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嫁给了皇帝》 第1章满门抄斩 夜凉如水，大理寺重刑犯关押处。 常年见不得阳光的湿冷牢房之中，血腥腐臭的味道挥之不去，蛇虫鼠蚁从脏污的犯人身边经过，四下都是凄厉的求饶之声。 ;啊——，我招，我都招—— 一个个挨不过炼狱刑法的犯人，含着最后一口浊气认罪了。 角落的一个小牢之中，身穿鲜红嫁衣的女子捂着肚子蜷缩在冷硬的石板上，墨发三千四散开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脸。 吱呀——一声，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燕绾眉头微皱，忍着全身的剧痛，缓缓抬起头。 额头到右眼之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触目惊心！ 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里，仍带着丝丝期许之色。 ;昶建，你是来救我的对吗？你是相信我的对吧！我没有，我家人也没有造反，我一家对大楚的江山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求你，求你带我见一见陛下！ 李昶建的目光微微犹疑，握着食盒的手紧了又紧，他本是来送燕绾上路的。 可他刚一踏入这个牢房，他的心就狠不下去了…… ;燕绾，我先扶你起来…… 燕绾从巨大的激动中醒过神来，这才看见他手里的食盒，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不是来带我走的？ ;我……李昶建低着头，躲避着她的视线。 ;李昶建！你看着我的眼睛！ 燕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坐了起来——一双喊着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昶建。 她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现在该是正二品刑部尚书了吧？恭喜李大人高升。 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湿哑，仿佛嗓子里含了一口血水一般。 那个人前威重的李尚书，面对这等冷嘲热讽，却是心虚的不发一言。 顿了顿，燕绾缓了缓接着道：;升官发财之后的李大人，可还记得今日本该同你大婚的燕家嫡长女？就是那个不顾及你出身寒门，举全族之力扶持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的绾绾？ 说到绾绾两个字，燕绾已然眼中带泪，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默不作声的李昶建字字铿锵：;你我相爱一场，如今我沦落至此不求高攀你李尚书，可我燕家与你，没有情尚有恩，我只要你带我见一面陛下，让我以残破之躯为我燕家被诬叛国之事辩解，以你如今官位，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李昶建的额头已然冒出一丝冷汗：;怕是不行，陛下他前日因宫变波及……龙体欠安，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一夜。 闻言，燕绾骤然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皇伯伯他……陛下可有大碍？ 事已至此，李昶建自知骗她已是徒劳，摇了摇头：;怕是，挨不过今夜。 燕绾心头微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皇伯伯和父亲义结金兰二十几年，开疆拓土，定国安邦，对燕家和自己无不关照备至，可悲，这等明君，缘何上天不佑？！ 突然，燕绾似是想起什么，一激动向前探身，一下子趴在了李昶建的脚边，她惴惴问道：;那我家人呢？我父亲如今在哪？ 看着李昶建欲言又止的神色，燕绾急得一大口鲜血上涌，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你告诉我啊，我家人怎么样了！ ;奉天承运，皇后懿旨，燕家谋反致陛下气急攻心，危害我大楚社稷，于今日午时于西市满门抄斩！ 一道娇媚的女声从李昶建身后响起，这个声音燕绾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就是她给了自己那个装着谋反信件的盒子，说什么恭贺她的新婚，真是好一个姐妹情深！ ;赵华茜！ 燕绾从嗓子眼里蹦出这三个字来，眼里翻涌着浓浓的恨意！ ;为什么是你？你我自幼相识！ 赵华茜笑得更加妩媚，她风情万种的勾了勾鬓边的碎发：;燕绾，你比我料想的还要蠢，面对家族兴衰，你居然跟我谈什么可笑的情谊？呵呵呵，这可真是我今日听过最好的笑话了！ 闻言，燕绾忙道：;李昶建，李大人！你都听见了，就是这个女人给了我那封信，是她武安侯府策划了这次谋反，你快将这个罪魁祸首抓起来！ 燕绾伸手指着李昶建身后，身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咬牙捏着他的袍子恳求道！ ;武安侯府是皇后娘娘的母族，我没这个权利…… 李昶建的话让燕绾顿时呆立在原地，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好像瞬间全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是她想要谋朝篡位，害死陛下，然后栽赃嫁祸给她燕家，除了皇帝的臂膀，一石二鸟！ 燕绾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赵华茜突然上前勾住了李昶建的手臂，亲昵的撒着娇：;更何况，昶建心里深爱我一人，他自是不舍得动我。 燕绾冷冷的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我当真是傻，你们这般不知廉耻的勾搭到一处，我竟丝毫不曾察觉。 ;你住嘴！ 赵华茜的脸上终于带了怒意，她冷冷的踢了一脚燕绾：;你的脏手不要碰我的男人！ 听到这里，燕绾不怒反笑：;呵呵呵，你的男人，你说的是那个跪着为我穿鞋袜，亲手给我做羹汤，冒着大雨连夜给我送爱吃的藕丸汤的李长意吗？ 长意是李昶建的字，李昶建出身寒门本来无字，投身于燕家门下，燕绾的父亲赐了他一个字，说只要他对女儿一心一意，便举家之力成就他飞黄腾达！ 这话是燕绾说给赵华茜听的，更是说给李昶建听的，她不信，这么多年来李昶建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赵华茜怒了，她死死捏着李昶建的手臂：;还不送罪臣之女上路？！ 可李昶建那张俊逸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挣扎，但仅仅只是一瞬。 他将食盒放在燕绾眼前：;你也饿了几天了，这里面装着……藕丸汤，你喝点吧。 闻言，赵华茜一张美丽的脸庞登时拉了下来，她狠狠抬脚踹飞了那个食盒，汤碗砸在墙上，碎片飞的四零八落，温热的汤水溅在燕绾震惊的脸上！ 第2章含恨而终 她眼睁睁的看着老鼠吃了那水嫩的丸子，不到一息便僵硬的不再动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茫然！ 燕绾万万没有想到，要送自己上路的，竟然是李昶建，那可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啊！ 面对燕绾恍若审判的视线，李昶建整个人说不出的心虚和心痛，如若燕绾不是燕大将军的女儿，该有多好？ ;到死了还要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来勾引我的男人，看来你是刑受得还不够！ 赵华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怨恨，要不是燕绾这个贱人，她和李昶建何必等了这么久才能在一起？ 赵华茜一抬手，身后的狱卒立刻递上一条鞭子，上面湿漉漉的，还带着颗颗白色结晶，显然是淬了盐水的…… 鞭子没等落下，李昶建突然下意识伸手拉住她：;别……误了正事，我在让人取一碗来就是，你何必脏了这身裙子？ 闻言，燕绾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消失，看来她今日，难逃此劫。 ;事已至此，你还护着这个贱人？也不是我小气，只是她这个代罪之身，又是这般的样貌，让她给你做通房，我是怕你半夜被吓到！ 赵华茜字字戳在燕绾的心头，名知她最恨给人做妾，明知她在乎自己的容貌。 可这一切在如今的燕绾眼中都已经不算什么，她缓缓的扭头，透着两个巴掌大的小窗口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色，喃喃道：;几时了？ 李昶建看了眼怒意正盛的赵华茜，狠了很心低声道：;申时一刻。 ;什么？那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早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全数斩首示众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和他一同来？ 此话一出，燕绾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又是一口…… 暗红色的血液喷在李昶建藏蓝色的官靴上，将那祥云染的刺目无比！ 她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原来悲痛到极致，竟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赵华茜嫌恶的后退了几步：;真是晦气，今日我亲眼看着乱臣贼子一家上百口人头落地都没被弄脏了裙子。 见燕绾抬头，赵华茜突然勾了勾唇：;我见你弟弟才十岁上下，还有个祖母，年近八十了，真是高寿，不愧是老骨头，刽子手的刀如此锋利却足足砍了两下才结果了她，啧啧，当真…… ;你给我住嘴！赵华茜，你丧尽天良，你不怕报应吗！ 燕绾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几乎透明，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她气的胸腔内撕裂一般的痛，却再喷不出来一口鲜血。 ;处置乱臣贼子大快人心，你别担心，没人会为你一家收尸，更不会有人惋惜，死了个祸害，还我大楚海晏河清，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呢！ 李昶建在一旁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越帮着燕绾说话，赵华茜只会做的更绝。 ;李昶建，我父亲他老人家在世时，教会你四书五经、诗书礼仪，教你做人问心无愧教你为官清正廉明，这些警世之言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如今这般是非不分，你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李昶建皱起了眉头：;我并未做过什么…… 见状，赵华茜却是笑了：;你自是没做过什么，不过是亲手从燕家的书房搜出了那封谋反信而已，你放心，只要你亲手把她送走，这一切就都了结了。 ;你莫要再说了！李昶建猛地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好一个李长意，好啊，我就说父亲怎么会让陌生人进入我燕家书房重地，原来是你这个内奸！这般恩将仇报，你不怕报应吗！ 燕绾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听不太清楚，她浑身早已被打的失去了知觉，可同心上的痛比起来又何足挂齿？ 随着报应两个字出口，天边突然猛地降下一阵惊雷，正劈在大理寺上空，李昶建猛地哆嗦了一下，连退数步！ 他当然怕！谁不怕报应？可他为了今生的荣华，别无选择，他贪赃罪证已然落到皇后手中，若是不配合赵华茜的计策，等待他的，唯有罢官一路！ 他过够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忍够了遭人白眼处处陪笑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他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荣华富贵！ 赵华茜强忍着心中的惊疑，狠狠咽了一口吐沫，瞪着燕绾：;你少在那胡言乱语，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燕绾突然大笑起来，紧接着，她撑起身子，拼尽仅存的一丝力气一字一句起誓！ ;我燕绾在此发誓，带我死后，我定要化成厉鬼来找你们复仇，定要你们一个个害过我燕家的人渣不得好死！若有违此誓，愿受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投胎！ 登时，天际再次划过一阵惊雷，雷光透过小小的窗口打在燕绾的脸上，刀疤映着雷光，说不出的阴森诡异，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两人，死不瞑目！ 李昶建终于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要来找我，我是逼不得已的，绾绾，你快去投胎吧…… 赵华茜心里怕的要死，可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伸手谈了谈燕绾的鼻息，随即微微送了一口气。 还好这贱人已经死了…… 没等她放下手，那尸体突然顺着墙壁倒了下去，瞬间把赵华茜吓得尖叫起来！ ;啊——诈尸了！ 她捂着耳朵，惊慌的往外跑，走到门口不查，被死去的耗子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也瞬间清醒了。 李昶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扶着她：;只是尸体倒了，没事的，没事的。 这话像是在安慰赵华茜，更像是再给自己吃定心丸，人死不能复生，绾绾，这辈子我注定对不起你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给你吧…… 右相府中，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混账！要你们这帮子奴才有何用，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若是我的衡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众人忙上前扶住相爷：;您保重身子啊！ 右相沈长山三朝元老，年过花甲膝下却唯有一子，看的自是比命根子都重要。 第3章危在旦夕 沈长山好不容易缓和了一口气，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厮，脸色难看至极…… ;不好了，不好了相爷，少爷找到了！ 闻言，大夫人秦氏忙喝道：;混账东西！没见相爷身体欠安吗？找到了还不接少爷回来去！ 秦氏虽是沈长山的继室，又小了他整整一轮，但沈相年纪大了身边姬妾不多，又都无所出，唯一一个孩子的生母也去世了，是以秦氏的地位还是颇高的。 小厮欲言又止，正待出去，沈长山忙喊住他：;站住！你刚才说什么不好了？ 大夫人一边给右相顺着气，一边给旁边婢女一个眼色，那婢女悄悄退了出去。 ;老爷，少爷虽然找到了，但是他似乎中毒了，看上去很是不好！ 沈长山顿时白了脸：;还不去寻名医来给少爷解毒！衡儿人在哪？ ;是是，已经张贴悬赏去找了，少爷现在在万和楼，发现他的时候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们不敢贸然抬回府。 沈长山起身：;快带我去！ 沈衡醒来时，身边只坐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一双手瘦如枯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他掏出一根银针插在沈衡的头顶，一见他醒了，忙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成了！ 沈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一个五岁失了生母，全家看似专宠他一人，却连个下人都在背后议论他长得像个怪物的孩子。 明明是个女孩，却愣是被逼着长成了一个少年，明明心地纯良，却被那些道貌岸然之人逼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骄奢淫逸之徒，何其荒诞！ 没错，她燕绾重生了，重生在自己死后的三年，当朝右相沈长山的独子身上，准确来说，是独女。 呵呵，天可怜见！她燕绾含恨而终，上天见不得那对狗男女丧尽天良坐享其成，让她重活一世，这辈子，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她也必要那对狗男女受到应有的报应！ ;女娃娃，感觉如何，胸口可有痰液？ 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打断沈衡的思绪，他不说还好，经他这么一提醒，沈衡嗓子里顿时一阵翻涌，猛地撑起身子，对着地面剧烈咳嗽起来！ 几大口痰液直接被她吐到了地上，还有一些沾到了老者洁白的袍脚，看的老者脸色大变！ ;女娃娃，你怎的如此……哎呀！老夫的新衣！ 沈衡终于吐完了，满地夹带着黑色毒血的痰液看上去十分瘆人，不是她不懂礼节，实在是憋得上不来气。 沈衡歉然的笑笑：;抱歉哈，我不是故意弄脏您的——新衣，我家有的是钱，可以赔给您的。 那老者恨不得冲着她那张笑嘻嘻的脸就那么拍下去，念在医者父母心和几件新衣的份上，还是忍住了。 他鼻孔朝着天上，冷哼道：;自然要赔，老夫治好了你的毒，还未问你要看诊费！ ;多谢救命之恩，日后有缘自会报答，待我回府，另有重谢。顿了顿，沈衡尴尬道：;我腿似乎有些麻，不知您可否为我倒杯水来？ 姬袁冷哼了声，他治病向来不许外人围观，是以下人都被赶了出来，想到这，他不情不愿的去给沈衡倒了一杯水。 ;多谢，不知您怎么称呼？ 老者一捋花白的胡子：;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闽南名医姬袁是也。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怕是要笑一句穷装相，京城此地离闽南数万里，这么大年级的老头从闽南来？折腾都得去了半条命，不过是编个名号装装名医罢了。 可沈衡的动作却是一僵，手里的水杯忽然落到了床上—— 姬袁又一个白眼，这女娃子，当真不知干净整洁为何物，太过邋遢，孺子不可教！ 对着姬袁嫌弃至极的表情，沈衡却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久仰大名！ 可不是久仰？这位神医可是不出世的华佗转世，当年燕家祖父带着子孙从闽南迁至京城做官之前，就和这位神医曾是八拜之交！ 自燕绾出生起，祖父就不停的念叨过这位故友，多番请他来京中一叙，可这位神医云游天下，一遇有缘之人便要收徒传承衣钵，然后再去云游。 只在燕绾年幼时来过京城一次，据说当时收了一位神秘弟子，是这位神医毕生的骄傲。 闻言，姬神医脸色稍缓：;你如何认得我？ ;这不重要！沈衡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姬袁的胳膊：;我知道您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受金银钱财俗世声名所诱，是不世出的活菩萨！ 闻言，姬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老夫云游至此，为你解毒不过是两袖清风想换些盘缠而已，没你说的如此神乎！ 怎奈胳膊却被沈衡紧紧抓着，完全无法脱身：;听说神医您只寻有缘人做徒弟，你巧合之中救了我的命，我又恰巧知道您的身份，难道这还不算有缘？ 沈衡的眼底带着星辰一般的希冀，虽然脸上那块紫红色胎记十分骇人，但这双眼睛倒是干净的很。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做老夫的徒弟，老夫这门传男不传女。 沈衡笑了：;我如今是顶着男子名头的女子，若是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是个女子？更何况医术博大精深，定有许多是男子不擅长的，徒弟我或可查缺补漏！ ;可你…… ;您在京城这三个月的开销我负责，无论是什么名贵的草药，只要你要，只要京城之中有，我就能给你搞得到！ 见她如此诚心，姬袁叹了口气，心中对着祖宗默念了句徒孙不肖，这才道：;我受邀来京城见一位故人，大约会待上三个月左右，你若是能在这三个月根据我所授治好自己脸上的毒遗，我便承认了你这个弟子。 ;毒遗？ 姬袁点头：;我一见你脸上这处的颜色，红中带紫，血管鼓胀，便知是在怀胎之时母体受到毒物的刺激，留下的余毒导致。 第4章此生初见 沈长山赶到的时候，自家儿子已经能够坐着跟老头谈笑晏晏了。 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气色红润的少爷，下意识道：;神了！ 姬袁转头看着沈相爷，拱了拱手道：;令郎的病已经无碍。 沈相老泪纵横，一把上前抱住了沈衡：;儿啊，可担心死为父了，当真无事了？ 见沈衡愣愣的点了点头，沈相这才激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转头对着老神医道谢：;您救我小儿一命，就算是我沈府的恩人，需要付多少诊金尽管开口！ 姬袁不慌不忙从身后掏出一张纸：;我不多要，这是你们悬赏寻医的告示，一百两白银。 ;那哪行啊？来人，立刻给神医准备五百两送至——不知贵府在何处？ 姬袁拢了拢花白的胡子：;不必，说好一百便是一百，送至城西十里巷第一间一茅草屋即可。 闻言，燕绾脸色凝，那处宅院还是燕家祖父在世的时候赠与姬神医的。 ;一切都听神医的安排，我乃当朝相国沈长山，您若有需求，尽可随时向我开口！ ;相爷客气。 沈长山一见这老者得知自己身份仍旧这般不卑不亢，心中反而敬重了起来：;若是神医不弃，可随我回府一同吃个便饭。 ;不可，我还有事，需得回家处理。 沈长山也不强人所难：;来人，准备车马，送神医回府。 这次姬袁没有拒绝，反而指着沈衡道：;这小娃娃得跟我走。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沈衡确有慧根，这双眼睛竟能做到过目不忘，当年的燕绾虽也是名噪一时的才女，但比起这等天资，还是自惭形秽。 但这不重要，因为如今她就是沈衡，沈衡就是燕绾。 ;师傅师傅，您看我这胎记这几日是不是复发了？ 沈衡指着自己白嫩的像是鹅蛋清一样的小脸，眉头皱的紧紧的，煞有介事的问。 姬袁这急性子如今都快被沈衡磨得没了脾气，整日不厌其烦的被她打扰着，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你这毒早已清干净，哪有复发的道理？收拾收拾行李快快滚蛋！ ;师傅，您上次叫我寻得灵芝草已经找到啦，还要吗？ 沈衡小手背在身后，一脸的单纯无害，笑得时候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一张小脸虽是还未长开，但已足见其将来之貌美。 闻言，神医突然睁开了眼，晃着蒲扇笑道：;快拿来给为师！ 沈衡站着不动，笑得更加得意：;这几日下雨，京郊的路不好走，师傅不若多留我几天吧！ 就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姬袁无奈的点头：;你那小东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快快将灵芝草给为师，为师需得尽快拿它入药了。 沈衡守在药罐前，一边看着火候一遍疑惑的看着窗口的神医：;师傅，这药你每日都熬，都存了一大缸了，到底给什么人准备的？ 神医没有答话，专心的配着药。 沈衡一手拄着下巴：;师傅寄情山水，明显不喜欢京城这纷杂之地，可却呆在这迟迟不肯走，莫不是同什么人有约定？能让师傅这般费心的，怕不是个简单人物，会是谁呢？ 她话音刚落，大门上的风铃突然响起一串空灵的回音，一个长相俊美，身形粗犷的男子站在门前，恭敬的拱手道：;落羽先行拜见神医。 屋内的老者眼前登时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便迎了出来，走到火旁还不忘踢了沈衡一脚：;起来见客。 沈衡正打算装蜗牛，闻言不清不情愿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下狐疑。 他家师傅平日可不是爱循繁文缛节的老古板，今日到底是谁，来头这样大？ 落羽看了眼沈衡，点了点头，又道：;我家公子的车马马上就到，烦请神医先行准备。 姬袁忙笑道：;一切都已就绪，就等他沐浴了。 闻言，落羽顿时放下心来，可沈衡脸色却是格外震惊！ 那一大缸的名贵药材，竟是师傅拿来给人泡澡的？ 沈衡愣愣的看着手边辛苦熬制的药罐子，自己忙活了半个多月，竟然是在给人烧洗澡水，当真岂有此理！ ;师傅！ 神医似乎料到她想说什么，顿时摆了摆手道：;待会贵客到了，你去你的东屋呆着，没事莫要出来。 沈衡脸色更黑，心里忍不住对这位贵客更加好奇，委屈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我也算他半个爹娘了，药浴而已我有什么看不得的？好歹我还给他烧了那么多天的洗澡水…… 闻言，落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倒是神医先拦住了他：;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太过骄纵，我自调教。 说罢，转头警告道：;小心祸从口出，你在家我仍是不放心，干脆你去再给我弄些灵芝草回来。 沈衡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直接往外走，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自己若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偶遇了那位神乎其神的贵人，不算冲撞吧？ 没等她坐好决定，不远处已经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样式庄重沉稳，马车夫眉间隐有肃杀之气，可见是久经沙场之人，当年燕家父亲也是行伍出身的大将军，这种气势沈衡太过熟悉了。 怔愣间，马车已然缓缓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烦请速速让路。 沈衡忙让开大路，车马从眼前驶过的时候，微风吹起窗帘，沈衡隐约从车窗里看见一个男子。 一双剑眉斜斜入鬓，面如冠玉，风华高绝，他只淡淡投过来一眼，这一瞥，却看的沈衡整个人呼吸一窒！ 这人—— 她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莫非这人竟然是师傅要等的贵人不成？ 她忙转身往回跑，走到竹屋前，看见落羽正在和马夫攀谈，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她心事重重的走上前去：;你说的公子就是马车里的这位？ 秦风登时摆出了一副凶恶的表情：;小子！你竟跟到这里来了！说，是何居心？ 说话的是刚才那个车夫，果然！ 第5章新仇旧恨 沈衡没想到，师傅等了这么多时日的贵客，竟然是当今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之前马车里坐的公子，便是当今大楚的皇帝，楚云寒，他的母亲就是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赵氏！ 秦风和落羽见她神色有异，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 ;我们公子在里面和神医谈机密，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沈衡冷嗤一声：;脚踏七星卫官靴，出身边军，口口声声不可入内不可入内的，这位便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七星卫的首领了吧？ 闻言，两人都是震惊不已，这小子当真心细如发！ ;我才上任不久，你如何知道我是统领？秦风忍不住问出口，立刻暗骂自己暴露。 皇帝出行会带着普通侍卫吗？这统领倒是没有看上去那么聪明。 沈衡又转头看向落羽，;你的腰牌都掉出来了，禁军统领大人！ 落羽皱眉，他方才骑马颠簸，想着到了深山老林露出身份也无大碍，便没有多注意。 ;你究竟是谁？ 落羽冷冷道，此人不仅眼力超凡，还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会否别有居心？ 沈衡懒得搭理两人，她满心都在要不要现在报仇这件事情上挣扎着！ 师傅熬的药是用来解毒的，如今这位陛下显然是深中奇毒，若是自己此刻自己趁着众人不备在那药里填上一些什么东西，也不会有人发掘…… 沈衡先是会了东屋，趁着两人放松警惕，这才摸索着从窗户跳出，走到了楚云寒沐浴的房间，一阵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神医嘱咐楚云寒泡满三个时辰再动弹之后，便亲自去院子里熬药。 沈衡巴着窗户看了眼，眼前景色险些让她喷出鼻血！ 灰褐色的药汤上面，男子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瓷白色的肌肤上肌理分明，胸肌腹肌无不称得上完美，再往下—— 人鱼线卡到一半，剩下的尽数没到了药汤里，没想到他竟然站着泡澡！ 沈衡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她忙捂住了眼睛，蹲靠在窗下，摸了摸腰间挂着那瓶无色无味的剧毒，犹豫了片刻，再次看向窗子里。 楚云寒不能乱动，仍旧维持着一个姿势，他的侧脸沈衡看清楚了些，比几年前自己见到那个不善言辞的太子要多了几分威严。 沈衡叹了口气，再次把脑袋缩了回来，她清楚自己根本下不去手，就算自己能拼的上这条命，可他如今的身份牵扯太多，沈相、师傅，若是皇帝死在了师傅这里，怕是这些人都要完蛋！ 她不能这么自私…… ;先留你一条狗命！ 沈衡自言自语了一句，摸索着爬回了自己窗户。 房顶，一个声音沉沉道：;主子爷，要不要解决了她？ 站着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天地顿时黯然失色。 ;总要顾及着同门师兄弟的情谊。 说罢，房间里再度陷入一阵寂静之中，针落可闻。 三个时辰到了，神医准时端着一碗药，宝贝似的放在外间的桌子上。 ;时辰到了，你觉得如何？ 楚云寒心中一阵难言的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最后兴奋的睁开了眼睛，缓缓踏出了药汤。 ;师傅又救了我一命。 楚云寒穿好了衣服，从内间缓缓走了出来，一身月牙白祥云宽袖长衫衬得整个人更加挺拔超凡，墨发仅用一只玉簪束起，周身气势清贵高绝，仿佛高山上的雪莲一般傲然脱俗。 神医看着喜爱的大弟子，啧啧两声怅然道：;你要没做皇帝，不若去修仙也好，白白浪费了这一身的仙气。 楚云寒失笑：;师傅您说笑，只是今日寄洲当真险些成了仙。 他摆了摆手，落羽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白瓶子，放在了两人中间，神医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这是哪里来的？ 他怎么能不认得这是沈衡的瓶子？平日里当成宝贝一样供着，只是这里面装的东西他就无从得知了。 楚云寒端起神医熬好的药仰头一口喝尽，眼神逐渐冰冷：;看来朕这个小师弟颇有几分胆识。 沈衡被带了进来，一见桌子上的似曾相识的小瓶子和师傅这般难看的脸色，心里就顿时咯噔一声。 ;师傅，徒儿知错！没等神医问责，沈衡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声色不可谓不凄惨。 ;徒儿不该将这药物乱放，惊扰了贵客，求师傅责罚！ 说罢，沈衡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神医的大腿，长长的鼻涕直接擦在了神医洁白的外袍之上！ 神医也愣了，这小女娃自从来了这里，受了不知道多少苦，自己试药不慎发烧了三日，人都要傻了，也没见她哭鼻子，现下突然这般，倒是叫他不好怪罪。 神医冷声：;先别哭了，这么多人，成何体统！ 神医的语气虽然是责怪的，但从神色不难看出，他十分怜惜这个小徒弟。 楚云寒意味深长的和沈衡对视了一眼，对方那眼神哪里是难过，分明是装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只是他怎么记得，师傅爱洁，比自己更甚，这等……脏污竟也能忍？ ;好了。神医拍了拍她的脑袋转头道：;寄洲啊，这是你小师弟，年幼不懂事，但心性纯良，想必不是故意遗落此物，定是虚惊一场。 ;师傅这般袒护，寄洲可是要吃味的。 边说着，楚云寒在沈衡震惊的目光中将那小瓶子收进了袖口，看样子是准备顺手牵羊。 ;那个…… 还没等她开口，神医一把拉住她的后领子：;莫要放肆了！ 怎奈沈衡求药心切，这一拉直接把外衫拉破了，她一个俯冲，直接撞进了楚云寒的怀里，淡淡的龙涎香透着舒软的衣料传进沈衡的鼻腔之中，真好闻啊…… 隔着单薄的布料似乎能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肌，沈衡没出息的红了脸。 楚云寒也愣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直接就冲到了自己怀里，也亏得她身量小，否则自己怕是要被撞得内伤复发！ ;你知不知道，弑君是要诛九族的？ 第6章罪加一等 沈衡抬头看去，只见楚云寒正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俊美无俦的脸上不见丝毫神色变化。心中顿时就是一凛。 他定是知道自己是装的。 沈衡退后一步，压下心底剧烈到宛若将整个人焚烧起来的恨意，她抬脸看着对方。殊不知眼眶早就在方才听到这句话之时变得微红，连声音中都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她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楚云寒把玩着手中的瓶子，不置可否。 神医可是站不住了，拧着眉头把沈衡拎到一边，脸色严肃的走到楚云寒身边把脉。看到师傅的反应，沈衡这才察觉到这人脸色有些发白。 仔细想想，楚云寒贵为九五之尊，身边自是不乏能人异士，却特意来寻师傅治病。其中微妙，着实值得人琢磨。 沈衡眯了眯眼睛。 神医把完脉，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过来看沈衡，脸色仍不大好，道：;胡闹什么！你可知晓你师兄…… 楚云寒打断了他的话：;只要师傅在，便无事。 神医冷哼一声。 沈衡暗自叫苦，如今能护着自己的只有师傅了。谁想到自己行事莽撞倒是坏事了。 她凑到神医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师傅：;师傅，你也知道，那瓶子对我着实重要。 神医气得戳她：;成天毛毛躁躁的！还好你师兄没被你撞出事儿来。 沈衡嘀咕：;还不是师傅您拉我…… 楚云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互动，半晌方问道：;这瓶子中装的是何物，让你如此看重。 说着，他从衣袖中又拿出来瓶子，作势要打开。 沈衡一急！顿时就扑上去想要抢过来，楚云寒抬手，他身量高，沈衡扑了个空，看着头顶上的瓶子，便知道这人不过是在逗自己玩。 她也不急了。拢了拢方才打闹之时乱掉的衣裳，道：;装的何物并不重要，若师兄想要拿去便是，只不过希望能将瓶子还给我。 ;哦？楚云寒挑眉。 沈衡：;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那确实挺重要的。楚云寒说，就在沈衡眼睛一亮以为他会把东西还给自己的时候，他问，;为什么师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朕这里？ 沈衡咬牙。 楚云寒：;欺君罪加一等。等师弟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朕要。 说着，他转身向屋外走去。 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沈衡扑过去，刚好抱住他大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她就是在赌，楚云寒当时既是没有直接派人杀了自己，便是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那现在也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楚云寒离开的步伐一滞，他低下头，看着腿上被蹭到的污渍，脸瞬间冷下来了：;松开。 被他气势所迫，沈衡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看着留下来的痕迹，自己也是讪讪：;师兄莫要生气了。 楚云寒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用仅有她能听清的声音问：;那你说，朕该不该生气？ 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沈衡却是嘴角微勾，抬脸看他，眼神之中却是澄澈至极，仿佛刚才所见不过是错觉。 ;想要害师兄的人数不胜数，师兄气得过来吗？她问。手却是在衣袖的掩护下摸向方才楚云寒放瓶子的地方。 ;那你呢，你的理由又是如何？楚云寒抓住她的手，反问。 沈衡未答。 因为神医已经过来了。 楚云寒示意外边等着的秦风带上沈衡，不顾她扑腾着想要回来，很平静的冲着神医道：;师傅，恕寄洲带师弟离开。 说完，不待神医反应，几人便回到了他方才泡药浴的屋子。 屋子中已有人收拾妥当。楚云寒让两人离开，这才转过脸看她。 ;现在能说了吗？他问。 沈衡掌心中捏了把汗。她坐到楚云寒对面，拿出手帕仔细的擦了脸上留下来的泪水，人也在动作间一点点冷静下来。 ;陛下，不如和在下打个赌吧。她换了称呼。 楚云寒：;你应当清楚你现在的处境。非是和朕谈判，而是给自己想生路。 ;那我早该在偷看时没命了。同门这点情谊，可不足抵弑君之罪。她镇定道，;陛下赌赢了，我为陛下所用——现在仅你我二人，不必说客套话，若陛下这个位置坐得稳，为何受伤？又为何隐瞒伤势来找师傅，陛下您心中有数——至于师弟赢了，师弟不过想请陛下将瓶子还回来。 这一段话略长，她缓缓道来，声音低且柔和，听起来不显咄咄逼人，反倒有几分温柔。 楚云寒脸上神色终于出现丝毫松动：;赌什么？ 沈衡微笑：;师兄问我的那个问题，一个月后，如何？ …… 好容易摆平了这位天底下最难搞的一位，沈衡一路思虑重重的回了小东屋，敏锐察觉到神医在内坐着，见她回来，站起身，道：;说吧，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了。 沈衡装傻：;啊？ 神医特和蔼：;啊什么？你这女娃向来心细如发，何时发生过随身物品遗落之事，更不用说是此等珍重的物品了。你可知在你来之前你师兄和我说什么了？ 沈衡暗自叫苦。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怎么和神医说的时候，却见他从衣袖中摸出来块玉佩塞到她手中，道：;这是你师兄给我的免死金牌，快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沈衡愣怔的看他，就听见神医道：;待他离开，三个月时间也到了，我也该重新四处走走。你也赶紧去收拾行李！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转身出了门。 沈衡打量着神医塞给她的玉佩，眼眶有些发热。 师傅虽然不说，却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应当也是猜到方才自己要做什么了。楚云寒是他珍重的大弟子，而自己不过陪伴他三个月的时间，他却是肯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 此等恩情，让她如何偿还？ 而另一边。 楚云寒翻动着手中书页，神色淡漠，吩咐：;去查查朕的小师弟的底细。 ;尤其是，他为何想要害朕。 第7章回到沈府 神医出手，不过三日功夫，楚云寒的身体便已无恙，众人各自离开，而沈衡也被沈相大早上就派来的人接回了家。 正院中，几个婢女一边收拾着沈衡带回来的药材，一边小声谈论。 ;这怪物怎么又回来了！他就不觉得他的脸看起来很恶心？ 看着窗外秦氏派来的婢女，沈衡勾唇。 为追查当年真相，回家之前她已在脸上重新画好和之前一样的胎记。秦氏可是有充分动机毒害原主生母的，就不怪她用些手段查查了！ 她猛的推开门，大步走到院子中，看着被吓到的婢女们，冷声：;我行李中的红袋子去哪里了？ 为首的绿衣婢女站了出来，道：;少爷，行李中并未见此物呀。 ;碧珠，你觉得这是本少爷在诬陷你们？ 沈衡垂提高声音，不屑。 院子中的动静惹得秦氏匆匆跑了出来，呵斥道：;吵什么！你们不知道相爷正在休息？ 沈衡冷笑：;若不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本少爷何苦在大热天跑出来。 ;奴婢冤枉！碧珠大声道。 秦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少爷，家中什么东西没有，还犯得上你和这些奴才置气？快回去吧，别中暑了。 沈衡：;本少爷用你提醒这些。你也拦着我，是想护着这些奴才了？ 倒是将纨绔子弟的形象演了个活灵活现。 秦氏暗自翻了个白眼。 正在纠缠不清，沈长山走了过来，冷着脸看一院的人。 方才在屋中的时候听了三言两语，便能猜到发生何事。他心疼的看了眼好容易归家的儿子，一语定乾坤。 ;查！ 一家之主发了话，自是有人动作迅速的去查了地方，不多时便捧着一个小木盒回来，打开里面赫然是个做工精致的红袋子。 碧珠脸色猛的变得惨白，瞪大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沈衡，尖叫起来：;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 沈长山暴怒：;住口！ 早有乖觉的老婆子上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来红印。 沈长山：;你如何解释。 沈衡也是看秦氏：;你看看你的好婢女。 秦氏脸色不大好。 周围人皆是垂首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沈府人皆知，碧珠乃是秦氏心腹，在这些下人面前甚是威风，不少人忍她许久，今日见她受挫，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哪里会为她说话？ ;冤枉啊！那个不是……碧珠恐惧的看向秦氏，跪在地上抖。 ;不是什么？沈衡问。 若她猜得不错，袋子里乃是生辰之时沈长山送给她的玉纸镇。通常情况下，原主东西拿回来之后便扔到箱子里了，却被秦氏指使婢女私下拿走准备当些钱回来。 她心知肚明，却从未说过。 可她今日，不太想忍。 沈长山上前，看着熟悉的形状，疑虑顿生，他急忙拿起红袋子，打开一看，顿时气得手都抖起来了。 ;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秦氏脸上闪过一刹那的不自然，很快掩饰住，假装看了眼，惊讶道：;这不是生辰之时老爷送少爷的礼物吗？ ;是夫人……碧珠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怯懦的张嘴，刚吐出三个字，就被秦氏猛的一脚踹到地上！ 秦氏面容扭曲，用力踩着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什么？莫非是想说我指使你的？你这贱婢偷了少爷的东西还想诬陷到主子身上！ ;当真是畜生！她说。 ;这玉纸镇是你主子提的主意。沈长山此刻已然冷静下来了，面容平静得让人胆战。他把纸镇递给在一旁小厮的手中，道：;沈府规矩如何，你应该清楚。 绿衣婢女面容灰白，瘫在地上，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诬陷主子，杖五十，撵出府。她喃喃道。 这五十杖打下来，她也没命出去了。 沈衡一直在旁观。 此时，她终于是眯起眼，看了眼秦氏，忽的开口：;如此美人儿，杖五十岂不可惜？不如直接送出府就算了。 碧珠猛的抬头，黯淡无神的眼中出现一丝光亮。 秦氏：;规矩何在！ ;规矩死的，人是活的。沈衡蹲下身，慢条斯理的给碧珠擦着脸上泪水，说，;规矩所在，本意不过是为了给后人立个法度，而非要人性命。 她回身看秦氏，虽是笑着，眼神中却丝毫笑意皆无，墨点成般的眸子清澈得仿佛能照见人心。 ;更何况，她拿玉纸镇有何用处？即便是说出去典当，也不见多余财物。那必是背后仍有其他人在帮忙。 秦氏终于控制不住叫起来：;你也想说我指使的吗？肯定是这个贱人勾引的你！ 沈衡总算是擦完了，将帕子随手一扔，拍拍手站起来，走到沈长山面前，道：;爹，方才儿子所说，是也不是？ 秦氏的脸涨得通红，又狠狠踹了两脚碧珠，见她疼得蜷缩起来，这才尖声道：;你来说！ 沈长山略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沈衡，点头缓缓道：;不错。 秦氏大惊失色，也不顾收拾碧珠了，凑上来，双眼含泪的看着沈长山：;相爷，难道您也觉得是妾身干的？ 沈衡看她：;本少爷又未说是你干的，夫人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什么？ 秦氏气急攻心，竟是不管不顾扑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沈衡被扇得侧过头去，舔着嘴里的甜腥味儿，不怒反笑。 沈长山一把把秦氏拉开：;你干什么！ 秦氏这才惊觉自己一怒之下干了什么，手颤抖着，却仍旧惨白着脸看他，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相爷，妾身这不是觉得那小贱人勾引得少爷罔顾事实，为她说话，一时情急…… ;勾引本少爷？沈衡慢悠悠的说，;看样子本少爷有点没见识啊，什么样的人都勾引得了本少爷。 这话说得尖酸，然而回忆一下她原来干得那些事儿，竟没什么问题。 沈衡性格顽劣胡作非为，却是……不近女色。甚至京城有人暗中传言，沈家公子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沈相沉默着看着两人，做了决定。 ;彻查此事，但凡有关直接撵出去！ 第8章怀疑的种子 转眼三天时光过去，沈府中撵了一批人出去，尤其是沈衡住着的来仪院中简直是大换血。 东厢房内。 秦氏几次拿起杯子，又重新放了下去，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那个贱种怎么突然开始针对我，难道是知道什么了？她喃喃道，拧紧眉头，很快又摇头否定，;不可能，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怎么可能猜到？ 张婆子提醒她：;夫人，小心为上。 秦氏冷冷的哼了声，却没有反驳这个从她入府以来就一直为她献策出力的心腹。她终于停了下来，道：;那几个人出去就就出去了，你去敲打着点，别让她们说出去点什么不该说出去的话。如果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张婆子垂首：;是。 ;至于那个蠢货。秦氏沉吟，;你去找个他的小厮过来。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容貌明艳一如当年。鸦羽般的发松松挽了一个留仙髻，看上去格外雅丽。 她却知道自己已是老了。 前些时日，相爷新纳了一房妾室，进门那日她也去了，新姨娘林氏漂亮又年轻，娇滴滴的冲着人笑。相爷看过去的眼神让她顿时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而后发展也让她揪心，说是她地位高，可谁都清楚相爷已经许久没有来她房间留宿了！府中人一个个看着尊敬自己，不知道她们背后是如何笑自己的呢！ 想到前两日听到的消息，一个绝妙的点子浮上心头。 秦氏端起茶杯，撇着上面的茶沫，道：;我记得，前两日你说林氏不大老实，现在那个蠢货也不老实。那就让她俩一起出点事吧。 张婆子：;奴才知道了。 被她们算计的沈衡显然不知道这些事，专注的在书房窝了几天，了解这三年以来京城中发生过何事。秦氏那边暗暗准备，倒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这日沈衡刚醒来，便听见屋外人声嘈杂，喜枝见她醒来，动作麻利的伺候她起床洗漱，一边向她汇报情况：;少爷，您一会儿赶紧去东芜院看看，出事了。 沈衡：;东芜院不是林姨娘住着的院子吗，后院之事和我有何干系？ 喜枝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听说是林姨娘床边发现了您随身带着的扇子。 沈衡正好洗漱完毕，接过她手中毛巾擦了把脸，冷笑：;想要说我和姨娘私通？她们能使的手段也就这些了。 喜枝不明所以。 步履如风的赶过去，刚推门就看见秦氏已早早的等在那里了，看见她来，眼底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闪过。 看见她这个反应，沈衡只觉得有点窒息。 秦氏先声夺人，一手指着她的脸，一只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真是太胡闹了！ 沈衡玩味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虽说是大早上的，东芜院中已经站了不少人，在秦氏旁边，林姨娘擦着眼泪抽泣个不停。 ;你刚回家多长时间，居然做出这种腌臜事！秦氏愤愤的拿过张婆子手中的扇子，一把扔到地上，道：;你看看你干的事儿！ 被扔在地上的扇子做工精致，扇面上的花鸟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大家风范。 原主无心孔孟之道，倒是在玩乐之事上样样精通，所用之物也是极致精细，颇有个人风格。更不用说这扇子乃是原主去京城有名的店铺订制来的。 沈衡走过去捡起扇子，淡定：;我就说本少爷的扇子哪里去了，原来在林姨娘这里。省得我再找人做了。 见她根本不在意，秦氏怒道：;站住！你就不怕我请相爷过来？ ;请便。沈衡转身就想走，一扭头就看见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挡在门口，不用想都知道外面肯定同样有人在守着。 和她一起来的喜枝正站在两个婆子中间，不知所措的看她。 沈衡转过头，冷冷看秦氏。 ;有话快说。她说。 秦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得意：;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并不重要，若此事传出去，对你对沈府名声都不利。 沈衡：;这不是你们的事么？大张旗鼓的闹开了，又想将责任推到我头上，想的也太美了！ 林姨娘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她根本不知道，想来也无非那么几种，而秦氏自以为寻了个好机会将污水泼到自己头上。 而这污水么…… 可是秦氏在沈府最大的靠山沈长山，会相信她的话么？ 想到此处，她也不愿和秦氏这些人多费口舌，迈开步子就准备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喜枝站出来，皱眉训斥挡在门口的婆子：;少爷都发话了，还不让开！ 说着，她就准备为沈衡挤开一条路。却不想门口婆子黑着脸一搡喜枝，小姑娘晃了下摔到在地上。掌心也被擦破了，血混合着泥土裹在上面，看上去好不可怜。 沈衡眸色愈发的冷，道：;滚开！ 那婆子还是低着头，很恭敬的样子：;奴才也只是奉主子的命行事，还请少爷不要为难。 ;主子？沈衡被气笑了，;你们还真忘了这是谁家了！ 她秦氏地位再高，也不过是房妾室而已，但她沈衡可是这个府上名正言顺的主子！ 见那婆子只是站在那里，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沈衡忽然伸手掐住两人麻筋，使了个巧劲儿，动作干脆利落的直接将人扭到了一边！她反剪着婆子的手，疼得对方脸都扭曲了。 ;本少爷这几个月和师傅在一起可是长了不少见识。沈衡声音平静，;不要逼我出手。 院中人皆被沈衡这一手镇住了，喜枝从地上爬起来，呆愣的看着显然是为她出手的沈衡。 ;放肆！秦氏道，;信不信我将此事告知相爷？ ;有何放肆？沈衡疑惑，;本少爷教训个下人就成放肆了？动我的人，她经过我同意了么！ 说罢，她向院外走去。人在门外，她转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二位姨娘倒是不如想想如何向父亲解释吧！ 第9章清理 正午时分，丫鬟小厮乌泱泱跪了一地。 时值酷暑，院中青砖石被晒得滚烫，跪上去时间长了似乎都能闻见肉被炙烤的味道。 打沈衡回来，已然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方才从东芜院回来，沈衡沉着脸将院中所有人叫了出来，直接让她们到太阳地里跪着。 到此时已然有人跪不住了，手撑着地，脸色苍白。 沈衡搬了把躺椅出来，坐在树荫下悠然看着这些人。喜枝站在她身后打着扇子。直到此时，她这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道：;少爷，这么热的天，不如让他们起来吧。 ;跪着。沈衡毫不犹豫道。 看跪着的人皆是身体抖了下，她这才悠悠开口：;算了，我问问题，你们答。答得本少爷满意了，再起来。 喜枝回过头，不忍再看跪着的这些人。 来伺候少爷之前，有一同进府的好友提醒她，沈少爷这个人性骄奢，是十足的纨绔子弟。 结果来了发现也还好，每日要不是出去溜达要不就是去书房窝着，也没见什么性格恶劣之处。谁能想到她这变脸比变天还快，而且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显然跪着的这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孰知在见过了大理寺的刑罚之后，这些在沈衡眼中简直太小儿科了！ 甚至连某些府上常见的惩罚下人的手段都比不上。 ;第一个问题，本少爷的扇子是谁拿走的？方才她一直在把玩着从秦氏那里拿回来的扇子，此时唰的一声打开，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下。 院中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沈衡再合了扇子，支着下巴，看他们：;成，不急，本少爷慢慢问。 见她这架势，不问出点线索来绝不罢休，终于有人身体晃悠了下，膝行两步，俯身。 ;少爷，奴婢彤云，乃是管理您屋中物品的。丫鬟彤云虽是俯身在地上，声音还微微颤抖，话说的却是极为条理，;这把扇子乃是月初之时彤云取回来的，之前一直在您桌上放着。这两日您喜欢另一把，奴婢便放回小箱子中了。 ;聪明姑娘。沈衡示意喜枝扶她去休息，平静的目光转向地上的人，;其他人呢？ 有人带头，顿时这些人也不沉默了，七嘴八舌的说着。 ;放扇子的屋子谁都能进，不过要先告知管事的马嬷嬷。 ;那屋能有谁进！这两日进去的只有彤云丫头。 ;那必然是她了！ ;说不准，若是有人会撬锁呢？ ;…… 沈衡开口：;安静！ 众人停下，就见她挥了挥手，道：;行了，起来了。 说罢她也按着眉心，脑子转个不停。 她身边丫鬟小厮不多，丫鬟也就一个一等和两个二等的，小厮四位，常年在外走动，其他便是并不熟悉内院构造的外院人员了。 沈衡咬牙，暗道只能慢慢查了！ 一边喜枝忙不迭的给众人送上冰镇的绿豆汤。 沈衡却是独自进了房间，满脸怒色，嘴里面不断念叨着：;都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查不出来，看来本少爷得去请教请教那些人了！ 屋外婢女小厮们安静的喝着绿豆汤，不敢说话，在沈衡看不见的角度，却有好几个人愤愤的冲她呸了一声。 屋中，沈衡倚窗站着，看着窗外人不同的反应。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紫红色的胎记看起来格外吓人。 没过了多久，就看见喜枝探头探脑进来，见她站在窗前看自己，笑得有些尴尬：;少爷，我给您送绿豆汤了。 天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她来查探少爷心情如何？真的是太吓人了！ 沈衡嗯了声：;帮我跑一趟。 喜枝疑惑。 沈衡勾唇：;那个偷偷溜出去的，叫冬羽对吧。 喜枝仔细一看，在纷乱的人群中，果然有个人趁着众人闹腾无人注意从侧门溜了出去。 沈衡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去看看他去了哪里。 喜枝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跑出去。 没过一会儿人就跑回来了，站在沈衡面前挥舞着拳头，气得脸都红了。 ;她们太过分了！奴婢没有想到她们居然是这种人！ 沈衡：;谁？ 喜枝看了看四周，这才凑过来，小声和她说：;少爷，冬羽去了秦姨娘的院子。奴婢在外面听了会儿，好像是林姨娘和外院小厮有染，便想诬陷到您头上。 沈衡嗤的一声笑了：;一举除了林姨娘，还能坏了本少爷的名声，倒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喜枝不平：;那怎么行！ ;等着瞧吧。沈衡神色漠然，;用不了太长时间。 秦氏甚至没有等到次日，在傍晚沈相归家之时，便擦着眼泪去门口接人了。 沈衡这边早有人时刻注意着秦氏的动向，待人进门的时候，沈衡已经在正房等着了。 隔着老远，就听见秦氏在数落着他：;妾身也是一心为了他为了沈府好，谁知道少爷不领我的情！ 说着，人就进了屋子。 天色业已黑下来，屋中又未掌灯，秦氏进门才发现沈衡人在里面坐着，吓了一跳，天黑也看不出来她神色如何。 沈衡起身，躬身施礼：;给父亲请安。 ;八百年也不见你来一趟，装什么……秦氏嘀咕着。 旁边有婢女匆忙进来点灯。 屋子猛的亮起来，沈衡观沈长山的脸仍似是在阴影之中，阴沉得吓人。 他叫婢女们都出去，这才看向秦氏：;你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妾身还会骗老爷吗！秦氏发狠，;若此事有假，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沈长山脸色发黑，扶着桌子半天没缓过气来：;将那个贱人叫来！ 秦氏得意洋洋的叫人来，顺便是证据一并呈上。 不得不说林姨娘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后来这些人在她屋中一搜，居然搜出许多男人贴身用的物品，府中又大张旗鼓的寻了一番，后来和负责采买的小厮身上物品对上了。 沈衡移开目光。 秦氏此刻正看向她，眼神宛若毒蛇一般。 第10章无耻之徒 林姨娘和那名小厮很快被带了过来。 这种事着实不好向外宣称，秦氏白日折腾了半天，实际上知道内情的也无非也就那么些人。此时沈长山叫人来，屋子中也不过是管事的几个人在。 林姨娘来得匆忙，经历这么一场变乱，她的气色也不大好，小脸格外白，看上去我见犹怜。 显然今天沈长山不吃她这一套，冷冷道：;不想在府中呆早说，明日起你就跟着牙婆走！ 林姨娘脸色更白了，摇摇欲坠。 秦氏拿着帕子捂了下嘴，沈衡清楚看见她眼中的笑意。 待人都离开，她重新看向沈衡，问：;相爷，那少爷这边怎么办？ 看着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就来气！真不知道发生何事她才能放在心上！ 沈长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眼极为冷淡，带了些她也分辨不明的意味。 看得她的心就是一哆嗦。 ……难道她方才说错什么了？ 再看看沈衡悠然的神色，秦氏更加怀疑，她难道忽略了什么事吗？ 林姨娘的事在沈府上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不知内情的人议论纷纷，知晓情况的则是讳莫如深。而风波的中心沈衡不过是被沈长山勒令在屋中看书一周便没有其他惩罚。 这对于沈衡而言倒是求之不得的事。 自打重生归来之后，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如今终于得了闲，能好好了解一下现在外面是个什么形式了。 丫鬟喜枝显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得了点消息便兴致冲冲的来和自己说，沈衡一边翻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她的话。 ;少爷，奴婢觉得秦姨娘这两天挺安生的呢。 ;她一个内院妇人，管我做什么？ ;不是说这个啦，这两日您去请安的时候，奴婢看她看您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衡总算是来了点兴致，抬眼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 喜枝侧过头想了想，道：;感觉您的那个小厮冬羽最近有些怪。 沈衡眉梢微挑。 夜，空无一人的房间中。 沈衡坐在浴桶中，舒服的往脸上扑了一把水，她仔细的卸了易容，露出下面白皙的面容来。 为了防着有心人，她只有洗漱的时候敢卸了易容。看着水面上浮现出来少女白嫩嫩的脸蛋，她满意的拍了拍，冲着水面上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沈府伙食不错，每日除了秦氏的算计有些令人窒息外也没有烦心事，沈衡这段日子气色格外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宛若沾了晨露的仙桃，格外娇美。 却不想窗外似乎有声轻微的响动传出。 沈衡动作一顿！她往下一滑，整个人都藏在水下，这才厉声喝道：;出来！ 窗外又是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沈衡不急，静静等着。 屋外天色已然沉下来了，能看见外面花叶重重，根本看不清是否藏了人。 回想起喜枝和她说过的话，再想下这些日子自己院中发生的事，有何猜测不到的？ 倒是自己大意了！ 果不出所料，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人从窗子跨了进来，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只露出个脑袋在水电的沈衡。 居然还是熟人。 冬羽：;没想到我家少爷居然是个美人儿！ 说着，他伸手就想扑过来摸掐一把沈衡白嫩的脸蛋。 然而沈衡早有准备，她猛的舀了瓢水就泼到了他脸上！趁着他被迷了眼，沈衡动作利落的起身，一把拿起放在旁边架子上的长袍披在身上，这才转过来看他。 没有了可怖的胎记，沈衡已然有些长开的小脸在重重烛火下竟是明艳不可方物。虽是仅着一件长袍，却是神色冰冷，通身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冬羽又想伸手过来：;少爷——不，小姐，我不会说出去今天的事。 沈衡正想伸手将人按在浴桶中，却不想动作的时候脚下一滑，居然直接将手臂送到了他手中！顿时就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 冬羽嘿嘿笑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道：;美人儿，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沈衡恶心得快要吐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尖锐起来：;放开我！ 同时她抬腿就往裆下踹去！ 然而对面这人显然是此中老道之人，动作迅捷的往旁边一闪，沈衡被他一带居然直接撞到他怀中！ 两世为人，沈衡何时被人占过这么大便宜？而且还是这么令人作呕的人！ 到此时沈衡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压抑着挣扎的念头，她忽的扬起小脸，冲他一笑。 这一笑当真是艳光照人。 冬羽不由得是看呆了。 沈衡屈膝就狠狠撞向了预想中的那个位置！ 冬羽惨叫一声，捂着那儿疼得弯下腰，面容惨白，眼神怨毒：;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衡一拢衣领就往外跑去。 冬羽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女扮男装这件事沈老爷显然知情，自己如今得知了这么大的秘密，又干出这种事，被他知道自己也不用活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那事儿办了，让这沈府大小姐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去！ 打定主意，冬羽也不顾疼痛，就往外追去。 此时沈衡已然跑到门口，为了以防万一，她的随身物品中永远有各种各样的药品，哪怕是洗漱都要拿瓶迷药心中才有底。 她捏着瓶子，冷冷看追上来的人，猛的就是一扬手，冲着人泼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转身继续向外跑去。幸好这副身体底子还不错，跑了一大圈还没有被人追上。沈衡默默在心中数着数。 ;三、二、一！ 她转身，看着身侧的池塘，神色冷静。看着已然倒在地上的男人，她伸出手，不顾人挣扎，直接将人按到池塘中。 先是剧烈扑腾，动作逐渐微弱，再到最后完全不动。沈衡只是维持着同样一个姿势，面容冷得惊人。 ;姑娘倒是心狠手辣。 沈衡正在平复着呼吸，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句话。抬头，一个黑衣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第11章威胁 假山阴影处，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黑巾蒙面，月光之下只见他桃花眼似是微微一弯，走了过来。宛若闲庭信步，姿态从容优雅。 沈衡拍了拍手站起来。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还在颤抖着，身体却是站得劲松般笔直，目光更是凌冽若刀剑：;何人！ 方才听他说话，声音低沉缓和，却是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这人大半夜到自己家来干什么？更何况他看到之事，可不是能说出去的。 沈衡攥紧拳头，脑子转得飞快，眼眸是愈发的冷。 黑衣人仿佛是没有看见她神色的变化，依旧是弯着眼睛看她：;不必猜我是何人，若不想今日之事被人知晓，便带我离开。 ;你觉得可能么？沈衡拢了拢衣领。方才急着逃脱不曾注意，只当这深更半夜不会遇到其他人，谁知道她这么倒霉！ 正在思考之时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以及纷乱的脚步声，在这夜中听的是格外清晰。声音最大的便是王管事的声音，语气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焦灼。 ;看见他去哪儿了吗？赶紧搜！ 与此同时，沈衡只觉得脖子一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那人已然绕到自己身侧，抬手将不知道什么东西抵到脖子上面，眸色沉沉的盯着她。 ;带我离开！他低声说着，语气中也不复刚才的从容淡定，略显急促。 沈衡却是侧过头，冲他笑起来：;为何？现在着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男人手下稍稍用力：;我被抓住了对你也没好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说你家相爷会怎么想？ 你家相爷？ 沈衡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人以为自己是沈长山的什么人呢！ 默默向平白背了黑锅的爹道了声委屈您了，沈衡道：;相爷仁慈，我无非是被撵出沈府，而阁下可不一定了。 黑衣人：;若是刚才那事被人得知了呢？ 沈衡身体就是一僵！ 压着心底因怕被人察觉身份而带来的焦灼感，她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是侧过头看他：;我早有准备。若是想拿此事威胁我，阁下可以换个方式了。 面巾下黑衣人似是轻笑一声。 两个人站得极近，他这一笑，温热的气息便扑在耳朵上，带着气音，像是羽毛搔在心上。沈衡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此刻两个人的位置究竟有多暧昧，到底是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脸不由自主的发热。 她抬手就狠狠向后撞去！ 黑衣人动作极快，一把就窝住了她的手肘，道：;你没有多余时间考虑了。 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隔着不高的墙壁都能看见外面灯火晃动。沈衡都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压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更用力了，甚至是能感觉到微微疼痛，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 黑衣人：;是带我离开，还是选择永远留在这里？ 沈衡咬牙！ ;从未有人如此威胁过我。她道。 黑衣人不紧不慢：;如此紧急情况还能当做是威胁，姑娘一派天真倒是不忍让人说你了。 沈衡没说话，手缓缓摸向了衣袖之中。她衣裳中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方才药倒小厮用了一瓶，此刻身上还藏有其他的药物。 距离此处最近的院落乃是客房，往日并无人住着，这两日也不例外。搜查起来自是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但……足够让她摆脱这个人离开了！ 手指刚触碰到熟悉的冰凉，就感觉到手被人按住了！转过头去看，果然是看见黑衣人正看她：;不要玩花样。我既是敢来此处，便早做好准备。 脖子被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沈衡甚至是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睛中也因难受而泛起水光。 他们这边一有声音，顿时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向这边跑来，还有几个人低声交谈的声音。灯光也瞬间亮了几分。 ;这边有动静！快来看看！ 声音熟悉的很，正是沈长山特意请来的护院的声音。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看见了，可就麻烦大了！很有可能是被当做这人同党来处理了。 想着记忆中护院的能力，沈衡伸手拽下他压着自己脖子的手，瞪他：;跟着我！ 说罢，也顾不上看后面人的反应，转头向着方才来的方向跑去！好在方才她跑过来的时候将侧门打开，正好带人过去，关门落锁。 来仪院中人早就已经休息下了，仅有两三人守夜尚未睡去。平日沈衡怕被人察觉女生身份，从不叫人伺候，此时倒是也不怕被人察觉屋中多了一人。 屋正是方才所在的屋子，桶中水尚未凉，正袅袅冒着热气。沈衡顾不上觉得尴尬，抓起架子上的衣服转到屏风后开始收拾自己。而带回来的男人更是极为安静的站在角落处，一动不动宛若摆设。 ;倒是聪明。沈衡暗道。 正平复呼吸，就听见丫鬟喜枝的声音响起来：;少爷，可有何事？ 沈衡道：;无事。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话音落，就听见正门处传来敲门声，还有王管事的声音，似是和看门的婆子说有人进来了，需搜查一下。 这一闹腾众人可无法继续安睡了，丫鬟们起来掌上灯，喜枝又跑回来敲门，语气急促：;老爷也来了，少爷您快些出来吧！ 沈长山也来了？ 沈衡看了眼面前站着的黑衣人。自打她带着他进了屋子之后，他便一直安静的站在那儿，此刻闻言也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形状好看的眼睛无时不刻都像是含了笑，在烛火之下更增几分悠长的意味。 还没等沈衡出去，沈长山倒已经进了院。隔着门就听见他大声问道：;衡儿，你在哪儿？ 沈衡咳嗽一声：;孩儿正在洗漱。 就是她今天这个澡洗得着实有些惊心动魄了。 隔着窗子，沈衡看见沈长山的眉头拧了起来。 片刻，他摆摆手，向着后面的人道：;离开。 沈衡暗中松了口气。 第12章有一只狐狸 ;少爷？ 院中逐渐归于沉寂，虽是已经醒来，丫鬟们皆是在屋中等待，并无人前来打扰。因此黑衣人在自己身后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沈衡转身。 看来喜枝叫自己的称呼被这个人察觉到了，看样子可是有几分麻烦。 沈衡道：;我帮阁下解决了麻烦，有些事情阁下非要刨根究底吗？ 黑衣人：;不过是一时而已。看你这反应，我所知晓的，怕是不单单是方才那件事不能被外人知晓吧？ 这个人果然留不得！ 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你不说出去便无他人知晓。 黑衣人轻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衡转过身，看见他已经坐在椅子上了。明明是谈着生死一瞬的事情，他的姿态却是一如既往的悠闲。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观院中设计，在此处居住之人身份定是不同寻常。再观沈相之态度及奴婢之称呼，阁下身份可是显而易见。 沈衡握紧拳头。 黑衣人：;阁下便是沈相独子，沈衡。 沈衡微笑，在光影之下却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缓缓道：;我记得我方才说过，你不说出去便无人知晓。 黑衣人：;我也还是方才那句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衡无言以对，设身处地的想想，若她是黑衣人，必然也不会相信在看穿她身份之后能轻易逃出生天。 果然，黑衣人继续道：;沈少爷不顾危险也要杀死小厮，怕是那位小厮得知了和我同样的秘密吧。 沈衡：;你太多话了。 黑衣人弯了弯眼睛，不说话了。 ;对付你，于我而言风险过于大了。沈衡看他，神色坦荡，;那小厮乃是沈府府中之人，过两日我随便找个借口，虽是麻烦，但好在能应付过去。 ;而我若是被人发现在你院中，便不好向沈相交代了。黑衣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接口。 沈衡：;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会救你了吧。 说着，她转身，向着屋子角落处的箱子走去，打开之后特意在里面多翻了一会儿，这才拿出药和绷带走了回来。 她蹲在黑衣人身边，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时才发现这人眸色极深，即便是在受人胁迫的情况下也像是在无所谓的笑着。 ;我给你处理伤口。沈衡伸手，撇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方才进门的时候就闻见了这人身上的血腥味，撕开衣服一看果然是身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伤口，甚至有几处深可见骨，真亏得这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的和自己说话。 只不过…… 沈衡微笑着把瓶子中的药混进了方才从箱子中找到的伤药中，动作细致的洒在伤口上，再慢慢缠上绷带。 回归沈府之后，能拿到手的药材有限，即便是想要调配出厉害的毒药也是难得，现在手上最多的还是迷药。 要不然方才她会直接将人毒死再丢进池塘。 ;……你！药刚敷上，黑衣人就察觉出来不对劲，猛的起身，单手撑地就跳了进来，向着她这边扑过来。 好快！ 沈衡向后退了两步，打开门就想跑出去，没有想到黑衣人动作极快的抓住她的衣服领子，用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黑衣人单手把她抵在墙上，眼神之中满是杀气：;你用的什么药？！ 肩胛骨撞在墙上剧烈的疼了起来，沈衡眉头皱了下，眼中也不由得泛起泪光。 ;放开我！她低喝。 黑衣人冷笑：;放你走了我还有命吗？ 黑衣人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力气之大让沈衡瞬间就感觉到眼前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算是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抬腿去踹对方！双手也用力掰着他的手，慌乱之间也不知道是打到了哪里还是药性发作，黑衣人居然还真松开了手！ 沈衡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两世为人，她还是首次被人按在墙上。 这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荒唐。 黑衣人动作极快，看了眼自己双手便再次上前，伸手就想要制住她！ 看他这反应，沈衡便知道是药效发作了。她猫身，向着黑衣人身后跑去，才跑了两三步，就听见身后黑衣人追来的脚步声。 论能力，沈衡自是比不上敢单身前来沈府的黑衣人，刚要闪躲，下一刻就被人抓住。 沈衡向后一挥，想要摆脱黑衣人的擒制。却不想竟是在无意间扯掉了黑衣人的面巾！ 沈衡不由得是呆了一瞬。 姿容既好，气质也佳，虽是神色冷煞，却也只有;龙章凤姿一词可以描述此人一二。 即便是有楚云寒珠玉在前，此人也是不遑多让。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沈衡眉头一拧，趁着他动作变得迟缓起来，直接将人就按倒在地上！ 这下子可是动静有些大了，外面有丫鬟再次询问发生何事了。 沈衡按着他，让他无法再挣扎，这才清了清嗓子：;无事，我睡得迷了，将东西踹地上去了。你们接着去睡吧。 丫鬟应了声，听脚步声走远了。 沈衡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低下头看手下的人。因药效发作，他人已经是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自己。 沈衡才懒得理他怎么想的。 动作麻利的在他身上翻了起来，一边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想干什么？ 男人侧过头，明显不想理她。沈衡便看着他因药效而逐渐昏睡过去。很快，她从夜行衣内兜中翻出来两三样东西。 看着手中的玉，沈衡脸上也空白了一瞬。 这玉质地致密细润，色泽温润淡雅，最令人在意的是上面雕着的图样极为眼熟。而这个图样，自己只在一处见过。 这赫然是和师傅给自己的那块玉佩是一对的！ 他怎会有这块玉佩？ 沈衡脸色复杂，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起身，掏出另外一瓶药，给男人灌了下去。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吧！ 第13章不同寻常的人 男人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泛了鱼肚白。 沈衡正守在床边，察觉到他动了下，抬起头，手轻车熟路的摸上了脉搏把脉。 片刻后，她打了个瞌睡，道：;再休息两日便无事了。 男人看着她，神色略有些复杂：;为何要救我？ 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沈衡从枕边拿起来方才在男人身上搜出来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下，看他脸色瞬间一变，这才道：;阁下当真是谨慎，搜了半天，除了这块玉佩之外一应俱无，这让我怎么知道是谁敢单枪匹马闯入我沈府？ ;放下！男人低喝。 沈衡俯身，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语气很冷：;你是谁？ 男人：;我为何要告诉你？ ;那玉佩就送给本少爷吧，就当做是我救你一命的药钱了。沈衡再次拿起玉佩。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宛若冰雪般的杀意。 他挣扎着起身，却赫然发现自己身体动弹不得！再看面前之人的反应，还有什么猜测不到的？ 谁能想到沈府居然有这么多秘密！ 沈衡反倒是勾唇笑起来：;这两日还请阁下在本少爷这里好好休养。放心，不要你的东西。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当然，造型如此奇特的玉，本少爷先留着描下样子了，若是你不说，我找人问，总有一日能知晓的。 男人黑着脸：;你想干什么？ 沈衡：;阁下敢单枪匹马闯入我沈府，自是对身手颇有信心。那么还望这块玉，能换我一条命。 男人嗯了声。 沈衡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院外面再次传来了人声。秦氏尖锐的声音即便是隔了很远的距离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要你们这些蠢货有什么用！连个人都找不见！ 沈衡在男人的注视下将玉佩收了起来，飞快的给他喂下解药，扶他起来，难得有些急。 ;和我来。 来仪院极大，避着众人耳目来到了杂物间，绕过隔断便看见最里面是几扇屏风，她用力推开，指着里面的空间让男人进去。 也不知道原主是如何想的，屏风后面乃是窗子，平时来人也看不见屏风后面的空间，即便是搬开来找，也能通过窗子跳出去。 她也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现在刚好用来藏人。 刚将人安顿好，就听见丫鬟迎着秦氏进门的声音。等出去一看，不仅仅是她来了，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堆人。 看来这个人可是重要的很。 沈衡心中想着，面上不显，同样是迎了出去，见过后面的沈相。 一进门，秦氏就指挥着下人到处搜捕，昨夜匆忙间没有时间翻的地方这下子可是翻了个底朝天。 沈相脸色都不大好：;适可而止。 秦氏委屈：;相爷，妾身无非是担忧府中安危，可是做得有些过了？ 适才沈衡一直袖手旁观，此时见她这副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态度极温和：;怎么会？夫人乃是好意，我相信父亲定是能理解。 见她都这么说了，沈相哼了声，看她之时就带了几分歉意。 沈衡看着秦氏暗暗咬牙，只觉得可笑。 秦氏脸臊得通红，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一跺脚：;妾身也去。 沈衡只想看她又想闹腾出来什么幺蛾子。 这边和沈相大致聊了两句，只知道昨夜那人进来是想找到什么东西，从书房出来之后被前去汇报的王管家遇到，之后便一直被人追着。 书房？ 如此重地，看来昨夜那个男人想要的可是不简单的东西。 重重心事却被一声高声叫喊打断了。 ;快来人！ 秦氏尖锐的声音在小院中格外明显，本来这院中到处都是人，听见那边有响动，顿时就一堆人围了上去。 沈衡心中也是一紧。 为了以防万一，她倒是也给那个黑衣人药，让他能在短暂时间内行动，虽是不知道他藏到了哪里，不会被人察觉了吧？ 赶过去却看见秦氏手中捏了块黑布，拼命往王管事手里塞：;你看看！是不是那个男人的东西？ 那布面熟的很，记得不错的话正是两个人打斗之时自己从那个男人脸上扯下来的。 不过那可是在屋中发生的事情，这布子是如何跑到院中的？那个男人可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啊！ 秦氏拿着布子又冲到了沈衡面前：;你如何解释？ 本来看向沈衡就有几分怀疑的人此时看向她的眼神是更加不对了。 沈衡：;这是从哪里找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装！秦氏的指甲都快抓到她脸上来了。自打病好之后，这人脸上无时不刻都像是戴了副假面，尤其像是现在，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到这人就是在装。 偏偏她还找不到理由。 秦氏发狠：;来人啊！给我好好搜，别让这个贼人威胁到少爷的安全！ 沈相也赶了过来，看着那块黑布，道：;王管家，周围几个空屋子好好查，尤其是物品多易藏人之处。 ;是。王管家领命下去。 外面有官兵前来询问发生何事，沈相自是出去应对。秦氏急忙叫人趁着人不在的机会好好搜捕，生怕功劳飞了一样。 正在忙乱之时，就听府中另外一边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秦氏：;快去追！ 沈衡急道：;调虎离山之计！留些人。 ;你懂什么？说罢，秦氏带着人就急匆匆的想要往那边追去。 沈衡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好心提醒她，偏偏这人听不进自己的话。府中如此之大，就怕自己手下那几个人看不住黑衣人，反倒是让他逃了。 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藏人的地方走去，一看，瞬间脸都黑了。 人没了，甚至用来要挟黑衣人的玉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 沈衡气得简直要笑起来了！ 不仅没有弄清楚闯入府中之人的身份，反倒是被他利用着逃出生天。本来以为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秦氏怎么也得有点脑子了，没有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蠢！ 倒是那个男人，自己可是要查查他到底是谁了…… 第14章打探 清晨，市井之中。 沈衡看着四周的车水马龙，再听着身后小厮的叨叨，难得感到了丝丝头疼。 府中进贼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甚至楚云寒还下了道旨，无非是说朕甚担忧沈相安危云云，让府中之人可是紧张一番。 她索性是整日溜出府，到这市井之中查探黑衣人身份。 然而这勾栏瓦肆之间得知这事的人倒是少，好在是自己还有玉佩的线索可以查，不至于一点思路都没有。 谁曾想转了这么多日，同样纹路的玉佩，甚至是同样雕刻风格的玉佩是一块也没有见到。 想着这几日的经历，沈衡的目光转向了新来的一家铺子，却在店主摆出来的东西上凝固住了。 念叨什么，什么倒来了。 小厮被她突然停下来的步伐吓了一跳，嘴里直叨叨。 店家看了有人来，急忙迎了上来：;客人，可是看上我家玉石了？ 小厮扫了眼，撇嘴：;少爷，您怎么对这些玉感兴趣了？您那块不比这个好多了！ 店家是个有些年岁的老大爷，被这么说了也不恼，捋着胡子笑呵呵的：;小伙子，不是我说，我家这纹样，可是少见！ 小厮不屑。 却不想沈衡反而是点了头：;正是，这花样是哪里传来的？ ;我也是收来的。老大爷道，;听说这技术都失传了。 沈衡随手挑了两块。心中却是有些失望。 一边把玩着玉佩，一边向着其他店铺逛去，却是在看向路边之人时，停住了脚步。 ;林氏？沈衡语气迟疑。 小厮同样是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两眼那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称是。 沈衡常年在外走动，即便是回了沈府之后也少有和内院接触，因而对这个被撵出府的林姨娘可以说是陌生的很，更不用说和在府中相比，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捧着破碗的女人完全换了副模样。 林氏似乎完全没有认出面前之人，举着碗，双目黯淡无神，不断向着来往的行人磕着头。 ;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 走近前，甚至还能闻到股恶臭味，也说不上来是长时间没有洗漱的味道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 小厮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少爷，你还理这种人做什么？反正都撵出府了！ 沈衡：;好歹是条人命。去随便给她买点吃的。 她都这么吩咐了，小厮只得不情不愿的去买了些吃食回来。索性这闹市之中不乏卖糕点之处，不多时便拎了满满一包回来，丢到林氏面前。 ;吃吧！小厮没好气道。 林氏抓起糕点来拼命往嘴里塞，险些没被噎着，还是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倒了些水给她才好点。 刚喘了口气，就看见林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沈衡也察觉到不对。 她蹲下身，也不顾林氏身上肮脏，摸向她的脉搏。越摸，眉头皱得越紧。 医书有云，看病需望闻问切，自己不过是稍作诊脉，便感觉到她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如果不管她的话，不出三五日便将命丧黄泉。 但…… 她道：;永阳坊最边缘处，有一院落名青阳，若是明日傍晚之前你能赶过去，我就救你。 林氏黯淡的眸子出泛出水光。 还不到傍晚，正午沈衡去的时候，便在院落门口看见了瘫在地上努力往过爬的林氏。 她微微勾唇。吩咐：;将人抬进来！ 院落中都是她自己的人，其中有救下的，也有看见着实悲惨而买下来的。难以说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忠心于自己，但好歹是比沈府之中的人要可信。 早有人轻车熟路的将人安置在了空屋之中。 休息过后，林氏也醒了过来。看着周遭的环境，眼眶便红了。 ;沈少爷。她轻声叫道，说不上来话。 沈衡挥手，问：;你平时有什么感觉？ ;妾身也没有什么异样，除了有点累……她没有说完，就被沈衡按在她身上的手吓了一跳，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时亲手触碰过这么脏的人？ 沈衡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神色变化，满脸严肃，回忆着神医教导自己的内容，喃喃自语。 ;身体无热，自觉倦怠，生疽处亦不热。破后，肉紫黑色…… 这个症状，越看越熟悉啊。 沈衡的眉头不自觉得拧紧了。这种病症在将士身上常见，怎会在一个妇人身上出现？ 还是说，林氏在出府之后遇到了什么虐待？虽是并不意外，但伤成这个样子着实少见。 她摇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路，飞快的写下药方，递给一旁等待的人。 ;好生照顾着她，过两日我回来看。 早有人应了便出门抓药了。 沈衡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在四处走访之间寻了机会摆脱了沈府的下人来看一眼，如今事了，便匆匆往回赶。 再过来已经是三日后，林氏虽是仍旧精神不佳，好歹是能下床走动了。看见她，神色颇复杂。 ;沈少爷，为何要救我？林氏问。 沈衡侧过头看着守在窗外的侍卫。阳光正好，院外有人说说笑笑走过，极为美好。 为何要救她？ 这也是这几日沈衡问自己的问题。 当日能毫不犹豫的将小厮掐死，给黑衣人下药，如今却是为何要费力气救活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氏和自己所救的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同的，然而并无涉及生死之利害关系，却随意玩弄人命，这又和赵华茜之流之间有什么差别？ 即便是重活一世，她也不会这么做！ 想通这点，她也是微微笑起来，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眸子清澈：;是你想要活下去。当然，本少爷从来不白救人。 林氏沉默。片刻后，她低下头，道：;少爷，请您吩咐。 ;聪明人。沈衡将前两日买的玉佩丢到了她手边，示意她看，;去查查这个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是已经失传的手艺，那么在失传之前，是在哪里流传的。 却不想林氏在看到玉佩之时，脸上闪过一丝怔忪。 ;这个玉佩，倒是有几分眼熟。 第15章居心叵测 沈衡准备离开的步伐瞬间停住，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 林氏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说话也不大肯定了：;我也不敢太确定，不过记得似是在幼时见过类似的纹样。 沈衡按了按额头。 本来以为能问出些消息，结果每次都是问不出关键信息，次数太多了，反而是不像最开始那样子失望。 吩咐继续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沈衡转身离开。 而在皇宫之中，有着同样花纹的玉佩的真正主人楚云寒此刻正坐在屋中，看着秘密前来的落羽。 ;你是说，朕的好师弟最近正在追查以前的事？ 落羽垂首而立：;是。 楚云寒不置可否。 若是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说不得会以为她有反叛之心。但以沈相为人来看，倒是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键。 不—— 师父处初见，他便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弟和传言中的不一样，莫名其妙的杀意，与传言中全然不同的聪慧奸诈，更不用说现在追查之事。 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是说，她到底是谁？ 他眸色愈发的深了，吩咐：;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另外，追查她是一直这个样子吗？ 他可还记得两个人之间的赌。 …… 沈衡带着小厮回到家中之时，沈府已然乱成一锅粥。 在外面听着纷杂，等进门之后才看见王管家正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下人处理事情，鉴于人数过多，所以听起来极乱。 人数最多的地方乃是花园池塘处。王管家站在高处，面色肃杀，下面走动的小厮婢女皆是沉默不语，还有几个看起来神色间有几分惊惧。 沈衡看了眼，自己院中的人都来了，看上去吓得够呛。 估计是当初在池塘中溺死的那个小厮被发现了。 事情发生了三天才暴露出来，看来沈府效率着实令人有些担忧。 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少不了秦氏。这段时日沈相对她颇为冷淡，她巴不得自己赶紧做出点大事让他另眼相看呢。 她虚虚的靠在旁边婢女身上，脸色苍白，指挥着旁边的人：;还不赶紧请官家的来！ 王管家蹙眉，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夫人，此乃外院之事。 秦氏眼看就要跳起来了。 沈衡就是在这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她：;又不是你的人，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自己的小厮还这么悠闲，果然你就是狼心狗肺！秦氏气得破口大骂。 沈衡自是懒得理她。走到王管事近前，了解了下大致情况，便去安慰吓得不轻的院中人了。 王管事跟在她身后，嘱咐：;少爷，出事的乃是你院中的人。相爷担忧您的安危，这段时日便不要出门了。 沈衡随口应下。 王管事有些惊讶的看她。少爷最喜出门闲逛，若是以往这么和她说，少不得发一顿脾气，没有想到今日这么好说话。 少爷当真是变了。 即便是有重重事情压着，王管事心情还是好了许多，回身继续监督着众人处理后事去了。 来仪院中。 褪下了在外人面前强装着的镇定，沈衡按着眉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追查几日好容易有了些许线索，此刻正是紧追不舍之时，却不想被这小厮的事儿耽搁，不得出门。 ;少爷？喜枝怯生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看着她，沈衡眼睛一亮。 这姑娘进府已经有段时日了，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是个心性单纯的人，对自己也算是忠心，是可用之人。 想到此处，她从抽屉中翻出来纸笔，笔走龙蛇，写好信，递给她。 ;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 虽是不解，喜枝仍旧是听话的拿上了信，寻了个无人的机会跑了出去。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道是大概正午时分喜枝就能回来了。 不曾想这一等居然是等到了天色已晚，人还没有回来。沈衡毫不犹豫起身出门，向着府中偏僻的角落处找去。 喜枝乃沈府中人，外面不可能有人去找她的麻烦。 那么只可能是在府中出事了。 而府中最有可能动手的秦氏，所能选择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处。 果然，还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听见一处无人的院落中传出了女子凄厉的哭喊。 ;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沈衡勾唇，眼色极冷。 走到院门口，就看见有几个婆子守在门口，看见她来倒也不怕，甚至还有人准备向里面通报。 沈衡本就是强忍怒气，此刻喝了一声：;都给我跪下！ 婆子本来是不屑，却在看到她脸上神色之时不由自主的腿一软，跪了一地。 沈衡嗤笑。 她抬腿，一脚踹进去！ 里面果然是秦氏和她的丫鬟喜枝，小姑娘跪在地上，夏日薄薄的衣衫有好几处被打烂，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哭得声音都哑了，眼眶红肿，看上去好不可怜。 秦氏站在一边拎着鞭子，上面还在往下滴血。 看见她进来，秦氏也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抢着道：;管事刚说了禁止人出入，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就往出跑，我替少爷你教训一下。省的她忘了府中规矩。 ;忘记府中规矩的是她还是你？沈衡问。 她转过头看秦氏带来的人：;本少爷记得我之前说过，这是沈府，不要忘记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她一个下人，有什么管教不得的？秦氏不屑的看着地上的人。 沈衡平静的看她：;动本少爷的人，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秦氏不服气。 沈衡的语气更冷：;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本少爷的侍女，看来本少爷可得和父亲说说，我在府中地位堪忧啊。 说罢，她便作势准备带着喜枝离开。 身后，秦氏的声音阴恻恻的响了起来。 ;这么护着一个贱婢，难道是怕我从她这里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比如说，为什么相爷从不追究你和林姨娘私通之事？ 沈衡的脚步停了下来。 ;难道他知道你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可是少爷在外声名狼藉，又有什么不可信的呢？秦氏问。 第16章变化 沈衡转过头来看秦氏，勾唇：;你在说什么？ 阳光洒落在她的侧脸之上，紫红色的胎痕在此刻看来是格外引人注目，连带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都带上了几分阴沉。 秦氏心中就是咯噔一声，心说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了？ 见她这个反应，沈衡有什么猜测不出来的？ 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原本秦氏的所思所想在她眼中看来是浅薄到可笑，无意专门对付她，谁知道她一进再进！ 不过这么多人怀疑自己的身份，的确是自己大意了。原主能将身份隐藏这么多年而无人怀疑，看来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想到此处，沈衡眸色越发深沉，语气间也带了三分嘲讽：;你说的那几个问题，有何好解释的？阿耶自是清楚以本少爷的身份，犯不上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说法。 秦氏：;那跟着你的小厮冬羽怎么解释？ 沈衡反问：;你现在是想要把那贼人的罪行也扣到我身上了吗？ 秦氏追问：;那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小厮！ 沈衡嗤笑：;你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以此为凭证，当真是愚蠢！这话你就留着给官府的人听吧！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丝毫不顾秦氏在后面气得大叫。 等远离了院子，她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已经满是冷汗。 喜枝急匆匆的从后面赶了过来，担忧的看着她：;少爷。 沈衡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对她那么恭敬干什么！你是我的婢女，没有必要忍让谁，明白了吗？ 喜枝犹豫：;可是秦夫人…… 沈衡冷哼一声：;她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在这府中地位还能高过我阿耶？只要不是我和我阿耶说的，一并都不要理会。 沈长山忙于政务，常年不管家中事，倒是惯的这些人无法无天起来了。 她拧了拧眉，迈步走向书房方向：;我去找一趟阿耶，你在外面看着点，记住我说的话。 喜枝乖巧的应了声。 沈衡看见她这软乎乎的样子就觉得头疼。 书房离着正房距离倒是不远，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叫看在外面的侍卫传报了声，沈衡抬脚迈进。 沈长山见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纸笔，很是慈祥的看她：;有何事？ 沈衡看了眼旁边的侍卫：;衡儿有事想和父亲商量。 沈长山神色自然，道：;你们去外面守着，任何人来都不得靠近这里。 侍卫告退。 沈衡勾了勾唇，这人果然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来意。 待人都走干净了，沈长山看了看周围，这才冲她点头：;可以说了。 沈衡忽然狡黠一笑，将脸上伪装的胎记擦掉，这才转过连看他。 这两日一个人在屋中的时候她便会将脸上伪装擦去，有彤云喜枝在外面守着，倒是不用担心有人进来。 阳光下她的小脸恍若在发光，既娇且美。 沈长山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颤抖着手抚摸上了她的脸，半晌没有说出来话。 还是沈衡先开了口：;阿耶觉得怎么样？ 沈长山：;这便是衡儿想和我说的？是神医给你治好的？ 沈衡笑了：;是，之前一直没有时间，现在正好有要事来找阿耶，便正好一并说了。 沈长山皱了皱眉：;你说要事，可是和最近府中发生的事情有关？ 沈衡沉吟了下：;也可以说是有关。秦氏可能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她下意识隐瞒了她和黑衣人之间的关系。 果然沈长山的眉头拧得更紧，道：;果然是那日我的反应让她起了怀疑么？放心，过两日我便寻了借口将她撵出去。 沈衡：;将她撵出去，岂不是要让她将此事传遍京城？还不如放在眼前看着让人放心。 沈长山深深看了眼她。 他这个女儿当真是不一样了。 沈衡只当做是不知道，低下头：;此事女儿自会处理，今日来找阿耶，乃是希望阿耶能不要理会秦氏。 沈长山自是一口应下。 父女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沈衡离开沈府之后发生的事情，见外面日头没有方才那么毒辣，沈长山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沈衡离开，让她自去找地方避暑。 重新上好妆，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来仪院。 沈衡悠然的靠在美人榻上，吃着彤云送上来的瓜果，眯起眼睛。 ;院中还有谁是秦氏的人？ 喜枝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小声道：;少爷前段时间不都撵出去了么？ 彤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似的，神色泰然的服侍着她，一边道：;若是一个也不留便显得太过。在冬羽之前还有个小厮进来，她乃是厨房张婆子的侄子。 沈衡嗯了声。 彤云乃是府中家生子，这些人际关系，自然不是喜枝这种刚进府的能知晓的。 沈衡：;厨房么……彤云，你找个机会去看看厨房的流水。 彤云一点就通，应了声，自是下去准备。 安然无事三日功夫过去。 沈衡这边整日无所事事，秦氏却不是那么好过了。打那日圣旨一下，府中之事自有大理寺的人前来接管调查。本该说是大理寺的人怎么也会卖个沈相面子，有些事将就下也就罢了，谁曾想大理寺卿却是和沈相说了府中账目上似是有问题。 沈家常年没有管事夫人，便是有管家在，也不过管理外院之事，而内院许多支出尚是秦氏在打理。大理寺卿这话，无疑就是在指出她徇私。 大家族间的事儿，怎么也是要顾及着几分面子，大理寺卿这么说，沈相也是难堪。 这两日沈相回来，本就不大好的脸色看见她之时是更加阴沉了。 秦氏心烦的很。 这日她正在细看着下人交回来的账目，想着如何修改能应付过去沈相的盘问，就看见来仪院的人怒气冲冲的进来，抱着一箩筐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在这炎热的天气中散发出一股饭菜的味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竟敢给少爷这种东西！ 婢女一句话，顿时让整个院子喧闹起来。 第17章人心躁动 东厢房，正午。 秦氏随着婢女走了出来，脸上笑着，眼底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怒意。 沈衡随着彤云走进院子，手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看见秦氏走出来，啪的一声合上了，眸子紧盯着她。 秦氏本就不耐，此时被她盯着，更是烦躁到极点，走到婢女扔到地上的东西打开食盒看了眼，当即就是出声道：;少爷，你又在折腾什么？这饭若是不合你的胃口，明日我重新给你请个厨子来。 沈衡：;味道马马虎虎，可是这用的都是什么食材！ 秦氏下意识的就想安抚他。 没想到沈衡冷笑一声：;想劝我将就一下？可是这根本就不是尚书府该有的东西，本少爷倒也罢了，这两日大理寺的人在，这样子的饭菜让各位官人怎么想？ 饭菜都盛放在食盒中，即便是被人扔到地上，也不过是洒了些汤出来。秦氏蹲下身夹了一筷子放到口中，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少爷这是在故意为难我？秦氏脸很冷。 沈衡：;你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秦氏脸色更加难看，她可没想到这个无法无天的沈少爷居然敢这么做！ 沈衡任由着她瞪着自己。 既然是早就打算好了前来闹事，这三日功夫看上去悠闲，实际上她暗中早就寻了彤云，让她告知厨房的人自己想吃盐水鸭。这鸭子经过厨房采买，其中差价可是让人心惊，秦氏若是想动手脚，这方面可算是其中之一。 厨房的人倒也一点都没有让她意外，送上来的饭菜可以说是比之前差多了。 别人尝不出来，原主舌头可是叼得很，继承了这副身体之后，她刚开始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可算是利用上了这点。 ;你当本少爷是好糊弄的？这点差距还尝不出来？她问。 然而秦氏一挥手：;这是外院的事儿，你和王管事说去！ 彤云从地上捡起来食盒，走到秦氏面前，轻笑一声：;想来夫人是已经忘记了，我家少爷吃食皆是从大厨房出的，这块归您管。 她声音柔和，笑意清浅，看得秦氏却是恼火极了。 沈府的人皆知，彤云乃是沈相送到来仪院中的。今日她出面，毫无疑问即便是闹到沈相面前也是自己这边不占理。更不用说，这本来就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秦氏：;你把东西放在这儿，我会彻查此事。 沈衡却是让人搬了东西放到屋檐下，自顾自的坐下，待众人忙碌完，这才转过头看快要冒火了的秦氏。 ;反正夫人也没有什么事，现在查吧，本少爷看着。她转过头，看旁边的婢女，;对了，将王管事也请来。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敲打，府中丫鬟也是看明白了现在秦氏不怎么得老爷心，沈衡吩咐一声，早有人跑去请管事了。 秦氏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衡懒洋洋的捻起一粒葡萄吃，根本不理旁边气急败坏的秦氏。 秦氏瞪着她。 自己刚收拾完她院中的人，之前一直没有被查出来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冒了头？若是说两件事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来谁都不会相信。 这个蠢货，藏得够深。 想到此，她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下即将骂出口的话，道：;少爷，既是有王管事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回去吧。 ;本少爷好奇。沈衡道。 秦氏还想继续劝，就听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再一看不仅仅是王管事来了，负责厨房采买的张婆子还有其他相关的人也一并来了。 关起门，便是一个审问现场了。 王管事神色严肃，他在来此处之时已经听人说了经过，此时一进门，就拿起食盒看了眼，问张婆子采买的是谁家的。 张婆子还没有说话，便有和她向来不和的人出了声，道是东市某家的。 张婆子瞪了眼那人，补道：;他家东西向来物美价廉，不说别的，这鸭子才一贯钱一只，咱府上向来从他家买。 王管事：;东市鸭子最贵也不过是十钱一只，你这可以买百只了。 张婆子尴尬：;府中供给，自是和外面不一样。 说到底，王管事也不过是听下人汇报，他整日事务繁忙，能知晓相关信息已算不错。沈衡却是不然，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狱卒之间也曾抱怨过外面物价。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她也只有靠着这些得知一点外界情况。 其中不乏大家族内部的腌臜事。 压了压想到上辈子的事而带来的剧烈恨意，沈衡忽的开口，笑了：;去将她说的那人请来，再派人问问同样的东西他家卖给外人多少钱，不就知道了？ 张婆子脸一下就黑了。 沈少爷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能知道什么？ 显然沈少爷不仅仅是知道，还清楚的很。她派了彤云去办此事，不多时便有人回来，道张婆子给那人的价位也不过是二十钱一只，不仅如此，这段时间还降到了十五钱。 跟着她回来的，乃是和这家无利益冲突的，再想想这家人说的，如何猜测不出来这采买的张婆子家贪了多少钱！ 秦氏气得捂住了胸口。 她一把把鸭子摔到了张婆子脸上，怒斥：;看看你是怎么做事的！ 张婆子也是吓到了，脸发白，扑过去抱着秦氏的脸就开始嚎：;夫人，老婆子我也是没办法啊！家中还有五口人等着我养，我都快活不起了，就想着拿点钱而已。 秦氏一脚踹到张婆子身上。她用的力气大，瞬间就把人踹到一边。秦氏指着张婆子的脸，骂道：;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负责采买这么多年，你骗了府中多少钱！ 见她这个态度，张婆子也知道秦氏肯定不会保自己了。 她从地上骨碌站起身，看着秦氏，冷笑：;你又有多干净？那点事儿说出来，还不知道咱俩谁先出去呢！ 沈衡勾唇笑了。 第18章混乱 秦氏猛的抬眸，看向了一边的婆子们，怒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被她瞪着的婆子只是讪讪笑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此时王管事也走了上前，一张国字脸不怒而自威，道：;夫人在急什么？ 秦氏嘴里发苦，暗中又瞪了一眼不服气的看着她的张婆子。 她的母族在京城中称不上是名门望族，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清苦。日子也是在她进了沈府之后好起来的，尤其是大夫人死后，秦家才渐渐成了京中一霸。时至今日，若是被这人毁了，她又如何甘心！不说自己不好过，怕是整个秦家想要再像如今这般繁盛，也是不可能了。 她眼中划过一道厉色。 秦氏稳了稳心神，恢复了日常镇定，道：;王管事，你认识我已久，在你眼中我便是这种人么？ 王管事没说话，秦氏反倒是笑了下，继续道：;方才我见她走投无路之下竟是诬陷于我，一时怒火攻心，倒是让管事见笑了。 不得不说，秦氏在冷静的时候说的话还是很有几分迷惑性的。王管事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道自己知晓了，便带着人离开了东厢房。 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秦氏、张婆子以及沈衡三方人。 见人皆是离开，张婆子也不像方才那样激动了，她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看秦氏的时候很是有几分不屑：;你倒是在这里装的好，别想着把我卖出去，小心我把当年的事儿说出去！ 当年的事情？ 沈衡下意识的就向秦氏看去。在她意料之外的是秦氏这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很是从容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这才开口：;什么东西？ 张婆子反倒是露出几分茫然，看了看旁边的沈衡，她一咬牙，道：;别在这里装无辜！你当真不怕我在少爷面前说出来？ 还牵扯到自己了？ 那难道是…… 没有等她继续想下去，秦氏倒是悠悠然开了口，道：;张氏，我派你去做的事皆是府中人知晓的，并无见不得人的事。你看少爷做什么？她停顿了下，观察了下对面两个人的变化，见沈衡只是兴致缺缺的坐在那里，也猜不透她现在心中想什么，只得是继续讲了下去，;倒是我记得，年前你小儿子，当街调戏那崔氏，结果人家姑娘回去就寻了短见。不过我看你家小儿子，倒现在也没什么事啊。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沈衡眯起眼睛，看了下秦氏。 秦氏任由她盯着自己看，落落大方的重新倒了杯茶推给她。 不得不说，冷静下来的秦氏，和前两日比可以说是天差之别，单单是现在这反应，想要找出她的破绽之处怕是要再找些线索了。 沈衡接过茶杯同样是抿了口。 听到秦氏说的话，张婆子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说话也不似方才那样子有底气，这次她不再继续看沈衡了，小声道：;你只会拿这些来威胁我罢了！ 看自己在这里，这两人也不会谈什么关键的，沈衡放下杯子，道：;你们说的话太无趣了，本少爷回去了。 秦氏假惺惺的挽留两句。 带着等在外面的喜枝出了院，转过假山，沈衡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回去！ 抄了小路来到东厢房侧门，熟门熟路的溜了进去，贴在墙边，就听见里面隐约的人声传出来。相比方才沈衡在的时候，张婆子的语气激动多了。 ;当初不是你教我这么做的么！银子你还拿了一半呢，别在这里装好人！ 秦氏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细声细气的，说的话却是很不客气：;若不是我出手摆平了，你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秦氏：;你有什么证据？ 张婆子似乎无话可说。 沈衡蹲在窗户边半晌，听到的也不过是秦氏教唆她克扣采买的钱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往后也不过是秦氏派人将张婆子带到柴房看着，并无其他。吩咐喜枝看着点他人，便溜回了来仪院。 却不想刚回到屋中没有过了多长时间，彤云正看了下面丫鬟清理屋子，便看见喜枝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汗水。 沈衡有点好笑：;这么着急做什么？ 喜枝急的直跺脚，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少爷，那张婆子喝了药了！ 连沈衡都不由得是动作一顿。 向着柴房赶过去的时候便看见了王管事带着一群人已是围在了柴房外面，见她过来，脸色冷峻，却也是一点头，道：;少爷不用太过忧心，已有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秦氏的身影。 推开了想要阻拦自己的下人，沈衡大步走进了屋中！ 柴房中潮湿阴冷，便是掌上灯也看不大清躺在地上的张婆子脸色如何，只能看见她蜷缩在地上，紧闭着眼睛。 喜枝也赶了进来，凑在她身边，小声劝道：;少爷，还是出去吧。 沈衡专注的看着地上的人：;我师从神医，这些病症对我而言并不是问题。 说罢，她搭上了张婆子的脉，不过片刻功夫她便松了开来，站起身吩咐等在一边的侍卫：;方才喝下去的东西都让她吐出来，按照我说的去抓这几样药材来。 侍卫自是急匆匆的赶去了。 王管事一直在外面忙碌，此时见她出来，日常略显得冷淡的脸上似乎也松了下，道：;何时能醒？ 沈衡看了眼正在给张婆子催吐的人，眼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嘲讽，道：;立刻。 那边张婆子已经在侍卫的暴力之下吐出来不少污秽，瘫在地上，沈衡径直走过去，接过旁边喜枝手中的水壶，一壶冷茶直接就浇在了她头上！ 张婆子动弹了下。 睁开眼，张婆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喃喃自语：;我没死？怎么会？ 沈衡垂下眼看她：;现在想死，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第19章自顾不暇 张婆子浑身颤抖了起来。 沈衡心中忽然有道念头闪过，她凑到王管事身边，小声道：;若是管事信我，可否将此人交由我处理？ 王管事：;少爷吩咐，小的自是不敢不从。 沈衡轻笑：;王叔，客套话就不必和我说了。我的意思是，帮我将张婆子藏起来。 王管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沈衡通身都紧张起来。 王管事不紧不慢的说道：;少爷，这不和规矩。 沈衡倒也没多意外。 王管事这人，打沈衡有记忆以来，这个人便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的行事。内院被秦氏管得乌烟瘴气，他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和沈长山提了一句。 这怕是他做的最不合规矩的事了。 可偏偏若是想将张婆子带走审问，还要和王管事合作，让他这边不得露出一点破绽。这样，在对付秦氏的时候方有奇效。 她看了眼院中之人，走到王管事身边，道：;我的想法，管事想必清楚。若是按常理行事，必有人和秦氏通风报信，若是想治住她，必须是出其不意。 ;此事也可徐徐图之，近端时间府中出的事情太多。王管事道。 沈衡盯着他，神色很冷：;我还是那句话，客套话不必和我说，徐徐图之？秦氏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心中没数？ 王管事仍旧是方才那样子站着，脸上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沈衡冷笑：;我也知道你现在心中如何想，我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即便是有所改变，也仅限于此了，并不值得你信任。 王管事终于开口了，缓缓的：;少爷心中有数就好。 沈衡被他气的发懵。 她按了按额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夏日夜中有着白日未散尽的余热，虫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这种情况下似乎是连带着整个人都和这天气一道烦躁起来。 还没有等沈衡开口，坐在地上的张婆子已然惊恐的看着两个人：;你们想干什么！ 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此刻已然是忍耐到极点。 沈衡转过身，看她：;着急什么？你不说本少爷倒是忘记了你为何要寻死了。 月光之下，张婆子脸色更白。 看她这个戒备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来什么，沈衡继续专心的去看王管事：;我也不和管事绕弯子，我虽是游手好闲的少爷，好歹也是这府中之人，能被秦氏这么警戒的事情必然非同一般，就算是为了沈府我也要管此事。 王管事叫人搀扶起来张婆子，这才看沈衡：;此事交由老爷处理也是同样。 ;阿耶日理万机，你还要用这种事来劳烦他吗？沈衡眼睛一转，走到他身边，贴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怀疑她和我娘的死有干系， 沈衡满意的看到王管事万年如冰山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惊神色。 她继续轻声道：;这种线索可是少一个就永远不会回来了。管事确定不和我合作么？ 管事没有说话。 沈衡加大筹码：;若是能查清楚当年真相，想来府中情况会比现在好许多，管事的情况也同样，不是么？ 她虽是不清楚王管事情况，但以秦氏性格而言，她行事必然会给在外院的王管事带来许多麻烦。即便是告知了沈相，很有可能也是不痛不痒的说两句。 半晌，王管事终于道：;必须留在府中。 沈衡笑了：;那必然。 话音落，便有人走了上来，拉着张婆子就准备往出走。后者拼命挣扎，沈衡站得近，她随手一挥，居然是拉到了沈衡的下袍。顿时，她整个人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扑到沈衡腿上，抱着她的小腿，大哭：;少爷，您行行好，老奴不想死啊！ 沈衡低下头，收敛了脸上笑意，一双点漆似的眸子在月色下冷静到近乎冷酷，她说：;不想死就老实离开，还是你觉得秦氏会放过你？ 张婆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抖了下。 她松开手，仰头看她，脸上哭得可怜极了。 还是王管事道：;一会儿老爷便要来了。 张婆子似乎也领悟到了和这两个人再怎么说也是无用，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两个人行礼。 院中皆是王管事可信赖之人，他们这边商议定了，便有人带着张婆子离开。待沈长山和秦氏匆匆赶来的时候，院子中已然收拾好了。 秦氏脸色不大好，肉眼可见的白，与此相对的是沈长山脸色发黑，一看便是两个人刚吵过一架。 果然，秦氏一开口，语气就很冲：;她人呢？ 王管事上前，恭敬道：;她人已经走了，是小的办事不利，还请相爷责罚。 沈长山果然是以为人没有抢救过来，按了按眉心：;既是她自己喝药，那便罢了。明日你且安抚她的家人。 王管事应下。 转眼看见了沈衡，板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他走了过去，声音也低了几分：;怎么不回去休息？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又如何能睡着？沈衡问。 沈长山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夜深露重，再兼之此处刚有人走，不干净。 沈衡没有接话，反倒是转过头带了几分兴致的看着秦氏：;白日你刚和她说完，这晚上人就喝了药。 沈长山拍了一把她的脑袋：;此事自有人来操心，你且去休息。 沈衡耸了耸肩，离开。 待回到来仪院，一问时辰，果然是夜已深了。喜枝服侍着她洗漱了下便胡乱睡下去，结果还没有睡多长时间，天便大亮，有人急匆匆的来院中请她到正房，过去一问居然是圣上派人来请沈相和沈少爷。 沈相常年身居高位，自是常年进宫中，也没有人太惊讶。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次居然还带上了自家少爷，怎么想也猜不透圣上让少爷进宫干什么。 再看看一边，秦氏面容扭曲的看着她。 实际上沈衡也是有几分莫名其妙的，这好端端的，自己这个便宜师兄叫自己进宫干什么？ 第20章一月之约 听见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沈衡脑海中闪过的是一道丰神俊朗的人影。 随即她摇了摇头有些想笑，且不说那人是当今最尊贵之人，就算是当初为太子之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不过不得不说，直到现在，她这才想起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月的赌在。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他要自己进宫，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沈衡按了按额角。 眼角余光却看见秦氏假惺惺的笑起来了，凑到沈长山身边，道：;相爷，少爷这是首次进宫，宫中规矩多，怕是少不得劳烦您多给他讲讲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沈衡微笑起来：;现在你自顾尚且无暇，确定还要继续在我身上上纠结吗？ 秦氏：;妾身也是好意。 沈衡呵了一声。 沈长山看了眼垂首立在自己身前的秦氏，再次拧紧了眉头，同样是没有说话。 皇上之命，不得不从，还得立刻就起身。就算是秦氏还有什么算计，一时半会儿也无计可施。沈衡和沈长山两人一路无言，直至紫禁城。 在偏殿之中等了不多时，便看见楚云寒身着一袭黄袍，大步迈了进来。 登时跪了一屋子的人。 沈衡同样起身。 礼仪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学过的，只是男女之间微妙差别，若是不留心，自然也不会察觉。 沈衡想了想，唇角勾起。 依了女子的方式，她拜下：;沈衡，见过圣上。 跪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听见上面传来声音，她也不好直接抬头去看，只得是微微侧过头看着偏殿之中朱红色的柱子以及上面的飞龙画凤。 半晌，终于落下来道冷清的声音：;都起来吧。 沈衡松了口气，刚起身，眼神却是正好撞进一双玩味看着自己的眼眸之中。想要偷偷按下麻了的小腿的沈衡浑身就是一僵。 楚云寒此刻正坐在偏殿正中央的梨花木椅上，倚着扶手，俊朗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沈家独子，果然与众不同。他说。 沈长山腿一弯就要跪下来，被楚云寒一摆手，立刻有人前来搀扶，他急忙道：;是老臣教诲无方。 ;依朕看倒是有趣的很。楚云寒说。 沈长山呵呵笑了两声，没敢接话。 沈衡却是知道这人定然是猜到自己身份了。接触这人机会不多，除了上辈子远远看过两眼外，也只有在师傅那里相处过几天。那时候便感觉到这人极为敏锐。 这下子，不算是自己欺君了吧？ 沈衡刚想松口气，却听见楚云寒的声音悠悠然响了起来：;沈相，可否同意让阁下爱子同朕一道出去走走？ 沈长山自是忙不迭应下。 沈衡也不意外，在沈长山略有些担忧的目光下随着楚云寒迈步走了出去。 前面自有人领着两人到了处僻静处，宫女送上来茶水之后便退到了远处守着，不用想都知道是个极适合谈话的地方。 ;师兄。 ;师弟。 假惺惺的客套完，略微抬头，就看见楚云寒正看着自己。他面容生得偏硬朗，抿直嘴角看人的时候无端就生出来几分压迫之意。 沈衡自然不会被他吓住，微笑：;师兄叫师弟一道前来，不就是为了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么？ 楚云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是面无表情的，说：;朕记得，朕和你说过，欺君乃是大罪。 沈衡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装束，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维持住。 ;之前是没有必要，现在，师弟以为师兄必然知晓我的意思。沈衡说。 毕竟这让沈长山怎么说？特意跑进宫中和当今圣上说我家独子其实是个女儿？那怕不是有病。 楚云寒唇角同样是勾起一个弧度：;朕以为，以师弟的聪慧，必然会在认出朕的身份之时便向朕坦诚此事。 这便提起两个人最初相识之时的事了。 沈衡一时之间被他说的是无话可说，就听见那人的声音在继续缓缓陈述着：;死在池塘之中的小厮，闯入府中的贼人，还有已然失传的技艺。沈相培养出来的子孙，真是让朕震惊。 沈衡下意识反驳：;这乃是我个人行为，和阿耶无关。 说完，她就懊悔的咬住了嘴唇。果然对面那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自打重生以来，她什么时候体会到这种感受？师傅说这人宛若谪仙之时自己只是笑笑，现在想想，师傅当真是不知道加了多少美化在内，实际上这人就是得道成精的狐狸！ 这时候再想辩解也无用了，她索性是坦然笑起来：;所以师兄有什么想法吗？ 楚云寒同样是很坦然：;危险之人，斩草除根。 这人不是在和自己说笑。 沈衡掌心中捏了把汗，道：;前有燕家刚除，若是再要除去沈家，圣上这位子怕是坐得有些不稳啊。 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一股劲风冲着自己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才听见自己身后有铁质物品撞上地面之时清脆的当啷一声，耳边有缕头发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沈衡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秦风不知道从何处走了出来，面色阴沉的盯着她。 沈衡转头一看，地上正躺着一把短刃，散发着凌凌光芒，不难猜想到刚才是什么东西划过了自己耳边。 若是秦风有意杀自己，怕是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沈衡还是首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就算是和姬袁学会了医术，在高手面前想要保住自己性命，居然还是如此之难。 楚云寒挥了挥手：;无妨，退下。 虽是这么说，沈衡却是很清楚自己若是再说出类似的话，怕是自己要血溅当场！ 指尖都快要被她掐破，她吐出一口气，看楚云寒：;师兄若真的觉得师弟乃是危险之人，怕是师弟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吧。 ;不错。楚云寒道，;朕虽然查出来如此多线索，却是着实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做。小厮一事尚能解释，赌注之事却是让朕没有头绪。 这下子反倒是沈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能如此爽快就承认自己输了，这个人，倒是和自己所设想的有点出入啊…… 楚云寒：;朕也不占你便宜，在不危及社稷之事上，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第21章狐狸 沈衡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反倒是楚云寒勾了下嘴角，将面前的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道：;可是不相信朕？ 沈衡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类似于;笑这样子的神色，只是那极黑极深沉的眸子中不带有一点笑意。他容貌生得偏冷峻，这样看来，似乎是有瞬间的柔和。 她下意识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入口，人这才从刚才惊鸿一现的笑容中缓过神来，她笑了起来，道：;民女怎敢。 一边的秦风忽的开口：;陛下。 两个人看向他。 秦风恍若没有看见，直直的看着沈衡，面色很冷：;此人极为狡诈，欺瞒他人多年，方才又出言不逊。此人之言，并不可信。 眼中杀意宛若实质。 捧着杯子的手心中已然出了层细细的汗，沈衡抬眼，看向楚云寒身边这个形影不离的侍卫，依旧是笑意盈盈：;秦大人此话之意，难道是陛下想要反悔不成？ ;放肆！秦风怒喝。 沈衡一点都不意外他想要杀了自己。 楚云寒挥手：;下去。 他的目光看向沈衡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此事朕早已知晓。 沈衡本就是时刻关注着楚云寒的一举一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杯子，想要抬起杯子喝茶的动作顿时就是一凝。 猛的，她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她放下了杯子，道：;陛下果然好手段，输了赌约便是要毒死我吗？ 楚云寒方才的话和动作无一不是在暗示着他向自己下了毒！ 楚云寒没有说话。 秦风站在他身侧，似是恍然大悟，右手从腰侧佩剑之上放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楚云寒看向沈衡的眼眸之中却是出现了几分兴致，只是慢悠悠的品着茶，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当时就应该直接把这人毒死的！ 沈衡恨恨的想着，开口就带了三分嘲讽：;秦大人这下可放心了？ 楚云寒自是听出来了她的怒意，示意秦风到凉亭外守着，待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他这才看向沈衡，不紧不慢道：;依你之前的行为，你觉得朕可以相信你吗？ 沈衡被他问的无话可说。 借着桌子的遮挡，沈衡的手垂了下去，想要为自己切下脉。刚搭上，楚云寒眼神就淡淡的扫了过来。 ;无用。 沈衡厚着脸皮笑了起来：;好歹我和陛下师出同门，以师傅的品性，自是不会藏私。 指尖上传来的触感却是让她的心不断的往下沉，面前之人神色之淡漠同样是让人窝火，楚云寒完全没有理会沈衡在干什么，品完一杯茶，这才站了起来，垂眼看她。 ;师傅医者仁心，哪里懂得下毒之术呢？楚云寒问。 沈衡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险些就僵在了脸上。 她同样是起身，顶着秦风快要把她戳成筛子的目光硬是走到楚云寒身边坐了下来，仰头看他：;何毒？ 那边秦风皱了眉头，又要斥责。 楚云寒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子夜十。 他似乎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说完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之后，很快开口，道：;若是每月无事发生，朕会派人将解药送到沈府。 ;子夜十。沈衡接话，;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有这种奇毒。 尚在姬袁处学习医术之时，二人曾闲聊谈起来过天下奇毒，子夜十便是其中之一。对于现在的沈衡而言，却也只是听说而已。 就现在而言，最快捷的解决方式无疑就是眼前之人。 沈衡依旧是在笑着，手却是伸向了宽大的袖口。 下一刻，她却是感受到手被人径直抓了出来！最令人尴尬的就是她手中还抓着一个瓷白的药瓶。赫然就是做坏事被人抓住的现场。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楚云寒冷淡的看她。 秦风宛若鬼魅一般挪了过来，抬手，有冰冷坚硬的物体抵在了咽喉之上，他用的力气有些大，沈衡能感觉到皮肤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有没有破了。 他是想要杀死自己的。 沈衡冷静的想着。 楚云寒依旧是坐在那里看着这边，眼神冷淡且讥讽，好似看着一场闹剧。 秦风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陛下，请让属下将此人带走。 楚云寒：;如何向沈家交代？ ;此事该是沈家向陛下解释。秦风道，手下又用力了几分，沈衡已然感觉到了脖子上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想来是被割破了。 饶是冷静如沈衡，此时也不由得心跳得有几分快，眼神难得显露出几分焦急。偏偏楚云寒恍若不觉，只是悠然的喝着茶。 沈衡咬牙，开口：;陛下应留下我。 秦风在背后冷哼：;就你？ ;放才我和陛下说的乃是其中一点。沈衡不顾脖子上的痛感，飞快的说。 楚云寒终于是肯将目光移向她，问：;其他的呢？ 沈衡：;陛下现在既是已用毒药控制于我，便可指使我去做事，若是现在杀了，只是会平白增了许多麻烦。 秦风：;既是知道你的性命现在掌握在陛下手上，还敢对陛下动手，像阁下这般不怕死之人，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极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但在沈衡听来，只觉得满满都是威胁。 比如说脖子上的压迫感是一点都没有轻。 ;其三。沈衡继续道，;民女和陛下的赌注，是希望和陛下要一个人。 楚云寒终于是挑了下眉，看见他这个反应，沈衡心头一跳，也顾不上身后的秦风了，道：;陛下的人随时监视着我和沈府，又有我时刻为陛下办事，还有什么需要非要杀死我不可的理由呢？ 终于，楚云寒挥了挥手，示意秦风退下。 只是经过了方才之事，沈衡可不敢掉以轻心了，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看着秦风，忽的就是勾唇笑了：;在谈正事之前，陛下可否同意让秦大人随我一道回去？ 秦风冷冷看她。 沈衡：;既是伤了我，秦大人可要想想怎么和我父亲解释了。 她可是要来算算伤了她的账了！ 第22章放肆 凉亭之中有刹那的寂静。 秦风拧起眉头看沈衡，向来严肃的脸上此刻看上去是更加阴沉得吓人，他沉下声音，问：;那沈小姐该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沈衡挑眉，很是惊讶：;秦大人难道觉得，若是我将实情告知我父亲，他便会相信吗？ 秦风看上去还想说什么。 楚云寒扫了他一眼，这才对沈衡道：;既是知晓沈相必然不会相信，让秦风随你同去又有何意义？ 沈衡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下，笑道：;那便不让我父亲知晓好了。 楚云寒这才认真的看了她眼，不紧不慢道：;师妹果然是胆大妄为。 ;玩笑而已。沈衡道，举起杯子又喝了口茶，;不过我可是有仇报仇之人，秦大人如此做法，可是让小女子我相当伤心。 楚云寒：;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沈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沈衡走到秦风身边，盯着他，却是对着楚云寒道：;我向师兄要人，却也不是在说笑，近来我有意在京城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布匹方面，可惜并没有可用之人。 楚云寒眼中闪过丝惊讶，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明日朕将人给你送过去。 沈衡笑眯眯的：;师兄果然是爽快。 ;奉承话就不必说了。说罢，他冲着一边的秦风点头，示意将人带走，边道，;时间够长了。 了了心头之事，沈衡也懒得和这狐狸再继续谈下去，也不用秦风叫来的宫女带路，自己心情极好的向着方才来的地方走去。 在她身后，楚云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问道：;她和李家之间有什么关系？ ;李家？秦风疑惑，;她方才谈的不是布匹生意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布匹生意李家一家独大，要想挣钱和李家争什么？楚云寒道，;既是要合作，朕就要看看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 沈衡缓缓走回了大殿，在这极为炎热的夏日午后，她仍旧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定是看出来了自己和李家之间有矛盾。 不得不说将这件事暴露在楚云寒面前绝对是走了步险棋，若是他有意利用李家，怕是自己就危险了。但现在自己也只能赌他会选择忠心耿耿的沈家了！ 沈衡面色平静，甚至是带了微微的笑意，想着。 殿中沈相正和一公公谈着话，见她进来，急忙起身，担忧的看着她：;陛下和你说什么了？ 沈衡冲他笑了下，声音柔和，丝毫也听不出来方才她经历了多么险峻的状况。 ;陛下不过是和儿臣谈了会儿琐事，并没有说什么要事。倒是父亲这边怎么样？沈衡道。 沈长山这边能有什么情况，两人聊了会儿，见楚云寒政务繁忙，便告辞离去了。 躲过想要探问发生何事的女配，一路匆匆回到熟悉的来仪院，沈衡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叫喜枝看着点外面来人，她一把扯下衣服！ 铜镜之中，少女白皙细嫩的脖子上一道血红的痕迹清晰可见，甚至有血流了下来，看起来分外可怖。 沈衡的眸子是愈发的冷。 今日若是自己不够机灵，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忍着疼痛，沈衡动作麻利的清洗干净伤口，拿出药箱上好药。特制的伤药散发着清淡的草药香味，涂上去却仍旧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伤痕怎么瞒过想要前来探问情况的秦氏呢？ 忽的，沈衡抬起眸子，眼睛亮得惊人，喝道：;什么人！ 自打前段时间洗澡突然有人混进来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后，即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也极为谨慎，时刻担忧着会不会有人来查探自己。 尤其现在正处于自己刚从宫中回来这个敏感的时期。 但……喜枝不是在外面守着吗？难道是院中又被秦氏安插了人手？ 沈衡拧着眉头，将纷杂的念头按到心底，打开窗子向外面看去。这一看，就看见了喜枝小姑娘手中拿着帕子愣怔怔的看她。 ;少爷？喜枝怯生生的看她。 沈衡着实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好。 她本来以为喜枝是这来仪院中最为单纯的一个人，平时也极为信任她。 沈衡打开门，脸阴沉得吓人：;进来。 喜枝不明所以的走了进来。 沈衡看见她这反应就觉得火大，若不是她一直表现得极为乖顺，她又何至于这么信任她？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只觉得可笑极了。 喜枝却是拧着眉头看向她脖子上的血痕，问：;少爷这伤口是怎么来的？您怎么进宫这一趟……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睛瞪大了看着她。 沈衡平静的看着她。 为了方便包扎伤口，现在她衣衫半敞开，里面穿着的东西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是什么。喜枝并不是愚笨之人，自是猜出来她的身份。 喜枝捂住了嘴。 沈衡拢了衣领，起身将门关好，转过身的时候神色已然冷了。 ;你应当已经猜到我想和你说什么了吧？沈衡道。 喜枝愣愣的点了点头，眼睛之中仍旧满是震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放下手，小心翼翼的问：;少爷……不，小姐，您今天受伤难道是和这有关？ 沈衡有些想笑。 她本是想威胁喜枝，以此事为缘由将她彻底拉为自己所用，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是在担忧着自己，倒显得自己心思太过阴险了。 沈衡：;是有些关系，我想了又想，我一人保守这个秘密着实是太累了，好在现在有你了。 她话说的是又轻又柔，小姑娘呆呆的看了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坚定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会帮您的！ 看着她这样子，沈衡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眉梢之上都带了几分讥诮。 却不想喜枝道：;奴婢不过是来捡帕子，没想到被您以为是在窗外偷看。奴婢知晓这种情况下，您再小心也不为过。 她停了下，眉眼弯弯，神色认真：;来沈府之后，您是奴婢的主子，也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第23章算计 说不感动是假的。 沈衡却是过了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年纪，听了喜枝的话，她也不过是眼睫轻微颤了颤，随即俯身抱住了她，缓声道：;好好在我这里干，本小姐不会亏待了你。 喜枝回抱住了她，重重的嗯了声。 很快，她松开了沈衡，想起来刚才自己的举动，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惊慌：;小姐，奴婢刚才是…… 沈衡轻声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仔细的将因上药而凌乱松散的衣裳整理好，脸上依旧是笑着：;今日秦夫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喜枝似乎还没有从刚得到的消息缓过神来，下意识答道：;您和相爷进宫中之后，夫人便坐不住了，到处打问情况。不过，院中有彤云姐姐看着，并没有人说什么。 沈衡嗯了声，看着她这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这么紧张作什么？若不是信任你，方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藏好。这倒是真的，方才人进来的一瞬，她便想明白了以喜枝站着的位置实际是看不到自己情况的，想来是自己的反应吓了她一跳。 她是故意拆穿自己身份的。 看着小姑娘呆呆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好在喜枝人虽是单纯，却不是愚笨，见沈衡这反应，自己脸红了下，想起来自己过来的正事了。她担忧的看着沈衡脖子上的血痕，道：;虽是彤云姐姐挡住了秦夫人，不过您如今回来了，怕是她会很快过来一趟。小姐，您这伤口怎么办？ 沈衡：;我这不是让你将衣裳都拿过来，我们好挑选一下。 喜枝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院中事物乃是彤云在管着，喜枝也不敢大肆翻找，将这两日沈衡常穿的几身衣裳拿了过来，两人很快便搭好了一身既能遮住伤口又好看的衣裳。 正准备将衣裳换上，便听见看门的丫鬟来报，说是秦夫人来了。 沈衡眼神就是一变，不等她说话，就看见秦氏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秦氏几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沈衡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懒洋洋的斜靠在塌上看书的场景，仿佛被皇上叫入宫中这等大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想着自己在家中所想，秦氏便恨得牙痒，却又不得不假装很是欢喜。 ;少爷，您可是让我好找。方才叫您多带几个人进宫中，您不听我的，若是有什么得罪了圣上之处可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沈衡懒洋洋的抬眼。 跟在秦氏身后进来的彤云正想说话，却看见沈衡极为严厉的往这边看了眼，下意识的就闭上嘴，乖巧的去厨房端茶送水。 这边只剩下沈衡和喜枝两个人应对着秦氏。 刚才冲过来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找这个人的麻烦，此时秦氏也冷静下来了，蹙眉看着沈衡。心中暗道这个人不好对付，身后那个小丫头可是说不定能打探出来什么。 想到此处，她咳嗽一声，看向喜枝，微笑起来，道：;喜枝姑娘，少爷刚从宫中回来，不若你和我出来趟，让少爷好好休息下。 说着，她一边走了过来，挽住喜枝的手，想要将人带走。 喜枝一直垂着头，急忙往后躲：;夫人，奴婢还要留在这里侍奉主子。 她看了眼身侧的沈衡。 沈衡挑了挑眉：;当着本少爷的面就想将本少爷的人带走？ 却不想秦氏是丝毫不畏惧，保持着挽着喜枝的手的姿势，坦坦荡荡的看她：;少爷没有发现这院子中有何不对之处？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您进宫之事，更重要的乃是为了刚才院中发生之事。 经她这么一说，沈衡才发现院中有着极微小的不同之处。 看样子在自己不在院中的时候，家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脑子中转的飞快，面上不显，依旧是冷淡到极点：;说到底这也是我院中之事，理应归我管。若是我解决不了，再和管事说，你这手伸得也太长了些吧。 秦氏呵的冷笑一声，放开了喜枝，一转身到旁边坐下，看喜枝：;那少爷不妨先听听这院中发生了何事，再说我管的宽也不迟。 被她这么盯着，喜枝面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入沈府之前，她也不过是小门户家养出来的女儿，从未见过什么世面，虽然跟在沈衡身边也是长了不少见识，说到底还是有些畏惧常年掌事的秦氏。 见她如此，秦氏眼底也浮现出丝丝得意。 沈衡起身，走到喜枝身边，看似是逼问，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偷偷拍了下她，问：;到底发生何事了？ 喜枝：;今日有个人过来，将您极为喜爱的瓷瓶打碎了。 沈衡轻笑：;我还道是何事，一个瓷瓶而已，按规矩走就行了。 喜枝怯生生的又道：;彤云姐姐也是这么说的，人都已经叫来了，结果那人和彤云姐姐吵起来了，说她是您乳母请来的人，不应当这么对她。 沈衡：;…… 秦氏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少爷，您看，这事弄得多尴尬，毕竟是您乳母的人，您若是说处罚，面子上也过不去。 沈衡脸色阴沉，连带着喜枝都有些不敢靠近她。 乳母的人，那可说不准她是否知道点什么，平日里不见这些人出来，自己一离家就立刻开始出事，若是说巧合，能有几个相信的？ 她嗤笑出声：;都道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皇子如此，她又如何？本少爷还不信这些人仗着身份就能无法无天了！ 她转眼看喜枝：;将父亲请过来！ 喜枝极为聪慧的跑了出去，叫婆子看住门口，自己飞快的找到沈相，将院中发生之事和他说了。 沈长山赶了过来，头疼的看着院中的人。 今日面见圣上，他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好容易回到家中，却又立刻折腾起来！ 连带着看秦氏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厌烦。 秦氏自然是察觉出他态度的变化，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那边沈衡愤愤看着沈长山：;阿耶，我要出去住，这里是个人都要欺负我！ 第24章计划的开始 ;胡闹！ 沈衡毫不意外的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她咬了咬唇，装出三分可怜之意，添油加醋的将秦氏说过的话和他说了一边，不忘总结道：;阿耶，您看，若是今日儿子不管此事，那是不是将来什么人都可以过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长山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这个女儿打小就没了娘，鉴于种种原因，又是当做儿子教育长大，他心中疼惜，自然是多有纵容。这段时日这个女儿行事变了许多，聪慧了许多，却一样是让人头疼。 沈长山：;又不是不管此事，你换个人来管，不也是同样？ 秦氏急忙接话：;妾身就是想到这点，方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少爷对妾身成见如此之大。 这个时候还不忘给沈长山上眼药，却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 沈衡心中冷笑，脸上还是维持着方才委屈的神色，道：;今日夫人来我院中闹了这么一场，出去收拾这些人，谁不说这是我的意思？ 沈长山略有些奇异的看了她一眼。 沈衡继续道：;就算是我和夫人近来多有不快，但阿耶觉得她们会将这点考虑进去么？ ;……不会。沈长山道。 沈衡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秦氏，见她脸色虽不快，却是没有反驳，便知道这人同样是早就清楚，压下心底嘲意，语气是愈发委屈了：;所以我想，我索性就是直接出去，这事儿谁想管谁管，我反正在外面看不到，她们也无从说起。 这话说的就像是她委曲求全只为方便秦氏按规矩办事了。 说罢，她抬头，果然是看见秦氏气得脸都要扭曲了，然而在沈长山面前还不得不咬牙微笑：;是妾身错怪少爷了。 沈衡：;都是为了沈府。 她心底微哂，装可怜，谁不会啊。 沈长山品了半天，也没有察觉出来女人之间这点弯弯绕绕，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回头看了眼一边委屈看着自己的女儿，便也是一叹，道：;随你，待事情结束了，我会派人接你。 沈衡：;谢父亲！ 待此间事了，沈相只觉得满心疲惫，回去休息。而秦氏则是狐疑的看着眼底同样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的沈衡。 她今日来，不过是为了给他找些麻烦，方便自己行事。谁曾想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看着碍眼的人直接要求着出府住。 但…… 想起来前段时间沈衡的行动，只觉得自己应是忽略了什么信息。 压下心底不安，秦氏微笑着和沈衡道别，准备回去进行下一步动作。 来仪院中，沈衡同样是笑着看着脸上带了几分焦急赶进来的彤云，连向来沉稳的步子都快了不少。一进门，她将手中的被子往桌子上一放，急道：;少爷，方才之事奴婢都听人说过了。您真的准备出去吗？ 沈衡神色悠然的品了口她端上来的茶：;有什么问题吗？ 彤云拧着眉头站了许久，这才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您之前好不容易将院中安顿下来，您这一出去，怕是她又要往进塞人了。 沈衡嗯了声。 彤云：;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她再做什么不利于您的事，单靠院中这些人应付不过来。好歹她也算是半个主子。 沈衡看她：;所以我准备将你留下。 说罢，也不待她再说什么，起身，对着呆立在一边的喜枝道：;你和我过来，准备下出去的东西。 喜枝自是顺从的和她去了。 沈府家大业大，就算是小少爷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出去住，吩咐一声，带些便携的东西次日便搬了出去。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沈衡不由得是眼前发亮。 这么多天的准备，她的计划，终于是到了开始的那一天！ 她拍了拍捏着包裹跟在自己身后的喜枝，语气轻松：;将东西放了，本少爷带你出去转转。 刚带着喜枝出来，没有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本是不想去，却是被对什么都好奇的喜枝拽了过去。 便看见人群中央坐着个男子。 他面前站着个穿着富贵的男子，指着他大骂：;你算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开价百两，你能干什么值这个价？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走吧！ 沈衡向前走了一步，站了出来，盯着骂骂咧咧的男子：;不值这个价你走人便是。 ;关你什么事！男子破口大骂，;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听着这熟悉的话，沈衡着实是有些想笑。 无他，在她记忆中，原主可是说过不少次这种话。当然，原主性子怯懦，自是做不出来仗势欺人的事儿，不过是被人欺负之时威吓对方说的。 想到此处，她挑了下眉，依着记忆中原主说的话，似笑非笑：;那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只可惜她浑身气场太过强势，在他人听来完全就是挑衅。 ;把这个人给本公子丢出去！男子指着她，气的大叫。 跟在他身后的护卫立刻向着沈衡走了过来，刚伸手搭上沈衡的手臂，还没有等两边人反应过来，就看见方才坐在地上那人极为迅速的移了过来，按住护卫，竟是径直将人丢了出去！ 周围的人顿时吓得大叫出声。 喜枝忍不住惊呼一声，拉着沈衡的手就想退后。 那男子却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看向沈衡。后者硬是在这张脸上看出来几分认真：;我和你走。 沈衡：;你要价太高。 男子：;无妨，半年后你便知晓。 …… 所以事情是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不管说什么也要跟着自己回来的男子名叫卫寅，自言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当劳工，曾在外地管理店铺。 不得不说现在沈衡缺的就是这种人。 看着面前站如松坐如钟，极不同寻常的男子，沈衡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这么有特点的人，怎么看也不可能穷苦潦倒到出来卖自己吧？！想想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某人自然而然就浮现在了眼前。 楚云寒的送人方式，也太过特殊了吧…… 第25章送人送礼 别院中。 沈衡平静的打量着这个疑似是楚云寒派过来的人，明明是依着命令行事，却又在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谈价钱。 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半晌，她开口：;你这么做，你的主子知道吗？ 没想到卫寅仍旧是坦坦荡荡的看着她：;他知晓。 沈衡嘴角勾了起来：;那你便来试试吧。 说着，她看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喜枝，道：;把我让你带出来的东西给他吧。 自打两个人出府之后，喜枝就随身带着一个小箱子，此时听她这么说，直接拿了出来，打开，一一给对面的人数着：;这是少爷您让奴婢之前找出来的地契，临走之前奴婢怕银两不够，便带了些银票出来，您看这样可好。 沈衡本就是有意锻炼喜枝，没想到这姑娘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利落。收了心底浮现出的丝丝惊讶，看向对面，却是发现卫寅脸色变都没有变，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喜枝拿出来的东西看着。 她不禁是挑了下眉。 要知道，她千挑万选下买好的房子可都是处于京城中地段极好的位置，就算她是相府少爷，能买到这样子的房子也是不易。 卫寅这个反应，倒是让人对他的期待又高了几分了。 他很快将东西看完收了起来，看沈衡：;沈少爷是想做布匹生意？ 给他的东西中，还有和楚云寒谈完之后，她特意跑了好几天办下来贸易凭证，本是想着将来能用到，没想到自己刚出府，人就给自己送过来了。 沈衡悠然笑起来了：;我知道若是想开起这个店，定是还有许多其他手续，但，本少爷既是决定都交给你，那便看你的水平了。 卫寅：;一个月。 …… 一个月时间转眼飞逝而过，卫寅当真是说到做到，还没有等沈长山派人接沈衡回府，便有消息传开，说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新开了家布料店，店中布料款式很是新颖，质量也好，开店当日便有许多贵人前去捧场。 堂中屏风后，沈衡把玩着手中化妆的用品，一边看向旁边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喜枝，笑道：;担心什么？就凭着我现在这个长相，有人会把我和沈家大少爷联系在一起吗？ 她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本来就精致的五官渐渐是显出几分美艳，她稍微修改了几处，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惊艳。 若是提起来飞扬跋扈的沈家少爷，这些人第一时间能想起来的怕是只有他脸上丑陋的胎记吧。 她侧过头看着外面，铺中此时仅有两个妇人在挑选着布匹，似是在讨论着近来流行的新花样。 喜枝同样看到了，笑道：;少爷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热的天儿，非要跟着过来。您看，这不挺好的。 沈衡的神色间却是带着几分严肃，示意她看街道上的行人，道：;你去让卫寅注意下那几个人。 还没有等喜枝出去，就看见那几个人竟是径直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长得极为凶恶的男子，看打扮很像是常在街上游荡的地痞无赖，还没有开口就一巴掌拍上了桌子：;你们管事的呢？叫他出来！ 正在挑选布匹的妇人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想要往出跑，却被人堵住了，不得不往店铺深处躲去。 闯进来的壮汉得意的笑起来。 沈衡眉头就是一跳。 要知道，为了装修卫寅可是和她要去了不少银子，再加上之前买地和购买其他小物件的钱，可以说是她把这两年攒下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要是这人在此处闹起来，那她可不得不想办法去哪里凑钱了。 更不用说来她这里买布的皆是京中贵人，若是出了事，她也无法交代。 她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外面卫寅已然迎了上去，这两日他本就是时刻在店中等着，此刻见人来闹事，不仅一点都不慌张，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从容淡定，很是和善的道：;这位客人，小的便是此处管事，可有什么事？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妇人，道：;二位夫人受惊了，为了弥补本店的过失，今日不管您买什么，都算是本店给您的。 见有人来，那两人胆量也大了起来，指着卫寅，高声道：;这点钱算什么！若是本夫人受了伤，你们别想在京城中呆着了！ 卫寅微微一笑：;不会发生此事。 壮汉似是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阴阳怪气道：;一个小白脸而已，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正要走出来的沈衡听见这句话，险些没笑出来。 当初见卫寅，便觉得这人正是那;卧虎藏龙一词最好的写照，不想到这人眼中，便成了小白脸。 她停下了脚步，准备看看卫寅如何应对。 卫寅面色依旧是很平静，问：;但若是没有事，还请客人您离开。 壮汉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道：;就算你们是新来的，规矩总得懂吧。你们知不知道这京城内布匹铺子都归谁家管？ ;哦？卫寅道，;我们有官府发的许可。 壮汉大怒：;装什么傻！我是说你们没有经过我们李家同意还想在这里开店？ 他一挥手：;给我砸！ 跟着他进来的可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神恶煞的往那里一站，根本没有人敢上前来。听他这么一吩咐，顿时就是要动手。 沈衡此刻也坐不住了，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倒是吓了那壮汉一大跳，叫：;什么人？ 沈衡’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家店的主人。 说罢，她挑了挑眉，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间是说不尽的霸气：;本少爷在这里，就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沈府护卫可都是经过沈相精挑细选的，自是这些学过点三脚猫功夫的人无法比拟的。 壮汉脸色难看，强撑着：;你别以为我会怕了你！ 沈衡：;随意。说罢，她看也不看那人，吩咐身后侍卫，道，;将人直接给我丢出去！ 第26章 打压 得了吩咐，护卫们嘿嘿一笑，径直上前就抓着人往出丢！ 对方本来就是来闹事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出去？虽是比不过沈家护卫，趁机就要将摆在外面的成衣要扯走。 刚要伸手，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那是只纤瘦苍白到有些病态的手。这只手却是牢牢的抓住了准备捣乱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抬头往上看去，正是狂妄的店老板。此刻人正俯视着他，眼神睥睨：;五两黄金。 大汉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 沈衡嗤笑一声，手上使了巧劲儿，对方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瞬间疼到面部扭曲，险些叫出声来。而沈衡趁机把对方胳膊往后一剪，脚下使劲，将人踹到了护卫那边。自是有人动作迅速的接过来，将人牢牢按住。 然而经此一番折腾，店中跑得也没有多少人了。 躲老远看着这场闹剧的卫寅慢悠悠叹了口气，摇着扇子走了过来，道：;此事之后，对方可是寻了理由打压咱这小破店喽！ 沈衡看他一眼：;担忧吗？ 卫寅不屑：;怎么可能！ 沈衡捋了捋因为方才动作而变得有些散下来的碎发，转身就走：;那就麻烦你好好看着了，本少爷辛苦半天，该回去保养了。 说罢，丝毫不停顿的离开了。 待回到来仪院中还没有坐下，便看见墙上探头探脑的出现了一个人，见她拧着眉看这边，长舒一口气，笑起来：;幸好你在！要不我都要担心这信怎么送过来了。 沈衡一摆手，张口。 还没有等她叫人，对方急叫道：;诶！停！我来可是有要事告诉你的。看在我偷摸进来的份上，听听嘛。 沈衡看着墙上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女，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方恶意，便点头。 对方动作麻溜的翻了进来。 她一边掸着衣角的灰尘，一边快速说着，;卫寅让我告诉你对方出手了。 距离沈衡走还不过一刻钟时间，这速度着实是惊人。那么现在赵华茜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沈衡手指动了下。 她多想将这些人统统杀死！ 似乎是看出来她脸色不对，少女小步往旁边挪动了下，小声嘟囔：;不过是来了个人嘛，干嘛要这么吓人。 沈衡却觉得来人绝对不会简单。 ;哦对啦！少女此刻已经退到了墙边，再次麻利的爬上去，坐在墙头看她，;卫寅让我和你说，不用担心，他能应付。不过你明日还得过去一趟，商量此事。 沈衡颔首，有些疑惑的看她：;那你上去说干什么？ 少女理直气壮：;说晚了，怕你打我呀！ 说罢，她挥了挥手，跳下墙壁不见了。 院中，沈衡失笑。看着察觉不对，追上来，见是商量事又退回去在院外守着的彤云此刻也进来了，神色不见丝毫变化：;少爷，需要我告知护院一声吗？ 沈衡：;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贼人进了本少爷的院子，是该好好说一声了。 彤云的声音中多了些许笑意：;是。 看来这一夜自然是有人要发愁了。 发出了命令的沈衡却是相当惬意，自打上次在她这里吃了亏之后秦氏老实了不少，府中下人对她亦是感激，连带着氛围都好了许多。 次日一大早，她便悠闲的出了门。 丝毫不悠闲的赶到了店中，便看见卫寅已经在等着了，正就着账本吃饭。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她也只是点了下头。 沈衡坐到了他对面。 卫寅：;昨日一日亏损了三十二两银子。 沈衡着实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这种话，不由得呛了下，恨恨的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问：;即便如此你依旧有信心对付背景深厚的赵家？ 即便她是沈家独子，每月能拿到的钱不少，但也不是能容的起这么浪费的！ 卫寅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饼子，道：;你果然是志不在此。 话一出，沈衡也冷静下来了，深吸一口气。 卫寅是楚云寒的人她是知道的。顺便打探自己的目的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此时只能将计就计了。 ;怎么可能。她笑着断然否认，;本少爷可是要等着这笔银子去好好潇洒呢！ 卫寅：;那最好，过两日可是麻烦着，希望大少爷你可要好好坚持下去。 沈衡眯起眼睛：;比如？ ;货源出现问题。卫寅道。 …… 说什么便来什么。 在沈衡的设想中，她的成衣店乃是走平价路线，让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也可以买的起，所以用的布料也是和沈家相熟的布庄送来的，不过是三两日功夫，布庄便来人传报她说庄子中的布料不够了，却也收不上来。 卫寅依旧是那副平淡的面孔，只是翻看着布庄资料的手快了几分，似乎也不像是前两日那么冷静了。 沈衡心头便是一慌。 重生一世，为了复仇她一直在做着上辈子自己没有做过甚至是没有接触过的内容，本想着楚云寒送来的人必然是没有问题。没有想到复仇计划刚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走近前一同看着，问：;要不我让我们府上的织娘先顶一段时间如何？ 卫寅：;天真，且不说费用，单纯从量上来说就不够。 沈衡险些被他这句天真的评语气死了，她的语气也急了几分：;那你说怎么办！ ;安静。 沈衡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索性是带着喜枝到外间转一转，小姑娘看着外面门可罗雀的店铺也多了几分担忧。 ;要不咱回家吧，反正家中定然是足够养活少爷了。喜枝道。 沈衡只是摆了摆手。 看样子赵家势力可比自己之前所设想的厉害许多了。那自己的计划可是要修改下了。 ;这就是传闻中平价的成衣店吗？ 正在头疼之时，便听见一道温和的男声在玄关处响了起来。 沈衡转过身一看，顿时睁大眼睛：;是你！ 找到人了。 第27章狐狸成精 沈衡眼睛一亮。 那日见他一身夜行衣，从头到脚都裹得严实，救了人之后最多也就是将他的面巾摘下，看了个大概，私下里倒也是让人找过，却总是说不清楚，找来的人总不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显然对方也是认出来了她，动作迅速的就想往后退。 沈衡动作更快，一挥手，自己同样是往前迈了一大步，闪到他身后，刚刚好挡住了门。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面前之人。 今日对方一身月白华裳，气度不凡，微微颔首直视着她，看上去冷淡极了。 ;别急着走呀。沈衡笑嘻嘻的看着他，招呼着身后赶来的侍卫收好门，这才放心站到一边，;来者即是客，您这么就出去了，别人会以为是我这个老板做的不称职呢！ ;店内如此冷清，也没见你这个老板成功到哪里了。 沈衡捂住心，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似乎是受伤极了：;我说大人，本人好歹是救了你一命，结果你现在这么说我好吗？ 成衣店开在闹市之中，铺子中虽然冷清，门外往来的人不少，沈衡这一声也没有刻意掩盖，顿时是有许多人驻足往内看来。 窃窃私语便传了进来。 ;这不是新进的那位状元封大人吗？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店老板还能救状元一命？我可是不信。 状元封胥？ 她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年纪轻轻却做的一手好文章，一篇《山河论》写得当今圣上拍案叫绝。 ……虽然她是想象不到楚云寒拍案叫绝的样子是什么一副场景。 显然是封胥这个人极为有才华，进入朝堂之后更是迅速平步青云。虽然以他的资历难以登上多高的地位，但是以其官位而言绝对是相当受楚云寒重视。 她的眼睫毛微微一颤。 抬起眼的时候笑容更加大了几分：;封大人，好歹买点衣服，也算是报答在下吧！ 封胥无奈走进了店铺。 刚进来，他便看着沈衡，道：;这个状况我可是帮不了你什么，不用多想了。 ;那可不是由封大人决定的。 一句话说完，早就有机灵的侍卫围了上来。打那日卫寅派的人进了沈府之后，府中护卫实力又增强了许多。封胥想要突破重重围堵，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走出这个店铺显然是不可能的。 封胥自然也是意识到这点，脸色不妙。 沈衡只是托着腮笑眯眯的看他。 在她眼中，好不容易自己掉进坑中的状元大人可是少见极了。沉吟了下，她开口：;封大人来都来了，不妨说说您想要带回去点什么东西？ 封胥看了她眼，掏出了钱袋，拿出几枚银子，;一两银子一件衣服如何？ 沈衡叹口气：;在封大人眼中，我却这点钱吗？ 封胥动作一顿，便要重新将钱收回来，道：;不要算了。 怎么能算！好不容易拿到的钱，若是不要，这两日可真就是分毫没有进账了。 她扑了上去，一把拦住了他：;自然是要！ 封胥的手在触及到她的那一刻猛的往后一缩，仿佛是极怕碰到了她，看她将钱收到了自己袋子里，微微皱起眉：;你就这么缺钱？ 沈衡叹气：;小本生意，生活不易，好歹是能进账一点算一点。 封胥哼了声，显然是没有将她这话放在心上。 收好钱，沈衡重新笑起来，看他：;那客人来说说要求吧！ 封胥却是答非所问：;这算是抵了我之前欠你的恩情了吗？虽然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显然也是封大人的一厢情愿。沈衡道，;封大人穿着虽简单，布料却是不凡，如今来我这破漏的成衣店，想来若不是给家人便是给心仪之人买了。 ;不……这二者定然是不舍的用我这衣服来应对。那又是何人？ 封胥脸色不变，看她猜。 沈衡迅速放弃，喝了口水。 ;太麻烦了，如今我倒是觉得封大人自打那日见过我之后便念念不忘，得知我在此处有店铺之后，特意来光顾。她说。 果然是看见封胥脸色虽然没有变，但是动作停顿了一刹。 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她长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你既然是商人，那我们做场交易如何？封胥忽然道。 沈衡都惊了。 第一次见面，她便知道这个人绝对是只狐狸，好不容易抓住，还没有问出相关线索，结果这只狐狸就跑了。 第二次见面，这只狐狸被自己围了起来，他居然提议和自己做交易？ ;本官答应你帮你做件事，抵了你帮助我之恩。封胥道。 ;真是老套的交易，我看这救命之恩，不若以身相许吧！沈衡道。 封胥这次连动作都没有。 沈衡面上失望的叹了口气。爽快答应道：;自然是可以。 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不过……她同样是看向对方，道：;那本公子也答应你，帮你做件事，但是你需答应我，你所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的话…… 她话没有说完，只是看他，浑身的气势却是让人不可小觑。 封胥看了眼旁边的侍卫，显然是理解了她话中意思。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是轻松！沈衡张口正想问，却突然发现了个难题。 封胥自然是知道玉佩相关的线索，此时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得知、但他同样是能解当前困境之人！若是选择了玉佩线索，好不容易开起来的成衣店，难道是真要信任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当真是狐狸。 一不小心就被这狐狸算计了一道。 她面上不显，笑道：;这件事，自然是需要和封大人详谈了。 ;本公子想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有那几方势力，这些势力都有什么人？若是本公子想要进入朝堂，需要注意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屋子中所有人都是一惊！喜枝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看她。 封胥缓缓放下了手中杯子，看向她，眼神平静依旧：;你可知，妄议朝堂之事乃是死罪？ 第28章虱子多了不怕咬 ;最近似乎也有人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呢！ 沈衡挺感慨，短短一段时间而已便有两个人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了，看来当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若是犯的事儿多了，人胆子也大了，平日里总是担忧的事情仿佛也没有什么了。 没有想到对面那位看上去很严肃的封胥同样是丝毫不惧，提醒完这句话之后只是点了下头，同样是感叹：;若是此事，那看来此处的确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沈衡看了眼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卫寅，笑道：;自己人，不用在意。 另外一边喜枝早就派人将店铺关上，自是有人在外观察一番，看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回来，恭敬对沈衡道：;少爷，外面没有人注意。 听到这话，封胥也不推脱，自然的从一边小厮手中接过纸笔，一边讲解一边记录。 ;当今朝堂之上总的势力而言不过是有三派，一派乃是以圣上旨意为主，其余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一派则是以传统世家组成的，此派人数最多，另外一派自然是以沈相为主的中立派了。 ……搞得和当年太子之争一样。 沈衡唏嘘，看来楚云寒现在这个位子坐得也不怎么稳当嘛！各个世家经过数代积累，家大业大，甚至隐隐有些超过圣上之势，想来他在那里坐着也是相当郁闷。 ;至于人么，封胥搁下了笔，道，;想来沈老爷子定然是很乐意给你讲解相关事项的。若是沈公子真心想进入朝堂的话。 沈衡苦了脸。 她哪里敢进入朝堂？扮做一个男子在市井之地自然是没有多大问题，知道她内情的沈相不会多说，楚云寒则是会很乐意多了一个体会民生的角度。 但若是进入朝堂为官？沈老爷子怕是第一个把她按在家中的！ 好不容易不惹是生非的秦氏到时候又得出来作妖了。 这个人看起来年纪轻轻，说的话却是句句戳人肺管子，当真是个人才。 沈衡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封大人真是说笑了。我父亲哪里会让我这游手好闲之人去祸害百姓？ 封胥起身：;既是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与你讲解的了。 沈衡同样是猛的站起来！ 她这一动，带动的沈家护卫也是呼啦啦的站成一圈，面色不善的看着封胥。而在众人中间的封胥显然是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连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这个人，是真的不担心自己会对他不利？还是说，他有什么自己杀他不得的底气？ 沈衡心思电转，身体已经比反应更快一步的凑到了封胥近前，仰起脸盯着他。 封胥的脸终于在此刻莫名多了丝红晕。 眼前这张雌雄莫辨的脸已经是美到极致，她长相偏艳丽，又经过刻意装扮，刚进来之时没有注意，此时她直直的盯着自己，黝黑的眼眸中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让人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动。 从来不近女色的封大人，于今日终于是破了功。 一直仔细观察着封胥脸上神色变化的沈衡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本来是在疑惑，忽然心中就是一动，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想笑，脸上的笑意便是更胜了几分。 封胥终于是后退了一步，语气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之意：;沈衡，注意形象。 沈衡只觉得这人好玩极了。甚至是更近了一步：;那封大人告诉我剩下的问题吗？ 封胥慌不择路，再次后退，奈何这屋子中就巴掌大点的地儿，又放了不少东西，他后面不远处正好是一堆杂物，一退再退之下居然是退到了那里，又没有看见，脚下一滑，人猛地就歪倒在了杂物上，荡起不少灰尘。 封大人冷淡又从容的形象不再，只剩下红着耳根努力从地上站起来的身影。 沈衡也不由得噗的一声笑出来。 看看周围，只见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想来顺风顺水的状元大人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子的丑？笑完沈衡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伸手过去：;封大人，赶紧起来吧。 封胥推开她的手，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沈衡盯着他依旧微微泛红的耳尖，咳嗽一声，将帕子递了过去。 ;新的，封大人用吧。她说。 封胥这才接了过来。 他同样是咳嗽一声，看上去是相当想要让人忘记方才发生之事，努力平静道：;并不是我不肯将人告知你，着实是人数过多，一时之间难以穷尽。 沈衡点头表示理解：;懂，封大人，一块帕子一吊钱，别忘了付账。 封胥没好气的从袋子中拿了钱出来扔给她。沈衡笑眯眯的接过来示意卫寅记在账上。 被她这么一闹腾，方才那个氛围荡然无存，封胥道：;回去问沈相，他为相多年，对于朝堂之事比我自然是更过清楚。 沈衡摇摇头：;这可说错了，到了我爹那个位置，有很多事已经美化了许多。我想知道的，可不是美化过后的事情。 此言一出，连旁边围观听着的卫寅脸色都有些严肃了。 沈衡只是看着他。 终于，封胥叹了口气，语气微妙：;而今朝堂之上许多为官之人都不知道的道理，居然被你说出来了，若是能同为百姓社稷出力，想来也是福分。 沈衡却是想起来放心让自己来这里开店铺的楚云寒。 有这样的掌权者，可是更大的福分吧？ 也就是恍然的一会儿工夫，封胥那边已经说完了，只听见些许尾巴。;……沈相现在的立场最为吃亏，今日之事我会找个理由登门拜访，将所说内容交于你。你好自为之。 最为吃亏？ 沈衡心中暗恨没有听封胥说话，一会儿只能是问问喜枝听到什么了。 封胥说完，站起身来告辞，而沈衡则是看着旁边看自己的卫寅，忽的笑起来。 ;妄议朝堂之事，是要和你的主子汇报了吗？这次他又会如何惩罚我？ 卫寅道：;方才说过妄议此类事乃是死罪。 第29章师兄的教导 夜，沈衡终于回到家。 刚进门就看见秦氏迎了上来，阴阳怪气的说：;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你这过得悠闲，可不知道相爷担心什么。 沈衡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流过。 忽略了秦氏，沈衡向着厅堂走去，果然是看见沈老爷子正在桌旁等着，看见她进来，急忙站了起来，眉毛紧紧皱着。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夜中……沈相大声呵斥。 沈衡笑了下：;我自是知道有宵禁，今日着实是有事。停顿了下，又说：;明日可能也有事要发生。 …… 第二天一大早，宫中便有人来传，让沈衡今天去趟宫中，听到这个消息，沈衡就知道卫寅果不出所料的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楚云寒。 自然是不会感到意外。 见时间早，沈衡起了身，简单收拾下，确认自己脸上的妆容没有丝毫纰漏，这才出了屋，跟着宫中侍卫，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要拿的，还请大人带路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进宫本来就随意，自然是少了许多繁琐的事情。 走过去就看见楚云寒正坐在亭子中批阅奏章，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儿，脸色看上去很难看。听到有人来的声音，他把奏章往前一推，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 沈衡乖巧说：;师兄。 如果对自己没有丝信任的话，想来这个向来警惕的皇上也不会以这个样子见自己。 她相当相信自己的直觉。 楚云寒冲着自己面前的椅子点了下头，示意沈衡坐下，看人坐下了，这才问：;说罢，为什么要想知道朝堂之事。 说完又看了眼她，冷淡补充：;不要敷衍朕。 被看破心思的沈衡也不觉得尴尬，很是坦率：;师兄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针对赵家，既然是要针对，那定然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楚云寒淡淡的说：;师妹兵法学的可是不错。 沈衡勾了下嘴角，听到他的夸奖却是一点也不想笑。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是父亲手把手教她这些知识的，只可恨最后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全族被灭！ 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恨意，却突然感觉旁边有道杀意传来，她一下子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抬起头就看见楚云寒正看着自己，而旁边侍卫秦风一脸不善，手又搭在了剑柄上。 他这个动作很难不让人想起来上回进宫时候发生的事情。 沈衡擦了下脸上的冷汗，放下手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冲着楚云寒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师兄，秦大人吓我。 楚云寒侧过脸看了眼秦风，还没有说话，对方就迅速退了下去，只是远远守着。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问。 沈衡扁了扁嘴，心中却想着这种事怎么能说的出口，即便是将实情告知他，不是觉得自己疯了就是觉得在逗他玩。 ……当然最可能的还是秦风一刀把自己斩了。 想到这里，她依旧是保持着方才的神色看楚云寒，道：;师兄，追根究底可不是个好习惯。不过——她拖长了声音，笑，;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可是对师兄很有利吧？ 从她进来一直到现在，楚云寒脸上的神色就没有多少变化，直到现在才露出几分严肃。 看他这个反应，沈衡就知道自己猜测没有错。 然而还没有等她说话，刚才走出去的秦风又重新瞪着这边，看上去很不忿：;赵家是皇后娘娘本家，放什么屁说对圣上有利！ 沈衡难得愣了下。 她怎么就忘记了如今皇后正是赵家人！也怪不得当年赵华茜那么嚣张。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拼命回想却是怎么也抓不住，心情焦躁下话也是脱口而出：;那赵华茜那个贱人和皇后是什么关系？ 说完就看见楚云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就是心中一惊。 太过放肆了，以至于把绝对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就这么问出来了。来不及仔细思考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放肆，沈衡狠狠的掐了把自己大腿，疼得眼泪飚出眼眶，沈衡这才重新看向楚云寒，只剩下了满脸委屈：;师兄真是狡诈。 楚云寒轻嗤了声：;是你警惕性不够，如果今天若不是我在这里，你又该如何？ 沈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那么我的好师弟来说说罢，你和赵华茜之间有什么恩怨？楚云寒淡声问。 他对赵家那姑娘也有点印象，在女主死后很快就嫁给了李昶建，引起了城中人议论。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印象了。 若是他这个师妹和此人之间有矛盾，赵家势力也不是他能随意插手的，只能是靠师妹自己努力了。 楚云寒漫不经心的想着。 沈衡皮笑肉不笑的：;师兄确定要听两个女人之间无聊的纷争吗？ 这次楚云寒总算是看了她眼，有些惊讶。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随即又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淡漠。 ;总要确定这些无聊的纷争到底会有什么影响。他说。 说完，他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奏章，沈衡的眼睛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下去，看见了桌子上放的乱七八糟的奏章。上面部分用朱笔批阅过的摞在一起，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其他更多的则是没有批阅的，似乎看奏章的人也在纠结。 ;世上无聊之事很多，其中不乏听上去愚不可及的纷争，但正是这些无聊之事影响了未来之事，完全不可小觑。楚云寒道，;更何况是沈家和赵家之间的纷争，又怎能称得上是小事。 对面沈衡已经心悦诚服的低下头：;师兄说的是。 楚云寒：;到还不算是愚不可及。 说完，他在桌子上翻找了下，从杂乱无章的奏章中间翻出来个本子，递给了沈衡。沈衡接过来大概扫了眼，竟然是她和封胥要过却没有拿到的势力名单！ 沈衡惊讶的看着楚云寒。 楚云寒只是说：;你自己努力。 第30章师兄不是个好人 沈衡看楚云寒：;师兄，我们合作吧！ 刚才她快速的浏览了眼名单上的名字。字迹很熟悉，是楚云寒亲手写的，下面有小字作为补充，一眼就能看出去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越看沈衡心中越是感慨。 上辈子因为李昶建而对朝堂之事也多有了解，名单之上很多眼熟之人，剩下不认识的人应该是在自己死后被提拔上来的。 但是能对这些人生平甚至是喜好厌恶之物如此熟悉，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且如果没有信任的人在其中是绝对难以拿出这样一份详细的名单的。 自己这个师兄看起来宛若谪仙，实际上怕不是千年狐狸成精了！ 谁能想到楚云寒却是说：;就凭你一间小小的店铺？ 外面守着的秦风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沈衡恨恨的放下了名单，瞪了眼秦风：;终有一日你们定然是会用到本少爷的！ 楚云寒的反应则是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笔低头看奏章。示意她可以走了。 见他实在是忙的很，沈衡也不便打扰，瞪了眼秦风就走了。 结果等回到家中，仍旧是越想越气！ 或许是今天提起来了赵华茜那个赵华茜，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来了许久之前的往事，以及为了帮助李昶建走上他想要的位置时候自己做过的种种努力。 那阵自己还是以一弱女子的身份，仍旧是没有人敢小看自己。 而现在自己，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值得人尊重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拉起车帘，看外面的车夫，吩咐：;我们去东市张家。 ;好嘞！车夫一打马，调转方向，迅速向着东市赶去。 张原生是她刚才在名单上看见属于赵家势力的人，人是个六品芝麻官，在这京城之中六品官也就是管管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往往都是小鬼难缠。 她记得这个张原生可是被她抓住过不少把柄。 等赶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这张家院子和自己记忆中完全是两个样子了，如今用朱强高门，外面有侍卫站着，在这闹市之中显然是格格不入。 偶尔有行人不小心撞到了墙上，很快就有人过来呵斥。 沈衡确认了半天，终于是肯定面前这个院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护院侍卫看见有人在门口站着，迅速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什么人在这里撒野！ 沈衡今日进宫并没有带多少侍卫，如今赶到张家，旁边也不过是站着两个一直跟着她的人，和往日浩浩荡荡出门的场景根本不能比。 这丝毫影响不到沈衡，她斜眼看着对方：;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本少爷大驾光临你这破地方，还不赶紧叫你家主子出来迎接？ 对方正想大骂，就有人拉了他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刚说完，就看见对面人脸色变了下，小声骂：;蠢货！那你不赶紧去通知主子一下！ 旁边说话那人匆匆离开了。 这人瞬间就笑了起来，谄媚的说：;沈家大少爷，您来这里干什么？是有什么是吗？ 沈衡哼了声，表现得很不耐烦：;没事不能来了？赶紧让我进去！ ;是是是。对方嘴上答应的好听，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的往里面偷看。 沈衡不耐烦的动手把人往一边一推，对方纹丝不动，后面沈家侍卫早就跟上来了，看着对方很是温和的点头：;是你让开呢，还是我自己来呢？ 沈家护卫是出了名的厉害。 对方脸色变了下，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张原生屁颠屁颠的赶了出来，看见她，顿时笑得满面春风。 ;沈大少爷快请进快请进，是那阵香风把您吹过来了？ 沈衡看着他这张油腻的脸只觉得恶心。 她煞有其事的点头：;你家那个好儿子干的事儿呗，抢了本少爷的人，还想轻易的离开？ 张原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刹那。 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是前两天刚进府的那个小娘子吗？人长得是标致，难怪沈少爷也看上了。就是我家这孩儿啊，太不懂事了！ 沈衡不屑的看着他。 之前张家少爷就喜欢仗着他爹是个官就在这京城中胡作非为，没有想到现在借上了赵家的势力，更加是放肆了！ 前两天听喜枝说外面有人强抢民女，便留心了下，结果竟然是这家干的！ 张原生说完，抬手就想要将人叫过来。 沈衡打断了他的动作，冷冷的说：;现在事儿都办完了，还想讨好本少爷？身为朝堂上的一员，你就不怕被人告发了？ ;那些大爷怎么会注意……张原生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惊疑的看着沈衡。 沈衡猜他本来想说那些大爷不会注意到下面这些小破事儿的。 然而方才楚云寒和她说的话言犹在耳，现在听他说这样的观点，只觉得无比讥讽。 她笑起来。 这一笑，反而像是更加证实了张原生脑中的猜测。 沈衡注意到这点，笑得更加开心了：;如果本少爷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似乎和某些人做交易，趁着宵禁无人注意，擅自放了些人进来啊…… ;不知道这样的事，你口中的那些人能否注意呢？她说。 这件事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了，当时她年龄还小，皮得很，大晚上的跑出去找李昶建，结果就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走着。她就趁人不注意抓了一个，一问发现是张原生将人放进来的。 她揍翻了所有人，搜查一番发现了张原生和对方之间互通的信件。于是她第二天就拿着东西去问张原生了，要挟着他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情。 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为了帮助李昶建，可是做了不少糊涂事。 这件事不愧是能要挟张原生这么多年的要紧事儿，这句话一出，就看见张原生眼睛中瞬间就爆发出了凶光！ 沈衡心中一动。 还没有等她再说话，听见脑袋后面有风声传出！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第31章我得学武 屋中有铁器碰撞的叮当声发出。 沈家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沈衡身后，接住了向着后脑勺飞来的铁镖。 如果不是她带了两个人出来，就靠她自己，怕肯定是难以躲过去的！ 沈衡转过头，看见屋子里面多了几个人，为首的人穿的十分华贵，现在正怒气冲冲的看自己，见自己转过头看他，往旁边人身后一缩，大骂出声。 ;你们都是废物！还不赶紧将人弄死？ 而本来在沈衡对面的张原生似乎也在指挥着人赶来，现在这情况，想要安全逃出张家，并以这件事为证据让人为自己办事，看起来是有些困难。 不过么…… 沈衡看着朝着自己扑过来的人，反而是大笑出声：;好好好！不愧是张家，我真是来对了！ 这宛若疯子一般的表现让张原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挥手让赶过来的人对下，看沈衡：;沈大少爷什么意思？ ;本少爷的意思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怎么能不带上我呢！沈衡大笑。 这下子惊疑不定的变成了沈家侍卫了。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走过来，小声和她说：;少爷，这件事若是相爷知道了。 沈衡同样是小声说：;放心，我心中有数，安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侍卫退下，而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张原生脸色再次变得很凶，谨慎的往前走了两步，问：;你们再商量什么？ 沈衡漫不经心的说：;想要做点坏事，肯定得有人念叨吧。 张家大少爷看上去挺有经验的，还在后面不住点头。 张原生看上去接受了这个理由，咳嗽了下，问：;那沈大少爷想让我干什么？ 见他上钩，沈衡装作沉思的样子，等了会儿才说：;既然你能趁着宵禁将人放进来，那么我想若是本少爷想出去玩，也不是问题吧！ ;这是自然。张原生奇怪的看他，;但是城外自是不如京中繁华，沈少爷出去准备干什么呢？ 沈衡：;京城中这些地儿本少爷看腻了，想出去转转不行？ 张原生讪笑：;自然可以。 ;那你说的那个小娘子？沈衡问。 ;您一并带走就好了，就当是结交个好友了！ 沈衡满意点头，看张原生这样子应该是完全信任自己了，转身就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就再次听见背后有声音。 ;怎么可能放你走！张原生破口大骂，;想要害沈相独子这件事传出去，我脖子上这脑袋也不用要了！ 有了他的吩咐，张家赶过来的人更是疯狂扑了上来。 费了半天口舌，现在看情况还是不能善了！沈衡眼疾手快，往侍卫之一身上一扑，迅速跳了上去。 ;快走！沈衡急叫。 今天出来还是大意了，以为不过一个六品官定然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没想到反而是这样的人才是最无法无天的！ 看他这个态度，类似的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了。 沈家侍卫的反应也很快，沈衡一跳到他身上就意识到了，一个人迅速拿出刀往前砍去，而背着沈衡的人顺着开出来的路就往前冲！ 然而两个人再是身经百战，也敌不过对方人数众多，刚跑到张家门口，就看见留下来殿后那个人已经是满身鲜血了！ 沈衡心中绞痛。 看着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尖叫：;救命啊—— 顿时外面的人就往张家看了过来。这下子张家人追得更狠了，连在前面背着沈衡跑的人看起来都有几分吃力。 沈衡能感觉到有人的刀已经划过自己的后背了，火辣辣的痛。 她在脑海中回想着京城中的住宅分布图，忽的就是想到旁边就是条无人小巷，眉头一皱，对着背着他的侍卫小声说：;去巷子里躲躲，另外一位支开那些人。 跟着她出来的侍卫都是老练的人，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用多说，后面向着另外方向赶去。顿时巷子中嘈杂的声音就少了许多。 沈衡从侍卫背上跳下来，从怀中掏出纱布，迅速将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好，用力按住，这才说：;从人多的地方赶回去，若是能经过官府便是再好不过。 不再流血之后侍卫顿时感到好受许多，重新背上沈衡，飞速赶向人多的主路。然而她们这一耽搁，本来被后面侍卫引开的张家的人有部分再次追了上来，甚至大声呼喊着同伴赶紧过来。 沈衡脸上神色愈发严峻起来，低声说：;快走！ 可惜她们速度再快，这里到底是少有人路过的小巷，距离主路还有段距离，按照沈衡心算，不用到了尽头她们就要被追上！ 她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来火折子，随手将外裳脱去，点燃了就往旁边的树上一扔。 若是点燃了散发出来的烟雾能吸引来他人，后面的追兵顾及影响，便可方便她们离开。 显然后面的人也是想到了这点，为首的人追着的脚步就是一顿，吩咐两三个人留下来处理，自己则是紧咬着沈衡等人的步伐，脸上的神色是愈发凶狠。 沈衡却是微微一笑。 心数了几个数，看见后面的人脚步慢了许多，就知道自己特意撒在衣服上的药粉起了作用，虽然人数众多，好歹是拖延了点。 再看看为首那个人脸上的面具和即将砍在身上的刀，沈衡只觉得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膛，深吸一口气，难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看见眼前一道亮光闪过，方才还在宫中见过的秦风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秦风：;圣上让我过来的。 沈衡长舒一口气。 张家的事，自然是有人来处理。谢过秦风之后，两个侍卫带着沈衡匆匆往沈府赶去。 刚到家，就看见沈相正在门口等着，见他们这个狼狈的样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当看到同样受伤的沈衡，顿时身子一歪，差点就昏倒过去。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了！沈长山问。 第32章我错了 府上的人早就跟着沈相迎出来了，看见沈衡这个狼狈的样子，都是大惊失色。彤云喜枝等人不顾沈相就在一边，围了上去，小姑娘们的眼眶都红了。 顿时府门口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有侍卫扶着沈相和沈衡两个人进屋，刚进屋就看见府医已经在等着了，见人进来，赶忙走上前准备看沈衡的伤势。 其余人很有眼色的离开了，并带上了门。 本来躺在床上的沈衡却是猛地翻过身，将伤口掩在身体下面，确保面前这些人不会对自己动手之后，这才看向了沈相：;爹。我师从神医姬袁，这些小事我自己来便可以了。 ;这哪里是小事！沈长山暴躁出声，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双手却是完全暴露了他心中的担忧。 沈衡心中温暖，却是缓缓摇头：;与某些事相比，的确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回去之后让院中的侍女帮我看看便好了。 沈长山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他自然也是想起来了这个女儿的真实身份。的确是不适合让不信任的外人得知的。最终，他还是做了让步。 ;那便让你屋中的侍女进来罢，放心，有我在外面守着，无人敢进来。沈相说。 说完他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出了屋子，叫进来了一直在沈衡身边伺候的喜枝。 小姑娘刚进来，眼泪就掉下来了，手里面还紧紧攥着瓷瓶，是熟悉的瓶子。应该是沈长山带人进来说话的时候她特意回了趟来仪院拿的。 看见她，喜枝虽然还在哭，却丝毫没有妨碍她坐到沈衡身边，语气坚定：;小姐，让奴婢为你上药。 沈衡放心的出了口气，费力的转过身，露出了背上的伤口。 张家的人急着灭口，下手自然是狠，现在沈衡已经疼到了眼前发白。应付完了外面众多人，强撑着不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到现在也是忍不住了，龇牙咧嘴的小声叫疼。 喜枝忍不住的念叨：;您说您这是何苦？下回还是先回府上罢！等带上了人，再做打算也不为迟晚。 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 瓶子里面的药是沈衡自己做的，里面可是放了不少好东西，效果更是出类拔萃，没过多久，就听见喜枝说：;好了！这段时间您可是要在家好好休养了，莫要在出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她上完了药，叫人进来。沈相似乎是相当担忧她的身体，叮嘱了两句就叫人把她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得知了消息的一堆人呼啦啦的就来了，为首的是彤云，见她似乎是想要念叨自己，沈衡迅速打断了她：;你想要说什么我心中有数，此事确乎是我做错了，以后莫要再提。 彤云仔细看了看她，面色虽然是有些苍白，但整体状态还是不错，放心的点头。 沈衡吩咐：;最近我休息在家，这府上怕是不会宁静，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彤云淡定：;少爷您放心。 有了彤云打理院中各个事项，喜枝联络在府外的卫寅以及林氏等人，沈衡终于是可以优哉游哉的在来仪院中躺着，放心养伤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沈衡正坐在美人榻上看自己那个好师兄送来的各类药物以及说是子夜十的解药。 解药是一个月的份的，吃完了这个月的下个月还得找谨慎小心的师兄要。这次因为她受了伤，楚云寒大怒，表示要彻查张家的事，同时还给她送来了不少上好的伤药。 奈何上次便是在他那里着了道，这次即便所有人都劝她用圣上送来的药，她也是不想用了。 她晃了晃掌心中的小瓷瓶，打开闻了闻，露出个有些疑惑的神色。等她倒出来点药之后，这个疑惑的神色更浓重了。 白色的药，无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药子夜十的解药吗？ 被下毒的这段时间，她自然也是查阅了各地文献，终于找见了子夜十这种药。传闻中子夜十这种药在子夜时分发作，发作十次之后会死，然而若是服下每个月的解药，可以暂时缓解一次发作的疼痛。这个临时的解药吃了十次之后，也还是会死。 除非中毒的这个人吃下了真正的解药。 ……若是楚云寒不给自己真正的解药，而自己也没有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找到这个解药，她就会死！ 沈衡端起茶杯，将药吃完。 她一定要活下去！然后，将这些仇人一个个揪出来杀掉！ …… 另一边，秦氏房中。 秦氏看着自己面前美貌的侍女，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你还记得我吩咐过你什么了吗？ 侍女低下头轻声说：;奴婢自然记得，看每日沈少爷用的药是什么，若有机会便下毒。若是没有机会，也要将消息传回您这里。 秦氏满意的点头。 自打两个人交锋只有，她就一直想着想要好好出气，结果那个贱人跑得比谁都快，每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次他受伤，可是得在家中呆很长一段时间，她可是得抓住机会，抓住他的把柄！ 秦氏领着人，低眉顺眼的就去找了沈长山。 沈长山正在正房中看下人们呈上来的情报，见人进来，眉头不自觉的就皱紧了。看他这个样子，秦氏心中一紧，甜笑着将带来的侍女推到了沈长山面前。 ;老爷，这是妾身从府上挑出来的医女，想要送给大少爷呢，好歹是能帮些忙不是？秦氏问。 沈长山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必了，如今她院中人已满了，不便再放人进去。 秦氏的笑容差点没有维持住。她坚持不懈的说：;多个人手也多些方便，就算是让她进去煮煮药也好。 这时沉默站在一边的医女走上前一步，声音低柔清婉：;老爷，奴婢就是想帮少爷点忙而已。 她这一说话，沈长山终于是看了她眼。这一看，动作就是一顿。秦氏自然是注意到了他动作的变化，喜悦之色难掩。 秦氏选来的这个医女很是美貌，是温婉清丽，不带有丝毫攻击性的美。秦氏想要做什么，简直是昭然若揭。 ;当然可以。沈长山忽然说。 第33章美色误人 清早，来仪院中。 沈衡躺在美人榻上，看着面前出现的貌美女子。 人是秦氏送来的，说是已经经过沈相的同意了。这下子满院的人表现可以说是各不相同。 彤云欢喜自家少爷终于懂得风月之事了，喜枝则是担忧少爷身份会不会暴露，其他下人纯属是想要吃瓜的心态。 人来的时候沈衡当场就拍板决定了：;留下，秦氏不是说去煮药就可以吗？那让她去帮彤云好了。 多个人她的这些侍女们可就轻松许多了！ 彤云自是同意，将人带进了小厨房，告诉她在这里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没有想到本来是所有人都应该欢喜的一件事，结果这秦氏派来的人刚来了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就出事了。彼时沈衡正坐在屋中看男主送过来的医药书，医女端着熬好的药进屋，看见她正在看书，就笑着凑上前。 ;少爷，您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若是您对这本书感兴趣，奴婢之前曾在祖父家看过这本书，不妨奴婢给您念着听？医女说。 沈衡放下了书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个人倒是真不像秦氏能派出来的人，性子谨慎，来院子里面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就连彤云私底下都和她说这个人性子温和可亲，不像是有歹心的。 结果这人今天终于是露出马尾。是忍不住了吗？ 她放下书，挑眉，完全是纨绔子弟的样子：;你还想来管本少爷的事？ 医女低下头，委屈：;奴婢只是想帮少爷。 沈衡只觉得这人茶里茶气的。 她哼了声，满脸都是不屑：;放下药赶紧离开！不说别的，此乃圣上赐下的书，本少爷必然得好好研读。 医女只得退下。 人刚出去，就看见彤云走了进来，说：;少爷您和她说了什么？我怎么看见她刚出屋就向着秦氏屋子那边走了。 沈衡：;能跟上去听听吗？ 彤云表示很遗憾：;怕是不行，近来秦氏对我们很是防范，若是来仪院的人刚近前，怕就会被察觉。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沈衡叹了口气，觉得在这家中比在外面打探消息都麻烦。 ;那你观察下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有，如今她参与到每日的熬药之中，若是想放进些其他东西，可是比其他地方要轻易许多。沈衡说。 彤云摇头：;现在少爷您这种状况，可是很多人在注意着，秦氏不敢再在这种情况下对您动手吧。 沈衡冷笑：;无知者无畏。偏偏是她这种人，反倒是比常人胆大妄为许多。 彤云没有说话，表示记住了。 沈衡又想了想，说：;你一个人需要管的事情不少，便让喜枝和你一起吧。 那边医女也完全不复这些人所望，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听说沈衡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很乖巧的表示知晓了。 沈衡本来以为这就没事了，谁曾想刚到晚上，就看见医女再次端着药进来了。 这次她经过了刻意的打扮，挽了个精致的发，连脸上的妆容都细致很多，月色之下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不语都有几分情谊。 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 可惜她不是男人。沈衡看着面前的美色冷漠的想。 表面上还得装作被吸引的样子，她沉醉的看着眼前的人，喃喃自语：;真美。 医女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笑。抬起头的时候仍旧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少爷，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她对自己的美貌相当有自信，而沈家大少爷的恶名她很早之前就听说了，她不相信在此情此景之下，会有男人不动心！ 在一边伺候着沈衡的喜枝露出来一个奇怪的表情，却被她忽略了。 沈衡撑着头，看了眼喜枝，叹气：;唉，如此美人。 喜枝看到她的眼色的时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乖巧的收拾了东西，笑着离开了。这各场景看在医女眼中，完全就是沈衡被自己吸引，想要做点什么了。一想到将来能傍上沈家独子身上，哪怕是个妾，也是极好的！ 见人都离开，她大胆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沈衡。 沈衡现在已经完全坐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小瓷瓶，看上去精致极了。她把玩着瓷瓶，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和他人在一起，可是很危险的？ 医女看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像是丝毫不惧怕他脸上可怖的痕迹一样，依旧是盈盈笑着：;奴婢相信少爷不会对奴婢做什么的。 沈衡在心底里嘲讽的笑了声。 她以为她做的很好。然而自打女扮男装在外行走以后，她见多了想要往她床上爬的人，在外面的时候有家中侍卫可以拦着，没有想到回到家中之后还是有蠢货做了一样的事情。 不过，正好。 沈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了，她抬了抬手，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又亲自端了茶给她，托着脸看她把茶杯里的水喝完。 然后问：;怎么样？ 医女正想笑着回话，就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再联想到前段时间面前这个人跟随者神医姬袁学习，脸色顿时就是大变！ 她脸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沈衡面前！ 她跪坐着，摸向自己的脉搏，而原本坐着的沈衡也忍着疼痛起身，一同搭了上去。这个时候医女也无暇思考其他问题了，只是想着该如何处理自己中的毒。 是之前看的医书上完全没有见过的毒！ 她紧张的看着沈衡。 看见她这个样子，沈衡反倒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依旧是笑着，然而他这个笑容看在医女眼里，就像是从地府中爬上来的恶鬼。 这下子，她连问下的毒是什么，她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的勇气都没有了，尖叫着就向屋外冲去！ 沈衡本来想拦，却发现人在恐惧之下的潜能是无穷的，她竟然追不上，只能看人离开。 ;用我抓回来吗？有道少女的声音响起来。 第34章见过的人不能忘 月色之下，一道瘦小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了墙上，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头发有些杂乱，然而丝毫不能影响少女明朗的笑容。 ;这个人真是蠢，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以前的老手段能有用。 毫不客气的嘲讽完，少女撑着墙跳了进来，手一扬，沈衡的桌子上就出现了本厚厚的册子。一看那熟悉的封面沈衡就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起来了。 是卫寅派人给她送过来的账本。 钱还是挺重要的，见人也不走，知道是她看完之后应该是还得再送回去，也就没有心思多想，直接翻了起来。 在楚云寒下手针对张家之后，其他世家明哲保身，自己的店铺反倒是在这场斗争中获得了不少好处。至少之前的困境不存在了。 耳边那个少女还在念叨：;真不用我把人给你抓回来？唉，这大晚上的放她到处跑，实在是不利啊。 沈衡被她念得头疼，开口：;那就将人抓回来。 ;一两银子！少女的眼睛似乎是亮了下。 ;我家也有……沈衡正想说她家的侍卫也可以将人抓回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笑得像只狐狸似的。 少女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退后。 ;成交。沈衡说。 话音落，就看见少女的身影在月色之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人回来了，肩膀上扛着已经被绑好的医女。 沈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暂且不说这个简单粗暴的把人带回来的方式，这个少女年纪轻轻，动作却是干练老辣，想来身手应该也不错。这样一个人才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将来定然是能发挥很多用处。 想到此处，沈衡看着她笑的是更开心了。 少女很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要这么害怕。就是问几个问题，一个问题一两银子。沈衡说。 少女光速回答：;好，这是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沈衡也不由得为对方的财迷程度默了下，然后开口：;那第二个问题，你不是卫寅的人？ ;不是。对方回答得干脆。 见她不愿意多说，沈衡只得是默默心痛了下自己飞速流逝的银子，但只能是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帮助他办事？ ;我乃是属于民间一组织的，组织内规定只要肯给钱，那么你可以让人做任何事情。少女解释。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我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得付多少银两？ 少女大惊失色，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人，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误会了，沈衡无奈的按了下额角，难得解释：;本少爷想请你教我自保。 少女仍旧是狐疑的看她，嘟囔：;明明刚才…… 说完了人倒是不害怕了，凑上去看着沈衡，不忘伸手到处摸，嘴里面嘟囔：;身子太弱了，最多只能教点防身的东西。等等……不对！ 她猛的抬头，惊讶的看向了沈衡。 沈衡无奈。 ;请你来就是这个原因。沈衡说，;既然是将来要长时间麻烦你，那么有些事必然要坦诚相待。当然，钱的话，我想沈府可是完全支付得起，完全不必担忧。 ;钱到位了完全没有问题！少女手一挥，豪气干云，;叫我七杀师傅就好了！ 看着她这样子，沈衡差点没乐出声来。 这个时候外面又有声音传来，这个场景着实是熟悉，上次差点被人逮住有人来的时候还是救了黑衣人封胥，现在她可不想再闹出原来那么多事儿。 她咳嗽一声，提高声音，叫人：;彤云和喜枝两个人进来！ 等人进来，少女的脸顿时就皱成一团，苦兮兮的看着出现的两个人，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沈衡到底想做什么。 沈衡笑吟吟的指着少女：;本少爷，给自己找了一位师傅。 …… 次日清晨，天色还没有亮，沈长山就气喘吁吁的闯到了来仪院，还好这段时间沈衡起的早，见到沈相来了也是惊讶。 看见她出来，沈长山一把就抓住她，上看下看：;昨天发生的事儿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人在哪儿？我叫人撵出去。 沈衡往后看了眼，没有看见跟来的秦氏，也就放下了心，她侧过头，看向沈长山，神色认真。 ;父亲，秦氏送来的人，我打算留下。 沈衡一手插在手笼里，感受着内中暖洋洋的热度。 ;留下……她作甚？ 沈相拧着眉头，似乎颇为不满。 秦氏向来心思活络，此番动作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而依着沈衡的性子，将人留下来显然也算意料之外的事。 ;你若是不喜，将人撵走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自然是为了情报。 沈衡扬唇一笑，眸子明亮，眼底却是凉凉，;她送人给我不正是想要我收下，既然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她的意思。 沈相一愣：;她的算计能有什么值得人担忧的？ 这番话听来更叫人担心，;秦氏此人地位虽低微，但是沈府此刻想来也是为难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子就算了。 ;父亲不必担忧。她笑脸盈盈，看上去仿佛当真纯良又无害，;况且既然她能算计我，我为何不能算计她？我本也不是良善之人。 那是秦氏送来的人又如何，要么，她把他变成她的人，得到想要的情报再杀了灭口；要么，她能从对方口中套出那边的消息，然后灭口；要么……若是他没什么利用价值，那再撵出去找机会做了也不算迟。 ;哦对了。沈衡漫不经心的再次抛下了一个炸弹，;我为自己找了位师傅，教导我些拳脚功夫。 ;你这小子又在折腾什么！ 大清早的，沈府之中首次传来了沈相完全没有掩饰的怒吼声。 第35章我要保护家人 ;胡闹！沈相怒喝出声，;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全，又找什么师傅！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女儿，刚才如果不是顾及着这里人多嘴杂，他肯定是要训斥她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做什么！ 沈衡笑，神色诚恳：;父亲，我的伤已经长好了，不信您问近来一直服侍我的喜枝。另外，如今想要学武，也不过是希望若有事发生之事，我尚有几分自保之力。 在皇宫中被秦风威胁的事，在张家差点被害的事，桩桩件件告诉她必须要能够自保！ ;以后爹多派人跟着你。沈相说。 沈衡仍旧是直直的看着沈相，半分不退让，说：;若是万一遇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情况呢？ 说完，她侧过头，笑了下：;况且，身为沈家人，我不仅仅是想只能靠别人保护，若是将来出事，我希望我也可以成为沈家的依靠。 沈相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沈衡任由他打量，不偏不躲。 沈相终于是抚掌大笑：;好！不愧是我沈长山的孩子，就是要有这种骨气！ 等秦氏知道沈家这位大少爷在学完医术之后又折腾着要去学武的时候，这件事儿已经是彻底定了下来了，人都已经搬到来仪院附近的小院中了。偏偏之前她为了打探沈家大少爷的底细，特意也就近找了个院子住下。这下可好每天大清早都能听见两个人在那里讨论的声音！ 她还没有办法说。以至于每天早上去吃饭的时候眼眶下面都多出来圈青黑了。 看见她这副尊荣的喜枝回来和她笑了好几次。 沈衡虽自认聪明伶俐，在医术上可以说是一点就通，可恨的是在武学方面可以称得上是资质平平，只能靠日常勤劳弥补一二，再加上仍要查阅各种书籍继续在医术方面学习，外面也不忘时刻看看店铺的事和朝堂之上的变化，可以说是每天忙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天她正在院中晒从外面收来的医学孤本，七杀蹦跶着过来了，看见书册上的字，吃惊：;你还学过这些？ 沈衡点头。 七杀看着她看书的姿势，点头赞赏：;看书不忘扎马步，的确是很不错。 沈衡咧嘴笑了下，面容扭曲，脸上的胎记更是因为肌肉的大幅度抽动而变得狰狞起来。 每次想起来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差距，就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近期有时间在家，能够学些基础，如果不抓紧时间锻炼自己，就怕出门之后再发生什么危及自己性命的事！ 七杀继续点头，踱步走到沈衡近前，趁她不注意，忽然就是往腿上一拍！ 扎到现在，沈衡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在抖，好在看看书能缓解一二，却不想七杀突然来了个突袭，搞得她是措手不及，腿上顿时就是一软，跪在了地上。 沈衡苦着脸看她：;七杀，能不能别这么突然？我还是首次扎这么长时间。 七杀面色严肃：;我知道你心中急切，奈何习武之事本就是徐徐图之，唯有日常坚持不懈的锻炼，方可习得一二。你现在急于求成，只是对身体不利。 说完了，她蹲下身子捏了下沈衡大腿上的肌肉。 这酸爽，沈衡没忍住叫出了声。 等叫完了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不由得刷的变得通红，只觉得难堪极了。还好面前七杀表情依旧是严肃，冲淡了她的尴尬。 ;看，你已经到了极限，只是你还不承认而已。七杀淡淡的说。 她本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沈衡不管什么时候见她都是笑着闹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神色严肃。不得不说，小姑娘板着脸教训人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吓人的。 沈衡无奈解释：;我自然是知晓不可急于求成，在寻你习武之前，我已经学习医术许久，自是相信没有问题。 说完，她把手上的书递给了七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院子中早就有机灵的侍女递过来了湿帕子，沈衡接过来一边擦着手，一边继续说。 ;你应该能够知晓我身体本不错，这点时间还能够支撑。 七杀就着她递过来的书看了眼，在组织内的时候她学过字，好和主家沟通，三两眼匆匆扫过去，就知道这是本草药书。 顿时七杀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样了。她首次当别人的师傅，不知道这个徒弟算不算好带，至少从不叫苦叫累——至少，她当年刚开始学习的时候可是没少挨老头子骂，说她总是偷懒。 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徒弟，便学医便练武，哪个都没落下，哪个学的都可以，真可以说是勤劳过了头。 不过……七杀问：;你身为沈家独子，学这些有什么用？ 沈衡撇了撇嘴，想起来远在紫禁城之中的师兄楚云寒。如果不是为了自保，谁不愿意舒服的过完一生呢？ ;这不是觉得之前浪费的时间太多，想着现在能补一点是一点吗。沈衡说。 不知道内情，七杀一头雾水的看她，本来想着继续问，看她侧过头去，显然是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多说，只能是叹口气，换了话题；‘好啦！不说这些沉闷的事儿啦，且说说你要回来的那个医女准备怎么处理？’ 距离她留在沈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多的时间，现在再问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晚了。那天沈衡将人领回来之后就给她分了个小屋子，让她住在里面，每天倒是也有人给她送饭，但院中的活她是插不上手的。 甚至最忙的时候，她只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生怕影响了他人行动。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有余。医女她本人也从最开始的得意洋洋，到后来的困惑不解，直到现在的恐慌。 今日她送了看院子的小丫鬟块玉佩，说是想要出去看看，却是被对方拒绝了。 这是医女这几天以来首次要出去，不怪她过了这么长时间才问这件事。 沈衡却是侧过头，笑容淡漠：;且晾上她几日吧。 第36章杀人诛心 ;你是说她一直没让我送进去的那个医女出院子，还又从外面请回来一个貌美的女师傅？ 旁边小院中，秦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前来咬舌根的小丫鬟。她自然是知晓沈府上突然冒出来这么号人物的，但是最近沈老爷子和沈衡两个人都防她防的紧，不用说来仪院中的事情了，就连说是沈衡师傅的这个人她都还没有见过。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买了这么条消息出来，难怪她惊讶。 ;可是之前她怎么不…… 秦氏着实是疑惑不解，原本她都在怀疑沈衡是不是个女子了，结果就出现了这档子事，难道当真是自己猜测错了？ ;夫人……小丫鬟叫她。 秦氏回过神，随手从荷包里面摸出来块银子，掂掂重量差不多，就给了她。后者喜笑颜开的离开了，完全不在乎后面陷入沉思的秦氏。 来仪院中，树下。 沈衡动作麻利的收势，接过来喜枝手中的帕子，随手擦了下汗，见人跑进来，开口问：;都告诉她了？ 小丫鬟点头，难掩兴奋，把秦氏塞给她的银子给沈衡看：;少爷，奴婢按您说的去办，她果然是给了奴婢不少银子！ 沈衡也不在意：;你这两天看着点那边的消息，近期她应该是蹦跶不出什么事，但也保不准她想不开。银子你便留着罢，辛苦所得。 旁边有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凑上去，羡慕她的好运气。一行人渐渐离开了。 沈衡的嘴角勾了下，正准备和七杀继续开始，就看见墙头上再次翻进来个人影。大白天的还穿着一身黑衣，看上去异常显眼，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遮住的眼睛宛若寒潭，看见院子中间的人，终于是确定找对了地方，翻了进来。 七杀不知道从哪来摸出来把匕首就要砍过去！ 沈衡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人，看向对面那个人，向来从容的声音中都带有了几分不确定：;师兄？ 对方点头。 沈衡无语，而一边七杀听她喊师兄的时候也已经把刀收起来了，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人。 楚云寒摘了汗巾，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他冲着沈衡走过来，一身极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气派非凡。 ;在学武？楚云寒问。 受到了皇上突然翻墙进自己院子的惊吓，现在沈衡也淡定下来，嗯了声承认了这件事，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师兄怎么来了。 她说的含蓄，楚云寒却是在她的眼睛中清楚看见了戏谑。想想以一国之尊的身份去哪里不是光明正大的，翻墙这种事和他怎么也不搭。然而他不仅是做了，而且神色自若，做得是理所当然。 楚云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看了两眼旁边站着的七杀。后者在得知了楚云寒的身份之后反倒是冲他笑了下，做了个鬼脸。 沈衡紧张的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她斟酌着说：;师兄，她乃是我请来的师傅，性子略有些跳脱，还望您不要在意。 ;若是师妹有此打算，何不叫秦风来。楚云寒问。 沈衡眉毛忍不住的就是一跳，古怪的看着楚云寒。 她为什么学武，他当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吗？单纯从秦风这个人身上讲，她就觉得她至少能躲过秦风的一次攻击！ 楚云寒神色淡淡：;你身上有免死令，他不敢。 沈衡回忆起来两次见他的场景，再想想秦风的态度，觉得他纯属是在胡说八道。 七杀奇怪的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感觉这对师兄妹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倒不像是同门。 看刚才沈衡那个紧张劲儿，是真心实意怕她那个师兄对自己做什么。难道那个男人很凶？ 她探出头，想再看一眼。 沈衡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想皇上没事儿干翻墙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而楚云寒却是看见了从她身后探头探脑的伸出来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咳嗽一声，顿时打断了沈衡的思绪，一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个男人面前走神。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沈衡说：;多些师兄好意，不过我业已拜了她为师，怎么也该学点东西。 楚云寒嗯了声，道：;沈相在家吗？ 沈衡顿时就是一个机灵，警惕的看着楚云寒，问：;自然是在家，不过您来找他做什么？ 楚云寒的反应是看了她眼，转身就准备翻墙出去。 沈衡是急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可是真把沈相当做了自家亲人来看待，前段时间封胥刚和自己说完沈相如今在朝堂之上最为为难，今天这个掌握着无数人命运的人就偷摸来到了自己家。 这让人怎么不担心！ 她猛的跨步上前，本来应该是能顺利堵在楚云寒面前的，却忘记了这段时间自己天天逼迫自己锻炼，日日到了极限的地步，平时还好说，现在人是迈到了楚云寒面前，腿上却是一软，不知怎么的就倒在了他的面前，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沈衡：…… 只觉得一阵热意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通红。她两世为人，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么尴尬的场景！ 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正费力调动起全身肌肉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面前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顺着手往上看，楚云寒神色仍旧是没有多少变化，让她放松了不少。 却没有看见，在她摔倒的一刹，楚云寒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丝笑意。 沈衡拉着他的手起来，道谢，也不敢再拦他，目送着他离开。 正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七杀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语调幽怨。 ;看，让你不要为难自己，现在吃亏了吧。 沈衡：…… 今日以后，她一定要凑点放松的药材，然后让自己好好休息下！ 第37章当年之事 楚云寒悄无人知的来，又悄无人知的走。 沈衡这边被七杀好是一番念叨，又安排了新的锻炼，折腾她累的差点没爬起来，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休息。等出门寻沈老爷子的时候，才发现楚云寒人已经走了。 如果不是衣服上的泥土告诉她之前还发生过这件尴尬事儿，沈衡还得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 夕阳西下，沈长山正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发呆。 沈衡径直走过去，抽走了他手中的书，沈相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从凝重瞬间就变换成了慈爱：;好孩子，你怎么来这儿啦？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沈衡看了眼跟着自己过来的喜枝和七杀，喜枝乖觉的就准备往外走，七杀磨磨蹭蹭，被喜枝一把拉了出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风。 沈衡：;皇上刚才是来了吗？ 沈相下意识的就要摇头，又想到楚云寒三番两次叫自家孩子进宫，犹豫了下，说：;你看见他了？ 沈衡含糊其辞：;似乎看见了个熟悉的影子。 沈相笑骂她：;你倒是眼尖。脸上神色又重新带上几分感慨，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沈衡手上抢过了书，仔细的收拾好重新放回书架上，往外走，显然是不想多说：;走罢，该吃晚饭了。 沈衡乖巧的和他离开，乖巧的吃了晚饭，不怎么乖巧的在晚饭后再次找上了沈相，继续问刚才的事儿。 沈老爷子犹豫半天，终于是叹了口气，问：;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沈衡的脸色就是一变，瞬间惨白起来，她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将心底的恨意压了下去。 好在沈相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说：;是燕家的事儿。 ;燕家，怎么回事儿？沈衡问，只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问出来的，嘴里嗓子里全都是血腥味。 沈相却是以为她不了解之前的事，说：;那阵你时常在外面逛，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当时燕家…… 沈衡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知道。 沈相终于是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抬头一看脸色是白得惊人，浑身都在颤抖，她这个反常的态度让沈相忍不住停了下来，着急问她：;衡儿，你是怎么了？ 沈衡恍惚了一瞬。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被人打捞了上来，从窒息之中被拯救出来。 她抬眼看面前的沈相，只看见了满满的担忧。 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不对，沈衡长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平淡，但如果仔细听还能听见颤抖：;当年不懂事，自个儿跑了过去，那场景着实是太吓人了。 她是没有见过的，却是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过父亲母亲最后看见的场景是什么。听到之前燕家的事，恍惚间却像是回到了阴冷可怕的牢房之中，让人在这热气腾腾的屋子中都不由得想颤抖。 还好沈相接受了她的解释，还点头：;原来是这样子，怪不得那阵你怎么也不肯回来，原来是吓着了。 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燕家忠心耿耿，却遭遇到这种事。但那段时间其实早有不对景象，燕家，怕不过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沈衡拧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沈相哼了声，脸上首次浮现出来极为不屑的神色，在想到什么之后又隐忍的藏好，最终是回归到了平静。说：;具体是与不是，如今尚且无法定论，也不能说。 沈衡恨不得蹦起来问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自己就是燕家之人这件事，又怎么能说得出口？这让如此宠爱独女的沈相爷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推己及人，她不大愿意那么做。 沈衡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等张开眼的时候她也冷静下来了，问：;这和圣上来找您有什么关系吗？以及，他为什么来找您？ 说完自己也是微微一叹，这件事楚云寒若是有心查探，以他现在的位置，却也只能是来找立场不偏不倚又有相当地位的沈家了。只是，查探当年燕家之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相：;当年燕家之事处处显着诡异，说着是勾结外族势力，里面却又像是有遗族身影。圣上本就是关注遗族事情，然而这种事又不好大肆宣扬，只得是寻了机会慢慢的找。 ;遗族？沈衡问。 上次在调查玉佩的时候就听说了遗族的技术，再往下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虽然是让林姨娘留意查探，这么长时间却也没有听说什么真正有用的。 沈相耐心和她解释：;你行走在外应当是听说过一些，据传闻遗族之人和常人也无甚区别，只是各种工艺与众不同，终于引来了杀身之祸。 沈衡却是想起来了自己揣着的玉佩，自己曾经在无事只是日日观察着这块玉佩。玉料是寻常玉，雕工却是精湛，纹样则是从未见过。光是从这一块简单的玉佩上就能看出来当年遗族的势力定然是不容小觑。 沈相还在继续说：;圣上如此在意遗族之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说是遗族已灭，但遗留下来的物品技术却是惊人，试问邻国哪个不想要？况且又有谁能知道会不会有人从当年的事情中逃出来，若是遗族之人想要寻事，怕是又有一场大的动荡啊！ 沈衡仔细思考了下，问：;我们现在有什么遗族留下来的东西吗？ 这次沈相没有说话了，目光却是看向外面，沈衡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是漫天星子，也不知道他看这个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沈相沉下来脸：;知道你最近喜欢往外跑，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万万不可参与到其中来！ 沈衡笑眯眯的应下来。 林氏，遗族，边关，等过两天闲下来，她可是得好好查查几件事之间的关系了！ 第38章滚出我家 清晨，沈府门口。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了下来，先是有个身穿着丫鬟服饰的姑娘跳了下来，抬头看了眼上面的门匾，确认过后这才重新挑起车帘，笑容甜美的对着车上的人说：;夫人，是这里了。 车上缓缓走下来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恨不得把自家滔天的富贵都展现给人看似的，她故作姿态的点了下头，吩咐：;去告诉主人家一声。 侍女趾高气扬的走到看门的人面前，说：;喂，还没有听见我家夫人说的？还不赶紧去通报你主子赵夫人来了。 看门大爷呵呵笑了声，不为所动：;相爷今日出门了，若是有要事，不妨拿下帖子，奴才回禀了主子再说。 ;你算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挡我家夫人的路！侍女破口大骂。 赵华茜在后面哎呦了一声，说：;琥珀，不得对人家无理，好歹我们也是客人呢。 她看了眼外貌平平无奇的看门大爷，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肯定是要给琥珀两巴掌！ 能在沈家外面看门的能是普通人吗？她便这么随意的得罪人家，都是和外面那群人一道的蠢货。 想起来前两天发生的事儿她就觉得头疼。那天她正在屋子中拾掇自己，有丫鬟匆忙跑过来告诉自己说是外面有人求见。她一见，人家得意洋洋的和自己说得罪自己那家店铺被自己收拾了，交了不少银子上来。再问就是说这两天特嚣张那位老板不在。 一听这话赵华茜差点就骂人了。 京城这些世家谁家出了什么事，彼此之间可是心知肚明，沈家独子前两天受伤回家休养一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正想着那家店老板如果是她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就听见这些蠢货说自己又去找人家的麻烦了！ 当时她就没有忍住跳起来把人骂了顿，然后自己收拾下，找了些好东西便准备第二天来沈家道个歉，看人家沈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她脑海中一边回忆着这段时间自家伙计和沈大少爷之间的矛盾，一般看着周围。 看门大爷仍旧是不为所动，挡得严严实实的。而在他身后，早就有人飞快的跑回去找府中剩下的唯一能管事儿的沈衡去了。因此沈衡人来的时候，距离赵华茜来到府门口过去也没有多长时间。然而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沈家门口就已经围了不少人，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看向这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华茜在所有人中央擦着眼泪，看上去就像朵暴风雨中的小白花一样楚楚可怜。 当然，暴风雨就是眼前这一点也不近人情的沈家。 ;此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所以我们便来了，可是沈家少爷似乎挺生气的……赵华茜哭诉。 沈衡冷眼旁观她在这些人面前装可怜，本来是拿着书的手悄悄放了下来，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只是看着赵华茜。 上辈子见到的最后一幕仿佛是再次出现了在眼前，心里面有道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着杀掉她，现在的你可以做到的。 杀掉她。再杀掉因此找过来的李昶建那个渣滓！ 正努力压着直接杀掉赵华茜的念头的时候，就听见耳边熟悉的女声脆生生的响起来：;少爷，您这是怎么啦？ 沈衡猛的收回了所有心思，若无其事的笑起来，转过头一看，正是七杀。她笑着摇头：;无事，只是看见了熟人而已。 ;骗人。七杀轻声，;我能感觉到你的杀意。太浓烈了，浓到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衡一惊，正想要说话，而那边也有人注意到了从府内走出来的面容狰狞恐怖的年轻男人，又有谁不认识！ 赵华茜擦了把眼泪，冲着沈衡笑起来：;倒是让你见笑了。我今日前来，乃是为了…… ;滚回去。沈衡打断她的话，紧紧盯着她。 这下子赵华茜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虽然沈家和这些世家之间关系淡漠，但是居然这样子对待她，也实在是太过嚣张了！自然不用她说话，就往旁边撇了眼，身边那个蠢货自己就上去了，声音又尖又高：;不就是个连沈家都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我家夫人和你说话，你什么意思？ 沈衡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笑，叫唤的丫鬟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寒，忍不住哆嗦了下。 沈衡很好耐心，一字一顿：;本少爷是说，你们滚出去。 对面的侍女刚想说话，跟在沈衡旁边一起出来的喜枝就走上前，看了眼沈衡，神色颇为不赞同，嘴上却是说：;少爷如此说，又有何不可？你家夫人不请自来是真，来了便在沈家门口寻事亦是真，如此不敬重我沈家，又为何要指责少爷未对你们以礼相待？ ;你！赵家侍女被说得满面通红，指着喜枝半天说不上来话，随即她冲着喜枝离开的方向就去了，不知道从兜中拿出来什么东西就往喜枝头上砸去：;一个小小的下人而已，说我也便罢了，胆敢说刑部尚书夫人，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你！ 她在家中教训小丫鬟惯了，动作麻利的很，如果不是旁边七杀拉了把喜枝，这东西肯定是得把她砸个头破血流！ 七杀一只手拉着喜枝，一只手轻轻松松接下了东西，打开手一看，是个质地坚硬的配饰，上面甚至还有尖锐的角。沈衡一看脸色就变了！赵华茜不仅没有反应，甚至还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 沈衡气得都想笑了，大声说：;好！既是这么说，那本少爷倒也要替李家管管你们这小丫鬟了！ 说完，她走到赵华茜丫鬟面前，伸手钳住她下巴，用力一握，对方痛叫出声！沈衡趁着这个机会就将手中的药丸塞到了她口中。 丫鬟想要吐，却发现沈衡动作极为娴熟，一通操作下来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药丸已经咽进肚子了。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惨叫：;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沈衡侧过头笑了，由于脸上的胎记，笑容看在他人眼中是异常扭曲狰狞：;毒药。 第39章就是放肆！ 此时沈家门口已经有些人在往这边看了，由于沈衡的动作，瞬间门口就像是炸了锅一样，人群议论纷纷，隔着老远沈衡甚至都能听见几句谈论。 ;沈家大少爷这也太恶毒了吧！ ;就是，人家好好一姑娘，结果就给人家下毒药。 ;所以就说这些世家子弟，也就外表看上去光鲜。嗤，不过看上去某人么…… 听见这句的时候沈衡下意识的就摸了把自己的脸，虽然现在展露在外面的是她特意化妆给这些人看的，但是对于她而言么……沈衡看了眼说话的人，嘴角浮现出来一个阴恻恻的弧度。 ;你……被下毒的丫鬟正想继续骂，就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她的脸色更白了，惊恐的看着沈衡，开口想要求饶。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就是让你多跑跑出恭的地儿，倒到脑子里的水。沈衡轻笑。 周围的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泻药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然而这些人还在大街上，丫鬟四周看了看，脸上浮出丝屈辱的神色，向后面看了眼赵华茜。 刚才沈衡给丫鬟下药的时候，赵华茜脸上也不过是浮现出丝愤怒，很快又收了回去。现在看丫鬟看她，冷漠的说：;看我做什么？自己招惹的祸事自己处理。 丫鬟只得是忍辱负重的看向沈衡。 沈衡哼了声。她本来不过就是要惩罚下这个丫鬟，不过看刚才赵华茜对待自己丫鬟的态度，倒是让人玩味。她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喜枝，对丫鬟说：;本少爷不过是看不惯你们欺负我可爱的侍女，既是为了她，那么便由她来决定。 突然被点到的喜枝诚惶诚恐的看向沈衡：;少爷。 面前的丫鬟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喜枝于心不忍，带上她就准备往府中走去，刚路过沈衡，就听见她低声吩咐：;记得把我的药的药效如何记录下。 喜枝无语，领命离开。 经过刚才这场闹剧，沈衡也算压下了心底的杀意，她冷冷的看着眼前姿容娇媚的女人：;还不快滚，要等本少爷亲自动手不成？ 一想到刚才沈衡给人下药那个狠劲儿，赵华茜就觉得自己嗓子里面一堵，她恨恨的看了眼跟着自己来的侍卫，骂了声废物就转身上车离开了。 自是有沈家的人前来维持秩序，遣散看热闹的百姓。等人都走了，沈衡这才带着七杀慢慢的往回走。一路上七杀难得沉默，沈衡想着心事也顾不得管她。等回到来仪院，她这才开口：;过两日我们便出去。 刚端着茶水进来的彤云听见这句话，皱起来眉头，看着随后也进来的喜枝。 喜枝摇头。 沈衡按着眉心：;她已经知晓是我在与赵家对着干，一家小店铺赵家看不在眼中，但若是沈家，那可就不一定了。为了防止她再寻事，这两日我便忙些好了。 快要在府中憋疯了的七杀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在沈相旁边念叨过许多次以现在沈少爷的状况还是多出去走走的好，于是沈相大手一挥，又给了二人不少银票，让她们出门的时候拿着用。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在闹市中刷足了存在感，该买的买了，该到的店铺也去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沈衡的小店可是比往日是红火了不少，光看卫寅给交回来的账本就知道了。看了看渐渐升起来的日头，沈衡一拍卫寅七杀：;正午了，本少爷带你们去吃饭罢！ 拖原主记忆的福，沈衡现在对京城中哪家酒楼的什么菜好吃可以称得上是一清二楚，寻了个地段不错的酒楼，一进门小二就认出来是熟客，领着人就上了二楼包间，几个人点完菜，就听着下面的人在闲聊这两日发生的事。自然也是少不了沈衡和赵华茜两个人在沈家大门口前的那一场闹。 ;嘿，那个赵夫人啊，可不是看上去那种人！私底下可狠着呢，我一在李家干活的亲戚……有人说。 旁边则是无情嗤笑：;人家府中用的都是家生子！你哪里来的亲戚能在李府上办事？ ;护院！我听他说，当日她们回去，那赵夫人可是狠狠打了那丫鬟一顿，也不顾人家身体不舒服。 ;这么一比，说是肆意妄为的沈家少爷可真是好心肠啊…… 沈衡百无聊赖的听着下面人的聊天，脑海中却是回想起来上辈子她和赵华茜相处的时光，那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本性呢？正感叹着当年的自己眼真瞎，就听见下面一阵嘈杂。 沈衡下意识的就探头看了出去。 楼下门口正站着一个穿得破烂的女人，身上满是灰尘，连脸上都是不知道从哪里蹭的土，即便如此也是难掩其清冷绝佳的气质。容貌倒是清秀，但是在这乱糟糟的打扮下也看不出来什么。女人举着一把剑，认真的和店铺小二商讨着什么。 她靠着窗户近，还能听见女人在说：;这把剑乃是宝物，若不是族中突生变故，我无力改变只能以它换些银两…… 中午正是吃饭的点，本来应该有不少客人来，在看见外面站着这样脏的一个人之后有不少衣着华贵的人都离开了。店小二本来是客气请人离开，见到这个场景人也急了，不断嘟囔：;一个叫花子而已，谁能证明！ ;您可以去找个当铺问问。女人说。 本来是在里面专心等菜上来的七杀看见沈衡在看外面，好奇的也往外看了眼。当看见楼下的女人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师姐？！ 这下子连沈衡都愣住了。打量了下七杀，再看看下面落魄的女人，怎么也难以和只要给钱就干的神秘组织成员联系起来。 而女人显然是听见了七杀的声音，抬头一看，眼睛亮了：;七师妹！说完，七杀翻身就跳下了窗户，轻盈的落地，引来了周围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沈衡则是叹了口气：;既是师伯，何不上来一叙？ 第40章风雨欲来 沈衡等人本来就是在二楼一清静角落中，带个人进来也影响不了酒楼生意，况且看这爷向来大气的性格，即便是有影响估计她也是财大气粗的直接拿钱就解决了。 于是店小二很快就将两个人带上来。 七杀和师姐刚进门，沈衡的眉毛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刚才只是看见人落魄，等人进来了一下子就闻见了人由于许久没有洗澡的馊味、灰尘的味道，仔细看衣服上还有灼烧后的痕迹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再走近些的时候就闻见了微弱的血腥味。 七杀脸上神色也不复往日轻松，她沉默的扶着师姐远远找了个座位坐下。 喜枝七杀担忧的看着沈衡，看样子是颇怕洁癖的沈大少爷将人直接扔出去。沈衡同样是面色严肃，看她：;你受伤了？ 师姐没有说话，警惕的看着她，沈衡觉得如果她要是不严肃对待，这人肯定是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点危险物品给自己一下子。而七杀已经快速介绍了：;这是我现在的雇主，也是我教的人，沈家大少爷。 ;沈衡？师姐面色依旧严峻，不是疑问是肯定。 七杀指着师姐：;这是我的三师姐三汀。 师姐微微点头。转头看了眼七杀，感叹：;幸好这段时日你不在。说完，她忍不住咳嗽两下，歉意的看着众人。 沈衡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让喜枝去告诉小二饭菜打包送到沈家，然后起身：;我随身未带着伤药，你们随我回府，至少府中安全。 三师姐想要推辞，刚说完话就被七杀一手刀砍在后颈上，随后轻松的将人扛在肩上，迅速下楼赶回了沈府。 这一路着实是难以称得上是平静。为了赶路，七杀代替了原本的车夫，跳上马就往沈府赶。本担忧马车会加重三师姐的伤势，没想到这一路上是又快又平稳，正准备抄小路回家，刚拐进巷子，就看见从墙头上跳下来七八个黑衣人！ 沈衡一把就拉过了身边的喜枝，吩咐她捂好耳朵后就拿手蒙住了她眼睛。 她扣着手中的瓶子，只觉得紧张得满手都是汗水，她微微挑起帘子，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七杀已经提着剑迎上去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能看出来七杀是比这些黑衣人厉害许多，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她和沈家侍卫挡住了前方的人，武器碰撞的叮当声中，沈衡捂住了喜枝的眼睛，警惕的看向马车后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人从后面悄悄过来了。 沈衡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上辈子自己也算是什么样残酷的场景都见过了，在看见刀剑向自己挥来的时候，那种冰冷又充满恶意的感受就缠了过来，让人几乎动弹不得。 后面也有四五个黑衣人包围上来，沈家侍卫前去，眨眼间马车内只剩下了昏迷中的三师姐、不中用的喜枝和沈衡三个人。 趁着无人来，沈衡迅速从怀中摸出来个小瓶子，从里面拿出来三粒药丸，一人吃了一粒，然后就将手中的瓶子往地上一摔！ 不多时，从车顶上居然也落下来两个人，姿势诡异，显然是中了沈衡的迷药，一时半会儿动弹不了。还没有等人舒口气，就看见上面有把剑穿透车顶，直直的朝着沈衡这里扎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就看见自己面前伸过来一只纤细的手，葱管似的纤纤玉指捏住了剑身，竟然是完全无法再进。 三师姐醒了。 她从车窗跳出去，翻身上了车顶，挑下来一个捂着口鼻的人，看见车内拿着瓶子的沈衡，面露凶光，奈何三师姐绑得结实，他就算是气得在那里蹦，也威胁不到沈衡。 有了三师姐的加入，本来胶着的情况顿时一面倒，见情况不妙，对方大喊一句风紧扯呼瞬间就消失得不见了人影。 经过这件事，几个人更是不敢耽搁，沈衡放下捂着喜枝眼睛的手，看见小姑娘放下手茫然的看着自己，笑了下，转头彻底冷静下来：;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等人到了府上，下人们被吓了一跳，又不敢说她，喜枝去应付管家，而沈衡和七杀两个人带着三师姐直奔卧室。 沈衡熟练的从箱子中翻找出来伤药，那边七杀已经在拿布子擦拭着伤口，一边擦一边眼泪不断的往下掉。沈衡过去一看，手下动作也是一顿。从刚才三师姐利落的动作中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身体已经伤到这个程度了！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口，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摸了下脉搏，更是虚弱无力。 也不知道这样子的状态持续多长时间了。 七杀配合着沈衡将伤口清理干净，上药包扎好。等全身的伤口处理完，外面天都黑了，沈衡朝着外面叫了声，这才有侍女敢进来点了灯。 灯光下，三师姐脸色略红：;多些沈公子医者仁心。 七杀面色古怪的看了眼沈衡，见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三师姐，便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盯着三师姐：;师姐，你和我说，近来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如此狼狈？ 三师姐抬头，眼中是沈衡熟悉的恨意：;由于某个人的叛变，现在整个组织内的人都在被追杀。 七杀脸色大变！ 三师姐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而今我们师门，除了你我，尽数被戮。 沈衡也愣住了，看着三师姐平静的面容，只觉得遍体生寒。 尚未查出当年之事，而今便又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们比自己幸运的就是最后她们还剩下两个人。而自己，却是一个前来复仇的孤魂野鬼。 若是多出来两个可以分享交流线索的人…… 她心中动了下，极为冷静的开口：;二位，那么，要不要和本少爷合作？ 见两个人都看了过来，她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本少爷觉得，你们的仇人，可是和我的目标差不多完全一致呢！ 第41章初步计划 ;堂堂沈府独子，哪里懂得我们这些事。三师姐看着沈衡，声音虽然不高，话却是尖锐。 她微微抬头看着沈衡，美目当中满是泪水，透过泪水底下是刻骨的仇恨。 看见她这个样子，沈衡仿佛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她微微一叹，刚想说话，就看见三师姐突然抬手擦了把眼睛，快速说：;况且，我哪里知晓你何出此言，但是此事乃是我们师门中私事，怎么能再次麻烦别人？ 七杀人都傻了，半晌过后站起身来，想要安抚情绪激动的师姐。 沈衡也站起身，皱眉。外面虽然是已经派人守好了，但谁知会不会有那不长眼睛的人过来，着实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七杀已经拉起师姐的手了，递过自己的帕子，轻声说：;师姐，沈少爷还是可以相信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师妹我能肯定她不是心肠恶毒之辈。 ;可是这世上，哪有善与不善这么简单的划分呢？三师姐轻叹，却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反而是转过来看沈衡，;我不知沈少爷为何要帮我们的忙，我就先在此谢过沈少爷。只是此事，沈家确定要再参与到其中吗？ 这下子沈衡也沉默了，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只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许久，她松开拳头，说：;若是有事，可来我的店铺中找我。 三师姐愣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说：;那家店铺原来是你的，依我看，倒是不若再盘下来家店铺，供行人歇脚用。说完，她又赶忙说：;不过是我的一些想法，您不用在意，若是有什么能用到我的地方，我定然是在所不辞。 说完，她举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飘然出府。 沈衡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略有些失神。 七杀小声说：;三师姐本就是以轻功见长，性子也直，说话从来不掩饰，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沈衡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叫来喜枝安排她再拿些银子盘个店铺，吩咐完了这才看向七杀，笑起来：;能有什么在意的，轻功好，将来保命机会也多，着实是个聪明人。 七杀奇异的看着她。 她叹口气，很苦恼：;沈大少爷，你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偏偏生了这么张脸，若是像是京城中其他公子一般，怕是不知多少少女深闺梦中人了！ 沈衡：…… 沈衡被气得咬牙切齿，还不能说出来。 …… 一夜无事，第二天正午，沈相下朝回来，沈衡像往常一样迎了出去，就看见了旁边跟着进来个小黄门。 小黄门这是第三次来沈府请沈大少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恐怖，结果她塞给了自己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回去后打开一看，是个颇水的玉，价值不菲。人也和善，完全不像是外面传言那般，后来他也放平了心态，每次见到沈衡的时候都笑得特开心。 这位爷看在她眼中，可都是银子啊！ 果然这次也一样，沈衡一见到他就笑起来，从袖子中摸出来个小荷包塞过去，这才问：;公公来沈府，可是圣上又有什么旨意传达？ 沈相拍了一巴掌：;慎言！圣上之意岂是你我作为臣子能猜测的？ 沈衡吐了吐舌头，笑。 她和楚云寒交锋几次，自认为了解对方是个不错的人，态度上就轻松许多，没有想到被沈相教训了。 小黄门在一边笑嘻嘻的，劝：;这能有什么的？今日圣上叫咱家来，不也是叫沈大少爷进宫陪他说说话吗？ 沈相转过头来狐疑的看了眼沈衡，后者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这件事回来再和她说。 楚云寒的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耽搁，收拾一下就随着马车进了宫。刚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听见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你和万祥楼的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万祥楼？ 刚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的时候沈衡还愣了下，随即她的神经就绷紧了！ 这两日她接触的人还能有谁？也就是七杀的三师姐了！楚云寒口中所说的万祥楼，估计就是前两日被全部杀害的找那个组织。自己昨天刚见过人，今天就把自己叫进了宫。 这可真是…… 沈衡抬起头，看了眼楚云寒。 明黄色的人影快步走到她近前，应该是刚下朝堂，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裳，他坐到了对面，端起杯子一口气就喝光了。 沈衡笑了下：;师兄可真是神通广大。 楚云寒不咸不淡的说：;毕竟是朕的江山。 沈衡笑着接话，看不出来真实情绪：;所以臣这不是在称赞陛下么？ 楚云寒皱起眉头看了眼她，神色上似乎有点无奈：;生气了？ 他这个小师妹，人不大，胆子却不小，刚见面就设计想杀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后来相处也未见她对自己这个一国之尊有多尊敬，最喜欢阳奉阴违，也就是表面上乖巧。 只是昨日她想参与到其中的那件事……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难得觉得有些头疼。 若是她涉及到其中，师父可是要担心死了吧。 于是他难得解释几句：;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些事，和他们多说了几句，一时未反应过来。万祥楼之事，的确不是他人能轻易参与的。 沈衡抬头，狐疑：;你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她刚说完话，就看见后面秦风走了上来，宛若杀神一般往楚云寒旁边一站，脸色依旧很黑。沈衡也不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还是他就是长成这个样子了，但想到他的武力，后面的话默默吞了回去。 楚云寒没察觉。 ;师妹不知晓万祥楼内情，便敢谈交易，第自己可真是有信心。楚云寒说。 沈衡被他气的想起身离开。 没想到秦风开口说话了。 ;臣于十年前逃出万祥楼，若不是圣上收留了臣，臣怕是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 沈衡睁大了眼睛。 第42章救死 秦风是谁？ 很久以前，久到她还是燕绾，久到燕家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就听说过秦风这个人。 年少即成名，一柄铁剑在手，南疆三十六位将士没有一人堪与其并肩，传闻当时的太子三顾茅庐方把人请了回来，随后又费尽心思说通了皇上，让他进禁军从底层开始干起。 不过三年时间，他便成了禁军统帅。 而在楚云寒登基之后，更是将禁军整改，日常琐事交由副将管着，自己时常跟随楚云寒，负责他的安危。 这样一个人，居然和万祥楼之间有关系？而且听他的描述，以当年他的能力是完全躲不过万祥楼的追杀的。 ……沈衡不觉得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和几瓶药就能成功放倒万祥楼，更不用说是将万祥楼几乎屠尽的未知势力了。 想到这里，虽然是身处温暖如春的室内，沈衡依旧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看向楚云寒的时候就多了许多真情实感：;谢谢师兄。 楚云寒淡淡的扫了她眼，耳根却是红了。 沈衡惊异的看着他的反应，觉得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宛若谪仙，平时淡漠又冷静自持的楚云寒吗？ 楚云寒用力咳嗽一声，拉回两个人的思绪，再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恢复了日常状态，：;你平时小打小闹，朕可以不过问，但是如此重要之事……他没有说完，只是看了眼沈衡。 沈衡被他看的是冷汗直冒。 还没有等她说话，反而是秦风先表忠心。他把背上的剑往面前一立，掷地有声：;若是再犯，臣申请由臣来处理！ 沈衡的冷汗淌得更欢了…… 她看了眼楚云寒的衣角，开始思考再像之前对待师父那样子抱着大腿哭可行不可行，就看见楚云寒顺着自己的目光也看向了他的衣角，声音淡淡：;你若是哭，朕便让人拉着你游街一整日。 ……沈衡毫不怀疑他做的出来这种事。 沈衡嘿嘿一笑：;师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过是在想，这衣服用的布料可真好啊…… 楚云寒没有理会她的小心思，说：;若是想要，便好好表现，若是我心情好了，说不准还会送沈家些。 沈衡心说她有什么好表现的啊。 楚云寒的样子显然是让她自己领悟。 当皇上着实是忙，下朝之后在偏殿内找沈衡说了两句话，便下了逐客令，自己匆匆向着后面走去。 等出了宫，前来送她的小黄门人也回去了，沈衡看着天，想起来刚才和楚云寒的对方，这才觉得冷静下来。还没有等她想清楚今日楚云寒叫她进宫的理由，马车忽然就是停了下来！ 沈衡差点被拍到车板上，她用力扶了下窗子，稳住了身体，这才挑开车帘，还没有说话，就看见车夫面色惨白的转回身看她：;少爷，昨日您带回府上的那个女人…… 三师姐？ 沈衡眉头就是一跳，此时也顾不得看周围环境了，反正这次进宫沈相塞给她的人不少。等看见躺在巷子角落里的人影的时候，沈衡觉得自己呼吸也停了一刹那。 昨天刚见到的人，现在正满身都是血的躺在角落里，脸也被划了好几刀。 向来爱惜自己容貌的沈衡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疼了。 她急忙走到三师姐旁边，光看一眼就知道人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如果不是自己恰好刚从这里经过，她怕是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巷子里了！ 一想到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人，今日就死在了自己面前，那种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的感觉不论是体会过多少次，等再次遇到的时候同样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深吸一口气，吩咐：;看好周围！ 说完，也来不及多说，快速扒下了三师姐的衣服，看见里面的情景的时候就是倒吸了口冷气。 昨天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甚至又重了几分，有好几处露出了森森白骨，旁边的肉都被削掉了一大块。而要害之处更是有多处伤，最重的一处在后心，现在还在往外冒血。 沈衡急忙从自己怀中拿出来瓶药，倒在了伤口上。本来还在冒血的伤口过了会儿竟然停下来。 她一边苦着脸一边干脆利落的包扎着伤口。 ;师傅好不容易给的我的药，还没有做成几瓶药，现在一瓶就出去了……赔我，醒了必须赔我！沈衡念叨。 她动作快，见要害处的伤口不再流血，立刻将三师姐本来烂了好几处的衣裳撕成长条，用力包扎好，自己解了外裳搭在三师姐身上，囫囵裹了下，叫侍卫：;把她给我搬到车上！ 在巷口守着的侍卫退了回来，将人丢进车中。沈衡擦了把脸上的汗，众人匆忙离开。 另一边，凤宫中。 赵皇后此刻正坐在主位之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妃子，看上去很是欢喜。旁边走上来个小侍女，穿着的衣裳普通，见到皇后的时候脸上神色却是不见丝毫奴才该有的卑微。 她俯身在赵皇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皇后脸上笑意不变，嗔道：;看来是本宫太宠着你们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一会儿再说不一样？ 下面几位是笑作一团。丫鬟也是笑着躬身退下，告罪，亲自来侍奉赵皇后。 赵皇后摆了摆手，说：;还用得着你个毛猴儿来侍奉众位妹妹？照顾不好诸位，寄洲可是要怪罪本宫了。 ;就知道姐姐和圣上感情甚笃。下面有人说。 赵皇后笑着摇头：;就知道调皮，本宫也不拘着你们了，都回去用饭罢。 能留在宫中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见赵皇后这么说，下面几个都各找各的理由离开了，唯独剩下了被赵皇后叫进宫的赵华茜。 等人都离开，像是刻在了赵皇后脸上一般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转脸看向方才说话的侍女，脸色严肃：;将你方才所知的消息说出来。 侍女低头，恭敬：;奴婢听说，万祥楼剩下的几位余孽，均在沈衡那里。 第43章扶伤 凤宫之中的交谈沈衡是丝毫不知道，即便是知道，此时她也没有心思顾及。 马车已经停在了沈府内院门口。 秦氏正领着两个壮实婆子堵在门口，艳美的脸上正挂着虚情假意的笑容：;沈少爷进宫一趟，沈家的规矩您都忘了不成？这车，哪能进府上呢？ 沈衡脸色很冷：;滚开！ 秦氏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强硬，愣了下，随即指着自己就要叫起来。 沈衡看见她这个动作就知道她准备叫了，只觉得此人聒噪得很，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眉眼间满是不耐烦：;这下子可以了吗？ 眼角余光中看见跟着自己的几个侍卫似乎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次秦氏挑沈衡的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按照沈家规矩，进了府就要下马车，换轿子，等进了内院，便只能靠自己走了。几代人以来，怕是只出了一个沈衡赶着车往内院里面赶。 同样是在门口等候的喜枝急忙迎了过来：;少爷，您别生气。 沈衡打断她：;将七杀叫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墙上飘下来道脆生生的声音，话到人也到了。 ;诶，发生什么了吗？七杀探头探脑的往后面看。 沈衡一把把她推进了车，顺势在她耳边吩咐：;安静点，赶紧把人带走。 听见这话，七杀便觉得有点不妙，等看见马车内的情况的时候，更是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好在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冷静得也快，趁着沈衡在前面挡着，搬起来师姐就飞速的往来仪院赶去。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的身影再快也有人看得一清二楚。秦氏一直关注着这边，看见一道人影飞速从车内向院子中跳去，高声叫起来：;你们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撵出去！ 沈衡却是松了口气。 七杀对自己的院落熟悉，又有彤云等人帮忙，找到自己的伤药不难。要害处自己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她将其他的伤口清理处理过后，再看情况也不迟。 她安下心来，看着面前秦氏。 秦氏的声音可以说是又尖锐又高亢，震得人脑袋嗡嗡的。 ;沈大少爷，我还以为您最近消停点了呢。没想到您现在可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家带了！就不怕牵连到沈府？当真是狼心狗肺！ 沈衡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听夫人这意思，您知道那人很危险呗。 ;屁话！秦氏大骂，;我可不像某些人只贪图人家美色，随随便便往回捡，出事了有本事你自己担着！ 听了这话，沈衡反倒是大笑起来。 秦氏奇怪的看着她，更生气了。 沈衡却是忽然说：;这么清楚会牵连到沈家，那看来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没说出来呢？若是沈家对你这么重要，又为何要隐瞒？ 这次变成了秦氏愣了下，随即冷笑：;那个人满身是血，你当我是傻的不成。 沈衡眯起眼睛来打量秦氏，而后者则是毫不畏惧的看着她。 ;师傅那么快的速度，本少爷跟着师傅那么长时间都不能看清她身形，夫人可是厉害。沈衡慢悠悠的说。 没有想到秦氏却是一指她的衣角：;衣服上都是血，你还当我瞎？ 沈衡低头一看，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血。 她难得有些无语。 刚才着急着救下三师姐，车上又在照顾她的伤口不要再裂开出血，根本没有顾及有没有血蹭到自己身上。 几个人正在门口纠缠，就看见沈相爷也缓步走了过来，看见面前的沈衡，眉头就是皱起来了。 他还没有说话，秦氏眼睛就是一亮，飞速挪了过去，拉着沈相的袖子，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委委屈屈的说：;相爷，妾身也是一片好心，看见少爷让一个满身都是血的女人进了院落。妾身说几句，结果，结果…… 她没有说下去，捂着脸低下了头，似乎有泪水顺着手掉了下来。 不得不说秦氏哭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那姿态就算是看在沈衡眼中都不得不称赞一句真是美。 沈相看向了沈衡。 沈衡顶着他的目光，只觉得亚历山大，解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是师傅的师姐，当时看上去很可怜，便想着带回来救治一下。后面的事由她决定就好。 沈相脸黑了，却是说：;你随我来。 秦氏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就是一喜。 沈衡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她纠缠，跟着沈相快步走到了书房中。 书房外面没人，只有在很远的地方站着几位侍卫。 刚进屋子，沈相就坐了下来，脸上神色瞬间苍老了许多，叹口气：;你是怎么想的？ ;便是刚才和父亲说的。沈衡认真的说，;且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单纯从我将七杀请回府中这件事，他们便不会相信我和今日救回来那人没有关系。 沈相沉默了下。 ;罢了，即便不是此事，也总有其他的理由。他小声说了句，本来声音压得很低，结果这书房中也是安静极了，站在他面前的沈衡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起来上次楚云寒偷偷摸摸进沈府一事。 心就提了起来，她看沈相：;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相：;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操心的。好好念书做文章去！ 沈衡也挺无奈：;我学这些有什么用？且不说圣上那边能不能说得过去，单纯从沈家大少爷不学无术的名声上来说，你觉得可能吗？ 沈相也点头：;也是，欺君之罪…… ;哦。沈衡打断他，抛下了个炸弹，;不能算欺君，毕竟这件事之前我便和圣上已经提及过了。 ;你说什么？！沈相大惊失色。 沈衡疑惑的看着他的脸，心中有种不安油然而生。 沈相为什么会怕楚云寒知晓此事？而当年，除了自己猜测的原因之外，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她怕是，有些草率了。 第44章探查 ;当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衡皱起了眉头，直直的看向了沈相，眼睛中满是担忧，;本想着若是被圣上知晓，欺君之罪难逃，不若我先将此事告知。 沈相同样是皱起眉头，低头沉思了会儿，方才说：;当年你还小，不记得便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沈衡直觉他没有说实话，看情况也不太可能告诉自己。 她甜笑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抓住沈相的手撒娇：;父亲，便告诉了孩儿呗。以后我行事也好注意些。 沈相没好气的看她：;以后你出门少惹事就行！对于此事圣上可有说什么吗？ 看他这个态度，沈衡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认真的回忆了下前两次见楚云寒时候发生的事，这才摇了摇头：;圣上刚开始是有些不悦，却也未再说什么。 沈相的态度松缓了些，叮嘱：;此事若是告知了圣上便也罢了，只是万万不可再告知他人！ 沈衡也严肃起来，低声说：;女儿明白。 父女两人又就着如今外面情形说了几句，嘱咐她在外万不可像从前一样冲动行事，这才放她回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满院子的侍女端盆的端盆，送水的送水，还是旁边不那么忙的彤云看见了沈衡进来，急忙迎上去，接过来她脱下的外裳：;少爷，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接了个人回府。 论理，彤云身为侍女本不应该问沈衡这些事，好在沈衡看在她是父亲派过来保护自己的人，对她也是尊敬有加，脸上看不出来丝毫不耐烦：;若是没看见便也罢了，好歹相识一场，见到了怎么也该管一管。你放心，此事父亲已经知晓了。 彤云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沈衡随着一个小姑娘向着客房走去，刚到门口就闻见了一股血腥味，眉毛再次皱起来：;可是伤势又复发了？ 说着就想往屋子里面走，一旁跟着的彤云急忙追了上去，小声叫她：;少爷。 沈衡本来正关心着三师姐的伤势，彤云这一叫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周围的侍女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是在说少爷怎么对这个姿色寻常的女人这么上心。 刚抬起的脚怎么也迈不进去了。 她将手背后，看这群侍女：;本少爷医者仁心，你们在想什么。 周围人脸上神色讪讪，却不怎么像是信。中间甚至还有个胆子大些的侍女脆生生的接了句：;少爷，可是你当年总去寻芳阁一事，可是把相爷气得不轻呀！ 什么？哪儿？ 就算是沈衡之前没有听过，但是光从这名字上面就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沈衡简直怀疑是她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原主一个姑娘家，就算是同打小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不同，但也不至于跑到那种地方去吧！ 怪不得秦氏那个人精当年怎么也没怀疑过原主的身份，感情是原主在外面做的事彻底让秦氏想错了方向啊！ 她自己也不由得咳嗽了声，觉得耳根微微发烫，只得强装镇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受伤之人乃是本少爷师伯，你们且用心对待。 说完，她想起来一事，转头对彤云，严肃起来：;前几日过来的那位医女不是还在院子里面吗？ 彤云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奴婢去将人叫过来，估计得费点时间，还得让少爷您在这里等会儿。 沈衡知道她是要去敲打医女一番，微微点头，派了几个粗使婆子跟着，等人走了又叫七杀过来。七杀刚过来就要给沈衡跪下，她动作又快，沈衡刚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道嫩粉色的身影，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扑通一声，这个嫩粉色的身影跪在了自己面前。这院子中常穿嫩粉色衣裳的还能有谁？也就是年龄最小的七杀了。 沈衡被她吓了一大跳，急忙扶她起来：;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七杀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露出下面哭得都肿起来的眼睛，原本一双潋滟的眸子现在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分外可怜。然而她人却是极为冷静，说：;我哪里能称得上是你的师傅？不过是因为一纸协议，你给我钱，我教你防身之术而已。交易如此，当不起沈府少爷一句师傅。今日沈少爷肯冒如此风险救我师姐，此番恩情…… 沈衡摆了摆手，急忙把人叫停了：;停停停，你说你一个收钱就干活的组织里面出来的姑娘，怎么一个个行事如此古板。 ;可是…… 小姑娘抬头，茫然的看她。 沈衡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在想什么样的组织能教出七杀这样子的人呢？看上去狡诈贪财，若是接触时间长了，能发现这是个可爱无比的小姑娘，心地善良又简单。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在脑海中浮现了一瞬。随即她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拿出自己的帕子就要给她擦脸。见她拒接，便轻声哄她。七杀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这么一哄，倒乖乖的擦了脸。 沈衡趁势又摸出来两个药瓶塞到她手中：;红色盖子的乃是止血药，蓝色盖子的则是安神药。这段时间你三师姐怕是也没有好好休息，你便在此处照顾她，若是需要什么药物，便和我来说。 冰凉的瓷瓶一放到手中，七杀像是惊醒了一般，她将药瓶推了出去，摇头：;多谢沈少爷关心，不过江湖儿女，此事虽是让人伤心，却也不是需要人小心翼翼照顾的理由。此等危急时刻，我还是出去打探一二方好。 沈衡皱眉，说：;此时你们组织被灭，即便当年有交好之流…… 她没有说完，心中却是想起来上辈子燕家被灭，自己走投无路时候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不想面前看起来稚嫩的这位少女却是笑了下：;这是自然。不过，我倒是也没有想着好好去问。 她举起来手中的剑，眯起眼睛冲着沈衡笑。 第45章 苏醒 沈衡觉得是自己傻了。 七杀，神秘组织养出来的少女一枚，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真实姓名不详，经历不详，甚至连年龄也不过是众人推测出来的。这样子的人，会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被人打击到吗？ 自己却是笑起来，摇了摇头，看跟过来的喜枝，嘱咐：;若是有需要的，叫喜枝和彤云二人帮你准备。只要是沈大少爷我能拿的出来的，绝对不会藏私。只是， 她顿了下，正说继续说，就看见七杀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注意不要暴露。我明白。 说完，她起身，收拾了下身上略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下鬓发，一个助跑，只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墙头纵越两三下，快速的就出了沈府。 ……沈衡真想知道她行事这么张扬，怎么可能不暴露。 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似的充满了种种担忧之情，不由得再次叹口气，叮嘱喜枝让外面的人看着点，见被人带进来的医女把三师姐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缓步走进屋子。 三师姐已经醒了，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她靠在床上，看着进来的沈衡，眼底浮现丝愧疚。 沈衡见七杀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她不笑的时候，只觉得此人通身上下冷静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让人丝毫不敢造次，而她面容上的恐怖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了。沈衡看喜枝，声音严肃：;都出去，叫人看着点。。 喜枝时常跟随她在外面行走，尚且还好，自去处理。平时就在院子中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们一个个脸色白了下，急匆匆的就退出去了，如果不知情还以为这屋子中住着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过了一会儿喜枝进来，说外面已经有人看着了，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唯独剩下了沈衡和三师姐两个人。 沈衡放下心，挑起眉看三师姐：;现在我沈家可是也跑不了了，你说，若是杀了你们之人知晓了沈家的行动，我们沈家上下这百余号人…… 三师姐脸色是愈发的白了。 沈衡似乎是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会儿，见她惶恐不安的想要从床上起来，这才笑起来，手上灵巧的一推，刚好把人放倒在了床上柔软的被褥上面，这才说：;着急什么？本少爷做的事自有本少爷担着。只是给我沈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们也该拿出些相应的诚意吧？ 三师姐着急开口，却被一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堵住了嘴，面前脸上有着狰狞胎记的沈大少爷笑起来，眼睛是和这张脸截然不同的美到极致，她笑着说：;嘘——我劝你，想好了再说。本少爷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若是还想敷衍本少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能在这天子脚下下此狠手，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风格，不是当今圣上太过窝囊就是有些人觉得当今圣上太过窝囊。显然楚云寒不是窝囊之人，只能说是对方有人做靠山，到时候也不怕龙颜大怒追究此事。 而她顶着压力把人救回来，已经是把沈家拉下水了。沈相没有说她，甚至是在担忧她的安危，但是她却不能再一次把如此爱护自己的人害了！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是愈发灿烂，眼神却是愈发冰冷。 自诩见惯了大场面的三师姐也不由觉得背后一冷，面前之人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完全是面对强敌之时带来的压迫感！然而她也清楚得很，现在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沈衡了！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最终是叹气，说：;沈大少爷真是和传言中截然不同的一个人。只是此事发生尚且不过几天时间，我疲于奔命，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沈衡嗤笑，显然是不相信：;能在这京城当中存在这么多年，且不说你们的情报网如何。在京城中，行事比你们还要张狂的也不多了吧！ 三师姐：;沈少爷果然是聪慧过人。只是您如此清楚，又为何要救下我呢？ 她警惕的看着沈衡，藏在被子下面的手向着日常放佩剑的地方摸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摸了个空，她本来时常在外行走，哪里会隐藏自己情绪？脸上神色顿时就是一变，随即她想要恢复平静，却是越想越气，盯着沈衡。 沈衡暗自舒了口气。 幸好这些人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佩剑一并给取下来了！看刚才这情况，应该是自己把她逼急了，如果剑还在手边，不是给自己来一下子就是给旁边的她来一下子。 看她和七杀日常行事风格来看，绝对是前一者。 但……她把人救回来，也不是为了逼她抹脖子的啊！ 沈衡直觉得脑壳疼，只得忍下心头刨根究底的念头，放柔了声音，说：;你着急什么？本少爷好心救回来你，不也是怕仇家再寻上来？我若是知晓了情况，也好做准备不是？ 三师姐点了下头，目光仍然警惕。 沈衡心中苦笑，若是刚才自己缓和些，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不过若是当年的自己有她一般谨慎，燕家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有些失神。 三师姐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心中正疑惑，就看见沈衡再次低下头看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我知道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你心中对他人抱有警惕也正常。但沈家在你眼中，连盟友都算不上吗？;沈衡神色受伤。 ;不是这样子。;三师姐下意识就想反驳，她抬头看了眼，看见沈衡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角眉梢微微低垂，眼中神色不明。她不由得就有些慌乱起来，拉住沈衡的手，说，;我只是……怕说出来会更影响到你们。。 听这个意思对方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前段时日楚云寒让她看过的势力，可是有了用武之地。 她心中惊喜，脸上丝毫不显，仍旧低着头，听三师姐沉思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第46章寻欢作乐 当沈衡从三师姐屋中出来的时候，外面日头已西斜了。 彤云一直在外面守着，见她出来，脸上也不见不耐烦，只是蹙眉将衣裳披到她身上，一边念叨：;少爷今后莫要再像今日这般随意了，当年您年龄轻，奴婢便是说了您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您将人带回来，别人又该如何说呢？; 沈衡接过衣裳自己系好，步伐极快，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 等回了屋，这才转过头，语气轻柔却坚定的说：;谢谢彤云关心，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去和父亲说声，就说我今日有事出门一趟。; 说完，也不顾彤云焦急的念叨，将喜枝拉近屋中，动作迅速的就是把头发一解！ 喜枝先是愣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急忙从箱子中翻出来出门的衣裳，沈衡也不用她帮忙，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对着镜子将脸上的妆容卸掉，想了想，重新画了个截然不同的人出来。 不多时，镜子中出现了个寻常无奇的女子。 沈衡看了眼旁边跟着的喜枝，示意她过来，不顾她惶恐的神情，只是轻声说：;今后怕是要委屈你些了，说不准会很危险。; 没想到喜枝却是笑起来：;喜枝会很开心能保护到您。; 沈衡也勾了勾嘴角，暗自下定决心，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真心待她的这些人的！ 手下动作却是飞快，很快，一张清丽的脸也出现在了镜子中，但是和旁边那种寻常无奇的脸一比，登时高下立见。见小姑娘再次不安起来，沈衡解释了下，说她只能用个不容易被人记住的样子出现，小姑娘这才安静下来。 沈衡随手抓了张银白面具扣在脸上，这才带着喜枝从后墙翻了出去。 入了夜的街道不复白天时候的繁华热闹，由于宵禁，路上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偶尔见几个巡逻的将士走过，仔细的搜查着可能藏人的角落。 沈衡爬在墙头，心中赞赏由楚云寒选出来组件的这只军当真是不错。只可惜这么严，让她行事也多了许多困难。好在临走之前和三师姐要了晚上将士的巡逻路线，一边小心翼翼的躲着将士一边带着喜枝飞快的往外边走。 喜枝吓得不轻，掌心中全都是汗，即便如此依旧是捂着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沈衡行程。 走了好一会儿，沈衡方走到东市。 与那边戒备森严截然不同，东市这边虽然冷清，但仍旧是有几家铺子还开着门的，沈衡信步走进一家，转过弯看见里面是想象不到的热闹。她在里面甚至还看见了几位熟人。这几位穿着华贵的公子们坐在角落中，那边环境幽静，和厅堂中的嘈杂截然不同。 他们这边玩得却大，沈衡看见摆在桌子上的东西有不少珍品，这些公子当真是一掷千金。 看见她进来，立刻就有人认出来了，大声招呼她：;这是哪家的娘子，赶紧过来让哥哥们看看！; 喜枝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阵势？当时气得脸色通红就想过去和人理论，沈衡拉了她一把，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在调戏自己，顿时手足无措的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桌子上的人是哈哈大笑。 喜枝的脸是愈发的红，偷看了眼旁边的沈衡，见她依旧是冷着脸站在那里，这才安下心来。 沈衡本来就是要来打探消息的，带着喜枝走过去，看着桌子上的人，微微点头，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言谈举止中显露出来的傲慢顿时就激怒了好几个人，有人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大骂：;你算是什么玩意儿？知道这里做的都是什么人吗？; 沈衡只是冷静的看着她。 反倒是旁边有人咳嗽了声，看上去那人在这群人当中相当有地位，不过是轻飘飘的扫了眼，那人愤愤的就坐了下来，瞪了好几眼沈衡，也没敢说什么。 沈衡饶有兴致的看了眼那个人，依稀想起来应该是赵家的人。平时里听说赵家很看重这位三公子，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自己混进这群人当中了。 中间有人低声骂了句晦气，便继续玩了。 沈衡来打探消息，自然不可能只是在那里坐着讨人嫌，看了两把自己就上手了。她初学，自然是比不过这群天天往这儿跑的人，没过一会儿就输了不少好东西出去。乐得对面的人忘记了刚开始进门时候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拉着她就要称兄道弟。 又是旁边那位赵三公子咳嗽了声，那人只得是讪讪放手。 这下子沈衡终于是认真的看了眼一直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动手，只是坐在那里喝茶的赵三公子。 ……如果不是咳嗽这两声，沈衡真快要当他是来喝茶水的了。 赵三公子旁边有人过来在那人耳边轻声说：;公子让你们最近注意着些，刚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家里能让你们出来已经是不错了，再招惹是非，小心公子生气。; 沈衡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也只当做是不知道，学着赵三公子的样子慢悠悠喝了口茶。 就听见那人小声嘟囔了声能有什么注意的，不过是个刚出现没几年的小组织，还真能有什么厉害的不成。沈衡在心中回忆了下七杀翻沈府墙头那个熟练程度，以及连沈家侍卫都没有人察觉的事实，迅速否认了这个看法。 但，赵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沈衡看着坐在角落中的赵三公子，微微一笑，手上仍旧大方，又扔了块美玉出去，不忘嘱咐一边坐着的喜枝回去之后不要告诉老爷。 这一闹腾就是大半宿，等天色渐白，这群浪荡子也没有了最初的劲头，有好几个已经睡去了，沈衡纯粹是靠着茶水强撑着没有睡去，倒是在这群人困的不轻的时候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她站起身，叫起来喜枝就准备离开。 ;姑娘，可否留步？; 沈衡回头，就看见赵三公子正站在幽暗处看她，脸上神色很奇异。 她心中忽的就是一寒。 第47章离开的底气 ;如果说我要走，你能放我离开吗？ 沈衡笑了下，不动声色的挡在喜枝身前，紧紧盯着面前这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赵三公子，心中冷笑。 表面上说的客气，可是她这一动，便能看见外面竟然是围上来不少人！同样是出行有众多人保护的沈家大少爷，自然是清楚那是赵家请来的侍卫。以赵家如此看重这位公子的情况，他能带出来的侍卫定然不是好惹的！ 最起码是自己完全对付不了的。 显然旁边的喜枝也看出来了，顿时就慌了，她拉住沈衡的手就想挡在她面前。 赵三公子也看出来了，敲了敲桌子，说：;既然人家姑娘都看出来了，还不赶紧进来？ 话音落，本来不大的屋子里面瞬间多出来五六位五大三粗的壮汉！本来已经爬到桌子上快要睡着的人爬了起来，看了眼，扭头冲着赵三笑：;哟，赵少爷，这妞儿怎么惹到您了，还动用这些人了？ 果然这些人不简单！ 沈衡手向着袖子里面摸去，临走的时候她放了不少迷药进去。结果还没有等她动手，就看见其中有个黑衣人出手如电，就要对自己瓶子下手！ 旁边的喜枝一直警惕着，见到对方动作，毫不犹豫的就挡在了沈衡身前。对方也是毫不留情，将喜枝往旁边一推，这一下子，喜枝瞬间就磕在了桌子上，能看见粗布衣裳上有暗色血迹露了出来。 显然是伤得不轻。 沈衡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随着七杀学，不说有多厉害，至少动作快了不少，可惜这下子黑衣人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轻松的捏住了沈衡的手，就要往过拉。 喜枝尖叫着扑了过来：;不要动小姐！ 说完，她像是不要命似的扑到了黑衣人身上，吓得眼泪一直往下掉，却是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手。被咬的地方有血迹露了出来，显然是咬得不轻，对方手一挥，就要把人往地上掼。 沈衡看的清楚，如果这下子被他掼实了，喜枝的命也不用要了！ 她心中大急，伸手抱住喜枝的身体，目光很冷的盯着他：;你要动她，明天就先买好你自己的棺材吧！别的不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总是可以的。 黑衣人一言不发，反倒是旁边围观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妞，可真够狂妄的啊，她知不知道你是谁，竟然和你这么说话。 沈衡细心的将喜枝护到身后，看她身上除了方才撞到桌子角被撞伤了之外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思考着现在的状况。 闹得险些要出人命了，店中还没有人过来，显然是和赵家有关系。 这些公子丝毫不担忧，说明这种情况非常常见，或者说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但是对方失败了。 不管从哪一条上讲，对自己都是极为不利的。 但是……她看了眼外面见白的天色，唇角忽然就露出丝笑意。这些人看见她脸上的笑显得很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嘲讽，就看见她张开嘴，深吸一口气，尖叫起来：;救命啊！！！ 不得不说这一嗓子是特别具有穿透力，在略有些安静的馆子内瞬间惊起了不少人往这边看，更不用说是本就坐在沈衡旁边的人了。 赵三的脸色就是一变，转头怒斥：;你们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叫她别叫了！ 方才伸手对付喜枝的人再次就要往这边过来，沈衡看得清楚，拉住喜枝就往人多的地方窜！她们两个人身量小，在这些人中间可以说是穿梭自如，然而长得壮实的侍卫可就不一样了，冲过来的时候掀翻了不少桌子，惹来了一路的大骂。 沈衡听着声音辨别对方到了什么位置。 侍卫的动作快，不多时就追到了她们两个人身后没有多远的地方。到了现在沈衡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了，从袖子里面掏出来瓶药就往地上一扔！然后将一粒药塞到喜枝手中，吩咐她吃了。 磨得粉碎的药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雾。 沈衡趁着众人咳嗽无暇顾及这边就往外面跑，马上就要接近门口了，却听见身后传来大骂：;贱人！你放了什么东西！ 是赵三公子的声音。 沈衡心中更加警惕。自打见到这些人以来，什么时候见赵家这位公子失态过？现在他却是破口大骂，恐怕自己更难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动作更快！格挡住从后面抓过来的手，随手从旁边捞起个茶壶就往后面泼了过去。有没有烫到这些侍卫不知道，反正是后面更加混乱了。一屋子乱糟糟中，忽然有人打开了门，外面是一张寻常无奇的男人的脸，冲着她说：;小姐，请到我身后来。 沈衡舒了口气，她赌对了！ 她赌的就是沈相定然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即便是夜中也有人在守着自己的院子，见自己出来了，便跟了上来。虽然不知道方才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 她拉着喜枝走到侍卫身后，心情很好，冲着里面笑：;赵三公子，既然我敢这么做，定然是有我能离开的底气。倒是多些你兄弟给我的情报，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她转头，毫不犹豫的就准备离开，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再次有人围了过来，还有方才见过的老板，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小姐，你这么一闹，怕是不好吧，知道本店这得损失多少银子吗？ 沈衡笑眯眯的指着里面：;谁挑事，找谁要钱去。 老板：;那得罪了。 说完，他手一挥，护院就围了上来，沈衡再看看屋子中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赵家侍卫，笑起来。 腹背受敌。当真是有意思。 她刚想要说话，却听见墙头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诶，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怕是不好吧！ 顿时众人就是一惊，抬头向上面看去。出现一个不大点的少女，顿时就有人不屑的嘲笑起来：;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敢来这里放肆！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第48章规矩 从墙头上跳下来的人正是沈衡今天刚见过的七杀。 沈衡无奈的看她：;你怎么从那里来了。 七杀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来赌场这件事，眨眼，很无辜：;我这出来，不是没有带多少钱嘛，总不好回去再找你要。 沈衡：;你不能走门吗？ 她指了指大开的大门，同别的店家不同，现在所有护院都用来堵自己了，根本没有人看着门。 七杀茫然：;忘记了。 沈衡觉得问题有些不妙。 对面的人看着两个人悠闲的聊天，不耐烦的就要冲过来！只看见七杀很无奈的叹气，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来个鸡蛋大的东西，俯身背起来沈衡，道了句得罪就将东西往地上一摔！ 然后她身体猛的发力，穿过人群，窜上了墙头！ 旁边是沈家派来的侍卫，背着喜枝。沈衡在七杀背后转头看了眼，同自己做的迷药不同，七杀拿的这个显然是更加成熟，完全是为了逃脱用的。东西刚摔到地上就有白色的雾散开，里面要药物，她不小心吸了口就感觉身体发软，想来应该是和自己做的迷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个人动作快，背着人飞速的想着沈府赶去。不多时就到了地方，也没有惊动人，由七杀带着翻过了墙头，里面就是熟悉的来仪院。 院中有守夜的小丫鬟，看见人进来就想要尖叫，七杀眼疾手快就捂住了她的嘴，说：;看看是谁再叫！ 小丫鬟定睛一看，认识七杀，但是旁边的几个人是完全没有见过的。顿时脸色不太好的就看向了七杀。 沈衡自己拿了湿帕子，将脸上的妆擦干净，露出来下面一张满是青紫色胎记的丑陋的脸。 方才怕被人看出来，特意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将日常见人的样子又化了出来，没想到竟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小丫鬟舒了口气，却是又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盯着沈衡:"少爷。您大半夜的怎么跑出去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回来，她们都不知道晚上竟然有人出去了！ 说到这里，她急忙转身，叫来了彤云。彤云不愧是沈相派过来的侍女，不论什么时候都打理得整洁无比，即便是刚起床，脸上也丝毫没有显露困意，看见听完了小丫鬟说的话，脸上这才显出几分惊疑，恶狠狠的瞪了眼七杀。 七杀茫然的看沈衡。 沈衡没看别人，径直走到众人中间，语气很冷，说：;将人都给我叫出来！ 彤云动作很快，沈衡话音落，她看了眼旁边的小侍女，让人服侍着沈衡，自去处理。还没有等沈衡喝完了手中的茶，就看见院子中沾满了人，彤云在最前面毕恭毕敬的看着她：;少爷，人都来了。 沈衡放下茶盏，点头，声音却是提高，极冷：;你们可知本少爷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吗？ 底下的侍女被吓得是一哆嗦。 前段时间沈大少爷整治院中侍女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院中没有人乱嚼舌根子，但是可不代表外面没有人说，私下可是有不少老人说沈大少爷性情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时有人就跪了下来。 彤云神色很自然，将手上的茶杯递给沈衡，说：;少爷，你想做什么说就好了，这些小姑娘方来，不懂之处乃是奴婢没有教导好。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喜枝，眼中满是不赞同。 沈少爷信任喜枝，许多重要之事都是派她去办，结果看她干出来什么事！ 喜枝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腿都在抖，好在沈衡给她化的妆相当给力，也看不出来脸色的变化。她拉着七杀，完全没有将彤云的话放在心上。 沈衡：;即便是屋中有喜枝守夜，但是外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屋中不对劲吗？ 她厉声呵斥：;你们是忘记上次进刺客的事情了吗！ 这下子连彤云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她弯身就准备跪下来。沈衡看了眼旁边的喜枝，后者动作极快的将人扶了起来。沈衡见院中人脸色都严肃起来，这才看向彤云，放缓了声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沈府。你们既是进了这院子，就是本少爷的人了，你们如此闲散，怎么行？ 她看向彤云：;别的人不知晓，你身为沈府的人，府中什么规矩你心中没数吗？ 彤云被喜枝扶着，脸色是更加苍白。 她挣脱了喜枝，继续跪下来，低着头，说：;少爷，彤云记住了。 没有想到这下子后面有侍女竟然开口说话了，满满都是不平：;少爷您少出去些不就好了…… ;本少爷做事还得听你的了！沈衡气得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就是一摔！盯着人群，怒骂，;说这话的给我滚出来！ 沈衡还想继续说话，就听见屋外面有人声传过来，转头就看见沈相穿了件中衣就赶了过来，满脸都是担忧：;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衡心中一暖，亲自去扶沈相：;父亲您怎么过来了？不过是教这些小丫鬟些事情，闹得有点大了，让您担忧了。 旁边有侍卫赶过来，凑到沈相耳边轻声将事情说了遍。沈相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冲着沈衡说：;这件事你教育的对，只是以后不许偷跑出去了！要紧的事叫人出去办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你大晚上亲自跑出去。 更不用说是那种地方了！是个女孩子能去的地方吗？ 越想越觉得生气，索性是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指着沈衡开始念叨起来。 沈衡低头听着，却是想起来上辈子自己犯了错，燕父指着自己骂的场景。燕父是武将出身，说的话粗俗，更不像是沈相这般只是坐着念叨，棍子一拎家法就下来了。但是这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又是何其得相似！ 她心中一动，俯身抱住难掩老态的沈相，轻声说：;父亲，女儿知错了。 第49章巧合 来仪院中，寂静无声。 沈衡感觉沈相反手抱住了自己，肩头上有冰凉的液体流下来。一想到那是什么，她一惊，心底愧疚得说不出来话。 还没有等她想好该说什么，就看见沈相抬起头来，脸色很臭：;要教训下人有人教训！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沈衡急忙说：;孩儿知晓了。 沈相哼了声，起身就离开了，仿佛是这个院子中有什么猛兽追着他似的。沈衡却是在他的背影中看出来几分孤寂，心中叹了声，无奈看彤云：;的确是没教好，这院子中谁是主子都不记得了。此事我便不再说了。 彤云惶恐应下。 闹了这一晚上，沈衡也觉得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让人烧了热水，自去收拾了下便休息，等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喜枝守在床头，再看外面氛围和往日是截然不同。 人清醒过来，再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就是找到了不少奇怪的地方。 她眯起眼睛，吩咐：;把七杀给我叫过来！ …… 七杀刚到就看见沈衡正坐在桌子前面，听见人通报，放下了手中的书，极为专注的盯着她，顿时手就是一抖，开始反思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抬起头来干巴巴的看着她笑：;大少爷，您这是又怎么了？ 沈衡态度很好，甚至亲自给她端茶：;坐。 七杀很惶恐的坐下。还没有坐稳，就听见沈衡的声音响起来：;你和圣上之间什么关系？ 七杀险些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看见她这个反应，沈衡当即就是冷笑一声。 七杀还想垂死挣扎：;少爷，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和圣上能有什么关系呢？您可别吓我了。 沈衡拖长声音哦了声。 她这个反应让七杀更是冷汗不止，然而她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刚才被沈衡这么出其不意的吓了下，没反应过来，等冷静下来，人也有了思路。 她坐回去，很无辜的看着沈衡。 沈衡却是冷笑：;说实话或者我找人把你多要的这些银子拿出来。 顿时七杀就精神了：;说实话。 ;虽然这话说了少爷您肯定不信，但是我可是官家小姐，虽然这官家早就不是了，我乃是被个少年救下来，送到了组织中。当时组织还不怎么样穷的要命，人家少爷救了我们就不管了我们只能自食其力…… 沈衡打断她：;说结论。 七杀一噎，看沈衡，满眼都是责怪，像是在说这么伤感的故事你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同情下。 见沈衡只是冷冷看她，只得说：;当年的少爷到底是谁我也不知晓，只知道他对当今朝堂是相当不满意，奈何似是商人出身无法参与科考，只得出此下策。 沈衡冷笑：;再编？ 商家之子能救得了人，还拿不出点银子养活这些人？ 本朝重农轻商，开朝之时为了抑制商人甚至出来不少政策，比如从商之人不能参与科考进入朝堂。但是商人所拥有的财富却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其中不乏些本就在朝堂之上的人私下来经商。 就比如赵家。 七杀的故事还在继续：;哪里有编？我们组织内的人为了生存可是很忙的好不好？对外我们可是从商，要交给朝廷的可不少。能在组织内的时间不多，碰到人能说说话的机会更是少。 这是救了这些人让她们为自己卖命，却是不告诉这些人自己真实身份吗？ 沈衡默默想，嘴上却是说：;卫寅和你们可真是一样。 ;他是……七杀刚想说话就看见沈衡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一顿，成了，;商人，哪有不一样的？ 沈衡差点被气笑了！ 她自以为瞒的好，哪里能骗过见多了这种把戏的自己？这个反应，显然就是知晓背后之人就是当今圣上楚云寒。 亏她还以为是楚云寒瞒着她们呢！ 她猛的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七杀匆忙追上来，疑惑：;你去哪里？ 沈衡冷笑：;找你们组织的主事者聊天！ 在沈家侍卫的帮助下可以说是一路顺畅的就到了皇宫，有熟悉的小黄门进去通报一声，很快有人接她进了宫。 刚看见那道明黄色的人影，沈衡就是大跨步窜过去，破口大骂：;一个不够由来一个，你到底什么意思！ ;放肆！秦风怒喝，一道锐利的剑风就从脸颊滑过！沈衡只觉得脸上一凉，随即就觉得有些疼，伸手一摸果然是看见上面有血。 当时她脸色就变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养的美美的，怎么能留下疤痕呢！ 也顾不得生气了，她看着楚云寒，伸手：;圣上，药。你侍卫过分了。 楚云寒淡淡扫她一眼，却是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沈衡这才注意到这宫殿之中还有个陌生人存在，看穿着似乎也是官员，见她看过来，很不屑的哼了声，然后离开了。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师妹想学，又不肯让秦风教，我这么做有何不妥吗？楚云寒问，微微勾唇，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定然是觉得这个师兄真宠自己的同门，结果还要被同门怨。 沈衡才不会被这幅皮囊迷惑，只是冷哼：;之前没有想到，现在一想，师兄你给这些人起名字刻真是没有创意。这样我都没有注意到！ 楚云寒没有说话，淡淡看她。 ;一个会些武术的女子而已，又能如何呢？楚云寒说。 他一直像是天山上经年不化的雪，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极为冷静的样子，似乎没有事情能触怒他，即便是第一次见面自己想要杀死他也一样。 沈衡倒是有些好奇怎么样他才会有其他反应了。 ;师兄不知道我那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吗？ 沈衡拿出来救治三师姐时候从她身上摸出来的玉牌，放到楚云寒面前，冲着他微微一笑。 第50章无情 ;一两个人而已，便是再有能力，又能如何？ 凉亭中，楚云寒的声音淡漠的响起来，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了眼守在外面的秦风，微微提高了声音，吩咐：;等沈公子出宫，你随她一道回去，带上箱黄金。 沈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当我救人只是为了钱？ 她简直是要被面前这个人气笑了！她自认和楚云寒相识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他如此不可理喻！ 沈衡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看他：;本公子再怎么说，也不缺这点钱。救人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告知你也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而已，给我钱，还真是小看沈家了呢！ ;并非小看。楚云寒看她，似是很无奈，;你救了朕的人，朕能让你们出钱不成？当然，若是你不想要，朕也不强求，只是你确定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中也多出几分戏谑：;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下里说过朕小气。那群人是穷怕了，朕也就随他们去了。 沈衡：…… 他都这么说了，再斤斤计较反倒是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沈衡咳嗽一声，放下这个话题，脸上严肃许多，看着他：;圣上既然是这么说，那么草民自然不敢推辞。只是我想作为沈家人问句，圣上这么做，可想过沈家？ 楚云寒的脸上也显露出来几分严肃。 还没有等他说话，就听见凉亭外面出来一阵笑声，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本宫一直听圣上讲沈家公子有趣的紧，今儿可算是有机会见一面了！ 楚云寒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起身，转头看走过来的人，眼中多出来几分柔情：;太后怎么来了？ 是赵太后！ 沈衡警惕起来，放下茶杯起身就准备给来人行礼，结果还没有拜下去，就看见旁边有人搀扶住自己，抬头就看见赵太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同赵华茜不同，赵太后的美是天香国色，宛若一只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美到不可方物。 沈衡下意识的就摸了下自己的脸。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向来对自己的美貌颇有信心的她此时都不由得想要找个镜子再看看，好对比一下看看两者之间的差距。 赵太后顺着她的动作看见了沈衡脸上的胎痕，还以为她是对自己容貌自卑，脸上的笑容是愈发灿烂，甚至想要亲手扶沈衡起来。当然，她这一动作，早就有人抢先她一步将人扶起来了。 沈衡回过神来，笑着看向旁边的楚云寒：;圣上可真是好福气。 ;放肆！赵太后旁边的侍女气的脸都红了，瞪着沈衡，;太后娘娘岂是你一介草民能议论的！你们这些人是死的不成？ 说着，就有人想要过来！沈衡看了眼一直在旁边站着没有说话的楚云寒，心中冷笑，动作却快，径直跪了下来！磕头：;草民知错！ 院子中一时寂静无声。 沈衡直直的跪在这些人面前，低着头，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恨不得给这对狗男女也下点药。 她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之间有什么，只是偏偏还要牵扯上自己！沈府世代忠心耿耿，结果看这两个人的态度，当真是没有给沈家一点面子！ 还是楚云寒先说话了，他亲自过来，弯腰。沈衡看见一只瘦长但有力的手拉住自己，用力把自己拽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惊异，还没有等她道谢，楚云寒拿出帕子递给她，蹙眉，脸上有几分歉意。 沈衡接过来，掸了掸腿上的灰尘。 楚云寒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前面，看赵太后，语气依旧很温和，沈衡却是无端听出来几分寒意：;太后，沈公子好歹是朕请来的。你的人这么做，当真是不给朕点面子吗？ 这下子反倒是刚才教训沈衡的那个侍女一下子跪了下来，给楚云寒磕头。而后者只是淡淡的看着侍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赵太后眼中虽然露出几分不悦，但也只是站在那里。 秦风默默退后，没说话。 禁军统领都是这个态度，太后带过来的人虽然瞪着沈衡，倒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赵太后却笑着看沈衡，丝毫不以为意：;沈少爷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由沈相教导，自然也是学富五车，你们岂能这样和沈公子说话？说着，她指了下跪在那里的侍女，对着身边的人说：;看见了么？ 旁边的侍女很乖巧：;奴婢知错。 沈衡笑着说不敢，却是冷眼旁观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看着是在称赞自己，实际上这专门跑过来一趟，不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 ;好了。楚云寒终于是打断这两个人，说：;天气如此之冷，太后跑出来做什么？若是受了风寒，太医院又不知道该怎样头疼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柔，赵太后的脸也似乎是红了下，蹙眉为难的看着依旧是跪在地上的侍女：;可是臣妾的人…… 楚云寒很好说话：;带回去打三十大板，或者让她在这里跪一天，选一个好了。 赵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是一僵，只是很快又笑起来，变脸之快让在一边看戏的沈衡是叹为观止：;一个奴婢而已，怎么能让她影响圣上？臣妾将人带回去打上一顿就好了。 这是选了第一个。 说完她看跪在地上的人：;还不赶紧多谢圣上？ 跪在地上的侍女谢过楚云寒，几个人又闹轰轰的离开了。沈衡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头，看着楚云寒冷笑：;圣上，就算您和太后娘娘有什么不快，也不至于将我们牵扯进来吧。 站在旁边的秦风脸一板，看上去又要开口了。楚云寒摆手让他走远点，这才看沈衡：;以后注意点，尤其在这宫中。 说完，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让秦风送人离开。 沈衡虽然是敢进宫质问楚云寒，只是经过今天一事，也不敢再多说，只是临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云寒，而后者意外是冲她笑了下。 第51章禁足 马车上，沈衡一直在想着临走之时楚云寒那一笑。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便宜师兄的皮囊是真的不错，小时候见过几面还能称得上是清俊。而今登基几年之后气质是愈发沉稳，光是站在那里便有无端的威严，只是一笑便宛若冰雪消融，春花初绽。 无端令人心动。 一直在马车上等着她的喜枝奇怪的看她：;少爷，您脸怎么红了？ ;胡说！沈衡咳嗽一声，伸手摸了下，比平时果然是热些，她只能是尽力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问她：;今天你在外面等着可有发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喜枝想了会儿，突然笑起来，;太后娘娘派人给我送了好多吃的算不算？ 沈衡的脸就是一变！急忙拉过喜枝的手把脉，感受了下脉搏正常这才放心，严肃的看她：;以后这种事早些告诉我！东西吃了便罢了，没吃回去之后随便找个地方搁着。 喜枝奇怪的看她，似乎想问什么，却被她严肃的脸色吓到了，应下。 一路上安静无声。沈府距离皇宫并不远，没过了多长时间沈衡就到了家中，进门意外看见了秦氏正等在门口，见到自己急忙是迎了上来，满脸都是谄媚。 ;大少爷，您又进宫了？秦氏问。 沈衡奇怪的看了眼她，又转头看旁边跟过来的彤云，见她只是冲着自己摇头，也不知道这府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打起三分警惕，不动声色的绕过了秦氏，走到彤云和七杀身边，这才觉得安心下来。 ;本少爷进宫与你有何干系？即便是这府上有什么事，也有我和父亲商量。沈衡说，看旁边的七杀，;都站在这里干什么？院中的活都干完了？ 说着，她就径直离开了，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秦氏怨恨的目光。 反倒是七杀跟在了沈衡身后，转头看了眼秦氏，拧紧了眉头，小声嘀咕了句，没人听到。 …… 这几日沈衡过的是异常轻松愉快，有楚云寒特意派人送来的银子和药材，秦风还跟过来嘱咐她尽快将东西用完，别被人察觉了。 挣钱不易花钱易，于是沈衡愉快的将钱交给了喜枝，带回来不少她早就想买却一直没有机会买的药材和器具，又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三师姐给她练手，医术可以说是进步飞快。只可惜自身的毒是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是再等一段时间拿到解药看看。 这天沈衡一如往日般窝在屋子中，对着本好不容易找见的孤本古书试着制药，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闹腾得人甚至连书都看不下去了，更不用说是制药。沈衡冷着脸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出门。 意外的是外面哭得满脸都是泪的人竟然是喜枝。 沈衡皱眉，走到众人前面，问：;发生了何事？ 彤云赶紧过来，将刚才发生的事给她讲了遍。原来是院中有个小丫鬟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多出点伤，喜枝正好看了，就过去问了下。结果小丫鬟说自己出去的时候撞见了秦氏，被她拦下来问少爷从宫中回来之后有没有说什么，小丫鬟说不知道，就被秦氏身边的人打了几巴掌，回来就被喜枝看见了。 喜枝自然是气不过，前去找秦氏的人问，没想到对方是毫不客气的将人骂了回来！ 听到这里，沈衡也就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走到跟在喜枝身边给她递帕子的小丫鬟旁边，问：;秦氏可是在打探我进宫时候发生的事？ 小丫鬟点头。 沈衡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吩咐彤云把人安顿好，带着七杀就杀到了秦氏住着的院子！ 刚进门，就听见秦氏委屈的诉苦：;相爷，她就是个小丫鬟而已，还敢这么对妾身这么说话，妾身好歹也是为府上做了这么多…… 沈衡的步子就是一顿，仔细观察这院子，果然是看见了沈相也在，再看秦氏正挽着沈相的手，眼中含泪，颇为委屈的看着沈相。被沈衡撞见了，脸上一红，急忙站起身来，拿帕子擦了眼泪，继续是说：;既然少爷也来了，那妾身正好也能和少爷解释下，看少爷这架势，倒像是妾身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不愧是在这府中呆了这么长时间的人，茶味够浓。 沈衡的眼中浮现出来丝丝嘲讽，看着秦氏：;那你说吧。 秦氏一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差点被沈衡一句话噎回去，看了眼沈相，见他依旧是坐在那里，便知道他还是向着他儿子，心中气到呕血，只得继续虚情假意挂着泪装可怜：;妾身不过是好奇，问了下小丫鬟，却是被她直接骂回来了！若是妾身得忍这口气，妾身也不想活了！ 说完，她假装擦着眼泪嘤嘤哭起来。 沈衡深深吸了口气，按了按额头。 她是造了什么孽，安排这种人做她的对手？打也打不的，骂也骂不的，表面上可怜，背地里手段怕是比谁都狠。 跟在秦氏身后的小丫鬟扑过来抱住秦氏也一同嘤嘤哭起来，顿时一院子哭声，哭的沈衡简直是想破口大骂。还没有等她说话，就看见沈相拧起眉头，脸都黑了：;有事说事，哭什么哭！ 秦氏见好就收，急忙从地上起来，拿出帕子擦眼泪。 沈衡按捺住心底怒火，尽可能放缓语气，说：;我不知道本少爷的丫鬟说了些什么，竟然是让秦夫人闹成这个样子，不如我将人叫来，咱们就在这里说说？ 秦氏急忙说：;这种小事怎么能浪费相爷和公子的时间呢？ 沈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看看一边坐着的沈相。似乎是懂了她想说什么，沈相重重的咳嗽了下，看秦氏，却是说：;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秦氏眼睛一亮，又很快低下头：;妾身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不需要什么的。 沈相却是说：;这怎么行？他只是个孩子，最近是有些张狂了，这段时间禁足三个月，好好在家中想想！ 沈衡震惊抬头。 第52章锅从天上来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沈衡觉得自己今天是这个词的生动解释。事是秦氏挑起来的，自己过去一趟不过是想解决这件事，谁曾想就是去了趟，自己突然就多出来个禁足。三个月，若是楚云寒没有派人将解药送过来，自己可是要发愁该怎么办了！ 沈相说完这句话，也不解释，冷着脸就出门了。只剩下院中难掩脸上喜色的秦氏和一脸震惊的沈衡。 ;你……秦氏开口，沈衡迅速回过神，看了眼她，轻飘飘的说：;父亲让我禁足，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看秦氏气的瞬间扭曲的脸，带着七杀就往回走。等出了院子，七杀才从方才震惊状态回过神，担忧的看了眼沈衡。夸张的叹口气，拍了拍她，安慰：;男人都是见到美人就什么都忘记了，少爷你也别伤心，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带你出去玩！ 沈衡转头看她，意味深长：;你真以为你能随意出府是你功夫好？ 说完还不忘看了看墙头，七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愣了下，嘟嘴，声音很委屈：;毕竟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沈衡看着她，不由失笑：;那的确是不错，本公子也没小瞧你，只是你是不是有些小看这些相府护卫的能力了？ 七杀哑口无涯，安静了会儿突然转头看沈衡：;你居然不生气？ 沈衡同样是看她，很冷静：;生气有什么用？ 两个人迅速回到了院子，这府上消息传得快，沈相刚说完禁足就有人赶到来仪院传达了，等沈衡一回来下面这些小丫鬟立刻就围了过来，担忧的看着她，七嘴八舌的安慰着。 这些人中间甚至有彤云。 沈衡却是很冷静，吩咐：;哭什么？本少爷不能出去了，又没说禁止你们出去，这段时间好好查查秦夫人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彤云不愧是这些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很快恢复往日的干练，迅速吩咐这些人干自己的活去，而她自己则是跟着沈衡进屋，叫人在外面看着，这才问：;少爷，您怀疑是秦氏做了什么？ 沈衡很淡定：;她一直不是挺能闹腾的吗？本少爷可不觉得父亲说了她几次就能放弃。这段时间且让着她些，不论什么事让院中的人都揽到我们这边来。 …… 秦氏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自己过得是相当惬意。 伏低做小了一个月而已，就哄的相爷回心转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相爷顺着自己的话居然是禁足了他最宠爱的儿子，但是这样一来可是没有人敢再找自己的不痛快了！ 她让小丫鬟拿了银两，带着人美滋滋的就出了门。 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讨好相爷，也没关注过外面，这两天出来才知道这京城中竟然是又开了家布庄，连带着卖成衣。听下面的人说店里面的衣裳别致又好看，很受欢迎。如今好不容易出门，自然是得转转。 店中，无人知晓的房间中。 ;你是说秦氏也来了？ 沈衡接过喜枝递过来的水果，慢悠悠的放到一边，吩咐：;和往日一样，派个人跟着她些，看看她都干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喜枝应了声，自去安排。 自打那天沈相禁足她之后，她由七杀带着在城中试验过几次，自己的这家店倒是让来，除此之外不论去哪里，只要自己刚出去，必然是有人在外面守着。走门门被锁，翻墙墙下有人，气的沈衡都开口骂了好几次。 而看这店外面往来的人，就知道沈相派了不少人来保护自己。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衡看了眼喜滋滋挑选着衣服的秦氏，突然就想到这句诗。 当然沈衡也不会想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情势不对的现在，秦氏这个蠢货在逛完之后还能有精神来自己院中走一趟。在七杀赶忙跑过来叫自己回家的时候，沈衡难得无语了会儿。 好在店铺近。刚进门，就听见秦氏高亢的声音在院子中念叨着。 ;彤云，你看我今日在外面买的衣裳多好看！我想着你们在少爷这院中干活，怎么不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特意给你们也买了几件带回来！秦氏说。 彤云依旧好脾气：;多谢夫人惦记着奴婢们，这么好的衣裳，奴婢当不起。 秦氏还在那里继续说。沈衡却是听不下去了，猛的推开门，靠在门框上，看秦氏：;秦夫人，听你这意思，本少爷连几件衣服都买不起呗？ 秦氏唇角的笑容就是一凝，很快笑起来，从丫鬟手中拿过包裹就想打开给沈衡看。沈衡只是抱胸看她，后者打开一抖，亮出来里面两三件衣服，颜色明亮，做工精致。 只是…… 沈衡唇角微扬，看喜枝：;把本少爷前段时间给你们买的衣裳拿出来。 能送到她手里的东西，都是织娘做好的新款式，用料更是和店中卖的不一样，都不用仔细看就能发现两个人东西的差距。甚至可以说，秦氏自己穿的都有些比不上。 这下子秦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沈衡懒懒的看她：;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哦，对了，一个侍女的衣裳而已，夫人总不至于羡慕吧。 秦氏被气的面容扭曲，指着她：;好，沈少爷就是有钱！一个丫鬟的东西还浪费这么多钱，相爷若是知晓了，不知道得多心痛！ 沈衡嗤笑一声。 见完全说不过她，又看了眼守在沈衡身边的七杀，也不敢在这里放肆，气的跺了下脚，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沈衡转过身看喜枝：;她没见其他人？ 喜枝嗯了声：;除了去店中逛了逛外，她便是直接回来了。 沈衡语气淡淡的：;她倒是谨慎。这两天你们继续盯着。 说完，她转身离开，回到屋子中，随手翻了下桌子上的书，难得觉得有几分心烦意乱。书中残页上写的正是子夜十的介绍，只是写这本书的人乃是位医生，对这些毒药也只是了解，并无研究。 ;啊，那个药，我见过啊。跟过来的七杀忽然语出惊人。 第53章树大招风 沈衡猛的站起身！她紧紧盯着七杀，只觉得紧张得掌心里都是汗。 她怎么忘记了七杀也是楚云寒的人！ 七杀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难得退后了两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大少爷，您这是怎么啦？ ;你是在何地见过？对此毒物可有了解？沈衡急切的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皱起眉思索起来。 好在七杀也没有意识到这点，反而是很认真的想了下，摇头，脸上神色很是无奈：;我也不过是听说，大概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有个师兄前去找寻毒物，带回来瓶药， 说是很稀奇的子夜十。若是地点的话，大概是在闽南某山中。 沈衡不免失望的叹了口气。 七杀见她这样子，想了下这才补充说：;不过就我所知，这种药似乎和你一直在查探的遗族有关。 ;你说什么？！沈衡震惊的看她。 七杀更加震惊的看她：;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见你对此事这么上心，还以为你知晓了。 沈衡简直想给她跪了：;现在知晓遗族之人又有多少？更不用说还有人即便是知晓，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不敢告知。 能知道现在这么多信息已经是尽她所能了！ 七杀无辜的看她。 看着她的目光，方才想要骂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沈衡按了按眉头，叹口气，按捺下满心的疲惫，说：;那你便说说你知道的遗族相关的消息吧。 七杀眨眨眼：;此事乃是机密。主子吩咐过我们不得说出去。 沈衡眯起眼睛看她。后者依旧是一脸无辜，只是这神情看在沈衡眼中是越看越觉得气人。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叫喜枝过来：;银两好说。 七杀无动于衷。 本来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喜枝见她这个反应，不由惊奇，再看看沈衡是一脸严肃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去将一边围观的小丫鬟支开，在外面守着。 一时之间院子中只剩下了沈衡和七杀两个人。 沈衡的脸上已经卸下了时刻维持着的笑容，转身从箱子中拿出来几瓶药丢给她，示意她看。打开瓶子里面都是无色无味的药末，只是当七杀随手捻了些喂给鸟的时候，鸟瞬间就在她掌心中死去了。 七杀这才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巨毒？ 沈衡从她手中拿过药，琢磨了下，才开口：;自打听说了这种毒之后，我便一直在寻找相关书籍，虽然我不会以此药害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大小姐。七杀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在你心中，我便是好欺瞒之人吗？ 沈衡心中苦笑，表面上不显，点头，同样是很无奈：;欺瞒与否重要吗？本少爷今日拿出这些东西，在你心中便是毫无交易的可能吗？说着，她打开手中的瓶子，再次给七杀看。 ;这些药物有些乃是我自行发现的，而有一两瓶是翻阅古籍时觉得有趣便尝试了一二。以本少爷的制药能力，依你看，可有告知必要？沈衡问。 七杀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认真。 ;便是你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你们现在情形，除了忍气吞声以外还能有什么保全方式？但若是有了本公子提供的东西……沈衡说着，转头看了眼三师姐所在的屋子。 虽然不知道七杀了解不了解她口中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她看来，那个老狐狸可是不会放过这种助力的！ 果然，七杀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却是在说：;此事主子自会安排。 ;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便是你主子安排的呢？沈衡问。 这下子七杀终于是抬头，看向沈衡。沈衡仔细的看了眼她的反应，见有犹豫有为难，却是没有惊讶，便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 沈衡终于是笑起来。 …… 夜，屋中。 沈衡看着根据白天七杀讲述的事情整理出来的信息，有些失神。 几十年前，遗族还不是遗族，而是一隐居闽南深山中的种族，该种族异常强大，所研究出来的医术、工艺甚至日常用的器具都与寻常市面上流通的很不一样。然而如此强大一族到底到底是引来当权者的忌惮。在联合外族势力后，圣上寻来借口便将此族屠杀殆尽，至此之后，该族便成了遗族。 喜枝一直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许久，沈衡缓缓抬起手，遮住眼中的泪水，嘴角尽力扬起，问：;喜枝，你怎么看？ 她以为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想到不过是听说了遗族之事，自己便想到了燕家，想起来了前世种种。 她感觉到眼中的泪水终于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隐居深山之中，常年与世无争，却是徒生横祸，一族人被杀尽。 喜枝认真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小姐，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啊。沈衡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细细擦干净了泪水，人也平静下来，看向她，;除了你我，院中还有谁听到此事了？若是听到了，也不必留着了。 喜枝被她眼中露出的寒意所惊，不由打了个寒颤。 沈衡勾唇：;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你也应当知晓，此事定然是前朝密事，你我知晓了都有杀身之危，若是传出去了，沈府又该如何！ 现在的她，也只有沈家是她的容身之地了！ 喜枝大惊，站好：;是。 嘱咐完喜枝，沈衡自己越想也是越觉得恐惧，看了眼外面天色，翻身就出了院子。 飞速走到沈相书房，果然是看见人正坐在灯下翻看着什么东西。沈衡上前敲了敲窗户。看见她，沈相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随即目光就柔和夏利，打开门。 沈衡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父亲，女儿想请求你一件事。 沈相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请您将上次撵出去的林夫人接回来。 第54章沈相发怒 ;胡闹！沈相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沈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衡无所畏惧的和他对视：;父亲这两日禁足我，并不是府上人所想的您护着秦夫人吧？若是将林姨娘接回来，想来秦夫人…… ;闭嘴！沈相厉声打断了她，沈衡惊讶的抬头看，却发现沈相气得手都在抖，显然是气得不轻，;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我当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沈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得哑口无言。 沈相气得还在那里指着她抖：;我以为这两日你变了，结果还是个不让我省心的！你可知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别人该如何说我沈家！这两天你就在家中好好想想吧！ 沈衡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神色诚恳：;父亲，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沈相一把甩开她的手：;别想着再用之前的方法蒙混过去！ ;怎么会？沈衡说，;这次孩儿的确是知晓错了，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了父亲也有您的考量。 沈相冷着脸哼了声。 沈衡心中一喜，还以为是可以再和他商量下后续安排，就看见沈相竟然是叫侍卫将她带出去！她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抱住沈相大腿哭，结果沈家侍卫身手相当不错，她刚拉住沈相衣角，从墙头冒出来的侍卫已经是护住了沈相，看她，彬彬有礼的点头：;少爷。 沈衡尴尬的松开手。 这招对付师父和沈相还不觉得丢人，但被外人这么看着，就算她脸皮再厚，也觉得尴尬。 她咳嗽了下，乖巧的和侍卫回到来仪院，思考着将来该如何劝说沈相。 侍卫送她回来，还不忘警告这些人一番，这下子沈衡惹怒了沈相爷的消息可是闹得满府人都知道了。不用说秦氏的人看见沈衡的人是如何幸灾乐祸，单是前来送饭菜的小厮看这些人的眼神都诡异了许多。 屋中，沈衡颇为惆怅的叹口气。 毕竟这事儿沈相虽然没有说出去，被这么多人知晓，可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前两天三师姐醒来了，她想着出去买些药材，顺便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结果刚和七杀翻过墙头，刚落地，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侍卫，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两人。 沈衡可是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就坐到地上。正思考着怎么混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对方把自己一拎，竟然就这么跃进了院子！ 她在上面看的清楚。 下面小厮丫鬟一个个的特惊讶的看着自己。 然后这侍卫就把自己带到了沈相那里，当着众人的面好是一顿骂。 ……光是想想当天那个场景，沈衡就觉得自己尴尬到快要原地去世。 旁边七杀还在那里碎碎念：;我可算是知道少爷你说的沈府侍卫不错是什么意思了！至于吗？我不过是想出去买些糕点，至于直接把我扔进来吗？ 沈衡恨不得把她嘴堵上。 一边的彤云看出来她的不耐烦，笑着给她塞了盘桂花糕：;沈家是委屈你了吗？要说糕点，这府上的倒是也不错。 院中人对彤云是多有敬重，包括刚来没有多长时间的七杀，听她这么说，扁了扁嘴接过来糕点开始啃，不再说话。 沈衡看了眼旁边的喜枝一眼，后者聪明的拉着彤云去厨房，其他小丫鬟看见了，自然也不敢再在这屋中多呆，各自寻了理由就出去了。沈衡看向七杀，脸上严肃许多。 ;明日，我会寻机会拖住这些侍卫，你出去一趟。 七杀欢呼：;好耶！ 沈衡被她这时时刻刻都像是在玩闹的样子实在是没辙，看了眼，头疼让她小声些，又告诉她了些要带些什么东西回来，这才安心。 她们这边商讨着，时间过的是飞快，转眼间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这院中就听见沈衡闹着要出去的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少爷的路？快滚开！ ;少爷，此事乃是相爷吩咐，小的不敢不从。 沈衡微微仰头，神色不屑的看着他，就想往外走。被沈相派来看着院子的侍卫瞬间就围了过来，也不动手，只是站在那里恭敬的看着她，脸上分明是写着;只要你敢出去我就敢把你丢回去。 她本来也没准备出去。 沈衡站定，微微侧过头看喜枝，却发现她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眼。 彤云得知消息急忙赶了过来，挡在沈衡前面，冲着她笑：;少爷，您这是又在闹什么？若是有想要的，和这几位大哥说，让他们去买不就好了？ 为首的侍卫急忙点头说是。 谁不知道沈相最为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啊！虽然这两天生气不让她乱跑，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最近京城不对劲，把人关在家中可是在保护她。这么爱护，他们哪里敢动沈大少爷？ 偏偏沈大少爷还要给他们出难题。 幸好这彤云出来给他们解围，顿时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彤云的眼神就不对了。 沈衡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闹剧。 忽然，她推开这些侍卫，就要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不忘念叨：;不过是想去烟江楼看看新出的菜品，怎么一个个都拦着！我倒是要去找父亲看看他这的拦我到什么时候。 后面，彤云开口：;少爷，您忘记相爷禁足您三个月吗？ 沈衡往出走的脚步一顿，回头，气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那怎么行！我定是要找父亲说说此事！ 说完她也不再顾及形象，居然直接蹲在地上就大哭起来。这下子彤云在一边微微皱起眉头，想要拉她起来：;少爷，您这成何体统？ 连喜枝也一道过来了。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里，沈衡嘴角勾起个满意的弧度，然后凑近喜枝，低声说：;配合我。 喜枝顿时就领悟了沈衡的意思，为难的看向彤云，拉她：;彤云姐姐，你也知道少爷性子的，不如让她去找相爷说说？ 彤云正要斥责喜枝，就看见沈衡猛的从地上蹦起来，眼睛发亮，说：;好主意！彤云你不要拦我！ 说完，竟然是拨开挡着路的侍卫，向着沈相爷的书房走去。 第55章被算计了 ;我不过是想出去买些药材而已…… 院子中间，沈衡委屈巴巴的擦了把泪水，然后抬起头，颇有些埋怨的看了眼旁边的侍卫，然后继续哭起来。 ;本少爷好不容易救个人，怎么就这么困难！现在连药也不让买了！ 为首的侍卫无动于衷一脸冷漠：;少爷您可以列个单子出来交给我们，我们自会有人去买。 ;哦。沈衡抬头，;可是本少爷也想出去走走。 旁边站着的侍女脸上都露出来几分无奈。 好在这段时间沈衡表现的是相当乖巧，就算刚才态度嚣张了些，这些人待她依旧温和。 ;少爷，相爷既然已经决定了，您便忍忍如何？彤云安慰道。 沈衡刚想说话，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这府上什么药物没有，还得麻烦少爷亲自跑趟？王管事，你可记好了，少爷需要什么赶紧送过来。 院子中所有人的脸色不是那么好了。 看门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说是秦夫人来了。 不用她说，站在这里的人都能看见一道湖蓝色的身影翩然而至，跟在她身后的正是拿着账本的王管事，看着沈衡脸色严肃。 看见这群人沈衡脸上就是一苦。 还没有等她说话，秦氏先笑起来了，走到沈衡身边，神色倨傲，声音压得却是很低。 ;沈大少爷，现在这个情形，当初你可没有想到过吧？秦氏问。 沈衡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她，然后嘴角勾起，笑起来：;这句话我也送给秦夫人。 秦氏显然被她气得不轻，居然一巴掌就要挥过来！一边站着的七杀眼疾手快，急忙将人拦了下来，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沈衡。 秦氏气得跳脚：;放肆！这种人你还想着留在沈府？ 说着，她转头看身边带来的婆子。后者上前就想抓住七杀，可惜连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个个气得在那里快要骂人了。 可惜七杀寡不敌众，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被一群婆子包围了，乱哄哄的就要把人按住！ 沈衡皱了皱眉，就想走过去，没想到秦氏比她动作更快。她刚走了几步，就看见秦氏身体一闪，牢牢挡住了。 沈衡伸出手就要把人别到一边。结果刚动作，就听见一阵惊呼，转过头一看身后七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倒了一群老婆子，然后站在这些人面前冲着秦氏龇牙一乐。 秦氏畏惧的退到王管事身后，声音依旧高亢：;管事你看看！这种人岂能留在府中？ 沈衡正色：;七杀姑娘能力出众，若不是你一再逼迫，她又如何会出手？ 她扫了眼地上的人：;若是受伤了，可以来本少爷这里领药物。 话一出，就看见周围本来充满敌意的看向这边的时候瞬间变得多了几分谄媚。 当今药物贵重，穷苦人家病了伤了多是自己挺挺，熬不过去了再去想办法。现在沈大少爷居然肯给这些人药！ 秦氏的声音陡然尖锐，显然是急了：;听她胡说！这得送出去多少银两的药材，她当真舍得？ ;不要以为你做不到的事情本公子也做不到。沈衡不屑，;况且你忘记我师从神医了吗？ 秦氏被气的脸上红一阵黑一阵。 她又瞪了眼七杀，又不敢说，神色多有不甘。最终，她指着七杀，问：;那她呢？伤了我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心肠当真是狠的可怕！ ;明明是你们先招惹的我！七杀现在正站在一堆婆子中间，挨个查看伤口，结果发现里面一点伤痕都没有，再听见这话，气的险些没蹦起来。 沈衡微笑着看着这群人在自己院子中闹，也不生气，只是看向了王管事：;王管事，七杀姑娘是如何进的府？ 王管事看了眼七杀，眼中满是厌恶，却还是说：;少爷请回来的，向七杀姑娘学习。 沈衡满意点头。 秦氏看王管事：;这种话你居然信？ 王管事依旧是脸色严肃：;我只信相爷说的话。 秦氏险些没被他噎死。 听说了沈相爷发怒之后她特意寻了个沈衡出丑的机会来，想要趁机找个理由把她身边的七杀撵走，还特意叫上了王管事，谁知道这人居然是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她愤愤的看了眼王管事，亲自上前，看沈衡：;若是你还当我是你长辈，就听我一句劝。像是七杀姑娘这种性子跳脱之人来教导少爷，你说别人会如何看？ 又是别人如何看。 沈衡被这句话烦得要命，盯着她：;你觉得本少爷会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吗？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在外面我的名声是如何来的！ 说完，她看向彤云，脸上的笑容扩大：;把这些人给我撵出去！ 彤云微微一笑，亲自带着院中婆子就走向秦氏！ 秦氏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做，人一愣，就被彤云带的人送出去了。等反应过来气得就想冲进来找沈衡理论，结果沈衡干脆利落就吩咐侍女关门落锁！ 秦氏没忍住，当时一句谩骂就出了口。 而院中。沈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看向彤云，问：;为何没有人提前来通报？ 彤云脸上神色同样严肃：;少爷，此事的确是我疏忽，请给我一天时间处理。 沈衡点头，看向了喜枝方向，安排：;继续跟着点，看看她都想干什么。 喜枝自去安排。 这次沈衡嚣张的态度显然是把秦氏气得不轻，刚从来仪院中出去，跟着的小丫鬟就回来说她出府了。 喜枝立刻安排人追上。 半天时间后，小丫鬟回来了，看着沈衡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少爷，您信吗，她居然是去看了前段时间被撵出府的那位！ 沈衡想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脸色一变。 ;林姨娘？ 被算计了！她恨恨的想着。 第56章妾身冤枉 ;你……你！秦氏宛若见到鬼一般，整张脸煞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面前，正站着一身粗麻布衣服的林姨娘。 若非方才多瞧了一眼，秦氏压根儿都不会把眼前这看似粗鄙之人与之前的林姨娘联系到一起，这人穿着一变，气质竟与以前完全不同。 但那张脸，秦氏忘不了。 尤其是那双正紧盯着自己，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眼睛。 ;你不是……死了吗？ 秦氏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害怕，她分明记得林姨娘已经被自己的人给处理了，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出现在这？ 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自己撞见了…… 秦氏连忙晃晃脑袋，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遇上那等邪祟之事。 ;夫人这话是何意？林姨娘缓缓两步上前，婀娜姿态与之前无二，;什么叫我死了？ 秦氏被吓得往后退了退，定住心神后手指着想再往前的林姨娘：;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奴家才从沈府出来没多少日子，夫人记性未免也太不好了。林姨娘嗤嗤笑了笑，;既然夫人不记得奴家，那奴家便自我介绍一番罢。 边说着话，她又朝着秦氏靠近了几步。 ;奴家啊，本是那沈相爷府中的一名侍妾，平日规规矩矩从未敢越雷池半步，偏生被有心人利用。林姨娘的话语里满是幽怨，;我遭贱人陷害被赶出沈府，途中甚至还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好在我福大命大，这才又遇见了夫人啊。 一番话停下来，秦氏彻底明白了。 自己并非认错了，也并非撞见了鬼，而是当初自己派去处理林姨娘的人并没有完成好自己吩咐的任务！ 这林姨娘也算是走了狗屎运，竟然真的就活到了现在了。 想明白了这些，秦氏完全没了之前的担忧与害怕。 她望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心里暗道今日运气不佳，只想着自己在大街上散散步便没让府里的人跟着，没成想竟遇到了逃脱的林姨娘。 但既然自己遇到了，就不可能再让林姨娘第二次逃走了。 ;你说得不错，幸好你又遇见我了。秦氏微笑着点点头，不再抗拒对方，反倒是也朝着林姨娘慢慢靠近了。 两人眼看着只不过几尺的距离了，秦氏眼疾手快，一把将林姨娘右手手腕给牵制住。 ;你做什么？林姨娘顿时大叫起来，;你放开我！ ;哼，蠢货。秦氏忍不住嘲讽起来，;老天给我机会抓住你，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走你吗？ 她当然是要将林姨娘给抓回去，然后再想办法让这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你放开我！林姨娘的声音比之前又高了八度，;救命啊，有人绑架良家妇女了！ 林姨娘一声大叫，这让本来身处于闹市大街的她与秦氏迅速吸收了周边百姓的目光。 秦氏本铁了心要将林姨娘带走，她也不打算去管周边有些什么人在看，可接下来林姨娘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停下动作。 ;救命啊，沈相爷的妾室抓人啦！林姨娘一边叫喊一边挣扎，时不时的还动起另一只手想要打人。 秦氏一下子没能躲避，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力道虽然不算重，可这对于秦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你给我闭嘴！ 被点名道姓指出了自己是相府的人，秦氏再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她瞪眼瞧着林姨娘，一副你再敢乱说话我就撕烂你嘴巴的表情。 ;你绑架我还让我闭嘴，凭什么？林姨娘不依不饶，;放开我，不然我可就要报官了！ ;报官？秦氏冷哼一声，;我还怕你不成？ 可别忘了，在这京城当中，有几个官能比沈相爷还要大？ 林姨娘自是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梗着脖子说：;对，就算你不怕我，我也还是要报官，反正这大街上所有人都瞧见是你强行要抓走我的，对不对啊诸位！ 后半句话是冲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问的。 那些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目前看到的确实是那秦氏非要拽着林姨娘带走她，真要闹到府衙去，百姓们自然只会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 得了百姓们的支持，林姨娘越发嚣张起来，这让本来气势汹汹的秦氏一下子为了难。 ;行了。秦氏一把松开林姨娘的手腕，;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她就准备回府去叫人来帮忙，可谁知道林姨娘却没打算就此罢休。 ;想走？没门！林姨娘反手将秦氏给抓住，;你要抓走我的事，可还没了结呢！ ;谁要抓走你了？秦氏气结，;我不都放手了吗？ 秦氏从未想到林姨娘还有这样死皮赖脸的一面，整个人叽叽喳喳叫嚣起来实在让她无法招架。 而正是林姨娘这番动作，使得秦氏现在想要走都没有办法。 她不愿再去面对林姨娘，眼瞅着四周想要找个办法逃开，可她们却已经被百姓给围起来看热闹了。 情急之下，秦氏正准备强行走人，忽就瞥见人群中似有一个熟悉的人在，再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沈衡拜的什么师傅。 秦氏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只好手冲着七杀指了指。 ;唉，你。秦氏想要将人叫过来，;你认得我的，我知道你功夫好，带我走，好处少不了你。 然而七杀只当做没听见这话，看了一眼秦氏，又看了看林姨娘，冷笑一声后便径直离开。 ;你！秦氏再度气结，瞧着七杀离开的背影却丝毫动弹不得。 她独自懊恼着，殊不知方才七杀在的时候与林姨娘相互对视了一眼。 得了七杀带来的消息，林姨娘越发的嚣张起来，死拽着秦氏的袖子与她拉扯，说话的声音也一直很大声，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 秦氏只当林姨娘是在为着之前的事情发泄情绪，可当她瞥见大街拐角处那辆熟悉的马车时，她才料到自己似乎是中计了！ 第57章求个公道 此时的沈相坐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马车行驶得好好的，陡然停了下来。 ;相爷，前面好像是有人闹事，咱们或许得绕开。车夫汇报道。 沈相嗯了声，却又还是自己掀开了马车帘。 秦氏的身影沈相一下就认了出来，此时见着她与一个穿着粗麻布衣服的人正拉扯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赶紧走！沈相不满的说道。 堂堂相府的妾室，在这大街上跟别人争吵，成何体统？！ 那头的林姨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马车，瞧着马车要绕道走，她急忙拨开人群朝着那边冲了过去：;相爷，妾身冤枉啊！ 不愿掺和这种破事的沈相听见有人这么喊自己，一脸嫌弃的想要让车夫赶快驱车离开，谁能想那车夫看了那边一眼，又汇报道：;相爷，我看着那边同夫人吵架的，好像是之前那位姨娘。 林姨娘？ 沈相的脸色又变了变，光是一个秦氏在这大街上还不够，怎的林姨娘也掺和进来了？ ;让人将她们带回府，在这大街上吵来吵去，也不怕丢了我相府的面子！沈相气呼呼的吩咐。 待到回了相府，秦氏被人带着与林姨娘一起到了前厅。 沈相此时还未来，可瞅着这架势，秦氏自觉情况不好，不由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哟，府里今日可真是热闹啊。 远远的，就听见沈衡兴奋的声音传来，一进门，她又立马往旁边位置上一坐。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夫人啊。沈衡瞅着像是在罚站的秦氏，脸上写满了得意，;您这是怎么了？站着多累，要不要也坐会儿？ 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可此时的秦氏哪敢坐着，这沈相可还没过来问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呢！ 她瞪了一眼沈衡，想要出口反击却又因为今日之事而哑了火。 ;夫人表情这么凶狠作甚？沈衡摇摇头，正欲再说些讽刺的话，却又见着风尘仆仆的沈相一脸怒容的进了前厅。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相一眼便瞧见前来看热闹的沈衡，;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院子里吗？ ;阿耶，你不让我出府也就算了，难不成真的连院子也不让我出了吗？沈衡一脸委屈，;我就是瞧着今日府里热闹，所以四处走走罢了，一直待着不动对身体也不好。 沈相心知她大道理一堆，也就只是说了几句便摆摆手随她去了。 他的目光一落到秦氏身上，那秦氏便是一副做错了事的心虚样，连正眼都不敢多看沈相。 ;说吧，你们在那大街上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沈相扫了二人一眼，;是嫌着不给我这相府丢人吗？ ;没有，相爷，您听我说……秦氏张口就要解释。 ;在大街上吵架？没等着她话说完，一旁的沈衡立马就开了口，;我就算是再嚣张混账，也没在大街上丢过人啊！ 说完她还看了秦氏一眼，一脸的嫌弃。 秦氏明显被她这话气到了，加上方才沈相来之前的那些冷嘲热讽，她心中只觉得憋了一口气。 ;我没有！秦氏再度想要出口反驳，;是这…… ;还说没有，你都被阿耶抓住带回来了，还辩解什么？沈衡耸耸肩继续嘲讽，;你可别说是阿耶误会了你。 这番话气得秦氏脸一红，她斜眼看着沈衡，思绪又立马回到方才在大街上被林姨娘缠着的时候，心想着那时候她遇见七杀想要帮忙结果对方不理自己，顿时就觉得是沈衡故意指使的。 ;我们大人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个小屁孩插嘴？秦氏尖声呵斥，;且不说相爷在这里，就算今日之事相爷不在，也跟你无关！ ;你就狡辩吧。沈衡哼哼两声，;扰了我沈府的名声，有你好看！ 此话一出，秦氏彻底是忍不住了，她自觉自己做得不错，至少比沈衡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要好。 被这么一激怒，秦氏二话不说就冲着沈衡挥起了手。 但在她的巴掌触碰到沈衡那张脸时，沈相一把将她给制止。 ;相爷？秦氏一吓，顿时泪眼汪汪，;您不要听他人胡说，妾身当真不是有意在大街上败坏相府名声的！都是她！ 说着，她指向一旁未说话的林姨娘。 今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林姨娘！ 本以为林姨娘会反驳，没成想她却对着沈相点点头：;夫人说得不错，今日之事确实因我而起。 ;看吧，这个贱人自己都承认了！ 秦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在沈相耳边开始煽风点火。 ;但我并非要败坏相府名声，而是为了寻求公道！林姨娘说了两句话，而后上前一步走，直接就跪在了沈相的面前，哭啼着，;相爷，我知当初之事令您心寒，但这其中有所蹊跷，今日我便是来求着相爷查明真相的！ 沈相本就因着这两个女人而心烦，如今听到林姨娘的话，眉头越发紧蹙。 他一把将秦氏的手给甩开，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说罢，你要寻求什么公道？ ;相爷，您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贱人！ 看着林姨娘出来，秦氏暗道不好，急忙拦在前面不想要她继续说话。 可沈相哪里会听她的话，只怒眼瞪着她。 对方什么狠话都没说，可秦氏却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相爷应当记得，奴家当初被赶出相府，是因奴家与府中小厮私通一事。林姨娘开口，;可奴家只属相爷一人，从未与别人有过任何肌肤之亲，可以性命发誓！ ;你胡说！你私会小厮，可都是有证据的！秦氏再次忍不住了。 ;这相府内院之事皆归夫人管理，我院中一切用度自也是经过夫人之手的。林姨娘却并未因秦氏的话而紧张害怕，;且不说夫人克扣各院相关用度，就是我那院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只怕夫人比我要更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氏不解的瞪着她。 第58章 人都是会变的 ;意思很简单，我那贴身衣物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到小厮身上。林姨娘继续说着，;以及那小厮的东西，又是怎么到我床上来的。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夫人的手笔吗？只有经过夫人的同意，那些东西才会出现在不相干的地方。 ;胡说，你尽数在胡说！ 被揭开真相，秦氏自当气急败坏起来，可这事发突然，加上沈相一直是那阴沉的表情瞪着她，她一时间竟想不好该要如何去反击，话里话外都只是一句;胡说。 ;林姨娘有没有胡说，查一下是很简单的事。一直默默听着的沈衡又开了口，;我也相信她好不容易回来，不至于拿着无中生有之事耍我们玩。倒是夫人，你这手抖什么呢？ 秦氏一怔，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抖得跟筛子一样了。 ;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呐。沈衡笑了笑，;要不剩下的夫人你自己说了吧，也别让林姨娘辛苦了。 ;你……秦氏咬咬牙。 ;够了！只听着桌子别人猛然一巴掌拍下去，接着便是沈相的怒吼声，;事情本就够乱了，你还在这里给我添麻烦！ 沈长山这一声呵斥，虽是冲着沈衡来的，可却也让旁边的秦氏跟林姨娘吓得心猛然一跳。 ;阿耶，我不也是想知道真相嘛。沈衡嘿嘿笑了笑。 然后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水壶给沈长山倒了杯茶，;您继续问，我听着，保证不再说话。 沈长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摆摆手便又看向秦氏：;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沈长山偏偏就还想要走一走这过场。 早在林姨娘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的时候，秦氏就暗道不好了，她明白就这么承认不会有好果子，于是便咬着牙直摇头。 ;相爷，您可千万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秦氏愤愤然，;当初所有证据您是瞧过了的，这林姨娘屋内就是有着别的男人衣物，若非所说的小厮，又还能是谁呢？ 她悄然将目光转向了沈衡，有意引导着沈长山将注意力也转移过来。 沈长山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再度将目光聚焦到秦氏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快要引爆的炸弹，一触即发。 可秦氏只当他这反应是联想到了什么，丝毫没察觉沈长山的怒气是为何。 ;相爷，妾身仍旧觉得这事情蹊跷。秦氏仍自顾自的说着。 ;我不想听其他，只问你刚刚林氏所说那些，是不是真的？沈长山一把将其话打断。 秦氏一噎，明显没能想明白沈长山为何只执着问这话。 这下，她是承认否认都没用了，沈长山明显已经做好了决定。 ;传令下去，秦氏为己之私，克扣用度，教唆下人，蓄意陷害他人，罚其禁足以及三十大板体刑。沈长山思忖着，半晌后又继续，;另扣除其半年月例，交出掌家印！ 闻言，在场几人面上表情不一。 而身为当事人的秦氏直接下跪求着沈长山开恩，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冤枉。 沈长山直接将其略过走开，方到厅外，便见着沈衡追了过来。 ;阿耶今日好生明理！ 沈长山：;你这意思是我以往不明理？ 沈衡笑：;以往明理，今日更加明理！ 想着还有要事，沈长山直言：;行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心思被瞧出来，沈衡也不慌张，仍旧嘻嘻哈哈一副样：;阿耶，既然事情已经查明，林姨娘无辜，孩儿斗胆将其留下。 虽不知她想做什么，但沈相难得没刨根问底。 ;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 来仪院内。 沈衡一回书房，彤云便立马端着凉茶来给她解渴。 但茶喝完了，彤云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衡狐疑的看了她眼：;有事？ 彤云点点头。 ;少爷，您为何求着相爷留下林姨娘？彤云很是不解，;被赶出去的妾室哪还有再留下的道理？ 这怎么说怎么不合规矩！ 没等着沈衡回答，喜枝直接开了口：;少爷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管那么多呢？主子的事情哪是我们能过问的？ 说着她就推着彤云一起出去。 沈衡看着二人，不由得笑笑。 屋内只剩沈衡与七杀，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片刻后，七杀抬眼看着坐在书桌前的沈衡：;你倒是变了。 正思索着的沈衡被这句没来由的话弄得一愣：;什么？ ;我说你变了，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七杀又重复，;跟我最开始见你的时候，越来越不像了。 沈衡淡然回道：;人都是会变的，有变化才正常。况且，一成不变多无聊，人生就是要千变万化多姿多彩才对。 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几日的生活，沈衡却处在不变之中。 除了待在沈府，便是由七杀带着她去店里。 可难得的出门机会也没打发沈衡的无聊，因为看店着实枯燥。 唯一的乐趣，是看着来往店中的不同顾客挑选衣物，随后砍价还价，但看得多了也变得无趣。 沈衡呆坐在窗户边，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生羡慕。 但没等她想着办法溜出去，店里新来的客人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们家能定制成衣吗？在外的客人问，;就是那种全京城只我有的。 熟悉的声音使得沈衡一怔。 她忙跑到门口，猫着在门缝里看。 来人不是李昶建又是谁呢？ 回忆如洪水般泛滥，随后将沈衡整个人包裹。 恨意在内心深处钻出，缓缓突破防线，直击沈衡的理智。 沈衡盯着李昶建的一举一动，随后慢慢直起身子。 下一秒，她似是想要开门直接冲出去。 ;少爷！一旁的卫寅见着她握紧了拳头，急忙将其拦住，;今日您有空，正好我给您汇报一下这几日店里的情况。 第59章慢慢来 沈衡转过头看着卫寅。 与沈衡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可卫寅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情绪，看上去十分陌生。 卫寅强行将其拉着到一旁坐下：;近几日店里的情况很是不错，赚得数额沈少爷应该很欢喜。 他将账本摆在沈衡面前，然后将盈利情况一一说与她听。 良久，沈衡面上那我要杀了对方的表情才慢慢消失。 另一边，皇宫内。 楚云寒边听着卫寅汇报，边处理奏折。 听过卫寅说了整件事，楚云寒心生疑窦：;你可确定那人是李昶建？ ;属下确定。卫寅肯定的点头，;属下就是再眼拙，也认得刑部尚书。 楚云寒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沉思起来。 他实在想不透沈衡与李昶建有何过节。 甚至按照卫寅的描述，沈衡当时的表情分明是想要冲出门去，置李昶建与死地。 ;罢了，这事慢慢查。楚云寒神色严肃，;近来越发不安宁，我这小师弟那边也多安排些人手护着吧。 下属的动作很快，当夜楚云寒安排的人手便迅速来到来仪院附近。 然而没等他们安稳度过第一夜，就被人给发现了。 发现他们的人，正是沈府的主人——沈长山。 ;何人胆敢闯我沈府！ 沈长山在发现多了奇怪的人以后，立马便与对方来了一场;大战。 双方你追我赶，交手来去好些回合，打得不可开交。 但他们却都遵循着一个想法，便是打得再厉害，也不能吵着来仪院中正休息的沈衡。 第五十九章 谁都别想逃掉 双方虽说;小心翼翼，可到底打架总会破坏一些东西。 第二日一早，彤云就急冲冲的跑去找沈衡。 ;什么？！房子破顶了？ 沈衡跟着彤云等人一起去了那屋顶破损的偏屋，一瞧便知这是有人在上头打架造成的。 要不然这沈府建屋用料都是上好，大夏天也没遇着严重的冰雹，好端端的屋子怎会破顶？ ;该死，哪个没良心的打架来破坏我的屋顶！ 沈衡一大早就很气。 这破顶的屋子是来仪院一处偏屋，平日就堆放些杂物，无人住也很少人来这边。 若非彤云有着每日起床便检查各处的习惯，她怕是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此刻虽然发现了，也无法抓到那破坏屋顶的始作俑者。 沈衡气呼呼：;这京城好歹天子脚下，治安这么不好？ 原话一字不动的传进了楚云寒的耳朵。 身为天子的他一下冷了脸，这是在讽刺自己管理不当？ 另一边，沈长山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心情也十分不好。 不光是因为沈衡院里的屋子破了顶，更重要的是昨夜那贼人没能抓到。 带着一股怨气，沈长山就这么去了早朝。 朝堂之上，众大臣一一汇报着事情。 待到大臣准备退朝，楚云寒直接将沈长山给留了下来。 ;朕今早听闻沈府发生了些事。楚云寒装作不经意，;沈少爷没受伤吧？ 沈长山暗道皇帝消息太过灵通，连自家家事都能知晓，不由得心里发怵。 ;只屋顶破了，小事而已，多谢陛下劳心。 楚云寒轻声笑笑：;沈相这话可说得不对了，这哪是小事？ 沈长山不解的看着身居高位的楚云寒。 楚云寒假意思索：;屋顶破了，那就得修。沈少爷爱财，这钱朕出了。 这下，沈长山更加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了。 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也就算了，怎的连那破了的屋顶也要管？ 虽是皇帝，但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 沈长山扯着嘴角笑了笑：;陛下说笑了，哪能让陛下破费。 ;既然这事我知道了，自当与我有关。楚云寒摆摆手，;沈相就不要再推辞了。 说着，他便让人取来一盘银锭，数量足够新修建一新屋。 沈长山被迫接下楚云寒的;好意，人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云寒盯着他，又是一笑：;行了，今日之事便如此了结吧。 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又回过头来：;差点忘了，还有一事朕得同沈相说说。 沈长山连忙恭敬等候他发话。 楚云寒：;沈相心思细腻，做事也深得朕心。只是朕希望沈相有时候遇到什么人，别一言不发就动手，先问一问，或许对方并非坏人。 沈长山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时，楚云寒已经离开了。 自己昨夜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来仪院。 沈衡亲自盯着请来的工匠修屋顶，一想着这银子白白流出去，她不由得一阵心疼。 ;少爷！喜枝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你瞧那是什么！ 沈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不远处府内小厮端着一盘子银锭走来。 ;你这是掉钱眼里了，只认得钱？ 走在一侧的沈长山见着沈衡压根儿没看到自己，顿时又来气了。 沈衡：;阿耶说的什么话，孩儿只是奇怪这些银锭罢了。 沈长山白了她一眼：;给你修屋顶的。 ;修屋顶？这么多？沈衡瞪眼望着那一盘子银锭，惊得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 这沈相爷出手如此阔绰，为了修屋顶竟然给这么多。 看来这相爷当得，油水确实不错。 沈长山轻拍了拍沈衡的脑袋：;不要瞎想！这是陛下体恤你的。 沈衡震惊：;楚……皇上？ 这便宜师兄又是在做什么？ ;我沈长山兢兢业业，近年也攒下不少钱，怎的养出你这样一个爱财如命的儿子。沈长山一脸嫌弃，;不就是破了个屋顶吗？至于你一大清早就四处叫嚣吗？ 沈衡一脸憋屈，家里屋顶莫名其妙破了还不能说吗？ ;可是阿耶，这屋顶破的奇怪。沈衡回答，;我就是气。 沈长山再度瞪她：;气什么气，有什么好气的，陛下都赏你这么多银子了，足够你修百八十个屋顶了。 一通气发完，沈长山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沈衡抱着那一盘银锭发呆。 楚云寒莫名给这么多银锭也就算了，怎么这沈相爷一回来张口就是一顿训？ 敢情这屋顶破了，到头来气还得自己受？ ;少爷，这银子…… 一旁的喜枝丝毫没察觉到沈衡难看的脸色，倒是对银锭感到欣喜。 ;拿去放好。沈衡摆摆手。 不管楚云寒这是打算做什么，这顿教训不能白挨。 很快，沈长山下朝回家训斥沈衡的事情就传了个遍。 再加上秦氏被罚，林姨娘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就算留下也未曾作妖，整个沈府一时之间冷清得不行。 之后的几日，沈衡一直待在屋里思忖沈长山以及楚云寒一事。 可越想她却越不明白，思索到最后，脑袋乱作一团。 也是这几日的功夫，七杀的三师姐身子也慢慢好起来，能稍微扶着下地走动了。 ;沈少爷。三师姐由七杀扶着坐下，;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叨扰你多日，也时候寻个时间告辞了。 奈何沈衡沉浸在思绪中，压根儿没听见这话。 三师姐面带尴尬的敲了敲桌子：;沈少爷想什么如此入神？ 沈衡一怔，抬头望着三师姐。 三师姐：;可是为着之前偏屋屋顶破掉一事？ 虽不知来龙去脉，可三师姐从七杀嘴里听到的也只这么一件事。 沈衡此刻只觉三师姐料事如神：;你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三师姐冷声笑笑，;只一句话，有些事情，谁都别想逃掉。 沈衡后背满是冷汗，捏着茶杯的五指泛白。 谁都别想逃掉，这话是何意？ 若不是楚云寒根本不信自己，打算对沈家动手了？ 沈衡噌的一下起身，慌忙跑到屋外，炎炎烈日晒得她一张脸通红又难受。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着急过了头，该要怎么做其实一点数都没有。 楚云寒要对沈家动手，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第60章找茬之人 ;这是布料店近几日进货的材料单、成交数额以及总账本。卫寅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您看看。 桌前坐着的人眼睛盯着那账本，一动不动，更未开口，久到空气都开始凝固。 卫寅站在一侧，从一开始的淡然渐渐到眉头微蹙。 ;沈少爷？ 他轻声喊了一句，对方却未有反应。 ;沈少爷！ 铆足劲提高音量后，卫寅有些忍无可忍。 ;怎么了？沈衡被这一声吓得从思绪里回神，惊恐的望着卫寅，;可是布料店发生什么事了？ 要说她不关心布料店，她反应十分激烈；可要说她在意，这反应实在又迟钝。 卫寅盯着她看，半晌后摇摇头：;无事。 这人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跟她说再多也无益，还不如多去清点清点货物。 卫寅叹了口气，索性背着手出了屋子。 他这般动作，落在沈衡的眼里，却又是别的一番意味。 ;为什么卫寅明明有话却没说出口？沈衡盯着已经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 若不是那楚云寒真的要动手，而卫寅想提醒提醒，却不敢？ 不行，得去找他问清楚！ 沈衡猛然站起身，冲出屋外又不见卫寅身影，内心不由得愈发急切。 店内店外好生一番寻找，可卫寅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哪儿都不见人。 沈衡无奈的回到屋内，左思右想越发觉得不安。 定然是楚云寒该要做些什么，所以打算牺牲沈家了！ 沈衡如是想着，踱步来去好几个轮回，她叫来喜枝，决定亲自去宫里一趟。 再怎么乱想都无用，不如直接去找那楚云寒问个清楚！ 正当她准备出门，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家管事的呢？来人高声叫嚣，;我要买衣服，叫她出来帮我挑选！ 此人衣冠极为不整，破破烂烂没一处像样，比那街头要饭的乞丐好不到哪儿去。 店伙计满脸嫌弃，刚要开口将人赶出去，却又见那人掏出一锭金子来。 ;大爷我有钱！似是看出了店伙计的打算，来人晃了晃手中的金子，;赶紧的，叫你们家管事的出来帮我挑衣服！ 店伙计就算再嫌弃不会跟钱过不去，忙换了一张笑脸。 又凑上前嬉笑道：;大爷说的是，只我家管事的忙，要不就让小的来帮您挑吧，保证让您满意！ 那人眼睛一瞪，单手将店伙计给提了起来：;大爷我要的是管事，哪轮得到你个小喽啰？不想死的就赶紧。 被扔到地上摔个狗吃屎的店伙计连滚带爬，没多久的功夫便将卫寅给找了来。 请卫寅来的时候，还不忘将方才发生的种种告之。 ;那人看似穿的破烂，可不是个好惹的。店伙计如此提醒。 卫寅微微点头，示意伙计去继续做事。 待到那人见着卫寅，却还是一脸的不满。 ;你是这店的管事？ 卫寅：;正是。 ;不像。那人直摇头，;你看上去就是个帮忙的，不是这店的主人，你没帮我挑衣服的资格。 说话语气又冲又臭。 卫寅脸色一下就变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除去店主人，这店里我最大。 来人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要的是这店里唯一能管事的人，你们一个个的都耳聋？ 说了两句，他又准备像对待店伙计那样上手，好在卫寅手脚快躲过了。 再无法跟之前一样忍耐，卫寅当下便准备将这人给撵出去。 ;等等！沈衡从内屋走出来，;我就是这店的主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方才只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在亲眼见识了那衣着破烂不堪的人之后，沈衡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能来店里找茬，想必又是李家安排来的。 沈衡未想太深，直走到那人的身边：;你想要挑选哪样的布料服饰？ 那人将沈衡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终于还是相信她就是店主人。 ;你给我介绍介绍。他手一指，然后转了个圈，;这店里有什么好的布料，全给我拿过来。 布料店一向遵循顾客至上的原则，只要对方举动不是特别出格，沈衡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当下便让店伙计将季度新款布料给拿了来。 虽然布料店大部分时间由卫寅在管，但沈衡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知识。 仔细将所有布匹都介绍一番，沈衡看向那人：;不知这位客人是否有钟意的？ 那人很是不屑：;没有，都丑。 沈衡布料店里的布匹或是成衣广受顾客喜爱，来这店里挑选的顾客顶多说一句不合适，从未有人如此评价。 一个丑字，引得店里其他人都十分不满。 沈衡却只是笑笑：;既然这些您不喜欢，我们另有其他的款式，您再看看。 她并非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过布料店才看没多久，店内又有着其他客人，公然与顾客叫板产生矛盾，只会影响布料店的名声。 又看了好些布匹，那人终于选定了一匹。 交付好银子，沈衡准备让店伙计送人离开。 ;卖完了东西就赶人？那人嗤声问，;我渴了，想喝茶。 一直在看情况的卫寅忍不住了：;我们店小，客人若是渴了累了，可去旁边的茶饮铺子歇歇。 ;我跟你说话了？那人眼一横，又望向沈衡，;你是店家，你说说，给不给茶水？不会连客人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吧？ 沈衡内心叹息一声，面上微笑：;当然能满足，请。 将人安置到屋内坐下，店伙计送来一壶热茶。 本以为事情就此能结束，可那人小口抿了抿茶水，却又嫌弃的摇头。 ;这茶也太难喝了。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你给我再去新沏一壶。 ;店内就只这茶。 到这份上，沈衡就算性子再好也被磨得无可忍耐了。 那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在你这店里可买了不少东西，连我都伺候不好，你还开什么店？信不信我去大街上叫嚷一遍，让你这店里再没客人！ 沈衡咬咬牙，终究还是选择去重新沏茶。 只是等她再回到屋内，方才那嚣张跋扈的客人却不见了。 沈衡将新茶放到桌上，不经意间却发觉桌子上似有不对劲的地方。 仔细一看，方才那人坐着的桌前用茶水写着二字——平安。 第61章调查张原生 就算再愚钝，沈衡也能想明白方才那人是来传讯息的。 只她不明白，楚云寒如何得知她的心思，又为何专门安排人来演一出让她安心。 这些问题直到回府，沈衡也没能想明白。 但回府后的第一时间，沈衡并未回来仪院，而是跑去找了沈长山。 自打前几日沈长山下朝回来教训沈衡一顿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 瞧见自己女儿前来，沈长山似是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按照沈衡的性子，被教训后该是好长一段时间不理人才对。 沈衡将书房门给关上，小心翼翼的说：;阿耶，我想身边再多些人保护。 沈长山挑眉：;怎么？是不是在外面惹着事了，怕被别人教训，打不过对方？ ;当然不是！沈衡一口否认，;只是近两日我总觉得身后有眼睛盯着，怪不舒服的。 沈长山眸光一闪，旋即恢复如常。 他点点头：;有警惕心是好事，我会多安排些人手跟着你。 沈长山的动作很快，当日下午新安排的护卫就来跟沈衡报道了。 见着多出来的人，沈衡满意的点点头。 可瞧见这情况的七杀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一把拦住准备回房休息的沈衡：;你不相信我？ 沈衡没想她会这么问：;什么意思？ 七杀板着一张脸：;你让沈相给你添加人手，可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沈衡心知七杀武功高强，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摇摇头：;当然不是，你的功夫如何我很清楚。 虽是这样，七杀却不愿相信。 七杀：;不管身边护卫再怎么多，唯一能保护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沈衡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她又问：;什么意思？ 这次七杀却没回答，直接拉着沈衡去了院中的一块空地。 接下来的几日，在七杀无尽的训练当中，沈衡终于明白那话是何意了。 ;训练我懂，但至于强度这么大吗？沈衡瘫倒在床上，叫苦连天。 七杀一脸冷漠：;我说了，最能保护你的人是你自己。不加强训练，你真要遇到危险，身边护卫也不在，又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不错。 之后几日沈衡虽还会吐槽，却也老老实实完成每日的训练课程。 待到这月过去，沈衡整日提心吊胆，身边却未发生任何。 而时间更转眼便到了楚云寒送解药的日子。 当送解药的人如约出现在眼前时，沈衡心里更多的是意外。 这是不是就代表，一切平安？ 沈衡接过解药，当即收起就准备离开：;替我谢谢师兄。 ;沈少爷，这药得及时吃。送药的人一本正经道，;晚了药效可就没了。 沈衡才不会信这套说辞，她更想将这药带回去让七杀帮忙瞧瞧，说不定就能发现是哪几种药材。 沈衡：;我知道，回房后我就立马和水吃，保证不耽误。 来人盯着她：;沈少爷是听不懂这及时二字的意思吗？ 话气平淡，可话里话外却是满满的威胁。 看样子，他是非要盯着沈衡将解药吃下去才罢休。 沈衡按捺住情绪，笑着点头：;你说得对，在这儿吃比我回去更加及时。 将解药直接吞下，沈衡才从余光里瞥见那人的脸色稍微好些。 ;多谢。计划落空，沈衡咬着牙朝对方拱了拱手。 来人直接忽视她这番作态，从怀中取出一卷着的绢帛：;这是陛下给您的。 沈衡接过，未等她打开，那人纵身一跃便直接离开。 回到屋内，左右查看无旁人后，沈衡将绢帛打开。 绢帛之上，是一行姿态横生的小楷：东市，张原生，细查。 熟悉的地点跟名字让沈衡思绪乱飞。 楚云寒为何会让她去调查张原生？ 一想着当初贸然跑去张家，半点信息没查到，甚至还差点儿出事，沈衡就一阵头疼。 是当初之事被楚云寒知道了，还是她误打误撞，真就撞见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来不及多想，沈衡叫来彤云，让她帮忙找出京都图。 随后，她又凭借京都图与记忆，将处于东市的张家宅院布局给画了出来。 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沈衡这才满意的笑笑。 有着这样一张宅院布局图，届时想去张家就更加方便了。 接下来该要想的，便是该从何处查起。 沈衡继续思索，浑然不觉外头月亮已经爬高。 方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沈长山本没打算来看沈衡，但一想着前几日沈衡说有人跟踪，又觉得不放心。 哪知他到了来仪院，院里丝毫没有休息的迹象，整个灯火通明。 ;相、相爷。 还是彤云眼尖，沈长山方到院门口她便瞧见了，急急忙忙迎上前。 彤云躬身：;少爷还在书房里用功，奴婢这就去叫他。 沈长山抬手：;不必，我自去找他就行。 书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沈衡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只当是丫鬟无礼，她一脸怒容：;进来怎么不敲门？ 望见了沈长山那张脸后，沈衡面上表情顿时一变。 ;阿耶，您怎么来了？ 边说着话，她忙不迭的开始收拾书桌上的纸墨。 沈长山面色不悦：;听丫鬟说你正用功，怎的我一来，你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哪是用功，不过就是随意写写画画罢了。沈衡敷衍两句，又急忙调转话头，;阿耶这么晚还不休息，可是有事要说？ 沈长山却不接话，三两步走到沈衡的身边。 沈长山：;写的什么？也让我看看。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好看的。沈衡摇头。 ;我是你爹，你什么样儿我最清楚，就算你文章写得再差我也不会骂你。沈长山呵呵一笑，紧接着就想要去拿沈衡手中的纸张。 沈衡无法拒绝，画着张家宅院的布局图硬生生被抢走。 本还因为女儿深夜用功而高兴的沈长山，一秒变脸。 ;这是什么？ 虽印象不算深切，但他已然已经猜测到些许。 他一把将手中的布局图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人已经气得眼歪嘴斜了：;我生你养你，没指望着你有大出息，你就这么来气你老子？ 第62章交易 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张家宅院布局图，最终被生气的沈长山一撕了事。 临走前，沈长山指着沈衡的鼻子又开始教训：;你给我安分点，这事别再掺和！ 但沈衡哪是那么听话的人，她当着沈长山的面委屈的说;知道了，转头等沈长山一走，又立马让彤云拿来新的纸张。 这一次，她学乖了些。 特地将纸张裁小，将布局图画好晾干后，直接折起来贴身收藏。 沈衡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之后便又想着法子去将有关张原生的一些情况调查了一下。 一切行动，都躲着沈长山在进行。 终于，花费多日功夫，需要的线索皆已经弄好。 沈衡将有关张原生的线索整理好，贴身藏着带出沈府，直奔布料店而去。 径直去找楚云寒定是不行的，而若是想要与他联系，就只一人能帮忙。 ;这些，你帮我带宫里去。 沈衡招呼着卫寅进入布料店的内屋，确定没人监视方才开口。 卫寅似是有些惊讶：;陛下给你的任务？ 沈衡嗯了声：;这些线索不过皮毛，其中有真有假，我担心着对方会故意泄露假线索，所以还得师兄确定。 卫寅接过她递来的信封，封面未有任何字样，但摸上去厚厚一沓，看得出来她在此事上用心甚深。 ;待会儿我便进宫。卫寅开口，;还有别的事吗？ 沈衡就等着他这句话，下一秒急忙道：;要是可以，你同师兄问问，我能不能当面跟他说些事情。 卫寅当即出发，而沈衡则留在布料店里照看。 平日里卫寅将布料店打理得甚好，店伙计更是他亲自培养的，未有什么事情需要沈衡操心。 所以在这布料店内，沈衡更多的也只是休息。 而卫寅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四五盏茶的功夫，卫寅就已经去寻过楚云寒并且回来了。 沈衡方才查看了布料店新进的布匹，瞧见卫寅的身影很是意外。 沈衡：;问了？ ;问了。卫寅点头，;你回家等着，约莫一刻钟后会有人去沈府。 他能这么说，就代表楚云寒答应见她。 沈衡掩饰内心的激动，带着七杀迅速回府。 不多时，那熟悉的小黄门便笑眯眯的到沈府来宣沈衡进宫了。 沈长山近日事情多并未在府中，所以沈衡也没想着去跟他知会，直接跟着小黄门上马车进宫去。 待到宫里，沈衡又待在御书房外等候一番，这才由着秦风带去见楚云寒。 沈衡：;师兄。 她微微拱手，弯腰的功夫偷摸着用余光去瞧楚云寒的表情。 楚云寒靠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奏折。 ;你可知你父亲进宫面圣都得跪下问安？楚云寒抬眼，冷声道，;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他猛然将手中的奏折扔到地上，看上去十分愤怒。 这般怒容明显让沈衡觉得始料未及，毕竟她之前进宫就这么直接称呼楚云寒，这次自然也同之前一样。 ;师兄这是做什么？沈衡仍旧站得直，;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楚云寒轻笑一声：;说你胆子大，还真是大，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确定他只是开玩笑，沈衡这才放松心情：;怕是怕，但我想着既是同门，就该信任师兄。 楚云寒用眼神示意秦风，后者将被扔到地上的奏折拾起，随后退到一侧。 楚云寒：;你让卫寅送来的东西，朕都看了，事情做得很不错。 此次任务其实并不简单，楚云寒也未曾想过沈衡办事效率如此高。 所以在夸赞沈衡的时候，他由衷赞赏。 沈衡舒了口气：;师兄满意就好。 楚云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沈衡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想要奖励。 ;那你特地让卫寅进宫告知朕要见面，又是为何？楚云寒挑了挑眉头。 看着他脸上那不明的笑意，原本迷惑的沈衡顿时心中明了。 这楚云寒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沈衡：;我也懒得同师兄绕弯子，这话我就直说了。张原生我可以继续调查，但也希望师兄能够答应我一事。 坐在书桌前的楚云寒调整了下坐姿，直着背端坐好，说：;何事？ 沈衡瞥了一眼依旧在旁的秦风，琢磨一下选择了直接开口。 ;金蒤草。沈衡说，;烦请师兄帮我寻找这药草。 话毕，楚云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终于起身，三两步下台阶走到沈衡面前。 楚云寒：;寻找药草，说得倒是简单。但你可知这金蒤草极为珍贵，价值连城不说，更是难得寻到一味？ 沈衡点头：;自是知道，才拜托师兄帮忙。 楚云寒背着手，盯着沈衡看了好一会儿：;痴心妄想！这忙，朕不帮。 拒绝的语气极为坚定。 沈衡咳嗽一声，脑子飞速的转动。 她不过是帮着楚云寒调查张原生，就想要换来更珍贵的金蒤草，这买卖于楚云寒来说确实不值得。 可沈衡总觉得她只是差了一些条件，只要她能付出更多，楚云寒就一定会答应。 ;那要不……沈衡放慢了语速，;我再帮你祛毒？ 她说得一本正经，结果没等着楚云寒说话，却听见旁边的秦风冷笑了一声。 ;进了几次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秦风不屑的说，;你身上的子夜十解了吗？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气得沈衡顿时涨红了脸。 奈何她与秦风武力值相差甚远，只能斜眼瞪着秦风，其他什么都做不得。 ;可以，朕答应。 就在沈衡觉得此交易彻底无望时，楚云寒却一改之前的态度。 秦风一脸震惊：;皇上？！ 楚云寒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又看向沈衡：;现在便开始吧。 未等沈衡反应，他便带着人直接去了寝宫。 皇帝的寝宫布置自然恢弘富丽，沈衡小心翼翼的跟在楚云寒的身后。 不管是前世所在的燕家，还是现如今的沈家，财富价值都算上乘，饶是如此，沈衡这一路还是对楚云寒的财力觉得吃惊。 将随行的秦风等人遣散，楚云寒吩咐着沈衡：;将门关上。 沈衡点头照做。 再转身时，她却一愣。 老天爷！这楚云寒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脱衣服了？！ 第63章有人碰瓷！ ;师、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沈衡往后退了退，谁知后面是门，方才已被她亲手关上。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 将外袍褪去后，楚云寒没含糊，直接又上手开始脱内搭。 边脱他边朝着沈衡走近，最终走到沈衡跟前，单手将衣服扔在地上。 楚云寒俯身轻声笑着：;你不是说要帮朕祛毒？ 两人距离实在过近，不过两三拳头的间隔，楚云寒再多挪动一步，整个人都将贴在沈衡身上。 从未与一个男人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沈衡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更别说耳朵早已经滚烫。 她深呼吸一口屏住，两眼直盯着楚云寒，深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沈衡干巴巴看着楚云寒：;是要祛毒，但师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因为紧张一直在抠搜着后头的门。 楚云寒微微低头，眼看着沈衡紧张到快要闭上眼睛时，他才停住。 ;朕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楚云寒明知故问，;师父帮朕祛毒时，朕也是脱了衣的。师妹莫不是害羞了？ 沈衡闭眼摇头：;哪有害羞！祛毒自然要脱衣，但长时间难免着凉，所以还请师兄不要耽误，误了身子可不好！ 边说着，她急忙往旁边横着挪了两步，飞也似的迅速从楚云寒身边逃离。 沈衡：;今日来得匆忙，祛毒也是临时起意，师兄这里应当有银针吧？ 楚云寒缓缓直起背，对着紧闭的房门轻声笑笑：;当然。 楚云寒不愧是一国之君，寝宫内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再不济吩咐外面候着太监一声，也能立马送来。 将所需物品一一摆放好，沈衡冲着坐在一旁慵懒的楚云寒看了看。 她不敢多将视线停留在楚云寒身上，尤其不敢往下挪。 若非楚云寒是皇帝，她又打不过秦风，沈衡甚至恨不得直接给他来两拳，让他把衣服穿穿好！ 楚云寒挑眉：;可以开始了？ 沈衡咳嗽两声：;可以，还请师兄在床上趴着，我好施针。 虽是九五至尊，可楚云寒对沈衡似是十分信任，半句话都没多问，便直接按照要求往床上一趴。 旋即，沈衡取银针消毒，对准楚云寒后背的穴位一一施针。 寝宫之内只他二人，楚云寒趴着不说话，沈衡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 明明是在行医道，她与楚云寒也无任何亲密关系，可一看着楚云寒完全裸露的后背，沈衡便又想起方才的事。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心思一转，沈衡手握着的银针缓缓没入楚云寒的皮肤。 之前并无异样，此刻的楚云寒却觉后背似被蚂蚁咬了一般疼痛，整个后背皆是如此。 他捏着拳头回过头来。 被他一盯，沈衡后知后觉：;师兄怎么了？ ;师妹这医术未免与师父相差太多。楚云寒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有待进步。 沈衡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哪能同师父比，还请师兄担待。 等着楚云寒不再看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闪过一丝得意。 一刻钟后，施针结束，沈衡又小心仔细的将银针取下。 方取到最后一根，寝宫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有人敲了敲门。 ;陛下。 门外是一小太监，尖着嗓子在冲寝宫内喊，像是生怕隔了张门，楚云寒听不见。 经过一番调理，楚云寒觉得身子轻松不少，却仍闭着眼趴在床上，问：;何事？ 小太监答：;是太后娘娘让奴才过来，若是皇上有时间，还请去太后宫里一趟。 听见太后二字，沈衡取针的手一顿，悬在半空中迟迟未落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楚云寒睁眼回过头来。 楚云寒：;怎么了？ 沈衡忙摇头，小声：;没事，没事。 ;你去回太后，就说朕现在有要事在办，没空。楚云寒说着，;待得了空，朕再去给她请安。 门外的小太监沉默片刻，这才恭敬：;是。 确定外边的人走了，收拾好东西的沈衡这才敢同楚云寒告别。 临走前，她忽又转身，面色严肃：;太后找你，怕是要给你塞人。 见她这么说，楚云寒有些意外。 却又不甚在意：;无妨，朕是一国之君，无人能左右朕不愿之事。 长宁宫内。 赵太后坐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身边三俩宫女摇着扇子，另有二人跪在地上帮其按摩。 传话的小太监不多时便回来了，一进宫门，便直接跪在地上。 小太监：;回太后娘娘，皇上说他正处理要事，待得了空再过来给您请安。 赵太后冷哼一声：;处理要事？哀家叫他就不是要事了？他可又说是什么要事？ 小太监摇摇头，犹豫几下回道：;何事奴才不敢多问，但奴才是去皇上寝宫传的话，只站在门口没进去，当时屋里似是传有女人的声音。 皇帝在寝宫有要事，甚至屋里还有女人说话声，几个要素联系在一起，赵太后立马就坐了起来。 赵太后神情凝重：;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才可不敢骗太后娘娘。小太监肯定的回答，;皇上还十分温柔的问那人怎么了。 这下，赵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 ;看来这阵子是哀家太过放纵他了！赵太后冷声笑笑，;但可别觉得这样，这后位就能从赵家手里夺走！ …… 从宫里出来后，沈衡瘫坐在马车里休息。 虽未做太多事，可帮着楚云寒祛毒并不容易，他体内毒素极深，单靠施针起不了太大作用，饶是如此，沈衡还是觉得疲惫。 眼睛才合上，都没见到周公，沈衡只觉周身空间一震，没等着她睁眼，她的脑袋;咚一下磕在了马车木梁上。 剧烈的疼痛感让沈衡一下清醒，方想开口骂人，就听见车夫慌张的声音：;少爷！有人碰瓷！ 沈衡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掀开车帘，一眼便瞧见马车前有一女子瘫坐在地。 ;你…… ;求求少爷救救小女子！没等着沈衡说话，那女子猛然从地上爬起，跪着又朝马车挪了几步，边挪还边哭，;小女子无奈被奸人所害，性命难保，望少爷行行好！ 这阵仗有些突然，沈衡木讷了一瞬。 第64章 收留陌生女子 ;你说有贼人要害你？沈衡站在马车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那女子，;贼人呢？ 那女子生得极为俏丽，眸中泪光闪动，甚是惹人怜爱。 眼睛眨巴两下，眼眶里的泪珠顺势而下，她哭哭啼啼地开口：;小女子从虎口逃脱，那些贼人还没找到我，求求少爷救救我！ 原本还有些疲惫，一听见这些话，沈衡瞬间来了劲儿，眉头轻挑。 什么贼人陷害，这话一听就假得不行。 本想走，但沈衡发觉大街上往这边看热闹的人不少，那女子长得又确实貌美，她不由得心生一计。 既然总有人怀疑她的身份，那今日就正好是个证明的机会！ 她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女子面前后俯身拉住她的手。 ;姑娘生得如此动人，可别让眼泪坏了这份美貌。边说着她边摸了摸对方的小手，;不错，这手也软乎乎的。 被当街揩油，女子显得有些不自然，却还是任由着沈衡。 ;这位少爷若是喜欢小女子，那便将小女子带回家去吧。女子迫不及待的开口，;当真有贼人迫害，小女子实在害怕。 沈衡将她看了又看，坏笑着：;你就不怕本少爷也是那贼人同一类的？ 女子看着她，坚定的开口：;不怕！少爷一看就同那些贼人不一样！小女子相信，少爷一定会救我。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并且人一直缠着沈衡一定要跟着回去，索性沈衡也便直接随她。 人刚进府，彤云就带着喜枝等人将沈衡给围了个团团转儿。 彤云瞧了一眼跟着沈衡身后的陌生女子，面色凝重：;少爷，听说近日不太平，您怎么能将陌生人随意带回家？ 方才街上的事情闹得动静不小，看样子是早已经传到沈府里来了。 沈衡满不在乎的笑笑：;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又不是坏人。 对她的反应，彤云显得更加担忧：;坏人哪还分性别？保不准人家就是看着你心地善良才想要害你呢？ 说着话，彤云又瞪了站在沈衡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四处张望着，一见人这么说而且两眼紧盯着她，不由得将头低了下去。 沈衡觉得好笑：;放心吧，没事的！ ;哪能没事！这下，连一向只听沈衡话的喜枝都急了，;少爷，在这种事情上哪能大意啊？ 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几乎都在劝着沈衡赶紧让人走。 沈衡耸耸肩，转过身刚想要说话，却又见着那女子;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女子：;我不是坏人，不要赶我走！ 她双手握住沈衡的手，轻轻摇了摇。 沈衡有些无奈：;是她们说要让你走。 言下之意，便是让女子去求彤云她们。 女子很是机灵，当即便又跪在彤云她们面前：;各位姐姐妹妹，求求大家可怜可怜我，我当真不是坏人，只为躲避贼人追捕，我保证不会做坏事的！ 身为府中下人，彤云喜枝等人只给主子下跪过，哪遇上过别人给她们下跪的场面，一时间各自都惊慌起来。 ;这位姑娘，你赶紧起来！彤云不知所措，忙用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沈衡，想要求她说话。 沈衡笑：;行了，你们直接将她带去本少爷院中的客房吧，其余事情，不必担忧。 她率先一步走开，剩下的彤云喜枝等人见着如此情况，也就只能够将这陌生女子带着去安顿。 …… 夜，难得有一丝凉风拂过。 沈衡在书房里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待到月亮爬上枝头，这才出了门。 谁想门一开，那陌生女子正端着一碗参汤站着。 对她的到来，沈衡毫不意外。 沈衡笑着：;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有事？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细声细语：;我看你这么晚还在用功，就去厨房做了碗汤，给你补补身子。 沈衡：;姑娘有用了。 那女子面色一红：;别什么姑娘姑娘的，我叫颜沁，以后直呼名字就好。 ;颜沁，好名字，跟你人很相配。沈衡放慢语速读了一遍，;这么晚了这汤本少爷一人也喝不完，颜姑娘不如一起吧。 她毫不含糊，话一说完便拉着颜沁的手腕，直接将她带进了屋子。 房门一关，外头看着的小厮丫鬟们心中各有心思。 看来这沈家少爷将陌生女子带回家来，并非好心收留，而是看上对方了。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身为当事人的颜沁。 沈衡将颜沁手中的参汤接过，用勺子舀了舀，然后又放下。 ;颜姑娘为躲避贼人，这一路应当很辛苦吧？ 颜沁没想着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后回答：;是有点，但如今有了少爷的庇佑，之前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 沈衡轻点头，将勺子舀了一勺汤，然后喂到了颜沁的嘴边。 沈衡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本少爷觉得你辛苦，所以这汤不能只本少爷享受，来。 她将勺子往颜沁嘴巴边碰了碰，后者却惊奇的瞪大了双眼，仿若对沈衡的行为感到惊恐害怕。 沈衡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动作就这么盯着颜沁看。 颜沁方想要找借口拒绝，不经意间瞥到沈衡的眼睛，身子一颤。 她感到无比凄厉的目光，好似不答应喝这口汤，她今夜该会葬身此地。 两人僵持片刻，终究还是颜沁让了步。 颜沁尴尬的开口：;那多谢少爷了。 低头张嘴将勺中的汤喝完，她抿了抿嘴，未有任何异常。 她本觉得沈衡是不放心她做的汤，现在喝了，沈衡能放松警惕。 哪知沈衡不按常理出牌，当即又从碗里舀了一勺汤递到了颜沁嘴边。 颜沁：…… 被沈衡强行喂了好几口参汤，颜沁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一把拦住还想要舀汤的沈衡：;够了，多谢少爷体恤，但我胃小，只几口汤就觉得很撑了。 沈衡哦了一声，将勺子放回碗中。 一切又如之前一般正常。 但经历这么一遭，颜沁却觉得沈衡这人有些可怕。 她急忙起身将参汤碗给端好，笑着：;汤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那少爷还请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沈衡又嗯了声。 颜沁逃也似的跑到门口，刚想出门去，又回过头来。 ;还有一事，少爷能收留我，我觉得很开心。颜沁说，;但正是如此，我反倒不愿意将少爷牵扯进这浑水中，恰好少爷府中亦有多人不关心我，明天一早我便直接离开，现在同少爷告别一下。 这次，沈衡不再似之前一样冷漠。 ;你想要怎么做都行。沈衡笑笑，;但记得注意安全。 第65章噩梦 第二日一早，方才穿好衣服，沈衡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 打开门一问，彤云便上前来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原来她们早起去叫颜沁起床用早膳，发现人早已离开。 沈衡对此毫不意外，只淡淡开口：;我知道她不会在此多待。 ;可奴婢瞧着，那姑娘是待都未待。彤云说，;客房铺好的床，未有睡过的痕迹，只怕那姑娘昨夜趁着我们睡着便走了。 连夜离开，这倒是有趣。 一个小小的颜沁自掀不起什么波澜，沈衡也懒得多问及此事，摆摆手便又一头钻进了书房。 有关张原生的资料，一份托着卫寅交予楚云寒，此外沈衡自己也留了一份。 她将这些资料反复观看思索，桌上手边摆满了纸张，在脑海中仔细推演着前往张家的计划。 这张原生虽只是个六品的芝麻小官，表面上与燕家沈家相比微不足道，可内里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衡不敢跟之前一样贸然行动，可计划来计划去，却又没能想出来什么好招数。 整个一天，她都窝在书房里，连丫鬟来叫吃午饭晚饭她都直接敷衍过去，未曾迈出门一步。 时间悄然离去，夜色渐浓，她又自己支起油灯，翻阅着那些资料，格外入神。 不知不觉当中，沈衡惊觉周边一片亮光，还以为是自己熬了个通宵天亮了，她忙起身去开门。 燕母：;绾儿，来，尝尝娘做的糯米团子。 熟悉的笑脸映入沈衡的眼帘，她顿时一怔。 往前挪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娘？ 燕母：;愣在原地做什么？再不来可就被你那好吃的爹全给吃完了！ 话音刚落，沈衡又见着一边走出来另一张熟悉的脸旁。 ;爹……沈衡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们还在…… 亲人近在眼前，沈衡顿时热泪盈眶。 她快步上前，刚想要伸手去抱抱他们，却见着燕母冲着她摆了摆手。 燕母：;等会儿，手洗了吗就想偷吃？ 沈衡一愣，忙点头说洗了。 燕母却还是摇摇头：;不对，洗了怎么还是一手的血？ 沈衡忙又将自己的双手摊开，果真就如燕母所说一般，她的双手被鲜血尽数染红，无一处幸免。 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哪儿来的鲜血？ 沈衡惊恐的望着自己的双手，然而下一秒，让她更加惊悚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爹？娘？ 出现在沈衡眼中的，并不是刚才慈祥善笑的燕父燕母，而是两个全身鲜血淋淋的人！ 她想要往前，却发现自己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燕父燕母：;绾儿，我们好痛啊，这里好痛，好痛！快救救我们！ 他们手指着自己的脖子，沈衡看过去，只见着他们的脖子处突然断裂，随后鲜血横流。 ;绾儿，好痛啊！燕父燕母的声音仍旧还在耳边回响，;是他们杀了我们！ 话音一落，燕父燕母的头颅与身子分离，直直往地上落下。 ;不！ 沈衡冲上前去，手指触碰到燕父燕母的一瞬间，二人灰飞烟灭。 下一刻，沈衡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原来是梦。 沈衡只觉得惊魂未定，她再度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干干净净，可止不住的在颤抖。 害怕与后悔一同从内心深处袭来。 她再也不想等着，她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为燕家报仇。 沈衡闭上眼，深呼吸两口：;七杀！ 七杀：;怎么了？ 她将一侧的窗户打开，从外面将头探了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一刻。七杀回答，;你刚刚做噩梦了？ 沈衡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陪我去一趟张家吧。 夜色凉如水，虽是夏夜，一路上七杀还是觉得空气有些冰凉。 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沈衡，后者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看上去很不好惹。 二人行动迅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东市。 依照记忆，沈衡在夜色中分辨路线，随即来到之前她到过的张家附近。 有着前一次的经历，这次沈衡做事显得小心谨慎。 她同七杀蹲在张家附近大树的树梢上，能明显的看到张家大门有四个人在守着。 沈衡皱眉：;这几人能躲掉吗？ ;他们当然可以。七杀面无表情的回答，又指了指其他几处地方，;但是这些家伙，可就不好糊弄了。 经她一提醒，沈衡这才发现除却大门口之外，张家宅院外还有好几处地方有人把守。 ;一段时间没来，这张原生怎么变得如此谨慎？沈衡很是无奈，;那今天这趟白来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两日沈衡也未能找到进入张家调查的机会。 她对着那些整理出来的资料线索直发愁，可思来想去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日，她依旧如往常一样钻进书房，喜枝来报，说卫寅差人将布料店的账本送来了。 沈衡这才发觉这时间都被花在了调查张原生一事上。 翻看了几页账本，沈衡当即一拍大腿。 沈衡：;几日未去店里，显得我怪不称职的，也该去看看才是。 到达布料店，卫寅正同店伙计说着今日注意事项，瞧见沈衡来了，他只轻轻点头。 沈衡上前，也不说话，盯着卫寅直看。 卫寅感觉有些奇怪，不自然的问：;沈少爷有事？ 被问的人指了指内屋，示意卫寅借一步说话。 待到了内屋，卫寅忍不住了：;若有事，沈少爷还请直说。 ;我想请你帮忙！、 沈衡不再遮遮掩掩，将她想要调查张原生，却无法进入张家宅院一事仔细说了一遍。 她虽未见过卫寅出手，可能够在楚云寒身边办事，定然是极有能耐。 说不定，事情还会变得更简单。 沈衡将事情想得很美好，却没料卫寅脸色一变。 卫寅：;不行！ 语气极为坚定，一听就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不行？沈衡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让你帮本少爷进入张家，又没让你杀人放火！ 卫寅一脸冷漠：;不行就是不行。 接下来的对话让沈衡觉得无比愤懑。 那卫寅就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古董，任凭沈衡说再多好话，他就只;不行二字回绝。 气得沈衡都不想在布料店多待，直接冲到了大街上。 第66章交个朋友 离开了布料店，沈衡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着。 因方才与卫寅的那番话，让她觉得心中一股气，所以面上表情也十分不耐烦，路过那些小摊小贩们见着如此，竟也没有一个敢开口招呼的。 一路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渐渐地，沈衡也觉得有些疲了。 恰好路边就有家糕点铺子，沈衡抬头望了眼店铺牌匾，想也没想就迈步进去。 这是家新开的糕点铺，至少沈衡还是燕绾时京城没有这家店。 虽是新店，但里头贩卖的糕点却十分吸引沈衡。 她在店里走了一圈，发现不少都是她喜欢的。 店铺老板：;少爷看了这么多，可有喜欢的？ 沈衡点点头，将中意的糕点手指了个遍，这才开口：;将这些都给本少爷包起来。 店铺老板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少爷当真要买这么多？ 沈衡：;怎么？你觉得本少爷买不起？ 不善的语气让店铺老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当下天气热，我怕您买多了吃不完，放着坏了可不好。 沈衡没再说话，看了那店铺老板一眼，后者连忙拿出油纸，将沈衡所指的几样糕点整齐包装起来。 趁着老板包装的时候，沈衡又在店里四处看了看。 ;等等。将在老板准备包装最后一份糕点的时候，沈衡冲着他抬了抬手，;那份桃花酥就别包了，本少爷待会儿在马车上直接吃。 店铺老板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将打包好的糕点递到了沈衡的手上。 然而，因为糕点而好不容易开心点的沈衡，才刚刚踏出糕点铺的门，心情又一落千丈——她方才买的糕点，被急匆匆而来的一人一撞，全然洒落在地上。 望着满地狼藉的糕点，沈衡神色一瞬变得巨难看。 ;不、不好意思！撞人者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急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盯着地上有了一会儿，沈衡抬起头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对方并不是故意为之，她难得没有生气。 ;无妨。沈衡开口，;只是这些糕点就这么丢在人家店门口怕是不好。 撞人者立马理会她话中的意思，蹲下便开始将散落一地的糕点一一拾了起来。 将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撞人者这才缓缓直起身子：;实在不好意思了，我瞧着你这糕点买了不少，应当是给家里带回去的吧？这样，你告诉我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时候，沈衡才算是正眼瞧了次那撞人者。 对方一身上好的冰蓝丝绸长袍，腰间宽带是祥云状，其上挂着一块质量成色极好的玉佩，一瞧便是个有钱的主儿。 也难怪会直接提出赔偿。 可沈衡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糕点本是我自己吃的，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撞人者神色很是意外。 方才那洒落在地的糕点可并非一份两份，数量足够一家四口吃个饱。 可眼前的人居然说，那糕点只是他一个人吃？ 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喜欢吃甜食？ 在他脑子转过弯来时，沈衡早已迈步走远，往着那远去的身影，撞人者心思一动。 回去的途中，沈衡未选择乘坐马车，而是一人独自优哉游哉的走着。 路行一半，她忽觉身后有丝不对劲，猛然回过头去，竟瞧见方才那撞她的人正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沈衡面色不善：;你跟踪我？ 那人急忙摇头，上前两步解释道：;非也非也！只是因为我撞了你，所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着也算有缘，就想同你交个朋友，可又怕你不答应，便一路跟着了。 沈衡没说话，似是在思考对方有没有说谎。 撞人者：;我叫杨怀瑜，你呢？ ;沈衡。 能回答名字，就代表沈衡并不抗拒杨怀瑜这交朋友的提议。 …… 回到房间，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沈衡刚将外袍脱下，外头却有人来报，说是沈相派人来请，让她趁着时间还早过去一趟。 算着时间，自从上次沈长山生完一通气后，沈衡就再也没见过他。 此次他派人来，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衡当即决定出发，瞧见喜枝跟彤云都跟在身后，又摆摆手：;你们在院里待着就好，本少爷自己一人去。 到沈长山的院里后，沈衡却没见着这位相爷父亲。 反倒她才刚在前厅站定没一会儿，秦氏从一侧的门里突然钻了出来。 两人相见，犹如世家仇敌，气氛顿时尴尬。 秦氏直接翻了个白眼：;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没心没肺只会惹相爷生气的沈大少爷啊。 沈衡被她说的这话直接给气到。 她愤然问：;你说什么？ 秦氏却不将她的怒气当回事，依旧嘲讽似的开口：;我说什么你不明白？上次相爷那么生气，就是因为你从外面又带了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回来吧？ 这俨然是将两件不同的事混为了一谈。 但沈衡也懒得解释，只说：;本少爷怎么样，用得着你多嘴？你是禁足时间不够久，所以来找事儿吗？ 被她一说，秦氏脸憋得通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没说什么太激烈的话，可这番对话聊得很是不愉快。 沈衡本就心情不咋样，憋着的这口气在沈长山回来后彻底爆发。 她抢先一步在秦氏之前开口，将方才的对话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沈衡：;阿耶，孩儿当真无辜，望阿耶给孩儿做主。 没说两句话，沈衡就哽咽了起来。 沈长山一听，当即一巴掌扇在了秦氏的脸上。 秦氏震惊之余，还没解释，他又开口：;给我滚！ 处理完了秦氏，沈衡这才巴巴的看着沈长山：;阿耶今日找我来，可有什么要事？ 沈长山望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带着她去了书房。 将门一关，屋内只剩她父女二人，沈长山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一些。 他从一侧的书橱找出来一本书，随后递给了沈衡。 ;看看。沈长山开口，;你之前同你那师傅学了些医术，这书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沈衡好奇的将书接过，瞅见那书名，她顿时兴奋起来。 ;阿耶，这医书哪儿来的？沈衡拉着沈长山一个劲的问，;不是都说这书绝迹了，怎么也找不到的吗？ 第67章绝世医书 得了一本绝世医书孤本，沈衡就像是那刚涉世的小毛孩，对着许多事情都感觉到好奇。 她缠着沈长山问东问西，直把老头子问得有些不耐烦。 ;就是偶然得到的。沈长山没好奇的瞪着她，;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赶紧回你院里去。 绝世孤本，哪是偶然能得到的？ 沈衡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她晃晃悠悠的想要再开口，沈长山却直接将她手腕拽住。 一把就将人赶出了书房。 …… 回到来仪院，沈衡迫不及待的将沈长山送自己的书翻开。 也是这时候，沈衡才发现手中的这本《松柏医典》，竟是讲述如何对人体进行解剖的医书。 世人最为敬畏鬼神，对于死者也极为尊重，解剖人体，乃为天下人所不耻并且唾弃之事。 如此一本解剖人体的医书，沈长山送出时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不禁让沈衡觉得奇怪。 心中虽有疑惑，但沈衡却还是将这医书当做了宝贝。 只囫囵翻阅，她就发现这书中所提许多观点都很有价值，想要仔细去研究，却又发现很多知识只对照书来看，还是有不解之处。 若是……若是能够边看书边实践就好了。 沈衡这样想。 是夜。 洗漱完后的沈衡刚想躺上床，一摸索只觉身上空空，连忙又跑回书房将那本《松柏医典》准备拿回卧室。 哪知她回来刚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楚云寒正坐在桌前给自己斟茶。 沈衡赶忙将手中的医书背到身后，神色不自然的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楚云寒自顾自的将茶斟好，然后又小口小口抿完。 ;很久没见你了，所以来看看。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他与沈衡是多年好友般。 沈衡假装呵呵笑着，缓缓挪动到一旁，想着怎么将手中的医书藏起来。 可她的位置实在尴尬，周围空荡荡的。 沈衡：;是很久没见了，但师兄想见我，可以让人来通知，自己跑来多辛苦。 楚云寒白了她一眼：;师妹今日倒是说了些人话。 沈衡一噎。 只觉楚云寒这人有时候说话太狠毒。 她心中狠狠的吐槽了一番，抬眼却又跟楚云寒对视上了。 后者就如猎鹰一般，仿佛将沈衡当做了猎物，两只眼睛盯着她放光。 沈衡此时满脑子都是医书的事。 被楚云寒这么一看，她顿时紧张起来。 沈衡结结巴巴开口：;师兄今天来，可有事？ 被她一问，楚云寒这才收起自己凌厉的目光。 他点头：;确实有事，朕是想来问问看，张原生调查得如何了？ ;张、张原生？沈衡脑子有些发懵。 今日本是为着张原生一事奔波的，可一拿到这绝世医书，她竟忘了套了。 楚云寒见她反应不对，有些不满：;对，张原生，你可别说不知道这是谁。 沈衡急忙开口：;我当然知道，我还同师兄做了交易呢。 楚云寒白眼：;自己的事儿倒记得清楚。所以那张原生一事，可有什么好消息？ 沈衡无奈摇摇头，转而又嘿嘿一笑：;张原生的事情暂时还在调查当中，他这人狡猾得很，所以还需要些时间，师兄还请耐心等待。 她笑得有些傻乎乎，让楚云寒差点都觉得她是不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 但好在他的心里对此事也有些掂量，所以并未着急。 楚云寒没再追究张原生的事，而是问她：;你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朕身上有臭味，让你觉得不适？ 经他这样说，沈衡这才发现方才的对话过程，她与楚云寒一直保持着十尺以上的距离。 沈衡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师兄别误会。 说着她就准备去楚云寒身边坐下，但脚一挪，手里握着的那本医书顿时就像烫手山芋般。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衡觉得十分尴尬。 望见她这样，楚云寒眉头一挑。 直接起身，然后握住了她背在身后的手。 楚云寒：;手里拿的什么？ 沈衡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啊。 ;没什么？楚云寒冷声一笑，直接将那医书抢了过来，;《松柏医典》？好啊，你竟私藏禁书，这可是要杀头的！ 虽然沈衡早已习惯楚云寒拿杀头来压她，可此时的她确实也因为被发现禁书而紧张。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书是沈长山送她的。 ;什么禁书，师兄别胡说了。沈衡开始装傻充愣，;这就是我在路边书摊上淘来的，师兄也知道，自打师傅离开后我就没处学医术了。 楚云寒狡黠一笑：;你觉得这番话能骗得了朕？ 沈衡自知没办法瞒着，只能够硬着头皮承认一半。 ;我承认我想学些特别的，但这书也当真是我偶然在街上发现的。沈衡一屁股坐了下来，方才站太久，她觉得有些腿麻，;师兄既然发现，那我便直说了，我想去大理寺学习学习。 楚云寒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眼前这人非但没因为私藏禁书而害怕，反倒还跟他提起要求来了？ 楚云寒神情古怪：;大理寺能学什么？ ;当然是学习人体知识了！沈衡直言，;师兄既然知道这《松柏医典》是禁书，想来对其也是有所研究的吧？ 这话说得不假。 楚云寒沉吟：;你是认真的？ ;当然！ ;那好，朕可以让你去大理寺。楚云寒说，;但是在这之前，你得先帮朕完成一件事。 沈衡当然知道让楚云寒答应下来没这么简单，她也习惯了这样的交易。 点头答应后，楚云寒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近日大理寺出了一件怪事，一具莫名的尸体被扔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事情闹得很大，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具尸体也极为让楚云寒头疼。 沈衡听着，良久才开口：;这件事情，我有所耳闻，原来是真事。 之前她只当做坊间传闻。 ;当然是真事。楚云寒回答，;此案尚未结案，所以朕希望你能够协同大理寺进行调查，正好你也可以同大理寺的仵作稍微学些东西。 第68章不能查 听着楚云寒一番描述，沈衡渐渐对这桩悬案有些感兴趣了。 但感兴趣只是一方面，其中的一些现实问题却万万不能够忽略。 早在前两天沈衡就从丫鬟们的口中听闻了这件事情，只当初觉得事情太为奇异，便将它当做了传闻谣言。 如今楚云寒既然说了是真的，那与此事有关的其他传闻定然也八九不离十。 沈衡沉思：;此案至今未破，尸体又是直接扔在大理寺门口，从中可以看出凶手残忍且胆大，有这样性格的人，只怕不简单。 这话说得委婉，她并未将从丫鬟口中听来的原话直接说出——百姓们都在传，凶手背景强大，手腕强劲，大理寺派出去查此案的几波人都没能落得好下场，所以一直拖延。 对于她的担忧，楚云寒自然早已有所考虑。 楚云寒：;朕知你担忧，但你放心，此事为真，却也不代表传闻全是真的。 沈衡明显不信这套说辞：;若是如此，案件为何现在还没破？况且这样一桩悬案，能查出凶手一定轰动全城，京中有些人难道不想去查吗？ 楚云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查当然有人想查，可能不能查才是重点。 沈衡蹙眉，不解的问：;这话是何意？ 楚云寒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他走到一侧，将卧室的窗户打开。 屋外，夜色漆黑，唯有那月亮高高悬挂天空之中。 楚云寒盯着那月亮，片刻后才开口：;朕会护着你的安危。 话说得足够坚定，但听的人内心仍旧有所顾虑。 待又保证了一番会却确保沈衡的安全，楚云寒这才又翻墙离去。 屋内只剩沈衡一人。 她呆坐在桌前，将楚云寒的话以及这两天她从外听闻来的消息结合到一起分析。 此案外面传得玄乎，楚云寒也未多给什么信息，这让沈衡感觉一脑子浆糊。 尤其是，她身为沈相独子参与其中，也就意味着沈家又多了一个人在朝堂搅合，难免会引得他人的注意。 纵观整个朝局，沈长山虽然位高权重，可这一切到底也是朝廷给予他的。 若一切当真如外面传的一样，这悬案后面牵扯了朝中重臣，即便是相府，只怕也护不住她，更别说还极有可能将整个相府都拉进深潭。 自打重生以来，沈衡俨然已经将沈府当做了她的家。 带着无限的顾虑，沈衡在纠结中艰难入睡。 次日天刚微亮，她便又睁开了眼。 用过早膳，七杀从门外闯进来，将一纸条扔在了她的面前。 沈衡疑惑：;这是什么？ 七杀摇摇头：;我只负责送信，里面内容可不知道。 沈衡将纸条打开来，上面是楚云寒那熟悉的字迹。 昨晚才见过面，今日楚云寒又让人传信，约她去京郊澄心湖。 心想着是为大理寺那悬案一事，沈衡未多思考什么，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出发。 与楚云寒见面乃是隐秘之事，她只将七杀带在身边，剩下的丫鬟留于院中，对外则说是去京郊看风景散心。 到澄心湖以后，沈衡却没见着楚云寒的身影。 想着他出宫一趟定然极为注意，她便去了一旁的湖心亭等着。 哪知等了快要半个时辰，楚云寒也没有如约出现，反倒是一穿着朴素的男子朝着她走来。 一到湖心亭，那男子首先给沈衡拱手鞠躬。 男子：;敢问可是沈府沈大少爷？ 沈衡用着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点点头：;我是。 男子这才自报家门：;我是大理寺寺正易远，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沈少爷办理悬尸案，有任何问题，沈少爷都可以问我。 来人并不像是在说谎。 沈衡这才意识到，她还未想明白的事情，楚云寒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既然大理寺寺正都在这里了，沈衡索性开始问起了悬尸案的一些事情。 沈衡：;此案本少爷只听皇上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称为悬尸案？ 声称为大理寺寺正的易远早早做好了准备，将带来的案宗交到了沈衡手中。 易远：;此案之所以称为悬尸案，一来尸体出现得莫名，二来已知线索无法证明尸体身份，三来尸体死因未能破解。 听着听着，沈衡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 前两种原因她倒是能够理解，只这易远所说尸体死因未能破解，她倒是一头雾水了。 ;尸体死因未能破解？沈衡疑惑的看着对方，;易大人在说笑？ 大理寺素来掌管众多刑事案件，见过的尸体远比一般人多得多，各种死因皆能破获。 可眼前这身为大理寺寺正的易远却跟她说，悬尸案的尸体死因没找出来？ 这怕是三岁小孩子听了都想笑的话。 易远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回答：;本官就算敢与沈少爷开玩笑，皇上那也万不敢说半句假话。 之后，易远这才同沈衡解释整个事情。 出现在大理寺门口的莫名尸体，一开始只被认为是喝醉酒睡大街的醉汉，因为他的身上并未见任何明显伤口，若非无任何呼吸跟脉搏，那尸体跟常人无异。 之后，大理寺又找来仵作验尸。 经验丰富的仵作在检查之后告知，他无法得出尸体死亡原因，理由同之前一样，尸体身上未有任何致死伤口。 如今，几天的时间过去，大理寺的人拿着这桩案件束手无策。 沈衡听着，面上的神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这案件当真称得上是悬案。 她也终于明白楚云寒昨夜说得那话是何意了。 此案并非查不出，而是目前无法去查。 了解了案件的已知线索，沈衡只说自己还得好好思考，便将易远给打发走了。 来仪院。 沈衡回来后便让人将本朝各官职名单给来了过来。 她将大理寺的官员们一一列出，随后又开始了解他们的资料。 真要去办理那悬尸案，只靠着楚云寒塞给自己的一个小寺正远远不够。 尤其同易远说了些话，沈衡能明显感到此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与她的个性未免有些不符。 她想要自己了解这些官员，从而选出真正合适并且能够帮到自己的人。 第69章撞车 然而，大理寺官员的名单列了一大堆，真要从中挑选一个能力出众，并且能够帮得上忙的人，沈衡却又找不出来。 原因无他，而是不管是燕绾还是沈衡，对于官场上的这些事情并不熟悉。 几个世家大族或许还算了解，这大理寺的人如此之多，一时间她实在了解不过来。 陷入困境中的沈衡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帮忙，忽又听见外面喜枝来报，说是前几天离开的颜沁回来了，还带着一些好吃的。 听见这个名字，沈衡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颜沁直接推开了自己书房的门。 ;沈少爷在做什么？ 颜沁像是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毫不客气的坐到沈衡的身边，随后将她列出来的名单看了个遍。 名单上就是各人的名字，未有其他重要信息，沈衡便也没有拦着。 可看了一会儿，颜沁却突然开口：;这上面有些名字我在告示榜上见过，你在查大理寺的悬案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沈衡顿时一激灵，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忙问：;你知道悬尸案？都知道些什么？ 颜沁被她这阵仗吓住，缓过神来忙摇头：;我哪能知道什么，就只在那天见过出现在大理寺门口的尸体而已。 沈衡眼中的火焰肉眼可见的熄灭了。 她颓然的坐着，将那名单拿着看了又看。 原以为是找到了出路，可实际还是一无所获。 ;你当真在查这案子？颜沁明显有些惊讶。 沈衡嗯了一声，仍旧皱着眉头思考。 确定了之后，颜沁这才又开口：;这悬案我也听说了些事，你别觉得犯难，或许换个角度看待就能够解决呢？ 沈衡脑子里一团乱麻，连着眼前的事情都无法解决好，哪能想着去换个角度。 她蹙眉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无法得知尸体的死因。 ;外部虽然查不出死因。颜沁指了指桌上茶杯的外部，又指了指里面，;或许内部可以呢？ 一句话，顿时让沈衡的思路贯通起来。 因为楚云寒跟易远的描述，她始终觉得悬尸案的尸体外表完好无损，没有找到致命伤就无法查出死因，可她从未有思考过，这死因在尸体内部。 沈衡：;若是死因在内部，可能会是什么呢？ 颜沁似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思考了会儿才开口：;具体还是得验尸才能够清楚，或许是用了某种不浮现在外表的毒，只尸体内的五脏六腑看得到；又或许是比较微小的凶器刺入尸体内部，只那凶器过小，又刺于骨缝之间，所以看不出来。 颜沁将她知道的几种情况都说了说，沈衡听着，对于颜沁的印象也开始有了改观。 若非她这番话，沈衡一开始便直接将她赶出去。 沈衡：;本少爷之前倒是没瞧出来，你竟然还懂得这些。 颜沁眨巴眨巴眼睛，视线不自然的瞟向一边。 ;其实也没有，我就是以前听着别人说的。颜沁一改状态，往沈衡身边又靠近些，;之前不告而别，是我不对，我今日来是特地给沈少爷道歉的。 说着，她又将买来的东西打开，捏着一块糖糕想要喂沈衡吃。 沈衡蹙眉，直接将脸别过去。 颜沁：;沈少爷这是做什么？之前不还喂我喝汤吗？ ;本少爷正办正事呢。沈衡摆摆手，;你先去前厅等着，待本少爷事情结束了，再去找你。 颜沁哦了一声，也没再纠缠，扭着步子就出去了。 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沈衡眯了眯眼。 颜沁方才的状态前后不一，实在让人生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秘密。 …… 次日。 想着之前沈长山特地将《松柏医典》送来，沈衡觉得无论如何，她也得对父亲有所表示才行。 于是她早早出了门，去京城中较为有名的店铺挑选了些礼物。 东西买完，时间还算早。 正当沈衡思索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转悠，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人直将她吓了一跳。 ;沈兄！来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着居然在这里遇见。 沈衡定神，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之前撞到自己的杨怀瑜。 沈衡拱了拱手：;原来是杨兄。 ;客气客气，叫我怀瑜便好。杨怀瑜格外活泼，;有时间吗？一起去喝杯茶，就当是我为着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 正好没处可去，沈衡没多想便直接应了下来。 二人寻了一处茶楼，找了二楼临街的包厢便坐下开始聊天。 闲聊当中，沈衡这才知道杨怀瑜家中亦为朝廷办事，甚至杨怀瑜的父亲与沈长山还有着不少交集。 沈衡端起茶喝了口：;听杨兄说了这么多，我倒是借机有一事想问。 杨怀瑜又摆摆手：;都说了，叫我怀瑜就好。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沈衡没再客气，直接将那桩悬尸案说与杨怀瑜听。 ;此事在京中闹得很大，想来杨兄有所听闻。沈衡说，;我意与大理寺的人相识，若杨兄觉得方便，可否相助？ 杨怀瑜的视线在沈衡这边转了又转。 就在沈衡以为他不肯答应的时候，他却一巴掌拍在沈衡的肩膀上。 杨怀瑜：;你我谁跟谁啊，不就是认识个朋友嘛，弄得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放心，我当然会帮你。 沈衡顿时兴奋：;那就在此多谢杨兄了，日后我再请你吃饭。 将此事一定，沈衡感觉心里那块大石头下落了一半。 回府的途中，她坐在马车里，心情都好了不少。 再又想着回府后沈长山看见礼物，即便心中开心，面上也一定严肃无比，这画面让沈衡直乐呵。 可惜好景不长，她才没闲适多久。 马车突然没有预警就停了下来，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好在沈衡在背后垫了个软枕，一俯一仰也没受伤。 ;怎么回事？沈衡正了正身子。 马夫掀开车帘，愤然道：;少爷，撞车了，可外头那人明显是故意的！ 一天这话，沈衡顿时来气。 好心情被破坏了不说，竟然有人敢故意撞她的车？！ 第70章撞了人 气呼呼的冲下马车，沈衡当即想要破口大骂，谁知她一抬头，就见着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沈衡当即将那句;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本少爷给咽回了肚子里。 ;在下方才思索他事，未曾想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见谅。站在沈衡正对面的卫寅如是说。 他表情严肃认真，更是表现出一副压根儿与沈衡不熟的态度。 沈衡自知这是为何，他乃丞相府独子，与卫寅开店的事情可没什么人知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能够将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忍着心中的不爽，沈衡摆了摆手：;无妨，本少爷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就放过你好了。 卫寅冲她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公子了。 说着，便牵马准备离开。 哪知他人同马才刚走两步，沈衡也回身要上马车，不知从哪儿突然却冒出一个人来，猛然冲向沈衡，直将她给撞倒了在了地上。 ;哎哟我去！哪个不长眼的！ 沈衡只觉自己的屁股受到了非人待遇，疼痛感让她想要忍不住想骂人。 她怒气冲冲的去寻将她撞倒的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见那妇女冲上来将她人给缠住。 一旁，还有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少年愣愣的看着她们，他微微有些发抖，好像对眼前人的行为感觉到害怕不安。 妇女：;你这个糟心东西，撞了人还想跑？ 沈衡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那妇女白了她一眼，;怎么？撞了人想赖账？！ 对方妥妥的是恶人先告状，沈衡又哪会任她拿捏。 她冷笑：;分明是你撞了我，都将我给撞倒在地上了，这里人可都看见了！ 那妇女却无所畏惧：;你瞎说八道，这边除了你跟你的车夫，哪有别人？你就是想撞人还不负责！ ;谁说没人！沈衡手一指，却又突然停顿住了。 方才还牵着马在这里的卫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走了。 在场竟就只剩下她与马车夫，以及妇女跟少年四个人。 ;看吧，我就知道你想要逃脱责任！那妇女上前将沈衡的胳膊往前一拽，;你撞了我，必须要负责！ 遇上这等破事，沈衡心中顿时愤懑不已。 她又哪能忍？ 瞪了一眼那妇女后，沈衡将手一甩，语气冷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本公子？ 突然转变的态度将那妇女吓了一大跳。 她面色微变，眼神也开始闪烁。 可饶是这样，那妇女还是坚持着之前的言辞：;你撞人了还这、这么凶，我一定要到官府告你！ 沈衡心道她才不会怕这些，刚想要开口质问妇女，却又见对方想要将更多的人叫过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沈衡皱着眉头问，;我跟你无冤无仇。 那妇女更是激动：;你都撞我了，还说无冤无仇？！又装腔作势准备朝着另一边的人群喊：;大家快过来看一看啊，有人撞人还想跑…… 沈衡眉头皱得更紧，她明白，这妇女是想要靠着百姓们的舆论来逼迫她。 ;行了！沈衡将人制止住，;你想要我负责，可以。但是要我赔偿，得先等我回府去拿银子。 妇女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你要是怕本少爷跑掉，可以跟着本少爷回去。沈衡冷声一笑，;就看你敢不敢了。 沈衡直勾勾的盯着妇女的眼睛，后者再次躲闪开。 ;我有什么不敢？ 妇女心一横，拉起身边少年的手就主动上了马车。 留下沈衡跟马车夫站在原地。 马车夫目瞪口呆：;少爷，这人明显就是没事找事想要讹您，您怎么还把人往府里带呢？ 沈衡微眯了眯眼：;想要讹我可没那么简单。本少爷就是想要看看，这妇女还能做什么事情来。 说罢，她便也迈步上了马车。 马车夫叹息一声，别人都是怕麻烦，自家少爷这脑回路可实在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马车多坐了两个人，行驶得也没之前那么快。 一路上就慢悠悠的走着。 沈衡也不急，上了马车便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倒是主动上马车的妇女跟少年慢慢的有些坐不住了。 ;我看你一身富贵，怎的出门还不带银子？妇女将沈衡再打量了一遍，;我也不需要多少赔偿，你意思给点就行了，身上有多少都给我吧。 沈衡缓缓抬眼：;那怎么行。本少爷撞了你，除了赔偿外，也得找大夫给你瞧瞧，确定没事了我才能放心。 妇女顿时就急了：;你只要把银子给我就好。 ;银子得回府去拿，之前我不是说了吗？沈衡慢条斯理，;你也答应了，所以才上车来的。 妇女顿时就没话说了。 她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猛然将声音提高：;我不去了，我要下车！ 话音刚落，她人便想要直接冲出马车。 沈衡一惊，扔下手中的书将人给拦住。 ;你这么跳下去，伤着了我可不负责！将人给拽回来，问，;你要不跟我回府，那赔偿也不要了。 妇女神色十分紧张，像是担心着沈衡会对她做什么坏事一样。 ;不要了不要了，你赶紧让我下车！ 沈衡有些意外她的回答，又问：;刚才我撞你的事，也这么算了？ 妇女的双脚忍不住的抖动，一瞧便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放我下车，放我下车！她开始不住的念叨着这么一句话。 沈衡想要再同她交流，可是妇女却像是中了邪一样，只重复着一句话，整个人的行为也有些怪异，不住的摇头晃脑。 坐在妇女旁边的少年明显也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本就沉默的他眼里满是惊恐。 这一切，看得沈衡心中越发的疑惑。 她本以为这妇女就是想要讹一些银两，可目前看来，却又并非如此。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沈衡更加想不通这一切。 妇女发了疯似的摇晃自己，沈衡还没来得及叫车夫停车，她人突然掀开车帘，整个一倒，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随后连滚带爬的冲着旁边的巷子里跑走了。 第71章 断袖之嫌 ;少爷！这…… 从没见过这种世面的马车夫有些凌乱，他手指着刚刚妇女跳车的地方，那路上还有些血迹，可妇女早已经跑得不见人了。 沈衡冷着一张脸，望着马车夫所指的地方无奈叹了口气。 这妇女举止怪异，行为让她琢磨不透。 可最为让她觉得无法接受的，是那妇女跳车逃跑了，可之前她带着的少年还坐在马车里。 就像是干了坏事留下的烂摊子，终究还是要沈衡来收拾。 重新坐上马车，沈衡神色冷峻。 ;刚才跳车离开的大婶，是你娘吗？沈衡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询问少年，是沈衡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然而少年却一如之前那般沉默，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沈衡，缩在马车一侧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沈衡见状，只觉脑子有些疼。 无奈之下，她只能够选择先让车夫驾马车回府。 可等着回了沈府，那少年却死活不肯下马车，抱着一根木梁手都不肯撒开。 ;少爷，这谁啊？彤云莫名被拉着过来劝说，心中实在疑惑，;莫不是您拐卖来的吧？ 沈衡顿时瞪她一眼：;别瞎说了，这事说来话长，先将人从马车上给弄下来！ 但彤云也没任何办法，她跟喜枝二人好说歹说，那少年就是不肯听她们的。 最后还是喜枝叫来了七杀，七杀对着那少年一顿吓唬，眼看着就要动手了，那少年吓得自己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样子跟之前妇女跳车的时候无二。 沈衡越看越心烦，却还是得忍着，开口道：;将人带来书房，本少爷有话要问。 那少年被七杀推着进了书房，一进屋，他立马找着角落蹲着。 自始至终，他仍旧不敢去面对沈衡。 沈衡也不多在意这些，在一旁坐下后问：;你叫什么名？ 少年蹲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膝，像是聋了一样，将沈衡的问题当做了耳旁风。 沈衡也不急，又耐着性子问：;方才的大婶是你母亲吗？她为什么想要赔偿，却又跳车离开？ 回馈给沈衡的，仍旧是沉默。 这一次，沈衡忍不住了。 她三两步走到那少年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开始仔细的打量那少年。 他人瘦骨嶙峋，肤色黝黑，许是家庭贫穷，一身破破烂烂，鞋子破的连脚趾头都能够看得到，手背上更是生了一些烂疮。 沈衡心思一动，语气比之前要温和许多：;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可直接告诉本少爷，我顶不会为难你。 少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可眼神与沈衡对视上，又立马低下头去。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沈衡叹息，;你那母亲可都将你抛弃了。 听见这话，少年蜷缩着的身子突然抖了起来。 沈衡细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人竟然哭了。 像是被沈衡触动了伤心之处。 ;你放心，只要你把事情都告诉我，本少爷一定会帮你找到你母亲的。沈衡当即做了承诺，;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少年呜呜呜的哭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地上。 却还是不肯回答沈衡的问题。 沈衡耐着性子：;你跟你母亲要是缺钱，本少爷也可以资助一些，供以你们开个小店来维持生活。 听见这话，少年哭得更惨了。 呜咽声让沈衡头痛不已。 沈衡手指着她，刚想要开口，却又听见门外彤云正在敲门。 ;少爷。彤云敲了敲门，随即开口，;相爷回府了，刚差人来说让您过去他书房一趟。 沈衡;哦了一声，转头看了少年一眼，还是选择先去找沈长山。 离开来仪院之前，她还仔细的嘱咐了彤云一番，让其带少年去洗漱一番，另那身干净的衣裳给他。 交代完全，她这才匆匆往沈长山书房赶去。 刚到书房门口，沈衡便听见屋内传来了秦氏的声音，心下一惊，暗道事情只怕不好。 这秦氏定然是又告状了。 没一会儿功夫，书房的门被打开，秦氏从中走出，望见沈衡，她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又不同往常那般说道，半句话没坑声便自己走了。 沈衡皱眉，硬着头皮进了书房。 ;阿耶。沈衡朝沈长山行了礼。 坐在书桌前的沈长山冷眼看着她：;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沈衡脑子飞快转动，可却卡了壳。 她摇摇头：;孩儿愚钝，还请阿耶明说。 ;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吗？沈长山怒声质问，;三天两头的将外人带进沈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衡这才明白过来。 可她带着那少年进府才多久的时间，那秦氏告状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沈衡按捺住心中对秦氏的恨意，寻了个借口：;阿耶，那孩子在大街上要饭，实在可怜，孩儿于心不忍。 ;你这意思，为父还得夸你心地善良了？沈长山冷哼一声，;这京城大街上的乞丐数不尽，你难道每每遇着一个都带回来？你当我沈府是做什么的，慈善堂吗？！ 他怒得猛然一拍桌子，将沈衡吓得一大跳。 沈衡低头道歉：;孩儿知错，阿耶莫气坏了身子。 ;你之前带着小姑娘回来也就算了。沈长山气得喘气都不匀了，;你可知今日你带回来一个少年，别人说什么吗？ 沈衡当然不知道，她又哪能知道秦氏又胡编乱造了些什么。 ;往日那些传闻尚且听得过去。沈长山叹息一声，;今日秦氏来同我说，你或许有断袖嫌疑，让我多注意你一些，别让你放肆。 ;什么？我？沈衡瞪大了眼睛。 这秦氏，居然说她断袖？！ ;为父当然知道你不是！沈长山再又瞪了她一眼，;但是你能不能别总弄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沈衡心中有苦难言，她才在大街上被人撞，半路人跑了留下一个只知道哭的少年不说，现在还得挨骂。 ;孩儿知道了，日后定少让阿耶操心。 做了一番保证，又挨了沈长山一顿教训后，沈衡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来仪院。 第72章碰瓷真相 日落时分。 彤云监督着小厨房的人将饭菜都做好，这才去叫沈衡来用晚膳。 刚刚入座，沈衡看了彤云一眼，问：;那少年呢？ ;奴婢将他安置在客房了。彤云回答，;待会儿会有人将饭菜送过去。 可沈衡却摇了摇头：;将他叫过来一起吃吧。 彤云一脸不情愿：;可少爷才因为这少年被老爷骂过，再让他上桌吃饭，秦氏指不定说什么坏话。 沈衡：;本少爷已经被骂过一次，阿耶也知晓了这事，秦氏再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速去将人叫来吧。 自家主子态度坚定，彤云就是内心再不情愿，也只能够遵循命令。 但没等她转身，沈衡又将人给叫住：;算了，还是本少爷亲自去叫他吧。 …… 来仪院，客房。 屋内很安静。 少年独坐在窗边，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来。 他将卷轴缓缓平摊开，双眼盯着卷轴上的女子画像，眼中满是柔情，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一切美好又静谧，可却未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房门被突然推开来的那一刻，少年吓得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 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的他，惊恐的看着一脸不羁的沈衡。 沈衡轻笑：;这么紧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你为何不敲门？这是少年开口跟沈衡说的第一句话。 他慌乱的将展开的卷轴收起，可又不想弄皱看它，一下子整个人手忙脚乱。 沈衡耸耸肩：;都是男子，怕什么？ 跟在沈衡身后的喜枝听见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望见少年终于肯开口跟她说话了，沈衡内心欣喜，三两步上前。 ;这是什么？沈衡将少年未收好的画卷抢了过来，展开一看，眉头轻挑，;好俊俏的姑娘。 ;你还我！ 卷轴被抢，少年十分激动，冲着沈衡就扑了上去。 可沈衡早算准了这一点，步子微微一挪，那少年便扑了个空。 沈衡：;想要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本少爷，这上面的姑娘是谁？ 少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沈衡手中的画卷。 ;不说？那我就自己来猜猜。沈衡笑了笑，展开画卷又欣赏了一番，;我猜，是你的心上人吧？ 这三个字像是触动了少年心中的某一根弦。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再度怒气冲冲的朝着沈衡扑了过来。 ;不许你说！把画像还给我！ 少年看上去身体瘦弱，可使出来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若非沈衡躲闪迅速，只怕会被对方撞得人仰马翻。 但沈衡又岂是等闲之辈？ 瞧见少年做出如此举动，沈衡两手举起画像，厉声道：;你信不信本少爷立马将这画给撕了！ 闻言，少年僵在了原地。 ;不要！少年连连摇头。 沈衡却未理会他：;七杀，这画我要撕了，撕了之后你将人给我扔出府去！ 未曾出现的七杀从一旁闪现，点点头：;明白。 那少年顿时就慌了。 ;求求你，不要！少爷泪眼汪汪，双膝跪地，;我给你道歉，求求你把画还给我，也不要把我扔出去。 这番哀求让沈衡觉得奇怪。 要画她能理解，可这少年连离开沈府也不愿意？ 疑惑了片刻，沈衡随即明白过来。 这一切，怕是早就安排好的。 沈衡走到一旁坐下，慢悠悠的开口：;你既然求本少爷了，那也该知道，本少爷心中有些疑惑。 少年又像之前一样低下了头。 沈衡叹气：;看来你并不乐意待在这府中。 ;不是！少年突然开口，;我叫袁文磊，梧州人士，家中变故，父亲去世，跟随母亲来了京城。可母亲身体不好，我们无法养活自己，便生了在街上碰瓷讹钱的念头。 沈衡听着，冷笑道：;看来你也并非是个哑巴。 袁文磊咬咬牙，不敢去反驳。 沈衡又问：;你母亲为何半路逃跑？ ;我们昨日才生了碰瓷讹钱的念头，可心中其实是不敢的。袁文磊开口回答，;母亲也是害怕，毕竟你们都是达官贵人，她担心被官府抓去。 这解释听起来似乎合理，可沈衡却没有直接相信。 ;那你呢？沈衡看着袁文磊，;你为着你母亲解释，她又为何只顾自己逃跑，将你留下？ 这个问题让袁文磊有些无所适从。 他半天没抬起头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编不出来了？ ;不是！袁文磊摇头，;本来母亲同我商量好了，害怕就一起逃跑。可我觉得，难得遇上一个贵人，我必须跟紧了，这样我跟母亲以后才有的活！所以不是她将我留下，而是我自己赖着没跑。 听见这话，沈衡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缓缓起身，将画像扔给七杀，然后走到袁文磊的面前。 ;看来这是赖上本少爷了。沈衡绕着袁文磊走了一圈，;可你错了，本少爷并非那看人可怜就行善的好人，我将你带回来，是想在府中动手，这样官府才查不到！ 袁文磊依旧跪在地上，似是被沈衡的话给吓到了，半晌没敢说出句话来。 等得沈衡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又突然冲着沈衡磕了三个响头。 ;我袁文磊当真无坏心思，只想要寻个活路。袁文磊声泪俱下道，;还请少爷收留我，日后我定当牛做马，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衡不屑：;我这府中能做事的小厮多了去了，多一个你还要多张嘴吃饭。况且没有点真本事，我又为何要留你？ 袁文磊呜咽了两声，红着眼睛看向沈衡：;我会向少爷证明的。 沈衡笑了：;行，那你可就得记住了。 袁文磊忙点头，又对着沈衡磕了个头。 待到离开袁文磊所在的屋子，见证了全程的喜枝面露担忧。 喜枝：;少爷，我瞧着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您怎么说了半天还是答应将他留下？ 沈衡摆摆手，浑不在意：;那少年看着实在可怜，虽然其中有些疑虑之处，但我总觉得留着不会是坏事，而且这少年我看着不一般。 第73章半路遇袭 月悬高空，夜风徐徐吹过。 等着彤云她们都回屋睡了，才刚刚躺下的沈衡又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她快速的将衣服鞋子穿好，随后又叫来七杀，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七杀皱眉思索：;晚上大理寺虽然没人，可要找到那尸体所在之处，怕也是很难。 ;这个我当然知道。沈衡早就考虑过了这点，;所以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那位杨大少爷吧。 两人也没走正门，由七杀带着直接翻过院墙，一跃便到了沈府西侧的一条小巷子。 沈衡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刚想走，却又被七杀一把拉住。 七杀指了指不远处：;那人，是你今天带回来的小子。 沈衡顺着七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着那边有个瘦瘦的身影正猫着，看样子就是袁文磊。 想着之前的事情，再又发现此刻袁文磊偷溜出门，沈衡觉得怪异，同七杀叮嘱了几句，随后便自己一人快步朝着袁文磊走去。 沈衡：;大晚上的，去哪儿？ 她一拍面前人的肩膀，将对方给吓得坐到了地上。 袁文磊才因为偷偷溜出来没被发现而长舒一口气，冷不丁的被人一拍，顿时魂都丢了。 ;沈、沈少爷？袁文磊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您、您不是、不是睡着了吗？ 沈衡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笑，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沈衡：;本少爷早料到你会这么做，就等着抓你，看看你做什么坏事！ ;不不不，我没要做坏事。袁文磊抬头看着沈衡，;我只是有些个人私事。 ;私事？这两个字让沈衡顿时来了兴趣，;是去见你那画像上的俊俏姑娘？ 提起那位姑娘，袁文磊的脸顿时一红，好在夜色朦胧才没被沈衡所发现。 袁文磊使劲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是要去找我娘。 自打回了沈府之后，沈衡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袁文磊的身上，她也差点儿都忘了那位半路跳车的妇女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牵挂你娘。沈衡笑了笑，;只是为什么不早去，非等到大晚上偷偷溜出门？ 笑面之下，沈衡明显是看出来了袁文磊心里的小九九。 袁文磊：;我、我怕你被下午的事情烦心，不愿意再让我找我娘。 沈衡眯了眯眼：;原来在你心里，本少爷是这样一个人。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袁文磊，像是审判者一样，目光凌厉。 袁文磊本就被吓得不轻，知道自己说错话让沈衡不高兴，整个人更是慌乱不安。 他张张嘴，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话，我很感激少爷收留我。 沈衡缓缓勾唇，故作听不懂：;真的是这样吗？本少爷还以为很多人都怕我。 虽然与沈衡也算熟悉了，可到底袁文磊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硬着头皮回答：;当然，我也会给我娘说，你是个好人的。 这话正中沈衡的下怀。 她让袁文磊起身，然后才道：;既然如此，本少爷也就勉为其难的去陪你找你娘吧。 袁文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可他却又不敢拒绝沈衡，最终只能点点头答应。 晚上的京城大街人并不多，两人往前走了两三个街道，渐渐的就没遇着什么人了。 而袁文磊心中明显有所思虑，走的步伐又很慢。 沈衡跟着他，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越往前走她才发现，袁文磊这人就是带着她在沈府附近的街道转圈圈！ 可袁文磊并非京城人士，来京时间也不多，又是怎么能分得清楚这边的环境的呢？ 带着心中的疑惑，沈衡将走在前面的袁文磊给叫住。 ;你娘到底在哪儿？沈衡佯装不知情，;这都走了好些时间了，还没找到吗？ 袁文磊支支吾吾的开口：;她、她在的地方比较远。 ;远？沈衡轻挑眉头，;那你怎么只在沈府附近转悠？ 被对方直接拆穿，袁文磊挠了挠后脑勺。 ;这是因为我不太认识路。袁文磊回道，;要不沈少爷您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找就可以。 沈衡才不相信他的话。 一个规规矩矩在沈府附近转悠，却未曾偏离以沈府为中心两里距离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路？ 沈衡摇头：;快要宵禁了，你自己在大街上转悠被抓了可怎么办？ 袁文磊完全没想着有这回事，这下他也有些慌乱了：;那、那我们还是直接回去吧，我明天白日再找我娘也可以的。 说着也不等沈衡回答，自己转身就朝着沈府的方向走，丝毫不像他自己所说的不认识路。 明知他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可沈衡就是懒得当场拆穿。 一来沈衡觉得袁文磊背后一定有着更多的秘密，一切需要慢慢来；而是个人直觉，她觉得袁文磊不像是坏人，之后也一定有能够帮到自己的地方。 回沈府的一路袁文磊看着比之前要轻松很多，步伐也加快了。 然而眼瞧着再拐个弯就能够见到他们之前出来的偏门了，沈衡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别往前走了。沈衡将袁文磊一把拉住，;有危险。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突然闪现出两个蒙面黑衣大汉来。 那两个蒙面大汉手里都提着利剑，望见沈衡二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 沈衡忙拉着袁文磊往后退，可对方来者不善，更是做全了准备，压根儿没想要给他们留活路。 刺眼的白光劈下，沈衡忙闪身躲过。 饶是如此，她的胳膊也还是被蒙面大汉手中的利剑划出了一道口子来。 ;沈少爷……你的胳膊…… 袁文磊首先发现伤口，手指着沈衡的胳膊瑟瑟发抖。 沈衡皱眉去看，强忍着疼痛开口：;他们是冲我来的，待会儿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想办法回府，让彤云她们叫些人来。 ;那怎么行！袁文磊却一口拒绝，;他们虽只两人，可你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你在这里，我们一样不是他们的对手。沈衡无奈的笑笑，;我一个人能撑一会儿，只要你速度快就可以。 第74章表现欠佳 沈衡直接就将袁文磊一把给推开，随后自己冲着那两个蒙面大汉过去。 被推到一边的袁文磊虽然害怕，可却也还是不得不按照沈衡说的做，毕竟他这样子，留着只怕也是给沈衡拖后腿。 可事情发展却未能如他们所愿。 袁文磊才做好独自一人搬救兵的心理准备，没往前跑两步，他的面前突然又跳出来另外两个蒙面黑衣大汉。 对方的打扮与之前的蒙面大汉无二，一看就是一伙人。 袁文磊吓得直后退，退到没处可去，眼瞧着对方上前要对自己动手了，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别杀我！袁文磊边哭边喊，;不要杀我，求求了不要杀我！ 这头的沈衡本在同面前的黑衣人周旋，听见他这么一叫喊，注意力顿时被分散，连对方直直刺来的利剑都没来得及躲开。 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沈衡疼得顿时满头大汗。 她将腿一抬，逼迫着对方后撤一步，却顾不得鲜血直流的伤口，转而朝着另一边被围住的袁文磊赶去。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沈衡受了伤还能行动得如此迅速，愣神一下之后，赶忙提剑也追了上去。 沈衡边跑边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三两下将瓶中的药粉涂抹在伤口处，转身又将瓶子朝着正追来的黑衣人扔去。 没想到沈衡会回头偷袭的黑衣人被砸中额头，顿时更加怒气冲冲，追沈衡的步伐也加快了。 沈衡跟着七杀才没学多少功夫，这些黑衣人又训练有素，配合极好，没等着她去救到袁文磊，身后的黑衣人早一把将她给抓住。 ;想跑？黑衣人冷声一笑，;你还嫩了点！ 他刚好就抓住了沈衡受伤的那只胳膊，强行的拉扯使得沈衡越发的疼痛。 可眼下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再想要抬腿踢人，对方又早早发现，直接将利剑指向她的脖子。 黑衣人：;再乱跑，你的小命可就没有了。 沈衡心知自己再跑不了，那头的袁文磊也被另外两个黑衣人给抓着提了过来。 沈衡：;你们到底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日。黑衣人冷声开口，;其余的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黑衣人虽然没有说得太多，但从中沈衡也了解到，他们确实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她重新活过一次，在知道原本的沈衡未有任何仇家的情况下，想要对沈衡动手之人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方才被她叫去先行通知杨怀瑜的七杀，是否也在半路上遇到了危险呢？ ;就不能够让本少爷死得明白吗？沈衡想要将他们给安稳住，;反正我都逃不了了。 黑衣人：;别废话，也别想拖延时间。受死吧。 他的话轻飘飘，却让一旁的袁文磊吓得整个人都懵掉了。 利剑随着夜风一同行进，很快就要对准沈衡的脖子一划。 沈衡将眼睛闭上，心知没办法逃脱，似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一般。 可她闭眼等了好半天，却没等来那利剑碰上自己皮肤的冰凉感，倒是因为刚刚中了剑失血过多，有些站不住脚了。 ;沈少爷！袁文磊一把将沈衡给扶住，;我们快跑吧！ 跑？ 沈衡将眼睛睁开，这才发现刚刚将他们包围的几个黑衣人都用剑指着另一边的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秦风。 一身劲装的秦风手握佩刀，面色冷峻的看着眼前的这些黑衣人。 秦风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接着，他便同那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秦风的武力虽然在他们之上，可对方到底在人数上占了优势，配合又极好，丝毫找不出斩杀对面任何一人的破绽来。 随着战斗的持续，沈衡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我们得想办法帮他。沈衡开口道，;你去看看这周围有什么用得上的？最好是小石头之类。 袁文磊一听又让他做事，直接就摇摇头：;我们还是直接就走吧，帮不上忙的！好不容易那些人被吸引走了，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啊！ 沈衡实在没有想到这袁文磊竟然如此胆小懦弱，心中不住的叹气。 她现在受了伤，肯定不可能上前去动手，可她又不会愿意像袁文磊说的那样逃跑。 ;你要是怕，那就先走。沈衡稳住心神，给袁文磊嘱咐道，;记得回府之后叫帮手来。 袁文磊问：;不是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得在这里帮他！ ;可你受伤了！袁文磊急了，;那人我看着很厉害，他不会有事的。 沈衡瞪了他一眼：;你再耽误，那些黑衣人分出人手来，想跑也跑不了了。 听见她这话，袁文磊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犹犹豫豫了半天，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先回府去。 剩下沈衡之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没能找到什么好的工具，她只好从自己怀中掏出来几小瓶药粉。 ;今日我本是要带着这些药去看看尸体的。沈衡叹了口气，;但是现在，也就只能够浪费道你们身上了。 说着，她就打开一个瓶子，挑选到一处好位置好，冲着那头的黑衣人撒了过去。 沈衡的举动让黑衣人注意力转了过来，其中一人与自己的伙伴对视一眼，又闪身从其中的阵型中退出，提着剑冲着沈衡而来。 原本沈衡以为自己帮着秦风解决一个，他那边会轻松很多，可少一人，秦风也还是没能够占绝对上风，反倒是沈衡又再次陷入了危机。 ;我去你的！沈衡忍不住想要开口骂脏话，;你们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她拔腿就想要跑，但奈何人受了伤，对方行动力又比她厉害。人还没跑两步，就被对方给抓住了。 沈衡反身对着那人就想要来一巴掌，对方眼疾手快，直接将她一推。 重心不稳的沈衡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还是没能平衡，向后倒了下去。 眼瞅着整个人快要摔倒在地，一只宽厚的手掌将她的细腰扶住，带着她人旋转了两圈。 ;师妹今晚表现可欠佳。熟悉的声音钻入沈衡的耳中，;怎么能让自己受伤呢？ 第75章得救 及时将人扶住后，楚云寒并未立马松手，反倒单手搂着沈衡，将她护在怀里。 过于亲密的亲密的距离让沈衡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楚云寒半裸着上身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 若非眼下这时刻是危急的，她都觉得楚云寒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了。 ;师兄…… 沈衡轻轻伸手想要从楚云寒怀中挣脱开，可手才触碰到楚云寒的衣服，整个人就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见状，楚云寒阴鸷的眼睛这才看向方才追沈衡的黑衣人。 ;你是……黑衣人似是认出来了楚云寒的身份，惊恐的看着他。 楚云寒冷冷的开了口：;看来你知道朕是谁，如此就不可能留着你们了。 他本想将这些黑衣人活着带走去查问，所以那边的秦风也一直未下死手。可是现在，既然对方将他的身份给认出来了，他自然不可能将他们活着留下。 …… 无尽的黑暗让沈衡感觉到害怕，周边空无一人，未有任何动静。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她在这黑暗空间当中四处转悠，可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黑暗，就像是陷入了永无止境当中。 可沈衡不愿意放弃。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直往前走着，一直走一直走。 终于，也不知道在走了多久时间之后，她看见前方有着一处微弱的光。 沈衡顿时就兴奋起来，她开始督促自己跑过去，可自己的步伐却重得很，心中再怎么想要加快速度，步伐反倒越来越慢。 好不容易，她总算是靠着那处光越来越近，光的范围也慢慢变光。 是找到出路了吗？沈衡不知道。 可她觉得她该要与那处光合为一体。 冲进那光中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顿时一变。沈衡眼看着脚下的实地变得什么都没有了，她身处半空当中，正往下面的一处湖泊坠落。 ;不！ 胸口跟胳膊两处传来的疼痛感让沈衡忍不住喘息。 她紧咬着牙，双手死抓着被子也没能好受些。 ;少爷？您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喜枝听见动静，急忙欣喜的握住沈衡的手。 沈衡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儿？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您的卧房啊！喜枝按住想要挣扎起身的沈衡，;少爷，你受了伤，还是好好躺着吧。 沈衡点点头：;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当晚是楚云寒出现才救了她，可那时的她失血过多又劳累，在遇上楚云寒的那一刻就没能坚持住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怎么样了她还真是不清楚。 ;我只知道您那晚遇上了坏人受了伤，至于您是怎么回来的，我并不清楚。喜枝回答道，;或许七杀知道，毕竟她也受伤了。 沈衡顿时一惊：;什么？七杀也受伤了？严重吗？ 她果然没有猜错，那群人既然要动手，就不可能放过幸运的从万祥楼逃出来的七杀。 ;七杀师傅只受了点小伤，您别担心。喜枝急忙将她情绪安抚住，;我这就将人给您叫来。 喜枝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久的功夫，七杀就已经来了。 望见受伤的沈衡，七杀面上很是过意不去：;我不该离开你。 ;无需自责，那晚是我先让你去找杨怀瑜的。沈衡说道，;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杀在床边坐下，仔细的将沈衡的伤口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恶化她才放下心来。 七杀：;还是之前万祥楼的事，可我也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或许…… 她皱了皱眉头，没能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沈衡顿时就急了，忙问：;或许什么？ ;或许那个人知道。七杀看着沈衡说，;就是那晚送你回来的人。 沈衡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楚云寒的那张脸来。 她相信他知道些什么，可他会说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好些与万祥楼都有关，可沈衡只知道一些碎片线索，拼凑到一块儿也没法弄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免有些无奈：;他知道，也不会说吧。 ;他今晚回过来找你的。七杀又说道，;那晚送你回来后，他说等你醒了就会来。 沈衡并不意外楚云寒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毕竟这是他的江山，发生了点什么他最为清楚。 与七杀又聊了几句，沈衡便将人使唤走，自己则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傍晚时分，沈衡让彤云跟喜枝强行帮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身的步骤很是困难，可沈衡一直咬牙，任凭彤云喜枝说不可行也要坚持。 终于坐好了之后，沈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沈衡：;呼……太好了。 话没说完，她稍稍一动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疼得她滋哇儿乱叫。 彤云满面担忧：;少爷，您这又是何苦？躺着修养伤口才能好得更快。 沈衡咬着牙，坚定的开了口：;躺太久我不舒服，坐一会儿也挺好的。 两丫鬟明显不信她的这套说辞，喜枝更是看着她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沈衡叹息一声：;你可别哭，本少爷好着呢！ ;可是少爷，您都忍着满头大汗了。 喜枝边哭边去端来热水跟毛巾，仔细的帮着沈衡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无事无事。沈衡用着没受伤的手摆了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待会儿我自己躺回去。 两丫鬟心中一惊，忙道：;那怎么行？ 方才她们两个可费了好些功夫才将沈衡从床上扶起来的，要是沈衡自己躺回去，又弄到了伤口该怎么办？ ;你们不相信本少爷吗？沈衡十分的无奈，;那我待会儿叫你们便是，先让我自己坐着待一会儿吧。 她态度坚持，两个丫鬟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带着担忧从屋里退了出去。 等着人走，沈衡一手将旁边的被子抓住，死死忍着疼痛没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既然这么痛，又何必强行坐起来？ 旁边的窗户一开一合，没一会儿工夫楚云寒就站在了沈衡的面前。 ;师兄贵为九五之尊，我又怎能躺在床上相见？沈衡整张脸煞白，;只今日不能给师兄行礼了。 第76章寻得金蒤草 因为受了伤，沈衡即使起了床也没敢多挪动，就这么坐在床上。 除却一件极薄的内衬，她只搭了一件外衫在身上，好在最近气温并不低，除了伤口仍旧有些疼痛难忍，其他都还算好。 楚云寒仔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感觉怎么样？冷不冷？饿不饿？有什么需要朕做的吗？ 这反应，活脱脱的将沈衡当做了小孩子。 沈衡有些汗颜，按捺住心情才没给楚云寒翻白眼。 沈衡笑笑：;师兄这关心让我有些承受不来啊。 楚云寒挑眉：;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受伤了皇上还能亲自看望我。沈衡回答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楚云寒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药碗，顺势拿了起来：;朕不仅亲自看望你，还可以亲自给你喂药。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沈衡的床边，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 倒是沈衡被他这举动吓得不轻，虽说之前她曾给楚云寒扎过银针，那晚更是被楚云寒抱在怀里，眼下的两人也隔着一定的距离，可沈衡的心跳莫名就加快了不少。 扑通扑通一顿乱跳，将沈衡原本整理好的思绪彻底给打乱了。 ;怎么了？见着沈衡面色有异，楚云寒有些不解，;是不是伤口疼？ ;没，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那晚遇袭的事情。沈衡忙摇头解释，;对了师兄，你知道那晚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吗？ 提起这个，楚云寒似乎不愿意说起。 他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边，片刻后才开口：;这件事情还在调查当中，有线索了朕再告诉你。 可沈衡才不觉得是这样，以楚云寒的身份和能力，想要调查几个黑衣人的身份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楚云寒这么说，要么是他不想让沈衡知道，要么是调查了也没用。 沈衡的心在这一刻冷了一下，她总觉得楚云寒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可以她的身份却又不好明着问太多，毕竟身为帝王，楚云寒有秘密也正常。 她的身份，只不过是沈相爷的独子。虽然与楚云寒扯上了师兄妹的关系，但这层关系终究太薄弱，只要楚云寒稍微有些不开心，想断便断了。 但重新活了这一世，之前的恩恩怨怨还没有了结，沈衡实在不想要某一天死在不知身份的刺客剑下。 纠结了半天，沈衡还是选择了继续追问：;师兄当真没查到吗？不管怎么说，我都牵扯到了这件事情当中，师兄若真的知道什么，还请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楚云寒明显没料到沈衡这一次会这么刨根问底，但一想着那晚遇袭的事情，他又还是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事情有了答案，朕定然第一时间通知你。楚云寒开口道，;另外，朕今日带了一些人手来，平日就守在沈府外头，若你出门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日后凡事都要多小心。 一切事务楚云寒都安排得很细心，这让沈衡觉得有些心暖。 她的这位师兄，似乎也不像是外人口中说的那般冷漠，相处久了其实还是很好的。 ;那晚师兄救了我，我都还没来得及道谢。沈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师兄没必要将自己的人手派过来，这沈府能用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 ;你父亲的那些人手？对此，楚云寒有些不屑，;朕往来这沈府也有好几次了，除了之前朕派人手过来被你父亲发现打了一架，其余什么时候他们发现有过异常？一群废物罢了。 提起这件事情，楚云寒就觉得有些来气。 正是因为上次他派的人同沈相一顿出手，弄得沈衡院子偏屋的屋顶塌了，他才赌气将人手给收了回去，没成想在岔子当中沈衡出了事情。 沈衡听得一愣一愣，随后她缓缓看向楚云寒：;你的人……跟我父亲打架？就是我院里那间偏屋莫名塌了一个大洞的那次？ ;那日沈相回来，没跟你说？楚云寒有些意外，;朕不还赏了好些银子，让沈相带回来吗？ 一想起那天起早发现屋顶坏了，而沈长山下朝回来又对着她一顿臭骂，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如此，沈衡只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沈衡：;原来那屋顶是师兄弄坏的。 ;唉，不是朕，只是朕派人来保护你，这其中是个误会。楚云寒急忙否认，;你可不要把锅甩在朕的头上，况且朕赏你的银子足够你修屋顶了。 对于楚云寒这做错了事还得意的态度，沈衡觉得有些不能忍。 奈何对方是皇帝，她又只能够咬咬牙阴阳怪气一番：;那就多谢师兄赏的银子了，日后我定然再多弄坏些屋顶，反正这在师兄看来是值得嘉奖的事。 她说得咬牙启齿，而楚云寒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也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 ;咳咳，朕都说了，那是个意外。楚云寒开口解释，;朕也很愧疚，这不就给你带了东西来赔礼了。 他说话声音很轻柔，一点也像帝王般冷峻严肃。 沈衡有一瞬间的晃神，她感觉楚云寒好像在哄自己一样。 但她知道这是自己想多了，便只说：;师兄加派人手保护我就足够了，哪里还能劳心师兄再破费。 楚云寒没听出她话里另外的意思来，依旧平淡的解释：;是之前就答应过你的，并非另外破费。况且朕有钱，破破费也只是小事一桩。 沈衡抬眼看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师兄说的，可是金蒤草？ 说到底跟楚云寒认识这么久，她拜托对方帮忙找的，也就只这么一个物品。 楚云寒轻轻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木盒子，将其递给了沈衡。 他轻勾嘴角：;本来那晚便是过来给你的，顺便让你再帮帮朕祛毒，没成想你遇到了袭击，好在虽受了伤但小命还在，朕也不算白寻了这金蒤草。 从楚云寒这里确定木盒子里装的就是金蒤草，沈衡的心情有些激动。 她单手接过木盒子，只看着，却没有动手去打开。 ;怎么？楚云寒有些疑惑，;觉得朕骗你？ 沈衡摇摇头：;不是的师兄。只是我这一只手，打不开盒子啊…… 楚云寒：;…… 第77章脑子不行 金蒤草只生在荒漠高原，种子生存力极强，但发芽时间长达三年，完全成为药草形态，则需要起码五十年的功夫。 此外金蒤草一旦采摘，保存的方法就需格外小心，否则很容易让其死亡，从而失去药用价值。 金蒤草乃是极为罕见的药材，用途极多，与其他药材研制在一起，更是能发挥出很多的作用。 沈衡前世还是燕绾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听过金蒤草的名声。在拜托楚云寒帮忙寻找之前，她也只是在医书上看过图画，所以真正的金蒤草，她也是今日才得以见上第一面。 ;朕特地找了北疆那边的术士帮忙储存，不然沿途跋涉到这京城来，这株金蒤草怕是活不了。楚云寒将木盒子重新拿过，随后打开才又递给沈衡看，;你瞧瞧，这株的品相怎么样？ 能找到一株活的金蒤草就很不容易了，沈衡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它品相到底好不好。 她挪着屁股强行凑到楚云寒的面前，然后低头仔细观察着楚云寒手中的小木盒子。 盒中，一株浑身嫩绿的小草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仔细去看，还会发现它浑身透着淡淡的荧光。 沈衡有些诧异：;这光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在书上瞧见过？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开始思考起金蒤草的特征来。 而她的头只那么微微一偏，耳边的细发忽然就落了下来，直接从楚云寒拿着木盒子的手上扫过。 女子发梢那淡淡的香味让楚云寒一下子有些乱了心神，他僵直着身体，低头去看沈衡。 后者并没有发现自己举动的不对劲，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株金蒤草上面，好像一一下子要将那金蒤草彻底看个明白。 ;啪的一声，木盒子突然被合了起来。 沈衡被这突然的操作吓得心一跳，忙抬头看向楚云寒：;师兄这是做什么？ 楚云寒心跳快得不行，面上却一派平和：;你受着伤，不宜多劳累，待日后伤好了再去看了解这金蒤草也不迟。 说着他将合起来的木盒放到沈衡的床边，自己则不漏声色的站了起来。 沈衡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点点头又重新坐到了原位。 ;不管怎么样，都多谢你了，师兄。沈衡开口道，;那晚要不是你跟秦风及时赶到，我爹说不定现在正在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而难过。等着我伤好了，请你跟秦风吃饭吧。 楚云寒顿时笑了起来：;请朕就可以了，秦风……怕是不会肯的。 沈衡有些不明白：;为何不肯？难道他对我还有成见？可他那晚都救我了。 想着那晚秦风一人对抗四个黑衣人，沈衡对此还是十分感动的。 ;因为他觉得你太蠢了。楚云寒笑着开口，;他说他都已经将那四个黑衣人给引开了，你明明可以跑掉，还要自作聪明的返回来，差点让他也受伤。 听见这话，沈衡有些不高兴了：;我那不是看他对付不了四个人，所以想要帮帮他吗？ ;嗯，所以他还说，你不仅蠢，还小瞧他的实力，让他觉得你这人的脑子不行。 ;…… 听完楚云寒说的这些，沈衡气鼓鼓的坐在床上。 亏得她当时还担心着秦风一个人打不过四个，寻着办法想要去帮忙，结果这一切在秦风眼里，就是她脑子不行？ 若非她现在受着伤，她还真像直接冲出去找秦风好好理论理论。 ;所以，你就只用想着怎么报答朕就好。楚云寒背着手看着她，越看嘴角上扬得越厉害。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楚云寒一愣。 转而看向坐在床上的沈衡，好在她还沉浸在秦风说她脑子不好的话里，没瞧出来什么。 ;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楚云寒将沈衡的思绪给拉回来，;你好好休息养伤，朕先回宫了。 沈衡点了点头，同楚云寒告了别，却又将人给叫住。 ;师兄，我还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可以吗？沈衡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云寒，生怕他会不答应。 毕竟要楚云寒帮忙做什么，他是一定会提出条件来做交易的。 可这一次，楚云寒确实想也没有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你说什么事情。 ;我想拜托师兄帮我调查一个人。沈衡开口说道，;是我前几日从大街上遇见的，他同他娘碰瓷想要讹我，我带他们回府的途中他娘跳车逃跑了，我将他带了回来。 楚云寒听着沈衡的这番描述，眉头越皱越紧：;将在街上遇见的陌生人带回来，你就不怕遇着什么危险吗？或许那晚你遇袭就是他安排的也不一定。 ;不会是他的，这点我肯定。沈衡胸有成竹的说道，;但我实在好奇他的身份，因为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 楚云寒沉吟：;到底有什么不简单之处，让你能说出来这些话。 ;他叫袁文磊，按照他的说法自己是梧州人士，因为家中变故父亲去世，才跟着母亲来京城的。沈衡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一告知，;但他来京城没多久，却又对京城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而且我觉得他有一项异于常人之处。 越说着，楚云寒对于这个叫做袁文磊的人兴趣渐渐浓厚了起来。 ;何种异于常人之处？ ;他的嗅觉特别灵敏。沈衡解释道，;那晚我先是被黑衣人用剑划破了胳膊，我才感觉到手臂疼的时候，袁文磊立马就反应过来我受伤了。 楚云寒有些不以为然：;兴许是他看见了黑衣人弄伤你，才会这么说的。 ;那是在晚上，若非我自己受伤觉得疼，我都以为黑衣人那剑是擦身而过。沈衡一本正经的回回答道，;况且他还能准备的知道是哪个位置受的伤，所以我怀疑他是靠着鼻子闻出来的。 ;依靠鲜血的血腥味来判断你受伤的位置，这听起来很有趣。楚云寒一边思索一边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查个人不难，到时候朕会让人来通知的。 第78章学些药理 ;那就真的多谢师兄了。 沈衡真心觉得感激，下意识的将手撑在床上就想起身给楚云寒行礼。 哪知她双手一用力，胳膊上的伤口顿时裂开来，疼得她直嘶嘶吸冷气。 ;做什么这么激动？楚云寒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都渗血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沈衡受伤的胳膊，另一只手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想要帮着沈衡看看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对于他的这般反应，沈衡也注意到了，急忙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退。 ;师兄！沈衡喊了一句，;虽然外人都认为我是沈相的独子，可你知道，我的身份…… 楚云寒伸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 沈衡这女扮男装的身份，他当然知道了。 缓缓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楚云寒眉头紧蹙：;这伤口得重新包扎，不然会发炎的。 ;嗯，我知道。沈衡不自然的点点头，;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师兄离开后我会立马让丫鬟进来帮我更换药和纱布。 楚云寒也跟着点头：;好，那朕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赶紧把伤口重新包扎了，好好养伤。 窗户再度一开一关，原本在屋中的男人瞬间就消失不见。 沈衡看着那紧闭的窗户有些失神，晃晃脑袋，她才对着屋外大喊：;喜枝！ 喜枝很快就进来了，问及沈衡什么事的时候看见那渗血的伤口，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伤口怎么又流血了！喜枝急忙从一侧的柜子里将纱布等等拿了出来，;少爷，你疼不疼？ 看着丫鬟如此心疼样，沈衡心中倍感欣慰。 ;还好。沈衡其实疼得不行，可却不愿意喜枝过多的担心，;我还以为你一进来看见伤口渗血，会责怪我。 喜枝摇摇头：;少爷是主子，喜枝是奴婢，哪有奴婢责怪主子的道理。倒是喜枝有些后悔，明知道少爷受了伤，不该留着少爷一个人在屋里坐着的。 ;这你就错了，之前是我硬要你们出去的，你要是不出去，我可能还会发脾气。沈衡安慰道，;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太想着动一动了。 两个人说话期间，喜枝手脚麻利的帮着沈衡重新将伤口上好了药后包扎好。 ;少爷，我扶着您躺下吧。喜枝搀扶着沈衡躺下，眼睛又望见床头那放着的木盒子，;咦，我记得之前出去的时候这里没放任何东西，这是少爷您拿出来的吗？ 说着她就将那木盒子拿起，准备放到一边去。 ;等等！沈衡急忙将她给拦住，;这盒子放在我床头边就好。 喜枝不解：;可是放着有些占地方，会打扰到少爷您休息的。 ;我方才受伤就是为了去拿这东西，我想要仔细的思考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沈衡解释道，;你要是拿走了，我还怎么思考？ 喜枝又慌忙将那木盒子放回原处：;那少爷您思考的时候，这屋里的灯要不要灭了？ 躺在床上的沈衡侧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灯，摇摇头：;留着吧，你们也不必再进来，等它自己燃尽就好。 她在梦中陷进了无穷的黑暗，那种感觉太过于让人害怕了，她现在还并不想要离开光明。 喜枝告退离去，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沈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床正好对着楚云寒每次来都会打开的窗户，就这样，她一直盯着那扇窗户看着。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丞相府独子，可按照原本的路线，只要不入仕，是怎么都不至于跟一个皇帝有这么多交集的。 可随着他们相遇相识，到后来定下的各种交易、帮忙，眼下她与楚云寒已经完全牵扯到了一起，想要将这其中的关系掰扯清楚，或者同楚云寒保持距离，只一个字——难。 或许是因为中剑受伤睡了太久，此时的沈衡完全没有任何睡衣。 她躺在床上，将前世的所有事情，以及重生后发生的所有，都一一想了个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身体自己觉得累了，她的眼睛才缓缓合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原本紧闭着的窗户再次被打开来。楚云寒纵身跳进屋内，走到沈衡的床边，见着她已经熟睡后，微微笑了笑。 将两瓶极好的金疮药放在沈衡的床头，楚云寒这才又转身。路过屋中的桌子时，他弯腰将那油灯给吹熄灭，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 第二天上午，沈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还是彤云来屋里收拾东西发现新放着的两瓶金疮药，发出不解的声音才将沈衡给弄醒。 ;少爷，这是您的东西吗？彤云将那两瓶金疮药打开来，;呀，这味道可真冲鼻。 沈衡好歹也跟着她的师傅学习了不少知识，自然一下就瞧出来这金疮药是做什么的。 ;是我的，你待会给我换药的时候就用上吧。沈衡开口道。 彤云有些犹豫：;用药还是按照大夫开的方子来吧，可不能够瞎用。 ;我师傅是名医，我跟着他好歹也学了些知识，这要能不能用，我还是清楚的。沈衡笑笑，转而她又望了一眼那边桌上的油灯，;彤云，昨夜是你过来将油灯熄灭的吗？ 彤云摇摇头：;昨天我跟喜枝商量好了，晚上由她来伺候您，应该是她吹灭的吧。 沈衡将视线收回，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养伤的时光总是无趣而漫长的。 沈衡从一开始只能够在床上躺着，到现在稍微能坐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过程让她觉得浑身难耐。 这天，她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下了床，走动两步后她将彤云跟喜枝叫了来。 ;少爷，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喜枝急忙上前去看沈衡，;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沈衡连连摆手：;不用，本少爷好着呢！ ;那少爷您是不是饿了？彤云紧接着开口，;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去多做些好吃的，您想吃什么？ ;我也不想吃东西。 ;那您是怎么了？两个丫鬟不解的看着沈衡。 沈衡：;我想教你们学些药理。 第79章 皇帝的赏赐 ;教我们学习药理？彤云与喜枝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衡，;少爷，您没说笑吧？我跟喜枝都只是丫鬟，干惯了家务活，可不懂得什么药理。 彤云也跟着点点头：;是啊少爷，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呢，怎么能学得会什么药理知识？ 沈衡缓缓活络了几下她那只受伤的胳膊，语重心长的开口：;就是因为不懂才要学，学会了自然就懂了。 当下，沈衡就使唤着小厮去书房将之前她看过的书籍都搬到了卧房。 几摞厚厚的书叠成书塔，将原本宽敞的卧房变得有些无处下脚。 彤云跟喜枝两个丫鬟就这么站在一侧看着，心情紧张而激动。 她们心中自然也是想要多学习些知识的，只是她们从小当大一直当着丫鬟，有这学习的心思也没时间，更加没有人愿意教她们。 如今沈衡说要教她们一些药理知识，她们心中高兴，可却也因为不识几个字而感到紧张担忧，生怕没学好让沈衡失望。 ;再去将这几日府中买来的药材拿过来。沈衡将需要的书本挑选好，又吩咐道，;咱们就先从我受伤喝下的中药开始学习，你们对此比较熟悉，也有助于你们入门。 喜枝连忙点头，飞快的跑去小厨房将还没有熬制的药材拿了一些来。 做好了一切准备，沈衡招呼着两个丫鬟一起坐下。 喜枝倒是大大咧咧，沈衡让坐就直接坐了，可彤云到底是家生子，从小跟着父母伺候主家，对主家充满了敬畏之心，虽然她知道沈衡跟其他主子不一样，可到底还是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只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站在一边看着。 ;彤云？沈衡看向她，;还愣在原地做什么？ 彤云支支吾吾的开口：;少爷，这不符合规矩。 也没多少思考，沈衡立马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轻笑着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来仪院的规矩同其他地方不一样，便是我让你坐，你就可以坐。 ;可是……彤云依旧犹豫。 话是这么说，但这来仪院说到底也是沈府的一处小院，若是主仆这事传到外面去，只会说沈相爷家的奴才没大没小不懂礼。 ;没什么可是。沈衡直接将她要说的话打断，;本少爷是你主子，现在主子让你坐下，你不听，岂不是更不合规矩？ ;是啊彤云，少爷让你坐，你就直接坐呗，怕什么规矩。喜枝也跟着附和，将彤云拉着坐在自己的身边，;站着学习也怪累的，可别知识没学多少，人累坏了。 听着她们的劝说，彤云又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沈衡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将之前拿来的药材一一区分开摆在桌子上。 沈衡指着桌上其中一味药材说道：;为着快速将我的伤口止血化瘀，需要用到的便是这味药材——三七。 说着她由将一本医书打开来，指着介绍三七的那一页给两个丫鬟看：;药草三七为植物三七的干燥根，主根呈类圆锥形或圆柱形，表面一般为灰褐或者灰黄色，你们对照着看看。 她将三七跟医书推到二人面前，两个丫鬟顿时仔细观察了起来。 确定她们将三七的样子记住了后，沈衡又再次开口：;现在你们尝尝这三七是什么味道。 喜枝一愣，不敢置信的问：;少爷，这药还没熬呢，能直接吃吗？ ;当然可以。没等着沈衡开口，彤云直接将一小块三七放入了嘴中，;入口有些苦，但慢慢会有回甜感。 瞧见着彤云吃了，喜枝也赶忙照做，她跟着点点头：;确实如彤云所说，味苦回甜。 两人学习得认真又仔细，这让第一次当老师的沈衡感觉到无比的开心和欣慰。 沈衡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那我们接下来就开始认识新的药材，你们可要更聚精会神些。 彤云小时候多少跟着父母在府里学了一些字，可喜枝当真是什么字都不认识，连最简单的;壹贰叁，她得要盯着看个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问沈衡自己认得对不对。 所以没多久功夫，喜枝的学习进度与彤云相比，落了一大截。 好在喜枝并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知道自己不如别人，反而学得更加的用功努力。而彤云也并没有因为比喜枝好，就开始自负，她先自己学会，再又帮着喜枝认识，两个人你帮我我关心你，倒是学得不亦乐乎。 对于她们二人这种好学的态度，沈衡感觉到非常的开心，原本她也就只是因为养伤过于无聊，想要找些事情做做，但现在的她倒是觉得，彤云喜枝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将基本的药理知识学好了，日后一定能够帮得上她的忙。 这日下午，沈衡由彤云搀扶着出了屋子，坐在院中大树下乘凉。 没多久功夫，沈长山那边的小厮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院门。 自从知道沈衡受伤后，沈长山来看过两三次，但奈何他事务繁忙，无法时刻陪着自己的女儿，便总是差人送些好吃的好玩的，以便让养伤而过于无聊的沈衡能有些乐趣。 看见那两个大箱子的时候，沈衡下意识的以为是沈长山又送来了什么，谁知她定睛一看，沈长山正跟在那群小厮的后面，板着一副脸也走了进来。 ;阿耶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沈衡高兴的起了身，奈何伤口没完全回复，不好给沈长山行礼。 沈长山挥挥手示意她坐下：;我给你将这些东西送来。 沈衡没理解这话里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看着沈长山。 见状，沈长山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送这些给我？沈衡瞪大了眼睛，她虽然同楚云寒算熟悉，可明面上关系却不亲近，这么贸然的将东西送来，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吗？ ;这是皇上念及我整日为国事操劳送来的一些补品。沈长山没好气的开口，;但老夫为着国事劳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这个时候赏赐，为了什么不必老夫多说了。 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小厮将东西都搬进屋子里。 第80章灵敏的嗅觉 一说起这个沈长山就觉得脑仁疼，想起今日早朝时他本本分分汇报了近日来的一些事情，结果楚云寒却混不在意，只问他每日忙公务累不累。 沈长山也不敢在皇帝的面前说累这个字，忙客套一番，说为国为君为民办事，都是该尽的本分。 可楚云寒人却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开口：;朕瞧着沈爱卿面色不佳，可不要累坏了身子。这样，朕待会派人送些补品到你府中，你好好用着，千万不要客气。 沈长山自当感激楚云寒一番。 谁知楚云寒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这些补品都是朕私库中特有的，沈爱卿只一独子，沈爱卿若是一人吃不完，也可分与他一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沈长山一听就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是借着给他赏赐东西，来给沈衡。 若沈衡当真是个男子也就算了，沈长山还会因为独子得到皇帝赏识而开心，可沈衡非但不是男子，这女子身份还被楚云寒发现，近来又有着各种事情的发生，沈长山不由得有些担心楚云寒是不是看上沈衡了。 想到这里，沈长山捏了捏眉心，而后看着沈衡问：;你最近有见过皇上吗？ 沈衡当然不敢告诉沈长山，楚云寒出入她卧房来去自由一事。 她连忙摇头：;上次皇上召我入宫的时间，阿耶您是知道的，况且近来我又受了伤，也没法儿去见皇上。 沈长山却依旧皱着眉头：;那皇上又是怎么得知你受伤的事情，还借着这种办法赏这么多补品来？ 他问这话的时候，沈衡刚好口渴喝了点水，差点儿水没咽下去直接全喷了。 要是沈长山知道他受伤之后还是楚云寒救回来的，只怕沈长山此时会立刻开启暴走模式。 ;这江山都是皇上的，京城又是在天子脚下，发生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衡仔细分析，随后也蹙眉，;但希望也只有皇上知道，可别被什么有心人利用了这件事情。 闻言，沈长山赞同的点点头：;嗯，你受伤一事过于蹊跷，老夫也未能查询到半分黑衣人的线索，这朝中又有许多人一直盯着老夫，此事只能够在暗中调查，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被拿来做文章。 丞相这个位置虽然位高权重，可朝中势力繁杂，眼红这个位置的人格外多，加上沈相又是特立独行的中间派，拉拢他的人多，视为眼中钉的更多。 虽然沈长山只是原身沈衡的亲父，与死去的燕绾没有半分关系，但重生这么久时间，沈衡也早已经将沈长山当做了自己亲人。 她不愿意沈长山跟沈家的众人受到伤害，跟沈长山交流这么一番之后，便暗自下决心要赶快将需要做的事情完成，以保住沈家。 ;行了，为父手头上公务还有很多没处理完全。沈长山聊了几句便又起身，;你这段时间在院里好好养伤，可千万不要再乱跑出去了，否则为父定打断你的腿。 沈衡知道他是用着严厉的话来关心自己，笑着点点头：;放心吧阿耶，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 沈相：;为父暂且相信你一回。 说着摆摆衣袖，扬长而去。 之后，沈衡又做起了前两日的事情——教彤云跟喜枝认识更多的药材。 趁着阳光大好，两个丫鬟学得也格外的用功。 天色渐渐变得柔和，今日学习也到此告一段落，正当沈衡想着要不要进屋去歇歇时，有两日没见的袁文磊突然跑了来。 ;沈、沈、沈少爷。虽然在沈府住了好几日了，可袁文磊这胆小懦弱的性子未有半分改变，见着人依旧紧张结巴。 那晚遇袭一事，袁文磊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到底他之前未见过这种大阵仗，被那几个蒙面黑衣大汉和他们手中的利剑吓得不轻，整整两夜没敢闭眼睡觉，点着油灯在床上坐到天亮。 沈衡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觉得又心疼又好笑，便差人给他送了一些安神的补品，用来当做跟着她遇袭的补偿。 沈衡看着他：;怎么了？ ;我……你看我能不能跟着您学些知识。袁文磊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们摆放在桌上的书籍跟药材，;我上过几年学堂，字是认识些的。 沈衡很是意外：;你认识字？ 光看着之前袁文磊那般穷苦潦倒衣衫褴褛的样子，再加上他母亲有心思将他卖了换钱，沈衡怎么都没想过袁文磊居然上过学。 袁文磊点了点头：;我家在梧州虽不是大户人家，但几代延续下来还是有些积蓄的。我爹甚至还想供我读书考学，想我光耀门楣，只是…… 只是世事难料，袁家突遭变故，一切计划都随着袁父的去世而做了改变。 沈衡忍不住叹息：;你爹倒是个有见识的，节哀…… ;这一切被毁，都怪我。提起往事，袁文磊眼中泛着泪光，;是我害死了我爹。 这其中必有隐情，袁文磊能这么说，也就代表着他不介意将往事说出来。 于是沈衡便关切的问：;你这么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文磊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在沈衡的面前。 ;若我说了，还请沈少爷帮帮我！ 他边说着就要给沈衡磕头，还是沈衡及时让彤云给制止住才算了。 沈衡眉头紧蹙：;帮你并非我答应就可以的，这忙我也得知道能不能帮才行，所以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袁文磊早已经满面泪痕，他哽咽着开口，将来龙去脉说与沈衡听。 ;我打娘胎里生出来，嗅觉就比常人要灵得多，经常能闻到十分细微，别人所闻不到的气味。袁文磊说道，;范围也极广泛，比如此时院中小厨房那边定是米饭煮糊了。 沈衡听着他说，冷不丁的听见小厨房米饭煮糊了，顿时一愣。 她连忙看向身边的喜枝：;赶紧去小厨房看看情况。 喜枝点点头跑去，没一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少爷，小厨房的张妈让我来告诉您，今日午饭可能得推迟片刻。 第81章袁文磊的请求 袁文磊嗅觉极为灵敏这一特点，由沈衡最开始的猜测得到了完全的证实。 她看向袁文磊，问道：;你父亲突然离世，跟你嗅觉灵敏有什么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袁文磊想起当日之事，满心愧疚，眼泪又止不住的要流下来了，;那晚本来我们都睡下了，可熄灯前我忽然闻到强烈刺鼻的血腥味，我将此事说与我爹听，因为我嗅觉灵敏一事我爹是最清楚的，他当即就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衡听着，眉头慢慢紧蹙。 大晚上的，各自人家都已经要入睡了，外面却有浓烈的血腥味，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我爹当时听了我的话之后，立马穿衣起床，但屋外好好的，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袁文磊继续说道，;就在他以为是我鼻子出了问题，闻错了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袁文磊隔壁邻居家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被梧州府衙大人的儿子看中想要强行抢去当妾，奈何邻居一家不从，便动了杀心。 当夜正是一群人正在行凶，原本以为人杀完就可以走了，没成想袁文磊闻到了血腥味，袁父听见声音后更是直接前往邻居家敲门，从而撞破凶杀事件，被对方当场杀死。 而府衙大人担心袁文磊跟他母亲知道些什么，派人想要杀人灭口，好在二人幸运逃了出来，一路到了京城。 ;你跟你爹娘都没错。沈衡听完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安慰，;这件事情到此，你是想要我出手帮你报仇吗？ 袁文磊的身世过于坎坷，换做在街上看见他的那天，沈衡也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凄惨之事发生在他身上。 旁边的彤云跟喜枝听着，也早早的落下了泪水。 ;我很想报仇。袁文磊肯定的点了点头，;但眼下我想要先拜托沈少爷帮我寻找我娘，自从那天她跳车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过她了。 沈衡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你娘会在跟你商量好的地方等着吗？她不在那里？ 要知道那晚的袁文磊本来就是准备去寻找他娘的，若是因为遇袭的事情耽搁让人不见了，沈衡心里会过意不去。 袁文磊摇了摇头：;这两天我去了那里不下十次，可是我娘却一直不在，我担心她是不是被府衙的人抓走了，毕竟我们逃来京城这一路，府衙一直派人追杀我们。 ;我明白了。沈衡当即让彤云将笔墨纸砚拿来，;我现在就派人去寻你娘，但你得清楚，既然对方有人追杀，那么就不可能像是一般找人一样在大街上贴告示，这样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也更久一些。 袁文磊点了点头：;我知晓的，多谢沈少爷！ 沈衡当下就安排了人去寻找袁文磊的母亲。 原以为这件事情之后，她便可以好好休息了，哪知人才刚进屋坐下没一会儿，屋外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有客人前来拜访。 沈衡受伤的时候外人并不知道，平日也都是沈长山在家接客，可今日沈长山才出门，那客人又指定要见沈衡。 沈衡蹙眉：;知道来人是谁吗？ 小厮如实回答：;那位公子并没有说自己是谁，只说是您的朋友，等您见着他就知道了。 无奈，沈衡只能够忍着伤口疼痛，换好衣衫便去了会客厅。 …… 沈府会客厅内。 男子一身长衫站着，单手缓缓摇着折扇。 沈衡在彤云的搀扶下进门，瞧见那背影，立马就明白过来：;杨兄？ 听见沈衡声音的杨怀瑜立马转身过来，笑着开口：;是我是我，沈兄可让我好等啊！ 沈衡连忙给他道歉：;今日府中有些私事，怠慢杨兄了。 ;无妨无妨，我也只是说笑而已。杨怀瑜笑得开心，也不等着沈衡客气就自己坐了下来。 沈衡急忙又让彤云去倒茶水端点心。 沈衡：;小弟未曾想过客人会是杨兄，不知道杨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连客套话都不多说几句，你也太心急了一些。杨怀瑜笑着喝了一口茶，;我今日来找你，当然是你想的那件事。 沈衡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开口：;大理寺那桩悬尸案，能去验尸了？ ;正是！杨怀瑜摇头晃脑道，;但也得尽快安排，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这事，悬尸案的尸体放在大理寺太久了，近来气温又居高不下，能保存这么些天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无法查出凶手，很有可能就当做悬案了结，尸体也就直接入殓。 这件事情迫在眉睫，若非时间太紧迫，杨怀瑜也不至于亲自就找到沈府来。 沈衡听着，心中一动，当下就准备张口答应，却被旁边的彤云给按住了。 ;少爷，您近来上火严重，老爷嘱咐了我让我多盯着您喝水的。说着，彤云直接就将杯子递到了沈衡的嘴边。 沈衡瞪大了眼睛，刚想要说话，却又见着杨怀瑜笑了起来。 ;沈兄这丫鬟，可真是有气魄啊。杨怀瑜开口道，;不过她说的倒是没错，上火多喝些水是很有用的办法。 ;奴婢冒昧，实在是我家少爷太不会照顾自己，老爷没办法才安排我们盯着的。彤云立马又对着杨怀瑜道歉，;还望杨公子不要介意。 ;你们都是为着沈兄好，我当然不介意。杨怀瑜扇了扇扇子，又看向沈衡，;沈兄就快些喝水吧，喝完好跟我确定去验尸的时间。 听见这话，彤云又忍不住直接开了口：;这些事情急不得的，杨公子还是让我们少爷好好考虑了再说。 本来主子说话被丫鬟打扰就让杨怀瑜有些不高兴了，偏偏彤云一而再的这么做，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此事是我与沈兄早就说好了的。杨怀瑜冷着脸说道，;几时轮得到你这样一个丫鬟来说道？ 彤云也因为担心着沈衡的伤口再次复发而有些生气，她看着杨怀瑜，本想直接开口反驳，却被沈衡直接给拉住了。 ;杨兄莫气，是我往来过于肆意才让丫鬟如此担心我。沈衡开口道，;时间安排，杨兄定了直接告诉我就行。 第82章偶遇颜沁 有着沈衡的劝说跟安慰，杨怀瑜的脸色这才算是好一些。 但他却也还是瞪了彤云一眼，这才开口道：;此事着急，若是沈兄方便，最好今晚就行动。 沈衡也知道事情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要是再不赶紧去验尸，只怕连答应楚云寒的事情都做不到，那株金蒤草她拿着也不心安。 于是她也就点点头答应：;一切都按杨兄说的做，我先去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我们在大理寺门口碰面。 亲自将杨怀瑜送走，沈衡立马回到来仪院，吩咐着彤云喜枝等人去将验尸所需要的东西一一准备。 彤云本十分不乐意，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沈衡，可沈衡却坚持着。 ;此次机会难得，错过了我再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沈衡开口保证，;你放心，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再有任何的损失。 一旁的七杀也开了口：;是啊，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们家少爷的。 听见这话，彤云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那晚遇袭没保护好沈衡不说，七杀自己都受了伤，这让她怎么放得了心？ 但想要改变沈衡的决定是不可能的，最终彤云也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帮着沈衡准备东西。 这是沈衡第一次去验尸，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到底还是有些没底气，尤其她也从书中了解一般尸体放置久了很有可能发烂腐臭，当天便连晚膳都没打算用。 日落时分，想着大理寺的各位公职人员也都回家了，沈衡便带着七杀坐上了前往大理寺的马车。 沈府距离大理寺有些远，途中需要经过三条大街，其中一条乃是京城中夜市最繁华的地方，每每太阳刚落下，各个小摊小贩就已经将摊子摆了起来，将原本宽敞的大路占据了不少空间，马车经过的时候也只能够放慢速度。 一般沈衡去哪儿是不会走这条街的，奈何要去大理寺这里是必经之路，所以所花费的时间也多了些。 行至这条大街中途，马车夫缓缓将车给停了下来。 ;怎么？又有人撞车？ 沈衡被之前的时候弄得都有些心理阴影了，感觉到车停下，她就忍不住想要吐槽。 马车夫从外面将车帘掀开，摇头回答：;这次没有人撞车，可前面好似除了什么乱子，一群人围着，我们马车暂时过不去。 沈衡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看向马车夫所指的方向，果真就见着不远处围了不少的人，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这样可不行，杨兄还在等着我呢。沈衡蹙眉开口，;我们过去瞧瞧，若是能帮着解决的，就赶紧解决。 说着她直接跳下马车，大步流星的朝着那群人走去。 七杀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将人一一拨开，沈衡跟七杀挤到了最前面。 人群中间，是一个手拿擀面杖的光头大叔跟一小姑娘在吵架，听着他们说来说去，应当是这小姑娘吃霸王餐，吃了面不给钱，反倒还要讹面摊老板一把。 沈衡一看见那小姑娘的时候，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世界为什么会这么小呢？ 她侧身在七杀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七杀上前准备将那小姑娘准备带走，光头大叔急忙将人拦住。 ;吃了面不给钱，现在还想跑？光头大叔拉着小姑娘的胳膊，强行将她又拉扯了回来。 此时沈衡硬着头皮走到人群中，将那光头大叔拉到一边，;大叔大叔，我那边马车着急过去，你的面钱我赔给你，先让人群都散了，好不好？ 又给了七杀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将那小姑娘给带走。 光头大叔看她一身雍容华丽，心思不由得一动，眉头紧蹙着：;我被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哪是一碗面钱就能够解决的？被她耽误这么些时间，我早卖出百八十碗了！ 这说辞明显就是假的，且不说这太阳刚落下摊子才能摆出来，就算是直到夜市结束，面摊能不能卖出百八十碗面都是个问题。 光头大叔这么说着，明显就是看沈衡来插手，想要趁机捞一把而已。 沈衡心下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锭银子。 ;大叔，且不说百八十碗面，这银子连你这摊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沈衡将银子直接塞到光头大叔的手中，;你瞧我样子也该知道我身份不菲，还请将闹剧收一收，我的马车急着过去。 光头大叔本想得寸进尺一番，听进沈衡这样说，又瞥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立马就懂事的退到一边。 ;这位少爷还请放心，我都明白的，明白的。 说着他冲着大部分是自己叫来的隔壁小摊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就此散去。 沈衡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七杀已经带着刚才跟光头大叔对吵的姑娘坐好了。 见到沈衡的第一眼，那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沈少爷，好巧啊，我们怎么会这么有缘？ 沈衡觉得脑仁有些疼，她白了一眼颜沁：;到底是有缘，还是你故意的？ ;当然是有缘了！颜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可不是故意拦着你的马车的，我这实属无奈。 沈衡冷声一笑，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之前撞我马车是故意的？ 颜沁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当然不是！那次也是碰巧，这不我后来还买了好吃的赔偿你吗？ 想着上次颜沁送来吃的时候，正好也帮着探讨出了悬尸案的一些可能性，沈衡便也就没再追着这个问题问下去。 ;你今日为何跟那面摊老板闹上了？真吃了霸王餐？ 提到这个，颜沁不由得叹口气：;我那也是没办法，我今天下午钱袋才被人偷走了，可又实在是太饿了，就出此下策…… 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沈衡表示十分不能够理解。 但眼下她也没工夫去管太多，只问：;我待会儿要去大理寺查验上次跟你说过的那具尸体，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第83章准备验尸 颜沁本来还满脸期待，一听是要去大理寺，立马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去不去。颜沁张口便是拒绝，;我才从那面摊子上吃了好大一碗面，可不想要吐出来，这个时候让我去看尸体，我岂不是刚刚白被那面摊老板骂了半天。 沈衡跟七杀都没想到她会将这话说得如此直白，两人的脸齐刷刷的绿了。 ;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 沈衡定了定心神，想着也没通知过杨怀瑜，便也就此作罢。 可颜沁却没有立马下车去，而是一把凑到沈衡的身边，瞪着她的大眼睛盯着沈衡直看。 两人的距离过近，沈衡有些嫌弃的将她推开：;做什么？ 颜沁苦着一张脸，瘪瘪嘴开口：;你刚刚没听见我说什么？ 沈衡疑惑：;你说了什么？你不是不跟我去大理寺吗？ ;不是这个！颜沁有些急了，;在这之前说的，你问我为什么要跟那个面摊老板吵架。 仔细一想，沈衡便明白颜沁这是要做什么了。 她叹息一声，将自己的钱袋直接拿了出来：;这些该够你吃很多顿面了。 看见一袋的碎银子，颜沁顿时两眼直放光：;当然能吃很久，我胃口其实很小的。 说着她就伸手想要去那钱袋，没成想沈衡却将手一抬：;这些银子给你可以，但有件事情必须要答应我。 听到还有条件，颜沁有些愁眉苦脸，却还是叹口气点头：;你说吧，什么事情。 ;这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跟你说。沈衡将钱袋扔到她的手里，;赶紧下车吧，我还要赶去大理寺呢。 于颜沁而言，没有直说是什么样的要求，就等于没有要求。 她乐得自在，接过钱袋二话不说就从马车上跳下去了，丝毫没有让沈衡多操心什么。 沈衡早已经习惯了她如此，倒是一旁的七杀看着直皱眉头。 ;你跟这小姑娘才认识多久？七杀有些不能理解，;就这么把一袋银子给她了？ 对于七杀而言，这么多银子，可是她之前跑一趟任务下来才能够得到的，这过程有多辛苦，只她一人知道。 沈衡却不以为然：;这钱又不多，你放心，等着每月府里发月例，我也会让账房多给你一些的。 七杀却直摇头：;我是说，你跟她也没多熟，连她的身份都眉弄清楚，为什么要帮她？ 这个问题沈衡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对颜沁自然是有防备心理的，也明白颜沁是故意在接近她，可她偏生就有一种直觉，颜沁不会伤害她，甚至对她还有着大作用。 沈衡懒得去跟七杀解释这么多，反正解释到最后也不能够让七杀理解，于是这谈话便到此不了了之。 到大理寺的时候，杨怀瑜已经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以及特地找来的一个仵作在等着了。 瞧见沈衡带来的是一个女子，杨怀瑜有些诧异：;素闻沈兄浪荡，怎的今日来验尸也带着一个姑娘？ 沈衡按捺住心中想要吐槽的话，十分无所谓的回道：;杨兄这话就不对了，姑娘也同样可以帮着验尸，说不定还比你身边这小厮更有用呢。 杨怀瑜本想要打趣沈衡，没想着却被她反驳了回来，一时间觉得有些失了面子。 他摇摇折扇，有些歉意的道：;是杨某说话鲁莽了，沈兄请。 几人一同上了台阶，进门之后便由一个身穿官服的公职人员正在等着。 ;杨少爷。那人冲着杨怀瑜拱了拱手，;今日验尸可是私密之事，还请杨少爷务必保守好秘密。 杨怀瑜摆摆手：;放心吧，这事儿不用你说本少爷也清楚。 那人这才点点头，带着沈衡他们前往放置尸体的停尸房。 眼下是夏日，一般尸体在经过一两日的时间后就会发烂腐臭。大理寺为了将一些未破案件的尸体保存好，特地将停尸房设置在了地下，四周更是利用水车跟水流来形成一个循环，以此降低停尸房的空间温度。 停尸房门开的时候，沈衡就已经感觉到有一阵冷风从里面传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随即，他们几人跟着大理寺那位公职人员走下了通往停尸房的台阶。阶梯很长，细数可能有十来米，越往下走里面的温度越低，即便现在是炎炎夏日，沈衡也还是感觉到有些寒冷。 这是沈衡两世以来第一次来到停尸房这样的地方，她才发觉这里跟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四周是冰冷的石壁，空间硕大，其中摆放着十几张放置尸体的桌子。 但等着她走近去看才反应过来，那放置尸体的并非桌子，而是又厚又高的冰块。 ;这些冰块，不会融化吗？沈衡忍住开口提问。 她是当真不能够理解这些。 走在前面的杨怀瑜轻声笑笑，然后给她解释道：;这可是我国特有的制冰技术弄出来的冰块，虽然也会融化，但比一般的药融得慢。而且大理寺这边一般梅七天更换一次冰块，你看到的很有可能只是刚刚换完的。 沈衡没想到杨怀瑜对这些如此了解，便又忍不住继续问：;每七天都要更换，那岂不是特别费冰块？ ;老实讲确实有些浪费。杨怀瑜思索了一下后也点了点头，;但这些冰块其实也就是实验出来的残次品，真正好的都送去宫里给贵人们消暑用了，所以也不必可惜。 沈衡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其实这也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地方，只是她觉得，自己虽然活了两世，可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前一世有些身心都放在感情上面，明显白活了，这一次借着别人的身体重生，她怎么也要好好的多了解一些事情才行。 两人说话间，也跟着那位大理寺的公职人员来到了所需要验查的那具尸体前面。 ;这就是了。那公职人员开口说道，;要不是你们想着要来验尸，原本是今天就该拖去焚尸场火化的，所以你们赶紧吧，待会晚上我还得叫人来将尸体拖走呢。 第84章是个聪明人 盖住尸体的白布被大理寺那位公职人员一把掀开来。 七杀警惕，布一掀开的瞬间拉着沈衡往后退了退。 ;没事的，我每天来这里两三趟，没半点事情。那公职人员对七杀的行为感觉到有些想笑，;你们要是怕，就别来这儿，大部分人都觉得晦气呢。 七杀皱着眉头，正想要反驳，却又见着沈衡先开了口：;我们不是怕，只是从别处听闻一般的尸体在腐烂后都会发出恶臭气味，所以本是想着离远些，却没想到大理寺保管尸体如此厉害，竟然一点异味都没有闻见。 那位公职人员明显对这样的马屁感觉到十分的舒心。 他洋洋得意的开口：;那当然了，这种制冰手段可只有我们大理寺知道，皇上当初知晓的时候，可还赏了我们大理寺不少东西呢。 听见这话，沈衡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念头。 但她还想着此时去多追究什么，只让七杀将自己带来的工具包打开来，自己则带上了特制的手套和面罩。 ;这位少爷倒是准备得齐全。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仵作有些意外的看着沈衡，;东西可都比我带来的要周全些。 沈衡礼貌的冲着他点点头，也没有回答什么，便直接对着那具尸体开始检查。 一切就跟当初从大理寺正易远那里了解的一样。尸体表面没有任何能用肉眼看出来的伤口，要不是因为尸体放置太久产生了一些尸斑，这人就只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沈衡皱着眉头，她仔细的检查着，随后缓缓直起身子看向那大理寺的公职人员：;这位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听我一说？ 那公职人员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但看在杨怀瑜的面子上还是开了口：;你说。 ;这尸体已经放置了好几天，大理寺今晚也该要送去焚尸场，也就证明这案子不查了。沈衡开口说道，;所以我想要看看，能否允许我对着尸体进行解剖，从而检查这真正的死亡原因。 ;什么？你要解剖尸体？！那公职人员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没搞错吧？胆子这么大？ 要知道，解剖人体可是对死去的人们大不敬的行为。 沈衡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并非对这位已故之人有任何不敬，反倒我很希望能够帮助他抓到凶手报仇，所以我想，他要是知道，也是不介意的。 大理寺那位公职人员转头看向一侧的杨怀瑜，后者只轻声笑笑，没说任何话。 ;那好吧。公职人员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但你要解剖可是你的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麻烦，你可别想逃脱责任。 沈衡冲着他拱了拱手，开口道：;大人还请放心。 话毕，她便让七杀将自己带来的小刀递了过来，然后开始对着自己所怀疑之处进行解剖检查。 之前沈长山送予沈衡的那本有关于解剖学的书，她早已经趁着时间通读了三遍还要多，对于该要怎么解剖，从何处下手，解剖后又该进行怎么样的步骤，一切的一切，她都烂熟于心。 但虽然如此，沈衡此时却也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第一次上手做这些，她又是个女子，难免有些些慌乱。 稳住心神，她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思考过的几种可能性全部回想起来，随后用着特制的小刀小心翼翼的从尸体的后颈处划开。 当时颜沁提到的很有可能是凶器过小而卡在骨缝中这一点，沈衡觉得十分的有道理，所以她便决定从这里先开始检查。 然而小刀刚从尸体后颈处的皮肤划过，让她大吃一惊的事情却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先发出震惊声音的是一直看着沈衡操作的杨怀瑜，;这尸体的骨头怎么是全黑的？ 就算未见过人的骨头是何种样貌，见惯了各种动物，也该知晓骨头是白的。 可这具尸体被沈衡所划开的地方，露出的骨头全乌黑乌黑，完全不是正常的骨头样。 ;这应该就是尸体死亡的原因，不解剖尸体光从表面找不到。沈衡沉声说道。 紧接着，她又挑选了尸体的右膝盖处划开，里面的情况跟后颈处一模一样，骨头仍旧是全黑的。 沈衡沉着脸，将小刀放下。 ;此人应当是中了毒。沈衡说道，;可以我现在知道的一些知识，完全不知道何种毒能如此。 ;此毒确实蹊跷。杨怀瑜也点了点头，又看向他带来的那位仵作，;老张，你可能有得忙了。 那位叫做老张的仵作却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任何的话。 沈衡并未在意这些，而是看向那位公职人员：;大人，可能还有另外的事情要麻烦你了。 那公职人员早已经被沈衡的所作所为给惊讶到了，这次他比之前要快速：;我明白，我会立马上报，这尸体今晚不会拖去焚尸场的。 沈衡点头，却没有立马将手套摘下，而是又从七杀手里接过小刀来，小心翼翼的在露出来的骨头上轻轻刮了刮。 ;手帕拿来。 沈衡朝着七杀伸手，后者立马掏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 将刮来下的一些粉末仔细谨慎的用帕子包起来后，沈衡这才直起后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任务完成了？杨怀瑜忍不住开口，;真是辛苦了。 可沈衡却摇了摇头：;完成的也只是现阶段的任务罢了，真想要帮着找出凶手，只怕还麻烦得很。 验尸程序也差不多到此，沈衡当即收拾了东西，跟着杨怀瑜等一起出了停尸房。 出去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高空中了，周边零散的有着一些星星。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还会这样一手。 杨怀瑜没将那两个字直接说出来，或许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我自小不学无术，喜欢的都是常人所避之不及的。沈衡不以为意的解释，;杨兄这些时日应当也调查过我才是，不是吗？ 杨怀瑜依旧扇着手中的折扇，道：;沈兄确实是个聪明人。 第85章克制些才好 其实并非沈衡聪明，而是她十分清楚，沈相爷独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沈长山身为丞相，位高权重，自然是有着很多人在意的。而身为沈长山唯一的儿子，沈衡自然也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重点。 之前的沈衡在外人看来是个不学无术肆意风流之人，想来杨怀瑜也听说过这些传闻，在知道沈衡的真实身份后，他肯定会选择进行调查。 尤其沈衡想着要验尸，这实在有些让杨怀瑜觉得惊讶。 ;今晚之事，小弟给杨兄道谢。沈衡没有多说什么，冲着杨怀瑜拱了拱手，;若非杨兄倾力相助，只怕我连这大理寺的资格都没有。 杨怀瑜将扇子合拢，笑着开口：;沈兄这就太客气了，你我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有忙我自当要帮。只是在下有些地方不懂，沈兄为何会对这桩查不出线索的悬尸案感兴趣？又为何一眼就瞧出来，这尸体的死因在内部呢？ 对于这些问题，杨怀瑜有疑惑很是正常，毕竟他身在局外，也不明白在沈衡的身上发生过些什么。 而这次又是多亏了杨怀瑜帮忙才能够进入大理寺，所以沈衡也没打算什么都不说，挑选一些不重要的开了口。 ;我很早就听说了悬尸案，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对这些奇怪的事情感兴趣，所以才想着要来看看。沈衡同杨怀瑜边走边说，;至于为何会知道尸体死因在内部，倒不是我一眼瞧出来的，而是曾经有一位姑娘同我探讨时偶然提及，我觉得有些道理，今日便用上了。 ;姑娘？杨怀瑜轻轻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歪了重点，;该不是沈兄喜欢的姑娘吧？ 沈衡当即愣了一下，是啊，这杨怀瑜可还不知道她真正是女子身份呢。 她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流连众多美貌之中，倒还没有哪个姑娘能真正让我倾心。 杨怀瑜啧啧两声，有些无法赞同：;沈兄还是要克制些好，否则将来成了亲，身体不好该又怎么办？ 听见这话，沈衡脸色顿时一红，她一介女子，哪用得着去思考这些？ 好在他们在室外，晚间天色已经黑下去，即使有着月光也看不清楚脸上的变化，这才没被杨怀瑜看见。 ;杨兄说这些未免过早，我还不想那么早成家，多玩几年才是好的。沈衡笑着开口，说罢便同着杨怀瑜一起出了大理寺。 原本验尸就选在了晚上，此时他们出来，已经快要到亥时，离着宵禁时间也不远了。 于是两人也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沈衡再一次向杨怀瑜表示感谢，说下次有时间会请他吃饭，杨怀瑜自然也没有客气。 互相告别，两人各自乘着马车回府。 沈衡与七杀所在的马车顺着原路回府，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之前那条夜市大街的小摊贩们也早早的收拾了东西回家，回去的路上，倒是比来的时候要畅通不少。 到来仪院的时候，彤云跟喜枝两个丫鬟特地在门口等着，瞧见沈衡跟七杀平安归来，她们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少爷，我跟喜枝给您备好了水，您先去焚香沐浴一番，去去身上的晦气。彤云跟着她的身边说道，;小厨房的吃食应当也快要做好了，等着您出来就可以吃了。 对于沈衡今晚所做之事，彤云多少也有所了解，但她到底觉得有些晦气，却也还是用着自己的当时来帮着沈衡。 才从大理寺回来，沈衡确实有些疲累，想着去洗个澡舒服下也好，便点头答应。 那晚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沈衡还是尽量避免沾水。沐浴好后，又由喜枝帮忙将药给上好，她这才穿好衣服要去书房。 ;天色已晚，少爷不回卧房吗？喜枝有些意外，;彤云将吃食都端去卧房了，想着您随便吃点就可以休息了。 沈衡却摇摇头：;那桩案子的奇怪之处我还没有想明白，暂时睡不着，而且，我还不饿。 说着她便直接往书房走去。 听见这话，喜枝心中叹气，却又没办法阻止，只能够告知彤云让她把吃的都送来书房。 彤云一听也很诧异，见着沈衡已经坐在书桌前仔细研究医书也不敢说什么，只将吃食都放在一边的圆桌上，道：;少爷要思考事情，到底也得先吃些东西才行，不然怎么有力气？ 沈衡只抬头看她一眼：;你将东西放着就好，我现在还不饿。 彤云顿时就急了：;可是少爷，您连晚膳都没吃就出门了，现在不吃又怎么行？这伤口还没好完全，可不能够再出什么乱子。 被她这么一吵，原本在认真看书的沈衡顿时就看不下去了，脑中的思绪也成了一团乱麻。 ;本少爷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心知彤云是为了自己好，沈衡也还是在忍着脾气，;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们伺候了，时间已晚，你们都赶紧休息吧，也别让其他人来打扰我。 但彤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少爷…… ;可是什么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可是？沈衡的脾气被这一句话一下点燃，她怒眼瞪着彤云，;彤云，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晓，我也并非那三岁小孩子，用不着操心我这么多，下去吧。 见着沈衡动了怒气，彤云瘪了瘪嘴，只能够默默的点头，退出了书房。 门一关，沈衡顿时觉得清净了不少，她再度将刚才看的医书打开，仔细的翻阅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沈衡看书看得特别入神，连着书房的窗户被悄悄打开来都没能发现。 楚云寒轻轻纵身一跃跳进屋内，看见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书的人并未发现自己，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他轻轻踱步到沈衡的身边，随后一把将沈衡手中的医书给抢过去。 被抢了东西的沈衡惊得从椅子上直接跳了起来，掏出怀中的一瓶药粉就准备朝着对方撒过去，没成想那人直接握住了她拿药瓶的手腕。 ;师妹这样，朕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夸你反应迅速了。 第86章老对手 原本以为是什么刺客要来暗杀，沈衡心跳突突得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出来。 结果一看是楚云寒，她顿时松懈了下来。 ;师兄怎么这次来得如此突然？沈衡想要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却显得有些刻意，;进来怎么都没说话？ 楚云寒将抢过来的医书随意翻着看了看，然后又扔到一边，轻笑着开口：;那不是看师妹看书太认真，舍不得打扰。 沈衡才不会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只问：;师兄今晚前来，可是又有事情要说？ 楚云寒没否认：;朕听闻，你今夜同杨家那小子一起去了大理寺？ 对于楚云寒知道这件事情，沈衡并不觉得意外。 相反，若是楚云寒没有提起来，她反倒会觉得特别奇怪。 沈衡点点头，回道：;嗯，我拜托杨兄带我进大理寺，对悬尸案的尸体进行了检查。 ;杨兄？楚云寒背着手看向沈衡，;你同杨怀瑜的关系很好吗？叫得这么亲密。 语气里似是有些吃醋意味。 沈衡以为他会继续问悬尸案的情况，没想着他居然直接问了这么一句，甚至还好像误会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愣神。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衡不解的问，;我对外身份是男子，跟杨怀瑜称兄道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楚云寒很是意外的看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这下，沈衡更是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了，她试探着又问：;不知道什么？ 望着沈衡有些缺心眼的样子，楚云寒觉得又气又好笑。 看来这件事情是他多心了。 ;沈相爷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跟自己老对手的儿子称兄道弟，关系还格外亲近，只怕又要气得跟别人打架弄坏一处屋顶。 ;什么？阿耶跟杨怀瑜的父亲是老对手？听见这话，沈衡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杨怀瑜不是说，他父亲在朝中跟阿耶颇有交集吗？ 她望向楚云寒，后者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而且这种事情，身为皇帝的楚云寒也丝毫没有说谎的必要。 ;当然颇有交集，两人从入朝为官开始就一直视对方为对手，当然也一直靠着这个互相进步。楚云寒轻声笑了笑，又安慰沈衡，;其实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你虽外表做男子打扮，但沈相定然是不希望你知道这些的，他也是在保护你。 虽然是安慰，沈衡听着却觉得有些难过。 并非沈长山不将这些告诉她，而是身为沈长山的女儿，她竟然听着杨怀瑜那么说就相信了，也没有想过跟杨怀瑜调查她一样，去调查一下杨家。 想到这些，沈衡不禁暗自低下了头。 对于她的这般反应，楚云寒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实在没有想到他随意说出来的几句话，竟然会让沈衡难过。 ;你……伤心了？楚云寒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不要难过了，朕给你道歉，是朕不该多嘴说这么多的。 可沈衡却摇摇头：;不，我还得多谢师兄告知，不然我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楚云寒背在身后的右手一下捏成了拳头，随后他叹声气：;行了，朕今日来找你，也是有事的，你既然已经去大理寺验了尸体，就把知道的情况都说给朕听一听吧。 话题被调转开，沈衡的情绪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她将今夜在大理寺验尸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楚云寒，又将从尸体全黑骨头上刮下来的粉末小心翼翼的从帕子中拿出来给他看。 ;中毒后骨头全黑的情况，我还真没有见过。沈衡开口道，;回来后我一直在查阅书籍，也未有任何一本医书上有写过。 楚云寒将那从骨头上刮下来的粉末拿起来看着，眉头紧蹙。 且不说沈衡，就连他也同样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这些东西光用帕子装着容易丢失。楚云寒没说太多，只开口道，;用着小瓶子装起来吧。 沈衡一拍脑袋：;师兄说得对，我本来是准备回来就用瓶子装好的，但是洗过澡赶着查医书，就给忘了。 边说着话，她便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将帕子里的骨头粉末倒了进去。 楚云寒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仔细的将沈衡的书房打量了一遍。 整个屋子不算大，书倒是多得很，其中数量最多的是些医术，看得出来沈衡在这方面是真的很用功。 楚云寒走到一侧的桌子旁，看着那摆满来的吃食，问：;这些都是夜宵？ 将粉末装到瓶子里的沈衡回过头来，回道：;也不算，是丫鬟们看我出门前没用晚膳，担心我会饿准备的，可我现在连尸体中的什么毒都找不到，又哪有心思吃东西？ 楚云寒一听，眉头紧蹙：;你没用晚膳就出门了？ ;当然啊，我想着验尸这种事情总怎么说都有些恶心，怕吃了到时候也会吐掉。沈衡走到书桌前又坐下，;师兄要是饿了可以吃，我这院中小厨房的手艺虽比不上御膳房，可却还是很不错的。 说着她就又将之前的那本书给拿起来翻看，丝毫没有注意到楚云寒越来越凝重的神情。 ;你过来。楚云寒开口，;书先别看了。 沈衡有些愣愣的：;怎么了？师兄要是有事情就直接问，我可以一心二用的。 可楚云寒明显不想要她一心二用，他三两步走到沈衡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给拉了起来。 ;不用晚膳也就罢了，这么晚还在这里看书也不睡觉。楚云寒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你上次受的伤可还没好，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说着他就要拉着沈衡去吃东西。 沈衡却急忙摇头挣扎：;我现在还不饿呢，饿了我自然会吃的。 ;等那时候，东西都完全冷了，还怎么吃？楚云寒问她。 沈衡吐吐舌头：;那就不吃呗，等着到了早上用早膳，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在楚云寒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嘿嘿一下，却没想下一秒，她忽然觉得脚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第87章 再入大理寺 外面传来说话声。 沈衡睫毛微动，缓慢的将双眼睁开。 将自己所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遍，她才确定这是躺在卧房的床上。 ;少爷，您可算是醒了，昨夜几点睡的？恰逢喜枝端着水盆进来，见到沈衡醒过来她很是高兴，;我还以为您昨天太累，起码得昏睡个一天一夜呢。 ;我几点睡的？沈衡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晕过去了，看样子喜枝她们并不知道，;应该挺晚了，具体我也不记得。 她起了床，在喜枝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又换好衣衫。 昨夜在楚云寒面前突然晕倒，想来是他将自己抱着回屋的。好在也是这样，不然彤云要是知道了，一定又会因为担心而要絮絮叨叨好久。 ;对了，彤云，你可有看见一个小瓶子？沈衡将衣服穿好后，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那瓶子墨绿色的，我怎么找不着了？ ;墨绿色的小瓶子？喜枝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啊，早上我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地上没见着任何东西。 沈衡不由得眉头微蹙：;那我睡下的时候，可有他人进过我的卧房？ 喜枝仍旧摇着头：;平日也只我跟彤云会进来，今日彤云说自己身体不适，便由我替班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来过。 沈衡没空去想彤云为什么会身体不适，所有心思全部都在那墨绿色的小瓶子上面，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她昨夜在大理寺从尸体骨头上刮下来的粉末。 除了当时在大理寺亲眼看着她操作的人之外，知道那瓶中装的是什么的人，就只昨晚来过的楚云寒。 沈衡都没有想太多便确定了目标。 她皱着眉头，忽然又瞥见自己床头被子下放着小纸条。 打开来一看，正是楚云寒留下来的。 纸条上面依旧是那好看的字体，一共两行。一行写着：瓶子我拿走了；另一行写着：先养好身体，别再管悬尸案。 这下，沈衡彻底确定拿走那瓶子的罪魁祸首了 她将纸条缓缓收起，再抬起头来时面色有些不好。 旁边的喜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瞧见沈衡这样，忍不住有些担心：;少爷，您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沈衡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我没事，只是找不到东西有些着急而已。 ;当真没事吗？喜枝不放心，;需不需要我去将大大夫找来？ ;不用了。沈衡摇头，;我随意吃些东西，待会要出门去。 用过吃食，沈衡站起来四处走动了一下，随即让喜枝去帮自己安排马车。 今日一直没在沈衡面前露面的彤云拿着抹布从旁边经过，见着沈衡又要出门，还是忍不住上前将其拦下。 ;少爷，您身子还没完全好起来，怎么又要出去？ 沈衡轻声笑着：;多出去走走对我身体也有益处，反倒一直待在院子里让我心情有些不爽了。 彤云依旧拦着她：;可您昨日不才刚刚出过门吗？晚上又一直在看书，先休息一天比较好。 沈衡十分不能够理解彤云的阻拦，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被楚云寒拿走的那瓶子粉末，想要趁着尸体还在大理寺，再去弄些新的来。 毒药的线索她还没有找到，是万万不可能按照楚云寒说的那样，就此不管了的。 ;本少爷睡了很久，已经休息得足够了。沈衡直接从彤云面前绕开，;晚膳我也就在外面吃，你们不用准备了。 说着她就带着七杀出了门，剩下彤云站在原地往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心疼又气愤。 一旁的喜枝见状，连忙开口安慰彤云：;少爷是主子，主子要怎么做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管的。 彤云有些气愤：;可是少爷身子还没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爷铁定又得要怪罪我们了。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上次被藤条打的手臂，不住的叹气。 惩罚是喜枝跟彤云一起受的，说起来这件事情，喜枝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彤云姐姐在这府里比我待的时间要久得多，心中最为清楚不能让主子们之间心有罅隙，此事已经过去，我们也要相信少爷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 彤云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便又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一边，沈衡在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立马去大理寺，而是让马车夫驾着马车在大街上四处乱晃悠。 等到夕阳西下，暮色见黑，她这才将一袋银钱丢给七杀。 ;今日给你放个假，你想去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 七杀望着手中的那袋银子，有些不解：;那你呢？要去哪儿？ 沈衡并不想要告诉任何人她要做的事情，只神秘一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事情办完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话她也不等七杀再开口，直接就跳下了马车。 此趟行程是沈衡临时起意的，但好在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对这边的路线还算熟悉，依照着上次的路走到大理寺，她又循着墙壁去了偏门。 偏门这边关得比较晚，偶尔会有后厨的师傅从这里倒些垃圾，此时正是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门开着也没人守。 沈衡便趁着这个机会，大摇大摆的溜了进去。 但进去归进去，从偏门这边到停尸房，远比从正门走的要远得多。尤其沈衡进了门之后就感觉到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一个人转悠来去半天后，竟然发现又走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沈衡对此表示有些头疼，;停尸房到底在哪儿？ 她使劲思考，在脑海里构想着大理寺大概的结构图，又慢慢的尝试着去寻找停尸房所在的方向。 大概转悠了有小半个时辰，她终于找到了上次杨怀瑜他们带着自己走的那条路，一时间兴奋不已，朝着停尸房那边小跑着过去。 好不容易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门，沈衡笑了起来，却又还是十分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都没有人之后，她这才敢上前去开门。 但她刚一推，立马就反应过来今日有些鲁莽了——这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靠着她的力量可打不开。 ;谁在那儿？ 就在沈衡思考该要怎么进去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88章全都不见了 沈衡被对方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愣，急忙转身想要跑，可是没想到对方早就拔腿追上来，直接将她给拦住。 ;什么人敢夜闯大理寺？来人语气凶狠，见着是沈衡后突然一惊，;沈少爷？！ 沈衡原本还在心里仔细琢磨要怎么跑路，冷不丁听见对方叫自己，这才抬起头来。 ;你是……易大人？ 沈衡恍然，这人可不就是之前楚云寒让她调查悬尸案而给自己安排的帮手——大理寺正易远吗？ ;是在下。易远冲着沈衡拱了拱手，又表达了疑问，;沈少爷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大理寺？ 见着易远一脸疑惑，也并没有要将她抓走的意思，沈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事情是这样的。沈衡的脑袋飞速的转动着，心道无论如何也要寻找个好理由来，;我是来大理寺找你的。 易远皱起了眉头：;沈少爷来找在下？ 沈衡想也没想直接点头应道：;对啊，就是来找你的，上次皇上不是托你帮我，好让我调查那宗悬尸案吗？ ;沈少爷是为着悬尸案而来？易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可是您上次不是暂时将这桩案子搁置了？今日又想重新调查了？ 沈衡：;当时是有些个人私事无法空出时间来，现在有时间了，我便立马来找你了。 易远仍旧有着许多疑惑：;可您若是要来，为何皇上没派人来通知我？ ;皇上这不是太忙了吗？就直接让我来了。沈衡立马开口，;怎么？易大人不愿意相信我这话？ 易远犹犹豫豫：;当然不是，可…… ;可什么可？我跟皇上都是听说着这悬尸案解决不了，尸体马上就要送去焚尸场了，所以今天才急急忙忙的。沈衡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易远的肩膀，;易大人也知道，皇上派我调查就是不想要张扬，有时候顾忌太多忘了些细节也是正常的。 听完沈衡的这一番话，易远仔细的思索了一番。 他点点头，开口：;沈少爷说得对，只是有关这悬尸案的通知今日刚下来，说暂时还不会送去焚尸场，再多留两天。 ;那、那皇上那里是不是还没上报过去啊？沈衡一本正经的看着易远问，;你们大理寺这办事效率可不行，不然皇上怎么这么着急的让我过来？ 对于大理寺一些公职人员的办事效率，易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无奈的笑笑：;这些都是他话，沈少爷今晚想要怎么做，尽管开口，我一定尽职尽责。 话头由易远带着进入正题，这让沈衡很是高兴，也省去了她思考的麻烦。 沈衡：;是这样，我今晚前来也就是想要看看尸体的情况，你先将这停尸房的门打开，我去检查检查尸体，其他的事情等着结束后再说。 易远二话不说就将一大串钥匙拿了出来，随后挑挑选选，从中选出一把，将停尸房的门打开。 事情发展竟然如此顺利，这是沈衡所没有想到的。 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佯装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易远的带领下再一次走上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停尸房依旧如昨晚沈衡来的时候那般冰冷凄凉，她抖擞抖擞了精神。 待到人下完楼梯，沈衡的视线下意识的望向之前尸体放置的位置，一看，却发现那边空空如也。 尸体呢？ 这是沈衡脑海当中唯一的念头。 她快步走到那边的冰块附近，却没能够找到自己昨夜检查解剖的那一具尸体，再往其他地方一看，甚至整个停尸房的尸体都不见了。 ;这……这里是停尸房吗？沈衡疑惑的看着易远，;怎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对于这样的情况，易远明显也感到很奇怪。 他满面愁容：;我今日上午来巡查都还放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午不见，竟然所有尸体都没了？ 沈衡在停尸房转悠了一圈，确定整个房间空空如也后，长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谁，将尸体给搬运走的呢？ 是不是昨晚验尸的事情被凶手知道了，所以想着要赶紧将线索给摧毁？但如果是这样凶手又是怎么进入这停尸房，甚至还在大白天的将尸体给搬走的？ 沈衡觉得困惑不已，另一边的易远也慌乱的不行。 ;沈少爷，此事我务必要禀告皇上。易远看着她说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知您可否跟我一同入宫，在皇上发脾气之时替我说上一两句话？ 沈衡丝毫没觉得易远此时害怕皇帝有什么不对劲，正好她也想着趁这个机会去找楚云寒将那小瓶子的粉末要回来。 尸体已经不见了，再想从上面弄已经不可能，那楚云寒拿走的那瓶粉末，就成为了唯一的线索。 沈衡当即点头答应：;好，我跟你一同入宫去。 出了大理寺，沈衡跟着易远一起上了马车。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二人都在思考着，倒是显得马车里有些过于沉默。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衡想事情也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便掀开窗帘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谁知道她一看，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易大人！她慌忙的喊了一句。 坐在她对面的易远后知后觉：;嗯？沈少爷叫我做什么？ ;你的车夫，是不是有问题？沈衡将特地将声音给压低了一下，;这不是去皇宫的路。 易远或许是想事情太过于入神，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沈衡话里面的意思。 他皱着眉头看向沈衡：;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路不路的？ 沈衡一看，立马就急了，她将座位换到易远的旁边，然后拉着他看向车窗外面。 ;看清楚了吗？沈衡指着外面的景色说道，;这可不是去往皇宫的路，我们被车夫带偏了！ 易远趴在车窗口仔细的看看外面的风景，这才点点头：;没错，确实不是去皇宫的路。 沈衡没想着他知道后竟然会这么淡定，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闪了过去。 ;易大人？沈衡看着身边之人，脸色微变，;你…… 易远轻声笑笑，直接一记手刀砍在了沈衡的后脖颈：;沈少爷，冒犯了。 第89章 绑架的真相 脖颈处的酸痛感让沈衡觉得很不舒服，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可却又发现手脚已经完全被绑住，无法动弹。 大理寺、马车、易远、绑架！ 这样的念头从沈衡的脑袋里闪了过去。 意识完全反应过来的沈衡急忙睁开眼，她才发现她被一个麻布袋包着，里面的空气闷闷的，让她有一些喘不过气来。 幸运的是，手脚虽然被绑住，但至少嘴巴没有被塞着。 沈衡是坐着的，可正因为是坐着，才会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她挣扎着想要将她的手脚从绳子里挣脱开，可越动，绑着的皮肤反倒跟绳子一摩擦，让她觉得有些生疼。 无奈，她只能够暂时放弃。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再寻求希望。 无法将手脚上绑着的绳子挣脱开，沈衡便想着将罩在身上的麻布袋给弄掉，这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有点影响到她。 可她才刚刚将脑袋一动，忽然就听见旁边好像有人在笑。 沈衡立马就停止了动作，竖着耳朵仔细听身边的动静，生怕是易远还在发现她醒了，又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旁边的人却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停止脚步，沈衡明显能够听见他朝着自己慢慢的走近。 ;易大人？沈衡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你把我抓起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那人走到沈衡的身边停留片刻，又迈着步子走到一边去，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理会沈衡。 沈衡只当他是故意的，便又开口说道：;易大人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不仅仅是皇上亲派调查悬尸案的人，我阿耶可还是当朝的丞相！他要是知道我被你绑架了，你可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似乎是站得有些累了，沈衡能听见他坐到椅子上时发出的声音。 那人的小动作很多，可偏偏就不开口跟沈衡说任何话。 沈衡越发心急，忍不住开口威胁道：;你要是不放了我，你信不信我回去后就让我阿耶上书参了你！别说你现在的位置难保，恐怕连活着也难！ 这话明显刺激到对方了，那人刚刚才坐下不久，又站起身朝着沈衡走了过来。 沈衡心里也是害怕对方会对自己动手的，但眼下她眼睛被遮住，手脚被绑着，实在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能够出此下策。 而对方的反应让沈衡误以为他是被这话给吓到了。 于是她又继续开口：;你听到了吗？若是你不像丢了现在的位置，赶紧给我松绑，把我给放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原本将她整个人都罩住的麻布袋突然被人一把扯开。 即便屋中的油灯光并不亮，可眼睛在黑暗中太久，一瞬间还是让沈衡觉得有些刺眼。可她顾不得这么多，见到光明的第一时间便是要去寻找那个绑架自己的人——易远。 ;赶紧把本少爷给放了！沈衡怒气冲冲的抬头去瞪人，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旋即傻了眼，;师兄？ 楚云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沈衡，有些不屑道：;何人能将朕从这皇位上丢下去？你的父亲，沈长山吗？ 沈衡万万没有想到来人不是易远而是楚云寒。 但她的脑子转得很快，立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所在。 易远虽说是个大理寺正，可到底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员。他在大理寺遇见沈衡，到后来停尸房的尸体全都不见了，再到沈衡被带着来了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楚云寒安排的。 ;为什么绑架我？沈衡没空理会楚云寒的问题，眼中是无尽的失望，;你弄这一出，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是当真没有办法去理解这一切的发生。 从楚云寒将好不容易从大理寺尸体骨头上刮下来给拿走开始，到易远打晕她绑着她到这里，一切的一切，怎么看她都想不明白。 楚云寒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朕给你说过，不要再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可我已经参与进来了！沈衡等着楚云寒反驳道，;况且，我为什么不可以参与进来？仅仅是帮着查案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楚云寒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回答。 听见这样坚决的回答，沈衡的心更加冷了，她依旧抬着头看向楚云寒，问：;可当初不是你让我参与进来的吗？是你跟我做交易，让我去调查这件案子的！ ;确实如此，但此事与最开始已经完全不同了。楚云寒淡淡的开口，;朕这也是在为你着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朕又该如何跟师傅交待？ ;我能出什么事情？沈衡越发的不开心了，;倒是你，出尔反尔，要么就一开始不要让我去调查，要么就该让我调查到底，现在所有事情我都一知半解，这种感受一点都不好！ 此时的沈衡完全就忽略了她跟楚云寒的身份差异，被绑架这件事情让她的情绪有些不稳，竟然就直接对着楚云寒发起了脾气来。 楚云寒眉头紧皱，看着沈衡一脸漠然。 ;朕让自己手下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楚云寒冷声开口，;何时朕还得要遵循他们的意见，问他们愿不愿意了？ 满腔的怒火被一盆冷水直接泼醒，沈衡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原本她本是看着楚云寒的，一时间慌了心神，急忙将视线挪到别处去。心中更是开始后悔所说出口的那些话，要知道，楚云寒可是皇帝，虽然她重活了一世见识了死亡，可却也还不想好不容易活过来就又去见阎王爷了。 起码得要等到她复完仇才行。 ;怎么不说话了？楚云寒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沈衡，;方才指责朕，不是指责得伶牙俐齿吗？ 沈衡依旧不敢看他，别着头嘟囔道：;那是我乱说的，我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从认识楚云寒开始，沈衡就没正经的叫过他皇上。 此时一听，楚云寒倒是觉得事情有趣极了，尤其沈衡那一副吃瘪的样子更是好看，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90章伤害 楚云寒原本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他身为皇帝，身为领导者，什么事情要去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手底下的人大部分都会很认真的听从他的命令，至于那一小部分不听从的，都已经死了。 而沈衡是那个例外。 这倒并不是因为沈衡跟楚云寒师出同门的关系，而是楚云寒虽然生气，可内心却并不是在生沈衡的气，更多的是因为此事牵扯得太多，而沈衡又才受了伤，楚云寒实在后悔将沈衡拉扯进这件事情当中来。 ;行了，起来吧。楚云寒叹口气，伸手就想要去扶沈衡。 可后者知道他没有生气后，反而得寸进尺了一番，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好意，固执的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楚云寒再度皱眉：;你这丫头，是朕太给你脸色了？ 沈衡不理会这茬，气鼓鼓的开口问：;为什么不让我再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去？ 她这般执着让楚云寒感到无可奈何，只能够回答：;朕说过了，此事跟最开始已经完全不同了，你再参与进来，只会伤害到你。 ;所以到底跟最开始有什么不同呢？沈衡又继续追问道，;我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了，只调查了一半也是调查了，若是真的有人要伤害我的话，不会因为我半途退出就放过我，不是吗？ 楚云寒完全没有想得这么细致，他以为，只要让沈衡从这件事情当中脱离出来就可以了，可眼下听着沈衡这么说，他才发现他这次或许是真的做错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才会害了我，若是我当真被对方抓起来伤害，知道对方要对我做什么，我反而才有逃脱的机会。沈衡越说着声音就渐渐的小了起来，;我知道师兄你是为了保护我，可这种时候，我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去查清楚真相，将凶手抓起来，这样才不会给他们继续行凶的机会。 楚云寒听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朕考虑不周。 他难得对别人道歉，沈衡听了后立马将头低了下去，也不说话了。 楚云寒看着她，心下一动，蹲下身子就开始帮沈衡将脚上绑着的绳子解开。 他轻轻的触碰着绳子，解开的动作仔细而又轻缓，生怕因为不小心而让沈衡觉得疼。等着绳子解开，他望见沈衡洁白的脚踝多了一圈红印子，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来。 ;这个易远，怎么做事如此粗鲁！楚云寒愤愤然的骂了一句，又走到沈衡的背后，蹲下帮着她解开被绑住的手。 沈衡的手腕处也同脚踝处一样，因为被绳子绑着而摩擦出了红印，楚云寒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这整个过程，沈衡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楚云寒觉得奇怪，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她，却突然发现沈衡后背一颤一颤的，那样子，明显就是在哭。 楚云寒顿时就愣住。 ;你……他张了张嘴，可是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会突然就哭了呢？ 这是楚云寒所想不明白的问题，于他而言，刚刚的事情已经说过，并且他也决定重新考虑，那么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可沈衡却又哭了起来，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他无法理解。 ;喂。楚云寒实在觉得无奈，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能够硬着头皮再去叫沈衡，;朕不是说了这事情我们再讨论吗？你要是想要知道什么，朕可以告诉你，但别哭啊。 这是楚云寒第一次遇见姑娘哭，实在让他有一些措手不及。 沈衡仍旧低着头一抽一抽的哭着，比之前多出来的变化，或许是因为楚云寒已经发现她在哭了，她便也没再装着，哭声都大了一些。 呜咽声在偌大的房间内显得有些突兀。 楚云寒无奈的看着沈衡，最终还是有些不忍，便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来，起来先，这地上多冷。 这声关切让沈衡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着开口：;那你还绑着我，还将我扔在地上。 没不理人，这让楚云寒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安慰道：;绑你的人不是朕，将你扔在地上的人更不是朕。这些都是易远那小子做的，你要是觉得委屈，待会朕就将易远教训一番，给你出气好不好？ 尚在外面等着的易远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挠了挠脑袋，心道是不是自己最近受了凉。 听见楚云寒的话，沈衡这才收了收眼泪，在他的帮助下从地上起了身来。 ;师兄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沈衡拍拍身上的灰尘问道，;我想要知道的，师兄都会告诉我？ 楚云寒轻声笑笑：;你这丫头，刚刚哭是故意的？ 沈衡摇头：;师兄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我想要知道的，你都会告诉我？ 这是头一个敢这么跟楚云寒说话的。 楚云寒心中无奈，瞥了沈衡一眼，立马又笑出了声来。 或许是方才哭得太过，此时的沈衡两只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有些脏东西，像极了一直脏脏的小花猫。 见着他这样，沈衡立马又开始瘪嘴。 ;好了好了，朕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你可不要再哭了。楚云寒实在有些害怕别人泪眼汪汪的样子，急忙将她止住，;今日你再去大理寺，想必又跟昨日一样没吃任何东西去吧？ 沈衡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点头：;嗯，还没吃。 ;饿不饿？楚云寒又问，;饿的话朕让人准备些吃的来，要是不饿，朕就让人送你回去，正好这时间也不早了。 ;饿！当然饿！沈衡立马回答道，;正好师兄也陪着我一起吃吧，这中间我们边吃边聊，也省得师兄下次再空出时间来。 ;你…… ;我这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就劳烦师兄陪陪我吧。 楚云寒知道沈衡心思剔透，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便又笑着答应了。 第91章又是遗族 楚云寒当即就叫人送来了热水给沈衡洗漱，没多久的功夫，他事先安排好的饭菜也端上了桌来。 等到两人坐下，楚云寒大手一挥，开口道：;想吃什么就直接吃，这里并非宫中，也不必跟朕讲什么规矩。 沈衡立马开心得两眼放光，虽然眼睛还是有些红肿，却也影响不了她什么。 她开口道：;那就多谢师兄了，我不客气啦！ 楚云寒笑着，看向沈衡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一顿吃喝，沈衡总算是觉得饿瘪的肚子得到了解放，她将筷子一放，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了楚云寒。 沈衡：;师兄，我吃好了。 楚云寒之前吃了东西，此时虽然手拿着筷子，却也只是做做样子，瞧见沈衡这么说，他不由得又是一笑。 ;认识你这么久，朕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执着的人。楚云寒摇着头，;真不知道，朕认识你，到底是好是坏。 ;不管是好还是坏，师兄都已经认识我了，就该把一切往好了想。沈衡一把将话头给调转了回来，;所以师兄赶紧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调查悬尸案了吧。 楚云寒轻点头：;不让你调查是不希望你陷入危险当中，但确实如你所说，你已经参与了进来，想要跳出去是不可能的。那朕就直接告诉你，这桩案子跟之前的万祥楼有关。 ;万祥楼？沈衡从没想着一桩杀人案能跟万祥楼牵扯起来，;那还有之前我跟七杀遇刺，都是同一批人干的？ 楚云寒没有否认：;他们似乎早已经知道你要调查悬尸案，但这件事情只你知我知，他们如何知道的，朕还不清楚。 可沈衡却并不赞同楚云寒的观点，因为调查悬尸案的事情，不仅仅只是他们二人知晓。 沈衡皱着眉头：;或许该要去调查一下杨怀瑜了，我是拜托他才进入大理寺的，此事是我鲁莽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才暴露惹来杀人之祸的，那她没什么话好说。 可沈衡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楚云寒有什么损失。 楚云寒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又直接否认了她的观点：;朕早已经调查过杨怀瑜了，他人没问题，只是还不知道是否有其他有心人从他这里知道这些消息。 听到这些，沈衡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下一点点，愧疚感也少了那么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杨怀瑜或许都是一个线索。沈衡沉吟，;待改日我去会会他，说不定能够从中套出一些话来。 见着沈衡提起这些，楚云寒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爽，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接着，楚云寒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子，那正是昨晚他从沈衡那里顺走的。 楚云寒：;瓶中的粉末朕分去了一半，这一半还你。 沈衡立马从楚云寒手中将瓶子接了过来，然后宝贝着看了好久。 ;师兄抢走这瓶子就是为了不让我继续调查悬尸案？沈衡开口问道，;但又觉得即使瓶子被拿走了，我也还是有可能跑去大理寺，又让易远在等着？ 楚云寒笑笑：;正是。 沈衡顿时一脸愤愤：;师兄这样做，好生缺德！我当时还真以为那些尸体是被凶手给搬走了。 ;虽说朕现在管理有些地方确实无法全心全力，但大理寺毕竟是朝廷所设，想要从大理寺偷走尸体，他们还没那种能耐。 ;那那些尸体呢？沈衡不解的问，;我还想着再去仔细的检查一下，我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楚云寒却看向她：;尸体都已经处理了，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你弄下来的这些粉末。 沈衡顿时惊讶不已：;为什么要处理掉？事情还没调查完呢！ ;朕也是迫不得已。楚云寒有些无奈的回答，;如你所说，那些人知道你调查了悬尸案后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他们虽然无法直接从大理寺搬走尸体，可是却能在别的地方给朕施压。 这话听得沈衡有些云里雾里，要知道，楚云寒可是皇帝，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会给他施压呢？ 正当沈衡想要继续细问，楚云寒却又开了口：;虽然说受害者所中的毒还没有破解出来，但是目前朕已经查出了受害者的身份。 沈衡立马就兴奋了：;受害者是什么人？ ;遗族。楚云寒轻吐出两个字来。 ;遗族？！沈衡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是遗族？ ;所以你明白，为何朕不希望你参与进来了吧。楚云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一口饮下，;遗族虽然已经覆灭，但仍旧有着一些族人逃出，而那些人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灭掉所有逃荒的遗族人。 沈衡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会跟遗族牵扯上关系。 不过想她也能够明白，既然能够用上那种非常罕见的毒药，那些人定然是为了一件极为机密的事情，说不定这件事情恰好遗族人就知道。 眼下，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沈衡越发的觉得她再不可能就此放手调查了。毕竟之前她从沈相那里知道，燕家当初灭族，似乎也跟遗族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万万不能够错过。 ;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沈衡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还有。楚云寒点点头，;不然朕也不至于让易远带着你来这里，直接让他送你回沈府就好。 提起这个，沈衡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亏得她之前还那么信任易远，搞半天原来楚云寒早就猜测到了她的想法，一早在那里布着网子等她呢！ ;所以还有什么事情？沈衡嘟囔着问道。 楚云寒顿时又笑了起来，无可奈何道：;你这样子可就别再怪人家易远了，要不是你一开始就欺骗他，他又哪里有机会将计就计？ 语气里，满是对沈衡的嘲笑。 沈衡一听怒气又冲了上来，可她到底还是知道楚云寒是皇帝，有些事情做过一次之后不能够再做第二次，便又还是将火气给忍了下来。 第92章小心一些 ;行了行了，师兄还是赶紧告诉还有什么事情吧。沈衡实在不愿意回想在大理寺的糗事，急忙将话题给调转开，;可是我知道的？ 楚云寒轻轻点头：;你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你拜托朕调查的。 一听见这话，沈衡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指袁文磊？他的事情有结果了？ 楚云寒再度点点头：;你让朕调查的，都已经调查了，袁文磊确实是梧州人士，这一点他并未欺骗你。 沈衡其实也觉得袁文磊欺骗她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为着更放心一些，所以还是让楚云寒调查了。 ;这我知道。沈衡回答，;那师兄可有调查出来，他为什么来京城时间不长，却对京城的路道环境特别熟悉？ 楚云寒又倒了一小杯久，然后饮了下去。 ;调查了。楚云寒开口回道，;袁文磊虽然是梧州人士，但袁家尚有亲戚在京城做生意，而这个亲戚，就是袁文磊的叔叔，他自小跟在他叔叔身边，读的私塾也是京中有名的，直到一年前才回梧州去。 ;袁文磊还有个叔叔？ 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物让沈衡有些发懵，袁文磊之前怎么没有跟她提到过这些呢？ 楚云寒看着她很诧异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是有个叔叔，而且已快四十也没有成亲，怎么了吗？ 沈衡摇摇头：;没怎么，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袁文磊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些。 楚云寒却对此不以为意，相反对沈衡的反应有些嗤之以鼻：;你在大马路上随便捡回府的一个小孩子，认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将真话都告诉你？ 沈衡微微有些难过，她对袁文磊感觉到十分的信任，可现在知道袁文磊其实有事情瞒着自己，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份信任被辜负了。 就好像是你把别人当做好朋友，可别人却并没有将你放在同等的位置上一样。 当然这样的形容在沈衡跟袁文磊之间有些不符合。 沈衡：;其实在拜托师兄调查之后，袁文磊还有跟我说些事情。 楚云寒瞬间挑眉：;哦？什么事情？ ;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就是他嗅觉很灵敏。沈衡说道，;我记得当时我跟师兄提过一嘴。 楚云寒点头：;确实提过，此事朕也特地让人去调查了。听着当初袁家周边的邻居好友说，这是袁文磊打娘胎里就自带的技能，说得神乎其神，朕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这种说法跟袁文磊说的倒是没有什么诧异。 沈衡：;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此事当真是真的，我已经见识过了。 说着，她便将当日袁文磊在院内嗅到小厨房饭煮糊了的事情告诉楚云寒。 楚云寒面色诧异：;这么看，袁文磊这人倒还真是有些奇特之处。 ;嗯，我也这么觉得。沈衡接话，;我甚至有种感觉，袁文磊日后一定能够帮到我，所以眼下我正在培养他。 楚云寒有些意外，意外沈衡居然真的将那个在大街上带回来的小孩子当做徒弟一样培养。 但他到底也没有问太多，只开口嘱咐：;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切记万事得要小心谨慎，可别让有心人趁人之危。 沈衡笑；;师兄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对了师兄，你派出去的人可还有调查到什么？ ;有。楚云寒点头，;说起来这件事情过于巧合，连着朕现在都有些不敢置信。 沈衡顿时就疑惑了：;什么事情？ ;关于袁文磊母亲的身份。楚云寒淡淡的开口，;她是遗族。 沈衡原本兴致勃勃的看着楚云寒说话，冷不丁的又听见遗族两个字，顿时整个人都石化住了。 她没听错吧？ 都说遗族已经灭族不存在了，可她怎么感觉今日所听到的所有事情，都跟遗族有关系？ ;师兄确定吗？沈衡小心翼翼的问，;这种事情可不能够胡乱开玩笑。 但是这句话一问出口，沈衡就后悔了。 楚云寒是谁？ 他可是皇帝啊，堂堂皇帝又怎么可能有这种闲工夫来开什么玩笑？ 楚云寒没注意到沈衡心思的变化，只一本正经的开口继续说着：;朕当然没有开玩笑，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了再次确定的。 沈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寒：;此事有些复杂，因为袁文磊的母亲虽然是遗族，可却好像脱离遗族很久时间了，朕估计，她该是当初认识袁文磊的父亲时就跟着一起从遗族逃了出来，一直在外。 如此听来，似乎又像是凑巧。 沈衡无法将现有的线索联系起来，她皱着眉头开口：;其实昨日下午，袁文磊跟我说他母亲找不到了，还让我帮忙，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母亲找不到了？楚云寒有些意外。 ;嗯，自打那日他们在大街上讹我，随后袁文磊母亲跳车逃跑以后就不见了。沈衡叹口气后回答，;方才听师兄说袁文磊还有个叔叔在京城，我在想会不会他母亲去他叔叔那里了？ 可是说完后，沈衡又立马否认了自己的话：;不对，按常理来说，袁文磊既然一年前才从叔叔的身边回梧州去，那他跟他母亲这次来京城，自然也是投靠他叔叔的，有什么事情应该也第一时间想到他叔叔才对。 楚云寒十分赞同沈衡的话，然后又将其中不对的地方指了出来：;你说得大部分都很对，但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 ;何事？沈衡皱着眉头，她总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楚云寒开口：;你有想过袁文磊母亲走失，为什么他不找他叔叔帮忙，而是找你吗？ 沈衡一怔，随即开口：;师兄的意思是，他叔叔不在京城了？ ;确实不在京城了。楚云寒点头，;但更要准确的说，是他叔叔已经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很简单，便是离世了。 ;可是……沈衡有些无法接受，;可是袁文磊不是去年才从京城回梧州去吗？ ;正是因为他叔叔离世，他才回梧州的。楚云寒悠悠的开口，;所以你明白朕为何让你小心谨慎一些吗？ 第93章女子身份 听了楚云寒的话，沈衡只觉得给予出去的信任有些被辜负的感觉。可她却也还是不相信袁文磊会是坏人，至少他真心实意求着帮他找母亲的情感，该是真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楚云寒开口，;朕现在送你回府去，若是晚了你只怕不好交代。 经他一提醒，沈衡这才想起来出门时是带着七杀的，也不知道这么久的时间不见人，七杀会不会已经四处在找她了。 ;不必送我回府，送我去找七杀就好。沈衡连忙开口道，;我差点儿都把这事给忘了。 楚云寒：;朕已经派人通知过七杀了，想来她现在在沈府，你不用担心。 楚云寒办事周全，沈衡也不意外他怎么知道七杀在哪里，于是便也点点头。 跟着楚云寒出门，沈衡才知道她所处的位置是京郊的一处府邸，这里是楚云寒很久之前买下来的，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易远原本坐在马车上乘凉，见着楚云寒跟沈衡走出来，连忙跳下马车。 ;皇上。易远对着楚云寒行了礼，又看向沈衡，满脸堆笑，;沈少爷，之前冒犯了。 一见着易远，那有些狼狈的画面就又浮现在了沈衡的眼前，她有些忍不住想翻白眼。 ;易大人也是为了办事，本少爷能理解。这话说得咬牙启齿，仿佛下一秒沈衡就要冲上去跟易远打上一架。 易远嘿嘿的笑两声，然后伸手示意：;还请上车。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到沈府，途中沈衡与楚云寒也没有说太多，倒是等着停下了，楚云寒却突然又开了口：;朕知你不会轻易放弃对悬尸案的调查，所以也不强迫你，但是眼下并非安全时期，先暂时按兵不动，待到时机成熟，朕自会通知你。 沈衡点头答应，想了会又开口道：;尸体既然已经被处理了，那我想要再继续调查也困难，但有件事情我得要先跟你说说。 楚云寒轻挑眉头：;你说说看。 ;我之前就答应了帮袁文磊找他的母亲，此事不可能反悔。沈衡开口道，;正好他母亲也是遗族，说不定找到后也能对我们有些帮助。 楚云寒当然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便也答应下来：;可以，不过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记得带着七杀，若是有需求，也立马跟卫寅说。 沈衡向着楚云寒保证了一番，随即便下马车进了府。 等着看不见人影了，楚云寒这才让易远驾车回宫去。 …… 来仪院。 熟门熟路，进了门以后沈衡很快就来到了卧房的门口，刚想要推门，她却忽然发觉旁边地上有一团黑影，惊吓到往旁边退了两步。 沈衡瞪眼：;谁？！ 那团黑影听见声响，立马挪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爷？熟悉的声音传进沈衡的耳朵，;您可算回来了。 沈衡微微愣神，反应了一下才开口：;彤云？你怎么坐在门口睡觉？大晚上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睡得迷迷糊糊的彤云好不容易等到沈衡，此时不由得鼻子一酸，哽咽道：;七杀师傅早早就回来了，可我左等右等没见着您人，我担心您，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 沈衡心中愧疚，十分抱歉道：;是我太过于专注别的事，让你担心了。 可彤云却摇摇头：;少爷别这么说，你平安回来，我就很高兴了！对了少爷，您今日晚膳有没有用？现在饿不饿？我去小厨房帮您下碗面吧。 瞧着彤云的情绪一下子从委屈转变成了开心，沈衡原本到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实在不愿意忽略彤云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关心。 她笑着开口：;今日确实没吃什么，正好我也想吃些面，那就麻烦你了。 彤云顿时笑得开心：;那好，少爷还请先回屋稍作休息，我马上弄好了将面送过来。 虽然平日很少进小厨房，但彤云的手艺很是不错，没一会儿功夫她便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到了沈衡房间，那面上上卧着两个煎得很是漂亮的荷包蛋。 ;少爷，你先吃，我再去少些热水给您备着。彤云开口道，;等着睡前您洗漱一下，就能睡得更舒服了。 沈衡连忙将她叫住：;不急，等着我将面吃完了你再去也没关系，现在就陪我坐着聊会儿天吧。 彤云看着她，就像上次犹豫着要不要跟沈衡坐一起学习药材一样，又再一次因为她是个下人而犹豫了。 ;这话早说过了，本少爷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便是。沈衡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夜深，这里也只我二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彤云这才点点头，轻挪着步子在一边坐下。 沈衡随即拿起筷子来，将碗中的面翻动几下，又选择夹起那块荷包蛋小吃了一口。 她本来在楚云寒那处私宅就吃了不少东西，眼下早已经饱得不行，可她又实在不想要彤云难过，只能够硬着头皮吃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每每夹起面来，都吃得很是缓慢。 这一刻，沈衡忽然就后悔起来。一来后悔不该跟彤云说饿，二来后悔因为心疼彤云忙前忙后让她陪着坐下聊天。早知道，她也有办法将这面给处理了。 彤云看着沈衡这极为缓慢的吃面动作，忍不住担忧的问：;少爷可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沈衡忙摇头否认，;本少爷只是在思考事情而已。 彤云这才放下心，隔了片刻她又开口：;我知道少爷平日忙，但少爷到底身为女子，有时候还是得要多注意些，可千万别让自己再受伤了。 一听见这话，沈衡顿时就愣了。在这沈府之中，除了沈长山之外，知道她本是女子身份的就只喜枝跟七杀，彤云是怎么知道的呢？ 莫非……是喜枝说漏嘴了？ ;你……沈衡将口中的面条咽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彤云，;你怎么知道？还有谁知道？ 彤云：;少爷莫要担心，此事并非别人告诉我，我也未曾告诉过任何人。 第94章我知道是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让沈衡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既然彤云知道，那是否府中的其他人也知道？ ;你到底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沈衡再一次开口问道，手中的筷子也已经放下，足够证明她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彤云自小聪明，当然也知道沈衡担心的是什么，连忙解释道：;是之前少爷受伤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您受伤，可是换药或者贴身擦拭都由喜枝包揽，她不许我靠近。我当时有些生气，觉得同样是贴身丫鬟，为何她可以我不行，我甚至怀疑过你跟喜枝是不是…… 彤云说到这里就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 见着她这样子，沈衡立马就反应过来她为何会这样。 古往今来，富家少爷若是看中了身边的丫鬟收了的事情也不在少数，甚至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想来这彤云应该是往这方面想了。 沈衡顿时脸也有些红，忙道：;你这是在胡思乱想。 ;奴婢后来也发现自己想岔了……彤云的脸也变得红彤彤的，;但转念一想，也明白少爷您这么做的无可奈何。 沈衡虽然是丞相府的独子，可自小失去母亲，在这府宅当中过得并不舒心。虽然他面上待人凶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总是惹事，可其实府中的人只当他是个怪物，背地里说了她不少坏话。 这尚且是一个男子身份，倘若最开始沈衡便用着女子身份示人，只怕讨厌她嫌弃她想要害她的人会更多更多。 沈衡虽然知晓原主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到底不是亲身经历，却又还是对原主的过往感到心疼和悲哀。 ;既然你已经知晓此事，那我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沈衡叹息了一声，;但彤云，之前我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你，并非对你不信任，而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希望你能理解。 彤云立马会意：;少爷您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若是您愿意信赖我，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必藏在心里，我能帮着您分担点。 一句话，让沈衡忽然感到有些破防。 她自从重生以来，还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一时间让她觉得十分的暖心。 ;谢谢你，彤云。沈衡强行扯着嘴角笑笑，可泪水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 等到彤云离开，沈衡也久久未能平复心情，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也一直在想着她还是燕绾时候的事。 这一夜，沈衡并没有睡得很好。从楚云寒那里听来的所有事情，已经前世发生的那些，都成了让沈衡失眠的梦魇。 天才蒙蒙亮，她索性就直接起了床。 彤云也起得很早，在院子里见到沈衡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就去吩咐小厨房赶紧做早膳。 用过早膳，太阳也已经爬高，上午还不算太热，沈衡让彤云跟喜枝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她一起坐在院子里开始继续学习识别药材。 沈衡为着悬尸案的事情在外忙活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彤云跟喜枝并没有偷懒，互相监督帮忙，对照医书也学了不少知识。 沈衡对着她们一番考验，出错也仅仅只有几小处，这让沈衡倍感意外和兴奋。 沈衡：;你们两个竟然学得这么快，想来很快就可以出师了。 喜枝也同样兴奋：;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可以想着去弄个副业，比如去东街药铺帮着看病捡药，应该能赚不少银子！ 一旁的彤云赶紧将她的话头给打住，悠悠的开口道：;行了，少爷是为了鼓励我们才这么说的，你倒还真当回事儿了？且不说药铺看病的都是男子，就你目前这水平，可别把人家病人越看越病。 被她这样一说，喜枝的热情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立马冷却下来。 她嘟囔着开口：;彤云，你怎么这样，我想想还不行吗？ 彤云：;有功夫想这个，还不如想着多学些字认识呢。我可不想被你天天烦着问这是什么字，那又是什么字。 喜枝瘪瘪嘴：;可我不是只能问你嘛，而且你这么好，肯定是会告诉我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吵嘴，可却也十分的开心。 沈衡看着她们，笑着摇摇头。 眼下太阳已经慢慢快要爬到最高处了，沈衡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即就见着两日未见的袁文磊有些怯懦的走了过来。 ;怎么不早些来？沈衡笑着问他，;彤云喜枝的学习进度可要比你快不少，你能跟得上吗？ 袁文磊慢慢的挪着步子走到沈衡面前，望了旁边彤云喜枝一眼，又看了看沈衡，就是半天也不说话。 彤云意识到了什么，拉着喜枝直接起身，然后开口对沈衡道：;少爷，我们俩今日学得也差不多了，该是用午膳的时候，我们先去小厨房瞧瞧准备得怎么样了。 被她拉起来的喜枝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嘛，一个劲的嘟囔：;你要去你就去嘛，我还想在研究一下，免得你以后又说我是文盲。 她如此看不明白局势，让彤云感觉到十分的头疼：;我以后不会说你了，赶紧跟我来！ 边说着话，她边加重了力气，一把将喜枝给拖走。 沈衡看着两个丫鬟打打闹闹的背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向有些犹豫的袁文磊，问：;可是为着你娘的事情而来？我这两日忙，派出去的人也暂时还没有找到线索，你可能得要再等等。 袁文磊当然知道不可能那么快的找到人，像是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沈衡又问道，;要不要今日便开始跟我学习些东西？ ;沈少爷。袁文磊缓缓开了口，;其实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沈衡立马就想起了从楚云寒那里知道的事，心里想着是不是袁文磊要坦白更多了。 沈衡：;你想说什么，直说便好。 袁文磊抬头看向她：;你身上带着的那瓶毒，我以前见过。 第95章见太后 沈衡身上并没有带着任何毒药，所以听见袁文磊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云里雾里。 但看到袁文磊神情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你见过？沈衡不解的问，;你在哪儿见过？ 袁文磊一本正经：;说来话长。 沈衡脑中顿时思绪万千，沉默片刻，她开口：;你跟我来。 带着袁文磊进了书房，确定外头没有人监视偷听后，沈衡将书房的门关上。 ;你说你见过，可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哪种毒？沈衡将疑点指出来。 袁文磊：;沈少爷忘了吗？我说过我嗅觉很敏锐的，是上次我证明的还不够吗？ 这两天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沈衡身上所带的那瓶东西并没有任何的味道，她下意识的就将袁文磊嗅觉灵敏一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将贴身带着的绿色小瓶子拿出，沈衡问：;你闻到的是这瓶？ 袁文磊并没有伸手将瓶子拿过来看，甚至更未曾靠近沈衡半步，只在原地屏气凝神片刻，便点了点头：;没错，是这瓶子散发出来的气味。 沈衡觉得有些神奇，开口说：;可这瓶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毒药。 ;不可能！袁文磊立马反驳，;我是不可能闻错的，这种毒药的味道我也不会忘记。 这话里面自然有着秘密，沈衡听了后挑挑眉头，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会忘记？ 袁文磊的情绪顿时就冷落了下来，他看上去好像有些难过：;因为我很重要的一个亲人就是被这毒给毒死的，所以我不会忘记这气味，也不能够忘记！ 听着他提起重要的亲人，沈衡立马便想到昨夜楚云寒告诉她的，袁文磊之前跟着他亲叔父住在京城的事情。 ;你既然来找我说这毒，应当也是愿意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的。沈衡直接就坐了下来，;你也坐下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伤心的过往，袁文磊心下一沉，却还是照着沈衡所说坐了下来。 半晌，他将情绪整理好之后才开了口：;其实我虽是梧州人士，但自小跟着叔父在京城长大，是去年叔父意外去世，我才回梧州去的。 这番说辞倒是没有骗人，跟楚云寒调查到的一模一样。 沈衡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打断。 ;我叔父去世的十分突然。那日他本是要去店里看看生意如何的，结果前脚刚踏出门去，整个人就立马就倒在了大街上，再也没有醒过来。袁文磊描述起那天的事情，眼泪不自觉的就挤满了眼眶，;我当时正在私塾，得知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叔父已经走了。所有人都跟我说节哀，可我却明显感觉得事情的不对劲，我去探望叔父遗体的时候，便就闻到了这种毒药的气味。 ;你当时闻到气味就知道你叔父是中毒而亡的了？沈衡问。 袁文磊摇摇头：;我当时并不清楚这是毒，大夫跟仵作来查验，也只是说我叔父是劳累过度猝死的。只我闻到了气味，可检查叔父全身上下也没发现有任何散发出这味道的物品来，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我，我便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产生了幻觉。 沈衡沉吟：;你叔父又是怎么中这种毒的呢？ 这件事情袁文磊也并不清楚，他当时也只当做是幻觉，可这两日在沈府闻到这种味道，他便彻底明白过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来跟沈衡说起这件事情的。 光听着目前的描述，沈衡还是不清楚这毒到底是什么，她又问：;当时你叔父突然猝死，可有什么异常没有？他身上是不是检查不出来任何伤口，看上去就只像是睡着了一样？ 袁文磊有些惊讶：;沈少爷，您怎么知道的？是……你也见过这样中毒死的人？ 他的反应已经回答了沈衡的回答。 沈衡没否认：;见到过，但是目前找不出来任何的线索。你既然是从你叔父身上闻到这种味道的，当真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吗？ 袁文磊直摇头，表示自己也仅仅就是闻到了，若真的发现有异常，他当时也不会在叔父下葬后就独自一人回到梧州去。 沈衡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有关于毒的这件事情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而发生在袁文磊身上的事情更是一件又一件，他在这些事情当中，到底是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是当真凑巧，所以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还是袁家，或者说是袁文磊那位遗族母亲，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沈衡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想明白所有的问题，尤其这之后，王管事突然派着府内的小厮过来，说是宫中来人请沈衡，让他赶紧换身得当的衣裳跟着进宫去。 接到消息的时候，沈衡有些木讷，昨夜她才跟楚云寒见过面，怎么才过一晚上，竟然又派了人来？ 来不及思考太多，沈衡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到了前院的会客厅。 也是这时候，沈衡才发觉宫里派人来的并非楚云寒，而是后宫里权力最大的那位——赵太后。 自开朝以来，到目前楚云寒为止，皇后位置都是赵家人坐着。他们似乎是最为团结的家族，也是最有手段的家族。 所有人都歆羡赵家能在这位置上一直坐下去，都羡慕皇帝的身上也流着赵家的血液。 但沈衡知道，赵家一直霸占着皇后位置，所使用的手段极为卑劣恶心，就如同当初赵华茜抢走李昶建对付她跟燕家一样。 那群姓赵的，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一见到沈衡过来，宫中来的那位小黄门立马笑眯眯的看着她：;久闻沈少爷大名，如今一见到，果真气度非凡。 沈衡听着，对这拍马屁一样的话感到嗤之以鼻。只看她这外貌，脸上还留有一块胎伤，从哪儿看出来的气度非凡？ 但沈衡到底还是会说些场面话的，她笑笑：;多谢公公夸赞，时候不早，还请早些带路吧，让娘娘等着可不好。 第96章指婚 从沈府到皇宫的距离并不短，而坐上马车后，那小黄门同车夫都坐在外面，只留沈衡一人在车内。 她闲得无聊，便将之前袁文磊说的那些话仔细梳理一遍，才堪堪将所有细节都一一清理，马车就停了下来。 ;沈少爷，到了。马车外的小黄门开口道。 从熟悉的宫门步行进入，沈衡跟在小黄门的后面一路走着，拐过七八个转角，又穿过五六张拱门，沈衡来到了后宫赵太后所在的殿内。 彼时赵太后已经端坐在殿中等着沈衡了，她的身边有着两个宫女伺候，下方则有两个姑娘坐着，沈衡一瞧便发现其中一人是赵华茜，不由得心思一冷，开始怀疑这赵太后叫她来的目的。 ;草民沈衡，见过太后娘娘。沈衡依照礼制跪下给太后行礼，随后将额头抵在了叠一起的手背上。 坐在正上方的赵太后看着她，悠悠的开口：;抬起头来。 沈衡旋即抬头看着赵太后，她清楚的看见，那赵太后瞧见她脸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和嫌弃，应当是看见她脸上那紫红色的胎记，所以有些被吓到了。 沈衡早已经习惯旁人见到这胎记的异样目光，虽然她早已经将真正的毒素祛除，可却还是一直用着化妆手段留着，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对她敬而远之，所以也并没有因为赵太后如此而感到难过。 ;沈相爷的独子。赵太后收敛了嫌弃，缓缓开口，;哀家倒是早听说了你的名字，只今日才第一次见，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沈衡礼貌的笑笑，冲着赵太后磕头：;谢太后夸奖。 赵太后这才摆摆手：;行了，赶紧起来吧，也别一直跪着。又看向旁边的宫女，;快去，给沈家少爷搬张椅子来，哀家今日要跟他好好谈谈。 这话让沈衡警惕了起来，不过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她跟赵太后并没有任何的交集，沈衡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并没有任何跟赵太后有关系的记忆，这赵太后今日叫她入宫，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沈衡猜不出来，只能够选择一切都小心翼翼一些。 她正坐在赵华茜跟另一位姑娘的对面，那位姑娘有些眼熟，可沈衡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想深入思考，就听见坐在上首的赵太后又说话了。 ;哀家今日宣沈家少爷入宫，其实是不合规矩的。赵太后开口道，;但此事实在有些着急，哀家不得不破例一次，沈家少爷应当不会觉得有什么吧？ 沈衡连忙笑着回道：;太后娘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旁人管不着的。 ;有你这话，哀家就放心了。赵太后也笑了笑，;沈相爷为着国家和皇上操心劳力，家事应当也是很少管的，今日哀家便帮他一把。 这话让沈衡一愣，什么叫帮沈长山一把？帮着管理家事吗？ 没等她想完，赵太后有开了口：;沈家少爷看着年轻，应该还没成亲吧。 ;没有。沈衡心中一沉，忽然就明白了赵太后的目的，;我这人向来懒散，只爱着在外面花天酒地，对成亲一事还没有兴趣。 ;瞎说八道！赵太后立马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你沈家就你这一个独子，怎么能对成亲一事如此懈怠？ 沈衡觉得有些难缠：;娘娘说得对，但沈衡年纪尚小，家父也未曾有提过这件事情。 ;哀家都说了，沈相爷是因为太忙才没能够及时管理家事。赵太后一把将她的话给打断，;今日哀家已经帮你寻好人选，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二人多了解了解一些。 说着她便指了指坐在赵华茜旁边的那位姑娘。 沈衡惊恐的抬起头看了那姑娘一样，她实在没有想到，赵太后让她入宫竟然是为了这个。再去看旁边的赵华茜，她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看样子这主意与她应该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沈衡叹息，起身对赵太后说：;太后娘娘好意，我自当心领。只是我这样一个放荡浪子，怕是配不上娘娘为我寻来的姑娘。 沈相爷独子沈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太后自然也有所听闻，可她却不以为意。 赵太后脸上微怒：;将自己贬得如此低，你可是看不起哀家给你做主婚事？ 见着赵太后生气，沈衡急忙解释：;娘娘误会了，沈衡只是觉得我这人不学无事，又想来喜欢在烟花柳巷乱窜，真要跟这位姑娘成了亲，怕是会耽误她，让她伤了心。 ;怕耽误她让她伤心，沈少爷以后就改掉这些陋习不久行了？一直看着的赵华茜突然开了口，;我这表妹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貌，可远比某些地方的姑娘好多了，沈少爷就这么不愿意？ 沈衡脸色顿时就差了起来，从一见到赵华茜开始她就憋着一口恶气，本想着体体面面到出宫去，谁料赵华茜竟然开口要将这浑水搅合得更浑浊。 ;姑娘这话说得简单，我要是答应了，万一以后又做不到呢？沈衡强行让自己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我实在是怕我这浪荡子辜负了一个好姑娘，是吧？ 这后半句话，沈衡是看着坐在赵华茜身边的姑娘说着。说的时候，她还特意让眼神看起来色眯眯的样子。 果然那姑娘看着她听了话以后，脸色顿时一变。 ;表姐，你可没说跟我说过他是这样的人。小姑娘一脸慌张，语气里带着哭腔，小声对着赵华茜说话，;这脸上的疤可就够丑了！ 赵华茜一听，急忙小声将她阻止：;瞎说什么呢？他可是沈相爷的独子，脸上有疤又怎么了？能嫁进去，你就帮着你母亲了！ 沈衡并没有听见她们再讨论些什么，不过她也能够推断出来那小姑娘心中对成亲是不情愿的。 于是沈衡又看向赵太后：;娘娘为着沈家操心，沈衡感激不尽。但这到底是我的婚姻大事，还请娘娘不要过于干涉，若是我阿耶知道了，应当也是不会同意的。 第97章 不能答应 赵太后本就是为了避开沈长山，才叫沈衡独自进宫的。现下听见沈衡将沈长山搬了出来，她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 坐在上首的赵太后一脸阴鸷的看着沈衡，语气很是不爽：;你这话是在指责哀家？怪哀家不知会沈相爷，插手你沈家的事情了？ 沈衡心道你知道还问，面上却是微笑着：;娘娘日日为着宫中之事劳心劳力，草民是不希望娘娘太累。 ;放肆！赵太后满腔怒火的瞪着沈衡，;哀家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岂是你能插嘴说教的？ 见着赵太后怒气冲冲，沈衡立马就跪了下来。 她佯装什么都不知情的说道：;娘娘息怒，草民未有其他意思。只是这婚姻大事，古往今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若是连我阿耶都不知晓此事，外人知道了怕是要将那大不孝的名头压在草民头上。 赵太后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消气，反倒还是瞪着她：;你休得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父亲沈长山虽然位极人臣，可这天下到底是我们皇家的，哀家要怎么做，不需要问你父亲的意见！ 她是当真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沈衡刚才的行为举止，更是因为沈长山身为丞相，可却是实打实的中间派，赵家多次有意拉拢，全部给沈长山给想着法子回绝了，惹得赵家很是不快。 赵家是太后与皇后的母族，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当站在赵家那一边，连带着对于沈家也极为忌惮与仇视。 沈衡没再说话，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紧挨着手背，恭敬的对赵太后叩首。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说得够清楚，若是赵太后仍旧要逼迫她，那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拖着时间等沈长山知道来救人。 赵太后明显被她气得不行，坐在上首喘气都紊乱了。一旁的赵华茜看了，急忙也站了起来，走到跪着的沈衡身边站定。 ;太后娘娘莫气，沈家少爷想来也是不懂事，才这么说的。您为着这样的人生气可就不值得了。赵华茜开口抚慰，又看向沈衡，;沈家少爷如此拒绝这桩婚事，可是因为不知道我那表妹是何身份？ 沈衡听着，却装作没有听见，仍然是那旧姿势伏地。 赵华茜早知道她会如此，便又继续开口：;沈少爷莫要着急拒绝，我这表妹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想来你应当听到过一些传闻，多少人羡慕着想要入赘孙家，如今只是让沈少爷跟孙家联姻，这可是极好的事情，你不亏的！ 听着赵华茜这么一说，沈衡立马就反应过来她旁边那位小姑娘是什么身份了。 京城孙家，是赵华茜表姑的夫家，亦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巨贾。孙家向来排场极大，在京中不管做什么事都爱大肆宣扬，所以沈衡或多或少也听到过一些事情，如今的孙家也只一位姑娘待嫁，那便是孙家的小女儿——孙思蕊。 沈衡缓缓直起身子，凌厉的目光从孙思蕊身上一扫而过，吓得她立马后退了几步。 孙思蕊实在有些受不了沈衡脸上那难看的胎记，连忙上前拉了拉赵华茜的袖子，用着只她们二人的声音说道：;表姐，此事还是算了吧，我年纪还小，家里也本不希望我嫁出去的。 可赵华茜听见她这话，却只是瞪她一眼，回道：;你别要忘了你孙家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我在帮你，你还嫌东嫌西，别到时候什么都没了再来后悔！ 孙思蕊一听，立马就眼泪汪汪了起来，可反驳的话她也说不出，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华茜。 赵华茜一把将她拉着袖子的手给甩开，又看向沈衡道：;沈少爷过往的言行举止确实不雅，但日后只要尽心对待我表妹，想来这桩婚纱也是一顿佳话，定能得到众人的祝福。 ;我自己不喜欢，得到众人的祝福又有什么用？沈衡冷声一笑，;我听闻李夫人同尚书大人是互生情愫才在一起的，应该也十分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强行凑对的滋味吧？ 沈衡语气冷淡，对于赵华茜跟李昶建的那段过往，她心中只有恨。 心机耍尽良心坏透的这对狗男女，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 赵华茜明显没能反应过来沈衡为何突然提起她跟李昶建的事，轻声笑着回：;我跟长意虽然互生情愫，但到底也是得了别人引荐才认识的，就跟现在沈少爷与我表妹一样，你们只要多接触接触，自然也会互相喜欢的。 ;李夫人这话说得倒是道貌岸然。沈衡听着，语气不屑。 ;你说什么？谁道貌岸然？赵华茜心中顿时一惊，眼神也开始有些慌乱了，;你可不要瞎说话。 沈衡瞥了她一眼：;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今日之事我也只有一句话，那便是这桩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我不可能跟你表妹接触，更不可能娶她！ 这话让赵华茜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想出来这么一个点子，就是为了灭灭沈家的锐气，顺便将惹上事的孙家救活，谁能知道，这沈衡竟然如此坚决的拒绝。 但是还没等着她开口反驳，坐在上首的赵太后听见这么一段对话，只觉得身为太后的威严被打击了。 ;哀家指婚，你只能答应，休想拒绝！赵太后呵斥声一处，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就算是沈长山今日来了，哀家也绝对不会改变这决定！ 沈衡心下顿时一冷。 赵太后跟赵华茜如此的想要她娶了孙思蕊，无非就是因为孙家是商人，本朝重农轻商，商人虽然有钱，可地位极低。让丞相的儿子去娶了一个商人的女儿，这无疑实在贬低沈家。 而且孙家跟赵家又是亲家，沈衡若是真要答应了，那沈长山这不折不扣的中间派，日后也有了派系。 眼下沈衡的处境，是不能娶，也无法娶，她本就是女子，娶姑娘进门本就荒唐，可此事万万不能够让外人知道。 于是沈衡依旧梗着脖子拒绝：;娘娘为我操心，沈衡感激不尽，但这亲事，沈衡不能答应。 第98章成全有缘人 ;好一个不能答应！身为太后，哀家就不信连你这样一个丞相之子都管不了！赵太后怒火中烧，直接站起来手指着沈衡，;来人，给哀家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她的话音刚落，从殿外就进来两个小太监，分别站定在沈衡的两侧，等着赵太后的命令便要上手。 沈衡丝毫没有畏惧，跪在那里挺着腰背一动不动，于她而言，现在因为这样的威胁退缩妥协了，才是最不应该的。 ;娘娘，沈少爷只是一时半会没能想清楚。一边的赵华茜还虚情假意的装作要帮忙说话，;您让我再劝劝就好了。 ;劝什么劝？赵太后怒火攻心，瞧着沈衡在面前就极为不舒心，;掌嘴！若是还不从，就拖出去打几十大板！ 瞧得出来，赵太后是当真气得不行。那两个小太监当即就行动，一人将沈衡的两只手给抓住，另一人扬起手臂，正正的对着沈衡的脸准备扇下去。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到了沈衡的脸上，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寒迈着大步冲进了殿内，一把抓住那小太监落下去的手，随后将人一推，怒道：;滚开！ 那小太监被这一推就摔倒了地上，另一个抓着沈衡双手的小太监见了，忙将手松开跪到了地上。 楚云寒的突然出现，让在场除了沈衡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意外。 其中最为震惊的，是赵太后。 她看了楚云寒一眼，语气不善：;皇上怎么来了？ 听见赵太后的声音，楚云寒的怒容顿时一变，转而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朕方才处理完政事，想着许久未来给母后请安，就过来了。母后近来身体可好？ 赵太后看着他，神色疑惑：;是吗？哀家还以为你是因为这沈相爷儿子才来的呢。 ;母后说笑，朕可不知沈相爷的儿子也在这。楚云寒轻声笑着，又问，;说起来，今日母后将这沈相爷儿子召来，所为何事？ 赵太后看看他，又瞥了一眼旁边仍旧跪着的沈衡，面色依旧不佳。 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在她脑海当中还挥之不去，可当着楚云寒的面，她又不好说太难听的话，便只道：;哀家近来做了些噩梦，前些日子大师帮哀家解答疑惑，让哀家多做些好事情，这不，哀家瞧着沈家少爷跟孙家小姐很是登对，便想着要成全成全这对有缘人。 赵太后说着谎话的时候面不改色，若非早知道沈衡是个什么样的人，楚云寒只怕都会被这话给骗过去。 楚云寒往前几步走，自然而然的就往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将站在赵华茜旁边那有些紧张害怕的孙思蕊打量另一遍，又假装打量沈衡，然后摇摇头：;朕知道母后好心，可朕倒是觉得这亲事不太行。 听到这话的赵太后皱起了眉头，质问：;那皇上说说，为什么不行？ 楚云寒知道赵太后在生气，却佯装不知，只是笑着：;沈家少爷虽是沈相爷的独子，可到底生得太丑，这脸上的胎记更是让人看了就想要远离，反观这位孙小姐，人美气质佳，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美女配丑人，一看就不像是有缘人。 一番话，将沈衡这人贬得极低。 虽然知道楚云寒是在帮忙，可沈衡听了这些之后，内心还是忍不住想要骂楚云寒。脸上有胎记又怎么了？怎么就是丑人了？ 她斜着眼睛，趁着众人不注意狠狠瞪了楚云寒一眼。 后者立马察觉到，却没有看她，又继续劝说赵太后：;母后心善，若真是想要帮着孙家小姐寻个好去处，朕当时有个法子。 赵太后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却还是顺着楚云寒的话问：;皇上说的好去处，是什么？ ;朕已继位三年，可这后宫当中独皇后一人，也是时候该要补充些妃子了。楚云寒笑眯眯的起身，缓步走到孙思蕊的面前，语气温柔，;朕瞧着，这孙家小姐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孙思蕊惊恐的看着他，碎步往后退了退。 ;不行！后宫选妃之事并不着急，这孙家小姐也配不上皇帝。赵太后立马就将楚云寒的话给打断了，又摆摆手，;行了行了，哀家今日也累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楚云寒继位三年之久，后宫只皇后一个女人，这其中有着赵太后跟赵家的操作。如今皇后还未能给楚云寒生下一皇子来，赵家可是万万不会允许其他人进入后宫的。 不过这也恰好随了楚云寒的愿，他对一般的女人没有任何兴趣，收进了后宫也只是跟皇后一样，他现在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付一群女人。 楚云寒笑笑，后又坐了回去：;那此事就此作罢吧，正好朕也不想要去管沈相爷家的事情，免得外面那些百姓说皇家爱管闲事，要是惹出了什么误会也不好。 赵太后哼了一声，终于松了口：;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乏了。 赵华茜跟孙思蕊连忙行礼告退，沈衡也行了礼，这才从地上起了身。 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衡望了楚云寒一眼，后者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招手叫来了贴身伺候的太监，说是要将近来新得的宝贝送予赵太后。 在应对赵太后这件事情上，楚云寒表现得十分得心应手。 沈衡连殿门都还没出，就听见楚云寒将方才那个怒气冲冲的赵太后哄得哈哈大笑。 这似乎很不像是楚云寒，沈衡心中若有所思，她原本想过楚云寒这皇帝位置做得不稳当，却不知晓他都已经是皇帝了，竟然还如此辛苦。 赵家的存在，是一个绊脚石，但或许也是她跟楚云寒联手的好契机。 沈衡边走边想，面色格外凝重。 ;给你脸不要，真当沈家是个什么角色了？出了殿门，沈衡冷不丁的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转头一看，正是赵华茜带着她那泪眼汪汪的表妹孙思蕊走在她身边。 沈衡眉头微蹙，她并不想要理会她们。 第99章无所谓 见着沈衡只一脸凶狠像，赵华茜虽然内心有些害怕，却又还是梗着脖子继续开口：;怎么？你难道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刚刚太后娘娘可是亲自为你指婚，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你竟然敢拒绝！ ;我拒绝怎么了？沈衡冷冷的看着她反问，;太后指婚要我娶的也不是你，你那么在意激动做什么？ 赵华茜一愣，随即开口：;我还不是希望你们沈家能更上一层楼，跟我表妹家结亲，你们沈家好处可是少不了的！ ;哦？是吗？我怎么没瞧出来？沈衡依旧十分冷淡，;不过若是我的指婚对象并非你表妹，而是你，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 赵华茜顿时大怒：;你！不要脸！我可已经成亲了！ 沈衡哂笑：;成亲了又如何？我们可以每日在外面见面，若是你愿意，我会想法子让李大人跟你和离，我再娶了你，怎么样？ 被沈衡如此开玩笑戏弄，赵华茜更加生气，她手指着沈衡，语气激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同我夫君感情甚好，可不愿与你有半分瓜葛！ 沈衡面上依旧是那笑容，心下却一痛。 感情甚好吗？ 又是怎么样的经历，让你们才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沈衡耸了耸肩，;指婚之事到此为止，本少爷虽然面上有胎记，可到底也是相府独子，地位远比一个商人之女高得多，你这表妹，本少爷瞧不上！ 说完话，沈衡一甩袖子，再没等着她们回答就想要离开。 赵华茜见状，急忙拦在了沈衡的面前。 ;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赵华茜开口。 沈衡有些不耐烦：;可我跟无话可说。 ;你听完说了就知道跟我有没有话说了。赵华茜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你前两日，去过大理寺吧？ 听见大理寺三个字，沈衡立马就明白过来赵华茜要说的是什么。 她冷冷的看着她，装作不知情：;你想要说什么？ 赵华茜十分得意：;我要说什么，沈少爷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你不过一个平民百姓，擅自进入大理寺意味着什么，想来身为沈相爷儿子的你比我更清楚。 看着她这样，明显是知道沈衡进入大理寺做了什么。 沈衡心下一沉，只靠着赵华茜的只言片语，她无法推测出这件事情是怎么被赵华茜知道的。 可若是直接承认，也不可行。 ;我跟着朋友进入大理寺随意看看，有何不妥？沈衡反问道，;倒是李夫人将此事说得如此神秘，是有什么目的？ ;随意看看？进入停尸房将尸体解剖开就是你说的随意看看吗？赵华茜毫不避讳的将事情给说了出来，;解剖尸体，可是连仵作都不会轻易干的事，你可知你做出的事情是要受罚的！ 赵华茜能对当日沈衡解剖验尸之事如此了解，足以证明那晚在场的人中有走漏风声的人。 沈衡首先将自己跟七杀给排除，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杨怀瑜的身影，可却又立马被她给排除掉。 杨怀瑜此时的境遇其实跟沈衡差不了多少，同样是大臣之子，可二人都没有入仕，只能够算得平民百姓。如同赵华茜所说，平民百姓擅自进入大理寺被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若是一个不小心，杨怀瑜的父亲很有可能也跟着受罚，所以他应当不会如此愚蠢，将这事说给别人听。 所以将事情泄露的，是那日大理寺的公职人员，还是杨怀瑜带去的那个仵作呢？ 沈衡无法确定，她看向在面前得意洋洋的赵华茜，一脸的无所谓：;你说的什么？本少爷听不懂。若真是跟着朋友去大理寺随意看看也要受罚的话，那本少爷随意，你尽管去官府告我。 赵华茜正是因为手握沈衡的把柄才如此嚣张，也想通过这个来让沈衡答应跟孙思蕊成亲，没成想沈衡竟然一点都没所谓，不由得又被气到。 尤其沈衡说完话之后就甩甩袖袍扬长而去，压根儿没有再跟她说话。 ;你……赵华茜气得就想要再冲到沈衡面前拦住她，却被跟在身边的孙思蕊给拦了下来。 孙思蕊：;表姐，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又何必执着。 赵华茜本就在气头上，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以为孙思蕊嫌弃她多管闲事，顿时就火冒三丈。 她直接扬手，一个巴掌就对准了孙思蕊的脸颊。 赵华茜：;你个蠢货！我可是在帮你！ 红红的巴掌印在孙思蕊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眼泪直流。 孙思蕊用手捂住被赵华茜打的地方，哽咽着道：;表姐，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赵华茜瞪着她，;方才在太后宫里，你那是个什么样子？就因为沈衡脸上有块丑胎记就退缩了？ ;可是……可是那真的很吓人。孙思蕊一想到沈衡脸上的胎记，就直摇头。 尤其那时候她同沈衡对视上，都有着一种沈衡要把她吃了的错觉。 ;再吓人他也不会吃了你！赵华茜依旧怒吼，;可你应该清楚，错过了这桩婚事，你将会落得什么下场，孙家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孙思蕊的泪水直流，她颤颤巍巍的开口：;我知道家中现在困难，可或许还能够找到其他解决办法呢？并非一定要我嫁给沈衡啊。 赵华茜被她气得不行，手指着她的脑门点了又点：;若是真有其他的办法，事情早就解决了，你爹还会来找我们帮忙吗？给你想了主意又不珍惜，算了，此事我也不再管，你们孙家就此自生自灭吧！ 说着她一把将孙思蕊推开，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走了。 被推倒在地的孙思蕊一边哭一边爬，想着要起来可是却又爬不起。 ;表姐！表姐！孙思蕊哭喊着，;表姐我错了，我错了表姐！ 她一边哭一边喊一边追，可走远的赵华茜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 ;有如此表妹，真是让我觉得晦气！赵华茜嫌弃的说。 第100章真没想到会是你 出了宫门，沈衡一眼就瞧见自家的马车。方才在赵太后宫里的一切实在有些让她应付不来，现在终于出来了，沈衡只想要赶紧从这个地方离开。 她加快了步伐，快要上车时，旁边却突然冲出一人将她一撞。 沈衡觉得自打重生以后就倒了霉运，几乎每次出门都被撞，不是撞马车就是撞人，难道这种事情是连续的？ 沈衡一肚子气，很想要开口大骂，但想着这是皇宫，多少还是得要注意些，便又忍了下来。 ;实在抱歉。对方迅速开口，而后也不等沈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就匆匆离开。 留下沈衡在原地一愣，她赶忙回了马车，将刚才那人塞进自己手中的纸条打开来。 依旧是那熟悉的字迹，是楚云寒写给她的，无非就是让她放心，说赵太后那边指婚的事情他会去解决。 联想着刚刚在赵太后宫里楚云寒的表现，沈衡叹了口气。重生之前她对楚云寒了解不多，但经过这么久的接触，也明白他此时身不由己。 皇帝，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马车一路行驶。 因着前一晚沈衡并没有怎么睡好，此时的她将头靠着闭目养神。算准了时间，她又忽然睁眼，拉开车帘让车夫先回府去，她则跳下马车想着去布料店看看。 这阵子沈衡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虽说布料店有卫寅在不会出大乱子，可她到底也是老板，一直不管不顾总说不过去。 将车夫支使离开，沈衡便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着。 这边离布料店并不远，但她心想着自己去大理寺的事情被泄漏，所以走得也很是缓慢。 半晌之后，沈衡已经看见了布料店的牌匾，正准备加快速度，她却突然发现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之前在大街上讹她，却又半路跳车的袁文磊的母亲！ 妇女惊慌失措的从沈衡面前跑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衡惊讶的神情。 沈衡赶忙拔腿去追，那妇女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一边跑一边张望，速度也特别快，一溜烟的功夫沈衡就没见到人了。 沈衡加紧脚步，却还是一直落后好些距离。但她心想着要帮袁文磊找到他母亲，又因为他母亲是遗族身份，所以一直紧追不舍。 她跟在那妇女后面一路跑着，经过好些巷子，七拐八拐的。渐渐的周边的建筑有些变了样，房子都有些老旧，脚下的路也因为石块的不整而有些凹凸不平，看样子是到了老城区这边。 好几次，沈衡眼看着就快要追上那妇女了，可下一秒那妇女忽然又一个拐弯，将沈衡抛到了身后。 之前受得伤还没完全好，沈衡经过长时间的奔跑，隐隐约约觉得伤口有些疼，呼吸也有一点困难。 但她没有放弃，一边将呼吸调整好，一边尽力去寻找那妇女的身影。 可沈衡虽然自小生长在京城，对老城区这一块却是并不熟悉的。 又是两三个拐角后，沈衡彻底的丢了那妇女的踪影。 她站在一条极狭小的巷子中间，两边都是没人在、准备给部分难民住的老民房。 眼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沈衡停下来稍作休息，努力的将加速的心跳和呼吸平复下来。 既然人已经跟丢了，也就只能够回去再另想办法。沈衡没再多停留，转身按照来时候的路回程。 但没等着她往回走几步，忽然就听见附近似乎有刀剑碰撞的击打声，她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再仔细一听，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夹在着一些人凶狠的谩骂声。 该不是袁文磊的母亲被人抓住了吧？！ 沈衡心里首先有的就是这个念头，她没有犹豫，寻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那是一处大门敞开的宅院，宽敞的庭院里，一个蒙着面的男子手持佩剑，正跟眼前两个身材壮硕的胡子大汉对峙着。 方才刀剑碰撞的击打声，想必就是这里了。 见着出事的不是袁文磊的母亲，沈衡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她的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蒙着面的男子面罩被对方一剑挑下，沈衡清楚的看见那男子的脸——正是之前见过的封胥！ 沈衡只敢躲在墙壁后面偷偷看着，她注意到，封胥虽然站的笔直，可握着配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甚至血滴还不停的往下落，看样子，封胥受的伤有些重。 虽然沈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封胥必须救！ 庭院里的三人稍作对峙，片刻后又开始打了起来。 沈衡背靠墙壁听着里面的打斗声，心中一动，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庭院里的人听见声音，皆是一愣。那两个胡子大汉朝着门外看了过来，似乎在寻找声音来源，而封胥因为是斜对着门口的，他担心注意力被分散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只能加深了注意力。 只是他却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微微的熟悉感。 门口的声音只那么一句就戛然而止，两个胡子大汉对视一眼，分出一人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却被封胥一剑拦住。 封胥冷声：;去哪儿？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 两个胡子大汉脸上写满了愤怒，其中一个粗着嗓子跟同伴开口：;赶紧将人解决了回去复命，再多耽误不得！ 话音刚落，二人就又提着剑朝封胥打了过去了。 外面的沈衡听着，算准时。将方才准备好的几瓶药粉打开来。 ;喂，我说你们呢！她直接一个转身站在了门口，语气十分骄横，;以多欺少算什么东西？ 边说着话，她边将那些药瓶扔向了两个胡子大汉。 其中大汉听见声音就停下动作想要看是谁，封胥也立马找准机会砍了对方手臂一剑。 趁着那些药粉弥漫在空中，视线也被挡住的时候，沈衡急忙冲进去，拉住封胥的手赶忙往外逃。 ;赶快走！她低声嘱咐，;被追上可就不好了！ 确定来人的身份，封胥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自己被抓的那只手受了伤很疼。 ;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第101章受伤的封胥 ;是不是我不重要。沈衡拉着封胥，闪身躲进旁边的另一处空屋子，;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封胥笑笑，嗯了一声。 躲进屋子当中，沈衡却并没有就此放松情绪，她先是将门给关上闩好，又看向封胥：;这里多待不得，你跟我来。 说着她就率先朝着屋后面走去，看样子是要去寻找后门。 封胥有些不解，加上方才打斗用了不少力气，所以速度有些慢。 他看着前面急性子的沈衡，问：;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就待在这里不好吗？ 沈衡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们虽然逃出来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尤其这屋子里刚才的院子那么近，那两个人很容易就会找到。亏得你还是个状元，竟然连这都不明白？ 封胥承认这一瞬间他没动脑子，可是看着沈衡如此吐槽，他觉得很是有趣，连着身上伤口的疼也没觉得有什么了，立马就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功夫，沈衡便寻着找到了屋子的后门，她将头靠在门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门外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 ;我知道你受了伤，但你必须要忍住。沈衡回头看了封胥一眼，;这边的路线我并不熟悉，但我会尽力找个藏身之处来，你就跟在我身后，可别到处乱跑。 这语气，有些像是将封胥当做了一个小屁孩一样在哄。 封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却还是按照沈衡所说，紧跟不落的在她后面。 又是反复的进屋子、找后门、出去，算着离方才打斗的地方有一里多了，沈衡这才在一处空屋子里停下来。 ;就暂时在这里休息休息吧，等着天黑我们再出去。沈衡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 这边很早就没有人住了，到处都已经生灰，屋子甚至除了两张烂了的桌子再没有其他东西。 沈衡皱眉，走到那两张桌子处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桌面板给拉了出来，然后又放置到一个角落里。 ;你现在这里坐着吧。沈衡简单的弄出来一个能坐的地方，却又发现封胥半天没讲话，连忙向后看去。 这一看，将沈衡吓了一大跳。 原本紧紧跟在她身后没有落下的封胥此时单膝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手中的佩剑插入地中强行撑着，才没让他倒下去。 ;怎么回事？沈衡惊讶的冲到他身边，;我以为你只有手臂受了伤，还有其他地方吗？ 见着她问，封胥这才将左手从腹部缓缓拿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流出。 封胥原本穿着深黑色的衣袍，粗看看不出，但仔细一看，血液浸染，将黑色染得更深了。 ;是我不小心，中了他们的道。封胥虚弱的开了口，声音很小，;但还是感谢你，这是我第二次被你救了。 沈衡此时根本没心思理会封胥对自己的感谢，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伤口上面。 ;来，我先扶着你进屋。沈衡说着。 她将封胥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刚想向上使劲将人从地上扶起，结果力气使了，人却半点没动。 封胥虚弱的笑了声：;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他握着佩剑的那只手就开始使劲，可到底身上的伤太重，膝盖都才起来两三公分的距离，又直接跪了下去。 沈衡赶忙将他扶住，一脸担忧：;我力气不大，扶你的时候你也使着点力气。 她再度上手，这一次用了比之前更大的力气，加上封胥的配合，好不容易才将人给从地上扶了起来。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此时他们的位置距离屋里还有将近十米，扶着过去的那段距离，才是最困难的。 因为受了重伤，封胥整个人都极为虚弱，左手搭上沈衡肩膀之后，身体的整个重心就往沈衡那边倾斜，压得沈衡原本直着的腰都弯了下来，虽然寸步难行，可一想到封胥的伤口要是不能够及时处理肯定会死，她便又咬咬牙，加快了速度。 经过一番折腾，她终于将封胥帮扶着在之前放置好的桌面板上躺下。 沈衡：;手拿开，我给你看看伤口。 她累得不行，说这话的时候喘着粗气，额头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 封胥躺在那里，虚弱得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却也不忘了在这个时候开玩笑：;果然是养尊处优的相府独子，从小到大没干过这种力气活儿吧？真是辛苦你了。 沈衡凶狠的瞪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颗褐色药丸来：;这里没水，你凑合着咽下去。 封胥有些敏感的问：;这是什么？不会是毒药吧？ 明明受了如此重的伤，却还一直开着玩笑，沈衡实在无法理解这位状元的脑袋里面到底想的都是什么。 ;毒药也是要尽心炼制的，用在你身上我可舍不得！沈衡没好气的开口。 她一把将封胥的嘴巴掰开，直接将那药丸给扔了进去。 接着又将一小瓶凝固血液的药粉涂抹在封胥身上的几处伤口。 今日出门这一趟，什么收获没有不说，准备的药倒是用掉了不少。沈衡无奈的叹口气。 ;你伤得太严重了。沈衡开口道，;光靠着我的力量没办法将你带出这里。 封胥微微点头：;我知道，其实你也不必管我，我死了也没事的…… ;你这话怎么不早说？我药都给你用了，你要是再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心血？沈衡忍不住吐槽，;行了，我待会会去找些东西将这个角落挡住，之后便去找人来，你尽量保持清醒，可千万别睡过去了。 封胥看着她，很想要开口说声;好，可是嘴巴张了半天，却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了。 沈衡知道他听见了，也没多在耽误时间，在其他屋子找了能挡住封胥的面板来，随后便匆匆的出了门。 眼下她唯一能求助的便是卫寅，可这里离着布料店距离不短，也不知道封胥能不能坚持住。 来不及思考太多，沈衡一路小跑了起来。 第102章你中毒了？ 一番操劳，沈衡身上的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加上刚才逃跑后又扶人，此时的她只觉得身上黏糊糊，难受得很。 可眼下她无法顾忌这些，只能够用尽全力往前一直跑着。 好在她还算幸运，从那废弃的房屋跑出来，一路也没遇着之前的那两个胡子大汉。到了大街上后，她又立马叫来某个店里的伙计，出钱让他赶紧布料店找卫寅，她则去附近的药铺里想要买些能用得上的药材。 沈衡出的钱很多，那跑腿的伙计做起事情来也格外卖力，来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卫寅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见到沈衡的第一眼，卫寅就皱起了眉头：;你我不该在这大街上见面，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沈衡提起买的药材跟一些衣物往废弃房屋走，边走边喘气，;那位新科状元你认识吧？ 卫寅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所有人，与沈衡始终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嗯，认识。卫寅回答，;上次店里开业他不还来捧场了吗？ 沈衡差点儿忘了这茬，便点点头：;他被人追杀，受了很严重的伤，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些人呢？卫寅问。 将封胥救出来之后，沈衡就没再见过那两个胡子大汉，见着卫寅这么问，她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将封胥救着藏在一个空屋子里，那两个追杀他的人没再见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他。 卫寅听着，开口：;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哪儿也不要去。 没等沈衡反应，他立马转身离开，弄得沈衡一头雾水。 但好在卫寅收到做到，一会儿便就只有一会儿。 再次出现的时候，卫寅的不远处多跟了好些个人手，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将封胥所在的位置告诉我，东西也给我。卫寅伸手将沈衡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人我会去救，你现在赶紧回府去。 沈衡将位置说了一遍，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再去？ ;你别忘了，你可是相府独子。卫寅开口道，;此事到底如何根本不知，若是惹上了什么人，以你这身份，是要将整个相府拉进来吗？ 沈衡一怔，她刚才没有想这么多。 但是一想着封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又说了让他等着…… 似乎看穿了沈衡的心思，卫寅又继续开口：;你放心，封大人与我皆为圣上做事，他会知道是你让我去的。 听了这话，再又想起之前楚云寒说的让她暂时先不要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沈衡也便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沈衡说道，;封胥受伤极重，这些药外敷在伤口后，得要尽快找大夫去。 卫寅答应下来，随即便带着那些人手往封胥藏的屋子去。 之后沈衡也没再耽误，突然传进宫本就让彤云她们有些担心，眼下又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她们几个在府里都等得非常着急了。 但回了沈府，沈衡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上次在大街上卫寅骑着马突然撞上她的车，却二话没说就走了，这事儿沈衡都没能来得及问。 人才刚到来仪院的的门口，沈衡就因为身上一股子汗味开始叫人了。 听见声音，彤云跟喜枝两个丫鬟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先是兴高采烈，看到沈衡那样子又是一愣。 沈衡：;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就只是今天辛苦了一些，多出了点汗，赶紧帮我去准备些热水，我要舒舒服服洗个澡。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还是彤云先开了口，她小心翼翼问：;少爷，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衡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暗自想着难道封胥受伤的事情穿得这么快？ ;你在说什么？沈衡不解的看着她们。 喜枝赶忙上前，指着沈衡衣服下摆：;少爷，你哪里受伤了？痛不痛？要不要叫大夫来？ 沈衡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这才发现她衣服竟然不知道什么蹭到了血，白色的衣袍下摆红了一大片，分外显眼。 那刚才她在大街上各个铺子又是买药又是买衣服，也难怪她感觉有人总用着异样的眼光看待。 两个丫鬟眼里满是担忧，沈衡急忙解释：;我没遇到刺杀，也没受伤。这是救别人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听着她这么说，彤云跟喜枝二人这才长长的舒口气放下心来。 ;行了，我不仅这衣服脏了，身上更是一身的汗，你们啊就赶紧给我去准备热水吧。沈衡将她们一赶，自己则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着。 她这一身实在太脏，还是不要进屋去的好。 ;沈、沈少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文磊突然走近了，他看着沈衡，面色有些难看。 沈衡只当他也是跟彤云喜枝一样误会了，连忙开口：;我没受伤。 ;你中毒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袁文磊也开口说了话。 沈衡一愣，有些不理解袁文磊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闻到了。袁文磊继续说道，;你身上的味道，跟我叔父中的毒，还有之前那个瓶子里的气温，很像。 这话就像是闪电一样，直劈沈衡的内心。 她猛然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袁文磊：;你说的可是真的？ 袁文磊没立马回答，凑近一些又仔细的辨别了一番，这才开口：;大体很像，但有那么一两种味道不一样。 ;这毒药难道不是只有一种味道吗？沈衡有些没能理解他的话。 袁文磊看向她：;沈少爷之前不知道吗？这毒药很明显就是好多味药合制而成的，正因为如此味道才特别，也因为这样，我才无法嗅出到底是什么毒。 沈衡当然不知道，她只下意识的以为毒药就只是毒药，谁又能够想到其中还有好几种气味呢？ ;你闻出来有哪里不同？沈衡继续问道，;可是你知道的药材？ 袁文磊摇头：;我不清楚，但是你身上的药味问起来远比我叔父中的毒气味要清淡，刺激性也没有那么强。 第103章 回来再受罚 这话并没有让沈衡提着的心落下去，反倒是她此时脑海中想起之前见过封胥所带的玉佩，下意识的就将他跟遗族联系到了一起。 之前悬尸案的受害者是遗族，该不是封胥中毒也跟身份有关吧？ ;你当真不知道这毒药的气味里包括一些什么吗？沈衡有些着急的问道，;再努力想想呢？ 袁文磊沉思了一会儿，仍旧摇摇头：;只是因为之前在叔父身上问到过，我才记得这种味道，可不管是叔父去世前还是后，我都没有在其他的地方问到过，所以真的不清楚。 沈衡的心再度悬空，若真的如袁文磊所说这味道跟悬尸案以及他叔父中毒时相差无几，那现在的封胥，一定有着很大的危险，尤其他还受了重伤…… 这念头一旦出现，立马就在沈衡的脑海当中无限延伸开，甚至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来不及再想太多什么，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来仪院内，方才被使唤着去准备热水的彤云笑着走出，让沈衡赶紧去洗漱换衣的话还没说出口，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渐渐跑远的背影。 ;少爷怎么又出去了？彤云着急的走到袁文磊的身边，;之前相爷派人来找她的事我还忘了跟她说，正想着让她洗完澡就去见相爷呢！ 袁文磊也搞不清楚情况，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彤云早已经习惯这人有话只跟沈衡说了，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只能够又回屋去想办法让准备好的热水不冷掉。 而沈衡这边，她急冲冲的从来仪院出来，正想着要去叫府里的车夫备马，跑到小花园时迎头与沈长山相遇。 沈长山正因为沈衡突然被赵太后叫进宫里的事情而担忧，公务都没有处理完，便匆匆从政事堂赶回来，生怕沈衡受了什么委屈。 可当眼前突然跑来一个全身邋里邋遢的家伙时，沈长山一愣，正想要质问这人是谁，冷不丁的又看见沈衡那张脏兮兮却再熟悉不过的脸。 ;去哪儿！隔着四五米远，沈长山就一声呵斥，;为何弄成这副样子？ 沈衡忙不迭的停下了脚步，有些发懵的看着沈长山：;阿耶，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长山的目光从沈衡那脏的不行的脸一路往下移，看到她白色衣袍的下摆一大片血迹，脸色不由得变得刷白。 沈衡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将身子侧了侧，试图将这血迹给瞒过去。 可沈长山又不是个蠢货，见着沈衡刚才跑得极快的样子也明白这血不是沈衡的。 ;你准备到哪儿去？沈长山又问，;为何这么着急？ 沈衡当然不会告诉他是要去找封胥，只能够低着头回答：;也没有特地要去哪儿，就准备出去随便逛逛。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谎。 沈长山的面色极为不佳：;这副样子去大街上逛？你是嫌之前给沈家丢脸丢得不够，出去让别人笑话吗？！ ;阿耶……我这事着急的很……沈衡心里仍旧在担心着封胥中毒的事，硬着头皮又开了口，;我当真就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沈长山却不管沈衡事情到底是不是着急的，他本就因为赵太后指婚的事情烦躁担忧，如今见着沈衡这样，他心中只觉得这些年来对沈衡的管教有些不够。 ;不行！沈长山一口拒绝，;跟我来书房！ 他今日，非得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丫头不可。 沈衡张张嘴还想要挣扎一番，可是沈长山却不理会，转身就往书房那边走。 无奈，沈衡只能够低着头跟上。 可这并不代表沈衡就此妥协，她跟着沈长山也仅仅只是走了十多米远，在去书房与沈府大门的岔路口时，她猛然抬头，然后大喊：;阿耶，我当真有急事，等着回来我再去书房找您受罚！ 沈长山急忙回头，眼看着沈衡这丫头撒开腿丫子一路狂奔，像是生怕被沈长山再留下。 ;混账东西！沈长山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又叫住一边正扫地的小厮，;赶紧把少爷给我拦下来！ 但这命令到底下晚了，等着门口守门的府卫收到的时候，沈衡早已经一溜烟的跑远，想要拦住也找不到人。 沈衡一路狂奔出来，累得满脸通红，加上衣袍下摆那大片血迹，惹得大街上数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可沈衡才懒得去理会这些，她现在首要的目的是赶紧去找封胥跟卫寅，以确定封胥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她首选的地方是之前救封胥的那间空屋子，想着卫寅起码得先找大夫帮封胥看伤，应当不会立马离开。但她没有想到的时，等着一路跑着到那间屋子去的时候，人早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角落里那块之前她放置的木板证明这事情发生过。 沈衡的脑子有些发懵，因为除了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去哪儿找封胥跟卫寅。 无奈之下，沈衡只能够又跑去布料店。 伙计看到沈衡的第一眼，差点儿以为她是来找事的，提着扫把就准备把她赶走。 沈衡：;卫寅呢？ 伙计一愣：;老板？卫管事之前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呢。说着他又看了看沈衡那一身脏得不行衣服：;您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几乎所有人看到沈衡的时候目光都会被她那衣服上的血迹所吸引。 沈衡摇摇头：;你不必管这些。店里有什么成衣能让我换的吗？ 伙计担忧着这血迹是不是牵扯到了什么命案，但又觉得沈衡是店主人，也不至于会怎么样，便点点头：;有的，我立马去拿来。 将干净的衣服换上好，沈衡又擦了擦脸。 可做完这些事情，卫寅却还是没有回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封胥的情况，心想着或许得去找楚云寒。 ;我出去一趟。沈衡将店伙计叫来，;若是卫管事回来你记得告诉他我来过，同时让他去府里找我。 交代完全，沈衡立马出门，但半只脚还没从店门口踏出去，卫寅就已经回来了。 第104章 回来受罚了 见上沈衡的时候，卫寅并不觉得意外，似乎早已经知道沈衡会因为不放心而来布料店找他。 ;沈少爷。卫寅叫了她一声，;有事还是回店里说吧。 说着他一脸严肃的走近店里，径直朝着店后院的房间而去。 沈衡急忙跟上，进了屋子后将门紧紧关闭。 ;封胥呢？沈衡急不可耐的问道，;他情况还好吗？ 卫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缓缓饮完才开口：;沈少爷同封大人关系很好吗？为何如此担心封大人？ ;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沈衡有些激动的说道，;封胥很有可能中毒了！ 从袁文磊那里听到消息后，她一直在寻找封胥跟卫寅，在这布料店里也等了好久的时间，沈衡实在有些担忧。 若是袁文磊没有闻错，那封胥将会有很大的危险。再联想着悬尸案受害人的情况，面上没有任何伤口，死了就像是睡着一样，沈衡很不希望封胥就是下一个悬尸案的主角。 卫寅听着，脸上的神情开始有些古怪：;中毒？沈少爷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与卫寅相比，沈衡就显得着急多了，;你还是赶紧告诉我封胥在哪吧，我想要去见见他，确定一下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可卫寅却并没有答应：;大夫已经瞧过封大人的情况了，除了几处明显的外伤，他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三言两语，已经将沈衡想要去见封胥的想法给否决了。 沈衡有些不明白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怎么卫寅却像是无所谓一样，便更加着急了一些。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沈衡质问道，;你该知道我之前调查过悬尸案的受害者，封胥所中的毒，很有可能跟那个受害者一样！ ;沈少爷，我说过大夫已经检查过封大人的伤势，除了几处外伤，再没有其他的问题。卫寅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封大人只用着休息一段时间养伤就好，就跟您之前遇到刺杀一样。 这话说得沈衡有些难受，她如此担忧封胥，可卫寅却丝毫不当回事。 当初自己遇到暗杀那种情况，虽然也危险，可哪里跟这种找不到的毒能比呢？ 沈衡更加心急，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卫寅，我是认真的！悬尸案的受害者中了毒，最开始连仵作都没能够找出死亡原因，是我在解剖了尸体后才发现的。区区一个大夫，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卫寅闻言，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此事我会向皇上汇报，天色已晚，沈少爷还是早些回府吧。 沈衡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卫寅的态度会是如此，难道卫寅并不知道悬尸案受害者所中之毒的重要性吗？ ;不行，我来找你，就是希望见到封胥。沈衡执着的开口，;你先让我去看看他，确定了情况再说。 沈衡的确有些固执，卫寅虽然一脸冷漠，也无法完全拒绝她的想法。 无奈，卫寅只能够长叹一口气：;为了确保安全，我已经将封大人安排在京郊的一处百姓家住着。今日天色已晚，城门也关了，真要去也只能明日。 沈衡不信他这话，质问：;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卫寅开口，;这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沈衡看着他，思索一会儿后也只能够点点头：;那好，明日一早我便来寻你，你切记不可食言。 她很想要快点确定封胥的情况，但也确实如卫寅所说，城门紧闭后要再出去很困难，加上沈衡是从沈长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她得要回去哄哄才行。 …… 从离开到回到沈府，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 还没到府门口，沈衡就瞧见府里的王管事在门口左右徘徊，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看见沈衡，王管事急忙下了阶梯，一边迎着沈衡进门一边说：;我的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相爷一直在等您呢！ 这话不用王管事说沈衡都知道，她叹息一声，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立马就去见阿耶。 王管事却还是觉得不放心：;自打下午您偷溜着跑出府去后，相爷就大发了一顿脾气，府中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上前惹他，待会儿您要是说话，可要小心些，多注意点，千万别惹着相爷再生气。 沈衡边听边走边点头，心中却乱得不行。 不管是前世还是重生之后，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惹着家中至亲长辈生气，过后还得老老实实的去认罚，这怎么看都有些悲惨。 但祸是沈衡自己惹出来的，说到底也得要她去背着这锅。 ;王管事。沈衡匆匆往前走了一路，突然停下脚步来，;阿耶现在在做什么？ 王管事回：;相爷本就是放下公务赶回府里来的，自您出去之后，他就一直在书房里处理未完成的公务。 沈衡听着，心中那慌乱的情绪不由得好了那么一丢丢。 被气到之后还能够按时按量的完成公务，想来沈相爷还是极具有理智，不会发脾气太过。 想到这些，沈衡敢去书房的胆子也大了些许。 天色已黑，沈长山的书房早早亮起了灯来，只那书房的门却紧紧闭着。 沈衡上了台阶在廊子上站定，正准备敲门，又侧头看了身边的王管事一眼。 ;王管事？她轻声的喊了一句，想着拜托他帮忙敲敲门。 旁边的王管事也瞥了她一眼，然后小声回答：;少爷，我就送您到这里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冲沈衡拱拱手，再没等人说话，就一溜烟的离开。 这速度，惊得沈衡目瞪口呆。 难道沈长山生气，如此可怕？ 沈衡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将右手抬起，却始终没能敢敲在门上面。 蓦的，她又转过身来，瞅着空空的院子直叹气。 如此反复好几下，她实在觉得没办法再躲避了，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敲了门。 ;阿耶，孩儿回来受罚了。沈衡对着屋内如是说。 第105章将东西交出来 书房内点着灯，沈衡从外面也能隐隐约约看到屋中的沈长山正在处理公务。可或许是因为还在生气，沈衡说了话之后，沈长山并没有理会她。 无奈，沈衡只能够长长的叹口气，站在门口等着沈长山叫她。 炎热的夏日已经在慢慢过去，接近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站在廊子上的沈衡几次被冷风吹得发抖，却还是晃晃脑袋示意自己醒醒神。 沈衡也不知道她这是等了多久，她眼看着月亮在天空里慢慢爬高，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偶然后几处薄云将其遮住，但很快又被风吹散开。 奔波了一天的时间，沈衡觉得身心俱疲，在赵太后宫里那些也就算了，后来追袁文磊的母亲、救封胥又找封胥，这一系列的事情耗费了她打量的体力。 沈衡很想要坐下来靠着，小小的眯一会儿也好，可她又担心着沈长山会突然找她，生怕到时候又惹着沈长山不开心。 人啊，还是要小心翼翼一些，不能够惹着别人不开心，尤其是父亲。这是沈衡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在沈衡被凉风吹得打了第三个喷嚏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沈衡猛然将头抬起，揉揉鼻子，一脸愧疚的看着沈长山：;阿耶，孩儿知错了。 ;滚进来！沈长山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又坐回了书桌前。 沈衡老老实实的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后，乖巧的站在沈长山的面前，等待着这位;严父开口责罚。 沈长山并没有因为放沈衡进书房来就跟她说话，反倒是仍旧在处理着桌上的公务，偶尔提笔将近期着急处理的事务记下。 这是沈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沈长山办公的样子，一丝不苟而又正经严肃。能爬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想来沈长山再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可饶是如此，一切也都事表象而已。不懂的平民百姓或许会羡慕丞相，可沈衡知道，沈长山所面对的压力甚至不比作为皇帝的楚云寒要少。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一直站着的沈衡忽然觉得双脚有些发麻。 她微微抬起头来，见着沈长山依旧在认真办公没有注意到，偷偷的活动了一下右脚。 右脚舒服了一些，她又想要活动左脚，可这一次，沈长山突然抬起了头。 ;才站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了？沈长山语气冷漠，;下午那股子活泼劲儿呢？ 沈衡连忙调整姿势站得笔直，心道下午的时候是有精力，眼下精力早已用光，哪里还能活泼？ 但是这话她到底只敢在心里想一想，面上还是乖巧的认错：;阿耶，孩儿当真知错了。 ;知错了？沈长山冷声开口，;为父看你不是知错，而是翅膀硬了！ ;没有没有，孩儿怎么会那样呢。沈衡急忙否认，;今日实在事出有因，孩儿保证犯了这一次错，日后再不惹着阿耶生气了。 听见她如此保证，沈长山的气这才稍微消下去一些。 往着她那一身已经换过的衣服，沈长山忽然又想起来今日见到的画面，皱着眉头发问：;你今日到底做什么去了？ 沈衡心知他是问下午的事情，可是却不敢直说，只道：;太后娘娘今日突然派人来传我入宫，阿耶难道不知道吗？ ;这事为父知道。沈长山沉声道，;我是问你从皇宫出来之后又去做什么了，怎么弄得一身那个样子？该不是又遇着什么意外了吧？ 想着上次沈衡受伤的事，沈长山心中就一阵心疼。 他没能从小陪伴着沈衡已经够愧疚了，怎料到沈衡竟然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没有没有。沈衡连忙回答，;阿耶放心吧，上次的事情是突然意外，在这之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很小心，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这话却并没有让沈长山有多高兴。 相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衡一眼：;你当真以为把话题撇开，为父就不追究下午的事了吗？ 沈衡的心突突的直跳，震得她一惊。 她说话的时候确实藏了小心思，努力的想要避开沈长山的问话，但到底还是不成功。 ;阿耶……沈衡喊了沈长山一声，;我…… 沈长山仍旧看着她：;此事并非你不说，为父就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站在原地的沈衡缓缓将头低了下去。 是啊，她就算不说，沈长山身为丞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为了拉拢身为中间派的沈长山，应当有很多股力量会将她的所作所为告知吧。 被戳穿的沈衡沉默着，半晌也没敢再开口说话。 沈长山缓缓起身，然后走到沈衡的面前伸出手：;东西拿来。 沈衡一愣，满头雾水的看着沈长山：;什么东西？ ;你在大理寺验尸之后拿回来的东西。沈长山冷声回答，;别装作不知道，为父没这个耐心跟你周旋太多。 沈衡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阿耶连这个都知道了？ ;你当真以为这事情隐瞒的很好吗？沈长山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意味，;整个京中的官员都知道了，你说为父知不知道？ 沈衡更加震惊，她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暴露得如此彻底？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是哪个人泄露出去的呢？ ;行了，你也不必纠结到底谁知道了这事。沈长山叹了口气，;赶紧将你从尸体上弄下来的东西交给我，明日我还得复命。 ;可是阿耶…… ;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沈长山有些不耐烦起来，突然呵斥道，;你得知道擅自进入大理寺本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为父已经将这错顶了下来，若你不想要沈家跟着你倒霉，就赶紧交出来！ 沈衡未曾想过这件事情还会将沈家也牵扯进去，心中惶惶片刻，只能够选择将那墨绿色的药瓶给了沈长山。 交到沈长山手上的那一刻，沈衡心里还怀有一丝希望：;这东西是要交给圣上吗？ 沈长山将那瓶子打开看了一眼，里头黑不溜秋的粉末看得他直皱眉头。 ;圣上已经将这事交给刑部管了。沈长山的语气终于缓了下来，;李大人会亲自查案的。 什么？沈衡又是一惊。 刑部，李昶建？！ 第106章再次禁足 ;这案子为什么会交给刑部？沈衡实在无法理解，;这不是大理寺的案子吗？ 重生以后除了在布料店李昶建去过一次，她还没有正式的跟他见过。 如今她费尽心力想要去调查的悬尸案，都做了牵扯进去可能会死的准备了，结果转头这案子就交给李昶建负责了？ 沈衡有些不能接受。 ;案子是大理寺的，可大理寺解决了吗？沈长山听着她的问题，不由得冷笑起来，;案子拖着没有解决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受害者的尸体都能弄丢，皇上可是大发脾气，自然就交给刑部解决了。 沈衡完全没料到楚云寒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要说大理寺的尸体失踪，可不就是楚云寒的手笔？ 但想着楚云寒也并不知道当初李昶建跟赵华茜做的坏事，沈衡只能够将这份怨气压制在心里。 ;难道交给了刑部，案子就能够解决了吗？沈衡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我看那刑部的水平也不怎么样，恐怕连大理寺都可能不如。 ;刑部水平不怎么样，难道你的水平就可以？沈长山对于沈衡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很是生气，;我告诉你，这宗案子你再别想着掺和进来！ 沈衡也有些生气，看着沈长山质问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做坏事，查案子也有错吗？ ;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沈长山直接一拍桌子，;为父是这些年对你过于溺爱了，才养得你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沈衡很是委屈，回嘴道：;我哪有？！我是认真的想要将案子破了抓到凶手的！ 这话说得不假，毕竟这桩悬尸案的背后，凶手很有可能跟那晚刺杀沈衡的是一批人。沈衡想要查清楚悬尸案，也同样是为了找到那几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她很想要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如此置她于死地。 可沈长山不知道这些，也不会认为沈衡去调查悬尸案存着什么好心思。 ;够了！你还嫌自己闹的事情不够大吗？沈长山很是不满，;原本你进入大理寺一事就得受惩罚，眼下尸体都不见了，你人还能站在这，就已经是圣上开恩了。你难道还真想把沈家也拉扯进去？ 提到沈家，沈衡想要说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让她觉得异常难受。 她当然不希望沈家有什么事情，身为燕绾的她已经失去了燕家，再失去一次，她接受不来。虽然她没有在沈家长大，可到底对这里还是有着很多感情的。 沈衡愧疚的摇头：;孩儿没有想过要牵连家里。 这是内心想法，可沈长山听了却冷冷一笑。 ;衡儿，你与之前变了不少。沈长山看着她说道，;为父之前觉得你是长大了，可为何现在反倒是这副模样？你是当真要将我沈家拖进万丈深渊吗？ ;不，不是的，阿耶。沈衡连忙解释，;孩儿当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沈长山摆摆手：;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你就莫要再参与了。圣上与太后那边，为父会去解决。 沈衡张张嘴，望着沈长山那早已斑白的头发，一时间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了。 她现在并非只是燕绾，更是沈衡，她实在不想要让这样一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伤心难过。 点点头后，沈衡小声开口：;孩儿不孝，劳阿耶费心了。 ;只要你别再想着闯祸，为父就算多费些心思也不是什么事。沈长山长叹一口气，;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回院里后让丫鬟们给你备一碗姜汤，喝完后早早睡了吧。 沈衡也让沈长山早些休息，便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回了来仪院。 可就算是再怎么觉得身心劳累，一想着沈长山说的那些话，躺在床上的沈衡就怎么也睡不着。 悬尸案牵扯了那么多事情，偏偏现在又轮到李昶建接手，这让沈衡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可是现在的她却又没有去调查的能力，且不说楚云寒让她暂时收手，就光是沈长山和沈府的牵绊，就足够让她无力前行了。 沈衡闭上眼睛，努力的控制着想要入梦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做，就是睡不着。 这样躺在床上睁着眼，一瞪就是天亮。 沈衡没等着彤云来叫就起了床，辗转反侧一夜，她已然将计划定好。既然目前悬尸案无法继续调查，那她便按照楚云寒所说的暂时搁置，等着来日有时间了，或是沈长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她再去着手也不迟，反正那从尸体骨头上得来的粉末，还有一半在楚云寒的手里。 而沈衡在眼下的安排，则是先去找卫寅，跟着去看一看封胥的情况到底如何。 她让彤云将袁文磊叫来，便带着袁文磊准备出门。 可谁知道她才堪堪出了来仪院的院门，沈府的两个府卫就直接将她给拦住了。 ;少爷留步。其中一个府卫冲她拱手，;相爷出门前交代了，这段时间您不许踏出来仪院半步。 沈衡脚步顿时一怔：;阿耶说的？ 府卫点头：;确实是相爷吩咐的，少爷还请回院里去吧。 沈衡看着，久久没说话，最后带着袁文磊又只能够转身回去。 她原以为沈长山只是生气，可没想着这气生得这么大，竟然连禁足都不通知，直接派着人来守门了。 难道她昨夜的保证不值得沈长山相信吗？ 沈衡坐在房间内，叹了好久的气。 彤云端着参汤进来的时候，沈衡正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爷。彤云轻声喊了一句，;这是我让小厨房特地炖的参汤，您近来身子骨不好，喝几口吧。 沈衡瞥了她一眼：;放桌上吧，我待会儿再喝。 彤云心知她说的待会是一个未知数，便又开口劝慰：;相爷也是为着您好，上次遇刺您伤口还没好完全呢。若是您需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忙跑腿。 沈衡又叹了口气，然后抖擞了下精神：;你说得对，此事着急，我出不去，也确实该要找人代替我去。 第107章问话 沈衡当即就做了安排，她将袁文磊与七杀叫来，然后将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 彤云在一旁听着，有些担忧的开口：;少爷，袁文磊性格内向，七杀师傅也还是个孩子，要不这事儿还是我去做吧。 沈衡却摇摇头：;不行，袁文磊能闻出毒药的气味，他必去不可。而且卫管事也不认识你，七杀跟着才是最合适的。 ;这事儿我能做好的。七杀也开了口，又看向彤云，;我也不是小孩子。 彤云仍旧担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衡拦住。 ;此事只能让七杀跟袁文磊去做。沈衡再次重申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七杀点点头，旁边的袁文磊听着却皱着眉头没有说任何话。 沈衡瞧见，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便问：;袁文磊，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袁文磊慌慌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坚定的点点头。 沈衡的忙他自然是想要帮的，可是得要去见陌生人，还是跟着七杀一起去，他实在是有些害怕的。 没人瞧出来他的这种心情。 时间紧迫，沈衡又立马手写了封信，让七杀带着交给卫寅，随后便让两人抓紧时间出发，免得卫寅不在布料店里。 等着两个人离开后，沈衡又几次尝试着想要出门去，可无一例外的都被府卫拦住，甚至那些府卫的表情一次比一次要严肃。 沈衡很是无奈，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沈长山会来真的，明明之前禁足顶多就是口头说一句，并没有派人特地守门。 用过午膳，守在院门口的府卫非但没走，反而又增加了两个。 ;少爷，要是您真想出去，不如等着晚些时候吧。喜枝帮着她边剥瓜子边出主意，;这些人总是要休息的。 彤云听见了，直接就敲了敲喜枝的脑瓜：;瞎出什么馊主意呢？你是觉得少爷昨晚没受罚想让相爷再生气？再说了，守门的府卫也不止一批，等着晚上自然还有其他人换班。 喜枝忙捂住脑袋，嘟囔道：;我这不是想要让少爷开心一点嘛，她都愁眉苦脸好久了。 ;想要少爷开心就多学点东西。彤云白了她一眼，又将倒好的茶水放到桌上，;你那字可还不认识几个呢。 喜枝耸耸肩，鬼马的朝着彤云吐了吐舌头。 沈衡正想着事情心烦得不行，看着二人关系越来越好，心情稍微舒坦了些。 她将桌上的医书收起，走到廊外抬头看了看天空。 ;少爷。彤云跟着走了出来，开口安慰，;相爷也是为着您好，说不定明天这些府卫就撤了。 ;或许吧。 撤不撤的也无所谓了。 其实沈衡现在并非只为着被禁足的事情而烦恼，既然已经禁足了，她也需要做的就是接受。 只是那七杀跟袁文磊上午出门，到现在一算都得有三四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是封胥的情况不好，还是他们二人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岔子？ 太阳渐渐西落，原本沈衡还能够看见半个挂在天边，渐渐的整个天空只见着些些红晕，再又缓缓暗下来，很快就要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出去的那两个人，仍旧还没有回来。 沈衡越等越急，几乎都生了想要闯出去找人的心思，这时候，七杀总算是回来了。 她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沈衡的面前，看上去根本没遇着什么事情。 只是…… ;袁文磊呢？沈衡忍不住问道，;他回屋了吗？ 七杀连忙摇摇头：;卫先生将他留下了，说是中毒的事情还需要他帮忙确定一些东西。 这让沈衡有些意外，明明昨日跟卫寅说的沈衡他还不相信封胥会中毒，果然在知道袁文磊嗅觉灵敏之后，卫寅也改变了看法吗？ ;今日情况如何？沈衡又问，;封大人中毒不严重吧？ 七杀看着沈衡，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的思索一阵。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她有些迷茫道，;今日我就在屋子外面待着，除了袁文磊跟卫先生，其他人我都没见过呢。 一问，基本就是三不知。 沈衡有些无奈，但至少已经知道人目前是安全的，她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不过她不清楚的是，袁文磊并非被卫寅留下来帮忙，而是被楚云寒留住了。 …… 此时的京郊百姓家中，卫寅用一笔十分可观的银子将百姓支使回老家后，这里就成了封胥养伤的秘密基地。 楚云寒在得知封胥受伤的消息后便来了，今日一整天宫中都无事，他也就一直待着，连带着袁文磊确定封胥是否中毒的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之前楚云寒也只是从沈衡的口中、以及派人调查的情况里知道袁文磊这人，如今亲眼见到，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原以为袁文磊在京中长大，上的私塾也极好，至少会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可真实的他看上去十分瘦弱、皮肤黝黑，整个人就像是没吃过什么东西一样，身形与那乞丐无二。 ;你就是袁文磊？楚云寒瞄了他一眼，;知道我是谁吗？ 整个屋子就只袁文磊跟楚云寒二人，但两人之间隔得距离甚远。楚云寒坐在屋中，而袁文磊则在门口的角落怔怔看着。 如同当时被沈衡带回到府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楚云寒开了口，但是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对方的回答。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朕在问你话，你是听不见吗？ 他只听沈衡说袁文磊嗅觉灵敏，可没听过他是个聋子啊。 袁文磊仍旧站在原地看着，甚至还将目光移向地上。楚云寒清晰的发现他的手开始抖动，那模样，分明是在害怕。 楚云寒：;行了，朕问你些别的，你可确定封胥是中了毒？ 回馈给楚云寒的，仍旧是沉默。 他不由得有些恼怒，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状况。 ;你这厮，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楚云寒冷声道，;竟然连朕的问题都敢不回答？ 袁文磊一听，顿时就吓得蹲到了地上，整个人也瑟瑟发抖起来。 第108章偷溜出府 楚云寒遇到过很多的难题，亦遇到过很多难对付的人。 可像是袁文磊这样的，他才第一次遇见。 不管楚云寒开口问些什么问题，袁文磊始终保持着沉默，蹲在那个角落里连头都不抬一下，就那么自顾自的抱着，发起抖来跟筛子似的。 这让楚云寒觉得十分的头疼。 他不过就是想要确定一下封胥的情况，又没有说任何不好的话，怎么就将人吓成了这般模样呢？ 楚云寒迈步走上前，在袁文磊的面前站定，又问：;可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一劫，你赶紧回答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接近那沈衡，又是为了什么？ 在楚云寒接近的一瞬间，袁文磊将位置往后挪了挪，彻底背过身去。 楚云寒只觉得他这个皇帝被嫌弃了。 楚云寒：;…… 静默片刻，楚云寒叹了口气，对着屋外开口：;来人。 没一会儿，卫寅便带着两个侍卫推门而入。 ;皇上。卫寅躬身拱手，等候着楚云寒的命令。 楚云寒指了指蹲在地上的袁文磊：;将人带着去安置起来，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别再吓到他。 卫寅看了一眼，然后冲着身边的两个侍卫使了使眼色，后者立马行动，一同架住袁文磊，将他给带离了房间。 楚云寒坐下，心中思绪万千。 ;封胥的情况怎么样了？楚云寒喝了口茶，叹着气问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封胥竟然会被追杀到受如此严重的伤。 要知道，封胥这个状元当初可是他亲自定下的，明面上封胥也是十足的保皇党，如此对封胥下手，分明就是在扫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卫寅无奈的摇摇头：;刚送来的时候看着样子不错，但没成想是真的中了毒，即便已经在用温和的药抑制，可若不能够找到真正的解药，只怕这命都悬。 楚云寒的脸色十分难看。 眼下的他这边的形势并不好，能堪重用的人不多，受伤的封胥就是其中一个。后宫太后皇后牵制着他，朝中赵家又施压，遗族的事情未有任何有效线索，桩桩件件，都让他这个皇帝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多派些人出去。楚云寒沉吟，;务必这几天内将朕的师傅找回来。 眼下悬尸案受害者以及封胥中的毒是什么都未知，或许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楚云寒跟沈衡的师傅姬袁。 卫寅点头：;属下明白，请皇上放心。 ……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的功夫沈衡一直待在来仪院内，哪儿也没能去。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教着彤云跟喜枝多认识些药材，以及基本的病理知识。 可如此生活，到底是有些乏味的。尤其袁文磊也两天的时间没有回来了，问七杀，却又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去布料店寻卫寅，卫寅也没有回去过。 沈衡等得不耐烦，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 ;少爷。喜枝在一旁看得都觉得有些头晕了，;您就真的那么想要出府去吗？ 对喜枝来说，在府里有吃有喝万事不用愁就足够了，她倒是无法理解沈衡那想要出去晃悠的心。 沈衡看了她一眼，望着她那无忧无虑的面孔摇了摇头，也没理会她，又继续踱步思考着事情。 晃悠到快要大中午，沈衡突然就拉着一旁的喜枝冲进了书房。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喜枝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这一举动将她吓得不轻。 ;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沈衡说道。 喜枝一脸茫然：;什么事？ ;帮我找套小厮的衣服来。沈衡开口，;记得合身一些。 这忙倒是不难，喜枝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去办了。 而沈衡也立马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折腾小半个时辰，喜枝回来了，她也把事情弄好了。 跨进门槛后，喜枝下意识的去看沈衡，一看便吓得后退了两步。 ;少爷？喜枝有些不确定开口，;你…… ;是想要问我脸上的胎记吗？沈衡笑笑，;早就没有了，这些日子有的也只是我随手画上去的。 喜枝极为震惊。 她连忙凑到沈衡的面前，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遍。 若非确定眼前的人是沈衡，她还真不敢将这人与之前那看上去有些骇人的沈衡联系到一起。 ;少爷是打算用着这样的办法出府？喜枝询问道，;可行吗？ 沈衡反问她：;若是我方才不说话，你能认出我吗？ 喜枝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乍一看是看不出来的。 ;那便是可行。 沈衡兴奋的将喜枝找来的小厮衣服换上，然后又在脸上涂涂抹抹片刻，将肤色弄得黯淡一些。 一番操作，直接就像是换了个人一眼，看得喜枝目瞪口呆。 沈衡：;把你的嘴巴合拢合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喜枝忙回过神来：;少爷，你这能教教我吗？ ;那得等本少爷有空，现在是没办法了。沈衡耸耸肩，又开口嘱咐，;待会儿我出去后，若是府中有人寻我，你跟彤云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喜枝立马就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少爷，这点儿小事我还是会的。 ;那好，我可就走了。沈衡笑了笑，;回来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话，她便大摇大摆的朝着院门走去。 经过守门的府卫时，沈衡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她面上一片坦然，那两个府卫也只是瞧她一眼，便又继续无聊的站岗。 倒是她走后，其中一个府卫看向另一府卫：;来仪院最近招了许多新人吗？ 另一府卫因为站岗太久，困得不行：;好像是吧，之前少爷不还大发了一通脾气，赶出去很多人吗？找新人也正常。 那府卫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其他。 出了沈府的沈衡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被关在府里束缚太久之后，一到大街上她句迅速狂奔着去寻找马车。 趁着这仅有的时间，她今天务必要将该做的事情都完成好才行。 第109章到底是什么人？ 沈衡直奔布料店而去，往常的这个时候，卫寅都会在店里。 可今日等着她到的时候，满店寻找都没看见卫寅的身影，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内间走，却被店里的伙计一把拦住。 ;唉这位客人，里面只有我们管事跟老板才可以进去。店伙计面色严肃的看着她，像是将她当做了小偷一样。 沈衡白了他一眼，正想问他是不是不长眼认不出人了，转而又低头瞟见身上穿的小厮衣服。 她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刚刚想事情去了。对了，你们店的那位卫管事呢？ 店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将她当成了那家府里跑腿的小厮，语气终于和善了一些：;我们管事最近挺忙的，有两三天没来店里了，你找他有事吗？ 沈衡一听便觉得有些头大，以往她有什么事情都来布料店里找卫寅，可如今卫寅不在这里，她又该如哪里找人呢？ ;我家小姐想订些料子。沈衡想也没想就敷衍了起来，;这位小兄弟，可知道哪里能找得到卫管事吗？ 店伙计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也就只是个看店的，哪能知道这些。 沈衡叹口气，道了谢之后便也直接离开。 她又重新回到大街上，往着来来去去的人流，一时间有些迷茫。 好像最近不管做什么都十分着急，一点计划都没有，才会造成目前的状态。 沈衡努力的想要整理思绪，试图制定出一个完整的计划，以便于接下来的行程的展开。可是如此短的时间，她实在无法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卫寅不在，就无法见到封胥，更不可能直接冲到皇宫里去。 长叹了一口气后，沈衡慢步往前走，心中期盼着在大街上能遇见些什么。 她堪堪往前走了几十米远，人群里一个低着头思考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杨兄！沈衡快步上前，激动的喊了杨怀瑜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原本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杨怀瑜缓缓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来人。 杨怀瑜：;你是？ 他的目光从沈衡身上扫过，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那一身小厮衣服，却又让他产生了怀疑——他与别府的小厮交流甚少。 杨怀瑜的反应让沈衡猛然惊醒，她拍拍脑袋，对方才自己的行为很是无语。明明刚刚在布料店就忘了身份，此时怎么又忘了！ 要知道，她已经将脸上的胎记给去除了，杨怀瑜又怎么可能认得她呢？ 沈衡急忙补救：;不、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我朋友。 杨怀瑜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又问：;你朋友也姓杨？ 看着杨怀瑜那疑惑的眼神，沈衡只恨刚才没过脑子口无遮拦。 她尴尬的笑笑，努力想要将这谎圆过去：;是啊，怎么，公子也姓杨？ 杨怀瑜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那可是凑巧啊。沈衡哈哈笑了笑，;但到底是打扰到公子了，在下给公子道歉。 ;无妨。杨怀瑜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直接离开。 走的时候，他仍旧跟之前那般低着头思考，好像心中有着什么难题一样。 沈衡看了一眼那背影，确定杨怀瑜没有认出她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到底还是没有适应这小厮的身份。 突然的小插曲让沈衡开始警惕起来，这出门在外既然没用着沈衡的身份，自当更加谨慎一些，不然她偷溜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审视一番后，沈衡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人帮忙打听打听，但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出现，立马却又被她给否决了。 重生之后，她可还真没发现沈衡有什么好朋友，就算有，也仅仅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平常喝喝酒玩乐也就算了，真要找他们帮忙还不如不找。 ;沈少爷。正当沈衡想得入神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一人走到她的身边。 这么一声让沈衡有些吃惊，她都特地打扮过了，怎么会有人认识呢？ 装作没有听见，沈衡直接忽略了那人准备离开。 ;沈少爷急着走做什么？那人也跟了上来，;我家主子想要见你，烦请沈少爷跟我走一趟吧。 这人沈衡压根儿就没有见过，对于他口中所说的主子自然也有所怀疑。 沈衡皱眉：;这位先生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少爷，你看我穿的这衣服，我只是张府的小厮罢了。 ;张府？那人笑了笑，;沈少爷可真是会开玩笑，这小厮衣服一瞧便是沈相爷府中的，其他府中的小厮可不敢这么穿。 沈衡心头一震。 这人知晓这么多，一看就是奔着她来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衡回头看他：;你是谁？ ;这不重要。那人回答，;我家主子要见你，烦请沈少爷跟我走一趟。 仍旧是刚刚的那番话，丝毫没有问沈衡愿不愿意。 沈衡面色凝重：;若我不答应呢？你难道要在这大街上把我绑去不成？ 他们二人身处闹市当中，周围不少百姓经过，这是沈衡目前觉得唯一幸运的地方，可她到底也不是特别放心，毕竟当街绑人并非什么稀奇事，对方真的要动手她也无可奈何。 ;我不是坏人。那男子正经回道，;沈少爷只管跟我去见我家主子，不会有任何危险。 沈衡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你家主子是谁？我认识吗？ ;您跟我去了就知道了。那人礼貌的伸出右手，示意沈衡先行。 事已至此，沈衡内心也有些好奇男子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谁，想着她也不至于蠢到到时候无法逃脱，便点头答应了。 从方才所在的位置一直往前走了没多远，男子带着沈衡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也没要小二招呼，又径直去了二楼。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二楼的包间更是得有钱才能够订得起。沈衡脑子快速转动，怎么也想不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第110章 等着你 包间在二楼走廊的最里面，沈衡跟着，心下疑惑，却并没有从这环境里感受到半分危险，情绪也自然而然轻松了不少。 只是到底身边的男子是陌生人，她还是时刻防备着。 那男子只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便对沈衡道：;沈少爷，请直接进去吧，我家主子就在屋里等着呢。 说着也不等沈衡回答什么，便又回头离开。 等着二楼走廊只剩下沈衡一人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去尝试着推门。 门缓缓而开，沈衡并没有第一眼就见到那人口中所说的主子。这包间是个小套间，分为两个部分，从屋门进来只是个休息的小厅，内里才放置着饭桌，中间用着一道帘子隔开。 沈衡进入外面的小厅，隔着帘子就见着里屋有一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看着什么。沈衡的到来也丝毫没有让他回头。 仔细的盯着那背影看了片刻，沈衡开了口，有些不确定：;师兄？ 站在窗边的人轻声笑笑：;过来吧。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沈衡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开来。她快步走到窗边，站定在楚云寒的身边。 ;师兄怎么会在这儿？沈衡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要让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来找我？ 有关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沈衡想要一次性给问个明白。 楚云寒依旧只望着窗外，看着楼下大街上来往的百姓们。 ;你从沈府偷溜出来的时候，朕就知道了。楚云寒淡淡的开口，;胆子这么大，不怕沈相爷知道了再生气吗？ 沈衡耸耸肩又吐吐舌头：;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够冒险一次。阿耶若是知道了，那我就多被关一阵子禁闭好了。 楚云寒噗嗤笑出了声，转而看向沈衡，愣了一下：;这样子倒是不错，比之前好看多了。 沈衡立马就想起来那日在宫中的事情，楚云寒来帮忙解围，嘴里却在说她长得丑配不上那孙思蕊。 她不由得叨叨：;师兄之前还说我丑，这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楚云寒顿时笑得更灿烂：;朕说得都是真的，之前的模样确实丑，如今的样子也是真好看。 ;但如今这样子师兄也许久只能今天见到了。沈衡有些忍不住想翻白眼，;日后我还是之前那个沈衡。 ;明明体内的毒素已经去除了，却不打算将原有的样貌示人吗？这样可是很委屈的。 沈衡自然知道这些，可她也无可奈何。不仅仅是原本的沈衡本就如此，就是她这女扮男装的身份，有着这样一块丑不拉几的胎记，也更能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沈衡：;委屈就委屈吧，至少这样我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那报仇的想法也更坚定了一些。 楚云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继续看着窗外楼下的人来人往。 ;知道朕在看什么吗？楚云寒问道。 沈衡有些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跟着探出头去在外面看了又看。 ;楼下是有什么东西吗？沈衡不解的问，;这些经过的人里面有你要抓的？还是说有人监视？ 她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也极为跳脱，听得楚云寒忍不住又想笑。 但楚云寒到底还是忍住了：;你看到的，都是朕的子民。 沈衡抬眸看着他：;师兄想要说什么？ ;朕很想要护着这些百姓，让他们一直安居乐业。楚云寒的语气很是轻缓，明明年纪也不大，可听起来就像是经历不少沧桑一般。 ;现在不久挺好的吗？沈衡指着下面的百姓说道，;大家过得都很好，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咱们国家还是挺安稳的。 楚云寒却摇摇头：;这只是表面罢了，想要江山安稳，百姓安居乐业还久得很。朕希望的，是长治久安。 ;可是这很难。沈衡脱口而出，立马又解释，;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楚云寒并不在意这些，;就算难，朕也会一直努力。这皇位朕坐着，也不会轻易的让给某些人。 他攥紧拳头，目光陡然犀利起来。 这是沈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云寒，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可散发出来的气场，确实是一个帝王所有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沈衡或多或少也知道她这位师兄面临着怎么样的压力，或许他们之间是有着相似性的，所以才会相处得还算融洽。 ;师兄对我说起这些，是彻底认可我了？沈衡忽然就笑了起来，;那我之后不用战战兢兢的面对师兄了。 楚云寒没看她，轻声开口：;你也没有真的怕过朕。 ;还是怕过的，最开始的时候。沈衡想了想后回答，;不过师兄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云寒：;你不是想要知道封胥的情况吗？ 经他一提醒，沈衡立马点点头：;师兄见过封胥了？他所中何毒？情况如何？ 楚云寒闻言，目光又再次落到沈衡的脸上，他一本正经的问：;你怎么这么关心封胥？ ;我？沈衡有些错愕，连忙解释，;好朋友之间，当然得关心一些，更何况那毒跟悬尸案的差不多，我实在想要知道。 楚云寒没再追究这些，只说：;封胥的情况并不好。 ;是因为那毒？ ;嗯，这毒谁也不知道是什么，除了你在大街上捡的那小子说有毒的气味，其余大夫也检查不出来。楚云寒解释道，;但封胥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变差，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这种情况并不好，而楚云寒派出去找姬袁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回馈回来。 ;我能去见见封胥吗？沈衡沉默了好一阵后问道，;虽然我也无法辨别毒的种类，但封胥至少是我救回来的，或许我见着他也能够帮忙想想当时的场景，说不定能找出些遗漏的线索来。 ;朕知道你想去，也是这样，才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楚云寒点点头。 第111章太离谱 ;师兄既然在等我，那为何不直接带着我去见封胥？沈衡无法理解楚云寒的行为，;这样多耽误时间。 楚云寒没想着他会被沈衡这么说，甚至有些怀疑沈衡对去见封胥过于着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是因为朕直到刚刚都在思考，该不该让你去。楚云寒瞥了她一眼，;你该知道，封胥为何会被追杀吧？ 这个问题，沈衡自然是思考过的。 一个新科状元，才堪堪入朝堂没多久的时间，不可能立马就有瞧他不顺眼到想要灭口的对家。 可那日沈衡遇见的那两个胡子大汉明显是想要对封胥下死手的，既然不是朝堂上的对家，那就只能是成为状元前的仇家，或者是在替楚云寒办事过程中结识的。 ;我有想过。沈衡点头，想了下后又问，;封胥……跟遗族有什么关系吗？ 楚云寒因为她这话突然疑惑了一下，理解了后突然笑了起来：;遗族为什么成了遗族，这应该很好理解吧？你不必过于敏感，封胥只是因为帮朕寻找遗族下落而惹上那些人罢了。 其实沈衡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她碰上的人不至于每个人都跟遗族有关。 可封胥中的毒…… ;行了，这些事情也不必再多想了。楚云寒将沈衡的思绪给打断，;朕该回宫去了，待会会有人送你去见封胥。 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楚云寒将之前在大街上拦住沈衡的那个男子叫来，让他带着沈衡去京郊。 坐上马车之后，沈衡有些疑惑：;为何今日秦风没有跟在师兄身边？ 那男子笑笑：;沈少爷是觉得我不如秦大人吗？ ;当然不是！沈衡急忙否认，;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之前秦风一直跟着师兄，再若不然也是落羽，还没有见过其他人。 ;秦大人有特殊任务，落羽在暗中保护着呢，您自然见不到。男子边驾着马车边回答，;沈少爷放心，我武功虽没有秦大人跟落羽那么好，但若是遇到危险，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沈衡担心的自然不是这个，但提到的那句秦风有特殊任务，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正想要开口问，车外的男子又轻飘飘的开了口：;秦大人任务极为重要，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其他信息，沈少爷还是不要好奇得好。 沈衡顿时一噎，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从方才的所在的酒楼，到京郊封胥养伤的百姓家里，一共需要快一个时辰。沈衡这些日子待在沈府优哉游哉，坐这么久的马车，让她有些觉得身子骨疲惫。 下车之后，她立马活动了一下。 那男子看着她直笑：;沈少爷倒是跟旁人不一样，难怪得圣上赏识。 沈衡在心里暗道楚云寒才没有赏识她，两人不过就是合作伙伴而已。 但这话不可能在男子面前说，恰好这个时候卫寅见着有马车前来也出来了，一看到沈衡，他先是一愣。 ;沈少爷？卫寅惊讶的走到沈衡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是圣上让我送沈少爷过来看看封大人情况的。那男子先沈衡一步说话。 卫寅这才看到他，连忙拱手行礼：;卫寅见过孔大人，不知除此之外圣上还有何吩咐？ 此情此景让沈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能够让卫寅称之为大人并且恭敬行礼的，这整个朝堂之上只一位姓孔的人有资格。 他便是禁军统领——孔兴海。 可在沈衡的记忆当中，孔兴海明明是赵家派系的人，现在他怎么会…… ;卫先生放心吧，今日我来就纯粹只是护送沈少爷。孔兴海笑着摆摆手，;还请立马带着沈少爷去看看封大人的情况吧。 孔兴海也不必别人管他，自顾自的就走到一边的屋子里去休息。 旁边的卫寅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沈衡的身上：;沈少爷是背着沈相出来的？ 沈衡耸耸肩，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卫寅叹口气，然后又道：;请跟我这边来。 封胥被安排在一间阳光充足的屋子里，屋内很是简洁，除了一张床跟一张桌子，以及两张凳子外，再没有其他。 桌子上摆着不少伤口处理需要用到的药材，许是怕封胥受凉，窗户也一直关着，因为好几天一直用药，屋内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这窗户为什么关着？沈衡走着直接就将其推开来，;关着可不好，这空气都不流通了。 卫寅看她一眼，忙着上前就想要将窗户给关上。 ;大夫说了，封大人现在受伤严重，若是再吹风受凉了，可就不好了。卫寅解释道，;还是关上吧。 沈衡眉头紧皱：;瞎说，现在天气虽然没有前阵子炎热了，可到底温度还是很高的，一直闷着对伤口反倒不好。 卫寅看着她，叹了口气后也没再说什么。 沈衡又走到封胥的床边，只见着床上的封胥紧闭双目，嘴唇泛白，脸色有些蜡黄，双颊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也凹陷了好些，看得出来，身上的毒跟伤，让他饱受折磨。 ;这些伤口竟然溃烂得这么严重？沈衡仔细的将之前封胥受伤的地方检查了一边，手臂跟腹部等地方，都已经溃烂得不成形了。 卫寅点点头，叹口气道：;不管用什么药，伤口就没好过。 沈衡思索一下，问：;用的都是些什么药？ 卫寅急忙又将这些天大夫开的药方拿出来，每一张他都好好保存着，怕的就是之后需要。 仔细的将那几张药方看了一遍，沈衡并没有在这上面发现有什么问题，相反那些药方都开得很好，每一味药都是针对给封胥治疗伤口用的。 可偏偏这些好药，就是无法让封胥好起来。 ;问题应该出在那毒上面。沈衡皱着眉头思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毒很有可能跟这些药相克。 ;药性相克？！卫寅顿时就惊讶了起来，;什么东西能跟这么多味药相克？这也太离谱了！ 第1212章起作用了 事情偏偏就有这么离谱。 常用的处理伤口的药材是不可能再用的了，可若是不用，封胥身上的伤也没办法进行自愈，因为他伤得实在太严重了些。 ;帮我去取些干净毛巾以及一盆热水来。沈衡吩咐道，;然后再将这几天照顾封大人的大夫也请过来。 卫寅虽然对沈衡是否会医术有些怀疑，不过见着她是楚云寒让来的，也没有啰嗦什么，听着吩咐便立马就去办了。 不用多时，东西跟卫寅叫来的两个大夫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那两位大夫都已经年过半百，沈衡同他们比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可饶是如此，沈衡也没有丝毫的怯懦。 ;二位老先生可否告知本少爷，在给封大人诊断的时候，都瞧出来些什么了？ 那两位大夫虽然瞧着沈衡年纪小有些微词，可进屋前已经得到了卫寅的指示，便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所有情况给告诉了沈衡。 除了最基本的情况外，两位大夫还说了些沈衡感兴趣的。 ;……伤口最开始的情况就跟普通受伤一样。其中一位大夫说道，;但之后卫先生带来的那个小孩说封大人中了毒，我们也就特地观察过，确实有一个晚上，封大人的伤口情况突然恶化，整个伤口发黑，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之后就又跟普通伤口一样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异常吗？沈衡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画面。 伤口恶化溃烂也就算了，整个伤口发黑，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夫摇摇头：;其他就跟普通伤者没有多少差别，只是一直不能正常用药治疗，封大人也没有醒过来无法进食，所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奇特的信息充斥着沈衡的脑海，问过这些，她便让两个大夫先离开，自己则重新去检查封胥的伤口。 发黑的情况倒是没有再出现，只是这溃烂的伤口实在触目惊心，伤口好不起来可是个大问题。 ;接下来该怎么办？卫寅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沈衡摇摇头：;要得先确定封大人中的什么毒才有办法，目前我也只能够尝试着抑制下他体内的毒素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又捣鼓了一阵。 卫寅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这盒子里的是什么药材？为何看着如此奇怪？ 沈衡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里的药草拿出来，然后放置到桌上的药臼里，寻了两位药性比较温和的药材一同放进去，开始捣了起来。 ;金蒤草。沈衡边捣药边说道，;这药性情温和，什么地方都能够用得到一些，我尝试看看能不能给封大人用。 话是这么说的，可其实沈衡将这金蒤草拿出来的时候下了极大的决心。 金蒤草极为罕见，在沈衡手中的这株个头也不大，她舍得拿出来这些，已经是豁出去了。 一听到这名字，卫寅连忙凑上前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蒤草？你哪儿弄来的？ 金蒤草大名鼎鼎，就算是对药材完全不熟的卫寅也惊讶了。 他后退两步，将沈衡打量了一番。能够拿出这罕见的金蒤草来给封胥治疗伤口，沈衡跟封胥之间是有什么关系是他不知道的吗？ 沈衡的注意力完全在捣药上面，丝毫没有看到卫寅这动作。 ;之前拜托师兄帮忙找的。沈衡没有隐瞒，;我也是想着以后可能会用到，没想着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甚至有没有用还不清楚。 她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卫寅再一次惊讶了，楚云寒这人平日冷漠得不行，竟然会帮着沈衡找金蒤草？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经过一番折腾，沈衡抓着捣子的手都开始发酸，那药终于弄好了。 她将这些药分放到好几块白布里，每片布中只有少许，然后一一放置到封胥的伤口上盖着。 ;等过一炷香的时间再打开。沈衡说道，;我们可以先出去等。 卫寅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沈衡满脑子都是封胥中毒的事情，也一直在思考着该要怎么去解决这件事。 ;对了，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问。沈衡拍了拍脑袋，;袁文磊呢？ 她在封胥房间里折腾了也有不久的时间了，可是这段时间里她竟然一直没看到袁文磊的身影。 ;圣上在知道袁文磊嗅觉灵敏之后，拜托他去帮忙了。卫寅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此事圣上早让我跟你说，但因为封大人的伤，我给忙忘了。 ;师兄将袁文磊带走了？沈衡将信将疑，;他有什么事情，是袁文磊能帮得上忙的？ 卫寅面色如常的开口：;近来宫中发生了好些盗窃案，丢失了不少重要的东西，圣上希望袁文磊帮忙去闻闻看，说不定丢失的现场会闻出来小偷的气味。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可是沈衡一时间又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 她叹口气：;师兄之前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圣上平日事情太多，这事又是交代我传达的，可能觉得是我已经说过了。卫寅笑着解释，又将话题直接给转走，;对了，圣上之前还命我们去寻找姬袁名医的下落，封大人的情况或许很快会有好转。 ;师兄派人去找师傅了？沈衡有些意外，毕竟之前姬袁说过他要四处游走，让人不要去找他。 不过眼下的情况沈衡也能够理解，或许除了姬袁之外，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这毒是什么了。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沈衡算着时间差不多，拍拍屁股起了身，然后立马跑去了封胥所在的屋子。 卫寅急忙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之前盖在伤口上的白布给掀开来。 ;怎么会这样？卫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些黑色的，都是毒？ 所有白布当中的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都变为了深黑色，看上去远比之前要恶心得多。 ;看来这金蒤草对这毒能起作用。沈衡心中有了些底，;可是封胥中毒极深，光靠着那一株金蒤草恐怕不行。 第11道3章 都知道了 金蒤草数量稀少，存活率更是低下，能够拥有一株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可目前封胥的伤势实在过于严重，沈衡手中虽然拥有一株，但到底不够，尤其沈衡原有的想法是利用金蒤草制作出她需要的东西来，现在来看，这计划怕是要搁置。 望着仍躺在床上的封胥，沈衡叹了口气。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沈衡将东西收拾收拾，;这两三日也不必给他用药，平常帮着将化脓的伤口处理下就好。 封胥的情况一时半会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可现在眼看着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沈衡也无法继续停留。 她本就是偷偷溜出沈府的，得要再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偷偷溜回去。 将一切事情嘱咐了一遍，沈衡又在孙兴海的护送下乘坐着马车往回城。 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不少，往常的这个时候沈长山已经从政事堂回来，沈衡心里有些担心，回来仪院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如同出去时候那样，守门的府卫见着沈衡穿着沈府小厮的衣服，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任由着她随意进出。 ;少爷！喜枝一直候着在院门附近等着，一看到沈衡的身影，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衡这趟偷偷的溜出去，连带着喜枝跟彤云都十分担心，她们轮流等候在门口，生怕府里会有人发现。 沈衡见着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怎么样？今天没什么人来院子里吧？ ;之前王管事来过一次，但他是来询问我们院里小厨房明日需要买些什么食材的。喜枝一五一十的回答，;其余再没有人来过，而且好像相爷今日公务繁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沈长山还没回来？这让沈衡觉得有些庆幸。 ;这样刚好，本少爷出去这事也不会这么早被发现了。沈衡会心一笑，转而又看向喜枝，;明天可也要拜托你跟彤云了。 喜枝一愣：;少爷，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当然了，事情还没办完呢。沈衡边说边去了书房，将之前没看完的医书又拿了出来。 喜枝跟在她身后，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却又始终没有开口。 沈衡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将那医书一看就是深夜。等着人觉得有些疲惫了，正想着去休息的时候，书房的窗户忽然又被打开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沈衡有些意外的看着楚云寒，明明白天才见过，怎么楚云寒又来了？ ;师傅有消息了。楚云寒径直走到沈衡的身边，然后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封胥跟悬尸案受害者所中的毒，也查出来了。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 沈衡顿时怔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楚云寒：;师兄说得可是真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楚云寒指了指那封信。 整封信不算长，但里面的要素极多。也如楚云寒所说，姬袁不仅要回来了，甚至他也了解封胥他们所中的毒，亦已经在信中告知了解毒的办法。 信中所说，这种毒源自遗族，被有心人利用之后改造，如今应当是赵家一派的人在研制此毒。 ;赵家？沈衡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寒，;如此确定？ 心中所写内容十分直白，直白到让沈衡有些怀疑，赵家掌控后宫多年，但秘密好像所有人知道一样。 ;这是密信，由朕的亲信护送，除你以外，只朕跟师傅知晓里面的内容。楚云寒悠悠的开了口，;所以不必要担心什么。 沈衡顿时就放下心来：;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等。楚云寒从嘴中轻吐出一个字来。 ;等？沈衡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等什么？等有什么用？ 楚云寒慢步走到一侧坐下，然后才回答：;当时是等着那些人自己认不出跳出来了，朕已经将消息放了出来，想来很快就会有人来。 沈衡仍旧没能够明白，她虽然与楚云寒相识有一段时间了，可对于楚云寒做的很多事情她都不了解。 可看着楚云寒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又觉得很安心。 ;等什么不必要问。楚云寒的视线落到沈衡的身上，;倒是有件事情，朕想要问问你。 沈衡：;什么事？ ;你跟原来的燕家，什么关系？他的目光有些凌厉，似乎早已经将沈衡看透了，;老实点回答，朕不想要听谎话。 沈衡的眼神有些慌张，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该要怎么去告知楚云寒。 人死后又重生，这话有人会信吗？ ;我……我跟之前燕家的小姐是好朋友。沈衡低下头去。 她实在没有想到楚云寒会突然问这个事，不然她一定做好准备。 ;朕说了，不想听谎话。楚云寒说话有些温吞，;你要是不想说，那朕就帮你说吧。其实你就是燕绾，对不对？ 沈衡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却还是极力克制着情绪：;师兄在开什么玩笑？什么我就是燕绾？ 楚云寒起身，缓缓朝着她走近。 见状，沈衡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却被楚云寒一把给抓住了手腕。 ;朕不喜欢别人说谎。楚云寒轻声笑着开口，;但你可以是那个例外，此事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沈衡此时内心慌乱得不行，她并不明白楚云寒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因为之前在宫里我见到赵华茜的反应吗？沈衡看着楚云寒问，;还是别的地方？ ;这些没必要探讨。楚云寒伸手揉了揉沈衡的脑袋，;朕当真意外，但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沈衡盯着他看，好像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这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楚云寒知道了吗？怎么想怎么奇怪…… ;行了，我们说说其他的事情。楚云寒放开沈衡的手，;赵家应当已经知道了师傅要回来的消息，想来马上就会采取行动，朕需要你帮些忙，你可愿意？ 沈衡从那惊吓过度中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当然。 第1结14章结局 姬袁的回归让麻烦的事情变得简单很多，他将解毒的方法告知，然后便让着专人去照顾封胥，只两天的功夫，封胥体内的毒素就完全被排出，伤口也渐渐的开始愈合。 而沈衡这边也没有闲着，她按照楚云寒的要求，直接用沈相爷独子的身份前往布料店，并当场告知顾客她就是老板，且接下来将展开为期三日的折扣活动。 一时间，布料店的客人络绎不绝，原本在李家布料店购买的客人们也都纷纷转了过来，气得李家的人当场摔碗。 李昶建也是这个时候被叫回去的，他本就在调查着悬尸案的事情，半分线索没有不说，家里头的事情惹得他更是心烦意乱。 ;建儿，你如今是这刑部尚书，可不能够由着那家店欺人太甚！李昶建的母亲单手按压着胸口，;他们将价格压得这么低，是根本不打算给我们活路！ 李昶建只觉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将家里人安抚了一番，然后又将亲信给召集了来。 ;去那布料店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李昶建吩咐道，;之前怎么没听说沈相爷的儿子跟那布料店又牵扯。 他手下的人得令前去，而这个时候，赵华茜也从后院过来了。 她慢步走到李昶建的身边，有些不满的开口：;我早说了这沈家不可能跟我们站一起，偏偏父亲还让我去帮表妹撮合婚事，现在可好，沈家这是明摆着要来欺负我们。 李昶建同样觉得头大，但却还是尽力的安慰着赵华茜：;岳父他们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可到底还是防不住这些人的心机，你也不要急，此事我会处理好。 说着他就准备出门，谁料到前脚还没踏出李府的大门，他就见着一行带刀侍卫将李府给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昶建感觉到非常的生气，;这可是李府！ ;我当然知道是李府。在后面缓缓而来的沈衡一路笑着，;毕竟刑部尚书大人的府邸，有名气的很！ 李昶建盯着她，半晌才不确定的开口：;你是沈相的那个独子？沈衡？ 沈衡轻声笑笑：;没有想到李大人竟然认识我，那也就省得我说太多废话了。我今日来，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查封李家的！ 这话顿时让李家所有人都一惊，站在前面的李昶建跟赵华茜更是瞪大了眼睛。 ;你在说什么？查封李家？李昶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沈衡上前走了几步，目光从李昶建以及赵华茜身上扫过，;李家靠着那布料店做了多少勾当，你们心里最清楚。今日我只是前来查封，待过两日，清晰的罪状自然会公布于众。 ;瞎说，我们李家哪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赵华茜一看到沈衡就想起那日在宫里的事情来，顿时破口大骂，;沈衡，你就是故意的！ 沈衡仍旧笑着，她摇摇头：;这是圣上的命令，李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哦，我差点忘了说，除了李家之外，今日赵家也会一并查封！ 沈衡的样子实在有些欠打，看得赵华茜咬牙启齿。 她瞪着沈衡，丝毫不愿相信沈衡的话：;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沈衡咧嘴一笑，;或者说，待会你在牢房里就能够见到父母了。 ;不可能！赵华茜顿时激动起来，;我赵家为着皇室操心劳力，皇上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我们？我姑姑可是太后！ ;太后，还有皇后，以及你父亲和各位叔伯兄弟姐妹。沈衡一一将他们给指了出来，;在三年前先皇去世的时候做了什么，应该不必我再提吧？ 赵华茜身子一僵：;我们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有证据在。沈衡盯着她冷笑道，;包括你们构陷燕家，害死燕绾的事情。 一听到燕绾的名字，旁边有些愣神的李昶建突然看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绾绾？ ;是啊，怎么才三年的时间，李大人就不记得燕绾这个人了吗？沈衡在李昶建的面前站定，;长意，你这么快就忘了？ 听见沈衡叫自己的字，李昶建更加恐惧，他忙退后了两步，将沈衡上下打量了好些遍。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刚刚叫自己的时候，神态语气跟燕绾一模一样？ 李昶建没敢往其他的地方想：;你跟绾绾什么关系？你认识她？ ;燕绾已经死了！赵华茜最不想要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她一把抓过李昶建的手，又恶狠狠的瞪着沈衡，;李家跟赵家可不是你能够查封的，我现在就要入宫去见太后！ 说着她直接就想要冲出去，却被外面拦着的侍卫给挡了下来。 ;行了，我也不想要再多废话。沈衡摆了摆手，冲着那些侍卫直接示意，;将李家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府内所有物品一律查封，若有违抗者，不必知会，当场斩杀！ ;什么？！李昶建一听这话，越发的激动，;住手！我要见圣上！ 他就不信了，李家跟赵家帮衬皇室这么久的时间，现在那个小皇帝真的敢动他们。 ;你要见朕？人群后面缓缓传来一个声音，;但朕不想要见你，来人，将李昶建等人给朕拿下，直接押入大牢！ 楚云寒快步走到沈衡的身边，眼神从李昶建等人的身上扫过。 ;皇上？您不要听信了这个小人的话，沈家有所图谋，他们会害了您的！李昶建直接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开始哭诉，;但我李家赵家皆是忠臣，您万万不可信了小人的话啊！ ;忠臣？害死朕父皇的忠臣吗？楚云寒目光凛冽，直接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拔出剑来，朝着李昶建刺了下去，;朕并不需要。 李昶建血洒当场，剩下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 等着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楚云寒这才看向沈衡：;何必跟他们废话那么多，直接抓人就是了。 ;师兄不是说有事，没工夫来这边的吗？ 楚云寒佯装思考，摸了摸沈衡的脑袋：;因为，我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