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 第1章 重生回十三岁 郑念如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南郑国的朝仁郡主。 前一秒冰冷的刀刃刺进了她的胸膛,这倒不是让她最痛苦的,接下来居南一拼命塞下的各种丹药c光怪流离的术法让她死不了c活着只有挖心锥刺般的痛苦,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可是居南一怎么可能让她死,她硬生生地将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当朝相国c后郑国曾经引无数少女追捧的第一才俊变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做不到亲手屠刃,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但是冷眼旁观任由痛楚蔓延也一定十分快意。 郑念如经历了烈火灼烧般的煎熬之后,认为自己一定是死了。 可是醒来的时候,窗外云雀清脆尖嫩的声音,轻纱吹拂着滑过肩膀c脸颊,墨云纱独有的暖糯轻软触感,让她恍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郑念如坐起,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纱幔外整齐有序几乎不可闻的细碎脚步声是她曾经的侍女,此时已经恭敬地端着梳洗器皿等待着。 那些尘封的记忆在似成相识的环境中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她的闺房,南郑国兴庆殿——偏殿。 说是偏殿那已经足够客气,兴庆殿千门白昼开,占地极广,她所在的启顺楼是千门之外的偏僻一角,几乎要被兴庆殿金黄色的屋翎叠嶂挤出去。 太后是最不待见自己的,将她关在这座偏殿之中整整十六年。 “郡主醒了——”隔着纱幔的声音威严肃静,刻意的腔调带着粉饰的坚强,像刺猬竖起的倒刺。 郑念如恍惚一笑,云娘,她的奶娘,也是自小就陪伴着她的忠仆。 “郡主——”纱幔被缓缓掀开,缦尾慢慢地在床脚聚拢成了一朵花。 云娘一身暮青色的锦缎宫服,天青色滚边从领口到衣角,腰间蔼青色络子编成的五瓣花莲垂下一道道同色的穗子,稳稳压住裙角。 “郡主做了噩梦?”云娘亲自接过侍女手中的手巾,小心地擦着郡主额角的汗,看来是噩梦,郡主被吓得不轻,从后脖子到背脊一层密汗。 郑念如转头,同样的发饰,云娘比起旁人总有一股子别样韵味。云娘是母亲留给她的人,在她成婚前,云娘才告诉她,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什么南门国的公主,而是为了和亲,从武艺坊挑出来的,与云娘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母亲来南郑国的时候带上了云娘,此后她的人生岁月里,云娘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与精力。 “伺候郡主梳洗——”云娘利索地吩咐完侍女,亲自端着一盒糕点走到跟前。 “郡主,端王送来的血糯芙蓉糕。”云娘说着有些伤心,郡主一出生,就被延平太后夺回宫中,作为制衡端王的棋子,可怜的郡主,没有在王爷身边生活过一天。 郑念如想起来了,今天是她的生日c母亲的忌日,也只有这一天,父亲会送血糯糕来,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糕点,顿时也恍然,一向喜欢鲜艳服饰的云娘,今日穿的已经算是十分朴素。 郑念如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她往后的年岁里,听的最多的是“太后”这个称呼,恭维的c谄媚的c痛恶的c讥讽的,她都十分习惯了。 “父王今日可好?”郑念如捏起一块血糯糕,侍女细心地将梳起的发在脑后并拢,挽成一个玲珑飘逸的少女发鬓。 她的父王——端王,当今南郑国国主的胞弟,曾经是南郑国最有威望的亲王,立端王为太子的呼声如潮涌。可她的父王却看上了被送来和战的“南门国公主”,与自己兄弟的女人暗渡成仓,兄弟反目成仇,端王起兵谋逆不成,几乎成了阶下囚。 郑念如就是这场纷争的后果,她的出生成了囚禁端王一生的枷锁。她一出生就被延平太后带回了兴庆殿,明面上是要亲自抚养,实际上是掐住了端王的七寸,宛如拽住了人偶头顶的那根线。为了她,父亲放弃了手中大权,如今成了南郑国最无用的王爷。 “奴婢瞧着端王身形硬朗c步伐稳健,与平日里并无差别。”云娘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身旁都是平日里敲打得十分老实的侍女之后,悄声说道。 “郡主,端王的车马停在太子府的东侧门。” 郑念如微微一愣,哦,想起来了,因为是母亲的忌日,为了能够出宫,她早早地求了太子,开了太子府的东侧门,从启顺楼的偏僻后门出去,就是太子府了。 启顺楼偏僻,偏僻的几乎就算是年长的宫女都不太认识,可与一旁的太子府却是一墙之隔。 “带上拂冬c念夏吧。”郑念如转回头,就着拂冬的手选了金缠丝桃花的簪子,同样金缠丝的桃花耳饰适合这个年纪的青嫩与鲜艳,镜子中的容貌熟悉又遥远 ,少女的稚嫩远没有日后的艳丽,与稚嫩一道散开的记忆里,是那个曾经充斥着她所有回忆的太子。 太子死的时候,郑念如就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心如死灰,死的透透的。她爱恨纠缠一辈子的人因为她的爱恨纠缠死了。 “郡主——”云娘觉得今日的郡主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郑念如收回思绪,侍女依次展开的服饰流光溢彩,都是南郑国如今最流行的款式,郑念如指了指第二件浅粉的绢纱金丝绣蝶上裳,烟灰色纱质罩衣,压住了粉的轻,精巧的是衣领到胸前丝绣的簇领展翅蝴蝶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就算是多活了二十年,郑念如也觉得自己这时候的眼光是极好的,这些衣裳都是宫中最优秀的绣娘绣出来的,甚至为一个蝴蝶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毁了重做。这是第三次的成品,才入了她的眼。 “郡主先用早膳吧。”云娘看着落得如花一般娇俏的郡主,从心底溢出一丝安慰来。按理说,今日是王妃的忌日,郡主应该穿素色一些的衣服,可王爷一年难见郡主几回,虽然说如今,因为太子的原因,父女俩见面的次数多了许多,但郡主想让端王开心的想法是不会错的。 郑念如却知道,这一身衣服除了为让端王欣慰,更是穿给太子看的。 也是,太子府里的绣娘也只有在她的调教下才能做出这么好的活计。 第2章 这辈子就放过他吧 当今的南郑国皇帝十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反反复复没有丝毫起色,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在床上,几位年老的重臣疲心管理着国家大小诸事,摇摇坠坠十年,朝纲里政都已经被蛀成了筛子。 郑念如走在幽僻的小道上,两侧宫墙外金黄色的瓦檐层层叠叠,青砖上的青苔蔓延着属于自己的图腾。 郑念如后来一直将南郑国扶不起来的原因归咎于这十年,但是如今想想南郑国如此这般摇摇欲坠,却始终倒不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火奕法师的存在,南郑国从真正意义上讲,并不是靠权利统治着,法师的信仰统治也很重要。 郑念如始终不相信这个,所以,当火奕法师阻止她夺权时,被居南一一剑解决了。 郑念如回忆着属于十三岁的记忆,她认识太子已经两年,这两年也是郑念如最努力的两年,开始的时候太子府的门都进不去,她等了有两个月,才逮着了一个机会。看,启顺楼如今能够实现温饱自由,甚至比一般的宫里嫔妃都要好的待遇,都是她这两年努力的成果。 云娘说,如今的南郑国,太子殿下是最有前途的,只要傍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她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云娘并不聪明,在她有限的眼界里,已经最大化的将属于艺坊的那些世面用在她们的处境上,所学的无非是取悦c魅惑旁人的技巧。 “吱呀——”启顺楼锈重的偏僻小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惊起几只树枝上的雀子,扇落一地的细碎雨滴。 “这些作死的畜牲——”云娘利落地挥着手帕子,赶着灰尘,从小门内先一步跨了出来。 “来了——来了——”门外等着的车辆明显紧张起来。 比起车辆更紧张地站在侧门等候的两名侍卫,听到门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两人身形并不壮硕,却很有技巧地将侧门堵住,神情紧绷。 今日,再也不能让郡主进去了,不然整个太子府都不得安宁。 更不能让郡主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前些日子其令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郡主——”马车上的侍卫比站在门口的其金c其羽更加紧张,但还是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步磕头。 郑念和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其金c其羽,两人的神态不用她过度揣测就能猜出他们害怕的是什么。 当初的郑念和是先去了一趟太子府的,现等着太子府里的厨子新做了一道血糯芙蓉糕,这才离开的。 只是,现在,郑念和突然不那么想了,上辈子扶训太子死的那一幕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敢想c不敢去触碰记忆。 所以,既然重活一辈子,她就放过他吧。 “出发吧——”郑念如收回目光,径自朝着马车而去,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娘微微一愣,郡主的计划不是 哎呦,郡主怎么不等等我,这两个小丫头也是的。 其金c其羽有些没反应过来,狐疑地相互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是朝仁郡主,你确定? 可是郡主没有进来?甚至都没朝他们看一眼? 端王来来回回走了有十几趟,马车停在通往城外的岔路口,端王一身灰蓝色锦缎暗纹的长袍,虽然知道时间还早,但还是忍不住张望着。 “王爷,郡主的马车到了——”何管家说着眼眶都有些湿润,虽然,他老眼昏花都看见了郡主的马车,王爷也一定看到了。 “对对,今日来的不算晚。”端王跟着点头,情绪感染感同身受。 虽说,这两年来,他多次见到女儿,稍微缓解了心中的相思之苦,不用巴巴地等着宫里的年宴,纵然是年宴,也只能远远地瞧上几眼。 郑念如跨下马车,及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重生而来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连动作都真切了几分。 “儿臣拜见父王——”郑念如声音哽咽,她的父亲,南郑国的端王爷郑伯定,被打击狠了的父王如今是个极不成器的人,上辈子毁在了她母亲身上了,下辈子就围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纵然是错了,也护犊地继续错下去,每日里提心吊胆,明明一个极英俊的男子未老先衰。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端王刚张了口,还是先一步急急忙忙扶起了地上的郑念如,“我们先上车。” “父亲,这是儿臣给你做的夹袄,虽说已经初春,但是天气依旧有些凉,父王不能贪凉,伤了身子。”云娘递上一个包裹,夹袄虽说是太子府里绣娘的手艺,更是郡主的一片心不是。 “好,好,念如有心了,在宫里一切可好?”端王仔细端详着自 己的儿女,那眉眼间已经越来越有当年如娘的影子了,心里不仅伤感起来,可怜的如娘到死也未能见到自己女儿一面,都是他 “儿臣一切都好,父亲不用担心。”郑念如不是没有劝过父亲娶一房姬妾回来,至少能够照顾父亲,但是父亲却很倔强,始终不同意。 当上了太后的郑念如是给自己的父亲指了一门婚的,四品郎中令长女,汝南世家的娇女,因未婚夫家是陇西世家生了变故,又世家老太君的白孝白白耽误到了二十岁。 “如果你娘还在”端王收回目光,若是他们当初成功了,远走他乡,做一个平民百姓,也是一家团聚,好过骨肉分离。 “父亲,好好的,提那些往事做什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应该要高高兴兴的。”郑念如歪着头,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十三岁稚嫩的脸将笑容演绎这纯真无比,如涉世未深的仙子,印在桃花粉嫩c蝴蝶飞舞的画面里,仿佛一切都灿烂绚丽起来。 “是,是,我们念如长大了——”端王点着头,不敢再看,只望着马车外一路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如娘就死在这样一个含苞待放的季节里,死的极惨,延平太后灌下的毒药还未发作,就被绳子生生勒断了喉骨。 郑念如突然记起,今天,她还遇到另外一个人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吻了他。 因为云娘说,要取悦人,就要有经验,经验是慢慢锻炼出来的。 第3章 那个给了初吻的少年 这一次的祭拜比上一世更快,上一世快的原因,是郑念如想着回去的时候能够再去一趟太子府,在软磨硬泡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挂在太子书房里的赤玉串,配她玫红色的长裙正好。 郑念如一回到宫里,就凭着记忆朝着曾经去过的地方走去。 今日除了是她娘的忌日,同时也是宫里的驱蛰宴。正月启蛰,万物苏醒,南郑国有驱蛰的习俗,又因圣上龙体欠安,火奕法师说是邪祟所至。因此近年来的驱蛰之习十分兴盛,就连宫内也会在惊蛰这一天宴请文武百官及家眷。 郑念如自然不在这之内,就连他的父亲端王,也因这一天是母亲的忌日,托病从未参加过。自然这宫里,也不止她一人被人遗忘,比如前世自己遇到的那个少年。 同样是偏僻的院落,南门国质子其实并不在后宫之中,所住的是前宫含元殿一处年久失修的院落,与启顺楼也并不靠近,所以,那一次的相遇,只能是个意外。 “郡主——” “郡主——”云娘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狐疑地四下张望着,这地方陌生的很,好像已经出了后宫。“郡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郑念如果然看到了破旧凉亭里的一个身影,单薄的衣衫隐在褐色的石头后面,几乎就看不见。 郑念如向前几步,她记得当初问云娘时,云娘愣了许久,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约莫是南门国质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也算是个可怜人。”云娘身为南门国人,心里泛出一丝同情来。可是这同情还没有持续两秒,云娘就拉住了郑念如的衣袖。 “郡主,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比男人还要了解男人。在我们艺坊里,总会找几个男人让花娘们练练,眼下这个最合适。” 当初从太府里出来心情并不好的郑念如点点头,直接走上前去,话也未说,直接吻了这个少年,甚至还嫌弃这少年脸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污渍,郑念如很不甘心。 “你为什么不拒绝?”郑淙元就会拒绝,坚决地不让她靠近,他为什么不拒绝。 当时她和云娘的想法就是,这个少年是南门国的质子,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所以才会出手。 后来,郑念如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直接导致了后来长达三年的南郑国与南门国的拉锯战,忙的她焦头烂额,就算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先下手为强,直接除了这个祸害。 这时候的郑念如还有着少女的稚嫩,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后来的风情万种c魅力无限,只要想得到的男人,勾一勾手都能到手的,至于云娘说的,怎么了解男人,她在南门质子的身上根本就没花过心思。 “郡主——” 云娘有些皱眉,这里肯定不是后宫的地盘了,这样走下去会出事的。还有,这里阴森森的,一切都破败不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是何人?”郑念如站住,朝着已经缺口的亭子开口。 那黑色的人影隐在花架后面,假山遮住了半个身子,猛然间听到郑念如的声音,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开口的郑念如,一时间忘了要闪躲。 郑念如第一次发现,少年的眸子清亮至极,又幽深如潭。 少年第一次见到郑念如,看着郑念如一步一步地走近,好看的脸蛋带着疑惑,但不害怕更没有嫌弃。 “你是何人?”郑念如耐心地再开口,嗯,是南门宇,就算是后来身形比她高了一头,也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 “我——”少年第一次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女么?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价值不菲,绣花栩栩如生,即使在黑暗之中,莹润的光泽也在月色下温柔地铺开。 少年突然有些局促,他应该,不,他不应该如此肮脏地就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小丑一般,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下一刻,南门宇也这样做了,拔腿就跑,想要逃离。 好在郑念如早有准备,上一辈子,南门宇就是这样溜走的,连名字都没留,让她原本生气的心情更加生气。 郑念如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袖子,衣服的触感让郑念如有些皱眉头,僵硬单薄,仿佛微微一用力就会破一样,少年骨瘦如柴的身子远没有后来的健壮。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郑念如心中一软,当年,她是让南门宇做了不少坏事的,不能出面的c不能见光的事情,只要她提出来,他都会做好,郑念如不会管他任何鼻青眼肿的回来,就算是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少年立刻局促不安起来,不敢挣扎,因为身上的衣衫破旧 ,也是他唯一的衣裳。 “放开我——”少年倔强地要保持最后的尊严。 郑念如一笑,让少年的尊严立刻无地自容,对少年的话置若罔闻,转头看向云娘。 “姑姑” 云娘一脸愣,郡主你怕什么,就是个毛头小子,可以拿捏的。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么?还是要她亲自示范一下? 云娘走向前,犹豫着,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艺坊里的那些事情许久没做了,多少有些生疏了,这皇宫里,见到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就没见过男人。 郑念如从云娘的手中拿起披风,直接扔在了南门宇的身上。 “穿上衣服你就可以走了。”郑念如拍了拍手,一笑,少女的调皮与俏丽如画自成,少年想拒绝,可是见鬼似的楞楞地披上了披风。 “不错。”这才听话,郑念如很满意,这南门宇是个狠人,但是却用的顺手,施点小恩小惠总没有坏处。 “郡主”这么好的机会,夜黑风高,多好的机会。 郑念如看着已经逃走的背影,心绪没有多少波动。 “有些脏,下不去口。” 第4章 前世的孽缘 太子府毗邻南郑国皇宫,占据着东南角最广阔的位置,扶训太子自十二岁立府而来,慢慢地开始接手几位肱骨重臣手中的事情,更因为左太傅厥症,太子顺利接受了吏c户c礼三部的所有事务,所行虽不尽然完美,但也徐徐缓缓没有任何大的出错。 一晃三年,朝中半事竟然已经看太子的风向。这一切过渡的让人几乎没有察觉,就像是徐风吹来的坦然,纵然有所察觉的,有也只会换来一句:太子高洁,臣民之所向的感慨。 扶训太子已经慢慢地在南郑国崭露头角,赢得了群臣百姓的赞誉,扶训太子处理朝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夜深,錾刻着太子府徽章的马车才慢慢地从宫里出来,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一盏盏宫灯从走廊延伸展开,晕染着夜色,马车上一身银蓝色的身影下车的那一瞬间,整个太子府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其羽立刻迎了上去,其羽今日心情比较舒畅,没有任何被欺负的憋闷,跟着自个太子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殿下,今日皇后娘娘让人送来一盏朝灯,是皇后娘娘亲自到云上寺为殿下求来的,说是能驱魔辟邪。” 其令看了一眼其羽,怎么?今日心情不错呀?什么事能开心成这样? 其羽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跟着太子进了书房。 其羽差点被自个主子突然停下的身子撞上去,立刻退后一步。 主子看什么?其羽顺着太子的目光看上去,一串挂在笔架上的赤玉串,鲜红欲滴的颜色夺了整个黑檀桌的生气,乖张而又显目。 这不是早起的时候,太子顺手挂上去的么? 自然,其羽明白主子的用意,朝仁郡主十足难缠了些,这么一串赤玉串能够救下书房里不少的东西。 其令悄悄地领了那一盏朝灯进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书架上,再转头,就看到太子殿下转身看向其羽。 “殿下,今日郡主并没有进来。”其羽如实回禀,“属下瞧着,郡主有些情绪低落。” 其令没开口,郡主今日是与端王出去,郡主自然要约束些。 郑淙元收回目光,低落?是因为生母的忌日所以难过? 殿下没有再问下去,其羽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按理说,不应该高兴么? 其竹点了静香,让其羽去催茶。落更的槌子缓缓地在深夜想起,其羽看了一眼书房内依旧看着折子的太子,这么晚了,殿下应该睡下了。 其羽突然见鬼地有些思念经常深夜不期而至的郡主了。 真是见鬼了。 “姑姑,你轻点——”郑念如疼得吸了一口气,云娘手中的力道却是一分都没减。 “忍着点,当初我们灵韵坊的姑娘们那个没疼过,不疼哪有让人一摸就酥了骨头的腰肢。”云娘一边说着,亲自用力。 “云姑姑,云姑姑,已经紧了,紧了——”拂冬在旁边着急地搓手,眼圈红红的。 云娘趁着固定住的间隙,瞟了一眼拂冬c念夏。 “你们两个也得缠,看看你这腰身,过了个年胖了有三圈,年纪轻轻的比不上我这腰身。”云娘说着就去掐拂冬的腰肢,拂冬连忙求饶着,念夏扶着自个郡主已经固定好的缠带,整理着衣服。 “你们两个是郡主的心腹,是心腹就要派的上用场。不说别的,那太子府的几个小子,哪个配不上你们,你们平日里多听我云姑姑一句话,多勾勾那个什么其羽其金的,我也省心不少。” 杏雨端着一道八宝酥酪笑呵呵,没心没肺地放在桌前。 “吃,还吃,瞧瞧你们主子的衣衫,都有些紧了——” “云姑姑,这不是你吩咐奴婢准备的嘛——” 郑念如看着一屋的热闹,很久已经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杏雨还在,乐呵呵单纯的小姑娘,就是下场有些不好。 “郡主,您别灰心,男人嘛,总要使些手段,蜜糖吃多了也不甜,要吊着才够味。”云娘拿起念夏端过来的玉钵,将洗净晒干的凤仙花细细的研磨成汁。 “姑姑,太子到底是本郡主的表亲。”现在也许还来得及,她的心还受控制,至少,当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只要多想想最后他死的情景。 “郡主——”云娘微微一愣,突然安静了下来,细碎的研磨声在烛光下戳着人的心房。 “唉——”良久,云娘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声,仿佛为今天不对劲的郡主找到了原因,表亲又如何,延平太后早已经有杀郡主的心,端王身体不好,万一不在了,郡主还能依靠谁? 当年,若不是太子殿下突然出现,郡主说 不定已经 “郡主——”雪柳小声地走了进来,“其令送来一样东西。” 郑念如抬起头,雪柳手中的木盒不算贵重,当了太后的郑念如看过更多珍贵的木料,奇工巧匠精雕,但眼前花梨木的盒子是最耐看的,木质的纹路如山水自然天成。 云娘接过盒子,慢慢地打开,鸡血红的颜色瞬间惊艳了夜色,连指甲上鲜艳的丹蔻都暗淡了不少。 郑念如看着似曾相识的赤玉串,微微地愣住了。就算是她不进太子府,东西也会送过来。还是说,当初,这一串赤玉串摆在那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要回去的么? 郑念如突然有些想笑,她一直觉得,她与郑淙元之间的纠缠不清,归根到底是她的执念,不依不饶,看不得c得不到c不想失去,痛苦徘徊的犹如被风卷入空中的风筝。 下一刻,郑念如突然起身,不管不顾手上还未染好的指甲。出了门,黑夜中却无比熟悉的路仿佛都在跟她招手,她,她去看看他,一定只是去看看他。 “郡主——”云娘扔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追了出去。 拂冬急急忙忙找披风c找手炉c找灯笼。 “哎呀,你快点——”念夏等不及了,仿佛一切都已经十分熟练了,脚步轻快的,怎么也要在其羽拦下郡主前赶到。 咦?郡主的披风呢? 拂冬急急忙忙开橱拿了一件。 雪柳开始收拾屋子,烛火闪烁,安静而又平和,一个身影悄悄地凑近窗前。 他是跟着过来的,先是看到她走进这样败落的院子时,有些不确定,进了院子,才发现这破败的只是外表,屋里的一切都是他未见过的,能想到的词也只有富丽堂皇,足以配得上那一身的衣裳。 第5章 八年后的重逢 “没来?那你们今日就在府里等了个寂寞?”其令皱皱眉,早说啊,他今日跟着殿下一天,站了一天,连个偷懒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你们见着端王爷了?” 其羽摇摇头,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守住了门,殿下却巴巴地让其令把东西送过去。 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这位郡主经常出入太子府,最惨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了。 “端王很谨慎,只让三合驾着马车出城,郊外汇合。”其羽心不在焉,准确的说,有些心慌意乱,一直是郡主硬闯太子府,他们殿下没将人赶出去,那是因为殿下心善仁厚,对谁都很温润合礼,什么时候见过 其羽嚯的一跳,立马精神紧绷起来。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他就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能让他们消停一天。 其羽的身形还未上前,立刻又冒出了几个身影,为首的一把搂住了其羽的胳膊。 “其羽大哥,你瞧瞧我今日新做的云纱腰封软和不软和?”其羽身体立刻僵硬地走不了,手不敢乱放更不敢摸。 “哎呦,其竹大哥,几天没见你了,你又长俊了。”其竹立刻要溜,殿下,对不起了,他堵不了。 胡管家刚叮嘱着跟前的婢女送了夜宵,一出门,就瞧见其羽拉拉扯扯,胡子眉毛几乎要翘了起来。 “这,这成何体统。”殿下还在书房里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胡管家,您老半夜都如此精神抖擞,真正是老当益壮啊。”云娘款款而来,脚如踩云,腰肢如水蛇一般,一笑就让胡管家浑身一颤抖。 “哎呦,老朽骨头疼。”他可没忘记被这女婆娘扔进花池里的这仇。 屋外明明已经乱成一团,人影在灯光下晃动,郑念如的脚步一跨进书房,四周一下子就突然安静了下来,熟悉的檀香承载着她多年的记忆。 郑淙元已经换了衣衫,一身银灰色的常服,风月无边的侧影闯入郑念如的目光中,乌丝束起戴一顶青玉攒珠的冠子,郑念如只一眼,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了那风月无边的人影里。 记忆中的郑淙元远没有此刻的安定从容,自她大婚之后,那额头的愁容就没有消散过。 “郑淙元。” 郑淙元目光未动,手中的折子从屋外脚步声响起就没看进去过,对于郑念如的出现并不意外,这串赤玉串,她已经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过两次,也算是她运气不错,正巧得了这么一串。 郑淙元的镇定没有维持多久,就觉得有些不对,狐疑地正要转过去目光,又在捣什么 对方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男子下意识地挡起胳膊。 “别闹——”今日事多,来就来了,东西已经得手了,可以回了。 郑念如哭笑不得,相处两年的小伎俩早已经在之后不管用了,以后的她总能躲过这些阻碍,顺利地找到对方的怀抱c胸膛c大腿,最不次也是胳膊,但也仅限这些。 “郑淙元。”郑念如深吸一口气,一个弯腰已经顺利地爬过手臂,立刻朝着那个熟悉的怀抱。 “胡闹——”突如其来的他有些无措,他以为顶多揪着他的衣袖而已,和往常一样。 “你”郑念如一开口,哭声是抑制不住的出来的,她不想哭,在他死的时候,她已经哭干了眼泪,可是,此刻,到底是换了个身体,眼泪多的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下一刻,清醒过来的郑淙元用力要拉开扑在他身上的人,对方立刻像八爪鱼一般缠上来,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衫,双脚攀腾。 “心里难受?”郑淙元听到哭声,就看到突然之间哭红的眼,不顾形象,痛苦的神情恨不得 恨不得他有些形容不出来。 他是见识过她哭的,但是装哭的时候多,就算是真哭,也是小情绪的发泄,这样的哭是痛彻心扉的悲痛都蓄在眼泪里,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措,拉开的手也瞬间有些无力。 “你放开我。”就要抱着,她就要抱着,她已经多长时间没有抱着这具身体,她要好好记住这个感觉,只要记住就好。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他说了什么?妥协么?可这样的妥协代表什么? “郑淙元,你混蛋。”郑念如瓮瓮地说着,心满意足地寻找着最熟悉的姿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僵硬,是的,现在的他还没习惯这样的拥抱。 “想端王了?”今日刚见过,所以触景生情?好了,如今抱也抱了,究竟不是这么回事。 何况,在他身上的人头抵着他的额下,细软的发丝如丝线一般刷着他每个毛孔,有些烦 躁,又有些 郑淙元下定决心出手用力,可身前的女子却突然十分配合地起身,杏眸里的红泡在清泉中,楚楚可怜让任何见了的人都会心软。 “我还有些折子,明日要会商。”郑淙元开口。 郑念如起身,转身就走,出了门外,脚底更是生风,仿佛要逃离这地方一般,云娘一个措手不及,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拂冬c念夏先一秒还哥哥长c哥哥短的叫着,此刻翻脸就走。 更措手不及的是其羽c其令二人,互相看了看,突然这一走让硬撑到现在的他们有些不适应。 往日里不是要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将这一帮人送走的吗?还要好话说尽,赔上许多的东西。 其令甚至有些不放心地想追出去看看,他与其羽c其金不一样,其羽c其金对朝仁郡主很头疼,他却觉得,郡主是个真心实意的孩子,就是一个孩子,一个从小没了亲人照顾的孩子。 尤其是第一次,他与殿下第一次见到郡主时,那可怜到把人心都挖了去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散不去,就算是现在的郡主已经活蹦乱跳的,他也觉得那也只是昙花般的美好。 其羽杵了杵其金的胳膊,不进去看看?刚刚好像有些不对劲?殿下这次是真的恼了? 其金回了一眼,你怎么不去看。他还是觉得,郡主并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十分依赖殿下。虽然,的确不怎么符合身份。 虽说殿下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可是皇上病重,皇后娘娘又醉心与术法,而朝中诸事繁忙,那几位肱骨大臣似乎也集体忘记了此事。 其竹转回来了,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挤眉弄眼,十足嘲弄。 “闪开,快去瞧瞧殿下,不然,别想睡觉——”其羽立刻将其竹推了进去。 第6章 动手 初春的倒春寒,被任何人预料的都严重。一夜北风紧,淅淅沥沥的雪就下来了,等天明的时候,大雪积深达到了一米,皇宫内的几条主要通道被急忙打扫了出来,其余的已经被冻住,行走不便不用说,更难的是冷。 杏雨一打开启顺楼的大门,积雪淹没了檐廊,庭院的花草都被埋了,只有几颗海棠露出蘑菇伞盖来。 杏雨打了一个哆嗦,启顺楼里的炭火却十分充足,十几个暖炉日夜不停,温暖如春天一般,而启顺楼一旁隐在破落院墙后的花房里,桃花不知时节般的已经悄悄冒出头来,早茶c水仙c君子兰娇艳欲滴,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雪的影响,满眼春色。 这座花房虽然外表上不起眼,甚至周围有一圈十分破败的围墙,四周树木盖过了花房的轮廓,但花房顶的琉璃瓦是从南隅运来,地面之下有烧炭的通炕,就算是此刻严寒的天气里,只要加上炭火,花房里依旧可以温暖如春。 拂冬c念夏刚指挥完粗使丫鬟们搬完花房的炭火,又搬了四筐金丝银炭回启顺楼去,看这样子,这用炭火的日子还要几天。 红绸是步寿宫的宫女,二门殿外伺候的扫水丫头,此时一脸愁容地走在雪足有一尺厚的御花园边上,脚上的绣鞋早已经湿了,冷得直打哆嗦。 “红绸啊,这大冷天的,怎么在这里受罪?”红绸抬头,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穿茶色绣鹭鸶袍褂的于公公,下意识想溜,但是于公公已经喊了名字,红绸怕日后遭罪,只能应了下来。 “于公公。”这样的大冷天,娘娘突然一时兴起,想要新开的花朵儿摆瓶,可是一场大雪,御花园里已经开了的桃花c杏花都被雪打焉了,竟一个成型的枝条都没有。今日的活本该是内院里伺候文贵妃的梳洗丫头的事情,但大冷天的,更因为这差事并不好办,才让她当了这替罪的。 红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于利怀的名声并不好,前些日子的那些传闻,红绸是有些信的。而且于利怀几次三番动手动脚,让红绸很不舒服,往常是能避则避。 “红绸啊,好像几日都没有见着你了,这些日子里,又被星秀c玉羹几个大丫头欺负了?”于利怀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好,但有个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白,那肌肤跟雪似的,像剥了壳的嫩鸡蛋。 “于公公说笑了,那也是姐姐们愿意教导我。”红绸低头,避开于公公过于炙热的目光,“公公,您忙,奴婢今日若是找不到花枝,回去要被责罚的。” “这大雪天的,哪里去寻正开着的花枝?”于公公皱眉,嘴角却笑着,“不过,我却知道一个地方,正巧还开着呢。” 红绸有些不信,但是,却又知道若是带不回去花,肯定会被责罚的。 “于公公,您开开恩,给奴婢指条明路吧。” “这话说的,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亲自带你去。”于利怀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去碰红绸的胳膊,眼底的笑让人反胃。 红绸很想拒绝,可是一面是折不到花回去免不了一场责罚,一面是于公公不怀好意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可不管那一种都由不得她来选。 “走走,耽搁了娘娘的时间可是大事,那地方偏僻,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于公公半拉扯着已经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红绸看了看四周,没有旁的宫人路过,此处已经是御花园里,只能走出去再想办法。 “公公,这是哪里?”红绸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偏僻,路上的积雪甚至已经没有足迹,她只能约摸记得,这里是太后的兴庆殿方向,但兴庆殿是最大的,且连着东南数片年久失修的败落殿宇,越走越让人觉得阴森。 “不远了,应该就在前方。”于利怀看了一眼红绸,虽身上穿着袄子,也能看出小姑娘婀娜的身材,于利怀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两步。 “红绸啊,这步寿宫里,属你长的最讨人疼的,瞧瞧这脸蛋嫩的” “公公,还没到么?”红绸微微退开一些距离,岔开话题。 于利怀也不恼,还害羞呢。 “马上就到了,这里已经是兴庆殿了,就在兴庆殿的后面。看,前面不是” 于是,红绸就看到,大雪之中,一圈的迎春花儿黄的耀眼,粉色的桃花生机勃勃,就在破落的围墙边上,就像是大雪遗忘了这一处。 “多谢于公公。”红绸迫不及待地上前,却被于利怀一把扯住了衣袖。 “红绸啊,你怎么谢我呢,你瞧这里倒是比园子里暖和些,我们坐坐再走。”这桃花竟然开在亭子里,怪不得大雪天里还能开着花呢。 “公公,奴婢回去迟了哎呀”红绸 没想到于利怀敢来真的,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个用力朝着怀里带去,红绸奋力挣扎,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出来,“公公,您饶了我吧。” “小娘们,我于公公平日里对你可算不错了,别不识好歹——”于利怀半诱惑半威胁,上下其手。 “什么人——”一声娇叱声,雪柳吃了一惊,手中的手炉子都掉在了地上,滚烫的炭火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姐姐,有没烫着?”杏雨连忙看雪柳的脚。 那于利怀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再看一眼,四周十分破落的围墙,怎么会出来两个锦衣的宫女? 不对,暖房待久了的于利怀立刻感觉出了这里的不对劲,这么破落的房子怎么会烧的如此暖。 跟着,于利怀更是吃了一惊,先前并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那桃花围墙后隐隐露出的房子一角,不,不是房子,而是一整座花房,里面花朵盛开,全然与外面不同的天地。 这,是暖房,就算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暖房大约也就这样的奢侈了。 那红绸此时脱了身,羞愧地想要离开,却见原先撞见他们的两个奴婢旁又多了个嬷嬷。 “嬷嬷饶命——”红绸立刻跪了下来,哭着。 于利怀是见过世面的,而且如今文贵妃协理六宫,他的师傅更是文贵妃眼前的红人,就算是被撞见了,又能怎样,此时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于利怀看到杏雨扔在一侧的足足一篓子的金丝银碳,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出来,这么个破落的地方住着什么重要的人,而且前面就是冷宫了,太后宫里的他都眼熟。 一筐金丝银的炭火在宫内,就算是嫔位的主子也不一定用的起。就算是有,几筐已经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而这几人的筐子里竟然是慢慢的金丝银碳,简直比贵妃娘娘都奢侈。 于利怀顿时冷哼一声,连看了两眼雪柳c杏雨的模样,的确面生,这皇宫里竟然还有他们步寿宫管不到的地方,说不定今日 “你们几个奴才,哪个宫里的?”于利怀还是谨慎地先开口,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不管是哪个宫里的,这样用碳的规格都是超规的。 雪柳和杏雨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开口。雪柳看向云娘,云娘也没有开口,这么多年,很少有人来他们这里,就算是来了,也只是些小太监,并没有穿着品阶的太监,这个看上去像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处理起来是不是麻烦点? “你又是什么人?”云娘反问道,根本没准备回答对方的话,看了一眼雪柳,动手吧,晚了怕来不及。 第7章 往事重选一遍 “郡主。”拂冬悄悄地上前,郡主刚醒的时候很不好伺候,尤其是这两日的郡主,外面又十分的冷,郡主不喜欢冷天。 郑念和微微睁开一般的脸睑,半夜的梦,居南一和郑淙元的身影一遍一遍地从她的梦里过,她起床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这个天就应该窝在被窝里。 “郡主,外面出了点事情,有个太监发现了点东西。”拂冬小声地说着,云娘说了,这人有些麻烦。 郑念和终于睁开了眼,坐起身,拂冬立刻给披上了一件银鼠的毡子,急急拿过鞋,还是没跟上自个郡主的步子,郑念和赤着脚踏在檐廊平坦的木地板上。 早上的积雪已经被细细清理了,檐廊围着整个启顺楼,底下用炭火烘得温暖干燥,温暖的热气与楼外的冷气在空气中纠缠着。 檐廊与花房想通,走进花房,那声音就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你们这些奴才,好好地如实招了来,等喊了人来,这事就不好办了。”于利怀冷哼一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不是太后宫里的服制,品阶不显,他有什么好怕的。 “各位姐姐,我只是想折些新鲜的花枝去,并没有别的。”红绸想息事宁人,转身就去求于利怀,“于公公” “没你的事。”于利怀打断红绸的话,金丝银炭不是小事情,如今因突然降温,炭是急缺,有头有脸的尚且不能分得些金丝银炭,此事说不定还能抓到个偷盗的在金公公面前邀功,当然不能息事宁人。 于利怀突然住了口,跟着就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可是明明一大群人,他的目光在落在中间那一个面孔上就根本离不开了眼睛,这,这样貌 就算于利怀在后宫之中,这个曾经集天下美人与一处的地方,却也被眼前这个容貌给震惊住,更兼一身大红的毡子,上好的凤毛十分齐整,这是要多少只狐狸才能凑成如此规整的,于利怀立刻就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了,可是这兴庆殿的方向也不是嫔妃们住的地方。 几位公主,可在这样破败的地方 “郡主——”云娘上前一步,这货怕是个麻烦,得赶紧解决了。 云娘深知这里的规格超出了任何嫔妃所住的地方,往日里也轻易不会有人来,至于意外碰到的,他们也处理得十分干净利落。 郑念如想起来,这个公公她是见过的,文贵妃的人,生性 嗯,也不算坏到透彻了。 于利怀被云娘一声郡主给惊住了,脑海里飞快地转着,可是再转,也根本无法将任何人与这样的称呼联系在一起。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于利怀,如果这一世,她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给你一次机会,滚吧——” “郡主——”怎么能让他滚,万一此人说出去了怎么办?到时候怎么收场? 于利怀更是一愣,他自从当了步寿宫的掌房太监首领,就算是一般的嫔妃们也没有敢这个跟他说话的。先前的一点疑惑也被此刻的怒气给冲掉了,而且他还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嘿,好大的胆子,这皇宫里只怕还没人敢让咱家滚。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何方圣神,这现拿住的金丝银炭不说,止不定牵出更多的来。”于利怀哪里将眼前几个女的放在眼里,就算这里只有他一人,旁边就是兴庆殿,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喊两个人来。 郑念如见此,心里叹一口气,看,她有心给对方一条生路,他却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 郑念如看了云娘一眼,办吧。 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还心魂不定,还忐忑些日子的。后来她做的多了,便没了感觉了。 云娘一收到命令,立刻给了雪柳c杏雨一个眼神,雪柳笑着上前。 “这位公公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不是。”雪柳说着已经凑在于利怀跟前,突然的笑脸于利怀还没有转过味来,一同走过来的杏雨手里何时多了一柄锤子,咚的一声闷响,那红绸双眼惊恐万状,吓得根本就没了声音。 在回过神来,只见两个粗使宫女已经熟练地拖着于利怀的身子朝着院外走去。 “啊——”红绸的惊叫声嘎然而止,就看到杏雨举起的锤子,红绸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爬着向前,疯了似的爬向刚刚出现的那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人。 “郡主,郡主,饶命啊,奴婢是被逼的,奴婢是被逼的,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红绸死死地抓住门槛,那背影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拂冬转头,还不赶紧办了,这几日主子心情本就不好,脾气更难伺候。 红绸瞳孔里透出绝望的光,求 生的欲望让她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 “于公公本来就该死,于利怀欺负了我们几个姐妹,是罪有因得,多谢郡主替我们报了仇。” 郑念如停了下来,杏雨站在红绸的背后有些迟疑了,杀还是不杀? 郑念如抬手,转身走向红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宫女。 “你也觉得他该杀,本郡主做的对?”往日里,那些人只会说她滥杀无辜c草菅人命的。 “是,与奴婢一道进来的春儿c绿荷就是被于公公害死的。”红绸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对生的渴望让她敏锐地抓住了什么,“郡主,就算是死,红绸还是要谢谢你。” 郑念如有些想笑,眼前的宫女不像是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她也没想饶了对方。 可是为什么不饶呢,不是说要做些改变么?那就从全杀了变成留一个开始。 “本郡主也给你一个机会,滚吧——” 红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手脚却及其快速地先大脑一步做出了选择,狼狈地朝着院外连滚带爬逃去,顾不得满身已经被积雪湿透了。 其令c其竹感觉到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又因圣上病情的反复,殿下守了三个昼夜,病情这才稳定了下来,殿下又马不停蹄地处理堆成了山的折子。而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一场十年未遇的大雪压垮了数千民房,主持赈灾一事推进的不顺利,却在这节骨眼上,皇后娘娘却又突发奇想地想要大修法寺,群臣谏言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飘向太子府,更有南郑国大大小小的诸多事情搅合在一起。 太子府中的灯火彻夜通亮着,殿下就像是陀螺一般,每日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 胡管家有些心急,嘴上火燎火燎的水泡都是因殿下而起的,殿下实在太辛苦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竟然半点都不能分忧。 其金c其羽四人有些委屈,他们怎么不劝,只是太子不听,他们作为奴才也不敢真劝。 好像郡主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若是郡主来,一定能让殿下放下手中的折子休息的。 只是,郡主怎么不来了? 第8章 雪化了 太子府依湖而建,春雪消融大半,剩下的勾勒在屋檐处c湖岸间,如一派大家的山水画般宁静悠远。 其竹亲自扫着太子书房的每一条路,特别是那些小路,直到确认从西侧门到太子书房的任何一条小道都没有雪渍,甚至还将不够平整的地方规整了一番。 难道是宫里的那些小路雪还没化尽?宫里的那些太监们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就连其金c其羽都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往日里,尤其是郡主无孔不入的时候,他们拒绝的时候多过于期待,可竟没想,有一天,他们竟然有些期待那不常开的小门被推开。 可是,这算什么?太子和郡主是唐兄妹,而且郡主那样的身份,没有联系不是更好吗? 胡管家端出来的饭菜虽然动了,可是殿下已经在书房一整夜了,更别提这几日里每日睡下的不足两个时辰。 其令看着其竹进来,没顾其金c其羽不情愿的目光。 “什么情况?” “并没发现有什么。”其竹挠着头,一切正常啊,他们安排的人虽然离的远,但启顺楼就那么点地方,甚至都没人出过启顺楼。“除了” “除了什么?”其令立刻问其竹。 “昨日处理了个太监。”其竹说着,这事不是第一次,杏雨的力气大,杀的很粗糙,但影响不大。毕竟启顺楼里有些东西是不能落入旁人的眼的,所以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处理了个太监?”其令有些失望,这事情,就算是郡主没有那个本事,端王也会安排这样的人在启顺楼的。没大点的事情?能够惊动太子也是好的呀。 其竹低头。 “要不,送件首饰去?”其金抬头,这事他熟悉,且做的多,比他们都熟练。 其竹茫然地看了一眼其令,送首饰?你以什么名义送?太子么? “说是为了祈祝圣上康健,还愿来着。”云娘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哪一句说的不高兴了,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郑念如不想去,就算是死了一回,有些事情不想还是不想,什么生死超脱的事情,不存在的。 “郡主——”云娘上前一步,亲自撤了榻前的熏香,念夏手中的玉滚珠力度均匀地在眼周滚了几圈,抬起手,拂冬轻轻地将半温的巾帕子敷在了眼睛上。 郡主早上的起床气似乎更重了,几个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云娘见时间不早了,不能拖了,今日的事情不能由着郡主的性子,“郡主啊,云娘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们得罪不起太后,说不定,太后一高兴,会让郡主见端王的。” 郑念如心里冷哼一声,那个老家伙,她就算是跪在面前,也不会让她去见端王的。她做过,更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在延平太后的眼里,她的存在就是端王永远抹不掉的奇耻大辱,是插在端王心口的一柄利刃,让端王钉在耻辱柱上的那根耻钉。 “郡主,兴庆殿又来人催了。”雪柳进了殿内,焦急地说道。 云娘立刻使眼色,提什么兴庆殿,还不赶紧出去,软轿到了吗?炉子都备妥当了吗? 殿内一片安静之中,梅香混着檀香的气味,冷冽稳重地肆意铺散开,拂冬取下敷在眼睛上的巾帕,慢慢地扶起榻上的人,念夏穿鞋。 “郡主,年前您让绣房里做的小海棠缠枝的云燕细锦衣,奴婢瞧着最适合今日的太阳,映着冒尖的青青草色,我们郡主穿着肯定很美。”云娘笑着,让衣裳靠近些。 郑念如睁眼,首先看见的是三双滴溜溜骨碌碌的渴求的眼珠子,跟着就看到了那件玫粉渐变的海棠花小枝,这花朵是缠着银丝镶绣的,层层叠叠十足的逼真,这还不是最奇特的,若是在阳光下,那银丝折射出五彩的光,流光溢溢。 郑念如的心情有些好了,慵懒的眸子生动了起来,犹如在整个殿中注入了一道光,仿佛一汪清澈见底的青潭一下子挖开了沟渠,清澈见底的潭水汩汩流动起来。 “就这件吧,走吧——”郑念如开口了,就算是她当了太后以后,也做不到随心所欲,这个时候更不可能。 今日祈愿,求的是圣上的康健,因是法师设的愿坛,须得每个宫里的主子都到。所以,就算太后再不愿意她这样的人出现在人前,为了圣上的康健,太后也不得不让她参加。 南郑国国主,这个名义上她的大伯,在郑念如的记忆中,见面的次数连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不过就算是见面,她这个名义上的大伯只怕也没有真的瞧见过她。 郑念如有时候觉得,这个大伯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祈愿,她在不在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能坏事。 当初的那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瞒不住的,其他知道的能死的都死了,当初郑念如当上了太后以后,也是偶然审了一个年老的老宫人,无意中牵扯出了这一段秘史。 除了她的父亲与自己母亲牵扯不清,母亲与当今圣上的关系更牵扯不清,甚至她这个大伯至今都躺在床上,都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所以,延平太后真的确定,这个祈愿应该让她参加? 穿过兴庆殿的侧门,人就多了起来,郑念如一出现,不少人已经投来异样的目光。 何人如此大胆,到了兴庆殿还坐着软轿。 郑念如觉得吧,就算是她表现的再谨小慎微,再如何去讨太后的欢心,也改变不了太后要杀她而后快的心思,索性,不如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郑念如下了轿,她来的本就不早,此时站在外面的都是些与她一番不入流的角色。 郑念如看了一眼这些人,并没有想要上前的意思,站在最外侧的角落里,云娘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这一场祈愿的法事就放在兴庆殿的佛堂之内,所来的都是后宫的嫔妃,除了皇后c文贵妃c惠德妃c令贤妃能陪着太后在内殿等着,其余的苏昭仪c林昭荣带着充容c才人c采女等一众后宫嫔妃二十余人都在殿外等着,跟着的未分府的公主也有六七人。 郑念如出现的晚,却足以显眼,更让人无法不注意。但就算再注意,也只是在外围的那一群不入流的嫔妃之后,闹不到殿内。 “清悦姐姐,你可认识进来的那人?”难道她们在后宫许久未出来了,竟连宫里进了新人都不知道?景才人悄声与一旁的良充容说着,心里有些不忿。 被称呼清悦的良充容容貌清丽,圣上还有些精神的时候,曾经也得宠过一段时间,只是圣上生病的时候居多,良充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被这惊艳的样貌给惊住。 此女好不晓事,这样的时候,哪个不是挑拣着最庄重的衣服,就连头饰都是再谨慎不过,哪里敢如此 “众位嫔妃请进殿。”就在这时,老嬷嬷肃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场中立刻静若寒蝉,鱼贯而入。 郑念如如愿地站在了最后面。 “看,清悦姐姐,一定是新人,连品阶都没有。”景才人还是有些不甘,这皇上的病情有些好转了,往日里都是她与清悦姐姐侍疾的多,难不成以后也要让给别人了? 第9章 新玩具 “姐姐你看,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景才人悄声说着,郑念如的身影就在前面不远,走的方向也不是什么主宫的方向,甚至连个正经主宫都没有。 良清悦心下里也有了些猜测,应该是哪位别有用心的臣子为了讨圣上欢心,所以送了这么个人进宫,悄悄地也是因为身份不宜公开,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地位,加上不懂规矩,应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臣子的嫡女,顶多是个庶女,甚至可能出生上还有些见不得人的。 “算了,景妹妹,我们还是别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良清悦有些不安,拉住一脸兴奋的景才人,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们还怕她不成!走——”景才人拉着良充容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几位宫女嬷嬷赶紧跟了上去。 郑念如本来就走得不快,又因雪后初晴,地上旮旯处的雪还未化尽,雪水混着泥土泥泞脏污,郑念如就更不愿意走了。 “回去就把这鞋扔掉。”郑念如因鞋子沾了黑泥心情就更不好了。 “回去就扔,回去就扔。”云娘跟着点头,小祖宗,快走吧。 良充容c景才人已经赶上了,这么近距离,景才人更是惊艳这个少女的美貌,如未长开的花骨朵般,别说是个男人看了心生怜悯,就算是个女人,看了都足够心生嫉妒。 “这位妹妹是新进来的?”景才人微笑地开口,“面生的很,不知怎么称呼?” 最好别让圣上看到这张脸才好,若是长开了还得了。 郑念如抬头,步子终于快了一点了。 云娘松了一口气,终于快了一点了。 景才人张开的嘴惊讶到合不上,就这样看着直接无视她们走掉的郑念如。景才人的脸羞愤的通红,看向良充容。 “清悦姐姐,你看到了,她她” “好了,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良充容拉着景才人的手,她隐约感觉,刚才那位身上穿的料子很好,隐约是进贡的料子,这些往常只有皇后c文贵妃才有的,她们也不常见到皇后娘娘和文贵妃,见到了也是远远的,根本不敢细看,可是,那料子的感觉真的很很好。 “姐姐别怕,我们再去会一会。”景才人不甘心,但隐约也看出来,对方根本不屑于看她们一眼。 “你站住——”景才人提着裙摆就朝前追去,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况且刚才说的话她自认为很谦和,并没有出错。 郑念如站定,有些不耐烦了,是因为她直接无视了所以才追来?那么就回一句话也没什么的。 “这位妹妹,只怕你是迷路了,你应该不常出来,这里不是嫔妃住的地方了。”景才人笑着,这次看清了,明晃晃的绣丝,应该是掺了银丝,在阳光下十分好看,她怎么没想到。 “没有错。”郑念如也没生气,也没有和这些嫔妃们相处的经验,但对方语气还算不错,不管真心与否,这样应答了,她应该可以走了吧。 郑念如抬脚就走。 “你等等——”景才人情急用手去拦,却被云娘不客气地挡开。 “这位小主子,没事不要姐姐妹妹的乱称呼,我们主子没有姐妹。”云娘不客气地说道,真是的,姐姐妹妹的。 “驾!驾!驾——”云娘的话还未说完,一大群声音突然混了进来,嘈杂的脚步声c鞭子飞舞落下刺耳的尖啸声,紧跟着几个身着土灰色鹌鹑绣图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更是慌不择路的朝着云娘的方向闯来。 “狗奴才,快点,开战了。” 这群人出现的突然,也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前面站着乌压压一堆人,等看到时,为首的太监立刻趴在了地上。 “各位主子,烦请让一让。” “驾——快走,快走,怎么停下来了!臭奴才,看我的鞭子——” “啪——”鞭子硬生生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滋滋作响,夹杂着几声惨叫,几个太监被项圈套着脖子,这一乱立刻滚作一团,人仰马翻,摔得四仰八叉。 “好蠢的畜牲。”血腥气中少年的笑声和呻吟声,诡桀而恐怖。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骑在三四个太监躬身叠起的“人马”之上,衣袍束在腰间腰间的玉佩c琳琅饰物挤做一团,叮叮当当,一手高举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皮鞭,散发着血腥气味,另一只手中,抓着几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套在爬在地上的四五个太监脖子上。 “四皇子,前面是宫里的娘娘——”跟着的太监眼瞧着良充容和景才人的衣着,不敢乱闯,“我们掉头” “都给我让开——”少年已经不耐烦,手中鞭子朝 着郑念如的方向指着,接着一鞭子就朝着身下的太监身上抽去,血腥气瞬间冲开,那身下的“人马”顿时一晃荡,却硬生生地受了这一鞭。 良充容与景才人顿时脸色有些不好,怎么碰上了这个魔王,不动声色地就朝着旁边让去。 云娘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四皇子,她就是瞎了,也听说过文贵妃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皇子。 “郡主,我们这边走——”云娘引着郑念如朝着一旁的小径上让一让,郑念如也不在意,这小子下场很惨,起兵谋逆后,文贵妃以及这个四皇子根本就没要她们的人动手,被冲进来的叛军马上一个斩刀,到最后头也没找到,只凭着后腰上的一个胎记才认了尸体。 所以,她跟这种可怜的人计较什么呢。 郑念如退后两步,也不在意与那两个不识趣的嫔妃挤在一处。 几名太监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而去,一个太监突然朝着她们的方向一个踉跄,景才人突然看了一眼,惊呼一声,人已经朝着郑念如的方向倒了过去,云娘立刻就朝着景才人对撞了过去,眼瞎了,往哪里撞? 郑念如就这样被推出去了,还是被自家人推出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拂冬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主子——” “主子——”云娘哪里顾得上怼景才人,立刻扑向郑念如,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景才人的尖叫声响彻了半个花园,在郑念如的耳朵里回声不断。 “都给我杀了,竟敢挡着本皇子的路”少年气极败坏,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新玩法,他玩得正起劲。可话还未说完,身下一个踉跄,太监们没能控制住身形,又摔了一地。 第10章 有了禀报的理由 兴庆殿外偏僻后花园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最先知道的是太子的耳目,得知消息的徐公公是个谨慎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太子有些看重这位郡主的。 徐公公亲自开了角门,直接去的是最近的启顺楼,院外打扫的一名并不起眼的小太监未等徐公公靠近,其他人察觉,已经悄无声息地迎来上去。 片刻,这小太监飞快地从后院飞快地出了后宫,直接去的就是太子府的侧门。 其令眉头一皱,得罪了四皇子?其令立刻转身直接朝着湖西书房而来,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个清楚。 “郡主性燥,只怕讨不了好处。”其令犹豫着开口,太子的心思他不敢猜。 郑淙元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时恍惚,又想起几日前的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情景。他觉得有必要冷静冷静,好好地收一收心。 “走吧——”郑淙元站起身,但现在是意外。 “四殿下,四殿下,您没事吧——” “传太医,快传太医——” 场面一片混乱之中,郑念如只觉得耳朵被吵得疼。若是以前,见到这样的情况,她或许也会慌,只是后来,她见识多了,现在这场面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闹剧了。 “快起来,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抓起来,把她们全抓起来杀了。”被撞到在地的太监人仰马翻之际,那坐在“人马”上的四皇子也未能幸免于难,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泥泞,手中的鞭子就要抽人。 跪了一地的太监们瑟瑟发抖,这不是杀几个宫女太监的事情,都是后宫里的嫔妃们,他们哪里敢动手。 云娘觉得自个骨头都老了,撞了几个人,骨头竟像是散了架一样。还好,自个郡主好好地站在那里,还有忠心护主的念夏挡在身前护着,双眼滴溜溜地警惕地看着四周。 云娘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护在了郑念如另一侧。 其余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景才人被云娘那一推,直接撞到了自己的侍女,侍女惊慌之中,又拉扯到了一旁太监的腰带,本就地方狭窄,一连串倒了下去,就连良充容也未能幸免。 此时的景才人乌鬓也松了,金钗掉了一只,良清悦面色苍白,紧紧抓着自己侍女的手,茫然地听着四皇子愤怒的大喊大叫着。 “四殿下,您息怒——”良充容稍微拉回一点思绪,文贵妃他们惹不起,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好不过。 郑念如见自己的人都站定了,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觉得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了。 “走吧——”郑念如抬脚,太吵,耳根都清静不了。 云娘赶紧点头,十分认同。 “你,你站住,岂有此理,胆大包天。”那四皇子面色涨红,盯着要走的郑念如,撞了他的人,毁了他的玩具,还想一走了之。 “四殿下,您息怒,四殿下”太监们一个个紧张地磕头,何盛公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嫔妃是谁?再一看,连何盛公公都不确定了,不像是嫔妃,那通身的气派不像是怕事的。 郑念如转头,直接看向气急败坏的四皇子,少年猛然与郑念如投来的目光相遇,那眸子冷澈如冰,漂亮却又像能杀人的刀子,泛着寒光。 少年的声音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矮了半分。 “你是谁?” “扶恭殿下,论起辈份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堂姐。”郑念如开口了,虽然,这皇室的血缘亲情十分的淡,先一刻还能坐在一桌共宴,下一刻就能拔了刀子挖了眼珠子当下酒菜。郑念如突然笑了笑,抬手,朝着面前的少年招了招手。 南郑国四皇子,郑皓元,字扶恭,那名声倒是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 扶恭看着那朝着自己招着的纤纤玉手,面前的人儿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菩萨一般发着光,不,比她额娘挂着的仙人菩萨更美。 扶恭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郑念如走去,何盛公公惊讶地瞧着自己的殿下如此听话,脑海里更是将后宫里的公主集皇亲贵族都回忆了一遍,这才隐隐约约记起,那个曾经听说过的端王的血脉。 这里是兴庆殿的方向,太后囚禁在兴庆殿的郡主?叫什么郡主来着? “殿下,这位是郡主娘娘,是您的堂姐。”何盛公公生怕自个殿下不信,急忙跟上四殿下。 良充容与景才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是,郡主?不由得想起先前嬷嬷的话来,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你真是我堂姐?”他是有几个姐姐,都很无趣,见了他也是避开,这个堂姐倒是有些不一样。 “自然是真的。”郑念如温和地说道,看了一眼地上的太监,心底是不赞同这样幼稚的游戏的。“四殿下,你这游戏实在无趣的很,你想坐真的人马么?需得寻到北蒙族的野人,那种野人生长在森林里,身高足有八尺,手臂有常人的两倍长,坐在这种野人身上,可是一下子跳到城墙之上,还能”郑念如突然弯下身,伸手勾住面前少年的衣领,凑近面孔,“还能生撕了虎豹,将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那才好玩。” 少年浑身一抖,瞳孔因惧怕而收缩,下一刻,却又舒展开,发出奇异的光来,看向郑念如。 “真有这样的野人?”何盛公公后背一阵冷汗,祖宗,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野人。 “真有。”郑念如说的是真的,她曾经有一只,不,准确的说,那是人,她甚至还尝试教会了对方认字说话。 “那我也要,我要派人去北蒙寻去。”少年兴奋地说着。 郑念如赞同地点点头,她也想找,说不定不用再受制于居南一。 “对了,你知道今日你的这些蠢太监们为什么不好玩么?”郑念如微笑着又说道,“本来我已经快离开花园回我的宫内,只因那两人非拉着我说话,将我拦在了此处。不巧的又挡住了你们的去处,这才撞得如此。” 良充裕与景才人听到这一番对方,脸色顿时煞白,惊恐地看着说话的郑念如,仿佛不相信,这少女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将她们置于何种境地。 良充裕已经本能地想要摇头,面色苍白地后退一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里。 第11章 世人的恶 郑皓元依着郑念如的视线,果真朝着景才人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赤狠。 “堂姐住在此处,你们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郑皓元冷眼看着这些女人,东倒西歪,畏畏缩缩,一个个只会哭唧唧的。 “殿下,这是景琪阁的良娘娘和景娘娘。”何盛公公头疼地向前,小声地提醒道,别的嫔妃也就罢了,只是这两人是常在圣上面前露面的,还算是个人物,至于她们为什么在这里,这位郡主如此说,他也管不着了。 “堂姐,你要我杀了她们么?”郑皓元歪着头问道,他虽然小,但还是听得懂人话,况且这个堂姐跟其他的姐姐似乎不一样。 郑念如认真想了一下,以她的性格她是想杀人的,如今多活了一世,郑念如还是觉得直接杀了方便又省事。 “扶恭——”郑念如正要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虽短短两字,却如一阵春风吹走了满园的严寒。郑念如甚至在良清悦和景才人的脸上看上了希望的光。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恭敬的声音似发自内心而出,就连地上的那些被当作人马的太监们,也感觉自己从鬼门关夺了条命回来,紧张而又颤抖着。 郑念如回头,没有行礼,眼前的人一身深蓝色的衣袍,银灰色镶边包领,细密不可查的云纹从衣领而下,浅蓝与淡灰色的革带束在腰间。 郑淙元很高,身形如玉,就算是站在那里也能站成一幅画来,郑念如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够,不管那一次,都像是第一次见到郑淙元的记忆。 她的父亲端王也说过,太子殿下是不可多的仁君,在国事建设上也成熟,近几年推行的几项休养生息的举措,极大地缓解了矛盾,让南郑国得以喘息,甚至开始有了些许的活力。 “皇兄——”郑皓元是有些怕自己的这个太子哥哥的,扔了鞭子行了礼,神情不悦地低着头。 “发生了何事?”郑淙元目光平静,落下的地方也在场中的郑皓元身上,刚刚那一眼,她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是端王说了什么? 太后精明,端王一向胆小,应该是敲打了她,不能再溜出来。 所以,这才是她最近不出启顺楼最合适的理由。 “无事,并无什么事。”郑皓元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郑淙元,不敢说什么,虽然他还想和堂姐再谈谈那什么野人的事情,但等太子走了说也不迟。 “那都散了吧,扶恭,今日我新得了一串佛珠,此刻想起来铭言殿里还有事情,你既在此,就帮本宫走一趟吧。”其羽上前,手中捧着的檀木盒子,郑皓元不想接,他不想去太后哪里,何盛公公已经赶紧接了过来。 “太子殿下您放心,老奴这就陪着四殿下送去。”说着,给地上的那些太监们使了个眼色,亲自捧着盒子与自个主子走了。 “良娘娘c景娘娘受惊了,我派宫人送两位回宫。” “多谢太子殿下。”良清悦与景才人此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想赶紧脱身要紧,飞快地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了。 郑念如觉得事情突然没趣了,作为太子,他做起任何事情来,总会看来起顺其自然,一切都是合情合理之中,似乎事情本该就是这样,他此刻到这里有充足的理由,化解这一场纷争也是他作为东宫太子应该做的。 也像是第一次救了她,只是顺水推舟的仁慈,仿佛此刻救了良充容与景才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走么?”郑淙元耐心地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如往常一样扑过来的人,收起微微的说不出来的心绪,郑淙元觉得如此不应该是他期待的结果么? 郑念如才不会让他如愿,她不管前世后世,揣摩最多的就是郑淙元在想什么,哪怕是呼吸,她都能察觉出什么来。 “郑淙元。”郑念如上前,去挽男子的胳膊,如她意料般的被避开,郑淙元的身形甚至都没有丝毫狼狈地就避开了,走在前的身形是山涧松,似溪如清泉,呼吸却称心如意了不少。 郑念如却没有再去追,说放手了就放手了,难不成还等着最后他痛苦不能自已的自杀了,她才满意么?这一辈子,他就好好的当他的太子,她做她的郡主,只要他活着,偶尔还能逗一逗就好。 郑淙元站定,转身就蹭到了身后人的额发,似乎故意与他过不去一般,不让开。 “以后与四皇子少接触一些,他玩心重。”还是孩子一般淘气,“出了事要先让人传消息,别傻站着。” “知道了。”郑念如乖巧地开口,启顺楼有郑淙元的人她知道,这个时候他的人还不在内院,应该是院外打扫的那些太监 中的一个。 “回去吧。”郑淙元很少见她这样乖巧的时候,心中一软,随即又眉头微皱,是被吓到了?老四顽劣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如一只狼崽子一般,在后宫里也是无法无天,文贵妃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郑念如上前一步,顿时见郑淙元本能地要抬手臂来挡,有些好气又好笑,她是本能的,甚至连她自己这一刻都忘记了前一秒刚刚下定的决心。 “我回了,很累。”郑念如转身,扶着拂冬的手,朝着自己的启顺楼走去。 “殿下”其令忍不住出声,朝仁郡主已经走进去了,背影都看不见了。 郑淙元转身就走。 其羽白了其令一眼,就你多事。 其令才不认同,总觉得太子与郡主之间,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哗啦啦——”红绸手中的木盒再一次撞在了树枝上,盒子里刚刚领来的荷包撒了一地。 “红绸,这两日你怎么了?”一盘的宫女红莲连忙帮忙捡,小心地吹去荷包上的灰尘,“你是不是病了?” 红绸恍惚地回过神,这两日于利怀头顶上一个大窟窿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整夜都睡不着。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红绸开口说道,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红莲看了一眼四周,无人,这才凑近了红绸。 “红绸,你知道吗,康宁公公这两日四处里问于公公去哪了,你可” “啊——”红绸尖叫一声,眼冒星光,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你吓死我了。”红莲连忙去拉人,“手怎么这么冰?红绸,你不会是病了吧?” “你们两个在干嘛?”一声尖锐的声音闯了进来。 “康宁公公——”红莲急忙拉着红绸行礼。 “红绸啊,你在这,我听外院的宫女说,前日里,你和于公公在宁泽园子里说话来着。”康宁公公走上前,他这个徒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但忠心,办事也利索。 第12章 救还是不救 红绸的身形晃了晃,低着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她害怕但是她更怕死。 “禀公公,前日奴婢是遇到过于公公,奴婢奉命去采花,于公公好心地告诉奴婢往兴庆殿的方向有。”红绸慢慢地说着,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果真如此?”康宁公公似乎有些不信,“然后于公公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奴婢谢了于公公,就去采花了,于公公好像朝着宁泽园的方向去了,但奴婢没敢问。”红绸慢慢说着,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不敢有任何的差错,也不敢乱说。 “你真不知道?”康宁公公眉头一皱,路过的宫人是见两人说话,他问了有两三天,蛛丝马迹的也都在宁泽园这里断了线索,也就是这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于利怀了。 这小宫人说的话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疑点,况且身形弱小,是他那徒弟喜欢的类型,多口谈两句也是他会做的。 “你们去忙吧。”康宁公公挥了挥拂尘,于利怀在宫中的地位不致于这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他量这些身份低微的宫人们也没有这样的胆子。就算是有什么,此刻也不宜打草惊蛇。 在后宫中也算得上身份的康宁公公首先想到的是,有人是借此对付他。 所以,追查的线索又迅速从步寿宫进一步扩散出去,消息也来的很快,只半天的时间,一位太监已经查到了什么。 “那个人?”康宁公公就更加疑惑了。 “师傅,我的人从他身边的小厮那里找到了于公公的东西,想带出宫销毁证据,如今被我的人扣住那里,师傅,事不宜迟,此事还需您定夺。”令庆虽没有于利怀会说,但办事稳妥,很得康宁的信任。 可是康宁公公却想不到,于利怀怎么会与一个南门国的质子牵扯上关系。 至于这个质子的来历,在片刻之后,康宁公公已经知道了一清二楚,顿时冷哼一声,一个质子原本就是半死不活地在宫中,早已经被人遗忘,还敢动他的人。 康宁公公不再犹豫,直接带着人朝着郑宫南偏门而去。 太监c宫女平日里出宫,都是通过郑宫最偏角的一处角门出去,有出宫令牌,对的上出宫的档事记录,就可以自由出入,在这一块,南郑国的皇宫已经算是十分通融。 南门宇赶到的时候,他唯一的奴才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口中塞着的布条中血迹斑斑。 南门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上前就要去救人,却一把给几个太监摁住了,动弹不得。 “放开我。”少年瘦弱的体格在几个腰圆粗膀的太监手中扭曲着,挣扎着。 “师傅,人已经抓到了。”令庆领着康宁公公走了来,四面他已经布下了人,这里偏僻,想必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对方质子的身份,若是死了,只怕” 这位南门国质子是当初南门国战乱之时送到南郑国来的,东隅三国实力相当,本不存在质子一说,当初南门国内乱,南郑国出兵帮忙平乱,为表感激,南门国这才送了质子来,以示两国交好。 只是,这个质子却没那么好运。如今的南郑国国主久病,管不了宫里,早将这个质子忘得一干二净,而南门国几年前又发生了叛乱,这位质子的所有势力被铲除殆尽,几乎成了一个孤零零的野鬼在异国他乡里。 因此,这位质子对南郑国来说,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虽说,南郑国没有虐待质子的传闻,但如今已经是死活全凭天意,死与不死,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如同蚂蚱一般。 南门宇感觉到有人来了,且来人身份不小,他可以从抓着他的几位太监的动作中感觉出来。 “康总管。”少年突然不动了,仿佛没有挣扎的力气一般,身体柔软地挂在几个太监的手中,像一块随时可以扔出去的破布。 康宁公公看着少年,少年睁着眼睛,野性嗜血的目光,犹如一只未驯化的狼崽子。 但也只是狼崽子,还没有长成有吃人的本领。 “你不要怕,只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放你走。”康宁公公举起手中于利怀身前的玉佩,这东西并不值钱,而这小子也没有杀于利怀的理由。 少年再次挣扎着,弱小的力量就像是螳臂推车一般。 “你不说?”康宁公公心里有些惊讶,与他有关系?他与于利怀那小子能有什么关系,于利怀那小子没事做也不可能来欺负了这个质子去。“就凭你今日私闯这皇宫,我也能打死你。” “打——”康宁公公站起身,不轻易插手,也不是代表他会怕,只要不打死了,能出什么事。 令庆一个动作,几个太监立刻围了上去,雨点般地踢向少年的全身。 “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云娘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的,这么好的太阳,又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的,哪成想看到了这一幕,太影响心情了。 郑念如转头看了云娘一眼,不救人? 云娘撇撇嘴,郡主啊,拿什么救?你打得过那些太监,还是我打得过,杏雨又不在。 郑念如还是觉得疑惑,南门宇不至于这么弱,白白的被人欺负。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未关注过他,对他怎么能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只要完成了,怎么完成的,她不感兴趣。但是,她的印象中,南门宇是能杀人的,不会这么弱。 还是说,现在的他是很弱的? 郑念如有些不确定了,的确,刚开始的时候,他很惨,经常半死不活地回来。 “郡主,这事咱们不能插手,那是文贵妃跟前的人。况且,那个南门国质子,好像也没什么用。”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这人当初可是你选的,且觉得好用,用完就可以扔的,到最后,甚至连扔都觉得可惜了,因为太好用。 “堂姐,原来你在这里。”一个高兴的声音闯了进来,云娘眉头一皱,这祖宗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他们启顺楼,自此就像黏在了启顺楼一样,一天两三回地跑。 “堂姐在看什么?”郑皓元也不在乎前面的人理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上前。 “看那里。”郑念如突然有了个想法,可是她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救呢。 救吧,这南门宇的确挺好用的,虽然后来也麻烦。但好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一辈子别做的那样绝情,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好帮手。 嗯,郑念如的确缺可以用的人,打算这一世不与郑淙元扯上关系,她就要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才能从这皇宫里出去,可是出去了干什么呢? 第13章 黑色的 “那是步寿宫的人?”郑皓元惊奇地说道,“他们在打谁?这个好玩的事情,堂姐怎么不叫上我一起看?” “好玩么?”郑念如没觉得,“以多欺少,无趣的很。” “那堂姐,什么才好玩?”郑皓元立刻拉住了郑念如的衣袖,一脸期待地问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皓元,和煦的春风几乎让人忘记了前日里的寒冷。那一双媚眼如丝,老天爷巧手画成,粉红软银挑丝双窠云雁锦衣体态轻盈,灰色轻罗百褶裙罩着一件暗纹羽纱,坐在那里繁花似锦,就是春天。 “堂姐——”郑皓元第一次有些看花了眼,他的母亲也是花团锦簇的,可就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你今天穿得好美,就像是嗯,就像是一朵开的极美的花。” 郑念如笑了,心情有些好,谁被赞美了心情不好?况且这个时候的她远没有到日后穷奢极欲的保养和日益长开的妩媚,只仗着年轻,凭的是自身的优点。 “扶恭,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便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主意。” “什么忙,你快说。”郑皓元眼睛闪着光,那北蒙族的野人,他已经央求大舅着人去找了,只是大舅说,一来一去怎么也要三四个月的。 “你去把那小子救下来。”郑念如微微抬起下巴,那被打的少年已经渐渐的不动了。 “堂姐认识他?”不管了,认不认识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堂姐要救人,救便是了,“我去去就来。” 云娘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自个主子,干嘛救人哪,跟我们有啥关系,这四皇子也不是好人,太子说的对,少接触为好。 片刻的时间,郑皓元将一脸惊恐的康宁公公等人赶走后,亲自拖着南门宇回来了。 “堂姐,快开门。”这启顺楼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前后的院门都关的死死的。郑皓元是再三保证不会带别人进来,这才进的门。 大门很快开了,两个灰衣太监迅速地拖着少年直接往里走,郑皓元也不管,径直朝着郑念如的启顺楼走去。 “堂姐,我要派人把启顺楼好好重新修葺一番。”郑皓元进门就拍马屁,这门外与门内完全就变了样,启顺楼的外面看上去老旧破落,但楼内就是别有洞天,整栋楼的地面都是一色的黑檀木的木板铺成,就连那檐廊铺就的木板都是百年难成的大材。正中央一座一人高的仙鹤青铜熏香炉中袅袅烟气盘旋,绢纱的暗紫色轻幔从高高的梁上垂下,在地板上散开。郑皓元就看到郑念如斜侧在玫瑰软藤榻上,拂冬端来的糕点也十分的诱人。 “堂姐先谢你这番心意。”郑念如微微一笑,若不是因为郑皓元不是一个好的靠山,她说不定会好好维持这样的关系,还能有另外一个出路。 “郡主,后院的那小子怎么处理?”云娘觉得有些不妥,那小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伤得这么重,说不定眨巴眼就死了的,怎么能惹上这个麻烦事。 郑念如午觉起了身,手中捧着小小的青金暖炉,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日头隐在层叠的云中,细微清冷的风吹着枝条。 这都几日了,也不去见见太子殿下?是不是扔的太远了一些。 “郡主,您是不是冷落太子殿下时间太久了?”好不容易如今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如此的好,能在这皇宫之中找到与太后相抗衡的太子,她们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多大的心血。 郑念如没开口,这事她不知道怎么和云娘说。说她会真的喜欢了自己的堂哥,到最后要闹的非要死遁了也要与郑淙元在一起? 云娘一早就说了,不能动心,艺坊的姑娘们是没一个动真心的,用完就扔,用完再扔。 “是,欲擒故纵是一种很好的手段,但也不是把鸟给纵飞了呀。”云娘一瞬间有些感叹,郡主像是突然长大了,就算是她也有些摸不清郡主的想法了。 “云娘说的是,只是,我觉得一直是我们主动,现在该换一换了。”郑念如低头,接了念夏手中的茶杯,入口的那一瞬,苦味与清香相互缠绕着,像诱惑与邪恶如影随形一般。 “走,去看看吧。”郑念如突然站起身,云娘惊讶地还没意识过来到底是看什么,急忙就跟上。 “郡主,换身衣服?”好歹出门,这身衣服不是正装,不能穿着出去呀。 怎么来后院?云娘终于意识到郑念如是去看谁了。 一股血腥气从一进门就扑面而来,云娘皱了皱眉头,屋内光线昏暗,依稀可见一张靠墙的单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血渍斑斑,敞着的胸膛上青紫一片。 郑念如也皱眉,除了那日夜里,郑念如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观察过少年。这才发 现,南门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瘦弱,远没有日后高出她一大截,一手就能把她拎起来的模样。 那外院洒扫的太监们,此刻匆匆进来了,也不知要干啥,拘禁地站在一旁。 “愣着干嘛?打盆热水来,把伤口弄干净了,换药。”云娘指挥着,少年的惨样让她不经意想起她们以前的日子,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张脸,要是能救过来,还是能用用的。 太监们赶忙上前换药,刚靠近那少年,少年一把揪住了最近太监的衣领,睁开的眼眸子射出寒光。 “三河呢?”少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太监一哆嗦手中的药都洒在了少年的身上,药瓶子乒乒乓乓滚落一地。 “三河呢?”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他晕了过去,三河怎么办? “你的人?”郑念如开口了,隐约记得南门宇身边有一个跟班。 少年的目光随声而动,跟着就看到一袭粉紫色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长裙上细碎的深紫色小花从腰间环绕一圈,在他的眼前绽开着。 少年猛然意识到,是她救了他?那一腔怒火与凶狠一瞬间无处可藏,嘲笑着他的狼狈不堪。 “那” 少年下意识想逃,去找三河也行,他不能 郑念如却上前一步,有些迷惑在心里找不到答案,比如,这少年是怎么能杀得了人的? 郑念如拉开少年胸前的衣衫,肋骨根根可见,这么瘦弱的身板?是不是还没有自己重? “退下,先退下——”云娘眼皮子狠狠一跳,挥退下人的同时,赶紧上前。主子啊,这身子板也没什么看头,都是伤呢,肯定与太子殿下不一样的。 少年呆愣着,几乎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的,那不可思议的触感,他的肌肤在眼前少女手指的触碰下不可控地战栗着。 第14章 一样的倔强 郑念如眉头微皱,这样的身子骨别说是杀人了,如她亲眼所见,几个太监就能让他束手无策,郑念如疑惑地看着少年一眼,少年会不会有所隐瞒? “你就不会反抗么?”郑念如若有所思,虽然后来,她为南门宇回到南门国提供了便利,但绝对起不到最主要的作用,可是一放回去她就后悔了,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翻脸就不认了。 少年微微一颤,那苍白的面容,肌肤确是极白的,毛细血管几乎清晰可见。于是,郑念如就看到少年细碎的红晕沿着毛细血管铺开,如蛛网一般精致,又如绣得极美的纹路。 郑念如忍不住伸手,当初若是十分难的事情,只要微微地给点甜头,少年就会答应,大约想让这小子说真话,这法子也是能行得通的。 少年惊如鹿的眸子猛地看向郑念如,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少女,精致的绝美,就像是壁上的画不可亵渎一般。 少年惶惑地出手,弹开了郑念如的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想逃,直接逃走 郑念如一愣,收回手,这脾气似乎和以前一样啊。 “我会派人去看看你那小厮,若是现在还活着的话。”郑念如开口了,能不扯上关系用恩情收买南门宇,郑念如没做过,但想试试。 云娘撇撇嘴,救个质子也罢了,还去救个奴才,这质子是四皇子拖进来的,那小厮又谁去拖?她就是去拖,也得人家肯放呀。 云娘自然不会出面,站在了远处,指挥着两个洒扫的太监去寻人,地方也不大,云娘就想着看一眼就走,没人了就可以回去交差。 那些都是宫里的老手,做事利落,这么可能将这个大个人丢在原处。 两个太监刚到那地方,果真没人,连地上都新洒了黄土,一点痕迹都看不出。谁知,从黑暗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吓得那两个太监差点尖叫出声来。 “别怕,别怕,小哥,我们是好人。”出来的人赶紧开口,康宁公公亲自交代了,一定要态度好c诚恳,千万不能得罪人。 “你们,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人?”被吓的太监伸手就问,云娘哎呦喂,祖宗啊,你问什么问,赶紧的走,不是没人么?回去好交差了。 “别,别,你们是不是在找人?”太监连忙开口,恨不得就去封对方的嘴,这大晚上的,巡查的侍卫说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 “我们没找人。” “对,对,你们没找人,是不是找白日里那被打的小厮?” 云娘这边的人一愣,说这么清楚了,什么意思?等着他们?不溜等着被下套? “别,别走,人在这,我们就等着你们来接人。人没死,伤口都包扎好了,只要回去细细养着,半个月,不出半个月准能好。”太监连忙去拉人,怎么能走,好不容易等到了人,怎么再让他们走,不然怎么回去和康宁公公交代? 今日这差事真是前所未见,他们杀人管埋尸,可从来没管过救人上药还要包好的。 不等启顺楼的两个太监反应过来,两个太监一挥手,顿时又出来两个太监,扶着个已经昏迷的人直接塞在了他们俩手中。 “人已经给你们了,快带回去好好养着。” “慢着,慢着,这是药,上药的法子也细细写在里面。”于是两名洒扫太监又被塞了一包袱的药,四个太监根本就不给他俩拒绝的机会,一溜烟没影了。 随着南郑国皇帝的身体恢复稳定,虽还未能起身亲自上朝,但南郑国的各项机构已经基本恢复运转,接连的几件大事已经过了慌乱,布下的措施也开始渐渐地初显成效。 但如今,南郑国最重要的是注入新鲜的血液,冲散已经腐朽烂成蛆的体制,遏止权衡各派别之间的纷争,将已经摇摇欲坠的南郑国重新拉回正轨。 太子照例代理国事,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奖赏赈灾有功者,提拔擢升有能力的官员。 朝堂上少有的祥和喜庆。 六桂世家翁智现任职签书枢密院院事,从一品,翁家世代担任枢密院之职,渗透在朝廷的人已如春雨润物细无声般,不张扬不漏痕迹。此时翁智站开一步,心中酝酿了几个人选,也不全是自己的人,甚至还有太子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此次赈灾一事,光禄寺少卿曾凡c翰林院侍讲学士居南一在赈灾之初提出了十分可行的建议,户部主事南安齐亲往赈灾一线,遣使宣慰c以制蠲免,让我朝百年一遇的雪灾得以及时控制,所谓赏罚严明,治之才也。臣恳请表彰三位大人,以显我朝奖惩有度c赏罚分明。” “臣附议。” “臣附议。” 郑皓元想去哪就去哪,这皇宫里哪里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就算是上朝怎么了,他又不去上朝,就路过一下怎么了? “四殿下,四殿下,我们等下朝了再过去?”何盛公公着急上火,这不是儿戏。 “我就悄悄过去,谁敢拦我。”郑皓元不信,他都等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还不完。 “四殿下,四殿下,使不得——”何盛公公赶紧拦,又不敢真拦,半推半就已经到了含元殿,眼看着也没啥什么人,心存一丝侥幸,殿下也不是要去含元殿,只是去那启顺楼就必须经过这含元殿。 “站住——”何盛公公觉得就是点背。 “官爷,我们四殿下只是路过。”何盛公公赶紧上前,作为殿内总管,他就是那最悲催的一个,整天提心吊胆,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明明和康宁那些家伙一般的岁数,他头上白头发就多几十根。 “挡什么路,我去兴庆殿,经过这里不行?”郑皓元嚷道,真烦人。 “扶恭。”郑皓元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顿时有些慌,又死犟着不愿赶紧溜。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四殿下因前日见太后娘娘有些伤心,所以记挂着。”何盛公公脸不红心不跳,本来就是兴庆殿的方向啊。 “今日的功课完了么?上一次父皇布置的那一篇勤政策论可写了,太后喜欢清净,不愿人多去叨扰,你既前日里已经去过,不如回宫把策论送来我瞧一瞧,太后知道了也会欣慰许多。”郑淙元目光从郑皓元藏在身后的东西上一路过去,没有停下,却不代表不认识。 念如的东西,他怎么会有念如的东西。 第15章 火奕法师 康宁公公不安了两天,跟着何盛公公的小太监那里硬是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虽然心里不安稳,但不追究了,就说明这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自己的徒弟于利怀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呀。 不管是四殿下,还是兴庆殿的什么郡主,这事自然不能明面上查了。 康宁公公想到了一个人——火奕法师。 对于火奕法师,南郑国相信的人,恨不得将他奉为神明,比如皇后娘娘,火奕法师的话比圣上的话都管用。火奕法师方术的本事,康宁公公是亲自见过的,不信还真不行。 当然,火奕法师不会鸟他。他一个太监,就算是步寿宫的首领太监,在火奕法师这里就连个屁也不是。康宁公公也不是吃素的,为了在皇后宫里安插耳目,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劲才买通了一个火奕法师身边的弟子,虽不得宠,却有一项旁人不及的好本事。 是夜,康宁公公在法寺的一处偏僻的供堂里见到了长贞弟子,法寺是皇后娘娘为了火奕法师能长住宫中为圣上祈愿而在皇宫西侧特意建的一座乾道寺,乾道寺仿的是皇宫内雄极宝殿而制,一草一木砖一瓦都有着来历,供奉着神君从六吉赫湖千里迢迢运来。 康宁公公平日里是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本事,而他买通的这位弟子最擅长的就是“寻”。 “长贞小仙,此事除您之外,再也无人能帮咱家了。”康宁公公最怕的就是阴森之地,一进入这供堂就像是走进了浸满了水的水缸,潮气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所以康宁公公也不废话,直接说了自个徒弟失踪的事情。 “康宁公公,此事并不难,需有你那徒儿的一个常用的物件及姓名生辰,我且做了法,若你那徒弟就在这宫里,不出片刻,就知晓了。”长贞弟子看了一眼康宁公公害怕的样子,也没反感,正常人都怕他们的,这康宁公公对他也算不错。 “带了,带了,您看看成不?烦请小仙。”康宁公公递上了东西,这事不是第一次做。 长贞弟子接了过去,手指触摸到那枚青坠玉佩之时,微微皱了眉,已经二十余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有十三四岁一般的清秀,狭长的凤眼几乎飞起化度脱尘一般,这样的眸子刚闭上又睁开了,开口说道。 “公公,你那徒儿已经死了。” 康宁公公气息一顿,这个结果他预料到过,缓缓地点了点头。 长贞弟子再闭眼,黑暗之中,康宁公公只见少年手指纤细分外修长,捏着那一枚青坠玉佩,似乎有着什么看不到的气息缓缓凝固着,他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艰难,就在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住,跟着少年一睁眼,四周又恢复了正常。 “公公,请节哀,你那徒儿死了多日,我见最后的残魂是在一口枯井之中,地方并不远,就是有些偏僻。在皇宫东南一处的枯井,应该是着了别人的暗手。”长贞弟子还回玉坠及一应东西,康宁公公来不及悲伤,候着人出去,就往步寿宫里去。 东南角是兴庆殿的方向,那抓到的别国质子,还有近日里与四殿下走的十分亲近的郡主都在东南角的方向,康宁公公觉得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虽看似毫无头绪的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如一头乱麻一般,他需得谨慎一些,才能动手。 太子府里,郑淙元听着其金这边的汇报。 “殿下,那四殿下找到了启顺楼,闹在启顺楼外许久,郡主无法只能让他进去了,这几日里,总共去了三四次。”其金有些心虚,这事情他知道的,启顺楼的消息是每日里事无巨细地报了来的。 “到底几次?”郑淙元开口问道,声音沉了几分。才四五天的功夫,就去了三四次,几乎是每日都去了,怪不得这几日里半点消息都没。 “约莫五六次——”其令上前要打人,其金赶紧开口,“六次,二日c三日去了两趟,还有,郡主还救了一个人,现在还在启顺楼里。” 郑淙元抬头,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应该要好好地管教一番了。 “朝仁郡主是五叔唯一的子嗣,你以为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的起?” 其金扑通一声立刻跪了下来,太子对他们从来十分温和,不是他们犯了十分大的错误,也从不会训斥。 “殿下,属下已经派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其金立刻说道。 其令有些急,其令c其竹负责内院太子殿下的衣食起居,跟在殿下身侧出入进退。而其金c其羽在外院,活动就更加自如一些,这明显是其金自作主张了。 “不会出事?那救下的南门国质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调查过?与步寿宫结仇能是个废物 ?”郑淙元沉声问道,念如就从未出过院子,所见的也只是她那个启顺楼与太子府。 况且,把一个男人放在自己的宫里。 郑淙元立刻起身,径直朝外走去,其令连忙跟了上去。 其金有些委屈,他,他也是为了殿下,郡主是因为殿下救了她,这才缠着殿下,可是日子越久,他就觉得有些过份亲密了,就算是堂兄妹,太子性子温和,自然不忍让郡主伤心。可郡主也已经长大,到了男女避防的年纪了。 可是,这一天天的,万一哪一天,皇后娘娘发现了这事,更知道了这两年来,郡主时常出现在太子府,他们四个人都要掉脑袋。 “还不跟上——”其令折回来一把拎起地上的其金,长能耐了是吧,敢擅自做主了,殿下的事是你能做主的。 “你要走?”郑念如挑挑眉,看着一瘸一拐执意要走的南门宇。 她怎么当初就没发现,这南门宇一开始就有翻脸不认人的本事。 “我,会给你添麻烦。”南门宇低头,声音闷着,那郑皓元不是好人,可她却与他如此亲密,亲密到同躺在一张榻上,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浑身长了刺一般,“你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报答?还是别了吧,上辈子你可是报答得够狠,战乱三年,直接刮空了她国库里所有的银子,还点名要她去前线才停战。她是能拿刀还是舞剑,还是真跳个舞就能摆平了战事? “成,要走自然没人拦你,不过这报答还是现结的好,我这人记性差。” 第16章 单纯不懂事 少年闻言抬头,有些没懂郑念如的意思,就算没懂,也是血气方刚的性子,愣是没有拒绝。 “成,哪怕要了我一条命,我也办成。”所以,郑皓元绝对不是好人,暴虐跋扈c嗜血成性,他亲眼所见的那些惨死的宫女太监们就不少。而文贵妃在皇宫里一手遮天,总有一天,他要让她亲眼看看。 “不用你死,跳个舞就成。”郑念如淡淡地说道,这小子也是命大,这么重的伤恢复得这样快,两天的时间就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惨了点,但忘恩负义c阴晴不定就算惨也是活该。 少年一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红,先前的不顾一切立刻就变成了十足的笑话一般。 “我正想看呢,你若跳了,也算是让我遂了心愿,就算是报恩了。”郑念如眉头微挑,不是能耐么?在主君帐篷里逼她跳舞么?跳舞就战和么?如今同样还给你。 “跳舞?”少年有些不确定。 “嗯,跳舞,就是那种一边跳一边脱衣服的那种,云娘,那叫什么舞来着?”郑念如心情有些好,转头问云娘。 “郡主,那是闺房里与夫君增加些趣味的,你对个小孩子说什么!”云娘恨不得去捂住自个家主子的嘴巴,什么都敢说,那是她们艺坊的秘传。 少年闻言脸色更红,可脑海中见鬼的只剩下云娘那句夫君,而他是小孩子,一个不用理睬的外人。 少年目光看向云娘,他虽然因长期饥寒交迫,餐饮无序,身子板小了些,可是他已经十四,在南门国已经是可以成婚的年纪。 “郡主,你跟个小孩子说这些,还有昨日里,你跟四殿下说什么艺馆c云楼的干什么。”云娘逮着了机会,又开始说教,那四皇子小,能成什么气候,摆着好好的太子殿下,去理什么四皇子。 “那聊什么?”郑念如问云娘,你教我的大约就是这些了,总不能聊她以后勾引了居南一,是为了气郑淙元;再后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没有哪一件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南门宇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忽视就像是他的存在轻如羽毛一般,甚至连她的一个眼神都不能得到,这样的认识让少年恨不得逃走,可是这样逃走,就跟她脚下的尘土c屋内袅起的熏烟有什么区别。 “我跳——”少年突然开口,突兀地打断了场中的对话,之后就是一阵沉默。 郑念如疑惑地回头,跳什么? 瞬间想起自个刚才说了什么,更疑惑了,愿意跳?他愿意跳?怎么可能?当时她可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郑念如一顿,难不成,自己就一直错怪了南门宇,敢情他提出的那个条件本来就是将心比心给她台阶下的? 早知道,她哪里需要直接扑倒了这厮,说什么跳舞不如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郑念如愣住的那一瞬间,少年已经开始解衣服,跳舞他不是不会,不过明显看出来,对方不是要看他跳舞的。 云娘也嚯了一跳,真脱?不过这勇气可嘉,当初她就觉得这是个好苗子,扔在艺坊里绝对是个好苗子。 少年的衣衫落地的一瞬间,露出的上半身青紫相夹,瘦弱的胸膛也没什么看头,少年有些无措,还脱? 拂冬连忙闯了进来,拾起地上的衣裳就往少年身上套。 “郡主,殿下来了。”拂冬的话顿时让屋内忙成一团,拂冬立刻推着少年就往外院赶。 “快进去,快进去,我可告诉你,我们郡主救了你,你要是想报答,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别出来。”南门宇又被关进了外院的屋子内,啪嗒一声门急匆匆地被关上,拂冬还未走到房前,就看到了太子殿下三四人已经朝着启顺楼来。 “殿下——” 屋内立刻换了一种氛围,除了袅袅升起的熏香未变,云娘着急地看自个郡主。 看看,看看,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了,赶紧乘着台阶下。 郑念如不动,也未抬头看郑淙元,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扇子。 羽毛扇,将翠鸟的毛与丝线捻在一起,绣成的一幅春日鸟鸣图,翠鸟栩栩如生,如活在扇子上一般。 郑淙元有些迷茫,坐在眼前的少女如往日一般恬静,就好像坐在他书房的书桌前,他写字看折子,她就支着脑袋看着他,这般恬静。 甚至,他隐隐听到那一句。 “太子哥哥,你饿不饿?休息一下嘛!” “念如。”郑淙元心微微一扬,却又想到此时的局面。 其令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云娘带着人走得更快,门悄悄地关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一抬头,一张纯净的脸上小心思一眼看透,仿佛先前的不理你就是为了吸引你更多的注意力,要所有的注意力才行。 “是扶恭缠着你?”他能理解她心情不好的理由。 “有些吧。”郑念如点点头,郑淙元就坐在她一旁,玫瑰椅的软藤是专为女子而制的,而这一张是特地以皮仿制,看上去软,却足以承受男子的重量。 所以,郑念如想,她一直很用心啊,这样的用心早已经超过了云娘说的利用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而已,从一开就没有察觉而已。 “还不高兴?”郑淙元不是一天两天认识郑念如,也能敏感地感知对方的喜怒,不是因为郑皓元的关系,那为什么? 这几日他忙,可是以往不管他忙不忙,总挡不住她来。可是现在想来,除了忌日那一天,她已经有近十日未踏进太子府了。 所以,她还是不高兴。 “怎么了,告诉我,哥哥为你出气。”郑淙元声音又软了一分,这一分软几乎没勾下郑念如的泪来,就一次,就再一次,她以后再也不主动,他来就会越来越少,就一次,再由着自己性子行不行? “太子哥哥,我就是想看看你多久才能想起我。”郑念如委屈地抓住那近在咫尺的衣袖,很想再靠近一步,感受他活着的气息,在眼眶里打着转的那一滴泪,仿佛刚刚溢出却是她极力忍回去的。 第17章 他不会 “傻——”子。 郑淙元开了口,猛见她眼眶里的泪,住了口,一丝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在胸口里游动,他想要说什么,可说什么都不是他想说的。 “念如,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郑淙元伸手,想拭去少女脸庞上的泪,手到半空却又停了下来,还未撤回,郑念如一把抓住了郑淙元上辈子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勇气伸出去的手。 “我见到你才开心。”郑念如不依不饶,家国大事c郑氏皇族c黎明百姓,上一辈子的这些都比她重要,都是他满心牵挂着不肯丢弃的。所以,她恨极了就密谋叛乱了,想看看他不用再为这些犹豫,不用再背负那些道德重义。可是没了这些,他也没有跨出这一步,选择了自杀。 可是,郑念如知道,他心里有她的,他身为太子,年过二十仍未娶妻,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什么过份亲近的女子,就算是她后来几次三番阻拦他与太子妃西门雨燕的婚约,他也没有真的责罚过她。 所以,他心里一定有她的,上辈子她没有问出来,这辈子难道也这样糊里糊涂的没有一个答案吗? 嗯,她只要一个答案。 衣袖在她的手中微微往回扯着,可郑念如不放,拽在手中。 “太子哥哥是不想见到我吗?”郑念如就这样看着,眸光委屈c红晕湿透,如坠入林间的精灵c找不到指引的鹿。 郑淙元想到了手下人的自作主张,想到在没有他之时,她听到了多少那些话,所以她才会犹豫了,才会如此委屈。 “我不知道去见你会惹你厌烦,若真是那样,我便永远”少女红唇颤抖着,那委屈就宛如有了实质清晰可见了一般,无声地抱怨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戳着良心的痛,仰着清纯到不容怀疑的脸。 上辈子的她在这个年纪,控制不了这样的力道。哭便是哭,就是为自己得不到而哭。 “没有,自然不是” “太子府你想来就来,不会再有人拦着你。”郑淙元满心烦乱,他在说什么,他应该保持距离,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念如对他的感觉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她是堂妹,五叔唯一的子嗣。 郑念如内心仓皇一笑,看,现在这个时候要个答案多简单,没有经历后来的事,他的心智还没有被她磨到心力交瘁,小小的一点手段,就能让他妥协。 可是妥协之后呢,继续上辈子的恩怨纠葛c到最后心力交瘁吗? 郑念如破涕为笑。 “好,那我想来就来。”然后,开始慢慢地退出你的视线里,要是再遇到西门雨燕,她或许能变得大度一点。 “外院的人我也带走,我会找人医治,放在你的院子里,不合适。”郑淙元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心一般,思绪也在线了,几乎忘了来的目的。 “嗯。”反正这辈子她也不想和南门宇扯上什么关系了。 启顺楼外,郑淙元等着带人走,其金却匆忙从外院里出来。 “殿下,人已经走了,要不要”其金上前禀报着,启顺楼的人并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但总归是南门国的质子,也算与郡主有些关联,谨慎起见,要不要敲打一番? “不用管他。”郑淙元转身就走,走了就好,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就行。 其金不敢说话,殿下这是生气了? 生谁的气?刚出启顺楼的时候似乎好好的。 康宁公公找了个文贵妃心情不错的时候,准备开口了。 步寿宫在皇宫中的地位除了太后与皇后,无人能出其右。而太后年岁渐长,不理后宫之事已久,皇后更是潜心与佛,啥事不管,武将之后的文贵妃,泼辣专横,独掌后宫五六年,也未逢对手。 南郑国国事渐衰,而此时能保住南郑国边疆稳定的武将,其中一家就是文家,文家常年驻守西北边界,抵挡着西北各国的虎视眈眈。 康宁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近前伺候的事情他做的熟练,更兼一手按摩的好本事,此刻挥了挥手让宫女下去,亲自替了上去。 文贵妃午睡刚醒,神色慵懒,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盘着,也不带簪子,只用一发钗固定在头顶,虽年过三十,生育过两男一女,却肤色润泽c白皙透亮。 康宁公公力道温和地从颈脖出开始,掌中技巧地发力,坐着的文贵妃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宫女们屏声静气,洒满玫瑰花的木桶里水汽氤氲。 “康宁,这几日本宫见你忙的很。”文贵妃闭着眼,懒懒地开口,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气味。 “奴才是娘娘的奴才,再忙也是忙娘娘的事。”康宁公公熟练地竖起手指 ,从颈肩一直向上,到耳后,又是一声舒服的叹声。 康宁觉得可以开口了。 “娘娘,您可知道,四殿下这几日很有长进了,前日里碰着奴才,还说去给太后请安。” “好好的,给那老妖婆请什么安?”文贵妃冷哼一声,不过这两日,的确是有长进不少,至少不乱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娘娘说的对,奴才懂什么,就是看着四殿下高兴,奴才跟着高兴罢了。” 文贵妃闻言,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康宁,高兴什么?那小子去见太后很高兴? “你这死奴才少滑头,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扶恭为什么去见太后?”文贵妃本就是直爽之人,带着怒气的眼眸子扫向康宁公公。 康宁公公立刻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奴才哪里敢隐瞒太后,只是这事牵扯着太后,又还关系着南门国质子,所以奴才不不得不谨慎,暗暗地替娘娘先观察了几日。” 文贵妃眉头一皱,朝着康宁公公招了招手,康宁她是信得过的,虽然不是文家的家生奴才,但忠心不二,也是试验了多少次才重用的。 “娘娘,您可记得太后的宫里还有一个郡主?”康宁公公的话又让文贵妃一惊,知道这事情的人,整个皇宫中就没几个,康宁怎么知道。 知道就算了,可那个郡主就跟个隐形人一样,轻易不露面,怎么又跟这么个人扯上关系了? 第18章 枯井 文贵妃特地挑了一件稳重的颜色,绛紫色如意云纹氅衣,头上的白玉压鬓簪也中规中矩,特地在早膳后等在兴庆殿的偏阁之内。 延平太后吃斋礼佛七日,刚从乾道寺回来,因南郑国皇弟的病情已经稳定,这两日的饮食也正常了,昨日还起了身,竟比上次的状况要好了些。 “这事情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讨您的主意。”文贵妃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碗,恭敬地亲自递了上去,慢慢地将事情说了出来,也没敢说全。只是说,她宫里的一个太监突然不见了,找到了兴庆殿。 延平太后萧和欲是南郑国兰陵萧家后人,萧氏一族是肱股之臣,也是南郑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只是子孙凋零,到延平太后父辈只两个兄弟萧永望c萧永平,萧永望有一子一女,延平太后萧和欲以及同胞的哥哥萧罗,萧罗继承了萧氏爵位,人称萧国公。而萧永平只一子萧守早逝,唯有一女留下,就是当今南郑国皇后萧华月。 延平太后看了一眼文贵妃,文贵妃并不讨喜,但是后宫之事她也不想管,所以需要一个拿捏的住的人。 “文贵妃,这么看来,你应该是有了实证了?”延平太后看了文贵妃一眼,文贵妃压住内心的急切,此事不能急,对方是端王的子嗣,虽然不受宠,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但是,文贵妃却知道,这个朝仁郡主就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让太后牵扯到了朝仁郡主,她的目的就达成一半了。 文贵妃看了一眼康宁。 “将人带进来。” 红绸被两位嬷嬷押了进来,面色苍白c惊恐万分,不敢挣扎,更不敢逃走,颤抖地跪了下来。 “回,回禀太后娘娘c贵妃娘娘,奴婢大雪的第二天去御花园里找花枝,于公公告诉我东南角还有完好的花枝,奴婢就跟着于公公来到了兴庆宫东角门附近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陌生的宫女太监,还有他们的主子穿着十分华丽,奴婢并不认识,奴婢想着她们是宫里的哪位娘娘,正要开口,她们却突然动了手,杀了于公公”红绸断断续续地说着,“奴婢见情况不对,赶紧就溜了” 延平太后眯着眼睛,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的印象中,启顺楼的那一位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她上一次见的时候,还因为掉进了河里一身狼狈,胆小未必胆小,但从未出过启顺楼,何来这样果敢的胆识。 “既然你看到了,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红绸顿时惊慌,知道但凡她说错一句话,都会性命不保,立刻磕了头。 “奴婢胆小,回来就病倒了,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太后,是步寿宫的其他宫女听到了那些胡话,这才禀告上来的,我们才知这一回事。”文贵妃跟着解释道,“此外,我们请长贞弟子亲自走了一趟。如今找到了尸首在何处,只是这地方”文贵妃并不着急,那地方他已经让人看住了,也并没有动,只等着太后亲自去看。 “那就去瞧瞧。”延平太后没什么想法,宫里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只是皇帝久病着,这些嫔妃们才消停了些,只是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堂姐,开门呀。”启顺楼的院子外,敲门声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杏雨犹豫不决,已经敲好一会了,可是太子殿下来过了,是不让这四皇子进来的。 “主子,四皇子还是不肯走。”念夏想了想还是进来传话了,这样敲下去不是办法。 郑念如画着手中的样子,雪柳的刺绣最好,准备让她学做衣服,总不会离了太子以后,她连衣服都要将就。 “郡主,四殿下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云娘也走了进来,那小子在门口混说着什么,无言乱语,倒是有一两句听进了云娘的耳朵中,云娘将几句话悄悄地在郑念如面前复述了一遍。 郑念如听完抬头。 “乾道寺的法师?”她就说,她与这乾道寺命里相冲,怎么哪都离不开这些人。 “四殿下说长贞法师寻人寻到了此处。” 郑念如站起身往外走。 “堂姐,你终于开门了,赶紧去看看你院子外头的枯井里有没有什么。”郑皓元赶紧指了指启顺楼西北方向,他可是逼死了两个太监才弄清楚的。 “有死人。”郑念如据实说道,她没过问杏雨他们怎么处理尸体,不过杏雨他们也没瞒着,况且这启顺楼本就偏僻,不出乎意料,杏雨还和往常一样,将尸体扔进了枯井之中。 “真有死人?”郑皓元吃了一惊,堂姐杀了那些奴才?那一定是这些奴才都该死。 “堂姐,真不跟你开玩笑,我母妃已经将事情告诉太 后了。”只怕这个时候,太后已经知道了。 郑念如没动,身后的云娘和拂冬c念夏等人有些焦急了,雪柳和杏雨立刻出了门。 “四殿下,改日再来玩,我们今日很忙。”云娘连忙赶人。 “来就来了。”郑念如淡淡的,太后极不愿意见自己。杀了她?太后不敢。冷着她么?反正已经冷了这么多年,那些年饥寒交迫的日子郑念如两辈子的记忆都记得,还能比这更差的么? “扶恭。”郑皓元刚要走,郑念如却开口叫住了他。 “堂姐,可是要帮忙?” “嗯,你过来。”郑念如招招手,上辈子没出现这样的情况,而这一辈子,她本不想与太子有关系了,那么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拂冬c念夏,你们动作麻利点。”云娘一边看外面,一边焦急地催促着。 雪柳和杏雨又急匆匆地折了回来。 “怎么了?处理好了?”云娘看向两人,不对呀,这么短的功夫,一来一去都不够,这么能这么快。 “嬷嬷,那里被人围住了,我们进不去。”雪柳脸色有些白。 “先不管了,先去那边。”云娘急忙带着郑念如离开了启顺楼,一片不算茂密的花园之后,从正面看上去的启顺楼是破落不堪的,门窗台阶残缺不堪,门内的桌椅残缺。 太后自然是不屑于进来的,那些嬷嬷们看到的也只是启顺楼残破不堪的正面,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此时的郑念如已经被云娘换上一身极为普通的衣衫,比寻常的宫女还不如些。 “郡主。”就在这时,启顺楼的正门进来了几位太后宫里的嬷嬷,看了一眼院内的情景,目光这才落到了郑念如的身上。 她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郡主万安,太后请郡主走一趟。”林嬷嬷冷冷地说道。 云娘焦急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郑念如看了云娘一眼,慌什么,尸体在她们这里就是她们杀的么? 那些死人又开不了口,死在那井里头就能说明是他们干的么? 第19章 表演 郑念如带着云娘c拂冬等四个丫头一起走了,前面带路的嬷嬷步子十分的快,穿过启顺楼的大门,径直就朝着位于启顺楼西北方向的那口枯井走去。 人越来越多,宫女们好奇地偷瞄着走过来郑念如等人。 这人是谁?也是兴庆殿的?是什么身份? 而下一眼,就被那连宫女服饰都不如的少女容貌给惊住了,她们怎么不知道兴庆殿里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就算是简单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也像是明珠蒙尘,无由的让人有一种怜惜的感觉。 文贵妃小心地扶着延平太后从轿辇上下来,站在了枯井前。 “太后您瞧,长贞弟子所说的便是这口枯井。” 延平太后点点头,问向自己身旁的杜嬷嬷。 “人来了?” “回太后,人已经带来了。”杜嬷嬷说着,郑念如已经被带到了面前。 “念如见过太后,太后万安。”郑念如凄凄弱弱地开了口,从出现在众人面前,郑念如的镇定自若已经全然不见,此刻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胆小的c紧张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延平太后微微皱了皱眉,看到那一张脸就让她很不快,这一张极其相似的脸,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的往事。 文贵妃的目光从郑念如走近就没有离开过,当年那个南门国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官员说见一面,死也愿意了。 如今,只是这个未长开的小妮子,如此不堪的衣衫,那一股子的风情就已经藏不住,眉眼间的韵态,就算是文贵妃见多了宫里的美人,也心中一惊,这模样,她突然有些相信那些传言了。 而自个那小子疯了般的成天往这边跑,还好她发现的早,要不然 文贵妃一声冷汗,扶辛天资平庸,又因为两王相争之时受过伤,虽然是二皇子但已经失去了争一争的机会,而扶恭才是她全部的希望。 要是被这小贱人带坏了 “朝仁郡主可曾出来过?”延平太后问的不是郑念如,而是郑念如身后的林嬷嬷。 “启禀太后,老奴四人负责看守启顺楼的大门,未经传召,郡主从未出过启顺楼。”林嬷嬷立刻上前回禀道。 郑念如并不担心,这四位嬷嬷的确是太后的人,跟在太后身边二十余年,但郑淙元就是有办法,让这些人变成自己的人。 也许这四位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四位嬷嬷也未可知,郑念如从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 文贵妃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文贵妃挥了挥手,康宁公公给手下的几个太监一个眼色,几个太监飞快地拴着绳索下了井。 云娘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这事情她知情,自个郡主还能如无其事地站在那,完全是因为不知情啊。 尸体是她看着扔下去的,杏雨还搬了两块石头一并扔了下去,怕没打死再砸一遍。 云娘想着遛,这后宫本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竟还不如她们的艺馆。 可是现在怎么逃,那太后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估计杏雨也打不过。 郑念如等着,几具尸体来着,记不清了,上一辈子的记忆和这一辈子都交缠在一起,算来算去五六具总该有的,可是发现了又如何,总不能比居南一发现了她偷人,堂而皇之地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场面更难对付了吧。 其实她也不想的,她与居南一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变得那么僵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是真心感受到居南一是喜欢她和孩子的,就算是她利用了他,顺便还亲手了结了他的亲梅竹马,逼走了他的嫡母。居南一也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至于后来他们为什么走到了那一步,就连郑念如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来。或许她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见不得诱惑,定力又差,眼皮子更浅,还有就是那嵇固本就仙风道骨,就算是不光彩的事也能让你生出一种神圣道德的光来。 “娘娘——”康宁背上一层冷汗,几个下井的太监已经陆续上来了,除了一些已经看不出任何东西的破布料,什么也没有找出来。 “没有?”文贵妃声音高了一分,“长贞弟子寻人之术向来不会错,这方向你可曾记错了?” “娘娘,这个方位就只有一口枯井,奴才这就去” 郑念如闻言不信,看了一眼云娘,你们换地方了?按理说就算是换地方,也不至于将以前的都挖出来呀。 云娘的脚终于站稳了,背上的汗已经密密一层,除了太子殿下,没人会做的这样齐妥了。 “没有?”延平太后看 了一眼文贵妃,做事还是这样毛手毛脚。 文贵妃有些站不住了。 “太后,长贞弟子亲自说下的地方,还有那小宫女的指证。”文贵妃一叠声让人带上红绸,康宁公公亲自押着红绸上来。 而且尸体他们亲自确认过,怎么突然没有了? “红绸,看清楚,是不是他们杀的于公公?”康宁公公掰起红绸的脸,逼着她看向郑念如等人。 郑念如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红绸,红绸已经拼命地摇着头。 “公公,不是她们,她们的穿着不一样。”红绸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 延平太后叹了一口气,此事到现在她也瞧明白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贵妃杠上了郑念如,不过,兴庆殿里扶恭撞上了郑念如一事,延平太后也是略知道一些的。 “好了,既然不是,拉出去吧,一点小事如此大张旗鼓。”那个扶恭已经不着道了,作为生母还跟着不着道。 文贵妃想要辩解却又不敢说什么。 “你先退下吧。”延平太后挥了挥手,文贵妃强忍着怒气带着自己的人退了下去。 延平太后却看向郑念如。 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并不代表她就相信郑念如,有那样一个母亲,这样的样貌再长大只怕又是一个祸害。 “这是端王送来的人?”延平太后的目光落在郑念如身后的拂冬c念夏身上。 拂冬c念夏惊慌的眼眸子四处里不敢看,看起来比她们的主子更紧张。 延平太后冷哼一声,她这个儿子,她就没看出来竟是个情种,就为了那么一个祸害,还有这么一个小祸害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了将这几个人塞进启顺楼,不知道跟她冷战了多少天。延平太后有些想不起来,送多少在她哪里就只是个数字。她不想郑念如好好活着,此时也没有杀对方的心。但是看到这么一群人站在她眼前里,她就觉得头疼。 “启顺楼里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留下一个,你带着人退下吧。”是因为眼前的人,让她与自己的儿子生了嫌隙,十几年来都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句话了。 郑念如闻言抬头,看向延平太后,目光平静却不再是惊慌,她不想与太后有冲突,因为她是端王的生母,是自己的祖母。 但是要动她的人,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现在,她都不会同意的。 第20章 被罚 延平太后微微一愣,先前一直没被她放在心上的少女,此时第一次入了她的眼。 “太后,拂冬c念夏是父王给的人,并不是我的人,太后想要人,需与我父王说。”郑念如低头,声音孱弱带着惧怕,却又为了自己的姐妹不得不开口一般。 延平太后见此,心里冷哼一声,一个从未出过启顺楼的人,能有什么气候。 云娘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您老是大菩萨,可怜可怜我们郡主吧,我们郡主从小没有父母在跟前,如今只有这两个从小到大的丫头,这一走,启顺楼的洗扫煮食差不多的都要自己动手了,太后娘娘,您菩萨心肠的人,郡主不能没有这两个丫头”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杜嬷嬷厉声喝断云娘的话。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做,端王要是知道了” 延平太后心里顿时烦躁,她没事做才提这两个宫女做什么,左一句端王又一句端王的 “罢了,摆驾回宫——” “起驾。”杜嬷嬷立刻带着人扶着延平太后上了轿。 云娘麻利地爬起身,确定人是真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拂冬和念夏惨白的脸色慢慢的回过神来。 “郡主,我们快回去吧。”再也不要出这启顺楼了,不是,是再也不要来这皇宫里了。 其金c其羽已经跪在了太子书房外已经有两个时辰,来回的侍卫与小厮们脸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平日里是最好伺候的,太子府总管胡管家并没有什么架子,除了宫里出来的太监,以及院外的侍卫属于骁骑营,太子府内的侍从并不多,且身份简单。只要做好了份内之事,整个太子府的气氛十分祥和平静。 其令c其竹c其金c其羽是太子身侧最近的侍从,也是自小就跟着太子长大的。 其令心细,一应太子日常生活起居已经都是他在负责,其金c其羽身手不错,保护太子日常的安全,他们四人可以说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只是如今,这左膀右臂一连跪了两个在外头,整个太子府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其令几次向开口求情,可是见太子殿下安静地看着折子,便住了口。 只希望,这两人经过这一次,能好好地收敛收敛,改了那脾气才好。 郑念如慵懒地躺在榻上,桌案上的一朵斜枝桃花,是她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花朵清丽,深浅的红夺眶而出,为整个房间都增添了活力。 郑念如淡淡的,后来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看着窗外,想以前的事情,她在启顺楼虽然清苦,但是越到后来,她最怀念的还是此刻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没有坚持的理由。 延平太后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不再走太子这一条路,那么皇宫终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应该有个计划,或者说,她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端王府? 那是郑念如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延平太后一定不会同意。失去了她这一枚棋子,延平太后就压不住父亲了,父亲反过一次,保不齐还会反第二次。 所以端王府她想回去回不了,只能另外想个办法,让太后放心也让父亲放心。 郑皓元悄悄地爬上榻,木榻并不大,挤上两个人已经很挤,但是少年丝毫没觉得,胖乎乎的手捏下一朵桃花,在手里揉成了团捏成了汁,青涩的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堂姐,那宫女疯了,自己吓疯的,她说的话自然就不能作数了。”郑皓元没说,这疯也不全是自己疯的,手下的奴才做事不当心,不注意就疯了。 “此事多谢你。”郑念如懒懒地说道。 “那地下斗场的事情”郑皓元眼睛一亮。 “你能出去的时候,我自然带你去。”念夏端着糕点进来,郑皓元眼睛一亮,抢着就拿了两个,“念夏姐姐,你做的糕点比我母妃宫里的都好吃。” “四皇子多吃点。”念夏将盘子往前凑了凑,反正郡主也不吃,也不是她做的,启顺楼里的厨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厨子才让口味越来越刁钻的郡主满意了。 “堂姐,长贞弟子寻着了枯井,自然能寻着后来的地方。”郑皓元很担心,乾道寺的法师邪门的很,“火奕法师的弟子很厉害的,当然,火奕法师最厉害,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能断生死,还能知未来。” “火奕法师么?”郑念如微微一顿,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说这个皇宫内还有什么人能说动太后及皇后,能够顺利地将她从皇宫内搬出去的话,火奕法师的话绝对能四两拨千斤。 当时火奕法师说她命理孤煞,将来会祸国殃民,看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利用得了的人,只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你跟着我干嘛?”郑念如突然站住,朝着身后的空气说着话。 天色微暗,败落的启顺楼里草木更加葱郁,团团影绰,阴沉的气息让郑念如身边的拂冬吓一跳。 郡主在跟谁说话? 太子府里的人送东西刚走,来的人是平日里经常来的小厮,南方新到的菠萝。 拂冬立刻转身看后面,没人呀。 “郡主。”您别吓我,哪里有人。 郑念如往前走几步,再走几步,在一丛矮树丛里拎出了一个身影,拂冬立刻就要上前,待看清是谁后,又站在了原地。 这质子没走?一直躲在他们院子里? 郑念如看着少年,少年也没躲,倔强地不看郑念如。被捉到就捉到了,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躲,还等着被抓。 “你跟踪我?为什么?” 少年撇开头,就是不开口。太子c四皇子,她的周围围着这么多人,他自然是可有可无的,都比不上启顺楼的一根草。 “井里的尸体是你弄的?”郑念如突然开口,她开始以为是太子殿下,可是觉得此事并不是太子日常的风格,郑念如突然看向眼前的少年。 她就说,南门宇这小子绝对是隐藏了实力。 第21章 幼鸟 “你在帮我?” 南门神色慌乱了一秒,却直接否认了。 “并不是帮你,那死人身上有些值钱的物件,我需要钱。” 郑念如不相信,但也不戳破,她救了少年的命,当然受得起这个帮忙。只是,郑念如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好笑,就像是前一世她的那些勾引,诱惑是多此一举。 对,除了多此一举,到最后也十分让她头疼。 “既这样,那么以后不必跟着我,也不用再掺合我的事情。你这样的小身板几个太监就能解杀了你。”郑念如转身就走。 南门宇冲动地一把抓住少女的衣袖,轻柔的纱与瘦弱纤细的手腕在他的脑海里立刻从幻想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感觉。少年无暇恍惚在这样的感觉中,面色通红,脑海里只有郑念如刚刚的小身板这几个字。 “我已经十四,在你们南郑国也是可以成婚的年纪了。”南门宇开口说道。 郑念如挑挑眉,嗯,然后呢?她死之前,南门宇都没娶妻的。 “那你要多吃些,至少要比四皇子看上去更大一些才像能娶亲的” 郑念如的话还未说完,少年突然靠近,冲动地想要堵住郑念如的嘴,事实也做了,少年的唇刚刚接触到那一瓣不可思议的柔软,下一刻脑海里立刻换了一片天地,那触感侵吞了他的理智,他毫无章法地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拂冬双腿一抖,几乎要叫出来,脸色煞白,这,这 郑念如一愣,等回味过来时,却依稀有些记忆起少年的味道来,清洌如甘草的味道,有海风吹过的咸涩扑面而来,只是这记忆被这杂乱无章弄得有些烦躁。 回过神来的郑念如一手攀住了少年的颈脖,攻城略地的反客为主,熟练地去寻找那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深藏的酒,只等着她掀开盖子那一刻的醇香。 拂冬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接着慢慢地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风缓缓吹起,一阵漩涡的风从树上刮落几片嫩叶,叶子打着旋落在地,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郑念如放开手,看了一眼神色迷离的少年,转身就往回走,拂冬立刻跟了上去。 少年愣愣地站在黑夜中,清冷的风似乎让他有些清醒,先前的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初春的气息带着暖风吹醒了整个太子府,吹皱了司雁湖的水面,忙碌的太子府在结束了一早的扫洒清洗之后逐渐归于了平静。 太子府的面积并不小,只是太子未娶妻,后院一众院落都是空着,除了每个院子里扫洒的奴婢c嬷嬷再无他人。 而太子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前院书房,书房与后院隔湖相望,让当初那一群争相想进入太子府的侍女们大失所望,进了太子府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太子一面。 相比后院的冷清,前院就热闹了许多。东院的庖屋里几位厨子功夫极佳,除了正膳,几道糕点c小食都是一绝,甚至还有裁作坊,里面的绣娘每个都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这几日,这些绣娘和厨子也感觉出有些不一样了,似乎他们闲了有一段时间了。 供奉的“针神”前上的香是一日都未断过的,绣娘们却隐隐地感觉出了危机。平日里她们惧怕那个不讲理的郡主,完全无视她们的辛苦,稍有一些不满意就要毁了重来。可如今,却发现郡主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为难”他们了。 入夜的掌灯时分,太子带着人回了府,太子府一瞬间忙了起来,准备好食材的厨子们正准备大显身手,却被告知,太子从宫里用了膳才回来。 其竹捧着一个红楠木官皮箱放在书案上。 郑淙元换了外头的衣衫,只一身靛青色锦袍单袄常服,头上发冠已经换成了家常的玉冠,目光扫过书桌上整齐的笔墨,有些发愣。 一切都是好好的,整齐的让人心里烦躁。这一见就没人动用过的笔墨,案上的君子兰花枝低垂,书房的每一件物品都被精心打理过,整整齐齐c生机饱满,却少了那一份灵动的气息。 其竹立刻不敢说话了,这几日太子殿下进入书房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什么他不用猜就知道。 因为郡主没有来过,其竹一回太子府就已经悄悄朝胡管家使过眼色,看胡管家一脸垂头丧气地就知道郡主今日又没有来。 其竹不知道郡主和殿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郡主好像突然之间就从太子府里消失了。 其令收拾完换下的衣服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有些紧张。 “殿下,今日刚到了南岸进贡的菠萝,属下想着郡主爱吃,午前就让人 送过去了。”其令从官皮箱中取出奏折,按顺序摆放好在书桌之上。 郑淙元闻言并未开口,这几天的事情过了无数遍,其金c其羽受罚的消息已经传了过去,这该有几日了,她为何不来了? 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端王说了什么? 只是郑淙元自认为端王不会发现什么,他几次试探,端王口中除了感激他照拂念如之情,其余丝毫不漏。 郑淙元想起上一次启顺楼中,明明一切都没有什么,他甚至,甚至还 郑淙元放下奏折,其令被吓了一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 胡管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羹,在门口想进来,被屋内的气氛一凝,想溜却又被郑淙元突然扫过来的目光硬生生稳住了脚。 “殿下,吃点宵夜吧,哦哦,绣娘们新作的单衣,那花纹奴才活到今日也没见过,瞧着就新鲜c好看。”胡管家放下汤羹,赶紧又从屋外的侍从手里拿进来衣裳。 郑淙元的目光从单衣上扫过,脸色平和了些,什么新鲜的花纹,就在这些上面下功夫,也不知道这想了多少天,又费了绣娘多少的功夫。 “放下吧。”郑淙元重新坐下,是他太刻意关注了吧,此前的时候也有不来的时候,或许大了些,总有些女孩子自己的事情。 其令松了一口气,收了衣裳,妥善地放好,这单衣一眼就能看出是郡主的手艺,不然谁会绣这些奇怪的纹路,就是出去找一件相同的都找不到,郡主有心了。 第22章 回味 皇宫南苑一侧有一个荒废的院子,断瓦残垣隐在皇宫正门庄严的红墙之后丝毫不显,只有一侧角门连着皇宫,侍卫日夜守着。整个院子的外围就是皇宫固若金汤的城墙,侍卫十二个时辰不歇。 三河一瘸一拐地忙着生火煮饭,只是他们的粮食又不多了,三河有些着急,主子昨日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关了房门到现在还未起来,这是又受了伤? 三河担心,虽然那虚掩着的门已经不能称为木门,甚至从破了的洞里依稀可见南门宇躺在床上,三河没有闻到血腥味,这算不算是好事? “主子,您吃些东西吧。”三河瞧了三趟,躺在床上的南门宇依旧没有动,忍不住开口说道。 少年没有回答,睁着眼盯着床里侧那一片破旧的墙发呆,更没有起身。那片斑驳脱落的泥坯慢慢地变了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子。 少年心里一冲动,想要有什么发泄出去,下一刻却一下子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头颅埋在臂弯之中,依附着仅存的温暖。 南门宇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那画面一遍一遍地不断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连动都不想动,就想这样一直躺着。 “主子——”三河在门外不依不饶。 南门宇头埋在臂弯里,不想听,不想应答。可又想冲出去全力奔跑,精疲力尽才好,让脑子里不去想。 南门宇嚯地坐起身,门外的三河终于松了一口气,少年飞快地套上衣服。 “主子,今早刚熬的粥,还有些”三河没说完,南门宇已经进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四面漏风只有个屋顶还能堪堪遮住的棚子,用土垒成的灶上传来米粥的香气,南门宇一口气喝了一碗,又喝了一碗,再看时就剩下铁锅底一层。 “你够不够了?”南门宇有些懊悔,他们的粮食不多,他吃多了三河就要饿肚子了。 “够够够——”三河连忙说,拿着自己的碗去盛,喝的滋溜滋溜响。 三河是个公公,在他八九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几乎要了他的命,宫里见他活不了了,还没断气就扔到了乱葬坑。是南门宇将他背了回来,从此他就成了南门宇的小跟班,照顾着南门宇。 “主子,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吧。”三河有些不忍心,虽然看上去自个主子没受伤,但有些伤可能看不出来,可能伤在内脏,不然不会睡这么长时间。 “不用,你好好养伤,总有一天我们会从这里出去。”南门宇认真地说道,嗯,他不仅要出去,还要光明正大地带她出去。 文贵妃砸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康宁公公大气不敢出,脸上被花瓶砸中的额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也不敢去擦。 “娘娘息怒,娘娘,这事都怪奴才。”康宁公公跪着爬过去,匍匐在文贵妃的脚边。 “是奴才太蠢,没有事先探一探,是奴才让娘娘丢了脸面,奴才就是现在死了也不足惜,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回来——”文贵妃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蛮横之人,发完了火之后便不记仇。况且当初康宁是想先去瞧一瞧的,是她不想耽搁时间,又是长贞弟子的法术,哪有不信服的。之后他们细细地查看了枯井,挖出一些细碎的零碎骨头。这说明,有人比他们早了一步将尸首移走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等着给他们下套。 可是,就算是如此,这事情也不能再一次闹到太后跟前去了,错过了先机就是错过了,这才是让她最愤怒的地方。 “康宁,你觉得是谁?”文贵妃问向康宁,乾道寺的本事她们都亲眼见过。 “奴才愚笨。”娘娘,我们是小看了那启顺楼里的那一位,这事情只怕还有其他的事情牵扯着,不然,这启顺楼里的人为什么要动于利怀。 “如今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去查一查近日有没有人盯着步寿宫。” “娘娘,多怪奴才太笨,让您伤神,奴才一定好好去办。”康宁公公说得动容。 文贵妃看了一眼康宁。 “退下吧,把伤口上了药再去办吧。” “奴才先告退。” “康宁,你说四皇子救了那南门国的什么质子?”文贵妃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康宁公公立刻停下了步子,上前一步。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四殿下与那南门国质子是见过的,甚至差点打起来,可到底是年纪相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四殿下今日里因喜欢往那启顺楼里去,所以那日很有可能是遇上的。”康宁公公事后想了许久,大约只有这个解释了,何盛公公亲口说的四殿下认识南门宇,哪里还有别的原因。 一提到启顺楼,文贵妃的目光一暗,怎么能让那么一个贱人带坏了四殿下。 “四殿下呢?”文贵妃立刻又问道,心里的火又窜了上来。 “娘娘请息怒,四殿下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能硬着来。再说,小孩子心性,图的就是个新鲜劲,等新鲜劲过了,也许都不用我们说就不回去了。”康宁公公立刻又说道,娘娘性子急,对四殿下过于严厉了些。 文贵妃深吸两口气,点了点头,此事不急,挥了挥手,康宁公公小心地退了下去。 郑皓元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宝贝,只让自己的心腹且能拿捏的顺子公公偷摸摸地朝着启顺楼而去。 “四殿下,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杏雨好奇地看着顺子公公捧着的大木箱子,还盖着一块黑漆漆的布,让人看不到里面。 杏雨偷偷地就要去掀布偷瞄,被郑皓元拍开,亲自捧了穿过破旧的启顺楼正面,绕到了侧门,一进门,屋外的破旧与寝殿的整洁优雅仿佛一下子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颜色。 “堂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郑皓元神神秘秘地说道,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大木盒朝着郑念如展示着。 郑念如没什么兴趣,做太后的那几年,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让她麻木了,还有什么不见识过的,不过郑念如还是给面子的抬了抬眼皮子。 “什么好东西?”蜘蛛?狼崽?虎崽?还是什么大龟? 第23章 大蛇 “你肯定没见过。”郑皓元得意地说道,小心翼翼地放下木箱子,神秘地举动果然吸引了寝殿里的人,云娘c拂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郑皓元就更加得意了。 “四殿下,快掀了让我们瞧瞧吧。”念夏忍不住说道。 “你们看好了。”郑皓元一下子掀开了木盒子,顿时尖叫声一片,云娘捂着胸口。 “哎呦,四殿下,你这是要吓死奴婢呀。” 郑念如抬了抬眼皮子,只见一条黄白相间足有她小臂粗的大蟒盘旋在木盒子之中,木盒的四周镶嵌着透明的琉璃,整个大蟒的形态清晰地在众人的眼中。 郑皓元眼光崇拜,看吧,堂姐就不怕,一点都不怕,就跟二哥一样。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大蟒,心里还发毛了一下,等看久了,才觉得这黄龙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堂姐,你看。”郑皓元赶紧从顺子手中的另一只盒子里捉了只老鼠,从盖子上的一个小孔塞了进去,先前还慵懒的大蟒瞬间发动,闪电般袭向那只老鼠。 “吱吱吱。”小老鼠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大蟒一口吞下,蛇吞下的老鼠在喉咙见蠕动着,这一瞬间大蟒如闪电般的爆发力量与弱小的老鼠强烈的对比,让一群小丫头连尖叫都忘了,究竟是什么心情很难以描述。 郑念如也被吸引了,想亲手试一下那样的感觉,招了招手,让顺子公公将老鼠箱子放进来。 顺子公公上前,欲哭无泪的神情,为啥她们都不怕,那可是真的大蛇,能一口吞了一只小鸡崽的大蛇。 郑念如捉起一只老鼠,拂冬c念夏惊呼地就往后退,云娘就喊杏雨,杏雨早就溜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手中的老鼠。 “从这个洞里放进去。”郑皓元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满脸希翼,只等郑念如将老鼠塞了进去,吱吱吱的叫声,老鼠立刻在木箱子里惊慌四窜,那大蛇迅速探去,直接将老鼠卷住了。 “吱吱吱——”老鼠疯狂地挣扎着,渐渐的四肢被缠了进去,只露出一个疯狂摆动的细小头颅,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老鼠尖长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围着的众人没了声音,被鲜红的血液震撼住,郑念如望着那一抹洒在琉璃上的血液,有些熟悉。 这就是上位着的快乐了,可以随便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她刚开始也很满意,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慢慢地就会麻木,就会觉得不过如此。 “郡主,我也试试。”杏雨跃跃欲试。 “杏雨,你这妮子要疯了——”雪柳立刻去拍说话的杏雨,拂冬c念夏笑呵呵地摇头,杏雨一向胆大。 “你来吧。”郑皓元很大方地,虽然是个奴才,却比他的奴才有趣的多。 杏雨拎起一只老鼠,迫不及待地塞了进去,老鼠在盒子内乱窜,可是大蛇却无动于衷了,就像是没看见一般。 “它怎么不吃?”杏雨有些急。 “杏雨,它瞧你是个奴才,才不吃你的东西。”念夏立刻说道。 “它又不认识。”杏雨才不信,说着就去挠念夏,念夏求饶地逃着。 郑皓元立刻看自个的小太监,怎么不吃?堂姐也好奇呢。 “殿下,黄龙吃饱了就不吃了。”顺子负责喂养这些小祖宗,依稀懂一些习性。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云娘等一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边的打闹又有雪柳的加入,欢声笑语从屋内到了屋外,窗外阳光正暖。 郑皓元带着捧着木盒的顺子,念念不舍地从启顺楼出来,又如做贼一般地从御花园里穿过去,虽然是兴庆殿的范围内,但是太后一向喜静,轻易不让人打扰。所以伺候的人并不多,且一般的侍卫见到四殿下自然不敢随便盘问,郑皓元偷偷摸摸地,但也从未出过意外。 一出兴庆殿的方向,郑皓元的腰杆子就直了,冷不防一大群的人就站在花园口唯一的路径上等着他。 郑皓元的脸立刻垮了下去,灰溜溜地上前。 “儿臣见过母妃。”郑皓元很工整地行了一礼,虽说如今的皇子都养在晨合殿,但是文贵妃如今掌管着皇宫事务,就算是在晨合殿,郑皓元也一日三餐,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文贵妃的管制之中。 “去哪了?”文贵妃强忍着怒气,从这个方向出来,别的还能出哪了,她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说,都成了耳旁风不成。 “启禀母妃,没去哪,就是在这花园里晒晒太阳。”郑皓元有些心虚,又见着康宁公公在打手势,一脸着急。 “放屁——”文贵 妃一声厉喝直接打断了郑皓元的话,康宁公公眉头一皱,娘娘咧,这是外面,您好歹,好歹注意些形象。 郑皓元不开口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情形。 何盛公公连着自个臂弯里的拂尘都在颤抖着,他,他就是打了个盹,哎呦,他的小祖宗呀。 “那是什么?”文贵妃的话还没落,身后跟着的顺子公公一哆嗦,刚刚起身扑通一声又跪下,连带着手里的木盒子都摔在了地上,哗啦啦,那条黄白相间的大蛇慢悠悠地游了出来,探出一个头颅。 “啊——” “啊——蛇——” 一群宫女尖叫一声,顿时扑通跪了一地。 郑皓元见此一脚踹翻了顺子,赶紧去扶木盒。 “没用的东西,连箱子都拿不好。” “殿下,小心,小心,愣着干嘛,快,快”何盛公公哪里顾得上怕了,直接就去拉要亲自去捡蛇的郑皓元,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将木盒子端了起来,又去捉蛇。 文贵妃吓了一跳,此时面色发青,嘴角气的颤抖,尤其是那木盒之中刺眼的猩红一下子点燃了她的怒火。 “还捡什么,给我杀了。” “母妃,不要——”郑皓元有些急了,却扯文贵妃的袖子,“黄龙不咬人。” “你,你,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天天的正事不干,竟做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给我杀了,现在就杀” 康宁公公想劝,却又不敢。 “不要,母妃,那蛇是我的。”郑皓元心知不妙,就要去抢蛇,被周围的太监死死拉住。 “殿下,危险。”那东西可是要咬人的c “不要,不要杀了它”郑皓元双目通红,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救自己的宠物,可是整个人被太监拉扯着,眼睁睁地看着大蛇被直接钉在了地上,尾巴疯狂地扭动着。 第24章 偏心 “你,你们杀了他——”郑皓元尖叫一声,双目赤红,何盛公公整个人一僵,连拂尘掉了地上都顾不上,直接扑向郑皓元。 可还是晚了一步,郑皓元拼着一股子劲一下子挣脱了几个太监,直接扑向正要走的文贵妃,一把揪住了文贵妃腰间的封带,声音嘶哑。 “你杀了我的黄龙,你还我的黄龙。”郑皓元一边说一边哭,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殿下——” “娘娘——”顿时场面一片大乱,去拉四皇子拉四皇子,去救文贵妃的救文贵妃,相互推攘之间,摔倒了一大片,郑皓元的双手还紧抓着文贵妃的腰封。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黄龙,他很乖的,你为什么要”郑皓元开始吼着,慢慢地变成哭声,犹如受极了委屈的孩子。 文贵妃顿时有些慌,硬着的心瞬间找不到了支撑点。 “恭儿,母妃是为你好。”这些将来都会成为朝堂之上,那些权臣攻击你的证据,母妃是在为你铺路。 “我要黄龙,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郑皓元才不听。 “娘娘,娘娘您息怒,殿下还小,就是贪玩了些,他心地是好的。”何盛公公立刻磕头,帽子掉落在一边,额头沾着地上的青草,模样滑稽却也无人敢笑。 太监们终于拉开了四殿下,何盛公公立刻抱住了自个殿下的腿。 文贵妃仓皇地站起身,有些迷茫,又有些后悔,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将事情变成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但凡性子软和一些。 “送四殿下回去。”文贵妃冷冷地开口,没有了先前的怒火,就像是打了一场两败俱伤争斗的孔雀,不愿低头,却早已经后悔,恨不得时间重来一次。 “娘娘息怒——”何盛公公抹抹眼泪,拖着身子去扶自个殿下,身后的顺子公公也爬了过来,扶着郑皓元。 文贵妃见此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走,康宁公公连忙挥手,狠狠地瞪了刚才动手的太监们一眼,让你们杀你们就杀,就不知道手脚慢一点? 郑皓元盯着文贵妃的背影,哭的一抽一抽,但是黄龙惨死的画面才瞳孔之中还未散去。 “二哥弄这些你就不管,偏偏我就不能,你偏心,你根本就是偏心。” 文贵妃背影一僵,心跟着踉跄一下,何盛公公一下子慌了,连忙捂了自个殿下的嘴。 祖宗,我的小祖宗,什么都敢说,二殿下就是皇上c太后都不敢在娘娘面前提,你非要说。 文贵妃的步伐坚定快速,再也没有犹豫地直接离开了。 南门宇衣衫褴褛的身影从皇宫西南角的乱葬坑里钻了出去,从去年水灾留下的一个塌陷的地洞中钻出了皇宫,走在了大街上,就像是大街上的要饭的小乞丐一般,面黄肌瘦c身形弱小,十四岁的身型看上去与郑皓元刚刚十岁的身形差不多。 如今的南门宇在皇宫内“出入自由”,自然,正门并不是留给他的,除了这个,谁也不会管着他干什么。 南门宇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碰到几个小乞丐还互通地点了头,直到走到一间破庙之中,破庙中立刻围上来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大乞丐。 “世子殿下,您来了。”为首的男子头发如鸟窝一般,手中拄着一根剥了皮的树枝,占了半张脸的胡子与头发连在了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就连露出来的一对眼珠子也浑浊泛黄。 南门宇起初也不相信他们是南门国荆族后人,他得到的消息不多,母亲是荆氏嫡女,也是南门国的合浦贵妃。起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还能收到母妃传来的消息,让他耐心等待,她会想办法让他回南门国。直到后来,他有半年的时间再也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好不容易溜出了宫外,然后就得到了母亲已死的消息。 这些人是一年前从南门国一路逃难过来的,母亲去世后,荆氏一族几乎被灭族,剩下的都是千幸万苦化作了难民才逃了出来,之后又是一年的艰难跋涉,这才到了南郑国。 南门宇从怀中掏出两个样式普通的玉佩,给了为首的男子,男子眼睛一亮,立刻把玉佩给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男子出门直接奔向当铺。 “荆二叔,师傅呢?”南门宇这才开口问。 “在里面呢。”荆二叔带着南门宇就往破庙里走,还没到破庙,就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南门宇脚下快了几步,只见破庙草铺的床上躺着一个老者,正挣扎着要起身。 “世——” “师傅,别起身。”南门宇立刻去扶地上的老者,老者执意要起身。 “世子,我们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再耽搁 了。” 南门宇闻言点点头,亲自将老者扶着坐好。 “师傅,你所教的,徒儿日夜勤练,不敢荒废。” “好好,我知你勤勉,这一年来,你虽进展慢,但是没有根基,又没有自小的基础,能练成这样都是你勤勉所成。我只求在我活着的时候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你。” “师傅你放心,徒儿不敢忘记荆氏祖训,不敢辜负师傅。”南门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过来——”老者安慰地点点头。 破庙的门悄悄地被关上,破庙外又是一片杂闹荒废破坏,几颗歪脖子树下挂着早已经烂成了碎片的破棉袄,好在春天已经到,冷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刚刚出门的中年乞丐又兴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半袋子米面和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汉哥,今天买了只兔子?”余下在廊下晒太阳的人围了过来,口水几乎要流了一地。 “哪是买的,怎么有钱买这个,是捡的。”汉歌咧开着嘴,他们都是荆氏后人,但荆氏后族之中的直系能溜出来的很少,汉叔是贵妃娘娘的姨表兄弟,那位师傅,就连他们都不知道真实的身份。 南门宇打开门,就看到地上一蹦一跳的兔子,在这破庙之中尤其显得生机勃勃。 “世子,今日托您的福,汉叔今日捡了只兔子,正好” 南门宇看向兔子,心里一动。 “兔子我带走,有用。” 众人一愣。 “世子,你要兔子干什么?”用完还能送过来给他们吃不? “世子有用就是有用,愣着干什么,还不绑起来。”荆二叔从后面走了出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那还在磨刀的有些懵,吃不成了? “郡主,有只兔子。”清早,拂冬惊喜地喊了一声,郑念如就看到寝殿里的地板上,一只毛绒绒浑身雪白通透的小兔子,阳光洒在兔子翘起的耳朵上晶莹剔透。 第25章 兔子 “怎么会有兔子?”玉娘咕哝着,他们这院子里头就从没见到过兔子。 “自己跑来的?”念夏就去捉兔子,兔子呆呆傻傻的,任由念夏抱上了手,摸着毛茸茸的兔子,就去找盒子。 “这兔子也许有主人。”拂冬看着干干净净的兔子,端着手中的早膳穿了过去,云娘抱着一叠的丝线堆在了檐廊下的竹筛之中。 “郡主您瞧,这小东西十分乖。”念夏抱着兔子朝着郑念如走去,所以就留下来吧,进了启顺楼的自然是他们的了。 郑念如这才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兔子,就是只寻常的兔子,但是这些东西小的时候都是蠢萌蠢萌的,又因阳光正好c春风暖,所以这只兔子出现的正是时候。 “找个笼子养在廊下吧。” “好咧,郡主。”念夏高高兴兴地抱着兔子去了。 云娘见了撇撇嘴,练功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郡主,丝线我都找出来了,等晒一晒您在挑选,不如先练练功?这腰肢软了,身段就出来了。”云娘有些着急,郡主都这么大了,因被困在启顺楼里,连个正经的教导的嬷嬷都没有,以后嫁人怎么办呢? “你们两个也是,一个都别想偷懒。”云娘盯住拂冬c念夏,郡主将来还用得上你们。 “云娘说的是,练功不能耽误。”郑念如很赞成,事实证明,云娘来自艺坊的这一套,别的用处她不知道,但是成婚后,却是暗地里有不少好处的,她能牢牢地将居南一把控在手心里,到最后房里连个通房也没有,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郡主先用早膳,我去准备准备。”云娘没想到郡主如此积极,往日里怕疼怕摔怕累全不见了,意外但更惊喜,郡主终于知道什么是好的了。 “郡主,四殿下宫里的顺子公公在院子大门外,已经站着好长时间了。”杏雨等练功的郑念如一出来,就等在屋外。 “杏雨,你去问问。”送东西来?送东西这事郑皓元一向是亲自来的。 顺子公公迈着小步子努力跟上杏雨的速度,第二次进了启顺楼,虽然顺子也好奇,好好的一栋楼,为什么外表破成了这个样子修也不修一下,而且楼的正面也是一片破败,只从偏楼里穿过去,才是这位郡主的住所。 可进了郡主的住所,顺子公公才感觉到,有些猜测是不对的。 总管公公们不会注意细微末枝的东西,他们不同,顺子因为会养那些奇怪的动物才被四殿下看中,在宫里他低头的时间比抬头的时间更多,所以这地板的纹路c桌椅的材质,布料的质地他看得更多。 顺子公公眼里有些诧异,瞧着这样子这位郡主是不受宠的,在这样荒僻的宫殿里,可是这里面的一切,却又是 超规,甚至连四殿下宫里的也不一定比得上。这木板的纹路只怕是从一整棵的树干上取下,那得多少年的树,且花纹如此整齐。 “郡主殿下,奴才求郡主殿下去瞧一瞧我家四殿下。”顺子公公一看到那翠羽蓝衫的衣衫一角,立刻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 郑念如挥手,雪柳将顺子公公从地上拉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们家主子怎么了?” 顺子公公左一句c右一句,将文贵妃杀了黄龙,又责骂了殿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念如皱眉,这种事情她不想掺和,据她所知,文贵妃很是护着郑皓元,且一位母亲对子女管束,就算是严格了些,也是爱子心切。 “顺子,不是我们主子不帮你,我们郡主是被禁足的,没有太后的命令,是出不了这启顺楼的。”云娘先开口了,有些为难,那孩子也挺好的,虽说年纪小了点,长得唇红齿白的,将来长开了 “郡主,您有所不知,我们主子不吃不喝,话也不说,总之您去见了就知道了。”顺子公公说着就要跪下来了。 “哎呀,真不是不帮你,你先起来,我们郡主是真的出不去。”杏雨又去拽要跪的顺子。 “可是,这怎么办?” “你去请四殿下过来一趟也可。”郑念如开口,郑皓元虽然不是她的目标,可是,这些日子相处还不错,能玩到一起去,帮一帮自然是可以的。 “郡主,您有所不知,我们小主子”顺子公公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郑皓元此刻的状态,又着急自己形容不出来,“何盛总管都快急疯了,又不敢去禀报贵妃娘娘。” 郑念如听顺子公公话中有话,沉吟了片刻。 “你将那花篮送过去,就说我想着他,他得空就来我这里,可行?”郑念如指了指廊念夏刚刚用柳条编好的花篮。 顺子公公见此,也无他法,只能带着花篮离开了。 何盛公公急得团团转,一刻也不敢让四殿下离开自己的视线,实实在在的一天一夜没合眼,跟着的几个小公公也不轻松,两个头上c手臂上都伤了,另一个瘸着脚一拐一拐地收拾着地上的瓷器碎片。 何盛公公手背上一寸来长的口子到现在还张着,是挡着四殿下用一尊小铜鼎砸自己砸开的,一阵一阵的扯着整个胳膊的疼。 但何盛公公没敢走,挥了挥手又喊了两个公公替了受了伤的那两个,自己坐在床榻下。 此时的郑皓元闹得精疲力尽已经睡去,不时会惊醒。 顺子公公提着花篮进来,何盛公公立刻睁眼望过去,爬起身来。 “郡主呢?”何盛公公看得出来,四殿下跟着这位郡主是真开心,那样子就像是 “总管,郡主说了,她不能出启顺楼,让奴才带着花篮回来。” 何盛公公又看了一眼花篮,的确是挺别致,那位郡主的状况,何盛公公比顺子多少了解一些,只能叹一口气。 只有先这样 “啊——”床上的郑皓元一声尖叫,惊坐而起,何盛公公赶紧跑上前。 “殿下,殿下老奴在呢,不在水里。”何盛公公一边拍着床上少年的胸脯,一边说着,“殿下,我们安全着呢,那老虎也早死了,什么都没有,我们很安全。” 郑皓元慢慢地在何盛公公的怀里睁开了眼睛,额上冷汗滴下,少年紧绷着的头颅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第26章 不是郡主绣的 “何盛。”少年睁开了眼,干涸的嘴唇如一条缺水的鱼,“我渴。” 何盛几乎要喜极而泣,赶紧指挥着小公公们倒水,拿吃食。 “殿下,郡主惦记你呢,偷偷让人送来的。”何盛公公摆手,顺子赶紧上前,将花篮端在胸前。 “殿下你知道的,郡主不能出来,让婢女偷偷地送在顺子公公那边。”何盛公公故意神秘地说道。 少年微微一愣,果然被这个漂亮的过分花篮吸引了,有些发愣的,还是第一次收到她送的东西,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慢慢地从心里涌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像母亲一样嫌弃过他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那些姐妹一样,看到他的宝贝就尖叫,绝不再靠近一步。就算是不喜欢,也只是不喜欢那些宠物,并不会连带着远远地避着他。 郑皓元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伸伸手,招了招顺子公公将东西拿近一些,眼里的光开始不一样了。 何盛公公松了一口气,殿下这是想开了,好了,天又晴了,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堵着慌。 何盛手上的伤口新上了药,包扎好,吃了饭,准备让人备一份像样的礼给郡主送去,这位郡主嘛,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就和殿下一样,可是也是个心善的孩子啊。 “何总管,二殿下派奴才送东西给四殿下。”进来的公公一身精致的服饰,二殿下面前的三等公公已经是如此,但何盛公公却没有任何不快,连忙亲自下地去迎。 “劳烦公公跑一趟,实在是不敢当。”何盛公公亲自接了东西,留住来人。 “多谢二殿下还记挂着我们四殿下。”二殿下自小有病,几次差点就活不过来了,贵妃娘娘的那一点子温柔几乎全给了二殿下,更多的关心都在二殿下这里,可是,这事情 何盛公公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总管说哪里话,二殿下说,他会慢慢劝着娘娘的。”公公言语温和,如那二殿下如出一辙。 何盛公公感激地点点头,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二哥送了什么?”郑皓元好奇地问着,没有偏激竭斯底里的时候,郑皓元的眸子里很晶亮,也充满好奇心。 “四殿下,奴才也不知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何盛公公笑眯着眼,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郑皓元蹦跳着上了前,一打开盒子,顿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声。 何盛公公上前一瞧,小小的盒子里,一条红白相间的小小的蛇正吐着信子,整条蛇只有半个手臂长,颜色十分鲜艳。 “何盛,你看见没,比黄龙更漂亮。”郑皓元是真的开心,也只有二哥才会真正对他好,堂姐也一样。 “是,是。”何盛公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一条总归小了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上一条黄龙是四殿下央求了二殿下好久,才要到手的,虽说,二殿下病的奇特,五年前快活不成的时候,是火奕法师从外面请了一个十分高明的法师,这才救了二殿下的命。此后二殿下的宫内常年不离这些毒虫邪物。二殿下送过来,或许是听说了黄龙死了,怕他们殿下伤心,是不是他想多了。 “堂姐,我又带了好东西。”郑皓元又是一片阳光明媚地奔跑,顺子公公胆战心惊,这金环蛇有毒,虽说这条小了些,但还是有毒的,万一伤到了殿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四殿下,四殿下,还是让奴才拿着吧。”何盛公公怎么吩咐的,您又忘了? 郑皓元竟然听话的放下了蛇,放到顺子公公的手上。 “不要弄死了。”郑皓元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着。 杏雨早早地等在门口,郑皓元就更开心了。 “四殿下,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杏雨没大没小惯了,郑皓元也不在意,悄悄地指着给杏雨看。 郑念如拿着菜叶子斗兔子,拂冬c念夏围着兔子赶着。 “堂姐,要不要看我的红环?”郑皓元凑了过去,堂姐身上真好闻,顺势就坐了下来,小脸蛋凑在了郑念如的胳膊上,小心讨好着。 郑念如没动,任由对方靠着。 她对郑皓元的印象不多,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是郑皓元后来荒诞的行径却也听说了的。越到最后越残忍的玩乐,在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时,也见识过这个四殿下留下的几个著名的“景点”。 郑念如想,这个时候的郑皓元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也就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郑念如想不起来,也 根本没关注过。 “扶恭,听说半月后会有火奕法师的祈祀典?”祈祀典,是火奕法师为了郑氏皇族国运昌盛,每年都会举行的祭祀大典,举国大典c死囚祭祀c活人炼丹,这些都不是郑念如关注的,那一天,火奕法师会亲自出现。 郑念如的目的是火奕法师,因为平日里,她见到火奕法师的机会几乎没有。 上一辈子,火奕法师的一句话,几乎让她险些葬送了性命,只是这一世,郑念如却想试一试,或许这是她从宫里出去的唯一机会了。 太子府内。 “啪”其令捧着官服刚进来,一件衣服从内室砸了出来,几乎没砸在他头上。 其令吓了一跳,连忙去捡,待看清捡起的是什么衣服后,有些疑惑。 这不是郡主刚刚做的 当初殿下见了挺高兴的啊。 下一刻其令就否定了,这不是郡主做的,虽说,郡主也真不会自己亲手去做这么一件繁复的衣服,烦神又费力,郡主是不高兴的。这衣服做的时间不短了,前些日子郡主还兴致勃勃地说过,那些纹路也是亲自想出来的。 往常绣娘绣好之后,郡主若是高兴,也会亲手加上一些,而且,这袖子底下也没有郡主亲手绣的独一无二的字,所以根本不能算是郡主绣的。 其令立刻知道主子为什么扔出来了,也不敢多话,拿了一套往日里常穿的,郡主亲手绣了领纹的一并递了进去。 第27章 行宫 祈祀大典之前诸事准备,一应贡品准备c各项活动c大典的布置涉及到十余个部门,千头万绪。 唯有一件事是需乾道寺火奕法师亲自要做的,祈祀大典是承运而行,依仗天道运势,自然有避讳。而参与之人也有属相相欺,今年宫内需避让的属相已经早早地到了文贵妃的宫里。 属蛇c属羊相冲。意思就是说宫内属蛇c属羊的人等一律要避让。 文贵妃正是属羊,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若不是这属相是火奕法师亲自看定,她一定认为这是皇后娘娘故意为之,可是火奕法师亲自定下的,她就算是有想法,却连半个字都不敢提的。 于是宫内上下开始大盘查,上至嫔妃娘娘,下至宫女太监,四天后,名单已经列了出来,足有四五百人。 这些人安排去处到并不难,城外皇郊的行宫早已经收拾妥当,就算是有皇子公主之类,也有单独的院落。 只是文贵妃有些担心二殿下的身子挪了环境会有反复,而四殿下单独留在宫里,只怕无人管束会更加无法无天。 “娘娘,不用如此担心,您瞧瞧这名单上还有谁?”康宁公公抽出一张兴庆殿的单子,指了指上面的人名。 “朝仁郡主?”文贵妃没弄明白康宁想说什么,还讨厌别人说半句留半句的。 康宁公公深知自个主子的脾性,立刻开口。 “娘娘不是担心四殿下过于亲近这个朝仁郡主,如今,这郡主在你手里,正是最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难不成还能杀了不成,那可是端王的子嗣,端王会跟你拼命。所以,就算是太后这么想这个便宜郡主死了,到今日也没敢动手。况且,何必去惹这个麻烦。 “让这朝仁郡主永远回不了宫的机会。”康宁公公跟着又开口,“那郡主如今也十三岁了,虽说我南郑国提倡晚婚,但是十三也要到订婚的年纪,要是这位郡主在这行宫里遇到了合适的人,动了心思,你想” “万一没看上呢?”文贵妃有些想不懂,皇宫行宫又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娘娘,哎呦我的娘娘,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这朝仁郡主从生下来就关在那启顺楼里未出去过,但凡有个风流倜傥的少年稍微示好,怎么会不动心。况且,这郡主是端王唯一的血脉,有了郡主那就等于有了端王。没有机会娘娘也能创造个机会呀,且这人还需得是我们的人。” 文贵妃沉默了,康宁公公的话的确让她心动了。 端王是什么人,有治世之才,当初立长立贤之争是多么激烈。为了这郡主,端王甘愿卸下了一切权利,若是能得到端王的扶持,四殿下 所以这个人还必须是他们文家的。 文贵妃将手里的纸张揉搓了又揉搓,仿佛一瞬间看到四殿下坐上那位置的可能性。 端王求见了两天,这才见到了延平太后。 作为当年延平太后最喜爱的儿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大儿子也要将端王扶上那个位置,甚至亲手策划了那一场的皇位争夺争战。当初延平太后有多喜欢这个小儿子,此刻就有多恨。 只是,启顺楼的那一位的确也大了,延平太后不得不考虑将来的事情。 端王没有任何情绪地走在皇宫的地面上,即便宫内如今有他最想见的人,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他有一些举动,就害了只身一人在皇宫里的念如。 如娘拼命生下的唯一的女儿,他连见一面都是奢求。 而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有可能将她接回端王府内,他就算放低姿态也是甘愿的。 “王爷,您来了。”杜嬷嬷亲自等在兴庆殿门口,满脸慈爱地看着从小照顾到大的端王,龙凤之姿,就算是一身寻常的常服,也伟岸修竹,哪能不偏爱。 “儿臣叩见母后。”端王没多少情绪,他无心与储位之争,可天意弄人,但事已至此,他谈不上后悔与不后悔,只有心伤。 “伯定,这是有事来求我了?”延平太后心早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真的半死不活,另一个儿子也是真的半死不活,她还活着,就是因为她一走,两个半死不活就成了两个死的了。 “儿臣惭愧,未能在跟前尽孝。如今天已回春,但早晚依旧寒凉,还请母后及时添衣,务必保重身体。”端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满是愧疚。 延平太后心一软,声音先是软了下来。 “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是,儿臣谢母后关心。” “瞧瞧你们跟我一样都老糊涂了,怎么还让端王跪着。”延平太后 埋怨地看了一眼满地的奴才。 杜嬷嬷亲自上前,扶着端王入了座。 “太后娘娘,奴婢们再糊涂,也不敢拦着端王给您老尽孝啊。”屋子里头满地的奴才都笑了,延平太后笑着骂了一声老东西。 “伯定啊,今天来什么事?”延平太后心情有些松泛了,就算是见一面也没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也见过这么多回,多一回就多见一回。 端王犹豫着怎么开口,可是怎么开口他估计都会被拒绝,索性不如直接开口了。 “儿臣的确有一事相求,儿臣想接念如回府住一段时间。”端王重新跪了下来,屋内原先一片祥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 杜嬷嬷看了一眼延平太后,想要从太后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看不出什么,只能埋怨地看了端王一眼。 “王爷,您这是因为祈祀典的事情,郡主要去行宫,不放心?” “母后,念如从未出过启顺楼,如今出行宫,又无母后照拂,儿臣希望能接回府中住一段日子,等祈祀典过了,儿臣再将念如送进宫中来。”端王平静地说道,眼前是自己的亲娘,他不屑于那些伎俩。 延平太后看着地上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不开口。 杜嬷嬷有些急了,王爷不能先开口关心关心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高兴了说不定就让您见一面的,只是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郡主一旦到了王爷这里,哪里还会送回来。 “王爷,今日小厨房里是你最喜欢的厨子掌厨,不如吃了饭再去?”杜嬷嬷犹豫着开口了。 “杜嬷嬷,这兴庆殿如今是你做主了不成?”延平太后冷冷地开口,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 第28章 出宫 杜嬷嬷立刻上前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杜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更是延平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一跪了下来,整个屋子里跪了一片。 延平太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让众人起身,而是看着端王。 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风姿卓越,南郑国多少好人家的女儿不能配,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延平太后深吸一口气,生气,生气又有什么用,但凡有一点用,都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伯定,开国郡公家嫡二小姐因老郡公过世,耽误了婚嫁,我瞧着那姑娘不错,有扶风马家的英姿。”这么多年里,这是多少次了,堂堂一个王爷难不成还为那个贱人守鳏不成? “母后,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这是让念如小住一段时间的条件么? 延平太后恨不得将手中的茶摔出去,杜嬷嬷连忙跪着上前,挡在了端王的前面。 “太后,这郡公家的二小姐,王爷并未见过,若是先见一见,瞧见了这二小姐,一定就知道太后是真心为端王考虑的。”杜嬷嬷赶紧说道,好好的,怎么又要吵起来。 端王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延平太后,权衡利弊,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是手中的砝码。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兴庆殿。 “你——”延平太后哐啷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跪在地上的众奴才就更加不敢起来了,杜嬷嬷心疼地去擦拭太后手上的水渍。 “太后,不是老奴多嘴,儿孙自有儿孙福,端王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只要好好跟他说” “你就惯着他——”延平太后甩开手。 杜嬷嬷不敢再说,小心地收拾了茶碗,无奈地退了下去。 启顺楼几乎是最后一个收到去行宫的通知的,云娘不信地问了通传的公公几遍,这才相信了。 郑念如没有惊讶,因为前一世她们也去了行宫,只是住的地方变了而已,没变的是,她依旧是被禁止外出的,依旧被关在一个院落里。 “有什么不同?”郑念如下着腰,水蛇一般的腰肢拱起一道弧线,拂冬记着拍子,一边打着一边看着念夏拿进来的东西。 “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的?”云娘看了一眼食盒,酥酪糕c奶枣c还有一味甜点,也不怕她们郡主吃胖了。 “这个时辰应该是胡管家。”念夏一边走一边说着,不过,这些日子是不是送的太勤了些,一日三餐地送。 云娘看了一眼自个郡主,有些搞不懂郡主在想什么,就连太子府的下人们都察觉出来了。云娘内心叹一口气,如不是当初走投无路,谁又会走这条路。 那些年,太后娘娘是摆明了要弄死郡主的,因为郡主越来越大,而端王想要郡主回府的心越来越急迫。 那么郡主出了意外,且怪不到太后娘娘,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 郡主的一场重病,一个月都没能下床,至今还落了一下雨腿跟就疼的毛病。 后来更是无所不尽其能,也就在那一次她们几乎就要死的时刻,遇到了太子殿下。 云娘就觉得自己看到了光,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的光一样。 有了太子的照拂,他们的日子才会轻松了许多,太子更是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太后与端王越来越激化的争夺之战,有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跟她们这一群本来没有未来的人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什么用,她们所能鞭及的最长的也就是太子,也是太子给了她们现在的一切安稳。 “郡主,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一声,我们要去行宫了?” 郑念如慢慢地回腰,柔若无骨地瘫在了一旁的矮塌之上,只睁着一双水月眸亮的眼珠子,看着云娘。 “自然是要告诉的。”她们启顺路里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脑子简单,眼界更短,就算是到后来也没改了这样的毛病,硬生生地被居南一算计了多少回。 这一趟行宫虽说前一世没出什么大意外,但万一呢?她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那今日去太子府?”云娘循循善诱,你数数,这是多少天没去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那被克制的c忍不住的情绪被轻易地引诱了出来,仿佛被恶魔的糖果诱骗到小孩子一般,懵懂无知地要走出来。 郑念如低头,掩下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赤脚走下软塌,坐在了书桌前。 郑念如不善写字,就连读书都是端王争取了一位老嬷嬷很不用心地教着,画画就更难登大雅 之堂,连一般的水准都算不上。 郑念如画了一只兔子,觉得不好看,扔掉又重新画了一张还是不满意,扔掉又画了一张,反而没有上一张满意,但是手已经很酸了,郑念如放下笔,小心地吹干了墨渍。 “就送这个?”云娘不赞同,谁要看你兔子,若是启顺楼没一只兔子,她也基本上人认不出来这是一只兔子。 “让杏雨送了去,快去快回。”郑念如肯定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实在聪明,慢慢的,先从不见开始,还要放松他的警惕才行。 入夜,郑念如睡得十分早,众人也忙着整理行李,累的很,整个启顺楼熄了灯火就像是隐藏在黑夜中,没有了半点气息。 少年的脚步十分轻,看了一眼廊下缩着脑袋睡着的兔子,发了一会愣,这才慢慢地走进了楼内。 月色趁着微风洒进来,拉长了少年的影子,犹如一只夜行的猫,下一刻,少年脚一顿,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 纸张在黑暗之中极尽所能的放大了沙沙的声响,少年趁着月光还是看清了画上的内容,有些想笑,又觉得 “谁?”不等少年抬头,一道灯光突然从黑暗中闯了进来,虽然照不进他的身形,却足以发现他。 云娘惊叫的同时,两个身影已经飞快地朝着少年扑来,少年面色一冷,转身就要逃。可对方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少年吃痛地腿一软。 “什么人?”云娘提着灯笼赶上前。 第29章 信物 云娘的大喝声惊醒了许多人,拂冬立刻朝着郑念如的床边走,雪柳冲了进来,见寝殿之内没有人,这才放心下来。 “郡主,我去帮杏雨。”雪柳复又往外冲。 “回来。”郑念如开口了,杏雨制不住贼的话,这启顺楼里就没人能制住了,该啥啥。 郑念如站起身,赤着脚就要往外走,拂冬立刻递上了鞋子,拿了一件大氅急着追上去。 一阵冷风吹进来,大氅及时裹住了郑念如的全身,灯火慢慢地亮了起来。 “抓住了?”拂冬试探的问,二重门外窸窣的声响,不见打斗的声音。 “郡主,抓住了。” 郑念如这才开了外间的门走了出去,只见杏雨压着一个黑衣人,云娘c念夏都在,又有三四个值守的太监,拿了绳子要绑人。 “忘恩负义的家伙,好歹我们郡主救了你,你竟敢半夜来偷东西。”云娘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就要去搜身。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偷东西?她启顺楼的东西虽好,只怕没一样是他想要的。 “带进来吧。” 云娘一愣,带进去干嘛?不该一绳子捆了直接扔柴房里,先冻一晚上,明天抽几十鞭子教训一番? 拂冬连忙催杏雨将人带进来,那夜的事情她谁也没说,是被吓愣的,根本不知道该跟谁说。 “其他人去休息吧。”郑念如将人带进来c关门。烛火通亮,桃红色的大氅在烛光里隐隐生辉,雪白的凤毛间一张白皙无暇到惊人的脸,不施粉黛,就是那鲜嫩的百合。头发垂在一侧,大氅间纯白丝质光锻的单衣随着少女的动作偶尔出来,露出来就是慵懒到极致的荼靡。 少年慌地低下头,耳根脖子红透,隐在烛光的阴影里不显。 “搜他身。”云娘立刻回过神来,大半夜的,事情传了出去的确不好。 雪柳就上前搜身,几张揉成一团的白纸塞在胸前,一个红色精致的绢帕包裹着的玉佩,还有几枚普通到连她们宫女都看不上的戒指c玉佩之物,其他再无。 “还说没有偷东西,看看,看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云娘拎着那红色的绢帕抖开,一枚碧沉水底的翡翠压住了烛火的光,水沉发亮到几乎透明。 “那是我的。”少年挣扎着,诧异这个个子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雪柳摊开那两张揉皱了的纸团,有些疑惑,这不是郡主扔了还没收拾的那两只画的不好的猫? “你会有这东西?”云娘举着那一枚翡翠到少年面前,那行云流水的雕工就连云娘也要感叹好东西,“您看看你身上那个部位能说明你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郑念如恍然扶额,她记起来了,他还真有这东西。 当初送给她时,她不屑地扔了回去。翡翠虽好,太子殿下库里的那一对玻璃种水的阳绿翡翠手镯更好。后来又为着让他替自己办事,又将这玉佩要了回来,勾引他替自己去杀人。 郑念如隐约记得,这东西应该是他南门国之物,当初送她的时候真心实意,就连那块红绸都是一模一样的精细。 “云娘,我有些饿了,反正夜长,我们慢慢审。”郑念如开口。 云娘放下东西叫着念夏出去了,拂冬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雪柳,去拿鞭子。”拂冬上前一步,替了雪柳的位置,雪柳立刻就去外院寻鞭子。 郑念如这才站起身,绕着少年转了一周,少年的身形并不高,比郑念如高不了多少,身上的衣衫虽破,却也整齐干净,一股皂角的清香从少年的周身散开。 “杏雨,你先下去。” “郡主——”杏雨一愣,这怎么行,拂冬赶紧使眼色。 “兔子是你送的?”郑念如开口问道,“这也是送我的?”用红绢帕报的如此整齐,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少年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想否认,可是兔子可以否认,这玉佩是他的信物。 “这玉佩是你救我的谢礼。”少年硬着头皮开口。 郑念如挑挑眉,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可没有南门宇这个人,她发现放在她案桌上的这枚玉佩,等再遇见南门宇扔脸上还回去的,难道南门宇对他的怨恨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郑念如再看看玉佩,就算是现在,也承认这东西是不可多得的珍宝,颜色种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看看,前一世里她是做了一个吃力不讨好c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决定。 “玉佩很漂亮,谢谢。”郑念如将东西放在手里很“认真”地表达了喜爱。 少年微微愣着,尴尬c羞愧甚至难言的自卑一瞬间化为乌有变成了无措,心慌意乱的,手足无措。 “我要回去了。” “好。” 少年原以为对方会留自己,等他走出启顺楼,也只听到身后缓慢地关门声,再就是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少年自嘲地一笑,为什么要留他,他现在的身份凭什么让她留下他,甚至,就连指责他都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那个太子殿下c那个四皇子都是她立足与皇宫中的保护伞,就跟自己一样,在夜色和破败残垣的伪装之下,都是伪装,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 二月初八这一天,是宫中所有属相相冲之人前往行宫的日子,成群的车马从皇宫的南宫门一直到永平广场,各宫的宫女太监们急急的将行李装入马车之中。 有宫主位一并去行宫的,那一宫的宫女太监们相对就要神气了许多,有主位的大马车,还配有软轿。 而没有主位去行宫的宫女太监们,也被分作几批,有几个严厉的嬷嬷看管着,灰溜溜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冗长的队伍一片吵闹。 “这次负责陪送行宫的官员都有哪些啊?”黑压压的队伍,各路旗帜随风洋气,春日的暖风吹起青草c沿岸的花,生机动人。 “太后定下的是仪同三司吴世子,此外还有翰林院侍讲居学士,两人负责此次行宫陪送。” “居学士?那不是太子跟前正红的人,怎么派到了这样的差事。”问话的侍卫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隐约间为首的两位身着官服的男子,一人器宇轩昂,见之不俗。 “嗨——”对话的侍卫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眼神,“这做官哪里是看你行不行?而是要看后面硬不硬的。” 第30章 二皇子 “郡主,那是谁的车马,这样气派!”杏雨睁着眼睛,一脸羡慕地看着已经开始动起来的车马,被杏雨夸张的叫声吸引过去的雪柳,同样换成羡慕的表情。 云娘将食盒塞在了雪柳的手中,一个比一个偷懒,转过身又去清点行礼。 “郡主,这是公主的仪仗吗?”念夏忍不住问道。 “怎么是公主的仪仗,没看见走在最前面,是文贵妃的。”拂冬摇摇头。 郑念如见手下的人都被这仪仗吸引了,本没有兴趣,此时也望了过去。 宽阔的道路中间,一辆巨大的马车缓慢地向前移动着,郑念如用大这个字根本形容不出这辆马车的夸张程度。怎么说呢,这辆马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辆移动的房子,足有两米高的马车车厢,前后长达三米,别说躺在里面,就算是在里面走路都是可以的。 更有两侧的宫女c太监每人手中都持一柄香炉,草药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空中,马车后更有十二个宫女拎着萧c笛c埙c笙等物,低缓的乐声就如同马车缓慢的速度一般,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文贵妃是贵妃品制,断然不敢这样公然招摇过市的。 这马车虽招摇,但是跟在一旁的太监们却不都是有品级的,这也说明不是文贵妃的马车。 不是文贵妃的仪仗,也不是哪位公主的,那到底是谁的?此刻就连郑念如也好奇起来了。 “郡主,你说哪位公主能够有这样大的仪仗啊?长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宏瑛公主?”念夏软了身子,倚在马车之上,一脸羡慕地看着马车缓缓向前。 郑念如微微一笑,公主没有这样大的仪仗,就算她当上太后了,一手遮天,也没有这么讲究的时候。 只是,郑念如还真的没猜出来马车中究竟是什么人,似乎她的印象里并没有这样的人,这时候有这样得宠的妃嫔么? 郑念如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二皇子。 这个犹如昙花一现般的二皇子,郑念如唯一有印象的是宫中老者对他极愈赞美的言词。甚至在他们口中,南郑国中能与她的美貌相提并论的不是任何女子,而是这位二皇子。 曾见过他的人都说,二皇子有一张可羽化升仙可坠地成魔的脸,扮作女子之时,比女子更加娇媚,若是扮作男子,又是世间少有的美少年。 只是,这位二皇子死的很早。 郑念如突然坐起身,一手紧握住马车内的矮桌。 她似乎记起了什么,那位二皇子就是死在行宫,就是这一次祈祀典。 文贵妃趁着短暂休息的时间,已经弃了自己的马车,走进了二皇子的马车之中。 这样显眼超乎任何规格的仪仗,在文贵妃眼里,就算是再超品的东西用在自己儿子身上都不为过。 文贵妃未进马车,脸上慈爱的神情已经情不自禁地浮现了。 她这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从一生下来,这张脸就能够激发你内心所有的爱怜,融化你所有的阴影,将这世间的一切东西都给他也甘愿。圣上身体还好的时候,甚至动过换储位的心思。为什么不能?她的儿子,南郑国的二皇子,原本可以和那太子一般有经韬纬略,是能够站在那个位置挥斥方遒的。 马车中央的一张黑白相间的虎皮铺满了矮塌,躺在虎皮上的少年黑亮垂直的发,白色绸衣似雪,肌肤更胜雪,因为白,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似乌山云雾般的灵气。 “我儿。”文贵妃的目光就落在马车内那一张几乎让她的心都融化了的男子身上,她这个儿子的样貌是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美好。 “母妃这么来了?”郑沐元声音低沉,带着气血不足的无力感。 “扶辛,感觉怎么样?”文贵妃的心跟着一揪,目光中都是关切,像每一个溺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多谢母妃关心,儿臣感觉很好。”郑沐元想要起身,文贵妃连忙上前一步,黑衣少年更快,抢在文贵妃前扶起郑沐元。“母妃不用担心,有银河在,我不会有事的。” 文贵妃略抬了抬头,却没敢看这个少年。黑衣少年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斗帽,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这黑衣少年一靠近,就让文贵妃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恐惧。自从文贵妃亲自见他生吃那蜈蚣后,更知道这少年与毒舌为伴c睡在蝎子窝,文贵妃就没敢正眼看过这少年。 若不是这少年是火奕法师亲自推荐,又真的将扶辛救活了回来,她绝对不想留这么一个人在扶辛身边。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让人立刻回我。”文贵妃不敢多坐,这马车虽然舒 适,她虽然关心自个的儿子,但是有黑衣少年在,文贵妃就感觉周身都爬满了毒虫猛兽一样。 待文贵妃走后,马车中又恢复了安静。 “不能留下来么?”郑沐元突然开口,马车之中安静冷沉,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就在郑沐元要放弃的时候,黑衣少年却开口了。 “我欠火奕法师的恩情已经还清,没道理再留下来,帮你最后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黑衣少年声音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只蝎子从少年的衣袖之中爬了出来,在周围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爬了回去。 景才人抱怨着马车的靠枕太硬,又抱怨着这条路坑坑洼洼,坐的骨头都如散了架一般。又抱怨着,没有一宫主位的嫔妃就被怠慢,随行的宫女c太监人数被减了一半不说,就连马车也从三辆变成了两辆,她许多的行礼都带不了,行宫里的东西万一都不合她的意,这一个月要怎么过? “主子,您可知道,这次二皇子也去行宫呢。”说话的少女双眼都是星星,对于二皇子的传说从来都不会是明面上的,倒是私底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议论的最多。 因为,在众宫女c太监的口中,二皇子的样貌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只要看一眼,就难以忘怀,有的说,不少的宫女宁愿赴死,也要在二皇子的身边侍奉。 “二皇子?”景才人微微一愣,先前的那些抱怨与这个名字就像是格格不入,一个是尘世里的烟火,而二皇子就是天上的星辰。 景才人是见过二皇子一面的,当日二皇子状况危急,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的,她远远地见过卧床的二皇子,只一眼,十分羸弱c十分惊艳,那种强烈的冲突就像是粉嫩无暇的花朵淬了剧毒。 景才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二皇子身边最亲信的宫人是谁?”景才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可就想问。 景才人的侍女悄悄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四周没有外人后,这才神秘地说道。 “主子,那二皇子身边没有贴身的宫人,听说都是被毒死的。”不到两个月就会换一批,这件事情瞒得很严,宫中知道的人很少。 第31章 文赞 郑淙元一路从皇宫回太子府里已经夜深,胡管家早已经备好了热水,他们殿下一日一夜在宫里没回来,为了祈祀典的事情实在太辛苦了。 郑淙元梳洗完毕正准备休息,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封信笺,特殊的纸封一看就知道送信人是谁。胡管家立刻笑眯眯地后退一步,虽说没能及时给殿下,但是殿下此刻看到,应该能睡个好觉吧。 郑淙元顺手拿起信封,其令小心地为其绞着未干的黑发。 一个约莫能看出的兔子,勾勒的最后几笔还带着不耐,这应该是画了几张都不满意,到最后不满意也懒得再画了。郑淙元无奈地一笑,也就是她敢把这样的画还若有其事地装封送来。 郑淙元扔下信封,的确是累了,祈祀典前宫里的事情会越来越多,那火奕法师不是容易应付的人。 “殿下,左司谏赵大人侯在太子府外,已经半天了,不肯走。”其羽进来,虽然不想通报,但是这赵卉参就跟犟牛一样,不见到太子殿下不肯离开。 胡管家埋怨地看了一眼其羽,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吗?怪不得殿下对你们俩有意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传进来吧。”郑淙元将手中的画放在了抽屉之中,连同那与众不同的绛粉色信封。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赵卉参迈着坚定的步子,跪在了会客厅内。 “赵大人请起,这么晚可是有要紧的事?” “太子殿下,臣的确有一件十分要紧之事。二皇子启用禁林御的侍卫,两天之内从泽均郡抢走了二十名少年男女,且堂而皇之登门入户抢夺,简直,简直就是” “赵大人也应该知道,此事本宫管不了。”郑淙元直接开口,扶辛身边的那位乾道寺的法师行事诡异,但是就连火奕法师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却将人救了回来。 可那人却是乾道寺的人,涉及到乾道寺的事情,乾道寺的势力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有自己的禁林御,而因为那个神秘的法师,火奕法师把禁林御都调给了二皇子,二皇子身边更还有文家忠士。 现在根本就不是动文家c动文贵妃的最好时机。 “殿下,老臣清楚的很。只是如今那二皇子行事越来越张狂,这陆续失踪的童男童女,若是真的闹大了,必将激起民愤。”赵卉参胸膛起伏,这已经不是几个孩童的事情而是民愤激起,只怕继续下去,会激发更大的矛盾。 “泽均郡如今的郡守是何人?” “裴仕裴郡守,正是太子殿下的门生。”赵卉参起身说道。 郑淙元点点头,原来是他手下的人,怪不得会半夜求到这里。 “本宫知道了,你且回去,此事本宫会让裴仕好好抚慰民心,那二十人本宫也会着人去查。” “多谢太子殿下。” “人选好了?”文贵妃躺在行宫的塌上,难得的清闲,一路的颠簸骨头恨不得散架了,身边的两个一等宫女轻轻地捶着。 康宁公公细心地添上一只暖炉,这行宫原是夏季纳凉之所,比皇宫之中要凉一些。 “奴才觉得娘娘家里五房文康爷的二少爷文赞,一表人才,性格也憨实地紧,娘娘觉得意下如何?”康宁公公小声地说道,这文赞是二少爷,却自小养在祖母房里,十分受宠,就算是文康爷夫妇也是管不了的。 如今康宁公公已经着人递了帖子去,说是娘娘想着娘家的人,想找几个后辈里的姑娘们见面说说话,文家哪有不乐意的,这见了当朝的贵妃娘娘,这以后嫁人的时候也添了说项,是面上增光的事情。 第三日,文家就派人套了车,想来想去让文二房的文赞少爷亲自送了去。 文赞新穿的一身精锻华服,油头粉面大有当今南郑国的富贵公子的作派,就单看人站在那里,富贵亮堂。 “文二少爷,您可算来了,娘娘可想念得紧呢。”康宁公公亲自来接,这帖子下得十分有技巧,说是见见文家的姑娘们,但是文家一定不放心小姐们单独前来,定会派个人跟着。 但文家是武将啊,文老将军带着一众儿子去了边疆,留下的也只有自小瘸足的文康爷在郑都,孙子辈的也只有文赞一人。 “公公万安。”文赞立刻给康宁公公行礼,粉白的脸笑起来与文贵妃有五六分相似,跟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绣帕来,擦了擦额上的并不存在的汗,倒是擦了一层的粉。 “文二少爷是越发英俊了,各位小姐们请随老奴来。”康宁公公立刻去看文家的姐妹们。 “哎呦,公公,您老先请,您可是姑母娘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我们都是小辈。”文家长房的 三小姐文梦容,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还有二房的大小姐文梦乐c四房的二小姐文梦欣,五房的大小姐文梦淑,几人年岁相当,倒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此时虽然满眼满心里都是好奇,但也拘谨着不敢乱看。 康宁公公笑眯眯地带着众人往行宫里面走,几位姑娘们也胆大了一些,瞧着行宫里的假山石桥,十分好奇。文梦欣最活泼,已经快走一步到了康公公的身旁。 “康公公,听说二殿下也来行宫了?”文梦欣好奇地问道。 “正是呢,二小姐,有你们几个姐妹来了,二殿下也一定十分高兴。”康宁公公依旧笑眯眯地回答着。 “正是呢,我也怪想着二殿下的。”文赞一边看着行宫里的风景,一边因怕那石砖边上的草弄脏了衣裳而走的扭捏小心。 “那文赞少爷可要好好地呆上几天,陪我们二殿下解解闷才好。” “堂姐也去行宫了?”郑皓元苦兮兮的一张脸,为什么要让太师来教他的文章。母妃多事,太子殿下干嘛答应母妃的要求,他才不要这个刻板的太师当老师。 “小祖宗,真走了,启顺楼里只留了几个扫洒的太监,老奴亲自去见过,瞧得真真的。”何盛公公一遍又一遍地发誓着,自个殿下怎么就不信呢。 “我去瞧瞧。”郑皓元趁着下课的功夫就往启顺楼的方向溜。 何盛公公见此倒不着急,朝仁郡主是真去了行宫,四殿下去了也只有死了心,乖乖地等郡主回来就成了。 可是,等何盛公公等了半个时辰,两个守着门口的小公公一路拔腿地跑回来的时候。何盛公公怎么也想不到自个四殿下竟然敢溜出宫去呀 何盛公公听完直接栽了下去昏死过去。 第32章 狐狸 “郡主,奴婢瞧过了,这行宫西面的那座十分高大的山上有个瀑布,更妙的是,那瀑布边上还有一个六角亭,亭边溪水一直流进山涧里,站在那亭子里一定能看到整个郑都城的样子。”雪柳一边说着,十分向往。 他们自小在启顺楼里,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启顺楼到太子府的那一条小径,青苔铺地,两侧宫墙暗旧,太子府的书房前又是十分森严的,他们所见最多的也是启顺楼里被过分照顾的几颗花花草草。 “我瞧着也十分不错。”郑念如点头,后来她出去的时候,前呼后拥,每到一处,都是黄围遮挡,很少有这样自然的风景。 杏雨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野鸡,云娘正勤快地收拾着,虽然依旧不能出去,但是文贵妃的这些侍卫要比皇宫里的松懈了许多,而且向她们所住的偏僻的院落,原本就十分不惹人注意了。 杏雨又顺着行宫的围墙,追着一只从山上下来的野狐狸,那野狐狸毛光滑亮,浑身火红,十分的漂亮。 狐狸窜进了行宫的院墙之内,在杏雨的追赶之下,慢慢地朝着郑念如所在的院落来。杏雨很有技巧地不快也不慢,既不让这狐狸仓皇跳墙而走,也不会胡乱窜向别的院落中去。 “雪柳,关院门——”杏雨大喝一声,并不高大的身材矮矮笨笨,却十分的灵活。 雪柳眼疾手快立刻关了院门,杏雨侧身从大门外滑进来。 野狐狸猛地见到这么多人,顿时慌乱,一下子打翻了云娘准备烫野鸡的热水。 “我的水,你这两个小崽子,小心吓着主子。”云娘拍着大腿,急急忙忙一手拎着野鸡一手领着木桶去打水。 拂冬念夏立刻找东西帮着去捉野狐狸。 “杏雨,这狐狸真漂亮,郡主正想着要一条好看的围领。”念夏欣喜地看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红狐狸,真真漂亮。 郑念如躺在躺椅之上,椅披是特地加厚了的,舒适软和,让人不想起来。 “杏雨,快,快抓住。”拂冬c念夏将红狐狸逼到了一处角落,就在杏雨要扑过去的时候,那红狐狸突然一个转身,直接朝着念夏的门面而来。 念夏惊叫一声,那只野狐狸已经跳上了念夏的肩膀,直接窜上了房顶,跟着又飞快地跳上了围墙。 杏雨紧着追上房顶,跟着野狐狸直接飞出了围墙。 “杏雨小心。” 可哪里还有野狐狸的影子,郑念如此时也站起身了,望着房顶之上,杏雨有些失望地下了房顶。 “杏雨,没捉到?” “真可惜,那么漂亮的狐狸。” 那野狐狸慌不择路,一路狂奔,连跳了两座院墙之后,突然掉在了一个少年的肩头上,野狐狸立刻要逃,突然之间,那野狐狸发出两声凄惨的嗷嗷叫声,那一身火红的毛发也在瞬间变焦变枯,下一刻,从少年的肩头直接摔在了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少年的脚步都没有停下,也根本没看地上的狐狸,黑色的兜帽将整个头都包裹在里面,黑色的阴影之中露出一张难以看清的脸盘。 少年手中提着一个布袋,黑色的布袋中不时有东西蠕动着,仿佛随时要挣脱布袋逃出来一样。 文康爷寻觅了许久才得到一种南隅的毒蛇,献血封喉c五步倒。 二殿下自从被那个神秘的银河法师救了之后,每日里需要的这些毒虫的数量惊人。文家为了弄到这些东西,几乎用了一半自己的势力。 这毒蛇也是贵妃娘娘提及了多少次,千辛万苦才捉到的。 文赞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提心吊胆。虽然那毒蛇还小,虽然有定制的木盒装着,木盒也十分坚固。但是这蛇曾经中途意外溜出来过,咬死了四五个侍卫,文赞亲眼见过那些侍卫的惨状,浑身青紫,到最后化成了一滩脓血水。 文赞恨不得立刻就到二殿下的院落才好,可是一路跟着康宁公公越走越远,后背都走出了一层汗,还没到。 “二殿下喜静,所以住的有些远。”康宁公公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二殿下虽然身体不好,但年轻人总喜欢年轻人的,文少爷能常来来,二殿下肯定很高兴。”尤其是这蛇的确难弄,禁林御的人出去几波都没收获,可见文康爷是花了心思的。 “公公啊,二殿下住这么远?”文赞看着四周,这是叫有些远吗?再远一点就出了行宫了,文赞手拎着都酸了,康宁公公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文少爷,到了。”康宁公公推开了门,亭树遮盖,只有一条小道,青苔铺地,文赞就有些疑惑了,这地方能住人么,怎么也不见一个守卫的? “二殿下。”康宁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虽没反应,康宁公公就像是得了回应一般就直接往里走。 “哎哎哎,康公公。”文赞急忙追了上去,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比皇宫里更阴森,根本就见不到房屋。 文赞终于见到了屋子,同样隐在高大的树荫下,房门紧闭,康宁公公就往里走,文赞就要去拉康宁公公不等通传吗? “文少爷请。” 文赞手一缩,进去?真进去?你确定里面有人? “二殿下。”文赞压着声音问道,蹑手蹑脚探着头。屋内灰白色的纱遮住了所有的视线,轻纱微摆,阳光斑驳陆离,只听到窗外树叶因风沙沙的声音。 文赞犹如做贼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康公公,你确定有人? 康宁公公也疑惑呀,往日里在宫中虽然怪异了些,但好歹是能见到二殿下的。 “康公公,好像没有人”文赞拽了拽康宁公公的衣服,小声地说道,这屋里虽然不暗,却总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那我们先回去?”康宁公公也不淡定了,自从那位神秘的法师在二殿下身边,他是来一次怕一次。 “嗯。”文赞很赞同地点点头,果断就转身。 只是两人刚一转身,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如鬼魅一般,文赞尖叫一声,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手扯着的康宁公公一并向后摔去。 噼里啪啦连带着家具摔了一地。 “蛇——”文赞还记得那蛇是多么难得,正要去查看,却见那黑影比他更快,直接就朝着他的蛇冲过去。 “鬼啊——”文赞尖叫一声,下一刻被一脚踢了出去。 第33章 可能性 “文少爷,文少爷没事吧。”康宁公公连滚带爬地赶紧出来,哪里还管见没见着二殿下了。 “康公公,快,快扶我起来。”文赞撑着康宁公公艰难地爬了起来,忍着痛就往院外走,等出了院门,这才发现自个沾了一脚的泥土。 “我的鞋子——”男子大叫一声,掏出手绢就擦鞋,这可是他为了来行宫特地穿来的,脏成这个样子。 康宁公公缓了缓心神,一同坐下喘气,跟着就看到文赞少爷捏着手绢的一角气急败坏地擦鞋面,又看了一眼那过分精奢的鞋面,这绣工,怕是宫里的也大约如此了。 “文少爷——”看这么爱惜,只怕也是十分难得的。 “你确定往这边走的?”郑念如狐疑地看向前面,这狐狸窜得快,只看见红色的影子往这边一闪,等她们追出来的时候,竟完全不见了。 “郡主,我们再往前瞧瞧,真没有我们就回吧。”念夏看着树木越来越多的院落,没想到她们院子后面的这一片树木几乎要和山里的连成一片了,怎么看都觉得让人有些不放心。 “嗯。”那红狐狸确实不错,杂色极少,十分难得。 文康住了手,愣愣地看着跟着一道山坡的下方,走来的几位女子。 康宁公公顿时觉得,这缘份呐,就是天注定,看看,哪里还需要他故意去多此一举,就这么相遇了。 “文少爷,怎么样?”康宁公公压低了声音,他们在两米高的高坡之上,且下方沿路是一排文竹婆娑。康宁公公对别的没有把握,但是对这朝仁郡主的样貌十分有把握的。 “不错。”文赞呆呆地望着走过去的女子,恨不得追上去,那绣花绝了,到底是宫里的手艺,那缠枝莲花竟是绣出来的,竟然每一朵莲花都不一样,各具神态,这样的绣工得花多少时间 文赞跟着就要去追,康宁公公一把抱住了文赞。 “文少爷,文少爷,这里是行宫,不可唐突了” 文赞顿时清醒了过来,对皇宫好歹是有些惧意的,更觉惭愧,只是那绣花太灵动,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那些花纹单一的织绣,每一朵都值得细看的,实在是可惜了。 “公公,刚才那位是”文赞还要问,康宁公公站起身,佯装认真仔细地看了一眼。 “文少爷,奴才眼花,没看清到底是谁。” “你怎么能没看清?”文赞有些急了。 “文少爷别急,这地方偏僻,住着的应该就是那么几位公主与郡主,回去问问娘娘不就知道了。”康宁公公也不急,吊着文赞的胃口,催着文赞往回走。 “郡主,去吧,就去玩玩吧,反正也没人发现我们。”杏雨c雪柳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两人年纪比拂冬c念夏小两岁,正是贪玩的时候。 “郡主,我给你捉兔子,正好给小铃铛作伴。”杏雨立刻又说道。 “都消停点,杏雨你这丫头,看看这身板子,吃了光长肉不长个子,还一天到晚到处瞎折腾,这身板子——”杏雨连忙捂了耳朵往雪柳身后躲。 “郡主,那溪水里说不定有鱼,我们烤鱼吃。”念夏也心动了,来行宫自然不能带厨子来,这几日里他们吃的都要云娘亲自动手,不然,那行宫里送来的吃食就连拂冬c念夏都有些嫌弃了。 “真有鱼?”云娘也心动了,这几天就没吃到新鲜的鱼。 “云嬷嬷,杏雨说那溪水里的鱼可多了,又大又肥。”雪柳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 郑念如c云娘c念夏c雪柳和杏雨趁着和煦的春风,云娘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带齐了烤鱼的架子c坐垫,山林间有不少新开的花,样子新奇且开的正盛,空气也很好,有一种换了天地的感觉。 云娘也不敢带着这么多人走远,再三确认了只去山腰间的溪水边,这条路杏雨也探了几遍,没什么不放心的。 “郡主,您坐着,看杏雨捕鱼,我带雪柳去捡些柴火。”念夏留下来铺着垫子,架烧烤架,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来。 “我不要,我等着吃烤鱼。”郑念如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嫁给了一个寻常的夫君,想出去就出去,也不必前呼后拥,只要吃穿不愁,能养得起拂冬c念夏她们的就行。 “郡主,你看,好多鱼。”杏雨兴奋地大叫着。 “小声点,吓跑了,你捉什么。”云娘又数落了几句不省心的杏雨,已经捡了一小捧的柴火回来。 “太小瞧我了,看看,一出手就已经两条了,我多捉些,带回去。”杏雨卷着裤腿举着鱼叉,岸边上已经扔着鱼。 嗯,也不行,光是养活 他们还不行,至少也要两三个手艺不错的绣娘,她的衣服可以少些,但总不能不喜欢,两三个绣娘是要养的,手艺也要她看得上的。 郑念如突然起身,顺步朝前走去,想着这样的可能性。 端王也有私产,她成婚的时候,给了她许多,那时候的居南一并没有多少家产,但她的生活质量也并没有降低多少,反而自由了不少。 所以当初怎么会到了后面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呢? 念夏忙好了,见柴火并不多,又帮忙去捡干柴。 郑念如信步走着,眼前山腰一片郁郁葱葱,各种不知名的植被汲取着春风的和暖阳光,从山路两旁,山腰的每一处冒出头来。 “郡主——”杏雨拎着鱼就看到郑念如蹲在山腰一处高高土丘上,似乎看着什么。 “郡主,我们去烤鱼吧。”杏雨举着鱼,这下郡主就不无聊了。 “杏雨,那里有东西。”郑念如没看鱼,只是不远处绿植深厚的地方,一脸肯定地说。 “兔子?”杏雨立刻两眼冒光,扔下鱼就要上前,郑念如一把拉住。 “不像是,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洞口?”郑念如有些怕了。 “郡主,我去看看?”杏雨低声说道,慢慢地朝着郑念如所指的地方走去。 青草混杂着植被被踩在脚下的沙沙声,四周树叶的沙沙声,此时却异常的安静,猛然哐当一声,像是石头砸下来的声音,顿时让杏雨吓了一跳。 “郡主,要不我们回去?”杏雨虽然不怕,但是带着郑念如,不敢贪玩。 “没事,去看看。”郑念如反而镇定下来,能有什么,猛兽?不太像。 杏雨点点头,慢慢地扒开草丛,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黑逡逡,什么也看不见,杏雨超前走了两步,豁然开朗,里面竟然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杏雨正要开口之时,猛然间那洞里的一个黑影突然一动,嚯地杏雨后退一步,迅速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 “里面有个人。”杏雨带着惊讶又肯定地开了口。 第34章 救人 郑念如有些紧张地抓着杏雨的袖子,退后一步。 “杏雨,要不我们回去?”郑念如可不想冒险,全然没觉得自己出尔反尔的不齿。也没想这个地方能救出个什么人来,很有可能还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杏雨也点头,两人慢慢地向后退去。突然山洞里又传来了声响,吓得郑念如腿一软,脚下一滑,杏雨连忙去扶。 “郡主,你没事吧?”杏雨查看着郑念如的脚踝,云娘捧了一把干柴回来就见摔倒的郑念如,连忙跑过去,正要骂人,杏雨一把捂住了云娘的嘴,指了指山洞。 “怎么会有人?杏雨你去瞧瞧。”郡主是偷溜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 杏雨看了郑念如,郑念如见此也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前,也没有怕的道理了。 杏雨再次蹑手蹑脚地回去,扒开洞口的草,见黑影依旧在洞里一动不动,就连气息都十分微弱。 “这是死了?” 郑念如有些赞同地点点头,三个人已经一步一步胆大地走到了洞口,又见他们这么大的声响也没有让地上的黑影抬起头来,郑念如反而不怕了。 “杏雨,你上前去看看。”郑念如开口说道,此时洞口的草被拨开,光线射入洞内,郑念如隐约见一个趴着的身影,并不是宫内的服饰,是山里的农夫? 不太可能,行宫此处的山在皇家狩猎的范围内,外围守卫十分严密,寻常百姓闯不进来。只见这黑影的身影十分高,也十分瘦。 “郡主,还活着。”杏雨叫了一身,用一根棍子已经将人翻了过来,一个乌漆麻黑的脸基本看不清面貌,只觉鼻子高挺,唇角轮廓分明。 “郡主,救不救?”杏雨迟疑着看着这个男子,莫名地觉得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有些不同。 “哎呀,蛇——”云娘却突然惊叫一声,拉着郑念如就要往外走。 “云娘,是条死的。”郑念如也看到了蛇,软软的,应该是死了多时。 “我们也救不了,走吧。”郑念如叹口气说道,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是剧毒。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这小伙要是能救活,扔在艺坊里也是个好苗子。”云娘可惜地啧啧两声,但也不会解毒呀,惋惜了两声也就算了,催着杏雨赶紧走。 “那鱼还烤不烤了?”这人马上会死,挺晦气的,要不拿回去烤?也不怎么费事。 郑念如刚转身,身后的黑影突然翻过身,哐铛一声,几块石头又从洞里滚了出去,落在低处发出空洞的声响。 “郡主,要不要抬出去先瞧一瞧?”看能不能救,或许 郑念如有些不认同,随便救个人就能救出个了不得的人物?还能救她与水火之中?郑念如过了那样的年纪,生不出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菩萨心肠来。 “救活了怎么办?”郑念如反问道,她们还能带个男人回宫去不成。 “要是救活了,切干净了带回宫去,总比死着强,还能帮着扫洒什么的。”云娘咕哝一声,就这么丢个人的确有些不道德,多看一眼,救不活就不救了呗。 郑念如见两人,这是要救人了,甚至杏雨已经开始查看少年的身子,看毒蛇咬在了哪里。 “郡主,你快看。”杏雨惊呼一声,已经拉开了男子的衣衫,只见男子整个后背上布满了黑点 郑念如与云娘一并细看,却并不是黑点,是黑痣,大大小小的黑痣不规则的,却又像是有着规则一般分布在整个后背之上,后背极白,而黑痣黎黑,乍一看头皮发麻,再细看时,郑念如陷入了沉思,那些黑痣竟然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面对星空之中,这些黑痣就像是夜空中大大小小的星辰,深邃而宁静。 “快看伤口。”云娘打断了郑念如的沉思,扯开少年的袖子,就看到手腕上两个清晰的齿印,却没有半点红肿的迹象。 “看看别处有没有。”郑念如突然有了救人的兴致,杏雨就去拉扯少年的裤子。 “郡主,那”杏雨的手突然被男子紧紧拽住,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别碰——”男子吐出两个字,语气强硬c眉头紧缩,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还好,还好,看,还有力气说话,应该能救。”云娘立刻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咬了多长时间,此刻还能说话,就说明这蛇没她们想的那么毒,于是开始用绳子扎紧男子手腕上的伤口。 杏雨要挣脱开,男子的手攥得死死的,力气之大,杏雨有些要怒了。 郑念如直接自己动手,就去解男子的 裤子。 “住手。”男子恼怒成怒,挣扎着。 郑念如冷眼看着,这是不想她们救?还是不想她们碰? “还是小命要紧。”郑念如冷声说道,那蛇就缠在男子大腿处,虽然死了郑念如也不敢动手去捡,又不想脏了自己的衣服,只有裹着男子的衣服去捡最合适了。 男子越来越感觉到郑念如的举动,松开抓着杏雨的手就去抓郑念如,杏雨怎么可能让他去抓,反抓住了男子的手,郑念如这才发现,这少年虽然浑身肮脏,但皮肤细腻,比她想象的要年轻。 “是个孩子?”云娘也发现了,“哎呦——” 哪知,少年突然发力,一下子掀翻了云娘,杏雨见此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少年的力气更大,一只手竟然让杏雨进退不得。 “作死了,作死了,我们在救你,好心没好报。”云娘骂骂咧咧爬起来,就去帮杏雨。 谁知少年的力气比她们想象的更大,此刻硬生生地拗起了身,将杏雨与云娘竟然压制不住,跟着竟然伸手就要去抓郑念如。 杏雨立刻扑了上去,不肯他碰到郑念如,少年顿时踢腾着双腿,郑念如被踹了脚踝,虽力道偏了,却让郑念如怒了,双手一把拉下了少年的裤子缠住了双脚,看你还怎么踢。 少年顿时身子一僵,下一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极致的吼声,杏雨与云娘瞬间飞了出去,杏雨撞到了石头,头脑昏沉,云娘更是滚了几滚,还没爬起来。少年双目突然睁开,郑念如立刻意识到自己暴露在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中了。 第35章 端王骂人 “郡主——”杏雨身子摇摆着要扑过来,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郑念如只感觉少年的模样绝对是要杀了自己的,情急之下,脑子里已经飞快地给自己选了一个最佳的保命方法,同时伸手就朝着少年抓去,一把抓住少年的命根子,一用力,那软软的一坨立刻在手里变戏法般的变大。 少年浑身立刻紧绷,看着眼前的郑念如,隐忍着c颤抖着,目光赤红却闪过一丝的无措与怪异的感觉,紧咬的牙关恨不得,恨不得 “谁,要你救——”少年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郑念如手中一热,那手中之物立刻软了下去。 少年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空洞决裂,让郑念如听出了不想活的感觉来。 郑念如松了一口气,这次就是活着也不救了。 杏雨目瞪口呆,清醒着又懵着,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云娘滚回来,连忙掏出手帕子,慌乱去擦。 “愣着干什么,杏雨。”云娘心里乱的跟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不是坏事,不是坏事,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没什么损失还有了经验。 郑念如一脚踢开地上的少年,可力道太小,且脚头更痛。烦乱的将手在外套上擦着,脱下外套直接扔了。 “晦气——”郑念如没了救人的心思,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也不算什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杏雨要去捡地上的衣裳,郑念如挡了,这衣服她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拿些吃的和水扔这,我们走。” 念夏c雪柳听到声音已经赶了过来,就见云娘扶着郑念如从洞内走了出来,杏雨被云娘狠狠地瞪了两眼,此时焉了脑袋跟在后面。 “郡主。”念夏立刻扶着郑念如,郡主的外衫呢?雪柳立刻拿来了披风,将郑念如裹在了里面。 雪柳看杏雨,怎么了,那洞里有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杏雨胆怯地看了一眼云娘,没敢开口,更没勇气再去一次,她们差点让郡主受了伤,那小子死了最好。 郑念如看向杏雨,杏雨不情愿地从地上拿了些吃食,朝着山洞里走去,扔在了少年的身边,想想不甘心,又踢了一脚,这才出了山洞。 “回吧——”郑念如没心情了,几人赶紧收拾东西。 “郡主——”其竹远远地看到郑念如等人,就咧着嘴笑着走来。 “奴才见过郡主。”其竹先是行了个礼,跟着眼疾手快地就去帮雪柳提东西。 “其竹,你怎么来了?”云娘心里还忐忑着,下意识地回看了身后一眼,她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现在看不到了洞口。 “云嬷嬷,奴才当然是跟着殿下来的,殿下送东西来行宫,那火奕法师亲自交代的,太子殿下只能走一趟了。”其竹笑嘻嘻地,只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怪。不过聪明的他立刻就看出了些端倪,郡主脚上有泥,杏雨c云娘也有,这是摔了? 也是,这山路不好走,又是几个从没出来过的女子,摔了自然不高兴。 “就你和太子来了?”云娘见其竹乱看,立刻又去问。 “还有其令c其羽,我与其令师哥来送东西给郡主。”其令笑嘻嘻地说着,嗯,他先不说,等郡主回去,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郡主呢。 “文少爷——”金嬷嬷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就要往里冲的文家二少爷,“几位小姐已经回院子了,并不在娘娘这里,少爷要找” “我是来找姑母的。”文赞有些着急,康宁公公半天都没给他回复,他平日里见的宫内的织绣也并不少,就连姑母宫里的,他也没见到那样精细的绣料。 “文少爷,现在不方便,贵妃娘娘正有事呢。”金嬷嬷耐心地说道,这位文赞少爷十分得文家人的喜欢,贵妃娘娘也偏爱几分,见此又悄悄地对文赞说道,“火奕法师着太子殿下送祝祷符来,这是头等的大事。” 文赞听此,甩了袖子就走,他自己去找。 文赞凭着记忆就往这边走,倒也好找,这西南一处的院子本来就少,而且上午刚走过,因此还有些记忆。 况且能住这么远的,文赞也偷偷打听过,也就是几位郡主了,有位边疆阵亡的将军的女儿,皇后见其可怜,一并在宫中养着,还有几位宗氏的皇亲的郡主。 文赞很快就发现了二殿下坡下的那一个院子,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他见到的那一位,但是除了那位郡主,手下的人也有几个,大约还能认出来。 文赞没去敲门,就站在院外一处远远地望着,只是树木众多,总没看 出相似的身影来。 不是,怎么有男的身影? 文赞有些疑惑,又上前两步,站在了一颗一怀抱粗的树下,正准备爬呢。 “这位大人,你找谁?”拂冬疑惑地问道,这棵树的方向不正是她们的院子? 拂冬性子稳重一些,又因晕车还有些胃子难受,因此留下来看院子,谁曾想太子殿下的人来了,她却山脚下看了几次,也不知道其竹有没有找到郡主她们。 文赞回头,顿时眼前一亮,这服饰跟那位郡主身边的侍女服饰相似,顿时作揖。 “这位姑姑唐突了,我是文氏文康国公之子文赞,惊扰了姑姑,罪不敢当。只是贵妃娘娘让康宁公公送东西来,但不巧太子殿下来了,不得空,我便做主送了来。”文赞这礼行得十分大,连拂冬都有些慌,往日里她并未过。 “多谢大人,交给奴婢就行。”拂冬见对方十分有理,也不好直接就走的,于是问了一句。 “怎敢劳烦姑姑,只是这东西还有几句贵妃娘娘的嘱咐事关祈祀事宜,还需亲见了郡主才好。”文赞温和地说道,即使要求很不合理,可在这样的温和有礼与恳切的神情中,连文赞都要赞叹自己聪明。 “那文大人随我来,郡主不在,你可在外院等候片刻。” “多谢姑姑。”文赞心里欢喜,这宫女的衣服虽然简单,但是刺绣就已经不俗,简单的花枝也十分鲜活,看来没找错人。 文赞刚踏进外院,就见外院竟然还有一人,顿时一愣,下一秒就认出了此人。 “端,端王,您怎么——”文赞心里有些慌,这位郡主就是端王的那位 端王听到声音诧异,转过头来,就见鲜艳c油腻c纨绔如公鸡一般的文赞,顿时一万个猜测从心里窜出来,及眼就见大门旁的一个闩门棍,一把抄在了手中。 “文赞,你怎么在这里?”端王一声厉喝,这文赞的名声他可是如雷贯耳,仗着文贵妃,做的那些令人不齿c下作下三滥的作派。 文赞腿一抖,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第36章 时间 “端王,有话好好说。”文赞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端王手里的棍子不似作假,想要逃,那门又被关得死死的。 “我且问你,你怎么在这里。”端王手中的棍子指向文赞,这小子在花坊里包着的那个戏子是满郑都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就看看这小子,一身锦缎华服,比女子都奢华,金色滚边上珠宝宝气,头上白玉冠上拇指大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简直像是在胭脂堆里滚了一圈,穿着这么耀眼来干什么,还用再问! 拂冬见此一慌,顿时知道是自己闯了祸。 “王爷,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解释也来不及,拂冬立刻转头对文赞说道。 “这位大人,你快走吧。”拂冬立刻就要去开院门。 文赞怎么愿意走,就算是端王的子嗣,他是文家的人 “不是你想得这样,我只是想结交郡主殿下,并”文赞觉得自己很冤枉,连忙撩袍好溜,又觉得不甘心,“端王,我只是仰慕” “仰慕,你还仰慕,谁允许你这样私自前来——” “哎呦——” “王爷——” “王爷——”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杏雨抓来的几只野鸡还没来得及杀了,此刻乱飞着,兔子跳上了椅子,嚼着桌上的青菜叶子,拂冬想拦这个,又想拦那个,最后索性躲起来了。 其竹老远就听到了传来的声音,立刻朝着院子赶来,一并赶来的还有其羽,也顾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加入了战场。 “端王。”其竹好不容易控制了局面,就瞧端王有没有伤着。 其羽冷眼看另外一个人,只一眼就觉得一眼难尽,文家的那位公子?怎么在这里,又和端王起了冲突。 “我,我先走——”文赞见对方人多势众,顿觉连说理的地方也没有了,也管不了身上的衣衫裂了一大口子,头上的冠子也掉了,就要出门,却被进来的郑念如堵住了。 郑念如皱眉,这是谁?郑淙元带来的人?看着不像,郑淙元从来不会带人到她这里,父亲。 “父王?”郑念如目光从文赞身上一闪而过,就落在了端王身上,微微一笑。 文赞愣愣的,如果刚开始只是被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惊住,接下来的那一笑就像是阳光射进了眼光中一般,就像是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美好。 “念如,进来。”端王声音冷沉,见郑念如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那文赞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赞还在发愣,就感觉到几道如刀如剑的目光让他一阵清醒,紧跟着就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尴尬地夺门而去。 “父王,那是何人?”郑念如问道,此人似乎将父亲气的不轻。 “那是”端王开口却一愣,不认识,再看地下云娘c念夏等人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一个登徒子。”端王淬了一口,“此人在院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拂冬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糊涂,奴婢糊涂。”拂冬边哭边说着。 “起来吧。”郑念如向内走去,雪柳去扶拂冬,朝着内院走去。 “父王,您怎么来了?”郑念如亲自端着茶给了端王,端王接了茶,觉得自己将念如接回去的想法根本就是最好的。今天若不是他来,她们被关在那启顺楼里,怎知这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里偏僻,那文赞就能够摸到这里来,想必是有备而来。 “我正要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太子殿下,他正奉命前来行宫,我见此,便请殿下辛苦一趟,跟着来了。这里还习惯吗?”端王说着,暂时忘了先前的事情,看着郑念如,心里欣慰。 他的女儿越来越大了,虽然自小不在他身边,却没有因此感情减一分。 “还好,就是想父王,念如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能见父王,对了,杏雨捉了鱼回来,我们烤鱼吃。”郑念如握着端王的手,依偎在端王身边,“父王,你这袍子虽然料子不错,但不如云锦的软和,里面衬上一层薄薄的棉,既挺直有暖和,女儿给你再做一件云锦的,如何?” “好,好,不着急慢慢做,想要什么,告诉父王。”端王很欣慰,要亲自烤鱼,院子里一片欢乐,其竹抢了最先烤好的一条鱼,杏雨追着不放。 其金为自个殿下留了一条烤得最好的,其羽靠在院门口看着,不屑参与其中。 “郡主,殿下送来的厨子,云娘已经安顿在了侧院里,端王都不知道。”念夏悄悄地 说着,慢慢挑着木桶里的水温,郑念如脱了外衣,只着一层单衣,解开长发,拂冬轻轻梳着。 郑淙元没来,也许是父王跟着来,他不便露面,的确,郑淙元没有任何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郑念如笑着自己,不是要远离这一切么,真的不来,你又失落什么? 或许,是逼自己太急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一个时间的过渡,她对郑淙元的依赖也是如此。而且事实证明,在郑淙元死后的日子里,她也苟活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就权当他死了,有何不可? “郡主。”念夏衣服还没脱完,郑念如已经跨进了木桶之中,是的,何必逼自己这样着急,这一世的时间还长,慢慢的,时间总能消磨一切,不用多长时间,她总能看淡这一切的。 “殿下——”云娘猛见进来的人,立刻行礼。 郑淙元看向室内,其令告诉他文家的龌蹉心思之时,他根本没法这样离开,文家该死。 “殿下,郡主在——”云娘立刻要拦,郑淙元已经越过云娘朝着内室走去。 其令c其竹想默默地退到了屋外,跟着出来的云娘随即关上了门。 其竹急了,看向云娘,你关门做什么? 云娘给了对方一眼,不关门干什么? 郑淙元气血汹涌,等推开内室的门后,才惊觉云娘要拦的意思,屏风虽挡着郑淙元的目光,但水汽氤氲,屏风上袅娜的身影顿时让他转过身去。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拂冬c念夏默默地行礼,拿起外衫,郑念如已经出来了。 一袭单衣,头发也未擦干,如落入人间的精灵,林间的鹿。 第37章 踟蹰 “太子哥哥。”郑念如抬头,这种感觉奇妙而且让人沉醉。前一刻她还怨怼着对方没有来,下一刻人已经到了面前,任由她想见不想见,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不想而已。 郑淙元那一肚子的怒火一瞬间没有了。是啊,她知道什么,又怎么可能见过那文赞,这事情稍微一查就知道龌蹉心思,念如是无辜的。 “今日可开心?”郑淙元又是往日那一番从容尔雅的模样,淡雅如水墨画中最飘渺的山影,清雅如山间雨后的兰,第一眼就让人沉浸着他的气场中,慢慢地融入到他的温和中。 “见到父王,念如自然开心。”郑念如笑着,仰着一双如鹿清澈透明的眸子,“谢谢太子哥哥。” 郑淙元想要说什么,可是这种感觉不对,不对到他心中的怒气有些翻腾起升,可是又是哪里不对,甚至眼前的郑念如比平日里更听话,不会 她会谢他么?她为什么要谢? “没有别的了?”郑淙元微微有些失神,究竟是从哪里不一样的,“近日有些忙,所以” 郑念如见郑淙元此番神情,自然知道症结出在哪里,往日里,她三两天往太子府跑,猛然间她突然退出来,他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没有,太子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毕竟还有父王在。”郑念如接着开口,伸手去拽郑淙元的衣袖,“你看我还给你留了一条烤鱼,你要是不来,我可要” 郑淙元微微想要拽出自己的袖子,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心就跟那袖子一般,仿佛在少女的手中才安安稳稳地落回心里。 “我是半路折回,说还有件密旨。”郑淙元无奈地扯了扯袖子,见扯不开也就算了。“头发还没干,让念夏先擦干,我吃了鱼再走?” 郑念如这才放开了袖子,拂冬出去唤了雪柳端鱼,郑念如趴在榻上,念夏捧着长长的黑发细细擦干,郑淙元坐在桌前吃着烤鱼,郑念如看着,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男子吃相能如此优雅,不止吃,读书c写字c批折子,都只是郑淙元特有的。 “我留下两个人给你,若有什么危险,他们自会出来,你不必理会。”郑淙元说着,穿了外袍。 郑念如听话地点点头。 郑淙元转过身已经来到了文贵妃的院子,文贵妃吃惊之余,却还是镇静地将人让进了正厅之中。 此时与白日里不同,白日里公事公办,因圣上身体抱恙,太子殿下代理朝政,诸事自然不能都按照常理来。文贵妃虽然是后宫嫔妃,却也主管着后宫大权。 所以,太子殿下此刻来,一定是还有密旨的。 的确是有密旨的,郑淙元重新折返回来,也不全是借口。 “文娘娘,本宫此刻前来,是确认一件要紧的事。”郑淙元拿出一份折子,递了过去,康宁公公连忙接了过去,呈给自个的主子。 文贵妃刚看了两行,面色一变,紧跟着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也知道,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这不可能,扶辛只是要寻些难找的毒虫,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算去做,她动手的时候也是从不留痕迹,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 “文娘娘,禁林御虽说是乾道寺的侍卫,但如今听从都是扶辛调遣。如今本宫得到的消息,确有二十名少男少女失踪,这势必要给世人一个交代。”郑淙元慢慢地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郑沐元究竟在做什么,但总离不开是用那些诡异的法术吊着命,只是此事做的太肆无忌惮了。 郑淙元考虑着从此事出发的可能性,或许事情还没有引起足够的冲突,如果就此打压下去,也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郑淙元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文贵妃勉强镇定下来,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扶辛是你的弟弟,他做这些也是迫不得已的。您就看在看在他活不久的份上,此事我会让文家亲自动手。” “文娘娘,那本宫就将此事交予文家。”郑淙元站起身。 郑淙元离开行宫,文贵妃瘫坐在了椅子上,康宁公公担心地上前。 “娘娘——” 文贵妃抬手止住了康宁公公再说下去,她虽然在太子殿下面前示弱了,却不代表文家就是好欺负的,且看着吧。 入夜,一袭黑影闯入了行宫之中,悄无声息,直接开了一道院子的门潜了进去,门“吱呀”一声敲开了夜的宁静。 “你回来了?”郑沐元睁开眼,并没有起身,事实是,他已经没有自己爬起来的力气了。 “嗯。”黑影的回答短促,并没有 在开口的意思。 郑沐元有些意外。 “没有成功?”他等了四个时辰,比男子说的一个时辰多了三个时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蛇太小?并不能发挥功效? “不,成功了。”黑影立刻又答道,惊慌仓促,仿佛一只被人摁住了尾巴的老鼠,下一刻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你的事成不成就看造化了,等你的事一成,我便离开。” 郑沐元不希望对方离开,银河的本领远比他想象的多,若是能有这样的人辅佐,他将来的路 “当初火奕法师以大掌司的条件请你来救我,等我成了,便” “不必了。”黑暗中男子目光闪烁,“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因是欠着火奕法师的恩情,这才来救你,并无其他。”男子说着,就在床前地上侧身卧下,不再言语。 郑沐元想要再说,见男子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心中的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一般,油盐不进,这几年来,他对这银河法师可谓是掏心挖肺,却依旧收服不了此人的心。 地上的男子就像是冰冷透的石头,根本就捂不热一般。 黑夜中,躺在地上的男子却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睡意全无,他没说的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彻彻底底的回不去了。 只是他也不想呆在这里,他该去哪里? 那个女人是救了他,这种贝氏海蛇毒性太烈,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若不泄出根本无法排出毒素。那女人既救了她更害了他,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割了他的动脉,在他身上捅几刀,或者扔几只蜈蚣c毒蝎子,他也能缓过来。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他如今却是回不去了。 第38章 断腿 郑淙元从行宫出来,转头看向其竹。 “殿下,文家二少爷的确是文贵妃邀来的,一起来的还有文家的四位小姐。文赞应该是去二殿下的院子时遇到了郡主。”事情想查也十分简单,宫里的眼线从来都是千头万线,而且,文赞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人,更是问了许多宫女嬷嬷,看来郡主的确不认识这文赞。 “断了他一条腿,赶紧送回文家去。”郑淙元冷声说道,不是喜欢乱跑么? 其竹应声退了下去。 事情自然不用其竹亲自去做,半夜十分,那文贵妃刚刚从不安中睡稳,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怎么了?”金嬷嬷连忙进来。 “娘娘,说是文二少爷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这大半夜的,只有一个太医。”金嬷嬷深知文贵妃对这个侄子的宠爱,不敢托大。 “怎么会摔下来?底下的人怎么看着的?”文贵妃着急地起身,金嬷嬷赶紧服侍着穿衣服,刚出了主院就听到文赞的喊叫声比死了亲爹妈都惨烈。 “娘娘——”康宁公公连忙去扶文贵妃,“娘娘放心,太医说了,虽是断了,但只要好生养着,并不影响走路。” “什么叫不影响走路,你看看疼的,太医呢,着人快马加鞭去请太医。” “娘娘,这里是行宫。”康宁公公立刻出声提醒道,这一请太医,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娘娘,不如着人请太医直接去国公府,我们赶紧将文少爷送回去,这里条件不比宫里,不适合养伤。” 文贵妃闻言,点了点头,快去准备。 片刻的功夫,马车已经套好,也没有惊动文家的几位姑娘,直接派了亲信的侍卫,带着太医一路护送到文府,又是闹了一夜。 郑皓元趁着这慌乱十分狡猾地溜了进来,带着的两个侍卫是二哥给他的亲信,文家的忠士。 这两个忠士连何盛都不知道,是二哥特地派给他的,没有召唤轻易不会出现,现在看来,对他最好的还是二哥,而这两人的确很有本事,只要他的命令都能办到。 “这次你们做的极好,等回去,本殿下一定重重的赏你们。”两名忠士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属下多谢四殿下。” “堂姐住在哪里呢?”郑皓元打着哈欠,一路从皇宫过来,本来能够早一天就能够到达,只是何盛太狡猾,派了几路人马,害得他们一路躲躲藏藏,这才晚了一天。 “殿下,要不我们先找个院子休息,明日里找到个宫女一问便知。”侍卫谨慎地提议着。 “不要,我就要今晚见到堂姐。”郑皓元眼见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顿时心生一计,“快去,抓了她来一问便知。” 那宫女原是起夜的宫女,正要换班,此时满脸惊恐,害怕得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你听好了,本殿下只想知道朝仁郡主住在那个院子,你如实说出来,本殿下就饶你不死。”嗯,近日是见堂姐的好日子,心情好就不杀人。 “在,在西南最角的那处,穿过荷花池和花园就到了,殿下饶命。”宫女哆哆嗦嗦地开口。 “走。”郑皓元十分高兴,就向前走去,身后两个忠士看了一眼,一人立刻跟上了郑皓元,另一人带着宫女向前走了几步,到隐秘之处,一刀就杀了宫女,扔在了假山洞里。 郑皓元全然不知,这一路到这兴奋与激动,连累都感觉不到,直到看到宫女所说的院落,连忙上去敲门。 两位忠士又看了一眼,动手么? 可是并没有接到消息,而且这里有两个高手,功夫不弱,此时动手逃不过那两人的眼。 “谁呀?”云娘睡得浅,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喊了杏雨就去开门,杏雨睡眼惺忪,刚开门,就见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子朝里面拱。 “杏雨,我猜就是你最倒霉,得起来开门。”郑皓元高兴地叫着,杏雨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院子外。 还有两个人?侍卫?四殿下的侍卫? 杏雨“砰——”的一声关上门,那两名忠士刚抬起的脚顿时一愣,又互相看了看对方,这是不让他们进了? 两名忠士正要去敲门,却听到暗中传来两两声清晰的咳嗽声。 “咳咳——” 两人一愣,这是门也不让他们敲了?忠士停下了脚步,决定不打草惊蛇,就站在了院外树下。 “四殿下,您怎么来了?”云娘惊讶地看着来人,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披着外袍亲自掌了灯。 “殿下,您不能进去, 郡主已经睡下了。”云娘还是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太子殿下的人就在外面。 “云嬷嬷,我好困的。”郑皓元摇着云娘的衣袖,能支撑他到这就已经了不得了。 云娘这才发现这四殿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虽然还是那锦缎的外袍,但好像几天没洗一样。 “贵妃娘娘呢?可有人跟着?”让人抬回去睡觉吧,哪有睡在这里的道理。 “云嬷嬷,可不要,我可是溜出来的,我娘不知道。”郑皓元继续说着,跟着就要找榻睡觉,云娘赶紧要去拦,四殿下怎么能睡这里,虽然这里只是外院。 “殿下,殿下——” “云嬷嬷,你就让我睡吧,我已经两天没睡好了。”郑皓元含糊地说着。 “四殿下,你若是不嫌弃,我收拾一间外室委屈你将就一晚上?”这么晚,云娘根本没有要叫醒郑念如的意思,就算是叫醒了,只怕也什么用。 云娘果断地在外室新铺了一床,小心翼翼地让四殿下睡了,不放心地派了雪柳和杏雨小心地看着,依旧在内院里睡下了。 云娘第二天一早,就准备派人去禀报文贵妃,只是人还没出院子,就有两个太监等在了门外。 “云嬷嬷,我们是奉二殿下之命,前来接四殿下。”公公性格不错。 云娘一听,有些放心了,差点忘了还有二殿下。这四殿下溜了出来,被文贵妃知道,免不了一顿责骂。而且,她也不想与文贵妃的人打交道,如此最好,省了她不少麻烦。 “人在这里,只怕要两位公公耐心等一会。”这四殿下若是见不到郡主,只怕是不情愿走的。 “无妨。”公公温和地回答着,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两名忠士。 两名忠士挑了挑眉,是你们的指令慢了一步,这里动不了手。 第39章 确保万全 郑沐元闭着双眼,计划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他以为郑皓元到行宫会有些麻烦,毕竟何盛等人也不是摆设,却没有想到,老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这就是天运所在。 “那位郡主知道郑皓元前来,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大局,需不需要动手?”事情没成功之前,郑沐元不想有任何疏漏,若有必要 郑沐元等了片刻,未见有应答,地上的少年依旧没有动的迹象,仿佛睡死了过去。 “要不我们计划提前。” 一旁的太监,有些担忧地看向地上的银河法师,不敢靠近,只是等了许久,银河法师也没有要应答殿下的意思,太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银河法师。”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在问你话呢。” 银河顿时从地上坐起身,那太监吓得连忙后退,来不及稳住踉跄地摔倒在地。 “不行,还是等到那一天,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少年开口,有些被太监打扰到的烦躁,这里的事情并不是他自愿想做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想,接下来,他要去哪里。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你说过,不必等到那一日,依你的能力” “现在不行,我的法术不如从前,修我门方术需是童子之身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少年平静地说着,仿佛就说着一个事实一般。 “什么意思?”郑沐元一愣,精致的眉眼皱在一起就能让人跟着揪心,感同身受,什么童子之身?怎么不是童子之身,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二殿下,此事我既答应你,自然会成功。等到祈祀典那日,我一定能将你变成四殿下。只要在这之前,你只需将四殿下藏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你不是童子之身?”郑沐元有些摸不着头脑,银河法师怎么可能?郑沐元甚至可以断定,银河发法师,根本就不知道男女之事,而且他根本就没出去过,也没跟人打过交道。“是哪个宫女不知廉耻?”勾引了他。 “不像是宫女。”少年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答,只是,他从未出过二皇子的宫,并不知道皇宫里其他人的身份,只依稀记得那女子很香,下手也狠。 郑沐元愣愣地看着少年从未有过的神情,虽然他也从未体会过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不是宫女,那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本王竟丝毫没有”郑沐元微微愣着,这就是为什么要坚决离开他,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动摇不了这少年的心意,看来这女子有过人之处。 “也不算认识,我是被强的。”少年猛地抛出一句话。 郑沐元正翻江倒海想要掘地三尺都要挖出这个女人的涛涛海浪一瞬间被冻住了一般,连身子都在半空中晃了晃,抓住了床栏才稳住。 “你被强?”郑沐元神情怪异,盯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神色认真,每一根汗毛都似乎告诉他,在少年没说谎,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是真的。 可郑沐元怎么脑补这画面,似乎也无法把少年的这几个字描补出来。 “前日,我去试毒,却不想贝氏海的毒性太烈,是我太大意,虽说,那女子阴差阳错救了我性命,但也”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懊悔却又不足以让他恼怒非要将人寻出来报仇雪恨。 郑沐元沉默了,怪不得昨日回来的时辰晚了,少年又是那么一番怪异的神情与举动,想要劝慰,可是这事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郑沐元看了一眼爬了起来畏畏缩缩在一旁的太监,看来也不指望从这奴才口中听到什么有建树的提议了。 “银河法师,这事情嘛,成了男人,也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作为男儿,这样的经历也算是”郑沐元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你想不想找出那女子?” 或许这也不失为留住银河法师的好法子。 “不必,不用。”少年立刻否决了,为什么要见她,那个女子简直,简直 少年转身往外走去,郑沐元也没拦,也不知道怎么拦。 文家文赞半夜摔断腿的事情在第二天依旧掀起了一阵余波,尤其是文家的几个小姐,听到消息,眼睛红了的就有两位。 “二哥哥一向是谨慎之人,怎么如此不小心?”那假山上那么脏,他的鞋面子可是几百两银子才能绣成的,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实在没道理往那假山上爬。 文梦乐哭的最伤心,听得康宁公公的意思,像是摔得不轻,腿股都断了,那是她胞哥,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一份的。 “我只听说,二哥哥 去假山上,是为了看,看哪位郡主。”文梦容年纪最小,却是长房的人,身边倒算是有个厉害些的婆子,一早就悄悄打听了些事情。 “哪个郡主?”文梦乐问的不走心,二哥哥就喜欢看这些。 “我也不懂,只是听我姑姑说,昨日里,二哥哥被端王打了。”文梦容也并不懂其他的,这事情是姑姑偷偷告诉她的。 “什么?被打了?”文梦淑微微一愣,先前还沉浸在悲伤中,怕娘娘会因为此事而她们回去,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只怕要被郑都的人笑死。 “为什么被打?”文梦淑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谁敢打文家的人,端王不是那个 文梦容被问的愣住了,她要不知道啊,只是听秦姑姑说了一嘴,要不,我喊秦姑姑来?” 秦姑姑很快就来了,将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几位小姐,奴婢听到底下的宫人还说,二少爷去那假山,也是因为那位郡主。”秦姑姑肯定地说道,不止一个宫人听到二少爷提那位郡主的名字。 “难不成是那位郡主让二哥哥去的假山?”不然,文赞怎么可能会舍得弄脏自己的鞋,文梦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而且越想越合理,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郡主为了教训二哥哥,这才假意让二哥哥去假山,实际上是让二哥哥摔断腿。 好歹毒的心。 “不行,我要去看看,那朝仁郡主,凭什么害我二哥。”文梦乐第一个站了起来。 “小姐,行不通啊,咱们没凭没据的,能问什么?”秦姑姑立刻反对了,“那可是郡主,还是端王的子嗣。” “郡主又怎么了,那样的出生,又不讨太后喜欢,比我们都不如些。”文梦欣冷哼一声,文梦乐连忙跟着点头。 第40章 何盛的请求 “堂姐,我不要去。”郑皓元一口直接包了一个小笼包,手里赶紧再抓上一个,头紧跟着摇着,他才不要去,二哥虽然喜欢他,但是他那里的银河法师太吓人。 “二殿下也是关心你。”郑念如一边说着,却也想不起来这二殿下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二殿下本来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早死晚死几乎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所以当初二殿下的死,虽然大葬,却也没有谁怀疑。 “我知道我二哥关心我,没有他,我还来不了行宫呢。”郑皓元还是对包子感兴趣,堂姐这里的包子真好吃。 “二殿下的身体怎么样?”郑念如随口问道,也只是无聊的怀疑,也并没有指望能从郑皓元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挺好的呀,有银河法师在,我二哥就没事。”郑皓元随口说道。 郑念如眉头微皱,吃着包子的郑皓元眉头一皱,这答案不合堂姐心意?可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啊。 “堂姐,你是不是不认识那位银河法师?”郑皓元神秘地问道。 “这银河法师比火奕法师还厉害,当初,连火奕法师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火奕法师才从深山里请了银河法师出山,这才救了二殿下。” “世上竟还有比火奕法师还厉害的人?”郑念如直起身,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银河法师,这法号也陌生的很。 火奕法师她是知道的,有断生死c判未来的方术,差点没要了她的命。不过,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得不承认,火奕法师是有真本事的,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她与郑淙元没有任何结果,更直接告诉她是红颜祸水。 “堂姐再猜猜这位银河法师多大?”郑皓元眉眼亮晶晶,堂姐愿意听,他都懊悔以前的时候怎么没从那些宫女c太监口中多听两句。 “既然能让火奕法师请出山,自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了。”郑念如又躺回去,还好没遇到这么位老法师,不然杀了一个再来一个,她早死了。 “哈哈哈,堂姐猜错了,那火奕法师年轻的很,比我都大不了几岁。”郑皓元开心地说道,“那银河法师也孤僻的很,除了与我二哥,和其他人从不讲话。听康宁公公说,那银河法师吃的是毒虫,睡的是蝎子窝,常人就是碰一下也会中毒而死的。” 郑念如给了个眼神过去,这些邪乎,多半是以讹传讹。 “堂姐不要不信,我可是亲耳听说的,这银河法师有火奕法师还不能的大本事,能把死人救活。”郑皓元爬上前去,蹲在郑念如的榻前,又怕手上的油碰了郑念如的衣衫,高高地举着,样子滑稽,神情却一本正经。 “起死回生?”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猛然想起她将死未死之际,居南一说的话,让她必须撑着,不能死,他请了一位能够起死回生的法师,一定能救她。 “怎么个起死回生之术?”郑念如记得居南一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搞了许多的少男少女来,比她昏聩的时候还令人不齿,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没力气管这些事情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能救活死人,二哥说,就像是马车坏了,再换个马车一样。” 郑念如拍了拍郑皓元的头顶,让云娘递来了帕子。 “睡也睡足了,吃也吃饱了,既然二殿下比贵妃娘娘先一步来,只怕已经知道你是偷溜来的,自然也为你想好了对策,先去二殿下那里走一躺,再来也不迟。”郑念如说着,隐约有些烦躁。 居南一当时是真的要救她么?怎么可能,如换成是她,巴不得居南一去死的。要救活她也一定是认为还没折麽够,死了太便宜她了。 “堂姐,我再玩一会嘛,就玩一会,我二哥一定不会催我的。”郑皓元又使出那馋人的功夫,使劲地摇着郑念如的手臂。 “四殿下,这男女授受不亲,虽您与郡主是姐弟,也该保持距离。”云娘不客气地抽回手帕。 郑念如诧异地看了一眼云娘,这是看人下菜碟了?那郑淙元来的时候,你恨不得上去亲自来教,郑皓元这么点的连授受都算不上。 云娘可不想看自个郡主,这胖萝卜头能和太子殿下比么?将来整个南郑国都是太子殿下的,这萝卜头脾气不好,还比您小,您老好意思下手? 下手也没利用价值。 今日负责行宫主事的本应是吴世子,但因文二少爷受伤,吴家与文家一向交好,亲自送了文二少爷回去。 居南一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接到宫内的旨意,且这旨意有些问题,不清不楚,可拿的又是宫中令牌,却没有说到底什么事情,这让居南一一时间不好判定,只能匆匆地跟着禀报的 官员到行宫城门口,何盛公公已经一脸焦急地等在外面。 何盛公公一看来人,一身深蓝色官袍盈泽如月,居学士?那位才学满腹,又深得太子殿下赏识的居学士? 虽然居南一还没有达到进入太子上层圈子的地步,但是这两年来展露出来的才能就如已经吹沙见烁的金子一般,沉稳低调c不争不抢,满朝中几乎都认可了他。 何盛顿时又有些着急,不是让喊吴世子的么?居学士再有能力,也帮不了他这个忙呀。 “何总管突然来行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禀报贵妃娘娘?”居南一行礼,不卑不吭,何盛从三品,而他如今只是从五品,这一礼是对南郑国礼法的遵守。 “居学士折煞老奴了,居学士请起,老奴不是来找贵妃娘娘的。”何盛公公不敢找贵妃娘娘,不见到四殿下,他现在去找贵妃娘娘就是一个死字。 “那何总管?”居南一有些为难了,他本是太子门下翰林院侍讲,他料定何盛从皇宫赶来,且神色慌张,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他参与。 却不想,何盛公公一咬牙,而且居南一刚才那一行礼给了何盛最大的好感。何盛不是固执之人,且兹事体大,由不得他拖延时间。 “居学士,老奴有一事还请居学士帮忙,老奴的性命就交在居学士手上了。”何盛公公顿时一哽咽,这几天来受的委屈与幸苦几乎一下子涌了出来。 “何总管,若是下官能帮上忙,定义不容辞。”居南一开口说着,虽是套话,但若不涉及原则问题,帮一帮也是无可厚非的,顿时有些觉得此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况且交浅言深,只怕事情一定大到让何盛公公慌了手脚,居南一下一刻已经有了猜测。 四殿下,四殿下出了什么事? 第41章 偷听 居南一听完何盛的话,有些一愣。 四殿下溜出了宫来行宫了?原因可以理解,文贵妃c二殿下都在行宫,四殿下年幼,作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可能。只是有些不合理,说不过去。 “何总管你是说,四殿下独自一人前来的行宫?”这就不对了,以四殿下是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到达行宫的,而且何盛追了三次都没追到。 “文家的忠士,一定是文家的忠士。”何盛公公焦急地抖着拂尘,那拂尘都秃了一半此时也顾不上了。 “何总管别急,如果你肯定四殿下就在行宫,那么下官先派人悄悄地前去文贵妃与二殿下的院子,若发现了四殿下,立刻禀报与您,您再进去如何?”居南一并不着急,文家忠士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而且四殿下是突然出宫,知道的人又少,遇到那些暗杀的概率很低,就是遇上寻常的匪徒,那两名文家忠士也是能对付的。 “不,不,不必去娘娘宫里,二殿下那里可去看一看。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看。”何盛连忙凑近居南一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下官知道了,何总管稍等,下官去去就来。”居南一立刻招了自己一名侍卫,直接去二殿下的院子,而另外一个地方,居南一决定亲自去。 一则何盛公公如此秘密地告诉他,定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另一则,这位朝仁郡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端王的子嗣。 何盛公公千恩万谢,心中越发觉得这位居学士举止大方c行事稳重,而且井井有条,怪不得能得太子殿下赏识。 居南一快步而去,低头思索着此事出现的各种可能性,就算是概率极小,也并不能排除四殿下遭遇其他不测的可能,若是从行宫之中就有人谋划了这一切,那么矛头又是指向的谁? 居南一突然脚一顿,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停下了脚步。他是外臣,自然不能与行宫中的女眷并行。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居南一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 居南一神色不动,只等着对面的人走过去。 “自然是真的,这郡主虽不露面,但听说,当初发现的于公公尸骨就在她那处院子后的枯井里,而且还反手将了姑妈一道,让姑妈吃了哑巴亏。”文梦欣平日里最没有存在感,她虽然是四房的二小姐,却并不是原配夫人的女儿,且她母亲是四房过继的夫人,被前一位剩下的一儿一女压的死死的。而且,老国公夫人也因为四房的长子长女没了亲娘,分外偏心些,生怕被后继的夫人给欺负了去。 居南一没想偷听,却听到了她们口中的郡主这两个字。在宫中的郡主并不多,且只有两位,两外一位才六七岁,居南一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端王的那一位朝仁郡主。 对于朝仁郡主的事情,居南一从没有上心过,能够知道有这么一位郡主,也是因为端王的存在,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力量。 有关于端王的传言,他听到很多。但是宫中的话却是不能信的,正话反说c断章取义,信一个字都是太高了。 “这么可恶的人,姑母怎么能容得下她在宫里这样胡作非为。”文梦乐嘟着嘴,“我哥哥也不知道怎样了,一定是这个郡主故意报复的,要是让我遇到了这位郡主,我一定要好好地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暗中害人?” “对,对,她如今就在行宫里,我们现在就去问问。”文梦欣立刻点头,文梦容懵懵懂懂,没有自己的主张。 “只怕不好吧。”文梦淑还是有些犹豫,“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作不得数。况且,那位朝仁郡主听说不出兴庆殿的,由两位嬷嬷看着,应该” “淑姐姐,你怎么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害人的,不然文哥哥好好的要去她那里。”文梦欣立刻说道。 居南一有些着急,不过好在这群女子又朝前走了几步,再走几步,他该是能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居南一又听到脚步声,跟着就听到一个轻酥如花开的声音。 “各位不用跑这一趟了,本郡主正巧在此,正好也听你们说说,是怎么害了你们文二少爷的。”郑念如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好心了,竟然还想着亲自去与文贵妃说一声四殿下的事情,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几位文家的小姐,生气倒没有觉得多生气,但是别人都已经议论到了她的头上,自然没有让她默默忍受的理。 拂冬c念夏胸膛起伏,给气的,更懊悔怎么没把杏雨带过来,否认一手扔一个,也让她们尝尝枯井的滋味。 “说你们呢,有本事背后说人,怎么就不敢认了?”念夏上前一步指着文家的几个小姐说道。 那 几位小姐被人捉了个现行,先是十分尴尬,跟着有些恼羞成怒了,而且文家还躺着一个断腿的文赞。 “我们胡说什么了,你敢说文二少爷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文梦欣赌气地朝着郑念如喊道。 居南一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这是走不成了,只是没想到遇到了那位朝仁郡主。 “你信口雌黄,我们郡主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文公子。”拂冬立刻抢白。 居南一莫名地想听刚才那如春风和煦的声音。 “淑姐姐,你看看她穿的花枝招展,根本就是”文梦欣被骂,顿时指着郑念如那一身过分好看的衣衫。怎么能有这样好看的衣衫,最讲究的二哥哥也没舍得用金银丝线去绣寻常的一件衣衫。那拽地望仙裙上用金银丝线绣成的攒枝千叶海和栖枝飞莺,金银丝线用了十足十的量,活灵活现,站在那里,那张脸就更好看仿佛她才是春天,才是最夺目的,满园子的花都失了色。 以文家如今的权势,几位姑娘的眼光自然是高的,那绣工更是超出了金银丝线,这一身的衣裙也不是光能用价值来衡量的。 “算了,既然郡主说没有见过,我们走吧。”文梦淑想息事宁人,直觉眼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文梦乐不走,她们四个人还怕她一个人不成。 郑念如也没想让她们走,以前这个年纪的时候,她还能听听。当上太后以后,她是半点都听不得那些骂她的话的,性子养得太娇。 “慢着,谁说我没见过那文二少爷?要不,我连那枯井中尸首的事情也一并与你们讲一讲?”郑念如向前一步。 拂冬立刻去看念夏,坏了,这是要干上了,老规矩,你两个我两个?那些剩下的奴才们怎么办? 第42章 初见 “你们听到了,她这是自己亲口承认了。”文梦欣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样,更因为郑念如的态度而怒气高涨。 “你听见你娘个屁。”念夏上前一步,破口大骂,那阵势一下子唬住了这一帮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文梦乐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下,文梦容眼眶一红,那文梦欣张着嘴,根本就没想到她竟然招了一个奴才的骂。 居南一闻言也一愣,有些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这叫骂,只怕是寻常四等官员家里的奴仆也是骂不出来的吧。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掌嘴——”文梦欣反应过来,立刻朝着自己身边的奴才们骂道。 那些个奴才也的确没想到这一出呀,反应过来之时连忙上前,两个老嬷嬷就要去擒住念夏,念夏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两个老嬷嬷干翻在地,不等其他奴才们反应过来,一拳下去,立刻东倒西歪倒下一大片。 “你,你,你”文家四个小姐站在一片倒下的奴才中间,犹如秋风中被抖落了树叶的光杆子树,哆哆索索几乎没哭出来。 居南一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看来不需要他出手了,这一番动作倒也符合刚才的那一声骂。 念夏一手钳住了文梦欣的整个下巴,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拂冬此时也抓住了文梦淑,剩下的两个就连站着都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气力,只怕念夏再一开声就晕了过去。 郑念如这才慢慢地走上前,看着文梦欣因疼痛而变形的脸,眼里的慌乱,浑身毫无章法的挣扎,在念夏的手里就像是老鹰口中的小鸡一样,狼狈且又是自找的。 郑念如突然笑了起来,这笑让文梦欣几乎忘了挣扎,瞳孔里的惧意无形的放大,那一张巧笑嫣然的脸慢慢地凑近了文梦欣。 “你那文赞哥哥的腿,并不是摔下去的,而是我的人亲手敲断的,是用的锤子一下一下的锤,血肉模糊,直到骨头露出来,那腿骨有这么粗。哦,还有那什么太监,我让人剁成了一块一块了,喂了狗” 郑念如说得很慢,声音也轻,那一字一句犹如滴在树叶上的露珠滑进了面前女子的耳中一般。 居南一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很轻,他还是听见了。那样轻盈宛若蝶舞的声音与内容诡诞而奇异的结合起来,在浑身汗毛竖起的那一刻又有微风吹过,这种感觉 “啊——”郑念如还没有说完,文梦乐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文梦欣发懵地,几乎忘记了害怕,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郑念如的那几句话,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消退,直到嘴唇发干,发颤。 文梦淑脸色煞白,可是她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此时虽然害怕,还是飞快地跪了下来。 “郡主,是我们冲撞了您,听了几句闲话就信以为真,还请郡主放了她们。” 郑念如看着地上的文梦淑,纯真的眸子犹如不涉世事的精灵一般。 “终于有一个懂事的了?”郑念如看着地上的文梦淑,她也没准备拿这几个怎么样,文家的人现在她还动不了,动了就是给郑淙元添麻烦了。 “郡主饶命c郡主饶命。”地上一众奴仆见文梦淑跪在地上,纷纷跪了下来求饶着。 “放了吧。” 念夏一愣,就这么放了,是不是太轻易放过他们了? 拂冬先放手了,念夏这才不甘愿的收了手。 文梦淑立刻带着小声抽噎着的其他姐妹们狼狈地逃走了。 “郡主,你也太好心了,应该再狠狠地抽两个巴掌,啪啪啪,声音响亮又清脆。”念夏说着,踢着地上的石子。 拂冬搀着郑念如,给了念夏一个白眼,还不过来,郡主走累了,等会又会发脾气。 “郡主殿下——”郑念如的身影还未转过这片花园,还未到居南一躲着的那一棵树的时候,居南一从树后转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郑念如站住,那身影就算是低着头,不吭一声,单单是弓着身站在那里,也让郑念如恍惚地看到一个不真实的梦一般。 下一刻,郑念如转过头去,她现在还不认识他,干嘛要理他。 念夏有些惊讶的,这大人长的太俊了,也不是光是用俊就能形容出来的,太子殿下也俊,温如玉石,那南门宇也好看,眉眼精致的跟个姑娘家一般。但是,这男子,就像是山间清冽的兰花,不可忽视的存在。 可是她们郡主就这样忽略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居南一微楞,可是此时并不是他无事碰到一出戏,于是上前一步,挡住了郑念如前面的路。 “郡主殿下,下官有一事想问郡主殿下。”居南一始终没有抬头,余光只 看到那微微扬扬的粉紫色轻纱在微风中飘动着,轻纱上蔓矮缠绕的海棠盛开,随风逶迤而动。 “这位大人,我们郡主什么事也不知道。”拂冬忍不住开口。 “郡主在行宫可曾见到四殿下?”居南一不准备啰嗦了,直接开文,微微抬头,也只敢停留在裙摆处。 郑念如看了一眼拂冬。 “我们郡主并不认识四殿下。”拂冬眼睛都没眨一下子,立刻说道。 郑念如抬脚就走,裙摆灿若花开,毫无留念地带走春的所有色彩。 居南一站立良久,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失落,还是因为没有完成何盛公公嘱托之事。或许只是他以为可以再听到一次那声音。 “郡主,这会不会是贵妃娘娘那边的人?”拂冬有些担心,能拦住郡主相问,自然是知道一些的,郡主若是这样岂不是 “文贵妃不是一向不喜欢那郑皓元接近我么?这岂不是正好。”郑念如轻轻带过,心无波澜,甚至有些回忆,那些止不住的回忆在突然见到本人之后,就这样奇奇怪怪的,突然之间觉得无聊了。 是啊,这辈子她并没有准备惹这个人。她前一世究竟是哪只眼睛,哪根神经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百依百顺,且有能力办事利索,是能够用完就扔,用完再扔的? 念夏小心翼翼地开了院门,郡主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就是她?”山坡之上,放着一张躺椅,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主二仆三人慢慢地走进了院内。 郑沐元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许几天后他就能以扶恭的身子认识她,扶恭能够为了她从皇宫里逃出来,看上去的确是个可人,以后他是否也能与她那么快乐的相处。 第43章 分析 居南一转身就朝着行宫大门走去,步伐稳重,不急不缓。 “居学士。”何盛公公满怀希望。 “何总管,下官已经见过朝仁郡主,朝仁郡主说并不认识四殿下。”居南一据实说道。 何盛公公的身子顿时瘫了一半,旁边的小太监堪堪扶住,另一名侍卫此时也回来了。 “大人,属下并未找到二殿下,且二殿下的院内空无一人,也并无四殿下的踪迹。”侍卫的话让何盛公公立刻瘫了下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何盛公公颤抖着,四殿下这是,这是 “总管,总管,您可要挺住啊,奴才们都指望着您呢。”小公公快哭了,一边去拉何盛公公,几个小太监哭成了一团。 “何总管,四殿下失踪之事,下官有一些看法。”居南一开口,他就算不想卷入这件事中,如今已经卷进去了,容不得他作壁上观。 何盛公公看了一眼居南一,看法有什么用,把四殿下找出来才是真的。 “四殿下如今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出了皇宫,却因路上有事耽搁了,此时还没有到行宫;第二种就是四殿下已经到了行宫,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怕贵妃娘娘责罚,或者偷偷地躲在哪里;最后一种就是在此途中,四殿下遭遇了什么。” 何盛公公听到凶险二字,惊慌地抬起头,手指颤抖着,他,他何尝不知。 “如此,我们只需守住行宫之门,再派人在行宫之中仔细搜索,再则”居南一看了一眼何盛公公,“需立刻禀报贵妃娘娘,派禁林御全城搜查,找出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何盛公公此时抬起头,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站起身来。 “多谢居学士。”何盛公公此时也不得不对眼前的居南一刮目相看,短短的时间,直接给出办法,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关系又岂是一瞬间能理顺的。 “何总管,请跟我来。”居南一直接让开身,何盛公公立刻正了正身上的衣衫,朝着文贵妃的院子而去。 哭哭啼啼的文家几位小姐此时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才觉得刚才的事情,她们简直太丢人了。 “那,那是什么郡主,竟然如此恐吓我们。”文梦欣心有余悸,更不甘心,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吓过。 “以后我们避着那位郡主便是了。”文梦淑紧紧的抓着文梦容的手,文梦容的胆子最小,此刻还是双手冰冷,浑浑噩噩之中,双目惊蹙。 “容儿,没事了。”文梦淑小声地安慰着,那文梦容就站在文梦欣的旁边,郑念如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都穿进了文梦容的耳中,文梦淑隔着文梦欣就已经浑身鸡皮疙瘩,一身冷汗。 “我,我想回家。”文梦容惊恐地突然看向文梦淑,眼泪骨碌碌的往下流,她不要呆在这,她要回去。 “容儿,你醒醒。”文梦淑摇着文梦容的身子,文梦乐c文梦欣也注意到了文梦容的不对劲,那恐惧几乎会传染一般,文梦乐一下子哭了。 “我也要回去。” 文梦欣神色慌张,却是姐妹中最见坚强的一个了,此时也瑟瑟发抖。 “不如,不如我们跟姑母说,容儿吓着了,我们要回去。” 文梦欣开着哭着的文梦乐和浑身不对劲的文梦容,这个样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不好向老夫人交代。 “好,我去求贵妃娘娘。”文梦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就算是害怕此时也没有退路了。 文梦淑留下文梦欣照顾着两个姐妹,自己朝着文贵妃的院子走去,还没到院子里,就看到行色匆匆的侍卫与太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姐。”嬷嬷眼看着这么多人行色匆匆,“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文梦淑走了侧门,从回廊里穿了进去,在侧门遇到一位贵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嬷嬷,且是认识的。 “庄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文梦淑客气地行了一礼。 “表小姐,近日快回去吧,出了大事了。” 文梦淑面色微微一变,立刻安慰地挽住了嬷嬷的手臂。 “嬷嬷,我知道您疼我,可娘娘到底是我亲姑母,这是出了什么事,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殿下病危?还是圣上病危? 庄嬷嬷握着文梦淑的手。 “表小姐,四殿下溜出宫去了,现在竟是找不到,娘娘已经派了三路人马去找,您别怕,先回去。” “多谢庄嬷嬷,您忙。”文梦淑闻言,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转身 就走,片刻不敢耽搁。 四殿下就是姑母的全部心血,此时,只要她们四个没死,她就不可能现在进去禀报今天发生的事,提找太医的事情。 何盛公公一天一夜未休息,此时也不敢休息,就算是挨训了,额头上更被文贵妃的茶盏子摔破了额头,也不敢歇着。 何盛公公爬着出来了,小公公立刻上去搀扶。 “总管,总管——”何盛公公抬手,让手底下的小太监们别叫,还什么总管,他如今死蟹一只,自己脖子上的这一颗头颅是借在头上随时都可能掉了的。 “扶我起来,跟我走。”何盛公公深吸一口气,头脑昏沉以及阵痛,何盛公公咬牙站了起来,有两个地方,他定是要亲自去找一找的。 何盛公公扶着两个小太监,朝着朝仁郡主的院子挪去,到最后,两只脚都在地上拖着,终于拖到了院门口。 开院门的杏雨吓了一跳,几乎没认出何盛公公来。 “公公这是怎么了?”杏雨力气大,一下子架起了何盛公公。 “杏雨姑娘,老奴还有命来见你”何盛公公委屈地要哭出来,不枉他平日里偷偷投喂了不少好吃的。 “郡主可在里面?”何盛公公问着。 “在。”杏雨深吸一口气,拖着何盛几乎没扛起来,就到了正厅。 雪柳扔了手中的绦带就来扶人。 “何盛公公,这是怎么了?” “郡主,郡主,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郡主,你一定要帮老奴找一找四殿下。”何盛公公看到郑念如,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哭着哼着,眼泪鼻涕用袖子胡乱一抹,就跪爬在了郑念如的脚边。 何盛知道,要是四殿下真躲在行宫之中,能让他出来的,就只有这位郡主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有些没从何盛的话中反应过来。 “何盛,你不知道扶恭已经在行宫?”郑念如开口问道。 第44章 马车 何盛公公一顿,那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郡主你说说你我们殿下在行宫里?”何盛浑身都颤抖着,“郡主,你见到我们四殿下了?” 郑念如看着一脸正经,想要惊喜却又不敢惊喜的何盛公公,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你不知道扶恭已经到了行宫?文贵妃也不知道?”郑念如再次问道。 何盛僵直着身子,点点头。 “四殿下就在这里?”何盛立刻就要爬起来去找人,云娘一把拉住了他。 “何总管别急,四殿下是昨夜里寻到我们这里,我安排妥了外室的一张床给殿下睡了,今日一早,二殿下就派人接走了。”云娘说着,拿起一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件外套。 “瞧瞧,这可不就是四殿下的外衫。” 何盛公公立刻接过外衫,眼泪又开始流,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委屈的。这还是殿下出宫那天穿的衣服,这两天,殿下没有他照顾,这日子怎么过的呀。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何盛公公顾不得别的,跟着就要去二殿下那里,见着了他们主子,他才放心。 “走,我也去。”郑念如上前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况且已经牵扯到她了,郑皓元不见了,行宫之中总会有人看到了郑皓元,最后也一定会指向她这里。 何盛说文贵妃并不知道扶恭来之事,若是二殿下第一时间发现了扶恭,那也会在接回去的第一时间告诉文贵妃。 四殿下是惧怕文贵妃,可是二殿下却是极其孝顺的,又怎么不知兹事体大,不告诉文贵妃呢。 “多,多谢郡主。”何盛公公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在杏雨的搀扶下,就朝着二殿下的院子走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郑皓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二殿下的院子在哪里?” “四殿下稍安勿躁,二殿下一向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住的有些远,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身后的两个太监开口说说道。 郑皓元眼珠子一翻,明明堂姐不是这么说的。堂姐说,他二哥就住在后面的院子,离着他近,只有二殿下能保着他不被母妃骂,还能呆在行宫里,以后还可以找堂姐玩。 郑皓元却没有直接戳破两人的谎言,而是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先前是因为高兴,他并没有在意四周是什么环境,如今细细想来,他已经穿过了堂姐后面的那条上坡,出了行宫,到了树林里。 “对了,我忘了还有件东西在我堂姐那,我们先回去取了再去二殿下那里。”郑皓元停下脚步,试探地说道,装的十分镇定,偷看着两人的反应,对了,他的忠士呢,怎么不见了? “四殿下,二殿下等着您呢,等见了二殿下,免了贵妃娘娘的责罚,再去拿东西不迟。”两位太监笑意盈盈,郑皓元此时却发现,这两人根本就不像太监,那一身太监服也穿得不伦不类,明明不是殿下身侧服饰的太监所穿的品阶。 “我不要,我就要现在去。”郑皓元返身就跑,直接调转方向跑了起来。 身后两人立刻追了上去,喘息之间,一把拎起了郑皓元,直接将郑皓元拎到了半空中。 “放开我,你们两个狗奴才,敢抓本王。”郑皓元使劲地踢着,却根本踢不到对方。 “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另外一个人冷冷地说道,两人根本不顾挣扎的郑皓元,直接扛在了肩上,飞奔而去。 “二殿下——”一名忠士飞快地来到郑沐元面前,正沐浴的郑沐元眉头微皱,虽然明日才是祈祀典,今日最后的沐浴熏香也十分重要。这池水里有这银河法师的方术,大意不得。 “出了什么事?”郑沐元心情不错,明天一切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告别这个半死不活的身子,迎来新的人生。 “贵妃娘娘来了,宫里的人已经到了行宫,四殿下失踪了。”忠士飞快地禀报着。 郑沐元悠闲地放在桶沿上的手一顿,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悠闲的姿态,知道了又如何,要藏一个人一天的功夫,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过了明天,郑皓元就会出来,而他也会死去,所有人只会以为扶恭贪玩而已。 郑沐元站起身,套上一旁的单衣,赢弱的身子就算穿一件衣服都缓了三回,但郑沐元不急,慢慢地理着衣饰的纹理。 “贵妃娘娘——”门外想起了仓促地声音。 “娘娘,殿下正在沐浴。”一旁的太监跟着却又不敢真去阻拦。 “扶辛。”文贵妃焦急,文家忠士一直 是扶辛的人,因为银河法师的关系,禁林御有一半的势力,如今也在郑沐元的手中,想要找扶恭,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太监不敢犹豫立刻开了门。 “扶辛。” “母妃怎么来了?”郑沐元披着中衣,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纱帘后走了出来,一袭素衣的男子干净出尘,不沾染任何世间的烟火一般。 文贵妃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扶辛身子不好,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担心吗? “扶辛,扶恭不见了。”文贵妃开口,扶恭顽劣,养成了不管不顾的性子,不知道宫外的凶险,万一遇到什么人 “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日前,何盛一路找到行宫,没有寻到。” “母妃别慌,我将禁林御的人全派出去,忠士暗中查探,一定能找出来。”郑沐元说完这句话,已经歇了三回,面色苍白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一般。 “扶辛,你别急,长贞法师入夜前就到,扶恭一定能找到。”文贵妃不忘安慰郑沐元,不让郑沐元继续说下去,怕多说两句话也吃力的郑沐元因此累着了。 “儿臣知道了,若是我的人找到扶恭,我让他们第一时间禀报母妃。”文贵妃无暇多呆,带着禁林御的令牌立刻出去。 一时间,就算是闲散的行宫也形色匆匆,禁林御的侍卫本就是显眼的存在,此时已经先将整个行宫都翻了个遍。 犹如狐狸一般狡猾的何盛立刻嗅到了什么,禁林御的人如今听从的是二殿下的差遣,如今却在行宫之中大张旗鼓地寻找他们四殿下。 就算是何盛不想多想,此时也不得不压抑心中的急躁,慢慢地有些事情开始串在了一起。 二殿下给四殿下两位文家忠士的事情,何盛知道一些,却不敢插手,原想着,这些人等二殿下死了就是四殿下的,提前熟悉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这一次出宫,郑皓元只带了这两个人。 何盛更知道文家忠士就算是在他们四殿下跟前,二殿下只要一天没死,他们听从的就是二殿下的命令。 何盛强忍着要去二殿下面前一问究竟的冲动,多年的深宫争斗让他隐隐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何公公?”郑念如站定,她不是傻子,这么大的动静,二殿下若是知道郑皓元的消息,一定会告诉文贵妃。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郑沐元不想告诉文贵妃。 何盛公公立刻恭敬地候立在郑念如身侧,这位郡主的底细他查过,做不了这样的事情,从宫中将四殿下带出来,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而且,杏雨c雪柳一众启顺路的奴才说的四殿下前来以及跟着的两个人的模样服饰,是编不出来的。 “郡主,奴才虽然愚钝,也知道这之间有些问题,郡主可否陪着老奴再等一等,先看一看再说。”何盛反而镇定了下来,只是二殿下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却始终猜不透。 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二殿下如此费尽心机,想必他们四殿下有些用处,既然有用处,就不会轻易杀了四殿下。 “好——”郑念如虽然不想等,尤其是眼前的这个郑沐元的院子让她感觉阴森森的。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出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侍卫带着一个瘦弱的黑影重新回到了郑沐元的院子里。 “何盛公公,那是谁?”郑念如突然开口问道。 杏雨眼尖,那不是他们那天在山洞里遇到的,杏雨突然张大了嘴巴。 “郡主,那个侍卫,就是接走二殿下的人。”不是太监么?若不是她亲自送着四殿下出门,是太监,怎么换成了侍卫的服饰。 何盛公公心一沉。 “郡主,那是银河法师,那侍卫应该也是二殿下的人。” 第45章 阴谋 郑念如一连确认了几遍,银河法师?这就是郑皓元口中的那个本事大c让他害怕的银河法师?不是在山洞里快死了吗? “郡主。”杏雨也有些慌,她们竟然惹了乾道寺的人,还是四殿下口中的那个怪人c狠人。 郑念如看了杏雨一眼,别慌,我们是准备救人的,最多也只算个救人未遂不是,又没害人。 何盛公公虚胖的身子气有些接不上来,担心又急,却又不敢妄动,生怕他们接下来发现了什么,会让对方提前动手。 “郡主,这位银河法师方术十分诡异,当初为了救二殿下,火奕法师特地请来银河法师,这位银河法师的本事与乾道寺的那些法师不同,十分诡异。”何盛公公也不瞒着,直觉让他更相信眼前的郑念如。 或许,四殿下和朝仁郡主说过什么不会在他们这些奴才跟前说的事情。 “扶恭说过,这银河法师能起死回生,这么说,当初二殿下曾经已经死过一回?”郑念如问的随意,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她就没能活成。 却不想,郑念如的话刚出口,何盛公公突然浑身一僵,剧烈地颤抖一下,就像是打了一个寒战,想要人不注意都难。 何盛公公跟着颤抖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何盛公公,怎么了?”杏雨赶紧问道。 何盛眼冒金花,额上的伤口簇簇跳着,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杏雨急忙扶住了何盛,想要说什么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想,根本就没有半点证据。 更不要说会有人信。 “杏雨姑娘,多谢你。”何盛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平日里总有些地方被他疏忽了,此时就像是突然串起来了一般,那些少男少女的事情,何盛是知道一些的,可是这些与四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郡主,你快看。”杏雨突然开口。 院子里一身黑衣的银河,头顶上的黑色帽兜将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转身快步走进二殿下的房间内,门随即又被关上。 郑沐元立刻站起身来,身体挣扎着就要起身。 “今天就开始。” 银河一愣,有些意外郑沐元的慌张,不是说的好好的么? “今日我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理由他早已经说了,等一日借着祈祀典的怨气,可以弥补他此时的不足。 “顾不得了,长贞法师只怕入夜前就会到行宫,以他的能力找出一个活人非常容易,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大可借着长贞法师的手圆了这一切。” 黑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郑沐元,长贞法师他还不放在眼里。 “任何事都有风险,我愿意承担风险。”郑沐元目光坚定,他已经受够了走两步就喘,说几句话就没气的这这具身体,他是南郑国的二皇子,有大好的未来。 “好。”银河看了一眼郑沐元,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救一个人等于害了一个人,不救一个人又等于救了一个人,对他来说又都是毫无意义的人。 “郡主,他们要去哪?”杏雨立刻小声地喊着快要不耐烦的郑念如,只见两名侍卫抬着一顶软轿,二皇子缓缓地坐上了轿子,银河法师跟在身侧,一行人直接出了院门。 “何盛公公,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二殿下出去很奇怪?”杏雨何盛公公说着,何盛哪里还等得及,想也未想就要跟上去。 何盛比杏雨更急,一旦有些事情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答案,接下来的一步步,在何盛眼里只会越来越接近。 但是,何盛更不敢打草惊蛇。 “郡主,我们去不去?”杏雨有些想去,郑皓元是个不错的玩伴。可也有些不想去,尤其是那个奇怪的黑衣人。 “跟上去。”郑念如点了点头,郑皓元在她这里失踪,若是不能找出来,那么牵扯之下,她与二殿下各有一番说辞,也是一个麻烦之事。 只见抬着二殿下的两名侍卫不速度很快地走进了树林之中,也不辨方向,直接就朝着树林深处而去,细细的山路已经被踩出了一条夯实的路径。郑念如先未发觉,此时再看,就觉得这条路二殿下的人经常出入。 杏雨担心自个郡主会不耐烦,这么长的山路走下来,一定会累得半途而废,可是已经跟到了半山腰,郑念如依旧没有开口抱怨一声。 郑念如跟的并不近,远远地,只看到郑沐元与银河法师一个远远的背影,所以等前面的人翻过山头之后,郑念如带着杏雨和何盛公公翻上山顶之后,发现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郡主,要不我们分头找找?”何盛很着急,但心里却是冷静的,四殿下从朝仁郡主这里消失,唯一断 了的线索就是在二殿下这里。 “好。”郑念如并不强求,何盛立刻选了一条山路飞快地去追。 郑念如带着杏雨朝着剩下的另外一条山路走着。 “郡主,我觉得二殿下不会走这条路。”杏雨一边走一边说着,“怎么看那条路才是常走的路。” “杏雨,你可听说过乾道寺的那些事?”郑念如突然问道。 “郡主怎么问这个?” “我听王爷说,你小时候与乾道寺有些渊源的。” “乾道寺的法师都是遇到过一些怪异的事情的。”杏雨想了想,开口说道。 郑念如听着这个十分新奇的说法,觉得杏雨这个自己的想法除了见识浅也不靠谱。问下去自然也问不到什么出来,她虽然与乾道寺的纠缠不深,但也知道一些关于乾道寺的事情的。 总的来说,乾道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黑暗中的恶魔,随时带着吞没光的险恶用心。 杏雨停下了脚步,看向远处。 郑念如立刻看到了一个黑逡逡的山洞,洞外还停着刚才郑沐元坐的那一顶软轿。 “郡主,不如我们去喊人。”杏雨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种不好的感觉让她有些惧怕。 郑念如也眼皮子跳了跳,山洞,又是山洞,那遇着了山洞就没好事情。 “万一让他们走了怎么办?”郑念如不赞成,喊了人能干什么,还没有弄清楚郑沐元为何要这样做,郑皓元又到底去了哪里,匆忙喊人只会打草惊蛇。 郑念如蹑手蹑脚地上前,慢慢地靠近洞口,就在这时,两人从洞外出来,看了一眼四周,又将软轿带回了洞内。 “郡主。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杏雨突然开口喊道,疑惑地问郑念如。 第46章 真相 洞内一片黑暗,从郑念如的方向看过去,只露出丛木遮挡的一个小洞,那些丛树有的已经被踩平折断。 而那微弱的声音正是从那些矮丛木后的山洞里传来。 郑念如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这声音听着像是呻吟声,像是有人哭喊着,于是拉过杏雨。 “去找何盛,让他过来,我在这看着。” “郡主,这不行,万一”杏雨不同意,万一有危险,郡主怎么办? “难不成让我去喊?”郑念如才不愿意走,她只要不出声,对方应该不会发现她的。 杏雨还是不愿意走,郑念如一把将它推了出去,哪有时间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杏雨急得剁了剁脚,转身就走。 郑念如也没想真的进去一探究竟,虽说她死了一回,这条小命还是很宝贝的,只是远远的看着,将自己藏在深深的草丛中,守株待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杏雨在密林里狂奔,祈祷她选的方向是对的,等杏雨看到了密林尽头一条羊肠山路,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沿着山路向前奔去。 “何盛公公——”杏雨终于看到了何盛公公一瘸一拐地c东张西望地往前走着,听到杏雨的声音赶紧回头。 “杏雨姑娘,你”何盛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杏雨一把扛起来,何盛手舞足蹈,杏雨那里还顾得上解释,已经扛着何盛公公原路返回,同样穿过密林,何盛公公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被颠出来。 “杏雨姑娘,你,你”何盛公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杏雨力气大,在启顺楼的时候就见过杏雨一手扛起一张衣柜来。 “嘘,公公,我们应该找到四殿下了。”杏雨拎着何盛就像是一只大肥鸡一般。 何盛公公立马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就已经被杏雨扔在了郑念如的旁边。 “郡主——”何盛公公指了指眼前的山洞,“四殿下在里面?” “应该是。”郑念如将所见的情况说了一遍,何盛公公陷入沉思,何盛多多少少想到了什么,可是此刻万一打草惊蛇 “啊——”就在这时,山洞里又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何盛公公立马湿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山洞里冲,被杏雨死死地压住这才作罢。 “是,是四殿下。”何盛公公颤抖着指着山洞。 郑念如有些不信,这模糊的一声喊叫就能听出是郑皓元的声音来,实在是难为了何盛公公啊。 “你确定你进去就能救人?”郑念如转头问道。 何盛一听,恨不得给郑念如磕头,他是冲动了,他进去万一救不了他们殿下,岂不是让他们殿下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了。 “老奴,老奴多谢郡主提醒,老奴糊涂地差点害了殿下。”何盛公公说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物,一脸恳求地看向杏雨。 刚才杏雨扛着他一路奔跑的速度他已经领教过了,此刻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杏雨姑娘,请您带着这个去远一些的地方,越快越好,将信号放出去,我们殿下就有救了。” 杏雨看郑念如,她才不想救人,她要跟着郡主。 “快去吧。”郑念如摆摆手,她没觉得郑皓元会死,因为上辈子没死,但是上辈子郑皓元后来变成那般暴虐成性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她重活一世不就是来改变自个命的么?不改改别人的命哪能改自个的命。 杏雨接了信号弹又飞奔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一次,就连郑念如也隐隐约约听出是郑皓元的声音了。 何盛公公两眼泪汪汪,拽着自个的袖子使劲抹眼泪,只恨不得进去替了才好。 “啊,啊,啊——救命啊——”突然洞内传来一声尖叫声,何盛公公心跟着一紧,就连郑念如也眉头一皱。 郑皓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惨烈,一声比一声绝望。 “郡主,郡主,老奴一定要进去,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殿下争取时间。郡主您快走——”何盛公公义无反顾地要冲进去,郑念如一把拉住。 “别冲动,我跟你一起进去。”郑念如内心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改变命运还是要付出的,作死的付出也是付出。 何盛公公立刻水泡的泪眼感激地看着郑念如,情况紧急,也无需多说别的,两人悄悄地朝着洞内走去。 到洞里,才发现洞里的动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似乎有人拿着鞭子不断地抽打着,而郑皓元的声音就像是饱受着酷刑。 只是,郑念如想不通,这郑沐元与郑皓元是兄弟,同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郡主——”杏雨已经飞快地赶了回来,郑念如的胆子又大了一分,三人慢慢地朝着洞内走去,光线越来越暗,湿气也越来越重,先前郑皓元的尖叫声c奔溃的哭喊声此时已经慢慢地减弱,但是还有声音,至少说明郑皓元还活着。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郑皓元的声音微弱,看了一眼黑暗中两个人影,他被扔进一片冰冷的水中才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惊慌四下摸索,去发现这水中还有别的东西,像蛇一般从他的身体旁快速游走着。 水池边上的人并没有回答,郑皓元又听到“吱吱轧轧”极其刺耳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十分沉重的铁器在石地上摩擦着。 “你们,你们什么人?”郑皓元立刻感觉到又多了几个人,一条蛇又从他的腰间穿过,郑皓元的所有毛孔都颤抖着,想哭又发现自己根本已经喊不出声音来。 “啪——”一片黑暗之中,突然一片光一闪而过,郑念如三人立刻朝着退后两步。跟着,那光慢慢地由暗转明,渐渐的,一个不足一间房子的圆形山洞出现在郑皓元的眼前,而他就身处在是洞中间的水池之中,那池面水波遴动,却不是因为活水,而是,那池子里有东西不停地游动着。 “四弟——”郑皓元猛然就听到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背光里那个熟悉的影子。 “二,二哥,有人要害我。二哥,快救我——”郑皓元立刻哭喊着,这一哭喊,池中的东西翻涌地更加厉害,郑皓元拼命的就要往水池边游去,这才发现,脚上似乎被什么牢牢地固定在池底,他根本就无法离开池子。 郑皓元再抬头,就看到郑沐元站在池边,半点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二哥,是你要害我?”郑皓元就算只有十岁,也被文贵妃保护地很好,此时也反应过来,他的失踪只怕是早已计划好的。 第47章 真相2 “是。”郑沐元的声音并不高,却从一片水声哗啦中传出来,透着一股诡异的恐惧感。 何盛公公紧抓着杏雨的胳膊,就算是他恨不得此刻能替自个殿下受苦,但也知道,此刻他不能轻举妄动。 何盛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且能在十分骄横蛮狠的四殿下身边呆这么久,有他的智慧和能力。 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何盛公公立刻冷静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证实了先前他心中的猜测。 而且,他在康宁那里也知道了不少乾道寺的辛密。更知道,这个银河法师暗地里都做了哪些事情,多少少男少女的性命在让二殿下苟活到今。只是何盛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中,还需要四殿下的参与。 “为,为什么?”郑皓元害怕这池中的东西,而突然出现的郑沐元,却让他更加害怕,他感觉到这一切都和郑沐元有关,可是为什么,二哥一向关心照顾他,偷偷地给他很多东西。 “四弟,若有别的选择,二哥绝对不会选你。可是二哥不选你,又到那里去找一个气血如此相似,而且从小就饲喂毒物的这具身体呢。”郑沐元吃力地开口,灰白的脸庞纵然再精致也透着灰黑色的死气,支撑着身体慢慢地从银河法师身边走了过来。 何盛浑身一震,但心里有了铺垫,此时从郑沐元口中亲口说出来,只能说明,他猜也不用猜了,这二殿下活下去的诡异的法术中,他们四殿下就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何盛顿时想起这两年来,晨合殿内郑沐元不断送来的毒蛇c毒虫。 银河法师盘腿坐在池边,闭着眼,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从银河法师的黑色衣摆下爬出来,缓缓朝着池水中爬去,而伴随着这些毒物而来的是一团团黑气隐在昏暗的烛光之中,阴冷倒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烛光再亮一些,更可以看到,男子身下不断爬出的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有蝎子c有蜈蚣c有蜘蛛,密密麻麻不断聚集,谁也不知道男子身上到底有多少这些东西,前仆后继,让人头皮发麻。 洞内的两名忠士情不自禁地朝着石壁边靠了靠,就像是空气中有什么让他们呼吸不过来。 石洞内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而这安静突然增加了恐惧的气息,银河法师突然出生,声音诡异语速更快,奇怪的字符与音调不断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像是符咒更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地收紧它们全身的肌肤。 “不要,不要”郑皓元意识到了危险,绝望地挣扎着,却发现脚上的铁链带着牢牢地拴着他的脚踝,根本挣脱不了。 “扶恭不要怕,很快你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郑沐元少有耐心地解释着,看着池中郑皓元强壮c胖乎乎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坐在了水池边上,那些毒物在他的身边绕开路线继续朝着池水里爬去。 血腥如铁锈一般的气息,突然从池水中慢慢地散开。 郑皓元梦见池水中泛上了一层黑色的液体,跟着一条条蛇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之上,惊恐让他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一般,那种绝望的却又喊不出任何声音来,绝望地让人几乎疯魔。 郑沐元羡慕地看着,多么强壮c朝气的身体,以后就是他的了。 郑念如他们却看不到洞里面的画面,只能听到这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 “供体?你要拿我的身体作为供体?”郑皓元咽了咽口水,终于吐出这几个字来,“二哥,你想找什么供体,南郑国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 “来不及了。”郑沐元突然笑起来,“四弟,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是受了多少的苦,试了多少的法子,只是,我没有时间了,你看看,你看看” 郑沐元卷着袖子,可是黑暗之中,郑皓元根本看不见什么,只感觉男子胳膊上坑坑洼洼,就像是蛤蟆一般。 “我们是亲兄弟,你是我二哥呀——”郑皓元绝望地哭喊着。 “扶恭,你放心,我会替代你好好地活下去。”郑沐元缓缓地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仿佛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二哥,我们是亲?”郑皓元呜咽着,明白了郑沐元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想死,甚至连母妃都不会知道他已经死了。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似乎有些事情在无意识之间连接在了一起,如果说以后的郑皓元不是郑皓元,那么以后的郑皓元那样的行径也就可以理解了。 郑念如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救下了郑皓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南郑国不会腐朽不堪,在郑淙元死后,她只能推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上位。郑皓元虽然年幼,但是再过几 年呢? “母妃要是知道了,母妃一定会知道的。”郑皓元哭喊着,意识里的恐惧和眼前的恐惧无限的延展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池水里不断地扑腾着水花。 “母妃怎么会发现,你我可都是她的儿子。”郑沐元吃力地站起身,银河法师也站起身,那瞬间变成了空荡荡的黑色衣炮,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了一个胖子的大衣。 几条手臂长短的蛇这一次不再是朝着水池中去,而是慢慢地爬到了郑沐元的身上。而郑沐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任由数十条蛇裹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更加地浓烈了。 银河法师低声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种诡异急促的咒语,那咒语就像是一根长满尖刺的黑色藤蔓一般,鞭打着任何能够听到咒语的人。 黑衣少年的咒语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整个石洞之内,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烟气四下窜动,无孔不入,郑皓元的瞳孔已经越来越暗,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与水池融为了一体。 郑念如也感觉到浑身都皮肤都似乎在收紧,像是一条极度干渴的鱼,可突然让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过。突然想起她快要死的时候,居南一在她床边上搞的那些方术,不得不承认,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活不过来的时候,再醒来还是躺在床上。 所以,郑念如霍然意识到,这种事情也极有可能成功。 而就在这时,银河法师朝着池水而去,那何盛公公早已经是一只离弦的箭,郑皓元此时的一声尖叫,就像是放开箭尾的那只手,直接越过了郑念如,直接扑向了池中的郑皓元。 “殿下——”何盛公公一声大叫,电光火石之间,一窜窜黑影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犹如那见不得阳光的鬼魅四下乱窜,横冲直撞。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立刻出手,可郑念如也没闲着,一脚踢向坐在池边的郑沐元,让你也尝尝被水淹的滋味。 扑通一声,郑沐元毫无反抗地跌落下水。银河法师面色一变,跟着就要上来对付郑念如,可待郑念如一转头对上银河法师,男子突然如烫手山芋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惊慌之间,那已经散出的黑烟此时突然没了去处,一部分竟朝着黑衣少年蜂拥而至。 而另外一部分依旧朝着池水中的郑皓元而去,何盛公公抱着郑皓元,拼命地想要救出去。 “啊,啊——”何盛公公发出惨绝人寰的喊叫声,杏雨刚踢翻了两个忠士,皱眉地捂住耳朵。 第48章 救人 随着何盛公公的惨叫声,那池水中的那些毒物剧烈地挣扎着,跟着一条条毒蛇猛然间涨大了整个身子,像一只只被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翻着肚皮飘了上来。 跟着飘上来的蜈蚣c蝎子同样像是被什么力量剧烈的撕扯开,断腿残肢铺满了整个池面。 郑念如眼疾手快一下子拖住了就要滑入水中的郑皓元,杏雨已经奔了过来,可是一见池里的景象,瞬间又犹豫了。 “都死了,不会咬人,快下去救人。” 杏雨跳进了池里,一把扯断了郑皓元脚上的铁链,将郑皓元抛了上去,又一把拽过何盛扔出水池。 “扶恭——”郑念如查看着郑皓元,呼吸微弱,还活着,赶紧拍着郑皓元的脸蛋。 郑皓元仿佛被人从噩梦中拉起来,吃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郑念如的脸,顿时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堂姐,我梦到你来救我了——”郑皓元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又昏了过去。 “杏雨,走。” “郡主,走不了。”杏雨悄悄地扯了扯郑念如的衣衫,郑念如一抬头,只见昏暗的石洞内几个人影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 “二殿下——”为首的男子试探地开口问道,没有任何应答,几人又继续超前走着,突然,一人踢到了什么,但瞬间反应迅速地查看地上的人。 “二殿下——”一人惊慌出声,可是连他们也为难住了,到底谁才是二殿下,到底成功了没有? “法师——”有一人找到了石洞内同样昏迷的银河法师,顿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郑念如只听到银河法师的声音慢慢地响起。 “别让他们跑了——”那几人顿时惊恐地看向一片黑暗的洞内,洞里还有人,那人不是被牢牢地拴在水底了吗? 立刻有两人飞快地朝着池中扑来,杏雨仓皇之中一脚踢了出去,一人闷哼一声,直接飞了出去,另外两人一慌,不敢轻举妄动,一攻一守,刚开始的慌乱与大意此时已经全然不见,慢慢地朝着杏雨的方向警惕地走来, 郑念如扯了扯杏雨的胳膊,有把握没?会不会死人? 杏雨紧张地抓着郑念如的胳膊,她虽然天生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也从未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情,没正面杀过人的。 郑念如赶紧摸索着何盛的衣袖塞杏雨的手中,只能先拿他挡一挡了,能争取一些逃跑时间。 杏雨于是紧紧抓着何盛公公的衣衫,准备待对方一动手就赶紧扔出去,她们就趁着这机会逃出去。 黑暗中的两人有些疑惑,对方传来的气息,根本就不是有功夫之人,就连寻常的杀气都没有,不,也不是没有杀气,只是这种杀气很奇怪。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杏雨举着何盛的手有些生疼,怎么还不动手? 不管了,杏雨突然发动,直接将何盛的身子扔了出去,巨大的力道让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何盛公公竟然飞了出去,那两人心中大骇,只感觉一庞然大物带着绝对的威压扑面而来,两人慌乱后撤,却也根本逃脱不了这极速飞来的“暗器”。 “砰——”两人逃脱不急被砸中,可是结果却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般,被砸到的胳膊c肩膀触感竟然还软软的,触感竟然还有些“暖”。 是个人?更有两个身影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速度也是绝对的快。 两人本能地去追,杏雨一手扛着郑皓元,一手拉着郑念如,饶是如此,郑念如也跟着十分吃力,但郑念如也知道,现在是在逃命,矫情不得。 可没等到他们奔到洞口,后面的人虽然没追到,但听到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她们前面传来。 郑念如脸色一变,这要前后夹击。 黑暗中,果然来人不少,郑念如紧拉着杏雨停下,喘着气。 “待会,将你手上的扔出去,看能不能争取点时间。” “可是郡主——”咱们不就是来救四殿下的么?但好像,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四殿下,总不能都死了不是,杏雨又觉得郡主的话有道理。 可洞口的速度明显比后面的要快一些,等出现在郑念如两人面前,顿时让两人傻了眼,这么多人,砸哪一个? 杏雨一咬牙,不管了,能砸一个是一个。杏雨正准备动手,对方却突然大喝一声: “四殿下——” 紧跟着来人也总算看清了杏雨手中的人。 郑念如赶紧扯杏雨的袖子,杏雨将郑皓元举在了头顶,愣在半空,面对着面前的一大群人,因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这好像不是二殿下的人 “四殿下,四殿下——”来人立刻上前,恭敬的c感激的从杏雨手上接过四殿下。 “四殿下——” “传太医,快传太医——”一连窜的声音。 “里面还有人,有坏人——”杏雨跟着又说道,那微胖胖的脸,指着洞内一片黑暗。 为首的人一愣,立刻挥手,一列队伍立刻朝着洞内而去。 一刻钟后,郑念如坐在了洞外的石头上,杏雨坐在郑念如身边的地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 刚才要是她把人扔出去了,是不是现在被当作刺客给抓了,跟着又看到抬出来的何盛公公,眼皮子就跳着更加厉害了,这何盛可是她亲手扔出去的。 杏雨担忧地看了一眼自个郡主,郡主怎么一点不害怕。 郑念如低头试图将袖子上一朵绣花上的污渍给弄掉,这外罩她很喜欢,就这么坏了的确可惜,倒不是心疼这十分难得的衣料和缠着翠羽的锈线,而是绣娘的手艺和她花进去的心血。 接连被救出来的二殿下与银河法师,被侍卫背了出来,不知死活,太医已经赶紧上前查看着。 再跟着被拖出来的几个黑衣男子不断有鲜血从身体里冒出来,但明显还活着,垂死挣扎着。 “郡主,可要让太医为您瞧一瞧?”为首的那侍卫虽然并不认识朝仁郡主,但杏雨已经自报家门,且作为四殿下的人,多少也知道,四殿下最近喜欢与朝仁郡主玩。 他们是何盛公公带过来的人,收到了何盛公公的信号,这才找到了这里。 所以,这位首领对郑念如十分的客气,但也知道,如今的情况非常复杂,随着二殿下c银河法师被发现,还有几个不知身份的人。而且此刻,他已经知道了二殿下已经死了,干系太大,他不敢擅自作主。 一切只有等贵妃娘娘前来定夺了。 第49章 不问缘由 文贵妃不顾形象地冲到了洞前,看着一地的人,面色煞白,脚步踉跄,几乎摔倒。 “娘娘,二殿下——”侍卫们立刻跪在了地上,文贵妃仓皇上前推开了侍卫,直接扑在了郑沐元的身上。 “扶辛,扶辛,你醒醒。”文贵妃无助地喊着,拍着郑沐元的脸,拍着郑沐元的身子,慢慢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顿时变得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快救人。”文贵妃突然转头,看着忙碌碌地众人,扶辛在这,他们还忙什么,还有什么比扶辛更重要。 扶辛怎么会死,扶辛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娘娘,请节哀。”太医跪在地上,“二殿下殇夭了,二殿下体弱,被救出山洞前就已经没了脉搏” “你胡说,还有银河法师,银河法师” “银河法师重伤不醒,太医正在医治。”侍卫立刻回禀道。 “胡说,那是银河法师。”文贵妃目光通红,一把揪起地上的太医,火奕法师说过,只要扶辛想活,银河法师就能让他活着,就算是半死不活,就算是只有一口气,就算是那么多的少男少女炼着的那一口气,那也是活着。 “我不管,你若是救不活二殿下,我要你们都陪葬。” “娘娘,如今四殿下性命攸关,娘娘若是再拦着下官医治四殿下,只怕娘娘失去的就不是一个子嗣了。”此刻事态紧急,太医也并没有被文贵妃晃晕。 “四殿下?”文贵妃身体晃了晃,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扶恭,扶恭怎么了? 刚才侍卫禀报之时,只说二殿下遭遇不测一句话后,文贵妃就已经弃了轿子奔过来,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四殿下的事情。 文贵妃无力地放开手,那太医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投到了四殿下的医治中。 众人忙碌慌乱中,文贵妃不顾形象地慢慢瘫坐在地上,抱着郑沐元,一手颤抖着摸着那已经冰冷的脸。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能站着,还能跟她说话,可是为什么,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天人永隔? 宫女们向上前去扶,可却又不敢,跪在一旁小声地抽噎着。 “四殿下,四殿下——”一众侍从的喊声中,文贵妃这才慢慢地回过神,记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又瞬间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光,仓皇地转头,看向光的方向。 “恭儿”文贵妃立刻上前,抱着郑皓元。 郑皓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文贵妃焦急的神情。 “母妃——”郑皓元吃力地开口,孩子的本性,立刻抱着文贵妃哭了起来。“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恭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二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受伤?”文贵妃一连串的问题,满脑子都是郑沐元浑身冰冷的模样。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扶辛到底怎么了。 郑皓元先前的惊喜与孩子见到母亲的依赖,此刻在闪烁的目光里慢慢地被吞噬,如果他说,二哥要害他母妃会不会相信?如果他说,二哥想要他的身子,母妃会不会也觉得应该的?甚至会帮二哥杀了自己。 “母妃,我难受——”郑皓元低下头,并不是装出来的,浑身都疼,他要是死了,母妃在他与二哥之间应该会选择二哥的,因为母妃一向喜欢二哥。 “恭儿,你忍着点,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文贵妃强忍着要竭斯底里知道真相的冲动。 “堂姐,堂姐有没有事?”他记得最后关头是堂姐救了自己,不要命地向自己扑来的,郑皓元脆弱敏感的心顿时间仿佛缺了一道口子,继续需求安慰,安慰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恭儿,先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文贵妃死死掐着郑皓元的胳膊,快说啊,快说啊,扶辛怎么死了?你怎么受伤了,到底是谁要害你们? “母妃——”郑皓元感受到文贵妃的力量,脸色苍白,下一刻又昏了过去。 “娘娘,四殿下此刻十分虚弱,您不能再刺激他。”太医赶紧上前,立刻为郑皓元施针。 文贵妃瘫坐在地上,目光呆呆地,直至看到一旁石头上坐着的郑念如,头脑才开始运转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事情跟她有多少关系?郑皓元又是为了什么才溜出宫的,如果郑皓元没有溜出宫,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文贵妃脑海中一万个假设,没有一种是想老天爷带走她的儿子的。 文贵妃踉跄地站起身,朝着郑念如的方向走过来。 杏雨立刻紧张地扯了扯自个主子的袖子,别擦了,这文贵妃不喜欢咱们 。 郑念如倒不在意文贵妃的态度,只是如今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文贵妃来无非是想要个结果,只是在这个结果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吗?由她说出来,文贵妃会信吗? 郑念如看了一眼全场,昏迷的昏迷,死的死,那些被绑之人只怕也说不出好话来。 那她能不能也装个晕什么的,可此时再晕也不太像,早知道一出来她就该晕的。 杏雨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到跟前的贵妃娘娘,待会要是听到她自个的一个儿子想杀了另外一个儿子,是不是会特别伤心? “朝仁郡主,怎么哪里都有你。”文贵妃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这是现场唯一的外人,竟然还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不,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一定知道什么。 “娘娘,我们赶来时,是郡主救了四殿下出来。”主事的侍卫跪在一侧,从娘娘出现到如今,他始终没机会开口禀报情况。 “救?”文贵妃看向地上的侍卫,又看向郑念如,“谁要害二殿下?快说?” 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看,这样子开头还怎么能好好谈下去。 “没人要害二殿下。”郑念如还是开口了,她也生了孩子,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此时的奔溃。 文贵妃转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 “你说。” “属下带着人赶到时,郡主的婢女正背着四殿下跑出来,随后,属下在洞内发现了重伤不治的二殿下c银河法师,还有文家忠士以及何盛公公。” “洞内没有别的人?”杀手呢?文家忠士在,扶辛不可能轻易遭人暗杀。 “并无他人,属下也细细查探过,洞内再无别的出口。”侍卫想了想,还是未将那奇怪的水池和一地的毒蛇毒虫断肢残骸说出来,这山洞确实诡异,而且他细细观察过那水池,不是天然而成,而是人为用凿子凿开,这需要花费多少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既然如此,二殿下为何会死?”文贵妃接话问道。 侍卫立刻低头,并没有回答。 “属下无能。”他进去的时候,那些文家忠士地区与他们交了手,还负隅顽抗,的确可疑。只是,他觉得二殿下遭遇暗杀的可能性并不大,更像是一种什么奇怪的仪式。 “把那些人带下去,一个一个审问,本宫就不信问不出什么。”文贵妃一指地上的那一群文家忠士,突然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郑念如。 文贵妃心里冷笑一声,扶辛死了,扶恭伤重,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放过她! “还有她,一并带过去审问。” 地上的侍卫一愣,这 杏雨立刻站起来,一脸戒备地盯着眼前的文贵妃,亏她刚才还担心她。 “你,你太忘恩负义,四殿下可是我们郡主救的,是我扛出来的。”杏雨挡在郑念如面前,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把郡主带走。 “娘娘,不若”先审了那些忠士,说不定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带走”文贵妃冷冷地开口,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放了郑念如。 第50章 筹谋 “你敢。”杏雨瞪眼看着文贵妃,要不是她是四殿下的圣母,杏雨只怕一拳已经打了上去。 地上的侍卫一咬牙,虽然事情有疑点,但是朝仁郡主出现在这里也的确可疑,站起身走到郑念如的身边。 “郡主,这边请。”侍卫说的很客气,可就算再客气,郑念如都没打算走。 “如果我不去呢?”郑念如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侍卫,神情中并没有恼怒,甚至带着少女的天真,侍卫惭愧地低头,面对这样一个天真貌美的少女,谁会将她与杀人联系在一起,就是坐在这里,与眼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只怕这一切都由不得郡主了,不过请郡主相信我们。”侍卫只能这样说道,他们虽然是四殿下的人,但更是皇宫之中的御卫,虽平日里在文贵妃跟前不受重用,但他们身后代表的是整个郑氏皇族。 所以,文家忠士是文贵妃的心腹,那他们就是郑皇族的忠士。 郑念如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侍卫,话说的毫无妥协的余地,但是身体却始终十分恭敬地侯在原地。 “还等什么?”文贵妃又开口,侍卫低着的头有些犹豫,只是如今,皇宫之中文贵妃掌权 “哎呦——”就在这时,一声大叫。 “何总管,何总管——”几名侍卫去已经去拉突然醒来的何盛,可何盛突然之间力大无比,一把将几个侍卫推开,顿时地上倒了一片,又有更多的侍卫去拦何盛。 “啊啊啊——”何盛发疯地乱叫着,十几名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制住,何盛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 “娘娘,何盛公公醒了。”先前的侍卫来禀报,文贵妃立刻看过去,顿时放下跟前的郑念如,朝着何盛公公走去。 哪知何盛一睁眼,一把抓住了太医的衣领。 “殿下,四殿下呢,快救殿下——” “何总管,殿下没事,已经救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太医立刻说道,以防衣服被揪坏。 何盛立刻松了一口气,也只是一口气,下一刻又揪起太医的衣领。 “郡主呢,朝仁郡主呢,快救” “在那,毫发无伤。”太医被揪地站立不稳,头昏眼花。 何盛公公一看坐在石头上的郑念如,顾不得钻心疼的一条腿,连忙爬过去。 “郡主啊,郡主,您是老奴的再生父母,是菩萨。”何盛公公立刻磕头,在他昏过去的前一刻,唯一担心的是在池水里的殿下,是他无能,没能救出殿下。 杏雨乐了,先前的剑拔弩张立刻抛在了脑后。 “何盛公公,你真逗,我们郡主可没有你这样大的儿子。” 何盛一听,笑的眼泪鼻涕一股脑流了下来,立刻用袖子擦了。 “郡主,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该死,老奴就做郡主百年之后墓前的那只大乌龟,长长久久地给郡主守墓。”何盛公公一边说,一边磕着头。 杏雨立刻蹲了身去,想了想。 “何盛公公,这个提议不错,我也想做一只大乌龟,给郡主守墓,你有法子?” “杏雨,我们走。”郑念如开口了,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她解释什么了,何盛醒来的十分及时,解了她的烦恼。 郑念如给了何盛公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何盛公公感激地看了一眼郑念如,千恩万谢地磕着头。 何盛公公这才挣扎着给文贵妃行了礼。 “娘娘,奴才失职,奴才甘愿受死,但还请娘娘容奴才伺候了殿下再死。”何盛公公开口说道。 文贵妃面色铁青,何盛公公的一句话就解了郑念如的嫌疑,但是现在她没空管别的,她要知道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盛,二殿下怎么死的?”文贵妃不想废话,刚才侍卫已经将洞内的情况说了一遍,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 “还请贵妃娘娘屏退左右,奴才有要事向娘娘禀报。”何盛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二殿下已经死了,而银河法师也重伤,但是这事情必须要有一个说法,足以让所有人信服的说法。 但何盛最先要说服的就是眼前的文贵妃。 文贵妃看了何盛公公一眼,并没有回驳,挥退了手下。 祈祀典的大礼如常进行中,二殿下死去的消息,在祈祀典结束后快马加鞭地传到了宫中。 只是,这二殿下经历了一年几十次的病危不治,死与不死就剩下时间问题了。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涟漪,一切该办的都井井 有条地办起来,迅速从容,甚至什么仪制,死后封号在二殿下的灵柩还没有回到宫里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 宫中不少人认为,二殿下被病痛这么这么多年,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宫中立刻如雪堆一般挂满了白色的布缦,先是祈祀典c再是二殿下的丧礼,整个皇宫在压制到极致的秩序里,迅速完成各项规格礼仪的布置。 南门宇趁着这段时间,从容地将破庙中的南门后裔转到了一所民房之中。 买的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小院子,一进院子连套门都弃了,只有简单粗陋的东西厢房,但比起破庙已经好了不好不少。 “世子,属下们觉得破庙也挺好。”这一套院子只怕不少钱,他们深知弄钱不容易,如今的南郑国也是混乱不堪,城外的难民随处可见。 “二殿下葬礼,朝廷有意整顿城中的难民,我们的人在破庙之中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有些事情要及早开始布置了,他已经十四,就算回不去南门国,也应该有自己的一方势力。 她是端王子嗣,虽然出生有些颇词,端王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别国质子。并且,他的家族已经势落,他与她之间隔着如山一般的差距。 但南门宇却不气馁,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不会辜负她。就算现在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艰难,荆族的势力也根本没有半点的线索。 不是南门宇不相信师傅和荆二叔的话,关于南门皇族的那个传说,南门死士的传奇他身为南门国皇子,自然听说过。 只是,这么久,久到他已经不敢再相信这个奇迹的出现。而且,就算是奇迹,也并不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 相传,南门死士认定的皇子才能成为南门国国主。 只是,南门死士至今没有出现,除了他没有得到南门死士的认主,如今坐在南门国国主位置上的那一位,也同样没有,谁都有可能。 南门宇突然停下脚步,一辆马车匆匆停下,小厮端了凳子,车上下来的人锦衣华华,南门宇后退一步,恭敬地等来人走过。 “端王——”身后的何管家赶紧跟了上去,着急有什么用,那是在行宫,赶过去不也要时间不是? “端王,不能带”这么多的侍卫 南门宇静静地看马车再次离开,那是她的父亲,总有一天他能够正面地站到他面前。 第51章 感动 “啊——啊——”醒过来的郑皓元又是一阵尖叫声,可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边立着的宫女们也十分面生。 “何盛c何盛——”郑皓元高声喊着。 “四殿下,四殿下,何总管受了伤,奴婢们是步寿宫的宫女,是娘娘让我们来照顾您的起居。”星秀有些着急地,上前几步,想要靠近,一个枕头已经砸在了她的头上。 “快去请太医,去回禀娘娘,四殿下醒了。”门口的宫女急匆匆地去了。 郑皓元看着最前面的宫女,有些脸熟,像是母妃身边的人。 “何盛怎么了?”郑皓元开口问道,受了伤,何盛和堂姐扑过来救他,他是亲眼看到那些诡异的黑气钻进何盛身上的。 “回四殿下,何盛公公刚开始还好好的,人也清醒,突然又昏迷开始说胡话,如今太医们正在全力医治。”星秀隐约听得何盛的伤十分诡异,像是中毒又不像中毒,一会清醒一会疯魔,到不像是生病,而像是中邪了。 郑皓元听到宫女的话,立刻就要下床去找何盛。 “四殿下,四殿下,您不能下来。”星秀连忙说道,上前去扶,郑皓元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就要出去。 “四殿下——”星秀害怕又不敢靠前。 郑皓元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地上的星秀。 “你说,何盛已经醒来过?”郑皓元眼眸里闪着诡异的光,那何盛说了什么?“何盛说了什么?” 星秀心下一惊,但也不敢隐瞒。 “回殿下,奴婢不知,何盛公公屏退了所有人才与贵妃娘娘说的。”星秀颤抖地回答道,那知郑皓元听完直接就要出去。 “四殿下——” 郑皓元的身影还没到门口,文贵妃已经带着一大帮的人赶到。 “扶恭,你怎么样,那里不舒服?”文贵妃一把抓住了郑皓元的胳膊,上上下下细看了遍。 郑皓元眼眸子里的光退缩了半分,有所胆怯地想要逃离这个怀抱,母妃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二哥要做什么,可并没有得逞。 “母妃。”郑皓元的声音弱弱的,就如同惧怕威严长辈的儿童一般。 “快,快回床上去,太医。”文贵妃说着,亲自拉着郑皓元往床上走。 郑皓元并没有反抗,看着文贵妃金丝银绣的裙脚堆在他的脚边,又随着移动在地上展现出原来的突然,盛开的牡丹c鲜绿的叶子,雍容华贵。 文贵妃看着郑皓元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又催了一回太医,这才坐在了床边。 “扶恭——”文贵妃挥退了宫女,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不过十岁的郑皓元,她不是不相信何盛的话,何盛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编造这样的谎话来诓骗她。 只是这样的真相让她一时间五味杂陈,扶辛做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她以为,只要那些少男少女,只要旁人,她都可以不管。 文贵妃深吸一口气,扶辛已经死了,事情没有成,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没有给她选择,就算是给她选择,她也不会同意,扶恭虽然顽劣,却是她唯一的寄托。 “扶恭,何盛说得不清楚,有些事情母妃想问你。”文贵妃尽量用十分平和的语气去问这件事。 郑皓元顿时一紧张,慌促的目光在与自己的母妃短暂相触后,立刻又低下头。 “母妃,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那山洞里,然后,然后就是二哥他,二哥说,他要我的身子。”郑皓元颤抖着c眼眶立刻通红,眼泪一颗颗如滚落的珍珠。 文贵妃抓紧手中郑皓元的手,心里揪心的痛。 “恭儿,别怕,母妃若是知道,也一定不会让你二哥这样做的,这么说,何盛说的都是”文贵妃哽咽着,她不是傻子,山洞里的情况,文家忠士招的那些,银河法师的伤,都告诉她,扶恭没有说谎,事实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痛,老天带走了她一个儿子又救了她另一个儿子。 可都是她的儿子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她接受这样的事实。 “母妃,是儿臣错了,儿臣要不不来行宫,就不会发生”郑皓元立刻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向文贵妃。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文贵妃的心揪着,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扶辛和扶恭,不是这一次,也是下一次。 若不是何盛,扶恭在劫难逃,到那时候 何盛的能力她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将何盛放在郑皓元的身边。 “是我的错,我要是好好在皇宫里,二哥就不会死了 ”郑皓元哭了起来,文贵妃的痛苦欲绝让他更自责。 “恭儿,母妃告诉你,不是你的错,何盛说的很清楚,带你出来的那两个文家忠士也找到了。”文贵妃心一软,伸手抱住了床上的郑皓元,抚摸着少年的后脑,“母妃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儿子,是老天的恩赐,是老天救了你。” “母妃——”郑皓元带着哭腔扑进了文贵妃的怀中,从醒来到现在,他的心才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胸膛里。 “扶恭——” “真是好心没好报,凭什么将我们关起来?”雪柳隔着院子大声地叫着,门外的侍卫纹丝不动,将整个院子的所有出口都围住了。 云娘前前后后转了三遍,这才从杏雨的口里将整个事情扒拉清楚了。 “哎呦,我的个娘,早知道,你去救什么救。”云娘终于发出与雪柳一样的感概。 “郡主,您怎么不着急,任由文贵妃欺负人?”云娘坐不住,这里又不是皇宫,真当她文贵妃一人说了算了,说关就关,好歹是一位郡主,她们还有太子殿下。 郑念如倒不以为然,二殿下死了,这结局似乎是对的,又不是对的。 前一世她与郑皓元根本也没有交集,并不知道在二殿下死前后的事情,也不知道郑皓元的性格是不是有着强烈的反差。 而文贵妃此时关着他们,无非是她怕这丑事被她们泄露出去而已。 自己的一个儿子要杀了另外一个儿子,在郑念如看来也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 当今的圣上也杀了不少的亲兄弟,她父亲端王似乎也想杀皇上来着。 “郡主还笑得出来。”文娘小声地抱怨着,她早就说,这四殿下根本就不是她们的菜好不。放着好好的太子殿下,不去勤奋耕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现在好了吧。 这行宫这么远,首先消息能不能传到太子耳朵里都难说,太子殿下来不来救她们就更难说了。 “郡主,要不我们给太子殿下传个消息?”给端王也行呀。 第52章 发作 郑皓元乖乖地吃了药,乖乖地躺在了床上,等众人都以为他睡着了,宫女们都去打了瞌睡,这才悄悄地睁了眼。 地上的宫女换了个,但郑皓元更陌生,甚至都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在步寿宫里见过。 郑皓元蹑手蹑脚地越过趴在床脚上打瞌睡的宫女,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行宫的院子郑皓元不熟悉,但是行宫的院子比起皇宫里要简单的多,院落廊回巡查也没有那么严密。 郑皓元出了院子,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何盛此刻在哪里,但是再回去又不甘心,去找堂姐? 郑皓元犹豫了,他要知道何盛到底说了什么才行。 就在这时,一名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地朝着院子走来,身后跟着的两位小太监可不就是他宫里的。 郑皓元立刻跟了上去,那小太监回头,顿时一哆嗦又给郑皓元瞪眼给吓了回去,郑皓元指着前面的路,看向小太监,小太监颤抖地点了点头。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发作了?” “大人,小的们一刻也没敢离开,总管的力道十分地吓人,四五个侍卫都没能镇得住,那脚上的黑气又开始往上冒了。” 郑皓元皱了眉,黑气?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个那一团活的黑气,那到底是什么? 郑皓元还没走进文贵妃一旁偏僻的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何盛传来的恐怖的叫声,那声音已经嘶哑,甚至都能听出喉咙里带出血来的竭斯底里,说明何盛这样大喊大叫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太医面色为难,但还是提了袍子赶紧走进去。 “哐当——”一个花瓶砸在了门框上,又是一个圈凳跟着飞来,哐当一声,力道之大,木头散碎了一地。 “撤走,怎么还没撤走?”太医抱着头,一边畏畏缩缩地往前走,一边大喊着。 几个侍卫往外抢着搬东西,谁也没有注意到太医身后多了一个人。 郑皓元看着满地的狼藉,那何盛更是手舞足蹈,犹如疯了一般,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衫撕成了一条条的,露出肥腻的肚子和粗胳膊来。 郑皓元皱了皱眉,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待要转身走,太医已经很熟练地一路避雷到了何盛公公的身旁,手里的银针看也不看直接朝着何盛公公的脑门插了进去,何盛公公立刻像被人定住了一般,手还高举在半空中,一旁两个侍卫拖拽着胳膊,腰身处还挂着两个侍卫。 “好了,快去将这安神汤浓浓的熬一碗灌下去,绑在床上,千万不能放了。”太医嘱咐着。 郑皓元果然见何盛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何盛公公一哆嗦,紧跟着瘫坐在了地上。 “总管,总管。”两个小太监连忙去扶,一边哭一边收拾着何盛身上已经不叫衣服的衣服,重新披上了一件外袍,将何盛搀扶到了床上。 “殿下呢,苍耳,看着殿下了吗?”何盛突然转头,抓着其中的一个小太监,焦急地问道。 “总管,殿下没事,有娘娘照顾着。”苍耳急忙说,被吓出哭声。 郑皓元见此,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贵妃娘娘到——”郑皓元躲闪不及,见一边侧室有纱帘遮挡,立刻窜了过去,躲在了一张多宝阁后。 “老奴,老奴——”何盛挣扎着要起来,他的话还没说完,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眼前一黑,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不必了。”文贵妃挥手,“法师,请您再去瞧一瞧。” 郑皓元隐隐约约见文贵妃身旁有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一身白衣是乾道寺法师的打扮,只是看这模样,应该不是乾道寺里掌司以上的法师。 长贞法师?郑皓元隐约记得这个法师与母妃相熟。 只见长贞法师已经走向前,一手掀开何盛的衣袍,露出褴褛的衣衫。 何盛一慌,要躲避,却被长贞法师一把按住了。 “总管不必惊慌,法道面前一切都是幻象,万物虚无。”长贞法师声音清透温润,双手已经摸上了何盛大腿上的黑色印记。 从整只左脚到大腿根部,从整个皮肤内蔓延出的黑色,就像是一整片的胎记一般。 “法师,这是何种方术,如此厉害?”文贵妃关心的不是何盛,而是这方术会不会再次害人。 “娘娘,这是一种谤术,与银河法师的谤术相吻合,这黑色瘴气应该也是一种形式的力量转移。”长贞法师说的很含糊,“不过,这谤术十分的厉害,只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大腿根部,如今,只能先用法术镇住,等将人带回乾道寺里,回禀了火奕法师,再做定夺。” “如此,劳烦法师了。”文贵妃说着,只见长贞法师手指在半空中圈画出一道道符咒,先看之时也看不到什么,渐渐的,那圈画之处道道金光闪灭,跟着长贞法师的一声低喝,直接缠绕住了何盛的大腿根部,在黑色印记上方徒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圈印。 “多,多谢法师。”何盛再谢。 “还有一事,四殿下虽然并未侵袭,但求稳妥,贵妃娘娘可央求火奕法师,请灵一法师走一趟。” “多谢法师提醒。”文贵妃立刻点头。“只是,何盛由本宫一并带回宫,再遣人送到乾道寺,法师您看如何?” 长贞法师闻言点点头,去乾道寺的路与回宫是一路,况且他一人带何盛的确麻烦。 “既如此,我先回去向师傅禀报此事。”银河法师本不是乾道寺人,该怎么处置,也该请示师傅。 长贞法师并未多做逗留,文贵妃送走了长贞法师,却又折了回来。 郑皓元却疑惑,母妃怎么不走,站在何盛面前,安静中又透着诡异。 “娘娘,不知殿下的情况”何盛的一颗心都在郑皓元的身上,恭敬地开口问道。 “扶恭很好,本宫且问你,山洞里的事除了你与那朝仁郡主几人,还有他人知道么?”文贵妃反问道,留下何盛,是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方便长贞法师,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要救何盛的意思。 何盛微微一愣,却也比郑皓元更快地反应过来。 “娘娘放心,其他并无人知晓,奴才也会绝口不提,而朝仁郡主,就更无需操心,郡主原本就见不到宫中其他人。” 郑皓元微微一愣,隐约听出何盛话中的意思。 空气中的沉默慢慢延伸了出去,恐惧与阴暗不断凝聚着。 “本宫却只相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虽然,本宫知道,你十分忠心,但是事关大皇族名誉,事关到二殿下与四殿下的名声,你能死了,也是一种荣幸。” 郑皓元猛然转头,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母妃口中说出的。 何盛公公却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娘娘,老奴没用,让殿下陷入危险之中,早已经罪该万死,哪里还有别的奢求,只求娘娘好好看顾殿下,以后,殿下就是娘娘您唯一的希望了。” 何盛公公凄凉的一笑,从他说出来,要为自个主子讨个公道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第53章 危机 文贵妃挥手,身后一个影子立刻朝着何盛而去。 “住手——”郑皓元箭一般地冲了出来,扑在何盛身前,伸开双手挡住侍卫。 文贵妃脸色大变,本能地要去拦,好在那侍卫身手灵活,速度更是灵活,从郑皓元冲出来的一瞬间,已经收回了手。 “殿下——”侍卫恭敬地行了一礼,依旧退到了文贵妃身后,那身形样貌十分寻常,在人群中更不显。 “母妃,为什么要杀何盛?”郑皓元抬头看向文贵妃,带着委屈与愤怒。 何盛已经是他身边唯一剩下的,对他好的人。 文贵妃惊慌伸向前的手这才慢慢地放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高贵。 “恭儿,你怎么在这里?”文贵妃不想解释,那样的事情,她多提一个字都不愿意。 “母妃,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何盛了?”郑皓元站起身,小小的身形挡在了何盛面前。 母妃已经说了,不再追究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当二哥是意外身亡,可是转过身来就要杀他的人。 “恭儿,大人的事你不懂,母妃这样做有不得已的苦衷。”文贵妃坚持着,并没有改变主意。 “儿臣以性命担保,何盛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郑皓元冷冷地说道。 “殿下,老奴一条贱命。”何盛公公望着自个的殿下,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的,只恨不得不要为了他生了隔阂才好。 “何盛,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也是我的,只有本王才能决定你死着还是活着。”郑皓元打断何盛的话,掷地有声。 文贵妃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还没有开口,郑皓元已经转过头来,目光直视着她。 “母妃,你已经答应过我,此事不再追究,可一转身,就要杀了我的人,你是在骗我吗?”郑皓元一字一句地说着,强压着胸腔中愤怒的起伏。 “恭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也只不过是” “只是什么?认为儿臣的人不可靠?那就请母妃细细盘查文家忠士,连同往日里二哥送来的那些毒物,依旧还在儿臣的宫里,母妃稍稍去查一下,就能知道出处。” “恭儿,母妃只是一时心急,有些莽撞了。”文贵妃上前一步,没有回答郑皓元的话,而是慢慢地拉起郑皓元的手。 “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母妃只是不想你以后还想起这件事,所以才动手。”文贵妃温和地说道,“如今,母妃只剩下你这个唯一的皇子,自然什么事都要为你考虑。” 郑皓元愣愣地转过头,有些不相信这样温和的话是从往日里不是训斥就是责罚的母妃口中说出的,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好了,母妃不杀他便是了。只是,以后遇到什么时候,不能这样冲动,万一刚才的奴才不长眼伤了你怎么办?” “儿臣知道错了。”郑皓元低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我的殿下,您怎么来了?”何盛感动不已,伸手想摸一摸眼前的郑皓元,却又半途放下了手,与礼不和。何盛立刻跪了下来,“老奴谢殿下救命之恩。” “起来吧,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入内,恭敬地等着指令。 “把何盛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本王的院子里去。” 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却以最快地速度应声,去收拾东西。 郑皓元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脸上的神色从愤怒到沉静,他了解母妃为什么这样做,郑沐元已经死了,这样的丑闻根本就没有必要泄露出去,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郑皓元突然身形一僵,堂姐。以母妃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堂姐。 郑皓元拔腿就跑,何盛开口要喊,可是以何盛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此时郑皓元想到了什么,只能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郡主是殿下的贵人。 郑皓元片刻都不敢耽搁,脑海里甚至不能确定,母妃会不会已经动手了,何盛好歹是自己人,堂姐根本不是。而且,堂姐虽然是端王的人,但如今端王无权无势,无一兵一卒,母妃根本就不会顾及。 “殿下——” “滚开——”郑皓元一脚踢开郑念如院门口的侍卫,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 “堂姐,堂姐——” 杏雨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见到郑皓元立刻裂开嘴笑起来。 “四殿下,你醒了?”杏雨立刻打开门,又见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幸灾乐祸地准备再补一脚,郑皓元已经拉住了她,虽然母妃可 恶,但是,杏雨这样做,只会让那个母妃更加想杀了堂姐。 “杏雨,堂姐在吗?”郑皓元问的迫切,不等杏雨回答已经朝着院内跑去。 “四殿下,四殿下——”杏雨连忙去追,郑念如已经从屋内出来,郑皓元立刻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郑念如的整个腰身。 “堂姐,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郑皓元鼻子一酸,堂姐还救了他,母妃想恩将仇报,他却根本保护不了堂姐。郑皓元恨不得自己此刻也能像杏雨一般力大无比,那样就能保护堂姐。 宫里对外的说辞是二殿下发生意外,且久病早已经耗尽了精气。 只是,端王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太子殿下会突然传信与他,说此事与念如有着关系,只怕文贵妃会对郡主不利。 端王听到传信的侍卫所说的二殿下在山上抬下来时,郡主不知为何被卷入了其中,并且,文贵妃已经派人将郑念如看守起来的消息后,端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来。一下马车,连喘气的功夫都嫌浪费时间。 端王看到郑念如院子外的侍卫时,顿时有些怒了,好歹是郡主,那文贵妃当真以为整个南郑国已经是她做主了不成? “端王——”刚刚爬起的两名侍卫见来人,立刻心虚地 “滚开——”端王一脚踢开侍卫,“给我滚回去,本王的人也轮到你们来插手。” 那两名侍卫见此,也不敢硬站在这儿,一人偷偷地回去禀报。 端王立刻推开了院子的门。 “王爷——”杏雨迎了上来,正要笑,顿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回院子。 “慌什么,站住,出了什么事?”端王脚下未停,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也没准备听杏雨的答案,已经推开了内院的门。 “堂姐,我回去将库里的宝贝都给你。”郑皓然不依不饶地依旧抱着郑念如的胳膊,半个身子挂在郑念如的半边,看着廊下的兔子吃草。 端王一口气没接上来,加上先前的那一顿奔跑,险些要自闭。 第54章 生气 “王爷——”拂冬一转头看见了端王,立刻跪下行礼,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郑念如。 郑念如转头,就看到怒气值飙升的端王。同一时间,倒是郑皓元更心虚地往旁边让了让,念念不舍地放开了揪着郑念如衣摆子的手。 “父王,您怎么来了?”郑念如起身,就朝着端王走来。在她成婚后,与端王联系就频繁了许多,远比这个时候熟络。 “见过皇叔。”郑皓元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丝毫不敢马虎。 “四殿下,本王烦请你去禀报贵妃娘娘,说本王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护送二殿下的遗体回宫。”端王严肃的脸没有半点笑容,这小子多大?十岁了吧,不知道男女大防?文贵妃整日里都教的些什么! “是。”郑皓元不敢多留,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父王,怎么了?”郑念如上前挽着端王的手,眉眼笑着,灵动如春日下的蝶,衣袍拖尾,金丝银线的枝蔓花朵随着女子的动作如活了过来。 “还笑的出来,我且问你,那那郑皓元四殿下,怎么在这里?还有二殿下的死怎么和你有关系?”端王顾不得其他,不是二殿下么?怎么又牵扯了四殿下,等等,四殿下不是应该在宫里。 若不是扶训为人善良,看着念如在宫里受苦,时常会传些消息给他,让他知道,不然,他是一天都安心不了的。 “父王。”郑念如见此,把郑皓元来行宫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至于那些她猜测的并没有说,只是实事求是地看到的,所做的都说了一遍。 端王呆住了,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屋外的其羽c其金五味杂陈,刚才端王进内院的那一幕,他们看得真真切切,郡主与四殿下,就算是堂姐弟的关系,这关系也太 其羽突然想到,郡主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往太子府跑了,因为有了新玩伴? 养兔子?还和四殿下一起养兔子! 其羽冷哼一声,这是觉得他们殿下没有利用价值了准备一脚踢开了?亏他们殿下得知她在行宫的困境后,就算自身脱身不得,还让他们两人跟着端王先一步赶来。 “要不要”禀报殿下? 其羽立刻狠狠地瞪了一眼其金,禀报什么?告诉太子殿下,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人家有了新欢? 其金张了张嘴,是不是以后郡主就不来了? 其羽不屑地回了一眼,不来怎么了?我们还求着她们来不成?就应该这样。 “你,你,你简直不要命了,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端王听完更是坐不住了,“那银河法师本来就邪恶,你冲出去之前没想象后果?万一被那些毒蛇什么的咬伤怎么办?” 端王满眼都是郑念如,那什么郑沐元c郑皓元的根本想都没想到。 端王恨不得直接将郑念如带回去,在他眼皮底子下才放心。所以,应该是念如救了那小子?那小子才会在郑念如这里? 端王暂且认为,那小子还有些感恩之情,念着郑念如是因为这救命之恩。但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岂是念如能知道的。 二殿下虽然卧病在床,外界传言的二皇子仁慈敦厚又能够相信多少,那银河法师本就走的见不得人的暗黑路线,就算是郑沐元原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真的要死了,有这样一条救命的办法摆在眼前,谁又能拒绝。 端王虽然对郑沐元c郑皓元之间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也不想去搞清楚,但是涉及到念如,端王不得不拎一拎。 “父王听闻那郑皓元也是个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以后能不见就不见,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好。”郑念如乖巧地点头,云娘小心翼翼地送上糕点,不敢看端王的神色。 端王见郑念如答应地如此快,心里微微有些不好受,念如性子软,很听话,可怜从小没有人在旁边教导一二,这才会将先前那样的事认为是寻常之事。若是以后遇到其他的男子,三两句岂不是就被人骗跑了。 就比如上次那个心怀不轨的文赞。 所以,还是放在自个身边才能安心。 “念如,为父会想办法让你回王府,咱们爷俩也能多说说话。”端王想到这就有些伤心,情不自禁想起这么些年来,孤苦无依 “父王是会为了送灵柩回宫之事来行宫的吗?”郑念如扯开话题,“那我能与父王一起回宫?” “自然是。”端王点点头,太子殿下特地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能来行宫的理由,“太子殿下很忙,便让父王先赶来一步,他明日就到。” 行宫的行装在短短两日内打点妥当,不管是来得及的c来不及,此时谁也不能耽误了二皇子灵柩回宫的吉时。 冗长的队伍也没有来时的闲散与热闹,马车蒙上了白布,所有嫔妃c宫女c太监都换上了素净的衣衫,不见一丝的彩色。 文贵妃亲自扶着郑沐元的灵柩,全不顾任何礼仪,哭得昏过去了几次,依旧不肯离开,最后只能与灵柩一并出发。 二殿下的那一辆最大规格的马车此时到了郑皓元的手中,郑皓元用铁笼子将马车一分为二,里面关着的是依旧奄奄一息c昏迷不醒的银河法师,两名侍卫一刻不离的看守着。 郑皓元打量了这个黑衣男子足有半天的时间,郑沐元一死,母妃自然顾不了其他人,这银河法师就被郑皓元弄了来,郑皓元想从这半死不活的银河法师嘴里知道点什么,至少能救何盛才好。 何盛躺在另一辆马车中,跟在郑皓元的仪仗后面,两三个太医也一并跟着,防止何盛公公突然间病情反复。 “为什么拒绝?”郑皓元眉头一皱,不高兴已经写在了脸上。 “四殿下,郡主也许不想太麻烦——”小太监苍耳唯唯诺诺地禀报着,看了一眼四殿下,银河法师还在这,谁敢来呀。 “下去——”郑皓元眼神暗了暗,上了马车就催着侍卫赶着马车向前去,此时大队伍还没有出发,一路都是忙着装行李,整装待发的宫中各位主子。 郑念如带着云娘等人,将收拾好的行李一箱箱地搬上了马车,好在她们带的东西也不多,云娘手脚麻利,第一时间就将东西收拾了出来。 郑皓元待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刻下了马车,毫不犹豫地小跑而去,跟着的太监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 “堂姐——”郑皓元露出一个比花开更灿烂的笑容,“堂姐,我跟你一起走。” “扶恭,你的马车应该在前面。”郑念如没有直接拒绝,但是端王的话还在耳侧,她没想与郑皓元有什么过多的牵扯,也不是她十分听话,只是,前一世,她气了端王那么多回,这一世就听话一些吧。 “堂姐,那怪人还在马车里,我呆在你这里才自在。”郑皓元使出杀手锏,轻轻地摇着郑念如的衣袖,双目星星闪闪,随时等着郑念如同意就散放光放彩。 “扶恭——”郑念如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郑皓元立刻像软脚的虾,默默地退了一步。 “太子哥哥。” 郑念如平静地转身,同样行了一礼。 郑淙元没有和端王一起来,而是刚赶到,一身黑色锻服散发着清冷的气质,郑淙元看着郑皓元,不意外这个时候郑皓元会出现在这里。 “快走了,扶恭快回车上去。”郑淙元说完也不看向郑皓元,转向郑念如。“端王让本宫来接郡主去前面的马车。” 郑皓元见此,犹如泄气的气球一般,不舍也只能恹恹地走了。 郑淙元转身,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其竹坐在赶马小厮的一旁。其竹跳下马车,拿下凳子,“郡主请,行宫回去的这一路赶时间,定然颠簸,坐这马车就舒适多了。” “上车——”郑淙元掀了帘子,也不看郑念如,率先上了车,车帘子甩的哗哗作响。 带着气。 第55章 哄 郑念如没任何情绪地上了车,坐在了郑淙元身边的软垫上。 这是生气了?朝中的事情?又发生了什么灾情?还是朝中拉帮结派的事情太出格了? 拂冬狠狠地瞪了一眼其竹,这算是什么事,让她也坐马车外面? 其竹赶紧作揖,姑奶奶,快上车吧,没看见他们爷生气了。 “驾——”驾车的小厮经验很足,车驾得又快又稳,绕开了大队伍朝着最前方领队的队伍而去。 郑念如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这个时候的郑淙元有什么足以让他如此烦心的事,这个时候,他还是群臣拥戴的太子殿下。 郑淙元能巧妙地处理各派系之间的党羽之争,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地为朝廷培养了一批新生的力量,一大批的有识之士在后来成为了南郑国的栋梁,这就是郑淙元的聪明之处。 所以,他会因什么生气呢? 而郑念如不喜欢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容易让她想到将来,而且,就算是看在这么多年来,郑淙元对她的照顾上,郑念如也绝对应该去哄一哄的。 郑念如往郑淙元的方向挪了挪,一手就去拉郑淙元的衣袖,只手指还未碰到那衣袖,郑淙元别了过去,衣袖在半空中飞过,郑念如抓了个空。 郑念如一愣,有些记不起,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经常遭遇这样的事情。 好像c约莫是,那也不值得生气。 “太子哥哥。”既然抓不着,那就开口吧。 马车内沉默一片,郑念如有些意兴阑珊,她懒,也不怎么会哄人的,尤其是到后来,她被居南一宠得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居多。 “太子哥哥,生气呢?哪个不长眼的臣子惹你生气了?杀了就是了,不杀留着过年吗?”郑念如开口说道,声音甜美,如蜜糖如砒霜。 其竹撇了撇嘴,随随便便就杀个大臣,郡主还真敢说。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别生气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就没能抓住郑淙元的一片衣角。 “郑淙元——” 拂冬手里的帕子紧张地差点掉了,有些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 郑念如满意地将男子堵在了马车的一角,男子转头不看她,冷漠清冷,仿佛把自己封在冰封中一般,连靠近的人都染了一层霜。 “你在生什么气?”郑念如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好像这气是冲着她而来,郑念如索性一手扣住了郑淙元的腰带,不容男子伸手挣脱。 郑淙元被郑念如这突然的举动一愣,跟着就要去拿开郑念如的手腕。郑念如不让,男子就用力,郑念如突然低头,一口就咬在了男子的手背处,挑衅地就是不松手。 “放手——”男子隐忍地发出低沉的声音。 “不放——”郑念如含糊地挑衅着,但也没真咬,牙口摩擦在手背上,郑念如突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在自己口中的那块肉。 郑淙元立刻感觉到了,在那怪异的感觉从手掌传到大脑还未来得及回到心脏之时,仓促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啊——”郑淙元感觉到手背上的痛,同时也听到了郑念如吃痛地低呼一声,郑淙元立刻又懊悔自己的冲动,又伸出收回去的手,似乎要重新塞进对方口中。 下一刻,郑淙元好笑地意识到自己的荒唐。正要开口,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郑皓元亲昵地拉着她衣角的画面。 郑淙元收回了手,神情也重新冰冷起来,想起这段时间,她竟一次也没有来。 郑念如下一刻抬头,眼眶子微红,这是真生气了?这样了也不哄着她? 看吧,看吧,是她自作多情,从来都是她自作多情,他最后的选择从来都是家国天下,是纲常礼法。 郑念如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也好,明知道一错再错的路,何必再自己轻贱地再选择一次,也是,她本就不想再与郑淙元有什么关系,既然如今闹开了,索性就闹开了也不是不可。 马车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其竹反而有些着急了,焦急地去看拂冬,拂冬给了其竹一个白眼,你也听到了,一直是我家郡主哄着你们主子呢,怎么的,还想跪下来求你不成,爱谁谁去。 其竹赶紧叨扰,姑奶奶,好歹想想办法。 拂冬就去扯回自己衣袖,别别,你们清高,别上赶着来。 “驾驾驾——”马车已经到了前方队伍,端王的马车已经早早地停在前方等着。 其竹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帘,郑念如提着裙摆就下车,车帘甩的哗啦啦 直响,头也不回地就朝着端王的马车走去。 其竹也不敢看自个主子,半天也没听车内传来任何指令,端王的马车已经出去一箭之地。其竹一咬牙,自作主张地让小厮跟上去。 郑皓元无聊地坐在那一辆宽大的马车中,盯着眼前铁笼里的银河法师发呆已经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银河法师的呼吸要比他慢了许多。 就好比,他已经呼吸了三个进出,笼子里的银河法师却只吸进去了一口气,迟迟也不见吐出来。而且男子蜷缩着身子,瘦弱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势卷成了虾的模样,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回程的路上又带着灵柩,文贵妃伤心病倒也始终要跟着灵柩,何盛公公病情反复更没有脱离危险,就更无人管着他了。只有一个小太监索索弱弱地跟在一侧,也不敢开口,也不敢离开。 郑皓元突然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太监。 是何盛公公的小徒弟,心思最蠢也忠心,何盛一手调教出来的。 “苍耳,你说端王喜欢什么?”郑皓元又想起这个问题,有些伤脑筋,那是堂姐的父王,也是皇叔,本来还和他的父王有些不合,能喜欢他才怪。 “回殿下,奴才不敢瞎猜,不过奴才回去了可以去打听。”苍耳很诚实地回答道。 “也,不必了,我亲自去问堂姐就是了。”郑皓元赶忙挥手,问别人干嘛,哪有人比堂姐更清楚。“不过,你觉得本王送东西给端王会不会” 让人感到奇怪,毕竟端王 “殿下说的是,朝仁郡主又聪明又漂亮,还心善,对殿下您更是真心实意的好。殿下可以以救命之恩这个理由给端王送一份礼。”小太监到底是何盛公公亲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比郑皓元大不了几岁,却很有脑子。 笼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在郑皓元二人交谈之中,朝仁郡主这四个字闯入了耳中,银河突然有了生的欲望。 那个女人。 第56章 捕风捉影 身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居南一从行宫刚到皇宫,处理完相应的事后,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太子府而去。 在行宫发生的事,他虽没有亲自参与,但事情捋下来,并不难猜。 “居大人,您这边请。”其羽将人领到了外院的一处见客厅处,见客厅的一排排木窗望过去,就是一片辽阔的沉水湖,春日里锦瑟绵重,走廊依湖而建,尽头就是太子的书房,院落不大,却十足巧夺天工。书房后是假山,沿湖的另一侧隐隐约约可见的院落,是太子的内院。 只是,太子如今虽已经十六,但因圣上病重,而火奕法师占了天象是嗣远,不宜早婚,太子殿下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皇后娘娘更是一心礼佛,为圣上祈愿,对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闻不问。所以,太子的内院之中,除了些打扫的婆子,常年都空着,甚至从书房到内院的门也常年锁着。 居南一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书房之上,这些传闻又怎么能信。 太子见臣子一般都在这外院的见客厅里,也只有肱骨大臣,太子的心腹才能到那书房里参与议事。居南一从容地收回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地站在窗前,依旧眺望着这一湖碧绿葱郁的湖水。 “南一来了?”居南一听到声音立刻恭敬地转身,正要拜已经被郑淙元一手扶起。 “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居南一眉头微皱,牙印,太子殿下的手背上怎么会有一排牙印,且那一排牙印颗颗圆润小巧,不像是男子的 “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郑淙元开门见山,手中的书信也未放下,随意地坐在了桌前,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居南一也坐下。 居南一晃开脑子里的那一排牙印。 “殿下,这一次二殿下突然觞矢,并不是意外,而是方术失败所致,那银河法师也反受吞噬,重伤不醒。” 郑淙元抬头看居南一,郑沐元在做的事情,他多少有些知情,虽不同意,但是文贵妃执意如此,他不好强加干涉。 “也就是说,那些少年男女也就白白的送了性命?”郑淙元低头,对于无法挽回的事情,多说无益,“此事如此善了,你想一个稳妥的法子,安抚民心。” “是——”居南一应下。 郑淙元又抬头,见居南一还没走。 “还有事?” “回太子,下官的确还有一事。”居南一知太子殿下两次为端王出力,应该是有了拉拢端王之意,那么这件事就可大可小,就不算都是他的私心。 “说。” “文贵妃已经开始对知道此事的人下手,不分敌我,如今知道的侍卫已经死了近一半。这其中还有一位有些特殊的人,是那端王的子嗣朝仁郡主,似乎也牵扯到其中。” 郑淙元闻言突然抬头看向居南一,见男子一脸平静,尤其是说到这个名字时就像是说起任何人一般,没有半点感觉。 郑淙元恍惚地,她做了多少?他本以为是因为郑皓元的关系,这才牵扯其中,看来比他想的更加严重了。 居南一倒也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买通的是拷打文家忠士的侍卫,得知这位郡主在关键时刻救了四殿下,或许也间接地导致了这一场方术的失败,也未可知。 郑淙元听完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是银河法师反噬重伤不假,端王耳提面命地让郑念如安分守己也不假,看来,端王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如此不知深浅c不知死活地去送死,她怎么不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那银河法师就连火奕法师都忌惮的人,她能破坏了银河法师的方术。郑淙元宁愿相信郑念如只是碰巧救了那顽劣的郑皓元而已。 “知道了,退下吧。”郑淙元重新看回手中的折子。 “其羽——”郑淙元又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其羽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刚刚出去的居大人,进了屋。 “派两个稳妥的人守着启顺楼。”郑淙元开口说道。 其羽一愣,人还不够,已经又一个高手,如今再派两个,三个高手就看着启顺楼,殿下怎么办? “是——”其羽还是应了下来,见郑淙元没了指令,准备退下来。 “慢着——”郑淙元突然开口,他还是不去了,今日已经不愉快,他们的确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以她冲动的性子,早晚会出事。 其羽又慢慢地退了出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如今,这太子府中的侍卫本就不多,其令又派去在端王身边帮着打点二殿下送殡出殡等事宜,其竹又奉命去办事,如今殿下身边只剩下其金和他,再派出去两个稳妥的人,太子身边的 侍卫就更少了。 但是,自从上次以后,其羽在朝仁郡主的事情上还是不太敢乱开口的。想了想,咬咬牙从殿下的十一个暗卫里又抽出了两个,立刻安排去了启顺楼。 调去两个暗卫之后一连窜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加上先前已经调过去的一个,就在那郡主身上,就抽走了殿下六个暗卫,几乎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力量。更不用说这些暗卫的吃食应调度c随行。 南门宇第一时间得知的郑念如回到启顺楼,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却没想到,在穿过皇宫那一条最肮脏的小路到达他破落的囚禁之处时,郑念如竟站在那里等他。 南门宇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那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衫,虽面料样式都普通,但清朗的少年就算是如此,也能站出一片天地来。只是这个少年并不自知,甚至有些局促,那些局促瞬间又被欣喜冲走。 她该是碰巧走到这里的,这里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庭院并不远,也算是角落里。 不可能特地是来等他的。 “你总算来了。”郑念如看见南门宇,松了一口气,以前要传消息给南门宇的时候,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郑念如不知道这一世有没有用。 “你在等我?”南门宇微微愣了愣,有一丝的不真实。 “嗯,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算是你欠我的。”郑念如开门见山上前一步。 南门宇眼眸子的光暗了一瞬,却是舍不得拒绝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无妨,只需尽力就好。”郑念如说着,已经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了南门宇的手中。 第57章 遇刺 “你出得了城去?”郑念如问着,她知道南门宇能出城的。但此时,她应该开口问一下才显得正常。 “我不在后宫内,因此管的也没有那么严。”南门宇据实相告,知道这样做,有可能暴露自己,可是,却忍不住相信眼前的郑念如。 “那就好,你明日出城去,在城郊有一难民处,我从行宫回来时见到的,还有小儿脊骨嶙峋,十分可怜,你且去寻一寻,我只记得其中有两个五六岁孩童,并不难找,其中一孩子额头有一褐色蟒状胎记直到眼尾。”郑念如说着,又拿出一个绢袋,绢袋里是一袋重重的银子,足以让南门宇去办成这件事。 南门宇微愣,难民,可是他见过她杀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有悲悯之心的人。 郑念如将绢袋塞进少年手中,她当然不是可怜那些人。 而是今日她在城外见到难民之时,想到了一件事,在她成了太后之后,发生了一次叛乱,叛乱的头领原本就是一个难民,因头上褐色蟒状胎记在明间传成了神龙下凡,此事给南郑国给她都带来了重创,郑念如算着,这个时候,那人应该是个孩童,黄口小儿。后来虽兵败,那二十来岁的男子仍旧视死如归,雄赳赳气昂昂,半点不怕死,倒是淬着唾沫指着她骂了个欢。 “去处我也想了几个,不过我觉得在城里买下个店铺c茶馆之类的,养家糊口的都可以,让他们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这样的话,总不能再叛乱了吧。 南门宇不语,也说不出不用她出钱这样的大话来,他缺银子,这一包银子所能做的事远比郑念如说的多。 “只救那两个孩童?”南门宇问道。 “嗯,若有家人一并安顿了。” 事情并不难办,南门宇在城外的难民中找了三天,又有南门一族原本曾在难民中呆过,耳目也多,很快就找到了郑念如口中所说的那个孩童。 那孩童兄弟二人,跟着父母叔伯一家五六口人出来逃难,流离失所。 等南门宇赶到的时候,荆门叔已经一家五六口人捆了来,关在了他们新买的院子柴房里。 “绑了干嘛?说清楚没有?”南门宇觉得有些不妥,她的意思本是要救人。 “哎呀,世子,你不懂,这些人犟得很,说什么也不走,我们嘴皮子都磨破了没用,硬说我们是抓人去卖,是人牙子。”荆门叔十分气愤,给世子看手上被咬的牙印子,撕破的衣裳。 南门宇这才作罢,店铺已经买了,但是要安顿人还需要些时日。 “世子,去看看人?”荆门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南门宇吩咐的,他自然照办。 荆门叔让族中的人将那孩童带了上来,南门宇果然见到男孩额上十分明显的褐色胎记,且形状怪异,仔细看去,的确像一条盘旋的蟒蛇,十分显眼诡异。 那也怪不得郑念如能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出这个孩童来。 “放了我们。”孩童虽小,眼睛里却是十分愤怒的光,怒气冲冲地朝着南门宇大喊道,南门宇并未理睬。 “小子,我们不是想卖你们,给你们找个干活吃饭的地方怎么样?”荆门叔开口说道。 “你们骗人,我们就要当难民。”小孩几次要挣脱荆门叔的手,到最后被荆门叔提溜了起来,双手双脚还在半空中挣扎着。 南门宇知道解释也没有用,等那边安排妥当,这些人自然就知晓了,索性也不解释,让荆门叔将人带了下去。 “荆门叔,你把族中几个管事的都叫来,我要说件事情。”南门宇说着,这个想法也不是一日两日,而且郑念如给的那一包里也并不是银子,而是整整一包金子,别说买一个铺子,就是买一个街的铺子都可以。 城外的难民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足足成百上千人,朝廷的政策起了一定的作用,大部分的难民已经返乡,仍有不少老弱病残早已经没有再千里迢迢走回去的力气。 难民区里却也不全是难民,除了难民,还有被官府通缉的罪人,躲债的穷人,三教九流c形形色色都隐藏在那一张张黄土似的面孔之下。 也有其他的,其中就有泽均郡平湖六十余户失去了儿子c女儿以及被无辜杀害了亲人的泽均郡的农民,泽均郡平湖让村与其他村不同,有祖代相传的营运,帮着一些商户押送货物,久而久之,泽均郡平湖村的村民们已经成了一家,比其余的几个村都要富裕,也更团结。 因一夜之间被抓走了二十多名少男少女,平湖村的村民们一路从泽均郡找到了郑都城外,只因那如今的泽均郡的郡县是太子的门生,他们想找到机会,将发生在平湖村 之事告诉太子。 却不想,他们刚刚查出一点动静,那些孩子的失踪竟与裴郡守有着关系,里应外合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下一刻,平湖村唯一剩下的两个孩子竟然失踪了,他们立刻在难民村里寻了个遍。 只说,一伙难民将这一家老小都绑走了。 平湖村的村民立刻知道,这哪里是难民,动作迅速,一个不留,分明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才下的毒手。 一想到死去的二十多个子女,还有如今突然失踪的平湖村村民,怒气高涨的平湖村村民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伸冤无门,那么就干一票大的,让全郑都都知道平湖村的恶行。 是夜,郑淙元从皇宫中出来,十分疲惫的郑淙元处理完二殿下的殡葬琐事,又将几日里堆积的折子中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夜已经过半。 郑淙元眯着眼睛,才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他也许不应该发火,她根本就不懂那些,只由着自己的性子。也不是不应该生气,总不能涨了她的焰气。 马车突然减速,郑淙元猛地睁开眼,在还未意识到危险之时,郑淙元已经在猜测对手是谁? 毕竟,在他主持朝政的这几年里,他一向自认为朝廷的风气已经十分缓和。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郑淙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车身。 “有刺客——”其羽大喝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 “砰砰砰——”几柄长矛直接朝着马车劈头盖脸射来,贯穿了整个马车。 郑淙元左肩一阵剧痛,两手都抓着根长矛。 “保护殿下——”其羽c其金震破夜空的声音,脚底下都是被击落的箭矢,其金腿上还插着两根。 第58章 惊险 “保护殿下——” “保护殿下——” 等太子府的侍卫赶到控制住局面的时候,对方的人死了大半,剩下活着喘气的也身受重伤。 太子受伤的事情发生在半夜,所有的消息都在一个时辰内被锁死。太医一连贯地从皇宫里进了太子府就没有出来过,整个紧张地气息从太子府彻夜未熄灭的灯和进进出出的人中蔓延到每个角落,却又死死地被关在了太子府大门之内。 其令匆匆赶回来,就见其羽跪在院子里,院子里的侍卫明显增加了许多,进进出出的太医与侍从形色匆忙,血腥气从房内一直飘到了院子里。 此时谁也顾不上其羽是不是跪在那里,其令甚至能够闻到其羽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只怕受伤也不轻,其金中了几箭此时昏迷不醒。 其令刚进书房,就见师傅亲自在书房内,指挥着太子府的一切布防。 其令立刻去看太子,只见内间更是一片血腥气,两三位太医跪伺在旁,一根十分粗的矛尖此时还插在郑淙元的肩头,十分靠近心脏。 内间人多且丝毫不见一点声音,两名太医亲自将不断渗着血的纱布换下,伤口涂药,转眼功夫,纱布又染红。 “快去回禀祝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箭头必须拔出来。”太医嘴角已经燎泡,神色焦急却顾不上,“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 其令慌地转身,直接进书房里。 “师傅,太医让尽快做决定。”其令声音有些颤抖,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他的头脑一直都是嗡嗡的,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亲眼所见殿下躺在床上。 从师傅启用他们四人跟在太子身边到现在,太子府就算连一次小的暗杀都未曾遭遇过。 太子仁良,且代理朝政以来,与各方势力都已经形成十分微妙的平衡关系,谁也不会这样的时候动手。所以,他们疏忽了。 这是这样的疏忽大意,却让那么一群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人得了手,他们哪里还有脸面在待在殿下跟前。 祝温此刻没心情去管这几个徒弟,直接进了内间,进去之前,只丢给其令一句话。 “让那混小子也回去,别在这添乱,殿下醒了,自会处理他们。” 其令领了命令,再出去见其羽时,发现对方受的伤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两个时辰,脸色近乎死灰色,跪着的膝盖那一圈都是血渍。 “师傅让你先回去,这个时候不是问罪的时候,等殿下醒了再说。” “殿下不醒我不走。”其羽倔强着,心如死灰,他们四人中,属他的武功最高,平日里,殿下一应外出的安防布置都是他负责,可是,他竟然疏忽了,忘了师傅的教诲。 以为几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就天下太平,他们就如寻常的侍卫一般么?以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单身一人就能保护殿下,所以撤了那些繁琐的忠士,去交派别的任务。 所以,殿下遇险,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羽”其令不知道该劝什么,“我们四人定是罪责难逃,难不成,都要跪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做,给殿下,给师傅添乱吗?” 其羽一根筋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茫然,看向其令。 其令叹了一口气,看了其羽一眼。 “其竹已经进宫请皇后娘娘,你就跪在这的功夫,就赶紧包扎了,随我进去一起照顾殿下。这几年,殿下都是我们近身伺候的,没了我们,谁能照顾的好殿下。” 其羽立刻爬起来,地上果然汪了一滩血渍,其令也不心疼,甚至觉得有些活该,自己作死。 其羽跟着其令一并进去了,让一名御医简单包扎了一番,知道也劝不动其羽去休息,任由他呆在内间,守着郑淙元。 “娘娘怎么来没来?”太医着急地开口想问,已经不能拖下去了,总要有一个做主的人。 祝温不动,看了一眼太医,看了一眼床上的殿下。 “太子昏迷前有令,在他为脱离危险之前,不得告知皇后娘娘。” “这怎么行”太医还未说完,一柄剑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太医哆嗦了一声,其令丝毫的迟疑也没有,若是祝温一句话下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一剑割开太医的颈脖。 太医不敢再说话,立刻挥了挥手,让人准备东西。 片刻的功夫,一切都准备妥当,郑淙元胸前的暴露在空气中,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此时在止血汤药的作用下,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慢慢的少了,太医待选好角度,飞快地拔出尖端,顿时血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床上的郑淙元立刻痉挛着跳不规则跳动着。 “快拿止血散。”太医声音高亢急促,纵然着急也十分镇定,从容处理着伤口会出现的各种状况,整个太子府紧张得几乎在每个人的一呼一吸之间。 直到太医终于扔下了手中的刀,换了另一名太医包扎好伤口。 祝温紧张地上前,期待太医能给一句肯定的话。 太医何尝不想给一句肯定的话。 “只要过了今晚,太子的伤就算稳定了。”太医累得几乎虚脱,额上汗珠c双手微微抖动着。 “扶几位太医去侧间休息,随时听从召唤。” 祝温吩咐好一切,又看着郑淙元的呼吸逐渐平稳,其令c其羽守在一旁,离开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令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床上的郑淙元,其羽在床榻的另一侧,面色苍白,嘴唇已经裂开了数道口子也丝毫不觉,只一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高热?”祝温还没有离开半个时辰,就听到急急来报的侍卫,立刻扔了手中的笔飞快地朝着书房赶去。 其令湿了冷帕子不断地擦拭着郑淙元的全身,其羽不断地换着水,太医换着手诊脉,神情严肃,一连换了两剂汤药。 祝温本想开口问,只是瞧着太医的神色,突然有些不敢问出口了。 “去请皇后娘娘。”祝温转头向一侧的侍卫说道,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殿下的命令了,侍卫飞快地应声出去。 郑淙元烧的迷迷糊糊,其羽放下一盆刚打好的井水,猛间郑淙元在张了嘴,模糊之中喊着什么。 “殿下——”其羽立刻凑近了去,隐约模糊听到郑淙元的一丝声音。 下一刻,其羽突然红了眼,在众人一连期待的目光中突然冲了出去。 “其羽,你去哪?”祝温冷喝一声,可哪里还有其羽的身子,祝温脸色冷沉。 太子殿下如今的状况不能泄露消息,这小子是要干嘛? 其令愣了愣,隐隐约约想到一种可能。 第59章 不顾一切 其羽跌跌撞撞冲进启顺楼的时候,是半夜,轰然之间撞开了启顺楼的大门,黑暗之中发出刺耳的声音。云娘c杏雨从床上跳了起来,来不及披衣服,噼里啪啦一连串门被撞开的声音。 云娘跳下床连忙奔了出去,就见一黑影横冲直撞地朝着内室而去。 “有贼——”云娘大喊一声,杏雨已经冲了出去,来人动作更快,也不跟杏雨硬杠,踉跄地飞身直接撞开了内室的门,其羽也滚落在地,顾不得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内室郑念如的床榻爬了过去。 早已经被惊醒的郑念如,被拂冬和念夏裹在被子里,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念夏手里抄着一根灯柱子,随时准备一棍子下去,跟着就看到爬进来的其羽。 拂冬和念夏愣在了原地。 其羽是太子府里最有出息的侍卫,武功最高,那外院的侍卫都归他管。此刻衣衫破了几处,染了暗红的血渍,一片狼藉。 郑念如也是一愣,可是其羽身上太子府侍卫头领的衣服没有错。 “其羽,出了什么事?”郑念如先冷静下来,不是贼人,其实云娘第一声喊有贼之时,郑念如就觉得蹊跷,这个时候,她应该默默无闻,有什么人会想着浪费人力来杀自己。 郑念如第一个想到的是文贵妃。 “郡主,求求你,救救殿下。”其羽猩红的眼眶吓了郑念如一跳,杏雨刚收了步子,认出了其羽,拉起了已经爬不起来的其羽。 其羽气喘吁吁,一路狂奔过来,连衣衫被树枝挂破了数处也没感觉,更像是在泥里沙里滚过了一般,此时一听到其羽说到郑淙元,郑念如已经一步奔到了其羽面前。 “郑淙元怎么了?”郑淙元怎么会出事,谁会杀他,他是南郑国的希望,贤能之名无人不认同。他除非自己动手,谁能杀得了他。 “殿下伤重——”其羽还未说完,郑念如赤脚就朝外跑去。 “郡主——” “鞋子。”云娘拎着鞋子,杏雨拖着其羽赶紧跟了上去。 反应过来的拂冬c念夏找衣服c找披风,郡主穿着单衣,怎么能出去。 “哐当当——”郑念如碰倒了走廊上一连串的花盆,侍卫们急匆匆赶过来,立刻又赶紧退了回去,头恨不得垂在了胸口。 祝温听着声音赶出来,只见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飞舞,如风吹起的纱幔翻飞如夜仙子,越过他直接进了书房,祝温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几条人影急匆匆地赶过来,也不看他一眼,越过他直接进去了。 祝温刚要开口,就看到被杏雨扛在肩上的其羽,那杏雨也不废话,见了人,直接将其羽扔了过去,直接跟着进去了。 “郡主——”其令还没来得及让开,郑念如直接推开了他,伸手就去摸郑淙元的头,郑念如手一颤,目光就看向地上的其令。 “他怎么了?”郑念如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想过无数种这一辈子郑淙元的下场,任何一种没有她的前程,在郑念如看来都是光辉的前程,是南郑国最辉煌的未来。 谁允许他现在就病危?谁允许老天爷这样荒唐地捉弄命运。 “殿下遭遇刺客,被一箭射中了肩骨。”其令不敢隐瞒。“太医说,此刻殿下的情况凶险。” 云娘手一哆嗦,赶紧将外衣披在了自个郡主的身上,这里都是人。 先前太医被郑念如冲进来的阵势给吓住了,此刻清醒过来,颤抖地却依旧好奇来者的身份。其令的那一句称呼只刚开口一个字,另一个字只见淹在了喉咙里。所以,纵然是地上一群人,除了其令,却也无人知道郑念如的身份。 郑念如立刻天旋地转,一把抱住郑淙元的头颅。 “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不去死,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那些刺客是三头六臂吗,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你没死,怎么能让他受伤?” 云娘不敢抬头,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给郑念如清理着脚上的泥土,穿上了袜子,纵然是穿上了袜子,在这么多男人面前那也是,那也是 跟着进来的拂冬c念夏被内间这么多人给吓住了。 跟着进来的祝温沉默不语,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但也隐隐猜出,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冲进来,而且其令c其羽显然认识。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祝温皱眉,太子府如今没有太子妃,太子有这么一两个侍妾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他竟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可就是如此,一个侍妾,能对他的徒弟如此大吼大叫,可谓无理之极。 郑念如此时 已经不看其令,慌乱却强迫冷静了下来,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地蔓延着,就算是有着前一世,她也同样占不了任何先机。 “帕子——”郑念如身后,云娘赶紧挤了冷的汗巾子递了过去,拂冬c念夏赶紧上前帮忙。 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他还会出意外,在这个不靠谱的一世中,竟然因为暗杀而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郑念如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感觉自己就是命运捉弄的小丑,什么先机,什么前一世,都是狗屁,他会死,不自戕也会死。在她的怀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点点流失的生气。 就像是 前一世。 “郑淙元,你听着,你不能死,你敢死,我会让你做鬼都不安身。”郑念如念着。 多荒唐c多可笑,她小心翼翼c步步为营,无非是让他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没有她的未来,可以大展宏图,可以他的家国天下,可以活下去。 郑淙元昏昏沉沉之中,只感觉一双柔的不可思议的手在他的身上,他很想伸手抓住,却始终用不上力气,张口想要喊,却也没有半点声音。 郑淙元只能任由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慢慢的模糊。 “郡主——”云娘红了眼眶,傻孩子,那是太子,本来就跟你 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可怕,一种沉重极致的悲怆被床榻前的郑念如渲染到呼吸不了,其令深埋着头,不敢抬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想这样死去。 郑念如突然不擦了,愣愣地突然看向郑淙元,其令连忙上前。 “太医c太医。”其令连忙大喊。 太医急慌慌地进来,又是一阵忙乱,汤药灌了进去。 郑念如抱着郑淙元的头,亲自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谁也不让靠近,云娘不敢去劝,其令也不敢去劝。 第60章 晨光 天色微亮,冲破黑暗的那一道黎明没有往日的力量,晨光微弱不显,闪烁着黑暗中的光。 一辆马车极速地划破无人的街道,马鞭如雨点一般落在马背上,车夫几乎喊破裂的声腔带着恐惧与慌张。 车上的人更急,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再也顾不得往日的高高在上,不断地掀开车帘,催促着马车。 “快点,再快点,这么还不到。”皇后娘娘颤抖的声音,手紧拽车帘,一旁的嬷嬷抓着自个娘娘,生怕这极速奔驰的马车将娘娘颠出去。 “吁——”马车刚到太子府,早有两个侍卫飞快地接过缰绳,皇后娘娘等不及马凳,直接跳了下来,直接朝着书房冲去。 “娘娘——”祝温接到走廊,也不废话,“殿下总算稳定了下来。” “废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掀开内间的帘子,哗啦啦一地的人立刻挪出了一条路来。 萧皇后就看到那床上的郑淙元,立刻奔了过去。 “我儿——” 郑念如被挤了下去,云娘立刻来扶,心里骇然几乎浑身颤抖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也是,那是她亲生的儿子,皇后娘娘怎么会不来。 那么郡主,郡主怎么能在这里。 云娘立刻顾不得别的,拽着自己的郡主就往外走,拂冬立刻也醒了过来,面色苍白,与云娘一起拉着郑念如就往外走。 郑念如岂有不知来人是谁。心里却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前一世也是姗姗来迟的萧皇后,来了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但郑念如到底走了,一夜虽然凶险,但太医说了,如今已经算是稳定下来了,那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郑念如离开了内间,正碰上往里冲的其竹,其竹唬了一跳,顾不得别的,亲自送了郑念如出去。 好在萧皇后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床上的郑淙元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郑念如的离开。 念夏端着水,见自个主子走了,悄悄地挪动着步子,也准备退下去。可皇后娘娘要亲自照顾,一旁的嬷嬷唤了念夏上前,念夏不得已又端了水盆在侧。 慢慢的,郑淙元的烧退了,伤口也开始收住,剩下的就是好好调理,几位太医也同样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总算是保下了自己的那一条小命。 萧皇后依旧忍不住又骂了一回太医,已经经过郑念如一顿骂的太医此时已经有些心理承受了,且皇后娘娘的骂虽然胆战心惊,但没有那小女娃子狠,句句都往他们的心窝子上捅刀子,仿佛救不了殿下他们就是千古罪人,对不起百姓c对不起祖宗一样。 “娘娘,殿下需要休息,您一路奔波也累了,不如先在外间休息一番。”祝温上前,太子殿下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了。 “祝温,你跟我来。”萧皇后看了一眼内间,起身离开。 一到书房,祝温立刻跪了下来。 “属下失职。” “刺客查清楚了吗?”萧皇后虽然不问世事,但也不是傻子,她也料不到她的儿子会被刺杀,况且郑淙元在朝中呼声很高,刺杀没有道理。 祝温愣了一瞬,还是将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尤其是二殿下抓走的那数百名少男少女,才导致了民愤激起。 萧皇后听完,愤怒地将书房上一套文书套给扫了下去,哗啦啦墨汁溅了一地,祝温没敢让,溅起的瓷片划破了手背c额头。 “文贵妃,我原想着她也是为了二皇子,那些出格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害了淙元,那郑沐元早已经是死了的人。果真是”因果报应四个字萧皇后没敢说出来。 那银河法师虽然诡异,但法术强大,能做常人不能之事,对于他所行方术,萧皇后又岂不知。只是,这件事情上,萧皇后保持着观望态度,既不参合也不反对,毕竟,能起死回生那意味什么谁都知道。 “娘娘,殿下醒了——”嬷嬷立刻来禀报,声音里都是喜极而泣。 萧皇后立刻收回思绪,起身就走。 念夏给其令使眼色,我可以走了吧,赶紧的。 其令微微点点头,那嬷嬷出去了,赶紧让念夏离开才行,念夏悄悄地走到门口,折返的嬷嬷立刻拉着念夏的手。 “快,快把水端来。”念夏欲哭无泪,她走就走,干嘛要端个盆子。 念夏又被留下,那嬷嬷似乎使习惯了她,甚为称心。 萧皇后坐在了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看着已经醒过来的郑淙元。 “母后,不必担心, 儿臣已经”萧皇后立刻不让郑淙元说话。 “你刚醒,不要说这么多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先把药喝了。”萧皇后一脸温柔地说着,从念夏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药。 郑淙元的目光就落在念夏身上,有些恍惚,他昏迷之时,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不是幻觉,而是她真的来过。 只是 郑淙元又看了一眼萧皇后,到底没有再看向念夏。 文贵妃原以为送到乾道寺的帖子要几日后才能到火奕法师的手中。 却不想,一天的时间,文贵妃得知火奕法师的消息,让长贞法师将何盛与银河法师一并带回乾道寺。 文贵妃并没有那么看重何盛的命,只是此时牵扯到银河法师,且长贞法师的意思,何盛的病与银河法师的病同宗病理,只有火奕法师才能解决。 只是长贞法师准备妥当,准备带人离开之时,却发现,银河法师不见了。 那个一直蜷缩在铁笼里的银河法师不见了,连铁笼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但是银河法师却彻彻底底的不见了。 文贵妃也慌了,将整个步寿宫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银河法师的影子。 而另一边,启顺楼里,杏雨打扫着启顺楼后院的木廊里枯萎的花枝,郡主想要弄一个紫尾的藤花做个花廊,所以要把原先的蔷薇移到别处去。 于是,杏雨就在那一丛密布丛生的蔷薇丛里发现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杏雨捅了捅,发现黑影子不动,杏雨眼皮子跳了跳,怎么是个熟人。 “活着就快走,不然我把你埋了做花肥。”杏雨才不傻,这人明明还活着,那黑衣服很怪异,但架不住杏雨见过啊,这人不能惹,是个狠货。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要放对方一条生路。 第61章 挨打 灵一法师的到来,萧皇后第一时间听到消息,将人接到了太子府内,灵一法师的祝愿之术有着强大的修复力,萧皇后曾亲眼所见灵一法师在愈合伤口上的神奇力量。 “太子殿下乃贤良之人,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娘娘请放宽心。”灵一法师施了方术之后,依旧谦虚地拒绝了一切赞誉,更是拒绝了皇后娘娘的所有赏赐。作为火奕法师坐下三大弟子之一的灵一法师,是除了火奕法师之外,最受南郑百姓爱戴的法师。 “多谢法师——”皇后娘娘亲自送了灵一法师出去,欣慰灵一法师来的正是时候,郑淙元的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着。 萧皇后在太子府呆了整整一日,随后又回宫去,她怎么会放过害了郑淙元的人。 文贵妃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一愣,皇后娘娘怎么会来步寿宫,就算是传召,也该是她去延平宫。 可是,人已经到了宫外,由不得文贵妃去揣度皇后娘娘究竟为何而来,萧皇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文贵妃。” 文贵妃正要参拜,萧皇后已经开口了,常年不出门的萧皇后出奇白皙的肤色带着病态,浮肿的双眼依稀可见往日的明艳,此时射出的光也十分严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有事派人传臣妾前去就行,怎敢劳烦娘娘亲自走一趟。”文贵妃感觉到不对劲,但并未听到任何消息,文贵妃心中忐忑,也只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 “本宫前来,是为了祈祀典四殿下私自出宫一事,作为皇家子嗣,在祈祀典里缺席,几乎没差了祀典。”萧皇后怒气不掩,四殿下没虔诚祈愿,这才导致了扶训遇刺,更不用那郑沐元做的那一档子事,直接导致了这件事情发生,她不找文贵妃又找谁? 文贵妃闻言面色一变,立刻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扶恭顽劣是臣妾没有管教好,请娘娘责罚臣妾。念娘娘看在扶恭还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臣妾一定严加管教。”文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往日的骄傲,十分诚恳放低姿态,掩面痛苦,“皇后娘娘,您就看在我死去的扶辛的份上,饶了扶恭吧。” 萧皇后冷眼看着文贵妃,不提那郑沐元,她还能咽下这口气,提到郑沐元,她恨不得一棍子打死文家一族。 但到底萧皇后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寻常之人,心中愤怒面色却不变,甚至还叹出一口伤感的气来。 “文贵妃,扶恭也是我皇家子嗣,只是此事牵扯到祈祀典,关系到我南郑国国运昌盛,是火奕法师在天祈炱祈下的运道,来不得半点马虎。”萧皇后慢慢地说着,没有一句指责,却每一个字都让文贵妃不敢反驳。 郑皓元再重要,也比不上南郑国的国运昌盛。 文贵妃心知此事已经无回旋余地,萧皇后在后宫中诸事不管,一心扑在乾道寺的祈愿之术上,文贵妃知道,但凡涉及到乾道寺c涉及到祈祀典,萧皇后必当十分重视。 “臣妾知道了。”文贵妃心沉了沉,却也无可奈何。 “来人,将郑皓元带来,仗十。”萧皇后开口。 文贵妃立刻抬起头,不敢求情,生怕自己再开口会更惹怒了萧皇后。 “母妃,母妃。”郑皓元被带了进来,还未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剥了外衣绑在了凳子上,郑皓元哪里经过这样的,心里一慌,只看到一旁的文贵妃,“母妃,救救我。” 文贵妃一咬牙,也不敢看郑皓元,文贵妃已经接受这个惩罚,甚至可以说,萧皇后的这一惩罚让文贵妃也消掉了心中猜忌。 多年来,她与萧皇后在后宫并无太多矛盾,甚至在后宫的诸多事情上,萧皇后甚至十分放宽约束。 这仗十不轻也不重,甚至比文贵妃想象的要轻,所以萧贵妃此行也并不是为了针对自己,而真是为了国运昌盛而不得不这样做。 文贵妃一咬牙,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争执。 文贵妃立刻跪下。 “扶恭顽劣,的确是臣妾平时疏于管教,皇后娘娘及时点醒,臣妾多谢娘娘。”文贵妃这一跪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臣妾一定吸取教训,好好管教扶恭。” “母妃,母妃——”郑皓元听到文贵妃的话,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可是文贵妃却根本没有回头。 “打——”萧贵妃懒得听文贵妃的话,一声令下,一棍子直接打在了郑皓元的屁股上。 “啊——”郑皓元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开,十下打完,单衣上已经渗出了血渍。 “将四殿下带回去,请太医医治。”文贵妃不敢去看,狠下心来吩咐道。 郑皓元迷 糊的双眼看了一眼文贵妃的背影,心慢慢地凉着,有一种比屁股上的痛更让他难受的东西。 母妃竟连看一眼他都不愿意么?终究还是怪他害了二哥,可分明是二哥要他的性命啊。 “四殿下昏过去了——”跟着的小太监惊叫着,文贵妃慌了心神,立刻奔了过去。 “请太医,快请太医。”文贵妃再也顾不得身后的皇后娘娘,慌乱地将郑皓元抱了起来。 萧皇后见此,冷哼一声,就算是打了也难解她心头的愤怒,但文家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萧皇后拂袖离去,只留下慌乱失措的文贵妃忙不迭地请太医。 杏雨扛着银河法师直接扔在了院子里,晒着一地花瓣的云娘,一看这黑衣男子,立刻就去敲杏雨的头。 “你这死丫头,还嫌事情不够乱是吧,什么人都敢往回带。”云娘拿着晒花瓣的扁木棍追着杏雨就要打。 “嬷嬷c嬷嬷,这人就躺在那蔷薇丛里,影响我施花肥了。”杏雨一边躲,一边说,两人满场打着转。 念夏去劝,抱住了云娘,两人拉扯着又绊倒了一旁的花架子。 “杏雨,你也真是的,这么个人直接扔井里,不就行了,带回来干嘛。”雪柳拿着棍子就去拨地上的银河法师,少年浑身黑色,头上也戴着黑色的斗巾,一张脸只见了一半,瘦,抿起的唇角弯起的弧度鲜明,鲜红的唇如血一般。 “郡主——”云娘住了手,郑念如去看地上的人,很意外这人会在这里。 “郡主,真是卧在花丛里的,我怕他”杏雨可是亲眼瞧见过银河法师身上的毒虫,万一仍在花丛里,毒死了那些花怎么办? 郑念如看着地上的少年,他是火奕法师请进宫来的,二殿下死后就没了音讯,而郑念如也没有注意过这银河法师,只是她死之前,她不确定居南一请来的究竟是不是他? 郑念如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记忆,依稀记得那也是一袭黑衣的男子。但是郑淙元的伤重让她有些畏惧了死。 “先放在外院的柴房里,让那些太监们照顾着。”就算不是,是不是也可以从此人口中问出一些东西。 第62章 出宫 南门宇等候在院门外已经半个时辰,若不是早已经见识过郑念如起床又多么的繁琐与娇气,南门宇一定会以为郑念如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南门宇抬头,就看到一袭繁花丝锦的纱衣,叠领收袖,腰身纤细,去从腰间向下散开到脚踝,一双厚底的绣鞋。南门宇瞬间觉得那半个时辰都是值得的。 “这么早做什么?”郑念如还是有些不情愿,她一晚上没睡,几天都补不回来的,这才多睡了两晚。 “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想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南门宇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锻袍,虽是寻常的锦缎衣料,瘦弱的身型却极其融合在这浅灰色的衣料中,显出一些清朗之气。 郑念如发现了,挑挑眉。 “你长高了?”这才多长时间不见,男子比她印象中的高了不少。 南门宇微微别扭地挪开眼光,心里确实欢喜的,她注意到他了,还细心地发现他长高了。 “原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见风就长的。”南门宇说着,“我买了两个铺子,将那两户人家都安顿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微微一愣,看了南门宇一眼。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的,如今太子府里又十分森严,她出不去的。 等等,郑念如顿时想到,南门宇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以带我出去?”上辈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这启顺楼的人是出不去的。” “可以。”南门宇点点头,甚至提前还做了一些准备,让出去的路径看上去也没那么难走和尴尬。 郑念如晃了晃,这是不是说明,这以后就不用从太子府出去,她也可以出入皇宫? 太子府这条路虽然好,但是郑淙元管的很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走在路上,根本就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她来。可郑淙元不这样想啊,每一次都要将她围得密不透风,清空了闲人。 “好,你等等。”郑念如立刻点头了,跟着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别动,我去去就来。” 南门宇心跟着郑念如小孩子般的举动飞扬起来,很配合地点点头。 郑念如带着杏雨拂冬就出来了,云娘硬是跟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郑念如没法,只能带上了云娘。 南门宇带着几人走的是他寻常的那条路,只不过,他这一次却是绕过死人堆靠近宫墙边上的那条路,那洞也可以休整了一番,铺着细软的青草。 郑念如倒不计较,能出宫去对她意味着什么,远比这不堪的路径重要。 “那两家铺子连在一起,一间为客栈,一间我准备做茶馆,请唱曲的班子,我瞧了那一整条街上人来人往,也并没有茶馆。”南门宇甚至还准备了一辆小小的马车,不华丽但清爽。 “这主意甚好。”郑念如点点头,心思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而且,两个店铺在郑念如的心里并没有具体的构架,听来听去只是一个词语而已,至于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等郑念如看到那位于郑都那繁华的街道上,那两层木楼占地足有近千平米的店铺之时,第一次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她那小小的一包金子就能办成的事情? “店铺我写的都是你的名字。”南门宇拿出两张地契,“我还请了一些人帮衬着店铺的生意。” 云娘第一时间接过那些地契,左看右看,虽不知道真假,但也顾不得真假。 “所以说,如今这里就是我的了?”郑念如问着,云娘狠狠地点着头。 如今店铺的那一间已经妥当,原本也是一间店铺,老板正要转让,让南门宇接手下来,上手也十分快,他的人里原就有做生意的,上手很快,几天的功夫,已经开门迎客。 而另一个铺子,南门宇不那样想,想要好好地改造一番。 “自然是你的,这店铺的收益也有你的。”南门宇并没有说他的打算,想要在郑都立足,自然靠两个店铺不成,但这已经是开始。 郑念如怪异地看了南门宇一眼,很难将眼前的少年与日后杀人如麻c铁血一般的战场的南门宇联系在一切。 如果,一开始,南门宇就不往那个方向发展,而是做一个商人,是不是就不会有南郑国与南门国那多年的征战? 郑念如立刻被自己的聪明给惊到了,她怎么这么聪明。 云娘也觉得,这小子是可塑之才,办事又这么麻利。郑念如守着太子殿下的那一晚,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她一再说着,不可动情,可是有些事情是 她控制不了的,只怕郡主对太子殿下 唉,如果这个南门宇能够吸引了郡主的目光,再相处相处,说不定能 “你真厉害,要是再开几家店,绝对可以赚很多钱。”郑念如好不吝啬地夸赞着,“对,我们要再开两家店,不,四家c八家,赚很多很多钱。” 云娘立刻跟着点头,找着词语同样夸赞了一番。 南门宇先一刻沉静在那一句夸赞中,微红的耳尖让他不知如何自处,有些局促。 “自然是可以,只是店铺需要本金,我们暂时没有” “我有。”郑念如立刻又说道,没有也得有,这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你放心我?”南门宇问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那朦春夜下的那一刻来。 “自然是放心的。嗯,我出本钱,其他的都由你做主,我们五五分。”郑念如说道,自然要让他见利的,有利才能做下去,一步步有了野心,哪里还想打仗的事情。 “你若是相信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她高兴的事情,他自然愿意帮忙做,“我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很高兴,目光奕奕生彩,言语颠倒地介绍着店铺里的东西和他的打算。 郑念如静静地听着,前一世他与南门宇就算没突破到最后一步,能做的也做了不少。少年对她的心意,如今细细想来,她应该早察觉到的。 反感么?享受了南门宇无怨无悔帮助的郑念如自然没有反感过。 只是,南门宇却怒了,是在她嫁了居南一之后,仿佛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之后他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只依稀记得,他回了南门国,再见就已经是在战场上。 云娘带着拂冬两人跟着,对南门宇说的那些也同样充满好奇,目光里甚至多了一丝崇拜,这无疑让南门宇更高兴。 云娘更是说,这世间的万千男子有万千的味道,要慢慢体会才能品出不同。 “只是比不得太子殿下。”杏雨撑着下巴,还是太子殿下最帅,那一张脸就能长到人心里去。 “你懂什么,就好比这花骨朵,要眼光雨水的浇灌,才能长开。”云娘却不同意,太子怎么了,太子虽好,但到底是郡主的堂哥,能做什么? 云娘看着,看看,多好的苗子。 而且,太子殿下受伤,郡主那样的神情让云娘有些后怕,会不会慢慢的郡主就已经开始当真了? 第63章 恢复 第三天,其羽数着日子的第三天,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东门的方向去看。 只是师傅还在,他们也不敢再有过分的举动。当初在慌乱之中,其羽才知道自己有多冲动,险些就 好在其令c其竹极有默契地隐瞒了郑念如的身份,只说是内院的。 “其令,你说说,这都三日了,病还没好,真的就把殿下丢给你们几人照顾?”祝温埋怨地说了两次。 “师傅,您有所不知,殿下平日里十分严,不让内院的人进书房。”其令利索地收拾着地上换下的纱布,血渍已经慢慢变少,郑淙元甚至已经能够坐起身来,恢复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快。 祝温不说话了,但又忍不住想起那晚那样一个身影来,显然在郑淙元身边极受宠的,却又不知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虽然嚣张,倒也 祝温形容不出那个女子的模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貌似雪白的猫,太子难道喜欢这样性格的? 其羽几次想去启顺楼看一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师傅在,那时情况紧急,还能糊弄过去。再来,只怕会看出些端倪。 还不回去么? 南门宇看着已经渐晚的天色,但看着郑念如十分高兴的模样,到底没有开口。 郑念如走在街上,所有的东西都让她好奇。街两旁卖着各色风筝c泥娃c胭脂水粉的商贩,虽谈不上精致,但五颜六色让人看着就十分喜庆,郑念如看看这个c又看看那个,拂冬c杏雨两个丫头比自个主子更兴奋,眼睛里都快装不下这满街的东西。 南门宇此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南郑国比前朝风气都开放些,街上的丫鬟小姐也不少。且在这春日里,团花似锦的衣裙,郑念如走在其中也不算最鲜艳夺目的。只是,但凡看到郑念如的容貌时,多少富家子弟已经走不动了,不少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了郑念如的身上。 南门宇低估了郑念如的美貌带来的麻烦,一些富家公子已经开始借着郑念如看摊的时候上去搭话。南门宇想去阻拦,却又怕因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拂冬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高高举起。 “小姐,你看这和铃铛像不像?” “嗯嗯,像,像,云姑姑,就让我们买了吧。”杏雨已经点头。 “还买,还买——”云娘不乐意地看了杏雨身上挂满的东西,还有自个手上也拎了不少,不过,还真像,胖乎乎的。云娘到底没有再催,让郡主与南门宇多些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前面是明栈,是朝廷新修的一条河边沿道,两边栽着新柳,还有芙蕖,风景很好。”南门宇说着,不舍得送她回去。 郑念如点点头,突然觉得她想尝试的另外一种活法,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可能,做一个普通的人,错开居南一,也不必提着脑袋去走那一条大逆不道的路。 郑念如觉得豁然开朗,是啊,她已经有两家店铺,还可以更多的。 那些富家公子原本围在郑念如身边,又见南门宇一身衣衫也不算华贵,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甚至挑衅地看他。 南门宇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就算是翻遍整个郑都,都找不出她来。 “那是什么人?”人群中,总有好事者,尤其是看到郑念如的样貌早已经酥了一般,心痒痒的,身边那还显得瘦弱的少年怎么能配上这样的美人,顿时羡慕c妒忌各种心思的都有。 “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南门宇突然加快速度,不想郑念如成为别人的谈资,郑念如见此跟上少年的步子,两人快步穿过河岸的矮堤,终于摆脱了那些无聊的人。 南门宇从柳树上摘下长长的柳条,编着花环。郑念如坐在堤岸上不动,看着倒映在河水中蔚蓝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南门宇想把花环戴在郑念如的头上,郑念如不让,短暂的安静又变成了你追我赶c追逐嬉戏。 “居大人,伍大人的意思是将这明渠与外城河想通,引一条明道从城南直接通入韦湖,你看可行?”明栈之上,相反的方向,一行两三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 如今的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奉了老林相之命,要在明渠与外城河打通,畅通漕运,堵塞决口。只是,这明渠地处郑都内城,而韦湖走势颇高,要修运河并非易事。 于是,老林相又命翰林院试讲居南一参与先期的勘查,同行的还有光禄寺少卿曾大人。 “伍大人,你所说的明河相接的确是最快捷的法子,只是都城位于韦行山后,走南北水道虽然距离最短,却 也在韦行山山阴,河势上行,一旦水势高涨,极有可能湖水倒灌都城。”居南一看着曾大人所指的方位,开通运河,是老林相提了几年,才克服了一众发对的声音,如今提上日程,只是一旦修建,如何规划c如何改道都是小事,银两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三人言语里谈的是运河的开建如何取道,更为的是银两何时到位。 “居大人,对于修建运河,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旨意?”伍大人是老林相的人,为人不算圆滑,但也知道,居南一虽然年轻,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韬武略,且少有的沉稳,是难得的有“静气”之人。 “太子殿下忙于二殿下丧事,又感染风寒,下官未敢先去烦扰殿下,因此先来征询各位大人的意见。”居南一也几天未见到太子殿下,因祈祀典,许多的事情已经积压在手中,只是他一连几天求见都未果。只是往日里,太子殿下抱恙的情况也不再少数,却从未有哪一次跟这一次一样。 “哈,你追不上我——”女子娇俏的声音突然闯入进来,翩飞的鲜艳色彩闯了进来,居南一就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几乎没撞在他身上。 南门宇快速地拉回郑念如。 “对不住。”南门宇低声说着。 “无妨——”居南一声音平静,并未注意眼前的人,只当是贪玩的少年男女而已。 郑念如始终没有转头,居南一的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自然不会听错。 “小姐——”赶过来的云娘紧张地看着自个郡主,撞着了没有,那人也真是的,不长眼睛吗?怎么不知道往旁边让一让。 本没有注意的居南一却突然愣住,看了一眼跟着云娘走来的拂冬c念夏。 居南一立刻转头去看差点撞了自己的女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64章 猜测 郑念如已经走了过去,依稀听到后面三人并未走,而是谈论着河道之事。 “怎么了?”南门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他拉得及时,受惊也是正常的。 郑念如突然看向南门宇,她怎么了,她能怎么了?就是见了一眼居南一,她反应这么明显么?她根本连看都没看,能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坐坐吧。”郑念如拍了拍一旁的花坛边,现在她与居南一就是根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往后也别想挤到一座独木桥上去。 “小姐,没事吧。”急匆匆赶来的云娘将郑念如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郑念如的声音柔柔弱弱地传出来,像受了惊吓的猫一般。 居南一皱眉,刚才并没有撞上,依稀那香味却似曾相识,不是扑面而来,甚至在靠近的一瞬间你感觉不到那香味,只是慢慢地袭来,从无根出生长起来,清冽绵长。 “看什么?”居南一又听到那少年的声音,少年面生,居南一并不记得哪一家的世家子弟是这样的面孔,却不可否认的不错,长得不错,虽然还带着青涩。 “看你呀。”郑念如甜甜的一笑,软糯甜美的声音穿过河岸的清风,听到的人心都跟着飞扬起来。 少年听见了,耳尖微红,有些局促地,又被出其不意的甜撞进了胸腔,同样看着郑念如,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是端王为朝仁郡主找的?不是世家子弟,也没有显赫身份。 端王以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唯一子嗣后半生的平安,也可以理解。 “我送你回去。”南门宇开口,天色的确不早了,太阳下了山,路就没那么好走。 “好。”郑念如很乖巧的声音,总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南门宇不敢伸手却又鼓着勇气,手不经意间碰到郑念如的手背,软柔不可思议地触感,少年脑袋里一片空白,慌促地抓住了那柔软的手。 郑念如配合地低下头,娇羞如同三月里的桃花,鲜嫩无比。 “居大人——” “居大人——”伍大人有些疑惑地朝着居南一发呆的方向望过去,遇到熟人了? 居南一已经回过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伍大人c曾大人,下官想起还有些公事,今日勘察也已经结束了,不如” “好好,居大人,您公务繁忙,不必如此拘礼。” “告辞——”居南一步伐稳健,甚至回头都没有回一眼。 苍耳焦急地在启顺楼外转着圈,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启顺楼,也不能算是空无一人,门口的小太监总是一句话。 “郡主出去玩了,我们这些奴才也不知道郡主去了哪里,应该就在花园子里。”太监们口径出奇的一致,态度不亲和也不傲慢,默默地扫地洒水。 苍耳等得越来越焦急,又怕自己去找了,又错开了回来的朝仁郡主。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苍耳一咬牙,还是转身回去了。 栖吾殿内一片漆黑,除了两个看门的小太监,眼看着苍耳回来,立刻求救般的眼神看着苍耳。 何盛公公不在,这栖吾殿真跟死的一样了,今天已经死了两个太监。 一群宫女们此刻还跪在殿里,连灯都不让点一个。 苍耳不敢进去,可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殿下,好歹让太医请了脉去。”苍耳进来的悄无声息,看太医也一并跪在地上,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又是死几个人的事情了。 郑皓元一听到苍耳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脸上的希翼从看到苍耳身后空无一人开始慢慢地枯萎,跟着阴沉狠毒起来。 “没用的家伙,还没找到人?” 苍耳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奴才已经给启顺楼的太监留了口信,等郡主一回来,就过来通知奴才,奴才再去请,奴才给了守门奴才不少的银钱,他一定会来的。” 郑皓元阴郁的气息慢慢地延展着,因为得不到发泄而凝聚在半空中,地上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奴才们,胆小的已经开始颤抖。 郑皓元转过头去,一把拉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趴着的身子不时地传来钝痛,一阵一阵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他的骨头,还挖他的心,不然,他的心怎么这么难受。 苍耳久久不见自个殿下的声音,颤抖地抬起头,见郑皓元又蒙着头。 “殿 下,是奴才该死,若是今日郡主不来,奴才明日天不亮就去,等在启顺楼的院子口,一定能见着郡主娘娘。”苍耳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郑皓元没有开口,这事怪不得苍耳,苍耳去了三次也没见堂姐,说不定堂姐又躲在哪里看风景,谁也找不到。 “殿下,还是先让御医瞧瞧吧。明日郡主来了,殿下也有精力与郡主一起玩。”苍耳小心翼翼地说道,何盛能留下苍耳,自然也知道苍耳的本事,会察言观色,而且很没有是非感,最可靠的是忠心。 郑皓元果然转过头,觉得苍耳说的有些道理,万一明日堂姐来了,他又疼得紧,自然就玩不成了。 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请脉,熬药送汤,殿内的灯终于亮了起来,忙忙碌碌地宫人终于又多活了一天。 郑皓元缩被折腾完,后背到屁股根上的伤火辣辣的疼,这种疼麻木着,跟着少年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堂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可是就算知道了呢? 母妃没有来看自己,一次也没有。 郑皓元扣着锦被上刺眼地团龙刺绣,刺眼的金绣纱帐,一切都那么的刺眼,嘲笑着他的多余,他不值得怜惜。 文贵妃焦头烂额着,一遍又一遍的清查,整个步寿宫,不,几乎整个皇宫都要翻一遍,就连禁林御的侍卫也出动了,那银河法师自从回到皇宫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文贵妃颤抖着,挥退了前来禀报郑皓元病情的太医,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骨头,皇后娘娘这样做,应该不是针对她了。 只是,银河法师怎么能失踪。 他是如今唯一知这件事的外人,何盛是自己人,或许还能让文贵妃放心,但银河法师不同,身份微妙,她不敢得罪又惧怕。 “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康宁公公替自个娘娘分忧,那药是十足十的量,那银河法师就算是逃了也活不长。 文贵妃沉默着,可是不找到银河法师,她始终不放心。 第65章 争长短 郑淙元目光落在进来的其羽身上,其羽端着药碗恭敬地上前。 郑淙元就这样看着,不开口相问,就已经让其羽倍感压力,不敢看自个主子。 郡主他没能请来,一连两天,他竟都没有见到郡主,或许第一次他还有些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守门太监说郡主出去了,并不在的时候,他便当真的不在。 可是第二次他再问的时候,得到同样的答案,其羽一是审视了自己的态度,其羽敢发誓,他绝对真心实意,神情恭敬也足够客气。 其羽问了他们的人,郡主真不在,也不在郑皓元那里,是真的出去了。其羽等到了傍晚,这才等到了回来的郑念如,跟着的南门宇他自然认识,郡主救了这小子的命,这就成了这小子能光明正大进出启顺楼的理由? 简直荒唐可笑。 其羽却不敢说出来,殿下身体刚好,在重伤昏迷之中喊着郡主的名字,其羽就已经知道,在殿下心里,郡主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都重。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其羽,觉得除了殿下的命是头等大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郡主的事情接受起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只是 郑淙元没有喝药,其羽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也不用猜,只是回来的只有其羽一个人,出乎他的意外。 其令也很心虚,虽然殿下没有开口,作为手下的哪里不知道自个殿下的心思,眼巴巴地望着屋外,不是等着郡主又是谁。 其令以为,以那一晚郡主那样的举动,又怎么会接连两天都不来,是什么事不方便么? 其羽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 其羽不想说,但是不甘心,如今他们想郡主来,谁知郡主却不来了,先是郑皓元,如今又是那什么南门国质子。 只是,那南门国质子怎么会在宫内? 其羽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抬头就看自个殿下。 “殿下,属下今日看到一人。” 其令恨不得拎着其竹的领子甩一甩,把其竹脑子的水给甩出来,殿下问你怎么郡主不来,你好歹说个理由,说你看什么人?有意思吗? 郑淙元看向其羽,没有开口,目光沉了下来,纵然是病弱在床,威压也一瞬间出去,其羽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属下今日见到了那南门国质子。”其羽不敢隐瞒了,生怕自己隐瞒,让那两人暗渡陈仓,到时候,岂不是来不及了。 郑淙元眉头皱了皱,瞬间明白了其羽的意思。 “在启顺楼?”郑淙元冷冷地开口,所以这就是她不来的理由。 “并没有,郡主今日在花园里玩,回来的时候,那南门国质子一并在,直送到宫门口就从宫墙角出去了。”其羽跟了好一段时间,亲眼见着南门宇回去的。 所以,要不要把那通道给堵死了,后者干脆快刀斩乱麻,只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郑淙元没有说话,南门国质子,郑念如救了南门宇,是因为他是南门国人? 也不无可能,端王从来没有隐瞒过她的身世,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所以,南门国对于郑念如来说,总有比其他东西更有吸引力。那么,救一个南门国质子是她会做的事情,所以一来二去,救命之恩,又是年岁相当,还有着南门国这个共同的话题。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其令c其羽大气不敢出。其令也不敢怪其羽此刻说这些,总有发现的那一天,郡主不来,已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事实,时间越久积累的问题就会越大。 “殿下,不如去探探底?”其令开口,干脆直接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殿下还有伤在身。 郑淙元心里冷笑。 杀了?他需要杀了他来彰显自己的不快? 难道这三年她每每缠着,那么多的好话哄着的人,已经沦落到要与这样一个人争长短? 杏雨不情不愿地走进柴房,看了一眼窝在棉被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小子醒了,扫洒的太监已经来禀报了,这小子一醒着,就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吃喝也极少。 “喂,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杏雨戳了戳床上的人。 那人也不动,任由杏雨戳着。 “喂,你聋了?你不能呆在这里,文贵妃到处找你,你躲在这里,万一被找到了,拖累的可是我们主子。”杏雨蹲下身,盯着这小子。 良久,还是一片寂静,杏雨挑挑眉,怎么听不懂人话? “你起来,今日怎么都要把你弄出去。”杏雨说着就去拉少年,竟意外地发现,少年很配合,甚至半点反抗都没有。 杏雨一把就拉起了少年,跟着就看到少年空洞到无神的目光,带着好奇地看着杏雨,似乎不认识杏雨一般。 杏雨一愣,这情况有些让她搞不懂了。 “你是谁?”跟着少年弱弱的声音飘出这三个字来,杏雨皱着眉看着少年,是哦,这银河法师的确不认识她们呦。 可是,又不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强烈,杏雨又看了银河法师一眼,是不对,在洞内的少年虽然昏迷,但是倔强c凶狠,连昏迷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而现在的男子却是无害的,无害的就像是一只绵羊,所有的命门敞开着,任由杏雨去揉捏一样。 “你呆了?”杏雨想了想,抛出一个答案来,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有些慌,不呆,怎么会吃也不吃,走也不走。 原本领了命令要将银河法师赶走的杏雨,这时候没了主意,索性直接将少年扛了起来,走了出去。 杏雨扑通一声将肩膀上的人扔了下来。 正在绣扇面的云娘吓了一跳,站起身就要开口数落杏雨。 郑念如已经看见了地上的银河。 “郡主,这小子有些不对劲。”杏雨也不废话,指着地上的银河开口。 而银河此刻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待看到郑念如的那一刻,突然缩了缩,跟着又有些讨好地,就像是一个到了陌生地方的孩童,惧怕却又不敢造次的神情。 郑念如挑挑眉。 “你是谁?” 银河法师仓皇地摇摇头,他醒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他就在这里,这里是他的么? 第66章 河鲜斋 银河的回答顿时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念如疑惑地看了一眼杏雨,得到杏雨肯定的点头后,又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按道理,当初要是在山洞里,银河法师醒了,应该很容易找出她们来。所以,应该很有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银河又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那茫然失措的目光被眼前少女的明艳染得几乎失神,可就算是他想努力地认出眼前的女子来,可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一个熟悉的记忆。 郑念如松了口气,不认识好,不认识最好。立刻给了杏雨一个眼神,还等什么,这个时候不扔出去,什么时候扔出去。 杏雨就要去扛这小子。 云娘却突然站出来拦了。 “郡主,我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出去被人抓了,万一说出来”云娘担心地说道,那文贵妃本来就跟他们不对付,如果借此想要对付她们怎么办。 郑念如一想也对,原本将这小子扔在拆房里自身自灭,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失忆了。 “你是谁?”银河执意地问着,呆呆地看着郑念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子给他一种十分亲密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和他十分的亲密,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郑念如站起身,胆大地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看了一遍,那半松散的衣衫露出的脖子与半截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黑痣确认无疑这就是当初他们见到的银河法师。 “郡主,怎么突然就失忆了呢?”云娘有些担心地开口。“文贵妃那边这两天搜查地越来越紧” “杏雨,明日一早我们就将人送出去。” “我不走——”少年突然开口,语气倔强,为什么要走,他好像就应该在这里。 所有人一愣,郑念如也有些懵。 云娘上前一步。 “你不走?你知不知道,这宫里能留下的男人都是太监,你要留下来,只有先做了太监。”云娘说道,做了一个刀割的动作。 少年茫然似懂非懂,不过也看出来了,她们不想他呆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他很失落,可是他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她们留下他? 郑念如上前一步。 “我是为你好,才想着送你走,在这里有人要害你,大约你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他们所害。” “去哪里?你去不去?”少年依旧茫然地看着郑念如,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依赖的感觉,好像这里的人都看她的眼色行事。 “我也去,那也是我的地方。”少年不言语,但也没有反对,是不是他听话,她们就不会不要他? 第二日天色微亮,郑念如带着云娘几人行动迅速地出了宫,南门宇也只是看了一眼突然多出来的银河,问都没有问。 人是他看着杏雨背回来的,这小子在柴房里半死不活,看样子也活不长,所以才没有动手。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醒了。 南门宇安排的马车依旧停在宫外巷子里。 “你派个稳妥的人好生看着他,不惹事就成。”郑念如想想还是吩咐道,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么个人。 郑沐元的起死回生并没有成功,郑念如也并不全认为是自己才导致的,也许就算是她不出现,也不见得会成功。可是十年后的银河法师呢? 郑念如也觉得悬,不然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好。”南门宇答的很认真,但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瞧着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堂堂一个男子装着可怜给谁看。 “你也留下吗?”银河忍不住又问道,他不想走,却又不敢拂了她的意思。可为什么都听她的?银河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看,这里所有人都听她的,连这个能杀人的少年也听她的。 “我会常常来看你,你这里出了问题,需要好好休息,说不定过几日就什么都记起来了。”要是记起来了,就早走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郑念如指了指银河的脑子,说的很认真, 南门宇回头看了一眼银河,失忆了? “我能跟着你吗?”他不想一个人留下。 “不能,你留下就会有人害你,害我。” 银河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南门宇冷哼一声,从这小子一出现,他就觉得这小子一定不是个善茬。 “交给我,你放心。” 那少年又要去拽郑念如的袖子,南门宇突然扬起鞭子,发狠地抽在马背上,顿时马一个加速,成功地阻断了少年伸向郑念如的手。 “我们要再快些,等街上人多了,就会堵了。” “为什么会堵?”杏雨立刻疑惑地问道。 很快,杏雨就知道了,南门宇说的是真的。他们到了客栈,街上已经来来往往不少的人。 南门宇将人带了进去,凶狠的目光让银河不敢再缠着郑念如。 “你藏着这么一个人,始终会有麻烦。”南门宇很快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这少年是谁,但能在宫中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也不算什么麻烦,丢这里就行,他想起来了,自然不会留在这里,不必管他。”郑念如说着已经转身,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是街上人来人往更吸引她。郑念如想吃了河鲜斋的黄鱼面就回宫。 “今日是集会,是南郑国祭拜花神的日子,街上会很热闹。” “走吧。”郑念如知道,祭拜花神是南郑国民间的大事,她也曾经溜出来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世界,记忆深刻。 河鲜斋的黄鱼面是远近闻名的,勾着郑念如十几年的记忆,甚至在上一世,她在皇宫里,也几次想念过这黄鱼面的鲜来。 而现在的河鲜斋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日头里,大堂内的小厮们跑得飞快,就算是河鲜斋的黄鱼面此时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碗,也挡不住想吃的人。 郑念如要了一间包间,踏着大堂中央的木质台阶朝着二楼走去,杏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小姐,好香啊。”杏雨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食物想起,就已经馋了。 “就知道吃。”云娘瞪了杏雨一眼,“你看看你那腰身,再吃” 云娘突然住了口,嘈闹的大堂也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还摇着手中扇子的富家子弟们手中扇子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云娘也呆呆的,愣愣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郑念如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几分,转过头去,很显然,这突然间诡异的安静,正是因为大门口出现的这一大群人。 如果说,前一世的郑念如当上了太后之后,过的是纸醉金迷c奢华无度的日子,那么郑念如没当上太后之前,这纸醉金迷c酒池肉林的日子与她有一拼的,就是此刻出现在河鲜斋大门的这一位。 南郑国长公主,郑淙元的胞姐,萧皇后的长女郑天心。 第67章 长公主 长公主郑天心的美遗传了萧皇后的端庄与高贵,那一双眼睛像极了郑淙元,一身比雪还白的肌肤,丰腴的身材就是一朵行走的华贵牡丹。就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眼睛,但凡第一眼见到长公主的男人,都很难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只是第二眼,尤其是知道了这位公主的事迹后,一定会飞快地低下头,匆匆地离开。就像此刻一样,认出了长公主的人,已经加快的步伐,进包厢的进包厢,没吃完的也不打算吃了,走正门,哦,不,赶紧从后门溜了。 这诡异的气氛让其他不认识的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郑念如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朝着二楼走去。 云娘c杏雨莫名其妙地跟上了去。 “让开,快让开——”侍卫嚣张地赶着人,大堂里的客人顿时又少了一大半,河鲜斋的老板只能陪着笑脸,欲哭无泪地跑前跑后。 郑念如记得,这个长公主在没有嫁人之前,都被萧皇后关在宫里,就算是皇家的大宴,也轻易不让出来见人的。 等长公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才在大典之上露了脸,顿时间求娶的王族贵公子无数,可萧皇后却都不愿意,只说要看长公主自己的意思,到最后,招了一个十足窝囊没有任何背景的新科进士。 只是,出现在河鲜斋的长公主,除了一众奴才之外,身边跟着的自然不是那新科进士的驸马爷,而是一位面容英俊,玉树临风的帅公子,长公主的一双如桃花般亮丽的眸子完完全全就在男子身上。 郑念如看也不看,直接进了包厢。 “吃完去逛逛吗?” “不去了,回去。”郑念如直接回道。 从河鲜斋出来,郑念如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南门宇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不想说话,很不高兴的样子。 只是今天,自己哪里惹了她? 因为自己在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上没上心?只是南门宇觉得,郑念如本身也并不上心,就像是甩掉麻烦一般。可不是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呢。 南门宇不想猜,猜来猜去,总是回到自己的身上。她看出如今的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后悔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挑剔与审视。 是啊,她是端王之女,就算是再不济,也会有很多的选择,而且不管哪一种选择,都会比自己好。 南门宇同样将人送到了启顺楼外的那个荒废偏僻的园子处,他想进去,也相信念如不会拦着他,可是,那到底是她的闺房,光明正大的进去和郑皓元又有什么区别,而郑皓元到底与她有着血缘关系。 自己就更名不正言不顺。 “我还有些银两,你可以再买两个店铺,具体做什么,也不拘,也不必急着赚钱。”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赶紧在身上掏金子。 “公子,辛苦你了。”云娘不是身在深闺里的奴才,对于郑念如买店铺的事情她极力赞同,有这样一个店铺,就等于有了依靠,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云娘暗中极力撮合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 南门宇看着郑念如,并没有接银子。 “我想与你说几句话。”他是不是该告诉一些什么,增加自己的筹码?至少在她眼里,他不至于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质子,连母族都已经没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虽然不愿,到底将杏雨带走了,拂冬不想走,但看郡主的意思,似乎是让她走。 空气中沉默的气息延续着,郑念如终于意识到南门宇不对劲。是了,她沉浸在前一世的感叹中,以至于一看到那长公主,恍然间意识到,长公主后来的下场对她来说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教训。 只是,上一辈子她没有意识到,至于如今突然被那样鲜活的长公主闯入,记忆的沉浮让她很不安。 “你不高兴?”南门宇开口了,且是见郑念如没有开口的意思。 郑念如闻言,突然一笑,仿佛一瞬间绽开的昙花,灿如舜华,扫走了所有的阴霾,乌云密布后的太阳一下子照满了大地,扯开了少年心中的乌纱帘。 “只是春日里突然有些伤感而已。”郑念如微笑着,“不过想到你就开心了。” 郑念如主动上前一步,少年心提到了胸口,一种局促不安,又有一种迫不及待交缠着。 “念如。”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不想表现的太冲动让对方小瞧了,更因为,他想现在的这一切都变成无比真实的,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以后的人生里。 郑念如再走近一步,少年的气息清冽甘甜,犹如青草 葳蕤的草地,带着清晨露珠的舒爽,郑念如想靠近,单纯的想靠近,在多少她求而不得c又无法释怀的日子里,她靠着南门宇,从瘦弱的肩膀到那肩膀慢慢地坚硬瓷实。 南门宇先一步抓住郑念如的双手,眼底的慌乱迅速被压下,心里笑着自己的敏感与猜忌,简直像极了深闺里的怨妇一般。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南门宇说着,那些事情又何必告诉她,只要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实,她终有一天会看到。 郑念如一愣,失望?继而想起那些金子来,点了点头。 南门宇不舍地,却又坚定地放下郑念如的手,像履行着庄严承诺的仪式一般,消散了郑念如想进一步的念头。 “我先走了,你若有事,不必亲自来找我,可以在那里留下个记号,我看到就来找你。” 郑念如点点头,南门宇转身就走,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郑念如也不想春露深重中多呆,转身进了启顺楼。 而春深露重的树丛之下,郑皓元呆呆的,仿佛春日里刚从土里冒出的那一刻春笋,僵硬呆滞,无法应对泥土之外的一切。 跟着的苍耳恨不得缩成一棵树,不,直接长成一棵树算了。他看到了什么,久居深宫之中的郡主与一外男私会,且举止举止 再联想起自己几日三番五次地前来,郡主都不在,苍耳不敢再想了,今日早上怎么就应了殿下要亲自来。 郑皓元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那浑身的疼痛早已经感觉不到一样,他觉得如今再打几十鞭他也不会感觉到,他恨不得再被抽几十鞭,那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打在他身上,敲断他浑身的每一个骨头,碾碎他的皮肉,碾成肉泥,挫骨扬灰。 他也不要看到这一幕,他不要 一口鲜血慢慢地留下,殷红刺眼,苍耳浑身一哆嗦,就看到四殿下紧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同样被献血染红。 “殿下”苍耳不要命地开口。 “回去——”留下来做什么,进去对峙?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跟她什么关系! 第68章 改变 荆二叔焦急地等着,几波人在皇宫南门前的街道口等着,就是没见世子的消息。 世子怎么能走,一大早来了一趟客栈,直接就走了。 “找着了没有,找着了吗?”荆二叔拉着回来的小厮焦急地问着。 “二叔,全找了,三河也没见着世子。”小厮看上去十一二岁,因常年的难民一样的生活看上去更小一些,如今换上了客栈里小厮的服侍,倒也看出模样清秀来。 另外两个忙着擦桌子c跑腿的小厮朝着荆二叔看了一眼,却没有敢靠过来。 “荆渠——”荆二叔一听到后院传来的叫声,只得扔下小厮,就往后院去。 小厮四安耸耸肩,继续客栈里的营生,南门国的那段日子早已经成了回忆,而四安对南门国的记忆就更少了,如今吃饱穿暖的生活几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兴乐c兴成互相看了一眼,两兄弟比刚刚来时已经胆大了不少。 “思安兄弟,这是怎么了?”虽然那荆二叔很凶,当初将他们一家子绑了来,却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住所,有吃有喝,倒真的和说的那样。 “没有什么,就是有些事找我们少爷。”四安泄气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见荆二叔那么最着急的模样,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还没找到?”内院里,老者顾不得伤病在身,从床上撑了起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砖面裂了几道,荆二叔有些心疼,这多好的砖面啊。 “您老别急,世子说不定真有急事。”世子平日里做事十分稳重,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担心过。 “你,你看看你们,什么事都让他操心。”可再有重要的事,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今日的事情更加重要,不是早就说好的么? 今日一早,本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到了时辰出发,世子却突然不见了,他们都等了大半天,依旧不见世子的影子。 “少爷——” “少爷——” 就在这是,门外传来欣喜地声音,南门宇身边跟着几个小厮快步走进内院。 “都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荆二叔立刻去吆喝那些小兔崽子们,小厮们立刻一哄而散。 “师傅——”南门宇没有半句废话,恭敬地拜了屋内老者,“现在就出发么?” 荆棘公,荆门一族如今的实际掌权者,在经历了荆族灭族,与剩下的荆渠c荆贺带着荆门的几个后辈一路从南门国逃到南郑国,几经波折才找到了南门宇。 荆棘公一向对自己这个徒弟很满意,有毅力c能吃苦,就算是他用的药量比历来的要多了两倍,那承受的痛苦必然也成倍的增加,可南门宇从来哼都不哼一声。 尤其是,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南门宇的决心比以前更大了。 荆棘公到底没说什么,世子应该知道现在时刻的重要性,这两年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突然出去。 “东西我已经备齐全了,世子c族长我们现在就出发,天黑之前还能赶到,要再带两个稳妥的人么?”荆二叔赶紧说道,生怕族长会骂世子。 荆棘公挥了挥手,算了,关键时刻,不宜再生事端。 一辆马车飞快地停在客栈门口,马车就是寻常的青棚马车,马车上赶马的小厮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情没有回头路。”荆棘公声音沉稳,药物霸道有着十足的危险,但南门族的勇士都是这样过来的,作为南门国世子,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 “师傅不必担心,徒儿定会全力以赴。”南门宇没有犹豫,师傅千辛万苦从南门国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天,他身为南门国的世子,身背这母后一族的血海深仇,只有拼劲全力一试。 荆棘公欣慰地点点头,若是成功,他就有脸去见王后娘娘了。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虽然你不比其他南门国皇家子嗣,从小就有准备。但是,为师在这些日子给你泡的药浴效用强劲,你吸收的很好,自然不用担心。” 南门宇点了点头,他是南门皇族的子嗣,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也只有他的身份被承认那一天,他才能真正的站到端王面前,光明正大地求娶郑念如。 苍耳没想到朝仁郡主会亲自来,颤抖地双腿差点没吓瘫在地。 “见到我们这么兴奋?连话都不会说了?”雪柳拍着苍耳的肩膀。 郑念如穿着寻常宫女的服侍已经绕开苍耳朝着殿内走去。 “殿下,郡,郡主和—— ”苍耳连忙转身要去禀报,雪柳一把拉住了苍耳。 “公公可是要好好孝敬我哦。”雪柳坏坏地笑着,苍耳求到她跟前,说四殿下想见郡主,四殿下受伤了,十分想念郡主,她可是把事情办到位了,直接把郡主哄着骗着来了。 苍耳想点头顿时又不敢点头。 “多谢,多谢姐姐——”现在撤回来不来得及?现在说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苍耳挣扎着要去拦人,殿下从回来到现在,就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地摔碎了的东西,他也不敢进去收拾。 “吱呀——”郑念如推开大殿沉重的大门,一个瓷器在她面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碎片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迸出。 “哎呀——”拂冬立刻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好在那瓷器并不大,几个碎片砸在了拂冬的腿上。 “四殿下,你干什么?”拂冬转头语气很不好,往日里四殿下在启顺楼可是做小伏低惯了的。 郑皓元一愣,阴鸷的眸子一瞬间懵住,看着跟着阳光一起透进来的郑念如,委屈c伤心一股脑涌到了眼睛里。 “扶恭,这是怎么了?”郑念如看着一地的碎片,苍耳忙不迭收拾碎片,趴在地上用衣袖扫出一条道路来。 “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因为殿下私自去行宫的事,责罚了殿下。”苍耳一边扫着一边说。 郑念如听雪柳说了,朝着郑皓元招了招手,的确是因为地上的碎渣子太多,她怕弄伤了脚。 郑皓元愣着,不敢相信眼前的郑念如是在朝他招手,想拒绝可又舍不得。 郑皓元向前垮一步,苍耳立刻慌了,赶紧去扫自个殿下脚下的碎渣子。 “堂姐——”郑皓元的声音带着委屈,又有些埋怨。 “伤的怎么样?是我不好,竟不知道你受伤了。”郑念如说着,拉着郑皓元,想看背上的伤,郑皓元微微抗拒却又舍不得拒绝。 郑念如刚拉开少年的衣襟,就看到染了血的白色单衣。 “你的奴才怎么照顾你的,伤口都裂开了。”郑念如立刻拉着郑皓元朝着床榻走去。 “太医呢?文贵妃难道不管?你们这些奴才简直该死。”郑念如一边骂着,一边让苍耳去帮他主子脱外衣,雪柳已经找来了膏药,念夏去寻热水。 郑皓元看着这一切,心里更委屈,可是委屈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应该不理她的,应该直接将她推出去,质问她为什么还要和 “堂姐,你真好。”郑皓元声音闷在枕头的缝隙里,任由这忙忙碌碌的摆弄着他的身子,而且这忙碌的中心是他,不是别人。 第69章 亲自来 “傻子,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郑念如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说的有些酸楚。 或许,郑皓元以后的性格和这些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文贵妃的专横霸道,过于严厉,而郑皓元心思敏感,喜欢依赖人,所以慢慢地才会变成后来那个荒唐嗜血的性格。 “扶恭,这些伤在你身上,疼的又不是别人,你不好好的休息,疼的还是自己,傻不傻?”郑念如说着,伤药触碰到伤口,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肤。 郑念如低下头,轻轻地吹着,一阵清凉让郑皓元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紧绷的肌肤仿佛一瞬间被吹拂,少年埋着头,只想着他为什么不是后背上那一块肌肤,那一块十分幸运的肌肤。 可又想到,那是他的背,他的伤口,一瞬间,那温暖的感觉从心尖荡漾了全身,又红了脸颊,埋在枕头上不敢看。 “郡主,我来吧。”拂冬要帮忙,郡主这样弯着腰多累。 郑念如点点头,少年着急地抬头,威胁地去看苍耳。 苍耳浑身一哆嗦,可又不敢不开口。 “拂冬姐姐,您能帮我去催催汤药吗?” 拂冬抬头,看着瘦弱可怜的苍耳,心里同情心又多了一分。跟着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子,而且性格还暴躁,何盛又病着,苍耳实在可怜。 “好吧,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拂冬说着,拿了地上换下的衣服准备扔给宫人,苍耳连忙感恩戴德地抢着抱过去,带着拂冬往外走。 郑皓元又将头埋在了枕头里,郑念如继续上药,郑念如的动作并不快,甚至还带着没习惯伺候人的笨拙,但少年始终没有哼出一声。 苍耳的确很聪明,很快又拿出了几个稀奇的玩意,吸引了郑念如在大殿里又玩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郑念如这才回去,拂冬c雪柳手中还抱着几个稀奇的玩意。 “郡主,四殿下也真是可怜,受了伤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雪柳跨进启顺楼的大门,苍耳小公公的确会来事,私下里给雪柳的好处也当真是舍得,雪柳摸了摸手上一串七彩碧玺的珠串子,心里欢喜,嘴上也抹了蜜一般。 郑念如的步子却停了停,眼前的启顺楼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郑念如再走两步,终于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云娘心虚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一旁其金c其羽站的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就像要把他们自个站成两根看门柱子。 “其金c其羽你们怎么来了?”雪柳笑嘻嘻地地上前,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刻闭了嘴。 其羽扫了一眼雪柳,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郑念如见此,大约也猜出了屋里是谁,况且又不是第一次来,真是来的不凑巧,她不在而已。 郑念如跨进自己的外殿,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郑淙元,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去,跪在地上的念夏瑟瑟发抖,求救地看向走进来的郑念如。 “念夏,我累了,先伺候我洗浴。”郑念如说着,念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郑淙元一眼,这才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太子哥哥怎么来了?”不是受伤了么?这么快就能走了?那日重伤的模样竟一点不显。 郑淙元看着她,似乎想从郑念如的神色里c眸子里看出一点心虚来,只是,面前的少女神色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去哪了?”郑淙元静静地开口,他就算再沉不住气,也不可能比郑念如沉不住。 “去看扶恭了,扶恭身边的苍耳公公来了几次,说扶恭没人照顾”郑念如心情不错地上前,她乐于解释,甚至觉得,前一世里她总是追着他,让自己都快奔溃。 如今反过来,郑念如觉得心情不错。 “郑皓元宫里的都是死人么?什么时候需要你去,你会看病还是你会照顾人?”郑淙元声音冷沉,侯在外面的云娘胆战心惊,这是怎么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郑淙元很少发火,这样严厉语气的时候也很少,就算是她做下的那些荒唐悖逆的事情,也不曾有过。 “郑淙元,这是我的事情。”郑念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哪里受过气,居南一不会气她,也气不到她。 其令从启顺楼的小厨房出来,正要进去就听到郑念如这一句话,刚要跨进去。 “哐当当——”一连串瓷器c木器掉落在地的声音,让外面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云娘一咬牙就要往里冲,却被其令一 把拎着了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放手。”郑念如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云娘焦急,郡主这是不高兴了。 “云嬷嬷,你想让我们殿下火再大一点,你就往里冲。”其令不客气地说道。 “你放手。”郑念如要挣脱开被郑淙元突然抓住的手腕,挣脱不开,哗啦啦,又将一旁桌上的器皿直接扫在了地上。郑淙元依旧不放手,郑念如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臂上,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男子哼也不哼一声。 郑念如累了,喘着气看着郑淙元,这是何必呢,这一世里进水不犯河水,互相给个活路,有那么难么? “郑皓元因为郑沐元的死很难受,又被打了,跟着的公公又病重,只剩下几个不经事的小太监,我只是去瞧瞧。”郑念如恢复了一丝耐心,语气也轻了下来,能好好沟通的问题,何必搞成这样,“况且,还有些心里的毛病” 郑淙元沉默着,所以,他病着你去照顾,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病人? 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南门国的质子,什么猫儿狗儿的人如今都能入了你的眼? 他不记得郑念如有如此的好心。 “那南门国的质子呢?也是病了?伤了?”郑淙元根本不想提,这个名字根本就不配从他嘴里说出来。 郑念如愣愣的,心里恍惚的一阵心虚,想要开口却发现什么也解释不了。 靠,她心虚什么!她应该心虚么?是她不想有什么么?分明是你郑淙元,一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种,一辈子都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到死都是他的家国天下,他的礼义廉耻。 所以,她心虚什么,不缠着他,他不应该高兴才是。 第70章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你跟踪我?”郑念如气嘟嘟地开口。 “需要跟踪么?那样的人出现在后宫里,身上的臭味早就让几百里的狗都能闻到,你是不是以为做的很隐秘,旁人不知道才好。”郑淙元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郑念如突然从男子的话中品出一丝情绪来,还带着酸味,一种凄凉和哭笑不得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 郑念如觉得,觉得上一辈子的那一腔深情突然有些搞笑。 “我什么意思?你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带脑子,是不是装两声可怜你都要去救?你想过合适不合适,况且他们都是什么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郑淙元拉回一丝丝的理智,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做事也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 屋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又怎样!”郑念如索性不挣脱了,她不考虑后果,“郑淙元,他们是男的,所以你觉得不合适?”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郑念如转过身,目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又算什么,她曾经那么努力的要靠近,你不肯;如今她想放手了,你也不肯。 郑念如再靠近一步,她与郑淙元之间只剩下微风拂撩的距离,郑念如的呼吸无限的放大着。郑淙元呼吸一滞,本能地意识让他想要放开手,郑念如更快,缠上了上去,不依不饶地缠上去。 “这样合不合适?”郑念如红透胭脂的唇,带着糯而不可思议的柔软贴了上去,三分挑衅又带着两辈子的委屈纠缠着,自由着的另一只手伸向郑淙元的衣襟里。 郑淙元的头脑一片昏沉,整个胸腔都被带出一片火来,瞬间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郑念如胡作非为的手。 “你干什么?”郑淙元沙哑的声音,力道不够,严厉更不够,隐藏慌乱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一丝尊严。 “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郑念如被抓着双手,矮一截的她瞬间够不到了那唇的高度,又没了突然袭击的先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靠近着,在颈脖间c胸膛上胡乱的迷乱着 “念如,你冷静些。”郑淙元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苍白的脸色,还未恢复的身子已经耗尽了力气。 “冷静,我不想冷静,也不想后果,我只要现在。”郑念如赌气地说着,你就是个懦夫,没有那个勇气。 郑念如闭上眼,慢慢地温柔地抱上那熟悉的腰身,轻柔的就像是春日里拂面的微风。有些可笑的笑着自己,不敢了吗?前一世的不管不顾,恨不得直接就强了的疯狂也气弱了? 所以,郑淙元你是个大混蛋。 郑念如你自己也是个大混蛋。 “太子哥哥,我想你,可是,又不敢去看你。”郑念如的声音从胸前传来,闷闷的,他还生着病,跟他计较什么,想再弄死他? 郑念如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戳进郑淙元里的心里。 “对不起。”所以她生气了,因为皇后的到来,狼狈地逃回来。郑淙元缓缓地伸手,拍了拍胸前少女的背,试图安慰些什么,只是心中更痛,心里的气被胸前的人瓦解殆尽。 他 他哎 “我说过,太子府你想来就来,不必顾及任何人。”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室内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屋外的人慢慢地升起了期待。 门终于开了,云娘见还手脚齐全的郑淙元立刻松了一口气,立刻进去看自个郡主。 其令c其竹四人不敢探究,默默地跟着自个殿下离开了。 床榻上的郑念如,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云娘看着,小心翼翼地放下纱幔,蹑手蹑脚地掖了被角,这才退了下去。 位于郑都城里的兴元道是仅次于平安长街最为繁华的街道,南门宇买下的两个铺子就在兴元道的繁华所在。 客栈的生意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一众小厮们殷勤地擦桌子扫地,吆喝着端菜送茶水,越来越有模有样。 兴乐c兴成两个小伙子,也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慢慢地觉得干出了一丝成就感出来。听掌柜的说,少爷又准备买几个铺子,掌柜的已经先相看了几处,只等着少爷回来定夺。 那兴乐原本是心思活络之人,对于他们为何在这里,他也渐渐地从思安小兄弟的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思安说:是他们有福气,不知被哪位贵人在回城的途中遇着了,见着可怜,这才让他们少爷安顿了他们一家。 兴乐前前后后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只不过,倒也见不少轿子人来人往,因此不敢定夺。而且,他们没有道理去怀疑思安的话,的确和思安说的那样,少爷不仅安排了他们一家的吃住,甚至在客栈里帮工,还给工钱,这日子竟比原先村里的日子更好。 所以,兴乐不太想走,兴成也不想走,回去干什么,难道跟父亲一样,一辈子在路上,随时有不长眼的刀剑,生死由命。 两个兄弟商议着,若是父母执意要走,他们两兄弟就留下来。 “不成,你们两个臭小子,忘了你们是平湖村的后人?”平父说什么也不同意留下,如今趁着少爷不在,已经悄悄地打包好了包裹,准备随时溜走。 “父亲,我听送菜的伙计说,如今的城门盘查十分严格,我们出去太危险。”兴乐说着,看了一眼兴成。 兴成立刻去求母亲。 “母亲,如今日子也算安稳,好过在平村里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何必再走。” “糊涂,你们是平湖村后人,世世押镖送镖才是正理,不然我死了怎么去见你爷爷。”平父打断兴成的话,拎着简单的包裹,喝令着平母与兄弟二人赶紧走。 兴乐兴成想留下,到底拗不过自己父亲,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出了后门。 城门的盘查果然严苛,长长的的队伍,半天才挪动几米。一家四口焦急地看着已经升到正午的日头,再看看前面的队伍。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不行,得想个法子。 平父正要吩咐两个儿子,好好照顾目前,自己去看看。 突然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他,直接就朝着一旁拉去。 平父正要开口,猛然见是熟人,立刻闭了嘴,跟着来人走到了隐秘处。 “顺三叔,终于见到你们了。”平父欣喜万分。 顺三叔也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快带着孩子他娘赶紧离开,悄悄地,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抓咱们,你这是找死。” 第71章 狗咬狗 平父一愣,看了一眼四周,太平无事,难不成那些人青天白日里就敢抓人不成? 顺三叔谨慎地将平父一家带到了街角一处破落院子内,等着的还有一个年长的平湖村人,那人一见顺三叔立刻奔了上来。 “顾叔,他们人呢?”平父疑惑地看着空落的院子,平湖村二三十人,难不成他们已经去办事了? 顾叔闻言,眼圈已经红了,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带着平父一家进去,只见破落不堪的房子里,黝黑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破烂棉絮中裹着一个人。 平父定睛一看,顿时扔了手里的包裹奔了过去。 “海大哥。”平父颤抖地看着身上沾满血渍的海业,海业可是村里一把一的好手,海叔押不动镖了,能替上去的只有海哥,只是眼前的海哥和平日里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出了什么事?”平父回头问顺三叔。 顺三叔也红了眼圈,叹息一声。 “唉,别提了。”顺三叔将那日平父一家被绑,他们计划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逃出来的也只有海业一人,其他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平父听完,踉跄地坐在地上,可村里向来一体,此时就算懊悔也别无他法。 “顺三叔,如今怎么办?” “如今都城里盘查的紧,我们又出不去,你有没有法子先安顿了海业,我们再想办法将他接出城去?”顺三叔看了一眼平父,见平父穿的虽普通,但布衣干净,刚开始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这一看,立刻疑惑了起来。 平父说着也将自身的情况说了一遍,顺三叔顿时天旋地转,他们以为 平父一咬牙,看了一眼地上的海业。 “三叔别急,海业交给我。” 平父雇了一辆马车,先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客栈的后院里。如今盘查的如此严苛,的确不是出城的最佳时机,而且海业看样子伤的不轻,不适合长途跋涉。 客栈里的人除了几个小厮忙碌着,就连荆门叔c荆二叔都不见了,平父趁着不注意,悄悄地将人移进了自己房中,又赶紧让兴乐c兴成两小子换了衣服去前院客栈里。 兴乐c兴成两小子见不用再走了,十分高兴,哪有不乐意的。 其竹一蹦一跳地将手中的木盒子送进书房里,刚到门口,立刻又退了回来。 书房内外一片安静,这片安静里又夹着平日里没有的平和气息,就连沉水湖的湖面吹来的微风都散着舒爽的气息。 太子府的书房开了窗户,阳光照了进去,郑念如懒洋洋地坐在书桌上,翻着一本话本子。 书房里就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就算没有平日里整洁的书桌也是怎么看怎么舒坦。胡管家殷勤地端茶递水,太子府的厨房里还没有适应突然忙碌起来的节奏,连犯出了两个错处,这才端上了郡主平日里最爱的糕点。 郑念如慵懒地拖着一张薄毯,光着的脚丫嫩嫩地踩着薄毯一角。其令给自个殿下换了伤口的药,端着水盆头也不敢抬地从书房里穿了过去。书房里原没有话本子,是一年前,开始慢慢多起来的,郑念如喜欢看的那些都整齐的放在书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足足有一小柜子。 其竹又觉得郡主来了,只在书房里也不去看他们殿下,手里捧着的话本子就没放下来过,有些替自个殿下委屈。其竹心里有些期待着郡主能动动脚丫子,好歹看他们殿下一眼才是呀。 郑淙元倒不觉得,知道她就在书房,安静的乖的就像原本就该在他这里一般,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由着她的性子便好。 郑念如看累了,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伺候在一旁的念夏靠在窗旁晒着太阳打着盹,胡管家赶紧端了茶果子跟了进去。 “郡主,您尝尝我们厨房的新手艺。” 郑念如看见郑淙元微微一笑,那清浅的笑远没有达眼底,只带着唇角扬起一瞬,就是那半开的樱花一般,温柔缱绻。 “太子哥哥,你醒了?” 其令感叹郡主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殿下根本就没有睡,哪里来的睡醒。 郑淙元自然也不会应答,只看着赤脚进来的郑念如,那脚趾圆润剔透,如春日一般鲜嫩。 “饿不饿?”郑淙元说着,“想吃什么让厨房里先准备着,食材不一定都现成的。” “这样啊,我想吃酥鸭。”胡管家立刻转身,我的姑奶奶啊,这酥鸭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做成的,现在才说,赶上午膳都难说,待会看不到铁定发脾气。 胡管家赶紧吩咐 了侍从去交代厨房了。 “郡主还想吃什么,老奴一并交代了厨房,郡主有些日子没来了,厨房里又出了两个新菜,郡主要不要尝尝鲜?” “好,有劳胡管家——” 郑念如坐在了床边,温柔无害地应着。说着就倒在了郑淙元的身上,舒缓下一直坐着的腰。 “郡主,您赏脸尝尝新做的糕点?”哎呦,别压着殿下伤口了,胡管家赶紧地上前。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其令起身,拉着胡管家就往外走。 “胡管家,去瞧瞧汤药吧,殿下喝药的时辰快到了。” “哦哦,对对,瞧我这记性。” 郑念如把脚伸进了被窝里,人也就势要躺下。 “别闹,给你睡,我出去。”郑淙元起身,他并没有伤重到非要躺在床上。 “不要,我就睡一会会。”郑念如扯着被子,眼神纯的如水,染上一层氤氲,是看话本子久了累的。 “胡闹,让其令再拿一床被子。” “冷。”郑念如含糊着,人就横在被子上,裹了被子一角,占了半张床,蜷在了脚边。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其令的动作就更轻了,连书房外鸟雀的声音都远了。 郑皓元看着苍耳带进来的几个太监,皱皱眉,歪瓜裂枣。 “就你们几个人?”何盛怎么就没多培养几个小太监,这几个人手够干什么。 “殿下,奴才们都是何盛公公的徒弟,对殿下最为忠心的。” 郑皓元还是不满足,这几个毛人能干成什么事,有没有武功?杀不了人的。 郑皓元慢慢地开始考虑文家忠士的事情。 二哥死了,文家忠士按照规矩已经是他的人。因为在行宫的那一处,他忌讳着二哥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一直没敢用。 但又一想,这狗咬狗,谁死了都不心疼,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瞬间觉得自己眼界就高了一层。 第72章 南门死士 都城之外往北三十余里,是连绵不断的北岷山,北岷山是大小一百六十余座的山峰,与南郑国其他处的山峰不同,北岷山的大小山峰都非常的高,成功地阻挡了以北蛮夷的入侵,近百年来将整个南郑都城守的固若金汤。 所以,就算是南郑国已经腐朽的要发臭,也已经持续了几世的太平。而且,南郑国东面临海,南隅也只有几个小国,西南和西隅的三个大国与南郑国实力相当,也是处于谁也不敢先动手的阶段。 南门国的那一战战败,说到底是因为南门国的内乱而起的。这一场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两国发挥的机会,就以南门国南门皇族嫡系一方溃败而终结。 如今南门国先国主的第六子,也就是南门宇的六弟,为尹妃所生,尹氏一族叛乱,拥立六皇子为南门国国主,尹氏一族把控着朝政实权。 唯一剩下的南门国皇族子嗣,也只有这位在外的南门国质子南门宇。 但是,尹氏一族却也并没有着急动手。南门宇只身在南郑国,孤掌难鸣,成不了任何气候;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关于南门国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世代都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就算是尹氏一族如今已经肃清所有敌对势力,也终究睡不了一个安稳的觉。 因为南门皇族一直坚信,南门皇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上天选定的。如何选定,一直流传着南门皇族历经数百年的选定法子,这一套复杂而神秘的试炼之法。 这个试炼之法一直由荆门一族掌管着。 南门皇族每一任国主的诞生,都要通过荆门一族试炼,只有通过,才能成为南门国实际的接班人,才有成为南门国国主的资格,而没有通过的,也就没有生还的机会。所以南门国从来没有王爷。 当初南门国主突发疾病,弥留之际,匆匆让五位皇子依次试炼,四位皇子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接连死去,剩下的六皇子,为尹妃所生,而尹氏一族在南门国权势浩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举起兵,夺得了军权,荆门一族也几乎惨遭灭门。 可以说,尹氏一族的谋乱是取得了绝对的成功,因为试炼的四位皇子都死了,唯一剩下没有历练的就只有六皇子,所以群臣之中相信的不在少数。 就算是溜出来的荆棘公以及荆门二叔,也只是将唯一的赌注压在了那个还没有参加历练的南门宇身上。 荆门一族作为南门皇族这个秘密实际的掌握者,当初皇后娘娘拼着牺牲全族的决心也荆门叔以及荆棘公送出来,皇后娘娘相信,南门宇才是那个上天注定的人选。 荆门一族与皇族嫡氏剩下的那些人,一路东逃西窜,为了甩开尹氏一族的追捕,并没有直接从南门国的边界入南郑国,而是特地从南隅绕了大半个圈子,又牺牲了一路人马进了日照国,这才装作难民到了南郑国。 荆门一族如此执着于找到南门宇,不仅是因为家族的使命和皇后娘娘的临终托孤,而是这试炼背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一旦通过了试炼,每一任南门皇族就会拥有一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 南门皇族死士。 当初南门国国主是暴毙,南门死士也是一夜之间消失地无隐无踪,根本无法追查踪迹。只有下一任通过试炼的南门国国主,才有唤醒他们的资格。 只是荆棘公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世子去尝试,也的确,这种试炼并非一蹴而就,南门族的皇子需要从小就接受一步步的训练,不断加大强度,才会在最后通过试炼。 这也就为什么,即使六皇子没有试炼,依旧有不少的人相信,六皇子就是最后能活下来的人。 因为南门宇从小没有经受任何的训练。 荆棘公想出了一个法子,在每日督促南门宇加强体格训练的基础上,在短时间内,连续不断地加强南门宇对这种药物的吸收。 通俗一点说,就是将南门皇子们十几年里经受的药物耐受速缩短到了短短两年。 即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南门宇的表现都让荆棘公很欣慰,但此刻,真正的试炼还是让所有人都心焦。 南门皇族历代里最有天赋的小皇子,也要三日的功夫。如今才过了两日,洞内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的声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答复。 在第二日午夜,一直守在洞外的荆二叔c荆门叔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终于洞内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两人慌忙站起身,想要冲进去,却被荆棘公拦住了。 “不是坏事,不要着急。”这还不到三日的功夫,难道就要成了? 荆棘公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恨不得直接就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响,如龙吟虎啸一般 ,树叶颤动,水面波纹四起。 荆棘公第一个冲了进去,就见池水里一个后背上布满着黑色纹路的背影出现在荆棘公的眼中。 荆棘公颤抖着双手,慢慢地向前,荆门叔与荆二叔喜极而泣,直接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 “世子,哦,不,国主,国主。”荆棘公立刻庄重地跪了下来。 南门宇回头,在神智回归的那一瞬间,身上黑色的纹路一路路的消失,肌肤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南门宇跨出水池,套上一旁的衣衫,对于水池中九死一生的挣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呢?”南门宇穿好衣服,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这药物的作用,他从第一次尝试就已经知道了。 荆棘公立刻抬起头。 “国主别急,南门死士听到您的召唤,一定在赶来的路上。”荆棘公十分肯定地说道。 南门宇点了点头,亲自扶起了地上的三人。 “师傅c荆门叔,荆二叔,这一路多亏了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血刃仇家,为母后一族,荆门一族报仇雪恨。” “国主,老奴们一直坚信,您就是上天选中的人。”荆门叔哭着又要再跪,被荆二叔强硬地拉了起来。 “国主,您消失了两日,如今还是快些回去,在死士没到之前,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第73章 不是你该想的 居南一没有想到一大早,太子殿下会传召自己,来不及想,一身便服来到了太子府。 居南一手上的确有事情,河道上一道长桥的选址十分重要,桥上所建垂虹亭c落辉亭的样稿也等着定夺。 只是一连几天,他求见不成。 居南一走近太子府,知道这两天一定出了事。而且,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能知道的范畴,居南一也不是好奇之人,对于别人的秘事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喜好,两日里只是详细了画稿中的一些细节,将平日里未尽之事补上一些。 “居学士请。”其羽客气地请了一声,将人带着往里走。居南见其羽走出了外室,一愣,但见其羽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抬腿跟上。 书房?居南一心里有些不确定,以往来太子府听事,都在书房的外室中,与书房还隔着长长的沿河走廊,河岸微风轻吹在他身上,这感觉让居南一不得不拉回自己的思绪,清空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面上的神色又沉稳了一声。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果然是书房,那么,这两天里太子府是出了事。 “南一,坐吧。”郑淙元指了指一旁的客椅。 居南一微微抬头,挑了一个书房主位近,却又最不显眼的位置,既不显得生疏也并不失礼。 郑淙元并未上心,将手中的折子扔给了居南一,居南一伸手接住,见是一小郡县的村民资料,有些一愣,一是猜不出究竟郑淙元是何意。 “据下官所知,均泽郡一带地处东隅沿海,村民多以捕鱼c行商为业,不知殿下” “本宫着你暗中调查均泽郡平湖村所有村民,将漏网之鱼抓捕归案。”郑淙元直截了当地开口,“记住,此事一切都需暗中进行,更要查清楚背后之人。” 居南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地接过令牌。 这事情也不难理解,这事情不宜光明正大的出面,看样子也不适宜太子跟前亲近的势力出面,因此才会让他去办。 “请殿下放心。”就算如此,对于居南一来说,是一次机会,依仗太子殿下这棵大树,是居南一进入官场之后,经过半年的观察与分析,作出的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交给你,本宫放心。”郑淙元心情不错,“还有几件其他的琐事,你闲暇之余一并办了。” 居南一应着,慢慢地听着郑淙元一件件交代事项,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柜子上。 居南一原先的目光只是虚着,并没有注意那书柜一角的那些书,但特殊的式样似乎让居南一无法辨别究竟是什么书,跟着就看到册那其中一本小册中间,夹着的丝质书签,粉红色c玫红色散花落在白色的丝绢上。 居南一目光晃了晃,恍然想起春日里树下那海棠飞舞的那个身影来。 怎么会想起她来。 居南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短瞬的失神甚至没有惊动窗外的落叶。 居南一突然想起太子殿下手臂上曾经留下的牙印,心想,太子殿下性子温和恭下,有这么一位性子跳脱的定是极受宠爱的。 “你觉得如何?” “殿下,下官以为,水磨务的增设对于朝廷利收的作用多于弊端,如殿下担心,可先拿两个郡县先试先行,若此举可行,再大举推广。” 郑淙元点点头。 居南一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其羽将太子殿下遇刺的相关线索给了居南一,与居南一猜测的一样,这事情,太子并不准备自己出手。 居南一私下里不是没有打听过关于朝仁郡主的事情。 虽然,得到的消息十分少,就算是以他如今的关系网,打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印象最深的是当初那个南门国的公主如何的让人印象深刻,如何美的让所有男人乱了心魔。 居南一晃了晃脑袋,都是些没有必要的消息。 只是,端王那边的意思,并没有看出为朝仁郡主有意哪家的苗头出来。甚至,端王平日的交往中,根本就没有符合那日形象的世家。 不是世家? 那就是一般的官员,也不是,居南一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郑都里但凡有点脸面的官员,他基本都能对上号。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让他弄不透的难题,怎么也想不通。 居南一立刻站住了,他的马车就在前面五十米的距离,居南一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王——”居南一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端王,刚才在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让他有些尴尬,但男子持重,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没有任何反应。 “居大人——”郑伯定纵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少年时意气风发与高高在上的地位养成的气场丝毫未减,端王微微点了点头,脚边衣袍闻风而动,没有为眼前这个后起之秀停留的意思。 “端——”居南一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开口,却立刻住了口,端王已经越过他直接向前走去。 那是端王,就算如今只是个闲王,如今他的身份在对方眼里,的确是睁眼都瞧不上的。居南一认得清现实,更能从现实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居南一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是,端王又为何来找太子,居南一几乎可能肯定,端王是来找太子的,因为在行宫之时,居南一也看到过端王。 “居大人,您也在?”令大人先是不敢确认,眼神也不好,直到近了才敢打招呼。 这么早,居大人已经从太子殿下的府中出来,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当然,居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今年的几件事情,办的极其漂亮,要不是一早就在太子门下,只怕也是那几个派别争抢的后起之秀。 “令大人。”居南一收回心思,礼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居大人已经见着太子殿下了?今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 “尚可,令大人若有事,不妨直说,太子仁厚,必不会凭心情办事。” “哎,居大人有所不知,要是寻常的事,也就用不着如此。可如今是为了乾道寺的灵一法师祝宏之事。” 太子务实,对于这些祈愿祝宏之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如今朝中的两派观点分明,乾道寺每年巨大的花费早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令大人直言禀报即可。”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 还不错。 第74章 出宫 郑淙元换了一身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的是银色镂空花纹的镶边,腰身玉带。深色的衣衫让眼前的男子多了几分冷俊。 其竹笑嘻嘻地陪着小心。 “郡主今日真漂亮。” “我们郡主哪日不漂亮!”念夏怂回去,拂冬白了念夏一眼,好好地斗什么嘴。 郑念如也很高兴,绣娘们的手艺精湛了不少,好不容易得了一匹霞影纱,那灿若彩虹的颜色晕染开,七彩的颜色又融合在一起,中和了颜色的鲜亮,又十分与众不同。 只是少了一分灵动,所以,郑念如想要的织绣与往日里又很大的不同,她想捻一根银线绣出衣料随着身体动作由着若隐若现的光。 绣娘们花了整整三天才绣出了一片,刚刚够做成一件罩衣。这七彩如烟霞一般的罩衣此刻就穿在了郑念如的身上,滚雪细纱的千水裙,像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耳坠上毛茸茸白色绒花下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肌肤比雪更白。 郑念如一大早就来到了太子府,今日,郑淙元说带她出去玩。 郑念如很高兴,就算是前一世里也玩了一次,这一次也十分的高兴。 “太子哥哥——”郑淙元刚出书房,就听到酥软到极致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哼着出来,带着少女懒散娇俏的尾音,九转千回,郑淙元就看到向他跳过来的狐狸仙子,那一瞬间,仿佛只有她才是人间色。 “太子哥哥身体好了?”郑念如满心满意地关心着郑淙元的伤势,情深不似作假,伸手摸着郑淙元的胸膛,还不放心地按了按。 郑淙元抓住了那只乱动的手腕,生怕这过分仙气的人儿飞走了一般。 “走吧——”郑淙元转过目光,原本答应好的带她出宫,拖了两个月,看她如此高兴,应该早些安排的。 “郑淙元,你都没夸我衣服漂亮。”郑念如不走,堵着气呢,连目光都闪躲。 郑淙元无奈地站住,将目光又投向了眼前女子。 “很漂亮。”郑淙元实话实说,他得到这一批料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穿上的模样,比他想象中更好。只是太过费时费力,一两次也就算了。 其令其羽不敢看,仿佛多看一眼,就能闻到自己身上不堪的尘土味一般。 “太敷衍。”郑念如不依不饶。 “郡主,真漂亮,老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衣服。”郑管家笑呵呵赶紧打圆场。 郑念如不走,拂冬准备去拉自个郡主,差不多得了。 郑念如拉着郑淙元的衣袖,开始有些生气了。 郑淙元伸手点了点郑念如的额头。 “你穿什么都美,一件衣服而已,也是因为你穿了才会如此漂亮。” 郑念如闻言抬头,眸子晶亮,笑如舜华,仿佛一瞬间点亮了阳光。 “快走吧,快走吧,今日我要好好地玩一玩。”郑念如说着就往太子府外走去。其令其羽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地追了出去。 马车与前一世的几乎一样,低调内敛,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标志,但做工精致,连车窗的封口处都是真皮缝制,车内空间比寻常的马车也大。 郑念如习惯地开了内盒,四样糕点小巧精致,好吃更好看。拂冬为自个郡主理着衣服,坐在了一侧。 郑淙元已经习惯了郑念如先与他上车,撩袍上车,坐在了郑念如的旁边。 郑念如记得前一世里,郑淙元带她看的是花街,时间也比现在早了半个月。此时的花街自然没有什么看头了,好看的花早已经被人出高价买去,剩下的那些,郑念如根本看不上。 “太子哥哥。今日我们去哪里?”郑念如很好奇地问着,不去花街,近日里又没有什么集会。 “听曲子。”郑淙元说着,是想了很久才采取了其羽的意见。而且,她是爱听这些,就跟那些话本子上一看就很假的书生小姐的故事一般,总能轻易骗下她的泪来。 “太子哥哥,你最好了。”郑念如缠着郑淙元的衣袖,双手挽着,随着马车的晃动摆动着。 郑淙元闭眼,尽量不去想那只手臂的事情,靠着马车养神,于是郑念如又攀了上去,下巴支在郑淙元的肩膀上,马车的颠簸下一下一下戳着郑淙元的肩骨,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游戏一般。 拂冬习以为常,闭着眼打瞌睡,她几天没睡好,总觉得启顺楼里有贼。 太平长街上的茶馆很多,是达官贵人平日里最喜欢的消遣方式,茶馆中除了提供市面上品种齐全的茶叶,更是词牌曲传出去最好的地方。 所以, 茶馆之中已经不是单纯的喝茶,有拿得出手的歌女们已经成了茶馆招揽顾客的最重要的条件。 这家新开的茶馆就以新晋探花的一曲词牌,一开张就赢得了座无虚席的成功。 其羽一下车,侍卫已经将茶馆的进出口封住了,茶馆的老板显然是见过了世面的,知道来的一定是大人物,避让了从正门直通二楼最好的一间雅间。 郑淙元这才带着郑念如下了马车,直接到了雅间,侍卫们这才开放了进出的门,退到了雅间的门前守卫着。 茶馆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歌女此时已经登上了台,开始今日第一场。 郑念如开了雅间窗户的一条缝,对着的正是楼下的戏台子,台上的歌女清秀稚嫩,一开口就展现出了十足的天赋。 果然,唱歌这东西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少女期期艾艾的声音婉转动听,一开口就已经是那情深蜜意,郑念如细细地听着,拂冬剥着橘子,细心清理干净,放在一方白色的瓷碟之中,等一个橘子剥完,这才放在了郑念如的面前。 其羽端进来一壶茶,茶壶c茶杯显然不是茶馆里的东西,是郑念如平日里用惯的那一套。 其羽放下茶盘,正准备出去,一个哭喊声突然闯了进来,在他们的雅间外。 “贵人,请救救我——” 郑念如听着台子上小姑娘的歌声,屋外求救的声音也十分文雅十足,就像是一出戏一般,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贵人,请你们救救我——” 郑念如皱眉,声音太大,有些听不清少女的声音了。 其羽开门出去的一瞬间,一张分外帅气的脸就闯入了郑念如的眼睛里,男子的帅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郑念如就算是第二次见到,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么一张不那么让人容易忘记的脸,而且十分惊讶。 但下一刻就不惊讶了。 长公主玩惯了,在这里也不稀奇,这跪在门口的帅公子正是当日在河鲜斋跟在长公主身边的那一位。 第75章 救人 其羽瞪了一眼侍卫,都愣着干什么,任由别人在这里喧闹? 侍卫立刻去拉地上的人,那人却早有准备而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有您才能救草民的性命。” 郑念如惊讶地看了一眼郑淙元,对方竟然能认识他,而且知道今日会来此地,说明对方做了不少的功课。 郑淙元没有开口,看了一眼其羽,其羽立刻拎起了屋外男子正要走。 郑念如被扰了兴致,再听下去先前的那一番意境也没有了,郑念如看到郑淙元前面的那一叠金黄色的酥饼,色泽鲜亮,现在看来很是诱人。 “我想吃你那一盘。”拂冬看了自个郡主,有些心疼地听着屋外那个公子的声音,听着这样的哀求也吃得下去。 郑淙元将自己身前的糕点推了过去,郑念如看着,这酥饼虽好看,但也会脏了手,可是她的绣帕上新绣的海棠争春,难得的入了她的眼,自然舍不得。 拂冬要掏自己的丝帕子,郑念如已经靠近郑淙元,拉着郑淙元的袖子翻着。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阵浓郁的香气肆意散开,和香的主人一样,长驱直入。郑淙元一把将眼前的人儿圈进了怀里,疯长的男子清冽的气息瞬间盖住了那浓郁的香味,郑念如也不挣扎,头埋在郑淙元的怀里,感受着郑淙元难得的“主动”。 “扶训,难得见你来这种地方呀。”长公主开了口,语气不善,跟着看到郑淙元,连来时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郑念如被蒙着头,无趣,用手指在郑淙元的腰间画着圈。 “皇姐,那人无状,我替你解决了。”郑淙元不想多谈,按着在怀里作乱的人儿。 郑天心看着郑淙元怀中的人,很想把人拉出来看个仔细,只是她深知自己这个皇弟的性子。看着温和无害,却极有主见,聪明的能一眼看出你的心思。 “皇弟,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本公主可从来没见你身边有过人,这可得是多美的人儿?”郑天心说着往前靠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不动,神色自若,左手宽大的衣袍将人挡在自己怀中,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没有见郑天心上前的举动。 “皇姐,不日母后会带着灵一法师回宫,若你还想着见灵一法师,那就早点收拾干净身边的这些,省的母后因此” 郑天心闻言立刻没了看人的心思。 “是灵一法师来?”郑天心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慌乱,看了一眼门外,却又舍不得这个刚得手的人。 “灵一法师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从了你皇姐不成,还是抓住眼前的才真。”郑天心见郑淙元没有让她见怀中人的意思,顿时扫了兴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毫无出彩之处。 “人我带走了,你皇姐找这么个可心的人不容易。”郑天心转身就走,其羽立刻关上了门。 郑念如不高兴地钻出头来,太闷,从一开始的新鲜渐渐的就不新鲜了。 郑淙元掏出丝帕子,包了酥饼递过去,郑念如扭头,不想吃了。 “西林宴的糕点,你最爱吃的。”郑淙元耐心地哄着,又亲自倒了茶来,郑念如才漫不经心地接过糕点,香酥可口,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楼下的戏台子上,换了一个歌女,歌声轻灵欢快,郑念如尽量不去听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来,又怎么管得了别人的事呢。况且,那是长公主,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公主,权势滔天,恣意妄为。 郑念如听完了三首曲子,意犹未尽,但其羽已经进来两次,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只是见郡主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作罢。 郑念如本想再耍点脾气,但想想还是算了,似乎有些事情过了那个年纪,再做连自己都没了兴致。 “让其竹送我回去就行。” “好,我让其竹c其金送你回去。”郑淙元也没有坚持,其羽已经飞快地驶来另外一辆马车。 郑念如带着拂冬和念夏一并上了马车。 “其竹,你们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又换了?”念夏还没结束先前的话题,继续问其竹。 “掉头,去西林宴。”郑念如突然掀开车帘,她饿了,饿了回去吃什么?没有郑淙元,她才不愿意在太子府吃饭。 其竹扬着鞭子的手抖了抖,想要拒绝又不敢。 “郡主,殿下说——”其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殿下又不在。”郑念如才不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不满意了回去。 其竹看了一眼其金,也不远,吃个午饭也很快,大约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这个小祖宗不满足了,指不定回去怎么闹他们呢。 其金也觉得,郡主这人心眼小,你觉得再有理由这个时候不能去西林宴,她也会觉得,你就是跟她作对。 “其竹哥哥,你不认识路吗?”念夏凑着头过去,好心地问道。 其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咬牙,还是调转了马头,直接朝着西林宴而去。 郑念如也不是第一次去西林宴,尤其喜欢西林宴的几道招牌菜,江鲜极鲜,醉蟹的口味绵长,还有糕点也是独一无二的。 马车很快在西林宴的门口停了下来,那店里的伙计一见其竹,立刻从一道无人的过道里将人引进了包厢。 这也是其竹c其金敢自作主张的原因,西林宴在客人隐私这一方面做得十分好,从进去到出来,根本就不会与其他的客人碰面。 郑念如终于有些开心了,总算没白出来一趟,就是日后,她当上了太后,将西林宴的厨子召进了宫里,却再也吃不出这个时候的味道了。 郑念如跨出西林宴的时候,其竹c其金笑嘻嘻地等着,尤其是看到郑念如微笑的神情,恍惚让他们有一种冒险也值得的错觉。 郑念如刚跨上马车,就看到西林宴一角缩着的身影,那精致的衣衫与浑身伤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注意都难。 郑念如有些感叹,这男子已经几天之内第三次进入她的眼帘。 只是,长公主做事太随性又狠毒,这样一个好好的人,说抛弃了就抛弃,的确对得起坊间对她的传闻。 但郑念如想到,到底她是郑淙元的胞姐,救了他也权当为郑淙元做一件善事吧。 “带上他,走吧——” 其竹c其金一愣,这个主他们不敢做。 拂冬c念夏说着已经去拉人,其竹其今一见,连忙赶上去,先将人拉了起来,横在了马车后面。 第76章 感恩 “堂姐,多谢你前日来看我。”郑皓元脸色还带着苍白,婴儿肥的脸慢慢地消瘦了一圈,那五官越发地有些与郑淙元有几分相像。 “又何必谢,我看你是应该的。”郑念如拿起一根胡萝卜递了过去,铃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又多了一个伴,两只雪白的兔子此时在满院子的跳着。 郑皓元立刻放下手中的盒子,高兴地去接胡萝卜。 “四殿下,你今日带的什么好东西?”杏雨已经凑着脑袋好奇地瞧着。 苍耳手中抱着另外一个盒子跑着进来,临到启顺楼,郑皓元又想起一桩好玩的物件,又让苍耳回去取。 “杏雨姐姐,多谢您——”苍耳手中的盒子被杏雨接了过去。 “什么好东西呀?” “四殿下挑着最喜欢的东西送给郡主的。”苍耳乖巧,说话温和的就像个女儿一般,生的又俊俏,很容易就与杏雨c雪柳成了一条战线。 杏雨听这么说,不敢开了,捧着两个盒子就进去。 “堂姐,我带好东西给你了。”郑皓元兴致勃勃地说,“粉色的珊瑚,雕成的一串樱花的链子c耳坠,十分好看,也只有堂姐配戴。” 郑念如转头。 “为什么?”头饰啊c饰品啊都是来取悦人的,何必再分人? “因为堂姐最漂亮啊。”郑皓元眸子亮晶晶,说这话时,十二分的真诚,就算是郑念如明知道是哄她高兴的话,且哄的也并没有水平,但心里高兴啊。 “瞧四殿下嘴甜的,有西林宴的糕点,特地给殿下留的。”云娘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开口。 郑皓元一听西林宴,心沉了沉,堂姐自然出不去,能有西林宴的糕点,自然是那个人送来的,倒也殷勤,且拿着堂姐的钱让堂姐高兴,算什么男人。 自然,杏雨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杏雨说,她们郡主在都城买了几个铺子,日后出了皇宫,她们也不会饿死的。 郑皓元也不是傻子,尤其是紧盯了几日,自然发现是南门宇办的此事。不过苍耳也说的对,连几个铺子都给不起郡主的人,肯定成不了什么气候。 “怎么样?” 郑念如看着手中的珊瑚串,每一颗珊瑚珠子都雕成了樱花模样,且足足有拇指头大小,谁说珊瑚只有血红的才好看,粉色的戴在手上更衬得肌肤如雪。 “难为雕刻的这么生动。”每一个樱花都形态各异,而那一串链子就更漂亮,一个手掌大小的粉色珊瑚雕刻着一簇樱花,十分逼真。 “还有这个呢。”郑皓元又打开另一个盒子,一个小小的瓶子,先是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等拿到手中,只见那瓶子晶莹剔透,瓶内五彩绘制的山水楼阁不输大家,就在一手可握的瓶身内部。 “真漂亮。”拂冬忍不住开口赞着。 “是很漂亮。”郑念如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应该是南隅小国的贡品,产出极少,且制作的大师没有十的经验是画不出这样的。 “扶恭,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母妃将二哥的私库给了我,我挑了很久,觉得你会喜欢。” “堂姐要是喜欢,我再挑几件送过来?” “要不,堂姐你亲自去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郑念如是真喜欢,但也不贪,这两件已经十分难得,郑皓元自小生活在宫中,眼光自然高。 不好的东西也入不了她的眼。 郑皓元从启顺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郑皓元却不觉得,时间刚刚好。 “人到了?”郑皓元走进殿内的时候,就看到带着面具的文家忠士。 黑色的面具,双眼处狭长醒目的白色线条如凤尾,见到郑皓元立刻恭敬地跪了下来。 “拜见主子。”文家忠士原是文家的一支家兵,几十年来,现任南郑皇帝十分忌惮权贵家族有这样的势力,文家忠士慢慢地也变成了不能露面的地下势力,隐在家丁c侍卫之中,知道的也只有家族中权贵之人。 文贵妃是文家长女,又因为文家家主的偏爱,将这支文家忠士给了文贵妃,这才到了郑皓元的手中。 “延成,你的人功夫怎么样?”郑皓元皱着眉,只有一百二十人?也不算很多,这么久也是他第一次召见这个文家忠士的头领。 延成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家忠士的实力从来都不是用来被人怀疑的,只是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新主子更相信? “回主子,文家忠士需要经过严苛的训练和考核,才能成为忠士。” 郑皓元点点头,看了一眼苍耳,这下应该有把握了? 苍耳犹豫着c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本王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看看你们的能力,若是你们成功地完成了,本王也算是对你们的能力认可了。” 那延成一愣,有些拿不定主意,二殿下交给他们的事情也不少,只是这考核他们能力的却是头一桩。 “请主子吩咐。” “去杀了那南门国质子南门宇,不要暴露身份,让人看上去意外才好。”郑皓元慢慢地说道。 “请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去办。” “越快越好。”郑皓元点头,不然他睡不着觉。 延成领命而去,对于主子下达的任务,根本不必问什么原因,况且一个质子而已。 银河皱眉看着跟他躺在一个房间里的男子,有些好奇,怎么多了一个人,也跟他一样,跟兴成c兴乐一样是捡来的? 兴乐端着饭菜进来,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气鼓鼓地看了一眼银河。 能跑能跳的,还一天到晚躲懒,他真当自己是大爷,白吃白喝地不知廉耻,好歹也帮忙做点事,这才像话。 “你还没想起叫什么?”兴乐语气不善地开口。 “她叫我星辰。”银河低头,好像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莫名地觉得失落。 “兴成?不成,已经有人叫兴成了,你得改个名,就叫你瘦高个吧。”兴乐叹了一口气。 “瘦高个,人要懂得感恩,恩人救了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兴乐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导”这个傻子才行。 “怎么感恩?”银河皱起眉,也至少能见着她才能感恩的。 “就是,对她好,帮她做事。” 第77章 太子府的那个神秘人 郑天心招了驸马之后,独自立了府,去皇宫的次数就比以前少了许多,除非皇后娘娘的召见,长公主是很少想着往皇宫跑的。 所以,皇后娘娘对于突然求见的长公主有些意外。 春夏交替,皇后娘娘的咳疾复发,但并不打紧,有灵一法师的几贴药下去以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偶尔早起c礼佛的时候咳嗽两声,感到疲乏而已。 “传吧。”齐嬷嬷亲自去接长公主,比皇后还高兴。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等着您呢。”齐嬷嬷看着自小带着长大的长公主,连忙上去扇风,恨不得自个替公主殿下走路,省的累着了。 “齐嬷嬷,母后呢。”郑天心看了一眼内殿,庄重压抑毫无温馨的感觉,还没问完,就看到萧华月扶着桂儿的手走了出来。 “儿臣拜见母后。”长公主随随便便行了个礼,“母后,你这屋里的香味太重了,桐金开开窗。” “你懂什么,这是法师给的高香,能凝神静气。”萧华月立刻阻拦。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萧华月歪在塌上,一旁的宫女上千轻锤着腿脚,舒缓刚才跪着礼佛的酸痛。 “自然是儿臣想母后了,母后,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长公主说着,身旁的侍女已经捧上了几个盒子。 皇后闭着眼,没多大兴趣,也知道但凡她这个女儿带东西,就没什么好事。 “母后你快看看吧。”郑天心不依不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仿佛就是一走行走的人间富贵花。 “你说与我听听。”萧华月只得开口。 “我寻了一串沉水香的珠子,一百零八颗,颗颗” 萧华月闻言睁了一只眼,就见齐嬷嬷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股沁入心扉的香味飘散开。 “果然是好东西,难为你有心了,说吧,又看上了哪个?”萧华月闭上眼睛。 郑天心上前一步,已经扶在皇后的榻边,讨好地挽着皇后娘娘的手臂。 “没有,儿臣觉得驸马就不错,今日又学了些新花样,不那么闷了。”郑天心说着,其他的已经打发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儿臣就是想母后了,就来看看母后。” “既如此,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母后,儿臣还没待够呢,您可不能赶我走。”郑天心撒娇地揽着萧华月的手臂,“母后的皮肤又变好了,是法师的功劳么?听说过两日乾道寺的法师进宫,母后能不能替儿臣也求几粒仙丹?”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母后,你是不是往扶训府里塞人啦?” 齐嬷嬷的手一顿,怎么?她是没看清楚,当时只略略看到个背影,也算是个知趣的奴才。 “叫太子。”萧华月开口了。 “是,母后,太子殿下府里添了人?你放的?” “这事你如何知道?”萧华月开口了,差点忘了这事,她倒是有些印象,是有个伺候的人,瞧那日的情景,也算是照顾得尽心尽力。 “自然是见着了。”郑天心本转移话题成功,本来也很奇怪,“那日我去都城的云楼,你猜猜看着什么啦?”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去了茶馆?”齐嬷嬷忍不住开口了,太子殿下这伤还未好全,娘娘不是叮嘱了太医,一个月内不要出去的么? 萧华月没开口,去便去了,说明伤好的差不多了。 “嗯,我瞧着那女子十分受宠,扶训太子殿下竟连看也不让我这个当皇姐的看。”郑天心说着,“母后,你说奇不奇?是不是那女子长得极丑不能见人?” “公主殿下,瞧您说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害羞。”齐嬷嬷笑着,皇后娘娘越来越懒得开口,依旧闭着眼,齐嬷嬷这样插嘴自然也不是一次两次,是与皇后娘娘多年来的默契。 “那这人是母后你送过去的?我还准备当个新鲜的话说给母后听的。”郑天心摇着萧华月的胳膊,“母后,要不过两日的祈愿,儿臣陪着您?” “公主殿下,这祈愿要吃斋持戒。” “儿臣自然知道,是心诚祈愿父皇与母后康健无虞,是儿臣的一片孝心。” “那好吧,只别到时候又嫌辛苦。”萧华月觉得胸口有些闷,想咳又咳不出来,“好了,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母后有些累了。” 郑天心心满意足地走了,齐嬷嬷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还摇着头。 “齐椿,你可查过扶训身边的那个伺候的人?”萧皇后想起这个事情来。 “娘娘,奴才已经替您查了,也是宫里出去的 ,当初还是您亲自给殿下挑的人,一直在太子府里,也算是知根知底,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服侍一场,只是身份太低。” 其令c其金这件事自然做的滴水不漏,与郑念如身形几乎相差无二,又求着念夏呆了几日。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挑几个人来让我瞧瞧,再送两个给扶训,年轻到底不经事,带着个侍女去茶馆。”萧皇后说着,摆了摆手。 这件事情是她疏忽了,太子到底年轻,就算是宠爱也要有个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经历几年,就没那么在乎了。 只不过法师说,扶训不宜早婚,会改了运数,所以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给他相看,权且再过两年吧。 齐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事情办的也快,下午就送了两个宫女来,水灵秀气,是皇后娘娘喜欢的模样。 天色入晚,人已经送到了太子府,齐嬷嬷送了来,让人侯在书房外等着。 其令c其竹自然不敢回人,权且由人侯在书房外,送走了齐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这两个宫女。 太子府的书房里没有女侍,往日打扫的也是他与其竹两个人。倒也不是从来没有侍女,只是郡主殿下来书房后,好像就没有了。 月珂c古梦自然知道齐嬷嬷带他们来的意思,想想就羞红了脸,恨不得躲起来。 只是,这样的机会能有几回,太子殿下她们远远的见过,那样的人品贵重,就算是当个宫女跟前伺候也是愿意的,更不用说 月珂偷偷看着脚下一尺见圆的土地,不敢乱抬头,也不心急,总有一天,她能一寸寸地将这太子府看进眼里。 第78章 糕点 其竹扫着地,偷偷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一水的青蓝色侍女服,不是宫里的装扮,但齐嬷嬷说了,那就是宫里的人了。 其竹以前的时候也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这么多年,皇后娘娘也没有往太子府塞人,怎么突然之间塞了两个人来。 其竹一顿,是不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 其竹惊得一声冷汗,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只听到屋外其金如被火烧了的老鼠一般窜了进来,直接抢了其竹手里的扫帚。 “快,快,郡主来了。”其金言语慌张,其竹顿时又被吓得一身冷汗,顾不得再权衡,立刻朝着站在太子书房旁的两个杵着的木头走去。 “两位姑姑,太子府里的规矩,女子不能进书房的,劳烦两位跟我来。”其竹说的极快,也根本不给两人回答的时间,已经逼着两人朝后院走去。 月珂有些惊讶地想要开口,嬷嬷来之前细细吩咐了的,让她们在书房里近身伺候太子殿下,虽然她们也知道,书房里 但来到太子府就应该遵守太子府的规矩,月珂就没有坚持,低着头先迈开了步子,被身后的其竹赶着朝后院走去。 “哐当——”其竹刚关上后院的门,远远地隔着河就看到进了书房院子的人,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怕郡主看到这两人,还是怕这两人看到郡主。 “月珂,怎么这样?”谷梦皱着眉,刚才那个侍卫赶她们就像是有多急,像是赶着她们走一样,她们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人。 “算了,我们先进去。”月珂语气温柔地安慰着谷梦,这才第一天,被赶出书房也并不算全是一件坏事,慢慢来,在太子府扎稳脚跟才是月珂最想做的。 而且,齐嬷嬷悄悄跟她说了一句,那个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只怕也在后院里,相比于太子殿下,月珂更觉得她应该先了解一下这个女子才最好。 “郡主,殿下还没有回来,您先坐坐?”其金殷勤地把人往里面领,亲自打着帘子。 “其金,我发现你现在挺识趣的呀。”念夏拍了拍其金的肩膀,其金陪着笑,怎么说话呢,他就是想拦能拦住吗? 而且,现在的其金也不是那么想拦,他比其羽更识时务,郡主不来,这太子府就像是沉闷的一口闷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太子殿下就会一直看折子,废寝忘食,他们不敢劝,也只有郡主敢抢他手中的折子。 “郡主,上次您说的樱花馅的小点心,厨房里学会了,我现在就让人做出来,您尝尝手艺?看看那新来的糕点师傅本事怎么样。” 郑念如也不回答,径直就往书房里走,今日来只是心血来潮,她记得这个时候,郑淙元近日有一个十分好看的翡翠镯子,种水虽不是最上层,但难得的是三种颜色,紫c绿c黄色分布十分均匀灵动,配她的那一套烟霞纱裙最合适。 郑念如没有如愿地在书桌上看到镯子有些诧异。 “郡主,今日殿下第一次上朝办公,事情有些多。”其竹立刻解释道,其金麻利地端上茶。 胡管家今日去铺子上巡查,竟也不在,其金往日里并不是跟前伺候的,这个时候有些乱。 “郡主找什么?”其竹说着,拂冬白了一眼,就你话多。 郑念如从最底下抽出一本话本子来,其竹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走了。 厨房里得了消息忙乱了起来,只是胡管家不在,没了坐镇指挥的人,乱起来就到处是人,厨房的总管事也只管着厨房里的事情,至于传递送物的又是外院的管事,进了书房又有前院专门管事的人。 一乱自然就容易让人趁机。 内院的嬷嬷们没见过月珂c谷梦,这时候两个人在内院,虽然有些诧异,但瞧着这两人的通身气派,就不像是寻常的下人,且是其竹亲自送来的。 其竹是谁,可是太子跟前的人。 “月珂姐姐,皇后娘娘吩咐了我们书房伺候的,万一太子回来见不着咱们,岂不是我们的过错。”谷梦虽然年岁小一些,性子却是活络要强的,凭什么要把她们赶到后院来,在书房里就能时常在殿下身边,这么好的机会。 “谷梦妹妹,不要着急。”月珂劝着,这太子殿下的后院怎么与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月珂也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问了几个侍女,主院里并没有人,就连几个院子里都没有人,遇到的都是侍女嬷嬷。 月珂有些不确定了,赶来的管事嬷嬷倒是十分客气,眼前的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 “两位姑娘受累,这边的小院是刚刚打扫干净的,一应被褥 用具都是新的,还有什么需要的,两位姑娘尽管告诉我。”虽然身份都是奴才,但管事嬷嬷知道这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怠慢不得。 “有劳嬷嬷。”月珂十分温顺地谢过,没有丝毫脾气地放下自己的东西。 “月珂,你快来。”谷梦一放下包裹就已经出去了,在外面转了一圈,突然闯进来,拉住月珂的手就往外走。 “谷梦,怎么了?”月珂拉住对方,谨慎地她直觉出,太子府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欢迎她们的到来,“我们刚来,要谨言慎行。” “你不知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谷梦气鼓鼓地说道,“刚才我趁着拿行李的功夫,经过前院,看到那人在太子的书房里。” 月珂一愣,什么人? “你个呆子,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齐嬷嬷说的那个。那前院的奴才不是说,前院未得太子允许,是不能进的么?” 月珂心下一愣,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 “皇后娘娘可是亲自吩咐我们二人在书房伺候的,这在后院里算怎么回事?” “算了,先看看再说。”月珂被晃着有些晕,刚开始信心满满的,以为进了太子府,所有人都会因为他们是皇后娘娘的人因此高看她们两人一眼,可是这里 “你不去就算了,我去。”谷梦转身就走,后院的管事也不敢太拦,齐嬷嬷特地吩咐了管事的,这两人是书房伺候的。 谷梦就看到迎面来的送糕点的侍女,于是上前一步。 “这糕点送往哪里?”那侍女一愣,却以为是那边的侍女,不然也不会如此在太子府里放肆。 “是送往书房的。” “我去吧——”谷梦顿时心生一计,接过侍女手中的糕点盒子,侍女默默地退了下去。 谷梦抬腿就往书房而去,就算今日遇不到太子殿下,也能看看齐嬷嬷口中的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谷梦自认为长相出众,端庄且耐看,五官处处透着精致,在娘娘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倒要看看,那个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 第79章 发现 祝温亲自跟在郑淙元身边已经有一周的时间,经过了上次的刺杀事情,虽然刺杀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祝温对太子府的安防还是不放心,所有人的身份底细都会过一遍,郑淙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具体会有哪些人知道,甚至其金其羽四人,祝温都一视同仁。 胡管家亲自带了不少的人出去,表面上是去殿下名下的庄子c铺子打理,但更重要的还是配合祝温的调查工作。 其竹刚到前院,就遇到刚从书房出来的其金。 他们需要有个人去找殿下,最好让殿下知道今日皇后娘娘送来的人,还有郡主在太子府。 其金有些犹豫,你一个在书房能应付得来? 其竹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其令其羽在殿下身边,消息总能传到。 其金点点头,直接牵了批快马出了府。 其竹心里忐忑,总觉得会出事,更担心的是皇后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当日,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们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但事情假的就是假的,他们预估不了齐嬷嬷以及皇后娘娘的眼力,也许当时没怀疑,回去后细想想,就会觉得不对了呢。 太子病重,又有照顾太子这一项莫大的功劳,怎么说不应该是他们回禀的那样,连日辛苦去休息了。 其竹让自己不要慌,说不定皇后娘娘只是因为想着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够,或者伺候的人不让她放心,也有可能的。 其竹往回走,突然浑身僵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影朝着书房的门走去,他就算是飞过去也阻止不了对方进入书房的脚步。 那个侍女,那个不是齐嬷嬷刚刚送来的人么? 其竹顿时不顾一切地朝着书房冲去,脑袋里空白一片,可到底晚了几步,那侍女已经迈步进了书房,其竹的喉咙里就像塞了棉花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谷梦跨进书房的脚步带着自信与坚定,更认定,太子府里再受宠依旧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女,比不得她在宫里的见识。 可是,眼前的却让她微微一愣,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随性站在书桌旁的一位侍女,翠烟色的衣衫,手里拿着宫扇,上身轻俯,寻着书桌旁的那些乱飞的小小的蚊虫,跟着飞快地拍下去。 “啪——”清脆的细响打破宁静,似乎没有拍到,那翠烟色的女子嘟着嘴。 恍然间,谷梦被另外一个身影吸引住了,那个坐在书桌主位上的女子,安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却轻易地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从谷梦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那女子的侧脸,微光下连脸上的绒毛都闪着光,女子坐的随意,那一身玉涡色丝锦,随意铺开的衣袖上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透着繁迷的贵气。 谷梦微微一愣,一种说不出来的诧异与微妙的不对劲,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就该是那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这里的一切就是她的一般。可是,这里是太子的书房。 谷梦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太子的书房,就算再受宠,这么能坐在太子殿下的书桌前,还,还 其竹在书房门口嘎然而止地停下了脚步,脑子一片空白的,不对,也不算是一片空白,只是,皇后娘娘的人,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 拂冬在为自个郡主翻了一页书后,第一个注意到了突然进来的侍女,有些惊讶是一个陌生的侍女。 “你是谁?”拂冬比其竹更早一步开口了,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谷梦。 谷梦被拉回神智,一瞬间理清了一些事情,这个女子的受宠程度已经实质性地展现在她眼前,与之俱来的是不甘心c嫉妒,凭什么? 就因为占了这太子府没有内院主位的光? 为什么是她? “这位姐姐是太子内院的侍女么?妹妹是皇后娘娘派来在殿下书房伺候的宫女。”谷梦很快冷静了下来,心突突地跳着,第一次的交锋她不能弱了气势,她才是那个有资格站在书房里的人。 拂冬的手一僵,立刻看向郑念如。 郑念如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这种小场面的拆穿对于已经经历了多少场面的她来说,连心跳都没有快一分。 其竹已经上前一步。 “姑姑,这里是太子书房,没有太子的吩咐,你不能进来。”其竹立刻说道,人肯定是不能放走了,就算是不认识郡主,那也是见了郡主真面的人。 其竹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这个谷梦闯进了书房中。但是事已至此,就只有先将人带走,然后等殿下回来处置。 谷梦没有动,目光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都是奴才,她凭什么在这里?还坐在太子殿下的主位上。怪不得皇后娘娘急 匆匆地让她们来太子府,显然是太子府的情况已经让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了。 “其竹兄弟,奴婢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在书房里伺候,自然是进得了这书房的。而且,这书房是太子府重地,内院的人更不应该来此。”谷梦立刻站稳了自己在书房的脚跟,言语伶俐,想要先来一个下马威。 但凡识相一些的,都应该知道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 郑念如突然抬头,看向其竹,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让你家太子身败名裂么? 其竹浑身一僵,顿时像得了指令一般,上前一步,一个手刀快狠准地落在女子的颈脖间,下一刻,谷梦的声音还未说口,人已经软了下去。 “人你带走,等你们主子回来收拾吧。”郑念如站起身,没了再待下去看话本的兴致了。 其竹想喊住郑念如,却又不敢,郡主这是生气了,因为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皇后娘娘好好的派人来干什么? 而且皇后娘娘派这么两个人来,什么目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不管皇后娘娘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派两个人伺候殿下,在郡主这里,就是犯了大忌。 往日里书房里的侍女如今又有哪一个能呆在书房里的? 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地步,现在更是好好的。 其竹也来不及想别的,赶紧将人带了出去,至于怎么办,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第80章 追杀 天色未黑,月珂觉得谷梦出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难道是太子殿下回来了?谷梦留在了书房? 虽然月珂觉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她与谷梦为什么来太子府,月珂和谷梦都心知肚明。 担心和不安让月珂十分焦虑,走出去几趟,都没有发现谷梦的踪影。 而且,月珂还发现太子府的内院到处都怪异的很,所有的侍从都谨小慎微,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就算是不谨小慎微,也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月珂在内院转了几圈,天色已经渐黑,可一点没有谷梦的消息。月珂一咬牙,朝着内院通往前院的门而去,谁知,竟然被拦在了原地,守门的侍卫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月珂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可怎么想也觉得谷梦应该不会出事,或者 “救命——有人掉河里了——”就在这时,意外传来侍女的尖叫声,不等月珂反应过来,已经有侍卫朝着月珂前面的那条路跑去,月珂隐约记得那里是一条小湖,像是从前院的司雁湖引申而来,并不大,荷花盖了大半个池塘。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她前方的小湖走去,月珂不想多事,可是内心中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向前走去。 三四个侍卫已经跳下了湖内,在齐胸的湖水里像湖中央走去,月珂突然看到湖中央一个熟悉的颜色,脚下一个踉跄,飞快地抓住浮桥的链子,这才站稳了。 “是个侍女——”已经有人惊恐地喊着,侍卫们已经快接近那青绿色的身影。 “真是个侍女——”人群中议论纷纷,随着侍卫的接近,一把捞起湖内的人扛在了肩上,月珂的心狠狠的一跳,顿时像是忘了呼吸一般,盯着那与她身上同样的衣服,一个念头还没有从脑海里形成,下一刻,人群里已经一片惊呼。 “还活着——” “快去请个郎中——” “哪个院的?”一连串的问题,月珂只听到耳朵中嗡嗡的声音,根本不知道听到的是什么,只觉得眼光异常的刺眼,她被人推攘着,甚至有人踩着她的脚面走了过去。 “是宫里来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跟着,月珂不知道被谁推倒了前面。 “姑姑——” “姑姑——”月珂恍恍惚惚,她不是傻子,甚至在宫里看到的比这些都多。 谷梦落水第一个给她的直觉,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谷梦,不,是害她们。 “姑姑,这是谷梦姑姑?”内院管事的嬷嬷问了几遍,才拉回了月珂的深思,月珂慌乱地点点头。 “还有气,还有气。”侍卫一通在背上拍着,谷梦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湖水来,跟着尖叫一声。 “啊——”谷梦疯狂地朝着救她的侍卫抓去,侍卫不防备被抓了个正着,鲜红的血刺痛了月珂的眼,令两个侍卫立刻摁住了谷梦,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月珂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立刻蹲下身,抓住谷梦湿透的手臂,像一坨冰块一样冷。 “谷梦,你怎么了?”月珂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谷梦的身子在两个侍卫的钳制下依旧不断地扭动着,慢慢地,身子一促一促,直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昏迷了过去。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几个嬷嬷接替了侍卫,将谷梦抬进了内院里,月珂顾不得再想别的,郎中开了药,月珂亲自去熬。 月珂神思恍惚,被药罐子烫了两回,却不敢离开,凡事亲力亲为。 郎中说是落水惊吓所致疯癫,要等醒了慢慢才能恢复。 更让月珂震惊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如此大胆,光明正大的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证据,所以谷梦一定要醒来。 南门宇在城外等了三日,没有等到南门死士的消息,只能回到皇宫里。 虽然现在,看守他的侍卫少了许多,南门国皇后薨毙的消息已经到了南郑国,甚至是他亲自送上去的,南门宇母族落幕的消息也一并传到南郑国朝廷上,不出三日,南门宇的侍卫少了三分之二。 但是南门宇依旧十分谨慎,甚至每日都会回宫里。 侍卫对南门宇身上的伤见怪不怪了,上面的命令要这个质子活着,侍卫也默认了南门宇去死人堆里刨些值钱的小玩意去换粮食。不过,他们却不愿意去的,那死人堆实在让人忌讳。 南门宇回来依旧走的那一条死人堆的路,只是,人还没到死人堆,南门宇就发现了不对劲,心下谨慎的同时,也有些期冀。 然不等南门宇回头,身后的杀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南门宇拼尽全力朝着死人堆跑去,对方根本不让他得逞,身后凌厉劲风直接朝着背后射来,南门宇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这才看到已经没入地面一半的箭矢。 南门宇还未有所动作,寒光四起,两道人影已经飞快地朝着他门面而来,寒刃带着肃杀之气让南门宇倒吸一口气。 南门宇狼狈地躲过了两人的第一道袭击,身子滚作一团,手中短刃虽然刺得毫无章法,竟然也狼狈躲过所有致命的伤,后背c胳膊刺了几个伤口。 打斗激烈,而围在暗中的文家忠士纹丝不动,为首的延成面如石刻,盯着下方的这一场打斗。 没有技术含量,二殿下要试探他们的实力也根本不必找这样一个菜鸟来羞辱他们。 那场中的两位文家忠士似乎也不着急,两招下去已经锁定了胜局,只等着首领的命令。 延成等了片刻,见局面已经没有任何变数,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二殿下当真找了这么一个废物来试探他们的实力。 延成冷哼一声,一挥手,转身就走。 南门宇几招过后,就感觉到这两个人有些诡异,招招是杀招,却在最后一刻留了他的性命,这让南门宇疑惑的同时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了怀疑。 可徒然之间,画风一转,那两人一改先前如猫捉老鼠的神态,凌厉的杀气似乎是耗尽了耐心的猫,瞬间将尖锐的爪子抓向已经掌控在手的老鼠。 南门宇面色一变,就算是先前他没有拿出百分百的实力,也不保证能逃住这两人的围攻。 第81章 出现 南门宇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顾不得再隐藏实力,徒然爆发,拼尽全力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延成的脚步一顿,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下一刻又继续向前走去,不自量力,没有任何悬念。 “呲——”延成的耳边仿佛传来一个遥远的微笑的声音,又像是绣花针飞速划破空气的细啸声,跟着一名文家忠士应声倒地,就在延成的左侧。 延成暴起的一瞬间,数十个文家忠士已经一瞬间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哗哗哗兵刃出鞘的声音,朝着暗器发出的方向而去。 几个文家忠士直接围住了延成,延成一回头,只见杀南门宇的两个文家忠士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延成心下骇然,对方杀人与无声之中,显然已经掌控了局面,延成立刻意识到遇到了劲敌,拔出武器的同时,一声冷喝。 “撤退——” 文家忠士立刻迅速地后退,但仍然不断有人倒下来,只等延成带来的文家忠士都退到了几里外,这才发现,带过去的人竟然损失了一半,并且连对方的踪迹都没有摸清楚。 南门宇站在原地,还没有从刚刚生死擦身而过中冷静下来。 两个身影在南门宇面前站定,一身的全灰色的劲服,脸上灰色的蒙面只露出两个眼睛的空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标记。 “属下谭宗拜见主子——” “属下万英拜见主子——” 南门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死士?南门死士?师傅说的南门死士? 南门宇不动,跪在地上的人就像是石雕一般,南门宇看着地上两个刺杀他的人,跟他们交过手,南门宇自然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而眼前的这些死士竟然可以一招毙命。 “你们是南门死士?”南门宇突然很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 “属下只是主子的死士。”地上的灰衣人立刻说道。 “起来吧,查一查,这些是什么人,把尸体处理了。”南门宇渐渐地拉回理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容不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一名灰衣人立刻起身,拖起地上的两具尸体,直接朝着死人堆里扔去。 南门宇转身就要离开。 “主子,请等一等。”为首的灰衣人开口说道,南门宇转身,只见四面八方一个个灰色的影子从树林里c山坡上一瞬间都到了跟前,瞬间黑压压地站在南门宇跟前。 “你们都是?”南门宇本以为南门死士就是刚才的那两人。 “主子,这是第一批赶到南郑国的死士,还有两批人不日就会到南郑国。” 南门宇看着为首的灰衣人。 “你跟我来。”南门宇开口说道,皇宫里不能暴露太多人。 为首的灰衣人立刻跟在了南门宇身后,其余人又十分迅速地消失在四面八方。 “主子,皇后娘娘家族的旧部隐在南门国,收拢这些势力需要时间” “不急——”南门宇坐在自己简陋破烂不堪的门里,开始慢慢地接受这些南门死士真的存在的事实。 “是,主子思虑周全,如今最急迫的事情,是使一计,让南郑国皇帝答应放您回南门国。”南郑国的军事实力算不上多强,但是主子此刻实在不宜再多一个敌人,只有低调回到南门国,才能成事。 “不急——”南门宇换了个方向,目前的状况比他料想的要好了许多,所能谋划的也更多,那些不敢想的事情此刻有了可以继续下去的条件。 “也对。”死士头领谭宗有些一愣,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算是第一次与主子接触,死士头领也意识到看上去年纪尚轻的主子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睿智。“主子说的极对,我们若是能争取了南郑国的帮助,我们夺回南郑国就更多了一层保障。主子,我们有历代死士先辈所藏宝藏,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够主子在南郑国收买人心,谋成大事。” “不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南门宇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就朝着宫墙的方向跑去,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冲动,积存的焦躁与不安仿佛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让他片刻都等不得。 “主——”谭宗刚开口,哪里还有南门宇的身影,可是,跟不跟上去?事关主子的危险,况且主子又没让不跟着,谭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谭宗一个纵身就看到了南门宇过于弱小的身影,只见南门宇熟练地穿过那宫墙边的破洞,又从死人堆里飞快地进了宫,谭宗鼻子一酸,他们收到消息, 一路赶来,对世子的情况也有初步的了解。 一个在他国的质子,生活的境况可想而知,只是没有想到状况比他们预料的更惨,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主子的境地 谭宗立刻追了上去,进宫里?这么晚主子去宫里干什么? 谭宗没有再问,只是一心一意跟上南门宇,直到一处荒僻的院子停了下来,谭宗就更奇怪了。 南门宇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带着冲动与坚定,谭宗更加疑惑了,这院子里有人住着,等转过黑暗中更加灰暗破败的主楼,一侧附楼里传来的柔和的灯光,未见人影,幽香的气息飘散在空中。 南门宇跨上台阶,清亮的虫鸣声越发幽静,影影绰绰地人影从纱帘内透出来。廊下有水,楼前踏台近水,云娘就坐在踏上,绣着香袋。 屋内静悄悄地,刚洗完澡的郑念如躺在榻上,念夏拿着干帕子绞着头发上的水滴,拂冬扇着扇子,此时未到夏天,但雨前天气异常的闷热。 云娘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了头,仿佛没看见人一般。 南门宇继续往内走去,垂地的纱帘随着夜风飘动,谭宗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地跟了上去,作为死士,他应该随时随地跟在主子身边。 南门宇打开殿门,及眼看到躺在榻上的身影,立刻转身去推谭宗。 谭宗惊讶万分却极快的速度转过身去,杏雨端着瓜走进来,看了谭宗一眼,镇定自若地进了房内。 南门宇已经随着杏雨的步子进去了,留下了谭宗在门外。 他刚才看到的 是个女子? 第82章 身份核实 刚刚认主的谭宗心里虽然诧异,但这是主子的私事,他并不清楚主子的这些情况,而且看这情形,住在这里的也是个并不受宠爱的 可是,若真是主子有心,那也应该 尤其是,将来主子会是南门国的国主,将来的王后也必然会是一个贵族之女,能够给主子带来帮助,辅佐主子的家族。 谭宗心里有些乱,想要进去的脚步硬生生地被自己止住了。 这能怪主子么?主子自小在这里,身边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能够在这里寻找到一丝慰藉,那是主子的福气。 云娘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男人,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些力气的,比那个三河好了些。 “新来的?”云娘站起身,杵在这里做什么? 谭宗一愣,总觉得这个嬷嬷有些怪,怎么不怪,难道她们不知道这叫做私会么? “是。”谭宗还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云娘一听,力气像是有力气,这脑子还不如三河好使。 “三河呢?病了?”云娘还是觉得那个小子机灵一些,会说话。 三河?那个跟着主子的那个小太监? “三河病了。”是该病了,看在他服侍主子一场的份上,谭宗并没有动杀他的心思,不过还是派人看着,他们到南郑国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哦。”云娘点点头,怪不得,不懂规矩。 “你下来,让杏雨带你去坐坐。”虽然这南门宇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但是来了,郡主也不拒绝。 谭宗一愣,直觉想拒绝,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且看这样子,是拒绝不了的,谭宗也不多话,跟着一旁的杏雨走了下去,在前院给了支了个凳子,端着一碟子糕点塞在了他手中。 谭宗想扔糕点,刚抬手,就看到杏雨气冲冲很不爽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敢扔了。 “这位姑娘,多谢——”谭宗开了口,他这是不受欢迎?不过,这姑娘力气当真大,刚才扔给他的那个力量,寻常的人只怕摔的人仰马翻。 杏雨也不应答,转身就走,这南门宇越来越放肆,怎么又来了,她不喜欢南门宇这小子。 云娘拉住杏雨,狠狠着了一眼珠子,发什么脾气。 杏雨看了一眼内院,那个南门宇为什么还来? 云娘立刻作势要打杏雨,难道让郡主真的喜欢上太子府里的那个,那才真正喜欢不得的。 杏雨嘟嘴,不是还有四殿下么?又听话,又十分照顾她们。 云娘一巴掌拍在杏雨的肩膀上,郑皓元,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一样么,都是堂兄妹,换一个就不一样么? 云娘拉着杏雨就往外院走,她心里拎着清,这小子是个质子,在南郑国毫无背景,好拿捏。她还不是为了郡主好,再这么着,郡主与太子殿下都不会有结果,这个南门宇虽然啥也不是,但是有一点啊,长得好啊。 慢慢地大了,将来就算是郡主也有一个归宿,还有端王在,她还从三河那里打听过,如今南门宇母族也没人了,回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所以,这才是云娘不断推销南门宇的真正目的。眼看着郡主一天天的对那郑淙元情深根种,她比谁都着急,更比谁都知道,那样没有好下场。 所以,能有一个南门宇这样的人出现,吸引君主的注意力,也不是一件坏事。 杏雨撇撇嘴,低头不说话了。 南门宇看着屋内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的人儿,这一次,心稳稳地落在胸膛里,他的眼光此时才敢这么坦然地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第一次,南门宇畅想着他们的未来,她会随他回南门国吗? 可是,这一路必然凶险,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接她回南门国不迟。 南门宇蹲下身,靠在榻前席地而坐,目光里的宠溺与温柔有了实质性的温度,不再闪烁与躲藏。 “想什么呢?”郑念如突然转过身,侧过身子,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少年。 眼前的南门宇更接近于记忆中的那般模样了,短短两个月,少年的身高一下子蹿了上去,她给了那么多钱财,买铺子置办那些是郑念如的目的,但是让少年摆脱缺衣少食的境地也是郑念如的目的。 尤其是,南门宇就算是只穿着普普通通的常服,甚至比一般的富家公子穿的更简陋一些,也依然可以凭着样貌让人眼前一亮。 南门宇没想到郑念如会突然开口,先前的镇定突然间消散地无隐无踪,甚至连想好的开始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低下头,努力去想 。 郑念如也不在意。 “你又长高了?”郑念如见少年的衣服换了新的,也知道少年的节省的脾性,除非是那衣服又短了。 南门宇胡乱地点点头。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南门宇想起第一句来。 “好啊。”郑念如也不急,撑着下巴听南门宇说话,今日心情不错,郑淙元处理的很完美,甚至连理由都十分的合理。 “我想回南门国。”南门宇开口,又觉得自己没有说到重点上,“我是想问你愿不愿跟我去南门国?” 念夏拢着头发的手一顿,去南门国,人生地不熟的,你确定能养活他们这么多人? 拂冬看了一眼南门宇,端王会第一个不答应。 郑念如心中惊讶,前一世里,南门宇也问过她同样的话,只是比现在晚了很多,在她拒绝以后,才独自一人回去了。 “为什么?”郑念如并没有问过原因,不管什么原因,上辈子的她是不会去的。 “我母后族的人找到我,带来了母后的懿旨,让我回南门国夺回王位。”南门宇开口,念夏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拂冬。 凭什么夺回?就凭溜到南郑国的那几个人? 郑念如却相信,因为南门宇真的夺回了南门国,坐上了南门国国主的位置,接下来就调转箭头讨伐她的南郑国来了。 那么现在呢? “你有你的使命,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会帮你。”这提前的示好是不是能杜绝后来的那一场战乱? 南门宇看着眼前的少女,烛火下的少女闪着一层润泽的光,高贵c神秘不可侵犯。他不要帮助,他只想等她的一句承诺。 “我不会让你涉险,等我回了南门国,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会以国礼派人来求亲,你愿意等我吗?” 第83章 承诺 拂冬撇撇嘴,就凭你这么几个人回去么?能不能活着都难说,那不成让我们郡主空等不成? 郑念如一笑,却知道,男子是成功了的,不仅成功地坐上了那个位置,更将南门国养的兵强马壮。 “好,我等你。”郑念如微微一笑,她记得南门国有一个女将军,从边界的那一场拉扯战开始,一直追到了前线来。郑念如不记得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了,但都与她无关了。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孔,比花更娇。突然坐起身,白色的丝袍随着女子的动作发出润泽的光。那面容就更在咫尺,他几乎可以轻易嗅到那淡淡的甜香,从鼻子到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无声的诱惑着。 少年微微一动,眼前没有避开的郑念如似乎给了他勇气,冲动的一把扣住那近在咫尺的下颚,迫不及待地去攫取迷人的芬芳。 “呃一”郑念如一吃痛,少年此刻的莽撞远没有以后那么有技巧,被她踢了几次后,再也不那么鲁莽了。 只是,纵然青涩,却有着少年满满的情绪,郑念如慢慢地品出这纯致净澈的情绪来,一瞬间被代入被感染,郑念如主动扣住了南门宇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犹如雨后怒放的花朵,一瞬间释放出自己的清甜与美好,又贪婪地汲取着甘泉与阳光。 郑念如手缓缓地下移,慢慢地带动着节奏,她很长时间没有 南门宇突然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即将冲破的欲望。伸手抓住少女释放着邪恶的手指,那指腹带着火一般团在他的手心里。 南门宇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心回落到胸膛你。 “我永不会负你。”南门宇低沉的声音慢慢地传来,郑念如微微抬头,又一瞬间的愣住,她不记得前一世里,南门宇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若不是知道日后这南门宇能够成为南门国的国主,她就算多活一世,也不会良心发现,认为自己是利用了对方。 就算是现在,郑念如也觉得利用的成分多过于愧疚。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南门宇,少年青涩的面孔似乎褪去的很快,坚毅清亮的眸子有着她从另外一人身上永远没看到的深情,郑念如微微一笑,愧疚么?她郑念如从来不是会因为愧疚而委屈了自己。 “你不用承诺什么,你回去这一路凶险万分,什么承诺都没有活下去重要。若是有一天,你非要做出选择,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我也不会将自己活在苦等之中。”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拂冬微微抬起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门外折回来的云娘微微一愣,有些着急,傻孩子,说什么真话,这算是个什么回答。 谭宗却微微一愣,郑念如的话声音并不高,且他比云娘站的更远,但谭总的耳朵比任何人都灵敏,有些心生敬佩起来,什么样的女子能说出这样透彻的话来,看透了南门国夺位的凶险,更难得的 谭宗顿时为自己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有些羞愧,他以为要么是两个不受待见之人的心心相惜。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布置,除了大门口的那个破败的楼,哪一样东西都精心挑选的,有些珍宝甚至不输皇宫里的珍品。 谭宗虽然不了解南郑国后宫之事,但也隐隐听说过那个曾经的“南门国公主”和端王来。 谭宗不语,就凭这苦难之中相识,和对方有一半南门国的血脉,这女子已经牢牢牵住了自个主子的心。 南门宇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溺死在这温柔的甜香里,成了那不思进取,没有未来得过且过的自卑的人。 谭宗还没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 云娘默默地走进房,看了一眼拂冬c念夏,这两个丫头知道她的心思,虽然这个南门宇不是最佳的人选,但她们又到那里去找那些最适合的人选呢。 “郡主,夜深了——”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上前铺着床。 郑念如神色淡淡,没有看已经消失的人影的欲望。 所以,这一辈子,她该追求个什么呢? 嗯,平平安安的一生,不必那么奢华,只要能养活她和她的小小的爱好,能孝顺端王,南门宇不太适合,郑淙元更不适合,居南一 灵一法师的到来,就好比在沉闷如一潭死水的后宫投下了一块石头,激起的层层涟漪带着带着光怪陆离的浪花与浮苔。 从灵一法师踏进宫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所有话题的开端与结束,多少求取符咒c求取平安符c消孽符c业障符的后宫大小主子踏破了雄极宝殿的大门。 难得的,今年的皇后 娘娘似乎看开了这些,灵一法师发出去的灵符多少也影响不了祈愿的效用,每年这个时候,如果有另一法师的祝祷,皇上的病情就能稳定一些,年年如此,让灵一法师的符咒传得越来越神乎。 “堂姐,就在这里——”郑皓元悄悄拉着郑念如,蹑手蹑脚走在屋檐的中间。 苍耳跟在后面,恨不得替自个殿下走。 郑念如一手挡着阳光,一手扶着高高的屋檐向前走去。 “你确定这里看的最清楚?”郑念如有些不相信,疑惑地想起这个地方,她也来过的,不止一次,坐在屋脊的最高端,她看过很多年灵一法师的祝祷会,那是无聊的郑念如每年里必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坐这里——”郑皓元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屋脊,扶着郑念如坐了下来,从郑念如的视线看过去,灵一法师就在郑念如视线的正下方,与以前一样。 “你相信他么?”郑念如随意地问着,目光落在正坛中间的男子,虽然隔着远,灵一法师清冷出尘的气质就算是隔着这么远也仿佛能感觉到。 郑念如与灵一法师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初乾道寺的那一帮法师们执意捍卫皇族血脉,在她夺下兵权之后,试图煽动再一次的叛乱,拥立新主,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皇子。 哦,对了,郑念如隐约记得,那是一位后宫充容所生。 只是 郑念如想到此,不由得冷笑一声,就皇上,她的皇叔一年三百六十卧床起不来的状况,能生出个什么来。 第84章 失败 “信谁?”郑皓元不解地看向郑念如,微风下少女吹在耳侧地发丝微微吹起,柔和了线条。阳光从少女的身后射出,眼前的身子就像是透明了一半,给郑皓元一种眼前的少女随时都有可能长出一对轻盈的翅膀飞上天空,像鸟一般美好。 郑皓元看的有些呆了,堂姐总会带来他这么也想不出的感觉,让人心甘情愿的对她好,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灵一法师。”郑念如坐在了屋脊之上,看了一眼郑皓元的位置,那个位置才是她经常坐的,但是看了这么多年,算了。 郑皓元羞涩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对自己怎么会有羞涩的感觉还未搞清楚,只是胡乱地点头。 “我母妃说,父皇能活着这么多年,都是灵一法师的祝祷所能。我母妃说,灵一法师可以吸取健康之人的寿命渡给垂死之人。” 郑念如没应,不太相信乾道寺那些虚无的神秘传说。 她这个皇叔这样的日子也就剩下几年的时间,几次病重,守着的郑淙元c皇后等一众嫔妃前前后后耗尽了所有的孝心。等真的病危濒死之时,却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午夜,没有任何征兆睡死过去的。 灵一法师,郑念如记不得了,这个法师与火奕法师有着很大的不同。 火奕法师对南郑皇族十分的尽忠,不惜在她叛乱后亲自动手,乾道寺的那些法师们也在叛乱中死了没剩下几个,剩下的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等他们清点之时,灵一法师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也相信。”郑念如点着头,口中的话说的真诚无比,“灵一法师可是皇宫里最受欢迎的法师。” 太阳缓缓地升起,热气慢慢地在郑念如的后背上升腾着,底下沉缓冗长的唱颂声从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这唱诵要从祝祷开始一直唱到结束,持续将近一个时辰。 然而郑念如却不讨厌这样的唱诵,反而在这样的唱诵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可是审视自己的过往今生,如今又多了未来。 “堂姐,如是我遇到灵一法师,我一定帮你求个符咒。”郑皓元说着,感觉郑念如就坐在他身边,一种满足到毫无任何遗憾的感觉,安逸舒适到仿佛全身都置身于眼光之下的舒服感。 “好,我要个姻缘符。”郑念如微微一笑,眼看着灵一法师拿出那熟悉的金箔幡,那刺眼的金色在眼光的照射下神奇地点亮了象征着皇帝的那个人偶,一阵虚幻的光芒围绕着人偶,这个场面十分震撼,就算是远远看着的郑念如,也有一种神色动容如感同身受,更不用说那些站在下面的宫内妃嫔们。 郑皓元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神奇地看着那金色的光芒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唱诵的声音无形之中更加的洪亮与急促起来,仿佛到了祝祷的高潮部分,四周猎猎的旗帜随风飞舞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郑念如好一阵才缓过来,这样的祝祷的确能蛊惑人心,让人不知不觉地陷进去,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信仰,仿佛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救赎一切一般。 上一辈子郑念如不信这些,因为她知道,不管谁都救不了她想得到郑淙元这疯狂且罪恶的想法,乾道寺的那些她更是触碰不得,一触碰就知道挖开了她的内心,仿佛让她那些心思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堂姐,走——”郑皓元突然站起身,拉起郑念如就要走。 云娘吓得上前,四殿下,你轻点,这是屋顶,掉下去怎么办? 郑皓元却不管,拉着郑念如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屋顶,随着底下祝祷仪式的结束,直接从后方绕开,等在了一旁通往雄极宝殿的路上。 “你想见灵一法师?”郑念如似乎猜出了郑皓元想干什么,歪着头问道。 “是,我想为堂姐求一个姻缘符。”郑皓元信心满满地等着。 果不其然,灵一法师已经从晴堂出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来,跟着的一位小法师低头顺目。 郑念如有那么一刻慌张,当年火奕法师的对她的批言至今她还一字不差的记得,也正因为这样的批言,给她以后的人生带来了几乎是灾难性的改变。 郑念如慢慢地站定,她似乎觉得老天爷再一次让她活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她倒要看看,如今她就站在这里,对方又会给出她怎样的批言。 “灵一法师——”郑皓元已经上前一步,十分有礼。 “四殿下,别来无恙。”灵一法师温和的开口,一身白雪般的衣袍洁白无暇,声音温和就让你如沐春风之中,自然而然地吸引人。 郑念如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恍然觉得,高空中所见的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子,如今站在眼前的灵一法 师举手投足之间,不用开口说一句话,就有让你虔诚的感觉。 “灵一法师,本王想为朝仁郡主求一道姻缘符。”郑皓元说的坦坦荡荡,属于他们两人的姻缘符。 灵一法师如如春风和睦的面容未有一丝丝的变化,落在郑念如脸上的目光净透如泉,没有半点的情感一般,郑念如被着空灵干净的目光突然一触,有着一瞬间所有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四殿下,朝仁郡主心诚所至自然万事顺遂” “扶恭,你怎么在此?”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萧皇后的声音,郑皓元目光里闪过一丝的慌张,下一刻又十分镇定地坚持在原地。 “扶恭——”听到宫女快步传来的消息,文贵妃什么也不顾地立刻跟了上来。 文娘c拂冬几个人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怂了,念夏直接就差点拽着自个郡主的袖子,要转身离开。 郑念如觉得此刻离开,更加地让人怀疑,反而是,此刻在这里向灵一法师求符,是十分合理的解释。 “母后c母妃。”郑皓元不得已行礼。 “皇后娘娘c文贵妃。”郑念如同样行礼。 “扶恭,你怎么在这里?”文贵妃抢先一步,直接开口问道。 “母妃,儿臣想向法师求一到符咒”郑皓元实话实说,然而话未说完,文贵妃已经一巴掌打在了郑皓元的脸上。 第85章 幕后是谁 郑皓元被这一巴掌打得没有一丝防备,身形踉跄一步,回过神来仿佛不相信地看向文贵妃。 文贵妃神情坚定,颤抖的手指也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她若不抢先一步,皇后娘娘本来对扶恭没有好印象,更因为上一次太子殿下遭遇刺杀的事情更是怀疑到她的头上。 郑皓元见此,瞬间红了眼眶,下一刻果断地转身跑了出去。 文贵妃顿时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转身,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扶恭自小顽劣,是臣妾管教失职。”文贵妃说的诚恳,“臣妾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一个,臣妾不敢妄想他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地长大。” 萧皇后看着地上的文贵妃,萧皇后极高,郑淙元应该是遗传了萧皇后的身高,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此时看着文贵妃,仿佛要从对方的话中看出到底有几分的真心实意一般。 郑念如站在一侧,没有准备要开口的意思。在她的印象中,在后宫这些当权者的眼中,是没有她的位置的。况且,文贵妃也算是极有头脑的人,至少这样不卑不吭的态度,以萧皇后的性子来看,能够极大的消除对方的怀疑。 郑念如曾经研究过萧皇后,计算过,她呆在太子府里,会有多大的机率不被萧皇后发现;又会在认出她后,她还有多少能留下来的机会。 空气中一片安静,萧皇后带着一众侍从宫女黑压压站了一地。文贵妃的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几十人却是一片的安静,落针可闻,无声地释放着压力。 等威压施展了最后一丝力道,地上的文贵妃一动不动的身姿也惶惶有些不安的时候,萧皇后这才开口。 “起来吧。” “多谢皇后。” “皇后娘娘,本尊还有功课未做,先行一步。”灵一法师言语依旧温和。 “大师请便。”萧皇后的言语十分温和,亲自让自己的侍从送灵一法师。 一并走的还有郑念如,郑皓元离开的时候,她本也想走,只是一时走的太过突兀,必会引起注意。此时灵一法师刚迈开步子,郑念如就跟上了灵一法师,完全没有半点但尴尬与不应该如此。 “文贵妃,改日本宫为扶恭再挑一位稳妥的伴读,身为皇子,也不能荒废了学业。”萧皇后说着,目光已经落在走远的灵一法师身上。 灵一法师旁边的是谁?为何这背影她觉得有些眼熟,可是此番模样,又像是灵一法师带来的人。 文贵妃随着萧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沉,朝仁郡主,怎么哪里都有她。 郑念如走出一段距离,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萧皇后与文贵妃的视线,就在花园的前一个岔路,果断地转了方向,直接朝着自己的启顺楼而去。 “郡主殿下,请留步。”灵一法师忍不住开口,郑念如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如月般寂静,空灵不带半点情绪,又带着无所谓,似乎看透了一切,不同于他见到了宫里的任何一位娘娘。 灵一法师收回目光,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开口,那样的目光瞬间让他的这一句话没有了任何意义。 郑念如心里先冷哼一声,喊住她不就是有话要说么?怎么又不开口了,还是说,有些话是怕说出来的就泄露了天机。 “郡主殿下,有句话”灵一法师犹豫着还是开口了,他并不常动先知,但如果自动从他的脑海中跳出来的,这么多年,也只有寥寥几次。 “大师想对本郡主说什么?”郑念如突然打断灵一法师的话,冷眼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虽然,这个灵一法师比起那火奕法师来,要顺眼的多。 灵一法师一愣,身旁跟着的侍从有些着急了,这姑娘好不知好歹,灵一法师可从来不会主动跟人说话的。 郑念如微微一笑,先前的冷漠仿佛一瞬间被微风吹散,立刻让人感觉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仿佛先前的冷漠就不存在一般。 “大师想说什么本郡主拦不住,但是本郡主可以选择不听。”郑念如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让他们开口做什么,胡言乱语c胡说八道,就是胡言乱语,还有那么一大群人信为圭臬。 谭宗花了三天的时间,弄清楚了如今主子的状况,心中更是唏嘘,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主子作为南门国质子,在男郑国过的如此艰难。 但谭宗也不认为遭遇的这些全是坏事,经历了这些磨难,才让他们的主子小小年纪就有着常人难有的毅力,能够在短短半年之内完成寻常南门皇族后人几年才能完成的事情。 谭宗趁着这三天的时间,也迅速整顿了藏匿已久的南门死 士,陆续赶到的南门死士已经近一半,悄无声息地浸透在南郑都城的每个角落里,风吹过都掀不起半点灰尘。 “世子,这些兄弟的吃住用行都包在奴才身上。”荆二叔c荆门叔虽然只看到谭宗在内的几十人,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 谭宗看了一眼这两人,想不到荆氏一族能逃出来的是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不但没本事,还连累世子要照顾这么些人如此长的时间。但一想,荆氏一族重要的角色定然被看的死死的,重点铲除的对象,又怎么能逃出来。 想养活他们?就凭这两间店铺? “世子,属下的人自己可以解决,一来不会打草惊蛇,二来他们之间互不联系,也是为了世子的安危考虑。” 南门宇点点头,将谭宗带进了一间客房内。 “你暂且在这里落脚,那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南门宇开口问道。 那日刺杀他们的人十分奇怪,且十分怪异。 “主子,线索并不难找。”或者说,对方一开始不屑于隐藏线索,刺杀他们主子似乎在对方看来十拿九稳,不可能失手。的确,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又暗中保护世子,想要等三位首领到齐再一并与主子见面,这才救了主子。 不然,对方一旦谨慎起来,他们想要查就难了许多,从他们训练有序的撤退中就可以看出来。 “不知主子何时得罪了南郑国四殿下?”谭宗觉得有些奇怪,主子与那南郑国四殿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第86章 对峙 南门宇回头,有些不相信谭宗的话一般,带着疑惑的目光,郑皓元,不可能,郑皓元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为何要这样做? “主子,此事并不难查,那第四殿下一次没有得手,定然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我们直接跟回去,主子一查便知。”谭宗并不以为意,他跟在主子身边才几天,主子慢慢地就会看出他们的实力,时间早晚问题,无需拼命去证明那些虚无的东西。 第二天,南门宇就见到了一个与自己身形几乎一致的少年,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少年的脸与他也十分的相似,猛然一见。 “还不拜见主子。”谭宗带着人进来,立刻又说道,跟着的少年神情激动,立刻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主子,这是飞翼,易容后与主子的样貌身形几乎无二,可以以假乱真,我们就用飞翼引出四殿下的人。”谭宗说道。 南门宇不想与郑皓元有正面冲突,但是,对方已经欺负到了头上,他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郑皓元为什么要杀他,若是对方发现了什么,那么就由不得他出不出手了。 南门宇点了点头。 天色灰蒙蒙,梅雨季节拖着涩重的水汽蔓延在整个皇宫之中。苍耳焦急地在殿外转着圈,屋内是不是传来的瓷器砸在地上刺耳的声音,郑皓元低吼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哐铛铛——”巨大的声响吓得苍耳腿一软,身后一众太监宫女早已经六神无主,眼巴巴地盯着苍耳。此时,苍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可是苍耳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呀,这种情况,只有师傅才能处理。 “顺子公公来了,顺子公公来了。”随着一连串的声音,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被拉来的顺子公公身上。 “顺子公公,这,这怎么办?”苍耳焦急地问道。 顺子听着屋内的动静,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件瓷器摔碎在了地上。 顺子无助地摇头。 “苍耳公公,奴才,奴才也没辙啊——” 苍耳公公嘴唇颤抖着。 “要不,我们去禀报贵妃娘娘?”到底贵妃娘娘才是能主事的,万一四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逃不了。 顺子公公见此点着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 “苍耳公公,你可曾着人去请朝仁郡主,殿下十分相信郡主,说不定” “哎,别提了,早请人去了,可是那启顺楼关的死死的,竟一个人也没有。”苍耳公公苦着脸,就在这时,屋内郑皓元一声刺耳的叫声,让门外的一众宫女太监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苍耳公公顾不得别的,连忙让人去请文贵妃,自己硬着头皮冲进殿里。 文贵妃听到小太监的传报,顿时扔下了宫内的一众嫔妃们,直接就朝着四殿下的晨合殿飞快地奔来。 “已经半个时辰了,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何不一早就禀报?”文贵妃顾不得形象,步辇也不想等,已经冲出了步寿宫。抬着步辇的几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快,快——”文贵妃坐上了步辇,不断地催促着。 “扶恭——”文贵妃抓着康宁公公,几次差点被裙子绊倒,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奔到了晨合殿。 “扶恭,我儿——”文贵妃推开门,满地狼藉顿时被吓了一跳,跟着就看到郑皓元背对着她,屋内一片昏暗,文贵妃的方向看过去,根本看不到郑皓元在干什么。 康宁公公见满地摔碎的瓷器,倒了一片的桌椅c柜子,也慌了一跳。 “四殿下,娘娘来看您了。”康宁公公大胆地向前一步,方向一变,立刻就看清楚了郑皓元背对着他们的姿势,双手掐着苍耳的脖子,此时的苍耳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只能无助地瞪着腿,两眼翻白,命在旦夕。 “四殿下——”康宁公公大叫一声,到底是有些主见的,立刻去拉郑皓元。 文贵妃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挥手,跟着进来的心腹立刻去帮康宁。 康宁刚拉郑皓元,就感觉到郑皓元的不对劲,力气大得吓人,神情狰狞,康宁公公心下一沉,一种让他似成相识的感觉让他一慌。 下一刻,一群宫女太监终于将两人分开,苍耳公公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 康宁脸色凝重,挥了挥手,直接让人将苍耳带了下去。 “外面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走。”康宁公公吩咐着,立刻回到文贵妃旁边。 “娘娘。”康宁立刻扶住几乎要晕过去的文贵妃,一个眼神,让宫女太监手脚麻利点。 此时郑皓元已经被几人拉着,手脚并用疯狂挣扎着,那模样疯癫十足,好在这些人训练有素,又有曾经制服二殿下的经验,很快,郑皓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怎么会?康宁,不会的,扶恭怎么会也这样?”文贵妃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怎么会这样? “娘娘,娘娘,冷静点,现在什么也说明不了,四殿下极有可能只是受了二殿下的影响,你看,四殿下与二殿下有着很多不同。”康宁立刻说道。 文贵妃看向康宁,仿佛是求证一般,康宁重重地点点头,此时,说什么也要让主子冷静下来。 文贵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看着已经昏睡在床上的郑皓元,一众宫女太监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 “娘娘,您看,四殿下身体强健,那股邪气很快被压了下去。灵一法师就在宫内,这是最好的机会。” “快去,康宁,你亲自去请。”文贵妃连忙说道,“慢着,带着这个去请。” 文贵妃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交给康宁,康宁公公接了东西立刻离开了。 文贵妃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不一样,的确不一样,没有那一股黑气,扶恭顶多是在那一次的时候,被侵袭过,这才留下了隐患。 文贵妃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这样。 “扶恭,是母妃错了,母妃不该打你,可是母妃那是为了救你,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母妃的苦衷了” 第87章 唤醒 “啊——”郑皓元突然从床上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疯狂地摇着头,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扶恭,扶恭,你醒醒——”文贵妃顾不得害怕,立刻抓住郑皓元的肩膀,下一刻已经被少年爆发出的力气一下子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娘娘,娘娘——”康宁着急地上前扶住文贵妃,“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拦住四殿下。” 太监们不敢不上前,只是一上前,被突然间力大无比的郑皓元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惨叫声四起,太监们更唯唯诺诺,冲进来的侍卫直接奔了过去,几个大汉终于将少年再次制服了。 “绑着干嘛,不要绑着——”文贵妃此时发鬓歪斜,也顾不得了,连忙去拦那些试图将郑皓元绑起来的侍卫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四殿下也敢绑——” “贵妃娘娘,是本尊的意思。”身后灵一法师已经快步走来,侍卫并不是宫中寻常的侍卫,而是他雄极宝殿的侍卫。此时,灵一法师给了几个侍卫一个继续的眼神,侍卫立刻又将郑皓元绑在了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被绑住的郑皓元疯狂地挣扎着,口齿不清地喊着。 文贵妃忍不住要上前,康宁公公一把拉住了她。 “娘娘,灵一法师一定有办法救四殿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康宁公公连忙说着,稍微拉回了文贵妃的理智。 “灵一法师,扶恭这是怎么了?”文贵妃看向灵一法师,为什么她的孩子都会这样,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老天爷怎么忍心让她的另外一个孩子还受这样的苦。 灵一法师看了一眼床上的郑皓元,神情平静,事情比他预料得要好很多。 “贵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一次本尊受师傅之命前来祝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相看四殿下的病情。四殿下身边的哪位太监受邪气侵袭,师傅查看之时,却发现,那太监体内的邪气并不完整。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人依旧有可能也受了邪气侵袭,如此看来,四殿下的体内应该有邪气,不过,娘娘不必担心,看这模样,四殿下所受并不严重。” “果真?”文贵妃不敢相信地出声问道。 “至少比本尊预料的要少许多。还请娘娘移步,容我为四殿下驱除邪气。” “好,好,一切就有劳灵一法师了。”文贵妃哪里还敢耽搁,自己就往殿外走去。 灵一法师转身,两名侍卫已经带着他需要的东西送进了殿内。 “娘娘,您在偏殿休息一番,奴才去把外面的那些人处理了。”康宁公公虽然也被郑皓元踢了一脚,可此时哪里是休息的时候,忍着痛回禀道。 文贵妃点点头,渐渐地恢复了理智,今日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传到了皇后娘娘c太后的耳中,又会节外生枝。 一旦节外生枝,那么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是白费了。 文贵妃坐在偏殿内,宫女伺候着重新梳妆,焦急地等待着。 郑念如已经很久没有出宫外,一是因为,郑淙元这里去的次数慢慢地多了,郑念如虽然想一下子断了与郑淙元的纠葛,但也清醒地意识到,她两年的努力真真切切出了成果的,摆在那里,就连其金其羽对她们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郑念如甚至诡异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期待。 莫名其妙的期待。 所以,出宫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小心了。 二是,南门宇也不如以前那般,变着花样来引诱她出去玩。 所以,当南门宇突然站在启顺楼的时候,郑念如甚至有些惊讶。 郑念如记得,除了开始一段时间,之后的南门宇也是这般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甚至没有她留下的记号,就不会出现在她跟前。 南门宇看着走出来的少女,天色渐热,少女一身清淡的素雪云形千水群,罩着白梅蝉翼纱,草绿的细密小花从腰带间铺开,清爽犹如林间洁白的雪,看一眼就能消除了燥热,生出凉意来。 郑念如只想着南门宇所说的四间铺子,上一辈子没有动过这心思,且这一世的南门宇抛开了杀人竟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你确定这么多钱能买到?”郑念如在马车里想了一下南门宇说的价格,她依稀记得,这个地方并不便宜,甚至比已经买下的那两间地段要好。 “也是缘份所至,这里的一记米行老板家里有些急事,需要即刻回南方去,急着脱手。自然价格并不是一千两,只是我们的客栈这几个月还赚了一些,茶馆的生意也上来了,现在差的就只有一千两了。”南门宇亲自驾着车,一边说着,身后的马车内 ,是郑念如和杏雨。 南门宇并不是不担心这样出来的安全。 只是,他下意识地并不想让郑念如知道那些人,改变对他的看法,如果他再不是那个可以使唤的帮手,念如是不是就不会再找他? 南门宇稳妥地停好马车,四下里看了一眼,藏在暗中的人十分隐秘,不无不妥之后,这才掀开了车帘。 “就是这里?”郑念如从马车里看了过去,街口的位置,人流量很大,且门前一大块的空地,还堆放着装米的架子,将来用来停放马车,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店铺。 “连着三间,都是绝佳的位置,我打听着,等先盘下这两间来,另外一间,店主想卖我们就立刻拿下来,你看如何?”南门宇仔细地说着,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交给你了,回去吧。”郑念如点着头。 “客栈里我还买了你爱吃的糕点,荆二叔一早就去排队,河鲜斋每月才出一次的甜酥薄饼”少年立刻又说道,神情别扭,很不想将这一切又变成他的刻意为之。 郑念如又哪里不知道,却不讨厌。 “甚好,难得你有心。” 少年不认同,他又什么时候没有用心。 郑念如不是第一次来客栈,客栈里的人渐渐的也知道,背后的主子,其实就是这个看上去像天仙一样的少女。 郑念如一到客栈,就被荆二叔热情地迎进了包厢之内。 “咦,银河,你这是帮忙做事?”郑念如很惊讶地看着一身小二装扮的少年,少年的神色比以前好了很多,木讷地擦着桌子,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 银河知道,他要是不出来做事情,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郑念如了,就比如上次,上上次。 第88章 发病 银河微微一愣,心里的失落远比见到她更多,银河又是谁?她说他叫星辰,因为他长的像星辰。 “你说我叫星辰。”她应该是不记得自己了,前些天刚刚救的那个叫银河?毕竟她救了那么多人。 郑念如挑了挑眉,终于记起这件事来了,可没等郑念如开口,另一个少年已经欢快的进来,手脚麻利地擦着银河还没有擦好的桌子。 “主子,你是该给瘦高个换个名字,我也叫兴成,他也叫兴成,岂不是搅浑了?”少年笑嘻嘻地,顺带将椅子也擦了个遍。 “嗯,应该换个,银河也不错。”郑念如点点头,果然不能随便帮人取名字。 “嗯。”银河有些委屈,不过也不是那个新来人的名字,心中不免好受了一些。 “瘦高个,你手脚麻利点。”兴成立刻去催银河,怎么跟你说的,在主子面前就要勤快点,人家救了你的命,又好吃好喝的,懂不懂感恩。 银河立刻加快了速度,立刻去整理一旁的宽榻,这一间雅间是南门宇特地留下的,除了郑念如来,就算是客满也是不拿出来的,单独是郑念如来了才会开的。 而此时比起上一次,屋内似乎又添了许多的东西,原先谭宗拿来的许多物件,都被南门宇放在了这里,虽然比不得启顺楼里所用,倒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郑念如不是没注意到,不过也只是觉得,这客栈比她想象的要赚钱许多,这才添置了诸多东西。 “主子——”兴乐兴冲冲地端着糕点进来,这么些天,刚开始的怀疑,此时只剩下了感激。虽说,那个阴差阳错的错误,但不是主子的错不是?“好不好吃?” 兴乐有些愣愣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银河,终于觉得少年有些不对劲。 “瘦高个,你怎么了?”兴乐的话还未问完,银河手中的小刷子已经掉在了地上,突然直直地朝着榻上摔去,郑念如只听到砰的一声,跟着就看到直直倒下去的银河。 兴乐大叫一声,就去拉银河。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南门宇听到兴乐的叫声,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只见倒在地上的人,立刻先看向了郑念如。 “我没事,你看看他。”郑念如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银河法师的能力她不懂,如今依旧怀疑,收留这样一个法师究竟是不是太莽撞,看看,如今就是个麻烦。 南门宇立刻冲了过去,见到地上的少年只是晕了过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并无多大的问题,只是晕了过了,郎中已经开了药。”南门宇虽然不知道这少年又是什么来历,但既然是郑念如扔在这里的人,至少现在动不得。 “哦。”郑念如点点头。 南门宇觉得眼前的女子神色又不对,说不上十分关心,甚至还带着不在乎,可是,又在期待着什么。 是因为这小子失忆了吗? “不再坐坐?”南门宇觉得这里虽然比不上启顺楼,但他已经十分用心。 “不了——”郑念如走出客栈,等候的马车已经停在客栈前,马车也精致了许多,郑念如看出南门宇的用心。 郑念如扶着杏雨的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的对面。 “殿下,要不要跟上去?”其金不敢多问,拽着马鞭的手有些发抖。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今日殿下想亲自来看一看河堤的草案规划,却不想回来的时候,竟看到了郡主。 郑淙元却没听见其金的话,目光落在客栈门口那个身影上。 马车已经拐过了弯,还杵在门口,是什么心思怕别人猜不出来么? “殿下,要不要属下——”解决一个南门国质子不是什么难事。 “去端王府——”郑淙元冷冷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摔下帘子坐回了马车。 “晕过去了,怎么会晕过去,灵一法师——”文贵妃着急地就要上前,她看不懂灵一法师所做的一切,可是扶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了过去。 康宁公公立刻替自个主子冲了过去。 “娘娘不必着急,四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还有一事,还需娘娘帮忙。”灵一法师手中黑色环形玉环微微颤抖着,直到最后一缕黑气全部收了进去,这才停止颤抖,黑色玉环黎黑泽亮,犹如环在男子手腕上的一条黑蛇。 文贵妃愣愣地回过神,可是心思还在郑皓元的身上,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郑皓元,良久才开口。 “法师请说——” “娘娘,当时在场之人,除了四殿下和何 盛公公,可还有旁人?”灵一法师开口说道。 文贵妃一愣,有些不明白灵一法师的意思,什么旁人,哪里还有旁人。 “并无他人。”文贵妃刚开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灵一法师,你可记得当初火奕法师亲自请来的那位法师。只是,那位法师在回宫之时已经没了踪迹,本宫也派人细细找过,想来乾道寺的法师都是法术高深之辈” “走了?”灵一法师一愣,有些意外,那一位? “怎么,银河法师并没有回乾道寺?”文贵妃并不知其中的关键。 “并没有。”灵一法师知道再问也是徒劳,那位法师的能力原本就是个忌讳。 “既然如此,也无大碍,四殿下只需好生静养,便可恢复,娘娘不必担心。”灵一法师拉回思绪,既然还有残留的法术在那位法师身上,那应该没有问题,至少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人不敢动到那人的头上去的。 “多谢灵一法师。” “病了?”郑念如有些意外,尤其是今天第二次听到。“等会去看看吧。” 郑念如揉了揉肩膀,拂冬已经拿来了矮墩,放在榻前,为郑念如捶着,云娘出去回苍耳。 “苍耳,你先回去吧,我们郡主休息片刻就去看看四殿下。”云娘上前安慰着哭红了眼睛的苍耳,苍耳赶紧磕头。 “奴才替我们殿下谢谢郡主,郡主殿下,我们四殿下可怜的紧”云娘赶紧拉着苍耳就走,今日郡主走了一天,自然是累了,而且这些跟她说有什么用,她又不看好这小子。 只是,多条路就多个可能不是? 云娘叹一口气,如今的郡主,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客栈了救了那么多的玩意,除了脸能看些,哪里有用?而且都是些麻烦。 郑念如终究还是去了,只是天色已暗,去的时候,郑皓元那里也不止郑皓元一人。 跟在旁边的人郑念如倒是听扶恭说过。 叫做延成,扶恭说是他的新跟班。 第89章 再次出击 延成刚到,还没来得及汇报刺杀的情况,猛然就见到了郑念如。 心下诧异,那次刺杀失败,他差点没羞愧死。顿时对自个如今的小主子生出了敬意,延成原以为这次考验是羞辱他们,却不知,他们身在皇宫之中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皇宫之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强劲的对手,丝毫不比太子身边的暗卫差。 但是,四殿下发现了,轻描淡写中早已经看出了他们处于弱势。 延成羞愧之中,却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冷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接近那南门国质子。 奇怪的是,那南门国质子身边的那一群神秘的力量突然之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且在皇宫中根本找不到半点的线索。 但是南门宇在,延成就不怕找不到线索,跟了三四天,延成的人发现这南门宇接触最多的就是眼前的朝仁郡主。 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瞬间让延成对眼前出现的郑念如十分诧异,尤其是,四殿下似乎十分依赖这朝仁郡主。 “堂姐,你快坐,别动,我给你拿好吃的。” 郑皓元兴冲冲地就下床,那里还有先前发病的一丁点迹象,唯一能看出的就是还有些苍白的脸颊。 苍耳连忙抢着拿东西,殿下呦,你这样子哪里像病着,郡主岂不认为奴才是撒谎来着。 “扶恭,苍耳说你病了,哪里不舒服?”郑念如并没有觉得郑皓元殷勤地给她拿吃食c拿东西有那里不对劲。 “是还有些乏力,不过见了堂姐,就好多了。”郑皓元顶着黑眼圈,一笑,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如从盛开的栀子花。 “郡主,是灵一法师法术高明,一下子就吸走了殿下体内的邪气,殿下才恢复得这么快。”苍耳连忙解释道,殷勤地给拂冬c念夏端果子,拿矮墩。 启顺楼里,拂冬c念夏也是时常坐着的,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到了郑皓元这里,就更加没有规矩了。 延成看着诡异的这一幕,有些想不通了。 可是小殿下,为什么要让他去刺杀那个南门宇。 以他的调查来看,南门宇与朝仁郡主的关系似乎也十分的亲密,同坐一辆马车,连那宫外的两座铺子,似乎也是这位郡主的手笔。 难道说这些人是郡主的? 不对,那些人不像是南郑国的。 延成慢慢地理顺着关系,可是怎么理,也解释不了他们小殿下明面里与郡主如此好的关系,背地里却要杀了郡主的“合伙人”。 “我若是不生病,堂姐都不来看我。”郑皓元委委屈屈的声音,剥着琉璃碗里的荔枝,“这是我母妃刚送来的,特别甜,你吃吃看。” 延成纠结着的思绪突然间一顿,有些诡异地抬起头,就看到他们小殿下像个狗腿子一般剥好的荔枝等着郡主去吃,那神情,就像是郡主吃一口他就满足了一般。 这是 朝仁郡主是小殿下的堂姐?没错啊,姐弟之间关系这么好,看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刚才他低头听着小殿下的声音,就感觉寒毛竖了起来,浑身都不自在。 延成又看看苍耳,一副理所当然c见怪不怪的舔狗模样,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刚才的那一幕奇怪。 郑念如并没有久坐,出去了一天本就很累,说了两句话,就告辞了。 郑皓元也没有强留,亲自送了郑念如就折了回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郑皓元神情有些不耐烦。 延成立刻低头,以小殿下与郡主的那般关系,若是真的想杀那南门宇,是因为这南门宇有问题的话,应该是先告诉郡主,不会刻意瞒着郡主才是。 可是,如今看来,小殿下这是刻意瞒着郡主。 “小殿下,属下觉得要谨慎行事,那南门国质子这几日都不是单独一人,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启顺楼附近,甚至带着郡主出宫两趟,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暂未动手,等时机成熟,神不知鬼不觉的” “废物,这么几日,半点动静都没有。”郑皓元脸色一黑,出去了两次,岂不是说天天腻歪在一起。 “请殿下责罚” “半夜不能动手?你以为本王不知道那小子缠着郡主?不是他缠着郡主,我要你来何用?”郑皓元觉得,还不如顺子的主意好,弄几条毒蛇深更半夜地丢进去,不信咬不死这小子。 延成一愣,他猜了无数条小殿下杀那南门国质子的理由,却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答案,根本就是简单粗暴。 呃,就是因为这南门宇缠着朝仁郡主 ,就要杀了南门宇?不是因为这南门宇行事不轨?也不是发现了神秘的势力?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延成硬着头皮立刻说道,那些人没有踪迹,不如趁这机会直接下手,先杀了再说。 “怎么完成?”郑皓元没耐心了,最好今晚就杀了那南门宇,他才睡得着觉。 延成一愣。 “属下会派出忠士里的精英” “杀鸡还要牛刀,什么精英不精英的,几个太监就能将他打得半死。”郑皓元说着就来气,还什么家卫,简直狗屁都不会。“今日,本王亲自动手,你带着几个人,跟本王去弄几样东西。” 延成一愣,下意识觉得这办法欠妥,刚要开口就听到苍耳的声音。 “殿下,今晚一定准成,那南门国的质子就是该死。” 延成眼神一暗,此时想要说出事实又不可能了。 “愣着干什么?果然不灵光。”郑皓元嫌弃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延成,果然不是什么用的顺手的,怪不得母妃不要,扔给了他。 延成硬着头皮,心存的一丝侥幸是那一批神秘的人,如今没有半点线索,那么只要护着殿下去扔了那些毒蛇,不消半个时辰的事情,事情办成了倒也一举两得。 延成谨慎地还是喊了十来个稳妥的忠士,每个人背了半袋子毒蛇,也不管啥品种,将顺子公公养着的尽数撸了来。 “殿下,这么多,那南门宇绝对逃不了。”延成立刻说道,不然,殿下连这么多人都不肯带。 第90章 暗杀 郑皓元走得没有半点犹豫,那个南门宇死了就死了,本就在南郑国可有可无的人,也激不起半点的浪花。 苍耳公公有些担心,但也不敢相劝,小殿下偏执。这些日子的相处,苍耳总感觉四殿下的行为越来越怪,虽然不像是以前那般玩的疯狂,可是暗地里,总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延成带着几个亲信,却是半点都不敢分心。他甚至怀疑,四殿下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南门宇背后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殿下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殿下,属下带着人将东西扔进去。”延成立刻上前,虽然此刻他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用,本王亲自去。”郑皓元给了延成一个白眼,从一个家卫手中抢过袋子,直接朝着黑暗中那破落的小屋走去。 三河睡在侧间,如今天气渐暖,就算是薄薄的被子也抵挡得住夜晚的凉气,更是贪睡的年纪,睡得十分的死。 郑皓元直接将袋子扔进了屋里,开了袋口,跟着的人见此,立刻迅速地照做,屋内立刻又恢复了安静。 郑皓元也没兴趣欣赏那南门宇毒发身亡的场面,直接就回去,那些蛇都有剧毒,只要任何一条咬上一口,必死无疑,他南门宇能从这些毒蛇里还能活下来,就算他有本事。 延成松了一口气,立刻带着人离开,对于能不能达到目的,他根本不关心,四殿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南门宇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地的毒蛇尸体,三河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不知道被是被满地的死蛇给吓的还是因为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主子。 南门宇面色凝重,若今日是他,未必能这么快处理了这么多死蛇,且让三河毫发无损。 “主子,我们的人未打草惊蛇,悄悄地跟了上去。文家忠士如今还在四殿下的宫中。”谭宗十分肯定地说道,如今,主子与四殿下有没有仇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郑皓元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人于死地,由不得他们犹豫了。 南门宇眉头微皱,却总觉得所有的事情不合理,为什么? 郑皓元没有杀他的理由,而且,念如是郑皓元的堂姐,念如对郑皓元似乎十分在乎。 “主子,要不要我们直接动手,只要没有任何线索,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谭宗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他们在南郑不能暴露身份,而且,世子需要依靠南郑的关系回去,这个时候动手并不是一个的时机。 “不,再等一等。”郑皓元为什么要杀他?“你可知道,郑皓元曾经救过我?” 谭宗一愣,四殿下曾经救过南门宇,那为什么要杀他。 “所以,我觉得此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郑皓元为什么要杀我,还有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南门宇慢慢地说道,“且先别动手,我自有办法。” 南门宇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破旧的小屋又淹没了黑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郑皓元已经到了郑念如的启顺楼,苍耳和顺子公公带着几盒时新的糕点和水果。 春日将末,初夏未到,庭院里的花因启顺楼的破败而更显得葳蕤丛生,大朵大朵的绣球花团团簇拥在廊下,浅紫c粉蓝c嫣红,一袭粉色长裙的郑念如就坐在廊下的一张长榻上,云娘抖着云纱,教袖舞的转腾,玫红的云纱时起时落。 云娘的身形很软,动作在此刻的郑念如看来,妖娆太过反而失去了雅致,但郑念如却十分有兴致地看着,更多的是怀念。 “郡主,这舞蹈最重要的在于勤练,熟能生巧,慢慢地再去体会,那味道就出来来” 杏雨吃着糕点,盘坐在廊下。郑皓元挤坐在榻上,同样看云娘跳舞。 “姑姑跳的真好看。” “云嬷嬷跳的真好看。”郑皓元也跟着说。 “哎呦,四殿下,折煞奴才了,我们郡主聪明,一点就会,这些日子的舞姿大有长进。”云娘夸得十分真诚,郡主这几日的舞蹈的确像是突然悟了一般。 “自然是云娘教得好,拂冬,你说是不是?”郑念如微笑着,阳光明媚,及时她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忐忑与彷徨始终就像是落在心里的石头,但春光与时日总不能辜负了。 索性,实在烦了,她就什么也不想,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堂姐,你吃这冰镇的荔枝。”郑皓元将荔枝推过去,拂冬拿起荔枝剥,念夏也剥了一颗给郑皓元。 “他身体刚好,少吃些冷的——”郑念如笑着,看着下面杏雨c雪柳逗着兔子,三四只兔子在绣球中间滚来滚去,云娘看着,也不着急 ,郡主虽然已经十三,但是这婚事只怕是早不了的。 “我已经好了——”郑皓元立刻挺起身子,给郑念如看。 南门宇就是踏着这样的欢笑进了启顺楼,一身深蓝色的衣衫虽不是最华贵的锦缎,但少年的容貌根本无需其他加持,越发长开的样貌眉骨深邃,与微风同步而来。 郑皓元笑着的脸一下子没了笑容,他来干什么?没有起来直接将人赶出去,那是因为这是堂姐的地方。 南门宇却是因为郑皓元在,才特地前来,想了半个晚上,南门宇依旧想不通,为何郑皓元会突然对他下杀手。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初他不想郑念如与郑皓元如此亲近,是因为郑皓元性格暴躁,喜怒无常。 那么郑皓元会不会也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自己与郑念如接近,而且依照郑皓元的性子,直接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南门宇这一趟是本着开诚布公来的,他与郑皓元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他是郑念如的堂弟,若多一个支持他与郑念如,对于他来说 “四殿下——”南门宇先开口,十分的客气,想要亲近讨好的意思就摆在脸上。 拂冬看了一眼自个郡主,南门宇不止一次表示过不喜欢四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郑念如神色平静,看了一眼南门宇,依稀记得,前一世里,南门宇也是突然之间有了自信,就像现在一般,就算是平和的神色,也带着难以掩饰的自信。 所以,不是她那几个商铺,也不是她给他描画的衣食无忧的大饼。上一辈子,一定有什么她没有发觉的事情改变了南门宇。 第91章 对峙 南门宇打完招呼,看向郑念如,眼眸中的冷静瞬间多了一丝柔情,只一瞬间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雪柳已经端来了椅子。 南门宇不想坐,他其实更想坐在郑皓元的位置,只是郑皓元此时神色平静地就像是没见到他一般。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郑皓元死死捏着手里的荔枝,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么多毒蛇,难道一只都没长眼睛,竟然让他活着出来了? “念如,我发现这皇宫之中突然多了不少毒蛇,你这里要多派几个人手守夜才行。”南门宇突然开口。“这是我连夜找的雄黄粉还有一些药粉,洒在启顺楼四周,能驱蛇。” 云娘立刻接了过去。 “多谢世子。”原来是为了这事来。 郑皓元突然抬头,死死盯着南门宇,他刚才叫堂姐什么?念如,他也配叫堂姐的名字? 郑念如也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男子的变化,以前的羞涩与自卑,仿佛全部消失了。郑念如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的敏感,而是真正改变了。 当年,她拒绝了南门宇,南门宇回到南门国,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掌握了南门国的政权,南门国的实力也在一瞬间突飞猛进,这些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云娘也感觉出今日的南门宇似乎有些不同,但平日里也从未如此光明正大地在启顺楼出现过,就算是有事,也是让守门的太监通传一声,在楼外等着。 南门宇已经站起身,告辞离开,仿佛过来就是为了刚才那些药粉而已。 云娘已经将药粉给了手下的太监,吩咐现在就去办。 “往年这个时节,这些毒虫猛兽还没有出来,今年怎么都出来了,不过,我今早的确见着了一条。”云娘自言自语。 郑皓元闻言,做贼心虚,手里的荔枝滚了出去,苍耳更是慌张,连捡了几次,也没捡到荔枝。 郑皓元暗骂一声蠢货。 “堂姐,我头疼——”郑皓元见郑念如看过来,连忙缩回手,索性不去管,拉扯着郑念如的衣衫就要靠上去。 拂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拿了一只枕头递过来。 “四殿下,给你枕头垫着。” 郑皓元才不要枕头,直接拉着郑念如。 “堂姐,我想出去玩。” 郑念如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地下的拂冬等人,杏雨心虚地低下头,她只是说说外面好玩的东西,并没有说是南门国质子带着他们出去的。 “不舒服就先回宫休息,要出去玩以后有的是机会。”郑念如并不多想,只当是郑皓元玩心重,好奇宫外的事情而已。 郑皓元立刻暗了眼眸子,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说自己头疼。 郑皓元回了宫,本想再砸个遍,却发现前日砸光的东西,这时候还没有添上去,郑皓元一下子找不到东西,只看到桌上一只木盒,木盒样式单一,并不像他宫中之物。 郑皓元拿起就要摔,突然之间,手定定地愣在半空之中,疑惑的神情出现在脸上,跟着慢慢地放下了木盒。 跟着匆匆进来的顺子公公一见郑皓元手中捧着盒子,连忙跪在了地上。 “四殿下,这是南门国质子派他的小厮送给殿下的。”顺子公公连忙说道。 “糊涂,这东西来历不明,怎么能送到殿下这里。”苍耳有些着急,顺子公公到底不是师傅的门生,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能递给殿下的东西,说着就要上去拿。 可是郑皓元愣愣地,陷入一股迷茫的神情之中,苍耳一愣,立刻退了两步,侯在了一旁。 顺子公公退了出去。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郑皓元似乎才有了勇气,打开木盒,只见一个黑色的玉环静静地躺在木盒里,没有什么华丽的包装,但木盒形状流畅,木纹团纹如画,足以见这玉环是个好东西。 苍耳见到东西,微微有些一愣,似乎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一般。 郑皓元已经将东西拿在了手中,那一种沉重幽深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似乎想要郑皓元体内的什么东西都吸出去,郑皓元意识到那些不好的东西似乎很惧怕他手里的东西。一瞬间头脑清明,往日的烦躁与不安也渐渐地稳定下来。 “是谁送来的?”他刚才隐隐听到顺子说是谁送来的? “殿下,是那南门国质子。”苍耳绝对自个殿下这样子有些奇怪,实话实说,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又找不到商量的人。 郑皓元微微出神,是因为到他的殿里找不到人,这才去启顺楼找他? 可他为什么会有灵一法师手里的东西 ? 不,不对,这不是灵一法师手中的玉环,灵一法师的要比这个大了许多,而且玉环上的花纹也精细的多。 郑皓元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也记得很清楚,但这玉环与灵一法师手中的那一枚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他为什么要送这东西给他,他知道些什么?自己明明是要杀了他,而这东西,郑皓元可以感觉到,是一个好东西,至少对他来说,这东西比任何的金银珠宝都好。 郑皓元将东西戴在腰间的玉佩络子上,那清明的感觉就像是环绕着他,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让郑皓元的思绪也跟着平静下来。 从行宫回来,郑皓元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以前那种疯癫控制不住自己的状态只有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可是现在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他也悄悄寻过太医,找过乾道寺的法师,都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郑皓元却可以肯定,郑沐元一定是在他的身上放进去了什么东西。 这枚玉佩的出现,让郑皓元一下子清醒地认识到,这才是他自己,十足的冷静,可以静下心来思考所有的事情。 “把延成叫来。”苍耳立刻退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延成已经急匆匆地赶了来,是昨晚的事情没办成? 往日里都是他们赖在四殿下这里不走,四殿下从未主动地找过他们呀? 延成到了,也没看出郑皓元有哪里不同来,郑皓元冷冷地看了一眼延成,有些相信延成的话来。 那南门宇并非表面看的那样简单,背后似乎有着什么神秘的势力。 所以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着合适的机会出手。 但自己出手非但没有引起南门宇的反击,反而是以这东西来示好,为什么? 郑皓元下一刻站起身。 “随我去一个地方。” 延成一愣,立刻跟上去一步,现在出宫? “殿下要去哪里?” “去南门宇外面的那个铺子。”既然南门宇这样示好,那就说明根本不会杀他,那么他怕什么。 第92章 郑皓元失踪 灵一法师原本是想今日出发回去,只是临时接到乾道寺的一道加密的传书一早就送进了宫内。 密书上只说了一件事,指名有陌生的力量渗入到都城之内,让他查明。 乾道寺能探测到的陌生力量,不会是别的,只能是方术产生的感应力。陌生的力量,而且用加密的传书过来,那很有可能不是善类。 灵一法师放下传书,师傅的意思是让他多留几日,暗中查清楚这陌生方术。 方术,在旁人的眼中看来神秘莫测,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极易激起普通群众的信仰膜拜。 然而在灵一看来,方术也不过是某些人有过于常人之处。就像是有些人天生眼力比其他人好,而有些人天生耳力比其他人好,有的是天生个子高。 而乾道寺的人,也只是某个方面比常人要突出而已,定力c念力c感知力比常人更好一些而已。 所以,南郑国这样的人除了乾道寺里的,还有很多,只是有的年幼时这种天赋没有好好发挥好。而乾道寺不同,有着几百年的传承,已经在某一方面掌握了一些特定的方法,将某些异能固定了下来。 所以,这陌生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师傅发现的另一个银河法师。 或者,师傅更希望就是银河法师。 当初在行宫,银河法师失踪后,师傅派了几路人马去找,都没有找到。 灵一法师觉得应该就是银河法师,只是那个银河法师行诡异,且不是好对付的人,就算是他找到了,也不一定有把握带回去。 “大师哥,出发吗?”跟来的两名弟子收拾好了行礼,恭敬地等在一侧。 “不了,闻风,随我出一趟宫。” 延成带着郑皓元出了宫,跟着的苍耳公公虽然是第一次出宫,但也不敢四处张望。 郑皓元直奔南门宇所在的店铺,并不想耽搁时间,想凭着这么一个破东西,就要收买自己吗? 延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个店铺虽说是南门宇的,但幕后还是那位朝仁郡主,这事情小殿下知道吗? 延成跟着郑皓元的日子浅,也后悔当初跟着二殿下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好好地研究一下四殿下,甚至还跟着二殿下做了几件对不起四殿下的事情,当然,做这些事的人,他早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根本找不到任何踪迹。 “怎么不走了?”郑皓元突然开口,延成神情凝重,看了一眼四周,郑皓元先没有看出什么,下一刻,也感觉到四周一种神秘的气息。 “保护殿下——”延成顾不得再隐藏身份,从四周现身的四名忠士迅速将郑皓元围在了中间。 苍耳穿着小厮的马褂吓得瑟瑟发抖,四周阴风四起,一条黑影突然缠了上来,行动之快根本就不像常人。 一名家卫刚刚被缠上,未过两招突然之间倒地,浑身黧黑如焦炭一般。 延成大骇,强行镇定下来,坚定地退后一步,挡在了郑皓元前面。 “带殿下离开——”延成大喝一声,另外两人飞快地带着郑皓元转身就走。 延成挥刀挡在胸前,可是眼前哪里还有黑影的踪迹,延成开始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情,立刻飞身扑向郑皓元,可那黑影比他更快,已经越过他的头顶直接朝着郑皓元席卷而去。 “啊,救救——”郑皓元尖叫声戛然而止,黑影已经席卷了郑皓元从空中飞了出去。 延成依旧另外两名家卫就像是被一种巨大的鞭子抽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街道两侧的墙壁上。 “快追——”延成爬起来,跑了两步就软了下去。 再醒来,延成才知道已经昏过去半个时辰,身边的两个家卫还没有醒过来,一些百姓好奇地围着他们三人。 延成喊醒了两人,神色凝重地往回走。 刚才他甚至没有看清刚才袭击他们的对手的样貌,究竟是什么来历都完全不知。 闻风赶来的文家忠士刚刚到,见自个的头领一瘸一拐,顿时骇然。 延成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查。 又是半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延成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即将到达的店铺,南门宇身后的人? 此事不能闹大,四殿下失踪唯一能求的人,只剩下太子殿下了。 不是他文家忠士有这个自信,能够将他们这样暴打的,除了殿下的暗卫,还有那南门宇身边的那群人,这郑都就找不到第三家了。 延成突然站起身,此时不管怎样,只能试一试了。 延成顾不得 身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走着,那黑影是劫走了四殿下,不然,四殿下就和那个忠士一般,只是地上的一堆焦炭。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他们有目的,四殿下就有活着的希望。 延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四殿下是文家唯一的希望,没有了四殿下,他们文家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他们文家忠士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延成只恨自己对郑皓元存在的重要性认识的晚,过于自信,竟然认为在郑都,有他们在,就没人能伤了四殿下,正是他们过于自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延成突然想到一个人,顿时飞奔地朝着宫内而来,一路狂奔直到启顺楼,撞开了门,跪在了朝仁郡主面前。 启顺楼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郑念如看了好久才想起来是谁。 “郡主,请您救救四殿下。”这位郡主他没有查出什么,却能够牢牢把控着南门宇,这件事情与南门宇有着极大的关系。 因为,延成还是认为,整个郑都,能够在他们面前如此嚣张地带走郑皓元的,除了太子的人,就只有与他们交过手的南门宇那一方的人。 郑念如听了延成的话,微微皱眉。 不过,延成的话还是证实了郑念如的猜想,那些势力已经找上了南门宇。 “为何要绑了扶恭?” 延成见此,硬着头皮将这一来一去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跟着就是不断地磕着头。 “你随我去看看——”郑念如站起身,扶恭她是要救的,南门宇后面的人她也好奇,有这样的势力,看来,她想把南门宇朝着商贾方向培养的目标已经不太可能了。 第93章 救人 郑念如乘着马车恻出了宫,文家忠士传来的消息十分有限,可以说根本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会不会是弄错了?”郑念如觉得不太可能,南门宇现在想的一定是回南门国。甚至亲口跟她说过,让她等着他。既然想回南门国,那么这个时候惹上郑皓元干什么? “郡主,不是属下自信,在郑都,能够从我们手里逃出去的人并不多。” 郑念如坐在车上,没有开口,心里却不认同,文家忠士,她是听说过,但也没觉得有多厉害,最后,她见识过的厉害的队伍多得很,就比如日后的居南一也会有一只很厉害的队伍,她虽然不清楚,居南一究竟是怎么得到的,但是,那个队伍神出鬼没,在她的印象里,就还比夜间行走的鬼影一般。 马车匆匆在客栈的门口停了下来,南门宇很意外地郑念如这个时候来,等看到郑念如身边跟着的人后,眉头微皱,心下一沉。 南门宇将人迎了进去,谭宗直接将延成拦在了门外。 郑念如停下,看了一眼谭宗,看来这人应该就是了,南门宇带他来过启顺楼,那就应该并不想瞒着她什么,至少不是全部瞒着她的。 “让他进来。”郑念如开口说了一句,已经转身进去了,延成感激地上前,跟着进了屋。 一进入客栈,延成就已经感觉到这客栈内的高手不止一两个,而看底下那些小二忙碌的神情,是根本不知道这些的。 “四殿下?你是认为我绑了他?”南门宇听完一两句,直接打断了延成的话,又清楚,那郑皓元怎么说也是郑念如的堂弟,他虽然不喜欢那郑皓元喜怒无常,以及过分亲近郑念如,但到底是亲堂弟。 延成看了一眼南门宇,本想开口的话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世子殿下,能够在我们文家忠士手中如此轻易抢走四殿下的没有几个。”延成还是说了出来,谭宗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延成说的话。 “你们文家忠士这几年光是在抓人上用心了,眼界就只看到了这么一点点地方,你们郑都的地盘上,旁人就不能来,来了就不能撸人了?” 延成看了谭宗一眼,来的不就是你们么。 “就算是有外人,但能够让我们的人毫无察觉的” “你们——”不是我们现身,你们发现个屁。 “好了,不要吵了。”南门宇看了一眼两人,转头又看向郑念如。 “我知他是你堂弟,你放心,我会尽力去找。” “好,我也知不是你的人,如今借你的人去救扶恭,你尽力就行。”郑念如不想废话,前一世,郑皓元有没有失踪过,她并没有关心过,所以并不知道任何内情,也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消息。 还要拌嘴的谭宗与延成二人一愣,默契地闭了嘴。 谭宗不想帮找人,可这也是拉拢四殿下最好的时机,如此一想,谭宗立刻看向南门宇,只等南门宇开口。 延成一愣,郡主的意思是让南门宇帮忙找人,而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已经让延成羞愧。 南门宇没有开口,因为他没有告诉郑念如关于南门死士的事情,而她的语气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也不全是,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层没有点破,念如能猜到也是有可能的。 南门宇只是愣了一阵,随后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尽力让他们去找。”延成立刻送了一口气,恭敬地朝着南门宇行了一礼。 谭宗看了一眼延成,但也知道,他就算是十二分的不想救,但这个机会他们不能错过。 灵一法师眉头一皱,突然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弟子也跟着停了脚步。 “大师哥——”这一次,就连身后的弟子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怪异的神情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 “你们也感觉到了?”灵一法师点点头,并不是身后的弟子法力加强了,而是对方显然没准备隐瞒,可以说是光天化日c堂而皇之。 灵一法师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乾道寺的人,怪不得师傅会如此慎重。 突然间,一阵十分熟悉的气息让灵一法师身形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方,下一刻,飞快地朝着前方奔去。 两名弟子见状,立刻追了上去,灵一法师气喘吁吁,指着前方给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见状飞快地越过灵一法师,朝着前方追了过去。 等灵一法师赶上去的时候,是一座废弃的院子,四周一片黑色烟气,肉眼可见的邪气几乎围住了整个院子。 灵一法师深吸一口气,刚跨进院子, 一个弟子飞了出来,灵一法师面色一变,立刻赶上去几步,就看到屋内一团黑气,黑气中间,一个人影被黑影围住,只看到蓝金团龙的衣袍一角,灵一法师心里一惊,怪不得如此熟悉的气息。 灵一法师立刻席地而坐,闭眼之间一团银色的光线慢慢地形成一条线,慢慢地朝着黑气靠近,可一靠近那黑气,黑气立刻以巨大的力道将银色光线反弹了出去。 灵一法师骇然地睁眼,手指有些颤抖,这,这是 在南郑国能发现一个像银河法师那样怪异的已经难得,灵一法师竟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顿时也明白,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郑皓元的身上有残留的邪气,那种东西与乾道寺的他们方术并不相同,邪气可以靠吞噬靠夺取,方术的威力就会越来越大。 而且作用也不相同,乾道寺的方术多用于祝祷c祈愿,达成良好的愿望。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但银河法师却不同,谋财害命,没有底线。 师傅对这类的邪气从来都是反对的,这种法师在南郑国也没有生存的空间,一旦遇到,都是直接除之。 但银河法师不同,至于为什么不同,灵一法师却不知道。 灵一法师此时顾不得想别的,立刻站起身,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瓷瓶出来,口中飞速地念了几道咒语,黑色的邪气突然间一震,像是感受到什么惧怕的东西一般,突然剧烈的振动起来。 第94章 误会 那黑色的烟气就像是有了知觉一般,慢慢地旋转变成一个人形的模样,灵一法师定睛一看,那黑色烟气已经全部消失,露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那男子异常消瘦,就算是全身黑色的衣衫包裹,也像是包裹着骨头一般。 灵一法师后退一步,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也不是师傅知道那几个,而且,这陌生的男子给他的感觉十分 灵一法师对银河法师的方术并不十分了解,在乾道寺里,唯一了解到也只有师傅。当初师傅发现了银河法师,救好了银河法师的伤痛,并且想要收他为亲传弟子,几次尝试想要解开银河法师身上方术的奥秘。 但是,很快的,师傅就发现,银河法师身上的那一股力量,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也不是念几句咒语和符咒就能控制力量强弱的,而是与方术之能本身有着很大的关系,随意念而动。 接着,火奕法师就发现,这反其道而行的方术根本就不是祝祷祈愿,而是可以害人,像是老天释放给人间的瘟疫。 所以,火奕法师用了几年的时间,才研究出了怎么控制这些黑气的法子。 灵一法师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瓶子,不管此人是十分身份,擅长什么方术,但只要跟银河法师的这些黑色邪气掺合在一起,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灵一法师立刻闭上眼,开始快速地念动着咒语,手中瓶子微微颤抖着。 那黑衣陌生男子显然惧怕这瓶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郑皓元,虽然不舍,但只能扔下郑皓元,飞身逃了出去。 灵一法师立刻睁开眼,上前去查看郑皓元的情况。 看来,这黑气能够吸引同类,更说明师父聊的不错,这法术的本领是靠掠夺吸收黑气的多少,并不是靠修行。 “你确定——”郑念如闻言神色有些疑惑。 当初她就看那灵一法师看郑皓元的眼神不对劲,但就算是不对劲,也不应该会有害郑皓元的想法。乾道寺的人为什么会伤害郑皓元,乾道寺与文家的渊源匪浅,没有文家的引见,乾道寺不可能在南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或许等一会见到就知晓了。”南门宇自然相信自己的人,这一段时间,南门死士的实力他比之前了解了不少,就算是乾道寺所涉及的方术,他们也有所涉及,但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方术破解。 延成急得要死,不是什么情况总要先见了郑皓元才作数。马车就不能再快一点? “嗯。”郑念如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上辈子并没有关心这类事情,并不知道当初居南一是这么轻松地就破了文家与乾道寺的那一众法师,不过,在郑念如看来,是很轻而易举。 马车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很快就来到了那一条偏僻的院子,灵一法师及两名弟子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南门死士盯着。 郑皓元依旧昏迷着,只是气息平稳,甚至比昨日灵一法师见到时更平稳。 灵一法师细细想过,这也许是因为郑皓元身上存在的黑色邪气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这些人也是为了郑皓元身上的黑气而现身的。 只是,郑皓元身上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昨天他不是已经收回了么?为什么这些人还会找上门? 一定是哪里存在什么问题。 “哐当当——”院子破落的大门此时被心急的延成一下子踹在了地上,闯进来的延成直到看见地上的郑皓元这才松了一口气。 灵一法师回头,就看到进来的一群人,延成已经奔了过来,一下子扶起地上的郑皓元。 “殿下,四殿下——” “你别动他——”灵一法师脱口而出,郑皓元现在什么情况他也弄不明白,能不能动,那些黑色邪气究竟还存不存子啊 “带走——”郑念如立刻开口,谭宗的人发现的时候,就只有灵一法师和他的两名弟子在扶恭身边,究竟是不是他们对郑皓元下手谁也说不清,况且,郑念如是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乾道寺这些骗人的把戏的。 要不然,怎么会被居南一一剑给杀了。 “你不能带走他——”灵一法师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站在郑念如面前,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可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延成看向郑念如,是郡主带着他找到殿下,他自然相信眼前的这位郡主。 郑念如挥挥手,延成毫不犹豫地将郑皓元抱上了马车。 “你——”灵一法师顿时有些着急,这女子不仅怪,还根本不听他的,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么?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灵一法师深吸一口气,冲动不是他的风格,只 是在乾道寺这么多年,见惯了奉承,让他突然之间难以适应。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一张长得看不出年龄的脸看不出一丝的皱纹,但郑念如却知道,灵一法师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那一身的浅灰色衣袍也是乾道寺里火奕法师亲传弟子才能穿的服饰,滚金边低调却十分精细,做工优良却丝毫不张扬,像极了这个男子的性格。 对,这个男子还有一个十分奇特的性格。 郑念如挑了挑眉,她突然想起来的这段往事当时也只是被当作笑谈,这个灵一法师不近女色,当时与一位贵胄之女传出的那一段也在郑都疯传了一阵。 郑念如只听了一耳朵,是雪柳当作笑话讲给她听的。 “你不能带他走,本尊需要和” 郑念如转身就走,她没功夫听别人废话,跟着的谭宗等人立刻也转身就走。 “他不能走——”灵一法师有些着急了,为什么平日里他一句别人就会奉为神旨,为何在此女子面前不管用。 郑念如笑一声,你说不能走就不能走? 郑念如伸手,在灵一法师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摸了上男子的脸颊,跟着拍了拍。 灵一法师一愣,就在这短暂的发愣之间,已经让郑念如拍上了,脸色顿时煞白,先前还杵在原地的两名弟子哪里还顾得上带走什么人,连忙就去扶灵一法师。 而反应过来的灵一法师更加夸张地直接跳了出去,就像是被踩到脚的蚂蚱一般,直直地撞到背后的一棵半枯的树干上。 “大师兄,大师兄——” 郑念如抬脚就走,看来,那些传言还真没瞎说。 第95章 被端王撞见 “郡主是怀疑灵一法师?”能知道四殿下行踪的没有多少人,灵一法师若是想知道却并不难。而且,他们发现的时候,只有灵一法师以及那乾道寺的弟子在现场。 说是救人,这里面考虑的就多了,若是就四殿下,那么在哪里不能救,非要抢走? 而且,那样诡异的招数,也只有乾道寺的人才有。 延成跟在二殿下身边,自然见识过那位银河法师的一些本事,的确诡异。 只是他的人已经看了四殿下,并没有大碍,这么说,有可能是真救人,也有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下手。 “谈不上怀疑不怀疑,既然不是信任的人,去猜测没有任何的意义。”郑念如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郑皓元,像是睡着了一般。 郑念如站起身,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她应该回去了。 而且今日出来的比较匆忙,启顺楼那边也没有准备,郑淙元近些日子并不忙。所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两次可能还能蒙混过去,但是次数多了,迟早会发现。 郑念如一开始觉得自己想简单了,以为上一辈子的纠缠只是自己对郑淙元的纠缠,只要她放手,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可是,现在郑念如却不这样想,郑淙元对她的感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世俗与责任,在私欲和克制间不断地博弈着,他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两者就是鱼和熊掌,永远不可兼得的。 郑念如甚至开始慢慢地理解郑淙元的纠结,这种纠结并不比她上辈子疯狂的执念好过。在疯狂的放纵与坚忍的克制里,是一场拉扯展,她退他就会进,她进他就也会退,明明想得到,却不能拥有。 所以,郑念如渐渐地悟出了些什么,事情永远不是一到两断就能解决的,他们要互相放过。 她留给他空间,慢慢地让他见到其他的女子,慢慢地,开始认识到他们之间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 南门宇已经套好了马车,从客栈的门口到太子府的侧门,本想与前两次一样,并不跟着。 只是,他在南郑国的时间并不多了,而且,事情会越来越多,他也深知这一次回去,凶险交加,许多未知的事情都在等着他,不过,他相信他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办完所有的事情,等再回来 “不必送了,你先回去。”郑念如下了马车,转身,离开南郑国,南门国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样南郑国不会亡,她不用扣上亡国的帽子,她的父王也不用受前人所指,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念如,我留两个人给你,三河也也带不走,是否可以留在启顺楼里?” 郑念如看了少年一眼,如今对少年突然拔地而起的身高已经有些适应了,后来的南门宇比现在更高一些。 “不用留人给我,我这边用不上,你更需要你的人。”郑念如直接回绝了,在与郑淙元没有都放开对方之前,她不想再生出是非,刺激对方。 南门宇点点头,那就暗中留两个人给她,也不必她知道。 “王爷,我们殿下可是寻了许久,这东西一到府里,就让属下来接您。”其羽马车赶得飞快,生怕再一次错过了,等这个机会,他可是等了许久,怎么能让那小子溜了,最好能让王爷亲自见着了才好。 “还是扶训有心。”端王也恨不得再快一点,他爱好不多,除了念如,剩下的也只有几方砚台能入眼的。 “王爷,您别急,这东西在那又跑不了的。”其金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其羽。 两人互相换了一个眼神,人还在? 这次不逮着了这小子,他们就别做人了。 其羽手中的鞭子又挥了下去,端王也不在意,恨不得马车飞起来才好。 “其金,你知道什么,这方砚台”端王说着,突然眉头一皱,那太子府的大门才只露出一点子来,端王突然就闭了嘴,死死地盯着就在眼前的这辆车。 “王爷,你说这砚台”马车一颠簸,其金赶紧扶紧端王,他奶奶的,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其金赶紧扶稳端王,身影若有若无地挡住了一些视线,让刚刚的画面更加模糊暧昧起来。 “你起开——”端王一把甩开其金。 “停车,停车——” “王爷——”其金赶紧“稳稳”地带着端王下了车,“车还没挺稳,这还没到呢,您老心急” “起开——”端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砚台不砚台的事情,那是谁? “郡主,您怎么也在这?”其羽立刻十分“惊讶”地开口,声音大得让人听不见都不行,端王立刻狠狠地看了眼没脑子的其羽,立刻 就上前,其羽识相地闭嘴。 “念如——” 郑念如转头,突然见到端王,微微一笑。 端王才没工夫看她笑,转头之间就已经将眼前的南门宇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疑惑的同时更加警惕。 这是谁?怎么会在这?怎么会与念如认识?有什么居心? 南门宇被突然到来的端王惊住,但心中已经无数次想过这见面的场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刚要退后一步,郑念如已经被端王一把拉在了身后。 “端王。”南门宇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虽然比他预料地早了许多,他还不足以站到端王面前,让端王放心地将念如交到自己手上。 他甚至暗中跟了端王许久,端王对唯一对子嗣念如的挂心甚至超出了他的意料。 端王冷冷地看了一眼南门宇,不像是世家子弟,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人,念如怎么认识? 端王立刻看向其羽其金,这是什么人? 其羽c其金立刻表现的“十分无辜”,他们不知道啊。 “父王,这是南门国世子。”郑念如淡淡地开口。 南门宇立刻挺直了身子。 “晚辈拜见端王——”南门宇更加恭敬地行了一礼。 “原来是世子。”端王开口,哪个世子?南门国世子?那个在南郑国的质子? 端王警惕地拽着郑念如。 “世子殿下,本王还有些急事,先告辞了。”端王说着,不容分说拉起郑念如就走。 什么世子,不应该关在皇宫里,怎么在外面? 那些宫里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人放出来了。 一个质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出来乱走。 第96章 气急败坏的端王 南门宇见被拉走的郑念如,并不意外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其金c其羽轻蔑地看着南门宇。 怎么,还要我们请你进去不成? 南门宇平静地告辞,看不起么?的确,现在的他并没有让端王看得起的地方。 端王带着郑念如就往太子府里走,走进大厅,又猛地停下,他来太子府做什么? 在扶训的地方教训人?这种事情能让外人知道。 端王带着人立刻又往外走。 “父王——”郑念如不想走了,一上午太累,声音带着些抱怨,跑来跑去地干嘛。 端王一听郑念如开口,顿时压住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回头瞪着郑念如,一手指着外面。 “那是谁?”光天化日跟着一个男人在外面,是生怕别人看不到? “父王,那是南门国质子,就住在皇宫外院里。”郑念如本想反驳两句,不是已经说了么?可一想,还是算了,耐心地再说一遍。 “质子,你也知道那是南门国质子,你怎么会认识他?”端王突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对,刚才他就不该放人走,直接绑来乱棍打死才行,这小子竟然赶诱骗着念如出宫? 端王顿时转头盯着郑念如,深吸两口气,这才将满胸口的气给憋了回去。 “他别有用心?”就算是南门国质子,那也该外院中,怎么会与念如认识,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郑念如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端王对她的爱护从来是不管不顾,所以,她怎么能再一次让他伤心,就算是上一辈子,她也不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多少有些理解郑淙元当时的心境了。 郑念如睁着一双眼眸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端王,那眸子晶亮,透着纯粹的光,就这么看着眼前的郑伯定,就像是一个玩的十分开心的孩子猛然感受到父母的情绪,有些无辜有些胆怯,又有些委屈。 “父王,我在宫里的时候救过他。他就给我带好玩的,好吃的”郑念如的声音纯粹的犹如迷失世间的精灵,透亮成清澈的泉水浇向端王的心头。 端王一愣,慢慢地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女儿,一个从小被关起来的女儿,又知道什么是别有用心。 端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的怒火而懊悔,她知道什么,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所想的也许就是出宫偷着玩。 “父王,我错了,我再也不偷着出宫了。”郑念如上前一步,抓着端王的衣衫,示弱的声音一锤定音地锤定端王心中的猜测。 端王叹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女儿的头,手到半空却又放了下去。 “父王送你回宫。”端王有些愧疚地看着面前的女儿,都是他没用,才会让郑念如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母亲的教导,更没有兄弟姊妹照拂,干净纯透的就如同婴儿,他竟然还因此责怪念如。 是他没用,到今日依旧在这样的困局之中,无法脱身。 “父王,我想多陪你一会。”郑念如拉着端王,想多陪端王一会她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郑念如又犹豫了,如果去南门国,那么端王怎么办?他舍得心心念念的自己么? 事情查得很快,郑淙元几乎将九层的事实送到了郑伯定的面前。 郑伯定有些头疼地扶额,所以说,念如并没有说谎?一时心软救了南门宇,然后又因此认识了郑皓元那个混世魔王? 他就说,怎么好好的,念如会认识那个混不吝的,原来也在这里。 但这就成了那个南门国质子借机接近念如的理由?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端王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日一早带着自己的人来到了客栈。 端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客栈外,看了又看,这是念如的钱? 不得不说这个南门宇好手段,不仅从念如的手里骗了钱,还解决了自己的衣食问题,还有这一间? 荆二叔第一个发现站在门口的端王,本以为是顾客,可看那模样并不像,倒像是来砸店的。 荆二叔犹豫着,南门宇已经第一时间出了客栈,立刻来到了端王面前,虽紧张但更不敢紧张。 端王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身莲青色罗绸常服,腰间束着的辟尘仓佩,不华贵,但少年气质出尘,眉眼朗朗如月,站在那里,清秀非凡。 端王冷哼一声,所以,这一身就算不华贵,也是他念如的钱不是。 “端王,晚辈失礼了。”南门宇被这审视的目光盯 着并不好受,但也只能如定在原地一般,接受着这如刀割一般的目光,更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何管家侯在一旁,也不开口,郡主这事情,端王火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倒不像是登徒子之辈,镇定从容,倒也让他有了一些别的看法。 端王也不开口,跟着就往客栈里走去,此时清晨,客栈还未忙碌起来,一众小厮们勤快地打扫着大堂,一片忙碌生机勃勃。 “端王,这边请。”南门宇立刻请端王上楼,带着端王朝着那一间特定的雅间走去。 端王直接坐在了主位,荆二叔也隐隐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让兴成端了茶,小心翼翼地送了上去。 南门宇侯在一侧,默默地等着。 南门宇知道,端王来,自然是查了不少的事情,昨日,两批太子府的人马进出端王府,端王想要查点东西出来,自然能查出来,只是,能查到多少? 他自认为做的十分克己守礼,是想着他与念如的未来的,唯一一次在白日里进出启顺楼,四殿下也在。 “既然来了,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听说,这客栈是我那念如所买?”端王慢慢地开口,念如的东西落在这小子手里就是一个证据,那怎么行?怎么也要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才好。 南门宇一愣,但也猜到了意思。 立刻让荆二叔拿出了一叠地契文书来。 “端王,这是此间客栈以及郡主其他的地产与商铺,以及进账与收益。”南门宇亲自将东西送到端王手中。 端王先是看了两张,跟着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念如哪里有这么多的钱? 能买下两三间铺子,他可以相信,可是他手上的这些资产,已经很有份量。 第97章 查到线索 端王立刻看向眼前的南门宇,探究的神情,没有了先前的冲动,这么多资产都是念如的? 南门宇躬身行了一礼。 “端王,这些都是郡主出资买下的店铺以及投资的所有收益,晚辈时刻铭记郡主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唯有尽心尽力让郡主日后有立身之本,能多一份保障。”荆二叔有些肉疼,那是多少钱财啊,世子说给就给了那个郡主。 荆门叔拍了拍荆二叔,知足吧你,难民的日子你都呆过,最难熬的日子已经熬过来的,哪里还不满足。 荆二叔撇撇嘴,他也只是心里疼而已。 端王微微一愣,据他所知,从买下铺子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少年眼光十分毒辣,每一个铺子都是核心地位,如今铺子更是不断增值,所开的店铺生意兴隆。 这么短的时间要做到这些 端王觉得自己所查的那些有些薄弱,似乎不足以支撑起眼前十分有着商业头脑的少年。 “都是?” “都是。”南门宇回答得十分肯定,能拿出来的,都是他真真实实赚到的,经得起任何人的盘查,用最短的时间实现了利益的最大化。 荆门叔c荆二叔虽然对荆族的家传事业不怎么样,经商却是一把好手,只是当初为了不打草惊蛇,始终没有暴露出实力而已。 “既然如此,这些也不便放在你处,由本王带走如何?”端王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这些就更不能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手里,这样的身份能给念如带来什么,南门国一个已经失势的质子,没了背景,如今更是沦为商贾之流,而且本钱还是念如出的,拿回来十分合理。 “自然。”南门宇没有半点的犹豫,就算今日端王不来,这些东西他也会在走之前送到念如手中,他对端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她一个保障。 “世子殿下,本王也就不绕弯子了,咱们开门见山。”端王收好东西,看着眼前的少年,现在觉得少年沉稳倒也不是没有任何优点,至少接下来他要说的,利弊之间对方会权衡。 “端王请直言。”南门宇心跳加快,知道接下来才是重要的,虽然,他不愿此刻说这个。因为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让端王侧目的理由,也给不了端王任何可以看得上的条件,就连承诺都显得有些空乏可笑。 但是,事实却没有给他时间,就算如此,南门宇也并没有打算逃避。 “好,本王深知你在我南郑国一直十分辛苦,能够活到今日有这些成就,也十分不易。只是本王只有朝仁郡主这么一个子嗣,我只愿她这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端王慢慢说道,直接挑开话题,都是男人,谁都能看出打的什么主意。“本王不愿意她再陷入两国的流言蜚语之中。” 南门宇心下一沉,念如的母亲他知道一些,当初念如的母亲以南门国公主的身份来南郑国,明面上来说,他与念如应该还有着血缘的关系。 若是否认,那么就是不承认念如母亲南门国公主的身份了。 南门宇想过这个事情,知道此事的人在南门国并不在少数,他也曾纠结过。 “端王可曾想过一件事。”南门宇开口,“念如如果在南郑国一辈子,那么有关两国的蜚语将一辈子伴随着她。王爷想给她平安喜乐的生活,是选一个可以拿捏的人么?就算是一个可以拿捏之人,王爷可以保证那个人会一辈子与郡主殿下和睦相处,没有红脸争吵之日?” 端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反驳,渐渐地徒生起一股子怒气,什么叫不能保证?凭什么就咒念如? “王爷,晚辈只是实话实说,王爷爱女心切,晚辈感同身受,也时常听郡主殿下提起。”南门宇立刻又说道,“晚辈也自知,此时今日,晚辈也不能拿出任何可以让王爷信服的承诺来,晚辈只希望,有一天,王爷能够重新考虑这件事情。” “重新考虑?”端王微微一愣,顿时又明白了,“不必考虑了,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而且,念如如今还小,本王还打算留在身边几年。”也算是扯平了。 “王爷,晚辈为念如所做之事都是心甘情愿,并不求任何回报。晚辈心慕郡主殿下已久,一定会等到王爷放心地将郡主交给晚辈的那一天。”南门宇诚恳说道,“王爷放心,晚辈一定先经过了您的认可,光明正大地迎娶郡主。” 端王微微一顿,想直接就一口回绝,可转念一想,这事情指不定念如也是有意的,眼前这小子至少长的人模狗样,不先稳住了,万一这小子玩阴的 “好,本王就暂且相信你。”端王转身就走,将东西给了何管家。 居南一忙着郑都河堤改造的同时,并没有放松太子殿下的旨意,只是查了许久,却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城郊的难民村c流浪在郑都的所有难民几乎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那些刺客的影子。 那些村民虽然背景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得到的供词也只得一时脑热,因那郡守是太子殿下的人,这才有了这想法,而且,一连半个月的调查,丝毫没有发现幕后之人。 或者说,幕后根本就没有人指使。 只是这种说法还缺少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那就是已经溜走的两名村民,仿佛在郑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居南一想着这些人只要在郑都里,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吃喝拉撒,总有可循的踪迹。 于是调查的范围从难民扩大了走贩打杂之人,调查也慢慢地从大张旗鼓到潜入地下。居南一并不着急,他要的只是一个辅佐的证据而已。 况且溜出去的一两个人也成不了任何气候。 而就在这时,一个消息突然传到了居南一的手中,甚至牵扯出并未出现的三个村民来。 居南一眉头微皱,这个客栈? 居南一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准备亲自走一趟,多出来的三个人,让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推测了,而这个客栈又是什么来历? 第98章 居南一的犹豫 居南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客栈,连着的几个店铺都是她的,他本以为,就算是买下店铺,以那一位郡主如今的眼界,也只是想要增加些私产。 可是,这店铺买进的时间与太子殿下遇刺时间几乎在同一时间线上,巧合的时间点,平湖村的人躲在这个客栈里,不管哪一点来说,这位朝仁郡主与太子遇刺之时逃不了关系。 只是,居南一对这位郡主有一些了解,认为这种可能几乎是微乎及微,郡主不可能与平湖村那一群刺客有关系。 居南一想不通很多点,直到看到那个曾经见过一面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走近客栈,居南一的眉头一沉。 那个少年与朝仁郡主相识,是因为这个客栈? 居南一顺着已经脑补出这为朝仁郡主与少年相识的事情来,因为这个客栈,朝仁郡主在宫内,出入自然不方便,总需要一个在外面主事的人,所以,端王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少年。 端王所想似乎也不难理解,没有背景又长得不错的少年,以朝仁郡主如今的身份,是端王最稳妥的选择,只是,稳妥得有些过头了 如果他是端王,至少会选一位家世清白,朝中之士,这样以为商贾之人 居南一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海棠飘散的画面来,就因为出身,她就要配这样一位商贾之人? 况且如今,以他来看,这平湖村之事倒是与这样以为商贾之人极有可能有关系。 只是端王的人,居南一知道此刻,他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将结果禀报给太子殿下,由太子殿下定夺。 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他那里一整日,他却见鬼地又来到这个客栈。 客栈旁新开的酒店,虽然没有招牌老店的名气与气派,但清新的风格以及十分周到的服务,开业之初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誉。 为这样的一个郡主感到不值?可是对方似乎乐此不疲。 “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居南一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一个不大的小厮热情地前来招待。 居南一看了一眼眼前的小二,年岁不大,身高却比同龄人足足高了半个头,除了头上抱着一块白色的布巾直接压到了眉毛,这个少年与其他的小厮穿的一模一样,并无差别。 见客人不说话,乐成立刻热情的介绍起来。 “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酒楼吃饭吧?要不,我推荐您几款我们酒楼的招牌菜?”乐成殷勤地说着,勤快地擦着原本就十分干净的桌子。 “都有哪些招牌菜,说来我听听。”这少年是平湖村,裴郡守提供的信息十分详细,压在少年眉烧的褐色以及布巾下是一整片的胎记,特征明显,他还有一个兄弟,在旁边的客栈之内。 只是少年满脸热情,似乎站着正大光明。 所以,也许只是凑巧? 凑巧她遇到了这一户不想参加刺杀的一家人,然后这一家人见到了自己的同村人,出于同情心将人藏在了这里? 居南一突然间有一丝的冲动,就像是一瞬间一个火星在脑子里划过,但身形未动,点了两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菜,慢慢地吃完。 口味不错,环境也不错,是她的风格。 入夜,客栈里两声狗叫惊醒了沉睡的人,出来的人行动迅速,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南门宇跟前。 “都抓走了?”南门宇有些不相信,什么人要抓那一家子人?南门宇也查过这一家人,没有任何值得旁人关注的地方,三个月前的一场雪灾,压垮了房子,种的庄稼也一同压在了雪里,只能出来逃难。 一路从泽均郡到郑都,所说也并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荆二叔他们当过难民,更知道他们所说真假。 南门宇已经拿起外袍,这一家人是念如交给他的,如今出了事,应该告诉一声的,可刚走到门口,南门宇又停了下来,他答应过端王,不再见念如。 端王得到消息更快,参与抓捕的有曾察院之人,曾察院刘大人与端王相识,甚至前两日,端王甚至还向他询问过,关于这客栈的事情。 刘大人一惊,这是在端王客栈里的人?那就很有必要通知端王一声。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他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派居大人查什么,但总感觉隐隐不妙。 刘大人遣了一个稳妥的自己人半夜就去了端王府,端王听到先是一愣,没弄清楚,在一个客栈里抓了人,半夜报到他王府干什么,但刘岑是个心细之人。 那居南一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抓人,拿的也是太子殿下的令牌。只是就为了两个客栈的人现在去找太子殿下,那是不是更会弄巧成拙?而太子这些日子参与 南郑科考一事,又离了郑都。 端王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与念如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可这客栈现在是念如的,那就和念如有关系了。 端王想来想去,居南一若是抓了南门宇那小子,一定会牵扯出南门宇与郑念如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本来没什么,传出去就变成了有什么。 端王天未亮,就决定先去会一会居南一,顺便打听一些消息出来,或许就是一桩小事,而那居南一根本就不知道这客栈的背景。 居南一没想到一大早等来的是端王,但也不意外,也印证了他一开始的想法,至始至终,整件事情端王都知情,那么那个少年,曾经在堤岸遇到的与朝仁郡主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端王也很有可能知道,甚至,就是端王安排的。 到底是他想差了,这种事情,端王又怎么会让郡主抛头露面,居南一自嘲地一笑,以为她会亲自来?为这样的小事? 南门宇到底还是去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至少她要知道情况。 郑念如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发愣,这个时候,谁会关注一个还没长大的屁孩子。 等等,郑念如突然看向南门宇。 “你刚才说是谁?” “是居学士。”南门宇做了一番调查,人在哪里,什么情况他都有些数。 郑念如见鬼地看着南门宇,居南一,果真是见鬼了。 第99章 不放人 “端王。”居南一恭敬地迎了出来,他算来的早的,翰林院此时来的官员并不多,零星几个官员此时看到端王,有些诧异,跟着就行礼。 端王也不管旁人,居南一虽然是帮太子殿下办事,但一个客栈又关系到太子殿下什么事。 “一旁说话。”端王稳了稳情绪,来时的怒气也消了一些,居南一是极稳妥的人,突然间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十分把握的理由。 居南一连忙引着端王朝着一旁的书房去,永宁是新上来的侍从,从翰林院里新挑出的侍从跟在居南一身边,永宁手脚麻利地去端茶倒水。 端王直接坐了下来,一张冷脸刻意摆着。 居南一侯在一侧,也并不开口,端王的一张冷脸就慢慢地开始真的冷起来。端王见风霜但依旧好看的眼眸子看了一眼居南一,怎么?现在学会摆谱了,这是要他先开口么? “不知端王有什么吩咐?”面前的居南一立刻恭敬地开口,“可是为了昨日下官所抓的几名刺客而来?” “刺客?本王的地方怎么会有刺客?”端王冷哼一声,继而眉头一皱,昨夜抓的那几人是刺客,怎么可能,这客栈里人的底细他细细盘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居南一看了端王一眼,太子殿下交给他查的是平湖村居民之事,未说明什么原因,只是此事并不难查出,此事瞒得密不透风,但稍稍有一些脑子,将事情连起来就基本上可以猜出八九。 而且,平湖村少男少女失踪之事他知道一些,在泽均郡闹得沸沸扬扬,只是裴郡守做事有些简单,将人赶出去之后就以为万事太平,却不想这伙人装作难民一路逃到了郑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太子失踪的那几日联系起来不难猜出。 端王此时的怒气也凝滞了一瞬,真的有刺客? “什么意思?” “王爷应该知道那平湖村闹事一案,那客栈中的人就是平湖村之人,这些人混作难民动了郑都,伺机动手,太子殿下下令追查这群人的踪迹。” 端王惊得从座位上站起,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怎么成,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出现在念如身边。 “你确定?”念如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人? “王爷,这事查起来也不难,这些人或许是巧合藏在客栈之中,只要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也算是万幸。”居南一静静地说道。 端王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居南一话中的意思,念如能知道什么,这事情经手的是那个南门宇,跟念如什么关系,一定是那个小子。 他要做什么?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南门宇等在客栈之中,慢慢地觉得那一家难民的确有些问题,只是,当初是郑念如要找,他并没有想太多,而且藏着一个人,他也认为是这一家难民遇到了老乡,不忍在外流浪,况且,那人也十分谨小慎微,并没有惹出一分的麻烦,南门宇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南门宇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念如又怎么知道这群人的身份? 端王出面是此刻最好的,当初救下这一家人,在南门宇看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甚至后来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对方的身份,就如同后面又丢进来的两个人一样。 郑念如出现在太子府侧门的时候,吓了其金一跳,这一大早的,正要上前,郑念如已经吩咐着人赶车。 “郡主是要去哪?”不是来看殿下的么?殿下正洗漱完毕,上朝前还有些时间。 “出去一趟——”郑念如没心思,上辈子的事情她可不想重来一遍。居南一又为何要抓这一家人,难不成他也未卜先知了?说着已经上了马车,其金想拦又不敢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这才想起来,赶紧转身回去禀报。 昨夜刚刚回来的郑淙元听完看向其金,走的匆忙?出了什么事? “属下猜着应该是”郡主出去总不能是去端王府不是?太后自然不肯,那么能去的只有那客栈了。 其金不敢说,怕说出来自个殿下不高兴。 郑淙元自然也猜出来了,这么说,端王已经行动了? 郑淙元并未开口,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么就不必他出面了。 郑淙元站起身,袍服在晨光下闪着光,庄重而高贵。 “进宫——” 其金不敢再开口,殿下这是不管么? 郑念如直接来到了客栈,南门宇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人会在郑念如竟然真的重要。 “端王已经去了翰林院。”南门宇开口。 郑念如点点头,这件事情端王出面的确比她出面要好一些,她怎么没想到。 “你别担心,端王出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南门宇安慰着,心中却对这一家子的身份有些怀疑,但是,居南一那边根本查不出来什么,他的人不能过于暴露,所以在郑都有诸多限制。 只不过,等端王带着人到了客栈,看到出现的郑念如,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没从马车上摔下来。 他昨天刚说什么?都成了耳旁风不成? 端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念如怎么又在这里,端王立刻看向南门宇。 郑念如顾不得其他的,她忙了大半天,被居南一打了个措手不及,简直就是前世的孽缘。 “父王,人呢?”没有带回来?居南一不肯放?为什么? “念如,此事你不用参与,你先跟我走。”端王本想先审问南门宇,只是郑念如在此,只能作罢,先把郑念如带回去再说。 而且,居学士说的并不错,如果真是别有用心,他就要好好地查一查。 “父王,人是我让带回来的,只是城外看到的难民而已,为何被官府的人带走?”郑念如开口,有问题?那事情就更不能拖了,既然有问题那么干脆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才行。 “你不用担心,居学士会处理,若真是弄错了,会将人放回来的。”端王不想郑念如牵扯其中,也不想让她知道一些事情。 郑念如听言,反而冷静了下来,至少现在她知道端王这是不想让她管这事了,郑念如微微一笑。 “嗯。”郑念如点点头,十分乖巧地应了下来。 这事只有另想办法了。 第100章 另想办法 端王此刻也没空去管郑念如,他短短时间查到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吃一惊,居南一这个外人,就连南门宇是质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也看出来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端王一下子就推翻了先前他给南门宇的定论,他险些就被这个南门宇给骗了。端王让手下护送郑念如回去,先管不了什么刺客的事情,先要解决了南门宇才是最主要的。 郑念如带着人就走,父王不知道那个乐成将来会成为怎样的祸害,所以才会不觉得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去益人街。”郑念如直接开口吩咐道,赶车的人微微一愣,一旁坐着的端王的侍卫正要开口,杏雨已经一巴掌拍在马夫的头上。 “主子让你去益人街,听不见吗?”车夫头昏沉地晃了晃,不止一次见识过杏雨的厉害,已经习惯于杏雨的淫威,不敢再迟疑,赶紧赶车。 端王的侍卫见此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直接朝着郑都一条偏僻的街道走去,益人街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个并不繁华的街道,住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郑念如却记得居南一此刻就住在益人街一座院落里,居南一父亲早死,只有一个寡母,高傲且自大,她跟她处不来,所以成婚之后,居南一也从没有在这方面难为过她,晨昏定省的礼节也一概免了,成婚后,她一天也没有住在益人街的这所院子里,却也不是没来过。 居南一正从翰林院回来,如今是夏初,热风微扫,男子一身官服与沿街叫卖的商贩c走卒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和谐着。 “居大人,你回来了?”一位卖着胭脂水粉的商贩热情地跟居南一打着招呼,居南一微微点头,十足的亲和。 他是益人街唯一考出去的人,十年寒窗苦读以及过人的天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是居南一从没想过要搬,母亲自然也不希望他搬,父亲的坟墓就在河边。 居南一没有想到街当口就停着一辆马车,看了一眼,居南一并没有将这辆马车与自己扯上任何的联系,再走几步,突然间,就看到马车上的车夫与侍卫,都是一愣。 端王的人? 居南一停下脚步,思绪还没有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具体的想法,那翠绿的衣角已经从掀开的车帘里挪出,居南一顿时浑身一僵,思绪如泉涌。 所想的也不过是,她来了?只是这益人街没有配得上她身份的地方,甚至就连一个像样的茶馆都没有,他的家根本没有待客的厅堂,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也拿不出任何能够配得上的规格去接待她。 这一认识的形成,让他局促不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何必要多这一步。 “上车——”郑念如没空看那呆样,那居南一呆起来的时候就是一股子呆样,甚至能看着她半天都不嫌腻,恨不得掏心掏肺也是真的,任劳任怨,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可以。 居南一被这两个字堵得浑身都不自在,就像是被束缚了手脚,想拒绝又不想拒绝。 渐渐的,街上有人发现了居南一这边的异样,嗯,只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居南一一低头,朝着马车走去。 “郡主殿下怎么会来此?”居南一靠近马车,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慢慢地飘着,轻的仿佛你不全神贯注就不会闻到。 “居大人,可有时间去茶室里坐一坐?”郑念如觉得自己此刻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稳住,存粹是欺负眼前的居南一根本就不知道以后他们之间会发生的那些事。 “郡主请先行,益人街外有一个茶室,下官随后就到。”居南一已经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郑念如摔下帘子,车夫连忙掉转马头,可是,哪个茶室来着?他不认识啊。 居南一已经飞快地牵过自己的马,他疏忽了,他不认识路,还是他想得不够周全,居南一此时也来不及想其他,在前面带路,这一趟免不了引来旁人的注目了。 郑念如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茶室,中规中矩,换作平常,她自然不会来这里的,包厢也只能称之为包厢,一应陈设也只是能入眼。 郑念如强忍着,若不是为了这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好不容易占得了一点先机,又被阴错阳差地出意外。 “郡主殿下——”居南一行礼,镇定的让郑念如恍然又到了上一世。 “我想要那几个人。”她是疯了,才会想上一世的事情,如果让她选,她宁愿这辈子与居南一毫无交集。 “郡主殿下,这些人已经被收在牢中,身份由令大人细细盘查。”为何要救这几个人,居南一所知的不多,但也知道,这一家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甚至可以说阴差阳错地错开了所有关键时 刻,可以说没有问题,自然,要有问题也是可以有问题的。 “他们有问题?”郑念如微微一愣,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她本来就是来问有什么问题的。 “下官不知,只是奉命行” “啪——”一个茶盏摔在居南一的脚边,如郑念如料想的那般,纹丝不动。 看,这小子才不是她日后茶盏摔多了才练就的这一副镇定模样,根本从一开始就这样。 居南一闭嘴,不然呢,一味的小心翼翼,有问必答,她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 郑念如站起身,好好,现在还能够这么快勾起她怒火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居南一。 “既然如此,我就奉劝居大人一句,这些人最好你查清楚了,别冤枉了这一家老小,要是有问题,也别留后患,斩草除根。” 郑念如突然想通了,她跟着急个什么劲,这辈子她又没想做到那个位置上去,管它那么多干什么。 郑念如抬脚就走,跟着的拂冬c杏雨等人来不及说什么,赶紧跟上。 “驾——”马车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居南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慢慢地蹲下身,去捡那碎了一地的茶碗,想着这碗曾经在她手里的样子。 居南一苦笑,何苦呢,以为这样就能引起她的注意? 第101章 实力 端王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小看了这个南门国的质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端王顿时回想起上一次见到南门宇,他还从心里产生的那一丝丝好感来,甚至觉得,这样一个踏实肯干的人,或许还真的能 端王当时怎么想,此刻就怎么啪啪地打他的脸。 南门宇等了许久,也不见端王开口,隐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家究竟有什么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 只是念如一直在宫内,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如此巧合的事情,就算是他相信念如只是碰巧救下了这一家人,那也应该是这一家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吸引了郑念如的注意,达到进入都城的目的? 南门宇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当初绑了这一家人是他亲自动手,是真是假一眼就可以看出,不似作假。 荆门叔慌慌张张,左右不是,想要请人进去,又不敢开口。 “咳咳咳咳——”内间又传来一阵咳嗽声,荆门叔慌张地看了一眼内间,还是硬着头皮朝着内间走去。 “汉叔——”荆门叔慢慢地替床上的荆棘公顺着气,因为怕暴露身份,荆门叔一直喊荆棘公汉叔,谭宗等人到来之后,得到了及时救治,又有好药不断地养着,如今已经慢慢地起色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荆棘公不是没感觉到这两天出了事,只是已经许久不问事,如今听到荆门叔焦急的声音,以及前天夜里闹出的动静,知道出了事。 “汉叔——”荆门叔连忙去扶人,曾汉叔是他们的主心骨,没有汉叔就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切。 “师傅,您去休息吧,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荆二叔不敢说,汉叔对世子一向严厉,就算是现在世子已经成功了,但是这个关键时刻,汉叔也不允许世子分心的。 “端王,不知” “你跟我回府一趟。”端王也不废话,居南一分析的都很有理,端王身后的两名侍卫上前,也不多话,让开一人宽的距离来,这是让南门宇走在中间了。 端王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正是端王府的徽章。 端王皱着眉头,这事情他要亲自解决。这一做法虽然险,到底事关念如的声誉。 虽如此,端王也没有动杀了南门宇的心,毕竟在东隅三国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质子虽是人质,但若是死在他国,那么也会给一国带来十分不好的影响。这也就是南门宇为什么在南郑国这么长时间,虽然活得十分辛苦,却无人敢动手的原因。甚至几次生病宫内的人都会派人医治。 端王也并没有杀南门宇的心,如果能教训一番,使其知难而退,倒也不为一个好办法。 南门宇在南门国已经失了势,没有势力撑腰,就算是死了,如今的南门国国主只怕也是少了一个心头之患而已。 而且,这么些年来,朝廷也并未过多限制南门宇的行动,更是在南门国发生兵变之后,南门宇受到的限制就越来越小了。 南门宇见此,静静地上了马车。 荆门叔见端王的人带着世子上了马车,这才急了,连忙去告诉荆棘公。 “糊涂——”荆棘公一把拍在大腿上,荆二叔敢怒不敢言,这也是世子吩咐,不让他们说的。 “那端王是郡主的父亲。”荆二叔嘟哝了一句,就算端王看不起世子,但郡主一直对世子很好,有郡主才有了他们今日,怎么能忘恩负义。况且那郡主说到底还有他们南门国的一半血脉。 “你——”荆棘公指着荆二叔,“现在不跟你计较,荆渠在哪里?赶紧去喊他来。” “他出去了。” “你去找,还不快去。那郡主有我们的大事重要吗?世子万一有什么,你们担当得起吗?不仅要把荆门喊回来,还要把谭宗喊回来,耽误不得”荆棘公一把抓住荆门叔,恶狠狠地说道。 “汉叔,你别急,我估计并没有什么大事。” 荆棘公一把推开荆门叔,叹一口气,这两人靠不住,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门走去。 “汉叔,汉叔,我去,我去还不成吗?”荆门叔见此,着急地出去。 “端王——”南门宇隐隐感觉到不好,但谭宗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无法抽身去彻查这一件事情。 “来人,绑起来。”端王二话不说,瞬间周围多了几名侍卫。 南门宇微微一愣,看向端王。 “王爷这是怀疑晚辈?”南门宇微微一顿,依旧恭敬有礼,“此事的确有些怪异,不过那一家人的身份晚辈的确不知。” “此事关系重大 ,并不是我一人就能做主的。”端王语气冷淡,看着南门宇,此事依旧镇定,倒也不像是急躁之辈。 “王爷可否听晚辈一言——”南门宇立刻又说道,心中已经隐隐地感觉到此事不对劲,那一家子身份不对劲,但在客栈之中,却未惹出任何事,就像是什么人故意要陷害他一般。 南门宇的话还未说完,谭宗已经从天而降,直接挡在了南门宇面前,目光冰冷地盯着周围的侍卫。 端王顿时吃了一惊,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谭宗。 “你,你是谁?还愣着干什么,给我都抓起来。”端王退后一步,侍卫立刻上前,挡在了端王面前。 “哗哗哗——”剑纷纷出鞘,将南门宇与谭宗围在了中间。 谭宗环顾一周围着他们的侍卫,面无惧色,慢慢地摸向自己的武器。 “谭宗,不得无礼。”南门宇上前一步,此时此刻有些着急了,不知道端王为何在此刻突然改变了主意,先前的那一番努力几乎全白费了。 谭宗不动,但神情不认同,保护世子才是他的任务,眼前的这些人虽然都不弱,但要是困住他,却是不能的。 “谭宗,退下——”南门宇上前一步,不顾已经指在他胸前的剑尖。 “王爷,晚辈深受郡主救命之恩,绝不会与王爷您动手,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将为晚辈绑起来,任凭处置。” 第102章 荆棘公 入夜,初夏的暑热还未褪去,启顺楼两丈宽的檐廊下放着一张独板围子床,简单质朴,木质散发着沁人的木香,罗汉床边一色排开的茶几上,摆着各色瓜果碟子,鲜红的荔枝涡在装满冰水的琉璃缸内,香梨的香甜味混着木香散在空气中,如染了蜜一般。 因天热,小厨房里送来的糕点又精致小巧的许多,栩栩如生的花朵,形态可掬的小动物粉嫩雕琢,都引诱着眼前的人能多关注一眼,吃上一口。 郑念如没有胃口,晃着手中的香袋子,有些说不出来的不高兴。 杏雨也小心翼翼地抱着兔子放在檐廊下方郡主视线刚刚能看到的地方,没敢放开逗,又希望郡主能看过来,又生怕惹怒了郡主。 拂冬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原以为郡主的脾气没那么快消去,怎么也得去太子府闹上一回,得满车满箩的好话,或者非要太子殿下将那居南一训上一通才罢休。 可是马车到了地方,郡主却直接回了后宫,拂冬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云嬷嬷说的那些,郡主似乎都没有听进去,就算是她,也觉得现在应该是继续笼络住太子殿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郑念如身边的四个婢女之中,拂冬最大,念夏爽朗却不怎么动脑子,雪柳务实不会多想,杏雨只有动手的优点,所以,拂冬想的最多。 郡主虽然是端王唯一的子嗣,不过在拂冬的眼里,这个身份还不如寻常贵胄的小姐来的好。吃过苦的拂冬是跟着郑念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知道太后对她们的厌恶,说是厌恶都是轻的,太后恨不得直接将郡主一生下来溺死了才甘心的。 所以,在当时那样地情况下,攀上太子是她们唯一的选择。太后的厌恶在郡主一次次倔强的反叛中,已经动了要杀郑念如的心思,甚至有了杀端王的心思。每一次郑念如将太后强加在身上的苦楚说与端王,端王就会与太后爆发一次争执,这争执慢慢磨灭了太后的耐心。 之后,端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昏昏沉沉时常在病中,而郡主这边就更加不好过了。直到那一年冬天,郡主几乎折损在冰湖之中,云娘才彻彻底底地醒过来。端王救不了郡主,也无法将郡主从宫中弄出去,甚至,几乎也害了端王的性命。 这些都是太子殿下救了郡主之后,其金其羽在端王的饮食中发现了慢性毒药,她们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拂冬觉得,如今,太子殿下也依旧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宫中的御卫在太子手中,成功地将他们保护在启顺楼中,就算是看守的几个嬷嬷,也十分顺其自然地换成了太子的人,她们才会有今天这样舒坦的日子。 云娘突然从外匆忙走进来,尤其在现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时候,甚至慌张地差点摔了一跤。 念夏要去扶,云娘等不及走到郑念如跟前。 “郡主,郡主——”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已经朝着启顺楼里而来。 拂冬有些紧张,扇子也忘了扇了,杏雨连忙扔了兔子赶到廊檐之下。 郑念如微微皱眉,如今这后宫之中是什么人说进就进了?再看之时,郑念如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来。 南门宇的人?那个貌似是南门宇后来带进来过的一个侍卫。 谭宗看了一眼中间的荆棘公,有些觉得这样做不妥。不过如今端王已经绑了世子殿下,而看世子殿下的意思,根本就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自然,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朝仁郡主。 “郡主殿下。”荆棘公认识眼前的人,虽然郑念如来客栈的那几趟,荆棘公都卧病在床,并没有合适的机会相见,但作为南门宇的师傅,他并没有阻拦。 荆棘公明显地感觉到,世子认识了这位郡主之后,比以前更努力,才会一鼓作气有了突破。 “你们是南门宇的人?”郑念如放下手中赤金镂空的香囊,迟疑地想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些人找到自己跟前。 父王做了什么? 难不成要杀了南门宇,郑念如下一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当初叛乱危急的时刻,端王都拿不出人来相助,更不用说,南门宇的人已经到了,想要从端王手中救出南门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郡主殿下聪慧,一眼就看出我们的来历。”荆棘公不想一开始就把事情弄得很僵,声音不卑不吭,他怎么说都是南门宇的师傅,那么在眼前女子眼前,拿大的说,也可以算是长辈。 谭宗看了看荆棘公,有些无奈,人家郡主不是猜出来的,人家根本就是认识好不? “说吧,什么事?”郑念如低头,慢慢地将脚放了下去,双腿微微的荡着,缂丝银绣的鞋尖微微可见。 荆棘公皱了皱眉,甚觉得眼前女子的行为有些不妥,既不看茶也不让座,就像是审问下人的姿势。 “郡主殿下,老夫是南门宇的师傅,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与郡主。”荆棘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眼前的女子美则美矣,但实在目中无人到如此境地,想必也未必把世子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 郑念如觉得自己今日的脾气倒是出奇的好,这么些人找上门来了,她竟然没有发火,也是,怪她,将郑淙元的那些暗卫都退了回去,是她心太好,所以才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本郡主不太喜欢帮人忙,若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怎么?难不成让她去与自个生生父亲做对?她又不傻,父王就是父王,就算是软弱了些,患得患失了些,还是最护着她的父亲。 那四人一愣,顿时间就陷入了死局之中,仿佛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两句话就进了死局。 云娘已经开始准备赶人了,这些人也太不懂规矩了些,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么? 杏雨上前两步,正要开口,荆棘公已经先一步开口,神情苍白且愤怒。 “你,你虽为南郑国郡主,但既然会成为我们南门国的世子夫人,你这样不知礼数”他没说清楚他的身份么? “什么世子夫人?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你这老头好不晓事,在我们启顺楼乱嚷嚷什么?”云娘立刻开始赶人,还有太子殿下的人,这不是败坏我们郡主的名声嘛! 第103章 剑拔弩张 “快走——”杏雨不客气地赶人,启顺楼是你们想来就来的么? “你,你——”荆棘公从没觉得自己如此丢脸,这样的女子怎么堪当此大任,将来又如何可以成为他们南门国 谭宗似乎觉得不妥,他是有两次跟着世子的,知道世子在这位郡主面前做小伏低惯了的,荆棘公这是没搞清楚情况,只怕只会适得其反。 但是,有一点,谭宗却是看的十分明白的,世子的心在南郑国,在这启顺楼里,这样的现状绝对不利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必然是世子将来一个致命的弱点。 谭宗并没有拦荆棘公,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荆棘公。 “汉叔,你冷静些,这位郡主世子十分看重,此事我们另想办法。”谭宗不说还好,一说荆棘公心中的火气又旺了几分,这个女人将来绝对是世子的一个麻烦。 “朝仁郡主,既然你的人如此说,那么就请往后与我们世子断绝来往。”荆棘公大声说道,要不是这朝仁郡主,端王又怎么会针对世子,如今这情况,世子更因该隐藏实力,等他们一切准备妥当,一举回南门。 “汉叔,你冲动了,救殿下要紧。”谭宗赶紧让人去拉汉叔,汉叔被两位南门死士拽着胳膊朝外拖去。 “郡主殿下请息怒,这位是世子的师傅,还请郡主看在我们世子的面上,不与他一般计较。”谭宗立刻恭敬的行了一礼,匆匆忙忙跟着出去。 “汉叔,汉叔,你别冲动,这事情不能乱来。”谭宗赶紧追上荆棘公。“那位郡主到底救过我们世子的命,在世子心里,她的份量要比你我要重。” 荆棘公闻言站定,转头看向谭宗,他刚刚说什么?世子不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么?身负如此的重任,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 荆棘公顿时想到今日南门宇在端王府的举动,不是印证了谭宗说的还会是什么。 荆棘公一把抓住谭宗的肩膀,神情庄重。 “谭宗,此事我们此时不做决定,只恐将来后患无穷。”荆棘公一咬牙,“此事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们的大业将要功亏一篑。” “汉叔,您是世子的师傅,是我们的主心骨,属下自然以你马首是瞻。”谭宗立刻说道,“你只管吩咐。” 荆棘公点点头,拍了拍谭宗的肩膀。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一次我们要兵行险招了。”荆棘公在谭宗耳边低语起来。 “郡主。”云娘小心翼翼地捧上毛巾,要不要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云娘是这样想的,南门宇这小子虽然比不上郑淙元,但好歹郡主交给他的那些事情都做的十分好,好好栽培,定然是个好苗子,将来,她们要做些什么又不便自己出手的时候,也有个用的诚心如意的人不是? 而且,除了这个,云娘还有一个私心。当初搭上太子殿下这根线,实在是逼不得已。上一次太子殿下病危,云娘亲眼瞧着郡主痛彻心扉的模样,也着实担心,只怕假戏真做,到时候付了真心,只怕会酿成大错。 所以,这个南门宇虽然不是云娘心中的理想对象,但好歹还能让郡主分心,做起事来也能讨郡主开心,到今日也很有进展。 郑念如却不这样想,她是第一次看到南门宇身后的势力,这个叫做谭宗的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是郑念如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真正厉害的人,并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出他厉害,而是混在人群之中,看上去十分不显眼,甚至你能一眼忽略的人,在所有人都不注意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而且这些人的势力是南门宇日后回南门国的资本,而且事实证明,他们不仅成功了,而且实力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郑念如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是不冲动又咽不下这口气,南门宇的那位师傅如此的举动与当年南门宇在边界上挑衅又有什么区别。 郑念如心中微微一动,惊觉自己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这情况与将来的状况还有什么差别? 想到此,郑念如坐不住了,南门宇不能回去,如今能阻止南门宇回去的,她所能用的办法,也只剩下一条了。 郑念如立刻起身。 “郡主——”拂冬立刻跟了上去,云娘想开口拦,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能等明天再去么?这天都快暗了。 郑念如才不管这些,没了马车,只有从郑淙元那里出去,只要郑淙元不在,她就能弄出马车来而且是去端王府。 “郡主——”其金其羽却等在门口,见到郑念如显然有些意外。 跟着的拂冬臂弯 里的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郑念如正要开口,身后马蹄声缓缓而来,车轮压着平整厚实的官道发出的连续的声音。 “郡主,您怎么来了?”其竹欢脱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声音里的高兴掩饰不住。 郑念如转头,就看到已经停在太子府侧门的马车,厚实低调的马车没有张扬的装饰,沉稳内敛。 其令拿了矮凳放在马车旁,其竹已经窜到了郑念如跟前。 “郡主,属下刚才在车上还念叨着,郡主好一阵没来了,正念着呢,郡主你就来了。” 其羽看了一眼其金,瞧瞧,瞧瞧人家的嘴,你怎么不学学,光会杵在这里。 其金同样回过去一眼,你怎么不学? 郑淙元掀开了车帘,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宫里,只是今日的折子并不多,且并没有多少有实质性的东西,心中烦躁,这才扔了折子回宫。 “怎么不进去?”能自由进出他这太子府后,眼前的人是甚少有耐心在门口等他的,早已经霍霍这他书房里的物件了。 “等你呀——”郑念如转身,歪着头一笑,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夕阳刚落,晚霞似撒着珠光的粉,让眼前的少女如烟霞一般绚丽。 郑淙元晃了一下眼眸,将这惊艳收尽了眸底。 “前日里的几匹缂丝的料子,可还满意?”郑淙元说着已经抬腿准备进去。 郑念如转身就进去,长发在身后甩起一个荼靡葳蕤的弧度,先一步在郑淙元的前面进了门。 其金c其羽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郑念如的不讲规矩。 第104章 适得其反 “满意,自然满意,若是这也看不上,郑都怕是寻不到更好的料子了。”郑念如提着裙摆,身上的衣衫并不是往日的那般非用新奇与巧思让人眼前一亮,寻常的南郑国女子的常服,甚至颜色也是寻常的绛红,少女的身段随着裙摆的左右摆动,腰肢绵柔,那绛红降低了红的饱满,更添了亲切与柔和。 少女的发鬓如云墨,一支斜插的鸽血钗子,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在烛火中莹莹生辉,不见华贵,底下的流苏随着少女的走动一摆一摆。 “对了,太子哥哥,我念着你府里的宵夜呢,胡管家呢?” 郑淙元心里一暖,回廊里阵阵属于她的熏香旖旎在半空中,不断侵染着他的所有感官。 “郡主,殿下。”胡管家笑眯眯地赶紧往前凑,“郡主,宵夜很快就好。” 胡管家赶紧上前就去拉椅子,郑淙元已经拉开了书房中的那一张玫瑰圈椅。郑念如眼前一亮。 “太子哥哥,你从哪里寻来的?”郑念如立刻就去试,比起书房的那些木头的椅子,简直舒服太多。 “喜欢就好,宵夜很快就来。”郑淙元坐在书桌前,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事情他查的不少,从怎么认识到后来胆大的出宫,甚至到端王发现,都是他安排的。 她贪玩,喜欢新鲜的玩意,又不喜欢被束缚着,性子又傲,听不进去劝说,平日里他略微约束她就会不高兴。那南门宇却无限纵容这些,所以,她会觉得新鲜,又能随时出宫,能弄出些置办的客栈c店铺博人眼球,就是那无所不用其极在她面前卖笑的小丑。 郑淙元也想过,这个年纪,郑念如有着对待新鲜的,有好感的的面孔的好奇。只是,细细观察下来,郑念如看向南门宇的理所当然,就像是面对其金其羽一般,一个能够呼来唤去的奴才。郑淙元反而不担心了,只是,南门宇安的什么心思,他作为一个男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郑念如只是新鲜了这个圈椅一会,就发现这玫瑰椅虽舒服,却是放在书桌前的,她与郑淙元之间隔着一张书桌,她抬头看过去,郑淙元捧着的一本书册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青玉如竹的发冠,样式不好看,难为这张帅气的脸能撑起来。 郑念如站起身,她不在,其令的眼光一如既往的丑,这青玉冠原本该配着藏蓝色的缎子才能显出浑厚的高贵来,滚金边提亮,那才是她高高在上的南郑国太子殿下应该有的装扮。 郑念如踮起脚尖就去拔郑淙元头上的冠,郑淙元微微撇开头,少女伸出的手就够不着了,手腕晶莹剔透维持着前伸的动作,郑淙元没开口,就看到郑念如的面有不快了,为没够着他头上的玉冠,他估计让开而蓄着不开心。 郑淙元无奈地一笑,又将头回到原来的位置,见依旧吃力,又往前凑了凑。 郑念如这才慢慢地取下那玉冠,胡管家亲自端着夜宵来,目光虚空,不该看的一眼也不看,满眼就是眼前的郡主小祖宗。 “郡主,您尝尝我们小厨房的新手艺?”胡管家将碗放下,琉璃碗中的牛乳,鲜红的西瓜c晶莹的荔枝c金黄的枇杷,奶香十足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郑念如拿着青玉冠,和田青玉十分纯透,玉是好玉,放在了一旁的木盒之中。 胡管家放下碗,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这多好,郡主在,这太子府就像是明月洒下了一层光辉,司雁湖的湖水碧波荡漾,洒了金子一般。 “其令看了这么久,连基本的配色都学不会,这样笨的人,早该换一个。”郑念如放好玉冠,拿出两外一个来,又放了回去,今日又不出去了,拘着也不舒服,索性就不戴了。 郑淙元看着拿出来又放进去的发冠,合上手中的书册,郑念如也不坐了,走在郑淙元的身边,拿着那玉质的笔杆嘻嘻看着。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你也懒得走动了?”郑淙元伸手讲夜宵的碗端近,鲜甜的味道他并不喜欢,只是她一贯贪甜贪冷,夏日里到了,恨不得屋内都塞上冰块才痛快。冬日里又极怕冷的,缩在暖炉边,就像是猫。 总的来说,是穷奢极欲c贪图享受惯了。 “嗯。”郑念如看着笔杆上的花纹,行云流水,雕刻的师傅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底是无法在这小小的笔杆上雕刻的。 郑淙元突然又想试探,她从小虽为接触到这些,可有些东西本就不用教。那南门国的质子的一张面孔又生的罪恶,又带着不轨的心思。 “端王今日寻我,问一位南门国质子的来历。”郑淙元目光落在眼前依旧关注着笔杆上错落纹路哦的少女,却见那倾注的目光丝毫未变,那晶莹的指甲细细划刻着纹路。 “南门宇?”郑 念如随意的语气,让郑淙元有些舒展。“我觉得不错,只是父王不允再与他玩。” 只有这样?哪里觉得不错?那一瞬间的舒展也随着肢体紧缩,郑淙元捏着手中的银勺,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套碗下的冰慢慢地开始化开,显然现在郑念如没心思吃,只是等冰化了,又非得嚷着再做一碗,到时候暑热已退,夜深贪凉肚子又该疼。 “不错?你跟他很熟?”郑淙元舀了一勺,耐心地等着郑念如张嘴。 郑念如未转头,很自然地张嘴,等冰凉的果肉在嘴里,那丝丝甜甜在口腔里蔓延开,郑念如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郑淙元。 “嗯,认识,我还救了他的命,你不是知道嘛?”试探么?她的心早已经没有前一世大,不再会认为郑淙元喂她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郑淙元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情谊,依旧将她当作可以护在身后的小妹妹时,有些东西已经在慢慢地改变。 等郑淙元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会如何的厌弃自己?厌弃到最后果断地结束了自己的命。 郑念如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前两次她故意的远离并没有带来料想中的后果,那么此刻,她不能刻意激怒郑淙元,细水长流c慢慢地疏远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所以,郑念如改变了思路,她怕她说出心悦南门宇这样的话来,会有适得其反的后果。 “我救了他的命,他自然要为我卖命。”郑念如说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对着其金其羽那般理所当然。 郑淙元哑然失笑。 第105章 权衡 郑念如第二日一早就来到了端王府,她没想到的是,郑伯定真的会将南门宇留在端王府,甚至还没有放人的意思。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郑伯定没想到在端王府的大门口能见到自个女儿,更惊讶的是,身后就跟着云娘c杏雨两个人。 郑伯定顾不得说别的,连忙拉着郑念如进了端王府,怎么来的?有没有被发现?又不放心地让管家带着人去皇宫里探风声。 “自然是想父王了。”郑念如心不在焉,往后的日子,她在端王府的日子也并不多,端王府不算大,却是郑都里年代最久远c最有历史风骨的古王府,大门厅的那一刻上百年的海棠树干错根盘结,郁郁葱葱的古树洒下辉辉点点,几个下人拿着竹枝的扫帚扫着落叶。 郑念如一走进院子,凉风习习,斑驳着时间,郑念如看着古树间的天空。 郑伯定本想催着郑念如进去,见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由感慨,这么多年,念如还是第一次来端王府,回自己的家。 就算是第一次,端王又焦躁了,怎么能回来,念如怎么能回来,走的是哪条道?安不安全,还是由着性子来的? “你怎么出来的?”郑伯定来不及问其他,还看,还看。 “不是从太子府出来的。”郑念如看向郑伯定,不足四十的郑伯定身为王爷,虽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但也不缺衣食,面色愁苦却天生的富贵底子,站在郑念如面前,依稀可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你,你”那个南门宇的门路?那小子倒也没有瞒,他问一句就答一句,那服低做小的模样,几乎又要骗了他。 “父王放心,我走的那条道没人发现。”郑念如左看右看,父王府上就没有一个侍女么? “我问你出来干嘛?”郑伯定拉回话题,想到郑念如此刻可能有的心思,就恨不得先把南门宇那小子杀了再说。 “自然是想父王了。”郑念如转头,挽着郑伯定的胳膊,亲昵地开口。 “少贫嘴。”鬼才信,但心里却是受用的。“你老是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南门宇?” “父王,那南门宇不过是南门国的一个质子,办事办的利落,用的顺手,况且,我救了他的命,此刻杀了他也并无不可。”郑念如心不在焉地说着,她也不想添麻烦,要是能杀南门宇,她也不想走这么多弯路,只是杀得了南门宇么? 以前不行,现在那些人来了,那就更不行了。 “一个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的。”郑伯定又不淡定了,不过他料想的不错,念如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都是南门宇这小子心怀不轨,好在他发现的及时,不然岂不是让那小子 “父王,你吃早膳没?” “不吃,被你气的。” “那怎么行,为了一个外人跟女儿生气不值当,要是气坏了,岂不是女儿的过错。” “一个外人?真是外人?那你答应父王,以后不许与这人来往,那些有牵扯的东西都清干净。地契铺子那些,我已经做主帮你拿回来了。” “嗯,好。”这么快?那些地契她还有用的。 “那好,这事情本王解决了,你好好呆在宫里,耐心等些日子,父王自有主张。”郑伯定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念如在宫里,世事不知,才会让那南门宇哄骗了去。 郑伯定立刻敲定这些主意一定是南门宇那小子想出来的鬼主意。 “那父王准备放了南门宇?” “没准备放。”不好好地敲打了,他怎么放心? “父王,女儿陪你吃早膳。”郑念如立刻挽着郑伯定的手腕,还得再哄,那南门宇的师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如此有底气地到她的启顺楼,那就有底气来端王府。 只是为什么现在不来呢? 郑念如猜着,是因为她好欺负些了。 不过,郑念如准备大度地不去计较,这点小恩小惠能够换了以后南郑国免于战争,就算是她不做太后,在南郑国的可能性也大了许多。 “汉叔,我觉得再等一等。”谭宗有些不赞同,那郡主虽然没直接开口,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劝服端王放了南门宇。 昨日他们做的的确太鲁莽,毕竟,这是南郑国郡主,他们并未上门提亲,私自闯入一个闺女的住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等什么,刚才你没听见那小娃子说的?”汉叔胸膛起伏,他觉得昨日他们做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也事出有因,他们世子已经十分谦卑有礼。 谭宗也不敢确定,昨日里那小娃子的确狂妄至极,他们根本就没开得了口,所以,现 在,这位郡主又在求情,的确有些说不通。 “真不放?”郑念如又问了一遍,郑伯定的固执和倔强超过了她的预料。 “自然不放。”就是放也不会让你知道。 郑念如觉得要想另外一种可能性了,南门宇如今的势力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了,想当初回到南门国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南门国国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南门国的实力成倍的增长。 郑念如考虑到一个事实,她作为郑伯定的子嗣,若是真嫁给南门宇,一旦有这种可能,那么在她没出南郑国,就会被延平太后杀了。 端王叛乱过一次,有了南门国的支持,那必然会叛乱第二次,这是延平太后的思路,就算是端王不想叛乱,延平太后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所以交好这条路就应该是她从前的法子,偷偷的来,等人回去了,对她只有恩情。 “那索性就杀了。”既然不能交好,索性杀了,便没有后来的那些麻烦,也算省心。 郑伯定本想再开口,突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郑念如,眼前的郑念如两次提出杀了南门宇,让他有些奇怪,神情认真,像是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杀了?”郑伯定问道。 “因为留着是个麻烦。”而且很麻烦,会影响到她所有的计划,而且她就算是对南门宇有些好感,但这种好感不足以让她放弃其他的,她就算不想与郑淙元有瓜葛,但也舍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况且她也舍不得见不到郑伯定。 第106章 谭宗闻言也心头一跳,那郡主与端王说话的语气,仿佛他们世子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难不成在世子面前,这女子都是装的不成。 汉叔早已经按捺不住,一把揪住谭宗,无声地目光嘲讽着谭宗的相劝。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世子心仪的好女子,有情有义,心地善良。 谭宗眼神一暗,有些话却不敢再劝。 “汉叔,我们听你的。”荆二叔怕端王真的杀了他们世子,他比谭宗c汉叔都知道,世子是多么看重端王,看重这个郡主,只怕,就是端王动手,他们世子也说不定不会躲避。 端王微微一愣,眼前郑念如的神情不像是说谎,郑伯定隐隐地感觉到郑念如或许知道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东西,有关于南门宇的。 只是,这几日他调查南门宇的事情够多,根本就没有发现南门宇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父王,要动手就不要犹犹豫豫的。”趁着他的那些人还没敢明面上来抢人,若真的抢过去了,那就没办法了。 端王一愣,正要开口想问,突然之间,一道劲风而起,门窗哗哗哗破开,几条人影朝着郑伯定与郑念如飞来。 “有刺客——”门外侍卫同时闯了进来,但哪里赶得及。 端王还未来得及去取挂在墙上的佩剑,就已经被郑念如一把拽着朝着书房柜子里藏去。 “何方贼人?”端王还想大喝一声,刚出口就被郑念如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找死么?现在出声。 端王脸都黑了,他怎么能个女人一样躲在柜子里,屋内已经刀光剑影,端王府的几个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 郑念如一看脸色发白,紧拽着郑伯定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他出去。 “念如,这样没用的,等父王杀出一条路来” 郑念如拼命摇头,事实证明,遇刺的时候躲起来是最明智的办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而让侍卫分心要护着你。这是郑念如当上太后以后,用多少次被暗杀换来的经验。 “别出去,那些人看着很厉害。”郑念如说着,见不断有侍卫冲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总能拖住这些刺客。 可是,郑念如的心刚落下,冲进来的侍卫就死了两个,跟着的两人被对方一两招就击败了。郑念如意识到端王的侍卫远没有禁林御的那些侍卫耐抗,不管敌人有多少多厉害,都能挡住那些刺客。 “要不我们逃?”郑念如不确定地看着外面的形式,那些刺客越战越勇,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柜子前一闪而过,郑念如透过柜门的缝隙看到了,哎呦我的个娘,是南门宇的人。 怪不得这么强悍。 “现在逃已经晚了。”郑伯定反而冷静下来,“你跟着父王,我们一同冲出去,父王有信心带你出去。” 郑念如点点头,郑伯定的武功虽不怎么样,眼看着外面他们的侍卫越来越少,再不出去就真的等死了。 郑伯定一下子踢开了柜门,郑念如立刻跟上,两名侍卫立刻退到郑伯定的前面,艰难地抵挡着刺客的进攻。 “保护郡主。”郑伯定大喝一声,就要冲出去,郑念如看着头疼,不知道是父王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在郑念如看来,尤其是那个叫谭宗的,就算是祝温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郑伯定连同两名侍卫,几招之内就已经被擒住,郑念如索性不走了,剩下的侍卫挡在郑念如面前,紧张地看着谭宗几人。 “快带郡主走——”郑伯定大喊着,谭宗突然向郑念如的方向冲来,两名侍卫瞬间被击飞。下一刻,郑念如已经被对方擒在了手中,半点动弹不得。 “郡主,对不住了。”谭宗冷冷地说道,完全没有先前的恭敬与客气。世子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骗了,他们竟然瞎了眼,让这样的女人在世子身边。 “你放开她——”郑伯定气急败坏,脸色煞白,却被南门宇的师傅狠狠地拽着胳膊动弹不得。 “王爷,我们世子在哪?请带我们去吧。”谭宗冷冷地说道,理智告诉他,此刻就算是恨极了手里的女子,也不能轻举妄动,要让世子知道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才能动手。 “父王,带他们去吧。”郑念如说道,看这情况,刚才她说的那些被他们听到了,也理解了这谭宗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郑伯定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盯着谭宗的一举一动,虽然受制与人,却也足够冷静。如此也好,那小子以这种态度,他拒绝起来就更理直气壮。 郑伯定一步步带着谭宗等人来到了王府的偏房,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卫见来人立刻拔出剑来,郑伯定制止 了两人。 “开门——” 南门宇一听到郑伯定的声音,立刻冲到了门前。 “端王,晚辈所言句句肺腑,若有半点虚言,晚辈宁愿五雷轰顶c天打雷劈。”南门宇听到锁开的声音,立刻说道。 郑伯定冷哼一声。 跟着的汉叔c谭宗也冷哼一声,等门一打开,南门宇立刻被眼前的状况惊住。 “住手,放开他们。”南门宇立刻奔向郑念如,心急如焚,心更如死灰。他要是想出去,哪里需要他们来救,端王府的这些侍卫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摆设,他在这里是心甘情愿,是一出苦肉计,是让端王看到他的决心。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世子——”汉叔胸膛起伏,这么长时间,作为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没有看他一眼,一双眼睛根本就是长在了那个恶毒女子的身上。 “师傅,你们怎么来了?”南门宇恨不得自己此刻重新被关进去才好,亲自解开郑伯定,恭敬地赔礼。 “晚辈的人行事鲁莽,冲撞了王爷和郡主,晚辈替他们向王爷道歉。” “世子——”汉叔脸色发白,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南门宇,你快走吧。”郑念如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地开口,眼泪汪汪受急了委屈的模样。 南门宇立刻转头,心仿佛被狠狠地被人插了一刀。 是他的错,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人会胡来,会要挟她。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场面,一定受了十足的惊吓,杀了自己去弥补都不够。 第107章 “世子,我们走。”汉叔冷声说道,刚才听到这个女子的话,如今再看到那一张委屈的脸,这是给谁看?这样阳奉阴违的女子怎么配当他们未来南门国的王后。 “念如——”南门宇向前一步,急于解释什么。 端王已经冷哼一声,伸手将郑念如拉到自己身后。 “世子殿下,我们高攀不起,还请快快离开吧。”端王气氛地说道,但也知道自己的人不是南门宇这些手下的对手,只恨他一直未在这个方面下功夫,如今才会受制与人。 南门宇还想解释什么,汉叔也同样向前一步,果断地拉着南门宇的胳膊。 “世子,我们快走,说不定晚一步,就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我们。” 南门宇心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郑念如,只见郑念如想被欺负了的女孩子,泪汪汪的眼眸子无声地控诉着遭受的一切。 南门宇心里如刀割一般,事情会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身边之人做下了如此错误的事情,念如还是相信他的。 南门宇给了郑念如一个坚定的目光,恭敬地向端王行了一礼,带上自己的人就走。 “你慢点——”汉叔气急败坏地看着追着脸快黑成锅底的南门宇。 谭宗觉得这个事情由他开口并不合适,虽然,他也十分支持汉叔的这个决定,但到底他与世子相处的时间短,还没有完全取得世子的信任,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只怕在将来的大计中,会阻碍他们的计划。 “世子,你听师傅说。”汉叔也有些急了,但此事也不是他一人听见,这个朝仁郡主的确不是一个好人。 南门宇速度不减,听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先前发生的那些都能挽回么? 端王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好,原本他向循序渐进的让端王看到他的实力,甚至在他交出地契田产之时,他明显地感觉到端王是有些松动的。 可却不想出现刺客的事情,原本此事他没有半点过错,若不是他们胡乱出手,端王就已经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就会明白他是被误会的。 “哎呦——”汉叔原本伤重,此事怒火攻心又心急如焚,内伤触发,顿时摔倒在地。 “汉叔,您怎样?”谭宗立刻蹲下身,夸张做作地开口,南门宇步子一顿,到底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师傅,就算是有气,南门宇也做不到不管。 “世子——”谭宗焦急地喊道,南门宇心烦意乱,向将身后这些人甩干净的想法顿时让他烦躁。 南门宇转身,也不是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要他带着师傅等人,亲自上门道歉,再送上厚厚的一份礼,说不定能让端王殿下消气。 “师傅,怎么样?”面色苍白的汉叔让南门宇心中一软,师傅他们虽然莽撞了一些,到底是不了解情况,关心则乱。 “世子,为师这样做实在是逼不得已啊。”汉叔长叹一声,“为师又怎么不知,世子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只是,为师与谭宗偷偷翻进端王府,本想伺机找到机会将你偷偷救出来,却不想,听到了那朝仁郡主与端王的谈话。那郡主说,让端王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南门宇闻言一颤,更多的是不相信,念如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子你不信?此话并不是为师一人听到,他们都听到。”汉叔立刻又说道,南门宇看向谭宗c荆二叔以及一行其他人。只见他们纷纷点头,不容他怀疑。 “不可能,郡主一向待我很好。”南门宇还是不相信,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每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相处。 “世子啊——”汉叔一把抓住南门的胳膊,狠狠地摇晃着,他很明显感觉到南门宇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可是,他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南门宇相信他的话。 “师傅,徒儿先送你回去养伤,此事您不用再操心了,我自有打算。”南门宇搀扶着汉叔起来,语气不容商榷。 汉叔叹了一口气,但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先回客栈再说。 南门宇安顿好了师傅,转身就开始准备礼品的名单,南门死士所搜罗的各种奇珍异宝并不少,有很多是几代下来的孤品,虽然更多的是在南门国的境内,但这些日子陆续送到南门宇这边的也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谭宗看着那一箱箱的奇珍异宝被南门宇归置查点,就已经猜出了南门宇的心思,那些可都是他们将来夺取王位的资本,可是现在,世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南门国国主上面,而全是哪位朝仁郡主。 “世子,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谭宗未开口,荆二叔带着荆门叔已 经忍不住了,自然他们也猜出了南门的用意。 南门宇沉默拒绝,他很不想听,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世子,我们与郡主相处过几次,说实话,从内心里,我们很欣慰,世子能够在艰难之时遇到郡主,我们打心眼里也喜欢这位郡主。”荆二叔语气成诚恳,南门宇狐疑地抬起头,看向荆二叔。 “所以,虽然属下也亲耳听到郡主说出要杀了世子的话,但是属下也不相信。说不定郡主有什么难处,我们并不知情,属下想着” 南门宇浑身一震,他怎么没想到。 “你想到什么?”南门宇终于开口了,他糊涂,他以为念如那委委屈屈的眼神是因为汉叔c谭宗他们莽撞救人的结果若不是呢? “属下想,或许郡主真有别的什么难处,毕竟郡主知道世子是被冤枉的,世子何不亲自跑一趟,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一问郡主,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荆二叔开口说道,虽然他内心根本不这样想,那个郡主说话时的神情与满不在乎,像极了性情凉薄之人,而且,荆二叔能看出这位郡主眼中的冷淡与不在意。 南门宇立刻站起身,感激地拍了拍荆二叔。 “二叔,多谢你,我这就去。”南门宇立刻转身就走。 荆二叔看着一箱箱的东西。 “收起来吧,世子不一定用得上了。”那样的凉薄之人,既然撕破了脸皮,自然没道理在补上去了。 第108章 宁愿 南门宇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启顺楼,眼看着启顺楼比平日里更加的安静,突然没有了踏进去的勇气。 今日发生的历历在目,南门宇决定没有任何脸面再踏进启顺楼一步,可是,荆二叔说的没错,念如一定是有什么难处,这才会那样。 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场冲突的云娘等人,是在南门宇出来了,才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但是只是听说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云娘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郡主一起进去,而是在外室等着。拂冬c念夏也好一阵缓过神来,直到回到了启顺楼,也觉得到处不安全。 南门宇习惯地从自己的路径进去,启顺楼如今越来越难进去,不知从何时多了两个武功高深的侍卫守着,南门宇猜是端王的人。 大门处看守的两个麽麽也谨慎了许多,但是这些都看不住南门宇,等他刚进入启顺楼真正的大门,杏雨却挡在了跟前,伸手就推进来的南门宇。 “南门宇,请回吧。”杏雨带着气,今日她没跟着,让郡主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她已经十分懊悔,又怎么能让这罪魁祸首再踏进启顺楼。 “杏雨,我想见你家郡主。”南门宇心之有愧,师傅和谭宗说的话他是一句话也不信的,念如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清念如在说什么。 “郡主不想见你。”杏雨不客气地说道,她就说,这个南门宇不是个好人,老是鬼鬼祟祟的,没有郑皓元可爱,有没有太子殿下对郡主好。 “杏雨,我知道今日是我不对,我是特地来道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我们郡主好心好意去王爷府里为你求情,反过来,却差点死在你的人手里,你根本就是恩将仇报。”杏雨情绪激动,一想到她今日为四殿下送东西并没有跟着郡主去,差点让郡主陷入危险之中,杏雨就像狠狠凑一顿眼前的南门宇。 “你再不走,我要揍你了。”杏雨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念夏拉开一条缝来,白了南门宇一眼。 “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撵出去。” “念夏,杏雨,如果打我一顿能解你们的气,那你们尽管来吧。”南门宇立刻说道,他知道她会生气,如今见念夏和杏雨的态度,就知道,郑念如有多生气了。 杏雨挑挑眉,不打白不打,否则她们郡主就是白受委屈了,杏雨立刻扬起拳头,毫不留情就要挥出去。 “杏雨,让他进来吧。”大厅内传来郑念如的声音,拂冬委委屈屈地放下手中的扇子,郡主还理这种人干嘛。 南门宇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同时一酸,念如还是相信他的,可是他却辜负了念如。 南门宇顾不得其他,如今最想见到的就是那个人的模样,哪怕生气c哪怕愤怒,哪怕会骂他打他,他都甘之如饴。 “念如——”南门宇匆忙地跨进了大厅内,烟蓝色的纱幔挡住了烈日的刺眼,阳光星星点点透过高高的纱幔洒在大厅里的椅子上c榻上,光滑沉透如水般润滑的地板上,仿佛撒上了金沙,星星点点如入梦幻之中。 那坐在独板围子床上的郑念如,只穿着家常的中袖绢纱绣花长裙,暗花云锦上裳,坐在那里,恬静从容,如梦境中所有的美好。 “念如,今日的事是我的人鲁莽了,我明日就亲自去向端王赔罪。”南门宇立刻说道,面露愧疚之色。 郑念如抬头看向南门宇,上一辈子,她虽然知道,南门宇得到了一股帮助他的实力,却始终没有真正的与这股势力正面相遇过。 而此刻不同,郑念如不仅遇到了,而且亲身感受到了这股势力比她想象的更要强大,入端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而且是几人就做到的事情。如果这股势力不止谭宗已经出现在端王府的这几个人呢?而是有一整个队伍,能够以最短的时间在都城之内找到郑皓元。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细细观察过南门宇出现的变化,不然到今日也不会如此的震撼。 郑念如改变了主意,上一辈子,她以为南门宇的离开,让她少了一个麻烦,终于没有人再缠着她。 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她如今放南门宇回去,就是放虎归山,以日后南门宇的实力,今日的事情还会同样上演,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c第三次。 “他们是谁?”郑念如慢慢地开口,看向南门宇。 上一辈子的南门宇只字未提这些人,那么现在的南门宇呢? “是南门国来的人,可以说是以前母族的暗中势力,就像是四殿下手中的文家忠士c太子手中的暗卫一样。”南门宇尽量说的浅显易懂一些,他没有说这些,一是因为念如不感兴趣,二是有些事情他本身没有把握,他不敢承诺什么。 “所以,你才要回南门国?”郑念如抬起一双乌黑透净的眸子,噙着一汪精灵遗漏的露珠,开声就带着夺人心魔的哀怨,恨不得让人挖出一颗心来,捧出肝肺来,证明自己的无辜与投诚。 南门宇浑身所有的感官都汪在那欲哭欲转的眼眸子里,心慌的一下,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错的,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就是个最没用的人。 “念如,我” “我——不想你走,做不到很洒脱地放你离开。”郑念如恰如其分低头,那一滴泪珠就滑了下来,落在衣襟,如洒落在荷叶上的一滴露珠。 南门宇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女子,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甘心,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脑袋让她知道,他有多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哪怕就做一辈子的质子,只要和她在一起。 郑念如不是没感觉到南门宇的真心与一腔诚意,闭着眼睛,闻着属于这个男子独有的木棉花的气息,干净清新,慢慢地开始寻找她曾经失去过的一些东西。 有些可能,有些她不曾走过的轨迹,是不是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人生。 “我想杀了你,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郑念如闷闷的声音从南门宇的胸膛里穿出来,那温润的气息只隔着一层衣衫,南门宇浑身一僵,闭上眼,无师自通地理解了那要杀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宁愿死在她的刀下。 第109章 不要回去 “念如,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南门国的事情,然后来接你。”南门宇发自肺腑地说着,也只有完成了这个大任,他和念如才有未来。 端王有一点没有说错,现在的他根本给不了念如任何的承诺。 “不要,我不要你回去。”郑念如伸手攀上男子的颈脖,恨不得再靠近一点,那声音就在南门宇的耳畔,带着哀求,“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喉咙里哼出来,诉说着委屈一般,有着致命般的魔力,让南门宇血气上涌,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了,送到怀中的女子面前任其揉捏才舒坦,才心安。 “念如,你听我说,我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南门宇哽咽着,感同身受着郑念如的不舍,他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再受苦受累,哪怕一辈子在南郑国当这个质子。 但是他不能让念如受苦,不能让念如为了他不管不顾,她应该得到世间最好的东西,享受最好的。 郑念如抬起头,泪眼婆娑,让南门宇的心狠狠一颤,血气喷涌,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疯狂而隐忍在一瞬间冲出去,南门宇觉得可以就这样死了,他也心甘情愿(见)。 “念如——”南门宇狠狠地喘着气,血腥气在口腔里散开,眼神迷离,拉回的神智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又开始动摇,半只身子已经陷入泥潭之中,南门宇也不想挣扎,甚至心甘情愿地要滑进这泥潭之中。 郑念如低头笑了起来,染着红晕的双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少年的衣襟揉出了褶皱。 南门宇跟着不好意思地低声笑了起来,更为自己没有经验,他的慌乱而不好意思。 “不要走,这一趟多危险,你会死的。”郑念如说着,不依不饶着,不舍又带着哀怨。但郑念如却是有信心的,眼前的南门宇就像是已经掉入她陷阱中的猎物一般,只要她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不管不顾地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南门宇的眸子慢慢地清明起来,舌尖的痛簇簇地捶打着他的良心,犹如一把利剑,破开他心底的罪恶,任由拎在人前展示着。 他在做什么?他差点做了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错事,郑念如的话更是提醒着他,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混蛋。这一趟多危险,就连念如都知道,万一他有什么,念如又该怎么办?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会让眼前的这个女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的自私会让她会在担惊受怕之中。他这样做更对不起一心一意对他的念如。 南门宇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打醒自己。 “念如,你值得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南门宇声音沙哑着,他差点就酿成了不可饶恕的大祸,亲自毁了念如的一片真心。 南门宇撑起身,慢慢地整理好郑念如的衣衫,极力隐忍着心中如火山喷发的念想。 郑念如眼里的情宇慢慢地退去。 “非走不可么?”所以,她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就连一个南门宇都诱惑不了。 “念如,着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我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南门国王后的信物在你手里,只要我成功了,你就是南门国的王后。”南门宇握住郑念如的双手,郑重地说道。 他不能图一时痛快,他要长长久久,要这个人儿永远是自己的。 郑念如看了一眼满眼真诚的少年,虽然说,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所指引的方向发展,但到底没有结仇不是,那么两国的纷争应该会消失。 郑念如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念如,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再看任何女人一眼。”南门宇郑重地发誓,只恨不得急于让眼前的失落的女子相信他说的一切。 “我知道。”郑念如抬起头,柔柔弱弱地再次点着头,认真的神情仿佛努力得相信着南门宇的话一般。 南门宇立刻有一把火直接窜到了喉咙间,灼烧着他每一根神经。 下一刻,狠狠心,坚定地站起身。 “我会给你写信的。”南门宇又回头说道。 “好,我知道了。”郑念如回应着。 南门宇打开门,云娘坐在廊檐下的丝毫未动,只抬头看了一眼南门宇,眼底神色复杂,一眼就让南门宇心虚起来,狼狈地迈开步子仓促离开。 拂冬赶紧低头进去,片刻又匆忙地出来,又低头端着热水进来。 郑皓元摩挲着手里的黑玉环,这几日他将这玉环随时随地都戴在身边,这东西仿佛有灵性一般,吸走了缠在他身边的那些怪声音c怪的影子。 但郑皓元也尝试过,只要离开这玉环,以往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这说明,这个东西只能压制他体内的这奇怪的东西,而根本起不到清除的作用,如果要清除,那也只有找到当初做下这一切的人——银河法师。 延成悄无声息地进了大殿,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进入角色,延成始终尽忠尽职。 “查出什么来了?”郑皓元问进来的延成。 “属下的人跟着灵一法师从雄极宝殿到雁翅山,那黑影并不是银河法师。” 郑皓元抬头,不是银河法师? 那么又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如此相似的感觉。 郑皓元握紧了手中的玉环,他的思绪从来没有这几日那样清醒,往日里想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只要微微一动就知道了。 比如,南门宇为何要送这东西给他。 是因为堂姐的原因,他心悦堂姐,想以此拉拢他,好为日后娶堂姐增添一份筹码。 郑皓元冷哼一声,既然这样,这好处他不用白不用,但堂姐他想都别想。 “殿下,人撤下来吗?”万一被发现了,是对乾道寺法师的不敬,这样的罪过他们承担不起。 “不撤,继续跟着。”郑皓元立刻说道,他就不信那银河法师一定会回到乾道寺,因为除了乾道寺,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去处。 第110章 神秘的黑影人 文家忠士在郑都的实力,经过前后三代慢慢浸透到郑都的每一寸土地中,也不全是以侍卫武功高低能判定的。 相反的,南郑国甚至东隅三国在皇权集中的统治里,世代奴化的教育与集权的统治,强兵极刑c连坐重罚的制度下,很少有叛军出现,犹如腐朽成泥的土地,散发着一代又一代反叛者尸体的臭味。 但这并不能表明南郑国不会发生叛乱的事情,尤其是腐朽的皇权统治下,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相比于镇压南郑皇族更热衷于预防,在不断地天灾人祸的历练中,早已经练成了南郑爪牙敏锐的鼻子,一有风吹草动,直接铲草除根,所以,南郑国刺杀的事情很少,偶尔出现的,也只是没有章法的匹夫之勇,根本形不成气候。 文家忠士也精通于此,这一长项的好处就是善于捕风捉影,寻常往往联系不到一起的事情,却能够及时吹到他们的鼻子里。 从郑都郊区的一两户农户的离奇死亡,迅速赶过去的文家忠士就嗅到了那些黑影的消息,掘地三尺找出了那个瘦如竹竿的神秘黑影人。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不少,而那神秘黑影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这也帮了延成的人一个大忙。 文家忠人用了乾道寺一个特质的木笼子将人拉了回来。 延成进宫禀报消息的时候,郑皓元正在启顺楼里,新鲜的西瓜冰镇着,郑皓元微微皱眉,没规矩了吗?什么事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延成恭敬小心地先拜了启顺楼的郡主,这才走到郑皓元的跟前。 “殿下,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马上就到文家的别院里。”延成声音很低,但是此事等不得,那黑影怪异的很,殿下尽早审完了交给乾道寺才是正理。 说起文家忠士与乾道寺的关系,也十分渊远,文家忠士也十分信任乾道寺的法师,而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也十分看重文家忠士。 所以当初郑念如怀疑灵一法师的时候,延成虽然没有开口,而且殿下的确是郡主救回来的,因此延成特地在之后找到灵一法师,知道了那神秘的黑影人的消息,并根据灵一法师的指引,一路追踪到了这个神秘黑影人。 郑皓元看向延成,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本能地就要起身去看,瞬时又想起此刻在启顺楼,立刻又坐了下去。 “扶恭,你找到什么?”那延成说的是低,但架不住郑皓元就黏在郑念如的身边,郑念如是听了一清二楚。 郑念如有些好奇,在她看来,郑皓元小孩子心性十足,感兴趣的也是那些猎奇c新鲜之事。 郑皓元转头,看着问得漫不经心的郑念如,微微一笑。 “堂姐,就是那日在郑都城内绑架了本王的那个人。”郑皓元说的很认真,“灵一法师说,那人有些怪异,十分诡异,应该与当初二哥身边的那个银河法师有些像。” 郑念如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这是说,这世上不一定是那银河法师会起死回生之术? 这个认知让郑念如陷入思考之中,主要是在她的心里,居南一对这类方术是半分都不信的,甚至把它归为巫术之类,在她当了太后之后,明令禁止。 能让居南一改变主意,那么一定是让他实实在在看到了什么。 “扶恭,我与你一同去看看。”郑念如突然说道,看着郑皓元,带着一脸的好奇与无所谓,仿佛这想法是一时间随口提出。 云娘立刻看了自个郡主一眼,郡主,这样危险的事情,您去凑什么热闹,这麒麟瓜不甜么?廊下的小兔子不可爱么? 延成心里也有些疑惑,郡主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 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当初是郡主救了殿下,而且因为郡主的关系,那南门国质子还送了那样一个黑色玉环给殿下,就连灵一法师都说,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就连乾道寺也只有一个。 “自然好呀。”郑皓元正愁着不愿意离开郑念如,又想着早点捉到那家伙,查出自己身上的那些黑气到底是什么。 拂冬c念夏赶紧准备着出去的东西。 延成也不敢催,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延成深知这位朝仁郡主在四殿下心中的份量。性格古怪的四殿下在这位郡主面前乖的就像是小绵羊一般。 延成带着马车在侯在宫门外,这南郑国的皇宫也与前朝一般,已经蛀成了筛子,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人,而朝廷里如今所有的决断都在郑淙元的身上,因此,这个皇宫就是可有可无的摆设,没那么重要了。 “郡主,说也也巧,文家的这一出别院与您的客栈隔着不远。”延成有意套着近乎,不惜曝光一出文家别院的位置,但在延成看来,这是非常值得的。 能牢牢把控住南门国质子,能让他们殿下如此听话的朝仁郡主,确实不能得罪。 拂冬c念夏一听到客栈的名字,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昨晚上的动静那么大,她们侯在门外胆战心惊,但谁也不敢进去,虽然,那南门国世子倒也算是有责任的男人。 也不能这样说,都那样的,根本就等于 拂冬c念夏虽然对世俗的那些男女大防并没有很确切的理解,但是启顺楼里,与宫里的小宫女接触最多的是她们,也知道,她们郡主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 但是云娘又说 “看两个带头鹅。”郑念如抽出手帕朝着拂冬c念夏的门面扔了过去,拂冬c念夏这才心情复杂地回过神来,有些不能接受的看了一眼自个郡主。 “堂姐,我也发现,今天拂冬c念夏有些魂不守舍,这是怎么了?”郑皓元笑着,闹着,总不能是因为端王与南门宇闹僵了而心急? 堂姐都不心急,你们做奴才的急什么? “扶恭,那黑影子为何要撸了你?”郑念如继续问道。 “灵一法师说,是因为我身上的那些黑气,应该是当初在山洞的时候,残留在体内的。”郑皓元也不怎么懂,只是灵一法师这样说。 “殿下c郡主,已经到了。”延成先一步跳下马,回禀道。 第111章 竹竿人 郑皓元先下了马车。 “堂姐,要不我先去看看?”郑皓元是见过那黑影子的,虽然当时神智昏迷,并未真正看清过那个黑影子真正的模样,但即使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郑皓元也感觉到这个黑影十分丑陋。 “我们一起进去。”郑念如已经扶着拂冬跟着下了马车,她虽然对乾道寺对那些故弄玄虚的法师不感兴趣,但对长生不死却是感兴趣的,准确的说,是对起死回生感兴趣。 郑皓元见此,也不再劝,倒是那延成却十分赞成自个主子的简易的,就算他一个大男人,见到那个黑影子都打寒战,朝仁郡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只怕会吓一跳。 但是,机灵的延成已经刚进门,就吩咐了一名自己的手下去找一块黑纱盖住那笼子。 “多派几个人跟着。”郑皓元不放心地开口,倒也不全是为了保护郑念如,他自己也怕,尤其是险些背着黑影子杀死。但郑皓元报仇的心态更胜于害怕。 穿过幽静的院子,这文家的别院与正常的院子并不什么差别,延成已经打开了正中央的一间正房,穿过与厅堂相连的耳房,一个巨大的笼子出现在郑念如的眼中。 郑皓元瞧着这笼子与当初从行宫带回来的郑沐元的笼子差不多,但也没在意。 郑念如瞧着笼子,只见一个一块巨大的黑纱遮住了所有的视线,隐隐约约一个黑色的人影缩在笼子的一角,那高度并不奇怪,只是,就算是一个瘦弱的男子缩在一起,也并不会这样薄。 郑皓元已经上前一步,仔细辨认着。 “殿下c郡主,请小心。”延成立刻跟上,站在了郑皓元身侧,生怕这黑影子会有什么动作。几名忠士也向前靠拢在两人周围。 郑念如的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对笼子里的黑影子也多了几分好奇,而且她濒死之际,看到的黑影子莫名地与眼前和这个黑影子有些相似,同样的迷离的不太真实的感觉。 “把帘子掀了。”郑念如开口。 延成一愣,想要开口劝,郑皓元已经不耐烦地催着。 “还不快掀了,这样能看见什么。”再说,堂姐能和其他那些女子一样么?他的东西堂姐从来没有怕过。 延成闻言,挥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撤下了刚刚遮上去的黑纱。 郑念如在见到那黑影子真面目的一瞬间,吓得失声尖叫一声,拂冬闻声飞快地挤进去,一把扶住郑念如,目光只是落在笼子的那一眼,顿时又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两腿发软。 郑皓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郑念如,身旁的侍卫也同一时间拉住了拂冬,这才没让两人摔下去。 “还不快遮上,遮上——”郑皓元怒了,延成顾不得下令,亲自去遮。 郑念如心稳了下来,想想后来她见到的恶心的也不少,只是因为没有心里防备这才吓了一跳,冷静下来,郑念如甚至可以肯定那就是个人,一个十分奇怪的人。 郑念如挥了挥手,让延成不必去遮。 “多谢你,扶恭,我没事。”郑念如稳稳地站直了,不过是一个瘦的过份的人,那一张脸就像是干尸一般,没有一点肉,但也只是瘦而已,那眼珠子漆黑入墨,此时正紧紧盯着眼前的郑念如这一群人。 郑念如已经彻底不怕了,那黑影人缩在一起的手脚就如那竹竿一半,撑着空荡荡的黑色长衣长裤。 郑皓元手中一空,脑海里那暖玉一般的触感却挥散不去,这与他黏在堂姐身边的感觉也不一样,是软软的c暖暖的,可以触碰到的软糯与香甜,那熟悉的香气就像是有了模样一般。 就该是堂姐的模样。 郑念如看着笼子里的黑影人。 郑皓元却不看笼子,一种懵懂的,连他自己也摸不透c想不通的感觉慢慢地在心底积聚,积聚到烦躁,积聚到他不知所措。 “扶恭,此人力气很大?”郑念如扯了扯郑皓元的袖子,问道。 她也见过那些奇怪的人,甚至记得曾经见过一个猎奇的人,也同样瘦弱成竹竿的模样,跟着一个戏班子,时常走场,用那瘦弱没有肉的双臂c双腿作出一些东西,博得同情,赚些钱。 “啊?嗯——”郑皓元心虚地低下头,跟着抬头看向笼子里的人,目光刚刚触及到那个那个黑影之时,那黑影子迷茫的目光突然犀利,直接与郑皓元对了上去。 郑皓元还未来得及有所反映,延成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但已经晚了,那黑影就像是一个突然爆发的猎豹直接窜起。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笼子跟着猛烈地摇晃着,那黑影子非但没有被撞飞,而是双手双脚立刻缠住了笼子。 “嘶——嘶——”那黑影子缠住的地方,笼子发出怪异的声音,阵阵白烟升起,空气中一股被烧焦的皮肉味,恶臭难闻让人作呕。 “快,快保护殿下——”延成瞬间撤退,忠士已经将郑皓元c郑念如两人围在了中间,飞快地朝着房外撤退。 屋内又是一阵巨大的声响,笼子翻滚了一个面,掉落在地上。 延成面色一变,这黑影子捉到的时候,看上去就已经半死不活,如今这么突然如此力大。 延成不知道的是,那笼子被黑影子接二连三地撞击,已经撞开了一个大的洞,黑影子已经爬了出来,胳膊到大腿两侧两路烧焦的皮肉,黑色的衣衫此事也挂在了身上,残破不堪还冒着火星子。 刚退出屋子的郑皓元等人,没走两步,黑影子已经飞了出来,破碎的衣服在空中就像是诡异的黑蝶一般,直接朝着郑皓元扑来。 “啊——”郑皓元后颈别抓住的那一刻,发出凄厉悲惨的叫声,郑念如被这巨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殿下——保护殿下——”延成大声喊着,人已经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了郑皓元的双脚,人已经被带离了地面,几个踉跄,不断地在院子里的山石上摔着,几个侍卫立刻加入了这一场拉扯着中,抱住延成的腰身,试图将飞在半空中的黑影人拽下来。 郑念如摔得头昏眼花,刚刚撑起身来,就看到被拎着颈脖的郑皓元被两方的力道拉得直吐舌头。 第112章 相救 “住手——”郑念如的声音在满院子如此大的动作里显得十分渺小,侍卫急忙将郑念如拉到了一旁稍微安全的走廊下,在院子外的念夏c杏雨这才好不容易挤了进来,紧紧地抓着郑念如的胳膊。 此事已经有侍卫飞身上去拽着了黑影人的双臂,更多的侍卫朝着黑影人的身上扑去,院子很快被文家忠士上下围了个满,先前的慌乱此刻已经被训练有素代替。 郑念如惊魂未定,拂冬拉着郑念如就想逃出去。 郑念如觉得还是躲起来稳妥些,可是这原来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 院子一圈的屋顶上c围墙上已经站满了侍卫,手中箭弩对准了中间的黑影人。 院子里不断有被甩出来的侍卫,但更多的侍卫爬了上去,占着人多不要命往上冲的优势,一时间已经困住了这个黑影人。 延成此时已经一把拖下了郑皓元来,那黑影人揪着的衣襟被撕去了一大半,延成扶着郑皓元连忙朝着走廊下的奔来。 “保护殿下c保护郡主。”跟在延成身后的侍卫立刻将郑皓元c郑念如两人围在了中间。 “堂姐——”郑皓元有些歉意,紧紧抓着郑念如的手,“我们快走——” 郑念如连忙点头,面色煞白,能够勉强支撑站着,也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次暗杀都没死成给她的错觉。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郑念如觉得,这文家忠士再怎么不济,这么多人也不至于困不住一个人。 延成带头朝着院子门口冲去,马车迅速停在了院子门口,郑皓元推着郑念如上了车,跟着滚着进来,拂冬c念夏气喘吁吁爬上马车,杏雨直接坐在了赶车的侍卫旁边,马车飞快地冲了出去。 郑念如正要松一口气,顿时间头顶上的马车顶一声巨响,就像是被重重地砸到,马车立刻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郑念如c郑皓元两人立刻被这巨大的力道差点甩出了马车外。 郑念如想骂娘,都是头脑简单惹出的祸事,这文家忠士根本不靠谱呀,比起后面她任何一批的侍卫都不行啊。 “堂姐,堂姐——”郑皓元此时吓得没了主张,紧紧抓着郑念如的袖子,面色煞白。 郑念如更想哭,她知道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扶恭,你的侍卫什么水平你没数吗?” “有数,有数——”郑皓元脸色苍白的点头,顿时又觉得这点头不对,眼泪就跟着流下来了,紧紧抓着郑念如的手,他不要死,不要被那黑影子抓过去。 延成恨不得羞愧而死,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 “哐当——”马突然嘶鸣,四蹄踢腾着,慢慢地离地而起。 围在马车周围的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街上的人早已经吓得抱头鼠窜。 “保护殿下——”延成拉着马车的一头,心中惊恐,这黑影怎会如此恐怖,他们捉到的时候根本就软绵绵的,半死不活。 可延成也顾不得想这些。杏雨连忙爬起来,就去拉马车。 “郡主,郡主——”拂冬c念夏紧紧拽着马车,努力地想从不断晃动的马车上跳下来。 郑念如c郑皓元也不敢干坐着等着,郑念如已经爬着车窗,绸裙却挂住了车窗。郑皓元已经攀上了车窗,使劲地将郑念如往马车外拽。 “扶恭,你先走——”郑念如说着就去推郑皓元。 “堂姐,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走——”郑皓元连忙摇头,急的要哭。 “好兄弟,堂姐没白疼你一场。”郑念如咬牙,“让杏雨来拖我,她力气大。” “杏雨,杏雨——”郑皓元也不走,转头就喊杏雨。 杏雨爬上了马车,一手将郑皓元扔了下去,拖着马车的几个侍卫连忙伸手接住了,马车顿时又起身了。 杏雨赶紧去拉郑念如。马车摇摇晃晃,已经离地一米,侍卫拼命地拖住马车车尾。 “愣着干什么?还不爬上去?”延成大喝一声,心里早已经恐惧,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白活了,做的最多的也是捉些年轻男女,都快膨胀到以为整个南郑已经没了敌手了。 延成现在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唯有以死去拼,先救下殿下与郡主。 郑念如终于从马车中出来,裙角撕掉一大片,杏雨扛着郑念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堂姐——”郑念如赶紧去接。 “我们快走——”郑念如声音开始哆嗦,就算是已经经历过生死,她还是怕死,更是因为自己死了一次,更怕死了。 杏雨并没有准备放下郑念如,扛着郑念如就往外走,郑皓元紧紧抓着郑念如 的胳膊。 “堂姐,是我害了你——”郑皓元带着哭腔。 郑念如腹部被顶着疼,不想说话,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跟着来。 谭宗收到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关于那位郡主的消息,是他让打听的,只是这个消息 只是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眼下看着就要出发了,且那种黑影他们南门死士虽然接触过,但从来没有讨到好处,况且,瞧着世子给那位郡主留下的东西。 但是,谭宗并没有准备自己一个人背上这个罪名。等了一会,南门宇去了皇宫,准备安顿好三河,就带着人出发离开。 谭宗立刻进来,荆棘公面色铁青,愤愤地坐在那里。 谭宗知道,世子几乎将南郑国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朝仁郡主,这对于他们回南门国又多了一份难处。还要先找到南门国那边藏匿的东西,才能开展他们接下来的事情。 而且,南门国那边的局势并没有南郑国这边松懈,他们一旦被发现,那个环节出了错,都十分危险。 谭宗上前,侯在荆棘公的旁边。 荆渠收拾东西到马车上,谭宗立刻开口。 荆棘公立刻转头诡异地看了一眼谭宗,他怎么还知道那个朝仁郡主的事情。 “属下不放心,所以派两人看着,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谭宗一点也不心虚,“这事情不小,汉叔,现在世子不在,我们先” “先干什么?”荆棘公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荆棘公冷声说道。 谭宗看了一眼荆棘公,这样,那些东西还可以转一圈直接带回去。 第113章 求救 第113章 南门宇意外地在宫内没有遇到人,也是,已经告过别了,他本想着能够再见一眼,他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世子,您放心地走吧。”三河有些舍不得,这么多年来,他与世子相依为命。 “三河,你多保重,你不愿意跟我回南门国,在郡主这里,只要你老实本分,郡主会照顾你的。”南门宇不放心地吩咐着,也许过一会,她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再见一眼。 南门宇到底走了,启顺楼的大门紧闭,南门宇到底没有等来那个想再见一眼的人儿。想着客栈内等着的所有人,南门宇转身走了。 也是,既然分别,多看一眼与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分别。 南门宇出了皇宫,速度就快了许多,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客栈。 “世子,一切准备妥当,我们的人已经去边界传递消息。”谭宗上前立刻禀报着。 “留着的两个人呢?”南门宇没有动,只是开口问道。 谭宗看了一眼身后,两名死士飞快地上前,侯在一旁。 南门宇看了一眼两人,依旧不放心,这两人虽看着十分忠心,但到底是他们的人,三河那边的消息他会找另外的渠道,这两人留在这里是以防万一。 “你们两人负责郑都的几所产业,一切听从郡主的调遣,听到没有?” “遵命——” “世子——” 南门宇立刻转过身,亲自去扶出来的荆棘公。 “师傅——”南门宇有些内疚,师傅虽然对他的决定十分不赞同,但到底还是认可了,他将这些东西留给念如,也是希望念如有些保障,能够在这里衣食无忧。 而至于他们,南门宇有自己的思考,南门国的那些势力,不用从一开始就用钱财去拉拢,他要先试探一番,那些人要经过试探才能真正的为他所用才行。 “走吧,世子,你要知道你身上肩负的重任,你是我们整个荆族和南门国正统的希望,至于那位郡主,等事成之后,世子若还念着那位郡主,为师以及他们自然不会反对。”荆棘公看了一眼在场的各位,开口说道。 “师傅您放心,我定会尽力的。”不仅尽力,而且会拼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 “很好,事不宜迟,我们终于开始了第一步,快走吧——”荆棘公欣慰地点点头,等他们走后,就让留下的那两个去看看情况吧,结果怎样,就看那郡主有没有这缘分吧。 “世子,我们快出发吧。”谭宗也催促着。 荆门叔c荆二叔搬着行李,马车分成几批已经出发,南门宇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客栈,转身走向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文家忠士从街角飞奔而来,哐啷啷从屋檐上滚落在地,压到了商贩的摊子,一地的草篮子滚满整个街面,巨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马车内人的动静。 “什么事?”南门宇掀开车帘,谭宗已经很快上前。 “世子,不是大事,一个摔下来的官差。”谭宗说着,“此时我们不宜露面。” 南门宇放下了帘子,车轮开始动了起来。 谭宗立刻给了身旁两个人一个眼色,两人飞快地退出去,朝着那跌落的文家忠士靠近。 “驾——”车夫一声大喝的同时,突然一声大喊响起,又一名文家忠士从客栈的屋顶直接飞下,落在客栈门口,跟着就往客栈里闯去。 “南门宇——” 南门宇立刻掀开车帘。 “世子——”谭宗有些着急,“只怕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南门宇眼神微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谭宗过于慌张的神情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你们世子呢?你们世子在哪里?属下是奉朝仁郡主之命前来求救。”那侍卫一把抓住门口的那名侍卫,飞快地说道。 南门宇立刻从车内跳了出来,径直飞奔到那侍卫面前。 “出了什么事?”南门宇一把拎起对方,着急地问道。 “四殿下和郡主有危险。”侍卫立刻说道,他并不认识南门宇,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能脱身的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一路飞奔到这里。 “在哪里?你快说。”南门宇脸色一变,着急地问道。 谭宗跟在身后,脸上神色莫测,一边审视着这个侍卫,一边思考着怎么开口。 “世子——”荆棘公在荆渠的搀扶下刚上了马车,此时听到动静,荆棘公又挣扎着要下车。 “汉叔——”荆二叔知道荆棘公要干什么,但 直觉世子不会听的,汉叔又何必要和世子做对呢。 “你懂什么!”荆棘公喝断荆二叔。 “快说,在哪里?”南门宇充耳不闻身后荆棘公的喊声,他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不对劲,此刻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世子,您快跟我走,就在前面。”那文家忠士立刻说道,事不宜迟,说不定能够救下殿下和郡主。 南门宇抬脚就走,谭宗面色一急,却又不敢拦,作为南门死士,他们对南门宇是绝对的效忠,只是,此时的确不是参与这种事情的时机。 那些势力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最好不与他们为敌,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世子,你不能去。”荆棘公大喊一声,手中的拐杖已经扔了出去。 谭宗面色一变,南门宇猛一转身,一手接住拐杖。 “师傅,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南门宇沉声说道,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他们早已经知道念如深陷险境,却闭口不提,催促着他离开。 那么留下的那些东西,以及郑念如都将不再是危险。 “世子,那些东西我们沾惹不得。”荆棘公着急地向前,一瘸一拐朝着南门奔来。 谭宗一慌,荆棘公,你糊涂,这不是告诉世子,我们知道了吗? 南门宇看了一眼谭宗,将手中的拐杖扔了出去。转身就走。 文家忠士有些愣,郡主的意思,是要南门宇带着他的那些人来的呀,这世子一个人行不行? “还不快走——”南门宇冷声喝道。 文家忠士也不敢问,能去一个是一个。 “世子,今日你再走一步,为师就自刎在这街上。”荆棘公一声大喝,声音雄厚视死如归。 第114章 矛盾的激化 南门宇刚抬脚,身后荆棘公毫不犹豫地抢过一旁属下腰间的匕首,直接朝着自己胸膛刺去。 “汉叔——”荆门叔第一个看到,飞快地去拉,那匕首失了准头,却也深深地插在了肩窝处。 “汉叔——”荆二叔立刻扑了过来,一声破音让空气也变得慌张起来。 “世子——” “世子——”谭宗第一时间扶住了倒下去的荆棘公,声音悲愤,跟着跪下的是在场所有的侍卫。 南门宇仓皇回头,脚像是被人牢牢地粘在地面上,怎么也跨不出去。 前来报信的两名文家忠士,此时有些心虚地看着。这情况只怕指望不上了,不如进宫另找救援? 可灵一法师前日出宫到现在都未见踪影,所以,郡主才会让他们来找这人,只是现在怎么办?进宫还来不来得及? 南门宇转身,奔到荆棘公面前。 “师傅,你这是”南门宇又怎么感觉不出,师傅对郑念如的偏见。可是 “世子,为师死不足惜,只希望你能够醒过来,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我们的大事。”荆棘公吃力地说道,胸膛起伏伤口的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师傅,有些事情您不知道。”南门宇双眼通红,紧紧地抓住荆棘公的手,“你们先退下。” “世子,救治汉叔要紧。”荆二叔颤抖的嘴唇,着急地说道,那匕首被荆棘公刺了进去又拔了出来,再准备刺时,被他们拼死拦住了,世子分明瞧着,荆棘公这是吓人的,是抱着必死的心的。 “你们退下——”荆棘公闭上眼睛,总算没有扔下他就走,荆棘公觉得此事还没有到让他心灰意冷的地步,也庆幸刚才那一刀被荆渠拦了一下,方向偏了。 谭宗看着荆二叔他们退下之后,也带着自己的人退了下去,荆二叔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吧,好好地一件事,就算是世子去救那郡主,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谭宗拍了拍荆二叔的肩膀,刚才的事情只有他与荆棘公知道,他自然也知道荆棘公为什么会拦着世子不让他去,只是天意弄人,看这样子,这位郡主也不是吃素的。 “师傅,念如我一定要救。”南门宇静静地开口。 荆棘公一听,面色顿时急了起来,他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为什么?除了我们,他们还有文家忠士的人,你要知道,我们要是惹上了那黑影子,那东西说不定就会缠上我们,到时候我们想悄无声息地进南门都不可能。” “师傅,您不知道,念如已经是我的人” 荆棘公一愣,将南门宇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这才想明白南门宇这话中是什么意思,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五味杂陈,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荆棘公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在焦急,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感叹这女子虽然脾气不好了点,但倒也重情重义。 “你——”荆棘公指着南门宇,此时的南门宇可以说什么承诺也给不了,那郡主却竟然“你啊——” “师傅,这是作为男人的责任。”南门宇坚定地说道。 “快去快回,不过,你得发誓,时刻不要忘了你肩负的重任。”荆棘公焦急万分,却也不得不这样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那么做的确是忘恩负义。 南门宇郑重地点点头,站起身,带着文家的两名忠士,就要走。 “谭宗,快跟上——”荆棘公连忙说道。 谭宗一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愿意让荆棘公改变了主意,但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 谭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拂冬c念夏早已经被人群冲散,这个时候在几个街道外,不敢乱走,又焦急地要去找郑念如,哭哭啼啼之时,正巧碰到了寻来的南门宇。 “拂冬c念夏,郡主呢?”南门宇见此,就知道情况不好。 拂冬念夏茫然地摇头,只哭着,念夏指着这一片街巷里的小道。 “我们,我们从前面和郡主走散了,我们也不知道” 南门宇扔下两人,直接带着人就往里面冲。 “世子,在这里——”一名南门死士听到远处极细微的打斗声响,立刻大声说道。 顿时几十个身影飞快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掠去。 “你确定这样没事?”郑皓元哆嗦着身子,紧紧地贴在阴冷潮湿的墙壁上,冰冷的寒气不断地朝着身体里侵入着。 郑念如同样哆嗦着点着头,不远 处那怪物诡异的叫声时不时传过来。 “他会不会发现我们?”郑皓元还是不放心。 “只要你的人够多,应该能拖住那怪物。”郑念如认真地想了想,这个解释最合理了,只要这些人不怕死,拼命地拦住,可以给他们争取机会,然后转机就会大很多。 “嗯,听这声响拦得挺卖力。”郑皓元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郑念如,很认真得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惨叫声不断地想起,这个狭小的两间房子之间的空隙,堪堪只够一人侧着身子藏进去,而且郑念如和郑皓元都是身形不算大的人。 这样能够有效地阻挡那怪物从空中飞来飞去抓人,只要那些忠士死死挡在通道口,那怪物就进不来。 杏雨蹲在地上喘着气,听着两人十分幼稚的讨论,觉得有些不靠谱。 这东西邪门的很,好像是冲着郑皓元来的,她想着,要是那怪物再抓着了郑皓元,她就直接扛着郡主开溜。 “堂姐,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郑皓元指着狭长的墙壁之间的一条不算路的路。 郑念如摇头,她虽然也觉得这地方十分难受,浑身就像是浸在冷水里,闷热又潮湿,带着阴冷,这种感觉的确难受,但是郑念如更怕死啊。 “前面好像没有水。”郑皓元努力地向前挪了两步。郑念如疑惑地看过去,果真没水,顿时有些心动。 两人慢慢地超前走着,杏雨见此,也慢慢地侧身跟了上去。 “堂姐,这里舒服多了。”郑皓元终于可以转过身子,不用难受的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赶紧挪了挪身,给郑念如腾出位置来。 郑念如向前两步,果然舒服了许多,还没站定,突然感觉头顶一暗,还没感觉到危险来临之际,一声凄厉刺骨的声音从头顶直冲而下。 郑念如只看了一眼,跟着很没用的被吓得叫了起来,除了叫,她几乎想不出任何的法子了。 第115章 一别两宽 “郡主——”杏雨大喝一声,朝着直冲下来的黑影扑去,郑皓元吓得呆愣在原地,直到杏雨将郑念如狠狠地推了过来,摔在了他的身上。 “啊——”饶是如此,郑念如的手臂还是被黑影抓开了一道杠,火辣辣的疼痛一瞬间传到了郑念如所有的感觉,郑念如不能忍受的痛,更化作一声悲惨的叫声传了出去。 “念如——”南门宇面色一变,飞身出去,几名南门死士熟练地越过南门宇,一张黑色的网很快在空中撑开,等几人冲过去,那网已经朝着黑影身上罩去。 “桀桀桀桀——”黑影立刻放弃了地上的目标,挣扎着逃窜,只是那黑色的网看着纤细,却十分牢固,而且这黑网上涂着十分独特的药,那黑影只要碰到黑网,皮肤就像是灼伤一般。 几名死士也不敢太靠近,只是远远地拉着黑网,似乎惧怕着网里的黑影。 南门宇已经冲进了墙壁的缝隙里,却发现这墙壁比他想象的更加窄。 “念如,你怎么样?”南门宇有些焦急,郑念如跌坐在地上,伤势不明,而杏雨昏倒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郑念如被南门宇拉回一些神智,只是胳膊疼的很,但更怕死,眼看着黑影被困住,正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堂姐——”郑皓元也看出来了,努力地扶起郑念如,慢慢地朝着南门宇的方向走去。 南门宇将杏雨先扶了出来,又焦急地等待着慢慢走出来的郑念如,直到郑念如走出来,南门宇立刻就看到那已经划破的染上了血渍的衣袖。 “念如——”南门宇立刻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郑念如的身上,谭宗让人扶着杏雨。 “先把人带走,”南门宇话未说完,头顶上又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怪叫声,拽着黑网一角的一名死士被黑影的巨大的力道掀翻在空中,飞了出去,眼看着黑网的一角失守,露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快,快补上——”谭宗面色一变,他们一开始就使出杀手锏,就是为了一下子困住这怪物,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一名死士立刻朝着黑网那一角冲过去,可人刚到半空,那黑影已经箭一般冲了出来,正撞在死士身上。 “砰——”南门宇只听到一个沉重的沙袋从高出落地的声音,紧跟着死士就在地上,而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谭宗心有余悸地依旧盯着半空中,另一名死士已经飞快地替补上,站在围墙上紧张地盯着四周的一举一动,生怕那黑影随时冲出来。 过了许久,郑念如已经快支撑不下去,那黑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狼狈不堪的文家忠士已经匆匆赶了过来,此时不分嫌隙的与南门死士并肩而站,紧张地盯着空中的一举一动。 延成扶着郑皓元,此时也不敢乱做主张,慢慢地等待着什么,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似乎有什么掐住所有人的脖子,大气不敢出一声。 “世子,拿东西已经走了——”谭宗第一个开口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慢慢地有了这个答案,只是刚才那恐怖的声音还依旧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不敢说出来而已。 “先回客栈——”南门宇看了一眼躺在杏雨手臂里的郑念如,杏雨面色苍白,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强撑着,拂冬瑟瑟发抖,紧紧拽着杏雨的衣袖子,念夏胆大一些,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剑挡在几人的面前。 谭宗看了一眼郑念如,一辆马车慢慢地驶了进来,杏雨抱着郑念如上车,拂冬跟了上去,郑皓元也跟着上了车,跟着马车的一众侍卫从神情依旧严肃,尽管早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也已经忘记了疲惫一样,只求快点离开这里。 “郡主,郡主——”拂冬小心地擦着郑念如额上的汗。 郑念如只是闭着眼睛,神情疲惫,思绪却是十分清楚的。 重活一世,似乎有些东西与前一世里有些不一样了。前一世里她对于乾道寺的理解,就是些装模作样骗取钱财的假法师,那些看起来十分神秘的法术仅仅是障眼法而已。 而如今看来,郑念如认为根本是自己的无知,且这种无知还带着自大,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就认为是障眼法,骗人的把戏,以至于后来,有臣子提及乾道寺又死灰复燃的时候,她依旧斩草除根,引起民愤。 可如今看来,这乾道寺有些东西是她不能理解,却真真实实存在的。那黑影子是她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只是,那也不算事乾道寺的真本事不是? 那个黑影什么来历不是连那个灵一法师没搞清楚吗? 马车一个颠簸扯到了郑念如的伤口,顿时间打断了郑念如的思路,紧跟 着就觉得自己又想多了,这辈子她又没想当什么太后,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有什么当头,还不如痛痛快快过自己的日子才好。 郑皓元看着闭着眼睛的郑念如,也不敢开口,又看郑念如时而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伤口十分的疼,心中的愧疚更深。 “念如,到了——”南门宇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帘子,杏雨还是坚持将郑念如抱进了客栈之中。 此时的客栈之中,除了南门死士,一切无关人等都被差了一个理由,去新店帮忙去了,留下的都是死士扮成的店伙计。 杏雨小心地将郑念如放在了床上,这才坐在了床脚旁,喘着气。 “念如,给我看看你的伤。”南门宇从心疼地说道,那伤口应该不小,从渗出的血迹来看,不仅大而且深。 郑念如疼的不想开口,点了点头,立刻有一名南门宇手下的死士进来,飞快地剪开了郑念如的衣袖,只见两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拂冬一下子哭了出来。 “郡主,这可怎么办啊?” 杏雨左右不是站在跟前,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郑念如看了一眼伤口,立刻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大的伤口,留下的疤绝对十分难看。 “我要太医,我要回宫。”郑念如此时想起郑淙元来。 第116章 死谏 “疼——”郑念如闹着,不愿意在这,这个南门死士什么水平她不知道,但怎么能和太医相比,她不要留下很丑的疤,郑淙元一定有办法找到最好的太医,后来的那个徐太医。 “念如,念如——”南门宇不断地安慰着郑念如,感同身受,那伤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才好。“念如,你不要怕,一会就不疼了。” 南门宇知道这话只能是安慰,而且,以伤口的程度来看,接下来的半天会更加疼,念如虽然在宫内不受待见,但是,南门宇也看出来,端王以一己之力保护的很好。 “我想回宫——”郑念如抬着一张脸,凄凄楚楚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没受伤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南门宇的袖子,仰着头哀求着。 南门宇看到这神情,仿佛被人一刀狠狠地刺在心上,疼的无比清晰。 “好,好,好,我们回宫。”南门宇答应着,多走一趟又如何,念如胆小,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启顺楼,害怕是能理解的,尤其是受伤了,想要找安慰也是应该的。 屋外的一大群人听着,有些着急,人已经救出来了,世子不是说,人救出来了,不就可以出发了吗? 再不走 他们安排妥当的又要出现变故,城门关了,又要再多等一天,边境那边的事情变数就更大了。 “怎么还不走?”荆棘公强撑着身子亲自来催了。 荆门叔c荆二叔面有难色,世子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若是这郡主好好让人医治,他们好歹也看到走的希望。 “怎么回事?”荆棘公面色铁青看着紧闭着房间的门。“还不进去催一催。” 谭宗见此,硬着头皮开了门,只见屋内站了一地的人,拂冬c念夏c杏雨围在床榻前,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到两人的拉拉扯扯。 荆棘公顿时想起南门宇的话,简直,简直就是 刚开始荆棘公只以为是世子情窦初开,这种感情冲动,但只要时间够久,南门国的事情够多,慢慢地这种冲动就会变淡,渐渐地就成了记忆里的一个片段。 可是,竟然,竟然已经,那这个郡主就成了世子永远忘不掉的记忆,永远的第一次。作为男人,荆棘公深知这种记忆的深刻,更是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如此消磨着世子的意志。 若是以前,荆棘公没有杀了郑念如的心,此刻也有了七八分。若是世子的心都在这个郑念如身上,自然不会竭尽全力去完成肩负的重任,而是沉溺在男女之情中。如今的郑念如对于南门宇来说,就是那致命的毒药。 “世子——”谭宗艰难地开口了,那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仿佛让他开口都是罪恶一般。 南门宇没有理谭宗,而是开口吩咐道。 “备马车,现在就回宫。”南门宇开口说道。 谭宗一愣,现在?那他们怎么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不上今日出城的时辰。 荆棘公在门外已经听到南门宇的声音,顿时血气上涌,立刻挣扎着进来。 “世子,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该走了。”荆棘公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说了出来。 “师傅,现在我不能离开念如。”南门宇犹豫着,双手却坚定地护着郑念如。 郑念如猛然听到南门宇要走,仓促地c本能地紧拽着南门宇的衣袖。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现在不能走,那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追来,没有了南门宇的人,她们一定还会被追。 而且,这一走,郑念如知道,将来她的风险又多了几分。 郑念如紧紧地抓着南门宇,柔弱c无助c哀求的神情,从那一张青嫩如雨中桃花凄美的脸庞上落下泪珠来,是百炼钢难敌的绕指柔,克化着所有坚硬的东西。 谭宗心生惭愧,内疚到他差点害死了这样一个比花娇c比水柔的郡主。 南门宇更是一颗心都滴成了水,恨不得代替了那眼眸子里留下的泪来。 “我不走,我答应你,我不走。”南门宇说的无怨无悔,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大任他都可以不要,他就在这,只在她身边。 “郡主——”拂冬小心地上前,扶着自个郡主的胳膊,小心碰着了伤口,还是先将伤口包扎了吧。 “还不快备车。”南门宇胸腔的喷涌而出的义无反顾,他决定了,他就留在这里。 谭宗仿佛一瞬间被这情绪感染着,转身要去备车,猛一见荆棘公阴冷冰霜的眼神,直嗖嗖打了个寒战,头脑清醒。 “谭宗——”南门宇见停下来的谭宗,不去么?好,他自己去。 南门宇抱起郑念 如就要走。 “谭宗快去备马车,荆渠,你亲自送。世子,让郡主的人先将郡主的衣衫整理好,还是让那位姑娘抱出去吧,这样出去”荆棘公跟着开口,所有人都一愣,谭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荆渠愣在原地,他送?碍着他什么事了?他又不擅长 南门宇立刻感动地看向师傅,只有师傅明白他的心,南门宇立刻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郑念如放在床上。 “世子,你捧这床软被垫在马车上,受了伤只怕受不了马车的颠簸。”荆棘公又吩咐道。 南门宇闻言,立刻感激地点点头。 “还是师傅想到周到。”南门宇不疑有他,连忙捧了棉被就出去。 “郡主,还疼么?”杏雨不敢用力,试了几个姿势,最后决定还是抱着郡主出去最稳妥。 郑念如突然感觉气氛有些怪,哪里怪,她说不出来,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是不是过于简单了些。 但前世的时候,南门宇也是这样呀,只要她撒一撒娇,所要做的事情总能轻易得到。 郑念如一抬头,终于知道这事情怪在哪里了,那荆棘公依旧杵在门口,此时一脸正义凌然的看着自己,这神情郑念如看多了。 每每朝上那些看不管自己的谏臣们就是这样的正义凌然,就好像自己就是那正义的,而她就是所有不堪的代名词一般,往往这个时候,就是要死谏了,仿佛他们的命就能与郑念如的命相抵一般。 郑念如才不这样觉得。 “郡主,总之是我荆棘公对不住你了。”郑念如这才发觉屋内剩下的只有杏雨c拂冬念夏几个人,而南门宇的人先前已经被荆棘公狡猾地都唤了出去。 郑念如立刻觉得自己想差了,对方不是想死谏,而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第117章 撕破脸 荆棘公向前一步,手中的拐杖也扔了。 杏雨一愣,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缓步已经挡在了郑念如面前,拂冬c念夏面色一白,害怕已经让她们忘记尖叫。 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的这几个婢女,倒是忠心的很,只是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机智灵敏更谈不上,否则,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东窗事发,到最后不可收拾,非要逼着她自己自杀了事了。 郑念如倒不是不喜欢她们几人,且跟着她的人最后都没有落到好下场,唯一剩下的拂冬,她死后,只怕也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了。 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荆棘公见眼前冷静下来的郑念如,离了南门宇不再娇滴滴的郑念如,很好,这才是这个女子真正的面目不是。 “你想干什么?”念夏大喝一声,声音都带着破音,可脑子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老头要杀她们。 荆棘公冷笑一声,这些都在短短的几秒钟,荆棘公就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定不是在他们世子面前表现的那样清纯无辜。 郑念如也不想喊,主要是杏雨还在,杏雨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而且眼前的这个老者已经数次跟她做对。 “郡主,对不住了。”荆棘公飞快地出手,速度之快与先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步履蹒跚c气息喘浮简直天翻地覆,而荆棘公是憋足了所有的力量,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消灭了这个世子光辉道路上的绊脚石。 杏雨想也未想双手一挡,可刚接触到老者的力道,顿时面色一变,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而荆棘公也的确小瞧了杏雨的力量,被这巨大的阻力一挡,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到底不是他巅峰的时候。 郑念如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在荆棘公的胸前。 念夏飞快地拉着郑念如夺门而出。 “救命啊——”拂冬尖叫的声音早已经在杏雨飞了出去的那一刻响了一起,犹如一个尖利的喇叭,刺开了所有的门窗。 可念夏的速度哪里比的上荆棘公,郑念如刚走出两步,一阵冷冽的风直扫门面而来,郑念如手中的匕首立刻胡乱的刺去,拂冬一边尖叫着,一边死死拽住荆棘公的一条腿,念夏踹着c踢着,被老者一下子甩了出去。 杏雨又奔了回来,忍着剧痛想要再次拖住荆棘公,但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屋外听到拂冬尖叫声的南门宇,飞身而来也已经赶不上。 荆棘公手中的短剑已经朝着郑念如的死门而去,荆棘公这一次就根本没打算活着,他做好了用他的死让南门宇觉醒的准备。 “师傅——”意识到什么的南门宇飞着冲过来,而荆棘公的剑早已经刺向郑念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突然间出现,就像是一道光一般,直接撞向荆棘公,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带着荆棘公撞了出去。 哗啦啦—— 噼里啪啦——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只看到黑影带着荆棘公直接撞飞了屋内的桌子,椅子,连同着碎片朝着床上飞去。 吓呆了的念夏颤抖着紧紧抱着郑念如,也顾不得有没有压着伤口。郑念如也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刚才频临死亡的感觉,和她自杀根本就是两回事,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郑念如还有些懵,直到黑影慢慢地站起身。 哐当撞开门闯进来的南门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郑念如已经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黑影缓缓地看向郑念如,带着茫然的无知的,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银河?”杏雨第一个认出了黑影是谁,这一身店小二的打扮,头上还带着一个布包着的帽子,将那本来十分有特点的五官隐藏着,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了这样一张十分有特色的脸。 郑念如看了一眼像破布一般被扔在床上的荆棘公,那身子已经变了形状,就算是隔着远,也能够看出被撞得变了形,一条隔壁还掉在床下面。 郑念如不知道银河的这一撞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但杏雨先前拉扯住了荆棘公的手,只怕正是因为如此,荆棘公的那一条手臂才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就算是隔着很远,郑念如也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床上的荆棘公动也不动,只怕凶多吉少。 郑念如快速地评断着眼前的一切,荆棘公只怕已经死了,不管什么愿意,都是她的人杀了荆棘公,银河也是她带来的人。 “师傅?”南门宇一进门,第一个念头都在郑念如的身上,可是见郑念如站在那里,而荆棘公的情况突然定格在他面前。 南门宇一下子被打击住了,有些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而更不巧的是,郑念如知道这个师傅对于南门宇来说意味着什么,占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所以,妈蛋,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博了一个和前一世里一样的结局。 “郡主——” “郡主——”念夏紧张地扶着郑念如。 南门宇这才仓促地转头,跟着是更多的人已经奔了过来。 “汉叔——” “汉叔——”荆门叔大叫一声,已经朝着床上的荆棘公扑了过去,不敢相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是谁杀了汉叔,到底是谁?” 谭宗的目光立刻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郑念如理直气壮,难道是她不成,而且事情根本就是那荆棘公想杀她而已。 银河更加的无措,他只是想看一眼郑念如而已,更想保护她,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 “汉叔,汉叔,你怎么能死——”荆二叔哭声震天。 南门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此刻也猜出了一些,师傅突然支走了所有人,是起了杀心,他应该早些猜到的,他怎么就走了呢。 郑念如抬脚就走,作为凶手,她留在这里不合适。 “你不能走——”谭宗脸色冰冷,荆棘公的作用不言而喻,有荆门的人在,世子的身份就多了一层保障。 郑念如抬头冷眼看着谭宗,她不相信这人不知道荆棘公要干什么。 郑念如再看向南门宇,目光冰冷,没有半点娇滴滴要解释的意思。 “让她走——”南门宇低声说道,眼眶通红,都是他的错,都是 “世子,是她的人 “世子,汉叔的死不能 “让她走——”南门宇竭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郑念如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跟着的杏雨c念夏c拂冬一瘸一拐地跟上,银河一慌,跟着慌慌张张地也跟着出去了。 第118章 你要报仇吗? “堂姐——”郑皓元等在外面,焦急不已,要不是自己的人打不过这些人,他早已经冲过去了。 郑念如身心疲惫,有些不确定南门宇是不是真的让她走了。前一世里,她并没有杀了那荆棘公,饶是到了后来的那种地步。 郑皓元连忙跟了上去,面色苍白,受的是小伤,在郑念如那染了血的衣袖前,更不敢提自己头疼浑身都难受了。 “我们回去。”郑念如觉得多说无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做。 “郡主。”念夏小心地提醒着郑念如,那个银河还跟着。 郑念如也没开口,无心管这些小事,而且这一次,这小子的确在关键时候帮了自己。 念夏见郑念如没有开口,这是默认了这小子很积极爬上马车的行为,可是带回宫怎么办,文贵妃还在不在找人了? 郑皓元才没心思管别的,紧张地盯着郑念如的伤口。 郑念如虽然叫的挺惨,但也没有影响对方上药,此时郑念如心思又乱,胳膊上的疼早已经不算个事了,更麻烦的是让郑念如头疼。 郑念如回了宫,郑皓元也不敢强留,他明显感觉到堂姐有心事。 “殿下,要不要”传太医?苍耳小声地说着,延成大人说的太恐怖,整个晨合殿如今都满是文家的忠士。 郑皓元心思很乱。 那个怪物首当其冲是最让他头疼的东西,若是第一次他也许还未察觉,但是第二次,郑皓元怎么也看出来了,这个怪物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堂姐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受伤。 想到这一点,郑皓元就烦躁不已。 还有那南门宇的人,也很让他烦恼,他不是没看出来,堂姐杀了南门宇的师傅,这个结局让他很痛快,但痛快之余又有些担心。 郑皓元担心的是,他的人打不赢南门宇的人,这才是让他头疼的事情,要是能打赢,他现在就会让人去做了南门宇,省得堂姐有后顾之忧。 更让郑皓元担心的是,那个银河法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银河法师救了堂姐?会不会是个陷阱? 而且看着银河法师似乎与堂姐很熟的样子,那是不是现在不能动他? 郑皓元来回踱着步子,心情烦躁地让一旁的宫人越来越害怕。 苍耳急忙小心翼翼地提来一个东西。 “殿下,前日里您让奴才寻的东西,奴才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您瞧瞧,是不是这样的?”苍耳将东西放在桌上,果然吸引了郑皓元的注意力。 堂姐现在正生气呢,正是要一个好东西去安慰的时候。 苍耳掀开了盖着的布,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刻着精细的花纹,就像是一个小型的衣箱,顶上一个拎手,两扇小小的木门,下面一个抽屉。一个不足手臂长宽的木箱子,却做的十分精致讨喜。 “殿下,这叫茶蓥,用的是小叶黄花梨的料子,花纹细腻,雕刻精美。你看里面的茶具都是配套的,整个库里就找到这么一件。”苍耳赶紧说道,要不是殿下说起这么一个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郑皓元好奇地看着,还是堂姐见多识广,只是这样的宝贝,堂姐这么会知道?也是,端王这么爱堂姐,以端王当年受宠的程度,自然是见惯了这些东西的,也肯定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堂姐。 “好好收着,再把最好的那方砖茶一并收好,我过两日给堂姐送去。”郑皓元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 这个东西不同,堂姐念了几次,甚至亲自画了草图,准备让人去做,很可惜原先弄坏的那一个。自己拿着这东西送过去,堂姐一定很喜欢。 “哐当当——”郑念如摔了一个杯子,云娘肉疼地看着地上那个杯子,小心翼翼地收拾了碎片。 启顺楼里的人也大气不敢喘一声,谨慎地在外面,来来回回都悄无声息。 那一并被带回来的银河,就像是隐形人一般,被所有人无视了,也没人告诉他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启顺楼前的小花园边上,看着破败的启顺楼正楼。 银河搞不懂,为什么启顺楼的正楼会这样的破败,这是她要生气的理由? 银河想了想不是,也不像是客栈里的那一位,银河疑惑地上前一步,就听到屋内传来的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郡主,您生气就朝着奴才们身上使,您还受着伤,这砸东西万一牵扯了伤口这么办?”拂冬小心翼翼地说着,打两下也没怎么疼,这些东西砸了真心疼啊。 郑念如不想搭理,更气的是,无人知道她真正生气的是什么。 “郡主,要不您打打奴婢也行。”念夏赶紧往前凑凑,要不是杏雨今日太累,这被打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郑念如看了一眼念夏,打你们能消气,她早做了。 拂冬c念夏可怜兮兮地看着郑念如。 “郡主,您去歇一歇?”这受了伤,又累了一天 “郡主,刚才四殿下的人传消息来说,灵一法师已经寻到了,此时正往皇宫里赶。四殿下说,只要灵一法师一到,他们就一定能抓住那个怪物,让您报仇。”雪柳赶紧上前说道。 “郡主,我们把那怪物扔井里,压上个几百斤的大石头,让他活活饿死在里面。”念夏立刻跟着说道。 “那井里面我们还要灌上水,让他淹死在里面” 屋内渐渐的有了笑声,那些话也清晰地传到银河的耳中。 云娘念念叨叨地刚倒完茶器的碎片,抬头一看,就看到银河的身影进了启顺楼,着急却又不敢大声喊,连忙跟了上去。 “你要报仇现在就可以报仇。”银河很认真地说道,先前还笑着的众人一愣,转头怪异的目光看着进来的银河。 郑念如皱眉,谁让他进来的? 她今日没心思再管这个虽然救了她却给了她一个世纪难题的人。 “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报仇,杀了那个伤了你的怪物。”银河很认真地说道,他听他们说怪物,而且伤了她,那一定该死。 第119章 方术 郑念如微微一愣,有些明白眼前少年的意思,郑念如此刻才想起来,刚刚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的命。 不是意外?虽然郑念如对南门宇的师傅,那个脾气古怪的老者的实力不清楚,但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连杏雨都打不过的时候,这个小子却能够救下他们,且表现的茫然无措,似乎一切都是巧合一般。 “你能杀那个怪物?”郑念如还是不确定地问道。那怪物扶恭的人根本处理不了,南门宇的人也十分棘手。 “嗯,现在还能。”少年看了一眼郑念如,少女白皙透嫩的面孔微微地粉,他没有见过的细腻与无暇,微卷的睫毛浓密,那一双眸子让人不敢看,仿佛一看就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不堪与私心来。 他可以更早一点救她的,和上次一样,直接驱散了那个怪物,可是他发现,她不会注意到他,不知道是他救了她。 所以,他又悄悄地再次引了那怪物来,他要让她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也能像南门宇c像跟在她身边的拂冬c念夏一般,是有用的人。 他就是想见她,就跟现在这般,看着他,即使让他慌乱无措,但除了慌乱无措,却有一种他不懂的高兴。 郑念如挑挑眉,这回答的倒是十分自信啊。 “银河,你真能杀了那怪物?”杏雨忍不住开口了,目光带着星星,她可是见过那怪物恐怖的力量,能把她手里的东西直接扯过去。 “不是我动手,是让那怪物自己动手。”银河认真地想解释清楚,但似乎也解释不清楚,他无法给这个自己发现不久的东西说出一个十分清晰的作用来。 杏雨立刻被少年的话吸引了,有些好奇地看着少年,她觉得少年不在撒谎,可是拂冬c念夏就觉得少年在撒谎,而且,当时,那荆棘公是被杏雨踢出去的,杏雨那力气,也会把人踢死的。 少年很轻易地看出其他人的不相信,就连眼前的郑念如也是不怎么相信的。的确,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银河上前一步,直接拿起地上被郑念如扫落在地换下的包扎伤口的布条,一把抓住郑念如的胳膊,念夏见此就要上前去拦,郑念如却抬起另外一只手阻止了。 虽然郑念如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但是心隐隐有些好奇,居南一最后不也相信了这些人的所谓的法术吗? 她稍微相信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闭上眼,抓着郑念如的那只手并不算紧握,甚至因为郑念如那条手臂受着伤,只能说是轻覆在上面,少年的呼吸很慢,郑念如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空气中一种难以描述的窒息感。 就像是她忘记了呼吸一般,又如那海浪迎面扑来的一瞬间,空气一瞬间被掀飞,四周的一切都开始细微的震动着,这种震动让落地的纱幔呈现处奇异的纹路,等跨进来的云娘察觉到了一人高的花瓶瓶底与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响声,地面上一圈圈的瓷器与石面摩擦留下的白色的痕迹,就像是茶壶底部的水渍一次次留在台面上的印记。 突然间,花瓶不动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云娘疑惑地抬头,少年已经慢慢地放开郑念如的手,如释重负地睁开眼。 “好了。”银河的声音坚定且干脆。 郑念如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杏雨有些怀疑的看了少年一眼,几乎要忘了少年刚刚说的是要杀了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说,你杀了那个怪物?”拂冬揉了揉眼睛,就感觉脖子酸,仿佛打了一个盹。 “嗯,杀了,我让他用石头砸死了自己。”少年很冷静地说着,笃定的神情让拂冬c念夏想要质疑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郑念如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少年,少年虽然只穿着一身客栈里小厮的服饰,但没有了那一身黑的衣服,以及将全脸抱起来的黑布头罩,此时的少年清秀如雨后的青竹,修长不自知。 郑念如自然是不信的,若是只凭少年一句话就相信那怪物已经死了,她有那么好骗么? “不错,云娘,给他换身衣服吧。”郑念如点头,应该是傻了,她差点就相信了,看来,应该是头脑出了问题,是个麻烦。 “郡主——”这里哪里男人的衣服?太监的行不行? 郑念如不理会云娘询问的目光,心里还没有下决定,这少年出现的十分巧,还是先带出宫,放了吧。 云娘明白了郑念如的意思,十分和蔼地将少年骗了出去。 “换衣服么?”银河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挺好。 “自然,你现在在宫里,就要穿宫里的衣服。”嗯,还是穿成太监的衣服好,等带出了宫就好办了,唉,就是好好的一个 人,怎么就变成傻子了呢? 云娘感叹着,文贵妃是个狠人,好好的一个人,毒成了傻子,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但做事却不含糊,开始准备将人送出去。 灵一法师的人来的很快,与文家忠士合作也不是第一次,禁林御的侍卫没到场,文家忠士已经熟门熟路地听候差遣。 那黑影的踪迹也并不难寻,灵一法师的寻觅之术虽然比不上长贞法师天赋异禀手到擒来,但功力却并不比长贞法师浅。 文家忠士几乎派出了在郑都的所有精干侍卫,尤其是经历过这一次束手无策地被袭击的经历,延成对于文家忠士的实力有了最低的认识。更不愿意接受文家忠士已经慢慢地朝着一般家族的护卫家兵那般的存在。 但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掉这个怪物,然后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延成亲自跟在灵一法师后面,灵一法师只穿过他们今日遇袭的两个巷子,就找到了那个怪物。 延成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怪物? 灵一法师也一愣,上前去,这才看清那怪物的确是 怎么说呢?现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因为那个怪物已经死了,可以说死的透透的,延成看着地上的怪物,头颅凹进去一大半,诡异而恐怖,一块裂成了石头跌落在尸体旁边,就像是 这个怪物自己用石块砸死了自己一样。 第120章 真的? 延成惊骇地看向灵一法师,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么可能,这石头砸下去的力道,若是他想自己了结自己,也定然不会选择这一种极其残暴与痛苦的法子。 灵一法师表情严肃地蹲下身,翻开尸体的手掌,那瘦得只剩下骨头如同鸡爪一般的手指紧紧蜷握在一起,乌黑的指甲里还有石头的碎屑。 “法师,是什么人杀了他?”延成尽管不想承认他是不是人,可是灵一法师说过,这些就是人。 “他自己。”灵一法师开口说道,放开手,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悲悯众生,这些人没有早一步遇到师傅,收到师傅感化教导,也许能够成为一名乾道寺的法师。又或者随着年龄的增加,这些特异的功能就慢慢地消失不见,那也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倒也平安度过一生。 延成闻言骇然无法接受灵一法师的话。 “法师,怎么会?” “或许这种法术太过霸道,让他生不如死,所承受的痛苦必定大过用石块砸死自己。又或者,他是遇到了比自己更厉害的法术,才会如此。”灵一法师慢慢地说道,指挥着禁林御收拾着尸体回去。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总算完成了任务,他也可以回去了。 延成见此,先是回了晨合殿,将怪物已死的消息禀报了郑皓元,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这个事情在他心里已经想了两天,文家忠士的实力需要一个很大的提升,拾起以往扔掉的学多东西,不再沿袭二殿下那一套做法,他们要朝着真正的暗卫去努力,而不是走狗c跑腿与帮凶。 郑皓元得到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消息告诉郑念如,他被那个怪物吓成了那样,堂姐也自然害怕的,所以,他要第一时间让堂姐放心。 银河不是很喜欢身上的这套衣服,花花绿绿就像一只花孔雀一般,领口与袖口的绣纹精致,但很碍事,可是云娘c杏雨都说好看。 的确好看,郑念如也觉得,少年的脸五官并不突出,就像是水墨画中的飘远山峰,且十分白净,穿着单调的黑色衣服时,只觉得透彻如清泉,此时锦缎在身,顿时有一种高级的精致,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站在那里就像是高级的装饰,让整个屋子都变得精致富丽起来。 郑念如惊讶于少年的改变,但也只是心里可惜了这么一张脸,但麻烦更多,乾道寺的那些法师难缠的程度,郑念如是领教过。 云娘也觉得着小子是麻烦,不会看眼色,还一味地往郡主那里闯,留在启顺楼也是个麻烦。 “堂姐,我的人抓住了那怪物,你不用再担心了。”郑皓元很欣喜地说着,看着拂冬好奇地看着他带来的新玩意,这只有手掌大小的木门不是一整块的木板制成,一打开,那小小的木门朝着木箱内缩去,露出精致的茶碟套来,新鲜花枝,鲜艳清爽。 郑念如瞬间也被吸引了,好奇地转过头看着这东西。 郑淙元有一个,但远没有这个精致,拂冬将木盒拎了去。 云娘与苍耳说着,找个侍卫将人带出去,越远越好,处理了就行。苍耳正好有人,四殿下正嫌延成留下来的人烦,正好是个打发的机会,说着就准备带人走。 “四殿下,那怪物抓回来了?”苍耳还是对那个怪物感兴趣,剥着荔枝歪着头问着,郡主一高兴,整个启顺楼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郑念如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嗯,杯子也不错,符合夏日的风景。 “嗯,是灵一法师亲自带人去抓的”郑皓元说着。 郑念如看了一眼,既然抓住了,那么那小子是疯了。 “不过,延成说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怪物就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 郑念如手中拿着茶杯,却转头看向郑皓元,死了?死的透透的? 巧合? “怎么死的?”念夏突然感觉空气中有一丝阴冷的感觉,让她后背一凉。 “堂姐,你猜猜那怪物怎么死的?”郑皓元立刻凑近去,堂姐肯定猜不到,要不是有灵一法师,他根本就不信延成说的一个字。 “总不能是拿石头将自己砸死的。”郑念如回答地很随意,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杯子。正要再开口,感觉到空气中有些莫名地安静。 等郑念如转过头,就看到郑皓元惊讶地合不拢的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而郑皓元这个样子,早已经让拂冬三人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真的是 石头砸死的? 拂冬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手中的扇子扔在了地上。 杏雨剥了一般的荔 枝跐溜从手里弹了出去,一下子弹在了念夏的脸上。 “真是石头砸死的?自己砸的?”杏雨重复了一遍,吞咽着自己的口水,那声音艰难涩重,诡异的让人害怕。 郑皓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立刻恍然大悟地摇着郑念如的衣袖。 “堂姐,堂姐你真坏,我得到消息第一个来告诉你,生怕你害怕,你竟早知道了,怎么不来告诉我。” 郑念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真是随口一说。”郑念如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会觉得太刻意,而且,她什么也不想说,满脑子都是银河说这那怪物死时的一本正经。 对了,人呢? 郑念如立刻抬头看向殿外。 杏雨立刻站起来,云娘刚才来说将人送出去的。 “让云娘先别急着送人,将他带过来。”郑念如开口说道,有些见鬼的感觉,乾道寺c法师c居南一的起死回生都不是假的? 那火奕法师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居南一为何当初要一剑杀了他? 郑念如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不是因为这火奕法师c乾道寺都是骗人的把戏,那么居南一为何非要将乾道寺铲除得一干二净,留着一些势力为他们效力也是可取的。 郑念如记得当初有不少投诚的法师,居南一却一个都没有放过。 云娘将人给了苍耳,一个眼神,苍耳立刻领会。 “真要出去?”银河不愿意,他不想出去。 “你在宫里,自然要办事的,宫里不养闲人的,不过是让你出去采办,这些小事,很快就会了,不然郡主留你干嘛?” 银河有些委屈,道理他懂,兴成c兴乐说过。 第121章 留下来 “快走吧——”云娘催着,再给苍耳眼神。 “跟我走吧,宫门要关了,再不走要赶不上了。”苍耳说着,虽然他与文家忠士并不太熟,可是郡主吩咐的事情,他怎么敢拒绝呢。 银河不愿意,但也不感拒绝,他看得出来,郡主并不怎么喜欢他,至于为什么不喜欢,银河自己也说不出来,可能,他比不了拂冬c念夏姐姐们会讨郡主开心,又因为摔坏了脑子,做事也不利索,总之,他的身份连自己都觉得很凄惨。 银河刚走到启顺楼的大门,杏雨一阵风地赶了过来,一边喘着气,一把拉住了银河。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杏雨你这丫头,干什么?”追上来的云娘气喘吁吁,郡主不是吩咐好了吗,杏雨这丫头又自做什么主张。 “银河,郡主喊你进去。”杏雨来不及解释,刚一慌张拉着银河,此刻有些惧怕地放下手,指了指启顺楼。 银河立刻满心欢喜地站住脚,虽然她们都说,只是出宫办事,但是他总感觉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云娘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杏雨就算自作主张,也不敢以这个借口来说。 银河很紧张地站在启顺楼宽敞又十分舒适的偏殿内,偏殿直接连着檐廊,格棱的木门此时全部撤开,只隔着一层细篾青竹的薄帘垂至半人高的地方。檐廊外开着正艳的花枝轻摆,粉红c艳红c深红,更有白色c紫色c浅绿的,摇曳着,闲散而妖艳,就像偏殿内斜躺在围板罗汉床上的女子。 银河不习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能低头看着脚底深红色的地板,足有两丈长的木板是做柜子的大料,颜色深红发黑,只用肉眼看,光滑坚硬就不是凡品,此时却铺在地面上,而且,一整个偏殿都是这样的木板。 银河的目光看着地板,又觉得自己很窘迫,微微抬头,就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一张黑檀木的矮脚茶几,桌上的新鲜果谍c精致糕点随意摆着。刚松口气,银河又感觉到跪在茶几旁的拂冬c坐在罗汉床脚踏上的念夏同样用一双眼睛盯着他。 银河更紧张了,不敢再乱看。这个偏殿的陈设并不多,就算银河只来过一次,也知道,正中那一张独板围子罗汉床上的是郑念如,一旁斜榻上还有一人,一身淡紫的锦缎绸衫,明紫滚边,那一张脸白皙稚嫩,如廊外的鲜花那般光彩夺目c养尊处优。 靠近银河的那一缸子冰块寒气侵袭而来,银河不受控制地要挪一挪步子,就听到斜榻伤的少年叹了口气。 “堂姐,你说的是真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敢太质疑郑念如的话,硬是等着端详着一番,这才开口。 郑念如没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救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 如果能为己用,那是不是日后,她就有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侍卫? “银河,你看到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样子。”郑念如想了想,银河并没有见过那个怪物,如果能说出来,也能证明。 “那个怪物?像影子一样能够飞来飞去,力气很大,浑身只有骨头。”银河慢慢地说道,没有半点迟疑,话音一落,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没人开口。 银河有些迟疑,是说得不对么?还是他形容的不对? “不是真骨头,是人,皮包这骨头,那手指” 郑念如抬手,她不想听那怪物恐怖的样子。 “真是你杀的,用石头?”郑念如说着,手做着动作,像拿着一块石头去砸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是砸这里。”银河指了指自己的前额。 郑皓元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不相信也难了。 “你怎么做到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 银河上前一步,准备抓着郑皓元的衣服演示一番,郑皓元立刻缩了回去。 “你不用演示,说就行。”郑皓元见识过这个银河法师的厉害,虽然现在浑身上下没有挂着那些毒物,但郑皓元还是有心里阴影。 “只需要他触碰过的东西,我都能杀了他。”银河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很不喜欢,也很想直接杀了,但看情况他并不能这么做,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恐惧,这个恐惧的来源似乎是他。 郑念如并没有听说过如此神奇地杀人办法,但是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做到了,郑念如有些惊奇地将银河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起害怕,郑念如更在考虑这样的人是不是能用。 在往后郑念如成了太后的日子里,也有很多奇人异士被举荐到她这里,在她看来,不管实力有多恐怖,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个能用的c用的顺手的工具而已。 “你先出 去吧,今日不必出去了,让云麽麽给你安排个睡觉的地方。”郑念如说着,如今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起死回生的那件事,所以,郑念如多少有些失望的,期望已经有了这样本事的人还有更加厉害的本事,似乎不太可能了。 “堂姐准备留下他?”郑皓元不放心地问道,他直接说那黑影死了就好,干什么让堂姐猜,这银河在堂姐身边,就如同一个苍蝇在他心里一样。 赶走了一只苍蝇又来了一只苍蝇,而且这只苍蝇还是他亲手放进来的。 “为什么不留?”郑念如看向郑皓元,是因为你母妃在找银河法师? 郑皓元被看的心虚,他没有要向母妃告状的意思。 “我瞧着他像是傻了。”郑皓元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傻也不全是坏事。”郑念如也很认真的思考,只怕不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侍卫。“扶恭,我记得你说过,银河法师法术十分厉害,如今看来,人虽然是傻了,但法术好像没丢,应该能用。” 郑皓元张了张嘴,他没事告诉堂姐这银河法师那些事干嘛?这只苍蝇不仅是亲自放进来的,还自个按在了自个心口上的了。 “如今也不能看出别的。”郑皓元左顾右盼,极力地想找这银河法师不厉害的证据来。“堂姐,这银河法师的身份特殊,只怕留在身边会惹来麻烦,我母妃也在找他,乾道寺的人也在找他,既然这个厉害,将来恐怕也是个隐患,不如” 郑念如挑挑眉,她以前这么没发现,扶恭想的十分和她心意,她也是这样觉得,能用则用,不能用,到了别人手中就变成对付自己的利器了。 这个亏她又不是没吃过。 第122章 试探 郑念如来太子府很突然,就像是清晨起早了那么一刻,想走走又多走了几步,一瞬间就到了太子府。 今日休沐,其金c其羽压根没想到郑念如会来一样,猛地见到那个随霞光一下子晕染了眼眸的身影时,一时半刻竟然呆愣在原地,太子府的大门半开着,挡住了要进来的拂冬的脚步。 “两个呆子,没睡醒么?”念夏不客气地去推人,拂冬跟着郑念如已经到了门前。 其金c其羽立刻反应过来,仓促去开门。 “郡主,您瞧瞧其金其羽这两人,不知道的以为太子府藏着什么秘密,怕我们撞见呢。”拂冬取笑着。 其金c其羽不敢接话,大半是因为心里发虚。 昨日太子殿下刚回来,今日郡主就上门来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那件事 其羽狠狠地盯了其金一眼,什么事,他们充其量就是带着端王来太子府去一方砚台,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根本啥也不知道。 “郡主,您真早。”其羽立刻上前行礼,立刻开了门,拂冬很自然地取了庭廊边的拂尘,驱散着闻着湖水里荷叶香气而来的一种极细飞虫,郑念如这才迈着步子,朝着书房一步步走去。 “郡主,您看,司雁湖的荷花快开了,您来的正是时候。您不来,属下还准备去请您来呢。”其竹立刻上前,瞧了一眼其金其羽的神色。 郡主也是神闲气定,不像是气势汹汹的。 “船预备了?”郑念如心情似乎也不错,很赏脸地去看湖面,微风吹皱了湖面,阵阵荷叶的清香,视野开阔c让人心情舒畅。 “胡管家一早就预备下了,就等着郡主来呢。”其竹立刻说道,我说祖宗,怎么不早点通传一声。 “太子哥哥呢?”郑淙元轻快地问道,其竹赶着为郡主打帘子。 “殿下在看奏折,连日因为统试的事情,积压了不少的奏折。”其竹连忙说道,这让拂冬有些意外,作为侍卫,他们很少在郡主面前说朝政上的事情。 于是郑念如跨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郑淙元,烟蓝色的素色长衣,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指尖修长撩着春影,郑念如心一软,就算是这个侧影在脑海里已经自行成画,但每一次见到,依旧能添染不同的情绪。 脑海里的诱惑一旦放在眼前,诱惑力就会成倍成倍的增加。 “太子哥哥——”郑念如的声音软糯化甜,积攒了两辈子的情绪一旦喊出来就如酒酿出的浓郁。 郑淙元转头,晨光分外柔和地落在男子的鼻尖,描绘着高低起伏的轮廓,自然天成。 “怎么有空来了?”郑淙元声音低沉不沙哑,软在喉咙里,远没有在外的沉稳与威严,这说明男子心情不错,目光落在郑念如身上,唇角微有一丝笑来,软了时间。 “太子哥哥这里,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来。”郑念如自然地坐在了书桌前,随手翻着桌上的奏折,将一叠整齐的奏折翻乱了,翻开一本,看了两句又丢了下去,又抓起下一本,念了两句,更没了耐心。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你若是阻止,她一定不依,会翻得更乱,或者扫到书桌下面去。 其令不敢说话,小心地放上茶杯,花果茶的香气氤氲,其令眼一闭,对于郡主将茶杯放在折子上,直接视而不见。 郑淙元见面前的女子又翻了两本奏折,勉强将手中的快速看完,知道再不停下,这桌上的一切都要遭殃。 “太子哥哥,你瞧这些大臣写的,随便抓两个,写的内容有一半都一样的。这些表忠心的话,嘴里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怎么能让人信。”不仅现在一样,以后十年如一日的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能啰啰嗦嗦写上一大篇文章来。 “想游湖吗?我让胡愿备了船。”郑淙元放下折子,也不对郑念如刚才的话做评价,虽然这无心的话在郑淙元看来,的确有些道理。 其令也对郡主妄议朝政视若未见,推开窗棂,细密的纱网柔和了湖上的波光,清脆的荷叶望碧水,郑念如本想拒绝也觉得有了兴致。 “年年都在你太子府里游湖,一点都不好玩。”郑念如嘴上还是这样说着,却心情不错地起了身。 其令见状立刻让其竹去传令。 郑淙元放下手里的奏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知道,这些日子,她一定心情不好,以端王对念如的重视,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念如一定受了不少拘束的。 南门宇离开的消息昨日已经事无巨细地传到他这里,带走了所有的人,留下的也无足轻重,那个傀儡也循规蹈矩,不多生是非,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他故意避开这一段时间,让南门宇的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避开了端王想要透露些的意图,让这件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如今看来,眼前的女子没有怀疑到他这里,且不出他意料,等些日子她就会自己说出来,还让他打抱不平。 “不高兴?这些日子为着统试的事情,只怕没能回来,在宫里憋闷坏了?” “是啊,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对了,太子哥哥,我的人被抓起来了,你让他们放出来” “我让其羽去办” 郑淙元走在一侧,若有若无的花香在鼻尖萦绕,郑淙元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升腾着。这一瞬间,郑淙元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身侧的少女以他不愿看到也不得不看到的速度长高了,如今已到他肩侧。 她已经如此大了,到了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了,郑淙元不愿意去想,可架不住这个小小的人儿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一次是南门宇,那么下一次呢? 只要一个鲜活的c明亮的生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到她的目光,对南门宇她还懵懵懂懂,很多都不知道,那么换成另外一个人呢? 郑淙元的心刚才升腾的有多高和轻快,如今就跌落的有多迅速和狼狈。 轻而易举,他恨轻而易举。 恨所有会改变的东西。 第123章 传递消息 月珂在太子府内院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个月,自从古梦落水疯了以后。内院的管事们,对古梦表现的既同情又惋惜,甚至不断地请来大夫为古梦医治,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古梦的疯症没有半点见好的意思。 内院的管家嬷嬷甚至还安慰着月珂,让她放宽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太子府就会一直为古梦姑娘医治下去,甚至还贴心地提出派一名侍女帮忙照顾古梦。 这些都被月珂婉转的拒绝了,从此每日里除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古梦外,哪里也不去,不敢轻言一句c多走一步,就连每日的饭食,她都要先给一只捡来的流浪猫吃了后才敢吃。 只是到现在,却没有发生任何一点让她起疑心的事情。 就像是,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准备冲进战场,随时与敌人厮杀,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连战场都没有。 所有人几乎将她遗忘了一般。 这种认知让月珂有些慌乱无措,可月珂很快就沉下心来,慢慢地思索中,她终于找到了所有的症结都在哪里。 那就是,整个内院,或者说整个太子府,就没有郑嬷嬷口中的那一位极受太子宠爱的女子。 月珂不显山不漏水的套出很多东西,从开始怀疑到慢慢地肯定,那位女子并不在太子府内。 可是一个月来,她不管多么小心翼翼地试探,都没有找到那位女子的任何踪迹,就仿佛太子府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人一样。 月珂小心翼翼地去领午膳,因内院人少,且月珂这段日子十分规矩守礼的表现,管事嬷嬷已经十分放心地让她自己去取饭,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反正内院里,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要将内院的几个院子打扫干净,又没有要服侍的主子,可以说内院的人虽然少,加上月珂和古梦也只有十余人,却处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中。除了有一点,内院的人不经过允许,是不能进前院的。 但是这条规矩却是有漏洞的。 月珂很快就发现,前院与内院的饭食都是有伙房提供的,伙房在前院与内院的中间,虽然内院与前院都有侍卫把守着,但是伙房却是没有的。 所以,细心的月珂又很快地发现了另外一个漏洞,那就是除了伙房,浣衣房也是同样如此,而一次,月珂帮一位浣衣房的小丫头拎木桶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这名小丫头落下的一方丝帕。 丝帕质地精良,绣工更是精细,朵朵海棠花只有小指大小,却形态逼真。 月珂惊讶这丝帕竟比宫里的绣品更加好,而那些衣服正是太子殿下的,月珂谨慎地收起丝帕,忐忑了几天,发现并无人问起丝帕的事情,这才按下心里。 月珂与往常一样进了伙房,可刚进去,就发现今日的伙房与这个月来的伙房有着完全不同的状态。 至于哪里不一样,月珂又说不上来,连伙房的林总管都亲自在盯着。 这让月珂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初他们进来的那一天,伙房似乎也与平日里不一样,这是因为前院要招待人? 月珂突然想起古梦说起的那些话,更知道,古梦同样是通过伙房去的前院,那古梦是在前院遇到了什么人,然后才会变得如此。 “这里不能走——”侍卫简单粗暴地挡去了月珂的路,月珂惊慌地拉回思绪,有些迷茫,她平日里走得都是这条路,因为靠近荷花池边,每走一趟,她都希望自己能从这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能够解开古梦突然疯了的谜团。 所以,月珂很肯定,平日这里是没有侍卫的。 月珂不动声色地低头,恭敬地对着侍卫行了一礼,那侍卫看了一眼月珂身上内院侍女的服饰,也不再为难,月珂更是转身就走,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走得飞快地月珂,脑海里却越来越快地清晰起来。荷花池连着前院的司雁湖,这里修的码头前两日就停了一艘画船,她见过胡管家亲自看着装饰,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可什么重要的人,要游船,却不是在太子府的书房里接待。 月珂顿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来。 一个答案悄悄地在月珂的脑海里形成了。 一个月后,月珂第一次有了这个女子的消息,这个女子,在郑嬷嬷的口中光是背影就十分惊艳的,那么面貌必定不凡。不住在太子府里,却在这个时候来到太子府。 试问,那位贵胄家的小姐会在未定下之前,如此轻浮地出现在太子府里。 所以,这个女子的身份,在太子府是一个秘密,所以古梦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想通这一点,月珂并不慌了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那就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必然是皇后娘娘,甚至整个皇宫里,太子府都不敢承认的身份。 郑嬷嬷已经来了几次的消息,让她查出这个女子的消息,势必将太子殿下拉回正轨。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的高瞻远瞩c深谋远虑早就猜到了。 月珂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回去,直接就将消息和那一方丝帕一并传了出去。 其金c其羽在出宫门的时候,突然被等候在宫门口的郑嬷嬷拦了下来,这种情况平日里也有过,比如,皇后娘娘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让他们带点东西回去。 郑嬷嬷一路上也没有半点反常的神色。 其金c其羽与郑嬷嬷也算是十分熟,一路上也答答问问地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其金c其羽原本没想进去,一来皇宫后娘娘不喜欢人进入她的寝宫,二来,这寝宫里烟气缭绕,比那寻常的寺庙都要烟气缭绕,有一种让人透不过起来的感觉。 可郑嬷嬷去径直将其金其羽两人带了进去,两人也就惊讶了那么一瞬,很乖觉地跟了进去。 皇后娘娘萧月华坐在殿上,似乎在等着他们,这让其金其羽心里一咯噔,还没等他们咯噔出什么来。 皇后娘娘一手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不怒自威,声音更是带着怒火。 “其金c其羽,你们干的好事。” 其金其羽慌得跪了下去,其金连忙磕头。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们没干好事,真没干好事。” 其羽想死的心都有,什么叫没干好事,其金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其羽恨不得一锤子直接锤死这小子得了。 第124章 将错就错 其羽赶忙爬着向前两步,直接磕头认错。 “皇后娘娘,您息怒,奴才们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让娘娘如此生气,奴才死不足惜,气着了娘娘事大。”其羽嘴上诚惶诚恐地说着,一颗心跳的咚咚直响,其羽恨不得自己掏出来。 萧月华看了一眼地上的其羽,胸膛起伏,她若不是找不到这个女人,这个时候也就不是只说不练的假把式了,而是直接将人给处理了。 一个妓子? 想想都荒唐,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竟然迷上了一个妓子,这要是传出去,太子的脸面何在,皇家的脸面何在。 她一直认为扶训一直是一个稳重晓事的好孩子,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眼看着皇帝性命垂危,没有多少时日,太子当以继承大统,登上皇位,若是这个时候,被抓住和把柄,文贵妃会罢休,那端王c凌王会罢休? 郑嬷嬷立刻上前,娘娘,您别光顾着生气啊,处理了正事要紧。再说,这不是没抓到把柄么?那月珂也没有确定一定就是啊。 萧月华看了地上的其金其羽一眼,其金已经很自觉地爬了两步跪在了其羽的旁边,一脸懵逼,刚才他说什么了? 对,对,什么都没说。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那人在哪里?老实交出来,我便不追究了。”萧月华冷声说道。 其金其羽头皮一麻,其羽觉得此时有把锤子,他不一定会锤死其金,先给自己一锤子再说。 “娘娘,奴才,奴才不懂你的意思。”其羽垂死挣扎着,皇后娘娘知道了? 不,不,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天大的事情,他们做的滴水不漏,太子府防的就跟个铁桶一般,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其金,你说,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萧月华冷哼一声,量他们也不敢说,但不诈点东西出来,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好歹她还亲眼见过一眼,“那个女人什么来历,你给我细细说清楚。” 其金脑袋里一片空白,两只胳膊c两条大腿颤抖着,他们料想过这一天,若不是料想过这一天,此刻,只怕他们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 “奴才,奴才实在不知道娘娘的意思。”其金哪里敢说在,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这话从他嘴里一旦说出来,就定了性,把太子殿下推向了那个不知纲常伦理这个耻辱牌上去。 “哐当当——”萧月华一个被子砸了过去,其羽闭眼,额上的剧痛反而让他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心想,砸死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想活了,最好一下子砸死。 “好,好,都不说,是吧,郑嬷嬷,给我取针来,既然不说,那嘴留着干什么,给我缝起来——”萧月华哐当当,有一个杯子砸了过去,其金额上的鲜血与瓷片一道溅了出去。 郑嬷嬷慌了,这两人好歹是温祝的人,又跟着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太子殿下万一与娘娘生怨了怎么办。 “其金,其羽,你们赶紧的,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们就是不说,这样的事情能瞒得住么?”郑嬷嬷又不敢不去那针线,一旁的杜嬷嬷也跟着着急。 其金其羽不敢睁眼,完了,既然知道了,他们就根本没活的希望了,还问什么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取针线来。”萧月华大喝一声,郑嬷嬷急的嘴唇颠簸。 “娘娘,那姑娘就是身份低些,我们悄悄地处理了,不会影响太子殿下多少。其金其羽,你们有点脑子,那姑娘既然跟了殿下,悄悄地从艺馆里弄出来,藏在府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只要没有人知道那女子的低贱身份,什么不能做”郑嬷嬷苦口婆心,这么简单的事情。 哎,太子殿下还是嫩了些,到底是第一次情窦初开,遇到这样的事情 其金c其羽闻言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目光呆滞不知道自己还哪里一样。 郑嬷嬷看着这两小子的模样,看看,被说中了吧,还瞒什么瞒,皇后娘娘能害了太子殿下不成,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 “娘娘,属下们该死,罪该万死,娘娘,死在您手里,奴才们一句话都没有。”其羽连忙说道,觉得自己好像又可以活了。 “哼,如今知道错了?瞧瞧你们做的好事,说吧,人在那里?还能动劳你们太子殿下带着去听曲子,看来也是个可人儿。”萧月华冷声说道。 其金其羽立刻心里有数了,那次遇到长公主应该是这里出岔子了,但是长公主绝对不知道郡主的来历的。 “娘娘,不值一提的人,没的辱没了娘娘的耳朵。”其羽试探地说着,艺馆里的?殿下什么时候有个艺馆里的相好? 不管了,只要不是郡主,殿下就必须有个艺馆的相好变出来。 萧月华原本也只是想诈一诈其金其羽两人,而且,这事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去,其金其羽到这地步都没说,可见平日里扶训管教甚严。 这倒让她有些放心,说明扶训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以扶训的稳重,萧月华倒不是太担心的。 刚才的生气,更多的是因为扶训竟然瞒着她,而且此事也不能拖,只有她出手,将事情解决掉,不然留着就是后患。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位姑娘品性很好”其羽又连忙说道,到时候让他们交人怎么办? “哼——”品性很好,能是那个地方的? “这次饶你们不死,郑嬷嬷,带下去,每人三十板子,完了把人给我送回去。”萧月华挥了挥手,还还要礼佛祈愿。 其金其羽顿时松了口气,三十板子说多也不多,郑嬷嬷到底有分寸,人送回去的时候,除了面色苍白,屁股往下殷红一片,倒也筋骨未断,看着严重,养这么几日又能活蹦乱跳的站起来了。 郑淙元在书房等着,其令立刻去禀报了所有情况。 “殿下,应该是上一次遇到长公主”其令将其羽的猜测说了出来。 郑淙元没有开口。 “后院的人,好好看着。”遇到郑天心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以母后的性子能忍到今日,还好,对方是猜错了。 “再去找一个艺馆的姑娘。”其令闻言,立刻领命下去。 第125章 留下的东西 南门宇留下的两个人,是深思熟虑的两个人,两人性子沉稳,且不是南门死士中最杰出的,处于边缘位置却又十分耐得住性子的。 而且,这两人以前就隐藏在南郑国,所以,对于南郑国的人土风情要懂得许多。 所以,南门宇坚持留下了这两人,将郑念如的铺子交付给这两人,还有他原本准备留下的东西。 这两人十分尽心尽责地在端王府门口等了数日,彻底摸清了端王府的大小事端,这才一大早等在了端王府门口。 端王正准备出门,一眼就看到笔直站在门口,神情恭敬c衣衫齐整的两人。 端王觉得有些怪,他王府门前已经很少有前来求情办事的人了,莫不是两人走错了地方? 端王特地偏了个方向准备出门,两人立刻恭敬地偏了一步,又十分恭敬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站在了端王面前。 “属下拜见端王——” “等等,你们是谁的属下?”端王可不想认,虽然隐隐约约猜出这两人是什么来历,尤其是那一辆马车他在客栈里见过。 “世子将我们送了给郡主,我们从此是郡主的人,自然就是王爷的人,生死王爷说了算。”两人立刻掏出卖身契,连动作都整齐划一。 端王头疼,那南门宇走了也不能安分一点? “别,别,我们庙小,我一个闲散王爷,养不起人,你看我这破王府。”端王立刻说道,这是准备弄两人看着他们? “王爷,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养自己。”两人连忙说道,赶紧递上一份单子。“王爷,真不用您养,我们自己带了” 一人还没说完,另外一人赶紧打断。 “王爷,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都是您的,我们也不用您操心,我们完全能养活自个。”这些东西可是给郡主的,怎么成了他们带来的。 “端王——” “端王,您别走,我们以后身是你的人,死” “哎呦,哎呦,我头疼——”两人不敢再拦,但也不走。 “端王,属下忠心”两人还想继续说。 “何管家,何管家——”端王立刻想溜,何管家立刻拉人。 “两位,两位,你们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们王府不缺人” “何管家,属下松高c松远拜见管家。” “哎哎,你们听不定人话不是,我们王府不缺人。”何管家被缠住,耐心地解释着。 “怎么不缺,这门口就缺两个。”松高立刻说道,站门口也不错,每天那些人进出王府,瞧地清清楚楚。 “我们不缺” “人还没走?”端王在书房里踱步,这两天了,两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地在他们端王府门口,这是赖上了。 “王爷,这是难办,若这两人出去乱说,怎么办?”何管家也着急,这两人油盐不进,还滴水不进,不是好对付的。 端王立刻看向何管家,他怎么没想到。 “能不能直接做了?” 何管家摇头。 “我们的人打不过。”何管家很老实地答道。 端王又开始焦急地踱步。 “王爷,以老奴的意思,不如先留下来,既然卖身契在我们手上,就容易办了许多。好歹先稳住,就和先前稳住那南门宇一样。” 端王又看何管家,也是,他就是不想麻烦,不想再与南门宇的人有瓜葛。也不知道那南门宇怎么想的,都死了师傅,这孽缘还不完么? 端王虽然道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但南门宇师傅的死与念如有关,端王原本松了一口气,有着这一档子事在,那南门宇怎么也不会和郑念如有瓜葛了吧。 却不想,原来在这里等着。 “能稳住?”这南门死士的本事端王是见识过了的,有些不确定。 “王爷,咱们明的不行,来阴的。”何管家暗中做了一个动作,端王一顿,有些明白何管家的意思了。 “罢了,先把人叫进来吧。”老是在大门外也不是个事,这两日明显大门口的人变多了。 松高c松远立刻觉得他们的忠心感动了日月,金石为开了,立刻整了整身上两天都没换的衣服,噗通一声跪在了端王面前。 世子的命令无关大小,况且世子离开前就交代了这么一件事情,务必让他们获得端王的信任,保护郡主。 若是这个都做不到,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还能自称为南门死士。 “奴才拜见王爷。” 南郑的家奴都自称奴才,只有官衔的才能称属下,两人转换的很快,况且,他们蛰伏南郑,一个卖了多年的馄饨,一个卖了多年的狗皮膏药,早就习惯了。 “起来吧,你们世子交给你们什么了?” 两人立刻喜极而泣地将未能送出去的单子工工整整地交到了端王手中。 端王本不想看,他是南郑王爷,虽说如今是个闲散王爷,但见过的c有过的东西自然都不是凡品,就算是现在,他仍有私藏。 可是刚看了一眼,端王眉头一皱,再看一眼,端王连人都坐正了不少。 “这些东西?”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且不说南郑这几年亏空的厉害,只怕他府里的也只如此了。 “回禀王爷,这些都是世子留给郡主的,世子怕郡主在这里无依无靠,又派奴才两人保护郡主安全。” “慢着,慢着,王爷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何管家立刻开口,松高松远闭嘴,他们冤枉,不知道这个规矩。 “这些都是?”端王只看了一半,心里已经骇然,他纵然再怎么不看好南门宇,也很怀疑南门宇居心叵测。 可是如此厚重的礼单摆在面前,就算是端王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南门宇对念如十分看重,这样厚重的礼单,就算是一国君主求娶皇后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嗯,都是,王爷别急,属下两人并不是一无是处,郡主的几处地产,属下保证在两年之内,利润翻倍,绝对能养活”松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松远扯着袖子制止住。 还利润翻倍,你真当王府养不起他们两人么?你卖馄炖卖上瘾了不是! 第126章 芍药花 郑念如想了一个下午,才决定将这银河法师送走。这里面不乏郑皓元苦口婆心相劝的功劳。 有如此能力的人,郑念如无法约束,那么就会成为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郑念如绝对先前自己的想法简单了,简单的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厉害的侍卫。在她往后的意识里,这样有实力的侍卫为她效劳也是对方无上的荣誉。 郑念如已经习惯了理所当然享受这样的荣誉,所以直觉地认为这个银河法师可以听从她的指挥,指哪打哪,就好比一个十分厉害的兵器。 可是如今,将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人送走,却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事情,郑念如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将人扔了出去,那么说不定那个拿着石头砸死的就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个怪物了。 郑念如又不甘心地问了关于起死回生c长生不老的问题,哪知道,银河法师半个字都听不懂外,还犹如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郑念如这才觉得,自己非但将人砸在自己手里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没了将人留在身边的想法了,尤其是扶恭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银河法师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了记忆,还有不好的相处经历在,郑念如绝对留着此人的确是个麻烦。 所以,郑皓元提出将银河法师送走的时候,郑念如几乎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答应了。 留给文贵妃,郑念如并不同意。虽然她是扶恭的母妃。但是潜意识里,郑念如对前一世杀了文贵妃有些膈应,这辈子就算不会杀了对方,也做不到相处愉快。 况且文贵妃背地里暗算着郑淙元,郑念如后来知道不少,郑念如甚至怀疑那一次的暗杀与文贵妃就逃不了关系。 郑皓元似乎也没有将人交给文贵妃的意思,亲自去请灵一法师。 郑念如带着人去往晨合殿,跟在身边的银河左看看右看看,所路过的花园精致,百花盛开,亭台楼宇也不像启顺楼那般怪异,于是有些惊讶又有迷茫。 “郡主,我们去哪?”银河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很狗腿地走在郑念如的后侧方,就像郑皓元身旁的苍耳公公一样,既恭敬又谦卑,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名真正的公公。 郑念如也懒得去提醒,拂冬c念夏的心思也不在银河身上,杏雨倒是很有耐心地是不是与银河说两句话。 “你作为奴才,主子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轮得到你问。”杏雨开口训斥着,银河诚惶诚恐地听着,不敢再开口。 但是经历过几次被抛弃的经历,每一次离开启顺楼,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郡主,你瞧那芍药开的真艳。”拂冬指着一群玫红艳丽的花丛,郑念如寻声望了过去,果然很艳,正是一簇刚刚盛开的花朵。 “采了回去做胭脂吧。”郑念如开口。 拂冬c念夏一愣,郡主,我们不是去晨合殿的么?将这小子送走。 银河一愣,连忙就去采花,那拂冬c念夏见此,只能摊开了手帕子,等着银河采下来的花朵。 “郡主,您的丝帕也给奴婢吧,既然采了我们便多采一些。”念夏心情不错,看不清局势和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让郑念如的这一群奴婢都活得很随性。 郑念如并没有生气,拿出了自己的丝帕,相比于前一世这几个丫头的惨死,郑念如看着她们,经常很容忍她们如今的有些出格的举动。 毕竟,眼光长短c格局利弊,这些东西,远不是在启顺楼那样的地方能学到的,云娘更教不出出了艺馆外的东西。所以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除了忠心,而且是很愚蠢的忠心外,被居南一的人比的一无是处。 念夏很高兴地接过丝帕,郑念如的丝帕要大了许多,在阳光强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帏冒上的纱巾使用,而丝巾上刺绣的随风而散的海棠,更是随心而至,一针一线灵动有趣,细看之下却又十分逼真自然,就连堆在上面的芍药花鲜艳夺目也徒然变得黯然失色。 “何人如此大胆,将这整簇的花朵尽数摘了去!”一个微微愤怒的声音,跟着的太监立刻躬身疾步踏进了花园之中,果然见他们才人等了许久的芍药花尽数都摘了,再找了几步,就看到挪了地方,正采摘着另外一簇芍药丛的郑念如等人。 那太监一愣,因跟着的主子是个才人,品阶并不高,所以对衣料的认识也有限。能见的就是两三个婢女,只跟着一个太监,这显然不是一个高品阶的主子的依仗。 太监立刻折回,将看到的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芍药花,本宫可是等了几天,怎么能让旁人捷足先登了去。”景才人立刻不高兴了,带着手底下的侍女太监们就朝着郑念如的方 向走去。 郑念如心满意足的采完了所有的花朵,这一簇芍药的质量的确上乘,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自然不是她那启顺楼的园子里能养出的品质。 “站住——”景才人带着人,娇俏圆润的身子直接冲了过去,气冲冲地喊住郑念如。 郑念如疑惑地转头,就看到两个宫妃打扮的人。 当初郑念如当了太后,宫里的宫妃几乎清空了的,那并不代表郑念如不认识这品阶。 才人c充容,这些年轻的女子被送进宫来,是被当作政治的交易品,郑念如垂下目光,有些不悦刚才的那一句无理的开始。 银河将丝帕包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团在怀里,对几人的出现视若罔闻,杏雨警惕地走到郑念如旁边,那女子身旁的侍女有些不同,不那么好对付。 景才人眯着眼看着郑念如,这突然转过来的郑念如让她吃一惊的同时,更惊讶,宫里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 这种美是那自然天成的高贵与奢华堆砌的漫不经心,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头一颤,下一刻,景才人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感觉。 明明,明明那只是极普通简单且颜色也并不亮丽的衣衫,那袖口的花朵稀疏不成形,哪里有花团锦簇的富丽与奢华。 “你,太不讲理,这一园子的芍药花都被你采去了,别人怎么办?”景才人开口,眼前的人做的实在太过分,换成谁都会生气的。 第127章 银河动手 景才人的话刚刚说完,跟着的另一位林才人,平日里只是依附着景才人才能在宫里生存的。 而且这芍药的确是她们守了很多天,今天特地带了侍女来采摘的。 而因为皇帝病重,皇后娘娘一心礼佛,文贵妃更多的心思实在培养四殿下,剩下的就是这些没有子嗣,更无所事事的妃嫔们。 的确无所事事,争宠这些在南郑的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这位姐姐,这些花的确是我们守了好几天,今日特地带着人来摘的。”皇宫里花园里的花,平日里也是各取所需,那个花园靠近哪个院子,便是哪位妃嫔的地盘,已经形成了默契。“况且,你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匀我们一些。” 林才人不敢惹事,说的小心翼翼,习惯了讨好的语气和软弱的性子,更希望大事化小。 郑念如刚才看过,那些侍女手上拿着的的确是网兜这些,于是给了一个眼神给杏雨。 杏雨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的丝帕包着的芍药,挑了一包不算大的递了过去。 那景才人却不是大事化小的主,况且家族世代武将出生,向来直来直去,养成了娇憨的性子,她哪里要的就是这样一小包的芍药花瓣,况且,这些芍药花做什么,有什么用处她已经有了打算。 等等,她为什么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比如,眼前的女子见到她们为何没有行礼? 杏雨递出去的花瓣见无人去拿,那林才人想拿却又不敢拿,她原本跟着景才人来采花瓣,也是为了不扫景才人的兴致,此时犹豫地要不要开口,景才人已经先一步开口。 “这位妹妹瞧着面生,是新进宫的?”景才人上前一步打量着郑念如,这一打量,细看之下的郑念如比远远瞧着更令她惊讶,少女的美如同她身上的那一件看似很普通,却处处十分精致,那分毫不差的针脚细密往下,即使没有大肆的绣花,可那每一朵绣花不是在衣襟上,而是在细长的滚边之外,一朵朵丝绣花蔓延在衣襟处,就像是随风飘落而下,真假难辨。 所以,这样的绣花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可以用如此单薄舒适的料子,且不会因为绣花的内衬而闷热。 景才人顿时有些心中不爽,她虽是武将之家,对这些不懂,但一个刚刚进宫的竟然穿的比她更加的好。 林才人紧张地上前,这个少女她似乎c隐约见过。 “姐姐,这位是景才人,我是林才人,你刚进宫可能不懂规矩,这片花园临着我们吾铃宫,这片芍药也是景才人守了好几天的。”林才人立刻跟着说道,希望郑念如赶紧放下东西就走,不要再生事端。 杏雨闻言,干脆将花瓣收回来了,这话听着,她们郡主自然不会好心地将花瓣让出去了。 “这位才人,我们主子不是新来的,也从没听说过这片花园是什么景才人c林才人的。”念夏上前不客气地说道,她们辛辛苦苦采了这么久的芍药花瓣,让给别人,怎么可能。 景才人闻言,顿时一腔怒气从胸口直接向上,立刻声音高了一倍。 “你刚才说什么?”景才人伸手就去推念夏,景家彪悍向来闻名,凡事先以武服人,遇到胆小怕事的向来忍气吞声,却也到今日都十分受用。 且景才人在宫中,又与文家交好,自然这种处事之道也在宫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所以,景家到今日都将这种彪悍霸道发挥到了极致,景才人立刻要以武服人一番。 只是景才人的手还没到念夏的身上,杏雨已经一把扔了手里的花瓣,直接去挡景才人的手,景才人身边的嬷嬷更快,一个箭步就朝着杏雨撞去。 郑念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因为杏雨的能力她是相信的,郑念如甚至想转身走,直接交给杏雨得了,打就打了,一两个嫔妃她还不放在眼里。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郑念如还未反应过来,杏雨被震得向后一步,在郑念如身前停下,只差一步就撞上了郑念如。 郑念如微微皱眉,余光只中,杏雨后脚踩在坚硬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坑,念夏已经被推在了地上,眼神发懵,刚才发生了什么。 郑念如立刻看向此时已经站在景才人身边的嬷嬷,面冷心硬,神情如铁,寒色目光紧紧盯着杏雨,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假以时日 林才人胆子小,看别人挨打也怕。 “姐姐,算了,她不懂规矩,我们不与她一般计较,那花我们拿走,倒也省了我们功夫,妹妹,你采了景才人的花瓣,快还给她吧。” 景才人一把推开林才人,没用的家伙,怪不得被人欺负的份。 “奶嬷嬷,愣着干嘛,这两个贱婢以下犯上,给我教训她。”景才人指着杏雨,竟然敢来打她,反了天了。 那金嬷嬷立刻上前,就要去抓地上的念夏,杏雨顾不得瞻前顾后,就要去救念夏。 这时候,一直缩在郑念如身边的银河突然抬起头,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金嬷嬷的一根小拇指。 金嬷嬷突然间不动了,一愣,突然发现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捆住了一般,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最后,目光诡异地落在了突然抓住她小拇指的太监。 银河依旧低着头,只伸出一只手,从郑念如身边出来姿势都没变,肩膀缩着,头依旧低垂着,就看着被自己捏住的拿一根小拇指。 “奶嬷嬷——”怎么还不动手。 时间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景才人一愣,看向不说话的金嬷嬷。而就在这时候,金嬷嬷从一开始的安静,到此刻五官开始惊恐地张大,眼珠凸出,鼻孔如喘气的马,嘴巴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最大的限度,依旧不断地张着,滋啦,嘴角慢慢地撕扯开,血水混着口水恻从嘴角留下。 这种安静的恐怖最大限度地放大了眼睛看到的东西,景才人一下子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 “咯吱——”郑念如听到空气中突然想起的闷响,像是人的骨头在皮肉之中自己被扭断发出的折断声,闷在皮肉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搅成一团的感觉。 金嬷嬷的手臂立刻呈一段扭曲怪异的角度,几乎折返了过去。 第128章 去不去的自由 郑念如也眉头一皱,如果说上一次少年的法术显得有些玄乎,那么此刻如此摊开在郑念如的面前,比起拳拳到肉的动作和血腥的场面,少年一动不动却诡异地让恐惧发挥到了巨大。 下一刻,少年突然放开了手,那金嬷嬷就像是一团棉花,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从一开始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景才人惊恐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金嬷嬷,无助c恐惧c茫然第一次聚集到景才人的脑门,不堪承受地让她也差点跟着金嬷嬷瘫软在地。 “才人,才人——”跟着的侍女扶住了景才人,其他人慌作一团,去拉金嬷嬷,又怕郑念如身边的太监再出手的。 林才人浑身都颤抖着,浑身都力量都靠在身边的侍女身上,两人就像是风中抖糠的叶子,即使支撑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郑念如转身,杏雨扶起念夏立刻跟了上去,拂冬至始至终跟在郑念如身边,银河抱着三团花瓣立刻跟了上去。 “咚——”林才人还是晕了过去,带着自己的侍女倒了一大片。 “银河,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杏雨十分好奇地问着,对于这些,杏雨一向十分感兴趣,胖乎乎的小手就去帮银河抱花瓣。 “多谢姐姐。”银河很受宠若惊,飞快地回答道,“我教你,不算太难。” “真的?”杏雨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了,郡主不同意银河留下来,她觉得吧,银河若是一直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 “灵一法师,请稍等片刻,银河法师马上就到了。”郑皓元将人请到了晨合殿,面前的灵一法师一身白雪长袍,气质出尘,只站在那里,郑皓元也不敢去看。 一看,就似乎瞧见了心底最丑陋不堪的心思,是他自私地想以医治为由让灵一法师将银河法师带走。 “法师,还望你不要将银河法师的消息告诉我母后。”郑皓元不放心地开口,若是母妃知道银河法师在堂姐那里,那么堂姐就有危险了。 “四殿下不必担心,银河法师与我乾道寺缘份深厚,师傅自然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将银河法师带回去。”灵一法师近乎雪白的肌肤与长袍融为一体,黑发又极黑,如墨一般高高竖起,仿佛挥挥手指,就能解世间苦难,安宁凡众。 郑念如带着人进来,郑皓元知道堂姐对这位人见人爱的灵一法师的印象不好,亲自迎了上去。 “郡主。”灵一法师已进开口,那普度众生的声音波澜不起,如春风般和煦温暖,完全没有先前几次的不愉快。 “灵一法师,有劳了。”郑皓元拉着银河法师就往灵一法师跟前送,并没有引着郑念如进来,银河不愿,扭头看着郑念如,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执拗的有一种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担心。 “银河,这是灵一法师,他或许能让你恢复记忆,可是四殿下亲自请来为你治病的。”郑念如见此,想着刚才银河出手相救的事情,怎么也值得她开口说这一句。 “灵一法师,本王和堂姐不打扰你。”郑皓元立刻说道,根本就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 灵一法师点点头,他此刻的注意力在眼前的银河法师身上。对于银河法师,灵一法师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法师存在,或许,准确的说,银河不能称为法师,他独特的法术与乾道寺有很大的不同。师傅几次三番想要银河进入乾道寺进行修习,这个少年都拒绝了。 灵一法师自小跟在火奕法师身边,见过银河几次,但至今却一次交谈也没有。 银河法师失踪之后,灵一法师首先想到的是,二殿下已经去世,银河法师自然没有必要留在皇宫之中,师傅知道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大有惋惜之意。 如果他能够将银河带回去,师傅一定很乐意为银河医治。 银河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虽然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无害。 “银河法师,你还记得我么?”四殿下告诉他,银河法师还在皇宫内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不过,既然是受伤了,那就有可能。 银河闻言,这才看向灵一法师,跟着摇头。 “那么你可记得以前之事?”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面貌。呀年的少年不是他印象中的一身黑衣,面容也被遮住大半。 银河摇头,郡主说他病了,他应该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醒来之后在启顺楼的事。 灵一法师上前一步,仅凭面前少年浑身散发的气息他并不能断定什么,少年气息沉稳,几乎探不出任何东西,灵一法师伸手扣住银河手腕,少年也只是在微楞之中,并没有拒绝。 郑念如c郑皓元远远地好奇地看着,良久,灵一法师才放下银河手腕。 “银河法师,你的记忆受损,本尊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乾道寺离郑都并不远,你可随我去一趟乾道寺,或许师傅能够医治你。”灵一法师开口说道,微弱的气息却十分诡异,仿佛蕴藏着庞大的能量,只是这种力量与他知道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或许师傅能知道。 “我不去。”银河立刻开口。 郑皓元有些着急,你怎么能不去。 郑念如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那乾道寺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堂姐,不能让他在你身边,不安全。”郑皓元再次说道,有些急,怎么能不走,这小子十分诡异,不是好人。 郑念如挑挑眉,你能对付了他? 郑皓元一瞬间明白了郑念如意思,万一这小子暗中使坏不就更不好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也无妨,你也可暂留在宫内。下月是太后的寿辰,师傅会亲自来皇宫,到时候,再为你医治不迟。”灵一法师也不强求。 银河法师看向郑念如,他很不想去,但又怕郑念如不让他留下。 郑念如听闻点点头,看了一眼郑皓元,看,一个月的事情,火奕法师亲自来,自然能把人带走。 银河十分开心地点头。 第129章 端王的心思 端王将松高松远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这庄子虽然是端王手中的产业,但是因三年前的洪灾,一般的土地被决口的山洪冲垮了,跟着又是一年的旱灾,种下去的粮食连种子的成本都没收回来,贫瘠的土壤慢慢朝着寸草不生的趋势发展着。 端王站在那一整片广袤没有任何庄稼的山坡上,满脸豪情,望着一整片裂开如蜘蛛网的天地,就像是看着自己麾下的万马千军一般的气势。 “怎么样?”端王指了指面前很大一片的天地。 松高松远很想跟着夸赞,但是,整个郑都城郊恻都找不出第二块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们想夸赞,奈何脑子里没有那文思,硬是没找出一个词来。 “王爷,这片土地很高。”松高很谨慎地开口,除了高,连根草也没有,“可以圈个跑马场。” “是高。”端王跟着点头,松高诡异地觉得自己是夸在了点子上?“不过,我不准备做跑马场。” 松高松远一头雾水,但跟着点头总没错。 “王爷深思熟虑。” “我准备开挖一个水田——”松高松元头僵在半空不敢点了,他们没听错,在这样一个高坡上弄个水田,松高有些不确定地偷看了一眼端王,正要开口,松远立刻看松高。 王爷说水田就是水田。 “水田好,王爷说的极是。”松远立刻附和道。 端王面色平静,这里最远的河道也在两里地外,这片天要不是当初听了占卜的话,孕着木灵,能蕴女子,否则他才不会要。 “可是本王府中的那些奴才,就没那个本事,看来,本王就只能指望你们两位了。”端王无比认真地开口,“这是本王多年的心愿啊。” 松高松元一愣,慢慢地意会到了这是个坑,王爷这意思不是 “既然你们那么有本事,本王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二位,本王要这一片高坡都变成水田,鹤林法师说水润万都,定能保佑我念如一世太平。” 松高c松林闻言,想要再说什么,可现在明知是个坑,扯上了朝仁郡主,他们想说这高坡根本就变不了水田,岂不是说郡主没有福泽? “承蒙王爷看得起,奴才一定尽力。”松高松林只能应首,眼睁睁地看着端王将他们两人扔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端王终于甩了这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往端王府赶。 这两人要是留在端王府,他哪里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去念如那里,他更不放心,还是何管家想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就让那两人在庄子里慢慢熬吧。 郑淙元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 端王谨慎,更知道太后猜疑的性子,平日里若无十分重要的事情,能不见郑念如就不会见郑念如,就算是见,也会找十分隐秘的地方,不会在端王府。 况且太后寿辰快到,端王所谋的左不过是为了念如能出宫回来,这个时候更应该小心翼翼,讨得太后的信任,或许念如还有出宫的希望。 只是此刻南门宇已经走了,其他的事情那就是小事了。 但跟着郑念如一道出来的暗卫却没有走,等了片刻,其令进来和郑淙元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吧。”留给念如的这两个人,是在郑淙元遇刺后才加上去的,不是暗卫的身份,也从没有在郑念如面前露过脸,平日里也并不是时刻守在启顺楼。 只是危险的时候,会以适当的时机出现,而且这危险,是要危及到生命的那种危险。 郑念如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郑淙元能感觉到,启顺楼外院的太监,到今日也没有半点的动作,始终在外院,那么有很多事情,就无法得知。 暗卫很快进了书房。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虽在暗处,从冲突到结束,没有给他们考虑找到外援去化解危机的机会,只是,没有轮到他们出手。 等他们发现景才人身边的那位嬷嬷身手不错的时候,他们有考虑过出现,但是那个少年先出手了,这才是他们要禀的重点。 郑淙元皱眉? 念如救了他?郑淙元知道文贵妃找银河法师的事情。只是这个少年行踪诡异,一直跟在郑沐元身边,当初从行宫回来的时候,郑淙元也见过。 “殿下,属下两人不是此人对手。”暗卫跟着禀报道,此事可大可小,这样一个高手在郡主身边,极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先撤回来。”郑淙元开口,但对这个银河法师并未放在心上,银河法师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一旦火奕法师知道他还在皇宫, 必然会带走他,只是时间问题。 郑淙元又在想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他们手上有银河法师,郑念如出皇宫的机会的又有多大? “其令——” 其令应声进来,暗卫已经出去没了身影。 “去查一查。”郑淙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念如要干什么,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很好玩吗? “这些都是?”郑念如看着单子,问的漫不经心。 “都是。”端王觉得此事不能瞒着郑念如,他更想试探的是,念如对南门宇到底抱什么样的态度。 “父王准备怎么办?”郑念如依旧问的漫不经心,倒不是礼品单子上的东西不多,的确挺多,但也没几样合她的心意,在她坐上太后位置的时候,南郑国也着实国富民强了几年,至少从她国库的东西看来,是这样的。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父王不想你去南门国。”端王直接说道,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念如去了南门国,他就是彻底失去了女儿。 “好,一切全凭父王做主。”郑念如很乖巧地点头。 端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感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口。看着念如并不上心的样子,那南门宇怎么就一头死脑筋,没完了呢? 端王没想完,又被念如身旁一个年轻的太监吸引了过去。 怎么又多了个太监? 第130章 端王的心思2 突然的沉默,让郑念如有些疑惑,看向端王,这才注意到跟进来的银河。拂冬有些心急,她没注意,这小子就这样跟进来了。 郑念如见此,进来也就进来了,至少这一段时间内,这小子就在她启顺楼了。 “这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南门宇这小子除了塞了两个人在他这,就给郑念如送了个人? 郑伯定立刻坐不住了,就要去看这太监,郑念如一把拉住。 “父王,并不是,这是扶恭的人。”郑念如开口说道,双手撑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扶恭?那小子,念如,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郑伯定头疼,扶恭那小子什么品性。 郑念如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清脆的笑声,恍如扔进池塘的石子清澈灵动,整个屋内像是湖面一般荡漾开。 银河微微愣着,他,他似乎是第一次见郡主笑,那笑,就像是,银河低头,隐隐的记忆里,有过的那种亲近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可是,他也问过杏雨。启顺楼的人,杏雨对他最好,他是怎么出现在启顺楼的。 杏雨说,是她救了自己,还因为文贵妃穷追不舍,只能将他送到宫外去。 银河记得,可是不信,他不相信他与郡主只是第一次认识,杏雨说话的时候,眼眸虽晶亮,但带着一丝闪烁,不能全信。 “父王,那是您的侄子,我的堂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给你个太监做什么?”文贵妃的儿子,你正儿八经的堂兄弟那是太子。 银河有些别扭,也不敢开口,那是端王,郡主的生生父亲,显然不太喜欢自己。银河也不敢走,生怕一动,对方更不喜欢自己。 “因为他救了你女儿。”郑念如说道。 郑伯定一愣,猛然意识到救这个字的危险性,顿时跳了起来。 “什么危险?哪个要害你?” ”王爷,今日我们郡主在花园里采花,被两个妃嫔欺负了,那妃嫔手下的人好生厉害,连杏雨都被推出去了”拂冬立刻说道,几句话倒把事情交代得十分清楚。 “有这样的事?”郑伯定面色铁青,胸膛已经开始起伏,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念如的头上了,一个才人,竟然敢动手打念如。 “走,我与你一道去见太后。”郑伯定坐不住了,郑念如一把拉住一惊一乍的端王。 郑念如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么多年,父王还相信太后会放心自己回端王府,然后让他们父女二人一起谋划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所以,洗洗睡吧,前一世里她谋乱叛上,那也是延平太后惹毛了她,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她干脆直接就成全了太后。 “父王,你听我说,只是有惊无险,而且银河很厉害。”郑念如很认真地说着,“拂冬,是不是?” “王爷,银河的确厉害,那景才人都吓傻了。”拂冬立刻附和道。 银河也跃跃欲试,很想现场就试试来证明自己,他很乐意。 郑伯定狐疑地看了一眼银河,这看着并不是个有力气的,都没有杏雨壮实,真有那么厉害?他看着不像。 “念如,父王想着给你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只要人品端正,对你好的,你觉得如何?”端王收回目光,一个太监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今日将念如喊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如今又出了宫里这件事,所以,思来想去,端王觉得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念如能够从宫里出来。 能够回端王府最好,不能回嫁人也好,总要在他伸手能触碰到的地方。 “嗯,父王你做主。”郑念如柔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脾气,听的端王心一酸,这么多年,委屈了念如。 端王也并不是只是嘴上说一说,这么多年来,他刻意避开朝政,不与任何势力相交,独善其身,更是为了保护宫里的郑念如。 而如今,端王也不想从这些世家子弟中去找合适的对象。 端王想着,如今新进了统试的新人,总有一两个家底薄的,又肯上进c品行端正的,脾气也要好,这样念如才不吃亏。 端王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帮忙找到这样人选的也就只有郑淙元。 作为统试主考官的郑淙元,是对今年统试的人选最了解的人,其身世家底也都明明白白。 其令端着茶碗的手一抖,余光看了一眼端王,端王这么做是不是早了些,郡主刚满十三,以南郑国的风俗,并不提倡早婚,如今贵胄里十五六岁未婚假的也大有人在。 “皇叔是想在今年统试的人选 里挑?”郑淙元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一颗石子慢慢地沉着,“本宫觉得郡主的年岁” “唉,扶训,你有所不知,本王也并不想念如早早嫁出去,也想她在我端王府过几年安稳日子。只是在这皇宫之中,凶险交加,念如又涉世未深,不定下来,本王就寝食难安。只想着能够找一个上进的才俊,两人相敬如宾,本王也就满足了。” 端王此举并不是没有深思熟虑。世家子弟有身后家族背景,太后不会那么容易松口。而没有身家背景对郑念如此刻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其令不敢看自个殿下,只怕今日发生的事情让端王更加着急了吧。只是殿下为何不说,郡主身边本就安排着人,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们的人也会及时出现护住郡主。 郑淙元未开口,所以,嫁人只是权宜之计,郑伯定只是想让念如从皇宫里出来。 的确,端王府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皇叔放心,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亲自交代人去办。” 郑伯定闻言,站起身无声地拍了拍郑淙元的肩膀。 “此事就拜托殿下了。” “皇叔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说。” 其竹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一瘸一拐的其金c其羽才刚刚下床锻炼,就见送人回来的其竹,正要打趣一番,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掩了声息又偷偷地回去了。 第131章 学弟 南郑国的统试制度,从三年前开始推行,规制一年比一年大。统试刚推出,南郑国上下对这个打破整个南郑国官场选拔的统试并不看好,更有一批以世家贵胄暗地里对此举的轻蔑。郑淙元也并未以强硬的手段将统试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化,而是更温和的c润风细雨的一步步的实施着。 统试不看世家背景,不以长者推荐,南郑国的任何一名下至十三c上至六十的男子,都可以通过统试进入朝政。 第一批经过统试的人如今已经渗透到了官场里,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东西,慢慢地接受,甚至成为根深蒂固不断壮大的队伍, 居南一就是第一批统试上来的官员,虽然在世家贵胄的眼中,这些位置都是边缘化不值一提的位置,朝中重要的位置依旧在几大世家为首的党派手中。但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来,朝政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新的面孔已经渗透到了几乎无孔不入地步。 这一年的统试,规模更大,更多的平民子弟跃跃欲试,第一批已经经过选拔刚刚上任,同样是些可有可无的位置,但依旧代表着南郑国最新鲜的血液,也是南郑国的未来。 延津都是南郑国第二大的城都,与郑都紧邻,延津都城郊的林平镇祖上因出了大官,一带乡里十三村都十分重视读书,但凡家中有些宽裕的家庭,都会牟足了劲送孩子去读书。 居南一从这里走出,也是第一个通过统试走出来的,自此后,林平镇势头就更甚,前有朝中大官,后有居南一深受太子殿下赏识,林平镇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陆行则晚居南一两年,而镇上的先生字句之间都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居南一,陆行则通过统试第一轮的首要事情,就是拜见这个同乡的学兄。 而且在林平镇,他的母亲与居南一的母亲十分相熟,居父早亡,陆行则的母亲当年也十分照顾居南一母子二人。 陆行则到郑都前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有机会要去拜见。 陆行则有居南一的地址,等到了地方,依旧在那些七绕八绕的巷子里找了好久,一阵玩闹的孩童不时从陆行则的身边穿过,欢声笑语c狗吠鸡鸣,越往深处越是生活的气息。 陆行则心想着,等再过两年,他也能和居学长一般在郑都有自己的院子,那该多好啊。这里的房子也精致,一排排院墙露出的不规则的天空,才是京都的味道。 “请问居南一居学士住在哪里?”陆行则到底还是问了一处馄炖摊子。 “居学士啊,就在前面第三排,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 “多谢大婶——”陆行则轻快地行了一礼,与年岁显得更高的身影步伐很快,三两步就找到了那一棵歪脖子枣树。 “居大妈——”居母从院子里闻声走出来的时候,愣了片刻,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林子,你怎么来了?都这么高了?婶子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居母连忙把人让进了屋里,“林子,你母亲身体还好?你父亲可还在庄上做活?” “都好,居大妈,这房子不错。”陆行则四周看着房子,一间不大的院子收拾得整齐,归放着一些纺布的器具,三间正房同样干净利落,两侧的两间耳房比镇上的老爷家里都像样子。 “嗨,什么不错,在郑都就算不上什么。”居大妈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利索地将人引进了屋里,屋内同样收拾得十分齐整。 虽然家里雇了个干活的老妈子,但居大妈闲不下来,精明能干地开始纺纱织布。 “林子,你这是参加统试来了?”居母虽然对这些不太懂,但也知道统试的事情。拿出零嘴,又倒着茶,精干的脸上止不住的笑。 “嗯,已经过了第一轮,我妈让我来找南一哥。南一哥还没回来吗?”陆行则看了看外面,天色快暗,应该下衙了呀。 “快了,快了,你等着,我去做两个菜,你个南一好好聚一聚,今晚就别走了,就住我们这。” “居大妈,今天不行,我晚上还有事,等事情完了,我天天来。”陆行则也不客气,吃着零嘴。 居南一踩着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走进了院子,一身绛紫色的官袍熨服有形,趁着少年比年岁沉稳,气质出尘。 陆行则在亲切地喊出第一声后,看到走进来的居南一,猛然间有些退缩,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一身青布长衫的少年有着天差地别,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走进郑都,第一次见到那些贵家子弟的差距。 “行则,恭喜你,我想着等你忙完这两日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居南一拍了拍陆行则的肩膀。 如今第一轮已过,也算是正式入了围,接下来的就是听候调遣。不过,位置自然不会太好,能够留在郑都都算是十分好的。 “我也以为要再等两日才出来的,今日上面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寿辰,派我与清风c原沐还有一位林旭来的一位一并去右春坊,先为太后殿下抄录寿经。”陆行则朝着正北虚报一拳,他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好事。 居南一微微一愣,陆行则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 太后寿辰,有的是想要巴结奉承的人,这样的事情,按道理轮不到这几人的头上。因为这几人都是在郑都毫无背景之人。 而且,如今职位悬缺,右春坊虽是闲职,但却是一个十分好的职位,按照以往惯例,不会到陆行则这些人身上。 居南一微微想起今日似乎有人来拿过这些人的档案,太子的人?这四人在居南一看来,的确是十分难得的青年才俊。 太子突然关心起这些人?但就更不会轻举妄动,而是要保存力量,混淆视听。 “南一哥,给太后抄经是个好差事吗?”他们都恭喜,眼里羡慕不似作假。 “自然是好差事,太子殿下如此重视你们,你可要认真当值。” “那是一定。” 右春坊是端王的阁下,太子突然将这四个人放在端王阁下是什么意思?居南一脑海里闪过这四人的身影,微微一愣,猛然间想到一件事。 居南一转头看向陆行则。 “行则你长高不少。”眼前的陆行则面容清俊,身形修长,虽稚嫩却十足的朝气。 端王这是准备相看了。 居南一突然有了答案。 第132章 胡思乱想 “林子,你等等。”居母叫住了陆行则,手中兜着一包的东西。 “居大妈,那边管饭。”陆行则说什么也不要。 “拿着,管饭不管饱,再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居母就往陆行则怀里塞。 “哎呀,居大妈,我又不是不来了,我来再吃不成吗?”这要是带回去,他住的是通铺,不太方便,况且,明日他就要去右春坊,会不会印象不好。 他记得右春坊的主是端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样的王爷是他想都想到能见到的。 “拿着,拿着,都是你家常你爱吃的干饼,我特地少放了油,你能吃个两天。”居母坚持将东西塞给陆行则。 “那就多谢大妈。”陆行则也着实想母亲那一口烙干饼了,接了过去,正准备走,居母突然拉住了他。 “唉,林子,有句话我问你。”居母看了一眼屋内,见居南一已经进去,声音压低了不少,生怕被听见一样。 “大妈,什么事啊?”不能当着南一哥说?是南一哥的事情? “我问你,我托你妈的事情怎么样了?”居母又看了一眼身后,这才急切地看相陆行则。她捎信回去有些日子了,可总不见那头来信,居母有些忐忑不安。 “什么事?哦,你说程家三丫头?嗨,我妈打听了,没说婆家呢。大妈,你是想给”陆行则的话没说完,就被居母拦住,居母又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居南一没出来。 “大妈,这是好事情啊。”南一哥与三丫头从小认识,又知根知底,三丫头活波,很好。 “你不懂,我想着等过些日子,让你妈再去问问程家的意思,看能不能定下来。”居母笑着,既然这么说,那程家也应该知道了,他们南一怎么说已经做了官,如今该是不反对了吧? 她说过两次,但是他儿子并没有反应,只以如今事多,再等两年看。 她瞧着这小子是不乐意了,原先以为只怕是郑都的各形各色看花了眼,看不上老家的三丫头了。但是她细瞧瞧,并未见有这方面的心思啊。而且这郑都的女子,她也瞧着不合适,一个个娇滴滴的,但凡做了官的人家的小姐,走两步都喘,需的个丫鬟扶着。 居母看不惯,自然也觉得自个儿子也看不上。那就还是因为当初程家不愿意,拉不下这个脸面了。 只是,这一拖就是十六上下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居妈决定不等了,先定了再说,说是事多忙,那就缓些日子办事也可以的。 而且,那三丫头她是看着长大的,胆大有主见,是个能撑起家的。 “好咧,等我回去,我就跟我娘说。”陆行则点头,心里却感慨,南一哥还是重感情啊,心里还是三丫头,“大妈,你放心吧,三丫头家肯定乐意。” “少贫嘴,不忙就来玩。” “唉,唉,一定来,大妈我走了,明天还要早起。” 居母转身,欣慰地笑笑,这件事情成了,她就可以歇一歇了,也算对得起他早死的爹了。 “母亲早些歇息吧。”居南一从屋内出来,已经收了碗碟。 “我说多少遍了,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我来。”居母一见,立刻又不高兴了,“你说你找的这老妈子,三两天有事,不如现买一个住家的。”居母一咬牙,三丫头进门了,家里也应该有个样子了。 如今她儿子做了官,自然得配得上用个使唤的老妈子,这个钱不能省。 “我过几日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居南一意外地看了一眼自个母亲,你老妈子原先也勤快,只是他这母亲从小苦习惯了的人,舍不得花这样的钱,如今怎么又舍得买一个? 夜色渐渐暗去,居家家教极严,居母虽是寡母,却既严肃的人。 掌灯不过一个时辰,居母已经催促着居南一就寝,睡卧有时,做事才有时。 居南一却说不着,静静地瞪着黑暗中的屋顶。 窗外的星光进来,落在帐上星星点点,恍惚不真实。 只是太子为何独独看中的是新进的这些?还是端王的意思? 朝中不乏太子门下没有背景c又十分上进的青年才俊,新进的这四人虽说也不错,但总归没有旧人知根知底 太子是不想动用已经布好的那些网?端王向来不参与当配之争,所以太子是怕送出去的人将来也会与端王一般,从而失去了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 居南一下一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是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也没有端王重要。端王的身份在那里,是一个十分值得拉拢的势力,太子 不会为了一个还未长成的臂膀放弃端王这一枚棋子。 太子真这样做,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所以,这是端王的意思? 端王不想有党派之争,更是为了朝仁郡主不参与任何一方中,往后的日子安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要求? 也不会,端王近些日子往太子府毫不避嫌地跑,这个时候想撇清关系,是不是有些晚了?就算是选一些新进的人,但没有背景关系,还没有太子这一层屏障,对端王来说,就失去了保障。 陆行则嘴里问不出什么,只有即将为太后抄录寿经的兴奋,居南一甚至认为,这种兴奋只要太子布置的任何任务,他都能激动。 所以,毫无背景好拿捏c才能优秀c品格端正c样貌,都是端王选择这四个人的条件,抄录寿经要一段时日,太后寿辰的千字寿经向来是十分重要的环节,这么长的时日,足够端王慢慢去观察这几个人。 所以 居南一心中有些烦躁,若他是端王,除了这几项外,如今已经有些成就,能够如太子眼c得太子赏识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端王为什么没有选? 是什么让端王宁愿放弃这些,而选择一个未来都没有看得清的新人? 星光冷煞,抬头的星空慢慢斗转星移,越来越迷乱,居南一猛然坐起。 若有所思。 朝仁郡主,今年芳龄十三。 这是 嫌他们老了 第133章 三更 郑念如再次跨进客栈,恍惚有些错位的感觉。 南门宇终于走了,虽然结局没有达到郑念如想要的,没有如意,但也不算没有收获,那南门宇的师傅死了,但归根到底不是她的错不是,是荆棘公要杀她,杀荆棘公的也不是她不是。 况且荆棘公也没死,只是受伤颇重。 就从南门宇留下那么多的东西来看,那荆棘公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的。 再次回来的平父c平母带着兴成c兴乐十分感激地站在客栈大堂之内,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救他们的是端王的子嗣,这位郡主在行宫回城的路程中,看到了与那些小难民玩在一起的兴成c兴乐,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救了他们。 而这一次,端王更是去求了太子殿下,他们才能出来。 若是先前平父对端王还有戒备,此时也只剩下感恩,事已至此,平湖村对太子殿下的仇恨也不全是因为他们一家的失踪,而最后,太子殿下甚至仁慈地放了汉叔,这让平父没什么说的了。 如今管着两个客栈的是端王亲自拨过来的两个人,家生子,可靠老成忠心,几天的功夫将客栈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郑念如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中规中矩,少了些心意。 父王送来的人好是好,但是太过刻板,一连跟着半个时辰,表情变都没变,一个音调从前到尾。 “郡主,还有一件事情,奴才得向您禀报一下。”郑念如听得只要打瞌睡,听到这句话,有些精神地抬起头,点头让对方说。 “奴才清点客栈里的小厮,发现少了一人,那人当日也是郡主送来的。”林大谨慎地开口,他从庄子上调上来时日不长,摸不清郡主的脾气,而且端王府里也并没有谁了解郡主,所以,一切都只有摸着石头过河。 郑念如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想起来了那个半路被捡回来的一个人。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因与长公主有些关系,郑念如一时心软,便带了回来,总比死在半路上强。 “不见了?”郑念如问的很随意,把人扔在这里以后,郑念如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在奴才接管客栈前,此人就趁着客栈里混乱走了,其他的小厮们都有契文在,只这一位” “走了便算了,本就是街上看着可怜捡回来的。”郑念如摆摆手,既然走了便走了。 林大松了一口气,那人来的情形他细细问过,可又因为几个小厮形容的样貌身段,实在不像是普通之人。 文赞的腿伤着着实实休息了两个月,文康爷是找遍了整个南郑最好的大夫,御医c民间的大夫轮流看诊,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与自己一样,落了个残疾。 文赞在休息了一个月早已经躺不住了。刚开始也被着实吓了一跳,御医c大夫都说文少爷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找着了骨头,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这种几率简直就是上天垂怜。 所以,文赞的腿上比想象中的要恢复的快,躺了一个月就已经躺不住了,闹着要出去。 文康爷,文二夫人又怎么能让唯一的儿子出去,文二夫人更是天天看在床边,生怕文赞一个不注意,再弄出什么伤来。 文府老太夫人更是怕闷坏了这个宝贝孙子,天天戏班子轮流来府里,唱了两天的戏,又请了唱曲的姑娘c再两日又找些杂耍c斗鸡c斗蛐蛐,万般花样,都来了个遍,也不见这文二公子爷有好脸色。 因为文赞喜好的东西不再这上面,而一日日文二夫人看着,更不敢去碰平日里喜欢的布料c刺绣c针线,文府本就是一个习武之家,文家的男儿在战场上的就有二十一人,是西北疆域响当当的名号。 但从小,文赞从小习武的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能教出一点成绩,又因为文老太夫人十分溺爱这个孙子,文康爷也管束不了,养成了斗鸡走狗的性子,一事无成。 文赞忍了一个月,终于让自个的心腹奴才弄了点东西和人带到府里,南隅来的一种藕丝混着蚕丝制成的布匹,千金难买,绣娘是文赞养在府外的,被奴才偷偷领了回来,就在文赞的内府里。 文赞消停了两日,文二夫人觉得自个儿子终于懂事了,喜极而泣,稍微放了一些心,亲自看在床前已经一个多月的文二夫人已经筋疲力尽,眼见着文赞懂事不闹腾了,自然欣慰不少,被文赞劝着去休息了。 可那一匹价值千金的特殊不了还没有绣好,文康爷就抓住了亲自上阵埋头绣着花瓣, 文康爷刚开始没看清,那小厮又被文赞催着去取绣线,文康爷到跟前,待看清自个文不文c武不武的宝贝儿子,正绣着花,你神情专注比学任何东西都要认 真时,顿时一个受不了刺激,倒在了地上。 文康爷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把文赞跟前的奴才们挨个打了个遍。第二件事情,就是要砍了文赞一只手,文老太夫人与文二夫人拼死拦住了,这才保住了一只手。 第二日,文老太夫人亲自去求了太后,为文赞谋个好差事,也断了他整日游手好闲c不务正业的本事。 延平太后想了想,正巧这几日禀报的抄录千字寿经的都是统试里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所谓近朱者赤,与这些青年才俊在一起,自然也会有所影响,文太老夫人千恩万谢,觉得这去处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文康爷也不等着文赞在府里足足养三个月了,直接催促着文赞去右春坊里当职,省得再做那些丢人脸面的劳什子。 端王发现自己的选的人里突然多了文赞,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出去,但文康爷亲自送了来,更是赔了几个笑脸,端王有气无处发,好歹对方不知道他选人的目的,这才勉强地将人收了下来。 文赞不愿意去,被打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右春坊里,无奈的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一匹布就这样没了。 文赞自然不愿意,暗暗地叫人去寻,竟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在寻这匹布。 文赞记得,这匹布走的是文家的皇商,他特地关照了才有的,知道的人也只有文家心腹的那些人。 一打听,竟然是四殿下郑皓元。 他要这个做什么?文赞觉得说不定四殿下可以匀一匹给他。 第134章 银河的尝试 暑气见涨,初夏清晨的凉意被早起的太阳一口口吞没着。 皇宫的宽窄长道上,都是抬着木桶的小太监们忙碌着,用刚汲的冰凉井水一遍遍浇灌着被暑气渗透的石阶砖道,刚浇上的水很快被干透的道路渗透下去,微微透出的凉意带着清晨的晨光在空气中闪烁着。 兴庆殿小规模的修缮与装点,从月前已经慢慢地开始了。因圣上病情没有太大的起色。而入夏的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延平太后也不舒服了几日,到今日精神还有些不好。文贵妃想借着太后的寿辰,冲一冲整个皇宫的沉闷。 但因二殿下的死,延平太后并不想大肆操办,只允了朝臣的贺寿与合宫宴。 这样的热闹延续不到皇宫的边角里,隐在一整片湖园后的启顺楼更像是被皇宫遗忘了一般,葱郁的树丛早已经遮住了启顺楼的屋角。 启顺楼里一早就摆上了两张窄板罗汉床,垫着软垫,软垫上垫着透明凉爽的水牛角席。湖舟的工艺,将水牛角用药水浸泡变软,划成一条条竹篾般模样,牛角席自然生凉,又质地柔软,更重要的是漂亮。 廊檐下大缸的冰块放的距离稍微远一些,因是清晨,暑气还没有完全上来,云娘不敢用冰,但因为檐下的两位主子都嚷着用冰,这才搬了上来。 “堂姐您看,这布料如何?”郑皓元惯会投人所好,又因天气炎热,文贵妃忙着太后寿宴的事情,管不了郑皓元晨合殿的事情,郑皓元将晨合殿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选人的宗旨也简单有效,不忠心的直接杀,不确定是不是忠心的也直接杀。 几轮下来,晨合殿的人经历了大换血,一色上来的何盛培养的人,做事勤快,忠心的不分对错,郑皓元的日子舒心了不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阻拦也不怕有眼线告密。 檐廊前空出一块地方,一名宫女捧着一匹薄如蝉翼的银纱,宫女摊平着双手,在晨光下仔细地展示着银纱的光感。 郑念如撑着胳膊,一伸手,那宫女恭敬地上前,将手中的布匹奉到榻上的少女面前,另一名宫女侧着身子将布匹一端展开,送到郑念如的手中。 “这触感不算丝滑,但凉爽。”郑念如摸了摸,“只是颜色单调,绣什么花样好呢?” 郑念如在想,郑皓元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恭敬地跪了下来,慢慢地揉着郑皓元的小腿,郑皓元一边看着郑念如欣赏着几匹料子,苍耳小心地剥好荔枝,放在隔着冰水的水晶小碗中。 拂冬剥的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如苍耳剥的好看,另一名小太监很乖巧地帮拂冬剥着,那特地保养地双手比少女的都洁白青葱,就如一双艺术品一般。 郑念如比较喜欢这几个太监,赞赏了几句,此后郑皓元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乖巧懂事,是皇宫里调教出来的特地服侍人的,一代又一代皇宫里调教下来的规矩,每个动作都小心谨慎都能让主子顺眼起来。 拂冬就去按摩,手指轻柔,挑着郑念如喜欢的手势慢慢地起势,看了一眼跪在脚踏上,正捧着手中琉璃碗,将一颗剥的完美无瑕的荔枝喂进郑念如的口中。 穷奢极欲 拂冬心里不屑地嘟哝着,自从这些太监来了以后,拂冬是明显的感觉到,她们郡主就像是要打瞌睡的遇到枕头,十分受用。 那四殿下就更是为虎作伥,只要郡主满意,无所不用其极。 “堂姐,这穿红玉髓的项链十分艳丽,质地也好” “夏日里太耀眼——” 郑皓元挥挥手,那宫女捧着东西立刻下去,一连挥了几个,郑皓元转头,瞧着郑念如有些不耐烦地神情。 “堂姐还没想出来吗?” “嗯,那布料虽好,若花样不新鲜,不雅致,就有些可惜了。”郑念如也不着急,那布料太特殊,她还没有想好。 “堂姐慢慢想,不着急。”郑皓元拿着扇子,亲自给郑念如扇风,一名小太监对接无缝地接了过去,风扇不徐不缓,连扇风都扇出门道来。 云娘送了刚做的糕点来,这一上午,地上的布匹c珠宝都堆了不少,若不是这郑皓元与那太子殿下一般,都是堂兄弟,云娘说不定还动动心思。 念夏兴致勃勃地瞧着一堆的花样子,挑出好看些的,就送到郑念如跟前,郑念如看一眼,摇头 云娘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银河,又不伺候,又不下去帮忙,凑在这里装人数么? 银河不理,身上的那一身太监服熨帖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少年低头,余光就是榻上的郑念如c榻下依旧喂着荔枝的小太监。 太监,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看看自己站在这里已经快一 个时辰,没走一步,没动一次,而那些太监忙个不停。 “堂姐,我得了个好玩意,京南送来的稀罕物,说是自小养着,专供着上面当个稀奇物瞧一瞧,忠士的人亲眼见过,当真稀罕,三个,你定没见过。”郑皓元说着。 郑念如兴致缺缺,她还真见过,长得不错,不过为了猎奇,弄个一头的白发,她到觉得黑发更好看一些。 “拂冬,你去取我画笔来。”郑念如想了想,开口道。 拂冬应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去画笔自然要取画纸,看郡主不想起身的动作,画板也自然要取的。 雪柳去帮忙。 郑念如转着身子,换了一个姿势,先前压着的腰身有些酸痛。 “起来帮我捶捶——”跪在脚踏上的太监应声起来,银河的身影更快,身形修长直接跨过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双手已经放在郑念如的腰际。 触手柔软丝滑,让少年的心顿时紧张地要跳出来,手指却稳稳地推动者力道。 瞬间,空气中的气氛紧张起来,那刚起身的太监微微一愣,立刻垂下了眸子,温顺恭忝地继续跪了下来,这启顺楼的太监似乎不太懂规矩啊。 郑皓元惊讶地几乎坐起身,一双眸子瞬间阴鸷。 真当自己是太监了? 第135章 做太监也不易 银河双眸低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双手技巧的用力。这不难,他看了几次,就轻易地掌握了技巧,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郑念如被那双手的推按,舒服从腰间散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郑皓元要开口,却见郑念如的神情,到底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太监。那太监立刻惶恐不安,面色苍白,跪的身子隐隐发颤。 空气中飘散着瓜果的香甜,糕点的清香,并无熏香,阳光被挡在细密的竹帘外,微风徐起,郑念如昏昏想睡。 拿着画具走出来的拂冬见到这一幕,脚步更轻,悄悄地放下东西,怪异地看了一眼依旧认真按摩着的银河,随即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干起其他的事情来。 郑皓元瞬间觉得无趣了起来,重新歪在了榻上,看一眼假寐的郑念如,又看一眼装的温顺无比的太监银河。 就是,堂姐就当他是个玩意,和地上的那群太监一样。 这样想,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 苍耳也不敢劝,挥退了跟前站着的宫女,又让人放了檐廊两侧的帘子,光线更暗了一些。偶尔几声蝉鸣,苍耳立刻去看一侧的韦盛。 韦虎立刻派人去找那只烦人的知了。 韦虎是文家忠士里新上来的,延成是文家忠士的头领,原本无需亲自当值,在前一段时间就将韦虎带到了郑皓元面前,用了一段时间,郑皓元倒也没说不用。 延成就将韦虎留了下来,文家忠士也只拨了两个队的人,派他调遣。其余的人都带回了文家忠士的秘密营地,要狠下一番功夫训练。 韦虎与延成又更不同,参与了晨合殿的换血,比起延成更快狠准,手起刀落,不问缘由,倒是颇得郑皓元的赏识。 郑念如从开始舒服地假寐,慢慢地身子软了下去,银河慢慢地停下,缓缓地托着那倒下去的身子,拂冬有些紧张的要上前,郡主娇气,这个时候被这小子毛手毛脚的弄醒,定要发脾气。 银河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些茫然,托在手里的这个身躯比他意料中的要轻,隔着衣衫他的手掌甚至可以勾勒出那腰间的妙曼曲线。 银河缓缓地,顺着这个腰身的主人慢慢地放了下去,知道那腰身稳稳地落在榻上,这才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地背后一层细密的汗。 打扇子的太监动作更轻了,郑皓元闭了转过身去,睡觉,睡觉,正好昨晚睡得不踏实。 太监悄悄地上来要捶着,郑皓元一脚踢了过去,太监无声地被踢倒在地上,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动。 银河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作为一个太监,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自从郡主醒来,就连拂冬c念夏四人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就算杏雨话中有话,说他原本不是太监。 可不管他原本是什么,如今他已经是一名太监了,不该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吗? 况且,那四殿下郑皓元身边的太监那么多,而郡主身边却只有他一个。 若说郡主不喜欢太监伺候着,那么四殿下的太监上前伺候的时候,也并没有见郡主有多不喜欢,反而 嗯,很喜欢。 银河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而且,他已经发现,启顺楼缺少这样能干的太监,这才辛苦了拂冬c念夏她们。 可是从郡主醒了开始,拂冬c念夏她们两人就联合起来,根本不给他进屋子的机会,银河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们是生气了。 银河苦恼地坐在花园的小河边,一并坐着的还有晨合殿外院的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年纪小,坐在河边的浮桥上,手里的茅草垂在水里,搅着一层层的波纹。 “嗨,你这都不懂,你这是抢了她们的活计了,她们能喜欢你才怪。”小太监语气老成,直接打断银河的话。 “那该怎么办?”银河觉得小太监说的很对,以往这些都是拂冬姐姐她们的事情,若不是四殿下身边的那几个太监,让他觉得自己除了站在那里就一无是处,他也不敢冒险这样做。 “能怎么办?这就是我们身为奴才逃不过的,争宠c勾心斗角,你要在主子面前争宠,让主子喜欢上你,你就得这样做。”小奴才叹了一口气。 银河低头,他的心思不愿意别人说出来。 小太监又长叹一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银河,大人般的拍了拍银河的肩膀。 “我们都是小太监,要一步一步做到大太监的位置不容易啊。要豁出去脸皮c要死皮赖脸的在主子面前露脸,才能让主子注意到 你,才能一步一步获得主子的信任,唉,复杂啊,你好自为之吧,总之不要气馁,一步一步赢得主子的欢心最重要。” 银河点点头,是,他不要离开,也不想得罪了拂冬她们。 唉,果然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郑念如去太子府的时候,难得见郑淙元没有看奏折,也没有忙得没完的朝廷上的事情。 “我们南郑国突然风调雨顺c国泰民安,让你这位太子也拱手无为而治了吗?”郑念如有些疑惑地看着有些怪的郑淙元。 这种时候的郑淙元并不多,那就是有心事,有话要说。 “说吧,又有什么我不喜欢,你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郑念如歪着脑袋,绕过书桌,捏起书架上的毛笔,扯过一张桌上的纸,随手画了起来。 那衣料上的花样子,她还没有决定要画哪一种,她画的总觉得缺少一种自然天成的韵骨在里面。 郑淙元有些心神不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理智告诉他,这是对念如最好的选择,这才是念如最好的归宿。 “念如,你看看这几本。”郑淙元拿出几份折子,每个折子都有不薄不厚的几页,有具体的身世介绍,有著写的文章,还有一张十分客观的画像。 “这是什么?”郑念如头也未抬,手下已经勾勒出几个藤蔓的蜿蜒来,郑淙元突然烦躁地伸手,夹住了那笔。 “你先看看。”他烦躁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态度,她能看出什么,诗书不通,看人也完全看心情。 郑念如狐疑地转头,也不故意抬杠,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两页,又拿起另外一本,又翻了两页,第三页拿起的时候,就看到郑淙元已经冷下来的脸。 郑念如微微一笑,随意扔了出去。 “看这些做什么?不如看你。”郑念如依在书桌前,腰肢沿着桌沿慢慢地滑着,在即将靠近男子,男子下一刻就会出手阻止之前,又停了下来,那一双俏丽无边的眼眸子看着郑淙元,目光描绘着那即使看了这么多年依旧让她心动的轮廓。 其令放下茶食,不卑不吭地退了出去。 第136章 不如看你 郑淙元没动,神情烦躁地满脑子都是刚才郑念如翻了一个,竟然又翻了一个,因为第二本的那个远重直道书沈厚沐面相更精致? “别闹,好好看一看。”郑淙元觉得自己烦躁c无处发泄一般,忍着耐心将散落着的纸册拿起来,再次放到郑念如面前。 “为啥?”郑念如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着,仔细看的时间长了一点,甚至拿起其中的一个,举在手里,慢慢地靠近郑淙元。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郑淙元不想理,想要将眼前少女手中的那纸册抢下来。 “太子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叫沈厚沐的有些像你耶。”郑念如拿着一个纸册放在郑淙元的旁边,开心地比对着,“嗯,脸型像,鼻子也像” 郑淙元心里无由地升起说不出的烦躁,想要将自己拆解地四分五裂,每一处都能飞出去,都可以脱离他的控制。 像么?所以就能替代,就能如此高兴? “太子哥哥,你这是选侍卫?不像,这些人都是文官,你选心腹?”郑念如凑近头去,仿佛为自己猜到了而十分开心。 “都不是,皇叔让我挑几个品性c样貌c才学都优秀的,让你看看,可有满意的?”郑淙元堵着气一口说了出去,仿佛那一股烦躁也会随着这一口怨气出去。 郑念如微微一愣,看着郑淙元,不高兴么?这个时候的郑淙元似乎也没能很好的隐藏感情,那个时候的她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也是,前一世里,郑淙元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他也不高兴?但前一世的她并没有发现,光顾着自己不高兴了。 郑念如放下了纸册,比前一世平静了许多的心境,波澜不动。 “哥,你不开心?”郑念如的声音在喉咙里缓了半刻出口,带着袒露心腹的低沉,微哑又带着少女的甜润,郑念如想伸手触碰,还是算了。 郑淙元微微冷静下来,似乎为自己外漏的情绪而困苦。敏感而快速地发现,念如喊了他一声哥。 往日里,她高兴的时候会喊太子哥哥,不高兴的时候,直呼其名郑淙元。 可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他吓着她了? 他吓她干什么,她根本毫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是端王的意思,端王想着将她早早地嫁出去。 “你父王是怕你在宫里受委屈,找一个”郑淙元看了一眼纸册,那两个字到底没有说出口,“到底也是出宫的一个办法。” 郑念如自然知道,就算是上一辈子,她也没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来。既能让父王依旧像从前一样能看到她,不会悲痛欲绝,往后的日子如如同死了一般。也能够时常再看见郑淙元,哪怕,是用这一种与他越来越远,再没了以后的方法。 “不能是另外一种方法吗?”郑念如的声音粘着颤,让男子的心一下子跟着揪了起来,“我不要出宫,就想现在这样,天天能看见你。” 郑念如不是没想过,她也可以不嫁人的,就当这南郑国的老郡主,一辈子就困在皇宫里,能看到端王,能看到他。父王不能没有他,而她不能没有郑淙元。 她离开他会死,在他死的那一刻,郑念如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活下来就是行尸走肉。郑念如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多余的,都在质问她,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不死去。 哪怕居南一再如何的讨她欢心,甚至将他从来都不齿的那些玩意带进宫来,让那些俊俏的c鲜活的生命来填她的心c堵她的伤口。 郑念如就记得,居南一带回来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少男里,就有一个与郑淙元长得十分相似,那种相似不仅是容貌,还有神态,郑念如甚至能感受到,那个男子刻意地模仿着郑淙元。 可那也不是郑淙元啊,她的太子哥哥啊。 郑念如突如其来的悲伤像纸一样铺散开,一瞬间的低落,少女未到眼底的泪意还未蓄满,书房里的纸墨c字画桌一椅都浸染着悲伤的情绪,无声的蔓延着。 郑淙元仿佛被着悲伤的雨水淋了全身湿透,先前的烦躁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是懊悔,是自责。 他胡乱发什么火,念如的心思他不知道吗?一遍又一遍的去试探,去求证,去反复其次的质疑。 是他自私,是他龌龊不堪的心思,死死藏在心中,已经腐烂发出恶臭,不敢掀开,一掀开就是不堪c是丑陋c是万劫不复。 书房里的时光慢慢地漏着,郑念如只听到心里叹出的那一口气,还这么较劲做什么,前一世的较劲换来那样万劫不复的结果。 她泅渡的 人生,因为自己的软弱c无能c愚蠢从来就没有好结果。 如今,何不随心所欲,不强求,也不拒绝,她这脑瓜子也想不了那么多机关阴谋,脑子够不上,想着也头疼,乐于享受还觉得理所当然,就是一只被养在米缸里的米虫,花房里那朵未经风雨的花。 郑念如目光低垂,眼前的郑淙元就近在咫尺,喘着气的c温暖的,可以说话的,不是画像。 郑念如慢慢地伸出手,主动的c试探的c慢慢地去触碰郑淙元同样放在桌上的手。 郑念如认为这样的意义不一样,与平日里她冷不防的c缠着闹着的触碰不一样,她幻想着可以从容不迫地感受这手的温度,可以细细描摹那指尖的掌纹,可以感受他的心。 郑念如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郑淙元的手背,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男子一瞬间从心底下意识的抵触,就像是所有的理智c所有的品质道德的制高点都在叫嚣。可是,郑淙元没动,浑身就像是按下了停止键。 郑念如微微一笑,从容不迫也不怕这短暂的触感突然消失一般,指尖慢慢地在那温润的肌肤上滑着,感受两种不同的温度融合成一体那种奇妙的感觉,像平和波澜不惊的湖面,微风轻拂。 郑淙元猛然翻手,将那一只在他手背上“作怪”的柔荑包裹在掌心里,滚烫的温度瞬间翻云覆雨般,翻滚了湖面。 第137章 一更 “居学士,早。”居南一刚刚跨进翰林院,同僚已经齐步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打招呼。 “林学士,早。”居南一谦和地回了一礼,以绝无再谈下去又不算失礼的侧身准备先走一步,那林学士拉住了居南一的手臂。 “居学士,后日休沐,正是我小儿的满月席,还请居学士赏脸。”林学士眼角止不住的笑意,他夫人一胎生了个千金,第二胎就是个大胖小子,总算是后继有人。 “一定,一定,先恭喜了。”居南一立刻恭喜着。 “林学士,你来翰林院也就三年,成了婚还添了一儿一女,成家立业一样没落下啊。”后脚进来的曾学士,立刻搂住了林学士的肩膀。 “你也不赖,怎么样,嫂子已经七个月了吧?”林学士明显与曾学士熟识很多。 “是,是,稳婆已经找好了,住进了家里。虽然我们的条件不比世家,但好歹拿着官家但俸禄,衣食无忧。”曾学士与林学士不出两句话打闹着,可猛一见旁边还没走的居学士,有些尴尬地收了手。 他们虽然也是有学之士,但天赋c勤奋比不上居学士,做的也是最基本的差事,此时纳闷居学士还没有像以往那般打完招呼就走,而是站在原地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曾学士猛然想起,他们是与居学士一起参加统试,一起进的翰林院。而如今三年的时间,林学士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而自己也即将有子嗣。 而居学士与他们年岁相当,却还未成婚,在他面前谈这些,多少有些刺激了他 居南一只是脑子错步了一瞬,又被曾学士强行抢入,根本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如今,朝着两人点点头,正准备抬脚就走。 一个声音已经兴高采烈地从身后响起,居南一听到这声音就有些头疼。 “居学士c林学士c曾学士,你们都来了啊,林学士,听说你生了个儿子,恭喜恭喜啊!你小子可以啊,去年生了个千金,今年又生了个儿子,你求的是哪路的菩萨——”葛学士嗓门高,性子热,说话就跟放爆竹一样。 林学士c曾学士尴尬地应着,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虽然高兴,但也不敢太过表现在脸上。 “曾学士,你也加油啊。”葛学士立刻看向曾学士,但曾学士没回他,立刻感觉无趣,场中剩下的就只有居南一了。 “居学士,可曾相看中哪家的小姐,你要是脸皮薄,放心,我们一定” “并未有那个缘分,多谢葛学士。”居南一神情平静地回答道,林学士c曾学士见此,也松了一口气。 “葛学士,昨日殿下所吩咐的寿宴描摹的百寿图可曾开始?”居南一接着开口问道。 葛学士顿时没了笑容,立刻灰溜溜地垮下身子来。 “居学士,多谢你提醒,我这就去弄。” 葛学士一走,曾学士c林学士原本就要走,两人立刻一起拜别了居南一,转身就走。 “你还说,怎么能在居学士面前提这些” 居南一隐隐地听到林学士二人越走越远的对话,居南一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南郑国提倡晚婚,当今太子殿下与他岁数相当,还未成婚,作为臣子,难道不应该效仿么? 可是满朝臣之中,又有几个真正的克尽,做到的? 宫内送出来了雄极宝殿供奉的《寿经》,通知的是翰林院当值新人府的李伟恩大人,只是李伟恩大人因送文家二少爷去右春坊,错开了一步。 隔着新人府的便是侍讲居学士的地方,传信的差人看到居南一,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原本,那李大人要带着《寿经》一并去右春坊,只是来晚了一步,那李大人就不能等一等,玩意耽搁了抄经那可是大事。 “居学士,您看能不能辛苦走一趟。” “不妨,我手上有一桩事正巧要去太子府一趟。” “多谢居学士,多谢——”差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剩下居南一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是有事却太子府,可此时却不急于一两天。而且,太后寿辰临近,诸多事宜都要往后延一延,所以此时不是说郡县设立学堂的最好时机。 但居南一还是应了下来,居南一知道让他作出如此冲动之事,也绝不是因为这学堂之时关系体大,而是见鬼的,他认为他该在太子面前多转一转。 或许太子就能够想起他如今依旧单身事情。 居南一犹豫c迷茫自己冲动行为的同时,却丝毫没有耽搁地到了太子府的速度,其羽有些意外是居学士来拿《 寿经》。 但是居学士为人谦虚,应该是帮忙的了。 “太子殿下可在。”居南一开始开了口,他原本的计划是将兴建学堂之事详细规划,写成一本册子,而且他已经完成,此时突然改变了,居南一低眉。 或许,他该用一个十分隐晦的词语来提醒太子殿下。 其竹匆匆折回来。 “居学士,太子殿下在书房召见。”其竹对这个新起之秀十分钦佩,且居学士是值得钦佩只认,三年,大小政绩已经历历可数,做事低调谨慎,举一反三,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 居南一闻言,跟着其竹朝着那沿湖而上的书房。 居南一从容冷静地分析着兴建学堂的急迫性,虽然不急于一两日的功夫,但也很能说明他此时前来对此事的负责与迫切。 居南一取了《寿经》,正准备退下的时候,郑淙元微愣,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也没有急着开口。 居南一候着,也不催促,窗外鸟鸣清远,风和日丽。 “南一,你觉得新进的远重直道书沈厚沐如何?”郑淙元还是开了口,所有的情绪在坚持与放弃之间摇摆,在自私与放弃中挣扎,至少她不该在宫中困在一辈子。 居南一低头,两天内听到同一个名字两次,不同的人说出来有着不同的味道。 “沈厚沐是新进之士,才学兼优c品行端正,是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居南一躬身,沈厚沐的优秀有目共睹,不是他一两句就能改变的事实,太子殿下自己选的人,没有旁人置喙的理由。 是端王的意思么? “别的呢?”显然郑淙元想听的不是这些。 第138章 二更 居南一微微一愣,却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丝毫未动的神情情绪不显,仿佛谈论着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 “下官与沈大人并无私交,并不了解。”居南一立刻说道,评价中肯不带任何情绪,但有时候坏话并不定要表面说出来的那些而已。 郑淙元沉默片刻,将眼前的四本书册递了过去。 “本宫再交给你一件差事。”居南一立刻躬身,身体前倾,一副任劳任怨c听命行事的神情。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平日之时,留心观察这四人的行为举止,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居南一恭敬地接过纸册,为首的新司穆清风的一纸策论洒脱挥斥。居南一恍惚地,若是自己的一所文章也在这一堆书册,是否也能入端王的眼? “下官遵命。”居南一神色不动,或者说,是否也能入太子的眼? 居南一走出来的时候,上了马车,直接吩咐了车夫去右春坊。 刚上马车,居南一第一时间打开了书册,下一秒又飞速地合上,仿佛怕别人看到他愚蠢的举动一般。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地清醒过来。 马车已经离开太子府正门,就算是在太子府,他打开这一份纸册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地方。 与陆行则说的一样,这四人去右春坊,具体用意大约也是如此了。 只是文赞为什么去? 居南一有些想不通,但随即想起行宫隐约听到的那些传言。 所以,文赞是主动的,甚至不惜求了太后? 居南一想笑,端王虽然是想找一个好拿捏c没有背景的家境贫寒的子弟,但文家的背景摆在那里,可以说是朝仁郡主此后一生的保障,只要文赞坚持,文家坚持,那又有什么不可? 所谓的一厢情愿,到最后只怕也是利益的博弈而已。 “居学士。”迎出来的穆清风一脸惊喜,他听闻自己备选翰林院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终于可以见到这个传说的曾经一篇概论轰动朝政的事情,眼前的男子同样的官袍在身,也给你不一样的淡雅如雾般的清雅,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隔绝了官场的世俗之气,却又不盛气逼人。 “穆学士,此后我们便是同僚,不必如此客套。”居南一看了一眼跟着走出来的陆行则c沈厚沐c林浩思,只觉得少年面容各异,却一样的晃眼,如同明珠滚落来的波光熠熠。 “居学士。” “居学士——” 文赞走在最后,一脸嫌弃地躲开地上石阶上一朵落下腐蚀了一半的花瓣,又嫌弃这外面太阳刺眼,但到底别别扭扭走在了众人后面。 端王选人倒是一把好手,居南一想着,也不想耽搁时间,尤其是身边不断传来充满活力的声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太子殿下让我将《寿经》带来,并吩咐,每日抄书前需沐浴熏香,不可食荤腥。” “是——”众人安静下来,齐声回答道。 端王不在。 居南一也没想多留,交代完就准备走,他也没准备今日就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况且 “居学士,请留步。”居南一刚走出右春坊,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回过头去,只见文赞急忙追赶上来,此时也不嫌弃地上的脏东西弄坏了那崭新的鞋,过分细绣的袍角了。 “居学士,请留步。”文赞笑脸盈盈,身上虽然是官服,显然这官服看上去与居南一身上的没有差别,但是只要细看,就能看出,文赞身上的官服是仿着官服的样子,衣料c绣线,甚至绣出来的花纹都精致了许多。 对于文赞,在居南一眼里,就是一个被文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不知世事险恶,倒也不钻营官场苟且,并不算太讨厌,但也没有好印象。 “文大人,可是有事?”居南一声音平静甚至谦和,那张脸不笑,给你的感觉也只是沉稳到让人心安,有一种天生轻易取得你信任的魔力。 “不敢当,不敢当。”文赞知道自己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也不甚在意,最后唯一让他妥协的可能就是现任职的地方。 居南一也不催,只看着文赞,不能用英俊来形容,过分娘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世家子弟的娇纵。 “听闻居学士十分善工笔?”文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直接举动接下来他要相求的事情,百分之一百的会被拒绝。 “原是喜欢,略微钻研一二。”事实上,居南一的工笔算得上十分出色,线条工整匀称,甚至有独创的意境,居南一将他当作锻炼耐性之术。 “居学士谦虚了,居学士的丹青自成一派,十分有特色。”文赞绞尽脑汁想说几个好听的词来,只是肚子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墨水,只想到几个字,但不影响文赞崇拜的目光加分。 “谬赞了。文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有,有,有的。”文赞不好意思开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昨日里郑皓元找他的时候,说这任务一定要完成。 “居学士,我有一幅花样子,但画技不佳,难以画出来。”文赞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画稿来,从折得十分齐整的慎重对待上,居南一原本想拒绝,却顿了一下。 这一顿,居南一结果了画稿,一铺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隐隐传入居南一的鼻中,居南一豁然心一紧,有些记忆被挖出,那稿纸上潦草甚至工笔有些欠佳的花枝藤蔓在他眼里,慢慢地变成了那飘洒而落的海棠来。 “实在有些难为居学士了。”文赞更不好意思了,这画稿潦草的很,而且不全,想要一整服的花蔓。缺失的还很多。 “这是绣样?”居南一恍惚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熟悉的香味,那画稿中的藤蔓缠枝的画法,他也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居学士果然见识多广c博学多才,的确是绣样,不过居学士您放心,不会让您白画,我会以您画稿的尺寸大小的规格买回去,您尽管画。”文赞立刻又说道,一脸哀求。 居南一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靠卖画支撑过家里开支,如今早不需要。 “文大人,我尽力试试,只当我们同僚的情谊,报酬就不必提了。”是她的?怎么会在文赞手里。 第139章 一更 “多谢,居学士,十分感谢。”文赞终于松了一口气,亲自将居南一送了出去,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就给酬劳,居南一再三推脱这才收了回去。 居南一会了院内,又做完了手上的两件事情,等时辰一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等一个时辰,直接出了院,朝着益人街而去,袖子里揣着的那一张画纸犹如千斤重一般,让他整个胳膊像是被一个铅块吊着,浑身都不自在。 文赞喜欢那些东西,郡主找上他不奇怪,只怕,其中还有郑皓元的功劳,不然,以她的性子,怎肯轻易去见一个外人。 居南一脚步一顿。那南门宇不算外人,有着南门国的血缘,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也不足为奇。居南一是后知后觉才清楚南门宇的身份,因为救了一个不相识的难民,这才会有了以后的那些事情。只是,端王自然不会同意,也正如他才想到那般,南门宇走的很快,一个失了势的南门国世子,图谋的又是那样的事情。 居南一越走越坚定,所以,南门宇走了,才有端王亲自为郡主挑选合适的人选,就像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穿过熙熙壤壤的摊贩,居南一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发烫,猛然间想起她曾经来过这里,眼前一晃而过还有她掀起车帘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她不知道她那张脸有多符合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几乎长进了他心里,是他对所有美的所有的词语,动人的句子。 居南一低头继续走,唯恐有人发现他刚才的失态,自嘲自己就像是小丑一般,轻易在太阳下暴露出自己不堪的心思来。 “回来啦?”居母一脸笑意地上前,接过居南一脱下的外套,递了家常的布鞋,也不像往日那般急着催促着去洗簌,却用晚饭。 居母看着自个高大帅气的儿子,只是心思木头了一些,从小就是这样,读书就是读书,做事就是做事。 居南一并未看出自己母亲的高兴,也无暇开口去问。 “母亲,我今日还有些事情,稍后再用晚饭。”居南一说着,就要回自己的那间屋子,一进三间正房,当时在居南一看来,已经满足了他的需求,可是如今 “南一,等等。”居母难得拉住居南一的袖子,有些尴尬,又有些不适应。 她这个儿子自小也十分懂事,并未让她操过多少心。 居南一有些烦躁,只是神情习惯了平静,且从未顶撞过母亲,深吸一口气,居南一转身。 “母亲有事?”居南一这才发现今日母亲的不一样。 “有件事,需与你商量商量。”居母又恢复了笑脸,“今日林平镇里来口信了,我托林子妈说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你还记得程家三丫头不?妈知道你的心思,也托人问了,人家三丫头” “母亲,此事不可。”居南一脱口而出,心一下子慌乱起来,“那个程家?” 居母一愣,有些不解,那程家三丫头不是 “母亲,你定了?”居南一的烦躁一下子被翻了上来,就像是浑身无数的蚂蚁趴着叫嚣着。 他知道,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只是,他以为,以为 “没有,我只是托林子妈问了问,那程家三丫头还没有说人家,那时候小,喜欢在学堂后面堵你,我以为” 居南一闻言终于能够压下浑身叫嚣的不甘与差点功亏一篑的无奈。 “我并无此意,母亲不必再提。”居南一立刻说道。 居母张了张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她辛辛苦苦的,也是因为 “南一,你也不小了,你看你的同僚,一个个都已经成家立业,总不能” “母亲,我现在还没有打算。”居南一想也没想,成家立业这几个词就像是一根刺砸在他心里,他做过梦,梦过的那个女子也不是不可以一博。 “南一,你母亲只是想着趁你年轻,我还能帮衬着你,想早点抱孙子,死了,见着你父亲也有了交代。”居母着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那说亲的也不少,只是刚开始,他们家境贫寒,这郑都里但凡有些家世的瞧不起他们这样的家庭,居母想着,索性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母亲,孩儿自有打算。”居南一仓促着回答道,打算,他有什么打算,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郑念如在第三日惊讶地收到已经绘画成型的花样子,以及郑皓元仰着的一张等待表扬的脸。 “你让人画的?”郑念如再看一遍,这画稿实在让她惊喜,精细的线条犹如尺子量出来的那般工整,更惊喜的是整个花样子的呈现出来的意境,不是一般画家所能达到的。 “自然是,堂姐,我可是亲自督促着,才画了这么一张满意的。”郑皓元立刻说道。 “很不错,多谢你。”郑念如不吝啬的赞扬,若不是她不熟悉居南一,此刻她自然会认为这就是扶恭手里的人画的。 只是,在她与居南一还算甜情蜜意,她还需要居南一为她脚下的路铺平的时候,也做过不少甜蜜之事的,这执手画花样子就是郑念如最喜欢的,难为居南一也喜欢这样的闺里趣事,那些美丽繁复的绣刻,她至今还有印象。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看错,这熟悉的花样,如今的还没有融合她的习惯,透着居南一隐藏在沉稳外表下的坚定c果断,笔起笔落果断干脆,又浑然一体,就像是他之后办的那些事一般,从来运筹帷幄,从外表你永远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少能力一般。 而郑念如手中的花样子,的确如行云流水,花蔓缠枝每一个枝节都形态各异,灵动自然,花枝减少了近一半,露出的藤蔓以紫藤相连,比郑念如原本所设想的意境更高。 “只有一半?”郑念如挑挑眉,居南一怎么可能设计一半的东西,而且,手里的花样子有着故事,明显硬生生地撕了一半的内容,只给了一半。 郑皓元一愣,还有一半,这花藤什么都不都一个样子吗?不就是画得更加精致而已。 “嗯,你不懂这东西,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郑念如合上画稿,他迟早会让人送来的,做事留一半不是他的风格。 第140章 二更 郑皓元出了启顺楼,寻了个机会,就去找文赞,只有一半,什么意思? 文赞愣了一刻,不是对称的,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刚开始,下一刻已经被突然来的思路打开了新大门,不对称,而是一整幅花蔓形成一幅画,这样的巧思从何想来。 “是不是还有一半?”郑皓元才不管是文赞笨还是什么,他只要东西。 “殿下别急,我再去求求居大人,过两日就有了。”文赞立刻说道,居学士到底会卖他文家的面子的。 “哪个居大人?现在就去说。”郑皓元没工夫等,看堂姐那样子是十分喜欢的。 “殿下。”这事情可不是天天有,而且他还想要四殿下手中的剩下的那一匹独特的布料,自然要卖力讨好郑皓元。 文赞凑过去,悄悄地在郑皓元身边说了两句话,郑皓元狐疑地转头。 “果真?” 说来也巧,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绝佳的人物儿,那身段样貌都是独有的,真真的把你我都比了下去,你知道此人是怎么来的?” “本王没功夫跟你猜,有屁快放。”郑皓元不耐烦了,他也不是那么特别想去看,但指不定堂姐会喜欢。 “是,是我捡来的,饿的半死不活,给了两碗饭吃,又让人调教了这么多天,竟然是个绝物。四殿下,我可跟你说,我可不好那一口,但是那个男人见着了连我都爱。”文赞说着。 “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郑皓元不相信。 “四殿下,我可不骗你,我想着,这样的人将我做的衣服展示出来,一定能吸引人眼球。”文赞一脸的向往。 郑皓元微微一愣,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点子,只是,他怕这文赞办事不靠谱,决定亲自去见一见。 “既然如此,本王就去见见,不过一晚上,总不能只对着个男人发呆,多喊两个人,你那几个新同僚,一切去热闹才好。 文赞一听,有道理,那些都是饱学之士,但年岁相当自然容易玩到一块去,这翰林院靠的是真才实学,往后多得是用的到他们的地方。 郑皓元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以后那些人都是端王手下的人,混的脸熟自然是好的,说不定由他们口中,端王就不会阻拦堂姐跟他一起玩了。 是夜,文赞请了陆行则四人赴宴,只说是他们几人一同进了右春坊,这是缘分。 穆清风c陆行则不太赞同,他们四人一并被选中,的确是缘分,碰到这文二少爷这边,就不是什么缘分了。 但到底都是年岁相当的青年小伙,且文赞除了有些玩垮子弟的样子,倒也十分好相处,没什么脾气,甚至性格也十分的好。 于是,陆行则等四人被一辆马车带了出去,奔波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郑都郊外一所十分别致的院子。 右春坊来的几位都是家境一般的孩子,眼见这十分大的院子,就已经目瞪口呆。更得知,竟然是文赞偶然间想到才会来的地方,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文兄,这么大的院子,就空着?”陆行则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从进院门开始,那些亭台楼阁c假山叠翠c古树盘踞,陆行则虽然叫不出名字,可是这里的每一样都是他没见过的,就算是见过的,眼前的给他更高雅c更有意味,仿佛书中关于奇树异珍的描述都有了实质性的对照。 这都是统试里出来的才俊,就算是没见过,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 文赞十分随意地拨开一个百年海棠树伸出来的斜枝,甚至嫌它有些碍事,然后十分真诚热情地邀请着各位新同僚来他的秘密基地。 “不瞒各位,我与几位仁兄虽然只相处几天,但几位仁兄让小弟一见如故,十分亲切,这里是小弟的私人院子,平日里也只招待贵客才会来。”文赞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引到了假山后的抄手游廊,隐在亭台阁楼之后,各色藤蔓形态各异,异香扑鼻,尽头不见房子的踪影,然前行数十步,微微一转,就见一满是历史风尘的建筑,如沉睡的猛兽一般,趴在光线褪去的黄昏里,沉淀着历史的厚重,让人由然而起的敬仰。 这不是所有房屋都能担负起的厚重。 “文兄,你这地方,实在是太好了。”陆行则跳脱,性子也直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是喜怒也全在脸上,但是这样直白的话,却也是此刻几人心里所想。而且,陆行则这样没心眼的性子,倒是让他的人缘倒也不错。 “各位仁兄,小弟请你们来,可不光是看园子的,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各位呢。”文赞神秘地说道,将人带进了屋内,厚重的木门是一整张黑檀木雕刻而成。屋内成套的黑檀木背椅与木门 几乎是同一山林,颜色毫无差别,十足的弥足珍贵。 而这不是让陆行则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这里的桌椅都以一种半圆形的形状围着中间的一个高出地面一尺的木台,木台十分大,占了屋内三分之一的地方,同样黑檀木铺成的木台光滑透着润泽的光。 而围着的一圈椅子前,都放着一张宽条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精致的碗碟。 待文赞带着人入座,从正厅的侧门鱼贯而入的侍女,送上菜碟c酒杯。 “文兄,你这筵席倒是十分雅致。” “是啊,是啊,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四人皆频频点头。 “各位,各位,实不相瞒,今日还有一位贵客,因身份特殊,所以没敢跟各位说,只怕说了,这位贵客就不敢来了。” “文兄,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厚沐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开口,男子眉眼深厚,自带气场,即使是一身并不出彩的普通锻袍穿在男子的身上,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英朗。 文赞还没有开口回答,只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穿着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系犀角带的禁林御侍卫已经到了门口,众人吓了一跳,忙起身拱手而立。 “四殿下到——”苍耳公公率先进了屋,目不斜视尖细洪亮的嗓音带着皇家的尊严,一瞬间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拜见四殿下。”文赞带头已经拜了下去。 第141章 比较 紧跟着拜下去的四人心里叫苦不迭,四皇子?再一想,可不是?那文贵妃本就是文家的人,文赞又是文家的唯一留在都内的侄子,这四皇子与文赞文少爷走的近可不很正常。 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这四皇子的性格听说不那么好相处的。 “平身——”郑皓元的声音带着瓮瓮的,文赞一听,有些一愣,怎么了?今日心情似乎不好? 文赞站起身迎向郑皓元,一双眼睛寻求着答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刚开始不是好好地么? 只见郑皓元冷眼瞟了那并排站着的四位少年,心里冷哼一声,他今日可才听说,这四位少年怎么天赋异禀,怎么就到了端王的右春坊,原来端王是为了给堂姐相看。 要不是他在堂姐面前说漏了一嘴,准备邀功先给堂姐一个铺垫,他又哪里知道,这四个一表人才的大用途。 郑皓元想起郑念如形容这四位是青年才俊表人才,与眼前各具姿色,除了身上的衣服太普通,竟然也掩不住的气度,心里窝着的火就像烧了五脏六腑一般。 亏他当初还好意想结识结识这几位青年才俊,好在端王面前露露脸,端王不讨厌自己了,自然不会阻拦堂姐与他一起玩了。 文赞见郑皓元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相问,先把人带到了首位的桌子,刚准备在身旁坐下。 郑皓元已经开口了。 “文二哥的几位同僚倒是姿色俱佳c风流倜傥啊。” 文赞顿时要笑,原来是他虚惊一场,这四殿下虽然喜怒无常了点,但性子还是好的。文赞正要将自己的几位同僚夸赞一般,等等,姿色俱佳,这是形容统试出类拔萃出来的青年才俊么?怎么听着不像是夸赞,倒像是骂人? 身后的众人更是屏声静气,大气不敢出,一众禁林御的侍卫让他们坐也不是c站也不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文赞立刻掩了脸上的笑意,低声在郑皓元的耳边说道。 “四殿下,这几位就让你惊叹?这几人与接下来看到的那位一比,就是一群地上的尘土了。”文赞悄悄说道,郑皓元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文赞,希望如此。 “好了,废话少说,今日什么新鲜玩意,赶紧拿出来。”郑皓元才不耐烦地说道。 文赞闻言终于送了一口气,心中狐疑,这四人什么时候惹了郑皓元?可是,当初不是郑皓元让他要请四位同僚一并来的么? “那四殿下,先看什么?”文赞神秘地上前说道。 “当然是先看我喜欢的。”郑皓元怒气立刻又上来,这文赞当真不懂事,不然他来干什么?难不成真看你说的那个美男子,他没那爱好,还有,干嘛这男人在一起就非得谈女子,不谈女子,就谈男子? “是c是c是。”文赞说着,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几位同僚,抱歉的目光表示此举也是无奈。 沈厚沐c穆清风二人还能面色正常之外,陆行则以及林浩思二人已经十分紧张,更不敢乱看,眼前精致的菜肴也没有一进来的美味。 文赞朝着手下侍卫一个眼色,只听到那木台子上咔嚓一声轻响,那木台后方的墙壁竟然是活动的,缓缓打开,半圆形的木台周围放着四个高高的烛台,每个烛台上自下而上数十根蜡烛将整个木台照着通亮,相比之下,桌椅之上的烛火就要黯淡了许多,只隐约看到郑皓元喜怒不明不见欣喜的神色,文赞忐忑不定,有些不知道这个找到的玩意是不是郑皓元想要的。 陆行则有些饿,眼看着前面精美的糕点,肚子就更饿了,又见众人的目光都在木台上,偷偷地正要拿起一块,刚塞进嘴里,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冲了出来,陆行则手上的糕点顿时被吓到了地上,嘴里咬着的一口糕点顿时堵在了喉咙,差点噎着。 而林浩思没那么幸运,只听到椅子哐当一声,少年被吓得摔在了地上,屁股重重地砸在石面上,几乎摔成了两瓣。 而郑皓元在木台上的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众人避让之时却站起,盯着木台上的庞然大物。 文赞虽然已经在笼子里看见过,此时也冷吸一口气,下意识地避让。 那庞然大物是个人,就算是第一眼多恐怖多骇然,也能看出那是个人。只是这个人与平日里所见的人不一样,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郑皓元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足有两米高,身形壮硕的如同一头熊,四肢就像是四根柱子一般,肌肉凸起,每走一步,肉眼可见那数百年形成的黑檀木在脚下颤抖,地动山摇的感觉。 沈厚沐和穆清风此时也面色发白,紧紧地住着椅子的扶手,不敢妄动。因为那 庞然大物只有一根粗粗的铁链拴着,但粗壮的铁链在台上巨人的衬托下,仿佛一用力就能扯断一般。 文赞心里发毛,但也不敢溜,这东西昨日刚到,是郑皓元点名要的东西,他原以为不可能找到的,哪知道他们的人在北蒙真的找到了这种巨人,就连文康爷都愣住了。 但到底是皇家,有些他们不知道的密辛,也是外人无法知道的。 郑皓元盯着这个巨人,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郑念如说的那几句话,身高八尺,力大无穷,能够生撕了虎豹。 这就是堂姐说的北蒙族的野人。郑皓元心里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地升起,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玩具的满足,他要这个野人,以后这个野人就是他的了。 台上的北蒙族野人被关在笼子里一路到郑都,从开始的剧烈反抗到现在已经十分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些十分小的人,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捏断喉咙。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这铁链不足为奇,是暗中围着的那群人,随时可能将箭弩射进他的皮肉里,能将他打个半死。 “他力气有多大?”郑皓元迫不及待地问道,甚至想上前摸一摸这个野人,脑海中想着,坐在这野人的肩膀上,那视野一定和坐在那群太监身上不一样,霸气c威武,可以藐视一切。 第142章 二更 “殿下,能抬起三百斤的石桌。”文赞说着,那石桌子有三百斤么?应该有。 郑皓元才不管这些,激动地就要上台去,文赞慌张地拉住郑皓元。 “殿下,不可,不可,这东西还没有驯化危险。” 郑皓元看了一眼文赞,也没有发怒,未驯化?也是,堂姐本来说是野人,等驯化了是不是就听话了? “好,你赶紧驯化——,不,我带回宫去,亲自驯化。”郑皓元激动地说着。 文赞面露难色,但也不敢拒绝。 “殿下,接下来看别的?”文赞开口问道,这东西在这,他就头皮发麻,呼吸不顺畅。 郑皓元高兴了,又见身后几个吓得发白的“同僚”,心里冷哼一声,不成用的东西,空长了一副皮囊,堂姐怎么会看上。 郑皓元高兴了,见那野人被带走了,装进铁笼子里,又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文赞又拍了拍手,那台子的后方又缓缓开启,跟着走出来一位步履优雅的少女,少女站定,短暂的寂静,丝竹声从远处幽幽而起,少女缓缓开口,声音轻灵如鹂,直入心扉。大殿之中,沉稳舒缓让听者的心跟着少女飘起。 文赞微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沉浸在少女的歌声里,郑皓元低头,夹起一著菜,对歌声并没有多少兴趣,他更想看的是文赞口中的那个帅的无人可比的男子,作为男人,郑皓元对自己的样貌是有信心的,就像郑皓元对自己所珍藏的玩具一样,如今有人说,他有一个对他更宝贝c更稀奇的东西,郑皓元自然很好奇。 文赞本来很享受这少女的歌声,他花了多少精力才找到如此声音动听的少女,音律的天赋又是如此高,更调教了多少年。 只是,在场竟然没有一个懂得欣赏的。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子弟是用钱和别人得不到的资源堆起来的。 而沈厚沐c穆清风等人,都是埋头苦读出人头的贫苦人家的孩子,眼前的少女一曲高歌,除了过份的好听,无法给出更加专业的评价。 而郑皓元,能够到他面前的东西,不是最好的就是更好的,从小的耳濡目染,自然眼光高于一切,这少女的声音有可取之处,但还没有可取到让他侧目的地步。 文赞见此,挥了挥手,少女徐徐退下,木门再次开启,众人只见到那木门之后,一个身影缓缓而来,不似女子的较小,也不是第一个出现的巨人那般骇人,只是一个男子。 沈厚沐微微一愣,只看了一眼走出来的男子,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关于郑都圈子里的事情,他还是隐约听说一些的,这男子 沈厚沐的这一眼,还是看出了这个男子过份的英俊,不似男子的英朗,也不是少女的抚媚,而是作为男子,那是万一挑一的星辰般的人物,而作为女子,那就算是不刻意娇柔的步子,也带着可阴可阳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穆清风低头,不敢在看。 陆行则呆愣着,眼睁睁地看着男子从台后走到了台前,竟有一种让他无法生出任何评价的感觉。 郑皓元看着走出来的男子,只一瞬间的时间,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文赞赞赏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他总是嫌弃南郑国的男儿太过骨架高大,衣服的配饰上也只有简单的几种款式,想找一种既能衬托男子的气概有能烘托出精致服饰的富贵来。 文赞第一眼看到眼前男子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而且短短半个月的调教,效果要比他想象的更好。 “殿下,怎么样?”文赞由衷地想赞美,只是这事除了郑皓元,还真没人还能如此平静地看待他的爱好。 “这衣服是不是花哨了点?”郑皓元皱眉,文赞的爱好他虽然无感,但是堂姐似乎喜欢啊,而且,他本身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也十分特别,所以,大抵是个人都有比较怪异的爱好吧。 “殿下,这衣襟加了金线刺绣,金色配上黑色的厚重沉绸,凸显出了神秘c沉稳,又不单调。”文赞小声地开口说道。“殿下,重点不是衣服,看那男人,是不是能将后面的四个比下去?” 郑皓元微微一愣,这男子长得着实让人过目不忘。 如果堂姐见了这个男子,哪里还会看得上身后的这四人,那么这相看之事是不是就泡汤了? 郑皓元一瞬间改变了想法,甚至为自己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压下了很大的一注。 他堂姐是皇室子嗣,是郡主,就算不如公主尊贵,那也是端王唯一的子嗣,凭什么就要嫁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他不要堂姐嫁人,堂姐那么好,就和他珍藏的那些稀世珍宝c奇人异物一般,都不应该离开他。 郑皓元眼神微眯,文赞 心中欣喜,有一种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感觉。 以前,他总听闻郑皓元性格怪异,而也只有他理解这种有着一种不被世人看好的喜好,都多么痛苦的事情,比如四殿下爱好那些毒蛇怪物,而他喜欢的就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针线刺绣之类,但都是痴迷,对象不一样而已。 “本王觉得,他配得上更好的服饰。”郑皓元开口说道,文赞听言,不解地看向郑皓元。 郑念如等了两日,这两日里,让念夏c雪柳完成了衣料的裁剪,郑念如决定自己亲自做,她很久已经没有这样的兴致,还愿意自己亲自去做一样东西了。 这个时候的居南一还没有熟练那些花样的绘画技巧,能有这样的成品,已经是难得,还带着初期的青涩与生疏,但却出奇地让花样更加的有灵性。 郑念如又等了一日,有些不高兴了。 派了杏雨去了晨合殿,郑皓元的人行动更快,半个时辰后已经找到了文赞。 文赞一愣,差点忘记了这么一档子事,立刻去找居南一。可一连两趟,竟然都没有碰到居学士。 “文少爷,居学士已经出城,与右都御史伍大人一起去了韦行山,为卉一法师带回地宝。”文赞苦着脸,竟然出城了,还是去干这差事,这得多久才能回来啊。 第143章 一更 郑念如又等了一日,郑皓元也没来,是因为这两日事情多?郑念如没听说有什么事情,文贵妃又忙着寿辰的事情,他应该又闲又闹腾的时候。 文赞第二日一早就去翰林院的门口等着,出来的依旧是翰林院的差人。 “文二少爷,实在不巧的很,居学士又不在,没来院里,直接去了河道。” 郑念如皱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这三日的时间,那居南一硬是没抽出个功夫来见文赞? 更不用说那根本还不知有没有画好的花样子? 不会,郑念如立刻否定了这个看法,居南一拿出的一般的画稿以她的了解,绝不是一半的初稿,心里早已经有了成品,下半张的东西已经跃然纸上,以她对居南一的了解,事情没有在心里有一个完整的盘算,又反复推演数十上百遍,根本不会落笔。 而且,一旦动笔,就不可能画半张留半张,对于他来说,根本费不了多长的时间。 所以,故意的? 居南一想要故意做某件事情,那也决定会让人看不出任何一点的痕迹来。 不然,以他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文赞一连找了他两天为何,实在没有时间,也可将画稿放在翰林院里,让文赞自取也行。 郑念如更相信居南一就是那狡猾的兔子,不交画稿定是谋算着什么。这辈子她与居南一没有交集,自然不可能是针对她,那么针对的不是文赞就是郑皓元了?说不定,两者都不是。 居南一做事不到最后一刻,就从来没有让人看懂的时候。 郑念如决定不等了,不然这事情能拖到她没了做衣服的兴致。 郑念如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就看郑皓元都是晚了一步知道,走的是郑皓元寻常进出的通道,看守的文家忠士里的人,对朝仁郡主的身份已经十分清楚,连问都没有问,直接放行了。 郑念如只带了念夏c杏雨c银河三人,出了皇宫,郑念如直奔河道上去,居南一既然说在河道上,那么就真的在河道上,而且也是真的忙,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郑都外城河是依韦行山山顶而下的溪道形成的河道,韦行山上终年积雪,因近年来天气干旱,外城河的水位连年降低,最浅处只到成人的大腿,原本的设想是引明渠的水与外城河相通,并从明道通入韦湖,韦湖是横贯整个郑都城的经脉大河,水量充足,此举若成,郑都十年之内不必担心外城河淤塞问题。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工程是一项大工程,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根本就做不了,如今需有一个法子解外城河堵淤带来的安全隐患。 老林相立刻提出挖淤,可解燃眉之急,挖上来的淤泥也有加固堤坝的作用。于是与河道工程一并进行的就是挖淤。 老林相十分看好居南一沉稳冷静的性子,惜才的同时又恨当初太子抢先一步抢走了居南一,原本是他看上的人,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眼光毒辣的程度,看人评断食物往往只需要一眼,再不济多看两眼,就能判断出是金珠蒙尘还是绣花枕头。 老林相是个不藏私的人,就算人被太子殿下抢走了,但是做事的时候,总想到居南一,大有让他锻炼锻炼手脚的意思。 居南一也任劳任怨,只要太子殿下允许,他必定事必躬亲c勤勉努力,倒让那些抱怨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 “居学士,你看,这疏通的淤泥,再有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全部完成了。”所有的进度都是一开始算好的,出工多少,所行船只多少,都经过计算。不然,船多了,原本就窄的河道就会拥堵,反而影响进度。 更让他们感动的是,即使这样,居学士也必定两日就到场一次,有时候还亲自跟着他们一起下河去看,倒是让不少官员改变了对这个太子门生的看法。 居南一看了一眼天色,快到下职的时间,脱了外面的蓑衣,就算是他并需要亲自动手,也有可能沾上淤泥,居南一也不计较,天色已经渐暗,那一两处的淤泥也十分不显眼。 居南一跨上河堤,走出施工围栏的第一眼,就看到一顶与此处十分不相称的马车。微微的惊讶之后,立刻被窜入脑中的想法,心狠狠一跳,随即又立刻否决。 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花样子,他有意拖两天的目的,也是让她印象更深刻,更会让他知道,这东西出自谁的手,而不是文赞让随便哪个画师画出来的东西。 而且,这一切还建立在她真的识货,并且能够看出他赋予这衣服夏日旖旎的韵味。甚至,刚一开始,他都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出他留一半的用意,显然对方看懂了。 居南一随即恢复了正 常的神色,抬脚慢慢朝着官道而去,此处距离他的住处也并不远,走回去是居南一来时就有的打算,因此来的时候,就打发了马车。 路上几位官员与居南一相遇,互相打着招呼。 大约是哪位官员的内眷,河道疏淤,河道上的官员也不少,虽不是天天在此处看着,但今日关键时刻,多一些也是有的,其中不乏年轻的官员,林大人c柯大人c纪大人,都与他年纪相当。 居南一刚走出几步,身后的马车突然动了,即便如此,居南一也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是最可笑最不可能的那一种猜测。 马车突然在居南一前面停了下来,很无理地挡住了居南一的去路。甚至,就是连官道也被占了三分之二,若是对面再来一辆马车,都无法通过。 杏雨掀了帘子,看也不看居南一,也不掀帘子,显然马车内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银河穿着一身寻常小厮的黑色衣衫,更衬得眼墨如漆,肤白的不可思议,居南一不敢乱看的双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过份俊秀的少年身上。 “居学士。”马车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听不出一丝喜怒的声音,如波光荡漾的水纹,让居南一的心跟着晃荡起来。 居南一低头,那荡漾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居南一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少年?是宫里的? 第144章 二更 “郡主。”马车内没有开口的意思,居南一不卑不吭地行了一礼,也只限于行礼,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郑念如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不知道? 的确,也有可能不知道,文赞去讨要画稿之时,自然不会说是她的。这样一想,郑念如倒觉得自己这气生的无缘无故,说不定扶恭与那文赞说之时,也根本没提到她的名字。 “居学士,剩下的半张画稿,可完成了?”郑念如这么一想,倒也没有来时的那么生气了。 “郡主,下官近日忙着翰林院寿辰展旗的准备,又有河道之事需过问,一时并没有”居南一头并未抬起,语气平静略带着为难,一边是公事烦身,一边又是世家权贵,相当的为难,到显得他夹在中间进退不是。 “这么说,居学士还没画完?”郑念如是一百个不信,居南一从来没有事情做一半留一半的习惯。 “是。”以他的所见,所了解,端王虽然失势,但到底是延平太后最爱的儿子,剥了兵权,端王手中的权力也并不是没有的,只是端王不愿意去碰而已。 太子殿下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这段时间,实际上近三年来,太子殿下在端王下了很多功夫,从一开始小心接近,不漏痕迹,到如今取得了端王的信任。 所以,他这是干什么呢?以这种可怜的让人发笑的方式引起眼前人的注意。 居南一的话声刚落,眼前的车帘哗地被甩开,露出一张生气却依旧光彩夺目的脸,过分的白的肌肤,明晃晃地惊艳了所有的景色。 “真没好?”郑念如再问一句,压着怒气,确定这居南一不是针对她?对,他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她,针对他什么? 那么就是针对文赞,文赞什么时候惹了他?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不待见某人,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在官场上收尽了好名声。 唯一针对过的人只怕就是郑淙元了吧,郑念如曾经怀疑过,郑淙元的死和居南一有关,但是她一遍一遍的查过,郑淙元除了自杀,就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干净的就像是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c理所当然。 郑念如看着眼前同样干净到透彻的男子。 一身灰蓝色衣袍,普通的颜色甚至拉低了男子的颜值,那衣袍还微微皱着,上面还有微微的泥点,这样的居南一她甚至想看也不想看,远不如日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居南一的风度可比。 郑念如甚至没有见过男子如此狼狈的时候,微微眯起眼,是她对这个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男子依旧不了解,还是要相信眼前这个很有可能睁眼说瞎话的居南一。 居南一腰背直挺,感受到那一瞬目光的注视,让他的冷静与从容徒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时间太久,久到居南一不经意间看到了袍角沾上的泥点,顿时间,犹如大山轰塌一般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来。 居南一立刻感到浑身有数万根针芒在刺,拘谨窘迫地想要立刻消失。 “若郡主没有其他事,下官先告”居南一立刻说道,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形象,他刚才的从容不迫就是狠狠地打着脸一般,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居南一不等回答,转身就要走。 “银河——”只听到郑念如突然开口,居南一慌乱地c仓促的c窘迫的脑子,甚至都没有想过郑念如突然开口的用意。 银河立刻应声而动,朝着居南一的方向冲去,杏雨一愣,这银河一出手就是要死人的,郡主这是要杀了这位大人? 居南一也瞬间感到银河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不等他有所反应,银河在他前面一尺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居南一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准备,一愣之间,少年身上的威压跟着徒然消失,居南一想张开口,这才发现他根本张不开口。 不仅如此,他的四肢就像是被人钉在了地面上,根本动弹不得。 居南一眼底闪过一丝恐怖,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听说过方术,甚至接触过这类书籍,只是,在他看来,这种东西若没有天赋,反噬更恐怖,眼前的这个少年怪不得一开始就给他以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居南一见少年不动,此刻冷静下来,瞬间已经判断出,朝仁郡主根本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不然,刚才少年的突然暴动,足以在无形之间取了他的性命。 如此,居南一冷静了下来,眼眸依旧恢复了冷静从容。 只听得后面叮铃当啷,像是衣裙上环佩作响,居南一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缓缓地朝他靠近着。 郑念如站在了居南一的面前,也无惧居南一此刻正视着她从容淡定的目光,这种感觉似乎十分好。 居南一不开口,事实上,他也开不了口,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一双眼珠子。而眼前的少女,一身橘黄色长衫,衣襟处垂下的蓝的海宝c紫的碧玺c青的天青,一颗颗小巧玲珑剔透,随着少女的走动叮铃作响,居南一却不知道,宝石也可以如此不值钱的用。 郑念如走到居南一跟前,站定,目光带着稚嫩无暇,仿佛发现好奇之物的儿童一般,将居南一上下打量了一遍,跟着伸手,就朝着居南一的衣襟而来。 居南一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刚刚聚集起的冷静从容一瞬间涣散,且不足以表达惊慌c羞愧。 郑念如待摸到胸前硬硬的稿纸,这才露出笑容来,看,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他。 郑念如也不看居南一,伸手刻意将男子的衣襟扯得更开一些,取出画稿,转身就走。 杏雨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居南一,眼看着郡主吩咐银河驾车,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一下,这位大人一直站在这里,会不会死? 杏雨眼看着马车要走,一咬牙,不管了,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 “驾——”居南一身后响起马车的声音,而他就像是被人弃之如敝屣一般,扔在了路边上。 第145章 一更 等马车绝尘消失在居南一视线的那一刻,居南一突然浑身一下子瘫软下来,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撑住了摔下去的身子,手臂酸麻钝痛,一瞬间袭上居南一所有的感官。 居南一下一刻飞快地抬头,看向已经没了踪影的马车,若有所思。 那个少年 居南一接触过这样的人,更知道,这样的人在南郑最醒目的就是那银河法师。 只是银河法师在郑沐元死后就没了踪影,而且,银河法师若不是火奕法师,也不会留在郑都。 那么,她身边的这个少年又是从哪里来的?居南一想到一个人,她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居南一猜不透,便不困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去想,四周无人,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辉,真个天色已经昏暗,跟着就是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 居南一徒步而走,手臂的酸涨麻木始终没有褪去,可胸口衣襟摩擦中胸膛的感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占满他的思绪,就算是他不能动,但也是有感觉的。 那双手在他胸膛前摸索,手指柔弱c指腹更暖,在他的胸膛上无意识地戳着,一想到那种感觉,居南一就感觉腹部窜出一道热流,手臂的酸麻一下子席卷全身。 想到哪了? 居南一下意识地再次从头想起,从那个少年开始 不,从她为什么知道自己会把画稿放在身上? 她注意到他了? “南一,你回来啦——”居母迎出院子,猛见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儿子,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居南一已经恭敬地行了一礼。 “母亲——”跟着转身朝院子内走去。 “南一,怎么了?摔跤了?”居母见从来衣衫整齐的儿子,今日衣衫却逡皱不堪,诧异的同时更加担心,只是现在,她的儿子越来越大,但似乎却越来越与她不亲近。 “母亲不必担心,今日只是去了河道。”居南一神色冷静地说道,并未停下脚步。 居母心一慌,拉住居南一,这是她儿子,她怎么看不出居南一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 “南一,你被人欺负了,什么人欺负你了?”居母焦急地问道,看这样子十有八九,后袍下面占着一层的泥土。 居南一不想解释,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到底忍了耐心,正要开口,居母已经再次开口。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忍,遇到事情要忍,咱们无钱无势,又是孤儿寡母,只能忍着,不要强出头。” “母亲,你别瞎担心,并没有的事。”居南一心里烦躁,固执地不肯回头,孤儿寡母,这个词伴随着他从小到大。 “南一,你怎么不听话了,你都这么大了,都当官了,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衣衫不整的,我怎么不担心。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我们穷,衣衫就算是破的也好干干净净c整整齐齐。” 居南一猛然回头,目光抬起的一瞬间,又即刻落下。 “母亲多虑了,今日河道事情繁忙,又遇到些棘手的状况,下河道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又因院里的马车临时有事,所以步行回来,这才沾了河道上的淤泥。”居南一语气平稳,在居母即将发火的一瞬间,及时阻止了火焰的蔓延。 居母闻言,虽然不信,但面前儿子脸上疲惫的神色不似作假。 “真的?”她怎么觉得 “让母亲担心是孩儿的不是,只是孩儿今日确实有些累,明日再与母亲细细说。”居南一连敷衍的话都懒的在维持下去,转身就进了屋。 居母还想说什么,但到底住了口,忍不住又想问,吃不吃晚饭? 这是不吃了? 居南一脱掉一身脏污的外衣,躺在了床上,放空所有的思绪,不想想任何问题,只想一遍一遍地回味那手指触碰在胸膛上的感觉。 郑皓元看着郑念如见裁剪成不同形状的布料拼凑在一起,拂冬c雪柳c念夏细细地缝着,慢慢的衣服在三人的手中有了大致的雏形。 “堂姐,真是给我的么?”郑皓元两眼亮晶晶,急着想催拂冬三人,又不敢催。一会儿让苍耳拿水果会儿让人扇风。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皓元,将手中裁好的衣襟比了比。 “嗯。”先做个样子,这布料与寻常的布料并不一样,没有丝绸软颜色鲜亮,有没有棉麻硬挺体型阔正,颜色又是藕荷色,虽是十分适合夏季的颜色,郑念如想了几种的款型,还是决定,先拿郑皓元做实验,若是成功了,再说。 郑皓元眉眼弯弯,他就知道 ,堂姐不管什么都第一个想到他,但是他不傻,就算是堂姐想要试一试这衣衫做成长褂好不好看,但他也高兴了。 郑皓元也不着急,就这样天天混在启顺楼,是他最放松的时刻。只等到第二日午后,衣服已经做成,虽然绣纹很少,但几处莲蓬c荷叶点缀,十分应景。 郑皓元兴冲冲地穿上,十分合身。南郑国在服饰上并不十分热衷,而郑皓元第一次看到一件衣服的整个的裁制过程,而且这件衣服此刻还穿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的感觉。 与那些宫里的秀娘做的都不一样。 可是,堂姐却不高兴,为什么?郑皓元有些想不通,衣服很合身,堂姐这是不满意。 郑念如的确不满意,衣服并没有达到她要的清逸飘渺的效果,眼前的郑皓元唇红齿白,身量也开始慢慢拔高,与她设想的并不会相差多少,只是这一身耦合色的长袍虽修身合体,缺少了那么一点感觉,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殿下穿着真好看。”拂冬c念夏由衷地夸赞着,比起四殿下以往十分单调的黑c白c灰c蓝的袍子,眼前的郑皓元平易近人了许多,笑起来就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是好看,我们扶恭本来就长大很帅气。”郑念如倒是十分认同这一点,由衷地说道。 郑皓元脸微微红,是衣服的问题没有达到堂姐要的效果?那就是这布不行。 “堂姐,我觉得这衣服有一个人能穿出它的效果。”郑皓元眉眼弯弯,在郑念如的榻前坐了下来,“堂姐,那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气质出众的美男子。” 第146章 端王中意的人 第二日一早,端王派了人来,传信让郑念如出宫一趟,只是天气炎热,郑念如并不想出去。 “郡主,就当出去散散心,奴婢听说因为太后的寿辰,不少在都外的世家都带着子女回郑都,听闻那郑都第一才女西门雨燕已经到了都城。”杏雨当成一个新闻来讲,宫里传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始平世家,那是南郑国数一数二的大世家,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更替,依旧屹立不倒,占据着朝政三分之一的势力。 郑念如就更不想去,上一辈子她视西门雨燕为死敌,认为郑淙元一定会娶她,而且在她谋逆叛乱之际,明明与西门雨燕联姻,就能够获得那么多势力的支持,郑淙元却没有。 她明明听到西门雨燕与郑淙元一往情深的表白,更有郑淙元的回应,只是为何没有联姻? 上一辈子她曾经认为,那是上天的报应,是对郑淙元的报应。 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曾经幼稚到如此我行我素的荒唐,怎么就没给一道雷给劈了,简直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郡主,要不,我们先起来,看看外面的天气如何?实在不行,让人回了王爷?”拂冬讨好地说道。 “起来吧,出不出去再说吧。”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何必呢,她觉得能跟郑淙元在一起,没有看着她活着好。 前一世里,她是一刻也不能容忍那西门雨燕四个字出现在她的耳朵里,更不能容易她出现在郑淙元身边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现在,连她自己也惊讶的发现。她对这个名字有了抵抗力,就算是这个西门雨燕到后来成了反叛她大军里的主力,郑念如甚至也可以理解。 甚至,就连她想到郑淙元会一时心软,会与这西门雨燕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现在都觉得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郑念如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荒唐,前一世拼死保护的东西,如今却生死看淡。 “去准备马车吧。”郑念如知道端王让她出去干什么,这么些日子,端王好考察的也考察完了,应该是挑中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了,这是去问她的意见了。 郑念如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是居南一就成,而且人选她也看过了,没有居南一。 “郡主,郡主,您看一眼。”云娘带着雪柳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这些天来,云娘为了让郑念如能够送出一份十分合宜的寿礼,也顾不得其他的,带着雪柳一直埋头做着寿桃。紧赶慢赶终于赶出来了,正准备拿过来给郑念如看,却发现郡主此刻要出门。 “好,看看。”郑念如点点头,上辈子也做的寿桃,没出什么差漏,还得到了太后的表扬,说明郑淙元透漏的信息没有问题。 雪柳打开盒子,一个足足有婴儿头颅大小的寿桃,寿桃十分逼真,那粉红色的寿桃是有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连光线的明暗和叶子的逼真程度,几乎与前一世的一般无二。 “云娘,辛苦你了。”郑念如说道。 云娘闻言感动地看了一眼寿桃,也不枉她赶了这么多天赶出来了,而且成品也十分令人满意。 “只是,郡主,还有最后上面的字还要您亲自去绣。” “嗯,等我回来吧。”郑念如说着,杏雨已经拿来了围帽,郑念如戴上围帽带着念夏c杏雨准备出去。 “郡主这几次出去都带着银河?”云娘看了一眼自然而然跟上的银河,有些意外地问道。 拂冬看着绣床上还未成型的花样子,似乎要看出什么来,这些花样的确又新鲜又好看,,只是,她觉的郡主还是有些不满意。 “拂冬——”云娘日高了声音,拂冬一愣,顿时想起刚才云娘似乎问她话来着,银河?拂冬点点头。 “云姑姑,银河现在十分的像样了,带着出去还能帮不少忙。”拂冬说道,听念夏说,银河那让人定住就定住的本事实在太酷了。 云娘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郡主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又不是什么太监,天天带着,不怕到时候被人发现了 陆行则没想到居母主动来找他,有些诧异,还是热情的将居母迎了进去。 “不对劲?没有啊,南一哥在我们院里都是十分地受人尊敬,金大人十分看中南一哥的学士,而且太子殿下似乎也十分信任他啊,就是他太忙了。”陆行则嘻嘻地笑了一声。 的确忙,光那些事情放在哪里,他就听着头疼,可是南一哥却都是主心骨,河道上的人恨不得天天要居南一去坐镇。 “婶子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想让你与他多聊聊,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南一个年纪也不小了。 ” “婶子,我差点忘了,那三丫头与南一哥的事情”陆行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居母连忙打断了。 “别提了,别提了,就当我没跟你娘说过这事,回去千万别说出去。”居母着急地说道。 “为什么?”南一哥不愿意?只是南一哥当初与那三丫头的关系不错啊,,他还记得他们三人一起玩耍的那些时光。 “总之,就是别提了,你南一哥不愿意,不要耽误了三丫头。”居母闪烁其词,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又道,“竹子,有件事,你得帮婶子。” 居母看了一眼陆行则,别看陆行则看样子只是一个大男孩,却难得的稳重与举止大方,做事也稳妥。 “你改天约你南一哥吃吃饭,听他说说,看,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居母闪烁其词,恩陆行则听完,还是差点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婶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陆行则面带喜气地问道,这是好事啊,难得有他们南一哥喜欢的,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南一哥啊。 居母一把拉住陆行则,她就不该拉着陆行则来这面摊里。 “我没看到什么,若是看到了还能来求你。”居母说着,“你留点心,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不论好坏你都要告诉我。” 陆行则微微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论好坏?南一哥看上的人怎么会差。 居母当然不这么想,他们家南一从来就是翰林院下职就回家,一早就去上职,而翰林院里都是男子,能遇到什么女子。 这是居母几天想起来的猜测,更被邻家谈论的关于那些艺馆里俊俏的少年当女子一般使的恐怖传言,她几天都没睡着觉。 第147章 一更 陆行则等在居南一下职的路口,看到走出来的居南一,落日的余晖照在男子清风朗月般的身形上,修长挺岸,有扛起狂风巨浪的沉稳和海纳百川的内敛,陆行则一时间看呆了,几年不见,他印象里那个始终是他大哥的居南一,比父母更让他信服的身影如今更有着一举一动行一步都彰显出的气质。 他已经不是村里走出来的未见过世面的,南一大哥两年前几乎与他一般没有任何背景,如今已经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这样的人品c这样的样貌,就算是路过的陌生人,看到南一大哥,也会赞叹一声。就这样的样貌,陆行则觉得,那是世家大族的小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南一大哥,不然怎么会不爱。 两年后,他也会成为南一大哥这样的人吗? 陆行则微微低头,神思恍惚的一瞬间,又想起居母的担忧。他认为不可能,虽说他们的同僚都是男子,但是与南一大哥交好的都已经成家立业,看不也不像啊。 “南一哥——”陆行则显身出去,高兴地朝着居南一打着招呼。 “行则,你怎么在这?”居南一很意外,又看了一眼益人街的方向。 “男一哥,今日休沐,你还在办公啊?”陆行则上前,想要搂着居南一的肩膀,从小他就喜欢这样吊在居南一的身上,但手到半空,却又犹豫地放了下来,男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无需开口说,就让你不敢心生亵渎之心。 “手里原有几件事情,虽不并不着急,在家闲着也是无事,就先做好了。”居南一微微一笑,“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居南一看出陆行则是特地在等他,只是太后寿辰临近,他们的寿经抄录量很大,他看过,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嗨!南一哥,你不知道,通过这次誊写寿经,我真真地对沈厚沐c穆清风两位顶礼膜拜了,那速度就是以一敌十,左右手都写的比你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陆行则夸张地说道,一脸被打败的伤心模样。 居南一被他的神情逗笑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走吧,出去聚一聚,我请你。”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请我,显得我巴巴地来就是让你出一顿酒钱。这次一定得我请你,下次你再请。”陆行则立刻急了。 “也行,走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居南一也不坚持,陆行则的性格他了解,两人踩着落日的余晖,一并朝着益人街的街道走去。 “这几日实在辛苦,好在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端王十分高兴,说是后日,请我们去喝酒。”陆行则喝了两杯,兴致有些高了,他没有想到刚刚入试,竟然能够得到如此好的差事,不仅留在了郑都,所做的第一件事,虽然不是十分重要,却也极为被看重,端王也是一个好上司,没有王爷的架子,时常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查看进度,耐心指导。 居南一看了一眼陆行则,没有开口,这是要相看了。以端王的能力与眼力,能相看这么多天,已经是十分谨慎又谨慎,相比于那个南门宇,已经谨慎了许多。 “就你们四人?”居南一无意地问道。 陆行则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就他们四个人,端王说是犒劳他们连日辛苦,有什么问题吗? “南一大哥,怎么了?”陆行则觉得居南一不会平白无故地这样问,顿时伸长了脖子,询问的目光看向居南一。 “我只是随口一问,按理说,你们的直接上属是林大人,端王绕开林大人,直接请了你们四人,所以我才由此一问。不过,你们如今的差事是为太后誊写寿经,太后是端王的生母,自然爱屋及乌,看重你们,这也是能理解的。”居南一慢慢地说道。 陆行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怎么没想到这里面,不过,想起来端王对他们的确很关心,不过真正关心的是这份给太后的寿礼了。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端王对我们的确关心。”陆行则说道,这也说明端王有孝心。 居南一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辛辣的刺激从喉咙到胸口,微微让他镇定下来,端王的确关心,他比任何事情都上心。 他怎么能不上心,朝仁郡主是端王是那位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那样大逆不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在朝仁郡主出生后,为了郡主,端王十几年来一直忍辱负重,成了闲散王爷也无怨无悔,此刻为了君主的婚事,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只怕不是简单地请这四位喝酒,端王已经很满意。这是要相看了。 居南一的脑子里无法控制地想着,怎么相看,她会坐在哪里?遮了帘子的内室,少年朝气蓬勃的身影会不会吸引她? “ 南一哥,南一哥?”陆行则酒杯端在半空中半响,喊了两声,却不见回应。 居南一回神,端起酒杯,神色无异地碰了碰。 “南一哥,你有心事?”陆行则想起婶子的话,追着问道。 居南一看了一眼陆行则,也没多想。 “是河道的事,有些棘手,刚才想到一些事情。”居南一神色正常,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一般。 陆行则也觉得,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再想到居母说的,陆行则通过一番交谈,更觉得不可能了。 眼前的南一哥对局势c对朝政都有清醒客观的认识,既不消极又不冲动,默默地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改变着。 这种改变虽然微乎其微,但是,陆行则相信,只要南一哥这样的人多了,朝廷一定会慢慢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其羽收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道是该递进去还是不该递进去,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殿下若是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一定十分生气。 端王如此急切地就要让郡主去相看,就不能再等等,这么几天的功夫,能看出什么来。 俗话说日久才能见人心,万一这几个都是人面兽心,披着羊皮的狼怎么办? 其羽不情不愿却不敢耽搁地将消息递了进去。 第148章 二更 郑念如即使再不情愿,但端王前一世里为了她愁白了头发,提心吊胆地过了半辈子,就从没舒坦过。可就算如此,每每在危急关头,端王从来都是护着她,可以说到了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 郑念如跨进端王府,那种记忆中怅然的感觉就更浓郁了,如果说,最后那一刻,郑念如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唯一不放心的也是父王,只是,那剑向她刺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很“勇敢地”朝着剑尖上刺了过去,仿佛那才是解决她所有痛苦c所有的失落浑浑噩噩的最好办法。 “念如。”端王已经迎了出来,见身边跟着的人,又有些不放心。 “怎么云娘没跟着来?”端王眉头一皱,云娘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身份老了,也惫懒了些。 “父王又冤枉云娘了,她可是为了准备太后的寿礼,来不了。”父王不知道云娘的身份,郑念如也是在以后才知道云娘的身份。 端王只知道,云娘是念如母亲身边的丫鬟,十分的忠心。当初郑念如的母亲去世后,云娘跪在端王面前说,公主生前的冤枉就是让她陪着郑念如长大,不然她不放心。 “你跟我来。”端王还是不满意。 “父王,有要紧的事?”郑念如跨过端王府那一颗百年以上的雪松,松树枝头挂着的鹦鹉叫唤着,郑念如伸手摇了摇鸟笼子,鹦鹉立刻扑闪着翅膀飞起来,跟着又落在笼子上。 端王没心思管这些闲事,也觉得郑念如是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处境,才有心思逗鹦鹉。 “念如,你那个太监不要一直带着,放在外院就行,找个机会再弄出去。”端王还是不放心,就算这小子有些本事,也是福祸相依,到时候才危险。 “嗯,等有机会。”郑念如乖巧地点头,也不反驳,端王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她也没打算说,不然,端王哪里还睡得着。 “我今日喊你过来,为的是上次跟你说的事情。父王相看了几位新进的试子,挑了四个右春坊,为父觉得都不错,不过,主要还是看你喜欢,你觉得呢?”端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的确不简单,端王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这件事能不能成,他最看重的是念如的心思,愿不愿意,在身份c背景c家世上已经不能挑一个最满意的,那么这个人品c样貌就要念如满意才行。 之后,怎么能够让延平太后同意,怎么出宫,什么时候出宫,每一步都十分艰难。不然,他也不会十几年来,毫无进展。 只是,念如已经十三,再拖下去也是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太后还是要许配个人家,为了这一两年,闹僵他们母子的情份,端王相信太后会考量这些。 “父王觉得哪个好,我看的时候就细细看些。”郑念如摸着博古架上的花瓶,精美的瓷器如今还完好无损地在博古架中,都是难得的精品。 端王好瓷器与古砚。 “我觉得都好,其中穆清风c沈厚沐更加突出一些。不过还是看你的意思,家世都差不多,人也是品学兼优,虽说将来并不一定有多大的官职,但衣食无忧倒是不必担心的。”况且他还有些私产,加上念如自己的,将来不必受制于旁人,也能过上舒坦的生活。 “明日,我宴请他们,到时候你在耳房的屏风后看几眼,觉得不错的就跟父王说,可不可行?” “行。”郑念如很乖巧地点头,“父王,这样是不是我就能出宫了?” 郑念如记得,当初她嫁给居南一是费了不少的劲的,她到后来也不知道延平太后突然又肯了,端王跪在兴庆殿外两天两夜都没让延平太后松口。 “嗯。”端王鼻子一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郑念如离开那虎狼之地。 整个郑国皇宫内早已经装饰一新,其中兴庆殿的内外宫殿换了所有的挂纱c帘子,花草树木都扎上了带有寿纹的红绸,两个重达百斤的乌龟养在兴庆殿门口的荷花缸里,预示着长寿无疆。 宴席上要用的东西流水般的传进兴庆殿,让太后一一过目。 郑淙元踏进兴庆殿的时候,延平太后皱眉看了一眼递上来的入席名单,有些不满。 郑淙元将两颗半人高的珊瑚命人抬到了殿内。 “是扶训来了?”延平太后扔下手中的名单,微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珊瑚。 “怎么把这一对搬来了,原本是你皇爷爷赏给你的东西,难为这么齐整的一对,如今要找都不容易。” “孙儿孝敬太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孙儿早就想着借着寿辰将这一对珊瑚送给太后。”郑淙元平静地说道, 这东西原本就是萧家之物,太后的私藏,之后被先王赐给了郑淙元,但郑淙元却知道,太后心里一直念着这一对珍爱的珊瑚,“况且还是借花献佛,孙儿实不敢当,所以早早地送来,等太后寿辰那日,孙儿还有惊喜给太后。” 延平太后听了,笑着招了招手,郑淙元上前两步。 “还不给扶训端凳子,让他站着干嘛?” 郑淙元坐下,延平太后似乎想起一件事来,朝着一旁的邓麽麽问道。 “启顺楼的那位如今这么样了?” 郑淙元低头,仿佛太后说的东西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启禀太后娘娘,这些日子规矩的很,也不见闹腾了,一天三餐的食物只送两餐,一屋子的人面黄肌瘦的,倒没了闹腾的力气。”邓麽麽说着。 延平太后点点头,所以,这又是谁将朝仁郡主的位置放在了端王旁边? “这名单是谁的主意?”延平太后又问道,宫里除了文贵妃c皇后,还有人知道那位的存在么?这两人都没长脑子吗? “回禀皇祖母,是孙儿的主意。”郑淙元似乎惊讶又不惊讶地站起身,神色平静,似乎只是禀报着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延平太后看向郑淙元,在等他的答案。 第149章 一更 “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郑淙元站起身,平静的神色无声的说明这件事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并非无意之间犯下的错误。 延平太后微微皱眉,倒没有打断郑淙元的话,郑淙元虽然年轻,但是这些年来做事,从来都十分老成,不会如此莽撞做一件事。 做了,那也是有十分的理由。 “皇祖母,孙儿以为,父皇体弱多病,无法承孝膝前,皇叔康健,多年来也本份勤勉,唯一牵挂的也是那位郡主,对于南郑来说,也只是一位郡主。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希望皇祖母舒心安乐。” 延平太后心里一动,扶训纯厚,虽然城府深,但心地却好,微微叹一口气,扶训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可这事情,总有一个先开口的人,总不能是她开口。 “扶训啊,难为你有孝心。”延平太后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些年来,一步步从她手里夺走的权势,她也不那么计较了,老了,有儿孙环绕就是她一个老人的梦想。“这也是你这段时间与你皇叔修好的原因?” 郑淙元并不意外。 “孙儿想着,端王性软,不忍看自己唯一的子嗣受苦,这么多年,始终不能释怀。孙儿以为不如放手。” “不如放手?”延平太后慢慢地重复一句,看了一眼地下站着的郑淙元,安静从容就像是没有半点私心一般。 “此事,自然全凭皇祖母做主,孙儿只是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所谓旁观者清,或许正因为皇祖母对端王恨铁不成钢,而端王又心系朝仁郡主,这才看不清。”郑淙元慢慢地说道,直接将主动权给了延平太后。 延平太后并不相信郑淙元没有私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伯定这孩子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不管她态度软硬,都没能走进这个最爱的儿子心中去。 郑淙元提出的办法倒不是完全没有一试的可能,那个启顺楼的,对于南郑来说,就是个郡主而已,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 “皇祖母,孙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郑淙元并没有再劝说下去,延平太后生性多疑,再待下去劝说,势必弄巧成拙,恭敬地行了一礼。 “邓麽麽,送送太子。”延平太后挥挥手,她是该好好地想一想。 郑念如从端王府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见郑皓元的马车停在那处,赶马的是卢虎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却长得十分瘦弱,并不显眼。 见郑念如走来,那侍卫放下马凳,郑念如直接上了车。 “堂姐——”郑皓元立刻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去你说的地方?”郑念如问道,她不过是随口答应,想不到郑皓元十分兴奋,两日就的安排好了,央求着郑念如去看。 郑念如觉得,她这衣服本来是为了郑皓元裁制的,虽然男子的服饰与女子的服饰有很大的差别,但是,郑皓元穿不出的效果,郑念如并不觉得对方能穿出来。 文赞紧张地来回踱步,这个特殊的场所,他已经让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在知道郑皓元弄得那些布匹是为了那一位朝仁郡主的时候,他就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一般。 本来那十分珍贵的藕丝混织蚕丝的布匹在郑皓元的手里的时候,文赞就觉得暴殄天物,这东西在郑皓元手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可是昨日看到郑皓元拿来的衣衫,那细密规整的阵线,对布料的处理,都让文赞十分惊叹。 “将屈湘叫过来。”文赞觉得还是要再敲打一番,第一次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要知道,他为了见朝仁郡主,还被端王狠狠打了一顿。 文赞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朝仁郡主,更加没想到,自己在见到朝仁郡主前,更是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绣针走线。 门口进来的男子低头躬身,一身长袍酡颜如花开,随着男子的走动沉静如水铺散。文赞转身,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一个宝藏。 当初他在街上遇到这个饿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也只是惊讶这男子即使落魄狼狈到如此的模样,竟然也可以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文赞十分善于抓住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对所有美好的事物几近疯狂的追求,男子的美融合在他自身的气质里,等男子洗漱一番干净出来,文赞更惊叹于自己的眼光。 但还是要敲打一番,能绣出那样品质绣品的郡主自然比他有更高的追求。 “你能站在这里,自然知道,要放弃什么。”文赞看了一眼在面前站定的男子,声音高高在上着。 “是——”男子低声回答,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在街头的时候,那种不甘从未那么强烈过。 他就这么 死了,那么杀了他家人,又将他强掳来囚禁在身边,待玩腻了又像一只狗一般被扔在街头,有谁知道他曾经在这世上走过,又有谁知道他一家的悲惨遭遇。 他也知道,眼前的文赞也不是什么好人,救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可怜他,从他看到文赞为他定制的那些衣衫,又让他在台上表演,他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又有什么不一样,长公主从来就不是好伺候的人,眼前的那些男人c女人,与长公主相比,至少只是目光羞辱着他。 屈湘也知道,那一天也终究会到来,自从被救下后,屈湘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肮脏,他都要咬牙忍下去。 “今日好好表现,我不养废物。”文赞冷冷地说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让人妒忌的容貌,不管是男是女。 “是。”屈湘丝毫没有犹豫,躬身退了出去。 “少爷,四殿下到了。”文赞的侍卫立刻来报,文赞顿时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迎了出去。 这一处私人院落隐在东正街最繁华的院子之后,又因巧妙的设计,丝毫不显,有大隐隐于市的格局与态度。 但是,这里却不只是文赞名下的一所私人院落,而是在正门处,挂着一处不张扬的牌子——听泉屿。 在郑都之内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就算如此,也很难订到位置。 文赞三步两步走到后门,到了马车旁,亲自掀了帘子,只看到一袭鎏金灿烂的丝带垂在马车一角,堆满了文赞所有的视线里。 第150章 二更 “朝仁郡主。”文赞赶紧收回目光,恭敬地后退一步,他没曾想四殿下会与朝仁郡主坐同一辆马车前来,更不知道,四殿下竟与朝仁郡主如此的熟悉。 “堂姐,当心。”郑皓元没眼看文赞,先下了马车绕过马车就去扶郑念如。 跟着的念夏c杏雨见此,早已经习惯郑皓元做小伏低的姿态,文赞心里诧异,可是见郑皓元脸上光明磊落到根本不掩藏的亲近,却让他刚开始的怀疑又站不住了脚。 郑念如下了马车,文赞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期间,他已经看清了这位朝仁郡主身上的衣衫,除了叹为观止再也找不出形容的词语来。 这精致的程度并不是用绣花多少来形容,相反的,郑念如身上的浅黄色的衣衫上的绣花十分少,可以说根本没有,但你若细看,原本那些你以为是织出的花纹却是一针针绣上去,依着布料原先的纹理,经脉清晰,这样的绣工比起寻常的要复杂难上数十倍,这一件衣服又要花上多少的功夫。 “四殿下c朝仁郡主里面请。”文赞丝毫不敢托大,此时已经要郑皓元一般,目光里都是崇拜激动之色,亲自引着两人进入院子。 一进入院子,立刻有哗啦啦的水声从远处传来,丝丝的凉意从藤蔓满缠的走廊内传来,一下子缓解了院子外的热浪。 “文少爷有心了。”郑念如纵然见过不少的奇思妙想,这个时候也由衷地赞叹一声,这凉风引水而来,的确是心思巧妙。 文赞嘴里含着笑,开心地向前引着,这才来到一处山缝之间的房子内,房屋并不高不大,开窗一道细细弯弯的水流就在窗旁,汩汩而下,屋内陈设更不多,一色黑沉木色的宽背圈椅,可坐可卧,屋四角放着黄菊彩蝶琉璃大缸,缸内铺满了冰块,丝丝的冷气蔓延开。 郑念如却看向墙壁窗前的挂着的衣服刺绣,飞针走线,活灵活现,画中不是寻常花草c吉祥图案,而是一幅画,丝线的柔和将远山黛色c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与这溪流涧屋十分的应景。 文赞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她看了,她注意到了,而且停留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仔细看过,这里的布置他每一处都细细斟酌,为的就是现在得到能够赏识他的知音。 郑皓元自然不赏识,一进来,入座,看了一眼桌前摆放的果盘与糕点,将就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意,然后就给文赞使眼色。 让你办的事情呢? 文赞立刻应首,也不着急,待一切水到渠成,那泉水流淌在石面的声音慢慢浸透屋内所有的声音,从烦躁到一切都慢慢地静了下来,这才拍了拍手。 侍卫立刻出去,穿过走廊和假山,几间同样隐藏在山石之间的房屋同样的格局,清风徐徐,侍卫看到出来的男子微微一愣,下一刻回过神来已经神色冷肃地带着人往回走。 长公主只带着自己贴身的侍女,跟着两名护卫走在这清凉的走廊下,长公主因身形圆润,夏日就比旁人更加怕热一些,因此有人讨好地将此处当作讨好呈了上来,用的是拂风马家的名号,且马家与文家世代交好,因此,文赞并不知道马家递的帖子,来的却是因为炎热烦躁正要找一处清凉之所的长公主。 前一刻还在享受着这自然的清凉,而不是冰块带来的寒气,心情慢慢下来,下一刻就站住了脚,看着眼前侍卫带走的那一名男子。 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烟霞身子一抖,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你也看见了?”长公主看着走过去的人,刚开始没敢相认,因为她的人回来禀报的是,人已经死了,可是此刻再细想想,那就是屈湘。 当初长公主还惋惜了一阵子,后来既然人死了,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长公主立刻看向烟霞。 烟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当日这屈湘公子的确只剩下一口气,奴婢是亲眼见过的。侍卫说,活不过一晚,奴婢想着,这死在公主府晦气,就”烟霞战战兢兢。 “走,去看看。”长公主还是相信自个的人的,因为对方没胆说谎。 烟霞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屈湘穿过树荫成林的小路,这里就犹如被夏天遗忘了一般,身上长长的藕丝长衫隐隐生出凉意来,屈湘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能用这样的衣料做成长衫,却穿在他身上。 屈湘不知道这一趟要面临的是什么,是看中他了? 屈湘努力回想着那些曾经见过的面孔,都是不认识的,但从衣衫举止来看,非富即贵。文家二少爷喜的是风雅,设的是求而不得的局。 所以,今日这一位应该是有让文二 少爷十分心动的筹码,这才单独会见。 这里已经是最隐秘的院子,平日里并不对外,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间神秘的房子。 侍卫打开门,示意屈湘自己进去,男子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低调沉稳的陈设因男子脚步的跨入,藕荷色如烟纱般的色彩一瞬间就柔和了沉稳,徐徐弥漫开的软糯柔和随着男子的步伐一步步印染开,荡漾了整个屋子。 郑念如似乎一瞬间也被进屋的男子所吸引,纵然认识,此刻男子冷白皮的肌肤极大地凸显了藕荷色的色度,就如阳绿底下的纯白。 郑念如下一刻的注意力就已经在衣服上,是她的衣服,换个人穿竟然有如此的效果,甚至,比她所想的效果都要真实生动。 郑念如注意到,衣襟做了细微的改动,更符合这位男子的气质。 “堂姐,是不是不错?”郑皓元知道堂姐满意了,更因为这是他想出来的主意。 郑念如点点头,实事求是地给了中肯的评价。 “文二公子衣襟处的改良有画龙点睛之效。”郑念如很久没有遇到一个有如此品味的人,当初,居南一也给她找过许多人,能让她满意的也不少,那几年,是南郑国服饰最繁荣的几年。 “郡主谬赞了,也是因为郡主这件衣服的确是神来之笔,将这布料的优势完全展示了出来,四两拨千斤。郡主,实不相瞒,当日在行宫,下官也是偶然间见到郡主所穿服饰,这才千方百计想认识郡主,唐突了郡主,实在是” 郑念如挑挑眉。 “文二少爷对这些感兴趣?”不是郑念如惊讶,这事情若是女子所好倒也不足为奇,若是男子,只怕 第151章 一更 文赞微微一愣,习惯性地不敢承认这个,可是眼前的朝仁郡主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了。 “说来惭愧,的确是这样。”文赞慢慢地说道,只见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和旁人一般惊讶c愤怒c异样地看着他,反而又去看站在中间的屈湘。 文赞有些愣愣的,这种愣愣的背后,从心底涌出的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文赞眨了眨眼,再转身时,眼里的不适已经抛开。 他见过形形色色第一次见到屈湘的眼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贪婪的c震惊的c艳羡的 却从未见过如此平淡的神情,仿佛眼前的屈湘拿不出手一般。 郑皓元有些不高兴,他能够感觉出,堂姐和文赞真心喜欢这些。所以他干嘛要带人过来,郑皓元拿起桌上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 念夏这个时候抬头,有些不敢确定地看了一眼杏雨,目光示意杏雨看中间的男子。 杏雨本来没有兴趣,很殷勤地为自个郡主布菜,这一抬头,也微微一愣,念夏不确定,人可是她扛回来的,上次,客栈里的管家说人丢了,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杏雨就小心翼翼地靠近郑念如,凑近耳边。 “郡主,此人像是”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她也觉得,只是那神情与状态却十分不同,所以郑念如不敢肯定,她见过这个男子数回,甚至比杏雨更加确定。 还是找个时间问问吧。 “扶恭,我觉得可以尝试另外一种花纹,我准备给你重新做一件。”郑念如开口说道,倒不是客气的话,而是真的想做。 郑念如从没有想过做过男子的外袍服饰,单衣做过几件,都是给郑淙元的,但外衣并没有做过。 郑皓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郑念如说的是什么,立刻狂喜起来。 “堂姐,我也觉得这花纹不适合我,我要霸气一些的花纹。”郑皓元立刻说道。 站在正中央的男子,就像是被人观赏的玩物一般,静静地站着,听着屋内的交谈声,刚一开始,他一直低着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神态,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待悄悄地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女子之时,屈湘心里一愣。 是她? 他求到太子跟前的时候,她也在,也是她将自己从街角捡了回去,如今这是来要人的?屈湘下一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这个将他扔在了客栈就不管不顾的女子,根本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如今坐在这里,又也同样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屈湘又怎么会祈求这样一个将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的人会记得自己,他清楚的记得这位郡主眼里冷淡的目光。 “郡主,我那里有些适合男子的绣纹图样,您若有兴趣,不妨移步我的一间多宝阁。”文赞立刻说道,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邀请。 “好——”郑念如也很有兴趣,看向郑皓元。 郑皓元哪里不愿意,而且是帮他做衣服,立刻应首。 屈湘看着已经走远的这一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屈湘心里自嘲一声,在他们的眼里,他和屋内的这些桌椅摆设又有什么区别,就是一个逗笑的玩意。 屋内无人,屈湘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屋外的侍卫也始终没有进来,屈湘提着裙摆朝着外面走去。 这件衣服十分贵重,单单从文赞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比他的命更重。 屈湘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朝着他撞来,侍卫刚刚送走郑念如这一群人,眼见两个人影闯了进来,立刻冲了过来,阻拦不急,两个身影已经与出来的屈湘撞在了一起。 “放肆——”烟霞反手一巴掌打在屈湘的脸上,屈湘呆了一瞬,待认出眼前的人来,浑身就像是冰冻一般,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面色煞白。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屈湘根本来不及掩饰,慌张与奔溃的情绪在一瞬间倾泻而出,跪着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公主,还真的是。”烟霞惊讶地开口,手指微微颤抖着,跟着一并跪了下来。 “公主饶命c奴婢是真的见着屈湘快死了的。”烟霞颤抖着,害怕并不比屈湘少。 “没用的废物,先起来。”长公主冷声说道。 “长公主,这里是文二少爷的私人住所,并不对外开放。”侍卫已经追了上来,看跪在地上的屈湘与烟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毫不犹豫地踹了屈湘一脚。 “没用的废物,得罪了贵人,还不给贵人赔罪。”侍卫立刻转向长公主。 “长公主,这是字音,我们这里的新人,不懂事。”侍卫十分恭敬地说道。 烟霞一愣,立刻看向地上的屈湘,这明明是 “子音?本宫记住了,烟霞,我们走——”果然一听就是不正经的名字。 烟霞还想说什么,此刻只能赶紧跟上自个公主的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公主——”烟霞觉得或许他们认错人了也不一定,或许这世上就有面貌如此相像的人,但是看这性格,烟霞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举止行动上似乎又 郑天心突然站住了,烟霞立刻闭了嘴,神色惶恐生怕这个时候触了霉头。 “阿令——”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刻上前,躬身倾耳在自己主子身前。 “去给我查清楚。”郑天心才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而且,第一眼,她觉得对方就认识她,不是屈湘又是谁? 不过当时,她亲手下的命令,就算侥幸逃过了一命,也不可能如此活蹦乱跳地站在她面前,而且神态气度,竟比在她身边有了很大的变化。 文赞的这个院子做的是什么交易,她怎么可能不懂,马家既然是投其所好,自然已经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套路。 郑天心顿时想起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时,虽执拗不从却不得不从的模样,心里更是痒痒起来,而且,从屈湘被她一生气打发了之后,她竟然到今日也没有找到一个合她心意的。 第152章 二更 消息来得很快,侍卫查到的是文家的二少爷在街面上找到了垂死的屈湘,也不知是脑子一抽突然发了善心,还是文二少爷当日心情十分不错,竟然带了屈湘回去。 这屈湘也是命大,当日的三十大板,要的就是尾骨往下骨头尽断,日后就算能活下来,也不可能站起来走路。 只是当日行刑的地点不在宫中,随随便便找了一张茶馆里的椅子,那条椅是用酥松不成材的泡桐树木,茶馆的老板为了省钱,以次充好,又是被拿去坐这样的营生,当然挑最差的拿。 那泡桐木本身就松软,更是在打了二十板子以后就算了,打板子的侍卫见屈湘已经奄奄一息,一心求死,就找了两个人直接抬了出去。 屈湘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表面上看过去惨不忍睹,却都是些皮肉伤,又因郑念如出现的及时,南门宇的死士之中,又有极善外伤救治的。 消息被侍卫事无巨细地放到了郑天心的跟前,着重的是屈湘被文赞救下来之后,每一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包括接触了那些人,又在文赞的那些应酬中做了那些事。 郑天心原本愤怒的心在接触到这些后,竟然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所以说,那屈湘虽然被文赞救了下来,而那文赞显然是要奇货可居,吊足了所有人的口味,然后再图一把大的。 郑天心当然相信这些事文赞做的出来,竟然连郑皓元都被请来为这个新进的宠儿增名声,可见文赞所谋不小。 郑天心冷笑一声,这样最好,她的人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 端王忙着相看的事情,想了几个地方,最后,端王还是决定在端王府小设一局,以家常便饭的名义,感谢几位连日的辛苦。 这样做,减少了郑念如外出被发现的风险,况且相看一事此时还不能声张,在哪里都没有在端王府安全。 端王特地安排了厨子,并从客栈调来两个厨子。 客栈的管事来送厨子的时候,林大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了下来,也并不着急,直到端王再次发现后在屋外的林大,有些意外。 “林大,还有事?”林大是管事的大儿子,自小在端王府长大,如今已经四十有余,平日里做事也十分谨慎。 “王爷,有件事,也不是一间大事,只是奴才想着还是向您禀报一声。”林大慢慢地开口,当日客栈里少了一个人的事情,他曾经亲自端王禀报过,端王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他下去。 可是??事关郡主,林大还是多了一个心眼,让人在街面上打听打听,人走了,又身无分文,自然会留下印记,不出两天,林大就找到了那个失踪的少年的所在,因牵扯着文家的事情,林大不敢怠慢。 “王爷还记得那位在客栈失踪了的少年?”客栈早已经步入正轨,要忙的事情也不多,林大又从自己父亲那里直到一些关于郡主的脾气,小心地揣摩着,有因那少年过分英俊的面容。 “什么少年?”端王转头,那个银河法师,念如不是带在身边吗?他就看见了不止一次,况且,念如见他的时候都带着,去别的地方又怎么会不带? “郡主救回来的那位少年,生的极为俊俏,如今从客栈里消失了,却被文二少爷带了回去。”林大简单地说道,其实他还查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只是,有些消息过于不真实,林大并没有采用。 端王这才注意到林大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还有这样一个人?”怎么又何那文赞又有关系了? “这位少年原是郡主从路上捡回来的,扔在客栈里,就一直在客栈里。奴才也问了客栈里的人,从第一次郡主带来之后,就一次也没见过这少年,或许,郡主只是一时菩萨心肠,之后就忘了” “哼——”端王才不相信,若是一件两件,他会相信这样的话。 可是从南门宇,到文赞,又到这个陌生的少年,还有郑皓元,还有那什么法师,端王隐隐地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女儿有些地方与旁人不同,且是要命的不同。 他也曾仔细观察过郑念如,是否是年纪大了,有了小女儿自己的心思。 可是,慢慢的,端王发现,郑念如极其淡漠的态度,随便到无所谓,说是不在乎根本就是当成个玩意一般,该逗的时候逗逗,不高兴地时候,要杀就杀的心思也没少动过。 这那是一个正常的女儿家该有的心思。 “王爷,或许是奴才多心了,奴才也只是小心为上,万一那少年身上有什么,此时在别人手里,那对我们王府,对郡主都不好。” 端王沉思片刻。 “此事让本王好好想想,你做的 不错,这些事情交给你,本王才放心。这件事情你继续查下去,查到的东西直接来向我禀报。”端王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文赞此刻也在右春坊里,明日的家宴,原本他没有请文赞的意思,此时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少年的事情 “林大,你来”端王朝着林大招了招手,低声在林大的耳边说了几句。 林大躬身退了出去,端王依旧让人给陆刑则四人送了帖子。 文赞也收到了帖子,端王邀四人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只是,这位端王他不敢惹,更因为朝仁郡主的关系,他也不想惹。 此时突然收到端王的帖子,文赞一时难以接受,连拆帖子的手也是颤抖的。 只等看了两行,文赞的面色已经苍白,再看下去,文赞突然抬头。 “来人啊。” 庆午立刻进了屋子,文赞一看进来的庆午,立刻将桌上的笔架扔了出去。 “你办的好事,让你查字音的消息,你可查出来了?”庆午一听,立刻跪了下来。 “主子喜怒,奴才并没有查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就是客栈里溜出来的小厮,哪里还有什么身份。 文赞立刻又将毛笔都扫了下去。 “好一个没什么消息,人家都要人要到头上来了。”文赞将信扔在了庆午的脸上。 第153章 一更 文赞这边的事情就更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查清了,此人还真是端王的人,端王偶然救了屈湘,就仍在客栈里,却没想到这个屈湘病后了之后,不辞而别。 不管这个不辞而别是真的还是假的,客栈里不少人的说法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昨日,朝仁郡主似乎对看到屈湘并没有任何表情。 文赞有些想不通,按道理这样一个人扔在客栈里,想忽视都难。但是,人丢了,朝仁郡主竟然根本没有让人去找,甚至,在他这里看到,竟也如陌生人一般。 然而,文赞很快找到了答案,这位朝仁郡主还真没有注意到屈湘,按屈湘自己的说法,这位朝仁郡主见他流落街头病危垂死,将他带到了客栈之内。 屈湘也根本不知道这位郡主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客栈的来历,只有客栈换了管家,他也只是以为自己没有了容身之所,这才主动离开。 文赞十分怀疑,当初屈湘流落街头是到底惨成了什么样才能被忽视过去。但不管如何,如今端王的人找到了他,屈湘再有优势,他也是不能留的。 文赞第二日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亲自带着屈湘朝着端王府而去,而此时的屈湘也一改平日里锦衣绫罗,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 谁也没有告诉他,要去做什么,但昨日文二少爷问起客栈的事情,应该是与今日此行有关了。昨日再次见到那位郡主,十有八九是对方认出了自己,这才要他回去。 屈湘不知道前路会如何,也不感叹命运多舛,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配谈命运,也不配拥有命运,在这些权贵手中,根本就和蚂蚱一般。 文赞心中有些紧张,端王爷能送这帖子,就说明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更应该知道了,他用屈湘想要做什么,这样的事情,文赞怕在端王心里有不好的印象。 “文少爷——”文赞刚下车,就遇到结伴而来的陆刑责和林浩思,林浩思一眼看见了文赞,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文少爷。”陆行则跟着行礼。 “两位好早。”文赞见此,再躲藏也没用,眼看端王府就在眼前,他干什么非要提前下车,以显自己对端王的尊重。他们文家如今的地位,就算是到端王府大门下车,都可以的。 “文大人更早。”林浩思看了一眼文赞身后的男子,侍从?和侍从也太 林浩思c陆行则一眼就看到了文赞带着的人,实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这不是 当初,林浩思c陆行则,没敢乱看,但这个字音的模样实在太耀眼,他们想忘记都难。 只是,文二少爷带着这人来端王府干什么? 林浩思c陆行则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隐隐猜了出来,这位子音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出现在端王府,是在不合时宜。 “文大人,我们一起进去?”陆行则开口,隐隐约约想到些传闻,还有居母的话来,难不成,真的是有 端王就是?那南一兄与端王认识吗? 郑都这样的风气盛不盛? “林兄c陆兄你们先请,小弟还有些” “那正好,文兄,我们也准备等穆兄c沈兄一道进去,估计他们也快到了。”林浩思立刻说道,他还以为端王只请了他们四人。 也会,怎么可能呢,文少爷虽然不是统试进来的,但也是被选到右春坊的,况且还真有自己的一套独到见解。 文赞一听,就想翻白眼,早说啊。 “那这样,小弟想起来还有些事与端王禀报,那就先走一步。”文赞立刻说道。 林浩思一愣,有些为难的,不等穆兄c沈兄了?但先进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也无妨,文兄,我们就先” 陆行则一把拉着林浩思。 “文兄请,我们稍后就来。”陆行则立刻回到道。 文赞也不多话,带着人赶紧走。这事情,端王铁定不想让旁人知道。 郑念如来的比较早,南郑国此时已经时兴男女相看,相比于父母之言,更多了一份自己的选择,尤其是南郑国的世家之间,相互看对了眼,外面的礼仪依旧走得丝毫不差。 端王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只管相看,要合心意的才行,其他不用管。 郑念如答地很乖巧,端王看着郑念如毫无小女儿的娇羞,神情比害羞更多的是无所谓,让端王有些看不清,是年少无知的懵懂还是超乎年纪的淡然。 端王轻轻地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何管家来报,文二少爷已经到了前厅。 端王见此沉吟了片刻。 “让他去书房等我。”文赞真的将人送过来了? 端王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从郑念如带回那个平湖村的刺客,又捡到了银河法师,端王怎么也不敢轻易地相信,这个同样被捡回来的样貌如此英俊的男子就是随随便便捡到的。 端王之所以让文赞将人送回来,更多的是要试探文赞,念如可能不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但是文赞却不可能不知道。 却没有想到,文赞竟然真的将人送回来,这倒出乎端王的意料之外。 “端王——”文赞立刻心虚地行礼,“人已经带来了,都是晚辈做事思虑不周全,竟没想到是端王的人,晚辈在此赔礼。” 端王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男子,有些头疼,他把人找回来干什么?还嫌念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牵扯不多吗?眼看着念如就要相看一个比较合适的,这些人留着徒增麻烦。 但是,人送回去,又有些说不过去,这一切只能说端王自找麻烦。 “本王在此多谢文二少爷,人就留在府里吧,文二少爷先去中厅稍等片刻,马上就开席了。” “是,是,端王请便,叨扰王爷,晚辈愧不敢当,特备一份薄礼,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文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绢布包裹着方方正正的东西恭敬地递了过去。 端王随意地结果,并没有要拆开的意思,转身交给了一旁的何管家,文赞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可是在库里挑了很久,又打听了不少人,才知道端王的喜好。 文赞也不敢多留,跟着何管家就走。 “把这人也带走,先安置在府里。”端王有些头疼,喊了一旁的侍从。 屈湘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他也不相信,文赞竟然就这样将他给了眼前的这个端王。 第154章 二更 可是,他的人生就像是可笑的笑话一般,先前还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这样的安排,哪怕好死赖活着,也要达成心中所愿。 可是下一刻,别人的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改变了他所有的人生。 屈湘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仰天狂笑,笑这苍天的不公。 “屈公子,这边请。”侍从十分客气地说道,端王说将人安置在端王府,那么以后就是端王府的人,端王府里的侍从们因为少,也因为端王一向礼贤待下,而且,端王府也不是什么肥差,幸苦而且连一般世家的奴才都比不上。因此,端王府能留下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因为人少,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少了很多。又因为端王对下人随和,人也没什么架子,整个端王府倒是十分的和谐。 那侍从也将屈湘当作自己人来处,并且听说,人是郡主捡回来的,曾经在路上半死不活,而郡主身边自然不合适带一个男人,因此,端王才将人留在了府里。 “这位大哥,你知道我的名字?”屈湘微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端王,他有所耳闻,原在南郑国呼声最好的王爷,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可是因为那么一件事,到了如今潦倒的地步。 “我怎么不知,我还知道,你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可怜人,我们也是被王爷从街上捡回来的,与你差不多,别紧张,在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做事,王爷不会亏待你的。” 屈湘点点头,没有开口再问下去,迷茫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庭院,试想着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在端王府中,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避开长公主,就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奴才,从新开始 沈厚沐c穆清风两人来得也十分快,这边端王刚将人带走,四人已经踏进了端王府的大门,直接被人引到了中厅。 “端王。” “端王。” ”学生拜见端王——” “拜见端王——” 四人齐声行礼道,见已经到了的文赞,就再无他人。 沈厚沐心里微微诧异,真的没有请金大人c林大人?就算是这两位大人不如端王的眼,那么有着右春坊第一执掌之称的许大人,怎么也没有来。 沈厚沐看着年岁相当的他们无人,猜测着这意味不明的局。 穆清风踏进中厅的时候,趁着沈厚沐高高的个头挡住了他的视线,迅速将中厅的环境环顾了一边,就在他们刚刚行礼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一扇足有人高的屏风后有身影隐绰,穆清风微微一愣。 屏风后面有人? 只是这屏风一连十二扇门,修的南郑十二宝之图,根本看不到后面的任何情况。而且此时,屏风后面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刚才就是他眼花了一样。 沈厚沐看了一眼穆清风,示意看席面上的桌子。 这边,穆清风已经十分谦虚的与端王客套着。 “承蒙端王照拂,晚辈一定加倍努力,不负端王厚爱。”穆清风躬身撩袍,又行了一礼。 “又来,本王已经说了,不用多礼,这是家宴。” “行则,本王听闻你策论不错”端王又看向陆行则,陆行则受宠若惊,立刻站起身,他原以为有沈兄c穆兄在,他只是个陪衬而已,不管端王的用意是什么,就算是犒劳他们,他的功劳远没有沈兄c穆兄。 穆清风看了一眼沈厚沐,没看出来?端王有意与每位来的人说话,介绍人的用意十分明显。 沈厚沐微微摇头,文二少爷并没有交谈,按道理,文二少爷在他们之中是条件最优秀的。 文赞心情低落,看着端王像是看自家晚辈一般,对另外四人青睐有加,顿时有些吃味。 端王难道是因为要人,所以才勉强邀请他来参加的? 郑念如眉头一皱,并不经意的几眼,竟然看见了文赞。 “他怎么在这?”郑念如就去问念夏,念夏立刻去捂住自个郡主的嘴,郡主,你小声些,怎么忘了端王的嘱咐? 穆清风耳朵一动,他耳朵好,正要转头去看,却突然看向端王,一脸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已经证实了。 屏风后有人,且听声音是女子,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端王做局,坐在屏风后相看他们四人? 穆清风顿时将他们突然之间被选调提拔到右春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此刻已经理通了所有的事情。 他们并不是因为优秀被选进了右春坊,而是端王一早就看中了他们四人。 那么这位女子? 穆清风想起传说中那个端王的子嗣来,想来如今的年岁似乎也到了 端王掩饰地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屏风后。 “府里的婢女不懂规矩,还不将菜端上来。”端王朝着屏风后说了一声。 郑念如看了一眼念夏,将身前的碟子朝着念夏推了推,念夏一咬牙,端着糕点直接走出屏风,几人的视线就落在念夏的身上,果真是一副婢女打扮,端着一盘糕点,给谁呢? 这个问题念夏没多想,直接给了左手第一人,全程低着头,谁也不看,跟着又退了出去。 穆清风若有所思,这一盘糕点染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并不是端进来的这名侍女身上的。这盘糕点的盘子边缘有明显的手指印,小小的团成一团的纹路秀气,让穆清风一阵恍惚。 长公主在文赞的住所扑了个空,正在气头上直接发怒了私馆里的侍从,用了刑,这才从口中得知,人已经被文赞送到了端王府。 郑天心回去的一天一夜,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脱胎换骨的身影,比在她身边时更加吸引人。 郑天心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所以,第三日一大早,挑了一个绝佳的时机,直接准备将人抢回来再说。 可是将文赞的私馆翻了个遍,却得知人已经送到了端王府。 郑天心冷哼一声,对这个皇叔,她并没有好感,自然更谈不上她要避讳谁。 “公主——”烟霞有些担心地提醒,要不算了,那人已经玩腻了的,再抓回去,顶多新鲜个几天,本来就已经嫌弃了的东西。 第155章 一更 郑念如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指甲,胭粉色晕红出去,粉嫩如三月桃花瓣。郑念如的指甲留的并不算长,只是指甲修长,不用太过装饰,就能让你有养尊处优的感觉。 念夏又递上一盘糕点,眼睛看了一眼忙着低头看指甲的郡主,王爷让你看人呢,王爷要是知道郡主这个模样,还不王让人送糕点,真怕郡主吃不饱么? 念夏向前一步,遮住了南面的光,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伸着头从屏风缝隙里与看外面的情景,郑念如被挡住了光,指甲上的润泽荧光消失不见,于是转头看念夏。 郑念如也没有想开口的意思,挡了就挡了,她还能跟将来为她挡了一刀,去了半条命c毁了半张脸的念夏计较,只是突然觉得,跟着她的人,似乎到最后,都没有好的结果。 郑念如愣愣地,递了一块糕点给念夏。 念夏“看”的正起劲,突然感到手边温温暖暖,没反应过来,一转头,就看到在自己手边的糕点,目光一愣,茫然无措忘了该怎么办。 郑念如有些不耐烦了,还不拿着,你家郡主的手伸得有些累,而且伸出去就已经后悔了,她这是做什么,念夏和拂冬她们都是奴才。 念夏突然想跪,很真心实意地想跪,连忙转身双手结果糕点,嘴唇颤抖,那糕点在手里就想烫手山芋一般,灼痛着她的手掌心。 郑念如收回手,看了一眼屏风处,只隐约见几个拘谨如寒蝉的影子,有什么好看的吗? 郑念如突然站起身,吓得念夏差点把手里的糕点给扔出去,连忙扔进衣袖里,一把拉住郑念如的胳膊,摇着头。 郡主,端王不让走,您现在就走,端王会生气的。 银河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目光还能看到桌上的那一盘子糕点,他亲眼见着郡主吃了一块,又给了一块念夏,想必很好吃吧,这才会让念夏也尝尝。 银河有离开前将整盘糕点都端走的冲动,就等着眼前郑念如继续走了。 “王爷——”却在这时,何管家却在一片紧张安静的氛围里闯了进来,神色慌张,“王爷,那” “何管家,出了什么事?”端王刚问,中厅外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端王沉着脸,从主位上站起身来,就听到外面威严恭肃的声音。 “长公主驾到——”南郑国只有一个长公主,所以,长公主只喜欢别人称她为长公主。 端王脸色有些难看,这个长公主和他八辈子打不到一块去,更因为长公主的形式做派,端王平常遇到这位长公主都是绕开走。 端王看了一眼何管家,这才看到何管家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厅内的众人一听到长公主之名,知道的c不知道的都明显慌了,纷纷站起身来,让到了一边,厅内窸窣袍角相磨的声音。 郑念如挑了挑眉,长公主来干什么?听说了这里有端王邀请的青年才俊。 郑念如索性坐下了,嗯,的确有这个可能,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能让长公主如此气势汹汹来的理由了。 “皇叔,晚辈不请自来,先给皇叔赔罪。”长公主刚刚踏进门,声音已经响起,环佩作响,先是四个提着蜜香的宫女,随后就是一身青蔼绿的长裙c绣着凤越祥云的宫鞋,映入众人低垂的眼帘内。 长公主嘴里说着赔罪,可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更不用说赔罪,完全就是说着玩一般。 长公主站定,先是将厅里的人挨个看了一遍,有几眼惊艳的,但也没惊艳到那种程度,看见文赞也在,长公主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 众人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何管家连忙跑到端王的身侧。 “天心,怎么有空来皇叔的府里?”端王不好发作,实在是这个亲侄女抓不上手,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她会做什么。 “王爷,长公主带了不少人,只怕来者不善。”何管家悄声说道,具体干什么的,他并不明白,只能先给自个王爷提个醒。 “皇叔,您猜猜,我今天来干什么?”郑天心歪着头,这一屋子的人她看不上,自然也不会管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端王忍了心中想打人的冲动,对眼前的郑天心,你就不能用常理推断,就像是她想的东西就和正常人想的不一样。 “本王猜不着。”端王直接说道,看了一眼何管家,何管家慢慢地朝后退去,郡主的身份现在不能出宫,还是先把郡主送出去要紧。 可何管家还没走两步,郑天心就看了自己身边的侍卫一眼,众人眼前一道黑影飞过,再看时,那侍卫已经挡住了何管家的路。 端王面色立刻十分难 看,正好开口,郑天心就已经歪着她那白皙无暇的脸,有些丰腴的脸依旧带着婴儿肥,看上去天真无邪。 “皇叔别怕,天心只是找个人,这个人现在在端王府里,本来是天心的人。” “本王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端王立刻抢白道,一瞬间想到,皇后与太后本就是一家,郑天心很有可能是来找念如。 文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这场面,他没听说长公主与端王有什么嫌隙啊?这里没他什么事,他能不能先走? 文赞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厚沐c穆清风,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乱看,文赞想不乱看好,这长公主不是吃素的。 穆清风微微皱眉,突然想起屏风后的人来,长公主是来找她? “皇叔,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呢?你又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呢?” 何管家顿时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郑天心,你,你敢搜端王府? 郑念如微微一顿,什么人?郑天心来端王府要什么人?人不都在大厅里,她不介意这些人里的谁被郑天心看中。只是以她对郑天心的了解,此人无理且无脑。??但凡清醒些的智商都用在了男人身上。 所以,郑天心能带着侍卫来,还如此果断地封了路,这种不管不顾,没脸没皮的做法,除了为男人,还是为男人。 念夏有些紧张,紧跟着自个郡主,完了,一定是发现她们溜出了宫,找到头上来了。 所以这个男人是谁? 郑念如突然站住,诡异地看向郑天心,只见郑天心水汪汪的那一双桃花眼,正看着端王。 总不会是郑伯定?郑念如立刻就觉得,这事旁人做不出来,郑天心绝对做的出来。 第156章 二更 “天心啊,别闹了,皇叔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要找什么人,告诉皇叔,皇叔说不定可以帮你找找。”端王定下心来,想想,整天心不太可能是来找念如的,太后找个奴婢来,都不会找郑天心。 文赞一听,心里已经对端王佩服地五体投地,能够在郑天心手下还能如此冷静,篾有暴跳如雷的,他就没看见几个。 他没敢走,完全是因为他怕自己任何一个举动,都让这个疯女人注意到他了,那简直就是噩梦。 “好,人是文二少爷带来的,我的人瞧着进了端王府并守在端王府的门口,没人见出去,人就自然在端王府了。”郑天心也不想多生是非,太后还在,端王谋逆叛上都没舍得杀,自然不是随随便便能惹的人。 文赞一愣,他带什么人来了?不是,他带的人? 文赞诡异地看了一眼端王,人,不是 端王更是立刻看向文赞,文赞腿一软,差点栽倒,好在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不是,端王,什么我的人。长公主,您说清楚,哪个人?我没带人来啊,不是,我带的人是端王府里的人啊。”文赞有些语无伦次。 郑念如看向念夏,念夏也只是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人。 “天心,你说的是文赞带来的人?”端王很快捋明白了一些事情,就比如,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怎么就流落街头?如果和郑天心联系在一起,那就自然能想得通了。 文赞也顿时想通了。 “长公主说的是子音?那是下官在街面上捡到的,端王也和我一样,从街上捡的。”文赞立刻说道,端王立刻点头,人他也不想留,正愁是个祸害。 “皇叔,正是,原来是一场误会,那么人我就带走了。原本只是教训教训,等知道错了,自己主动回来认错,哪知道,也有忘恩负义的狗,早就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了。”郑天心说着,事情比她想的好办多了,她还以为这屈湘是攀了高枝了。 郑念如闻言,顿时明白了文赞说的是哪一位了,只是,她已经救了对方一回,机缘凑巧,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上,所以说,这一切不是冥冥之中自由定数呢。 郑念如想不起上辈子关于这个男子的任何记忆,也想不出她非要在此帮忙的理由,又觉得无趣,转身要走,念夏连忙拉住郑念如,轻轻地摇头,出不去,外面有侍卫,她刚才偷偷看了,万一被长公主发现了她们,今日的事情就更大了。 郑念如倒不觉得,这个长公主是不会在别的事情上耽误半分功夫的,给了念夏一个放心的眼神,朝着侧门走去。 屏风出去有侧门,两名侍卫立刻站出来,拦住了郑念如的路,郑念如转头看向其中一名侍卫,侍卫刚要动手,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一名侍卫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同伴,发现对方也同样如此。 郑念如收回目光,看也不看地就朝前走去。 “郡主,我们回宫吧。”念夏怕惹麻烦,更怕给端王添麻烦。 郑念如点点头,人也看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端王自然巴不得她先回宫,省的沾上这一趟浑水,说来,还是她得了便宜。 就在这时,两名侍从带着屈湘走进院子,屈湘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侍卫,那属于长公主独一无二的白银软甲的侍卫,顿时面色一变,想要逃立刻想到逃走会让他更生不如此。 屈湘跟着就看到走出来的郑念如,想也未想,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郑念如面前。 “贵人救我。”屈湘垂死挣扎着,眼前的郑念如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郑念如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不贵。”郑念如开口,也没道理与长公主做对,如今的长公主远没有到后来的地步,萧家独占的后宫,只要一天没有叛上作乱,长公主就是嚣张跋扈c随心所欲到死。 屈湘一愣,顿时明白郑念如口中的意思,一咬牙,就看到一旁假山坚硬的石头,心想,他宁愿一死,也绝对不会再回去。 而此时,听到动静的侍卫已经飞快地奔了出来,早有侍卫已经更快地速度折回禀报郑天心。 屈湘见此,自知已经没了生路,一咬牙,猛地冲向假山,而郑念如就在假山一旁,这一冲过来,银河身影更快,直接挡在了郑念如面前,一伸手,直接拽着男子的后衣领摔了出去。 念夏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同样站在郑念如的面前,刚才太快,她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反应过来,立刻就要上前,狠狠地踹地上的屈湘。 真是好心没好报。 郑念如阻止,想想算了,她们就算见此不救,也不应该没好报呀。 “铛——”一名侍卫飞快地拦住念夏踢下去的一脚,走出来的郑天心看到的就是银河甩出屈湘,念夏要上去补一脚的画面,顿时看向郑念如。 “你敢动我的人。”她就算再眼拙,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郑念如的人。 郑念如还没开口,端王已经冲了出来,只见站在了郑念如身边。 “念如,出了什么事?” “王爷,这小子突然冲过来,直接要撞死在我们郡主身上。”念夏立刻说道。 “王爷,王爷,这小子突然发疯,撞向郡主——”两名端王府的侍从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此时听到念夏的话,连忙也跟上来。 郑天心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伸手指向站在郑念如不远处的两名自己的侍卫。 “你们一直守在外面,你们说说。”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两名侍卫的身上,下一刻,就诡异地发现,这两名侍卫保持着伸手拔武器,半条腿迈到半空中,却没有落下的诡异姿态,就像是两座石像。 跟着跑出来的文赞c沈厚沐等人,此时原本想借机开溜,却见众人像是见鬼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一处,这种诡异就像是会传染一般,不由自主地让人停下脚步,视线移过去。 空气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第157章 一更 郑念如见众人诡异c恐惧的目光,转头看向银河,银河立刻面露惭愧,他这方术像残缺了一半的秘籍,只能定住人,要解开却要看运气的。 银河有些紧张,郑念如倒觉得没什么。 郑天心在看到两人怪异的动作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转头就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名侍卫,这侍卫正死死盯着被定住的两名侍卫,见自个主子投来的目光,想要解释,并不是他下的手,可是这里人太多,并不方便解释。 那侍卫微微一抬手,两名侍卫神情诡异地如木偶般缓缓张开嘴巴,下一刻,就像是突然间松懈了下来,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没用的废物。”郑天心冷冷地开口,接着就走向郑念如以及郑念如身旁的屈湘。 “你想抢我的人?”郑天心脸上带着讥笑,什么猫儿狗儿也敢肖想她的人,就算是她不要的,就算是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觊觎。 端王松了一口气,念如根本就没心思在此人身上,正要开口。 “是。”郑念如已经开口了,原来不想的,既然问到头上了,郑念如怎么会是任人揉捏的性子。 端王身子晃了晃,这,这丫头,说什么诨话,和长公主抢男人,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嫁不嫁人了。 端王立刻抢步上前,立刻要拉郑念如在自己身后。 那郑天心动作更快,一手上去就要甩郑念如一巴掌,银河动作更快,挡在郑念如面前,那郑天心的手掌到银河门面不到一拳的距离,就再也挥不下去。 这一瞬间,郑天心身边的侍卫面色一变,立刻冲了上去,飞快地接手,在郑天心刚刚感觉自己手臂僵硬的一瞬间,那侍卫立刻托住了郑天心的手臂,瞬间那僵硬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侍卫顺势扶着郑天心后退一步。 “公主,请息怒。” 这转瞬之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就是长公主想要打人,朝仁郡主的人拦在自己郡主面前,而长公主的人劝回了自己的公主。 端王甚至脚下的步子都未停顿,心有余悸地半档在郑念如与长公主跟前。 “念如,长公主既然说是她的人,就让她带回去。当日你也是一时善心捡回来的,如今物归原主,倒也是这个理。”端王眼皮子不停地跳,这男的绝对不能留,但凡和长公主能沾上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以前是什么好东西,也早已经在染缸里染得透透的,他的念如不晓世事,怎么能受这等影响。 穆清风在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念如,而郑念如身边站着的正是出来送果子的婢女。此刻也猜出,那屏风后面的人就是这位郡主了。 端王的那位子嗣?穆清风只看了一眼,余光之中却满是那影子,如烟霞明艳c如海棠孤立,遗世而独立。 穆清风对端王的事情,也是进入右春坊才慢慢打听的,只是知道当年的人已经不多,能知道的也只是这位郡主从小就养在宫中,太后心疼郡主没了母亲,亲自养在跟前。 穆清风仿佛已经忘了此刻场内的剑拔弩张,徜徉在端王慢慢循序渐进地品察里,一举一动字一句,他们才进入了右春坊,又得以幸运进入端王府。 她在屏风后,有没有十分注意看?到底看谁多一眼。 可这样的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穆清风在一瞬间对此时的局面有了判断。很棘手,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文赞原本要开口,但是见端王已经开口了,定了调子,不敢再开口,有些委屈地看着郑念如,明明他们只是从街上捡了个人。 “父王,物归原主的说法,似乎说不通,此人还欠着我一条救命的恩情,若换回去,这恩情谁来还?”郑念如眉眼微弯,嘴角轻扬的一瞬间,天空就像是一瞬间明媚起来,微风吹去明艳橙黄的长衫,欲仙欲禁。 端王一愣,念如这是要抢人? 端王一旦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顿时就像打人,什么救命恩人,哎呦,还有这么多外男在,哎呦,这全都听进去了,念如还怎么见人,不是,还嫁不嫁人! 端王头疼,很想直接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念如,你久居宫中,心思单纯,不清楚外面,此人若是长公主的人,还给长公主便是。乖,听父王的。”端王立刻说道,忍着想打人的冲动。 郑念如神色淡淡,也没准备真要人,端王的话自然要听。 “郡主,此人来历不明,留在身边原也是个麻烦。”文赞上前一步。 端王连忙点头,想不到这个文赞此刻还能站出来,倒是改观了端王的一些看法。文赞又转头对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您消消气,若是 子音承认是您的人,那么您就带走。原本就是一场误会而已。” 郑天心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此刻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不解,蓝幸为何要阻拦她?不,蓝幸不是阻拦她,而是很快化解了她受到的攻击。 郑天心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舒坦任性妄为的生活不需要她动脑子而已。 “本宫的人本宫怎么会认错。”郑天心冷声说道,这里有和蓝幸一样的人?这个少年? 郑天心的目光落在银河身上,眉头挑了挑,长得不错,比蓝幸更适合当她的侍卫。 长公主瞬间懒了要人的心思,对银河更感兴趣来,这样的人跟在她身边才更合适。 “子音,你既然是长公主的人,就跟着长公主回去吧。”文赞开口,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心里倒是有些惋惜,屈湘的确十分和他的审美,况且,他已经与郡主商议了合作开店铺之事,屈湘是推出店内新品服饰的关键。 “文少爷,子音承蒙各位的照拂,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屈湘此时面无表情地开口,一瞬间,在他眼前的所有路都已经堵死,是啊,谁会为了他这样一个人与长公主做对。 屈湘面如死灰,慢慢地爬起来,走到了长公主跟前,这短短的几步,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世界的尽头,是悬崖。 “奴才拜见长公主。”屈湘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c陌生里传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屈湘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是想死都不能的地狱。 郑天心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拔出身旁侍卫的剑,剑身出鞘的啸声,剑刃寒光起,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长公主手中的剑已经朝着地上的屈湘挥去。 第158章 二更 “啊——”只听到有人低呼一声,寒光乍起,等剑落下,一抹血红顿时染上了场中所有人的眼眸。 “哐当当——”下一刻,郑天心已经扔了手中的剑,“既然是救命之情,便给你吧,不过是个无用的废物。” 郑天心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跟着的侍卫来的快,去的就更加快。 陆行则第一个冲过去扶起地上的屈湘,只见那一道伤痕在男子的半张脸颊上,深可见骨,这么一张脸,竟然就这样毁了。 陆行则说不出的惋惜,到底惋惜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郑念如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满眼的血,她不喜欢见血。端王已经拉着郑念如向后退一步。 文赞惋惜的同时,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爷,好歹是一条人命,请王爷准允派大夫医治子音吧。”林浩思上前一步,有些着急地说道。 当日他在场中,与子音交谈几句,虽不深交,却也算相识。 “子音?”端王晃了晃,罢了,罢了,摆摆手,救就救吧,救不活就算了,救得活就扔到那个庄子去,远远的才好。 “念夏,还不扶你郡主回去。”还傻愣着,怕外男看不够吗?在这也不是个事,还是赶紧送回宫去,再做打算。 郑念如早就不想留,也省得郑伯定再问她的看法,她真没看法,只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了? 马车早已经等候在王府外。 林浩思顿时欣喜,立刻到陆行则身边。 “子音兄,别怕,只是皮外伤,王爷已经派大夫来医治。” 穆清风c沈厚沐这才上前一步,穆清风只看到那一袭影子直接出去,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神色淡然 这是没有看上? 穆清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子音兄,只有皮外伤,倒也不打紧,男儿的面皮,本就不重要。”陆行则见屈湘依旧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心如死灰。 端王想走,却又不想走,这几人是他千挑万选的,就算出了这么一个篓子,到底是文赞出的篓子,该不会影响这几位对念如的印象的。 端王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这么就忘了问念如的意思。嗯,先问了念如的意思再做打算吧。 不,还是先探探他们的口风,怎么也要把念如救下这屈湘,只是一时同情心,根本就不知道这屈湘的身份。 对,一定要说清楚,不能让他们对念如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哦,对,念如还救了不少人,一家老小的难民 “文二少爷,看在子音兄与我等有着一份缘分,不如让下官带” 端王立刻看向地上的林浩思,等等,什么缘分。 “你们也认识?”端王指着屈湘,怎么认识的?不用猜,端王就知道的,文赞那里?当日里文赞将人弄过去干的什么勾当,他怎么不知道。 端王立刻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浩思c陆行则,又看穆清风c沈厚沐。 “你们都认识他?”也就是说,都去喝了花酒了?文赞的地方除了男人,还有女人,男女不忌,混乱不堪。 “端王,实不相瞒,子音兄命运多舛,我等心中悲愤,却也恨自己并无能阻挡这一切的本事。”林浩思立刻说道。 陆行则目光坚定,虽然没开口,心中早已经这样想。 “林兄,小心祸从口出。”沈厚沐立刻阻拦道,那长公主的名声他听过一些,荒诞不经,作恶多端。 文赞顿时给了林浩思一个白眼,蠢货,那长公主怎么说也是端王的亲侄女,就算再不好,也是皇家断不了的血缘关系。 不是,今天,郡主怎么会在?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文赞立刻想到另外一件事,看向端王,真是郡主来要人的? 端王顿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去喝花酒?早知道他费什么劲安排个什么鬼。 “人留下,好歹是在我端王府出的事,你们先回去吧。”郑伯定顿时没了要谈下去的意思,还谈什么,这事就怪文赞,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好的粥。 林浩思还想开口,文赞见端王神色不对,顿时拉起林浩思。 “人放在端王这里,哪里还有不放心的,林兄c陆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这饭是铁定吃不成了。 可是端王怎么突然开口赶人了? 不是,郡主怎么突然在这里? 穆清风c沈厚沐没等文赞去 催,已经无声的引导着陆行则c林浩思告了辞。何管家也派了人来医治屈湘。 只是屈湘从先前到现在都木木的,面如死灰一般,也不在乎被毁的容貌,更不在乎脸上的伤疼不疼,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一般。 郑淙元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路风尘,从乾道寺来回一趟,用了他三天的时间。 刚下马车,其竹已经焦急地等在旁边,连忙凑到郑淙元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 郑淙元立刻转头看其竹。 端王让郡主回去干什么? 其竹面露难色,到底还是将端王宴请右春坊的几位,让郡主暗中相看的事情说了出去。 郑淙元脸色顿时冷肃,转身就上马车。 “去端王府。”其竹不敢拦,连忙跟了上去,赶车的其金一愣,也不敢问,立刻扬起了鞭子。 “驾——”可是他们殿下刚刚从乾道寺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啊。 郑淙元坐在马车里,紧握着的手放开又握紧,放开又握紧,极力控制着胸中的怒气。 她为什么要去相看?她明明表现得根本都不在乎。 是端王的意思?端王就是有这个意思,她若不愿意,就不会拒绝吗? 下一刻,郑淙元又冷笑,是啊,还真不一定是端王的意思,她可以为了在宫里活下去求到他跟前,怎么又不会为了出宫,不答应这样的婚约。 郑淙元原以为,一切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他也可以慢慢地控制自己漫长的不该有的心思,或许能够及时在此刹住脚。 可是一想到那些男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念如,能够那样肖想,在端王面前卖力表现,如争宠的猴子一般。 一想到他们会看见郑念如,郑淙元就好像自己珍藏又珍藏的珍宝,被别人偷去了一般,比挖他的心还难受。 第159章 一更 郑念如闭着眼睛,温热的水环绕在全身,玫瑰的香气充盈着整个房间,烛火摇曳,猛然一个灯芯爆开,噗呲一声轻响,空气瞬间灵动起来,与灵动的水交融一起,晃着烛光下分外细腻如瓷的肌肤。 雪柳有一瞬间看呆了,忘了舀起的水,在半空中。 郑念如只抬了一双眸子,明眸染着一层雾,薄薄的雾气在睫毛间缠绕,如水中最艳的女妖,只一眼就夺人心魄。 “郡主,你真美。”雪柳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雪柳自己也说不出来,她总觉得郡主变得不一样了,有一种她突然之间才忽然发现的不一样,就像那晶莹剔透的雪花,美的让她不敢触碰。 郑念如闻言,一声轻笑,掬了捧水就朝着雪柳身上泼去。 “哎呀,郡主,奴婢的衣服都湿了。”雪柳扔了水舀,抱怨着去掸身上的水渍。 “还没好?”云娘听着里面的声音,忍不住问守在门外的拂冬。 拂冬摇摇头,今日雪柳当值,雪柳一向慢性子,郡主也惯着她慢性子,她也着急,今日念夏回来说了白日的事情。 也就郡主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泡澡,不怕那长公主直接冲进宫里来,直接砍了启顺楼所有人? 云娘来回踱着步,几次想进去,到了门口又生生地忍住了。 “端王怎么说?”云娘回来的晚,因为这几日为了太后寿礼的事情,去寻一种十分罕见的绣线,见拂冬一脸懵懂,顿时急了,“端王就这么放心郡主回来了?端王是不是不知道那长公主的脾气?” 那长公主的名声,就算是他们在启顺楼,也是十分清楚的。外人知道的只是公主有了驸马之后的荒唐事,宫里面可是从小就充满着这位长公主的传说,至今长公主的沁华殿,宫里的奴才们都是绕着走的。 云娘正在焦急的事情,门终于开了,拂冬连忙上前,拿着干巾轻拢住湿湿的长发,忧心忡忡,又不敢开口。 云娘小心翼翼地上前,扇着扇子。 郑念如看向云娘,有事? “郡主,银河那事情,要不要做了?”云娘开口,呸,说什么银河,银河这事再大也大不过今天下午的事。 郑念如垂下眼眸,没有开口,她想过这个问题,且这银河比她想象中更加好用,但是做不做,她却犹豫了,她虽然发现这银河十分听话,但这种听话与南门宇又不同,银河的身上始终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想抓却抓不住。 云娘见此,这题揭过,那银河现在还本分。 “郡主,何苦惹了长公主?长公主如今可是亲眼见你溜出宫了。”云娘于是又开口,那长公主可是好惹的,深得太后c皇后娘娘的心,只要长公主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一句,她们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若是以前,她也会这么想,会十分依赖地问云娘,该怎么办?云娘会说,此时要太子殿下出面,才能护住她们的。 郑念如绝对云娘这样想也对,郑淙元的确能护住他们,这样日复一日,她就更依赖郑淙元了,这种心理上的依赖会让一个人觉得时刻都离不开另外一个人。 郑念如没有问,云娘又不放心地开口了。 “郡主,要不,奴婢让人去太子府说一声?”云娘想了又想,只有这个方法最稳妥了,不行,还不能晚,今晚就要去说。 “云娘,我想试一试别的办法。”郑念如突然开口,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自己解决一些问题。 郑念如发现,有时候她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就算是随心所欲,似乎也并不会有太坏的结果。比如今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吃亏。 云娘一愣,想开口说什么,杏雨已经端着一盘子糕点进来。 “郡主,其金送来的,说是小厨房里新做的。”杏雨兴高采烈,将盘子放在桌上。 郑淙元回来了?郑念如一愣,就算是今日回来,此时应该去宫里回禀事宜,而且请火奕法师的那位关门弟子是十分难的事情,郑念如记得上辈子就请了三次,这才请动了那一位。 郑念如对火奕法师的关门弟子没有任何印象,似乎是最小的弟子,却是天赋极高的,直接成了关门弟子,在乾道寺的地位比灵一法师更高。 只是,火奕法师门下六大弟子都是名声在外,光环一大堆,在郑念如的眼里,神奇地过多,也变得平庸起来,所以,郑念如竟然丝毫也想不起这么一位法师来。 “杏雨,喊银河进来。”郑念如开口。 云娘眼里闪过一丝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的犹豫。至少云娘也慢慢发现,从来十分听她话的郡主,如 今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管这些想法是好是坏,说出来却已经不是与她商量的感觉,就是命令,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命令,没有犹豫,没有反驳的余地。 银河进来,就看到榻上着烟粉色单衣的女子,被众人围在中间,如花中的妖精,一头长发几乎从塌角散落到了地上,雪柳用一块烟粉色的丝绢包着。 银河恭敬地行了一礼,已经慢慢走到榻边,神情平静,目光没有半点逾越地,伸出手,艳粉色在他的指尖揉散了光,柔滑的肌肤染上少年微烫的掌心,快慢张弛有度。 银河想学什么,从来都很快。晨合殿的六子公公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他的了,七子公公的看家本领梳头还有几种样式没学会,八子公公舞剑c古琴也差不多了。 殿内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银河的动作犹如舞蹈一般,自成一体,郑念如闭着眼,这几日喊银河的次数也变得多了。 “银河,等会跟我出去一趟。”郑天心的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南郑宫终究不是她久呆之地,她会嫁人,但要顺利嫁人,就要帮端王过了延平太后这一关。 “是。”银河回答剪短,听不出任何情绪。 “殿下——”不回去吗? 其竹忍不住开口,殿下已经站在启顺楼外很长一段时间了,不回去吗? 不,他该问的是不进去吗? 第160章 二更 其竹等了一会,郑淙元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不面对着启顺楼是他最后的倔强。郑淙元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明明从乾道寺回来的一路上,他有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就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或许还能引她一道吃顿晚膳。 只是 端王那里探不出什么,端王如此苦心造诣地看中了四人,又放在自己手下亲自考验,如今已经到了相看这一步。 他以为这件事在他未动手之前,一定不会这么快。 郑淙元苦笑一声,如今他的境地就如同此刻可笑的他的举动一般,站在启顺楼外,考虑着进不进去,犹豫着见与不见,挣扎着是放开还是不顾一切。 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如偿所愿,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灵魂却总在疯狂试探地边缘蠢蠢欲动着,释放着人心里的恶。 银河突然拉住郑念如的衣袖,朝着黑暗中指了指。 郑念如顺着银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月洒银辉,那一袭修长如玉的男子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洒下的星辉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辉,郑念如就看着这身影,心里积攒的思绪慢慢发酵着。 有些东西不到她眼前,她或许已经忘了,忘了要去主动想起。可是,这种忘却是罔为的,一旦再想起,就席卷而来成倍的发酵翻滚着。 郑念如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她占得了天机,手握着命运的转轮,为何还迟迟迈不开腿,转身就走。 “走吧。”郑淙元叹一口气,夜已深,她一向习惯早睡早起,早起练功课。这么晚了,若是吵醒了她,更多的是闹脾气,非让哄睡了再走。 其竹终于松了一口气。 郑淙元转身,衣袍在空气里画出微风的弧度,整跨出脚去,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扑在他的身上。 郑淙元本能地接住,不用辨别c不用眼睛,只凭感觉,只凭冲动。 郑念如死死地抱着郑淙元的腰身,小小的头颅坚定地抵在那瓷实温暖的胸膛上。郑念如想,不怪她,她已经犹豫了,已经准备离开了,可是郑淙元一转身,郑念如的心突如其来的空了,像是我在手里的鸟儿突然要挣脱她的手掌心,她是本能的要抓住,就是本能的要冲出去。 不怪她,要怪就怪郑淙元。 “你怎么出来了?”郑淙元声音沙哑,因长久的沉默找不到本来的位置。 郑念如不开口,感觉到郑淙元微微要挣开她,她的双手紧紧拽着那腰带,不让对方挣脱开。 “受委屈了?”郑淙元不动了,尝试着先安慰这怀里的人,天心从小被娇惯坏了,举动无状,却又是母后正在心上的人,念如自然是受委屈了。 郑念如不开口,感受着男子的心跳,强劲有力,带着她的所有神经一并跳动着,不回答,只是在男子胸前蹭了蹭。 其竹立刻惶惑地垂下头,又微微一愣,还有人? 于是,其竹就看到了同样一样和他站在一侧的银河,一身太监服饰,规规矩矩,看不出任何出差错的地方。 可是,郡主身边有太监,就是差错。 其竹立刻抬头去看银河,哪知道对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犹如猛兽盯着快要到手的猎物,其竹下意识的心一紧,头皮发麻。 下一刻,银河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着在郑淙元怀里的郑念如。 “念如,先松手,我知道下午的事了。”郑淙元叹口气,理智全部上来,熟练而又迅速地开始。 郑念如突然抬头,强硬地抬头,伸手就去拉郑淙元的颈脖,甚至不惜踩上了郑淙元的脚背,一片柔唇去寻找,不容拒绝。 其竹唬了一跳,静若寒蝉,哪里还管什么多出来的太监,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都如坠入冰窖中,大热天的浑身冒冷汗。 其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是谁?他在哪?他就该完全死机,就跟个木头人一样。 而银河的目光却在一瞬间迷茫,迷茫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明明他就在她身边,靠她最近的,可以最亲近的方式 可为什么,不是这样的感觉? 郑念如抓着衣襟的指甲都疼了,却始终没有如她心愿的,得到她想要的柔软。 “念如,你冷静一些,若是不喜欢那几人,只管与端王说。”郑淙元心颤抖着,浑身都不自在着,理智与邪恶在体内疯狂地斗争着。 郑念如突然安静了下来,得不到,她一直都得不到,不管强硬的,还是软糯带着委屈祈求的,是诱惑 的带着她魅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郑念如静静地说道,坚定,不容回头,突然心里咔嚓一声,像是玻璃碎了一地,碎成一片一片,一滴一滴,是她无法哭出来的眼泪。 所以,在她主动勾引里居南一的时候,他也回报了,有意送来一个又一个破坏她与居南一关系的人,前一世里,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郑淙元微微一愣,无师自通地知道怀中少女话中的意思,清晰的每一个都可以拆解出所有的情绪来,如月光洒来,虚伪无所遁逃。 郑淙元张口,想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说他心底的恶魔,说他的自私,说他不该动的心思? 有时候,他多么想,念如就是寻常的女子,哪怕就是艺馆里的妓子,他也回毫不犹豫地带回去,藏在他的地方,他的心里,他的一片海里。 只是,他亲手呵护出来的最珍贵的花,他要亲自去毁灭么? 郑念如凄楚地一笑,她有什么不明白,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你敢不敢,你敢不敢?”郑念如退开一步,神色凄楚,留念着眼前郑淙元的模样,那是她一世的光,是她沉溺水底前看到的光。 “念如——”郑淙元上前一步。 郑念如转身,头也不回地直接走,所以,越靠近就越拒绝,郑淙元就是她手里永远握不住的沙漏,消耗着她所有的精力。 第161章 一更 南郑国到景治帝这一代,才有为公主开府的先例,也是为长公主郑天心破的例。郑天心作为景治帝登基后生下的第一位孩子,是唯一一个得到景治帝关爱的孩子,后来景治帝的身体就越来越不行了。 景治帝的病从小就有,身体孱弱,久病缠身,那是就已经有人更看好身体康健,又文韬武略的端王,暂时按兵不动,那也是因为景治帝看上去已经活不长,且是长子,长幼有序是大统。更因为,景治帝没有子嗣,与萧皇后成婚这么多年,毫无消息。 但是,从景治帝登基三年后,突然之间,突然身体硬朗了起来,精神焕发,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一连生下了两位公主和四位皇子,长公主郑天心更是整哥南郑国期盼的子嗣。也就在这个时候,乾道寺与法师收到了南郑国前所未有的推崇,以绝对尊崇的地位成为南郑百姓的信仰。 南郑国更是大肆修建雄极殿,此后,景治帝一连生下了两位公主和四位皇子。众人都以为景治帝摆脱了病痛,已经慢慢好转的时候。景治帝的身体一夜之间像是急转直下,像是被掏空了元气,原先有多康健,如今就有多孱弱。 郑天心的府邸占据了整个郑都城视野最开阔,风水最好的栖宿山,背山面水,水廊长桥,假山飞石,比皇家别宫都更加气派,门口的大石狮子更是景治帝亲手雕刻而成。 郑天心的府邸从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整整十年的时间,每个细节都做到了精益求精,等长公主招了驸马住进去的时候,萧皇后恨不得又搬了一半库藏。 这个时候的景治帝一个月能起床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无人管束的郑天心早已经养成了穷奢极欲的性子。 侍女金萝急匆匆地穿过长公主大殿的游廊,裙摆裹在两条腿上,随着侍女极速地向前奔走着,只见侍女金萝越过游廊,左拐就往一旁的院子而去。 这院子仅靠公主的正殿,同样十分精致的院子,金萝无暇去看那刻着精致花纹的砖石檐壁,刚到院门口,两名侍卫见金萝,顿时有些紧张,一人飞快地转身去禀报,一人上前。 “金萝姐姐,您怎么来了?”那金萝抬头,“三石,驸马在?” 三石闻言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点点头。 “三石,快带我去驸马,公主生气了。”金萝着急地说着,晚了来不及了,只怕不见血不收场的。 “金萝姐姐,我们主子今日喝了酒,只怕——”三石有些不愿意,他还以为是公主传召了,既然没有传召,又何必往那跟前凑去。 金萝闻言,顿时一急,不成,一定要见到驸马再说。金萝跟着就往里走。 三生将人挡在了门前,一连严肃,不似三石那般优柔寡断。 “三生,好三生,你就进去通传一声吧,晚了,我们就要遭殃了。”金萝带着哭腔,好不容易出来,她怎么能不把救命稻草请回去。 “凭什么救你们就要委屈我们主子。”三生不干,那公主做的那些荒唐事,怎么还有脸踏进他们院落一步? 若不是这是皇上的旨意,他们驸马爷却连说话的地方都没有,有冤无处申,便不会忍辱至此。 “三生,就当奴才们一命——”金萝说什么也不走,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能走。 三生面冷心硬,谁来同情他们驸马爷。 “三生,让她进来吧。”屋内终于传开沉郁缓沉的声音,让金萝顿时间忘记了哭,连忙抬腿就往屋内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地上的奴婢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嘴角已经满是血渍。 “拖出去——”郑天心挥挥手。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那地上的婢女立刻绝望地求绕着,做着最后的挣扎,两名侍卫立刻将人架了出去,刚出门,立刻被走进大殿门口的身影给拦了下来。 两名侍卫立刻扔下人行礼,那奴婢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驸马爷,救命,驸马爷,救命——” 郑天心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想到这个名字此刻会出现在她耳边,转头就看到夕阳余晖下的一抹高大的影子,长身玉立,无须过多装饰,站在哪里,与天地余晖恢弘一气。 郑天心恍惚间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有些低下头,不愿面对。 男子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度,不似寻常文人那般纤弱,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身高。 ”起来吧,把人带下去,请个大夫。”驸马爷的声音带着让人安静的沉缓,那屋内的郑天心上前一步。 “我也病了。”郑天心不满地开口,凭什么帮一个奴才请大夫,要请也是给她请才是。 地上的侍卫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地上的扶了起来,悄声退了下去。 一瞬间,大殿内一地的奴才们一溜烟地溜了,剩下的也只是郑天心身边最贴身的烟霞,赶紧上前将桌上扫落的杯碟让人撤了下去,飞快地换上新的。 “公主在用膳?”驸马转身,既然来了,此时自然不能再走,开口的同时迷恋上的神色已经冷了两分,就连对着侍卫c奴才的温柔都没有。 “我说了,我病了,怎么会用得了膳。”郑天心轻声抱怨着,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烟霞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刻,公主与驸马恩爱和睦。 男子看了一眼娇态尽显的郑天心,女子保养的很好,且又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就算是撒娇也并不会让人反感。 所以,他埋头苦读终于出人头地的时候,却被选中驸马,没了仕途,却有这样一位温柔可人的公主伴在身侧的时候,禾谨也并不后悔。 只是,这种娇憨温柔却不是只对他,开始可以对着所有人的,前一秒里,对着你温柔款款,下一秒,就可以同样对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至今都无法给这样的郑天心一个最合适的判断,因为这个女子对着你的时候,真的满眼都是你,掏心掏肺,做小伏低,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甚至心都可以掏出来给你的。这种真情实意不是虚情假意能够做出来的,能让你轻易感受她的全部感情。 就如现在,郑天心已经挽着禾谨的袖子。 “这么热的天,你跑来干什么?府里养了那么多的奴才,连会抬轿子的都没有吗?随行带的冰呢?招了暑热怎么半?” “无妨,并不算热。”禾谨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与过分热情的声音突兀着。 第162章 二更 “怎么能不热,外套脱了吧。何必那么拘束。”郑天心亲自要上去帮忙脱外衣,三石立刻上前,替自己主子脱了外衣。 是真脱,那长公主也真是只关心热不热。见脱了外衣,这才拉着自己的驸马坐在了桌前。 “不是说,不想见我么?怎么又来了?”郑天心娇嗔地开口,给男子倒酒。 禾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十分感动,可是次数多了,而且她可以为任何人都这样,哪怕只是路上捡回来的叫花子,府里伙房的小厮,只要她看上眼的,她都会掏心掏肺。 若是看不上眼了,剩下的只有比死还惨的结局。 禾谨看的多了,时常在想自己的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或许是明天,或许就是下一刻。 三生三石也看的多了,看多了以后,就觉得,公主这是有病。 是真的有病,他们就没有见过这样荒唐的人。 “公主今日受了委屈?”禾谨低头,尽量不去看那一张极易迷惑人的脸,情深似海又顷刻翻云覆雨。 “嗯,受了很大的委屈,你快安慰安慰我,”郑天心索性从自己的主位上挪了过去,就坐在男子身侧,丰腴白皙却又没有一点赘肉的身材,是皇室的骄奢极致才能养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闪着高贵的光,更是青春是美好。 “好,公主先坐回去,说一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禾谨微微一笑,这笑不达嘴角,敷衍地几乎不想隐瞒。 “我就这样说。”郑天心不走,下巴磨蹭着男子丝滑的衣袖,感受着男子胳膊的瓷实。 禾谨沉默,他有拒绝的权利么? “一个有眼无珠的人抢了屈湘。”郑天心说出口的时候,语气轻松地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被人抢了一般。 三生c三石微微一愣,要知道这位屈湘前些日子在公主府的待遇,几乎就是集万千宠爱的妃子,是这位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宝。 三生看了一眼烟霞。 烟霞撇开眼,早就扔了,早扔了半个多月了,怎么就又碰上了她就觉得是一场孽缘。 “公主想抢回来,自然能抢回来。”禾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伸手拿筷子,他的确没吃晚膳,只喝了一些酒,此时肚子正饿着。 郑天心一笑,伸手就挽住了男子的腰身,一只手不老实地从衣襟里滑了进去,痴痴地笑着,星眸微晕。 “那屈湘半个月前就被我扔了,打断了三根板子,没想到命大,竟然被人救了。你说是不是他命里该绝,又让我遇到了,我怎么能让别人抢了我的东西。” 禾谨后背紧绷着,那只手在他衣襟里如闯入的苍蝇一般闹着,没有预兆地滑过他敏感的地方,男子瞬间感觉到血充涌到了头顶,整片头皮都开始发麻着。 “我觉得吧,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配要,所以,我一剑划了屈湘的脸,这下,只怕谁也不想要了。”郑天心就像是说着十分好玩的事情一般,三生三石紧握着衣袖下的手。 这种事情虽然见多了,但是每一次听到,就像是下一次就会发生在他们主子身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c绝望无助。 禾谨面色淡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正要送往嘴边,郑天心先一步伸出头,直接从男子的筷子上抢了鸭肉。禾谨也不计较,直接又夹了一块,终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吃的如无其事。 郑天心不满,有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到男子闷哼一声,终于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别闹——”禾谨面眼眸微深,声音沙哑。他是喝了酒的,自制力已经少了七八。就算是有定力,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后,他还能不能确保自己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能够应对。 那又如何,公主府里从来就不缺那些秘药,从来都没有他选择要不要的权力。 郑天心顺势就滚进了男子的怀里,伸出双臂去拉男子的脖颈,禾谨端起立刻仰头倒进了嘴里,再低头的时候,清冽的酒香混杂着男子清冽气息传入郑天心的口中。 三生三石低着头,微微退到了外侧。 蓝幸赶回来的时候,就见已经紧闭着门的公主殿,着急地在外踱步。 金萝悄悄上前。 “蓝侍卫,您今日还是先回去吧,今日公主不会见你了。”金萝看了一眼殿内。此时灯光渐渐暗了,公主与驸马应该已经躺下。 蓝幸神色焦急,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公主非知道不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担责。 金萝恨果断地退后一步,她才不做选择 题,公主不让进就不能进。 蓝幸见此,又等了片刻,这才嘱咐了金萝,明日公主一醒来,就给他传信,这才不放心地走了。 金萝才不当回事,蓝幸能做什么好事,将那个屈湘再带回来?她才不要,她就想公主与驸马一辈子就这么和和睦睦,她们公主最好也一辈子都不出公主府了,只要守在驸马身边,就不会就看外面的野花野草了。 对,只要公主不出去 “驸马爷——”金萝一愣,立刻感激地跪下行礼,有些抱歉又有些愧疚。 出来的男子换了一身淡金色单衣,金萝见此,立刻要去拿外套,禾谨抬手示意不用拿了,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三生c三石立刻跟了上前,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外罩是拿不出来了,只能作罢。 “你们公主睡了,好生照看着,明日让人送一碗汤去。”禾谨交代完,只着单衣就朝着殿外走去。 金萝想留人,可这暑夏,就算是深夜,一身单衣也不回冷着冻着,没有留人的理由。况且寒冬腊月,驸马爷也一身单衣回去过。 烟霞侧靠在床榻前的脚踏上打瞌睡,屋内除了烛火摇曳的声音,谁也没有发现,多了两个人。 郑念如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殿宇,比起皇宫中更甚一筹,看了一眼身边的银河。 你确定人在床上?他们要做的事能成功? 第163章 一更 银河上前一步,如入无人之地,直接掀开了纱帘,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睡的正熟,均匀的呼吸声胸膛微微起伏。 “叫醒她——”郑念如说道。 郑天心没想到自己会在睡梦里被人叫醒,等看到床前站着的少年,烦躁与不耐一瞬间消失,露出微笑来。 “是你,本宫是在梦里不成?”郑天心说着,伸出手去摸银河的脸,“宝贝,人生苦短,来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错,你是在梦里。”郑念如上前一步,走进郑天心的视线里,她不想浪费时间。 银河有些迷茫,谈不上反感,只女子的话让他有前所未有的感觉,女子满眼都是他的神情,是旁人所没有过的,少年有对比,就有了比较,她从没有说过这些,没有这样看过,是不是,他不该当太监? 而应该去做郑淙元? 郑天心一愣,看向郑念如,怀疑的一瞬间,又看清了她在自己的榻上,在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呢,所以一定是是梦里。 “本宫可没想梦见你,快滚吧——”郑天心抓起床侧悬挂的金娄香囊球朝着郑念如扔出去。 银河一瞬间出手接住了,目光再看向郑天心时,冰冷如剑。 郑天心满是柔情的双眸,慢慢地,那浸着的水眸开始干枯,从柔情到渐渐的胆怯,到害怕,少年的眼眸似乎一瞬间吞噬了柔情,露出原本属于少女的胆怯的灵魂来。 “你,你是谁?你快走——”郑天心不断地朝着床内缩去,懦弱地将丝被紧紧裹在自己的身上,捂着双眼的手紧紧颤抖着。 “你快走,你快走,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 郑念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她不知道银河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不想知道,乾道寺里多的是能人异术,她只看中结果。 银河低下头,郑天心的声音渐渐小了,再抬头看向银河之时,又露出与刚才那般迷恋的目光,又迷离又迷茫,她,她明明 郑天心刚刚伸出手,郑念如已经转头朝着银河说道。 “开始吧——” 郑天心微微一愣,拉回理智,目光回到郑念如身上。 “你想干什么?”在本宫的地盘也敢放肆! 银河闻言上前一步,一挥手,郑天心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朝着她的肚子里而去,可是想要动却根本动不了。 “大胆刺客,你想谋害本宫——” “来人啊,来人啊——” “来人啊——” “救命啊——” “公主,公主,您快醒醒,快醒醒——” 郑天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烟霞不停地扇着风,涌进来金萝,还是殿外守着的侍女c侍卫们。 “公主,只是一个梦,是假的。”烟霞连忙说着,公主已经很久都不做噩梦了,怎么突然又做起噩梦了。 郑天心浑身被冷汗浸湿,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肚子,见淡金纱绸的睡衣完好地穿在她的身上。 郑天心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可是一切都那么熟悉,郑天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半点异样。 “真是梦?”是梦,梦里也说是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他们做了什么,那个少年绝美的容貌和恶魔的灵魂纠缠在一起,郑天心脑海里一旦想起,心就止不住一个哆嗦。 “公主,喝口茶。”烟霞端来茶,郑天心就着烟霞的手喝了一口,有些愣愣的,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冷风猛然吹在她身上,让她一哆嗦。 “谁开的窗户,快关上。”金萝立刻呵斥着靠近窗前的侍女,谁也不敢大口喘一声气。 郑天心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有些愣愣地想着什么。 “准备水,本宫要洗澡。”良久,郑天心开口,烟霞立刻吩咐了几个稳妥的宫女去办,殿内只听到郑天心又喊她的声音,又急急忙忙折回去。 后半夜,闹腾了一宿的郑天心终于睡了过去,可是还未天亮,又发起热来,浑身烧得跟火一般,湿透了几套睡衣。 烟霞见这情况,不敢再耽搁,不等宫门开,已经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十分快,南郑宫里当值的两位太医都被叫了来,跟着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情况,一个时辰后已经赶到了公主府。 “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只要一剂药下去,发了汗,再慢慢调理,便可。”太医已经熟练地让人熬药,一名太医回去当值,另一名太医留在公主府里。 禾谨坐在 床前,亲自照顾着床上的郑天心,任由皇后娘娘询问着昨日照顾的每位侍女。 “禾谨——”终于还是轮到了自己头上。 禾谨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没能照顾好公主殿下,是微臣的失职。”禾谨机械地说着相同的话,尤其清晰地记得当日成婚,皇后娘娘对他的叮嘱。 别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只要好好照顾好公主,让她平安健康,她就放心了。 “你可知罪!”萧皇后声音冰冷,当初她执意选择禾谨,就是看他稳重,看事情长远,比起那些没背景小地方出来的鼠目寸光截然不同,这才选了他。 禾谨默默地跪了下去,没有一句反驳,早已经习惯这种莫须有的指责。 “整个公主府就没一个能办事的人?”皇后娘娘气愤地说道,越看眼前的禾谨越不顺眼,白长了一张脸蛋,竟然如木头一般。 “皇后娘娘请息怒,微臣定当尽心照顾公主。”禾谨淡淡地开口说道。 萧皇后闻言,顿时要甩一耳光过去的冲动,就是说平日里就不尽心了? “禾谨——”就在这时,床上郑天心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禾谨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 “本宫,渴了——” 金萝立刻端上茶杯给驸马爷,禾谨接过亲手喂着。禾谨一直觉得奇怪的是,皇后娘娘如此看中长公主,可为什么长公主身边一个年长的麽麽都没有,留的长久的也只有烟霞c金萝两位侍女。 “既然驸马爷照顾不周,就罚他好好地在公主寝殿内抄写心经,什么时候公主痊愈了,什么时候再走吧。”皇后娘娘冷艳看着,心里的火不知道该撒向谁。 “娘娘——”烟霞忍不住开口了,皇后娘娘让驸马爷抄写心经,还要照顾公主,这一趟下来,谁也受不住,“娘娘,公主夜里做了噩梦。” 皇后娘娘闻言,顿时看向烟霞,怎么不早说? 第164章 二更 胡管家端着午膳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守着的其令,塌了肩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其令也不知道说什么,浑身丧气,感觉呼吸都是浪费力气。 那日太子殿下从启顺楼回来后就这样了,一言不发,一连两日,都在书房里,不停地看着奏折,不眠不休,用膳更少,不提醒着根本就不会吃,茶水也不叫,不管冷的热的就直接喝。 胡管家细细地问了其竹几遍,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其竹除了唉声叹气,一副死局不解的模样,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胡管家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与以前不一样,是因为端王为郡主相看的事情? 站在胡管家的角度想,这件事情总会来,他不是其令c其竹这些小年轻,虚长了几十年,也知道顺其自然,他自然看出来了,郡主对殿下的心思,而殿下若是没有那份心思,又怎么会让郡主这么多年在太子府里来去自如。 胡管家就是觉得,太子殿下从小都寄托着南郑国所有的希望,景治帝病危,随时可能丢下南郑撒手而去,三位启蒙太师争先恐后想让殿下能够迅速地接起南郑国这个大任,太子殿下就没有享受过小孩子的时光,从来都是苦读诗书,治国安邦韬略。比起皇后娘娘,比起景治帝,胡管家更像是太子殿下的长辈,眼看着太子殿下从小到大一点点的变化,以及所受的所有苦。 只有这几年,郡主的闯入,太子殿下才有了笑容,那温和宽度的面孔里才真正有了温度。 胡管家想的没那么远,也没那么大的高瞻远瞩,就如同所有目光短浅又极其护短的父母一样,他只要太子殿下开心。 难道是端王相看,郡主殿下想与殿下断了往来?胡管家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再看看其令其竹的模样,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 可是,胡管家也看出来了,太子殿下也并没有非要追求个什么结果出来呀,太子殿下心里有着分寸,就算是有这想法,有控制在发乎情止乎礼的理智里。只要那郡主能够偶尔能来看看殿下,殿下就已经满足了。 胡管家想了想,还是要亲自走一趟,其令其竹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胡管家交代了其令其竹几句,准备亲自出一趟门,胡管家刚走出太子府,皇后娘娘的轿子已经匆匆停了下来,胡管家来不及上去请安,萧皇后已经急匆匆地下了轿子,也不用宫女服侍,直接就朝着太子府走去。 “老奴叩见皇后娘娘”胡管家刚跪下,眼前哪里还有人了,也没人喊他起来,胡管家一愣,麻溜地自己爬了起来。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皇后娘娘半年来了两次,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胡管家立刻拉住要关门的其金,在耳边吩咐了几句,立刻就朝着书房赶去。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其令一愣,听到其竹在门口的声音,又看了一眼头也未抬的太子殿下,顿时放下手里的茶盘,还未来得及转身,萧皇后已经自己掀了门帘进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郑淙元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来拜道。 “扶训,你皇姐病了,这可如何是好?”萧皇后带着焦急,这才看到堆了满书桌的折子,就连地上也堆了不少。 郑淙元抬头,不掩疲惫的双眸看向萧皇后。 “太医怎么说?”母后此刻还能到自己这里来,那就说明已经安稳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太医说,受了风寒。”萧皇后回答了,可是她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只是,萧皇后的目光又落在一侧成山一般的折子上面,再看看郑淙元疲惫的模样,就知道郑淙元只怕连夜看折子,都没有消息了。 “扶训啊,这些折子天天有,这么多折子什么时候看的完。本宫看这里的,先扔一半,剩下的挑些重要的看看就成了,身体要紧。”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萧皇后心疼地说道。 “是,多谢母后关心。”郑淙元慢慢地开口,“可是要儿臣去看看皇姐?” “不用了,太医说她好生休养就行,我来是为的另外一件事。”萧皇后想到了正事,又嫌这书房里折子太多,于是起身去了书房后的内室。 其令c其竹匆忙地端上茶水。 “扶训,你此次去乾道寺,可曾见到羽生法师本人?” “儿臣并没有,只见了羽生法师坐下的弟子,那位弟子说,羽生法师夜卜一卦,说利行。” “这么说羽生法师会亲自来?”萧皇后有些激动,“你可记得,上一次羽生法师进宫,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是,母后。”郑淙元没有开口问,母后也并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走这一趟,定然还有其他事。 “那就好,母后想着,这半年,你出了意外,而你皇姐身体也不适,母后想着能不能再见羽生法师一面。” 郑淙元闻言顿时抬头看了一眼萧皇后,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母后多虑了,儿臣化险为夷,皇姐也只是偶感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病,不值得费这么大的精力亲自见羽生法师。”郑淙元开口说道。 “你不懂,我听你皇姐身边的侍女说,你皇姐昨日作噩梦了,以前的那些噩梦。”萧皇后说道。 郑淙元微微一愣,这事情他知道的并不详细,知道内幕的也并没有多少了。只不过,郑淙元却知道,火奕法师的出现,让父皇在南郑大肆掀起了尊崇乾道的信仰,那么羽生法师的出现,就是另一个高潮。旁人只知,是火奕法师让父皇康健,但郑淙元却知道,是羽生法师阻断了方术在景治帝身上的反噬,这才让景治帝能够顺利地诞下皇子皇女,并且苟活到今日。 而且皇姐的那些噩梦,似乎与羽生法师也有关。 “儿臣尽力一试。”郑淙元说道。 萧皇后得到答案后,才满意地走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辛苦了,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劝着点。”邓麽麽意有所指,那艺馆的姑娘已经在太子府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听闻也不见得多么受宠。 男人嘛,大抵都这样,到手了就不新鲜了,是该动手了。 萧皇后没心思管这些,但还是一愣。顿时想起那床榻上的多出的枕头,还有纱帐偏于女性的花样子。 “哼,是个胆大妄为的——” 第165章 一更 郑都的街道已经几年没有这么热闹,通往皇宫以及郑都最繁华街巷的和政大道,进来的都是都外的世家贵族,每个世家贵族进都的队伍都要占了大半条街,前前后后簇拥着成百的奴仆c数十辆车的行礼,引得街道两侧的百姓以及茶馆里的人纷纷向外张望着。 这才是开始,距离太后的寿辰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进都的人数还没有达到高峰,这些世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先派了奴仆进都打扫院子,才买必须的用品,只等着人一到,就住进在都城的古宅或别院中。 这些世家都是当年跟随者郑国先祖打下江山的功臣,肱骨之臣享受了第一波权力之后,急流勇退,聪明的已经从朝政上慢慢隐退,将自己的势力隐藏在了幕后。不聪明的,也落得一个清高的名声。 其中最让百姓翘首以盼的是南郑的四大家族。宗圣世家c始平世家c吴兴世家c河间世家,这几位世家的子嗣们,如今已经没有一人在朝政中,甚至就算是在封地上,也十分低调,并不干涉朝政的任何事情。 但是,关于这四大世家当年的辉煌战绩和谋算之术,随着太后寿辰的到来,重新在茶馆之中流传开来,成为百姓街头巷尾的谈资。 如今四大世家中的吴兴世家与河间世家已经到了都城,河间世家与扶风世家因有姻亲,因此,并没有住在自己的宅院中,而是扶风马家单避了一个宅院住下,一应器具自然是挑了又挑,尽显尊贵。 “当年的河间章家,凭着五十万的铁骑,硬是将我南郑国西北的疆域直接扩了一倍,更是打败了有巨人之称的北蒙族,十一个小国纷纷前来朝拜,送来的牛c养足足一万头,那场面啧啧啧,所谓国盛百国来贺,一半是因河间章” “沈兄,你是西北人,自然对河间章家的事情最清楚了。”林浩思虚抱了一拳,对下面说书先生讲的十分感兴趣。可是,眼下说书先生明显是要结束这一段,开始将另外三大世家的光辉事迹了,林浩思赶紧开口。 “河间章家在西北十分低调,轻易不会出现,且我等又是无名之辈,一心读书,因此,对河间章家之事并不太熟悉。”沈厚沐并没有因为有河间章家这样的同乡为荣,更没有像茶馆中其他同乡那样夸夸而谈,大肆评论着。 “南一兄——”陆行则看见走上楼梯的居南一,立刻站起身来相迎。 居南一就看到陆行则以及穆清风c沈厚沐四人,再抬脚,已经掩下了眼眸里的情绪,快步走向陆行则。 “居学士——” “居学士——”桌上的几人立刻起身行礼。 “各位同僚,不必多理。”这是一间茶馆的半开的包间,从包间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而其中一面是完全敞开的,是大厅里熙攘的声音。 “南一哥,坐。”陆行则立刻招呼居南一坐在了首位上。 居南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套书册来,交给陆行则,陆行则一连感激地朝着居南一再次抱拳。 “多谢南一哥,真的弄到了?”陆行则激动地说道。 “只是拓本。”居南一开口,“但若是描摹,应该可以了。”他没有料到陆行则会把他约到这里来,这四人就算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是古真卿的拓本?”林浩思双眼发亮,看向居南一的神色充满崇拜,就算是拓本,那也是多少藏家抢着要的东西。 “居学士,不如我们等会一起喝一杯。我可一直都仰慕你的才华,今日我作东,您可一定要赏脸才行。”林浩思哪里还看什么河间章家行过的队伍,眼前的人,可是当时震动朝野的大才子,才华横溢,一人舌战朝中三位太师。他自从听了居学士的传说后,这才下决心要走统试的路。 “林兄,不瞒你说,今日居学士是特地来送这拓本,还有其他事,不如下次再约?”陆行则去找居南一的时候,就听到太子殿下召见的事情,现在赶着送过来,就下来还要去太子那里的。 林浩思闻言,顿时有些惋惜。 “林兄,今日的确不方便,不如改日?”居南一神色平淡地拒绝道。 “也是,也是,林兄,你糊涂了,待会穆兄还要去端王那里,端王还有事找他。”陆行则一拍脑袋立刻说道。 “是,是,是,看我糊涂的,倒忘了这事。” 陆刑则的话刚说完,沈厚沐顿时转头看向穆清风,眼中的意味莫名被正对面的居南一看在了眼里,居南一低头,端起陆行则为他倒的茶,轻抿一口。 “到底还是穆兄优秀,那一手的字,别说端王,我们看了都心生羡慕。”陆刑则摇着头。 居南一见陆行则c林浩思一 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而沈厚沐若有所思,顿时心中有了猜测。 居南一虽然不知道相看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大大咧咧的陆行则与林浩思,显然已经排除在外了,而沈厚沐与穆清风之间的争斗明显也在暗处。 端王的局做的如此明显,那日的事情,稍微想一想就能想出些端倪来。所以,居南一敢肯定,这两人私下里已经向端王表明了心意。 而如今端王还迟迟没有决定下来,应该是为了更进一步考验两人而已。 或者说,端王想要的人选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了。 居南一突然间觉得有些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喉咙堵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镇定下来。 “行则,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居南一站起身,神色不显,一一与几人告辞。 陆行则也不敢留,林浩思要开口,要被陆行则拦了下来,另外两人显然都有心事一般,客套了两句,居南一就下了楼。 “唉,好不容易能见着居学士,这么一会功夫,就走了。”林浩思摇摇头,十分惋惜。 “怪我没跟你说,我去找居学士的时候,正巧一会太子要召见他,他挑了个间隙,又因为是顺路,这才处理了手里的事,这才顺便将东西送给我的。”陆行则解释道。 “对了,穆兄,你如今可是端王眼前的红人了,我见端王看你的目光都满是赞誉啊,唉,不得不佩服啊——”林浩思又继续闲扯着。 第166章 二更 居南一出了茶馆,一刻不停地朝着太子府而去。 陆行则说的不错,太子殿下传信让他下职去太子府一趟,没有说什么事,居南一将手里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捋,最近几件大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并且已经书面呈了上去。而太子一连几天在太子府里批阅折子,想必都已经看到了。 而且,居南一自认这些事情并不会出大的纰漏,所以太子殿下召见他一定是为了别的事。那么别的事,就只剩下一件了。 那日,郑淙元让他考察陆行则四人的品行,居南一迟迟没有动手,因为这四人的档案一早就在太子手中,已经查得十分清楚明白,至于再能查到的东西,也是该交给暗卫才能查的,而他并不能。 居南一侯在太子府的前院之中,窗外司雁湖的湖面上已经开了连片的荷花,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荷叶摇曳。 “居学士,请——”出来的是其竹,这位太子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其令低调沉稳,其竹心细如发c其羽武功高强c其金速度极快。当然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居南一从未见过其令c其竹动过手。 居南一胡思乱想着,随即又想到了穆清风那一刻的神情来,显然他没有想到陆行则会说出来,被陆行则捉到的一丝慌乱也只是在眼里一闪而过。 是个能沉住气的,这是想不声不响将事情定下来了。 “拜见太子殿下——”居南一恭敬沉稳地行礼,举止神态都丝毫挑不出毛病。在上位者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里,一眼就能看出优劣等次来,居南一的行事做派都是可圈可点的。 “不必多礼,南一,坐——”书桌前的郑淙元没有抬头,侯在一旁的其令也并没有动,收着砚台,表示着眼前成堆的奏折已经批阅完毕,郑淙元手边堆着的几本就应该是最重要的,郑淙元或许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居南一不开口,郑淙元依旧还在看手中的折子。 其令收拾好书桌上能收拾的东西,看了一眼居南一。 其令有些不明白,太子殿下消弭了两天后,突然之间又振作了起来。而此次的振作与以前的几次都不一样。 以往,若是与郡主生了嫌气,也必定要郡主将气捋顺了,欢欢喜喜地在太子府里闹一场,太子殿下才能好的。 只是,这一次,太子殿下却莫名的好了,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今早他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瞌睡之后,竟然发现太子殿下睡下了,一醒来,干练果断地处理了一批折子出去之后,又召见了几位重臣,举止行事与平日里无异。 只是,太子殿下是怎么好的?难道是他打瞌睡的那一瞬,郡主已经来过了? 其令带着这个疑问,想问也不敢问,想让其竹去启顺楼探探情况,其竹这死脑筋又不愿意去。 郑淙元终于抬起了头,居南一依旧身形恭正,仿佛只是刚刚坐下而已。 “南一,右春坊的四人可查到什么?”郑淙元开门见山,是居南一没有料到的。 “下官并没有查到什么,几位都是统试出来的青年志士,家世清白,人品持重,并无任何问题。”居南一起身,早已经想好的说辞,此时说出来,已经十分平静。 就算是他不查,这几人也是这样的背景,不然,到不了端王的跟前,更到不了太子面前。 郑淙元看了居南一一眼,并未开口。 但显然,这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居南一微微一愣,敏感地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他说的可以说是不会出差错的回答。就算是居南一想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也需要有证据。 居南一听到书桌前传来的一声轻笑,这轻笑带着一些不认同。 “居南一,本宫曾以为,你与旁人不一样,有一双能看透外在看懂本质的能力。” 其令微微一愣,又见其竹端了茶来,先去接茶盘。 居南一已经跪在了地上。 “下官有负太子重托,实在惭愧。” “南一,你可知道,我让你去查这几人的用意是什么?”郑淙元静静地开口,其令偷偷地看了一眼自个主子。 他觉得吧 “本宫是想郡主身边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人。”郑淙元接着开口说道。 其令手中的茶一哆嗦,直接滚落在地,其令立刻跪在了地上。 “属下失职——”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没有开口,居南一离跪着的其令就更近了,自然也没有他开口的份。 其令擦了一把手上的水渍,将地上的茶杯捡了出去, 刚才他失态了,那最后两个字没出来,他几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其竹怪异地看着魂不守舍的其令,还是赶紧将坏了的茶杯接了过去,很快又端了一碗来。 居南一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开口的郑淙元,同一时间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又低下头。 “下官明白了。”居南一说道,不知道为何,这个结局太意外,却又意外地让他不那么反感。 “此事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其竹联系。” 居南一再一愣,这几乎是给了他太高的权力。 “是,下官尽力一试。” 郑淙元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好,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感觉堵在自己心中的那些气,不是因为那些话,而根本就是这四个人的存在。 他要做些什么,做些冲动的,不想考虑理智的事情。 或许有一天他能想通,他能平静地听到她订婚c成婚的消息,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四个人。 这一刻的其令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个殿下要做什么,有些绝望又有些不敢说出来的期待,其令立刻打了自己一耳光,想什么呢。 启顺楼在傍晚的时候,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胡管家虽然对启顺楼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是这可是他第一次进入启顺楼,他没有想到,在太子府里,鲜活的就像个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郡主,竟然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第167章 一更 胡管家微微一瞬的发愣,雪柳第一个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胡管家,开了门。 “胡管家?”雪柳不确定,一开口,胡管家慌乱地收回打量的目光。 “哎呦,雪柳姑娘,我这是第一次来,不熟悉,看了许久,也不敢确认——”胡管家连与雪柳说话都带着些怜惜了,这拂冬c念夏c雪柳c杏雨四人倒是十分伶俐c衷心的好孩子,就是那云麽麽,唉,也不知道端王怎么想的,怎么就把这么一个人放在郡主身边。 “胡管家,请进吧。”雪柳忙将胡管家请了进去,“胡管家来找郡主?是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要告诉郡主吗?”也不对啊,其羽c其金来的比较多,他们跑得快而且这里也熟,怎么会让胡管家亲自来。 “是,是,太子殿下让老奴亲自走一趟,这事比较重要,老奴不放心其金c其羽那两个毛小子。”胡管家立刻说道,张望着启顺楼十分破旧的外表。 其实,这事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来的。太子殿下给其令下命令的时候,他正好在一旁,借着有个新给启顺楼的厨子不熟悉情况,其羽领去的急,正想着要亲自去叮嘱一番才放心。 郑淙元也只是看了一眼胡管家,便允许了。 胡管家坚持要走这一趟,也是因为,他觉得其令他们四人办事不稳妥。 这次的事情也并不难猜,端王相看的事情太子府的人都知道,殿下从乾道寺回来直接去的启顺楼,要问什么,要说什么,胡管家大抵也能猜出一些来。 就算太子殿下一向自持稳重,但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年轻人的心性。 如今,他见太子殿下想服软了,让其令去请郡主去看马球,胡管家立刻就想到,这事其令c其竹他们去,只怕办不成。 “雪柳姑娘,几日里不见你,长高了不少,这套裙子是新做的把。”胡管家笑眯眯地说着。 “胡管家,我也很长时间没见着您了,怪想您的,这又是带的好吃的?”雪柳隔着胡管家手中的食盒就闻到了香味。 “小馋猫,是新来的厨子,其莽这一次带回来的两个厨子,一位送在你们这边,一位在太子府里,做出来的菜花样是新鲜,口味嘛,不知道合不合你们郡主的口味。”胡管家一边说着,手里的食盒已经被雪柳拿了过去。 胡管家看雪柳笑嘻嘻的模样,对于他的到来也没有半点惊讶,可不应该是 “胡管家,快走吧,郡主还没睡呢,哦,对了,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启顺楼,走这边”迎出来的云娘见到胡管家一愣,但到底没说什么。 那日的事情,她听到一两句,是郡主主动告诉她的,她听出郡主的意思来了。 端王要是能为郡主找一位靠得住的,那么,这个时候的确也应该 “胡管家,什么事劳驾你亲自来?”云娘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云麽麽,殿下吩咐了一件事,其令c其竹有些事,老奴就想着亲自走一趟。”胡管家态度十分好,既然示软就应该拿出态度来。 念夏悄声在郑念如的耳边说了一句,郑念如微微皱眉,印象中,这胡管家就没来过她启顺楼。 “让他进来吧。”郑念如不知道胡管家这一趟来的目的,她相信郑淙元听懂了她的话,既然听懂了,如果真的被她激将成功了,那来的也不应该是胡管家。 郑念如有些无奈的一笑,上辈子那个宁愿自戕也不愿意走出这一步的郑淙元,她指望就因为自己两句话就能够牵着他的鼻子走。 胡管家拐过启顺楼的正面,顿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破坏与奢华强烈的对比,让胡管家也一个错愕,虽然眼前的奢华不是光彩夺目的艳丽奢华,那深黑色的木料也只有到了他这个级别的管家才能一眼看出它的珍贵来。 胡管家终于知道,太子府库中以送进宫中的名义送来的东西,不少是到了这里了。 胡管家再一次确定了这位郡主在他们郡主心里的份量。 “郡主,老奴不放心那新来的厨子,没来得及亲自叮嘱一番,所以这才亲自走了一趟。对了,郡主,殿下问,后日的游湖,郡主可否有兴趣” “胡管家,后日游湖是太子为都外世家贵族安排的一场游宴,本郡主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郑念如拿起盘子里的松仁酥饼,酥爽不油腻,胡管家在这一块的确很下功夫,找来的那些厨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厨子,有些厨子用久了,郑念如甚至还带到了后宫里。 只是,居南一也是从这些厨子身上怀疑到了郑淙元头上。 胡管家一愣,这是不去,且回答地没有再劝劝的余地,胡管家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这短暂的尴尬 ,大殿里静得有些诡异。 “胡管家,您还有事?”云娘开口,朝着胡管家使眼色。 “那奴才先告退。”胡管家随即醒过神来,不去,郡主为什么不去? “堂姐,你为什么不去?”郑皓元不依,他特地兴冲冲地要了一艘画舫,就是为郑念如准备的。 “游湖,我本没有兴趣。”郑念如画着自己的花样子,怎么也觉得不对,少点什么呢? 她是真不喜欢游湖,要是你也有掉入湖内濒死的经验,你也不会喜欢游湖的,这种感觉在船上的时候最强烈。 “堂姐,我听说除了游湖,还请了都城的不少世家的公子c小姐们,听说太后高兴,还举办了一场赋诗会,还赏了那只玻璃种的紫翡手镯作为彩头。” 郑念如转头,看向郑皓元。 郑皓元甜甜地笑着,他就知道,堂姐再不喜欢游船,也会被这只称为南郑国光影的紫翡手镯吸引。 郑念如扔了笔,还是不满意,不画了,郑念如躺回木塌上,闭上了眼睛。 郑皓元依势躺在款款的木榻上,离榻上郑念如的裙摆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不亲近却暧昧,郑皓元把玩着一条长长的垂下木榻的宫绦,从烟紫色裙摆的光影斑驳间看着郑念如。 温馨且宁静,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这美好。 第168章 二更 “那只玻璃种的紫翡镯子?”郑念如重复了一遍,“都外的世家都到齐了?” 对于那只镯子,郑念如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这一只被称为南郑国光影的翡翠镯子,郑念如第一眼看见时,就挪不动步子,那紫色光影交错,深邃莫测的光阴斑驳,郑念如十分喜欢。 只是,前一世里,这手镯太后自然不会给她。 “该到齐的都到齐了,还没有到的也可以不考虑了。”郑皓元翻了个身,支起胳膊手撑着脑袋,看着郑念如。 “堂姐,那只紫翡手镯真漂亮,不要多可惜。”郑皓元顺着紫色光影,落在眼前女子假寐的脸上。 睫毛投下一圈阴影,白皙无暇的脸庞,粉红如花瓣一般的唇,干净透彻的如最娇嫩的花瓣。 郑皓元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微微垂下目光,悄悄地伸手去勾另外一根宫绦,在手里把玩着。 “你会作诗?还是我会作诗?”郑念如没睡,虽夏日午后,昏昏欲睡,听到那只镯子,郑念如就睡意全无,又不想起来。 就算是当了太后,郑念如也得到过很多的镯子,却始终记得这一只镯子。 因为,延平太后将这一只镯子给了另外一个人——西门雨燕。 可是,她不会作诗啊,又没有能作诗的居南一,就算是有居南一也不成,这镯子本来就是延平太后借此有意送给西门雨燕的,借此在全天下人面前表明她的立场,为未来的太子妃竖一面旗帜。 “堂姐,我们不做作诗,不是问题,我有会作诗的人呀。”郑皓元眼眸亮亮,坐起身,鼻子间几乎可以闻到来自面前少女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一瞬间想将头埋进去,细细嗅到满意才好。 可是郑皓元不敢,唯一敢做的就是拿着手指尖戳了戳郑念如的腰,软软的触感。 “我不仅请了最会作诗的人,还将都城里其他会作诗的人都关了起来,一个都别想去。” 郑念如立刻睁开眼睛,她怎么没想到这法子。 “堂姐觉得能行?”郑皓元似乎得到鼓舞一般。 “小滑头,脑子转得挺快啊——”郑念如同样伸手去戳郑皓元的额头,“坐远些,也不嫌热。” 杏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郑皓元不情愿挪开,抱着郑念如的胳膊撒娇的样子。 “郡主,这是宫外林大传进来的。”杏雨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前去。 郑念如有些疑惑,林大?那个客栈的管事,父王的人。 “对了,扶恭,你和文赞做的事情怎么样了?”郑念如虽然疑惑,还是接过了东西,目光却在郑皓元身上。 “你确定你请的人能夺得头彩?”郑念如还是想着那翡翠手镯。 “堂姐,这次肯定行。”郑皓元拉着郑念如的胳膊。 郑念如回头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手中纸上的内容,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纸上行云流水的花样子,让郑念如微微愣住,等看清一旁的小字,郑念如突然笑了起来。 郑皓元立刻被吸引了过来,虽然只看到了一角,也看到了花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 郑念如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想了几天,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原来是在材质上,不用丝线,丝线的光太过暖,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冷光的感觉。 郑念如没想到,居南一会让林大会送这样一份完整的稿纸来。这是说,上次,是她误会他了? 郑念如不觉得,当日她要的只是花样子,居南一画的就是一副完整的花样子。配色与饰品的搭配是花样子确定后才考虑的事情,她并没有让居南一做。 所以,居南一的这种性子就是抵死不会认为自己错了,哪怕是送一份考虑更为详细的东西来,也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不给她的。 郑念如下一刻扔了手里的画稿,有些东西本来就是一点就通的,既然看过了,郑念如就已经知道接下来怎么完成。 “堂姐,我后日来接你一起去?” 郑念如转头。 “扶恭,你不会请的就是居南一吧?” “堂姐,自然不是他,不过,我问了,他不去。”郑皓元立刻说道。 郑念如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府里戒备森严,一支属于长公主单独的暗卫,同样是祝温的部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啊——啊——”刚刚在床侧打了个盹的禾谨,又被郑天心的叫声惊醒。 “有刺客,有刺客——” 门外一众侍卫涌了进来,禾 谨半抱着蜷缩在他怀里,死死抱着他的郑天心,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涌进来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出去,他们已经将主殿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只蚊子都进不去,能从他们眼皮弟子下进去的,只怕还没出生。 蓝幸带着人急匆匆地朝着主殿走来。 四周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屑,但到底那是长公主的人,也无人敢开口将人拦下。 三生端着汤羹递给自个主子,三石也在一旁伺候着。 “公主,吃点东西吧,外面都是侍卫,现在很安全。”禾谨耐心地开口,郑天心不听,紧紧抱着面前男子的腰,脸贴在胸膛山,听着那稳健的心跳声,才能让她心安下来。 蓝幸带着一个十分怪异的人走了进来。 禾谨第一时间,也将目光投在进来的那个陌生人身上,但出于对蓝幸的忌惮,禾谨没有开口问什么。 “公主,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蓝幸立刻说道。 郑天心依旧埋着头,没有转头的意思。 蓝幸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那人走上前,直接来到窗前,禾谨立刻就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顿时眉头一皱,就像是一股十分浓烈的硫磺的味道。 禾谨有些怀疑地看向此人,黝黑的皮肤,身材矮小,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就朝着郑天心而去。 禾谨没动,那怪异的人一触碰到郑天心,立刻闭上眼,而闭上眼的一瞬间,那一头原先蓬乱的短发突然间根根竖起,像钢针一半插在脑袋上一般。 “怎么样?”蓝幸担忧地上前。 第169章 一更 禾谨盯着这个奇怪的陌生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满是褶子的脸上都是骨头,看不到一点肉,那蓬起的头发更显得诡异恐惧。 蓝幸没有得到回答,紧张的上前,禾谨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紧张。这个出现的陌生人,他不知道心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考虑这件事情。 蓝幸深受郑天心重视,不管郑天心干什么,都让他跟在身边。所以,他带来的人没有道理会害郑天心。 这样一想,禾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唯一能安慰的就是,要是郑天心此刻除了什么问题,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那么,他忍受了这么多年,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那黑瘦弱小的男子一转头,头上蓬起如钢针的短发跟着软塌塌下来,又恢复了原先肮脏不堪的模样。 禾谨明显感觉到郑天心的身子软塌塌地滑下来。 “睡一觉就好了。”那男子嘴里吐出一句十分晦涩难懂的话来,但因为短,禾谨竟然听懂了。 禾谨不等蓝幸开口,将郑天心放回了床上,看了一眼蓝幸。 “出了什么事?”禾谨突然开口,蓝幸闻言一愣,没想到一向不问任何事情的驸马爷竟然会主动来口问。 蓝幸也只是犹豫了片刻,这才谨慎的开口。 “回禀驸马爷,长公主前两日遇到了麻烦,此人与乾道寺有些关系。”长公主一离开端王府,就让人去查朝仁郡主身边的那个神秘太监。 消息也回来不少,但是蓝幸不会与眼前的禾谨说,更不会说长公主是看上了这人。 禾谨看了一眼蓝幸,没有再问,对方的话显然有所隐瞒。 烟霞恭敬地接过驸马爷手中的扇子,为自个公主扇着。金萝端着汤羹,驸马爷已经照顾了一天一夜,并未吃多少东西。 禾谨抬手拒绝了,他没有胃口,三生见此,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蓝幸见禾谨不再相问,顿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去的郑天心,估计一时半刻也不会醒来,于是带着那个怪人先退了下去。 “少爷,您还是先在榻上休息一会吧。”三生忍不住开口了,此刻皇后娘娘的人不在,不需要这样扛着。 “不用,你先回去,让三石来换你。”禾谨并没有看床上的郑天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说恨么?谈不上,这世上没有谁是真的无辜。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说不恨么?谁刚开始不是豪情万丈,以为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临到头来,所有看似光明的路,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两个时辰后,郑天心醒了第一时间就传召蓝幸。 蓝幸本就守在殿外,立刻进来,禾谨见此,趁机退了出来,带着三生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主,属下带来了一个人。”蓝幸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郑天心看了一眼与蓝幸一起跪在地上的男子,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意,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能作罢。 “此人能制服那个太监?”郑天心还是不放心,不是她不相信蓝幸,这么多年来,蓝幸出手从来没有失手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慌。又想到那太监的样貌,顿时觉得这样的人不在她身边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公主,您放心,这位是奴才的师兄,以我们师兄弟二人,一定能制服他。”蓝幸立刻肯定说道。 “启禀主子,朝仁郡主身边的那个太监的底细,属下也查清楚了。”蓝幸立刻说道,“此人原是二殿下身边的那位神秘的法师,二殿下死后,此人也受了重伤失忆,被朝仁郡主应差阳错之下救了下来,此后就跟了这位郡主。” 郑天心闻言,更觉得是暴殄天物了。 要知道这些消息并不难,宫里遍布着各种势力的眼线,而他要知道这些,根本就不需要去找,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蓝幸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公主,还有一件事情” “有话一次性说完,本宫没耐心听你说半句留半句” “公主,这位银河法师并不是真的太监,并没有净身”若是以这个理由从宫里施压,说不定这件事情都不需要他们费多少的力气。 郑天心闻言,先是一愣,顿时神色清明,这样的好事怎么不早说。 “蓝幸,这事就该第一个说出来。这人本宫要定了。”郑天心当即决定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竟然让她遇到这样一个极品的人来。 蓝幸张了张嘴,公主,重点不在这里。 “公主,除了我们之外,四殿下也准备下手,比我们出手更早,已经借机接近朝仁郡主一段 时间。” 郑天心顿时将手里的碗扫了出去,哐当当在地上滚了一圈。 “扶恭那毛头小子要这人做什么?他又不是那个活死人。”郑天心很恨地说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得找个能动手的机会,快速出手才行。 “公主,你放心,此时奴才已经安排妥当,后日游湖,奴才听闻郑皓元请了朝仁郡主一起去,到时候动手,人多眼杂,趁乱动手,到时候,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居南一被临时派任负责游湖那一日赋诗会的主场,这一场赋诗会是临时加上的,是太后娘娘突发奇想,更压上了一样宝物作为彩头。 可见太后娘娘对这件事情的看重,除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拿出了一样珍宝作为第二名的彩头,这在以往的赋诗会上是没有的。 自然,这一场游湖的目的显而易见,都外的c都中的世家贵女c高官子弟此时都集中在郑都,青年男女如鲜艳正开的花朵,并不是为了太后娘娘的那一只可传世的翡翠镯子去的,翡翠镯子会给谁,在世家大族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人选。 太子殿下至今未婚配,太后娘娘更看重的是始平世家的嫡长女。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怕也是如此。 只是,居南一觉得太子殿下行事低调,可是这一次的做法,却出乎他的意料。 居南一今日回去的比较晚,月色晴朗,正适合步行。 “南一哥。”居南一不用回头,就知道的了来人。 “行则。”居南一转身就看到了陆行则,显然是等了他许久的。 “南一哥,后日的赋诗会,听说太子殿下让你主持?”陆行则也不藏着掖着。 “是。”居南一看了一眼陆行则,这小子没有开窍,却也是这次的炮灰,并没有什么损失。 “南一哥,你知不知道,后日我们右春坊的几人也去。”陆行则神秘兮兮地开口,这是一次好机会,能够在这么多世家贵族面前露面。 “哦?端王让你们组队参赛?”居南一表现的很惊讶。 “是四殿下。”陆行则抓了抓头。“南一哥,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那本祥章诗集借我回去应个急。” “成,你随我回去取。”居南一应道,嗯,四殿下可以完美避开他与太子殿下的嫌疑,且文赞与郑皓元亲厚,是最佳的人选。 第170章 二更 居南一第二日一早,在翰林院的门口就遇到了等候在大门口的郑皓元,顺子公公十分客气地请居南一过去一叙。 居南一自认为与郑皓元并不熟,四殿下此刻来找到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下官参见四殿下。”居南一恭敬地拜了下去,显然郑皓元没有要下轿的意思,苍耳公公掀开轿帘,郑皓元那一双眸子就看着地上的居南一。 居南一,郑皓元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这个居南一的。 嗯,是堂姐特别喜欢居南一画的花样子。 “居学士,听闻你是明日赋诗会的主持?”郑皓元开口,老沉轻蔑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高傲。 “回禀四殿下,正是。”居南一声音平静,四殿下想要那只玉镯?只是,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来,这玉镯是特地为太子妃准备的。 “那么请居学士明日就好好地掂量掂量,这赋诗会的彩头该给谁?”郑皓元突然倾身,小小的年纪,却十足的语气狠毒与威胁。 “四殿下,下官只是主持,赋诗会最后的评选,还是会让人传到太后娘娘的手中,到时候彩头最终给谁,也是由太后她老人家说了算。”居南一不卑不吭,声音依旧平静。 只是他想不通,郑皓元为什么会要那翡翠手镯。 那紫翡手镯虽然是稀世珍宝,但是,皇宫之内,这样的稀世珍宝并不是这一件,可以说,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可以作为稀世珍宝。 “好,居学士说的也不错。”郑皓元冷哼一声,“本王特地跑一趟,就是告诉居学士一声,明日,本王要做什么,居学士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郑皓元说完就放下帘子,他来的目的就是警告居南一一声,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堂姐根本就没见过居南一,就算是见着了也根本不认识,所以,他怀疑什么? 苍耳委委屈屈地跟着,小步跟着轿子,直到了宫门口,郑皓元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苍耳。 “有屁快放,本王没什么耐心。” “殿下,殿下,奴才就是怕这样做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去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要利诱,不然他也不会提议让自个殿下去居学士通通关系呀。 郑皓元看了一眼苍耳,再次哼了一声,看他不爽成不成,没事,长得那样高挺,那样人模人样干什么?让他画花样子就老老实实地画花样子就得了,非得让人送进宫来,显不出他来了,是吧。 苍耳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了个馊主意,要是明日,殿下得不到那彩头,回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发火呢。 宗圣世家c始平世家c吴兴世家c南安世家在郑都的宅子,都是先王亲自赐坻,地位不亚于宗亲王爷,坐落在司雁山西南角,紧邻繁华的都城,隔着司雁湖,与太子府邸遥遥相望。 以此,可以见的这四家族世家在南郑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始平世家与吴兴世家的人是第一个到达都城的,南门维英公亲自带着嫡长子南门宏夫妇,二子南门启,嫡孙南门奇山浩浩荡荡,其中最让人关注的还是那位曾经得火奕法师先言所指的南门雨燕。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老一辈的臣子都知道火奕法师的这次判言,只是此言一出后,南门维英公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愣是没生出一个女儿来,众人一片失望之时,先王愣是等了十年,维英公为没能生出个女儿来,景治帝娶了箫家之女箫华月,这件事情也慢慢地被人遗忘。 直到孙子辈,这才生了唯一的一个孙女——南门雨燕,顿时南郑国一片哗然。当初火奕法师的预言,只是南门世家出后相,也并未说,一定是景治帝的皇后啊,而且南门雨燕的年纪与如今的太子殿下郑淙元相当。 而事实上,延平太后一早就有让南门雨燕当太子妃的意思。只是三年前,景治帝突然病重,这一次出手的羽生法师一个卜卦,却说郑淙元不宜早婚,需等到十六岁之后。 如今,郑淙元已经快过了羽生法师所说的年岁,所以这一次,郑淙元在延平太后跟前提出讨要一个彩头之时,延平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所以兴致高涨的将这紫翡手镯作为彩头。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而且,延平太后还亲自将消息传出去,这彩头是太子殿下亲自讨要的。 维英公又有什么看不懂的,虽进郑都没几日,始平府的大门的门槛几乎被人踏破。 “大小姐,夫人让你去试试明日佩戴的头面。”侍女心趣笑着走进来,那头面真漂亮,用的都是颗颗有拇指大小的海珠,明天小姐在游湖会上一定出尽风头。 “不用试了,送来就好了。” 南门雨燕依旧拿着手里书看着,苗条的身形有着南门家男儿身姿伟岸的几分英气。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就歇一歇吧,那头面真漂亮,你就试一试,看看合适不合适,还能让人修改的。”心趣不依地拉着自个小姐的手臂。 南门雨燕无奈地放下书。 “在外面你可不能这样,让人瞧着没了规矩。”南门雨燕说这敲了敲兴趣的头,兴趣是母亲主事更娘的女儿,自小跟她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的好。 “知道了。”兴趣吐了吐舌头,拉着南门雨燕就走。 刚到母亲的院子,南门雨燕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笑声,除了母亲还有二婶母,以及嫂子。”南门雨燕脸一红,突然不想进去了。 她知道,一进去定然会被她们取笑,南门雨燕想到此,低头先害羞地想走。 “大小姐,您这么不进来。”更娘欢喜的声音立刻识破了南门雨燕的小心思,立刻出门来拉。 “心趣,怎么不带你小姐进来。”更娘数落着自己的女儿,眉眼里尽是笑意。 屋内听到声音,顿时笑声更轻快了,南门雨燕肯定,一定是在笑她。 “女儿拜见母亲,二婶母,嫂子——” “哎呦,看看,我们雨燕知道害羞了。”大婶立刻打趣道。 “婶子——”南门雨燕不依地拉着大婶的袖子,脸色就更红了。 这次进都,母亲已经跟她说了,这是,太子殿下,她只是偷偷见过画像,但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人品贵重,她早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了。 而且,她还偷偷地见了一眼太子,南门雨燕想到此,嘴角藏不住的欣喜,对于那个她要嫁的人,她第一次有了憧憬。 第171章 一更 陆行则一行四人一早就整装待发,文赞来纯粹是凑人数的,并帮不上任何的忙。 “穆兄,今日你这一身十分不错啊!”林浩思一看到早早就到了的穆清风,眼前一亮,一身锦缎让穆清风看上去就与那些世家子弟一般无二,甚至看上去更有气质。 “沈兄这一身也不错。”陆行则看着出现的沈厚沐,抓了抓头,他听漏了什么吗?并没说要穿着如此隆重啊? “陆兄c林兄,此次我们代表的是统试新进的官员,是朝廷最年轻的面孔,我们事小,但不能丢了我们整个统试官员的面子。”沈厚沐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行则c林浩思恍然大悟,惭愧地低下头。 “担心什么,本少爷早就帮你们准备好了。”文赞得意洋洋地赶来,一同来的,还有两辆文家标志的马车,气派十足。 立刻有侍从们拿着一叠叠的衣服进了右春坊。 “文兄,这怎么好意思。”陆行则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他自己想的不周到。 “唉,不要谢我,其实是太子殿下一早就想到的,你们作为统试的官员,是朝廷的新力量,趁着这个机会,太子是想让你们一展拳脚,以此激励我南郑国那些有志青年。”文赞手中的扇子一挥,说得一本正经。 “多谢太子殿下。”穆清风带头虚空一礼,其他三人立刻跟着做。 “对了,还有扇子——”文赞似乎又想起什么,立刻让侍从去取。 文赞带来的衣服十分华贵,就算是沈厚沐c穆清风身上的衣服也是比不上的。 “快挑挑,我可是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两套,赶紧挑一套换上,时间不早了。”文赞催着,刚开始他的确不明白,郑皓元干嘛非来这一套,非让他为这四个人用上好的绸缎赶几套新鲜靓丽的衣服。 可是,文赞也不是傻子啊,竟然自己悟出来了。他怎么忘了,以这四个人的人品样貌,放在人堆里那可是一等一挑出来的苗子啊。 这不是活广告嘛? 他的店铺马上开张,而屈湘毁了半张脸,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穆清风看了自己的那一套,用料讲究,却有些花哨,但穆清风不得不承认文赞的品味,这些衣服虽然华丽,但基本上都符合他们的气质,甚至连饰品都一并配好了。 穆清风虽然想穿自己身上的衣服,但也知道,此时不换是不行的。于是两件中挑了一件稍微低调一些的颜色,快速换上。 等再出去,就看到陆刑则c林浩思等人完全变了个样,而陆行则c林浩思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穆清风,眼里的艳羡让穆清风立刻明白,这衣服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好。 “不错,不错,简直换了一个人。”文赞十分满意地点头,也不枉他让几十个绣娘赶了两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文兄,是不是太” 皇宫内,几大世家的夫人们此时聚在兴庆殿的花园里,跟着太后一起赏着园子里的花。 “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些游船啊,赋诗啊,马球啊什么的,那都是年轻人的玩意,我们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如让他们年轻人好好地玩一玩。”宗圣世家和庆国公夫人立刻跟着说道,顿时引起一片笑声。 也就她敢这样说,换做别人,这不是骂太后娘娘老了吗! 但宗圣世家不一样啊,这国公夫人更不一样,因为她会生啊,生了个十分争气的儿子,如今是火奕法师六大坐下弟子之一,也是唯一的在家修行弟子。 就因为这个,连延平太后都高看一眼。 虽说,在家修行弟子直接没有了继承火奕法师的大掌司的权利了,但就算如此,这位宗胜世家的继承人宗云骞的比其他世家的继承人要高出了一大截。 “说的是,我们也不去自讨没趣,没来由的让他们厌烦。”延平太后也跟着说道,顿时又引起一番笑声。 几位世家夫人都是风里浪里见过的,始平世家的夫人就是仅次于宗圣世家的那一位了。 “太后娘娘您就惯着他们这小一辈的,没有太后娘娘在,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其他几大世家的夫人们立刻笑得更大声了,甘愿当笑声机器。但是光笑也不行啊,还要绞尽脑汁想着能让太后高兴,恭维又不能说得太满。 “邹夫人,你可不知道,这挑选上来的好的诗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太后手里,最后,花落谁家,还是太后说了算。那些晚辈们啊,就像是太后手里的风筝,线被太后牢牢抓在手里的,再闹也闹不到哪里去。”河间世家的夫人哪里敢冷场,算算排到她说话了,赶紧开口,生怕 慢了。 “哎呀,真真是一张巧嘴,都让你给说了。”扶风世家的夫人与河间家本就同宗,立刻接着说道,气氛十分高涨。 “我想着,云骞这个小子也大了,可曾说了人家?”延平太后笑着问到。 那宗圣家的这个,虽是火奕法师的坐下弟子,但也是宗圣家世子,一根独苗,自然成婚的事情有多少人盯着。 那宗圣夫人闻言,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了宫里并没有待嫁的公主c郡主什么的,这才放心地开口。 “太后娘娘,您不知道,我家那个皮小子就是个不着调的,成年累月的在不在家,跟个皮猴子一样的,哪里敢耽搁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我瞧着云骞小子挺稳重的啊。”延平太后有些疑惑地说道,她的印象中的确稳重啊。 “太后娘娘记性真好,我家那个在外面还做个人,在家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天霸王,他老子都拿他没办法,他自个有主张,非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我们也没辙。”圣夫人这话倒不是全假,她这个小子的确头疼,倒不是没说。 她这个小子朝三暮四,从来没个定性,至今迟迟不敢说,就是因为怕这小子突然犯了浑,到时候难办。 “这好办,这事交给我,等我亲自问问这小子,是要天上的仙娥还是要山上的狐仙,只要他敢开口,定给他指一个” “是是是,这事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第172章 二更 司雁山坐落在郑都东北的方向,是五座连绵的山峰组成的山脉,五座山峰连绵起伏,像极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雁,司雁山的名字由此而来。 司雁山秀气,山上树木葱郁,围绕着司雁山的一片司雁湖增加了秀气,山水环绕,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一派隽永秀丽的景象。 一排排游船从宫中的游园码头一直排出去,占满了整个码头。浩浩荡荡几十条船,领头的是太子殿下的那一艘九龙衔顶的画舫,此后宗圣世家c始平世家c河间世家等几个大家族,因又是非正式的活动,因此,排位也没有多严格。 四殿下郑皓元的画舫就单独在旁边,也不跟着大部队一列列排在码头上,从码头的另一面上船,这样做的世家也不少,数都中的世家子弟们多,又有四殿下带头,因此,除了码头整齐的游船队伍,零零散散的游船占满了司雁湖开面最广的湖面。 宗云骞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厮,先在太子画舫里拜见了太子殿下后,来到自家的画舫,因隔着近,只只走了几步就到了。 “世子,你看,南门大小姐。”身后的小厮古道立刻引自家世子看远远走来的人群。 宗云骞很给面子地看了过去,只见黑压压一群的人,中间的南门雨燕个子高挑,身态苗条,一身青暮色长裙并没有繁复的花纹,反而颈肩上一件海珠做成的披风,清新又醒目,与头上大了一号的海珠相互映衬,无声地突出今日的地位与目的。 “世子,你看,那是河间章家的人,还有那边,扶风马家”宗云骞转身就进船,古茶还想说的,就是他们世子不听啊。 西风已经熟练地为自个世子泡茶,看了一眼古道,见古道垂头丧气,知道古道又被大夫人拉过去骂了。 西风将手里的冰挖子交出去,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不让世子看,偏让世子看那个南门大小姐,那可是太子妃的人选,怎么,让他们世子与太子殿下抢人不成。 古道急了,他就是想暗示一下世子,南门大小姐比他还小一岁,都要定亲了,他怎么能不着急,他这都是为了世子。 西风直接给了古道一个白眼,就你脑回路大。 宗云骞平日里在乾道寺的时间多,与其他的世家子弟也并不相熟,又因为火奕法师坐下弟子这个身份,更让其他世家子弟不敢轻易来打扰他。 宗云骞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面上密密麻麻的画舫,这还游湖,看船得了。扔了扇子,躺在船沿上闭上眼睛就睡觉。 文赞带着沈厚沐c穆清风四人,乘了一艘小画舫,跟在郑皓元的画舫后面,郑皓元的画舫同样雕龙画凤,比郑淙元的看上去更花哨一些。 穆清风看了一眼两岸每隔三十米就站着的禁林御的侍卫,表面上风和日丽,一片和谐,可穆清风也看出来,守卫严密,无处不透着太子操办的这一场不算正式的游船会的行事缜密。 所以,要想在朝廷上崭露头角,他要学的还很多。 文赞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船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要说今日诗会的规则,四殿下可是一再叮嘱了他们,务必要全力以赴的。 “各位兄长,今日我们的重点就是赋诗会,我打听了,赋诗会分三个阶段,也就是要写三首诗,第一首是在游船上,第二首是湖心岛听枫亭里,第三首是在万世桥上,四殿下的意思是,你们每位至少要写出一首来,自然能多些就更好。”文赞这些也不通,说不出什么大的建设来,能提醒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文兄,你放心,我等自然会尽全力。”林浩思自信慢慢,到底是参加过大小无数场统试的人。 穆清风却没有这么乐观,据他所知,世家大族都十分注重子嗣的培养,更有一套已经自成体系的传教办法,这么多年来,虽然在外十分低调,但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这些都外世家虽然表面上已经远离朝政,在自己的地盘上安享,但是朝中有多少派系党争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有多少党派背后的金主根本就是这些世家本身。 “小姐,你看太子殿下特地送来的冰与糕点。”心趣拿着糕点悄悄地在自个小姐晃了晃,小声点挪揄道。 “快放下,反了天了。”南门雨燕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作势就要打兴趣,又怕闹出动静来,被自己的那些姐妹们笑话。 相比于宗圣世家只有宗云骞带着两个小厮,始平世家的游船队伍就庞大的多,始平世家嫡长子一房虽然只有西门雨燕这一个嫡长女,但是,几个叔伯倒是一连生了五六个女儿,虽样貌c品性都参差不齐,但到底是始平世家教出来的贵族世家之女,总不能在他们西北的疆地上随便配一个小子就了 事的。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西门太夫人一咬牙,将几个待嫁的西门小姐们都带了进都,势必要找几个好的世家子弟才行。 因此,西门一族的画舫里,莺莺燕燕,十分的热闹,又有几乎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册这一艘画舫早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随着最前面的画舫开始动,整个湖面上的画舫慢慢地开始移动,西门雨燕目光眺望而去,隔着宗圣世家的画舫,隐隐约约见最前面九龙的画舫,一想到刚才拜见太子殿下的画面,不由得低了头,红晕又晕染开。 来的时候,西门雨燕做了不少功课,对如今南郑国的局势,对太子殿下主持朝政做的功绩,越了解南门雨燕都对郑淙元越好奇,他做的事情无论大小,她几乎都能烂熟于心。 西门雨燕难以想象,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够撑起南郑国这一片天来。 而她也即将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第173章 三更 郑念如兴趣淡淡,她一直不喜欢坐船,更不喜欢湖面上的湿气,即使坐在这看上去十分安全的画舫之上,郑念如总有一种随时可能掉进水里,水草死死地缠住她的脚,让她窒息的感觉。 郑念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甚至不愿意坐在窗边去看一看湖面的风景。 拂冬跟着郑念如,也不去看窗外的风景,杏雨性子跳脱,又是第一次坐船游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郑皓元喊住银河,一个眼神传给苍耳公公,苍耳公公虽然怕银河这个假公公,但更怕自个殿下。 “银公公。”苍耳公公叫住银河,“这船舱小,带的冰又不多,我们这些奴才的都挤在无厘头,那冰早就化了,还是辛苦些在船头站一站罢。”苍耳公公立刻说道。 银河看了船舱里一眼,拂冬和杏雨都在,可是他也不敢这两人比,他们说,呆在主子身边,最重要的还是要排资论辈。 银河缩回自己要跨进去的脚,站在了船舱门的外面,这里随时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郑皓元看这小子不顺眼,但这些时候也没有闲着,倒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卢虎的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这个假太监不仅失忆了,就连能力也不是随时都有的,时灵时不灵,而且脑子还有些问题,派一个小太监就能对他发号施令。 郑念如还觉得这船晃悠悠地不舒服,拂冬立刻喊银河。这么长时间,拂冬等人倒是十分接受银河非常擅长按摩这个事实。 银河应身而入,丝毫没有半点犹豫,郑念如闭着眼,歪在木塌上。 银河做的熟练了,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手法是手法,但郡主的喜好更重要。榻上的女子不喜欢力度重,更喜欢缓慢轻柔的力度,手指带着整个掌心的力度慢慢地从腰间推开,一直将这股力度推上脊骨,到颈脖。 郑念如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榻上,拂冬立刻添了一个枕头在颈脖间,银河双手在榻上少女的后背间,力度控制得分毫不差,推上后颈。 郑念如舒服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哼哼在喉咙间,轻轻地如刚刚睡醒的小猫,郑皓元一回头,瞬间心里一软,看了一眼银河。 银河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间,郑皓元的目光也随着那一张的手慢慢的移动着,看着那一张修长有力的手如此明目张胆。 郑皓元的脸越来越冷,有些委屈的c有些不知道为何升起的怒气。 为什么堂姐身边的那些侍女那么笨,这么简单的都学不会,竟然让一个新学的都比下去了,简直蠢得可以。 郑皓元很想将这个假太监一脚踢出去,直接踢死就更好。但是又见床上的郑念如一副十分舒服的样子,到底没敢再起杀人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船慢悠悠地晃着,周边船上的喧哗声从水面传来,郑念如觉得这一趟倒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银河的按摩比在榻上舒服了许多。 银河的手慢慢地收回腰际,配合着榻上女子坐起的姿势,换到了肩膀上。 银河准备再推一遍,就这样的力度,他推一天都没有问题。郑念如却突然伸手,很突然地拉起银河的手。 银河身形微微一震,若是隔着一层衣衫,少女的指尖与隔着一层衣衫的肌肤在心里的防设根本不一样。 郑念如却细细看着这一双手,手指修长瘦弱,却又不是瘦到只见骨头的那一种,白皙通透,十分好看。 郑念如用指尖磨搓着那微微有些茧子的指腹,仿佛注意力都在好奇她眼前的这一只手,目光无暇,毫无任何其他的表露,而这种确是最致命的。 银河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个光怪陆离的记忆突然间闯入他的脑子里,惶然无措地让少年的身子一瞬间僵直。 郑念如的嘴角微微勾起,云娘教的那些,总要岁月的沉淀才能慢慢地磨出其中的味道来,对付一个根本不懂事的少年,就是勾勾手指,举手之劳的事情。 下一刻,郑念如已经放下了银河的这只手,微微抬头。 “做得不错,去歇息一会吧。”郑念如说得平静,那满意的神情也在慵懒与淡然之间徘徊,未满到眼神里。 银河就像是一瞬间松懈下来,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迅速地冲了出去。 拂冬看了一眼自个郡主,有些哀怨。 郑念如看了拂冬一眼,这人还用得着,至于银河为什么会留在这里,银河在想什么,郑念如比任何人都清楚。 送上门来的工具人,且用的顺手,为何不用。 郑皓元脸色冰冷,见出去的银河,恨不得目光化成一把剑,直接戳出无数哥窟窿 出来。 “堂姐,银公公的手艺就真的这么好?能给我按按么?”银河的脚步还没走到门口,立刻加快脚步,直接飞出去才好。 “当然,银河,给四殿下按一按。” 银河身形一僵,想拒绝,却知道没有他拒绝的权利,于是无声地走了过去,神色平静地为郑皓元按摩起来。 郑念如舒服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看了一眼窗外,微风从湖面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走,出去看看——”杏雨立刻高兴地跟了上去。 湖面上就热闹了许多,风和日丽,波光潋滟。 不时有隔着画舫远远打着招呼的世家子弟们,也有腼腆的世家小姐们隔着画舫遥遥一拜。 郑淙元目光微微微凝,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心微微一滞,那熟悉的声音立刻转了神情,有哀怨c有愤怒c有不甘心地依旧问着他,他敢不敢? 郑淙元紧紧地握着拳头,明明知道绕了这么一大圈,用那紫翡镯子终于骗了她出来,明明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却要以另外一个借口。 “殿下——”其令突然进来,还没开口,一个身影已经跟着其令一起进来了。 “扶训,本宫坐你的船。”郑天心问也没有问的意思,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母后不放心,让我来帮一帮你。”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事情继续。 其令低头躬身出去,其金已经乘了小船上了岸,直接去往湖心岛。 第174章 一更 “皇姐,身体已经好了?”郑淙元看了一眼郑天心,对于这位长姐的行为他从来不猜,因为猜也猜不到,因为对方做事随心所欲,完全不会用脑子去思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如现在,乘了船来扒他的船,或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完全没有条理可循。 “不想问也不必做着样子关心,扶训,你在看什么?”郑天心直觉刚才进来的一瞬间,郑淙元的情绪似乎不一样。 郑淙元神色无常地转身,也不管郑天心看什么,拨了拨摊在桌上的笔墨。 郑天心看了一眼落了郑淙元半个船身的郑皓元的船,待亲眼看到站在船头的郑念如,这才放心下来,果真是来了,郑皓元的动作挺快的呀。 “扶训,不看看你未来的太子妃?”郑天心看完,闲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船,朝着郑淙元问道。 郑淙元不语,关于这个传言随着都外世家来都,又沸沸扬扬起来。他几年来极力消弱的那些竟然半点作用都不起,反而愈演愈烈。 郑淙元不是没想过,她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虽然她在启顺楼,消息不会多,但关于他的消息,总会留心,也总有人会在宫里乱说什么。 所以,那晚才会那么激动? “殿下,第一轮的题目已经送来了。”其令恭敬地递上一个信笺,同样的,几十分的信笺同一时间送到了各个画舫上。 郑淙元打开信笺,看了一眼题目。 因为太子殿下的参加,为了显示公平,以示太子殿下与民同乐的场景。因此,这一次赋诗会的主持临时换成了居南一。 蓝幸无声地站在郑天心的旁边,对于其他任何事情都熟视无睹。 郑天心突然起身,看向画舫的后面,因是夏日,画舫的都打开着,郑天心很清楚地身后的那艘画舫。 “扶训,身后的是宗圣世家的那个法师?”郑天心问道。 “是。”郑淙元说着,郑天心对这些很感兴趣,因幼年有与这些东西接触的经历,更阴差阳错地救了这样一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而这个人,就是郑天心整日呆在身边的蓝幸。 郑淙元并不是对乾道寺这一类的人不重视,也亲眼目睹过一些离奇的事情,只是,整个南郑过,这样的人如今也只有乾道寺的三十人,准确的说,拥有那些特殊能力的只有十一二人。 自然,还有一些像蓝幸这样尚未被发现的,这么多年了,再出现的也只有曾经在扶辛身边的银河法师。 郑天心一直想看看这位南郑国被称为圣童的男子,于是好奇地站起身,走向船尾。 宗云骞的小厮猛然见太子船上出现了个女子,顿时一慌,都是去喊从一上船就在睡觉的自家少爷,宗云骞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两个蠢货,太子船上的人像看的人自然不是我,吩咐下去,把船划开去,到湖中央去,别挡着别人的道。” 古道与西风一听,觉得是有道理啊,后面船上的就是将来的太子妃啊。 于是赶紧吩咐船夫们调方向,船上人少船轻,片刻的功夫朝着湖中心划了去,郑天心顿时有些惊讶,正要吩咐去追,蓝幸一拉拉住郑天心的袖子。 “公主,我们还有事。”蓝幸看了一眼已经向那位朝仁郡主的船靠近的船只,小声提醒道。 郑天心冷笑一声,也对,什么事情有捉到那个银河法师更重要,再晚一步,说不定已经让文家的人得手了,不看看,文家的几条船跟得多紧。 西门家的船只只见眼前一空,顿时间就看到站在船尾的长公主。 西门雨燕顿时带头跪下行礼,整个船也顿时间鸦雀无声。 “起来吧,今日不必多礼。”郑天心朝着西门雨燕的船挥了挥,西门雨燕受宠若惊,想着前船的突然离开,会不会是长公主的意思? 西门雨燕脸一红,知道不能凉了长公主,于是吩咐船夫划快些,可是,有人更快呀,河间章家的船眼瞅着这样的机会,怎么会不钻,立刻牟足了劲划向前,立刻就越过了西门家的船,直接朝着太子殿下的船而去。 “长公主——”船上的章家大小姐五大三粗地兴奋地朝着郑天心摇着手。 郑天心与这位章家大小姐倒是投缘的很,曾经在一次宫内宴会上,一起玩过,有少时的友谊。 郑天心来了性子,反正现在还早,朝着章家大小姐章灵惠微微点头。 “臣女拜见长公主,两年不见,长公主越发漂亮了。”章灵惠说的真心实意,本身气质就差些,说起来就更让人心服口服了。 “船靠过来,本宫与你叙叙”郑天心兴致来了,朝着 章灵惠招了招手,顿时,章家的船从开始厚着脸皮到现在理直气壮地靠了过去。 蓝幸立刻扶着郑天心小心地走上临时搭建的扶梯上。 “小姐,你看看她们,欺人太甚。”西门家这边的女子看在眼里,顿时愤愤不平,明明长公主是要和她们说话的,却硬是让章家抢了去。 “闭嘴。”西门雨燕立刻低声冷喝自己的婢女,其他刚跟着要抱怨起的声音,顿时立刻低了下去,鸦雀无声。 西门雨燕依旧恭敬地等着郑天心上了船,这才带着众姊妹们起身。 西门雨燕跟着就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太子的船,一个长公主而已,名声已经那样,跟她有所牵扯,那是最不明智的。 而她关心的人,就在眼前的船上。 “长公主,里面请——”章灵惠亲自引着长公主要进船舱,郑天心转头之间,看到了郑皓元船上的身影,顿时心生一计。 “灵惠,我瞧着我四弟船上怎么有个女人的身影,瞧着面生,你也瞧瞧,是谁。”郑天心也不进去,就站在船头宽阔干净的木板上。 章灵惠一愣,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章家小姐们以及扶风世家的小姐们也看了一眼,一时还真没人认出来。 蓝幸看了一眼自个公主,一时不知道自己公主要干什么,计划里没这一出,只是显然,这是要冷场了,这些都外的世家都怎么可能认识这位朝仁郡主。 可就在这时,一位扶风家的小姐突然哦的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她的身上。 那小姐顿时有些害怕,脑子转的同时,立刻想到,这件秘史不可能只有她一人知道啊,她们为什么不说? 可是现在,想不说也不行了。 “启禀长公主,臣女刚才在船尾的时候,隐约听谁说了一句,似乎是端王的那位朝仁郡主。” 郑天心恍然大悟一般。 “哦,本宫也想起来了,那位假公主的女儿,她母亲可是好本事,将我皇叔迷成那样。” 顿时船上的小姐们,更没有一个人敢接话,这话也不是随随便便敢接的,但又不禁好奇,就是那位传说中惊艳了整个南郑国的南门国公主。 似乎听闻不是什么真公主,真实身份是一位妓子。 第175章 二更 郑天心见底下没有应和的声音,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她们不敢妄加议论。看来,都是些胆小如鼠之辈。 “长公主,哪位朝仁郡主?你皇叔的女儿,那不是你堂妹么?”章灵惠却突然接了口,若说这两人,怎么会聊得来。 “本宫可没有这样的堂妹。”郑天心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并不远的身影。 其他人先是不敢开口,又见那站在船头望着风景的朝仁郡主,虽看的不真切,就是但从这背影,这侧面,就让人感觉出不俗来,潜意识里就有了好感。 但是郑天心的话一出,众人就慢慢地品砸出一些味道出来了。 又一见,这位朝仁郡主坐的是四殿下的船,萧皇后与文贵妃又不好,自然有些明白长公主说这话的意思。 “长公主,臣女瞧着这朝仁郡主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我见犹怜的作派,天生的一股风流,不是我等能学来的,想必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是教不会,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位扶风马家的小姐,立刻见风使舵。 话一处,顿时见到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顿时间气氛立刻又活跃了起来,章家的船因为长公主的到访,顿时间几乎成了整个船队的中心。 “少爷,您不能再睡了,太子的船就在旁边,您这一睡,万一睡出个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怎么办?古道苦口婆心地劝道,后面船上好不热闹,但也不指望自个少爷能为宗圣家做这些事了。 宗云骞被吵得烦,顿时坐起身。 “成,不睡觉了,拿酒来。”宗云骞不耐烦,他本就不想来郑都,是被逼着来的。 他还想趁着夏日往北疆游历。 “少爷,有你的信——”西风从船舱外走进来,扔了七八个信,“都是在船尾捡的。” 古道一看,有的信上面绑着石块,甚至还有绑在箭尖上,射到他们船上来的,怎么不怕把他们少爷给射死了。 宗云骞同样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堆的信,数数有七八封,且信上的字迹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呢。 古道立刻看向自个少爷。 “看我看什么。”宗云骞说完立刻知道古道要说什么,“没有,完全没有的事,本少爷发誓,绝对没有偷溜出去,到了这郑都我根本就没出府一步。” 古道叹口气,那怎么处理? “当然是扔了,扔了。”宗云骞如避嫌一般,窜出了船舱,站在船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待收回手臂时,突然去愣住了。 眼前一副极美的画面,一名少女站在船头,一身藕色衣衫与湖水折射的光几乎融在了一起,少女指着湖面上偶尔一处飘过来的荷花,让自个婢女去捞。 那婢女似乎不愿意,指着荷花说着什么。 宗云骞眼看着那少女要不高兴了,眉眼间的神色灵动地像一幅画一般。 “喂,有酒吗?”宗云骞突然朝着那船的方向喊去。 郑念如不悦地转头,就看到了背着光的一个男子,心里就更不悦了。 拂冬立刻回头,狠狠地啄了宗云骞一眼。 “登徒子——” 船上的主仆三人立刻进了屋。 古道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个少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古道,你听见了了,她竟然骂你家少爷是登徒子。” “少爷,少爷,你这做法,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古道没好气地说道。 郑皓元眼珠子翻了两翻,没觉得这个假太监按摩的那里舒服,那银河按的就更不走心,郑皓元烦躁地一起身,直接就拿着手里一杯水晶酒壶朝着银河的脸面上砸去。 就在那酒壶就要砸到银河的一瞬斤,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卢虎瞬间拔刀,直接抵在了少年的颈脖上。 银河动也不动,目光看着郑皓元。 郑皓元气不打一出来,这玩意怎么对他的时候次次都管用,要是这个酒壶没有停下来,卢虎的剑就直接刺穿了银河的脖子。 “收,收,收——”郑皓元打不过就认怂,亲自从银河面前把酒壶拔回来。 “假太监,算你狠。”郑皓元很恨地扔下一句话,继续躺下,“继续按,胳膊疼。” 银河很想直接将眼前的胳膊直接拧断,但是,郡主在乎这位堂弟,甚为关心,他现在还不能动他,其实,银河觉得动不动他都不重要。 郑天心进来的时候,舱内立刻又恢复了一片“和谐”的景象。 郑皓元坐起身,挥手让银公公退下,对方更不想留,一 溜烟退了出去。 郑皓元立刻委屈兮兮地坐在了郑念如旁边。 “堂姐——”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怎么了?”郑念如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原先胖乎乎的脸蛋有些拔长的趋势,微微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 “他欺负我?”郑皓元说完,害怕地看了一眼船外面,卢虎吞了吞自个的口水,撇开目光,不知道怎么坚持站在这里听下去。 郑念如微微一愣,下一刻就明白了郑皓元口中的他是指谁了,立刻拍了拍郑皓元的脸蛋。 “扶恭,跟个奴才较什么劲,用得上他才能站在这里,若用不上了,这里自然就没他站的地方了。”郑念如开口说道。 郑皓元听的愣愣的,尤其是看着堂姐说,一个奴才的模样,那般高高在上,怎么听怎么舒服。 对啊,就是一个奴才,就算有点本事,还是个奴才,他跟一个奴才置什么气。 这么一想,郑皓元立刻绝对郑念如说的好有道理。 “对了,堂姐,你还没看看那个野人,我都说了几遍了,这次真的驯好了,我让他往东他就往东,绝不敢往西。” “不急,再训练训练才稳妥,让他知道惩罚的滋味才行。”郑念如没想到郑皓元还真的找到了北蒙的野人,现在这个时候,很好找吗? “嗯嗯嗯,我想着在找一个,到时候,我和堂姐一人一只。”郑皓元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殿下,穆清风等几位大人的诗已经作好了,请您过目。”苍耳公公呈上来几张已经写满了字的宣纸。 “我过什么目,我要是会写,有他们什么事,赶紧交上去。”郑皓元挥挥手,提到看这些他就头疼。 郑念如也没兴趣看,虽然对那个玉镯感兴趣,但也知道,不可能到她手中。 而外面,几首率先流出来的诗句已经成为所有人交谈的热点。 第176章 一更 “咚——”清脆的铜锣声随着水面荡漾开去。 “六桂世家二公子翁庆完成七言律诗一首——”立刻有小船快速地在湖面上散开,将已经交到了湖心小岛的诗句抄了出来,分散到了各家船上。 另有唱曲c弹琴的小船从荷叶深处传来,湖面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咚——”又是一声清脆的锣声。 “右春坊穆清风大人c沈厚沐大人入围。”随着小船上的侍从的声音,有些船上传来欢呼声,有些船上传来了叹息声。 “恭喜穆兄,恭喜沈兄——”陆行则第一时间向穆清风c沈厚沐道喜。 “陆兄,此时道喜还为使尚早,第一轮入围的此时已经有十二人,还要从这十二人中挑出最好的三篇来。”沈厚沐心思也重,有心要表现一把。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太子参加,这第一名的位置一定是留给太子的,他们能争的也就是第一名第二名。 “少爷,要不我们弃了了?”古道看着地上揉了一地的废纸,眼看时间快到了,也没什么比头,反正他们少爷也不喜欢作诗,倒不是不会,就连他们先生都说,少爷天资聪慧,但是玩心更重呀。 宗云骞一咬牙,拿起毛笔挥手快速地写下一篇,也不等墨渍干了,催着古道就去交。 片刻过后。 “这位穆大人的诗当真不错。” “还有扶风马家的大公子,这首诗气势磅礴,你听听这句” “咚——宗圣世家云世子入围——”在锣声敲定的一瞬间,宗云骞得意洋洋的露出一丝坏笑,扔了笔重新坐下。 “这位穆大人的诗当真不错。” “还有扶风马家的大公子,这首诗气势磅礴,你听听这句” “要我说,还是太子殿下的这一首诗为首,立境高远,心怀天下,凡人不能及” “是,是,是”一片附和声中。 “那云世子写的诗怎么没见?” “对啊,只传了十一首来,又怎么评定——” 其今已经到了湖心岛,找到居南一之时,居南一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前三首诗的评定,将结果已经派人送去郑淙元定夺。 其今看了一眼居南一,居南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端王作为这次诗会的评选,本来不想做这个苦差事,只是郑淙元说,找了机会可以让郡主也能出来游船。 一想到这,端王绝对自己就算再不想办这个苦差事,也只能忍下,一想到,念如从小到大竟一次也没有光明正大地出来玩过,就心生愧疚。 端王见居南一过来,顿时有些紧张。 “事情可都妥?”端王还是不放心,念如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从未见过大世面,郑皓元那小子办事也不牢靠,总之他坐在这里,一刻也不安心。 “王爷放心,郡主面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那些世家小姐这么多,又有谁会注意呢。只要到了湖心岛,端王就带着郡主好好逛一逛,如何?”居南一声音平缓,端王跟着点点头。 也是,也是,念如并不出来,又有谁认识? “对了,王爷,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下官是来特地恭喜王爷的。” 端王不明所以地看向居南一。 “王爷,您右春坊的四位大人这次的诗都不错,其中穆大人c沈大人的诗入围了,而且,穆清风大人的诗更是进了前三。” 端王闻言,顿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止不住点点头。 “本王瞧着清风那小子不错,这四个小子都不错。哈哈,当然也是翰林院的荣耀,同喜,同喜啊——”端王又岂不知太子殿下让这四人参加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拉一拉这一群新派的势力。 “是,王爷,您先稍后,我请其今大人亲自去接郡主。”居南一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第一轮入围的十二首诗顿时间已经在所有船上船上流传开,竞争十分激烈,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三票投给了最喜欢的三首。 那流动的小船也随时报着每一首诗的票数。 逐渐的,其中五首诗慢慢地抛开后面的七首,所有人都纷纷点头,抛去个人偏见与喜爱,这五首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世家的小姐们则默默念着那些诗,想到这些诗都是出自哪些世家子弟的笔下,带着自己的一丝偏心,票数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等所有的船只都快到了湖心岛,一部分已经 登上了岛,慢慢地,第一轮的成绩已最快的速度传了下去。 第一名,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太子殿下郑淙元。 第二名,是宗圣世家的云世子宗云骞。 第三名,右春坊穆清风。 “本少爷还是觉得吴兴世家的辰世子的诗更胜一层,不少世家的小姐们闻言纷纷低了头,紧拽着手中那云世子的那首诗句。 南门雨燕心里则默念着郑淙元的那一首,别人的她看都没看,一眼见到,她就几乎十分理解太子殿下在写下这首诗的心境和想说的。 南门雨燕低头,觉得自己与太子殿下身上有许多的共同之处,比如,太子殿下虽然一心为了南郑,可是内心里,却不喜欢这个束缚在身上的这个身份,就好比她,想要变成一只大雁,一只鸟,能够自由地在空中飞翔一样。 南门雨燕心里微微甜蜜着,已经跟着人群到了湖心岛。 湖心岛是在司雁湖中央,亭台楼阁,奇珍异树,茂林修竹,还有成片盛开的各色鲜花。南门雨燕突然想起,太子府也是引着司雁湖的一片狭长的湖面进府中,如此一想,又想到刚刚的那首诗,就感觉自己就在太子府,面对着司雁湖读着太子的诗。 郑皓元的船挑了一个人少的岸边停靠,郑念如被扶着上了岸。 郑皓元十分高兴,怎么说,穆清风的诗进了前三,这还是第一轮,第二轮又是翻倒重来,其他三位第一轮成绩也不错,第二轮自然也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堂姐,你觉得这些事怎么样?”郑皓元扬着手里的诗问着。 “看不懂。”郑念如看也不看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能随便分神的吗?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穆清风有意要慢半步,此时自然也发现了朝仁郡主竟然也在,说不定也看了他的诗。 “穆大人,沈大人,几位大人,这边请——”其金已经站在岸边,看向走过来的几个人。 第177章 二更 湖心岛上分为三条路径,除了其中一条樱林道是专供皇族及极大世家行走的之外,其余两条是可以随意玩赏的,而为了方便,居南一将两条路径又分隔开,一道作为专供女宾游玩,另一条道路给了男宾。 而且,每条道路观赏的风景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在几个小景点巧妙地布置了女宾喜欢的百花赏园,男宾那边设置了一些娱乐的小游戏。 其金拦住穆清风等四人,其金作为太子身边的人,曾经跟着太子来过几次右春坊,因此,穆清风等人不疑有他,虽猜不出这位太子跟前的近士,为何会叫住他们。 “其大人——”四人行礼,其金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四人看了看,抬脚跟了上去,其金也不给四人开口的机会,迅速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穆清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可是他们依旧行走在男宾的区域,虽然前面已经是男女宾分隔开的地带,但到底在男宾的区域,若是开口相问倒显得唐突。 果然,其金在距离女宾区域还有不到五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上微笑。 “几位大人,奴才这里有件事情请几位大人帮忙。”其金笑嘻嘻地说道,一会挠挠头,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几人一愣,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太子的近侍都找到头上来了,除了受宠若惊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其大人,有什么下官们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吩咐。”沈厚沐已经先开口,陆行则和林浩思也纷纷点头。 穆清风没有开口,他看见朝仁郡主了。他有自己的心思,沈厚沐与他的实力相当,端王满意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看她的意思,所以,他有自己的计划。 可是此刻并不由他,况且时间还早。 “几位大人,奴才先谢谢几位大人。事情也不难,刚才第一轮结束,有些世家的小姐们因艳羡几位世家少爷的诗,擅自先跑了进来,如今被困在了男宾区域。此时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带着离开,居大人就想到了几位大人。” 其金的话刚落,众人一听,并不是什么难事,能选上他们也可以理解。几位都是世家小姐,最好就是由各家族的人各自带回去,这样一来,未免劳师动众,几位世家小姐自然不愿意丢这个脸。所以最好的就是偷偷将人送到女宾区,人不知鬼不觉。 若是让侍卫送回去,又显得对几位世家小姐不尊重,况且,今日侍卫都在各自岗位,一时间调动只怕会出乱出,因此让几位官员与一两名侍卫送人是最好的,而穆清风一行四人,目标小,且行动方便,因此才会想到他们。 “其大人放心,下官们一定将人送到。”沈厚沐已经开口,穆清风也不疑有他,只想着事情尽快完成。 “几位大人请跟我来。”其金见事情顺利,也不多话,带着四人直接朝着男宾区一处隐秘的亭阁,果然见三四位世家小姐带着丫鬟奴仆十一二日焦急地等在亭阁之内。 “几位小姐,奴才请右春坊的几位大人送你们出男宾区。”其金上前。 那闯错地方的是外都九牧c弘农等几个小世家的小姐,原本世家衰落,只是因与箫家还连着外戚的姻亲,因此只带着寥寥几十人,几个世家并做一处来了郑都,这次游船,也是坐的一处的游船,没想船夫停的码头并没多少人,她们也不知道该跟着哪些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男宾区。 虽然,这几个世家的已经凋零,但是九牧原是世家大族,就连景治帝也十分重视,眼下众人的主心骨也是九牧世家的大小姐——夏芝覃。 而且,九牧世家如今的大公子夏同均正在西北打了胜仗,被封后定将军,已经开始展露头脚。 这位九牧世家的大小姐也颇有世家大族的样子,十分镇定地安抚着其他几位小姐。 “那就有劳几位大人。”夏芝覃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几位大人,一表人才,样貌堂堂,虽不知道身份地位,顿时心里也有了一丝好感。 “那就有劳几位大人。”其金见自己的事情完成,立刻就要走,居南一给他的时间有限。 “父王——”郑念如一上岸,就看到站在码头前等着她的郑伯定。 郑伯定看了一眼郑皓元,郑皓元立刻束了手脚,不敢抬头,甚至不敢走路,生怕引起不好的印象。 郑念如没注意郑皓元,而是心情愉快地朝着端王走去。 “父王,怪不得那穆清风等得第三名的好名次,刚听其竹说,是你当评定官。”郑念如调皮地跳上一个比较高的阶梯,郑伯定眼 皮子跟着狠狠地跳了跳,赶紧伸手护住。 郑念如还要跳,郑伯定立刻拉住。 “怎么会?你父王是那种徇私舞弊之人吗!那是清风这孩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觉得写的如何?”郑伯定意有所指。 其竹看了一眼端王,没开口,但觉得端王爷推销女婿就跟推销自个儿子一般。 郑念如不在意,胡乱地点点头。 “听着还不错。”郑念如看着四处,这是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郑念如并不知道,这条路的两端早已经有侍卫拦着。 端王还想再夸赞两句,见郑念如神色淡淡,想起郑念如在诗书上并不通,又一想,琴棋书画都不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针线了,可那阵线到底不是世家小姐能显摆出来的优点,再想想,除了这张脸,似乎真的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端王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事得赶紧办,千万不能让穆清风那小子有反悔的机会,等成婚了,反悔也不成,他虽然没什么权势了,但压制一个穆清风,还是可以的。 “念如啊,为父如今老了,你能早点离开皇宫,嫁一个人品端正的才俊,过寻常的日子,为父就已经满意了。”端王突然感慨。 “父王,你看那里。”郑念如没听的清楚,心情愉悦完全是因为可以陪着郑伯定一起游玩,而且在她这个年岁的时候,郑伯定还没有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大义灭亲。 郑伯定沿着郑念如指得方向看过去,百花争艳,群芳盛开,百花园就在他们脚下。 郑伯定心里一酸,这样寻常的风景,让她如此高兴,她这么多年也从没有真正的出来游玩过。 “去吧。”端王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 第178章 三更 郑念如眉眼弯弯,似乎不相信自己可以和其他女孩子们一起玩。 郑念如这样的表情让郑伯定眉头一酸,本想与女儿再多说几句话,此时也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念如能出来一趟不容易,若是嫁给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夫家,日后只怕更没有机会了。 “父王,我还是陪着你吧。”郑念如重新挽着端王的胳膊,心中想玩就像长大后看到小时候从未有得到过的玩具一样,但是,郑伯定更重要呀,她下过决心这一世要好好陪着端王,尽量少惹他生气的。 “去吧,父王还要去做评定官呢,不过,不要走太远,也不要让你杏雨离开你。”郑伯定仍旧不放心地开口说道。 “好。”郑念如很乖的点头。 郑皓元见此,挎着一张脸,他还想和堂姐一起玩的,但是现在基本没希望了。 “四殿下,你可以从中间的通道上去,等到了听枫亭,就可以接郡主一去坐画舫。”其竹很贴心地为郑皓元安排行程,说话的时候,端王已经听到声响看了过来,神色不悦,这小子怎么还没走。 郑皓元立刻软了下来,立刻躬身行了一礼。 “那皇叔c堂姐,扶恭先走一步。”郑皓元很少这样正经的行礼,自然行的很别扭,自己也知道,连忙仓促地就离开,不敢在这里惹人嫌。 郑念如带着拂冬c杏雨和银河走入女宾区的入口,银河却被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这里不能进男宾。”侍卫并不认识郑念如,拦了下来。 拂冬c杏雨等人着急了,怎么不行,有了银河,杏雨都不怎么出手了,银河怎么能不跟着? 拂冬拉了拉郑念如的衣角,要不我们不进去了,或者去找四殿下? “银河留下吧。”郑念如转头说道,她不能带男眷,别的世家小姐自然也不能带,那就没什么问题。 “郡主——”拂冬有些着急,这怎么行。 郑念如抬脚已经往里面走,她时间宝贵,而且就是看看那些花,并没有想走太远,能出什么事。 拂冬c杏雨立刻跟上,又急忙吩咐银河赶紧回去从追郑皓元,说不定能提前在听枫亭等她们。 银河见此,只能转身,立刻从中间的通道去追郑皓元的人。 只是,刚走两步,在一处无人之处,突然眼前一黑,银河迷茫还未升起禁戒之心,人已经慢慢地倒了下去。 走灌丛后面走出来的蓝幸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见此冷哼一声,飞快地将银河拖走了。 “皇叔——”端王正要赶回湖心亭,下一场的诗已经开始传来,却听到郑淙元的声音,停下脚步,真的是郑淙元。 “太子殿下?”端王有些不解,郑淙元今日的任务不应该是陪着几位世家的世子,借此拉近皇族与世家的关系,况且今日始平世家劳师动众,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所以,端王对郑淙元此时出现在这里,十分疑惑。 “那宗世子想一个人走走,本宫就先回来了,不想在这里正巧遇到了皇叔。”郑淙元说着,也没有遇着打声招呼就走的意思。 郑伯定听了,点点头,是了,那个宗世子身份比较特殊,敢这样做也倒不算多惊讶。 “皇叔是担心郡主一个人在女宾区?”郑淙元见端王没有走远,依旧站在这条路看着这百花园,“皇叔不必担心,我会让其竹在女宾区的出口等着,到时候直接送到扶恭的船上。”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郑伯定闻言顿时出言感谢,“我刚正准备走。” “皇叔,正好一道,我刚瞧了你手下的门生穆清风的诗作,的确立意新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端王闻言,顿时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行事稳重c办事利落c有十分聪敏,第一个找到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当然,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而是穆清风说,他并不看重前程,而是看重念如。 郑淙元不开口,目光朝着小路的一边走去。 “皇叔已经确定了?”郑淙元一边问着,听到远远的脚步声,又转过目光,随着郑伯定一并朝前走着。 端王点点头。 “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念如也没什么意见。”尤其今日他一想,他这个女儿的确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优点。 “穆大人,刚才小女听到您的那首诗,十分钦佩。” 端王脚一顿,穆大人,哪个穆大人? 郑淙元看了一眼出现在视线里一群人,从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径望过去,下面快要到女宾区的一处假山间,九牧世家的夏小姐正含情脉脉看着。 端王想要认错很难,而且站在上头,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这突然少了几棵树木的拐角处,更是见那位小姐与穆清风走的十分近。 “小姐谬赞了,只是有感而发,翰林院里” 端王身形晃了晃,那群人已经拐过假山,朝着女宾区的方向慢慢走去,更有林浩思逗着最后面的一位小姐,引得一众婢女们掩面而笑的背影。 “这,这”端王指着走远的人群,面色涨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淙元只微微皱眉,略想一会。 “那大约是九牧世家的大小姐,后定将军的亲妹妹。” 端王立刻看向郑淙元,只见面前的男子目光无他,回过头来。 “皇叔,所谓人往高处走,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端王一口怒气从胸口涌到头脑,猛然间如气球一般破裂消失,连郑淙元都看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他瞧着那穆清风。 不像是 端王一下子如被人抽干了精力一般,瞬间苍老了几分,无奈地挥挥手。 “皇叔看开些,换个思路想一想,若是堂妹真与这样的人成婚了,只怕也不会幸福。如今先发现了,也是上天眷顾皇叔。皇叔也别着急,明年还有统试,到时再细细挑选也不迟”郑淙元开解着。 端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多亏先发现了,不然以后念如的日子 端王无奈地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第179章 四更 郑天心很“亲民c随和”的走在女宾区,自然而然成为女宾区最靓丽的风景线,一个庞大的队伍占着山路一大半。 其他搭不上话的,和身份够不上的,远远地就岔开了小路,将主道留给长公主。 一名侍女快速穿过人群,直接来到了郑天心身旁。 走在一旁的章小姐知趣地微微落下两步,侍女立刻到了郑公主身侧,低声耳语两句。 郑天心闻言一笑,办成了?比她想象的更加简单。她的人守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脱单的时候。 郑天心突然觉得这么容易就完成了,反而没意思,她更想那郑念如亲眼看着银河法师被她抢到手,这样轻轻松松让她不解气。 章小姐似乎感觉到长公主的不开心,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虽然与长公主交好,但也知道这位长公主喜怒无常,人命在她眼里就是玩意,高兴杀就杀的。 “长公主,似乎那位郡主也进来了,也不知道,这位郡主许久没出来,会不会迷路呀”章小姐原本是顺着长公主的话说,挪揄一下这位朝仁郡主。 郑天心听到,突然看向章灵惠,章灵惠被这么一看,跟着就有些虚,她说错什么了? 河间的其他小姐也心里发虚,那长公主明明不喜欢这个朝仁郡主,长姐没事提她做什么? 郑天心突然笑了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位郡主还真是久居深宫,当然是会迷路的。 “灵惠,本宫有些累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郑都,自然要好好逛一逛,本宫先休息休息。”郑天心握着章小姐的看,十足亲密,但话语却不容拒绝。 河间世家的小姐们自然不敢强留长公主,况且长公主陪着她们到现在,已经极大地给足了她们面子。 “长公主请便,臣女带着姐妹们自己逛一逛就行。” 章灵惠带着一群姐妹们恭敬地行礼后,慢慢地退开了。 “去找找,那位郡主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郑天心突然来了兴致,而且,今日她准备的也充分,身边的侍女有很多是暗卫,还愁收拾不了一个郑念如。 郑念如的确在女宾区,在遇到郑天心之前,竟然先遇到了河间世家的那一群小姐们,若是郑天心刚才不是心血来潮要单独行动,只怕现在不用找就能见到郑念如了。 郑念如本来就是来看百花园的,而作为女宾区最著名的景点,河间世家的小姐们自然会去。 章灵惠一眼就瞧到了郑念如,长公主不喜欢的,她怎么能放过,瞬间就拉了拉身旁的一位本家的姐妹。 那姐妹本不认识郑念如,郑灵惠的侍女立刻悄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那姐妹顿时恍然大悟。 顿时间窃窃私语慢慢地传来。 郑念如看着百花园怒放的花朵,她本就喜欢花,湖心岛靠着司雁山,气候比宫中要低了几度,因此,很多宫中已经过了季节的花此刻还能见到,而湖心岛本就是皇家养花的地方,能在这里的花都是品种稀有,花色和形状都是十分珍贵的品种。 郑念如正专心地看着花的品种,渐渐地就听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刚开始郑念如也没有太注意,只是,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这些人说的似乎与她有关系。 拂冬也听到了,神色也变得有些愤怒。 “看这模样就是水性杨花的性子,寻常的正经大家小姐那里会穿这样的衣服。”拂冬隐隐约约听到,疑惑地看着那群人,又看看自己的郡主。 她们郡主的衣裙是很特别,但是很漂亮啊,又简单又方便,不然这么热的天,就该套着这么厚的衣服干嘛。 郑念如看了一眼拂冬。 “听说那公主的身份也是假的,说是一个风流场所的妓子” “是啊,要不然端王怎么会忍心将自己的子嗣扔在宫里不闻不问。” 郑念如扔下手中的花,现在郑念如终于肯定这些人在说自己了,郑念如冷笑一声,这些消息知道的人能死的早已经死绝了,不是有人故意说出来,这些都外的世家小姐们怎么可能知道。 “郡主,我们走吧——”拂冬见郑念如生气了,立刻去扶郑念如,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郡主。 郑念如回头看了一眼河间章家的那位大小姐,虽然她不太记得河间章家的来历,但觉得前一世里杀了这些世家,倒是个明智之举。 郑念如四处看了一眼,顿时就见窃窃私语c闪躲的c挑衅的目光,似乎在等着她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郑念如突然一笑,若是上一辈子她或许真的生气,只是后来,她听到的骂她的 话实在太多,这些连到她的耳朵都不够格。 “走吧——”郑念如看了一眼面前开得争艳的花,顿时觉得没有先前的美好。但到底不值得她动怒。 拂冬带着一脸懵懂的杏雨一起离开了。 拂冬也不懂,若不是人表现的太过明显,拂冬光凭着这些话,是根本不会与自个郡主联系在一起的。 郑念如不看花了,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路走进去。 湖心岛上的小路很多,许多花园c假山c小游园都有自己的小路,求的是曲径通幽的效果。 拂冬见自个郡主依旧沉默,百无聊赖。 “郡主,你看那河边,风景不错。”拂冬指着从树林间冒出来的平静的湖面,就在她们眼前一般,湖面也比开阔湖面上更静谧。 “郡主,我们去湖边玩吧。”杏雨也察觉到拂冬的意思,是在哄郑念如高兴。 郑念如看了一眼湖面,有些不想去,她一直不喜欢水,就算是后来居南一逼着她学会了游泳,有能力在水中自救,她依旧讨厌水,刻在骨子里的讨厌。 但郑念如也讨厌这些风言风语的声音,不管是谁泄露出去,都是为了让她离开着里。 “走,杏雨你带路。”郑念如开了口,杏雨开心地找到一条小路,从女宾区的区域走了出来,朝着湖边走去。 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朝仁郡主,你等等——”拂冬有些狐疑地回头,同时愤怒已经冲到了胸口,她们郡主已经不计较了,难不成她们还追着来羞辱不成? “朝仁郡主,你等等。”南门雨燕不知道,她逛一个园子,会听到这么多关于这位朝仁郡主的“秘密”。 但是,太子殿下如今正拉拢端王,而朝仁郡主作为端王唯一的子嗣,她却有不同看法。太后能以这位朝仁郡主压制端王这么多年,那么这位朝仁郡主在端王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她们口中所说的,因是妓子所生,被关在宫中。 第180章 五更 郑念如站住,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南门雨燕,这个人对郑念如来说,太过熟悉,她曾经多少次偷偷地在暗地里瞧过她站在人前光辉的影子。 前一世里,她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郑淙元身边的人。知书达理c秀外慧中,是太后c皇后极力推崇的太子妃的人选,是乾道寺预言的那个人。 所以呢? “朝仁郡主。”南门雨燕见自己赶上了,一路追来此时忍不住喘着气,待气息平定,这才行了一礼。 “拜见朝仁郡主。”南门雨燕很恭敬地行了一礼。 “按道理,你不该认识我。”而我也不想认识你。 郑念如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前一世背负了太多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能够认真客观地打量眼前的女子,而此刻,郑念如很认真地看着。 嗯,就算是现在,郑念如也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至少,她比对方漂亮,郑念如从来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就算是现在,她还未到几年后的那种程度。 “朝仁郡主,我家小姐是始平世家大小姐南门雨燕。”一旁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 “所以呢?”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所以呢?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让南门雨燕出现在她面前。 南门雨燕一愣,目光落在眼前的郑念如身上,想起那些话。 “是臣女唐突了,臣女只是想对郡主说,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必放在心上,扑风捉影的事情,原本就不可信。”南门雨燕开口安慰道。 她知道这位朝仁郡主如今的处境,在宫中只怕也是孤立无援。这个时候她出面安慰,也可以算是在暗中帮助了太子殿下。c 郑念如看向南门雨燕,心里冷笑一声。 “南门小姐,你的好意请收回吧,没人需要。”郑念如转身就走。 “你,这么这样?”心趣忍不住开口了,立刻被南门雨燕打断。 “朝仁郡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安慰你,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南门雨燕说的真诚,就连拂冬也忍不住看了这位世家小姐一眼。 郑念如本要走,此时转过身。 “好,南门小姐,你若是真的看不惯,大可刚才在她们非议的时候,出面制止,何必等到现在没人追上来安慰,以最小的成本让人感恩戴德,还是别有居心?” “你——” 郑念如转身就走。 “你这人怎么这样?”心趣再也忍不住。 “算了,心趣,走吧。” “郡主,从这里竟然能看到司雁山。”杏雨看着远处烟雨朦胧的山脉,惊喜地喊道。 微风从湖面吹来,倒是让郑念如心情舒畅了不少,点了点头,沿着湖面走起来。 这是一处湖心岛凹进去的一个小缺口,湖水的冲击让湖岸变得平坦,一人高的芦苇遮住了湖边的小路,而身后不远就是高出一人的断层平坡。因此,从上面看过来,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下方的湖岸。 “杏雨,你去看看前面有没有近路,可以直接去听枫亭。”郑念如看了一眼湖面,第一次有些想念那个一直想逃离的启顺楼。 杏雨闻言,立刻沿着湖面向前跑去。 拂冬见杏雨走了,想要开口,又见郑念如心情不好,只得乖乖闭了嘴,看着杏雨消失在视线中。 “郡主,我们也走吧。”拂冬被湖面的风吹来一股冷意,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 郑念如仿佛没听见一般,看着湖面微微出神,有些遥远的记忆被那些话语带了出来。多了一份坦然。云娘曾经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是要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地嫁给居南一。 郑念如始终不知道郑淙元知不知情,如果郑淙元知道,会不会觉得不值,浪费了一生纠缠在她这样一个人身上。 又或者,如果知道了,或许能轻易解开这样的困局。明明想离开,想要不再纠缠,可是一见面,就失魂落魄忍不住要靠近。 所以,居南一骂她优柔寡断c见异思迁c毫无主见有没有毅力,连自己在做什么,郑念如觉得一句都没有错,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郑天心的人也找到了郑念如,立刻回去禀报。 郑天心微微一笑,湖边,正好,她还想好让对方怎么死,对方竟然已经帮她挑好了。 “公主,那郑天心到底是端王的子嗣。”烟霞拼死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万一被发现了,太后只怕 郑天心冷笑。 “谁说本公主会亲自动手的?”郑天心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两名女暗卫,悄悄地吩咐了两句,两人领命立刻朝着湖边而去。 “世子,你看,那是不是你的爱慕者追过来了?”隔着厚重的芦苇,古道依旧不相信,竟然真有人能追到这里来,他们快藏进河里去了。 宗云骞连睁开眼睛的意思都没有,躺在一片芦苇丛里,拉低古道的身子。 “看什么看,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 “唉,我说世子,你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我们出来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古道叹口气,别的人都在游玩,他们却躲在这里。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不挺好的嘛。”宗云骞睁了一只眼睛望着天,要是让他选,他宁愿学羽生大师哥,一辈子都不谈儿女私情,只修方术。 但是这在他身上几乎不可能,作为宗圣世家唯一嫡系血脉,这几乎是个奢望,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不然十年前,他就是乾道寺的入门弟子。 “哎呦——”古道突然吃痛地抱着头,下一刻一摸后脑勺,还未开口。 “什么人在这鬼鬼祟祟的。”芦苇丛中钻出一个脑袋来,一连警惕地看着芦苇丛中的宗云骞和古道。 “刚才你打的我?”古道指着突然出现的少女,顿时责问道。 杏雨不回答,这一身锦缎的,看着不像坏人,但也不能说是好人。杏雨就要走。 “喂,我问你话呢。”古道说着就要去拉杏雨,谁知杏雨一挥手,直接将古道甩了出去。 宗云骞立刻看向眼前的杏雨,杏雨却不想过多纠缠,郡主还等着她回话呢,顿时转身就走。 “走,跟上去。”宗云骞眼看着杏雨要走,拉起自己的小厮立刻跟了上去。 第181章 一更 “郡主,我们沿着湖岸走,直接从西面上去,就能直接到听枫亭了。郡主,我们快走吧。”杏雨跑回来指着身后的路说道。 “这么快干嘛?”拂冬见杏雨神色焦急,没见郡主心情不好吗? “郡主,那边有人。”杏雨指着一旁芦丛丛,葱郁浓密。 宗云骞与古道立刻闪回了芦苇丛内,互相看了一眼,有没有被发现? 郑念如朝着杏雨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人。 “从这边走。”郑念如指着来时的路,立刻开口,拂冬赶紧点头,扶着郑念如转身就走。 郑念如转身刚走两步,突然间,两个身影扑面而来,直接朝着郑念如而来,目标明确,根本就没将身边的拂冬c杏雨放在眼里。 郑念如立刻发现冲向她的是两个女子,但动作神态与寻常的侍女根本不同。经历过大小数十次刺杀的郑念如被动地总结出,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杀手,是要她死的。 可对方并没有亮武器,直接去推郑念如,身后就是司雁湖宽广的湖面。 杏雨已经直接冲向其中一人,原本没有将两个侍女看在眼里的暗卫,其中一个被杏雨冲得一个踉跄,但好歹是训练出来的,后退几步已经扎稳脚跟,同时并没有让杏雨挣脱,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 杏雨心中焦急,心里记挂着扑向郑念如的另外一个杀手,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明显比她想象的更加难缠,杏雨一个分心,立刻被对方缠着滚了下去。 “扑通——”湖面扑腾起巨大的浪花。 ”救命啊——”郑念如和拂冬两个人死死的纠缠着另外一个侍卫,虽然两人没什么力道,但是暗卫得到的命令是将人教训一顿推下水,不能下死手,眼看着同伴被推下水,一咬牙,抓着两个缠在她身上的人就是一滚。 “扑通——”一声,湖面上溅起了更大的水花,几条人影在湖水里纠缠挣扎着。 “救命——”拂冬挣扎地冒出水面,大声呼叫着,郑念如一把拽下拂冬,不要分心,先把这人解决了再说。 拂冬水性并不好,可耐不住身高上的优势,长胳膊长腿立刻缠着对方,郑念如微微得以喘息,不时帮忙狠狠压住杀手,不让她浮出水面。 宗云骞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盯着湖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命——”拂冬的呼救是本能的,并不是郑念如不想让她喊她就能不喊的。 宗云骞眉头微皱,已经跨出一步,身后的古道却拉住了自家世子。 “世子,会不会那些世家小姐的新花样?”若是世子下去救了人,对方是世家小姐,世子到时候要是不想与对方有牵扯都不行了。 宗云骞看了古道一眼,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还是属下先下去看看?”古道见湖面挣扎的厉害,试探地问道。 “好,你先下去看看,”宗云骞点了点头,他见识过那些世家小姐不少的招数,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狠的。 古道立刻跳下水,虽然宗圣世家处于西北疆,湖泊也少,古道水性并不好,但仗着自己是个男子,有会些功夫,立刻朝着湖里游过去。 湖里的暗卫越纠缠越吃惊,杏雨毫无章法只顾死缠烂打的招数,虽然不能快速置她与死地,但是这女娃子的力气太过恐怖,若不是她身手灵活,及时避开,早已经死在这女娃子的拳头之下。 暗卫们开始着急,再拖延下去,她们能支撑住,那个郡主说不定她们不动手也淹死了。原本一位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任务,此刻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一般,关键是,她们还不能杀了对方。 古道在水中考虑了一会,顿时绝对一对一的杏雨与暗卫更加吃亏些,立刻朝着杏雨的方向游过去,但又因为这些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古道游过去又不敢贸然出手。 杏雨仓促之余,猛然间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顿时骇然,好家伙,又来帮手了,还是个男的,想也未想一拳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水花被杏雨袭来的力道压出一个弧形的凹槽,古道还没辨认清楚,右眼眶已经剧痛到要爆炸一般,杏雨全力挥出的拳头可以锤碎一棵树干。 那暗卫瞬时扼住杏雨的喉咙,有外人,那么她们的计划暴露,不想下死手都不成了,况且只是个奴才。 古道几乎背过气去,但顿时间心里已经断定,这是一场真的刺杀,本能地就去抓那个暗卫,虽然湖水束缚了古道的优势,但一个男子的力道依旧是恐怖的。 宗云骞眼见着古道加入了混乱的局面,可竟然丝毫不起作用,而那三人纠缠在一起的反而危 险一些,而且,那位看上去世家小姐的那一位,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力气,动作也慢了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沉下去。 郑念如深吸一口气,直接潜了下去,同时动作迅速地快速脱掉身上碍眼的外套,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她怕死,一直怕死,所以想死也只能借着别人的手没,她更不想死在水里,冰冷的水就是她的噩梦。 郑念如潜下去的同时,立刻朝着湖中央爬去,这个时候,她只想脱身,拂冬的力气越来越小,很快就会缠不住杀手了,到时候她不死也是死。 “救命——”拂冬双手双脚缠着那暗卫,那暗卫就在水面拼命挣扎着,拂冬突然发现看不到自个郡主,慌乱中猛然想到,自个郡主根本不会水啊,拂冬一下子慌了,水面上哪里还有郑念如的影子。 拂冬顿时脑子一片空白,郡郡主 那暗卫顿时反扑,立刻将拂冬拉下水去。 郑念如皱眉,好不容易已经挣脱开,只看到拂冬拼命挣扎的身影,一咬牙,她就说,上辈子她为什么会这么失败,这些拖后腿的奴才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郑念如立刻去拖已经浮出水面的暗卫,那暗卫一吃水,拼命挣扎着,水花四溅。 宗云骞也发现了不对劲,那位世家小姐已经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上来,宗云骞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此时他就是想撇开关系都不可能了。 宗云骞猛的扎了下去,从水下朝前面游去,快狠准一把抓住暗卫的脚踝,一个用力,直接将暗卫拉下了水面。 郑念如这才发现突然出现的人,有人发现了? 这个时候,郑念如突然意识到,对方拉她下水根本就不是要杀她,而是要让人发现,更难的是,她此刻如果从水面被救上去,这才是对方最想看到的。 第182章 二更 “章小姐,那湖面是不是有人?”不知道那位世家小姐指着湖面说道,跟着一群人望过去,果然见湖面上果然像是飘着衣衫。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一声,侍卫们中走出了两人,朝着湖面走去。 宗云骞一把准备捞起身下的人儿,准备先探出水面再说。可是等他刚准备往上浮,旁边的人却突然发力,直接甩开他的手,朝着河底游去。 宗云骞有些不解,对方以为他也是来杀她的人?可刚才在水里,她明明已经看到自己来救她的呀。 郑念如正要走,可是一转身,直接将突然出现的男子直接拉下了水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溺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并不是郑念如对自己多自信,若是在岸上,郑念如绝对不会这么冲动,但是在水里,郑念如还是有些自信的,居南一为了让她不怕水,狠命地练过,不让她坐在太后的位置上还有这样一个致命的弱点。 郑念如很自信,在水底的动作灵活,借着拖男子的力道,直接解了那杀手腰带,三下两下将男子的双手双脚缠住了。那杀手正被拂冬缠着,没曾想下盘收到攻击,顿时一愣,来了帮手,顾不得想别的,立刻双脚用力,朝着下方踢去。 宗云骞被踢了一脚,本能地去反击。 “救命——”拂冬得以喘息,立刻又呼救起来。 “是有人掉河里了,还不止一个,快救人。”河岸上侍卫立刻奔了过来。 杏雨听到拂冬的呼救声,一脚狠狠地将杀手踢了出去,直接朝着郑念如的方向游过来。 古道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救谁,猛然间湖面上飘着的灰色衣衫,顿时一愣,那不是世子的衣服么?古道心中骇然,哪里还顾得上救人,急忙朝着自个世子的方向游过去。 此时,宗云骞已经与杀手纠缠在一起,拂冬不管不顾依旧缠着杀手的上半身,闭着眼死命地咬着c戳着。 郑念如解脱出来,有些意外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给了她后路。 “快走——”郑念如不由分说就去拽拂冬,拂冬一愣,听到自个郡主的声音,任由郑念如拉进水中。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湖面上传来呼喊的声音,而郑念如等人纠缠之中,已经不经意飘到了湖中心。只见芦苇荡漾,众人隐隐看到湖中有挣扎的身影,连忙去喊人。 郑念如已经如鱼一般窜了出去数米,没反应过来的拂冬和杏雨不知道郡主要干什么,也不想了,直接跟着郑念如游了过去。 古道见宗云骞被纠缠,立刻扑了上去,而身后被杏雨踢出去的杀手此时也扑了过来,哪里还有郑念如主仆三人的影子,反而多了两个不想干的人。 “什么人?”古道厉喝,动作却依旧迅速,此时古道已经察觉到,水里的两人明显不是普普通通的宫人,而那两杀手因见对方是男的,她们收到的命令是不能取朝仁郡主的性命,此时自然招招杀手,不再留情。 宗云骞也感觉到了,此时手臂已经被划了一刀,眉头一皱,立刻主动出击,不再纠缠,三两招之间,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对方骇然,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两人功夫不错,再纠缠下去,她们非但杀不了人,而且有可能暴露自个主子。而那朝仁郡主显然已经被救走,两人心知已经失败,也不再下杀手,反而越打越退。 “撤退——”其中一人飞快地说道,两人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游去。 “古道,不要追——”宗元骞立刻开口喊住要追过去的古道,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慢慢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世子,怎么办?”古道立刻回到宗云骞身边,猛然间水面晕开的血色,顿时间慌张地看向宗云骞。 “世子,您受伤了?”古道立刻去看查看。 “无妨,小伤。”宗云骞看了一眼湖面,疑惑不解之中,唯一肯定的是,他们卷入了一场谋杀之中。所以,这刚来郑都,就陷入了这些阴谋之中? “世子,有问题么?”古道看了一眼已经跳下水的侍卫,此时湖中似乎已经剩下了他们两人,这是来救他们的? “先离开这里。”宗云骞沉向水面,只露出一个头颅,看了一眼湖水深处。 古道立刻跟着宗云骞,两人扎了一个猛子直接沉到了水底。 “沉下去了,沉下去了。”岸上的人惊呼着,此时风浪渐起,浪花晃荡之中,哪里还看到什么人。 宗云骞两人直接在水底游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露出水面,迅速地换了一口气,又沉下水去,继续朝着远处游去。 宗云骞顺着司雁湖的弯道 ,已经游出了湖心岛的视线,眼前是连接着司雁山的一处荒地。 宗云骞一边游着,脑海中又回想着溜走的主仆三人。 “世子,我们从对面上去,不会有人发现。”古道指着对面一大片的芦苇丛,从那里上岸,不会引起注意,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走。 “过去。”宗云骞低喝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始终没有发现那主仆三人的影子。 消息先是传到了负责这次护卫的令总领耳中,这位令总领与温祝交好,只迟疑了片刻,就带着自己的手下立刻去禀报了太子殿下。 郑淙元此刻正在湖心阁内,居南一将第二轮诗赛的名单送上来。 郑淙元听到消息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放下手上的东西。 “等我们侍卫下去的时候,湖内已经没了人。”令总领还是如实地说道,“不过,属下已经又派了三批人下去。” “就这样吧,把诗传出去。”郑淙元将名单依旧给了居南一。 居南一应声退了出去。 居南一并没有多想,尤其并不在自己的范畴之内,令总领行事老城,心思缜密,既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那么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轮诗的输赢已经出来了,顿时冲散了有人落水的消息,第二轮的诗句也纷纷传送到各大世家的手上。 第一的位置自然没有悬念,依旧是太子殿下郑淙元,但更多人的目光已经投在了第二的宗圣家的世子身上,更因为这位世子有着神秘的身份,让世家小姐们分外关注。 第183章 一更 “郡主,有人过来了。”拂冬指着越来越靠近的两个人影,声音带着害怕没。郑念如闻言,吃力地转头从芦苇的间隙中朝着湖面望去,果然见湖面上有两个黑点逐渐靠近。 “郡主,我们”杏雨爬了起来,再疲惫也知道现在危险。 郑念如点点头,却没动,连一只手指头都不想动,在水里她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到最后还是杏雨驮着两人在水里游了一半的距离,才找到了这么一处芦苇丛。 杏雨一咬牙,准备背起自个郡主,刚将人背到背上,却一个踉跄歪倒了下去,手脚因乏力地颤抖着。 郑念如摆摆手。 “不走了,就躲这里,听天由命吧。”郑念如最想做的就是躺着,什么也不想,身上湿漉漉的衣衫,疲惫到昏厥的感觉,郑念如绝对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动一下了。 拂冬挣扎着要爬起来,胳膊刚刚撑起就软了下去,看了一眼四周高高的芦苇,她们在芦苇丛中应该不会被看见吧。 不一会儿,三人就听到水边传来的声音,郑念如心里叹一口,真是倒霉到喝水都塞牙,躲到这里来了,竟然还能找来? 哗啦啦的水声逐渐靠近芦苇,芦苇被折断倒下的声音,喘气声。 郑念如狐疑地看了一眼拂冬,拂冬摇着头,看不见来人,只隐约看到两个影子,可是见两个人的举动又有些奇怪。 不是来抓她们的?倒更像是和她们一样,累成狗一般躺在芦苇从上。半天过去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听到喘息声渐渐地转为平稳。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杏雨微微摇着头,两个人,太冒险,不如等他们走了。 可是,又过去了一段时间,那两人根本就没有想起身的意思。 郑念如见此,也无它法,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拂冬有些急,虽然是夏日,可是浑身湿漉漉的,郡主不能睡呀,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郑念如却支撑不住了,自从活过来,这是她过的最悲催的一天,可是,谁要害她,她竟然连一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郑念如不擅长思考这些,也从来没学会察言观色。 只是,这次刺杀十分蹊跷,而且中途还出现了第二批人,混乱之中郑念如并没有多思考,此刻想想,不像是一伙的,那第二批出现的人若不是来杀她们的,就是十分蠢笨。 “世子。”古道坐起身,去扶宗云骞。 宗云骞缓了一会,终于有了些力气,习惯性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走吧——这么远的距离,她们就算是挣脱了,也游不到这里。宗云骞拖着两条腿,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半天做的事情又奇怪又让人琢磨不透,说出去只怕会成为他这一生的笑话。 古道面色发白,被那个奇怪的女子踹了两脚,古道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疼得紧,又在湖里游了这么长时间,古道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头昏眼花。 宗云骞突然拉住古道,目光突然落在地上的芦苇丛里。古道跟着自个世子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芦苇丛中一条白色绦带缠绕在芦苇杆上,宗云骞立刻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古道不要出声。 宗云骞这才注意到芦苇倒折一片的痕迹,他们刚才上岸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两人立刻放慢脚步,慢慢地朝着芦苇丛中走去。 拂冬闭上了眼睛,睡就睡吧,等醒了再想怎么回去吧。 杏雨闭着眼睛,嘴唇发白,除了疲惫,更多的是脱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也有用尽的一天,而今天在湖中对付了两个人,有驮着郡主和拂冬游了这么长时间。 宗云骞一步步小心地朝着芦苇丛中走着,耳边除了风吹芦苇的莎莎声,偶尔几只鸟掠过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宗云骞立刻站住,眼前的芦苇丛中露出三个侧躺着的身影。三人衣衫早已经湿透,勾勒出少女奥曼的曲线来,宗云骞撇开眼,退后一步,让;芦苇挡住了视线。 古道跟着后退,一个踉跄折断了身后的芦苇,杏雨立刻坐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 “谁?”拂冬坐起身,朝着郑念如的方向挪了挪。 宗云骞一时不知道是离开还是站出来,可是,明显的,这三人就是湖水中被人追杀的主仆二人。 可是此刻却明显不是能出面的时候,对方衣衫不整,从水中刚出来,这个模样实在不是他这样的外男能见的。 “三位姑娘,在下无意闯入,三位姑娘若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宗云骞斟酌一番,并未现身开口说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说话的方向,芦苇摆动,看不 清长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况且刚才匆忙之间,郑念如睁眼也只看到袍脚,鞋袜全湿,自然不是什么偶然路过之人了,于是给了拂冬一个眼神,问清楚身份。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能否帮我们一个忙?”拂冬开口道,但是直觉认为这两人并不是来杀她们的,不然以她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动手就行。 古道回过神来,立刻去拉自个世子,赶紧摇头。 世子,你身份特殊,现在什么情况,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这样一起出去,万一被人看到了,什么也说不清了。 宗云骞犹豫了片刻,他自然明白古道担忧的是什么。 郑念如见对方不开口,顿时看向杏雨,这两人就算不杀她们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杏雨立刻“哎呦”一声,拂冬立刻开口道。 “两位公子行行好,我们小姐受伤了,实在走不了了,请你们带一件信物去找我们小姐家里人,我们感激不尽。”拂冬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听上去十足的可怜。 古道拉着自个世子的手指缩了缩,有些惭愧自己刚才的想法。 “此事倒不难,我们定当一尽力。”宗云骞开口了,古道慢慢地走了进去。 郑念如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古道不敢乱看,低着头慢慢地去够那玉佩。 “这位公子,烦请送到” “砰——”同时,一声实沉沉地响声,古道应声倒地,杏雨立刻扔了手中的石块。 宗云骞面色一变,立刻冲了进来。 第184章 二更 “别过来,不想让他死,就给我站住。”杏雨死死地钳住古道,古道被砸得晕晕沉沉,但到底没有晕过去。 “放了他。”宗云骞面色冷了下来,但也没有再动,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世子,你快走,不要管我。”古道一清醒过来眼见站在眼前的自个世子,着急地喊道。 郑念如闻言,看了一眼古道,再看向面前的男子。 宗云骞一看着郑念如,先前的眼熟,宗云骞此刻想起来,刚才在画舫的时候,他见过这位世家小姐。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宗云骞,慢慢地回想着,眼前此人的身份。 能够称为世子的,除了几位被封了公爵的世家,别家的公子是不够格的,那么眼前的又是哪个世家的。 “这位小姐,只怕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们无意伤害几位,几位不必如此杯弓蛇影。”宗云骞见三人紧张,联想起刚才对方被刺杀的情形,耐着性子说道。 郑念如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眼前的宗云骞,男子身形高大,容貌更是少有的郑念如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世子的五官长得很好,单纯的好,放在一起会让人嫉妒老天的偏爱。 所以,这样以为让人见之不忘的世家,为何在前一世里她并没有见过? 郑念如记得,前一世的世子没见过的也只有河间章家与宗圣世家的。可不管是哪一个,郑念如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麻烦公子还是先拿着信物找了人来,我们再放人吧。”郑念如开口说道,也不着急脱身了。 “不行,我们世子不能去送。”古道先着急了,“我们公子什么身份,这一送,成了什么了?” “废话少说,再说话,我再给你一拳头。”杏雨扬手就要打,古道顿时身形本能地一躲,杏雨踢他两脚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立刻闭了嘴。 “若是我不送呢?”宗云骞反问道,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古道额角留下的血渍慢慢滴落在了地上,这就别怪他了。 郑念如闻言,突然仰着头看向男子,此时的郑念如头发散乱着,粉黛未施的脸上甚至显得有些苍白,但却极白,仿佛所有的恶毒c恩将仇报在少女这一双无辜如杏一般的眼眸子里,根本就站不住脚,有的也只是对男子的疑问。 就是想帮忙送一下信物的小忙,你为什么不帮。 宗云骞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一顿,他向来不在乾道寺外的地方动手。古道更是看出了自个世子的心思,顿时有些急了。 “小姐,真不是我们世子见死不救,而是真的不合适,你想想,着孤男寡女,我们世子若真是为你们送信,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小姐你的名声,和我们世子一定脱不开关系了” 古道看了一眼自个世子,“我们世子的名声也会被” 古道突然一顿,牙齿一下子咬在了自己舌头上,而下一刻,杏雨已经一把捂住了古道的眼睛,古道根本就忘记了要挣扎,他,他刚才看见什么 宗云骞浑身一僵,目光甚至忘了闪躲,一瞬间血气上涌,直接到了脑门。 郑念如低头,慢慢地拉回衣衫,重新整理好。 “好了,如今你的担忧也没有,可以去叫人了吧。”郑念如声音平静地说道,仿佛先前作出惊天骇俗举动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人一样。 宗云骞的手僵直着,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了? 古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算是杏雨拿开了手,也好像自己的眼睛不是自己的一样。 “如今是不是没有什么误会了?”郑念如微微一笑,看向宗云骞,手中的信物递了过去。 宗云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为什么要听话的转身 宗云骞的脑海里还是刚才你女子惊天骇地的一幕,他,他看到了宗云骞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堪,此刻竟然脑海里都是刚才的那一幕。 他竟然还乖乖地回去送信 他 郑淙元站在湖心阁里,甚至有些不相信刚才听到的消息。 其竹亲自找了一遍,又立刻找了其金一起找了一遍,猛然意识到什么后,两人的后背已经是一层密汗。 郑皓元已经坐不住了,从听枫亭重新折了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郑淙元。 其金c其竹立刻被叫了回来,女宾区他们已经找了三遍,而且女宾区的人已经慢慢朝着山顶的听枫亭而去,想要找到郡主并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郑淙元一言不发,他花了许久才相信了郑皓元的话,没有接 到郑念如是什么意思?念如并不喜欢这里,唯一喜欢的也就是那个百花园了,看了百花园,她应该是第一批到听枫亭的人,他还想着趁着时间还早 “属下再去找——”其金其竹不敢耽搁,立刻说道。 下一刻,郑淙元突然抬腿,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将暗卫的人都调过来,传令纥即刻过来。”郑淙元立刻扔下两个命令,同时脚一顿,“把居南一也叫来。” 其金其竹立刻领命出去,令纥来得非常快,生怕太子殿下怪罪他办事不力,而此刻,他们在湖里的寻找的确有了些线索。 “太子殿下,我们在湖里找到这个。”令纥立刻将手中打捞到的腰带递了上去。 郑淙元先是漫不经心看过一眼,下一刻,瞳孔极具收缩,立刻冲向令纥,一把抢过令纥手中的腰带。 这,不是 其竹面色发白,怎么可能,就算是有人落水,有怎么可能 “带路。”郑淙元来不及想别的,立刻说道。 令纥一愣,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转身带着郑淙元朝着湖面走去。 其竹立刻吩咐了一名暗卫,却调画舫来。 “第三首诗的结果怎么还没出来啊?” 渐渐的,这样问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穆清风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听枫亭,最后的结果将在这里公布,虽然他得不到第一,第二,最保守的第三,也能让他得到一份皇后娘娘亲自赐予的彩头,有了这个,他就可以与端王提起定亲之事了。 虽然端王并不在意这些,但穆清分却执意如此,他要让她看到自己。 第185章 一更 居南一突然见其金突然过来,有些不解。 太子这个时候传他过去?居南一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收得差不多的诗,第三轮马山就要定下来,这个时候? 居南一还是将手里的事情交给了自己带来的副手,跟着其金过去。 令纥亲自站在船头,指挥着一批又一批的侍卫潜入水底,去寻找落水之人。令纥从一开始的诧异,到现在后背一片冰冷。 太子殿下亲自坐阵,他连离开船头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到现在他还没有感觉到落水之人的身份贵重,他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或者说, 他的人头早就该搬家了。 只是,令纥奇怪的是,如果是身份贵重之人,为何岸上却没有半点动静,任凭他在湖中打捞了这么长时间。 他在落水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亲眼所见的人也不少,据他们所说,落水的只有两三人,可是前来的世家小姐都是前后簇拥十几人,更别提身份贵重的那几位,所以,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而且,那打捞上来的腰带,的确是女子之物啊。 令纥想不通,却又不敢问,只能让手下的侍卫分作五批,不断地下水去寻找蛛丝马迹。 郑淙元坐在船舱之中,脸色黑沉,一言不发,面前桌上摆着的正是那条缂丝制成的腰带,花色独一无二,绣线比寻常的丝绸颜色更亮。 郑淙元脑海里甚至还有女自拿着这腰带在他眼前炫耀,眯笑得意的样子。 怎么会,她怎么会掉进水里?郑淙元更后悔骗她出来。她本就不想出来,对水有着本能的恐惧,就算在他的书房里,也很少去湖边。 可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却设计用了那紫翡镯子骗了她出来,明知道她对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他自私地害了她的性命。 “殿下——”被喊来的暗卫已经到齐,此时站成了一排,这么多年来,除了上次殿下刺杀的事情,他们很少会一起出现,所以,所有人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 而郑淙元却什么也不能表露,甚至此刻压抑到不能呼吸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出来,他很想亲自跳进水里,他差点就这样做了。 “其竹,带他们去外面。”郑淙元沙哑地开口,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闭上眼睛,他从头到尾都是自私的,他的念如不应该活在别人的阴影中,就连此刻有着生命危险,他都不能表现得过于激动。 其竹立刻将人带了出去,其金已经率先跟着令纥的人已经下了水,令纥的侍卫换了一班,其金始终没有从水里上来,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就连湖心岛的上的人也似乎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可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掉入了水中。 南门雨燕有些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有些诱惑地看着说话的人群。 太子也去了?落水的是很重要的人?可是,几位重要的世家小姐都已经到了听枫亭,也没听说到底是什么人落水? “有人落水,不会影响诗会吧?”有世家小姐问着。 “应该不会,没见什么人落水啊?”人群中开始慢慢地数着到来的世家小姐,这些世家小姐也十分默契地按着地位的高低在听枫亭里。 “难道是男宾那边的人?” 南门雨燕也觉得不太可能,当时落水的位置是在女宾区,这里除了侍卫,并没有男子,况且,她隐约见飘散的浅色衣衫,也是女子的服饰。 “听说诗还没有收全,第三首的诗,连宗世子也还没有交上来。” “宗世子也与太子殿下一起去救人了吗?” “还没找到,怎么还没找到?”郑皓元站立不是,不断地朝外张望着。 “四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将女宾区里里外外都找了三遍,此刻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听枫亭,所有的人我们都核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郡主。”卢虎立刻回禀道,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湖里已经发现了什么,就连太子殿下都亲自赶了过去。 “那真的掉湖里了?”郑皓元说着已经红了眼眶,一把揪住卢虎的衣领子,“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去找,哪怕把这司雁湖的水都给本王抽干了。” 卢虎也不敢回,抽司雁湖的水不现实,但是加入令纥的队伍,下到水里去找人,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殿下,四殿下带着人来了。”其竹看着飞快靠近地小船,文家忠士出现在这里,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但是现在其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郡主才好,若是找不到郡主,殿下会做什么,他根本不敢想象。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郑皓元奔了过来,也顾不得行礼,就往船舱里闯。卢虎不用吩咐,带着人片刻不敢担忧就去找船头的令纥。 令纥见来人,顿时心中更吃惊,这是四殿下身边的人?掉下去的是文家的人? 其金刚刚上来,坐在船头,回头看了一眼卢虎,卢虎很低调地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人,不用安排,就知道该做什么,与太子暗卫十分融洽地分配了水上的区域。 此时水域已经扩大到了一整片的湖面,但是不断的有人上来,有人下水,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居南一带着令纥留下的侍卫,沿着湖心岛的内湖寻了一遍,除了几处芦苇有些许这段的痕迹,居南一基本可以确定,并没有从湖岸里上来,居南一有看了一眼广阔平静的湖对面,若真有人落了水,那么是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湖对面上岸的,所以湖对岸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端王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郑淙元与宗世子的诗,有些意外,等出去寻居南一的时候,竟然连居南一也不在。 端王坐不住了,除了湖心阁,就连郑淙元也不见了。 端王一边走着,一边疑惑地看着有些怪异的景象,一边慢慢地超前走着,突然间走来的郑淙元与郑皓元,连忙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郑淙元猛一抬头,就看到端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皓元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叔,我堂姐不见了,堂姐不见了。”郑淙元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他连郑皓元这样的自然流露都做不到,隐忍到喉咙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端王一旦弄懂郑皓元口中的堂姐是谁时,顿时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 “皇叔,你别急,我们正在找。”郑淙元一把扶住端王,立刻开口说道。 第186章 二更 “念如,念如不见了?”端王不敢相信地再问一遍,念如怎么会不见,哪个要害她? 郑伯定立刻脑海里闪出无数的可能来,那些人都要杀她,他,他怎么就大意地认为,这些人早已经忘记了。 端王下一刻又冷静了下来,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袖子,努力不然自己哆嗦起来。 “皇叔,应该是掉湖里了,侍卫已经在湖面寻找,一定不会有事的。”郑淙元肯定地说道,不会有事的,他不允许他有事。 “她,她不熟水性”郑伯定立刻抬头,目光一瞬间空洞,司雁湖,他怎么忘了还有落水的可能性,“是有人要害她,一定是有人要害她” 郑皓元一听,顿时跟着一头,眼泪吧哒吧哒地掉。 “皇叔,是谁要害堂姐,我现在就把所有人都绑来,一个都不放过,我” “皇叔,先别急,那些目睹落水的人其竹已经带人去找,一定会找到线索。”郑淙元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在女宾区与郡主有接触的人,都要找出来。” “我到船上去看看。”端王说着就往船上去,他要念如出来干嘛?若是,念如在宫里 郑伯定突然不敢想了。 匆匆赶来的其令c其羽几乎没从得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郡主落水了? 其令立刻就想到那个冬日里落在水中奄奄一息,大雪覆盖了大部分湖面,那在??冰湖中间,苍白如雪精灵的郡主,墨发铺散在白雪上,其令见到的第一眼,连呼吸都停止了,眼前那慢慢一点一滴流失的生命极大地震撼着他所有的感官。 其令连手指都颤抖着,其羽一把抓住他。 “有点出出息,要是救不了郡主,我们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其羽低声说道,其令不受控制地跟着点头,他不敢想象,没有了郡主,他们会怎么样。 端王立刻冲到了船头,脱了外衣就要跳下去,卢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端王。 “放开我,我亲自去找。”郑伯定早已经不考虑后果,几次三番要冲出船头。 郑皓元才不管这些,若是可以,他希望所有的人都下去找,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第二批文家忠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哪怕今日就是围了整个湖心岛,没有找到堂姐前,谁也别想离开。 “皇叔,你冷静些,你是郡主的主心骨,你想想,郡主若是落水了,她会怎么做?”郑淙元抓住郑伯定,该死的,他就该让他跳下去,她会怎么做,事实是她什么都做不了,郑淙元唯一的希望就在杏雨身上,杏雨力气大,在水里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可若是他们遇到杀手呢? 郑伯定微微一顿,顿时掩面哭泣,念如能够做什么,她根本就不会水,根本就 “殿下,殿下——”就在这时,其竹突然闯上船来,身后跟着居南一,已经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 “殿下,有消息了。” 郑淙元c郑皓元c端王立刻回头看向其竹。 其竹气喘吁吁,居南一见此立刻开口。 “宗世子带着信物前来。”居学士立刻递上一枚玉佩。 端王连忙伸手抢了过来,跟着就点头。 “人在哪里?在哪里?” “太子殿下,郡主让臣带着信物来找您,还说不要打草惊蛇,悄悄地派人去接她回去。”宗云骞也是刚刚才知道,那竟是朝仁郡主,端王的子嗣。 郑淙元立刻看向宗云骞,对方身上湿透的衣衫,明显是也掉入了河水中,可是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 “快,快带我去。”端王迫不及待地开口。 “端王,请跟我来。”宗云骞也不敢久留,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十分难受,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十分难受。 郑淙元第一时间就抬脚要跟上去,端王却突然转身。 “多谢太子殿下c四殿下帮忙找念如,如今已经有了消息,不能再麻烦两位,容本王先将念如带回来。” 郑淙元跨出去的脚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内心苦笑,此刻他连跟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皇叔,我跟你去,我没别的事。”郑皓元哪里肯。 他连郑皓元这样没有规矩的资格也没有。 “四殿下,你且先回宫,传太医,皇叔” “对对对,我马上去。”郑皓元立刻想到什么,不等郑伯定说完,立刻册就去办。 端王这才转身看向宗云骞,宗世子的人品他是可以相信的,只是,现在什么情况,看来一切只有见到念如才能判断了。 居南一也让开了身位,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竹,其竹立刻机灵地跟了上去。 “端王,属下跟着您去,赶马车c跑腿都需要个人。” 端王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其竹办事也让人放心。 宗云骞不敢耽搁,一道湖对岸,已经有马车停在了岸边,郑伯定一言不发,直接先上了马车,宗云骞见只有一辆马车,而他浑身湿透,骑不得马,只能一并上了马车。 其竹立刻扬鞭,马车飞奔了出去,直接冲向宗云骞所说的方向。 端王不是傻子,从宗云骞出现浑身湿透,而念如落入水中,隐隐地有了些猜测。是念如落水,这宗世子救上了岸?还是宗世子巧遇了落水的念如。 不管哪一种结果,对念如来说都十分不利,而唯一的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没有落到湖心岛的那一侧,不然,这个情况,只怕以后念如想要嫁旁人都难了。 而这位宗世子,端王绝对根本不可能。先不说宗胜一族不会娶念如,他更舍不得念如嫁过去。 “到了——”宗云骞看到岸边并不多的芦苇丛,恍惚中声音都有些紧张,脑海中豁然地跳出女子惊世骇俗的那一幕,简直,简直就是 端王已经立刻跳下了马车,直接朝着芦苇丛奔去。 “念如——” 郑念如听到芦苇丛外传来的声音,一瞬间有些想哭,而下一刻,郑念如已经红了眼眸子,就哭了起来。 “念如——”端王在看到念如的第一眼,立刻就解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披在了郑念如身上。 “我儿,我们回家——”端王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想,只要念如活着就行。 第187章 一更 “宗世子,今日情况特殊,改日我定登门拜谢。”端王躬身一礼,不容分说让郑念如先进了马车,转身对宗云骞说道。 宗云骞连忙抱拳,他万万当不得端王这一礼。 “端王严重了,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宗云骞沉声说道。 “是是是,我们只是在芦苇丛里,偶然发现了郡主,郡主托我们世子去送信”古道连忙说道,有些话只能由他说出来。 端王一愣,惊喜来的十分意外,这就是说? “哦哦,原来如此,那也感谢世子举手之劳。”端王立刻更不想逗留,“其竹,我们走。” 马车飞快地返身回去,留下在原地的宗云骞主仆二人。 “世子,这”就这样走了,好歹让他们搭一段路程也行啊,就把他们扔在这了。 宗云骞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混乱c有些惊讶c有些自嘲地竟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那样的做法不是 可是,看端王的神色简直就如避蛇鼠一般避讳,显然是没有任何想法。 “世子,还去不去参加第三轮的” “回去。”宗云骞给了古道一个白眼,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启顺楼里前一刻收到郡主要回来的消息,下一刻,郑皓元已经带着两位太医过来,唬的云娘c念夏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娘正要问,猛然见拂冬和杏雨扶着郡主进来了,三人身上披着披风,浑身的衣衫也全换过了,云娘嘴唇一哆嗦,这是怎么了? 但是云娘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立刻迎上去,扶着郑念如进了屋,看了一眼拂冬c杏雨,面色苍白,发色凌乱,虽然换了衣衫,披风帽罩里的头发却是乱的。 “准备热水,我先洗澡。”郑念如淡淡地开口吩咐道,看了一眼侯在屋子里的所有人,转身朝着内殿而去。云娘将人交给了念夏c雪柳,自己转身出来。 郑皓元不放心地要跟上去,云娘立刻拦住了郑皓元。 “殿下,郡主想先沐浴,要不,先请御医们回去?”让御医们等着会不会不好?而且,这样劳师动众,岂不是 “你放心,这些都是本王的人,让他们等着。”郑皓元搓着手,想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多谢殿下。”云娘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况且,郑皓元与郑念如是真的好,这种好,就连云娘也看不懂。 刚开始,云娘也以为,郑皓元有着少年懵懂的心思,她仔细观察过,细细揣摩过,可是,却不是,郑皓元的眼眸子里是纯净的,看着郡主神情就像是看着家人,如亲情一般。 云娘一把拉过拂冬和杏雨,她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害郡主?”云娘刚听了两句,就差点跳起来,“谁要害郡主?”太后已经几年没动手了,是因为这些日子,她们的动作太大了? “云嬷嬷,我觉得是长公主的人。”杏雨突然开口,她们最近得罪的就只有长公主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杏雨却知道一些的,银河带着郡主出去,肯定是找长公主报仇的。 云娘立刻去捂杏雨的嘴。 “别瞎说,也别瞎猜,这事情不能说出去。”云娘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那长公主是谁,是太子殿下的胞姐,就算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到时候帮谁都说不定呢。 而且,这启顺楼里有那么多太子殿下的人,稍微一个不慎让人听了去就更难办了。 郑念如闭着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好好地回想了一遍,最后的目标还是在郑天心的身上,那两人身手不凡,连杏雨都解决不了,在郑都,能够有这样的女暗卫的,以郑念如的了解,除了长公主,就再无旁人了。 郑念如想不通的是,对方竟然还能这么快反击。 念夏和雪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郑念如的身体,看到那些淤青,心里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怎么不把银河带身边呢。”念夏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要是银河在,银河一定能够保护郡主。 郑念如微微一愣,突然转头看向念夏。 “银河没回来?”她看见了郑皓元,郑皓元的人回来了,银河没道理不回来。 念夏微微一愣,事情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银河,银河去哪了? 郑念如抢过念夏手中的布巾,自己擦起来,三两下就套上了外套。念夏立刻去擦头发,齐腰的长发浓密如藻,见郑念如急着出去,雪柳连忙用一块干布巾将长发包 了起来。 大殿里已经放下了帘子,侯在外面的太医不敢乱看,虽然心里好奇,他们在宫里时间也不短,竟然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寝殿,而且这寝殿还有些怪异。 “堂姐——”郑皓元眼看着出来的郑念如,郑念如坐在了榻上,外罩着一件藕粉丝长长的披风,挡住了里面的单衣。 帘子外的太医有些踟蹰,站在这里是不是不够殷勤,你听四殿下喊对方堂姐,这身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另一个微微摇摇头,先看看再说,看着样子不太方便。 雪柳已经走了出来。 “两位大人,请进。”两人立刻躬身走入,不敢乱看一眼,只问道一股幽幽的香气,深沉的甜香,沁入心脾,不是凡品。 郑皓元就坐在塌前的榻脚山,一手拉着郑念如的手。 “堂姐,你放心,我一定找出那个人来,给你报仇。” 太医手一哆嗦,这些秘事听得越多他们的小命就越容易没了。 “启禀殿下,郡主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惊,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御医毫不含糊立刻说道。 “多谢两位太医,扶恭,让你的人好好送出去。”郑念如始终平静地说道,两人应声退了下去。 “扶恭,银河没有去找你?”直到殿内没有了外人,郑念如才开口问郑皓元,郑皓元一听,摇了摇头,一脸困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来。 难道是在郑淙元那里?郑念如这样想着。 “堂姐,湖心岛的我们找了几遍,没有银河。”郑皓元突然开口说道,“堂姐,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去找。” 第188章 二更 云娘小心翼翼地亲自擦着郑念如未干的长发,四殿下回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端王派人来了两趟,都已经走了,但是,今天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雪柳被她找了个由头也弄出去了,云娘还是没开口,念夏在一旁,云娘觉得没什么,念夏如今也大了,以后就是郡主的左右手,听听也无妨。 郑念如放下手里的镜子,脖子上的痕迹很明显,若是以往,她定然要郑淙元看见,然后哭唧唧地要郑淙元去报仇。 可是现在,郑念如却不这样想了,有时候,一味地索取不如退步,用对方的内疚换取更多的东西,郑念如有些恍惚,前一世与这一世有些错乱。 可是,她该不该与郑天心动手呢? “云嬷嬷,有事情就说吧。”郑念如被云娘晃着头疼,多年不做这些奴才做的事情,擦头发自然也不能擦的郑念如舒服。 云娘立刻蹲了下来,将郑念如滑下的衣襟回归正位。 “郡主,你动了宗世子的主意?”云娘听了拂冬的话,相比于拂冬说的战战兢兢,云娘却不这样认为。 她从拂冬口中仔细了解了这位宗云骞,宗圣世家的独苗子,又有着乾道寺的背景,这样的人出现,对于郡主来说 郑念如转头看云娘,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云嬷嬷教的那些管不管用呢。”郑念如知道管用,在她以后的日子里,从来无往不利,更不用说这个年轻不经世事的宗云骞。 郑念如知道宗云骞的名字,在乾道寺被居南一毁坏殆尽之时,宗圣世家出面,用宗圣世家的忠心保下了宗云骞,只是,之后的宗云骞终日以酒浇愁,慢慢地成了郑都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宗圣世家也慢慢地成了一个空壳。 可是,现在的宗云骞却是不一样的,是一个十分好的目标,有乾道寺的背景,就可以轻易让郑念如出宫,而宗圣世家的身份,也足以让郑念如一世平安了。 但这事情却也难办,宗圣世家是南郑国威望最高的世家,为接受郡主这样的身份吗? 云娘却也知道,这个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郡主,沉住气,会有效果的。只是,太子殿下这里,应该有个了断了。”云娘慢慢地说道,这样的大世家,一定会有自己的耳目,就算是太子殿下身边,也不一定没有。 念夏看了一眼云娘,虽然她不懂谁是宗世子,可是见云娘此刻的话却让她有些刺耳。 太子殿下不好吗?太子殿下对郡主不好吗?而且郡主明明喜欢的就是太子殿下。 雪柳换了念夏去吃饭,念夏吃了饭,云娘喊着去拿装菜的木盒子,念夏重重地将东西放下就走人。 云娘吓了一跳。 “小蹄子,你站住,干什么?”云娘立刻手指着念夏,反了天了,还不能指着做事么? 念夏不敢不停下,但也不代表她不敢不高兴,嘟着一张嘴,看也不看云娘。 云娘狐疑地看了一眼念夏,这小蹄子好好地发什么疯,慢慢地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趁早收了这心思,太子殿下我们惹不起。”云娘声音也低了两分,心里也有些理解,念夏对其令的心思她怎么看不出。 要是郡主与太子殿下没往来了,念夏与其令自然没有任何瓜葛了,这也是她为什么当着念夏的面说这些的原因。 “当初不也是麽麽你让郡主找殿下的么?”念夏堵着气,讥诮带着愤懑,当初行,现在为什么不行。 云娘急了,一巴掌轻轻扫在念夏的头上。 “当初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当初我们在这启顺楼里吃不饱c穿不暖,麽麽我都可以忍受,只要郡主能够在启顺楼里活下去。可是后来呢,死了的金柳c思云,你忘了。对,你那时候还小,记不得了是吧? 可活得下去吗? 兴庆殿的那老妖婆给了我们活路吗? 就连馊的饭菜都没有了,明摆着是要饿死我们,我带着你们满园子找地鼠,找菜根,偷膳房里倒掉的剩菜饭,你都忘了?我们过的连艺馆里的那些小妓子都不如。眼见着端王快不行了,那老妖婆找准了机会要我们死。 如果不是遇到了太子殿下,哪里还有现在的郡主,麽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我们都活下去,我才对得起她死去的娘。” 念夏有些无措,想要安慰云娘,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麽麽就不知道太子殿下是郡主的宗亲吗?不知道这到最后不会有结果吗?麽麽不也努力地想让郡主别当真,所以,麽麽才会让郡主去找那什么质子。谁曾想那家伙也靠不住。” “麽麽,我错了,我只是觉得,那个或许也靠不住。”念夏低头。 云娘叹一口气,看向念夏。 “念夏啊,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麽麽也希望你们能有个好归宿。”云娘摸了摸念夏的头。“但是,如果是宗世子,你与其令是没有可能的。” “我自然跟着郡主。”念夏低头,语气坚定。 “太子殿下不是郡主的良配,注定没有好结果,趁着现在能断开,趁早断了。” “麽麽,那宗世子也未必就是良配呀。”念夏有些哀怨地说道,一个从未相识的人,而且郡主又是那样的身份。 云娘再次叹一口气,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 “不拼一拼又如何能知道,一切都看天意吧。”云娘不怕自己遭报应,她早就该死了,不是为了玉娘的这个孩子,她早就死了。 只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郡主一天天陷进去,作为外人,她看得比谁都清楚,但好在郡主现在及时醒悟了。 “云麽麽,念夏,你们在这?”其竹突然闯进来,却没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 云娘立刻站起身相迎。 “这么晚,怎么来了?” 其竹看了一眼身后主殿的方向。 “殿下还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其竹觉得很正常啊,今天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殿下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云麽麽,你也别愣着呀,好歹也给我倒杯茶呀,对了,拂冬她们怎么样?杏雨呢?怎么不见?” “都在休息,你也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云娘说着给其竹到了一杯茶,出了房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189章 一更 郑淙元踏进殿内,垂尾纱幔遮住了烛火,影影绰绰印着桌椅棱角的雕花,铺满一地。雪柳见来人,低头退在了一旁,郑淙元已经看到床上的人,侧身向内,薄薄的锦被隆出弧度。 “你先下去。”郑淙元看了一眼雪柳,雪柳微微一愣,还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内殿的光影就更暗了,只两个角落点着烛火,细碎的光影洒落一地,男子踩着一地的花鸟如意慢慢地靠近床边。 室内很安静,郑淙元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忐忑c不安在见到床上的人那一刻起,就慢慢地消失了,很快,另外一种情绪占据了男子的心绪——内疚c自责。是他为了那个自私的计划,才让她陷入险境之中。 念如不来,皇叔无意来湖心岛,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无法实行。 所以,还是他的错。 郑淙元在床边慢慢地坐下,目光落在薄被下的身影上,她没有睡,不算平稳的呼吸声出卖了她,但是,她不想理他是应该的。 “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郑淙元开口,声音低缓,开了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是安慰她?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经安慰不了。此刻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在念如c在端王面前更无法交代。 郑念如没动,却听得清清楚楚,猜着,如果他知道杀自己的是他的胞姐,他会如何选择?是为她报仇还是让她忍了这口气? 郑念如自嘲地一笑,这一刻她却并不知道答案,更没有证据去指认郑天心。只凭着那两个女暗卫?郑天心有暗卫的事情,只怕连郑淙元都不知道,是萧皇后暗中给郑天心的势力。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这些。 “我查出今日混进湖心岛的人里,有郡外的人士,这些人与银河法师有些瓜葛”具体为什么出现在郑都,还没有搞清楚,不过银河法师失踪,就是最好的佐证,“不过,你不用担心,启顺楼已经安排了我的暗卫。” 郑念如垂下眼,这样啊,那她出去是不是更不方便了,若是以前她无所谓,或许会很感激涕零郑淙元如此重视他,更会依着这一场意外,讨要不少的好处,更会以此缠着郑淙元,或许得寸进尺地 郑念如向来不在乎面皮的。 郑淙元见床上的人不说话,微微叹一口气,目光微微上移,他要问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宗圣世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宗云骞的话他不信,端王的话郑淙元也不信。既然是偶然间芦苇丛里发现已经上岸的念如主仆三人,那宗云骞的衣衫为何会湿透,主仆二人的衣衫都湿透。 郑淙元没有戳破这个谎言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不想念如与那个宗云骞有任何的关系。 “念如——”郑淙元伸手,慢慢地放在床上女子露在薄被外的胳膊上,丝滑的纱在郑淙元的手里有着温度。 端王的心思,郑淙元自然明白,他本意就不想念如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所以,对宗云骞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但如果宗云骞真的在水里,那么又发生了什么? 郑念如却想着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她选择宗云骞,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简单些?顺利出皇宫,有乾道寺的背景可以为她省去很多的麻烦,也不必担心将来的衣食住行。 只是,父王不会同意,西北疆太远,他绝对不会同意。 郑念如突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睁开眼,有些意外在她胳膊上慢慢移动的手,意外的是,郑淙元从来不会主动碰她的,郑念如不知道此刻该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胳膊上的手的确在动,感觉慢慢地无限地放大着,愉悦很快占据了上风,比起触感的微妙更让郑念如愉悦的是心理。 所以啊,郑念如觉得,如果不是郑淙元,那么其他的所有人,她都觉得无所谓,都差不多,就比如后来当上太后以后遇到的那些,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就不理。 郑淙元恍惚地,手中丝滑温暖的触感就像是成瘾一般,侵蚀着他所有的理智,突然的,郑淙元突然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慢慢地转开目光。 他在做什么?! 他能给她什么?将她藏在自己身边,永远见不得光,永远都得不到应该得到的名分。这样自私的做法,他做不到,他有什么权利毁了她的一生。 现在的她会愿意,也情愿这样的安排,可是,再过几年来,当她慢慢地见到了世外的诱惑,看到了除了皇宫以外的一切,就像她站在船头,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只已经随时可以展翅高飞的蝴蝶。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多年后的她会站在他面前,埋怨甚至两看相厌的他们两人。 郑念如感觉到有些不同,转身 的那一刹那,就看到郑淙元眼中暗淡的光,与以往不同,那种落寞几乎要将她沉溺在水里。 “太子哥哥。”郑念如坐起,前一刻的恍惚此刻带更多的无措,这种不受她控制的情绪,直接冲入脑中。 “太子哥哥——”郑念如的声音立刻委屈了几分,闷在喉咙里,眼眶一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郑淙元一慌,他不是有意他显然吓到她了。 “太子哥哥,你都不安慰我,我今天都快吓死了。”郑念如哭唧唧起来,趁着郑淙元慌神的那一刻,立刻扑进郑淙元的怀里,攻城略地般攀上颈脖,眼泪不管不顾胡乱蹭在郑淙元的衣襟上。 郑淙元,你自找的,你吓着我了。 那神情是郑念如从未见过的,她不知道郑淙元在决定不活了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神情。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郑淙元耐心地哄着,刚才说了那么多,不都是在安慰吗? “你就不安慰我,你都不来救我,第一时间赶过来。”郑念如不依,温热的气息喷在男子的颈脖间,但这才是郑淙元啊,带着抗拒又无奈地,却又不得不哄着。 “对,我是错了,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找。” 看,她的太子哥哥又回来了。 “我就要你。”郑念如赌气地靠地更近,明显地感觉到男子的抗拒,双手也开始用力,想要将她从身上剥离。 第190章 二更 “好了,好了,我今日陪你睡着,明日你把要的东西开个单子,送到我那里去。”郑淙元也不敢硬来,尤其是身上的人儿此时双手双脚如八抓鱼一般,缠着他。 “不要。”郑念如闹着,脑中却清醒着,享受着现在的郑淙元,这才是她的太子哥哥。 “那我现在就回去。”郑淙元终于抓住了怀中人的手,目光看着她,不追究她的假哭,在他慌神的那一刻,挂在他身上。 郑念如才不信,挣扎间故意是松了衣领,颈脖见隐约可见的淤痕一瞬间落在郑淙元的目光里,郑淙元立刻忘了刚才他说的话。抓着郑念如的力道也软弱几乎没了。 郑念如挣脱了手,拉着郑淙元的衣襟就擦眼泪,郑淙元要动,却又忍了下去。 她今天受了不少惊吓,这么缠着他也是情有可原,但一想到那淤痕,郑淙元紧握起拳头,这事情不可能就这样了结,就算是他不愿意与乾道寺的人打交道,此时也该出手了。 夜已经过半,郑念如才缠着累了,慢慢地躺回床上,又闹着郑淙元坐在床边打着扇子,只是经不住累了一天,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念夏已经悄悄地进来换了郑淙元打扇。 郑淙元从启顺楼出来的时候,其令c其竹立刻跟了上去。 “查清楚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要放过。”郑淙元冷声吩咐了下去,想趁着各大世家里面摸浑水,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宗云骞从司雁湖回来的时候,司雁湖的诗会还没有结束,但是诗会已经不重要,而第一轮和第二轮分别位列第一c第二的太子殿下和宗世子,竟然双双缺席第三次诗会,成了这场诗会的最大谈资。 不少捕风捉影的人,开始打探落水之人的身份,但是打听来打听去,却依然没有打听到究竟是哪位世家小姐。 也有阴谋论的,说当日混进了刺客,但被太子殿下及时发现。 那原本传为太后殿下特地为未来世子妃而拿出的彩头,竟然到最后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一位新进小官身上,顿时让一众世家小姐可惜。 穆清风也有些恍惚,这东西对于他来说贵重,却是一件十分拿的出手的彩头,超出他的预料,虽然赢得并不光彩,但穆清分十分平静,没有得胜的欢喜,也没有白得来的羞愧,从容坦然地接受了彩头,并将东西郑重地收好。 宗圣世家在郑都的古宅十分宏伟,门口有先王钦赐的牌匾,院落与地方也比其他世家要大了许多。 宗云骞新换的一身衣服是成衣店里现买的,古道也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衣,两人跨进宗圣古宅之时,开门的管家立刻吓了一跳。 “慢着——臭小子,今日去哪里了?”跟着出来的是大夫人林氏。此时脸色铁青,端着椅子就坐在大门口守着,显然是等着宗云骞回来。 “母亲,您怎么在这?天这么热,坐在这里沾了暑气怎么办?”宗云骞立刻换了笑脸,就去搀扶宗大夫人。 “别油嘴滑舌,你衣服呢?你怎么换了衣服?”宗大夫人立刻就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宗云骞穿出去的那套,而且,这也根本不是府里的做工,粗糙烂制,比管家身上的都不如。 宗大夫人想问的还很多,虽然今日的游湖邀请的都是世家的少爷小姐们,但是第一时间就有人将消息传了回来。 “还有,你人去哪了?第三轮的诗这么不作了?你奶奶还巴巴地等着。”宗大夫人也不等宗云骞回答,立刻又问道。 宗云骞立刻又讨好地笑着。 “还能去哪?这不是在湖边欣赏司雁湖的美景,一不小心落水了,不信你问古道。”宗云骞立刻指向古道。 古道立刻委屈着一张脸,世子,你不能这样。 宗大夫人也不问古道,就知道是假的。 “来落水,你连编个理由都懒得编了,我也管不了你,仔细着你父亲今天回来问你,还有你祖母,肯定要问你的。”宗大夫人戳着宗云骞的额头,这儿子从小被宗老夫人惯坏了,她哪里管得了。 这次来郑都,宗圣世家是有着想法的,眼看着宗云骞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们这样的世家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所以,这一次,郑大夫人抱着很大的希望,就想解决这件大事。 “母亲,真是落水了,落水了哪里还顾得上作什么诗呀,就赶着回来了。”宗云骞立刻摆正了脸色,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真是落水了?”宗大夫人看着头发还未干透,古道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是有些不信,看向古道。 “夫人,真是落水了。”古道老老实实地回答,话说,他 也不算撒谎,的确是落水了。 “那还不赶紧传个大夫看看,应管家,快去。”宗大夫人立刻拉住宗云骞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没事,我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对了,母亲,我今日打听了几家十分不错的馆子,改日带你尝尝郑都的特色。”宗云骞见过了关,就要溜了,“母亲,我先回去换衣服,这身衣服难受的紧。” “赶紧的,西风,你也跟上,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你也不小了”宗大夫人的话落在宗元骞的身后。 进了自己屋子的宗云骞收起了笑容,西风递上一套换洗的衣服,宗云骞脱了身上的衣服,让西风拿了出去。 待拿起新的衣服时,男子的手微顿了顿,有些恍惚地想起芦苇丛中那个胆大举止的女子,顿时脸不由的一红,像被人戳破了自己的秘密一般,一把扯开衣服套了进去,飞速地穿好衣服,心才跟着稳了下来。 “世子,今日夫人约了不少世家的夫人,都是家中有可婚嫁小姐的。”西风送进来茶,一边倒一边说,给自个世子一点心里准备。 宗云骞果然皱眉,看向西风。 “都看了哪几家?”宗云骞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他也知道这次来郑都的目的,他都快被祖母和他娘念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宗云骞没有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