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和死对头HE了》 第1章 给自己出殡 “吁”车夫的声音伴随着马儿长长的嘶鸣响了起来。 姜婉玉还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撞到了旁边的车壁之上。 紧接着车外便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继妇人之后,又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顾嬷嬷,前面被人拦起来了。” 顾嬷嬷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不远处挤满了人,瞧这势头,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姜婉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听着外面的话,冷不防的车帘便被人从外面撩了开来,露出顾嬷嬷那张严肃的脸:“小姐,前面被堵住了,马车过不去了。” 姜婉玉额头被撞的红了好大一块,隐隐还有些沁血的痕迹,配着她那张又瘦又黄的小脸,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里到府上还有多远” “不远,这里过去两条街,就到了。” 姜婉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了看前头,道:“那就走回去吧。” 顾嬷嬷颔首,再抬头,就见那小小的身影,已经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了去。 她与姜婉玉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这几日功夫。说的好听一点,这姑娘是顾家被人偷换出去的千金小姐,说的不好听一点,她就是被乡下人养了十几年的土包子。 要规矩没规矩,要模样没模样,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曾学过。 若不是老夫人心善,她怕是这会儿还呆在那穷乡旮旯里。 不知是不是养着她的那家人太穷了,以至于十三岁的姑娘看上去还跟个十岁的孩子差不多大小,跟在那些人身后,就跟个小不点似的。 思索间,姜婉玉却已是走到前面去了,顾嬷嬷收起心思,忙跟了上去。 “嬷嬷,他们身上怎么都挂着白” 顾嬷嬷为了接她已经出京好些日子了,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很快便有人回答了她的问题:“小姑娘是外地人吧” 姜婉玉点了点头,那人又道:“难怪你不知道了,护国长公主薨了,举国齐丧。” 护国长公主 姜婉玉微微抿唇,沉默了下来。 那人见她这般,又道:“小姑娘连护国长公主都不知道” 姜婉玉没说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原来她真的死了。 不仅死了,还重生成顾家流落在外的千金。 她叫姜婉玉,也就是现在正在出殡的护国长公主,先皇封静阳,也称静阳长公主。 先皇子嗣不丰,英年早逝,留下一子一女,一女为她,一子为当今圣上,两人乃同胞姐弟。 今上姜长玦,继位时不过五岁,长公主姜婉玉把持朝政,豢养面首,陷害忠良,在位之时,朝野上下莫不闻风丧胆,也唯有摄政王晏洹敢与之抗衡一二。 如今终于死了,可谓是大快人心。 听着那个喋喋不休的话语,姜婉玉恍然记起她服毒那日,晏洹一身朝服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晦涩的看着她,他腿脚不便,独自从前殿到她的栖梧宫脸色已泛起了红:“公主,你若是跟臣服个软,臣可派人去同陛下求个情,或可留下一命。” 姜婉玉不为所动,一身红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晏南池,你以为你赢了吗” 晏洹不语。 姜婉玉嘴角微扬,目光落在了殿外的天空之上:“晏南池,若有机会,本宫还真想看看没了静阳的大齐,会是个什么样子。” 掺了毒的酒是什么滋味 姜婉玉只知道,从嘴角流出的血颜色比她身上的大红色衣衫还要刺眼。 十年来,她为了守住大齐,守住父皇留给她的基业,能做的不能做的,她全都做了。但她只是在用她自已的方式来守护大齐,守护大齐的百姓。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遭人诬陷,受人诟病。 后悔吗 并不。 若再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不放心,长玦小小年纪,能不能撑起这个天下。 愣神的时候,姜婉玉猛的被人推了一把,好在顾嬷嬷眼疾手快,才将她扶住。 姜婉玉回神,这才发现,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四散开来,前面的人群骚动,有人的吼叫声传来:”快闪开,快闪开“ “啊,起火了,快闪开” 尖叫声四起,原本围在一起的百姓,飞快的往旁边躲去。 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姜婉玉这才看到,所谓的起火,不过是有 一群人推着着火的独轮车,朝着静阳的棺椁而去。 看样子,是到死也不想让她安生了。 姜婉玉粗略的数了一下,少说也有十几辆,要这些车都架到了她的棺椁之上,足够让她尸骨无存的了。 送葬的护卫队慌了,拨出刀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想来是谁也不想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公主,而搭上自已的性命。 姜婉玉远远的看着,哑然失笑:“看来她生前还真是得罪了全天下的人啊。” “护灵” 眼瞧着那火就要烧到的时候,一声轻喝响了起来。 一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棺椁旁边,他冷眼看着推车冲过去的人群,语气不容置喙。 话落,原本还准备退后的护卫队,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将静阳的棺椁围在了中间。 推车的人见此,互看一眼,眼神交替中已出现森森杀意。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人将烧着的车往旁边一掀,纷纷从车下抽出刀来,很快就和护卫队缠斗在一处,唯有一人未动。 “让开,不要挡着我们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晏洹原本还平静无波的眸子突然染上了厉色:“扰人棺木其罪当诛。” 今日为了方便行事,他们一群人都是蒙着面的,可此刻在晏洹森然的目光之下,蒙面人竟觉得他仿佛能透过面巾看透他底下的样子。 紧张又慌乱。 但,这仅是一瞬的事情,他便缓过神来:“静阳生前把持朝政,陷害忠良,为祸百姓,这样的人不配下葬。” “摄政王,当初赐死静阳的那杯毒酒可是你亲自端到她手上” 话未落,身旁的青夜朝着蒙面人就迎了上去。 蒙面人一时不察,被他打个正着,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好几步,然,还不等他缓过来,青夜的下一击又迎面而来。 蒙面人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收起所有心思,专心对阵。 姜婉玉站的有些远,看不清是站在棺椁旁的人是谁,更不知他们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被顾嬷嬷拉着往旁边走去。 “小姐,走吧,等下误了回府的时辰,夫人该不高兴了。” 第2章 回府 姜婉玉还想去看,可顾嬷嬷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的手就往顾府去了。 门环叩响三下,顾府的大门才开了条缝,露出一个脑袋来,那脑袋在看到顾嬷嬷时,一下就来了精神:“嬷嬷,你回来了。” 顾嬷嬷颔首。 那脑袋赶紧将大门大开,姜婉玉就这样跟在顾嬷嬷的身后进了顾家的大门。 很快,顾嬷嬷带着她回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顾府。 姜婉玉跟在她身后,低着脑袋,像极了一个刚从乡旮旯里出来的土包子。 一路走过,有不少的丫鬟窃窃私语,顾嬷嬷拧了拧眉,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便去瞟姜婉玉。 而姜婉玉则始终低着头,瘦的可以看到骨节的手紧紧的绞着衣角。 顾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头一回生出了点点怜惜。 不多时,顾嬷嬷在一处院外停了下来:“小姐,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姜婉玉点头,顾嬷嬷便进了屋里。 初夏的天气乍暖还寒,姜婉玉一身粗布衣衫立在台阶之下,与这偌大的顾府有些格格不入。 然,姜婉玉是谁 令整个朝堂为震慑的护国长公主,若她还未身死,别说是这顾家,就是摄政王晏洹府上,她都是不太瞧的上眼的。 寒酸的紧 顾嬷嬷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倒是出来个俏生生的小丫鬟,她朝着姜婉玉福了福身:“小姐,老夫人有请。” 姜婉玉颔首,跟着丫鬟进了里屋。 屋里有好些人在,上首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君,想必就是小丫鬟口中的老夫人。 姜婉玉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脆生生的道:“孙女见过祖母。”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神色各异。 唯有老夫人双眼含笑的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姜婉玉起身走上前去。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瞧了瞧,再抬眼时,眼圈已有些泛红:“好孩子,你受苦了。” 那与顾明休八分像的长相,都不用说,便知她的身份是真是假。 姜婉玉抬起头朝着她笑了笑:“如果受这些苦能让孙女回到祖母身边,那些苦就不算是苦。” 她说话时,微微仰着头,清瘦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格外清澈,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有些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旁的顾嬷嬷,赶紧递了方帕子过去,又安慰道:“老夫人,小姐回府是喜事,该高兴才是。” 老夫人闻言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随后拍了拍她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来,坐到祖母旁边来。” “母亲,不可。” 话落,正准备坐到老夫人旁边的姜婉玉一怔,老夫人也不由的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有些微微不悦。 可说话的妇人并没有因为她这点点的不悦而放弃接下来的话:“母亲,这丫头尚未验明正身,便口口声声称您为祖母,您心善不予计较,可儿媳却不能任由她坏了府里的规矩。” 老夫人还未开口,旁边有道声音也附和道:“祖母,母亲说的对,顾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便能进的了门的。” 姜婉玉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说到底就是不想承认她的身份。 顾家这些人,顾嬷嬷先前都口头跟她说过,顾家共有二房,一房是这身子的亲爹,顾家老大顾明休,还有一房便是顾家二爷顾明澜。 两房虽看着和睦,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姜婉玉心下了然,但却并不打算开口。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既然二房都不想她回来,那那位占着她身份的假千金呢还有养着那位假千金十几年的父母呢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呢。 思索间,上首的老夫人已经开口:“老二媳妇儿,人是我找回来的,你是在怀疑我吗” 二夫人闻言,忙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还是得谨慎些好。”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右下方的妇人身上:“老大媳妇儿,你觉得呢” 姜婉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妇人脸上,那妇人眼神挣扎,沉默了一瞬方才开口道:“儿媳记得当初生下孩子时,那孩子右手臂上有一处红色枫叶形的胎记。” 当年她生下孩子时看了一眼之后,便沉沉睡去,醒来以后却发现孩子身上并没有那个胎记,便一直以为是她记错了。 话落,老夫人目光微沉,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落在了姜婉玉身上:“好孩子,委屈你了。” 姜婉玉明白,咬了咬唇,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随后顾嬷嬷上前,将她的衣袖扒了起来。 右手臂上红色的胎记像一个巴掌打在了众人脸上,二房讪讪的闭了嘴。 那清秀妇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当目光触及姜婉玉时,又缩了回去。 院里一瞬间便哑了声。 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想要安慰,却又无从说起。 正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姐姐你好,我叫顾琳玉。”话落,她已经朝着姜婉玉走了过去。 “玉儿”妇人拧着眉唤了一声。 顾琳玉转头朝着她笑了笑道:“母亲,别担心。” 这母女俩的对话,活像是她会吃人似的。 姜婉玉拧了拧眉,随后便见顾琳玉拉过她的手,朝着她笑了笑道:”玉儿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这话问的巧。 顾家的人都知道她是被顾嬷嬷从乡旮旯里找回来的,乡下人能孩子能起个什么名儿 无非就是翠花,丫蛋,二妞这种乡村气息浓郁的名字。 而顾琳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不就是想让她出丑吗 姜婉玉想了想,正准备答话。 有个声音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我顾家女儿都按琳字起名,以后就叫顾琳琅吧。“ 琳琅,美玉也。 顾琳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笑道:”琳琅,果真是好名字。“ 姜婉玉似没看懂她眼中的厉色,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琳琅谢祖母赐名。“ 老夫人见她似模似样的行礼,越看越喜欢,暗自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场景,顾琳玉咬牙,低着头小声道:“姐姐,母亲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她” 第3章 母女情深 “玉儿,你在说什么” 顾琳玉话没说完,便被大夫人打断。 顾琳玉低着头,声音嗡嗡的:“母亲,既然姐姐已经回来了,那玉儿也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不过母亲放心,玉儿回去后一定会每日烧香拜佛,为母亲和顾家祈祷的。” “我不同意” 大夫人几呼是吼出这句话的。 顾琳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才抬头,一串晶莹的泪珠便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而下。 大夫人心疼不已,忙上前两步将她拉到怀里,安慰道:“你不许走,有我在,除了顾家,你哪都不许去。” 若非姜婉玉还顶着顾家女儿的身体,此时此刻她也必得赞一句: 好一个母女情深 本来姜婉玉回来,顾琳玉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大夫人竟然要将顾琳玉留在身边 那刚回来的顾琳琅算什么 想到这里,屋里众人脸色各异。 老夫人明显已经黑了脸,她沉了沉声,道:“老大媳妇儿” 大夫人闻声一震,忙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儿媳在。” 老夫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眉道:“这几日有什么话你们好好叙叙,三日后,便将人送走吧。” 大夫人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道:“母亲,玉儿是儿媳养大的,虽说不是亲生,可也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非血缘二字可概括,儿媳是万不能将她送走的,再者说,玉儿留在顾家也不过就是多双碗筷的事罢了,又何必非要将人送走。” “放肆” 老夫人面有怒色,喝道:“血脉之事,岂可儿戏,她若不走,琳琅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告诉所有人,顾家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大夫人一向柔柔弱弱,此刻双眼含泪,却还是忍不住道:“反正外面的人又不知道,琳琅回来对外就称是表小姐,这样玉儿也不用走,自然吃穿用度上琳琅与玉儿是一样的份例。” 姜婉玉想笑。 可她更想将大夫人的脑瓜子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帮别人养了十几年不算你还想着继续养下去”老夫人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的。 听着老夫人的语气,大夫人瑟缩了一下,但触及顾琳玉将哭不哭的表情,她又坚定了,硬着头皮道:“母亲放心,儿媳入府时带来的嫁妆尚有余,养活玉儿一辈子是不成问题的,玉儿” “滚” 大夫人话未说完,一个茶碗便迎面而来。 吓的她赶紧往旁边一躲,茶碗应声而碎,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二夫人缩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更别说一众小辈了。 姜婉玉看着气极的老夫人,上前轻轻的替她顺了顺气,柔声道:“祖母,您别生气,琳琅给您唱小曲好不好” 女孩眼神澄澈,抬头看着她的时候,眼中布满了小心翼翼,老夫人心尖一疼,看着大夫人的眼神便愈发不善。 正欲开口,门帘被人从外间挑了起来,有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母亲怎生这般大火气” 姜婉玉朝着声音那边看去,就见一身量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身朝服未脱,显然是刚从朝堂回来,便匆匆赶来了。 男人生的剑眉星目,就姜婉玉看来,虽算不得有多俊朗,但在常人眼中,他已是佼佼者。 老夫人看到男人,脸上怒气有明显消散,随后朝着姜婉玉道:“琳琅,这便是你父亲。” 姜婉玉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却下意识的想往老夫人身后躲,一副想要亲近,却又不敢亲近的样子。 老夫人瞧她这般,剜了大夫人人一眼,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些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刚才她拉着姜婉玉的手的时候,那双手哪里像个孩子的手,摸起来竟比她这老妇人还要粗糙。 顾明休拧眉看了眼姜婉玉,随后又落在大夫人怀中的顾琳玉身上,问:“母亲要把琳玉送走” 老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琳玉本就不是我顾家人,代替琳琅享受了十三年的荣花富贵,已是恩赐” “母亲,琳琅是我女儿,可琳玉顾家也养了十三年,没有血亲但有感情,如今琳琅回来,这十三年欠她的,儿子定会一一补上,至于琳玉,就还让她留在府上吧,以表小姐的身份。” “可”老夫人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下去。 顾明休一锤定音,大夫人和顾琳玉自是喜不自胜。 却只有姜婉玉站在一边低着小脑袋,像是委屈极了。 老夫人默默的叹了口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若姜婉玉是正儿八经从乡旮旯里回来的顾琳琅,那顾明休这一番话,她定然会坦然接受,可她不是。 她是纵横朝堂的护国长公主。 顾明休的话一出口,她便看懂了他的心思。 顾琳琅虽是他亲生女儿,可差了十几年的教养,在京都这个地儿,家里养女儿,家室人品才学样貌得样样不落,将来才能给府上带来好处。 但顾琳玉就不同,她虽不是亲生,可这些年顾家的教养,那可是拿真金白银换出来的。 两下相比,与其一换一,不如两个都留在府上。 说出去,外面的人还少不得赞一句,顾府有情有义。 其实还有一个是姜婉玉没想到的,那就是顾家嫡女同摄政王晏洹的婚事。 老夫人还想再说,却感觉到衣袖被人拽了拽。 她低头看去,就见姜婉玉朝着她摇了摇头。 老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罢了罢了,我人老了,这些事,也不想管了,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至于琳琅,暂时就住在我这里,都散了吧。” 话落,顾明休拱了拱手先一步退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大夫人和二夫人。 不多时,原本挤的满满当当的屋子,就剩下了姜婉玉三人。 老夫人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琳琅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顾琳琅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便挪了过去。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细细的摩挲:“琳琅可怪你父亲” 第4章 当家做主 姜婉玉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老夫人不解其意。 姜婉玉想了想道:“我不喜欢那个小偷,可我不想祖母和父亲为难。” 小偷 老夫人愣了一下,可不就是么 顾琳玉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姜婉玉看着老夫人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祖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老夫人手落在她的头顶,摸了摸,道:“没有。”随后唤了顾嬷嬷进来。 “老夫人。” “你让人将藏玉楼收拾出来,以后那里便给琳琅住了,缺了什么便去库房里取,我有些乏了,你带她过去吧。” 顾嬷嬷领命,朝着顾琳琅伸出了手。 姜婉玉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这才跟着顾嬷嬷走了出去。 老夫人住的地方叫丹鹤院,主院往右便是藏玉楼。 两层的小楼,看上去倒算雅致。 其实说收拾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里面的东西在她们到之前都已经换好了。 顾嬷嬷带着她转了一圈,才问道:“四小姐看下还缺什么,便谴花蕊来知会一声便是。 话落,有个丫鬟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朝着姜婉玉福了福身:”奴婢花蕊见过四小姐。“ ”以后花蕊便贴身伺侯四小姐了,老夫人吩咐了晚上给四小姐接风,晚些时候,老奴会让人过来请,这会儿没事,四小姐可在府上随处转转,若不想出门,在房里休息也可以。“ 顾嬷嬷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花蕊看了眼这位刚回府的四小姐,犹豫着开口问道:”小姐要出去走走吗“ 逛顾府 姜婉玉没有任何兴趣。 她摇了摇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准备些吃食,另外再备桶水。“赶了那么久的路,她现在是又累又困。 花蕊闻言,忙转头吩咐去了。 她一走,姜婉玉一头便栽到了床上,她当护国公主这些年,张扬惯了,现在这般装乖巧,还真有些考验人。 姜婉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理了理脑中的思路,重生回来这几日,她一直跟着顾嬷嬷在赶路,好不容易到了顾府,还摊上那么一个偏心眼儿的娘。 可怜见的,连她都有些心疼这具身体的原主了。 许是连日的舟车劳顿,姜婉玉才倒在床上没多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声音也不甚明朗:”青柳,掌灯。“ 外间的花蕊听到声音,忙推门进来:”小姐,你醒了。“ 烛火亮起,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丫鬟,姜婉玉这才记起来,她不是静阳了,这里也不是她的栖梧宫,青柳也不在了,含糊着应了一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 花蕊应声,拧干净手中的帕子递了过来:“顾嬷嬷来过了,送了些东西过来,还留了话让您戌时便过去,您那会儿睡的正熟,奴婢便先收着了。” 姜婉玉点头:“往后这些事,你做主就是。” 花蕊瞪大眼,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她也是今日才跟着姜婉玉的,怎么一上来就有种让她当家做主的感觉 姜婉玉没理会花蕊,想到白日里街上的事,也不知道她的棺椁还是不是好的,有没有下葬。 不过,晏洹会出手替她护灵,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谁能想到活着的时候恨她恨的要死的人,死了却又出面护着她。 姜婉玉自嘲一声,将脑中的思绪抛却,起身穿了衣裳,领着花蕊便到了主屋。 屋里已经有好些人了,顾琳玉和大夫人都没来,余下的都是之前见过面的。 偶有两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子,想来应该是顾家的男丁,白天没见着,估摸着应该是上学刚回来。 姜婉玉走了进去,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姜婉玉低头走了过去,本就生的漂亮的小丫头,经过这一番倒饬,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老夫人愈发心喜,拉着手便问道:“衣裳可还合身” 姜婉玉点头,笑道:“正好呢。” 二夫人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酸,朝着姜婉玉剜了一眼,朝着身边的顾琳娇道:“这小贱蹄子也不知道给你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一回来,就 宝贝的紧。” 顾琳娇虽是二房嫡长女,可一向与顾琳玉交好,如今来了个姜婉玉,抢了顾琳玉的位置不说,还得了老夫人的青眼,顾琳娇早就看不下去了,现在听到二夫人这么一说,忙附和道:“母亲说的是,依我瞧,祖母就是人老眼盲了,放着正儿八经的孙女儿不疼,偏逮着个身份不明的乡下丫头疼,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 母女俩小声嘀咕,倒也没传到旁人耳朵里。 正说着,外间有丫鬟禀报:“琳玉小姐到。” 话落,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二夫人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就是等着看好戏了。 顾琳玉进了门,先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母亲身体不适,谴我来跟祖母告个罪。” 豁这下热闹大了。 先是逮着个养女不让送走,现在亲生女儿的接风宴,又不来,不来也就算了,还让个养女来告罪。 这是为了显示母女俩感情好 接风宴是老夫人起的头,大夫人这是明摆着打老夫人的脸啊。 看来这大夫人脑子的确不怎么好使。 果然,姜婉玉抬头看去,老夫人的脸色已然不好。 她冷声问道:“什么病可请过大夫了” 大夫人本就没病,只是之前因为姜婉玉的事,同老夫人闹了,现在拉不下脸罢了,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这些顾琳玉都清清楚楚,来走这么一趟,也不过想的是在姜婉玉面前表现一番,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妄图取代她的位置,却没有料到老夫人会问的这么仔细,一时间便不知如何作答了。 但她向来心思多,也不过愣神了一下,便答道:“母亲说都是老毛病了,躺着休息就好,便没有请大夫。” 说完,顾琳玉松了口气。 可老夫人显然比常人更加了解她这个大儿媳,说话间便站了起来:“她既然病了,那我便过去瞧瞧,也正好带着琳琅熟悉一下府上。”话落,转头又朝着顾嬷嬷吩咐道:“顺便去请个大夫。” 既然病了,又怎能不看大夫呢 第5章 有心还是无心 顾琳玉想拦,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突然她想到了姜婉玉,她朝着姜婉玉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开口说两句话来阻止老夫人,毕竟从她回府,老夫人的心就落到了她身上,只要她开口,老夫人一准儿就会听的。 可姜婉玉怎么会那么好心,从她一进府,这母女俩便表示了对她的不欢迎,如今还想让她帮忙说话。 她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眼见着老夫人都要出丹鹤院的门了,顾琳玉眼都快挤瘸了,姜婉玉也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就在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旁边有个声音开口了:“祖母,这会儿晚宴时间快到了,您来来回回的跑也不方便,母亲那边就让文宣去看看吧。” 说话的声音是个男声,不同于顾文休的那种低沉,而是带了几分稚嫩。 顾琳玉一听到这个声音,当即便扯出了一抹笑意:“哥哥。”她怎么忘了,母亲不在,她还有哥哥。 顾文宣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扶着老夫人往里走:“祖母,您先歇着,跑腿的事交给孙儿便是了。” 老夫人笑了笑,扯过一旁的姜婉玉介绍道:“这是你妹妹琳琅。”随后又看了姜婉玉一眼:“琳琅,这是你大哥文宣。” 姜婉玉福了福身:“大哥。” 顾文宣的眼中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姜婉玉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她是静阳的时候没人喜欢,如今换了个身份,还是不招人喜欢啊。 老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顾文宣的疏离,看了眼姜婉玉,见她目光定定的落在门口,以为她在难过,不由的安慰道:“文宣就是这脾气,琳琅你别往心里去。” 姜婉玉回神,点了点头,随后坐了回去。 一场好戏还没怎么演就结束了,二夫人意犹未尽的撇了撇嘴。 晚宴开始前,顾明休掐着点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顾文宣和称病的大夫人。 大夫人头上缠了条素色的抹额,脸色稍白,那样子像是真病了。 老夫人看到也是怔了一下,随后拧了拧眉,问道:“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 大夫人低着眉:“今晚是琳琅的接风宴,儿媳身为她的亲娘怎好不来。” 老夫人闻言,脸色稍霁,淡淡道:“落座吧。” 大夫人颔首跟着顾明休坐了过去。 因为是家宴,便也没有诸多顾忌,大房的二房的,男丁女娃都坐到了一起。 原本还有些不愉的气氛,很快便消散了。 老夫人用了两口,便觉有些饱了:“文宣的学业最近如何了” 顾文宣放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回道:“祖母挂心了,依眼前来看,八月秋闱当是没问题的。” 老夫人点头。 “离秋闱不过三月期,近期你得加紧一些才是。”顾明休忍不住提点一句。 “儿子知晓。”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寒暄,不管是谁,总有几句问侯的。 只有姜婉玉一人,仿佛怎么也插不上话似的。 “四妹妹,你在乡下生活了那么久,能不能跟我说说乡下的一些趣事” 说话的是顾琳娇,她在顾家姐妹中行二,比姜婉玉大了两岁。 姜婉玉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她这声“四妹妹”是喊谁的,直到听到她提什么乡下的,才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 顾琳娇见她不说话,又道:“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乡下,不过听说,那些贱民又穷又恶,也难怪四妹妹你回来时会是那副样子,真是难为你了。” 听着像心疼的话,暗地里却是把她贬到了地底下。 姜婉玉不以为意,转头看着她笑了笑道:“既然是听说,二姐又何必当真再者说天下百姓皆为臣民,他们是贱民,那我们又是什么莫不是二姐觉得自已比他们要高一等” 顾琳娇挑眉,眼中有显而易见的高傲:“我当然” “住口” 顾琳娇话未说完,便被顾明休喝住。 她惊了一下,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顾明休,不明白她哪做错了。 可不明白归不明白,这时候,她也不敢去碰顾明休这个硬茬,只能转头扯了扯二夫人的衣袖,委屈的唤了一声:“母亲。” 二夫人本也就不是七窍玲珑心,此时,便只能求助于旁边的二老爷。 二老爷向来惧怕妻房,忙道:“大哥,娇娇是我女儿, 她若是哪里做错了,该管该骂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来,大哥这般是做什么” 顾明休沉沉的看了顾明澜一眼,拧着眉没有说话。 顾明澜见他不说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要发作,可到底碍于顾明休平日的威严没再出口,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二房的人听不懂姜婉玉的话,却不代表顾明休听不懂。 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管是乡民也好,官士也罢,说到底不过是陛下的子民。 她却说顾琳娇要比这些臣民高一等 高一等,能高到哪去 顾明休目光沉沉的扫了一眼姜婉玉,见她正笑语晏晏的同老夫人说话,一时间竟弄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有心说出这话的。 罢了,不过是个刚回来小姑娘,怕是他想多了。 姜婉玉自是察觉到了顾明休的目光,可她并没有丝毫惧怕,毕竟这种上位者的游戏,她早就玩够了。 “祖母,您尝尝这个,这里面是泡的是荷叶,虽不是什么珍贵物什,但胜在味香又解腻,刚好适合晚饭后喝。” 老夫人浅尝了一口:“嗯,果真如琳琅所言。” 旁边的顾嬷嬷也道:“四小姐心思细腻,怕您晚饭用多了,不好消食,说这荷叶茶能消食,让老奴特意给您泡的。” 姜婉玉眉眼弯弯赶紧摆手道:“不过是些小心思罢了。” “便是小心思,也得上了心才有。” 姜婉玉不说话了。 二夫人看着其乐融融的祖孙二人,又瞧了眼刚被顾明休吼了的顾琳娇,轻哼一声,道:“母亲,长公主死前将顾家嫡女指婚摄政王,之前的人选是琳玉,如今琳琅回来,这婚事人选,该不得是琳琅顶上去了。” 第6章 反正我姓顾 顾琳玉听到这里,心头一喜,初听闻与摄政王晏洹的婚事之时,她是百般不愿的。 坊间传闻,摄政王晏洹不仅腿部有疾,且又老又丑,还听闻有那方面的恶疾,以至于到了这把年纪还需得赐婚才有老婆。 是以,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对着大夫人抹了好几回泪。 大夫人疼不过,正好遇上了老夫人要接姜婉玉回府,便想着等姜婉玉回府,替了顾琳玉去。 如今被二夫人这么一提,倒正好随了她的愿。 “二婶说的是,这本就是姐姐的婚事,我已经占了姐姐的位置十三年,如今又怎好再占了她的婚事,姐姐回来,这婚事自当还是她的。” 顾琳玉说的在理, 姜婉玉本以为凭着大夫人偏心顾琳玉的态度,她想要代替顾琳玉嫁过去,还需费一番周折,却没想到,这么容易。 思及此,姜婉玉不得不怀疑顾家接她回来的真实目地了。 “琳琅,琳琅” 思索中,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姜婉玉回神:“祖母,怎么了” 对于这个刚回来的孙女,老夫人是偏疼的,也许是血脉相连,也许是那张与顾明休八分像的脸,也可能是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她便不由的软了心肠:“与摄政王的婚事,你若” “母亲”老夫人不曾说完,顾明休便制止了。 显然对于老夫人接下来的话,他很清楚,但却是极度不赞成的。 毕竟是皇家赐婚,哪能朝令夕改的。 顾明休明白老夫人要说什么,姜婉玉当然也明白。 但这场婚事,无论如何都得成,于是,趁着老夫人再次开口前,赶紧道:“祖母,我愿意。” 对于姜婉玉的抢答老夫人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顾明休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应下,随即一想却也明白,毕竟对方是摄政王,即便姜婉玉啥都不懂,但应当也知道顾家与摄政王府是根本不能比的。 毕竟,逐利是天性。 思及此,顾明休不由的打量起了姜婉玉,容貌虽与他有八分像,可那双眼的眼神却一点都不像他,太过深沉,像是个无底深渊。 姜婉玉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又变成了那个瘦弱的少女,再看去,哪还有那样的眼神。 顾明休眨了眨眼,一度以为看花眼了。 一场接风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老夫人上了年纪,早早的便乏了,不待接风宴结束,便回屋休息去了。 她一走,底下的人便也就准备散了。 出了主屋门口,姜婉玉便看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她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想要直接绕过她们回藏玉楼。 可那两人明显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姐姐留步。” 顾琳玉看着她率先开了口。 姜婉玉脚步未停,直接往前走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停下,抬头看去,顾文宣已经拦到了她的前面:“顾琳琅你听不到吗” 姜婉玉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问道:“你在喊我” 顾琳玉脸色涨红,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 这种茶艺,姜婉玉在后宫之中见的多了:“你别叫我姐姐,咱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再者说,你又不姓顾,喊的是哪门子的姐姐” 话出,顾琳玉原本涨红的脸色,一下变的惨白,她双眼噙着泪,目光似委屈,又似控诉。 一旁的顾文宣看不下去了,拉过顾琳玉将她护在身后:“果然是乡下捡回来的,一点礼数都没有,亏得玉儿还想给你道歉赔不是,就你,也配” 姜婉玉看着正在给顾琳玉擦眼泪的顾文宣,笑道:“配不配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姓顾。” 顾琳玉一听这话,泪珠子掉的更凶了。 顾文宣心疼的不行,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哄道:“玉儿乖,不哭了。” 姜婉玉对这种兄妹情深的戏码没什么兴趣,绕过他们就走。 顾文宣一把扯住她,语气凶狠道:“顾琳琅,即便你姓顾又如何这辈子我只有一个亲妹妹,她叫顾琳玉,不叫顾琳琅。” 本以为她听到这话,一定会难过。 却没料到,姜婉玉只是冷冷的甩开被他扯住的衣袖,随后撂下一句:“那又如何”便扬长而去。 顾文宣怔住。 那又如何 当然是以后受了委屈有兄长护,有家人给她撑腰。 可姜婉玉需要吗 她不需要 姜婉玉的确不需要,回到藏玉楼,饱饱的睡了一觉,直到花蕊过来喊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小姐,再不起来,早饭时间都要过了。” 姜婉玉揉了揉眼,任由花蕊在她身上折腾。 用过早饭,到主屋的时候,顾琳玉也在,可眼睛红红的肿的厉害,显然是哭了很久。 姜婉玉才懒得管她,进去朝着老夫人和大夫人见了礼,便坐到一旁,还时不时的晃荡一下够不着地的小腿。 大夫人眉心紧紧的拧到了一起:“母亲,琳琅也不小了,还这般坐没坐相,以后可怎么好嫁到摄政王府” 老夫人闻言,扫了姜婉玉一眼:“老大媳妇儿有什么想法” 大夫人眉心松了一些:“府上不是请了嬷嬷教规矩,媳妇儿想让琳琅跟着一起学。” 老夫人点点头:“也是该学学规矩。” 大夫人见她赞同,又道:“琳琅不比琳玉琳芸几姐妹,怕是还得多费些心才是,不然过几日安国侯府老太君寿辰,媳妇儿哪里好带她过去。” 顾明休官居翰林院编修,一个七品小官,若是往日,这些侯府的人情往来,是断不会送帖子到他门上的。 可现在不同了,顾家嫡女让静阳一旨指给了晏洹,这往日里想巴结晏洹找不着门路的,转头都找到顾家来了。 好在顾明休还稍有些脑子,没有一朝得道便飘飘然。 老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琳琅是个聪明的,先跟着学几日先,若是不行,就再重新给她单独找一个。” 大夫人应下:“媳妇儿省得的,那没别的事,媳妇儿这就带琳琅过去。” 老夫人摆了摆手,大夫人便退了出去。 刚出了丹鹤院,大夫人便变了副脸色:“琳琅,你是姐姐,琳玉是妹妹,你怎么可以欺负她” 第7章 青天白日梦 她欺负顾琳玉 什么时候的事今早到现在她连句话都没同顾琳玉说过,又何来欺负一说 姜婉玉刚想问,又听大夫人道:“玉儿虽不是我生的,可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即便不姓顾,那也是我的女儿。” 哦,原来是因为昨晚的事。 姜婉玉脚步顿住:“那我呢” 她声音很轻,语调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大夫人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不敢直面姜婉玉的目光,只含糊的说了一句:“你自然也是顾家的女儿。” 顾家的女儿 她是顾家的女儿,顾琳玉是她的女儿。 姜婉玉其实很明白,但心里还是不由的为原主抱不平。 还好回来的是她,而不是真正的顾琳琅,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想替她争上一争。 姜婉玉笑了:“夫人,你为什么会接我回来” 听到她的称呼,大夫人脸色微变,却没有纠正:“既然是顾家的女儿,找到了当然应该带回来。” “难道不是因为顾琳玉不想嫁给摄政王,所以,你才把我接回来去替她出嫁” 虽然是问句,可她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大夫人显然有些心虚了,她别过脸去:“你从哪听的这些闲言碎语” 姜婉玉不答,眼眶却是红红的。 大夫人没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姜婉玉红红的眼睛,心头蓦的一软。 一旁的顾琳玉见势不妙,忙自责道:“母亲,都是玉儿不好,若不是玉儿占了姐姐的位置,母亲与姐姐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都怪玉儿。” 大夫人见顾琳玉哭红了眼,忙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你那会儿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怪你,你快别哭了,你一哭,为娘的心都碎了。” 顾琳玉闻言,抽抽嗒嗒的擦了擦泪水,从大夫人怀里抬起头来,朝着姜婉玉勾了勾唇。 显然,她做这些,都是在挑衅姜婉玉。 比茶艺吗 谁不会似的。 姜婉玉眼睛也红了,她朝着大夫人质问道:“那我算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个。” 大夫人一顿,顾琳玉便往她怀中缩一分,两厢之下,她还是选择了顾琳玉。 “今日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再让人来带你过去。” 说完,便带着顾琳玉走了。 一旁的花蕊看不下去了,怨道:“小姐,明明您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她怎么” 是啊,明明连个丫鬟都能看明白的事。 姜婉玉笑了笑道:“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花蕊看到她笑,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您不难过” 姜婉玉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为什么要难过” 花蕊想着她刚才的样子:“可是” 姜婉玉顺手折了朵花放在鼻下嗅了嗅:“别可是了,再慢些刚出门就得回来了。” 别说,顾明休虽说官不大,但顾家所住的元宝街却算是京中不错的地方了。 出了顾家往右走一条街便到了闹市区。 叫卖的各种新鲜玩意儿都有。 她还是静阳的时候,也出来逛过,可那会儿根本就没有这味儿。 姜婉玉一路走走停停,看到没吃过的,没玩过的,通通都包了起来。 不一会儿,花蕊便连人都看不到了,只看到一堆的盒子在移动。 姜婉玉还想买。 “小姐,您看看我,看看我在哪。”花蕊幽怨的声音制止了她的想法。 姜婉玉转头看去,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我们应该再带个人的。” 花蕊对这话深表赞同。 主仆俩正说着,街上突然就喧闹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嘶吼:“让开,都让开。” 姜婉玉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便叫人猛的推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便朝着路中间跌去,花蕊伸手想去扶,可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盒子散落一地。 眼看着一匹马发了疯似的朝着姜婉玉冲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吓傻了。 “小姐”花蕊吼了一声。 姜婉玉本能的想要躲开,可刚才跌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这会儿还疼的厉害,她根本就用不上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朝着她踏了过来。 真晦气,刚重生就又要死了。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姜婉玉闭上眼,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预想之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花蕊的声音:“小姐,您还好吗” 姜婉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花蕊紧张又担忧的眼神:“没事,就是扭到脚了,你扶我一下。” 不远处马匹已经被斩杀,看样子是一刀毙命,鲜血顺着青石缝蔓延开来,将她鹅黄色的裙子染成了红色。 花蕊点头,将她扶了起来:“是这位公子救了您。” 姜婉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青夜。 青夜在,那晏南池肯定也在。 果不其然,不等她道谢,青夜便先一步道:“人是我家公子吩咐救的,姑娘要谢便谢我家公子吧。” 让她给晏南池道谢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姜婉玉像是没听到青夜的话似的,朝着青夜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青夜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 明明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于是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晏洹。 晏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推着轮椅走了。 青夜见他走了,也赶紧跟了上去。 结果才刚走没两步,便叫人拦了下来:“你杀了我的马,你得赔。” 青夜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中却是极为不耐。 姜婉玉见状,道:“闹市策马,依律鞭三十,若伤人,则鞭五十,外加赔偿伤者损失,你是自已去衙门,还是我们绑了你去” 那人一听这话,便知碰到了硬茬,而且刚才青夜杀马的手段,他是亲眼所见,几番思量后,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一走,姜婉玉不由的松了口气。 花蕊扶着姜婉玉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却不知明明已经走了的晏洹却停在了不远处,定定的看着她。 “去查一下她的底细。” “是。” 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女,面对这种场面,连脸色都未曾变一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谁家的女子会熟知律法 第8章 老夫人发火 姜婉玉一瘸一拐的回了府。 老夫人见状吓了一跳,一边让顾嬷嬷去取冰块,一边又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姜婉玉摆了摆手赶紧说不用,老夫人却是不许的,姜婉玉拗不过,只得随了她。 其实这点小伤她自已也能解决的。 重生前她虽是公主,看起来高高在上,但为了撑起这个国家,她吃了太多常人看不到的苦。 学医便是其中之一。 宫中的尔虞我诈不在少数,当初父皇离世,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她三顾茅庐拜了大齐第一神医为师,所求,不过是能平安的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 姜婉玉自嘲的牵了牵唇角。 老夫人伸手戳了戳她额头,怨嗔道:“都肿成这样了,还笑。” 姜婉玉吐了吐舌头:“看到祖母这么关心我,琳琅心里高兴。”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疑惑道:“不是去学规矩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姜婉玉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老夫人见她这般,突然怒道:“蠢货” 顾嬷嬷拿着冰块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忙道:“您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不愉,却还是道:“先给她敷敷。” 姜婉玉自是听明白那句蠢货骂的是谁:“祖母,您别生气,是我自已想出去玩的。” 老夫人低头看她,目光落在了她肿的老高的脚踝上,怒气不减:“不长脑子的东西,去叫她过来。” 姜婉玉不说话了。 有些话,说多了就假了。 其实若不是大夫人护着顾琳玉给她找不自在,她也不会给她挖这个坑。 毕竟顾琳玉不是真千金,她也是个冒牌货,唯一比顾琳玉强的就是,她好歹身体是顾家人。 大夫人到的时候,老夫人请的大夫刚给她看完。 “小姐的脚伤无大碍,但近段时间最好是卧床休息,这些药膏是外敷的,配合老夫刚开的药方吃着,半月后便能恢复了。” 老夫人点头,差顾嬷嬷给了诊金,才将大夫送走。 大夫走后,姜婉玉也让顾嬷嬷扶回了藏玉楼。 她其实很想听的,但老夫人不让,她如今腿脚也不方便,便只能乖乖听话了。 “跪下” 老夫人满脸寒霜。 大夫人有些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问道:“母亲,是儿媳做错了什么吗” 她嫁入顾家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错你何止是错”简直就是昏了头。 大夫人不明所以:“恕儿媳不知母亲这话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老夫人没想到她这般嘴硬,她故意支走姜婉玉已是给她留足了面子。 她却还执迷不悟。 “李慧,你嫁入顾家二十年,我这个当婆母的从未苛责过你,可如今你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竟要害死我顾家正儿八经的血脉吗” “母亲这话是何意琳琅不是好好的吗” 老夫人冷笑一声:“好今日若不是她命大,现在你见着的就是具尸体了。” 大夫人拧眉:“琳琅不过是扭伤了脚,何来性命之忧” 老夫人怒气未消:“琳琅今日与你一道出的丹鹤院,为何却独自出现在街头,还发生撞马一事” 撞马 大夫人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细想之下,突然明白:“母亲是说琳琅被马撞了” 见她这般后知后觉,老夫人不知是气还是怒。 见老夫人不语,大夫人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儿媳不知母亲为何这般认为,但琳琅出事,儿媳是真不知道,况且琳琅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会忍心对她动手。” 她虽低着头,但语气却是极为认真。 老夫人怔了一下,确认道:“当真不是你做的” 大夫人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点了点头:“儿媳的确不知。” 老夫人拧眉,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大夫人这才站起身来。 “琳琅刚回府,生的很,你有空还是多去陪陪她。” 大夫人颔首:“儿媳明白。” 话落,老夫人摆了摆手,大夫人便退了出去。 顾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夫都说了,您这病不宜动肝火,您怎么就是听 不进去。” 显然,刚才两人的对话,顾嬷嬷全听到了。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瞅了她一眼:“我刚瞧着今日的事,的确不是李氏所为。” 顾嬷嬷站到身后,双手落在了她太阳穴的位置:“您呀,就是想太多,四小姐怎么说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哪真舍得对她下死手,依我看,这事儿应当就是巧合。” 老夫人闭上眼,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姜婉玉撞马的事,很快便在顾府传了开来。 顾家小一辈都捧着礼物过来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现在可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 “四妹妹可好些了” 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身柳青色的衣裙,杏眼琼鼻,眉山远黛,端的是一副上好的容貌。 “劳三姐挂心,应该算好些了吧”说话间,她将肿成馒头的脚踝伸了出来。 顾琳华瞧着那腿惊了一下:“不是已经用了药吗怎么还肿成这样” 姜婉玉笑着摊了摊手:“那药又不是仙丹,哪有这么快。” “是呢是呢,上次姨娘扭到脚,还疼了好些时候。”说话的是顾家年龄最小五小姐顾琳芳,二房庶出,她口中的姨娘便是她的生母。 “五妹妹,莫乱说话。”顾琳芳刚说完,便叫顾琳芸喝住了。 她的姨娘怎么能跟姜婉玉比。 一个是吃用都得看人脸色的妾室,一个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嫡女。 顾琳芳闻言,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大姐就爱凶我。” 顾琳芸不说话了,她与顾琳芳同为庶出,是以,有时候看着她,便像是看到了自已。 但她与顾琳芳却又不同,她姨娘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顾琳芳的姨娘却是二老爷疼爱的人。 所以,她生性胆小,做事瞻前顾后,而顾琳芳却是相反的性格。 “琳玉小姐到,二小姐到。”正说着,门房通报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9章 听闻 屋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顾琳玉则是皱紧了眉头,以前听得一句四小姐有多骄傲,如今的一句琳玉小姐,就有多打脸。 不过,这种屈辱感只是短暂的,很快,顾琳玉便收拾好情绪走了进去。 “听闻姐姐撞马,不知可好些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婉玉笑了笑道:“无甚大碍,只是祖母担忧的紧,这才惊了你们。” 顾琳玉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一窒,很快又恢复如常:“祖母担心也是常事,毕竟姐姐是要嫁到摄政王府的。” “听说那摄政王腿脚不便,还又老又丑,也不知是真是假。”话落,一旁的顾琳娇便接上了话。 这话一出,屋里人的神色一变再变。 顾琳娇犹自不觉,又道:“可惜四妹妹这娇滴滴的一朵花了,也不知嫁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姜婉玉心中笑的厉害,面上却绷的死死的。 晏南池腿脚不便,又老又丑 腿脚不便是真,只是这又老又丑从何说起 她坐镇朝堂十年,满朝上下,何人敢掩其风华若说晏南池又老又丑,哪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越过他的了。 只是闺阁女子大都不曾见其真容,而朝堂之中政见不和者有甚,想来是有人为了诋毁,以讹传讹罢了。 只是姜婉玉心里清楚,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惊讶道:“三姐所言当真” 听她这般问,顾琳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当然,这可是京都人人都知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瞧了姜婉玉一眼,啧了两声:“可惜了。” 姜婉玉听到这话,一张小脸拧成了包子,想了想道:“不行,我不能嫁过去,这样子的人要嫁过去,一辈子都毁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显然是想去找老夫人。 花蕊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旁边的众人见她这般,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什么好。 顾琳华想拦,可顾琳玉却似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般,先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也就这么一瞬,姜婉玉已经出了藏玉楼。 “三妹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姜婉玉离开,顾琳华马上就发作了起来。 顾琳玉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二姐拦的下她吗” 顾琳华一怔:“拦不下跟拦不拦是两回事。” 顾琳玉嘁了一声:“既然拦不下,那就由着她去呗。” “你”顾琳华怒了:“你明知婚事是板上订钉的事,你还由着她去,不就是看她回来得了祖母的欢心,你嫉妒,想着她这么一闹惹了祖母的不快,以后便没人能庇护她了吗。” 心思被人戳中,顾琳玉脸色有一瞬的凝结:“二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以四姐的性子,拦了也未必拦的下,还不如让她去找祖母,毕竟祖母说的话,比我们管用。” “我知道我不是顾家的孩子,比不得四姐,可你们别忘了,我也是在顾家长大的,就算不为四姐想,我也得为顾家想吧顾家如果出事,于我有什么好处” 她这么一说,顾琳华倒是没言语了。 可对于顾琳玉的真实目地,却还是抱了怀疑。 一旁的顾琳娇素来与顾琳玉交好,这会儿见她受了委屈,忙道:“二姐,四琳玉说的对,依着我看,这不管顾家死活的人,怕是顾琳琅吧明知道婚事没得改,还去找祖母,莫不是想搭上整个顾家。” 说完,拉着顾琳玉就往外走:“琳玉,我们走。” 顾琳玉面上哭唧唧,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见顾琳娇拉她,顺着她便直接出了藏玉楼。 两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三人,顾琳芸向来是个胆小的性子,顾琳芳又太小,顾琳华气的一跺脚,也离开了。 比起藏玉楼里的剑拔弩张,姜婉玉可清闲多了。 出了藏玉楼,也没往主屋走,而是找了个凉亭自顾的乘起了凉。 花蕊瞧她这般,不由的问道:“小姐,我们不是去找老夫人吗” 姜婉玉窝在软榻上,舒服的眯着眼:“谁说要去找祖母了” “不是您”说的吗 姜婉玉睨了她一眼,笑道:“我只是不想呆在房里,想出来躲躲罢了。” 那种小姑娘之间你来我往,她不屑参与。 花蕊不说话了,刚才在屋里,她的反应那么激烈,还以为她真的要去找老夫人,害的她担心了一路。 却不曾想,她不过是 忽悠几位小姐的。 姜婉玉没听到花蕊的声音,闭着的眼打开一条缝,便见她鼓着腮帮子站在一边。 看来是生气了。 姜婉玉笑着坐起身,温了言语:“我的好花蕊,你家小姐又不傻,你能想到的难道我想不到吗” 花蕊一想,也是哦,她都能想到,姜婉玉肯定也能想到。 又怎么会巴巴的往老夫人面前凑,找不自在。 见她面色缓和,姜婉玉又躺了回去:“好了,你去看她们走了没有,等她们走了,我们就回去。” 花蕊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姜婉玉的小心思,顾琳玉自是猜不到。 从藏玉楼出来,她便一直在等丹鹤院的消息,可等了好久没不见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莫不是老夫人没有生气 想到这里,顾琳玉摇了摇头,老夫人即使再疼爱姜婉玉,也不可能将这种关系到顾家生死的大事瞒着。 正想着,却听到大夫人的声音:“玉儿” 顾琳玉抬起头:“母亲,怎么了”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大夫人目光落在她手上,顾琳玉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杯中的水已经洒了出来。 顾琳玉眼眶一红,模样凄艾:“母亲,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大夫人最是听不得这话:“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放心,只要我在顾家一日,便谁也不能赶你走。” 顾琳玉闻言,放下心来,又道:“只是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母亲不要玉儿了。” 大夫人手落在她鸦青的秀发上抚了抚:“傻孩子,梦都是相反的,母亲不会不要你的。” 话落,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有小丫鬟站在门外禀报:“夫人,摄政王来了。” 第10章 瘸腿误事 晏洹亲临顾家。 姜婉玉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顾嬷嬷抵达藏玉楼的时候。 “四小姐,摄政王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 这么快 姜婉玉愣了一下神,她早就料到晏洹会过来,却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理了理衣裳,姜婉玉便随着顾嬷嬷去了主屋。 才到门口,便听到了老夫人的声音:“老身久闻摄政王大名,今日一见,却不曾想竟这般年轻。”顿了一下:“瞧着怕是比琳琅大不了多少,当真是青年才俊。” 听到老夫人的夸奖,晏洹连眼皮子都未动一下:“老夫人过誉了。” 晏南池丙辰年七月生人,比重生前的姜婉玉虚长三岁。 但若按现在的顾琳琅来算,则大她十二岁,刚好一轮。 思索间,姜婉玉已经进了门,老夫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琳琅,这便是摄政王。” 姜婉玉脸色一红,低着头躲到了老夫人旁边。 在外人看来,她这一举动无异于害羞,可只有姜婉玉清楚,她是不想给晏洹见礼。 哪有被害死的人给凶手行礼的 果然,老夫人有些笑了笑道:“这孩子刚回来,礼数还不周全,有失礼之处,还请摄政王见谅。” 晏洹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无妨,今日过府,本就不是以官身,老夫人就将洹当作小辈便是。” 听到晏洹这话,老夫人心中暗自点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待人却还这般有礼。 她之前还担心姜婉玉嫁过去会受欺负,如今看来,担心倒也不必。 老夫人松了口气,问道:“那摄政王今日过府是“ 晏洹摆了摆手,青夜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递了过去:“晏顾两家的婚事,是长公主生前赐下的,洹今日过府,便是想同顾家长辈商议一下两家的婚事。” 说完,便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晏家无长辈,这事儿便只能由洹亲自来办,这册子上的是礼单,您先过目,若差了些什么,可再列出来,洹尽快补上。” 听到他说商议婚事,姜婉玉惊了一下,可随后又平静下来,她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老夫人将手中的册子打开,越看眉心便拧的越紧。 姜婉玉悄悄的瞄了一眼。 好家伙 南红的玛瑙摆件,三尺高的红珊瑚,整套的南珠头面 亏她以前还觉得晏南池穷,合着他都将东西藏起来了啊。 姜婉玉撇了撇嘴。 老夫人已经将册子合了起来,尚算镇定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是给琳琅的聘礼” 晏洹颔首:“是不是少了” 老夫人赶紧摆手:“不少不少。”随后又道:“只是琳琅尚未及笄,现在谈婚事,是否过早了些” 晏洹道:“顾小姐虽未及笄,但婚事不可更改,提前商议好,也少了后续的麻烦。”老夫人点头,又听他道:“不过老夫人若觉得尚早,婚礼可安排在她及笄之后。” 老夫人这下没话说了,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一旁的顾明休和大夫人瞧了瞧,两人看完,样子同老夫人如出一辙。 见他俩也没话说,老夫人才道:“既然摄政王都这么说,那这些东西顾家就先收下了,只是顾家人手少,清点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后院的芍药开的正艳,摄政王若不嫌弃,便由琳琅陪着转转。” 晏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青夜便推着他出了门。 姜婉玉在老夫人慈爱的目光中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后院的芍药的确开的正好,姹紫嫣红好不爱人。 姜婉玉跟在晏洹的身后,思量着到底要如何下手。 她虽擅医,却不懂武,晏洹身边还跟着个武艺高强的青夜,她若动手,怕是晏洹没死,她倒是先去见阎王了。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都还没见过长玦怎能这般就死了。 但若是用毒,这是在顾家,她担着顾家女儿的名,晏洹一出事,整个顾家都会没了的。 而且,师父在教她医术时便说过,医毒同源,她所学医术只能用来自保,不可用来杀人。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姜婉玉现在是个瘸子。 姜婉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先不动手了。 晏洹并不知道他刚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被青夜推着停在了一处芍药花前。 “顾小姐刚从乡下回来” “嗯。”姜婉玉应了一声。 晏洹并不是多话的人,但姜婉玉似乎比他的话更少。 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晏洹不由的转头过去看她。 少女低着头,脚边有几颗小石子,正被她用那只包起来的脚踢来踢去,玩的不亦乐乎。 晏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 “顾小姐就没有什么要跟洹说的吗” “嗯” 姜婉玉停了脚下的动作,抬起头看他,目光里全是不解。 晏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前,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冷了脸:“顾小姐只会一个字” 姜婉玉道:“不是。” 晏洹紧抿着唇,顺了顺气才又道:“顾小姐好像对我朝律法很熟悉” 姜婉玉想了想,一双清澈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脸上:“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刚好看到过那条。” 那还真是巧了。 “顾小姐识字。” 姜婉玉摇头又点头:“只是认识,但不会写。” “为何” “纸贵,家里买不起。” 这个理由,是晏洹没想到的。 “撞马时,洹瞧着顾小姐倒是一点都不怕。” 姜婉玉看着他,那目光犹如看一个傻子。 随后她撇过头在花蕊耳边说了什么。 紧接着,花蕊便放开她的手,朝着晏洹冲了过去。 晏洹赶紧躲开,但他腿脚不便,这个时候再推轮椅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青夜,赶在花蕊撞翻晏洹之前,一把将她拦了下来。 “你放我下来。”花蕊气极败坏。 青夜冷着脸将人放了下来。 花蕊一落地便退回了姜婉玉身边。 姜婉玉指着她那条受伤的腿,愤然道:“不是不怕,是根本跑不了。” 晏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随后默默别开了头。 是他想多了。 “那边的也是顾家小姐吗” 姜婉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的,赫然就是顾琳玉几人。 第11章 色欲迷人眼 察觉到她们的目光,顾琳芳远远的朝着姜婉玉笑了笑。 “他长的好好看啊。” 顾琳芳年纪尚小,形容人也只知道好看不好看。 一旁的顾琳华附和的点了点头:“先前传言摄政王又老又丑,如今瞧着,倒是相去甚远,果真传言不可尽信。” 顾琳玉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攥在手中的帕子拧成了团。 倒是顾琳娇撇了撇嘴道:“长的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瘸子。” 额 顾琳华瞥了她一眼:“就算是个瘸子,也是你肖想不到的瘸子。” 这话显然激怒了顾琳娇:“顾琳华,你什么意思” 顾琳华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亭里面吵闹不休。 顾琳玉却是格外安静,她紧咬着牙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姜婉玉身上。 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顾家的女儿,姜婉玉一出现,便抢了她的位置,如今又抢了她的婚事。 她凭什么 这个时候,顾琳玉己经丝毫不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在大夫人面前哭诉想要退掉这门亲事的了。 果真色欲迷人眼啊 两地相距甚远,姜婉玉自是听不到亭中的争吵。 晏洹却从几人的脸色中看出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拧了拧眉:“顾家一直都这样” “嗯”姜婉玉不解。 晏洹目光停留在凉亭的方向。 姜婉玉顺着看过去,就看到顾琳华和顾琳娇两人像是要打起来一般,她转头看了晏洹一眼,问:“摄政王没见过女孩子打架” 额 晏洹顶着一头黑线,轻咳一声道:“也不是” 摄政王府就他一个主子,连女孩子都没有,更别说打架了,至于其他地方,女孩子倒是有,但谁会当着他的面打架 所以,他还真没见过女孩子打架。 但这话让他当着姜婉玉的面说出来,莫名觉得有些丢份。 晏洹想了想,还是算了。 就当见过吧 姜婉玉不知他的心思,朝着那边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脚下的石子还在,姜婉玉却没有玩下去的心思。 她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一旁的晏洹身上,却犹不自觉。 晏洹被他看的耳根泛红,终于忍不住道:“洹长的可还能入顾小姐的眼” 姜婉玉一怔,粉色飞快的蹿上脸颊,突然转了话题:“护国公主那天下葬了吗” “你说什么”晏洹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姜婉玉,像是要将她看穿。 姜婉玉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忙解释道:“那天我正好在街上看到了,所以,就想问问。” 晏洹眼中的狐疑消散开来,只是神色依旧冷的可怕。 姜婉玉心跳的咚咚咚的,一双眼犹如小鹿一般看着他,生怕他瞧出什么不妥。 少女眼中雾气升腾,像是被他刚才的模样吓到了,紧咬着的下唇己泛出点点白色。 晏洹缓了神色:“下了。” 他声音很轻,可姜婉玉还是听到了。 她轻轻的舒了口气:“祖母那边也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晏洹颔首,显然是同意了。 一路无话,刚走到丹鹤院门口,就碰上了恰巧过来的顾琳玉:“姐姐,好巧啊。” 的确是巧啊 姜婉玉很想翻个白眼,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然而,顾琳玉也根本没想跟她说话,打过招呼后,朝着晏洹盈盈一拜:“小女琳玉见过摄政王。” 她故意靠的近了些,身上淡淡的脂粉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晏洹紧拧着眉头:“你也是顾家的人” 顾琳玉脸色一白,抬起头,目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像是在控诉着他的明知故问 姜婉玉差点没吐出来。 晏洹却只是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直接绕过她进了主屋。 噗嗤 姜婉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琳玉听到声音,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转身走了。 主屋里,老夫人己经清点好了所有的聘礼,见晏洹进来,忙命人上了茶:“摄政王的礼单,老身己经一一清点过,与单子上一致。” 礼单一式两份,一 份留在顾家,一份则由顾嬷嬷递到了青夜手上。 晏洹颔首,又道:“至于婚期,老夫人觉得何时可以提上日程,便派人到摄政王府支会一声便是,余下的洹自会安排妥善。” 老夫人笑着点头,越来越觉得姜婉玉嫁到摄政王府是件美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晏洹的腿,但这个与他本来比起来,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寒舍简陋,摄政王若不弃,不若留下用饭如何” 晏洹略一沉吟,道:“今日怕是不行了,洹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老夫人本也就是随口一说,闻言,忙道:“无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吃饭的时侯多的是,正事要紧。” 晏洹颔首,便要告辞。 老夫人朝着姜婉玉使了个眼色:“琳琅,你送送摄政王。” 姜婉玉看了眼还裹着纱布的脚。 她好歹还是个伤员啊 “顾小姐好像不怎么想来送我。” “嗯。” 姜婉玉应声,她拐着脚,虽有花蕊扶着,可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大的劲 有这力气,她躺在床上不舒服吗 更何况,她与晏洹还有杀身之仇,若不是她现在实力受限,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所以,自信点,把那个好像去掉。 晏洹脸色一黑:“那顾小姐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话,姜婉玉求之不得,扶着花蕊的手,二话不说,扭头便往回走。 晏洹紧紧的攥着轮椅,咬牙道:“青夜,走。” 从顾府出来,直到上了马车,晏洹都没想明白姜婉玉的态度。 虽说是赐婚,但他自问长相尚可,与姜婉玉相处也谨慎守礼,且顾家与摄政王府的婚事,怎么看,都是顾家高攀了,怎滴就这般不受她待见 莫不是她心中有人了 晏洹这般想着,不由的问了出来。 青夜一向本分,哪里明白这些事。 倒是一旁的寒剑略有所思道:“爷,您不懂,这女人啊,都是心口不一的,她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口是心非。” 晏洹若有所思。 一旁的青夜忙道:“顾小姐不是女人。” 寒剑怔了一下,忽而笑道:“女人女孩都是女的,只要与女字沾边,都一样。” “此话当真” 寒剑点头:“自是真言。”话落,忽又道:“爷,您这话,莫不是真看上那顾家小姐了” 第12章 赴宴 晏洹看没看上姜婉玉,她自是不知道。 她只知道,安国侯府的老太君今日生辰,她一大早还没睡醒便被花蕊从床上给薅起来梳洗了。 “小姐,别睡了,不然花了妆还得重新上。” 一听要重新上妆,姜婉玉立马来了精神,抬起头朝着镜子里看了看,见妆面还是完好的,才不由的松了口气。 花蕊轻笑了一声,挑了两身衣裳让她瞧:“小姐想穿哪个” 姜婉玉伸手指了指左边那身藕荷色的:“就这个吧。” 花蕊笑道:“婢子也觉得这套与小姐的妆容最合适。” 等到两人收拾好,大夫人己经到了,跟在一旁的除了顾琳玉还有顾琳华。 顾琳华年芳十四,明年就是及笄的时候,只是婚事尚未定下,这番带着出门,想必也是为了能挑个更好的人家。 顾琳华的母亲是顾明休的妾室薛氏,为人聪明,又得顾明休宠爱,与大夫人向来就不怎么对盘。 让大夫人主动带顾琳华出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今天顾琳华能跟着去,十有八九是顾明休在大夫人面前落了什么话。 马车一路晃悠,两盏茶的功夫便停在了安国侯府门口。 安国侯府不愧是侯府,光门口的两个大狮子便不是顾家所能比的。 是以,顾家的这辆青布小帷的马车,在一众豪华马车面前,也格外的显眼。 门房刚开始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走错了。 直到大夫人递了帖子上去,门房这才通报:“顾家夫人到。” 一句顾家夫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大夫人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定了定神才走了进去。 刚跨进门,便听到隐隐约约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这是哪个顾家” “还能是哪个不就是跟摄政王订亲的那个顾家。” “安国侯府老太君生辰怎么会邀请她们” 前面说话的人撇了撇嘴道:“以前自是不可能了,但现在,人家可是摄政王府的亲家。” 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大夫人几人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但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昂着头,朝着那些人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姜婉玉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她没兴趣,不代表别人没兴趣。 顾琳玉和顾琳华两人都不停的往周围张望。 顾琳华性子跳脱,看到什么,都拉着姜婉玉说。 姜婉玉刚开始还附和两句,到后面就只剩点头的份了。 而顾琳玉虽然也好奇,但却压制着,只时不时的偷偷往旁边看,保持着她一贯的淑女风范。 顾琳玉见两人这般,切了一声:“三姐姐,这些东西,四姐姐怕是见都没见过,你同她说,跟对牛弹琴有何分别” 姜婉玉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顾琳华白了顾琳玉一眼:“那你见过” 顾琳玉一噎。 她在顾家虽好吃好喝,可顾家终究太小了,这些好东西,她也不曾见过。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被姜婉玉给比下去。 “这是金丝蜜枣,产自梗阳,上好的金丝蜜枣色如琥珀,呈透明或半透明状,只供于宫中。”说到这里,姜婉玉拿了起一颗瞧了瞧,又道:“这些蜜枣虽色泽金黄,但比之琥珀还是差了些,虽同产自梗阳,却同供于宫中的并非一批。” 顾琳玉正准备说话,便听到姜婉玉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等她说完,顾琳华早己经一双星星眼似的看着她:“四妹妹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顾琳玉哼了一声:“一个乡下的土包子,能知道什么,不过信口胡绉罢了。” 姜婉玉也不与她争辩。 倒是顾琳华,听到这话,气鼓鼓的就想与她对质。 但这些她也不懂,心思一转,道:“四妹妹是不是信口胡诌我不知道,不过琳玉你这么懂,不若说说这是什么茶” 哼,不懂就问,谁不会 顾琳玉突然就红了眼眶,拽着大夫人的衣袖哭道:“三姐姐,我知道我不是顾家的血脉,可被换的时候,我也才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四姐姐都己经回来了,若不是担心母亲,我大可遂了三姐姐的心愿,早早离开顾家。” 顾琳华瞪大了眼:“”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不过就问了句是什么茶,怎么就扯到身世上去了 大夫人本就疼宠顾琳玉,见她掉眼泪,整个心就揪了起来。 但好歹还是顾着大面子,只压低了声音训斥道:“琳琅你这是做什么琳玉本就身子不好,你这样三番四次的针对她,是不是非要逼死她,你才甘愿” 姜婉玉: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 大夫人说完,又转头去哄顾琳玉。 姜婉玉同顾琳华对视一眼,前者是无奈,后者眼中更多的则是同情。 随后两人默契的往旁边挪了一点。 “这是顾家的三位小姐吧长的可真标致,想来顾夫人这些年定没少费心。” 两人刚挪完位置,便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姜婉玉撇了撇嘴,后宅妇人夸人,一般都是聪慧娴静,大方端庄,因为没有哪家大户娶妻,会着重于女子容貌。 这位妇人一上来,便夸她们长的好看,显然,是别有用心。 姜婉玉明白,大夫人却不明白,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她高兴极了:“夫人过奖了,不知夫人是” 妇人的目光在她们三人之中来回打量,犹如看一件商品似的。 这样的目光姜婉玉很不喜欢,但却没发作。 顾琳玉却颇为得意。 妇人听到大夫人问,笑道:“家夫乃通政司副使。” 通政司副使王和,姜婉玉对这个人很是有印象。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求赐死她的折子里,他写的最为激愤。 长玦拿着这些折子在她面前哭的时候,她顺手翻了翻,就翻到了王和的折子。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长玦不将她赐死,就是德不配位,不应该坐上那个位置。 长玦啊,她的小长玦,从呀呀学语,喊的第一声便是阿姐。 第13章 责怪 “原来是王夫人。”大夫人接到安国侯府的帖子后,便特意做了功课,哪家姓什么,官居何职,她都一一记了下来。 王夫人没料到大夫人居然知道她,随即一想,便又明白了,毕竟平日里想巴结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才问道:“不知顾夫人家的几位小姐,可许了人家” 今日出门,一是为安国侯府老太君贺寿,二则是为顾琳玉和顾琳华相看相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顾琳玉。 听到王夫人这般问,大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夫人说笑了,琳玉琳华尚且年幼,我还想多留她们两年。” 王夫人听到这话微微点头。 好歹还是知些事的。 随后拉着大夫人的手,一脸亲昵:“瞧妹妹这话说的,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还有留几年一说的。” 大夫人虽然背熟了朝中官员的家谱,可到底这种宴会还是第一次来,拘谨的厉害。 听到王夫人这话,也只是笑了笑。 王夫人见她这般,一度十分嫌弃,脸上却还是笑的一片明媚:“妹妹别介意,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也就有事说事了。” “姐姐哪里的话,你请讲。” 王夫人面上笑意不减,目光落在了顾琳华的身上:“这位小姐不知在家中行几” 大夫人并不笨,对王夫人一系列的探话,己经有了大概猜测,初听到她问顾琳华,心中虽有些不愉,却还是回道:“这是琳华,行三,年芳十四。” 王夫人一喜,忙道:“我就说今儿个一早出门怎么就碰上喜鹊叫呢,原来好事是在这里。”说完,拉着大夫人的手又近了一步:“妹妹,是这样的,家中犬子十九,尚未婚配,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王夫人说的直白,惹的大夫人怔了一下:“这” 她也没料到,这王夫人这般着急,大有在别人府上商量儿女婚事的意思。 王夫人见她怔了一下,赶紧又道:“妹妹既知我,那便应该知道,我家老爷可是正四品的官。” 言外之意,就是说这门亲事,到底是顾家高攀了。 话落,她松开了原本拉着大夫人的手,一脸倨敖的坐到了旁边。 显然,是想让大夫人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一见对方这态度,大夫人便知,她今儿若不能给个满意的答案,往少顾明休在朝中,怕是少不得被人使绊子。 总归,看上的也不是顾琳玉。 想到这里,大夫人抬起头,朝着王夫人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姜婉玉却抢先一步:“母亲,成亲不用三书六礼吗” 她状似不经意的一问,王夫人却尴尬的拧起了眉头,看着大夫人的眼神己有些不善。 大夫人赶紧将她往旁边一拉,笑道:“王夫人”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祖母还等着呢。” 大夫人才刚开口,便叫姜婉玉将话截断。 王家那个儿子,长年流恋烟花之地不说,还是个断袖,京中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知道王家的事,是以,没人敢与他家结亲。 这王夫人就是看顾家是新来的,所以想在顾家知晓这些事之前,将人娶回来。 毕竟生米煮成熟饭了,顾家就是事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王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如意算盘,碰到姜婉玉,着实是打不响了。 听她提起老夫人,大夫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朝着王夫人笑了笑道:“王家姐姐,这府中的儿女亲事,一向都是家中老太君做主,你看” 王夫人被落了脸面,脸色转了好几转,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离开了。 大夫人尴尬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琳琅你怎么回事” 姜婉玉抬起头看她。 “琳华乃庶出,能攀上王家这样的人家,己经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显然,对于这门亲事,大夫人是很满意的。 姜婉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三姐姐应该不会喜欢那王家公子的,再说,夫人有打听过王家公子吗她人品如何才学如何光凭着门弟,便草草结亲,若王家是个火坑呢”其实哪止是火坑,只要顾琳华嫁过去,便是万劫不覆。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从她回府,顾琳华对她多番照顾,有些情,欠了是要还的。 话落,她又转头看了顾琳华一眼:“三姐姐,你觉得呢” 顾琳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阻止这门亲事,但以她这些日 子对姜婉玉的了解,她觉得姜婉玉不会害她,便使劲点了点头:“母亲,我尚未及笄,婚事亦是不急的。” 大夫人虽是家中主母,可府中大事一向是老夫人做主,而顾琳华的生母,又与她不是一路人,若今日强行将这婚事说定,回去少不得被闹一番。 但事虽是这么个事,姜婉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王夫人的面子,顾明休后面少不得被人穿小鞋。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责备道:“王家能是什么火坑再者自古儿女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家岂是你我可以开罪的,你如今这般,叫你父亲在朝堂之上如何自处” 姜婉玉其实很想说一句,凭顾明休的官职,离朝堂尚有十万八千里呢,但今日之事,的确是得罪了王家。 得想个办法才是。 大夫人见她不回嘴,说了几句,渐渐的也没了声,心头却是失望至极,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跟前的,隔着一层。 临近中午,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镇国府才准备开席。 姜婉玉喝了些茶水,这会儿有些三急,便找了个小丫鬟准备去解决一下。 然而,刚出了会客厅,迎面便撞上一人。 姜婉玉鼻子被撞的生疼,正准备训斥两句,对方己经先一步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在姜婉玉脑中呯的一声便炸开了。 “公主,您没事吧” “公主,良药苦口,再说温仙女的药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 “公主,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子这就去杀了他。” “公主,婢子不走,死也不走。” 第14章 遇刺 姜婉玉猛的抬起头来,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声“青柳”也随着这份陌生消散。 “小姐,您没事吧”对面的人再次出声。 姜婉玉眼圈微红,摇了摇头。 旁边的丫鬟沉着脸:“你是哪个院调来的怎么这般毛手毛脚,若是冲撞了贵人,仔细你的皮。” 那丫鬟低着头,赶紧道歉:“婢子是大公子院里的,对不起” 旁边的丫鬟还想再说,却叫姜婉玉制止:“我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话落,那丫鬟朝着她福了福,这才绕过她往里面走去。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却瞟见那丫鬟左边脖颈处的一颗黑痣。 姜婉玉一愣神,转头就跟上了那个丫鬟。 原本给她带路的丫鬟见状,忙提醒:“小姐,净房要走这边。” 姜婉玉置若罔闻,三步并作两步便回了会客厅。 她站在进门位置四处张望,却始终没瞧见刚才那个丫鬟。 花蕊瞧见她,走了过来:“小姐,您不是去净房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婉玉没有回她:“你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丫鬟” “嗯”花蕊怔了一下:“什么样的丫鬟” 姜婉玉张了张了嘴,刚才一时情急,她并没有记住那丫鬟的样子。 但她知道,刚刚那个丫鬟就是青柳。 青柳会易容,但一般易容者只会修改脸上的样子,声音却很难改变。 刚才那丫鬟的声音与青柳的一模一样,而且青柳的脖颈处,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姜婉玉在会客厅转了一圈,下意识的去留意这里的每一个丫鬟,可始终没有再见过青柳。 她突然想到了刚才青柳说过,她是安国侯府大公子身边的丫鬟。 是不是找到柳承珏就可以找到青柳 姜婉玉起身,但随后又愣住了。 她现在模样变了,身份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姜婉玉。 青柳还会认识她吗 怔愣间,姜婉玉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几下,她低头看去,顾琳华朝着她努了努嘴。 她这才发现,因为她的突然起身,桌上的人全都一脸懵的看着她。 大夫人更是一脸不悦:“这些日子学的规矩也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还这般冒失。” 姜婉玉没有理会她,转头便离开了座位。 大夫人丢了脸面,怒斥:“站住” 姜婉玉却置若罔闻,急匆匆的便离开了。 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顾琳玉赶紧替她顺了顺气:“母亲,您别生气,姐姐许是突然有什么急事。” 大夫人咬牙:“这又不是在顾家,她能有什么急事果真是”没娘教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姜婉玉离开会客厅,花蕊也跟了上来,但还没走几步,便叫她支开了去。 青柳的身份,最好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只是她却忘了,这镇国侯府,她亦是第一次来,柳承珏住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 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人问下路,却看到侯府的护院,拿着武器从她身边匆匆跑过。 姜婉玉心头一跳,一把扯住一个护院:“出什么事了” 护院被她拉了一个趔趄,“有人刺杀摄政王。” 姜婉玉一怔,护院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跑了开去。 晏洹被刺杀 姜婉玉莫名的想到了青柳。 她跟在护院的身后,一路小跑过去,果然看到被众护院围在中间的两人。 一人是晏洹身边的护卫寒剑,一人便是之前她撞到的丫鬟。 青柳 她在心中呐喊。 可打的火热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姜婉玉的心随着青柳的动作,揪成了一团。 她与青柳相伴多年,名义上是主仆,可她在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姐姐。 也怪她,以为把她们安全送出京都,就能保下她们的性命。 她早该想到的 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让姜婉玉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婉玉瞪大了眼,却发现,是寒剑不敌,被青柳划开了左手臂。 她稍稍松了口气, 趁着这个空档,青柳一个轻跃,提剑便朝着旁边的晏洹刺去。 姜婉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那剑就要划破晏洹的脖子,却叫他身旁的青夜挡了下来。 身后的寒剑见状,马上从后面攻了过来。 以一敌二 前后夹击 青柳会死的。 想到这个可能,姜婉玉一颗心焦躁了起来。 她不能让青柳死。 这是姜婉玉挡在青柳剑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瞬,她己经站在了青柳的剑前。 看到这一幕,众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然而就这个愣神的空档,青柳却是剑势一收,直接跃过墙头,消失在了安国侯府。 青夜和寒剑回过神来,立即追了上去。 “不用去了。” 两人身形一顿,齐齐的回头看着他。 却见姜婉玉此刻正倒在晏洹的怀里,看样子己是晕了过去。 “爷”两人齐声。 晏洹目光落在了怀中的姜婉玉脸上。 “先回去再说。” 两人抱拳,随后青夜主动上前,想要接过晏洹怀中的姜婉玉。 然还未开口,便叫寒剑一把拉了回来:“你不是脑子缺根筋” 青夜不解的看着他。 寒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可是咱家爷未过门的媳妇儿,哪有媳妇儿给别人抱的道理” 青夜恍然,随后默默的走到了晏洹的身后。 自然也就忽略了晏洹那微微泛红的耳根。 “摄政王” 安国侯柳靖的声音响了起来。 晏洹微顿。 又听他道:“今日之事” 摄政王在他府上遇刺,虽说没伤到人,可若真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一番,他这安国侯府怕是难保了。 晏洹背对着他,看不清喜怒:“今日这刺客虽是冲着本王来的,但她如何混进安国侯府的,柳侯怕是还要好生查查府上了。” 安国侯听到这话,却是松了口气,躬身道:“王爷放心,此事本侯一定彻查,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晏洹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才出了安国侯府。 见他离开,安国侯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对晏洹的承认,不耐的挥了挥手:“去将府上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 第15章 果真疯魔了 姜婉玉醒来的时候,天己经黑了。 屋里没有掌灯,但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闻着很是熟悉。 门口有很轻的说话声,姜婉玉光着脚下了床。 但她显然不熟悉这屋里的摆设,才刚走没两步,便一脚踢到了椅子上:“嘶” 姜婉玉蹲下身,捂着脚,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屋外的人似听到动静,推开了门:“醒了” 是晏洹的声音。 屋里的灯很快亮起,晏洹瞧着她的样子,轻笑一声:“屋外有人守着,醒了怎么不叫一声” 姜婉玉从那阵疼里缓了过来,站起身:“我怎么在你家” 晏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水,往前推了推:“你不记得了” 姜婉玉拧眉,手却自然而然的将茶水端了起来:“唔,记起来了。”喝完又放了回去:“但你可以将我送回去啊,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她的话,令晏洹耳根微红,他别过脸去:“你晕了,抱你回去,名声不好。” “有马车。” 晏洹这下不止是耳根红了,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好在屋里的光线并不很好,是以,他这番囧态才没叫姜婉玉瞧见。 他正了正色:“你现在醒了可以自己回去了。” 说完,竟像是有些恼了,转头推着轮椅便走。 姜婉玉看着他转瞬便消失的背影,不明所以:“怎么他倒像是恼了” 晏洹出了房门,才记起来正事,可这个时候调头回去,依着姜婉玉的个性,怕是少不得堵上他两句。 “去厨房那边看看,晚饭好了,就直接送到这边来。” 边上的人领了话,转头便走。 “爷,回书房吗” 青夜见他在这里不动了,不由的问了起来。 晏洹没吱声。 不多时厨房送饭的人来了,晏洹这才推着轮椅跟了进去。 原是想跟顾四小姐一起用饭。 青夜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起来:“爷,您” “闭嘴”然而,不等青夜说出来,晏洹便瞪了他一眼。 青夜摸了摸鼻子,乖乖的站到了一旁当个隐形人。 午饭本就没怎么用,又昏迷了一下午,姜婉玉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等摆好,便开始动了筷子。 晏洹瞧她着急的样子,拧了拧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她虽然急,但吃相却极好。 细嚼慢咽,便是筷子碰到碗的声音都一点没有。 这倒是奇了。 “我知道我长的好看,可摄政王你也不必这般一直盯着我看啊,你再这样看下去,我食欲都叫你看没了。”晏洹想的入神,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直到姜婉玉说话,方才回过神来。 一瞬间,脸又红了。 姜婉玉觉得新奇,忍不住放下了筷子:“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晏洹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忙端起一边的汤喝了一口,可那汤刚从锅里盛出来不及,汤的厉害。 这么一下子,若不是他腿脚不方便,怕是早就跳起来了。 还好姜婉玉反应快,端起之前的茶水,便递到了他唇边:“快喝一口。” 晏洹赶紧喝了一口,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一般。 等到他喝完,姜婉玉这才坐了回去:“咦” 晏洹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姜婉玉赶紧摇头。 晏洹拧眉,目光落在她脸上,大有她不说,他便一直盯着她,盯到她说为止的意思。 姜婉玉一直叫他这么看着,很快便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坚持要问的,我本来不想说的。” 晏洹不语,但那表情却像是在说:“赶紧的。” 姜婉玉扫了一眼方才的茶杯。 晏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她道:“你刚才喝的水,是我之前没喝完的。” 晏洹紧紧的抿着唇。 姜婉玉见势不妙,赶紧道:“我那也是一时心急,不能怪我的。” 看着她那怂叽叽的表情,晏洹突然发现,他好像不止不生气,心里还很平静的接受了。 一时间突然有些自我怀疑了。 姜婉玉见他不说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与 晏洹争锋多年,又怎会不知他这洁癖的毛病。 那杯茶,她就是故意的。 只是没想到,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难不成,她重生一回,晏南池连性子都改了 抱着这个怀疑,姜婉玉又扒了两口饭,便宣称饱了。 晏洹摆了摆手,桌上的残羹剩饭便叫人收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挡住那刺客” 姜婉玉心头咯噔一声,还是来了。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晏洹:“因为你是我未来夫君啊。” “咳,咳” 晏洹耳根子迅速蹿红,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严肃。 青夜和寒剑前后夹击,那刺客不死也得被擒,可就因为她的出现,竟让她跑了。 “你救了那刺客一命。” “嗯” 姜婉玉愣了一下,随后大惊,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不停的绞着衣角,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将落不落:“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她朝着你刺过来,你,你又不能动,我就想着替你挡了,反正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皮糙肉厚,那么小的一柄剑,被它划一下,养几天就好了。” 晏洹不语,可表情却依旧严肃。 姜婉玉悄悄的抬头瞄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来:“你要相信我”她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腿上锤了两拳:“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晏洹瞧着她的样子,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可屋里陡然松下来的气氛,让姜婉玉明白,今晚这一关,应当是过了。 “收拾一下,我让青夜送你回去。” 姜婉玉猛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相信我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水,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晏洹深吸一口气,转身推着轮椅走了。 姜婉玉突然就高兴起来:“你相信我了,太好了。” 晏洹走出好远,依旧能听到她的声音,牵了牵唇角。 他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呢 果真是疯魔了。 青夜把姜婉玉送到顾家门口,便走了。 姜婉玉敲了敲门,门房看到是她,忙将她放了进来。 刚进门,便有婆子迎了上来:“四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第16章 请家法 大夫人的院子叫秋亭院。 姜婉玉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上首脸色愠怒的大夫人。 “夫人。” 她屈膝。 “跪下”大夫人张口便开始喝斥。 姜婉玉拧眉,却是半分要跪的意思都没有:“夫人,请问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大夫人看着她这副看似不知,却莫名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来气,站起身怒道:“你知不知道女子名声有多重要” 姜婉玉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夜不归宿”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夜不归宿不是说的整夜都不回来可她没有整夜都不回来啊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大夫人一噎,脸上怒气更甚:“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婉玉继续点头:“亥时一刻。” 大夫人见她这般,冷笑一声:“你倒还知道。” 姜婉玉点头:“夫人喊我过来若是只问时辰的话,那问你院里的丫鬟婆子还更快些,毕竟我不一定每次都回来的这么准时。” 大夫人气的仰倒,正准备说话,就见姜婉玉又道:“夫人若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说罢,竟是不打算理会大夫人,便直接往外走去。 大夫人彻底怒了:“你站住” 姜婉玉停下,转头看着她。 大夫人上前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张口便开始数落:“你瞧瞧哪家的小娘子像你这般大半夜的才回府若是传出去,顾家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姜婉玉不以为意:“知道这事儿的都是府上的下人,她们的身契都在夫人您的手里握着,只要您一句话,谁敢出去多半句嘴” “再说,您说我丢了顾家的脸,我同我未婚夫婿在一起,丢的什么脸” “倒是夫人您,我一回府您便嚷嚷的恨不得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大夫人怔住。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 可是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姜婉玉见她这般,勾了勾唇,就准备走。 “姐姐,母亲这也是为你好,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惹得她伤心再说当年的事,也不是母亲的错,你也不能全把责任怪到母亲头上呀。”顾琳玉一只手扶着大夫人,一只手放在她背后不停的替她顺气。 姜婉玉看着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笑了笑:“顾琳玉,顾家赐你个姓,你还真当自个儿是顾家人了我们母女俩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 她本不想说这些话,可这恼人的苍蝇每次都烦的很。 顾琳玉听着这话,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最后,却只是低下头去,低声啜泣。 她一哭,大夫人看着姜婉玉的眼神都带了刀子:“来人。” 话落,门外走进来四个仆妇。 “请家法。” 听到大夫人的话,低着头的四个仆妇互看一眼,都稍稍犹豫了一下。 大夫人气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怎么这府上我说话都不听了吗” 四个仆妇慌忙退了出去。 站在大夫人身边的丁嬷嬷赶紧劝道:“夫人,请不得啊。” 大夫人冷哼一声:“怎么就请不得了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我今天非得要好好治治她。” 丁嬷嬷弯腰压低了声音:“四小姐现在可是养在老夫人身边,您这边请了家法,老太太那边您可不好交代啊。” 大夫人怔了一下,随后却是冷了神色:“我教训自己女儿也不成了” 丁嬷嬷在她身边伺侯多年,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夫人诶,不是不成,可您好歹得给老太太留点脸面。” 大夫人却是不作声,但也咬着请家法没有松口。 丁嬷嬷瞧着这势头不好,忙给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打了眼色。 顾琳玉还在抹泪,瞧见大夫人紧坚定不移的请了家法,心里乐开了花。 随后朝着姜婉玉看去。 本以为她会吓的花容失色,却不曾想,姜婉玉还是那副样子,半分紧张都没有。 顾琳玉心中冷哼一声:“让你装,看你等下还怎么装的出来。” 可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泪眼朦胧的样子:“母亲,这府中家法,向来都是对男儿,姐姐哪里受的住。” 大夫人心头微动。 顾琳玉一瞧,马上又道:“其实玉儿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只要姐姐能平息心 里的怒气,玉儿做什么都肯的,更何况,玉儿本就不是顾家人。” 她说完,又低声的啜泣起来。 姜婉玉真的听的烦死了。 “你说够了没有” “顾琳琅” 姜婉玉话刚落,大夫人便吼了出来。 “玉儿不是顾家人又怎么样那她也是我女儿,倒是你,平白贴着顾家的姓,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你是我生的又怎么样如此没有教养,我倒不如没有生过你。” “啪” 大夫人刚说完,便感觉脸上一疼。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母亲。” 老夫人面若寒霜,扶着顾嬷嬷的手坐到了上坐:“琳琅,过来。” 姜婉玉红着眼走了过去。 老夫人摸着那依旧粗糙的手,叹了口气:“你受委屈了。” 姜婉玉那将落不落的眼泪,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 “老大媳妇儿。” 当着这么些晚辈的面,挨了打,大夫人今晚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她捂着脸,闷闷的应了一声:“母亲。” “脸上可疼” 大夫人点头。 “那可恨我”老夫人又问。 大夫人低眉:“媳妇儿不敢。” 老夫人点点头:“不敢,那就是恨了。” 大夫人抬起头看着她,想要解释,老夫人却摆了摆手:“你我虽是一家人,可你并非我生养,我打你一巴掌,你恨我,记仇都理所应当。” 大夫人又想说话,老夫人却接着道:“可琳琅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因为从小没养在身边,你说请家法就请家法,她可犯了什么大错” “她”大夫人张了张嘴,可实再是想不出姜婉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老夫人知是如此,又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当年的事,不怪琳玉,不怪你,那怪谁怪琳琅吗你莫不是忘记了,她那会儿也才刚出生,她又做错了什么” 第17章 回来了 京都今年的初夏格外多雨。 细雨绵绵,倒像是回了初春时节,空气粘粘腻腻,莫名的多了一股子忧愁。 藏玉楼里早早的便熄了灯,可姜婉玉躺在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睡。 距去安国侯府祝寿己过去三日,可青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按道理不应该啊 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一时间脱不开身 还是说青柳真的不记得她了。 连她们之间的特殊手势都不记得了。 亦或是 姜婉玉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抛却,叹了口气,翻身平躺在了床上。 然而,才刚转过来,就发现她的床顶有个人。 四目相对,姜婉玉惊了一下:“啊唔” 还不等她叫出声,那人己经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闭嘴” 冷冽又熟悉的语气,姜婉玉心头的那点兴奋劲儿都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了,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放开再说。 对面的人拧眉,稍作犹豫却还是放开了她。 “青柳” 姜婉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喊了她的名字。 青柳神色突变,下一瞬,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是谁” 姜婉玉叫她掐的差点背过气去,忙道:“你先,放,放开我。” 青柳不肯松手。 姜婉玉脸色涨红,呼吸一下都觉得喉咙生疼生疼的:“你这个样子,我没办法说。” 青柳有些犹豫。 她的身份,是死罪 可不等她想好,外间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小姐,你怎么了” 显然,刚才的那声惊呼,被花蕊听到了。 青柳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 姜婉玉点了点头。 两人像是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青柳放开了她,姜婉玉轻咳两声:“没事,做了个噩梦惊醒了。” “那婢子进来给你换身衣裳,你再睡吧” 青柳扭头看了她一眼。 姜婉玉赶紧道:“不用,你去休息吧,我己经睡了。” “那好吧,你若是有事再唤我。” 脚步声远去,姜婉玉赶在青柳动手前,赶紧开口:“你先听我说。” 青柳盯着她,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叫青柳,又怎么知道那个特殊的手势。” 青柳依旧不语,可看着姜婉玉的双眼,却在无形中给她施加压力。 “青柳,用我教你的办法来对付我,是没用的。” 青柳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公主己经没了。”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凶狠的看着姜婉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姜婉玉瞧她这般,莫名的有些心疼:“我本以为将你们送出京都,你们就能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有些自嘲:“我早该想到的。” 青柳听着她好像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可心里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有个猜想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但却始终不敢相信。 姜婉玉见状,又问道:“师父她,还住在那里吗” 此言一出,青柳终于崩不住了,眼泪唰的一下就下了来:“公主,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 姜婉玉抓着她的手,郑重又严肃。 青柳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抓着她不肯松手。 姜婉玉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唯一想做的,能做的,便是替她报仇。 杀了晏洹,她便去守着公主。 安国侯府的刺杀不是第一次。 她想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她日日守着,总有一天,她定会给公主报了这个仇。 可她没料到,公主回来了。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只是,公主你怎么会变成这顾家的女儿的” 姜婉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喝下毒酒后,再醒来,己经成了现在的顾琳琅了。” “乘风他们还好吧” 青柳摇头:“婢子同乘风他们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那现在京都就你一个人” “还有温仙女。” “婢子同乘风走散后,就直接回了京都找了温仙女,现在就暂时住在她那里。” 青柳口中的温仙女便是她的师父温词,也是大齐第一神医。 温词在京都她是一直都知道的,回顾家后,第一次出门,她本就是去寻她的,只是没料到路上会撞马,横生枝节,这才把这事儿搁了下来。 只是温词向来不问世事,就算是对着她这个徒弟,也时常没句好话,能收留青柳倒在她意料之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了解了大概现状之后,姜婉玉便让青柳先回去。 “那婢子还能跟在公主身边吗” 姜婉玉想了想:“你先回去,天亮后我去寻你。” 她现在身边就花蕊一个丫鬟,再添一个,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添人也得有个名头,不可能大半夜的多个人出来。 再者青柳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有她跟着,她也安心些。 青柳闻言,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临了,又道:“公主,还有一事。” 姜婉玉看着她。 “行刺那日看到公主的手势,婢子本是当晚就想过来的,只是公主住的地方一直有人守着,婢子怕是个圈套,所以,才等了三日,趁着今日那守着的人不在了,才溜进来的。” 姜婉玉神色凝重。 她成为顾琳琅之后,除了与顾琳玉有些不愉之外,与别人都甚少来往。 若说谁会派人盯着她,有这个心思和能力的,那便只有晏南池了。 想到这里,姜婉玉牵了牵唇角,看来,想要骗过他,还是有点难。 也亏的青柳聪明,不然,怕是要叫他抓个正着了。 青柳见她不说话:“公主,您是不是被什么人盯上了要不要婢子去”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姜婉玉笑道:“没什么事,明日过后再说。” 青柳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跃出窗口,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 姜婉玉起了个大早。 陪着老夫人用了饭,便直言要出去逛逛。 自从前日大夫人请了家法的事过后,老夫人对她的包容又多了一层:“银子可带够了” 姜婉玉点头,眉眼弯弯的:“带了,都叫花蕊装着呢。” 老夫人闻言,这才放了她们离开。 出了顾家,姜婉玉便直奔温词住的桃李街。 “谁呀” “温仙女在吗” 第18章 头一份 姜婉玉拜温词为师时,温词嫌弃师父这个称呼把她喊的太老。 又自诩长相美若天仙,是以,便有了温仙女这个称呼。 温词对此相当满意。 所以,青柳便一直称她为温仙女。 但这个称呼只仅限于在姜婉玉面前。 屋里的人听到温仙女这个称呼,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随后门被打开,温词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出现在姜婉玉面前。 姜婉玉笑了笑,朝着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温词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谁都欠她五百两的样子:“进来吧。” 姜婉玉走了进去。 大门一关,温词那脸色就像是六月的天一样,马上就变了个样,拉着姜婉玉上下仔细瞧了瞧:“怎么挑了这么个人长的跟个豆芽菜似的,又瘦又小还黄不拉叽的。” 姜婉玉一噎。 心知青柳昨晚回来,定是同她说起了她借尸还魂一事:“难不成这事儿还得跟选秀似的,高矮胖瘦由着我挑” 昨夜青柳问了她要不要告诉温词这个事。 她原本的想法是不太想告诉温词的,毕竟借尸还魂这个事,太过于匪夷所思。 温词这个人的性格又有些琢磨不透,她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想着索性暂时不告诉她。 可青柳有句话说的对,她与温词师徒多年,温词这人虽嘴上不饶人,但却是打心眼儿里疼她。 这事儿若是瞒了她,往后算起账来,可有得她受的。 而且以她对温泀的了解,若她以后知晓了真相,怕是这辈子想再见她,都难了。 温词闻言,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又道:“算了,有我在,总能养回来的,大不了就是费点事。” 姜婉玉笑了笑道:“话先说在前头,我现在可是没钱,这顾家一穷二白的,这药钱你得先垫着。” 温词白了她一眼:“说的好像你有钱的时候就给过似的。” 姜婉玉额头跳了跳:“那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是我不给,你别赖着我。” 温词哼了一声,转头拨了拨罐子里的药:“要我跟着吗” 嗯 姜婉玉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却发现她眼圈有些微微泛红。 她抱着长玦登基的时候才十二岁,认识温词的时候十三岁,到如今九年整。 温词在她的印象中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虽然这个世外高人,除了医术以外,没一样靠谱的。 但也从未见她居于人下。 如今她一穷二白了,她反倒主动要求跟着她了。 说不震惊是假的。 温词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你以前是公主,什么都不缺,跟着你又立不了功,如今你一穷二白,以后起事成功了,我好歹能混个从龙之功,说不定还能弄个官当一当。”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女子入朝,这大齐开国,我应该是头一份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姜婉玉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暂时不用了,有青柳就行,她身手再好也不能连着带两个累赘。” 果然她们都是不太适合煽情的人。 温词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熬好的药推到她面前:“这具身体底子不太好,先把这个喝了。” 姜婉玉苦着脸:“好歹是第一次见,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一上来就喝这苦兮兮的药。 温词见她这般,伸手就要将药碗拿走:“不喝拉倒。” 姜婉玉赶紧两口喝完:“这下行了吧。” 青柳忙递了个蜜饯过来。 姜婉玉含着,方才觉得那股子苦味散了些。 喝完药,温词又拿了个盒子给她,催促道:“赶紧走。” 姜婉玉接过盒子掂了掂,还有些重量:“这里面是什么” 温词埋着头:“自己回去看。” 说完,便推着姜婉玉往外走。 姜婉玉被她半推半搡弄到了门外,直到大门被关上,才无奈的朝着青柳笑了笑。 “那我走了。” 院子里的人没吭声。 姜婉玉抱着盒子,领着青柳这才朝着和花蕊约好的地方去了。 远远的姜婉玉便看到了花蕊:“花蕊。” 花蕊闻声,笑着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为了去见温词特意支开了花蕊。 “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一下。”说完,指了指旁边的青柳:“这是青柳,我新收的丫鬟。” 花蕊看了青柳一眼,突然就有种她的饭碗要被抢的想法冒了出来。 是以,看着青柳的眼神莫名的就带了些敌意。 把姜婉玉往旁边拉了拉,小声道:“小姐,你想要丫鬟,回去再叫老夫人给你找一个就好了,哪能在外面随便找,又不知根又不知底的,万一她存了别的心思怎么办” 姜婉玉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这青柳刚在那边卖身葬父,我见她可怜,便给了她银子买了她,你看卖身契都在我手上,怕什么。” 花蕊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顾家做事。 卖身葬父的事情,也就听说书的时候听过,没想到还真的有。 这下刚升起的那几分敌意一下子就没了,看着青柳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原来你那么惨啊。” 青柳除了对姜婉玉和她以前身边的那些人以外,对别的人基本上都是冷冷的。 听到花蕊的话,却破天荒的应了一声:“还好。” 她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对于有爹没爹,实再是想不起来。 呃 花蕊听到这个,却以为她是故作坚强,忙安慰道:“你别怕,回去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小姐人很好的,老夫人也很好。” 青柳还是第一次见到话这么多的丫鬟。 从遇到她开始,到回顾家的一路上,她就没有停过。 直到回到藏玉楼,姜婉玉说要休息,才终于将人打发走了。 姜婉玉躺到床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青柳笑着端了水过来替她擦脸:“公,小姐,韩大家的死,你可有怀疑的人” 姜婉玉怔了一下,摇头:“那韩墨虽是文学大家,可与我见面次数不过尔尔,当初他死后,我很快就被赐死,个中真相,想查当时也是来不及。” 青柳叹了口气:“那会儿来不及查,这会儿想查,可就难了。” 姜婉玉摊了摊手:“谁说不是呢。” 这身份,当真憋屈。 第19章 小心眼 韩墨是大齐公认的文学大家。 姜婉玉记得他死的那日,是长玦召了他进宫。 至于后来他怎么会死在她的栖梧宫,姜婉玉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才会瞒过了她的人。 她手底下的人除了青柳,还有乘风c亥北c元徽c舟思四人。 这四人虽不如青柳从小便跟着她,但亦绝无可能背叛她。 那除了他们,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这会儿她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去查这个人了。 唯一的入口,便只能从韩墨这边入手。 韩墨不在了,和他有关系的人总还在。 只要有人在,不怕查不到蛛丝马迹。 “小姐,老夫人传话,让您去一趟主院。” 思路被打断,姜婉玉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服,领着花蕊便去了主院。 门口的小丫鬟替她打了帘子:“祖母,您寻我” 她蹦蹦跳跳的进了屋,直奔老夫人过去。 老夫人瞧她这般,佯怒道:“学了这些日子的规矩,也不见长进,见了摄政王,也不知道见礼。” 姜婉玉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晏洹,她撅着嘴,看了晏洹一眼:“他是我未来的夫君,那我们以后便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还要见礼吗” 老夫人一噎:“这摄政王同” “不必”老夫人话没说完,便叫晏洹打断。 “以后见我都可不必行礼。”他早就看出来了,姜婉玉好像对给他见礼这事,极为排斥。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既然她不想,那便不见了。 见晏洹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好再说,只嗔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呀。” 姜婉玉笑了起来,随后拽着老夫人的衣袖撒娇:“哎呀,祖母” 见她这般,老夫人整颗心都软了,笑的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拿你没办法。” 姜婉玉笑着,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到晏洹的身上。 这人今日也不知道干什么来了。 正想着,老夫人倒是替她解了这个疑惑:“琳琅,后日乃大乘寺的祈福日,摄政王想邀你同往。”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婉玉瞧了晏洹一眼,撅了撅嘴:“可琳琅想在家陪祖母。”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说什么胡话,你与摄政王将来是要成一家人的,如今趁着未成亲,多接触接触培养感情。” 姜婉玉见推不掉,只好应下了:“那好吧。” 见她应了,老夫人这又道:“琳琅性子顽皮,路上摄政王还得多担待些了。” 晏洹点头:“应该的。”末了又道:“上次安国侯府,顾小姐对洹有救命之恩,洹今日过来,除了后日祈福的事,最紧要的还是多谢顾小姐那日的救命之恩。” 他将救命之恩四个字咬的极重。 姜婉玉摆了摆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小事,不值一提。” 晏洹见她这打蛇顺杆上的样子,咬了咬牙:“于顾小姐是小事,于洹可并非小事。”毕竟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听的老夫人直皱眉:“怎么回事” 姜婉玉坐在旁边,小声的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虽说的轻描淡写,可老夫人还是担忧的厉害:“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可有伤着哪” 姜婉玉笑了笑道:“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跟您说了,又惹得您担心不是。” 老夫人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你呀” 她可是记得姜婉玉那日就因为太晚回府,还差点让李氏请了家法。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容,老夫人莫名的心疼了一下,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往后做事可得三思着才行,莫由着性子往前冲,多想想祖母。” 姜婉玉知老夫人是真的担心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祖母放心,琳琅记下了。” 得了话,老夫人又说了几句,便回了房,留下晏洹同姜婉玉两人私处。 “你可真小心眼。” 出了主院,姜婉玉瞬间便怼上了晏洹。 晏洹推着轮椅往前走:“顾小姐此话怎讲” 姜婉玉哼了一声,跑到他前面,双手叉着腰:“明知道祖母担心我,还将那天的事说与她听,不就是报复我给你喝了我没喝完的水吗。 ” “我那也是一时情急,又不是故意的。” 晏洹抬起头看着她,夕阳下,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女子双手叉着腰,因为生气,两颊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戳一下。 “噗” 一声轻响。 晏洹回过神来,而他的手还放在姜婉玉的脸上。 姜婉玉瞪大了双眼,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晏洹赶紧收回手,轻咳两声,掩饰着尴尬。 “那个我先回去了,后日一早我让寒剑过来接你。” 说完,便推着轮椅急匆匆的往外走。 姜婉玉回神,晏洹己经不见了踪影。 她哼了两声,发誓下次一定要剁了他那只爪子。 回到藏玉楼,青柳己经回来了。 姜婉玉支了花蕊去拿饭:“怎么样了” “婢子去看过了,那庄清还住在玉堂街。”末了又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姜婉玉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你先让人盯着,今晚我们再去一趟。” 庄清是韩墨唯一的关门弟子,若说韩墨之死,谁最有可能知道真相,那必定是庄清了。 青柳应声,又道:“婢子今日过去的时候,发现庄清那边也有人盯着。” 姜婉玉拧眉:“看到是谁了吗” 青柳摇头:“那人藏的隐秘,婢子怕被他发现,只在外围转了转,中途看到那庄清出来过一回。” “那今晚还去吗” 姜婉玉想了想:“先看着,晚些时候再说。” 青柳应下,正准备说话,廊下响起了脚步声,她赶紧收了声。 “小姐,饭来了。” 花蕊挑了帘子,身后跟着几个送饭的丫鬟。 姜婉玉朝着青柳使了个眼色,她便自发的退了出去。 花蕊怔了一下,她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20章 死了 是夜 玉堂街的庄家书房里,多了两个黑色的身影。 两人拿着火折子,不停的在书架和抽屉里翻找着。 突然其中一人像是翻到什么,拿着手中的书,朝着另一人晃了晃:“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原来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婉玉和青柳。 姜婉玉接过青柳递过来的书册,翻了翻,上面每一页都写了日期,日期后则是写着一首诗。 这些诗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古诗,倒像是东一句西一句填上的。 姜婉玉想了想,将书塞进了怀里:“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青柳点头,又翻找了起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两人找了半天,除了刚开始青柳翻到的那本书,再也没找到别的。 姜婉玉朝着青柳做了个走的手势,两人趁着夜色,便又悄悄的离开了庄家。 回到顾家,姜婉玉将那本书又拿出来看了看,可依旧看不明白。 青柳灵光一闪,突然道:“公主,婢子记得以前您提过一种记账的方法,就是以诗代替,这上面有日期,有诗句,会不会就是您说过的那种记账方法” 姜婉玉一喜:“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了。” 随后她拿着书又翻了翻,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对应的数字。 只是光有数字和日期,她也猜不透这册子上所记载的到底是关于什么的银两。 夜色渐浓,书册的事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姜婉玉翻了一会儿,便打发青柳睡去了。 翌日 姜婉玉是被议论声吵醒的。 她睡眼朦胧的从床上走下来:“青柳。” 青柳闻声,端着水推门走了进来:“小姐,庄清死了。” 姜婉玉瞬间便没了睡意。 她抬起头看着青柳。 青柳正拧着帕子:“今早的消息。” 姜婉玉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让她思路清晰不少:“怎么死的” “据说是自杀。” 姜婉玉拧眉。 她还是静阳的时候,就见过庄清,此人才学有,比之韩墨却相去甚远,但心高气傲是真。 放眼整个大齐,能入他眼的没有几人,这样的人,极为惜命,不会自杀。 而且韩墨死后,庄清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在众多学子心中,自是顶替了韩墨的位置。 一句文学大家带来的好处,庄清绝不会舍弃。 结合来看,庄清的死,十有八九是他杀了。 “收拾下,我们出趟门。” 青柳会意,替她换了衣裳,便直接出了门。 花蕊站在台阶上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唇。 姜婉玉到的时候,庄家门前己经挂起了白幡。 她在门外转了转,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进去。 她与庄清并不认识,贸然进去,叫人认出来了倒是不太好。 别人她都不担心,她怕的是碰上晏洹,到时候不好解释。 毕竟喜事还好,她还能说沾沾喜气,这丧事,总不能说沾沾晦气吧 正想着,就瞧见不远去晏洹领着青夜朝这边过来了。 姜婉玉灵机一动,主动朝着晏洹走了过去:“洹洹。” 晏洹耳根一红,猛的咳了起来。 青夜赶紧问道:“爷,怎么了”他嘴上这么问着,可那肩膀一怂一怂的,一看就知道在偷笑。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爷被人叫洹洹,等下他回去定要同寒剑说说。 晏洹摇头,脸上却是烧的厉害,连头都不敢抬了。 姜婉玉见他一直咳,又问道:“洹洹,你怎么样了” 第一声没有防备,第二次听着显然要好多上,晏洹正了正色,抬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婉玉没有回答,反问道:“这家谁过世了啊” 晏洹朝着庄家门口看了一眼:“没什么事,就快回去,免得老夫人担心。” 姜婉玉哦了一声:“你是要进去吗” 晏洹点头。 “那可以带我一起吗” 晏洹猛的抬起头看她。 对上的却是一双想要探索的眼。 那眼中没有心机,澄澈透明,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只是这死人有什么好奇的 晏洹想不明白,却还 是点了点头:“等会儿若是害怕,便叫青夜送你回去。” 说完,便先一步往庄家行去。 姜婉玉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青夜却发现了异常。 常年习武之人比之不习武的人脚步略轻。 姜婉玉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花蕊便是。 但今日这人脚步不似花蕊那般重,显然,是个高手。 青夜想到这里,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瞬间崩紧了神经。 显然,他认出了青柳。 “顾小姐何时换了丫鬟” 姜婉玉扭头看去,随后极为开心的道:“咦,你发现了呀” 晏洹听到两人的话,同时也发现了跟在姜婉玉身后的青柳。 他一把将姜婉玉拉到了他的右侧:“你想做什么” 青柳看着他的动作,冷着脸:“你放心,我若想对她动手,不必等到你发现。” 晏洹闻言,这才发现,他刚才有些紧张过头了。 青柳又道:“我不过想借她的身份,查出害死公主的人。” 姜婉玉是晏洹的未婚妻,这个身份虽然现在不太好使,可等到她与晏洹成亲,这个身份便是一个便利。 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大都认识青柳,她不可能去到他们府上。 所以,姜婉玉便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洹洹你认识青柳” 旁边的姜婉玉听着他们的话,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晏洹撞上她那如小鹿一般的眼睛,心头瞬间被填满,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只是青夜见她功夫不错,让她好好保护你。” 姜婉玉撅着嘴,把头发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们说什么公主的。” 丝滑的触感从手中消失,晏洹正了正神色,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听错了。” 姜婉玉抬起头看了青柳一眼。 青柳亦是没有理她。 这让晏洹更加相信了青柳的话。 “走了,不是要进去吗” 姜婉玉闻言,立即跟了上去。 第21章 遗书都是感谢 庄府外面挂了白,府内却是冷冷清清。 庄夫人领着庄清的一双儿女守在花厅里。 庄清是突然死亡,显然庄家还未来的及通知家中亲戚。 花厅外搭了个棚子,里面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架子上铺了白布,白布底下印出个人形,应当就是庄清的尸体了。 棚子周围被官兵围住了。 显然,庄家报了官。 姜婉玉跟在晏洹身后走了进去。 有眼尖的发现了他:“摄政王。” 晏洹颔首:“这是京兆府的推官刘文科刘大人。”末了又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刘文科朝着棚子里看了一眼:“庄大人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寅时中至寅时末,致死原因是中毒。” 他说完指了指旁边桌上摆着的一个茶杯:“这茶水里加了砒霜。”末了又道:“依目前的证据来看,应当是自杀。” 姜婉玉伸长了脖子去看。 却叫晏洹一把捂住了眼。 “不是他杀” 刘文科摇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摄政王与下官来。” 话落,他己经先一步往里面走去。 姜婉玉也也跟在了后面。 过了垂花门,再绕过回廊,刘文科停在了一处门外:“据庄家人所言,他们是一早发现庄清死在书房里的。” “书房里下官勘察过,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庄清死的时候,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的,嘴唇乌紫,七窍流血,除了中毒,身上也没有别的伤痕。” “而且书房的门窗皆完好,据庄家的下人说,是奉了庄夫人的命,来唤庄清用早饭,才发现他己经死去多时。” “寅时,那不正是睡觉的时候吗他怎么会在书房里” 昨晚她同青柳出现在庄家书房的时间大概是寅时初,按刘文科的说法,就是她们刚离开,便有人在这里杀死了庄清。 听到姜婉玉的话,刘文科抬头看了她一眼。 “刘大人但说无妨。”显然晏洹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刘文科点头,又道:“这点,庄夫人己经说过了,说昨日半夜庄清突然被噩梦惊醒睡不着,便起身去了书房。” “这也只是庄夫人的说词,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也不可信啊。” 姜婉玉目光在书房里移动,听到刘文科的话,忍不住道。 刘文科点头,道:“确实,不过下官判断自杀还有几点原因,一c据庄夫人说,庄清前几天去药房买过药,下官召药房的伙计问了,买的就是砒霜,二c书房里没有破坏的痕迹,庄清身上也没有伤,三就是,庄清留了遗书。” 说完,他又将那张纸笺递了过来。 晏洹展开来看。 纸笺上的内容不多,大概意思就是,家师韩墨生前孤身一人,他身为韩墨唯一的弟子,不忍师父在路上太过于孤单,所以,想下去陪他了。 另外一个,杀死韩墨的凶手静阳被正法,他感谢摄政王,他师父泉下有知,也会感谢晏洹。 姜婉玉看了两眼便没看了,撇了撇嘴:“人家遗书上都在感谢你。” 晏洹挑眉,将纸笺递还回去:“这遗书” 刘文科拱手:“字迹己经比对过了,确是庄清的笔迹。” 晏洹眉头紧锁,突然问道:“你也觉得他是自杀” 姜婉玉抬头看他,晏洹也正好看过来,她脸色一红,正了正神色:“不像。” 晏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姜婉玉想了想道:“我记得那韩墨死的事,都是我回京之前的事了,如今我回京都快月余,他若要死,韩墨死的时候,就跟着去了,再不济,我长公主死了也该跟着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而且是三更半夜的服毒,他脑子有包” 晏洹想笑,但想着人家家里刚没了人,到底是不太好:“刘大人觉得呢” 刘文科做推官多年,自然也想的到,可字迹对的上,药也是他自己买的,门窗全都完好,说他杀,他暂时也找不出证据来啊。 “下官需得再勘验勘验。” 晏洹没说话,几人朝着外面走去。 虽痛失丈夫,庄夫人还是给他们备了茶点:“家中出了此等大事,一时间也无暇顾忌,只有些粗茶,还望摄政王莫要嫌弃。” 晏洹点头,坐了下来:“庄先生出事之前可有异常” 庄夫人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与往素一般,并无异常。” 晏洹看着她,没有说话。 庄夫人却觉得莫名中好像有一股压力。 让她的额角不自觉的冒出了汗珠,她抬起袖子拭了拭,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异常。” “但说无妨。” 庄夫人点头:“老爷素爱与人吃酒,前儿个吃酒回来,嘴里便一直嘟囔,他吃的有些多,站都站不稳,我当他说胡说,可近了才发现,他一嘴儿净是骂人的话。” “我当时以为他在骂我,便同他对骂了几句,结果还叫他打了一巴掌。” “我与他结发二十余年,这还是他头一回对我动手。” 她说着,露出左边的半边脸来,虽隔了两日,可隐隐还能看到伤痕,可见庄清那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除了骂人的话,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庄夫人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我还听到静阳什么的,后来我挨了他一巴掌,便直接走了,唤了丫鬟进去伺侯他。” 说到这里,庄夫人叹了口气:“要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同他置气了。” 正说着,不远处的姜婉玉却朝着他招了招手。 晏洹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从书房过来的时候,姜婉玉便直接跟着刘文科进了棚子里。 “你看这是什么” 晏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被白布盖着的庄清不知何时露了一只手出来,那只手颜色青灰,指甲盖发紫,而姜婉玉所指的地方,就在他手腕处。 “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 姜婉玉点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是针。” 话落,又补充道:“是银针,这么细的。”她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那种大夫用来针灸的针。” 第22章 想听吗? 大概是觉得比划的不够清楚,她又描述了一遍。 晏洹仔细瞧了瞧,又招了刘文科过来:“刘大人。” 刘文科就在旁边,两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 此时听到晏洹唤他,忙凑了过去瞧:“的确是针眼。” 末了又朝着旁边的庄夫人问道:“庄先生这几日可有生病” 庄夫人摇头:“并没有。” “没有扎过针” 庄夫人还是摇头。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姜婉玉沉默一瞬道:“一般来讲,针灸的针眼是扎到穴位上,虽会留下针眼,但并不会出血,而这里的这个针眼,表面有明显的出血情况,显然,扎的位置并不是穴位。” 姜婉玉说完,又伸出手在庄清的手腕处摸了摸,随后摇头:“里面并没有摸到硬物,看来是被人拔走了。” “刘大人,你不惹再去书房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收获。” 刘文科闻言,忙朝着姜婉玉拱手:“下官这就去。” 待他走了一段后才发现,他刚才竟然对着一个少女行下官礼。 但行都行过了,后知后觉也没啥用。 刘文科摇了摇头,加快了步子。 他一走,姜婉玉便揭开了庄清身上盖着的白布。 旁边的仵作想拦,刚触及到晏洹的目光,便又咽了回去。 姜婉玉揭开白布仔细看了看,随后又拿起一旁仵作验尸的笔记看了看:“你确定他真的是砒霜中毒吗” 验尸的仵作是上了年纪的老仵作,听到她的话,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来验上一回。” 姜婉玉挑眉,随后道:“验倒是不必验了,但他绝不是砒霜中毒而亡。” 老仵作闻言,脸色马上就黑了:“哪来的黄毛丫头,不懂装懂,他不是砒霜中毒,那你跟我说说是什么” 姜婉玉见他这副态度,也不恼,指着那桌上放着的茶杯道:“先前你们说他是喝了这掺了砒霜的茶水身亡的,砒霜致死是与其吃的多少有关,简单点就是说,吃的多死的快,吃的少死的慢。” “你再瞧瞧这茶杯,这么小的一点,能放多少砒霜” “先前刘大人曾问过庄夫人,庄先生是何时去的书房,庄夫人当时说是寅时一刻,而你们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寅时中至寅时末,也就是说,从中毒到死亡的时间大概只有半个时辰。” “砒霜致死量最少为二钱,但二钱的砒霜发作时间到死起码两个时辰,所以,庄先生若是要在半个时辰里毒死自己,那砒霜的量起码都得一两以上,你若不在这茶杯里放上一两的砒霜试试,看这茶水还是不是原来的茶水样。” “这” 那老仵作仗着多年的经验,想与姜婉玉唱个对台。 却不料她说的头头是道,一下子将他怼的说不出话来。 “那你倒是说说,他不是中毒,那是怎么死的” 姜婉玉笑了笑道:“我可没说他不是中毒,我只是说他不是砒霜中毒。” 老仵作哼了一声:“花里胡哨。” “他是被人用涂了毒的银针毒死的。”晏洹适时的补上,刚才姜婉玉让他看针眼的时候,她便猜到了。 姜婉玉笑了笑,道:“哎呀,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她嘟着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河豚,让人忍不住想去戳一下。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于行动,晏洹便觉得手背上一疼。 再回神,便见姜婉玉目光凶狠的瞪着他,大有他再敢伸手,她便剁了他的手去的样子。 晏洹失笑,轻咳两声,道:“刘大人那边应该就快有结果了。” 姜婉玉闻言,这才又道:“的确。” 话落,刘文科便连走带跑的来了:“摄政王,您瞧。” 他展开一张白帕子,里面躺着一根有些发黑的银针。 显然,这根针就是毒死庄清的那一根。 凶器找到了,余下的便就是找凶手了。 想到这里,刘文科把目光又投到了姜婉玉身上:“顾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婉玉其实想说,这种杀人手法,她用过。 但那个她己经死了。 而且,让他去找银针,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他找着了。 她朝着刘文科笑了笑道:“没回京都之前,看过别人这样查案子。” 看过便学会了。 当真是个能人。 但刘文科亦是人精,知晓她不想说,附和道:“难怪了。” 一旁的庄夫人听到这里,也知晓庄清是被人暗杀的,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刘大人,你可一定要替我家夫君作主啊。” 刘文科本还想同姜婉玉说几句,可庄夫人这么一跪,她赶紧腾出手去将她扶了起来:“庄夫人放心,下官既然接了这案子,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庄夫人闻言,顺着刘文科的力道站起身来,抽泣道:“那便有劳刘大人了。” 说完,庄夫人便退了下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叫姜婉玉叫住:“庄夫人留步。” 庄夫人回头,便见姜婉玉追了上来,对于这个查出庄清死因的人,庄夫人还是抱了几分好感:“顾小姐有什么事吗” 姜婉玉回头朝着晏洹这边看了看:“庄夫人方便借两步说话吗” 庄夫人点头。 两人便朝着旁边一处假山走了过去。 刘文科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这顾小姐与庄夫人是第一次见吧”怎么就这般熟捻。 晏洹抿唇没有说话。 脑中的记忆有一瞬间的重叠。 随后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人明明己故去多日了。 他怎么还会想起她。 而且,那杯毒酒,是他亲手端给她的。 姜婉玉没同庄夫人说太久,便转了回来。 随后两人便一同出了庄家。 “你刚同庄夫人说了什么” 姜婉玉转头看他,随后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也般八卦。” 晏洹一噎。 又听她道:“庄夫人刚没了夫君,庄家靠她一个女人孤零零的撑着,我不过想着安慰她几句罢了,怎么这些话你也想听那要不要我同你背上一背” 晏洹叫她这么一问,耳朵又红了。 姜婉玉瞧他这般,戏耍的心思,突然就上来了。 她一下子靠了过去,目光盈盈的看着他:“想听吗” 第23章 惹不起 不同与别人的脂粉气。 姜婉玉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冷香。 如同她这个人一般,看着热情似火,但一张面皮底下却冷的像冰。 心底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晏洹拧了拧眉。 他与姜婉玉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见面她对他都是笑意盈盈的,他怎么会觉得她心冷 “你在想什么”姜婉玉见他半晌没吭声不由的问道。 晏洹回神,正对上姜婉玉的眼。 少女眉眼清澈,目光探究的看着他。 晏洹神色一变,别过脸去:“哪有女子如你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姜婉玉瞧着他,眼都没转一下。 晏洹耳根又开始染上了粉色,冷哼一声,终是没有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不多时便停在了顾家门外。 姜婉玉扶着青柳的手跳下马车。 末了又回头挑开车帘朝着里面望了望:“你我以后是夫妻,你总这么爱脸红,下次还怎么逗你” 说完,她放下车帘便进了府。 晏洹坐在车内,脸上又染上了红晕。 青夜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脸红,闻言,不由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晏洹那冰冷的眼神。 他赶紧缩了缩脖子,若无其事的驾起了马车。 惹不起惹不起 因为庄清的事,姜婉玉跑了一早上,刚回到藏玉楼连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有丫鬟通禀:“小姐,三小姐来了。” 姜婉玉从软榻上直起身来:“快请。” 话落,顾琳华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四妹,你可得给我想个办法。” 姜婉玉被她说的云里雾里,可瞧着顾琳华的样子,又急的不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顾琳华将茶杯往旁边放了放,便道:“王家的人上门提亲了。” 姜婉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王家” “还有哪个王家就上次去镇国侯府的那个王家。” 她这么一说,姜婉玉便想起来了。 就是上次在镇国侯府恬不知耻想要娶顾琳华的通政司副使王和家。 王家的儿子不是个东西,那王夫人还想着将顾琳华娶进门给她儿子当媳妇儿。 可人家这正儿八经上门提亲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想管也管不上啊。 “这事儿你得去找父亲啊。” 顾琳华一听这个,就急了,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这事儿若是找父亲有用,我也不会求到你这里来。” “前些天因为在镇国侯府的事,父亲最近己经吃了好几次亏,回来又听说了镇国侯府的事,把气全都撒到了姨娘头上,这个时候,王家又过来提亲,显然就是打一棒给个甜枣。”她说的姨娘便是她的生母薛氏。 “上次在镇国侯府,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阻止了这门亲事,但我能感觉到,你肯定不会害我,而且,那王家因为这件事,就给父亲穿小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良配,所以,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四妹妹,三姐求你了,就帮我这回。” 这帽子还真给她戴的高。 姜婉玉瞧着她这样,又实再是不忍心,只得道:“那我”先想想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叫顾琳华直接拉出了藏玉楼:“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四妹你真好。” 姜婉玉想说:“”她其实还没想好。 可看着顾琳华的背影,她突然有些说不出了。 若非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她,那王家仗着官威,想必顾琳华除了死便只有嫁过去这一个选择了。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想到这里,她跟在顾琳华身后的脚步不由的轻快了一些。 两人到的时候,王家的人还在。 顾琳华拉着她躲到了旁边的窗下偷听。 姜婉玉看着听的极为认真的顾琳华,小声问道:“你拉我过来就是偷听的” “啊”顾琳华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难道要闯进去” 顾明休和大夫人都在里面。 这样子闯进去,会被罚的,她被罚倒没事,可连累了姜婉玉,她心里过意不去。 姜婉玉摇头,一看顾琳华这样,就知道她只想到了找她诉苦,却没想过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她看了顾琳华一眼,道:“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要阻止吗” 顾琳华摇头。 “ 那王和就一个儿子,可早养坏了,不止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还极好男色。” “啊”顾琳华惊呼了一声,但怕被发现,又赶紧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就知道,四妹妹你不会害我。” 难道不应该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姜婉玉瞧她这般,摇了摇头,道:“上次大夫人就准备同意这门亲事,加上父亲这几日又受了不少委屈,今儿个王家登门,你这亲事十有八九是要定下来的。” 顾琳华一下子就慌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抓着姜婉玉的手:“四妹妹,你可一定要帮我。” 姜婉玉摊了摊手,随后拉起她便往回走:“先回去再说。” 顾琳华被她拉着,可目光还频频往后看去,显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四妹妹,这亲事要真定下来了可怎么办” 顾琳华一颗心提了起来,眼圈红红的像个兔子。 姜婉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那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我”顾琳华一怔。 姜婉玉松开原本抓着她的手,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去,要么现在闯进去,说你不嫁,但那样只会惹怒大夫人,到时候罚你进祠堂,你才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顾琳华咬着唇,有些不甘的朝着花厅门口看了一眼,最后咬牙道:“我跟你回去。”姜婉玉既然帮了她一次,这次她依旧选择相信她。 可走了没两步,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母亲应下,两家换了庚帖怎么办” 姜婉玉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往藏玉楼走。 顾琳华几次想要回头,几次又忍住了。 终于到了藏玉楼。 “你今晚就睡在这里,一会儿我让花蕊去同你姨娘讲一声。” 姜婉玉说完,瞧她一副蔫蔫的样子,又道:“亲事,你别急,就算是定下来了,我也能帮你取消。” 第24章 卖女求荣 虽说有姜婉玉安慰的话,可顾琳华昨夜还是没有睡好。 睁着眼过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 天刚蒙蒙亮,便又惊醒了。 红萝一进门便见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吓了一跳:“小姐,这早上天凉,你怎么这样就起来了。” 边说着边拿了件衣服给她盖在身上。 顾琳华听到声音,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了她一眼:“睡不着。” 红萝将手里的盆子放到一边:“小姐,这事儿四小姐都应下了,你还担心什么?” 顾琳华叹了口气:“昨儿个我想了一夜,倒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说到底琳琅还小我一岁,我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有办法。” 红萝倒不这么觉得:“小姐,那王家公子好男风这事儿,您都不知道,可四小姐却偏晓得,指不定她真有办法呢?” 顾琳华理了理衣裳:“琳琅那不过是安慰我的话罢了,你倒是当真了。”末了又道:“总归都是要嫁人的,我现在就去同祖母说说,若真逃不过,便嫁吧,倒还是高攀。” 红萝一听这话,忙将手里的帕子放下:“您咋不想想,万一四小姐说的是真的呢?你这哪是嫁人,分明就是跳火坑,您且等着,看等下四小姐怎么说嘛。” 顾琳华闻言,摇了摇头道:“这本就是我自个儿的事,昨儿个己经累着四妹妹了,如今倒是不再好麻烦她,你也别劝了,收拾好了就陪我去祖母院子跪着,惹真跪不下来,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红萝拗不过她,只得应了。 两人匆匆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往主院去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睡觉的时间本就少,顾琳华刚跪到院儿里的时候,顾嬷嬷便同她讲了。 “去带她进来,问问到底是什么事,这大清早的就开始闹腾。” 顾嬷嬷应下,转身便出去了。 然而,刚领了顾琳华进屋,她便‘噗通’一声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 “大夫人到。” 可顾琳华一句话还没说,便听到外间的丫鬟通报。 她转头看着门口,余下的话如更在喉,怎么都说不出了。 大夫人一进门便看到跪着的顾琳华,笑了笑道:“华姐儿这么早便过来给你祖母请安?” 顾琳华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大夫人又笑道:“既然华姐儿也在,我这儿正好有件与华姐儿有关的事要同母亲说一下。” 顾琳华紧咬着牙。 姜婉玉说的没错,昨天她们肯定己经把婚事定下了。 想到这里,她颓然的坐到了地上,连老夫人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 “什么事?” 大夫人笑道:“母亲您知道通政司副使王和吗?” 老夫人领首:“听过。” “昨儿个王夫人亲自登门提亲了,看中的就是华姐儿,我己经做主应下了,今儿一早过来,便是同母亲道个喜。” 老夫人想了想:“王家门第高于我们,照这个来看,倒是我们高攀了。” 顾琳华听着老夫人的话,一颗心沉入谷底,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夫人闻言,又道:“可不是,也是华姐儿命好,不过带出去一次,便叫那王夫人瞧上了,这不,连礼单都带过来了。” 说完,从袖中拿出礼单递了过去。 有晏洹给姜婉玉的礼单在前,老夫人再看到王家的礼单时,己经不再惊讶了。 甚至还将两份礼单在心里比对了一下。 结果发现,王家的同晏洹给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她也明白,一个是摄政王一个不过才四品,聘礼相差大那也正常。 但就从王家这份礼单上来看,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老夫人看了看,又将礼单递了回去:“那王家公子的人品呢?问过了吗?” 大夫人赶紧点头:“媒婆都说了,人品才学都上乘,华姐儿能叫人看上,是修了几辈子福气了。” 老夫人闻言又道:“那行,这事儿你看着做主便是,只是华姐的嫁妆可不能少,该备的都得备上,免得过去了叫人看低了去。” 大夫人笑着应声:“母亲放心,儿媳心里都记着呢。” 眼看着婚事就要板上定钉。 而顾琳华却半句话都没说,一旁的红萝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老夫人,夫人,小姐她不想嫁。” 就在两人都准备敲定的时候,红萝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夫人脸色一变:“主子说话,哪有你个丫鬟插嘴的份,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 老夫人也有些不悦的拧着眉。 很快两个婆子便走了进来,红萝赶紧扯了扯一旁一顾琳华:“小姐,你说句话啊。” 顾琳华回神:“祖母,等一下。” 老夫人脸色不愉的看着她。 顾琳华赶紧道:“祖母,孙女儿确实不想嫁。” “放肆!”老夫人拧着眉:“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说嫁不嫁,再者王家官拜四品,那王柏栾又是嫡出,这婚事,说到哪也不算辱没了你,怎滴你说不嫁就不嫁。” 反正话己经说出去了,顾琳华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又道:“祖母,那王柏栾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人品才学皆上乘。” 老夫人拧眉朝着大夫人看了过去。 大夫人忙道:“那媒人是这么说的,儿媳也派人去打听了,的确是个人才。” “母亲撒谎,那王家昨日下午才来的人,你今早便到祖母面前说这事儿,哪有时间去打听?” “再说,您要真去打听过,便该知晓,那王柏栾不止成天流连烟花之地,还是个好男风的断袖。” “这”大夫人一噎,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的确没有去打听过,因为镇国侯府的事,她只想着赶紧答应,好让王家别再找顾明休的麻烦。 想着这王家公子大不了也就是才学人品差那么一些,哪会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儿? 老夫人也拧着眉,像是在考虑顾琳华这话里的真实性。 “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上哪儿听的这门子腌臜话?” “母亲别管我是从哪听的,反正那王柏栾就是这么个人,您要是不怕别人戳着你脊梁骨骂你卖女求荣,那我便嫁。” 第25章 瞧这脑子 这话,一下子叫大夫人气的不行。 她抚着胸,指着顾琳华,突然就哭了起来:“我这主母也当不下去了,费尽心思想让你们嫁个好人家,到头来还要被指着鼻子骂我卖女求荣。” “夫人莫恼,今儿个一早这大街上可都传遍了,王家公子领着个小倌儿睡在了街上,可都叫人瞧见了,不过,这也是今儿个早上才传出来的,夫人不知亦在情理之中。” 正说着,姜婉玉不知何时从外面挑了帘子进来了。 大夫人怔了一下,有些半信半疑的瞧了她一眼。 姜婉玉见她这般,笑道:“夫人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再去打听打听。” 老夫人闻言,沉了脸:“这事儿可得弄清楚了,若那王家小儿真是这样的人,这门亲事是万万结不得了。” 大夫人虽心有不甘,可如今也只得应声:“儿媳知晓了,这就叫人去打听。” 老夫人点头,随后瞧了姜婉玉一眼:“琳琅这些日子学规矩学的如何了?” 姜婉玉撅着嘴走到老夫人面前,嗔道:“祖母,这会儿说三姐姐的事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老夫人见状,脸色微沉,道:“日日叫你学规矩,可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学到哪去了?张口闭口的小倌儿,说出去莫不叫人笑话。” 姜婉玉知晓老夫人要说这事儿,扯了扯她衣袖,撒娇道:“祖母,我这也不是替三姐姐着急嘛,若我不说清楚,这亲事真定下了,还是将三姐姐往火坑里推?” 老夫人瞧她这般,哪还硬的下心肠,哼了一声道:“琳华的婚事自有你母亲做主,哪用你操什么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大夫人存的什么心思,她比谁都清楚。 薛氏到这个时间还没闹过来,显然还被蒙在鼓里呢。 倒是捂的严实。 姜婉玉听到这话,亦知她是想给大夫人一个台阶下,忙附和道:“祖母说的是,下回我定不再多嘴了。”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知道就好。” 姜婉玉笑了笑,朝着还跪着的顾琳华使了个眼色,才道:“那我就不打扰祖母了,三姐姐也跪了这么久了,我先送她回去。” 老夫人摆了摆手,算是应了。 姜婉玉扶起顾琳华便出了丹鹤院。 大夫人瞧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叹了口气道:“母亲,这王家的婚事,怕是退不得啊。” 老夫人拧眉瞟了她一眼:“怎么个退不得?庚帖己经换过了?”顿了一下:“便是庚帖换过了,那王家小儿出了这么档子事儿,那婚退的也是理所应当。” 大夫人拧着帕子,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才道:“倒不是庚帖的事,是老爷。” 听到是顾明休,老夫人也正了神色:“怎么回事?” 大夫人忙将镇国侯府发生的事,和这些天顾明休受排挤一事,同老夫人一一说了个清楚:“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心狠,而是那王家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这婚事要是有变,这顾家怕是保不住啊。” 她这般是为了谁?还是为了顾家。 老夫人不语,只是手里经常拽着的那串佛珠在不停的转动。 屋里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顾嬷嬷见状,忙将屋里伺侯的丫鬟都清了出去。 “这事儿也是明休的意见?” 大夫人轻轻点头。 “荒唐!” 话落,老夫人掌便拍到了身旁的小杌子上:“为了一个芝麻大点的官位,你们便要将自个儿的女儿推进火坑,我平日里就教了你们这些东西?” 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大夫人叫她一顿吼,一时间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得小声嘟囔道:“这事儿老爷也同意了的。”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去把老大找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顾琳华跪的有点久,走路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红萝紧紧的扶着她,生怕她给绊倒了。 “琳琅,你不会怪我吧?” “嗯?”姜婉玉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怪你什么?” 顾琳华一边走一边道:“本来你己经许诺过会帮我取消婚事的,可我都没告诉你,便直接来求祖母了。” 她当时想的是不想连累姜婉玉,可到最后,还得她来解围。 当真是羞愧。 姜婉玉却不以为然,若换到她处在顾琳华这个位置上,说不定她比顾琳华还着急。 “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顾琳华抬起头看着她:“四妹不生气?” 姜婉玉反观她:“我为何要生气?” 顾琳华一下子便有些语伦次起来:“我,我” 姜婉玉笑了笑,道:“别我我我的了,你今日跪的有些久了,这腿回去得好好缓缓,婚事那事就别担心了,那王柏栾出了这起子事,若夫人还想将你嫁过去,那当真是要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顾琳华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末了又道:“你怎么知道那王柏栾跟小倌倌睡在了大街上?” 说到‘小倌倌’三个字的时候,她脸色红了红。 姜婉玉笑了笑:“这不全京都都知道了,我知道不也很正常。” 话虽这么说,可顾琳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明明她就不知道,为何姜婉玉就知道? 而且,顾家的人都知道姜婉玉是从乡下找回来的,但在镇国侯府,她知道上贡的金丝蜜枣,还知道云山银针,甚至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她也知道。 她真的是从乡下回来的吗? 顾琳华这般想着,再看姜婉玉的目光不由的多了几分探究。 姜婉玉叫她这般直勾勾的瞧着,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脏了?” 顾琳华回神,赶紧摇了摇头道:“唔,四妹,你为何懂的那么多?” 姜婉玉轻推了她一把:“好了,三姐快回去吧。” 顾琳华还想说,可瞧了姜婉玉一眼,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姜婉玉点头,朝着她挥了挥手:“三姐有空多看看书,便该知晓,我说的那些书中都有。” 是哦。 瞧她这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