到昨天的三分之二，可是总销量却惊人地超过了一千。 盘点时，穆主任惊讶地好久说不出话，最后拉着何苗商量，希望她们结束这次活动后把飞镖和靶子留给店里。 白天陈笃已经向玩具店主又预定了三套，何苗自然欣然答应。 穆主任，高喜梅，还有达康日化的五个人，全都喜笑颜开，为各自的收获。 因为最近的促销活动，穆主任和达康几人的关系很是融洽，她主动提出晚上和牛主任就再次进货事宜进行沟通。 陈笃等人连夜赶回前屿镇，厂里两个工人还在开夜班，陈小牧自然还是不在，陈大康和老婆女儿等在办公室里，他说出的消息不算坏但也说不上太好。 傍晚时，他往各个镇的供销社和国营商店打过电话，这些乡镇因为每天的洗脑广告，最近几天薄荷香皂的销量的确很不错，可相对于每家平均十几箱的库存来说，销售速度还是显得慢了。 各家单位目前库存平均还有三分之二左右。 陈笃立即给穆主任家打了个电话，得知牛主任这边果然没有再次进货的意图。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失望，穆主任很体贴地说：“小陈厂长，我们店里还剩下不到7箱了，既然牛主任那边暂时不进货，那明天早上你给我们送30箱过来吧，反正你们活动还有五天，应该能卖掉个七七八八吧。” 一番道谢之后，陈笃挂了电话，略一考虑，向众人提出了把促销活动在各乡镇全面开花的计划。 25日一大早，王国华老爹王兴龙来到厂里，替陈大康坐镇办公室。 王国华开车，何苗坐副驾，于金凤抱着陈可黛和另外两个女销售员坐后排，陈大康父子坐在装了30箱香皂的车厢里，在第一百货开门前就赶到了现场。 卸货结账，把现场留给何苗三个女人，其他人上了车再次去了仓库，拖了大半车货往城北开去，他们的目的地是靠近大山的湖源镇。 到了地方，同当地供销社和国营商店一商量，一家上午搞活动，一家下午搞活动，一家人加上王国华，很快就把促销摊位操持起来，收录机放着磁带，短短几分钟就有人围上来打听情况。 这里毕竟是乡镇，没有临安城里人那么富裕，大部分人对价格还是很敏感的，一开始围着的人多，真正转为实际行动的人并不多。 这种关键时刻，自然该王国华同志出场了。 这一轮表演异常成功，为了获得更好的效果，幸运的主角还特意举着老人头，沿着大街走了一圈，旁边自然有无数见证奇迹的人民群众为他大肆宣扬，看上去比主角还要激动。 效果是轰动性的，整条街都涌到供销社门口来了，王国华被人群簇拥着，好不容易借口上厕所才得以溜之大吉。 结果等下午去国营商店搞活动时，对方的经理颇有怨言，问为什么在他们店搞活动就没人中特等奖。 陈大康只能给人递烟点火，解释这是运气问题。 他不是不想做，是不敢再这么做了，王国华早就开着皮卡躲进山里去了，靠近大山的群众实在热情，全程围观加肢体接触，差点把他眼镜帽子全抢光了。 傍晚活动结束，一家人沿着山道走了几公里，王国华才从一条藏在树荫中的小道上把车开出来，接上他们往临安赶。 今天在湖源镇的活动很成功，两百元的一车赠品，车上留了一半，现场只剩下两箱，陈笃直接送给两个负责人了，两家单位共销出1200多块香皂，库存即将见底。 赶到第一百货时，店早就打烊了，三个女人在马路边的路灯下等着他们，她们今天成绩也挺好的，卖了600多块，终究是第三天了，销量难免会有些下落。 何苗还很不满意，两个新员工也是面有忐忑，在饭店吃饭的时候，陈笃一番分析解释，总算是让她们受挫的小心灵稍稍好受了些。 吃饭前陈大康往厂里打了个电话，王兴龙说没有什么大事，也就两家供销社主动打电话报了下库存，晚上他会住在办公室的隔间，负责送走加班工人并关门上锁。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还受过伤，陈笃有些担心：“王爷爷一个人没事吧。” “我爸没事，他一只手还能提起一百斤东西，再说了，他还带着大黄，这狗凶着呢。”王国华笑着安慰他。 想到那条威震三村后宫无数的彪悍土狗，陈笃笑着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老陈家的征途 一行人吃过饭，还是去那个小旅馆开了三个房间，几乎没有休息，陈笃c陈大康c王国华很快出来，再次上车出发。 一个小时后，父子俩从市区一个小区内出来，相视一笑，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前经过一番艰难的公关游说，牛主任终于答应，只要在未来五天内，他们继续像今天那样，清光另外五个大镇的大半库存，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说服这些下属单位再次一起进货，这次承诺的采购数额是700箱。 父子两个算了一下，加上厂里积存的货款，以及两人手上各自保有的存款，总数差不多够15万了。 当然，剩下没有搞过促销活动的乡镇，达康日化也要负责安排促销活动，时间可以放在八月份，否则牛主任也绝没有底气提前往下压货的。 为了在期限到来前凑够十五万救命钱，陈家四口人全豁出去拼了！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他们几乎就是在皮卡车上渡过的！ 早起，拿赠品，赶往目的地，协调，摆摊，促销，解释，表演，收票，发放赠品，口舌理论，化解纠纷，谈判，压货 晚上回到临安的旅馆，还要同何苗三个碰头沟通，确认销售数据和赠品数量，商讨明天活动方案细节。 整日不断地奔波，不断地交涉，不断地吆喝，不断地讨论，不断地盘算。 烈日当空，山水迢迢，皮卡没有空调，大人还好，总能忍住，就是可怜了年仅三岁的陈可黛，每天都是病恹恹的，吃饭也没了胃口，白嫩的小脸更是晒得发红。 就这种情况下，在每一次的促销摊点上，她还是积极地为哥哥和妈妈拿赠品，看箱子，甚至充当起小小推销员和现场表演小模特，还真的激发了一批小朋友们的购买欲望。 在第二天，陈笃就劝母亲抱着妹妹回家，虽然王国华要当托，不能在现场帮忙，但他和父亲两人也是能勉强应付过去的。 可于金凤不答应，说乡镇上顺手牵羊的人多，辨不清道理的人多，喜欢吵架的女人也多，有她这个女人在，总能多照应着，还能对付那些不讲理的女人。 话是这个理，陈笃还是劝。 最后，于金凤再次发了大招：“怎么着，嫌我不是老陈家的人？老陈家的事我不能参与？” 陈可黛拉着她的手，也装出气呼呼的模样，母子俩一起怒视陈笃。 老妈，您伟大！小妹，你漂亮！ 陈笃跪了。 只能尽可能让母亲和妹妹少劳累些，少受些罪。 每天带些好吃的在车上随时准备给妹妹吃，每晚给她泡脚揉脚，讲着童话哄她入睡。 从25日到30日，整整六天时间，就这样最终过去了。 这是一段短暂的日子，却又是一段漫长的征途，老陈家的征途，无论将来世事如何变幻，这段征途必将融入这一家四口的血脉和灵魂中，永不磨灭！ 7月30日晚上七点，皮卡车开到工厂门口，陈笃抢在陈大康之前从后车厢里跳下来，顾不得去揉早就麻木了的臀部，轻轻打开车门。 于金凤抱着早已睡着的陈可黛慢慢挪下车，紧接着，何苗三人，王国华，还有陈大康，都下了车，一起站在皮卡前方。 伸手抹了把车前盖上厚厚的尘土，陈大康转身看着这群人，语声有些哽咽：“这几天辛苦大家了，谢谢你们，老陈家的人不会忘记，我陈大康更会永世铭记！” 于金凤上前，温柔地说：“他爸，进去吧，苗苗，你带她们回住的地方，路上小心些。” “二婶，我们也想听这个电话。”何苗三人不肯走，直直看着陈大康父子。 “好，都进去，听电话！”陈笃一挥手，随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国华一把扶住他，近乎架空着抱着他往前走。 走在最后面的陈大康夫妻俩看得分明，彼此对视一眼，于金凤眼泪瞬间就哗哗流，陈大康连忙上去搂住她肩膀，用稍显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擦着她脸。 “不难过，儿子这么懂事，这么能干，我们做父母的，应该高兴才对。” “对，不兴哭的，我们要高兴，走，进去打电话。”于金凤仰脸看了丈夫一眼，勉强笑了，抱着陈可黛慢慢往前走。 前些日子厂里工人加班加点，到昨天为止，第二批115万块香皂包装完毕，今晚没有工人在，整个厂区显得很安静。 等众人进入后，猛烈的犬吠突兀响起，随后就被王兴龙大声呵斥下去。 “你们回来了。”老人家拉着那条凶悍的大黄，从厂房后面绕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电筒。 陈大康连忙迎了上去：“老书记，不是让您在办公室里守着就好嘛，天都黑了，您万一” “在朝鲜战场那会，夜里大多数时间没有月亮，我闭着眼都能翻几十条壕沟，壕沟中间还有雷区，你还怕我有万一？！”王兴龙毫不客气怼了他。 陈大康讪笑两声：“您不是十六岁那时了，就怕出点意外” “我有大黄，不会出意外！就是我们这厂啊，太破旧了，四处都可以进人，我不放心啊，必须得出来转几圈，反正年纪到了，晚上也睡不了多久。” “等以后有余钱了我马上维修好，现在我们一起进去吧。” 一行人挤进办公室，围绕着陈家父子两个中心，更中心的是桌上那台转盘式电话机。 陈大康看了眼四周灼灼相望的人群，做了个深呼吸，拿起话筒转动拨号盘。 “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是如此漫长，仿似过了无数岁月，在他煎熬得快要脱力时，终于响起来那一声美妙的“嘎哒”声，随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脑海中掠过一丝杂乱的想法，此时的陈大康已经无暇细顾，声音发颤着说：“你好，我是达康日化的陈大康，牛主任在吗？”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凝视他憋得通红还在微微颤抖的脸，想在第一时间就确认这个期待已久的最终消息。 ps：感谢好友100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 命运再也打不垮老陈家 突然，陈大康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桄榔一声，话筒摔在桌子上。 “他爸！”于金凤惊叫一声。 “爸？”坐在对面的陈笃跳下椅子奔过去，和王国华一起搀扶住摇摇欲倒的陈大康。 陈大康撑着桌子，散乱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老婆女儿身上停留了下，最后直直落在满脸担忧的儿子身上，嘴唇颤抖着：“牛，牛主任，昨天升职了” “爸，您别急，先坐下来，喝口水，歇会，等歇好了，再好好说，我们再好好商量。”陈笃和王国华搀扶着他坐下来，倒了水送到他唇边。 陈大康抢过杯子，猛地喝了两口，砰的把杯子近似砸在桌上，沉声说：“牛主任高升去淳安当局长了，昨天接到的调令，连夜就走了，他的房子今天住进了别人。” “先不急，我们打电话问下穆主任，看看牛主任昨天临走前有没有安排。”陈笃边说边拨起电话。 穆主任有些歉意地告诉陈笃，她也是上午去局里开会才知道这事，近期他们系统内有个高规格会议，今天一天都留在局里筹备，实在无暇通知他们。 至于进货事宜，她很遗憾也很同情地说，牛主任并没有安排，可能调令急迫无暇再顾及其他了吧。 “怎么样？”陈大康颤抖着握住陈笃放下听筒的手腕，眼睛里跳动着微弱的火苗。 “爸，您不要太激动，无论如何，命运再也打不垮老陈家了！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努力总能解决的！” 陈笃拍拍他有些冰凉的手背，“组织上急调，牛主任也是没有办法，他虽然走了，我们还可以找下面的供销社和商店谈啊，最多就是送货麻烦些罢了。” 王国华大声道：“对，牛主任走了，我们可以找下面的人谈，我们之前跑过的六家乡镇的客户不就准备多进货了嘛。” “对，说得对！”众人一头。 于金凤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女放何苗手里，上来握住陈大康的手，温柔地说：“他爸，小笃和国华说得有道理，你可不能急，不能乱，我们的家，我们的工厂，都要你带头呢。” “小笃说得对，命运再也打不垮老陈家了，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陈大康点点头，脸色彻底恢复正常，拍拍老婆的手，刚伸手到电话机上，电话响了。 他慢慢接起来，很沉稳地说：“你好，达康日化，我是陈大康好的，太感谢您了，我们明天早上一定送到。” 挂了电话，他笑着说：“穆主任打的电话，第一百货再要50箱货。” “好！”陈笃拼命鼓掌，其他人随即鼓起来，陈可黛迷迷糊糊地跟着鼓掌。 陈大康双手虚按：“大家安静下，我来联系那些跑过乡镇的客户。” “大家伙先出去吧，让大康一个人好好打电话。”王兴龙说，对陈大康点点头，带头出了门。 人群呼啦啦出去了，陈笃走在最后，关门前看了父亲一眼，陈大康对他缓缓点点头，很温暖地笑了笑。 其他人都去了大门那，陈笃靠在办公室墙上，闭着眼，想起上辈子很多事情： 失落，挫折，绝望，以及不甘，奋起，失败，再起，收获 “小笃，你妈让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吧？”王国华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他。 陈笃睁开眼，笑笑：“国华叔，我没事，我坚信，命运再也不能打垮老陈家了！” 半个小时后，面带笑容的陈大康打开办公室门，结果还算不错： 六个跑过的乡镇，十二家单位，一次性压货350箱，而且经过他们的游说，剩下十个乡镇的二十家单位，答应了一个条件，只要达康日化去他们店里做促销活动，卖掉多少货，马上就补进多少货。 “厂里积存4万元，这350箱是42万元，第一百货两次进货80箱096万元，这些是这阶段的销售收入。 上阶段在临安电台又做了广告，加上购买促销用品，我存折上还剩07万元，从舅舅汇来的1万存款里拿了05万去各乡镇广播站做广告，还剩05万元。 那么我们手上现在一共有103万元。 一个乡镇促销活动销售12到16箱，平均算1600元，剩下10个乡镇可以压货16万，那样的话缺口在31万左右。 但是，应该有好说话的客户应该能稍微多压些货！” 陈笃在纸上一边计算，一边大声念给所有人听。 他猛地扔掉笔，起身对陈大康说：“我们做促销时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每一个客户，按照销售数量的一倍以上压货，这并不是太强人所难，相信成功可能性很大，这样的话最后最多缺个万把块钱，到时总能向镇里请求下支援吧。” 于金凤发愁道：“剩下10个乡镇，即使两个队伍同时做活动，也要5天，时间来不及了啊。” 何苗说：“我们可以分成三个团队搞，我带一个，小笃带一个，国华和厂长一起，那样3天就够了。” “不用了，一个团队就够了。”陈笃笑笑，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陈大康惊喜地点头，立刻和王国华出门去镇上找宁革文。 “好了，大家现在回去抓紧休息，嫂子，未来十天就要辛苦你们三个了。” “瞧你说的，你们不是一直和我们一起嘛，为了工厂，大家加油！” 7月31日一大早，广播站播放了一则镇政府的最新通知。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1990年度薄荷收购款，将于8月1日也就是明天早上八点开始结算，结算地点，前屿镇南口500米达康日化厂大门。 为了避免人数过多造成道路拥挤，导致重大公共安全事件，本次结算将分为11天进行，每天仅限两个行政村的种植户前去结算，不到规定日期的种植户，不得前去，违者拘留！ 下面播放具体结算日程安排，请广大种植户们注意记下自己所在行政村的安排日期” 达康日化工厂门口，陈大康带着妻女，王兴龙牵着大黄，送别陈笃和三员女将，听到广播里传来的通知，大家笑着竖起大拇指：“还是小笃脑袋灵光。” 前屿镇总共有22个行政村，每天结算2个，正好需要11天才能结清，而且在陈笃的授意下，宁革文把种植户数量最多的几个村安排在最后几天。 这给了达康日化最大的转圜余地。 “嘀嘀。”远看像是大卡车的皮卡从镇子方向疾驰而来。 昨晚，他们在车厢里垫了四米长的松木板，加长了后车厢，代小虎还在车顶上临时搭建了牢固的钢架，这样就能往上多堆一米高的货物。 王国华开着这变了容貌的皮卡，凌晨五点就出发了，先把50箱香皂送去第一百货，那边穆主任特意安排了早班人员收获付账，然后去了仓库购买赠品。 皮卡停在众人面前，王国华跳下车，大家赶紧上去，帮忙卸下一部分赠品。 王国华告诉陈笃，虽然牛主任不在了，但是仓库人员反而更欢迎他们去，或许因为没有了领导过问，这些货品可以算作损耗了吧。 卸掉一半赠品后，四人爬上车，在众人的挥手之中扬尘而去。 傍晚七点，他们风尘仆仆回到厂里，今天结果还不赖，销售团队使出浑身解数后，当场促销掉15箱香皂，在陈笃和何苗的全力公关下，两家客户答应立刻进货30箱。 让其他人回去休息后，陈大康回到办公室里，一番计算过后，神色轻松道：“3600元，10家都能这样的话，最多就缺万把块了，革文那边应该可以想办法帮我们解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 闹剧 第二天也就是8月1日，早上七点刚过，大家正在往卸下一半赠品的皮卡上搬今天要送的30箱货时，远处马路上涌来一大群人，方向正是达康日化。 陈笃远远看了眼，无奈地摇头：“不会吧，他们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好八点的吗？” “不对！”蹙眉打量的陈大康突然说，“这里面还有其他没到结算日期的种植户，他们怎么也来了？”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陈笃连忙看过去，心里那个气啊！ 他的大伯一家，竟然也混在这群人中，大伯和大娘可能还顾及些脸面，藏头缩脑地躲在最后面，陈小牧却神气活现地走在人群前方，挥动着手臂大声说： “乡亲们，虽然我们和他们家是嫡亲兄弟，可我们帮理不帮亲，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乡亲们从地里苦出来的钱打了水漂。 不瞒大家，我在这家厂上过几天班，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根本就没有卖出去多少钱，而且卖出去的钱也马上藏到外地亲戚家去了，他家儿子不天天坐着汽车往外跑嘛，那就是在往外送钱呢！” “陈厂长不是这样的人吧？”有人小声地发出疑问。 “幸亏小牧过来说了，否则我们老老实实等在家里，说不定人家全家跑路了还不知道。” “还是小牧为人地道，大义灭亲！” 大部分人议论纷纷，齐声夸赞，很快淹没了少部分人的狐疑，这些人群情激昂起来。 陈小牧脸上更是得意了，很快走到皮卡跟前，大大咧咧说：“二叔，结算的日期到了，我们来拿钱了。” 陈大康颤抖着说不出话。 陈小牧得意地笑了：“二叔，如果你实在拿不出现金，香皂c机器之类的我们没用，就用你家的宅基地抵账吧，我家还可以倒过来找你钱。” 原来是眼红我家的宅基地啊！ 陈大喜家的房子是在陈家老宅的基础上翻建的，解放前老宅占地很大，房屋十几间，解放后被村里分掉了一大半，现在周边密密麻麻都是人家，根本团不开身。 而陈大康家的宅基地离村口不远，前后没有其他人家，非常敞亮，地势又高，算是村里的黄金宝地。 这还是当年陈大康要结婚了，王兴龙特批下来占用了农田的。 上辈子父亲坐牢，母亲走了，陈小牧借着酒劲隔三差五上陈笃家里胡言乱语，兄妹二人最后搬离了这座埋藏了无数痛苦回忆的老宅。 没想到第二年兄妹二人回来扫墓，家里还算结实的房子竟然在之前的一场暴雨中倒塌了一小半。 陈大喜一家假惺惺地出面要帮他们翻建，条件就是把宅基地转到陈小牧名下，给他们兄妹留一个房间。 当时陈笃只是一口回绝并没有多想什么，最后还是王兴龙垫钱帮他重建了新瓦房。 那个阶段，陈笃浑浑噩噩，悲悲戚戚，无暇多想，后来终于奋起全心拼搏，也没有太多时间回忆人生，况且这段人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也尽可能避免回忆。 所以上辈子一直没有搞明白这里面的蹊跷和恶意，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了，为何这人渣两辈子老是针对自家。 可惜，你这十天一直旷工，不知道厂里的情况！ 可惜，重生的我，也不再是那个自怜自艾c浑浑噩噩的少年了！ 嘴角浮现一丝深刻的嘲讽和恨意，陈笃迈步朝陈小牧走去，今天非要亲手给这个两世为渣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有人比他还快，只见一道身影闪过，随后啪的一声脆响。 陈小牧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何苗：“你敢打我？做堂客的敢打男人，你，你要翻天了！” “陈小牧，你不配当我男人，我今天把话当着大家伙面说清楚，这个月就和你离婚！”何苗板着脸大声说道，“带着你的父母马上回家去，其他乡亲们也跟着走，广播大家应该都听了，不到日期过来结算是要拘留的！” “离婚？你凭啥和我离婚？”陈小牧一脸戾气，手高高扬起向何苗靠近，“我今天就好好管教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堂客！” “爸，给镇里打电话！”陈笃飞奔过去。 又有人比他快，一条人影闪过。 “噗，啪。” 陈小牧倒飞出去屁股着地，捂着肚子又惊又怒看着王国华：“国华，我管教自家婆娘你打我干吗？你们这几天一起进进出出的，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 “你，你！”何苗因愤怒而满脸通红，一时之间怎么都说不出话，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王国华眼中冒着怒火，从脸红到脖子，同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吧，看来我说对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烂女人！”陈小牧翻身爬起来，扭曲地笑着想要上前打何苗。 “你个绝子绝孙的孬种，没有你父母种地，没有你堂客上班，你还不得饿死！你堂客辛辛苦苦早出晚归赚钱养你，你不心疼不说，你还污蔑她，你是个长鸟的男人吗？” 叶彩华突然冲到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破口大骂。 “我也在这家工厂上班，那我是不是也和厂里的男人有一腿？你这条死狗，快说啊，我是不是也不守妇道？你今天要敢说一个是，我马上叫我男人和兄弟过来，把你嘴撕了，把你家房子给扒了，你信不信？你敢不敢？狗都不x的东西！” 陈笃停下脚步，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个长得有些凶相的女人。 全场肃静，众人无不垂首以表拜服。 “呜呜！”一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疾驰而来。 “派出所来人了，真要拘留的，快跑啊！”不知谁一声喊，现场顿时兵荒马乱，一大半人落荒而逃。 陈大喜夫妇拉起儿子也跑了，陈小牧临走时狠毒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这算什么事？！”在厂里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餐的于金凤抱着陈可黛最晚到达现场，这时候气呼呼地看着陈大康。 陈大康红着脸鼻子喷着粗气，神情又气愤又伤心。 “刚才他走时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生死仇人也最多这样吧，这种兄弟，不如没有，以后就断了来往吧！”陈笃绷着脸不轻不重说道，“还有，何苗，我以后不再叫你嫂子了，就叫你姐！” “好！”何苗脆生生答应，上去搂着还在生气的叶彩华，严虹也上来，一起劝说她。 “就这样吧，你们快点吃过早饭就出发吧，我去和派出所打交道。”陈大康无力地挥挥手，走向面包车，背影有些委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 痛苦和甜蜜的唯物主义辩证观 8月1日，促销团队带回来26箱订单，大家互相笑着彼此打气，当天结算薄荷款八千多。 8月2日，带回来21箱订单，大家努力笑着互相鼓舞，当天结算薄荷款九千多。 8月3日，因为所去那个镇比较小的缘故，只拿回来12箱订单，虽然气氛有些压抑，可大家还是对明天所去的乡镇抱有期望，当天结算薄荷款近万。 8月4日，今日去的镇子规模还行，可不知为何，哪怕王国华冒着穿帮的风险出动了三次，销量也不见太大起色，现场出货只有7箱不到，陈笃何苗再三苦求，又额外送出两罐果珍，这才拿到15箱订单，回程中大家沉默着，陈笃和何苗再三鼓气起效不大，当天结算薄荷款一万出头。 8月5日，小雨，现场销量受到影响，只有4箱多，一番工作，总算拿回来16箱订单，比前两天都要好，大家终于有了些笑容，当天结算薄荷款一万一千多。 8月6日，大雨，现场销量不足2箱，还好客户负责人比较和善再加礼物攻势，拿回来9箱订单，回程时众人的心情就像雨天，实在阳光不起来，当天结算薄荷款一万两千多。 8月7日，依然大雨滂沱，促销团队不顾陈大康等人的反对继续出发，现场销量在意料之中，客户大为感动，给了12箱订单，大家心里稍稍安慰，当天结算薄荷款一万两千多。 8月8日，大暴雨，众人被迫留在厂里，帮着处理漏雨和积水，当天结算薄荷款一万三千多。 一双枯瘦黝黑的手把寥寥几张张钞票点了又点，这才塞进一只反复清洗过的塑料袋里，按在桌子上仔细折叠了十几次，拉开裤腰带塞进黑色土布裤子的内兜，又拿起桌上一块香皂同样塞好，最后熟练地把裤腰带打了个活结。 “318元，对的，谢谢陈厂长！下半年，明年一整年，我还种薄荷，还卖给你！” 一张沟壑丛生的苍老的脸抬起，朝陈大康和陈笃恭敬和感激地笑了笑，转身拉了在一旁吸着手指的小男孩往外走。 “乖孙儿，爷爷有钱了，这就去镇上给你买梅饼和奶糖吃！” 老人走到门口，从地上捡起一件蓑衣披上，一只笠帽戴上，弯腰抱起孙子，双手用蓑衣把他紧紧裹住，大步走进风雨中，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结算的种植户，陈笃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 陈大康清点过剩下的钱，又复核了一遍账本，收在皮包中，这才发现了儿子的异样，奇怪地问：“小笃，怎么发愣了？” “爸，我忽然觉得，我们之前所走的路，所吃的苦，所有的努力和汗水，要比我曾经设想的还更有意义。”陈笃凝视着门外喃喃道。 “我们可以享受痛苦后的甜蜜，还有更多值得尊重和敬畏的人也应该同样可以，就像刚才那个马上可以吃到梅饼和奶糖的小孩，原先令他痛苦的大雨天，此时应该也变作甜蜜了吧。” 陈大康看着儿子这阶段被明显晒黑的脸庞，安静地想了一会，拍拍他的肩膀：“这就需要我们用唯物主义辩证观来分析这两者之间的对立转化关系了，你学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也看过我那本新大众哲学，想必也很清楚。” 额，怎么可以如此轻松地转换话风啊？ 陈笃瞠目结舌看着他。 “被我唬住啦？其实我明白你刚才说的意思，我们不是正在努力嘛，先回办公室吧。”陈大康好笑地摇摇头，起身离开。 一回到办公室里，父子俩神情立刻变得很严肃，两人并头趴在桌上，写写画画算起账来。 “从31日到昨天，我们跑了8个乡镇，一共往外压货141箱，金额17万，目前总缺口3万。” “我这边到现在一共支付薄荷款912万，手上还剩28万。” 父子俩蹙眉看着那个缺口数字，久久不语，陈笃忽然问道：“爸，28万，够明天和后天吗？” “够了，最后一天要结算的金额最高，32万。” 最后一天的两个行政村一个是陈家所在的前渚村，另一个是隔壁的埂上村，因为近水楼台的缘故，两个村种植薄荷的人数和面积比其他村都要多。 “前渚村有多少？” “36户，193万。” 陈笃沉思了会，问：“厂里还有多少箱香皂？” “上次那批原料做了1150箱，一共卖掉561箱，赠品110箱，我结算时送掉2箱，第3箱刚刚开封，还剩476箱整的。” “要是最后两个村能再拖一个月就好办了。”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浮现出陈小牧一家人的嘴脸，陈笃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对了，妈她们人呢？”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厂里此时好像就只有他们父子以及一个看门的王国华在，其他人忙碌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好像和何苗她们一起去镇上了吧，难得有一天闲的，是该好好逛逛散散心。” “我回来了。”于金凤喊了一句，推门进来，陈可黛紧跟在后，两人头发都淋湿了。 “这么大雨，怎么不叫国华开车送呢？”陈大康抱怨着，拿了干毛巾奔过去，先给女儿擦干，再给老婆擦。 陈可黛咯咯笑个不停，于金凤也笑着温柔地注视着他，等他挂好毛巾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皂包装袋，放在他面前桌上。 “这是？”陈大康打开来，脸色顿时变了，“你从哪里来的钱？” “别骂我。”于金凤往陈笃身边走近两步，“我把你给我的金手镯，卖给镇上那个小文州了。” “你，你，那是我奶奶传给我妈的啊！”陈大康瞪起眼指着她，最后沉重地叹了口气，“算了，儿孙无能，该有此事。” 镇上有个文州来的年轻金匠，专门给人熔金打器，顺便也收售金货，陈笃问道：“妈，卖了多少？” “这人太精了，行价70，他只肯出60，还是叶彩华帮我说了半天，才勉强加了2块，六钱六分，卖了2050元。”于金凤遗憾摇头，“可惜国营店不收的。” “你啊，那个手镯勉强算文物了。”陈大康苦笑摇头。 “真的？那能不能多卖点钱？”于金凤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私人印章的小纸片。 “他说了，一个月内，如果反悔，可以过去赎回来，不过要交百分之一的手续费。” 陈大康点点头：“到时候去赎回来吧，这些钱也挡不了多大门面。” “厂长，还有我们呢！”门被轻轻敲响，何苗c叶彩华c严虹一起走了进来，最后是王兴龙。 “你们？” “厂长，阿姨走后，我们也把身上的金器卖了，再加上一些私房钱，凑了四千块，先借给您用吧。”何苗笑眯眯把一沓钱放在桌上，“王叔叔也去卖金器的。” 王兴龙掏出一沓钱压在上面，“不多，一千，你先用着。” 陈大康惊讶地问：“老书记，您哪里来的金器？” “我不是有两块朝鲜人发的奖章嘛，那个小文州是个识货的，本来只能卖八百八，他给我凑满了一千。”王兴龙得意地笑。 陈大康神情复杂地摇头不语，陈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就像不久前自己刚说的那样，痛苦和甜蜜，交织不休。 于金凤一拍桌子：“你们父子两个别愁眉苦脸的，我们看了就不得劲，快算算还缺多少？” “还缺23万。”陈笃立即报了个数。 几个人又愁眉苦脸了，于金凤想了下说：“去找你老同学啊，两万多对我们是大钱，对他和信用社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对，老妈英明！”陈笃连声附和。 “好，我这就去，争取借满3万，就不需要你们的钱了。”陈大康深深看了眼众人，起身往外走。 “我这男人就是死要面子，要是我，十天前就去求人了。”等他出去后，于金凤笑呵呵说，“今天谢谢你们了，等会他回来能拿到钱的话，我们马上去把金器赎回来。” 叶彩华不好意思地说：“好啊，我还有些不舍得呢，好歹是自己男人的定情信物啊。” 王兴龙也若有所动，想想那两块奖章定是他心头之肉。 于金凤豪气地挥手：“全都赎回来，一个都不留给那个小文州，就知道压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 两世恩怨一朝了 陈大康这一走就是大半个下午，直到天快黑了，他才和王国华开车回到厂里。 他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诉等得焦急的众人，事情并不顺利。 事情果然如此，信用社拒绝了达康日化用库存产品抵押贷款的申请，就连一向宽松的基金会，也同样拒绝了。 两个机构的主事人员向陪同前往的宁革文暗示，有某位主要领导提前打过招呼，说达康日化存在重大资金风险，他们这就很难办了。 宁革文一时气急想要回办公室理论，被陈大康拉住了，他很快清醒过来，带着陈大康回了建设新村的家，想要问自己当家的老婆拿存折。 一听到这里，陈笃就知道此事定然黄了，上辈子老同学这个母亲，可是让他见识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他受到的伤害用撕心裂肺c痛入骨髓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果然，宁革文的老婆当着陈大康的面，就和自己男人大吵一架，还威胁要带着女儿回娘家，愧疚的陈大康赶紧道歉走人。 没想到宁革文很快就追了上来，嘱咐陈大康和王国华在政府楼下等着，随即回到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政府办，让他们通知全体政府成员马上开会。 一个小时后，政府下属的二十几个干部和编外成员，以及22个村委会主任（村长）集中到大会议室，大家交头接耳，猜测着这次突发会议的主题。 宁革文走上主席台，坦然说：“很抱歉，今天突然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事后我会向书记请求处分，我想向在座各位借钱，只要把你们口袋里现有的钱全借给我就可以了。” 会议室里安静了好几秒，随后就小规模爆炸了，众人议论纷纷，实在搞不懂这平时行事有板有眼谨慎小心的高学历镇长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有交情好的副镇长和村长上台轻声询问缘由，宁革文只是摇头，这些人无奈地把口袋掏空，他清点过后当场给人写下欠条，约定一个月后归还。 最后，所有人的口袋都掏干了，很多人摇着头疑惑不解地走出政府，有一部分人则去了何高官办公室打小报告。 陈大康在车上等得无聊，跑到院子角落抽烟，正巧撞见了前渚村村长王国峰，这才得知了此事的详细经过。 等他赶回车上时，宁革文已经在车上等他了，手里攥着一大叠钞票，一共3886元。 两人在车上的交谈情况，陈大康没有多说，看王国华的表情，就知道应该不会太平静。 不过，陈大康最终还是把钱带回了。 一百多张面额不等的钞票，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重如千钧。 “革文说，镇上工商业这两年都不景气，几乎没有哪家单位有资金积存，他做不到雪中送炭，实在没脸再雪上加霜过去借钱。 如果我们还是熬不过去，他明天下班了会连夜去武林找几个老同学借钱，10号那天再晚都会赶回来。” “宁叔叔，上辈子你对我老爸不地道，你老婆更是以爱护女儿的名义深深伤害了我，到死都没有彻底恢复。这辈子，就此一笔勾销！相反，我从此欠你一份大人情，将来一定会还给你！” 陈笃拍拍那叠钞票，心里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特别的笑容。 “我算了下，我们现在只缺19万了，正好是前渚村的薄荷款！” 王兴龙追问：“小笃，你的意思是，如果能说服我们村这些种植户推迟一个阶段结算，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就是这样！” “我去找王国峰，我就不信这把老脸不要了，这小结绳（土话：长辈对后辈的称呼，有倚老骂小的意味）敢不答应我！” 王兴龙扔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往外走。 “我也去吧。”陈大康连忙同王国华一起跟了出去。 “妈，你们就留在厂里吧，我也去下。”陈笃随后走了出去。 “小笃，我也去！”何苗追上他。 陈笃摇摇头：“上次那件事后，你去的话我怕刺激他们。” 何苗挺起胸膛自信道：“我了解他们，我有办法说服他们！” “真的？” “真的！” “那走吧，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冲动行事，先让我们好好谈。” 前渚村中，王国峰一脸无奈地陪着王兴龙和陈大康走访了金额最多的几个种植户。 像是约好似的，这些人差不多同一句话：“如果陈大康的兄弟两家不急着结算，我们没二话，照做！” 这算是很给陈大康和王兴龙面子了，你都不能说服自己兄弟，凭啥来说服我们这样的外人呢？ “问题还是回到这个关节上了啊！”站在陈大喜家门口，陈笃郁闷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何苗和王国华站在他边上，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里面说话声。 起初是琐碎轻微的声音，听不真切，渐渐的陈大喜老婆胡芬尖利的声音占据了主流，似乎在指责陈大康不照顾兄弟，反而还要拖累他们。 王兴龙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道：“当年你们两个结婚不久，就把大康赶出父母留下的老宅睡厢房，后来镇上初中复课了，我说让大康继续上学，你们不但不拿钱，反而还逼着他出去做小工赚钱给你们。 你们摸着良心说，你们照顾这个弟弟了吗？我王兴龙活了五十多年，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做兄嫂的，还要不要点脸了？” 很快，一脸灰败的陈大康拉着脸红脖子粗的王兴龙出来了，王国峰摇着头跟在后面。 “回去吧，我们不求他们，从此也再无瓜葛！”陈大康对三人点点头，扶着王兴龙朝村口走。 “我去！”何苗叫了一声，飞快地奔进屋中。 陈笃和王国华一时没有拉住，连忙跟了进去。 屋内，何苗站在胡芬面前流着泪说：“爸，妈，小牧，只要你们答应二叔，我发誓，我绝不离开这家，这辈子都听你们的！” “呦，现在为了二叔肯回来了啊，1号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是怎么说的？我们家的脸都给你坍尽了！” 胡芬恶狠狠瞪着她，不停冷笑。 “要我们答应也可以，你现在给我跪下，承认自己不守妇道，是个烂货，从此一辈子给我家小牧当牛做马，任打任骂！” “我”何苗犹豫了下，双膝渐渐弯曲。 “苗苗！”陈大康刚走到门外，眼睛一下子红了。 “国华叔，把他弄走！”陈笃吼了声，冲上去推了胡芬一个趔趄，身后王国华弯腰把何苗抱在怀中，大步走了出去。 “你，你敢打我妈？”陈小牧冲过来指着陈笃怒目而视。 “啪！”陈笃狠狠扇开他的手指，“滚你妈！以后我们再无关系，如果再敢犯事，我弄死你们全家！” 他的双目通红，就如噬人野兽盯着猎物，冷冷地扫视这一家三口。 陈小牧吓得倒退两步，三人同时低下脑袋，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了，小笃，我们走！”陈大康铁青着脸进来，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 有客来 回到厂里，一堆女人在外面大骂陈大喜一家，安慰着一声不吭的何苗。 几个男人坐在办公室里，两个长辈不停抽烟，两个小辈坐在他们对面，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国华悄悄对陈笃竖起大拇指，小声说：“小笃，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你发过火呢，这次你骂得好！要不是我抱了人，一定扇她一巴掌，我从不打女人，但坏女人除外！” 可惜上辈子你没有机会，否则就会看到我悲伤c愤怒c绝望c甚至沉沦的不堪面目，陈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笃这样的人要么不发，一旦发火了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谁都拉不住的，今天幸亏苗苗的委屈没有再受下去，大康也在。”还是老爷子厉害，一下子说到根上。 “都是我的错，一直没有处理好兄弟之间的关系。”神情黯然的陈大康低沉说道，“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到此为止吧。” 王兴龙叹了口气：“商量下前渚村的款子吧，要不我们去其他村集资，给两分利，总有人愿意借了吧。” 刚才在陈大喜家的那一刻，陈笃是真有些后悔了，虽然说这次变故，牛主任的突然调职是主因，但自己起初还是想得过于乐观了，并没有切实做好风险预案。 在武林好不容易赚来的五万多元，一次性全做了包装袋，如果和父亲一样保守些，先做15万个，就至少可以余下四万，那所有人都不必要再经历这场难堪。 陈大康兄弟反目，陈笃并不放在心上，早了断早结束，省得他惦记这事，可何苗和王兴龙遭受的，就真没必要了，特别是何苗，简直就是屈辱。 “我还是没有真切地全面考虑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行事有些浮躁和乐观了啊。”他暗暗严重警示自己记住这次教训，以后行事必须谨慎。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哪怕脑海中只有一个粗略的计划，也先安慰了这些亲人再说。 “王爷爷，不用了，我差不多想到办法了，天气预报明天阴天，我们先用一天把最后两个镇跑了再说。” “你真想到办法了？”陈大康和王兴龙同时急切地问，只有王国华已经露出了笑容，在他看来，还真没有什么能难倒陈笃的，之前的武林之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致有了，晚上和明天再完善下，明天回来时应该就差不多了。”陈笃很有信心的样子。 于金凤抱着陈可黛和其他两个女人一起，陪着何苗回镇上租的房子住，想要再好好劝说安慰一番，王国华和王兴龙也回去，顺便开车送她们。 陈大康父子今晚睡办公室隔间里的小床，一个人睡这头，一个人睡那头。 躺下去好久，陈笃仍然睡不着，脑海中翻江倒海寻找着最优解决方法，甚至想到了某些之前连想都不会想的歪路子 他猛地清醒过来，苦笑摇头，“人到了绝境，底线真的会越降越低啊。” “小笃，睡吧，无论如何，明天总是新的一天。”陈大康突然说话。 “好！”父亲这么一说，陈笃顿时安下心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是个阴天，一大早王国华开车赶往目的地，座位上坐着何苗三个，还有于金凤母女，她们今天会分成两个组，同时在两个相邻的镇子做活动。 陈笃坐在车厢里装着香皂的纸箱上，透过后窗玻璃观察何苗，她今天似乎完全好了，不断同于金凤笑着说话，还不时逗弄陈可黛。 “人的一生，分分合合，终究免不了鲜血淋漓，可伤口总会结疤，疼痛终将平息，或许未来还会偶有隐痛，但那时已是微风拂面罢了。” 看到她眼角眉梢挥之不去的一抹阴郁，陈笃暗自感慨，这个精明能干的前嫂子，终于走上了不同于上辈子的全新道路，祝福她在不远的未来找到新的人生意义吧。 傍晚时分，两批人汇合到车上往家里赶，大家精神都还不错，今天的活动取得了意料不到的成功，车上带去的30箱香皂全部搬到客户仓库里了，而陈笃原来以为最多能压20箱的。 “只缺16万了，小厂长，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吧？”叶彩华从车窗里伸出半个脑袋，看着车厢里沉思的陈笃。 “不要命了，快把头缩回来！”何苗惊呼一声，把她拖了回去，小声埋怨，“小笃一天都在动脑子，你就不要催他了。” 叶彩华看了眼同样蹙眉的于金凤，吐了下舌头，不敢说话了。 回到厂里，陈大康不在，留守的王兴龙说，他上午结算完毕吃过午饭就出去了，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其他村里借到钱。 “哪怕能借一百也是好的。”这是陈大康留下的话。 “他出去干啥，以后我们不求人！”于金凤挺直胸膛，豪气万丈，“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就卖六毛一块，卖他个两百多箱，总有人愿意捡这个便宜吧。” “老妈，您说得对！”陈笃竖起大拇指，“不过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会有办法的。” 王兴龙忽然说：“对了，上午有几个武林来的人来找你，你爸正忙着，我接待的他们，说你在外面忙着卖货筹款，他们问了几句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 听了他的具体描述，陈笃立刻知道是谁了，他眼前一亮，略一思索道：“国华叔，我们可以去武林！” 王国华笑着说：“对，我们可以问他们借钱！” “不是这样，你先往车上装150箱香皂，我们晚上就出发，去武林卖，对了，再带1500个空包装袋，香皂需要重新包装。” 于金凤疑惑道：“小笃，就明天一个白天，最多加一个黄昏，能卖掉吗？” “妈，让何苗姐她们三个也去，我们分两处地方卖，我想到个好办法，那边人流量大，应该能卖掉。”陈笃撒腿往办公室跑，“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再和你们细说。” 在包装袋里塞入中奖小卡片，撕开袋子就能看到中奖金额，最高100元，最低五毛，确保袋袋有奖。 听到可能是李为信几个来访后，陈笃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个主意，这必须要李为信的印刷厂开夜工配合了。 原本他是想着今晚赶去隔壁县桐庐，明天一大早找县城最大的几家供销社和百货商店，先做半天现场促销，然后想尽办法压货。 两组人一天能跑四家单位，每家压个30多箱，差不多也能弄回16万了。 实在不行，看最后还缺多少，用老妈于金凤的办法，也总能解决问题。 虽说这么做对品牌形象不利，不过长痛不如短痛，首先要生存下来，以后总有机会再弥补。 “他们不在？不会还没到家吧。”挂了电话，陈笃犯起嘀咕，决定再等一个小时联系，即使还是不在，他也要启程往武林赶了。 “叮铃铃。”电话响起。 “你好，达康日化。”陈笃接过电话，听着对方的说话，原本有些暗淡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精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 趁火打劫 “小笃，你说得是真的？”于金凤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 陈笃笑着点头：“妈，是真的，他们已经从临安出发了，差不多三刻钟就能到厂里。” “太好了，你爸年轻时候经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啊！”于金凤捂着脸想笑却哭了。 “二婶！”何苗几个连忙上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拿毛巾的，端茶水的，敲肩膀的，很快就把她伺候地开怀大笑。 “我家小笃就是有福气，我们老陈家终于时来运转了！”她不停地对别人说。 “对，您说得太对了！”女人们笑着点头。 王兴龙捅了下儿子，“快把货搬下来，人家过来要看仓库的，货太少了难看。” “好！”王国华兴冲冲跑出去。 “我去把地打扫干净。”王兴龙嘀咕着跟出去。 “王叔叔，这事让我们来做，您和国华卸了货，去把我家那个找回来，天都黑了还在外面混什么？告诉他，他儿子什么都给他解决了！” 于金凤猛地站起来大声指挥。 “苗苗，你和彩华去镇上买点水果糕点，对了，这个时候，人家说不定还没吃晚饭，再多买些菜，生熟都要有，我们做一大桌，招待好他们。” 一群人立刻忙碌起来，陈笃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她们，神情看似很悠闲，其实他全身都已瘫软，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之前那个电话带来的反转实在太强烈了。 “陈先生，你好！”一个小时后，陈笃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来客，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眼镜，长相儒雅，自称陈念辞，来自甬城百货公司，暂时不知道他的职位，陈笃也只能用先生来称呼他了。 “陈厂长，你这么年轻？”陈念辞有些惊讶。 “达康日化的厂长是我父亲，他正好有事出去了。”陈笃笑着请他坐下，“不过你放心，和我谈完全一样。” “请喝茶。”于金凤泡了茶端过来。 “对了，这是我母亲。”陈笃介绍道。 “哎呀，劳驾你了。”陈念辞连忙作出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 “这家工厂，我家儿子也完全可以做主的，你们谈事，我坐边上随便听听。”于金凤坐到最角落里的骨牌凳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妈，您这是不放心儿子，既大胆放权，又垂帘听政啊。”陈笃暗自好笑。 “时间也不早了，小陈厂长，那我就直入主题了。”看看窗外夜色，陈念辞茶都没喝一口，就进入了主题。 据他说，他几天前来临安参加一个省内商业系统交流会议，同当地同行交流时，无意间听说了达康薄荷香皂这个牌子，后来想办法拿到了样品和广告录音，觉得很有意思，在会议结束时就联系了达康日化，想要进一批货回去甬城试试。 “你们的包装和广告非常新颖，产品定位也符合当前人民群众提升消费档次的需求，以我做零售近二十年的经验能够判断得出来，这产品在我们那边应该会有不错的销量。” “谢谢陈先生对我们达康薄荷香皂的认可，万分荣幸。” “我冒昧问下，这个广告和包装，你们请那家广告公司做的？” 陈笃笑笑：“也没请广告公司，我瞎琢磨出来的。” 陈念辞惊讶了几秒，哈哈大笑：“小陈厂长，真是不可貌相啊，是我眼拙不识高人啊。” 陈笃谦虚道：“哪里哪里，我真是瞎琢磨出来的，陈先生谬赞了，受之有愧啊。” “少年英才，谦虚谨慎，不错不错。”重新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陈念辞笑着点头，“我准备首次拿货600箱，不知贵方有何销售政策？” “咣当。”旁边发出一声响动，两人看过去，于金凤坐的骨牌凳倒了，还好人撑着墙没事。 “妈，您没事吧？”陈笃赶紧起身过去，扶住了她。 “我没事，这凳子太小，一晃就倒，我坐沙发。”于金凤推开他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对陈念辞歉意笑笑，“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谈！” 陈笃回到座位上，想了想说：“按照我们在本地的销售政策，一次性进600箱，赠送120箱。” “这我知道，临安第一百货的穆主任和我说了。”陈念辞笑呵呵说，“我后来也稍稍了解过，或许是资金面上有些紧张，你们最近在零售终端进行促销活动的力度很大，那么对于我这样支付现款的大客户，想必一定准备了更有力度的促销政策吧。”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还想趁火打劫，陈笃心里微微一紧，面不改色道：“我们资金面暂时的确有些紧张，但我们产品销售情况很不错，很快就可以解决。考虑到我们暂时没办法到甬城帮你们进行终端促销活动，我们愿意把赠品数量调高至150箱。” “小陈厂长，你这样诚意可不够哦。”陈念辞连连摇头。 陈笃笑眯眯说：“那陈先生需要多大的诚意呢？” “买600箱，送300箱！” 陈笃断然摇头：“那样一块香皂只划到八毛了，我不可能接受的！” 陈念辞淡淡说：“恕我冒昧，你们这款薄荷香皂的成本往高了说也不会超过七毛吧，一次出货900箱，利润额也不少了。” “卖产品不能光算总额，利润率才是关键，卖出天量却不赚钱，又有何必要白白生产呢？” “利润率自然很重要，可销量就意味着市场份额，某些情况下，亏本占领市场也是一种有效的手段，更何况对于贵厂当前的局面来说，这笔生意绝对值得。小陈厂长，请你三思再定。” 于金凤差点就要站出来敲定这笔生意了，想想还是让儿子先谈吧，他总该有数的，在沙发上微微扭动着身体，憋得难受。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她顺势起身开了一小半门，王国华小声对她说了两句，她回头打了声招呼，关门出去了。 她走后，办公室内气氛更加凝重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蹙眉沉思，一个气定神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 朋友和生意【求推荐票】 “小笃，你没必要降价，钱我们拿来了！”门忽然被推开，几个人涌了进来。 陈笃愕然看去，李为信，章东方，抱着李小贤的章淑芬，周米卡，胸前挂着相机的孟刚，最后竟然是湖畔咖啡的老板娘吴姐。 “这位先生，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商务洽谈，小陈厂长因为厂里资金问题，在谈判中可能会处于不利地位，所以我们作为他的朋友，不得不进来改变这种不公平的局面。” 吴姐款款走出来，温婉地向陈念辞道歉。 陈念辞愣了下，淡然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李为信掏出一个大信封，塞到发呆的陈笃手里，“小笃，早知道你缺钱我就不急着还机器尾款了，这里有我们凑的三万元钱，我们家7500，钢炮2000” “我出了500！”周米卡抢着说，一脸骄傲，“还是我想到打电话给吴姐，她刚刚从武林赶过来，带了两万过来呢！” “李哥，嫂子，东方，米卡，孟老师，吴姐，这，这让我怎么谢你们呢。” 陈笃捏着信封，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做，上辈子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 “米卡一直和我说你心好，我也觉得大致不差，既然你急用钱，就先借给你周转一个阶段吧，可惜我买了那间店后钱也不多了。” 吴姐微微一笑，“不过来了这里后，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机会，等你这件事了结，我们再好好谈谈。” “好。”陈笃把信封放在桌上，转脸对陈念辞说：“陈先生” 陈念辞依旧那副淡然模样：“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你想多了。”陈笃笑了，“我想说，刚才的方案，我同意了！” “什么？”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真愿意卖600，送300？”陈念辞再也没有了那种淡然，惊愕地看着他。 “是的。” “小笃！”李为信拉住他，“现在有钱了，没必要这么做了啊。” “李哥，谢谢你们的好意。”陈笃诚恳地说，“如果我个人急需用钱，你们愿意借，我肯定乐于借，可这是厂里的事，能通过商业行为解决的话，我认为没必要通过私人借款来解决问题。” “可，可”李为信满脸焦急。 “听陈笃的吧，他的话有些道理。”吴姐忽然微笑着发话。 陈笃对她微笑致意，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疑惑不解地看着两人。 “啪啪！”陈念辞忽然鼓起掌来，满脸笑容，“小陈厂长，你的朋友们很不错，你也很不错，之前是我过分了，我诚挚道歉。这样吧，我定1000箱，一次性付款，赠品还是只要300箱！” 陈笃惊讶地说：“陈先生，你确定？” 陈念辞点头：“确定，你拟定合同吧，我可以马上签字付款。” 达康日化厂有通用模板的购销合同，陈笃很快填写好数字，在填写交货期前，他说：“陈先生，我们还需要四天时间才能交货，货款的话？” “货款我马上付清，你出个收据就行，五天后，我派车来装货。”陈念辞挥挥手。 “那谢谢你的支持了！”陈笃这次是真心感激了，飞快地填好数字，签字，拿出陈大康的公章盖上。 “我去车上拿钱，稍等。”陈念辞签过字，收起其中一份，起身往外走。 “小笃，他们开了一辆甬城牌照的桑塔纳，司机应该也当过兵，看上去比我厉害。”王国华忽然进来凑到陈笃耳边小声说了句，随后又走到门外守着。 “桑塔纳此时要16万一辆，绝对算是高级汽车，随车还带了巨额现金，又有彪悍的司机，这人来头不小，以后有机会向穆主任了解下他的底细。”陈笃寻思着，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 吴姐小声说：“陈笃，这人是个做生意的老手，他原来的目的应该就是现在达成的条件。” 周米卡搂着她嚷嚷：“吴姐，你知道我笨，好好说个清楚吧。” “这个陈先生应该很清楚，或许陈笃这次迫于资金压力，最终答应了买600箱赠300箱，但那就意味着这是一锤子买卖。” 周米卡忽闪着大眼睛追问：“为什么就是一锤子买卖呢？” 吴姐柔声道：“做生意赚钱自然是第一目的，可也不能只顾自己赚钱，让你的生意对象吃闷亏啊，如果这次他趁火打劫获取了超出平常的利润，陈笃心里肯定有想法，缓过来以后还会愿意继续与他做生意吗？” 周米卡想了想点头说：“对啊，如果是我，恨死他了！” 陈笃笑了：“人家拿钱买货压价也是正常，不能说趁火打劫，我缺钱愿意卖同样正常，大家各得其所，谈不上什么忌恨，至于以后的生意，那再谈呗。” 吴姐看了他一眼，说：“商务谈判有个很经典的套路，先提出一个很无理的方案，把本来就处于劣势地位的对手逼到无路可退，这时再突然主动降低条件，对手一定会前嫌尽释，生出感激之心。大家看，陈笃现在就对那位陈先生很有好感了。” 有些水平，这个吴姐不简单！ 陈笃微笑点头，之前的谈判中，陈念辞的确使用了某种套路或者说策略，但他也不是浑然不知，否则不会宁可低价卖货，也不要那三万元的，最终结果其实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我们回头再看看，现在达成的合同条款，买1000箱赠300箱，是不是比原先的销售政策还要好很多！”吴姐接着说道，“既获得了实际好处，又赢得了生意伙伴的感激，这位陈先生，不简单啊！” “吴姐说得好有道理哦。”周米卡双眼冒着小星星，崇拜地看着她，其他人也都觉得好厉害的样子，一脸懵逼地点头。 “陈先生回来了。”王国华在门口说了句，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这里是12万，你们清点一下吧。”陈念辞进来把一个大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陈先生，万分感谢！”陈笃撑开袋口扫了一眼。 “小笃，我们来清点吧，你陪陈先生喝茶。”于金凤笑容满面进来，何苗跟在后面，两人把袋子里的整扎钞票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清点起来。 陈念辞坐下来喝了口茶，一脸坦诚道：“小陈厂长，你别怪我，之前我报个高价，其实并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我的心理价位就是现在合同上的条件。我还想继续与你们做生意，绝不会做一锤子买卖，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明白的。“陈笃笑笑，忽然起身主动向他伸手，“那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陈念辞微微一愣，随即起身，与他紧紧握手。 “数目没问题！”于金凤笑着抬头，“饭菜做好了，小笃，你陪着陈先生，还有你的朋友们吃饭吧。” ps：新的一月，求收藏推荐，特别是主角点赞和投资，请兄弟们伸出双手，尽快凑满100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 《致富经》的忠实读者 考虑到章淑芬母子c周米卡和吴姐，晚餐分了两桌，男人们在办公室里摆上一桌，女人们去了厨房另开一桌。 直到坐上桌子，陈大康还有些迷迷糊糊。 他还在一个村一个村找那些拿到薄荷款的种植户死乞白赖地借钱呢，儿子却什么都给他解决了？！ 1000箱，整整12万！ 不要说送300箱，就是500箱也要做啊！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脑子里即使再晕，也很快就算出来，这笔生意厂里仍可以赚35万。 “死去的老爹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老陈家见底四十年，有了这个贵子，眼见着是要腾飞了啊！” 看了眼表情恬淡的陈笃，陈大康心中波涛汹涌，百感交集。 见父亲看自己，陈笃笑着说：“爸，我和李哥几个喝茶，您陪着陈先生多喝两杯。” “对，对，你看我这个人，差点就怠慢了贵客！”陈大康赶紧给陈念辞面前的酒杯里倒上刚买回来的洋河大曲，又给自己倒满，双手捧起杯子。 “陈先生，谢谢你给了我们达康这么大一个订单，我不会说话，就用杯中酒来表示感谢吧。” 说完一仰脖，三两杯子见了底，陈大康又满上，还想端起来，陈念辞连忙拉住他胳膊。 “陈厂长，我只比你大一岁，就倚老称你一声老弟了，你先慢点喝，让我说几句。” “我陈大康有你这个老哥，是天大的福气，老哥，有话请讲。”满脸真诚的陈大康同样紧紧拉住他胳膊。 “老弟，老哥我呢，混了二十年，也算是混到了不错的位置，可我现在就羡慕你。”他这时候转头对陈笃笑笑，“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既能做生意又能交朋友的好儿子啊！” “老哥，你过奖了，小笃，一般般吧。”陈大康客气道。 “真不一般！”陈念辞摇摇头严肃地说，“我做了二十年零售，现在好歹也是甬城百货公司总经理，见过不知道多少供应商，多少基层员工，还从来没见到小笃这么有天赋的孩子！” “你是甬城百货公司总经理？”陈大康被震得有些发懵。 “老弟，小笃，不好意思了，之前没有说清，我现在的职位的确是甬城百货公司总经理。”陈念辞笑笑，挥挥手。 旁边的司机连忙从包里拿了名片，递到陈笃手里，陈笃看了一眼，同样很震惊。 一个地级市的百货公司总经理，差不多就是副处级干部了，陈念辞这个名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听说过啊？ “老哥，你比我会做人，会做事！”陈大康赶紧举起杯子，“老弟我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 “别，我话还没说完呢。”陈念辞按下杯子，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我要的不是你说的这样啊，说实话，我不喜欢当官，就喜欢做现在从事的零售生意。” 这年头不想当官就想做生意的人，南方或许很多，但陈大康不知道啊，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官本位，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得，看来又是一个想要下海的，这年代从基层科员到副部级，下海者不知几多，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也没事，反正停薪留职，回去继续坐办公室呗。 陈笃笑道：“陈先伯伯，您想做生意，以您二十年的经验，出来做还怕做不成吗？” 陈念辞刚刚绷起的脸迅速变成笑脸，拍拍陈笃肩膀：“小笃就是会说话，也说得到根子上，不过你高看伯伯了，原先我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过最近看了一本内部资料，我心里这个念头就有些压制不住咯。” 陈大康好奇地问：“什么资料啊？” “《致富经》——终极版！”陈念辞一脸神秘地小声说出这个名字，“你们见过没？” “噗！” “噗！” 桌上同时有两个人把茶水喷了出来，章东方和李为信，还好两人总算反应并不慢，都是喷在地上的。 “看来茶水有点烫，我给你们重新倒吧。”陈笃起身走过去，给两人重新倒满，轻轻拍拍两人肩膀，“慢点喝，别再呛着了。” “好，好，谢谢！”李为信两人表情怪异地连连点头，随后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孟刚奇怪地看看几人，若有所思，王国华同那个司机低声聊得起劲，全程毫无反应。 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陈大康兴致勃勃地盯着陈念辞。 陈念辞微微一笑，指指天花板：“老哥，这本资料是小范围传播的，按要求不能扩散，也就是我们的关系，我才和你提一句，你可千万别出去张扬。” “绝不张扬！”陈大康慎重地对陈笃几个说：“小笃，为信，东方，还有孟老师，也麻烦你们记住了！” “记住了！”陈笃肃然答道。 “记住了！”李为信两人低头作答，身体微微发抖。 “这本资料里说，中国未来的零售模式会像西方国家一样，以大型购物中心和社区便利超市为主，百货商店短期内还能生存，二十年后的日子就艰难咯。” 陈念辞声音动作，都是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模样。 “资料分析得那叫一个有道理啊，干了多年零售业的我看了竟无言以对，不得不完全认同。” 陈大康艳羡地说：“这本资料这么厉害啊，老哥你能看到真有运气。” 陈念辞坦然点头：“我运气是不错，这本资料就是这么厉害，主编也姓陈，叫陈地道，据说年纪不大，少年班大学生，留美硕士，现在在香港工作，妥妥的一个经济学高人！” “同样姓陈，我家小笃虽然还算不错，可和人家比，就真说不上了啊。”陈大康既羡慕又遗憾地摇摇头。 “你家小笃现在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的，不过将来谁说得准呢。” 陈念辞用长辈勉励晚辈的口气说：“小笃，以后考个名牌大学，然后去美国留学，将来即使比不了陈地道这种天才，可也不能停下追赶的脚步！” 陈笃作孺子可教状：“我记住啦，一定努力追上那个陈地道！” 陈念辞满意地点点头，眯起眼说：“正是看了这本资料，我渐渐坚定了做零售商超的想法，将来如果领导不同意的话，那也只能出来自己做了。” “陈伯伯，您有这种追赶世界潮流的信念和勇气，又有二十年的从业经验，我相信无论在单位还是自己做，都能够成功的！”陈笃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陈念辞咪了一口放下杯子，笑眯眯说：“那就借小笃吉言了。” “对了，陈伯伯，我上次看到一本杂志上提到超市了，说美国有沃尔玛，法国有家乐福，您计划中的商超，想好起什么名没有？”陈笃好奇地问。 “果然是生意种子，沃尔玛和家乐福都知道！”陈念辞竖起大拇指，“有三条江河流过甬城，所以我想起名三江超市。” 甬城！ 陈念辞！ 三江超市！ 三个名字放在一起，陈笃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未来被阿拉巴巴入股的之江省第一便利商超––三江购物的董事长！ 记忆中他好像是93c94年辞去公职，专心创业的，现在才90年8月啊。 我不会改变了什么吧？ 陈笃胡思乱想起来，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 管他呢，反正认识这样一个未来的大佬亏不了，现在先进行小合作，将来或许就是更大的合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 晚起天光好 陈笃睁开眼时，窗外已天光大亮，隔开两道夹墙的生厂车间里，隐隐传来机器的嗡嗡声。 他没有急着起床，静静看了会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最后微笑着说了一句：“世界，你好，我来了！” 这才掀开薄毯翻身下床，两三下套上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汗衫和大裤衩，拿着洗漱用品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卧室出来对着厨房，于金凤正在水龙头下洗着菜，见他出来，笑着说：“小笃，醒了，要先喝碗粥吗？” “妈，现在几点了？”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陈笃不敢相信地问了句。 “刚过十点。” “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啊？”陈笃牙刷停在嘴里。 “昨天晚上，你爸和我说了很多事他说，从6月30日你去镇上找他那天，到昨天8月9日，你应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于金凤眼睛里亮光闪闪，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妈，没事了啊，都过去了。”陈笃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妈，您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红烧肉。” 于金凤抹了把眼睛，大声笑道：“今天就开始吃，早上我可买了半片猪呢。” 陈笃竖起大拇指，说：“李哥他们呢？” “国华陪着他们，一早上就去永慧寺玩了。” “他们睡得好吧？” 昨天晚餐结束，陈念辞带着司机连夜赶路回甬城，其他人就需要安排住所了。 镇上没有私营旅馆，陈大康准备找宁革文开政府招待所房间，被这帮朋友拒绝了，理由是不干净。 陈笃当然心知肚明，虽说自家算是暴富了，他们还是在为自己家省钱呢。 没办法，不听他们的，他们宁可马上走。 王兴龙本来就在厂里搭了临时铺位，孟刚c李为信c章东方就去了王国华家里睡，男人嘛，两张床挤挤够了，章淑芬母子c周米卡和吴姐去了何苗租的房子里睡，那边有三个房间，也应该勉强够了。 “国华和苗苗说睡得还行，就是你李哥和东方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回去时在车上笑了一路。” 陈笃呵呵：“应该是见我们度过难关了，他们实在高兴吧。” “我觉得也是。”于金凤感激地点点头，“你这次去武林认识的这些朋友，都非常好，用你老爸昨晚的话说，古肠热道！” “噗！”陈笃喷出一口白沫，神情怪异地看着母亲，“妈，那是古道热肠！” “我又没读过书，那记得住，反正就是肠道好的人呗！”于金凤大大咧咧道，关掉水龙头，甩下空心菜上的水，放在竹篮里。 陈笃快速擦了把脸，说：“上午的薄荷款结算得怎么样？” 于金凤神气活现说：“你爸一早上就把剩下四个村子的薄荷款全结清了。” 陈笃阴着脸：“那家人来了？” 于金凤撇嘴冷笑：“怎么会不来？比谁都跑得快！你是没看见陈大喜家的那个嘴脸，刚开始还不停和别人说着风凉话，你爸把几扎钱放到桌上，眼睛立刻就发直了。等拿到手后点了足足有五分钟，几辈子没见过钱的样子，不就七百多块嘛。” 陈笃搂着她肩膀：“人家当然不能和您比啊，您可是经手过十几万的人了。” 于金凤哈哈笑了：“对，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不能再和这种人多计较，丢份！” “这么想就对了，老鹰绝不会在意小鸡，除非是想抓了吃的时候。” 于金凤忽然打量着他：“小笃，我发现，最近你的脑子似乎越来越灵光了。” “妈，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忍心告诉你，你的儿子，我，我” 于金凤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其实是个天才！”陈笃放声大笑。 “小结绳！”于金凤嗔怪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下，随后想想说，“你说得有道理，我的儿子就是个天才。” 老妈的自信心超级膨胀了啊，这样太好了，多少年没有看见她这样自信的笑脸了，陈笃心里暖洋洋的。 “小笃，你起来了啊。”王国华从厂里那扇门出来。 陈笃奇怪地问：“国华叔，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人呢？” “他们还在永慧寺，派我回来看看你，说如果你醒了就把你这个东主绑到山上去。” “他们昨晚睡得好吧？” “都还不错，反正一大早爬山，每个人都精力充沛。” 于金凤赶紧说：“小笃，你马上跟国华去吧，人家特意从武林跑来看你，还给你筹钱，你是要好好陪陪人家。” “那吃饭怎么办？” “今天晚点吃也没事，我会留一桌的，你爸想请革文过来一起吃，今天镇里开会，也会很晚的。” “那我们走了啊，一点前肯定回来，让爸和宁叔叔先吃着，别等我们。” 临走前陈笃进工厂看了一眼，马强和代小虎正站在制皂机出口，一眼不眨地盯着香皂出来，他没有打扰他们，出了厂门坐上皮卡往北而去。 从前屿镇往北，途径前渚村等几个村庄，行大概七里地，就进入了天目山山区，这里森林茂密，山石耸峙，是很不错的避暑悠闲场所。 当然，前屿镇境内的名胜不多，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永慧寺了。 这是一座占地五亩多的小庙，位于一座高不过三十米的小山头上，本来平平无奇，但一条山溪绕山而过，还形成了一个小湖，这就为这座山c这座庙添上了最有灵气的一笔。 王国华沿着颠簸的三合土路，把皮卡直接开到山道下的平地上，两人下车沿着青石台阶往上攀爬。 小山不高，山道笔直，很快就直入山门，此时也没人售票，庙里空空荡荡，没有其他游人，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烟火味，和尚们应该在室内做功课。 王国华带着他绕过大雄宝殿，沿着一条山道走到后山，远远看见一座廊亭，这就是观赏这条山溪和小湖的最佳位置了。 溪名逍遥，亭亦此名。 “陈笃来了！” 两人走到亭下不远，就听到周米卡高声叫道。 ps：西峰肝不动了，周日到今日共6天更了4万字，老书还在每天1更，都是利用空余时间，基本就没有早于凌晨1点睡觉的，累成狗，明天请个假，2更，整理下后续细纲，抱歉！后天恢复3更，虽然成绩不好，可这个月无论如何都会更满30万字，争取愚人节上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 浮生半日 “陈笃哥！”章东方从亭子里跳出来，紧走几步到了跟前，眼巴巴看着他。 “东方，我们的约定还有效，不过此时不是时机，先上去吧。”陈笃笑着小声说。 “好，我等着！”章东方激动地跟在他后面，三人进入廊亭，遇见的第一个人是正端着相机取景的孟刚。 “孟老师，你好。” 孟刚从相机背后露出半张不爽的脸：“我和李为信难兄难弟，你这么称呼是故意寒碜我吗？” “额孟哥！”陈笃当即改口。 孟刚不耐烦地摆摆手，缩回相机背后。 “李哥，嫂子，小贤贤。”陈笃笑笑绕过他，热情地同其他人打着招呼，伸手捏了睁着大眼睛端详自己的小娃娃一下，在他小脸转变前的一瞬间，跑到周米卡面前。 “芦米卡，你好。” 周米卡小脸阴转多云，上下打量着他，嘟囔道：“有穿成你这样来见客人的吗？” 陈笃哈哈一笑：“错，米卡小妹妹你说错了，你们不是我客人，是我朋友，不要说穿成这样，哪怕我光着膀子也不算失礼。” 周米卡啐道：“胡说八道！” “那请李哥评判下，我记得东晋时竹林七贤里就有这样的典故吧。” 周米卡跑到李为信身边，期待地看着他：“李哥，他是不是胡说八道？” 李为信想了想，表情怪异道：“竹林七贤倒是有一个叫刘伶的，也就是冀省名酒刘伶醉那个刘伶，不过他不是光膀子见朋友” “陈笃，是你错了吧。”周米卡得意地笑。 “米卡，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刘伶不是光膀子见朋友，他是干脆在大街上裸。奔。” “啊！不理你了！”周米卡白了陈笃一眼，走到吴姐那边去了。 陈笃很惊讶：“我怎么记得是袒胸露腹啊。” 吴姐搂过绷着小脸的周米卡，笑呵呵说：“你可能记错了吧，那是号称东床快婿的王羲之，在他老丈人过来选婿时躺在床上袒胸露腹，结果反而被看中了做了人家的女婿。” “噢！”陈笃一拍脑袋，讪讪而笑，“不好意思，学艺不精，班门弄斧，自罚三杯！国华叔，去禅房问下师傅，能否为我们这些不速客送几杯山茶过来。” 看了眼他偷偷做出的手势，王国华恍然点头，转身离去。 等他回来不多久，有一个中年和尚端着托盘送来野山茶，表情端庄得体又不失亲切。 大家每人拿了一杯，坐在石几边喝茶边赏景。 周米卡放下杯子，欲言又止，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早上我们到这里后去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们，你一来竟然还有茶喝，难道他认识你？” 陈笃摇摇头：“不认识，对这位师傅来说，我同样是个不速客。” 周米卡忽闪着大眼睛：“那为何态度有这么大区别？” 陈笃故意逗她：“女施主，你有否听过苏东坡访无名寺的典故？” “你这人讨厌死了，老是和我吊书袋，存心欺负我读书少！”周米卡撅着嘴，扭动身子，小脚乱跺。 “别急，那我直接讲故事吧，苏东坡在武林当通判时，跑到天目山不知道哪个小庙里，或许就是这里也有可能，老和尚见他衣着简朴，理都不理他。 苏东坡心里不爽啊，我这种诗文大家随便跑到哪里，人家不都是好茶好酒伺候着，于是吩咐仆人从包裹里拿出” “纸笔，他要写诗！”章东方脱口而出。 陈笃笑着摇头：“是十几个铜板，老和尚一见，说：坐。吩咐小和尚：茶。 苏东坡还是不爽，干脆掏出一贯钱，老和尚脸上有了笑容，说：请坐。敬茶。 苏东坡那个气啊，起身就要离开，没想到把那个包裹带到地上，结果滚出来一锭银子。 老和尚扑过去捡起来，眉开眼笑道：请上座。敬香茶。 苏东坡闻听，哈哈大笑” 章东方目瞪口呆，吴姐微微而笑。 “抢回银子走了？”周米卡大眼睛睁得滚圆，像是自己的钱被人抢了一样。 陈笃笑眯眯说：“就像此时的我们一样，坐下来喝茶聊天，迅速和老和尚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最后 凭本事把老和尚的钱全部卷跑。” “噗！”一向端庄的吴姐把茶水喷了出来，她嗔了陈笃一眼，从小包里找出手帕擦嘴。 陈笃很不好意思：“吴姐，抱歉啊，我只是想让米卡妹妹笑一笑。” “原来你还是在诓我啊！”周米卡气呼呼转过脸，吴姐对陈笃笑笑，搂着她瘦削的肩膀，一起看起山脚下蜿蜒的山溪，。 陈笃对其他几人笑笑，也面朝山下而坐，喝下一大口浓且苦涩的山茶，慢慢回味着那种自舌根缓缓释放的甘甜。 从深山里蜿蜒而出的逍遥溪，在山下留下占地三十多亩的小湖，便朝着南方的前屿镇流去，它将在隔壁的桐庐境内汇入分水江，成为富春江的一支主要上游。 亭子里安静下来，唯有不远处孟刚按动快门的声音不时响起。 周米卡显然是个静不下来的姑娘，很快凑到吴姐耳边，却又用让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吴姐，你看得这么入迷，这里总没有西湖好看吧？” 吴姐感慨道：“这里虽然并无名山大川，可也别有一番悠闲野趣，和这个小湖相比，此时的西湖就像是个不得不抛头露面当垆卖酒的文君妇，我忽然觉得如果能在这处湖边结庐而居，说不定会更有意思。” “山下有个湖，湖边有竹林，林后有小山，山上有座庙，庙里还有敬香茶的老和尚！”周米卡拍着手笑道，“吴姐姐，你不会想在这里当尼姑吧？” 还没等吴姐应话，她扭捏着身体，翘起兰花指，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不是昆剧，是本地流行的越剧唱腔。 这鬼丫头！ 陈笃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捂着嘴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亭子里爆发出大笑，吴姐转头笑眯眯看着她，章东方热烈地鼓掌叫好。 周米卡更来劲了，又跳了一段霹雳舞，就是马尾老是甩到眼前，她停下来抓住马尾郁闷地说：“真讨厌，回武林就剪短发！” “你想做模特最好还是留长发。”孟刚淡淡来了一句。 周米卡撅着嘴，犹豫不决地想了又想，最后也没说什么，乖乖坐回吴姐身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 朋友们选择的未来 陈笃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应该过了十二点，刚想叫大家下山吃饭，章淑芬抱着四肢乱晃的李小贤，拉着有些脸红的李为信到他身边坐下。 “小笃，有件事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 “嫂子，李哥，有话就说，和我不用客气。” 章淑芬看看李为信，他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我厂里的情况你也了解，学校的固定生意断了，在武林也很难找到什么大客户，他们一般都有定点单位，我想把厂搬到前屿镇来，不知道达康的业务” “李哥，嫂子，我们也算患难与共过了，你们的人品和质量我绝对放心，达康的业务绝对没问题！” 陈笃当即做了承诺，之前在武林的朝夕相处，这次过来凑钱解难，通过这两件事，这家人成功地赢得了他发自内心的好感和信任。 “不过，李哥，嫂子，话我说在前头，达康这阶段压货很多，上次做的90万只包装袋，还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用光，短期内可能并没有单子给你们做，而且，达康日化未来的发展也并不明朗，你们可要慎重考虑。 还有，这边毕竟是个小镇，条件和武林不能比，你们还带着小贤，上学问题还早暂时不说，生活问题你们可要提前做好考量。” 夫妻俩热切地看着他：“有你在，我们不担心！” 陈笃点点头：“那让我爸下午陪你们去镇里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现有厂房，租或买都可以，我建议你们连地皮一起买下来，钱不够我可以让我爸借给你们。” “我们听你的！” 面对这两个“狂信徒”，陈笃无语了，想了想说：“包装袋暂时做不了，纸箱倒是可以先做起来，上次做了1600只，还要再做7400只，不过原材料要让我先看过，不能太孬。” 薄荷香皂目前使用的纸箱是临安城里一家纸箱厂做的，采用的原材料是回收瓦楞纸，质量极差，一戳就破，比牛皮纸好不了多少。 李为信呵呵笑道：“那太好了，到时买原材料前一定先给你看过。” “陈笃，你说话也太谨慎了吧，你心里真的认为达康日化的发展还不明朗？”吴姐突然插话。 陈笃愣了下，说：“吴姐，请指教。” 吴姐笑眯眯看着他：“因为要解决薄荷油款的问题，你和你父亲不得不成立了达康日化，但一旦成立了，你想通过这家工厂要做的事情应该就远不止这些了。 从你特意跑去武林设计印刷包装袋，期间找周米卡做模特，拍摄广告照，录制广告词，再到你回来后策划实施的促销压货，我能够隐隐看出来，你对达康日化有一个很长远的规划！” 见识过陈笃“翻云覆雨c无中生有”本事的李为信一家几口，以及王国华，听了这段话，不禁连连点头。 在他们心目中，陈笃绝对不是一个随意而为没有目标的人。 这女人眼光真毒啊！ 昨晚对陈念辞谈判策略的分析，今天对自己一系列商业行为的总结，让陈笃心里微微有些发寒，还好致富经之事她不知道，否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意外来。 他喝了口茶，借机平复下一丝心悸，放下杯子笑着说：“看来吴姐之前一定是个商业精英，我这种穷乡僻壤的高中生，在你面前，实在上不了台面啊。” “不，陈笃，你小看自己了，你已经初具一个商业精英的格局了，我很佩服！”吴姐的表情很诚恳，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韧，“现在，我就想问你，达康日化以后准备怎么走？” 陈笃感受到她的坚持，想了想说：“先把这批薄荷油全部用完，同时开拓新的销售区域和客户，像陈总这样的大客户多多益善，如果发展比较顺利，那就再次采购原材料，包括同农民们补签保底收购协议，去外地寻找新的供应商等等，暂时就这么多吧。” “啪啪。”吴姐笑着轻轻鼓掌，“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么多，虽然我知道你还是有所保留。” 额陈笃那个郁闷啊。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和诚意，我现在正式询问你，小陈厂长，达康日化需要一个武林总代理吗？” 陈笃顿时有些懵逼了，一会儿想着隐居当尼姑，一会儿又要杀回红尘做代理商，这风格转化得太快了啊！ 看着笑意盈盈的吴姐，他明白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是一种直觉，老男人的直觉。 他快速整理了下思路，说：“谢谢吴姐对达康的厚爱，达康自然非常欢迎你这样优秀的代理商加入进来。” “那好，就按你们给陈总的政策，我第一批提货也是1000箱！” 石破天惊！ 满亭寂然！ 陈笃第一个恢复，微笑道：“吴姐，说真的？” “谁和你开玩笑了！”吴姐白了他一眼，“不过我暂时只有两万，要回去想办法把咖啡店转让了才有钱，你愿意先发多少货？” “啊，不要转让啊，我好喜欢那里的！”周米卡都快要哭了。 吴姐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米卡，那里并不适合你，你的未来不在那里。” 周米卡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可你总是喜欢那里的吧。” 吴姐摇摇头，叹气道：“本来我以为那里适合自己，这次出来才发现，我还是喜欢原来的生活啊。” 大多数人似懂非懂，陈笃或许懂了，说：“你需要先提多少货，我就给你发多少货。” “我需要全部呢？”吴姐戏谑道。 “那就提全部，不过那需要你等半个月以上。” “武林市区有二十六家大中型国营商店，郊区和辖县有三个县级供销社和一大批乡镇供销社，首次铺货至少需要350箱！” 就如掌上观纹，吴姐侃侃而谈，再次震惊了众人。 “没问题，给我七天时间，七天后给你发货。” “我需要签署一份独家代理协议，我会支付代理押金，等我卖房的钱到账了立刻给你们。” 连陈念辞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就像喝茶般脱口而出，她在美国到底是做啥的啊？ 心中疑惑，陈笃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厂里就签，协议期间，我们不会给武林地区的其他任何一人发货。不过，我有两个问题，你准备签多少销量？准备签几年？” “你总算还知道问这两个最关键的问题！”吴姐笑了，“我昨晚估算过，武林差不多可以做到临安的十倍销量，你们一个夏季压了1000箱货，那我到明年年底一共完成1万箱，赠品的3000箱不算，你觉得可以吗？” “要不再少些？”陈笃倒是替她担心起来。 “陈笃啊，你还是不敢往大了想啊！”吴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武林有多少人口，这些人口又有多少是有稳定收入的？我告诉你，十倍还是我往少了说了！” 陈笃呵呵笑了：“那好吧，你卖的越好我们不就越好嘛。你准备签几年？” “一年！” “什么？”陈笃目瞪口呆，“为什么不多签几年？” 吴姐饶有深意地看着他：“陈笃，我可以理解你藏拙的心态，可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真没有啊！”陈笃一脸委屈。 “不说这个了，以后你总会不一样的，我告诉你原因吧，到明年年底，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做你们的代理商了。” “吴姐，为什么啊？”周米卡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因为，那时候，不是陈笃收了我的代理权，就是我看不上他们这个牌子了！”吴姐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笃，“陈笃，我说得对否？” 妖孽！ 你就直说呗，要么达康做大想要收回代理权权，要么达康困顿做不下去了。 陈笃笑着伸出手：“很高兴可以与你合作，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仅这一次！” “我也希望看到那天，小陈厂长。”吴姐微笑着伸出细长的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 规划达康 陈大康快要疯了！ 乐疯了，也急疯了。 儿子和朋友们出去爬个山，游个庙，竟然又带回来总数13万箱的订单，虽然协议期是16个月，可划到每个月也有八百箱的销量啊。 此时的他，在办公室里拿着合同看了又看，又把吴姐的两万块钱拿起放下，嘴里含着没有点燃的烟不停地打转。 “薄荷油不够了！纸箱不够了！包装袋不够了！工人不够了！生产线还好，勉强够！” “爸！”去车站送走朋友们的陈笃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父亲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好笑又心疼地叫了声。 “小笃，你回来的正好，快帮爸想想，以后要怎么搞？”陈大康如遇救星，上来拉住他坐到沙发上，“要完成这些订单，厂里可什么都不够啊！” 陈笃柔声道：“爸，您先别急，我们一项项来慢慢分析，总能找出对应的解决方案。” “对啊，之前那么大的难关，我们老陈家都闯过来了，现在托小笃的福气，大生意接连来了，你怎么还这么惊慌失措？”于金凤抱着陈可黛，笑眯眯进来。 “好，我们老陈家团结一致，什么难关都不怕！”陈大康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一家人关上门，热火朝天地商量起来。 纸箱和包装袋就交给李为信的宝艺，他们已经在宁革文的亲自陪同下，选定了镇上一处旧厂，准备花钱买下来，这次回武林就要把工厂设备和注册地都搬迁过来。 工人马上开始扩招，马强配置好皂液后，剩下的生产和包装工作技术含量不高，这些新招收的工人可以立即上岗学习，应该很快就能变成熟练工。 至于薄荷油原料，需要尽快与条件合适的农户签署薄荷保底收购协议，推动下一季薄荷种植，同时在周边地区寻找新的供应商。 主要的几个难题很快有了解决方案，陈大康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陈笃，心里惊讶儿子的沉稳大气和思维周全。 “爸，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我们没有需要做！”陈笃一本正经提出两件新的要事。 第一，工厂现有的生产线必须调整，从皂液倒入到成品包装，要做到全流水线，为此，哪怕花些钱买新的设备，或者请高级技工都在所不惜。 第二，工厂必须建立完整的部门机构，包括研发部，生产部，质检部，销售部，后勤部，财务部，并配齐人员。 “小笃，流水线的确很有必要，这样也能省去大量人工，遇到大订单也不会来不及完成，可这些部门，除了销售部和生产部，其他还可以缓缓吧。”陈大康看着陈笃画出来的工厂框架图，不自信地问道。 “我觉得小笃想得周到，按你陈大康的话说，这叫未雨收绸。”于金凤瞪了陈大康一眼，“我们的工厂眼见着要做大了，没有严格的财务可不行，你可别忘了你在校办厂的遭遇！” 母亲对于成语的活学活用能力，令父子两个暗暗苦笑，陈大康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说： “你妈说得对，财务部必须成立，大批量生产，其中难免夹杂不合格产品，质检部是该成立了，后勤部负责食堂搬运送货之类杂事，立块牌子也显得正规些，但这个研发部，我们不是有配方和流程了吗？” “爸，您觉得我们的薄荷香皂工艺完美了吗？” “香皂不就那回事，兑点香精颜料试验几次就能做出来，可总比黄肥皂高档多了吧。” “目前我们的薄荷香皂之所以能卖得还算好，就是因为市场上还没有竞争产品，可正如您所说的，这种香皂配方的技术含量很低，如果有其他日化厂眼红了，也开始制造薄荷香皂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陈大康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蹙眉不语，于金凤忐忑地看着儿子：“小笃，你快说，该怎么办？” 陈笃微笑道：“所以我们要立即招揽各种人才，迅速建立一个强大的研发部，不断改进我们现有的产品，同时还要研发新的产品。 等竞争对手推出差不多的薄荷香皂，我们又推出泡沫更多c去污性更强的新款薄荷香皂了，那我们会怕他们吗？” 陈大康默默点头，忽然问道：“小笃，你刚才还说了新产品，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爸，您很细心。”对父亲的每一次进步，陈笃都不吝啬夸奖。 “等竞争对手好不容易推出和我们差不多的新款，我们就可以利用新产品来开拓新的市场，而在原来老产品的市场上，采用大幅度降价或者提高销售政策等手段，将这些恶意竞争产品” 他的手用力握成拳头，“赶尽杀绝！” 陈大康夫妇呆呆看着杀气腾腾的儿子不作声。 “怎么了？”陈笃疑惑地问。 “小笃，你说得很对！”陈大康醒悟过来，笑着说，“研发部必须尽快成立，这是重中之重！” 于金凤看看父子俩，“那是不是没有其他问题了？” 陈笃说：“对了，还要买辆卡车，这辆皮卡要尽快还给宁叔叔，公车私用总不是个事。” “农机厂有辆老解放，我看几个星期没有进出了，我去打听打听。” “买之前让国华叔仔细看看，没有大毛病就买。” 于金凤忽然板起脸说：“陈大康，有句话当着一家人的面，我先和你说在前面，到时候为了这事，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大康发懵地看着老婆：“到底什么事啊，这么严肃，你说好了。” “你和种植户签订保底收购协议时，有的人家绝对不准签！” 看着老婆决绝的表情，陈大康连连点头，“放心，都到这步田地了，我没有必要再顾念兄弟情义了。” “那就好，不能让我们这些人，尤其是小笃同何苗的汗水泪水白流！”于金凤抱起陈可黛往外走，“我去做晚饭了，今天厂里所有人放开了吃。” 一下午都乖巧不说话的陈可黛拍起小手：“太好了，吃肉肉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 陈地道弟子 办公室剩下父子俩，陈笃问道：“爸，宁叔叔这次借钱的事，有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陈大康略带着不屑说：“那天事后，他就被何书记叫去批评了一通，今天一大早我在他家楼下等着，把钱偷偷还给他，上午再去他办公室时，他已经把钱全部还清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再说了，他这样廉洁办事的干部，总要比镇里那些直接到下属单位吃喝拿借，还总是有借无还的干部强几十倍吧。” 父亲明显还有着深深的怨气，校办厂被“挪用”的三万一千元，大部分也是这个原因。 陈笃理解他，也同样鄙视这种做不了事还要坏事的干部。 宁革文在属于他的道路上没有妨碍就好！ 陈笃也能放下心来。 根据上辈子宁革文的提升速度，他的后台应该还是蛮扎实的。 以普通教师的身份经过一次进修，很快提拔进教育局，三年内升到教育局副局长，当了两年副局长，又放下这个好好的位置不坐，跑来乡下和泥腿子打交道，显然是为了镀金。 上辈子陈笃不懂，现在的他哪里还看不出，这条路线明显就是高人规划好的嘛！ 这辈子，我们或许能给些助力，希望你能够更上一层楼！ 陈笃暗暗想道。 “对了，小笃，这阶段为了我这事，你终日在外奔忙，我在厂里也没有太多闲暇，我们父子俩一直没有时间好好说些闲话。” 陈大康亲手泡了杯茶，放在陈笃面前，笑呵呵看着他。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会一下子懂那么多经营上的东西了？” “当然，你不想多说，爸也不会逼你，自己儿子厉害了，当父母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爸，您别对外声张。”陈笃起身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其实，这次去武林，我见到了陈地道先生。” “你，你说的，就是陈总说的那个少年天才！？”陈大康瞠目结舌。 “对，就是他。”陈笃笑容满面，“我向他请教该如何解决达康的困境，他毫不藏私地教给我很多。可惜，时间不多，只有一个下午啊。” “那已经非常不错了，人家陈总这么高级别，只是拿到一本资料，你却听了人家半天课，要是在古代，你也算陈地道先生的弟子了。” “难怪啊，我说你怎么突然开了窍一样！”陈大康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走了两三分钟，他坐回来，很正式地说：“以后再有机会见到陈地道先生，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拜师！这样以后我们再遇到经营上的难题，做弟子的求师父，总要比别人更方便，师父也一定会更用心。” “可他在香港，很难见到的吧。”陈笃无奈地找借口。 陈大康挥挥手：“香港也是中国领土，而且马上就要回归了，到时候就很方便过去了，再说，还可以去邮局打跨国电话的吧。” 陈笃苦着脸：“他这个人很神秘，很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富贵名声与他如浮云，所以没给我留电话。” “这样啊。”陈大康有些气馁，不过很快又斗志昂扬。 “下次在外面你如果再遇见陈地道先生，务必马上联系我，哪怕跑断腿，我也要赶来见他一面，可能他不喜欢收年纪太小的弟子，说不定反而看得上我这样年富力强沉稳踏实的中年人。 到时候，我做了他的弟子，你好歹也算徒孙啊，我们老陈家有了这样一个高级智囊，从此就可以无忧啦。” 陈笃风中凌乱：“老爸，您拜一个年纪比你小的人为师，不觉得丢脸吗？” “小笃，你记住，出门在外，达者为师！可不要随便小看任何一个人！”陈大康严肃道，“陈地道先生有才华，当然可以做我师傅，就拿你来说，如果你能有他一半的水平，我也可以拜你为师！” “那好，来人，摆香案，剁鸡头！”陈笃怪叫道。 “你这孩子，又调皮了，且等着”陈大康笑着给了他一个毛栗子，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了本存折出来，回来塞到他手里，“小笃，这个给你。” 这存折结算薄荷款时给了父亲，现在应该空了，陈笃随手放在一边。 “你看看内容，千万收好了，现在取钱可什么都不需要！” 陈笃翻开一看，急忙说：“爸，给我这么多干吗？” 陈大康板起脸：“今天晚上，我要给厂里工人发上个月工资和奖金，所有员工都可以拿到一个月工资的奖金。你为厂里做了这么多，而且这些钱本来就是你赚的，难道不应该奖给你？” “那厂里接下来要做这么多事，资金够吗？” “陈总给了12万，你那个吴姐还给了2万，说下个星期就把剩下10万送来，完全够了！” “那就多谢老爸，您和妈放心，钱在我这里绝不会少，就像养了只老母鸡，只会不停生蛋。”陈笃心满意足地收起存折。 上面的数字是整整六万！ 陈大康严肃地警告道：“知道你会赚钱，反正都是你的，你爱怎么使就怎么使，不过有一条你得给我记住了，不许走邪路！” 陈笃腾地立正敬礼：“向党和国家保证，绝对不走邪路！” “这孩子。”陈大康笑了，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刚才提到整修厂房，我总觉得一层看上去不够气派，翻造成两层的话看着就不一样，面积也可以多出一倍来，你觉得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爸，我和您讲个故事啊，从前有个腿短的人，和腿长的人一起走路，总比人家走得慢，很多人为此笑话羞辱他，他气不过，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每次迈步都尽量用最大幅度伸腿。 果然，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仅赶上了腿长的人，甚至还要稍微快些，于是他得意地到处和人比走路快，结果，有一次比试中他竟然蹲下来，从此再也走不动了。” 陈笃边说，边慢慢移到门边。 陈大康愣了：“这是为什么？” “步子大太容易扯着蛋！”陈笃飞身闪了出去。 陈大康轻骂了一句，摇头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 之江凤凰 长途车上，陈笃夹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时被挟持着东倒西歪。 要不是王国华伸出一只手牢牢攥住他的一侧肩膀，他怀疑自己偏瘦弱的身躯很可能会被裹挟进汹涌的人潮中，迅速挤成一张肉饼随后摔落在铮亮的钢铁地板上。 与开往临安的金龙大巴相比，武林开往兰溪的长途车就落后了一个世代，还是那种专门跑县乡线路的老式两厢车，座位少，车速慢，平稳性奇差。 尤其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天，车厢里弥漫着奇特的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车窗全部打开着，车速太慢了，没有风吹进来。 “可惜那辆皮卡不好再借用了，否则哪里用得到转三班车c多花两个小时多走上百公里路，直接从前屿镇往南沿着县道开，最多一个小时也就到兰溪了。” 陈笃心里哀叹，记得要到两年后，政府放开私人小巴车运营乡间路线，前屿镇才会开通前往兰溪以及金华的直通线路。 经过金华时，车上乘客终于下去了一半，王国华抢了个位置让陈笃坐下，把另一只手一直攥紧的牛仔包塞到陈笃座椅下，手扶靠背笔挺站着。 陈笃没有推辞，坐下来很快就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一个刹车停下，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坐在后车门后面的售票员大叫道：“兰溪到了，全部下车！” 被王国华搀扶着走下车，迎面就是一条大河，河上吹来了一阵暖湿的微风，陈笃贪婪地大口呼吸，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条大河就是古称兰溪的兰江了，由两条江河汇聚而成，流到下游的桐庐境内就换了个名字，叫富春江。 兰溪既是江名，也是地名，此地三江交汇，三省通衢，明清以来，就有“小小金华府，大大兰溪县”的说法，民国时又被称为“小魔都”，旧日之繁盛景象可见一斑。 作为之江省第一个县级市，此时的兰溪街头还依稀能够看得出一丝不同凡响之处。 很可惜，这个城市正是从获得县级市级别的八十年代中期起走向衰落的，未来在之江的存在感很低，被人提及大都是因为两家企业： 一家叫之江凤凰，21世纪初退市了，另一家叫康恩贝，九十年代中期把总部迁到武林去了。 陈笃这次过来除了赴约，另外一个重要目的就和这两家公司有关。 两人在车站对面的兰江边休整了会，叫了一辆摩的，花了五块钱，赶到同样位于兰江边的浙江凤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的前身是国营兰溪化工总厂，作为那个年代大国营企业的经典样本，自然拥有一系列配套产业，招待所就是其中之一。 凤凰化工招待所临着街，三层建筑，外观崭新大气，名字也非常响亮：凤凰楼。 两人拎着包进去，前台服务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天花板上的吊扇急速转动，她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皮子半开半合。 “同志，我们要一个房间。” 陈笃的声音叫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皮子，面无表情地说：“介绍信，工作证。” 幸亏陈笃出发前准备充分，用达康日化的名义开具了介绍信，又办好了两人的工作证，中年妇女接过去看了下。 “两张床的房间，五元一晚，住几晚？” 价格不便宜，陈笃递过去三十，“先开六天吧。” “还要十元押金！” 得，再交十元。 “212，热水自己去厂里锅炉房打，食堂也在那边，从这条走廊到底出去，再走两百米就到。” 一把钥匙，一张收条，几份证件，啪的拍在高高的服务台上，中年妇人再次垂下眼睑。 招待所内部结构就很简单了，一条走廊，两边就是房间，两人从靠近服务台的楼梯上去，走过一半走廊，就来到了212门口。 “小笃，我去打水，把门关好。”王国华把牛仔包塞到床下，拎了两只空水瓶带上门出去。 陈笃进了卫生间，白色墙地砖，抽水马桶，洗脸台盆，一应俱全，在90年算是很好的条件了，他打开淋浴龙头，竟然有热水，心中微微惊喜，这样看来房价还算合理。 王国华很快回来敲门，进来放下水瓶感慨地说：“小笃，这家厂真大啊，我走了小半圈，至少有七八个我们厂这么大。” 陈笃笑了：“这是兰溪最大的国企了，他们有工厂，有招待所，有食堂和锅炉房，我估计连学校和电影院都有，我们厂怎么都比不过啊。” 王国华想了想，说：“我相信，达康日化总有一天会比他们还好！” “你这么肯定？” “当然，因为达康有你！” 有人相信自己总是令人愉快的，陈笃笑笑接受了这种看上去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信心。 “我们先洗个热水澡，换过衣服出去吃饭打电话。” 他弯腰拉出牛仔包，拉开拉链，按按上面的一堆衣服，下面那一捆钞票安然无恙，翻了一件白衬衫出来，衣袖带出来一本字典，这应该是出发前王国华整理行李时塞进去的。 “国华叔，你还在学这个啊？”陈笃扬扬那本字典。 “这是在部队时上面发的，只要不打仗的空档，我们就抓紧时间学，否则等去了对面侦查，人家问的c纸上写的，你听不懂看不懂，那不仅意味着你再也回不来了，而且很可能错失一条对后方非常关键的情报线索，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生命所能够衡量的。” 陈笃默默听完，说：“国华叔，你不会还想回去打仗吧？” “将来一定会和平的！”王国华摇摇头，神情凝重，“到那时我想过去，想试着找到他们。” “国华叔，你放心，很快会和平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陈笃郑重地说，他记得一个多月后的亚运会上，南越某个大将会公开露面，这意味着两个国家心照不宣地停止了这场战争。 十几分钟后，两人走出招待所，沿着兰江步行，先在一家小饭店随便对付了一顿，问过老板后终于找到一个投币公用电话。 “是凤凰化工男宿舍吧，我找宋秉书。” 等了几分钟，期间又投了几个长城一元硬币，对面终于响起一个男人略带些激动的声音：“你好，我是宋秉书。” “你好，宋技术员，我是世贸经济研究中心陈地道先生介绍过来的陈笃，我们刚刚赶到兰溪，目前就住在你们公司招待所212房，不知道你下午方便过来面谈一次吗？” “方便！你们来得很巧，今天是星期天，我休息，我马上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 化工技术员宋秉书 人终于来了！ 虽然并不是世贸经济中心的人，只是他们介绍的人，但能被陈地道这样有眼光和才华的专家特意介绍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吧。 陈地道，陈笃 咦！他们俩难道是亲戚？ 新希望，新高度，我的新人生即将来临！ 感觉人生即将达到高潮的宋秉书心情激动，飞快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还没穿过的新衣服，急匆匆跑出宿舍楼。 “大学生！”有人叫住了他。 “怎么又是她啊！”宋秉书心中郁闷，脸上勉强笑着，“林代办，你好。” 那个胖乎乎的姑娘，轻柔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连衣裙，忽然紧紧盯着他身上的衣服，“大学生，你穿了这身新衣服，急急忙忙要去见谁啊？” “我有朋友过来了，过去见个面。” “什么朋友？我陪你一起去吧。”姑娘神情警惕起来。 “都是男的，不劳你大驾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再见！”说完，宋秉书撒腿就跑。 “可，可今天下午有电影啊！”姑娘委屈地跺着脚，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扭头向总务科方向走去。 “可能会有麻烦啊，可惜管不了这么多了。”宋秉书走进招待所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等他看到212的门牌时，又彻底抛开了这些杂念。 “既然陈地道先生强力推荐，那先看看这家叫达康日化的工厂到底是什么来头吧，说不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呢。” “宋技术员，达康日化位于前屿镇，是一家刚刚成立不到两个月的私人工厂，注册资金只有一万元，目前在册工人九人。” 双方见面稍微寒暄两句后，陈笃就很直截了当地介绍了自家工厂的真实情况。 眼前这个毕业于之江工业大学化学学院的年轻人，算是当前年代不可多得的高层次人才，用欺骗的方法或许可以骗他一时，但绝对留不住他多久。 “前屿镇，成立不到两个月，私人工厂，一万元，九个工人！” 一连五条关键信息，像地雷一般炸得宋秉书荤七素八，脸色当场就不好了，心中百转千回。 “陈地道先生怎么会介绍这样一家工厂给我？难道是因为我信中讽刺过他们？” 陈笃静静看着他，等着他从震惊和混乱中恢复过来。 好一会，宋秉书才勉强笑了笑，说：“不知道小陈厂长这次过来找我有何贵干？” 陈笃很平淡地说：“关于达康日化的介绍，我还没结束，就在工厂成立一个月内，我们获得了超过30万金额的订单，目前差不多完成了一半。” 宋秉书再次炸得里焦外嫩，花了几秒钟才勉强组织起语言：“小陈厂长，您没有夸大吧？” “宋技术员，我以一名退役军人的人格保证，我们小厂长绝对没有骗你。而且，这些成绩，大部分都是在小厂长的领导下完成的。”旁边坐姿四平八稳的王国华突然开口，想来是觉得有必要了。 这次出来，一般情况下在外人面前他会尽可能保持沉默，用他的话讲，出门在外，陈笃负责交际，他就负责安全，谨言慎语才能更好更快地应对突发事件。 宋秉书呆呆看着陈笃，目光从惊讶慢慢变成平和，接着便是敬佩，最后笑着说：“我就说嘛，陈地道先生介绍的人，怎么可能平凡呢？其实，第一次听说这个世贸经济研究中心时，我是拒绝相信的，第一他们广告刊登的杂志不对，第二他们这样急吼吼卖钱也很可疑” 额，陈地道这块牌子，的确有点用啊。 这次出发前王国华饰演的陈地道给宋秉书打了个电话，介绍了一家自己觉得很有发展前景的化工厂，建议他可以和这家厂谈谈，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职业发展的新希望，新高度。 陈笃摸着下巴，笑眯眯听着宋秉书略有些激动的话语。 等他好不容易说完整个心路历程，忽然脸红了，“小陈厂长，不好意思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实在是最近想得太多，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说。” 陈笃微笑道：“以后叫我陈笃好了，同样是年轻人，我理解你。” 你才高中，我都毕业两年了，你真能理解我？ 宋秉书内心是怀疑的，不过礼貌地点头说：“陈笃，可以说下你们现在的主要产品吗？” 隆中对进入实际性环节了，陈笃振作精神，把薄荷香皂以及一些终端促销政策大致讲了下。 宋秉书认真听着，结束后想了想说：“恕我孟浪了，就薄荷香皂这个产品而言，竞争力其实不大，其他跟风产品很容易就能在质量上做得更好，可你们的销售手段，至少临安境内，其他产品除非亏本砸钱，否则很难再同你们竞争了。” 陈笃好奇地问：“宋技术员，听上去你对日化行业很熟悉，可我了解到凤凰化工从事的是重化学行业” “我有个同学在隔壁丽水五七化工厂上班，这家厂也做肥皂c洗衣粉之类的产品。” “丽水五七化工厂”陈笃努力回忆着。 这不就是未来的雕牌纳爱斯嘛！ 他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忧心忡忡，在离前屿镇这么近的地方，就潜伏着这样一头未来的日化巨兽，达康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多想无益，再说了，有了我，达康应该不一样，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把他们先吃了！” 很快，他坚定了信念，这才发现宋秉书的表情有些异样，看着像是怀念，又或是思念。 “宋技术员，你同学是女的吧。” “额，你怎么知道？”宋秉书愕然。 陈笃没头没脑说了句：“你将来有机会的。” 宋秉书愣了下，脸微微发红。 “谢谢你刚才对我们的提醒，也正是因为基于这种担忧，我们才找到陈地道先生，请他为我们出谋划策，他建议我们招贤纳士，给了我们你的联系方式。” 陈笃严肃地看着他，“现在，我代表达康日化正式向你发出邀请，你愿意来我们工厂担任总技术员吗？” “这个，这个” 走出校园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听从分配，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重大的人生选择，虽然早就心知肚明达康来人的意图，可真走到了这一步，宋秉书还是有些犹豫，有些惶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 凤凰楼对 陈笃很理解宋秉书的犹豫甚至惶惑，现在是1990年，大多数人早已习惯了被安排，根本就没有自己选择自己职业和人生道路的思想准备。 他微微一笑，开始连续发射早就准备好的已经饥饿难耐的重型炮弹。 “宋技术员，你现在的工资有多少？” “126元。” “达康给你六级工资，200元每月。” 宋秉书脸色几乎没有变化，对于收入，他其实看得不是太重，毕竟平时在厂里，吃穿住行都由厂里提供，花钱的地方并不多。 “你现在有住房吗？” 宋秉书稍稍有了点兴趣：“厂里分配了宿舍，八个平方，一个人住足够了。” 那你的意思是，两个人住就不太合意咯。 陈笃心里有了数，说：“达康给你住70平方三居室，厨卫齐全，另外，只要工作满五年，这套房子就送给你！” “小陈厂长，你说得是真的？”宋秉书惊呆了，再次恢复了正式称呼。 在国营企业占据整个市场时，工人们的衣食住行乃至生老病死都由单位负责，其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房子。 有房才有家，这是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认知。 住房问题，在任何一家国营厂，很自然就成了最大最难解决的问题。 无论如何分配住房，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小部分人满意，大多数人诟病甚至憎恨。 为了房子，假结婚的有，走关系的有，甚至更黑暗残酷的事也不鲜见。 对于国营厂的大多数工人来说，如果没有结婚，那几乎就想都别想这事，即使结了婚，那也得论资排辈还要看关系硬不硬。 宋秉书虽然不怎么在意钱，可自从上次同学聚会后，一个俏丽的身影便驻扎进了他内心，再也挥之不去。 于是，对未来的生活，他就多了一点希望，那就是可以与这个姑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房子，自然成了他经常想到的问题，哪怕明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希望非常渺茫。 “绝无二话，不过这房子是在前屿镇上。” “前屿镇上也是公房啊，离武林反而还近呢。”宋秉书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随即就一发不可收拾，“要不，去试试？” “你有女朋友吗？” “还，还没有。”想着自己还不敢表白，也不知道老同学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虽然感觉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得的默契，宋秉书仍然不敢确信，有些害羞地摇摇头。 这年代的大部分大学生真是好单纯啊，估计连录像带都还没来得及看过，陈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事，嘴角翘起。 “你来达康的话，女朋友也可以一起过来上班，达康会安排最合适的岗位，不管有没有学历，都可以拿120元的三级工资，如果她也是化工类大学生，那就和你一样，200元。对了，我和我父亲都拿三级工资，120元。” “这样啊”宋秉书微微有些感动，内心最后一道防线摇摇欲坠。 “宋技术员，有句话还得和你们说清楚，你们在国营厂里是干部编制，可要去了达康那就没有了，这你们可得考虑清楚。” 想到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长大，又节衣缩食送自己念书，等自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拥有了干部编制，父母终于开怀而笑，从此在亲友面前连腰杆子都直了好多，宋秉书犹豫了。 作为过来人，很明白他的犹豫，陈笃接着说：“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你未来是想跳出工厂，往专职干部方向发展呢，还是就准备一辈子从事技术工作了。” “当然是技术，我这样的人，哪里适合去做一名专职干部，想想都头疼。”宋秉书脱口而出，随后就愣住了。 “是啊，搞技术的人天然不适合官场，除非技术只是他选择的工具，并不是他内心真正喜欢的东西。” 陈笃感慨道，“陈地道先生曾经和我说过，未来中国需要专心做技术官僚的人，可更需要的是专心做技术的人才，而且越多越好。这是一个汹涌奔腾一往无前的大时代，是中国历史上难得的好时代，这两种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陈地道先生真的和你这么说了？”宋秉书惊喜地看着他。 陈笃坦然道：“那是当然，你可以问国华叔，他当时也在场，我们在西湖边一间咖啡馆座谈了小半天，我真是受益匪浅啊。” 王国华绷着脸点头。 宋秉书既羡慕又遗憾地说：“真羡慕你啊，我多想能有个机会可以当面向陈先生请教问题。” 你问你面前这位不就可以啦！ 王国华脸快绷不住了。 陈笃笑了：“会有机会的，等香港回归了，我一定带达康的优秀员工去香港旅游，届时会想办法去拜访一下陈先生。” “我相信你。”感受陈笃话中的信心和真诚，宋秉书内心忽然安宁下来。 “我还得提醒你，你如果来达康的话，一定会非常忙，非常累。”陈笃神情严肃起来。 “因为我会把整个研发部交给你全权管理负责，你需要带着部门同事们，尽快改进薄荷香皂，然后开始研发其他新产品，并且还不止一个，很有可能源源不断。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这是激将法！ 熟读三国的宋秉书笑笑：“那我斗胆请教，小陈厂长所谓的新产品可有眉目？” 这不就是隆中对嘛！ 不过今天要换个名字，凤凰楼对！ 既然你喜欢这个调调，我就投其所好，主动配合一下咯。 陈笃微微一笑：“别人问我一定不会说，宋技术员问，那我就板门弄斧了。不如我们学古人，把答案写在纸上，各自看对方的？” “绝妙！”宋秉书拍手叫好，越看这小陈厂长越合眼，难怪人家能和陈地道先生交流一个下午呢，果然不是凡人。 两分钟后，陈笃打开宋秉书写的字条，上面有两个名词：花露水，牙膏。 宋秉书打开陈笃所写的字条：薄荷水（参考双飞人），牙膏。 两人相视一笑，宋秉书竖起大拇指，“小陈厂长想得更为周全啊！” “不知宋技术员意下如何？”陈笃起身伸出手。 “我决定了，去你们达康！”宋秉书起身握住。 “宋技术员，谢谢你对我，对达康的信任。”陈笃开心地笑出来，“不过，我建议你先和女朋友商量一下，如果最终决定过来，达康会给你们每人500元的安家费，买些锅碗瓢盆和家具之类的应该够了。” 这句话彻底冲垮了宋秉书的矜持，他激动地说：“那好，我等会回去就联系她。” “好，工作的事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想要了解下关于凤凰化工股票” ps：感谢感谢100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 香港同胞的委托 宋秉书满怀着对未来的希冀兴冲冲走了，房间内的陈笃既高兴，又有些微微郁闷。 招到一个大学生自然是令人无比高兴的事，可随后谈论的股票事宜就令他不那么爽快了。 去年3月1日，凤凰化工正式向社会公众发行股票，发行金额500万，每张股票面值100元，也就是一共发行了5万张。 作为凤凰化工内部职工，每人拥有5000元的购买限额，很多职工拿不出闲钱，其实也不看好所谓的股票，就放弃了这次购买机会。 其时宋秉书刚刚工作不到一年，虽然对股票有些粗浅的了解，可手里同样没钱啊，自然就没有购买。 去年大事件后，国内经济形势吃紧，凤凰化工业绩大减，一张股票的柜台交易价最低跌到了71元，那时候很多职工想要低价出售手中眼看着有变成废纸风险的股票，却没有接盘者。 事情在今年6月份出现了转机，那时从魔都跑过来一帮打桩模子（职业黄牛），就在这间招待所里开了房间，以80到90元的价格收走了一大批职工手中的股票。 事情过去好几天后，工厂管理层才姗姗来迟地发布通知，说这帮魔都赤佬在来兰溪之前，已经在省内唯一的合法交易柜台——武林中国银行分行证券交易柜台守了一个星期了，那边市场上流通的货基本被他们一扫而空。 工厂管理层提醒工人们，不要担心股票变成废纸，不要低价出售股票给外来人士。 “这帮无孔不入的赤佬，狡猾狡猾滴！”陈笃咬牙切齿，这不是截我的胡嘛。 不过既然来了，绝不能空手而归，宋秉书提供了线索，那就顺着线索使力吧。 两人拎着牛仔包下了楼，找到前台上那位还在昏昏欲睡的中年妇女服务员，这位就是传说中信息灵通的兼职撮客。 刚听宋秉书提起时陈笃有些愕然，随后想想她所处的岗位，自然便想通了。 “大姐，向你打听个事？” 女服务员一脸不耐烦地张开眼，看到柜台上一罐高乐高，顿时笑了起来：“小伙子，有事就说，外面的事我不懂，要来厂里托人办事，我绝对给你们指条明路。” “是这样的，我们想买一些厂里的股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女服务员伸向高乐高的手迅速收回去，脸色阴沉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没好气地说：“你们买股票是准备搞投机倒把吗？我们厂长说了，不但不能卖给外地人，有外地人过来买还要报警抓人！” 额，大姐，后面那句明显是你在吓唬我们吧。 陈笃一时无语，总不能说我买股票就是准备搞那个什么“投机倒把”的吧。 女服务员嘿嘿冷笑起来。 看来只能使用备用方案了，陈笃神秘地放低声音说：“大姐，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了，原本这事我们不想宣扬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位非常爱国的香港同胞想要支持内地经济建设，一时没有合适的项目，于是决定先从购买股票开始，毕竟发行股票的都是急需大量资金的大厂。” 女服务员听得一愣一愣，狐疑道：“香港同胞支援国内经济建设所以想要买股票？” 陈笃点头：“正是如此，他刚刚回国，不是很了解国内工厂情况，就先从购买股票入手，可惜目前没有什么厂家发行股票，大多数是去年发行的。” 女服务员狐疑地看着他：“那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陈笃接着忽悠：“大姐，有关系啊，我们和这位香港同胞是同乡啊，之前他也来想过投资我们工厂，可惜我们工厂实在太小，根本容不下他这尊大佛，看在同乡情面上，他又忙于接待各位领导，无暇分身去各处走走看看，于是就委托给我们来办这件事，算是给我们一个赚小钱的机会。” 女服务员来了兴趣，四下看看，小声问：“赚多少？” “这个你先收好。”陈笃把高乐高往里一推，等她收进柜子后，小声说，“收到一张，给我六块。” 女服务员往后靠了靠，看似漫不经心说：“你们出多少钱一张收？” “听说现在是100。” “且，那是上个月的价了了，昨天武林柜台上的最新价是105元。”中年妇人嗤笑道，“你们真想买，至少要出110元，那说不定还能收到些。” 陈笃发急道：“那，那怎么办？我们来时他交代过了，本来就是支援性质的行为，溢价太高了就没有意义了。” 女服务员拍拍桌上的电话：“给他打电话汇报请示啊。” “你这边方便吗？要不我还是出去打吧。” “方便，快打吧。”女服务员一把把电话机提溜到柜台上。 得，不得不使用后备方案了。 陈笃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前几年，国内大量引进了小rb富士通的程控交换机，现在所有的电话都可以直拨了，要搁三年前还得人工转接，那才叫一个折腾。 “喂，找哪位？”李为信在那头问道。 “麻烦请陈地道先生接下电话。” 过了两分钟，电话被人接起，章东方故意粗着嗓子说：“奶吼。” “≈ap;≈ap;”陈笃使着别扭的粤语，简短地把事情一说，说到价格时，还特意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章东方静静听着，直到他明显结束了，才大声说：“吼，一k，very g一一d!” 这是出发前为了以防万一约定好的套路，不管这边陈笃说什么，章东方只会在接听时和结束时说这四个个单词，这还是花了一天时间才熟练掌握的。 陈笃迅速挂上电话，笑着对站在一旁偷听的女服务员说：“香港同胞同意了。” “你的钱他不扣？”女服务员笑眯眯问。 陈笃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说：“大姐，这样吧，如果你给我们介绍来卖股票的，每收到一张我们都对半分，每人三块！” “行！”女服务员满意地把电话机拿回去，“你们回去等着吧，晚上我下班了会帮你们打听，明天给你们回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 失之云山收之股票 清晨将过，从兰江上飘来的雾气渐渐散去，兰溪城取下了朦胧的面纱，向人展现了秀美的全貌，人们骑着自行车走出古老的胡同，汇入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站在这条名为桃花坞的胡同口，看了会眼前神情各异为了生活奔忙的人群，陈笃回首最后看了眼那块“兰溪云山制药厂”的招牌，招呼了声拎着包的王国华，略有些沮丧地往回走。 此前他们来这家药厂，想要拜访那位姓胡的厂长，结果只见到了一名姓杨的办公室主任，对方一听说陈笃想要讨论入股事宜，当即不客气地一口回绝，陈笃接着提出能否购买对方药品的专利授权，同样遭到了言辞拒绝。 两个人几乎是灰溜溜地被人驱逐出来的。 “有其厂长必有其下属啊！”想到那个胡厂长未来令人眼花缭乱的种种手段，陈笃只能作如此感慨了。 看来此路不通，他只能无奈地暂时放下对医药行业的执念。 刚走进招待所，前台那个女服务员就站起来，又兴奋又抱怨地叫道：“上午我接班后去了212好几次，你们一大早去了哪里啊？” 陈笃客气地说：“大姐，不好意思，出去吃了早饭，顺便逛了会，给你添麻烦了。” “回来就好，我这边给你们找的人都等急了，人家可特意请了半天假的。”女服务员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挥挥手，“你们回房间等着，过会我带人上来。” “好叻，多谢大姐。”总算在一处有了收获，陈笃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梯。 不多会，女服务员带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妇女敲门进来了，妇女一进来就警惕地打量两人。 女服务员发急道：“哎呀大姐，能住招待所的不会是坏人，人家可是香港同胞委托来的，你那几张股票，他们还不会看在眼里的。” “好好。”中年妇女连连答应，从随身包里掏出几张硬纸放在桌上，“一共六张。” 陈笃凑过去，没有上手，只是隔开一小段距离仔细观察。 股票差不多24k纸张一半大小，都是无记名的，整体呈淡紫色，上面抬头是“之江凤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股票，本股票壹股计人民币壹佰圆整”，下方是两只淡金色凤凰环抱的工厂大门，门头上还写着“蘭溪化工總廠”。 股票左侧是发行银行，代理发行公司和股本情况，右边盖着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印章，还有董事长尹和泉的签字。 女服务员说：“肯定是真的啦，你可以对着阳光看看，上面有荧光的。” “那我上手了？”陈笃看看两人，见没有反对，便拿起来侧对着阳光，转动了下，果然，上面有荧光防伪涂层。 放下股票，他很诚恳地对中年妇女说：“大姐，我们是受了别人委托才过来收股票的，如果你不急着用钱，我还是建议你保管好这些股票，说不定将来还会涨呢。” 中年妇女没有犹豫：“这个我明白的，股票有涨也有跌，厂里形势不好，工资都经常拖欠，还是早点卖了安心吧。” “话就是这个理，都发行了一年多了，也没见到什么起色，万一哪天真倒了，这就是一张废纸，我老爹年轻时在魔都可是见多了炒股票跳黄浦江的，所以我听了他的话，就不买这种资本主义赌博工具。”女服务员帮腔，“委托你们的那个香港老板收了去，能赚钱是他的福气，赔本他也应该不在乎吧。” “他本来就是想支援国内建设的，亏点钱应该问题不大，反正我们将来又不止买凤凰化工一家，总有能做大的吧。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买下来了。”陈笃对王国华点点头。 王国华进了卫生间，很快出来默默地把几张钞票交到陈笃手上。 “大姐，一共660元，你点下。”陈笃转交到对方手里。 “对了。”中年妇女清点过后塞进包里，拉着女服务员出去了。 三分钟后，女服务员又笑嘻嘻回来了。 “大姐，给。”陈笃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二十元。 女服务员接过去瞄了眼就塞进裤子口袋，眉开眼笑地说：“不愧是给香港同胞做事的，出手就是大方，等会还会有人来。” “那就等你再次上门了。”陈笃也笑了。 宋秉书没有说错，这个招待所的前台服务员真是神通广大，一上午，她往212带了十几拨人，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两口子来的。 在每一次成交前，陈笃都会很诚恳地建议对方保留股票，说不定将来会大涨，结果没人听他的，能以110元这个价格兑现，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 不能怪他们短视，陈笃算是有心人，上次在武林时，特意收集了很多相关书籍和报纸，除了看到一条“1986年，总设计师赠给纽交所董事长约翰一范尔霖一张飞乐音响股票”的报道外，就没有看到过对证券市场进展的公开报道。 除了一小部分内部人士，大多数人完全不了解股票是什么，证券市场又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今年年底前魔都和鹏城两地就会正式开办全天候撮合交易的证券市场。 陈笃不知道的是，建立公开证券市场这件事，朱老总和朱老总的前搭档是坚定的推进者，可当时高层还是有很多人对此持反对态度，所以下面做事的人都没有大肆宣扬，而是憋着一股劲默默做事，准备用最后的事实来证明自己这方选择的正确性。 已然尽到提醒义务了，他自然不会犯傻，来者不拒，统统收了下来，一个上午收了156张。 似乎有很多人在观望，等上午这批人兑换过后，下午的人流量暴增，212房间就没怎么断过人。 还好所有人都有避讳心理，一个人不完事，其他人就在走廊里排队等着，陈笃两人总算能应付下来。 天黑的时候，他们才送走最后一个来客，关上门，紧张地清点核对起来。 下午收到了439张，一天总收获595张。 女服务员欣喜若狂地清点着下午的分成，这次是1320元，比她一年的上班收入还要高。 “明天还收吗？”她攥着一沓钱，目光狂热地看着陈笃，“我再想想办法，把几个犹豫的人也拉过来。” 王国华拎着明显空掉很多的牛仔包走出卫生间，凑到陈笃耳边小声说：“还能再收280张。” 这次陈笃出来之前，和陈大康说了自己想买些股票放着，陈大康认为又是陈地道大师的指点，毫不犹豫地从吴姐刚刚汇来的钱中拿了四万给他，所以他一共带了十万过来。 “大姐，大概还能收280张，你照这个数字估摸着拉人吧。” “好，这次先收这么多，你们回去可得同人家香港同胞好好说说，支援力度要加大才行，大姐等着你们再过来！” “那是一定的，下次我给你带些香港的食品。” 女服务员喜滋滋走了，两人收好股票，王国华拿着搪瓷杯下去食堂打饭菜，陈笃躺在床上，悠闲地胡思乱想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 抓投机倒把 晚上，凤凰化工食堂里，宋秉书正津津有味吃着原先已觉得腻味的饭菜，一份文件啪的拍在他面前的桌上。 “宋秉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辞职？”是林代办，也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姑娘，副厂长的女儿，此时怒目而视，脸气得通红。 旁边很多人连忙端起餐盘悄无声息地走得远远的，以两人为中心，无数的目光投注过来。 “林代办，我辞职是因为个人发展原因，很抱歉，没有来得及通知你。”宋秉书放下筷子，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那你情愿放弃编制，放弃干部身份，去一家毫无名气的乡镇企业？”林代办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我哪里能做什么干部啊，这辈子能做好一个技术员就很满足了。” 宋秉书淡淡笑着摇头，并不奇怪她知道达康的名字，如果她真想查，招待所里的住宿登记资料，很快就会放到她眼前。 “可，可明年春天厂里就分房了啊。”林代办痛心疾首。 “我可不敢奢望能轮到自己啊。”宋秉书嘴角翘起。 “你傻啊！”林代办四下看看，忽然放低了声音，“今年我们结婚，我爸说了，明年一定给我们分房！” “你，你！”宋秉书彻底无语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结婚的啊，我可一直都不敢给你任何误解的机会，可，可你怎么还那么自信，自信到几乎不考虑我的感受啊？ 宋秉书很诚恳地说：“林代办，你是一个好姑娘，值得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真心对你，我，我真的配不上你的，谢谢你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我先走了，再见。” 可惜你想给我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在心中添了这一句，宋秉书对她歉意地笑笑，端起餐盘送回洗刷处，大步离开了食堂。 林代办紧追出去，在门外驻足，脸色变幻不停，最后一咬牙，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陈笃并不知道因为宋秉书的缘故，已经有人暗暗恨上自己了，一大早他就被那个激情饱满地女服务员敲门叫醒，客户上门了。 忙到十点的时候，终于送走了最后一名客户，清点了一下收获，陈笃对那个女服务员竖起大拇指，“大姐做事就是地道！” 275张，几乎不差分毫。 “我可是每个人都打听好数量的，到了最后，有数量多的人我还不敢找了呢。”女服务员骄傲地仰着脸。 “国华叔，给大姐850元，这趟真是太麻烦大姐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回去后可别忘了，做做那个香港同胞的工作，我等你们再来。”女服务员接过钱，数过后塞进口袋，再三交代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275，昨天是595，一共870张，我们还剩” “还有一千五百多，路上花了点钱。”王国华拉上牛仔包拉链。 “870张，成本113，不知道年底开盘了会涨到多少？” 陈笃知道魔都证交所开市后，第一批上市的所谓老八股在短短时间内，都暴涨了好几倍，甚至还有几十倍的，可他不知道具体详情，不过就按最差幅度，总也有个几倍涨幅吧。 他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盘算着这笔还未到来的收入。 王国华把牛仔包塞到床下，站到窗户边随意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忽然，他脸色一变，目光死死盯着一处地方。 “小笃，快起来看，有情况！” 陈笃连忙爬起来，冲到窗户边，探头一看。 招待所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几人穿着工装手臂戴着红袖套，像是保卫科的，两人穿着深绿色89式警服，还有两人穿着便服。 其中一个穿着便服的胖乎乎的年轻姑娘张牙舞爪地大声嚷嚷着，说出来的话中，四个字最清楚响亮，似乎充满了无穷的愤慨：“投机倒把！” 另一名穿便服的年轻男子同她说了什么，她才很不情愿地闭了嘴，随后这名男子又对众人说了两句，带头走进大门，身后其他人随之进去，那个胖姑娘走在最后。 “不会吧？还真来抓投机倒把！”陈笃心中骂着p，苦涩地看着王国华，盘算着是喝水c躲猫猫还是干脆跳楼。 这年头的公检法，主流当然是好的，大多数同志是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的，可很多小地方的相关工作人员，工作态度和理念就稍微有些离谱，存在较大的改进余地。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能完全让这些同志们背锅。 这个年代，由于经济大潮的冲击，新旧两种思潮给人民的思想认识造成了巨大的落差，很多人守不住初心，经不住诱惑，走上了歪路邪路，导致社会治安一度非常混乱。 面对严峻的现状，在人数没有增加的前提下，这条战线上所有人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急剧增大，不得不采取激进一些的工作方式，比如搞联防机制，比如因为追求破案率而忽视了审讯方式方法的合理性。 总之，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哪怕经历过21世纪文明之光（赞美学大大）的洗礼，陈笃在这一刻仍然感受到专政铁拳的巨大威力，故而一时之间有些失魂落魄。 “我们走，从另外一条楼梯下去。”王国华迅速拿出牛仔包，拉着陈笃开门出去，顺手关上门，朝远离前台的那条楼梯跑去。 陈笃一出门就恢复了冷静，摆脱王国华的手，自己跑了起来。 两人刚刚转过墙角走到第一步楼梯上，就听到后面走廊里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声说着：“212房间，一个白衬衫，一个蓝衬衫。” 两人急速又轻声地跑下楼梯，王国华并没有往靠近厂区的门出去，反而拉着陈笃来到紧靠楼梯的125房间门口，掏出一张不知道何时准备好的硬纸片，轻轻往门缝里一塞，啪嗒，锁开了。 “快进来，我们要换了这身衣服。” 两人进了房间，关上门，打开牛仔包，翻出之前在武林时用过的行头，迅速换起来。 “国华叔，你这手开锁技术不错嘛。”一边扣着那件紫色衬衫的纽扣，陈笃还有心思闲聊。 “战友那学的，越境侦查必须得躲进房屋里，光天化日在外面走动，人家可是全民皆兵，随时都可能会掏出枪来干掉你。” 王国华系好领带，戴上太阳镜和帽子，去卫生间水龙头上接了点水，把头发抹湿了整理出一个发型，又往下巴上贴了两片胡子。 出来后他贴在门上听了两秒，说：“他们应该还没下来，我们从这道门出去，穿过厂区从厂门出去。” “好，走！”陈笃戴上帽子，紧跟着他快速走出房间。 楼梯口过去了，敞开的大门穿过了，招待所外外面到了，面前几十米外就是工厂的功能区域了。 两人略微放慢了些速度，以免表现得太过突兀，身边开始有工人行走交错，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站住！”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 盘问 张恒愕然回首。 招待所二楼窗口，那个胖姑娘得意地蹦跳着，指着两人大叫：“快拦下他们！” “快跑！”王国华想要拉住他往前奔，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群路过的工人明显认识她，毫不犹豫地把两人围了起来。 一群人从招待所门里涌出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胖乎乎的姑娘，此时满脸通红地肆意笑着，表情显得有些扭曲，这极大地破坏了她脸上原有的一丝福相。 王国华苦笑下：“小笃，这下完了。” “算了，也不用多想了，等会不要反抗，这两天除了宋秉书，你从当着别人说过话，就说我是主谋好了，大不了钱不要了，让我爸和宁叔叔想办法来赎人吧。”陈笃认命似地说。 这次真是倒霉透顶，收个股票还被人当投机倒把抓，不过一旦真的进去，还是不要同对方强辩，律师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还是老实交代吧。 损失十万固然惨重，但人没事就好，未来机会多得是。 “对，这两天当着别人我没说过话！”王国华突然从胸口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证件，挂在脖子上，“你就说我就是那个香港同胞。” “可你不会粤语啊！” “我会南越语，你编个不会粤语的理由！” “好！”陈笃急速思索，“南越迫害华侨后，自幼在南越长大的你被迫逃去香港，所以不会粤语。不过你也不能说普通话，临安口音太重，一听就有问题。那么新的问题来了，我们怎么交流的？对了，你假装听得懂我说的英语，但又不会说！” 一边不断低声说，陈笃还有空在心里吐槽了下，这种事情简直比最强大脑还更有挑战性和刺激性嘛。 “还是我眼睛尖，你们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思路，胖姑娘在几米外站住，呼呲呼呲喘着粗气，精神却极为亢奋，死死盯着他们。 “你们是临安达康日化的？”一群人围上来，那个年轻人打量着他们，目光中带着一些好奇。 陈笃淡淡道：“我是达康日化的，这位先生其实不是。” “你们之前收购了大批凤凰日化股票？”他朝后面看去，那个女服务员正在走廊门口探头探脑，脸色煞白，“如果你们不承认，我们可以找人证，也可以找物证。” 陈笃坦然点头：“是这样的。” “那跟我们去公安局吧，你们涉嫌投机倒把罪。”年轻人一挥手，两个公安就要上来。 “慢着，这位同志，在还没搞清楚事实之前，就这样贸然抓人不太妥当吧。”陈笃丝毫无惧，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造成涉外事件，那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涉外事件？”年轻人略有些轻蔑地笑了，“难不成你还是个归国华侨？” “我自然不是。”陈笃转向板着脸一声不吭地王国华，“可他就是了！” 年轻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作为上任两个月的新市长秘书，他无比清楚自己所处位置的微妙和风险，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小心谨慎。 今天一大早政府办接到市局的电话，说凤凰化工保卫科上报，有人在该厂招待所中以香港同胞的名义收购股票，保卫科不敢轻举妄动，就上报到了市局，市局同样如此，最终汇报到了身为市长秘书的他这边。 外事无小事，无论保卫科还是市局都明白这一点，他自然更明白，马上要开亚运了，再搞出什么外交事端，不要说自己，自己服务的领导都要下台！ 为了预防风险，他自然要亲自过来看看，此时果然听到了这个答案，不仅有些庆幸，不过还是得盘问清楚才行，毕竟这年代，假冒伪劣不算少。 仔细打量了下王国华，他微笑道：“请问尊姓大名，来自哪个国家或地区？” “他自幼在南越长大，不久前因为遭到迫害被迫移民香港，所以只会说南越语，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越移民香港的同胞？”年轻人脸色凝重起来。 “原来还真是香港同胞来收购我们的股票啊。”周围有人议论起来。 那个女服务员不知何时偷偷走到人群后面，此时听到这个说法，惊愕地看着王国华，随后轻轻摇头，咬着嘴唇不知道想什么。 陈笃偷偷对她笑笑，她点点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不可能！你们早上出去，他走路都是跟在你身后的，一定是你手下，怎么可能是香港同胞？”胖姑娘大叫道。 陈笃板着脸义正辞严道：“这位姑娘，你跟踪并污蔑香港同胞，这是严重的外事错误，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回武林后我要向省委投诉。” “好了，林代办，这事你别参与了。”年轻人过声说了句，挥挥手，两个保卫科工作人员拉着她走了，一路上还不停地回头投来愤怒的目光。 看来你早上还偷偷跟了我们一段，可我们都从没见过，姑娘啊，我到底是怎么着你了？ 陈笃莫名其妙，郁闷至极。 年轻人回来，态度好了很多，说：“这位同志，你说他是香港同胞，有可以证明的证件吗？” “喏。”陈笃示意王国华取下证件，递给了他。 “雷化腾，世贸经济研究中心访问学者。”他仔细看了会，抬起头盯着陈笃，“这只是工作证，我无法判定它的真伪，为什么不带回乡证？” “同志，借一步说话。”陈笃往边上走了两步。 示意其他人不动，年轻人跟了过来，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陈笃神秘地小声说：“雷先生的身份比较特殊，这次回来主要有其他事，顺便再做些投资，他的证件都放在武林了，平时出来都尽可能不用香港同胞的身份。”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年轻人不置可否。 “他祖籍就是我们那的啊，之前来我们工厂考察时认识的，正好他想购买股票支援国内经济建设，就拉了我陪他出来。” 陈笃一脸委屈。 “早知道会被你们当成投机倒把分子，我这个放暑假的高中生才不做这个热心接待香港同胞的积极分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 南越间谍or香港同胞 “≈≈”王国华忽然不耐烦地说了一段话。 “杨秘书！”一名ga叫了声。 年轻人过去，那名ga小声说：“的确是南越语，和我们之前看过的内部资料片里的一模一样，会不会是南越间谍？” 这几年因为那场战争，国内包括公检法在内的强力部门，都会接受强化教育，观看内部资料片就是最常见的方式。 “雷先生，没事的，一个小误会而已，国内的同志们应该很快就会处理好。”这边，陈笃“焦急”地用英语说了一通。 王国华板着脸点点头。 陈笃对走回来的杨秘书笑道：“雷先生应该是不耐烦了，我说是一个小误会，你们很快会处理好的。” “我听懂了，你英语说得不错啊。”杨秘书脸上第一次露出欣赏的表情。 “我读书成绩还行，这阶段陪着雷先生出来到处走，他只会讲南越语，但因为在南越时经常接触外国人，勉强听得懂英语，我就只能用英语和他沟通了，所以进步比较快。” “刚才那位同志和我说了他的猜疑，可我说这位先生怎么可能是南越间谍呢。”杨秘书话中有话，突然死死盯着他，“对了，平时他是怎么和你沟通的？就像刚才那样，你就靠猜？” “额那很简单啊”陈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勉强笑笑，“这天可真热啊。” 杨秘书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他，根本不搭理他的没话找话。 空气炎热得令人窒息。 所有的生物似乎都被这淫威震慑，周围一片安静。 “≈≈”王国华近似咆哮起来。 “不好意思，雷先生，麻烦您再稍等会，这个同志在关心您的饮食问题呢？”陈笃转头笑着用英语解释。 王国华这次并不满意，狠狠把包摔到地上，指着包暴跳如雷，口中不断重复几个南越单词。 陈笃忽然笑了，用英语说：“好，您别生气，我马上帮您拿。” “你想知道我们如何沟通，那就请跟我过来吧。”对杨秘书说完，他走过去蹲下来打开包，拿出那本字典。 王国华一把抢过去，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翻开字典指着上面的一句话。 陈笃凑上去看了眼，随后用英语问：“您想知道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 王国华点点头，又翻到新的一页，指着一句。 “您想问这群人是不是坏人？” “你想离开？” “您想说这不是个友好的地方？” “您想回去后告诉朋友，这个地方对外国或外地区的来宾很不友好？” 陈笃不停地用英语问，王国华不停地点头。 杨秘书也凑了上来，额，是一本汉越对照通用对话字典，王国华指着上面的越南语，陈笃就看下面的中文。 “原来你们是这样对话的啊，倒也方便。”杨秘书打着哈哈，心里还是存有一抹怀疑。 陈笃沉下脸来：“杨秘书是吧，你是市政府办公室的还是市委办公室的？” “市政府的。”这个年轻人对政府机构看上去很熟悉的样子，令杨秘书微微有些惊讶。 “这样吧，既然你们不相信雷先生，那我打电话给一个伯伯，他是省委宣传部的，这次雷先生回来，外事部门转交给宣传部负责接待，他是具体经办人。”在这一刻，陈笃闪闪附体，突然想到了这条根本还没搭上的关系。 杨秘书愣了下，问：“请问他叫什么？” “钟xx，宣传部外联处副处长，办公室电话我不告诉你！”陈笃瞪了他一眼，“你马上给我找部电话，我要告诉钟处长，lx市政府办杨秘书带着ga人员意图非法逮捕雷化腾先生。” “你，你，不好意思，请你们先回招待所房间等一会，我来向领导汇报。”杨秘书额头上也冒汗了，对两个ga点点头，急步朝外面走去。 “对了，杨秘书，你打电话时别忘了告诉钟伯伯，我是陈笃，今年寒假准备去琼岛找闪闪哥玩呢。”陈笃在他身后叫道。 万一这个杨秘书耿直，真要贸然打电话过去询问的话，自己提到地这句话应该能让钟闪闪老爸明白很多。 “砰！”用力关上212房间的门，把那两个神情怪异的ga关在门外，王国华拉着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了会水，轻声问道：“小笃，他们不会联系你说的那个什么钟处长吧。” “应该不会吧。”按照正常的官场逻辑，陈笃断定他们应该不会真的直接打电话去询问，那样的话就搞僵了，但他们一定会迂回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王国华一脸焦急：“可万一他们真联系了，又没有这个人，我们怎么办？” 陈笃微笑道：“国华叔，放心吧，这个人真有，而且我认识他儿子，就在武林那次我和记者周旋时认识的。” 王国华憨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小笃你真是福星高照。” 陈笃蹙眉道：“倒是你，刚才演技真不错，不过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上演好久的戏，你可得稳住了。” “放心，我不想说话，谁都没办法让我开口。”王国华沉着地说。 半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杨秘书敲开房门时，开门的是陈笃，王国华躺在床上用南越语不断骂骂咧咧。 “陈笃，很抱歉，给你和雷先生造成了麻烦。”杨秘书第一句就先道歉。 “请你转告雷先生，整件事情是这样的，早上市局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借着香港同胞的名义搞投机倒把活动，市局立即通知了政府办，我正好值班，担心其中有隐情，特意跟了过来，也幸亏我跟了过来，这件事情才没有闹大。” 合着你还是在为自己表功啊。 不过也的确幸亏这个杨秘书跟过来，这是读书人，总比强力部门的人好打交道吧。 陈笃稍微露出点笑容：“钟伯伯怎么说？” “啊？”杨秘书连连摆手，“我们没有打扰钟处长，基本上确认过就可以了。” “我们真没问题了？”陈笃笑呵呵看着他。 杨秘书信誓旦旦：“真没有问题，雷先生就是香港同胞，请两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早抓获这个恶意诬告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 顺利脱身 屋内王国华又大声吵闹起来。 “雷先生，他们承认错误了，我们现在的人身自由不受限制了。” “对，对，就是这样。”杨秘书显然也听得懂英语，此时连连点头。 王国华又说了两句。 “您想回去了，对吧？”陈笃指着自己耳朵，然后是脑袋，对杨秘书笑笑，示意自己这次是猜的，杨秘书也会意地笑。 “yes!”王国华叫了声。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陈笃看着杨秘书。 杨秘书为难地笑了下：“是这样的，中午我们邱市长在望江楼定了一桌酒席，想要亲自给两位赔礼道歉，顺便还想向雷先生推介下lx市的一些优质企业，希望他感兴趣的话可以不吝投资。” 陈笃一听市长头都炸了，立即就要拒绝，可听到后面的话，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要冒一次险？ 或许有机会对云山制药厂下手。 如果现在强行走，说不定反而惹人怀疑，如果去赴宴的话，王国华只要不说话，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但，就怕现场又出现什么厉害的高人，那就真完蛋了。 算了，这种自己能力把控不住的风险还是不要冒了，想到之前的教训，陈笃最终压制住了内心深处的极端冒险主义盲动倾向。 “杨秘书，不是我们不给邱市长面子，雷先生因为刚才的事，心情非常烦躁，他本来就有一些慢性病，我们想尽快回到武林好好休顿了。不过，我可以问下他现在的想法？” 陈笃问过王国华，王国华果然连连说“n一”。 杨秘书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之前他回到办公室，立刻向市长做了汇报，市长通过关系拐弯抹角一打听，宣传部果然有这个钟处长，儿子的确叫钟闪闪，这几年也确实在琼岛。 得，这么多细节，不可能是一个江湖骗子所能知道的，这年轻人认识钟处长没错了，那他说同伴是香港同胞那就是香港同胞咯，反正又没有犯罪，买些股票根本说不上投机倒把。 圈子里的关系户，没必要平白去得罪人家。 而且，得知这个轻衣简过来的“香港同胞”对支援内地建设大有兴趣后，市长立刻来了兴趣，这下不管是不是，先请了再说，说不定还就真是了呢。 市长上任才两个月，还没有做出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绩，眼下大多数西方国家对国内进行封锁，国内口头上也并不稀罕他们，可香港同胞不一样啊，如果能达成一项合作，那可是叫好又叫座的事情。 这便有了杨秘书所说宴请一事。 见他不甘不愿的模样，陈笃笑着说：“杨秘书，这样吧，这次雷先生实在没心思留下来，不过，我可以承诺你们，到明年春天，我一定说服雷先生再过来！” “太好了，我代表邱市长向你和雷先生表示感谢和欢迎！”杨秘书情绪迅速好转起来。 在陈笃把所谓经济研究中心的香港联系地址留给他后，他更是心花怒放，强烈要求亲自送两人去武林。 至于为什么不给电话号码，此时国内大多数电话还拨打不了国际长途，哪怕政府机构也是如此。 杨秘书盛情难却，再推辞的话说不好又要引起怀疑了，在一行人的亲切陪同下，两人带着行李下了楼。 “大姐，这次多谢你的帮助了，再见了。”陈笃笑着对女服务员说。 杨秘书走过去，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同志，你这次为香港同胞的服务工作做得很好，为凤凰化工，为兰溪的招商引资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一定会通报你们工厂，给你应有的奖励。” 女服务员起初是一脸懵逼的表情，随后便大大咧咧笑了起来。 招待所门口停了一辆奥迪100，在这个年代，这辆车就是妥妥的高官车，应该是那个邱市长的座驾了。 “杨秘书，你看我们多不好意思，害得邱市长上午没车坐了。”陈笃上车前客气了句，还特地用英语同王国华提了车子的事情，王国华连连点头，难得的朝杨秘书笑了笑。 “两位不用客气，照顾好香港同胞才是邱市长心中最大的事。”杨秘书笑着说，心里很是安慰。 这两位不是不懂人情的人。 “如果雷先生回去后还想购买凤凰化工的股票，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来想办法给你们安排。”奥迪慢慢离开招待所，坐在副驾上的杨秘书忽然说。 “那多谢杨秘书盛情了。”陈笃立即给王国华翻译，王国华连连微笑点头。 “对了，陈笃，达康日化是一家多大的企业？”杨秘书又问，似乎非要找个话题谈下去不可。 陈笃有些无奈，话越多越容易露馅啊，只得简要介绍了下。 这种小厂，杨秘书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只能连说有希望，有希望。 “杨秘书，麻烦司机停下车。”陈笃忽然叫道。 车子在马路边停下，他下车在路边的书报亭买了十几份报纸和期刊。 “想不到你作为一名高中生，还挺关心国家大事的啊。”杨秘书再次找话。 “这阶段陪着雷先生走了几个地方，他比较关心国内的大小事务，我就充当读报机咯，整理出一些重要的新闻，等有空时就说给他听。” “这样啊，雷先生不愧是热心国内建设的香港同胞。”杨秘书朝后座竖起大拇指，获得了王国华的一个微笑。 看见陈笃埋首看报，他再也不好意思打扰了，靠在座椅上，默默看着前方。 陈笃本来是想回避他的喋喋不休才买的报纸，没想到随意一翻，竟真的被牢牢吸引进去了。 美军在沙特几个主要油田部署大量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各国武器专家普遍认为，这并不能阻止伊拉克的飞毛腿袭击，一旦战争爆发，油田遭袭产量降低应是大概率事件，石油危机恐将再现。 第一次海湾战争开始了？ 陈笃迷糊了，他记得是91年1月份才开打的，那年春节很多中国人除了欢欢乐乐过年，其他时间大都用在关注这场战争的进展情况上了。 那时的他自然无暇关注这些事情，父亲坐牢，母亲卧病，家里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可王兴龙和王国华关心啊，每天过来看望他们一家时，闲聊中难免会提到几句。 他连忙通读此文，接着把其他报纸通通仔细翻了一遍，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进展。 8月2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8月8日，老布什发表全国讲话，向沙特增派数万美军，而这份关于保护油田的报道是今天，也就是8月20日发出来的。 “这么说，关于撤军的最后通牒还没发出来，正式开战还有的等。油田，飞毛腿，石油危机”陈笃放下报纸，沉思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 吴姐的人脉和手段 “杨秘书，有劳了，一路顺风！”在西湖宾馆门口，陈笃两人朝奥迪挥挥手，随后步入旋转玻璃门内。 吩咐司机往前开一小段路停下，杨秘书坐在副驾上，看着后视镜。 半个小时过去，宾馆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 他想着要不要去前台问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太具有挑衅意味的念头，万一被对方知道了呢！ “我们走吧，总算把这尊不说话的老爷送走了。”小声吩咐一句，奥迪缓缓驶离。 二楼咖啡厅里，王国华从茶色落地玻璃上收回目光，笑着对陈笃说：“果然还有些不信啊。” “好了，这下算是顺利脱身了！”陈笃放下咖啡杯，“来都来了，我们去拜访下吴姐吧。” 宝石山下，还是那条胡同，两人一路往里穿行，期间与一辆载满达康香皂的三轮车交错而过。 李为信的祖宅门口，原先印刷厂的招牌已经不在，现在挂起的是武林美丽人生商贸有限公司的招牌。 对了，吴姐的名字很老土，叫吴美丽。 也不知道她老爸到底是希望她美丽呢还是不美丽，陈笃暗暗腹诽。 两人走进大门，原来的印刷厂车间已经变作了仓库，有几个工人正在往三轮车上装货，原先的卧室挂出了经理室的招牌。 “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刚走到经理室门口，就传来吴姐带着怒气的声音，两人顿时驻足不前了。 “每家客户，张贴我们的宣传海报，摆放我们的宣传台历，这你们做到了，可宣传台历的发放呢，你们做到了全程监控吗？” “要不是这个星期有顾客问公司讨要台历，我立刻核查出货数据，还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这次就算了，公司会再次发出台历，但是，从今天起，你们必须时刻盯着他们，务必遵守公司的赠品发放政策，否则我们将拒绝超额的要求！” 门开了，三个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年轻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领头的看见两人，立刻笑道：“两位好，欢迎光临美丽人生，请问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 得，标准的接待用语，得体的表情和姿态，吴姐的这几个业务员操练得可以啊！ 陈笃笑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们找吴姐有点事。” “那两位里面请，吴姐在办公室呢。”这人连忙敲门，“吴总，有客人找您。” “原来是你们啊。”吴姐打开门，笑着把两人请进办公室，吩咐三个员工，“你们出去忙吧。” 卧室已经完全变了样，隔出来一间小会议室，一间办公室，小会议室的桌上，铺满了海报和台历，周米卡举着香皂笑眯眯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吴姐，我还没有想到，这张照片原来还可以这样使用啊。”陈笃放下画报和台历，感慨地笑道，“这活计还是找的李哥吗？” “你那时急，当然不会想得太细。对，这还是李哥厂里印刷的，就几天前赶印出来的。”吴姐笑着给两人泡了茶。 “难怪我这趟出来时，还没看到呢。”陈笃坐下来喝了口茶。 “你们两个出去忙啥了，达康不管了？”吴姐调侃道。 “我们就是为了达康出来奔忙的，去挖了两个大学生技术员。” “呦，不愧是小陈厂长，高瞻远瞩，巧舌如簧，连大学生都招来了了。”吴姐眯起眼笑，“这下，作为达康代理商，我的腰杆子更直了！” “吴姐又调侃我了。”陈笃摇摇头，“对了，这些东西你这边具体是怎么使用的？” “现在我这边的销售商，每家都要张贴海报，购买五块香皂的顾客，可以免费获得一份91年的台历。” “台历成本高吗？会不会挤占香皂利润？” “和五块香皂比起来就不算太高。”吴姐皱起眉头，“不过，很多零售商偷偷把我们的台历拿回家，而且还有随意送人的，这点必须做好把控，否则我这边也吃不消的。” “这招不错！”陈笃竖起大拇指，“非武林地区，达康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吴姐一口允诺，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不过，这种销售物料照理应该是由厂家提供的，小陈厂长你怎么说？” 她说得倒是事实，快消品的销售赠品，如手提袋，画报，台历，笔记本等等，本来都是厂家作为销售物料按照销售额提供给代理商的。 陈笃略一思考点头说：“可以，这批印刷费达康去和宝印结算，另外，以后每批发货，我们会按数量配齐相关物料。” “那我就谢谢慷慨的小陈厂长啦。” “别，说来还是我要谢你，这一个促销政策用在其他市场也很不错，包括甬城，我也会补发过去。” 陈笃关心了下销售情况，被告知，美丽人生用了短短一个星期，已经完成了区域全覆盖，铺货零售商数量超过预期，首批进货的1000箱，已经出库五百多箱了。 “吴姐，恕我冒昧，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陈笃大为惊讶地询问原因。 吴姐的回答令他无语。 武林城里最大的第一百货，她只是一个电话，对方就答应进货了。 至于郊县供销社，她带着第一百货的进货合同跑了一圈，就没有哪家拒绝的。 剩下的中小零售商，就都是业务员们跑下来的。 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吴姐笑了：“你也别瞎琢磨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大学同学现在是轻工业厅副厅长，我哪怕不打他的招牌，像第一百货的总经理都还是认识我的。” 计划经济时代，轻工业厅主管快消品等行业的生产，与零售行业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陈笃竖起大拇指：“难怪你这么有信心！” 吴姐严肃地说：“对于开拓渠道这层关系的确很有帮助，但是具体的销量，还是要看你们香皂的质量以及我们的销售策略了。” 陈笃点头：“吴姐说得很对，所以我这次才会特意出来招募高端技术人才，就是为了不断增加达康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市场竞争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 楼外楼 热烈地聊了很久，时近中午，吴姐非要请客，都已是合作伙伴了，陈笃也没有推辞，建议把周米卡叫来，吴姐当即打了电话。 三人出了胡同，沿着临湖的北山街往西南走了一段路，拐进孤山路，来到了楼外楼。 “你们好！”伴随着这声熟悉的招呼，周米卡骑着一辆女式凤凰从远处疾驰而来，在三人面前来了个漂亮的旋转立停，阳光穿过树梢，在她大笑着的白嫩小脸上留下光暗交错的斑驳影子。 “今天一大早店门口就有喜鹊飞，原来应在这事上了啊，多谢两位大老板还记得小女子。”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老板了。”吴姐笑眯眯摸了下她脑袋。 周米卡就像橘猫一样在她手心蹭了下脑袋，利索地把车停好锁上，拉着吴姐蹦蹦跳跳往里走，“吴姐，我早饿了，快把我喂饱吧。” 今天不是休息日，楼外楼顾客并不多，四人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吴姐把那本粗陋的菜单推给周米卡，“让米卡点吧，她是美食家。” “还是吴姐懂我。”周米卡讨好地朝她笑笑，研究起菜单来。 “宋嫂鱼羹是必须点的，叫花童子鸡，来个我喜欢的龙井虾仁，每人一个荷叶饼，再”她抬头不怀好意地看了陈笃一眼，“你这么瘦，给你点个东坡肉，别谢我啊。” 陈笃微微一笑，目光有些宠溺，倒是令吴姐暗暗惊讶。 周米卡呼叫服务员，陈笃端起店里提供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目光看向窗外。 近处是绿色的苏堤，将湖水一分为二，透过苏堤上树木间的间隙，隐约可见对面半个西湖的荡漾水波。 极目远岑，湖水尽头，是位于苏堤南岸的南屏山，青山隐隐，白水迢迢。 “不愧是西湖第一楼啊！”他赞了一句。 “是啊，要不是有这片忘不了的湖，这片抹不去的山，我还真不一定愿意回来。”吴姐感慨地说。 “我小时候一直梦想自己有一天能住在西湖边，在大雪纷飞的一天，于断桥上遇见白娘子和许仙。”周米卡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苦恼地说，“可真住在了这个湖边，我发现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这种生活了。” “你还小，当然不适合这种生活，你的未来是星辰大海！”陈笃来了一句激昂的鸡汤。 “星辰大海！”周米卡眼睛亮了，随即探究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老气横秋的，就像你身体里住着个千年老妖！” 陈笃连忙捂住嘴巴，不让刚喝进去的茶喷出来，表情很是怪异。 周米卡拉着吴姐哈哈笑了。 服务员陆续上菜，每次上来都要瞄几眼周米卡，周米卡察觉到了，对她笑笑：“你老是看我干吗？” “请问，你是那个达康薄荷香皂上的女明星吗？”服务员有些不敢肯定地问。 “你也认出我来了啊！”周米卡惊喜地叫道。 “果然是你啊，穿了衣服差点认不出来了。”服务员再次看了她一眼，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什么啊，也不让我签个名，就知道关心我穿没穿衣服。”周米卡郁闷地翘起小嘴。 这下，包括王国华在内，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陈笃笑道：“吴姐，看来你的销售做得很厉害啊，上饭店都能遇见顾客。” “多亏了周米卡令人记忆深刻的照片。”吴姐搂过还在埋怨的周米卡，“下次，陈笃再找你拍广告，你可以大幅涨价了！” “对，下次你找我，我可是明星价了。”周米卡哼哼着，夹起一块东坡肉恶狠狠咬了下去。 “好好，只要你别耍大牌就行。”陈笃连连点头。 “我会记住在湖畔咖啡的约定的！”周米卡难得地一本正经道，“对了，吃过饭你们去我那里坐坐，作为股东，你们总得表示下关心吧。” 半个小时后，四人走出楼外楼，周米卡骑上自行车想要先走，陈笃一把拉住后车架，“别骑车了，一起打车。” 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四个人坐着一辆夏利出租车绕了半个西湖，来到了河坊街上的湖畔咖啡。 之前在永慧寺时，陈笃建议吴姐不要卖掉房子，而是想办法利用房子抵押贷款，这店铺无暇经营的话，转让出去就是。 没想到周米卡当即来了兴趣，想接手这个咖啡店，完成自己那个由来已久的梦想。 吴姐抱歉地告诉她，一个七月份她就卖了十壶咖啡，其中陈笃一个人占了三壶。 吴姐有美国带回来的积蓄啊，买了房开了店还剩整整两万呢，周米卡全身上下就五百，拿什么去过梦想中的生活？ 见她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陈笃随口说了句，那就卖即冲型咖啡，比如瓶装雀巢，按照咖啡和伴侣比例，一杯咖啡的价格应该会便宜好多。 几个人一盘算，一杯成本在一块出头，与现磨相比便宜太多了，这生意能做。 在周米卡的“强拉硬扯”下，几个朋友全成了这家新湖畔咖啡的股东，吴姐，陈笃，李为信，孟刚，每人投资一千元，各占一股，周米卡投入五百，另外担当经理，也算一股。 房租就按同等地块的房子算，每个月三百，吴姐一个季度一收。 一回武林，周米卡就风风火火操持起来，趁着暑假拉来一个女同学做服务员。 据吴姐说，她接手一个多星期，生意还不错。 “吴姐也是牛，现在一般人是很难办理房产抵押贷款的，她几天就搞掂了。”陈笃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吴姐，不得不承认某些人的起跑线天生就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门上风铃依然清脆，那只橘猫还是睡在柜台上，见几人进来，头都不抬，吴姐上去抚摸着它，它才懒洋洋地抬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西湖就是这么惫懒，见了我都不来劲。”吴姐酸溜溜说了句。 “吴姐，您来了。”柜台里是一个短发女孩，同周米卡差不多大，长得也还算清秀，见了吴姐立刻站起来眉开眼笑地打招呼。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陈笃看了下，店里八个卡座，四个坐了客人，加上他们就是五档生意。 “还算不错。”他微笑着点点头，目光随即被对面楼梯下的摆设吸引了，“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 周米卡的梦想 吴姐刚要说话，周米卡端着四杯咖啡过来了，“一杯三元，两杯五元，一共十元，谢谢陈老板请客。” 得，陈笃赶紧乖乖掏钱，她得意地把钱送回柜台，回来笑眯眯坐在吴姐身边。 “陈笃问那是什么？”吴姐笑着指指楼梯下面。 “那个啊。”周米卡回头看了眼，刚想说话，一个卡座里，有顾客大声说话了：“大明星，来一首！” “对，来一首！”旁边卡座里有人起哄。 这两个卡座里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 另外两个卡座里明显是游客模样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就像陈笃一样。 “我先去了啊。”周米卡说了句，起身走到角落，拿下话筒架上的话筒，笑呵呵说：“感谢几位老朋友过来捧场，也欢迎几位新朋友光临湖畔咖啡，我是米卡，现在，给大家献上一首歌。” 她朝柜台里的小田点点头，小田蹲下来，在柜台下方捣鼓着什么，很快，店铺天花板四个角落的喇叭里传出了音乐声。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优美婉转的乐曲声中，周米卡微微闭上眼睛，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投入地吟唱这首舒缓的歌曲。 咖啡馆内别无他声，陈笃忽然感觉很放松。 门外有几个游人驻足，直到她唱完，才推门进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好。”卡座里所有人轻声鼓掌，有人叫道：“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周米卡看看陈笃这边，三人都是笑着点头，她也笑了：“那我再唱一首应景的南屏晚钟，祝每一位朋友在美丽的西湖边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下午时光。”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影踪，只看到那树腰风” 唱这首歌时，她略微带着一些俏皮的风格，身体活泼地小幅摇摆。 “她特别适合舞台或者屏幕。”吴姐忽然小声说。 陈笃笑着点点头。 一曲唱完，最早提出要求的卡座里，有个年轻男子跑出来送上一朵百合花，周米卡笑着接过来。 “我唱得怎么样？”她回到卡座，兴奋地问。 “很棒！”陈笃和王国华竖起大拇指，吴姐搂着她，“刚才我还和陈笃说，你天生就适合舞台。” “是嘛！”她笑得合不拢嘴，忽然很一本正经地点头，“其实我有一个梦想” “这次不会再是开湖畔咖啡店了吧？”吴姐调侃问道。 “应该是做歌星吧。”陈笃说，记得她初中毕业册上的梦想就是如此。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周米卡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不都在你脸上写着了吗？”陈笃笑呵呵说。 “是哦。”周米卡双手捂脸，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随即又盯着陈笃，“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明星是谁吗？” “且容贫道掐指一算。”陈笃老神道道，目光瞥向门外，“此时此地你对我有此问，故应落在此地此景，门外有华盖大树，此人姓氏定当与木有关，树有两棵，此人当姓林也。” “啊？”周米卡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快说说，此人名字！” 见她这副模样，连吴姐和王国华都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陈笃。 陈笃一本正经道：“前面有湖，此人当居于水边城市，湖边有山，山黛为青，早起定有云霞蒸蔚。” 周米卡手放下了，小嘴张得老大，吴姐还是不解道：“到底是谁啊？” “我说了啊。”陈笃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吴姐，他真说了，是林青霞。”周米卡拉着吴姐的手，目光中带着惊讶和好奇，一直盯在陈笃身上。 “陈笃，你会算命？”吴姐同样看着陈笃。 “我瞎猜的。”陈笃摆摆手，“米卡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喜欢香港明星得多一些，她又是个要强的人，我想林青霞应该很符合她的口味。” “原来如此啊！”吴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深深看了陈笃一眼。 “原来你是蒙的啊，吓坏我了！”周米卡撅起小嘴，“不行，你得赔我，我想想赔什么对了，就给我写首歌！” 陈笃慌忙摆手：“我哪里会写歌啊！” “不对，上次拍香皂广告时，那段广告词不也是你自编自唱的嘛，你当时还吹自己是实力型创作型歌手，你就给我编一首嘛。”周米卡不依不饶扭动着身子，“老是翻唱，我这咖啡店人气也会淡的，你可是股东之一，难道就不该尽一份力？” 吴姐也笑眯眯说：“对啊，陈笃，如果你可以的话，给米卡妹妹写一首呗。” 得，被套路了，陈笃寻思起来，抄一首歌对于重生者来说小事一桩，何况他至少会写简谱，可抄哪一首呢？ 结合周米卡的嗓音，他忽然想到一首，问道：“叶倩文最有名的是哪一首歌？” “叶倩文，祝福啊，你问这干什么？”周米卡脱口而出。 看来还没有出来，那就对不住咯，就抄你一首吧，陈笃点点头，蹙眉沉思。 几个人顿时不说话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不时地瞥着他。 “纸笔！”陈笃伸出手来，周米卡连忙小跑到柜台上，拿了纸笔过来，他接过来，在纸上先写下歌词。 这首曾经红遍九十年代中后期的歌曲，他唱过不知道多少遍，歌词自然不会忘记，可当着几人的面，不能一笔而就啊，那岂不是太妖孽了。 于是，他修修改改，大概花了十分钟，才算勉强完成了歌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歌词勉强写完了，我再琢磨下谱子。” 写谱耗时就更长了，陈笃煞有介事地不断低声哼唱几句，再写上几笔，然后又涂改掉，再次重复这个过程。 这次用了半个小时，放下纸笔，他抹了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把纸笔推到翘首相盼的周米卡前，“勉强写了一首，你觉得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周米卡一把抢过去，“潇洒走一回？” 她小声哼唱起来，小脸越来越舒展。 “太棒了！”她放下纸，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崇敬，“现在开始，我承认你的实力了！” 吴姐也同样震惊地看着陈笃，只是没有说话。 “一般一般，你喜欢就唱吧。”剽窃者总是心虚的，陈笃连忙低头喝咖啡。 周米卡又喜滋滋看了会，很严肃地说：“这首歌我要找同学们伴奏配曲，要好好唱才对得起你的歌！” “嗯，你最好能找齐二胡，笛子，琵琶，鼓，这首歌带些传统风味的。”陈笃点点头。 “对啊，难怪我感觉这首歌词的意境有些不一样。”周米卡笑道，“那我好好请同学们出把力，争取把这首歌唱好，唱红。” 陈笃笑眯眯说：“那就祝你早日成为红歌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 达康新气象 当天傍晚，陈笃和王国华回到了前屿镇。 达康日化厂里一片红红火火全新气象。 大门里面新修了一个门卫室，王兴龙当仁不让地带着大黄住了进去，见两人进来，犹自端坐着点点头，侧耳倾听着收音机里的单田芳评书。 工厂四周的围墙已经修补好，院中空地也已整平，铺上了三合土并压实了，厂房屋顶换过瓦并重新做了防水，墙壁也刷了新的白色涂料。 面朝厂门新开的库房门口，停着一辆擦洗得铮亮的老解放，陈大康和新招的货车司机正在往上搬货。 “回来了啊，去办公室休息会，你妈在厨房忙呢，等会就可以吃晚饭了。”见两人走过来，他点点头，手上并没有停下。 王国华赶紧上去帮忙，陈笃问道：“这些要发到哪里？” “何苗她们谈下来桐庐的十几家客户，首批送货三百箱。”陈大康把箱子递给站在车厢里的司机，抹了把汗，脸上带着笑意。 “她们干得不错！”陈笃也笑着点头，“现在在厂里吗？” “今天早上去武康了，说要后天才能回来。” 陈笃想了想，提醒道：“出门在外，一定要交代她们注意安全。” 陈大康皱着眉头：“是啊，最好能招两个男的销售员，晚饭时再商量吧，你先去办公室歇会。” 厂房内，包括实验室在内的各个新部门的办公室都已经隔了出来，摆上了新的办公家具。 生产车间用三合板做了隔断，增加了两道透明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两个老工人带着七个新工人正在生产线上忙碌。 陈笃一路走，一路看，推开销售部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这样不行啊，客户的回馈电话就没人接了。”他盘算着，走进厂长办公室。 稍稍休息了会，他拿起电话先给钟闪闪打了个传呼。 “老弟，怎么想到呼老哥啦？”过了五分钟，钟闪闪才回了电话，听喘息声应该是在忙着干活。 陈笃把在兰溪借用钟父招牌的事情一说，钟闪闪连说没事，最后来了句：“股票这东西，你觉得有炒头？” 陈笃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看法，并建议他有资金的话不妨也可以买些，钟闪闪沉吟了会，说了声好。 陈笃再次询问了下椰城房地产价格，钟闪闪说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不过最近一个月，的确有更多的人涌进来，租房价格已经有了较大幅度的上涨。 拜托他有情况打个电话过来后，陈笃道别挂了电话，看看时间，给宋秉书宿舍打了个电话。 宋秉书今天快要疯了。 早上刚到实验室，就有同事偷偷告诉他，今天早上，林代办带着保卫科去招待所抓外来投机倒把份子，他当即五雷轰顶，一种深深的负疚感笼罩心头。 还好，后续的消息很快传来，其中一位据说真的是香港同胞，市里面派人把两人恭恭敬敬送走了。 宋秉书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惊讶，陈笃两人到底是如何混过去的，香港同胞可不是这么好扮演的。 午饭前，技术科科长把他叫去，很严肃又很惋惜地告诉他，厂里领导不批准他的辞职报告，如果他一意孤行非要离职，那么厂里将冻结他的人事档案。 人事档案，直到二十多年后还一直存在，对于大学生来说是一份非常重要的资料，更不要说在这个年代了。 失去人事档案几乎意味着失去进入公家单位的机会，意味着你就是个黑户！ 如果正常辞职，宋秉书进入达康日化，那么他的人事档案会由之江凤凰转交到前屿镇干部处，算是保留干部身份。 如果人事档案被冻结，那么他过后，身份和普通农民没什么区别，将来连城镇户口都不好上。 宋秉书魂不守舍地过了一个下午，勉强吃了两口晚饭回到宿舍，就接到了陈笃的这个电话，当即滔滔不绝地诉了一番苦。 原来我们是被你牵连了！ 终于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为何要针对自己了，陈笃那叫一个郁闷啊，想想宋秉书也还没到玉树临风的地步啊。 腹诽着之江凤凰管理层的恶心做法，陈笃好言安慰了一番，拍着胸脯保证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挂了电话，陈笃毫不犹豫地拨打了杨秘书留给自己的私人联系电话。 先是一大通寒暄，转达了雷先生对兰溪相关领导的感谢，确认了明年春天会过来兰溪做详细商务考察的意向，最后才提到了此事。 “一个大学生技术员想要跳槽，凤凰厂里不放，这不大可能啊？”杨秘书有些莫名其妙。 据他所知，凤凰厂里至少有几十个大学生技术员，又不是重要岗位负责人，应该不会卡着一个人不放的。 “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宋技术员刚毕业不到两年，也不是重要项目负责人，要么是因为香港同胞间接参与此事的缘故，厂里领导们想多了？”陈笃不动声色地上了眼药。 “陈笃，你放心，这事我马上过问，一定帮你解决，支援兄弟单位，这也是国企应该承担的责任嘛！”杨秘书很快做了决定。 陈笃连忙示好：“那谢谢杨秘书了，雷先生大概春节回香港，到时候会给您和邱市长寄些吃的，您别忘了接收。” 国营厂毕竟要讲政治，上层往下用力就是好使，杨秘书很快又回了电话，对方答应无条件放人了。 陈笃把这个消息通知宋秉书后，他激动地表示明天办理完手续，就去丽水接了同学一起过来。 这下终于解决了，陈笃长长松了口气，出门来到厨房。 正在操持晚饭的于金凤母女俩见他回来了，分外亲热，问了一番外出情况后，于金凤满脸不爽地告诉他一个消息，陈小牧竟然还想回厂里来做销售员。 “他还有脸回来？”这家人的脸皮之厚让陈笃大大吃惊了。 “你爸当时还犹豫了会，被我当场骂出去了。”于金凤绷着脸说。 “妈，您做得对，这个人就是搅屎棍，无论如何都不用再搭理。”陈笃笑着说，“爸可能还是抹不开情面，他心里肯定知道该怎么的，我们也别在他面前多说了。” 于金凤撇撇嘴，让陈可黛去叫人吃晚饭。 这阶段不加班，工人们都回家吃，在厂里吃的就陈笃一家加上王兴龙父子俩。 开吃前，陈笃说：“爸，我要上学了，国华叔可以和何苗姐他们一起出去跑外勤，这样安全上就有了保障。” “暂时先这样吧，我在镇上贴了启示，不是初中毕业的达康还不要。” “您这样做太对了，销售员代表的是达康的门面，必须拥有相当的学历和素养才行。还有，这次我们招来了两个大学生技术员。” 陈笃介绍了宋秉书和他女友，一家人都很高兴，于金凤准备明天就先去把房子租好。 “对了，爸，您给我的钱，我全买了股票。” “我不懂什么股票，你自己看着办，亏了也无所谓，以后谨慎些就行。”陈大康挥挥手，不以为然道。 ps：感谢老友重生大老1000打赏，谢谢兄弟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 开学 九月一日。 陈笃一大早换了学校统一定制的校服，白色衬衫和青灰色布裤，斜跨着那个解放包走出工厂，往学校走去。 八月份的下半个月，利用工厂院子角落里几间空余的辅助用房，陈大康简单装修出了一个新的家，他们就从前渚村搬了出来，住进了工厂，暂时告别了那个浸透了一家人恩怨情仇爱恨欢喜的所在。 搬家那天，陈大康按例请了村上每家的男人喝酒吃饭，陈大喜和陈大乐都腆着脸来了。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不停地和陈大康没话找话，陈大喜更是三句不离这栋宅基地以及他那个宝贝儿子，都被陈大康冷冷地应付了过去。 前屿镇中学在镇子中段，镇政府边上，陈笃来到校门口时，已经有很多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匆忙往里面走。 “陈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她！ 陈笃心里一个激灵，慢慢地转过身去，眼中一瞬间闪过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眯眯看着他：“一个暑假不见，听我爸提了几句，你一直很忙吧？” “还好，瞎忙。”陈笃淡淡笑了下，心中百味杂陈。 眼前这个老同学的所有反应都很正常，可宁馨心中却模糊地感觉到，这一切又似乎很不正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一起上去吧。”她笑着说。 “不了，我在门口等人。”陈笃微笑着摇摇头。 “那好，教室见。”宁馨笑笑往里面走，心里怅然若失，一个暑假不见，他好像变得陌生了很多。 陈笃走到校门口一处偏僻的树荫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蓝利群，一盒火柴，点了一根烟，用力靠在树上，静静看着那个苗条的身影，缓缓地穿行在阳光之下，青春活力依然就像二十多年前。 这么多年没见，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终究还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青烟袅袅升起，火辣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舌头，喉咙，肺部，以及心灵深处。 曾经以为已经彻底忘记了的恩怨纠缠，哪怕过了一辈子，再次汹涌泛滥，不断刺痛着他早就沧桑难动的心。 “好啊，一个暑假不见，竟然抽烟了，你就不怕许扒皮抓！”一个黝黑的瘦子忽然跳到他面前，贼眉鼠眼地指着他。 这是陈笃三年的同桌姚其舒，绰号老鼠，谐音又象形。 “老鼠！”陈笃把烟头扔掉，狠狠踩了一脚，给他胸口来了一拳，“走，我们进去。” “对了，刚才我远远看见宁馨和你说话，你们是不是有意思啊？”姚其舒鬼鬼祟祟问。 “去你的，我看你对我才有意思！”陈笃飞起一脚，姚其舒连忙撒腿就跑。 两人一路奔跑进了学校，上了楼梯，来到三楼。 上个学期结束时，他们班级就已经确定好了新的教室。 前屿镇高中一直是这个惯例，高一在一楼，高二在二楼，高三就是三楼。 教室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两人进去时，有一大半人抬起头，他们都看着陈笃。 本来陈笃就是班级里学习成绩最优秀的一小撮人，再加上有一部分同学家中父母种植了薄荷，对他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这次他们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任何恶意。 “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了啊。”陈笃表情淡然地坐到位于第三排的座位上，把书包塞进书桌里，目光越过前面熟悉的马尾看着黑板，心里却很不平静。 上辈子开学这天他走进教室时，迎接他的是很多怪异的目光，伴随着很多人的窃窃私语，只有作为班长的宁馨当时就站起来公开为他鼓掌。 也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对这个满怀善意的女孩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厌憎之中多出了一种叫好感的情绪，前者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陈笃，给，这是我外公出差带回来的。”宁馨转过头来，塞了一大把带着尾巴的金色锥形物体到他课桌上。 是好时，国内目前还没有，这么说，她的外公出差就是出国咯。 陈笃忽然明白了很多，为何宁革文一直惧内，为何他的仕途一帆风顺。 “哇，这是什么好吃的？”姚其舒抢过一把，笑嘻嘻说，“班长同志，我有份吧？” “馋老鼠！”宁馨皱起小鼻子哼哼着扭过头去。 “这是巧克力，你就吃你的吧。”陈笃瞪了愁眉苦脸的姚其舒一眼，剥开一颗扔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短暂的苦涩，随后便是浓郁的香甜。 这也是上辈子曾经发生的一幕。 八点半不到点，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中年男人走进教室，这是他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王雪原。 “同学们，新学期今天就开始了，希望你们抓紧这最后一年的宝贵时光，努力拼搏，争取都能考上一个好学校！” 窗外校园中的大喇叭忽然响起，播放的是亚洲雄风。 “开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排好队下楼。” 教学楼就像开了闸，无数穿着同样服装的年轻学生鱼贯而出，有序地从两个楼梯下去，在操场上按照班级列队站好。 操场正对着的水泥高台上，一群领导已经在红色横幅下就坐。 一曲播完，担任主持人的教导处主任开始讲话。 “前屿镇中学1990年度新学年开学典礼现在开始，下面请许校长讲话！” 在各个班级班主任的带领下，学生们拼命地鼓起掌来。 陈笃慢慢鼓着掌，两只手根本就没碰到一起，站他侧前方的宁馨回头看了一眼，扮了个鬼脸。 许国平的讲话就像老娘们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毫无新意。 学生们苦着脸站在太阳下，身上都出了汗，却摄于班主任严厉扫视的目光，不敢松垮下来。 陈笃眯着眼，神思恍惚，根本就没有听一句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王八的胡扯。 “有些同学，自以为学习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也还行，公开在校外抽烟，参加开学仪式也松松垮垮，全不当一回事。”许国平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我说得就是高三一班的陈笃同学，我提醒你，下次再这样违反校纪，学校肯定要处罚你！” 同学们转过脸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笃。 考虑到王雪原的面子，陈笃稍微立直了些，一脸淡然，心中仔细回想着上辈子所了解到的零零散散的信息，寻找着可以干掉这老王八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 胡科长来访 好不容易等到仪式结束，陈笃顶着一群同学讶异的目光回到教室，王雪原又把他叫到门外，单独谈了一会话。 作为了解陈大康遭遇的前同事，他总体上还是同情陈家的，对于陈大康目前取得的成就也稍有了解，先是恭喜了两句，随后便严肃地提出了要求。 “陈笃，你家既然已经渡过了难关，接下来你就应该全心放在学习上，许校长的批评，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并加以改正。” “我明白的，谢谢王老师的关心。”陈笃温和笑道。 上辈子王雪原一直很照顾他，哪怕他学习一落千丈，也没有像对其他差生那般撒手不管，反而更是用心辅导，只可惜他实在有心无力。 开学日只是一个上午，主要就是开学仪式和新书发放，身为走读生，陈笃在中午放学时离开学校返回工厂。 在他走出校门转向南方后不久，宁馨背着那个漂亮的jansp一rt红色双肩书包，走出校门口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反向而走。 一进厂门，就看见车间门口停着一辆桑塔纳，回自己单独的房间放下书包，他走到厨房，看见陈大康正陪着两个客人喝酒，其中一个正是临安中药厂采购科胡科长。 “胡科长，您来了啊。”他笑着招呼。 “哎呀，我们小厂长回来了，刚才还和你爸爸说到你呢。”胡科长笑着示意他坐身边，“叫胡科长太见外了，以后叫我胡伯伯。” 陈笃乖巧地叫道：“欸，胡伯伯好。” “这才好听嘛。”胡科长笑眯眯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边上另一个中年男人说，“这是我们厂的销售科林科长，你叫林伯伯吧。” “林伯伯好。” 林科长也笑着点头：“这孩子果然一看就是个机灵的，难怪老胡一路上夸个不停。” 一番寒暄过后，陈笃开始闷头吃饭，三个大人边喝酒边聊着。 他很快搞明白了，原来这两人过来，是来向达康日化推销薄荷油和薄荷脑的。 由于外贸渠道一直没有起色，临安中药厂已经积压了差不多上百万产值的这两种产品。 上个阶段，胡科长也听到了达康薄荷香皂的广告，后来通过朋友打听了一下，得知达康日化不仅快要把原来积压的薄荷油全部用光了，最近几天又在积极寻求新的供应商，于是向厂领导作了汇报，这才有了今日两人登门这事。 陈笃很快吃好了饭，向两个客人打了个招呼，把碗筷送回厨房，刚想回房间，陈大康叫住了他，“小笃，这事你一起商量下吧。” 两个科长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陈笃没有推辞，坐下来说：“薄荷油只要品质没有问题，我们厂可以采购。” “这点你们放一百个心，我们厂采购的原材料，就没有差劲的。”胡科长拍着胸膛保证。 “我知道胡伯伯要求严格，这点应该没有问题。”陈笃笑着点头，“只是这价格？” “就按照我们的收购价，小笃你觉得如何？” 陈笃笑着摇头：“胡伯伯，您觉得这样真的公平吗？” 胡科长愣了下，不解问：“我们已经不赚钱了，这难道还不够公平吗？” “胡伯伯，我来帮您算下，如果不卖掉这些薄荷油，那么这部分货款相当于一直没有收回来，而且保存薄荷油也要耗费一些成本，这样算来，越早处理掉，药厂越划算，所以嘛，价格就应该更优惠些才对。” “你，你。”胡科长愕然看着他，随后苦笑着对林科长说：“老林，今天我只是领路的，具体价格还是你来谈吧。” 林科长也收了笑脸，很正式地说：“那么，小陈厂长，你觉得什么价格达康可以接受？” “至少要比你们的收购价低20！” 陈大康筷子都差点掉了，连忙咪了口酒，掩饰自己的震惊。 两个科长同样如此，林科长心里那个气啊，忍不住冷笑起来：“小陈厂长，你不觉得这个价格太过分了些吗？” “不过分！”陈笃淡然笑道，“刚才我已经分析过了，这批薄荷油如果一直放在仓库里，那就意味着积压了几十万的资金不能收拢，还要每天支出一笔额外的开销，这在财务上就是负债，而卖出去哪怕是低价卖出去后，这笔负债就转化为收入，贵厂可以使用这笔收入作为新的投资，从而获得更大的收益。” 林科长无语了，胡科长蹙眉思考了会，缓缓点点头，看向陈笃的目光更是不一样了。 “老林，要不，等会打个电话汇报厂长，让领导们定夺？” “也只能这样了。”林科长苦笑点头。 两人再也无心喝酒，快速扒拉了一碗饭后，就由陈大康陪着去了办公室。 陈笃反而不急着回房间了，安心坐在桌子上，陪老妈和妹妹吃饭。 十几分钟后，陈大康带着两人过来，表情各异，他是一脸遏制不住的笑意，后面两个科长可就怪异了，又高兴又郁闷的。 “陈厂长，你这位公子，唉，实在太精明了！”林科长苦笑着指指陈笃。 “见到小笃，我才理解了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啊！”胡科长对陈笃竖起大拇指，“小笃，下次来临安，一定要来我家坐坐，吃个便饭，我想让你和我儿子多聊聊。” 陈笃起身很恭敬地说：“谢谢胡伯伯，我记下了，也谢谢林伯伯，谢谢两位对达康的支持。” 胡科长满意地点头，问道：“对了，小笃，听你爸说你建议他有钱的话可以买些股票？” 还好老爸没有说出我已经买了股票的事，陈笃点点头：“我觉得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投资机会。” “那你可以来我们厂里买，有很多人想卖呢。” “好，谢谢胡伯伯提醒，等我们有钱了一定来找您。”临安中药厂的母公司天目山药业要到93年才上市，现在资金不够，陈笃暂时是不会买的，但是这条线很有必要保留。 父子俩送走两位科长，陈大康一拍儿子肩膀：“还是你会杀价啊，50万的薄荷油，他们40万就卖给我们了，而且只要先付10万就可以先全部拖走，他们给我们三天时间考虑。” 陈笃笑着说：“他们放仓库一天，至少要花几十块，日积月累下来，家大业大也吃不消啊。” “我们真有必要全部吃下来？”陈大康还是有些犹豫。 陈笃自信道：“全吃下来，宋技术员他们不是在研发新的产品了嘛，肯定能用掉！” ps：感谢老友重生大老2000打赏，今天已经3000了，西峰努力码字中，等会加更一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 顿悟【为“重生大老“+】 九月的阳光依旧炙热，虽然有百叶窗帘挡着，靠窗而坐的陈笃还是一下午都昏沉沉的，讲台上老师们说的话，听来是那么遥远。 他稍稍有些郁闷。 上辈子本来成绩很好，因为家庭变故才无心学习。 这辈子渡过了难关，可他却发现，那些课本上的知识变得陌生，似乎根本就进不去脑子。 或许是原先单纯的脑子里，注入了来自上辈子的无数杂乱思维，受到了污染吧。 就在上个星期的第一次周考中，他的全班排名从第一名落到了三十多名，而班级总共才四十五名学生。 对此表示失望的首先自然是老师，然后是父母，还有前面那个马尾女生。 陈笃自己倒不是太在意，他已经不需要凭借成绩来获取社会对应的报酬了。 可他还是有些苦恼，毕竟考取一个好大学是父母对他长久以来的期望，再说了，不上大学，就这样开始全职的社会人生涯，他也觉得愧对此生啊。 上辈子没有上过本科，这辈子总得进去走一走，看一看吧。 至于说同学情谊c结交人脉之类，陈笃一向很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 同学情谊，固然是人生中难得的一份情谊，可这种情谊只能一时，无法一世，完全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未来饱受诟病的同学会就是明证。 要想保持同学情谊，或者说要想通过学习生涯来结交人脉，你的地位至少得相当才行。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远远低于自己的人，哪怕是自己曾经的同学。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理，亲戚尚且如此，何况同学了。 上辈子，通过自身的经历，陈笃很是信服母亲于金凤经常对父亲陈大康说得一句话，“朋友朋友，棚里有油才是朋友”。 所谓朋友，皆是利益交换，不是经济上，就是政治上，两者都不是的话，那一定还有其他方面，比如棋友，牌友，车友等等，共同爱好基础上的互相交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是利益交换。 人类的第一次社交行为就是为了进行物资交换。 “陈笃，这道题你上来解答一下。” 王雪原老师的话惊醒了还在沉思哲学大命题的陈笃，他腾地站起来大步走上讲台，站到黑板前拿起粉笔，这才仔细看起题目来。 “母线长1的圆锥体积最大时，计算其侧面展开图圆心角数值。” 圆锥体积公式倒是还记得，可母线和半径与高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这应该是考察基本不等式中最值问题的，可基本不等式具体怎么应用？ 陈笃脑袋发懵，这些应该记住的东西，此时对他来说，就如藏在迷雾背后，隐约可见却又无法真切触及。 “好了，你下去吧。”王雪原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粉笔，“宁馨，你上来。” 陈笃面无表情地走下去，宁馨与他擦肩而过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王雪原手中的粉笔，刷刷写了起来。 “根据基本不等式最值公式，我们首先要构筑一个以底面半径为变量的函数，具体如下” 陈笃静静看着黑板，神游天外，等接受了王雪原赞扬的宁馨走下来时，对她笑了下。 下课后，王雪原把陈笃叫到办公室，又是一番耐心和蔼的询问说教，当下一节课上课铃响起，才不得不放他出来。 “陈笃，老班没骂你吧？”姚其舒在楼梯口等他。 “还好。”陈笃笑笑，和他一起往楼下走，这堂课是体育课。 不知道托谁的福，90年前屿镇高三还没有取消体育课，陈笃记得很清楚，最多两年内，因为越来越激烈的升学压力，临安所有的高三都会陆续取消体育课程。 通往操场的路上，走得很快的两人追上了落在最后面的几个女生，宁馨也在其中，她随意地问道：“陈笃，没事吧？” 陈笃笑笑：“没事，我脸皮厚，抗击打能力比较强。” “你最近学习上是退步很多，照理不应该啊。”宁馨好奇地看着他。 陈笃苦恼地说：“可能是我的大脑一下子退步很多的缘故吧。” 宁馨蹙眉想了想，说：“那你更应该多花些时间在学习上了。” 姚其舒忽然嬉皮笑脸道：“班长同志，你为啥这么关心陈笃啊？” 宁馨坦然道：“我是班长啊，班上任何一个同学我都会关心的，你难道没有感受？” 姚其舒嘿嘿笑了，忽然指着前方大叫：“快看！” 几人抬头看去，一个女生正在跑道上奔跑，胸前一对小白兔激烈地跳动着。 “死老鼠！”几个女生骂了句，嬉笑着小声议论起来。 陈笃瞥了一眼，宁馨也在嬉笑，目光盯着那个女生，却并没有太关注身边的两个男生。 在这一刻，他忽然若有所悟，想通了很多事情。 上辈子，她是因为同情而关心接近他，高中毕业后两人一直保持通信，工作后两人又恰好在一个城市，于是有了较高频率的交往。 他因为感激而产生了依赖，从而异化成了某种情感，或许其中还存在某种不能言说的报复性心理。 她则因为被依赖而产生了某种情感，这仅是源于女性更丰富的同情心和母性罢了。 这完全不能叫爱情！ 就像此时的她，会关注发育良好的女生，而不会在意他的看法。 他，从来就不是她的rright啊！ 她也从未曾真正亏欠过他！ 上辈子因为母亲的压力，她最终选择了放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正如那封分手信中所说，她是在重大的压力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哪怕再痛苦，哪怕担心他受到伤害，她也别无更好的选择了。 反而是他，一直没有走出受伤害的心理状态，这其实是因为自卑和怨恨而产成的自虐心态。 他之后的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统统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是不愿意承认过去和现实的弱者的遮羞布！ 陈笃瞬间汗流浃背。 虽然根源还是在家庭变故上，他仍然为自己上辈子的不理智和不负责任而羞愧难当。 “陈笃，你这么热啊？”姚其舒发现了他的异样。 “是啊，看到美女我浑身发热。”陈笃哈哈一笑，往前跑去，“快，靠近些看看到底是谁！” 身后，几个男女同学啐骂着他，跟着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 契机 “你好。”早上，陈笃走到学校门口时，正好遇见了对面而来的宁馨，他很自然地招呼道。 “陈笃，你这两天好像有了点变化。”宁馨笑眯眯看着他。 “是嘛，什么变化？”陈笃故作不解问道，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由于完全抛开了上辈子带来的不良情绪的束缚，这几天他整个人轻松安稳多了。 宁馨想了想说：“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你好像轻松了很多，上课也不再走神了。” 陈笃故意苦笑道：“我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爱咋咋地吧。” “有点追求好不？”宁馨白了他一眼，轻盈地走入校门，陈笃笑呵呵跟了上去。 一进校门，两人就看见汹涌的学生中间，两个正在交谈的人特别醒目。 “那是夏颖，许校长怎么会找她？”宁馨嘀咕道，瞥了陈笃一眼，见他正蹙眉盯着两人，故意不爽地皱起眉头，“喂，我说你，是不是看见美女又发热了？” 夏颖就是几天前他们在操场上看到的那个女生，才上高二，却已经拥有了惊人的身材，其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当然，大多数是不好的传闻。 说她在初中就破身了，说她和她妈一样都是破鞋，说她在外面社会上有一群男朋友，说她打了好几次胎 反正林林总总无数条，都很难听，甚至可以说邪乎。 在这个稍显封闭的年代，一个身材突出的女孩引发的，注定大都是这样满是嫉妒和恶意的揣测。 津津乐道传播这种污蔑性传闻的不仅有同性，还有那些吃不到葡萄的异性，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许国平完全没有在意身边走过的这些处于他绝对统治下的学生们，神情严肃地死死盯着夏颖，似乎正在训导她。 她俏丽的脸上有些惶恐，不停地点头。 走过两人身边时，陈笃骤然眯起眼，拥有三十多岁成熟男人眼光的他，在刚才的一瞬间，很清楚地看到许国平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贪婪的觊觎。 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王八！ 他忽然停了一下。 “你怎么了？快走啊，马上早自习了，王老师会查岗的。”宁馨有些焦急地叫道。 “好，我们快走。”陈笃加快了步伐，心中惊涛骇浪。 上辈子他浑浑噩噩地渡过了高三，完全不关心周围的事物，但是有些重大的消息还是因为传播人数众多的缘故，被动地传入他的耳中，只是他当时听听就过了，并没有加以关注。 其中有一条是最为劲爆的，那就是高三寒假时，一个高二女生被发现怀了孕，却不肯说出男人是谁，于是被母亲打得死去活来并关了起来，结果除夕那天她从家里偷跑出来，跳进逍遥溪死了。 当时传闻自然提到了这个女生的名字，陈笃早已没有了印象，只记得他们反反复复强调这个女生名声不好。 “宁馨，夏颖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怎么，你也对她有兴趣？”宁馨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她父亲在哪里，她和母亲一起生活的。” 一道霹雳闪过陈笃脑海，没错了，就是她！ 那么，那个该死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老王八了！ 按照正常进程，几年后，这个老王八也会被老婆发现在外面勾搭女人，因而大打出手闹得无人不知，最终被镇里拿掉了校长之职，灰溜溜地提早退休了。 走进教室时，陈笃浑身微微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他在紧张地盘算行动计划。 因为上辈子父亲被出卖后的悲惨遭遇，这个老王八已然是他最为仇恨的人了，更何况，既然又知道了此事，他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悲惨的历史再次上演。 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轻松早退了！ 坐到座位上，他惊讶地发现，同桌姚其舒正脸色难看地奋笔疾书。 “老鼠，你怎么了？” “别提了，昨晚被许扒皮抓了。”姚其舒恨恨地咬着牙，手中不停，“写检查书呢。” 陈笃刚想问个仔细，王雪原绷着脸进来了。 “昨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有好多同学没有按时回宿舍，而是翻过围墙去了校外，结果被许校长带人当场抓到，我们班里也有好几个人，幸亏校领导们看在你们是高三学生的份上，暂时不采取处罚措施。 我希望你们认真反思检讨，下次再也不能违反校纪，否则处罚一旦记入你们的档案，那就悔之晚矣！” 严肃地告诫了一番后，王雪原走了，陈笃小声问：“老鼠，到底怎么回事？” 姚其舒无力道：“我们晚上肚子饿，所以翻墙出去买方便面了。” 方便面？ 这时候就有了吗？ 印象中并没有太多关于这个的记忆。 陈笃奇怪地问：“学校小卖部里应该也有吧？” “自然是有的，你爸当厂长时就进了，那时一包卖六毛，现在许扒皮的老婆接手了，老猪婆竟然卖一块！”姚其舒愤愤不平，“老猪婆的生意越来越差，许扒皮就故意等着逮我们呢！” 老猪婆是本地土话老母猪的意思，想到许扒皮那个肥胖的老婆，陈笃暗自好笑，拍拍他肩膀，“不就几包方便面嘛，我给你带啊，何至于翻墙出去买呢。” 前屿镇高三管理极其严格，除非周日放假，住宿学生中午和晚上都不能出校门，很多时候，他们想买东西只能求助人数不多的走读生。 因此，走读生也算是一种优势资源。 “昨晚是真饿了，早知道就让你给我带几包进来备着了。”姚其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元的钞票，“那下午帮我带三包吧。” “什么方便面？” 姚其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吃过？中萃的，雪菜肉丝面。” 陈笃点点头，忽然压低了嗓子：“你知道夏颖的详细情况吗？” “怎么，你有想法？”姚其舒看了眼前桌专心看书的宁馨，一脸暧昧，“我当然知道咯，不过没有好处的话，嘿嘿。” “下午给你带十包！”陈笃轻轻给他胸口一拳，“快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 夏颖家境 中午一放学，顾不得身后宁馨诧异的目光，陈笃飞快窜出了校门，在马路对面一处树荫后静静等候。 果然，几分钟后，那个高挑苗条的身影匆匆出来，往镇北走去。 夏颖也申请到了走读资格。 他大步往南走去，途径供销社时，进去买了十包中萃雪菜肉丝面，这边才卖五毛。 匆匆回到厂里，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他骑上凤凰就出来，直奔镇北埂上村。 埂上村，位于前渚村和前屿镇中间，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位于农田包围中的村庄，由于土地平整，这个村在镇里算是比较富裕的。 快要到埂上村时，陈笃远远看见了夏颖的身影。 她迈动两条大长腿小跑着，白色的脚踝不断跳跃闪现，身后扬起一路尘土。 难怪她每次体育课都要练习跑步，原来如此啊。 陈笃放慢了车速，远远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拐入一条较宽的田埂，到了村口，夏颖出人意料地再次拐弯，走上一条狭小的田埂。 看着田埂尽头一处孤零零的低矮房屋，陈笃若有所思，随后直接进了村子，把自行车锁在一棵榉树下，透过房屋和树木的间隙，遥遥观望那处房屋。 炊烟袅袅从那间房屋的烟囱里冒出，很快飘散在晴朗的天空中。 整个村子仿似一下子活了过来，无数炊烟从各家屋顶升起，有各种饭菜香味飘来，女人们大声叫唤着，男人们扛着农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陆续走进村子。 陈笃稍微往树后挪了一步，然而没有用，很快有人发现并认出了他。 “这不是大康的儿子嘛，小笃。” “客气点，厂里的人都叫他小陈厂长的。” “小陈厂长，你来村里是看薄荷吗？”有人凑上来问道。 陈笃敷衍道：“我没事，过来转转，等会就走。” “都晌午了，去我家吃饭吧。”那人殷勤地招呼，其他人也客气地附和。 “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出来随便走走，你们回去吃饭吧。”好不容易把这帮人劝走，陈笃抹了把汗。 这些热情招呼他的村人，大多数和达康签订了下半年的薄荷收购协议，这才是他受到欢迎的主要原因。 这个年代，农民并不像书上写得那般淳朴，相反，他们大都很狡猾，对个人利益斤斤计较，在某些地方，狡猾甚至会转变成残暴，比如某些车匪路霸横行的地区。 上辈子，陈笃曾经听说过一件惨事，某个冬夜临近村庄的一段国道上出了一桩车祸，车内乘员全部死亡，等接到通知的亲人赶到现场，发现死者耳朵上的金耳环c手上的手表全部不翼而飞，更令人发指的是，耳朵上还有血痕 大多数情况下，淳朴只是愚昧无知的表象，一旦面对巨额利益，真相会令人欲哭无泪甚至不寒而栗！ 衣食足知荣辱，仓廪足知礼仪，渗入血脉的贫穷就是原罪！ 基于此，两辈子，陈笃都坚决拥护总设计师，哪怕他的初衷或许并不如老百姓所想的那么单纯，结果也几乎没有达成预料，但至少老百姓日子纵比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倍。 炊烟不再，很快，夏颖匆匆走出房屋。 “汪汪！”一条恶犬忽然对着陈笃咆哮。 他急忙躲进树后，捡起石块狠狠砸了过去，恶犬呜咽着逃开了。 夏颖在村口停下脚步，看着逃窜的恶犬，以及大树后那一抹熟悉的衣角，蹙眉想了会，转身朝大路跑去。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远方后，陈笃才转出来，长长松了口气。 差点就被抓了个现行。 他沿着小田埂，很快走到房屋前，轻轻叫了声：“有人吗？” 屋内悄无声音。 他推了下门，是虚掩的，嘎吱一声开了。 阳光照射进去，把屋内照得明亮。 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女人蜷缩在床脚边，此时抬起头眯着眼看他。 即使早已从姚其舒口中得知了详情，陈笃在这一刻仍然打了个寒颤。 女人脸上布满斑驳的伤痕，依稀能看到底子应该很清秀，此时一脸惶恐地往床底下退缩。 “不要过来，我有刀的！” “我不是来伤害您的。”陈笃极尽轻柔地说，走进屋内，这时候才看清楚，女人的一只脚上戴着铁镣，用铁链锁在了一根床脚上。 “别怕，我是夏颖的同学，过来看看您。”他反复说着这句话。 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夏颖的同学，夏颖的同学”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眼中也不再充溢恐惧。 这间房子不大，灶台，床，仅有的一个五斗柜，拥挤在一起。 陈笃两步就走到灶台上，看到了两只碗，一只空了，另一只里面剩下一口南瓜粥。 他目光流转，很快找到了存放粮食的坛子，里面空空如也，唯有灶台边堆放着十几个南瓜。 就如姚其舒所说，夏颖母女俩没有基本农田，也就没有农民该有的口粮，她母亲也经常犯病，不得不锁起来。 他很快从书包里拿出那十包方便面，放在灶台上，想了想，低头拿起一个竹壳热水瓶，试了试，便取了一个空碗，泡了一包。 “阿姨，您吃。”等到开水不再那么烫了，他端着碗筷走到床边蹲下来。 女人狐疑地看了看他，随后一把抢过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您慢点，小心烫着。” 女人很快吃光了面，又把剩下的汤水全部喝掉，这才乖乖地把碗筷递了过来。 陈笃接过来，目光凝固在她手腕上，那里用红绳系了一把钥匙。 等她好了，她就会自己打开这把锁了吧。 陈笃叹了口气，把碗筷放在灶台上，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零钱，想了想又收了起来，大步迈出屋子，轻轻带上门。 门口两棵小树间，系着一条绳子，上面晾着衣服，其中有一套校服，陈笃走近看了眼，摇摇头，这是高一版的。 每个学生每年都要购买两套校服，夏颖到了高二没有换，她目测应该有一米六五以上了，这套高一的校服有些短了。 陈笃飞快地奔回村口，骑上自行车，拼命往镇上赶。 进了学校大门，他直奔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两套高三的校服，要女式的。” “呦，这不是陈大康家的嘛，怎么，给谁买呢？”柜台后面一个肥猪般的女人，晃动着满脸的肥肉，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少和我废话，你不卖我去厂里买，别以为我不知道！”陈笃翻了个白眼。 “现在腰板硬了，说话都粗了啊！”女人嘴里不饶人，手上倒是很快翻出两套校服来，“三十六！” 陈笃付了钱拿过校服，在女人揣测的目光下，骑上自行车再次出了学校，很快赶到百货商店。 在这里，他赊了一袋五十斤装的大米，正准备离开时，目光忽然瞥过服装柜台，忽然想起了什么 几分钟后，他面红耳赤地出来，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向镇北逃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 新牙膏遇难题 再次从埂上村回来时，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陈笃只好去了学校，饿着肚子上了一下午课。 傍晚放学回到厂里，于金凤好一顿盘问，他只能谎称中午在学校吃过方便面，这才勉强混了过去。 吃晚饭时，陈大康神秘兮兮地拿了样东西出来给家人看。 白色圆柱形铝管，上面有细管口。 于金凤一时看不出，陈笃一眼就明白了，惊喜地问：“爸，宋秉书他们调制出成品了？” “是啊，今天上午中午做出了这管成品。”陈大康笑容满面，“这次还得亏马晓燕了，她之前在五七化工厂时就在牙膏组的。” “我去试试！”陈笃抢过牙膏就往卧室跑。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嘴角还留着一丝白沫。 “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感觉和中华牙膏差不多，薄荷口味还需要调整，这里面的味道不醇厚。” 陈大康关切道：“下午我让几个工人试过了，包括小宋和小马，大家都说不出什么改进意见，你能说得细一点吗？” 仔细回忆着黑人薄荷牙膏的口味，陈笃努力措辞：“就是味道不够浓郁，有点浮漂，似乎薄荷油渗透得不够全面，这应该和融入方式也就是溶剂有关，您可以和两个技术员说下，让他们再想办法改进下。” “好，明天一上班我就和他们说。” 第二天中午，陈笃回去吃饭时，陈大康又拿了一管牙膏过来。 “听了你的意见，小马给学校老师打了电话，完全搞明白了，就是薄荷油溶解不完全造成的，听了老师的建议，她改换了国外刚开始流行的新溶剂，现在你再试试。” 陈笃再次跑回卧室，几分钟，他兴冲冲回来。 “这次的感觉很不错，应该就是这个味！” 于金凤好奇问道：“小笃，你又没有用过薄荷牙膏，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味的？” 陈大康瞥了妻子一眼：“小笃去外地两次了，你怎么知道他没用过？” “妈，爸说得对。”陈笃笑着点头，“爸，厂里也可以使用新溶剂生产薄荷香皂，这算得上是一个技术进步了。” “新溶剂效果非常好，就是价格高了些，小马他们核算过，每块香皂会增加三分钱成本。” “三分不算高，质量好才最重要。”于金凤瞪了他一眼，终于扳回一局，“你忘了之前小笃是怎么说的了？我们不进步，就等着被人抢生意吧！” “好好，说不过你，下一批我们就换新配方，反正生产线梳理好了，其他成本有所降低，生产新产品的话，应该还比原来的六毛五低呢。”陈大康笑着点头。 父母之间小小的言语机锋令陈笃暗自好笑，说：“爸，让他们整理出配方和工艺表，您尽快去申请产品合格证，薄荷香皂也顺带着一起申请了。” 达康日化是在原来的集体肥皂厂基础上建成的，由于当时情况紧急，薄荷香皂便使用了旧厂的肥皂合格证，算是是打了个小小的擦边球。 而牙膏作为一个全新的产品，就必须申请产品合格证了，否则一旦被工商局查到，那就是假冒伪劣产品，罚款封门都有可能。 陈大康呵呵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吃了饭就和小宋上临安去，早点办下来，早点上马生产。” 达康日化眼见着又要多个赚钱的新产品，一家人别提多开心了。 然而傍晚陈笃回到厂里时，气氛却截然不同。 陈大康阴沉着脸，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抽着闷烟，见他进来，叹了口气道：“这下出大问题了” 的确出大问题了！ 此时发放产品合格证的是技术监督局，这是一个由国务院直领的垂直机构，两年前由标准局c计量局和经委质量局合并而成，在各个省市县都设有分支机构。 下午陈大康兴冲冲去临安技术监督局办理产品合格证，对方经手人员一看配方表，当即驳回了薄荷牙膏合格证的申请，顺带着连薄荷香皂也一起被驳回了。 作为产品质量标准的主管单位，对方还警告陈大康，必须在三日内停止没有产品合格证的香皂销售，否则他们将会同工商局一起下来进行查处。 至于驳回的理由，对方轻飘飘来了句“新溶剂还未在国内有过大规模使用，安全性有待长时间检验才能做出定论”。 “对质量要求很严格的国外用了快两年了都没问题，国内怎么可能出问题？他们这是官僚主义！”父子两个愤愤骂道。 骂也不能解决问题，眼看着薄荷香皂都被牵连了，还是得想办法解决啊，两人陷入了无声的沉思中。 陈笃很快想到一招：“爸，您马上去找下宁叔叔，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疏通一下，事关前屿镇财税，他这个主管镇长应该承担起责任来。” “对啊，我怎么老是忘了找领导啊。”陈大康自嘲道，起身就往外走。 一个小时后，早过了吃晚饭时间，陈大康才悻悻回来，陈笃一见他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 宁革文不是没有背景的人，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很快打听到事情根结。 果然不是所谓新溶剂问题！ 技术监督局办事人员接到了单位内主要领导的暗示，这才驳回了达康的申请，而且，即使这次陈大康不去申请，对方也即将展开针对薄荷香皂产品合格证的清查行动了。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镇里某个主要领导身上，县技术监督局主要领导是此人的老战友。 虽然无法得知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就达康一事进行过沟通，可既然存在这层关系，明白人就能够大致推断出来那些暗室内发生的事情了。 留置审查，掐断贷款，驳回合格证申请，这已经是几次三番了，陈笃莫名其妙，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爸，您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啊？” “当时厂里还有一万多盈利，我死挺着不再让许国平提走，可能背后是他吧。”陈大康一脸苦涩与愤懑，“后来我们一家拼死拼活，度过了之前的这道难关，在镇里引起了很大反响，或许他觉得自己威望受损，从此更加忌恨吧。” “我去年买了个表！”陈笃心中狂怒，看来自己必须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事了。 ps：晚上会努力再码出一章来，为投资满100人加更，拜托跟读的书友们能多多投资，多多点赞，多多投票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 黑云压城【投资满100+】 “高三一班的陈笃，是吧？是你给我家买米了？” 早上，陈笃满腹心事地走进学校，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问道，这个声音非常奇异，或许用柔媚两字勉强可以形容。 他回过头，夏颖绷着那张俏脸，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怎么会知道？”他第一反应就是好奇。 “小陈厂长去埂上村，可是一件大事，随便打听下不就知道了。”她稍稍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陈笃坦然道。 夏颖忽然嫣然一笑，轻轻转动了一下身体：“谢谢你买的校服，还有内衣，我都穿上了，好看吗？” 那一瞬间，青涩和妩媚毫无障碍奇异交融的风情，令陈笃的老男人的心都有些加速，暗暗赞了句妖孽，他微笑道：“很好看。” “你想睡我吗？”夏颖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淡淡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惊心动魄。 “什么？”陈笃睁大了眼睛。 夏颖直直看着他：“你想睡我可以，做好准备就行，我可是很贵的。” 陈笃咳嗽了两句，连连摇头：“夏颖同学，我没有这个打算。” “没关系，只要你出得起价，我随时等着你来睡我。”夏颖扭头走了。 稍显稚嫩的身体，却散发出浓郁的烟视媚行味道。 “还好我见识得多，否则还真被你骗了。” 陈笃嘴角翘起，快步追了上去，在经过她的身边时，小声说了句：“保护好自己，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他抢先上了楼梯，夏颖放慢了步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刻意保持的冷淡彻底散去，微微聚拢起一点光亮。 教学楼对面的办公楼上，最高层某间办公室窗户边，一道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这一幕，办公室里随即发出一声冷哼和怪笑。 “进展不错嘛，人家都主动和你说话了。”一到座位上，姚其舒满脸艳羡地拍着陈笃肩膀，“快说说，你用了什么手段。” “我们真没有什么，别瞎想了。”陈笃苦笑摇头，看了眼前方的马尾，她绷紧的身体似乎慢慢松开了。 “陈笃，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时候我不建议你谈恋爱，如果真有感情，完全可以等到彼此都上了大学再开始啊。” 中午放学时，陈笃在学校门口被宁馨叫住，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段温和的话。 额，像是知心姐姐的口吻。 她的表情同样温和，看不出有其他情绪。 陈笃笑了：“班长同志，我真没有早恋的打算，谢谢你真诚的建议。” “那就好，我们两个的父亲是好朋友，我又是你的班长，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宁馨稍稍有些老气横秋地点头说，随后转身轻快地离开，“回家吃饭了，下午见！” 回去路上，陈笃心情很不错，十六岁花季少年们的言谈举止，让他苍老的心也年轻许多。 快要进入厂门时，那辆熟悉的丰田皮卡从厂里出来，随后在他身边停下，宁革文探出脑袋笑着招呼他：“小笃，放学了啊。” “宁叔叔好，您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今天你阿姨不在家，我得回去给小馨做饭。” “这样啊，早知道刚才就叫她一起过来了。” “以后总有机会的，我先走了，你好好学习，等着吃你的酒席呢。”宁革文笑呵呵挥挥手，汽车扬长而去。 陈笃看着远去的烟尘，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转身直接往办公室走去。 宁革文有心事，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与达康有关。 果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陈大康正在翻阅一沓厚厚的文件，见他进来，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宁革文带来的消息。 重点是两条：第一，达康日化利用校办厂积存的薄荷油开发薄荷香皂并获得了较大利润，镇里有部分干部表达了疑议，认为这部分利润应该归属校办厂，哪怕不是全部，也至少要分取一半。 第二，接到上级通知，前屿镇即将开展“清理假集体”活动，对挂着集体牌子的私人企业，要毫不留情地清理出来，并追缴历年瞒报少缴利税。 陈大康紧张地看着陈笃，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有了这么一个心态，这个才上高三的儿子，在处理危机大事上，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稳妥有主意。 陈笃并没有急着表态，他凝神翻看起宁革文带来的通知文件，当然都是没有秘级的。 八月初，国务院法制局对民营企业的性质做了法律意义上的界定，提出了区分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的三条原则： 1c创办企业时，无论资金来源如何，只要创办人约定财产归属是集体所有而不是私人所有；2c收入分配按个人劳动贡献确定，不以投入资金份额分配；3c企业所创剩余价值不归私人所有，成为集体积累。 具备以上三条者为集体企业，其余的民营企业都是私人企业！ 同一个月，国家工商局发文开展全国范围内的清理假集体运动，与此同时，国家税务局发文开展针对假集体企业的税收大稽查运动。 两条通知目标直指真正的私人企业，而且都没有规定上溯期限，也就是说，是铁了心从头查到尾，要连根挖掘。 “革文说，南边省有很多税务部门喊出了‘把偷税漏税的私营企业罚得倾家荡产，牢底坐穿’的口号，当地很多人重新把工厂送给集体，自己一分钱都不敢留下来。”陈大康脸色阴郁，甚至有一丝抹不去的惶恐。 陈笃暗叹，这场滥觞于去年夏天c受激于今年夏天四通集团股权纷争的政经浪潮，终于彻底成型，席卷全国。 就他上辈子从各种文献中偶尔看到的，在这场浪潮中，受到波及的企业和企业家不计其数。 仅华北地区，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有两百多个戴着“红帽子”的私营企业家因“贪污挪用集体国有资金”罪名而被捕入狱，在闽粤，波及人数还要多。 很多因为时代原因不得不挂靠在集体或国营企业名下的“红帽子”私营企业主，不得不忍痛捐出自己辛辛苦苦创立壮大的工厂。 四通的万某人败走异乡，傻子年广久被捕入狱，未来的远东控股创始人蒋锡培和江泉集团创始人王廷江干脆把工厂全部捐了出来，身无分文远走他乡。 1990年，是中国私营企业万马齐喑的年代。 小小的达康日化，在这样的大势面前，又遭逢直属领导的打压，能够冲破风雨，迎来新生吗？ 陈大康基本上是绝望的，他只能忧心忡忡地期待表现一向优异的儿子了。 ps：这章为投资者满100加更，今日白天争取继续三更，请书友们多多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 逐条应对 上辈子随波逐流自求自安，就如同温水中的青蛙，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时代短期内的剧烈变动，等到空下身来抬头一看。 “呀，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这辈子，终于要和家人一起面对这波最后的逆流了。 陈笃心里沉甸甸的，压力很大，但他不绝望，反而还感到一丝雀跃。 又有什么好担心，好害怕的？！ 黎明就在不远的前方，明年下半年，中央就会初步定调子，小范围拨乱反正，后年上半年，总设计师就会来到南方，画出载入史册的那个圈。 到那时候，才真是病树前头万木春，千里江陵一日还！ 稳定了心神，陈笃有条不紊地给父亲逐条分析起来。 “爸，镇里提出的第一条，我们完全不用担心。 七月份您从校办厂出来，接手这家倒闭的肥皂厂，当时就已经把包括薄荷油在内的资产负债做了清晰地分割，镇委会也讨论并通过了这份决议，现在不管是谁在推动，这帮人也只能背后议论，谁也不能公开拿到台面上来。 而第二条中涉及的企业性质，达康是一家纯粹的个体企业或者说私人企业，刚刚成立不过两个多月，没有挂靠，没有历史遗留问题，更没有偷税漏税。 您也别太担心雇工问题，这方面中央早就放开口子了，至于税款问题，我想达康还没到缴税的时候吧！” “第一条，革文也是这么安慰我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不担心了。”陈大康脸色稍稍平缓下来，“可谁也没想到，由于某些人的示意，我们还真需要缴税了！” 事实令人讶异或者说愤怒，镇税务所竟然要提前征收达康的本年度税收，主管领导宁革文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拍案大怒，然而已经改变不了已经越级上报到县局的计划了。 而且，他们做得滴水不漏，需要提前缴税的不止达康一家，虽然其他厂家大都处于亏本状态，税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税务所发下来的一大张纸的缴税名目，陈笃头都炸了。 产品税，营业税，私营企业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建筑税，房产税，土地使用税，车船使用税，印花税，资源税，国家能源交通重点建设基金，国家预算调节基金，城镇环保费，治安联防费，农业调拨基金，洪涝灾害基金，人防费，社会慈善公益基金 前面都是国家税务局规定的税收和附加费，是天条，不容违抗，后面近十项是本地政府额外添加的规费，这是地条，同样无法抗拒。 万税，万税，万万税！ 想起这句强烈讽刺封建时代税收多如牛毛的话，陈笃感慨不已。 国营企业家大业大底子雄厚，这些税收或许问题不大，可对于老老实实小本创业的私营企业来说，这每一笔税收都是血汗钱啊。 这个年代，纳税光荣还停留在口头上，大多数官员还没有把企业当做合作共赢稳定治区的重要合作伙伴，这时候的企业对于管理者来说，就是输血机，对某些贪婪些的来说，就是肥猪。 未来某湾湾女星搞微商登上魔都纳税榜，从而名闻天下，那时才是真正的我纳税我光荣我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陈大康闷闷说：“所里传达的意思，前面三个税种，这次先征收七八九三个月的，后面的二十几项，与经营状况无关，我们必须把今年的一次性缴清。” 前面三大主税种同企业经营情况密切相关，自然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征收，后面的林林总总，那都是一次性的税费。 更微妙的是，这里面弹性很大，尤其是本地加征的规费。 陈笃敏锐地问道：“后面的税费额定额很高？” 陈大康苦笑道：“革文说，和农机厂差不多了。” “他们怎么不去抢劫？！”陈笃把那张纸重重拍在桌上，“农机厂有七八十个工人，最好的一年产值五百万，达康这样的小厂凭啥和他们一样？” “他们说了，这还是看在达康是新创私营企业的份上，往少了核算了。”陈大康忽然有些骄傲了，“我们才十一二个工人，八九月份产值却都有二十几万的。” “额”陈笃摸摸下巴，呵呵笑了，“您不特意提起，我还没有太在意呢，原来我们的产值快要不输农机厂了。” 两部分税费加在一起需要支付八万多，几天前同临安中药厂签了采购协议，预付了十万薄荷款。 想到这两笔大额支出，陈笃问道：“爸，缴了税费，厂里是不是没钱了？” 陈大康点了一根烟，脸色愁苦：“还剩下两三万吧，预备购买牙膏生产线的钱就没了。” 一条二手国产全自动牙膏生产线差不多要十五万，陈大康已经打听好了上家，本来打算等月底再回一部分款子，差不多凑满了，就动身去武林购买的。 陈笃干脆坐了下来，把当前遇到的问题一一在纸上列出来。 税款——这是必须要缴纳的，不要给人制造借口。 牙膏生产线——合格证问题都没有解决，先暂时放放。 产品合格证——这才是目前需要首先解决的紧急重要问题！ 围绕合格证，他用代号写出了一系列相关人物，做了一副关系图，蹙眉沉思起来。 当前局面下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必须要打通这个人才行，可事情已然上升到面子和权威问题，这就不是达康能够给得起的了。 宁革文无法作用于此人，也无法作用于技术监督局，那么，谁又能影响此人和技术监督局？ “爸，税款不要拖延，就按他们额定数字给，我们先想办法解决产品合格证再说，我来找找人，看有没有办法。”他忽然眼前一亮，拿起电话。 静静听完他打出去的两个电话，陈大康掐灭烟头，满怀希望地说：“他们可以吗？” “我们只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他们总要比我们厉害些吧。”陈笃起身往外走，“先吃饭吧，下午劳驾您在办公室里等他们的反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 朋友的能量 临安技术监督局。 主管局里全面工作的常务副局长同志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武林打来的一个电话。 对方是省轻工业厅副厅长，级别高出他三级，虽然不是他的直属主管，可都是主管流通商品的，算是相关行业，他也早就认识对方，只是对方不认识他罢了。 副厅长说话很客气，先是关心了一番基层同志们的工作辛苦，然后就监督和改善商品质量c提升人民群众物质生活水平这一伟大话题进行了深入友好的探讨。 在副局长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时，对方在临挂电话前不经意提了句：“我在武林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前阶段代理了你们县达康日化的产品，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她也比较信任这家工厂，不知道这家厂在临安当地的口碑如何？” 问得那叫一个毫无烟火气。 副局长同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最后只能说“还好，还好”。 挂了电话，他点了根烟，陷入了沉思。 作为官场中人，他很明白，达康日化不是没有一点关系，这个电话明显就是来问路的。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断人官路如同夺人妻子。 “要不要给人家面子？” 这个问题考虑得他心里发颤，脑袋发疼，这时候是真的埋怨起自己那个老战友来了。 你一个地方主官，治下有一家出色的企业，不但不加以扶持，反而想方设法地要打压，你还以为自己是一言定人生死的革委会主任啊？ 醒醒吧，老兄，那个年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没有追究你的历史问题就已经是偷天之幸了。 对未来仕途还有远大追求的副局长同志，忽然觉得这个老战友的危险程度急剧增加，自己应该想办法远离为妙。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这家叫做达康日化的私企，不是很会做人，必须得提点提点才行。 西游记写得多好，唐僧取经即使是如来的直管业务，领取经文时不还得给小喽啰意思意思嘛。 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外一个电话无情地打破了。 打来电话的人副局长同志几年前就认识，一个跑农业线的省报记者，不过人家已经辞职下海了，照理对他没有多大影响了。 可就是这个人的电话，让副局长同志下了决心立即采取行动。 没办法，人家有个在宣传部当处长的老爹，那可是用笔都能杀人的主啊，一个小县城的副科级干部，还真不够资格和人家太拿乔。 “陈大康，你，你说你有这些关系，为何不早说呢？你还非要跑到业务柜台排队办理，你是诚心的吧？” 副局长同志心里气呼呼，可真打通了达康的电话，他的语气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是达康日化的陈厂长吗？你好，你好，我是临安技术监督局的 上次是局里办事的小同志不知道与时俱进，没有及时了解国际国内最新科技进展，因此给你们的申报审核造成了延误，我替他们向你道个歉，现在你有没有空来趟局里？” 陈笃放学回到厂里时，正巧遇到陈大康坐着卡车回来。 “爸，去送货了？” “不是。”陈大康跳下副驾，从包里拿出两张敲着大红印章的硬版纸，笑容满面地招手，“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哇！”陈笃笑了，“搞定了！” “是啊，终于搞定了，这次多亏你的吴姐和闪闪哥，他们的能量就是不一样啊。”陈大康一脸欣慰地拍拍他肩膀，“男人出去闯闯真是有好处啊，至少可以多结交几个这样的朋友。” “是棚里有油的朋友吧？”陈笃调侃道。 “无论是哪个朋友，总之要记住这份人情，以后我还不了就轮到你还！”陈大康大手一挥，“回办公室，谈谈接下来的事。” “爸，那个副局长真对您这么客气？”到了办公室，听了陈大康所说的办事经过，陈笃笑着问道。 陈大康感慨地说：“是啊，热情接待，全程陪同，下面经办人的办理速度那叫一个快，有关系就是不一样！” 陈笃微笑点头，中国自然有着人情关系的悠久传统，西方国家其实同样如此，只是规范程度不同罢了。 当然，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向西方学习，有规矩总比没规矩强。 “对了，我送了一条红塔山，这没什么大碍吧？”陈大康脸上既肉痛又有些担心。 白壳软红塔山，目前市面上除了中华外最高档的香烟，卖十元一包，一条就是一百，相当于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也难怪他肉痛。 当然对于这个副局长来说，这条烟应该还不会看在眼里。 不过在有强硬关系说项的前提下，陈大康还能想到购买礼物，这种做法应该会令对方欣慰吧。 陈笃微笑道：“还不算太离谱，您做得对，以后逢年过节别忘了走动走动，太高价值的东西达康不会送，但一份独到的心意还是很有必要的。” 接下来，他分别给吴姐和钟闪闪打了电话，告知了这边的最新进展，并表达了强烈的感谢之情。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可对达康来说，这份人情就大了去了。 吴姐笑着让他赶紧推出薄荷牙膏，她还等着卖，钟闪闪则再次邀请他寒假时前往琼岛一聚，陈笃一一做了妥帖的答复。 产品合格证是解决了，购买牙膏生产线的资金就成了达康目前急需解决的最大问题，金融机构方面暂时不可能取得太大进展，父子俩商量了好一会，也没有合适方案，决定等到月底看过回款再说。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房间，陈笃硬着头皮翻看着课本，无论如何，总是要努力考个大学，不辜负重来这一次。 “小笃，外面有人找你？”王兴龙忽然敲响了他的房门。 打开门，看了下黑沉沉的天，陈笃奇怪道：“这么晚了，谁会来厂里找我？” “是个漂亮女娃，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王兴龙奇怪地笑了下，拉着大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 夏颖的抉择 “夏颖？”陈笃略有些讶异，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在他面前那种刻意做作的妩媚已经荡然无存。 “陈笃，我有事和你说，可以去你房间吗？”夏颖颤抖的声音听着有些急切和惶恐。 “好吧。”陈笃看了眼传达室里不时瞥着这边的王兴龙，带着她回了自己房间。 “你坐这边吧。”让她坐在书桌前，陈笃特意把门留了一道缝，回去坐到床上，仔细打量着她。 灯光照射在她布满细密汗水的微红脸上，微光闪闪。 他于是起身拿了一听可乐放在书桌上，“天热，喝听可乐。” 夏颖瞥了一眼，没有动作。 “噢。”陈笃连忙帮她打开，塞到她手上。 “很好喝，谢谢。”夏颖扬起白嫩的脖子，喝了一大口放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说过，我有困难可以来找你？” “嗯，我说过！”陈笃毫不犹豫点头。 “那你可以借我三千元吗？”她低下头，声若蚊呐。 陈笃略一沉思。 “不行就算了，我走了。”夏颖眼睛一下子暗淡下去，手忙脚乱地起身。 “不，我可以借。” “真的？”夏颖眼睛中亮起微微光点。 “真的！”陈笃微笑着看着她。 “你不问我做什么？” “你是想给阿姨治病吧？” “是的去年我去武林问过医生，妈妈的病如果再拖下去，就永远没有机会治愈了。”夏颖低沉地呢喃道，忽然抬头紧盯着陈笃，“你想不想把许扒皮整倒？” “你为何这么问？” “我听说了，你爸是被许扒皮整出来的。” “这事你就别掺和了，我去拿钱，明天是星期天，你马上带阿姨去武林治病吧。”陈笃起身想往外走。 夏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很冰凉，“是许扒皮自己对我说的！” “什么？”陈笃猛地停下，紧盯着她。 “这个老王八蛋放学时把我叫到办公室，警告我不要和你走太近，说你家得罪了领导，工厂很快就要倒闭了。”夏颖一口气说完，犹豫了下，接着说道，“他答应给我三千元钱，条件是” 她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和怨恨，紧咬着牙。 “陪他睡觉！” “王八蛋！”陈笃恨恨骂了句。 “他让我明天去临安，车站旁边有家小旅馆，他会带着钱过去等我。”夏颖的脸忽然变得潮红，扭曲，“你们可以抓他现行，到时候我就告他强奸，他一定完蛋！” 陈笃拍拍她冰冷的手，摇摇头：“他是完蛋了，你的名声怎么办？” “为了三千元，我差点就想答应他了，现在我借到了这笔钱，其他我都不在乎了！”夏颖死死扣着他的胳膊，表情坚决地看着他。 “不行，没必要把你搭进去，我去拿钱，你明天就带阿姨去武林吧，以后不要搭理他就行。”陈笃摇摇头，轻轻把她手拿开。 “那我不借你的钱了，我去陪他睡觉！”夏颖猛地站起来，气呼呼瞪着他，桌上的可乐被碰翻，褐色液体汩汩流淌。 “你！瞎胡闹！”陈笃恼火地看着她，“你如果受了伤害怎么办？” “我会保护自己的，你们早点冲进来就可以了。”夏颖忽然温柔地笑了，“陈笃，你放心吧，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照顾我妈，到现在都没有事，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你别急，让我想想。”陈笃按着她坐回椅子上，点了根烟。 一根烟快要燃尽，他扔在地上，用力踩灭，坚决地说：“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你！”夏颖起身就往外走。 “别急啊！”陈笃一把拉住她，“你的想法启发了我，或许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真的？”夏颖不怎么相信。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陈笃打开门走出去，忽然看到隔壁门口，一个身影往屋里急走，当即叫了一声：“妈！” 于金凤停了下来，转过身讪讪道：“小笃，来同学啦。” 陈笃暗自好笑，说：“妈，我骑车送同学回去，可能会晚点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别太晚了。”于金凤看了眼跟出来的夏颖，欲言又止。 陈笃叫上在厂里值班的王国华，三个人骑了两辆自行车，很快赶到李为信一家租住的建设新村。 在楼道里停下车，他回首看了对面那栋楼某个窗口一眼，脸上闪过一道冷冷的笑。 走在楼梯上，陈笃对跟在旁边的夏颖说：“这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不露面也没事的。” “不，我不弄清楚就不会接受你的帮助！”夏颖倔强地说。 陈笃无奈摇头，敲开了李为信家的门。 “这老王八蛋不得好死！”听了陈笃的讲述，章淑芬连声痛骂，王国华板着脸，李为信和章东方挥着拳头，“小笃，给他套麻袋，打闷棍！” 陈笃冷笑道：“我想做得还不止这些，这次来就是同你们商量的这方案可行吗？” 他看着几人，这个行动方案太大胆妄为，他不敢告诉父母，眼前这几个人是一起搞过大活动的铁杆，他反而更放心些。 章淑芬重重点头：“我觉得行，你爸不也是被他弄得差点出事嘛，这次彻底搞倒这老王八蛋！” 夏颖怯生生说：“可这样的话，你还是要花钱雇人，风险太大了，还是让我去吧。” 章淑芬一把搂过她，疼爱地说：“小颖妹妹，陈笃能赚钱，不怕花钱，你还年轻，不要掺和进这种事。” 夏颖眼红了，看了眼众人，低下头靠在章淑芬身上不说话了。 陈笃说：“明天上午就是约定时间，我们必须今晚就找到合适的人，并确定行动方案。” 李为信笑了：“找小钢炮啊，他成天和各种女人打交道，总认识几个既四海又可靠的吧。” “国华叔，李哥，东方，那明天就拜托你们了。”半个小时后，陈笃带着夏颖告辞离开，王国华留下来，从今晚开始，他们各自有要忙的事了。 ps：感谢好友灯火见人家100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 潇洒走一回 自行车颠簸在田埂上，夏颖侧坐着，双手紧紧抓住后座，目光一眨不眨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背影。 在这一刻，她终于感觉自己安全了，再也不是一个人来抵挡全世界的恶意了。 空气中满是稻香味，她第一次觉得这即将丰收的味道是如此好闻，偷偷用力吸了两下，忽然闻到一缕汗味，顿时有些昏昏沉沉。 “到了。”陈笃在那座孤零零的小屋前停下。 “噢。”夏颖慌忙跳了下来，抬脚就往屋里走。 “明天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有了消息，我会马上过来的。” “嗯，我听你的。”夏颖打开门进去，“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骑行在夏夜的乡间道路上，陈笃忽然随口唱了出来，渐渐又变成了大吼，一路惊起无数犬吠。 “妈，您在我房里做什么？”推开自己的房门，陈笃吓了一跳。 于金凤坐在床上，审视地打量着他，好一会才开口：“照理你这个年纪，是可以找女娃了，可你怎么就找了夏疯婆家的啊？” “我哪里是找女娃啊！”陈笃哭笑不得。 “那她来找你干吗？”于金凤故意凶着脸。 “她来借钱，想带她母亲上武林治病。” “这样啊”于金凤忽然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她妈也是个可怜人，本来好好的一个女孩，瞎了眼看中了一个陈世美。” 陈笃也有些黯然，他之前已经从同样是埂上村人的姚其舒那里，听说了夏颖母亲的故事。 夏父是魔都下来插队的知青，夏母是隔壁镇的农民，在一次临安之行中两人认识了，夏母像中了邪一样，不顾父母的反对，私奔到这里和夏父过起了日子。 生下夏颖没几年，知青可以返乡了，夏父口口声声回到魔都安顿下来就会回来接娘儿俩，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从此杳无音信。 夏母带着四岁的夏颖去魔都找了好几个月，期间在一家私人小饭店打工寄住，某个晚上差点被喝醉酒的老板强暴了，最后用刀划破自己的脸才吓退了对方。 男人的背叛，暴行的惊吓，身体的伤痛，残酷的三重打击落在一个单身母亲身上。 那一次，她带着女儿仓皇逃回来，当时精神就不大正常了。 她的母亲得知了这一切，立刻卧病不起，很快垂手而去，她的两个兄弟把上门吊唁的她打出了门，宣布断绝关系。 带着女儿踉踉跄跄回到家后，她疯得更厉害了，清醒时候少，糊涂时候多。 从此，年仅五岁的夏颖就承担起照顾母亲的重任来，她们没有也不可能拥有责任田，就靠着政府每年发放的绵薄补贴勉强度日。 “当时知道这事后，我还和你爸提起过。”于金凤温柔地看着陈笃，眼中泪光点点，“我也和她一样，见了你爸就忘不了，什么都顾不上就想跑过来找你爸，但我比她命好，我看中的男人不孬，我生下的儿女更是不差！” “妈。”陈笃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略显粗糙的手。 “好孩子。”于金凤抹了把眼角，拍拍他的手，“妈反对这事，是不想你将来有负担，可如果你真的喜欢这女娃，那也没什么，不就一个疯婆子嘛，我家给她看病，给她养老！” “妈，我暂时还没那个想法。”陈笃哭笑不得拉着她起来，“走，回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和爸爸商量。” 第二天上午，前屿镇镇长办公室里。 “大康，好不容易一个休息日，你把我叫到办公室来，到底有什么事？”宁革文故意气呼呼瞪着陈大康。 “革文，你看看这个。”陈大康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宁革文笑呵呵看了起来，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最后放下纸，蹙眉道：“校办厂的事情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你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让所有人难堪吗？” 陈大康从包里掏出用橡皮筋捆好的一沓钞票，推到他的面前。 “昨晚小笃和我说，这事是我一生中的污点，现在暂时搪塞过去，将来指不定会被人翻出来，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他说得很对。 这封给组织的忏悔书里，我只谈到用自己名义报销的钱存在虚报情况，完全没有牵涉其他人，现在我把三千元如数交出，组织上想怎么处理我，我都接受。” “你，你啊。”宁革文哭笑不得，“你让组织上怎么处理你呢？” “我查过刑法了，我这样做可以减免刑事处罚的，当然，作为一个党员，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分。” 宁革文直摇头：“这事不妥，如果接受了你的忏悔书，那这事就进了档案，万一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这就是一场大风暴！” 陈大康默然，心里倒是又有了些反复。 电话铃忽然响了，宁革文接起来。 “爸，嗯，我今天有点事加个班”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作为主管领导，我的确有失察之处，不过您放心，我从没和他打过太深交道我明白了，我马上上来，您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他饶有深意地看着陈大康，小声说：“大康，你老实和我说，这事真是小笃建议的？” “是啊，他昨天晚上突然想到的，就和我商量了半天。” “小笃现在在哪里？” “在厂里啊，复习功课呢，最近成绩下滑了很多，我都想揍他！”陈大康郁闷道。 “这么巧啊。”宁革文嘿嘿笑了，压低喉咙说：“上午九点多，许国平涉嫌在车站旅馆强奸未遂一个武林过来旅游的女青年，不知怎么回事，他老婆也到了现场，当场对他大打出手，结果被及时赶到的县ga局一起抓了进去。” “这混蛋，我早就看他不地道！”陈大康愤然道。 “别急，事情还没结束。”宁革文摆摆手，“据说在局里时就在他身上抄出来三千多现金，事发没多久，纪高官在家里接到匿名举报电话，随后就带人把他公婆俩提走了，现在正在突击审查呢。” “这么巧啊！”陈大康醒悟过来，一脸震惊，随即紧张地问：“那么说，校办厂的事” “小笃这孩子啊，有运气啊。”宁革文深深看了老朋友一眼，拿出信笺，刷刷写了一段话，拿出公章盖了个印，推了过来。 “陈大康同志，作为主管领导和支部副书记，我收到了你的忏悔书和缴还现金，组织上会尽快做出处分决定。” 陈大康站了起来，恭敬地接过纸，瞥了一眼，日期是昨天的，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革文，谢了，你那边的事重要，快点上去吧。” “是啊，这老王八蛋要害惨一批人啊，我也要受批评咯。”宁革文一边埋怨一边起身。 我怎么听着你很高兴啊，陈大康偷偷撇撇嘴。 “潇洒走一回，走一回，啊，我无悔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心情复杂的陈大康匆匆赶回厂里，正遇上陈笃骑着凤凰缓缓从大门出来，嘴里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词，顿时又气又乐，停下自行车喝问道： “你给我站住，潇洒走一回，你要走哪儿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 尘埃落定风乍起【求推荐票】 傍晚六点出头，王国华开着那辆老解带着陈笃放回到厂里，他们是中午出发去的武林，把夏颖母女送到吴姐那边，由她负责安排医院，顺便给她送去一千箱香皂。 厂里早就下班了，王兴龙说陈大康五点钟左右出去了，陈笃准备回房间休息会等吃晚饭，陈大康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老远就叫住他：“小笃，来办公室一下。” 父子俩进了办公室，陈大康关上门，慢条斯理地泡了两杯茶，递给儿子一杯，问道：“人送到了？” “嗯，吴姐找了关系，下午一到就住进了病房，明天就开始会诊。”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陈大康拍拍他肩膀，摇头叹息，“小颖她娘，当年可是埂上村最漂亮的女人，可惜啊。” 陈笃调侃道：“得，这话我吃晚饭时肯定要告诉妈。” 陈大康哈哈笑道：“你妈也不赖啊，西山一枝花，飞落大康家。” 见他眉眼舒展，陈笃笑呵呵道：“您刚才去宁叔叔那边了吧？有好消息？” 陈大康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 “还不是你生得好！”陈笃竖起大拇指。 “对，还是我陈大康厉害！” 陈大康呵呵笑了，放低声音说：“革文从临安回来办公室就打电话叫我去的，许中午前就全部交代了，这个王八蛋，我走时校办厂还有一万三千多盈利积存，一个月内全被他转移出去了，这次肯定要坐牢了。” “那位呢？”陈笃撇撇嘴。 “勉强保住了，内部通报说金额不算太高。”陈大康表情淡然。 “那也超过一万了吧，怎么能这样从轻？！”陈笃瞪大了眼睛。 陈大康微笑道：“这样也好，我这事也跟着翻过去了，党内警告处分。” 陈笃忿忿嘟囔：“您反正也不当官，这个警告没啥影响，他倒是命好，还能稳坐宝位。” “谁说的？”陈大康咧开了嘴，指指天花板，“下午开了紧急常委会，下周他就要调去水利局当副局长了，级别还挂正科。” 正科级的镇高官去当县水利局副局长，哪怕级别不变，也是明显地发落啊。 陈笃眉开眼笑，赶紧问道：“宁叔叔呢，该轮到他了吧？” “他这次也受到了严厉地批评，不过”陈大康卖了几秒关子，见儿子干脆端起杯子喝茶了，顿时无趣地说出了结果，“他干了差不多三年了，风评也挺好，所以让他暂代书记一职，以观后效。” “这就是个幌子吧，我看明年春天，代字就可以拿掉了。” “就是这回事，听说他老丈人亲自从武林下来了，我虽然没问，但猜猜也知道这老丈人不简单。” 陈笃点点头，他早就知道其中详细。 忽然，他表情呆滞了。 “你怎么了？” “没大事，刚才一道数学题不会做，突然又想了起来。”陈笃摆摆手，心里异常惊讶。 根据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明年国庆节，前屿镇就会升级为中心镇，镇高官同时进入县委常委会，级别由正科升到副处。 当时，何某人被县里提前半年调开，给一个早有安排的空降人员让路，宁革文则因为薄荷款一事，丧失了这次顺势接班升级的重大机遇，半年后想办法调去武林担任一个副局长，从而曲线升到了副处。 这次他应该不会再失去机会了吧。 想到这，陈笃心里挺美的。 陈大康喜气洋洋地又说了个好消息：“购买牙膏生产线的资金，革文让我明天去找信用社贷款，这时候他们再也不会卡着了。” “您准备贷多少？” “二十万。” 陈笃惊讶道：“您怎么也学会多贷啦？” 陈大康嘿嘿笑道：“厂里还有三万，买生产线要十五万，我贷个二十万，多下来的钱用在牙膏原料和你经常提的市场营销上啊。” “孺此厉害，不愧是我陈笃的父亲啊！”陈笃吐了下舌头，竖起大拇指。 吃晚饭时，一家人边吃边看新闻联播，放到今天的“亚运火炬传递”栏目时，陈大康忽然指着屏幕啧啧称赞：“你看李宁，这广告做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人家花了不知道多少钱，你就别眼红了。”于金凤往他碗里塞了块红烧肉。 “对，不眼红，也眼红不起，我就吃自己碗里的肉。”陈大康笑呵呵咬起肉来。 屏幕上，一个火炬手在中间，两排人护在两旁，慢跑在城市的主干道上，所有人都穿着带有明显标志的李宁运动服，跟在后面的维护车身上也喷绘着李宁的字样。 陈笃盯着屏幕，凝神想了会，说：“其实李宁也没出多少钱。” “你知道数字？”陈大康马上接话。 “嗯，是三百万。”这是陈笃从事营销工作后在某个培训课程上听讲师提起过的。 “三百万还不算多？”于金凤翻了儿子一眼。 “妈，火炬传递整整一个月，接下来亚运会举办十五天，相当于每天六万多广告费，新闻联播每天播放火炬传递至少二十秒，以后比赛转播和直播的时间那就长得吓人，您再算算，这些钱算多吗？”陈笃耐心解释。 “这么一算，真不多啊，太划算了！”陈大康和于金凤同时傻了眼，“李宁咋这么精明的啊？” “当然，人家是退役世界冠军，这里面肯定是有人情在，但他有这个魄力和眼光拿出三百万，也算难得了。”陈笃笑呵呵道，“我估摸着，现在有很多厂家早就后悔了。” “那肯定的，如果达康有这三百万，我也愿意赞助亚运会啊。”陈大康遗憾地摇着头。 “你就算了吧，拿出去三百万，你还不得吓晕过去。”于金凤撇撇嘴，“小笃有这个想法我倒觉得很有可能。” “算了，不和你争，反正我们也没有三百万。”陈大康苦笑下，端起饭碗大口扒拉。 于金凤忽然发现陈笃看着屏幕不动了，连忙叫道：“小笃，你怎么发愣了？快吃饭啊。” 陈笃转过脸看着陈大康：“爸，这届亚运会主赞助商我们是没机会了，不过还有其他打广告的好机会，您敢不敢试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 三个拷问 小到一个人，一个企业，大到一个组织，一个国家，每天都会面临三个问题的拷问： 我的现状？我的愿景？我如何走？ 在达康日化厂长办公室里，陈大康就面临着这样的拷问，他拿出了最新的销售报表作为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依托吴姐和陈念辞两人旗下的渠道，达康日化间接覆盖了武林和甬城两个市级市场。 达康自己开发覆盖的只有临安和桐庐两个县级市场，然而这两个县其实是归属武林的，按照达康和吴姐达成的协议，年底前要完成转交，以便各自理顺销售渠道。 达康的销售团队目前正在开发武康市市场，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代理商伙伴，只能从终端覆盖做起。 根据八月和九月至今销量进行预估，未来的第四季度，即使不再开发新的县市市场，达康薄荷香皂每个月销量仍可以维持在三千箱以上。 按照这个预估销售数据，第四季度达康每月销售额可达三十六万，毛利近十万元。 在陈笃看来，作为一家新创小厂，这份成绩单还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他放下报表，问道：“爸，您准备把达康发展到哪一步？” 陈大康认真地考虑了很久，说：“一开始我们是为了还清农民的薄荷款才创立这家工厂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三个月不到，达康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一个月赚十万，要知道，万元户都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 说到这儿，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与赚钱相比，把这些地里种下去的薄荷收下来，不让这些签署合同的农民亏本，成了我现在最关心的事，也可以说是最大的压力所在。” “现在我感觉自己坐上了一列加速的火车，或者说沾到了一个滚动的雪球上，要么出轨粉身碎骨，要么一往无前走下去！” “达康也只有这条路了，即使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好！”陈笃鼓掌道，“爸，既然我们都决定了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那就很有必要制定一个计划表了，国家有五年计划，达康也要有自己的年度计划。” “八月份厂里建立了各个部门后，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可我学历不高，也没有太多经验，只能一个人闭门造车，幸亏有你出谋划策。”陈大康神情愧疚，“你开学后，很多事情我想着不要打扰你，饶是这样，最近很多事情还是不得不让你费心了。” “爸，咱父子俩别客气，再说了，我可是达康的大股东，做事义不容辞！”陈笃豪气满胸道，“我们先制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在年底前，做到本省所有县市全覆盖。” 陈大康吃惊道：“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像你说过的那样” 陈笃笑了：“说实话，以前只有一个香皂时，我不敢这么想，现在牙膏即将上马，我这边还有一个拳头产品会同研发部门沟通，有了这三个主打产品，我相信，是时候攻城掠地了，如果本省都做不到快速全覆盖，我们谈何开发全国市场？” “全国市场，我们可以吗？”陈大康愕然张大了嘴巴。 陈笃遗憾地说：“我们起步晚了些啊，资金c产品c销售渠道这三项要素都还很弱小，完全没有实力应对全国市场，否则这次亚运会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不过即使这样，这次亚运会上我们还是有捡漏的机会，但在出手之前，我们必须提升内功，理顺工厂内部，增强这三个要素，至少要做到足以应付全省市场。” 陈大康兴致勃勃道：“快和我好好说下。” 父子俩谈得如火如荼，中间于金凤过来看了下，也加入了进来，直到深夜，达康第四季度的战略目标和对应行动方案初步制定完毕。 一家人长长松了口气，陈大康点了根烟，悠闲地吸了口，忽然问道：“小笃，达康的事情是讨论好了，我想了解下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于金凤也关切地看着儿子。 “我啊。”陈笃陷入了沉思。 家庭的命运已经彻底扭转，眼看着未来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也有了不算太少的起步资金，短期内也有明确的规划路线，至于更久远的未来 长久的沉默后，他面对父母的目光，坦然道：“爸，妈，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帮着爸爸把达康发展成一家面向全国市场的大企业，这是我首先要做的，明年后年我还想创办一家或者两家企业，具体从事食品和医药行业，至于更远的未来，现在讨论没有太大意义。” 陈大康和于金凤对视一眼，于金凤急着问：“你要忙这么多事，读书怎么办？” 陈笃苦笑下：“这个高三我很可能要申请休学了，但是您放心，我一定会上一个好大学。” 于金凤想了想问：“你这么聪明能干，不读书也不是不可以，可不读书怎么上大学？” “你就别多问了，小笃肯定有办法的，到时候不会让你办不成酒宴的。”陈大康拉了下妻子的手。 “这倒也是，小笃办事比你牢靠多了，我可以放心的！”于金凤点点头。 陈大康撇撇嘴，说：“小笃，这阶段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眼光，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和你妈就不多管了，到时候资金不够，你和我通个气。” “谢谢爸妈。”陈笃笑了，“资金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有句话没讲，真要缺资金的话，达康也是拿不出来的，在他的行动计划表上，有太多耗资巨大的项目，只能看筹备中几次短期操作的具体结果了。 陈大康好奇问道：“你觉得那十万股票真能赚大钱？” “应该能赚一些，但也不会离谱，这次从京城回来后，我会去魔都和琼岛走走，看看那两边的情况再找找机会。” “缺钱你随时来要，未来出去的事情，你决定了再告诉我们，别忘了带上国华就行。”陈大康摆摆手起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很多事，早上我会替你和小颖去学校请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 目标覆盖全省 第二天，父子俩起得很早，各自紧张地忙碌。 陈大康带着王国华出门去办理贷款，陈笃在办公室里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快十点时，陈大康面带笑容地回来了，指指王国华手里拎着的一个新手提箱说：“小笃，革文都没有出面就办好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陈笃笑呵呵竖起一个巴掌。 陈大康点点头说：“把他们的现金拿空了，他们去基金会调了一部分过来，又向财政所借了一部分，总算凑齐了，这下不耽误你们下午行程了。” 陈笃认真地说：“爸，您放心，这钱不会白花的。” “我哪里会不放心你。”陈大康欣慰笑道，“对了，你钟哥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人帮我找好了，他决定亲自过去一趟，也是下午的飞机，我们到时在首都机场汇合。” “多谢你这帮朋友了。”陈大康很是感慨。 “会有机会还这份人情的，我们走吧，开会了。”陈笃笑着往外走。 这次会议的与会者有销售部和研发部的全体工作人员，生产部的马强和代小虎，宝印的李为信夫妇和章东方，以及陈大康一家。 “各位达康的同事和合作伙伴，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主要议题是1990年第四季度规划。” 在简陋的小会议室里，厂长陈大康站在围坐了所有人的长桌前，侃侃而谈。 “会议前，我宣布一件事，达康日化即日起成立市场战略部，部长由陈笃担任，这个部门将负责制定达康的整体战略以及细化的销售目标c市场策略c研发方向等等，也就是说，在座各位的部门都会在这个部门的统领下协同作战，希望大家理解并配合。” 陈笃在达康的威望本来就很高，所谓战略部长，也就名头响亮些，反正小陈厂长爱当啥职位都成。 员工们都是这么想的，全体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下面就由小笃来说吧。”陈大康坐下。 陈笃起身笑道：“在各位的共同努力下，达康在第三季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谢谢你们，根据每人的岗位和贡献，厂里会在本月底发放适当的奖金。” 众人眉开眼笑，热烈地鼓掌。 “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我们要抖擞精神，迎接未来更大的挑战。”等掌声平息下来后，陈笃接着说，“即将到来的第四季度，达康日化的战略目标是成为之江省闻名的日化企业，拥有至少三个以上家喻户晓的产品。” 所有人屏息静气，几个机灵的员工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 “下面我会将这个战略细化到每个部门，这也是各个部门下季度的考核指标，请大家仔细听，有任何问题可以当场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解决。” 陈笃走到黑板边，拿起粉笔边写边说。 “研发部，继续改进香皂和牙膏配方，这是例常工作，我交给你们一个新的任务，尽快研发出一款可以媲美海飞丝的去屑洗发水。” 宋秉书和女友马晓燕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小陈厂长，目前的设备c人力和技术储备都不足以支持开展新的研发项目。” 陈笃说：“厂里会给出足够的研发资金，至于人力和技术储备，这就要发挥你们的优势了。” “小宋，小马，只要你们招揽过来一个校友，达康都会给予双方各两百元奖励。”陈大康接话道，“另外，明天你们陪我去趟你们的母校，达康想和贵校达成长期合作，洗发水就是第一个合作项目。” 对这个大动作，宋秉书和马晓燕都很震惊，看了眼微笑的陈笃，心潮澎湃地点头。 “马师傅，代师傅。”陈笃转向生产部，“厂里即将上马两个新产品，也会招揽更多的人才，与学校开展合作，请你们做好准备，多多费心。” 新产品的生产线，陈笃本来想购买进口产品的，可是达康这样的民营企业，不可能拥有外汇指标，他和陈大康商量过后，准备在购买二手进口设备的同时，花重金请本省相关大学工业系的教授进行改进和再设计。 两个老工人脸色凝重点头，心理压力很大。 马强负责承接研发部和生产线之间的产品导入，代小虎负责生产线设备运行管理，随着达康产品和生产线的更新换代，他们也必须不断学习，否则也会面临落后淘汰风险。 “销售部接下来要做好三件事：第一，理顺销售渠道，建立起市级代理商——零售商这样一个渠道架构，做到产品全省覆盖；第二，收集整理销售数据，我需要看到每家零售商的月度销售数据；第三，在前面两条完成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进行辅导促销等活动。” 目前大多数国内企业市还没有把场部和销售部分列开，陈笃只能把一些市场部的活交给销售部来做了，希望在这次全省覆盖行动中，有一批人可以脱颖而出，成为达康未来可以大用的精英。 一字不漏地认真抄写完毕，何苗起身问道：“小陈厂长，这三件事我们记住了，具体操作和人手问题还需要你多多关注指导。” “下个阶段国华叔要陪我出去，你们的确需要招聘大量人手，按照每个地级市两个名额来吧，必须初中以上文化，有大学生愿意来，达康愿意提供高薪和住房。至于代理商如何选择，暂时不急，等我这次从京城回来再解决。” 小陈厂长要去京城？ 所有人都热切地盯着他看。 “我这次去京城，一是要给我们的产品拍个不错的广告，帮助销售部迅速招商，所以何苗你也要去。”陈笃走到李为信身边，“第二就是要重新设计并注册产品的商标和外包装，这就和李哥这边有关了。” 李为信竖起耳朵，热切地看着他。 达康即将面对全省市场乃至全国市场，产品线需要扩充，重新制定各个产品的商标和外包装也就迫在眉睫了。 李为信和章淑芬都拥有一定的美术功底，可惜没有电脑，达不到陈笃理想中的设计效果，他这次去京城准备找一家专业的广告公司设计全新的商标和外包装，然后再去商标局注册和拍摄广告。 接下来陈笃宣布了这次京城之行的人选，王国华，何苗，以及李为信。 这些人脸上都带了喜色，章东方却郁闷地低下脑袋 没办法，章东方不通美术，不可能让章淑芬一个人留下来守着宝印的。 陈笃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去魔都和琼岛，我一定带上你。” 章东方毫无气节地谄媚道：“谢谢笃哥！” “今天是9月17日，亚运会还有五天就要开幕了，我们下午就出发，大家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行礼，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吃饭时再汇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 骚包港灿 一辆老款解放牌卡车驶入位于武林东北郊的笕桥机场，在国内出发厅门外的马路上停下来，陈笃三个男人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表情怪异地拍打屁股上沾着的稻草。 一路从前屿镇飞奔过来，老解放的避震令人崩溃，要不是车厢里垫了稻草，三个人肯定还要悲催。 “笑死我了，这帮土鳖竟然坐了辆卡车来机场。”后面忽然来了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紧贴着卡车停下，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走下车，毫无顾忌地指着他们大笑。 “神经病！”李为信骂了句。 “你骂人！”女孩子蹬着高跟鞋，扭动着身体，气呼呼瞪着他们。 “算了，我们是有身份的人，别和这帮乡巴佬计较。” 一个穿着花花衬衫背带牛仔裤的中年胖子，拉着从后备箱取出来的手拉箱走上来，一把搂住女孩腰肢，白了他们一眼，昂起肥大的脑袋，大摇大摆往里面走了。 说着一口口音怪异的港普，这应该是个港灿，也就是移民香港不久的大陆人，这女孩看样子估计也不是啥好货。 陈笃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太在意，等何苗也下来后，和司机道过别，四个人拎着行李走进焕然如新的出发厅。 为了迎接亚运会，笕桥机场从去年起开始翻建，终于赶在上个月完工。 “陈笃，我们在这里。”出发厅里人流量不算多，老远就有个熟悉的身影跳跃着挥着手。 “周米卡，你怎么也来了？”陈笃走到她面前，好奇地问。 “我就不能来吗？”周米卡皱起小鼻子，气呼呼不理他，只顾着去招呼何苗了。 额，陈笃有些尴尬。 跟在周米卡后面的吴姐笑着解释：“听说我们要去京城，米卡干脆请假一起去了，她还没有去过呢。” 陈笃当即点头道：“哦，那真是应该的，米卡，这次到了京城我请你吃烤鸭，爬长城。” “真的？”正和何苗说着话的周米卡立刻笑着回头，“你可不许耍赖哦！” “等办好事，我一定请你。”陈笃拍拍胸脯。 周米卡得意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拉着何苗在椅子上坐下。 “吴姐，这趟多谢你了。”一行人坐下后，陈笃诚恳地道谢。 亚运会开幕在即，各地进入京城的火车c汽车以及飞机都受到控制，这年代的机票本来就难买，要不是吴姐找关系，他们根本不可能买到机票，而且是当天就买到。 “和我就别客气了，你是要去为达康搞个大动作，我这个代理商不出把力气也说不过去，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吴姐笑笑，好奇地问：“具体有方案了吗？” “我这边有了几个目标，还是要和钟哥碰了头才知道具体行不行。” 见他不愿多说，了解他性格的吴姐也不再多问，加入了其他两个女人的谈话中去。 登机时间很快到了，一行人拿着机票和证件，鱼贯通过闸口。 在王国华一直拎着的手提箱通过x光机时，检查人员在箱子和王国华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还好并没有上来盘查。 陈笃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自己身上带着这一大笔现金的合法票据，但是真要被拦下来盘问一番的话，很有可能导致误机，那就麻烦了。 这趟航班是东方航空的，上机前，陈笃特意观察了一下飞机，是图154，这时他忽然想起来那个用罐头换图154的巴蜀男人来，也不知道这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件进展得如何了。 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没有坐过飞机，过闸，登机，入舱，放行李，每道流程，吴姐都细心地为大家小声讲解示范，大家也略有些紧张地听从她的指导。 陈笃除外，心情轻松的他默默地跟着大家动作，心里对吴姐很是感激，认识她真是幸事。 六个人正好坐了前后两排座椅，周米卡c吴姐和陈笃一排，周米卡靠窗，陈笃靠走道，她看了眼陈笃，对吴姐说：“吴姐，先让他坐中间吧，我给他听听样带。” “什么样带？”陈笃和吴姐换过位置后，好奇地问道。 周米卡神秘兮兮拿出一个ny alkan，把一只耳机递给他，另一只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 一段悠扬的二胡声响起，紧接着是鼓声和笛子，随后便是周米卡那略带些沙哑的歌声：“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侧着脑袋看着陈笃惊讶的表情，周米卡脸上写满了“你快来夸我啊”。 陈笃配合地竖起大拇指，作出陶醉的神情，闭上眼摇头晃脑，说实话，这歌她唱得不算差。 周米卡得意地笑了，也闭上眼靠在椅子上，静静听着自己的歌。 两个少男少女，分别用一个耳机听歌，这是青春片里的场景吧！ 一首歌听完了，陈笃才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头，睁开眼，发现周米卡正看着自己，表情有些奇怪。 “好了，不听了！”周米卡脸上闪过一道红霞，一把拉过耳机，手忙脚乱地把随声听塞进小包里，扭过脸看着窗外。 陈笃有些尴尬，转过头想和吴姐说话，顺便把位置换回来，却看见隔着过道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那个胖子港灿。 这时他双手持着一张名片，脸上堆着笑和吴姐搭讪：“这位美丽的女士，你好，我是香港大鸿电子的总经理赵义洪，这是我的名片。” 吴姐眉头皱起，不想搭理他，可他把手越过过道伸到她面前，就是不肯缩回去。 “这位香港同胞，你的名片我替这位女士收下了。”陈笃一把拿过名片，随手塞进衬衣口袋。 “你！”港灿瞪了陈笃一眼，随即又恢复了笑脸，“这位女士，请问你有名片吗？” “抱歉，我乡下务农的，不懂什么是名片。”吴姐摇摇头。 陈笃差点笑喷，辛苦地强忍着。 “不可能吧！”港灿惊讶地叫道，“大陆有你这样气质的女农民？我不相信！” “洪哥，人家都说了是农民了，而且她的确是和那几个坐卡车的乡巴佬一伙的啊，你干吗还缠着她啊？”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伸出白细胳膊，挽住港灿露在衬衫外的粗壮胳膊，嗲声嗲气地撒娇。 “你给我坐好了。”港灿头也没回，一把挣开她，高举着戴着金手表的胳膊，整理了下衣服，还解开一颗纽扣，露出脖子里金灿灿的粗项链，继续缠着吴姐不放。 “因为生意上的事，我每年都要去欧美好几次，你的气质像是留过洋的，请问是美国还是欧洲？” 吴姐摇摇头不回答他，转头小声问陈笃：“你们坐卡车来的？” “是啊，还垫了稻草在车厢里，被这两人当场看了笑话。”陈笃撇撇嘴。 吴姐捂着嘴笑了。 看着这一幕，港灿那个气啊，这成熟气质美人不搭理自己这个事业有成的香港老板，反而和那个穿着廉价衣服的乡下小子亲密言谈，是脑子有问题吗？ “我们换位置吧。”见港灿眼中快要喷火了，陈笃起身和吴姐换了位置，对港灿笑了笑，闭上眼靠在椅子上。 此后一路无话，港灿只能不时瞥几眼过来，也没脸再越过陈笃和那个令自己心痒的美人说话。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后，陈笃一行人刚刚走出闸口，港灿拉着女孩追了上来：“几位，你们定好宾馆了吗？” “我们定宾馆和你没关系吧！”周米卡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鄙人有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你们这么多人如果没有住处的话，可以去我家里暂时安顿，反正房间多的很，毕竟你们出门在外也挺不容易的。”港灿瞥了陈笃一眼。 “我勒个去，市中心四合院，土豪！”陈笃是真的震惊了。 吴姐也稍稍有些惊讶，其他人倒还好，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一套京城市中心的四合院意味着什么。 看到自己最关注的两个人的表情，港灿得意地笑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已经定了宾馆了，长城饭店！”陈笃笑着说，拉着周米卡和吴姐转身就走，周米卡还回头绷着脸吐了下舌头。 “长城饭店？”港灿站在那里愣了会，忽然换了一口地道的京城话忿忿骂了句，“是八达岭的农村旅馆吧，乡巴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 长城饭店和三里屯 胖子港灿的话，陈笃即使听到也只会一笑了之，他还真没瞎说，这次他们入住的就是长城饭店，东三环的那间，不在八达岭。 从两辆出租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栋灯火辉煌的全玻璃幕墙建筑，也就陈笃和吴姐没啥反应，其他四人傻站着看了好一会。 吴姐看了陈笃一眼，心中越发惊讶了，哪怕是她自己，当年第一次看见这家迥然于隔壁其他建筑的中外合资酒店，也难免恍了会神。 而这个来自临安乡下的少年，今天从机场到这里，就一直给她一种笃定的感觉，似乎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神智。 或许真有人天生就是能成大事的吧，她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感觉愈加妥帖。 陈笃其实没有住过长城饭店，但他住过比这豪华好几倍的酒店，这个年代最好的酒店拿到21世纪去也就是个渣。 “陈笃，美丽，你们来了啊。”一进大堂，钟闪闪就从角落的沙发上起身，笑着迎了上来。 “钟哥，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陈笃感激地说。 “咱俩别这么客气，再说了，我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来京城感受下亚运气氛呢，你正好推了我一把，中国第一次啊，太值得纪念了。”钟闪闪亲热地揽着他肩膀，“房间我早开好了，不过还需要你们的证件去登记下。” 钟闪闪在前台登记，陈笃顺便预付了三天的房费，每间标准间一天房价98元，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何苗三人直咂舌。 应该是为陈笃省钱，钟闪闪只开了三间标准间，他和陈笃一间，王国华和李为信一间，为女士准备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床，陈笃想要给吴姐再开一个房间，被她谢绝了。 几分钟后，一行人乘坐电梯上了楼，先全部去了钟闪闪的房间。 “陈笃，楼云就在亚运村，你现在可以和老哥交底了，到底想请谁来拍广告？” 楼云？ 陈笃很吃惊，他早上联系钟闪闪，问有没有可以在赛前这短短几天内接触亚运会中国参赛运动员的渠道。 钟闪闪过了几分钟就回了电话，说正好有个认识的朋友在京城看亚运，此人有着绝对可靠的渠道。 当时比较匆忙，陈笃也不好意思细问，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楼云！ 楼云，武林人，此前两届奥运会跳马冠军获得者，去年刚刚退役。 “钟哥，要知道你说得是楼云，我就不用来京城了，他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陈笃笑了，“不过既然来了，那还是试试吧，我想邀请女乒的邓亚平担任广告女主角。” “邓亚平？”钟闪闪想了会才恍然明白，“你说得是那个河南女孩，个子不高，打法凶悍的那个？” “就是她。” 钟闪闪好奇道：“你怎么会看中她的，她好像就拿过一个世乒赛双打冠军吧，还不如找乔虹呢。”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就是这个姓邓的矮个子，未来会统治中国女乒近二十年。 陈笃呵呵一笑：“我喜欢她这种自信拼搏的风格，我相信她未来会取得更大的成就，这也符合达康日化的产品定位。” “你有信心就好，那我打楼云的大哥大。”钟闪闪拿起电话。 “你和他打个招呼，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也想请他拍个广告。” 打通了电话，钟闪闪简要说了下，楼云答应他马上就找人递话，明天上午会给这边一个确信。 陈笃说：“那就等回音吧，现在七点多了，我们出去吃饭。” “好啊，吃烤鸭咯。”周米卡笑着拍手。 钟闪闪说：“三里屯这边没有全聚德和便宜坊。” “钟哥，你说这里是三里屯？”陈笃惊讶地问，上辈子他来过京城好多次，就是没有来过三里屯这片。 “是啊，马路对面就是三里屯，不过那边都是使馆区，仅有的几家餐馆的口味都不太适合中国人。” 陈笃脱口而出：“三里屯不全是酒馆和小餐馆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钟闪闪好奇地看着他，“就南街那边有不多的几家酒吧和西餐馆，不过口味不好，价格又贵。”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陈笃搪塞了过去，知道自己搞糊涂了，1990年的三里屯怎么可能和十几年后相提并论。 “要不就在宾馆吃自助餐吧，我请客。”钟闪闪提议道。 “哪能让你出这个钱，我们下去吧。”陈笃笑着摆摆手。 王国华把手提箱锁进房间里附带的保险箱，一行人坐电梯来到二楼，这里是酒店的自助餐厅。 在餐厅门口，看到标着每位六十八元的价格牌，周米卡吐了下小舌头，对陈笃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对面逛逛再说吧，我还想看看使馆区长什么样呢。” “你是听说京城的酒吧有乐队表演，所以很想去看看吧？”吴姐亲昵地捏了她鼻子一下。 周米卡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里好贵啊，六十八元可以在楼外楼点上一大桌，足够我们这么多人吃了。” 何苗也点头附和：“我觉得也不划算，还是去外面吃吧，正好可以看看首都的夜景。” “这是塞尔维亚大使馆，前面就是瑞士大使馆。”从长城饭店出来，钟闪闪作为来过京城几十次的老司机，一边走一边给大家介绍。 “哇，瑞士欸，吴姐，我要拍个照。”周米卡连蹦带跳地跑到那个大门对着的马路边，捧着笑开了花的小脸摆了个姿势。 吴姐拿出一架尼康相机，她又叫了起来：“别忘了把那个高高帅帅的武警也拍进去。” 大家笑眯眯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受宠的小妹妹。 他们由东直门大街转到靠近工体的南三里屯路，循着隐隐传来的爵士乐，终于找到了那两间酒吧。 站在半透明的玻璃橱窗外，周米卡静静看着里面，迷离闪烁的灯光把她的脸也照射得迷离斑驳。 命运真是奇特啊，陈笃深深看了周米卡一眼。 他此时想了起来，她毕业后就跟着搞文艺的初恋同学来了京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三里屯某间酒吧驻唱。 在这间酒吧，她曾经为了二十元一首的点歌单而向顾客玩命卖好，大口干掉一大杯啤酒，也因为得罪了某个顽主而被打掉了一颗牙齿。 那个带她来京城的男友很快独自飞走，酒和烟，就这样成了她这个阶段最好的朋友，她未来毁誉参半的烟嗓，就是在这个阶段成型的。 也是在这个酒吧，她认识了偶尔来这里走穴的窦朋，也就是窦大仙的弟弟，两人随后谈了一段长达五年的恋爱，直到在即将结婚前对方逃走。 这段痛苦灰暗的历史，在她成名后，从来不愿意提及，只是在不得不谈到窦朋时，才偶尔泄露出一鳞半爪，为细心的公子迷们捕获。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会如何走下去？ 陈笃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 夜三里奇遇记（1）【求推荐票】 填饱肚子方是当前要紧事，一行人并没有急着逛酒吧，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生意看上去还不错的牛排馆。 这家牛排馆在澳大利亚使馆后面的工体北街上，老板是个澳洲白人老头，餐厅里的顾客大都是中国人，从衣着和气质来看，应该非富即贵。 餐厅中间还有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一隅摆着一架雅马哈钢琴，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领结的中年男人正在弹奏一段优美的乐曲。 陈笃仔细听了会，是克莱德曼弹火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听了吴姐小声地介绍过菜谱后，每个人都点了一份牛排，又点了蘑菇汤和羊角面包。 菜上来后，她再次贴心地拿着刀叉示范如何正确地吃牛排，几个人随后或熟练c或笨拙地与盘子中的牛排作起斗争来。 钢琴曲忽然换了一首陈笃似曾相似却又说不上名字的曲子，他正在蹙眉倾听，面对着舞台的周米卡放下刀叉，一脸惊喜地看着舞台。 “是芭蕾独舞胡桃夹子，她跳得很不错啊。” 吴姐和何苗也放下刀叉，目光看向舞台，一个微微颔首，一个满是艳羡。 陈笃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舞台上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身姿优美，动作轻灵，在他这个外行眼里很厉害的样子。 周米卡看得最为入迷，身体不自禁地轻轻摇摆起来。 想到她是民族舞专业的学生，陈笃也就不奇怪了。 几分钟后，舞蹈和音乐同时停止，弹钢琴的男人拿起一个有线话筒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 “感谢来自京城舞蹈学院高中部的王燕同学为我们带来这段精彩胡桃夹子独舞，我是这家餐厅的驻场钢琴师史克凡，在座各位朋友如果满意我们的表演，可以在柜台购买花篮送给我们，谢谢大家，祝晚餐愉快！” “陈笃，先借我点钱好吗？”周米卡可怜巴巴看着陈笃，“她跳得真不错，作为同专业学生，我想给她送个花篮。” 你一个咖啡馆老板娘还装穷！ 陈笃暗暗好笑，掏出一张老人头递给她，“嗯，看上去的确很不错，希望下次有机会看到你的舞姿，我一定也会送上花篮的。” “说好了，到时候至少买五个，不，十个！”周米卡眉开眼笑地拿了钱跑去柜台，回来时小脸紧巴巴皱成一团，“好贵啊！一个花篮要二十元，我这次回去又要节衣缩食了。” “你啊！”陈笃摇摇头笑了。 一个服务生端着一个花篮上了台，放到坐在角落休息的舞者身边，小声和她说了句话，她起身朝陈笃这桌鞠了个躬。 “谢谢六号桌这位可爱的女生给王燕送上的花篮！”钢琴师朝这边放下话筒，随手在钢琴上即兴弹了一段。 “王燕，京城舞蹈学院？”陈笃突然念叨着，转头盯着那个女孩仔细看了会，然后回过头来又看了周米卡一眼，嘴角不由得翘起来。 周米卡还在关注台上，见他神情有些诡异，白了他一眼，“你看看她，又看看我，怪笑什么？” “你们年纪差不多，又都是学舞蹈的，我忽然觉得挺有猿粪的，所以多看了两眼。”陈笃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压压惊。 看来她出身还真不是太好，现在就出来走穴赚钱了，难怪她自己都承认曾经嘴馋到向舍友讨要梨核吃。 陈笃暗暗想道，再次偷偷瞥了眼周米卡。 要是那个所谓的“京城四少”和他那个虚报年龄的房地产大亨老爹也在现场，这就是一场提前上演的家庭大剧啊。 上辈子两个同样专业，同样职业，同样年龄的人，竟机缘巧合地以婆媳身份共处了大半年，不知道那时的两人是何种心情？ “谁啊！”周米卡突然一声惊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手捂着短裙的下摆，神情惶恐地看着桌下。 陈笃连忙弯腰看去，一个小男孩正在桌下飞快地往外爬着。 “下面有人！”何苗也惊呼起来，脚在桌下不停乱踢。 小男孩屁股上，腰背上连遭打击，慌忙直起身子，结果撞到了桌子下边缘，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呜哇！”他连滚带爬出了桌子，抱着脑袋，一边哭一边朝远处奔跑。 “小心！”旁边桌上有人惊叫着伸出手来。 小男孩被一处地毯的突起绊了下，脸直直倒向桌子，虽然被那人扶住了，可他的嘴角还是磕在了桌面上，一颗有着空洞的龋齿带着血丝掉在桌上。 “奶奶，爸爸，呜哇！”小男孩坐在地毯上，捂着脸颊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我的乖孙儿，可要了奶奶的老命了。”一个枯瘦的老妇人冲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搂着小男孩紧张地左看右看。 很快，她抬起头，恶狠狠看着陈笃这些人，破口大骂：“是你们打了他，他才会摔倒的！” “我说你这老奶奶怎么说话的，是你孙子爬到我们桌子下来乱摸乱看，被我们发现了才逃跑的！”周米卡叉着腰气呼呼瞪着两人。 老妇人猛地腾身而起，一手扶着小男孩的脑袋，一手指着周米卡痛斥：“小孩子爬桌子下玩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要血口喷人，他这么大懂什么？” 你这老腰哦，怎么就没有折断呢？ 看到她这个麻溜的动作，陈笃牙根都有些发麻。 何苗也站起来说：“他刚才的确在我们桌下乱摸乱动的。” “就你们两个模样，不要说我家小宝才八岁，他就是八十岁，都不会看在眼里！”老妇人嘿嘿冷笑，随后大叫道：“至才，你这当爸爸的怎么还不过来，你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 一个手拿大哥大的矮胖中年男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目光阴冷地扫过几人，“是你们踢了我儿子，还让他摔掉了一颗牙？” “这位先生，事情是这样的，你的儿子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爬到我们餐桌底下，还触摸到了我们这两位同伴，被惊慌的我们发现后，他慌不择路逃跑，这才自己绊倒摔了颗牙。”吴姐站出来，慢条斯理解释了一遍。 中年男恶狠狠道：“你们都是成人了，就这么欺负一个年幼的孩子，这口气，我王至才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王志才？！”陈笃有些发懵，站到吴姐面前，“你儿子是不是叫王硕？” “你怎么知道的？”中年男人狐疑地打量着他，脸色突然剧变，“原来你们早有预谋，这是寻仇来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 夜三里奇遇记（2） 难道我是算命天师，铁口直断？ 陈笃心中既讶异又郁闷。 几分钟前非要胡扯什么家庭大剧，这下好了，演员真的到齐了！ 看着王至才喷火的眼睛，陈笃很快编了个理由解释：“王先生，是这样的，你在京城做房地产开发，我有个朋友也是这个行业的，他曾经和我提过这么一句，说你有个英武非凡的公子，名字读音和写空中小姐那大作家一模一样，我喜欢看这作家的大作，于是就记了下来。” 王志才狐疑地看着他，很快又板起脸来，“你套近乎也没用，今天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笃很诚恳地说：“王先生，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餐厅里也有这么多人目击，整件事情就如我的同伴们所说，本着对孩子的人道主义精神，我们愿意拿出些医疗费用，至于责任之说，那我们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王先生，之前我也看到了，的确是您的孩子先爬到桌子下，然后起身逃跑才自己摔跤的，既然这桌客人愿意出医疗费了，要不您还是先送孩子去医院吧。”王燕不知道何时过来了，怯生生看着王志才说。 “滚，没你的事！”老妇人突然冲过来，把王燕推了个趔趄，周米卡扶着才没有摔倒。 老妇人没有再看她，手指着陈笃鼻子恶狠狠说：“钱我们有的是，你算老几？” “大妈，那你说该怎么办？”陈笃摊开手无奈道。 “你们几个跪下来给我家小宝磕头认错！” 这就是所谓前朝皇家贵族的风范？！ 陈笃惊讶地看着神情狰狞的老妇人，忽然呵呵一笑：“那报警吧！” “好，你说的报警啊，别后悔！”王至才拿起大哥大拨打出去，“林所你好，我是王至才，我一家人在三里屯这边的澳洲牛排店吃晚饭，王硕被人打掉了一颗牙齿” 听着他的诉说，陈笃看了钟闪闪一眼，钟闪闪心领神会走向柜台，“我也去报警。” “n一 ph一ne！”柜台那个澳洲老头看了眼回过头来的王至才，尴尬地摇头拒绝了钟闪闪借用电话的请求。 陈笃若有所悟，王至才拥有澳洲身份，这家店说不定和他有着某种勾连。 “我去找公用电话！”钟闪闪气呼呼往门口走。 刷，老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大门口，张开双臂拦住了他，“这事不解决，谁也不许离开餐厅！” “你让开！”钟闪闪恼火了，伸手就要拉开她。 “别碰她！”陈笃急忙惊呼，这一刻他金陵彭扶老附体，浑身战栗。 “他打人！”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起来，“打我这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啊，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你，你，我手都没碰到你，有你这么不讲理的老人吗？！”钟闪闪目瞪口呆，脸气得通红。 “钟哥，回来吧，我们就等王先生所谓的林所来了再说。”陈笃过去拉他回来坐下，“我还就不相信，我们堂堂首都的警察同志，会受他一个商人摆布！” 王至才冷笑一声，过去把自家老母拉起来，又拉过早已停止哭嚎的王硕，坐到了餐厅老板搬来的椅子上，守护着餐厅大门。 有几桌顾客连忙结账走人，包括曾经扶起王硕的那桌，周米卡想要去拉住人家，被陈笃阻止了，“米卡，人家不愿多事不用强求。” “可，可到时候没人帮我们说话怎么办？”周米卡小脸上惶恐不安。 “我可以帮你们作证！”王燕挺着胸膛说，声音虽轻，语气坚决。 “王燕同学，谢谢你了，不过这事你就别参与了，毕竟你还要在京城长待，我们会解决的。”陈笃示意周米卡把她送回舞台去，歉意地看着吴姐和钟闪闪，“抱歉，这次要你们出大力了。” “不会有大事的。”吴姐脸上并没有什么忧色。 钟闪闪恢复了平静，云淡风轻道：“放心吧，我们也不是没有跟底，更何况天子脚下，亚运期间，他们玩不出太大的花样来！” 何苗一声不吭，忽然捂着脸低泣起来，刚刚回来的周米卡随之哭了，两人不停地说：“都是我们不好，踢到了他！” 陈笃和声道：“是他做错了，你们没有做错！” “好了，别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恶人是不会因为眼泪而停止作恶的！”吴姐一左一右，揽着两人肩膀，温柔地劝慰。 “这种小畜生，就该一脚踢死！”王国华忽然冷冷说，目光锐利地看着门口三人，攥紧了手上的餐刀，“小笃，你们几个先走，我缠住他们，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国华叔，不用这样的。”陈笃微笑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些。 王至才在96年才踏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此时他应该刚刚从香港回来，还没有搭上什么大靠山，为了这样一个还不成气候的房地产商，根本犯不着冒这种风险。 “大家别愣着了，快把点的东西吃掉吧，别浪费!”说完，他拿起刀叉大快朵颐。 受到他的感染，周米卡和何苗平稳了情绪，也喝起汤来。 “林所，就是这几个！”十几分钟后，三名警察到了，在王至才的陪同下，走到了他们这桌前，为首的领导没好声色地说：“是你们伤害了孩子？” “这位同志，你可不能就听一面之词。”钟闪闪站了起来，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之江省s宣传部”林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把证件还给他，“你们来首都有公事？” “省里来了媒体采访团，作为主管部门，当然有必要派人监督协调。”钟闪闪一副官腔，淡淡瞥了一眼王至才，“可惜啊，亚运盛事，举国欢腾，还是免不了一些苍蝇蚊子乱飞。” “可以请你讲下事情经过吗？”林所态度变得很客气。 钟闪闪把事情如实讲了一遍，最后摇头道：“我好好地请一些朋友吃饭，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造成不良的国际影响，给亚运会抹黑啊！” “国际影响？”王至才冷笑道，“我是香港同胞，我还有澳洲绿卡，这才是国际影响！” “噢，原来如此啊。”吴姐笑眯眯掏出证件递给林所，“既然王先生要讨论国际影响，那麻烦这位林所评判下，我这算不算？” 看着那本美国绿卡，王至才傻眼了。 “这位同志，我这位朋友放弃了美国国籍的诱惑，毅然带着巨资回来想要投资祖国，没想到刚到首都吃个晚饭，就遇到这种糟心事，你说怎么办？”钟闪闪叹了口气。 林所把证件还给吴姐，瞥了王至才一眼，小声说：“这事不能全怪人家，要不，你们协商下，拿点医疗费出来，早点把孩子送去医院检查下，就这样和解了吧。” “不行！”老妇人咆哮起来，“必须把他们抓起来关几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 夜三里奇遇记（3） 你这老泼妇，也太狂妄了吧，这不是给我们上眼药嘛！ 人家一个s宣传部干事，虽然在京城根本不算什么，但人家背靠组织，我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吃饱了才和人家硬扛！ 王至才，你一个首都混混，靠当小白脸傍上了香港老富婆才有了人模样，要不是看在你还比较会做人的份上，我堂堂一个正科级国家干部，需要给你老娘好脸色看？！ 林所脸色难看，不满地瞥了眼王至才。 王至才连忙拉住发狂的老妇人，犹豫了会，说：“要不我再给李副区长打个电话？” 你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你以为李副区长是你舅舅啊？ 亚运期间，这种家长里短的鸡毛小事，他会闲着无事来替你出头？ 林所彻底对王至才无语了，还没想好怎么措辞，一个年轻男子忽然走过来，淡淡地问：“林所是吧？” “你是？”见此人如此作态，林所忽然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你是东城区哪个所的？所长，还是副所长？”年轻人自顾自问道。 “我，我”这一刻，林所还真不敢报出来历了。 “这里是cy区，你是跨区执行重大公务？”年轻人话中满满的嘲讽口吻，“事前向市局报备了吗？” “我”林所无言以对，额头已经冒出汗来。 “今天下午耳东市长在市局关于亚运期间首都治安的讲话，看来你是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啊。”年轻人摇摇头，“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给耳东市长打个电话。” 能够知道耳东市长下午在市局作了内部讲话，至少说明这人有点来头，看着年轻人的淡然表情，久在京城当基层官吏的林所长不是笨人，立刻醒悟过来，对方还真不是吓自己，是真有耳东市长的电话，而且是私人电话。 他脸色瞬间煞白，支吾着说：“我马上回去好好领会会议精神，我这就走！” “别急着走！” 林所一个趔趄，回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年轻人微笑道：“既然你都来了，把这事处理一下，记住，公平简单快速！” “是，是！我马上处理!” 林所长点头哈腰，终于放下心来，对王至才板着脸说：“事情经过你们没有疑议吧？” 王至才看了眼年轻人，明白今天这事算是栽定了，摇摇头。 “既然这样，这桌客人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你不得再骚扰纠缠人家。”林所凑上去看了眼那颗牙齿，“孩子掉了颗龋齿，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着去医院做下消炎处理吧。” “你袒护他们！”看不清形势的老妇人又跳了出来。 年轻人皱起眉头，“你叫王至才对吧，管好你娘！” “是，不，不是，不我们马上就走！”王至才语无伦次，抱起儿子拉着不知死活的老娘逃一般快速离去。 钟闪闪客气地道谢：“谢谢林所秉公办事！” “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林所凛然正气说完，看了年轻人一眼，见他挥挥手，赶紧带着两个手下走了，出了餐厅，抹了把汗，小声嘟囔了句：“今天差点就害我落坑里了，王八蛋！” “所长，要不去探探这人的底？”一个手下凑上来小声问。 “混账！”林所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见人家后面有人跟着吗？以后眼睛都给我张大点，别得罪了大佛还搞不清状况！” “今天多谢你仗义执言。”餐厅里，陈笃和钟闪闪对年轻人说，“请问尊姓大名？” “我不出手你们也能解决的，就是耽误些时间，小鬼难缠嘛。”年轻人神情淡然，看了陈笃一眼，“名字就不必要知道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他摆摆手，步伐悠闲地走出了餐厅，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随后跟着他出去。 “这人身份不简单，后面那个绝不是普通随从。”王国华眯着眼看了好久。 陈笃几人点点头，想必那个林所也是看出了端倪，这才立马转向。 “这家店以后再也不来了！”几分钟后，周米卡回头看着餐厅招牌，恨恨地说。 一行人摇摇头，往宾馆走去。 经过那间酒吧时，周米卡忍不住又放慢了脚步，小脑袋侧转着看着里面，不过很快她又扭回来，加快了步伐，嘴里嘀咕着：“这京城卧虎藏龙的，以后没事还是少来。” “米卡，不要这么灰心丧气。”吴姐笑眯眯说，“陈笃，钟哥都不是普通人，等他们扬名立万那天，我们就可以跟着他们扬眉吐气地来京城啦！” 陈笃爽朗笑道：“吴姐，谢谢你的吉言，我们一起努力。” 周米卡跳到两人面前，双手抱拳调皮笑道：“钟哥，陈笃，从今天起，小女子就仰仗两位大老板啦。” “你这身段嘛，当个丫鬟勉强凑合。”陈笃摸着下巴脸上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她。 “滚！”周米卡立马翻脸，跑到钟闪闪身边，作乖巧状，“还是钟哥人好，要当丫鬟我也只给钟哥当！” “世人不识金镶玉啊！”陈笃“顿足捶胸”，周米卡扮着鬼脸，钟闪闪无语摇头，其他几人呵呵笑了。 “say y一u say ，say it f一r alays that’s the ay it sh一uld be” 酒吧里忽然飘出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曲，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唱得不错。”吴姐微笑点头。 “哇！”周米卡小脸贴在橱窗上，花痴一般呓语，“这人好帅啊！” 酒吧里，一个胖乎乎的矮个男人，抱着一把吉他正在弹唱。 陈笃看了眼，撇嘴道：“也就唱得不错而已，就他这种长相，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哪有我帅？” 周米卡回头剜了他一眼：“你就是没他帅！” 陈笃捧着胸口：“睁眼说瞎话的你，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周米卡忽然很认真地说：“陈笃，我们进去坐会吧，我想好好听他唱歌。” 陈笃瞥了眼酒吧门口的宣传小黑板，愣了下，板起脸来，“不了，太晚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他带头走了，其他人看了他一眼，跟了上去，吴姐上前揽着周米卡，“陈笃说得对，是太晚了，明天他们还要办正事，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 夜三里奇遇记（终） 周米卡撅着嘴默默走着，到宾馆门口时，忽然冲到陈笃面前，严肃地看着他说：“你故意的！” 陈笃淡淡道：“什么？” “我说了他帅，你就是不乐意！”周米卡腮帮子气鼓鼓的。 “米卡，他帅不帅和我有什么关系？”陈笃笑了。 “你不敢承认！”周米卡有些较真了。 “周米卡，最后说一次，我没有！”陈笃脸阴沉下来，绕开她往大门走，“还有，作为朋友我给你个忠告，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演艺圈的男人，再帅也不适合你！” “你！”看着他头也不回走进大堂，周米卡跺着脚，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吴姐同何苗赶紧上去劝慰，王国华c钟闪闪c李为信面面相觑，最后悄悄地先进去了。 “见鬼了！”回到房间，陈笃低声骂了句，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灯火暗淡的朝阳公园。 之前在酒吧门口，他看到那块小黑板上的名字，差点叫出声来。 竟然就是那个姓窦的人！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 “难道这是某种蝴蝶效应，还是命运的漩涡？” “陈笃，你没事吧？”钟闪闪进来，关切地问。 “钟哥，我没事。”陈笃笑笑，坐了下来，“今晚多亏你和吴姐了。” “别和我客气，再说了，我也没有发挥多少作用啊。” 陈笃笑眯眯说：“我知道，即使没有那个年轻人出来，你也有办法解决的。” 钟闪闪愣了下，哈哈笑道：“老弟你果然看得清楚，这种大陆跑出去又回来装香港同胞的垃圾货色，偌大的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运气好的能搭上后台，大部分人也就是欺负欺负不知情的外来人罢了，这王至才要真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们不给他面子了！” 他掏出一包香烟，递了一根过来，“来尝尝，我老爷子从他京城的老领导那里顺来了一箱。” 陈笃接过烟，仔细看了下烟盒，竖起大拇指：“特供熊猫，钟伯伯牛气！” 钟闪闪略有些遗憾地说：“解放前他们一起在处州打过游击，老领导是支队长，我爸是小分队队长，可惜解放战争时他躲在山区疗伤，没有轮到上战场，没有新的战功，也就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了。” “这样也不错啊，如果当时钟伯伯真上战场了，说不定就在京城安家了，那时候生出来的可不一定就是钟哥你咯。”陈笃调侃道，心里很是感慨。 “白手起家”果然大都是骗骗普通人的！ 王万科的第一桶金来自于用火车皮贩卖玉米，而当时一般人绝无可能拿到火车皮批文，再看看其时他老丈人的身份，粤省高官。 王一亿同样有个不错的老丈人，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副部级老干部。 任华为的老丈人退休前的职位是巴蜀省高官。 马企鹅的父亲是盐田港排名前五的内地方高管，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结识了盐田港大股东李家诚的小公子，从而获得了第一笔风险投资和强大的人脉加持。 马悔创的老爸不过是之江省曲艺协会会长，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唱戏的老艺人竟然拥有一个住在京城核心区域的铁杆粉丝。 有心人可以翻看马的履历，在出售中国黄页股份后马来了京城，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拿下了《人民日报》等一系列国家大部门的网站建设单子，这难道是仅靠口才和科技实力就能办到的？ 眼前这位将来创造几百亿水产品销售神话的老哥，有个长期担任宣传部门主要领导的正处级老爸，有个长期担任省报主要领导的副处级老妈，所以他深谙宣传广告之道，所以他最后回到地利人和的千岛湖创业。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这道理颠扑不破！ “你说得有道理，幸亏老爷子没来这里，否则我不知道飞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钟闪闪掏出一个都彭火机，给陈笃和自己点上，美滋滋吸了口，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老弟啊，不怕你笑话，你嫂子都三十了，还每天和我闹小情绪呢，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点小脾气很正常，你等会去哄哄人家吧。” “钟哥。”陈笃哭笑不得，“我真没有那方面想法啊。”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钟闪闪指指他，脸上写着我才不信。 有人敲门，他走过去打开门，“美丽啊，你来找陈笃的吧，我去隔壁屋里坐会，你们慢慢聊。” 吴姐走进来，坐到陈笃对面，眉头皱了下，陈笃赶紧把烟掐了，“吴姐，有事啊。” “米卡很伤心，不愿意多说话。”吴姐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有什么想法啊！”陈笃一脸讶异。 “真没想法？”吴姐盯着他。 陈笃苦笑道：“真没想法。” 吴姐不解道：“那你刚才干吗急着回来，还说她不适合交演艺圈的男朋友？” “我，我”陈笃支吾起来。 短短半个小时，连续见到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渣男，我是情绪震荡才脱口而出的啊！ 他很快组织好语言说：“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米卡天赋不错，未来应该可以在演艺圈取得不错的成绩，但这个圈子里太复杂，她这样感性多于理性的人，很容易付出真心，也终究难免会碰得头破血流。” “看来你是在担心她咯。”吴姐莞尔一笑。 陈笃一本正经道：“作为朋友，当然是要关心她的！” “那好，我回去把你的话好好讲给她听。” “可以，不过我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于她自己。”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你还有要紧事。”吴姐笑着起身。 “对了，吴姐。”陈笃叫住她，“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说吧。” “我有些好奇，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独立打造出一片大事业来，为什么要和我们这样的小乡镇企业合作呢？” 吴姐笑了，“你忍到现在才问，也真不容易啊。” 陈笃不好意思道：“之前怕你觉得我在打探个人隐私，所以不敢多问。” “陈笃，我的确可以独立创业，但我一直没有那种心劲！”吴姐很严肃地说，“直到在永慧寺逍遥亭的那天，我才有了一点点动力，原因就是你！” 陈笃愣愣看着她。 “你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吴姐瞪了他一眼，“我受到你和你父亲事迹的激励，才有了重新上路的勇气和信心，既然机缘如此，为何不抓住这份机缘呢？” 陈笃想了会，点点头：“我有点明白了，这次京城之行结束后，我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大概能猜到你会说什么。”吴姐欣然一笑，往外走去，“记住那天我们说过的话，合作不仅这一次。” 陈笃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自语：“真是个妖孽啊，果然已经猜到了我想说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 注册商标 陈笃置身在一片迷雾中，周围不断有女人发出轻笑声，但是看不见人。 他不停地打转，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直到一个清亮的笑声将其他笑声全部击碎，他才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追着那道笑声不停地奔跑。 不知道追了多久，等他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迷雾已经散去，自己竟然位于一片柔软的沙滩上，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追上去，拉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 她转过脸来，那是一张时刻变幻着的脸：宁馨，周米卡，上辈子交往过的其他两个小女友，甚至还有吴姐。 最后这些脸凝聚成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张开红润的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陈笃没有听清内容，在她开口的瞬间，他就软软倒了下去，然后又飞上天空，于白云间辗转颠簸，浑然物外。 直到阳光刺破云层，他才跌落九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微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脸上，窗外的朝阳公园里，一帮老年人做着举火烧天姿势，更远处的三环干道上，渺小的车辆来回穿梭，就如同蚂蚁一般为生活奔忙。 “你醒了。”坐在茶几边椅子上的钟闪闪回头看了他一眼。 “嗯。”陈笃应了声，掀开薄毛毯，背对着他一溜烟进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里呆了至少半个小时。 洗澡，洗内裤，然后用吹风机吹干——他不好意思出来拿换洗衣服。 “怎么会做这种梦？”看着镜子中开始长出胡须的稚嫩脸庞，他神情有些复杂。 出来时，钟闪闪正好放下电话，笑着对他说：“楼云那边搞定了，对方原则上同意了，她们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可以抽出半个小时和我们谈。” 陈笃点点头，确定价格和拍摄时间，半个个小时勉强够了，毕竟这时候要价也不会太离谱。 两人汇合了隔壁李为信和王国华，坐电梯到了二楼餐厅吃免费的早餐。 终究是京城目前最好的宾馆，早餐品种非常丰富，对于皆是肉食动物的陈笃几人来说就是福音。 陈笃干掉一块牛排，一大块肘子肉，还有一碗海鲜粥，最后端着杯子慢慢喝着现榨的橙汁。 这时吴姐三个人进来了。 “早啊。”他笑着打招呼。 周米卡撅着嘴，根本不搭理他，拿了餐盘取了两个包子和一杯牛奶，坐到隔壁桌上埋头吃了起来。 吴姐对他无奈地笑笑，坐到她边上。 吃过早餐，一行人分开行动，钟闪闪去有关系的京城电视台联系广告拍摄团队，吴姐三人去故宫游玩，陈笃带着李为信和王国华去商标局注册商标。 xc区三里河，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所在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车管所至少可以当个黄牛。 果然不出陈笃预料，他们几人在这条街上走了一圈，发现了十几家商标注册代理机构和广告设计公司。 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门口陈笃驻足，仔细观看玻璃橱窗里张贴的设计图稿，风格独特，很有感染力，可是 瞥了眼玻璃门上张贴着的“店铺转让”，他皱了下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摆放着几张办公桌椅，好像没有人在，陈笃目光打量着桌上的一台电脑以及靠墙摆放的一台hp大规格彩喷打印机。 “你们好。”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招呼，一个年轻人从一堆纸张中抬起脑袋。 陈笃问：“你还接单不？” 年轻人站起来，推了下鼻梁上快要掉落的眼镜，笑笑：“接的，哪怕快要关门了，有生意还是要做的。” 他拉过几个凳子让几人坐下，坐在电脑前，动了下鼠标，屏幕亮了。 陈笃看着这有些熟悉的界面，问：“这是d一s吗？” “你懂电脑？”年轻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是30，微软六月份发布的全新视窗操作系统。” 陈笃点点头，仔细看了下电脑的商标，是康柏的，“电脑是386？” “是啊，特意花了一笔运费从美国带回来的。”年轻人点开一个程序图标。 这又是陈笃熟悉的，ph一t一sh一p，他好奇地问道：“你的软件不会是正版吧？” 年轻人苦笑道：“在美国就买好的，只能是正版咯，我回到国内才知道，中关村卖十块钱一张的盗版光盘，上面有几十个这样的软件。” 陈笃忽然对他来了浓厚的兴趣，不过先办了正事再说，把要注册的三个日化类商标名字写下来：安洁露（an），康肤（f一rt），飘扬（pure一y一ung），分别对应牙膏c香皂和洗发水。 按照品类分别制定商标，这是从宝洁学来的招式，欧美快消品厂商全都采取这种策略，经过了市场的长期检验，自然值得达康学习。 年轻人在电脑上写写画画，陈笃参与进去，不断提出改进意见，一个小时后，三个符合他心意的商标设计完成。 拿到存着电子文档的软盘和打印稿，支付过九十元的商标设计费后，陈笃说：“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回来开这家公司的吗？” 这个年轻人叫金志明，是八十年代末期的赴美留学生，读的是广告传播专业。 去年国内发生风波后，大部分留学的同学都选择站在美国的主流舆论立场上，很多人趁机申请了庇护，拿到了绿卡和国籍。 他却很异类地选择了公开高调支持祖国，他所在的学校在校内外的舆论压力下，以支持反人类罪行的名义开除了他，移民局也发出了驱逐令，他带着一台电脑就回了国。 理想主义者面对现实后大都不会太如意，金志明同样如此。 目前国内的广告行业还处于萌芽状态，京城现有的大型广告公司都有欧美资本背景，被美国大学开除的经历成了一个红色“a字”，他根本不可能进入大公司就业。 几次遇挫后，他干脆跑来这里，利用在美国留学时打工赚下的钱开了这家广告设计公司，为来这里注册商标的企业提供商标设计服务。 公司的业务只能说勉强糊口，其他几家设计公司与商标注册代理机构有关系，彼此之间可以介绍客户，而刚刚回来的他毫无人脉可言，价格又不比别人便宜，生意自然可想而知。 店铺租期本月底就到期，他准备歇业前往魔都寻找新的机会。 听了他的故事，陈笃有些唏嘘，个人和家国，时代与理想，有人可以脱颖而出，但大部分人都会无可幸免地成为背景，模糊在历史的烟云中。 留下他的联系方式，三人告辞离开，找了一家代理机构，缴纳代理费和注册费后，拿到了申请凭条，如果不出意外，今天这三个商标就会进入审核流程，一年后正式生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 寻找广告摄制组 中午前，陈笃几人赶到四环北边的亚运村，钟闪闪已经在运动员训练区外等着他们了，他带来一个坏消息，他的关系户被临时抽调到亚运报导小组去了。 寻找广告摄制组的事一下子迫在眉睫了。 暂时抛开此事，两人在楼云的陪同下，通过两层安检，进入了女乒训练馆。 让陈笃有些失望，这次与他们谈判的只有两人，女乒主教练张燮林，还有一个国家体委法律部的科员，邓亚平本人并没有出席。 想到此时运动员的地位，他很快就明了了。 谈判气氛并不激烈，邓亚平仅获得过一个世乒赛女乒双打冠军，此时还没有引起大众太多关注。 张教练好奇地询问为何选择这个他看好的小姑娘，陈笃复述了一遍此前对钟闪闪说过的理由，倒是令他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连连推介其他女乒选手，陈笃只能敬谢不敏。 双方很快达成了一项协议：在未来两天内，邓亚平安排出完整的两个小时，为达康日化拍摄一个洗发水电视广告，达康日化需要支付人民币两万元的报酬。 签好协议，陈笃当场支付了酬劳，让对方非常满意。 “楼哥，这两万元邓亚平个人可以分到多少？”走出训练馆，陈笃询问楼云。 “应该不会超过三千。” 陈笃咂舌道：“也太少了吧。” “没办法，运动员是国家培养的，能拿到三千已经算是高规格了。”楼云摇头苦笑，“之前我在役时，曾经给粤省一家运动服厂拍过广告照，一组六张照片，他们支付了三万，我只拿到五千，这还是因为我是两届奥运冠军的缘故。” 陈笃默默点头，难怪未来中国体育运动员代言费之争会越来越激烈，利益分配是个大问题啊。 “陈笃，既然你这么看好邓亚平，那为何不和她签订一份几年期的代言合同呢？”钟闪闪忽然问道。 “钟哥，我也想这样啊，相当于押宝，将来她成名了，达康可以变相省下很多广告费。”陈笃苦笑，“可如果真到这个地步，你觉得他们会遵守合同吗？他们不遵守合同后，我敢和他们打官司吗？” 楼云哈哈大笑，钟闪闪也苦笑起来。 在亚运村外面的一间餐厅里，几人一起用了午餐，顺便把楼云的广告合同签了，双方暂时作别，陈笃几人打了出租车赶往离这里不算太远的京城电影学院。 “还是你机灵，想到来这里找拍摄团队。”在西土城路上的电影学院西门下来，钟闪闪感慨地说。 “钟哥，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这招的，还不知道该找谁，怎么找呢？”陈笃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招牌。 这时候京城电影学院可没有以后那么耀眼，门口没有参观拍照的游客，更没有放着各种水瓶的豪车。 理想主义的八十年代还没有彻底结束，金钱主义享乐主义的九十年代不过才刚刚露了个头。 这两年内毕业的电影学院学生，应该是最后一批立志把生命奉献给艺术的学生了。 学院大门没有戒备森严的职业保安，几人大大咧咧走进去时，传达室老大爷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 此时是午休时间，学校里很安静，行人基本没有，陈笃考虑了下，带头往宿舍区走。 “你好，同学，可以向你们打听个事吗？”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女生，陈笃把她们拦了下来。 两个女生停下来，皮肤黑一些的女生大大方方说：“你说吧。” 陈笃却没有马上回答，目光盯着她身边那个白一些也更漂亮的女生，直到对方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才笑着说：“请问你姓俞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好奇地扬起眉头。 果然是她，口音能听出来一丝乡音。 陈笃有些小激动：“我来自临安，之前偶尔听人说起过你，毕竟武林考上京城电影学院的人不多。” “原来是老乡啊，难怪我听你口音好熟悉，好亲切。”她眉眼弯弯地笑了，“我是俞飞红，这是我们班长刘爽，请问你尊姓大名？” “俞飞红，刘爽，你们好，我是陈笃。” “对了，你们来这里找谁？” 陈笃把寻找拍摄团队的事情一说。 “那问班长吧，她比较熟悉院内各个系的同学。”俞飞红看着刘爽，刘爽蹙眉想了会，一拍手：“找沈严，他这个暑假就在广告公司给人拍广告呢！” 沈严？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陈笃问：“请问他具体是什么情况？” 刘爽解释道：“哦，他是87届导演系的，不过摄影也玩得很不错，经常出去给人拍广告。” “那太好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找下他？”陈笃很高兴。 “当然可以。”两个女生笑了，推着自行车在前面领路。 看着裙角飞扬的两个青春背影，陈笃心情好极了，没有注意到身边钟闪闪脸上略有些诡异的笑容。 沈严个子不高戴着眼镜，两个女生把他从宿舍楼里叫下来，陈笃大致说了下情况，他一口答应：“没问题，摄像师，灯光师，包括机器，我这边都有，化妆师嘛” 他看着两个女生，刘爽捅了下俞飞红，俞飞红爽快地说：“化妆师我来好了。” 陈笃见机道：“那刘爽同学也去吧，我们不懂你们圈内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以负责现场调度。” “好啊。”刘爽人如其名，豪爽地答应下来。 “大概需要多少报酬？” “你看着给呗。”沈严大大咧咧道。 “沈严，我听说你给广告公司拍一天拿五十，对不对？”俞飞红忽然问道。 沈严愣了下，苦笑点头。 心里暗暗给这个美女老乡点赞，陈笃笑道：“那行，你们团队过来拍摄两个小时，我出六百。” “好，好的！”沈严略有些惊讶地点头。 “太棒了，我们也可以赚笔外快了！”刘爽干脆抱着俞飞红跳了起来。 ps：今天西峰生病了，上吐下泻，只能勉强两更了，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 广告拍摄现场 作为目前京城条件最好的几家中外合资酒店之一，长城饭店拥有非常完善的配套设施，餐厅c发廊c咖啡馆c购物中心等等，文体康乐中心自然也是必备的。 这里的文体康乐中心内有卡拉一k厅，台球室，保龄球馆，游泳池，考虑到乒乓运动对于中国人的重要意义，又增设了一个拥有两个球桌的乒乓室。 这也是陈笃此前建议钟闪闪在这里住宿的主要原因，想要进入亚运村内部进行拍摄活动，手续非常繁琐，在外面找其他场所又容易引起围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种高档酒店内部的运动场所就非常合适了。 下午四点不到，被包场的乒乓室内，沈严带着一帮同学已经完成了灯光背景布置，坐在四周靠墙摆放的真皮软椅上闲聊。 “飞红，你这老乡看着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大老板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搂着俞飞红肩膀，大大咧咧说，“要不，给姐妹我介绍下，让我少奋斗个几十年。” 俞飞红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我没意见。” “烟蒙，陈笃才十六岁啊，你也下得了手？”刘爽故意作出一脸惊恐的模样。 “十六岁不小了，我爷爷十六岁都有我爸了。”王烟蒙一本正经道，“再说了，我也才十八岁啊，配他勉强够了。” “那也是老牛吃嫩草。”俞飞红冷不丁来了句。 “好啊，原来你心里还是不乐意，枉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好姐妹！”王烟蒙扑过去和她打闹起来。 “各位，辛苦了。”陈笃进来笑着说，身后是抱着个大纸箱的王国华，“她们五点应该能够赶到，我买了些零食，请大家先垫垫饥。” “哇，陈老板你太客气了。”沈严和另外一个男生还比较矜持，三个女孩满眼放光地扑了上来，翻看着纸箱里琳琅满目的零食。 “好时巧克力，不二家泡芙，皇冠曲奇，7d芒果干，玛氏开心果” 王烟蒙一边往手里扒拉包装精美的食品，一边对同样忙得不亦乐乎的俞飞红小声说：“姐妹，这个大方的男人，老娘我睡定了！” 俞飞红瞪了她一眼，扬起头说：“陈笃，这些都是免税店里买的吧，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西。” 刘爽一口咬掉半块白巧克力，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吃一口就几块钱，太贵了。” 陈笃笑眯眯说：“也是难得的，对了，沈严，你们两个也过来吃啊。” 两个男生还有些不好意思，刘爽抱了一堆东西走过去，往他们椅子上一倒。 “欸，那小姑娘是谁啊？”王烟蒙忽然看着门口。 陈笃回头一看，周米卡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他看过来，飞一般缩了回去，他连忙跑出去，一把拽住了她。 “米卡，这些是京城电影学院的同学，和你算同行，进来聊聊吧，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 周米卡面无表情，脚下却不再抗拒，乖乖顺着他的力量进了乒乓室。 “各位京城电影学院的同学，这是我好朋友周米卡，目前就读于之江艺校，这是表演系89级的俞飞红，我们老乡，这是她同学刘爽，王烟蒙，那边两位是导演系87级的沈严，张力。” “好灵气的小妹妹啊，不愧是飞红一个家乡长出来的！”王烟蒙一把搂过周米卡，往座椅走去，“走，我们上那好好聊。” 几个女生很快融入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谈风声。 陈笃走到沈严身边，笑着问：“剧本没问题吧，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具体拍摄时，我可能会调整细节，但台词和画面都不会有大变动。”沈严放下几张纸，对陈笃竖起大拇指，“陈老板，您成为老板是有理由的，您写的这份广告剧本，在我看过的这么多广告中，至少可以排前五！” 陈笃谦虚道：“沈同学，沈大导演，你过奖了。” 三人闲聊了会，看了看时间，陈笃打了个招呼，前往大堂等候邓亚平的到来。 五点刚过，张燮林带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姑娘匆匆走进大堂。 “张教练，亚平姐，你们来了。”陈笃和钟闪闪迎了上去，想想她比自己还大一岁，就叫了一声姐。 “陈老板，钟老板，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张燮林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歉意地说。 邓亚平轻轻嗯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就缩在教练身后不说话了，她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事情没有考虑周全，应该给两位准备一辆专车的。”陈笃一脸歉意，“你们肯定刚刚结束训练，还没有来得及洗澡吃饭，要不，先去我们房间休息会，吃过饭，我们再定定心心拍？” 张燮林连连摆手：“不用了，今天18号，训练期只剩下三天了，我们不敢松懈啊。” 邓亚平也严肃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们去乒乓室，那里也有卫生间的，亚平姐还是要先洗了澡化过妆才能拍。” 进了乒乓室，看到一群年轻人，邓亚平吃了一惊，有些害羞地停下了脚步。 “亚平姐，这些是京城电影学院的同学们，今天的广告拍摄就由他们来负责。”陈笃赶紧柔声解释。 “欢迎你，亚平，你在世乒赛上为祖国争光，我们都为你骄傲！”刘爽带着三个女生过来，热切地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话来。。 邓亚平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话还是不多，可小脑袋不停地点。 陈笃笑道：“刘爽，就麻烦你们带亚平姐进去洗澡化妆了。” 之前都已经沟通过拍摄细节，女生们陪着邓亚平进了洗手间，沈严和张力站到摄影机和灯光位置，最后一次确认参数。 钟闪闪陪着张燮林坐在角落里，和他聊得火热。 十几分钟后，邓亚平花了淡妆出来，张燮林起身走到乒乓桌对面，在这个广告中，他担任不露面的对手，负责接球这个有技术难度的活。 因为达康的洗发水还没有生产出来，陈笃临时买了一瓶海飞丝给邓亚平当道具，后期还需要进行处理。 大家散开到角落里，不发出一丝声音，陈笃对沈严点点头，沈严大声说：“飘扬洗发水广告，第一幕，开拍！” 沈严不愧如刘爽所言，有着成熟的广告拍摄经验，一共四幕场景，每幕场景两个机位，他用了一个小时就拍好了。 当然，邓亚平的本色出演也是重要原因。 接下来又用了半个小时，完成了录音，拍摄工作就顺利结束了。 陈笃送邓亚平和张燮林下楼，门童已经叫好了出租车，殷勤地为客人打开车门。 “这是一些土特产食品，亚平，张教练，你们带回去尝尝。”王国华把一个纸箱放到后座邓亚平身边，陈笃笑着说，随后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缓缓离开，邓亚平翻开箱子，里面是真空包装的新郑大枣c少林素饼c南阳扒鸡等豫省土特产。 我都不知道这偌大的京城，该去那里买这些土特产，这个陈老板，挺有心的，邓亚平心里有些感动。 “这小陈老板年纪不大，倒是很会做人！”副驾上张燮林笑着说，轻轻拍拍口袋。 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宾馆门口挥手的陈笃几人，邓亚平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2章 后海漫步 九月的京城，下午七点时还未日落。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给眼前这道大红门添上了温暖的色彩。 在这座典型的青石砖瓦四合院建筑前，陈笃几人静静站着，看着门楣上那块牌匾，上书六个鎏金大字：“梅兰芳纪念馆。” 梅兰芳是所有影艺专业学生膜拜的前辈，这次结束广告拍摄后，陈笃请大家吃全聚德，俞飞红她们就把他们带这儿来，顺便瞻仰下梅兰芳故居。 感怀一番后，他们沿着定阜路往什刹海方向走了十分钟，左拐进入前海西街，很快就到了另外一座四合院门口，这里是郭沫若故居。 陈笃不喜欢这个御用文人，但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几人在门口看了会资料，就沿着前海西街走到位于荷花池的全聚德。 因为亚运会的缘故，京城近期涌进了很多外来人，像全聚德这样的名店自然生意爆火，门口还排着队。 周米卡吐着小舌头：“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吃吧？” “不用了，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答应过要请你吃烤鸭的，就一定要做到。” 陈笃略有些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对俞飞红一帮同学歉意地说：“大家等会没问题吧？” “没事，刚才吃了那么多零食，肚子还饱着呢。”王烟蒙豪爽道，“再说了，全聚德我们也馋了好久了，这次正好可以大敲你的竹杠！” “好，欢迎欢迎！”陈笃呵呵笑了。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一个空包厢，十二个人正好坐下。 穿着传统京味制服的服务员拿来菜单，陈笃交给周米卡几个女生负责，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倒大碗茶的功夫来。 “呀，好厉害啊！”周米卡研究了会菜单，忽然发现服务员在给自己倒茶，惊讶地捂着小嘴。 李为信问：“这把茶壶连水应该有二十多斤吧？” 王国华说：“至少三十斤出头！” “三十五斤！”服务员看了王国华一眼，骄傲地说。 等服务员出去后，周米卡小声地说：“陈笃，点几只烤鸭？” “这么多人，至少两只吧。” “可，可一只烤鸭要二十八呢。”她一脸心疼。 “要不，我们点一只，再点些其他菜吧。”俞飞红笑着说。 “不用，就点两只，难得来趟京城，又难得遇到老乡和这么多帅哥美女，烤鸭肯定要管够吃才行！” “陈老板威武！”王烟蒙撑着下巴，满眼小星星。 周米卡瞥了她一眼，气呼呼瞪了陈笃一眼。 “好了，还是让陈笃点吧。”吴姐笑呵呵从周米卡手里拿过菜单，递给了陈笃。 点菜买衣服这类事情，男人和女人所化时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仅仅用了两分钟，陈笃就点好了菜，两只烤鸭，一份爆肚，一份肥牛，再加四个素菜，两道点心。 王国华把菜单送出去，几分钟后，服务员就推着小车进来了，上面摆着两只热气腾腾的烤鸭，他拿着小刀开始片肉。 等两大盘烤鸭肉上桌后，陈笃招呼了一声：“大家放开吃！” 他带头拿了一块面皮，夹了一块鸭肉，蘸了甜面酱，又放了几丝黄瓜，卷吧卷吧，一口吞了进去。 “嗯，好吃！”他的眉毛都舒展开了，这年代应该还没有激素鸭，这鸭肉吃上去香甜酥软，非常地道。 其他人也不客气，齐齐伸手吃了起来，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这时候的全聚德还比较地道，没有把鸭架子分开计价，两只鸭片完，服务员询问道：“架子做粥吗？” “做！”王烟蒙挥挥手，等服务员出去后，大大咧咧说：“不做粥岂不是便宜了你们！” 大家哈哈笑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吃得很是尽兴，出来时，周米卡拍着鼓鼓的小肚皮，满足地打了个嗝：“总算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顿烤鸭，不负此行啊！” 她瞥了眼陈笃：“喂，下次再出去可别忘了带上我，你要负责好我的胃。” “好的，美食家小姐！”陈笃笑容满面。 周米卡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俞飞红的胳膊往前走去，陈笃跟在后面，吴姐几个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他们沿着前海北沿往北走，路右是什刹海的前海，路左是一溜四合院。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矮墙门楼在路灯下影影绰绰，里面隐隐传出各种声音，令人不禁遐想其中住着如何的人物，有着怎样的风景。 “要是能在这里有一套四合院就好了。”王烟蒙忽然幽幽说道，“闹中取静，别有一番味道。” 陈笃呵呵，现在是静悄悄，再过十年这里就乱哄哄了。 “对了，上次飞机上那个香港胖子不是说他在市中心有套四合院嘛，看把他嘚瑟的样！”周米卡忽然忿忿说，看来她还记着仇呢。 “哇，在市里有四合院，还是香港人，你有联系方式没？”王烟蒙神情夸张地拉着周米卡问道。 “为了一套四合院，你愿意和一个中年胖子一起？”周米卡翻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一套四合院至少也要卖五六十万了，我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到啊。” “且，才五六十万，找我们陈老板，他就有！人又帅又高，关键还年轻有为！”周米卡骄傲地昂起小脑袋。 王烟蒙立刻跑到陈笃身边，讨好地笑道：“那我就交给陈老板啦。” “别听米卡胡说！”陈笃哈哈笑道，“再说了，你们以后都是大明星，随便拍一部电影电视剧都能赚这么多钱。” “陈笃，你说得是真的吗？”周米卡靠近他，目光掠过另一边的王烟蒙，随后落在他脸上。 俞飞红说：“应该不可能吧，我们毕业的学长，担当一部电影女主角的片酬也才一两万，比普通人是多了些，可也没有那么离谱啊。” 陈笃认真的说：“那是现在的经济水平还没上去，再过个五六年，你们就都可以赚大钱了。” 几个未来的女演员听了，各自沉思起来。 沈严问道：“陈老板，那你说我们导演的收入会涨吗？” 陈笃想了想说：“名导演应该会比明星还赚得多，但大部分普通导演只能说一般了。” 沈严感慨道：“是啊，除了张一谋，陈楷歌这样的大导演，其他学长也都混得一般，我以后就准备从事商业广告拍摄，你觉得这行业有前途吗？” “肯定很不错，未来经济水平发展了，广告这个行业会越来越红火。”陈笃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听过他的名字，可就想不起来他拍过什么片子了。 “是啊，我们学校去年新开设了广告传播系，看来这就是一个大趋势。”沈严认同地点点头。 前海愈来愈狭窄，直到被一座汉白玉小桥束成纤细的一抹，这就是有名的银锭桥了。 众人拾阶而上，在桥上来回走动，眺望着被桥分开的前海与后海。 陈笃看着桥下两片建筑，很是感慨，上辈子来京城好几次，此处灯火辉煌，人流如织，而此时此地就像藏在深闺的闺秀，别有一番隐约静谧之美。 吹了会海子上凉爽的风，一行人往北下了桥，沿着烟袋斜街往地安门外大街方向走，准备搭乘出租车回去。 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听到旁边一座四合院里有人在争吵，随后一个人被推出了门，差点就摔倒在众人面前，陈笃赶紧上去一把扶住了他。 这人很是奇葩，大半夜还戴着顶太阳帽，扭过脸来连声道谢，正好有路灯照下来，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陈笃愣了下，惊讶道：“马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 偶遇 “你认识我？”三十多岁的男子转悠着一对老鼠眼。 “额”陈笃心念一转，“我是《青年文学》的读者，看过杂志上登出来的你的照片。” “这样啊。”马末都点点头。 “你这是怎么回事？”陈笃好奇地问。 马末都脸上闪过一丝羞色，刚要开口，门口一个男人嗤笑道：“这骗子欺负我不懂行，想要讹我家祖传的黄花梨家具，他万万没想到，大爷我去了香港十几年，早就不是原来什么都不懂的胡同混混了。” 一口麻溜的老京城话。 陈笃往前伸了伸脑袋，想要看清楚些。 “是你？！赵老板！” 胖乎乎的脸趾高气扬，朝两侧上扬的两道眉毛，不是飞机上那骚包港商还是谁！ “是你啊。”赵义洪嘿嘿笑了，目光在陈笃身后的人群中转悠了一圈，看到吴姐时微微停顿了下，态度一下子变得亲切起来。 “你们逛胡同？” 陈笃点头：“刚在荷花池全聚德吃过饭，顺便走走。” “这位铲地皮的老兄你认识？”赵义洪嘴巴朝马末都努努。 “这是我神交已久的老朋友，他可不是” “我就是个铲地皮的！”马末都一把拉住他，通红的脸努力往阴影里藏。 得，老爷子玩这套马失前蹄，现在没脸见人了。 陈笃微笑着说：“赵老板，那这事就算到此结束，我们走。” “别价啊，既然你们都走到我家门口了，那是有缘啊，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嘛。”赵义洪急着跑出来，拽着他不放。 “你们怎么说？”陈笃回头问了句。 一行人探着脑袋打量着打开的大门背后，连吴姐都不能免俗。 “我们去看看吧，在机场时他不是吹自家有多大多好嘛。”周米卡看了眼陈笃。 王烟蒙拍着手：“好啊，好啊，只逛过一些故居，还没真进过有人居住的四合院呢。” “好，既然赵老板盛情相邀，再要推辞也就不近人情了，我们进去参观参观。”陈笃一挥手，周米卡一马当先跑了进去，赵义洪笑呵呵带路往里走。 “对了，马先生，你”陈笃回头看了眼。 马末都毫不犹豫：“我再和你们一起进去看看。” 两人并排走在最后面，陈笃小声问：“恕我冒昧，今儿个咋回事？你已经犯不着半夜三更跑出来铲地皮了啊！” “别提了，倒霉！”马末都摇着大脑袋，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说清了原委。 他昨天从圈里得到消息，这儿有个香港回来的大土鳖要卖祖传四合院，据说家里有一套家具不错，于是趁夜咂摸过来了，本意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免得价格被抬上天。 哪里想到人家主人根本就不认识他，可已经认识黄花梨了，他天花乱坠忽悠了半天，人家就当看猴耍，最后又气又乐地把他赶了出来。 陈笃暗自好笑，你马末都近几年在京城文化古玩圈里的确算是玩出了点名气，但这胖子已经跑出去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认识你啊，这真可谓是老马失蹄啊。 赵义洪没有胡吹，灯火通明的四合院很大，共有三进。 大门进去一道影壁，绕过去，背后一个很小的长方形花坛，两边各有一间厢房，正对着影壁的是三间正堂。 穿过正堂，后面又是一个小花园，两边各有两间厢房，依然正对着对着三间正屋，再次穿过正屋，最后面的花园可就大了。 一个葡萄架遮蔽了半个院子，角落里还用燕山棱石堆砌了个金鱼池，两边的厢房变成了三间。 赵义洪打开正屋门，笑眯眯说：“这是我的卧室，里面有道小门，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可以种种菜，进来瞅瞅。” “不用了。”进人家的卧室做什么，陈笃摆摆手，忽然发现马末都不知何时消失了，找了一圈就是没找到。 “找那个姓马的吧？”赵义洪嘿嘿笑了，“这家伙保准在第一进的正堂，我那套黄花梨就摆在那里。” 刚才跟着他一路穿行，陈笃并没有太注意家具，听了他的话，笑着说：“那我们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赵义洪赶紧带路，一行人穿堂过室，回到了第一进的正堂，马末都果然正弯着腰，用手抚摩着一个靠墙摆放的桌子。 桌子是四四方方八仙桌，两边各有两只椅子，陈笃认识，学名官帽椅，还是双出头的正宗官帽椅，这放大明朝，要七品以上官员才可以坐。 “你们随便坐，我去给你们泡茶。”赵义洪随意挥挥手，转身朝旁边一扇门走去。 “泡速溶咖啡吧，简单点！”周米卡对着他背影叫了句，他点点头进了门。 “胖子还真没瞎吹啊，这房子好大！”她转过脸来，犹自带着些震撼。 王烟蒙也一脸艳羡：“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比梅兰芳住的院子还要大。” “看上去这个香港老板似乎还是单身，要不，你真的考虑下？”俞飞红调侃道。 “你要死了！我眼界可不会这么低！”王烟蒙和她打闹起来。 要是你知道这样一套四合院二十几年后至少值两个亿，关键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说不定还真的动心了呢！ 阅人无数的陈笃笑了笑，不说别人，他都大为震惊，也有了强烈的心动。 马末都浑然不顾周围人的笑谈，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饱含不舍留恋，温柔地抚摩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毛头小伙面对女神的胴体。 陈笃看了会，忍不住问道：“马先生，这套家具有什么说法？” “这是正宗的明代黄花梨八仙桌和官帽椅，苏作，京城很少见，当年的主人至少是个四品官。”马末都头也每台，啧啧摇头，“好东西啊，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至少四品官的？”周米卡走过来，好奇地问，她也知道这套家具的珍贵，没有坐椅子。 见是个小姑娘，马末都认认真真解释道：“京城的黄花梨家具大都是广作，这种苏作工都是在外游宦的高官回京时带回来的，能够高升到京城来当官，基本上就是四品往上了。” 钟闪闪忽然问道：“那不是还有七品巡按吗？” 马末都看了他一眼，竖起大拇指：“得，一看就知道是有文化的人。” 钟闪闪有些不好意思了。 “七品巡按的确是游走外省然后返回京城述职的，可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大部分人不会带着一套家具回来的，太笨重，不值当。”马末都接着说，“带家具的肯定是地方官当久了，对家具有感情了，不舍得抛弃。” “这里学问好多啊。”周米卡忽闪着大眼睛，崇敬地看着他。 “这位老弟，这套家具我是不会单卖的，你也甭动这心思了。”赵义洪端着托盘出来，大大咧咧把托盘放到八仙桌上，“要想买家具的话，你就把这套四合院给一起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4章 要买四合院 “上百万的房子，你这不是寒碜我嘛！”马末都不满地嘟囔。 “前后三进院子，二十一间屋子，六百六十个平方，我卖你九十六万难道还贵？”赵义洪撇嘴。 “当然贵了，这个地段的四合院最多卖一千二三一个平方，你都快千五了。”马末都振振有词。 赵义洪笑了，指指那套黄花梨家具，“就这套家具，你能出多少钱？” “三千多吧，到底五千！”马末都想了想说。 “你得了吧。”赵义洪嗤之以鼻，“我告诉你，我在香港朋友家见过类似的一套，从摩罗街买来花了小三万港币！” 马末都一声不吭。 赵义洪得理不饶人：“我还告诉你，我卧室还有一套同样是黄花梨的梳妆台，是我祖奶奶时就用着的老家伙什，那也得值个万儿八千！” 马末都强辩道：“你自家东西当然说好咯，要搁高碑店那里，加一起顶天了也就卖个万儿八千。” “那这位爷，您请高碑店去看看呗！”赵义洪冷笑道。 马末都不说话了，气呼呼喘着粗气。 得，两位老京城怼上瘾了，陈笃一看，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周米卡冷不丁来了句：“你那个小蜜呢？” 赵义洪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打了下去，紧张地看了眼这几个女人，赔笑道：“那是我秘书，不是小蜜，我在家里办事，她留在这里干吗，被我打发回鹏城工厂去了。” “反正都是蜜！”周米卡大眼睛咕溜溜转，“对了，你这套四合院真要卖？” “对啊，真要卖！” “陈笃，你不是喜欢四合院嘛，掏钱买下来呗。”周米卡捅了下陈笃后背。 “这么贵，我哪里买得起哦。”陈笃苦笑摇头。 “你倒是有些数，这价钱虽然在我看来很公道，可对于国内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高了，你们还是要量力而行啊。”赵义洪傲气地淡淡说道。 周米卡白了他一眼，又轻轻捅了下陈笃后背：“你想办法呗，听东方说，上次在武林，你不是几天就赚了好几万嘛！” 这个章东方，嘴巴就是不牢靠，禁不起女孩子的套路啊。 陈笃并没有太放心上，想来章东方应该知道轻重，具体细节肯定不会多说，不过他还是别有深意地瞥了李为信一眼，李为信郁闷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这事。 “哈哈，我听到了什么？几天赚几万，你以为他是李家诚啊！”赵义洪哈哈大笑。 “死胖子，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家陈笃做不到！”周米卡叉着腰，皱着眉头瞪着他。 “额” “咦” 陈笃傻眼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周米卡的小脸瞬间血红，捂着脸跑到吴姐背后，跺着脚嘟囔：“我说错了嘛，我想说我们陈笃的。” “好好，我们知道了。”吴姐笑眯眯搂着他，看了一眼陈笃。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陈笃摸着下巴，咳嗽了声，对赵义洪说：“如果诚心想买的话，你最低多少可以卖？” “你还真想买啊？”赵义洪认真打量了他一会，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你拿得出九十六万？” “拿不出。” “那不得了！”赵义洪呵呵笑了。 “你为什么要卖掉这房，将来说不定值老钱呢？”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陈笃解释道，“我是想知道，你计划在多长时间内完成这笔交易。” “十天吧，最多十天我必须带着钱回去了！”赵义洪认真地说。 “怎么不试试抵押贷款？” “抵押只能拿到五十万，远远不够！” “那如果十天内，我能筹集这些钱，我就来找你买房！” “你认真的？”赵义洪严肃地看着他。 “我认真的。”陈笃严肃地点头。 赵义洪认真地看了他一会，起身伸出手：“那好，如果你十天内真有钱过来买，我九十五万就卖给你！” “且，才便宜一万块，你也好意思说。”周米卡从吴姐身后探出脑袋。 赵义洪讪笑道：“那不是我急缺钱嘛，如果不是这个情况，能认识这样有本事的小兄弟，卖九十万我也乐意啊。” “我理解。”陈笃轻轻和他握了下手，“要支付定金吗？” “不用！”赵义洪摇摇头，“到时候你凑不齐的话，那还弄得彼此难堪，有新情况我会联系你。” “那好，你的名片我有，这是我房间的电话，我们保持联系。”陈笃拿出一张长城饭店房间内的联系卡。 赵义洪接过去看了一眼，抱拳道：“呦，还真是长城饭店啊，恕我有眼无珠！” “没事，当时都不认识嘛，好了，夜深了，我们走，赵老板你早点休息。“陈笃笑笑，拉着听傻了眼的马末都往外走。 出了四合院大门，走出很远了，马末都回头看了眼，小声说：“小陈啊，刚才你太心急了，这房子一时半会，九十万都没人要的！” “我很喜欢，也不差这几万了。”陈笃笑笑，要不是赵义洪真缺钱，这房子谁肯卖啊，再说了，现在是亚运会期间，保不准有个外来的富豪碰巧看中了呢，这事还得趁早办了！ 这人比人，真得气死人！ 就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短短半个小时，就决定要买一套上百万的四合院了！ 身后几个大学生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的背影，王烟蒙眼睛里更是春水泛滥，双腿发软。 今天这趟外出的经历，深深地震撼了这帮象牙塔中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也间接影响了他们未来的路。 “陈笃，你到时候凑不到钱该怎么办？”周米卡并没有多么震惊，她更关心的是这事能不能成。 陈笃呵呵笑道：“反正又没付定金，实在凑不到，那就此作罢呗。” 马末都偷偷撇撇嘴，讨好地说：“陈老弟，我想和你打个商量，等你买下房子后，那两套黄花梨” “别！”陈笃连连摆手，“马先生，马哥，这两套家具我也喜欢，肯定得留下来。” 马末都垂头丧气：“这年头，想要收件合眼的东西就这么得难啊！” 陈笃笑着说：“你不是说高碑店那里多着嘛，赶明儿带我去看看，我还想再多收几套呢。” 马末都一个趔趄，苦笑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5章 拜访马末都 1990年9月18日，一个中国人应该铭记的日子。 放下历史，展望未来，整个京城沉浸在迎接亚运会的欢乐祥和气氛中。 这一天，陈笃一行人也是各有收益，有人震惊，有人深思，有人窃喜，有人心动。 当天晚上，在和陈笃交流了一个多小时后，吴美丽女士，这个毕业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经济学专业的八十年代高材生，欣然接受了达康日化的聘用，担任其销售部经理，以及市场战略部副部长，位置仅在陈家父子之下。 草创的达康日化，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称得上重量级的高管。 美丽人生公司暂时继续担任武林地区的代理商，基于税务和管理两大因素，两人已经商量好后续的机构设置方案，等陈笃在不久的将来创立全新的控股母公司后，美丽人生将归并进这家母公司，成为达康日化的专业销售公司。 全程旁听交流的钟闪闪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他的公司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可惜吴姐就是不愿意去琼岛。 次日上午，新官上任的吴姐带着何苗，在钟闪闪的陪同下，汇合了拍摄团队，随后赶往体操中心，楼云在那里等着，今天上午会完成他的广告拍摄。 周米卡看着陈笃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着她们走了。 陈笃带着王国华和李为信赶到磁器口某住宅区，今天马末都特意向单位请了假待在家里，等他们上门来欣赏自己的收藏品。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见陈笃拎着两大袋东西上门，马末都客气了下，扭头叫道:“老贾，你收起来吧。” 一个身材丰满脸庞圆润的女人从房间出来，对陈笃笑笑没说话，拎着东西回了房间。 “马哥，我这还有”陈笃接过王国华手里的一个小包裹，献宝似地放到桌上，“邓丽君至今为止的全套正版cd，还有一本出道十周年纪念写真集。” 这是一大早钟闪闪去京城电视台那个关系户家里拿来的，那人经常去国外出差，家里堆积了很多国内无法买到的影音制品，用来送朋友或者关系户，效果出奇地好。 上辈子陈笃看过一期马末都的访谈，老马声称自己最喜欢的歌手就是邓丽君，昨晚陈笃回到宾馆想着要买件有意义的礼物，便想到了这茬。 “邓丽君？”马末都眼都直了，一把拿起包裹就要开封，想了想又不舍地放下，对陈笃招招手，走到一间房门前打开门，“这里就是我的收藏室，我先带你们看看。” 这间十平方左右的小房间里，沿墙打了五层木架，每一层都放满了各种物件，瓷器为主，偶尔有些牙木杂件，就是看不到一件书画。 马末都指着墙上四扇红木挂屏说：“故宫有钧瓷月白釉长方花盆托，我这四扇就是钧瓷瓷片挂屏。” 陈笃走过去抬头细看，四扇红木中，镶嵌着各种不同的瓷器碎片，月白釉居多，偶见玫瑰紫釉，天蓝釉只有一片。 他摇头晃脑啧啧赞道：“钧瓷呐，家有黄金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这是我82年时花了1600元买的，当时还被很多人笑话，现在这些人又都回过头来羡慕我了，因为全中国所有的古玩市场加在一起，也再找不到这么多的残片了！” 马末都自傲一笑，上前托起一扇取了下来，打开后封盖，小心翼翼取出一片小的瓷片，在手上摩挲了两下。 “跟我来。”他走到外面阳台，把瓷片放到一个铺着天鹅绒台布的小桌上，“你来上上手。” 陈笃小心捏起来，放在手心揣摩欣赏了会才放回去，让李为信和王国华也分别上了下手。 “马哥，你的家具呢？” “这里没地方放，在高碑店摆着呢，我租了个农户的房子当仓库。” 冀省高碑店，位于京冀津交界处，从明代起就是北方最重要的家具集散中心，改开后，这里很快再次形成了北方地区最大的古旧家具交易市场。 陈笃想了想说：“那边太远了，出行不方便，也不是很安全吧，最好能想办法在京城找个地方存着。” 马末都叹了口气：“我的钱全都用在这些物件上了，哪里再有余钱买房置地啊，我也希望可以像老弟你那样豪气，一口花个上百万买那么大一套四合院。” “马哥，你这是调侃我呢，我也还没想到如何筹钱呢，心里急得很呐。”陈笃摇头苦笑，“对了，我听说你们一帮人第三产业搞得风风火火，怎么还会赚不到钱呢？” 马末都愤愤道：“别听报纸胡吹，我们就搞了个歌舞厅，还被一帮蝗虫祸害得暑假前就关了门。” 陈笃暗自好笑。 马末都和铁哥们王朔都称得上是经商人才，两人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开始倒卖药材，借着关系往药品采购站里送鹿茸虎骨之类的高价中药，还给京城各家医院配送抗生素，这档子买卖给马末都的收藏事业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医药行业正规化后，两人的生意有些难做了，于是在去年开了家海马歌舞厅，他们在京城交友广阔，说得上四海之内皆兄弟，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来捧场，生意一时非常火爆。 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帮所谓的朋友在临走时，无不顺手牵羊扛一箱啤酒或饮料，美其名曰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分享海马歌舞厅的热情，一向四海的马末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几个月下来一盘账，舞厅生意的确很好，可算上这些损耗，那就亏大本了，没办法，几个人一合计，甭挺着了，早歇早安生，海马歌舞厅就这么倒闭了。 这桩生意是黄了，却无心插柳地促成了同名电视剧的诞生，估摸着也就明年下半年，这部电视剧就会进入筹备阶段。 想到这里，陈笃问道：“马哥，你们不是搞了个影视沙龙嘛，最近有什么大动作没？” 马末都撇撇嘴：“我们那就是一团散沙，七嘴八舌成不了啥事，去年王朔c郑小龙c李晓明他们几个人胡扯出一个剧本，总算被电艺中心的鲁晓威看上了，搞了个大剧，年底应该可以播出了吧。” “大剧？”陈笃脑海中轰地闪过一个名字，追问道：“什么名字啊？” “《渴望》。” ps:感谢老友100打赏！感谢朋友们投推荐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6章 灵感突如其来 陈笃婉言谢绝了马末都夫妇殷切的午餐邀请，带着两人一溜烟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三里河工商总局。” 李为信和王国华在后座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急急忙忙要去做什么，却也没有问他。 从认识到共事这些时间，陈笃带给他们的惊喜已经太多了，他们已经默认他做事肯定有着充分的理由，而且结果应该是美好的。 渴望，这部累计收视率超过96c彻底碾压霍元甲和上海滩的国产第一神剧，年底就要开播了！ 马末都无意中提及的这个消息，引发了陈笃深深的回忆以及随之而来的激荡。 就是这个冬天，每到八点，全中国可以说万人空巷，几乎每一家的电视机里，都会传出那首好人一生平安，在四十多分钟后，则是“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我得做点什么！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出租车缓慢地向前挪动，此时京城的汽车保有量不算多，但由于这条马路途经前门大栅栏，车流量很大。 看着窗外一群群行人笑容满面地涌向前门方向，陈笃有些焦躁的心平稳下来。 “商标可以去抢注，我不做很快也有其他人做，至于贴片广告，现在九月份，离开播还有两个多月，等洗发水生产出成品，还有下个月之江省招商情况出来了再说吧，现在急也没用。” 他很快拟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渴望播出的12月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陆续接到了数百份商标注册申请，排在前三名的是“渴望”，“慧芳”，“大成”，最后根据申请时间审核发放了注册登记书。 可惜，这里面没有一份材料的申请方是电视剧的制片方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没办法，这年头大部分国民的商标意识还没有几年后那么强，此时能想到抢注商标的都不是普通人。 一年后，拿到注册证的渴望这个全品类商标陆续卖出了很多分类，其他两个商标同样如此，据说仅渴望商标的转让费加在一起就超过百万。 当然，未来除了一个和渴望有关的国外猫粮品牌有些名气外，市场上看不到其他使用这个商标的畅销产品。 这说明这个商标并没有被使用好，或者说这个商标没有找到最适合的产品。 这三个牌子，陈笃并不准备全部注册，他看中的只有渴望，以及另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词组悠悠。 后者来自于由毛阿敏演唱的同名片尾曲，当年这首歌因为曲调柔美，唱腔婉转，比主题曲好人一生平安还要红，几乎称得上是凡有人烟处皆传唱。 “渴望，这个名字用在饮料上是多么完美契合，还有悠悠，用在奶茶或者其他热饮上，听上去无比温暖。可惜，目前我还没有产品，甚至连企业都还没有来得及创立，否则倒是可以蹭一波巨大的流量。” 陈笃微微有些遗憾，自己选定的两个商标都很适合饮料食品行业，可目前手里没有成熟的产品，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出租车开过前门地区，速度渐渐加快，陈笃目光掠过窗外的店铺，兴趣盎然地观察这个年代的世俗风情，特别是商业风情。 “师傅，不好意思，麻烦停下车，我们就在这边下。”他突然叫了声。 出租车司机嘀咕着不情不愿地把车停在路边，陈笃递过去一张大团结说不用找后，他就不说话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陈笃指着路边一家店铺对两人说。 李为信和王国华摸不清头脑，就当他想逛街，跟着他走进了这家电器店。 店铺营业面积上百平米，店内各式家电按照类别开放式陈列着，电视机c冰箱c洗衣机c空调c小家电各自占据了一处，每处陈列区外都站着两名穿着别致制服的女店员，笑容可掬地接待挑选电器的顾客。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电视陈列区，我们这里有进口和国产的各种规格彩电，请问您需要看哪一种？”陈笃刚刚走近电视机陈列区，一个女店员就微笑着迎上来招呼。 “哦，我随便看看。” “那您慢慢看，如果有问题请随时咨询我，我很高兴为您服务。”女店员微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一个舒适的空间。 店员培训得不错。 陈笃点点头，在陈列区里悠闲地转了一圈。 的确如店员所说，这里品牌规格还算齐全，进口的有飞利浦，三洋，松下，索尼，香港陆氏，国产的有长虹，金星，孔雀，熊猫，有黑白也有彩电，有目前主流的17寸，也有时兴的21寸大规格。 更令人舒服的是，每台样机上都放着标牌，上面写着技术参数和价格，这给了顾客很大的方便来自主判断。 今天不是休息日，可店里顾客却不少，大都是年轻的情侣或小夫妻，有的旁边还跟着紧紧搂着包的老人，看样子就知道这应该是来买结婚用家电的。 看了十几分钟，陈笃招手把店员叫到跟前：“你们黄老板在店里吗？” 女店员愣了下，笑着说：“没有黄老板啊，我们老板姓曾。” 陈笃也愣了下，想了想说：“曾俊烈，是吧？” “是啊，您认识我们老板？”女店员愈发恭敬。 “听说过，没见过。”陈笃摇摇头，“他办公室在哪里？” “在二楼，您要上去吗？”女店员指指店铺最后面的一道门。 陈笃微笑摇头：“暂时不见了，不过说不定很快就要来见他。” 女店员疑惑地看着这三个说话奇怪的人走出店铺，摇摇头不再多想，笑着接待起下一群顾客。 跟着陈笃走出店铺，李为信和王国华愈加不明所以，回头疑惑地看了眼用红色亚克力制作的店招：国美电器。 四个红色大字在中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红得醒目且温暖。 陈笃脚步轻快行走在人行道上，过了三百米就发现了一个书报亭，他上前递了张五元的钞票：“麻烦把最近几期的京城晚报都找给我。” 拿到了十几份报纸，他站在街道上就翻找起来，没有看报纸版面的内容，直接把报纸展开来，目光直直落在中缝。 一白如洗，空空荡荡。 接着又翻看了其他日期出版的，同样如此。 随意把这些报纸折叠起来，陈笃仰头看了眼太阳，笑容满面。 短期内赚一大笔钱的机会找到了！ ps：感谢好友6000打赏！ 各位亲爱的读者，这也是一位作者，而且是女作者，她的作品叫制药大亨，我在这里不是推书！ 昨天，因为个人原因，她不得不暂时离开网文行业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昨天，我们一帮作者都为她难过，有好几个年轻的还哭了，西峰是个老扑街，从来没有给过章推，此时心情复杂，我想对小微说：江湖路远，且行且珍重，有机会回来，回来群里，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7章 买断晚报中缝广告位 午饭后，正在清理店铺，准备月底房租到期就关门的志明广告设计公司老板，也是唯一的员工，归国留学生金志明很欣慰，也有了一丝小小的骄傲。 昨天过来设计了三个商标的顾客，今天再一次上门照顾生意。 花了一个多小时，给对方设计了“渴望”和“悠悠”两个新商标，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接下来还有一个惊人的提议。 “我想入股你的广告公司，并委托你担任总经理，负责我接下来准备操作的一个项目，你意下如何？” 看着陈笃认真的表情，金志明愣了好一会才问道：“我可以问下你为何选择我吗？” 他有些心动了，自己本来已准备低价处理掉公司所有物资，然后独自踏上去往魔都的火车，迎接一个未知甚至叵测的未来。 与那种略有些凄凉的境况相比，眼下似乎有了机会可以留下来好好发展，这由不得他不动心，毕竟作为一名留学归国人员，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理想，留在京城取得成功就是其中一个较强的执念。 “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法人机构来操作这个项目，而且我也不可能在京城久留。”陈笃很坦诚，“你给我的印象挺不错的，那就是你咯。” “好吧。”金志明苦笑下，“可以了解下是什么项目吗？” “广告代理你应该知道吧？” “在美国读书时我去一家广告代理公司实习过一个阶段，曾经负责过两个小项目。”金志明点点头。 “那太好了，这样你上手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只要会待人接物不是书呆子就好，陈笃很高兴，“我想做的就是广告代理业务。” “可以具体说下吗？”金志明皱着眉头，“国内目前的广告渠道商很难开发，广告客户也需要培育。” “你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我这边目前有些眉目了。”陈笃信心满满道，“在讨论具体项目前，我们不先确定新公司的股权吗？” 金志明讪笑了下，把公司情况坦诚地告诉了他，最值钱的是一台电脑和一台惠普大喷墨打印机，其他固定资产本来都要当垃圾处理了。 “那就这样，你这些算两万吧，我再投入八万现金，占80股份，新公司还是由你负责，月薪就先拿三百，你觉得可以吗？” 陈笃按照新品的价格计算了固定资产，金志明怎么会不满意，然而想到所谓的新业务，他连连摇头。 “陈老板，这家公司的业务还要完全靠你开发，我就这样拿20股份实在过意不去的。” 陈笃认真地看着他说：“这20其实是给你这个人的，我看好你的才华以及人品，希望我们不忘初心，把这家新的广告公司经营好，未来争取进入中国十佳！” 金志明有些感动，点头道：“我明白，我会努力做好！” “那就这样。”陈笃笑笑，从王国华拎着的手提箱里拿出自己的证件以及八万元现金，交到李为信手里。 “李哥，你陪志明去趟工商所，把公司资料作下变更，把钱存入公司账户。” 他转头问金志明：“这边辖区的工商所你总能搞定吧？” “这个没问题，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办好。”金志明拉开抽屉，拿出一系列证件，带着李为信出去了。 陈笃和王国华又找到昨天的那家代理注册公司，提交了两个新商标的注册申请。 下午三点时，两帮人办好了各自的事务，在志明广告店里汇合。 “京城就是思想解放啊！”翻看着全新的公司证件资料，陈笃很感慨。 在这里，个人已经可以注册合伙制公司，然而在临a县，工商局根本不接受此类申请，只能注册个体工商户。 “这是去年开始的试点，听说第一批只有京城c魔都和鹏城三个城市。”金志明解释道。 陈笃点点头，拍拍证件资料，笑着说：“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金志明总经理，现在我来说下公司马上要着手操作的项目，接下来就要由你出面进行谈判了。” 接下来陈笃说了项目的具体内容，又特别沟通过业务谈判中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以及行业内部的某些规则。 半个小时后，四人锁上店面，搭了出租车匆匆赶往位于东单以东不远处的《京城晚报》社。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钟闪闪已经等在单位大门口。 从国美出来买过报纸后，陈笃给他打了传呼，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办法在《京城晚报》找到关系，他立刻给出了肯定答复，两人随后大致聊了下，约定好在这里碰头。 陈笃走过去，感激地说：“钟哥，很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和我还客气，你又不是来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那种事我肯定不会给你带路，你是来给他们创造新收入的，我跟着你这个大财主也脸上有光啊。” 钟闪闪笑着拍拍他肩膀，和金志明认识了下，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这边的社长是我老爷子那位老领导的老下属，人我已经见过了，报了我老爷子的名字，大概说了下我们要来办的事，他帮我们给经营部打过招呼了，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金志明一言不发，紧跟在两人身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很是激动。 有关系，看来这趟应该能够成功了，我的选择没错！ 具体负责报纸广告业务的是经营部，几人进去后，早已得到示意的经营部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买断我们报纸的中缝广告位”听了金志明的想法，这个负责人愣了好久，然后一拍大腿，“对啊，中缝广告，我们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金志明略有些生硬地拍着马屁：“您这是大报纸，大思路，大眼光，哪里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只能盯着一些便宜的犄角旮旯。” “金总谦虚了，你们公司能够想到到我们报纸来做中缝广告，也是很有眼光啊。” 花花轿子人人抬，负责人也是久经沙场了，客气地回捧了下，然后微微皱起眉头。 “目前都是地方性小报才会做中缝广告，我们晚报还从没开设过，不过领导发了话，那就没问题了，可你们要一下子买断三年中缝广告，会不会有风险啊？” “谢谢领导还能替我们着想，我们这样做也是因为我们看好贵报的长期前景，至于风险，做生意怎么可能没风险呢？”金志明一脸感激，“所以也请领导高抬贵手，价格方面多多照顾下我们。” “这样啊”负责人蹙眉思考了几分钟，说：“每份晚报有两张，四条中缝位，每条中缝一天八百，金总觉得如何？” “领导啊，您实在是太为单位考虑了！”金志明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赞美了下，随后便愁眉苦脸。 “照理我应该完全没有疑议地支持您这样一心为公的好领导，可，可您这个价格实在是高了些，我这小公司实在承受不了啊！” “嗯，我参照的是版面广告价格，的确是有些高了。”负责人呵呵笑了，“要不，你说说看，你们能承受多少价位。” 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在金志明暗示过自己明白行业潜规则后，双方确定了买断价格，形成了买断协议： 志明广告公司买断未来三年《京城晚报》所有的中缝广告位，每条每日费用为2603元，第一年买断费用总计38万，第二年起以10的比例递增。 负责人带着协议草案上去向领导汇报，十几分钟满面笑容地回来，“领导批准了，还感谢你们给我们单位带来了一项新增收入。” “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多谢两位领导的支持和厚爱，以后我们多多交流，多多亲近。”金志明起身和他亲热地握手，这次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自然了许多。 学习领会能力不错，这个人的确是可造之材。 陈笃和钟闪闪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接下来，双方签署了正式协议，各自盖上了公章，金志明从王国华手里拿了钱，一次性支付了第一年的买断费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8章 不看广告看疗效 回去的出租车上，陈笃拍拍还剩下两万元的手提箱，深深皱起了眉头。 “小笃，你是不是担心没有钱了？”李为信关切地问道。 金志明连忙说：“老板，这38万也计入公司资本金吧，我还是少拿些股份。” “这笔钱就算我暂借的，等公司回了款，你还给我就行。”陈笃摇摇头，“我考虑得不是这个，我是担心明年他们撕毁合同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有赔偿条款嘛，无论哪一方中止合同，都需要向另一方赔偿剩余未执行日期的合同总金额。”李为信好奇地说。 “就怕到时候，哪怕赔钱他们也要撕毁合同啊。”陈笃叹了口气。 之前设定赔偿金额时，他提出来按五倍合同金额计算，晚报经营部负责人大吃了一惊，连连摇头拒绝，最后好说歹说才答应按照剩余日期的合同金额赔偿。 “老板，你的意思是，这个中缝广告位价格未来会暴涨？”金志明震惊地看着他。 陈笃点点头。 金志明一脸不敢置信：“真的会这样？” “如果我们努力操作好的话，应该会这样。”陈笃笑了，“先不管他，我们先把事情做好再说。” 一个多小时后，陈笃和金志明走进了灯火辉煌c生意依然不错的国美电器，在中午那名店员好奇的关注下，走进那道通往二楼的门。 二楼一大半面积做了仓库，办公室缩在角落里，门打开着，里面烟雾缭绕，有人操着一口带着浓厚潮汕口音的普通话在大声说话。 “你们的导购呢，不是说好亚运前到位的吗？” “李总，你甭解释，我和你说，孔雀c金星和长虹的导购昨天就到了，我正安排人给她们做培训呢，明天就能上岗，你要再不来，到了22号，我还真没时间再招待你的人了。” 电话吧嗒挂了，那男人说道：“这帮厂家，非要别人家都上了，才慌不择路，人都他娘的还没招呢，我看他怎么搞！” 金志明和陈笃面面相觑了下，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你好，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里面那个男人用很随意的口吻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陈笃第一次看到了曾俊烈或者说未来的黄光玉本尊，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圆脸斜眉，一双有些凶相的眼睛瞪着两人。 看上去果然有些彪悍，有些匪气。 “你好，是曾总吧，我是志明广告公司的经理金志明，这是我的同事陈笃。” 金志明微笑着把自己的名片放到对方面前的桌子上，按照事先谈好的剧本，开始了他的表演，嗯，专业术语叫推销话术。 “广告公司，我们不需要啊。”黄光玉瞥了眼名片，也没请两人坐下。 金志明微笑道：“曾总，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是《京城晚报》中缝广告总代理，《京城晚报》你也一定知道，日发行量超过五十万份，是京城乃至周边地区销量最大的晚报，我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下贵公司有没有在《京城晚报》中缝做广告的需求。” 黄光玉眉毛一挑：“《京城晚报》我当然知道，可中缝广告这种犄角旮旯，做广告能有什么效果？” “正是因为中缝广告与其他版面广告相比，位置不算太好，所以价格也便宜啊，非常适合刊登报价广告，比如说你们家电商店里的各种电器。” 金志明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摊开放在桌子上，指着中缝。 “你请看，这是我们公司做得模拟效果。” 松下 一12 2320 飞利浦ft01 2760 长虹 ctx一x1 1290 呈现在黄光玉面前的，就是这么一长溜信息，厂家，型号，报价，无比完美的融入了那条狭长的中缝。 他眼睛亮了，倒吸了口凉气，小声骂了句：“我x，我怎么没想到这招？” “你本来到明年也会想到这招的，可惜被我抢了先，你就乖乖加钱吧。”陈笃眯着眼，暗自好笑。 金志明满怀期待地问：“曾总，你觉得合适吗？” “看着还行，不过位置实在不咋滴。”黄光玉摇摇头，看似不经意地问：“做一期多少钱？” “一千元！” “一天？”黄光玉瞪着眼睛。 “是的，这是一条中缝一天的价格。” “太贵！”黄光玉连连摇头。 金志明稍微有些急了，说：“曾总，你应该做过版面广告的，《京城晚报》和中缝面积差不多的八分之一版面，一天的广告费可是要一千六百元呢！” “那我知道，可你们这位置实在不好，价格也太高，我们做不起，你们另找他人吧。”黄光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门外。 金志明有些懵了。 陈笃一看，该自己上了，他微笑着说：“曾总，俗话说得好，不看广告看疗效，我们做广告就是为了增加销售额，既然今天我们都来了，那我提个方案，你听听？” “不看广告看疗效，你这话听着有意思。”黄光玉笑着瞄了他一眼，“那就听听呗，对了，你叫啥？” “我是陈笃，金经理的同事。”陈笃心里xxx，脸上笑嘻嘻。 “为了争取国美电器这样的大潜力客户，我们公司愿意免费给你们刊登三天的中缝广告，你这边统计下，如果这三天内销售有起色的话，那我们再谈合作的事，如果没有太大效果，那我们提都别提，转头就走！” “呦呵，有点意思啊。”黄光玉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免费的，那不要白不要，你们登吧。” 见金志明还在愕然状态，陈笃小声说：“金经理” 金志明醒悟过来，笑着说：“谢谢曾总的信任，那请你提供一份贵店的报价单，我们带回去制样。” 黄光玉拉开抽屉，掏出一份报价单递给金志明。 “曾总，我个人建议，国美还可以在广告上注明，剪下此广告到店购买的顾客，大件家电可优惠20元，反正数字你看着办，只要有优惠就行。”陈笃冷不丁插了句话。 “行啊！”黄光玉震惊地深深看了他一会，满面笑容道：“你来国美上班吧，做我的助理，我给你开五百块的工资，这肯定比你现在的工资高很多吧。” 哪有你这样当着老板面挖人的？！ 高个屁！ 他是我老板好不，随身带着五十万满京城晃荡，一开口就买下上百万四合院的主！ 做你助理，你做梦！ 金志明脸上笑眯眯，心里鬼大戏。 “多谢曾总厚爱！”陈笃拱了拱手，“我在金经理手下做得很开心，暂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算了，不过你如果真的想换个工作，别忘了来找我。”黄光玉挥了挥手，“优惠就写20元，我就静候佳音了。” “好嘞，曾总再见，我们24号上午再来拜访你。”金志明识趣地打了招呼，带着陈笃离开了办公室。 ps：谢谢投推荐票的朋友们，这让我感觉不那么孤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9章 不到长城非好汉 第二天也就是9月20号早上，一辆牡丹17座小巴车在位于延庆区的八达岭长城脚下停下，陈笃几人再加上京城电影学院的五个同学陆续下车。 沈严和张力是87届学生，早就来长城游玩过了，俞飞红三个女生是89届，由于第一年学业非常紧张，她们就逛过市内的几个知名景点，都还没有来过长城。 昨天吴姐代表陈笃发出邀请后，女生们雀跃地接受了，两个男生随大流加入进来，为此几人还特地请了一天假。 今天星期四，但从八达岭景区门口的停车场出来，一路上仍然人流如织，陈笃注意观察了下，发现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外国人。 钟闪闪感慨道：“昨天听晚报社长提了一句，据说最近这个阶段，涌入京城的外国来宾总数超过二十万人。” 刘爽说：“我们学校也有同学去亚运村当了志愿者，听他们说就是给外宾做翻译的。” 周米卡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没去呢？” 王烟蒙苦着脸说：“必须大三大四才有资格入选，我们这种不三不四的，没这个福气。” 周米卡捂嘴笑了：“不三不四，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说得是事实啊。”王烟蒙一脸无辜。 “米卡，你就别和她杠了，她们辽阳人，侃大山天下无双，去年我们刚入学时，一层宿舍楼都被她侃得鸦雀无声呢。”俞飞红揽着周米卡肩膀笑道。 王烟蒙骄傲地昂着脖子，偷偷瞄了眼陈笃，陈笃正在观察两边的商铺，并没有注意到女生们之间的言语交锋。 1990年的八达岭入口周边的布局，同21世纪决然不同，检票口更靠近长城，道路两边的商铺数量少了一大半，出售的商品也显得更厚重。 陈笃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形容词。 相对于未来铺天盖地的义乌小商品给人粗制滥造的轻浮感，此时这些商铺中出售的旅游纪念品看上去份外厚重，应该都是从各个城市优中选优出来的高档品。 他走近一处摊位，随手拿起一个景泰蓝小花瓶，沉甸甸的压手感，质朴内敛的光泽，完全不同于粗制滥造品的轻忽和浮光。 放下花瓶，他看到旁边包装着丝巾的锦盒上写着厂名：武林第一丝绸厂，这家厂是之江最好的丝绸厂。 “这是我们家乡产的呢。”周米卡欣喜地拿起锦盒，骄傲地展示给刘爽和王烟蒙看，“上面还有刺绣图案，好精美啊。” 钟闪闪看了眼说：“这是全手工刺绣，丝绸也是一级品，特级品和一级品是之江省出口创汇的主要品种。” “这位同志真识货，这的确是手工刺绣的一级品，几位女同志，要不要买一块？”店铺里的女服务员微笑着说，她身上斜披着一块红布，上面写着“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游览八达岭长城”。 陈笃问了句：“你们是国营的？” “是啊，我们都是八达岭旅游服务公司的职工。” “这丝巾多少钱一块？” “二十块。” 价格不算贵，上次在临安第一百货给何苗买的那块也要十五了，陈笃对几个学生说：“从之江来到京城的我，就买这个家乡特产作为礼物送给你们，谢谢你们这两天的帮忙，希望你们能记住我，记住之江。” “我这个老乡就不需要了吧。”俞飞红笑笑。 “反正他大钱都已经花了，就不用替他省这个小钱了。”周米卡搂着她的胳膊说。 “对，不用替我省钱。”陈笃给每人都发了一个。 “小陈厂长，我，我已经有了”何苗有些难为情地说。 “正好替换。”陈笃摆摆手。 “陈老板，我们男生就不需要了吧。”沈严笑呵呵说。 “谁说的，你们才是最需要的。”陈笃一本正经道，“回去送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你负责发一个吗？”张力难得地诙谐问道。 “这个就不是我能够负责的了，同志们，主席教导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陈笃笑眯眯说。 一行人离开店铺区，检票进入景区，陈笃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等快要走到楼阶下时，看到旁边一处定点拍照的摊位，这才恍然明白。 之前这些商铺并没有如后世那般，挂满印有长城或者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话的文化衫，也没有辣眼睛的皇帝嫔妃侍卫甚至太监服装可供拍照。 眼前这处拍照摊位上摆着一块石碑，上面是主席老人家手书“不到长城非好汉”，有游客正扶着石碑拍照，结果石碑摇摇欲倾，摄影师连忙吆喝：“同志，这是仿制品，不是石头的，不能借力的！” 钟闪闪笑呵呵说：“原版在居庸关呢，他们倒是精明，想出这一招来。” 陈笃提议道：“难得有缘相识，我们也在这里拍一张合影留念吧。” “好啊，好啊。”周米卡拍手，等那个游客结束后，拉着吴姐和俞飞红抢先走了过去。 拍照c洗印加邮寄，一共花了五十元，不便宜。 一行人离开这里，踏上了攀爬长城的第一步台阶。 与大多数游客一样，他们选择了南边的长城，八达岭这一段的南长城最为典型，走势陡峭，风景也格外雄伟瑰丽。 起初大家斗志昂扬，等爬上第三座烽火台后，女生们脸色难看起来，周米卡脸色苍白，扶着城垛大口喘气。 吴姐连忙掏出从宾馆里带出来的怡宝瓶装水，给她喝了几口，她这才好了些，拍着胸脯哀叹：“完蛋了，我走不动了。” 陈笃看看几位女生，说：“那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打住，休息会就回去？” “不，不行的。”周米卡有气无力地摆着手，“我一定要爬到第六个烽火台。” 王烟蒙问道：“为什么非得是第六个？” “因为我今年十六岁。” 王烟蒙调侃道：“那应该爬到十六个才对啊。” “那也行，我爬到十六个，你爬到十八个，就这么说定了，成不？”周米卡淡淡看着她。 “是我多嘴，我投降，你随意！”王烟蒙举着双手笑着求饶。 休息了十几分钟，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吴姐同何苗一左一右搀扶着周米卡，另外三个女生也手拉着手。 好不容易爬到第四个烽火台，他们不得不再次休息，这次停留了半个小时。 “我不行了，怎么办啊？”周米卡瘫坐在城墙上，绝望地看着高过头顶很多的第五个烽火台。 陈笃看了眼，男的还好，女的几乎都力竭了，最多比周米卡好一些，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来背米卡，其他一个男的拉一个女的。” 刘爽几人商量下，说：“算了，我们不上去了，你们陪米卡上去吧。” 吴姐和钟闪闪也摇摇头：“我们来过的，也不上去了。” 陈笃走到周米卡跟前，“我来背你上去吧。” “你这么瘦弱，我才不要你背呢。”周米卡小声嘀咕，脸色微红。 “那我让国华叔背你吧，他肯定没问题的。” “不要！”周米卡蹙眉考虑了下，勉为其难地说，“算了，还是你背我吧，你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永慧寺你去过，八月份开始，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爬几次的。”陈笃温和地笑笑，转身蹲下来。 周米卡咬了下小白牙，慢慢趴到他背上，耳后瞬间一片通红。 “国华叔，你照顾好何苗姐。”陈笃慢慢站起来，小幅向前挪步，李为信赶紧跟上去，在后面护着。 王国华难为情地看看何苗，何苗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那我就借你的力了！” 陈笃一步一步往上走，随着两人身体的不断全面碰撞，周米卡浑身发烫，恨不得跳下来，可看看头顶的烽火台，又很是犹豫。 她有些迷信心理，一开始爬长城时就定好了目标，如果没有完成，她担心不是太好。 羞涩和担忧忽然碰撞出恼羞的情绪，她凑在陈笃耳边小声说：“你行不行啊？” “就你这身架子，我怎么可能不行？”陈笃一边喘气，一边鄙夷地回答。 “哼，早知道不让你背了，我看那个王烟蒙才最想让你背，就她那丰满的身材，有你好受的！”周米卡气呼呼扭了下身体。 就她这小平板，陈笃可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专心致志看着道路，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下，步履立刻有些发乱，慌乱叫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别乱动啊！” “对不起，我不动了。”周米卡歉疚地说，看着他脖子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小心肝莫名地有些发疼。 “陈笃，你是不是讨厌我？”过了会，她幽幽问道。 “没这事！” “那你前天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重的话？” “我那是关心你，不想你误交损友，误入歧途。” “吴姐说，你认为我可以在演艺圈里取得成功？” “应该吧。” 陈笃暗想：只要你保持另一时空的节奏，就完全没有问题，可惜很多节奏已经被我打乱了，除非我刻意再把你推回去，但我又不太愿意这么做。 周米卡呢喃道：“我从小就梦想自己成为歌星，明星，所以才上了艺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能达成梦想，那应该很不错吧。” 陈笃默然。 “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建议。”她凝视着陈笃的侧脸，目光极尽温柔，可惜陈笃根本无暇关注这些。 “随你吧。”陈笃大口喘着粗气，一步迈入第六个烽火台，“到了！” “到了啊？！”周米卡惊讶地抬头四顾。 “姑奶奶，你可以下来了。”陈笃痛苦道。 “下来就下来！”周米卡跳了下来，撇着嘴翻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多么想待你背上！” 陈笃苦笑下，身体摇摇晃晃地靠上了墙壁，周米卡急忙拉住他手，紧张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好好看看风景吧。”陈笃看着她惶急的小脸，被风吹乱的短发，心里一片安静祥和，很自然地伸手把乱发捋到她耳后。 周米卡没有躲避，静静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赚点小钱 晚上七点多，一行人离开今天游玩的第二个景点颐和园，坐着包车回到长城饭店。 今晚，陈笃请大家吃自助餐，既是感谢沈严团队的工作，也是送别吴姐几人。 两个广告的样带处理完毕，亚运开幕在即，接踵而来的是一系列事务： 相应的广告投放，全省招商会的筹备，新产品的最终定型，安装流水线并扩大生产，新产品包装的生产定型 陈笃暂时不能回去，作为直接负责人的吴姐和李为信必须回去了。 自助餐厅里，他们把角落里的两张餐桌合并在一起，各自拿了中意的食物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女人们爱美，盘子里以水果蛋糕坚果为主，最多加了些海鲜，男人们就豪气多了，羊排c牛排c肘子c培根c火腿，总之看不见一丝绿色。 陈笃胃口极好，连续吃下两块牛排，周米卡不停地偷偷看他。 “你们也吃点肉类啊，特别是米卡，你太瘦了。”陈笃拿起餐巾擦了下嘴巴，笑眯眯看着这帮还要刻意保持矜持的女人。 “这里的食物实在诱人，可我怕胖，太痛苦了！”王艳霞一脸苦恼地晃了下身体，胸前一阵波涛汹涌。 周米卡瞥了她一眼，淡淡说：“幸亏我一直吃得不多，所以没把人给压死在长城上。” 几个女生嘿嘿笑了，目光在她和陈笃之间来回逡巡。 她脸突然红了，低下头去愤愤地用叉子与一颗圣女果作着激烈的斗争。 好吧，当我没说，陈笃笑笑，埋头消灭起第三块牛排。 “老板，抱歉，我来晚了。”金志明夹着皮包匆匆走进餐厅，在陈笃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你忙公司的事，辛苦了。”陈笃笑着起身，走到沈严身后。 “这位是京城电影学院导演系的高材生沈严，这位是他同学张力，达康的两个广告就是他们拍摄制作的，绝对称得上专业级水准。” “沈严，张力，这位是志明广告公司总经理金志明，以后你们可以多多交流。” “金总好。”两个人很恭敬地起身打招呼。 “两位未来的大导演好，之前一直听老板称赞你们的技术和眼光，现在终于见到本人了，我很荣幸认识两位，希望未来有机会多多合作。”金志明笑容可掬地同他们一一握手，寒暄了几句，发放了名片。 接下来是三个女学生，同样走了一遍。 陈笃满意地坐回去，给金志明介绍这几个学生，这也是他今晚安排这次晚餐的一个重要目的。 三个女生中，至少俞飞红将来会成为大明星，这是一份很有潜力的广告资源，而沈严这样富有才华也对广告事业很感兴趣的科班导演，更是志明广告应该大力拉拢的人才。 他相信，随着自己事业版图的不断扩展，即使专门服务关联公司，志明广告也一定会有个不错的前景，做好人才储备自然是应有之意。 金志明一一寒暄过后，回到座位上，从包里拿出一份京城晚报放到陈笃面前，“老板，今天的，你看看。” “你去拿些东西吃吧。”陈笃翻开报纸。 第一版和第四版之间的中缝，印刷着密密麻麻的字体，上方是加粗大字标题：“百年亚运，与国同庆，国美电器亚运国庆大酬宾，即日起至十月七日，凡持本广告来店购买大家电者，一律优惠五十元！” 下方是一长溜电器报价单，差不多有五十多项。 把报纸翻过来，后面那条中缝里是志明广告公司的广告：“迎亚运，庆国庆，志明广告携手京城晚报向祖国致敬，给人民问好，为全亚洲的运动员们鼓掌！恭祝祖国繁荣昌盛，恭祝人民幸福安康，恭祝运动员们创造佳绩！” 下方是一条中缝广告位的招商广告，写着志明广告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第二张报纸的两条中缝也是这条广告。 “大家看看，这就是志明广告目前操作的项目。”陈笃把两张报纸分传给众人看。 周米卡看过后，把报纸传给身边的吴姐，忧心忡忡问道：“陈笃，你花了三十八万，如果没人来做广告怎么办啊？” “三十八万！”王烟蒙惊叫出声，捂着嘴一脸震惊，几个学生也都不敢相信地看着陈笃。 陈笃笑着对吴姐说：“请我们的销售部经理来做下评估吧。” 吴姐看过两张报纸，微笑道：“陈笃这钱花得值，我预估最多几天内，就会有人上门来的。” “这么多钱一次性投进去，我总觉得不太牢靠。”周米卡嘀咕道。 “是啊，三十八万呐，我听了浑身发抖，陈老板你好有魄力！”王烟蒙崇拜地看着陈笃。 “陈老板真是做大事的人啊！”沈严感慨道，其他几个学生同样点头称是，其实他们内心里觉得这事风险太大，场面上只能如此说话而已。 金志明端着盘子回来，一坐下没有急着开吃，兴奋地对陈笃说：“老板，已经有反馈了，我来这么晚，就是在接待客户呢。” “真的？”周米卡惊喜地问，所有人都看过来，竖起耳朵。 “是的，有一个做外贸t恤的工厂，想要做中缝广告。”金志明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合同，“老板，这是我和他们签订的合同，你看看。” 陈笃接过来仔细看了下，客户是一家位于公主坟的街道加工厂，他们定下了明天起到亚运结束那天的一格中缝广告位，17天总价1700元。 为了拓展中小广告客户，志明广告把一条中缝分为十二格，每格日租100元。 “还不错，开了个好头！”陈笃笑着把合同还给金志明，随意问了句，“他们做啥广告？” “他们积压了上百万件t恤，想通过广告吸引一些零散客户和小批发商。”金志明大概说了下情况。 原来这家企业同临安中药厂一样受到了去年事件的波及，外贸销售渠道全部断绝，都已经送上集装箱货轮的货又不得不拉回来，大量积压在仓库中已经一年多了。 李为信疑惑道：“他们怎么不开拓内销批发渠道？” “我这有样品，你们看过就明白了。”金志明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件纯白色全棉t恤展开来。 “好大啊，根本就穿不了！”周米卡嘟囔道。 众人明白了，这些积压的t恤都是用于出口的欧美版，国内只有少部分较胖的人才能穿，批发根本走不出量。 金志明说：“他们想趁亚运会召开，吸引一些欧美顾客跑去他们厂里成批购买，或者拉几个有外国人销售渠道的小批发商过去。” 吴姐摇摇头说：“我总觉得不太靠谱，即使他们刊登的是中英文双语广告，可跑来旅游或者观看比赛的外国人，谁会看京城晚报啊？” 金志明苦笑道：“我也这样提醒过，他们还是执意要登，那就登呗，反正我们赚到了广告费。” 陈笃笑呵呵说：“这工厂领导还是有些眼光的，可执行力还是不够啊！” 众人好奇道：“怎么说？” “他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目标客户，为何不直接把产品送到目标客户面前去呢？” 刘爽说：“对啊，拿着t恤去上门推销！” 沈严说：“去老外人多的地方摆摊也行啊！” 王烟蒙说：“对啊，像今天我们去的八达岭和颐和园门口，不都是老外人多的地方嘛。” 周米卡努力想了会，说：“把t恤放到那些商铺里去卖，哪怕卖完付款也行！” “大家都很有想法，这么快就想到这么多销售办法。”陈笃连连点头，指着那件t恤，“当然，如果要我来操作这事的话，这t恤本身还有值得提升之处，你们也可以想想。” 众人盯着t恤思考起来。 周米卡皱着眉头想了会，撒娇地说：“你不要卖关子了好不，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陈笃笑着点头：“我想到个主意，或许可以从中赚点小钱，你们有没有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吃下百万库存 清晨，长城饭店一楼门廊。 “钱的数目你千万别搞错啊！”周米卡认真地说。 “不会的，大家的投资我都记在这上面了。”陈笃扬扬手中的笔记本。 “那你一定要赚钱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开咖啡店才赚回来的五百块，这次回去我真的要天天吃泡饭了，就指望着从你这里翻身了。”周米卡苦巴着小脸。 “放心吧，一定替你赚钱。”陈笃笑眯眯看着她。 “那，我走了。”周米卡低下头，把玩着昨日在八达岭时分到的一块蓝色丝巾。 “好，回去好好上学，好好经营咖啡馆。”陈笃声音温和。 “你在京城多保重，我一直在武林的”周米卡转身上了出租车副驾，啪的关上门，直直看着前方。 “钟哥，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过来，我们不会有这么顺利。” “我们之间甭说这话了，我在琼岛等你。”钟闪闪拍拍他胳膊，上了另一辆出租车的后座。 “李哥，洗发水包装瓶和香皂包装袋的事就拜托你了。” “陈笃，这是关系到我一家老小吃饭的大事，我一定会做好的。”李为信揽了下他肩膀，上了钟闪闪那辆出租车。 “何苗姐，你们销售部跟着吴姐好好学习，好好做事。” “小笃，我们明白，一定努力。”何苗点着头。 “吴姐，达康销售这块就交给你了，你多多费心，多多辛苦。” “已经上了你的船，我只好卖命咯，你就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吧，招商会那天到场就好。”吴姐嫣然一笑，拉着何苗转身上了周米卡那辆车。 看着两辆出租车远去，陈笃长长松了口气。 达康的销售甚至战略这块，新加入的吴姐可以顶上，未来短期内，他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些，把大部分精力放到自己早就谋划的几件大事上。 上证交易所开幕肯定要去参与，琼岛的地产狂潮同样要亲身经历一番，而关系到商业帝国未来架构的香港之行也排上了日程表。 “希望你是一个契机，四合院我是买定了，而且不仅如此”他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对王国华招招手，上了第三辆候客的出租车。 公主坟煤渣胡同口，兴隆制衣厂厂长孟大海点头哈腰地送走两个客户，他们是看了昨天的京城晚报找过来的，一下子买走了上千件积压t恤。 回到空无一人的厂房里，他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站在仓库门外，呆呆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编织袋。 “两个顾客买走一千，这近四十万的货全卖掉需要来八百个人。”良久，他黯然叹了口气，前途依然渺茫。 电话铃突然响了，他沉着脸站着不动，电话响了好久才停歇，他这才拉上仓库门，坐到办公桌前。 电话铃又响了，他神情复杂地盯着电话机，等响过十几秒后，终于接了起来。 “李老哥啊，刚才在仓库呢不，没有出货，我检查下有没有霉烂你放心，一旦卖了货收了款，我第一个就支付你的原料钱，骗你我是你孙子！” 挂了电话，孟大海再次陷入呆滞状态。 为了完成这个大单子，信心满满的他不惜向有交情的合作伙伴赊欠了价值大几十万的棉布，又扩招了二十几个工人，一时之间制衣厂看上去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本以为这个单子能带来一倍的利润，他孟大海从此彻底暴富，没曾想倒霉催的遇到大局变化，现在连本钱都收不回来，不仅欠下巨额原料款，还欠着工人们一大半的工资。 街道已经发话了，一个月内再没有进展的话，他们会收回厂房c设备以及库存，还要把他家唯一的一套住房查封变卖，如果还是资不抵债的话，甚至还会起诉他。 一想到老婆孩子跟着自己流落街头的惨况，孟大海心里一片冰冷。 “孟厂长在吗？” 听到门外有人叫他，他抬起头，是那家广告公司的老板，还带着两个人，立刻起身把人迎了进来，请人家坐下，拿了三个杯子泡了茶。 “抱歉，茶叶有点孬，你也知道我这厂的情况。”他有些羞愧地把杯子放到桌上。 金志明笑道：“大家都不容易，你就甭和我们客气，对了，昨天的广告登出来后，有没有客户上门？” 孟大海勉强笑道：“有的，大早上来了两个客人，出了一千件。” 金志明鼓励道：“看来广告效果还不错，今天应该还会有人来。” “请问，你是以什么价格出货的？”陈笃忽然开口。 “这位是？”孟大海看着金志明。 “这是志明广告的大股东，我的老板，陈老板。” 孟大海大吃一惊，连忙起身客气地说：“陈老板，失敬失敬。” “孟厂长，不用客气，我听了志明的介绍，对你这批积压t恤有点兴趣，所以让他带过来和你谈谈。”陈笃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孟大海惊喜交加：“陈老板想进货？” 陈笃微笑点头：“价格如果合适的话，我会进货。” 孟大海心中喜悦，脱口而出：“早上我的出货价是三块二。” 真便宜！ 这是陈笃的第一反应，一件t恤还不如三块达康香皂值钱，做外贸加工单子赚钱真不容易，必须靠走量啊。 他诚恳地说：“孟厂长，如果我把你剩下的货全吃掉，你最低能给我什么价？” “你说真的？”孟大海惊愕地张大了嘴。 “我老板事务繁忙，今天特地跑这一趟，怎么可能来和你开玩笑？”金志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孟大海讪笑道：“这消息实在令我意外，两位老板，恕罪恕罪。” 陈笃摆摆手：“情理之中，无妨无妨，你还是报个价吧。” “请稍等，我来算算啊”孟大海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其实这只是用来掩饰他内心惊喜与担忧交错的复杂情绪的，这些t恤的成本，无时无刻都像秤砣一样沉甸甸压在他心口呢。 两分钟后，他抬起头，眼睛发红，嗓子干涩地说：“库存还有三十九万多件，如果陈老板一次性拿光，每件二块五。” “可以！”陈笃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最近我手头有些紧，现在只能拿出来三万块，但我们可以签订整体购销合同，今天我先拿三万块的货，下一批带多少钱来就拿多少货，直到拿光为止。” 孟大海狂喜的心一下子跌落下去，很快又再次升了起来，对方第一批就拿三万元货，还愿意签订整体购销合同，自己还郁闷个啥啊。 金志明见他脸色变幻，补充道：“孟厂长，志明广告可以为合同做担保，如果陈老板没有按照合同买走你所有的货，志明广告会把剩下的货全部接下。” “好，好，我放心了，谢谢陈老板，谢谢金老板。”孟大海眼睛通红，起身和两人握手，口中不停道谢。 陈笃说：“我们有个条件，今天签订合同后，你这批货不能再出售给别人了。” “可我这边多卖些，你们这边压力也小些啊。”孟大海犹豫了。 陈笃摆摆手：“你这边一天了不起出个一两千件，不用卖了，你就等我们回音吧。” 金志明说：“孟厂长，我可以把你剩下的广告费退给你。” 一个小时后，陈笃三人坐上装满一万多件t恤的大发面包车离开，孟大海小跑着送到胡同口，看着汽车远去，他脸上堆满浓重的疑惑。 “这么多t恤，他们要怎么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文化衫 京城电影学院围墙外的某处人迹罕至的角落，伫立着一栋老旧的建筑，这里本来是学院的附属印刷厂，一年前，这家厂经营不善倒闭了，留下这座不大的破厂房和一堆生锈的机器。 现在，这座厂房被金志明出面用不算太高的价格租了下来，租期为一个月，京城晚报社经营部那位负责人出面做了介绍人，否则学校是不会看重这一个月房租的。 陈笃走进还弥漫着淡淡腐败气息的厂房时，几个男人正各自埋头苦干，三个女生忙着拆包把t恤拿出来摆好。 亚运明天开幕，京城每个大专院校都有相当一部分学生被抽调过去担任志愿者，从今天起，这些学校很多重要的主课都暂时停了，学生们有了很多的闲余时间。 “同志们，先吃饭。”陈笃招呼了声，把手里拎着的几个袋子放在一张旧课桌上。 “哎呀，你回来了，太好了，我都等急了！”穿着低胸蝙蝠衫的王烟蒙像兔子一样跳了过来，给了陈笃一个大大的笑脸，急切地弯腰打开袋子。 风光诱人，不忍卒读，陈笃稍稍偏转了下视线。 刘爽接过王烟蒙递来的汉堡，笑着说：“陈老板，还麻烦你特地跑去前门买肯德基，真是不好意思。” “你们都在干活，我什么都没干，就给你们跑跑腿送餐吧。” 俞飞红俏皮地说：“我们也是为自己干活，应该的！” 刘爽点头：“对，现在我们都是老板！” “这鸡腿好香哦，不忍心下口。”王烟蒙把一个鸡腿放在樱桃小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下。 这妖精，周米卡不在，越加肆无忌惮了。 陈笃连忙走开，到几个男人身边，问道：“进展如何？” “印刷版制好了，等干透就可以用了，多亏了沈严他们，才找来这些高清图档。”金志明抹了把额头的汗，无意中抹了一额头的黑油。 “快擦擦。”陈笃递过去一张纸巾，“机器调试得如何？” 金志明对王国华竖起大拇指：“国华水平很高，这两套丝印机有些小毛病，都被他修好了，刚才开机试了下，都可以正常工作了。” 王国华谦虚地摆摆手。 陈笃笑着说：“那好，先吃饭吧，吃过了我们开机印刷！” 吃过饭，金志明回去广告公司，那边临时找了个熟人守着，他不是很放心，这边一些印刷上的技术问题他参与解决后，也没有其他事情非他不可了。 在正式开机印刷前，三个女生要求陈笃这个大老板做下鼓动宣讲，陈笃没有推辞，他正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说清楚。 “同志们，今天我们的文化衫项目就正式启动了！” 陈笃要赚一笔小钱的项目就是印刷贩卖文化衫。 昨晚听到滞销t恤一事后，结合白天在八达岭的所见，他敏锐地想起了未来会铺天盖地出现在各个景点的文化衫。 文化衫，发源于美国六十年代的摇滚和反战浪潮，随后便风靡世界，成为代表年轻c叛逆c个性的一种文化符号。 其实中国差不多在同一时期，也有类似文化衫的流行现象，那就是男式双带汗衫，不过当时由于经济水平落后，这种汗衫都是白板。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带来了国际上的很多流行元素，文化衫在小范围内流传起来，但并没有成为一种广泛的现象。 直到90年代中后期，各种纪念伟人纪念革命的文化衫才会大规模流行起来，成为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进入21世纪后，文化衫图案就大多是个性化的调侃和吐槽了。 亚运会有二十万外宾，他们就是文化衫最好的推广对象，而这批滞销的白色全棉t恤，正是印刷文化衫的最好基材。 昨晚在自助餐厅，陈笃说了自己的想法，吴姐和钟闪闪这两个资深商业人士都深表赞同，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在他说出欢迎各人入股赚一笔小钱后，大家纷纷慷慨解囊，踊跃投资，加上他剩下的一万五，凑满了三万元。 印刷厂内，等众人停止鼓掌后，陈笃说：“早上是我们三人去买的衣服，几位同学可能还不知道，我和对方签过合同了，我们的目标不是卖掉这一万两千件，而是全部的四十万件！” “啊！”女生们惊讶地捂着嘴。 刘爽问道：“陈老板，我们一共才三万块本钱啊。” “我们可以卖掉一批再进一批，争取尽快周转。” 俞飞红担忧道：“昨天晚上我们讨论过，卖掉两三万件没有太大问题，这阶段来京城的外宾加一起有二十万人，但四十万件就很难卖光了吧？” “所以我才麻烦沈严他们去搜集各个景点的高清图档啊，沈严，你们找到了多少景点？” “十五处知名景点找全了。” 陈笃笑了：“很好，再加上亚运会，我们至少可以印刷十六件不同图案的文化衫，这样算下来，每种图案只有两万五千件，大家还觉得多吗？” 王烟蒙拍手道：“对啊，这样一个人可能会买个两三件甚至更多，四十万件说不定还不够卖呢！” 其他几个学生想了想，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当然，具体销售过程中，我们要根据市场反馈不断调整各个图案的印刷量，卖得最好最快的要多印，卖得慢的就要减少印量。” 陈笃神情严肃，加重语气。 “同志们，能否创造一个销售奇迹，就要看我们未来几天的努力了，加油干吧！” “加油！”众人高呼道。 随后便开工了。 女生们把t恤套在硬底板上，安放在圆形印刷平台上的空槽里。 等八个空槽全部装满后，王国华启动机器，按下印刷版盖紧在空槽上，用油刷在版子里刷了一遍，抬起印刷版，脚上一踩，下一个空槽转过来，他再次这么操作。 等八个空槽都刷过后，他把印刷机设定在待机状态，朝大家示意了下，女生们上去取出底板，把t恤取了下来。 “真棒！”王烟蒙展开t恤，看着上面的长城图案，眉开眼笑，“这可是我亲手制造的产品，我拿一件留作纪念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笃微笑道，“我建议大家每人留一套，说不定将来还会升值呢。” “好主意！”俞飞红等人全都心动了。 仔细检查过t恤图案，没有什么瑕疵后，印刷正式进入不间断的流水线操作模式，上套，印刷，解套，完成一组八件t恤最快也需要一分钟。 三个女生既要上套下套，又要安槽，中间还要跑动，很快忙得娇喘吁吁，基本上都是王国华在等她们，这样完成一组就不止一分钟了。 陈笃和另外两个男生也加入了进去，这样分成两班间隔运作，大家总算勉强适应了节奏。 到傍晚六点时，陈笃看几人已经有了脱力的症状，立刻停止了劳作。 学生们瘫坐在编织袋上，大口喝着水，双目无神。 王国华清点过成品，一共完成了2000件，效率实在不高。 幸亏中间陈笃见势不妙，及时更换了印刷版，这2000件t恤中，16种图案齐全。 王烟蒙拿着t恤扇着风，苦恼地说：“我们七个人累死累活一个下午，才做了这么一点点啊！” 俞飞红若有所悟，说：“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那些生产线上的工人们该有多么辛苦。” 沈严皱着眉头说：“陈老板，按照这个速度，四十万件要做到猴年马月，这不成啊。” “你们都是天之骄子，本来就不用做这些力气活的，明天我们就按照议定的市场推广方案，出去跑市场。”陈笃笑呵呵说，“至于厂里，想办法多招些女工，把另外一台丝印机也开出来，这样效率和产能都会高很多。” 他和王国华私下探讨过，如果按照这个方案，那么单位时间生产量将达到最大，也就是每小时500件，这厂里现有的两台丝印机一个白天可以产出1万件。 当然，以这种速度，仍然无法在亚运会期间加工完四十万件t恤，陈笃准备看前两天的市场情况，再及时添加机器和人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外国模特 彼得列维奇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站在金水桥上，面朝着ta门广场上汹涌而来的人流，尽量昂首挺胸，以最大程度展示自己身上那件很特别的t恤。 白色t恤胸前印着ta门城楼的剪影图案，下面是中英文的“京城ta门—1990年京城亚运会”，在剪影右下角落有个不起眼的传统印章图案，镌刻着“地道文化”四个篆体字。 快十月了，京城的天还是这么闷热，已经站了半个多小时的他感觉有些头晕。 可他不能休息！ 彼得列维奇偷偷回头看了眼，红墙边上是一排小卖铺，那个年轻的中国老板正坐在其中一间门口，随意地和老板娘闲聊，偶尔朝他远远投来一瞥。 他闪回头，无奈地苦笑下，继续做着衣架子或者说模特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面带微笑，心潮澎湃，还得咬牙忍受这燥热的天气。 来到这个国家已经两年多了，彼得列维奇却一直无法真正适应这里的天气，每当这时候，他就无比怀念此时家乡的清凉宜人。 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祖国当高官的父母陪着伟大的齐爸爸一起去见马克思了，本来舒适甚至可以说奢侈的留学镀金生涯戛然而止。 他没了经济来源，也不想回去，既是不想回到伤心地，也是害怕受到追究清算。 为了香喷喷的钱，我必须坚持！ 彼得列维奇强迫自己想着钞票上那四个比齐爸爸还要出名的人，内心终于不那么燥热了。 前方汹涌的人流中，突兀地出现三个高高壮壮的身影，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地往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靠近。 对方也早注意到他了，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胸膛，自顾自小声交流着：“嗨，伙计们，你们说这家伙身上这件独特的衣服会是从哪里买的？” 听到这句话时，彼得列维奇身体抖了下，急忙用俄语回道：“我在城墙边那家店里买的。” “天啊，你会说俄语！”对方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罗马尼亚人，目前在中国留学。” “罗马尼亚”对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父亲是副部长，母亲是局长，去年十二月同时去世了。”已经听出来这几人的跟脚，彼得列维奇神情黯然道， “噢，我们来自苏维埃联盟，敬礼，同志！”对方歉意地笑了，上来分别和他紧紧拥抱了下，“节哀！” 彼得列维奇心里发堵，不知道说什么。 几个人笑呵呵说：“伙计，带我们去买你这件衣服吧。” “好！”彼得列维奇转头就往店铺走，远远看见自己的老板起身走远了些。 “衣服十元人民币一件，你们买三件？”到了店门口，他回身问道。 “不，买十二件。” “可你们不需要啊。” “我们给旅行团里的兄弟们带。”对方递过来三张钞票。 “那好吧。”彼得列维奇接过钱，用有些别扭的京城话和老板娘说了声，把钱放到柜台上。 老板娘笑眯眯收起钱，拿了十二件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t恤出来。 三个苏联大汉当即脱掉身上的薄羊毛衫，套上t恤，转动着彼此看了看，高兴地合不拢嘴。 “兄弟，保重，一路上遇到对此感兴趣的人，我们会告诉他们到这里来买的，祝你好运！”三人临走时说了句。 彼得列维奇呆呆看着他们走远，心里百感交集。 “彼得，干得不错，你已经赚了36元人民币的提成了。”那个年轻老板站到他的面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笑着说。 “不就是36元嘛。”彼得列维奇撇撇嘴嘀咕道。 “噢，彼得，你的眼光真高，你知道现在我们中国，一个普通工人一天的收入是多少吗？也就是三到四元而已！”年轻老板愤愤嘟囔道，“而你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赚到了！更别忘了，你还有基本日薪！” “好啦，我明白了，谢谢你，可爱的陈老板！”彼得列维奇学着老京城人拱拱手，往金水桥走去，“再见，我得继续努力多赚些你的提成！” 陈笃微笑着看着他回到工作岗位上。 小卖铺老板娘凑上来笑着说：“还是你们有办法，竟然能雇佣到这外国人当服装模特。” 陈笃嘿嘿一笑，不是我有办法，是人家刘爽刘大主席有办法。 今天起，京城十五个景点以及亚运村门口，每个地方都有至少一到两名陈笃所谓的外国模特，穿着印有该景点图案的t恤衫，或站岗或巡游。 总之就是要让更多的目标顾客看到这件t恤，从而吸引他们到边上的商店购买。 这些临时雇佣的外国模特都是京城电影学院的留学生，大都来自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少数几人来自于欧美发达国家。 要不是刘爽有学生会副主席的头衔，就靠陈笃自己，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二十多号听话又要求不算太高的洋人同志啊。 “我说陈老板，这t恤进价能不能再低些？”老板娘顺杆子爬上来。 “大姐啊，我们给你六块，你卖十块，你还要我们怎么便宜？”陈笃一脸苦恼地看着她。 “要不，再便宜个五毛也行。”老板娘嬉皮笑脸道。 “这可不行，早上我是看你为人地道，才把t恤放你店里的，其他几家连谈都没谈。”陈笃连连摇头。 老板娘撇嘴道：“他们都是集体的，谁会答应进你的货啊？” “所以，我太佩服大姐了，竟然能在ta门城墙脚下开店，你比我们更有办法，更牛逼！”陈笃竖起大拇指。 “谁让我男人就是这片儿的人呢！”老板娘昂着脑袋一脸骄傲。 两人正互相吹捧c互相探究底牌时，彼得列维奇又带了几个外宾过来买t恤，老板娘没工夫搭理他了，眉开眼笑地对这几个外宾说着“哈啰”。 陈笃站到稍远的地方，对彼得列维奇眨眨眼，等几个顾客欢天喜地走后，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彼得，你今天如果拿到一百元以上提成，我请你吃烤鸭。” “我要一个人吃一只！”彼得列维奇舔舔嘴唇。 “可以！”陈笃和他击了下掌。 “陈老板！”一道柔媚的声音传来。 陈笃回头一看，一辆大发面的停在路边，王烟蒙从窗户里探出笑意盈盈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你也是来开房的？ 京城t恤首日铺货行动共有十六处地点，陈笃c王烟蒙c张力c俞飞红c沈严五个人，每人负责两到三处，路远的就两处，路近的就三处四处。 陈笃早上铺完了自己负责的前门景区的一家私人商店，和对方老板以及守在那边的模特稍作交流，就赶到人流量比较大的ta门，在这里待的时间要长一些。 王烟蒙负责动物园c恭王府和亚运村，她已经完成了铺货任务，跑过来配合陈笃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机会是她主动抢来的，陈笃的本意，是想和俞飞红这位美女老乡一起行动。 “东西装全了？”陈笃上了车，第一眼就看车后装的货。 “嗯，厂里刚做出来的，我在亚运村买的盼盼也装上了，很贵，要五十块一个呢。” “人家是授权商品，贵也是应该的。”看到最后一排座椅上坐着的几个一人多高的毛绒玩具盼盼，陈笃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这才落到她身上，她正拿着手帕不停擦汗。 “出了这么多汗，真是辛苦你了。” “我这人胖，一动就容易出汗。”王烟蒙很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汗味是不是很难闻？” 陈笃笑道：“不会，你这应该叫美人香汗。” 王烟蒙飞了他一眼，嫣然一笑。 司机也偷偷笑了。 陈笃就当没看见，说：“师傅，先去长城饭店吧。” 王烟蒙疑惑道：“不是先去更近的兆龙饭店吗？” “你现在这样子不适合去，先去我房间整理一下吧。” “哦。”王烟蒙应了句，低下头扭着手帕。 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几眼，脸上闪过一丝羡慕。 此时的陈笃根本就没有注意两人的动态，全心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长城饭店电梯里，陈笃默然伫立，王烟蒙站在他侧后方，紧攥着手帕，不停偷偷看他，欲言又止。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在地毯上无声地向前走着，快要到自己房间门口时，陈笃突然发现前面有人拦在走廊里。 “抱歉，请让下，我们回房间。”他客气地说道。 “你们住哪个房间的？”那是个彪悍的年轻人，闻言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异色。 “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问我们住哪个房间啊？”王烟蒙小声嘀咕道。 “烟蒙，没事的。”这人在这种地方行事还如此霸道，陈笃不想多事，掏出房卡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的房间就在前面第三间，可以让路了吧？” 年轻人侧身靠墙，让出了通道。 陈笃笑笑，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时旁边的房间门忽然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人，看见陈笃一愣，随即说道：“呦，这么巧啊。” “是你啊，你好！”陈笃认出来了，眼前这人正是那晚在澳洲牛排馆出手相助的那位年轻人。 “小事一桩。”年轻人略有些傲娇地点点头，瞥了眼跟在陈笃身后的王烟蒙，调侃道：“怎么又换了个女人了，是因为之前那个太瘦吗？” 王烟蒙脸一下子红了，气呼呼说不出话来，白了年轻人一眼。 陈笃解释道：“她是我的工作伙伴，之前那位是我的朋友，已经回去了。” “工作伙伴？”年轻人嘿嘿笑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开房就开房，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呢？” “我们忙了一上午，回房间休整下，不过，你说啥就是啥吧。”陈笃无奈地摊开手，旋即也带着一丝戏谑问道：“你也是来开房的？” 说完，脑袋还故意往房间里看，随即便转脸愕然看着年轻人。 “小山啊，你怎么能这样和朋友胡闹呢？”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笑眯眯看着几人。 “妈，这不是我朋友，只是以前见过一面。”年轻人瞪了陈笃一眼，转头和妇女解释。 “阿姨，您好，之前小山同志出手帮过我一个大忙，现在我见到您了，终于明白为何小山同志也是如此优秀了。”陈笃态度恭敬地说，眼前这个妇女看着就气度不凡，再结合那个类似保镖的存在，尊敬些总没错。 妇女揽着年轻人胳膊，笑着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家小山虽说喜欢玩闹，可心地到底是不错的。” “嗯，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小山同志是个大好人！”陈笃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这应该是您和他爸爸教育得好。”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妇女笑呵呵看着陈笃。 “好了，妈，我们该下去吃饭了。”年轻人瞪了陈笃一眼，有些撒娇地对妇女说。 “那不打扰了，阿姨，您和小山走好，午餐愉快，再见。”陈笃赶紧告辞，走到房间门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那个年轻人正好也回过头来看他，远远的竖起中指。 “原来你那晚的高冷也是装出来的啊，骨子里还是很中二。”陈笃朝他挥挥手，微笑着打开了房门。 “进来啊。”他进了房间，瘫坐在沙发上，等了会也不见王烟蒙进来，抬头见她低着头站在门口，就叫了一声。 “陈老板，你，你不会以为我是想和你开房吧？”王烟蒙抬起头，脸依然红着，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笃一捂额头，起身走到门口，认真地对她说：“王烟蒙同学，我实话和你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哦，那我就放心了，刚才那人说的话，真是气死我了。”王烟蒙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走了进来。 “卫生间在里面，你去洗把脸，整理一下，我也要换套衣服，去见人家五星级酒店的经理，总得正规些。”陈笃把门虚掩着，回去继续瘫在沙发上。 王烟蒙看了他一眼，走进卫生间，关门之前，忽然问了句：“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你连开房都不想？” “大姐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想才满意？”陈笃转过脸哭笑不得，“再说了，我才十六岁，就这样摧残一朵祖国的花朵，你的心不会痛么？” “我也还是花朵呢！”王烟蒙啐了句，啪的关上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古河山 一个小时后，陈笃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神情凝重地走出位于二楼餐厅对面的购物中心，回头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店铺，摇了摇头。 “花朵老板，他们不愿意代销，我们这些精品礼盒装要怎么卖呢？”王烟蒙重新画过淡妆的俏脸上挂着几片愁云。 花朵老板，自从她在卫生间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捯饬了一番出来后，陈笃在她口中的称呼就换成了这个。 陈笃笑笑：“没事，我们再去兆龙看看。” “花朵老板，我没有听错吧？你姓花名朵？”那个叫小山的年轻人忽然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我姓陈名笃，你们吃过饭了？阿姨呢？”陈笃看了眼他背后，只有那个保镖在。 “我妈吃过饭走了。”年轻人瞪了他一眼，追问道：“那她怎么称呼你花朵老板？” “你没看过《十六岁的花季》？”这是去年中国20岁以下年轻人最喜欢看的一部电视剧，陈笃的目光就像某个势利的城里人看着浑身土气的乡下人。 “我当然看过。”年轻人愣了下，恍然大悟，“你十六岁？” 陈笃淡淡道：“嗯，明年就是雨季了。” 林志颖还没唱红这首歌，年轻人自然不知道这个梗，没有多想这句话的意思，指指王烟蒙手上的一个锦盒，“你们刚才在说这个吧，可以给我看看吗？” 王烟蒙看了陈笃一眼，见他点头，才把锦盒交出去。 “1990年京城亚运会纪念t恤精品套装礼盒，地道文化出品，兴隆制衣承制。” 年轻人仔细看过锦盒盖上的十六张彩色图片，抬头笑道：“这套文化衫倒是挺有纪念价值的，你们设计的？” “当然咯，这是我们花朵老板的创意。”王烟蒙骄傲地昂着白皙的脖子。 “陈笃，你倒是有些商业头脑，难怪这么年轻就出来创业了。”年轻人把锦盒还给王烟蒙，笑眯眯看着陈笃，“要不，你过来帮我做事，我正好想开一家公司。” “这是我这两天里第二次被人招揽了。”陈笃笑着摇头，“不过，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开公司赚钱吧。” “你怎么知道？”年轻人吃惊道。 “喏，你身后这位。”陈笃努努嘴巴，“还有阿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你的确很有眼光。”年轻人上来亲热地揽住他肩膀，“可那是我父母的，不是我的，我就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一番商业奇迹。” “来证明你的优秀与父母无关？”陈笃笑眯眯道。 “额，当然！”年轻人挺着胸膛。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你的优秀就是因为你的父母。”陈笃摇头，在他眼睛再次瞪起前，接着说道，“遗传！” “去你的！”年轻人笑着轻轻推了下他肩膀，然后伸出手来，“来认识下，我是古河山。” “古河山？！”陈笃仔细看了他一眼，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与地动山摇，淡淡笑着和他握了下手。 “我今年十八岁，以后你要叫我古哥。”古河山得意地说。 “行，古哥，这称呼听着不错，可以注册商标。”看在他和他父亲口碑都很不错的份上，这句古哥陈笃叫得心甘情愿，顺便还调侃了下。 “古哥？”古河山想了想眼睛亮了，“可以，你不能和我抢注哦。” “随你，我名下好听的商标多着呢。”陈笃不以为然道。 “你还有什么企业？”古河山来了兴趣。 “目前就两家小公司，不过明年应该会多几家了。”陈笃掏出名片递给他。 “达康日化，志明广告，没听说过。”古河山撇撇嘴，还是把名片揣进了口袋。 “不对啊，这家地道文化呢？” “那是为了做这个生意临时胡编出来的。” “你，你够野！”古河山竖起大拇指，“这个生意是你临时想到的？” “前天我们一帮人在这里吃晚饭，听了别人提到一句有工厂挤压了一大批t恤，老板就想到了做这个生意。”王烟蒙崇拜地看着陈笃。 “你脑子真好使，这生意很赚钱吧？”古河山有些嫉妒地看着陈笃。 陈笃谦虚道：“也就赚点小钱，没大花头。” “赚点小钱？”古河山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墙壁的沙发走，“来，和我详细说说，你们这生意到底多少规模。” 上辈子曾经当过他治下的一个老百姓，陈笃对他的品性还是比较了解的，没有什么保留，说了这桩生意的详细情况。 “总额两百多万，你这不算小生意了啊。”古河山翻了他一眼，惋惜道，“可惜你没有想办法和亚运组委会搭上线，那这生意就更不得了。” “能和亚运组委员搭上线，我就不操这心做这种生意了。” “你说得也对，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了。”古河山想了想，再次从王烟蒙手里拿过锦盒，“既然今天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你也叫过古哥，我就帮你个忙，你不是想让他们代销嘛，我替你办妥！” 他带着保镖进入购物中心，陈笃并没有动，还是坐在沙发上，王烟蒙半信半疑道：“他能办妥吗？” “肯定可以。”陈笃点头闭目。 “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王烟蒙讶异道。 “因为他是古哥。”陈笃老神道道。 几分钟后，古河山在购物中心经理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神情淡然地说：“陈笃，他们答应进货了，你和这位费经理洽谈细节吧。” “陈老板，不用多说了，你们先送五百套，不，一千套过来，别忘了顺便把发票带上，我们马上付款。”胖乎乎的购物中心经理边说边偷看古河山。 “费经理，一千套要十万元，你们可以卖掉吗？”陈笃好心提醒。 “完全没问题，我们这里每天都有两三百个外宾入住。”费经理拍着胸脯。 “那谢谢费经理了，我们四点前一定把货送到。” 费经理看了眼古河山，古河山点点头，他乐呵呵屁颠屁颠回去了。 “怎么样，我做生意的水平比你的花朵老板厉害多了吧？”古河山得意地问王烟蒙。 王烟蒙想了想说：“你一定是走后门了，这是不正之风！” 古河山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理想与合作 “古哥，”陈笃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小声说，“这次多谢你了，这笔生意我可以赚五万，到时候分你一半。” “你可别，说好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古河山板起脸。 “那行，我记住了。”陈笃呵呵一笑。 “不过，我刚才说的想开公司不是忽悠你，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你想开什么公司？” “我现在刚上大二，读的是计算机专业，我想开一家计算机公司，你可以来做营销部经理，对了，你还没有上大学吧？” 想到他大学毕业后的履历，陈笃并不奇怪他现在有这种在it行业创业的想法，说：“我正读高三，还没想好读哪个大学呢。” “你这是停学创业啊，和比尔盖茨有得一比！”古河山热情地拍拍他肩膀。 “我可是还要回去上大学的，不读书就顾着赚钱，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你得了吧，现在的大学生不提这些了。”古河山摇摇头。 现在的大学生当然不如上一个世代的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犬儒主义者是对他们最恰当的定义，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残酷的时代逼着他们不得不如此选择。 陈笃对此不予置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想创立的计算机公司准备做什么业务？” “我想研发一个全中文的操作系统。” “类似30这样的？” “行啊，陈笃，你连30都知道。”古河山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是有广告公司嘛，公司电脑上都装着呢。” “这样啊，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有多大机会成功？”古河山期待地看着他。 陈笃摇摇头：“我好像听说四通在搞这样的操作系统吧。” 古河山不屑道：“我知道，是王志东几个人搞了个分公司在做这事，可他们根本不是从底层做起，就是把30换了张中文皮而已。” 陈笃认真地说：“古哥，你想过没有，如果要做这样的操作系统，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这问题我考虑过很多次，最大的困难就是客户开发，也就是通称的装机量。” “你说得对，现在市面上的电脑都是进口的，人家凭啥不装30，而来装你中国的操作系统呢？” “可我们是中文版的啊，更适应中国市场。” “但如果有一天微软也推出中文版的操作系统呢？” “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都看好中国的电脑发展，想要开发专门的操作系统了，微软难道看不到？” 古河山皱着眉头沉思了会，沮丧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 “古哥，你也别太失望，其实我们可以曲线救国。” “怎么说？”古河山紧盯着他。 “既然软件必须通过硬件商进行初装，那我们就先从硬件做起，比如生产自己的电脑。” 古河山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联想老柳他们就在做这事，之前我还计划找他们合作的，如果我们也做这个的话，我担心竞争不过他们，毕竟他们背后可是中科院。” “中科院在这方面也没啥大作用，他们不还是做代理，做组装，全是进口货。”陈笃不屑道，“我们也可以从组装做起，然后进行部分国产替代，销售模式上也要创新，我不认为我们打不败他们。” “行啊！”古河山激动地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又回来坐到陈笃身边，“就这么干了！我们一起干，怎么样？” “我很乐意和古哥合作，但目前不是时机，我还要忙几件事，等明年年初如何？” “也就四个月时间，不算长，那我们保持联系，明年过了年就开始？” “行，你有联系电话吗？” “小牛，把你的移动电话号码给陈笃，陈笃，你打这个电话让他找我好了。” 那个彪悍的年轻保镖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一串数字，陈笃示意王烟蒙记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牛，“我怎么没看到大哥大？” “小牛，给他看看。” 小牛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扁长盒子，最多比后世的手机大一圈而已。 陈笃惊讶道：“这是移动电话？” 古河山笑道：“当然是。” 陈笃半信半疑道：“是哪个公司产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是中科院买了摩托罗拉的技术重新设计，自主制造的，市场上没有销售。” 考虑了安全性的内部保密版本，估计集成电路都是不惜代价自己流片的。 陈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古河山也没有在这方面展开，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接下来还要去跑其他酒店吗？” “是啊，还有三家合资酒店要开发。” “你们不用跑了，我帮你们打电话解决吧。” “借用你的名头，这不太好吧？” “你的价格又不离谱，再说了，他们进了你们的货，又不是卖不掉，没什么大碍，你就听我的。”古河山摆摆手，从小牛手里拿过手机，“兆龙，建国，丽都，对吧？” 陈笃点点头。 古河山很快拨了一个号码：“林叔叔，我是古河山我妈应该坐上飞机了，三点五十抵达拉萨，谢谢林叔叔关心您别客气，我爸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允许我们住宿超标的对了，我有个朋友做旅游纪念t恤的，价格不贵，想和几家合资酒店的购物中心合作他姓陈，和耳东市长一个姓，谢谢林叔叔，亚运会今天开幕，您辛苦了，再见！” 挂了电话，把手机交还小牛，古河山对陈笃说：“好了，你可以去和这几家酒店签合同了。” “一个电话就办妥了，你真厉害！”王烟蒙崇拜地看着他。 古河山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二新生，看到一个美女如此眼神，禁不住有些飘飘然，然而很快他又郁闷了。 王烟蒙凑到陈笃身边，笑颜如花地说：“花朵老板，这下你的四合院大有希望了！” “四合院？这是怎么回事？”古河山好奇地问。 王烟蒙骄傲地说：“这就是我们花朵老板的神奇和厉害之处啦，我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看中了刘爽 “斜烟袋胡同真有这么大的四合院？”听了王烟蒙絮絮叨叨说完，古河山很有兴趣的样子。 “是的，六百多平方，九十五万。”陈笃点点头，“对了，你家在京城没有住所吗？” “没有，我爸一直在外地工作，怎么会在这里有房呢。”古河山一脸郁闷，“住宿舍很多事情没办法做，我早就想出来住了，可爸妈不许我租房或者买房。” “那这套四合院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是非要买的，以后阿姨过来看你也可以有个自由的地方安顿，不需要再住酒店了。” 古河山眼睛亮了，随即又暗了下去，摇摇头：“我没有这么多钱，即使有钱，爸妈也不会允许我买的。” “那没办法了。”陈笃笑笑，心里有了主意，“时间不早，我们要去外面车上下货了。” 陈笃把一个一人多高的毛绒熊猫放在购物中心门口，古河山，闻讯而来的费经理全都乐了。 这只胖乎乎的熊猫憨态可掬，身上穿着一件紧绷绷的t恤，上面是本届亚运会主会场京城工体的剪影图案，图案下面还写着中英文的“1990第11届京城亚运会纪念”。 古河山指着熊猫笑道：“这不是盼盼嘛，你们这是打擦边球啊，我怎么感觉它穿了你们的t恤显得好别扭！” 王烟蒙嘀咕道：“又不是量身定做的，这样能穿上去就很不错了。” 陈笃把一包宣传彩页交到费经理手上，“费经理，这是纪念t恤精品套装的广告宣传彩页，你可以放在前台，让她们发给每一位入住的外宾。” 费经理拿了一张看过，满意地点头：“不错，上面还注明了我们购物中心有售，你们真的有心了。” 古河山探过脑袋瞄了一眼，对陈笃竖起大拇指：“未雨绸缪，有备而来！” 陈笃拱拱手道：“这还得感谢费经理，感谢古哥，否则这些派不上用场，就完全泡汤了。” 交货拿钱告辞，古河山揽着陈笃肩膀走出酒店大门，探究地问：“如果你今天搞不定这里的购物中心，那又会怎么做？” 陈笃从包里掏出一张彩页，微笑着递过去，“你看看。” 古河山仔细看了下，图案和宣传文字都没变，只是销售地点改成了京城的十六家商铺，好奇地问道：“没有对方配合，你们如何把这些彩页发放到这么多零散的目标客户手里呢？” 陈笃说：“我们可以从房间门缝下面塞进去啊。” 古河山愕然，随即皱眉道：“被人看到了，肯定会叫保安赶你们走的。” 陈笃朝王烟蒙努努嘴：“所以我才叫同伴一起来，万一事有不逮，我们也可以解释脱身啊。” 古河山想了几秒，哈哈大笑：“难怪，你们可以说是来开房的！” 陈笃点头：“对，我们在酒店开了房间，他总不能赶我们离开吧，再说了，我们发放的又不是反动材料，事情总不至于闹大，最多我们不发了呗。” 王烟蒙俏脸通红，瞪了他一眼，又深深剜了陈笃一眼，气呼呼走到前面去了。 “等你买下那套四合院，别忘了通知我过来参观贺喜。”走上出租车前，古河山交代道。 “好，到时别忘了带礼物。”陈笃笑着挥挥手，两人就此作别。 下午两点多，陈笃两人分别押送着两辆装满t恤的大发面的回到印刷厂里。 本来京城二环以外是可以通行货车的，可目前亚运期间实行临时交通管制，他们只好继续雇佣面的拉货了。 两人刚下车走到厂门口，金志明和刘爽急匆匆迎了上来，“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按事先商量好的，从今天起，金志明就不再参与文化衫具体事务，而是专心负责晚报广告代理，陈笃好奇地问：“志明，你怎么过来了？” “陈老板，厂里没货了！”刘爽抢着回答，脸上愁云密布。 “出货量我知道的，厂里是应该没货了啊。”陈笃点点头。 今天上午进行的铺货行动，十六家店铺，每家压了一百到两百件t恤，再加上王烟蒙中午前提走的六百盒精品套装，第一批进货的12万件t恤的确基本出清了。 “可有几家商铺快要卖光了啊！”刘爽都快哭了。 陈笃笑呵呵说：“不错啊，是哪几家？” 见他还是不以为然，刘爽心里很郁闷，耐着性子说道：“八达岭，颐和园，亚运村，这三家中午时货就不多了，十几分钟前，飞红又打电话回来，八达岭已经全部卖光了，对方老板催着我们马上送货，可我们去哪里拿货啊！大家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再没活干，人心就散了。” 金志明苦笑道：“小刘找不到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就跑过来了，如果你再不回来，我们准备先去孟厂长那边，商量下能不能赊欠一批货。” “不需要了，货我带回来了，这次是24万件。”陈笃指指不远处的两辆面的。 “烟蒙，这是真的吗？”刘爽不敢相信地看着王烟蒙，王烟蒙笑着点头，她立刻蹦了起来，高兴地大叫：“太好了！” “那我们马上叫人来卸货，立刻开工！”金志明转身就要往里走。 “金经理，先等等。”刘爽忽然叫住了他，随后对陈笃说：“陈老板，接下来的生产安排，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下。” 陈笃笑眯眯看着她：“你请讲。” “首先当然是要先印断货和快要断货的品类，但在开印前，我们必须要拿回第一批压货的货款，我相信对方愿意支付。” 几人点点头。 刘爽接着说：“拿回压货货款后，我们还要他们先支付第二批订货的货款，否则不再发货。” 这女生厉害了！ 陈笃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急着表态。 “那如果对方不愿意，我们岂不是少了一个销售渠道？”王烟蒙担心地问。 “烟蒙，你放心，他们不会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赚的，再说了，如果他们不进货，我就不信他们旁边的其他店铺老板不动心了，哪怕是集体企业，也一定会放下面子，屈尊上我们的门！” 刘爽略黑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王烟蒙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陈笃轻轻鼓掌：“刘爽说得好，就按你的想法办，你全程负责。另外还有个好消息，我和烟蒙经过一番努力，把六百套精品套装全卖了，还另外签下了三千四百套，不过这个不急，晚上加班时再做，明天能送去就行。” “太好了！”刘爽喜出望外，上去抱住王烟蒙，“烟蒙，你太棒了” 王烟蒙扭捏着看了微笑的陈笃一眼，脸色微红道：“其实我没做什么呢，都是花朵老板的功劳。” “花朵老板？”刘爽疑惑地看看她，还没等她开口，摆摆手说：“这事有空再聊，我先去安排生产。” 她小跑进厂房，一声招呼，瞬间涌出来二十几个年轻学生，潮水般涌上两辆面的，如蚂蚁般把所有的编织袋一扫而空。 之前陈笃准备去社会上雇佣一批女工，刘爽提出让她来想办法，随后她通过学生会之间的沟通渠道，一个晚上就从本校和周边几个大专院校找来了这批勤工俭学的学生。 事实就如她和陈笃说得那样，这些学生勤劳，有纪律，关键还不偷懒，生产效率极高。 当然，这也是被金钱刺激的，在和陈笃商量过后，刘爽把他们分成两个生产小组，每组各自负责一台丝印机，约定每完成一件文化衫，就支付01元报酬。 从早上六点开工到现在，他们已经完工了一万多件，可以得到一千出头的报酬，二十多个人每人可以分到近四十元，在这个年代可谓天价工资，自然干劲十足。 三人走进厂房，学生们根本无暇他顾，忙碌着拆包上套，刘爽在角落里打电话，嗓门很大，陈笃没有过去打扰她，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繁忙的景象。 挂了电话，刘爽笑容满面过来：“陈老板，几家都答应了，每家进两千件，飞红拿到货款了，王师傅拿了亚运村和恭王府的货款，会过去八达岭接她回来。” 陈笃笑道：“好，这里就由你来全程安排。” 刘爽点点头，转身走到丝印机前，大声说：“这组上亚运村，先印两千件，印完就换ta门，这组上八达岭，也是两千件，印完就换颐和园，再下来的生产安排我到时再通知！” 负责印版的学生迅速找到印刷版换上，其他人也按照流程忙碌起来，丝印机轻轻轰鸣，整间工厂忙碌起来，刘爽来回巡视，每次成品下来都会瞄上一眼。 “这姑娘的组织管理水平都很高，可惜她学的是表演。”金志明小声说道。 “谁说学表演的就不能做管理了？”陈笃淡淡道。 上辈子他没听说过这个女演员，想来她至少没有混得非常风光，那就有机会拉她入伙，不过离她毕业还早，此时不急。 金志明想了想，点点头，又说道：“老板，我还有件事要向你汇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广告疗效如何？ 珠市口大街国美电器二楼办公室里，黄光玉正在翻看前两天的销售数据，负责统计整理这项数据的店长是跟了他两年的老员工，报表做得符合他的要求，清晰简洁，一目了然。 20日，营业额环比19日增加176万，新增部分中携带《京城晚报》中缝广告者贡献额占比70。 21日，营业额环比19日增加292万，新增部分中携带《京城晚报》中缝广告者贡献额占比81。 两天内，一共有196名看过晚报广告的顾客前来购买大件家电，贡献了超过36万的销售额。 这个数字让店长大吃一惊，同样让黄光玉大为震惊。 他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开口问坐在对面的店长：“今天到中午12点的数据统计了没有？” “根据付款时交上来的中缝广告，我做了统计，87人，138万营业额。”店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老板，您这个广告登得太有用了。” 关键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啊。 又不能告诉手下实情，总觉得什么地方吃了亏，黄光玉只能淡淡笑道：“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广告顾客的贡献额占总营业额的比例已经超过50了？” 店长点头：“是这样的。” 心中的吃亏感愈加强烈，黄光玉摆摆手：“接下来就是亚运和国庆，店里你给我看好了，厂家的导购员也要管好，先下去吧。” 店长离去后，黄光玉再次看了一遍报表，用手重重敲了敲，起身来到窗口，凝视着车水马龙的大街，长长叹了口气。 “曾总？”有人敲门。 又是那两个人！ 黄光玉回过头来，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座位上，勉强笑着招呼两人坐下，“今天才22号，你们不是说23号上午过来吗？” 陈笃笑眯眯道：“曾总，广告疗效如何？” “额的确稍微增加了一些销售，但也只能说一般。” 黄光玉愣了下，还是昧着良心说瞎话，反正对方又不可能知道具体数据的，门店管理这块他一直做得很细致很严格，员工们都深刻明白数据保密这条最高红线。 陈笃饶有深意地看着他说：“我们在楼下看到顾客都排队付款了，应该不止一般吧。” 黄光玉绷着脸没回答。 “既然疗效一般，那也省得我们麻烦了。”陈笃似乎松了口气，朝金志明点点头。 金志明立刻接着说：“曾总，事情是这样的，您这边的广告刊登以后，百货大楼和第一家店两家国营老店，先后联系了我们，想要在第一中缝做类似的家电广告，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想先和您通个气。既然您这边效果一般，那我们深表遗憾，只能看看他们做下来的效果如何了，我们就告辞了。” 两人表情似乎如释重负，起身要走。 “金老板，你们等等。”黄光玉急忙叫住。 “曾总，您还有事？”金志明回头疑惑道。 黄光玉指着椅子，“两位请坐，我还有话要讲。” 等两人坐下后，他说：“如果我想长期包下第一中缝广告位，价格可以优惠些吗？” 金志明一脸不解道：“可，您这边提升效果不明显啊！” 黄光玉哈哈一笑：“既然竞争对手也想做这个广告，哪怕效果不明显我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陈笃诚恳道：“曾总，这事不必勉强的，如果不能给客户创造效益，我们赚你的广告费也没有意义。” “不勉强，不勉强，做这个广告，我心甘情愿！”黄光玉真诚地笑道，“我包一年，劳驾报个价吧！” 金志明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曾总，可能还给不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为什么？”黄光玉瞪起眼睛。 “第一家电想包一年，他们准备派人过来付定金了” “你收下了？”黄光玉急着追问。 “没有，我和金老板说，既然我们选择的第一个客户是国美，那就必须在国美退出后才可以选择新客户，所以我们就提前过来了。”陈笃娓娓道来。 “还是陈” “陈笃。” “对，还是陈笃做人讲究，金老板，这样的员工你不好好提拔，我可真要动手挖人了哦！”黄光玉笑谈风声，似乎又不急着谈广告位的事情了。 “陈笃我会加薪的。”金志明笑着点头，再次把话题摆了出来。 “第一家电要求每周至少两次版面，我这边真不好随便答应您长包，您考虑下，每周选个一到两天刊登，这样我觉得也应该能达到效果了。” 黄光玉不笑了，死死盯着他问：“你给他们报价多少？” “这个”金志明犹豫了。 “金总，我们的报价都是透明的，没必要对任何一个顾客隐瞒。”陈笃小声说了句。 金志明恍然醒悟，从包里拿出一张传真，“曾总请看，这是对方回传的报价单，上面有他们的勾注。” 黄光玉接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传真件，抬头是第一家电，这应该是志明广告发过去后对方再回传过来的。 根据日期分列的报价单上，对方勾注了星期五、星期六两天，单日价格分别是1200，1500，最后还有一行手写字：如果我方以年度为单位签署广告合同并一次性付款，请贵公司回复一个最优惠总价。 黄光玉嘴角抽搐两下，沉声问：“你们回复的报价是多少？” “还没回复，不过我们准备报价135万。” 黄光玉拉开抽屉，掏出个计算器噼噼啪啪算了下，略带嘲讽地笑道：“合算下来每天2500元，也亏你们报得出来啊。” 不等两人说话，他摆摆手，继续噼啪计算着，几分钟后，他抬起头：“两位也不用费神了，你们的第一条中缝广告位，我包整年，25万！” “这不可能！”金志明脱口而出，“我们核算过，至少得35万！” “28万！这是我的底价，再多的话，即使有新增销售利润，也抵消不了这部分广告支出的。” 黄光玉把计算器放回抽屉，轻轻关上，后靠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 “曾总，国美如果长期包下第一条中缝广告位，其他商店就只能屈居人后，对于顾客来说，这个品牌效应可不是单单能用利润来衡量的。” 陈笃微笑看着他。 “况且，看过国美的现场销售情况后，我有信心认为，曾总未来的开店计划肯定不止这一家，那么到那时候，这份广告带来的效益至少可以倍增。” “陈笃，有你的啊，都看到我心里去了。”黄光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30万！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出价！” “一次性付款？”金志明追问。 “一次性付款，你们马上可以拿走。” “好，曾总就是爽快，我们合作愉快。”金志明和陈笃对视一眼，起身伸出手来。 “你们两个人啊”心中巨亏的感觉越发强烈，黄光玉苦笑摇头，勉强和两人握了下手，“拟定合同吧，我想你们肯定带着公章。” “曾总料事如神！”陈笃嘿嘿笑着竖起大拇指，被他回了一个翻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广告公司分红 坐出租车回去公司的路上，由于有司机在，两人都没有说话。 金志明紧紧抱着一个电饭煲外包装箱，不时偷瞄身边的陈笃，陈笃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表情很是放松。 一走进志明广告，金志明把纸箱放在桌上，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到那个刚刚被他从天桥保姆市场上招来的小姑娘手上，“你出去逛到下班再回来。” “金总，这是今天的客户来电记录。”小姑娘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在他面前桌上，却仍然不肯离开。 “怎么还不去？”金志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边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哪里好逛。”小姑娘有些难为情地说。 “那去工商总局门口找个地方坐着，下班时间再回来。” “好。”小姑娘把钱放到桌上，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这小姑娘看着人品还不错。”陈笃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也就打扫卫生、烧水做饭干得还不错，接个电话都还勉强。”金志明摇摇头。 “志明，记住，有才华的人，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人。”陈笃很认真地说，“只要智商没有问题，任何人都可以被训练成符合要求的人。” “好，老板，我记住了。”金志明考虑了会，点点头，指着箱子，“这些钱，等会您拿走吧。” “这些还不够。”陈笃似笑非笑。 金志明愣了下，见他脸上表情，恍然大悟道：“那我马上打电话。” 陈笃笑着点头。 金志明拨通了电话：“是第一家电的李经理吧，我是志明广告的金志明，上次我打电话向您推荐过我们公司代理的《京城晚报》中缝广告位不，不，您误会了，我打电话是想通知您，第一中缝的广告位已经被国美电器包下了，整年，现在还剩下第二，第三，对不起，您等会啊，我有份传真。” 他把电话搁在桌上，对陈笃眨眨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哗啦哗啦抖动了两下报纸，这才慢条斯理拿起话筒。 “抱歉，让您久等了，刚才接到百货大楼的传真哦，也没什么，他们也是在询价而已第四中缝我们是不会包出去的，总得给一些小客户预留位置其实我觉得第三中缝位置就不错，毕竟换了张报纸，某些程度上还要优于第二中缝一年26万，这是最低价了，我给其他人也是报这个价好，我等您回音。” 挂了电话，他很快又拨通了百货大楼响应负责人的电话，照样来了一遍。 随后，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闲聊起来。 结果没有令人失望，两家单位很快各自做出了最终答复。 很有意思，一家愿意以30万的高价包年第三条中缝广告位，不过多出来的部分要私下返还给经办的负责人，另外一家则以28万的报价包年第二条中缝广告位。 “老板，您怎么看？”金志明仔细观察着陈笃的表情。 陈笃考虑了会，说：“和28万这家签署合同，至于另外一家，你再上门一次，送他两条好烟，告诉他我们希望以26万成交，其他的恕我们不敢答应。” 金志明看上去不是很理解，说：“可《京城晚报》社那边，您不是也默认了他们的条件。” 陈笃严肃地说：“性质不一样，那是集体行为，我们的返利用在他们集体的福利上面，这事在目前很难论对错，但如果只是个人的话，这里面的风险一旦爆发，那你和这家公司就绝对无法幸免。” 金志明沉思了会，神情凝重地说：“老板，我明白了，您其实是在保护我。” 陈笃语重心长道：“我也是在保护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这年代赚钱其实并不难，我们没有必要非冒这种无谓的风险。或许你觉得我矫情，大环境就是这样，可是志明，我希望你真正地理解，做企业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常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湿鞋，安全稳定才是一家企业赖以长久生存的王道。” 这次金志明没有再沉思，看向陈笃目光中多了些莫名的东西，掏心置腹地说：“老板，谢谢您能和我说这些，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做法，否则我的店不会经营不下去的，好歹我总是有些大学同学混得还不错。” 看着他匆匆出门的背影，陈笃明显感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这就是所谓忠诚度飙升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志明提着一个大包回来时，小姑娘还没有回来，隔着门玻璃，他看见陈笃抱着纸箱坐到角落里的椅子上似乎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进来，没想到刚走进来，陈笃就睁开眼睛。 “老板，您没睡啊。”金志明把包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太多事情还没做好，睡不着啊。”陈笃指指包，“怎么样？” 金志明兴奋地说：“两家都答应了，我拿回来54万，不过，那家有点不高兴。” 陈笃摆摆手：“不管他，明年这生意说不定就轮不到我们做了。” “是啊，老板您仅仅花了38万，几天内就翻了个倍还多，晚报那边知道后，肯定会有另外的想法。”金志明的笑脸一下子消失了。 陈笃笑了：“志明，你也别操这心了，明年就准备着好好做集团内部的生意吧。” 金志明也笑了：“对啊，以您的水平，集团将来的规模宏大是指日可待，我完全不用担心没有事情做，话说回来，我还真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蝇营狗苟呢。” 将来即使是一个集团内部，也少不了蝇营狗苟勾心斗角，我只能尽量做到公平管理，最大程度避免内耗。 陈笃心道，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争执了好久，总算将这一大笔钱处置完毕。 陈笃拿走70万，其中38万是借款，剩下的32万是分红款。 金志明拿走8万分红，这就是争执所在，他死活不肯拿这么多，非要再给陈笃4万，只愿意拿10的分红，最后陈笃以翻脸为威胁，才让他勉强收了下来。 饶是这样，装着分红的皮包，被他放来放去，就是找不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存放。 陈笃笑着说：“别找地方放了，你等会就去找个银行存起来吧。” “老板，其实我在美国赚到的钱比这要多得多，可这次我就是感觉不一样！”金志明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您！” “不用谢我，你这几天为了两边的事，也忙得昏天黑地，我还要谢谢你呢。接下来，你就好好忙这边的事吧，努力把晚报中缝办成中国家电业的道琼斯指数发布栏。另外，集团那边如果有新的广告需求，吴经理也会和你联系。” 金志明点头称是，志明广告公司还剩下14万元的活动资金，陈笃交代他在晚报中缝广告代理业务的基础上，尽快建立起一支完备的广告团队来，包括人员、设备、场地等等，都需要增加。 等小姑娘回来后，两人让她负责关门落锁，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印刷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孟大海的惊人举动 出租车离印刷厂不远了，陈笃忽然发现不对劲，原本位置偏僻人迹罕至的厂区外，此时竟然人声鼎沸，好几辆面的停靠在学院围墙边，无数人忙着往下卸编织袋。 “国华叔，这是怎么回事？”陈笃很快看见了在一辆面的上往下搬运的王国华，下车过去问道。 “小笃，回来啦。”王国华把位置让给一个男生，跳了下来，抹了把汗，“兴隆制衣的孟厂长送货来了。” “怎么会一下子送这么多？”大致了解刘爽手上的现金情况，陈笃愈加奇怪了。 王国华告诉他，下午他和金志明出去办事后，包括自己在内的各个店铺负责人，很快带着第一批压货款和第二批订货全款回来了，总数四万多元。 考虑到晚上的生产安排，刘爽记过账后，就和王国华跑了趟兴隆，再次购买了一万六千件白板t恤。 这批货卸完不久，孟大海忽然亲自跑了过来，还带着一个车队来，里面装着兴隆制衣剩下的所有库存，他还说愿意等这边把t恤全部卖光了再收货款。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陈笃有些搞不懂了，把手里的大包交给王国华，“这里有钱，你看好了，我去见见他。” 孟大海站在印刷厂门口，正和刘爽谈笑风生，远远看见陈笃三人过来，赶紧一溜小跑过来，老远就弯下腰伸出双手，态度极其恭敬。 “陈老板，总算等到您了，荣幸荣幸。” “孟厂长，你是前辈，不用这么客气，否则会折杀我的。”陈笃和他热情地握手寒暄，指指不远处的车队，“这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孟大海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在场几人都大为吃惊。 在文化衫上市的第一天，就陆续有人找到兴隆制衣厂，提出吃下一部分库存，价格甚至出到了3元。 孟大海没有当场答应，反而借机打探出缘由来，在深深佩服陈笃脑子灵活的同时，他也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今天下午刘爽再次过来进货后，他彻底打定了主意，干脆把剩下的34万件t恤全部送来。 片刻讶异过后，陈笃笑道：“谢谢孟厂长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我可以问下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陈笃早就了解到，孟大海急缺资金用来支付货款和工资款，甚至还面临封厂封家的危险，有人愿意高价收购，而且数量也不算少，都是以万件为单位的，他竟然不动心，还是继续履行之前草签的统购合同，这其中原因不能不让人吃惊和好奇。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合同法并不健全，那份草签的统购合同即使拿上法庭也不会有太有效果，毕竟一方的货款没有付清，法院会酌情考虑兴隆制衣的实际困难，并不会对它做出太过分的处罚。 “既然陈老板相问，那我就老实说了，你们可别笑话我。”孟大海呵呵笑了。 “这几个老板只愿意拿几万件，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跟风陈老板，但跟风是有风险的，时机上就先差了一截，要是他们没有起色，那我岂不是白白得罪了陈老板这边，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陈老板做生意安全稳定。” “孟厂长，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把这34万件全要了，你就会答应咯？”刘爽调侃道。 孟大海讪笑不答。 刘爽继续说：“幸亏你还是选择了守信，我告诉你，我们还有新的订单给你呢。” “真的？”孟大海惊喜地看着她。 “有这个意向，我还要请示过老板才可以安排。”刘爽点点头，准备和陈笃说话。 陈笃抢先说道：“是不是想做国内版的t恤？” 刘爽惊讶道：“哎呀，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外国人喜欢这种旅游纪念t恤，没理由我们中国人不喜欢啊。”陈笃笑道，“这事你看着办，注意销售周期，控制生产数量。” 考虑到国内生产者们强大而快速的复制能力，一开始，陈笃就对文化衫生意的销售周期做了严格限定，必须在亚运会结束的10月7日基本完成清仓。 “好，我明白。”刘爽掏出一张纸，交到孟大海手里，“孟厂长，这是我们需要的规格和数量，三天内交货，有没有问题？” 孟大海看了下，犹豫道：“总数三万件，兴隆制衣明早恢复生产的话，绝对能按时交货，可” “没钱对吧。”陈笃笑呵呵说，抬腿往厂里走，“你跟我来，我给你个惊喜。” 在办公室里，王国华拉开包，将一堆整扎的淡绿色老人头展现在几人面前，所有人都静默了。 咕咚，孟大海用力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这，这钱，是给我的？” 陈笃微笑道：“你都主动把货送来了，我还好意思不给你货款嘛，不过这里只有70万，还缺一点，过几天再给你吧。” “不用过几天给，您到明年给都成！”孟大海上前紧紧握了下陈笃的手，然后走到墙边，头顶着墙浑身颤抖，低声呜咽起来。 大家全都不作声，静静站着。 “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之前一年多时间，欠钱的滋味实在难捱，我差点就没坚持下来。”一分钟后，他用力抹了下脸，转过身来指指自己头上，“大家看，我一个不到四十的男人，白头发都有了，要不是老婆贤惠，这一次我连家都会散掉。” 他朝几人深深一躬到底，“陈老板，谢谢，刘经理，王经理，谢谢你们，我孟大海这辈子都记住你们的恩情。” “孟厂长，做生意不容易，做人更不容易，以你的能力和品性，以后一定会一帆风顺的。”陈笃过去拍拍他肩膀，走出了办公室，“刘爽，国华叔，你们和孟厂长把手续办好吧，我出去看看。” 陈笃静静站在工厂大门外，夜幕笼罩，围墙边的车和人都已经散去，十几分钟前的喧嚣已烟消云散，眼前的胡同再次恢复了清静。 对面的居民楼里灯火点点，隐隐传来电视声和人声，更远处的大街上传来车辆的鸣笛声，这些声音与背后车间里的轻微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1990年京城此地的秋夜此时。 “老板，听说您偶尔也抽的，来一根吧。”金志明走到陈笃身边，递过来一根大前门。 “你怎么喜欢大前门啊？”陈笃接过来看了眼，塞进嘴里。 金志明掏出ippo帮他点上，然后是自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 “读书时候穷，只好买这种四毛五的抽，后来去了美国有了钱，抽再贵的都抽不出那个味来，等回国后终于又买到这种，还是那个味，可惜现在卖八毛了。” 陈笃吐了口烟，“时代在前进啊。” 金志明幽幽道：“是啊，时代在前进，有人抬头挺胸大步飞奔，有人倒下陷落泥泞，有人苦苦挣扎摸不着方向”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跟着时代往前走，不会有需要挣扎的那么一天，更不会像这个烟头。”陈笃扔掉烟蒂，用鞋尖碾碎，拍拍他的肩膀，朝里面走。 “老板，我相信您！”金志明紧跟在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见《渴望》导演 1990年9月22日下午四点，第十一届亚运会在京城工人体育馆开幕。 整个开幕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伴随着无数中国人工作，下班，晚餐，上床，直到夜色深沉，方才在所有人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尽管印刷厂用餐区的长桌上，已经放上了购自国美的21寸彩电，陈笃和他的伙伴们却并没有看完全场，甚至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年轻的大学生们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端着餐盒边看边吃，然后很快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繁忙的加班中去，连陈笃准备的燕京啤酒都不喝一口。 至于陈笃，在飞快地扒拉完饭后，坐在椅子里观看着依稀如梦的开幕式，没有几分钟就响起了鼾声。 王国华把他抱上面的，送回酒店房间，一路无醒，一夜长眠。 随后几天，亚运会赛事进程陆续展开，在刘爽和王国华的主导下，文化衫生产和销售也走上正轨，销量渐渐走出了一条完美的上升曲线。 有这两人管理业务，陈笃得以轻松很多，期间抽空去了一趟马末都的单位办公室，为了见一个老马为他特邀而来的人物。 “马哥，我来了。”陈笃敲门后进去。 “陈笃，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鲁晓威，鲁大主任。”马末都起身迎过来，拉着他走到靠墙的木沙发边，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头发一半花白，神情有些倦怠。 鲁晓威是渴望的导演兼总制片人，也是京城电视艺术中心这家半官方半民间单位的第一任主任。 在不远的未来，这个职位将会成为圈内的焦点与核心，可谓位高权重无比显赫，但此时国内电视剧还没有形成规模，市场几近荒芜，这种权威自然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 三年后，赵宝钢接任这个职位，正巧踏上了中国电视剧高速发展的快车，那时的老赵才叫一个风生水起，快意人生。 周米卡、厂花、董白莲、孙娘娘等一批因为电视剧而走红的明星，海润这样的电视剧制作公司，无一不是靠了老赵才能够得以脱颖而出，从而奠定了制霸国内娱乐圈十几年的坚实基础。 至于其中有无所谓的潜规则，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外人大都以讹传讹，捕风捉影，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鲁主任，您好，我是陈笃，来自武林。”陈笃恭敬地先伸出手。 鲁晓威起身和他握手，笑道：“小陈，叫我鲁哥就行了，你别听老马胡吹，我就是个空架子主任，手下既没有精兵强将，也没有聚宝盆，好不容易拍个电视剧还差点因为没钱而半路夭折。” 他说得是事实。 因为编制和户口这两大原因，目前电艺中心并没有太多专职人员，像海马影视工作室一帮编剧，虽然大都参与了渴望的编剧甚至拍摄，身份却都还在原来单位，有外地的死活都进不了京。 马末都拉了个椅子过来，陪着两人一起坐下，形成了三国圈。 “晓威，我告诉你，我和陈笃是在斜烟袋胡同认识的，我去那是想买人家的黄花梨桌子，他敢情好，干脆连四合院都要一瓢买下来，乖乖，六百六十平方，九十五万，眼都不眨一下，一口敲定！” 鲁晓威看着陈笃的目光变了，“原来陈笃底蕴如此丰厚，失敬失敬。” 陈笃摆摆手谦虚道：“鲁哥，马哥这是在捧我，其实我当时就是李莲英夹腿” 两人等着他后半句，结果他笑而不语，马末都想了想，拍着大腿爆笑：“你这人也忒不正经，王朔这流氓肯定和你投缘。” 见鲁晓威莫名其妙，马末都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鲁晓威指指陈笃，也笑了起来。 “王朔最近在忙什么？”既然提到了，陈笃随口一问。 马末都撇撇嘴：“他啊，在京城大学泡女学生呢，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这人呐，迟早得坏这事上。” 陈笃怎么看这家伙都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想想他这幅尊容和他的履历，也真心理解乃至同情他的郁闷。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女性们寻找配偶大都会看对方工作，当时老马是个机械工，条件说不上太突出，关键长相不行，可谓无人问津，而王朔是退役军人，医药公司业务员，人又长得彪悍雄壮，自然极受欢迎。 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初期，女性们最看中有才华的，老马就81年写过一篇豆腐干，后来在文学上再无建树，王朔却凭借着84年的空中小姐和86年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成为最为当代大学生喜爱的十大作家之一，此时的夫人是美人，京大正好着的女学生是校花，至于几年后那个添香红袖更是有名的才女加四小花之一。 等到了21世纪，女性们开始看家产时，家财万贯的老马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老了 总之，和王朔做了后半辈子朋友的马末都，其实最嫉妒王朔，甚至还有些自卑，只要看过他未来访谈中提到王朔的部分，就会感受到这种复杂的情绪。 马末都转移了话题：“陈笃，你买房的钱筹够了吗？” 陈笃笃定道：“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马末都竖起大拇指：“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和你这一比，我这几十年算是活在狗身上了。” “马哥，求别再捧杀我了。”陈笃连连摆手，“再说了，十几年后，你家里那些好东西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得砸我一个跟斗！” “老马那些宝贝的确不错。”鲁晓威点头，“陈笃也真是厉害，要是今年我拍这部电视剧的话，那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至少可以找你化点缘。” “鲁哥，这话怎么说？” “我去年不是拍渴望嘛，结果到了十二月份，还有最后十几集没拍，资金断了”鲁晓威把拍摄渴望过程中遇到资金枯竭的情况详细讲来。 “这么说，这部电视剧能够拍完，我们还得感谢那位做洁厕灵的厂长了。”听完后，陈笃感慨道，“可惜啊，我没能赶上。” 他是真心感到可惜，没办法，晚了一脚。 去年十二月，渴望剧组陷入财政危机，鲁晓威四处化缘四处碰壁，后来通过当地政府介绍，找上了位于拍摄基地附近的一家生产洁厕灵的小化工厂。 这家工厂的厂长也是个有魄力的人，竟拿出了89年度积存盈利的一半交给剧组，获得的是一次不起眼的贴片广告机会。 真的是很不起眼，当时大部分人认为这笔钱基本打了水漂，没有多少人看好这部电视剧，鲁晓威之前筹措不到资金也很正常。 渴望直接相关广告，陈笃也只能可惜了，没有提起，因为提也没用。 渴望是八月份封镜的，成片早就上交国家有关单位审批，要想再在剧中植入广告，那是想都别想，甚至连贴片广告也已经不现实了。 陈笃只能羡慕那家生产洁厕灵的房山小厂，仅仅花了八万元就在渴望片尾做了一个贴片广告，也是唯一的一个。 谁也没能想到，这部电视剧会在今年岁末火爆中国，这家原先一年盈利不过十几万的工厂，凭借这几秒钟的贴片广告，在1991年上半年就赚到了800万，投资回报率吊打全球。 直接靠上渴望是不可能了，但靠上渴望的演员还是有可能的。 李雪健老师一辈子就做了一个广告还一直内疚，陈笃不敢打扰他，可凯丽阿姨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广告明星，她饰演的刘慧芳那种温婉贤淑甘于奉献的精气神，非常符合陈笃注册的“悠悠”商标的意境。 “鲁哥，马哥，我年底应该会拍一个食品广告，想邀请凯丽老师来拍，到时候要麻烦二位老哥居中牵线。” “只要产品正规，这件事没有多大问题，你到时提前和我们打个电话，先约好时间再过来就行。”两人一口答应。 三人还做了个约定，等陈笃下次来京城时，再邀请海马影视工作室那一帮人一起聚聚。 基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陈笃非常满意，临行前送了每人一台最新款的松下录像机，这又是以优惠价从国美买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邓亚平旋风 9月30日晚上8点，女乒团体赛决赛在中国队和韩国队之间展开，作为中国队参赛的两人之一，邓亚平将与战友一起，全力争夺自己在本届亚运会上的第一块金牌。 这天陈笃在印刷厂里吃过晚饭，六点多就回到长城饭店的房间内。 他先给达康厂里打了个电话，和家人聊了一会，然后给武林的吴姐打了电话，确定了今天在之江电视台的广告投放没有疏漏，最后打开电视机，调到中央电视台，准备观看即将开始的实况转播。 这个时刻，中国有无数观众等候在电视机前，等待观看这项中国运动员占有传统优势的比赛项目。 之江省同样如此，大部分拥有电视机的家庭都把电视机调到了4频道或者6频道，这两个频道分别是之江电视台以及由之江电视台转播的中央电视台。 而在更多的家庭，人们打开收音机，或者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或者调到之江人民广播电台，这两个电台同样进行实况转播。 首盘比赛由老将乔红对阵洪次玉。 洪次玉，并不次，这个名字只是代表她是家里第二个女儿。 比赛开始，久经沙场的乔红竟然被洪次玉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反手技术见长的她，居然在反手相持中被对方的生胶弹击打得节节后退。 这一盘比赛最终以12结束，中国队丢掉了第一分。 第二盘比赛由粉嫩嫩的17岁小将邓亚平对阵玄静和。 玄静和，今年21岁，拥有当前世界女子直拍选手中最好的正手，攻速快，力量大，线路变化多端且连续性极好，给对手的压迫性很大，加上步法出色，可以做到正手全台进攻而没有死角。 在玄静和的带领下，韩国队已经从中国队手中抢走了奥运会和世乒赛两个女双冠军。 在全场观众的“中国队加油”的鼓气声中，背上贴着2113号牌的邓亚平神情凝重地缓缓走进场地，不停地做着吸气和呼气的动作。 对面的玄静和就比较轻松，步伐轻盈，面带柔和的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先开始比赛前的接发球。 几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玄静和发球后，迅速发动了最擅长的侧身后正手进攻，如暴风骤雨般席卷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邓亚平。 邓亚平矮小的身体不断快速跑动，努力抗衡着如潮般的攻势，等第一波攻势潮头过去，她迅速发动了反攻，并逐渐取得了一些优势。 比分胶着而上，23，33 在比分超过15分时，邓亚平突然打出了一轮凶悍的进攻，几乎将玄静和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比分被拉至2016。 然而，要取得这最后的一分是如此艰难，玄静和似乎适应了对手的风格，渐渐又将比分追了回来，追平，然后就是决胜球。 在观众们遗憾的叹息声中，邓亚平以2022输掉了第一局。 她放下球拍，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场边的张燮林教练，张教练上前抱了下她，在她耳边不停说着什么，她只是点头，表情依然那么倔强。 几分钟后，第二局比赛开始，邓亚平上场前低吼了一声，朝全场观众挥挥手。 这一局，她打得非常出色，从第一个球起就牢牢掌握着球桌上的节奏，仅仅24分钟，就以2112拿下了比赛。 第三局，同样还是一声低吼，同样还是一样完美的节奏掌控，在她一波又一波凶悍的攻击面前，玄静和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比赛结果还是2112。 目前两队都是一胜一负。 双打比赛开始了，乔红邓亚平和玄静和洪次玉打得不可开交，在第三局决胜盘中双方打出了一个引爆全场的局，比分一直交替上升，维持平衡，从15打到了28。 可惜，在到了28后，幸运女神眷顾了韩国队，她们连续两次进攻都击在了中国队两名选手的交叉区域，或许是磨合问题，邓亚平和乔红都稍稍犹豫了那么一瞬，球已经丢了。 这一盘，韩国队以3028战胜中国队，目前以21领先。 第四盘可谓最关键的一盘，如果这一盘输了，那决赛就到此为止。 乔红不愧为女乒老将，面对气势汹汹的玄静和，她沉着应对，坚守住自己的节奏，最后趁对手攻防节奏交换中的迟滞发动了犀利的攻击，一剑封喉，首先拿下第一局。 比赛打得非常激烈，抗压能力极强的乔红最终还是笑到了最后，以21拿下这关键的第四盘。 两队比分22。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第五盘了，邓亚平对阵洪次玉。 上场时，邓亚平面对近在咫尺的摄像机，竟然笑了下。 说实话，这笑并不美丽，但全国观众都被这笑容感染了，比赛场地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掌声。 靠在沙发上的陈笃也笑了，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即使知道比赛结果，但是并不了解比赛详情，之前四盘比赛仍然看得他紧攥着拳，浑身冒汗。 果然，第五盘，邓亚平打出了本届女乒比赛中最为完美的攻势，那是一波又一波绝无停歇的凌厉攻势，洪次玉完全抵挡不住这种节奏，几乎是完全被牵着走，落败自然不出意料。 20，邓亚平拿下最后这一盘，在响彻云霄的欢呼和掌声中，她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走过去同洪次玉握了下手，然后转身握拳屈臂，低吼了一声，这才慢慢走下场地，被张燮林教练紧紧抱在怀中。 就在此时，之江电视台的转播画面突然从比赛场馆变成了另一个环境。 而之江人民广播电台也同样如此。 这是一个乒乓球室，四周略显黑暗，唯有球桌前的邓亚平分为明亮，她正在不停地接发球，神情坚毅，短发挥舞，汗水四溅。 似乎是她本人配音的画外音响起： 一年三百五十天，一天十二个小时，挥洒汗水，刻苦训练，我永不放弃！ 画面切换到下一个场景，外围多了些广告围栏，隐隐还有欢呼和掌声，这应该是某个比赛场地。 邓亚平同样不停地接发球，这次神情更为严肃，短发依然挥舞，汗水照旧四溅。 画面很快切换，这次是领奖台上，她站在最高处，胸前挂着亮闪闪的金牌 画外音：比赛场上，遭遇强手，顽强拼搏，为国争光，我心有骄阳！ 又一个画面切换出来，她拿着一瓶洗发露挤出蓝色的洗发液，痛痛快快地在热水下洗头。 接着是最后一个画面，邓亚平甩动一头乌黑光滑的短发，握着那瓶洗发露靠近脸蛋，对着屏幕自信微笑着说：“飘扬，伴我成功！” 画面隐去，一行白色大字出现在黑色的屏幕上：飘扬去屑洗发水，之江达康日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看升国旗 之江电视台播出的飘扬广告最后是一则达康日化的通知，面向全省各地级市招募经销商和代理商，还公布了十月份武林招商会的举办时间和地址。 陈笃当然没办法看到，但他很快就接到了两个电话。 陈大康在电话里很兴奋，赞扬他这个广告拍得好，拍得值，小妹陈可黛还抢过电话学了句“飘扬，伴我成功”，引得两边都大笑不已。 随后打来电话的吴姐听声音情绪也很不错，她说了几个好消息，广告刚刚播出，她就接到目前几家大经销商负责人的电话，询问招商会的具体情况。 “明天应该会有很多有意向的经销商或代理商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里笃定地说。 “这事就辛苦你了，我一定在会议召开前赶回来。”陈笃柔声道。 “好的，之前我和飞红打过电话，你们干得不错，辛苦了。”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吴姐的声音有一丝难得的感性和激动，“请务必拿下那套四合院，这样以后我们再来京城出差就可以享受土豪级住宿待遇了。” 陈笃笑道：“可以，钟哥也是这么说的，到时候我把那里好好捯饬捯饬，用作公司的驻京办。” 挂了电话，陈笃心情不错，和王国华聊了两句就躺床上，很快就香甜入梦。 第二天凌晨，他被电话惊醒了。 “懒猪，该起床了。”一个调皮的声音穿过遥远的距离，从话筒传到他耳朵中。 迷迷糊糊中，他还是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嘟囔道：“米卡，你有没有弄错啊，现在天都没亮。” “快起来吧，今天是国庆节，我希望你去看升国旗，别忘了我是被你赶回来的，你得替我完成很多我在京城没有完成的心愿。” 这理由很强大，陈笃立刻清醒了，翻下来坐在床边，“好的，我起来了，等会就去。” 周米卡兴奋地说：“对了，昨晚之江电视台播放了飘扬洗发水的广告，拍的时候我还感觉不出来，在屏幕上播放出来的效果就太好了，我和我的同学们都看呆了，她们已经在打听哪里有卖呢。” 陈笃挠挠头，“这样啊，招商会还没开呢，估计要到十月下旬才能上市了。” “我和她们说了。”周米卡笑着说，“反正你们的新产品，我肯定第一个试用的，而且，吴姐还邀请我到时候参会呢。” “那好，到时我们会上见，我去洗漱了。”陈笃挂了电话，王国华也早就闻声而起，两人很快收拾完毕出了门。 十几分钟后，在长安街东的菖蒲河公园门口，出租车把两人放了下来，前面的长安街上已经禁止上下客。 沿着国博北边的人行道，两人往广场走去，虽然才早上五点，马路上，人行道上，已是人头攒动，无数人从各处走来，在这里汇成汹涌的人流，推着他们不由自主地朝前方涌去。 ta门广场升降棋时间是由京城天文台的天文学家根据京城的日落日出时间确定的，当早晨太阳的上部边缘与广场上所见地平线相平时即为升旗时间。 具体到国庆这天，时间为610分。 今年国庆恰逢亚运，来京城的游客暴增，而且因为今天是国旗法颁布生效的第一天，升国旗时必须奏国歌，这又给这次升国旗仪式增添了一抹浓重的纪念意义。 这两个因素造成了目前的境况，这片原本无比宽阔的广场上，到处是人头，人与人之间几乎没了空隙，上百个民警和武警举着扩音器不断喊话，全力维持着现场秩序。 在浪涌般的冲击下，两人勉强保持住方向，在王国华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位于人民英雄纪念碑下的台阶落脚，这里虽然远离国旗杆，但至少视野没有遮挡。 在人们的窃窃私语汇成的喧杂声中，时间很快过去，当东方天际出现第一道金光时，雄壮的歌唱祖国响彻广场。 广场上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全都朝北方翘首相望。 长安街上，所有车辆在停止线前停下，没有一辆车发出鸣笛声。 “噼啪，噼啪。”马路对面的金水桥上，一行威武雄壮的武警战士踏着正步走来，护卫着中间手捧国旗的战士，他们穿过长安街进入广场，通过特设的隔离通道走到旗杆下。 此时的国旗杆下还没有设置升旗平台，周围是封闭的铁栏杆，两名护旗的武警战士首先翻跃栏杆进去，然后从手捧国旗的战士手中接过国旗，这个战士再同样翻越过去，拿回国旗，把国旗系在旗杆上。 “这平台不行，得改。”王国华小声说。 “应该快改了吧。”陈笃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踮着脚尖远观。 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国旗缓缓升起，当升至与人同高时，捏着国旗一角的战士猛地一甩，五星红旗展开在初升的阳光和轻柔的晨风下，猎猎作响，份外鲜艳。 和周围的人群一样，陈笃瞬间就进入某种庄严神圣的氛围中，浑身紧绷凝神远眺，直到国旗升上旗杆顶部，国歌声停下，才又重回人间。 他回过头，看见王国华敬着军礼，神情庄严，目光灼灼，在两人身旁，一个小姑娘坐在父亲肩头，昂着小脑袋，敬着队礼，表情认真，目不斜视，鲜艳的红领巾在风中轻轻飘扬。 广场很快从肃穆的气氛中恢复过来，再次变得喧嚣嘈杂。 小姑娘从父亲肩膀上下来，牵着他的手闹着着要去买糖葫芦吃。 王国华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缓缓放下手臂，眼中光华闪烁。 陈笃指指身后，“国华叔，我们去祭拜一下这些祖国的英雄。” 他们首先瞻仰过主席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随后转到碑后，观看由主席起草、总理手书的碑文：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不知何时，方才那个小姑娘被父亲拉到了这里，她举着一根糖葫芦，跟着父亲一起认真地念着这段碑文，脆生生的声音格外好听。 陈笃和王国华很自然地加入进去，周围参观的人们也都围过来，一起大声念着。 念完后，王国华沉默片刻，看着陈笃说：“小笃，我的战友们，他们也在这碑上。” “是的，为祖国和民族牺牲的人，无论是谁，他们都在碑上，都在人民心中。”陈笃认真地点点头，“国华叔，我一定会陪你去滇南，去看看他们战斗过的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四合院到手 “啪。”在赵义洪的注目下，王国华把一个大牛仔包放在那张黄花梨桌子上。 陈笃笑呵呵说：“赵老板，谢谢你能宽限我这么多日子。” 谁让我们投缘呢。”赵义洪嘿嘿笑着，心道：要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我至于在京城困守这半个多月嘛，无论香港还是鹏城都快把我逼死了，现在你这个唯一的不还价的接盘者可终于出现了。 在他看来，这套房子确实卖贵了。 他这十几天在京城也不是无所事事，走亲访友，遍访中介，期间有好几拨人上门来看过，一听到这个价格大都摇头离去，不多几个敢于还价的，也最高不过出到85万。 此时大部分人都觉得住电梯公寓才是高大上的现代生活，这种深藏在胡同中的四合院，厨卫设施又不健全，实在不是什么好住所，住这里面就意味着落后守旧。 赵义洪颤颤悠悠伸手拉开包，看着里面一片淡绿，饶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也不禁眼睛发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陈老板，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在短短这半个月内筹集到这么一大笔钱的，但我是真心佩服你的搵钱本事，如果我的公司有你这样的管理人，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卖掉这套房子的地步啊。” 赵义洪拉好包，感慨万千地看着陈笃。 “可惜，你是条大龙，我这浅滩招揽不了你啊。” 陈笃笑笑不语，来京城你是第三个想要招揽我的人了。 “我们去办手续吧，这些钱我去做汇票。”赵义洪示意还是由王国华拎包，背着双手首先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三人回到四合院中，陈笃包里多了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蓝色薄纸片，赵义洪手里多了一张电汇票。 “赵老板，我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陈笃对有些魂不守舍的赵义洪说。 “我觉得你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吧，”赵义洪的话有些酸溜溜，“不过，谁让我们投缘呢，请说。” “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在香港的公司给我发出一份商业邀请函。” 目前国内普通居民要想出国，必须由目标国相关公司或者机构发出邀请函，凭着这份邀请函才能去ga机关的出入境管理处申请护照或者港澳通行证，接下来办理签证同样需要出示这份邀请函。 赵义洪好奇地问：“你想去香港？” 陈笃点头道：“是的，有些事情需要年底的时候去那边一趟。” 赵义洪振作精神，饶有深意道：“需要我帮你兑换一批港币吗？” 不愧是生意人，一旦发现有利可图之机，立马从失去住宅的恍惚中恢复过来，陈笃微笑点头：“如果代价不高的话，找外人当然不如找你这个熟人咯。” “1115，你在国内给我人民币，我在香港给你港币。”赵义洪心中一喜，这人果然如自己所料，过去不是旅游的，暗暗好奇届时他会带过去多少资金。 目前国内普通人是无法兑换外币的，唯一的途径就是找黑市黄牛，而如果想要把钱带出去，那就必须找更高层次的地下钱庄。 而赵义洪这样来往内地的港商，很多人会是这些地下钱庄的合作伙伴甚至幕后老板，他们拥有合法或者灰色的途径进行跨境兑换。 21世纪，据权威机构估测，这个地下产业每年的资金流动量高达上万亿人民币，而且屡禁不绝。 近期官方外汇牌港币兑人民币就是1115，看着赵义洪的报价似乎没有利益可图，可要知道此时的黑市上，港币兑人民币高达1128，中间这将近13的差价，就是中介方收取的过路费了。 对比后世15甚至20的高价，这报价不能说高，陈笃可以接受，当即和他详细商定了一些细节。 “那到时候你们过来鹏城找我，现在我该走了。”讨论完毕，赵义洪把钥匙放在桌上，不舍地四下打量一下，随后大步走出正堂，再也没有回头。 陈笃紧接着也出去了趟，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古河山在小牛的陪同下走进这座四合院，一边到处打量一边啧啧称赞：“这宅子大气，当年至少是贝勒爷才够资格住的，下次我帮你去查查到底是谁。” “管他贝勒阿哥的，反正都已做了土，现在这就是我的了。”陈笃哈哈一笑。 “你说得也对。”古河山想了想，点点头，吩咐小牛，“去正堂，把我的贺礼拿出来。” 几人来到正堂，小牛从随身带着的大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宣纸，在桌上展开。 陈笃探头一看，是一幅隶书题字，“老宅新人家，少年故友意”，再一看落款，他顿时有些发晕。 “这是那天我们别后，我打电话请我爸写了寄过来的，现在你知道他是谁了吧？” 见他这种失神的状态，古河山心里微微有些得意，任你少年奇才，终究还是无法老于城府啊。 要是陈笃知道他的心理，肯定会叫冤，他不是因为此时的古父而失神，他是为将来的古父而失神。 但作为重生者，失神也只是一瞬的事情，他必须得装出一个普通年轻人的正常反应来。 他故意又愣了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那天你和林局长提到阿姨坐飞机回了拉萨，再根据你的姓，我就隐隐有所猜测。但我真没想到，古哥你竟然有如此威猛的背景，看来我陈笃是祖坟冒青烟了，要知道，我这辈子之前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个镇长。现在我的心里有些迷迷糊糊，更有些惶恐不安。” 古河山呵呵笑道：“不就是一个巡抚嘛，这个级别的中国可有小百号人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既然写了这幅字，那就是认可我们的朋友关系了，你可别有太大心理压力，好不容易交了个能入我眼的朋友，我可不想再吓跑了。” “行，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安然处之，反正我和你一样，又不需要靠关系赚钱，凭自己本事就完全能够的事情！”陈笃自信道。 这话非常对古河山的胃口，他拍拍陈笃肩膀，“你这话我爱听，我们靠自己的本事就能做一番大事业了，来，我和你说说这几天我这边收集到的信息。” “先别急。”陈笃对王国华说：“国华叔，你现在带着伯父的这幅字，出去去找家书画点装裱下再配个紫檀框，对，就去荣宝斋，出大价钱，找最好的师傅上手，千万不能损毁哪怕一点。” “没必要这么隆重吧？”古河山不以为然，“你喜欢，我再帮你要几幅不就行了。” “不，古哥，以后请你不要为了我的事随便麻烦伯父。”陈笃很认真地说，“至于这幅字，我会把它挂在卧室里，也不会让它抛头露面的。” “随便你吧。”古河山撇撇嘴，似乎不以为然，心里却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年轻人更是看重。 王国华出去了，两个人接下来交流了好久，中午王国华回来后，一起去荷花池全聚德吃了午饭。 午饭结束，古河山告辞准备离开，陈笃掏出四合院的钥匙，另外又掏出一万元现金，放到他面前的饭桌上。 “古哥，我明天就要回武林了，实在没有时间来拾掇这套房子，你是我在京城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这事我只能麻烦你了，请你多多费心。” “你”古河山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笑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就谢了。” “瞧你说的，你做苦力还反过来谢我，这是什么道理？”陈笃故意板起脸，“我下次过来可是要检查的，拾掇得不满意，我可拿你是问！” ps：谢谢好友100打赏，你还要为这本很一般的书去我的偶像隔壁老王那里做宣传，实在感激不尽，也有些羞愧，无论如何，拜谢！另外谢谢给我投推荐票的朋友们，每天我都会一一看过你们的名字，没办法一一列名，但西峰都记在心里，拜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分红 10月7日下午两点，陈笃两人从荷花池赶回工厂时，最后一批数量不多的文化衫刚刚装车送走。 从国庆那天开始，市场上就出现了仿制的文化衫，以低一块钱的供货价，迅速开发出一些渠道经销商，同陈笃的产品形成了竞争局面。 好在对方的供货量不稳定，陈笃这边雇佣的外国模特又有示范和揽客的优势，虽然难免被抢掉一部分生意，但是总算影响不是太大。 再加上陈笃还开发了四家合资酒店作为精品套装的专销商，这笔生意对方是无论如何也抢不下来的，因此到了后期，精品套装的销量反而成了主流。 就这样，到今天为止，从孟大海工厂采购的所有恤全都销售完毕，这次灵机一动的“赚小钱”计划，在一群人的群策群力下，算是圆满成功。 车间里，丝印机已经停下，近三十号学生或坐或站，或交谈或冥想，静静等待着辛苦劳作后的回报。 “同学们，谢谢大家这半个多月来的辛苦付出。”陈笃在刘爽的陪同下走进来，面朝大家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此时最想听到其实不是我这些废话” 学生们小声笑了。 “就请刘爽来发放大家该得的收入吧。”陈笃知趣地让出位置。 学生们全都站了起来，热烈地鼓掌。 刘爽笑意盈盈道：“我也要谢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另外，我希望大家能够用掌声来感谢下陈老板，是他给了我们这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她带头，学生们立即跟着，大家一起热烈地鼓掌，对陈笃行注目礼。 陈笃笑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刘爽接着说：“下面我宣布明细，请听好了，不过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学生们略带疲倦的脸上浮现一丝激动的笑意，目光火热地盯着她。 “第一组，20号，12600件，21号，13200件总数216000件，金额21600元。” “第二组，20号，12500件，21号，13700件总数219200件，金额21920元。” “没差错吧？”刘爽看着两个组长。 “没问题！”两个组长笑着回答。 “那好，请两个组长上来领钱，由你们再分发下去。”刘爽挥挥手，王国华坐在桌后，把早就数好的钱交到两人手中，让他们分别签收。 “刘爽，不对啊，我这边多了2800元！” “我这边也多了2800元！” 刘爽笑呵呵说：“这是陈老板额外发放的奖金，每人两百。” “谢谢陈老板！”学生们欢呼起来，没日没夜的辛苦劳动十几天，得到了一千多报酬，这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没想到临到结束，还能再拿到额外的两百元，他们真的是感激又兴奋。 陈笃诚恳地说：“同学们，再次感谢你们的辛勤劳动，你们都非常棒，希望将来有同学愿意来我们达康工作。” “陈老板这么大方，有机会一定会啦。” “是啊，我们会考虑的。” 一帮人客气地说着，和几人道过别，拥着组长雀跃而去。 王烟蒙凑上来小声说：“陈老板，你花钱收买人心也没有用啊，他们怎么可能去武林下面的乡镇上班呢？” 俞飞红也点点头，只有刘爽若有所思。 “刘爽，你怎么说？”陈笃问道。 “我觉得陈老板这是未雨绸缪，他们还在上大一大二，家境也都是普通人家，将来毕业时，说不定达康已经不一样了呢。” “希望如你所说，将来达康会很不一样。”陈笃点点头，对王烟蒙调侃道：“烟蒙，如果让你毕业后去达康，你去不去？” 王烟蒙犹豫了会，不好意思道：“我我还是想拍电影，想当演员。” “哈哈，瞧你这痛苦的样子。”陈笃哈哈笑了，“你们都是将来的大明星，达康即使再发展也不可能有你们的岗位啊，还是好好从事你们这有前途的行业吧。” “你就是戏弄我。”王烟蒙气呼呼鼓起嘴，刘爽又是若有所思。 “不讨论这种没有一撇的事情了，该轮到我们分红了。”陈笃挥挥手，回到桌前，拿起王国华核对过几遍的详细清单。 零售渠道275万件，精品套装1万套，扣除所有成本，净利润132万。 虽然这个数字早就在心里计算过无数遍，可此时再次面对时，几个年轻学生仍然不可思议，甚至心晃神摇。 “十几天时间，我们真的赚了这么多？”王烟蒙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 “刘爽，这账单没问题吧？”陈笃笑眯眯看着刘爽。 “我和王师傅核对过好几遍了，没问题。”刘爽笑着点点头。 “那好，我们开始分红啦。”陈笃拿出计算器，啪嗒啪嗒按了起来，“总投入资本3万元，其中你们五个人一共投入五千元，也就是六分之一，那么，你们可以分22万元。” “22万，我们五个人分！”王烟蒙再次惊叫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岂不是说我可以拿好几万了？” 在这几个学生中，她的家境最好，身上的零用钱非常多，当时出资也最多。 “小富婆，你当时出了一千五百元，按比例可以拿66万。”刘爽拿过计算器算出结果，微笑着白了她一眼。 “哇，这下我比老爸老妈还有钱了！”王烟蒙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人理解地笑看着她。 笑了会，她忽然说：“陈老板，要不，我们还是少分些吧，大家也都知道，这赚钱的主意还是你想出来的，所有的销售行动也是你制定的，那天也是你拿了70万垫付货款。” “我同意烟蒙的想法。”刘爽没有犹豫地说。 “我也是。”俞飞红也点头。 两个男生赶紧表态支持。 “几位，你们就别推辞了，要不是你们具体执行，我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件大事。”陈笃微笑道，“况且，你们别忘了，我有一半股份的，这次可是赚了66万，拿钱垫资以及策划行动也是应有之意。” 王烟蒙是个直性子，想到就这么说了出来，或许刘爽和俞飞红没有意见，可另外两个男生呢？ 陈笃可不会这样做，偷偷对刘爽眨眨眼，刘爽心领神会，立刻说：“那就这样，听陈老板的，谢谢陈老板带我们发财。” 五个人拿到了自己的分红，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数了又数。 王烟蒙努力把厚厚几扎钱塞进小包里，拍拍鼓鼓囊囊的小包，说：“宝贝们，暂且忍耐一会啊，我等会就去友谊商店买只包来安放你们。” “同去，同去。”两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 陈笃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这几位还不错的学生，说道：“几位，听我一言，今天大家分到了这笔在目前看来还算丰厚的分红，我不建议你们用在奢侈品消费上，而是建议你们尽早在京城买房。” “可我还不一定留在京城啊。”王烟蒙疑惑道。 “我们也不一定。”俞飞红和两个男生说。 “现在京城的老筒子楼都要七八百，德胜门那边有新建的高档电梯公寓，可是要一千，我们这四五万根本不够买啊。”刘爽苦恼地说。 德胜门，北二环，核心区域，一千的电梯公寓，你们还嫌贵？ 额，现在看的确是贵了！ 陈笃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无论大家将来在何处工作，至少京城的房子要比其他城市增值，至于一次性付款不够，你们可以付一半，然后申请一半贷款啊。” 刘爽问：“可那需要单位作保，我们哪里来的单位？” 陈笃看了她一眼，看来这小姑娘早就有所了解了，的确是个未雨绸缪有脑子的，他笑道：“志明广告可以给几位做担保，但是只限一套房哦。” 除了王烟蒙继续大大咧咧不以为然，其他几人都有些心动了，点头谢过，在那里交头接耳讨论起那里房子便宜又好。 陈笃没有再参与，起身在空空荡荡的车间内漫步，摸了下还稍微有些温度的丝印机，回想着此前这里的欢笑、交谈、劳作与脚步声，微微摇头。 “这里是我们共同奋斗过的地方，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却已人去楼空，真有些不舍得啊。”不知何时，刘爽走过来，摸着机器感怀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陈笃转头看着她。 刘爽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陈老板。”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王烟蒙笑着跑过来，狐疑地打量两人。 “我在说要怎么感谢陈老板。”刘爽搂着她。 “还能怎么感谢，我敢以身相许，花朵老板你敢接受吗？”王烟蒙看着陈笃娇笑道。 “好啊，陈老板，勇敢一些！”刘爽拍手叫好，其他几个学生也笑呵呵起哄。 “算了，我再和国华叔去对对账。”顾不得王烟蒙撇嘴的样子，陈笃拔腿就走，回到王国华身边，拍拍那个装钱的手提箱，心里泛起了嘀咕。 “还剩下四十万，来的时候带的可是五十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很爽哇。” 这时他根本就没考虑志明广告和四合院上花的钱了，要是被人知道，还不得饱受鄙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回武林 0月7日下午两点，陈笃两人从荷花池赶回工厂时，最后一批数量不多的文化衫刚刚装车送走。 其实从国庆那天开始，市场上就出现了仿制的文化衫，以低一块钱的供货价，迅速开发出一些渠道经销商，形成了竞争局面。 好在他们的供货量不稳定，陈笃这边雇佣的外国模特又有示范和揽客的优势，虽然难免被抢掉一部分生意，但是总算影响不是太大。 再加上陈笃还开发了四家合资酒店作为精品套装的专销商，这笔生意对方是无论如何抢不下来的，因此到了后期，精品套装的销量反而成了主流。 就这样，到今天为止，从孟大海工厂采购的所有t恤全都销售完毕，这次灵机一动的“赚小钱”计划，在一群人的群策群力下，算是圆满成功。 车间里，丝印机已经停下，近三十号学生或坐或站，或交谈或冥想，静静等待着辛苦劳作后的回报。 “同学们，谢谢大家这半个多月来的辛苦付出。”陈笃在刘爽的陪同下走进来，面朝大家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此时最想听到其实不是我这些废话” 学生们小声笑了。 “就请刘爽来发放大家该得的收入吧。”陈笃知趣地让出位置。 学生们全都站了起来，热烈地鼓掌。 刘爽笑意盈盈道：“我也要谢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另外，我希望大家能够用掌声来感谢下陈老板，是他给了我们这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她带头，学生们立即跟着，大家一起热烈地鼓掌，对陈笃行注目礼。 陈笃笑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刘爽接着说：“下面我宣布明细，请听好了，不过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学生们略带疲倦的脸上浮现一丝激动的笑意，目光火热地盯着她。 “第一组，20号，12600件，21号，13200件总数216000件，金额21600元。” “第二组，20号，12500件，21号，13700件总数219200件，金额21920元。” “没差错吧？”刘爽看着两个组长。 “没问题！”两个组长笑着回答。 “那好，请两个组长上来领钱吧。”刘爽挥挥手，王国华坐在桌后，把早就数好的钱交到两人手中，让他们分别签收。 “刘爽，不对啊，我这边多了2800元！” “我这边也多了2800元！” 刘爽笑呵呵说：“这是陈老板额外发放的奖金，每人两百。” “谢谢陈老板！”学生们欢呼起来，没日没夜的辛苦劳动十几天，得到了一千多报酬，这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没想到临到结束，还能再拿到额外的两百元，他们真的是感激又兴奋。 陈笃诚恳地说：“同学们，再次感谢你们的辛勤劳动，你们都非常棒，希望将来有同学愿意来我们达康工作。” “陈老板这么大方，有机会一定会啦。” “是啊，我们会考虑的。” 一帮人客气地说着，和几人道过别，拥着组长雀跃而去。 王烟蒙凑上来小声说：“陈老板，你花钱收买人心也没有用啊，他们怎么可能去武林下面的乡镇上班呢？” 俞飞红也点点头，只有刘爽若有所思。 “刘爽，你怎么说？”陈笃问道。 “我觉得陈老板这是未雨绸缪，他们还在上大一大二，家境也都是普通人家，将来毕业时，说不定达康已经不一样了呢。” “希望如你所说，将来达康会很不一样。”陈笃点点头，对王烟蒙调侃道：“烟蒙，如果让你毕业后去达康，你去不去？” 王烟蒙犹豫了下，不好意思道：“我我还是想拍电影。” “哈哈，瞧你这痛苦的样子。”陈笃哈哈笑了，“你们都是将来的大明星，达康即使再发展也不可能有你们的岗位啊，还是好好从事你们这有前途的行业吧。” “就是戏弄我。”王烟蒙气呼呼鼓起嘴，刘爽又是若有所思。 “不讨论这种没有一撇的事情了，我们来分红。”陈笃挥挥手，回到桌前，拿起王国华核对过几遍的详细清单。 零售渠道275万件，精品套装1万套，扣除所有成本，净利润132万。 这个数字虽然早就在心里计算过无数遍，可此时再次面对时，几个年轻学生仍然不可思议，甚至心晃神摇。 “十几天时间，我们真的赚了这么多？”王烟蒙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 “刘爽，这账单没问题吧？”陈笃笑眯眯看着刘爽。 “我和王师傅核对过好几遍了，没问题。”刘爽笑着点点头。 “那好，我们开始分红啦。”陈笃拿出计算器，啪嗒啪嗒按了起来，“总投入资本3万元，其中你们五个人一共投入五千元，也就是六分之一，那么，你们可以分21万元。” “22万，我们五个人分！”王烟蒙再次惊叫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岂不是说我可以拿好几万了？” 在这几个学生中，她的家境最好，身上的零用钱最多。 “你当时出了一千五百元，按比例可以拿66万。”刘爽拿过计算器算出结果，微笑着白了她一眼。 “哇，我比老爸老妈还有钱了！”王烟蒙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人理解地笑看着她。 笑了会，她忽然说：“陈老板，要不，我们还是少分些吧，大家也都知道，这主意还是你想出来的，所有销售行动也是你制定的，那天也是你拿了70万垫付货款。” “我同意烟蒙的想法。”刘爽没有犹豫地说。 “我也是。”俞飞红也点头。 两个男生赶紧表态支持。 “几位，你们就别推辞了，要不是你们具体执行，我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件大事。”陈笃微笑道，“况且，你们别忘了，我有一半股份的，这次可是赚了66万，拿钱垫资以及策划行动也是应有之意。” 王烟蒙是个直性子，就这么说了出来，或许刘爽和俞飞红没有意见，可另外两个男生呢？ 他偷偷对刘爽眨眨眼，刘爽心领神会，立刻说：“那就这样，听陈老板的，谢谢陈老板带我们发财。” 五个人拿到了自己的分红，一个个喜上眉梢地数了又数。 王烟蒙努力把厚厚几扎钱塞进小包里，拍拍鼓鼓囊囊的小包，说：“宝贝们，暂且忍耐一会啊，我等会就去友谊商店买只lv包来安放你们。” “同去，同去。”两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 陈笃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这几位还不错的学生，说道：“几位，听我一言，今天大家分到了这笔在目前看来还算丰厚的分红，我不建议你们用在奢侈品消费上，而是建议你们尽早在京城买房。” “可我还不一定留在京城啊。”王烟蒙疑惑道。 “我们也不一定。”俞飞红和两个男生说。 “现在京城的老筒子楼都要七八百，德胜门那边有新建的高档电梯公寓，可是要一千二三，我们这四五万根本不够买啊。”刘爽苦恼地说。 德胜门，北二环，核心区域，一千二三的电梯公寓，你们还嫌贵？ 额，现在看的确是贵了！ 陈笃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无论大家将来在何处工作，至少京城的房子可以增值，至于一次性付款不够，你们可以付一半，然后申请一半贷款啊。” 刘爽问：“可那需要单位作保，我们哪里来的单位？” 陈笃看了她一眼，看来这小姑娘早就有所了解了，的确是个未雨绸缪有脑子的，他笑道：“志明广告可以给几位做担保，但是只限一套房哦。” 除了王烟蒙继续大大咧咧，其他几人都有些心动了，点头谢过，在那里交头接耳讨论起那里房子便宜又好。 陈笃没有再参与，起身在空空荡荡的车间内漫步，摸了下还稍微有些温度的丝印机，回想着此前这里的欢笑与脚步声，微微摇头。 “这里是我们共同奋斗过的地方，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已人去楼空，真不舍得啊。”不知何时，刘爽走过来，感怀地摸着机器。 “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陈笃转头看着她。 刘爽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陈老板。” “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王烟蒙笑着跑过来，狐疑地打量两人。 “我在说要怎么感谢陈老板。”刘爽搂着她。 “还能怎么感谢，我敢以身相许，花朵老板你敢接受吗？”王烟蒙看着陈笃娇笑道。 “好啊，陈老板，勇敢一些！”刘爽拍手叫好，其他几个学生也笑呵呵起哄。 “算了，我再和国华叔去对对账。”顾不得王烟蒙瞧不起人的样子，陈笃拔腿就走，回到王国华身边，拍拍那个装钱的手提箱，心里泛起了嘀咕。 “还剩下四十万，来的时候带的可是五十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很爽哇。” 这时他根本就没考虑志明广告和四合院上花的钱了，要是被人知道，还不得饱受鄙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招商会（1） 第二天，10月9日。 中午过后，陈大康和销售部一行人赶到西湖宾馆。 吴姐带着几个销售部的员工先去了隔壁房间，给父子俩有私下交谈的空间。 “小笃，出去快一个月，你瘦了，回家后，你妈见了一定会很心疼。”陈大康有些心疼地看着儿子。 “还好吧，不行的话，我这两天在武林抓紧时间多吃点。”陈笃笑道，从包里拿出一张邮政汇款单交给他，“爸，给你。” 陈大康接过来看了一眼，惊奇道：“你们拍了两个广告，没用钱吗？” “用了钱，这五十万是我抵押贷款来的。” “抵押贷款？”陈大康一脸疑惑。 “爸，事情是这样的我托了朋友帮忙，把那套四合院向银行抵押了，贷到了这五十万。”陈笃把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大致讲了一遍。 陈大康听完，愣了好久，问道：“你是说，你在京城开了家广告公司，赚了一笔钱，卖文化衫又赚了一大笔钱，最后买了套96万的四合院，手上多下来40万，还贷了这50万？” 陈笃点点头，示意王国华打开手提箱，露出里面的钱，“是这样的，这里是40万。” 陈大康只是瞥了一眼，目光回到儿子脸上，端详了好久，先是笑了，然后感慨地叹道：“我还觉得你们走后这一个月，自己在厂里做了六十万营业额，很了不起，没想到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陈笃笑了，“反正我是你儿子。” “是啊，反正你再了不起，也是我陈大康的儿子。”陈大康哈哈一笑，“看来这40万你还有用？” “如果厂里不急需用的话，我想先用下。” “牙膏和洗发水的第一条生产线已经就位，这50万到时候就用在新增生产线上，至于这40万，是你赚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陈大康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骄傲和期待，“这么说，我们家在京城也算有房咯？” “是啊，爸，我们家在京城有房了！” 陈大康笑容满面：“那我和你妈以后一定要去京城看看，住两天自己家的房子。” 父子俩个交流了半个多小时后，把吴姐和销售部员工们请来房间，召开了一个会议。 之前仅有三位女将的销售部，现在又新招了六个员工，有男有女，都是前屿镇人，大都是初中学历。 吴姐一一给陈笃介绍后，就正式主持起会议来。 “两位厂长，各位销售部同事，明天开幕的达康日化首次省内招商会，我们向全省各个地级市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系统发放了邀请函，预计将有” 从京城回来后，吴姐立即进入达康日化担任销售部经理，迅速招聘了新员工，并同之江省11个地级市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两个系统的主要单位建立了联系，派发了本次招商会的邀请函，预计大部分单位的负责人都会参加。 吴姐把预估参会人员名单发放给众人，指派了各人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何苗随即带着同事们出去忙碌各项事务，吴姐则留下来和陈大康父子讨论一些关键问题。 “吴经理，目前有意向参会的客户就只有供销社和百货商店这两个系统吗？”陈笃看过名单，有些无奈地发现，目前占据市场主要商业流通渠道的，就只有这两个国营和集体单位，看不到一家私营商业机构。 吴姐的回答正是如此，目前的商业流通领域，基本看不到私营商业机构的影子，也没有成型的专业化批发市场，所以很难找到专业从事日化产品代理的代理商，像吴姐创办的美丽人生这样的公司，实属凤毛麟角。 基于这样的市场现状，吴姐给达康规划的销售体系，并不是陈笃原先定下的工厂-代理商-零售商的分销模式，而是工厂-市级经销商-县级经销商-乡镇经销商的直销模式。 也就是说，达康日化直接向各个市级经销商销售，由该经销商通过其内部的垂直分销体系自行向下进行分销。 看来此时还不是建立类似娃哈哈“联销体”的时机，陈笃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设想，转念想想，其实现在这种分销体系同样很不错，至少更有利于厂家对零售商的把控。 未来的快消行业，娃哈哈的“联销体”固然证明了其优越性，但可口可乐等大品牌采取的直销模式，同样也没有差很多。 还是要针对市场状况和品牌特点仔细斟酌，方能选定最合适的模式。 建议吴姐未来适当关注新兴的私营零售商后，几人就不再详细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新产品的定价体系来。 10月10日上午。 西湖宾馆大门口挂起红色条幅：欢迎参加达康日化1990年度省内招商会的贵宾莅临西湖宾馆。 九点出头，陈念辞从桑塔纳上下来，看了眼这条横幅，走近了大堂。 “陈总，您好，欢迎光临。”何苗微笑着迎了上来，指着门口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桌子，“这里是我们的签到台，请您签字。” 陈念辞点点头，走过去签了字。 何苗从桌后员工手上接过来一个印有达康日化字样的纸袋，“陈总，这是一份纪念品，请您拿好。” 陈念辞愣了下，接过来瞄了眼，“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我们小陈厂长从京城带回来的亚运纪念t恤和纪念币。” “是嘛，小笃真是有心了。”陈念辞笑了。 “会议室在这边，我带您过去。”何苗殷勤地把他带到位于一楼的会议室门口，陈大康和吴姐正在门口迎接与会宾客。 “陈老弟。”陈念辞远远就招呼道。 “哎呀，陈老哥来了，我一早上就在盼着你来呢，小笃也问过好几次。”陈大康赶紧迎了两步，紧紧握住他的手，“来，我给老哥介绍下，这位是” “你不用介绍了，吴美丽小姐，我第一次来你厂里时就认识了她，她这几天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陈念辞哈哈笑道。 “谢谢陈总大驾光临，我们很是荣幸，希望您今天能够有所收获。”吴姐微笑着和他握了下手，然后陪着他进去会议室落座。 ps：西峰昨天夜里感冒了，今天一整天都头晕脑胀，根本提不起神来好好码字，先更两章5000字（上一章内容已修改），明天会尽力更五到六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招商会（2） 所谓会议室，其实是个小礼堂，作为武林市目前最好的几家国营大宾馆，西湖宾馆自然也承接各种会议，自然有这样的礼堂。 礼堂的前几排桌上摆放着名牌，很多人已经就位，陈念辞在吴姐的指引下一路行来，很多人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陈念辞一一笑着回以招呼，这些人都是各个地级市百货商店的负责人，大家同属一个系统，经常在各种会议上遇见。 在摆着自己名牌的位置上坐下，有人从不远处的位置上过来坐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老陈，你也来啦。” 陈念辞一看，是隔壁山阴市百货商店总经理老崔，两人关系不错，当即和他热络地聊了起来。 聊了会工作上的事，老崔撇嘴说道：“一家乡镇企业，不仅做电视广告，还搞出这么个大排场，很有意思啊。” “这家厂还不错的，我店里一直在卖他们的香皂。”陈念辞不吝为达康说句好话。 “他们那个吴经理和我说过，原来是真的啊，给老弟说说，他们的产品还能凑合不？”老崔来了兴趣。 等陈念辞详细介绍了达康薄荷香皂的供货价以及销售情况后，老崔点点头说：“勉强还成，不过也没啥特别，可做可不做。” 见他有些不以为然，陈念辞笑笑，也不多说，前后左右观察了下，看见陈笃坐在最后一排，正陪着三个中年男人说话。 招商会预定开始时间十点到了，吴姐走上礼堂前方的主席台，对着话筒说：“感谢各位尊敬的领导、来宾、经销商伙伴能够光临本次达康日化招商会，下面我们有请省轻工业厅梁副厅长讲话。” 竟然能请到一个省厅副厅长与会，来宾们都很吃惊，虽然不是本系统的，但大家都给了最热烈的掌声以示欢迎。 一个中年人从后排走上主席台，声音洪亮地发表了热烈的讲话，他的讲话很接地气，从达康日化的产品开始讲起，引申到全省轻工业发展的现状，最后勉励达康日化勇作行业领头羊，为之江省的轻工业发展做出贡献。 梁副厅长的讲话后，接下来是临a县张副县长的讲话，这位父母官的讲话明显换了个风格，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盛赞达康日化及其产品，希望本次招商会取得圆满成功之类。 陈念辞状极认真地听着讲话，已经认了出来，这两位就是之前和陈笃在后面交谈的两位。 “挺牛的，竟然能请到两位领导来。”老崔轻轻嘀咕了一句。 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有，领导讲话结束后，达康日化接下来竟然安排了暖场表演。 礼堂内灯光暗了下来，主席台上反而很明亮，在明快的民乐声中，一群穿着具有浓郁江南水乡特色服饰的少女涌上舞台，相继表演了《采莲》和《秧歌》这两个经典的民族舞。 小礼堂内的来宾们再次震惊后，都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两个节目。 “老陈，达康真有一套啊，这招商会快要变成联欢会了。”老崔兴致盎然地说，“又发纪念品，又安排表演的，我都不好意思不订货了，就定几箱试试吧。” 陈念辞呵呵一笑，欣赏着舞蹈。 舞蹈结束，人员退场，灯光并没有亮起，随着主席台上一块白幕放下，有光影从后面照射过来，竟然播放起电影来。 其实不是电影，只是达康三个产品的广告而已。 邓亚平拍摄的飘扬洗发水广告，楼云拍摄的康肤薄荷香皂广告，以及周米卡拍摄的安洁露薄荷牙膏广告。 在大屏幕上播放的效果，远远优于小小的电视屏幕，众人虽说已经看过不止一遍，此时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广告结束，礼堂内亮起灯光，吴姐再次走上主席台，首先宣布了三种产品的价格体系，随后详细讲解了1991年度的销售政策。 另外，本次招商会还另有重礼相送，签订年度购货协议金额满10万者，赠送15克亚运纪念金币一枚，满20万，赠送30克盼盼金摆件一个，满30万，赠送两个名额的港澳七日游。 这个仅在招商会现场享受的优惠一出，全场顿时骚动。 前面两项还好，其他厂家也有类似的返点活动，大家都不是太看重，但是港澳游就不一样了，毕竟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走出过国境，听到这个都很有些激动。 “老陈，你们一个月能进多少？”老崔激动地盘问起陈念辞来。 陈念辞想了想说：“我们之前就卖香皂，一个月一万三四进货额吧。” 老崔盘算了下，兴奋地说：“我们和你们情况差不多，香皂一个月一万三四，再加两个产品的话，一个月应该能进个四万，一年三十万不难做到啊！” 陈念辞撇撇嘴：“对于我们这样的市级单位，完成这个指标应该不难吧。” “那就签！”老崔笑道。 陈念辞调侃道：“你不是就准备进几箱吗？” “这不是之前不了解嘛，现在我了解了，达康产品这么优秀，又能够给店里赚钱，当然要多进些咯。”老崔嘿嘿笑道。 礼堂角落里的签约台前，此时已经有好多人围了过去，老崔赶紧招呼陈念辞一起过去。 此时的后台，陈笃敲了敲化妆间的门，随后就陷入了包围中。 “你就是米卡常挂在嘴边的小陈厂长啊。” “你不会比米卡还小吧？” “米卡是我们的小姐妹，你可要好好贿赂我们。” “是啊，你们好，我就是陈笃，我和米卡一个年纪。”被一群青春逼人的少女簇拥围观盘问，陈笃额头微微冒汗。 “看上去有些黑，有有些瘦，不像白马王子啊。”一个女孩大声调侃道。 “米卡说不定就喜欢黑马王子呢。”有人笑道。 “好了，求求你们别折腾他了。”周米卡脸通红，一把拉着他逃出了包围圈，躲到了外间。 “米卡，这次谢谢你和你的同学们。”陈笃抹了把汗，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大家的演出费。” “谢谢啦，这个月我们出去聚餐的钱有啦！”周米卡眉开眼笑地接过去，转头往里面跑，“你等会，我去分给她们。” 屋内爆发出女孩们的欢笑声，陈笃笑笑，站了好一会，见周米卡还不出来，里面似乎还在闹腾，就准备回礼堂看招商会现场。 “陈笃，你怎么走了？”周米卡追了出来，小脸有些拧巴。 “我想你们还要换衣服，估计会花些时间，就想先回去看看。”陈笃微笑道。 “好吧，正事要紧，你去吧。”周米卡勉强笑笑。 “那我进去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陈笃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下。”他快要到礼堂门口时，周米卡忽然又跑了过来，低着头小声说，“小颖说，你让她在这边上学了？” “是啊，还是要好好读书才行。” “这样其实挺好的。”周米卡转身跑了，扔下一句，“不过你让我的咖啡店少了一个吃苦耐劳的好员工，作为股东你要赔偿我！” 陈笃看着她跑进化妆间，摇摇头进了礼堂，第一眼就看到了人头攒动的签约台。 ps：感谢好友500打赏！ 这两天西峰重感冒挂水，脑袋里乱成浆糊，连说话都困难，码字效率很低，效果也欠佳，更少了，抱歉！ 明天周末，争取能多更些，谢谢朋友们能够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国企困境 临安城内西侧，一条较偏僻的街道上，一座上锁的厂区。 一个中年男子拉下锁链，嘎吱吱推开铁门，带头走了进去，后面的陈大康父子和王国华随后跟着他进入。 一片荒烟漠草的景象顿时呈现在三人眼前。 宽阔的水泥地上满是龟裂，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各种杂草，秋风瑟瑟，草摇蚁奔。 “李秘书，这就是张县长说得刚停业没多久？”陈笃忍不住问前面这个张副县长的秘书。 “地面做了有五年了，一直没有好好保养，本来准备今年年底重做的，可是”李秘书尴尬地笑笑，“小陈厂长，还是进去厂区看看吧，那里情况还是不错的。” 陈大康也说道：“小笃，这种开放式的水泥场地本来就容易在夏季损坏，再加上如果长期没有车辆和人行走，反而会加重这种状况，我们还是跟着李秘书去看看厂区吧。” 陈笃点点头，“那就麻烦李秘书了。” 李秘书偷偷松了口气，带着三人往厂房走去。 陈笃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思潮起伏。 昨天的武林招商会顺利结束，参会的11个地级市的百货商店和供销社，全部同达康日化签订了年度购销合同，总合同金额高达1320万，收到的明年第一个月预付款超过了100万。 相当一部分单位比较激进，签了100万以上，比如甬城的陈念辞，山阴的康经理，少量保守些的还是签了最低档的30万金额。 对于这些单位来说，30万金额的三种产品，分到自己店里以及下面各个县镇的下属单位进行分销，每家分摊下来也不过每个月几百元而已，真的只能说是随便卖卖，根本就不担心完不成合同指标。 要知道此前三个月，达康日化在临安本地的销售都已经超过30万了。 陈笃相信随着销售部深入到各个地区去开展促销活动后，这些单位很快就会再次进货，到明年年底能够参加港澳旅行团的人数将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应该是看到达康昨天的亮眼成绩，由宁革文邀请过来参会的临a县常务副县长张副县长在会后向达康日化提出了一项很有意思的动议，由达康日化来收购已经停产将近半年的临安洗衣粉厂。 建国后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时代，造就了中国国内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几乎每个县城都拥有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无论是轻工业的毛纺、日化、服装，还是重工业的钢铁、热电、机械。 在这种模式下，除了一部分原料需要由国家调拨从外界流入外，每个县城每个城市其实都是一个完备的自给自足体系，产供销可以做到完美调度安排。 这也是计划经济体制最优化的结果。 但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商品的销售开始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运行，在更优质更便宜的外来商品面前，这种带有地域特色的封闭式生产销售模式几乎是一触即溃。 临安洗衣粉厂很不幸就在此列。 建立于解放后不久的这家老国营工厂，安逸地经历了计划经济时代，在大变乍起的八十年代也曾奋起过。 85年，在原来厂长的力主和原来县领导的大力支持下，该厂咬紧牙关耗费巨额外汇从德国引进了国际最先进的6000双枪喷粉塔，第二年将年产量扩增到一万吨，其生产的天目牌洗衣粉曾经一度占据之江省半壁江山，可谓红极一时。 然而，随着老领导班子的相继离职，新上任的领导班子忽视了产品更新、品牌建设和渠道维护，原有的销售渠道很快被之江省南部两家同类企业慢慢侵蚀，再加上外汇贷款的沉重压力，这家洗衣粉厂从两年前就开始陷入了困境，直到半年前最终停产。 临安洗衣粉厂的经历只是个缩影，现在并不罕见，将来更是会经常见到。 90年国内这种情况只能说初露端倪，等92初年总设计师南巡后，市场经济模式就成了中央唯一的选择，那时候国内会有更多的适应不了市场经济模式的国营工厂陷入困境，从而造就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席卷华夏的“破产下岗潮”。 接下来就有了史上最无耻的春晚绝句“我不下岗谁下岗”，以及东北老工业基地永久的沉沦。 所谓改制带来的国企破产转卖和员工下岗再就业这两大历史浪潮，陈笃无意评价，也没本事评价，他只能感慨一声或许可以做得更周全些，然后做好自己能做的。 在达康日化前来考察这家洗衣粉厂的今天，他要做的就是全面评估，谨慎决定。 洗衣粉厂的广场状况堪忧，可厂房情况倒的确如李秘书所言真的不错，毕竟85年为了引进进口生产线，厂房和广场同时翻修过。 李秘书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了生产车间，指着那座钢塔说：“这就是从德国巴斯夫引进的6000双枪喷粉塔生产线，是国内第一家拥有这个规格生产线的县级工厂，直到今年为止，国内也只有魔都白猫拥有同样的一条。” 三人上前仔细看过，暗暗松了口气，生产线维护得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锈迹。 李秘书笑着说：“请放心，厂里有安排人手每个月过来进行维护，生产线绝对可以马上开工。” 陈笃问道：“李秘书，这条生产线自投产以来，最高年产量也不过1万吨，而据我所知，去年白猫使用同样的生产线，创造了年产25万吨的产量，我可以了解下，这里面存在什么问题吗？” 李秘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坦诚地说：“巴斯夫这条生产线最大设计年产量可以达到5万吨，85年投产后产量上去，销量提升速度并没有这么快，在86年达到最高峰2万吨后，就开始逐年下滑。” 陈大康若有所悟地说：“86年我记得老书记是87年初退休的吧。” “是的，这里面你们懂得，我不能多说。”李秘书尴尬地点头。 此前张副县长暗示过，宁革文则干脆明说过，87年，力主推动引进进口生产线的老书记退休，洗衣粉厂的领导班子随之有了较大的变动，从此走上了衰退之路。 而随着去年新的领导班子的上台，特别是主管工商业的张副县长的就职，盘活这种即将死亡的国营工厂就成了领导们的工作重心之一。 洗衣粉厂成了第一个目标，因为两个原因，第一它还欠着省里50万美金的外汇贷款，第二它至少曾经辉煌过，复活难度看上去要小一些。 于是当达康日化横空出世后，作为一个有抱负有魄力的新官，张副县长便当即有了决断。 一行人在厂里仔细考察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回到厂门口，并没有急着走出已经关上的大门，而是驻足回望这片占地超过两万平方的厂区，神情凝重地思索不语。 李秘书等了会，还是先开了口：“不知道两位看下来感觉如何？” 身为张副县长从外地带来临安的秘书，他可谓绝对亲信，盘活这样的国营工厂，目前就是自己领导的心头大事，也是短期内创造政绩的最佳途径，眼下有了这个看似最契合的时机，无论是他领导还是他自己，都是满怀期待。 陈大康父子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陈大康笑笑说：“李秘书，生产线我们比较满意，但洗衣粉厂可不是仅仅一条生产线啊，这事我们还得好好商量下” 李秘书脸色发僵，不过很快笑了，“应该的，这不是一件小事，不过，张县长那边还在等我们的回音” 陈笃说：“李秘书，您放心，我们这两天都会留在县里，最晚三天内肯定给领导一个答复。” “这样啊”李秘书沉吟片刻道，“那好吧，要不要我来安排住宿？” “不麻烦您了，我们有地方住。”陈大康婉拒道。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情况发生，按照陈笃的建议，这次考察是秘密进行的，原来洗衣粉厂无论是领导班子还是职工都不知情。 一行人出了厂门，迅速离开，李秘书回去汇报，达康三人则找了个小饭店开了个包厢吃饭。 “小笃，你觉得怎么样？”关上包厢门，陈大康一坐下就问道。 “爸，您不是已经回答过李秘书了嘛。”陈笃笑道，“这事，有点麻烦。” 陈大康皱着眉头说：“是啊，如果仅仅买下这个空厂，达康完全可以做，可是” 现在摆在陈家父子面前的，倒不是收购需要花多少钱了，两百多万人民币加50万美金，连稍稍有些保守的陈大康都不觉得是大问题。 问题在于张副县长提出的收购条件很苛刻，达康不仅需要收购洗衣粉厂厂房设备，承担起50万美金的外汇债务，另外还需要全盘接收工厂一百多号员工。 父子俩都深深明白，国企员工，不好弄啊。 他们都是端铁饭碗吃公家饭的国家工人，是国家的主人和领导阶级，哪怕这个铁饭碗现在已经漏了水，可政府无论如何都有责任安排他们进入其他国营工厂，端上新的铁饭碗。 破产？ 哪个领导敢这么做？ 下岗？ 谁都没听说过！ 而且员工中不仅有普通工人，还有十几个中层干部和几个厂领导，这些人都是干部编制，那更是大爷一样的人物。 一家私营乡镇企业想要接收他们，简直不可想象，即使勉强接收，日后的管理也是个大问题。 但是洗衣粉厂诱惑力又实在大，要不然父子俩个也不会今天就急着赶回来考察工厂了。 面积这么大一个工厂，加上一整套七八成新的进口流水线，总价折合人民币才五百万不到，可谓便宜到家。 而且这条流水线的理论最高年产量是5万吨，按照目前一吨洗衣粉毛利500多元的普遍水平估算，达康只要能够最大限度的打开销路，那年利润理论上可以达到2500万以上。 这绝对是个惊天的数字！ 陈大康心里可不敢这么想，他盘算着达康买下洗衣粉场后，能够恢复到历史最好水平，也就是1万吨产量，这样一年左右就能收回投资。 以后每年能够维持这个销量，那年盈利就在500万以上，这已经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但是一想到牵涉到的人事问题，谁都头疼。 三个人就在凝重的氛围中草草吃过午饭，陈大康出去结了账，回来挥挥手道：“我们去宿舍区走走，找人聊聊。” ps：谢谢书友们对西峰身体的关心，今天不挂水了，就是稍微还有些眩晕，年纪大了，不得不拜服在岁月的伟力之下，祝书友们都身体健康，保持青春的身体或心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水果摊上 洗衣粉厂职工宿舍区离厂房不远，走过两个路口就到。 这年代国营工厂职工的住宿条件当然说不上多好，普普通通的筒子楼格局，每家最多几十平方。 但一家老小能够分配到这样一间筒子楼房，已经是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工人们梦寐以求甚至还求不得的奢望了。 在住宿区的灰色围墙外，陈笃看见了一个水果摊，微微有些惊讶。 挨着大门紧贴着墙根，一辆三轮车充当货摊，摊主是一对男女青年，男青年闷头不看人更不说话，女青年却笑着招呼出入的人们。 “香蕉便宜咯，三毛一斤，塘栖甘蔗又粗又甜，一块一根啦。” 90年能骑着三轮车在街上卖水果，这对年轻人不容易也不简单，陈笃吃惊之余，说：“爸，上人家门，去买点水果吧。” 陈大康带头走了过去，扫了一眼，问道：“这是红富士吗？” 女青年笑着大声回答：“正宗的烟台红富士，刚刚上市半个月，水多又甜，您放心吧，不好吃您尽管拿来退。” 陈大康点点头道：“那来五斤，再来一把香蕉吧。” 女青年笑得更开心了，回头急促地吩咐道：“来客人了，还不快给人称！” 男青年嗯了声，手忙脚乱地称量起来。 看着他琢磨着杆秤，陈笃笑着问：“你们这是没做多久吧？” 女青年坦诚道：“小伙子说得没错，我们是夏天才开始做这个生意的。” 她的脸上闪过一道失落的神色。 陈笃点点头，笑道：“慢点称好了，我们不急。” 男青年红着脸，花了些时间才称出来，报了数字，女青年快速在小本子上算了下，报了个总价，抹去了几分钱的零头。 陈大康付了钱，接过水果，问道：“对了，你们是这里面的住户吗？” 女青年刚要回答，瞥见远处马路上走过来几个人，顿时脸色大变愣在当场。 几个戴着红袖套的年轻人气势汹汹走过来，为首一个瘦猴一般的男青年厉声喝道：“金志刚，我几次三番警告你们不要在这里摆摊，你耳朵聋啦？” 叫金志刚的男青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女青年昂着脖子冷笑道：“郑小同，我们不摆摊难道上你家去吃饭？对啊，照理我们这帮人吃不上饭，就应该去找你家那个郑吸髓的，他是厂长，就应该他负责！” 这个叫郑小同的男子嘿嘿笑道：“倪晓燕，你来我家吃饭我欢迎，不过吃过了饭晚上可要留下来还债！” 金志刚顿时大怒，红着眼看着他，手悄悄伸向那把削甘蔗的刀，被倪晓燕死死按住，两人在那僵持，郑小同几人哈哈大笑。 陈笃冷眼看了下，这几个人的红袖套上写着“市监”二字。 城市太监？ 那当然是他略带恶意的想法，他也猜出来了，这些人应该是市容监察队的，这个国内最早产生的专业性市容管理机构隶属于城建局，是一个副科级单位。 八十年代开始，城市中陆续出现了大量摆摊和流动的摊贩，街道上各种私营店铺也陆续增多，为了整治由此造成的城市脏乱差现象，由城建局成立了市容监察队专门进行管理处置。 于是乎，这年头的摊贩们就惨了，可以管他们的单位太多了，市监是专门性质的，另外还有工商、卫生、环保、税务、交通、治安等各条阵线，都有资格管。 当然，管理的目的每个管理者都能信口旦旦，主要手段老百姓也都清楚，那就是罚款，这才是触及灵魂的教育嘛。 摊贩们能不惨吗！ 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国家才开始把这部分管理职能抽离出来，整合成城市行政管理局，也就是日后名声赫赫威震四海的城管。 想到这，陈笃在鼻子下方扇了下，骂了句：“好臭！” 郑小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砸到墙上，碎成粉末。 “你们不仅乱设摊，还卖假货！兄弟们，把这些都没收了！” 他身后几个人如狼似虎扑上来，抢过车把手就往马路上推。 “放下，不然我和你们拼了！”金志刚趁倪晓燕一愣神，抢过甘蔗刀高高举起。 倪晓燕大声哭喊：“抢劫啦！” “呦呵，还敢暴力抗法。”郑小同嘿嘿冷笑，头一摆，几人中一个强壮的人抽冷子上前一脚，直接把金志刚踢到墙上，慢慢滑落到地上，捂着肚子闷哼起来。 “志刚！”倪晓燕一声凄叫，弯腰捡起金志刚掉落的甘蔗刀，站在那里胡乱挥舞，满眼满脸都是泪水，“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活不下去大家一起死！” 郑小同拿起一根甘蔗，一下敲掉了她手上的刀，然后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叫你暴力抗法，叫你持刀行凶。” 倪晓燕蹲下来抱着脑袋痛哭。 几个人哈哈笑着，随意地拎起一把香蕉每人分了一个，掰开来吃两口就扔地上。 这就是城里面的生活？ 陈大康看得目瞪口呆。 王国华气得浑身发抖，刚想转头看陈笃，耳中已听到他的怒吼：“国华叔，干倒这几个畜生！” 王国华上去一脚就把郑小同踢出去几米远，随后三拳两腿又把正肆意糟践水果的几个畜生打倒在地。 郑小同爬了两下没起来，斜躺在地上大骂道：“你们竟敢殴打市容监察人员，我叫ga把你们全抓起来坐牢！” “你不报警我们也要报警，我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公道了！”陈笃拿了个苹果砸过去，啪的砸得他一脸花，随后对陈大康小声说：“爸，先打李秘书和宁叔叔电话，然后再打ga局电话。” 陈大康点点头，当即跑开了，他们来的路上见到过一个邮电局。 这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围了过来，有几个女的上去扶起倪晓燕和金志刚，小声安慰着惶惶然的两人，其他人对着地上哭爹喊娘的几个人指指点点，小声啜骂。 陈笃听了会，大致明白了，这个郑小同似乎是洗衣粉厂厂长的儿子，人品公认很差，工厂停业后，托了关系进了市容监察队，就负责这个片区，这下更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行啊，本来就准备找你老爸好好说道说道，这下提前碰上了啊，早知道多踢你几脚的。”陈笃摸着下巴，冷冷看着装死的郑小同。 ga的昌河车很快赶到，带队的是本地片警，应该熟悉郑小同，先不管其他，上前把几人搀扶起来，听了他们一番哭诉，这才板着脸过来，凶巴巴对王国华说：“是你殴打行凶？” “我是见义勇为，他们先殴打无辜群众。”王国华不卑不亢道。 “那的确是你打的咯？”片警冷哼道。 “同志，你耳朵没问题？他都说了是见义勇为了，你不问受害者直接盖帽子真的好吗？”陈笃撇着嘴说。 “滚一边去！”片警骂道。 “郝哥，这小子刚才砸了我头上一个苹果！”郑小同在后面叫道。 “原来你是共犯啊！”片警冷笑着看着陈笃。 “郝威，你有没有良心了？”倪晓燕披头散发冲过来，指着他鼻子大叫，“我们摆摊被这几个人殴打，他们看不下去才见义勇为的！” 围观群众也纷纷指责起来。 郝威脸上青红交加，挥挥手：“这里不适合处理，你们跟我们回派出所去！” “我们可以去，他们也得去！”陈笃指指这几个新东厂番子。 “我们也去！”倪晓燕拉着金志刚忿忿道。 “都去，一个都跑不了！”郝威厉喝道，指指打开的车门，“上去吧。” 陈笃对刚刚跑回来的陈大康点点头又摇摇头，弯腰上了车，三个人随后上去，挤在了后座。 “你们几个，劳驾自己骑过去吧，否则这事不好处理。”郝威对郑小同几人说完，上了副驾驶位，吩咐司机开车。 在众人的鄙视目光下，几个市监队员晃晃悠悠骑着车跟在车后。 车内，陈笃忽然问道：“同志，请问这里不是福z吧？” 几人都愕然，郝威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装疯卖傻，你说得是临安话！” “噢，那就好，我怕见义勇为在这里不算呢。”陈笃呵呵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老金厂长 或许因为都是本地人吧，郝威终究不敢做得太过分，回到片区派出所后，并没有立即进行讯问，而是聪明地选择在第一时间把这事汇报给了领导，请求上级指示工作。 刚刚接过某个重要电话的领导只是简短说了句：“以事实为准绳，依法进行处理。” 郝威有些愣神，过了会才小声问道：“可郑小同那边” 郑小同的父亲是郑喜穗，本来只是个老工人油子，87年底当上了年产值近千万的洗衣粉厂厂长，郑喜穗有个远房姑父，同一年初早时候当上了本县书记，现在是人大主任。 领导看了郝威一眼，淡淡说了句：“明年二月份就要换届选举了” 声渐不可闻，但是意思郝威深刻地明白了，点点头，起身离开，在带上门前，领导又淡淡说了句：“要保护人民群众与不良作风作斗争的正当行动，不能让见义勇为者流血又流泪。” 郝威心里咯噔一下，稍稍迟疑了下，轻轻带上门，看看走廊里无人，这才抹了把额头瞬间冒出来的汗水，站在那里仔细回想了一遍，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我当时并没有做得太过分。” 虽然只是一个片警，但他还是不缺职场该有的敏感，领导前后就说了三句话，他已经彻底明白，这件事不简单，或者说，参与者不简单。 他飞快下了楼，往一间留置室走去，在门口忽然驻足犹豫起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见那两个所谓的殴打者似乎很悠闲，正笑着说着话，想了想，他还是往里走去，里面两间留置室分别是摆水果摊的两个人以及郑小同几人。 “洗衣粉厂小霸王，看来这次要对不住你咯。”在推开那间房门时，他嘴角掠过一丝嘲讽。 陈笃和王国华在留置室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那个叫郝威的片警进来，不出陈笃所料，郝威笑容满面。 “两位，对不住了，之前我们经过讯问，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真实经过，郑小同几人当众殴打金志刚和倪晓燕，两位见义勇为，出手相助。” “这么说，我们没有责任了？”王国华冷冷问道。 “是的，你们可以走了。”郝威客气笑道。 “这件事怎么处理？另外，我们总需要做个笔录签字吧。”陈笃问道。 “被打两人我们马上安排去医院检查，郑小同几人先行拘留，到时候会让他们拿出赔偿来，至于两位的笔录，我想还是不必要了吧？”郝威脸有难色。 陈笃也不为难他了，点点头说：“那好吧，我们送他们去医院吧。” 三人刚刚走出留置室，正好看到金志刚和倪晓燕从隔壁出来，一个老人正和他们说话。 “两位，谢谢你们了。”倪晓燕赶紧走过来道谢。 那老人也走过来，很感激地说：“我是金志刚的父亲，谢谢两位同志出手相助。” 陈笃摆摆手，“老同志，这说不上什么，对了，他们两个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我不用了。”金志刚支吾道，老人也有些犹豫，倪晓燕坚决道：“去，干吗不去，你都被踢到墙上了，万一肚子里真有事怎么办？” 郝威劝道：“对啊，你们还是尽快去检查吧，到时候我们会向郑小同他们追索相关费用。” 几人走到大门口，一个瘦高中年人阴着脸急匆匆进来，见到几人，有些吃惊，随后便恶狠狠说道：“好啊，金达华，你没本事找我麻烦，就撺掇你儿子儿媳打我儿子，你给我等着！” “滚！”老人厉喝一声，不再看他，大步往外走。 “金达华，你们怎么能出来了？”那中年人在背后大声问道，随后就听到他气急败坏和郝威说话。 陈笃悄悄捅了陈大康一下，陈大康上前面带吃惊地问老人：“您是金达华，洗衣粉厂的老厂长？”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和感怀之色，点点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无用的退休老头了。”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从县医院出来，万幸的是，金志明并没有受内伤，就倪晓燕头皮有些细微出血点，稍稍处理了一下也没有大碍。 金达华招呼道：“陈厂长，小陈，小王，到我家去坐会吧。” 陈大康笑着点头：“您不请我们，我们也要去的。” 倪晓燕忽然叫道：“对了，陈叔叔，您买的水果还在我们摊位上呢。” 陈大康说：“没事，反正也是买给老金厂长吃的。” 一行人步行了十几分钟，走入洗衣粉厂住宿区那扇大门，里面是三排筒子楼。 “老厂长，回来啦，志明和晓燕没事吧？”刚走到楼下，就有几个人涌上来关切地问，楼上也有人探出身子观望。 “没事，就一点小伤。”金达华笑着和这些人寒暄。 “该死的小霸王，和他家那个郑洗髓一个鸟样，迟早要给他个教训！”有人愤愤不平道。 “他也算是工作职责，我们无证摆摊，也说不上占理。”金达华淡淡道。 这老人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陈大康父子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金达华带着他们一路往里走，一路经过很多个门口，每个门口都摆着煤炉和碗橱，陈笃好奇地张望，大部分人家关门，少部分有人坐在门口，女的埋头织着毛衣，男的捣鼓着各种事情，不过每个人都会抬头和金达华打个招呼。 在一楼最角落的一间房外，停着那辆三轮车，水果都摆在上面，周围没有一个人。 倪晓燕没有去管三轮车，上前打开门，金志明倒是围着三轮车转悠了一圈，打量着车上的水果。 “好了，别看了，不会少你的。”金达华瞪了儿子一眼，笑着招呼陈大康三人，“来，进屋里坐。” 从外面看进去，即使在白天屋内仍然很昏暗，倪晓燕第一个进去，打开了灯，总算亮堂起来。 屋内面积不大，最多就十几个平方，用杉木板简单地隔出外间和里间。 外间靠杉木板放着一个半仙桌，桌下塞着几个骨牌凳，靠墙摆着一台有些锈迹的冰箱，就这两样大件，加上进来的六个人，已经有些周转不开。 里间应该是卧室，陈笃看到上面还另外吊了一层小阁楼。 三人在倪晓燕搬来的骨牌凳上坐下，倪晓燕又泡了三杯绿茶。 “陈厂长，你们这次过来，难道是对洗衣粉厂有兴趣？”金达华并没有多闲扯，而是直入主题。 之前陈大康自我介绍是达康日化的厂长，并没有提及洗衣粉厂，但这老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潜藏的深意。 陈大康也不是很意外，点点头：“有这个意向，还没正式确定。” 倪晓燕忽然忿忿道：“这破厂有什么值得买的，早被这帮洗髓鬼吃干抹净了！” 金志明嘀咕道：“也不能这么说，那套流水线还是可以用的。” 金达华不动声色道：“陈厂长，是有领导请你来的吧？” 陈大康点点头说：“是这样的，否则我还不太了解洗衣粉厂这情况呢。” 金达华点点头，沉默了好久，叹了口气道：“厂是好厂，所托非人，你们想要拿下来，不容易，即使拿下来，想要好好经营，更不容易啊。” 陈笃好奇问道：“老金厂长，只要钱到位，拿下这家厂不难吧？” 金达华摇摇头：“你说的是给县里的钱到位吧，那给其他人的钱呢？” “给其他人的钱？”陈笃一脸疑惑。 “你们不知道？”轮到金达华惊奇了，见三人都是摇头，他便详细介绍起来。 原来，洗衣粉厂停产半年，原来职工的工资由县里发放，但是只发一半，县里承诺，一旦重新开工，就把之前所欠的工资一次性付清。 “你们应该清楚，县里这两年大部分工商业都不景气，财政一直很紧张，我认为，如果你们买下这家厂，这笔钱应该很有可能需要你们来支付了，” 陈大康震惊道：“张副县长没和我们说啊！” 陈笃倒并没有太吃惊，相对于五百万的收购款，这笔工资应该算小钱，张副县长是疏漏也好，还是故意不说也罢，总是他应有的套路。 陈大康思考了下，也明白过来，说：“这笔钱不算太多，如果真有成交的诚意，我们倒不是不愿意出。” “那笔钱加起来最多五六万，的确不算多，可你们考虑过要给另外一帮人的钱吗？”金达华若有深意道。 “你指的是？”陈大康看着他。 “就是郑吸髓这群蛀虫啊！”倪晓燕再次愤愤不平，“他们没有好处，怎么可能同意卖厂！” 陈笃问：“这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吧？” “他们的确做不了主，可他们能坏事啊！”金达华摇头叹道，“初夏时候，处州五七化工厂特地过来，想买下那条生产线，刚开始和县里谈没多久，就被这些人搅黄了。” 今年六月份，五七化工厂也就是未来的纳爱斯，看上了临安洗衣粉厂这条全进口高产能流水线，很有诚意地同县里洽谈购买，县里给出了270万的价格，五七化工厂很有诚意，基本上快要同意了。 没想到郑喜穗等几个原来的管理着，竟然跑去赤裸裸向对方要高额补偿，名义是未来直到退休的工资款，而且年递增幅度超过百分之十。 五七化工厂算了下，如果按照这帮人提交的工资表，这笔支出总额将超过五十万，当即不乐意了，便求助主管的张副县长。 张副县长刚刚调来不到半年，还不是很熟悉县里情况，再加上现任人大主任从中打了招呼，他也不能太帮着五七化工厂。 五七化工厂只能和这些人好好沟通协调，没想到这些人还有阴招，竟然散播五七化工厂不支付拖欠工资的谣言，从而鼓动了很多厂里职工过去公开闹事。 这事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也给领导抹了黑，更令五七化工厂心灰意冷，最终放弃了这次收购。 “县里当时请我过去，向我说明了实情，让我劝解工人，虽然起了效果，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自然注定。”金达华有些唏嘘。 “原来洗衣粉厂还曾经上演过这样一幕啊。”陈笃和陈大康对视一眼，心里对张副县长有些埋怨，这事根本就没听他提过。 作为领导，自然是尽早处理掉此事为佳，某些地方有些含糊很正常，但是也不能不提示风险啊，毕竟达康是本地企业，事情搞砸了还是落不了好。 陈大康神情凝重道：“老金厂长，您觉得如果我们来谈收购，很有可能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毕竟我在洗衣粉厂干了一辈子，从普通工人做到生产车间主任，最后又当了厂长，这些人当年都是我管过的，很了解他们的脾性，我认为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会这样！” 金达华斩钉截铁道，神情终于不再那么平静。 “本来洗衣粉厂在上马了进口流水线后，创造了历史上最好的效益，你们看看，我家的冰箱，电视机，洗衣机，都是那一年发的，可他们上台后又做了什么？短短三年，就停产了，这一百多号工人只能拿半额工资，这年头什么不要花钱，一家老小靠这些钱能过日子吗？连吃饱饭都难啊！” 他指着金志明和倪晓燕，“我儿子，一个非常内向的化工中专生，不得不出去摆摊卖水果，晓燕，和我儿子谈了四年恋爱，到现在都没房子结婚，也亏得这丫头心好，愿意陪着我儿子摆摊。” “我这半年，心里那个堵啊！”老人家说到最后，顿足捶胸起来。 倪晓燕赶紧上去给他捶背，金志明担心地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陈大康三人沉默不语，心中不停盘算。 “是陈厂长吧，欢迎来洗衣粉厂参观。”门外忽然有人说话，几人看出去，竟然是郑喜穗，脸上堆着笑，“陈厂长，上我家去坐会吧，我已经让堂客去买菜做饭了，今天我们好好喝酒，好好聊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陈大康最终没有答应郑喜穗的邀请，态度客气地谢绝了他。 郑喜穗讪讪而走，临走前目光有些阴冷。 “这家伙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要小心提防。”倪晓燕严肃道。 “无非就是故伎重演罢了，这个我们就拜托老金厂长了。”陈大康看着金达华。 金达华神情凝重地想了会，缓缓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准备告辞离开，金达华一家三人热切挽留，陈笃于是出去买了酒菜，倪晓燕掌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就在金达华家吃了晚饭。 陈大康和金达华酒逢知己，喝得多，也谈得多，陈大康做了一些承诺，金达华也提了一些要求，顺便还给了一份名单。 最后金达华送别三人时，终于亲口做了承诺，如果达康买下洗衣粉厂，工人们由他来安抚，保证可以尽快顺利地恢复生产。 解决了未来的工人问题，父子俩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就需要解决管理阶层的桎梏了。 次日早上，县政府张副县长办公室。 张大明放下名单，深深看着面前的陈大康，说：“非要这么做？” 陈大康脸色为难地点点头：“据我了解下来，这些中层以上干部的志向可能并不在生产这条阵线，如果全盘接收下来，我担心新的洗衣粉厂的生产反而受到影响。” 张大明揉了下发紧的眉头，半晌无语。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帮人的脾性，可以说，洗衣粉厂的破败，他们要负全责，陈大康说得已经算是很委婉了。 但这帮人虽然级别不高，却在县里拥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如果县里安排不当，就怕这张网成为推动国企改革的巨大阻力。 此时县里可没有那么多位置安排他们，那么，他们的巨大反弹就是可以想见的，更关键的是，背后还隐隐站着一位扎根本地几十年的大佬。 张大明压力山大，干脆隐晦地挑明道：“陈厂长，如果按照你的方案执行，县里可能安排不过来，到时候，压力可就大了，这也会给你们的生产经营活动带来长期的负面效应啊。” 陈大康皱起眉头沉思起来，昨晚他和陈笃商量了很久，才确定了这条方案，没想到张大明果然不愿意出头扛下这事。 他忽然理解了五七化工厂的心态，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与其得罪一帮人来买这个洗衣粉厂，还不如退一步保守一些，先把达康日化经营好再说。 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变化，张大明笑着说：“也不用畏难嘛，所有人都调离不可能，但一部分我还是可以答应你们的。” 陈大康看向陈笃。 “既想锐意改革获取政绩，又不想承担阵痛和压力，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陈笃心里有些不屑，对陈大康点点头。 “张县长，厂长、销售科和采购科，这几个职位我这边肯定是要安排自己人的，如果您这边不答应的话，我们只能深表歉意了。”陈大康诚恳道。 洗衣粉厂原来的销售科被工人们称为养老院，而采购科则被称为动物园，可见这两个科室之糜烂。 自然，这两个科室的负责人都是郑喜穗提拔起来的亲信，其中必定存在利益输送和腐败情况。 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达康不会去主动掀开来，但是这种影响整体健康发展的毒瘤必须在接收前清除掉。 张大明看了眼名单上三个名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考虑了很久，说道：“我尽快找他们几个谈话，尽量给他们一条出路，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暂时别急着回前屿镇，说不定领导还会找你们谈话。” 回旅馆路上，陈大康给宁革文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详细说了下，宁革文承诺会帮他跟进此事，嘱咐他在临安静待消息。 回到房间，陈笃笑道：“爸，张副县长果然是和宁叔叔一条线上的吧。” 陈大康严肃道：“别乱猜，官面上的事，我们不懂，也不会参与。” 陈笃叹了口气：“可如果想要做成此事，我们就不得不被卷进去，到时候可能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达康以后的路，有些难啊。” 陈大康皱起眉头，点了根烟，抽完了才说：“那也没办法，如果县里能解决这几个人的问题，达康就接手，如果解决不了，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前屿镇窝着。” “就怕县里解决不好，甚至解决不好啊。”陈笃摇摇头。 刚吃过午饭，李秘书就派了个司机过来，说要接他们去县里。 事情果然不顺利。 上午张大明刚和这几位原洗衣粉厂干部谈过话，下午就有洗衣粉厂的干部职工上县里聚集散步了。 几人急匆匆赶到办公大院时，大院里已经聚满了人群，张大明和几个人正站在台阶上大声疾呼。 从车上下来，陈笃瞄了眼，张大明脸红脖子粗，有点声嘶力竭，郑喜穗竟然站在他身边，一脸真诚地上蹿下跳，大声地鼓与呼。 这老家伙演技不错！ 反击速度也快！ 陈笃暗自骂了句，昨晚陈大康和金达华谈好了，先等县里同意收购方案后，再由他向工厂职工说明情况，做好安抚工作，没想到郑喜穗的反击速度如此之快。 他们站在人群背后，有些一筹莫展。 郑喜穗却远远指着他们叫道：“各位，这几位就是想要收购洗衣粉厂的达康日化领导，大家有疑问可以问他们！” 哗！ 面朝台阶的人群集体转向，无数双眼睛朝几人看过来，脸上愤怒地似乎想要撕碎他们。 陈大康懵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陈笃瞪了眼远处洋洋得意的郑喜穗。 “各位洗衣粉厂的父老乡亲，同志们，请听我们讲！”陈笃大声喊道。 人群却一片嘈杂哄闹，渐渐还有包围过来的趋势。 “各位别围着了，让他们上这里来好好给你们讲！”情急之下，还是张大明有主见，当机立断大喝道。 人群终于停下了，慢慢让出了一条通道，陈笃几人走上台阶，小声问：“张县长，我们才调整三个人位置，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张大明不满地看了郑喜穗一眼，小声说：“很多干部职工听信了谣言，以为你们要解除很多人的岗位，我说了事实，他们不信也不愿意走。” “你们的公信力就这么差？” 陈笃腹诽，对陈大康说：“爸，您上去说吧。” 陈大康走到前面，大声说：“请大家安静，我是达康日化厂长陈大康！” 台下稍微静了些。 陈大康接着说道：“达康的确准备收购洗衣粉厂，包括接收全部的职工，以及大部分干部，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台下有些骚动，大部分普通职工似乎信了，可还有一部分人仍然在煽风点火。 “我们不信，你现在说得好，到时候不让我们复工我们找谁去！”一个年轻人跳出来叫道。 “对，我们还有半年工资没发，你不发这钱，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收购工厂！”很快有人跟着跳出来大吼。 众人又激动起来，很多人不敢站出来，却小声议论不休。 陈笃蹙眉看着门口，终于看见王国华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指着那边说道：“老金厂长来了，大家可以听听他的话，你们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他吧。” 金达华气喘吁吁地跟着王国华跑进来，很多人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他虽然点头，脸却板着，一路穿过人群上了台阶。 “张县长，陈厂长，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一上来，他就先向几人道歉。 “老金厂长，您还是尽快给大家说下吧。”陈大康急着说。 金达华开始讲话，陈笃小声对王国华说：“你记住这几个人，那边那个穿蓝衬衫高个子，那边那个穿白汗衫的胖子等会结束了和老金厂长核实下。” 这几个人是刚才跳得最厉害的，陈笃可不是好惹的善主，等会搞清了身份，这些人是干部就踢走，是职工那先接着，到时候是圆是扁，肯定要好好搓搓。 金达华拍着胸脯保证，达康日化即使收购了洗衣粉厂，也不会不要一个员工，如果到时候有这事发生，他们可以找他算账。 台下人群终于安稳下来，在金达华的命令下，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有十几个人还伫立在那里，脸色难看地看着台上。 “郑厂长，这些是你的好兄弟吧？”陈笃笑眯眯问道。 “别胡说，他们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正偷偷往后面躲的郑喜穗停了下来，脸色青红交加。 “当着张副县长的面，我可以承诺，中层干部我们也不会不要，新的洗衣粉厂还需要你们尽心尽力，请大家回去吧。”陈大康笑着大声说。 这些人仍有些犹豫，目光焦点集中在郑喜穗身上，郑喜穗扭着身体，表情极度难看。 张大明终于拿出领导的气势来，发怒道：“陈厂长都已经答应了，你们还不走，是想要组织上对你们进行处分吗？” 这些人脸色变了，迅速灰溜溜地离开了院子。 陈大康苦恼地对张大明说：“张副县长，您也看到了，就调动三个人，却发生了这事，洗衣粉厂的事要尽快解决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好了，风浪太大，我们这种小身板可扛不住。” 张大明心里也苦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本地厂家接手，没想到差点被几个小干部坏了大事，自己已经被书记狠狠批评了一通，眼下要么放弃卖厂计划，那就意味着认输，从此威信大丧，在县里再也抬不起头。 要么 他抹了把汗，狠狠瞪了郑喜穗一眼，心里下了决心。 “郑厂长，你们几个人的新职位，县里会开会讨论，尽早给你们一个安排，你先回去吧。” 郑喜穗勉强笑着应下，走下台阶。 没等他出大门，张大明大声说：“如果洗衣粉厂再出这样的事情，耽误了你们的转岗，我可不负责！” 郑喜穗脚步停顿了下，没有回头，出了院门。 “陈厂长，老金厂长，你们也先回去吧，县里下午会开会讨论达康的收购方案，有结果我会派人通知。”张大明摆摆手，带着李秘书进了大楼。 陈大康几人只能无奈地回到旅馆，枯等会议结果。 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傍晚时，李秘书亲自过来告诉他们，下午的会议讨论得很激烈，有人对收购金额提出了疑议，有人对干部转岗方案提出了疑议，还有人干脆对达康提出了疑议。 听了他隐隐约约的介绍，陈大康父子心中明白，还是郑喜穗在中间发挥了作用，或者说他的那个远方老亲戚发挥了作用。 至于价格和达康的名望，那都是借口而已！ 五七化工厂名望高，也没见你们卖。 达康出的价格比五七化工厂还要高些，你们照样有疑议！ 李秘书临走前还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张大明会一力推动此事，今天讨论不出结果，他会私下再和各个常委沟通，特别是争取书记的支持，毕竟这事情对县里，对领导班子都是件好事。 “今天只是因为下午事件而临时召集的会议，你们再等等，后天就是例行常委会时间，到那时才是敲定之时。” 李秘书走后，陈大康几人也连夜回了前屿镇，他们留下来也没用。 当然，陈大康还是去拜访了宁革文，希望通过他这边的关系能够给予一些正面的推动力。 宁革文只是答应试试，没有承诺什么。 这是官场常态，陈大康父子俩很清楚，接下来就是在厂里老老实实等待后天的会议决议。 第三天，也就是会议召开那天，陈大康上午接到了李秘书的电话，随后便让王国华去永慧寺把在那爬山喝茶的陈笃叫了回来。 “这么快就出了结果？”陈笃很惊讶地问道。 陈大康苦笑摇头：“不是这样的，李秘书告诉我们，县里来了和我们竞争购买洗衣粉厂的第三方。” “哪里来的？”陈笃并不着急，达康不怕竞争，有竞争者参与反而更好，至少以后能放到台上讲。 “据说是香港客商。”听陈大康的声音，似乎丧失了信心。 “香港客商？！”陈笃和王国华对视一眼。 ps：感谢好友100打赏！上架的确应该加更，西峰先道个歉，因为这几天流感一直没有好透，脑袋里昏昏沉沉，实在码不出太多字，也怕写得不好，等我好透了，一定会争取每天6000字，兄弟们，可否？拜谢订阅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牛气冲天的港商 上午十一点，在张大明特意准备的小会议室里，张大明，加上达康三人，默默坐着，等待着那个突如其来的港商，据说是去考察洗衣粉厂了。 骗子，大骗子！ 在听到这个港商竟然是郑喜穗拉来的后，陈笃心里就莫名地跳出这个念头，再也挥之不去。 他对陈大康说了自己的猜想，陈大康并不是很相信，因为据李秘书所言，这个港商证照齐全，关键县里已经确认过，此人之前已经在省内其他城市进行了大额投资，应该不是玩虚的。 陈大康不是太相信此时会有假冒的港商，可王国华信啊，他之前可是扮演过港商的，而且似乎很成功，云溪的那个杨秘书不就信了嘛。 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国华难得主动发言替陈笃站台后，陈大康有些半信半疑，最终答应了陈笃的建议，三人立即赶往县城，准备和这名所谓港商进行一次面对面的较量。 洗衣粉厂到底是被谁收购，张大明原先并不是很在意。 现在，达康的人在听说有港商插手后，仍然愿意来参与竞争，这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增加些县里的筹码，稍微给这名港商增加些压力，无论金额还是进度，县里都能获得一些优势。 说实话，洗衣粉厂如果能够被这名忽如天降的港商收购，包括他在内领导班子的所有人甚至还会更满意。 至于达康嘛，为了县里的改革重任，就充当一次马前卒吧，大不了以后我照应一次你们。 他看了眼脸色凝重的陈大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有些悠哉悠哉，不过想想那个港商的做派，他又不禁微微皱眉。 李秘书一个多小时前就和对方确认过这次会面时间，没想到还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这香港来的人就是不懂大陆的礼数尊卑啊。 达康三人都不说话，神情凝重，陈大康心中忐忑，盘算着到时候是不是该放弃这次已经成为焦点的收购。 王国华的神情是装出来的，他很好奇这位即将露面的港商到底有多大的演技，是否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至于陈笃，他是在回忆前世那些冒牌港商的行骗手法，准备同这位早已被他认定的骗子接触后，伺机抓住他的马脚。 “最好不要等骗局落定后再出手，那时候县里有了损失，领导们最多表面感谢我，心里肯定忌恨。”他很快定下了宗旨，要尽早揭破对方为好。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李秘书侧转着身体，一边开门一边笑着招呼：“郑先生，请进，张县长和达康的陈厂长都在了。” 会议室内几人顿时坐直了身体，目光齐齐盯着门口。 首先进来的是两名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穿着统一的黑色西服，戴着黑色的墨镜，面无表情地站在两扇大门旁边。 李秘书随后回到张大明身边，小声和他汇报了几句。 最后登场的才是主角。 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子，穿着一身一眼就能看出来比两名保镖更好的笔挺黑色西服，面无表情地迈步进来，目光冷漠地扫过室内几人，在对上陈大康时，稍微停顿了下，至于陈笃和王国华，完全被他忽视了。 “张县长，很抱歉来晚了，刚刚和云溪那边通了个电话。”他对张大明微微点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张大明嘴角牵动一下，只能笑着说：“郑先生，您商务繁忙，理解理解，请坐吧。” 这人点点头，大大咧咧坐在特意给他留下的主宾位，张大明正想开口，这人招招手，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大家都认识，正是郑喜穗的儿子郑小同。 郑小同被派出所放了，这事陈笃并不奇怪，毕竟人家有个远房长辈是人大主任，能给金志明和倪晓燕赔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只要不来危害达康的利益，他也犯不着现在就和对方死扛，反正宁革文给陈大康说过，明年二月份就要换届选举了，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人是起不来了，到时候如果他们再不识趣，那陈笃就会慢慢和对方兜底算账。 可这时候郑小同进来是啥意思？ 他很快就明白了。 郑小同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在会议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盒雪茄，他取了一根用特制剪子剪去尖头，随后递给那名港商，弯腰低眉顺眼道：“叔，我给您点上。” 港商点点头，把雪茄放进嘴里，郑小同锵的一声，点燃了一个银光闪闪的火机，凑上去给他点着。 港商吸了一口，朝半空中吐了个大大的眼圈，拿着雪茄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郑小同肩膀，“小同，不错，这次买下洗衣粉厂，这个大项目我就交给你来负责。” “谢谢叔！”郑小同点头哈腰地笑了，目光示威般地瞪了不远处的陈笃一眼。 “对了，给张县长一根，这可是正宗的哈瓦那雪茄，卡斯特罗将军最喜欢抽的牌子，一根就要二十美金。” 港商瞥了一眼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大明，淡淡说道。 “好，张县长，您请。”郑小同又剪了一根，走过去放到张大明面前桌上，这 次的态度就没有那么恭敬了，连火机都没有拿。 “小同，别忘了给张县长点上啊。”港商再次说道。 “好，是我忘了，张县长，不好意思啊。”郑小同拿起火机嬉皮笑脸道。 “谢谢郑先生，我抽不惯这个，不用了。”张大明瞥了眼郑小同，摆摆手，给自己打了圆场，指着陈大康，“这就是达康日化的陈厂长，之前他们有意向收购洗衣粉厂，你们可以聊聊。” “陈厂长，这位就是香港金鹰国际集团投资有限责任公司董事局主席郑泽先生。” 即使陈笃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陈大康这一刻仍然肃然起敬，没办法，人家从进门到现在的气场，已经完全震慑住了这个还说不上见过多大世面的乡村民办教师。 “郑先生，您好，我是达康日化的厂长陈大康，很高兴见到您。”他腰不知不觉弯了下来，双手恭敬地递上名片。 郑泽歪歪头，郑小同上去一手拿过名片，随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嬉笑道：“陈厂长，我叔的名片刚刚用完，就不给你发了，其实，发了也没有多大用，你们的业务不可能有交集的。” 陈大康讪笑下，脸色不自然地坐下。 陈笃快气爆了，很想当场站起来发飙，想了想又按捺住了，眯着眼瞥了眼郑小同，随后仔细打量起这个所谓的金鹰国际董事局主席来。 国际集团投资有限责任公司？ 他总觉得这个抬头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在什么地方。 还有，香港的有限责任公司有董事局主席吗？ 毕竟前世也不是商界大佬，他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细节关卡，想了会就先放着，先等着对方出牌吧。 “小同虽然说话直接，有些伤人，但毕竟说的是实话，陈厂长请勿和小辈计较。”郑泽皮笑肉不笑道。 陈大康勉强笑着点头。 “既然你们达康也想收购洗衣粉厂，作为竞争者，我就有资格多问两句。”郑泽接下去说道，“请问达康注册地何处？注册资金多少？” 陈大康脸微微发红，说：“达康注册在临安下面的前屿镇，注册资金20万。” 达康本来只有2万注册资金，还是这个月为了签订全省的购销合同，需要开出更高金额的发票，才刚刚调整到20万的。 “这样啊。”郑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头再次歪歪，“小同，和他们说下我们金鹰国际的大概情况。” “是！”郑小同挺直腰板，满脸放光，如背诵般高声说道，“香港金鹰国际集团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创立于1986年，创始人郑泽先生，目前在香港拥有八家分公司，从事房地产、金融投资、旅游业、港口航运业以及电子产业，集团雇佣员工超过五千人，总资产达到五亿港币！” 虽然已经听了不止一遍，张大明仍然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脸上很自然地露出一丝尊重。 至于李秘书和陈大康，自然也是如此。 陈笃看了眼几人，又看了眼一脸淡然的郑泽，和王国华对视一眼，心里呵呵道：呦呵，这牛皮吹得倒是挺大的，五亿港币，前世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一刻，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就是个骗子，而且不是自己之前在云溪时不得不做的小“骗子”，这绝对是个超级大骗子。 可要如何揭穿他？ 要从哪个点来揭破他？ 他蹙眉沉思起来。 郑小同滔滔不绝讲完了金鹰国际的一系列辉煌战绩后，看着会议室内被震惊了的几人，特别是那个明显心事重重的小混蛋，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臭小子，你砸我脸上的苹果，我迟早会还给你！”他恶狠狠幻想着日后执掌洗衣粉厂大项目后的意气风发。 “小同话说得多了些，虽然也只说了金鹰国际不到五成的业绩。”郑泽继续那副淡然模样，“陈厂长，恕我冒昧问下，这个收购项目，你们能拿出来多少钱？” 陈大康支吾道：“差不多500万吧，洗衣粉厂也最多值这些钱。” “500万，人民币？”郑泽盯着他。 陈大康点点头。 “啪！”郑泽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条。 “区区500万人民币的项目，难道就值得我郑泽特意跑过来一趟。”郑泽突然发怒了，站起身手指着陈大康，“你们也太小看金鹰国际了。” “郑先生，您别生气，请坐请坐，有话我们好好商量嘛。”张大明赶紧起身劝道，目光不善地瞥了眼陈大康，随后是李秘书。 李秘书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走过去给人家泡茶伺候着，郑小同毫不在乎地瞪了所有人一眼，一起在旁劝解。 郑泽这才坐下来，朝张大明歉意笑笑，说：“张县长，抱歉，一时火大，在香港时和手下人习惯了。” “没事，没事。”张大明连连笑着摆手。 “张县长，不知道我如果想要投资的话，你这里能不能做得了主？”郑泽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疑点分析 还是那个小旅馆，达康三人吃过午饭，正在房间内等着李秘书的回应。 “小笃，李秘书会给我们答复吗？”陈大康有些不敢确信。 陈笃笑道：“爸，您放心吧，领导们不是傻子，肯定会想方设法问清楚这些问题的，哪怕是为了安抚我们，李秘书也会过来和我们通报一声的，毕竟之前我们可是响应张副县长的号召，才急着回来趟这滩浑水的。” 下午快两点了，李秘书果然来了，首先介绍了那边的进展情况。 书记和张副县长陪着郑泽共进了午餐，席间郑泽表达了对临安领导们的感谢，以及对当地投资环境的强烈看好。 他豪爽地承诺，除了收购洗衣粉厂这个小项目外，金鹰集团还会投资建设一个面积超过十平方公里的临安喜碧地，第一期投资金额2000万港币，后续资金视项目需要，总之上不封顶。 大致介绍完宴会上的情况，李秘书表达了张副县长对达康的谢意，以及没有公开挑明的一丝歉意。 对于张副县长的选择，陈大康倒是没有多大意见，反而不解问道：“喜碧地？这是什么意思？” 李秘书干笑道：“不是喜碧地，是cbd，abcd的cbd，这是英文中央商贸区的意思，欧美也才刚刚兴起不久，是城市化商业化的象征。” “这港商就是眼光开阔，紧跟国际潮流啊。”陈大康一脸敬仰。 cbd？ 1990年，临安这种县城能建cbd？ 你不是来搞笑的吧？ 要知道前世直到2018年，临安都没有建起过像样的cbd呢！ 陈笃呵呵，问道：“李秘书，恕我多问两句，郑先生所谓的这个cbd准备建在哪里啊？” “郑先生看了地图，选中了青龙湖东岸。” “青龙湖东岸？”陈笃略一思索，好奇问道，“那边地理位置是很不错，依山靠湖，地势又高，可，据我所知，那边不是规划了临安新区吗？” 青龙湖是临安县城西边三公里的一个人工水库，离何苗的家乡玲珑镇不远，建设于五十年代，承接天目山上流下来的季节性山泉，水域面积过40平方公里，是临安地区重要的水源保护地和观光景点。 八十年代中期，临安政府制定了发展新城区的规划，陆续把一些重点功能性单位逐渐迁移到地势优越的青龙湖东岸，如ga大楼，教育局，以及临安最好的中学，临安一中。 “临安新区完全可以升级成临安cbd嘛，省里肯定会批复的。”李秘书兴高采烈道。 此时省里当然不会不同意各个县市发展工业区或新区，这是代表改革开放成果的高大上标志，陈笃追问道：“那要建设十平方公里的cbd，原来的建筑怎么办？” 李秘书略一皱眉，说：“按金鹰集团的意见，cbd最好保持纯商业属性，减少行政功能建筑，否则很不协调，也不高端，所以要全部重新设计。” 陈笃惊讶道：“他的意思，那些刚刚造好的建筑要全部拆了？” 李秘书有些尴尬地点头：“领导们也不舍得，不过还是要等明天郑先生去现场看过，双方讨论过合同事务后再做定夺。” 竟然要拆毁这些新建筑来搞什么cbd！ 陈笃心中愕然，对这个郑泽油然生敬，做骗子做到这种境界，也实属高段位了。 他很认真地问道：“李秘书，郑先生的身份你们确认了吗？还有，他提过的曾经在省内城市做过项目，你们有没有同对方确认过？” 李秘书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陈厂长还是谨慎啊，他的身份文件我们当然看过，ga局的同志还鉴定过，是真的。另外他在兰溪有过投资，我们也同兰.溪市政府沟通过，的确有这事，那个项目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之中。” “兰溪？！他的项目是在兰溪？”陈笃吃惊道。 “是兰溪啊，他上午一进门不就说过了嘛，他给兰溪打电话所以迟到了。”李秘书不解道。 陈笃转头看了眼，王国华摇摇头，陈大康也摇摇头。 看来上午在会议室里，我们都被他的高调进场吸引住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陈笃暗暗有些警觉，这事不应该发生。 他接着说道：“李秘书，照理这话我不该说，毕竟县里领导眼界要比我们高出很多，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临安人，我还是想稍稍提醒下，希望县里最好可以先核实下对方的资金情况，再审慎地做出重大决定，这是对领导们负责，也是对临安广大人民群众负责。” 李秘书很认真地点点头：“谢谢小陈厂长的提醒，请放心，这事领导们一直很注意的，郑先生手上有两张恒生银行出具的资金证明书，每张金额都是500万港币。” 还不知道这笔钱是从哪里骗来的呢？ 陈笃腹诽，心中念头急转，说道：“李秘书，我正好认识兰.溪市政府办的杨秘书，要不，我来打个电话给他，了解下郑先生在那边的投资情况？” “小笃，这事没必要了吧，县里都已经沟通过了。”陈大康劝道。 李秘书先是微微惊讶，随后点点头，“也行啊，毕竟角度不同，领导们关心得应该更宏观些，说不定你能了解得更细致透彻呢。” 房间内没有电话，李秘书出示证件，征用了旅馆的办公室，陈笃在这里拨通了杨秘书的办公室电话。 “杨秘书，你好啊，我是临安达康日化的陈笃。” 杨秘书愣了会，这才回忆起来，笑着大声说：“是陈笃啊，你们上个阶段做的广告很不错嘛，邱市长还特意和我提了下，好久没联系了，我还等着你再次过来呢，对了，雷先生回香港了吗？” 电话开了免提，这话问得陈笃嘴角牵动，李秘书有些惊讶，陈大康莫名其妙，王国华脸绷紧了。 陈笃赶紧转移话题：“雷先生过了年应该会再过来兰溪，到时候我会再和您联系，今天我打电话过来，是想打听一下金鹰国际的事情......” 陈笃问得很详细，包括项目内容，资金情况，项目进展等等。 这年头政府工作人员并没有太多商业保密意识，再加上考虑到他可能是代表香港客商雷化腾先生出面询问的吧，杨秘书作为主要经办人员，尽可能地回答得很详细。 陈笃挂了电话，李秘书一脸震惊地问：“小陈厂长，你和兰溪那边的关系很不错嘛，还有，那个香港的雷先生是怎么回事？” 陈笃淡然道：“哦，雷先生是我在武林认识的香港客商，他也想在国内投资，我陪着他去兰溪考察过。” 李秘书恨铁不成钢道：“哎呀，你为什么不把他拉到临安来呢？” 陈笃无奈笑笑：“是雷先生自己选的，我就是陪着过去，他已经回香港了，明年有机会我一定拉他过来临安。” “那太好了，我先替张县长谢谢你了。”李秘书很高兴，自家领导能够获得政绩，自己也同样可以跟着收益。 陈笃摆摆手说：“李秘书，这事我们日后讨论，我一定给县里一个满意答复，刚才您也听到了我和杨秘书的谈话，您不觉得其中有些疑问吗？” 李秘书不解道：“有吗？” 陈笃瞥了他一眼，说：“或许您并没有太在意，那我来给您分析下： 首先，郑先生出示给兰溪政府的资金证明书上的金额是500万港币，正是凭借这张证明书，他与兰溪签署了合资协议，组建了中外合资企业，变相地收购了兰溪化工二厂，随后便向当地银行申请了五百万人民币的贷款，而这笔款子已经转去粤东一家外贸代理公司，用于采购从香港转销的进口设备，这样操作不需要占用外汇指标。 然后郑先生来到了我们县，向领导们出示了两张金额各为五百万的证明书，您说过这两张证明书的时间，我们可以判定其中一张就是他此前向兰溪那边出示的那张，而新的一张，签发日期就在兰溪那笔货款转出的五天后。 您觉得，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呢？” “兰溪派人去粤东考察过那家代理公司，是当地政府授牌的重合同守信用单位，想来这笔货款应该很安全。”李秘书想了想，有些不以为然，“而且，无论如何，五百万人民币也换不了五百万港币啊，你的猜测应该不是事实吧。” “粤东那家公司可能没问题，可谁能保证他们的上家，也就是香港的供货方就一定可靠呢？”陈笃笑笑，“五百万人民币的确换不了五百万港币，可如果这个郑先生可能还在其他地方弄到一部分资金呢？” 李秘书脸色变了下，沉思了会，渐渐不自信起来。 陈笃追问道：“这个郑先生有没有提出来，收购洗衣粉厂与兰溪化工二厂组建日化集团后，需要用集团名义向本地银行获取贷款，而且这部分贷款就是用来支付县里的购厂款的？” 李秘书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道：“他说为了节约宝贵的外汇资源，港币最好能留着用于进口更多有用的物资设备。” 陈笃呵呵道：“您看，这套路是不是很熟悉，和兰溪那边几乎一模一样，也是一分钱没花就买了厂。” 李秘书还是不能相信，嘀咕道：“那他也欠了银行的贷款啊。” “如果他之后借着改建厂房或者增添设备的名义，继续追加申请贷款的话，县里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一旦答应后，这笔贷款的使用，县里可以做到全程有效监督吗？” 陈笃还有句话没说，既然在法律意义上买下了这家厂，郑泽完全可以用各种名义卖掉还算值钱的设备，哪怕只收回来两百万，他也可以卷款跑路，至于贷款，到时候谁找得到他？ 李秘书紧皱起眉头，却仍然轻轻摇头说：“但是cbd项目，县里要求他把两张资金证明书上的港币封存在县里，他也答应了。” 陈笃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好，那我们再来推断下，在拿到这笔港币作为担保后，一旦他同县里签署合同建设那个所谓的cbd项目，县里应该会很乐意就把已有的建筑拆了吧？” 李秘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国情知识竞赛 清晨，位于青龙湖东岸的临安一中。 校门口高高挂着红色条幅，上书：热烈欢迎香港金鹰集团投资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郑泽先生一行莅临本校。 一群校领导站在条幅下，翘首以盼着香港贵宾的到来。 “听说今天这个香港贵宾要给我们学校捐三十万港币建立奖学金呢。” “这个香港贵宾的公司资产有五个亿，三十万只是九牛一毛。” “五个亿！天哪，那岂不是可以把临安城都买下来了？” “那是当然，人家是可香港超级大富豪！” 陈笃穿着一身临安一中的校服，混迹于校内操场上的学生队伍中，听着周围学生们小声的惊呼与热议，面无表情。 一辆昌河警车鸣着警笛由远及近，后面跟着一辆白色的奔驰s230和一辆奥迪100，三辆车在校门口停下，校领导们神情恭敬地迎了上去。 “是奔驰啊，太豪了！”有学生惊呼道。 很快，以张大明和郑泽为中心，一中校长在旁作陪，其他校领导以及李秘书和一帮县里相关领导在外围，一群人呼啦啦地走进校门。 “欢迎，欢迎！”学生们挥动着手里的彩旗，大声呼唤着，陈笃也不得不勉强一起动作。 这群人毫不停留地走上操场边的高台，在一排铺着红布的桌子后坐下，校长按照讲稿介绍了贵宾，自然是大肆吹捧了一番。 在学生们的掌声中，两名长相清秀的女生上台给郑泽献花献红领巾，还给他戴上。 郑泽红光满面，大嘴微微咧开，显然心情很好。 接着是张副县长讲话，最后轮到郑泽讲话。 学生们听得非常认真，陈笃既然已经认定对方是骗子，态度就有些随便了，这引起了旁边几个学生的好奇，不过因为不认识他，便也没说什么。 “......我宣布，代表香港金鹰国际集团，向临安一中捐献港币30万，建立金鹰国际奖学金！”洋洋洒洒讲了十几分钟，最后，郑泽慷慨激昂地挥手说道。 台上台下掌声如雷，学生们脸都憋红了，拼命鼓掌。 这次恐怕你们要失望了啊。 陈笃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 为时一个小时的欢迎仪式结束，一帮人簇拥着郑泽下了高台，朝办公楼走去。 学生们这才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各自回去教室。 陈笃独自在办公楼底层的楼梯口转悠，李秘书忽然匆匆走来，神情严肃地说：“陈笃，还是确定要这么做？”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不试探一下您就真的放心？”陈笃笑呵呵说。 李秘书苦笑起来。 陈笃接着说：“反正如果对方是真的，那大不了把我开除了事，这香港同胞总不至于和一个高中生较真吧？” “好的，那就按商量好的办，你去教室等着吧。”李秘书很快做了决定，对陪在旁边的一个老师点点头，转身上了楼梯。 那个老师深深看了陈笃一眼，转身走向对面的教学楼，陈笃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学楼底层的一间教室。 教室里面有几十张座椅，不过现在只坐了二十几个学生，空出了前面两排位置。 在一帮学生们好奇的关注下，陈笃走到第二排，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看着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的字，微微一笑。 “同学们，为了迎接临安市第一届国情知识竞赛，学校把大家组织起来，进行内部选拔初赛，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项荣誉，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全力发挥”校领导站在讲台上大声说道。 门口忽然有人聚拢，老师转头看了一眼，连忙走过去。 “是香港贵宾！”教室里有人惊叫道。 老师听着校长的小声吩咐，连连点头，随后进来，笑着说：“同学们，县里领导同志和郑泽先生听说我们有这个内部竞赛，特意过来看望大家，大家热烈欢迎！” 在学生们的掌声中，校长陪着张副县长和郑泽走进教室，陈笃赶紧把头埋在书桌下。 “同学们，作为高中学生，学习知识将来报效祖国是你们的重要责任，而了解国情同样重要，我希望大家可以认真对待这次国情知识竞赛。”张大明爽朗地说道，“下面有请郑泽先生给大家讲话。” “各位同学，正如张县长所说，了解国情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你们一定要认真竞赛，我给你们加油了！”接着是郑泽的讲话。 教室内顿时热度上升，一帮学生们如打了鸡血般群情激昂。 陈笃突然站起来说：“校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你？！”郑泽突然睁大了眼睛。 “是我，忘了告诉郑先生，我是临安一中的学生。”陈笃对他嘿嘿一笑，转向校长，“校长，可以吗？” 校长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张大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点点头说：“陈笃同学，你请讲。”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办国情知识竞赛，很 幸运地遇见张县长以及香港来的郑泽先生大驾光临，我想邀请两位一起参加。” 郑泽神情凝重地打量着陈笃，眼珠子提溜转动两下，刚想开口拒绝，张大明忽然爽朗笑道：“陈笃，看来你是要给我好看啊。” 陈笃笑嘻嘻道：“张县长，我哪里敢这样做，这不正好遇上了嘛，两位就以身作则，这才是真正地给我们这帮同学们打气加油，将来也可以成为一桩坊间流传的雅事啊，反正答题只需要最多十分钟而已。” 校长突然厉喝道：“陈笃，你坐下，领导们和郑先生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陪你胡闹！” “不要责怪他，他说得有些道理，这的确算是一桩雅事。”张大明笑着摆摆手，目光看向郑泽，“郑先生，的确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要不，我们就做一回陪太子读书的？” 说完，不等郑泽回答，他直接走到第一排位置上坐下了，指指隔壁一个空座位，“就坐这儿吧。” 郑泽脸色变幻，瞥了一眼陈笃，勉强笑了下，很不情愿地坐下了。 “那多谢两位了，我们在门口等。”校长对张大明和郑泽笑着点点头，又对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便走出了教室。 老师说道：“感谢张县长和郑泽先生能陪一中的同学们一起进行这次国情知识竞赛，下面我开始发放试卷，切记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作弊！” 一张铅印的试卷发了下来，学生们很快进入了紧张的答题关节。 陈笃随意地答着题，目光却一直盯着前面的郑泽。 郑泽拿着老师发下的圆珠笔，呆呆看着眼前的试卷。 1、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于年。 2、香港回归时间是年月日。 3、刚刚结束的北京亚运会是第届。 4、1989年的香港十大富豪中，籍贯之江的是。 a、包玉刚 b、李嘉诚 c、郑玉彤 d、霍英东 5、第十一届中全会确定了改革开放的方针路线。 6、被誉为香港传媒大亨的之江籍香港富商是。 7、之江省简称，省会市。 9、澳门回归时间是年月日。 10、按序填写中国古代朝代秦，，三国，两晋，南北朝，，宋，元，，清。 11、中国中央电视台简称cctv，香港无线电视台简称。 12、香港按地域具体分为港岛，和。 题目不多，一共才十二题，他都能读懂，可大部分答案...... 看着很多题目中都饱含着的香港二字，郑泽心头沉重，额头渐渐冒出汗来。 他瞥了眼隔开一条走道的张大明，张大明正奋笔疾书，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笑意，看着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 “难道这是他们故意搞出来的？”郑泽心中警钟长鸣，忍不住回头看。 陈笃此时站了起来，手里挥动着折叠好的卷子，“老师，题目太简单了，我答好了！” 随后对冷眼看着自己的郑泽笑道：“郑先生，您答好了？” 郑泽不说话。 “我想这种简单的题目对您来说也不应该成问题！”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敌意，陈笃竖起大拇指笑道。 “好了，别影响郑先生答题！”老师走下讲台，拿过卷子，小声地批评道，目光却落在郑泽的答卷上。 郑泽赶紧转过头去，假装答起题来。 “大家别忘了写上自己姓名啊。”见有其他学生示意胶卷，老师大声说了句，对陈笃点点头，走到后面去收卷。 “郑先生，又不会真的给我们打分，你看，好多我都答不上来，胡乱写的。”张大明随手把自己的试卷合在郑泽的试卷上，笑着拍拍郑泽的肩膀，“走吧，我们去下一站。” 郑泽被他挽着胳膊，神情恍惚地走出教室，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自己桌上那份试卷，又看了眼根本没注意自己的陈笃，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他们刚刚走出教室，陈笃一把拿过两张试卷，翻开属于郑泽的那张。 “陈笃，怎么样？”李秘书急匆匆进来，走到他身边问道。 “您自己看吧。”陈笃指着那张大半空白的试卷。 李秘书快速扫了一遍，郑泽就答了三题，其中对了两题，第1题和第2题，还有一题是唯一的一道选择题，答案应该是包玉刚，郑泽选择了李嘉诚。 默默看了好久，他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震惊，“陈笃，这，这......” 陈笃冷笑道：“这不用多考虑了，他肯定是假的港商，否则不会连无线电视台创始人邵逸夫都不知道，连简称tvb都不知道。” 李秘书还是不敢置信：“可，可他的证件是真的啊！” “花钱也买得到制作得非常逼真的证件，县里的ga同志可能还是见得少的缘故，你们可以请求省ga厅派人下来鉴定下。” “好，我会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场外交易 “呜！”伴随着一声长鸣，火车渐渐减速，窗外掠过的景象告诉陈笃，魔都马上就要到了。 他收回目光，停留在摊开在小桌板上的解放日报上，这份魔都党委的机关报，在不起眼的二版，刊登着一则消息： “昨日，魔都证券交易所第一次会员大会于华南宾馆召开，与会的22家会员单位集体讨论，通过了上交所章程、交易规则、会员管理办法等，选举周芝石为第一任理事长，尉文渊为理事、总经理......” 这则消息并没有在新闻联播或者其他广播电视新闻中播出，要不是陈笃每天都会买上一份解放日报，他也就无从知晓了。 正是因为看到这条消息，他才停下参与接收洗衣粉厂的繁忙事务，把这些交给陈大康和达康一帮中层领导负责，翌日就带着王国华赶往魔都。 上交所开业在即了！ “嘎吱吱！”火车在有着绿色天棚的魔都火车站停下，陈笃随手卷起报纸，起身往外走，王国华拎着牛仔包紧跟在后。 两人出了火车站，打了一辆夏利出租车直奔位于外滩的和平饭店，在这家作为外滩象征的老牌酒店开了一个标准间，房价非常高，每天两百元。 选择入住如此昂贵的和平饭店，陈笃并不是追求奢侈或者怀旧，而是出于安全考虑，王国华的手提包中，装着将近五千张凤凰化工股票，以及近百张身份证。 郑泽骗局被陈笃揭穿后，在逃离临安的公交车上被ga人员截获，从他随身行李中搜获了那两张港币存款证明书以及对应的存单和证件。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的漫长审讯，一连串冒充港商诈骗内地政府钱财的案件陆续被揭露出来，范围遍及数省十几个县市，涉案总金额高达五千多万人民币。 此案可谓轰动全省，据说某社驻武林记者吴小波还特意写了一篇内参汇报了上去，当然陈笃这种小人物的名字自然是隐去的，一切功劳归于英明睿智的领导同志。 陈笃对此毫无疑义，领导们立功得奖了，达康自然不会没有好处，洗衣粉厂就是一个酬劳，日后的各种政策支持也是可以预见的。 由于是之江省内兄弟城市破的案子，兰溪/市近水楼台，通过一系列上层工作，得以第一个拿回了500万的贷款，经济上并没有遭受太大损失。 为了表示对陈笃的感谢，杨秘书代表邱市长出面，又想办法替他收购了三千多张凤凰化工的股票，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当然这次收购的成本价再次上涨，突破了120元，正好把他多余的40万全部花光。 在酒店用过午餐，两人提着牛仔包出了门，很快赶到不远的西康路101号，这里是工行信托公司静安证券交易部。 在上交所没有开业之前，国内所有的证券交易模式有两种，一种是陈笃收购凤凰化工股票这样的私下交易，这被称为场外交易，另一种是去各个拥有授权的证券交易部柜台进行的交易，这被称为柜台交易。 场外交易中除了单对单的私下交易模式外，还有一种更为普遍的形式，那就是地下交易。 地下交易具有两大特征，一是有固定的场所，二是有大量的交易者。 说穿了，这就是地下证券交易所。 在集合竞价撮合成交的正式交易所没有开业前，地下交易就是全国各地证券交易的主流方式。 当然，有地下这个名字，也就意味着这种交易具有相当的风险。 首先是安全得不到保证，无论是资金还是股票，一旦被不坏好意的人盯上，入场交易者随时有人财两空的可能。 其次是交易确认上存在问题，股票有不记名的，有记名的，如果不小心买到记名股票，原始持有人如果不加以配合的话，你即使花钱买来了股票，在正规交易柜台也是无法交易的。 当然，很多在地下交易场所内进行交易的投机者，他们不会跑去正规交易柜台交易，而是玩着击鼓传花的游戏，在场子内就会把股票再次出手。 魔都原先的地下交易场所在外滩公园的隐秘处，大庄家们会派出许多打桩模子游荡在魔都指定的两家证券交易部门口，用各种方式拉人前往公园进行地下交易。 随着上交所开业提上议事日程，这个地下交易场所也进入了关闭倒计时，从业人员干脆把阵地转移到两家营业所门口，呈现公开化趋势。 魔都可以进行柜台交易的营业所只有两家，一家是万国黄埔营业部，一家就是工行静安证券交易部，而第一批可以上柜交易的股票就是所谓的“老八股”。 两家营业所，前者只能进行小飞乐一种股票的交易，后者则可以进行剩下七种股票的交易。 由于这两个原因，静安证券交易部这一段南京路可谓人头攒动。 离交易部还有百米，路边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凑上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年轻男子小声问：“阿有股票卖伐？” 陈笃摇摇头。 “阿要买股票伐？”问话者立刻转换身份。 陈笃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说：“我只是过来看看行情的，还不确定要不要买。” “小兄弟，现在行情交关好，侬买股票绝不会错的！”那人口吐莲花道，“要买股票就到阿拉这边买，手续费都不收你，去交易部可是要收3个点的。” 所谓3个点，其实是千分之三，这是交易部收取的手续费，印花税此时还没有推出。 见他紧跟不放，陈笃说：“我只是随便问问啊，你手里是记名的还是不记名的？” 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兄弟蛮拎清的，阿拉两种都有，不记名的稍微要贵一些，记名的也有抵押证件，保证你可以办理过户。” 陈笃点点头：“现在真空电子多少价格？” 那人眼睛一亮，瞥了眼王国华手中的牛仔包，笑着说：“柜台里360一张，阿拉380收，410出！” “这么便宜？”陈笃皱起眉头，“我好像记得今年到过一千出头的啊。” 这是他花了五十小费，从一位和平饭店打扫卫生的魔都老阿姨那里打听来的，作为离交易部不远的酒店从业人员，这帮人的信息不可谓不灵通。 那人笑道：“你说的是事实，但那是八月份的事情了，当时的确冲到过1300元，这两个月已经降下来了，炒得过了火，现在势头并不是太旺了。” “那其他股票价格如何？” “小飞乐230......凤凰190。”那人似乎看出陈笃有着强烈的兴趣，一口气把剩下七种股票的场外收购价都报了出来。 陈笃喜怒不形于色地说道：“谢谢你了，我还是先去柜台上看看，到时如果有需要一定找你。” “可以，侬拿好我的名片，等会找不到我可以呼我。”那人递过来一张名片。 陈笃接过来看了下，上面写着一行呼机号码，当下塞进口袋，谢过之后带着王国华往前走。 这几人看了会两人背影，散开来寻找新的目标。 “小笃，190！”王国华回头看了一眼，靠近陈笃小声说道，声音稍稍有些激动。 4220张凤凰化工股票，平均成本价差不多在120，如果按190出售的话，利润有三十万出头了，这也难怪他有些激动。 当然，也只是稍稍激动而已，毕竟王国华在京城时可是亲眼见证了陈笃通过文化衫和中缝项目，用十几天时间赚到了一百多万的事实。 陈笃神情淡然道：“国华叔，我们不急着卖，先进去办理登记手续。” ps：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清明来回奔波一千多公里，再加上节后工作会议，导致更新不正常，西峰向朋友们说声抱歉，今天起会努力正常更新，保证每天不低于四千字的更新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谷虚怀 “这里就是当前魔都唯二的证券交易部之一？” 好不容易挤过层层堵截的人群，经过几名守门保安的质询后，陈笃进入了静安证券交易所大门，抬眼望去，大失所望。 营业厅比大门要低一些，面积不到20个平方，一圈破旧的木质柜台隔出内外，里面紧挨着摆放着四张老旧的办公桌，桌后的椅子上坐着四个工作人员。 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即时行情，也就是老八股和85、86两年国库券的，后者正是杨百万赖以发家致富的根本。 陈笃注意看了下，之前那个打桩模子没有骗他，凤凰化工的买入价是190元，卖出价是210元。 柜台前站着一排上海滩“老克勒”似的人，上半身捱在柜台上，对着黑板指指点点，用魔都本地话热烈地议论着行情。 两人走下台阶，站着这些人后面听了一会，话题不外乎是讨论当前行情下该不该继续买入的问题，大部分人觉得价位已高，还是观望几天再说。 “还是等等吧，你们没看见老谷今天都没动弹嘛。”有人小声说道。 “对啊，老谷不动，这行情有些把握不住啊。”有人附和道。 “我来问问他！”一人转过头来大声问道：“我说老谷，你今天不出手吗？” 循着他的目光，陈笃看到靠大门一侧的墙角，有个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折叠小椅上，正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此时闻声睁开眼来，笑呵呵说：“杨老板没有吩咐，我不敢动手啊。” “噢！”其他人若有所思用力点头。 陈笃有些莫名其妙，深深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又等了会，听这些人不再讨论股市行情，而是讨论起新玉兰舞厅的陪舞女来，也就不再等了，上前拍拍挡在柜台前的两个男人。 “抱歉，让下！” 那两人回头一看，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小伙子，侬做啥事体？” “我们办理登记手续。”陈笃毫不留情地挤进去，王国华跟着挤到他身边。 一个男人想要发飙，另一个拉住他，“算了，让他们办吧。” “小赤佬，有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那人小声骂了句。 陈笃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国华同样如此。 那人刚想再说话，看到王国华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被旁边那人拉去了很远的柜台边。 见他不再挑衅，陈笃也不会多事，转过头敲了敲柜台：“你好，我们办理证券登记手续。” 里面四张办公桌后的四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眼王国华摆上柜台的牛仔包，稍微停顿了会，有个年轻些的小伙子满脸不情愿地起身，摇摇晃晃走过来，很生硬地说：“东西拿出来吧。” 陈笃摇摇头：“这里不方便，能不能进里面去办？” “有啥不方便的？！”年轻人瞪起眼睛。 “我们有四千多张股票，牵涉到近两百个人。” 嘈杂的营业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年轻人长大了嘴，说不出话，很快，里面有个年纪较大的妇女站了起来，“小王，放他们进来。” “是，主任。”小王连忙掀起柜台中间的盖板，笑着说：“二位，请进来。” 两人走了进去，那个中年妇女示意王国华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笑道：“二位，具体要办理什么手续。” “主任你好，是这样的，我们这些股票还没有办理装让登记，我需要先在你们营业部开个账户，然后把这些股票全部转入这个账户。” “这样啊，你带了对方的身份证和转让确认书吗？” “带了。” “那全部拿出来吧，股票放这里，其他两样放这里。” 很快，两张桌子上摆满了东西，其中堆着一大堆股票的桌子分外醒目。 陈笃回头看了眼，柜台上不知何时涌上来更多的人，无声无息，目光灼灼盯着那堆股票。 四名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那个主任拿了王国华的身份证走进里间去开户，其他三人拿着身份证和转让书核对股票。 陈笃购买的凤凰化工内部职工股是不记名的，其实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确认转让的流程，完全可以直接存入他的股票账户。 可上次杨秘书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这些股票虽然是不记名的，但是每张股票都有一个唯一的编号，而在之江凤凰内部，这些编号对应的职工是做过登记的。 也就是说，将来凤凰化工正式上市后，如果有出售股票的职工反悔，用遗失的名义报警，万一警方要是真认真起来，完全可以凭借股票号码查到这批股票的最终登记者。 虽说不记名股票遗失不补，但真到了那个境地，陈笃这边会很麻烦。 于是，他不得不带着章东方回去兰溪一趟，从以前出售股票给自己的职工那里拿到了转让确认书以及对应的身份证，还好有李秘书打过招呼，只是多花了几元钱每张股票的成本。 陈笃带来的资料齐全，且与对应股票用回形针钉在一起，三名工作人员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确认完毕，随后抱着这些走进里间。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四人走了出来，那个主任把一张写有王国华名字的纸质上交所股票交易证交给两人，另外还给了一本小册子。 “所有股票都已放在这个户头下，这本小册子上有我们营业部的委托电话和交易流程，等上交所正式开业后，你们直接到这边，也可以通过电话委托。” 两人收好东西，拎着空包走出柜台。 “小......老板，你们的股票卖不卖？”之前曾经怼过陈笃的两个中年人凑上来笑眯眯问道，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暂时不买。”陈笃摆摆手。 “别急啊，195我们全要了！”两人急着叫了起来，身后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帮腔。 “真不卖，劳驾让让。”陈笃加快了步伐，甩开这些人。 “小兄弟，可否听我一言。”忽然有人叫道，正是那个之前坐在角落里的老谷，此时站到门口，笑眯眯看着两人，见陈笃皱起眉头，他连忙让开大门，露出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现在里外都是人，我陪你们出去，否则你们一时还很难走掉呢。” 说完，他朝紧跟两人的十几个人摆摆手，大声道：“你们别跟着了，这买卖我替杨老板接下了。” 这些人唉声叹气道：“唉，老谷一出手，我们没辙了。” 老谷哈哈笑道：“伙计们，无论这档生意成与不成，今晚海上花我请客。” 门内门外众人一起大声呱噪道：“就凭这句，我们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果然，在他的带领下，陈笃二人很顺利地穿过外面已经水泄不通的人群，包括之前曾给过他名片的那几个打桩模子在内，这些人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或者伸手招揽。 离开营业部几百米了，老谷停下来说：“二位，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当然，如果你们有出售股票的意向，也可以跟着我去见下我的老板，他应该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价格。” 陈笃问道：“你的老板姓杨，不会是杨百万吧？” 老谷点头：“就是他！” 陈笃笑了：“那带我们去吧，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杨百万，哪怕不做买卖也必须见见啊。” 老谷也笑了：“小兄弟，你这话有道理，我这两个月带了很多顾客去见杨老板了，都是因为他的名气，大部分人最后都做成了买卖。” 说完，他带路，陈笃二人跟在旁边，三人朝外滩走去。 “敢问尊姓大名？” “免贵，我叫谷虚怀。” “谷虚怀？”陈笃边走边皱起眉头思索。 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在出租车上，陈笃一番旁敲侧击，谷虚怀大致谈了下自己的过往。 “我原先在一家国营机械厂当了二十几年的工程师，八月份的时候，我办理了停薪留职，投奔隔壁街道的杨老板，帮着他打打下手跑跑腿，这里就是我常驻的地点。” 陈笃呵呵笑道：“现在看来，你是选了一条明路啊，也难得你当时有这个砸了铁饭碗的勇气。” 谷虚怀谦虚道：“不是我有勇气，当时厂里每况愈下，我就给杂志上看到的一位老师写信进行咨询，老师回信给了我很多建议，其中一条就是可以从事有价证券买卖，于是我好不容易才做了决定，现在看来，这位老师真有水平，我过得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陈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那位老师贵姓？” “姓陈，耳东陈。” 前排副驾上的王国华忽然回过头来，和陈笃对视一笑。 陈笃也彻底想了起来，这位谷虚怀的确给自己写过一封信，是同他儿子写的信一起寄来的，自己当时还结合他的境况，有针对性地给了回信。 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很是感慨地说：“听了你的介绍，我也很想认识下这个陈老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东湖宾馆的牛人牛事 东湖路70号，东湖宾馆大门口。 “这里是魔都市委机关招待所，一般人不可以住进来的，你们等下，我和门卫打个招呼。” 谷虚怀上前和站岗的武警打过招呼后，带着陈笃二人走进铁门，神情骄傲地指着位于中庭的一栋白色洋楼。 “这栋楼就是过去的杜公馆，杜月笙的房子，现在是东湖宾馆主楼。。” 他又指着白色洋楼后面隐藏在绿荫中的十几栋风情各异的小洋楼，“这些都是民国时魔都有钱有权人住的洋楼，解放后被整合进来，现在都属于东湖宾馆。” 走进饱含浓郁巴洛克风情的主楼，是一个铺着白色大理石地砖、吊着奢华水晶吊灯的大厅，谷虚怀脚步不停，带着他们走上雕花栏杆围起的楼梯，直接上到三楼。 “杨老板住的是豪华套房，一晚房价300元，没有关系还住不进来呢。”在一间客房外他驻足，小声说道，随后轻轻敲响了门。 “是老谷吧，进来吧。”门内响起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 谷虚怀示意两人稍等，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过了片刻，他回到门口，笑着说：“杨老板请二位进去。” 陈笃大步走了进去，宽阔的客厅内，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站在沙发前面，笑眯眯看着他们，这时伸出手来，“二位，欢迎，我是杨怀定！” “杨老板，久闻大名，你好。”陈笃急走两步，和他握手。 “请坐吧。”杨百万坐下来，示意二人在对面坐下，“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那老谷，麻烦你了。”杨百万随口吩咐谷虚怀，随后对陈笃竖起大拇指，“小陈老板，你选择得很英明，这里的咖啡比茶要好喝多了，关键是国内买不到。” 陈笃微笑道：“是嘛，那我是要好好尝尝，都是借杨老板的光啊。” 杨百万指着笑道：“小陈老板太谦虚了！你手里有这么多股票，谁还能小看你。” 陈笃摇头谦虚道：“我那几千张，怎么能和杨老板相提并论，我一到魔都，就听说你手里有很多张真空电子，今年夏天还翻了个倍都不止。” “我也不想弄得尽人皆知的，可惜这事藏不住啊！”杨百万貌似无奈地连连摇头，可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的骄傲。 陈笃一脸“崇拜”地说：“杨老板，在股票这块，和你相比，我还是个小学生，能否请你讲下这事啊。” 杨百万嘴巴都合不拢了，“那我就大致说说......” 这的确是一桩可以载入魔都证券交易历史的大事。 88年9月的一天，通过倒卖国库券已经囤积了一大笔资金的杨百万，来到静安证券交易所，以时价89元买入一万张真空电子股票，差不多把手上所有的现金都用掉了。 今年5月份起，真空电子受到了一帮鹏城来的炒家的追捧，价格从120元左右迅速上涨，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涨到了一千元以上。 就在真空电子股价突破700元后，杨百万出空了手上的所有股票，随后在9月份，用300多元的低价再次接了回来。 也就是说，杨百万用不到一百万的成本，持有了两万多张真空电子，按照现在市值妥妥超过800万！ “还是杨老板厉害啊！”陈笃真心地喋喋称赞。 杨百万摇摇头，神情有些不甘，“我还是没踩准点位啊，700多就出货了，哪里想到这帮鹏城土豪手段这么辣，竟能把真空电子炒过1300！” “股票这东西就像甘蔗，总不能吃掉所有关节吧。”陈笃笑道，“你已经吃了大段了！” 杨百万愣了下，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小陈老板心态好，老杨我佩服！” “我哪里懂什么股票啊，随口说说而已。” “小陈老板谦虚了，你这个年纪，能持有四千多张股票，也不简单。”杨百万盯着他，“就恕我倚老卖老，想打听下你准备如何操作啊？” 陈笃没有犹豫地回道：“我想等上交所开业后，看看行情再出手。” “上交所开业还要一个多星期呢。”杨百万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在魔都待的时间不长的话，我愿意出手收购，价格嘛......就按260元！” 王国华坐在陈笃身边，此时神情有些意动。 凤凰股票现在价格190，杨百万愿意出260，这价格看上去还算公道。 当然，那是普通人看来，对于陈笃来说，这个价格可不会满意的，上交所开业还有将近10天，这10天里股票还会猛涨，等上交所正式开业了，股价也仍然会涨，区区30%的溢价可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他摇摇头歉意道：“我还是想在魔都等个阶段再说。” “这样啊......”杨百万饶有深意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说，“看来小陈老板对未来的股市行情很是看好咯？” 陈笃笑了：“杨老板不也是嘛，否则你也不会在三百多元时再把真空 电子接回来了。” 杨百万略一错愕，哈哈大笑：“对，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再次闲聊起来，陈笃干脆打听起他倒卖国库券的光辉往事，杨百万兴致勃勃地回忆了一番，直到谷虚怀泡了第二杯咖啡都已冷掉，这才停下来，询问起陈笃的住处来。 听了陈笃的话后，他点点头道：“可惜这里的套房都已经租出去了，否则我们倒是可以朝夕相处，当然，你们住的和平饭店还算不错，离这里不远，日后有空多过来坐坐。” 得，这话一说，陈笃赶紧起身告辞。 杨百万亲自把二人送到门口，忽然问了句：“既然你看好后市，那还想不想再买入呢？” 陈笃愣了下，无奈摇头：“想也没用啊，我可没钱了。” “还是有其他办法的哦，你真有这个想法的话，就等我电话吧。”杨百万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 一天后，陈笃终于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还是在东湖宾馆三楼杨百万的套房内，他见到了一个人，身份是工行静安支行信贷部副主任。 随后，在付出了额外的5个点“手续费”后，陈笃用手上的四千多张股票作抵押，从对方营业部里借到了股票总额8折的贷款，也就是60万款项。 亲自陪着他二人拎着这一包现金从营业部回到宾馆后，杨百万若有深意地笑道：“小陈老板，下午要出去买股票了吗？” “谢谢杨老板居中介绍。”陈笃很感激地说，“我下午就去，否则多一天说不定就多涨上几分呢。” 杨百万开怀大笑道：“你也别多谢我，说实话我还要谢你呢，我介绍过去的每笔贷款，我也有提成拿的，不多，两个点，你这笔贷款，我也赚了一万出头啊。” 陈笃不以为然道：“那也是你应该赚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杨百万欣慰地拍拍他肩膀：“这东湖宾馆里，有很多人都在炒股票，其中有很多人都通过我贷了款，中午吃饭时我带你去认识几个。” 陈笃点点头，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杨老板，既然可以贷款，那你手上的股票，应该不止真空电子这两万张吧？” “你说呢？”杨百万嘿嘿笑了。 中午时，杨百万先打了个电话，又稍稍等了会，就带着几人出了门，来到位于一楼的餐厅。 刚刚走进去，就有很多人远远和杨百万热情地打着招呼，甚至有人还特意从桌边起身，跑过来和他握手寒暄，话题总不离股票投资。 果然如他所言，这里面很多住客都是炒家。 “或许，这里就是魔都股市大小鳄鱼们的聚集地吧。”陈笃暗自想到，倒是对谷虚怀更多了一分谢意，没有他，自己还找不到这里来，既认识不了杨百万，也贷不到这新的六十万款子。 杨百万一路都在招手作答寒暄，花了好几分钟才带着他们走到位于窗边的一桌，也是位置最好的一桌。 桌边已经坐了三个人，最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人，短发浓黑，宽额高鼻，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样子。 “怀定，来了啊。”这男人对杨百万点点头，目光随意地瞥了眼他身后的陈笃，“这两位是？” “阳总，这两位是我昨天刚认识的朋友，来自临安，手上也有个上百万股票，正好带过来见见您。”杨百万略带恭敬地说。 “好啊，少年英才，怀定你带得好！”男人笑着指指几个空位，“几位请坐吧，我是阳融。” 阳融！ 陈笃心里一个激灵，坐下后仔细观察了下，果然与后世自己在杂志社看到的有几分肖似。 “服务员，给我们加两个硬菜，再开一瓶路易十三。”阳融挥挥手叫道，随后豪气地看着桌上几人，“我最喜欢交朋友，今天大家吃好喝好，不满意那就是我的错！” 服务员拿了一瓶红酒过来，要给陈笃几人倒酒，陈笃赶紧很客气地谢绝道：“阳总，我们不喝酒的，谢谢你的心意！” 阳融随意摆摆手：“没事，你不喝我和怀定他们喝，你们就好好吃菜，这是澳洲两头鲍，这是波士顿龙虾，都是正宗的，早上刚从虹桥机场拿过来的，魔都其他地方很难吃到。” “那今天就多谢阳总和杨老板了，我们就不客气啦。”陈笃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鲍鱼，神情自若地吃了起来。 阳融和杨百万看在眼里，微微点头，随后拿起酒杯碰杯喝起来。 他们聊着股票和资金，也不再和陈笃二人说话，陈笃二人就默默吃着，默默听着。 酒足饭饱，阳融带着两个手下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开，临走时把账结了。 等他们离开餐厅，杨百万小声对陈笃说：“这位是江阴人，可是真正的大老板，也是这东湖宾馆里最牛的主！” “杨老板，你和阳总一起做股票吗？” “我哪里有资格和他一起做股票，也就是看我在这魔都证券界还算有点名气，他才经常请我吃饭，顺便交流一下。”杨百万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真?大佬与历史迷雾 东湖宾馆内一处幽静的园中园里，陈笃端详着眼前这座洋溢着浓郁法国风情的洋楼，这里就是阳融用六十万一年包下的7号楼了。 这栋洋楼建设于1877年，原房东是旧魔都亨利地产的法籍老板亨利爵士，解放后这栋楼被收归国有，用作苏联驻魔都商务代办处，中苏交恶的六十年代归入东湖宾馆统一管理。 清水红砖立面，意大利进口水刷石窗体，佛山产中世纪风格红瓦，大理石雕花巴洛克风格廊柱，即使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这栋洋楼仍然流淌着无穷的魅力。 “我在京城有四合院了，或许未来几年可以考虑来魔都买一套洋楼。”在这一刻，陈笃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到这个念头，自嘲地笑了下，大步走了进去。 今天是他来魔都的第九天，第三天，他就通过杨百万和谷虚怀手上的渠道，把自己手上的4420张凤凰化工股票，全部换成了真空电子，目前为止，他一共持有3500张真空电子。 也因为这九天的天天交往，他与杨百万的关系突飞猛进，更是通过杨百万认识了好几个魔都本地大炒家，如朱焕量、廖凯勋等。 这些人都是九十年代魔都证券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哪怕股市还未开始狂飙的此时，他们手上的资金也不会少于数百万。 包括杨百万在内的这帮大鳄，愿意与陈笃建立起较为亲密的关系，当然不是看他手上那仅仅一百多万市值的股票，而是出于其他原因。 首先，陈笃的言谈举止令人无可挑剔，而且，他口中偶尔流露出来的对未来大势判断的只言片语，让这些出身老工人阶级的金融雏鸟们大为震惊，再加上他和父亲的跌宕起伏的创业史，更令这帮老油条们心悦诚服，不再以年龄看待他，而是同杨百万一样称兄道弟。 就在昨天晚上，国内权威媒体突然刊登了时任魔都书记朱先生一个星期前访问万国黄埔公司的报道，随后正式公布了上交所开业的日期，12月19日，还有五天时间。 也正因为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今天魔都两处交易部股票价格爆发性上涨，早上谷虚怀特地从静安营业部打了电话给陈笃，他购入成本价为400元的真空电子，今天的卖出报价竟然跳空高开到了500元。 因此，陈笃走近7号楼时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稍微还有些好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7号楼了，之前在杨百万的带领下上门拜访过一次，也不知道今天阳融打电话叫他一个人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对站在门口的武警战士点点头，推开那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木门走了进去。 进入大厅，他第一眼就看向右手边一扇同样有人把守的小门，那里是一间储藏室，此时正安静地存放着十个纸箱，里面装着46万张面值百元的金杯股票，占金杯总股本的46%。 这将是阳融控股金杯，建立华晨汽车王国，走向人生巅峰的门票。 如果他能够成功收购罗孚，如果这个新发动机公司能够顺利落户甬城，那未来的华晨一定会是中国以及世界第一的汽车品牌！ 这是另一时空无数汽车人，以及无数普通国人、包括陈笃在内的真实想法。 可惜了！ 在这个历经磨难的国度，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不仅需要无上的勇气，也需要天大的运气，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头破血流。 阳融不是第一个倒下去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不可能是最大的一个！ 暗暗叹了口气，陈笃心情顿时灰暗下来，扭头朝前走，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会客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阳总，我来了。” “陈老弟来了，快请进！”面朝门口的阳融笑着站了起来，“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临安来的陈笃，陈老弟，这位是许文同先生，琼岛华银信托投资集团董事长，中国金融学院副院长。” 他身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放下咖啡杯，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我x，真?大佬出现了！”陈笃心中一震，微微欠身致意，谦虚地说：“许院长好！” “小陈啊，来这里坐。”许文同指指对面空着的沙发，微笑着说，“听阳总说起，你对琼岛地产很有一番见解，正好与我不谋而合，我就劳驾他把你请过来，如果没关系的话，大家一起探讨下。” 陈笃之前来的那次，阳融正好谈到琼岛建立特区后的投资机会，问及陈笃和杨百万等人对此的看法，其他几个大炒家纷纷热烈发言，陈笃最后没办法，稍微提了一句，可能房地产会是其中一个机会。 他当然不会很详细很肯定地讨论这事，连头带尾说了也没有一百多个字。 没想到，阳融还真记下了，这次许文同从琼岛过来，他就特意把陈笃请过来，准备几个人好好聊聊，作为一个金融大鳄，房地产是仅次于金融的关注目标，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小陈啊，我在琼岛待了两年，正好见证了琼岛建立特区的前前后后，这两年，涌入琼岛的无论是物流还是人流，都呈 现出爆发性增长态势，所以，我判断，琼岛的房地产业即将井喷。”许文同笑眯眯说，“但是你可一直在之江，又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呢？” “许院长，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就在椰城开公司，我对琼岛的了解都是通过他......”陈笃平稳了下心态，慢条斯理地谈了起来，尽量讲述平实的事实，不说出格或肯定的话。 无他，眼前这位老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他可不想被人惦记或怀疑上。 前世的2003年，时任宁辽省主官厚大人突然出手，以行政手段强硬地没收了阳融合法持有的华晨金杯股份，又以莫须有的罪名通缉他。 阳融被迫携妻仓皇逃离出境，随后在美国发起了一场针对某个主权国家省政府的诉讼，这事可谓史无前例，震动全球。 当时，全世界除了国内，几乎所有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媒体，都对此进行过反复细致的长期报道。 报道的结果，某些人自然早早就在篱笆外面臭了名，而某些隐藏得很深的事情也同样被翻了出来，暴露在郎朗阳光之下。 阳融购入46万张金杯股票的资金来源，自然也就昭然若揭。 此前他本人一贯坚持的说法，这些钱有两个来源，其一是他做生意的兄长提供，剩下大部分则来自于89到90年他在魔都炒股的收入。 然而，当时就有人提出质疑，魔都和鹏城两家证交所都是90年十二月底才正式开业的，之前进行的交易规模非常小，阳融纵有通天奇才，也绝无可能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聚敛起数千万的财富。 在03年阳融出逃后，内幕被隐隐揭开了，这就牵涉到了眼前这位老人。 许文同，建国前就参加了革命，建国后一直在金融条线工作，历任央行副行长，中央财经大学副校长，校长，中国金融学院副院长，琼岛华银信托投资集团董事长，香港华博投资集团董事长。 中国金融学院直属于央行，是国务院委托央行开办的特种大学，参与办学的有央行和其他国有商业银行，还有人保、国信和光大三家大型国有金融公司。 总设计师为该学院题字：“办好中国金融学院，培养新一代银行家”。 从这些可以看出来，这家学院的强大之处，可以说，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国内几乎所有的银行行长都来自这里。 作为长期从事金融管理和金融教育的主要领导，许文同的门生弟子遍布金融界，在行业内的地位可谓一言九鼎。 而他目前担任董事长的华银国际，其投资方就来自于央行和国金公司，其职能并不仅仅在于投资赚钱。 换句通俗的话说，这就是国家队进入琼岛的先锋队，而且还承担着监管责任，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没办法，这就是时代特色。 对于此时的华银来说，不要说数千万资金，哪怕数亿，十几亿，只要许文同认可，也就是一言可定的事情。 当然，阳融资金来源最可靠的判断并不是看他此时和许文同的关系，而是许文同接下来的那个职位，香港华博董事长。 93年华晨赴美上市，成为国内赴美上市的第一家国有企业，其时的第一大股东正是香港华博，也就是阳融控制华晨的法人主体。 这下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清楚了。 03年厚大人打压华晨，虽然说名义上为国家取得了巨额的资产，但是也狠狠地开罪了国内庞大的金融圈势力，这也是他未来走不了太远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笑话了，没有金融圈的支持，一个政治家怎么可能走太远？ 更何况不仅是金融圈，还有利益极大受损的实业圈等利益群体。 这些事此时都和陈笃关系不大，他关注的只是许文同目前掌控的巨额资金，难免有些心动，一边和他们二人聊着，一边盘算着不久的琼岛之行，能否从华银取得某种程度上的支持。 事情出人意料地顺利，在结束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气氛融洽的交谈后，临告别时，许文同貌似不经意地说了句：“小陈呐，听你的意思，未来可能会去琼岛找你朋友发展，如果你去了，有空可以来我公司坐坐。” “谢谢许院长，我一定前来拜访您！”陈笃恭敬地告别离开，心中满是喜悦。 这趟魔都之行真是出人意料地收获满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火爆开业 魔都股市愈来愈火爆了。 即使再没有赶去静安营业部现场，基本上每天都待在东湖宾馆杨百万包房里的陈笃，仍然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气氛。 每天进出访谈的各色人群，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的神情兴奋的谷虚怀，以及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无一不说明了这个事实。 12月1日，鹏城证交所开业，一时火爆。 火爆不是指交易量，交易量其实少得可怜，每天不过十万金额，火爆指的是价格，每天都是涨停板。 鹏城证交所开业后三四天，在那边买不到股票的炒家们坐着飞机蜂拥赶来魔都，至少有五六百号人，一时之间将处于外滩附近的两家营业部挤了个水泄不通。 为了抢夺一个柜台位置以便达成成交，这些人与魔都本地的打桩模子发生了冲突，小规模的打架拌嘴每天都有，甚至还发生过一次群殴事件，导致五人遭踩踏受伤。 有鉴于此，魔都本地警方派出大量干警和治安联防队员，在两家营业部周围施行半封闭管理，每天必须凭借身份证才能排队进入营业部进行交易。 营业部里已经看不到卖单了，每天挂满了买单，而且价格每天都会跳空高开，甚至一天之内也会调整好几次。 等到了开业前一天，真空电子的股价已经上涨到了750元。 陈笃手上股票的浮盈已经超过80万，这结果令王国华咂舌不已。 陈笃心里自然很美，但是脸上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至于拥有两万张出头的杨百万，神情看上去更是高深莫测，只不过每次给陈笃泡咖啡时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包房里有一台大屏幕的进口彩电，可以收看在国内来说都算先进的闭路电视，里面就有境外的卫星电视节目。 19日这天，陈笃八点多就坐在沙发上，观看着电视。 魔都本地电视台并没有现场直播上交所的开业仪式，反而是香港无线台派出一支团队正在现场做直播。 无线台之所以要做这档直播，是因为这是去年大事件后国内经济界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而且在这次开业仪式上，有一位受邀的重量级来宾来自香港，这就是时任香港贸发局主席邓莲如女士。 这位邓女士在国内名声不大，在香港可谓无人不知，出身普通市民家庭，大学毕业后进入太古集团，从一名底层文员最后升到太古副总经理，董事，汇丰银行董事国泰航空董事等十几家英资港企董事。 80年代，她走入政坛，很快便成为香港两局议员，中英香港问题谈判前夕，她和钟士远爵士等人代表香港民众，与港督尤德一起赴英面见铁娘子，阐述香港民众心声，随后她又与钟士元、利国伟一起受国内邀请，秘密赴京拜会总设计师，据说双方谈了有好几个小时。 就在今年七月份，她刚刚获得英国女王颁发的男爵爵位，这也是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英国终身贵族身份的华人，连当年广州十三行的带头人伍氏家族也不过颁发了一个爵士封号而已。 在很多年以后，国人对英国男爵可能会不屑一顾，但是在十年代，无论香港还内地，这个身份还是极其耀眼的，至少走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给以接待高官的姿态。 邓莲如出席这次开业仪式，是受到了魔都政府和中央的邀请，她随队还带着香港经贸团，这批港商就是国内继续的财神爷，受到礼遇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交所选址在拥有百年历史的浦江饭店孔雀厅，位于苏州河北岸，外白渡桥边，据说这是尉文渊7月份才找到的地方，仅仅用了4个多月就装修完毕。 电视中的浦江饭店门口，已经更换了招牌，红色拱形圆门，无数个花篮摆放两侧，更多的人站在位于通道一侧的高台下翘首以盼。 无线台不知名的女记者情绪很亢奋，伴随着镜头的扫动，不停夸张地吹捧着上交所成立的意义，以及魔都各界人士对上交所的欢迎和期待。 也真是难为她了，谁让她的大老板邵六爷表面上已经铁了心跟党走呢。 就在上个月，邵逸夫先生再次向魔都五所高校捐赠了一千万港币，作为教学楼建设资金。 9点整，朱先生在一群领导的簇拥下走出上交所大门，在掌声中上了高台做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讲话，随后，他与邓女士以及上交所总经理尉文渊三人一起剪彩。 漫天彩花中，这群人再次步入大门，一起敲响了开业的铜锣。 民国时魔都的证交所是用钟的，这次时隔四十多年再次开业，据小道消息，是朱先生指定了铜锣，听上去好听些，于是尉文渊特地跑去城隍庙古玩市场花了六百元买了这面古董铜锣。 随着这一声锣响，正好九点半，上交所正式开业。 无线的摄像机架在二楼，扫过楼下大厅内的交易席，无数红马甲开始接听电话，大厅正中的电子显示屏上开始跳出一条条股票报价信息。 这套电子交易系统是尉文渊等人考察过港交所后特意从香港有关企业引进的，随后由魔都电子六厂的工程师做了改进，其实主要就是检查后门程序，毕竟牵涉到金融，安全是重中之重。 总共也就8只股票可以交易，很快都一一展现在显示屏上。 凤凰化工 2709元真空电子6825元。 比昨天收盘价上涨了5！ 陈笃松了口气，其实这结果并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总是免不了一丝忐忑。 上交所制定的涨跌停板幅度很奇葩，只有5，交易采取t1模式，也就是无法当天买入再卖出。 所以说真空电子已经是涨停板了。 陈笃还记得很清楚，92年5月21日，由于一年多的熊市，以及南巡影响，上交所会放开涨跌幅限制，实行t0模式，股市当天就爆发性上涨，三天内涨幅接近六倍，这就是载入股史的所谓“521”行情。 他自然不会缺席这次爆发机会，不过现在嘛，还有些早。 无线电视台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屏幕上再也看不到股价信息了，不过谷虚怀这时来了电话，通报了开市半小时内的交易情况。 交易额超过五百万，第一笔成交是真空电子，100张。 好多年后，这第一笔交易被重新认定，实际上是50张凤凰化工，由于是通过电话委托营业部，营业部再通过专用线路通过交易席位进行了交易，所以当时证交所大厅内并没有及时记录下来。 “这笔交易估计是为了好玩才卖的。”杨百万把空燃了大半的香烟按在烟灰缸中。 陈笃笑道：“估计是想创造历史吧，早知道我也委托一笔成交了。” “你啊”杨百万指指他，“怎么样，准备何时出货？” 陈笃笑呵呵说：“看这种形势，我估计没有十几个涨停不可能下来。” “那就再等等咯。”杨百万站起身，爽朗地笑道，“走，我们去吃午饭，今天我请你吃鱼翅，早上刚刚送来的，一个星期就供一次货呢。” “那我可要多吃几碗，反正再怎么吃也吃不穷你。” 20日，还是涨停，而且是8只股票全线涨停。 到了周五休市后，上交所突然发布公告，下周起，涨跌幅将调至1。 看来管理层是想要泼冷水了。 东湖宾馆内一帮炒家对此嗤之以鼻，这种涨跌幅限额，岂不是更涨得疯狂。 事实果然如此，下一周还是每天涨停，可惜幅度只有1，陈笃看着牙疼。 这周五，上交所再发公告，这次更奇葩，涨跌幅调到了05，而且根据公告，这个政策将至少维持到春节休市。 接下来一周，看着每天只有百元的浮盈，极其郁闷的陈笃知道，再留下来也没有太大意义，自己该暂时离场了。 ps：前两天小孩急性肠胃炎住院，去陪了两天，今天刚换人回家洗澡换衣服，趁机码了一章，抱歉了，朋友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入境香港 1991年1月2日，星期二。 《渴望》已经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放了一个星期，迅速在国内掀起了一阵旋风，慧芳这个角色成了无数国人心目中最理想的老婆典范，而王沪生则成了人人喊打的悲催男主。 陈笃没空细看这部电视剧，更无暇考虑凯丽的广告片约，就在这天，他从营业部里拿到了出售3500张真空电子所得的款项，换掉银行质押贷款后，还剩下283万多，盈利超过230万。 上个月的最后一个交易日，他和杨百万约定提前递交买卖单，成功地通过上交所的撮合交易系统完成了股票的对倒。 这笔股票现在变成了杨百万账户里的一笔，加上其原有的2万多张，他目前持有真空电子股票总市值超过2000万，在魔都股票炒家中位列前茅。 当然，他还是比不过那些充当白手套的人，比如阳融。 陈笃这几天吃饭聊天时偶尔听到，在上交所开业后，阳融不知道从哪里调拨来一大笔资金，专注操作飞乐音响，据说手上已经差不多有了十万股。 除了阳融，东湖宾馆有另一伙人也同样神秘，平日里只是与魔都本地炒家点头之交，他们有着北方口音，杨百万猜测是四九城里来的小弟。 这些都不是陈笃有兴趣参与的，在拿到现金后，他和王国华带着箱子告别杨百万和阳融，坐上了飞往鹏城的飞机。 一下飞机，赵义洪亲自驾驶着一辆白色公爵王轿车过来接他们，车牌是粤港两地牌照。 “这城市不错吧？”他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副驾上正观望这座特区的陈笃，笑着问道。 熙熙攘攘的自行车流淌在每一条街道，面带急色的行人急急匆匆走着，马路上的行驶着各种车辆，很多是类似公爵王这样的进口车辆。 当然，据陈笃从钟闪闪那里听来的，这里面大部分应该是走私车辆。 就在去年，国家批准琼岛特区可以免税进口汽车，第一个月，琼岛就多了五千辆进口车，以后逐月递增。 为了抢夺进口配额批条，无数二代涌入琼岛各显神通，据时任琼岛最高领导后来回忆，这阶段他每天都能接到好几个“老朋友”的请托电话。 陈笃点头道：“人多，市道兴旺，你这车不错，多少钱？” 赵义洪满意地拍拍座下真皮垫，“全进口的，裸车18万，比香港还要便宜一万。” “琼岛来的？” 赵义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不出家门也知天下事，的确是琼岛来的，如果正规入关的话，这车要卖35万。” 一辆高档进口车差不多有一倍的利润，如果可以拿到一百辆车的配额批条，至少可以赚一两千万，难怪连琼岛最高领导都挡不住啊，最后导致国家高层出面干预，这才把这股歪风打压下去。 当然，有能力有渠道的那批人早就赚得钵满盆满，一部分人笑着扬长而去，一部分留下来的就顺势进入了房地产行情，从而再次收割了惊天的利润。 陈笃暗自惊叹，笑着说：“等我从香港回来，能帮我买一辆吗？” “一辆没问题，我找老朋友拿，你要什么车？” “凯迪拉克吧。”这年代，国人了解的进口车不多，要么是日系的丰田本田，要么是大众的奥迪，宝马奔驰还不为人知，但是美系的凯迪拉克绝对是国人眼中最耀眼的车子，陈笃也不能免俗。 赵义洪再次讶异地瞥了他一眼，问：“买赛威还是伍德？” “哪个新就买哪个？”陈笃哪里懂太多，他只是想买那款类似奔驰s级轿车的黑色车子。 “那就是伍德，88年出来的，加长版是美国总统专用车。” “不用加长版，要黑色。” “好，我托朋友帮你留意琼岛那边，不过这车要一百万左右。” “可以，到时候有消息你通知我，我再付定金。”陈笃看了眼驾驶台上的日历，自信满满说道。 赵义洪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驾驶车辆来到位于罗湖口岸附近的罗湖宾馆停车场。 停下车，他问道：“我叫来的人在房间等了，你们是马上碰面呢，还是另外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再过去？” 陈笃直接道：“马上过去，然后你就陪着我们过关。” 这些事情双方早已通过电话沟通过了，赵义洪也不多话，开门带着两人进了宾馆，在一间套房内，见到了进行外汇兑换的某个商人。 陈笃把装着280万现钞的手提箱打开，对方很快查验过后，对他和赵义洪点点头，拎着箱子离开了房间。 赵义洪震惊之余恍然大悟，原来陈笃还真有钱买凯迪拉克啊。 两个月前在京城，陈笃短时间内筹集了95万买他的四合院，两个月后，他又不知从哪里赚来了这两百多万。 对此，赵义洪既佩服，又很是心痒，非常想知道其中详情，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带着二人下楼上车，往罗湖口岸开去。 罗湖口岸，位于金九铁路底站罗湖站南方一百米处，赵义洪指着火车站说：“如果以后你有了香港的身份，那就可以在红磡坐港九线直接入关了，上车就校验证件的。” 赵义洪的车辆拥有两地牌照，可以直接过关，他本人也拥有长期来往两地的通行证，要不是带着陈笃二人，他完全可以走免检通道，通关只需要几秒钟，只是在闸口前的排队时间稍长而已。 这条通道也是水货、资金甚至违法物品的重要流通渠道。 当然，如果你一直从事这种行业，那很快就会被逮到，国家机器可不是开玩笑的，拥有的情报渠道远远不是水客和犯罪组织能比拟的。 所以，一般来说，像赵义洪这样的正当港商也不会从事这样的行业。 这一次，他开着车驶入非免检通道，在闸口前停下，两名边防武警上前，先打开后备箱看了下，随后从窗口扫视着车厢内。 “把证件拿出来！” 因为赵义洪出具了商业邀请函的缘故，陈笃二人十月份就在武林办理了通行证，这时掏了出来，赵义洪也掏出了证件，笑着说：“同志，这是我公司邀请去香港访问的生意伙伴。” 武警不苟言笑，总算点了点头，很快把证件还给三人，挥挥手，闸口放行。 公爵王穿过闸口，驶入一条狭窄的柏油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空旷田野，远处还有起伏的丘陵。 赵义洪笑着说：“这里就是新界了，怎么样，看上去很土吧？” “是啊，和我们那的农村差不多。”王国华转头看着窗外，喃喃道。 “这就是香港的乡下，居民都是清代起就居住在这里的，政府一直没有办法好好开发，所以就只能这样咯，不过等会就是粉岭，那边有小市镇，看上去就繁华多了，过了粉岭才算是进入香港市区。” 赵义洪哈哈笑道，踩足油门，公爵王发出一阵轰鸣，带着三人朝南方疾驰。 粉岭，沙田，狮子山，九龙。 穿过狮子山隧道后，车子沿着弥敦道一路南行，窗外连绵不绝的各种风景，无论陈笃还是王国华，都看得津津有味，当进入尖沙咀地区后，繁华的都市风情更是让两人目不暇接。 陈笃是抱着欣赏不同时空风情的心态，而王国华是看傻眼了。 毕竟是乡巴佬，来香港还是露出了本色！ 赵义洪偷偷打量着两人，心里暗暗有些得意，把车开进了马可孛罗酒店的停车场。 “赵老板对我们够意思啊，竟然安排我们住这里。”下了车，陈笃仰头看了下招牌，笑着说，“这可是包船王最得意的作品啊。” “额这你也知道？！”赵义洪的得意心情荡然无存，对陈笃生出了浓浓的敬畏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地道投资 马可孛罗酒店位于海港城，是九龙仓集团67年就打造的五星豪华酒店，酒店南边和西边的窗户都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湾，位置可谓绝佳。 自81年起，包船王旗下的隆丰控股控制了九龙仓将近一半的股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马可孛罗酒店是包船王的酒店也不算夸张。 站在酒店豪华套房的窗户前，远眺蔚蓝的维多利亚湾，遥想十年前那场震动世界的九龙仓大战，陈笃不禁心襟激荡。 “恨不能恰逢其会啊！” 普通人都会有此想法，更遑论一个重生者或者穿越者了。 套房的沙发上，王国华一丝不苟坐着，赵义洪坐相就难看多了，完全就是葛优瘫。 作为这次资金汇兑的中间人，他也是天然的担保人，所以在陈笃没有拿到资金之前，他很自觉地寸步不离。 虽说这么做没有太大意义，如果他从中作梗，在香港陈笃也无法对他进行处置，但他总是尽心尽力了不是。 没过多久，有人上门送货了。 “佩服！”拿着三张不同日期、不同金额的六合彩票，陈笃不得不对赵义洪竖起大拇指，感叹这帮人的通天手段。 六合彩票是真的，来人附送的刊登中彩信息的马报上有电话，陈笃电询马会确认过。 三张彩票合计总金额200万，也就是说，陈笃为此付出了逾40万港币的手续费。 代价不菲，却是值得的，从此以后，这笔资金就是合法的香港境内收入，无论何时，都经得起追查。 作为一个普通内地人，想要把较大金额的人民币转移到香港换成港币，这种操作方式已经是最佳的了。 六合彩作为香港唯一合法彩票，是马会获取名声和利润的主要途径之一。 香港赛马会是香港势力最为庞大的组织，拥有近千名成员，以政商两届知名人士为主，偶有一部分明星或者社会知名人士。 通过六合彩这一种广受欢迎的菠菜方式，马会的影响力也春风化雨般渗透到全港数百万市民的生活中。 陈笃取得的三张彩票属于三奖和是四奖，并不需要去跑马地赛马场兑换，那样地话还需要过海，很不方便。 在赵义洪的陪同下，他来到位于海港城一楼的马会兑奖处，很顺利地兑换到200万港币，随后在隔壁的恒生银行分理处使用通行证开设了一个临时账户，将这些钱转入该账户。 整个过程中，陈笃取得了马会和恒生的对应单据，这也是这笔资金合法性的有力证明。 随后，赵义洪在海港城四楼的美食中心，请两人用过一顿丰富的潮汕菜，然后以鹏城工厂需要自己回去监管为由提出了告辞。 “陈老板，酒店房间我预付了7天的房费，我想你们的通行证也是7天，想必应该够了吧。” “这次多谢赵老板关照，日后陈笃必有所报。”陈笃拱手道谢。 虽说40万的手续费中，赵义洪作为中介人，肯定能分取一部分利益，可要是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资金转移，这是一份人情，将来有机会还是要对应还上的。 赵义洪客气一番，有些恋恋不舍地走了，他其实很想留下来，看看陈笃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这牵涉到商业机密，他不得不知趣离开。 其实赵义洪真是谨慎过头了，如果他真的想要留下来，陈笃也不会拒绝，反正接下来的操作应该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送走赵义洪，两人回到房间，陈笃拿起一本电话黄页，查找起律师事务所的名单来。 他对目标有两点要求：第一经营地点要在尖沙咀，方便他上门；第二行业信誉要优秀，这是为了避免上当受骗。 香港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商业经济社会，法律和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律师行自然到处都是。 陈笃很快找到了一家就注册在海港城的律师行，执业时间超过八年，看上去应该很有威信的样子，他给对方打了电话，预约了上门时间。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这家名为伟达信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内，见到了该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罗伟强。 罗伟强今年三十六岁，是曼彻斯特大学法律系硕士，拥有英国律师执照，专业从事商业投资法律顾问已经五年多了，对于陈笃这个来自内地的客户，他有着强烈的兴趣，因为他的律师事务所还没有接到过类似的单子。 陈笃向罗伟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也正是他这次来香港的主要目的：成立一家可用来对内地进行投资的投资公司，委托并监管受托方进行石油期货交易。 罗伟强听了他的要求，思考片刻后说道：“陈先生，您要办到这些事项，首先要解决您的身份问题，否则7天后，您就不得不返回内地。” “这有办法解决吗？”对于90年代香港投资和移民相关法律，陈笃完全不熟悉，只能期望眼前这位资深律师能够解决。 “如果您身无分文的话，那当然是天方夜谭。”罗伟强笑眯眯说，“但是，您不是刚刚中了六合彩嘛，有了这笔资金，什么事都好办，要知道，香港可以拒绝外人进入，但绝不会拒绝外来资本。” “那太好了，请罗律师指教。”本来就抱着这种心思，陈笃故意作出喜出望外的样子。 “我认为您首先需要一名专职法律顾问”话到一半，罗伟强笑着住口。 “不知罗律师有兴趣否？”陈笃闻音知雅意，非常配合。 “有业务做，我当然不会拒绝咯。”罗伟强欣然点头，“因为您未来还要创建一家公司，我可以与这家公司签订法律顾问协议，作为回报，今天的咨询费我就不收了。” 按照事先说明，这次咨询需要支付咨询费，每小时60港币，价格不便宜。 律师真是一个赚钱的好行当，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社会。 罗伟强这是强制性捆绑销售，反正以后公司总是需要一名法律顾问的，陈笃自无不可，笑着说：“那多谢罗律师了。” 罗伟强哈哈笑道：“法律顾问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讨论您的滞留问题和公司建立问题，这两项我可以给您提供打包服务，费用大概在五万港币左右。” “可以说说具体流程吗？” “当然，您是我的客户，我会把所有流程和相关利害详细分析给您听” 一天后，陈笃仅仅花了一千港币，就在香港成功注册了一家名为地道投资的私人有限公司，股本200万港币。 同一天，地道投资签订了三份雇佣协议，雇佣陈笃担任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雇佣王国华担任公司副总经理，雇佣罗伟强担任公司法律顾问。 凭借公司注册文件和雇佣协议，罗伟强用了两天时间，为陈笃和王国华申请到一年期的驻港工作签证。 从这天起，陈笃两人就可以合法地长期居留在香港了，到期后只需要申请延期，或者也可以回内地一趟再马上入关，就又可以自动获得一年期工作居留时间。 整个申请过程几乎没有花费太多钱，只出了公证费和少得可怜的工本费，资本主义社会对投资的渴望可见一斑。 “那么，地道投资可以称为港资企业了吗？”陈笃拿着所有证照，关切地询问罗伟强。 “no，no，还不行！”罗伟强连连摇头，给陈笃详细解释了一番，现在的地道投资，相对于香港来说是一家外资企业，要想变成港资企业，那大股东必须是香港居民。 “按照90年刚刚修订过的《外来投资法》，您可以在一年后申请香港永居身份，到了那时，地道投资才可以算是港资企业，但是这一年内，公司雇佣的员工和缴纳的税款，都是有相应额度规定的，必须达到法律所需才行。” “这样啊”陈笃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买多WTI 1月6日。 尖沙咀弥敦道、加连威老道交界处的东英大厦5f，陈笃刚刚在这层楼租下的地道投资的办公室，今日正式开业。 挂着地道投资招牌的办公室门口摆着六对花篮，落款人分别是伟达信律师行、赵义洪、东英大厦物业处、香港赛马会、之江达康日化集团以及某个猎头公司。 因为陈笃中了三次较大金额的彩，赛马会特意留下了他的身份信息并做了回访，得知他在港开办公司后，当即派人送来花篮捧场，这种手段令陈笃无可挑剔，暗自心仪。 办公室面积只有六百呎，差不多五十五个平方，租金却不便宜，每月一万二千港币。 室内就摆了几张办公桌，桌上放着电脑，没有另外隔出来小间，陈笃几个人站在窗边，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杯闲聊。 “听说二十年前，这里曾是嘉禾的办公室，李小龙那两年经常出入。”罗伟强饶有兴致地左右打量，这办公室还是他替陈笃找来的。 陈笃笑道：“最多刚刚创业那两年租在这里吧，等李小龙拍的电影红了，嘉禾不是马上搬去钻石山了嘛。” “老板果然知识渊博！”罗伟强竖起大拇指夸张赞道。 从今日起，他就是地道投资的专属法律顾问了，年费10万港币，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字，他目前也只有两家专属客户，自然要好好拍给自己发薪水的老板马屁。 “陈老板，你怎么不设置自己的办公室啊？”赵义洪不解问道，他是早上特地从鹏城入关赶过来捧场的。 “我嫌这里小，所以不准备在此常驻。”陈笃淡淡说道，他只支付了三个月房租，本来就不准备在此常驻。 罗伟强和赵义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老板你心目中的理想场所是哪里呢？”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此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他叫林涛，美国洛杉矶大学经济系学士，加州理工大学金融系硕士，此前在九龙一家证券经纪行担任资深投资分析师。 通过专业猎头公司撮合，陈笃刚刚把他挖到地道投资担任首席投资主管，年薪18万港币，外加不少于百分之三的年度投资分红。 “林涛啊，我计划中，地道投资未来应该在那里办公”陈笃指向南方，林立的楼宇间露出来一片狭窄的蓝色，那是维多利亚湾，“中环，中银大厦！” 赵义洪一口咖啡喷在玻璃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罗伟强神情怪异，憋着不说话。 林涛微微点头：“老板很有自信，看来我这次过来大有希望！” “尽人事，听天命吧。”陈笃淡然笑道，看了下手腕上的欧米茄表，这是赵义洪送他的礼物，价值八千港币，不算太贵，他坦然收下了。 “到中午了，我们下去吃饭。”罗伟强说道。 一行人锁上门下楼，在附近一家粤菜馆吃了一顿开业大宴，到下午两点才告结束。 赵义洪赶回鹏城去，罗伟强回律师行，地道投资仅有的三名职员又找了个茶楼喝茶闲聊，一直等吃过晚饭才回到办公室。 “老板，我们今天要怎么操作？”林涛坐到电脑前，打开连接汇丰银行期货交易部门的专用软件，跃跃欲试地看着陈笃。 此前，地道投资同汇丰期货签订了资金交易托管协议，取得了交易资格和杠杆额度授权。 陈笃带着考究的意味问道：“林涛，对石油未来几个月内的走势，你怎么看？” 在面试时，陈笃谈到了地道投资的第一笔生意准备从事石油期货，林涛原本对此就不陌生，这两天在家里又仔细研读过最近一个阶段的石油走势，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老板，这一次，眼见着美军会对伊拉克动武，所以我认为，一旦正式开战，短期内石油价格还会暴涨，至于中长期嘛，我认为会慢慢回落。” “哦！”陈笃好奇问道，“你判断的理由是什么？” “原因有三，第一，石油价格从去年8月份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起，至今已有了超过40的涨幅第二，去年8月8日，布什总统发表全国电视讲话，要求各大石油公司保持克制，不得借机抬高油价第三，受波及的主要产油国沙特，其几大油田都在美军的防空武器保护下，相信伊拉克没有能力进行破坏。” 陈笃心中颇为惊喜，这个从猎头公司随意找到的投资主管，竟然还真有几份料啊，分析的几条原因都是对的。 当然，林涛的分析并不完全符合历史，但他又不是穿越者，能判断出中长期石油走势会回落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第一次海湾战争正式爆发后的石油走势很奇葩，除了林涛说的三点原因外，还有一条很关键的原因，现在还没有正式公布。 “说得很有道理。”陈笃笑着点头，“今天石油价格多少？” 林涛看了下屏幕，说道：“纽约商业交易所上市的西德克萨斯轻质低硫原油5号收报2542美元桶。” 美国纽交所时间比香港晚13个小时，6号还没开盘呢，香港却已经是6号的夜里了。 目前世界上有两种主要的石油期货，伦敦交易所的布伦特原油期货，简称ipe，以及纽交所的西德克萨斯轻质低硫原油期货，简称ti。 未来的新加坡sgx和东京地to两种石油期货，此时还没有建立。 ti在纽交所交易，所以自84年成立以来就一直交投活跃，它的成交价格是国际石油市场的风向标，绝大多数国际炒家都选择这种期货进行操作。 这两天陈笃私下向林涛请教，了解了很多石油期货相关知识，当然不仅于这些基本概念，结合前世了解到的石油走势，此时的他已经计划好了操作方案。 “最大杠杆买多，预留10震荡保证金！”他坚定地发出指令。 期货投机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哪怕你知道未来某个时间点的结果，可如果不知道过程的话，那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因为可能一次逆向调整就会让你爆仓，加上杠杆的放大作用，风险就更大。 所以，必须准备保证金以应付过程中的动荡。 陈笃知道短期内石油会涨，但也不知道途中有无调整，就留了一个10的bff，这应该足够了。 林涛内心也支持这个决定，当即通过交易系统埋下单子，这份单子瞬间传到汇丰那里，等纽交所开门后，汇丰的交易席位就会提交。 晚上九点多，纽交所6号开门，地道投资的这一单随即成交。 以255美金的价格买多45手ti，也就是45000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兰芳园论奶茶 香港有条荷里活道，是香港历史最悠久的街道之一，其名字来源与好莱坞一样，都是来自英文hollood，冬青树。 当年英国殖民者第一次登上港岛，看到这条土路边遍栽冬青树，于是就起了这个名字，并在这条土路边建立了第一座兵站和补给所。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随着一百多年不断的填海造陆，荷里活道已经远离了维多利亚湾，那些代表殖民者强权的建筑也早就流散在岁月中，本世纪40年代起，荷里活道成了香港主要的古玩街。 陈笃带着两个人，漫步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不时驻足停留，欣赏路旁橱窗中的各种精美古玩。 “老板，你喜欢古董？”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他并排而立，此时发声问道。 “还行吧，觉得价格挺便宜的，可惜啊。”陈笃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橱窗中一只大开门康熙官窑梅瓶，明码标价八千港币，真的好便宜，到21世纪初期，这件东西至少五百万以上。 地道投资的钱都用在期货投资上了，要想买也要等赚了大钱再来。 他如是想，转身潇洒地离开。 “老板，我们左拐进摆花街，快要到了。”那男子在前面路口指点道。 三人左拐进入摆花街，在第二个路口再次左拐进入结志街，这是一条典型的香港小街，头顶上挂着层层叠叠的各式招牌，两边都是老式唐楼，底楼破开墙面开着各种店铺。 潮州香烛，福建南货，广东烧腊，上海理发，上海裁缝，扬州刮脚，宁波松骨，等等，洋溢着浓郁的市井生活气息。 三人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马路边有十几个人在排队，男子笑道：“兰芳园到了。” 果然不愧为本港第一茶餐厅啊，哪怕半上午时间，已经有这么多顾客上门，陈笃不禁赞叹。 兰芳园店面简陋，很小的操作间就在马路边上，旁边有进深较大的堂吃店面，门外还摆了几张桌子。 陈笃和王国华找了张空桌坐下，男子过去为他们点餐。 过了十几分钟，他端着托盘回来了。 “每人一份港式奶茶，一份奶油猪仔包，加了一份鸡扒老丁，老板，够了吗？” “当然够了，我们只是喝上午茶而已，等会还要吃午饭的。” 陈笃笑着拿过杯子，仔细观察其中的咖啡色奶茶，问道：“云海，这就是所谓的丝袜奶茶？” “是的，这就是是兰芳园的林老板于55年首创的丝袜奶茶，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现场拉茶。”男子指着操作间回道。 陈笃看过去，里面有个穿戴白色厨衣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大茶壶，往装着过滤网的不锈钢罐中倒入奶茶，随后将过滤网拿走，将奶茶倒回茶壶中，如此反复，不断倒腾，倒出来的奶茶愈来愈色深，这就是所谓的拉茶了。 “这倒是很花功夫啊。”陈笃笑道，喝了一口。 奶茶味道很厚重，奶味和茶味混合如一又不相互遮盖，起初微苦涩，随即有回甜在舌根升起，入喉绵延如奶油。 陈笃从未喝过正宗的港式奶茶，此时喝过之后，与前世遍布大陆的台式奶茶做一对比，他觉得港式奶茶可能更适合当做佐餐饮品，而台式显得清爽恬淡，更适合室外休闲饮用。 “老板，就着奶茶吃奶油猪仔包才是良配哦。”男子一口咬掉半个猪仔包，咀嚼几口，再喝了口奶茶，满脸惬意地吞下。 陈笃照此来了一遍，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老板，你特地把我带来兰芳园，不会就是来尝鲜的吧？”男子探究地看着陈笃。 “我说我是来看周润发、谭咏麟、红姑这些明星的，你信吗？”陈笃笑呵呵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兰芳园是很多香港明星日常打卡的地方，如果能看见其中一个，也算不枉此行。 “如果是普通内地游客，可能是这个目的，但你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你挖了我，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强烈的关联性。”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啊，不愧为粉末食品专家！”陈笃笑着指指男子，小声说道，“云海，你说如果我们把奶茶做成可用于冲泡的粉末状即食食品，有没有市场？” 男子一愣，想了片刻，脸上露出恍然惊喜之色，竖起大拇指道：“老板终究是老板，这主意可以说神来之笔！你高薪招募我，难道就是准备开发这个项目？” “你说呢？”陈笃微笑反问，不等他说话，接着说道： “我觉得随着时代发展，工作和生活压力日渐增大，人们会越来越没有时间跑到专门的奶茶店来，那一杯即冲型的奶茶或许也能满足部分需求。有鉴于此，你这样从事粉末食品生产多年的专家，正是我所需要的人才啊。” 这名男子叫卢云海，是雀巢公司马来西亚生产工厂的高级食品工程师，负责咖啡粉末生产线工艺研发。 地道投资买入ti多单后，陈笃把平时看盘的工作交给林涛，自己再次委托猎头公司寻找合适人才，花了几天才找到正要赴港定居的他，用了高薪的代价把他挖到麾下，昨天双方才签署正式雇佣协议。 作为一名传统的华人，卢云海从小到大都不适应大马保守甚至落后的人文环境，近期一直有把家搬回香港的念头，这里是他祖父曾居住过多年的地方，算是故乡，所以他把简历发给了几个香港的猎头公司。 本来即使陈笃一番天花乱坠的鼓动，他对去国内从事食品行业还是持悲观态度，不过看在陈笃提供的优厚待遇上，他准备先过去做一年看看，反正亏本是老板的事，自己不少拿高薪就行。 但是今天听到了陈笃的这个计划，他心里萌生了某种强烈的激情，或许这个改变一种食品固有形态的项目，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生的行业来。 “老板，我觉得这个项目大有可为！”卢云海有些激动，“咖啡、奶粉、果汁、米粉、坚果粉等等都是比较成功的即冲型食品，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奶茶进行突围！” “正是如此！”陈笃笑道，“不过，口味还需要针对不同市场进行调配，我个人觉得港式奶茶可能不适合内地人喝。” 卢云海想了想说：“我们可以选择台式奶茶，那要清淡些，也更适合休闲时候饮用。” 陈笃点头道：“口味的时到时候再谈，我们需要先做验证性生产，就是暂时还没有地方。” 卢云海很自信地说：“不需要太大地方，只要有几台专用机器就可以做了，我们可以租用食品厂的车间，全港有很多类似厂家，我可以找到清盘的！” “那好，下午我们就开始！”陈笃精神振奋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偶遇发哥 两人讨论得很热烈，没有听到身后有不停的热烈的打招呼声，直到一个男人走到他们这桌，和气地问：“抱歉，这里可以坐吗？” “小马哥！”一直埋头对付鸡扒的王国华抬起头来，脱口而出，愣在当场。 这几天他没什么事，除了陪陈笃出来谈事外，就是留在地道投资，陈笃和林涛自然有滔滔不绝的话题，他就有些无聊了，陈笃怕他闷得慌，特地买了一台录像机，他便去楼下寰宇的店里，每天都要租几部录像带来看。 看来还是很有效的，这不，连小马哥都认识了。 周闰发今年三十多岁，正是风度翩翩的好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袖鳄鱼恤，一条米黄色亚麻长裤，外面批了一件淡青色薄夹克，就这样悠闲味十足的微笑着站在桌边，目光探询地看着桌上几人。 “抱歉，这里可以坐吗？”他很快换了国语。 陈笃笑呵呵道：“发哥啊，请坐。” “坐，请坐。”王国华赶紧把凳子往边上挪挪，随后也不吃东西了，目光不停地瞥过去。 周闰发坐下来，优雅地咬了一口菠萝包，又喝了口奶茶，对王国华点点头，问道：“你们是内地来的吧？” 陈笃故意调侃道：“发哥难道会看相，我们还没说话就能知道？” “额，我还真会看相。”周闰发嘿嘿笑了，随后指指两人身上，“不是啦，你们穿的衣服，风格不是很像这边人啦。” 陈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王国华，发现还是王国华泄露了身份，没办法，他宁可不穿自己给他买的鳄鱼恤，也非要穿着那件从京城带回来的文化衫。 王国华脸色发苦，郁闷地低下头。 “我可不是看不起你的t恤，我觉得这图案非常好，长城，那是中国的精神所在，这应该是在京城买的吧？”周闰发急忙解释。 王国华抬起头说：“我老板当时在京城做这个生意，有很多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哪怕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你也免不了追星啊。 见他一副拘谨模样，陈笃心里暗暗好笑。 “原来这位年轻先生是个大老板啊，失敬失敬。”这边，周闰发把注意力转到陈笃身上，抱拳笑道。 陈笃继续调侃：“发哥，我那是小买卖，不能和你相比，计夺大富瑶，拳打上海滩，枪战枫林阁，牌掀新葡京，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周闰发一愣，然后开怀大笑，“这位朋友，真是非常了解我啊，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陈笃，这是卢云海，这是王国华。”陈笃把来港后印好的名片递给他，“发哥的名片也给我一张吧。” “好，这是我的私人行动电话号码，以后可以一起出来喝茶。”周闰发看陈笃很顺眼，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很有内蕴，既然有缘认识那有机会交往也不错。 陈笃收起名片问道：“对了，发哥，你常来这里吗？” “我也是偶尔才来啦，今天我陪老婆过来圣玛利亚做产检，就翘脚跑来这里，好久没有喝到他们的奶茶，嘴馋啦。”周闰发摆摆手，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过去接她的。” 产检！ 陈笃心里咯噔一下，神情奇怪地看了一脸幸福的周闰发一眼，欲言又止。 “发哥，你最近有拍新电影吗？”王国华问道。 “没有啦，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歇工，就年前给王晶的《赌侠》跑了一天龙套。” 陈笃很了解周闰发的电影，周闰发的确在90年和91年之间没有拍过什么电影，这是因为发嫂怀孕，也是因为一件不幸的事。 他勉强笑着说：“发哥是个好男人，当然是要好好陪老婆咯。对了发哥，发嫂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如果我还在香港，想过来送红包。” “预产期是三月份，红包就不必啦，你到时候过来吃顿喜酒那就是赏脸了。”周闰发眉眼间都是幸福的笑意。 陈笃忽然很难过，眼前这个专情爱家的好男人，为了迎接即将降生的女儿，甚至连公主房都准备好了，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 为了不让发嫂的身体和精神再受伤害，他从此决定终身不要孩子，还签订了公证协议，在死后把全部身家都捐出来。 “发哥，你会武功吧？”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屏幕上的大明星，还如此亲和，王国华彻底变成了好奇宝宝，与未来的追星族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哪里会武功，电影里看到的那种效果都是剪辑出来的，喏，就是这样，先拍这个镜头，再拍那个镜头”周闰发拿着筷子盘子给王国华演示，两人倒是谈得投机。 或许都是秉性纯良之人的缘故吧。 陈笃看着，暗暗下了决定。 “不好意思，陈笃，国华，云海，我得走了。”周闰发看了下表，提出告辞。 “发哥，且慢。”陈笃叫住他，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发哥，刚才我和你开玩笑说你会看相，其实我会！” “你会？”周闰发一愣，随即又要起身，“那挺不错的，下次有机会再请教你，我得走了。” “发哥留步！”陈笃再次叫住他，“今日有缘相遇，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来必有缘故，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测个字吧。” “这没必要吧。”周闰发疑惑不解。 王国华目瞪口呆，不知道陈笃又想做什么，不过想想必有缘由，也就帮着说话：“发哥，我老板测字看相很准的，天机不可泄露，他一般绝不轻易给别人看，除非突然有感觉才会做，你还是让他看看吧。” 还是国华叔这个老搭档懂事啊！ 陈笃欣赏地瞥了他一眼，没等周闰发说话，拿过点单的纸笔，刷刷写下一个大字：薈。 “发哥，今日你是陪发嫂过来产检的，所以在兰芳园遇到了我们，那就选发嫂名字中这个字来看吧。” “不是让我来选字的吗？”周闰发奇怪地嘀咕道。 陈笃没搭理他，左看右看那个字，神情越来越凝重，桌边三人本人都是好玩的心态，渐渐被他带动，一时鸦雀无声。 “发哥，你这孩子应该是千金。”陈笃忽然开口了。 “是啊！”周闰发一脸惊讶，“上个月刚照过，就只有几个人知道，你？” 陈笃摆摆手，“你来看这字，头上有芳草，主生女。” 周闰发有些无力吐槽，名字里带草字头的女人不要太多啊，这个字根本就不是我自己选的好不，你这流程不对头啊！ “发哥，我们算是朋友了吗？”陈笃突然很严肃地问道。 “当然算！” “那好，既然我们是朋友，有件事我就直说了。”陈笃指着那字声音低沉，“发哥你看，草字下面是一个人，说明发嫂胎中一人，但是最下面这个无头曾字，就不是很好了。” 周闰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一个哆嗦，情不自禁拉住他，急切问道：“快给我细说，到底什么地方不好？” “曾字无头也读曾，在古代这是一种盛器，你可以理解成现代医院里摆放新生儿的产盘。”陈笃同情地看着他，“草缠头，曾无头，接生一人不得生。发哥，我担心孩子将来出生时有脐带绕颈的风险，我建议你和发嫂好好做下全面检查，平时也加强防范” 周闰发瞬间脸色煞白，愣了几秒，拔腿就跑，“陈笃，麻烦帮我把账付了，过后我再联系你。” “小笃，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看着他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街道尽头，王国华小声问。 “我希望最好不是真的，不过这字就是这么解的。”陈笃摇摇头。 王国华沉默了会，对陈笃勉强笑笑，起身买单。 对自己老板的神神道道，一直旁观卢云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原始愚昧习俗风行的马来西亚待久了，他对此倒是有几分相信，此时看陈笃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你们从现在开始关注这事，将来应该可以改变那悲伤的命运吧。”陈笃心中想道，“无论如何，那个商标先注册了再说，百年润发，希望这是我们之间的善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惊人逆转 睡得正香甜的陈笃被电话铃惊醒，迷迷糊糊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老板，美军刚刚发动进攻了！”林涛激动地大叫道。 “哦，我知道了。”陈笃打开灯，看了下手表，早上七点。 “老板，你似乎不怎么激动？”电话里林涛的声音有些郁闷。 “这几天的形势发展，进攻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这只靴子终于落地了。反正纽交所要到晚上才开盘，我们急也无用啊。”陈笃笑道，“我等会来公司。” 洗漱完毕，他和王国华离开这套暂时租赁的两居室小公寓，步行前往不远处的东英大厦。 办公室里，林涛正在不停地搜看各个电视台的新闻直播，见两人进来，脸上带着喜色为他详细介绍了战争进展。 1991年1月17日，当地时间早上两点，美军带领的多国部队发动了代号为‘沙漠风暴’的军事行动，对入侵科威特的伊拉克军事目标进行了大规模空袭。 伊拉克在组织防空反击的同时，向沙特油田以及以色列境内发射了至少二十三枚飞毛腿导弹。 截止目前为止，尚未有得到确认授权的油田受损、人员伤亡及战斗结果报告公布，双方仍在鏖战之中。 “战略分析家普遍认为，虽然伊拉克海空力量薄弱，但是陆军至少能与多国部队对峙三个月以上，即使世界能源组织和美国政府分别于11号和16号发表声明，将向国际市场每天分别投放110万和250万桶原油储备，进入战争中期，国际石油价格仍然不可避免大幅上涨！” 林涛指着电视激动说道，屏幕上正好在播放香港汇丰银行期货部主管的访谈，这个英国老头正是持此种观点，说得滔滔不绝，天花乱坠。 林涛的激动可以理解，此前十天时间，地道投资购入的ti多单一路走高，到昨天为止，已经有了将近0万美金的浮动盈利，按照的比例，他可以分到将近一万美金。 陈笃微微点头，早已了解这场战争的前前后后，所以神情很是淡然。 如果按战略分析家所预测，这场战争打上个三个月以上，那国际石油价格的确很难控制，毕竟美国和国际能源组织的石油储备只能保证一个月的使用量，届时各石油输出国以及石油巨头们都不可能忍得住涨价的诱惑。 然而，事实却令全世界瞠目结舌。 开战几天内，美军为首的多国部队仅仅使用轰炸机的饱和式空袭和航母发射的巡航导弹，就将入侵科威特的伊拉克部队消灭了七七八八。 随后，伊拉克残兵剩将向巴格达狼狈撤退的路上，更是饱受凄风惨雨，美军派出的阿帕奇甚至悬停在柏油公路上空十几米处，悠闲地向坦克发射各种穿甲弹或燃烧弹，所谓精锐的共和国卫队竟然连用平射机枪还击的勇气都没有，只顾拼命逃窜。 这场为全世界关注的战争，仅仅用了42天就宣告结束，伊拉克军队伤亡近20万（阵亡超过10万），美军不到一千（阵亡才22人），双方对比可谓天差地别。 现代化战争的精要在这场战场中一显无余，强大的科技实力才是制空和制海的关键。 这个时代的美国国力可以说达到了巅峰状态，苏联解体后流传出来的秘密文件显示，他们内部做过推演，根据海湾战争中展露出来的军事实力，如果苏联和美国发生全面大战，在不使用核武器的前提下，苏联的国力只能支撑六个月。 可以说，这场战争吓坏了很多美国的“敌人”。 苏联大多数上层彻底丧失了对抗的信念，几个月后就轰然倒下。 中东地区，阿拉伯各国从此几乎都顺从了美国，唯有早就撕破脸的波斯带着小弟叙利亚，只能硬着头皮往研发核武器这条不归路上走。 另一个大国在侥幸之余，立即开始了以科技化为核心的改革之路，并在国际舞台上尽可能和美国保持友好，哪怕八年后塞尔维亚被故意撩拨了下却依然不愿公开放弃这条原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总设计师明年的南巡是被美国人逼出来的，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可谓深入国人骨髓，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谁能不忧心未来？ 纵观未来的三十年历史，中国这一时期的运气不可谓不好，去年那事发生的时候，美国的注意力正好被自己的基本盘——中东地区急剧攀升的战争风险吸引住了。 到了本世纪末，在好不容易捋顺解体后的东欧局势后，美国正要逐渐调整对中国的定位和战略时，911发生了，美国又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和基地组织及其各国分支的长期斗争中去。 从这点上来看，说911是美国人自导自演的说法，简直可笑至极，且不论在美国这种国度有谁敢这么做的问题，重要的是这么做对美国得不偿失啊！ 是钻山沟打游击还得不到战争红利好，还是直接从初步富裕起来的中国身上割肉好？答案不言而喻。 很可惜，到了16年以后，美国的目光再也不会转移了，贸易战只是试探性的开胃菜，接下来双方之间的明争暗斗将会更加激烈。 总之，从陈笃穿越那时起，国家面对的挑战将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艰难困苦，只是那时大部分国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仍然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 当然，基于国情，美国想要对外主动发起一场灭国之战非常困难，尤其是针对大国，因为战争时间一旦拖长，总统基本上会位置不保。 “老板？”林涛见陈笃陷沉思良久，忍不住出声叫道。 “哦。”陈笃回到现实中来，“暂时没什么事，我们等晚上开盘再操作，你务必要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 “老板，你的意思是今晚可能会有操作？”林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总之，听从我的指令，即使结果不理想我也不会责怪你！”陈笃神情非常严肃。 “好。”林涛闷闷应了一声，继续关注电视新闻，心里却思潮起伏。 他不认为今天适合操作，在他看来，至少要跟踪这场战争至少一个月，才能对未来的市场走向进行初步判定。 晚上九点多，三人坐在电脑前，林涛按照陈笃吩咐，提前打开了委托交易界面。 电脑是ib去年年底刚刚推出486系列，属于目前最先进的电脑之一，同汇丰之间也是透过专用光缆连接，线路的通畅度绝无问题。 纽交所甫一开市，ti就往上跳了下，从昨天收盘的212美元涨到68美元。 “清空所有多单！”陈笃缓慢有力地下达交易指令。 “什么？”林涛扭头，一脸惊愕。 “快！”陈笃近乎吼道。 “好！”林涛下意识应道，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操作了几秒钟，随后死死盯着屏幕。 98。 45。 466。 ti价格继续不断上扬。 “老板，我们少赚了四万多美金”林涛不敢再转过头来，面对着屏幕小声嘀咕。 陈笃没有搭理，死死盯着屏幕，看着数字逼近记忆中那个点位，心已经提到嗓子口。 499。 512。 “留5buff，所有资金最大杠杆，卖空！”他大声飞快说道。 林涛身体一震，飞快问道：“这个价格吗？” “是的，快！”陈笃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涛一个哆嗦，赶紧输入，等屏幕上显示已经成交后，他转过头，气愤地说：“老板，我抗议！你这是在与大势作对！” “看着屏幕！”林涛沉下脸。 林涛不敢多说什么，回头看着屏幕。 5。 546。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心中念叨：等会要提交辞职报告，这不是把钱扔水里嘛。 突然。 屏幕上跳出最新报价：52。 林涛错愕几秒，连忙点开旁边的明细小窗。 价格再次跳动：498。 “老板！”他的声音颤抖着，“刚才有人大量卖空，至少都是十几万手的。” “嗯，我看到了。”陈笃淡然点头，放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总算没有发生蝴蝶效应，在突破5美金后没有多久，市场上突然涌入了一批卖空者。 后来小道消息谣传，这批人有华尔街的金融大鳄，七大石油公司也参与其中，他们本来准备逼空伊拉克战争后进入买多的国际投机资金仓位，在这个点位进行洗盘，随后再继续拉升。 没想到就在这时，美军出人意料地发布了第一次战斗公报，这使得这帮人不得不干脆继续砸盘。 “本台最新消息，多国部队最高军事长官施瓦茨科普夫陆军上将将在半个小时后，于艾森豪威尔号航母上向媒体发布第一阶段作战报告” 电视屏幕上，新闻主播突然插播了这一条临时性重大消息。 陈笃起身走到茶水台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美美喝上一口，举着杯子笑问林涛：“要来一杯吗？” 林涛呆呆看着他不说话，几秒后，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老板，现在跌破4美金了。” 陈笃指指电视，“看作战报告咯，到时候多空双方才会决定后续战略。” 半个多小时后，林涛彻底无语了。 美军的战斗公报表面，在第一阶段五个小时的空袭中，美军已经彻底摧毁了科威特境内的所有伊拉克防空阵地，剩下来的地面作战部队，已经像被脱光衣服绑在床上的异性，只能任人尽情蹂躏了。 纽交所的ti价格开始一路下泄，很快跌破了0没劲的关卡。 “老板，今天还要操作吗？”林涛转头看着陈笃，目光带着一丝敬佩。 “看吧，我感觉能跌破20。”陈笃盯着屏幕，淡淡答道。 “哦。”林涛不再多问，心里狂喊：你感觉！什么时候炒作期货可以凭感觉了？ 凌晨三点多，纽交所快要休市了，ti价格已经跌破21美金。 “就这个价格出空吧。”陈笃吩咐道，起身轻轻拍拍林涛肩膀，走到茶水台，又泡了一杯咖啡，没办法，熬夜困得慌。 “好！”林涛兴奋地叫了声，飞快地操作起来。 “老板，我们账户现有105万港币。”他激动地站了起来，“200万港币本金，半个月不到，我们赚了850万！” 王国华正坐在椅子上微微打盹，听到他这声大吼，腾地睁开眼，小声问：“真的赚了八百多万？” “当然是真的，你看电脑上数字！”林涛哈哈大笑，朝陈笃竖起大拇指，“老板，我太佩服你了，进入地道投资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随后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知趣地没有追问陈笃，为何之前要那般操作？ 作为一个职业操盘手，最高层下达了指令，那就只需要听从就行，至于幕后原因，或许这个老板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渠道呢。 林涛早就听卢云海开玩笑般说起过兰芳园遇到发哥一事，此时在他心中，陈笃更加显得神秘强大了。 “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来公司，我还有交易要交给你。”陈笃微笑道。 “老板，先和我透些风吧。”林涛有些急不可耐。 “今天放空，明天再说。”陈笃摆摆手。 “天啊，等会让我怎么睡得着啊。”林涛作绝望状，随即过来嬉皮笑脸道：“老板，你刚才说了放空，我带你去一个好场子吧，那里的美女保准让你满意，绝对可以完全放空。” “滚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目光转向RB 1月20日。 地道投资办公室中，一大堆资料案牍堆在桌上，陈笃正在埋首苦读。 这些资料都是林涛通过各种途径收集而来，有正规的出版物，包括图书、杂志及报纸，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透过商业咨询公司收集来的付费资料。 所有资料指向的对象都是日本。 这也是陈笃下一个目标所在地。 “小笃，喝杯咖啡，你一连闷在这里看了三天了，别太累着。”靠墙的角落里，王国华按下录像机的暂停键，起身泡了一杯咖啡给陈笃端来，神情有些不解和不忍。 在他看来，短短十天时间就赚了大钱，已经拥有了千万资产，陈笃和家人们应该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何必还要在这里苦熬。 王国华这阶段也不是不了解香港的行情，即使陈笃想要留在这里，这笔钱也足够买豪宅过上一辈子好日子了，似乎没必要再那么拼命了啊。 “国华叔，我没事的。”陈笃笑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目光再次回到资料上。 王国华摇摇头，回到角落，把音量调低了些，坐下来继续看起录像带来。 “日本”过了很久，陈笃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向窗外的尖沙咀景色。 要想战胜对手，必须了解对手，而不是故意贬低乃至漠视对手，那只会衬托出自己更愚蠢无能！ 为了更好的进行下一步投机，这三天内，他通读了至少有上百万字的资料，对日本战后的发展可谓了解极深。 首先得肯定一个事实，不谈两国历史上的恩怨，日本绝对是一个值得研究学习的国家，了解和学习他们的发展之路，对中国来说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因为，他们走过的路我们正在走，而且说实话，我们走得还没有他们稳当，我们面对的挑战也比他们要大得多。 二战后，由于麦克阿瑟强制推行的财阀解体和土地私有政策，日本国民普遍拥有了私有财产，从而释放出强大的生产力和消费力，国民经济自战后的废墟上飞速复苏。 我们总是攻击日本人是美国人的忠实走狗，但很多人不了解或者不愿了解其中原因，上面这条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原因。 就像中国人民热爱拥护打倒官僚地主、进行土地革命的党一样，广大日本平民从此对美国充满了感激和好感，要知道在美占前，他们不过是财阀和大地主的佃农而已，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土地和财产。 60年代，随着全球经济进入一波上升浪，日本靠着美国主动提供的国内市场，轻工业得到了迅猛发展。 这时候他们的主要出口产品是纺织品和玩具，还有一部分服装，当时美国国内几乎一半的轻工业商品是日本制造。 是不是很熟悉，这正是香港70年代、中国90年代的主要出口商品。 进入70年代，随着技术和资本的积累，日本进行了产业升级，不再拘泥于轻工业，而是开始炼钢铁、造汽车、搞机床、卖家电。 原来的轻工业产品很快转移到了亚洲其他地区生产，也就是上面提到的香港等地区。 但是日本人遇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由于日本民族特性的缘故，他们制造的产品有个普遍特点，那就是精巧实用但是小气，并不能迎合大大咧咧的美国人喜好，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汽车产业。 一直到70年代末期，日本的汽车等重工业产品，一直没有占据美国市场太大份额。 不过他们的运气不错，78年，伊朗爆发所谓的宗教革命，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交恶，80年，两伊战争爆发，第二次石油危机到来。 第二次石油危机是大危机，对很多人和国家来说却也是转机。 香港的包船王借此上岸，成功夺取英资九龙仓。 而日本则借此良机，成功地让更为轻巧省油便宜的日产汽车打入了西方世界，一度占据其一半以上市场。 日本汽车在美国等西方市场上的胜利仿佛是发令枪，紧随而来的是一系列胜利： 机床（东芝）、重型卡车和工程机械（小松）、家电（松下、索尼、夏普）、内存（东芝、夏普）、电子游戏机（任天堂），摩托车（铃木、本田），液晶显示屏（东芝、夏普），等等，统统都取得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胜利。 美国国内工业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80年代初期，美国东北部大量汽车钢铁企业倒闭，工人大规模失业，该地区因此被称为“铁锈带”。 未来的2016年，将川普推上总统宝座的选民，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这条“铁锈带”，他们受够了美国本土工业被廉价的第三国产品摧毁的切身痛苦。 80年代这些工人以及背后的工会组织，同样发起了强大的斗争，并成功地将浪潮席卷全美。 美国政府也发现不对头，扶持日本是为了增加一个廉价商品供应商和高价商品倾销市场，现在却反过来了，日本已变成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吸血鬼。 用一条数据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1985年，美国和日本的贸易逆差高达500亿美金，而这500亿占美国一年贸易总逆差的40。 也就是说，美国在世界上花100块买东西，其中40块是向日本买的。 别以为500亿美金不算多，当年中国的外汇储备仅有2644亿美金，而且这只是逆差额，不是总金额。 叔可忍婶不可忍！ 尤其对于提出“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的里根总统来说，为了确保美国的经济利益，向日本以及其他发达国家动刀就是必要而且紧急的头等大事。 （说句题外话，川普的竞选口号和里根一样，经济政策也差不多：减税，扩大内需，提升中低收入群体收入，强制召回外流资本，吸引投来投资，鼓励国内工厂扩大生产。 里根是美国人此前最认可的有经济水平的总统之一，上一个是罗斯福，而川普是第三个，坦率说，身为中国人，川普危险不靠谱，对美国百姓来说，川普安全很靠谱。） 接下来就是广为人知的“广场协议”了。 很多人认为，日本是被迫签署广场协议的，这其实是个错误或者说不全面的理解。 先看广场协议的签约方，美国，日本，法国，英国，联邦德国。 美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强逼着其他四个国家同时答应调整汇率。 明显亏本的事情，其他四个国家也不会答应啊。 原因就在于这四个国家，也想升值本国货币，至少觉得这么做总体不会亏。 当时日本的决策基于三点原因：1、如果不升值，美国肯定会采取贸易制裁措施，与其到时候扯破脸打官司，还不如主动退让；2、日元升值，可以解决国内钱荒问题，增加日元流动性，这可以促进国内生产发展；、日元升值可以增加日元购买力，扩大日本内需市场和对外资本输出。 当然，针对日元升值带来的出口受挫，日本同样有应对方案： 首先日本企业的利润还是很高的，小幅度的升值影响不会太大；其次日本企业还有极大地提升生产率的可能，同样可以降低成本；最后，日本已经找到了一个庞大的价格更为低廉的生产代工地，那就是刚刚开放不久的中国（包括香港和台湾在内）。 有了这些底气，日本稍作讨价还价，便大大方方地答应了救世主美国的要求，签下了广场协议。 随后的事情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自80年代中期起，全世界到处都是挥舞着价值坚挺的日元钞票大肆购买商品的日本人，而中国等东南亚国家和地区，也承接到了日本转移过来的大量中低端制造业产业，四小龙的崛起正是这个原因。 但是，哪怕有转移产业和提升生产率作为应对，日元升值的危害性仍然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那就是日本本土制造业的衰退。 日本政府也是负责任的啊，当然要采取对策，他们选择了降息。 降息主要作用有两点：1、企业融资成本降低，可以扩大投资再生产；2、货币吸引力下降，市场会抛售本币，从而使得汇率停止攀升甚至下跌。 86年起的一年时间里，日本政府连续五次下调银行基准利率，从5降到25，幅度不可谓不大。 然并卵。 此时已经晚了。 由于日元的升值，可以用日元购买的资产自然也一起飙升，主要有三种：外汇、股票和房地产。 资产市场有一种现象，那就是从众心理形成大趋势随后不可阻挡。 此时日本国内的外汇、股票和房地产价格已经进入了飞速飙升的大浪潮。 即使政府降息，也完全没办法阻挡这种已经形成大趋势的浪潮。 相反，因为银行利率降低了，这部分政府准备让企业使用的资金，反而被挪用到了资本市场上，房地产和外汇股票涨得更厉害了。 好吧，在这个时候，日本政府还是有相应对策的，那就是主动投资扩大内需。 为此，87年初，日本政府拿出了半年的税收收入，又出售了近两百万股日本电信股票，以及一部分日航公司股票，共筹集了六万亿日元资金，用于投资基建和扩大内需。 这被称为“放水”。 可惜，又晚了。 这一笔庞大的资金支付给国内相应行业的生产和施工企业后，这些企业并没有投入再生产，反而投入了资本市场中去。 没办法，资本家都是追求利润的，无论再怎么费心费力生产经营，获取的利润也没有炒股票外汇和投资房地产赚钱啊。 当时东京有一家名为阪和的从事炼钢的株式会社，原来一年利润不到二十亿日元，86年初社长亲自带领高管们进行炒汇，结果当年净利润高达200多亿日元，几乎每个交易日赚取一亿，媒体报道后轰动一时，更加推波助澜了人们的投机行动。 这6万亿资金再次从社会生产通路中消失，反而推动了资本市场的更大涨幅，日本政府“饮鸩止渴”般的计划宣告失败。 从87年起，日本国内陷入了全民狂热状态，但是危机的苗头已经初露端倪。 当时，日本国民的购买力随着日元和资产升值而日渐坚挺，而很多产业转移到中国等成本低廉的地区后，商品价格反而降低，这使得日本国民可以购买到更多的物美价廉的商品。 于是，短期内出现了“三赢”的局面：日本国民赢了，代工国家工人赢了，去外国投资的日本工厂老板赢了。 但是，这带来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本土没有转移产业的厂家，完全不是外来商品的对手，短短两三年内，倒闭了无数厂家，这被称为“产业空心化”。 这些破产厂家的工人们收入同样随着下降，收入下降后，这些人只得转而购买更多的进口廉价商品，由此就形成了雪崩效应。 而且，低端廉价商品的市场越来越火爆，渐渐也影响了中高级市场。 原本有钱购买中高级商品的国民，因为失业、降薪以及价格对比，渐渐地也开始选择进口的廉价商品，这再次打击了本土原来的优势产业。 这就是所谓“通货紧缩螺旋”现象，这种现象发展到极致，必然伴随着百业凋敝，消费锐减，从而反过来影响到房地产、股票、汇市等看似火爆的资本市场，如果再加上人口老龄化这个魔咒，到那时就是无可阻挡的大崩溃。 作为来自21世纪的中国人，陈笃对这种现象很熟悉，房地产价格年翻番，“p多多”和“某宝”大行其是，不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表征嘛。 “难怪当时有少部分有识之士，无数次大声疾呼要控制甚至严厉打压房地产和金融市场，要把资本挤出来以投入到真正的实业中去，要提升结婚率和出生率，要减税，要发展中小企业，看来形势不妙啊” 不过那暂时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要考虑得是如何在日本这具庞大的身体上咬下来一小块肥肉。 “可惜日本资本市场的第一波主浪下跌已经结束了，我只能在第二波中争抢一些残羹冷炙。”陈笃遗憾地摇摇头。 1989年12月，日本资本市场价格达到历史性巅峰。 当时，所谓天皇居住的皇居地块市场价几乎等同于美国全加州地价，而整个东京等同于美国全境，日经指数站上89万点的高点。 但是，起源于87年全球金融危机的风潮终究还是影响到了日本。 从90年第一个交易日起，日经指数就开始渐渐滑落，随后带来了“从众挤出”效应，使得这种趋势越来越激烈，最终形成了不可遏制的大势。 日本政府也没有遏制，他们已经认识到经济中存在的重大致命问题，不仅坐视不管，甚至还通过强行调整汇率和银行利率，主动加重了这次下挫。 到91年这个时候为止，日经指数已经跌去了40，目前点位维持在225万点附近。 而房地产市场更是灾难性下跌，东京平均地价跌去了六成，而且陈笃知道，未来的一年多时间内，这个价格还将下跌一半，也就是说，到92年初，东京地价将一共下跌八成，原先卖100的房子，到时候最多卖20。 日本“失落的二十年”已经展开。 “老板，你要的资料搞到了，花了一万多。”林涛推门进来，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到陈笃面前桌上，随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句：“老板，我们会选择这个目标吗？” “之前看到有份资料上提到了，我很感兴趣，先研究一下，到时候再做决定。”陈笃并没有说出实情，这份资料中的对象，其实是他选择的第三个重要目标。 林涛点点头，转向旁边一个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问道：“安森，今天日经指数情况如何？” 这是地道投资招聘过来的新人，今年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金融系的俞安华，英文名anson，大家都叫他安森。 安森把脸从屏幕上挪开，厚厚眼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兴奋：“今天跌了八十个点，现在点位是22482点。” “不错。”林涛和陈笃点点头。 由于上次石油期货投机的成功，汇丰这次给了地道投资二十倍杠杆，昨天地道投资在新加坡国际金融交易所，对日经225股指期货进行了卖空操作。 卖空单总计150手，一手对应10个点，1万日元。 也就是说，日经指数每浮动一个点，这笔单子就会产生将近9500港币的浮动盈亏。 所以地道投资放在汇丰的那笔保证金，也只能承受不超过买入价位1000点的涨幅，对于总数超过两万的日经指数来说，这个涨幅还不到5，就相当于杠杆率。 今天跌了80点的话，地道投资这笔投机爆仓的风险相对来说又稍微小了些，同时也意味着，今天一天赚了75万港币。 80点仅仅相当于05的幅度，假如今天股指暴跌了10，那一天的盈利可以高达2000多万。 这就是股指期货的魅力所在，几秒钟内暴富或者爆穷都很正常！ 想到即将展开的第二轮下跌，陈笃暗自满意，打开信封，研究起这份自己指定的资料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米卡来港 1991年的春节，陈笃没有回去国内。 其实他很想回去陪家人的，毕竟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可母亲于金凤不让他回去，理由是来回的飞机票太贵，犯不着来回折腾。 哪怕陈笃自称赚到大钱也没用，于金凤为此做了一番深刻的金钱观教育。 陈笃苦笑着听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这还是在他告诉母亲香港往内地的电话费很便宜的基础上才发生的事。 挂了电话后，于金凤发了好久的呆，在陈大康催促后，才偷偷抹了把眼角，出来后笑着对厂里一帮吃年夜饭的员工说：“我家小笃忙着在香港赚大钱，赶不回来了。” 员工们一顿饱含羡慕的吹捧。 于金凤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陈大康故意板起脸道：“我们当父母的在家里辛苦赚钱，哪里轮得到他出门在外拼死拼活？这孩子，就是不省心啊！” “没有小笃，你能有这么大的厂子？我们家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 于金凤当即板起脸怼起丈夫，陈大康连连摆手一脸郁闷，马强和代小虎对视一眼，连忙拿起酒杯敬酒，总算把话题转开了，一群人热热闹闹讨论起达康来年的扩产计划来。 家里的事，陈笃不知道，带着一丝乡愁，在林涛的陪同下，他们去逛了庙街，看了富有浓郁中国特色的灯会，饱食了一众各地美食，随后又赶到天星码头，观看了会连续燃放七天的维多利亚湾烟火表演。 这是香港过年期间的老传统了，由香港赛马会操办，资金来源于赛马会和一帮香港富豪的捐赠，带着与民同乐的意味。 1月份的香港气温也有十度以上，可海面上吹来的风还是令人有些冷意，陈笃裹紧外套，看着漫天绽放的灿烂烟花，目光幽深迷离。 两世为人，离家在外，这令他感到孤独，还有一丝不真切。 “他比烟花寂寞。”在周围喧嚣的人声中，他喃喃低语了一句。 “老板，你说什么，寂寞？” 林涛奇怪地看着他，随即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寂寞好办啊，钵兰街上走一遭，春节期间有特惠活动，只要一两百港币，无论东南洋、黑珍珠还是金丝雀都随你挑，如果你不喜欢女的也有好去处” 陈笃翻了他一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家伙无论职业水准还人品都很不错，就是色心太重，两三天就要出去花天酒地一番，回来还津津乐道评品一番，当遭到陈笃和王国华义正辞严抨击后，又美其名曰排解压力。 这令还是纯情小处男的陈笃很是受伤总不能把第一次交给这种人吧。 “老板，你都17岁啦，该找个女朋友解决个人问题了，否则容易变态。”见他默然样子，林涛揽着他肩膀，大大咧咧地大谈了一番过来人的心路历程。 这次陈笃给他面子，没有怼回去，只是不语，就当耳边风。 除夕过后，香港很快又恢复了繁忙的都市气象。 年初二林涛和安森就上班了，没办法，星家坡交易所也只是休市三天，年初二就开了门，他们两个要盯着日经指数。 当然，两个人心情是极其愉快的，每天都能看到盈利的增加，也即自己分红的增加。 陈笃同样如此，面对财富的增长，精神渐渐振作，然后不得不暗自承认一条公理：有钱不一定快乐，没有钱一定不快乐。 2月10日午后，他和王国华来到不远的启德机场，国内有人过来了。 “陈笃”周米卡走出闸口，急切地叫了一句，随后便站着不动了，红色薄羊毛衫，白色牛仔裤，手里挂着天蓝色夹克，额头上微微冒着汗珠，眼神似喜似忧。 “怎么，不认识我了？”陈笃走过去，掏出餐巾纸轻柔地擦去她额头的汗水，微笑着调侃道。 “就你这傻样，躲人群里我都能一眼找到！”周米卡撅起小嘴，眉眼弯弯。 “那就好，还以为几个月不见，你周大歌星眼睛往上长了呢。”陈笃笑着接过她的行李，同她身边的吴姐打过招呼，四人坐了出租车离开机场。 “哇！这栋楼好漂亮，旁边那栋好高！”靠着车窗坐的周米卡，小脑袋贴着玻璃，不断大惊小呼。 坐在中间的陈笃和另一边的吴姐对视一眼，各自笑笑。 “小姐，这几栋楼都是70年代建造的老楼了，要看漂亮的，你应该过海去中环看。”或许是抱着对内地人的莫名鄙视吧，在周米卡连续说了无数次后，司机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周米卡转过头来，想了想，一本正经说：“中环我知道啊，中银大厦嘛，我身边这位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亚洲暨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你听说过没？” 随后她的小手抓住了陈笃手臂，稍稍用了下力，“我说的对吧，哈佛大学硕士陈地道先生？” “是普林斯顿大学商学硕士！”吴姐在旁边补刀。 陈笃表情怪异，在两人的灼热注视下，不得不屈服点头。 后视镜里，司机狐疑地看了三人一眼，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周米卡瞪了后视镜一眼，转头对陈笃得意地笑笑，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这就是她逗弄湖畔咖啡那条叫西湖的橘猫时的眼神嘛。 “哼，不就是个开出租的嘛，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乡下人一样。”下了出租车，周米卡愤愤不平。 “香港开出租的收入很高的，每个月三四千港币呢。”王国华嘀咕了一句。 的确，相对于国内来说，目前香港哪怕一个司机的收入都是高高在上，鹏城有个著名的商品房小区号称二n村，东主大都是香港的出租车司机和卡车司机。 “三四千港币，也没什么”周米卡忽然停下来，惊讶地看着陈笃，“国华叔说得是真的？” 见陈笃点头，她捂住脸哀嚎：“天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辛辛苦苦灌录一张磁带才赚了几千块钱，他们一个月就能赚三四千啊！” “这是国情和发展道路不同导致的，以后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甚至还会超过的。”吴姐笑着搂住她。 “总之，这不公平！”周米卡放下手，哼哼着，“资本主义畸形发展的社会，必须打倒！” “好，好，万恶的资本主义，必须打倒！”陈笃笑着，带头走进了半岛酒店。 从大堂到房间，一路上周米卡地小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进入陈笃为她们定下的豪华套间时，更是哇喔叫出声来，兴奋地跑进跑出看过每一间房间，随后站在起居室的大落地窗前，贪婪地远眺蔚蓝色的海湾，轻轻嘀咕了句：“资本主义还是有优点的，像这样的酒店就不必要打倒了。” 陈笃几人哈哈大笑，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又跑进卫生间，好久才走出来，一脸了无生趣地问道：“我这身衣服是不是很土啊？” “还好啦，就是不是很适合香港此时的气候。”陈笃委婉地说，“你们先休息下，我们陪你们去买衣服。” “好啊，听说香港名牌又多又便宜，我要大买特买。”周米卡拍手叫好。 “主要是没有关税啦。”吴姐笑着说，“等会我也要多买几套，以前带回来的款式落后好多年了。” 接下来就是女人们喜闻乐见、男人们敢怒不敢言的逛街时刻了。 一行人先去了半岛二楼的名品街，随后去了不远的海港城，逛到四点多，两个女人还不过瘾，于是又坐天星小轮去了中环，然后是铜锣湾。 夜幕降临时，两个女人走出铜锣湾百货，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兴致勃勃地走向不远处的海湾，那里停驻着灯火通明的珍宝海鲜舫，是几人预定的晚餐所在地。 两个男人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双手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购物袋，神情苦涩。 “好啦，不就是不让你花钱嘛，大男子主义的心灵受挫了？”坐到二楼的包厢，周米卡笑眯眯盯着陈笃。 大小姐啊，我这是累的，你看不出来吗？ 陈笃郁闷地晃晃发酸的腿，连喝了三杯温开水。 “我自己有钱呢，你忘了，京城文化衫我就赚了好多，咖啡馆和磁带同样赚了钱，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钱呢。”周米卡给他杯子里满上水，讨好般地看着他。 “你们不用我花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反正钱发霉了晒晒太阳就好。”陈笃故意绷着脸道。 “知道你陈大老板有钱，中银大厦办公的主嘛。”周米卡调侃道，见陈笃眼睛瞪起来，连忙作可怜巴巴求饶状，“好了好了，以后我不提这茬，对了，半岛的住宿费就你来出吧，这下总满足了吧。” “我们的机票和住宿都是华纳负责的，也用不着陈笃支付。”吴姐端着茶杯，笑呵呵说。 陈笃故意装出极其郁闷模样，最后轻轻一拍桌子，“看来这钱是没办法花掉了，你们等着，我马上搬去中银大厦！” 两个女人捂着嘴笑起来，让端菜上来的伙计偷偷撇嘴。 ps：抱歉，断更好几天，解释下原因：之前开会三天，上月底回老婆乡下的家过五一，当晚就开电动小三轮撞了车，摔得鼻青脸肿，手指也差点折断，受伤还要赔钱，加上后台受到风险提示，那几天心情和身体都很糟糕。 今天总算大致恢复，终于又回来了，接下来争取不断更吧，每天尽量能码个三四千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康师傅 吴姐和周米卡来港不是来旅游购物的，而是各自有相关事务。 经过一个多月的辛勤研发，卢云海带领的项目组成功研发出奶茶粉末化生产线，同时在高薪招募的几名业内专家的帮助下，初步调配好几种奶茶的配方。 吴姐来港正是为了把冲泡奶茶项目引进内地，为此陈笃首先要在港成立一家投资主体，以及设定一个响亮的品牌名。 他第一个想到了康师傅，前世这个名字可谓深入人心，另外，他还有个小心思，父亲陈大康名字中有个康字，或许可以用他的形象当做商标图案，就像老干妈和王守义那样，天下何人不识君。 透过京城金志国的调查，陈笃了解到，顶新国际这家台资企业去年在天津注册，目前主业是粮油，还未转入方便面产业，更未注册康师傅商标，于是，这个商标名就这么定下来了。 半岛酒店套房内，吴姐笑着说：“康师傅，很好记的名字，你父亲未来看到自己的头像遍布中国，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担心。” “也不会直接采用真实照片啦，需要再处理一下，效果就像肯德基那个老头一样。”陈笃笑道，“我们先选照片吧。” 这次为了注册商标图案，陈笃特意邀请孟刚前去临安给陈大康拍摄了一组照片，吴姐把照片带来香港给他挑选。 陈笃一张张看过去，心里暗叹：面对照相机，父亲太拘谨了，笑容显得很牵强，这就很难挑选了。 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直到看到最后一张时，他才愣在那里，呆呆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陈大康蹲在前屿镇达康日化的厂门口，微微仰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希冀。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阳光在他脸上留下的阴影地带中，他的眉毛处于紧缩到放松中途，目光里深藏着抹不去的忧虑。 穿着半旧不新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憨厚朴实，心怀忧虑，却又带着希望真诚地笑。 这幅照片很能打动人心，特别是那张蕴含着各种情绪的脸，令人难以忘怀。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陈笃平静了下有些激荡的心情，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这张啊”吴姐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们第一次去达康厂里，那时你出去跑销售了，你父亲在厂门口等你回来，见我们过来时的第一面，孟刚抓拍了下来。” “这小钢炮，上次都没告诉我还有拍照这事。”陈笃嘟囔了句，抓抓头发，“都过去半年了，恍如昨日啊。” “是啊，恍如昨日啊，那时你们绝对想不到半年后会这样吧？”吴姐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颇有成熟男人味道的小青年，万分感慨。 “都靠你们帮忙，谢谢。”陈笃真诚地笑了。 “是你们一家人自己努力，我们只是搭顺风船。”吴姐摆摆手。 “好了，昨日不可追，明日尤可想。”陈笃点点头，“就选这幅照片吧，我让人去做处理。” 吴姐赞同道：“行，其实来之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下，也觉得这幅照片最令人记忆深刻，含蓄的忧愁，饱满的希望，真诚的笑容，这就是中国老百姓的面容！你父亲一定会以此为荣的！” “嗯，我也这么想的。”陈笃点头，沉声道：“所以，为了不给自己脸上抹黑，我们要切记一件事，未来康师傅最重要的是产品质量，宁可成本高些，利润低些，也不能制造明显危害用户身体健康的产品。” 吴姐严肃点头道：“我明白，一定严格遵照国家标准生产。” 那其实不够！ 目前国标制定得太松了，而且监管更松，有无数办法可以通过审核。 想想未来肆虐中国人胃口的各种添加剂，陈笃就头皮发麻，张口欲言这句，想了想却又闭了嘴。 还能多说什么呢，能做到这点已经算不错了。 至少我们不弄虚作假，不以次充好，不明知故犯吧！ 他心里暗暗确认了底线。 康师傅的商标很快制作完毕，并传真给金志国在国内进行注册，陈笃另外在海外几个华人地区同样进行了注册。 向世界领先的食品集团如卡夫和达能学习，康师傅国际将采用类似的总体品牌战略：康师傅是方便面商标，悠悠是奶茶商标，未来增加的其他食品门类会使用不同的商标。 吴姐她们来港的次日，2月11日，康师傅国际正式成立，注册资本金1000万港币。 股东仅有两名：地道投资和陈笃个人，说穿了这就是一家个人独资企业，只是为了规避政策上的财税制约而进行了分股。 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商业活动就是方便，无论注册公司还是融资都是如此，地道投资仅仅出示了手中的期货合约，汇丰银行就给予了这笔注册资金的贷款。 其实在香港，仅仅注册一家公司根本不需要多少资金，这笔一千万的注册资金是为进入内地投资办厂准备的。 公司注册地址还是在东英大厦地道投资的办公室，周米卡为此故意调侃陈笃还是没有办到进入中银大厦。 陈笃只能苦笑，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他的公司注册地都不可能真的放在中银大厦，因为人家只租不卖啊。 考虑到未来的房地产走势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怖租金，他早就决定一旦有资金，会买下属于自己的办公大楼。 “时间不等人啊，就看日本人短期内配不配合了。”他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指数k线，暗自想道。 2月11日开张仪式办得很简单，几家合作伙伴送个花篮，寥寥十几名职员进行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随后去楼下吃了一顿粤菜，就此告一段落。 下午，吴姐跟着卢云海等人去了临时租赁的小工厂，准备现场考察刚刚调配好的生产线和几个奶茶品种。 陈笃陪着周米卡回到酒店，在一楼的茶座静静等待着华纳唱片公司的人来，这是周米卡此次来港的主要缘由。 ps：感谢好友500打赏，西峰更新无力，心中有愧，您可以订阅已经是最大的善意和支持了，请朋友们不用再打赏了！ 昨日a股大跌，西峰损失了好几千，这可是仅剩的不多的存款，心情极其沮丧，不会再投资国内股市了，看不到希望！ 就如前面一章中西峰判断的，局势不妙，请朋友们尽量防范风险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