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非凡岁月》 正文 第一章 重生来报到 枕边人重重地翻了个身，床板也跟着“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事儿？都这个岁数了，不是长跑，就是追美剧，还练什么自由搏击，打算跑着去美国打架吗？省省吧，你看你那些同学哪个不比你混得好！” 就在刚才，一位大学同学在晚间新闻里露了面，一副功成名就志得意满的模样。 “人家是遇上了好人，赶上了好机会，咱比不了。” 床板又呻吟了一声，老婆一脸的严肃，“方离原，我觉得你的人生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 “从容还是淡定？”方离原依旧盯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 “嗤！”老婆冷笑一声，“是错过！包括我在内，都不知道你是错过了谁，我才被你撞见，真是命苦” “嘿嘿”方离原继续抠着手机，淡淡苦笑，“走过路过，难免错过。” 不知是重复了多少次的牢骚和无奈，彼此都有些麻木。 老婆转过身，把脊背留给方离原，不一会儿，便有了细密的鼾声。 放下手机，方离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赶上电商大促销，刚刚把家中需要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购物车，从大米白面到卫生用品，各种优惠券，各种预约限时抢，殚精竭虑，事无巨细。 老婆工作忙，生活上也粗枝大叶，柴米油盐酱醋茶，方离原都得管，样样不能错过。 屏幕一亮，有了信息，预约抢购的时间到了。 方离原再次抓起手机，忙乱中，不知戳在了哪里，屏幕上出现一句提示：我再想想，还是去意已决。 问题如此犀利，方离原想起了老婆刚才说的错过。 不知道有没有落下要买的东西，有没有搭配好最佳的优惠组合，方离原打算退回去看看，手指哆嗦着，戳向去意已决。 琳琅满目的商品不见了，优惠券不见了，一切，都要重新浏览，重新选择，重新计算。 一阵混沌和焦躁之后，方离原猛然发现自己坐在了一辆颠簸的大巴车上。 窗外的街景有些熟悉，乘客都很年轻，车窗玻璃上能看见自己年轻的脸。 很快，方离原知晓了眼前的境遇。这里是燕京，而他是入学的新生。 这辆大巴车刚刚在火车站接上来自祖国各地的同学们，正送往位于燕京西北部的大学校园。 经历了最初的错愕恐慌，方离原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场景选得不错，重生就是新生，新生都得报到。 他是新生，也是重生，重生得还挺彻底，从开学第一天算起，就像清空了的购物车。 在新的城市和不曾相识的人，即将开始一段新生活，一切都顺理成章。 “同学，哪个系的？” “我来帮你拎吧，同学！” “同学！慢点儿” 大巴车的车门刚打开，满脸堆笑的老生便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 新生报到，老生迎新，这是校园里每个夏去秋来之际都要上演的一幕。 阳光依旧，青春如昨，师兄们仍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讨好女孩子，他们眼里只有正从大巴车上娉娉婷婷走下来的姑娘，没人留意方离原。 功夫不负有心人，师兄们陆续有了各自的收获，或是搭上了话，或是拎起了各式箱包，三三俩俩，走向各系的迎新点。 一名眼镜师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巴车，形单影只，寂寞独立，他显然是动手慢了。浩叹一声，正欲离开，却一不小心和身后的方离原撞了个满怀。 “同学，几系的？”方离原嬉皮笑脸地问道。 面前的这张脸清瘦黝黑，远不像刚刚在电视上看到的肥腻白皙。岁月既是杀猪刀，也是猪饲料，为了掩盖刀锋在表皮上的胡作非为，就用大把的饲料将人催肥。 眼镜师兄扶了扶歪斜的眼镜，扯了扯有些肥大的衬衣领口，“二系的，你呢？” “我也是，师兄好！我叫方离原。” 方离原将行李交到了左手，向眼镜师兄热情地伸出了右手。 “真是巧了，我叫杜未来，走吧，咱们系的迎新点在那边” 说着，杜未来伸手就要接过方离原拎在左手的行李。 “师兄，我自己来就成。”方离原客气道。 “给我吧，我们就是来接你们这些新同学的嘛！”杜未来仍是不由分说地抢过了一件行李。 大巴车上下来的几名男性新生，没有方离原的幸运，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望着马路两边的大树之间拉起的迎新横幅，迷茫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这帮人太无聊，就知道在女生面前献殷勤”杜未来嗤之以鼻。 这趟大巴车上的女生尤其多，师兄们无暇顾及同性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杜未来的郁闷也就可想而知，这么多女生，他却是一无所获。 看着忿忿不平的杜未来，方离原心中涌起想要劝慰他几句的冲动。 老兄，你这辈子最好还是离女人远一点的好，红颜与你，便是祸水！ 只是，想想杜未来可能会有的反应，方离原还是忍住了。 不入虎穴，焉知虎食人？ 大巴车冒着青烟开走了，又要去火车站接下一波到站的新生。还会有如花般的女生到来，师兄们也还有新的希望。只是，除了杜未来。 在迎新点，方离原领了一张《入学之南》，按图索骥，下一站是要去体育馆，在那里，才能把入学手续全部办完。 林荫路上，一眼望去，被花花绿绿的迎新横幅点缀得颇有些节日气氛，这样的气氛就应该有些节目才对。 方离原没有马上去体育馆，而是磨磨蹭蹭地等待着。 “轰，轰” 轰鸣声由远而近，一辆摩托车从林荫路的尽头疾驰而来。 在方离原的记忆中，这声音遥远而又深刻。 摩托车的骑手戴着头盔，后座上的青年骑士则是长发飘飘，穿着一身有些泛白的牛仔装，手指压在嘴上，口哨声此起彼伏。 正沉浸在前呼后拥之中的女生们，猛然看见横冲直撞的摩托车，都有些不知所措。 几个领完《入学指南》的女生，正沿着林荫路往体育馆方向走，摩托车尾随在她们后面，故意把油门轰得山响，长发骑士仍旧是吹着口哨。 “这帮院子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赶紧给保卫处打电话!叫人来！”一位老师对学生吩咐道，学生撒脚如飞，朝一栋宿舍楼跑去。 人来得比学生跑的还快，有人拦在了摩托车前面，一副眼镜，一脸凛然。 摩托车停了下来，口哨声也戛然而止。 长发骑士从后座上跳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来到眼镜面前。 即使无法改变结果，可不可以让过程少些血腥，方离原突发奇想。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方离原气沉丹田，大喝三声。 这应该是鼓舞正气与震慑歹人的不二口号，可是，方离原却发现，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不解和询问，甚至，长发骑士也朝他投来了惊鸿一瞥。 方离原正自疑惑，拦在摩托车前的那副眼镜却飞了起来，看来，过程已经不可阻挡地开始了。 被摩托车追逐的女生中间，突然传出断喝，比方离原的喊声还要高亢。 “臭流氓！你们想嘎哈！” 在大巴车上，方离原就听到了本山大叔老乡们的唧唧喳喳。 话音刚落，一只深蓝色书包腾空而起，书包落下的时候，长发骑士发出了一声嘹亮的惨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冰刀 “让让！让让让！” 两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而来，留着短寸的中年男人一马当先。 “马老师，你可来了！魏三儿又来捣乱，这下，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几位老师迎着刚刚跳下自行车的短寸中年男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马叔，三儿得送医院，您看这口子” 长发骑士抱着头躺在地上，蹲在长发骑士身边的牛仔青年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马老师。 “谁的摩托车？”马老师问道。 “我我的。” “把车扣了！”马老师向随行的一名青年老师吩咐道。 青年老师把摩托车熄了火，拔出钥匙，交到了马老师手里。 马老师拾起地上的眼镜，哗啦一声，破碎的玻璃洒了一地。 “谁的眼镜？” “我的！”杜未来扯了扯有些肥大的衬衣领口，义正词严地答道。 “谁的书包？”马老师又问。 “马叔，就是这书包把三儿砸成这样儿的”牛仔青年忙不迭插话道。 “砸你咋啦？！书包是我的！”一个颇有些健壮的女生挺身而出。 虽然从身形看，雌雄莫辨，不过，细眉大眼，乌黑长发束起的马尾辫，倒是一派英姿飒爽的巾帼豪气。 马老师眼光迷离地看了一眼女生，又看了看脚下的深蓝色书包。 方离原挤在人群中，眼睛也盯着那只书包，它就像一枚蓝色的书签，一直插在所有关于这座城市记忆的第一页。 记忆中，书包上应该还写着几个字，但一直是模模糊糊，这回，终于看清楚了，是“燕京旅游”。 马老师蹲下身，拉开了书包的拉链，阳光下立马闪过一道灿烂的光。 “冰刀？！”马老师脱口而出。 是的，那是一双这个年代极其不多见的白色皮质高帮滑冰鞋，俗称冰刀。 刀刃闪亮，夺人二目，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寒冷了起来。 “送魏三儿去医院吧！” 马老师没有再犹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知道冰刀的杀伤力。 杜未来摸索着，接过方离原递过来的眼镜框，依旧架在鼻梁上，方离原觉得，没了厚厚玻璃片的眼镜看着更好看。 “我叫马伊俐，你呢？你叫啥？”女生问杜未来。 “杜未来，你的包里装的什么，金光闪闪的。”没了眼镜的杜未来，看不清世界，眯着眼睛问道。 “冰刀。”马伊俐答。 “你会滑冰？”杜未来问， “咋啦？”马伊俐答。 那又能咋啦，杜未来无语，只好目送耿直的马伊俐扬长而去。 这场英雄救美的煽情片段，由于马伊琍并不细腻的情感表达，而草草了结。 方离原扯着杜未来的胳膊也上了路，没了眼镜，高度近视的杜未来比瞎子好得有限，他得把老生杜未来护送回宿舍。 穿过几条马路，绕过几座宿舍楼，杜未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方离原。 “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以前来过？”杜未来问道。 “没，没凭感觉走呗。”方离原敷衍道，“对了，师兄，我刚才喊‘警察来了’，怎么大伙儿都没什么反应？” “香港录像片看多了吧？！警察能随叫随到？”杜未来不屑地说道。 方离原恍然，1990年，燕京没有110，找警察应该还是个麻烦事儿。 “你家哪里的？”杜未来问道。 “秦省，你呢，师兄。” “晋省，算是半个老乡。” “晋省好啊，煤多，不像秦省，坟多。”方离原感叹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穷的吃草，富的喝油。秦省地下多的是古墓，个人挖，那是盗墓，抓住便是重刑。晋省地下都是煤，挖出来，那是发展经济，挣大钱。 “煤多有啥好，有钱没文化。”杜未来说得很是轻蔑。 “你都考上大学了，咋还说家乡没文化。” “我是出来了，我哥还在家里挖煤。” 杜未来不知道的是，晋省煤老板们即将粉墨登台，大富大贵，挥金如土，开始演绎比历史上的名动天下的晋商还要辉煌的财富神话。 “哥们儿，刚才那女生，就是马伊俐，长啥样” “不难看，就是有点威猛。”方离原由衷地说道。 “嘿嘿”杜未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目送杜未来进了宿舍楼，方离原忽然想起了一首歌，“你到我身边，带着冰刀，带来了我的烦恼” 未成曲调先有情，方离原知道，不久之后，这首歌的词作者杜未来，便会将其正式发布。 歌子确实是好歌子，方离原一路哼着，直到一幢宏伟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拔地而起的灰色楼体庄严而肃穆，清一色刷着红油漆的木窗，密密麻麻地挂在上面。 这是学校唯一的女生宿舍楼，很不幸，所有的宝贝都装进了一只篮子。 正是开学季，校园里四处都是如同贩夫走卒般肩扛手提的身影。方离原步履沉稳而坚定地走在大灰楼前的水泥马路上，心态雀跃，目光老辣。 成群结队的女生或迎面而来，或拂袖而去，方离原左顾右盼，记忆中应该有一辆绿色自行车，响着清脆的铃声，在自己面前突然停下。 可惜，没有，也不知是时间不对，还是地方不对。 走到了马路尽头，方离原有些茫然若失，慕然回望大灰楼，想起了四年之后，自己和乔司令在楼下的一段对话。 “老方，觉不觉得大灰楼很像广场上的纪念碑，真特么想在上面写段话。” “你不是昨天半夜刚在楼底下撒了泡尿吗？怎么？还不尽兴？” “严肃点，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你说，我记。将来发达了，捐点儿钱，说不定真会让你写在上面。” “嗯”乔司令仰望苍穹，沉吟半晌，“四年以来，在恋爱中牺牲的兄弟们永垂不朽！” “不能搞性别歧视，牺牲的也有女同志。” “说的也是，那就一视同仁，把兄弟改成同学吧。四年以来，在恋爱中牺牲的同学们永垂不朽！” “时间上是不是有些狭隘了？毕竟还有那么多前赴后继的革命前辈。” “这个学校是哪年成立的来着？” “好像是一九五二年” “吾草，这得死多少人？！”乔司令痛心疾首地挥了挥衣袖，“那就这样写吧，四十二年以来，在恋爱中牺牲的同学们永垂不朽！” 乔司令叫乔兴军，部队子弟，和方离原住在一个宿舍，耳鬓厮磨了四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刚开始就错过 推开225宿舍的屋门，方离原就听见门后传来一声有些夸张的喊叫。 “啊！谁呀!轻点，有人” “对不起，对不起” 方离原赶紧又将门带上，门推得有点猛，估计是挤到了门后面的人。 宿舍门上的油漆味儿还没散尽，一张白纸糊在门板上，上面写着六个人的姓名，方离原c乔兴军c刘斯奇c王宁c薛胜利c顾星辉。 片刻之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张白皙粉嫩的脸，以及一对大小和姿势都有些夸张的耳朵，出现在方离原面前。 “方离原吧？咱们屋就差你了！我叫顾星辉。” 顾星辉热情地接过了方离原手里的行李，把他让进了屋。 “没挤到你吧？没事吧？”方离原一脸歉意。 “没有，没事刚才在收拾床底下的箱子，不好意思。”顾星辉一边说着，一边把脚底下的纸盒子又往里面踢了踢。 围在屋子中间一张方桌旁的三个人，开始逐一自报家门。 “王宁，川省的。” “薛胜利，黔省的。 “我叫乔兴军，家是部队的，总是搬来搬去的，最新住址是在冀省。” 众人都笑，方离原也跟着笑，没想到乔司令在革命早期就是这么幽默。 “我家是鄂省的。”顾星辉最后说。 “我秦省的。不是还差一个人吗？刘斯奇还没来吧？”方离原问道。 “刘斯奇是燕京的，上午来了一下，报完到就走了。他说今天不住校，明天才回来。”顾星辉连忙解释道。 “哦”方离原有些失望，刘斯奇其实也是他眼下最想见到的人，“你们都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慢慢收拾就行了。” 宿舍的墙角有个大铁皮柜子，一共六层，每人一层，方离原把手里的箱子塞了进去。肚子咕咕叫，没力气细收拾，打算晚上再说。 “还没吃饭吧？最好还是先去吃饭？快一点了，再晚，食堂可就没饭了。东西慢慢收拾，不着急。”乔兴军粗声大气地对方离原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 “食堂不好找，我带你去吧！不然真就来不及了。” 乔兴军霍地站起身，小方桌被他壮硕的身材挤向一边，上面的饭盆和勺子哗愣愣直响，瘦高的薛胜利和瘦小的王宁连忙将身体向后缩了缩。 盛情难却，方离原只好拿着饭盆，随着乔兴军急急忙忙地出了宿舍楼。拐过花坛，走过一片小树林，再穿过前面的马路，便是最近的食堂了，大学校园里的第一顿饭近在咫尺。。 人高马大的乔兴军踏上马路的一瞬间，方离原就听见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车铃声，那是一辆漂亮的绿色自行车。 乔兴军原本可以跨前两步，这样的话，自行车便正好停在方离原面前。可是，进退维谷之间，乔兴军却犹豫了，像是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跨前一步，又退回了半步。 绿色自行车被乔兴军的假动作搞乱了节奏，左摇右摆了两下，前轮便重重地怼在了乔兴军的大腿上。 “哎呀，你干嘛呢你？！”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 齐耳短发，花衬衫牛仔裤，夏江歌！方离原心脏狂跳，几乎喊出口了声。 “哎哟” 只是看了一眼肇事者，乔兴军便无限痛苦地呻吟着，抱着腿，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 夏江歌推着自行车，探下身子，一脸紧张地看着乔兴军，又扭头瞅了一眼端着饭盆愣在原地的方离原。 “哎哟”乔兴军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掩饰不住的坏笑。 “你走吧，他没事。”方离原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的？”夏江歌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方离原。 “真没事，你走吧！”方离原更加笃定地答道。 “哎哟”乔兴军刚想再开口，方离原藏在乔兴军身后的一只脚便踢在了他肥硕的屁股上，呻吟声戛然而止。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可真走了？” “你的车把好像歪了，我帮你正正。” 握住绿色自行车车把的那一刻，方离原周身就像过电一样，一阵痉挛。 当年，与夏江歌也是邂逅在开学季，缠绵了近三年，直到夏江歌出国。 重生而来，没能再叙前缘，反而成了陌路，方离原心如刀割。 “我叫夏江歌，九系的，要是他他有事的话，你们可以找我。” “知道了，我叫乔兴军，二系的。” 方离原还没来及回话，乔兴军却抬起来了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马路对面的食堂刚刚关上了大门，夏江歌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马路尽头，方离原的心里乱糟糟的。 老婆说得对，自己的人生就是错过，千辛万苦地溜回来，一开始可能就要错过了夏江歌。在前世，夏江歌那辆绿色自行车是要撞到自己的，然后还有一段悱恻的戏码，并从此开始了一段结果并不美好的感情。 这里面，前前后后根本就没有乔兴军这个角色，他在大灰楼前凭吊的，也是另外一段感情。 重生并不是重复，方离原感觉到了某种变化，怏怏地一眼乔兴军，“走吧，别装神弄鬼了。” “嘿嘿，你都看出来了哈？”乔兴军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这么壮，自行车能把你咋样，汽车还差不多！”方离原没好气地说道。 见方离原一脸的沮丧，乔兴军扭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食堂，“嘿嘿，不好意思，好心帮倒忙，还是没赶上。不过，没关系，我还知道个地方可以吃饭，走吧，我中午也没吃饱，我请客！” “让你受惊了，我请你才对。”方离原也觉得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合适，忙尴尬一笑，掩饰住了内心的波澜。 乔兴军抬起手，正要拍打自己的白色运动裤，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嘿嘿，你别说，还真是有点疼” 这条带着清晰车轮印迹的白色运动裤，乔兴军一直穿了好几天，也舍不得脱，有好奇的人问起，他便漫不经心地说道：“被一个丫头撞的，气死我了！” 其实，看不出生气，还多少有些得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时间会证明一切 下午，大家都要出去闲逛，方离原托辞说点累，一个人留在宿舍歇息 其实，他是对王宁床头的一份《燕京青年报》爱不释手，如同一个古董贩子，逐字逐句地品味着刚到手的文物。 白驹过隙，快感袭人。 伊拉克占领了科威特，照片上的萨达姆同志意气风发。 燕京亚运会就要开幕了，全市人民做着最后的冲刺，迎接远道而来的亚洲各国人民。 shpdx区开发全面展开，基建项目陆续启动。 报纸上前几版连篇累牍的大事件，方离原都知道后续的结局，不由暗自唏嘘。 历史上，对拥有超人智慧和神通的大牛人，往往冠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五百年太久，只争朝夕就好，方离原能大致知晓其后三十年的世事脉络。 天下太平，虽无可造英雄之势，但是，却看得见遍地的彩蛋。看得见，还要砸得开，方离原不想再错过，只想把人生搞得像点样子。 翻来覆去把几版报纸看了个遍，仍有些意犹未尽，夹在报纸中的一张纸条引起了方离原的注意，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两行铅笔字，龙飞凤舞。 如果你已经出现， 如果爱情就在眼前， 方离原知道这应该是王宁的杰作，他将是风靡一时的校园诗人。 情窦初开的诗人或许突然卡了壳，只写了两行，便没了灵感，草草搁笔。 摸过一支铅笔，信手拈来，方离原颇有情致地续了两行，整首诗立马焕然一新，格调骇俗。 如果你已经出现， 如果爱情就在眼前， 那么就把这份感情加上一个期限， 我希望是一万年。 临睡觉的时候，王宁又从报纸中将那张纸条翻了出来，神情肃穆地靠在床头，打算继续完成自己的大作。 “吾草，这是谁写的？也太有气势了吧？！”震惊中的王宁失去了诗人应有的含蓄和矜持。 方离原仰躺在床上，双目微合，悄然无语。 在《大话西游》登陆录像厅之前，估计没人会知道它的出处。 能够让人民群众早一点享受到后世艺术家们的劳动成果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来了，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方离原觉得，要敢于给自己加些担子。 “方离原，下午只有你动了我的报纸，是你写的吧？看不出来啊？！” 瘦小的王宁双手扒着上铺的床沿，仰慕地看着方离原。 “是我的一位老师写的，我只是摘了两句而已。” “那你老师一定很厉害，剩下的呢，再念两句听听。” “我的这位老师的作品很多，但不见得都成诗，不过，虽没诗的格调，但可能比诗歌更深刻。” “吾草，还整上深刻了，我看你中午没饭吃也挺着急的，没见你表现出什么深刻来。”正捧着一本电影画报，津津有味看美女的乔兴军不屑地挖苦道。 “你老师叫啥？”王宁仍然紧追不舍。 “叫至尊宝。”方离原答道。 “至尊宝？真的假的？你瞎说吧？我看就是你写的了！”王宁恍然大悟道。 方离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有说服力了，时间会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王宁有些发愣，似乎觉得有些晦涩，一时还领会不了。 “两个疯子！睡觉！”乔兴军鄙夷地骂道，恶狠狠地拉灭了电灯。 此刻，看着如水的月光洒在睡相恬静的王宁身上，方离原突然觉得那张颇有些文艺气息的脸，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很像二十几年之后的郭小四。 诗歌太冰冷，太容易让人清醒了。 后世的人们信仰缺失，现实苦逼，他们需要的是易醉的文字，比如网文。 写诗是没有前途的，越往后，诗人越少。一千字才几分钱，诗人们陆陆续续，要么自杀，要么死。 这些必须要告诉王宁，切切，方离原默默地叮嘱自己。 明天，对，明天一旦来临，得赶紧去扯个窗帘，月光也太亮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方离原重重地翻了一个身，就听见下铺哗啦一声。 顾星辉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书架，好像是坍塌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斯奇姗姗来迟，但却是虎虎生威。 “嘿！嘿！都起来！都起来！都几点了，还上不上课了！” 随着一阵京腔京韵的吆喝，屋中便是一阵桌椅板凳的哐啷声。 方离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排整齐的白牙，正朝着自己微笑。 这也有些不对头，牙齿虽白，却应该是不完整的，门牙少了半颗才对。 “昨天没看见你，晚上到的？”刘斯奇问道。 “中午” “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声暴喝，打断了方离原的话，也把刘斯奇吓了一跳。 睡在对面王宁楼下的乔兴军腾空翻了一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哟呵，不起床还有理了” 刘斯奇朝方离原挥了挥手，一步三摇地摸向了乔兴军的床铺。 “起来波！” 刘斯奇一把扯起了乔兴军蒙在头上的被子，起哄般地吆喝着。 王宁挺着鸡窝一般乱糟糟的脑袋，幸灾乐祸地探出头。昨晚被乔兴军挖苦，此刻正好看笑话。 “别” 方离原刚刚说了一半，就听见“轰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哼。 乔兴军挺身而起，想抢回自己的被子，头部恰好顶在了一脸坏笑的刘斯奇面部。刘斯奇的身子先是撞在床铺上，而后便重重摔倒在地。 方离原赶紧跳下床，扶起捂着腮帮子倒地的刘斯奇。刘斯奇眼里满是泪花，口鼻处一片血污。 愣怔了几秒钟的乔兴军，茫然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脑袋，旋即，也“哎哟”一声倒在了床上，手指缝里也渗出了血。 开学第一天发生在225的突发事件，经现场勘察，结论及后续进展如下： 一c欲行不轨的刘斯奇和奋起自卫的乔兴军发生剧烈的肢体碰撞； 二c刘斯奇失去门牙半枚，其后数十年，风声依旧； 三c乔兴军额头缝了五针，校医手艺粗鄙，留下了约等于“王”字的疤痕； 四c“乔司令都睡了”成了风行一时的噤声口令。 刘斯奇口部伤势沉重，无法进食，在校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只得回家将养，刚刚开学，便放了长假。 乔兴军剃了光头，额头顶着块白纱布，每日招摇过市，吃喝拉撒睡，一切倒是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来了大人物 “乔兴军，我建议你还是带上点帽子，看着太瘆人”顾星辉劝慰道。 “是啊，瘆人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不雅观，很容易与妇女用品混淆了。”王宁痛心疾首地附和道，诗人的视角果然独特。 “那你们就别看，王宁，你个小矬子看看我的下巴还差不多，怎么还能看见我的头顶呢？”乔兴军一脸不屑地回击道。 老实巴交的薛胜利只是笑，看着乔兴军笑，看着顾星辉和王宁也笑。 “方离原，你还得多久，快点完事儿好陪着伤员出去转转，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养伤。”乔兴军冲着方离原喊道。 方离原正蜷缩在顾星辉床上挥汗如雨，“快了，快了，顾星辉，你这个破书架真难弄，再散架我可不管了，明显是质量有问题。” “质量没问题，是你动作太大了，幸好书不多，书要是多了还不砸死我，那可不是修修书架这么简单了。”顾星辉振振有词地说道。 “是，要是把你脑袋砸开花，你就也得顶个妇女用品，多瘆人，多不雅观。方离原，要不咋俩晚上换换，我睡你那个上铺，我动作轻。”乔兴军笑着说道。 “得得，我自己来吧，你们俩还是赶紧滚吧” 顾星辉一把抢过方离原手中的螺丝刀，忿忿不平地说道。 “睡吧，合上双眼，这世界就与我无关。” 王宁幽幽地说着，打了个沉重的哈欠，不知道说的是人话，还是诗歌。 方离原得以解脱，兴高采烈地与乔兴军出了宿舍楼。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天，方离原与乔兴军便有了难得的默契和投缘。 而在后世，两人境遇迥异，这份友情留下的只是最初的回忆。如同经历了人生苦难波折之后，再想起童年，就都是欢乐，其实，那肯定不是。 花坛那边来了一辆绿色的自行车，齐耳短发花衬衫，还是夏江歌。 看见迎面而来的方离原和乔兴军，夏江歌肯定也是有点小紧张，原本四平八稳的车子开始有些摇摆。 “干嘛？还想撞我？！”乔兴军笑着招了招手。 夏江歌赶忙下了车，短发拂过腮边，闪过一丝红晕。 “你你怎么了？”夏江歌指了指自己的头，忍住了笑。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突然晕到了，头磕在了地上。”乔兴军出口成章，比王宁的诗写得快多了。 “啊？！”夏江歌一脸错愕，手捂在了嘴上。 “别听他瞎说，他以前没自己睡过觉，不习惯，从宿舍床上掉下来了，摔的。”方离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真的假的啊？”夏江歌茫然地看了一眼方离原，又瞅了瞅乔兴军。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见队友不配合，乔兴军果断弃牌，另起话题。 “我我去商业街。”夏江歌迟疑着答道。 “正好，我也要去商业街。”乔兴军不假思索，一脸笃定，“方离原，我就不陪你去邮局了，你自己去吧，拜拜” 在邮局门口的报刊亭，买了最新一期的《航空知识》和《舰船知识》。最早是出于爱好，后来则是工作需要，这两种杂志陪伴了方离原很多年。 一辆黑漆锃亮的轿车擦身而过，尾巴上别着四个圆圈，原来这年头就有奥迪了，方离原还认出了圆圈下边白底红字的军队牌照。 奥迪车在前面放慢了速度，方离原越走越近，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突然放了下来，探出一张年轻干练的脸庞。 “大学生，请问一下，三号宿舍楼怎么走？” “拐过前面的路口就是了。”方离原用卷在手里杂志往前面指了指。 刚到宿舍楼下，方离原就看见那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车前站立着两个身材挺拔的人，一位白发老者，一位短发青年。 “大学生，还得麻烦你，跟你打听个人。”短发青年挥了挥手，满脸笑意地说道。 刚开学，探亲访友的人在宿舍楼进进出出，寻人问路的事常有，方离原放慢了脚步，点了点头。 “是有个二系吧？我们找二系的乔兴军。” 短发青年身后的老者突然开口，声若洪钟。 “哦，对，对，你认识乔兴军吗？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短发青年连忙补充道。 “认识，我和他住一个屋。” “那太好了，小鬼，你就带带路吧。” 老者朝方离原大手一挥，就要迈步往宿舍楼里面走。 “首长，还是我先进去看看”短发青年忙不迭地拦住了老者。 “有什么好看的？学校嘛，都是一些娃娃嘛！小鬼，咱们走吧！” “好嘞，您这边走” 重生而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大人物，方离原一路小跑儿，屁颠屁颠地走在了前面。 宿舍里只有还在修书架的顾星辉，其他人都不知去向。 “乔兴军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是他的床，您先坐吧！” “不碍事，我是乔兴军的爷爷，听说他受了点伤，过来看看。”老者说道。 狭小的宿舍一下子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老者却丝毫不以为意，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 “不错，不错，地方虽不大，但还是别有洞天嘛。”老者的目光扫过王宁床头贴着的一排巨幅明星照，笑着说道。 王祖贤c陈玉莲c钟楚红等一众女星，搔首弄姿，媚眼如丝。 “你在干什么呢？小鬼！”老者对撅着屁股的顾星辉问道。 顾星辉转过头，看了一眼老者和青年，擦了一把汗水，一脸的惶惑。 方离原猜想，当初，自己初见老者时的表情应该也是如此。 小鬼，吾草，多么遥远的称呼，大爷，您在演电影啊？！ “我在修书架。”顾星辉毛茸茸的大耳朵抖动了两下，怯生生地看着老者，又瞅了瞅一脸肃穆的方离原。 “小鬼，那你还挺厉害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然说的都是国语，但是，每个阶层c每个圈子都有各自的语境和语言组织方式。位高权重者的平易近人，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原生态，让人觉得温暖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肃然起敬。 后世如此，当世亦然。 顾星辉放下了手里的螺丝刀，像个小鬼一样，乖乖地坐在了床边，大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老者在乔兴军的床上落了座，短发青年笔直地站在门口，笑而不语。 “小鬼，你也喜欢飞机大炮？”老者瞥了一眼方离原随手放在小方桌上的两本杂志，问道。 《航空知识》的封面上是刚刚在巴黎航展上揭开神秘面纱的f15，《舰船知识》的封面则是下水不久的林肯号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这样真的好吗 为学生和校职工提供后勤保障的基础设施主要集中一条街上，有小百货c食杂店c照相馆c粮店等等，算是cbd，当时，都管那里叫商业街。 乔兴军晃着光头，顶着一块白纱布，陪在气质若兰的夏江歌身边，颇有些野兽与美女般的奇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夏江歌明显有些不适，乔兴军却是不以为意，趾高气扬。 “我去照相馆取相片，你忙你的去吧。”夏江歌在照相馆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么巧？！我也正好要取相片！”乔兴军一脸的不相信，像是被天降的机缘雷到了。 虽然半信半疑，夏江歌也只能任由乔兴军随着自己进了照相馆。 “糟糕，忘带票了” 来到取相片的柜台前，乔兴军把手插进了裤兜，再也没能拔不出来 “没事，你哪天照的？我帮你找找。” 这个年代，骗子少，都要脸儿，热心人也多，见乔兴军带伤来取相片，柜台里的小姑娘更是动了恻隐之心。 “哪天照的呢？”乔兴军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小姑娘将一个小白纸袋子递给了夏江歌，又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纸盒子，“你自己找吧，最近洗出来的相片都在这个盒子里，找到了，给我看一下就行。” “谢谢啊！”乔兴军这一声道谢，比范伟还要早上十年。 刚刚翻了几个纸袋子，乔兴军便收了手，将纸盒子推给了小姑娘，“算了，这么多，我懒得找了，等我带上票再来取吧。” “是你自己的吧？我帮你找”小姑娘对自己的助人为乐很是坚持。 “夏江歌，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要不然”乔兴军一脸的歉意，满口的试探。 夏江歌也是善解人意，顺着乔兴军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要不然我就不等你了，再见。” “好再见！”乔兴军心里想说的其实是，别走！ “你好好想想是受伤之前照的，还是受伤之后照的” 临出照相馆的门，夏江歌慕然回首，扔下了一句话。 见夏江歌走了，而且，很有可能还识破了自己阴谋，乔兴军反而淡定了许多。趴在柜台上，手支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姑娘在盒子里翻找着相片。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小姑娘的额头见了汗，盒子已经翻了两遍了。 “你确定是没取走么？”小姑娘怯生生地问道。 “嗯！”乔兴军一脸的无辜受伤害。 “对不起，没有可能要不就再给您照一张吧？” “您觉得我现在的形象适合照相么？”乔兴军直起了身，他很生气。本来还可以和夏江歌再盘桓一会儿的，都被眼前的小姑娘搅黄了。 “怎么了？”粗拉拉的声音从柜台后面响起，旋即，一脸剽悍，烫着时下最流行爆炸头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乔兴军面前。 “他他的照片找不着了。”小姑娘一脸的无助。 “票呢？”中年女人伸出了手。 “他没带票。”小姑娘答道。 中年女人刚刚插进纸盒子的手，瞬间就抽了回来，犀利的眼神斜睨着乔兴军。乔兴军周身一寒，眼神立马就没了自信。 “凭票取相，没看见？”中年女人指了指身后的镜子，不怒自威。 镜子里，乔兴军看见了女人爆炸头的后脑勺，还有那四个用红油漆写在镜子一角的“凭票取相”。 “要是票丢了呢？”乔兴军问道。声音虽然不软，心里已然发虚。 中年女人趴在了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爆炸头几乎占领了整个柜台，乔兴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新生吧？打岔？还是来逗小姑娘开心来了？贴块纱布很吓人吗？”中年女人直面乔兴军，发出了惊人四问。 拖着狼狈而沉重的步伐，乔兴军离开了商业街。 理屈词穷，自作自受，女人洞察一切的气势，让他的情绪低到了极点。 直到看见楼下的奥迪，乔兴军才精神为之一振，一路雀跃，往楼上跑去。 而此刻，方离原正与乔爷爷聊得热火朝天，刚刚如数家珍地把f15和林肯号吹嘘完，方离原咽了口吐沫，打算看看乔爷爷的反应。 “年轻人多了解一些国防知识，很好嘛！只是，不能仅仅停留在书报画册上，光说得热闹不行，还要学以致用。比如，眼下伊拉克全面入侵科威特，报纸杂志上文章不少，你们就要多了解，多学习，不简单啊！” “是的，确实不简单，这场战争后续将很可能演化成为一场现代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 “现代高科技条件？你倒是说说看。”老者眉心一紧，问道。 对于这个话题，老者的兴趣明显要高于方离原津津乐道的f15和林肯号。 方离原心跳加速，砸彩蛋的环节到了。 “美国为首的西方主要军事强国绝不会坐视不管，二战之后，人类所积累的军事工业先进技术可能都将会集中展示出来，作战模式也将发生变化，空中力量或许将发挥决定性作用。” 不久之后，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发起的“沙漠风暴”，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对于战争形态的认知。方离原仔细斟酌着一字一句，尽量说得平易和缓，留有余地。毕竟，对于海湾战争的深刻剖析，在其后多年一直都在做，那将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认识和接受的过程。 乔爷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航空知识》封面上的f15，像是在玩味着方离原的话，“小鬼，你家里不会也是部队的吧？” “不是部队，不过，也算是半个部队，是军工厂的” 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紧接着便是有力而又节制的敲门声。短发青年迅速贴近门边，一脸的警惕。 方离原缓缓拉开宿舍门的瞬间，顿时愣在了那里。 敲门的是辅导员张老师，身后站着两位带着眼镜的中年人，在二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位老师。 两位中年人在开学典礼上露过面，一位是二系的系主任，另一位则是本校的校长。 还不待方离原打招呼，校长已经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挡在门口的辅导员张老师被撞了一个趔趄。 方离原受宠若惊，暗自惊诧，莫非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校方已然知道了。 “乔司令，您到学校来，怎么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啊！” 校长张着两支手掌，如同疾驰的鸭子，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方离原。 此刻，一个顶着纱布的光头正从楼梯上冒了出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方离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初心（第一更：求收藏推荐） 乔司令也是颇为意外，听了校长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保卫部门对首长安全不放心，这才向学校方面打了招呼。 乔司令显然不是很喜欢兴师动众，只是简单应付了一阵，便推说有事，匆匆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乔兴军多说上几句话，只是看了看他额头的伤口。 因为本校最高行政长官的突然出现，乔司令的微服私访很快便被添油加醋地传播开去，成了开学之初，还有些闲极无聊的学生们茶余饭后的头条。 很多没能一睹乔司令风采的同学，不胜惋惜，为寄托仰慕之情，自此，乔兴军便被唤作了乔司令。 一周之后，伤愈归队的刘斯奇突然发现乔兴军已然成了乔司令，难免有些不解和不服。 宿舍里，乔司令不知去向，方离原c顾星辉和薛胜利被刘斯奇拉着，摆起了四国军旗大战，王宁当裁判。 “你是没见到，那老爷子威风八面，校长进来直接就立正敬礼，系主任门都没敢进，门口候着，我可是目击证人。”顾星辉依旧是无限神往地说道。 “这么多棋子，能有几个司令？军队里的大官多了，是大官也未必就都是司令，”刘斯奇不屑地反驳道。 “校长喊的是乔司令，清清楚楚，不是军长，也不是师长。”王宁帮腔道。 刘斯奇抬头看了眼一脸坏笑的方离原，抓起了一枚棋子，狠狠地撞向方离原麾下的一枚棋子，“司令再牛，也怕炸弹！” 王宁拿起两枚棋子，瞅了一眼，叹道：“何止是司令怕，也怕” “吾草，方离原，你丫够阴的，弄个破团长蒙我。”刘斯奇怒道。 “别听王宁瞎掰，是司令，真的是司令。”方离原笑着争辩道。 “谁又在背后说本司令的坏话！” 宿舍门砰然而开，说司令，司令到，乔司令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哎哟，这不是刘斯奇嘛！你可终于回来了！”乔司令惊喜地看着刘斯奇，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没事了吧你？！真是对不住，那天动作有点大了！” 刚才还一肚子怨气的刘斯奇，被乔司令从天而降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竟露出一丝羞怯的潮红。 方离原没想到极度厚颜的刘斯奇，当年还曾有过如此青涩的一面。 “牙都没了，好什么好”虽然依旧绷着脸，刘斯奇还是关切地看了一眼乔司令的额头，“你脑袋没事吧？！” 乔司令胡噜了一把已经长起一层青茬儿的头顶，“没事了，你看，他们说这个伤疤很像个‘王’字，你帮我看看，像不像？” 刘斯奇站起身，扳着乔司令的大脑袋，认真地看了半晌，方才又重新落座。用舌头舔了舔那颗残缺的门牙，幽幽地说了一句：“吾草，还真像” 薛胜利笑着举起一枚棋子，轻轻地放在刘斯奇麾下的一枚棋子面前，朝王宁努了努嘴，轻轻地说了一声：“砰！” 王宁把两颗棋子拿在手里，瞅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司令牺牲喽！”刘斯奇竟然比薛胜利还兴奋，大声叫喊起来。 乔司令幽怨地看了一眼刘斯奇，“得了，得了，别下了，司令都没了，还下了屁，走吧，去吃点夜宵吧，我请客！” 那晚的夜宵，在多年以后，方离原一直记忆犹新。 重生而来，再度经历，方离原依然觉得啤酒是如此甘甜，圆白菜炒疙瘩是如此可口，六个人吃喝着，说笑着，又是如此无忧无虑。 吃完夜宵，夜色正好，六个人雄赳赳地行进在那条前几天报到的林荫路上，勺子敲击着饭盆，一路嘻嘻哈哈。 初来乍道，便能如此嚣张，方离原觉得此生注定要有些不一样。 虽然每人只喝了一瓶啤酒，但似乎都有了些微醺的醉意。年轻时，确实还没来得及擅长喝酒。 “乔司令，将来你也会参军吧？我是说毕业以后。”顾星辉问道。 “当然！将来一定会成为真正的乔司令的，像我爷爷一样！”乔司令答道。 “你将来打算干嘛？”乔司令捅了捅一旁的刘斯奇。 “当官儿，当能管上司令的官儿。”刘斯奇非常笃定地答道。 “司令最大了，你拿啥管？要管，你也就是个炸弹！”薛胜利嘲笑道。 “你将来干嘛？方离原。”王宁问道。 方离原的那两句歪诗给了王宁不小的震撼，有些担心方离原也走向诗坛。 好好读书，子承父业，这是方离原前世来到这所学校的初心。六十年代末，父亲就是从这里走向了大有作为的社会，并也要求他如法炮制。 “不管做什么，只要自己将来不后悔就好。”这是方离原今世的想法。 “你咋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王宁继续问道。 “如果做诗人的话，我觉得将来肯定会后悔。”方离原笑着答道。 “为啥？”王宁有些不满和不屑。 在九十年代，天空蔚蓝，湖水清彻，人心纯净，确实需要诗歌和诗人。 “以后怕是没有现在这么好的风景了！”方离原叹道。 “我觉得将来能当个诗人也挺好，去年，有个叫海子的诗人自杀了，全燕京都嚷嚷动了，太牛了，死得其所！”刘斯奇拍了拍王宁的肩膀，“你好好写，等将来我发达了，回学校给你弄个雕塑，写上几个大字，伟大的爱国诗人王宁。” “我将来弄个出租车，不要面的，要夏利，天天有车开，还能挣钱！”顾星辉佯装双手紧握方向盘，一溜烟地向前跑去，又折返回来，停在了薛胜利身边，“薛胜利，你打算将来干点啥？” “我想一直留在这里，你们将来要是回来了，也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薛胜利指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大灰楼，一脸怅惘地说道。 司令c比司令还大的官员c诗人c出租车司机，还有教师，除了方离原，这就是这个夜晚所有人的心愿。 昏黄的路灯下，大家都有些兴奋。司令想着自己的千军万马，比司令还大的官儿正在琢磨着如何收拾司令，诗人想着自己雕像的样子，出租车司机正在马路上疾驰，教师正在享受着自由进出大灰楼的惬意 没有人会觉察到方离原脸上无奈的笑，如果这些心愿都一一实现了，他们会不会更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娱乐装备（第二更：求收藏推荐） 放下初心，梦想很远，平静的日子让生活本来的嘴脸一览无遗。突如其来的功课压力，迅速将225宿舍的多数人都打回了原形。 诗人王宁仰天长叹，不是说上了大学就好了么？奈何还要悬梁刺股？ 多数人之外的少数人是刘斯奇，因为他是一位耿直的摇滚爱好者。除了上课和睡觉，刘斯奇整日都带着耳机，摇头晃脑，欲仙欲死。 那个年代的摇滚，有点像后世年轻人喜欢的嘻哈，不是说音乐风格，而是说它被赋予的与众不同和离经叛道。到了后世，摇滚已经没了刺人的棱角，成为了中产及其以上阶级炫耀生活自得的雪茄烟。 经历了两世光阴之后，了然其中滋味的方离原，成了刘斯奇唯一的知音，并决心为此而尽快添置重生第一件娱乐装备。 这东西好像有很多名字，随身听，单放机，alkan，是一种磁带播放机。最牛的品牌是aia，在娱乐界的地位如同后世的iph一ne，亦非割肾不可得之也。 记得在前世，好像是在被四级听力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方离原才买了一台国产随身听，花了一百元出头，心疼得要死。 除去开学的各项开销，方离原盘点了一下手里的积蓄，还有不到七百元钱。半路重生，也记不清家里是如何交代的，是不是这些银子就是这学期的生活费。记忆中，大学期间，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是二百元，衣食住行全包。 周末，刘斯奇急着回家改善生活，乔司令不知去向，其余人也是各忙各的，方离原单人独骑出了校园。 这一世，办事累人，打电话得排队，汇款要去邮局，买东西得招呼柜台里的营业员一件一件地拿，路上车很少，但却都开得不快一切都慢悠悠的，每一天好像又特别漫长，由得你悠闲，由得你消遣。 后世只需戳几下屏幕的事情，方离原却要跑出来十几公里。 新街口，燕京当时最为著名的音响一条街，方离原刚刚走到街口，崔健的《一无所有》便已是如雷贯耳。 与其说是逛街，还不如说是参观博物馆，方离原很想找一家后世还能看见的百年老店。 街面上最富丽堂皇的店面叫超音波音响总汇，以销售进口组合音响为主，这东西是继彩电和录像机之后，走进中国富裕家庭的第三件娱乐设备，动辄就是几千元起。 照的见人影儿的玻璃柜台里面，各式随身听一字排开，不少与方离原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驻足期间，一脸的痴迷，满眼的渴望，像极了后世苹果实体店。 东西虽然琳琅满目，购物体验却不好，店大欺客，啥时候都是个问题。 方离原出了超音波，顺街而下，进进出出，走了几家店，大致也摸清了想要买的那款aia的价格。 就快走到这条街尽头的时候，街边出现了一家门脸并不阔气的商店，招牌上写着“果美电器”。 这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不仅存在于后世，而且还发扬光大的电器商店。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方离原果断在在果美下了单，六百元，送了两节充电电池。 晚上，一见到刘斯奇，方离原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 “多少钱？！”刘斯奇接过方离原递过来的随身听，一脸错愕。 方离原很是得意于刘斯奇的震惊，“便宜吧？还送了两节充电电池呢！那家店不错，将来必是要发扬光大的！” “吾草，你丫真是”刘斯奇痛心疾首地拍着随身听，“人家至少宰了你二百块，知道不？” “啥？二百元？”方离原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一共才多少钱的东西？” “哪儿买的？这不是欺负进城老农民嘛！”刘斯奇犹自忿忿不平。 “真会差那么多？”方离原仍是有些半信半疑。 “明天退了，我给你搞一台，不会超过四百块钱。” “那你咋不早说，早说多好” “谁知道你要买啊，买你也和我说一声吧。”刘斯奇一边说，一边又拍了拍他自己的那台aia，“你在那家店里看见我这台多少钱？” 刘斯奇的那台是最新款，也是最贵的。 “好像是一千六，只有一家店有” “我花了九百。”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方离原仍旧是单人独骑去了新街口。 “哎哟，欢迎光临，您今天又有什么需要的？” 见到昨天的那个营业员笑脸相迎，方离原百分之百相信了刘斯奇的话。 能记住你的陌生人，不是在你身上占了大便宜的，便是吃了大亏的。 “转转，昨天在你们这儿买的机器，东西不错，价格也公道。” 方离原的目光四下逡巡，店里除了眼前的营业员，还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正趴在柜台后面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是，是谢谢您的评价，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昨天刚刚到货了两款新的机型。” “哦，那就看看。” “好好，都还没来得及上柜呢”营业员快步走向柜台，“杨经理，昨天到的那台机器给这位顾客看看。” 柜台里面正伏在案头的杨经理抬起了头，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头顶却已经光秃过半。 杨经理从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打开了柜台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黑盒子。 “这是最新的，缺货，这条街上现货也不会超过十台。”杨经理甩了甩额头稀疏的乱发，语气里夹杂着gd腔，“不能拆包装，交了钱才能试。” 杨经理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看样子，方离原就是个学生，这个价位的东西不是他们应该问津的。 方离原接过盒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东西和后世的手机一样，越高端，集成度就越高，也就越单薄精巧，但份量却一点也不轻，质感十足。 “不用拆，最近总玩。你这儿多少钱？”方离原风轻云淡地看着杨经理。 “一千八。” “最低多少？” “便宜一百。”杨经理倒是爽快，开口就是一百。 方离原不说话，随身听继续在手里掂着。 “您当心点”杨经理紧盯着方离原的手掌，“真心买的话，可以送两节充电电池！” 奸商！方离原笑着，“我有货，一千三，你要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外贸公司（第三更：求收藏推荐） 在九十年代初，城市居民绝大多数人都还在各类大小工厂上班，挣着差不多的工资。在225宿舍中，除了乔司令和刘斯奇，包括方离原在内其他四个人的家庭，都属于绝大多数之中的一分子。 乔司令出身将门，刘斯奇则属于另外一股浩浩汤汤的清流，那就是干部子弟。 据说，干部一词来自于rb，意为“骨干分子”，后被同盟会引为已用，从而登上中国政治舞台，并逐渐指向担任一定的领导工作或管理工作的人员。 领导和管理权限有大小之分，干部也就有了高低贵贱。刘斯奇的父亲是一个权力极盛部委的副司长，母亲则在一家大型外贸公司担任领导职务，都是厅局级干部。 不到燕京不知道官小，司局级干部更是多如牛毛，刘斯奇非常谦虚谨慎，身上丝毫没有衙内的纨绔和颐指气使。 不过，在方离原看来，实用才是硬道理，刘斯奇能搞到更便宜的随身听，便是证明。 “我哪儿给你搞去？一两台还凑合，这么多！” 听说方离原一下子要十台，刘斯奇着实被吓了一跳。 方离原伸出三个手指头，目光坚定地说：“三千块！你可要想想这能买多少打口带。” 欧美将不在其国内市场销售的磁带，经过锯口或钻孔加工，以废塑料的形式卖到中国，便是所谓的打口带。学校里经常会有游商，拎着书包四处兜售，每盒十五到二十元不等，要是遇到大腕儿的东西就会更贵。 作为摇滚音乐爱好者，刘斯奇是打口带的拥趸，又不爱讨价还价，开学还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声名远播，游商们凡是有新货好货，必然要先请他鉴赏。 摇滚虽好，银两却少，方离原说中了刘斯奇的心事。方才刚有游商登门，一盒枪花的《appetite f一r destructi一n》，张口便要三十元。 “十台，那可要九千块钱，你有啊？！” “店里的经理说一手钱一手货，当天拿到货，咱们当天就能拿到钱。”方离原的意思是空手套白狼。 “那不成，要是我妈知道了还不得整死我。”刘斯奇仍旧不松口。 方离原揣测得不错，廉价的随身听果然是从外贸公司弄出来的，“九千块钱咱们肯定拿不出来，有你妈在公司做人质，他们还不放心？” “不是他们不放心，是我不放心，新街口一小商贩，张口就要十台，我心里没底儿。” “东西在咱们手里，收不到钱，咱就不给货，有啥担心的？即使他不要了，这么抢手的东西，还怕砸手里不成？” “那以后想买啥带子就能买啥带子？”刘斯奇心潮起伏。 if y一u g一t the 一ney， h一ney， e g一t y一ur disease 这是枪花在《ele t一 the jungle》里的一句歌词。 “嗯！”方离原很是笃定，“以后这笔钱不乱花，专门买带子！” 凡事就怕认真二字，特别是干部子弟刘斯奇认真起来。二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方离原与刘斯奇来到了建国门附近的一栋大楼。 商业街是学校的cbd，建国门则是燕京的cbd，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富丽堂皇的国贸大厦刚刚竣工不久，金发碧眼的老外随处可见。 “你妈就在这儿上班？”方离原仰望着似乎要插入云霄的屋顶，无比艳羡地问道。 “你把我想得也太牛了，我还敢去我妈单位，这是国际饭店，约的人在这儿，他把东西带过来。”刘斯奇说道。 “这里离我妈单位倒是不远。”刘斯奇对这里很熟，大马金刀地往前走，“我说的是学校的同学看我的随身听好，就都想买，要了二十台，也不知能弄到几台。” “啊？！你还真够狠的”方离原对于刘斯奇的见钱眼开一点儿都不吃惊，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便有如此雷霆手段。 这是方离原第一次进入国际饭店，后世也只是路过。 小心翼翼地转过转门，迎面而来的高大白种女人身上的冲天香阵，差点又把方离原又推出去。 “易思！刘斯奇！”大堂一角的桌椅板凳中间，一个戴着眼睛身材高壮的男人冲着他们挥着手，叫着，声音并不高。 刘斯奇扯了一把方离原，快步走了过去，“林哥，您早到了？不好意思还让您等！” “我近，两步路的事儿，喝点什么？”林哥很亲热地拉着刘斯奇坐下，又看了一眼方离原，“这位是？” “是我同学，听说您能帮着买机器，特意过来感谢的！算是同学代表吧！” “谢谢林哥！”方离原没想到他给自己安了这么个称号，只得随声附和。 “嘿嘿。”林哥金丝镜片后面的眼睛精光四射，嘴角藏着笑，“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钱了？！看来举国上下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啊！” “都是节衣缩食，就差出去勤工俭学了。要不是林哥帮忙，去市场上买，别说勒紧裤腰带，就是扎上脖子我们也买不起啊。”方离原恰到好处地奉承道。 林哥的身子很舒适地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听了方离原的话，二郎腿便翘了起来，“现在的大学生敢花钱，还能说会道，行！是好事！比我那会儿强！” 眼前的林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龄，不过作派倒是很有些大家风度。 “先生，要喝点什么吗？”眉目清秀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咖啡，喝杯咖啡吧，易思，你们看看。” “行，我们都行。” “那就三杯咖啡吧！” “易思，听你妈说，你开学就受伤了，咋啦？和人茬架了？”林哥问道。 “我能和谁茬架？是和同学闹着玩儿弄的。” “我也说呢，不过，你们学校的学生好像挺生猛的，上周我中学同学聚会，听我一同学说，前段时间，他弟弟被你们学校一学生给开了瓢，还是个女学生。” “有这事？！”刘斯奇很是诧异。 “我那同学可是你们那一带有名的老炮儿，不过，动手的是个女的，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吃个哑巴亏算了。” “林哥，您的那位同学不会是姓魏吧？”方离原想起了那天的长发骑士。 “你们认识？”这回是林哥和刘斯奇一起惊诧了。 “嘿嘿，他弟弟魏三儿，我倒是知道。”方离原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以前没发现啊，你丫还真挺能侃的，林哥多骄傲的一人呐，刚才临走时对你还赞赏有加，鼓励我以后要多和你混！” 坐在从国际饭店开往新街口的面的上，刘斯奇很是不忿地说道。 “嘿嘿，英雄惜英雄，林哥也就三十吧，确实气质不凡，应该是你妈手下的得力干将吧？” “你是不是英雄，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林哥倒是真牛，外语学院的高材生，在rb驻了三年，是和rb人做生意的大拿。还有一妹，比咱们大一届，今年大二。高中和我一校的，校花，别提多飒了。” “有多飒？”林哥是前世未曾出现的人物，方离原心中充满了好奇， 刘斯奇斜睨了一眼方离原，“别瞎想了，早有主儿了” “即便不能拥有，瞻仰一下总可以吧？” “哼，可以呀，就在咱们学校对门，你看见穿白大褂的，哪个最漂亮，哪个就是她。” 学校对门就是医学院，方离原故作激动，“真的？就在眼皮底下？” 望着车窗外快退的街景，刘斯奇眼神飘忽，没有搭理方离原，而是重重地踢了一脚脚下的大纸箱子，“这里可有二十台，你打算怎么办？” “吾草，你轻点，别踢坏了！” 方离原重重地朝刘斯奇的大腿挥了一巴掌，这些官宦子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是败家。 “嗯”虽然与刘斯奇嘻嘻哈哈，方离原脑子却一直想着正事，“你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要是运气好的话，这回真就能发上一笔小财了。” 面的在果美音响门前停下，透过窄小的车窗，方离原看见杨经理正在门口抽烟。方才离开国际饭店的时候，方离原用前台的电话通知他准备钱，收货。 “方老弟！”方离原刚刚从面的上探出脑袋，杨经理便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东西在车上，你帮忙拿一下吧。”方离原说道。 车上有两个纸箱子，虽然不沉，但个头不小，一人只能搬一个。 杨经理搬起了一个，刘斯奇看了眼高冷的方离原，只好一脸不情愿地默默地搬起了另外一个。 穿过店面，走进后面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那天，就是在这里，方离原和杨经理谈好，十台，一千二百元一台。 莆一坐定，杨经理瞅着两个箱子，甩了甩稀松的发髻，“辛苦了，方兄弟，这不止十台吧？” 方离原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还有十台，一共二十台。” “二十台？”杨经理眼里闪过些许惊喜，转瞬却又消失不见，换作一脸的善解人意，“方兄弟你也不用担心，虽然说好的是十台，但既然拿来二十台，这么辛劳，我一会儿问一下老板，估计也都能收下，只是这价格上” “杨经理误会了。”方离原连连摆手，“十台是给咱们店里的，另外的是给别人的。” “给别人的？也是这条街上的？” 方离原微微一笑，未置可否，瞥了了一眼刘斯奇。 “杨经理，你验验货吧，结了帐，我们还得赶紧给别人送，都催命似的”刘斯奇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马上，马上”杨经理笑容可掬地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摸起桌子上的红白相间的万宝路，伸向方离原和刘斯奇。 方离原摇了摇头，刘斯奇摆了摆手，杨经理抽出一支，自顾自地点上，“给谁还不是给呢，方兄弟，要不就留在我这儿吧，你们也省得跑了。” “那不好，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方离原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们多少钱拿的？”杨经理重重地吸了口烟，又回味悠长地吐了出来。 “杨经理，这事儿不好说吧？您是做大生意的，就这么几台机器，九牛一毛，你也犯不上不是？”方离原笑着回道。 “这样，方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十台按咱们说好的价，另外十台每台加五十。”杨经理掐灭了烟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 “嗯这样，杨经理，咱们其实挺有缘的，我也是在店里买过机器的，买了机器之后，才有了兴趣在这上面动点心思，挣点零花钱。上次我说一千三，杨经理只肯出一千二，没办法，我才找的别人。” “那好，既然方兄弟这么说，这十台一千三，我留下。” “这”方离原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刘斯奇，摇了摇头。 “小武！”杨经理忽然抬起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小武就是那天接待方离原的营业员。 “吾草，不会是喊人动手抢吧？”刘斯奇低声嘀咕道。 说实话，此刻，方离原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在后世，应该不必有刘斯奇的担心，毕竟商业文明已经深入人心。可是，在1990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方离原却也是没底儿。 “没事儿，这是大店，他们不敢。”方离原强自镇静，安慰着刘斯奇。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杨经理又回到了办公室，仍旧是一脸的春风，“不好意思，方兄弟，突然想事儿。” “没事儿，这么大的店，您手里的事儿少不了。”方离原说道。 “嗯”杨经理双手按着膝盖，身子前倾，“方兄弟，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上次你买的机器小武收了六百元，实话实说，进销差价有二百，这二百块钱，我退给方兄弟，算是感谢方兄弟辛苦这一趟。方兄弟方才说的缘份，我老杨也相信，这一条街大小店铺几十家，你方老弟能走进来，那就是缘份。有缘就能长远，这仅仅也是开始，以后咱们来日方长。” 一千二，还是一千三，并不重要，拉上刘斯奇，搞起这趟小生意，其实也不是单单为了赚钱，而是想要证明点什么。 只是，到底想证明什么，自己也是懵懂，杨经理一语道破，方离原这才豁然开朗。 首次添置装备，六百块的东西，便被赚去了二百元钱，重生而来的超然和优越感何在？ 对于客户心理与体验的把握，算是后世的商战秘辛，杨经理却已经可以运用自如。 如果说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人才，那很可能有些是被浪费在了二十世纪。 见方离原若有所思，刘斯奇又恰到好处地发了言，“老方，杨经理的条件也可以了，我也懒得搬着这大箱子货再跑了，给谁不是给，要不就扔这儿吧？！” 方离原支吾不语，仍是面有难色地看着杨经理。 杨经理却是爽朗一笑，站起了身，“方兄弟，你们哥俩在这儿稍等，我安排人马上收货付款！” 半个小时候之后，揣着用报纸包好的二万五千一百块钱，方离原和刘斯奇上了出租车，这次不是黄色面的，而是红色夏利。 杨经理让出的，方离原买机器的二百块钱进销差价，方离原只收了一百，开店都是为了赚钱，没毛病，买东西的和卖东西的都得认这个理儿。 夏利车的音响要比面的好很多，磁带机里传来一阵缠绵的歌声，不是摇滚，而是童安格，那几年很火的婉约歌手。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老方，店里的东西那么多，组合音响几千上万的都有，那个杨经理干嘛对咱们这点小生意这么上心？”从这天开始，刘斯奇就称呼方离原为老方。 “苍蝇小也是肉，何况咱们还不是苍蝇。”方离原按着口袋里硬梆梆的一大摞钞票，一天就足足挣了七千块，那可是父母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 “我总觉得杨经理另有企图，要不，干嘛再三问咱们的联系方式。” “你说的对，杨经理确实不仅仅看到了这点小钱。” “你不是说咱们不是苍蝇吗？”刘斯奇有些不解。 “对了，明天送钱的时候，问问林哥，啥时候方便，咱们请他吃顿饭。”方离原在副驾驶座上转回头，很认真地对刘斯奇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她也来听演唱会 当世，中国人均gdp三百美元出头，仅为后世的三十分之一。社会上流通的现金很少，0也才二千亿出头，而到了方离原后世生活的2018年，0已经突破了八万亿，增长了四十多倍。 那时候的钱值钱，其实也是因为社会上流通的钱少。要交给林哥的一万八千块钱，相当于0的千万分之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看着刘斯奇把一万八千块钱揣好，方离原仍是反复叮嘱他路上小心。本来是打算和刘斯奇一道去给林哥送去的，只是方离原被诗人王宁扯住了手脚。 而之所以被王宁缠住，是因为方离原对诗歌前途的悲观情绪，王宁要让方离原见识一下诗歌的蓬勃生命力。 当天下午，学校诗社要举办汪国真诗歌朗诵会，王宁作为学校诗坛的新生力量，也将登台献艺。 方离原自然知道汪国真，只可惜，在前世，汪国真红彻大江南北的时候，他还是个毫无诗情只知运算的工科男。 而在后世，诗歌都没了，谁又会记起汪国真。直到二零一五年，汪国真辞世的时候，当年的诗歌男女都已然成了油腻腻的中年人，慕然回首，不胜唏嘘。 饶是有心理准备，方离原仍是被吓了一跳。学校里最大的一间阶梯教室里挤满了男女学生，凳子上，桌子上，过道上，窗台上，但凡能安臀立锥之地，都是人。 王宁入了诗社，算是组织者，方离原这才得以尾随入内，并且还在主席台的前排就座。 没有鲜花，没有锦旗，只是在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汪国真诗歌朗诵会。 唯一有些仪式感的东西，便是教室里的学生人手一本《汪国真诗集》，旁边的一位女生手里捧着的，竟然还是一份字迹娟秀的手抄本，这让两手空空的方离原顿觉有些无地自容。 第一个登台的居然是王宁，他说他朗诵的诗叫《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报我以平坦吗？ 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 报我以崎岖吗？ 我是一座庄严思索的大山。 报我以幸福吗？ 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报我以不幸吗？ 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 王宁在台上深情饱满地朗诵的时候，台下不少学生也随声应和，涓滴之声几乎成了呐喊。 说实话，方离原并不觉得汪诗好，甚至做歌词都不好编曲。 可是，在精神饥饿的当世，有个馒头吃，总比饿着肚子好。 在靠近门口的人群中，方离原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此刻，马伊俐手里也是一本《汪国真诗集》，封面上的诗人正矜持地笑着。耿直如马伊俐，也要放下冰刀，拿起诗抄。 朗诵会结束，待诗歌爱好者们陆续散去，方离原才缓步走出了教室。 “同学，买本汪老师的诗集吧！”三四个学生模样的人招呼着。 “多少钱一本？” “十块，十块一本。” 食堂里最好吃的排骨只要一块二。 方离原捡起一本薄薄的诗集，前后看了看，原来还是盗版。 盗版虽然不光彩，但是也能说明问题，那就是畅销。 回到宿舍，仍然没见到刘斯奇回来，方离原不免有些担心。 翻出林哥给的名片，林喆，很吉利的名字。 拿着名片，方离原正准备到楼下打电话，就听见走廊里传来没好气的吆喝，“老方！” 宿舍门被大力推开，刘斯奇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崔健演唱会，老方！今天晚上的崔健演唱会！”刘斯奇手里举着两张棕黄色的纸片，“林哥给了咱们两张票，收拾收拾，赶紧走！” 对于摇滚爱好者来说，崔健当时是神一样的存在，就像诗歌爱好者们眼中的汪国真。 工人体育馆位于燕京的东部，方离原和刘斯奇赶到的时候，离开始的时间已经很近，可是，场外依然聚集着很多人。 “哥们儿，有票吗？”从地铁口到体育馆，一路上都是求票的年轻人。 工人体育馆里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后世，方离原也曾到工人体育馆看过演出，但是，从来没遇到如此气氛。男女青年都披绿挂红，坐立不安，蠢蠢欲动。 不像一场即将开唱的演唱会，而像是即将打响的战争。 没想到的是，等方离原随着刘斯奇好不容易挤到他们的座位时，才发现林哥就坐在邻座，身边还有一位眉眼清秀的女孩子。 场内声音嘈杂，他们和林哥也只是点头握手，没说话。 体育馆灯光渐渐变暗，舞台被一束蓝光笼罩，接着便是乐声激烈响起。 刹那间，就像滚油入水，场内顿时沸腾了。 崔健双眼蒙着一块红布，以《一块红布》开场。 后世看演唱会的时候，年轻人都用手机或荧光棒，这些现在都没有，用的是打火机，虽然不是很亮，但是却很火热。 工人体育馆能容纳一万五千人，那一天进场的恐怕远不止这个数，因为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 每首歌都是大合唱，声震九霄。这一晚，除了呐喊，一无所有。 林哥身边的女孩子也很疯狂，站在座位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坐下。 等演唱会散场，出了工人体育馆的大门，方离原才发现嗓子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走吧，我送我妹，正好一路。”林哥的嗓子还算正常。 刘斯奇捅了捅方离原，做了个鬼脸。 林哥开了车，是一辆不太新的黑色尼桑蓝鸟。 “小方，你是第一次听老崔的演唱会吧？”林哥发动了车子，问道。 “是，太棒了！谢谢你给我们票，林哥！”方离原嘶哑着嗓子答道。 “谢什么谢，以后随便点儿，有事儿就说话。” “好嘞，林哥！” 刘斯奇对林哥和方离原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探出身子，趴在前面副驾驶的椅背上，凑近林哥妹妹，语声轻柔地说：“林妹妹，你现在忙不忙？” 林哥妹妹猛地一甩长发，坐直了身子，“刘斯奇，你离我远点儿，小屁孩儿，我是你姐姐，好不？！别动手动脚的！” “干嘛呀？！这不是刚听完演唱会心潮起伏嘛！” 刘斯奇虽然依旧是嬉皮笑脸，却也老老实实地将身子缩回了后座。 “这是我同学，方离原，以后，你就当又多了一个崇拜者吧！” 方离原踹了一脚刘斯奇，又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正好被转头过来的林哥妹妹看见。 “好！小方，狠狠修理他，刘斯奇最无耻了！”林哥妹妹拍手称快。 “别闹了，我叫小方，你也叫小方，没点儿礼貌。”一直静静开车的林哥，腾出右手，拍了拍妹妹，笑着说道。 “方离原，哪个离？哪个原？”林哥妹妹问道。 “离离原上草。”方离原答道。 “你的名子可真有诗意，我叫林朋，有朋自远方来的朋。” “都别装文化人了，行不？林朋，你别听方离原瞎掰，他们家是搞核武器的，离子，原子，杀人武器，知道不？什么诗意？”刘斯奇不屑地抢白道。 路边灯火辉煌，方离原听着林朋的笑声，自己也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知识是学不来的 一年级都是基础课，两多一快，课多，作业多，进度快。 多，会压垮人，快，会拖垮人，没垮掉的，就会成为“牲口”，后世叫“学霸”。 “牲口”也罢，“学霸”也好，其实，都是无数“学渣”同学自我放逐成就出来的，是他们将靠后的名次填满，“牲口”或“学霸”才得以名列前茅。 一将成名万骨枯，只要是人类的团队活动，哪里都一样。 只有天才是超人类的，和自己赛跑，不管不顾，一骑绝尘，不需要配角。 在前世，因为没别的爱好，只能在学习上吃苦耐劳，方离原没垮掉，成为了“牲口”。但也有短腿儿，一是英语，二是计算机。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一个人的知识结构与生活地域有很强的相关性。 从秦省小城来燕京之前，方离原没见过计算机，也没有用英语与人交流过，就像一直在研读攻略，但却从没打过游戏。 这就是命运，知识其实和金钱一样，有些人，生而贫穷，与己无关。 宿舍中，刘斯奇的英语和计算机最好。出身燕京名校，母亲长期从事外贸工作，父亲又是技术官僚，上高中就出过好几次国，眼界自然非比寻常。 乔司令虽然家庭条件好，无奈是随军家属，迁徙不定，与方离原等其他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慢工出细活的路子，学得很是辛苦。 “牲口”们在校园里获得的荣光，未必能照亮社会的大道。 这一届混得最好的几个“牲口”，陆续都背井离乡出了国。没人会知道，几十年后，阳光海岸的别墅换不来燕京五环外的两居室。 这一世，可以后看三十载的方离原，没了成为“牲口”的愿景，却满是弥补前世缺憾的愿望。 计算机课学的是f一rtuan77，虽然经过不断迭代，三十年后依然是一门极其好用的数值计算语言，但是，方离原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代码。况且，有一票牛人，虽然，此刻还在蹉跎，但是，未来终究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姓马，不姓方。 方离原可以让自己尽量不错过，但却无法让这些牛人一一都错过。不要相信带金手指的重生，那都是耍流氓，是要挨雷劈的。 英语是方离原在学生时代永远的痛。初中刚开始学英语时，其实也不差，后来漂亮的英语老师去了大城市，少年方离原和他的小伙伴们，有了被抛弃的感觉，便对英语课没了兴趣。 高考时，英语也是拖了后腿，七十分刚出头。不然，方离原就会上另外一所大学，可能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大学里的英语老师是一位sh老太太，有一头精致的烫发，讲起话来也是吴侬软语。姓朱，叫朱媚妮，英文名字叫julia，都是有些甜腻腻的名字。 朱老师是教授，除了点名，上课是不讲中文的。每个人也都要起个英文名字，方离原叫jack。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jack，成了恶梦的开始。 除了点名，方离原知道回答一声“i' here”，其它时候，如果再听到朱老师喊jack，方离原的脑袋就会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口若悬河的朱老师打算让他干点什么，是回答问题，还是朗读课文，他听不太明白。偏偏朱老师又十分喜欢与学生互动，方离原只好拉着刘斯奇坐在身边，给自己当翻译。 因为老师家里有事，在开学两周之后，英语课才开始上。或许，前世的阴影过于深重，重生而来的方离原，在第一次上英语课时，仍旧是心有余悸。 前世的jack太晦气，方离原换了个稍微霸气一点的名字，trup。 在口水英文名字烂大街的年代，trup无疑是一枝独秀，让朱老师也是刮目相看。以下是pr一fesr julia和trup的一段对话。为了阅读方便，已经翻译为中文。 julia：trup？that's a funny na isn't it （茱莉亚：？有趣的名字，不是吗？） trup：yes， aybe n一t 一nly funny， but al great na （：是，不仅有趣，可能还是个伟大的名字。） julia：hy？ (茱莉亚：为啥？) trup：aybe 一ne day the president 一f the united states is al called trup （：或许将来美国总统也会叫这个名字。） julia：d一n't be kiddg， y一ung an! （茱莉亚：开玩笑了，年轻人！） trup：ti ill tell everythg （：时间会证明一切。） julia：一k， i h一pe let's ait and see! h一ever， y一ur sp一ken english is g一一d，， especially ith arican taste （茱莉亚：好吧，让我们拭目以待，不过，你的口语不错，还有点美音。） trup：thank y一u， pr一fesr，aybe it's becae i've seen a l一t 一f arican tv series （：谢谢教授！可能是美剧看多了的缘故。） julia：arican tv series？really？here d一 y一u see it？ （茱莉亚：美剧？真的？哪儿看的？） trup： y drea， pr一fesr （：梦里，教授。） julia：一h ，y一u're a real funny guy! （茱莉亚：哎呀，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重生而来的第一节英语课，方离原很high，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与朱老师频繁互动，除了刘斯奇偶尔能插上一两句嘴之外，其余同学都很郁闷，只能大眼儿瞪小眼儿地旁观。 临下课，方离原被任命为英语课代表，这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职务。 jf区的天是晴朗的天，jf区的人民好喜欢，走出课堂的方离原就是这样感觉。在心里，默默地叨咕着重生感言。 感谢hb一，《ga 一f thr一nes》，谢谢j一n sn一！ 感谢sh一ti，《h一nd》，谢谢carrie athin！ 感谢ac，《breakg bad》，谢谢alter hite！ 感谢flix，《h一e 一f cards》，谢谢francis under一一d！ 感谢f一x，《prin break》，谢谢ichael sfield！ 几百上千集美剧看下来，没想到英语竟然进步如斯，学了十几年也没整明白的东西竟然不攻自破了，知识看来真不是学出来的。 “老方，你丫口语牛掰呀，真看过tv series？”刘斯奇问道。 不得不承认，即便重生，在刘斯奇面前，方离原的超然也很是受限。他也记不清在眼下，tv series是什么情况，只记得《friends》好像是在一九九四年才出了第一季。 “算是看过一点，刚才是开玩笑的。”方离原敷衍道。 “《gr一g pas》还是《sefeld》了？”刘斯奇又问。 《gr一g pas》应该是中国最早引进的美国abc长剧，风靡了很多年，在美国其实影响一般。《sefeld》虽然没引进，但却是经典，在美剧历史上的地位比《friends》还要崇高。 可惜，这两部剧都没认真看过，方离原只好继续敷衍，“是，都看了一点。” “那你是真牛，服了。”刘斯奇有些气馁。 方离原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是未来与现实交织之中，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金手指会挨劈，装13过了头，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是经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洗澡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恰逢周末，方离原准备去洗个澡。 刘斯奇仍旧是回家，乔司令也要去爷爷家，王宁诗社有活动，顾星辉的书架还是有问题，薛胜利一个月洗一次澡，说是洗多了不好。 所以，没有人与方离原分享喜悦，只好独自去了浴池。 浴池很大，密密麻麻的淋浴龙头，没有手动开关，地上有个踏板，踩上去，头顶上没有花洒的龙头就会哗哗地出水，噼里啪啦的，痛快而舒服。 没了大腹便便，方离原抚摸着年轻紧绷的肢体，任水流恣意冲击，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方离原哼唱起了周杰伦的《青花瓷》。 刚唱了几句，赶紧又闭上的嘴，又忘了要低调。 或许是他的歌声过于优美，朦胧的蒸汽中，对面的龙头底下也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 “你到我身边，带着冰刀，带来了我的烦恼” 吾草，方离原抹了一把脸上的肥皂沫，笑了。 “师兄，杜师兄，杜未来！” “谁呀？” “是我，方离原。” “方离原？” 一个满是泡沫的脑袋伸了过来，眯缝着眼睛。 “你呀，来洗澡？” “嘿嘿，来着这儿能干啥，滑冰啊？”方离原笑着说道。 “嘿嘿。”杜未来尴尬一笑，“滑冰还得几个月，等绿湖冻上了，就能滑了。” “最近忙不？”方离原问。 “还行，你们呢？大一挺累人的，熬两年就好了。” “是，作业太多，高数整死人，比高三还累。” “高数没事，平时累点儿，老师比较仁慈，别太过分，一般不会杀人。英语得小心，你们英语是谁教？” “朱老师，朱媚妮。” “老太太不好对付，可是个杀手。” 看来朱老师确实是声名远播，前世，方离原也是贴着及格线，差一点而便小命不保。 “我英语还行，谢谢师兄提醒。” “那就好，我还有事，你慢慢洗，我冲冲就出去了。” 杜未来三下五除二地洗完，匆匆离去。 学校浴室是一大片平房，男女各占半边。出入口处有一条不短不长的走廊，沐浴更衣已毕的男女要在此汇合后，方能各奔东西。 洗得小脸绯红的姑娘们，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散发着各种好闻的味道，白生生的小脚丫踢啦着各色的花拖鞋，唧唧喳喳地从身边小鸟般地掠过。 方离原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年轻真好！ “师兄！”刚出了走廊，方离原就看见了杜未来。 “哦，洗完了？我等人，你先走吧。”厚厚的镜片下杜未来眼神闪烁。 方离原正想回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咦？怎么是你？”马伊俐健壮的身影横在了杜未来和方离原之间。 “马伊俐，好久不见。”方离原礼貌地笑着。 “是，你叫啥来着，那天好像忘了问了。”马伊俐甩了甩头发，水珠儿溅了方离原一脸。 “他叫方离原，我师弟，我们一个系的。”杜未来接过话头。 “走吧！”马伊俐说道。 杜未来乖巧地接过马伊俐手里的一个红色的塑料脸盆，里面乱七八糟的塞满了洗漱用品。 “哥们儿，还记得我吧！？”杜未来的肩膀被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叼着烟的青年出现在了方离原面前。 虽然没了标志性的长发，方离原和杜未来还是很快认出了魏三儿。 “你要干什么？”杜未来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地护在了面前。 “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魏三儿毫无征兆，突然扬手，眼瞅着一记耳光又要打在杜未来脸上。 方离原迅速探出右手，一把抓住魏三儿的手腕，用力外翻，手肘顺势便抵住了魏三儿的下颚，电光火石之间，动作一气呵成。 魏三儿猝不及防，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右腿一软，右手吃不住疼痛，“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就打人！”方离原扭着魏三儿的右臂，厉声喝道。 “你给我松手，不然连你一块打！”魏三儿仍然嘴硬。 方离原右手猛然加力，魏三儿又发出一声嘹亮的“哎哟”，和开学那天如出一辙。 进出浴室的学生看热闹的不少，不明状况，都远远地观望着。 “好！方离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削他！” 如果还有人不怕事儿大的话，那人就是马伊俐。 “算了，别打了”杜未来息事宁人，上来扯住了方离原的胳膊。 “你丫给我松手，信不信我弄死你” 虽然上身受制，魏三儿的腿却一直在四处乱踢乱蹬。 杜未来一不留神，被魏三儿绊了个趔趄，手里的塑料盆掉在了地上，盆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臭流氓！” 马伊俐怒喝一声，竟然抡起手里的袋子，朝魏三儿没头没脸地砸了下去。 方离原心中大骇，不知道这个袋子里面有没有冰刀一类的重兵器。 魏三儿挣扎得更加厉害，方离原穿着拖鞋，脚底下本就使不上力，又担心马伊俐下手不知轻重，便索性放来了魏三儿。 魏三儿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一边甩着右臂，嘴里骂骂咧咧的，作势四下寻找，似是要找件趁手的家伙。 “魏三儿，你嘴巴最好干净点儿，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赶紧滚！” 学了几年搏击，虽是首次投入实战，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方离原勇气倍增，盛气凌人地说道。 方离原喊出了魏三儿的名头，围观的学生便是一阵骚动，看来，魏三儿还是很有一些知名度的。 几个高年级学生模样的青年凑了上来，格在了魏三儿和方离原之间，但重点关照的却是魏三儿。 魏三儿的年龄与方离原相差无几，被几个高出半头的青年学生裹挟着，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魏三儿，你小子又跑这儿闹事儿来了，赶紧滚，不然我找你姐收拾你！” 浴室负责收票的大爷也被学生通知到了，气呼呼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指着魏三儿大声喝斥道。 见有人出面讲话，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也都七嘴八舌地指摘起魏三儿来。 “行，方离原是吧？你牛x，你丫给老子等着！” 魏三儿见成了众矢之的，留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扬长而去。 “对不起，刚才一兴奋，就喊了你的名字”马伊俐满脸的歉意。 “没事，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没事儿，你们走吧，周末愉快！” “那好，我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去找你，一块吃饭。”杜未来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不招不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到半路，拖鞋散了架，方离原只好光着一只脚回到了宿舍， 关于打架，方离原没太多的记忆，不过，他却是热心的旁观者。 不懂事的时候，爱看街头的混混们斗殴。等识文断字了，就在武侠小说里看热闹，虽不能至，方离原对里面的剑客侠隐却是心向往之。 可惜，总在江湖飘，大侠也挨刀。这几年，一些名门武学的传人被现代派搏击接连k一，高手人设陆续崩塌。 不惑之年的方离原，虽然没了清奇的骨骼，但坚持长跑还是为他保留下了有力的肌体，出于好奇，开始学练自由搏击。 老话说的好，技不压身，若是没这两年的勤学苦练，加上如今的血气方刚，面对穷凶极恶的魏三儿，方离原恐怕真还得吃亏。 不过，与魏三儿发生的前世不曾有的纠葛，方离原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演绎，特别是想起林哥那天说起的老炮儿同学，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收拾完换洗的衣服，时间已经接近了七点，方离原饥累交迫，正准备泡方便面充饥，杜未来却找上了门来。 “别弄了，出去吃吧，我请你。”杜未来一把抢过方离原手里的方便面。 “食堂都关门了，你要是没吃，我给你也整一包。” “食堂关了还有餐馆，走吧，马伊俐还等着咱们呢。” 听说马伊俐也来了，方离原也就不好再坚持。 “嘿嘿，师兄，你动作够快的。”一边下楼，方离原一边说道。 “别瞎说，也就是普通朋友”杜未来有些难为情。 出了宿舍楼，方离原也没看见马伊俐，“人呢？” “得去宿舍找她，女人磨蹭，我就先来找你了。”杜未来答道。 听说要去大灰楼，方离原心中一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是可以去那里找夏江歌的。 周末的这个点儿，大灰楼门前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分，看电影的，跳舞的，赴各种约会的，都已经陆续都出发了。 男生是进不去大灰楼，要通过楼下传达室的大妈通过内部广播喊话，才能把人叫下来。 没想到重生之后首次光临大灰楼，竟然是陪着杜未来找他的女人，方离原暗自苦笑。 大妈应该还是那个大妈，传统的燕京老太太，神情高冷，目光犀利。 杜未来点头哈腰地报上了姓名和房间号，大妈的声音便炸响。 “马伊俐，马伊俐在吗？楼下有人找！” 学校里有一岛，一湖，挖湖成的岛，岛叫绿岛，湖称绿湖。 绿岛是一个大土丘，顶上有比较平整的开阔地，开着三四家店面不大的餐馆，算是学校最早兴起的美食街。 能号称美食街，饭菜味道自然也比食堂大锅饭好出不少，一旦馋得发慌，学生们就会聚众来此打打牙祭。 周末吃饭的人多，店外也都摆满了横七竖八的桌子。虽然方离原对这里记忆犹新，但也装作陌生，任由杜未来在前面带路。 点了几个家常菜，又要了两瓶啤酒。马伊俐举起了杯子，“方离原，谢谢你出手相助！” “你别搞得这么江湖好不好？！吓人！”方离原举起杯子应道。 “是，马伊俐说得是，要感谢！”杜未来也举杯。 三人一饮而尽。 “师兄，你家是晋省哪里的？” “说你也不知道，柳林，穷得掉渣儿的地方。” 杜未来说得没错，眼下是穷，可是很快，那里就会挖出许多人的第一桶金。 “上次听师兄说哥哥在家里做煤炭生意？” “算啥生意，就是弄了小煤窑，很辛苦，整天提心吊胆的，也挣不了几个钱。”杜未来颇为无奈地说道。 在方离原的记忆中，晋省煤炭产业几起几落，九十年代应该是第一波高峰。电煤以外的煤炭销售价格即将放开，煤炭价格将会令人瞠目结舌地上涨，最早一批煤老板也即将走入财富的江湖。 “经济要发展，能源需求只会越来越旺盛，好日子应该在后头。” “你没见过挖煤吧，等哪年暑假你有兴趣，可以去我们那里看看，看过了，你就知道是啥日子了。”杜未来喝了一口啤酒，幽幽地说道。 “好啊，好啊，方离原，到时候咱们一块去，看看杜未来家的煤窑”马伊俐拍着手，一脸的兴奋。 “好，一言为定！”方离原笑着举起杯子。 坐在对面的马伊俐刚举起的酒杯，不知为何突然僵在了半空，脸上的兴奋迅速隐退，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杜未来的身子也正在向后顿去，板凳腿刮蹭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方离原的右肩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哟呵，心挺大啊，跟这儿喝呐！” 声音很是熟悉，看来今天和魏三儿真还是缘份匪浅。 “别总拍别人肩膀行吗？！” 方离原恨意顿生，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魏三儿的身位，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魏三儿的手腕，用力向前一带，身子顺势站起，右手手肘顶住了魏三儿的腰眼儿。 有了首战的检验，方离原越发游刃有余，一抓带压，魏三儿整个人便趴在了桌子上。 正得意间，却听见了杜未来的大喊，“小身后心！” 紧接着，方离原的后腰被重重地一击，身子向前猛冲，压在了魏三儿身上。魏三儿身下的桌子不堪重负，迅速倾倒，上面的酒瓶碗碟摔了一地。 好在有了魏三儿的缓冲，方离原只是一个踉跄，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倒是魏三儿一头栽在了地上，应该是被地上的破碎物扎到了，又发生一声嘹亮的惨叫，和前两次一模一样。 方离原身后站着一个青年，或许也没想到这一脚会引发如此的混乱，看着地上的魏三儿，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青年就是那天的摩托车车主。 魏三儿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上，手肘上都渗出了鲜血。 “魏三儿，是你这个哥们儿踹的，你可怪不着我。” 见魏三儿再次被搞出了血，方离原不想让场面失控，用手揉着后腰，向魏三儿解释道。 魏三儿龇牙咧嘴地还没说话，那个青年却勃然大怒，嚎叫一声，猛扑过来。 对魏三儿或许多少有所顾忌的，对背后下黑手的青年却没有。 不招不架，就是一下。方离原默念着搏击老师总讲的一句话。 迎着青年的势头，左拳护住面门，右手一记冲拳打出。 青年的拳头扫过手臂，方离原的右拳和手臂同时传来一阵剧痛。 毕竟缺乏实战，打算击向脸腮柔软处的冲拳，运动轨迹却发生了漂移，重重地击在了对方的眉骨上方。 瞄准靶心，却只打了个三环，方离原甩着生疼的右手，有些呲牙咧嘴。 青年手腕上的手表，在方离原的左小臂上划出了一道的口子，这则是完全属于意外。 见同伴被打，魏三儿作势要向前冲，却被杜未来挥舞着凳子拦在了一旁。 魏三儿的伤势不轻，胳膊上c膝盖上不断有血渗出。 青年被方离原的一拳打得有点发蒙，捂着额头，半天没做出任何反应。 “魏三儿，别打了，赶紧去医院看看你身上的伤，别染上了破伤风！” 方离原不想和对魏三儿闹得不可收拾，主动发出停战请求。 听到破伤风，魏三儿连忙也停止了和杜未来的纠缠。 “好好，你们俩等着，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魏三儿捂着胳膊，向仍在发蒙的青年招呼着，“我们走！” 三次打交道，方离原发现，魏三儿身上其实并无太多的江湖戾气，很可能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问题青年，热衷于在学校里欺负欺负傻白甜的大学生。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句破伤风，就偃旗息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听说从前的自己 只能在星期日休息一天，这是方离原最为不爽的一件事。 一周双休也不知是哪年开始的，反正1990年还没有。 好在是学生，休息日也无聊，无聊的日子少点，倒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在难得的休息日里，225寝室，觉得无聊的，似乎只有方离原。 从开学到现在，只要到了星期天，不是接待老乡，就是拜访同学，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唯有方离原，既无人登门，也想不起来要去看看谁。 “方离原，难道你们学校就你一个人到燕京来上学么？” 正对着贴在墙上的一块镜面，耐心地梳着头发的王宁，问道。 “那怎么可能？有几个。” “有女生么？漂亮的。” “有吧。”方离原一边回答，一边也在思考。 “我们的女同学你都见了，你的女同学我们可一个都没见，这样不好吧？！”顾星辉插话道。 “确实不好，回头，把通信地址都给你们，你们可以以我的名义联系。” 王宁和顾星辉一脸不屑地先后出了门，他们都是要去同学学校玩的。薛胜利昨晚就出去了，还要在同学的学校住一晚。 宿舍里只剩下方离原一个人，他开始孤独地回想着此刻同城的高中同学。 这种感觉挺奇妙，就像是要去寻找二十几年前埋下的迷藏。 一起考到京城的应该还有二个人，一个叫邱天意，一个叫雷斌。 其中，关于邱天意的记忆最完整，他应该是在燕京人民大学，学的文科，不是哲学，就是历史。而关于雷斌，印象则有些模糊。 由于家庭的变化，方离原没在军工厂附属中学上读高中，而是去了附近县城的重点中学。县城中学是寄宿制，学生多来自于县城的四里八乡，像方离原这样的厂矿企业子弟，有一些，但并不多。 邱天意是干部家庭，在众多工农子弟之中，很是有些与众不多，所以，方离原对他印象颇深。 记得还不算差，在人民大学哲学系的新生宿舍楼，方离原找到了邱天意。 可是，当看到邱天意见到自己时的反应，方离原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邱天意有些惊愕，却看不出亲热。 “想你了呗，来看看你！”方离原佯装若无其事。 “有事？”邱天意的惊愕变成了警惕。 “确实有事，都快中午了，想让你请我吃顿饭。” “吃饭没问题，好吃不好吃的，可得多担待。” “没事，有口吃的就行。” 正是吃饭的时候，食堂里人满为患。两人排了半天队，才买好了饭菜。 “你们学校的伙食比我们那儿强多了” 方离原大快朵颐，心满意足地说道。 邱天意扒拉了一口菜，却味同嚼蜡，“你你现在挺好的？” “挺好的，你啥时候去我们学校转转？” “哦，看吧” “你怎么样？哲学好学吗？” “现在都是基础课，专业的东西还没开始学。” “现在哲学很热，我选修课本来想选西方哲学史，结果都没选上，说是报名的太多，要先满足相近专业的。” “是，别说选修课了，现在很多讲座都一票难求。不过，也是泥沙俱下，我们系大三的，就敢冒充副教授，到外边去办讲座。” “我们学校也有讲座，什么尼采啊，康德啊，听着挺玄乎的。宿舍里就有一哥们儿，本来是诗人，不知怎么走火入魔了，最近，突然对尼采特别感兴趣。时不常就冒出两句话，比如，‘每个不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听着浮想联翩，又有些毛骨悚然。我怕他将来无法自拔，你是正门正派的弟子，啥时候有空过去，帮他点化点化？” 邱天意被方离原的话逗得想发笑，却又努力忍住，“你你今天可真有意思。” “今天？以前特别没意思，是么？” “方离原，这样挺好，真的！”邱天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吃完饭的学生们陆续离去，食堂里清静了许多。 将饭盆里最后一颗饭粒儿收拾干净之后，方离原放下筷子，一脸真诚地看着邱天意，“我想问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你说。”邱天意也放下了筷子。 “你不，大家是不是都不太喜欢我？” 邱天意一愣，显然没料到方离原会有如此坦诚的一问，嗫嚅半晌，“也说不上是不喜欢你，只是，你这个人一贯不太合群，喜欢独来独往时间长了，也搞不清是谁不喜欢谁了，或许是你不喜欢我们大家吧！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习惯了，也就不打搅你了。” “嘿嘿，邱天意，能不能说一个你印象最深的事儿，关于我不合群的” “嗯”邱天意略作沉吟，“好像从来没看见你和谁一起吃过饭，就像咱们今天这样。” “高中三年，我都是你说的这样？” “刚上高中的时候倒也没觉得，后来，你就不太爱和大家来往了，当时，确实挺奇怪的。” “嘿嘿”方离原凄苦一笑，“那年，我父母离婚了，当时觉得特别难受，现在无所谓了” 面对邱天意，方离原所说的一切就发生在两年前。而在方离原的心中，那已经是遥远得不想再提的事情。 确实是无所谓了，不仅仅是因为时光的消磨，当方离原面对自己的婚姻，都有些无奈的时候，年轻时的怨恨，也就变成了一声叹息。 邱天意嘴巴张得老大，甚至能看见他牙齿上圆白菜的残渣，“那真是真是难为你了，是说那时候周末或者过节你都不怎么爱回家。” “不说这些了，希望今后你不要忘记在燕京还有我这个同学就行了，没事儿的时候，也去看看我，一个人有时候确实挺没劲的。” “好！下周我就去找你。”邱天意一脸的笃定， “行，要是方便的话，最好把雷斌也叫上，他不也在燕京么？” “雷斌估计够呛，他们警官大学管得太严，回头给你一份通讯录。” “你看你们，我要是不来找你，估计你们都把我遗忘了，通讯录里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没有？” “嘿嘿”邱天意赧然一笑，“有倒是有，不过只有你的名字和学校，通讯地址一栏只能写上‘不详’了，你别介意，确实是不知道。” 不详？ 方离原心中冷笑连连，这一世一切都还是不详，又何止是通讯地址。 那天，回来之后，方离原花了一个晚上，给通讯录上面的每一位同学都写了一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马拉松 随着亚运会的开幕，学校里掀起了一股体育热，各种体育社团和体育竞赛层出不穷。 经过与魏三儿的两次短兵相接，方离原更加深刻意识到了强身健体的重要性。 学校里也有武术社，据说是在电影《少林寺》风靡那年成立的。方离原去看了一次，社员们基本上都是武侠小说爱好者，不是一般的花拳绣腿。 打消了去武术社的念头，方离原的体育特长就剩下了长跑。 于是，在那个跑步还显得有些傻了吧唧的年代，学校的操场上经常能看见一位孤独的长跑者。 方离原算是长跑的高级票友，请教过专业指导，经过系统化的训练。不管老婆满意与否，绕着奥林匹克公园，每周至少三个十公里，雷打不动。 如今，有了十八九岁的蓬勃肌体和更为强劲的心肺功能，像是老式跑车，换上了一台v12双涡轮增压发动机，脚下生风，跑得格外带劲儿。 这天，下午放学后，方离原如往日一样来到操场，绕着四百米标准跑道，干净利落地跑完了十圈。 “你是哪个系的？”问话的是一位身穿运动服，老师模样的人。 “二系的。”方离原答道。 “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喜欢长跑？” “嗯。您是？” “我姓孔，体育部的。听说过马拉松吗？” 方离原一笑，“42195公里，对吧？孔老师。” “想不想试试？”孔老师笑眯眯地问道。 方离原第一次跑马拉松是在2010年，燕京马拉松的半程，接连跑了三年。从2013年开始参加全程，最好的成绩是2015年，4小时18分。 “学校要组织马拉松比赛？” “你要是了解马拉松的话，估计应该听说过燕京马拉松。今年是十周年，正好又赶上亚运会，为激发群众体育活动的热情，上面打算在燕京各高校选几名大学生，作为业余选手，参加今年的比赛，你有没有兴趣？” 燕京马拉松是长跑业余爱好者的盛世，方离原在2017年参加的那次，报名者突破十万人，最后，组办方不得不通过抽签来决定参赛名额。 而现在，孔老师说的是1990年的燕京马拉松，方离原怦然心动，“孔老师，我太有兴趣了，只是，我这水平能行么？” “行不行要赛赛才知道，咱们学校就一个名额，目前，大概选了有七八个同学，后天这个时候，你还来操场，参加体测。” 告别孔老师，方离原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宿舍，把马拉松的事情告诉了正一边听摇滚，一边写作业的刘斯奇。 “你丫成天吃饱了撑的，总跑个什么劲儿，既费粮，又费鞋，何苦呢？” 听了刘斯奇的口无遮拦，方离原却是满脸堆笑，“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费鞋，刘斯奇，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刘斯奇一脸警惕，一把将摊在桌子上新买的几盒打口带拢到了面前，“方离原，以后严禁你未经我批准，把打口带高价出售。” “嘿嘿，那几盘带子咱们都听得过了，放着也是放着，李海鸥喜欢，总是央求我，我这才” 李海鸥住在隔壁宿舍，是新涌现出来的摇滚音乐爱好者，也是方离原新培养起来的打口带下线。 “别总冠冕堂皇的，要是没钱吃饭就直说。” 刘斯奇慧眼如炬，自从买了随身听，方离原就陷入了沉重的经济危机。尽管杨经理退回来了一百元，但也还是杯水车薪。 赚回来的七千块钱，方离原和刘斯奇达成的一致意见是，买打口带可以，但绝对不能用于吃吃喝喝。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方离原一直坚定不移地执行着上述的约定，只不过把买打口带，稍作变通，改成买卖打口带。 “嘿嘿，是困难点儿，不过还能挺一阵儿。想和你商量的是别的事儿，你看，眼瞅着大赛临近，我脚底下的这双鞋差点劲儿，能不能申请换一双专业一点儿的，这不算吃吃喝喝，和打口带一样，都属于积极向上的文体活动。” 要知道，在后世，虽然经济条件一般，方离原在长跑上的投入却从不吝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装备都是专业级的。 而如今，脚底下的这双回力牌胶皮鞋，底儿磨薄了，遇到不平坦的路面，脚都硌得生疼。 刘斯奇眉头紧皱，若有所思，“你不是还没获得参赛资格吗？”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可脚的鞋，如何能脱颖而出？” “那这样，买可以，要是你能脱颖而出，就算是一起买的，像打口带一样。要是没有，钱你自己出。”刘斯奇一脸正色地说道。 方离原有些无语，但还是争辩道：“要是没被选上，鞋咱俩也可以换着穿，不行么？” “我有脚气，你不怕？”刘斯奇一脸坏笑。 有了上次随身听的教训，方离原没有急着买鞋。眼下商品经济还不发达，市场经济还是没影儿的事儿，但凡能找到关系，任何东西的价钱都有得谈。 眼下，身边就有个运动装备爱好者，那就是乔司令。从开学到现在，乔司令身上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就层出不穷。 吃罢晚饭，方离原约上乔司令，一道去上晚自习。 “乔司令，上次说的事儿，考虑得咋样了？” 在教室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甫一坐定，方离原就开口问道。 “和我小姑说了，她那边没啥问题，绝对是进货价。不过，我考虑，这东西和随身听不同，样式c尺寸c号码啥的，挺复杂，每个人喜好又都不一样，咱们不可能进很多东西，没那么多钱，也没地方放。”乔司令有些忧心忡忡。 “我有办法，先从简单的做起。” “简单？什么简单。” “鞋，运动鞋。” “鞋也不好放啊，咱们宿舍现在都快装不小了。” “没事，有人能装下。” “谁？” “李海鸥。” “李海鸥？他们屋有地方？” “他有办法，能装下。明天，明天能去你小姑那儿去看看么？” “去是可以，就咱俩？” “咱俩，还有李海鸥。” 李海欧其实不叫李海欧，只是因为他喜欢照相，还经常摆弄一台海鸥牌照相机，才被叫作了李海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小姑 乔司令的小姑，也就是老乔司令的小女儿，有一间商贸公司，主要从事的是运动用品的贸易。 近水楼台先得月，乔司令自然也就常以运动服装遮体，而且都还是进口货，比如nikecpuacdiad一ra等等。 随身听一进一出的暴利，让方离原意识到，由于供需矛盾突出c流通渠道不发达和市场信息不对称，地域差c时间差和信息差都可能创造出悬殊的进销差，这也是后世所称的盈利模式。 特别是一些紧俏商品，仅是在批发和零售两个环节，就能衍生出巨大的盈利空间。 林哥把随身听从rb进口到中国，方离原和刘斯奇从国际饭店运到新街口，杨经理通过柜台买个消费者，九百块钱的东西就已经加价到一千六百块。 这种完全在流通环节形成的巨大利润空间，在后世，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随身听如此，方离原相信，刚刚流行起来的名牌运动用品也必然如此。 虽然，还没有实力直接弄潮，但是趴在大人们的肩膀上玩玩水，总还是可以的，谁让我们还年轻呢，都还是孩子嘛！ “小姑，这双鞋真不错！” 方离原嘴巴抹了蜜，跟着乔司令一口一个小姑，叫得很是亲热。 “喜欢就拿去穿。你英语好，以后多帮帮小军就行。” 小姑风姿绰约，说话爽利，不愧是司令家的闺女。 “您别听乔司令瞎说，我的英语也是半斤八两。” “if y一u d一n't tell the truth， y一u can't take anythg fr一 here” 听小姑突然讲起了英语，方离原手里的一双nike鞋差点掉到地上。 “ell， i have t一 tell the truth 一rder t一 take aay y sh一es” 方离原也只好实话实说。 “你们能不欺负人吗？说点我们能听懂的！”乔司令很是不以为然。 小姑朝方离原一笑，问道：“对了，你们干嘛管他叫乔司令？” “因为他打掉过别人的牙齿，没人敢惹，所以”李海欧笑着答道。 “真的？呵呵”小姑笑得花枝乱颤。 见气氛很是融洽，方离原趁机说道：“小姑，我想拍些照片拿回去，让同学们也过过眼瘾，不知道行不行？” “你们带相机了？” “小姑，你忘了我叫李海欧了？”李海欧从书包里拿出了海鸥牌照相机。 乔司令对运动服饰很是在行，按照方离原路上的交代，和李海欧一起，摆拍得不亦乐乎。 方离原陪着小姑，一边看着，一边闲聊。 “小姑，您怎么想起要做运动服装的？” “做生意当然是为了赚钱了，不过，我也想做点喜欢的，喜欢运动，就搞点运动服装喽。” “您也喜欢运动？喜欢什么项目？”这倒是有点出乎方离原的意料。 “在部队大院长大，部队能搞什么项目，打打篮球，跑跑步，就这些了。” “篮球我也喜欢，不过更喜欢长跑。”方离原说道。 “能跑十公里越野吗？”小姑笑着问道。 “能，还能跑马拉松呢！” “真的假的？你还跑马拉松？”小姑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方离原。 “真的，明天我们学校选拔测试，要是能通过了，下周就参加燕京马拉松比赛，不过，是业余选手，是为群众体育活动摇旗呐喊的。” “那你还真是挺厉害！我最多也就跑过十公里，还是被我们家老爷子逼着跑下来的。” 小姑从随手的皮包里摸出白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白色香烟，又拿出一个精巧的打火机，点上，幽幽地吐出了烟圈。 “小方，你们拍这些照片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想回去显摆显摆。”方离原搔着头皮，笑着答道。 “please be h一nest”小姑又说起了英语。 “嘿嘿。”方离原赧然一笑，“不瞒小姑，现在学校里喜欢体育运动的越来越多，运动将成为一种时尚，大家对运动服饰也会有需求。可是，学校里就像一个小社会，很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式的，学生们进趟城也不容易。我和乔司令商量，想在学校里也搞点小生意，既能满足同学的需求，也给自己挣点生活费。” “那和拍照片有什么关系？” 难怪小姑不解，她毕竟没见过后世的网店，那里，都是靠照片卖东西的。 “看照片选自己喜欢的，然后我们我们再从您这里进货。” “进了货，人家又不要了呢？” “嗯选了，就先付订金，只换不退。” “你不怕交了订金也不要，还和你纠缠吗？” “嘿嘿，小姑，社会上或许可能，学校里一般不会。” “为什么？” “学生的脸皮薄，也还讲道理，当然，还需要一些技巧。” “什么技巧？” “比如找些漂亮的女同学来应付难纠缠的男同学，你知道，小姑，这招儿一般都是很有效的。” “哈哈”小姑笑得花枝狂颤，手里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 乔司令和李海欧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奇地看着方离原。 “小方，你这人有点居心叵测，我不太放心让你们挣这份钱了。” 小姑收敛了笑容，又点上了一颗烟。 “小姑，我们只是练练手，挣点生活费而已。何况，也是因为喜欢运动，这和小姑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啊！”方离原有些着急，生怕小姑不支持。 “喜欢运动？！这倒可以算个理由。马拉松要跑多长？” “42195公里。” 小姑拿起了桌子上的计算器，一阵猛戳。 “这样吧，你要是能在三个半小时跑完的话，我就答应你。” “小姑，萍水相逢，何必要置我于死地？！”方离原眼泪汪汪地说道。 “我又不是瞎说，部队里负重五公里越野，及格线好像是二十五分钟，换算过来，马拉松42195公里，差不多就是三个半小时。” “小姑，您觉得跑五公里和跑四十公里是一个概念吗？” “当然不是一个概念，可是你别忘了，我说的是负重越野，身上是几十斤的全副装备，你可就是背心裤衩！” 方离原不再眼泪汪汪了，而是欲哭无泪。 “小姑，您也别忘了，我和乔司令一样，还是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怎么能和钢筋铁骨的解放军战士相提并论？！” 乔司令结束了摆拍，听着方离原如泣如诉，也是一脸的可怜兮兮。 “那你说个时间。”小姑似乎被打动了。 “四个半小时，差不多。”方离原咬了咬牙。 “四个小时吧，不啰嗦了，要是跑进四小时，我乔宁宁就支持你们玩一把！” “好，小姑，一言为定！”乔司令一拍方离原肩膀，大义凛然地应道。 方离原缓缓抬起头，幽怨地看着乔司令，“乔司令，你和小姑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小姑在桌子下面重重地踢了一脚方离原，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笑倒在了桌子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一万米 第二天，方离原穿上新买的蓝色鞋面c带有硕大白色钩形标致的nike鞋，信心满满地来到了学校操场。 运动鞋是运动装备中科技含量最高的领域之一，在田径和球类运动项目中，能否有一双性能卓越的运动鞋，甚至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方离原对运动鞋也有格外的喜好，正因为喜好，也就有了些研究。 八十年代末，中国多数运动爱好者，甚至专业运动员还穿着胶皮运动鞋的时候，美国nike公司就已经推出了以气垫减震为概念的“air”系列运动鞋。 “air”可以使运动者更轻松省力c在运动中获得更好的表现，同时，也能保护运动者的肌肉和关节不受损伤。 依靠“air”系列，nike签下初出茅庐的ichael j一rdan，战胜了当时如日中天nverse，在九十年代，一举成为体育装备的霸主。 而“air”作为nike最青睐的中底技术，随着材料和工艺的进步，不断迭代演进。到了方离原后世生活的年代，“air”已成为nike的科技标签，被广泛应用到几乎所有nike运动鞋之中。 可惜，在1990年， nike“air”还是完全意义上的奢侈品，听小姑讲，在美国，一双最普通的“air”运动鞋也要卖到一百美元以上。 方离原脚底下的是一双nike最为经典也最为普通的华夫鞋。鞋面是编织物，轻便透气，鞋的外底上有网状条纹，既可以形成很强的抓地力，又能有效分散冲击力，非常适合跑步，号称“跑步者之鞋”。 而之所以叫做华夫鞋，据说是因为外底的条纹很像华夫饼干（affle ir一ns）。后来，也叫阿甘鞋，在《阿甘正传》里，阿甘就是穿着它跑遍了美国。 暂先不管体测成绩如何，起码，当看到参加体测的其他五名同学脚底下的胶皮鞋的时候，方离原顿时就有了领先者的优越感。 “事情都和你们说过了，不多罗嗦了，今天的体测就一个项目，一万米。” 孔老师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秒表，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站在六个人面前。 “不过，事先要强调一下，你们要去跑的的马拉松，不是一万米，要按照你们自己的理解，分配好体能，把握好节奏，最后选哪位同学，肯定不是仅凭这一万米的名次，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大家虽然纷纷应道，但是，有几个同学脸上还是写满了迷惑，跑步不看名次，那还看什么，看姿势吗？ 起跑前，孔老师让大家各自测了心率，报了数，一一都记在了本子上。 站在起跑线的一刻，方离原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如果今天被淘汰了，不仅和小姑的合作没了指望，脚底下这双鞋的一百八十元也得自己出。 有点像赌徒，不过能拿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来赌，也可算作是一种幸运。 上了跑道，方离原的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要在四小时内跑完马拉松全程，配速就要低于540，也就是每公里的时间不能超过5分40秒。 一万米，十公里，不超过56分40秒。 长跑有多种策略，前慢后快，前快后慢，因人而异，方离原最常采用的是匀速跑。 出发的六个人，三个同学是前快，另两个同学则与方离原节奏相仿。 十圈过后，跑在前面的三个同学渐渐拉开的距离，方离原和另外两个同学则还是纠缠在一起。 对于业余选手来说，马拉松其实是和自己的比赛，确切地说，是和自己设定的节奏和目标比赛。 “方离原，加油！” 作为利益相关方，乔司令今天也亲自到场助阵。 方离原默默记着圈数，不时看一下腕上的手表，二十圈过后，用时48分钟，略慢于配速。 最后五圈，方离原加快了步速，脚上的华夫鞋也很是给力。 第二十二圈，超过了前面领跑的三个同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方离原听到了如牛般的喘息声。 一直纠缠在一起的两位同学，剩下一位，紧紧跟在方离原身后一步之遥。 过了第二十三圈，这位同学突然加速，气喘吁吁地超过了方离原。 方离原看了一下手表，用时52分钟。 “加油啊！加油啊！方离原！加油！”乔司令声嘶力竭地喊着。 前面的同学以冲刺的速度，第一个过了终点，脚步有些踉跄，青年老师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方离原依然是匀速跑，冲过终点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56分钟47秒。 “你咋不再加把劲儿，前面跑得挺好，关键时候掉链子，真是” 乔司令气喘吁吁冲到方离原身边，像是也刚刚跑完一万米。 方离原没有停下，仍沿着操场慢跑，大口调整着呼吸，没有搭理乔司令。 参加体测的同学们陆续到了终点，孔老师开始大声吆喝，“不要坐下，不要喝水，慢慢走动走动，测心率，报数” 孔老师记下了每个人的心率数，拿着记事本，和青年老师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儿，又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大伙儿都辛苦了，我们会根据成绩数据和表现，尽快通知大家结果。一会儿，你们都把宿舍地址给小陈老师留一下，他会和大家再联系。” “我叫方离原，二系的新生。”方离原和一万米冠军打着招呼。 “迟浩强，四系，大二。” “你跑得真不错！”方离原笑着道。 “是吗？你好像没拼尽全力似的”迟浩强皱着眉，看来累得不轻。 “哪有？！你平时总跑步吗？” “以前总跑，现在人懒了，动动就觉得累。去年全校运动会，我是一万米冠军。” “跑过马拉松吗？” “我家住在山沟里，学校在县城，没汽车，也骑不了自行车，每天上学都得跑上小一万米，你觉得能算跑过马拉松吗？” “啊？！太能了” 看着迟浩强精壮的身材，紧绷的小腿，还有脚下那双破旧的胶皮鞋，方离原的信心忽然产生了摇摆。 “你节奏把握的不错，我就是傻跑，无他，唯腿熟耳，嘿嘿” 当天晚上，小陈老师来宿舍找方离原，通知方离原明天去医院体检。 “人定了吗？”方离原的心怦怦直跳。 “你和迟浩强，先体检，等体检结果出来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赛场与情场 虽然后世每年都有例行体检，但是，方离原对于重生之后的第一次体检还是颇为紧张，也不知道身体是否发生了什么异变。 好在体检项目不复杂，只有心电图和验血。心电图正常，验血结果则要等上三天。 拿不准三天的时间是否太久，从校医院出来，方离原就去了体育部。 小陈老师看过方离原的心电图，又领着他去找孔老师。 “先不管它了，心脏没事就没大问题。还有一周的时间，周一开始，每天下午四点到操场，我带着你们跑跑，自己多吃点好的，增加点儿能量储备。” “孔老师，要不如果您时间允许，就别周一了，从今天就开始吧！” 孔老师一笑，看了一眼小陈老师，“你倒是个急性子，嗯行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今天下午四点咱们就开练！” “那还得通知一下迟浩强吧？！”小陈老师说道。 “我去找他就行，陈老师就不用跑了。”方离原道。 孔老师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一位留着短发，穿着运动背心的年轻人。或是站在领奖台上，或是奔跑在跑道上。 其中不少照片中，年轻人的背心还写着“中国”两个大字。 “嘿嘿，这都是孔老师当年的英姿。”见方离原盯着照片看，小陈老师便主动当起了解说员，“你看这几张，这是1982年新德里亚运会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喽”孔老师摩挲着隆起的肚腩，感概良多。 “孔老师，您可得好好传授传授我们，您当年可是亚洲冠军呐！” “唉，现在的大学生是越来越懒了，爱运动得少，能坚持长跑的，更是不多，去年有个迟浩强，今年好像也跑得少了，你算一个，不知能坚持多久。” “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孔老师，您放心。” 方离原很笃定，在后世，他才真正领悟到长跑的乐趣，如今，再度青春，更是没有理由不坚持下去。 “不过，孔老师，长跑要想坚持，其实也需要一个群体氛围，毕竟对于年轻人来说，长跑还是一个比较枯燥的运动。” “嗯？倒是说说看，怎么才算群体氛围。”孔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方离原。 “我刚进校门，发现学校里有很多社团协会，比如武术社c诗社什么的，大家聚在一起，就会激发出火花和热情，要是也能搞个长跑协会，吸引一些有兴趣的同学参加，慢慢地，也就会形成一种风气。” 方离原所说的也是自己的经验，在后世，长跑之所以能蔚然成风，也是在早期一批先行者的带动下，长跑逐渐成了喜闻乐见的健体项目，继而成为一种时尚，而不是简单的体育竞赛。 燕京马拉松甚至变成了一场全民健身秀，也有人叫它中产阶级的广场舞。 “方离原，你这个主意不错，除了组织运动会和球类比赛，体育部真还没搞过有影响力的协会，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试试？别光耍嘴皮子功夫。” “有肯定是有，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这个号召力”方离原嗫嚅道。 一直没说话的陈老师却是眼睛一亮，“这不正有个机会在眼前吗？你要是能在马拉松比赛中跑出个不错的成绩，宣传宣传，还愁没有号召力？” 方离原很是激赏小陈老师，他居然把自己这两天的盘算一语道破。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小方，你好好努力，只要成绩差不多，咱们就借你的东风，立马搞个长跑协会。”孔老师一锤定音。 相谈甚欢，陈老师亲自把方离原送出了体育部，临分手，还特意嘱咐道：“孔老师眼瞅着就要高升了，马上就是学校体育部副部长了，刚才说的这事儿靠谱还有，孔老师觉得，一万米跑，你的节奏把握的最好，他心里怕是已经有数了。” 吃午饭的时候，方离原买了一份排骨，还要了三两猪头肉。 “哟呵，伙食挺硬啊，干嘛？不过了？”乔司令也不客气，夹起一筷子猪头肉，就往嘴里塞。 “不吃点好的，哪有力气跑？” “不是上午才体检吗？这么快就定了？”乔司令一脸惊讶。 “估计差不多吧。” “吾草，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是那个迟浩强呢，都有些绝望了。那你可得多吃点好的，这可事关我小姑的态度。” “是要吃点好的，可你”方离原无奈地看着没剩下几块的猪头肉。 “得，我再去买二两，你是重点保护对象。” “算了。”方离原笑着拉住乔司令，“别浪费了，赶紧吃，一会儿，你叫上李海欧，去商业街把在小姑那儿拍的相片洗出来。” “我不去，你和李海欧去吧！” “为什么？有事儿？” “事倒是没有，上次和夏江歌一起去照相馆，就是我爷爷来的那天，和那里的老板闹了点不愉快。” 提起夏江歌，方离原忽然觉得嘴里原本香喷喷的排骨一下子没了滋味儿。 重生而来，诸事还算顺遂，只是没了夏江歌。 “怎么了？他们欺负夏江歌了？” “那倒没有，那天夏江歌去照相馆，我不是为了和夏江歌套近乎嘛，就佯装也是取照片，结果被人家识破了” “呵呵，还真是不择手段，堂堂的乔司令也坑蒙拐骗。”方离原笑得有些苦涩，“对了，和夏江歌有啥进展没有，看你总是神出鬼没的，也不汇报。” “嘿嘿，还行吧，看过一场电影儿了。”虽然没了猪头肉，但乔司令满脸都是甜丝丝的，“她们家也是部队的，有个姐姐在美国。” 情况依旧，也正是她的姐姐，最终把夏江歌弄去了美国。 “你可小心点儿，我怎么看这也是将来要出国的主儿啊！” “管它呢，那么远的事儿，想它干嘛？” 这和方离原当初的想法也一样。 “我怎么觉得二班的裴龄总和你眉来眼去的，你可要小心点。” 前世，与裴龄的那段感情，曾经让乔司令欲仙欲死，凭吊半生。 “嘿嘿，也许是本司令太帅了吧？要不你帮我分分忧？”乔司令一脸的不屑和无耻，“你是赛场得志，我是情场得意吧。” 离开食堂，方离原嘴里一直哼着u2的一首歌， sleight 一f hand and ist 一f fate， 一n a bed 一f nails ，she akes ait ith 一r ith一ut y一u，ill ait f一r y一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邱天意来了 周日上午，李海欧取回了洗好的相片。 一共拍了六款运动鞋，每款鞋四张，各个角度的摆拍。李海欧不愧是李海欧，相片效果很好，看着就有一种想买的冲动。 乔司令找了一个不错的笔记本，分门别类，把二十四张相片粘贴好。 方离原大笔一挥，在笔记本封皮写上了《nike校园旗舰店产品名录》。 “啥叫旗舰店？”李海欧问。 “嗯就是最牛逼的店。”方离原答道。 “吾草，你可真行，这名字也想得出来！”乔司令竖起了大拇指。 “好是好，就是单调了点，要是有几句响亮的口号就好了。”李海欧说道。 王宁凑了过来，翻着笔记本，“我这儿倒是有几句，不过不是我说的。” “最好不是你说的，酸溜溜的，也不好意思往上写。”乔司令挖苦道。 “想要学习飞翔，必须先学会站立c奔跑c跳跃和舞蹈！短短几个字，把运动鞋的功能都涵盖了吧？而且还立意高远！怎么样？” “这是汪国真说的，还是尼采说的？”方离原问道。 “汪国真哪有这般深度？当然是尼采了！” 自从迷恋上了尼采，王宁对汪国真就少了以前的热爱。 “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就一双球鞋，飞翔个啥？！”李海欧很不以为然。 “是，海鸥说的是，人家双星运动鞋写的就挺好，双星运动鞋，潇洒走世界，多好，雅俗共赏。”乔司令附和道。 “人家nike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口号，还用你们在这儿瞎起哄？” 顾星辉端着饭盆进了屋，满满的白菜豆腐，散发着令人毫无食欲的味道。 “吾草，你拿远点儿，别弄脏了我的旗舰店。”乔司令厉声喝道。 正七嘴八舌说笑间，“笃笃”，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拉开门，方离原喜出望外，来的竟然是邱天意。 “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同学邱天意。”方离原忙不迭地把邱天意介绍给大家。 “来的正好，方离原正说要请我们大家吃饭呢，走吧，一起吧。”乔司令一脸的坏笑。 “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早说啊！” 顾星辉把手里的白菜豆腐往桌子上一扔，不吃了。 方离原自然知道乔司令的坏，不过，邱天意能来，他确实高兴，纵使请客也在所不惜。 没去食堂，方离原带着大家去了绿岛，还是和魏三儿动手的那家馆子。 那天，打碎了不少碗碟，魏三儿跑了，杜未来和方离原不得不凑钱，把损失给老板补上了。不打不相识，自此也就算是结识了，老板姓吴，三十多岁。 “来了？！”吴老板腰间扎着围裙，说是老板，其实还兼着厨子。 “来了，几个同学，随便吃点。”方离原笑着应道。 饭馆中午客人不多，也就两三桌吃饭的。 “那我就挑新鲜的，炒几个家常菜，你就甭点了。” “行，吴老板。”方离原笑着应道。 “行啊，老方，你现在和老板都混这么熟了？！”见吴老板进了后厨，乔司令有些不解，又转向邱天意，“方离原是不是在你们那儿也特牛？” “嘿嘿”邱天意不知所措地笑着。 “英语忒牛，和我们教英语的老太太整天唠嗑，母语似的。你们中学英语老师是不是特厉害，邱天意，你英语也不错吧？”顾星辉附和着乔司令。 “啊？！是吗？还可以吧？”邱天意瞥了一眼方离原，有些语无伦次。 “刚刚看到屋里那些相片了吧？”李海欧拍着方离原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对邱天意说道：“不知道为啥整那么多运动鞋吧？！方离原马上就要代表燕京高校去参加马拉松比赛了，那可是国际比赛！等他拿了好成绩，我们的旗舰店就开业！你作为老同学，要不要先订两双？” 方离原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真是吃人家嘴短，菜还没上齐，大家就忙着投桃报李般地为方离原莺歌燕舞起来。。 邱天意默默无语地喝着茶水，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离原。 “来喽！”吴老板把热气滕滕的尖椒土豆丝和炒鸭架端上了桌，一边用围裙擦着手，眼睛扫过方离原身边的众人，“魏三儿没啥事儿，昨天还在这儿闲逛，上次，和你一起动手的是谁来着？” “咳，咳”方离原咳得面红耳赤，“行了行了，吴老板，赶紧弄点主食吧，大家是面条，还是米饭？” “好，好我都弄点儿，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吴老板见方离原脸色不对，忙也收住了话头。 “吾草，还跟人打架了？”乔司令一脸的惊诧莫名，神情已经快和邱天意差不多了。 “没有，是别人，我看热闹的，吴老板怕是记错了，邱天意，别愣着，吃菜，这里味道不错的”方离原敷衍道。 “嘿嘿”乔司令撇着嘴，冷笑不止，一副看破风云的模样，“老方，打架就打架，也没啥了不得的，我在部队长大，见得多了。我还没和你说呢，你知道我小姑咋评价你不？” “不知道。” “小姑让我小心点儿，说你挺可怕的。” “听了半天，我也觉得方离原现在挺可怕的”一直没说话的邱天意，突然开了口。 “你看看，连你老同学都这么说”乔司令眉飞色舞起来。 “嘿嘿”邱天意施施然一笑，“我的意思是说，英语好，马拉松，还会打架，这样的方离原，难道不可怕吗？” “听听，听听，我同学这水平！”方离原摸起茶杯，和邱天意碰了一下。 “邱天意，你们上高中的时候，方离原写诗吗？”王宁幽幽地问道。 “王宁，别总说我了，邱天意同学可是人民大学哲学系的，正门正派，你不是正研究尼采嘛，眼前可就是老师啊，邱老师还办讲座呢！” 方离原猝不及防，嘴里的茶水差点呛了出来，连忙拦住了王宁的话头。他觉得邱天意即使再哲学，恐怕也无法面对自己的人格颠覆。 “真的？”王宁眼神放光。 “别听他瞎说，也是刚入门，和你一样。”邱天意客气道。 “想要学习飞翔，必须先学会站立c奔跑c跳跃和舞蹈！你听过这句话吗？”王宁幽幽地说道。不知道是切磋，还是考察。 “应该是尼采说的，是《查拉斯图如是说》里的话吧？”邱天意答道。 “服气！”王宁端起了茶杯，重重地和邱天意碰了一下。 吃完饭，众人都回了宿舍，方离原陪着邱天意在校园的四处转了转，最后把他送到了公共汽车站。 “收到大家的回信了吧？”邱天意问道。 “嗯，他们和你说了？” “大家突然收到你的信都挺好奇，也很高兴。不少同学来信打听你，我把见到你的情况也和他们说了，只是说的可能还远远不够，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现在也不晚，以后没事你就过来玩儿，班里的同学你也熟了，他们都挺好的，我有空也会过去找你。” “那个马拉松真的是国际比赛？” “是国际比赛，只不过要在燕京高校选一些业余选手参加，也就是烘托一下气氛。我们学校出一个，现在有两个候选人。李海欧是瞎说的，最后是不是我去，都还没定。” “是吗？只是只是高中的时候，从来都没见你跑过步，运动会好像你也从不报名，老实说，你真的挺可怕的，隐藏得真深！” “嘿嘿，我是有了奇遇，服了黄老邪的‘九花雨露丸’，功力大涨！” “那英语呢？黄岛主不会也懂洋文吧？！这段时间，你一定没少下功夫！” 方离原心头一热，几乎有了倾诉衷肠的冲动，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那句话，方离原，这样真的挺好的！为你高兴！” “谢谢你！”方离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好跑！兄弟！加油！” 在公共汽车车门关闭的一瞬间，邱天意挥着手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奔跑吧，兄弟 周三下午放学，方离原回宿舍换了衣服，再去医院取了验血报告，一切正常。 刚进体育部，就在过道里遇见了一脸喜色的陈老师，“你来得真巧，刚刚宣布了” “宣布什么？”方离原问道 “孔老师的事儿啊，体育部副部长” “那太好了，也恭喜你，跟着孔老师干，以后一定是大有前途！” “嘿嘿”陈老师心有戚戚焉地笑着，接过方离原递过来的体检结果，“对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训练，孔老师再交代点事儿，就等着周日比赛了。” “好，那我先去操场，一会儿见！” “对了，孔老师也和你们系的季老师打过招呼了，让系里也给些支持，至少在考勤上别太难为你了。” 虽然今世初来咋到，但是季老师在前世的赫赫威名，还是让方离原在听到季老师名头的时候，难免一阵心跳加速。 季老师负责学生工作，掌管着毕业分配，为人严厉，近乎于刻薄。四年下来，不仅没有哪个学生能博得她的欢心，而且，无数英雄还是竞折腰。 “太谢谢孔老师和你了，这下我就无后顾之忧了。”方离原由衷地感谢道。 “孔老师和季老师是同学，关系不错，以后，你要是有事就说话”小陈老师拍了方离原的肩膀，讳莫如深地一笑。 方离原明白陈老师话里的意思，对于一个学生来讲，季老师的位置太重要了，不仅掌握着学生在校时的宠辱，更是能决定未来人生的走向，可以说，这就是生死予夺。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间，决定人生起伏的不是佛祖，也不是上帝，往往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可能在心念一转之间，就成全一个人，或是毁掉一个人。 季老师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 出了体育部，刚进操场，就看见迟浩强正东张西望，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日，迟浩强虽然都来训练，但情绪不高，人也显得很是疲惫。 方离原曾向杜未来打听过迟浩强，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系，但宿舍却隔得不远，所以杜未来也知道情况。 听杜未来说，迟浩强是黔省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最近，好像家里还有人来燕京看病，经常要往医院跑。 “来了？”迟浩强向方离原打了声招呼。 “师兄，早啊！怎么没换衣服就来了？！” 有些褪色的夹克衫，皱巴巴的西裤，脚上一双布鞋，方离原在校园里见过几次迟浩强，穿的都是这一身儿。 “是，早来一会儿，跟你说点事儿。”迟浩强靠在双杠上，神情有些萧瑟，“今天和孔老师说了，我不练了，孔老师同意了。怕你觉得奇怪，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为什么不练了？” 虽然迟浩强状态不好，但听到他主动放弃，方离原还是有些吃惊。 “最近有些事要处理，有点儿分身乏术了。” “再坚持坚持呗，没几天了” “不说这些了，你好好跑，说实话，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我觉得你在长跑方面确实肯动脑筋。比我强，我就是拼蛮力，傻跑加油吧！” “要是需要帮什么忙的话，师兄，你就说话” “好！你赶紧活动吧，我不打搅你了，走了。” 迟浩强的退出，让周日的比赛没了悬念，方离原只有一条道儿跑到黑了。 周日的比赛的是八点开跑，在工人体育场。 让方离原没想到的是，专业运动员有三百人，业余参赛者竟也有近百人，除了燕京高校的十名参赛者之外，还有一些机关和企业的长跑爱好者。 “我还以为就是高校学生呢！” 看着几个身强力健，有型有款的肌肉青年，方离原也有些含糊。 “别怕，跑出你自己的成绩就行，孔老师估计你进四小时没啥问题。”小陈老师鼓励道。 “孔老师没来？” “孔老师会在半路等你，我骑着自行车跟着你。” 专业运动员八点准时开跑的，为了不影响比赛，业余组晚开跑十分钟。 再次站在线，方离原一阵恍惚，竟有些分不清这是哪年的马拉松。 好在，枪声一响，一切都归于严肃，那几个肌肉青年擦身而过，方离原也迅速回归现实。 昨天，就着地图，方离原认真地研究了一下线路和战术，结合配速，把到达各个地标的大概用时做了测算。 这次，方离原的目标是三小时三十分，配速要低于500。 根据后世的统计，2017年燕京马拉松的平均完赛时间在四小时三十分左右。在三万名左右的参赛选手中，三小时三十分可以排进前2500名，也就是前8。 这是方离原在前世想也不敢想的数字，今世，他却要搏上一搏。 虽然线路和后世差异很大，但都要经过那个著名的广场和长街。 街景徐徐而过，人群似曾相识，方离原觉得像是奔跑在时光隧道之中。 这条42195公里的赛道，多像四十几年的人生。 从出发，在希望中前行，在孤独中奔跑，在不舍中坚持，也在一意孤行中，错过了沿路的风景。 没有后世可定时测距的运动腕表，只能依据自己的估算确定地标位置。 过了三环路外语学院的折返点，方离原看见了路边正朝自己挥手的孔老师。 “不错，节奏很好！”孔老师大声喊道。 “方离原！加油！加油！” 孔老师身边竟然还聚集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乔司令c刘斯奇方离原没一一看清，他得一刻不停向前跑。 不知不觉中，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从几十个，到十几个，几个方离原的脑袋有些缺氧。 “方离原，还有十公里，控制好节奏！” “方离原，加油！” “加油！方离原！” 方离原听得到呼喊，却分辨不出是谁。 双腿机械地交替摆动，脚掌似乎没了知觉，呼吸已经离开了身体。 看见了工人体育场，方离原瞄了眼手表，三小时十七分钟。 前面没有一个人，不会是跑错了路了吧？ 在工人体育场跑了一圈，跑道的尽头，方离原看见了只有胜利者才可以享受的撞线。 “各位观众，第十届燕京马拉松业余组冠军即将产生！” 体育场的广播中响起激动人心的呼声。 “我是燕京电视台的记者，请你先和观众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方离原，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我是燕京广播电台的，请问这是你第几次参加马拉松比赛？你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项运动的？” “嗯跑了有几年了吧” “哈哈，我们年轻的业余组冠军可能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也可能是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大一的学生才十八九岁，怎么可能跑了好几年马拉松呢？不过没关系，我们相信他会一直跑下去！对不对？方离原同学！” “是，你说的没错，我会一直跑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出名急不得 对于无it的年代，方离原本来是极喜欢的，没了电磁波的干扰，随处都可见到安静而纯粹的人，无须美白滤镜和表情符号。 从沸腾的体育场重新回到校园时，方离原心中突然有了对it的某种怀念。 凭亮瞎狗眼的成绩，要是在后世，电子媒体c社交平台一通编辑转发，朋友圈再一顿渲染，一夜之间，他就会成为知名人物，甚至，网红也说不定。 而如今，虽然电视和电台都有采访，但是，能不能播，何时播，那都是没准的事儿，急也急不得。 回来的路上，孔老师很是高兴，他告诉方离原，下周体育部就会研究长跑协会的事情，让方离原也动动脑筋，想想如何尽快打开局面。 虽然才刚刚上任，孔老师身上就有了领导的架势，打开局面就是领导们最爱操心的事儿，这在后世，方离原最是熟悉不过了。 当然，体察民情略不恩施也是领导的拿手好戏，孔老师说，体育部会拿出点儿钱，算是辛苦费，慰问一下方离原，而且，也会给迟浩强一份。 乔司令c刘斯奇和李海欧去了现场，骑着自行车，陪着方离原一路，跑完了全程。 回到学校，几个人也是累得东倒西歪。 刘斯奇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方离原，军功章可是也有我们的一半儿啊！” “行，等体育部发了辛苦费，我一定给你们一半儿。” 这周一直忙着马拉松，作业积攒了不少，草草吃了晚饭，顾不得疲惫，方离原背起书包去了自习室。 入了深秋，刚过六点，天色便黑了下来。 路过图书馆前的树林时，方离原看见暗影里闪烁着火星，时隐时现，像是有人抽烟。 “方离原！”暗影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兄？！你在这儿干嘛呢？”方离原听出来是杜未来的声音。 “没事，聊会儿天，过来坐会儿？” “好” 一条长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杜未来，另一个低着头，狠狠地抽了口烟。 “你今天跑得怎么样？”那个人将烟蒂踩在了脚下，问道。 “迟浩强？！” “嘿嘿，是我。” “还行，三小时二十七分，成绩排在了业余组第一。”方离原答道。 “不错！记得改天请客” “一定，对了，孔老师说还要给咱俩发点辛苦费，等定了，我告诉你。” “行，你们聊吧，我先进去了” 迟浩强站起了身，拍了下方离原的肩膀，出了树林，朝图书馆走去。 “以前没看见你抽烟啊？师兄” “是迟浩强的，陪他抽的，唉” “怎么了？有啥事？” “上次好像和你说过，迟浩强家里有人来燕京看病吧？是他父亲，就在对门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严重吗？”方离原皱着眉问道。 “好像是啥肿瘤，估计钱少不了不说这个了，你还真挺厉害的，以后学校里的运动会就看你大有作为了，咱们系体育不行，没啥项目能拿第一名。” “其实，迟浩强跑得也不错，不过，他放弃了，估计也是因为他父亲生病的事儿，没了心思” 整晚，方离原的心里都沉甸甸的，总是想到迟浩强。 好事终究会出门，慢热也有慢热的好处。 周一晚上，方离原的事迹上了燕京新闻。 班里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放在隔壁宿舍，方离原吃完晚饭刚回到宿舍，就听到隔壁的电视音量一如既往开得很大，还伴着一阵喧嚣。 紧接着，乔司令便破门而入，脸部都有些变形，“方离原，你上电视了！吾草，还特么挺帅！” 晚上新闻重播的时候，方离原也第一次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自己。 突然，很想念自己的老婆，她要是也能看到就好了。 虽然周日比赛回来之后，乔司令也四处大肆宣传了一番，但是，都没有那几秒钟的新闻画面来得震撼，来得有说服力。 宿舍都熄灯了，还有不少同学登门拜访，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领着不认识的。 第二天中午，方离原去了商业街的照相馆，打算把李海欧拍摄的马拉松比赛相片取回来。 方离原进门，爆炸头阿姨出门，走了个二马一错蹬。 爆炸头阿姨一把扯住了方离原的胳膊，方离原周身一颤。自从听说了乔司令的遭遇，方离原对爆炸头阿姨也是有了几分敬畏。 “你可真棒！昨晚看电视就觉里面的人有点眼熟，上午洗相片才算对上了真没看出来，你还真能跑！”爆炸头阿姨厚厚的手掌还不分彼此地拍在了方离原的后背上，啪啪作响。 “是吗？哎哟您轻点儿！” 在无it的时代，电视机就是真正的媒体之王，而且更有杀伤力，连爆炸头阿姨都被降服了，方离原算是领教了。 “不是说的，年轻时候也特喜欢运动，现在不行了，老了，你能看出我是练啥的不？” “铅球？哎哟”方离原话音刚落，后背又挨了重重的一掌。 “臭小子！短跑，还有跳远”爆炸头阿姨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想起了逝去的青春，“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算是赞助吧，以后要是还有比赛，记得言语一声儿，我去给你加油助威！” “谢谢阿姨！”方离原很是感动，这两卷胶卷的冲洗费不是个小数目，也抵得上几份排骨，正好补一补。 “我有那么老吗？别总阿姨长阿姨短的，我姓魏，以后就叫我魏姐好了！” “谢谢魏姐，以后要是有比赛，我一定通知您！” 刚进宿舍，就看见屋里坐着两个女生，一个漂亮，一个文艺。 乔司令正和漂亮女生拉家常，王宁则举着一本书，与文艺女生娓娓道来。 “你就是方离原吧？”漂亮的女生率先起立，乔司令说得正起劲儿，非常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我是，你是？”方离原应道。 漂亮女生嫣然一笑，“我是校刊的记者，叫曹露，是来采访你的。” “采访我？”方离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刚刚拿了马拉松冠军么？我们正在组织一个系列校园名人专访，主题是挑战极限，马拉松挑战的是人体的生理极限，也是心理极限，非常符合这个主题，所以，就打算这一期安排你的专访。”曹露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个文艺女生也站起了身，朝方离原点了点头，“我叫蔡芸，和曹露一起的，曹欧是副主编，我才是记者。” “好，那你们就采访吧” 又是一个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接受平面媒体采访，虽然登门的只是校刊。 曹欧问，方离原答，蔡芸在一旁记录，乔司令和王宁不时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插两句嘴。 终于在下午上课之前完成了采访，临走，曹露还在刚刚取回来的照片中选了一张，说是要拿回去做插图。 没用方离原操心，乔司令和王宁依依不舍地一直把曹欧和蔡芸送下了楼。 “乔司令，你这样特别不好，不能看见美女就忘乎所以。人家王宁心无所属，倒也罢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夏江歌吗？” 上课的路上，方离原终于找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有吗？我还不是为了你？！牺牲自己的色相，想让人家曹主编把你写得更高大一些，真是不识好人心！”乔司令义正词严地抵赖道。 “对了，中午怎么没看见刘斯奇？”方离原一直都觉得屋里少了点什么。 “他来了一个同学，出去了？”王宁答道。 “中午咱们宿舍真还是蓬荜生辉，不来就不来，来的净是美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星辉甜滋滋地说道。 “是，刘斯奇色迷迷的，还叫人家林妹妹呢！”薛胜利也是心有戚戚焉。 林妹妹？方离原心中一动，莫不是林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健跑俱乐部 长跑协会的事情很快也定了下来，因为是新建社团，长跑又有一定风险性，所以，长跑协会没有像其它社团组织一样，挂靠在学生会下边，而是由体育部暂时管理。 长跑协会是孔老师上任后亲自抓的大事之一，所以，也是几次找方离原商量他所关心的如何打开局面。 方离原结合自己的所知所见，说了一些建议。 要立足学生群体，就不能单纯以竞赛为目的，而是要突出长跑对于强身健体的作用，将长跑与健康c活力联系在一起。 要扩大在学生中影响力，就必须逐渐改变长跑在大家心中的印象。从小到大，在各类学校的运动会上，但凡参加长跑的同学，大多是没什么擅长的项目，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靠吃点苦受点累，刷点存在感。所以，必须让长跑爱好者能抬起头来，而且，还要让他们能体会到时尚，感受到自豪。 方离原还建议学校能出点经费，引导和帮助同学做好运动防护，简单点说，就是运动装备要跟上，穿着胶皮鞋长跑，那就是受苦受罪。 孔老师对于方离原的建议很是深以为然，只是在经费问题上有些头疼。 这也是领导的通病，都想打开局面，可是一提到钱的问题，就长吁短叹。 “孔老师，其实，我说的出经费，也不见得就是出真金白银，学校能给点政策也是可以的。” 方离原发觉得自己把后世一地鸡毛的东西使用得越来越驾轻就熟，给点政策，是的，这是多么熟悉的思路啊！ “什么政策？”孔老师脸上有些紧张，也有些警惕。 “比如，咱们可以拉些赞助，让赞助商给协会提供些服装或器材。” “一个学校，能有啥广告效益，都是群众体育活动，会有人愿意赞助？” 大学是一个很特殊的消费社区，在校生的消费只是一个方面，有眼光的赞助商更看重的是，大学生走向社会之后，逐渐成为社会中坚，他们对自身品牌或产品的信赖，会创造出巨大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 这些后世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当世还算是新鲜事物。不过，听孔老师提到广告效益，方离原还是放心不少，领导毕竟见多识广，只要上路就好谈！ “广告效益自然是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拿出一些别的条件，比如为赞助商提供一些冠名，或者提供一些场地，让他们开一些门店什么的” “你说的倒是一个思路，不过，得容我再想想，你也好好策划策划。” “还有，孔老师，我觉得还是别叫长跑协会了，叫健跑俱乐部得了，人如其名，有个响亮不凡的名字，也能让大家有些新鲜感。” “健跑俱乐部，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孔老师皱了皱眉头。 方离原自然知道孔老师的意思，俱乐部？是不是有点太不严肃了？ “孔老师，离咱们学校最近的电影院是哪家？” “工人俱乐部啊”孔老师话音刚落，自己却先笑了，“你小子，好吧！工人有俱乐部，咱们长跑爱好者咋就不能有个俱乐部？！就叫健跑俱乐部吧！” 周六，最新一期校刊出来了。 在校园名人专访栏目中，登载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十八岁的马拉松》。 堪称英武的肖像，虽然是黑白印刷，质量略显粗糙，但给人的感觉更为沧桑厚重，方离原很是受用。从此，他就是校园名人了。 “你看看，要是没我不计个人得失，曹露能这么用心吗？你的形象能这么高大吗？”乔司令狠命地敲打着纸面上方离原的肖像，说道。 方离原一阵头晕脑涨，“你能不能轻点儿？！” “曹露是谁啊？”刘斯奇凑过来问道。 “对了，还忘了问你了，那天是不是林朋来了？”方离原反问道。 “哪天？”刘斯奇一脸的茫然。 “就是我上电视的第二天。” “哦是来了，找人，没找着，就走了。” “笃笃”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方离原在吗？”一个女声紧接着响起。 “不在！”刘斯奇笑着答道。 “滚！”方离原一把推开刘斯奇。 顾星辉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曹露。 “你呀，进来坐吧！”乔兴军热情地打着招呼。 “不进去了，我找方离原的。”曹露看着方离原，眼神里打着招呼。 方离原走出宿舍，随手带上了房门。 身后传来一阵丁玲桄榔的响动，估计是正争前恐后地抢着趴在门上偷听。 “看到校刊了吗？”曹露问。 “看到了。”方离原答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对受访者回访也是我的工作。” “挺好的，谢谢你！” “这里有一本彩色的，是给校领导们的，我留下一本，给你做个纪念吧！上次校刊不容易不是？何况你还是一年级的新生。” 曹露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本色彩绚丽的校刊，递给了方离原。 校刊里插着一个书签，方离原翻开那一页，正是那篇专访。 说实话，彩色相片看起来还不如黑白照片显得有情调。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采访你，也欢迎你给校刊投稿，再见！” “再见” “不送送吗？你可不如乔乔兴军吧，热情！” 方离原能听到宿舍里传出来的嬉笑声，曹露却是镇定自若。 送走曹露，方离原气呼呼地回到了宿舍。 刘斯奇和乔司令还在说笑着，见方离原进屋，更是笑得没了人形。 “我的两首小诗，投稿有一阵子，啥时候帮问问？”王宁笑吟吟地问道。 “去死吧！” 方离原捡起桌上的校刊扔在了王宁脸上，然后，把手里的彩色校刊小心翼翼地塞到了枕头底下。 “乔司令，你和你小姑联系一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去找找她。” 正事不能耽搁，方离原没好气地对乔司令说道。 “没问题，小姑明天回爷爷家，你跟我去我爷爷家吧！” “去你爷爷家？”方离原见过司令的阵仗，有些犹豫，“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没事儿，我爷爷还问起过你呢！” “老方，最好别去，估计你已经引起司令的注意了，小心”刘斯奇总是唯恐天下不乱。 “是，你还是和小姑约一下，去公司吧，说话也方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拉赞助也是门学问 随着健跑俱乐部搬上日程，方离原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变化，打算把它作为当世腾飞的第一个跳板。 上了电视，连嫉恶如仇的爆炸头魏姐都能豁免了冲洗费，方离原知道，自己多少算是有了点名气了。 当世，还没有热搜，但热点却是有的，而且也没有后世变换得那么快，可以认认真真地享受片刻，不必担心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别人顶替了。 可是，喜新厌旧永远都是人类的通病，如果没有新的佐料，方离原的冠军很快也会被稀释得平淡如水，校刊的下一期也还会有新的校园名人访谈粉墨登场。 比赛只有一次，没了比赛，就没了冠军。 健跑俱乐部却是天天见，只要一直跑下去，就一直可以有话题。 方离原想和小姑乔宁宁讨论的，倒不是如何一直跑下去的问题，而是如何才能像模像样地跑起来。 小姑翻看着刊登着方离原事迹的校刊，说道：“不错，你说到做到，我也说到做到，这里的东西对你们开放，成本价含税，我不挣一分钱，能挣多少钱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谢谢小姑，对了，您的商贸公司只做体育用品吗？”方离原问道。 “对呀，目前是。”小姑答道。 “既然只做体育用品，怎么不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商贸公司太俗了，街上买烟酒副食的都是各种商贸公司。” “我本来做的就是贸易，顾客关心的都是他们要买的东西的品牌，谁会注意我公司的名字？”小姑有些不以为然。 “燕京城里做体育用品生意的公司多么？” “不少，几十家c上百家总是有的。” “那顾客干嘛一定要来您这儿呢？” “都是口口相传，我这儿的东西一是全，二是真，不蒙人，所以生意一直还不错。” “那他们是怎么记住您这儿的呢？或者怎么口口相传的呢？” “别跟这儿绕来绕去的，想说什么就直说，讨厌！”小姑有些不耐烦，掏出了一颗烟，点上，吸了一口。 “是，是我听着也有些烦人，小姑，你觉得方离原成名之后是不是有点飘？”乔司令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嘿嘿，小姑，我觉得公司应该换个名字，再好好宣传一下，让人要买大牌体育用品立马就能想到您这儿，就像吃最正宗的烤鸭，还得去全聚德一样。” 烟雾缭绕，小姑的神情不详，“宣传？你说的是做广告？” “广告是宣传，不过也有别的方式，或者可以叫软广告。” “软广告？”小姑轻轻吹散了眼前烟雾，露出了一脸的疑惑。 “我们学校还有个想法，打算趁热打铁，搞一个健跑俱乐部，把长跑运动深入开展起来，现在正在找赞助商” “原来跟这儿等着我呢？！”小姑嗤笑一声，颇为不屑和失望，“我可没钱让你们这些穷学生瞎折腾！” “难道您就不想在高校宣传一下自己的公司，说不定还能开个门店吗？” 方离原从书包了取出了几页纸，递给了小姑。 空口白牙难以让人信服，昨天晚上，花了大半夜，方离原写了一个方案。 小姑看得很认真，不时还用桌子上的笔在上面勾勾写写，“方离原，你要是打算这么搞的话，那咱们可就得重新谈了。” “肯定得重新谈，我们都听小姑的。”方离原一脸虔诚地应道。 “我也不啰嗦，如果你们能搞到店面和冠名，赞助我出，不过就此一次，以后免谈。鞋和服装都得是国产货，大牌免谈。店面铺货我派人负责，盈利咱们对半分，学校里面的事情我不管，你们负责。” “嘿嘿，乔司令觉得咋样？”方离原笑吟吟地看着乔司令。 “别的我也搞不太懂，国产货还是算了吧，小姑，你别太抠门了” “你懂个屁！”小姑不客气地打断了乔司令，“你看过这个东西吗？你知道他要多少吗？” 方离原问过乔司令的意见，他却懒得看，说了句，你办事，本司令放心。 “一百套？”看着纸上的数字，乔司令也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几万块钱啊！ “乔司令，这几天，你订出去多少双鞋了？”方离原却是坦然自若。 “十二双了，怎么了？” 方离原瞥了一眼小姑，对乔司令说道：“咱们不能只盯着羊毛，却忘了羊，羊毛毕竟还是要出在羊身上的。你觉得按照目前这个势头，多久能卖一百双？” “说不太好，估计一两个月肯定差不多吧？” 方离原转脸看着小姑，小姑脸色阴晴不定。 “小姑，这还是就凭着二十四张照片的情况，知道的人还很有限，要是大张旗鼓地宣传起来，效果肯定会更好！” “方离原，大学生搞个长跑，效果如何还不知道，就这么铺张，不好，这也不符合艰苦朴素的传统吧？你们学校难道现在不要求这个了？” 听小姑开始插科打诨，方离原也就翘起来了二郎腿，开始不正经起来，“我其实也是自作多情，即使您答应了，学校那边态度也还说不准，估计他们也会去找关系找赞助的。现在，能挣点钱的地方，都恨不得挤破了头。您就说我们学校绿岛那屁大点儿的地方，饭馆就开了三四家，是吧，乔司令？” “嗯？是吧？！”乔司令正盯着墙上挂历的泳装美女出神。 见方离原语带机锋，小姑大为不悦，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方离原，又不是我找的你，对吧？大礼拜天的，跟你们俩小屁孩儿逗什么闷子，拜拜吧您呐！” 司令家的姑奶奶果然是不好伺候，一言不合就翻脸。 “小姑，小姑，您别生气啊，这不是和您商量嘛！”方离原连忙收好了二郎腿，脸上又堆满了诚惶诚恐，“要不这样，和上次一样，咱们也还是各退一步，服装随便，啥品牌都行，鞋还是我脚下的这种华夫鞋，主要是适合长跑，不容易受伤。还有，虽然说是一百套，但是，俱乐部成员的招收也有个过程，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个数。” “五十双华夫鞋，五十双国产鞋，你们要是觉得行，就接着谈。” 真是无奸不商，想不到不拘小节的小姑也会为五十双运动鞋而斤斤计较。 方离原咬了咬牙，“那要先给五十双华夫鞋。” 小姑抄起面前的烟盒，摔向方离原，“你你真特么行！” 见小姑转怒为喜，方离原和乔司令也是相视一笑。 “小姑，要是冠名的话，方离原说得对，你还真得换个名字，总不能叫什么商贸公司吧？看着太低端。”乔司令说道。 “那你就说个好名字。”小姑问道。 乔司令思忖半晌，“腾飞，腾飞体育，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豪华饭局 乔司令跟小姑去了爷爷家，方离原自己回了学校。刚进宿舍楼，就被传达室的张阿姨叫住了。 “方离原，好几拨人找你，你们宿舍也没个人，你等一下，我给你查查” 张阿姨是典型的燕京热心肠老太太，是方离原极其熟悉的风格。后世，很多这样的老太太经常带着红胳膊箍，出没在街头巷尾，极具威慑力。 不管是有人来访，还是打来电话，只要找不到人，张阿姨都会认真地记录在笔记本。 作为礼尚往来，大家也会买张阿姨自制的茶鸡蛋。茶鸡蛋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是晚上饿极了时的首选。 只是，这项业务好像是不被校方所允许的，只有张阿姨瞧得上的学生才有机会享有此项待遇。而张阿姨能喊出名字的，便代表着被瞧上了，没办法，燕京老太太就是这么傲娇。 张阿姨扶着老花镜，在笔记本上，费劲地查找着，“这是一个电话，姓杨，说是新街口的，一提你就知道，还让你给他回电话，知道是谁吗？” 方离原点头，估计是杨经理。 “还有啊”张阿姨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方离原，眼神颇有些暧昧。 方离原周身一激灵，“还有谁啊？” “没看出来还挺有女人缘的，是一个女孩子，找过你两次，还留了东西。” 张阿姨将桌子上的一个大信封递给了方离原。 “谢谢张阿姨，今儿晚上还有鸡蛋吗？” “有，给你留着呢” 回到宿舍，打开信封，竟然是一张《燕京青年报》。 方离原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浏览半天，才发现在菁菁校园一版中，有一篇标题为《十八岁的马拉松》的文章。 看着自己名字被印刷成端正的铅字出现在正规大报上，方离原很是激动。 激动过后又有些内疚，曹露两度登门，竟然都没问她是哪个系哪一级的。 将报纸折好，夹在曹露上次送来的那本彩色校刊之中。方离原就又开始翻箱倒柜，寻找杨经理的名片。 “杨经理吗？我是小方，方离原。你打电话找我？” “方兄弟啊，你好，你好！有些日子不见了，很想你呀，最近还好吧？” 电话那头的杨经理热情洋溢。 “还好，谢谢杨经理，生意还好吧？” “还算说得过去，方兄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如何？” “嗯下周吧，下周日我去店里找您。” “好，好，那就定在周日中午吧，我在店里等你，附近有个烤鸭店，味道不错的，我先订好位子” 虽然，猜不出杨经理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是，杨经理的电话却提醒了方离原。一直忙活着长跑，电器的事儿却晾在了一边。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这不也是老婆说的错过吗？ 心中灵机一动，闪过一丝火花，确实应该找杨经理好好聊聊了。 杨经理的饭局还没到，孔老师却带来了另外一个饭局。 “请客的我也不认识，何副校长介绍过来的，说是家体育用品公司，想在学校搞点体育活动，估计就是你上次说的赞助。健跑俱乐部不是正愁没赞助吗？你想法多，一块去听听，出出主意，顺便改善一下伙食。”孔老师交代道。 “就我和您两个人吗？” “何校长也去，不知道他还带谁” 在方离原的记忆中，现任校长大概是在明年就会调走，而接班的正是这位何副校长。 “和校长一起吃饭，我还是” “怕什么？！校长又不吃人，也是吃饭吃菜。放心，何校长人不错，没事的！” 华灯初上，跟着孔老师来到约定的餐厅，仰望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方离原觉得孔老师说的一点也没错，真的是改善伙食。 明珠海鲜，这是大学毕业若干年之后，当它风光不再之际，方离原才敢进去的地方。 孔老师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直到看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开了过来，才小跑着迎了上去。 “何校长，这就是我跟您提及的方离原。”孔老师向刚刚从桑塔纳上下来的何校长介绍道。 这张保养得极好的脸很是熟悉，未来几年将频繁出现在校园各处。 “何校长好！”方离原恭恭敬敬地低头施礼。 “哎哟，是我们的马拉松冠军啊！电视上见过，在校刊上也看过介绍你的文章，前两天还上了《燕京青年报》，小名人喽，很好嘛！” 说实话，何校长不太像一位学者，倒更像一位官僚，前世没觉得，眼下的感受却很是深刻。 “谢谢何校长，我们新生都特别喜欢您！”方离原奉承道。 “我也很喜欢像你这样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长跑爱好者哟！老孔，你怕是也不晓得吧？” “听您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以前总猜不透您精气神怎么这么好，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比不过您”孔老师脸上闪着仰慕的光。 方离原暗自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亚洲冠军，溜须拍马方面也是不遑多让。 何校长笑眯眯地往迈上台阶，一位身材婀娜波浪长发的女人迎了上来。 “您是何校长吧，远远地就感受到了您的学者气息，我是乔宁宁。” 方离原跟在孔老师身后，脚底下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台阶上。 脑袋一片空白，一直到坐在了包厢里，方离原才算缓过来神。 “乔总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体育部的孔部长。”何校长先介绍了孔老师。 “孔部长，您好！我是腾飞体育的乔宁宁，幸会，以后还请多关照，这是我的名片。” “那个年轻人是燕京马拉松的冠军，方离原，我们学校一年级的新生，上了电视报纸，算是个小名人了。乔总是做体育生意的，我就拉上一个新鲜出炉的冠军来充充门面，哈哈”何校长兴趣盎然地介绍道。 “小方同学，你好！”乔宁宁朝方离原嫣然一笑，吐气若兰。 方离原接过乔宁宁崭新的名片，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油墨的味道，那上面，乔宁宁的身份已然是腾飞体育总经理，而不是商贸公司的老板。 恶狠狠地将小姑两个字咽下，方离原只好强颜欢笑，“乔总，您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姜老的辣，人女的毒 看着满桌的海鲜，龙虾还有象拔蚌，方离原决定还是吃点好东西压压惊。 “何校长，我们敬您一杯，以后还请您多指导！”乔宁宁举起了酒杯。 和乔宁宁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听乔宁宁介绍，说是公司的副总，叫王志亮。 “好说好说”何校长一饮而尽。 “孔部长，咱们可算是同行，您做体育教育，我们做体育产品，以后可是要多亲多近啊！” 乔宁宁媚眼如丝，孔老师连忙端起了酒杯，“乔总客气了，我这个搞教育的，开得是清水衙门，何校长不停在我们背上压担子，马儿要跑，马儿也要吃草，乔总是做大生意的，以后还要多多支持才是啊！” 孔老师说得风趣，何校长红晕渐起的脸上也洋溢着受用的微笑，“老孔，我可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听说乔总想要在高校做点事情，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啊！” “是，是，您虽然工作上要求严，但是在校领导中，对体育部工作最了解最支持的就是您了！”孔部长忙应道。 听着旁若无人的奉承与被奉承，一直埋头大嚼的方离原抬起了头，却和乔宁宁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方离原正要端起酒杯，主动出击，敬满眼戏谑的小姑一杯。 “方离原，我们也喝一杯！”乔宁宁身边的王志亮举起了杯。 显然，王志亮不认为乔总有必要也和方离原碰一杯。 不知者不怪，方离原也不介意，只是，不太喜欢这种越俎代庖的小聪明。 酒过三巡，谈话进入了主题。 “乔总，咱们腾飞体育在学校这块的打算，你不妨说说。孔部长也是专家，看看大家能不能找到合作的机会。” “何校长，孔部长，随着亚运会的召开，我们注意到社会上体育运动的热潮正在逐步兴起，在燕京，高等学校又是文体活动领域的重要风向标，所以，我们腾飞体育打算以燕京高校为根据地，打造系列的腾飞体育之家，利用我们的一些资源和产品，支持高校开展一些体育运动项目和赛事。当然，在商言商，腾飞体育也希望高校能给予我们一定的政策帮扶，这样才能使好事不仅能办起来，还能长久地办下去。” “乔总，关于政策帮扶方面，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何校长问道。 “主要是腾飞体育之家的建设问题，初步想法是要建设一个集运动文化c运动产品和运动训练为一体的俱乐部，高校方面最好能在场地选址和建设方面给予支持，后期的运营和投入则完全由腾飞体育负责。” “老孔，你也谈谈”何校长看向孔老师。 “乔总，现在学校里开展的项目还是比较多的，三大球也好，入冬了，还有滑冰，不知腾飞体育有没有什么中意的项目，还是打算都支持，遍地开花？” “嗯”乔宁宁略一沉吟，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方离原。 “咳咳”方离原用毛巾抹了一把嘴，干咳了两声，“校长，孔老师，我能说两句吗？” “当然可以，来来，让咱们的冠军说说!”何校长笑咪咪地看着方离原。 何校长的风格其实还是蛮可爱的，要真是碰上了书卷气十足的老学究，这事儿恐怕还真是不好谈。 但是，方离原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又探询似地看了眼孔老师。 见孔老师也是微笑点头，方离原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校长，这次孔老师带着我拿了马拉松业余组的冠军之后，孔老师就安排我们策划成立一个健跑俱乐部，打算把长跑和健身相结合，将长跑运动深入开展起来。我觉得，正好和乔总刚才说的腾飞体育之家在有些地方是不谋而合，看看，能不能请乔总优先支持一下健跑俱乐部？” “健跑俱乐部？好名字呀，想法也不错，长跑确实是个好东西，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看见人家老外就经常在街边跑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也喜欢上了长跑。老孔，这个健跑俱乐部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方离原他们还在策划，方案还不完善，就没向您汇报。” “是吗？哪些方面还有欠缺呀？小方。” 领导若是在你的姓氏前突然加了个小，千万不要以为是被轻视，相反，你可能已经成为领导认为可以亲近的人了。 “嘿嘿”方离原抓了把头皮，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乔宁宁，“校长，主要是缺些装备，您是长跑爱好者，肯定知道，长跑不同于一般的运动，做好防护还是很重要的，不然身体容易受到损伤。而且，长跑毕竟还是冷门运动，不搞得像点儿样子，恐怕也很难有吸引力和影响力。” 何校长边听边点头，等方离原说完，转脸看向了乔宁宁，“乔总，你看看，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我觉得这个健跑俱乐部就很好，要不腾飞体育就考虑考虑这个项目，先期有个好抓手，以后自然也就好发展了。” “您就是长跑爱好者，哪还有比这更好的项目。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您必须亲自出任俱乐部会长，我才答应赞助。”乔宁宁笑颜如花地看着何校长，说道。 “对，对，乔总这个提议真是太正确了，何校长亲自担任会长，那这个健跑俱乐部一定会很快发展壮大起来的！”孔老师连声附和。 何校长笑得合不拢嘴，手却摆来摆去，“要不得，要不得，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还跑得动噢” “何校长，方离原说的装备，我们腾飞体育可以负责解决，您担任会长的俱乐部，必须得有里有面儿。只是，腾飞之家场地的事情，您和孔部长还得多替我们想想办法。” 乔宁宁话锋一转，迅速开始转移话题。 奸商！方离原暗自吃惊，若不是聚精会神地加着小心，还真有可能被乔宁宁一不留神滑了过去。 “那太谢谢乔总了，我们的想法是先期要一百套的鞋服，鞋子最好是nike的华夫鞋，主要是这种鞋子比较适合长跑，运动服能穿就行，没有别的要求。” 方离原心中澎湃，脸上确实一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乔宁宁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不过，只有方离原能读懂。 孔老师略微一怔，他没想到方离原竟会如此的狮子大开口。 何校长估计也搞不清楚这一百套鞋服的份量，听了方离原的话，就笑眯眯地看着乔宁宁。 “这可是七八万块钱的东西，方离原同学，你是不是有些太”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志亮突然开了口，也不知是因为不满，还是酒精上头，脸涨得通红。 话说的就像汤里丢进了一颗老鼠屎，大家一时都无语，有些尴尬。 何校长抓起乔宁宁面前的烟盒，端详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道：“乔总抽的是女士香烟吧？我说怎么还挺好闻的，有些男同志抽烟，看着他们抽得挺香，可是，味道却臭死了。” 听出何校长意有所指，方离原心中好笑，开始有些喜欢这个何校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场地 小姑乔宁宁这一晚是喜怒参半。喜的是何校长答应了场地建设的事情，承诺一个星期之内解决；怒的是被方离原堂而皇之地敲了竹杠，本来说好的五十双华夫鞋，现在变成了一百双。 方离原自然体会得到乔宁宁的心情，道别的时候，小姑媚眼如丝地伸出手，像是握手道别，却趁人不备，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方离原差点叫出了声。 何校长住在校内，所以，方离原就和孔老师搭了便车，不必再去挤公交。 “何校长，这位乔总还是很有魄力和想法的，我看这个腾飞体育之家前景应该是不错的。”孔老师说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方离原，通过后视镜，正好能看见孔老师的脸。 他知道孔老师这是在用一种婉转的方式打探乔总的背景。 “嘿嘿，领导既然打了招呼，自然有领导的道理，老孔啊，这件事你们还是要真的当回事儿来办” 后视镜中，孔老师的耳边凑过来了何校长的嘴巴，语焉不详。孔老师只是不住点着头，眼睛瞪得老大。 桑塔纳进了学校，孔老师要回体育部取书包，方离原就和孔老师在体育部门前都下了车。 “孔老师，腾飞体育之家会建在哪里呢？” “唉！吃饭时候说得热闹，到头来，还得体育部自己想办法。谁受益谁负责，这就是领导们一贯的办事原则。”孔老师苦笑道。 坐而论道容易，脚踏实地干活却难，方离原完全与孔老师有着一样的感同身受。 乔宁宁照本宣科地把自己写的方案宣讲了一番，就啥都不管了。自己既当编剧，又作演员，投资人一时兴起，还要亲自上场客串一把，方离原都得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不过，客串还是成功的。乔宁宁一定是以家族的身份，找了过硬的关系，高举高打，使得事情很快就在校方领导层面有了定论。虽然具体还要体育部操持，但是，何校长的站台和支持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乔宁宁背着自己出手，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要看看这件事靠不靠谱，二是看看他这个人靠不靠谱。 虽然被掐过的胳膊还隐隐有些作痛，方离原心中却有一丝坦然。 重生而来，能结识乔宁宁这样有背景有手段有想法的小姑，可能也是老天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和眷顾吧。 自从开始准备方案，场地的事情就一直是方离原最为头疼的问题。 学校虽大，摆得下的却是书桌。想要搞点商业，那可就是寸土寸金举步维艰了，不然，绿岛上面的弹丸之地也就不会挤破头了。听吴老板说，为了拿到那间店面，他可是费尽了周折。 “孔老师，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方离原说道。 “嗯？你说吧。” 两人正好走到操场看台的后侧，再往前百余步，就是体育部的二层小楼。 学校操场是正规的体育场，坐西朝东的一面，建有主席台和阶梯型看台。 方离原停下了脚步，指着黑沉沉的看台，说道：“孔老师，前段时间训练的时候，我发现操场看台下面有不少空间，从门缝往里面看，堆放的好像都是些废旧的桌椅板凳，要是能把那里清理出来，少说也得有几百平米” “那里都多久没用了？能行吗？”孔老师也停下了脚步，虽然语气还不确定，但明显也是很感兴趣。 “把里面的东西处理了，再找个装修队好好弄一下，应该没问题。” 方离原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来自于后世的经验。在临街住房都拆墙打洞改做商铺的年代，很多体育场馆看台下面也都变成了商业空间，方离原甚至还看到过改成写字楼的。 “也是，这里离操场和体育部都近，方便又有气氛，我向学校汇报一下。” “就是得快点，天越来越冷了，再晚的话，怕是就不好装修了。”方离原提醒道。 事情很快有了说法，看台地下空间开发属于废址开发，不占用学校有效面积，学校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何校长担心腾飞体育不满意，要孔老师尽快征求乔宁宁的意见。 孔老师办事倒也利索，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些人，把看台地下空间全部清理了出来，各种废旧物品拉走了十几大车。 洞天是存在的，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站在开阔空旷的场地中间，孔老师也是啧啧称奇。 “方离原，我发现你小子的眼光真是不赖，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七八年了，灯下黑啊，一直都荒废了。” 方离原看得比孔老师仔细，空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水，没电，没暖气。 “这不是问题，从体育部的小楼引过来就是了，何校长说了，只要乔总对地方满意，其它的，学校都全力予以解决。” 接下来就是要看乔宁宁的意见了，孔老师已经联系过了，乔宁宁一两天就会到学校来考察。 在乔宁宁来之前，方离原决定要先见见她，他担心见惯繁华场面心高气傲的乔宁宁未必看得上这个脚底下的空间。 乔司令带路，方离原再次来到了乔宁宁的公司。 “小姑，那几十双鞋的事儿，我也只是一说，这不显得咱们腾飞体育实力雄厚嘛，等俱乐部开始运作了，也就没人再关心这些事儿了，到时候，您要是愿意的话，还是可以按咱们之前说的办。” 乔宁宁吃软不吃硬，属于顺毛驴，方离原的策略也就只能是先放低姿态，再寻机扮猪吃虎。 “哼，我正在考虑还要不要和你合作，要不要和你们何校长说说，把你从俱乐部的名单里剔除呢！” 虽然语气还是不善，但是，方离原能感受到乔宁宁并没有真生气。 “小姑，那天晚上咱们配合得多默契，您哪里找我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呢，不过，下次您要是在安排这种场面，最好提前通知我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方离原绵里藏针，语带暗讽，你乔宁宁不也是偷偷摸摸去见何校长吗？ “小屁孩儿，懂什么？！你以为在燕京办点事儿那么简单？我要是不亲自出面去找你们学校，就靠你在下面鼓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结果呢？” “是，是小姑说的没错，没有您亲自出马，哪会这么快，我过来就是向小姑汇报一下最新情况的。”方离原一脸的心悦诚服。 小姑点上烟，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不过呢，那个孔部长能把你带着，倒是很出乎我意料之外，看来你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在巴结领导方面有一定特长。” “嘿嘿，谢谢小姑夸奖” 乔司令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翻着白眼，一会儿看看方离原，一会儿看看小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跑步是为了更快乐 听了方离原对场地的介绍，乔宁宁很是不以为然。 “听下来不就是一个废旧物品仓库吗？我又不是个卖破烂儿的，肯定不行。你别管了，我找何校长，怎么着也得在黄金地段给我找几间房子吧？” “小姑，您听我说”乔宁宁的反应完全在方离原的意料之中，“您出面找，好地段自然会有，可是，既然是好地段，费用自然也贵，盯着的人多，恐怕学校也很难有太多的政策倾斜。咱们这个项目打着的是支持学校群体活动的旗号，赚钱只是润物细无声的事儿，没必要搞得太过于惹人耳目。” 乔宁宁听得很认真，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 “刚才说的地方是一个没人注意的处女地，我大概目测了一下，面积足有近千平米，借着腾飞体育之家的建设，可以和学校签一个长期使用协议，费用估计就是象征性的，甚至可能不收。有了这块地方，围绕腾飞体育之家，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说”乔宁宁问道。 “文体不分家，除了体育之外，围绕文化娱乐能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少，比如书店c音像店等等，再搞点餐饮，可以逐步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小型的文体一条街。如果再和学校勤工俭学活动结合起来，估计运营成本还会很低。” “吾草，方离原，你真是人才啊！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乔司令赞叹道。 “你说的类似于街all，在美国和英国都有，可是开在学校里的，我倒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乔宁宁若有所思。 没想到乔宁宁居然能说出all，这种在后世大行其道的商业地产模式。方离原越发觉得乔宁宁是个可以同行的伙伴，起码，共创业是可以的。 “我是学生，最了解学校的消费特点，国外没有，是因为国外大学生一般不住校，而且很多还是靠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咱们中国完全不一样，大学生都是家里的宝贝，父母宁可吃糠咽菜，也不会让孩子受委屈。所以，尽管有些不地道，但是不得不承认，学生们还是比较能祸害钱的。” “说得这么热闹，而我的腾飞体育只是搞体育的，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一眼就能看穿彼此的心思，省得绕来绕去。 “体育方面的事儿肯定是腾飞主导了，这也是扛大旗的，其它的，我和乔司令，还有几个不错的同学，也想尝试着搞搞，挣点零花钱罢了。” “你是打算借鸡下蛋？”乔宁宁眼光犀利地看着方离原。 “嘿嘿，只能说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方离原，我发觉跟你打交道挺费神的。别的，我先不管，你先得把体育这一块儿尽快给我弄明白了，别以为我的衣服和鞋子就那么好穿！” “那是一定，体育不起来，别的也就谈不上了。” “小姑，弄起来以后，挣了钱，咱们怎么分啊？”乔司令大咧咧地问道。 “怎么分？你们不就是想挣点零花钱吗？干好了，每个月给你们发二百！”乔宁宁虎着脸说道。 “那不好吧？！光这阵子卖鞋都快挣两千块了，费这么大劲儿，每月才给我们二百？！那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好了。”乔司令涨红了脸说道。 方离原和乔宁宁相视一笑，都没有搭理乔司令。 在方离原给乔宁宁的方案中，其实已经明确了，以后，利润是五五分账。 乔宁宁没细问，方离原也没细说，大家算是默认了。 只是，乔司令一直没看过那份方案，所以不知道。 不过也好，乔司令今天提出来，也算是一个提醒， 乔司令这个队友，关注的不仅有漂亮女生，在关键时候，还是看得出一些大是大非问题的。 这让方离原意识到，自己和乔司令c刘斯奇，还有将来要参与其中的同学，也必须要面对同样“怎么分”的问题。 之前和刘斯奇挣的那七千块钱，其实就有点像烫手的山芋，时不时惦记着，却又都不好开口。 革命虽然刚刚起步，座次务必说清楚。 乔宁宁什么时候来的学校，方离原并不知道。不过，几天之后，操场看台后面就被围了起来，车辆和工人进进出出，开始大兴土木。 根据后世的经验，大凡要搞点事情，前期宣传，或者叫炒作，是必不可少的。马拉松冠军的热度渐渐冷却，现在需要一些新的话题，为即将成立的健跑俱乐部蓄势。 后世，长跑的兴起是从健康发端的，彼时，人们对健康的关注主要集中于肥胖，方离原见证了这一过程，还是很有感触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国人迅速发福，据权威统计，十余年间，成年男性的平均腰围增加了超过十公分。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与肥胖相关的疾病。 正是在这个时候，跑步开始走入生活，并很快成为一部分先胖起来的人生活习惯的一部分。对于这种仪式感强烈c消费色彩浓厚的运动，精明的商家更是推波助澜，一时间，要是不跑两圈，晒晒微博或是朋友圈，好像都不能证明自己的生活态度。 眼下，虽然人们早已经吃饱了肚子，但是，多数人还处在对历史上亏欠的大鱼大肉的恶补之中，减肥还属于冷笑话。 所以，健跑也必须要有一个更能吸引人的话题和视角，不能仅仅笼统为健身，刚刚吃饱饭的人群，还没兴致关注自己的身体。 以方离原的经验看，除了锻炼肌体，跑步更为重要的是对心态的调节，一旦处于焦虑和无助的状态中，跑步能让人迅速得到释放。 起码，在孤独迷茫的时候，是跑步让方离原重新找到了在人群中的位置。 虽然，当世之人还没来及肥胖，但是处于大变革大转折的年代，人的焦虑和迷茫，相比于后世，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校园里，有了托福和gre，有了出国，有了考研；有了名牌，有了来自于先富裕家庭的同学，有了开始化妆和穿着越来越不顾及男生感受的女同学；有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有了天壤之别的分配去向 当一切似乎都开始分叉的时候，也就有了焦虑，有了不安。 方离原想到了后世的一种说法，跑步可以促进多巴胺的分泌，而多巴胺会让人摆脱不开心。 那么，不管已经是这一切的主人，还是什么都不曾拥有，如果跑步能带来快乐，谁又会拒绝可能带来快乐的机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寻找多巴胺 要将多巴胺和快乐跑步的故事，提早二十几年讲出来，而且，还要讲得完整生动，讲得有说服力，必须求助于专业人士。 这是运动范畴的东西，也是医学领域的课题，运动医学，当把这四个字拼凑在一起的时候，方离原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 摇滚青年刘斯奇最近越来越摇滚，蓄起了模仿枪花主唱axl式的长发，被辅导员教训了几次，依然是我行我素。 好在刘斯奇并没有学axl的玩世不恭，依然对做点小生意有很高的热情。 周日，方离原和刘斯奇去见了杨经理。 有些日子不见，杨经理居然剃了光头，和刘斯奇的长发相映成趣。 不过，比起半秃，光头让杨经理显得更具神采，也更有霸气。 上次的二十台随身听让杨经理尝到了甜头，意识到了方离原渠道的厉害，所以，希望能继续合作。还说，近期aia又出了几款新机器，新街口的市面上很是缺货。 方离原却不想再搞“短平快”有上顿没下顿的买卖，如果不能形成细水长流的生意，林哥的关系也不可能总用，既没面子，也没意思。 “杨经理，有没有在高校里开家店面的打算？”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有啊，一直都有，只是学校里关系不熟，谈过几个学校，都是因为场地的问题，没谈拢，怎么？方兄弟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杨经理热忱地回应道。 “场地我们能找到，你负责铺货资金，你找的货，利润你六，我们四，我们找的货，我们六，你四。如何？” 杨经理略作思忖，问道：“场地费用怎么算？” “场地我们负责，你不用管。” “能有多大面积？” “面积不是问题，不过开始不要太大，循序渐进最好。” 新街口烤鸭店的烤鸭味道确实不错，三个人吃了三只鸭子，一人一只，满嘴冒油，这确实是一个还不适宜减肥的年代。 杨经理结完了帐，趁刘斯奇上洗手间，把方离原拉到了一边。 “方兄弟，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店还有老板，我也有些资金，想自己和你做这个生意，你的条件没问题，到时候我可以让小武出来，帮着咱们料理。” 这其实是方离原最希望的结果，既有的生意继续存在，大家都做些新的增长点，成败压力不大，反而会放开手脚。杨经理和小武又都是专业人士，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可以，有些东西也可在新街口卖，两不耽误。只是，杨经理，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可都得对得起朋友，你也得对得起老板。” “这是自然，我们潮汕人最讲究的就是这个了” 潮汕人被称作“东方犹太人”，这一族群经受过诸多磨难，也取得了非常成就，当世的李嘉诚，后世企鹅公司的小马哥，都是潮汕人的代表。 方离原没理由不和同为潮汕人的杨经理合作，他隐隐觉得和杨经理应该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与杨经理分了手，刘斯奇一脸疑惑地问道：“老方，咱们去哪里找地方？现在搞的不是个什么体育之家吗？难道你还想卖电器？” “hy n一t？” “吾草，你丫越折腾越大，我都有点儿跟不上趟儿了！” “跟不上也得跟，以后你就负责这块儿吧，把音像制品也弄起来，这是你的专长，你家不是有台特牛的三洋双卡录音机吗？也搬过来，手里那么多好带子，翻录一盘磁带就能挣两块，这不是躺着挣钱吗？” “那还上学吗？要不辞了吧？咱们就此下海吧？！” “别瞎扯了，抓革命促生产，两不耽误！你少听点摇滚，啥时间都有了，玩物丧志懂吗？对了，我记得林朋是学运动医学的，是吧？” “您这思维也太过于跳跃了吧？正说着励志的事儿，怎么一竿子扯到人家林朋身上了？” “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她，你方便牵个头不？” “太不方便了，我可不想引狼入室！” 两人相视大笑，引得两旁的路人纷纷侧目。 年轻多好，可以如此嚣张！ “老方，你觉得我们要是一直这么搞下去，将来会发财吗？” “你的志向不是想当官儿吗？有权比有钱更重要！” “是吗？我看我老爹也就那样，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不过，老方，我挺信你的” 说话的时候，正是初冬午后，难得的温暖阳光，竟恍然有点春天的感觉。 刘斯奇要回家，两人在新街口分了手。临走之前，刘斯奇把林朋宿舍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方离原。 见刘斯奇张口就来，方离原也是暗自唏嘘，看来他一定是没少联系林朋。 医学院的校园虽然也是钢筋水泥的丛林，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冰冷，因为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女生，和自己学校四处游荡的男生一样多。 或许是物以稀为贵，方离原感觉自己好几次都差点被路边女生投过来的热辣目光所灼伤。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也有传达室，但林朋下榻的女生楼却不限制男生进出，这让方离原小鹿乱撞，有些进退维谷。 犹豫半天，还是请传达室的大妈呼叫了林朋。 “让他上来吧！”对讲机里传来林朋有些失真的声音。 “上去吧！不是知道宿舍号吗？”大妈疑惑地看着方离原。 方离原惴惴不安地上了二楼，楼道里的女生泰然自若，没有丝毫的狼狈。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还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进来吧，就我一个人。”林朋穿着一件宽松的绿毛衣站在门口。 “那就好”方离原有些语无伦次，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合适，像是有什么企图似的，连忙又改口，“我是说” “上次没觉得你这么腼腆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林朋大方地微笑着。 “嘿嘿，第一次进女生楼，没点儿紧张。”方离原实话实说。 “那你可不如刘斯奇了，他第一次来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似的，和我们宿舍的人这一顿神聊” “刘斯奇就是爱热闹。”方离原敷衍道。 “听你在电话里说找我有事，什么事？说吧！” 隔着桌子，林朋和方离原各坐一端。 “是这样，林朋，我记得你是学运动医学专业的吧？” 林朋点头。 “那你听说过多巴胺吗？” 林朋摇头。 方离原心中一凉，难道说早了？这个东西不会是要在将来才被发现吧？ “我们学校打算成立一个长跑俱乐部，大家对长跑的益处虽然有些认识，但还很不全面，所以，想请你帮帮忙，能不能从理论上，把长跑对生理和心理上积极作用总结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你去给我们讲讲课。” “你说的多巴是什么？和你刚才说的有关吗？” “多巴胺，有一位老师跟我提过，说它是人体里的一种神经物质，长跑能促进它的分泌。” “你知道得还挺多，还知道神经物质，既然对这些感兴趣，干嘛不学医？”林朋俏皮地笑着说道。 “嘿嘿，我从小就怕打针，不敢去医院，怕医生。” “嗤”林朋嗤笑一声过后，又道：“你说的长跑俱乐部是你跑完马拉松之后的事情吧？” 没想到林朋竟然也知道自己跑了马拉松，方离原估计是刘斯奇告诉她的。 “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后来《燕京青年报》好像也有你。”林朋又补充道。 “嘿嘿，没想到你也知道了。”方离原挺了挺腰杆，方才的紧张感不见了。 “拿了冠军是不是特得意？”林朋话锋一转，语气中没了方才的温暖，方离原的心就是一个扑腾。 “没有啊？！” “那我去找你，干嘛推说自己有事，避而不见？” “你去找我？”方离原大惑不解。 “看见你上电视的第二天，我正好去你们学校找一个同学，就也顺便去找你。刘斯奇说，问过你了，你说要接待长跑爱好者，没时间” 吾草！方离原眼前一黑，杀心顿起，这都是些什么兄弟啊？！ “怎么？你不知道？”林朋见方离原一脸的蒙圈，忙问道。 “只是听说你来过，还是别人告诉我的，刘斯奇说你是去找人的，没说找我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方离原立马就将刘斯奇出卖了个干净。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又是这个刘斯奇，回头再找他算账！错怪你了，对不起！”林朋嫣然一笑，很放松地甩了甩披肩的长发。 “你说的事，我得先查查资料，估计还要问问老师，我们系有一位教授就是专门研究这方面问题的专家，是国内权威，在国际上也很有影响力，你的这个课题应该不是什么难题。等有结果了，我就通知你。” “太谢谢你了，林朋，到时候你和你的这位老师一道去给我们做个讲座，有了专家的权威解读，大家自然会对长跑的益处笃信不疑，我们那个俱乐部也就不愁没用武之地了，真是太完美了”方离原自我陶醉式地眉飞色舞起来。 “等等”林朋打断了方离原正要发作的感慨，说道：“我可没答应说可以请我的老师去给你们搞讲座，只是说帮你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而已。刚才还觉得你挺淳朴挺可爱的，可惜，怎么也沾染上了刘斯奇的臭毛病，总喜欢从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借题发挥，而且还不择手段。” “有吗？”方离原被说得一愣，眼里精光四射，挺淳朴，还挺可爱？而林朋说的所谓臭毛病，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如果您问的是淳朴可爱的话，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林朋笑着摇了摇头，戏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1990年的第一场雪 1990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稍晚了一些，十二月份才下。 燕京迎来第一场雪的那天，绿湖的冰场终于开放了。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也就改成了滑冰课，绿湖便成了冬季校园的操场。 班里有一半的同学没见过雪，一半见过雪的同学之中，也只有一半上过冰。在上过冰的同学中，乔司令的技艺最为出色。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不仅冰上的活儿好，驰骋中的乔司令，还要吼上了几段高腔儿，引得坐在地上胡乱绑着冰鞋的同学们艳羡不已。 冰鞋是学校备好的，说是冰鞋，倒很像rb人的木屐。 一块脚掌模样硬梆梆的铁片，下面是刀刃，上面束着几根带子，把脚放在铁片上，用带子紧紧勒好，便成了简易的冰鞋了。 一同上滑冰课的各系学生都有，乔司令铿锵的高腔儿还没来得及收尾，上滑冰课的队伍里，便冲出一道白色的闪电，蹬冰c收腿c下刀c滑行动作一气呵成。 擦身而过的疾风，将乔司令的步伐刮得有些凌乱，踉跄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老方，这丫头谁家的？真猛！忒专业了！”刘斯奇啧啧称奇。 “嘿嘿”方离原一笑，其实，他早就认出了马伊俐。 方离原与刘斯奇相互扶持着，像刚刚孵化的小鸡崽儿，蹒跚着上了冰场。 “方离原！”冰刀划过冰面的沙沙声戛然而止，马伊俐已经站在了方离原身边，“来，手给我，跟我走！” “不用，你滑吧，我自个儿慢慢来”方离原摇摇晃晃地收住了脚。 “你咋啦？咋还扭扭捏捏的？！走！我教你，一会儿就能学会！”马伊俐不由分说拽过方离原的胳膊。 “能一起吗？一手牵一个？”拉着方离原的一只胳膊，刘斯奇满脸期待地看着马伊俐。 “不能！”马伊俐斜睨了一眼刘斯奇。 “来，人家不教你，本司令教你！” 乔司令话到人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刘斯奇。 马伊俐牵着方离原，乔司令拉着刘斯奇，四个人绕着绿湖开始兜圈子。 滑冰看着轻松，其实是极消耗体力的一项运动，特别是对于初学者。 方离原磕磕绊绊还能勉强跟上马伊俐，刘斯奇却很快就累瘫了，无论乔司令怎么拉都不往前走。 “你滑不过别人，别拿我撒气行吗？”刘斯奇一脸幽怨地看着乔司令。 乔司令很郁闷，叉着腰站着，嘴里喘着粗气。 滑冰课就是放羊，体育老师叼着烟，手抄在袖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绿湖上跌倒爬起，爬起又跌倒的学生们。 熬到了下课，体育老师忙不迭开始吹哨子，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也急着回家。 乔司令是体育课代表，收冰鞋是他的职责。 “您先走吧，我们几个再滑一会儿，完事了，我负责把冰鞋送到体育部。”乔司令把收拾好的冰鞋交给体育老师，却拉着方离原和刘斯奇不让走。 马伊俐也没走，一个人在冰面上飞来飞去，不时还做几个转体动作，引得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不时大声叫好。 “轰，轰”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几辆摩托车停在了冰场边。 男男女女下来了七八个人，大声说笑着，在距离方离原他们不远处坐下，开始换冰鞋。 “你们瞧，那个妞儿滑得多棒！”一个青年指着马伊俐，大声吆喝道。 方离原心头一紧，那个青年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魏三儿。 “你老实点儿，好好滑冰，别给我惹事儿！”一个威严的声音呵斥道。 呵斥魏三儿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庞轮廓分明，留着短寸，有股不怒自威的杀气。 来的一共是七个人，四男三女，除了魏三儿，还有三个男青年，年龄都比魏三儿大，看样子，也都不像是善男信女。 乔司令又下了冰场，正围着马伊俐翩翩起舞，方离原暗暗骂了一句粗话，要不是乔兴军非要跟马伊俐起腻，他们应该也回去了，不会再次遭遇魏三儿。 魏三儿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冰面上，并没有留意到方离原。 来的七个男女，都不是新手，换好了带来的冰鞋，纷纷下了场。 方离原很担心魏三儿会认出马伊俐，那可能又要出乱子。 “马伊俐！马伊俐！”方离原站在场边朝马伊俐招手，想让她过来。 马伊俐滑得也是兴起，不仅没过来，反而向方离原招着手，意思是让他们也下场。 “老方，我怎么看这几个不是啥好人呢！好像是街面上的痞子。”刘斯奇说道。 “嗯，估计是学校子弟。咱俩下去，把乔司令叫上来，免得” 话音未落，冰面上就是一阵大乱，乔司令已经和几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方离原甩下脚底的冰鞋，穿着那双华夫鞋，朝冰场冲了过去，边跑边喊，“刘斯奇，赶紧去给保卫处打电话，就说冰场打架了！” 马伊俐惊慌失措地迎面滑了过来，“方离原，好像又是那个魏三儿” “你赶紧上去，没事儿，有我呢！” 华夫鞋踩在冰面上，比冰鞋也好得有限，方离原踉踉跄跄赶到乔司令身边的时候，看见乔司令的鼻孔里已经流出了血。 魏三儿和几个人正围着乔司令挥着拳头，留着短寸的青年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住手！”方离原怒喝一声，连跑带滑，朝着其中一个人冲了过去。 一记冲拳同时击出，重重地打在了那人的腮帮子上，方离原清楚地看见了飞溅而出的血沫子，和电影中一样。 随着那人的摔倒，魏三儿便暴露在了方离原面前。 魏三儿一脸的诧异和惊慌，张大了嘴巴，刚喊出一个字：“哥” 冲拳不偏不斜地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这次出手比前两次都狠，对于三番两次惹是生非的魏三儿，方离原实在是有些出离了愤怒！ 声音沉闷中夹杂着脆响，魏三儿又是嘹亮的惨叫，瞬间便瘫倒在冰面上。 在听到魏三儿喊出那声“哥”的时候，方离原心中顿时一凛，猛然想起了林哥说起的老炮儿。 一愣之间，方离原的后腰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一阵剧痛，身子在冰面上失去了平衡，滑出了老远。 短寸青年和另外一名没受伤的青年，没再搭理乔司令，而是一左一右，朝着方离原围了过来。 短寸青年已经将冰鞋提在了手上，冰刀上闪着寒光。他应该就是魏三儿的哥了。 乔司令也从寡不敌众的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军人的血脉瞬间喷张，脚下用力蹬滑，壮硕的身形疾速冲向其中一个青年。 青年的身子淡薄，被乔司令从背后大力撞击之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横着摔向了短寸青年。 短寸青年猝不及防，见同伴摔了过来，只好扔了冰刀，伸手相扶。 无奈，乔司令的力道实在太大，短寸青年就像是物理课上能量守恒定律里的第三个小球，让第二小球停了下来，自己却摔了出去。 冰场边，风驰电掣又来了两辆自行车，前面的又是马老师。 方离原拉住了气急败坏的乔司令，低声道：“保卫处来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是祸躲不过 马老师问了大致情况，又和短寸青年低声交谈了几句，便让他带着魏三儿先去了医院，还说，魏三儿的鼻梁骨估计是断了。 另外两个青年，一个一瘸一拐，一个满嘴的鲜血，被马老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灰溜溜地领着三个女孩骑着摩托车走了。 “马老师，事情都是魏三儿惹起来的，不能就这么算完了！您得把他抓起来关几天才行！”马伊俐忿忿不平地说道。 “说的轻巧，抓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你们还把人家伤成这个样子，上次拿冰刀将魏三儿砍伤的就是你吧？”马老师皱着眉，看了一眼马伊俐。 “唉！你们以后能不招惹就尽量别招惹他们，犯不上不是？魏三儿就是仗着他哥的势力，不仅在学校里，在附近街道也都是挂了号的，你说你们” “带魏三儿走的那个人就是他哥吗？”方离原问道。 “是，叫魏方，八三年严打，蹲过几年大牢，算是这一带痞子里的大哥吧，派出所也没啥好办法。其实，人倒也不坏，换了别人，说不定刚才就会犯浑，伤了你们也说不定。魏方刚才和我说，不怪你们，是他弟弟惹的事儿，只是只是他也没想到大学生下手也这么黑，嘿嘿方才是你动的手？” “方离原也是迫不得已，当时他们三个人围着我一个”乔司令辩解道。 “算了，我和魏方说过了，他应该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医药费他们自己负责，以后要是有事儿的话，你们再找我。” 送走了马老师和马伊俐，几个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兀自惊魂不定。 “你鼻子没事吧？”方离原问道。 “没事，血止住了，我的鼻子就是脆弱，从小跟人打架就总受伤。”乔司令心疼地抚摸着鼻子，“真没想到你还挺能打，出手如电，稳准狠，练过的吧？” “别说那些没用的，要不是你非要和人家马伊俐犯贱，哪有这个事儿？！”刘斯奇斜睨了一眼乔司令，一脸的埋怨，“魏方走的时候，一脸的杀气，目露凶光，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马老师说的也未必靠谱。” “是，我觉得也是，社会大哥被几个学生欺负了，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要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恶气！”方离原忧心忡忡地附和道。 “老方，你记不记得林哥上次说过，他有个同学就是咱们这一带的老炮儿，好像也是姓魏，我记得你好像也提到了魏三儿，会不会就是这个魏方吧？” “是，应该就是这个魏方。”方离原答道。 “要不找找林哥，请他出面，帮调解调解？” “调解个屁，他要是敢找麻烦，我就让我老爹派一个连过来，灭了他们！”乔司令不屑地说道。 “两位公子，今年贵庚啊？”方离原幽幽地问道。 “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怔怔地看着方离原。 “都十八岁了，打架还要找大人，合适吗？” 话虽如此说，方离原的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 从来没有在九十年代打过架，更没有见识过彼时的江湖。这应该是金钱还未吞噬一切，讲情义有血性的时代，所以，才会有《英雄本色》。 找林哥，是个办法。但是，到目前为止，和林哥之间，彼此印象都还算不错，未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方离原不想因为这件破事儿，让林哥不放心或者瞧不起。 乔司令的办法完则完全不靠谱，只要敢提出来，估计就得被他老爹关禁闭。 “怨人不如自怨，求诸人不如求之己”。 魏三儿这件事是重生而来遇到的第一个阴影，除了开学第一天，三番两次的遭遇，都是前世没有的记忆。 这似乎一直在提醒方离原，惦记着不错过好事，只是硬币的一面，而硬币的另一面则是，棘手的事想错过也绝非易事。 吃完晚饭，方离原从刘斯奇那儿要了五百块钱，出了宿舍楼，直奔家属区。 学校占地超过一平方公里，大致分为三个区域，教学区c学生生活区和家属区。从东向西，三个区域依次摊开。 学生生活区和家属区之间隔着商业街，泾渭分明，一边是杂乱群居，一边是炊烟袅袅。 家属区里一栋挨着一栋的楼房，住的都是本校的教职工。自小在工厂长大的方离原，对这种家属区很是熟悉，白天是同事，晚上做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找个人应该不难。 方离原在心里将可能遇见的场景细细掂量了一遍之后，才开口问路。 果不其然，魏方鼎鼎大名，问了第一个人，就知道了魏家的住址。 看起来应该是家属区里最为老旧的一栋六层楼，楼道漆黑，还有自行车和各种杂物拦路。方离原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顶楼。 左右手各有一扇门，黑暗中看不清门牌号，也不知该敲哪一家的屋门。 靠近左手的屋门，听了听，无声无息。刚靠近右手屋门，就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粗声大气，不知怎的，竟还有些耳熟。 方离原轻轻敲响了右手的大门。 一阵拖鞋扫过地面的踢啦声，门开了。 屋内的灯光喷薄而出，方离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爆炸头，“魏姐？！” “你？小方？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快进，快进” 屋内灯光明亮，三个房间，还有一间刚好放下一张饭桌外加四把椅子的小厅，算是三室一厅。 两个房间的屋门紧闭，一间屋门半掩着，隐隐有灯光透出。 “我是来找魏方魏哥的，真是没想到您和魏哥是” “魏方是我大弟弟，你找他有事儿？” “那魏三儿是” “是我小弟弟啊，他俩你都认识？”魏姐诧异地问道。 “嗯算是认识吧，他们俩都在吗？” “魏方出去了，三儿在，下午在外边受了点伤，屋里躺着呢，我给你叫去。” “等等魏姐，我还是先和您说说吧。” “那就说说吧。”魏姐一脸迷惑，请方离原入座。 “是这样，魏姐”方离原干咳了两声，接下来，便将与魏三儿之间的几起遭遇细细说了一遍。 魏姐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直到方离原徐徐说完，魏姐才问道：“你来找魏方想干嘛？” “魏姐，不管起因如何，魏三儿毕竟受伤了，我来看看魏三儿，也想和魏哥道个歉。”方离原真诚地说道。 这在此时，那间半掩的屋门被轻轻推开，扎着马尾巴的小姑娘探出了头。 “燕儿，过来跟哥哥打个招呼，看你还能不能认出他来了。”魏姐招呼道。 小姑娘走到魏姐身后，认真地打量着方离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傻丫头，你不记得那天咱们看电视，里面有个跑马拉松拿冠军的哥哥啦？！” “啊？！真是你啊！”小姑娘捂着嘴，一脸的不相信。 “我女儿，谢燕燕，高一，在附中上学。”魏姐对方离原说道，在女儿面前，魏姐脸上尽是难见的柔情。 “你跑那么远，不累吗？”谢燕燕语气里都是好奇。 “经常跑，就不累了，你要不要也试试啊？” “可以吗？你觉得我能行吗？”谢燕燕郑重地问道。 “当然行，你要是有兴趣，以后可以和哥哥一起练。” “真的？！妈妈，你同意吗？”谢燕燕喜形于色。 “别闹了，去写作业，妈妈和哥哥还有正事儿说。” 谢燕燕依依不舍地进了屋，到了门口，还回头向方离原挥了挥手。 “魏姐，您女儿真乖，学习不错吧？” “还行吧，要是将来也能考进这所学校就好了。” 只是，魏姐脸上的柔情渐渐暗淡了下来。 “我了解女儿，更了解我的弟弟们，父母去世早，他们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比燕儿还要长。三儿没考上高中，一直也没个正式工作，整天在院儿里惹是生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事儿，你放心吧，不用怕，姐瞧得出你不是个惹事儿的孩子，魏方也不会胡来的，我这个弟弟还是懂事的。” “谢谢魏姐！那我就放心了，三儿在家吗？我想看看他，还有，这是五百块钱，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儿歉意，给三儿买些好吃的，补补。”方离原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搁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拿钱铲事儿？行啊，小方，懂得挺多啊！”魏姐一脸的不屑，脸色也阴郁了下来。 “不是，魏姐，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歉意，真的没别的意思。” “行，歉意我收下了，钱你拿回去。一个穷学生，花得都是爹妈的血汗钱，跟我这儿摆什么阔，等你哪天真自己挣钱了，再给我补上就行了。” “魏姐，这钱不是管家里要的，是我们自己挣的。”方离原有些口不择言。 “得了吧，别跟我这儿瞎贫了。要是真有挣钱的机会，就别忘了魏姐，也算你有这份心了！”魏姐笑着说道，看得出，她完全没把方离原说辞当回事。 “好吧，魏姐，那我就听您的，等将来有机会了，我一定会再来找您！” “行，行，那我就等你了。” 魏姐没有笑，说得很认真，因为，她发现方离原的眼神很认真很坚持。 对于一个马拉松冠军来说，认真和坚持应该是有些说服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万事俱备东风来 在1990年即将过去之际，腾飞体育之家装修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之所以耗时这么久，既有乔宁宁的精益求精，也有方离原的别出心裁。 乔宁宁心高气傲，既然决定做了，就不能凑活，从里到外，都要尽善尽美。 虽然按照谈好的条件，装修工作应由学校负责，但是，学校的泥瓦匠完全是按照打扮小卖店的思路，四面大白，方砖铺地，整洁得毫无特色。 乔宁宁找了设计师，派王志亮出任监工，小卖店才算焕然一新。 “腾飞体育之家”宝蓝底色的招牌，在当世绝对是标新立异，在后世，这也几乎就是体育届的专用色。 还有一个英文名字，tfun，绝对的高大上。 面子有了，里子则是方离原的长项。 乔宁宁本来还打算定制些玻璃柜台，确实，在当世，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是如此。国外，方离原没去过，不过，从见多识广的乔宁宁作出的安排也不难看出，彼时的海外也应该差不多。 方离原则完全按照后世商业的布置，货场完全开放，服装统一悬挂，运动鞋统一摆放，消费者触手可及。 乔宁宁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甚至觉得还不错。 当杨经理和小武看见像课桌一样，分排码放，无遮无挡c完全开放摆设的货架时，都有点蒙圈。 无须经过营业员，消费者可以随意摆弄桌子上的随身听等各式电器，这山寨的是2008年苹果在燕京开设的第一家直营店的路子，简洁c大气c震撼。 杨经理腰间的那一串钥匙突然没了用场，不免有些惶惶然。 当然，他们和乔宁宁一样，都还有一个共同担心的问题，就是丢失。 其实，对于此类新生事物与当世人们的道德水平是否匹配，方离原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当世还没有后世铺天盖地的监控，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技防，因此，人防便成为不可或缺。 开放区域的商品都用一根看起来不那么扎眼的线绳拴在固定物上，保证顺手也牵不走羊。 在方离原的筹划下，魏姐在商业街的照相馆搬进了体育之家。 魏姐的入驻不仅丰富了体育之家的营业项目，还得到一位敬业且管用的“看家婆”。 能省去商业街的房租，魏姐对方离原自然有说不出的感激，更重要的是，魏三儿也算有了一个营生，在体育之家里担任货场管理员，负责防火防盗。 这也算是彻底兑现了方离原的对魏姐的承诺。 对于魏三儿的到来，乔司令本来还有些想法，但听了方离原讲了魏家姐弟的情况，特别是基于对魏姐的领教，乔司令也就没再说什么。 乔宁宁与魏姐很是气味相投，姐呀，妹啊，喊得亲热。虽然多少有点出乎方离原的意料，不过，倒也乐见其成，女人们不乱，天下就不会乱。 唯一让方离原不省心的就是王志亮。 乔宁宁忙，腾飞体育的事情多是由王志亮出面打理。或许是因为在明珠海鲜吃了憋，王志亮对方离原一直是明里暗里的各种不爽。 在腾飞体育之家万事俱备之际，健跑俱乐部召来了成立大会。 日子选在了1991年的第一天，是何校长钦定的日子。因为他不仅要亲自出席，而且还将担任第一任名誉会长。 林朋打来电话，说她的老师想见见方离原，还说和多巴胺有关。 对于提出多巴胺，方离原有点后悔，毕竟重生的只是自己，而世界还在原来的地方，多巴胺也是。 自作自受，也是自找麻烦，方离原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打算查找一下当世关于多巴胺的资料。 图书馆还没有计算机检索系统，每本书籍都有一枚摘要卡片，像是人的户口卡，记录着书籍的身份信息和住址。 卡片被分门别类码放在细长的抽屉里，很像药铺里面的药匣子。 以多巴胺为关键词，方离原忙活了一下午，无数只抽屉的插送，让他有点精疲力竭，还好，总算有一点收获。 在五十年代，多巴胺即被瑞典科学家阿尔维德一卡尔森证明是大脑中的一种重要的神经递质，而所谓递质，可以理解为神经系统中的快递小哥，负责传递神经元之间的信息。 神经系统中信息众多，这位唤作多巴胺的快递小哥，主要负责传递兴奋与开心的信息。 隔行如隔山，神经系统太过于复杂，短时间内只能是坐井观天管中窥豹。不过，只要知道没有超越现实，方离原也就放心了。 林朋的老师是位气质淡雅的中年女人，姓秦，很像后世韩剧里妈妈的角色。 “小方同学，林朋向我问起多巴胺，我很好奇，你是学工科的，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所以，就想你请过来问一问。”秦老师笑容可掬地说道。 “哦，听中学的生物老师讲过，说长跑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而多巴胺可以让人感到快乐。”这套说辞是方离原提前编辑好的。 “我一直在从事多巴胺方面的研究，多巴胺能传导快乐可能是对的，但长跑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其实，并不准确。” “是吗？秦老师，我一直坚持长跑，长跑也确实能让我感到快乐，难道不是通过多巴胺起作用的吗？” “我是说不准确，应该是运动都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是不是长跑更有效，这方面现在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科学依据。”秦老师说道。 “方离原，秦老师正在研究体育运动对神经系统影响，所以，秦老师对你的那个长跑与身心健康关系的话题很感兴趣” 见方离原一时没有适应与严谨学者之间的对话方式，林朋忙在一旁提醒道。 “那太好了！我很愿意做秦老师的小白鼠！”方离原恍然大悟。 “哪里有你这么大的小白鼠？！”林朋嗤笑一声。 秦老师越发笑容可掬，说道：“不是什么小白鼠，听林朋说，你是燕京马拉松的冠军，还要成立长跑俱乐部，我很感兴趣，打算参与其中，跟踪一段时间，采集些第一手的资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您也和我们一起长跑？” 方离原不禁喜出望外，有了运动医学专业教授的亲身垂范，可远比一场报告会来得更有说服力。 “不仅是秦老师，我也要报名，负责为秦老师做些辅助工作。”林朋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预备，跑！ 自从腾飞体育之家的筹备进入尾声，方离原就去找过曹露，说起了健跑俱乐部的事情，并向她说了想利用学校的舆论阵地，进一步宣传长跑的想法。 从文娱圈内部人士王宁处得知，曹露不仅是校刊的副总编，还是广播站的负责人，算是掌控校内主要媒体的女强人。不仅如此，曹露还是《燕京青年报》的特约记者，上次的专访能很快见报，也是完全是曹露的功劳。 曹露今年上大三，算是前辈。出于敬仰和尊重，现在方离原已经改口管她叫露姐了。 露姐很够意思，林月在秦老师指导下整理出来的一篇《长跑与身心健康》，得以分两期在校刊上发表。文章之外，配发了曹露撰写的编者按，亲自为健跑俱乐部摇旗呐喊。 接连几天的《校园之声》广播中，也经常能听到关于健跑俱乐部的声音。 除了校内正规媒体，方离原觉得还要做些广告。 魏姐最懂得方离原，照相馆改了名字，叫“健跑照相馆”，听起来既动感又大气。就连装相片的白纸袋都做了更换，“健跑”两个字又粗又大，格外醒目。 对于魏姐的作法，王志亮颇有些意见，找到了方离原，认为照相馆应该叫“腾飞照相馆”，而不是“健跑照相馆”。 这也是方离原同样不太喜欢王志亮的原因，拎不清轻重，分不清厚薄。 健跑俱乐部和腾飞体育本是唇齿相依，没有健跑俱乐部何来腾飞体育，而没有腾飞体育，健跑俱乐部则又是水中之花。 “王总，您想得没错，是应该为咱们腾飞体育做些广告了，照相馆的招牌和袋子都做好了，而且影响力也有限，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其实，方离原一直有个想法，打算发点小广告。 后世，走在街上，经常会遇到手里拿着彩页，嘴里念念有词的小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尽管不少人避之不及，但是，个人的买卖，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赔本赚吆喝，方离原认定那必是有效的手段。 今世，对小广告还没有反感，只有新鲜，完全可以试一试。 唯一有些拿不准的是学校的态度，因为这东西很可能被当作传单。 听了方离原的主意，王志亮也是眼睛一亮。 “好主意，大概要多少钱？” 这是王志亮的另一个特长，凡事总是先想到钱。 对这王志亮的这点特长，乔宁宁似乎既得意又厌烦，毕竟有个手头紧的下属不是坏事儿。 乔宁宁还讲过王志亮一个关于钱的故事。 有一次，写字楼卫生间坏了，大检修，好几天不让用，众人只好去楼下百米之遥的收费公厕。而王志亮却宁愿拿着月票，坐出一站地，只因为那边的公厕便宜一毛钱。 “我找找关系，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印二三百张，估计一百块钱足够了。” “腾飞体育出一半，健跑俱乐部出一半，都写上。”王志亮拍出了五十块钱。 方离原很是无语，写好了收据，装起了五十块钱。 校刊和印刷厂联系多，还是得找露姐，，方离原用王志亮的五十块钱买了一条烟，交给了露姐，隔天，就从印刷厂取回了两大摞小广告。 魏三儿自告奋勇，带着几个学校子弟，开始在学生生活区的各个路口发放。 第二天下午，方离原下课后去操场跑步，看见乔宁宁的车停在腾飞体育之家门口，就走了进去。 “赶紧都给我收了，以后少出这种馊主意！”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乔宁宁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了？小姑”虽然仍是询问，但方离原也猜出了几分。 “中午何校长给我打电话，说学校里到处都是腾飞体育的小广告，跟传单似的，传单！你们知道什么是传单吗？！王志亮前天还和我说，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狗屁，这就是绝好的主意！方离原，以后你也不能总当甩手掌柜的，别王志亮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多动点脑筋，懂吗？”乔宁宁兀自怒气难消。 “知道了，小姑”方离原满腹委屈地应道。 送走气鼓鼓的乔宁宁，王志亮一脸的苦涩和尴尬，“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方离原微笑不语。 “对了，我怎么在小广告上没看见健跑俱乐部呢？”王志亮问道。 “照相馆的事情没让您满意，我想这次就不写健跑俱乐部了，没想到” 王志亮的脸色更苦更阴，像是要滴出水来。 王志亮的遭遇证明了两件事，一是小广告传播效果是不错的，否则，何校长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二是当街发放是有问题的，容易引起校方的不安。 方离原再次去找了露姐，换了一个版面，印了两大摞。这次主要是宣传健跑俱乐部，由于已经送过烟了，事情办得十分顺利。 发放方法也得另辟蹊径，方离原找来那个经常领着几个小弟穿梭于各个宿舍楼，贩卖打口带的ah哥们儿徐建军，把一摞小广告交给了他，请他代劳。 由于刘斯奇正在和徐建军洽谈打口带进体育之家的大生意，他自然是欣然领命。 在一轮密集的舆论宣传之后，健跑俱乐部终于迎来了成立大会的召来。 孔老师主持，何校长出台就座的还有腾飞体育的总经理乔宁宁，以及另外一位嘉宾，燕京医学院的秦教授，也就是林朋的老师。 如果说从众是人性一般心理的话，那么“从官”则又是国人的一大特色。 领导的爱憎很容易成为众人的爱憎，领导指哪儿众人便打哪儿。 何校长亲任名誉会长的健跑俱乐部，激发起很多老师对于长跑的兴趣，成立大会座无虚席，场面甚至不逊于汪国真诗歌朗诵会。 何校长首先讲话，高屋建瓴c语重心长，引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方离原作为学生代表和俱乐部负责具体工作的副会长讲话，简要说了一下俱乐部的宗旨和目标，当然，一切都是对标何校长的讲话。 接下来安排的是俱乐部接受腾飞体育捐赠的仪式，孔老师作为会长，与乔宁宁亲切握手，合影留念。 乔宁宁也是大手笔，一百套运动装备，一次性全部到位，宾主尽欢。 最后，秦老师还专门给到场的师生做了一个专题报告，从运动医学的角度，对长跑的益处和运动防护进行了阐述，还特别提到了多巴胺。 师生们万万没想到长跑还能有如此多的妙处，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会场活动结束后，参会的主要领导和嘉宾来到操场，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腾飞体育提供的运动服和运动鞋，象征性地搞了一个起跑仪式。 在一声“预备，跑！”之后，众人笑语欢声地冲出了起跑线。 何校长一人当先，众人奋力紧随其后，谁都没能超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招兵买马 健跑俱乐部的牌子挂在了腾飞体育之家，并且还有了十几平米的办公场地。孔老师让人从体育部搬来了一套不错的办公家具，桌椅柜子一应俱全。 做了大半辈子的小职员，方离原一直蜷缩在工位格子间，没想到重生而来，就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万事俱备，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 第一个到来的核心骨干就是迟浩强。吃苦耐劳专业好，方离开始逐渐领悟领导的用人心术。在后世，自己的专业不差，但是工作中喜欢挑肥拣瘦，也就难怪一直沉沦在格子间。 而迟浩强能很快调整好状态，重新走上跑道，方离原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秦教授的爱人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副院长，方离原找到了秦教授，医院对迟浩强的父亲就有了格外的关照c不仅很快做了手术，病情也总算稳定了下来。 另外，方离原还将买鞋挣的一千块钱借给了迟浩强，说好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 父亲的事情有了着落，迟浩强烟也不抽了，状态焕然一新。 有了迟浩强和乔司令，加上方离原，健跑俱乐部就算是有了最初的“刘关张”，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聚拢天下英雄了。 招收会员的海报刚刚在学校张贴出二天，陆续来报名的学生就有近一百人。 按照孔老师的要求，为了确保运动安全，所有报名的同学都要经过体检，并留存备案。 最终，经过迟浩强的筛选把关，有二十七人成了第一批会员，算上方离原他们，正好是三十人。 在招收会员的海报中，并没有提及运动装备的事儿。所以，当会员们免费领到了由腾飞体育赞助的运动服和华夫鞋之后，自然是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运动服虽然不是大牌，但是，乔宁宁也还颇费了些心思。红白相间的颜色格外明亮醒目，胸口印着腾飞体育的中英文，背后则是“健跑俱乐部”几个大字，看着专业而又上档次。华夫鞋就更没得说了，实用又漂亮，人见人爱。 首先就是要求报名入会的人数激增，每天放学后到腾飞体育咨询的同学络绎不绝。 接着，孔老师找到方离原，说不少老师都到体育部咨询，强烈要求健跑俱乐部也吸收教师入会。 由于临近期末，方离原暂时不打算再新增会员，首先要把这二十七人的队伍锤炼好，进一步扩大规模要等开春后再视情况而定。在方离原的构想中，健跑俱乐部最终要扩大到所有有长跑意愿的师生中。 健跑俱乐部声名鹊起，对腾飞体育之家的推动促进作用也是显而易见。小武眉开眼笑，王志亮也很快从传单事件的失落中重新回了自信。 就连魏姐的照相馆，在冬天的淡季，生意都比往年好很多。虽然，设备依旧，但是，在时尚气息浓厚的腾飞体育之家，似乎被大家给予了更多的认可和信任，一些原来要跑到附近商业区冲洗照片的师生都转移到了健跑照相馆。 方离原很能理解，后世，做生意和消费也都是要讲究个商圈儿的。 健跑俱乐部一周六日，一日一练。体育部专门排值班老师，传授运动知识和技巧，方离原和迟浩强则是带队每天至少五千米。 迟浩强招收的会员都有一定长跑基础，所以，大家对五千米并不觉得吃力。 滥竽充数的乔司令接连跑了一周，从开始的殿后，逐步也能跑个中游了。 衣着光鲜步伐矫健的健跑人，整齐划一地在跑道上驰骋，很是吸引人眼球。 作为重要的舆论推手，曹露偶尔也会来观摩健跑俱乐部的训练，还会顺道去腾飞体育之家逛逛。 每次见到曹露，她都是穿得漂漂亮亮，但又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哗众取宠。说起话来，语速快，用词有时很犀利，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沐春风，只是偶尔有些料峭而已。 性格中还有些豪爽侠义，似乎与学校里的三教九流都有不错的交往，比如上次印小广告，方离原就没想到曹露在印刷厂竟还有如此好的人缘。 货场管理员魏三儿居然也和曹露认识，听魏三儿说也是不打不相识。在曹露还上大一的时候，有一次，魏三儿欺负曹露同班的一个男生，男同学们面面相觑之际，曹露却挺身而出，将魏三儿一顿数落，使其狼狈鼠窜。 “三儿，马伊俐用冰刀砸过你的脑袋，露姐和马伊俐，你更怕谁？” 听完魏三儿的述说，方离原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露姐”魏三儿无不迟疑地答道。 “为什么？” “我不怕马伊俐，甚至还有点儿恨她。”魏三儿摸着自己脑袋上的伤疤，嬉皮笑脸地说道，“露姐的话扎心，让人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魏三儿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每次曹露到腾飞体育之间，他都满脸堆笑，露姐长露姐短地叫着。 曹露到腾飞体育之家，方离原都会问一句话，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想听听曹露的意见，“露姐，你觉得这儿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吗？” 曹露一般都是笑而不语，说，不错，挺好的。 这次，曹露又来了，方离原也又问起了同样的话。 因为最近生意实在是太好，话语就隐隐有了些小得意。 “不错，挺好的。”曹露还是同样的话，不过随后又跟了一句，“就是少了点文化气息。” 够犀利吧？！露姐的意思就是说这里越来越没文化了。 “嘿嘿，是啊？！露姐，那还得治病救人啊！” “腾点儿地方，能开个小书店最好了。” “可是，我们都不懂怎么买书啊，去哪里进货呢？” “我可以找人帮你，不过有个条件，我们校刊编辑部开春想要搞一次外出采风，现在经费还没着落，你得给点经济援助” 方离原刚想问要多少钱，马上又改变了主意，“露姐，地方我想办法，要是有兴趣，书店咱们一起干呗，搞好了，别说采风，就是采煤也可以试试啊。” “是吗？我和编辑部的兄弟姐妹们商量商量，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曹露笑吟吟地说道。 送走了曹露，方离原哼着小曲回了办公室，能和露姐合作，再在腾飞体育之间里开辟一间书店，确实是不错的事情，估计乔宁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魏三儿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方哥，露姐走了？” “走了，今天怎么没见你出来和你露姐起腻啊？”方离原打趣道。 “唉！”魏三儿一声长叹，神情颇为忧伤。 “怎么了？又被露姐修理了？”方离原笑着问。 “比被修理还崩溃，我看见露姐的男朋友了”魏三儿颇为神伤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乡关何处是 班级的生活委员开始收集寒假回家的订票信息。 当世，春运的火车票比后世还难买，没有网络购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火车站售票大厅排队。 在这方面，燕京大学生倒是有一点好处，学校统一为学生订票，只要确定目的地c车次和时间，一般问题都不大。 望着顾星辉递过来的火车票信息登记表，方离原有些发呆。 即将再次回到他十八岁时的家乡，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像翱翔蓝天的飞机，突然要降落在铁轨上，有些找不着自己的腿。 在重生前一年，父亲去世了。 请了假，和老婆赶回去的时候，弟弟已经料理完了后事。在墓前静坐了半日，方离原没说出一句话。 在那个年代，离婚还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父亲的性格并不倔强，也不好强，但出乎意料，却是他首先提出了离婚，而且还是毅然决然。 相反，方离原一直觉得母亲是一个坚强而执着的人，离婚后，离开了工厂，搬到了县城里，仍然作小学老师。方离原和弟弟随着母亲生活，父亲每月给生活费，但极少来看他们。偶尔来，也是到学校，不怎么说话，静静地坐一会儿就走。 关于离婚的因由，父母从来没有向方离原说清楚，都说等长大了就会明白。 方离原和弟弟差一年，弟弟上了大学之后，母亲就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记忆中，大学四年，方离原仅回过一次家，也就是大一这一次。 这次也还是要回的，不过，方离原不想先回母亲那里，而是要回父亲的家，他想看看父亲。 前两天，邱天意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同行，他归心似箭，打算买放假第二天的车票。方离原就推说学校有事，走不了那么早，让他先回，回去再见。 临近期末考试，俱乐部的每日一练暂停了，体育之家也没以前热闹。学校的生活带有很强的时间性，一旦进入考试季，平素四处活蹦乱跳的学生们，就像是落潮的水，从所有与考试无关的场所消失，龟缩进了图书馆和教室。 临近一月底，考试终于结束了。除了高数和化学后世用得很少的功课之外，其它几门课，方离原都没费多大力气，“保八争九”都是有把握的。 大学新生们的放假返家，都是迫不及待和狼狈不堪的。宿舍楼就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只要家不是燕京的同学，留下了一地一床的乱七八糟，匆匆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225宿舍剩下了各怀心腹事的三个人。 乔司令全家都要从冀省来燕京的爷爷家过年，他也就不用再回冀省折腾了。与夏江歌还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这让乔司令很是失落，说是要在学校呆几天，系统总结一下这学期的感情生活。 燕京摇滚青年刘斯奇最近和家里闹得不愉快，父亲对他的长发早已是忍无可忍，最近终于发作了。剃头回家，不剃头莫回家，刘斯奇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寒假是学校最萧条的时候，腾飞体育之家也要关门歇业一段时间，店里的东西做了盘点，货值较大的商品都搬进了体育部的库房。 与学校相反，杨经理在新街口的电器门市却是一年来最热闹的时候，学校里的东西都撤回了新街口，小武也回去帮忙。 方离原每日都耗在办公室，还忙于一件事，就是要把帐好好算一下。 与乔宁宁合作的体育用品，总计销售各式运动服装和147套，运动鞋189双，除去店内的一些开销，净利剩下三万出头。 虽然属于试水，也没刻意宣传，但是，杨经理很是下了些功夫，电器的品种和价格很是合乎学生的胃口，销售情况不错，净利也有两万有余。 在结账统计中，方离原发现体育产品和电器有一个共同点，毛利最高的都是些小东西。一双运动袜能挣五块钱，一共卖了九百多双；一节充电电池能挣三块五，一共卖了一千二百多节。 帐算明白了，虽然有些沾沾自喜，方离原却暂时不打算分掉这笔钱。 他清楚自己要的，还远不止这些。 在放假之前，乔宁宁专门来了一趟学校，带着些烟酒糖茶，专门给何校长和孔老师提前拜了年。 本来，方离原还建议从盈利中拿出一点钱，和体育部一道，搞点像样的活动，却被乔宁宁拒绝了。 乔宁宁的理由很简单，不想还没挣到什么钱，就这么快就被别人惦记上。 谁料一语成谶，不过，找上门来的不是体育部，而是属地的一些有司衙门。 到了年根儿底下，要么是没完成指标，要么是还想再张罗点福利，都属于例行公事。 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对于基层衙门的宵小，乔宁宁也是鞭长莫及。 不过小姑毕竟是小姑，乔宁宁很快就找到了魏姐，事情也很快得到了解决。 事后，魏三儿很是不屑地告诉方离原，他哥魏方只是买了两盒桃酥，一个人去了有司衙门领导的家里，彬彬有礼地给领导拜了早年。 从那儿以后，再没看见穿制服的走进过体育之家。 随着假期的展来，校园里越发冷清。 乔司令顺手拿起王宁床头的一本爱情诗抄，心事重重地走了。刘斯奇柔肠百转地剪去了一头长发，也和方离原道了别。 回家的日子到了。 换了三趟车，爬行了两天一宿，绿皮列车以极慢的速度和过站即停的节奏，终于到达了方离原的目的地。 “小原，是你？！”棕色木门拉开的一瞬间，父亲呆若木鸡。 “过年了，回来看看你，刚下的火车。” 方离原想象过无数次这一场景，可当父亲就在眼前，方离原却没了澎湃的心潮，就好像从没有离开，也未曾重生。 “哦那好，快进来，快进来”父亲接过方离原手里的提包，忙不迭地往里让，“还没吃饭吧？！回来也不提前写封信，家里也没啥准备。” “没事，不饿，路上啃了口面包，你也没吃呢吧？” “没吃，没吃，我原本打算就煮点面条凑合一顿的” “行啊，那就煮两份儿吧，你煮的面好吃。” “是吗？好久不吃了，还记得？”父亲讪讪地笑着。 “饿的时候就会想起来。” 屋子的布置和方离原关于这里的最后影像没什么差异，他和弟弟的房间依旧是摆着两张单人床，被褥整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张单人床中间是一张写字台，台灯亮着，桌面上摆放着一些书籍。 “爸”喊出这个字，方离原心中一颤，“你在这里办公了？” 父亲愣怔一下，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总想起你们哥儿俩在屋里时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当年的月光 在这家军工厂，父亲算是元老级的技术专家。 从记事儿的时候起，父亲就总在方离原和弟弟面前炫耀自己如何解决了某个关键课题，得到领导的赞扬和组织上的褒奖。 虽然，完全听不明白，但从小，方离原就觉得父亲是个挺有能耐的人。 随着自己和父亲的年龄各自逐渐增长，方离原懂得事情越来越多了，可是，父亲却很少再在他们面前炫耀了。 偶尔，刚有点儿想要在儿子们面前海阔天空扯两句的想法，刚开口，就会被母亲三言两语堵了回去。 几个同学的家搬进了厂里新建的小区，那里的房子更大更好，门前还有小花园。方离原慢慢感觉到父亲在厂子里好像没那么厉害，至少，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厂子里最近挺好的？”方离原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问道。 父亲的话似乎比以前还少，方离原不说话，他很少有话说。 “老样子，上班下班，如此而已。”父亲面无表情地说道。 四十出头的父亲竟然如此老气横秋，方离原一阵心痛，倏忽间，又想到了后世的自己。 “还在技术处当副处长？” “在，不在又能去哪儿？靠技术吃饭，就是这个命了。” 父亲的技术处副处长好像干了很多年，一直都不上不下。 “现在厂长是谁？” “钱，钱厂长。” “钱厂长？以前的厂长好像不姓钱呐。” “去年年底才调来，这几年厂子里接连出了几次质量事故，上面好像挺生气的，这次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那老王厂长呢？退休了？” “本来让他做书记的，没干，提前退二线了。把厂子搞成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呆了，听说回老家了。” 听父亲气哼哼的语气，方离原想起来父亲似乎一直和老王厂长处不来。 “换了厂领导，应该会好一些吧？”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换汤不换药不说厂里这些破事儿了，你怎么样？还习惯吗？”父亲问道。 “我还好，学校不错，老师同学都挺好” “嘿嘿，听我的话没错的，我的母校，我最知道了。”父亲嘴角有了一丝得意，可又转瞬即逝，“来厂里，你妈知道吗？” “我明天就回县城。”方离原声音低沉地回道。 父亲放下筷子，瞅着剩下的半碗面条，半天才说，“知道了。” “你你还是一个人？” “嗤！”父亲嗤笑一声，“不是一个人，还几个人？你来陪我啊？！” “爸，一个人也不能总凑合，日子还得像个样子。” 临近年关，父亲的家里丝毫没有喜庆的味道。 以前，在这个时候，家里早已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灌香肠c卤酱肉c炸麻花，满屋子都洋溢着美食的香氛。 “知道了。”父亲又重复了一遍。 收拾完碗筷，父亲烧了一大锅热水，让方离原洗了个热水澡。 “明天一早，我去厂里请半天假，然后去买点菜，吃完午饭，你再走。” 父亲拉灭写字台上的台灯，临出门时，丢下了一句话。 窗外冬月清冷，屋中的一切都被月光映照得纤毫毕现，往日似乎近在眼前。 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昔年的余温犹在，方离原在恍惚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门铃急促的响声，紧接着是开门声和人的说话。 窗帘透射进来的光亮有些晃眼，看来时间不早了。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一个声音是父亲，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是有些熟悉的女人声音。 方离原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 父亲腰上系着围裙，一脸的无奈和苦涩，似乎正在与对面身材瘦削的中年女人争吵着什么。 “小原，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害得我到处找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母亲说得声色俱厉，不容争辩。 父亲的双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摩挲着，低沉着声音说道：“孩子昨晚刚到，够累的，我正在做饭，要走的话，也吃完饭再走吧” “小原，跟妈妈走！”母亲没搭理父亲，而是眼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 “妈！我很饿，想吃饭”方离原伸着懒腰，无精打采地说道。 “好，我这就炒菜，半个小时就吃饭” 父亲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钻进了厨房。 母亲则是呆立在原地，看着方离原，有些不知所措。 墙上的挂钟发出叮叮当当的报时声，十一点了。 “妈！别生气了，吃了饭再走吧，都中快午了。”方离原嬉皮笑脸地拉着母亲坐到沙发上。 尽管是曾经的家，母亲还是明显有些局促不安，“小原，你怎么一回来就跑到这里来了？！” “妈，你怎么会想到我回爸爸这里来了？”方离原反问道。 “我唉！小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叹了口气，一脸的埋怨和疲惫，“眼看就过年了，也不见你回来。昨天，有个姓邱的同学来家里找你，我才知道你应该是昨天到家。没见你回来，我就估摸你有可能回厂子里了。” 原来是邱天意暴露了行踪，本来，方离原是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来父亲家里的。 “在燕京呆了几个月，忽然有些想念厂里，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就想回来看看。”方离原说道。 父亲弄了三菜一汤，看得出他有些手忙脚乱，汤里还忘了放盐。 母亲没吃，说她不饿，仍旧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坐针毡。。 父亲坐在饭桌一边，静静地看着方离原狼吞虎咽，说他一会儿再吃。 “叮咚叮咚”传来门铃的响声，父亲连忙起身去开门。 饭厅挨着门厅，方离原正对着屋门坐着。 “方老师，您没事吧？从来都没见到您请假，我还以为”一个轻柔的女生在门外响起。 “小吴啊，没事，没事”父亲客气地回应着，身子却仍然挡在门口，没有让小吴进来的意思。 “没事就好，我做了点吃的，给您带过来了” “哦，谢谢，我儿子今天回来了”父亲的说话声越发细不可闻。 关上了门，父亲手里多了一只淡蓝色的保温桶，眼神闪烁，只是随便向方离原敷衍了一句，“一个同事，还以为我生病了，过来看看” “啥好吃的？”方离原有点成心恶作剧。 父亲本来打算把保温桶拿进厨房，此刻，只好把它放到了饭桌上。 “不知道，你吃你的饭吧。”父亲说着，还往客厅里瞥了一眼。 母亲的脸朝着窗外，似乎对刚才的一幕毫无察觉，。 方离原却不客气，抢过保温桶，拧开了盖子。 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竟然是满满的一桶饺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和父亲说那过去的事情 初八的火车票回燕京，初七下午，方离原又来到了厂里。 再次见面，父亲没有表现出惊诧，似乎对方离原的到来有所预料。 “嘿嘿，我算好了，你还会回来的” 父亲系着围裙，方离原最爱吃的酱肉余温尚在，屋子里有了过年的味道。 “你咋会知道的？”方离原好奇地问道。 “你很久都不回来了，突然回来，是有事吧？年前啥也没说，就和你妈走了，我觉得你应该还会来。知子莫如父嘛，嘿嘿” “咱俩能喝点酒吗？爸！” 记忆中，父亲是个循规蹈矩到乏味的人，所有可能沾染成习的东西家里都不会有，父亲更不会允许他们兄弟去触碰。 遇到节假日，厂子里很多家庭都喜欢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打打麻将，输赢无论，只为热闹。方离原的家里则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形，在父亲的眼中，麻将和扑克都属于赌博的范畴。 烟酒更是大忌，烟也就罢了，百害无一利，酒也是家里的禁品，甚至连啤酒都从来没在家里出现过。 父亲是个纯粹的人，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同事或者领导，如果喜好烟酒，那也就很难再入父亲的法眼了。 老王厂长原本应该是很欣赏父亲的，不然父亲也不会有早些年的踌躇满志。可惜，老王厂长既是烟酒行家，还是麻将爱好者，渐行渐远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于父亲近乎病态的洁身自好，就连身为人民教师的母亲都是深恶痛绝。 在印象中所有父母之间争吵的最后一次，母亲说父亲有心理疾病，因为自身郁郁不得志，而对社会采取了消极的抵制和报复。 母亲的描述带有很强的专业色彩，想必是认真研究过的，因此，方离原一直都是信大于疑。 或许是被母亲的论断深深地伤害了，此后不久，父亲便提出了离婚。 听到方离原所谓喝点酒的提议，犹疑半晌，父亲才从钱包里摸出二十块钱。 “看着买吧，你喜欢喝的就行。”父亲说道。 “还是我请你吧，不过，你可一定要喝两口。”方离原将钱塞给了父亲。 父亲还有一个嗜好就是节俭。记忆中，父亲只有一套比较像样的毛料中山装，只有逢极其重要的场合才会穿出来。 虽然花在儿子身上的钱不觉得心疼，但是，为了买酒花二十块钱，还是很不情愿。 听说方离原请客，父亲就没再推辞，毫不犹豫地把二十块钱又塞回了钱包。 “买两瓶啤酒就行了，好像是八毛一瓶吧？”父亲说道。 “不用买，我带来了。”方离原从包里摸出一瓶茅台。 这是临行之前，魏姐死乞白赖硬要方离原收下的，说是过年的礼物。 在商场里，一瓶茅台要买二百块，相当于当时普通上班族两三个月的工资。 为了安全起见，临上火车，方离原撕下来了酒瓶上的商标。 “什么酒？还搞个瓷瓶子，不如玻璃瓶子看着透彻。”父亲瞥了一眼茅台。 “别人送的，凑合着喝吧。”方离原敷衍道。 “还有人送你酒？”父亲目光炯炯地看着方离原，伸手摸了摸茅台的瓶子，“别人送你东西必然是要有求于你的，以前，那么多人给老王厂长送这送那的，还不是为了图个方便，谋个好处。你妈那年没当上校长，就怪我没给领导送东西，唉” “爸，你放心，这瓶酒绝对不会有这个问题，我一个穷学生，谁又会求到我？！” “现在求不到，未必将来就不找上你。小原，你一定会比爸爸强的！”父亲语气凝重地说道。 晚上，父亲拌了内容丰富的凉菜，切了酱肉，又炸了一盘花生米。 “爸，看你搞得这几个菜，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你也是个老酒鬼呢！” “没喝过酒，还没看见怎么喝酒啊！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也是重生而来第一次喝茅台，不得不赞叹，国酒就是国酒，几十年下来都是味道如一。 “爸，新来的钱厂长喝酒抽烟不？” “不抽烟不喝酒，人家还是军人出身，真是难能可贵！”父亲赞叹道。 “当过兵？”方离原问道。 “当过，听说还是abc集团军的副政委。” “钱厂长叫什么名字？” “钱黎明，你问这么细干嘛？”父亲问道。 “随便问问而已。”方离原敷衍了一句，心里对abc集团军和钱黎明却是重复了几遍，“对了，爸，妈妈要当校长是哪年的事情？” 家里没有酒杯，两人各拿了一盏茶碗权当酒杯。 父亲端起茶碗，和方离原的茶碗碰了一下，皱着眉，抿了一口酒。 “就是你上高中那年。当时，有三个人候选人，你妈在群众中的呼声最高。学校事关下一代，校长的影响力和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都说医院的院长和学校的校长，那都是能当厂长半个家的。所以，明里暗里的竞争也就很激烈。” “妈妈不是呼声最高吗？怎么” 从时间上看，这件事很可能就是父母离婚的导火索，方离原动了想要刨根问底的心思。 “唉，呼声也仅仅是一种声音，领导想听就有，不想听就没有我平时和领导的关系处得不算融洽，关键时候，自然也就没人会替你妈说话了。” “爸，你和我妈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方离原问道。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方离原，右手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盛酒的茶碗。 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小原，爸爸这一辈子没啥出息了，好听的呢，叫安贫乐道知足常乐，难听呢，就是不思进取，你将来不要像爸爸这个样子。我是不想让你妈太伤心了，或许，她已经伤透了心吧“ “当不当校长真的很重要吗？”方离原 “你妈是个要强又好胜的人，是对我太失望了吧，才使得她对自己更为苛刻。我没能帮到她，还拖了后腿。”父亲神色阴郁，转动茶碗的手有些颤抖。 “厂子是个小社会，屁大点儿的地方，啥事都要攀比，当多大官儿，住哪个小区，家里有什么电器你可能也知道，和我资历差不多的，好多都搬进了新建的花园小区，我挺能理解你妈的感受，其实，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说着，父亲竟然主动端起了盛酒的茶碗，“都说酒能消愁，不知果如是否？” 这次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咽下了一大口，。 “咳，咳”父亲被辣得剧烈干咳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爸，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方离原问道。 “打算？就是这个样子吧，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父亲喃喃地说道。 “老王厂长走了，新来了领导，爸，我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钱厂长不是不喝酒不抽烟吗？部队转业干部实干精神强，说不定你们很快就会有共同语言，彼此欣赏，要是搞好了，再晋一步，也都是有可能的。” 父亲眼神犹疑地看着方离原，“这是你妈让你说的？” 方离原暗自苦笑，母亲在他面前绝少提起父亲，即便这次来厂里，也是惹得母亲很不愉快。 “我妈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方离原敷衍道。 父亲不再说话，盯着茶碗里的酒出神。 “当然，爸，如果你觉得现在就挺好，也是没问题的，人毕竟不是活着要给别人看的。只是，想起小时候，你总爱我们面前讲起你在厂子里的事迹，我也直觉得那应该是你自己喜欢的一种生活状态。其实，我和弟弟都很怀念那时的爸爸” 父亲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 “要说这些年，唯一让我觉得有些面子的，就是你们兄弟了。那天得到你考上大学，还是我母校的消息，爸爸哭了半宿虽然这都是你妈的功劳，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这一点却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的！” “那你是答应我了吗？爸！”方离原端起了茶碗，热切地看着父亲。 “嗯！” 关于酒量，方离原相信是遗传作祟。 在去燕京之前，他从来没碰过酒，可是，第一次喝，就丝毫不觉得陌生，就像老友重逢。 今天，这一观点再次得到了印证。父亲一直视酒如洪水猛兽，今日，在方离原面前，完全放开了身心，竟然喝得也是酣畅淋漓，欲罢不能。 “爸，问你点儿事呗。” “说！你说” 父亲双眼通红，即使有天赋，但是，初次接触烈酒，也很难不着痕迹。 “那天给你送饺子的是谁？” “同事，厂子里的同事” “听声音好像挺年轻的。” “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算是我带的徒弟吧。” “爸，前两天我和弟弟私底下还说，挺希望你和妈妈再重新生活在一起的。” 父亲忍俊不禁，被刚刚咽下的一口酒又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才上了半年学，你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当年，我在那里摸爬滚打了四年，出来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现在学校里是不是什么都教啊？！”父亲戏谑道。 “爸，你真的觉得我变化挺大的？” 对于这个话题，方离原很感兴趣，父亲的话很可能就是一面镜子，能让他照见过去的自己。 父亲的眼里忽然升起了一团雾气，语气低沉地说道：“高三那年，隔两三个星期，我就会到县城的学校去看看你。你话很少，从不问我工作上的事儿，更不会提及我和你妈妈的事情。有几次，我都是远远看着你，别的同学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你却经常是形单影只。说实话，我一直挺担心的，现在好了” “那时候可能比较压抑吧！”方离原幽幽地说道。 “我也问你一件事儿，行吗？”父亲眼神有些暧昧。 “说！你说” “你小子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方离原嘴里的花生米还没来得及细嚼，就被惊得囫囵吞下。 “何出此言？” “你们年轻人不都说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吗？”父亲一副过来人的老道，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小原，你记住，一定要找愿意为你而改变自己的女人。” 刹那间，方离原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父亲身上，看见了后世的自己。 “真还没遇到如你所说的女孩子，不过，有了很多新朋友，将来，说不定我也能帮到你的” 有了重生之变，方离原不想让父亲再沉沦于眼下的境遇之中。 “帮我？嘿嘿，你别让我操心就行了！”父亲不屑地笑道。 那天晚上，喝光了一瓶茅台，父亲还从厨房里翻出做菜剩下的半瓶特曲。 方离原大醉，父亲收拾的残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一句顶一万句（上） 方离原与邱天意结伴回燕京，路上，听邱天意说，他父亲当上了副县长。 而之所以说起这件事，是因为在燕京警官大学读书的同学雷斌。 春节期间，县城人民医院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值班护士给住院病人用错了药，差点出了人命，而住院部当晚的值班大夫就是雷斌的父亲雷医生。 病人家属闹得很凶，非要向医院讨个说法。按说护士的责任一清二楚，可是，护士是县里某个大乡乡长家的千金，该乡长仕途正隆，如何处置，医院就有了顾忌。 雷医生平头百姓出身，无甚背景，为人又是一贯的逆来顺受。于是，雷医生就被医院推上了前台，作为事故责任人，赔礼道歉，外加赔偿损失。 老实巴交的雷医生急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刚刚在警官大学学习半年的雷斌，虽然是未来的执法者，但眼下还是一介布衣，逼得没办法，只好找到了官宦子弟同学邱天意。 年初刚刚当上副县长的老邱，从儿子那里了解到了雷医生的冤情，立即指示卫生局了解情况，并拿出处理意见。 副县长的亲自过问，让事情很快水落石出，雷医生得以免受冤枉。 话题虽然并不轻松，但在方离原看来，结果还不算差，起码官官相卫在眼下还未盛行。要是搁在后世，事情的发展脉络还真是不好说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领导的一句话，就能顶得上唧唧歪歪的一万句。 “雷斌一定是感激涕零吧，要不然，到了燕京，让他请一顿，我作陪。” “唉，你不知道，这件事对雷斌刺激挺大的，这几天总是咬牙切齿地说，等将来毕业了，一定让那个院长付出代价。你知道他将来很可能是会穿上制服的，要是睚眦必报的话，想想也挺可怕” 哲学系的邱天意经常会从悲天悯人的角度，看待身边的万事万物以及芸芸众生。 “嫉恶如仇有什么不好？！你别想的太多了。”方离原安慰道。 后世，方离原与雷斌没什么联系，对他的境况并不了解，只知道他确实是穿上了制服。 “但愿如此吧。”邱天意幽幽地说道。 “你爸在县里分管什么？”方离原问道。 “新提拔的副县长，还能管啥，科教文卫呗。” “科教文卫？那教育局也归你爸管了？”方离原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呀，你有哪个老师想要报复的吗？我可以帮忙。”邱天意笑着打趣道。 “我妈在你爸的领导下工作，城关小学的教务主任，以后请多关照。” 春节期间，听母亲说，这学期，县城的学校也要选拔新校长。虽然母亲看起来风轻云淡，但是，还是能感受到她那颗一直想当校长的心。 “是吗？我回头和我爸说说，一句话的事儿。” 哲人也难以免俗，在让人不断大跌眼镜的方离原面前，邱天意也很想卖弄一番。 车过秦省省会，方离原在站台上买了份报纸。 眼下最惹眼的新闻就是海湾战争了。 沙漠风暴行动从一月十七日开打，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十八天。 持续三十八天的空中打击，伊拉克的空军和海军已经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 方离原知道，就在这一两天，多国部队的地面部队即将投入战斗。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打扫战场，伊拉克的地面部队仅仅抵抗了不到一百个小时，便迅速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报纸上，专家学者们的分析评论连篇累牍，莫衷一是。 方离原记得，在沙漠风暴行动刚刚打响之际，一位专家曾煞有介事地预判，这场战争将是一场持久战和消耗战，对于美国人来讲，很可能是第二场越战。 而今，这位专家仍在大放厥词，说伊拉克的陆军才是其真正的王牌，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所取得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即将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美国鬼子还是怕死，不敢短兵相接，坐在飞机上扔炸弹，莫啥本事！” 邱天意翻着报纸，用浓重的秦省腔调不屑地说道。 话虽然粗鄙，但邱天意的见解却和部分专家不谋而合。 人在历史中看风景，而看历史的人，却又在看人的笑话。 回到燕京，离开学还差两天，方离原本来以为自己回来得最早，不想却撞上了乔司令，更想不到的是，还有夏江歌。 正是中午吃饭的点儿，小桌子上摆着些熟食，门口的煤油炉子上煮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小小的宿舍里，洋溢着浪漫又温馨的生活气息。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乔司令无不掩饰，语气中既有不满也有尴尬。 “这不刚刚好吗？再晚了，怕赶不上这么丰盛的午餐。”方离原笑着答道。 夏江歌的齐耳短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长发披肩，用白手帕扎在脑后，屋里屋外忙活着，看见突然现身的方离原，只是大大方方地嫣然一笑。 “真巧，一块吃吧，饺子就快好了。” 夏江歌的淡然让方离原忽然没了方才的坦荡，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像是到别人家做客，赶上人家吃饭，拎着行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见夏江歌不以为意，乔司令这才换上了一副好脸色，“是啊，真巧，老方，洗把脸，一块吃吧，有酒有肉！” “没打扰你们吧？”方离原对凑过来的乔司令明知故问地低声问道。 乔司令瞥了一眼方离原，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压抑的幸福，“先吃饭，回头再跟你细说，哥们儿这个春节真是没白过” 有了方离原，自然就没了卿卿我我，二人对餐，变成了同学聚会，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春节见闻。夏江歌话不多，时不时就是看着乔司令笑。 吃完饭，送走了夏江歌，乔司令吹着欢快的口哨回到了宿舍，“老方，我爷爷让你去我家玩儿呢，说的挺认真的，明天行么？” “首长怎么突然想起了我这个小鬼？”方离原问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上次我爷爷来，你都和他吹了些什么？我爷爷最近在家里念叨，说你这个小鬼不得了，还让我多向你学习请教。我小姑也挺奇怪的，觉得你精于坑蒙拐骗的那一套，应该不是爷爷喜欢的。” 方离原一脸的无奈，不知在乔宁宁眼里，自己怎么变成了坑蒙拐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一句顶一万句（中） “小姑没少说我坏话吧？”方离原有些不安地问道。 “那是肯定的了，所以你还是尽快去和首长当面解释一下为好，免得首长不喜欢你了。”乔司令揶揄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和夏江歌的事儿也向首长汇报了？” “嘿嘿首长也知道夏江歌，我才不怕呢。”乔司令一脸的不屑。 “吾草，你不会都已经领着她见了家长吧？”方离原吃惊非小。 “是她的家长主动送上门来的”乔司令摇头晃脑，一脸的不无得意，“我爸爸春节期间有个战友聚会，非把我也拉去参加，你猜怎么着？居然遇到了夏江歌，她爸爸原来是我爸爸的战友，只是，现在不常联系了。” 方离原暮然想起，前世，好像听夏江歌说过，她父亲是名军人。 “吾草，将门男配将门女，听起来还挺不错。” “咱是将门虎子自然是没错，可她爸爸现在才是个营级干部，严格来讲，见到我爸爸那可是要立正敬礼的。” “那就是灰姑娘和小王子的故事了，从此你们就勾搭上了？” “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好？！反正现在夏江歌对我可是比以前热情多了，今天就是她约我回的学校，刚刚吃的饺子也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是她亲手包的，怎么样？味道如何？” “不错，好吃！”方离原心中忽地升起另外一种冲动，“明天啥时候走？” “走？去哪儿？” “你不是说让我去你爷爷家吗？” “吾草，你决定去了？！真没想到，我以为你还是不敢去呢。”乔司令有些喜出望外。 以前，乔司令也说过要方离原到家里去玩，方离原都以“不敢去”为借口推辞掉了。这回，却很想去乔家看看，看看让夏江歌为之一变的乔家大院。 乔家住在城西山脚下的一座院子里，灰墙红门，三进的平房。 从公共汽车站下来，足足走了二公里，乔司令有些气喘吁吁。 “寒假没锻炼，体力立马就不行了，开学了，你得赶紧把健跑俱乐部的训练张罗起来” “你每次回来都是这么走？”方离原有些不敢相信，以后世的经验，能住在这座城市这个地段这座院子里，自然必是显贵。 “对啊，所以我不怎么愿意回来，我爷爷对我们要求特别严，从来不让动公家的车。公共汽车站到家里这段路，打车也打不着，只有走路了。” 院子虽大，但是却不繁杂奢华，甚至有些房屋的门窗还略显斑驳。 偶尔看见穿着军装的人进进出出，神情都极是肃穆。 在院子里四处简单转了转，乔司令就把方离原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估计得等到中午我爷爷才会有时间接见你，最近上门拜年的络绎不绝，听说，都排到十五之后了。” “没事，只要中午管饭就行，小姑住在这里吗？”方离原道。 虽然小姑乔宁宁泼辣利落，但是，方离原偶尔也会从她的冷艳中看出几丝落寞，那种充满神秘感的落寞。 “偶尔住在这里，城里也有房子，在她公司旁边。” “怎么从来都没见到过小姑夫”方离原喃喃地说道。 “小姑夫？”乔司令嗤笑一声，“都还没结婚，哪里来的小姑父？！” “啊？”方离原不禁大为错愕，条件这么好的女人居然还是单身，这真是所有男人的悲哀。 “眼光太高了，不像我这般随遇而安，从一而终。”乔司令喃喃地说道，“光是我爸爸给介绍的，没一个连也得有一个排了，可惜，全部壮烈牺牲了。” “乔兴军，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小姑的坏话呢？” 门一开，小姑乔宁宁站在了门口。 “小姑，过年好！给您拜年了！”方离原连忙一本正经地躬身施礼道。 “嘴那么甜干嘛？我可没给你准备压岁钱。” 小姑进了屋，满脸的笑意盈盈。 她是一个气场极强的人，如果兴致不错，周围也就会欢声笑语受益匪浅。 “不可能，听乔司令说，给小姑拜年那可是压岁钱大大的！这才不远万里专门给小姑拜年的！” “小姑，别听他瞎扯了，是爷爷叫他来的！”乔司令无情地揭穿了方离原。 “对了，你家里是不是秦省的？还是个什么兵工厂的？” 小姑心情好，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方离原点头，又赶紧报了一遍工厂的名字。 “我说嘛，怎么听着耳熟，你们的厂长正在里面拜年，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边说着，小姑一边又点起了一支烟。 “小姑，我说的没错，您的压岁钱果然是不轻啊！” 小姑吐了一口烟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方离原，“你什么意思？” “您能不能帮着介绍介绍，我想认识认识我们的厂长。” 乔宁宁眼波流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离原，问道：“有求于人？” 方离原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不定我将来还得回到人家手下打工呢！”。 “我就喜欢你这急功近利的无耻劲儿，不虚伪，走，小姑领你进去。” 小姑掐灭了烟头，朝方离原一挥手，起身就往屋外走。 “现在就去？不好吧” 要知道，在工厂，那个独立王国里，厂长是多么高大的存在，一句话，就可以定下一个人的贵贱荣辱。即便两世为人，记忆中被父母灌输的对于厂长的敬畏，依然让方离原心生怯懦。 “走吧，你们那个厂长当年是我爸爸手下的勤务兵，听话着呢” 小姑确实心情不错，主动帮忙还不容推辞，方离原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屋门。 乔司令幸灾乐祸地跟在身后，低声提醒道：“到爷爷那里就不准再喊我乔司令了，家里只能有一个司令，不是我”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会客厅，米色的布沙发围了一圈，中间摆放着两只茶几，上面摆放着各式水果c糖果，还有一些报纸书刊。 真正的乔司令端坐在居中的沙发上，以一个极其舒服又极其威严的姿势，彰显着主人不同寻常的凌人气势。 这种姿势很难拿，太放松了，容易流于轻慢，太硬板了，又显得不够若定。在后世，方离原一直很是仰慕此中的风范，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搭着或者挂着，特别是中年男人，他的屁股只是有很少一部分挨在沙发上，其余则是悬在空中，正满脸认真地聆听着乔司令的高谈阔论。 两种姿势，两层格局，真是天壤之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一句顶一万句（下） 那日陪着乔司令去学校的青年迎了上来，正要和乔宁宁打招呼，却听到乔司令有些不悦的声音，“宁宁，你没看见这里有客人吗？” “爸爸，我也给你带了一位客人来，他和您座中的客人还是熟人呢！” “哦？是谁啊？”乔司令显然有了兴趣。 “来，小方！” 乔宁宁一转身，一把将躲在身后的方离原拉了出来。 “是你呀，小鬼！”乔司令语气缓和了许多，满脸笑意地转向身侧的中年人，“黎明啊，你也认识这个小鬼啊？” 被唤作黎明的应该就是新到任不久的厂长钱黎明。 钱黎明打量着方离原，一脸的迷惑。 “乔爷爷，我认识钱厂长，钱厂长却不一定认识我。我的家就在钱厂长的工厂，小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方离原自我介绍道。 “那好，你们都是熟人，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乔宁宁朝方离原做了个鬼脸，拉着乔兴军出了屋门。 “这个鬼丫头，真是没办法”乔司令摆了摆手，无奈地讪笑着。 “坐吧，小鬼，既然你和他在一个工厂，那咱们也算有些共同话题了，坐吧，坐吧” “谢谢乔爷爷！”方离原规规矩矩地坐好，朝着钱厂长点头微笑。 宰相门前七品官，钱厂长丝毫不敢怠慢眼前这位在首长家突然现身的年轻工友，也连忙陪着笑，丝毫没有厂长的威势。 “黎明啊，这个小鬼是我孙子的同学，别看年纪轻轻，还是有些见地的，去年，曾在我面前高谈阔论了一番，当时并未太往心里去，今天来看，倒可说是一语成谶，不幸言中啊。小鬼，你就把当时说的，关于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那段，再给钱厂长讲一讲。” “乔爷爷，在您面前我哪敢高谈阔论，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我就再瞎说两句，您和钱厂长多批评指正。” 略作思忖，方离原就将那天在宿舍里向乔司令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微蹙着眉，钱黎明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张国字脸，满是凝重之色。 方离原话声刚落，乔司令便接过了话头，“黎明啊，去年秋天，我去学校去看小军，偶遇到这个小鬼，那时，伊拉克刚刚占领了科威特，说起这个话题，他就给我老头子讲了这么个观点。” “首长，您老怎么还和一个大学生谈论起这军国大事来了？” 虽然仍是一脸的恭谨，但从钱黎明的话语里仍能感到一丝不敢相信。 “对了，小鬼，那天，咱们是怎么说起这个话题的来着？”乔司令转向方离原问道。 “桥爷爷，当时，我刚好买了两本杂志，《航空知识》和《舰船知识》，您看了以后，叮嘱我们要多联系实际，所以，就说起了发生在中东的战事。” “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记性。这是这两本杂志去年的合订本，我都认真看过了。黎明啊，我建议你也看看，虽然不如军内的资料全面权威，但是，百花齐发，军事爱好者的视角也是很有特点的，很值得参考借鉴啊！” 乔司令说着，拍了拍茶几上厚厚的一摞书刊， “是，老首长，我回去也找来阅读一下。”钱黎明应道。 “算了，这套就送给你吧，权当是新年礼物，你和这个小鬼不是一个厂子里的吗？这也算是有些缘分吧。”乔司令把面前的书刊推给了钱黎明。 “谢谢老首长！”钱黎明说道。 乔司令摆了摆手，笑眯眯地看着方离原，问道：“小鬼，今天多国部队的地面部队已经开进科威特了，你知道吗？有何高见？” “经过三十几天持续的空中打击，伊拉克的空中力量已经损失殆尽。没有空中支持的地面部队，在多国部队的海陆空信息化立体攻击下，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伊拉克应该支撑不了几天了。”方离原娓娓道来。 屋内一时没了声音，乔司令若有所思，钱黎明低头不语。 “小方，是吧？我和老钱都是刚刚调到厂里工作，人也认不得几个，不知你父母怎么称呼啊？在哪个部门啊？” 坐在钱厂长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妇女打破了沉默，听语气，她应该是钱厂长的爱人。 方离原报出了父亲的大名，还说母亲没在厂里工作。 “技术处的方处长是你父亲？”钱黎明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你方才说的这些，不会都是从你父亲那里听来的吧？” “不是，父亲只教给了我一些知识和分析问题的方法，结论是我自己的。” 这种重生讨巧的事情，最好还是别扯上父亲，因为父亲并没有重生。 “几天之内伊拉克就会被彻底打败？”乔司令没理会钱黎明，独自喃喃低语道。 “老首长，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部分支持小方的观点的，伊拉克很快会被彻底打败，但绝不可能是几天，十几天，据我分析，至少也得几个月。”钱黎明振振有词地说道。 “黎明啊，重要的不是伊拉克会在多长时间被打败，而是以何种方式被打败。不瞒你说，这场战争对总部震动极大，正在组织专门研究。你们军工单位也要开展学习研究，新型战争形态的出现，首先是对传统军事思想提出了挑战，其次就是武器装备，军工单位是武器准备的主要承制单位，在某种程度上，你们是要走在战争的前面，走在部队的前面的。” “首长，我知道了，回去第一件事，就认真组织学习研究。”钱黎明说道。 “学习研究也不能闭门学习，如果都是坐井观天，都是半斤八两，那就不能提高嘛，要多看c多听c多想，要请进来，走出去。说实话，你不要小看这个小鬼，他的话还是很有启发的，起码，我是听进去了的。今天，还是我让他过来的，就是想听听他的见解，兼听则明嘛” “是，首长，我明白了，一定按您的指示办。”钱黎明说道。 “你总说明白，明白什么了你？！首长都要听小方的意见，小方又是方处长的孩子，厂里还不近水楼台先得月”钱厂长的爱人推了一把钱厂长，埋怨道。 钱厂长尴尬地笑着，趁机挪动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屁股。 “呵呵”乔司令笑着拍了拍钱厂长的肩膀，“知夫莫如妻，你这个钱黎明啊，在我面前不要总是明白了，知道了，经常揣着不明白，不知道，才会有进步嘛！” “是，首长，我知道”话到嘴边，钱黎明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新春大酬宾 不出正月十五，就都还算在年里，燕京的节日气氛依然厚重。 刚刚开学的同学们腰包最鼓，人最闲，败家的意愿也就更强烈。绿岛上的餐馆座无虚席，cbd商业街也是人来人往。 作为学校新兴商业的腾飞体育之家自然不甘落后，在开学的当日，便风风火火地搞起了新春大酬宾。 放假之前，方离原与乔宁宁和杨经理就已经商量好了方案，体育用品和电器联合推出满百元送十元的促销活动。 这种在后世曾遍地开花的营销伎俩，在当世还算是新鲜事物，乔宁宁和杨经理最初听到方离原想法的时候也都是有些错愕。 “那不就是打九折吗？不如直接说打九折得了，费这事儿干嘛？显得你有文化？”乔宁宁起先很是不屑。 “是啊，还有，方兄弟，咱这东西不愁卖的”杨经理附和道。 “是不愁卖，能多卖岂不更好？我统计了一下，店里单价十元以下的小件商品，像袜子和充电电池，利润率最高，销售量也最多，通过促销，完全可以进一步提高销售额，以前买三两双袜子的，就有可能多买几双，凑个满百，毕竟都是必需品，趁着有优惠多买点屯着，也不是啥坏事儿。 饱受后世电商促销之苦的方离原，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最精明的商家往往最擅长于推销便宜感。满减或满送就是便宜感最常见的外衣，很多时候，都是在为了凑足满多少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入了商家的彀中。 乔宁宁仍旧秀眉微蹙，杨经理开始若有所思，方离原继续说道：“一百元以上的大件商品中，店里最变便宜的是一百二十元，算下来相当于九二折，而对于一百九十九元的商品来说就相当于是九五折了，如果在商品价格方面再做些调整，其实，优惠幅度完全是可以控制的还有，咱们送十元也不是送现金，我打算送购物券，购物券只能在店里顶用同额的现金。” “方离原”乔宁宁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 “哎！小姑！”方离原热情洋溢地回应道。 “我越来越觉得你特别阴险，小小的年纪就这么多鬼蜮伎俩，将来谁还玩儿得过你，唉老杨，咱们俩以后都得多加小心！”乔宁宁忧心忡忡地说道。 杨经理欣然一笑，满脸都是心有戚戚焉，对于方离原的精于算计，他早有领教，“乔总，做生意人气最重要了，能赚到人气，有时候比赚钱还重要啊！” 新春大酬宾的首日，袜子c充电电池和磁带等生活易耗品就销售一空，和健跑俱乐部会员同款的华夫鞋也卖出了三十多双。 销售业绩不错，但是教训也是有的，一是备货不足，二是人手不够。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学生，调试电器的c试穿衣服和鞋的c结账的c换购物券的，确实有点照顾不过来。 隔天就是星期日，周一就要正式上课，算是整个寒假里最后的疯狂了，估计场面会更加火爆。王志亮和小武一边安排连夜补货，一边张罗着人手。 办公室里，方离原正专心致志地核对着销售台账，计算着一天下来的盈余。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儿，魏三儿探进来了半张脸。 “进来吧，有事？”方离原招呼道。 “有点事儿”魏三儿一脸的凝重。 方离原放下手里的账本，看着魏三儿，很少见他如此一本正经。 “说吧，啥事儿？” “方哥，你去过商业街的那个小百货商店吧？”魏三儿没头没脑地问道。 “去过啊，怎么了？” “今天我抽空去商店看了一下，生意不太好。将来我们这里是不是卖的东西品种会越来越多，也会和小百货差不多？” 商业街的小百货商店是学校里唯一买生活用品的地方，小到针头线脑儿，学习用品，大到服装电器，林林总总，都是学生生活的必需品。 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按说应该生意兴隆，但是，小百货在学生中的名声却不是太好，不仅东西比外边贵出不少，而且态度还不好，据说，还发生过强买强卖的事情。 去校外的商场交通不便，骑车或是坐大公共都得半个小时左右，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学生们也就只好就近将就着。虽然经常向学校反应，但是，学校除了做些安抚工作，息事宁人之外，小百货却是依然我行我素。 “对，将来肯定会和小百货展开竞争的，不，应该说已经开始了，他们将不堪一击。” 方离原明白了魏三儿的意思，也就不再绕来绕去，直截了当答复了魏三儿。 “方哥”魏三儿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方哥，你恐怕不知道吧，那家商店是马老师家开的。” “马老师？”方离原一愣。 “就是保卫处的马老师，我下午看见马老师的儿子马彪带着几个人，在咱们店门外指手画脚地转悠了半天，好像好像还气呼呼的。” 此刻，方离原才算彻底明白了魏三儿的心思，原来他发现体育之家被竞争对手盯上了，而且对手的背后站着的还是保卫处的马老师。对于马老师，刚刚告别为非作歹生涯的魏三儿自然还是难免习惯性的忌惮，所以，才会如此支支吾吾的。 “马彪是干什么的？”方离原问道。 “也是没上班，算是混社会的吧和我哥差不多。”魏三儿答道。 方离原觉得有些头大，前世，完全不知道在风静物美书声琅琅的校园背后，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半明半暗的社会，还有如此多的人在这个社会里面混。 刚刚算是搞定了魏家兄弟，而今，又冒出来了个马家公子。 世界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你所知道的，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而要想知道得更多，就需要更多的遇见。重生而来，大路依旧，方离原不过是偶尔拐进一条从未涉足的岔路，偶尔留意到曾经疏忽的标志牌，甚至，从已然扔在路边的废旧物品里，都可能会找到惊喜，当然，也可能是惊吓。 “方哥”见方离原沉吟不语，魏三儿继续说道：“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预感，担心他们明天会过来捣乱，要不要我和我哥说一声？” “不用，你明天按时来上班就行，要是看见马彪他们来了，就和我说一声。” 有马老师这座大庙在，方离原不相信马彪胆敢兴风作浪，毕竟腾飞体育之家的背景马老师是没道理不知道的。 魏三儿刚走，乔司令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老方，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乔司令说着，把手里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扔到了桌子上。 “购物券？你也买东西了？” “咱们宿舍楼门口扔了一大堆，都被抢光了” “你说什么？！”方离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假购物券 方离原盯着面前的两张购物券，眉头紧锁。 左手这张是店里面的，右手这张则是乔司令拿来的，以肉眼看，纸张c图案c文字完全是一模一样。 “不对呀！”方离原忽然眼睛一亮，抓起左手的购物券，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王总，店里的这张购物券怎么也没盖公章呢？” 坐在对面的王志亮先是一愣，瞬间，脸涨得通红，紧接着，又是一片苍白。 “小方今天下午盖章的购物券用完了，不得已，只好拿没来及盖章的用了。没想到销售会这么好，所以，我没准备那么多盖章的” “没盖章的用了多少？” “大概有一百多张，不到二百张吧。” 方离原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地心平气和，毕竟王志亮是小姑乔宁宁的人，自己也不便对他大发雷霆。 “王总，咱们先分分工吧，你抓紧将这两天购物券的发放和回收情况清点一下，包括盖章的和没盖章的，一定要准确。我和乔司令马上去了解一下假冒购物券情况。” 没盖章的购物券成为问题的关键，若是放出的少，或者大部分已回收的话，还好办，如果不然，想想，方离原就有些冒汗。 王志亮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垂头丧气地出了办公室。 方离原跟着乔司令匆匆回到了宿舍楼。 “我一进宿舍楼，就看见这儿围着不少人，有说有笑的，凑过去一看，花花绿绿的一大摞儿卡片，竟然是咱们的购物券！有几个人还正往兜里揣，我立马喝止了，把剩下的都一股脑儿都收了起来。” 乔司令指着传达室的窗台，气急败坏地说道。 张阿姨拉开窗户，探出头，笑眯眯地问道：“要茶鸡蛋？” “是来六个吧！张阿姨!”方离原从兜里摸出五块钱和几张购物券。 “对了，张阿姨，您有没有留意到是什么时候有人把这些东西放到窗台上的。”方离原递过钞票，又晃了晃手里的购物券。 “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乱哄哄的，我一个没注意，要是看见了，是不会让他们把这些八糟的东西往这儿放的这是啥东西？听说是哪里的什么券，还能顶钱用，是真的吗？” 张阿姨说着，递过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六只还有些烫手的茶鸡蛋。 “事情是真的，不过，这些东西没公章，应该都是假。张阿姨，您可不能让坏分子在您面前轻易溜掉啊！” “有坏人？！”张阿姨眼睛一亮，燕京老太太特有的敏感嗅觉瞬间被激活。 “不错，坏人肯定也会在别的宿舍楼散发这些东西，同学们不知情，难免会上当受骗。您和各个宿舍楼的阿姨都熟，最好问问情况，也通知她们一声，提醒大家注意。还有，要是事关重大，您最好尽快向学校和保卫处反映放映。” “得嘞！好孩子！你提醒得太对了，大妈谢谢你！” “呼啦”一声，张阿姨拉上了窗户，抄起电话，瞬间，表情便生动了起来。 “吾草！”乔司令轻声叹了口气，一脸的崇拜，“老方，你特么太有才了！” 假购物券肯定散发到了不少宿舍楼，要想一一收回，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有张阿姨的四处串联，宿舍楼的阿姨们肯定会迅速行动起来，多少也能消除一些负面影响。 再次回到腾飞体育之家，透过玻璃窗，远远就看见屋子里面围了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样子。 方离原心头一紧，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推开门的一瞬间，屋里的人都转过了了头，原来是迟志强c曹露和十几个俱乐部的会员同学。 “方离原，这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什么恶作剧啊？！”迟浩强晃着手里花花绿绿的卡片，朝着方离原大声说道。 “什么恶作剧，这就是犯罪行为！是诈骗！”曹露一脸的愠怒，手里也拿着几张购物券。 “大家都收到了？”方离原苦笑着问道。 “连女生宿舍都有，更别说男生宿舍了，这些人真是”曹露说道。 “是啊，我们都来买过东西，知道是满百才送十，突然见到这么多购物券可以随便拿，不用问，肯定是有问题的”俱乐部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心中一阵暖流滚过，方离原的眼睛竟然升起了一层雾气。 “谢谢大家了！”方离原向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迟浩强和曹露说道：“师兄，师姐，情况我都知道了，麻烦你们把大家手里购物券收一下，把在哪里拿到的也做一下记录，然后，就让大家回去休息吧。嗯如果你们两位没有急事，就请留下来帮帮我。” “放心吧，方离原，露姐绝对和你站在一起！”拍着方离原的肩膀，曹露一脸的仗义。 方离原和乔司令回到办公室，王志亮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小武则是微蹙双眉，盯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小方，查过了，盖章的购物券一共是三百张，收回了二百七十张。没盖章的购物券发出了一百九十张，收回了九十一张就是说，还有九十九张没收回。”王志亮有气无力地说道。 “九十九张！王总，我和方离原出去摸了摸情况，估计外边可能还有九百九十九张！这回可是热闹了”乔司令挖苦道。 “真的？！”王志亮的身子登时就僵在了那里。 “别听他瞎说，有是有一些，但也不会有那么多，印这东西也是需要钱的。” 事已至此，再逞口舌之快也是无益，方离原无可奈何地安慰着王志亮。 “小武，有什么好主意，说说看！”方离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 自从在新街口遇到小武，对于这个潮汕仔，方离原的印象越来越好。 小武和方离原同岁，但是，行为处事透出的稳健练达，即便是重生而来的方离原，有时也会感到相形见绌。 小武话很少，初次见面，甚至会给人腼腆木讷的印象。这点，方离原觉得很像后世的自己，只不过，小武是藏巧于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樯橹灰飞烟灭 时节已经过了雨水，燕京从冬日的沉重中渐渐复苏过来，空气中已经有了泥土萌发的味道。 星期日的天气格外好，是个难得的艳阳天。空寂了一个假期的校园，迅速填满了学生们的身影和声音，就像生命重回大地，在阳光照耀下开始万物生长。 腾飞体育之家顾客盈门，当然会有不知情的同学，揣着来历不明的购物券过来凑热闹，而更多的人，则是冲着今天的实惠而来的。 今天的实惠是满百打九折，上不封顶，不再发放购物券，更直接更刺激。 昨晚，迟浩强带着魏三儿，连夜将曹露亲自起草亲笔题写的海报，刷上了厚厚的浆糊，贴进了学校所有的布告栏 布告栏就是后世的bbs，只不过是线下的罢了，这是当世社会上最为重要的信息发布渠道，工厂c校园c机关，概莫能外。 此时，距离中国第一个bbs西祠胡同的出现，尚有七年。 曹露书写的海报尺寸很大，红纸黑字，颇具气势，甚至足以将学校里大多数的布告栏完全覆盖，算是直接置顶。 大半夜发的帖子不容易沉，大半夜糊的海报自然更是格外醒目，好睡一宿的师生们，甫一出门，即刻便被雷到了。 由于是最后一天，手里剩有购物券的同学，自然也还会来买东西。体育之家单独开了一个收款台，专门为所有持有购物券的同学服务，由小武亲自负责。 昨天的海报里还有一条温馨提示： 由于发现部分师生的购物券被他人冒用，很可能会给大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请使用购物券的同学务必携带购物收据或是已购买商品，只要提供上述证明，体育之家仍将收取购物券，切实维护广大师生的利益。 小武的主意，曹露的文笔，方离原一时竟有些借罢了东风，只待樯橹灰飞烟灭的感慨。 “小方，小方！” 方离原正踌躇满志地看着井然有序的人潮，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阿姨，您怎么来了？要买点啥？”方离原连忙迎了上去。 “哎哟，我一个老太太和你们年轻人凑什么热闹，我找你是有事！”张阿姨一脸的警惕，四下观望着，把方离原拉到了一边。 “你看看这是什么？”张阿姨将手里的一个布袋子递给了方离原。 方离原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啊？！这么多” “不会出大事的，你放心，张阿姨坏人见多了，今天早上遛弯儿，看了门口的海报，才知道来者不善。我们几个宿舍楼的老姐们儿挨门挨屋地搜罗，堵在被窝里的都统统缴械了嘿嘿，我数了数，总共一百七十张，都在这儿了” “太谢谢您了！可是，您怎么知道我” 方离原满心感动，却又有些不解。 “他都告诉我了。”张阿姨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靠在门口，正和面前一位明媚俏丽的女生说着话。 眼光洒在他们两人身上，青春迸发，魅力四射，金童玉女大概也莫过于此。 他们俩也朝着方离原招了招手，肆意地笑着。 吾草！一个寒假，乔司令降服了夏江歌，难道刘斯奇也得偿所愿了？ “你忙吧，大妈走了，晚上记得去吃茶鸡蛋！” “好嘞！您多煮点儿，我们今天人多！” 阳光下照耀下的林朋，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器，耀眼到让人心碎。 “方离原，老板的滋味儿怎么样啊？”林朋笑着看着方离原。 “啥老板，别拿劳苦大众寻开心了，你们学校也开学了吧？” “是，我哥送我去学校。过年的时候，听刘斯奇说，你这个体育之家搞得不错，就顺路过来看看。” “林哥也来了？” “那不是嘛！”刘斯奇指了指临近的马路。 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蓝鸟，金丝眼镜在太阳下闪着光。 “嘀嘀” 方离原要过去打招呼，就见黑色蓝鸟后面，缓缓开过来了一辆白色蓝鸟。 林哥的车停的地方正是马路拐向体育之家的路口，白色蓝鸟鸣笛的意思是想让林哥挪车，只是喇叭急促大声，显得不太友好。 “那是谁的车？”刘斯奇问道。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方离原答道。 “怕是来了大主顾了吧？林妹妹，让你哥赶紧挪车，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啊！”刘斯奇嬉皮笑脸地说道。 林哥立在那里，仍没有要挪车的意思，喇叭继续响着，一声比一声嘹亮。 看来，两辆车的主人是斗起气来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大蓝鸟，一白一黑，说不定还是一公一母呢！”刘斯奇继续玩世不恭道。 “你怎么那么恶心！” 林朋不满地斜睨了一眼刘斯奇，眼神和那次看演唱会时差不多，看来，刘斯奇并没有乔司令那般幸运。 方离原正要迈步过去，却见白色蓝鸟驾驶座的车门一开，婀娜的身姿，大波浪，一身黑衣，渐次从车内出来，最后，是一张傲气而线条柔美的脸，和一副黑色的蛤蟆镜。 吾草！方离原心中暗自叫苦，这不是小姑乔宁宁吗？ 换车也不通知一声！ “小姑！小姑！” 在事态还没来得及演变下去的瞬间，方离原风驰电掣般地出现在了乔宁宁和林哥之间。 “小姑这是您的新车？真漂亮！”方离原一脸的艳羡，“小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朋的哥哥，林朋您还记得吧？就是咱们开成立大会时，和秦教授一起来的那个女学生” 小姑不屑地甩了一下头发，狠狠地摔上了车门，径直向着体育之家走去。 顺手还丢下一句风凉话，“我说呢，要不怎么戳在路边不愿意动窝儿呢，敢情是姓林呐！真把自己当成树林了！” “小方，你怎么还有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呢？以后别叫小姑了，叫老姑才对！” 还不待方离原介绍和解释，林哥已经开始反唇相讥了。 方离原脑袋轰地一声巨响，仿佛已经看到了乔宁宁的怒火熊熊扑面而来。 谁知小姑只是稍稍停滞了一下脚步，没有发作，也没有回头。 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神经病！”，然后，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神经病也是一种称呼 一边是小姑，一边是大哥，是进是退，方离原一时也没了主张。 “哥，你干嘛呀？！车本来就不该停这儿，人家让你挪挪，干嘛说话那么难听！”林朋埋怨道。 “我说话难听？小方，你给林朋说说，你小姑是怎么说我的？”林哥不服气地争辩道。 “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男人难道不应该谦让一下女士吗？我看你在国外受的熏陶也快被同胞们同化殆尽了，关键是你让人家方离原左右为难，真是的”林朋越说越气愤，脸都涨红了。 在方离原的印象中，林哥稳重得体，男人味儿十足，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失态。 见林朋真的是生了气，林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轻轻拍了拍林朋的肩膀，“好，好妹妹大人说的对，我检讨，一会儿一定向小方的小姑道歉，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兄妹情深，可见一斑，一旁的方离原也是心生羡慕。 “你真得道个歉，这位小姑恐怕你还真是得罪不起”刘斯奇幸灾乐祸地说道。 “是吗？”林哥转头看向方离原，“小方，你的小姑是做什么的？看着确实有点非比寻常啊！” “林哥，她其实是我同学的小姑，熟了，我们就都叫她小姑了，是这里的老板，我们都是给她打工的。”方离原指着看台下偌大一排门面，说道。 话音刚落，魏姐的爆炸头突然出现在身侧，“林喆！老远看着就像你！来了也不和姐姐打声招呼！？” 魏姐特有的大嗓门，冷不丁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魏姐？！这么巧，您也来买东西？”林哥面带惊喜，问道。 “我是卖东西的，不是买东西的，嘿嘿”魏姐指着身后的照相馆，笑着答道。 “我怎么记得照相馆以前不是在商业街吗？”林哥问道。 看得出，林哥对学校和魏姐一家的情况还是颇有了解。 “是，以前在商业街，去年底刚搬过来的。” “是这样啊，这里人气这么旺，不错，不错”林哥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了方离原，“小方，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个高中同学在这里吧？魏姐就是我那个同学的姐姐。” “哈哈”魏姐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哪还用得着你介绍，我们都是老熟人了，照相馆能搬来这里，还是多亏人家小方呢！” “是吗？”林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方离原。 “这儿里里外外的事情多，我们经验不足，魏姐过来能帮不少忙，所以就”方离原解释道。 “小方就是会说话，是你帮魏姐才对，你对魏姐的好，魏姐都记着对了，林喆，你和小方又是怎么认识的？”魏姐问道。 “你们总是这么旁若无人地聊天合适吗？当别人是空气啊？！魏姐，林喆和方离原是通过我认识的！”被冷落在一旁的刘斯奇不满地插话道。 “哎哟哟”魏姐本来正要回应刘斯奇，却猛然看见了方离原身旁的林朋，“小方，这是谁呀？有女朋友了？” 刘斯奇一脸愤懑，抬起头，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魏姐，对不起，这位女同学和方离原毫无关系，她是我的女朋友！” “啊？！是吗？”魏姐一脸的不相信，诧异道。 林朋早已是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刘斯奇的屁股上，“刘斯奇，你个小屁孩儿，我叫你瞎说” 刘斯奇捂着屁股，夸张地呼叫着，两人追打着，跑进了体育之家。 林哥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魏姐，这是我妹妹，您见过的，不过，那时候她还小。” “是说有点眼熟，女大十八变，哪里还敢认啊！”魏姐笑着感慨道，转而又一脸的凝重，“林喆，妹妹也大了，你自己的事怎么着了？还单着呢？” 林喆嘴角漾起一抹苦笑，“不着急，这种事儿，急不得的。” “魏姐！您过来一下！”乔宁宁站在体育之家门口朝着魏姐挥着手，招呼道。 方离原带着林哥，随在魏姐身后，一道来到了乔宁宁面前。 “魏姐，帮我弄点热水吧，胃里有点不舒服”乔宁宁微蹙着眉说道。 “怎么搞的？早上没吃东西？”魏姐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难受死了！”乔宁宁手捂着胃部，一脸的不堪承受。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刚进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魏姐忙不迭地扶住乔宁宁，就要往屋里走。 “魏姐，也许我知道乔总不舒服的原因”林哥突然开口道。 “你”魏姐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哥。 “乔总，言语唐突冒犯之处，请千万别往心里去！很久没进校门了，猛然看见这么多学弟学妹，不知不觉，自己一下子也变得年轻气盛了起来，年轻人，就爱较劲儿，方才多有得罪，对不起了！” 说着，林哥竟然还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 “神经病！” 小姑乔宁宁依旧是没有搭理林哥，丢下一句话，随着魏姐进了照相馆。 一天下来，还算风调雨顺。 零星有些没看见海报只拿着购物券登门的同学，听了解释，大都非常配合理解。真正买过东西的，取来收据或商品也并不麻烦。而只是捡到散发的假冒购物券的，或是悄无声息地散去，或是投入到购物大军中。 “方哥，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也算总在大学里面混的，谁是学生，哪个是烂仔，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有两三个还想浑水摸鱼，只要看见我魏三儿这双眼睛，立马就颓了” 魏三儿一边关店门，一边对方离原显摆道。 “今天多亏你了，一会儿收拾一下去绿岛吃饭，听林哥说，你哥也过来。” “是，我听林哥说了，方哥，今天怎么没看见露姐呢？” “嘿嘿，三儿，我怎么觉得你总是露姐长露姐短的，对了，你上次还说见过露姐的男朋友呢，长啥样儿？”方离原笑着揶揄道。 “文绉绉的，带着副和林哥一样的眼镜，开着车，像是已经工作了的。”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露姐的男朋友呢？” “哎哟，你太小看三儿了吧，不是男女朋友的话，还会那个”魏三儿撅着嘴，往方离原的脸上凑了过来。 “你们俩干嘛呢？怎么这么恶心！”乔宁宁的高跟鞋击打在水泥地面上，和她的声音一样清越。 方离原一把推开魏三儿，笑着答道：“魏三儿在练习和女朋友怎么亲嘴呢” “是吗？来三儿，表演一下，给小姑看看。” 乔宁宁是爱屋及乌的性情，和魏姐关系好，也就把魏三儿当成了自己人。 脸皮老辣的魏三儿，一下竟涨红脸，扭捏着，嗫嚅道：“不” 乔宁宁和方离原一下子都笑出了声。 “小姑，一会儿吃饭您也得去啊，不然，怎么能显示领导的重视和关心呢。” 揶揄完魏三儿，方离原马山又言归正传。 小姑犹豫了一下，眼睛四下张望着。 办公室门口处，林哥高壮的身影很是显眼，他好像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乔司令c刘斯奇还有小武几个人围在他身边，听得大眼儿瞪小眼儿，津津有味。 “神经病！”小姑低声嘟囔了一句。 说来也巧，林哥像是听到了小姑的声音，竟然转过脸，朝这边挥了挥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阳光下无处可藏 曹露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文艺女青年，身心健康，不耻颓废，不畏暗黑，像是还未被雾霭遮掩的阳光，除了照亮心灵，还能杀菌灭毒。 在魏三儿眼里，露姐就是阳光，他有时会觉得无地自容，有时也会觉得温暖宜人。 在最忙乱的星期天，露姐始终没出现，魏三儿一直都是耿耿于怀，方离原也有些奇怪，按说，曹露不应该不来的。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答案。 星期一下午放学后，是健跑俱乐部本学期的第一次训练。操场边，曹露身子靠在自行车上，正东张西望。 “露姐！”方离原招呼道。 “方离原，正找你呢，有事儿跟你说”曹露推着自行车来到了操场边一处僻静的角落。 见曹露脸色凝重，方离原只好紧随其后。 “那个假购物券有些眉目了。”曹露说道。 “什么意思？”方离原一时没搞懂曹露话里的意思。 “搞了几年校刊，我对印刷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在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做出这么多假冒购物券，印刷厂不可能太远，而且规模和水平也不可能太差。昨天，我去找了校印刷厂的师傅，他和我的看法一样，并且给了我最可能的两家印刷厂的地址。”曹露说道。 “啊？！” 没想到曹露正在查假购物券幕后的事情，感动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方离原忙说：“露姐，真是太辛苦你了，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儿，反正咱们也没受什么损失” “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发现和处理得及时，那还说不定要酿出多大的乱子呢，方离原，你想过这个问题吗？我关心的不是你有没有损失，损失多少钱，而是这些人背后的动机，不找出来，你也好，大家也好，恐怕以后还会被算计被伤害”曹露说得很是激动，脸都涨红了。 方离原第一次领会到魏三儿所说的无地自容，忙讪讪地说道：“是，露姐，我是想得有点简单了狭隘了，对不起，露姐。” 曹露吁了一口气，手掌当作扇子，在面前用力扇了起来。 不是为了取凉，而像是要化解心中的某种情绪，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算了，我不是要和你合伙在这儿开书店吗？不把问题搞清楚，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我还敢来吗？” 这也是露姐的语气和风格，她虽然嘴不饶人，但却又善解人意，很少让人过于难堪。 “露姐，要不你把那个地址给我吧，我去问问看。”方离原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和校印刷厂的师傅去过了，他们和这两家印刷厂都有合作，学校印不了的东西都会安排在这两家印刷厂，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人家凭什么告诉你，咱们又不是公安局的” “是，还是露姐想得周到，那有结果了？”方离原嗓子有些发紧，感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异样。 “是马彪，马彪你知道吧？魏三儿跟你提起过他吧？”曹露轻声说道，脸上波澜不惊。 尽管从发现假购物券起，魏三儿提起过的马彪，就一直出现在方离原的脑海中，但是，他仍有些不能相信，为了一点儿眼下还谈不上直接竞争的生意，就搞的这么邪乎，似乎完全没必要。 曹露似乎看出了方离原的迷惑，接着问道：“魏三儿恐怕没和你说过他们和马彪之间的恩怨吧？” “他们？恩怨？”方离原被彻底搞糊涂了。 “我就估计魏三儿不敢跟你全说的”曹露叹了口气，说道：“他很珍惜现在这份工作，很担心你不要他了。” “为什么？这事还和魏三儿有关？” “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前两天，马彪来体育之家附近转悠，魏三儿就开始有些魂不守舍，听他说，他哥魏方当年被判刑就是因为马彪的事儿，魏方把马彪弄成了残疾，从此，就有了很深的恩怨。所以，我觉得这次马彪的目标可能不单单是体育之家，而是魏家姐弟。” “露姐，能确认一定是马彪干的吗？” “差不多，印购物券的人左手有残疾，少了三个指头，和魏三儿说的一样。 见曹露微蹙着眉，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方离原也就不好在这个有些恐怖血腥的话题上再谈下去。 “露姐，谢谢你，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昨天晚上乔总请客，也没看见你来，大家都还念叨你呢！” “你打算怎么办？”曹露丝毫没有避重就轻的意思，继续问道。 “还没想好”方离原说的是实话。 “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曹露顿了顿，看了一眼方离原，“我觉得你只要让魏姐还回商业街，魏三儿也别在体育之家干了，估计就没这边啥事儿了。魏方和马彪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夕阳的余晖突然从西天的云彩中透射而出，大地瞬间被辉煌笼罩，万事万物都无处躲藏晃得方离原有些睁不开眼。换了一个角度，方离原发现曹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不是办法，魏姐和魏三儿都是我请过来的，不能因为一个马彪，说走就走！”方离原沉声答道。 西天的云彩时聚时散，夕阳的余晖也是变幻莫测，这一刻，余晖将曹露笼罩起来，方离原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你可能也知道马彪的父亲是谁吧，听说他在学校里关系很硬，你可要想好了。”曹露的声音在夕阳余晖的暗影中传来，“不过呢，我还是那句话，露姐绝对和你站在一起！” “谢谢露姐！”方离原笑着回应道。 和曹露的这场对话，方离原和谁都没有提起，也没再问魏三儿，魏三儿也没再提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小姑乔宁宁一直都不知道假购物券的事情，因为，方离原交代过，只要王志亮不主动说，谁也不准再小姑面前提起。 上课，跑步，晚上，与乔司令和刘斯奇在体育之家的办公室上自习，方离原每天都是三点一线。 如果一直能平平静静相安无事的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方离原希望如此，但是，并不奢求，因为，有些事情终究不是想错过就能错过得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人欲静而事不断 这天放学后，天气不错，又赶上周末，健跑俱乐部的同学们情绪也好，训练科目就改成了一万米。 难得一见的是，刚跑了十几圈，方离原就发现孔老师站在了操场边。 自从当上了体育部的排名第一的副部长，由于部长临近退休，实际上，孔老师已经主持了体育部的主要工作。官大了，事情自然就多，孔老师已经很久没有来指导健跑俱乐部的训练了，都是由小陈老师代劳。 方离原一边跑一边和身旁的迟浩强交代了几句，自己就离开了跑道，跑到了孔老师面前。 “孔老师好！”方离原热情地招呼道。 “好！今天准备跑多少啊？” “大伙儿今天兴致挺高，打算跑一万米，晚上，后面的十五名，请前面的十五名吃饭！” “那你怎么算，怕是要请大家吃饭了！”孔老师笑着说道。 “您有些日子没过来看我们训练了，我想看看您有没有啥指示，算是临时因公离开，不算成绩不好！”方离原笑着回道。 “你小子就是鬼话多，对了，体育之家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吧，算正常，就是平时没什么人，中午和晚上热闹一阵儿。” “你们也不能总盯着学校里面，也得把眼光往外面放放，附近这么多高校，不能可这一个坑挖。” “是，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要先把这边的事情做扎实了再说。”方离原答道。 “小方啊，事情要做扎实，关键还是要人得力。我听说商业街开照相馆的那个魏霞，还有她的弟弟魏三儿现在都在体育之家？你了解她们的情况吗？”孔老师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粗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魏霞是魏姐的名字，方离原一时把握不好孔老师是随便问问，还有意提起。 “听说过一些，我和魏三儿也闹过别扭，后来就慢慢熟了。” 虽然方离原说的有些避重就轻，但却都是实情。 “你恐怕只是知道了个一星半点，除了魏三儿，魏霞还有个弟弟叫魏方，是刚刚出狱不久的刑满释放人员，当年就是他把保卫处马老师的孩子弄成了残疾。你们这些学生，在燕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招惹这魏家姐弟的好，你懂我的意思吗？小方。” “我明白，孔老师。可是，我和魏姐还有魏三儿深入接触过一段时间了，觉得他们都挺不错的，魏方我也见过了，虽然坐过牢，但是看着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吓人啊。” 见孔老师的态度明显是不站在魏家姐弟一边，方离原不得不辩解道。 “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你所说的不错也好，吓人也罢，都是太表象话的东西，听孔老师的话不会有错的，回头我也会和乔总说说。既然体育之家办起来了，我们也得对乔总负责嘛！乔总对学校内部的情况不了解，相信我们，我们更是不能随便给她介绍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嘛！” 孔老师的话滴水不漏，意思明白无误，看来，假购物券后面事情就要开始发酵了。 赶在临下班之前，方离原给林哥的办公室打通了电话，约好第二天见面。 在情况不明又毫无对策之前，方离原不想让魏家姐弟知道这件事，担心他们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林哥星期天要加班，所以还是约在了国际饭店见面。 听了方离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林哥还是坐在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个沙发，还是那个极其舒服的姿势，笑着问道：“你是想找我了解魏方一家人情况的吧？” 与林哥谈话和小姑很像，话不用说尽，意思已经了然，方离原点头。 “小方，其实，你也并不需要知道太多细节，过去的那些事，最好还是由他们姐弟直接说的好，我只把我个人知道的一些结论性的东西告诉你就足够了，你说呢？” 方离原再次点头，他确实对细节没多大兴趣，不是在整理情感剧的脉络，而是要了解人物的人设。 “当年马彪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父亲，也就是那个马老师，托关系，让他逃脱了惩罚。魏方本来是打算杀了他的，没成，这才弄残了他。” 听文质彬彬的林哥语气平和地说起陈年的生死杀戮，方离原仍旧触目惊心。 “魏方是为民除害？”方离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不是，魏方没那么高尚，也没那么傻，这事儿和他自己也有关。”林哥嘴角扯动，现出一丝苦笑。 “林哥，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会会比较好？”方离原又问了一个傻乎乎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被突来的血腥吓昏了头。 “那个马老师确实神通广大，好像和你们学校一位姓何的校长关系十分过硬。他当年就能翻云覆雨，现在就更是今非昔比了。小方，我的意见是，做你能做的就行了，你还是个学生，不必勉强，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林哥收起了舒服的姿势，坐直了身子，用手掌重重地拍了拍方离原的大腿。 忍着麻酥酥的痛，方离原答道：“我知道了，林哥！我听你的。” “真的？”林哥金丝边眼镜后面闪过一丝狡黠，“你不和魏姐她们说是对的，她们姐弟都是性情重任，弄不好还会激化矛盾。我回头给你找个做律师的朋友，让他帮你把伪造购物券这件事的相关证据固定一下，这种事，可大可小，将来或许有用。还有，可以找找乔总，上下一起使劲儿，效果应该会更好。” “林哥，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办了？”方离原释然一笑，好奇地看着林哥。 林哥目光灼灼，说道：“别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你是不会轻易就让魏姐灰溜溜地搬回商业街。” 方离原没说话，算是默认。 “小方，你知道吗？你们学校的商业街除了粮店，其它的临街商铺都是马老师他们家租下来的，然后再转租给其他人，魏姐的照相馆也是。租金贵不说，关键是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毕竟要吃饭。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魏姐能离开商业街，不用再在马家的眼皮底下，她们姐弟在心里有多感激你！” 从林哥那里，方离原得到了两个收获，一是，坚定了方离原最初的决心，这很重要，虽然在曹露面前也曾信誓旦旦，但是，不可讳言，他确实就值不值得这么做犹豫过。二是，知道了马家在学校的靠山，很可能也是何校长，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孔老师会出面劝诫方离原了。 除此之外，林哥还答应为方离原再搞一批最新款的随身听，但是，林哥拒绝了方离原提出的一起干的提议。 “你能想到魏姐他们，就当是我谢谢你吧！”林哥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就是让你防不胜防 没过两天，小姑乔宁宁那边就有了反应，说是孔老师找到她了。 孔老师的意思很明确，提醒乔宁宁重新考虑魏霞姐弟的事情，最好不要把体育之家的业务和人员都搞得过去复杂，对彼此的合作带来不利影响。 此前，方离原并未将魏家姐弟的详细情况告诉过乔宁宁，所以，她听得也是满头雾水，又不好发作，只好暂时敷衍了事。 没想到孔老师这么快就找了乔宁宁，事已至此，方离原也就只好细说了从林哥和曹露那里知晓的魏家姐弟和马家父子的纠葛，边说边思忖，还是隐去了马彪印假购物券一节，这可能是个王炸，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们这学校里都是些什么人啊？还大学呢，还校长呢，人民教师呢，怎么都这副德行啊？！太让人失望了！” 听罢方离原细说过，小姑乔宁宁不免扼腕叹息。 说实话，方离原何尝不是，前世，只是看见了校园里最阳光的一面，而今，展现在眼前的暗黑与不堪，与记忆两厢对比，让他也有些无所适从。 如果重生而来，仅仅是简单重复，方离原自然不会与魏家姐弟发生纠葛，也就无从知晓这段前世同样一直在发生的事情了。 那时，应该是两个平行世界，各走其路，各行其是。 此类情境后世更多，翻手为阳，覆手为阴，究其根本，不是事情来得唐突离奇，只是你知道的太少或太迟罢了，是经历限制了想象力。 习惯于走在街面上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城市里还有一个同样五彩斑斓的地下世界，那里或许更迷人，也更疯狂。 “嘿嘿，小姑，其实也没什么，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是非，何况这里呢？这里可是智商最高的人群，怎么少得了这些，只是表现得斯文一些罢了。” “斯文？斯文扫地了吧？！我得去找何校长，那个孔老师算个屁啊！还敢来管我用谁，做什么生意？”小姑乔宁宁愤然道。 “小姑，您先消消气，您说得没错，孔老师怎么敢管您的事儿，可是，既然管了，您不觉得可能是何校长的意思吗？”方离原提醒道。 “何校长？他犯不上为了一个保卫处的长得罪我吧？”小姑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 “是，不过那就要看两利相权取其重了。” 小姑神色严肃地看着方离原，良久，才道：“你把话说清楚。” “我估计马老师能拿到商业街那么多店面，背后肯定不简单。上次您去过的绿岛上吴老板的那家小馆子，那么点儿地方，听他说都是废了牛劲，使了不少银子才弄到。”方离原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不也是找了何校长吗？”小姑说道。 “可是我们和何校长的关系似乎不如人家马老师来得亲密”随着与小姑的一问一答，抽丝剥茧一般，方离原也把有些事情想得透彻了，“我估计，谁也没料到咱们的体育之家的生意会这么红火，何校长当初恐怕也就是顺水人情，如今，有些人难免要眼红。” “嗯你说的这点倒是有道理，第一次见面，要不是知道约的是校长，我一定以为何校长是个生意人呢？”小姑说道。 方离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姑，我慢慢觉得，这个所谓的象牙塔，其实和社会也没什么区别，到了何校长这个位置，最在意的肯定不是什么商业街，体育之家，这都是小事情儿，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屁股底下的位子。” “有什么消息吗？” 将门官宦出身，又在商海中游泳，乔宁宁马上就明白了方离原的意思。 “听说明年学校可能会换校长，何副校长应该也是有机会的” 这是方离原在前世所看到的结果，其中的过程虽然完全不知情，但是，纵横捭阖的算计，你请我愿的交换，无非如此。 小姑一直紧绷的脸上漾出一抹戏谑，“方离原，我发现你真是个人才！上次你碰到钱黎明，几句话就把人家说晕了，事后，他老婆还专门来向我打听你。今天，你又出谋划策，要算计人家何校长，真是太可怕了” “钱厂长的爱人打听我？打听什么？”方离原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打听你是不是个好人，我如实说了。” “嘿嘿，小姑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说你不是坏人，但肯定也不是个好人。”小姑笑着说道。 既然孔老师已经迫不及待，方离原就得让小姑也赶紧行动起来，而且还要直中要害。 林哥说的是上下一起使劲儿，方离原打算左右开弓，小姑乔宁宁是一手，方离原还有另一手。 一学期下来，本就没吃过学习的苦遭过学习的罪的方离原，丝毫没有再次名列前茅的贪心，打算混个中等偏上，便可万事大吉，毕竟，此生志趣不在此。 唯恐考不好，和不想考太好，完全是游戏考试和被考试游戏的天壤之别，虽然有点矫情，有找抽找骂的嫌疑，但是，方离原很享受。 无奈，重生与往生，面对的都是一个上帝，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而且，上帝似乎还就站在方离原的面前。 前世的“短腿儿”英语和计算机大有进步，可是，原本拿手的高数却差点挂科，化学也是一塌糊涂。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重生也得兢兢业业，这是方离原的一个非常心得。 在十几门功课中，唯一让方离原能感觉到如同拥有金手指般喜悦的就是英语。而要说到英语，就不得不说julia朱媚妮老师。 重生而来，方离原自然对周遭人士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前世，被方离原视作恶梦般存在的julia朱媚妮老师，现在，却是所有老师中最为有吸引力的人，甚至方离原都怀疑过，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之人，所以，才会显得与此时的岁月有些格格不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想出的风头 与julia朱媚妮老师年龄相仿的教授，都是极其刻板又枯燥的。 在着装上，老教授们多是灰蓝两色，有长短，无腰身的中山装或是列宁装。而julia朱媚妮老师身上常见的，却多是颜色明快裁剪得体的西服，加上她精致的烫发，还有不时更换的，与服装刻意搭配的书包，即便快进二十几年，仍是不落伍于潮流属于时髦老太太。。 就像着装上的不同凡响一样，与饱经世事沧桑人心冷暖之后，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漠然和闪避的老教授们相比，julia朱媚妮老师对现实生活却有着极其鲜明的爱憎。 在那个年代，她会在圣诞节前后，不厌其烦地和其他老师商量调课的事情，尽量将英语课放在上午或是下午最后一节。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带着大家去教堂。她常说，要学习一门语言，就要了解一门文化。 前世，或许是因为英语学得不好，方离原对此事毫无感悟，也提不起兴趣，每次都是找各种理由不去。这一世，方离原却很能理解她的用心和善意，主动和julia朱媚妮老师一起，让那些和自己前世一样觉得无聊，甚至以各种托词逃避的同学都能感到值得和有趣。 从中，方离原也有了另外一个心得，你的经历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一个如此明媚又很是体察人情人心的老太太，却也有她的另一面，那就是在历届学生中流传的“谈朱色变”。 进了校门，从师兄师姐们处，首先得到就是一些应付考试的须知和诀窍。 其中一条是，老教授大多都宅心仁厚，轻易不与人为恶，手下都留着分寸，既便实在悬了，还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多半也多会得以超生。最要当心的，应该是那些中青年杀手，因为他们比老教授更容易心怀不满，而作为一名教师，宣泄不满的方式实在又是很有限。 凡事不绝对，这一条也有例外，那就是如果面对的是julia朱媚妮教授，如果要想不挂科的话，就只有唯一选择，那就是学好它，其它的，慎思慎入。 对于英语学得东倒西歪，又不醒落到julia朱媚妮门下的，就有了“谈朱色变”。 对此，julia朱媚妮的解释是，我可能不喜欢你，你也可能不喜欢我，但我不会害你，随便你怎么想。 trup方离原无疑是幸运的，他是julia朱媚妮最喜欢的学生（本届），而理由也很简单，因为trup方离原的英语学得确实不赖。 julia朱媚妮就是这么一个老太太，既然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那就理应把最好的风口留给你，是猪，还是石头，那就摆在风口上试试。 眼下就有一个风口，燕京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是第一届，意义自然非凡。 学校里应者云集，名额却只有两个，各系都需层层选拔，但是，方离原却没必要参加。 因为，julia朱媚妮教授和学校说，有一个人选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只需要选拔出另外一个就可以了。 如果在前世，对于这类学科型的竞赛，trup方离原必然也是趋之若鹜的，julia朱媚妮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名额，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后世各种五花八门的竞赛秀，不仅让方离原深感疲劳，更是对其公信力大大存疑。 况且，在设定好主题的演讲比赛中，装腔作势地去扮演某一个角色，说些永远正确却又不知所云的话，只为证明自己英语还不错，两世为人的方离原丝毫提不起兴趣，也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这不像马拉松，在既定的距离内，别人能设定的只有赛道路径，其它的，完全取决于自己。 “你想好了？” 听了方离原尽量委婉表达出来的推辞，julia朱媚妮有些意外，意外到都忘了讲英语。 “是的，朱老师，主要是我不太喜欢那种氛围，语言是自己用的，能用就好了，何必要让别人做评价。何况，我也不喜欢演讲比赛，有些做作，我平时又不可能那么说话。”方离原说道。 “你以前参加过演讲比赛？” “没有，但看过。” 方离原说的是实情，后世，看过不少演讲比赛，那更像是声情并茂的背诵课文比赛。 “不觉得有些可惜？要是好好准备一下，你是有可能拿个名次的。” julia朱媚妮恢复了平素的从容淡然，说道。 “让刘斯奇去吧，他有这个实力，比我更合适。”方离原说。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便宜名额，你不去，那就只好让paul去了。” julia朱媚妮老师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刘斯奇的确也是个可接受的选择。 paul是刘斯奇的英文名，u2主唱叫paul david hen。 “不过呢，trup，你也别把心思都放到那个什么体育之家上了，还是学生嘛，将来有的是时间去赚钱。” julia朱媚妮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体育之家？”方离原问。 “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我看你就是平时太清闲了。” julia朱媚妮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离原，说道：“还有这儿件事，你要是有兴趣不嫌麻烦，还不耽误你挣钱，也可以帮帮我。” “嘿嘿，除了演讲比赛，其它的事情您一句话，我一定效劳！” “外语教研组打算在学校搞个英语角，你有没有兴趣？” 对于积极健康的课外文体活动，方离原自然是感兴趣的，随着曹露一手操持的书店开始投入营业，体育之家的文化氛围为之一新。前两天，已经被破格提拔为诗社副社长的王宁，还把诗社的活动地点迁到了体育之家。 “当然有兴趣了，就把英语角放在体育之家吧，那里刚刚开了一家书店，学校的一些社团也打算把活动地点迁过去呢！” “trup，不单单是场地的事儿，这个不难。关键是怎么组织好，最好能有老外，还要多一些女同学，这样就不至于没什么人气，半死不活的。前两年也组织过一个英语角，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少，就不了了之了。” “学校里不是有些留学生吗？” “是有，但多是南亚巴国的，学生们好像不是很那个。” julia朱媚妮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脸上有了年轻人才有的神采，“女生也是，咱们工科学校的条件不就是这样吗？哪像当年我们在外语学院饿时候” “那是当然了，现在要是提到外语学院，我们也都是很是向往的”方离原夸张地吸了口气，笑着说道：“明白了，朱老师，这和办舞会是一个道理，关键要以舞会友！” “搞不懂你们轻人是个什么想法，你先想想吧，有了模样，咱们再商量！” 说是搞不懂，其实julia朱媚妮老师啥都门儿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背后的大V 对于啥都门儿清的julia朱媚妮老师，方离原也还有一种别的好奇。 比如，关于演讲比赛，在名额有限竞争激烈的情况下，julia朱媚妮老师一句话就能拿到一个免于选拔的名额。 比如，在学校里搞英语角，这似乎也不是一个普通大学英语教师应该操心，或者能操心的事儿。 我行我素也好，颐指气使也罢，在任何一个单位那都是需要一定资本的，而这种资本，仅仅依靠专业技能方面的出类拔萃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没有这种资本，还要追求真我的风采，那就属于自怼了。方离原觉得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 最横的秘书不一定要秘书工作做得最出色，最牛的领导不一定是领导才能最突出，关键是背后的大v是谁。 傍晚，在操场上再次看见julia朱媚妮，方离原才明白了一切。 当时，刚刚跑完五千米的方离原，正和小陈老师在操场边聊天。 春天算是正式来临了，几场春雨过后，操场边的角落处迎春花开始发出了嫩芽。操场上不仅运动的同学多了，一个冬天里很少出门的老师们也开始出现在操场上，溜溜弯，跑跑步。 何校长也是好久不见，身边还多了位精致的老太太，竟然是julia朱媚妮。 “那位和何校长一起的老太太是谁啊？”方离原明知故问。 “和何校长在一起遛弯儿的还能是谁？校长夫人呗”小陈老师笑着说。 呵呵，方离原笑了，敢情何校长就是julia朱媚妮背后的大v。 一瞬间，方离原后悔得心口直痛，后悔拒绝了julia朱媚妮让自己参加演讲比赛的好意，不，说好意完全不准确，那应该叫垂青才对。 这是一个教训，重生而来，情绪上的好恶看来是有害的，难道不正是因为前世的好恶出了问题，才有了老婆说的错过吗？ 其实，在重生的最初，方离原还不相信真的错过了什么，可是，一个学期下来，他相信了。 前世的自己像是带着墨镜，看到的虽然也是同一个世界，但却滤去了最灼人的光线，少了耀眼的色彩。今世，裸眼看世界，才发现了世界的美妙和自己的可笑。 好在，虽然错过了英语演讲比赛，但还有英语角。 刘斯奇上学期的成绩不好，好几门课都是处在刀锋边缘，他母亲还好，父亲却是大发雷霆，新账老账一并算，没收了刘斯奇的随身听。 随身听可以借着听，他唯一担心的是父亲说要找学校了解情况，看他这学期都干了些什么。 “没事，没听说大学还要开家长会，你爸想要了解估计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你也没干啥偷鸡摸狗的事儿！”乔司令安慰道。 乔司令的成绩也是水水的，不过他家里倒是没啥责难，将门毕竟是将门，大气，不像小官僚，斤斤计较。 “是不开家长会，不过，我老爹好像刚刚开了一个什么破会，会上结识了咱们系的系主任，山雨欲来啊！”刘斯奇忧心忡忡。 “系主任也没事，校长看见我爷爷都得敬礼，他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 乔司令又是习惯性地乱拍胸脯。 “得得，你不吹牛x会死啊！”刘斯奇最看不惯乔司令这副嘴脸，他的志向就是要管住乔司令，又岂能容忍乔司令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 “老方，你有啥好主意没？”刘斯奇问。 “你不是正在准备燕京大学生英语大赛吗？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既然不能百花齐放，一枝独秀也好啊！” “可是大赛还没开始啊？我总不能说自己得了冠军吧？” “嘿嘿，这不正是显示你积极进取的好时机吗？要是无惊无险地得了个冠军，你老爹又岂能知道来之不易？” “你的意思是？” “让你父母帮你找个外教或是留学生，强化一下口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说不定，你爸一高兴，随身听也会一并完璧归赵呢。” “嗯应该不难，不过，真要是和老外练起来了，那不会很枯燥很无聊吧？要是弄巧成拙，比现在还难过，那就得不偿失了。” “嘿嘿，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朱老师想搞个英语角吗？你把老外领这儿来，让大家一起对付他，你不就省心了嘛！” “吾草，我咋觉得你是别有用心呢？”刘斯奇一脸的警觉。 “仅供参考，你可以回家试试，如果你父母仍旧是恨你不争，冷语相加，那就当我没说。” “一箭双雕，应该是个好主意。”乔司令一副了然地坏笑道。 “我就怕你射中了雕，却伤害了我，折腾半天，要是演讲比赛竹篮打水，我老爹肯定又是新账老账一起算。” “我觉得你一定有戏！即使拿不到冠军，前三名应该是没问题的！”方离原很是笃定地说道。 “真的？老方，我可是挺信你的，你可别拿我打岔。”刘斯奇眼里闪起了光。 “要是没进前三，我送你一台随身听，和你的那台一模一样的。” “不行，要最新款的！” 林哥答应的那批随身听已经到货了，刘斯奇一直有些垂涎欲滴。 “行！最新款的。”方离原咬了咬牙。 其实，方离原方才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个片段，前世确实也有这么一场英语演讲比赛。 只是那时的方离原的英语实在太烂，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他也毫无兴趣。 最终，确实是刘斯奇去的，好像还拿了个不错的名次，校刊和广播站里都报道过。 虽然具体名次记不清楚了，但是，方离原真心相信刘斯奇的实力，加上来自他父亲的压力，变压力为动力，前三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你对找的老外有啥要求没？” 既然是一箭双雕，刘斯奇也得征求一下方离原的意见。 “嘿嘿，最好是来自以英语为母语的西方列强，青年，男女不限。” “虽然男女不限，要是有漂亮的女青年那是最好不过了！”乔司令补充道。 三个人说得正热闹，顾星辉突然出现在方离原面前。 一学期下来，顾星辉算是班上最品学兼优的学生，时常作为传令兵，传达系里的各种口头指示。 “方离原，季老师找你，让你明天，也就是周六下午放学后去一趟系办！” 季老师找我？方离原心头一紧，直觉似乎没什么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处分 “季老师好!” 方离原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去半个身子。 “什么事？” 也不知是刚刚放下电话，还是正准备打电话，季老师的手正放在电话机上。 “季老师好！我叫方离原” “哦，是你啊，进来吧”季老师的手离开了电话机，朝办公桌前的木椅子指了指，脸上却毫无表情，“坐吧，我正要给你们辅导员打给电话，你就到了，那咱们就长话短说，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 “好的。”方离原答应着，却依然垂手而立。 季老师看了一眼方离原，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对他的这个态度很满意。 “最近系里接到一些反映，你们这个班学风和纪律都有些问题。昨天我和系里的主要领导也跟你们辅导员交流过，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看看班级里的问题主要出在哪里，毕竟学生们最有发言权嘛！” “是这样啊，我倒没觉得有啥问题，班级里气氛挺好的” 方离原嘴里敷衍着，心里却紧张地盘算着，自己学习中等偏上，唯一担任的职务就是英语课代表，完全不属于系里眼中有代表性的学生，向自己了解情况，这又有什么代表性呢？ “是吗？” 暗黄色的镜框后，季老师的眼睛里没有询问，有的只是尽在把握，这种眼神让方离原很不舒服。 “知道为什么要找你了解情况吗？” 还是那种眼神，方离原不想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方离原，听说你在操场看台下面的那个什么体育之家做生意，挣了不少钱，还拉着班里的不少同学也参与其中，有这个事情吗？”季老师问道，声音也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季老师，我们没有做生意，只是勤工俭学，学校不是也鼓励这样做吗？”方离原不动声色地答道。 “勤工俭学？！你不要张冠李戴了！”季老师的声调更高了，白里透黄的脸变成了黄里带红，扶了一把眼镜，接着说道：“像刘斯奇这样的，来自领导干部家庭的同学也受你影响，搞你所谓的勤工俭学，你觉得那还能叫勤工俭学吗？这样的同学有必要勤工俭学吗？” 季老师的意思很昭然，像刘斯奇这样条件的孩子，是完全没必要从事勤工俭学的，赤裸裸的家庭出身等级观，这很是刺痛方离原。 “学校里好像没说只有工农子弟才可以勤工俭学吧？至于刘斯奇参不参加勤工俭学，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季老师可以去问他。”方离原不温不火地回道。 “不仅仅是刘斯奇，还有乔兴军，他们都是受你的影响，系里希望你不要自我放逐，家里供你们上大学都不容易，要知道珍惜。退一步讲，即便你自己不想有出息，那也最好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嘛，对不对？” 季老师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起来，软硬兼施的套路方离原还是熟悉的。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卑不亢。 方离原一直保持着轻松的站姿，若隐若无的微笑。 “季老师，关于刘斯奇和乔兴军，我们确实是好朋友，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我是不是能影响他们，或者说是不是我有本事将他们带得像我一样没出息了，您最好还是问问他们本人。” “系里当然是要向他们了解情况的。但是，你在那个体育之家做生意的这件事，这是系里面了解过了的，系里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对在校学习期间经商的行为，是要教育的，禁止的，执意不改，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的，那也是要给予处分的！”季老师又开始声色俱厉起来。 处分？这个词语来得有些突然，方离原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应对，一直以来，这个东西似乎从来都和自己不相干。 见方离原沉默不语，没了刚才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凌厉，季老师轻轻合上了手里的本子，捡起刚才动怒时扔在桌子上散乱的钢笔和笔帽。 “小方啊，其实呢，系里也是相信你们能够汲取教训，妥善处理好学习和学习之外的事情的，只要没原则性的问题，都开绿灯的，系里，起码我季老师是绝不开红灯的。但是，毕竟现实社会很复杂，人也良莠不齐，有些事情系里还是不得不多给你们敲敲警钟。” 听着季老师循循善诱，方离原继续保持沉默，一副俯首听命的架势。 “时间快到了，我就长话短说。”季老师喝了口水，看了看手表，干咳了一声，“还有一件事你们也要注意，听说魏霞姐弟也在体育之家，你们恐怕还不了解她们，她们可是学校和附近街道都挂了号的你和她们搞在一起有什么好果子吃？要划清界限，不能被她们影响了，近墨者黑啊，小方同学！” 说着，季老师拿起桌上的本子，站起了身，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季老师！”方离原突然开了口，一脸的捉摸不定，“如果魏霞她们不在体育之家了，我们还能在那里继续勤工俭学吗？” 季老师被问得一愣，狐疑地盯着方离原，停下了刚要迈出的步子。 “小方同学，还是要强调一下，首先，我个人对魏霞姐弟是没什么主观看法的，没打过交道，说的都是大家的反映，群众的意见。第二，不要简单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当然，如果体育之家的环境能够好起来，你们能够尽量少地受到不利因素的干扰，搞些量力而行的勤工俭学，学校还是支持的嘛！” “我明白了，季老师！”方离原说道。 “明白就好，回去写个检讨，尽快交给我！” 季老师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啊？检讨？”方离原很是为难地抓了把头发，“没写过啊，何况，我也不知道该检讨什么，是把刘斯奇带坏了？还是不该勤工俭学？还是不该和魏霞她们混在一起呢？” “你不是说你明白了吗？”季老师皱着眉，拉开了门。 “我是明白该怎么做了，季老师，可是怎么写，嘿嘿，确实还没想好” “那你就先做，边做边想，想好了再写，一周时间，把检讨交给我，处分的事儿可不是吓唬你的！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方离原连声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都是无准备之仗 周日晚上，刘斯奇从家里回来得很早，耳朵上竟然插着耳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老方，真有你的，料事如神，佩服！”看见方离原，刘斯奇摘下耳机，拍了拍腰带上别着的随身听，“还有，老外的事情也搞定了，我妈从对外经贸找的，美国来的，行吧？” “你爸饶你不死了？”方离原无精打采地问道。 “何止是饶我不死，还给我下了诱饵，说这把要是能整个好名次，暑假就带我去美国！” “吾草，你是得解放了，哥们儿可惨了。” “是昨天季老师找你的事儿？她找你干嘛？”刘斯奇问道。 昨天下午，刘斯奇和乔司令都回了家，方离原在季老师那里的遭遇还一直无人可分享。 “让我写检讨呢。” “为什么写检讨？你干啥坏事了？”刘斯奇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被人黑了，估计是有人到系里说我影响你刘斯奇了，害得你没能成为好学生。”方离原幽幽地说道。 “谁呀？真特么”刘斯奇刚想义愤填膺，却又咽下了下面的话，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 “老方听我爸昨天的意思，他好像真的是找过系主任了，这不会和季老师找你有关吧？”刘斯奇嗫嚅道。 “或许有关吧，但肯定不是主要因素。” 方离原思前想后，大概理出了一个脉络，季老师恐怕和孔老师一样，都是要替马老师出头的。 “那到底让你检讨什么呢？” “和体育之家有关，说是学生不能经商。” “唔，那干嘛就让你写，咱们不都是一起的吗？还有乔司令” 方离原一笑，刘斯奇的回答让他觉得温暖，“我是罪魁祸首吧！” “吾草，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同意你当魁首了？！” “嘿嘿，等会儿乔司令回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老方，我一直觉得上次假购物券那个事透着邪性，虽然具体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你好像也不愿多说，但是” “但是什么？” “你知道是谁干得对不对？” 方离原未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觉得这和季老师让我写检查有什么关系吗？” “咱们会不会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刘斯奇目光炯炯地盯着方离原，“我爸他们单位就有一个科长，其实人挺好，干事儿也实在，就是不知是得罪了谁，总是有些人给纪委写举报信，本来早就应该提拔了，可是就是不好办，人都快被弄成神经病了，还带着他老婆去我们家哭过，我爸也没啥好办法。” “找不出是谁吗？” “有个范围，但是没证据。” “嘿嘿，你觉得咱们可能得罪谁了？”方离原问道。 “老方，我说了你别生气，只是一说。你觉得魏方，就是林哥的那个同学，还有魏姐和魏三儿会不会咱们这些学生应该没机会得罪什么人，小姑c杨经理c小武和王志亮又都是外边的人，只有他们可能” “嗯要是就像你说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是不提拔科长，还是找出幕后黑手？” “当然是找出幕后黑手了，只是，就怕找不到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方离原问道。 刘斯奇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这些当官的，对于这种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科长多了去，提谁不是提，谁也不想惹祸上身。可是，现在你可能就是下一位科长了，咱们兄弟怎么能眼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呢？！” “真仗义！你记好你今天的话，要是哪天忘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忘不了，忘不了，你也记好了，以后小心，最好别再当倒霉的科长了。” “我又不想当官，你自己倒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二人说得正是情到深处，王宁推门进了宿舍，看见方离原，便招呼道：“你在啊！乔司令在楼下，让你下去，我看楼下还停着一辆大白车，像个白种女人似的” “吾草，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副社长了，还恋爱有成，能不能别一天总把臆想挂在嘴边好不好，你小心哪天我和小蔡她们领导说说，让小蔡好好教育你！”方离原回敬道。 王宁和曹露的小跟班蔡芸最近打得火热，出双入对，俨然已经以情侣自居。 “得得，当我没说，您还是赶紧下去吧，司令好像挺着急，抓耳挠腮的。” 方离原匆匆下楼，一眼就看见马路边停着的白色蓝鸟，是小姑乔宁宁的车。 “老方，我小姑送我回来的”乔司令迎了上来，有些语无伦次。 “小姑送你，莫非还要我下来迎接你？”方离原揶揄道。 “不是，从家里出来之前，她刚刚给何校长打了电话，何校长好像和她说起了假购物券的事儿，小姑就火了” “何校长？假购物券？大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方离原隐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嘀嘀”蓝鸟霸气的喇叭声再次响起。 “是她要见你的，老方，走吧。” 乔司令平时在小姑面前很是嘚瑟，但是一旦小姑真得发起火来，立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或许这就是将门家风，关键时候，上级就要有上级的威势，不然，那还不全乱了套？ “吾草，你这不整个一叛徒吗？把我引诱到接头地点，然后，就把我交给埋伏的特务了？”方离原挖苦道。 乔司令苦笑着说：“老方，你先别咋呼了，听小姑说，学校调查了，假购物券很可能是魏三儿弄的” “什么？”方离原目瞪口呆。 “嘿嘿，傻了吧？！走吧，上车听训吧！” 乔司令死鱼一般的眼神中，终于焕发出一丝生机，幸灾乐祸地说道。 方离原完全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蓝鸟，昏昏然，就像马上要被拉往七十六号。 车厢里浓浓的香水味，厚重而却不迷乱，还很是提神。 方离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尽量放松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小姑，您这车真不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恶人先告状 “购物券是怎么回事儿？”小姑斜睨了一眼方离原，冷森森地问道。 “购物券？购物券怎么了？”方离原佯装若无其事，心里却扑腾扑腾狂跳。 “咳，咳”坐在后排的乔司令也剧烈地干咳起来。 小姑乔宁宁抬头瞥了一眼车窗上方的后视镜，后座立马就鸦雀无声了。 “你觉得你很仗义是吧？挺能抗事儿是吧？”小姑扭过头，目光犀利地盯着方离原，“我问过王志亮了，前后过程他都和我说了。王志亮害怕担责任不敢说，你也不告诉我，还不让别人和我说，为什么？” “是这个事儿啊，嘿嘿，当时，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您的，后来，我们几个想了些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就没再和您说，也是怕您担心，所以” “现在好了？没事了？害得我在你们那个狗屁何校长面前出尽了洋相，你知不知道？！”小姑紧握方向盘的手掌，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白得有些吓人，声音也越发冰冷。 “小姑，您先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说清楚了，我才好解释啊！” 小姑长吁了一口气，“好，好，我告诉你，看你怎么跟我解释。” 事情起因于今天下午小姑给何校长打去的那个电话。 乔宁宁本来的想法是想借着送乔司令回学校，顺路去看看何校长。因为，乔宁宁打算当面约何校长下周再一起吃顿饭，有几位何校长应该感兴趣的朋友也会参加，这也是上次和方离原商议好的计划的一部分。 何校长和小姑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乔总啊，你就别跑了，咱们也不算外人，用不着客套。我正好也有点事儿，就在电话里说吧！”何校长婉拒了乔宁宁的登门拜访。 “嗯那也好，何校长，我也没什么具体事儿，就是想看看您，有朋友刚从南方带回来点新茶。要不，就先听您的指示？”乔宁宁回应道。 “哪有什么指示，只是有个情况，不知道乔总知不知道，就是前段时间你那个体育之家出现假冒购物券的事情，师生们的反响和意见都很大，毕竟涉及大家的个人利益了嘛！” “假冒购物券？不可能吧？何校长，我们那里怎么会有假冒购物券，您肯定是搞错了。”乔宁宁回答得底气十足，因为她确实从来没听说过。 电话那端的何校长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怕是下面的人不敢告诉乔总吧？不过呢，学校相关部门已经调查过了，乔总，你公司的人肯定是不会牵扯进这个事情的，毕竟你们也是受害者嘛！” 听何校长言之凿凿，乔宁宁有些含糊了，对于这个体育之家，乔宁宁其实一直没投入太大的精力，都是委托王志亮操持，而王志亮一贯的作风就是报喜不报忧。 “是吗？那调查的结论是什么呢？”乔宁宁没有再在事情有无上纠缠，她想知道何校长究竟要说什么。 “结论嘛，目前还是一个中间过程，还有些细致工作要做。不过呢，乔总啊，你可不能大撒把啊，内部管理要跟上，学校毕竟是个敏感区域。坦率讲，听相关部门给我汇报情况的时候，我还是打了个问号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乔总你自己居然都不知道，难道不很是说明问题吗？” 乔宁宁哑口无言，只好对着话筒干笑了两声。 “乔总，我也只能和你私下通个气。现在学校保卫部门怀疑是你们店里雇佣的人员，有个姓魏的，叫魏三儿的，乔总，你知道这个人吗？” “魏三儿？”乔宁宁吃惊地反问道。 “对，是不是还有别人参与，还要进一步调查。” 乔宁宁讲完，蓝鸟车内鸦雀无声，方离原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惊愕。 “就是这些，请你解释吧！”乔宁宁打破了沉默。 “小姑！假购物券的事儿，方离原不让告诉您，还不是想免得王志亮难堪，好人难做啊！我当时就应该”后座上的乔司令再次鼓起勇气，往前探着身子，脑袋伸到了乔宁宁和方离原中间。 “我问你了吗？”小姑头也不回头，沉声道。 “哦”乔司令讪讪地退了回去。 “好人？方离原，恐怕你也觉得挺委屈吧，我告诉你，做好人也是要有条件的，事儿必须是好事儿，不然，那就叫包庇。王志亮错了就是错了，该打该罚他都得认。你是在帮他吗？你是在害他！现在可倒好，被人家搞了个措手不及，可能还要扯上魏姐和魏三儿，你懂吗？！” 方离原抿着嘴，一声不吭。 车厢里只听见小姑粗重的喘气声，“傻了？说话啊！你不是要解释吗？” “小姑，您也不相信是魏三儿干的，是吗？”方离原低声问道。 “我当然不相信！可是，听何校长的口气，人家怕是有了什么证据，咱们有什么？光有信任是不够的，两位大哥！” 小姑乔宁宁看来真是有点着急了，竟然叫起了大哥。 “嘿嘿”乔司令还是心大，没能忍住，竟然在后座笑出了声。 “小姑，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当初确实只想着就事论事，把眼前的困难克服了就完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让您跟着没面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姑！”方离原沉声说道。 乔宁宁的手掌顺着光亮可鉴的皮质转向盘滑动着，脸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跟你们两个小屁孩儿发火又有什么用，我还得找关系，搞定何校长。你们先别管了，安心学习，都下车吧！” 方离原没有动，乔司令也没有动。 “愣着干嘛？还要我管你们晚饭吗？” “小姑，能不能这样，您暂时先别去找何校长，我们先摸摸情况，知己知彼了，您再出面，毕竟，您可是我们最后的挡箭牌了”方离原说道。 “怎么？还怕小姑罩不住你们了？” 小姑的嘴角俏皮地翘着，挑衅似地看着方离原。 “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小姑，您这张王牌怎么能轻易用呢，不就是个何校长嘛，让我们先打头阵！哎哟”后座的乔司令刚把脑袋伸过来，就被小姑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丑话说前头，你们这可是自告奋勇，要再捅了篓子，我可不负责给你们擦屁股！” “我们都这么大了，咋能还要小姑擦哎哟！” 乔司令的耳朵已经被小姑拧在了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到底哪里是要害 方离原后世所在的单位是国企，机制的僵化反而使人变得更为油滑。 动物园虎山上的老虎，活得滋润与否，不在于竞争环境和狩猎能力的好坏，而是完全取决于表演技巧和饲养员的态度。 领导就是饲养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平衡老虎之间力量的此消彼长，从而让手里的食物永远看起来都是极具诱惑力的，这又叫领导艺术。 而方离原之所以郁郁不得志，就是因为得了厌食症，觉得那口嗟来之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失去了表演的动力。 饲养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方离原晒太阳的机会就少了，消化变得越来越糟，也就更不想吃东西了。如此的恶性循环，要想停下来，就要等到退休。 不喜欢表演，但方离原却很喜欢看戏。皇宫里面有“宫斗戏”，公司里面有“司斗戏”。 “司斗戏”中最基础c最经典的章节就是站队，跟对饲养员的老虎是幸福的，不仅可以饱食终日，还可以有机会在虎山上飞扬跋扈。 站队只是组合，不是排序。老虎不止一只，只有排在前面的才会有优先权。 于是，在站队之外，更富挑战性的章节就是加塞儿。要加塞儿，首先要得到饲养员的默许和认可，其次，就是要让其它老虎让开。 “司斗戏”看多了，方离原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一c能够真心善待老虎的饲养员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老虎抱定了随时被饲养员当做野味吃掉的决心，那也是枉然。站队的大有人在，不差这一个。 二c活在饲养员的天下，老虎之间都是赤裸裸的仇恨。即便它们可能为短期利益而苟且团结，那也是暂时的。在既定的组合里，不加塞儿可能要吃剩饭。。 三c养虎为患，同样适用于饲养员。 重生而来，前世纤尘不染的象牙塔算是倒掉了，单维的好学生世界变成了三教九流的多维空间，方离原看见了校园里如虎山的一面。 眼下，何校长就是饲养员，可见的，孔老师c马老师，还有季书记，都是何校长麾下的老虎。 乔宁宁虽然未必真要买何校长的帐，但在学校这儿一亩三分地里，还是要听人家何校长的招呼的。 体育之家开张之后的红火，不管何校长是怎么想的，人家马老师一定会认为被人在前面加了塞儿，再把魏家姐弟弄过来，那就相当于加塞儿不算完，还啪啪地打脸。 方离原c乔司令还有刘斯奇，各据一角，围着宿舍里的小桌子一筹莫展。 “刘斯奇，你鬼想法多，先说说”乔司令捡起桌上的一张落单的破扑克牌，一边像扔飞盘一样扔向刘斯奇，一边说道。 “吾草你丫谋杀亲夫啊！”刘斯奇用手接住扑克牌，拿在手里看了看，居然还是个大猫，“那个孔老师一看就是老江湖，老方算是给他卖过命挣过脸的，现在还有健跑俱乐部的事儿悬在那儿，他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怎么着，不用担心。” “系里可还要处分老方呢！”乔司令说道。 “季书记的事儿怪我，估计是我老爹找了系主任，系主任把事情交代给了她，她正好借题发挥，不行的话，我就再让我爹找找系主任，估计问题不大，哪那能说处分就处分呢，学校又不是她们家开的”刘斯奇说道。 “你和你爸怎么说？”乔司令问道。 “现成的，就说系里简单粗暴，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影响同学团结，要是不挽回影响的话，我就实在没脸去上学了放心吧，我有办法让我老爹在哪儿跌倒的，就在哪儿躺着。” “嘿嘿”方离原被刘斯奇说得干笑了两声，“刘斯奇分析得没错，现在最麻烦的就是马老师。” “我们好像就没有能和他说上话的渠道，是吧？”刘斯奇说。 “为啥要和他说上话？！我看就直接想办法搞定何校长，马老师算个屁！”乔司令对刘斯奇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没理会乔司令的不屑，刘斯奇一脸严肃地盯着方离原，“老方，咱们可是还要在这儿混三年多，不能弄得乌烟瘴气，就拍屁股走人，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和为贵’。说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魏家和马家的恩怨都是过去的事情，和咱们又没关，犯不上” 刘斯奇说的很现实，虎山就在那里，暂时谁都离不开。 “可是，肯定是马老师到何校长那里恶人先告状了，不然，何校长凭什么一口咬定说是魏三儿干的？！这回要不把事情弄干净了，以后还不定有什么幺蛾子呢！”乔司令说道。 方离原一直没说话，在心里，他同意刘斯奇的分析，更赞成乔司令的态度。 “算了，咱们都再想想吧，不着急，得有个稳妥的办法才好。在没想明白之前，这事儿还是不要和魏姐她们说，免得再横生枝节。走吧，先上自习去吧！”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没吃上晚饭，乔司令和刘斯奇嚷嚷着要煮方便面，方离原没心思，就一个人背了书包，先下了楼。 本来打算买几个茶叶蛋，可是，传达室的阿姨却换了一副陌生面孔。 “阿姨好!张阿姨今天没来？” 按说，周日晚上应该是张阿姨值班的。 “她不干了，走了。”陌生面孔阿姨答道。 “不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方离原很是惊愕，前两天还刚刚买过茶叶蛋，张阿姨还好好的，压根儿没提不干的事儿。 “这两天的事儿吧，犯错误了” “犯错误？犯什么错误？”方离原有些莫名其妙。 “嗯好像是因为卖东西，被人家保卫处发现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茶鸡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的，再联想到保卫处，方离原心中不禁一动。 “是吗？上次向张阿姨借了十块钱，今天正打算还呢，这可怎么办您知道她家住哪里吗？” “知道，知道，就在北门外边的东升村，我们是一个村的。” “那我到哪儿该怎么打听呢？” “你就问韩大民家在哪儿就行，他儿子叫韩大民，自己开公司的，在我们那儿没人不知道！呵呵借钱能惦记着还，是个好孩子！” 新来的陌生阿姨仍旧是热心的bj老太太，知无不言，永远都对别人关心的事情有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能想到就不算意外 在1991年，学校周边远没有后世繁华，南边的三环路没通车，北面的四环路还没影儿。学校的围墙外有不少菜地，周遭的地标不是乡，就是村，属于当时的城乡结合部。 学校的北门比较寒酸，红砖砌成的门柱上吊着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看门的大爷无精打采地坐在昏黄的路灯下，手里的话匣子正播放着新闻。 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海湾战争的停火决议，战争以伊拉克完败收场。一个战前人均gdp4000美元的中东强国，在战后迅速滑落到人均不足400美元，战争损失超过2000亿美元。 中国政府决定申办2000年奥运会，并成立了奥申委。 都是白忙活，方离原暗自嘀咕了一句。 出了北门就是一大片菜地，春夜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有机肥的味道，方离原迅速由饥饿变成了毫无食欲。 过了菜地，穿过马路，一大片楼房和平房混杂的居民区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东升村。 韩大民不仅名不虚传，而且人缘应该也不错，一位热心的村民一路把方离原送到了韩大民家阔气的大铁门前。 看见不约而至的方离原，张阿姨惊得张大了嘴，“小方？你是怎么找来的？” “听新来的阿姨说您不干了，觉得挺突然，向她打听了您家里的地址，就找过来了，看看还有没有茶鸡蛋吃。”方离原笑着答道。 “有！有！快进来，快进来” 缓过神来的张阿姨连忙把方离原让进了院子，又向那个带路的村民道了谢。 院子是典型的北方民居院落，正房有三四间，东西两侧的厢房也有七八间。在方离原记忆中，这一带将在四五年后陆续拆迁，房子都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随着张阿姨进了屋子，里面一位谢了顶的男人正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老韩，这是学校的学生，小方，听说我不干了，专门来看我的。” “是吗？您虽然不招领导待见，群众基础还真不赖！”老韩应该是张阿姨的老伴儿，张嘴就是一口地道的bj腔儿。 说着，他又欠了欠身，拍着身边的沙发，说道：“坐这儿吧，小伙子！” “谢谢叔叔！”方离原客气道。 “小方是吧？抽烟不？” 甫一坐定，老韩便将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推到方离原面前。 “我不吸烟，谢谢您！” “不吸烟好啊！”老韩伸手抚摸这自己油光可鉴的头顶，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晃儿，在这儿住了好几十年了，我在学校印刷厂上班，前年退的休，她也在印刷厂，比我早退了休几年，闲不住，就回去管个传达室，像你这样的大学生都送走了好几茬了。这回好，被人家辞退了，算是彻底回家了，挺好，我也算是有伴儿了” 老韩有着这个年龄bj人最常见的热情和健谈，还不待方离原说话，便开始竹筒倒豆子。 “老韩，人家小方好不容易来一回，就听你在那儿罗里吧嗦的。”张阿姨不满地打断了丈夫老韩的话，也在方离原身边坐下，“小方，你不来，我也准备抽空去找你的，有些事儿要和你说。” “我是说您不会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学校为什么不让您干了？” “面上的原因就是说我私自卖东西，这个理儿我认，学校确实有规定。其实，说来也不知你信不信，我卖几个茶鸡蛋真不是为了挣钱，我也不缺那几个钱，就是看你们一到晚上饿得没着没落的，觉得挺可怜，所以，这才” “哼！小方，早几年这个学校的伙食可好了，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别说你们这些正长身体的小伙子，就连印刷厂的工人都觉得油水不足，都黑了心肠了，钻进钱眼儿里去了”老韩在一旁插话道。 “扯远了，不说这个。”张阿姨又将老韩的牢骚堵了回去，“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小方，你还记得那个什么假券的事情吧？ “是假购物券，张阿姨。”方离原点头，心也随之一沉。 “对，是假购物券，上周五，保卫处突然召集我们几个宿舍楼的姐们儿开会，说是要调查假购物券的事情。他们拿了一张照片，说是保卫处调查过了，弄假购物券的就是照片上的人。找我们是要我们再做个证明，证明当时到各个宿舍楼散发假购物券的就是这个人！你猜那个人是谁？” 方离原心中已然洞若观火，能想到就不算意外，嘴上却说了句不知道。 “是魏三儿！”张阿姨说出了答案，却发现方离原仍旧是面无表情 叹了口气，张阿姨继续说道：“这小子名声不太好，要是搁在往常，出了这种事儿，我一点都不怀疑。可是，那天我去那个什么之家找你的时候，碰到了魏三儿，还有他姐魏霞，魏霞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帮了她们姐弟的大忙，魏三儿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我就寻思着魏三儿再浑，也不会干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吧！” “什么狗屁保卫处，那个马万山哼！”老韩一手抓起了桌上的香烟，一手按得打火机噼里啪啦直响。 张阿姨没理会老韩，说道：“我留了个心眼，说没看见放假购物券的人，眼不见为虚，不能放过坏人，但更不能冤枉好人，这也是实情。和我关系不错的老姐们儿们听我这一说，也都附和，几个胆小没主意的，本来想顺着保卫处的意思来，也被我拦了回去。马万山当时就恼羞成怒了，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儿。下午，就有人通知我被解聘了，这叫什么事儿” “马老师一直都在吗？”方离原问道。 “一开始不在，后来，我们几个死活不签字，保卫处几个小年轻的没了主意，马万山就来了。”张阿姨说道。 假购物券的阴谋没得逞，便顺水推舟移花接木，栽赃陷害魏三儿。没有足够的证据，便在传达室的阿姨身上打主意，手段不可谓不高。因为达不到目的，便将张阿姨解聘，心思不可谓不决绝。 何苦何必，方离原在心里暗叹，事情做绝了，绝则错，也就断了自己的退路。乔司令说得对，按照马老师的行事风格，这回要是不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体育之家和大家都不会消停。 “张阿姨，您做得对！假购物券确实和魏三儿没关系，而是另有其人，我们手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方离原说道。 “是谁？”老韩率先问道，“这不是找抽嘛！” “对了，韩叔叔，您在校印刷厂工作那么多年，应该和附近印刷厂的关系都很熟吧？”方离原看似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怎么才算不错呢？也就是还行吧。”老韩吐了口烟，一副老bj男人特有的牛逼范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韩大民的幸福生活（上） 曹露通过在校印刷厂的关系联系上了印制假购物券的印刷厂，了解到联系印购物券的是个左手有残疾的人，也就据此和马彪对上了号。 可是，对马彪的怀疑也还是建立在可能的推理之上，左手有残疾的人多了，又何止马彪一个。 于是，林哥在听了方离原讲述后，就联系了一位做律师的朋友。那位律师朋友也很帮忙，跟着曹露去了印刷厂，打算按照律师的套路获取一些书面证据。 可惜，印刷厂里的工人老实巴交惯了，听说来的是律师，都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没人愿意在律师起草的文件上签字，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了。 迫于马老师的步步紧逼，在听了老韩的自报家门之后，方离原就又动了要尽快把印刷厂的事情搞定的心思。只要能拿到实证，就不怕马老师再折腾，而且还可以随时反戈一击。 “韩叔叔，有一家叫丝路的印刷厂，您熟悉吗？”方离原问道。 “丝路？嘿嘿，最熟的就是丝路了，不过，这和咱们聊的事儿有关吗？” “有关！非常有关！”方离原肯定地答道。 “不会是那些假购物券就是那儿印刷的吧？”长期在宿舍楼与大学生们斗智斗勇的张阿姨，最先揣测出了方离原的意图。 “是吗？”老韩掐灭了烟，瞥了一眼方离原，问道。 方离原点头。 电视里正在播出最新推出的《正大综艺》，主持人是此时正青春知性的杨澜和油头粉面的相声演员姜昆。 岁月就是一部电视机，留下来的都是不可能再回去的过去。 当然，重生而来的方离原除外。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女主持人刚好说了这么一句话。 “哈哈这句话说得有意思，世界还真是奇妙！”老韩笑着，又对张阿姨说道：“叫大民过来吧！” “叫他干嘛？”张阿姨有些莫名其妙，方离原也是。 “叫来就知道了。” 韩大民进屋的时候，方离原被吓了一跳。 高高的个子，白净的面皮，单眼皮，韩大民实在是太像当时最红的一位香港明星了，那位明星叫做黎明。 只是韩大民要比黎明年长，没了青涩，算是三十出头的黎明。 “爸，你找我？” 韩大民冲口而出的bj腔，把方离原拉回了现实。 “你的广告公司下面的那个印刷厂，名字是叫丝路吧？” “是啊，公司里的单位都叫丝路，各种丝吧路，印刷厂叫丝路印刷，怎么了？”韩大民说道。 “小方，这是我儿子韩大民，就是你说的那个印刷厂的老板，你想要了解什么，做什么，跟他说就行！”老韩指着韩大民，对方离原说道。 方离原赶紧起身，和韩大民握手，相互介绍。 对于容貌，男人更为感性。在窈窕漂亮的女人面前，任哪个男人都会目光流连；在俊朗照人的男人面前，男人们也会忍不住瞄上几眼。 韩大民无疑是属于让男人都忍不住要动心的男人。 “唉，大民，要不是你爸说，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那个厂子叫什么，那个印刷厂怕是惹祸了！”张阿姨说道。 “惹祸？惹什么祸？”韩大民满脸的困惑。 “张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件事不怪印刷厂，印刷厂也是受人委托加工的，要说惹祸，应该是那个找印刷厂的人。”方离原忙解释道。 “小方的意思的是要顺藤摸瓜”老韩补充道。 “你们这都说的是什么啊？”韩大民听得一头雾水。 “事儿一会儿妈慢慢和你说，先听听小方怎么说。”张阿姨说道。 “韩叔叔，张阿姨，既然保卫处能拿着魏三儿的相片让您认，咱们怎么就不能拿相片让印刷厂来辨认呢，那个到印刷厂印假购物券的人一定是罪魁祸首，至少也是受罪魁祸首指使的。” “你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张阿姨有些兴奋地问道。 “还不确定，要请印刷厂的师傅辨认一下才能确定。” 方离原并未将曹露之前到印刷厂的事情和盘托出，怕引起韩大民的反感。 “大民，这件事儿和你妈也有很大的关系，你抽个时间，和小方一块儿跑一趟，你去了，事儿会好办点儿。” “那就明天一早吧，我中午还有别的安排”不了解情况，也插不上嘴，韩大民无可奈何地站起了身，“不过，我得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否则，恕难从命！你们聊，我先回屋了。” “行！等小方走了，妈再告诉你！” 韩大民出了屋门，应该是去外边的厢房了。 “大民哥是开广告公司的？” 在方离原的印象中，随着国内经济的再度起飞和外资企业的大批进入，90年代，国内广告公司风起云涌，是一块亟待开发的黑土地。 “唉，也不省心，和他几个同学搞了个广告公司，这个行当事情多，不像你们，扎扎实实学点东西，多少都是一门儿手艺。”张阿姨说道。 “一家有一家的日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儿，我看挺好，起码，生活水平上去了，咱们也跟着沾光，这不就是本事嘛！”老韩不以为然地说道。 “还什么活法儿，三十多了，也没个固定的伴儿，整天领着一帮丫头到处疯，什么时候才是一站呐！”张阿姨忧心忡忡地说道。 “什么叫领着一帮丫头疯”老韩很是不满地撇了撇嘴，“那叫模特大赛！不是还上电视和报纸了吗？能上，就是好事儿，说明政府就是赞成的c鼓励的！” 方离原突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不够用，模特c丝路那应该是在后世都极有影响的模特公司，培养出不可计数的帅哥靓女，没想到，它的f一under竟然就出没在城乡结合部的东升村。 重生而来的世界竟然如此广阔，不知道在韩大民身上能不能打开另外一扇窗，如果可以，那应该有机会触碰一下霓裳艳影活色生香的幸福生活了。 “是，韩叔叔说的是，现在年轻人都应该很羡慕大民哥的职业，随着经济发展，将来这个行业一定会大有发展前途的！”方离原有感而发地实话实说。 “啥前途不前途的，哪还想那么多，能看着人就算不错了。小方，你这是碰巧了，你大民哥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一回！”张阿姨笑着继续说道。 “大民哥不常在家里住吗？” “他外边有大房子，嫌咱们这儿是郊区，不方便，嘿嘿”老韩抱怨的语气中有些自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韩大民的幸福生活（中） 事不凑巧，第二天上午有季书记的两节政治课，方离原丝毫不敢大意，让刘斯奇帮着请了假。然后，按照昨晚的约定，再次来到北门外，与韩大民汇合，一道去丝路印刷厂。 韩大民开的是一辆黑色的丰田佳美，也就是后世的凯美瑞，不过江湖地位是凯美瑞没法比的。在当世，佳美和皇冠c蓝鸟算是日系车的三架马车，能开上的，非富即贵。即便开皇冠的出租车司机也成了城里最早富裕起来的一批人，专收外汇券，牛逼得跟领导司机似的。 “你大一就开始做生意？真特么有出息！”韩大民开着车，和方离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算不上生意，勤工俭学罢了！”方离原回应道。 “不必客气，这是好事儿，要是我觉醒得像你一样早，现在哪里还用起早贪黑的这么辛苦” 韩大民的语气有些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或者叫玩世不恭。 “大民哥，听韩叔叔说，您现在的广告公司还搞模特大赛？” “是啊！这么多待业青年，总得吃饭，能解决一部分是一部分。” “嘿嘿”韩大民的论调倒是独特，方离原忍俊不禁，“那您解决的这部分都是先天条件比较好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世道，要是没个好爹妈，就得有个好脑子，再不然就得皮囊像样点儿，要是都没有，就难点儿了！别人想帮你，怕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论断依旧犀利，细想其后几十年，成功的人生大都如韩大民所说。 “嘿嘿，大民哥，您这么成功是靠的什么呢？”方离原佯装天真地问道，一副后世采访成功人士的必然口气。 “我？呵呵都还算沾边儿吧！”韩大民轻描淡写的笑着，“我们家老爷子虽然深受革命传统教育，但脑筋并不死板，觉醒得比较早，在你们学校印刷厂干了几年厂长，七七八八也认识了不少人，虽然没挣到多少钱，但却积攒下了一大把关系，这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我毕业以后，就和几个同学开了广告公司，算是脑子还够用吧，生意还行。” “是不是经常有人说您很像一个港台明星？”话刚出口，方离原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道这算不算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是吗？那就是说皮囊也还不错喽？！”韩大民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轻轻搔弄着鬓角，瞥了一眼驾驶台上方的后视镜，眼中满是欣赏和挑剔。 这是一个自我欣赏到自恋的人，方离原心中暗道。 “你也别气馁，小地方儿有小地方儿的好处，人谦虚，又愿意吃苦，听我妈说了你的事儿，感觉你脑子也还成，趁着觉醒的早，人也不算难看，好好干，将来未必没机会的。” 韩大民盛气凌人的鼓励让方离原很是无语，不知该郁闷，还是该感激。 到了丝路印刷厂，韩大民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是车上搔首弄姿的自恋狂。 “只要是事实，你们就按着他要求的办，别那么多废话。” 韩大民拍着方离原的肩膀，对面前点头哈腰迎上来的厂长，吩咐道。 “是，是，韩总，您放心，放心！” 事情进展的极为顺利，有了之前曹露带着律师的到访，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当初负责接洽的一位印刷厂销售科的师傅。 当方离原把从健跑照相馆拿了的一张照片放在面前的时候，他很笃定地指着照片说道：“是他，就是他，左手好像少了几个手指，我印象很深！” “他干什么来着？” “他拿了一张购物券，问能不能在一天之内印五百张，张数不多，还要制版，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我一开始没答应，要他出加急费，他答应了。我请示了领导，就接下了，一天之后交了活儿。” “他给出了多少钱？” “两千！要是正常活儿的话，撑死了也就几百块钱” 方离原默然了，马彪还真是不惜血本。 “不错！做买卖就是要唯利是图，王厂长，得给这位师傅发点奖金！”一旁的韩大民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给老板惹了麻烦，哪儿还敢” “你没惹麻烦说不准儿还能立功呢，你能把你刚才说的写下来吗？包括你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天找上门来的人。”方离原说道。 “这”师傅抿着嘴迟疑起来。 想必之前曹露也曾经这样要求过他，不过，当时曹露没有拿马彪的照片。 这也是受马老师搞魏三儿手段的启发，从张阿姨家回来后，方离原连夜找到魏姐，很巧，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照相馆还真就留了一张马老师的全家福。 胡乱编了个理由，方离原就从半信半疑的魏姐手里骗出了照片。 “好，好没问题，您先坐着，喝儿点茶，稍候，我领他去办公室写，一会儿就好，放心，放心！”厂长扯起犹豫不决的师傅，对方离原说道。 “去吧，去吧，快点儿，我一会儿还有事。”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一大摞材料的韩大民不耐烦地说道。 见厂长领着师傅出了门，韩大民放下了架子，叼起一颗烟，说道：“现在学校里怎么跟黑社会似的，这么复杂，看来，在哪儿混口饭都不易！” “也不是，个别现象，绝大多数都还是淳朴的好同志！”方离原不想让韩大民误解了，忙解释道。 “是吗？有好同志就好，除了黑社会和好同志，你们学校有美女吗？就是那种秀外慧中型的。” “当然有了。”方离原毫不犹豫地答道。 “真的假的？要不你找几个，让我见见，现在模特大赛就缺这种类型的。” “这样啊？美女是有，但我也没见过模特，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找，不是所有美女都适合当模特吧？！” 后世，方离原也只是在电影电视里见到过模特。去过几回燕京国际车展，发现围在车模周围的人比汽车周围的多得多。一把年纪了，实在没好意思和年轻人一样往前挤，虽然只能远观，但是白花花的前凸后翘，还是让方离原相信了世间真是有尤物一说。 “那好办，要不一会儿这边事办完了，你就跟我走，中午公司有堂训练课，你看看模特到底啥样，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韩大民笑眯眯地说道。 “嗯”方离原不是不想去，是不想显得太想去，“再说吧，看情况吧！” 老板的话也是一句顶一万句，厂长满面春风地敲门进屋，手里拿着几张纸，“师傅字写得难看，我执笔，他口述，签字，还按了手印。韩总，看看满意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韩大民的幸福生活（下） 韩大民的丝路公司在亚运村，虽然后世越来越落寞，但在如今，刚刚开完亚运会之际，这里就像刚刚下了婚礼的新娘，最是明媚照人，最是万千宠爱。 “大民哥，您平时就住这儿？”进了公寓的大门，方离原问道。 “这儿住着方便，啥也不用管，方庄那边还有套的房子，不过也不常去，回那边还不如去东升村。” 这幢公寓应该是燕京如今最著名的公寓之一，方离原记得，后世看过的很多明星大腕传记都提起过曾经在这里住过。 电梯门一开，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后世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尽管有着葡萄和葡萄干的差别。 “哎哟，韩总啊，昨晚还找你打牌呢，可惜没找着人。”她语声嗲嗲地说道。 “是吗？晚上出去了” 韩大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电梯，关门。 “韩总”她的声音和表情都被夹在了门外。 “住在我隔壁的一落魄艺人”韩大民说道。 “是吗？看模样也不差，以后大红大紫也说不定。” “嘿嘿，你知道得还挺多，我也正犹豫要不要和她签约呢。” “没准签了就红了。”方离原漫不经心地说道。 印象中她一炮走红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儿，是在谁手里红起来的却不了解。 电梯门缓缓打开，到了他们要到的楼层，韩大民按着按钮，没急着下去，看着方离原，高深莫测地笑。 “方离原，我发现你学工科挺可惜的，将来顶多也就是找个工厂坐冷板凳，来吧，跟我到文化圈混吧！” 文化圈？方离原差点儿笑出声，实在没想到韩大民居然把自己的工作定义为文化圈，也许，现在娱乐圈还没形成氛围吧？ “还是等我上完大学有文化了，再来和大民哥混文化圈吧！” 邻近电梯间的屋子开着门，屋外的阳光和女人们的说笑声充斥在楼道里。 “中午几点开始？” 韩大民在一间屋门前停下了脚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在腰间，还打了一个立式的二郎腿，姿势足够洒脱迷人。 话音刚落，屋内便飞出一只蝴蝶般的女人，身子堪堪撞到韩大民，才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脚。 女人把一张纸递到了韩大民眼前，满头的乌黑长发几乎就要把她和韩大民一道笼罩了起来。 “这是刚收到的传真，韩总，您先看看。”女人甜腻腻的声音和楼道里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方离原有些透不过气。 “方离原，过来认识一下，陈晨，算是我的搭档兼副手，你就叫陈姐吧，以后有事找不着我，就找她！”韩大民对楼道里的方离原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叫陈晨的女子这才发现楼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投过来一个摇曳不定的眼神，缓缓用手将头发拢在了脑后，就像在水边提起裙袂一样优雅。 一张并不出众的脸，朝方离原笑了笑，“你好，是第一次见吧？” 这话问得有技巧，既说明阅人无数，又不显得生分。 “我叫方离原，陈晨姐，我们是第一次见！” “我一小兄弟，来看看热闹，一会儿排练记得带上他。”韩大民伸出双手，用力向后拢了拢头发，“小方，你先在陈姐这儿呆一会儿，我去处理点事儿。” “好的，大民哥，您先忙吧。” 楼道尽头的房间开门关门之后，韩大民消失在了楼道里。 “进来吧，小兄弟！”陈晨笑着招呼方离原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比宾馆标准间略大的房间，几个单人沙发，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下面的地毯有一块长方形的印迹，新旧深浅鲜明，那里应该是原先床的位置。 陈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方离原，“我还是看你有点眼熟，你确定我们以前没见过？” 韩大民走了，陈露就似乎换了一个人，完全没了方才小鸟依人的乖巧模样，多了一种迫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小姑乔宁宁身上也有，不过和陈晨大相径庭，一个是拒人千里之外，一个却让人好感顿生。 “是吗？我上过电视的，陈晨姐。”方离原笑着说道，笑得既阳光又自信。 “真的假的？你今年多大？有二十吗？” “还没有，十八岁上的电视，不过是新闻节目。” “新闻节目？我常看新闻的，哦哦，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去年参加过什么比赛，还拿过奖？！”陈晨惊讶得嘴都快成了一字形。 “是马拉松，燕京马拉松，在下是业余组的冠军。” “是吧？我当时就觉得这哥们儿真能跑，还挺帅，对了，还是个大学生，所以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刚才在楼道里第一眼就觉得眼熟”陈晨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着 “陈晨姐记忆力真好！”方离原的恭维已经熟练到了信手拈来的程度。 “今天好像不是星期天，不好好在学校上学，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跟大民哥办点事儿，顺路来看看。” “你和大民熟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陈晨没再称韩总，而是直接叫的大民，似乎很自然也很随意。 “还行吧，学校事情多，所以很少出来玩儿。”方离原敷衍道。 铃声响起，陈晨拿起桌上的电话，听意思是说马上排练就要开始了。 “我们这个行当不像你们一天之际在于晨，我们的一天经常是从中午开始的，所以，一天的工作现在就要开始了。” 陈晨的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一个闹钟就响了起来，时间是十二点。 “大民哥不去吗？”方离原问道。 “他不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陈晨出了房间，在楼道里喊了几个名字，一共五个人，进了电梯间。 电梯到了公寓一层，一行人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多功能厅。 此刻，里面正是春意盎然，满眼都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种大长腿。方离原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生平还是第一次集中见到如此多的美女俊男，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韩大民发出的入伙邀请，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随便找个地方坐就是了，不必客气，吃的喝的那边都有。”陈晨向方离原交代了两句，就在看台前居中的椅子上落了座。 “马上开始，趁着早上精神头儿好，先来泳装！”一个长发青年喊道。 方离原的嗓子发干，后悔刚才坐得有些靠后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挪一挪，却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节奏和魅惑感十足的音乐响起，台上的模特开始走起婀娜的猫步，只是都未真正穿着泳装，而是各式的便服，略显遗憾。 尽管如此，女人们夸张的步子和扭动的腰身，仍是让方离原感到心跳加快。 韩大民拍了一下方离原的肩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标准放松的燕京躺，手里正吃着一根香蕉，没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晨姐还说您有事不来了”方离原主动招呼道。 韩大民细细地咬着香蕉，像是怕很快吃完一样，眼睛在台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了两圈儿，突然问道：“听说要申办奥运会了吗？” “听新闻里说了”方离原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学校北门听到的新闻。 “说说看，奥运会要是真能申办下来，哪些行业会发财？” “肯定是盖房子搞建筑的，大兴土木啊！”方离原答道。后世的经验似乎也确实如此。 “是啊，那你觉得我们这个行当呢？搞文化的。”韩大民对于自己文化圈的定位很是深信不移。 “机会应该也不错吧，各种宣传，各种广告，那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旁观者清，别净说好听的，说说不好的。”韩大民很认真地看着方离原。 “不好的”对于这个行当还真是不了解，方离原有的也是只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不过，好像国际奥委会对奥运会的商业运作有一套比较完整的套路，要成为合作伙伴什么的，才能真正参与进去。” 韩大民目光闪烁，一口吃进了余下的香蕉，坐直了身子，“要是你，碰到这么一个机会，我是说，可以成为奥运会广告的重要合伙人，但是要把家底儿都押上去，你愿意干吗？” “押上去是什么意思？” “嗯”韩大民沉吟有顷，说道，“和一个朋友合伙运作这件事，投入会比较大，先投入才能有机会中标。” “那那如果申办不成功呢？” 像燃得正好的蜡烛突然遇到了风，韩大民的目光虽然明亮，但却有些摇曳。 “都说这次十拿九稳，问题不大。”韩大民说道。 “那就是说要是申办没成功，投入就可能竹篮打水了？” “算是吧，起码大部分是。没办法，要是蛋糕都摆好了，那就是另外一种吃法儿了，现在是趁它还没上桌，先下手。” 台上的舞曲节奏越来越热烈，空气越来越炙热，身材姣好的模特们脱去了外衣，肌肤在阳光和灯光交织辉映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就像刚刚出水的芙蓉。 不远处的陈晨也将披肩长发束在了脑后，俏皮的马尾巴和肩膀也随着节奏抖动着。 “大民哥，您这儿都是大生意，我听不太懂，也不敢瞎说。不过，前两天看了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说得挺有意思。”方离原顿了顿，确定韩大民在认真听，才继续说道，“输不起的生意最好不要去做。” 虽然韩大民自诩老爹不错，脑子聪明，人也俊俏，但是，方离原看得出，他的成功多还是依赖于辛苦打拼。毕竟，要是真的论起好爹妈，在燕京城中，比他幸福的那绝不在少数。 既然财富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就要谨防被大风无端地刮走。尽管无法说破后来的结果，但是方离原还是想尽力劝阻韩大民。 此外，也有一点儿私心，毕竟韩大民是重生而来接触到的第一位娱乐圈成功人士，将来未必没有用武之地，方离原不想让韩大民稍纵即逝。 “哈哈”韩大民大笑起来。 笑声引得坐在前面的陈晨频频回头，方离原也有些不知所以。 “忠言逆耳，说得不错！不过不能说输不起，我特么是点儿舍不得，你看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办？难道喝西北风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方离原突然想起了古龙笔下的楚留香。 “不过呢，现在这世道，姑娘漂亮了，就不怎么爱读书学习。我经常批评她们，我说你们不学无术，她们却和我说，是，韩总，我们是不学武术，我们是学舞蹈的文化课也没少安排，可是就是不上道儿。你说古代那些琴棋书画色艺俱佳的女子，在今朝，怎么就是寻不见了呢？” 方才还说着奥运会，韩大民一个急转弯就扯到了姑娘身上，方离原只好虚与委蛇地笑着，不置可否。 “对了，上午和你说的，学校里有没有条件差不多的，可以介绍到我这儿来试试，我看你在学校里也应该很有女人缘吧？” “大民哥，您啥时候有时间可以去学校看看，不见得通过私下介绍，鬼鬼祟祟的，何况我也没那个号召力。前段时间，航空公司就在学校公开招收空中小姐呢，那要求也不低吧？” “行，抽个时间我去找你！”韩大民爽快地答应道。 音乐声小了下来，排练进入了中场休息。 模特们唧唧咋咋地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开始喝水，吃东西。 韩大民站起身，“走，方离原，给你介绍几个姐姐认识认识。” 从活色生香的亚运村回到学校，方离原一颗心依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之中。 哼着小曲，推来宿舍的门，一脸苦相的刘斯奇正独自坐在桌子旁抽烟。 “没去上自习？”方离原问道。 “上啥自习，没心情，你今天都到哪儿疯去了？” “疯什么疯，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擦屁股去了。” “不对吧？怎么有一股香水味儿，印刷厂应该不是这个味道吧？！”刘斯奇像只狗一样将鼻子凑到方离原身上，边嗅边夸张地叫着。 “都是印刷女工，咋会不香呢？”方离原笑着搪塞道。 “吾草，你们都很幸福，乔司令约会，王宁约会你还特么有印刷女工，凭啥就我非要参加什么狗屁演讲大赛啊！”刘斯奇抱怨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啊！”方离原安慰道，“对了，那个外教啥时候能到位？” “这周就可以，得把时间固定了，他一周一次没问题，最好是周末。” “知道了，我明天和朱老师商量一下，把时间定了。” “对了，老方，今天上午给你请病假，季书记还问你得了什么病呢，去哪儿看的，对你挺关心的” “是吗？没要病假条吗？” “没有，你有病假条啊？” “嘿嘿看明天吧，保不齐还有什么幺蛾子呢。” 虽然一天过得就像一场梦，这一夜，方离原仍旧是做了很多的梦。 重生而来遇到的女人们渐次登场，或轻言细语，或浅笑频仍。 居然还梦到了老婆，是她很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整天腻在一起也嫌不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最后一颗稻草 第二节课的大课间，辅导员张老师急匆匆地找到了方离原。 “方离原，你昨天干嘛去了，缺了一天的课，系里都知道了。” 系里每一届学生都要安排辅导员，多由系里的年轻老师兼职代理，负责学生的日常管理。其实，就是传达系c校两级的指示，并按要求组织一些活动。 张老师是去年刚刚留校的青年教师，和同学们也算是同龄人，平时相处得还算愉快，偶尔也会帮着大家消灾避祸，当然，要在力所能及范围之内。 “我看病去了，刘斯奇不是跟您说了吗？”方离原病恹恹地说道。做了一晚上的大梦，确实精神和神色都很是不佳， 张老师把方离原拉到走廊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以为最多就一上午呢，谁知道你一整天都没上课，怕是有麻烦了，旷课超过六节就要给处分的，昨天刚好就是六节课” “可是我请假了啊！”方离原辩解道。 “是，是，方离原，你先别着急，事情都怪我，平时只要你们口头说一声，差一不二也就行了。可是，按规定请假是要有书面手续的，病假也得有病假证明，我刚当辅导员，工作经验不足。主要是你一天没上课，影响确实有些不好”张老师说得一点儿也不理直气壮。 “是系里的意见？” “嗯算是吧。”张老师嗫嚅道。 “是季老师吧？”方离原追问道。 “是不，不，不是季老师，这不是哪个人的意见，都是按规定来的。”张老师越发地闪烁其词。 “行，张老师，我知道了，谢谢您！”上课铃响了，方离原冲着张老师摆了摆手，“我得进去了，不然又要被记成旷课了。” 下午没课，方离原却早早等在了季老师办公室的门前。 上课铃声刚刚落下，方离原节奏感十足地敲响了季老师办公室的门。 春天人最容易犯困，季老师不住在校内，按说，这个点儿，正是在办公室假寐片刻的黄金时间。 “谁呀？来了”季老师等着些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门锁被从里面打开，门也旋即拉开。 季老师左脸上的印痕还清晰可鉴，估计刚才是枕着胳膊睡着了。 “季老师，您好！”方离原低眉顺眼地躬身道。 “是你呀，有事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季老师似乎对方离原的到来并不惊诧。右手轻描淡写地拢了拢头发，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完全精神抖擞了。 “是这样，我昨天没上课的事儿”方离原有意把句子拖得悠长。 “系里找过你了？” 季老师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看方离原，这回，也没了再请他入座的意思。 “呵呵，我估计您一定知道这个事，看来真是找对人了”方离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将手里的一叠文件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季老师似乎就要发作，方离原马上换了一副无比诚恳的嘴脸，“季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 季老师脸上的愠怒僵在了那里，有顷，才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将原本也打算扔到桌子上的文件又轻轻放下。 “这回不再矫情了？我搞了几十年学生工作，什么调皮捣蛋的没见过？哼！” “不矫情了，以后一定听您的教诲，遵守纪律。” “呵呵”季老师满意地笑了，“上次和你说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还是按兵不动啊？” “上次？您让我办什么事儿了？”方离原一脸无辜地看着季老师。 季老师脸上的阴晴迅速变化，“方离原，你今天是干嘛来的？” “哦，是这样，我是给您送病假条的，本来昨天就该给您，可是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就拖到了今天。医生建议我休息一周，我怕耽误课，今天就带病上课了。这是医院开的假条，请您过目。” 季老师没有看，也没有伸手接，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负责这么具体的事情，你找辅导员吧，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没了，就这个事儿，那我先走了，季老师再见！” 多个朋友多条路，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值此风声鹤唳之际，方离原在确定周一要和韩大民外出后，为以防万一，就给林朋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帮忙弄张病假条。 林朋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假购物券的事情，听说方离原要外出调查，自然是无条件支持。方离原中午刚刚跑了趟医学院，把假条取了回来。 开罪了季老师，将来可能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如果不开罪，现在就没好果子吃。至于将来，谁知道呢，重生而来的种种际遇，让方离原更相信事在人为。 如果记得不差，这学期期末，学校的主要负责人就将要调整，现在，各方势力应该都在极尽所能地上下其手。 老虎们的尾巴攥在了手里，应该看看饲养员的态度了，是小姑乔宁宁出手的时候了。 稻草轻算不上结实，更谈不上坚韧，恐怕在谁眼中都是无足轻重。 可是，就是这一颗稻草，在最关键的时候，既可能压死吃苦耐劳的骆驼，也可救就无助的溺水者一条性命。 现在，方离原就想做那样一颗稻草，可以不动声色地予取予夺。 小姑乔宁宁和何校长的饭局安排在周末，场面应该够何校长喝一壶的。因为，除了小姑颇费心思邀请的大人物之外，还有方离原提供的炮弹。 对于方离原摸到的情况，小姑非常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喜出望外。在别人的车挡了路，就能给车主改名为“神经病”的小姑眼中，没有比以牙还牙更爽快的了。 当着方离原的面，乔宁宁还饶有兴趣地构想了在开餐前半个小时，如何先和何校长单独会晤，用方离原提供的炮弹将何校长击晕，而后，再在觥筹交错中为何校长的前程把把脉。 方离原并不确信乔宁宁的关系就一定能对何校长的前程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那是一个官阶不低不容儿戏的职位。但是，值此涨跌一线之间，任谁都不敢轻易挑动把不准的神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仅是一种评价，也是一种手段。 小姑的谋算也提醒了方离原，高潮往往是由不厌其烦的铺垫烘托出来的。 他也要赶在这场饭局之前，把英语角的事情搞定，朱媚妮或许也能起到一颗稻草的作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英语角 这是方离原第二次到家属区寻人，前一次是魏三儿，属于慕名而来，这一次是julia朱媚妮老师，算是应邀登门。 白天课间，方离原将英语角的事情向julia朱媚妮老师大致作了汇报，人多嘴杂，她就约了方离原晚上到家里来细说。而具体地址却不曾告诉方离原，折射出无人不知的自信和从容。 而这，对于方离原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因为，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儿的话，或许可以邂逅何校长。 听了方离原关于英语角的筹备情况，特别是还从外语学院请来了一位正宗的美国外教，julia朱媚妮老师很是满意。 “还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就说。英语角虽然算是我张罗起来的，但是只有同学们参与进来，并且真正对英语学习起到帮助，那才能有生命力！所以，你就能者多劳，多操操心，等小有规模和成绩了，我再想办法争取点儿政策，也不能让你总是为大家服务嘛！” julia朱媚妮老师说道。 “我明白，朱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也没啥特别的困难，就是” 方离原表态坚决，提起困难却欲言又止。 “hat？can speak！”julia朱媚妮老师又操起了英语。 “我就担心要是忙起来难免偶尔会缺课请假，我们系考勤特严，前两天，我就因为这事儿还差点儿背个处分。”方离原抱怨道。 “你们系是季老师管吧？唉，她那个人就是有点跟不上形势，都什么年代了，要让大学生学会自我管理才对，不能总是跟在屁股后面不是打叉，就是带小红花。特别是对于像你这样热心于为大家服务的，搞了健跑俱乐部，现在又帮我筹备英语角，那就更是要多关心多爱护嘛” 方离原没想到julia朱媚妮老师会毫无顾忌地评价起季老师，不过，她们两位还真是两个极端，虽然年龄差不多，但是完全不像是生活在一个时代的人。 “嘿嘿” 虽然也对季老师一肚子的意见，但是方离原却不好露骨地附和，只是不置可否地笑。 “我回头和她说说，不过呢，你也要遵守纪律，做好自我管理，不能总是给自由散漫找借口。” julia朱媚妮老师似乎也觉察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合适，就来了个各打五十大板。不过，方离原倒是相信，以她的性格，是一定会向季老师说的。 方离原又东拉西扯没话找话地说了半天，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何校长终于回来了。 看见坐在客厅里的方离原，何校长略微有些吃惊。 “这是那阵香风把马拉松冠军吹到我的家里来了？！”何校长一边把手提包交给julia朱媚妮老师，一边笑着说道。 “小方一直在帮着我筹备那个英语角，这孩子挺有想法的，办事能力特别强！”未待方离原作答，julia朱媚妮老师已经笑着接过了话头。 “何校长好！”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虽然觉得何校长身上少了些学究气，但是印象却不错，随性，睿智，还带着些许的老奸巨猾。 “你么聊吧，不打扰你们了！”何校长说着就往里间走，那里的屋门开着，里面隐约可见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书。 “你也歇会儿吧，累了一天了，平时不总说想接触一下学生吗，学生送上门来了，你却躲了。” julia朱媚妮笑着嗔怪道，那眼神有着超越年龄的热烈。 何校长虽然个子不算高，但是，眉清目朗，年轻时必然也是位玉树临风的帅哥，想必，他们一定也曾是引人艳羡的眷侣。 “好，听咱们朱老师的，那就坐坐”何校长笑着转回身，在方离原对面的沙发坐下。 “对了，小方，你知道那个体育之家现在搞得怎么样啊？” 甫一坐定，何校长便随口问道。 听话里的意思，方离原感到，何校长应该不清楚自己和体育之家的关系。 “挺好的啊，同学们都挺喜欢的。” 不知道何校长意欲何为，方离原只好比较笼统地回答道。 “都说那里经常出没一些不良社会青年，大家有反应吗？” “没听说，反正同学们没事儿就喜欢去那里逛逛，现在那里还开了家书店，很不错的，都快要成为校园一景了！” “你呀，就是太官僚了，都是你管的一亩三分地，自己亲自去看看不就得了，有啥好打听的，眼见为实嘛！” julia朱媚妮老师接着方离原的话说道。 “不要瞎说，我只是个副校长嘛，协助校长管这方面的工作而已”何校长意味深长地笑着，眼睛却格外有光，“不过呢，是得去看看了，对了，小方，还记得我们去年一起吃过饭的那位乔总吗？” “是那位腾飞体育的乔总吧，经常见，健跑俱乐部每天训练，所以经常会碰到她，她对体育之家很是用心，不然也不会搞得这么好！” 这是善意的谎言，虽然乔总不常来，但是体育之家办得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是吗？”何校长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听说这学期开学的时候，那里弄出了假购物券，你有没有受什么损失啊？”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体育之家贴了海报，说明了情况，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同学在这件事上受损失，我也没有。”方离原答道。 “别总说体育之家了，英语角周六晚上搞第一次活动，小方还想办法从外语学院请了个美国外教，多不容易！你要不要过去给我们捧捧场？” julia朱媚妮老师对何校长说道。 “周六晚上啊？肯定去不了了，约了人喽” 没错，何校长和小姑乔宁宁的饭局就约在了周六。 英语角搁在了曹露的小书店，这也是曹露别出心裁的主意。有书就会有话题，总比干巴巴地面对面，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要强。 美国外教亲临现场是个大卖点，海报一经贴出别引起不小的轰动，这年头外教本来就不多，来自美国的更是少见。 除了金发碧眼的美国人，曹露也招呼上了不少校级美女，有了点大party的意思。 英语角的隆重亮相无疑是成功的，julia朱媚妮老师全场都是神采奕奕，十点多散场的时候，在她提议下，大家一道合唱了r一d steart的《sailg》。 美国外教叫patrick，中文名是潘特科，很古怪而牛逼的名字。 潘特科来中国当外教的动机很有意思，不为名，不为利，而是要学中文，算是以文会友。 方离原很赞赏潘特科的眼光，一个精通中文的美国人很快就会很值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种瓜得瓜（上） 这是方离原重生而来的第一个夏天，虽然热，但是并不桑拿。 干燥的热浪里，时间似乎有了更大的加速度，转眼，一个学期又要结束了。 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儿，都是重生而来种下的果子，像是等不到秋天就急着瓜熟蒂落一样。 父亲和母亲各自寄来了热情洋溢的信，催促方离原放了暑假就尽快回家。 工厂里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当然，重头戏是干部队伍，搞的是公开竞聘上岗，所有处级干部全部起立。 在某种意义上，改革就是失意者和受益者的一次轮岗。 久在人前失意的父亲，不仅从技术处副处长竞聘成为了正处长，还被任命为厂里的副总工程师，从惯例来讲，父亲应该已经一步跨入了厂领导的行列。 母亲虽然还是没有得偿所愿，但是，她在信里说，副县长到学校视察，当着教育局长和校长的面表扬了她，搞得受宠若惊了好几天。 弟弟今年高考，他各科成绩都还好，唯一差的是语文，而拖语文后腿的则是作文。别的帮不上忙，方离原依稀还记得下一届高考作文的题目。所以，弟弟以掩饰不住的兴奋，在母亲寄来的信里表达了对哥哥的无限崇敬和感激。 方离原只有苦笑，趁着没人，默默把信烧掉了。 老校长荣升而去，新校长暂时没有明确说法，由何校长暂时主持工作，估计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学校的各系部负责人也做了微调，其中，马老师被从保卫处调到了后勤处，没当上一把手，做了二把手。孔老师则荣升为体育部部长。 季书记依旧还是季书记，不上不下。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她专门找方离原谈了一次话，说要从大二年级中选拔一些热心学生工作的同学充实到系学生会中去，让方离原早点儿有个心理准备。 曹露的小书店很有特色，不卖专业技术类书籍，而是以文学c哲学和史学为主，而且还总是有一些很独门的书籍，按后世的说法，就是有一些小资的格调。慢慢地，名声不胫而走，竟然有不少附近高校的同学不辞劳苦跑过来买书。 比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方离原可以断定，前世的大学期间，自己听都未曾听说过，到了四十几岁才胡乱跟风读过其中一本。而在曹露的书店中，这两本书竟然排在畅销榜的前几名。 方离原很好奇于曹露的眼光，曹露便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了方离原，说幕后军师在此。他叫何远明，两年前毕业于燕京一所最富盛名的大学，学的是中文，现在市团委任职。 重生而来，到目前为止，何远明是方离原所见的谈吐最为不凡的人物。话不多，极简练，而且永远是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而何远明愿意结识方离原既有曹露居中撮合，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而这件事给方离原所带来的无疑又是意外之喜。 “离原。” 有着浑厚男中音的何远明开口对人的称呼便有些不凡，几乎很少有前辈师长对方离原作此称呼，绝大部分都是直呼姓名，熟悉的，才叫一声小方。 “健跑俱乐部的想法很不错，锻炼身体，磨练意志，还可以培养友情，有没有让更多人参与c更多人受益的打算？”何远明笑微微地问道。 “有肯定是有，可是俱乐部会员已经快一百人了，现在每天训练场地都成了问题，学校体育部已经要求暂时要控制规模了。”方离原答道。 “燕京有几十所高校，离原，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健跑俱乐部的成功经验和模式，向其它高校进行输出呢？” 说实话，方离原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学期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力有不逮，何况，要想走进其它高校又岂是想想就能做到的。 “就怕每个学校都有每个学校的情况，长跑运动也未必在别的学校就一定受欢迎。在我们学校也还是多亏了露姐帮着大力宣传，要不然也一定不会有今天的效果。”方离原说道。 “别的学校哪会有这么好这么能干的露姐，对吧？方离原，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曹露嫣然一笑，接过方离原的话，含情脉脉地看着何远明。 何远明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曹露的肩膀，大概是要表达收到了曹露言下之意。 “离原，促进高校大学生之间的交流是市团委和学联的一项重要工作，其中，文体活动又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领域，也搞过很多这方面的竞赛，但是，多数都是赛起来热火朝天，赛过去万事大吉，演变成了学校之间的荣誉之战，没有很好地达到最初的设想和目的” “没错！”曹露很有同感地抢过何远明的话头，“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嘛，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方离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工大的人一般都不敢轻易踏进科大的校门，就是因为年年都在足球联赛中较劲，视同寇仇一般。” 何远明笑微微地听罢曹露的感慨，接着说道：“如果能有一项经常性的文体活动，不单纯仅仅以竞赛为目的，而是以锻炼和友谊为主题，就像在公园里成群结队打太极拳，那就好了。” 方离原自然听得出何远明话里的意思，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有人想要出手相帮，那还不赶紧顺着竿儿往上爬，“远明哥，既然你对健跑俱乐部评价这么好，我很愿意按你说的试一试。” “那很好，这件事我可以做些工作，不过要快，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市团委了。”何远明说道。 方离原愕然，看了一眼曹露，意思是说，都要离开了，咱们还跟着这儿畅想什么未来啊？！ “你想好了？”曹露没理会方离原，看着何远明，满脸的喜出望外，“你不是不打算去么？” “看着离原的健跑俱乐部搞得如此红火，难免热血沸腾啊！”何远明答道。 “对嘛，方离原，你也给参谋参谋，何远明有个机会去奥申委，你觉得是不是还是去的好？这可是百年的梦想和荣耀，够回味一辈子的。”曹露兴致勃勃地说道。 方离原无语。人生就像穿梭在迷宫里的一部逢站必停的列车，每一次到站都是诱惑，有下去的理由，也有上不来的可能。 “我实话实说？”方离原打算实话实说。 “当然！”曹露应道。 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何远明，方离原说道：“长跑的时候，再挤，大家也都要贴着里道跑，原因很简单，周长最短。远明哥在团委已经干了两年，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再踏踏实实干几年，说不定还会高升。当然，也是有点小私心，怕远明哥走了，以后上面就没人关心健跑俱乐部了” 方离原的话入情入理，说得何远明和曹露半天都是沉默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种瓜得瓜（中） 放暑假之前，在市团委的统一组织下，燕京大学生健跑俱乐部正式成立了，首期会员单位有十所高校，牵头单位自然落在了方离原的学校，任会长单位。 这算是重生而来方离原最大的收获，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更多人所知道和接受，这种成就感是方离原所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小姑乔宁宁自然也不甘落后，腾飞体育和健跑俱乐部本来就是一起诞生的双胞胎兄弟。 很快，腾飞体育与市团委和燕京大学生健跑俱乐部签订了三方战略合作协议，腾飞体育冠名并赞助燕京大学生健跑俱乐部，燕京大学生健跑俱乐部正式更名为腾飞大学生健跑俱乐部。 签约当天，以市团委领导身份出席的就是何远明，直到这个时候，方离原才得知何远明已经是市团委的副书记了。 至于何远明还去不去奥申委，再也没听曹露提起。 腾飞体育之所以要官方认可的身份，无非还是故技重施，目的当然还在于体育之家。 经验证明，无论体育之家开在哪里，都必须有了解学校里各种明沟暗壑的地头蛇。假如没有方离原的招架支应，加上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第一个体育之家就不可能成功，更不可能得到复制。 乔宁宁和方离原斟酌再三，决定在医学院和群众大学率先建立体育之家。 原因很简单，医学院有林朋关照，群众大学则是有邱天意。 林朋在医学院虽然算不得手眼通天，但是绝对也是风云人物，何况，背后还有正在对健跑俱乐部的成员进行样本跟踪的秦教授，她可是医学院里有分量的人物。 虽然，被命名为“神经病”的林哥依然让小姑不爽，但她对于林朋的印象倒是颇佳，因此，很快便确定了下来。 对于选择群众大学，乔宁宁开始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她并不了解邱天意。但是，见面聊过之后，她似乎对邱天意有了超过预期的满意。 一学年下来的邱天意早已成为了校园商业骇客，在小姑乔宁宁看来，能把哲学啊，讲座啊，各种盗版书啊，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东西变现的人，卖点实实在在的东西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而恰巧，邱天意也正厌倦了坑蒙拐骗的勾当，正寻觅着做战略转型，双方一拍即合。而且，邱天意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全身心投入，不像林朋，本身对此无兴趣，做也是帮忙而已。 谋定后动，两个月后，下学期开学之际，两所学校的体育之家就计划开业。 时间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新生入学是校园商业一年之中最为宝贵的“黄金周”，任谁都不愿意错过。 目标和计划清晰之后，余下的事情自然就难不住小姑乔宁宁了。 一阵紧锣密鼓的邀朋引伴请客吃饭之后，学校里的各种关系c场地等各种问题均是尘埃落定。 自从小姑乔宁宁知晓假购物券的前因后果之后，在体育之家里就很少再见到王志亮了。魏姐逐渐成了小姑最重要最信赖的助手。 年轻时，魏姐本就喜好体育，又做了多年的生意，精明干练且霸气十足，协助小姑管理体育之家的日常事务自然得心应手，至少，比王志亮要好出许多。 忙于体育之家的事儿，魏姐就打算把腾飞照相馆交给魏三儿打理。可惜，魏三儿对此既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魏姐怎么教，魏三儿就是学不进去。 没办法，方离原托了韩大民的关系，找了个他所谓“文化圈”里的摄影师，逼着魏三儿上了一段时间的摄影课。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像被“文化圈”里的闪光灯猛然击穿了任督二脉，魏三儿竟然从此迷上了摄影。 万事就怕认真，魏三儿一旦钻了进去，摄影技艺便迅猛精进，就连一向以摄影见长而自夸自负的李海鸥，都经常要过来讨教一二。 体育之家里最幸福的应该算是小武，他和腾飞照相馆的看柜台的小姑娘谈起了恋爱，小姑娘姓米，大家都叫她小米。 刘斯奇拿到了英文演讲比赛的第二名，比方离原记忆中的成绩要好，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外教潘特科。 潘特科像极了美剧里标准的美版男人，健康c风趣，富有责任感。虽然刚刚在燕京呆了不到一年，但是，中国话，或者说燕京味儿的中国话说得已经有模有样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您就擎好儿吧！ 而潘特科之所以对中国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他的爷爷曾是飞虎队的成员，后来牺牲在了驼峰航线。 潘特科已经游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暑假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中国各地去看看。很巧，马伊琍也是英语角里潘特科的拥趸，她暑假打算去杜未来在晋省的家里玩儿，就盛情邀请潘特科同去。 去杜未来家，本来也是方离原和杜未来早就说好的事情，方离原一直也挂在心上，因为此刻，正是那里财富井喷的前夜。晋省与秦省交界，虽然绕些路，回家也还算方便，于是，方离原也决定去杜未来家里看一看。 军训了四周，再回到学校已经是疲惫得人仰马翻。大家放下了军训的行李，匆匆又提上了回家的行囊，再一次作鸟兽散。 马伊琍和方离原是一道参加军训，一路回的学校，按照她的意思恨不得马上就赶往晋省，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方离原却没答应，而是让马伊琍去采购些燕京特产，大老远的登门造访总不能空手而去吧，何况还有将来的儿媳妇。大咧咧的马伊琍自然是笑呵呵地答应了，商定休息两日再出发。 其实，方离原更想早点去晋省，然后早点回家，再早点赶回学校，因为，在开学之前，体育之家还有一大推的事情要处理。耽搁两天也是另有因由，邱天意的父亲来燕京学习，邱天意问方离原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邱天意是个极通透的人，要是回到县里，拉上方离原去家里，那算是同学串门，父亲未必愿意见，即使见，也是礼节性地客套两句，毫无意义。而在燕京就全然不同了，父亲算是客，客随主便。 方离原自然能够领会邱天意的心思，满口应允和感谢，买了些时令水果，随着邱天意去了他父亲学习的党校。 “你还是个学生嘛，过来看看我就可以了，还那什么东西嘛！”老邱看着方离原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邱叔叔，这都是应季的水果，值不得几个钱。燕京干燥，比不得咱家乡湿润，您呆得时间不短，要多注意补充水分才是。” “是，是，干燥得很，我也是第一次在这里住这么久，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老邱似乎马上就觉得干燥起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连喝了几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种瓜得瓜（下） 喝下了茶水，老邱这个人都似乎湿润了些，笑容也愈发和蔼了，“要说这水果啊，我也买过几回，最喜欢吃秦省的猕猴桃，问了几个市场，竟然都不知道咱们秦省产猕猴桃，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是，燕京很少能看到秦省的土特产，要多多宣传才是。” 方离原不过是随口一说。因为在后世，举国上下，但凡有些卖点或是能蹭上些热点的城市，无不在各种媒体上大肆宣传推广，极尽自我表扬之能事。 “怎么个宣传法儿？你倒是说说看！”不料老邱却对方离原所言很感兴趣。 方离原脑筋急转，回忆着后世所知所见的重重伎俩，“嗯最直接的就是在一些流行媒体上做些推广。” “你说的是广告？” “不一定是广告，可以是一些文章。秦省文化历史悠久，就算咱们县也有上千年历史了，奇闻轶事不胜枚举，如果把历史文化和地方特产相结合，或许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这其实也是方离原在后世的遗憾，秦省好东西很多，可是能被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只有米皮和肉夹馍。 “嗯，你这个想法有些道理，值得细细琢磨。”老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水果很多，但真正原产地在中国的却不多，猕猴桃算是其中之一，《诗经》里称其为苌楚，可见其历史之悠久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在燕京街头无人知晓，我们还真是愧对祖宗哟！” 猕猴桃的历史确实让人心酸，后世大行其道的奇异果，其实就是一个新西兰人把中国的猕猴桃引进新西兰后培育而成的品种。价格上，一只新西兰产“金果王”奇异果抵得上两斤一般国产猕猴桃。 “我看秦省人就是太土太老实了，只知道种地，不知道吆喝。”邱天意说道。 “娃，你莫要胡说，你不是老秦人么？！” 老邱不满地说道，还特意换上了秦省的土腔。 邱天意却是提醒了方离原，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不吆喝怎么行呢。 “邱叔叔，咱们县的猕猴桃现在有出口的吗？” “还没有，来过几拨外商，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原因呢？” “具体原因说不太好，我不分管这一块。” “邱叔叔，其实秦省人，包括咱们县的人，在外面闯荡的不少，县里可以主动多联系联系他们，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大家都出一份力，哪怕是帮着吆喝两句，对县里的发展都是大有好处的。” “嗯！你这个主意好啊！县里每年考出来的大学生就不少嘛，我看就从燕京做起吧，回头我安排人整理个资料，由你们俩负责联络，先在燕京成立个同乡会，怎么样啊？” “那当然好了，免得独在异乡为异客了”邱天意附和道。 方离原也不住地点头。 从党校回来，邱天意急着回学校盯着体育之家施工的事情，半路便和方离原分了手。 方离原没急着回学校，而是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林哥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记得听林哥提起过，他最近一直忙于把中国的农副产品出口到岛国和东南亚。 “你们那里也产猕猴桃？” 林哥了解了方离原的意思之后，也是发出了很让人难堪的疑问。 “林哥，我自小在那里长大，别的不敢说，猕猴桃的味道绝对是没的说。” “最近倒是有几个岛国会社的买手过来，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只是，你办得了这个事儿吗？政府的事情比较麻烦的” 方离原自然明白林哥的意思，马上说道：“林哥，县里的副县长就在燕京学习，我和他汇报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和他见一面吗？” 电话里林哥半晌没说话，只听见听筒里传来他呼气的声音。 “副县长”林哥喃喃地说了一句，有顷，才继续说道，“没问题，只要你们父母官愿意，嘿嘿” 晚上，通过邱天意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老邱，可是，老邱的态度却让方离原感到有些失望。电话里，老邱波澜不惊地向方离原表达了感谢，还说，接待岛国外商的事情要再考虑一下，让方离原耐心等消息。 方离原攥着蜂鸣不止的听筒，一时不得要领，下午本来说得热热闹闹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来了，怎么会无动于衷了呢。 撂下电话，有顷之后，方离原方才顿悟般自嘲地笑了，自己真是糊涂，老邱下午不是说得明白吗？他不分管这块。 要是进入了如此一个程序状态的话，以方离原后世对于官场粗浅的了解来判断，肯定是需要一些时间了。况且，老邱正在党校脱产学习，离县里万水千山，鞭长也是莫及。 等还是不等是个问题，方离原决定等一天，如果没消息，就按计划去晋省。 第二天没等到老邱的消息，傍晚，邱天意却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方离原，你给我爸说的那个外贸公司到底可靠不可靠？” 甫一坐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邱天意便问道。 “什么可靠不可靠？怎么了？”方离原有些莫名其妙。 “听我爸的意思，好像在电话里跟那个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因为这个事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中午他就请了假搭飞机火急火燎地赶回省城了，说是要和在省城开会的县高官当面汇报。” 方离原明白邱天意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万一这边出现闪失，老邱在书记那里就不好收场了，忙说道：“放心，那是国内数一说二的大外贸公司，刘斯奇他妈是那儿的头儿。” 邱天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老爹这个人有时候一根筋，跟他说话可得小心，他真当真！” “当真有什么不好，你爸这样的才是真正做事的领导！”方离原说道。 “嘿嘿话是这么说，有时候也难免得罪人，还记得雷斌他爸的事情吧？现在管经济的副县长就是医院里那个受害者的父亲，当时还是乡长，最近刚提的副县长。” 官场的事情向来复杂，方离原前世也就是看了些官场小说，本身并没有实际的见识，听邱天意说起县里的人事变化，心里一动，问道：“你爸怎么突然被安排到党校学习了？要升官吗？” “升什么官，能不被贬官就不错了，他和现在的县长关系处理得不太好。我老爹总是在人家面前叨咕着要产业x县，县长想的完全不是这回事儿。虽然我老爹不说，但我感觉他来党校学习也不是啥好事儿。” 方离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不幸中的万幸，他和书记关系不错，也还算不太难受。对了，我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我老爹想请你多等两天，他还说争取把书记也请到燕京来，一同见见你说的外贸公司，以示诚意。” “这样啊？大概要多长时间说了吗？” “现在还说不好，我晚上和他再联系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小桃子大文章 第二天，终于等来了准确的消x县里的书记三天后来燕京。 权衡再三，方离原还是通知马伊琍，让她带着潘特科先去晋省，自己去不去要看情况再说了。 书记是真正意义上的父母官，在那个四十余万人口的县城里，几乎一言就能决定多数人的荣辱兴衰。 虽然在燕京的华盖云集之下，如县城书记级别的官员多如牛毛，但是，书记要来，方离原却是丝毫也不敢大意。 林哥也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大致意向，书记就亲自出马。 林哥告诉方离原，他可以请公司的一位副总出面会见，还说要是齐总能出面见见就更好了。 齐总就是刘斯奇的母亲，林哥的话里的意思方离原自然明白。 老邱带着两箱猕猴桃和苹果率先赶回了燕京，他这是要给书记打前站的。 九十年代，由于国门刚刚开放不久，大多数国内企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国际市场打交道。同时，国内企业一般也都没有独立的进出口权，需要通过专门从事进出口代理业务的公司才能开展国际贸易，而这些进出口代理业务则又被几家国有大型外贸公司所垄断。 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对于所有想要在国际市场上有所作为的国内企业及其所在地政府来讲，这些巨无霸般的外贸公司自然成了需仰其鼻息的存在。 坐在外贸公司宽敞豪华的会客厅里，身为一县之副县长的老邱自然也就没了副县长的威仪。 老邱双手捧着几个猕猴桃，恭恭敬敬地递到范总面前，就像捧着一个希望，看得方离原一阵心酸。 家乡是农业县，虽然吃得饱，但是离富裕还差得太远。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很多乡下的同学每顿饭吃的就是五分钱的汤菜。所谓汤菜，就是水煮菜叶子，油腥儿不多，全靠食盐调味儿。 “范总，猕猴桃是我们县里的特产，历史悠久，您尝尝，味道很不错咧！”老邱甚至不像个副县长，而更像个果农。 说实话，老邱手里的猕猴桃外表粗糙干瘪，看着很难能让人引起食欲。 林哥请出来接待老邱的公司副总姓范，范总礼节性地接过猕猴桃，虽然嘴里说着不错，却看不出有品尝的意思。 林哥像是早有准备，拿出水果刀和果盘，很是熟练地剥了几个猕猴桃。 绿中带黄的果肉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黑籽儿，从毛茸茸枯黄的果皮中脱颖而出，就像解去粗鄙服饰露出来的滋润而丰盈的胴体，色香逼人。 “范总，您尝尝吧”林哥将一只果盘推到了范总面前。 范总不好再推辞，捻起插在猕猴桃上的牙签，将一块熟得刚刚好的猕猴桃放进了嘴里。 “按说呢，果子最好的成熟期还得一个多月，那时候会更好吃。”老邱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看得出，他很担心范总不满意。 “嗯，嗯味道确实不错！”范总咀嚼着，又用牙签插起一块猕猴桃送进了嘴里。 见范总赞不绝口，老邱才如释重负地笑着，说道：“我们县里的猕猴桃都是从秦岭山里的野生猕猴桃品种中再三优选之后培育出来的，味道那可是独树一帜的。” “哦？真是从秦岭山中吗？”范总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邱胸有成竹地一笑，“不错，秦岭里桃树很多，有经验的果农很早就发现，山里的猕猴每年吃野生树上的桃子都有一定规律，有些猕猴为争食某一棵树上的桃子而不惜大动干戈，有些树则是鲜有猕猴光临。天长日久，果农就把猕猴最喜欢聚集的那些桃树的果实优选了出来，经过农艺技术人员几年的努力，前年刚刚培育出来了现在的这个品种，我们叫它“秦猴一号”。 范总盯着桌子上几只没有剥皮的猕猴桃，估计是想到了树上的猕猴，不禁哑然失笑道：“看来人果然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连口味都是一样的。” 老邱笑着又拿起两个苹果递给林哥，“林经理，苹果也不错的，尝尝” “q县长，您这个苹果不会也是猕猴帮着优选而来的吧？” 林哥一边笑着打趣，一边依旧是给苹果削了皮，切分成小块，放在果盘中。 范总又尝了尝苹果，从表情上看，还是猕猴桃让他更为满意。 “祖国地大物博，到处都有宝贝，可惜，不少宝贝却是‘养在深宫人未识’啊！我们外贸工作者是有责任和义务把这些好东西推上国际市场的，从秦岭山中走出来的这枚小桃子，说不定可以做成一篇大文章嘛！” “谢谢范总的褒扬！县里对猕猴桃的种植推广一直十分重视，过两天县里的周书记来燕京，专程拜访贵公司，目的就是要向外贸公司的领导和专家汇报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书记挂帅，哪里还有干不成的事情嘛！我们这边齐总也亲自做了安排，一定会抽调精兵强将争取把这篇大文章做好。”范总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林哥，“林经理是公司对日和东南亚经贸的行家里手，他看好的东西很少会失手的。” “那就要多多拜托林经理了！”老邱笑吟吟地朝着林哥点头致意。 “q县长太客气了，我也只能负责牵线搭桥，下不下单，就要看外商的眼光了。当然，县里面还是要认真做些准备，听说以前咱们县还没有外销的历史？” “是，是，林经理说的极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以前没有外销历史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县里的工作存在很大的不足，这次周书记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听听外贸公司领导们的指示，然后对症下药，争取早日实现历史性突破！。” “外商大概在八月中旬到，我争取让他们去县里走一走看一看。”林哥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q县长笑容可掬地说道，顺便瞥了一眼以县里工作人员身份出席会谈的方离原，“我们全县四十万人民恭候外贸公司领导和外商的到来啊！” 老邱的话虽然在方离原听来有些刺耳，区区几个外商又何必四十万人兴师动众呢？可是转念一想，在1991年的神州，外商确实有点财神爷的味道。 两天后，周书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燕京，与外贸公司总经理齐总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会谈，方离原也以同样的身份在座。 晚上，在周书记的盛情邀请下，齐总带队，范总和林哥，还有外贸公司的一些相关人员出席了在秦省驻燕办组织的答谢晚宴。 有了齐总的背书，周书记和老邱都觉得事情应该有了六七成的把握，所以，二人均是频频举杯，对齐总是一再感谢。 虽然敬来的酒大多被范总和林喆代劳了，但是，齐总该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打折扣，“周书记，接待外商的关键工作还是在县里面，这方面小林有经验，周书记可以安排人多向他咨询一下。” “齐总，我已经和q县长简单商量过了，就由他亲自与林经理直接接口，县里面的环节我明天回去也会尽快理顺。”周书记答道。 “那就好，不过呢，县里面也要有个思想准备。外商对商品品质保障方面的要求要远远高于目前的国内市场，就是说，即便外商有了采购意向，县里面需要做的配套工作也还会很多，投资也不会少。之前，鲁省的一个大葱特产县为了能出口岛国和东南亚，前前后后投入不下千万元。” 虽然，周书记依旧是谈笑风生，但是，方离原明显感到了老邱面子上的不自然。 千万元，即便就是一千万元，对于1991年的秦省偏僻农业县来说，无疑都是个天文数字。 不管周书记和老邱怎么想，齐总提到的投资，不管是千万还是上千万，却成了压在方离原心里的一块石头。 以方离原后世所知，齐总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有投入才有产出，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这就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就如齐总所说，后世，在农业禀赋方面与秦省相差无几的鲁省，正是由于其动手早，敢拼敢闯，敢走特色的产业化经营道路，农副产品出口创汇多年全国领先，鲁省的农民也一度成为国内最富裕的农民。 几十年后，神州各地经济发展的极端不均衡，固然有自然禀赋差异带来的影响，但是，与秦省这些内陆地区，只知苦干不知巧干的民风也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汗水恐怕是回报率最低，换言之也是风险最高的投入。 可惜，秦省人偏偏就最爱流汗，守着自先秦时期便已成富庶之地的沃土却是每况愈下，究其根由便是不知如何巧干。 譬如眼下的猕猴桃，不管说得多热闹，吃苦卖力行，若是真的要有上千万的投资需求摆上桌面，以方离原的经验判断，十有八九是要夭折的。 秦省人舍得的只有汗水，用汗水换来的邹巴巴票子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官员们多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即便有高于民众的见识，但也未必有这种魄力。 方离原虽也是秦省人，但是，他不想重生而来，还走过去的老路。 眼下，他唯一抱有希望的就是周书记和老邱副县长，起码从现在来看，他们是真的想把这件事办成。 关于方离原的身份，周书记在临行之际也给予了明确，在q县长的统一领导下，负责外商到县里考察时的陪同和翻译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煤老板（上） 方离原看见杜今朝的时候，所有关于煤老板的记忆都被彻底颠覆了。 杜今朝和他的弟弟杜未来站在一起，估计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二人是兄弟俩，要是一家人的话，那也应该是父子才对。 今年三十不到的杜今朝，让方离原想起了三国演义里关于张飞形貌的描写，与后世煤老板们的保镖们很是有几分形似。 杜今朝在村子附近的山沟里有三个煤窑，算是村子里比较大的煤老板。 所谓煤窑，主要是区别于国有正规的煤矿，是从地面打上一个口子，直通采煤层，一般只有一个井口，哪里有煤就在哪里挖，又叫“独眼龙”。 看着偶尔进出的运煤车，杜今朝眉头拧得紧紧的，像是拉走的不是能换来钱的煤，而是钱。 “杜哥，你都是三个煤窑的矿主了，怎么每天还要到矿上来？” “不来窑上心里不踏实，这就是命……”杜今朝说道。 “三个窑一年能产多少吨煤？” “四五十吨吧，要是不出事，六七十吨也是有的。” “那效益应该还可以吧？” “价格都是国家定的，要想多赚点钱就得在成本上动心思了。” 一队带着各式参差不齐安全帽的矿工从煤窑洞口钻了出来，应该是换班的时候到了。 黑黢黢的脸上完全看不清样貌，从身形和步态上看，应该是老少皆有。 矿工们从杜今朝面前依次经过，虽然没说话，但都龇出白森森的牙笑着，算是打过招呼了。 “赶紧洗干净，今天吃炖肉！”杜今朝瓮声瓮气地吆喝了一声。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矿工，看他单薄的肩膀和躯干，应该也就是刚刚成年。 “奎子，能行不？不行就和你大说说，别干这个了！”杜今朝伸出了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用力，像是担心将他拍倒一样。 “行……有啥不行的？”奎子的声音还夹杂些青涩。 “一会儿多吃点儿，下个班就别下去了，歇歇吧。” “没事，谢谢杜老板！” 看着奎子渐渐远去的并不轻松的步子，杜今朝叹了口气，“他大也在井下挖煤，我能做的，就是按时开工钱，还有……没把他们爷俩安排在一个班里下井。” 沉默有顷，杜今朝又说道：“钱越来越不好挣，最近就打算把这三座煤窑盘出去，你们下次再来，这里怕是已经不姓杜了。” 方离原缄默无语，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得想个可令人信服的方式。 眼下，正是煤炭行业最黑暗的时候，长期的计划价格体制，造成绝大多数的国有煤炭企业成本倒挂。而杜今朝手里的这些私营小煤窑，虽然不至于亏本，但是，挣大钱肯定是不容易的。 只是，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作为国家价格市场化改革的重头戏，方离原清楚地记得，很快煤炭价格就将放开，到时候，眼前这些黑乎乎的石头将一夜之间身价倍增。 按方离原所知的后世煤炭的利润水平，熬过这一年，杜今朝手里的三座小煤窑，一年下来，最保守也应该能挣到四五百万元。 对于金钱，时间就如同烈日下的放大镜，既能把数字放大，也能将其付之一炬。 后世，所谓的成功人士，在方离原看来，秘诀就是在恰当的时间做了该做的事情。 当然，这也他不成功的原因，老婆的原话叫错过。 别怪老爹官小，别怪家里钱少，要怪就怪自己眼光不好。 现在卖煤窑，无异于焚钱以火。 离开燕京时还白白净净的潘特科，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入乡随俗似的沾满了煤灰，混在人群里几乎看不出是个白种人。 “方，这里的味道和黑色的石头让我感到很亲切！你知道吗？”潘特科兴奋地说道。 方离原有些不高兴，这些外国人总是对别人落后的地方感兴趣。 “要不要下去试试？”方离原指着远处黑洞洞的井口，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的家乡也是煤矿，那里有米国最大的煤炭公司。”潘特科毫不理会方离原的不爽，依旧是兴致勃勃地说道。 方离原知道潘特科的家乡在西佛吉尼亚州，但却从来没有将其与眼前黑色的石头联系在一起。 而今，听潘特科说起，方离原恍然想到西佛吉尼亚州是新当选的米国总统穿普的票仓，在竞选期间，穿普曾不厌其烦地提及要大力振兴米国的煤炭工业，原因就在于西佛吉尼亚州是米国重要的煤炭产地，那里有数十万持有选票的煤炭工人。 晋省应该就是中国的西佛吉尼亚。 “嘿嘿，你们家有煤窑吗？”一旁的杜今朝也对潘特科的话产生了兴趣。 “煤……窑？”潘特科吃力地重复道，显然在他的英汉词典里没有这个词。 “就是像那样的小煤矿。”方离原再次指向不远处的井口，解释道。 “oh，yod，要是有就好了，那就发大财了！”潘特科夸张地比划着，嚷嚷着，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似的。 “在你们家乡挖煤也能挣钱吗？”杜今朝很是疑惑地问道。 潘特科以更疑惑的语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你们不挣钱吗？” “煤炭销售价格低，杜先生的煤矿不是很景气。”方离原替杜今朝解释道。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顷，潘特科才一脸凝重地对方离原说道：“方，你能允许我讲真话吗？” 潘特科是个极鸡贼的外教，平时满嘴跑中文，只有到英语角才会讲英语。或许正因为这种劲头儿，方离原眼见他的中文进步神速。 虽然偶尔表达得还有些不准确，但绝大多数都能言尽其意。 比如，潘特科问方离原能不能讲真话，就是想说他想实话实说，提前打个招呼，说错了，您别见怪。 鸡贼的米国佬！方离原嘟囔了一句，朝潘特科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 “方，这里很像一百多年前的米国，农民越来越少，工厂会越来越多。” 方离原知道潘特科说的其实是工业化。 “工厂多了，就会用更多的电，而发电是离不开煤炭的。煤炭用的越来越多，煤矿怎么会赚不到钱呢？” 潘特科的一系列的oreandore，虽然说得罗里吧嗦，但讲的却是令人信服的道理。 “咱们也会像美国一样吗？”一直在一旁听讲的杜今朝问道。 “他们一百年做完的事情，咱们可能二三十年就干完。”方离原掷地有声地说道。 “tsipossible！”潘特科好不容易说了句英语，对方离原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煤老板（中） 方离原之所以对煤，这个在几十年间改变和左右很多国人命运的黑色石头有所了解，完全与老婆廖莎所从事的工作有关。 廖莎毕业于苏省的矿业大学，在燕京一家大型的国有煤炭集团工作。1994年，刚刚大学毕业的两人通过相亲而结识，并在一年后结婚。 结婚后，两个人挤在廖莎单位分配的一间筒子楼宿舍里。方离原所在的军工单位半死不活，而廖莎的单位却是日见红火，拿回家的奖金月月见长。 两年之后，廖莎居然在单位分到了一套位置不错的两室一厅。在那个年代的燕京城，这是足以让很多人艳羡致死的。 那些年正是煤炭行业刚刚辉煌的几年，就像他们的感情，有说不尽的话题，畅想不尽的未来。 虽然工资比廖莎少一大截，但是，那时的方离原还没有走下神坛，起码，还算是一个虽然怀才不遇，但却有见识有理想的青年。 廖莎总爱向方离原请教一些单位里拿捏不好的事情，甚至写个报告也要请方离原把关，左右在单位也无所事事，方离原也就乐此不疲。一来二去，竟然对煤炭行业也有了很多的了解。 整天和钱打交道的，可能是大款，也可能是收银员。经常和黑色石头混在一起的，可能是煤老板，也可能就是像廖莎一样的小技术员。 可以说，廖莎是个特别能干而好强的女人，这方面有点儿像方离原的母亲。 在那个年代，廖莎就敢于跟着单位里的几个师傅私下里给一些煤老板做技术指导，每次还总能带回来一只沉甸甸的大信封。 信封积少成多，达到了令方离原瞠目又暗自得意的数字，可是，廖莎却越来越焦虑，每天说的都是某某煤老板挥金如土的奇闻轶事。确实，和那些故事相比，信封确实有些轻如鸿毛了。 这个黑色石头对方离原似乎有着别样的意义，两个人的感情曾经因为它而亲密无间，也因为它而日渐疏离。就像煤炭的行情和那些煤老板，曾几何时的风光无限，最终归于惨淡。 “人生的大起大落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这是星爷的一句台词。 方离原总想，如果老婆廖莎当初从事的不是那个行当，没有那些信封，也看不到那么多的大起大落，说不定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重生而来，人情两渺渺，唯有眼前的黑色石头从不曾改变。 杜家住在县城里，在村子里的房子改造成了矿工的宿舍。方离原和潘特科随着杜今朝回到矿工宿舍时，正赶上炖肉出锅，满院子都是肉香。 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闻到了肉味儿，方离原的肚子也开始咕咕直叫。 两只大桶搁在地上，白花花的肥肉片盖在上面，一大群黑黝黝的苍蝇正要降落。 “吃吧，吃吧，锅里还有，管够！”一个厨子模样的人一边赶着苍蝇，一边嚷嚷道。 潘特科肯定也是饿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凑过去，杜今朝见状，忙低声拦阻道：“看看就行了，你们吃不惯的，一会儿赶回县城吃吧。” “我是去洗脸”潘特科略带尴尬地解释道。 宿舍的后院应该有个洗澡的地方，三三两两的矿工正湿漉漉地从那边走了过来。院子里没有一个女人，天气又炎热，矿工们大多只裹着一块遮羞布。 潘特科摘下帽子，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上，开始洗刷刷。 天生丽质难自弃，只洗了几把，潘特科的白种人特质便在到处都是黑色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耀眼。 “你们看，外国人！”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最先发现了潘特科。 听声音，方离原认出来他应该就是刚才和杜今朝说过话的奎子。 “你见过外国人？”方离原接过他的话，问道。 “书上见过，真人没见过。”奎子一边用手指费力地搓着脖子，一边说道。 与周遭的很多矿工不同，奎子身上的煤印子还不深重，一看就是没干多久。 “你今年多大？读过几天书？” “二十，读到高三了。” “为啥不继续读了？” “为甚？还能为甚？没钱了呗，娘又生了大病了。” 奎子不再理会方离原，面无表情地抓起桌子上的一碗菜和一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他和杜未来是同学”杜今朝低声告诉方离原道。 想到连陪自己来矿上的兴致都没有，整日里和马伊琍腻在温柔乡里的杜未来，方离原一时无语。 良久，才又问道：“不能干点别的吗？” “干甚一个月能挣四百元？不缺钱谁遭这份罪！”杜今朝说道。 奎子似乎只对潘特科有兴趣，见他湿漉漉地走过来，竟然张口说了句英语。 “nice t一 et y一u！” 潘特科显然是措不及防，张着嘴，嘎巴了半天，才说了句中文，“你好！” “当初，这娃的学习也不比杜未来差”杜今朝喃喃道。 回到了县城，天刚刚擦黑。 看见穿着白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的杜未来，方离原觉得刚刚像是做了一场梦。 杜家父母都是很本份的晋省农民，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也不上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偶尔朝热闹说笑的年轻人瞥上一眼。 “等我哥的煤窑都兑出去了，我们一家就离开这里，搬到省城去，到时候交通就更方便了，你们可以经常来玩儿！” 杜未来喝着酒，吃着菜，幸福地看着身边的马伊琍，充满畅想地说道。 潘特科忙着填肚子，对杜未来的话似乎是置若罔闻。 方离原没搭话，看了一眼对面的杜今朝。 “兑不兑还是再等等看吧！”杜今朝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 “什么对不对，你们做错了什么吗？”潘特科一直忙于咀嚼的嘴终于空闲了下来，问道。 方离原想起了后世高校版的汉语四级考试，如果这是一道听力题的话，潘特科可就算是得了零分。 “不是对不对，是卖不卖！”方离原纠正道。 “卖什么？”潘特科好奇心大盛，手里当叉子使的筷子都撂在了桌子上。 “为甚不卖了？”杜未来没理会潘特科的问题，很是诧异的问杜今朝道。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将三座小煤窑兑出去应该是杜家盘算已久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煤老板（下） “我打算把你刚才见过的那个矿卖了。”杜今朝盯着潘特科说道。 “是因为现在挣不到很多钱吗？”潘特科问道。 桌子四周一片安静，看电视的杜家老爹远远地坐着，叹了口气。 “方！”潘特科将脸扭向身侧的方离原，“你有钱吗？买下它们，你会发大财的！相信我！” 杜未来和马伊琍先是一愣，接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就连坐在沙发上杜家爹娘也都跟着抿着嘴乐。 潘特科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也只能跟着尴尬地笑着。 只有方离原和杜今朝没笑。 方离原知道潘特科虽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但是神州大地正在和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正是过去百余年间米国经历过的吗？ 出生在美国晋省的潘特科，对于黑色石头的昨天c今天和明天，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杜今朝紧绷着脸也没有笑，能白手起家成为第一代煤老板，自然有着不同一般的心思。从矿区回来的一路之上，杜今朝一直是若有所思。 吃罢晚饭，时间还早，马伊琍就嚷嚷着一缺三，杜家爹娘加上杜未来，正好凑成一桌牌。潘特科对麻将似乎也颇有兴趣，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战。 方离原对棋牌无感，和杜今朝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小方，屋里闷得慌，要不要出去转转？”杜今朝看了一眼手表，问道。 “好啊！” 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座位于晋省西部山区的县城，空气中混杂着煤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后世，虽然方离原从未到过这里，但是，对它的名字却是极其熟悉，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成为神州最优质的焦煤产地之一。 原煤开采出来之后，经过筛选，按其用途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动力煤，包括发电用煤c建材（水泥等）用煤c生活取暖用煤等。 另一类便是炼焦煤，这类煤主要用于炼制焦炭，而焦炭是钢铁工业必不可少的原材料，高炉炼铁水的燃料就是焦炭。 在神州大地已探明储量的煤炭资源中，焦煤仅为五分之一左右，而其中六成又分布在晋省。 钢铁工业的重要性和焦煤储量的相对稀少，使得焦煤价格一直远高于动力煤，特别是一些优质焦煤，更被称为“煤炭中的大熊猫”。 昏黄的路灯背后依稀可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山丘轮廓，不知道这里哪里会是“大熊猫”的家乡。 “热得很，要不去洗个澡吧？舒服一下。”杜今朝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 方离原一时也回想不起来这个年代泡澡是什么概念，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泡澡”这两个字的内涵可是极其丰富的。 “嘿嘿，就是洗澡，你们都还是学生放心！”杜今朝显然看出了方离原的犹疑，解释道。 人民浴池，看着名字和门脸儿，方离原就知道杜今朝所言非虚。 大热天泡在热水池子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通透。 池子不大，人也不多，水很是清澈干净，和白天四处弥漫着的灰蒙蒙烟尘形成了鲜明对比。 方离原实在没想到小县城里居然还有如此舒服整洁的所在。 “这是贵宾区，安全干净，放心洗吧！”杜今朝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地仰躺着，幽幽地说道。 方离原对这种洗法并不陌生，在后世的各式洗浴中心中，泡澡也是必修的一课。 “那个潘特科是什么来历？在米国是干什么的？” 水面上热气蒸腾，杜今朝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是燕京外语学院的外教，能来咱们这儿的，政治上应该都是可靠的。” 方离原猜不透杜今朝问话里的意思，只能半真半假地应付道。 “外语学院的，怎么会对煤炭这么有兴趣？” “哦，是这样，他在米国的家就像晋省在咱们这儿一样，都是最大的产煤区。米国比咱们发达，咱们今天遇到的困难人家应该都经历。听他说，他们家里也有人是在煤矿上班的，所以，他才会对这个行当有些了解。” 杜今朝沉吟半晌，问道“你怎么看？我是说卖煤窑的事儿”。 “我也觉得现在不应该卖掉煤窑，有点可惜了，说不定” “如果真像那个米国人说的那样，那就不是个卖不卖的问题了，哎哟”杜今朝换了姿势，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听未来说，你也在燕京做了点生意？怎么样？好搞吗？” “还行吧，我也就是出点苦力罢了。” “听说你在燕京认识不少大人物？”杜今朝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方才还干涩疲倦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哪有？我一个外地穷学生，哪有机会认识什么大人物”方离原也换了个姿势，身子趴在池子的台阶上。 “这里像我一样有卖煤窑打算的人不在少数。”杜今朝看似无意地嘟囔了一句，旋即，霍地站起了身子，“走，一起去搓个澡，再回来泡！” 躺在搓澡台上，身子随着搓澡师傅手上的力道有节奏地晃动着，杜今朝的那句话让方离原感到有些余味无穷。 “杜哥，你的那个煤窑要是卖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躺在隔壁搓澡台上的杜今朝像是睡着了一样，毫无反应。 “老板，您要买煤窑？”身后的搓澡师傅毫无征兆地搭话道。 到底是煤都，连搓澡师傅都知道买卖煤窑。 “你有啊？”方离原问道。 “没有，没有老板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有，还能干这个吗？就是总听洗澡的老板聊，时间长了，多少也就知道点儿这方面的事儿。” “那你知道现在是买煤窑的多，还是卖煤窑的多呢？”方离原问道。 “好像是往外兑的比较多，国营大矿亏得越来越厉害，不少矿都停产了，小煤窑也跟着心里没底了。” “伙计，这位老板想打听一下现在的小煤窑的价格。”一直纹丝不动的杜今朝突然开口说道。 “那可就说不好了，得找懂的人看，这挖煤也和盗墓差不多，既有运气成分，也是个技术活儿。同样一个窑，有的一年能挖出一百多万吨煤，有的在二三十万吨，价格自然就差得远了。” “你是秦省人吧？”方离原问道。 能拿盗墓打比方的，估计十有八九是秦省人。其实，豫省也有很多人精于此道，但人家只做事，不留名，出门却从来不提。不像秦省人，有一个傻乎乎的实在劲儿。 “是，您听出来了？是秦省人，姓韩，您叫我小韩就行。” “挖煤和盗墓都能挣大钱，你好像还都挺懂的，为什么选择干这行？”方离原轻轻拍了拍搓澡台，问道。 “我是还没想好该干啥。”小韩笑着低声说道。 一旁的杜今朝再次发声，只不过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扭过脸看了一眼方离原，“你要是打算来这里搞个煤矿，我看他能是个帮手。” “老板，您这么年轻就要开煤矿啊？！”小韩信以为真地感叹道，手上越发卖力地搓拿起来。 方离原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话，杜今朝也又将脸背了过去。 再次回到热气蒸腾的池子里，杜今朝和方离原肩并肩地坐着，身体既然都赤诚相见了，思想也没必要再打什么埋伏了。 “杜哥，你不会是打算再收几个煤窑吧？”方离原这话问得技巧性十足。 “要是按照那个美国人的说法，现在确实应该这么做。” “下定决心了？” “嗯，可就是手里没那么多的钱。” “窑里的煤主要客户是哪里的？”方离原问道。 “主要是电厂。” “回款怎么样？” “还行吧，就看合同谈得怎么样了，要想卖的价格高点儿，款回得就慢，价格低，就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瓜农老孟 池子的对面有一个雪白肥胖的中年人滑下了水，水面立马见涨。 “杜哥，除了煤窑，你在县里还有别的生意吗？” “和人合伙搞了个水泥厂。”杜哥一边说，一边朝池子对面扬了扬下巴，“那个胖子叫老孟，水泥厂就是我们俩一起搞的。” 老孟白花花的身子像被剥了皮的大肥鱼，轻轻扑腾了两下，便来到了杜今朝和方离原面前。 “你也刚到？”老孟问道 “有一会儿了。”杜今朝答道。 听起来两个人好像是有约在先。 “这位是？”老孟瞥了一眼方离原，问道。 “我弟弟的同学，小方。这是老孟，你就叫孟哥吧。” “燕京过来的？”老孟笑眯眯地看着方离原。 方离原也听出了老孟嘴里的燕京土腔儿，“是，孟哥，您是燕京人吧？” “你在燕京吃的水果可能都是老孟他们家的，水果大王！”杜今朝插话道。 “水果种类太多，我可不敢吹这个牛，不过呢，你们在燕京吃的西瓜，十个里面倒是得有一大半跟我老孟有点关系。”老孟洋洋自得地撸了一把脸，继续自嘲道：“我就是一瓜农出身，吃的就是西瓜这碗饭。” “您也别太客气了。”杜今朝学着老孟的口气，可是晋省的味道依然浓郁，“生意都做到我们这儿了，我们这里可没有西瓜，有的是石头。” 听了杜今朝的话，老孟的脸色突然没了刚才的舒展，多了几分尴尬，嘴巴凑到杜今朝耳边，嘀咕了几句。 杜今朝听着，很快，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小方，你先泡着，我和老孟先上去说点事儿。” 说着，杜今朝和老孟湿漉漉地爬上了池子，裹上浴巾，被一个伙计领着，进了一扇玻璃门。 少了两个人，池子里的水一下子热了不少。方离原出出进进，折腾了半天，始终也不见杜今朝和老孟回来。 正百无聊赖之际，方离原看见了同样闲着的搓澡工小韩。 方离原冲着他招了招手，小韩便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老板，怎么就您一个人了？” “他有点事儿，先出去了。” “下来泡一会儿？” “那可不敢，老板不让。” “你从秦省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快三年了。” “那么多大城市不去，干嘛来这儿？” “我有个朋友在这儿”小韩说得有些勉强。 “哦，我要是将来真在这儿做点生意，你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您真要买矿啊？可是，挖煤的活儿我恐怕干不了，我的腰受过伤。” “不用你挖煤，就是帮我办点杂事。” “嘿嘿，愿意倒是愿意，只是有个问题”小韩犹疑着似乎不知到如何开口，“我一个搓澡的，您怎么看上了我了呢？” 方离原微微一笑，“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老乡嘛！” 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方离原觉得小韩身上有股秦省人难见的机灵劲儿，很像燕京的潮汕人小武。 杜今朝脸色阴沉地回来了，没看见老孟。 方离原预感杜今朝和老孟之间可能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杜哥，我看你也累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好”杜今朝有些无精打采。 回到家里，麻将大战正是如火如荼，杜今朝和方离原就坐在院子里乘凉。 杜家在县城的家也是平房，不过房屋和院子整饬得很好，有些燕京小四合院的味道，屋前还有块小菜地，绿油油地长势喜人。 杜家母亲端着盘西瓜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拿来了两把蒲扇，叮嘱方离原要当心蚊子。 杜今朝看着桌子上沙瓤黑籽的西瓜，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果农老孟。 “孟哥真的是瓜农吗？” 对于老孟，方离原心中还是有忍不住的心中好奇。因为，自从听杜今朝说老孟是“水果大王”，方离原就想起了家乡的猕猴桃。 “是种西瓜发的家，后来搞水果种植，在燕京周边承包了不少果园。”杜今朝拿起了一块西瓜，递给了方离原，“这做生意啊，都看别人家的钱好赚，前年，也是经过朋友介绍，老孟来这儿搞了水泥厂。” 杜今朝又拿起了一块西瓜，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囫囵吞枣般地咽下，接着说道：“老孟刚才说他不打算搞水泥厂了，问我能不能把他的那部分股份接下来，要是我不接，他就打算卖给别人。” “水泥生意不好吗？” 煤炭是水泥的主要原材料，约占成本的三分之一。守着先天的煤炭优势，晋省的煤老板也会投资办水泥厂，按后世的说法，这应该叫垂直一体化。 在方离原记忆中，这些年正是基础建设大规模投入期，水泥生意应该不差。 “生意还行，老孟说他想投资搞水果深加工，资金周转不开。” 方离原略作沉吟，问道“孟哥占多少股份？” “我们各占一半，日常的事情我管，他基本不参与，每年分红就是。” “打算接过来？” “是，只是和煤窑的事情掺和在一起，资金就更紧张了。” “孟哥急吗？” 杜今朝抬眼看了看方离原，嘴角动了动，没说话，看样子应该是挺急。 方离原思忖半晌，继续说道：“我们家乡也搞水果种植，过两天燕京的外贸公司和外商都要来，不知道孟哥有没有兴趣？” “准备搞出口？” 方离原点头。 “他肯定有兴趣，你去找他聊聊吧，嘿嘿”杜今朝笑着坐直了身子，探出手掌，在方离原的大腿上轻轻拍了两下，“水泥厂的事情，就拜托方老弟你了，只要能拖一段时间就行。另外，你要是也有兴趣，咱们可以再谈。” 杜今朝果然是心思剔透，谈笑之间，已经把方离原所关心的一一做了回答。 “杜哥，还有一个想法，只是眼下还不成熟，等我想明白了，再和您说吧。”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就等你的想法了，不过，要快！” “明白，一言为定！” 话虽如此说，方离原也有他的自知之明，杜今朝并不会在自己身上下多少赌注，属于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 要快！杜今朝这句说的倒是大实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欢迎考察团 县城里的火车站是个三等小站，一天只有两趟列车停靠，来自省城的列车是傍晚到，停车三分钟。 中午刚过，老邱就赶到了火车站，布置打扫卫生c挂横幅和插彩旗等一系列事项，来自燕京的外商考察团今天就要到了。 参与接待工作的各个单位负责人也陆续赶到，胡乱吃了一口饭后，老邱就在车站会议室开了个碰头会，又详细地过了一遍接待流程和注意事项。 方离原和母亲一道坐在下边听老邱不厌其烦地部署着工作。 按照县里的安排，母亲所在城关小学派来了男女少年儿童各十名，在站台上喊口号并献花，受校长委托，母亲是学校方面现场的负责人。 老邱看了看手表，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干咳了两声，“周书记在常委会上讲过多次了，宣传材料也都发到各个单位了，直到今天，我还听到有的同志嘴里对即将到来的外商使用不文明称呼的。这里，我再重申一遍周书记的指示，不管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给这次外商考察活动带来消极影响的，单位负责人一律免职！” 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各单位负责人们顿时都低下了头，会场里一片肃穆。 老邱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应该是我县迄今为止规格最高的一次外商考察活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希望不，是周书记希望，大家能尽心尽责，圆满完成各项任务！散会！” “方离原，你留一下，其他同志就赶紧去忙吧！” “方离原是谁呀？” 方离原听见身后有人在问。 “我儿子，我儿子，在燕京读大学，是q县长请他来做翻译的”母亲热心地回答道。 “哎哟！你儿子可真厉害！” “嘻嘻，还行吧” 方离原快步来到老邱的身旁，“q县长，您找我？” “小方啊，那个顺心果业是国内企业嘛，是不是就不要和外商搞起一起了？”老邱问道。 早就商量好的计划，方离原不知道老邱为什么突然变了卦，“都是打算支持县里经济发展的，放在一起，规格g县里也没啥额外支出，顺心果业的领导自然会更满意，何况，这也是林经理的意思” “我明白，我这里绝对没问题，只是，今天一大早，王县长就让政府办的人过来问，说不是接待外商吗，怎么还混杂着国内企业，唉” “外贸公司也是国内企业，要不，林经理他们也单独接待算了。” 方离原也搞不清这个王县长是存心和老邱作对，还是真的有些混账。 见方离原一副要撂挑子的模样，老邱叹了口气，“算了，就先这样吧，不管他了。要是到时候王县长不给面子，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向林经理解释一下。” 省城来的火车到站前的半个小时，站台上便热闹了起来。 周书记和王县长到了，献花喊口号的少年儿童也都列好了队。 卧铺车厢门一打开，最先下来的是县里驻省城办事处的夏主任，他是负责在省城接洽和欢迎外商考察团的。 夏主任闪在一旁，林哥高壮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车厢门口。 按理说，随在林哥身后的就应该是此番来县城考察的岛国外商的主角儿了。 令方离原吃惊的是，一个肥硕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了门口，竟然是老孟。 四位身材匀称甚至有些瘦小的男人随在老孟身后，鱼贯而下。 老孟笑容可掬地紧跟着林哥向欢迎人群走了过来，周书记和老邱都见过林哥，却没见过老孟。 周书记和林哥握过手，便热情地握住了老孟的手，“欢迎啊！欢迎到秦省来考察啊！” 老孟矜持地笑着，没说话，只是点头。 “你怎么不过去翻译？”老邱捅了捅站在一旁的方离原。 “他就是顺心果业的孟总，听得懂中国话。” 王县长是位梳着精致分头的中年男人，白白净净的，气质和样貌都与传统意义上的秦省人大相径庭，听说以前是地区行署领导的秘书。 “nice t一 et y一u！”王县长握着老孟的手，居然整了句蹩脚的英语。 老孟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只是点头致意。 方离原憋着笑，紧随着周书记一一和正宗的岛国外商握手寒暄。 随在老孟身后的那个岛国人应该是外商的头儿，林哥对他很客气，重点向周书记和王县长做了介绍。他叫大岛，是这家株式会社的副社长。 王县长的眼睛却一直在老孟身上瞟来瞟去，似乎对着这个唯一听到他英语口语的胖子很感兴趣。 走完了车站上过场，岛国外商被安排住进了县委招待所。 晚上的接待晚宴也是宾主尽欢，大岛和其他三个岛国人不胜酒力，不到一个小时，就都酒足饭饱地陆续回了房间。 没了外国人，众人也就更是无所顾忌了。秦省人喝酒的规矩只有一个，酒是好东西，一定要让客人喝好喝够。 岛国人走了之后，客人就剩下了林哥c老孟，还有林哥带来的一个外贸公司业务员，小陈。 方离原本来担心林哥会成为焦点目标，不料遭殃的却是老孟。 挑头向老孟发起进攻的自然是王县长，被老邱阴奉阳违于前，英语问候出糗于后，方离原倒是能理解王县长的心情。 林哥和方离原都是有心无力，只能作壁上观。业务员小陈出人意料地仗义，挺身而出，替老孟抵挡了不少子弹。 因为明天都还有接待参观的任务，老孟也眼见就要交代了，周书记出面喊停，王县长这才算罢了手。 县里的同志陆续散去之后，林哥和方离原费了半天劲儿，总算把老孟和业务员小陈分别架回了各自的房间。 虽然闹腾了半天，但是，时间到不晚，十点钟刚过。 有不少事要说，要商量，方离原就随着林哥去了他的房间。 “你你是怎么认识这个老孟的？” 甫一坐定，林哥就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思想深加工 “我去晋省的同学家，他在那边开了个水泥厂，合伙人正好是我同学他哥，这么就认识了。您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听说得比较早，在燕京，他算是知名人士，也托各种关系找过我几次，说是想搞出口。我侧面了解了一下，他的顺心果业主要种植的是西瓜，就没什么兴趣了。” “怎么？西瓜在国际市场上不好卖吗？”方离原问道。 林哥抓起了桌子上服务员刚刚送进了来西瓜，狠狠地咬了起来，待一大块西瓜只剩下了瓜皮，这才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 “你见过外国人像咱们这么吃西瓜的吗？” 方离原回想着看过的成百上千集美剧，西瓜这种国人最喜闻乐见的水果还真是极少露面。 林哥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咱们是世界上最爱吃也最能吃西瓜的民族，全球百分之七十的西瓜产自这里，全球百分之七十的西瓜也在这里被消灭掉。自产自销，还有啥出口的必要。况且西瓜的保鲜和运输都是大问题，也不适合漂洋过海的长途颠簸。” 西瓜出口与否，方离原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老孟在秦省的下一步计划。 “在晋省的时候，听老孟说想搞水果深加工，我这才和他提起了猕猴桃的事情。他很感兴趣，说要是能打开国际市场，他就愿意投资。上次齐总说到投资的事情，县里的领导很头疼，您也知道，我们这里是个穷地方，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方离原说道。 “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也只能尽力，关键是看东洋人考察的效果，要是效果好的话，我一定煽风点火，坚定老孟投资的决心。小方，你是这个意思吧？” “嘿嘿还是林哥了解我。”方离原了然一笑。 “你眼光还是不错，老孟确实是个干事的人，这些天，为了这点事儿，老孟一直缠着我，不是吃饭，就是唱歌，生怕我不带他过来。” “老孟就想借着您的东风，要是他自己来，县里都未必愿意接待。” “那也未必。”林哥讳莫如深地笑着，眼里流露出方离原有些读不懂的光亮，“老孟也给我说了很多晋省的事情，真是行行都有行行的门道啊！”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林哥的话触碰到了方离原这些天反复琢磨的一个问题。 “老孟在晋省的那个水泥厂打算出手，他和您说了吧？” 方离原也拿起桌子上的一块西瓜，一边吃，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 “说了，还问问我有没有兴趣”。林哥回答得极为爽快，“我一来没那么多钱，二来对那些东西也不了解，就没搭这个茬。 老孟会不会在林哥身上打主意是方离原一直所担心的，只不过，林哥的坦诚倒有些出人意料。 “林哥，其实，如果这边猕猴桃的事情能搞起来的话，水泥厂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林哥抿着嘴，盯着方离原，没说话。 “其实，像晋省这种能源集中的地区，机会还是挺多的，水泥厂也不是不挣钱，只是老孟的心思和专长还是在水果上。西瓜算是给老孟攒下了第一桶金，下一步怎么做大，老孟还是想放在水果上，就是他说的水果深加工。” 桌子上的果盘里也放着几只毛绒绒的猕猴桃，方离原拿起了一只，在指间转动着，粗糙得有些扎手。 “说实话，这里猕猴桃的优势在味道，劣势在品相，要是能按照老孟的思路，投入深加工设备，制成猕猴桃罐头，果汁，果干什么的，就能扬长避短，另辟蹊径，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嗯罐头出口确实不少，目前还真没有猕猴桃的，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做成罐头是什么味道。”林哥说道。 “明天，县里会安排考察团到果农家里品尝他们自制的猕猴桃酱，虽然用的都是土方法，但味道确实很不错。” “嗯，要是真的能制成罐头，那还真是一个创新品种。岛国人对猕猴桃情有独钟，也很可能在那里畅销大卖。不过，这和水泥厂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方离原将手里的猕猴桃轻轻放回到果盘中，迎着林哥的目光，幽幽地说道：“要是这条路走得通的话，是不是就一定由顺心果业来做这件事，那还真是说不定，县城里也是庙小妖风大啊” 林哥先是愣怔了一下，有顷，才顿悟般地释然一笑，“方离原，你还真是把猕猴桃做成了大文章，你不会是想拿猕猴桃换人家老孟的水泥厂吧？！” “不见得是全部，一部分也行，得再谈，他现在占水泥厂一半的股份。” 方离原没笑，一丝不苟的说道。 林哥也收起了笑容，“猕猴桃的生意老孟能不能做得了，你能决定吗？” “我决定不了，但是，林哥你可以。”方离原一字一句地答道。 林哥再次陷入了沉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却没有点燃，而是放在鼻下嗅了起来。烟盒丢在了桌子上，是包红塔山。 “我看你的思想倒是像经过了深加工，你不说，我都猜不出你这罐头瓶子里花花绿绿的装得是什么水果了。不过，要是和体育之家一样，只是想挣点钱，就直接和老孟在这里合伙搞猕猴桃深加工不就完了，这里是你的家乡，名正言顺，何必绕道晋省去搞水泥厂呢” 方离原拿起桌子上的红塔山，也抽出一支，学着林哥的样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烟草的没点燃时的清香要远远好闻于喷云吐雾带来的焦臭。 “要是在云烟还没出名前就在云省有个烟厂，现在随便起个什么蓝塔山c绿塔山的名字，估计也都挣大钱。” “烟是滇省的特产，不过，晋省最多的应该是煤，而不是水泥吧？” 在发现方离原的思想经过了深加工之后，林哥的脑筋也转动得飞快，他不相信方离原真的会对一个老孟都能放弃的水泥厂感兴趣。 “没错，那里最有价值的是煤，就像云省的烟草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有人愿意点火，就不愁卖不出去，而且价格会越来越高。” “那和水泥有什么关系？”林哥仍是有些困惑。 “林哥，前段时间我借了本《国际贸易实务》，自学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个叫信用证的东西挺有意思。外商不给货款，而是先开立个信用证，只要到货附和要求，外贸公司就可以拿着信用证去银行议付，也正是有了这个东西，才解决了国际贸易中买卖双方互不信任的问题” “呵呵，行啊，你小子说得挺专业啊，这是准备要抢我的饭碗了！” 林哥笑了起来，旋即，又正色道：“可是，你说来说去，我还是没明白这和煤有啥关系。” “水泥厂可以当成信用证，有了它，就能换来煤。”方离原一本正经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归心似箭 大岛一行顺利结束了考察，临行之际，对县里的接待深表谢意，关于猕猴桃，大岛只说了四个字，印象深刻。 作为县里面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和负责人，老邱有些焦躁不安，“小方，你问问林经理，外商有没有什么进一步明确的意向，县里好早点动手从长计议。” 还没等方离原问，林哥却主动找到了老邱。 “q县长，关于猕猴桃，他们要回去再研究一下，当然，也还会去国内其它几个地方再考察对比一番。据我观察，他们应该对那个猕猴桃酱很感兴趣，不知d县里有没有办法实现产业化，目前的人工作坊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是吗？感兴趣就好”老邱有些如释重负，“果农家家都会做猕猴桃酱，可以集中起来搞个工厂，这样是不是就算产业化了？。” 林哥一笑，拍了拍一旁老孟的肩膀，“孟总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产业化究竟怎么搞，我也是一知半解，q县长可以安排人和顺心果业多联系多了解嘛！” 林哥抛过来的绣球，老孟自然是稳稳地接住，“嘿嘿，林经理太客气了，我也是刚开始学习，顺心果业在燕京刚刚引进一条欧洲生产线，正在试运行，q县长要是感兴趣，不妨到我们那里参观指导一下。” 对于考察团里突兀出现的孟总，老邱虽然没有详细过问，但是也早就知道是林经理的安排。 如今，林哥正式把老孟推出来，其中的意思彼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好啊，好啊，我回头马上就向周书记汇报一下，争取尽快到孟总公司去学习学习。”老邱非常痛快地接受了邀请。 送走了外商参观团没两天，县里面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老邱升官了，当上了常务副县长，从排名最后的副县长，一跃成了县政府的二把手。 父亲要参加部里的出国考察，要先到燕京报到，并在那里出发。虽然离开学还有十几天，但是燕京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方离原决定和父亲一道走。 从县城去省城也要坐一晚上的火车，列车只会给县城车站留三四张卧铺票，一般都留给了政府或工大型矿企业，普通老百姓是很难买到的。 听说方离原要走，老邱安排县政府办给方离原弄了张卧铺票，而且还没让方离原掏钱。 邱天意暑假没回来，方离原临走之前，专门去了一趟邱天意的家，一来是像老邱表示感谢，二来也是看看家里有没有要带回邱天意的东西。 “谢什么谢，你这次回来虽然是放暑假，但也算是给政府办事嘛，省城那边我让人也跟夏主任说了，他也会给你买好回燕京的票。”老邱说道。 “您什么时候去燕京啊？” 方离原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说好的要去老孟公司考察的事情进展得如何。 老邱了然一笑，说道：“下礼拜就去，和周书记一道，去孟总的公司去看看。” “林经理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县城里消息闭塞，通讯联系不方便，这也是方离原急着回燕京的原因之一。 “也说下礼拜一起谈，到时候，你要是学校里面没急事，也一道参加吧，也就一半天的时间。估计后续和外贸公司就会谈一些细节问题了，人家毕竟也是要赚钱的嘛！县里面有这方面经验的同志几乎没有，我也是被书记赶鸭子上架，心里没底儿” “行，到时您通知我就是了，让天意联系我就行。” “对了，说起邱天意，还有件事想问问你，前两天他向家里要钱，不，说的是借钱，要做什么生意，你知道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吗？暑假也不回来。” “您下礼拜不是就去燕京了吗？到时候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老邱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他要是像你这样，能折腾出来点儿名堂，倒也不错不过呢，你们首先都要把学习上的事情先弄好！” “知道了，邱叔叔。钱您是寄，还是我帮着带过去？” 方离原知道邱天意正忙着弄体育之家的事情，眼瞅着就要开学了，救兵如救火。这年头还没有银行转账，个人汇款都得通过邮局，慢且不说，手续费也不低。 “嗯，你要是能带就带着吧，省点是点儿。他要五千，我先给他一半儿！你给他讲，要是胡作非为，以后就别打算从我这儿再骗走半文钱！” 方离原走的那天，一家人有了少见的隆重重逢。 母亲带着弟弟一起到车站送方离原，在候车室遇到了父亲。 父亲自从当上了副总工程师之后，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精神状态绝佳，说起话来也是虎虎生威，不像以前那样有气无力了。 春节之后，母亲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虽然，方离原已经在信中及时地把父亲的变化告诉了母亲，这次回家之后，还当面向母亲说了一遍，但是，当父亲站在她的面前时，显然还是有些出乎母亲的意料之外。 见父亲和母亲都嗫嚅着，不知和对方从哪里说起才好，像初次约会的男女，又像久别重逢的恋人，方离原心中一阵酸楚。 面对岁月和生活的波谲云诡，多少心心相印，最后变成的一言难尽。 如果有一天，再次遇到廖莎，她还会选择再次和自己一路走下去吗？ 前世，弟弟考上大学之后，母亲便开始了新的生活，父亲与母亲终成陌路。如今，事情似乎起了变化，不远处的母亲拭着眼泪，父亲递过去一块手帕。 列车开动，母亲和弟弟在月台上挥手，方离原和父亲在车窗前挥手。 “你妈也见老喽”父亲喃喃地说道。 “是啊，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我是说你们俩” “你们管好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和你妈也会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一个原则，不会再给你们哥儿俩堵心添乱。”父亲说道。 “过了这个暑假，弟弟就也算翅膀硬了，该飞走了，只要你们俩都能好好的就行，没什么堵心添乱的。” “什么意思？是说以后不管我们了，让我们自生自灭吗？”父亲从车窗外收回眼神，看着方离原，笑着说道。 “那怎么会”方离原在父亲对面坐下，车窗外远远的夕阳映照着大地。 “你出去这一年变化挺大的，确实出息了不少，我和你妈都很欣慰。现在想来，当初我和你妈都还是有点自私，没顾忌你们哥俩的感受，希望你不要在心里怪我和你妈”父亲的声音沉重得有些干涩。 方离原的眼睛一热，一团雾气升腾而起。 列车钻进了山洞，风噪声大盛，昏黄的灯光下，对面而坐的父亲脸上的表情阴晴不明。 几分钟之后，列车钻出了山洞，夕阳的余晖再次洒满车厢。 “等一会儿去餐车，喝一杯，晚上睡个踏实觉。”父亲笑眯眯地说道。 “这回我可没带酒。”方离原笑着应道。 “早准备好了，也是茅台！”父亲拍了拍身旁的书包，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样，“你小子春节拿回家的那瓶酒也是茅台吧，还不让我知道” “您现在也喝酒了？” “嘿嘿说来话长，钱厂长刚来时大家都以为他不喝酒，其实是不少喝，只是在工作场合从来不碰酒罢了。后来，关系熟了，我又是一个人住，总被他拉到家里吃饭，慢慢地，就稀里糊涂地被拉下了水。”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烟酒不沾曾是他引以为傲的标签。 “一来二去的，发现这个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上个月，老王厂长回厂里，厂里的班子一起请他喝酒接风。老王长没想到我也喝起了酒，很是动情，当着钱厂长的面说了我不少好话。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认死理，话说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其实，老王厂长打心眼里还是很赏识我的。临走，老王厂长专门去了趟咱们的新家，还带了两瓶茅台” 原本刻板到一些无聊的父亲竟然变得如此豁达，让方离原又惊又喜。 “对了，不知道为什么，钱厂长的爱人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到你，前两天还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饭，我说你在县城你妈家，这才算推掉了，她怎么会对你这么感兴趣？” “钱厂长家是不是有待嫁的姑娘啊，打听到您老方的儿子一表人才，想要和您攀亲戚吧？！”方离原戏谑道。 “瞎说，人家是有个姑娘，不过娃都满地跑了”父亲笑着踢了方离原一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以小博大（上） 十月份是猕猴桃收获的黄金季节，老孟在秦省的公司也赶在国庆节的当天正式在县城挂牌营业了。 按照母亲在信里的描述，这是她在县城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见过的大场面，省里和市里来了不少大人物，足足热闹了一整天。 虽然没能到现场，但是，母亲说的大场面方离原完全能想象得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出现了全市第一家中日合资企业，官员们喜不自禁的情绪自然得有一个合适的宣泄和表达的仪式。 大岛以股东代表的身份再次莅l县城，他所在的红丸株式会社一期投资三十万美金，占合资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老孟的顺心果业投资七十万美金，持有其余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双方股东都承诺，将视公司业务拓展情况，随时补充和追加投资。 公司的名称在两方股东的商号上各取一字，叫顺红果业。 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促成此事，除了秦省方面在审批上的一路绿灯之外，林哥也是居功至伟。 考察结束之后，在林哥的斡旋之下，红丸株式会社很快便完成了内部决策程序，前提是必须与一家本土的专业公司合作。 老孟顺理成章地脱颖而出，虽然七十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一夜之间就能成为中外合资企业的老板，不由老孟不动心。在九十年代，中外合资可以算是一个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何况，有了东洋人的入股，那就意味着产品销往岛国将是一路畅通无阻，前途大大地光明。 当然，天上也不会白白掉下馅饼，老孟投入的成本也不止这七十万美金，还有他在晋省的水泥厂。 方离原领教了林哥霸道无情的一面，本来他还寻思着要给老孟留下一部分水泥厂的股份，可是林哥却直接让老孟做二选一的选择题，要么干水泥厂，要么干中外合资企业。 老孟当时的表情痛苦极了，毕竟水泥厂前前后后投入了一百多万，而且，现在还挣着钱。 在老孟最犹疑不决的时候，林哥从大岛那里拿到了一张五万美金的猕猴桃生果订单，说要是老孟同意，这就是合资公司的第一笔生意，以后还有大大的。 在卖了十几年西瓜的老孟心底，出口创汇或许一直是一个梦，于是，老孟彻底缴械投降。 五万美金的生果订单采购量将近一百吨，而猕猴桃的亩产也就在两千多斤，这就意味着将有一百多亩的猕猴桃被一次性收购。 消息一出，犹如水入滚油，一下子便在县城的果农中间炸开了锅。 质朴的果农们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收割了自家果园里的桃子，开着拖拉机，驾着骡马车，推着独轮车，兴高采烈地进了城。 县里临时调剂给顺红果业的仓库门前，一夜之间成了县里最热闹的所在。 刚刚从激动和喜悦中苏醒过来的老孟，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猕猴桃，有些忧心忡忡。红丸的订单虽然金额可观，但是条件却是极为苛刻的，对猕猴桃的大小和分量都有明确具体的要求。 现从国外订购分拣设备肯定是来不及了，第一笔订单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半点差池。老孟不得不决定临时雇佣了数十名细心稳重吃苦耐劳的中年妇女，作为工厂质检员，每天给五块钱工钱，对收购来的猕猴桃严格把关。 一天五块钱绝对是大手笔，这也在县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从来都舍不得花钱打电话的母亲，甚至也给方离原打来电话，说不少学校同事有在家闲着的家属，都有志于此，知道她儿子和果业公司的老板熟，求她给打个招呼。 想象着胖乎乎的老孟率领着数十名中年妇女，在圆滚滚的猕猴桃中间辛苦劳作，方离原就有些哭笑不得。 人或许只有在干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受罪。 从这个意义上说，方离原和老孟一样，都是痛并快乐着。 老孟退出了水泥厂之后，方离原成了水泥厂的新股东，当然，其中有一半的股份是林哥的，只是目前林哥的身份还不方便出面，由方离原暂时代持。 杜今朝不知道也不关心方离原和老孟之间是如何达成的交易，他关心的只是方离原打算在水泥厂做什么文章。 方离原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让杜今朝半天缓不过神来。 “买煤？买煤干什么？咱们自己有煤窑啊！”杜今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买煤！而且还要高价买，越多越好。”方离原镇定自若地回道。 “买那么煤干什么？水泥厂又用不了” “卖给电厂老客户，以低价卖。” “嘿嘿”杜今朝冷笑连连，“我只听说过低买高卖的。” “不一样，虽然挣不到钱，可是我们手里会有资金。” “挣不到钱，怎么会有钱呢？”杜今朝彻底有些糊涂了。 “收煤的价格高，是不是付款周期就可以拉长一点？卖煤的价格低，是不是回款的周期就可以缩短？” 杜哥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这确实都是他熟知的门道。 “我让小韩帮着了解了一下，现在精煤收购价是九十上下。水泥厂出一百收，但是，到货最多只能付三成款，两个月以后付到七成款，并且必须下一批订单的煤也要到货，余款半年内结清。” 杜今朝，眼光流转，心砰砰地跳，他有些明白方离原的意思了。 “杜哥，您觉得手里的电厂老客户多少钱收的煤能让他们一次付七成，余款三四个月或者半年内付清。” 杜今朝眉头紧锁，盘算良久，才说道：“这个还说不太好，关键还要看他们账上有没有钱。” “七十块钱怎么样？” “七十块钱？”即便是明白了方离原的意图，听到这个数字，杜今朝还是大为错愕，“那我们不是要赔死吗？” “不错，这生意肯定是要赔死，不过死的不仅仅是我们。只要电厂的收煤价降下来，很多小煤窑都会入不敷出，煤窑也就不值钱了。” 杜今朝瞠目结舌地看着方离原，有顷，才喃喃地说道：“这这也是那个美国人告诉你的？” 见杜今朝还是对潘特科念念不忘，方离原笑着摇了摇头，这在后世应该叫资本运作，现在的潘特科也未必说得清楚。 后世看到过一则故事，据说，不少晋省人都是被这个故事激励着才走上做生意的道路的。自己能挖空心思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受了它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是美国人，而是晋省人告诉我的。早年间，晋省有个穷书生，和金店老板的女儿情投意合，可是，金店老板却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穷书生略施小计，最终还是娶到老板的女儿，用的也是这个套路。”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杜今朝大感其趣。 “穷书生先从金店老板女儿那儿借了一笔钱，算作是‘启动资金’。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穷书生就会到金店里去买各种金银首饰，而且绝不讨价还价。一来二去，金店老板就注意上了仪表堂堂又出手阔绰的穷书生，竟然主动套近乎，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了穷书生。” “那笔‘启动资金’一定数目可观吧？可惜咱们现在不认识金店老板的女儿”听了故事的开头，杜今朝的失望之情便溢于言表。 方离原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呢，在拿着‘启动资金’购买第一笔金银首饰后，穷书生就让金店老板的女儿通过关系，把这些金银首饰全都卖了出去，然后用卖这些首饰的钱，去金店里再买新的首饰。如此这般，一边买一边卖，看着购买的金银首饰很多，其实，始终也就是那笔‘启动资金’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以小博大（中） 即便穷书生再有经济头脑，如果没有金店老板女儿的‘启动资金’和关系，恐怕也是很难抱得美人归的。 白手起家的杜今朝自然比方离原更要明白这个道理。 “按现在的行情，出一百块钱，付三成款，有水泥厂在这儿，煤老板那边问题应该不大。电厂也可以做工作，难度有，但也不是办不到。只是这先期买煤的三成款……” 没错，这是最要紧的问题，方离原也为此纠结了很久。 按说，他和林哥已经取代老孟成了水泥厂的股东，有如此重大的流动资金需求，各股东方按股权比重出资，收益和风险共担，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可是，林哥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方离原投入的是知识和技巧，杜今朝理应投入金钱。林哥的观点倒是很符合后世的创业故事，一个好的idea就应该受到资本的追捧。 方离原当然也希望如此，因为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体育之家现在正在扩张之际，收益估计至少到了年底才能拿出来。 “杜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处理孟总的股权已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买煤的资金只好靠您多想办法了。不过，我可以承诺一点，水泥厂下一年度的分红我可以放弃。” 对于方离原的说法，杜今朝其实并不感到诧异，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要是这条路走不通，这些年，我可就算白干了。” 弟弟杜未来比方离原还大一届，学习成绩也不错，可是和方离原比起来就像还有些懵懂的少年，整天都是梦想着将来干什么，而不知眼下能干什么。 方离原不动声色地便解决了让自己头疼不已的老孟，而今又拿出这么一套眼花缭乱的闪转腾挪手段，杜今朝不相信都是大学生，真的就能有这么的大差距。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方离原的背后绝对还有更厉害的大人物。 厉害的大人物岂能出力又出钱？对于这一点，杜今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水泥厂我也有一半儿的股份，如果真要是还不上钱，我也跑不了。” 方离原说的确实是一句顶实在的话，杜今朝笑了笑，算是认可了方离原的说法，嘴上却说道：“那还不至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做生意嘛，愿赌服输……水泥厂要收多少煤，你有大概的数了吗？” “嗯，不能太少，太少起不到什么作用。”方离原思忖着说道。 杜今朝咬了咬牙，试探着问道：“两万吨，两万吨怎么样？” “杜哥，我让小韩拢了个数，不含您的那三座煤窑，附近十几个私营煤窑一个月下来差不多能出十五万吨煤，差不多吧？” 杜今朝略作盘算，点了点头。 “要想在账期上能达到咱们的目标，就必须在煤炭的购销上有足够的话语权，而话语权的大小就在于我们手里有多少煤。”方离原说道。 “嗯……”杜今朝沉吟着，他认可方离原的话，手里没牌还打什么牌，只是方离原让小韩做了如此细致的前期工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半差不多吧？七八万吨！” “您能凑出来二百多万吗？”七万吨煤的首付款就要二百一十万。 “难，一半还差不多。”杜今朝有点丧气。 “如果电厂那边能到货就回七成款的话，煤可以在一个月内分两批买……” “分两批买？你等等，这好像是个数学问题……”杜今朝眼睛一亮，打断了方离原的话，抬眼望着天，盘算着，“先买三万吨，付出九十万，电厂收到煤，付给咱们七成，就是……一百四十七万，我们手里就有了一百四十七万的资金，拿这一百四十七万，大概能再买五万吨煤，然后再卖给电厂，要是在一个月内完成两笔交易，到了月底，咱们手里就有了大概二百五十万的资金。” 方离原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杜今朝这个煤老板还真是不白给，脑筋一点就通，帐算得比计算器还快。 杜今朝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又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弯弯绕还真是烧脑。 “然后呢？还接着买煤吗？”杜今朝问道。 “不买煤了，咱们该买煤窑了。” “嘿嘿，这可能就有问题了，咱们一百块收煤，这么好的价格，行情上去了，恐怕就没人愿意卖煤窑了。”杜今朝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方离原计划里的一个漏洞，马上颇为兴奋地说道。 方离原淡然一笑，“杜哥，咱们买煤也是有讲究的，哪家煤窑好，我们就不买哪家的煤。”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买他的煤窑啊！您想想，这些煤窑最大的客户也是电厂，现在电厂九十块钱的收购价，就已经挣不到多少钱了，如果电厂的精煤收购价再被咱们打到七十块，他们更是要雪上加霜了，恐怕只有卖煤窑这一条出路了！” 杜今朝听得有些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地说道：“这些煤窑老板要知道是我在背后捣鬼，恐怕……小方，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个行当挺乱的。”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对于安全问题，杜今朝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也是方离原打算做这件事之前最先想到的，他可不想重生未捷身先死。 老婆廖莎曾经向方离原不止一次说起过煤老板们之间的恩怨倾轧，也正因为如此，方离原才决心不能搞歪门邪道，凡事一定都要有黑纸白字的买卖合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黑道白道都找不出毛病。 方离原最大的赌注是没人能看得到的未来，等到煤炭价格起飞，那些出卖煤窑的人要怨也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意志不坚。 如果他们能熬过1992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惜，正因为没实现，所以才会有如果。 “杜哥，水泥厂买煤做原材料天经地义，您自己手里有煤窑，向电厂卖煤别人也找不出毛病，至于价格高低嘛，相信没人会以为您是赔本赚吆喝的。唯一有点儿麻烦的是谁出面去收煤窑，您直接出面可能不合适，最好有个生面孔。” 听方离原说得入情入理，杜今朝的心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如果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又岂能在煤窑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 说实话，如何鬼使神差地从打算卖煤窑，到反其道而行之，杜今朝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到底是信了那个美国佬，还是信了眼前这个比弟弟还小的方离原，杜今朝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眼下，方离原成了水泥厂的股东，他也只能是一条路跑到黑了。 “屁大点儿的地方，开煤窑的哪有不认识的。”杜今朝虽然觉得方离原说得有理，但是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小韩和奎子怎么样？小韩人机灵，奎子下过井，文化又不低，算是一文一武。”方离原说道。 杜今朝被方离原说得也是眼睛一亮，“奎子倒是可以试试，我也正寻思想给他换个营生，下井有点可惜了。小韩嘛……我说不太准，觉得有点滑头。” “奎子太实在，正好和小韩搭配，反正后面有您掌舵，不会有问题的。”方离原解释道。 杜今朝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看到方离原似乎对小韩很是器重，就也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以小博大（下） 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性因素。杜今朝无疑是让组织放心的好干部。 黑色的石头上落下第一层皑皑白雪之际，四家产煤量最高煤质最好的煤窑毫无意外地迎来了严冬。 恰在此时，一家来自燕京的能源投资公司出现了，公司名字叫金源，总经理叫韩秦江。 消息是由杜今朝散布出去的，金源公司打算在这里收购煤矿。 三家煤窑的老板几乎同时找到了杜今朝，因为金源公司的韩总到这里的第一站就到了杜今朝的煤窑参观，还有人看到杜今朝陪着韩总一起去了人民浴池洗澡，可以想见关系非同一般。 “说甚呢，不熟不熟，我弟弟在燕京读书你们是知道的，他的一个同学家里的在人家金源公司工作，来到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让我接待一下罢了。” 面对寻上门来的同行，杜今朝颇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嘿嘿，你莫要瞒我们，听说这个金源公司是来收购煤窑的，怎么？你也打算卖了？”同行问道。 “我不卖，谁说我要卖了？！”杜今朝由不耐烦变成了不高兴。 “杜老板，都是乡里乡亲的，眼下日子也都不好过，你可别只顾着把自己的窑卖个好价钱，让我们喝西北风啊！”同行揶揄道。 “这是毬话，我杜今朝是那样的人吗？那个金源公司的韩总就住在县城的招待所，你们要见就去见嘛！”杜今朝怒气冲冲地说道。 “嘿嘿，杜老板莫生气，人家金源公司是燕京大城市来的，我们这……嘿嘿，你杜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要不麻烦你给介绍一下，要是成了，少不了请你杜老板喝酒！” “好！这可是你们找我的，要是将来煤窑卖亏了可别怪我！” “不会，不会，我们自己做主的事情，咋会怨你杜老板呢？” 金源公司其实是杜今朝和方离原新近在燕京注册成立的公司，仍是各占一半的股份，目的就是由金源公司出面收购煤窑。 那个韩总就是之前的人民浴池搓澡工小韩，大名韩秦江，如今西服革履，拎着皮包出现在县城里，就连人民浴池的以前同事都没认出来他。 杜今朝眼里小韩的滑头无微不至地用到了几位煤老板身上，其中，仅次于杜今朝的第二大煤窑老板李大产，最先找上了门。 “我们和杜老板都谈得差不多了，收下他的三座煤窑就可以了，你的这个煤窑等下一次有机会吧，抱歉，抱歉啊！” 与四家之中最大一家煤窑老板甫一见面，韩总便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差不多也是差嘛，韩总，我窑里的煤可不比杜老板的差啊！您多看看再决定也不迟嘛！”李大产说道。 “煤差不差我自然要看，但关键还是价格，杜老板的诚意还是很大的。” “我只会比杜老板的出价低，这个请韩总放心。” “杜老板那个年产能到二十万吨的窑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那是我们这儿产量最好的窑了。” “我们出价一百万，杜老板说可以考虑。” 杜今朝之前表现出来的欲盖弥彰，让李大产对韩总的话深信不疑，他决心抢在杜今朝之前出手。 没过两天，李大产的那座年产十五万吨的煤窑就被小韩压到了七十万。 在以七十万拿下四家中最大的一家煤窑之后，另外三家很快就以五十万和两个四十万成交。 四个煤窑一共花了二百万，远远低于杜今朝和方离原二百五十万的预期，小韩算是立了一大功。 作为小韩副手的奎子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始终跟在小韩后面亦步亦趋，这多少让杜今朝有些失望，或许，方离原说得对，奎子确实太老实了。 为了掩人耳目，方离原和杜今朝商量之后决定，金源收购四座煤窑注册成立的金源矿业、杜今朝的柳沟矿业，还有水泥厂，暂时仍是分作三个独立的公司进行运营。 小韩出任金源矿业总经理，奎子出任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四座煤窑本来就在正常运营之中，采煤按部就班进行，只是换了老板而已。 对小韩和奎子的安排，这其实也是方离原和杜今朝心照不宣的默契，小韩是方离原的代表，而杜今朝则更信任奎子。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即将陆续到期的债务，也就是八万吨煤的另外四成款，总计三百二十万。 按照计划，水泥厂首先停止了煤炭采购。因为现在杜今朝手里的七座煤窑月产已经接近十万吨，按照七十块钱的价格，如果全部卖给电厂，一个月内就可以从电厂结回四百九十万。 那几家刚刚尝到一百元甜头的煤窑，眼见着最好的几座煤窑都被迫以低价出了手，还正暗自庆幸，却突然听说杜今朝的水泥厂要停止供煤，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然，他们想到的最能要挟杜今朝的就是去要那四成的煤款，如果还不了，水泥厂就要接着按一百元的价格收煤。 不过，要钱的人还没来得及出门，杜今朝派来送支票的人就到了，和合同约定的付款时间一天不差。 电厂的收煤价已经是七十块，从一百到七十，一万吨煤要差出三十万！ 大部分煤老板马上就也动了卖煤窑的主意，按图索骥找到了金源矿业，依旧是落到了滑头小韩的手里。 远在燕京的方离原终于从刘斯奇那里探听到了一个消息，他父亲所在的部委已经将放开煤炭价格列上了专项议题，只是高层态度暂时还不明朗。 1991年即将过去，方离原知道在1992年的春天将发生一些事情，国内政治经济形势也将为之一变。 对于要不要继续收购煤窑，杜今朝持否定意见，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现在表面看着红火，实际上却是赔本赚吆喝，八万吨煤高买低卖，虽然有了周转资金，但亏损却是高达两百四十万，这都要在未来慢慢消化。况且，这几座煤窑的煤质和产量都很一般，不值得再花大价钱去收，摊子铺得太大了，手里不屯点儿钱，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怕是措手不及。 虽然杜今朝也是看好未来才决心放手一搏的，但是，在商言商，一算账就不由现实起来。 “杜哥，你觉得咱们这儿将来会出焦煤吗？” “美国人连这都知道？”杜今朝依旧是念念不忘潘特科。 “潘特科说看咱们这儿的地形地貌，估计能有，但就是不知道在哪儿。”方离原以潘特科的名义，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就这么想收那几座窑？看那些窑现在的情形，也不像能挖出焦煤来吧？” 方离原莞尔一笑，听得出来，杜今朝口气已经有所松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春风徐来 没想到过了大一，日子就像风一样过去了，就是再舍不得也来不及了。 这是夏江歌当年去美国之前留下的一句话，方离原一直都记得。 虽然斯人已作他人妇，但是，方离原觉得这句话依然有道理。转眼，在燕京的第二个冬季疏忽而去，1992年的春天已经在望了。 由市团委主办，腾飞大学生健跑俱乐部承办的第一届燕京大学生长跑比赛也安排在了这个春天，冠名赞助商自然是腾飞体育。 经过秋冬两季，腾飞大学生健跑俱乐部已经在燕京诸多高校闯出了名头。 按照方离原的构想，长跑是磨练意志力的项目，健跑俱乐部要想办得有生机活力并能够持久传承下去，最重要的就是要坚持每日一练。这就像士兵每日出操一样，既有锻炼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建立一种秩序和仪式，让士兵们形成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和行为习惯。 所以，既便在社团组织里无法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提出要求，方离原还是经常组织各学校健跑俱乐部的负责同学互相交流学习，对于每日一练的重要性，大家也逐渐形成了共识。 虽然各学校招收的学生会员累计已经超过六百人，但每所学校的健跑俱乐部都能做到每日一练。 凡事贵在坚持，天长日久，校园里的同学们也都发现健跑俱乐部与很多社团组织不一样，既不哗众取宠装腔作势，也不无病呻吟无所作为，而是实实在在地以健跑为己任，每天都在健跑，每日都有进步。 正式荣升为校长之后，何校长也没有因为公务繁忙而忘却了健跑俱乐部名誉会长的头衔，反而对他当年留学美国期间在街边跑步的往事更为追思。 何校长在征求过孔老师和方离原的意见之后，安排方离原准备一份报告，主题是希望燕京市能开辟一条校外的临街长跑通道。 方离原领回了校长大人的指示，自然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曹露。曹露大笔一挥，立意拔高到为燕京城市文明建设增光添彩的高度。 何校长对报告只字未改，直接交到了燕京市有关领导的手里。 很快，批复下来了，在没有勤务任务的前提下，在每周日早（夏秋季7:00分到8:30分，冬春季6:30到8:00），允许市团委领导下的腾飞大学生健跑俱乐部组织大学生在大学路辅路进行长跑训练，并承诺会安排交通警察予以适当协助。 从此，每个周日清晨，大学里的健跑俱乐部成员都要走出校门，沿着横贯南北连接多所高校的大学路往返跑上十公里。 燕京多家新闻媒体曾经跟踪报道过几次，还专门采访了方离原，题目叫《大学路上的青春风景线》。 既然成了燕京的一道风景线，就会有打风景主意的精明生意人。 最先找过来的自然是国际体育用品厂商，方离原自然把他们一股脑儿地推给了腾飞体育，因为腾飞体育是冠名赞助商。 小姑乔宁宁一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方离原倒是看过很多后世体育赛事的赞助模式，这些厂商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l一g一露个小脸而已，给钱或者出装备都行。 经过方离原的点拨，冰雪聪明的小姑自然很快便上了手，那些国际大牌更是套路谙熟，双方很快便一拍即合。 健跑俱乐部会员们每人都得到了一个鲜艳的大背心，可以贴身穿，也可以穿在运动服外边，那上面自然会有一个硕大的l一g一。 至于这家品牌给了腾飞体育多少钱，方离原估计少不了，那可是五六百个移动广告牌，每周日清晨都会在燕京最具文化气息的大学路上“慢闪”一个半小时。 除了体育用品之外，一些大牌饮料厂商也陆续找上了门，小姑乔宁宁也是一律来者不惧。 健跑俱乐部的会员们有了帽子，有了简易的双肩包，还有了属于自己的旗帜。当然，那上面都印着各式的厂商l一g一。 有了每周日路跑的经验，组织燕京大学生长跑比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杜远明找到方离原，毕竟是面向大学生的体育赛事，市团委的意思也不打算搞得过于花哨，简朴实用，达到激发群众性体育运动热情的目的即可。 按照杜远明的指示，方离原计划在周日路跑的基础上，对赛程做些适当调整，从高校请几个专业裁判员，再搞个颁奖仪式也就行了。 小姑乔宁宁尝到了周日路跑广告的甜头，对长跑比赛也是格外关注，一直惦记着在长跑比赛中再次大展身手。 听说了方离原的方案，小姑乔宁宁失望之情马上便溢于言表。 “我看那个杜远明没什么商业头脑，一心就想着升官。方离原，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和那几个品牌都说好了，他们也都愿意增加投入。” 杜远明能够对腾飞体育在周日路跑中的广告投放不闻不问，足可见他的志趣和胸怀，方离原对此一直心存感激。按他后世的经验，这等好事要是把领导落下，好事十有八九也会变成坏事。 只是，小姑乔宁宁未必这么想，杜远明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儿。 “小姑，那是市团委的决定，不是杜远明个人的想法。长跑比赛还是第一届，属于一个探索，估计是不想搞得太出风头。要是这届办好了，以后肯定还会扩大规模，咱们也还有得是机会。” “以后？还能有几个以后？您都二年级了，大哥！再过两年您就和这里拜拜了！”小姑乔宁宁对方离原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我走了，您还不干了，体育之家会越来越好，健跑俱乐部也会越来越大，学校里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方离原的！”方离原笑着回应道。 小姑乔宁宁诡秘一笑，问道：“方离原，你别说得那么无所谓好不好？我怎么听说您都应经开始为将来做打算了呢？” 方离原心头一惊，小姑乔宁宁神通广大，不知道她又知道了什么。 小姑莞尔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你就瞒着吧，不过呢，我相信有一天会求到我的！” 这就是乔宁宁，永远都是盛气凌人。 “那是自然，要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不求小姑又去找谁呢？！”方离原不置可否地敷衍道。 小姑嗤笑一声，“您现在哥哥姐姐多啊！那个杜远明是不是也是你哥啊？” “他是曹露的男朋友，我不叫哥叫啥？”方离原反驳道。 “算了，没时间和你斗嘴，不是陆远明，就是林喆，反正你就是一口一个哥，我也没啥兴趣” 听小姑提起林喆，方离原又是心头一动，这还是第一次听小姑叫林哥的名字，以前不是都称作神经病吗？难道最近起了什么变化？ 小姑乔宁宁也很快意识到了方离原神情的异样，眼光闪烁不定地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方离原笑着摇头，小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这很不像方离原熟悉的小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花好引蝶来 在长跑比赛正有条不紊地组织之际，事情突然起了变化。 据说市里面的一位主要领导在一份报告上做了专门批示，对组织燕京大学生长跑比赛大加褒扬，指示要努力办出规格办出水平，还说要是时间允许，他也会亲自出席。 领导的批示被层层迅速传达落实，原本主办方只有市团委一家，一夜之间市里的很多相关单位又都掺和了进来。 要办出规格和水平，就不能再按市团委和杜远明原来的方案小打小闹了。团委本就是清水衙门，有了跟多实权部门的参与，杜远明倒是心态平和乐见其成，毕竟牵头单位还是市团委，办得让领导满意了，功劳自然也有市团委一份。 唯一让杜远明感到疑惑的是，是哪里来的一份报告，让领导对这个屁大点儿的事如此重视。 要知道，在千万级人口的燕京，要是领导都按照这种颗粒度操劳的话，估计就只能鞠躬尽瘁了。 杜远明搞不明白，是因为他对小姑乔宁宁还不了解，只有方离原知道小姑乔宁宁是如何为达目而不择手段的。 长跑比赛的终改在了工人体育场，比赛线路也从大学路转移到了更为繁华的cbd，商业气氛骤然浓郁了许多。 本来应该扬眉吐气的小姑乔宁宁却突然忧心忡忡起来，因为她遇到了一个之前不曾考虑到的问题，那就是闷声才能发大财。 长跑比赛的场面大了，关注的人自然就多了，无利不起早，花好引蝶来。 小姑乔宁宁遇到了竞争对手，而竞争对手看重的自然也是赛事的广告。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场面做起来，竟然有人二话不说就想过来吃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小姑乔宁宁十分气愤。 “腾飞体育不是和市团委还有俱乐部签过冠名赞助协议吗？”方离原也没想到会有人抢腾飞体育的生意。 “这不是换了路线嘛，沿路的彩旗和宣传画，还有工体里面的宣传在协议里都没明确，当初谁能想到你们跑出今天的名堂啊？！” “抢生意的是什么人呢？”敢和小姑乔宁宁扳手腕儿方离原，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也是一家广告公司。” “没得谈？” “我倒是想谈谈，可是人家不谈，打算吃独食，哼！大不了谁都别干了！”小姑乔宁宁眼露凶光，方离原知道她绝非说说而已。 虽然可惜，但也不是方离原所能左右的事情，能让小姑乔宁宁都有些束手无策，人家的背景自然同样是不容小觑。 叹了口气，方离原随口问道：“什么公司啊？这么不懂规矩！” “丝路，一个广告公司。”小姑也是漫不经心地应道。 听到这个名字，方离原猛然想起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韩大民了。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方离原溜进了季老师的办公室。 进入二年级，季老师对方离原的态度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方离原已经担任了系学生会的副主席。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永远想与学生为敌的老师，更何况有校长夫人julia朱媚妮亲自出面为方离原站台。 “干嘛来了？又要打电话？” “嘿嘿”方离原依旧是老手段，嬉皮笑脸。 “你要真把我这儿当作电话亭，我可要开始收费了！” 季老师嘴上说得严厉，手上却把电话机推给了方离原。 “好咧，下次就交！” 电话是要打到丝路公司，方离原想找一下韩大民。 接电话的依旧是陈晨，陈晨说韩大民中午可能会在公司。 “那个长跑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见方离原放下电话，季老师问道。 “唉！一言难进啊，现在越搞场面越大，都弄进工体去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我上次进工体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次您就会再去了，说不定还会坐在主席台上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谁让您现在是我这个组委会副主任的老师兼领导呢？” “你这个方离原，总是满嘴跑火车”季老师满意地怪罪道。 “对了，季老师，我中午要去落实场地的事情，下午第一节课得请假了。” “去吧，去吧，这是大事儿，课以后可以再补嘛！”季老师爽快地答应道。 中午赶到了亚运村，见到了陈晨，却没见到韩大民。 “坐吧，大民还得一会儿才能到。”陈晨依旧是亲热地将韩大民唤作大民。 “没事，陈晨姐，我不着急。” “对了，方离原，最近不是正在搞大学生长跑比赛嘛，你这个马拉松冠军，参加不参加？” 既然陈晨知道长跑比赛，估计小姑乔宁宁说的丝路公司插手广告也就是果有其事了。 “陈晨姐，您消息可真灵通，我没报名，被拉壮丁搞赛事组织了。” “你搞赛事组织了？太好了！我们丝路在做赛场广告，我也会去现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碰上见你呢！” “是吗？丝路公司还能看上大学生长跑比赛这种规格比较低的赛事？” “谁说规格低了？！”陈晨舒服地靠在皮沙发上，一脸的傲气和自信，“规格低不低那要看领导的重视程度，市里重视我们就得重视，要不然奥运会这么大的事情领导怎么能放心交给我们呢？” “大民哥真的参与奥运会的事情了？”方离原脱口而出。 陈晨认真地看着方离原，浅浅一笑，“大民还挺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 方离原心头一紧，韩大民终究是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忠告。 “我信任谁了？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虚掩的屋门被推开，韩大民笑眯眯地出现在了门口。 “大民哥！”方离原连忙站起身打着招呼。 “小方？你怎么来了，有事吧？”韩大民看见方离原也有些吃惊。 “是有点事儿” “来吧，到我房间，有些日子没见你了”韩大民热情地拍了拍方离原的肩膀，“我妈前两天还说起你呢，她没事还去学校里转转，说总能遇见你。” “是，阿姨总去操场，我经常在那儿跑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戏好角不行（上） 韩大民的房间在楼道的最里面，三居室，虽然每间屋子的面积都不算大，但是布置得井井有条。 “我一般都住在这儿，办公睡觉，吃喝拉撒，都可以足不出户地解决。” 韩大民从酒柜上拿起一个洋酒瓶，在两只玻璃杯中各斟了半杯，一只递给了方离原。 “喝点儿，没事，洋酒度数不高。” 没想到此时韩大民的生活已经是如此奢靡和小资，再想到奥运申办尘埃落定之后的凄凉，方离原顿觉浅酌入喉的酒有股浓烈的苦涩。 “听陈晨姐说奥运的事情进展得还顺利？”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还行吧，不过，眼下的顺不顺利都太主观，一切都得等明年结果公布。”韩大民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怎么？你的看法也有什么变化？” 看来，韩大民还是记得自己的劝告的，方离原略感欣慰。 见方离原沉默不语，韩大民又起身倒了杯酒，“小方，‘输不起的生意最好不要去做’，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可是，不做又怎么知道自己输不输得起呢？” “您不是还舍不得那些姑娘吗？” “嘿嘿，你记性还挺好”韩大民笑了起来，挥动着手臂，“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就算是我完蛋了，陈晨也会带领着她们继续前进的！” 方离原只有苦笑着点头。 “好了，别净说我这点儿破事儿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韩大民又饮尽了杯中酒，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儿”方离原思忖着该如何向韩大民说起，“就是市里要搞大学生长跑比赛，由我们那个大学生健跑俱乐部承办，以前一直有一家公司是我们的冠名赞助商，这次听说丝路公司也参与进来了，他们就想和您谈谈，看看能不能” “嘿嘿，你这是来做说客来了？”韩大民诡秘地笑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拿人家的好处了？” “没有！真没有！”方离原连连摆手否认，“大民哥，这家公司在健跑俱乐部成立之初就大力支持过我们，我一直对他们心存感激，也是偶尔听他们说起这件事，知道是丝路公司在和他们竞争，我这才来找您，他们也并不知道” “上回那个假购物券是不是针对的就是他们？” “对，他们赞助了健跑俱乐部，学校才让他们搞了那个体育之家。” “公司叫什么名字？” “腾飞体育，主要搞体育用品，也从事一些与体育相关的广告。” “腾飞体育名字好像没听说过。我最近一直忙着奥运会的事儿，公司的事情都是陈晨在打理。这个事儿，我听她说过一回，生意不大，本来我们也没什么兴趣，是市里的一个关系找过来，这才没办法接下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这样啊，您要是为难就算了”按方离原的理解应该是市里面有人看中了其中的利益，让韩大民公司出面充当手套。 “多难倒谈不上，我回头跟陈晨说一声，你让那家公司也派个能做主的，大家谈谈，事情说明白了，应该问题不大。” “太好了！谢谢大民哥！”方离原有些喜出望外。 韩大民却是一脸凝重，有顷，才说道：“小方，广告这一行门道多，水也深，不管多能折腾，你毕竟还是个学生，心尽到了就行了。我会交代给陈晨，只要关系上过得去，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 对于韩大民所说的广告业道多水深，方离原虽然后世并无亲身经历，但也确实听说过此行之中诸多黑金出没的故事。 “大民哥，要不约个地点，我请腾飞体育的老板过来见见您，她也是位很有能力很有风格的人，说不定你们还能谈出更大的生意呢！” 方离原不太放心韩大民把事情交给陈晨，两个女人扯在一起很可能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不过，方离原暂时也并未向韩大民提及腾飞体育的老板是女性。 “嗯也好，那只能在明天了，我后天就要出国了。” “行，那就明天吧，具体时间您看” “日子是我定的，具体时间就由他们定吧，我准时到就是。” 联系上小姑乔宁宁，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中午，听方离原说了韩大民的办公地点，小姑就把见面地点选在五洲大酒店。 五洲大酒店离韩大民的公司仅一街之隔，足可见小姑乔宁宁的诚意。 思忖再三，方离原还是推说学校有事，实在是不能请假，没有参加。 吃完晚饭，方离原正考虑要不要给小姑乔宁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宿舍的喇叭里传来了传达室阿姨沙哑的喊声，“方离原，有人找！” “乔司令，我估计是你小姑来了。”方离原对正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认真梳头的乔司令说道。 “不可能！她昨天刚来过，还说今天有个朋友过生日，晚上请客，她还不知道送点啥东西好呢！” “吾草，男的女的，你不会已经有了小姑夫了吧？！” “谁知道呢，你不觉得小姑最近怪怪的吗？”乔司令嘟囔了一句，跨上了书包，“有人找你还赶紧下楼？” 方离原和乔司令到了楼门口也没看见熟人，“阿姨，谁找我啊？” “人出去了，好像上了那辆黑车！”传达室的阿姨朝楼外比划着。 方离原这才发现到楼外的马路边停了辆汽车，好像是丰田佳美。 乔司令急着去约会夏江歌，丢下一句，“吾草，豪车啊！”，便扬长而去。 “小方！” 佳美车门一开，玉树临风的韩大民下了车。 还没等方离原答话，楼门口几个等人的女生便很是花痴地交头接耳起来，眼睛还不停地往韩大民身上瞄来瞄去。 “大民哥，怎么是你？！”方离原和那几个女生一样惊讶。 “回来看看我父母，顺便到你这儿搂一眼。”韩大民和方离原说着话，眼睛却迎着那几个花痴女生的目光，风情万种地看了过去。 那几个女生显然是被韩大民的眼神电到了，叽叽喳喳的，像是看到了意中人的小鸟。 “得了，您就别逗小女生了，估计人家也是认错人了，以为天王来学校慰问演出了。”方离原笑着揶揄道。 “你小子还说要带我来学校参观参观呢，一直也不见动静”韩大民搞完了恶作剧，也收回了放电的眼神。 “要不趁着天没黑，一起走走？”方离原问道。 “行啊，你就带我去你们这儿姑娘最多的地方去吧。” “那就去大灰楼吧！”方离原突然也有了恶作剧的冲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戏好角不行（中） 在见惯了莺歌燕舞的韩大民面前，路上遇到的女生确实有些让方离原感到有些没面子，不知道平时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今天都躲到哪里去了，真是美女找时方恨少！ 韩大民却似乎并未真的留意过往的女生，而是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小方，中午见了乔总了，谈得不错，事情都解决了，你放心吧。” 方离原刚才还有些担心，听韩大民如此说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这件事真是麻烦大民哥了。” “哪儿的话，以后少跟我这么客气。”韩大民用肩膀撞了一下方离原，又问道：“你和乔总很熟吧？” “还行，乔总是我们一个宿舍同学的小姑，我们也跟着叫她小姑。” “哦？”韩大民扭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方离原，“以后恐怕要找你帮忙了。” 虽然天色渐黑，但是方离原还是能感受到韩大民眼神的热切，“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韩大民却没了下文，一直朝前走着，到了大灰楼前，才停住了脚步。 “乔总人不错。”韩大民幽幽地说道。 方离原的脑筋有些短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韩大民所谓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是，小姑是人很不错。”鬼使神差般地附和了一句。 “你也觉得小姑人不错？” “是啊！” “嘿嘿”韩大民笑得有些讳莫如深，“算了，逗你玩儿的，没事儿，回去吧，去东升村看看老爷子，晚上还得赶回亚运村。 “这次出去要很久吗？” “得半个多月，是跟一个奥运参观团出去的。” “嘿嘿，等你回来我的长跑比赛也结束了。” “以后还有机会，等奥运会申办下来了，有的是事情让你们这些体育爱好者忙乎的。” 送走了韩大民，方离原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猜不透韩大民的来意，如果仅仅是为了告诉他一声事情谈好了，似乎也没太大的必要。 回到宿舍又给小姑打电话，拨了几次也没人接，这才想起乔司令说起的小姑今天是要参加朋友生日聚会的。 事情终究是解决了，方离原也懒得再去想这其中的究竟，长跑比赛就在下个周末，还有很多事情要细化和落实。 小姑乔宁宁再次来到学校是两天之后的晚上，方离原正准备去上自习，魏三儿跑了来宿舍，说小姑来了，要方离原过去一趟。 “方哥，你们最近没闯啥祸吧？”魏三儿问道。 自从魏三儿演变成了摄影爱好者，并且彻底接手了健跑照相馆之后，他就很少再插手体育之家的事情，所以，对体育之家的近况也不是很了解。 “怎么了？小姑又发脾气了？” “嗯，脸色很不好，还骂骂咧咧的，我姐刚好也不在”魏三儿说得有些战战兢兢。 “放心吧，没事。”虽然嘴上说，方离原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姑好像已经很久没发脾气了。 进了体育之家的办公室，就看见小姑正气呼呼地坐在方离原的椅子上，面前的烟灰缸里还插着几只余烟袅袅的烟头。 魏三儿在门口露了一下脸，便缩着脖子闪了。 “韩大民找过你了吧？”小姑看见方离原，便开门见山。 “找过了，说你们都谈好了。”方离原不知道韩大民是不是哪里招惹了小姑。 “是，那天结束后，我本来说要过来和你说一声，他说他晚上正好要回他父母家，顺路和你说就行了，不用我跑了。” “是，大民哥是那天晚上过来的。” 听方离原又喊了一声哥，小姑乔宁宁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方离原，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忍着没说。 “他没说和他一起去五洲的还有你的姐吗？”小姑的语气里满是戏谑。 “姐？哪个姐？”方离原搞不懂那天在五洲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乔宁宁和韩大民都变得阴阳怪气的，真是后悔那天没去。 “看来你的姐姐还真是不少，不点名道姓都想不起来了吧？是她！” 小姑乔宁宁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轻飘飘地丢在了桌子上。 那上面有两个很大的楷体字，陈晨。 “哦，是陈晨”方离原硬生生地将后面的“姐”字咽了回去，他没料到韩大民去见乔宁宁的时候还带上了陈晨。 “这个陈晨和那个韩大民是什么关系？” “她是公司里的副总，大民韩大民好像也很信任她。”眼前的气氛非常，大民哥也只好被改做了韩大民。 “韩大民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丝路公司退出，市里的关系我去搞定。可是，韩大民前脚一走，陈晨后脚就变了卦，不仅如此，她还在私底下找了几家体育用品商，说什么丝路将来很可能就是奥运会的广告代理，不和她合作将来会如何如何，这不是成心要拆我的台吗？” “怎么会这样呢？”方离原也是大吃一惊。 以韩大民的性格似乎完全没必要在这点小事儿上搞两面三刀的把戏，何况他不是还说小姑乔宁宁人不错吗？” “你和他们熟，你帮我分析分析，如果不是韩大民另有交代，那个陈晨敢这么干吗？” 乔宁宁的问题很难回答，不过，方离原仍觉得不应该是韩大民所为，可是，陈晨这么做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一时也揣度不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方离原，你去找一下那个陈晨，告诉她一句话，要她掂量好了，别后悔！” “小姑！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好心好意的，如今却是要猪八戒照镜子”方离原抱怨道。 小姑抿嘴一笑，嘴巴却像刀子一样，“方离原，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装很傻很天真，左右逢源的事情干得还少吗？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别介，您还是说说吧，我怎么就左右逢源了？！”事关自己的声誉，方离原当然要据理力争。 “真要我说？”小姑乔宁宁眼神里充满的了挑衅。 “你最近在晋省搞的不错吧？家乡人民是不是对你也感恩戴德啊？方离原，你赚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小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戏好角不行（下） 一旦被人拿住了短处，就像拔了毛的山鸡，再也冒充不了凤凰了。 虽然在晋省和秦省的事情也没什么对不住小姑乔宁宁的地方，但是，说都不说一声，确实有点不地道。 重生而来，小姑乔宁宁是方离原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是她开启了一扇窗，让方离原看见了隧道之外的世界。 她很少温情脉脉，但却总让方离原感到温暖，招牌式的冷嘲热讽，也让方离原倍感亲切。 方离原唯一有点纠结的就是，这些事小姑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也别琢磨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你可以来找我。” 小姑乔宁宁的三言两语，就将方离原置于了无可辩驳无可拒绝的境地。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方离原只好束手就擒。 “那好吧，我去找陈晨。” 第二天中午，方离原带着上天要苦我心志的感慨，再次去了亚运村。 陈晨依旧是笑魇如花，春寒未去的三月天，就早早穿上了裙装。 接下来就是一场斗智斗勇，方离原不得不认真观察面前的对手。 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是，陈晨却拥有女人最为诱人的两件法宝，一是长发飘飘，二是身材曼妙。 韩大民不在，陈晨似乎少了平时的干练，多了一丝慵懒，长发轻抚过雪白得颈项和胸脯，就连在心理上已经能坐怀不乱的方离原也不免有点怦然心动。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还是腾飞体育的事？”陈晨问道。 “大民哥临走前，到学校看我，和我说了，他和陈晨姐一起见了乔总。是我找大民哥帮的忙，大民哥不在，估计事情还是得麻烦陈晨姐办。上次来走得匆忙，今天来是特意谢谢陈晨姐的！”方离原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谢我？咯咯”陈晨媚眼如丝地笑着，伸出双手拢了拢长发，傲人的胸脯更加傲人，“你打算拿什么谢我啊？” “嗯”方离原沉吟着，眼睛在办公室里四下逡巡了半晌，才幽幽地说道，“或许我能解答一些陈晨姐感兴趣的问题。” “我感兴趣的问题？”陈晨的手摆弄着胸前的长发，似有些心不在焉，“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大民哥那天问了我很多关于乔总的事儿。”方离原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睛却注意观察着陈晨的神色起伏变化。 “乔宁宁？”陈晨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啊！估计大民哥将来很可能和乔总还有更大的合作！” “你和乔宁宁很熟吗？”陈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还行吧，老去她们家玩儿。” “她们家？她不是还没结婚吗？”陈晨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皮沙发上原本慵懒的身子不知不觉间也紧绷起来。 “是她父母家，她侄子是我同学。”对于乔是否结婚，方离原没做正面回答。 “她是还没结婚吧？”陈晨的第三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雷同，看来她对乔宁宁的婚姻状况很感兴趣。 “是，不过好像有男朋友了。” “是吗？我看她也老大不小了，条件这么好，还不赶紧嫁了。” “条件好，眼光就高，陈晨姐还不是一样吗？！”方离原及时祭出马屁一枚。 “哼！你别瞎说，我眼光不高，是别人眼光高”陈晨语气里有些幸福，也有些幽怨。 方离原没说话，他等着陈晨的下一个问题。 可是，陈晨没再继续发问，而是不找边际地嘟囔了一句，“所以呢，女人其实蛮可怜的，总是会办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方离原正兀自玩味着陈晨话里的味道，陈晨却继续说道：“小方，掺杂太多感情的那是生活，不是生意，生意就是生意。大民之前是答应过乔宁宁，可是他走后情况有些变化，我受他委托管理公司日常事务，不得不做些调整，这也是为大民为公司负责，请你也理解，乔总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刚才还说得情谊款款，没想到陈晨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话锋急转。 女人真是难懂，两世为人，自以为对女人了解的方离原依旧是猝不及防地败下阵来。陈晨究竟是怕自己后悔什么呢？ “陈晨姐，要不要再问问大民哥？”方离原感到周身都有些无力。 “大民在国外，他不联系我，我也找不到他。等有机会我会跟他说的。” 见陈晨决心似铁，方离原也是束手无策，扯了两句不咸不淡的闲话，便从亚运村狼狈逃出。 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把情况大致向乔宁宁做了汇报。 乔宁宁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我让你去一趟，就是免得你将来怪我，得了，你也仁至义尽，以后的事情就别管了，韩大民回来就等着哭吧！” “小姑，这事儿大民哥并不知情”方离原辩解道。 “他知不知情是他的问题，把公司交给这么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怪谁啊？你说” 方离原哑口无言，事情明明白白就在眼前，陈晨对乔宁宁一定是起了某种戒备之心。 而这种戒备之心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至少，韩大民那天在学校里说起乔宁宁就有些欲语还休。 “小姑，之前假购物券的事情就是韩大民帮忙，才从印刷厂拿到证据的，您还是” “放心，我又不会断了韩大民的生路，只是会让他难受一阵子罢了。” 小姑不再解释，挂断了电话。 方离原拿着听筒，手里心里都是一阵冰凉。 长跑比赛如期进行，工体的赛场广告和沿途的彩旗都落入了丝路公司的囊中，运动员们则依旧是穿着腾飞体育的背心。 有了领导的关怀，比赛自然是隆重而圆满的，迟浩强拿了冠军，乔司令进入了前十。 颁奖仪式上，乔宁宁出现了，陈晨也露了面，但彼此仅仅是微笑致意而已。 对于方离原来说，这次比赛倒是有个意外的收获，长跑比赛的亚军是位来自燕京农业大学的大四学生，叫常家涛，毕业分配到了秦省农业厅。 方离原向他说起家乡种猕猴桃的事情，他非常感兴趣，答应一定找机会尽快去看看。 而对于长跑比赛之后的风波，方离原虽然有所准备，但仍旧是始料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福祸总相依 韩大民具体是什么时间回来的，方离原并不清楚，直到一天中午，那辆黑色的丰田佳美再次出现在宿舍楼前。 “大民哥，您回来了？”方离原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紧。 “回来了，还好？” “好，您呢？顺利吗？” “还顺利，一起走走？” “好。” 还是上次的路，又走向大灰楼。正是午休的时间，路上人不多，美女更少。 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沉默着走了半天，还是到大灰楼前才停住了脚步。 “乔总的事情我回来才知道，真是抱歉了。”韩大民率先打破了沉默。 “噢，也正常，生意就是生意嘛。” “要是真当生意做就好了，陈晨犯了大错。”韩大民语气里透着冰冷。 “陈晨姐也是为公司着想” “先不说陈晨了。”韩大民打断了方离原的话，“你最近见过乔总吗？” “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联系不上她，你能替我约她一下吗？我想见见她。” “有事？” “想解释一下。” 往日神采奕奕的韩大民，今天显得有些委顿，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多少有些凌乱。 方离原有点担心小姑乔宁宁是不是已经让韩大民开始感到难受了。 “出了什么事了吗？”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韩大民伸出双手，很是用力地向后捋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市里可能要停掉丝路作为奥运广告代理商候选人的身份。” “为什么？” “还是长跑比赛的广告，市里的那个关系出事了。”韩大民苦笑着说道，似乎担心方离原不明白，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人被带走了。” 出事了，这三个字在后世是绝对震撼的，不用韩大民解释，方离原也知道公职人员出事了是个啥概念。 “现在被停掉身份会有损失吗？” “眼前没什么，将来可就大了。” 方离原知道，韩大民对奥运申办一直都是信心满满。 “那您找乔总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大家都是求财不是求气，坐下来总是有得谈。”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其实，方离原有一句话就在嘴边，大民哥您啥也别说了，见到乔总说句“谢谢啊”就行了。 只是，这一切要等到明年才会水落石出。 因此，方离原宁可让小姑乔宁宁的报复得逞，也不想让韩大民力挽狂澜。 “这事儿未必就和乔总有什么关系，何况，乔总也挺失望的我可以帮着约，但是她却未必愿意见。” “和乔总有没有关系确实不好瞎说，不过我相信我的感觉。我让陈晨也给乔总打过电话道过歉了。” “您不是说联系不上乔总吗？”方离原笑着问道。 韩大民讪然一笑，“嘿嘿，我找过乔总，她说最近忙，要过段时间才行。” 虽然接受了韩大民所托，但是方离原迟迟也没找小姑乔宁宁，打算等事情彻底坐实了再说，反正，对韩大民是好事。 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让方离原明白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自从和夏江歌关系明朗之后，乔司令的花销支出便日见庞大，从小姑乔宁宁那里骗来的零花钱不够花，在体育之家分得得几万块钱又被小姑强行代为保管，乔司令就总在方离原身上打主意。 周末，乔司令又打算带着夏江歌出去踏青，就故伎重演找方离原化缘。 “吾草，这特么是你泡妞还是我泡妞啊？！不借！” “借不借？”乔司令凶相毕露。 “不借！” 乔司令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立马就怂了，嬉皮笑脸第说道：“你要是借我，我就告诉你小姑最近办的一件大事儿！说出来吓死你！” 没办法，方离原对这个话题确实很感兴趣，也就只好将计就计，“你先说，要是真吓人就借你。” 方离原一贯守信用，乔司令也就没再磨叽，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咱们在申办奥运会吧？” “知道啊！”方离原点头，心里却莫名升起了些不详的预感。 “小姑正在折腾做奥运会广告代理商的事儿，前两天还在求爷爷帮忙，你说，要是把这个事儿弄成了，是不是就发达了？” 方离原无语，愣愣地看着眉飞色舞的乔司令。 “吓到了吧？小鬼!以后跟着小姑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乔司令将手摸进了方离原的口袋，抓起一把钞票，扬长而去。 懊悔，无奈，方离原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早一点找小姑乔宁宁就好了，可是，韩大民一意孤行，小姑乔宁宁难道就会听他的劝告吗？ 方离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掮客，两头受气不说，还拿不到佣金。一赌气，就想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由他们去吧。 刚刚释然，杜未来却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门，金源矿业出事了！ “矿上出出事故了？”方离原脑袋一片空白，声音遥远得好像都不是自己发出的一样。 “不是事故，是奎子出事了，好像是被人给捅了” “人怎么样了？” “好像还没醒，我哥只是跟你说一声，那边他会处理的，你不用着急” 杜未来口里接二连三的好像，搞得方离原更是心急如焚。奎子是金源的副总，平时又老实巴交的，和社会上的人没什么瓜葛，怎么会突然遭此横祸呢？ 开春以后，市场上就出现了国家可能放开煤炭价格的传言，这也是神州特色的一部分，不信传言就别想挣钱。股市上的官方说法管这个叫内幕消息。 甚至官方为了观察一下市场的反应和群众的接受能力，也会有意释放出一些传言 在某种程度上，生意场上能摄取最丰厚利润的，往往都是那些最早得知传言，并能作出准确判断和坚决行动的人。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敢不敢干是另外一回事。 道理简单，可是知易行难。所以，生意场上都是生意人，但是挣到大钱的却是凤毛麟角。就像跑江湖的都会两下子，但是不挨刀的却极少。 是因为有重生的经历，方离原才能早有预判，否则，也很难有此际遇。 随着传言越来越有鼻子有眼儿，晋省的煤价应声而涨，煤老板的市场预期一旦打开，就像洪水猛兽一般，大量的煤窑开始囤煤惜售，等待更高的价格。而市场供应越是紧张，价格则越是上涨。 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把晋省的煤炭市场撸得亢奋而坚挺。 柳沟矿业有三个窑，金源矿业先后收进来了十二个窑，一共是十五个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将此前所有亏空全部弥补了，而且还赚得盆满钵满。 杜今朝很是兴奋，成天吵着要到燕京请方离原喝酒，方离原却有些隐隐的担忧，行情来得太快太急不是什么好事。 一方面，方离原反复叮嘱杜今朝，千万不要囤煤，趁着行情好赶紧出手。价格暴涨意味着政府很快就会有措施干预。 同时，方离原也一再提醒杜今朝，要多注意那些刚刚将煤窑卖给金源矿业的前煤老板们，突然发了大财或者突然破了大财都会让人发疯。 奎子为人老实巴交，和社会上的人也少有瓜葛，如今突然遭此横祸，方离原隐隐觉得和晋省眼下让人疯狂的煤炭行情有关。 “去你们那里时间最近的火车是几点的？” “嗯中午十二点有一趟，半夜到。” 方离原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刚过。 “你和你哥说一声，我晚上到。” 接下来，方离原先是给季老师打了电话，撒谎说家里老人生病，要回去看看。然后，又分别给父亲和母亲打了电话，叮嘱他们要节劳要注意身体。 然后，又给林哥打了电话，方离原在金源矿业的股份也有林哥的一半。 听了叙述，林哥的判断和方离原差不多， “你要不要找一下乔总”林哥在电话里有些吞吞吐吐，“前不久，参加一个聚会碰到她了，听她偶尔说起，她哥哥调到晋省了，是军区的首长，那边情况复杂，我一时也没过硬的关系，这个，没准用得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病危通知书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奎子被人用钝器击中了头部，一直昏迷不醒。县城医院束手无策，在方离原到达的当天夜里，已经紧急转院到了市医院。 在杜家县城的小院儿里，方离原和杜今朝相对而坐，小韩已经去了市里。 “奎子晚上在矿里值班，半夜回家的路上，遭了毒手，幸好发现得及时，要是等天亮了，估计人就完了” “报警了吗？” “报了，是县局在负责，已经找了关系。” “有线索吗？” “深更半夜的，没有目击者，现场也没发现什么。不过听县局的朋友私下说，奎子回家走的那条路很僻静，连个路灯都没有，凶手应该是事先就埋伏在那里了，而且很可能还是和奎子相识的人。” “为什么？” “凶器打在了奎子的前额，不是后脑，凶手下手时应该是和奎子面对面，可是奎子身上却没发现什么搏斗反抗的痕迹，衣服也整整齐齐的，除了满身的血”杜今朝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杜哥，天一亮我就去市里，你找个车送我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家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儿，你绝对不能走。” 眼下奎子被人暗算的因由不明，杜今朝必须稳住阵脚，这也是方离原急匆匆赶过来的主要原因。 “唉！”杜今朝重重地叹了口气，“奎子这孩子真是命苦，刚挣到点钱，老娘的身体也见好，还说要翻盖家里的房子，就” “奎子得罪过什么人吗？” “他能得罪什么人？平时也就是忙活着厂里的生产，外面的事情都是小韩在处理。”杜今朝说道。 这其实也是方离原最困惑的，如果真是有人因为对金源矿业不满，打算泄愤报复，那目标也不应该是奎子。 “那些被咱们收了的煤窑老板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有去搞运输的，有去搞洗煤的，这个地方要想吃口饭，就没有能离开煤的生意，很多人还继续和咱们保持着合作，像那个被小韩七十万收了矿的李大产现在就在搞运输，还成了金源最主要的运输队。” 小韩收下李大产的矿算是这波收购过程中的关键之战，既坚定了煤老板们卖矿的决心，也为煤窑价格树立了一个标杆。 当然，事物总是正反两方面的，金源矿业沾沾自喜的，一定会让李大产等人痛彻心扉。 “李大产难道不记恨小韩吗？” 方离原对金源矿业的日常经营很少过问，大小事情其实都是杜今朝和小韩，还有奎子三个人商量着定。 “起初，我也有这个担心，不过小韩倒是很有办法，和李大产的关系处理得挺好，两个人称兄道弟的。煤的行情好，李大产的运输队也没少赚。” “是吗？”方离原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还是你有眼光，小韩确实脑筋灵活，奎子就不行，对李大产还一直有些看法，还被我说过好几回，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有钱大家赚” 说到了奎子，方离原和杜今朝的脸又都阴沉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方离原坐上杜今朝安排好的车，赶往市里。 司机是杜今朝的一位本家亲戚，杜今朝管他叫三叔。 从县城到市里有近二百公里，一大半都是山路，路上煤车又多，赶到市里都已经快到了中午。 除了火车站和汽车站，医院可能是小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杜三叔开着车子，在医院大门口的人流中间，龟行了半天，才开进了院子。 “咦，那不是韩总吗？”杜三叔一手按住方向盘，一手指着车窗外， 果然，顺着杜三叔所指，方离原看见小韩正蹲在路边的台阶上抽烟。秦省人的蹲姿是最有特点的，腰臀舒展，幅度大，屁股与地面若即若离。。 方离原刚想摇下车窗打招呼，却发现小韩身边半蹲着一个女人，两个人似乎正说着什么，看样子还很是亲密。 “三叔，那个女的也是矿上的吗？” 三叔暧昧地笑了笑，“嘿嘿，方老板没见过么，韩总的媳妇哩” “韩总的媳妇？韩总结婚了？” “那不知道，反正两个人是在一起了” 车子在靠近小韩的路边停下，方离原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女人是哪里的？三叔，你知道吗？” “应该就是今年的事情，那个女子，嘿嘿” 三叔皮笑肉不笑地从后视镜上望了一眼方离原，欲言又止。 方离原懒得再和三叔闲扯，一把推开了车门。 “小韩！”方离原冲着韩秦江喊道。 “老板？！”小韩慌忙站起身，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老板，你你怎么来了？” “昨晚到的县城，听说奎子转院了，一大早赶过来的。”方离原拍了拍小韩的肩膀，“奎子怎么样了？” “手术刚刚结束，大夫说还得再观察，情况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什么意思？” “问了大夫，他们不愿意说，说是要亲属马上过来，我正犯愁呢”小韩说着，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这是”方离原也看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的年龄和小韩相仿，眉眼间却有一种难掩的风情。 “老板，这是我女朋友，万晓霞。矿上也没个女人，我怕照顾奎子用得着，就把她喊来了，晓霞，这是我老板，还不” “老板好！总听小韩说起你，没想到这么年轻”万晓霞娇滴滴地说道。 “咳咳”方离原干咳了两声，万晓霞并不是方离原欣赏的类型，“矿上的事情还让你受累，辛苦你了！” 不待万晓霞再应声，方离原就对小韩说道：“上去吧，我去看看奎子。” 楼上简陋的术后观察室暂时不让探视，方离原只好找到了主治的段医生。 “你是患者家属吗？” “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小韩忙介绍道。 “赶紧叫家属过来，要下病危通知书，家属得签字。”段医生有些不耐烦。 “他母亲生病，父亲也不方便，有什么情况您就和我说吧。”方离原说道。 段医生看了一眼方离原，“你不是本地吧人?” “我是从燕京赶过来的。” “哦，燕京来的这么说吧，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住了，但是并发症还不好说，你们要是有办法，最好把病人转到大医院。这里的条件，嘿嘿，你应该也看到了。” “病人目前这个情况，能承受长途颠簸吗？” “嗯燕京肯定是太远了，要是去省城应该还可以，不过，要有设备好一点的救护车，我们医院的救护车怕是不行”医生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后世的经验，方离原知道医院之间固然有硬件设备的差异，但关键还在于医生，即便冒着风险转移到省城，如果没有找到精于脑外科的医生也是枉然。 “不知道医院能不能请省城的医生过来会诊一下，这样或许” “你是不放心我们的医术喽？那你去请吧，我也不认识省城的医生。”段医生显然有些不悦。 方离原干笑了两声，瞥了眼站在段医生身后的小护士，朝小韩使了个眼色。 小韩心领神会，对那个护士说道：“护士，刚才你说要交费的那个单子落在你桌子上，还得麻烦你跟我去找一下？” 小护士探询地看了一眼段医生，段医生挥了挥手。 小韩跟着小护士走了出去，随手带紧了屋门。 方离原把手伸进了挎包，那里面有今天早上杜今朝让他带着的一个信封。 信封轻轻地放在了段医生面前写字台的玻璃板上，正好压在下面的一副奖状上，奖状上写着“优秀医生”几个大字。 段医生抬起头，眼神正好和方离原目光相遇，碰撞之后，瞬间融化。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按在信封上，有顷，段医生方才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 “职工出了事，领导哪有不操心的？！这里煤矿多，事故也常有，我们作医生的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这样吧，我先联系联系，不过人家省城医院的大夫要是过来的话，这七七八八的费用你们可是要承担的哟！” “那是自然，只要病人没事儿，费用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就好，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还是位好领导”段医生笑眯眯地说着，顺手拿过来一张报纸，盖在了信封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做人够局气 对于医生，方离原的感情很复杂，第一次正儿八经进医院是老婆廖莎怀孕。 第二十五周的时候，廖莎突然患上了孕高症，情况还比较严重。医生说应该住院观察，可是暂时没有床位，让回去等通知。 廖莎经常跟煤老板们打交道，当时已经有点笃信钱能通神，就让方离原送个红包试试。方离原从来没干过，心里发怵，嘴上答应着，却拖着没办。 在家等了一周多，医院还是渺无音讯。廖莎却突然犯了病，抽搐并伴有昏迷。打了120，送进了急救室，医生告诉方离原，为了保大人，孩子恐怕 医院到底有没有床位，一直是个谜，或许真的没有，或许送了红包就有了。 孩子没了，方离原和廖莎的蜜月期也就彻底结束了。 今天，当方离原把那只信封放在段医生写字台上的时候，心里很是挣扎，既希望被收下，也希望被拒绝。 收下了，就意味着能从省城请来专家，奎子也就多了一成胜算。要是拒绝了，起码证明段大夫说的是实话。 见不到奎子，留在医院也是无济于事，又加上舟车劳顿，方离原就听从小韩的安排，和杜三叔一起先到旅馆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方离原被一阵激烈的砸门声敲醒，小谢安排的旅馆实在一般，既没有门铃，也没有电话。 屋内一片昏暗，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了，挣扎着起身，摸亮了电灯，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呀？” 门外无人应声，还是敲门。 方离原心头一紧，想起了此刻还躺在医院里的奎子。 “再不说话我就要喊人了！”方离原奓着胆子喝到。 “开门吧，小方，是我！”门外传来了杜今朝破锣般的嗓音。 “吾草，这特么是在考验我的警惕性啊！”方离原嘟囔着，打开了门。 杜今朝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孟总！你怎么来了？！”方离原惊呼道。 “嘿嘿，不错，警惕性还挺高嘛。”老孟嘻嘻哈哈地进了屋，“收拾一下，跟我走吧，哥们儿怎么能住这么个破地方呢！” “孟总是中午到的县里。”杜今朝对方离原解释道。 老孟不由分说，一把抓起方离原扔在桌子上的挎包，就往外走。 方离原知道老孟作风一向粗粝，就也不再客气，苦笑着随在后面。 下了楼，看见小韩和三叔正站在门口。 “老板，刚才上去喊过两回，你睡得太沉了，我没敢使劲敲门”小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方离原还没搭话，老孟却接过了话头，“老板来了就住这么个破地方？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干活的！” 小韩还想解释，方离原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打住，和老孟搞口舌之争，一般人都占不到便宜。 方离原上了杜今朝的车，三叔的车拉上了小韩，一前一后朝医院方向驶去。 “情况小韩都跟我说了，省里的专家明天能到吗？”车子刚一开动，杜今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答应了，应该明天能到。” “找了关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孟问道。 “没有，送了个红包。” “吾草！”路况不好，老孟胖胖的身躯一上一下的颠簸着，像颗是被摇来摇去的元宵，“杜老板，不是我老孟说你，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老板了，这地面上的关系怎么弄成这个鸟样？上医院特么的还得给大夫送红包，吾草！” “你这不是来了吗？我再有关系也没你的关系硬啊” “关系是不错，可是也比上眼光好啊，老杜，这几个月您赚大发了吧？” 车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彼此心知肚明，挤走老孟后的水泥厂，在这场方离原一手策划的游戏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呢，我这人信命，老天给每个人都有一个发财的道儿，眼红不得，强求不得，我这辈子就是个和瓜果梨桃睡在一起的命” “听说您在秦省的生产线已经到位了？”方离原赶紧顺杆爬，茬开了话题。 “到位了，冷库也搞得差不多了，今年生果和猕猴桃汁都可以出口岛国了。”老孟一边得意地用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说道。 “草，给小鬼子喝，我们还喝不到吗”杜今朝不屑地回了一句。 “这叫出口创汇懂吗？你们挖的煤啥时候能出口创汇了，我就出口转内销，让你们喝个够！” 老孟的话让方离原心头一动，虽然煤炭出口受限的因素很多，比如晋省身处内陆，加之国内陆路运输成本奇高，煤运到码头可能就没什么价格优势了。但是，搞一些进口替代还是可以的，比如优质焦煤，方离原记得此时国内一些大型钢厂都要从澳大利亚等国进口。 杜今朝搞不懂啥子叫出口创汇，老孟也懒得和他理论，却不知为何后座上的方离原也没了声响，老孟连忙转过了头。 “小方，你这人挺够意思的，大老远能跑过来，不容易！”老孟别扭地拧着身子，向方离原挑起了大拇哥，“林经理电话里和我一说，我撂下电话就过来了，林经理的话咱不敢不听，可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做人够局气！” 在旅馆里刚见到老孟时，虽然有些错愕，但方离原转念一想，就猜出很可能是林哥找得他。 “这点事还让您亲自跑一趟，真是太谢谢了！” “这事儿还小？人命关天啊！先救人，然后再抓凶手，我就不信了” 前面三叔的车子闪着蹦灯，拐进了医院，杜今朝开着车紧随其后。 入夜的医院虽然没了白天的熙熙攘攘，可是，并不安静。 刚进院子，方离原就看见医院的大楼前停着三辆车，其中还有一辆车闪着红蓝跳跃的警灯。 副驾驶上的老孟猛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拢了拢的头发，干咳了两声。 “咳咳，估计是等咱们的，一会儿你们看我的就行。” 那几辆车里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方离原他们，陆续有人从车上下来，朝这边张望着。 三叔的车先停下，却不见小韩下来。 杜今朝停下了车，老孟猛地推来了车门。 方离原也随后下了车，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尽人事听天命 一个瘦削的身影朝着最先下车的老孟径直奔过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老孟！”从另外一侧下车的杜今朝喊了一声。 “请问哪位是孟京生？”来人问道。 “我就是。”老孟沉声答道。 “噢，孟总好，我们李局长正在那边等您，您随我过去吧！”来人的语气立马变得极为客气。 “前面带路吧。”老孟抻了抻衣服，胜似闲庭信步，像极了在县城火车站下车时走向欢迎人群的一幕。 只是，县城里是被张冠李戴了，这回，老孟应该是真正的主角儿。 一位梳着背头的中年人一马当先，朝老孟伸出了手。 “是京生同志吧？一路辛苦了！” “李局长，哪里敢劳您大架亲自在此等候，真是有罪，有罪啊” 老孟嘻嘻哈哈地拱手作揖之后，才稳稳地接住了李局长伸过来的手掌。 “王市长在省里开会，电话打过来，我就一刻也没敢耽搁，人命关天嘛！先进去，进去咱们再细说” 李局长大马金刀地走在前面，领着老孟就往医院里面走。 方离原和杜今朝紧随其后。 进了医院大楼，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迎来上来，“李局长，接了您的电话，我可是一刻都没敢耽搁啊” 方离原心中好笑，上级的电话还真是厉害，谁都一刻不敢耽搁。 “何院长，这是燕京来的京生同志，受害人的亲属，我们上去再细说吧。” 想不到，老孟竟然把自己说成奎子的亲属，不过也巧，奎子还真就也姓孟。 “好好，就到二楼的会议室，我把主治大夫也都叫来了，都在楼上等着呢！” 何院长取代了李局长带路的位置，小跑着上了楼梯，众人鱼贯随在其后。 二楼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方离原一进屋，就看见的段医生。 李局长毫不客气，居中落座，招呼着老孟坐在身边。 “这两位是？”李局长此刻才注意到了方离原和杜今朝。 “朋友，也是受害人的单位领导。”老孟介绍道。 “坐嘛，都坐嘛，坐下说嘛！”李局长招呼着众人落座。 何院长和段医生，还有几位医院的大夫也在会议桌的对面一侧落了座。 李局长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屋内瞬间肃然，“何院长，我喧宾夺主先说两句？” “您说大家欢迎李局长作指示！”何院长带头鼓起掌来，众人随着拍手。 方离原想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奎子，手沉重得有些举不起来。 李局长摆了摆手，掌声稀稀拉拉地落下。 “何院长，王市长的指示，电话里我也传达了，不瞒大家，这是一起极为恶劣的故意伤害案件，刚刚已经在市局立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抢救受害者，王市长在电话里很重视此事，委托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何院长，要不就请院方先说说情况吧！” “好，段大夫是主治医生，请他先说说伤者目前的情况。”何院长说道。 自从看见方离原，段医生一直都耷拉着脑袋，偶尔抬起头也是眼光闪烁，不敢和方离原接触。 段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大通情况，与方离原中午听到的并无太多变化。 “我们也紧急联系了省里的专家，刚才又确认了一下，他们明天一早就动身过来。”段医生最后强调了一句，眼睛掠过方离原，又赶紧避开。 气氛有些沉重，李局长皱着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要是马上转移到省城可行吗？”李局长问道。 “市医院的保障条件肯定不行，即便病人条件可以，家属也同意，也得省城派设备和大夫来接。即便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病人刚做了开颅手术”何院长的眼神扫过对面李局长左右坐着的三个人，说道。 她自然知道既然能惊动王市长，家属绝对不是平头老百姓，要是不把丑话说在前面，万一病人有个闪失，自己怕也是承受不起。 方离原听得真切，这点，段医生倒是没夸大其词。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和专家过来也差不多”段医生补充了一句。 坐在李局长右侧的方离原侧过身，凑近了李局长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李局长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点了头，眼神一直落在对面段医生的脸上。 段医生的脸瞬间便面无血色，手中的钢笔“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何院长好奇地扭过头，不明白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段医生怎么突然就神色失常了。 “怎么，不舒服？”何院长轻声问。 “没没事。”段医生连忙弯下腰去捡自己的钢笔。 老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刚一进门就觉得这个段医生神情古怪，估计收方离原的红的就是他了。 方离原和李局长嘀咕完了，李局长转过身，满脸堆笑地和老孟说了几句，老孟也是不住点头。 少倾，李局长坐正了身子，又干咳的两句声，朝何院长和段医生笑了笑，说道：“家属对咱们市医院的治疗和照顾还是很满意的，也在帮咱们出主意想办法，我觉得很好” 对面的段医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仍是惊魂不定。 “段医生，省里的专家是你帮着联系的？”李局长笑眯眯地问道。 “是是啊！” “那能不能麻烦你再联系一下，看今晚能不能就过来，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嘛，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会诊，不然又得拖到明天下午了。” “好好，专家是我的老师，应该问题不大，我马上就去联系！”段医生如逢大赦一般，也没请示一下何院长就连忙站起了身，要往屋外走。 “等一下，段医生。”李局长叫住了段医生，“你联系好后，我会安排驻省办的车去接专家，一个原则，越快越好，其它的，咱们都好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事，一种是可以改变的，另一种是不可改变。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一个月以后，奎子出院了，命虽然保住了，但却成了植物人。省城的专家，也就是段医生的老师，说奎子可能随时醒过来，也可能永远都对世界一无所知。 老孟的关系是省厅的一位副厅长，市局自然用心，帮着救了奎子的命，但一时半会儿还报不了奎子的仇，线索寥寥，案件暂时毫无头绪。 奎子出院那天，方离原从燕京赶了过来，也再次遇到了段医生。 “病人不能放弃治疗，也不能放弃希望，我会把他当成我一个永远的病人，直到他清醒为止，也算是感谢你吧”段医生很是动情地说道。 段医生其实很真实，有着蠢蠢欲动的贪婪，也有着投桃报李的善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有钱无势是棵草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本的自以为是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奎子的事对杜今朝影响很大。 从医院回来的的奎子住进了翻盖一新的家，事情是杜今朝办的。 奎子的爹也不必再去矿上上班了，工资照开，在家里照顾多病的老伴儿和昏迷不醒的儿子。 “杜老板，等奎子好了，还让他还到矿上去，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奎子的爹拉着杜今朝的手，老泪纵横，“就是这仇啊，要是奎子醒不来了，杜老板，你可记得要给他报啊！奎子连个种啊，都还没给来得及我老孟家留下啊” 奎子和杜未来同龄，也刚刚二十出头，媳妇都还没领回家。 “孟叔，你放心，奎子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杜今朝哽咽难言。 “已经和市医院的段医生说好了，每半个月他就会来家一次，看看奎子的恢复情况，您只要按照段医生的嘱咐做，奎子会好起来的。”方离原劝慰道。 “方老板，也麻烦你了，从燕京那么远的地方跑过了，我替奎子谢谢你了！” 方离原也是一阵酸楚，握着老孟的手说不出话来。 离开奎子家，杜今朝神色阴郁至极。 一个月不见，方离原注意到杜今朝很是起了些变化。 络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修得整整齐齐，就连方离原自从初见杜今朝便以为是他本色的黝黑肌肤，也白皙了不少，就像入水后掉色的黑布。 穿上了西裤，皮鞋，以前皱巴巴的工作服，换成了蓝色的衬衫。 上了车，杜今朝扶着方向盘，愣怔了半晌，才说道：“我晚上约了李局长，你要是燕京没急事，要不一起去吧” “李局长？” “就是孟总关系找来的那个李局长，不管案子怎么样，奎子毕竟出院了，得谢谢人家。” 和老婆廖莎说起的煤老板相比，杜今朝算是相当质朴的，早上高高兴兴采煤去，晚上平平安安回家来，便是他每天最幸福的生活写照。 杜今朝似乎没什么应酬，也没听他说结识过什么达官显贵，就连奎子出事后，找的县局关系，也不过是在刑警队当中队长的中学同学。 “你现在和李局长混熟了？”方离原问道。 “上回老孟走之前，我让老孟出面请他吃了顿饭，后来，因为奎子的事儿，总往市里跑，又聚了几回，关系算是还行吧。” “已经约好了？” “约好了，刚才在医院给他打了电话。” 能通过电话就约到公安局长，这个关系起止是还行而已。 见方离原诧异地看着自己，杜今朝苦涩一笑，“要不是老孟找了关系，奎子这回说不定小方，这件事让我相信了一件事，光知道傻干活傻挣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奎子遇袭一事对方离原的冲击也很大，重生而来，只想凭借着后知三十年的本领，做些顺风顺水的事情。 无奈，世事如棋，环环相扣，方离原不知道自己的重生会打乱多少已经下了一半的局。 如果不搞金源矿业，奎子虽然在井下劳作辛苦，但总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光景。 杜今朝的变化也就在眼前，方离原隐隐觉得李局长只是一个开始，杜今朝即将开始一个煤老板艰难的攀援之路，马上会有各种厅局长，甚至更大的官员，眉开眼笑地走进杜今朝的饭局。 “我就不去了，好久没回来了，找小韩聊聊，晚上赶回燕京，明天还有事。” “嗯也好，晚上就让三叔开车送你去火车站。” 杜今朝先开车到了柳沟矿业，让三叔开车带上方离原，去金源矿业找小韩。 目送杜今朝的车没了踪影，方离原这才上了三叔的车。 “方老板，这个时间韩总也不一定在矿上。”三叔打开了话匣子。 “应该在。”方离原面无表情地应道。 说实话，虽然不太喜欢三叔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不过，他身上一股老顽童般的天真，倒也挺有意思。 早上去市里接奎子，小韩说矿上今天井下渗水，要赶紧解决，这才没去的。此刻，他不在矿上又能去哪里呢？ “他媳妇的录像厅好像是今天开业”杜三叔语焉不详地嘟囔了一句。 “录像厅？” “县里的录像厅多，都是录像厅据说要办成做好的。” 方离原想起了万晓霞那眉眼间的风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他也不想向三叔打听细节，这次找小韩，也是想听小韩自己说说。上次在医院太匆忙，关于万晓霞实在是没时间说起。 “他媳妇也是秦省人，和韩总是老乡。方老板，有句话，我可能不该问嘿嘿，都说韩总以前是在人民浴池打工，是被你提拔起来的，是有这回事吗？” 知道不该问，杜三叔还是问了，方离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回应三叔。 杜三叔丝毫不觉尴尬，嘴里哼哼唧唧地哼着听不出是什么的调子，又开了一段路，停了车子，“方老板，你先等等，我先进去看看韩总在不在” 杜三叔不容分说地下了车，大步流星就往里面走。 说是金源矿业，听起来很气派的名字，其实就是原来归李大产所有的那座煤窑边上的几间简陋平房，重新粉刷后，又在房顶上用铁架子竖起了四个鲜红的大字，金源矿业。 这里是金源矿业所属的十二座小煤窑的管理中枢，小韩和奎子都在这里办公，杜今朝也有自己办公室。 不大功夫，杜三叔就从里面连跑带颠地出来了。 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方老板还是被我说着了，韩总真的不在，要不我们去县里找找看？” 车子颠簸着出了采煤区，驶进了县城。 神州的县城大同小异，一般都有两条主要大街，一条横亘东西，一跳贯穿南北。两条大街的交汇处，就是县城最热闹最繁华的所在，商场c饭店c电影院大多汇集于此。 小面包停在了临街的一座灰砖三层楼前，通过车窗，方离原看见墙上挂着字迹斑驳的一块大牌子，这里原来是县文化馆。 “方老板，看见那个门口一地碎纸的门脸了吗？那里就是”杜三叔指着靠近他那一侧的街道说道。 方离原将目光从文化馆方向收回，望向对面的街道，果然，那里是一地泛红的碎纸屑，看样子是刚刚放过鞭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情债难了 “我去把韩总喊出来？”三叔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看看。三叔，你也不用等我了，直接去市里，晚上杜哥和人吃饭，想办法找到他，无论多晚也让他回来，就说我在家里等他。” 三叔有些迟疑，“他说一直让我跟着你，最近不大太平” “没事，三叔，你就按我说的办吧。”方离原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忽又收住的脚步，“三叔，小韩媳妇开录像厅的事情，杜哥知道吗？” “我也是中午碰巧听李大产儿子说的，估计杜今朝不知道。” “李大产儿子？” “叫李庆，县城里有名的地赖子，搞录像厅这种事儿哪能瞒住他，县里原来的两家录像厅好像都是他开的，韩总真有本事，能在李庆眼皮底下开录像厅，还开在文化馆这样的好地段” 九十年代，神州还没有后世的院线，很多城市只有一座聊胜于无的电影院，经常一部片子放一两个月。 于是，以播映各类港台片录像带为主的录像厅便在城乡大行其道。由于片子新，内容也多以江湖儿女情等劲爆内容为主，所以，深受年轻人喜爱，就连燕京的大学生也将看录像作为业余生活的一部分。 录像厅播放的基本都是盗版录像带，属于零成本，赚钱能力丝毫也不逊于后世的院线。深更半夜，也会放些，当然，票价也会翻倍。 方离原对录像厅一点也不陌生，虽然今世实在没兴趣进去了，但前世，却也算是拥趸。 经常出入录像厅的人员也是鱼龙混杂，因此，没有点儿能耐背景，是做不了这门生意的。 就连燕京这样的大都市，录像厅里也时不常就会发生打架斗殴，更不要说在这个被煤炭烧得渐渐燥热起来的偏远县城了。 所以，三叔说得对，小韩能开成录像厅还是挺厉害的。 三叔的面包车扬尘而去，方离原走过街道，来到录像厅的门口。 门口挂着的喇叭里先是枪声不绝于耳，接着，又传出豪哥那充满磁性的男声，“阿sir，我不做大哥很久了” 开业当天的片子还挺硬，放的居然是《英雄本色》，方离原嘀咕了一句。 正准备往里走，就听见门里人声嘈杂，应该是有人正往外边走。 方离原放慢的步伐，门一开，小韩一张满是酒气的脸，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草，走啊” 小韩身后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将小韩推了一个趔趄，闪身挤到了前面。 “你特么谁呀？！好狗都不挡道，知道吗？！” 那人说着，抬手就要朝着方离原的肩膀推过来。 “庆哥，莫动手，都是自己人，这是我老板”小韩毕竟是搓澡工出身，手上的动作也是极其麻利而有力，一把就按住了那人的手。 庆哥？方离原想起了三叔说起的李大产的儿子李庆。 方离原打量着那人，见他额头有道伤疤，翻着新茬，像是刚刚愈合不久。 悻悻地收回了手臂，那人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只是朝方离原点了点头，哼了一声，便领着身后几个奇装异服的青年，呼啸而去。 小韩一脸的尴尬，“老板你怎么来了？” “嘿嘿，刚才在街上瞎转，听见这里热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 小韩的神色更是难堪，鬼才会相信方离原会闲到要在县城的街上瞎转！ “老板，要不进去说吧，这里是万晓霞开的录像厅，今天开业，我忙完了矿里的事情，就抽空过来看一眼，谁知道来了几个朋友，推辞不过，就喝了两杯” 至少大部分是真话，方离原点了点头，“里面吵，咱们回矿上去说吧。” “好好，我进去取车钥匙，马上就出来” 片刻，和小韩一起出来的还有万晓霞，“方老板，进去坐坐吧，你来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可是蓬荜生辉啊！” “不了，晚上还有事，等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吧，祝你生意兴隆！” 小韩发动了摩托车，方离原跨上了后座。 “路上小心啊，拉着老板可要慢点儿开啊！”万晓霞叮嘱着小韩。 这是方离原第二次见到万晓霞，感觉要比第一次好一些，眉眼里的风情淡去，多了一份真诚。 “那个气势汹汹的人是你的朋友？”方离原问驾驶着摩托车的小韩。 “算是朋友，他是李大产的儿子，老板，李大产你还有印象吧？” “知道。” “没办法，录像厅这种生意不好干，各个道上的菩萨都得拜” 到了金源矿业，正赶上下午班的采煤工人升井，方离原和小韩站在金源矿业四个大字下，看着采煤工拖着疲惫得身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在面前经过。 没人认识自己不奇怪，可是，也几乎没有人和小韩打招呼，方离原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跟随杜今朝到煤窑时的情景。 虽然，方离原没有在企业中当过领导，但是，厂长和工人近在咫尺，却又形同陌路，就多少有些不太正常了。 小韩显然是察觉到了方离原的不悦，不尴不尬地说道：“老板，厂里生产的事情都是奎子做主，我主要忙活外边的事情，送煤，收款什么的。如今，奎子出了这种事，公司是不是还得派一个副总过来？和井下的事情打交道，我确实不如奎子” 方离原没搭小韩的话茬，眼看着面前的工人散去，空旷的平房前就剩下他和小韩两个人。 “听口音，万晓霞也是咱们老乡吧？”方离原将话题扯到了万晓霞身上。 小韩一愣，迟疑着答道：“是我们俩都是z县的。” 方离原知道，秦省的z县离这里不过一百公里出头，那里最出名的就是婆姨，想起万晓霞，还别说，那份丰腴和白净倒真是名不虚传。 “一起出来的？”方离原继续问道。 “她出来的早，我是后来过来的。” “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到这里是因为有个朋友在这儿，就是万晓霞吧？” “嘿嘿，老板，你记性真好，是，就是她” “怎么想起要搞这个录像厅的？” “嗯”小韩嗫嚅了半晌才说道，“晓霞以前在红太阳歌厅当领班，我想让她换个地方” 听到这儿，方离原大致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脉络，这恐怕又是一桩情债难了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水未到先围堰（上） 春日将尽，夏虫渐盛，方离原坐在杜家的院中，边想着心事，边等着杜今朝的归来。 从上个暑假来到这里，阴差阳错地开启了隐形煤老板之旅，夏去夏又至，已经快满一年了。 金源矿业和柳沟矿业的十五座小煤窑下一步该如何整合，如何发展，成为现在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虽然抢到了煤炭大势开启的先机，但是方离原也很清楚，干实业不像玩儿股票，得有战略c讲管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人，信得过又干得好的人。 兢兢业业的奎子倒下之后，这个问题变得格外突出。而对于小韩，方离原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过了半夜十二点，杜今朝才在三叔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 “吾草！” 方离原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本来想利用今晚，和杜今朝商量些大事，可没想到他竟然喝成了这幅鸟样。 “我没事冲个澡，喝点水，咱们再聊！” 杜今朝的思路和口齿都还算清楚，方离原稍稍放心。 “可惜了，方老板，杜今朝的那个朋友本来还要请他去大富豪的，他急着回来，没去成” “大富豪？”方离原虽然嘴上问，心里却知道一定是市里的什么风月场所。 “嘿嘿，是夜总会，听说是市里最热闹的地方，要不是急着回来，我也就能进去见识一下了” 杜三叔已经四十出头，听杜今朝说，他年轻时候就是有名的游手好闲，现如今还是个老顽童。 “市里面这样的夜总会多吗？” “像大富豪这样的就一家，其它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杜三叔一副很懂的样子。 “什么叫挂羊头卖狗肉？”方离原佯装好奇地问道。 “有的搞搞黑灯舞会，有的就是唱唱歌，里面的姑娘也都是村子里来了的，没什么真东西”杜三叔倒是知无不言。 “三叔！” 杜今朝光着膀子从屋里面出来，见三叔正口沫横飞地扯着姑娘，便喝止道。 三叔灰溜溜地出了院子，杜今朝喘着粗气在方离原对面坐下。 “别听他的，我这个三叔就是满嘴跑火车” “杜哥，你觉得咱们要是在市里或是省城开一家像大富豪那样的夜总会怎么样？” 杜今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你说啥？” 方离原却不是开玩笑，在晋省庞大的能源版图中，虽然这里现在还是九牛一毛，但是随着煤炭行情的飞升，挥金如土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而吃喝玩乐，将是最先收益的行业，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还不如自娱自乐得好，挖煤的赚挖煤人的钱，也不算肥水流进了外人田。 “现在歌厅c录像厅还有夜总会什么的，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都是，这也不奇怪，人有了钱，吃饱了肚子，难免就想要搞点娱乐，饱暖思嘛！”方离原说道。 “那是不务正业，小方，你可别听我三叔胡咧咧”杜今朝很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和李局长为什么要去大富豪？”方离原问道。 “我那是李局长要请我去！”杜今朝辩解道。 “人家李局长都去得，难道别人就去不得，难道李局长也是不务正业？”方离原步步紧逼地问道。 虽然打心底里喜欢杜今朝的淳朴，但是，理智告诉方离原，要想做一个成功的煤老板，必须要敢于和善于不务正业，心里可以孤芳自赏，行动上绝对要足够不拘小节。 杜今朝已经知道开始要有意识地结交达官显贵了，但是，他仍然还有着些许的矜持和放不开，比如，吃完饭去大富豪还要人家李局长请客，按理说，杜今朝要安排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才对。 其实，重生而来，方离原也不知道自己使如何把这些事看得如此透彻的，就像大病一场之后，才知道生命的可贵一样。人确实不能太和自己较劲。 “那也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逢场作戏罢了”杜今朝有些理屈词穷。 “没错，谁人不需要逢场作戏？我们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唱戏的舞台罢了，而如何唱则不管，荤素自便。”方离原继续如数家珍。 “我只懂得挖煤，不懂得你说的夜总会。” 杜今朝皱着眉，他实在是对面前这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越来越看不透了。 “杜哥，小韩开了个录像厅你知道了吧？” 夜总会正说得热闹，不知为何方离原突然换了话题，杜今朝疑惑地看了一眼方离原，“三叔在路上和我说了” “这个事你怎么看？”方离原继续问道。 杜今朝没说话，抓起椅背上的褂子披在了身上，山沟里还是夜里凉。 方离原也沉默了少倾，才继续说道：“他在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叫万晓霞，以前在红太阳歌厅上班，小韩说，是想给万晓霞换个环境，才开的这个录像厅。” “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杜今朝嘟囔了一句，听不出冷热。 “我去了录像厅看了一眼，正好碰到了李大产的儿子。” 杜今朝再次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方离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奎子的事我总觉得不简单。” “你怀疑和李大产有关？”方离原迎着杜今朝的目光，问道。 杜今朝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沉默有顷，方离原一字一顿地说道：“奎子不在矿上，小韩不懂采煤，心思也活，金源得换人了。” “不让小韩干了？”杜今朝有些惊讶地问道。 “让他去搞个夜总会吧，我估计他干这个没准更能得心应手。” 杜今朝长吁了一口气，到现在他才算明白了方离原的意思。 “在市里？”杜今朝问道。 “最好是省城，远点儿好，也别让他再掺和矿上的事情了。” “省城的关系更复杂，咱们未必能行，我看这个行当也不必挖煤简单。” “嘿嘿，听刚才的话，对夜总会不是还嗤之以鼻吗？”方离原笑着揶揄道。 “唉！也就是说说，真正赚钱的行当哪有好干的！” “我倒是有个主意。”方离原思忖着说道，“可以去找李局长商量商量，我估计他在省城也应该有些关系，可以给他一部分干股。回头再和孟总说一声，请他再帮帮忙，这样上下都有个照应，问题应该不大。” 杜今朝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李局长那边我去找，孟总还是你去说吧，我不见得管用，还有把小韩一个人放在省城，能放心吗？” 方离原自然明白杜今朝话里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想好了一个帮手。” “谁？”杜今朝连忙问道，他知道方离原常常怪招迭出。 “三叔，你三叔，他准行。” “哈哈”杜今朝大笑起来，情不自禁地朝方离原竖起了大拇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水未到先围堰（中） 屋里的座钟敲响了新一天的第一声钟声，方离原和杜今朝算是基本说定了夜总会和小韩的事情。 “既然定了，就让小韩尽快从金源抽身出来，和三叔一起去忙活夜总会的事情。”方离原说道。 “那金源这边不就空了吗？” “杜哥，我还有一个想法，和你商量。”方离原清了清嗓子，一脸的凝重，“当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太引人注意，我们才决定将柳沟、金源和水泥厂三块业务独立运营。如今，事情已然明朗，估计李大产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其中的门道，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为了掩人耳目而自己遭罪了。” “你的意思是要往一块归拢？”杜今朝问道。 “对，把三家合并进一家集团公司，划分为煤和非煤两块业务。” 杜今朝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于宿醉的他来说，这个话题有些烧脑。 “杜哥，我也只是先提个想法，你也先琢磨琢磨……” “没啥好琢磨的，小方，我同意，怎么合，你拿主意就行！”杜今朝虽然神情困顿，但是态度却是异常地明确坚决。 “杜哥，谢谢你的信任，您同意就好，帐上的东西要让会计再详细核算一下，等具体方案出来后，我们再谈细的东西。” “小方，你做事也好，人品也好，杜哥都看在眼里，将来怎么样，咱们先不必瞎拍胸脯，起码现在，我杜今朝对你没话说！” 杜今朝的反应虽然不算出乎意料，但是，方离原仍觉得大为感动，一种被信任和认可的感动。 “杜哥，生分的话咱们先不说了，尽管公司整合还需要时间，但是，事情却等不得，眼下，这十五个煤窑就得辛苦你先管起来。” “这个没啥问题，一个是管，十五个也是管，你放心就是。对了，刚才听李局长说，省里文件已经下了，眼瞅着天就热了，用电高峰就要到来，省里下了死命令，要对电煤进行严格限价。还好，听了你的话，咱们几乎没囤煤。”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政府一贯都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但是，那也还得按。 “恐怕要尽快打开非电用煤市场了。”方离原沉吟着说道。 “是，除了电厂，就是钢铁厂，可是和电厂不同，钢铁厂对煤质的要求太高，咱们一时半会儿怕是……” “所以，要尽快找出焦煤来，还有，咱们自己的洗煤厂也得抓紧搞。听潘特科说，在米国，洗煤比挖煤的还赚钱。” 所谓洗煤，就是剔除原煤中含有的各类杂质，经过洗煤之后，可以将原煤区分为优质煤和劣质煤。未来要是开采出焦煤来，这道工序也是必不可少的。 曾听老婆廖莎讲过，西方发达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也经历过严重的燃煤污染，后来，对煤炭的质量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而煤炭的质量除了取决于原煤本身的质地之外，后续的加工，比如洗煤，也是至关重要的。 而在神州，出于环保意识的单薄，和煤炭企业的逐利本能，几乎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原煤再加工的重要性，甚至，有些黑煤窑还故意人为地在煤炭中添加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一吨煤甚至能卖出一吨半的分量。 对于方离原的说法，尽管心里有些困惑，但是，几个回合下来，杜今朝也已经越来越相信方离原对事情的判断了。 “不管潘特科怎么说，那是他们国家的事情，我相信你说的。” 听到杜今朝不再膜拜以前张口闭口念念不忘的潘特科，方离原心中涌起一丝欣慰，以后，或许再也不用拿潘特科做幌子了。 “不过，话说得容易，要是干起来，哪里都得用钱，这又要搞夜总会，怕是捉襟见肘啊！”杜今朝转而又忧心忡忡起来。 “夜总会也不必咱们全投入，我想想办法拉点儿投资，何况，这种生意，只要开业了，每天就是真金白银的流进来，不用成天求爷爷告奶奶地收款。” “那倒也是，听说市里的大富豪，一天流水就几万块。”杜今朝附和道。 要知道，在万元户还是绝大多数国人一个小目标的年代，一天流水几万块是个多么吓人的概念。 资金都有办法解决，已经搞过一回闪转腾挪式资本运作的方离原对此很有信心。问题的关键是，有了资金如何再赚到钱。钱要是不生钱的话，就会生事。 方离原工作的那家国有单位的一位前领导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正悲哀的企业不是没有钱，而是，有钱也不知道干点什么正事。 这也是他的这位前领导对那家国有单位的评价和思考，能认识到这一层，结果也就可想而知，这位仁兄挂冠而去，自己下海创业了。 “焦煤勘测的事情还是得找找关系，这件事也可以交给小韩去办，挖煤不在行，挖人他应该没问题。”方离原说道。 杜今朝笑着点头，觉得方离原看事看人的眼光都很毒，“小韩的事情你去和他说？” “我说吧，让他先去省城寻摸地方，李局长那边你尽快打招呼，我回燕京就联系孟总，他儿子今年考大学，最近都缩在家里陪太子读书，” “好，等你和小韩谈完，把矿上的事情交接后，我就去市里。对了，你不提我倒还忘了，李局长的闺女今年也考大学，想学医，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只要过了分数线，保准她能上燕京医学院。警察的闺女当医生，真是不错，父亲管抓人，女儿管救人……” “嘿嘿……”杜今朝也被方离原的话逗得忍俊不禁，“那可就太好了，这可是李局长目前最最操心的事情了，你要是能帮他把这件事办成了，他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上次他帮了奎子，这点事情咱们就算报答他了。” 听方离原说起奎子，杜今朝的神情又变得黯然。 屋里的座钟又敲了两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水未到先围堰（下） 胡乱睡了几个小时，刚过八点，方离原就挣扎爬了起来，他得趁着刚上班，赶紧给季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理由还是老套路，依旧是拿父母的身体说事儿，季老师在电话里关切地询问了半天，还说不行就到燕京的医院来看看。 撂下电话，方离原接连吐了几口吐沫，祈祷自己的谎言就是谎言而已。 吃过早饭，方离原坐上三叔的面包车，又去了采煤区。 面包车刚在平房门前停下，方离原就看见小韩的摩托车停在门前。 进了平房，就看见小韩的办公室敞着门，里面有人再大声说话。 “凭什么李大产的车队都结了钱，不给我们结，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拉了，看李大产的那几台车能拉完不……”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拉就不拉，我回头就让李大产再添几台车，我们这么大个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草！”这是小韩的声音。 方离原皱了皱眉，看来小韩和李大产的关系确实不错。 “老板？！你怎么来了？” 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破旧沙发上的小韩，一眼看见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方离原。 神情与问话和昨天在录像厅门口的偶遇如同一辙。 “哦，过来看看，也有点事找你。” 站在沙发对面叉着腰喘着粗气的汉子，疑惑地看了一眼方离原，干咳了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却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了对面沙发上小韩冷冰冰的眼神。 “你先回吧，你的事情给我两天时间，一定给你解决。” 小韩站起了身，一边冲着方离原笑，一边拍着汉子的肩膀，连推带搡地将他拉出了办公室。 “唉!运输队的，猴急着要钱，抻他们两天，要不都不听话。”小韩关上了屋门，一边解释，一边抓起搭在扶手上的衣服掸了掸沙发。 “请坐吧，老板，矿上灰尘大……” “小韩，有个事儿，我考虑了一晚上，过来和你商量一下。” 甫一坐定，方离原就开口说道。 “老板，你直接吩咐就是了，还商量个啥？” “奎子出事以后，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你要不要也先离开矿上，去办点别的事情。”方离原眼神温和地看着小韩，徐徐说道。 “离开矿上？”小韩的脸色为之一变，“老板，录像厅是万晓霞在张罗，我不会去管的……” “录像厅的事情你办得对，做人就是要有情有义，你能帮万晓霞是好事儿，让你离开矿上也是出于为你们俩考虑。” “老板，我要是哪里办得不对，你批评，我改……”小韩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你想多了，金源能有今天的规模，你和奎子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我怎么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情。” 方离原依旧是和颜悦色，他能理解小韩的紧张。只要离开矿上，他依旧是白丁一枚，李大产未必还会买他的帐，录像厅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两说的事情。 可是，这应该是小韩必须明白的道理，之前，他却未必能想得明白。 《满城尽带黄金甲》里的皇帝发哥有句话说得很经典，“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老板，那我……”小韩的额头开始冒汗，身子在椅子上挺得笔直。 “你先去省城吧，我打算在那边开个夜总会，需要人手过去筹备。” 凡事都要把握住火候，太冷达不到效果，太热也会适得其反。 “夜总会？”小韩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夜总会，还是要发挥你的长项，上次说矿上的生产你也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手，我觉得也有道理，这边的事情就让杜哥多操操心吧！” 小韩用手抹了一下额头，“老板，可我也没搞过夜总会啊？！” “你以前在洗浴干过，晓霞也在歌厅做领班，不能算是没经验，你学习能力又强，只要用心，我相信你能干好！” “老板，你是说晓霞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我怎么能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呢？”方离原笑着答道。 “是，是……”小韩诺诺连声，“就是那个录像厅……” “关了吧！一心不可二用。” 声音虽然依旧和缓，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小韩紧抿嘴唇，腮帮子鼓动了两下，像是咬牙下着决心。 “老板，你这么信任我，又给我这么好一个机会，按说我小韩没得话说，只是……” 下了半天决心，最终，小韩还是犯了踌躇，嗫嚅道。 “没事儿，你回去和晓霞好好商量一下。” “嘿嘿……”被方离原说穿了心思，小韩有些不好意思，“老板，你放心，她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去省城。” “小韩，如果你打算去省城，晓霞就不能留在这里。”方离原的语气再次不容置疑起来，甚至有些冰冷，“我不想再出现奎子那样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老板，我这就去找晓霞，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都按老板你的意思办！”这回，小韩应该是下了决心。 人就是这样，拉一把，推一把，有时候，还得扎一针。 奎子的事情一直是方离原的一块心病，周围存在着隐患，但是却不知道隐患在哪里，这种感觉很不妙。 重生而来，因为知道未来的大势，所以，对一些因果不详的枝蔓就格外忌惮。这可能和知识越多胆越小是一个道理，无知者才能无畏。 而要想挖出隐患，就要放大现象。 美剧《hoe d》中有这样的剧情，性格怪癖的hoe医生怀疑病人心肺功能有问题，就让病人去跑步机上奔跑，加重心肺的负担，从而放大症状。 让小韩离开金源正是出于此种考虑。 因为，在晋省，方离原只有两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是杜今朝，一个是韩秦江，只要隐患不在他们身上，方离原就不怕。 “夜总会的事情还有些细节我要回燕京再落实一下，什么时候去省城，你等我的消息。和杜哥交接完矿上的事情之后，你先跑一趟鄂省省城，那里有所矿业大学，你帮我到大学里的煤炭研究所，找一位黄老师，应该叫黄志华，最好能联系上他。联系好后，通知我。还有，你也辛苦一年了，把晓霞也带上，顺道一起出去转转。” “好的，太好了，老板，谢谢老板！”小韩喜笑颜开地应承道。 去鄂省出趟公差，还能带上晓霞，对小韩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女人最会为难女人 方离原之所以对夜总会如此有把握，是因为韩大民就是开夜总会发的家。 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韩大民开始转向广告c模特经纪等行业。而夜总会的生意也并没有放弃，虽然很少再出头露面了，但是，燕京城中最知名的几家夜总会也都还有韩大民的股份在里面。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花都。后世，方离原也曾进去过一次，说来可笑，他不是去消费的，而被叫去替领导买单的。 如今回想起来就是令人迷醉的香氛，还有满地的大长腿。 而方离原能知道这些，都是听陈晨说的。而陈晨之所以告诉方离原，是因为韩大民将陈晨在丝路公司除了名。 理由很简单，在韩大民出国期间，陈晨擅自做主草率行事，致使公司丢掉了眼看就已经到手的奥运广告代理商资格。 在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方离原估计很大程度上也有小姑乔宁宁的因素。因为，能感觉到韩大民对乔宁宁暗生的情愫。而以小姑睚眦必报的性情，韩大民要想博得美人笑，陈晨不得不做了替罪羊。 事情因方离原而起，好事办成了如此局面，陈晨的委屈自然可想而知，所以，方离原请陈晨吃了一次饭，很奢侈的饭，在五洲大酒店西餐厅，算是向陈晨谢罪。 一个人感情上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喜欢的人因为要讨他（她）喜欢的人的欢喜，而毫不吝惜地伤害你。 极少数人会释然，绝多数人会心怀怨恨，而该恨谁，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他（她）喜欢的人，却是因人而异。 优雅的西餐就应该被优雅地吃，烛光杯影之间，陈晨的脸上没有一丝忧伤，轻声慢语地给方离原讲了许多她和韩大民一道创业起家的往事，看得出来，她对韩大民竟然是无怨也无悔。 “我当时在一家歌厅卖酒，当时，大民刚刚弄了一个小印刷厂，带着几个客户过来玩儿，正好碰上几个客人喝多了酒纠缠我，大民仗义出手，我们就算认识了。他当时印刷厂也缺人手，就拉我过来，我说印刷我不懂，你要是有本钱能开一家歌厅，我就能帮你赚到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民特别相信我，卖了印刷厂，开了我们第一家歌厅” “那家歌厅还在吗？” “在啊，就是今天的花都，现在叫夜总会了。”陈晨喝着白水，但眼睛里却满是迷醉，“歌厅一家接一家地开，最多的时候，燕京城里有六家，赚了钱，又把印刷厂买了回来，慢慢地又弄起来了广告。” 对于小姑乔宁宁，她只说了一句话，大民办不到的事情，她也未必办得成。 那次吃饭后不久，小姑乔宁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心要拿下的奥运广告代理也是折戟沉沙。 方离原相信了一句话，只有女人间的仇恨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关于晋省夜总会的事情，是找韩大民，还是直接找陈晨，方离原有些犹豫。 晋省煤窑的事情已经让小姑乔宁宁有些不满，尽管没直接表达出来，但是冷嘲热讽还是让方离原很有些负罪感。如果再和陈晨搅合在一起搞夜总会，估计就不是冷嘲热讽那么简单了。 去找韩大民未必管用，虽然陈晨未明说，方离原猜测，如果花都夜总会都交给了陈晨，韩大民很有可能已将名下的类似业务都转给了陈晨。 坐在回燕京的火车上，思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 到了学校，正是周末的晚上，宿舍里空无一人。 有些日子没去体育之家了，方离原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离开了宿舍。 体育之家的体育用品和电器商店都已经打烊了，只有小书店和健跑照相馆还亮着灯。 曹露在这个夏天就要毕业离校了，弃工从文，未来的工作单位是《燕京青年报》，虽然不算专业对口，但却是曹露喜欢干的事情。 除了那些刊物上的文字，小书店是曹露在校园里的重要遗产，只要体育之家在一天，曹露就打算想让小书店一直开下去。 很巧，透过玻璃窗，方离原看见了曹露的身影。 “有些依依不舍吧？早就和你说考研，这样又可以在这里呆三年。” 正用手摩挲着书架上一排排整齐的书，曹露忽听到背后方离原的声音。 “早晚都有告别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曹露转回头，悠悠地说道。 重生而来的方离原早已没了曹露这般青涩的惆怅，笑着说道：“等你将来做了大记者，这里很可能就变成了曹露同志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 “那肯定是了，到时候还可能还有些照片，记录着曹露同志青春飞扬的日子，说不定你也会露一小脸儿，算是身边工作人员”曹露笑得很开心。 因为杜远明的关系，曹露其实有几个单位可以选择，报社只是其中一家。 为了几张假购物券，曹露就能义愤填膺仗义出手，以方离原所知的神州新闻行业的种种情形，她要真的想成为一名大记者，恐怕还是困难重重的。 “毕设结束了，就剩下答辩了，下周就去报社报到，要先实习一段时间。” “那正好，要是没事，去绿岛小酌一杯如何？我请客，算是预饯行，等你真的要走的那天，再搞一次隆重的。” “好啊！我正好还没吃晚饭。”曹露笑着应道。 “我去照相馆看看还有谁在，人多热闹！” 方离原穿过书店一把推开照相馆的门，小武和魏三儿正挤在一起，看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突然看见方离原进来，魏三儿眼疾手快，慌忙一把将杂志塞进了抽屉里。 “嘿嘿，又在看违禁读物吧？” 对于这种情形，方离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哪个年轻人没看过几本成人画报呢，何况自己还是过来人。 小武尴尬地笑着，叫了声方哥。 “哪儿弄的？” 虽然思想上司空见惯，但是，方离原知道这年头要是搞到一本这样的杂志那也还是不容易的。 魏三儿慢吞吞地拉开抽屉，半遮半掩地将那本杂志拽出了一角，歪歪扭扭的东洋文，还有一片白花花的丰乳肥臀。 “吾草！工作期间看这种东西，没收了！”方离原伸手就要夺。 “别介呀！”魏三儿急赤白脸地拦住了方离原，“这是乔司令的，我好不容易才换来的” “乔司令的？”方离原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乔司令有这个东西。 “我答应给他免费给他洗胶卷，他才答应让我看一个晚上。”魏三儿委屈道。 “他从哪里搞来的？” “不知道，下午小姑过来了，叫上乔司令出去了，好像是要去哪里，晚上回来，他就拿着这本东西来我这儿显摆” 小姑领着乔兴军出门，然后就带回来一本成人杂志，这未免有些离奇，方离原不由好奇心大盛。 “小姑自己来的？”方离原问道。 “不是，还有林朋姐。她还问你在不在呢？”小武答道。 医学院的体育之家一直是林朋在帮忙操持，时间长了，交往多了，两个隔代大美女竟然成了忘年的闺蜜。 乔司令，林朋，还有小姑乔宁宁，这三人组合一起出去，这也透着古怪。 曹露还在小书店等，方离原也不好与魏三儿和小武再纠缠，拉上两个人，汇合曹露，去了绿岛吴老板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小姑的恋情 每个周末都是乔司令最忙活得日子，总是要变着花样带夏江歌玩耍。 开学那天自行车事故的一次与前世的失之毫厘，也使得夏江歌的际遇与方离原记忆发生差之千里的改变。 她不再风雨无阻地去上t一fel补习班，也放弃了前往大洋彼岸的愿望，按乔司令的说法，夏江歌是舍不得他。 尽管听着心酸，方离原却也能释然，也许正是那次变化才触发了这后续的一切，如果与夏江歌还是鸳梦重温，说不定重生就变成了重复。 起码，偶尔能看见夏江歌，见她活得轻松又开心，不再受那份西征的罪也挺好。再往前看也还美好，如果将来能进了乔家的大宅门，日子一定也很不错。背井离乡地远涉重洋，图的不也是这个么？ 方离原从绿岛回到宿舍，时间还不到九点，没想到乔司令已经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陪小姑出去累着了。 “吾草，你也不管管，现在体育之家的同志们都下班这么早，还不到九点就特么没人了” 方离原马上便明白了乔司令回来如此早的因由，他应该是打发了夏江歌，去体育之家找魏三儿索要那本杂志去了。 “小姑来了？”方离原问道。 “来了，来了”听方离原问起小姑，乔司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你怎么知道的？” “小姑对你真不错，给你买了本那么好的杂志。”方离原一本正经地戏谑道。 乔司令先是错愕，转瞬就明白了，方离原肯定是已经去过体育之家了。 “草！别瞎说，那是顺手牵羊得来的” 乔司令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你知道小姑下午带我去哪里了吗？” 方离原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朋他哥，林哥的家！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做那么一手好菜，比爷爷家的厨子都不差” “林哥家？” 虽然早就意识到林哥和小姑有了来往，但是以乔宁宁的性格，登门去林哥家，还真是令方离原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还有林朋，连我一共四个人，做了一桌子菜，小姑也是赞不绝口，这哥们儿还真有办法！” “什么意思？” “嘿嘿，不瞒你说，我感觉这顿饭林哥肯定是另有企图，怕是对我小姑动了心思，不过呢，这哥们儿做事倒是别出心裁，你想想，要是去外边去吃，就是花多少钱，在小姑那儿，估计都没什么反应，顶多把你当成冤大头。可去家里吃饭就不一样了，我们家从爷爷开始，从来都没有男人下厨房的，小姑一直对此意见很大” “是林哥请小姑去的？” “嘿嘿，要不说这哥们儿高明呢，是林朋出面请的，医学院的体育之家林朋帮了咱们不少忙，而且还分文不要，小姑哪还好意思拒绝呢？” 按乔司令所说，这倒是附和林哥的做事风格，有板有眼，步步为营。 “唉！”乔司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有了夏江歌，又怕对不起刘斯奇，我都想追追林朋，有这么一哥，妹子也绝对不会差，你说是不是？” 见乔司令又要开始胡说八道，方离原马上开口道：“为了笼络你，林哥难不成还送你了本杂志？” “那倒不是，林哥在厨房做饭，小姑和林朋扯着什么电视剧，闲极无聊，我就四处乱转。在书房一大摞《足球世界》里发现了那本画报，狡猾啊！要不是本司令眼里不揉沙子还真让他蒙混过关了。不过呢，也能理解，三十多了，还一个人”乔司令一脸不善地笑着说道。 “你就未经主人同意顺手牵羊了？” “那怎么会？本司令做事一贯正大光明，我悄悄去厨房，征求了主人的意见，林哥当时那叫一个尴尬啊！” “所以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了，还说以后有的话一定再行奉上？” “草！能不能不吹牛？！” “没吹牛，我就是问了一句林哥，要不要让小姑知道这件事”乔司令得意地笑着，一脸的恬不知耻。 “那你觉得小姑和林哥有戏吗？” “有戏啊！必须有戏，反正我感觉小姑这回像是有点动心了，将来有这么个小姑夫也不错！ 重生而来，小姑和林哥都算是方离原的贵人，如何他们能走到一起，方离原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是，方离原隐约记得，前世，曾听乔司令说起过，和他感情很好的小姑好像不怎么幸福。 但愿小姑的生活也会因为自己重生而起的微澜，发生一些改变，就像夏江歌一样。 知道了小姑乔宁宁突如其来的恋情，或许是出于对韩大民的同情，方离原还是去找了趟韩大民，顺便提及了打算在晋省开间夜总会的想法。 “在校大学生开夜总会，你难道不怕被学校开除？”韩大民的反应首先是惊诧莫名。 “嘿嘿，正好晋省那边有这么个机会，又想到大民哥是在文化圈的，熟悉这类生意的门道，我这才有了这么个想法，具体事情也不是我办，不用担心学校的事情。” 方离原没提陈晨，而是拿韩大民最喜闻乐道的文化圈说事儿。 见韩大民沉吟不语，方离原接着说道：“您总在燕京，恐怕不知道经济欠发达地区人民群众文化生活的匮乏。明星大腕儿就知道走穴挣快钱，蝗虫一样，给当地啥也没留下。” “就你能说，开家夜总会就能解决当地群众的文化生活？这个行当看着热闹c赚钱，其实竞争也是很激烈的，风险也高。韩大民说道。 “可以弄得有点特色，搞成一个集演艺c洗浴c棋牌c餐饮多合一的娱乐综合体，地方可以大一点，那边地皮远也比燕京便宜。” “还要买地皮？吾草，你要搞多大的阵仗？” “不见得要买空地皮，买地面建筑也行，现在很多国有企业效益都不行，车间厂房很多，位置也大多不错。” “夜总会以前都是开在宾馆或者写字楼里，你这个想法倒是挺有意思还有，听下来，你说的这个夜总会，也不像个夜总会吧？！” “谁说夜总会就一定是现在的样子？不过是吃喝玩乐的说法罢了。” 关于娱乐场所的花样，方离原在后世见得多了，虽然进去的机会不多，但是，电影电视里看得却不少。 “为什么去晋省？天高皇帝远的，要是好的话，还不如就开在燕京。” “我一个同学家是晋省的，有些关系。那里煤矿多，有钱人也多，地方虽然土点儿，但是消费能力不差，只要搞出特色，不愁没生意。燕京虽然好，但是场面如果搞得太大了，恐怕麻烦也多，况且地皮什么的，也都太贵。再说，城里大一点儿的地方也不好找。” “既然你有关系，又有想法，找我干嘛？缺钱？”韩大民皱着眉问道。 “嘿嘿，缺个赚钱的伙伴，还缺个懂行的人，想法到做法毕竟还有个过程。” 方离原没正面回答韩大民缺不缺钱，如果他不看好的话，任谁说破了嘴皮子恐怕也没用，这就是韩大民。 不过，方离原还笃定了另外一件事。 韩大民笑了，笑得很是耐人寻味，“你干脆别上学了，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出来跟着我干得了。” “赚钱也不差这两年，有的是时间”方离原笑着回应道。 “你去找一下陈晨吧，她最在行。” 方离原的笃定有了一半的效果。 “好，我去找陈晨姐说说。” 韩大民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忧郁，“听说那个奥运广告代理权，乔总争取得也不算太顺利？” “好像是，没听她再提了。” “唉！”韩大民叹了口气，“不就是个破广告吗？都特么至于吗？！” 方离原只好陪着笑脸，苦笑。 “乔总，最近在忙什么呢？” “嘿嘿，好像是在谈恋爱”方离原以没心没肺的口吻说道。 “韩大民面无表情地听着，少倾，站起了身，“你去找陈晨吧，如果她也看好，咱们再商量着怎么办。” 这是方离原另外一半的笃定，越是被乔宁宁拒绝她，韩大民就会越对陈晨感到亏欠。 虽然在别人的感情上耍心机有些不地厚道，但是，能让韩大民早一天觉醒，让陈晨获得更大的帮助，总归也不算是坏事。 当然，自己的私心就是，在夜总会的事情上，韩大民能出钱，陈晨能出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七月流火（上） 燕京入了七月，就一日比一日难捱，到了流火的季节，热得让人心浮气躁。 去年还不觉得，在重生而来的第二个七月，除了炎热，方离原也感到了离别的哀愁。 首先是曹露告别了校园，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并说好要经常联系，但是，谁又能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还有就是健跑俱乐部成立时最早的一批会员中也有不少人要说再见了，大江南北，各地都有，虽然，也说好要坚持跑下去，但是，很难再有一次机会一道跑在大学路上了。 两年后，方离原也将离开这里，告别接纳他重生而来的地方，方离原不知道那时，他将要走向何处。 好在留给方离原自我蛋疼的时间并不多，放假没几天，杜今朝陪着李局长风风火火地进了燕京。 李大小姐的高考成绩刚刚卡在重点线上，志愿又报了燕京医学院，无论杜今朝如何向他打包票，李局长仍旧还是不放心，非要到燕京见见杜今朝拜托的关系。 当下，招生还没实现网络化信息化，虽然工作要比后世沉重繁杂，但是也有一些方便的地方。 只要过了分数线，大学就有很大的提档自主权，人为因素很多。完全不像后世，各种名次各种排序，都在计算机里一目了然。 事也凑巧，秦老师的一个学生，林朋的一位师兄，负责今年晋省的招生。方离原和林朋一起求上了门，秦老师自然不好拒绝，为了稳妥起见，秦老师还请已经是医学院附属医院院长的爱人给招办主任打了招呼。 对于李局长的到来，方离原有点头大，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地搞关系明显不合适，就连林朋那位即将前往晋省招生的师兄也吓得躲起来不见面。 没办法，林朋只好请秦老师出面李代桃僵，约好了在离学校不远不近的一处不显眼的餐厅一起吃顿晚饭。 李局长没坐火车，是开着警车进的燕京。吃完饭还不到八点，李局长非要把秦老师送回学校，还说车上有从晋省带来的土特产。 秦老师死活不上警车，说害怕，更是不收礼品，口口声声说，地方上的同志真是太热情了，受不了，受不了。 无奈，只好让林朋陪着秦老师打车先走，方离原上了警车。 车上的东西只能先送回了学校，等过了这阵子再送出去。 见了秦老师，李局长心情大定，显然是意犹未尽，说时间太早应该继续活动，还让方离原找个好地方。 领着李局长和杜今朝开着车在学校了转悠了一会儿，刚吃完饭，不可能再吃一顿，方离原想到了李局长请杜今朝去过的大富豪。 燕京虽然没有大富豪，但却有花都，应该比大富豪还富豪。 “李局长，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去卡拉一k一下。” “好！唱唱好啊！抒发一下心情，小方，你把我那闺女的问题解决了，我可是去了一块天大的心病，不然我那婆娘天天唠叨，我都快烦死了”李局长大手一挥，说道。 “那咱们就去花都吧，和咱们市里的大富豪差不多。” 杜今朝瞅了一眼方离原，眼里满是莫名的笑。 李局长稍微愣怔了一下，旋即，莞尔一笑，“好，咱们就看看燕京的大富豪是个啥模样。” 说罢，李局长又对开车的小伙子说道：“小王，上次杨主任领咱们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天上人家。”开车的小王答道。 方离原暗笑，估计小王是记错了一个字。 “杨主任是咱们市驻燕办的主任，杨杰。”李局长转脸向杜今朝介绍道，“有机会你也应该认识一下。” 各地的驻燕办主任都是能通天彻地的人物，以后需要勾连燕京和晋省的事情肯定少不了，既然李局长说到了，那何不就趁此见一见。 见杜今朝只是点头，却没说话，方离原连忙插话道：“李局长，要不要把杨主任也一块叫上，您好不容易来趟燕京，一起聚聚多好！” 听了方离原的话，杜今朝也是顿悟，连忙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李局，就一块叫上吧！” 李局长稍作沉吟，对小王说：“给杨主任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 很快，李局长通过宿舍楼传达室的电话联系上了杨主任，双方一拍即合，杨主任请李局长到驻燕办汇合，那里离花都不远。 一家夜总会能在燕京绵恒二三十年，声声不息，大名远播，足可见其经营的老道和受欢迎程度之高。 踏进花都那如彩虹般绚烂的大门的瞬间，方离原好像又闻到了几十年之后的香氛，顾盼生姿的姑娘们也似乎一如后世。 “杨主任，您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v688给您留好了。” 方离原还沉浸在怅惘中，大堂里一个眉眼和身材都极为立体的女人便迎了上来，不过迎的不是他，而是杨主任。 “我要的可是v888，怎么改成v688了？”杨主任似乎有些不开心，没好脸色地说道。 “说的是呢，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v888刚刚订了出去，您也知道我们花都，这房间啊，说没就没，您的这个v688我还是好不容易替您抢到的呢!” 立体感女人伸出胳膊，不容分说地挽住了杨主任，又朝着方离原等人妩媚一笑，“几位老板，都里边请吧！” 夜总会里的包房编号很有讲究，爱用数字8或者6，v888一定是要比v688档次高一些的。 包房里是红黄的色调，玻璃加软包的布置。 米黄色的地毯上绣着各色的大朵牡丹，足有五六米长的暗红色沙发上围成l型，上面扔着几个明黄色暗花的靠枕，两米见方的大玻璃茶几上摆着一支硕大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大把的红黄白三色玫瑰花。 屋顶上镶嵌着彩色玻璃，酷似教堂的穹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垂在半空中，闪着暧昧而神秘的光。 李局长大马金刀地居中坐下，用力拍了拍左侧的沙发，“小方，你坐这里！” 又朝着老杨笑着说道：“杨主任，这位是小方，在燕京读书的大学生，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在燕京门路广，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这个小老弟啊！” “没问题，没问题，李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杨主任笑容可掬地伸出了手。 方离原连忙伸手用力握住，喊了声“杨主任好！”，却发现对方的手掌绵软无力，完全就是礼节性的客套。 也难怪，混燕京的老江湖谁会在意一个在校学生呢？ 李局长又介绍了杜今朝，听说杜今朝是煤老板，杨主任的态度明显要比对方离原热烈了很多。 立体感女人瞬间便明白了四个人的尊卑座次，一屁股坐在了李局长和杨主任中间，开始嗲声嗲气地和李局长套近乎。 “李哥面生啊，您以前怕是没来过我们这儿吧？” “是吗？每天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阅人无数，难道还能各个都记在心里？” 李局长歪着肩膀，迎合着立体感女人依偎过来的丰满身子，笑着打趣道。 杨主任在一旁笑出了声，杜今朝也跟着笑。方离原开始还不明所以，但细细一想李局长的话，也不禁有些莞尔。局长毕竟是局长，有水平！ 立体感女人媚眼如丝，身子又往前凑了凑，“那是当然了，今天李哥进来了，我就一辈子不会忘。” “那你认不认识我这位小老弟呢？”李局长拍了拍方离原的肩膀问道。 “这位小帅哥呀？！见得帅哥太多了，我要好好想想” 见李局长把立体感女人引向自己，方离原心中有些紧张，应付这种场合，前世还是没有多少经验可以借鉴的。 恰在此时，包厢的门被从外边推开，一队花枝招展的姑娘迈着细碎的步子鱼贯而入。 “李哥，您先看看有没有满意的？”正在故弄姿态的立体感女人再次活跃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七月流火（中） 李局长干咳了两声，目光灼灼地扫过面前的姑娘，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梳着背头穿着雪白衬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色西服套装的女人。 立体感女人见到进来的一男一女，马上站起了身，半张着嘴，像是有说不出的惊诧。 黑色西服女人轻轻挥了挥手，那一队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姑娘瞬间鸦雀无声地退了出去。 立体感女人也收敛了风情，低眉顺眼地站在了沙发边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主任坐直了身子，很是不满地问道。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诸位了，请问哪位是方离原方先生？” 雪白衬衣男人完全没有理会杨主任，浅浅地低了一下头，态度虽然看起来也算谦恭，但是，神色却是有掩不住的傲慢。 除了刚进屋的一男一女，众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齐齐第看向了方离原。 “我就是。”方离原波澜不惊地回应道。 雪白衬衫男人再次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方先生，是我们工作不周，麻烦您移步到另外一个包间吧！” “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房间？！”杨主任质问道。 “对不起，是我们搞错房间了，您应该是在v888。” 黑色西服女人回答了杨主任的问话，眼睛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方离原。 “我也订了房间，刚才他们可能搞错了，李局长，您看过去还是不过去？” 方离原向李局长解释道，并把决定权交给了李局长。 在李局长和杨主任联系之后，方离原也联系了陈晨。 第一次作李局长公关工作，又是在燕京，方离原想搞得有模有样。 他告诉陈晨，要请的人很可能对晋省夜总会的事情有所助力，经验老到的陈晨自然明了方离原的意思。 没想到是，杨主任居然也订了房间，立体感女人又不由分说地将他们领入了v688，方离原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在哪个包间对方离原来讲都无所谓，v688也已经足够好了。只是，杨主任刚才的轻慢态度，让方离原很是不爽，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他倒是不介意借此杀杀杨主任的威风。 “v888？老杨，你刚才不是也要去那个房间吗？如此正好，反正我们也没点东西，走吧！” 见李局长开了口，杨主任也只好怏怏不乐地站起了身。 黑色西服女人在前面带路，雪白衬衫男人完全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跟在方离原身侧。 “陈总都交代了，我过来晚了一步，找了好几个房间，才找到方先生，抱歉，我叫曲云山，您叫我小曲就行。” “来的匆忙，给曲哥添麻烦了。”方离原忙回道。 “哪里的话，回头留给联系方式，过来玩儿的话，找我就行，不必麻烦陈总了。” 花都的走廊四周都是彩色玻璃，走在其中就像徜徉在花海中一样，花都还真是名副其实。 转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两扇顶天立地的房门便映入眼帘，两个服务生分立在左右。见众人走近，两个人各拉扶手，缓缓推开屋门。 “欢迎光临v888！”服务生异口同声。 v888要比v688大出一倍有余，不同于v688的红黄主色，这里是以黑白两色为主，白色的皮沙发在灯光下发出幽幽的光泽，黑色的靠枕上印的也不再是暗花，而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烈焰红唇，茶几上的硕大琉璃花瓶里插着一大束耀眼的红玫瑰。 “方先生，您们几位随意，燕子小姐给诸位服务。” 曲云山朝众人点了点头，侧身让过黑色西服的女人，然后就消失在门口。 “方先生好！诸位老板好！”燕子向众人躬身说道。 如果说立体感女人的妖冶是在凹凸有致的肉体，那燕子的妩媚可能就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 燕子看着方离原，妩媚的眼神好像是在问，可以开始了吗？ “燕子小姐，这位是李哥，我的贵客。”方离原得赶紧把李局长推出来，他实在是担心燕子把心思和魅惑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依旧是居中而坐的李局长，面对一身一ffice dy装扮的燕子，显然没有了在立体感女人面前的气定神闲和游刃有余。 “这位是杨哥，这位是杜哥”方离原依次介绍道。 燕子嫣然一笑，“节目开始之前，我就先给老板们跳支舞吧！”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在操作台上鼓弄了两下，房中灯光换成了摇曳的霓虹，音乐怦然而起，震人心魄。 燕子脱去了西服上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吊带。 雪白的地毯上，燕子开始起舞了。 长发飞扬，腰肢扭转，丰臀摇摆，跳的是一曲迪斯科，音乐是时下很是流行的荷东舞曲，《say y一u'll neve》。 sce the day i t y一u baby i can feel 自从我遇到你的那天，宝贝，我能感觉到， deep side y heart i kn一 it's real 我内心深处知道，这是真的。 y一u have tued y dreas t一 reality 你已经把我的梦想变成现实， baby n一t y hunter， y一u're seet l一dy 宝贝，不，捕获我的人，你是甜美的旋律。 it's the sa 一ld feelg baby， it's real 这是以前相同的感觉，宝贝，是如此的真实， deep side y heart i kn一 it's real 我内心深知，这是真实的。 say y一u'll never， never， never g一 aay 说你将永远，永远，永远不离开 黑丝c黑裙c黑色的吊带，还有黑色的长发，雪白的地毯上像是绽放开了一魅力四射的黑玫瑰。 方离原几乎是身体僵直地看完了燕子的舞蹈，热乎乎的兴奋和冷冰冰的失落交织在一起，很复杂，也很奇怪。 灯再度亮起，音乐隐去，半晌，方离原率先鼓起了掌。 “谢谢！谢谢！我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酒和姑娘们了！” 燕子气喘吁吁地笑着，冲门口的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 接下来，鱼贯而入的姑娘们明显也比v688时的高出了一个档次。 李局长看得眼花缭乱，喉结不停地耸动着，一时无所适从。 “让燕子为诸位老板选一下如何？”燕子甜笑着说道。 “好，好，那就麻烦燕子小姐了。”李局长说道。 “你们几位呢？”燕子又看向杨主任和杜今朝。 “你帮着选吧！”杜今朝抢先答道。 “我能选你吗？”杨主任笑嘻嘻地问道。 “可以呀！不过要先回答个问题，答对了才可以。”燕子媚眼如丝地看着杨主任。 “怎么？还要测测智商吗？” “对呀，智商不够很容易被我骗的！”燕子笑得花枝乱颤。 “好，好，你说说看，愿赌服输，要是答对了，你可不要”杨主任的眼神开始变得色迷迷起来。 “愿赌服输！”燕子将长发甩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半晌，徐徐说道，“您觉得我的一颗心能值多少钱？” 杨主任皱着眉，一脸的懵逼，嘟囔道：“这叫什么问题，那要看有没有人买，才知道值多少钱啊” “您愿意买吗？”燕子的眼神变得咄咄逼人起来。c 杨主任无语，摸起来桌上的香烟，掩饰着尴尬。 “您呢？”燕子又问向李局长， “我就不回答了吧？！我都让你帮着挑了”李局长笑着应道。 燕子的眼光又落在杜今朝身上。 “我也是”杜今朝连忙答道。 “您呢？方先生！” “虽然买不起，但是我知道值多少钱。”方离原笑着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七月流火（下） 歌终酒尽已是后半夜，燕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杜今朝付了帐，四个人出了花都。 曲云山一直将方离原送到门口，客客气气地道别，“陈总都交代了帐挂在她名下，不用买单了，方先生您这是为难小曲啊！” “已经很麻烦你和陈总了，不买单怎么好意思，我也不常来，这位杨哥是前辈，他以后要来，还麻烦曲总多关照才是。”方离原拉着杨主任说道。 酒是好东西，半宿的畅饮，方离原和杨杰已经称兄道了。 曲云山也曾经过来敬过两杯酒，听燕子说，他是花都的总经理。 花都这样的娱乐场所，政商显贵云集往来，台面上玩的是风月，私底下说的却都是大事情。以花都在燕京娱乐业的地位，进出的绝少白丁，作为花都的总经理，曲云山自然是非同凡响之辈， 杨主任对此自然是谙熟，虽然不知道曲云山对方离原礼敬有加的因由，但是，能和曲云山搭上关系那绝对是不遑多让的好事。 神州之广，燕京之大，像他这样的驻燕办主任多如牛毛，谁又会和关系过不去呢？ “曲总，啥时候得闲到我们那儿看看，老杨我一定接待好!”杨主任亲热地拢着曲云山的肩头，说道。 “一定，一定” 曲云山轻轻拉下杨主任油腻腻的手掌，估计是怕杨主任弄脏了雪白的衬衫。 杨主任乘车而去，李局长c杜今朝和方离原站在路边，等小王开车来接。 总不好开着警车逛夜总会，小王将车停得远，开过来估计还得一会儿，三人就在路边闲扯。 “今朝，要是在晋省搞，就得比着花都来，不然，来燕京一回，就受一回刺激” “是，是只要您支持，事情我们一定能办好！” 看来，杜今朝已经把夜总会的事情向李局长合盘说过了。 “小方，你和曲总熟，就想办法让他也帮帮忙，行行都有门道，苦干还得加上巧干才行啊！” “明白，我回头就想办法” 后半夜的燕京城路静人息，三个人的欢声笑语传出很远。 “滚开，再纠缠我可就叫人了” 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街道的尽头传来。 方离原三个人所站的位置是个丁字路口，横在前面的是三环路辅路，背后是一条树影深深的不知名小街，声音就是从街道深处传来的。 方离原向街道深处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没见人影，估计是青年情侣半夜三更打情骂俏开玩笑。 李局长却沉声说道：“不对，好像有情况！” 说着，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便要迈步朝街道里面走。 “来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喊出了两个字，便戛然而止。 不错，这还真是有情况！ “小方，你在这儿等小王的车，我和今朝过去，没想到在燕京城还能碰到坏人！”李局长嘟囔了一句，脚下却是虎虎生风，一马当先。 三人之中杜今朝酒喝得最多，走路都有点发飘，听了李局长的安排，虽然有心跟随，但是却明显是心有余力不足。 “杜哥，你在这儿等，我过去。”方离原一把按住了杜今朝的肩头，紧跑两步，追上了李局长。 三环辅路比较明亮，钻进街口半天，方离原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干什么的？不要乱动，警察！”李局长在前面断喝了一声。 一棵老树下，几个人影晃动。 “哎哟！你个小骚货敢特么咬老子！”一个男人的呻吟，紧接着就是怒喝。 一个瘦削的身影迅速向李局长的方向奔跑了过来。 “吾草，警察怎么了？！谈恋爱你们也管啊？”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从树下的暗影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警察同志快，快，抓坏人！” 女人和追着李局长跑过来的方离原撞了个满怀。 “燕子？！”借着昏暗的路灯，方离原看见了一张满是惊惧的脸，在v888里的风情万种早已是荡然无存。 “吾草，还都认识啊，花都头牌果然是名不虚传嘛，臭丫的，还特么敢冒充警察，哥儿几个，给我打丫的！” 方离原知道刚才这一声燕子恐怕是喊坏了，让人家不再相信李局长是个警察了。不错，警察张口就能喊出燕子的概率确实不大。 燕子也认出了方离原和李局长，见不是刚才自我介绍的警察，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赶紧跑！” “你先走，杜哥在街口等警车来接我们，你先去那儿，去吧！” 燕子瞅了瞅前面黑黢黢的街口，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 “不想走的话就在这儿看热闹也行，反正一会儿警车也会进来。” 那三个男人被方离原张口闭口的警车搞得有些昏头，站在凶神恶煞般的李局长面前进退维谷。 坏人或许对警察的味道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偏偏李局长又是一个口味很重的警察。 “你们刚才作甚呢？最好都给老子靠路边蹲好！” 可惜，李局长的口音也是个重口味，和燕京话迥然不同的重口味。 “吾草，这特么哪儿来的傻逼，还敢冒充咱燕京的警察蜀黍，打丫的！” “外地警察就不是警察吗？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李局长怒喝道。 李局长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眼前这三个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外地的警察能拿燕京哥们儿如何？ 让燕子躲在一棵树后，方离原迎着叫嚣最甚的那个家伙走了过去。 嘴里一直脏话不断的家伙，完全没料到在己方人员数量和气势均占优的前提下，对方会主动上前挑衅。 等他看见方离原的时候，其实，看见的是一只直击而至的拳头。 “哎哟！”又是一声呻吟，从手指的感觉看，方离原知道对方的鼻梁骨恐怕是保不住了。 “还真特么敢下黑手啊？小兔崽子！” 只是稍作迟疑，那人的叫骂声也已经变了腔调，完全不顾自己的伤情，一个饿虎扑食，整个身体都向方离原砸了过来。 本来打算一招制敌的，不知道是力道不够，还是对方抗击打能力出众，不仅没能制敌，反而让对方的来势更加凶猛起来。 那人右步在前，右拳也直向方离原的面部击来，俨然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离原的身体迅速右闪，躲过来拳，探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右手腕，旋即，右手抓住那人右臂，身体左转，右脚上步，髋部已经顶在了那人的腹部。 双手使力扯动那人的右臂，口里大喝一声“走！”。 就像一只硕大的布口袋，那人从方离原背上腾空飞出，重重地摔在了李局长面前的地上。 “好一手拉臂背摔！” 李局长的击掌叫好之声刚落，却听到燕子的一声惊叫：“小心！” 原来一个家伙趁人不备，已经悄悄摸到了方离原身后。 燕子的喊声使他悚然一惊，旋即也加快了动作，扬起手中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恶狠狠地砸向了方离原的后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秀水街十九号（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秀水街十九号（中） 燕京城的东南角是这座千年古城新城市建设的发端，气派的摩天大楼和购物中心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老外摩肩接踵，在九十年代，这里便成为了燕京走向国际化大都市的桥头堡。 再丰盛的大餐也决计离不开佐餐的调料，在高楼大厦和宝马香车中间，也有一条别具特色的小街。 鳞次栉比的店铺一字排开，琳琅满目的都是五颜六色的中国丝绸，和巧夺天工的中国工艺品。这条小街便是秀水街。 前世，第一次到秀水街还是2005年前后。当时，老街要拆迁，闹得沸沸扬扬。店铺挥泪大甩卖，方离原和老婆廖莎是在风闻之后，才赶过去捡漏的。 重生而来，看到1992年的秀水街，方离原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 商铺分两类，一类是公家搭建的简易棚子，分割成一个连着一个的鸽子笼，一个笼子便是一个商铺；另一类是沿街住户的住宅开墙打洞形成的门脸房。 燕子之前看好的是一个路口的鸽子笼，位置不错，但是，面积只有八平米。 商铺的顶棚是石棉瓦，虽然能遮阴，但是却不隔热，站在里面有点干蒸桑拿的味道。三面围墙其实就是铁架子，架子上还挂着不少前一任老板留下来了各种挂钩。一面是完全敞开的柜台，无门，每天营业完毕都得自行将货物带走。 “咱俩要是合伙的话，这里未免太小了点吧？挣不到几个钱，估计分也不好分。”方离原摇晃着被晒得有些烫手的铁架子，说道。 “你要是真的负责出房租，租大一点的我也没意见，要不就租连着的两间，我看市场里也有这么干的！”燕子说道。 商铺的对面是一排民居改建的商铺，其中一家门口贴着一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大甩卖”三个字。 “那家也不干了？” “是不干了，说是房东要一次收三年的房租，不然就走人。”燕子答道。 “燕子姐，没想到你对这里的情况还是门清儿啊！”方离原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燕子却是张口就来。 “呵呵。”燕子嫣然一笑，“那里的老板是我老乡。” “那你这个老乡生意做的不小啊，那么大的铺子。” 那间门脸房足足有三间，面积至少也得有一百平米，门口挂着一个字迹斑驳的铭牌，写着，秀水街十九号。 “哪有，里面也是租给了好几家的，都撤摊了，就剩下我老乡一家，前两天还说打算坚持干下去呢，现在看来也是放弃了” 燕子的老乡的个白净而精瘦的蜀仔，叫赵川，年龄和燕子差不多，比方离原大出个五六岁。 偌大的屋中只剩下一隅的热闹，除了赵川的柜台，其它地方都堆放着各式大小的纸箱子，应该都是没来得及拉走的货物。 赵川卖的东西主要是蜀锦，有布料，也有制成品。 “为什么只卖丝绸的东西？”方离原问赵川道。 从进了秀水街，方离原就发现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卖的东西都是大相径庭。 “老外喜欢这个，也想过卖点别的，但也不知道卖点啥子好” 柜台里挂着的蜀锦或丝绸制成品也多是中式的衣服或饰物，除了猎奇和纪念之外，方离原想不出老外买这些东西能做什么。 如果只是作为纪念品，而不是消费品，那注定销量不会很大，何况这里还开了如此多的纪念品商店，大家的日子难过，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赵川又补充道：“也试着卖过些工艺品，但那都是骗人的东西，挣点钱也不安生噻” 方离原点头，看来，赵川还不是个奸商，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于是，问道：“你这里是直接从房东租的，还是别人转租的？” 后世，燕京城中很多好地段的稀缺商铺往往都是一租再租，各个转租环节都从中谋利，这也是人为抬高燕京房租的因素之一。 方离原工作的单位要扩建办公区，准备拆掉原来一直出租的临街房屋。由于地理位置不错，那些房屋被开成了远近闻名的几家饭馆。 原本以为就是一纸通知的事儿，按租赁合同办就行了，该退的退，该赔的赔，谁知道竟然扯了一年多。究其原因就是那些房屋被层层转租，抽丝剥茧般地逐个找到出租方和承租方，发现最夸张的一处房屋居然转租了八九手之多。 而对于秀水街，方离原记得此后随着生意的日渐火爆，商铺的租金水涨船高不说，更是一铺难求。商铺转租也是屡见不鲜，甚至有人借此发了大财。 在经济起飞之际，这种机会俯拾皆是，关键是要早下手。 抢在前面的吃肉，落在后面的喝汤。这还不算最差的，要是落在最后面，即使喝碗汤，也要付出自己的一身肉。 “哎哟，看不出来，你这位朋友很懂噻”赵川笑着对燕子说道。 “是噻”老乡面前不说外乡话，燕子也操起了乡音，“人家是大学生，啥子不晓得？！” 赵川收起了笑容，忧心忡忡地说道：“直接和房东谈的。房东是个老汉，人还是不错的。我在这儿干了三年，虽然租赁合同是一年一签，但是，从来都没涨过价。老汉今年不在了，他的儿子继承了房子，小子是个混混儿，老汉在世的时候就不孝顺，总在房租上动心思。最近不知道搞啥子赔了钱，说是要一签三年，房租一次付清，哪有这个规矩哟！生意本来就不好，只好收摊不干喽” “三年房租要多少钱？”方离原问道。 “我们三家，一家三万，一共九万，简直是在抢钱”赵川愤然地说道。 对于当下的房租，方离原并无数量的概念，既然赵川说得如此愤慨，那自然是高得有些离谱。 可是，如果站在秀水街的未来看，一百平米，一年三万，应该不算贵。 “你觉得租金多少合适？”方离原问道。 赵川环顾了周遭，说道：“都租下来，一年两万，马马虎虎，还干得过” “没好好和房东再谈谈？”一直没说话的燕子问道。 “谈不拢！”赵川苦笑道，“那两家都搬走喽，我也只剩下今天最后一天喽！”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对面的商铺吧，咱们连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燕子指着对面的鸽子窝，说道。 “你们？你也打算在秀水干了？”赵川瞥了一眼方离原，问道。 方离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差不多吧，但地方不一定在那里！” “唉！她要干，我就一直劝，不好干你是个大学生，不好生学习，干这个做啥子嘛！”赵川很是不解地说道。 “房东愿意再多签几年吗？”没有理会赵川的不解，方离原继续问道。 “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现在说的是三年，租金要一次付，我又不傻，凭啥子噻？！”赵川瞪着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方离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秀水街十九号（下） 小房东姓杨，是个典型的燕京胡同串子里出来小青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坐在椅子上，毫无节奏地摇着二郎腿，把方离原晃得有些头晕脑胀。 “哥们儿急着用钱，价格没得谈，不行就赶紧搬，我还真就不怕租不出去！”小青年满嘴的燕京土腔，一脸的无所谓。 方离原认真地验看了户口本和房本，确信眼前的小杨就是正宗的房东后，心里终于下了决心。 “你急着用钱，我也着急赚钱，何必就咬定这一口价呢？要是价格合适，我打算把这里整租下来，你也省的和几家谈了不是？” 小杨斜睨了一眼方离原，“你和大赵是一势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一势，是燕京土话，就是一伙儿的意思。 “算是吧，我的朋友和大赵是老乡。”方离原指了指身边的燕子说道。 小杨的眼睛一直色迷迷地在燕子身上打转儿，听方离原把燕子扯进了话题之中，又岂有错之理。 “我说姐们儿的盘怎这么亮呢，原来和大赵是同乡，蜀妹子啊，果然是名不虚传！”小杨一阅人无数副很懂的样子。 盘亮，也是燕京土话，说的是长的好看。 燕子自然明了方离原的用意，方才还高冷的神情立马便温柔了起来，“杨哥家大业大的，怎么还会在乎房租这几个小钱呢？是不是，杨哥？” 小杨的身体立马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燕子的妩媚一旦发作起来，估计没几个男人能招架得住。 “那是，那是”小杨立马坐正了身子，二郎腿也不摇了，“姐们儿怎么称呼啊？” “杨哥就叫我燕子吧！” “燕子？多好听的名字啊！”小杨的目光有些魂不守舍了。 “杨哥，我有个想法，要不您听听看？”见燕子的美人计初见成效，方离原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哦，哦你说，你说！”小杨硬生生地从燕子身上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一脸赤诚的方离原，“我其实就是急着用钱，要不，也不会为难你们，毕竟大赵在这儿都这么些年了，也算是老街坊老主顾了” “明白，明白”方离原不住地点头，表示完全理解，“我们很想在秀水长期呆下去，可是您也知道眼下这钱确实不好赚，要是这么个房租，估计一年下来，我们连您的房租都挣不回来，可是，您又急着用钱，这还真是” “哥们儿，咱能不能别绕弯子，你有啥主意，咱直说行吗？” 小杨可能是急着要去和一旁一直媚眼如丝的燕子起腻，所以，对方离原云山雾罩的谈话方式很有些意见。 “嘿嘿，要不我们干脆多租几年算了，这样干着也踏实，您也能多拿到些钱，还不用总操心房子租来租去的麻烦事儿。” “哥们儿！”小杨脸涨得通红，颇为动容地拍着方离原的大腿，“你真是个明白人，听听，听听！大赵，要不我总说你赚不到钱呢？！没魄力！没眼光！” 赵川一脸懵逼地看着方离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燕子却似乎明白了方离原心思，笑盈盈地看着小杨，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早先和大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要是打算长干，就多租几年，比如说五年，这样，租金方面也好有的谈嘛！”小杨继续洋洋洒洒地说道，时不时还瞥一眼好像正痴痴看着自己的燕子。 “您说的意思是五年，租金一次性付清吗？”方离原不急不躁地问道。 “五年五年其实也算不得长吧？租金当然是要一次性付清喽，谁让我急着等钱用呢？！” 听语气，小杨应该也觉得条件有些不厚道，所以，在燕子含情脉脉的目光下，就说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要是租十年呢？”方离原气定神闲地说道。 “十年？” 不仅是小杨，屋子里的赵川和燕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燕子也没了戏弄小杨的心思，眼神焦灼地看着方离原。 “你说你要租十年吗？”小杨愕然地问道。 “是，租金还可以一次性付清。” 小杨没了和燕子眉来眼去的心思，眼睛盯着方离原，额头青筋蹦起老高。 “租金你给二十五万！”小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二十万，如果可以的话，明天签合同c付款。”方离原不容置疑地答道。 小杨脸再次涨得通红，一次性能拿到二十万，无疑是太有吸引力，可是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 “二十三万吧！如果可以就成交！”小杨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二十万，杨哥，这个条件，我估计你在秀水街都不会再遇到第二次了！” 方离原说的是实话，至少，在最近一两年应该死如此的。 见方离原异常笃定，小杨知道回旋的空间不大，低着头沉吟片刻，说道：“那要是街道拆迁，或者政府不让经营了，租金我可” “租金不用退，风险自担。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秀水街将来火了，商铺租金上涨了，杨哥，您可也就” “我绝对不眼红！愿赌服输嘛！这些都在合同里写上不就结了吗？！”小杨毫不迟疑地答道。 “咳咳”一直闷着没说话的赵川干咳了几声，“杨哥，要不您先回屋歇歇，喝口水，我们可能还要再商量商量” 小杨询问地看了一眼方离原，方离原却佯装没看见。虽然没进过彩排，但是赵川的表态，倒是可以起到欲擒故纵的效果。 “嘚！二十万确实不是个小事儿，我先回去，等你们回话儿！” 小杨起身，朝燕子笑了笑，一步三摇地出了门。 “可要先说清楚，我手里可没多少钱，要不然，我还是搬走的好，燕子，你自己弄吧”见小杨走了，赵川就忙不迭地说道。 燕子也是一脸迷茫，她完全没想到方离原会三下五除二就要租十年，还一次性付出租金二十万。 “你走还是留下，和燕子商量就行。我希望你还是留下，这么大个地方，燕子也需要一个好帮手。” 燕子倒背着手，在屋里四下逡巡了一遭，又回到方离原面前。 “你是说这里都留给我经营？”燕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对啊，不过不能再卖丝绸和工艺品了，一条街都是千篇一律的，得换点儿别的。” “你想卖点啥子？”赵川很是耿直地问道。 方离原笑眯眯地打量着燕子，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极为修身的墨绿色真丝长裙，黑色的无袖短衫，腰间系着宽大的白色腰带，整个人显得挺拔又婀娜。 “燕子，你平时都是在哪里买衣服的？”方离原若有所思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燕子连忙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的行装，生怕哪里出了尴尬。 “这个店有店名吗？”方离原不再理会燕子，转而问赵川道。 “嗯这里是秀水街十九号，老顾客就把这里叫十九号，店名倒是没有。” “以后得起个名字了” 说着，方离原走出了店门，燕子和赵川跟在身后，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要在上面竖一块牌子，高一点，带霓虹灯的那种，让人一进秀水就能一眼看见。” “写些啥子？”燕子又操起了乡音。 “嗯就写‘秀水服装新天地’吧！这就是以后的店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四合院（上） 说是等着回话儿，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方离原正指手画脚地说着牌子要做成什么样子，小杨就从店铺旁边的巷口露出头来。 “看您这精神劲儿，应该是考虑得差不多了吧？”小杨笑嘻嘻地试探道。 “唉！”方离原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眉飞色舞，皱起了眉头说道：“又仔细看了看，都还不错，就是地方不太显眼。” 燕子和赵川已经完全被方离原的神出鬼没搞得无所适从了，见方离原变了脸，也只好亦步亦趋，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小杨的眼神在三人脸上一一掠过，嗓子也有点发紧，急赤白咧地说道：“这地儿还不显眼？！您看看，这可是路口了啊，进出秀水的，谁能逃出您的眼睛？” 方离原双臂抱在胸前，右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刚才说要挂牌子的屋顶，“要是能在这里有个招牌就好了” “得！您要是没其它不满意的地方，招牌，您想好了，我出钱给您做，给您挂上，只要不是金的就行！”小杨跺脚道。 “那可不行，我们就要金字招牌！” 燕子也看出了方离原是在故弄玄虚，就也跟着趁火打劫道。 “行！姑奶奶，金字也行，不就特么撒点金粉嘛！” “杨哥，您就住在后面？不介意请我们进去坐坐，讨杯水喝吧？”见小杨有点气急败坏了，方离原赶忙转过了话头。 “好，好啊”小杨也被眼前这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坐坐吧，别嫌地方简陋就行。” 穿过两人并肩宽的窄巷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汽车可自由进出的胡同横在眼前，向右一拐，一棵老槐树下，是一处略显破败的院门。 黑漆木门已经斑驳得露出木材的本色，门上一对黄铜门钹倒是锃光瓦亮。 院门被小杨吱吱呀呀地推开，一处残破得只剩下半截儿的影壁，和一株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便映入眼帘。 院子不大，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居然是一所四合院。 和院门差不多，屋檐门窗都已经是泛白得看不出本色，厢房几处玻璃还碎掉了，用塑料布胡乱凑合着。 地上的方砖破损得厉害，深一脚浅一脚的，低洼处积存的污水散发着异味。 “老房子了，老爷子一直跟这儿凑合着，太破太旧，住着难受，我和媳妇儿挤在丈母娘家，不瞒你们说，急着用钱就是想换房。”小杨一脸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不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方离原有些不解。 “上趟厕所恨不得走半站地，冬天取暖烧蜂窝煤炉子，做饭换罐装煤气，哪有楼房住着省心，不想收拾了，换楼房！” 方离原恍然顿悟，人民群众从热衷于大鱼大肉到青睐素菜杂粮，从崇尚住高楼大厦到向往别墅院落，那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 眼下，能住上自来水c煤气到户，上厕所可以足不出户的楼房，正是长期挤在大杂院里的市民们的憧憬。 方离原粗略看了一下院子的方位和布局，秀水街十九号的商铺应该就是紧贴着正房的后身建起来的。 小杨见方离原东张西望，也揣度出了他的意思，了然一笑，说道：“这里原来是两进的院子，后面临着街。八零年，开始搞商业街，老爷子还算有眼光，就把后院改成了临街的商铺，放心，手续齐全，不属于违章建筑。” 其实，方离原想要探究的不仅仅是商铺和四合院的关系，而是在努力回忆眼前四合院所处的位置在其后几十年的变迁。 “打算把这儿卖了？”方离原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卖了，可是不好找买主，现在都惦记着住楼房，谁还愿意挤在这种地方。有几个买主倒是挺上心，不过主要是打上了商铺的主意，嘿嘿，都想什么呢？！商铺可是老爷子留给我下蛋的鸡，卖什么，我也不能卖了它啊！” 方离原环顾了一下四合院，院子应该有四五百平米，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后，说出个价码都得吓死人。小杨老爷子留下来的是下蛋的鸡不假，不过下的不是鸡蛋，而是金蛋。 “楼房看好了？”方离原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看了几处，方庄不错，可惜就是太贵。”小杨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喜色，“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嘿嘿，有了你这儿的二十万，我又重新燃起希望了，再想想辙，没准还有戏。” 方庄是燕京建设的第一个大型高层居住社区，位于城市南部不仅配套齐全，房屋的面积和结构也都极具吸引力。一时，燕京最早富裕起来的一批人都扎堆住在那里，算是富人名人云集的社区。小杨有此艳羡和梦想，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惜，小杨所不知道的是，燕京在其后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重心一直集中在北部，方庄随之而没落，房价也是燕京涨幅最小的地区之一。 “我一个朋友在方庄倒是有套房，说不定能谈谈。”方离原风轻云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小杨的眼睛和耳朵瞬间都竖了了起来。 “换啊，你不是还差点钱吗？换房多简单。” “我住方庄，你朋友住这儿？！别拿哥们儿开刷了，你朋友傻啊？”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人家就愿意呢？！” 小杨眨了几下眼睛，狡黠地笑了，“您不会是也打上了商铺的主意了吧？！” “得，您就当我啥也没说，我们还是谈租房的事儿吧。”方离原一摆手，转身就要往院外走。 “别介，别介，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坐坐，喝口水”小杨一把扯住方离原，就往院子里面拉，转脸招呼身后的燕子和赵川，“大赵，燕子，里面坐，里面坐嘛！” 燕子一直笑而不语地听着，看着，觉得这个方离原越来越有意思，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等着小杨束手就擒。 看着小杨兴冲冲端上来的几只样式各异脏兮兮的茶碗，方离原彻底没了喝口水的意思。 燕子也皱着眉，哄着在茶碗上飞翔的苍蝇。赵川倒是毫无顾忌，端起一只缺口的茶碗，咕咚咚地喝了起来。 “杨哥，你这只茶碗虽然破了点儿，不过挺好看的。”赵川一口喝尽了碗中的水，举着茶碗，饶有情趣地端详了起来。 小杨拉着小马扎，挨着方离原坐下，刚要开口，就听见赵川感叹其茶碗的漂亮，便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喜欢啊？喜欢就送给你了！” 听到赵川赞美茶碗的时候，方离原也就瞄了一眼，白釉青花，大巧若拙，不由心中一动。 见赵川连声称谢，不动声色地将茶碗塞进了口袋，方离原看了一眼小杨，脑中飘过两个字，败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四合院（中） 方庄的房子本来是韩大民一处偶尔落脚的居所，但是房主却不是韩大民，而是花都娱乐公司。韩大民将夜总会的生意全部转给了陈晨，花都公司的大股东自然就换成了陈晨，陈晨也就成了房子事实上的主人。 或许是不想睹物思人，徒增烦恼，陈晨最近一直打算把方庄的房子出手。可是，却又舍不得交给不相熟的人，曾经半开玩笑似地向方离原提过两回，说方离原姓方，方庄也姓方，透着亲切，让方离原买了，将来娶媳妇用。 方离原还真动过心思，但是一想到燕京南城的未来，就没了兴致。 今天，听小杨提起了方庄，方离原就是灵机一动。 “要不这样”小杨搬着马扎又往方离原近前凑了凑，“咱先不说别的，我们家的老宅子您也看了，您朋友方庄的房子能不能让我也搂一眼？” “还是算了吧，杨哥，咱就说租商铺的事儿得了，这是正事儿，别再横生枝节，把正事儿给耽误了。” “商铺是正事儿，房子也是正事儿，只要方庄的房子合适，咱们都有得谈，怎么样？这回总行了吧？！” “得，那更不敢带您去了，两件事儿扯到一起，您又觉得我另有所图了。” “好，好，咱不提，不提！就算我求您了，行不？再怎么说咱们将来也还是街坊主顾不是？您帮帮忙总行了吧？”小杨脸红脖子粗地央告道。 “你就领杨哥去看看呗，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有这么难吗？”燕子早就看穿了方离原的欲擒故纵，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主动唱起了双簧。 “你看看，还是燕子妹妹通情达理”小杨击节赞叹道。 方离原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踌躇再三，方才说道：“行吧，我和那个朋友说说，如果人家同意的话，我就陪着您去看看，明天吧，明天您等我回话。” “好嘞，那我可就请好了！” 拿了茶碗之后，赵川一直小脸红扑扑地想着心事，听方离原和小杨约好明天看房，猛然想起了自己柜台上乱遭遭的蜀锦，连忙问道：“杨哥，要是这么说，我明天是不是暂时不用搬走了？” “大赵，踏踏实实呆着，没事儿！”扬子一巴掌拍在了赵川的胳膊上。 赵川毫无防备，胳膊被拍得甩了起来。 “啪嚓”一声，口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瓣儿。 “你”赵川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碎片，大喝一声，脸涨得通红。 小杨被赵川的反应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就是一破茶碗吗？至于的吗？这桌上的看着哪只好看，你再挑一只，还算我送你的！” 只有方离原能了解赵川内心的痛苦和惋惜，“喜欢就拿回去粘粘，说不定也还能用得上。” 赵川抬头看了一眼方离原满脸的意味深长，眼神赶忙又闪躲起来，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片，说道：“我先回店里了，你们聊吧。” 见赵川走得莫名其妙，燕子不禁有些担心，瞥了一眼方离原，也有了要走的意思。 方离原只好起身与小杨道别，赵川要送，被方离原拦在了院子里。 “赵川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刚钻进窄巷，燕子就嘟囔道。 “嘿嘿，赵川刚才做了一个好梦，可惜，好梦被小杨吵醒了” “可是，我并没有发现赵川打瞌睡啊？”燕子很是不解。 方离原不说话，只是笑，没想到赵川竟然还有一手“鉴宝”的本领。 后世，除了美剧，电视上门类繁多的“鉴宝”节目，是方离原的另外一大喜好，看得多了，耳濡目染，就也知道了不少文物知识。 看样式和釉色，如果那只茶碗是真迹的话，很可能就是明青花。 如果真的是明青花，方离原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韩大民住过的居所果然没有让方离原失望，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电器也都是一水的rb货。 看着小杨和他瞠目结舌的媳妇儿，方离原如无其事地问道：“怎么样？房子还凑合吧？” 如果和秀水街老宅子的环境比起来，方庄的社区环境那就是花香鸟语的花园，要是将房间的室内设施和老宅子比起来，那就是贫民窟和富人区的差别。 浴室里照得出人影儿的大浴缸，让小杨的媳妇儿有些爱不释手，看样子要是没有外人，脱光了衣服一屁股坐进去都有可能。 小杨小心翼翼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环顾着客厅，喉结不停地耸动，一口接一口地咽着口水。 “这装修c家具，还有电器，估计钱花海了”小杨喃喃道。 “那肯定是，不过东西一旦用过了，就算旧货了，肯定就没那么值钱了。跟买汽车一样，您买了车，就算一步没开，那也算二手车，价钱坐地就得降两成。我听我那个朋友说，要是成心买，这里的东西一件不少，全部赠送。当然，谁好意思白要呢，多少都得给点不是？” “那是，那是”小杨不住地点头，“不知您的那位朋友开价多少？” “这我还没来得及问，估计不会低于这个数。”方离原摊开了右手的手掌。 “五十万？！”小杨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上，眼珠子乱转，估计正在快速盘算着自己家底儿。 有顷，小杨很是泄气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算了，就当是开开眼，看看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就得了。” 小杨媳妇儿从浴室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小杨身边，压得皮沙发各支支直响。 “你小心点儿，别给人家压坏了”小杨不安地叮嘱道。 “你赶紧想办法整钱去，我就想住这儿了！”小杨媳妇儿毫不顾忌在场的方离原，大模大样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哪儿去整那么多钱？！除非去抢银行！”小杨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整我不管，反正要是住不进来，你以后就回你们家那个破房子住去，别再跟我在我妈家挤了，大老爷们儿，你好意思吗？！”小杨媳妇步步紧逼。 小杨额头开始冒汗，满脸尴尬地看着方离原。 “杨哥，要不就考虑一下拿家里的老宅子和这里换，这样钱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嫂子也就不用干着急了。”方离原同情地看着小杨，说道。 小杨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脸涨得通红。 小杨媳妇儿刚开始没听太明白，琢磨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狠狠地掐了一把小杨，“人家不是说可以换吗？咋不早说？！舍不得你们家的破房子是吧？！” 小杨龇牙咧嘴地躲闪着，嘴里连声告饶，“没说不换啊！这不正要和你商量呢吗” 方离原暗自叹了口气，每一个败家的男人身后，一定都有一个更败家的老娘们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四合院（下） 自从离开丝路之后，陈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不再是只知道围着别人头顶盘旋的依人小鸟了。 甚至有时候，方离原发觉她的性情有点儿像小姑乔宁宁，看问题一针见血，做事情一意孤行，当然，说起话来，也总忘不了冷嘲热讽。 “你年纪轻轻的，打算干嘛？弄个深宅大院，准备金屋藏娇吗？” 听了方离原打算拿自己在方庄的房子换四合院的想法，陈晨笑着戏谑道。 对付冷嘲热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为所动，若是争辩，就会越陷越深。 这是方离原在和小姑乔宁宁的长期斗争得到的经验总结，自然同样适用于陈晨。 完全不理会金屋藏娇的挖苦，方离原一脸淡定地继续说道：“燕子姐打算在秀水街做生意，我陪她去看房子，相中的一处商铺连着四合院，房主急着想住进楼房，手里却凑不齐现钱，您这儿正好有房要卖，这不两全其美吗？“ 陈晨一脸玩味地笑着，徐徐说道：“陪燕子看房，发现别人打算换房，又联想到我要卖房，这么听下来，你好像完全就是在助人为乐嘛！” “嘿嘿。”没办法，就是这么一针见血，方离原苦笑一声，“陈晨姐，我算了算商铺的房租，还是不如买下来核算。那个四合院无论位置和面积都不错，我准备好好收拾一下，等将来毕业了，住不起楼房，就在那里安家落户了！” “你等等，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呢，用我的房子换了四合院，然后你安家落户，合着没我什么事儿是吗？” “哪儿能呢，您上次说方庄的房子五十万就卖吧？” “没错，上次是这么说的。” “嘿嘿，陈晨姐，我就是想和您说这个事儿，我现在只能凑出来二十万，先交个首付，剩下的三十万连带利息，年底一准给您，您看行不？” “钱都用来买房子，晋省的夜总会你不打算搞了吗？”陈晨笑吟吟地问道。 陈晨确实说中了方离原的心病，这二十万是体育之家的分红，另外三十万暂时还真就没有着落。 虽然煤窑的生意不错，但是洗煤厂马上就要动工，焦煤勘探又迫在眉睫，夜总会也要从煤窑里抽调资金，到处都是用钱的地儿，年底能不能拿回来三十万，方离原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本来打算忽悠老孟投点钱的，可是老孟的公子高考名落孙山，加之秦省的顺红果业也在扩大再生产，无论方离原如何游说，情绪低迷的老孟只答应如果需要可以帮着介绍晋省的关系，投钱的事情却是断然拒绝。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陈晨莞尔一笑，“不过呢，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既然被陈晨拿住了短处，方离原也只有点头。 “房子的钱我可以不要，晋省的夜总会我要五成股份。” 陈晨伸出皓玉一般白皙的手掌，在方离原面前袅娜地晃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猩红的指甲，看着既赏心悦目又令人怦然心动。 方离原却是无心鉴赏，心中既寒又气，这特么不就是典型的乘人之危吗？！ 按照上次和李局长初步商量的结果，要把夜总会比照花都的模式搞，那投资至少也得二三百万左右，陈晨拿出一套房子就要占五成，这也未免太扯了。 见方离原仍是不说话，陈晨嫣然一笑，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狮子大开口啊？我这么和你说吧，你不要以为夜总会就那么好搞，燕京城的夜总会多了去了，真能赚到大钱的也没几家。不是我说大话，搞这行的，不会有人比我更在行的，就是一分钱不出，只要我愿意挑起一摊儿，燕京有的是愿意投钱的，你信吗？” 虽然要价有些蛮横，但是陈晨说的却是句句在理。隔行如隔山，仅仅看到了机会，即便有投资，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那也是望尘莫及。 金源矿业能有今天的局面，并且还有后续发展的空间，离开杜今朝这个老煤窑，那也是决计办不到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最赚钱的酒水，门道就大了去了，你懂吗？”陈晨步步紧逼地质问道。 “陈晨姐，您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想和您一起干的原因。只是，您也知道，夜总会要开起来，先不说能不能赚钱，没有些关系那是绝对不行的，而要理顺这些关系，就不得不让出一些利益，您要是拿走五成，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既然陈晨拿出了摆事实讲道理的姿态，方离原也只好据理力争。 “没错，你说得在理，在晋省，这方面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那你说吧，你的想法是什么？”陈晨开始以退为进。 即使一分钱不出，陈晨也肯定是要有股份的，不然，方离原也不放心陈晨会真的用心在上面，后世，管这个叫股权激励。 可是到底让陈晨占多少，方离原一直也没细想，以为能有一成，顶多两成就应该差不多了，可眼下陈晨开口就要五成，还和那套四合院扯在了一起，让方离原一下子没了退路。 如果单存算经济账，仅凭那套四合院，方离原就知道自己能赚个盆满钵满，可是，具体到夜总会，那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别不说话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磨叽呀，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陈晨催促道。 方离原咬了咬牙，也伸出了手掌，不过只举起了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有点可笑的v字。 陈晨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在地摊上买衣服呢，上来就砍一半儿的价，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房子不卖了，晋省的事情我答应过你，该帮我还是会帮的，这个你放心！拜拜！” “别介，陈晨姐，您听我说，晋省那边已经许诺出去了一部分股份，还有几个投资人，人家都是真金白银的，总得给出差不多的股份吧陈晨姐，要不这样，我自己的那份儿不要了，三成，一共三成，您就可怜可怜小弟吧！”方离原痛不欲生地说道。 “方离原，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看上了四合院，还是盯上了燕子？”陈晨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问道。 方离原一下子便面红耳赤，支吾道：“陈晨姐，您可别瞎说，燕子那可是我姐啊！” “你记住，帮她可以，但最好别去招惹她，否则，你会后悔莫及的。”陈晨郑重地说道。 “您放心，我只是想和她合伙做点小生意，算不上帮，更不会招惹燕子姐，您放心。”方离原连声做着保证。 虽然陈晨的话让人浮想联翩，但是方离原眼下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陈晨略作思忖，一甩长发，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吧，不过，得等夜总会办起来之后，再说房子的事儿，我可不想将来和你因为这些破事儿打官司。” 刚刚还沉浸在陈晨没在股份上继续计较的喜悦中，转瞬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方离原连忙解释道：“可是，四合院的房东等不得啊，他要把商铺租出去，还着急把四合院卖了，一门儿心思要住楼房啊！陈晨姐！” 陈晨嫣然一笑，“要是着急就让他们先住进去呗，你白住他的四合院，他们白住我的房子，房租相抵，陈晨姐够意思吧？将来，是办房屋买卖的手续，还是卷铺盖走人！这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了。” 以前，方离原一直将小姑乔宁宁视作自己重生而来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的圭臬，如今，彻底领教了陈晨的算计和手段之后，才蓦然发现，小姑简直就是菩萨心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霓虹灯下的心愿 尽管陈晨对于晋省夜总会能不能办成还在观望，但是方离原却是手中有料，心里不慌，前两天，杜今朝最后一次到医院看望方离原时，给他带来了夜总会筹备的最新消息。 处理完周亮事情之后，李局长回到晋省，没用杜今朝再煽风点火，便着手开始在省城疏通各种关节，接连带着杜今朝见了几拨人，喝了几场大酒。 凡事就怕有能力的人上心，很快，特行许可证便有了眉目，有了它，接下来的工商税务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李局长的雷厉风行，杜今朝解释说，是因为方离原那天晚上的仗义出手，而且出手还相当敏捷，让李局长颇为动容，也颇为感动。 小韩办完了鄂省的事情，回到了省城，开始四处寻摸场地，已经有了几处地方候选，等着方离原最后拍板。 眼下，方离原要尽快料理完燕京的事情，晋省和鄂省都是千头万绪，这个暑假还真是不消停。 陈晨的主意确实不错，让小杨先搬进方庄，腾出四合院，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方庄虽然住着舒服，但是商铺的房租可是要比住宅高出许多的，何况还有那么大的一个院子，两厢租金相抵，小杨也不傻，自然明白自己在经济上多少还是吃亏了。 所以，对于是按照方离原所说的先搬进方庄，还是维持现状，房租收一天算一天，小杨一时也是进退维谷。 小杨的犹疑不决，让着急离开燕京的方离原很是搓火，没办法，他只好帮着小杨下决心了。 很快，方离原再次处心积虑地邂逅了小杨媳妇儿。关于可以先搬去方庄住的精神，不出方离原所料，小杨果然没有向媳妇儿汇报。 在媳妇儿一顿气急败坏的揉搓之后，小杨悲愤地屈服了。 当天，小杨媳妇儿便住进了方庄。 燕子和赵川这几天也没闲着，将商铺里里外外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副重新打鼓另开张的劲头儿。 见小杨将四合院的钥匙留给了方离原，赵川便热情主动请缨，说是要把四合院也一并收拾出来。 方离原婉拒了赵川的好意，因为，四合院里还有没有类似那只被意外打碎的茶碗一样的东西，方离原打算自己先看看再说。 小杨走得心不甘情不愿，方离原也就没好意思再让小杨掏钱做招牌，而是找了韩大民的广告公司帮忙。 终究还是有人有钱好办事儿，韩大民交代下来的事情，方离原在费用上又没多计较，小杨搬走的第二天下午，广告公司便将招牌送了过来。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在白日里人流最密集的街口，亮起来秀水街最耀眼的招牌。 三个年轻的身影，一人一张马扎，并排坐在屋檐下，抬头望着招牌上的霓虹闪烁。 “真好看，一点儿也不比那里的差。” 燕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大厦，那里是燕京最著名的一座商场。 “就是房子矮了点，要是高点儿就好了，大街上的老外看着招牌就能找过来了！”赵川笑着说道。 看着近在咫尺如星斗一般的霓虹，方离原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子，歌名好像叫《星星点灯》。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 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万事俱备了，燕子，接下来就看你和赵川的了。”方离原幽幽地说道。 燕子已经告诉了方离原，她和赵川已经商量过了，他们俩准备合伙干，服装生意她做主，其它的生意赵川拿主意。按照之前谈的，方离原以房租入股，流动资金由燕子自筹，利润三七开，方离原拿三。 “放心吧，都想好了，后天我就动身去粤省，那里有不少在服装厂打工的老乡，我会找到好的进货渠道的，保证能在秀水街一鸣惊人，一定对得起这块漂亮的招牌！”燕子痴痴地看着招牌上闪烁的图案，信誓旦旦地说道。 “燕子，秀水街不比寻常的服装档，能来这里淘货的不是老外，就是越来越富裕越来越想有点儿品味的同胞，东西的质量和样式一定要放在首位，千万不能光图便宜，当然，要是能价廉物美就更好了。”方离原叮嘱道。 “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懂。”燕子收回了目光，认真地看着方离原。 “还有，我听说现在很多国际上著名的服装品牌都在粤省闽省等地找了代工厂，搞来料加工，这些工厂也都会留存一定的成品，要是能建立起这样的渠道，那就更妙了，有品牌的东西应该更适合秀水街的氛围。” 方离原说的就是外贸货，即便在后世，这种所谓的外贸店仍是方离原买衣服的首选，每家外贸店都或多或少有些过硬的货源，叫做a货。价格虽然比旗舰店低，但质量上好的a货也都是不便宜。 “没想到，你对服装还真挺懂的，我有个老乡就是在这种工厂，专门做皮尔卡丹的”燕子一脸崇拜地看着方离原，转瞬又有些愁眉苦脸，“只是，听说这些工厂管理都很严，没有过硬的关系恐怕很难拿到货。” “你先过去看看，有些直观感觉，成不成倒不是最要紧的。我认识一个朋友，有这方面的关系，答应下次去南方的时候叫上咱们，我把你的呼机号留给了他，他会找你的，他姓陈，叫陈升。” 自从决定要支持燕子搞服装生意，方离原还去找了趟林哥手下的曾跟随考察团一起去过秦省的业务员小陈。听林哥说，他现在就在负责一些来料加工的业务，手里有不少工厂和货源。 小陈为人仗义，讲情谊，对方离原在秦省的关照也一直记在心里。 听了方离原的婉转表达，谙熟此道的小陈马上就明白了方离原的心思，答应尽快就带他一道去南方看看。 “那太好了，我先去趟趟路，下次再和你的那位朋友小陈一起去！” 方离原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无语的赵川，说道：“赵川，丝绸生意也得转换一下思路，现在真丝这么流行，咱们不能总做些传统服装，要想办法在大众流行方面下功夫，比如燕子身上的裙子，我觉得就挺漂亮，可是秀水街没几家能看到。还有，能不能做些衬衣什么的，可以扒一些国际品牌的样子，找服装厂加工” “要得，这确实是个法子。”赵川点头应道。 “那个茶碗能补救吗？”方离原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啥子事，破了就破了嘛！”赵川回答得模凌两可。 “赵川，我是秦省人，那里的老东西多，我听老辈人都讲，再老的东西都讲一个缘分，强求不得的。”方离原幽幽地说道。 眼下的古玩行或许也正是，但是，这个行当的水太深，太烧钱，人们只是唏嘘成名收藏家捡漏儿的幸运，岂知被鹰啄瞎眼的痛苦。 当成爱好可以，方离原希望看起来还算本分的赵川，能和燕子一起做些踏踏实实的生意。 那天的那只茶碗就当是一个故事，听完了，也就完了。 “晓得喽”赵川嗫嚅道。 “你们在说些啥子啊？听不懂！”燕子操着乡音，打断了赵川，“霓虹这么漂亮，今天又是我们这家小店的第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如我们每个人都许下一个心愿吧！” 方离原望着霓虹下铅华褪去的燕子，心中温情顿生。 “祝燕子姐永远快乐幸福！”方离原说道。 “你好坏哟，心愿要默默地藏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灵了噻！” 燕子满脸绯红，伸出小拳头，轻轻砸在了方离原的肩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天生我才 订好了明天去鄂省的火车票，方离原决定去群众大学看看邱天意。 群众大学的地理位置比方离原的学校要好，在电子一条街的南端，临近寸土寸金的北三环。 由于是一所以人文科学为主的高校，校领导和师生们政治嗅觉敏锐，头脑灵活，又能说会道，所以，很多毕业生在政坛和商界都混得风生水起。 邱天意无疑就是他们之中的后起之秀，还没走上社会，便已经在人才济济的群众大学里的政商两届表现得如鱼得水。 放暑假前，就在电话里听邱天意说，他竞选上了校学生会主席，下一学期一开学便要走马上任了，还提醒方离原，下次见面，麻烦请叫邱主席。 群众大学的学生会主席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位来自秦省小县城，成绩一般c姿色中等的乡巴佬儿，能坐上那个宝座，足可见邱天意的非比寻常。 眼前诸多大事要决断，方离原就是想去找邱天意取取经。 群众大学的体育之家是方离原最少操心的，后来，几乎很少再过问那里的事情，一来邱天意做事井井有条，二来小姑乔宁宁也对邱天意足够信任，很多事情邱天意和小姑可以直接商量着办。 邱天意暑假又没回家，借口还是说体育之家生意忙。方离原学校和医学院的体育之家基本停业了，只等着下一个开学季的到来。方离原很好奇在人去楼空的大学里，体育之家还能忙成什么样子。 进了校园，没到邱天意的宿舍，方离原先去了体育之家，打算先看东西再见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站在体育之家门前，方离原有些发傻。 群众大学的同学们还真是爱校如家，竟然有这么多同学暑假不回家，体育之家里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通过校园一侧的玻璃窗，方离原忽然看见了体育之家另一侧风驰电掣地驶过一辆公共汽车。 怎么回事？ 方离原推开体育之家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穿堂过屋，竟走到了大街上。 吾草，砖墙换成了落地的玻璃窗，一间偏安在校园一隅的不起眼小店，竟然变成了临街旺铺！ 小电器还有，不过增加了通讯器材，一大面柜台里锁着各式各样的寻呼机。 这可是眼下最热门的东西，方离原本来也动过心思，可是，学校里能消费得起这东西的还是极少数。而这里的寻呼机柜台前则是围着不少人，数钱的数钱，看货的看货。 走出体育之家，方离原心中五味杂陈，就是这么一堵墙，推倒了，就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 虽然已经是即将上任的主席了，邱天意也还是下榻在那个方离原从来都不愿意进去的杂乱差宿舍里。 方离原是躲过中午的日头才出的门，眼下已经是临近傍晚的光景。宿舍楼里没了学生们的大呼小叫，倒显得多了几分安静凉爽。 “邱主席！”方离原接连喊了几声，又用力敲着房门，却没人应声。 吾草，不会把老子放了鸽子吧？！ 方离原心中发急，顿时尿意上涌，只好放弃叫门，疾步走向厕所。 厕所离邱天意的宿舍不远，就隔着五六个门，方离原刚拐进厕所，隐约就听见身后的走廊传来了门锁开启的声音。 一时不知动了那根神经，方离原收住脚步，倒退了两步，贴着拐角的墙壁，小心翼翼地伸出半边脸，露出一只眼，鬼鬼祟祟地看向走廊深处，像个偷窥狂。 开门的竟然是邱天意的宿舍，先探出来的是邱主席的那颗乱糟糟的猪头，左右观察了两下，又缩了回去，方离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马上，一个婀娜的身影便夺门而出，朝厕所方向的走廊快步走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方离原连忙蹑足潜踪，转身一头转进了厕所。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方离原长吁了一口气，刚想放松一下神经，却听见一阵口哨声传来，很熟悉，是邱天意五音不全的节奏。 没办法，方离原只好硬着头皮再转进一个蹲坑，轻手轻脚地带好了门。 口哨声进来，接着是哗哗的水声，很长，很冲。口哨声正吹得欢畅，突然戛然而止，方离原心头一紧。 “里面是谁啊？”邱主席显然是觉察到了厕所里还有别人。 “邱主席吧，是我。”方离原镇静地答道。 外面哗哗的水声也戛然而止，少顷，传来邱天意的声音，“老方啊？！你怎么跑厕所里来了？刚才是不是你在敲门？我睡得太死了，起来开门却没看见人影儿” “嗯”穿着裤子蹲在里面的方离原，故作费力状地吭哧了一声，“正敲门就内急了，肚子疼” “没事儿吧？” “邱主席，没事儿，这就得了。” 方离原还是拉了一下水闸，水声刚落，方离原拉开了蹲坑的门。 邱天意守在门口，看得出脸上多少有些狐疑。刚要伸手和方离原相握，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讪讪地说道：“洗手，先洗手” “不进你们屋了，太乱，你收拾收拾，我楼下等你，边吃边聊吧。” 方离原不想让邱天意难堪，找个借口先下了楼，给邱天意打扫战场的时间。 群众大学周遭的美食很多，不像方离原学校，动不动就要上绿岛，吴老板的那几道拿手菜吃得都已经恶心了。 夏日炎炎，撸串自然是首选。狼吞虎咽地撸了几串大腰子，一杯扎啤下肚，邱天意又恢复了神采。 “竞选这事儿还是很有门道的，必须得有一些基本盘，有了基本盘，再争取一些没主意的，票数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们学校今年搞改革，推荐了三个候选人，当然，这三个候选人无论哪个当选学校都是完全能接受的，我也就多了二三十票，算是险胜吧” 听说方离原是到城西来取经的，邱天意就畅所欲言起来。 “你的基本盘都是些什么人？”方离原突然想起了楼道里那个婀娜的身影。 “你以前不是说过要搞个同乡会吗？我在这儿先搞起来了，你猜怎着？秦省在群众大学就读的学生就有小两百人。要是算上毕业后在燕京工作的那就更多了，不过，暂时还没顾得上。我把学校里的秦省老乡纠集起来，搞了几次活动，关键时候就成了基本盘，哪有老乡不帮老乡的道理呢？” “这是你琢磨出来的？”方离原问道。 “这还用我琢磨，现成的啊，你看人家美国大选，候选人都是先要千方百计确保几个票仓州不出问题，然后再去争夺摇摆州，票仓州就是基本盘。” 美国大选是眼下的一个热门话题，现任总统乔治布什与候选人威廉杰弗逊克林顿正战得难解难分。 “以你的观察，谁会成为下一届美国总统？” “我才不关心谁是美国总统呢，我更关心我老爹啥时候能转正。” “怎么？q县长又要高升了？” “今年县里要换届选举，不知道有戏没戏” “基本盘不牢？”方离原打趣道。 “他一直在机关工作，基层人脉少，虽然现在是常务，但是时间还是太短。” “咱们县是农业县，最大的基本盘还是农民，这两年猕猴桃大有起色，果农很是受益，q县长功劳最大，辛苦最多，谁都会投q县长一票的。”方离原鼓励道。 邱天意眼神闪烁，一拍大腿，：“要不咋说你才是高人呢，我这亦步亦趋的，也未必赶得上你，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啊，还真就应了灯下黑的那句话，咋就把看家的猕猴桃给忘了呢？！当务之急就是大力宣传猕猴桃啊，我得马上和老邱同志交代一下，别舍本求末，自乱了阵脚。” 别的不说，通过猕猴桃的事情，方离原发觉老邱确实是个实干型的官员，要是能再晋一步，对家乡也是个好事情，说不定还有机会让母亲缘了校长之梦。 “对了，我在健跑俱乐部认识了一个农业大学的，叫常家涛，也是秦省人，今年毕业分到了省农业厅，我和他说起过县里猕猴桃的事情，他说他上班后找个机会过去看看，你可以让q县长派人和他联系一下，说不定对你的计划也有帮助。” “常家涛？”邱天意嘟囔着，皱着眉想了半天，“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不会是差点被你拉进同乡会吧？”方离原提醒道。 邱天意先是一愣，旋即，再次一拍大腿，“吾草！老方，我想起来了，听一个老乡说，咱们地区常书记的儿子就在农业大学读书，好像名字就叫常家涛！” “这不正好吗？”方离原幽幽地撸了一个串，笑着看着邱天意。 “来来，老方，太感谢了，敬你一杯，我一会儿就去给家里打电话，让老邱同志抓紧办！”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常家涛可不是纨绔子弟，在农业大学品学兼优，要去县里看，也是想干点实事儿，你可要和q县长说清楚了。”方离原提醒道。 “老邱同志就是以实见长的，要是让他搞些虚头巴脑的，还不见得能整明白，放心！我心里有数，再牛逼的基本盘，也不如常书记点点头！” 邱天意是个极其善于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人，多复杂的事儿在他那里都能深入浅出。 “老方，你要不要弄了呼机，这样，找你也就方便了。我和小姑在体育之家里整了一批，卖得还不错。” 方离原也一直有这个心思，只是不想在学校里太招摇。这次要跑去晋省和鄂省，有个呼机确实方便一些。 见方离原似乎有些动心，邱天意马上跟了一句：“你又不缺钱，我给你挑个最贵的，最新款。” 吾草，邱主席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话就堵住了方离原的嘴，不仅如此，看样子还打算要宰方离原一刀，最贵的可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方离原端起啤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对正在桌椅之间穿梭的伙计喊道：“师傅，再来两个大腰子！” “你不是不吃腰子吗？”邱天意不解地问道。 “给你点的，好好补补。”方离原意味深长地看着邱天意，一脸关切地说道。 邱天意被方离原看得有些发毛，眼神躲躲闪闪，不尴不尬地说道：“我已经吃了不少了，补得差不多了” “除了你，你们宿舍是不是还有人没回？”方离原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啊？！”邱天意语嫣不清地支吾了一句。 “没错吧？！刚才在外边敲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两个人的动静” “你肯定是听错了，就我一个人，真的”邱天意的脸色开始时红时白。 方离原笑着不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剥水煮花生。 “对了，老方，突然想起来了，我那儿还有个呼机，新的，一直没舍得用呢，你先拿去用得了” 方离原举起来杯子，碰了一下邱天意搁在桌子上的酒杯。 在走廊被惊吓，在洗手间犯难堪，还只能隐忍不说，无心插柳地介绍了常家涛，说不定还能承上启下帮到老邱。 邱天意拿出一部呼机作为压惊和感谢，方离原觉得受之也心安理得。 “那可太好了，多谢邱主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江城旧事（上） 鄂省的江城居于长江中游，夏季潮湿闷热，是神州最著名的火炉之一。 下了火车，走在站台上，方离原周身就已经湿漉漉的了。 后世，方离原来江城的次数并不多，最有印象的有两次。 一次是在1996年，和老婆廖莎度蜜月，其中一站便是来江城看樱花。 还有一次就是在世纪之交的1999年，陪同老婆廖莎到矿业大学，参加她们班上毕业五周年纪念。 当时，在一众同学中间，郎才女貌的方离原和廖莎，应该还算令人艳羡的一对贤伉俪。 可以说，江城曾经见证了方离原人生一段最幸福美好的时光。 潮湿油腻的站台似曾相识，仿佛又看见了巧笑倩兮的廖莎，冲自己招着手，“快点走啊！出去就没这么热了，快点” “老板，老板”还真有人在前面招手呼喊，不过不是廖莎，而是小韩。 小韩跑过来，大汗淋淋，一把接过方离原手里的提包，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个鬼地方热得很，老板辛苦了！” “辛苦了！”方离原神情恍惚地回应道。 “怎么？不舒服？”小韩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太热了”方离原敷衍道。 “车站里人多，出去会好一些。”小韩兴冲冲地指着前面出站口的方向。 “和黄老师约好了吗？”方离原收敛了心神，问道。 “约好了，他们也刚放假，我上午刚又去他家里一趟，告诉他老板来了，黄老师说咱们随时过去都行。” “好，怎么样？黄老师好打交道吗？”小韩的办事能力让方离原很是满意。 “唉，一言难尽，出去再细说，这些知识分子啊”小韩笑着摇头道。 出了出站口，穿过人流涌动的广场，方离原一直努力让自己不去触碰和廖莎一起在江城的回忆，可是，往事却不请自来。 “行行好吧，可怜可怜吧” 一个衣衫褴褛面无表情的妇女举着一块纸牌子拦在了方离原和小韩面前。纸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大意是孩子住院无钱看病。 “一边去，让开！” 小韩刚要伸手推开那妇女，被方离原一把拦住。 “大姐，你家里有几个孩子？”方离原问道。 那妇女看见方离原搭话，神情瞬间便生动了起来，呜呜咽咽地说道：“好心人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救人一命，行行好吧 “只有一个孩子，就更要好好对待他，总说他生病，要是真的病了，那可就麻烦了！”方离原不动声色地说道。 妇女的呜咽戛然而止，眼睛没了哀伤，多了些狡黠。 “你这人有毛病吧？！” 妇女恶狠狠地斜睨了一眼方离原，竟然扭扭搭搭地走开了。 “这”小韩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你认识她？” “不认识。”方离原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第一次和廖莎来江城，在火车站也曾遇见了这个妇女，她也在以同样的理由在乞讨，廖莎还凄凄楚楚地给了五元钱。 “老板，那你是怎么发现她是骗人的？” 坐上了出租车，小韩依旧是好奇心不死。 “那个纸牌子脏兮兮的，字迹陈旧，哪有孩子生病，母亲还能长期坚持在火车站乞讨的？！” 方离原只得顺嘴编了个理由应付小韩，不过说完了，也觉得很是合情合理。 “老板，你可真厉害，眼里真是不揉沙子”小韩发自内心地恭维道。 “不扯这个了，还是先说说黄老师吧。” 关于黄老师，方离原的记忆其实并不丰富。听老婆廖莎说，黄老师颇有战略眼光和经济头脑，很早就开始利用各种学生关系，四处拉项目，挣课题费，性质和廖莎在单位跟着师傅接煤老板的私活差不多。 五周年的时候，方离原才有幸见过黄老师一面。当时，还正心高气傲的方离原自然不会把有些铜臭气的黄老师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留下深刻印象。 “嘿嘿，老板，我以前还真没接触过大学里的知识分子，还以为和电视里的一样呢，带着副眼镜，之乎者也的，实在是没想到这位黄老师这么这么平易近人。” 小韩话里的意思方离原自然听得懂，能说出之乎者也，还有平易近人，看来小韩跟着黄老师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要是黄老师真跟你想象的大学老师一样，坐而论道，恐怕一时半会儿，你也混不了这么熟吧？！”方离原戏谑道。 “那是，那是不过这事儿能这么顺利，还是全靠老板你的英明决策！” “什么意思？”方离原有些疑惑，觉得小韩话里有话。 “万晓霞还是立了功的，没让老板白花差旅费” “使了美人计？” “嘿嘿，都是为了工作晓霞听说是老板的意思让她和我一起去省城，一直很感激老板，能为老板你做点儿事，那也都是应该的。” 小韩说的英明决策，方离原倒是不敢当，让万晓霞一道随小韩来鄂省，就是想让他们尽快了断县城里的事情，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黄老师好色一说，方离原倒是记得听廖莎提过一回，大意就是黄老师有点黄。 “晓霞现在搬到省城住了？”方离原不想再议论黄老师的作风问题，开始关心起立功的万晓霞。 “搬了，录像厅也兑出去了。省城比县里机会多，晓霞在一家酒店做前台，不算累，收入也还可以，谢谢老板关心。” 以小韩的精明，方离原揣度他多少也能觉察到自己让他们离k县城的用意，如果是，那就最好，聪明人不能做糊涂事。 “先干一阵子试试，要是不顺心，等夜总会开业了，就让晓霞回来帮忙。” “不用，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两个人在一个地方工作也不好，白天见，晚上见，没啥神秘感，有句文化人爱说的话，叫距离产生美嘛！”小韩回应道。 “那你当初干嘛要从米脂追过来，距离不是更明显吗？”方离原打趣道。 “那不一样，距离有点远了，不是美了，而是没了” “哈哈”方离原被小韩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方离原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凄惶，要是一直都能这样，说些无关痛痒的c有趣的话该有多好。 可惜，只要车子不停，他就得一直往前走，也总会有到达的那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江城旧事（中） 一脚踏进矿业大学，方离原的心跳骤然加快，人影稀疏的校园里似乎到处都有老婆廖莎的影子。 那是廖莎的宿舍楼，那是廖莎最常去的食堂，廖莎喜欢打排球，那是她常去的排球场 “老板你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啊？” 见方离原眼神诡异，小韩小心翼翼地问道。 “来哦，没来过，当初考大学的时候也想考这儿的，所以就” “唉！人这一辈子就是说不准，老板你要是考这儿该多好，咱们矿上的事儿，也就不用求人了。” 方离原心中一动，关于找黄老师的真实目的，他并未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杜今朝也不全部清楚，但是，以小韩的机灵未必就猜不出一二。 焦煤勘探是方离原凭借后世所知而采取的超前行动，极其敏感，如果走漏了消息，变成了众矢之的的唐僧肉，晋省的事情就会完全陷入被动。 瞥了一眼小韩，见他表情淡然，似是无心之语，这才心下稍安，“要是当初上了矿业大学，就不可能认识杜哥，也就没机会见到你了还有，找黄老师是想咨询一些技术问题，还有我自己的一点私事。” “是，是老板，我明白了。” “小韩，我在江城可能要呆几天，见完黄老师后，明天你就先赶回晋省，抓紧弄夜总会的事儿。晚两三天，我和燕京的一位朋友一起到省城找你。” “老板，你一个在这儿行吗？这里不比燕京，听说挺乱的。”小韩说道。 “再乱也没有矿上乱吧？没事儿” 眼前的黄老师和方离原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记得黄老师应该是大腹便便，梳着油光可鉴的背头，腋下夹着个皮包，一副生意人的做派。 可是，眼前黄老师的肚子似隆非隆，还处于含苞欲放阶段，一头短发，松松垮垮的大背心，手里挥动着一把大蒲扇。 “哎哟哟，韩总上午过来说他老板要来，小韩的岁数就不大，没想到你这位大老板也这么年轻有为，看来，咱们煤炭行业还真是后继有人啊！” 果然如小韩所说，黄老师完全没有一般知识分子的矜持，拉着方离原刚一落座，嘴上便说起了拜年的话儿。 “黄老师太客气了，您是行业里的权威专家，我们这些后辈人都还得仰仗您多多指教，多多提携啊！”方离原一脸恭谨地说道。 专家是极有神州特色的称呼，不需要审核，不需要认证，重要会议经常露脸，政府决策经常参与，广播电视上经常嘚啵几句，恭喜了，您就是专家！ 黄老师是行业里的专家，而且还是权威专家，属于专家里的战斗机。 固然和他学术上的成绩分不开，但更为重要的是，黄老师非常善于经营他的那些遍布煤炭行业各个角落的学生圈。 仅说毕业分配一事，黄老师总是不遗余力地发动一切关系，把班里资质不错的学生塞进行业里比较好的单位，而且完全是主动自愿，从来不拿学生们的一针一线。 当时，大家都认为黄老师是古道热肠，等到桃李竞相开花结果之时，明眼人才恍然顿悟黄老师的高明。 老婆廖莎也正是在黄老师的帮助下，才得以分配到燕京工作。而在其后的岁月里，黄老师从廖莎她们单位拿走的课题经费就不下千万。 当年，方离原对黄老师所作所为自然是嗤之以鼻。重生而来，完全步入不一样的人生，还搞起了小煤窑，再回忆起黄老师的精妙之处，敬仰之情就泛滥成了滔滔江水。 坐在对面的黄老师眼中精光四射，完全是猎手看见猎物的目光，“我一个教书匠，哪里谈得上什么指教，提携就更不敢当了，前次韩总登门，说是你们矿上有些事情要咨询，这个嘛，我倒是可以尽些绵薄之力，现在国家也在强调产学研结合嘛！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金源是个小矿，多年摸爬滚打，依赖的说是一些老经验土办法，简单粗放，效率低，效益差，还浪费国家宝贵的生态资源。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想法，想请像您这样的权威专家，帮我们把把脉，治治病，在技术更新改造上下些功夫。” 黄老师用手拍了拍藤椅的扶手，很是赞许地点着头，“要不总说后生可畏呢，不瞒方老板，我见过的煤老板也不少，都忙着赚钱，赚快钱，像方老板这么有见地，着眼长远的，还真是凤毛麟角不知方老板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啊？” “黄老师，想法倒是有，就怕我们庙小，请不动您这位大神啊” “哪里有什么大神，方老板玩笑了”黄老师很是受用地摆着手，说道。 “如果黄老师不嫌弃金源庙小，我们想请黄老师到金源做个考察，相信通过您的考察，一定会给金源的发展提出很多宝贵的意见建议。在考察过程中，如果金源还让您觉得满意的话，我们也特别想聘请您为金源的顾问，为金源的可持续发展指明方向。” 前世，在国营单位中，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听得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信手拈来就能用。知识这东西不分优劣，能为我所用就是好东西。 “这个嘛”黄老师沉吟着。 “您也放暑假了，江城又热，您就当是出门度假，我们那里可不仅仅有煤矿，可看的风景也不少，到时候，我再陪您去我们老家秦省去转转”小韩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这样吧，这个事情先放放，你们容我两天时间，我有一个学生也从晋省到江城来，等我见完了，再答复你们，如何啊？” “没问题，我在江城还要呆几天，小韩有事要先回去，到时候您联系我就好了。”方离原掏出钢笔，在名片上写下了自己呼机号。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黄老师挥舞着手里的大蒲扇，说道。 黄老师家算是老式的两室一厅，家中的陈设都还算简朴，联想到黄老师前后身材的变迁，方离原料想黄老师目前应该还正处于生活水平的爬坡阶段。 神州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速度当真是一日千里，此刻的黄老师估计也没想到几年后自己会变得那么富态。 客厅不大，三个人说了一阵子话，也都是汗流浃背，屋角处立着的扇片略显发黄的电风扇摇得也是有气无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江城旧事（下） 第二天，小韩便动身返回了晋省。 方离原一个人静下心来，开始琢磨黄老师。 把在黄老师家中的谈话逐字逐句地梳理了一遍，那个从晋省来的学生引起了方离原的注意。 按照黄老师的运筹帷幄，他的学生多在煤炭行业，而这个学生从晋省来，黄老师还要辟出时间亲自接见，可见其绝非碌碌之辈。 方离原的眼睛一亮，这莫非又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个礼物吗？ 要想拆开这个礼物，就必须和黄老师迅速拉近关系，可是，刚刚谋面，关系又岂是一撮而就的？ 难不成要告诉黄老师自己就是您得意女弟子未来的相公吗？ 一时没个主意，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上次被老孟挖苦了之后，小韩这次没再把方离原安排进小旅馆，而是住进了临近矿业大学的一家高档酒店。 方离原将房间空调又调低了一档，徐徐的冷风从空调口喷薄而出，顿觉神清气爽。 人不燥热了，冷静下来的方离原也有了主意。 下午，方离原再次来到了黄老师家楼下，不过，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辆拉货的车。 “就是这里？”车门一开，一个满头是汗的身着工作服的汉子下了车。 “就这儿，三楼，那个门。”方离原指着黄老师家的窗户，说道。 “你还真是心急，热得受不了了吧？要是不加钱，估计一周都排不上。”那汉子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 “师傅，还得麻烦你个事儿，你到了楼上就说是别人安排好了让你们上门安装的，不管户主怎么说，你无论如何要说服他，让你们把空调装上。” “你干嘛不上去说？这里不是你家？”汉子狐疑地看着方离原。 方离原从包里摸出一百块钱，塞进了汉子的手里，“师傅，你就帮帮忙吧！” 汉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票子，诡异一笑，“我知道了，这是给单位领导送的吧？” 方离原不置可否，嘴里还是客气话不断。 “行吧，那你总得留个尊姓大名吧？不然估计就真是学了。” “是，是，您就说是一位姓方的安排的，方离原，就行了。” 汉子招呼着另外两个工人卸车，开始往楼上搬。 “你在这儿等着，还是？”汉子问道。 “我有点事儿，先走了，拜托，拜托” “那要是房主死活不同意怎么办？我哪儿找你去？还是把货再拉回去？” “不会，不会，您一定能把空调安上。” 方离原说着，又往汉子手里塞了一百块钱。 汉子憨憨一笑，抬头望了望楼上，“放心吧，安不上我就把钱退给你！” 汉子率众上楼，方离原也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不显眼的阴凉处观察着动静。 眼下，空调还是稀罕物件儿，缺货不说，安装也是问题。好在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只要愿意加钱，货也有了，人也有了。并且，还插了队，交完了钱，工人就跟着屁股上门安装来了。 方离原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一来，不想显得太下作，尽管重生而来，诸事都看得开了，但是，低三下四的事儿还是有点儿干不来；二来，以黄老师的性情，对于送上门来的空调应无拒绝之理。 时间在炎热中慢慢流失，黄老师家的窗口出现了工人们的身影。 方离原长吁了一口气，哼着小曲回了酒店。 冲了个澡，刚准备眯一会儿，呼机却想了起来，呼叫他的是一个江城号码。 方离原裹着浴巾，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电视，才将电话打了过去。 “方老板吧？哎哟，你真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黄老师的声音在电话里热情洋溢地响了起来。 “江城天气太热了，您就当是后辈的一点儿心意吧，本来我也是要一起跟过去的，不想临时有点事缠住了 “这我已经很感谢了，哪还敢劳烦你方老板登门呢？这样吧，晚上啊，我那个晋省的学生过来，你要是没事的话也一起过来。他也是煤炭口的，说不定以后也都能帮得上忙呢！“ “这我倒是没事，就怕影响了您师生叙旧。”方离原客气道。 “不影响，不影响，人多了热闹，我还叫了其他几个学生，过来吧！”黄老师在电话里盛情难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离原回道。 “好，好，晚上的地点我告诉你，你记一下” 一台空调换来一场饭局，方离原苦笑着撂下了电话。 天刚擦黑，方离原便到了那家酒店。 人生地不熟，先熟悉一下环境没什么坏处。 可是，进了包间，发现有人比他来了还早，那就是黄老师。 “方老板，我估计你会早到，没想到还真被我料准了!”黄老师伸出双手拉住方离原的一只手，明显比昨天热情很多。 “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啊，你师母和我唠叨了好几次了，说是要弄个空调，我也去商场转悠两回，都说缺货，安装也是问题，没想到你方老板一到江城就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啊！” 听黄老师已然把自己的爱人称作方离原的师母，这关系显然是近了一层。 送礼不一定要送贵的，但一定要送对的的，要想办大事，就得送又是对的又是贵的，这是方离原所在国营单位的领导的一次酒后箴言。 听得有点绕，但细细品味却很有些道理，每一个能决定你点什么的人，一定都有这种需求，找到了，你就成功了。 领导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 说，一个下属发现领导好像特别喜欢有机蔬菜，就煞费苦心地找了一家有机蔬菜公司，每隔两三天就让蔬菜公司往领导家送一些蔬菜和水果。坚持了一年，该下属被提拔到一个效益很好的单位做了副总。 另外一位下属不知从哪里探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做了更进一步的调查研究之后，狠了狠心，在郊区的有机蔬菜基地租了几亩地，还弄上了大棚。寒暑无阻，每周陪着领导和老伴儿去浇粪锄草采摘。半年后，这位下属被调到了前一个下属去的那家单位，只不过，做的是总经理。 方离原和黄老师正客套得热乎，包间门一开，一位三十来岁，穿着雪白短袖衬衫的男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一如当初美好 “晓庄！” “老师！” 在一连串语气助词的抑扬顿挫声中，黄老师和雪白短袖衬衫男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男人的脸怪模怪样地搭在黄老师的肩膀上，正好看见略显尴尬的方离原。 “这位是师弟吗？”男人问道。 “哦，哦，你看我一高兴还忘了介绍，这位是晋省的方老板，这位是我的学生，陆晓庄，在你们晋省煤炭工业局工作。”黄老师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方离原与陆晓庄握手，这么热得天，却感觉他的手有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便如此阳虚，方离原在心里嘀咕道。 黄老师居中，董晓庄和方离原各据左右。 “晓庄啊，一会儿还有你的几位师妹过来，你也认识认识。” 陆晓庄微笑点头，眼睛却一直在方离原身上瞟来瞟去。 “不知方老板是在哪一行发财啊？” “在柳林有几个煤窑，小生意，谈不上发财，以后还请陆大哥多多关照！” 听方离原说是开煤窑的，陆晓庄脸上原本还若隐若现的客气瞬间消失，傲然与不屑显露无疑。 “柳林的煤老板？！”陆晓庄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晓庄啊，你说的煤老板我也算没少接触，但是方老板与他们不一样，年轻有为，很有战略眼光，你们又都在晋省，以后要多多亲近才是啊！”黄老师显然是感觉到了陆晓庄语气中的不善，忙从中化解道。 “老师，您不知道，我整天都是被这帮煤老板纠缠，好不容易来到江城清静清静，没想到还遇到了遇到了方老板。” 陆晓庄的话越来越不顺耳，方离原不由心头火起。官员的颐指气使并不稀奇，但是像陆晓庄如此肆无忌惮的，方离原倒是头一回领教，看来，都是被煤老板们惯坏了。 “听陆大哥一说，平时一定没少和我们这些煤老板打交道，唉！不光您烦，我也烦，整天泡在歌厅夜总会里，身体都吃不消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方离原的话暗含机锋，明着是对煤老板们的自我批评，实则是对那些和煤老板鬼混在一起的官员们的鞭笞。 陆晓庄脸色一变，白净的面皮上尴尬与愠怒交织。 “服务员，我们点菜吧！” 黄老师借着点菜的机会，东拉西扯，气氛总算平和了下来。 点完了菜，黄老师准备点酒，被陆晓庄拦了下来，“老师，我带了酒，这就让他们送上来。” 打开放在身侧椅子上的皮包，陆晓庄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盒子，这东西在方离原的眼中既熟悉又陌生，居然是一部大哥大。 陆晓庄一脸矜持地扯出天线，滴滴答答地按着号码。 “喂喂！”陆晓庄对着话筒大声吆喝了起来，身子左右摇晃，移动电话还真得移动着打，“把酒拿上来吧！在黄鹤楼。” 收起大哥大，没再放回皮包里，而是极其威风地立在了桌子上。 少顷，一个头大得有些特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包厢门口。 小心翼翼地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烟搁在桌子上，中年人向着座中的三人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各位领导好，吃好，喝好！” 方离原听得出，中年人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晋省的乡音。 “谢谢了！” 陆晓庄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句，中年人便退了出去。 黄老师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表情，拿起桌上的中华烟，拆开，往陆晓庄和方离原面前各放了两盒。 “带着车过来的？”黄老师点起一只烟，幽幽地抽了一口，问道。 “嗯，没办法，都愿意跟着，甩也甩不掉。”陆晓庄摇着头，瞥了一眼方离原，自鸣得意地说道。 听了中年人的口音，方离原就揣测那人很可能也是晋省的煤老板，鞍前马后地跟随陆晓庄到了江城，这也足可见陆晓庄的重要员开始摆碗碟，看见桌子上的大哥大，都是一脸的艳羡。 “老师，不是还有师妹要来吗？” “是，姑娘们出门都啰嗦，不是外人，我们边吃边等吧！” 话音刚落，楼道里就传来一阵姑娘们特有的说笑声，叽叽喳喳，嘻嘻哈哈。 “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黄老师的话音刚落，包厢门便被推开，两个神清气爽的姑娘出现在了门口。 重生而来，让方离原大跌眼镜的事情着实不少，但还没有一次如此震撼。 廖莎，和自己睡了几十年，身材和爱情都已经严重变形的女人，正青春飞扬地站在眼前，一如当初他们初相识时的美好。 “刘悦c廖莎，你们可是又迟到了！”黄老师笑着嗔怪道。 刘悦的名字也熟悉，是廖莎大学时期的闺蜜，不过，好像很早就嫁人了，五周年纪念也没参加，说是去了大洋彼岸。再后来，好像和廖莎也断了联系，极少听廖莎再提起。 方离原从来没见过刘悦本人，只是见过相片，和相片相比，本人更漂亮。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们的大师兄，陆晓庄，陆大科长，是你们以后学习的好榜样啊！” “哎哟，这是大哥大吧？”刘悦的眼睛尖，没看见大师兄，也没理会大科长，而是先看见了大哥大。 “是，是大哥大。”陆晓庄风轻云淡地应道。 刘悦小心翼翼地拿起大哥大，放在耳边，轻轻说了声，“喂？” “得先拨号，和座机一样。”陆晓庄笑眯眯地说道。 “拨号”刘悦看着手里的大哥大，有些无所适从。 “来，你想打给谁，我给你拨过去。” “嗯就打黄老师家里吧，师母在家吧？”刘悦看着黄老师，问道。 “在，这个东西通话贵，没事就别浪费了。”黄老师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并没有真正阻止的意思。 陆晓庄娴熟地按着按键，电话转瞬接通，“师母吗？我是晓庄啊” 刘悦顺势挨着陆晓庄坐下，廖莎则坐在了方离原的身旁。 “廖莎啊，这位是晋省的方老板，开煤矿的，算是同行。” 见陆晓庄和廖莎凑在一起鼓弄着大哥大，黄老师便向廖莎介绍起了方离原。 “方老板好！”廖莎安安静静地笑着，朝方离原点了点头。 “廖廖莎，你好！”方离原终于说出了那个许久没有再喊过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七钱杯 人到齐了，菜也上齐了，节目也就开始了。 最活跃的是刘悦，一口一个大师兄，亲热地叫着，还不停地往陆晓庄面前的盘子里夹菜。 陆晓庄对叽叽喳喳的刘悦似乎并无多大的兴趣，不冷不热地敷衍着，眼睛却时不时地朝坐在方离原身边不苟言笑的廖莎身上瞟。 以一个过来人经验，方离原觉察到陆晓庄的眼神很是有些含义。 “廖师妹，来，师兄敬你一杯。”隔着桌子，陆晓庄举起了酒杯。 “抱歉，师兄，我不会喝酒。”廖莎摆手说道。 “酒哪有会喝与不会喝一说，关键是想喝不想喝，难道廖师妹就这么讨厌大师兄吗？” 陆晓庄话说得有些不正经，表情也开始不正经起来。 “大师兄，廖莎确实不能喝，来，我替她喝了这杯！” 刘悦虽然有些看不清眼色，但为人却好像很是仗义。 见刘悦不由分说，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陆晓庄只能无奈地陪了这一杯。 放下酒杯，陆晓庄脸上挂满了笑意，“刘悦，你不能总和大师兄喝呀，你也算是地主，怎么能冷落了方老板呢？！方老板那可是好酒量啊！” 笑原来是不怀好意的笑，方离原顿时明白了陆晓庄心里的小九九。 “还没喝，陆科长便知道我能喝，看来陆科长这是要点我的将了！” 与其和刘悦瞎喝，还不如直奔主题。 “好，好，方老板，你是该和晓庄多喝几杯！” 当下，酒是好东西，茅台更是好东西，神州绝大多数地方的待客之道，都是一定要让客人喝饱喝好。不像后世，酒多成为口蜜腹剑挖坑害人的工具。 黄老师仍旧是一片好意，希望方离原能和陆晓庄把关系处好，见方离原主动举杯，便叫起好来。 “陆科长，我先干为敬！”黄老师话音刚落，方离原便饮尽了杯中酒。 陆晓庄只好皱着眉，算上刚才敬廖莎未成的一杯，已经连饮了两杯。 桌上的酒杯不是寻常的“三钱”杯，而是最害人的“七钱”杯。 将近一两半的高度茅台下肚，陆晓庄的脸上立马就有了反应。 “吃点菜，吃点菜，刘悦，赶紧给你师兄夹菜”黄老师也注意到了陆晓庄的反应，赶紧吩咐起刘悦来。 “方老板，你也多吃菜！” 廖莎夹了一块猪蹄，轻轻放在了方离原面前的碟子里。 方离原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猪蹄，这可是他平素最喜欢的食材，算是他和老婆廖莎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之一。 “你也喜欢吃猪蹄？” 方离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句毫无情调的话。 廖莎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我要是喜欢吃怎么舍得给你？” 声音虽不大，但是廖莎话少，突然开口，引得座中的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脸色最诡异的还是陆晓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一旁的刘悦。 “方老板，该我敬你了！”刘悦举起了杯子。 这丫头，人耿直，可惜有点儿分不清好歹，方离原暗暗叹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刘悦，你少喝点儿”廖莎扯了扯刘悦的衣袖，脸上有些着急。 “没事儿，喝多了，你把我抱回去就行了！”刘悦一副无所谓大咧咧地笑着，一饮而尽。 “现在女生都不太好找工作，特别是咱们这个行业，晓庄，你这两位师妹将来你可要多多关照啊！”黄老师小酌了一口酒，看着两个弟子女生，对陆晓庄说道。 “好说，好说不知廖师妹将来可有什么心仪的去处吗？”陆晓庄越过了身边的刘悦，直接问向了廖莎。 “我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廖莎明显是敷衍了事。 “廖莎，你陆师兄在晋省的煤炭工业局，晋省是能源大省，煤工局可是这个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啊！”黄老师有些不满意廖莎的态度，解释道。 “黄老师，我将来想去bj，不知道陆师兄能不能帮上忙？”廖莎挑衅似地看了一眼陆晓庄，问道。 “她去bj，我去晋省，以后就给师兄当兵！”刘悦又没心没肺地插话道。 不知是酒上了头，还是有些气恼，陆晓庄的脸涨得通红。 “廖莎想去bj啊？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方离原幽幽地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以茶代酒，先谢谢方老板了！” 廖莎的反应让方离原有点后悔，自己和陆晓庄较劲儿，完全没必要把廖莎也拉进来。 至于缘何与彼此素昧平生的陆晓庄互相看着不顺眼，方离原自然是心知肚明，陆晓庄在方离原这个煤老板身上完全没找到君临天下的感觉，而陆晓庄对待廖莎的态度也让方离原大为不满。 象征性地碰了一下廖莎笑吟吟地举着茶杯，方离原举着酒杯转向了黄老师，“黄老师，真是抱歉，我大概是打扰您和学生们的聚会了。” “没有，没有的事，我们都谈得挺好嘛，来，晓庄，我酒量平平，这杯就一起敬你们二位了！”黄老师依旧是兴高采烈。 见黄老师用心良苦，再想起自己来江城的目的，方离原也只好强作欢颜，和陆晓庄应付起来。 廖莎再度陷入沉默，默默地吃菜，默默地喝茶水。 “晓庄啊，你现在是不是还一个人啊？个人问题处理不好的话，那可是要影响工作的哟！” 见方离原和陆晓庄彼此情绪转好，黄老师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嘿嘿，老师，我现在恰恰相反，是工作影响了个人问题，太忙了”陆晓庄煞有介事地感叹道。 “呵呵，肯定是陆科长眼光太高了呢！”刘悦一脸花痴地说道。 看着对面的刘悦，方离原心中很是好奇，性情内敛的廖莎如何会有这么一位不知厚薄的闺蜜呢？ “对于婚姻爱情，要想恩恩爱爱长长久久，最牢靠的那还是青梅竹马，看我和你们师母，同学之谊结为秦晋之好，这些年风风雨雨，还不是情比金坚。” 黄老师突然聊起了婚姻与爱情，从同学之谊说到情比金坚，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廖莎低头不语，刘悦也愣怔在了那里。 陆晓庄瞥了一眼刘悦，眼神又重新落在了廖莎身上。 方离原终于有些明白黄老师为何要带着两位女弟子来会陆晓庄了。 黄老师，您真是太会操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意外收获 七钱杯果然是名不虚传，两瓶茅台很快就见了底儿。 “时间还早，黄老师，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唱唱歌，我可是很久没听您那标准的男中音了”陆晓庄提议道。 “看你们年轻人的意见，我也就是跟着你们凑凑热闹。” “好啊，好啊，黄老师的歌声最有魅力了！”刘悦拍手附和道。 廖莎似乎有些犹豫，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 方离原本来就是打酱油的，他的意见似乎也并不重要。 陆晓庄抄起了桌子上的大哥大，拨通了电话，跟电话里轻轻说了声，结束了，可以走了。 “方老板，一起吧？！” 陆晓庄一语双关，方离原明明知道他未必真心愿意让自己去，但却一脸真诚地说道：“我也很想领略一下黄老师的男中音。” “你们啊！这又是要拿我老头子寻开心！”黄老师笑道。 众人下楼，门前已然停着一辆四平八稳黑黝黝的轿车。那个大头中年人正立在车前。 “奔驰耶！”刘悦低声惊呼道。 “各位领导，上车吧！”中年人热情地招呼道。 下来的是三男两女，眼前只有一台车，明显是不够坐的。 “陆科长，你们先上车，告诉我地址，我打个车跟着。” 只有自己算是外人，方离原只好主动要求靠边站。 中年男人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没想到不过车里空间大，我开车，四个位子，挤挤，也能坐下五个人。” 按理说，中年男人的安排也不是不行，黄老师坐在副驾驶，他们四个挤在后面。但是，一想到陆晓庄很可能会和廖莎挤在一起，方离原就觉得无法接受。 “不用了，我打车行，就别让陆科长跟着遭罪了。” “那也好，不好意思了，方老板！”陆晓庄倒是毫不介怀，爽快地拉开副驾的车门，“黄老师，您先上车吧，我会把方老板安排好的。” “方老板，要不我打车吧，江城你人生地不熟的”黄老师还想另作安排，却被陆晓庄推进了车子，还顺手带上了车门。 “黄老师说的是，要不我和方老板一起吧，刘悦，你陪着黄老师和师兄先走。”廖莎突然开了口。 陆晓庄无奈，只好和刘悦上了车。 “领导，订的是浪淘沙，一会儿，我在门口等两位，不好意思啊”中年男人一脸歉意地交代道。 “好，谢谢你了。”方离原刻意在语气里加了些晋省的腔调。 中年人一愣，“领导，也是晋省人？” “在晋省有点儿生意。”方离原回道。 “嘿嘿”中年人笑得有些心照不宣，匆匆丢下了一句，“一会儿再和领导请教。” 奔驰车炫目的尾灯出了停车场，方离原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大头中年人倒是不反感。 “方老板，你真是煤煤老板？”廖莎怯生生地问道。 “是啊！不像吗？” “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怎么？你还常常能见到煤老板？” “我跟着黄老师做煤矿上的课题，最不愁见的就是煤老板。” “那些煤矿应该都是国营的吧？” “嗯，私营的也有，不过很少。你不是国营矿的吧？” “怎么看出来的？” “国营矿哪会有你这么年轻的老板，都是些老头儿，可恶心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谁都没提打车的事儿。 “暑假没回家，也是忙着做课题吗？” “嗯，忙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回去。” 廖莎的老家在湘省，与鄂省相邻。 “现在做的课题是哪方面的？” “那可不能告诉你，这个课题好像就是刚才那个师兄给的，说是要保密的。” “嘿嘿，给你们这些学生做的课题能有什么好保密的？！”方离原使起了激将法。 “那可不是，这个课题涉及好多家单位，是国家资助的大课题，要是出了成果，说不定还能得个什么大奖呢！”廖莎不服气地争辩道。 “那还真是厉害！可惜，只好等你获得大奖了，才能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夜色中廖莎嫣然一笑，“你就那么好奇？拐弯抹角地想套我的话？ 这很符合廖莎的性格，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算了，和你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些私营煤矿估计也不会感兴趣。晋省打算搞一个焦煤勘探规划，我们正在做前期的可研，后续可能还得忙活一阵子，毕业都未必干得完。” 方离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旦晋省焦煤勘探规划成型，能留给自己折腾的时间就不多了。 其实，左右时代和人物命运的很多大事件都是起于微澜，谁会想到决定晋省未来煤炭能源格局和诸多煤老板命运的焦煤规划，已经在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手中开始动笔了呢？ “我说黄老师怎么急着把你和刘悦往杜科长那里推荐呢，敢情这还是项长期工作。” 廖莎脸一红，“说什么呢你？” 估计她是又联想到了黄老师说起的婚姻与爱情。 两个人沿着街道，闲庭信步，就像熟悉的老友重逢，没有丝毫拘束和局促。 廖莎也再没称呼方离原为方老板，而是直呼作你。 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廖莎抬头看了看天，“我不想去那个地方了，你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方离原有些犯难，不知道这是不是接近廖莎的机会。 可是，想到廖莎说起的焦煤规划，还有不阴不阳的陆晓庄，方离原很确定，接下来是接近陆晓庄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狠了狠心说道：“好，估计要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然后再过去。” “嗯，谢谢你。” 送完廖莎，方离原赶到浪淘沙的时候，大头中年人果真还在门口等着。 “要下雨了，不好打车，久等了！”方离原忙解释道。 “没事，没事，不是还有一位小姐呢吗？ “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哦，这样啊要不要抽支烟，再上去？”中年人递过来一包软中华。 方离原不抽烟，但对中年人久等还是心存感激，就也装腔作势点上了烟。 “方老板在柳林有矿？”中年男人试探着问道。 看来，在从酒店到浪淘沙的路上，中年人已经知道了方离原的一些情况。 “大哥怎么称呼啊？”方离原只好从最基础的信息打听起。 “我姓钟，叫钟金良，阳泉人，同行。”中年人毫不避讳，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自己。 “哦，原来是钟老板，失敬失敬！” 阳泉是晋省的一个大型产煤区，勘探开发都比柳林要早。 “方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像方老板这个年纪还在给别人挖煤呢！” “钟老板客气了，您现在和杜科长这么熟，又哪是我们这些后辈能比的？” “嘿嘿。”钟金良憨憨一笑，颇有些得意，“这个还不是我吹牛，陆科长走到哪儿我都得跟着，没办法，谁让咱办事领导能放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酒醉浪淘沙（上） 进了浪淘沙，方离原就暗自庆幸廖莎没来，或许她也知道这里，所以才选择了回避。 迎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开衩几乎要越过臀部的旗袍，从一个包间里鱼贯而出，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脏话，埋怨没有被里面的酒客留下。 “方老板，这里应该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地方了，楼下有洗浴，楼上有客房，出门在外，就要图个舒坦，放心玩儿吧。”钟金良一脸暧昧地说道。 这里的包间也是各种6和8的组合，钟金良推开的包间是v666。 门一开，里面厚重低沉的歌声便扑面而来，竟然是一曲《英雄赞歌》。 黄老师站立在包厢中间，正唱得声情并茂，完全没有理会有人进来。 刘悦站在黄老师身旁，摇着头，拍着手，像个合唱团的小姑娘一样，跟着哼唱着。 英雄猛跳出战壕， 一道电光裂长空， 地陷进去独身挡， 天塌下来只手擎 陆晓庄斜倚在沙发上，拥着一个屁股露出大半扇的旗袍女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 还有三四个旗袍女无所事事，一脸懵逼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 “方老板，老钟，都坐吧，喝酒，喝酒”陆晓庄挣扎着坐起，指挥着旗袍女倒酒。 酒是洋酒，人头马vp，没有冰块，纯饮干喝。 听说喝酒，旗袍女人们都来了兴致，纷纷凑到了茶几前。 一个旗袍女在方离原身边坐下，方离原立马感觉按在沙发上的手掌一阵温热，敢情是女人裸露的臀部压在了手掌上。 这还是重生而来第一次接触女人的敏感部位，可惜，这第一次竟然发生在江城的浪淘沙。 瞥了一眼女人的脸，方离原果断地抽回了手。 “你们这儿有冰雪碧吗？多拿几听过来！”方离原对身旁的旗袍女说道。 “有啊” 女人起身离开，方离原赶紧把身子挪了挪，占据了旗袍女的位置。 随着一声高亢的“英雄的生命开鲜花！”，黄老师歌声徐徐落下，方离原带头鼓掌喝彩，旗袍女们稀稀拉拉地附和着，仍旧是一脸懵逼。 一眼看见方离原，黄老师便问道：“方老板，怎么就你一个人，廖莎呢？” “哦，说是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这个丫头，总是爱开小差！” 黄老师嘟囔了一句，居中落座，旗袍女们显然都被刚才这首歌曲的凛然气势所震撼，满脸的敬畏，竟无一人敢靠前。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陪领导喝酒！”钟金良在一旁轻斥道。 “这部电影你们有谁看过啊？”黄老师幽幽地开了口。 “好像看过，啥名字忘了”一个勇敢一些的旗袍女靠近黄老师坐下，怯生生地说道。 黄老师摇头叹气，“看看，不能总是纸醉金迷的，要多多接受一些革命传统教育才行啊！” “不着急，一会儿慢慢都会知道的，先喝酒”陆晓庄一手搭在旗袍女的大腿上，一手端起了杯子。 “刘悦，你坐这儿吧。”方离原指了指自己和黄老师之间的位置，对有些尴尬不知在何处落座的刘悦说道。 刘悦感激地坐下，看了一眼方离原面前的雪碧，不解地问道：“方老板，干嘛要这么多雪碧啊？” “喝酒啊，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雪碧兑洋酒，味道更长久！”方离原顺嘴胡诌了一句。 雪碧兑洋酒确实是后世流行过的喝法，既然没有冰块，只好用雪碧将就了。 陆晓庄看着方离原往酒杯里的洋酒中兑雪碧，一脸的不屑，“有些黑心的煤老板爱往煤里面掺矸石，为的是多赚几个钱，方老板，这么好的洋酒，你非要往里加雪碧，图个甚呢？” 酒杯中的雪碧气泡泛起，白兰地特有的酒香从杯中喷薄而出。 方离原轻轻将酒杯推到陆晓庄面前，“陆科长，掺不掺矸石，一烧便知，这洋酒兑雪碧值不值，您尝尝再说。” 陆晓庄将信将疑地拿起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浅酌了一口。 “这味道还真是” 少顷回味之后，陆晓庄将半杯洋酒加雪碧一饮而尽。 “味道还好？”黄老师兴致勃勃地问道。 “有点意思，没想到方老板还挺能琢磨的，黄老师您也不妨试试。”陆晓庄说道。 没待黄老师动手，旗袍女们便七手八脚地开始往酒杯了倒洋酒兑雪碧，。 黄老师似乎对洋酒没多大兴趣，接过旗袍女递过来的酒杯，半天没喝，“这洋酒啊，我一般不爱碰，又苦又辣，没有咱们国酒的甘之如饴。” 陆晓庄自己又兑了一杯，举到黄老师面前，“黄老师，这个喝法就能甘之如饴了。” 黄老师半信半疑地和陆晓庄碰了杯，先是浅酌，再是一饮而尽。 “方老板，这两种大俗大雅之物混在一起，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见座中气场作为恢弘的领导都给予了如此肯定，旗袍女们自然不甘落后，也开始往自己的酒杯倒洋酒兑雪碧。 几个回合下来，几听雪碧喝干了，人头马也进去了大半瓶。 钟金良又要了一瓶人头马，还有一打雪碧，场面彻底热烈了起来。 这正是方离原需要的，能彻底煮死青蛙的都是温吞水，真正让人沉醉的也未必是烧喉的烈酒。 被雪碧裹挟的白兰地入口更甜软，但是酒力却丝毫不减，甚至还会被激发，其中可能的生化反应方离原并不清楚，但这个经验却是后世酒客们都知晓的。 陆晓庄最先露出了醉态，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旗袍女被他抓弄得惊叫连连。 “黄老师，要不让刘悦先回去吧。” 方离原对喝得有些五迷三道的黄老师建议道。 “好好，刘悦，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和你师兄汇报项目进度。” 刘悦即便泼辣，也早就被陆晓庄的放肆搞得如坐针毡，见方离原主动为自己开脱，立即便起身告辞。 “我送一下吧。”钟金良扶起脚步有些发飘的刘悦，说道。 钟金良至始至终滴酒不沾，看来让领导放心还真不是他自吹自擂。 见刘悦出了门，更妙的是钟金良也跟了出去，方离原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接下来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时间有限，方离原佯装不胜酒力，一把拉住了陆晓庄正在旗袍女身上的游走的手。 “陆科长，都说咱们晋省要搞焦煤大开发，究竟是个啥政策啊？” 陆晓庄很不满地拉回了手臂，再次伸进了旗袍女的怀里。 “你个私营小煤窑老板问这个干啥”话刚说了半句，旋即，又一脸警觉地盯着方离原，“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方离原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黄老师，黄老师正攥着旗袍女粉嫩的小手，瞪着老眼昏花的眼睛，非要给人家算命。 “你是怎么认识黄老师的？” 不用方离原暗示，陆晓庄自然也会猜测是黄老师是泄露了消息，这是方离原希望达到的效果。 “嘿嘿，连你科长大人都能认识，难道黄老师还能吃人不成？！” 说着，方离原抓起旗袍女的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陆晓庄的胸膛上。 陆晓庄哈哈大笑，顺势将旗袍女搂进了怀里。 酒色当前，陆晓庄早已经没了吃饭时的矜持和嚣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酒醉浪淘沙（中） 人头马和雪碧喝尽，钟金良凑到了陆晓庄面前。 “领导，酒差不多了，放松一下吧。” “好!是该放松放松了，特么的，方老板这喝法顺口是顺口，就是容易喝多！”陆晓庄醉醺醺地站起身，“黄老师，泡个澡，去去酒气，不然您这样回家，师母又要骂我了。” 黄老师已经给旗袍女挨个算了命，眼下，正在和一个喝得目光有些呆滞的丰腴旗袍女交头接耳地深入探讨着什么。 “澡我就不泡了，老喽，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时间也不早了，你师母又该担心了。” “领导，要不到楼上做个按摩吧，解解乏。”钟金良颇为体贴地说道。 “这个好，老钟，你就带黄老师上去吧，然后，再开车把黄老师送回家，我和方老板下去泡个澡。”陆晓庄很满意钟金良的安排。 “这个还是算了吧？”黄老师推诿道，但语气却并不十分坚决。 能让领导放心的钟金良，自然不会让黄老师为难。 “酒后舒活一下筋骨，回去不会闹酒，舒舒服服睡个好觉，您就听我的，走吧，我扶您上去。” 黄老师半推半就，钟金良不容分说，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抽支烟咱们也走”陆晓庄招呼完了黄老师，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方离原递烟，点烟，两个人肩并肩，开始喷云吐雾。 旗袍女们都已经东倒西歪，雪碧兑白兰地功效果然显著。 “老实交代，你都给黄老师发射了什么糖衣炮弹？”陆晓庄嘟囔道。 “什么糖衣炮弹？” “别特么装清纯，你们这些煤老板都特么唯利是图老奸巨猾，黄老师能带你和我吃饭，就这一点，我就敢肯定你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 “就因为我知道了焦煤大开发的事儿？” 陆晓庄不置可否地盯着方离原，“我关心的是你为什么对这个事儿这么感兴趣。” 对于陆晓庄，方离原虽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年纪轻轻便在晋省煤工局当上科长，老道精明的煤老板钟金良能如此鞍前马后地俯首帖耳，也足可见他尊上驭下的本事。 有本事的人都是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最好别装傻充愣。 “有人星夜赶考场，有人辞官归故里，陆科长，咱们晋省煤炭行业的春天怕是就要到来了！” “所以，你就打算星夜赶考场？” “没错，陆科长难道就不想吗？” 陆晓庄沉默，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光想有什么用？！煤这东西，是老天赏的一口饭，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神州这么大，不就一个晋省嘛，晋省这么大，凭什么就落在柳林？” “落不落在柳林谁也说不好，不过，陆科长总得有人给您趟雷吧？” “趟雷？”陆晓庄颇有玩味地一笑，“趟什么雷。” “要是国有矿都把机会和好处占尽了，我们这些私营小煤窑就得喝西北风了，以后就是想像钟老板一样给你陆科长牵马坠蹬，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陆晓庄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一脸的洞若观火，“别净挑好听的说，有一天，我不坐这个位子了，你们还认得我是谁？” “陆科长要是真有一天不坐这个位子了，那肯定也是高升了，坐更高的位子了，就怕陆科长到时候看不起我们这些煤老板喽。” “但愿吧，你们有你们的难题，我有我的苦恼。”陆晓庄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急于发泄掉内心的不快，“这件事既然黄老师和你说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事情和你们以前挖土煤窑不同，风险高，关系复杂，不见得好干。” “陆科长，您说得没错，我想请黄老师到我们柳林跑一趟，一来暑假散散心，二来也帮我们把把脉，您看” “头晕，走吧，洗澡去吧，这种喝法以后还是少用的好。”陆晓庄完全没理会方离原的话，双手交叉按在额前，两个大拇指用力地捣着太阳穴。 既然陆晓庄揣着明白装糊涂，方离原也就不好再追问。 摇摇晃晃出了v666，早有服务员在前面指引着，两个人一路去了洗浴中心。 赤条条躺在浴池里，科长和煤老板除了胖瘦黑白之外，也没什么区别。 陆晓庄完全不像煤炭行业人士，白白胖胖，细皮嫩肉，而方离原这一年折腾下来，却变得黑瘦，极形似营养不良的煤老板。 “柳林有个金源公司，你听说过吗？” 陆晓庄还是闭目眼神的状态，声音却清楚无误。 “难道这样不起眼的小公司也入了陆科长的法眼？”方离原揣测不出福祸深浅，只好应付了一句。 “一年收了十几个煤窑，还是赶在煤价上涨之前，怎么能说不起眼呢？有些日子没去柳林了，难道那里已经翻天覆地了吗？” 陆晓庄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透过蒸腾的水汽，直视着方离原，“听说，那个金源背后是一位来自燕京的年轻人” “没想到陆科长对金源这么了解。”方离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回道。 “你就是嗯，我是说一听你说你是柳林的，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嘿嘿，你应该知道李大产吧？” 方离原心头一紧，没想到李大产居然在陆晓庄这儿也挂了号。 “嘿嘿”陆晓庄笑得很是开心惬意，“世界真特么小，老钟，钟金良的老婆是李大产的妹妹。” 想起刚才钟金良在浪淘沙楼下和自己的曲意逢迎，方离原冷汗直冒。 目前为止，方离原在晋省最大的心病就是李大产，处心积虑地交好小韩，把持金源的运输队，最重要的，他还是奎子遇害的最大嫌疑人。 所有这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李大产对煤窑被金源收购心有不甘。 “你收的那些煤窑，是不是也包括李大产的？” “是，当时行情不好，李大产主动想卖。”方离原如实答道。 陆晓庄划着水，飘飘摇摇地来到了方离原身边。 “我很好奇，那么多老煤窑都对行情没信心，你为什么偏偏看好呢？” “经济要发展，生产力水平提高了，生产资料价格必然上涨，中学的政治课本就教了。” “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就别聊了。”陆晓庄显然对方离原的回答不满意。 “我说我有特异功能，陆科长，您信吗？”方离原一本正经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醉浪淘沙（下） 宁可相信神话，也不愿面对现实，人往往就是如此。 对于方离原的回答，陆晓庄似乎有了几分兴趣。 “那个事情你真的看好？” 方离原知道陆晓庄所说的事情是什么，自从破题之后，他们的谈话中间就很少再具体提及焦煤这两个字。 “南巡之后，国家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明显加快，建筑材料的需求很快就会旺盛起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钢铁。现有的钢铁厂不断扩大产能，新的钢铁厂也会不断上马，这会是新一轮的大炼钢铁。” “嗯，这确实是个趋势，所以，国家才会安排开发计划。但是，国家和省里的财力都有限，勘探开发也还有个过程，也只能抓大放小。” “抓大没错，搞大规模的勘探开发还得依赖国家队。可是，这放小也有放小的文章，涓滴可见沧海嘛。” 陆晓庄不语，凝神看着方离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抓大范围之外，是否可以鼓励我们这些私营煤矿也搞些力所能及的勘探开发，这东西吃不了，喝不了，无论谁挖出来的，还不是都得支援国家建设。何况，私营煤矿又不用国家投资，给点政策就行，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政策指什么？” “比如，私营煤矿如果真的开采出来了，你陆科长就不能发个文件，直接收归国有了，那大家就没什么积极性了。” 陆晓庄会意一笑，“斗争经验还挺丰富，还有吗？” “最重要的还是要控制恶性竞争，私营煤矿良莠不齐，如果都插手进来，那必然要乱套，可能又会重蹈无序开采的覆辙。一个地区有那么一两家就行。这个也简单，凭实力说话，有实力又愿意投入的，才发牌照，才可以干！” 方离原所说的都是后世行之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他要把这些提前到1992年，而且，最好还能自我效益最大化。 陆晓庄听得很认真，完全没了刚才在楼上时的放浪形骸。 方离原也是笃定陆晓庄绝非仅仅是酒色之辈，这才愿意放下重生的身段，不厌其烦拐弯抹角地做他的工作。 “想法不错，你知道从想法到作法哪个环节最重要吗？”陆晓庄很是放松地让身体漂浮在水面，就像一条被淹死的鱼。 “领导的态度？”方离原脱口而出。 “领导的态度又取决于什么呢？”陆晓庄继续问道。 方离原不再说话，有些问话是不需要回答的，讲话的人只是卖卖关子，你不说，他也会继续讲。 “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想法是谁的想法。”陆晓庄在水面上翻了个身，脸对着方离原的脸，“你不行，位卑言轻，得找个有份量的人去说。” 见方离原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陆晓庄一笑，“你别打我的主意，我也不行，听说过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方离原还是一头雾水，不，准确地说是汗水，池子里的水确实有点烫。 “领导”钟金良的大头突然出现在旁边，吓了方离原一跳。 “老钟，怎么去了这么久，安排好了？”陆晓庄皱着眉问道。 钟金良健硕的身躯一入池子，水面似乎就上升了几公分，方离原忙往上挪了挪身子。 “安排好了，好了，老人家爱聊天，聊了几个妹子才算满意。” 钟金良憨憨地说道，没有一丝的玩笑和不恭，表现了很高的职业素养。 想着黄老师估计还是给姑娘们算命，讲革命故事，方离原就有些忍俊不禁。 在后世，如黄老师这般偶尔寄情风月的专家比比皆是，但在眼下，却绝对是弄潮一族。 “对了，方老板，你和廖莎一起的，怎么就你一个来了，我师妹呢？” 陆晓庄方才心思都在旗袍女身上，到此时，才想起了自己突然消失的师妹。 这种场合说起廖莎，方离原自然是满心的不愿意。 “说是不舒服，先回去了。”方离原简单应付了一句。 “唉！”陆晓庄不知何故叹了口气，“方老弟也还没结婚吧。” “还没，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插科打诨是方离原的特长。 “你觉得刘悦怎么样？小丫头漂亮又直率，很适合你这样年轻有钱的有为青年。” 问起廖莎，却要把刘悦介绍给自己，方离原在心中诅咒了两句，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刘悦哪里会看上我们这些煤老板，我看人家应该对陆科长倒是有点意思，刚才坐在我身边，眼睛还总往陆科长身上瞟呢。” “是吗？老钟。”陆晓庄问向一直憨笑的钟金良。 “明天不是还能见到吗？问问不就行了。” 对了，方离原想起刘悦离开时，黄老师说明天要向陆晓庄做项目进度汇报。 廖莎的话又回想在耳边，晋省打算搞焦煤勘探规划，目前正委托黄老师他们做前期的可研。 方离原顿觉任督二脉一阵激荡，陆晓庄刚才那些云山雾罩的话也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黄老师不就是那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吗？！ “钟老板说的还真是个好主意！”方离原拍了拍钟金良肩头，溅起一片水花。 三人出了洗浴中心，坐电梯上了三楼。 “老钟，黄老师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别太晚了。”陆晓庄叮嘱道。 “陆科长，钟老板一晚上鞍前马后的忙活，也够辛苦的，我很是过意不去，让他歇歇吧，我来等黄老师。” “没事，方老板，我” “也好，老钟，你就歇了吧，方老板和黄老师也熟，不用你操心了。”陆晓庄拦住了钟金良的话头，朝方离原意味深长地一笑。 目送陆晓庄和钟金良随着服务员消失在走廊尽头，方离原在电梯口的沙发坐下，摸出一颗烟点上，安安静静地等待黄老师。 烟这东西也没那么讨厌，拿在手里是个摆设，心里也像是有了个依托。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都要游说黄老师走一趟晋省。 虽然，陆晓庄对此一直没明确表态，但是，从他方才的暗示中，方离原猜想他应该是赞成的。 一位身材丰腴衣着简单的女子从走廊一端急匆匆走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经理，经理，受不了我快被那个老头整死了。” 女子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完全不顾及方离原的感受。 一口烟没吐利索，方离原呛得干咳不止，该不是黄老师吧，老人家难道还如此龙精虎猛不成？ “怎么回事？”经理模样的男人走过来，问道。 “先讲了半天革命故事，现在又要找盲人按摩”女子带着哭腔抱怨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资深人士 回到晋省省城龙城的第二天，方离原迎来了从燕京来的曲云山，他是陈晨将来派在龙城的代表，也将负责夜总会的运营管理。 对于曲云山，方离原印象深刻而且不错。 周亮的事情发生后，曲云山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保护燕子。后来，燕子决定离开花都，起初，方离原还有些担心曲云山的态度，毕竟，燕子在花都也算是一面叫得响的旗帜。 出人意料的是，曲云山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给了燕子很多鼓励和祝福。 听燕子说，曲云山是最早与韩大民c陈晨一道创业的元老，一直在负责打理燕京夜总会的生意。 曲云山这次来龙城，主要是落实夜总会选址和设计的事情。这是方离原向陈晨提出来的要求，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杜今朝c小韩，在这方面都还是门外汉。 小韩前期做了大量工作，候选地址也有七八处，方离原和杜今朝反复商议，最后确定下了三处地点，等着从燕京赶来的资深人士曲云山帮着拿主意。 一处是在位于市中心的晋阳大厦里面，原本也开着一家歌厅，但是，由于经营不善，刚刚歇业了。大厦业主是国有单位，只租不售。 一处是一家面临倒闭的集体所有制服装厂，就在大厦的后面，是小韩偶然发现的，只售不租。 另外一处是背街的独门独院二层楼，个人所有，可租可售。 大厦里面开夜总会是个惯常模式，燕京的夜总会多是如此。配套环境好，容易彰显档次，缺点是空间受限，租金成本高。 服装厂最突出的优势在于场地，虽然厂区整体面积显得有些局促，但却有一座中规中矩的厂房，开间挑高都比较理想，稍作改造再辅以必要的内部装修，很容易变成一座城堡式的娱乐之都，这在后世很是流行。难点在于价格，弹丸之地，场地加上地面建筑，开价就要九百万。 对于那座独门独院的二层楼，杜今朝其实并不太看好。一是藏头藏脑，不够气派；二是太靠近居民区，要是真把夜总会开在这里，估计老百姓得天天打上门来。可是，见方离原楼上楼下看得很是用心，就也没在坚持。 尽管天气炎热，曲云山还是穿着件雪白的衬衫，配上有款有形的身材，加上淡定从容的气质，晋阳大厦的张副总立马就将曲云山当成了大老板。 “他们几位已经来过几次了，今天，这是大老板拍板来了！”张副总热情地拉着曲云山的手，说道。 曲云山不置可否地一笑，“麻烦张总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房子一天租不出去，我就心烦意乱一天，领导整天催着，日子难过哟” 昨天，方离原来看房子的时候，张副总虽然也客气，但没有今天这般热情。 曲云山身上，既有拒人千里的凛然，又有平易可亲的温暖，气场很特别，也很有吸引力。 “晋阳大厦也算龙城数一数二的酒店了，生意如此兴隆，张总哪还用得着为这点弹丸之地操心。”曲云山回应道。 张副总叹了口气，说道：“唉，曲总，你是不知道，晋阳大厦效益是不错，可是肥猪也经不起谁都上来动刀子啊！市里把一些不好处理的烂摊子都挂在了这里，美其名曰是帮扶，实际就是揩晋阳的油嘛。远的不说，背后的那个破服装厂就是这样，厂长天天到我这儿来闹着报医药费开工资，你说能不着急吗？” 曲云山下车伊始先到的晋阳大厦，后面的服装厂还未来得及去，所以，对张副总的话并无反应，只是微笑表示理解。 “老板，对不起，这个情况我还没了解到”小韩低声向方离原解释道。 方离原一笑，以小韩的聪明恐怕也想到了其中可资利用的名堂。 “我怎么听说服装厂要卖，而且，开口就要九百万，张总，您这是守着个聚宝盆还和我们哭穷啊！”方离原不疾不徐地插话道。 “九百万？！你别听他们胡扯了！要是有人出五百万我就烧高香了！”张总不屑地挥了挥手，瞪着眼睛说道。 “怎么会差这么多？”方离原有些不解。 “前段时间有几个搞房地产的过来看过，厂长就昏了头，拼命往上提价，结果把人家吓跑了，虚的成分太多。还有，厂子里有些正式职工要安置，价格不降到一定程度，谁会傻到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那还真是，估计职工还不少吧？” “都是些女工，闹哄哄的，更难弄，人数嘛，大概有三四十吧，不过年龄都不大” 张总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看向曲云山，“曲总，要不你挑一挑，要是夜总会能帮着解决就业安置，大厦的租金咱们还可以谈。” 见方离原对服装厂颇有兴趣，曲云山揣测其中必有原因，所以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噢，这个您得问我们方总。”曲云山还是把话语权交给了方离原。 “张总，既然租金都能降，为何不出点钱，将这些女工的工龄一次性买断，这样不就彻底解决问题了吗？”方离原还是想把服装厂的事情摸清楚。 偏偏张副总也是个知无不言的热心人，一脸苦涩地说道：“方总老弟，要是那些女工愿意，我何乐不为啊？！她们工龄都不长，买断也得不到几个钱，现在工作不好找，都赖着要就业安置，没几个愿意买断工龄的！” 扯了大半天，正经事儿一句没谈。张副总话刚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曲总，你来是看房的，我怎么没完没了扯起了服装厂，抱歉！抱歉！” 晋阳大厦是改革开放之后，龙城开发建设的代表性建筑之一，设计和装潢并不逊色于花都所在的燕京旅游大厦。 在大厦里搞夜总会，对于曲云山来说，如同掌上观纹一般，只是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便不在说话了。 “张总，这一两天，我们就会定下来，租赁合同方面，麻烦您先准备着。”方离原说道。 听说可以准备租赁合同，张副总立刻眉开眼笑，“好，好，我就静候佳音了！” 告别张副总，一行人出了晋阳大厦，小韩在前面带路，绕到了大厦后面。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半遮半掩，一块字迹斑驳的木牌子，依稀可辨认出“龙城明星服装厂”几个字。 “张总说的就是这里。”方离原指了指大门，对曲云山说道。 曲云山一脸狐疑，看了一眼方离原，缓缓推开铁栅栏门。 “这里不会也是你看好的地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贾三姑出场 “你们作甚的？”清脆的女人声从铁栅栏门后面传了出来。 一把木椅子上放着一只脸盆，一个女人躬着身子，头发一半浸在水里，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还都是白色泡沫。 “噢，大姐，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小韩赶紧说明来意。 女人从椅背上扯下一条毛巾，一把裹着湿漉漉的头发，直起了腰，胸前一阵活泼轻快的耸动。 “看吧，随便看，有甚想打听的问我就行。” 也不知道她说的事胸脯还是房子，方离原只好讪笑着着问道：“大姐，您怎么称呼啊？” “别总大姐大姐的，我有那么老吗？” 女人已经将头发盘起，露出一张白净面皮，细眉，丹凤眼，算不得好看，但却有种别样的风情。 “妹子，你披头散发的，他叫你大姐，我还差点喊你婶子呢！”杜今朝笑着打趣道，眼睛贼豁豁地盯着女人的胸前。 女人被杜今朝逗得花枝乱颤，“我叫贾三姑，可不是你婶子” 贾三姑？这名字起得真好，见人就大一辈儿，方离原在心里嘀咕道。 曲云山没理会贾三姑和杜今朝的调侃，而是径直走向了厂房，方离原紧赶了几步，随在身后。 “你是看好这个厂房了？”曲云山问道。 “我们学校边上新开了一家迪厅，原来是频临倒闭的小电影院，现在每天都是门庭若市，半条街都被带动得热闹起来了，很火爆。要是这里的厂房一部分用来做夜总会，另一部分做迪厅，慢慢再增加一些洗浴和餐饮，吃喝玩乐一站就齐活了。”方离原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曲云山将厂房里里外外看了个彻底，沉吟良久才说道：“地方是不错，你的想法也很好，只是，改造成本太高，要是加上购房款，估计一千万也打不住。我们这一行除非看准了，否则，没人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搞这么大的投资。” “曲总，一千万咱们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您觉得这个地方这么个模式，大概投入多少是可以接受的。” “你干嘛要搞夜总会？”曲云山很是认真地看着方离原，问道。 曲云山的突然发问，把方离原也问得一愣，人有时候很容易陷入就事论事的怪圈，是啊，搞夜总会的初衷是什么呢。 当初，萌生要搞夜总会的想法，原因其实很简单。 随着能源行情抬头，晋省的富豪阶层将迅速形成，像买萝卜白菜一样，到燕京购房买车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但是，总不能唱个歌喝个酒把个妹也往燕京跑吧？所以，本地化的高端娱乐消费必不可少。 既然有肥水，何必流入外人田，有钱干嘛不挣呢？ 再后来，方离原发觉夜总会渐渐成了政商两界c三教九流之中上层人物的交际平台，李局长要去c陆晓庄要去，就连黄老师也要在里面刷一下存在感。 虽然，在后世，这些上层人物不再喜欢张扬喧闹，更愿意出入的是隐秘的私人会所，夜总会也沦落为纯娱乐性的场所。但是，在当下，夜总会正是方兴未艾，其作用完全等同于后世的私人会所。 在方离原看来，韩大民经营花都未必就单单是为了金钱，眼前的曲云山也未必就甘心于管理几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不瞒曲总，我在晋省搞了点小生意，以后少不了迎来送往。上次去花都，感触很深，听陈晨姐说，夜总会也能赚大钱，这就把陈晨姐拉了进来，打算在龙城也试试。” 曲云山点头，算是认可方离原所言非虚，稍作思忖，说道：“如果你只是想交交朋友顺便挣点钱的话，我看还是晋阳大厦比较合适。如果你想把夜总会当成一件正经事儿来干，而且能投入精力的话，这里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方离原本来倾向于服装厂的方案，要不是购房款太高，恐怕早就下了决心。听曲云山的话句句中肯，心里不免也犯起了嘀咕。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曲云山又说道：“当年，出来做生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看什么都是好机会，花了不少冤枉钱，走了不少弯路，后来，才一门心思搞起了夜总会。把一门生意做深做透，有了积累，才能有机会和实力去介入别的生意。这就像滚雪球，手里总得有第一把雪，而且还得扎扎实实的。” “曲总，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还是陈晨姐有眼光，请你过来帮我把关。” 曲云山讪笑着摇了摇头，“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一定之规，感觉很重要，很多你想破脑袋的事情未必行，可能一个偶然的机会抓住了，就成了！” 这个说法方离原很赞同，重生而来，到目前为止还算顺遂，关键就是把很多稍纵即逝的偶然变成了必然。 “比如眼前这座服装厂，你看到的是厂房，因为你打算开夜总会，如果有人想搞房地产，就会看中这里的地皮。可是，在我看来，都有点可惜。” “可惜？可惜在哪里？”方离原不解地问道。 “你恐怕没注意厂房里的设备吧？” “设备？什么设备？” “那么好的进口衣车，包装还没打开，不知道这家服装厂是怎么经营的。” “衣车？” “噢，就是老百姓说的缝纫机，我也搞过一阵子服装”曲云山解释道。 方离原这才想起厂房的角落里确实码放着不少木箱子，以为是要处理的东西，也就没有过多留意。 “两位老板，有甚不清楚的，可以问我”贾三姑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身后，胸脯依旧是颤巍巍的。 “哦，你是厂子的职工？”曲云山问道。 “是啊，是正式职工。” “厂子看着还不错，怎么就经营不下去了呢？” “还不都怪那些当官的，想一出是一出前两年都还过得去，虽然紧紧巴巴，但是起码工资发得出来。年初，非要搞什么来料加工，就是给外国人做衣服，设备都进了，可是一直也没拿到订单。厂里的那点家底儿变成了一大堆设备，连进原材料的钱都没了，不完才怪呢” “你说的设备就是厂房里的那些箱子吧？” “是，有活干有用，没活干，那就是一推废铁你们打算把这里买了做什么啊？” “买不买还不一定，只是先看看。你这是在厂子里值班，还是” “是值班，不过不是领导安排的。” “什么意思？”曲云山笑着问道。 “前两天来过一拨人，当官的也不知是咋想的，开口给人家说了个天价，九百万！把人家吓跑了。这里到底能卖多少钱，跟我们工人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只关心还有没有工作，还有就是拖欠了半年多的工资和医药费。如果还是不顾工人死活，不解决问题，漫天要价，能拖就拖，我们就要找他们的麻烦了！” “所以，工人就派你这个职工代表在厂子里盯梢？” “嘻嘻，怎么说的那么难听，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们呢！” “贾三姑，你又在这里搞什么？！”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方离原回头，看见一个秃了大半个脑袋的中年男人急冲冲走了过来，一脸的愠色。 “他就是厂长，刘厂长，坏事都是他干的”贾三姑低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拔弩张 “刘厂长，这是我老板！”小韩向着秃头男人介绍着方离原。 “方总啊！抱歉，有点事儿耽搁了，本来早就应该在这里等候的” “没关系，我们也没闲着，四处看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找个地方谈谈？” “好啊，好啊，到办公室吧，请，请贾三姑你就别在这捣乱了，回去吧！”刘厂长一边热情地招呼方离原，一边疾声厉色地喝退了贾三姑。 “哼！你以为我爱去你办公室啊！” 贾三姑白眼一翻，扭着丰腴的腰身，走了。 杜今朝眼睛一直没怎么离开贾三姑，见她走了，眼睛还一直跟着，直到被方离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才尴尬地笑着，收回了眼神。 到了办公室，众人一一落座。 刘厂长想起什么似的，站在窗下对外面大喊：“贾三姑，弄几杯喝的水来！” “刘厂长，说说价格吧。”方离原开门见山。 “先抽颗烟，喝口水”刘厂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东一支西一支地散发着。 “方总，我们这个地段就不用我多说了，绝对的黄金位置，你要是也打算办工厂，厂房c动力电什么的，都是想成的，设备到了就能开工，前几天还来过搞房地产的，说是打算在这儿建住宅总之一句话，这个条件的房子，在龙城我不敢说没有，至少是不多的。” 刘厂长抽着烟，自卖自夸地说了半晌，见眼前的众人都面无表情，就讪讪一笑，说道：“我们这是国有企业，历史负担又重，所以，价格上回旋的余地不大” “您说吧，没事，刚才听贾三姑说了些情况，我们有心理准备。” “你们别听她的，她那张破嘴，就是” “刘秃子，又在背后说老娘坏话是吧？！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贾三姑一手拎着暖水瓶，一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门口。 刘厂长触电般地蹦了起来，脸涨得通红，“贾三姑，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无法无天？那我就让你看看甚叫无法无天！”贾三姑将暖水瓶狠狠地墩在桌子上，转身就要朝刘厂长扑过去。 方离原朝小韩使了个眼色，打算让小韩出手制止，刚才自己故意提及贾三姑，无非是想给刘厂长施加点儿压力，没料到眼瞅着就要引发斗殴。 谁知小韩还没起身，杜今朝却一把扯住了贾三姑的胳膊。 “有话先好好说，犯不上动手吧。”杜今朝的语声也难得一见的轻柔。 贾三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更加动人起来，“刘秃子，卖房子的事情大家都看着呢，也都眼巴巴地等着呢，你要是再敢和上回一样，打自己的小算盘，咱们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撂下一句狠话，又一把挣开杜今朝的手，贾三姑摔门而去。 “你你这个婆娘！”刘厂长脖子上和脑门上都是青筋暴露。 “刘厂长，息怒，息怒，何必和女人这么生气呢！”方离原安慰道。 “这些工人就是不知好歹，要不是想给他们争取点利益，我又犯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吗？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讨好！” 又喘了半天的气，刘厂长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九百万，方总，不能低于九百万，你也看到了，工人们嗷嗷待哺，钱少了我确实没法交代啊！” 房子卖多少钱其实和工人没有什么关系，和刘厂长说的恰恰相反，价格越高，越不好卖，工人们的问题就更不容易得到解决，刚才晋阳大厦的张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至于刘厂长在其中揣着什么心思，方离原揣测无非有二，一是对这块地方另有打算，二是想要从中渔利，也就是拿些回扣。 “是，这个价格我完全能理解，就是不知道这九百万中大概有多少是用于职工安置的？”方离原不动声色地问道。 刘厂长眼珠飞转，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几百号工人，老弱病残，买断工龄，拖欠的工资和医药费，至少也得用掉一大半。” 又在撒谎，方离原最不喜欢的就是撒谎。 张总说得清楚，工人只是三四十，还多是年轻人，而在刘厂长口里一切都变了味道。 “那就是要四五百万安置工人喽？”曲云山开口问道。 “是，几百号工人，摊到人头也就万八千块钱，没了饭碗，日子难啊！”刘厂长痛心疾首地说道。 方离原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中华烟，那绝对不应该是倒闭企业厂长该抽的烟。 “曲总，你看”方离原看向曲云山。 “刘厂长，就是说如果有人要是能把职工安置问题解决了，这价格就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可谈的喽？”曲云山心领神会，赶紧就跟了一句。 “曲总，这怎么可能呢？！几百号职工的安置问题，这可不是个小数，麻烦得很呢”方离原故作惊愕地看了一眼曲云山，说道。 刚听到曲云山的问题，刘厂长的神情陷入了阴霾，此刻，迅速由阴转晴，再次抹了一把秃头上的汗水，忙接话道：“还是方总了解情况啊！职工安置问题确实不是个小事儿，马虎不得” 方离原话锋一转，“要是真有人能把职工问题解决了，别说是一半，就是再多点儿，刘厂长恐怕也不是问题，没债一身轻嘛，是不是，刘厂长？” 话已至此，刘厂长也只好点头，“是，是” 从刘厂长办公室出来，方离原一眼就看见贾三姑远远地站在厂房边上，也正在朝这边眺望不过，不再是她一个人，身边聚拢了有七八个人。 见方离原一行人出来，贾三姑便一马当先，率领众人，朝方离原迎了过来。 刘厂长先慌了手脚，冲着一个年轻人喊道：“快快，看看我儿子在不在，这个贾三姑要造反了！” 年轻人应了一声，一头钻进了厂房。 “刘厂长，谈的怎么样能和大家说说吗？我们几家可都没钱卖粮了，再不解决问题，就只好去你大厂长家吃饭了！” “贾三姑，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走，还有厂房里的那些设备，你说说，到底吃了多少回扣？！” 贾三姑身边的工人都是女工，此刻七嘴八舌地开始说了起来，别说刘厂长，方离原听着都有些头大。 “闪开，闪开，贾三姑，你个贱女人，是不是欠草啊！” 一个光着膀子身材有棱有角的青年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沉甸甸的硕大铁扳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伎重演 喧闹的女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躲向了贾三姑的身后。 贾三姑却是毫不气馁，一把扯下勒在头发上的手绢，空气中立马就弥漫起好闻的洗发水香味。 “刘老二，上阵父子兵是吧？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来，有本事你就朝老娘这儿来！” 出乎方离原的意料，贾三姑竟然将披头散发的脑袋伸向了叫刘老二的青年。 “吾草，这可是你自找的，别特么怪老子不客气！”刘老二居然气势汹汹地挥起了扳手。 开开玩笑可以，吓唬吓唬人也行，光天化日之下，拿着钝器明目张胆地要袭击女人，这是方离原绝对不允许的。 “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方离原清晰而有力的声音让刘老二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你特么是谁啊？！是不是也找打啊？” 刘老二扭过脸，气势汹汹地看着方离原。 “刘厂长，这不会就是你的公子吧？就这么和客人说话吗？” 见方离原居然要替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贾三姑出头，刘厂长估计也是气昏了头，非常不客气地说道：“那你有本事就帮我教育教育！” “嘿嘿，大伙都听见了，我可要盛情难却了！” “吾草，在我们家还敢这么嚣张！”刘老二放开贾三姑，冲着方离原就冲了过来。 这句话又让方离原很生气，这是工厂，还是国有的，刘老二居然把这儿说成是自己家，多少也可知刘家父子平素的所作所为。 “老板！”小韩很是紧张，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前冲。 “你急个甚呢？！”杜今朝一把拉住了小韩。 曲云山气定神闲地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被汗水打湿的白衬衫。 “老板！”小韩又没命地喊了一声，他被搞得有些起急，眼看方离原就要吃亏，不知道这两个人都犯了什么毛病，是害怕了？ 当然不是！ 方离原花都夜战周亮，杜今朝和曲云山虽然未出现在现场，但是，他们也算是见证者，亲眼看到了周亮的惨状。虽然方离原也受了伤，但那可是三打一。 眼前的刘老二，无论名声c气势还是身体，都比周亮差的不是一个档次，但是，下场估计差不太多。 听了父亲的暗中鼓励，刘老二更是嚣张起来，“我先把你整老实了，再来收拾这几个婆娘，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别想跑！” “不跑，你放心，估计一会儿，你得被抬出去！” 方离原继续用言语撩拨着刘老二，要让刘老二先动手，而且越狠越好。 刘老二果然愤怒了，更用力地挥舞着铁扳手，朝向方离原的头部砸了过来。 搏击教练讲过，越是出手没轻没重的，越无需害怕，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手段的人，往往很好控制。 眼前的刘老二就是，完全就是一个愣头青。 方离原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手段，完全知道该怎样让刘老二消停一阵子，不要影响以后几天的事情。 杜今朝和曲云山很幸运，他们俩终于看到了周亮的原景重现。 这个在周亮身上第一次投入实战的拉臂背摔，方离原使得越发得心应手，动作一气呵成，效果自然也就更好。 身体迅速右闪，躲过铁扳手，左手一把擒住了刘老二的右手腕，紧接着，右手抓住刘老二的右臂，身体左转，右脚上步，髋部狠狠地顶在了他的腹部。 双手使力扯动刘老二的右臂，口里大喝一声“走！”。 刘老二像一只硕大的布口袋，从方离原背上腾空飞出，空中的动作比周亮应该更飘逸，因为他没有周亮壮硕。 “摔死你个小王八蛋！”贾三姑跳着脚喝起彩来，女人们的嬉笑声再度响起。 “方你们竟然敢在我家里打人？”刘厂长气急败坏叫着，心疼地看着地上扭曲着身子呻吟不止的刘老二，“快，快，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都叫过了，刘厂长，放心！”杜今朝挥了挥手里的大哥大。 见杜今朝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方离原就知道他一定又憋了什么坏。 “贾三姑冲着倒在地上的刘老二鄙夷地哼了一声，掏出手帕，再次把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 “没想到这老板和老板差距竟然这么大，这位老板，多谢你了！”贾三姑冲着方离原嫣然一笑，“你要是真把这儿买了，我们就跟着你干，脏活累活都不怕，一看你的面相就是好人，不像有的老板，心肠那么狠毒！” 刘厂长翻了翻白眼，蹲下身子忙着照看地上的刘老二，不再搭理贾三姑。 “厂子停工了，你们现在是歇着，还是也做点儿别的呢？”方离原问道。 “歇着？上有老下有小，哪敢歇着？早都忙起来了，开小吃摊的，裁缝店的，干啥的都有。我自己弄了个小服装店，倒腾点衣服我们几个姐妹都挨着，出了大铁门，往西走，那排临街的小店都是我们的，店面是厂里的，你要是买了厂子，不会不让我们干了吧？” 方离原记得来的时候是路过一些临街的店铺，但多是粗鄙狭小，没留下什么印象。 “生意还好？”方离原没回答贾三姑的问题，而是关心起她们的生意。 “房租都赖着没交，还算过得去，要是交了房租就不好说了” “贾三姑！你还好意思说！明天把房租交上来，要是不交，我就喊人把你们都赶出去！”刘厂长霍地从地上直起了身，气鼓鼓地说道。 “你赶吧，我们明天都去你家吃晚饭！” “你这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我再进去打个电话！” 刘厂长跺了跺脚，转身又进了厂房。 “这地段应该还可以吧？守着晋阳大厦。”方离原继续问道。 “地段当然可以，就是这条街没什么人气，你想想，守着这么一个倒霉工厂，谁愿意来这里逛？要是将来能把工厂改造成一个热闹点儿的地方就好了。”贾三姑说道。 “怎么才算热闹点儿的地方呢？” “你们没到过我们后面的那条街吧，那里有两家录像厅，就热闹不少！” “录像厅？”方离原笑了笑，“要是这里能搞一家夜总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工人阶级有力量 “夜总会？！”贾三姑眼睛睁得老大，怔怔地看着方离原，“你是说那种有好多姑娘进进出出，又唱有跳，有吃有喝的地方吗？” 这种对夜总会的描述，方离原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倒也算得上形象生动。 “应该是吧，你去玩过吗？”方离原答道。 “呵呵，那不是你们男人喜欢去的地方吗？我怎么会”彪悍泼辣的贾三姑竟然有些扭捏了起来。 “你说甚呢？！夜总会又不是窑子，女人有啥进不去的？以前晋阳大厦里面有一家，我就进去过，很气派，挺好玩的！”贾三姑身后的一个女人很是不以为然地插话道。 “真的？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女人话音刚落，其他女人便围攻了过来。 “哀呦一哀呦一哀呦” ”崴了一崴了一崴了” 工厂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一前一后，开进来两辆汽车，前面一辆是警车。后面一辆是救护车。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警车上的警察先后下了车。 虽然都是公差，但是，警察却有当仁不让的优先权。 “谁是杜今朝啊？”警察问道。 “我就是。”杜今朝忙迎了上去。 “你报案说有人行凶伤人，人在哪里啊？” 杜今朝一脸严肃地指着躺在地上的刘老二，“就是他，那把扳手就是凶器，幸好我的朋友及时正当防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你你血口喷人，是他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的！”刘厂长气急败坏地指着方离原说道。 “是吗？”警察看了一眼刘厂长，正了正头上的大檐帽，“有目击证人吗？” 刘厂长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四周，女人们脸都望着天。 “你呢，你说的有目击证人吗？”警察又问杜今朝道。 杜今朝满脸无辜地看向众人。 “他说的没错，是这个人拿着扳手要行凶”女人们像被捅了得马蜂窝，乱嗡嗡地异口同声指摘着地上的刘老二。 警察皱了皱眉，摆了摆手，“好了，好了” “你是他什么人？”警察转脸问向刘厂长。 “他是我娃。” “今年多大？” “十七。” 警察满意地点了点头，弯下腰，看了一眼呻吟不止的刘老二。 有顷，冲着候在一边的医生挥了挥手，“拉走吧，估计是尾椎骨出了问题。” 两个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刘老二抬上了救护车，刘厂长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跟着上救护车。 “你等等。”警察一把拦住了刘厂长，指了指警车，“你恐怕得上那辆车。” “为什么？我又没犯法！” “谁说上警车就一定犯法啊？！你儿子要行凶伤人，但属于未成年人，还受了伤，只好麻烦你这个监护人跟我们回去做了笔录了。” “你们”刘厂长悲愤得说不出话来。 刘老二的肆无忌惮，方离原的仗义援手，彻底激发起了服装厂工人们的危机感和紧迫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以贾三姑为核心的请愿活动在龙城闹得沸沸扬扬。 李局长闻讯，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省城。 那天方离原将刘老二摔飞，杜今朝就是给李局长打的电话，李局长这才叫来了龙城的警察。 本想给刘厂长来一个下马威，不料，刘厂长却是个愈挫愈奋的倔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你们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两个一手策划的？” 当着方离原和杜今朝的面，李局长一脸眼色地问道。 “策划肯定没有，最多也就是做了些推波助澜的工作。”方离原嘀咕道。 “推波助澜？！这种事情是能拿来胡闹的吗？物极必反你们懂吗？” 见证过后世的政治风云，方离原自然知道李局长言语的份量。 “工人们其实就是想要一条生存之道，我们能帮助工人，工人也信任我们，可是，那个刘厂长就是死咬着九百万不松口。我们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搞慈善，这个价格肯定是接受不了。”方离原解释道。 “道理我都懂，我听说那个刘厂长就一个硬邦邦的理由，不能让国有资产流失。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说出这个理由，就没谁能轻易地去推翻它，这叫政治上的制高点，懂吗？要抓住主要矛盾，刘厂长不松口，工人到市里请愿有什么用？这种敏感的事情，领导处理起来，从来都是顺水推舟的。要是真被逼急了，领导一怒之下，工厂不卖了，就这么几十个工人，要是真想解决，往哪儿塞不了？你们不也就摆折腾了吗？” 重生而来，受制于前世的经历，为人处世做生意还可以东拼西凑，李代桃僵，唯有这官场之道，方离原一直都是领悟不深，看过的几本官场斗的小说也多是纸上谈兵而已。 李局长的一番话，倒是让方离原有些茅塞顿开。 “那个带头的叫贾三姑是吧？”李局长问道。 “是。”方离原真心佩服人民警察工作的细致全面。 “人没什么污点，是个本分人，让她不要再去市政府里瞎折腾了。”李局长以不容争辩的口吻说道。 接着，李局长又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一个字的牛皮纸信封。 “你们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交到她手中，记住，一定要不留痕迹。拿到这个东西以后，要是她能把事情办成，那是命，如果办不成，那也是天意，你们只好另外再找地方吧！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方离原和杜今朝异口同声地应道。 第二天，喧嚣一时的请愿活动突然销声匿迹了。贾三姑和她的工友们又回到了晋阳大厦后面的街面，卖小吃的卖小吃，做衣服的做衣服。 贾三姑在街面上活跃了两天，也不见了，说是去南方进货去了。 晋阳饭店的招租广告上了龙城晚报。 方离原和曲云山回了燕京。 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这天是刘老二出院的日子，刘厂长在家里摆了酒，亲朋好友来了一大堆。 久未露面的贾三姑也出现了，拿着烟酒果品，一个劲儿地给刘厂长赔不是。 酒过三巡，刘厂长志得意满，拉着贾三姑的手迟迟也不松开，说：“哪天我还得单独和你谈谈” “又来客人了！”屋外有人喊叫了一声。 “刘厂长吧？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来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鱼与熊掌（上） 刘厂长出事以后，龙城各种各样的传闻很多，但有一件事却是众口一词，那就是造成服装厂倒闭的设备进口，刘厂长吃下了二十几万的回扣。 树倒了猢狲散，人完了全白干。 一直口口声声以防止国有资产流失为己任的刘厂长，连同他曾经鼓吹的信念和故事，一瞬间都成了笑话。 早已经不是明星的明星服装厂也成了众人心里的“灾星”，上上下下都没人愿意碰。因为，都知道那里有个难缠的贾三姑。 其实，贾三姑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作为主要斗争对象的刘厂长刚进去的时候，贾三姑和她的战友们别提多兴奋了，俨然就是“斗倒了南霸天，日月换新天”的感觉。 可是，高兴了两天，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刘厂长出事和她们的事情解决与否似乎并无必然联系，除了检察院来过一回，抄了刘厂长的办公室，再也没有一个当官做主的人迈进过铁栅栏门一步。 百般无奈的贾三姑又动了去政府请愿的心思，一连几天纠集一帮姐妹吵吵闹闹地商量着对策。 恰在这个当口，小韩突然出现在了贾三姑的服装店。 方离原和曲云山走后，小韩一直都留在省城，静观事态发展。见贾三姑又要故伎重演，按照方离原的嘱咐，小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是该现身的时候了。 “是你？！”贾三姑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一把扯住了小韩的胳膊，“你们老板呢？刘秃子都进去了，怎么还不赶紧来买厂子？” “嘿嘿，我们老板听说了，这才派我过来看看。厂子大门上了封条，进不去，没办法，这才到三姑的这里来问问情况。” “唉！”贾三姑重重叹了口气，方才见到小韩时脸上的喜悦又换成了愁云，“原来以为搬走刘秃子就行了，就有人替我们说话了，可是，现在可倒好，各个都躲得远远的，这些当官的” 小韩无心与贾三姑一道泄私愤，就忙插话道：“三姑，我听说市里面把服装厂委托给了晋阳大厦管理，有位张副总在具体负责，你何不去找找他。我们老板可是一心想要买厂子的，要是迟迟没人出面谈，恐怕就只好另外选址了。” “是吗？！”贾三姑眉头一挑，精神为之一振。 说实话，再去市政府请愿她心里也有些发怵，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 “小韩兄弟，如果真如你说的，我这就带人去晋阳大厦。麻烦你跟你们老板说一下，让他再等两天，我们都觉得他为人仗义，要是能买了厂子一定不会亏待大伙儿” 当天傍晚，小韩就接到了晋阳大厦张副总的传呼。 等小韩如约来到晋阳大厦二楼宴会厅，看见满脸苦相的张副总，就知道事情怕是已经有了眉目。落到贾三姑手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出所料，张副总开宗明义，请小韩吃饭，主要就是为了核实贾三姑所说的有人要买服装厂一事。按照贾三姑的描述，张副总断定就是此前打算租晋阳大厦的那一拨人，他唯一能联系到的就是其中的小韩。 小韩也不掩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罗列了一翻，重点还是放到了刘厂长漫天要价上面。 饱受服装厂之苦的张副总自然是同仇敌忾，把已经身陷囹圄的刘厂长又是认真地骂了一遍，承诺出让金的事情可以重新谈，请小韩务必转告老板。 张副总还再三恳求小韩，无论如何不要让贾三姑再到晋阳大厦来了，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 小韩一脸为难，解释说自己也做不了贾三姑的主。 张副总一脸讳莫如深的苦笑，说道：“你老弟就别欲盖弥彰了，我敢打赌，贾三姑说不定就是你们让她找上门来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还指名道姓地找上我？” 小韩也不争辩，只是不置可否地应道：“工人们的情绪很不好，张总还是要想些办法，做好安抚工作，不然，我们老板来了恐怕也不敢轻易接盘啊！” “那是，那是，等你们老板来了，咱们谈个一揽子解决办法，争取实现多赢，你们能发财，工人能得到安置，我也能解脱，这个贾三姑实在是太难缠了” 三天后，方离原和曲云山再次来到了龙城，同行的还有两人，一位是陈升，一位是燕子。 陈升本来是要带着燕子去南方工厂的，被方离原临时拉到了龙城。 方离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陈升帮着看看明星服装厂的设备和工人，能不能再搞起服装来料加工业务。 自从听曲云山对那批进口设备的评价之后，方离原一直就记挂在心里。 九十年代的神州四处都是被眼光蒙蔽的宝贝，必须擦亮眼睛小心翼翼地去寻找。 方离原不相信精明的刘厂长会轻易被人骗得倾家荡产，里面肯定大有文章，那批设备也许就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不出所料，杜今朝那边传来的消息很快就印证了这一点。 据刘厂长交代，他的如意算盘就是把服装厂搞得难以为继，再出手低价接下来，国有转化为私有。这种模式，在后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九十年代的神州却是毫不稀奇。 可惜，刘厂长时运不济，碰上了方离原的横插一杠子，不仅败坏了好事，还染上了牢狱之灾。 眼下，刘厂长苦心孤诣谋算来的好处，即将落入别人的口袋，这个人就是方离原。 陈升总在南方的服装厂跑，对服装车间里里外外的东西很在行。先是查看了厂房里的进口设备，又在落满灰尘的样品间里仔细观摩了一番以前的产品，陈升的口气竟然和曲云山如出一辙，两个字，可惜。 “陈升，你觉得这个厂子的设备和工人能接些外单吗？”方离原不想听情感表达，而是更想得到点实惠的结果。 “为什么不能？我看挺好，这厂房，这设备，在南方也都是一流的。”陈升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厂房？你是说这个厂房也很重要？”方离原对厂房很敏感。 “当然重要，老外第一眼看的就是厂房，其次才是设备和工人，他们对环境和环保方面要求很高。就是现在的厂房，要是真想接外单，也得重新做些改造，不过工作量应该不大，这里看起来像是已经做过一些改造了。” “没错，你眼光真好！我们这里去年还来过外商考察的”一直小心翼翼带路的贾三姑有些憋不住了，插话道。 “那就更没问题了！方总，你要是真想在这里搞，我就从南方拉些单子过来，可以先从简单的来，比如t恤衫什么的，现有的设备和工人绰绰有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鱼与熊掌（中）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燕子和贾三姑倒是投缘，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是这样两个混不吝的女人。 听了陈升的自告奋勇，贾三姑和燕子便一唱一和地规划起了未来，俨然就把这里当成了即将重张开业的服装厂。 “三姑姐，以后咱们俩就前店后厂，你一边做外单，一边也给我的服装店供货，出口转内销嘛！”燕子眉飞色舞道。 “那还用你说，以后你在燕京那个什么水街的服装店就专门卖我做的衣服，保管你能发大财！”贾三姑说得更是气势如虹。 英雄难过美人关，陈升一路上就对燕子殷勤备至，此刻，见燕子兴致高涨，更是不遑多让地拍着胸脯讨好道：“燕子，这回我带你多走几家南方的服装厂，只要你看中的，我就想办法把单子弄过来，支持咱们三姑姐！” “你们要去南方？去南方的服装厂？”贾三姑问道。 “是啊！我要带燕子去参观一下。”陈升喜滋滋地说道。 “嗯……要是方便的话，我也想去看看，不知道……” “行啊！我正愁少个伴儿呢！”没等陈升说话，燕子便抢先表态。 “这……”陈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三姑，我这也是给公家出差，顺路带着燕子，人多了怕是不好……” “多一个人能多到哪儿去？！”燕子嗔怪道。 陈升不说话，眼睛看向方离原，似乎是在求救。 方离原自然明白陈升的心思，能和燕子这样的美女一路孤男寡女地同行，任谁也不想再多出一个第三者 何况，贾三姑现在仍旧是举足轻重，万万不能离开龙城。 “燕子，这边事情还很多，三姑恐怕一时半会儿离不开，等下次吧！下次你再去南方，记得约上三姑吧！”方离原说道。 方离原开口，两个女人就都闭了嘴。 曲云山笑眯眯地听着众人说话，一直没有开腔。此刻，见两个女人不再叽叽喳喳了，这才凑近方离原，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方离原自然明白曲云山话里为难的含义，到底是在这里继续办服装厂，还是回到初衷搞夜总会，确实是一个问题。 “嘿嘿，是有些不好办，曲大哥您的意思是……” 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方离原已经不再称他为曲总了，而是唤作曲大哥。 “夜总会这种生意能聚聚人脉，也能挣些小钱，但是，干这行的，就像电影明星一样，花无百日红，花钱找乐子的人都喜新厌旧得厉害，能像花都那样屹立多年不倒，确实是不多见的。所以，小方，要是想做长久打算，还是要搞些实业好，青春饭虽然好吃，但是未必吃得久。” 曲云山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后世，神州大地出现过的诸多财富传奇，几乎少有经营声色犬马生意的，大多都是从一些简单又平凡的实业做起，服装便是其中之一。 以方离原所知，中国能成为世界制造中心，最早起步的就是服装加工业。一度，世界上每七件服装就有一件是中国制造，每四件出口服装中就有一件是在中国生产的。 而在眼下，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曲大哥对服装生意还感兴趣吗？”方离原问道。 曲云山微微一笑，反问道：“干嘛？打算也拉我入伙？” “嘿嘿，这么大一摊子，我又是个门外汉，怕是想干也未必干得好。” “那夜总会呢？我来龙城可是帮助你搞夜总会的，要是搞起了服装厂，恐怕回去没法向陈总交代吧？” 曲云山一语双关，既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也提醒方离原莫要忘了与陈晨之间的约定。 方庄的房子和秀水街的四合院，方离原这些天也一直是如鲠在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贪多嚼不烂了。 夜总会是肯定要弄起来的，不仅关系到陈晨的约定，更要紧的还有李局长，要是半途而废，恐怕以后在晋省就难混了。 “曲大哥，要是咱们把晋阳大厦和服装厂放在一块儿跟张总谈谈，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那你还得让三姑她们再加把火！帮张总坚定一下决心！”曲云山一脸坏笑地说道。 下午，陈升和燕子赶火车继续南下，贾三姑带着几个姐妹去了晋阳大厦。 贾三姑刚走没多久，小韩腰间的呼机便开始鸣叫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是张总的，估计三姑她们这会儿已经进屋了。” “小韩，你晚点过去，就说我们到了。看看张总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吃个便饭。”方离原说道。 “明白，老板。对了，那个独院的房东昨天又呼我，问咱们还有没有兴趣，说价格还可以商量。” 方离原一拍额头，“糟糕，光顾着服装厂了，倒把这件事忘了，等一会儿杜哥到了，我们再一起过去看看。小韩，你就先盯着晋阳大厦那边吧！” “明白！老板。”小韩领命而去。 “怎么？还有一个地方备选吗？”曲云山略有些惊诧地问道。 方离原一笑，“说出来怕是让曲大哥笑话了，小韩找了一个地方，原本是打算搞夜总会的。我看了以后觉得开个酒楼恐怕更合适。” 曲云山一愣，有些跟不上方离原的思路，“开酒楼？小方，你这又是夜总会，又是服装厂，怎么又想起开酒楼了？” 方离原之所以动了开酒楼的心思，是觉得那个独门独院的规制太像后世的某些会所一类的高档餐饮场所了。不向普通散客开放，只接受具有一定身份地位和消费能力的人群预定，一桌饭动辄就是万元起。 虽然，眼下国人的平均经济实力还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比，但是，显贵阶层已经出现，为这些率先富裕起来的人群服务的消费场所也已经形成。 在燕京的明珠海鲜，小姑乔宁宁请何校长吃饭，那一桌饭就是二千多，相当于工薪阶层大半年的薪水。挣死工资的、掏自己腰包的，绝对是吃不起的。 “曲大哥，晋省不比燕京，吃饭的地方虽也不少，但是，要是找个像样一点的，又有些特色的地方确实不多。和夜总会很像，数量不少，档次不高。要是能搞一个有点特色的酒楼，估计生意应该也不会差。” “你又准备拉谁入伙？”曲云山戏谑道。 “嘿嘿，赚钱的生意，自然首先要想到曲大哥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鱼与熊掌（下） 傍晚，杜今朝才赶到了龙城。 方离原正兴致勃勃地和曲云山讨论着酒楼未来主打菜系，一见杜今朝，刚要提议去那所小院去看看，没想到杜今朝却率先开了口，“小方，有点事而我要和你说说。” 此刻，方离原才猛然发觉杜今朝满脸的凝重。 “你们先谈，我回房收拾一下，走时叫我一声就行了。” 曲云山很知趣地站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只剩下了方离原和杜今朝。 杜今朝点上了一颗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李大产最近买了几个小煤窑，看样子又准备重操旧业了，据说，这次是和他的小舅子一块干的。” “现在行情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卖煤窑呢？”方离原有些吃惊。 “门道就在这里，那几家煤窑前段时间刚刚被省里的煤工局吊销了开采证，矿被封了。可是，没隔几天，矿就转让给了李大产，开采证也很快又办下来了，封条也撤了。” “那几个矿主就心甘情愿了？” “唉，不心甘情愿能有啥办法？都传说李大产这回是在省里搭上了过硬的关系，要是不卖给他，烂在手里也别想再拿到开采证。李大产的儿子李庆又带着帮混混三头两头上门找事，那几个矿主也就只好破财免灾了。” “吾草，这年头还有这种事？！”方离原气愤地爆了句粗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李大产有几个妹妹？” 杜今朝正准备和方离原一道同仇敌忾，没想到突然被问到李大产有几个妹妹，顿时泄了气，嘬了一口烟，想了想，才答道：“应该只有一个，好像嫁到了阳泉，怎么了？！” 钟金良那颗油光水滑的大脑袋立马就闪现在了方离原眼前，隐隐约约还有陆晓庄那张白净而又带着些阴鸷的面皮。 方离原从杜今朝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缓缓点上。 如果杜今朝所言非虚，那么，那个硬关系很可能就是陆晓庄。 可是，陆晓庄突然帮着李大产在柳林插上一脚，到底是所为何故呢？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杜今朝又补充道：“还有，听说省里的煤工局近期还要进行一次大检查，不符合规定，达不到安全要求的煤窑还要再关停一批，现在还只是个开头。”。 “哦？这个消息确实吗？” “八九不离十吧，市县两级的煤工局都有类似的说法。据说，检查也是突击检查，不会提前打招呼的。当然，凭咱们在煤工局的关系，消息还是能够提前知道一些的。” “杜哥，以前搞过类似的大检查吗？” “检查经常有，但是，省里面一竿子插到底的情况倒是很少见，一般都是逐级检查，多是走走形式罢了。” 方离原心中有些懊悔，应该早就联系一下陆晓庄，不能让江城好不容易才热乎起来的关系放凉了。 “杜哥，这两天把夜总会的事情定了，你就尽快赶回柳林，把矿上的事情好好安排一下，一是应付大检查的事情，还有，我从矿业大学请了一位老专家，一周以后也会到，咱们也得有个准备。” “老专家？就是你上次说过的黄老师吗？” “是，他正在搞一个省里的焦煤规划，我打算做做工作，让他再规划里把咱们也放进去。” “放进去？什么意思？” “这次到江城，意外碰到了省煤工局的一位科长，他是黄老师的学生。听他说，国家正在搞一个焦煤整体勘探规划，要是焦煤开采都落到国营大矿手里，那咱们就只能干瞪眼了。我提出了发挥民营矿和国营矿两个积极性的想法，黄老师和那位科长都很认可。请黄老师过来，就是要向他证明一下，我们金源有这个实力！” 杜今朝皱着眉，听得极为专注，“那位科长姓甚？” “姓陆，叫陆晓庄。” “陆晓庄？”杜今朝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认识？！” “晋省但凡搞煤的，没有一个人不想认识他的，他就管着开采证。这次大检查好像也是这位陆科长牵头搞的。” 经杜今朝如此一说，方离原心里便洞若观火了，陆晓庄已经开始行动了，比他想象的更快，也更凶狠。 李大产和他背后的钟金良之所以能再次出现在柳林的江湖，恐怕就是陆晓庄暗中提前布下的一招棋。 不管是不是针对金源而来，将来，李大产必定会成为金源的掣肘，或许这也是陆晓庄所需要的。 “我约一下陆晓庄，如果他肯赏脸，咱们俩就在龙城见他一面。如果不行，那就只能等黄老师来了。到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会出来的。” 方离原翻出记事薄，用酒店的电话开始拨陆晓庄的大哥大，关机。打了传呼，半天也没见动静。 时间接近六点，小韩已经催过两次了，张副总正在晋阳大厦宴会厅恭候。 杜今朝一路辛苦，加之李大产带来的烦心事，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应付张副总，方离原只得叫上曲云山，两个人来到了晋阳大厦。 才几日不见，原本气色红润饱满的张副总竟然有了几分颓唐衰败，握着方离原的手摇了三摇也不愿放开。 “方老板，上次多有怠慢，你不要见怪才好啊！” “张总客气了，遇到了一些变故，迟迟没有答复张总，还请张总勿怪才好。” “服装厂的事情真是头疼，要是早知道方老板对那里感兴趣，就不会生出出后面这些事情了，也就不会让那个刘秃子搬弄出那么多枝节来！” 见张总开宗明义，直接点出了服装厂，方离原也就不想再绕弯子了，夜总会的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就会耽误事。 两杯酒之后，方离原便直接了当开出了条件。 “张总，如果晋阳大厦的负一层租下来，服装厂我们也收了，职工安置也不用您操心了，对您来说，这应该是个最好的方案吧？” 张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离原，刚刚举起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方老板，你不是在开我老张的玩笑吧？！” “张总，这几件事我们都能做到，就看张总您打不打算成全我们了。” 张总将筷子重重地按在桌子上，眼睛在方离原c曲云山和小韩三个人的脸上逡巡了一遭。 “要是方老板能把这几件张某最头疼的事情一并了结了，但凡有一线可能，我老张一定会千方百计满足你们的条件。” “晋阳大厦是国企，盯的人多，租金就按张总您的意见办。服装厂我们出这个数，厂子里的人和东西都不会再让您烦心了。” 方离原拿起桌上还没开封的两盒中华烟，轻轻摞在了张总的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狮子大开口 望着面前的两盒中华烟，张总的脸色迅速变换，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虽然是稍纵即逝，曲云山的脸上也是明显现出了些许惊讶，他着实没想到方离原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其实，方离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刚才和杜今朝盘算了一下家底儿，刨去为洗煤和焦煤开采留下的必要资金之外，现在金源东拼西凑立马能拿出来的也就是这个数了。 能谈成固然是皆大欢喜，谈不成方离原也就别无遗憾了，尽人事了，余下就听天命吧。 “方老板，你这个诚意确实让我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啊！” 张副总抓起面前的中华烟，恶狠狠地扯去封条，从里面抽出了一支。 小韩最是机灵，见张副总有些赌气，就笑着打岔道：“张总，两盒烟二百万，这一支烟可就是五万块啊！您抽了一支，莫非还要再让我们五万吗？” 像是被手里的烟烫了一样，张副总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方老板，韩总啊，你们这个条件我实在是很难向上面汇报啊，人家刘厂长要九百万，我整一个二百万，那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啊？！”张副总苦笑不得地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曲云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张总，又把打火机凑了过去，帮张总点燃了香烟。 “张总，现在被戳脊梁骨的可是刘厂长，他犯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错误。他要九百万，目的就是要吓退有意要买服装厂的买主，等到政府没办法了，他再出面抄底。刚才方总说的这个价虽然算不得高，但是确实是个实在价。那些工人有多难缠想必您比我们还清楚，您在国企当了这么些年领导，肯定知道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才是第一位的”曲云山循循善诱道。 “唉！曲总，你说道理是没错，刘秃子确实是打了埋伏，可也不会有七百万的差距吧？”张副总争辩道。 “张总，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岂能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刘厂长就是太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了，最后，还是做了大好局面的牺牲品。您想想，要是没人告，刘厂长能那么快就进去了吗？而且还一抓一个准” 方离原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张副总，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不苟言笑的曲云山，做起思想工作来竟然是如此有板有眼，丝丝入扣。 “你是说是那些工人把刘厂长”张副总犹疑着问道，确实，素以不事张扬为人油滑著称的刘厂长被一击中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是谁都不重要，关键是刘厂长想法太多了，欺上瞒下，最后才把自己折了进去，教训呐！” 曲云山越说越显得高深莫测，看来，在花都这个大舞台，还真是受益良多。 “我既不想欺上也不想瞒下，只是你们这个条件我如何向上面开口啊？！这么大个厂子二百万，领导还不把我给轰出来！” 见张总从刚听到二百万时的错愕中逐渐缓过神来，方离原笑着接过了话头。 “张总，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规划，明星服装厂以后还是继续从事服装加工。燕京外贸公司已经来看过了，答应会尽快转移一部分外贸订单过来。不出半年，厂子就会大有气色。一年之内，服装厂在税收和就业等方面，都会为地方做出贡献。我们有信心让明星服装厂成为一家真正的明星企业！” 张副总将手里的香烟按在了烟灰缸里，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方总，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服装厂就在晋阳大厦背后，我要是说谎，能逃过张总的法眼吗？” “要是这样的话，我对上面说起来倒是有些由头，不过，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满，否则会适得其反，毕竟服装厂现在是个敏感话题，谁见谁躲” “张总，有些话您要是不方便说，可以让别人替您说嘛，嘿嘿”坐在张总对面的小韩嬉皮笑脸地说道。 张总先是一愣，转瞬，就笑着点指小韩道：“我上次就说贾三姑她们就是你鼓动来的，你还不承认，现在这是要不打自招吧？”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是下午过来找您，才看见贾三姑她们的，刚才也是灵机一动，不是说领导应该倾听基层群众的呼声吗？”小韩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方离原不想让张副总觉察到背后的算计，进而心生隔阂，就拦住小韩的话头说道：“张总，要是您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拜见一下领导，或许可以为您分担点压力。” “嗯，这个主意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你们才是主角，说话自然比我老张更有说服力！我撑死就算个牵线搭桥上传下达的角色嘛！” 虽然张总话说得爽快，但是，语气里明显有些含义在里面。 方离原和曲云山对视了一眼，曲云山微微点了点头。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曲云山在腰间和衣服口袋里摸索起来，“小韩，我的呼机好像落在车里了，你跟我去取一下。” 小韩早就注意到了方离原和曲云山之间的眼神交流，见曲云山叫自己一道去车里拿呼机，自然是心领神会。 诺大的包间里就剩下了方离原和张副总，方才还欢声笑语，此刻却变得落针可闻。 “张总，这件事不管最后办到何种地步，不管要拜到哪个衙门，您都是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 方离原率先开了口，边说边拿起了桌上没开封的那盒中华烟，摆到了张副总的面前，“为了表达谢意，张总，夜总会的租金除了交给晋阳大厦的，外加一成，就当是每月给您买包茶叶吧。” 晋阳大厦夜总会年租金在十万上下，一成就是一万块，而且，还不是一次性，方离原说得很明确，租金按月交，一成也是按月给，属于细水长流。 “这个可是要不得的，方总，咱们哪说哪儿了，以后可不能再提了。” 张副总沉着脸，语气异常坚决。可是，手却没闲着，伸向了中华烟，轻轻撕开了封条。 点上烟，刚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张副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坐直了身子，“方总，你接下来没安排吧？” 方离原笑着摇头，看来，一成租金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我们王局长这会儿也和几个朋友在大厦吃饭，要是结束得早，我看看能不能再约个下半场，找个地方再坐坐。” “那再好不过了，有劳张总费心了。” “我过去看看，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来。” 张总是个急性子，说办就办，留下方离原，一个人端着酒杯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各色饭局是极具神州特色的一项活动，无论政坛还是商界，酒桌俨然就是二号办公桌，白天缩在办公室里案牍劳形，晚上还得在包间里继续战斗。 后世如此，当下亦如此。 作为龙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晋阳大厦宴会厅的各个包间自然免不了是夜夜笙歌。 方离原点燃了一支烟，将要吸尽的时候，张副总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曲云山和小韩。 张副总出去这一遭，酒应该没少喝，酒气张扬，脸色通红，好在神智不乱，还关心地问起了曲云山，“呼机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 曲云山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和方离原交换了一下眼色。方离原觉察到曲云山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含义。 “曲总，你和那位从燕京来的领导好像很熟嘛！” 屁股刚一坐定，张副总就又开口问道。 “还行吧，认识有几年了。”曲云山答道。 张副总转脸看向方离原，笑吟吟地说道：“方总，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王局长正陪着从燕京来的领导吃饭，那位领导刚才在走廊里正好撞见曲总，看着他们打招呼的架势，我估计应该是老熟人了。” 方离原明白了曲云山方才眼神里的含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能迅速接近王局长的机会，忙说道：“哦？既然是他乡遇故知，曲总还不过去敬杯酒？” 谁知道曲云山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不着急，他说他一会儿过来。” 张副总明显是被曲云山的无所谓雷到了，刚刚喝下的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猛烈地干咳了两声。 要知道，他刚才过去给王局长敬酒的时候，看见王局长对那位燕京来的领导可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要求他代表晋阳大厦表达欢迎之意，燕京领导喝一口，他要喝三杯。 结果，人家燕京领导倒是没啥官架子，极其爽快地一饮而尽，没办法，为了让王局长满意，他只好生生喝下了一壶。 正当屋里几个人对曲云山的态度各自玩味之际，包间门被服务员打开，官气夹杂着酒气破门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金丝边眼镜中年人。 “小曲，在燕京你总是跑过来给我敬酒，今天我总算逮住个机会回敬了！”金丝边眼睛中年人的声音有着与其身形不相称的洪亮。 “何处长，您这是要折煞小曲啊！” 曲云山没了刚才的风轻云淡，连忙站起身，迎着何处长走了过去。 “坐坐，坐嘛，找你喝杯酒，不要搞得这么吓人好不好！” 何处长连推大嗓地把曲云山按回座位。 “张总，刚才见过了，也喝过酒了，这两位是” 何处长瞥了眼张副总，眼神落在了方离原和小韩身上。 “何处长，这是方离原，也是从咱们燕京来的，别看年轻，现在也有不小的生意了，那位是小韩，是方总的手下。”曲云山介绍道。 “哦，哦，都是燕京来的，好嘛！”何处长转向身后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说道：“王局长，你看看龙城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嘛！咱们这屋子里燕京来的都比你晋省本地人多了，要喧宾夺主喽！” “欢迎！欢迎！欢迎各位到龙城来！”王局长忙不迭地向众人点头致意。 “来，我先和小曲喝一杯，然后再敬大家。” 何处长很是爽快地举杯一饮而尽，曲云山也赶紧喝下了杯中酒。 跟在何处长身后的一个年轻妹子，赶紧用手里的茅台填满了何处长的酒杯。 “小方，是吧？！来也敬你们一杯！”何处长再次举起酒杯。 “何处长，我们干了，您随意吧！”方离原连忙说道。 并未搭理方离原，何处长还是一饮而尽。 “小曲，你们来龙城做什么？” 何处长的注意力显然还是在曲云山身上，对方离原和小韩仅仅是客套而已。 瞥了眼张副总，曲云山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和张总谈点事儿，打算弄点地方，做点小生意。” 还不待何处长说话，身旁王局长的眼神已经重重地落在了张副总身上。 张副总的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汗珠，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王局长，我还没来及向您汇报，本来打算等您吃完饭就向您汇报的，曲总他们是” “不要什么事情都汇报，燕京的企业愿意来龙城投资发展，那是看得起我们嘛，不汇报就不会办事吗？具体你们就看着办，要快，要有力度！” 王局长没有心思听张副总唠叨细节，眼前何处长的朋友只不过是要做点小生意，而何处长手里正掐着龙城几个亿的大项目的审批权，孰轻孰重，脚后跟都想得清楚。 “明白！明白！一定快！一定有力度！”张副总满头大汗地重复道。 刚才还和蔼可亲的何处长，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王局长，小曲做什么生意我可是不知情的，市里可要一视同仁啊，要是由于我的原因坏了规矩，那我以后可就不敢再来龙城喽！” 王局长陪着笑脸，忙不迭地解释道：“那是，那是，我要求他们的也是这个意思。小地方的干部本位意识太浓厚，总是爱给外来的企业家出难题，嘿嘿” “嗯，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何处长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转脸对曲云山说道：“小曲啊，在晋省做生意要守规矩，讲诚信，做到了这两点，要是还遇到什么困难，就可以找王局长嘛！” “对，对，有问题就找我。”王局长忙附和道。 “谢谢王局长！张总对我们来龙城发展一直都很支持，暂时还没有事情需要麻烦到王局长。”曲云山顺水推舟，送给张副总一个人情。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继续吧，继续吧！”王局长笑容可掬地和曲云山c方离原，还有小韩一一握了手。 最后，还很是亲密地拍了拍张副总的肩膀。 “局长，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再安排个地方，何处长和您操劳一天，是不是也该放松放松了？”张副总一脸谄媚地说道。 “一会儿再说，不着急，不着急，何处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王局长笑眯眯地征询着何处长的意见， “好，客随主便。”何处长爽快地回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何处长和王局长刚出门，张副总便一把拉住了曲云山，“曲总，何处长喜欢搞点什么娱乐活动，你赶紧给我指点一二，我好提前安排。” “他们没说要去吧？”曲云山不解地问道。 “你没听见何处长都说客随主便了吗？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我看这意思，你们估计也跑不了。” “我只知道何处长喜欢喝点洋酒，地方嘛，张总您就看着办吧。” “明白了，多谢曲总。” 张副总如获至宝，急匆匆出了包间，说是要回去安排一下。 看着张副总出了门，曲云山无奈地一笑，对方离原说道：“何处长是花都的常客，交游很广，朋友也多，每次都是我给安排，真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他。” 方离原一直像是若有所思，听了曲云山的介绍，随口问道：“何处长是哪个衙门口的？” “能源部管煤炭的。” “管煤炭的？”小韩沉不住气，先有了反应。 “怎么？你也对煤炭感兴趣？”曲云山问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没法将文质彬彬的何处长和黑乎乎的煤炭联系在一起”小韩小心翼翼地看着方离原的眼色，敷衍道。 张副总再一次兴冲冲地回来了，看样子一切尽在掌握了。 “张总，咱们晋阳大厦上面归谁管？”方离原突然问道。 “在我们晋省能开得起这么大酒店的衙门还能有几个？” 历史上，晋省最昌盛的生意是票号，当世自然是非煤炭莫属了。 “不会是煤工局吧？”方离原有些恍然大悟。 “方总好眼力，没错，刚才来的王局长就是煤工局的常务副局长。” 方离原心中一阵翻腾，最近经常看龙城晚报，那上面时不常就会出现煤工局常务副局长的大名，全名应该叫王岳林。 见方离原沉吟着没搭腔，张总忙又对王局长的身份进行了补充：“省里的一位领导兼着局长，所以，王局长其实就是煤工局的当家人。” 世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顺时针走不通的路，却在逆时针的方向上一头撞到了绿灯。 “张总，要是这么一说，那我可真得埋怨您两句了，背后站着煤工局这尊大神，还在服装厂这一二百万的小事情上和我们斤斤计较””曲云山笑眯眯地端起了酒杯。 张副总尴尬一笑，和曲云山碰了杯，兀自饮下。 “嘿嘿，诸位，不是我老张抠门，这服装厂要是我个人的，凭着咱们的交情，让你们白用都行。这公家的事情，领导没个态度，我们就得小心谨慎，谁也不好越雷池半步不过，现在好了，你们也听到了，王局长交代了，一是快，二是力度大，有了这两条，我办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 “那这接下来”方离原追问了一句。 “我明天就准备一个报告，把事情前因后果写清楚，递到王局长手里。请诸位放心，我老张有九成的把握就在这两三天把事情办好。”张副总拍着胸脯说道。 “太好了！那就先谢过张总了！我们一起敬您一杯！” 方离原带头，曲云山和小韩也都举起杯子。 因为王局长对接下来的安排还没有回话，所以大家的酒也都是点到为止，都怕耽误了后面的大事。 张副总操心的是要伺候好领导，方离原想的是如何能和王局长搭上线。 见方离原一直都是心事重重，凭直觉，曲云山感到方离原似乎对王局长颇感兴趣。 趁着张副总出去看王局长那边的动静，曲云山对方离原说道：“何处长比较谨慎，一般极少和陌生人打交道，一会儿要是出去玩儿，估计最多会叫上我。小方，你要是有兴趣，就跟着我一块去，我会和何处长解释的，问题不大。小韩就先回去休息吧。” 对于曲云山如此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方离原既惊讶，又恐惧，曲云山所说的，真是自己刚才一直在琢磨的。 今晚，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约陆晓庄一直未见回复，能和王局长坐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至少，可以对陆晓庄形成某种压力和制约。 “以后就要在晋阳大厦这一亩三分地儿混了，我倒是很想结识一下王局长，就怕曲大哥麻烦，何处长那里有想法” “不碍事，你和我一起吧，要想结识王局长，今天确实是个机会。” 果如曲云山所料，张副总回来的时候，脸上既有兴奋，也有尴尬。 “王局长那边结束了，说是去放松一下，只是，何处长的意思是” “张总，我和方总一起，何处长那边我去说。”曲云山应道。 “这我要不要再和领导说一声？”张副总有些做不了主。 “放心吧，何处长那边没问题的，要是王局长也不想让我们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曲云山说道。 “那哪儿能呢，我们王局长欢迎诸位还来不及呢” 众人出了包间门，远远就看见前面的走廊里有七八个人，也正在往楼梯口走，中间众星捧月般一瘦一胖两个身影，正是何处长和王局长。 张副总加快脚步向前赶，脚步声引起了前面人群的注意，拖后的两个人回过了头。 方离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整整齐齐地扎在裤腰里，正是陆晓庄。 前后也就在七八米，陆晓庄应该也看见了方离原，他明显迟疑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表示。 到了电梯口，人群开始告别，王局长一直站在何处长身边，笑眯眯地等着何处长和大家一一握手。 陆晓庄是最后一个和何处长握手的，显然，他是其中级别最低的。 那个随着何处长过来敬酒的年轻妹子一直守候在电梯旁，在何处长握完手的一刻，电梯门刚刚好打开。 何处长和年轻女子上了楼，王局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转回身对围在身边的众人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陆晓庄转过身，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方离原浅浅地笑了笑，和身边一个年龄相仿穿着蓝色恤衫干部模样的人就要下楼。 “谢科长，你等一下。”王局长喊了一声。 那个蓝色恤衫应了一声，转身就朝王局长快步走了过去。 陆晓庄的脚步有些迟疑，似乎也想停下来，但是，还是向楼梯口走去。 7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有各的苦恼 众人散去，王局长身边只剩下了张副总和蓝t恤衫谢科长。 “来来，曲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局里的谢科长，应该和你是同辈人吧？”王局长热情地招呼着曲云山，还把蓝t恤衫介绍过来。 “岁数应该差不多，谢科长年轻有为，我可是望尘莫及啊！”曲云山的回答自然是八面玲珑。 “曲总你太客气了，晋省不比燕京，年轻人的眼界还是不够的，谢科长啊，以后还要和曲总这些燕京来的企业家多多交流啊！”王局长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是，是，一定多向曲总学习！”谢科长忙不迭地附和着。 看说话的神情语气，还要带在身边出席接下来的场合，谢科长无疑是王局长的心腹。 想起刚才略显失意的陆晓庄，方离原也大概知晓了陆晓庄目前的处境，虽然有些实权，但却未必是领导最信任的人。 就在方才，方离原一直想过去和陆晓庄说句话，可是，见陆晓庄不冷不热的态度，怕有什么不方便，就忍下了。现在看来，不打招呼应该是正确的。 “方总也一道去吗？”王局长笑容可掬地看着方离原，问道。 “是，我和何处长说过了。”曲云山明白无误地答复了王局长的关切。 “那就好，人多，热闹嘛，这边我叫上谢科长，他的歌子唱得好哟！” 王局长一马当先，众人从楼梯下楼，身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只要看见王局长，立马就闪在一旁，躬身施礼让行。 在大堂候了十几分钟，换来一身休闲行头的何处长出现在了电梯口，这回是一个人，没了那位年轻女子。 张副总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出了酒店，一辆奥迪，一辆面包车，一前以后停在门口。 “领导，请上车！”张副总拉开了奥迪的车门。 何处长和王局长上了奥迪，张副总率领众人上了面包车。 方离原在靠窗的一侧坐下，车子将要启动的瞬间，无意中看见酒店门前立柱后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很熟悉，应该是陆晓庄。他应该正在观察车子停放的位置。 想起陆晓庄在江城时的颐指气使放浪不羁，再看看眼下躲在人后偷窥的落寞，方离原也是暗自唏嘘。 “你们有你们的难题，我有我的苦恼” 这是陆晓庄在江城浪淘沙里说过的一句话，此刻，又在方离原耳畔响起。 晚上的活动中规中矩，虽然包间里也陆续进来了几个姑娘，但是，何处长和王局长却是一个都没碰。两个人只是旁若无然地一杯接一杯地喝洋酒，一首接一首地唱歌。 之前，方离原也曾见识过李局长和陆晓庄在夜总会里的表现，都是官员，不知道何处长和王局长是不是代表着另外一种风格和套路。 事后，曲云山告诉方离原，在燕京，何处长只有在花都才会放得开。 两位领导自得其乐，又有张副总无微不至地伺候在左右，方离原和曲云山便开始在谢科长身上下功夫。 在刚才来的车上，听张副总说，虽然领导还是管他叫谢科长，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已经提拔为副处了。 方离原一直在国营单位，深知科级到处级的升迁最要害的就是宜早不宜迟。 官场就是一座金字塔，一层一层，泾渭分明，越往上走，空间越狭小。绝大多数的攀登者，只能按部就班地向上走，这其中的大多数也就终老在金字塔的底层。 要想脱离开这些埋没在底层的大多数，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永远比同龄人领先一步。最早成为主任科员，最早成为副科，最早成为正科，最早成为副处 这种领先优势一开始并不引人注目，可是，当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会成为左右全局的决定性因素。 处级是这座金字塔极为重要的一层，承上启下，继往开来。 谢科长的年龄，也就在三十岁上下，在这个年龄，就成为煤工局如此重要衙门的副处级干部，别说是在九十年代，就是在后世，这也是绝对的年轻有为。 曲云山已经和谢处长套了半天近乎，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谢处长，您应该经常出差到燕京吧？” 谢处长毕竟是年轻得志，早已经被老辣的曲云山招呼得有些飘飘然，口无遮拦地回道：“明天就去燕京，和王局长一起，何处长也回燕京。” “那还真是巧了，我们明天也回燕京，说不定还能一路呢！”方离原马上接话道。 “是吗？我们是十一点的火车。”谢科长说道。 “我们好像也是这趟车吧？！曲大哥。”方离原转脸问曲云山道。 “好像是。”曲云山心领神会地回应道。 “就您一个人陪着王局长？”方离原继续问道。 “是，和领导出差可是件苦差事，谁愿意受这个罪哟”话虽如此说，谢科长的脸上却都是得意之色。 “燕京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没啥好安排的，我们都是住在晋省驻燕办。” “等您忙完了公事，我们哥俩也想尽一下地主之谊，不知道谢处长方便不？” “方总，你太客气了” 凌晨时分，何处长和王局长才喝足唱够，活动宣告结束。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十二点，方离原和曲云山大致商量了一下后续的安排。 王局长明天去燕京，张副总的报告一时半会儿怕是送不上去，时间虽然耽误了，但是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巩固一下与王局长的关系。何处长再其中的作用至关重要，最后还是决定曲云山跟随谢处长他们先回燕京，方离原则留在龙城等消息。 回到房间，方离原刚想洗漱，杜今朝却找上门来，看样子，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听小韩说你们今天遇见了煤工局的王局长？”杜今朝开口就直奔主题。 听杜今朝如此问，估计小韩已经把前后过程都说给了杜今朝，方离原也就没在细节上啰嗦，“是啊，多亏了曲大哥，才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王局长混了个脸儿熟。服装厂我报了二百万，运气好的话，估计能拿下来。” “你没在他面前提认识陆晓庄吧？” “陆晓庄？陆晓庄怎么了？” “你不知道，这晋省的煤工局复杂得很哩去年，老局长退了，按资排辈应该王局长接一把手，可是，老局长和王局长一直有些不对付，就在省里做工作，不想让王局长接班。老局长在晋省很有影响力，省里也没办法，一时又没有合适人选，就只好安排了一位省领导兼了局长。陆晓庄做过一阵子老局长的秘书，算是老局长的亲信，现在恐怕还是老局长在煤工局的眼线，你想想，王局长能舒服吗？” 听杜今朝对这些衙门秘史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方离原不禁有些怀疑其真实性，“杜哥，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放心，肯定假不了，你还不相信公安机关的办事能力吗？” “李局长？”方离原脱口而出。 对于这位李局长，方离原现在是敬畏有加。上次从他那里拿来的一包材料，借贾三姑之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厂长送了进去。 虽然强忍着好奇心，自始至终都没看里面的东西，但是，方离原相信，其中的内容一定是味重料足。 而今，煤工局上上下下的事情又被摸得如此门清儿，怎么看，都有些秘密警察的味道 杜今朝不置可否地一笑，“大半夜急着过来，就是提醒你，要是还想利用陆晓庄的关系，最好不要让王局长知道了，否则，麻烦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会陆晓庄（上） 早上，宿醉还未醒，寻呼机就开始鸣叫，方离原挣扎着抓起寻呼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龙城的一组号码。 市面上已经有了汉显寻呼机，虽然价格有些小贵，但是使用起来确实方便很多，基本可以与手机短信相媲美，不必急赤白咧地找电话回过去。 看着手里这台数字寻呼机，方离原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应该直接从邱天意那里敲诈一部汉显寻呼机才对。 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按照寻呼机上的号码把电话回了过去，心里估计可能是张副总。 昨晚散场的时候，张副总特意与方离原互留了联系方式。 “嘟嘟”了两声，那边就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喂！” 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方离原一时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请问哪位呼了95271？”方离原的寻呼号码是95271。 “方老板，真是健忘啊，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陆科长？！”实在是出乎方离原的意料，电话的另端竟然是陆晓庄。 “嘿嘿，要不是碰见你，还不知道你到了龙城，来了怎么也不联系我？”陆晓庄的语气透着亲热和随意，就像老朋友一样。 方离原心中苦笑，昨天打了几遍手机和呼机，还留了言，陆晓庄一直都是音讯皆无。 “陆科长，我也是刚到龙城，还没来得及向您报到啊！” 话筒里又传来陆晓庄高深莫测的笑声，“嘿嘿，中午有安排吗？一起坐坐？” “那可是求之不得，随时听候陆科长的召唤。” “那就中午吧，咱们两个人。” 放下电话，方离原思忖着陆晓庄的动机，一大早便主动联系自己，一定是和昨晚在晋阳大厦的遭遇有关。 龙城的事情暂时不会有进展，杜今朝一早又赶回了柳林，准备应付大检查的事情。 晋阳大厦地下一层夜总会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需要加快筹备进度，按照曲云山的设计规划，方离原安排小韩开始落实装修工作。 将近中午，方离原一个人出了酒店。 最近两次来龙城，方离原都没有住在晋阳大厦，一是嫌房费太贵，二来也出于方便起见，在张副总的眼皮底下，出入办事总归还是有所顾忌，特别是贾三姑没事总跑过来，一会儿送点水果，一会儿又送来点心。 时节正是三伏天，龙城的天气也极为燥热，刚出酒店，方离原就周身是汗。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陆晓庄交代的目的地，阳泉大厦。 方才，听陆晓庄提起阳泉大厦，方离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个地点让他想起了李大产的小舅子，滴水不漏的阳泉煤老板钟金良。 看来，陆晓庄对阳泉还真是情有独钟。 车子刚到阳泉大厦，方离原远远就看见了停在门前锃明瓦亮的黑色奔驰车。车牌号很熟悉，正是钟金良护送陆晓庄去江城时开着的那台车。 虽然外观上比不得晋阳大厦的宏伟气派，阳泉大厦内部的精致豪华却丝毫也不逊色，进了大堂，方离原就感觉到一种富贵逼人的氛围。 正要打听餐厅的位置，方离原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尊笑容可掬的大头，双手旋即就被热情而用力地握住。 “方老板，好久不见啊！来晋省咋不通知老哥一声呢？！” “钟总，你这身手敏捷得吓我一跳” 方离原一边回以更热烈的握手，一边嬉笑着打趣道。 “我这是高兴啊！方老板！走吧，上楼，领导早就到了。” 领导自然指的是陆晓庄，没想到在龙城，钟金良也要随侍在陆晓庄左右。 电梯一直到了阳泉大厦的顶楼，出了电梯，楼道竟然是别有洞天，不少的花花草草，还有几只硕大的玻璃鱼缸，里面游弋着五颜六色的观赏鱼。 以方离原有限的养鱼知识，那些观赏鱼不是一般的寻常品种，应该是锦鲤。 别说在九十年代，即便在观赏鱼已然成为产业的后世，眼前的鱼缸和锦鲤绝对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晋省缺水，弄点水，养几条鱼，图个吉利，老领导有这个爱好。” 见方离原盯着鱼缸看，钟金良解释道。 方离原不知道钟金良口里的老领导是谁，能在这里摆这么一大摊子，养着这么些锦鲤，自然应该是位非同凡响的人物。 穿过静谧而凉爽的楼道，钟金良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对方离原一笑，低声说道：“陆科长就在里面，方老板，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儿事，失陪了。” 房门被从里面拉开，迎面正是陆晓庄那张满面春风的笑脸。 “方老板，请进，请进，昨天没机会说话，今天特意请你过来唠唠。” “感谢陆科长百忙之中的召见，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钟金良悄无声息地带上门，房间里就剩下了陆晓庄和方离原。 房间不大，装修考究，居中是张四人台餐桌，四周靠墙摆着一圈真皮沙发。 陆晓庄在沙发上坐定，笑吟吟地看着方离原，点燃了一支烟。 “黄老师明后天就要来龙城了，方老板知道吗？”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过一阵子呢。” 方离原敷衍了一句，心里却紧张地盘算着黄老师突然提前来晋省的原因。前两天，才和黄老师联系过，说的还是下周来。 “省里急着要听那个规划汇报，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方离原知道陆晓庄所谓的“那个规划”指的就是焦煤发展规划，可是，明明王局长今天要去燕京，听谢处长的意思，可能还要在燕京呆几天，黄老师的汇报难道不需要王局长这个常务副局长参加吗？ 尽量稳定了一下心神，方离原不动声色地问道：“黄老师自己过来？” “应该带着几个学生吧，怎么？对我的小师妹还念念不忘吗？”陆晓庄笑着揶揄道。 “嘿嘿，陆科长不是说还要把刘悦师妹介绍给我吗？”方离原顺势插科打诨道。 “哈哈，好啊，如果她也过来，我一定成全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会陆晓庄（下）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饭菜陆续端上桌，只是没有酒。 “吃顿便饭吧，酒就不喝了，下午还有个会，等黄老师来了咱们再好好喝……”陆晓庄拉着方离原在饭桌前落了座。 吃了几口饭菜，方离原却是味同嚼蜡。陆晓庄约自己出来，应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一声黄老师要来了。 陆晓庄吃下了半碗饭，似乎很随意地说了一句，“燕京的何处长和你的朋友好像很熟嘛！” “还行吧，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方离原也是很随意地回答道。 “能和何处长这样大权在握的部里领导搭上关系，方老板以后在晋省的发展恐怕是前途无量啊！”陆晓庄的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具体的含Y县官不如现管，要发展还得依靠陆科长才是！以茶带酒，敬陆科长一杯！”方离原热忱地回应道。 “这话不错，只可惜，我这个小科长既不是县官，也不是现管，能不能帮上方老板还真是不好说啊！” 这回，从陆晓庄的语气里听出了明显的不善，佯作不解，方离原连忙转移了话题，“陆科长，黄老师处理完省里的事情，我想还是按照咱们在江城商量好的，请他老人家去我那里走走看看，你看……” 陆晓庄吃完了一碗饭，正准备去盛汤，听了方离原的话，缓缓放下了碗。 “听黄老师的意思好像是着急要赶回去，具体到时候再看吧！” 说完了这句话，陆晓庄慢条斯理地盛了碗汤，认认真真地喝了起来。 陆晓庄态度的变化让方离原有些准备不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杜今朝昨晚提醒自己的话应该只说了一半，要想找王局长办事，那就最好别让陆晓庄知道。 恰在此时，腰间调成震动模式的寻呼机开始拼命地抖动起来，低头一看，应该是是柳林金源矿业的电话。 杜今朝应该在回去的路上，矿上有人呼自己，方离原不免心神不宁起来。 “要回过去吗？我包里有电话，要是不方便，隔壁有座机。” “不着急，应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方离原尽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陆晓庄放下了汤勺，用餐巾擦了擦嘴，看样子是汤足饭饱了。 方离原定了定心神，问道：“陆科长，听说最近煤工局在安排煤矿安全大检查，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计划？” “何处长没和你说吗？他这次过来主要就是督察这件事的。省里马上就会安排工作队下各产煤区，这次力度大，安全问题一票否决，特别是对一些民营小煤窑，但凡不符合要求的，一律要关停，影响面会很大。”陆晓庄一脸严肃，一字一句，说得毫不含糊。 陆晓庄的话让方离原很不舒服，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随口应付道：“嘿嘿，我们金源也是您说的民营小煤窑，陆科长可要多多关照啊！” “柳林一些小煤窑安全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的，前段时间刚刚整顿关停了一批，没听说有你们金源。”陆晓庄轻描淡写地回道。 自从进了房间，方离原就一直被陆晓庄的话题和情绪牵引着，压迫着，现在，他决心抛出去一枚软钉子，刺激一下对方。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好像没几天就又开工了，老板换了。” 方离原的回答显然出乎陆晓庄的意料，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拧巴，“煤炭供应形势紧张，问题解决了就要尽快恢复生产，治病的目的还是要救人嘛！” 方离原心中一凉，从陆晓庄的神情和言语中，不难看出，李大产在柳林的非正常崛起绝对与陆晓庄脱不开干系。 借停产整顿之机，黑白并用，上下其手，强行兼并别人的煤矿，毫无底限和技术含量，还说是治病救人，情何以堪？ 方离原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晓庄，在江城，陆晓庄虽然有些飞扬跋扈，但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有种不羁的魅力，而眼前陆晓庄假模假式的冠冕堂皇，却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或许自己也知道刚才的说法有些牵强，陆晓庄干笑两声，抓起茶杯，喝了口水，才又恢复了泰然自若。 “方老弟，以金源目前在柳林的规模和影响，即便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检查组也是会慎重的，这个你尽管放心。” 见陆晓庄还在继续有板有眼地打着官腔，方离原彻底失去了把这场谈话继续下去的兴趣。拿起呼机看了一下时间，那上面又多了一个号码先是，是杜今朝的大哥大。 “那就提前谢谢陆科长了。时间也不早了，您下午还有会，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哦，好好，时间是不早了……” 陆晓庄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不尴不尬的气氛，大家都不太舒服。 这边房门一开，对门就探出了钟金良的大脑袋。 “方老板，这是要走吗？” “陆科长下午还有会，我先告辞了。”方离原笑盈盈地说道，他不想让钟金良看出自己情绪上的波动。 “老钟，你还是替我送送方老板吧！”陆晓庄交代道。 楼道很宽阔，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被鱼缸和锦鲤吸引了，这时，才发现两侧的墙上原来悬挂着不少大幅照片。 方离原有意放慢了脚步，眼神在照片上一一扫过。 很快，他发现了陆晓庄。照片里的陆晓庄比现在要年轻不少，夹杂在一大群人中间，随在一位气势不凡的领导身后，那位领导还是墙上不少照片的主角。 “这不是陆科长吗？”方离原故作惊奇地在照片前停下了脚步。 “方老板真是好眼力，这是前几年陆科长陪同老领导到我们阳泉视察时的照片。老领导是从阳泉走出来的，所以，对我们那里特别有感情。”钟金良不无得意地介绍道。 方离原注意到照片下方一行黑体字，老领导姓孙，职务写的是煤工局局长。 这位孙局长应该就是杜今朝所说的和王局长不太对付的老局长了。按照钟金良的说法，在来煤工局之前，孙局长应该是在阳泉任职的。 阳泉大厦是阳泉在龙城的象征，至今还保留有孙局长如此深的印记，可见其影响力之深之大。 作为老领导曾经的秘书和下属，陆晓庄与阳泉一系的关系，包括与钟金良在内，如此非比寻常，也就不难理解了。 方离原在心中暗笑自己之前的坐井观天，恐怕李大产的后台绝不仅仅是陆晓庄科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果必有因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走出阳泉大厦，一个问题再次闯入方离原的脑海，陆晓庄约自己见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来此之前，方离原揣测陆晓庄应该是出于对自己和何处长以及王局长关系的好奇，但是，从始至终，陆晓庄虽有提及，但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趣。 地点选在阳泉大厦似乎也别有意味，里面的曲径通幽，风物杂陈，说明这里是老领导孙局长的根据地，很可能也是陆晓庄心里的某种依赖和寄托，陆晓庄似乎在以此向方离原展现某种姿态。 想起昨晚晋阳大厦陆晓庄略显失落的身影，方离原心中一动，陆晓庄或许是在发泄昨晚的不满和郁闷，同时，也是在证明，在煤工局里，他陆晓庄的地位绝不是方离原昨晚见到的那般不堪。 这似乎非常吻合方离原所认知的陆晓庄的性格，飞扬跋扈，傲慢不羁。 虽然，方离原对陆晓庄的言行颇为不爽，但是，陆晓庄有意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 首先，利用大检查的机会，李大产在柳林的扩张应该不会轻易收手，很可能直接威胁到金源； 其次，黄老师行程的改变，预示着陆晓庄在焦煤开采上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变化，这很可能也与对李大产的支持有关；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必须要在路线上做出抉择，是开发刚刚搭上关系的王局长，还是继续烧陆晓庄这个半新不旧的老灶。 寻呼机再次有力地振动起来，将方离原从沉思中唤醒，这才想起一直还没来得及回杜今朝的电话。 这次依旧是杜今朝那部大哥大的号码。 回到酒店，方离原连忙将电话回了过去。 “哎哟，终于联系上了，你去哪儿了，让小韩四处找你，也一直没找到……” 电话刚一接通，杜今朝就连珠炮般地抱怨起来。 “杜哥，陆晓庄约我见了个面，刚结束，电话不方便回。”方离原如实报告。 电话那端的杜今朝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足有七八秒钟，话筒里才又响起杜今朝磕磕巴巴的声音，“没……没什么事情吧？” “感觉形势不太好，大检查的事情咱们务必要重视了，还有……” 方离原本想说出在阳泉大厦的所见所闻，以及关于李大产后台的事情，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杜今朝心里不太搁得住事儿，现在说了，未必是好事，可能还会自乱阵脚。 “我打电话也是这个事，我刚到市里，听说大检查的人已经到市里了，我准备在市里停一下，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做做工作。矿上的事情已经安排了，你放心吧。还有，这边事情多，龙城我暂时就不去了，事情你看着定就行。” “行，一旦有了眉目我会打电话给你。” 放下电话，方离原突然又想起了呼了自己几遍的那个矿上的电话号码。 既然杜今朝还在市里，那呼自己的又会是谁你？知道自己呼机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柳林呢？ 本来想再打给杜今朝问问情况，又怕他不方便，索性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矿上。 接听电话的是一位值班的副矿长，一听是方离原，话筒里的土语，立马就换成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是个妮子，跑过来了两三趟说是要找你，额说额们方老板在燕京，不在矿上，她就坐这旮瘩打了几个传呼，等不见电话，就走了。” 方离原越听越糊涂，怎么还会有个妮子跑到矿上找自己，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呼机，自己熟悉和熟悉自己的妮子都在燕京啊！ “那个妮子白白净净的，美得很，肯定不是额们柳林的婆娘。”副矿长接着补充道，语气中带着讨好。 “你问她叫什么了吗？”。 “问咧，问咧，额问她姓甚叫个啥，她只说她姓廖，名字莫说。” 姓廖，白白净净的妮子，方离原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些不够使，不会是廖莎吧？！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柳林呢？ “你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方离原心跳得厉害，后世经常看到人贩子从城市向偏远地区拐卖人口的案例，廖莎不会是…… 乌鸦嘴，猪脑壳，方离原暗自咒骂着自己，以廖莎的智勇双全，人贩子岂能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突然出现在柳林这也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解释不通啊！ 还有，她又是怎么知道了自己寻呼机号码的呢？ 眼前突然一亮，黄老师！没错，陆晓庄说他就是从黄老师那里要来的自己呼机号。 连忙翻出记事薄，方离原开始往江城打电话，黄老师家中的电话没人接，打寻呼机，半天也不见回。 方离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事情的发生有果必有因，廖莎出现在柳林应该是个结果，因由在哪里呢？ 被人贩子贩卖？这可能先放在一旁，虽然很残酷，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何况女大学生被拐卖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有的甚至娃儿都生了一堆。 不远千里登门寻夫？这个想法虽然不错，但是完全脱离现实感情基础，理应首先被毙掉。 暑期到晋省旅游？这个可能性也极小，生长在山清水秀的岳麓山下，廖莎不太可能跑到乌烟瘴气的晋省来游山玩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黄老师明后天就要来龙城了，方老板知道吗？” 陆晓庄的声音又在方离原耳边响了起来。 莫非……莫非黄老师已经到了晋省，而且去了柳林？！ 这个想法一经跳出，方离原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不错，这可能是目前唯一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陆晓庄……方离原不禁咬牙切齿念叨着，自以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廖莎会暴露目标。 直觉告诉方离原，廖莎既然在柳林不厌其烦地呼了自己好几遍，那她或许会再找机会联系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个字，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等待是等待，但绝对不能干等。 马上再次拨打杜今朝的电话，可是大哥大却一直打不通，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关了机。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在柳林连一个眼线都没有，之前的小韩算是心腹，但因为与李大产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被调到了龙城，眼下坐困愁城，方离原懊恼不已。 诺大的柳林，难道就……吾草，怎么忘了他了！ 方离原翻出电话薄，开始拨打柳林的另外一部电话。 “喂！”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人拿了起来，话筒中的声音热情又迫切。 “等谁的电话呢？”方离原慢条斯理地回应道。 “吾草，怎么是你？！”杜未来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要不我先挂了，免得错过了马小姐的电话？”方离原不依不饶地戏谑道。 “算了算了，你找我哥吧，他不在……” “我刚和你哥分手，不找他，找你。” “找我？你现在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找我作甚？” “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吗？”方离原换上了一副关切的口吻。 入夏以来，杜未来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他是个极孝顺的人，放弃了原本马伊琍家里玩的计划，放了暑假，就回到晋省陪母亲。 “还好吧，上了年纪，毛病只会越来越多。”杜未来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你在哪儿？前两天听我哥说你在龙城。” “嗯，还在龙城，有个事想问问你。”方离原也不想耽误了杜未来的电话，打算长话短说，“你知道李大产吧？” “知道。有事？” “他最近在柳林收了几个矿，你听说了吗？” “嗯，刚回来就听说了，我有不少同学都去他的矿上上班了，听说工资比别的矿高，包括金源，我哥和你说了吧？” 方离原一愣，杜今朝从来没有向方离原提及李大产已经开始挖墙角，也不便明说，只好敷衍了一句，“是吗？动作还挺快。” “李大产会对你和我哥有冲击，对吧？我听别人说，李大产是打算要一统天下……”杜未来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一统天下？啥意思？” “就是说他想把柳林的煤窑都吞并了……” “嘿嘿，就怕他眼大肚子小，到头来落了个消化不良。”方离原尽量在电话里表现得轻松而且若无其事。 “你有把握就好，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到。”杜未来的语气很肯定，在燕京短短的两年，这位师弟确实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杜未来的信任让方离原很受鼓舞，接下来的话也就脱口而出，“师兄，一个事还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李大产的矿上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来过，比如考察啊，参观啊之类的……” “不用打打听了，这两天来过一个专家组，是外地的，就去了李大产的矿上，别的地方都没去。”杜未来毫不迟疑地答道。 “你看见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嗯……怎么说呢？算是耳闻目睹吧，我去人民浴池洗澡，正好碰见了李大产，还有那个专家，见他们聊得热乎，就多听了两句，那个专家是个老头儿，李大产管他叫黄教授……” 电话听筒里杜未来的声音从清晰到飘渺，又从飘渺回到清晰，虽然与自己的猜想一致，方离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离原……”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那端的杜未来担心地叫了起来。 “师兄……这是哪天的事儿？” “昨天，昨天傍晚。” “你知道那个老头儿……就是黄教授现在还在不在柳林？” “应该是走了，下午我开着我哥的车练车，看见李大产开着辆奥迪上了去龙城的省道，车子上挂着龙城的牌照。” 时间过得真快，方离原猛然发现房间里已经照进了夕阳的余晖。 “师兄，还是得麻烦你一下，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专家组来了几个人，有没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 “嘿嘿，吾草，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事儿呢，敢情是泡妞啊？！”话筒里传来杜未来戏谑的笑声。 “不是泡妞，是正事儿，师兄，拜托了！” 和方离原相处两年，杜未来自然能听得出方离原话里的虚实，忙收敛了笑声，说道：“好吧，这个应该不难，我问问我同学，怎么联系你？” 方离原连忙将呼机号告诉了杜未来，还叮嘱道：“师兄，虽然是正事，但是也和私事沾边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再告诉别人了，和你哥也先别说。” “嘿嘿……知道了！” 杜未来憋着笑，泡妞就泡妞呗，干嘛还要遮遮掩掩的？！ 刚刚放下电话，电话的振铃就响了起来。 方离原盯着电话，犹豫半天才拿了起来。 “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找我？”是杜今朝打来的。 “杜哥……”方离原思忖着千头万绪应该从何说起，“杜哥，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黄老师吧？” “记得，怎么了？不是说下周才来吗？” “嘿嘿……”方离原干笑了两声，尽量掩饰着心里的尴尬和不快，“他应该已经来了，前两天就到了柳林，不过，没去金源，而是去了李大产的矿上。” ‘啊？怎么会这样？” “杜哥，你最好不要在市里停留了，尽快赶回柳林，我觉得柳林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把龙城的事情料理一下，尽快也赶过去。” 杜今朝在电话里喘着粗气，半晌，问道：“是不是陆晓庄那里出了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我要尽快了解一下情况，，杜哥，回到柳林之后，对十五个矿要逐一排查，只要是有一点问题的，最好暂时停产，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没那么夸张吧，要说一点问题没有，在柳林就没有一家，在私营矿里，咱们还算好的。要是真的停产，一天的损失可就是几万块啊，现在到处都在用钱……” “杜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喂喂……” 方离原本想再劝劝杜今朝，可是电话里却没了声音，信号估计是又断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堂遭遇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天快擦黑的时候，一直攥在手里的寻呼机再次鸣叫起来，显示的是杜未来家里的电话。 电话里，杜未来告诉方离原，和黄老师一起的，确实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还有，李大产是在下午去了省城，黄老师一行也一道走了。 从时间上看，李大产下午动身，一定是想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龙城。 方离原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座钟，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或许，此刻，廖莎已经进了龙城。她会住在哪里呢？ 阳泉大厦！一个念头在方离原脑中一闪。 对，阳泉大厦！说不定今天晚上陆晓庄还会在那里为黄老师接风洗尘。 想到这里，方离原连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匆匆出门，打算二赴阳泉大厦。 离阳泉大厦还有一段距离，方离原就下了出租车，步行着进了阳泉大厦的停车场。 当世，汽车还算是稀罕物，停放也很是自由，只要不停在马路上，就不用担心被贴条。酒店、夜总会之类的高级娱乐消费场所，往来进出的已经不乏有车一族，所以，也会辟出一定区域，作为客人停车之用。 阳泉大厦的停车场在酒店入口的一侧，规模不小，足可以停下三四十辆车。现在，多数停车位上都也已经停上了车，似乎生意比晋阳大厦还兴隆还热闹。 走了一遭，方离原发现那辆黑色奔驰不知了去向，几辆奥迪车挂着的也都不是柳林的牌照。 出了停车场，方离原进了酒店的大堂。 此刻，正是酒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住店的、吃饭的，络绎不绝，前台前还排起了队。 酒店大门外闪过两束明亮的光柱，又有一辆车缓缓停下。少顷，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白衬衫的身影。 方离原连忙隐身在大堂立柱的后面，他看得清楚，下来的正是陆晓庄。 陆晓庄脚步轻快地进了酒店，径直朝电梯走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钟金良进了酒店，先是去了前台，然后，也乘电梯上了楼。 陆晓庄已经过来了，估计黄老师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方离原在僻静一角的沙发坐下，视野刚好能观察到整个大堂。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陆晓庄再次出现在了酒店大堂，和两个方离原未曾见过的陌生人，有说有笑地向酒店外面走去，看样子是要到门口接人。 方离原紧盯着酒店大门，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有顷，一位身材魁梧神情矍铄的老者昂首步入大堂，陆晓庄和那几个陌生人簇拥在左右。 方才还有些嘈杂的大堂，似乎一下子被老者的气场所压制，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大堂里一位身着制服经理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着去开电梯。 这位老者方离原也并不陌生，中午刚刚才见过，只不过，不是本人，而是挂在墙上的照片。 一行人再次进入电梯，大堂似乎又恢复了刚才的嘈杂。 没等到黄老师，却看见了孙局长，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有些不平凡。 调成静音的寻呼机猛地振动起来，把正盯着电梯方向的方离原吓了一跳，拿起一看，是龙城的陌生号码。 方离原顾不得多想，起身就朝前台快步走去，打算借酒店的电话回过去。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的电话不外借，您可以回房间打。” 越着急越不顺，前台的小姑娘很不给面子，一口就拒绝了方离原。 “我有点儿急事，请你通融一下，我可以付电话费。”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是公用电话亭，您要是着急的话，出了酒店门，往往西走，有公用电话。” 这个阳泉大厦果然处处与自己过意不去，方离原一时火起，提高嗓门大声道：“你去把你们领导喊过来！我还就不信了……” 其实，小姑娘没什么不对，只是方离原从中午开始，肚子里就一直憋着一股邪火，正好借此发泄一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台后面的一扇门中传出来，紧接着，一个丰腴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方离原看着那个女人，女人的目光也正好落在方离原的脸上，两个人都是一愣。 “方老板？！”丰腴的女人非是旁人，正是小韩的女友万晓霞。 “晓霞啊，你原来在这儿上班啊！？” 小韩之前告诉过方离原，万晓霞现在的工作是在一家酒店做前台，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阳泉大厦，而且，看着架势也不是普通的前台。 “是，工作有一阵子了，您这是……” “哦，我刚才有个传呼，想借前台的电话用一下。”方离原解释道。 “万经理，我……”小姑娘嗫嚅着，一脸的惊恐，显然是被眼前的局面吓坏了，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位老板，还和自己的经理认识。 万晓霞二话没说，从柜台里拿出一部电话机，搁在了方离原面前。 “方老板，您打吧。这个小丫头刚来的，不懂事，您别生气……” “哦，不怪她……”方离原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您打吧。”万晓霞莞尔一笑，转身走开了几步，让方离原方便打电话。 方离原一时脑子很乱，看见万晓霞在阳泉大厦工作，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胡乱拨了一个号码，佯装绘声绘色地说了几句，方离原放下了电话。 “好了，没事了，晓霞，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哪天叫上小韩，一起吃顿饭。” “好呀，我还一直说请您去我们家里坐坐呢，小韩总是您忙，等过一阵子再说，我送送您。” 说着，万晓霞就要从前台往外走。 方离原连忙拦住了她，他不想让自己在大堂里引起太多的关注。 “晓霞，你还在班上，忙你的，不用送，不用送……” 不仅电话没打成，而且还无法继续在大堂候着黄老师的到来了，方离原颇为狼狈地逃出了阳泉大厦。 还好，那个前台小姑娘告诉了他哪里有公用电话，顾不得懊恼，方离原急急忙忙出了酒店大门，向西一路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一次情窦初开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电话打过去原来是龙城宾馆的总机，转了分机号，振铃响了一会儿半天，话筒里才响起带着些疲惫和期待的声音。 “喂……” 方离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请问哪位刚才呼了95271？” 静谧了几秒钟，才传来幽幽的话语，“方离原吧？我是廖莎，还记得吗？江城的廖莎……” “当然记得，廖莎！你到龙城了？！我前两天还给黄老师打过电话，说下周才过来。”方离原佯装不知情，他要先看看廖莎如何说，不想让廖莎为难。 “是……可能是事情有点变化，我也是临时被从家里叫过来的……”廖莎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你住在龙城宾馆吗？黄老师呢？没和黄老师在一起吗？” 出乎方离原意料，黄老师一行并没有在阳泉宾馆落脚。龙城宾馆是政府指定的接待场所，作为政府部门延请的专家，住在那里才更合情合理。 “是，是在龙城宾馆，老师和另外一位师兄刚刚被大师兄派人接去吃饭了。我不想去，呆在房间里又闷得慌，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起你来了……”廖莎徐徐说道。 方离原知道廖莎的话里有真有假，她并没又提及柳林的事情，以及她在那里也呼过自己。 “还没吃饭吧？我过去找你吧！” “你在哪里？你也在龙城吗？！”廖莎的声音明显是为之一振，“他们说你在燕京呢……” 刚说出燕京两个字，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离原心中好笑，却也不急着点破，“我在龙城，大概离你住的地方还不远，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我刚吃了点东西，不饿，能聊会天就行了，要不你忙你的吧……”女人固有的矜持还是在廖莎身上起着作用。 “不忙，上次在江城是你们做东，这次到了龙城，我自然该尽些地主之谊，黄老师不在，那就先请你吧，我半个小时以后在宾馆大堂等你，一会儿见！” “喂，喂，不行……” 完全不理会廖莎的声音还在电话里喊叫，方离原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对付女人的矜持有时候就得蛮横无理。 方离原先回自己的酒店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行头，带着一种初会情人的悸动和紧张，匆匆赶到了龙城宾馆。 此从江城一别，无数次，方离原都在想象着与廖莎重逢时的情景。 可是，当廖莎再一次站在面前的时候，不是惊艳动容，也不是语无伦次，毫无征兆，方离原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心底的一个声音几乎就要喷薄而出，“廖莎，我想你！” 是的，或许这才是他真想对廖莎说的。 重生而来，似乎一切都顺风顺水，但是，方离原心里的那份孤独和迷茫却在与日俱增，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成就自己，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有些分辨不清。 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或许只有廖莎，她的失望，也是因为她太了解自己了。 廖莎一身雪白的连衣裙，裙子刚好掩住膝盖，笔直的小腿露在外面，更显得亭亭玉立。 “你怎么了？感冒了？怎么眼睛还红了？”廖莎好奇地看着方离原，语气里有温暖的关切。 “没有，没有，刚才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抽烟，呛的……”方离原连忙揉了揉眼睛，敷衍道。 廖莎噗哧一下笑出了声，紧接着就是一句揶揄，“烟都能把你呛成这样，你抵御粉尘的能力可一点而也不像一个煤老板……” “两回事，一种是焦油，一种是可吸收颗粒物，我可能对焦油过敏。” “焦油过敏？焦油过敏倒是个好毛病，起码可以不抽烟了。” 方离原暗中咬牙，随便一句信口开河，就把自己的烟戒了。 两个人出了龙城宾馆，方离原已经看好了宾馆旁边的一处饭庄，是家老字号，在龙城颇有些名气。 方离原与廖莎共同的兴趣爱好不多，唯一得到双方一致认可，并几十年如一日的就是饮食。无辣不欢，独喜面食，最爱猪脚，这便是大概的写照。 晋省的面食自然是不遑多让，唯一遗憾的是辣椒不够辣，不过，可以拿猪脚来凑。 看见一盆炖得骨肉分离的猪脚上了桌，廖莎的笑容更加妩媚动人起来了，“你真的这么爱吃猪脚？！在江城，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肥而不腻，香而不艳，爽而不贵，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美食？！”方离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廖莎本来正准备抓起一块猪脚开吃，听了方离原的评论，再看他那副实在有辱斯文的吃相，忽又犹疑了起来，“你……你觉不觉得一个女孩子喜欢吃猪脚有些……有些那什么呢？” 方离原被问得一愣，转瞬又明白了廖莎的意思，“爱吃猪脚的女孩子那绝对是对生活有品味、对自己有要求的人，猪脚里富含胶原蛋白，可以增强肌肤活力，延缓衰老，乃是无上的美容养颜佳品……”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廖莎一脸惊诧地问道。 被廖莎一问，方离原马上恍然，在当下，女人们对于美容养颜的认识才刚刚起步，虽然不抹雪花膏了，但大多数也就是擦点SOD蜜，胶原蛋白虽然在后世耳熟能详，但是，眼下可能还有些超前。 “我认识一个学医的同学，听他说的……”方离原连忙解释道。 “我表姐也是学医的，我上初中的时候，皮肤特别不好，抹擦脸油还过敏，表姐就让我多吃猪脚，我们家那边也不缺这个东西，一来二去就吃习惯了……” 后世，方离原只知道廖莎爱吃猪脚，但是，却从来没听她说起过这段因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愣怔地盯着廖莎如雪般的脸庞，一时没了话语。 “你干嘛？！” 廖莎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嗔怪着低下了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面前这个并不太了解的男人说这么多。 方离原心里此时也是小鹿猛撞，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那应该是久违了的情窦初开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差点哭都来不及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八月的天说变就变，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星星，饭刚吃完，外面却已经是电闪雷鸣。 “糟糕，要下雨了，我们赶紧走吧！” 饭庄与龙城宾馆隔街相望，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方离原结了账，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回到了龙城宾馆。 前脚刚迈进大堂，身后就传来一阵瓢泼之声，暴雨如注。 廖莎气喘吁吁地拍着胸脯，“幸好跑得快，不然就被淋惨了……” 方离原颇为无奈地望着门外迅速弥漫开来的水气，暗恨天公不作美，要是没有这场雨，肯定还能和廖莎在外边压压马路。 “雨这么大，你怎么回去呢？”廖莎看着外边的雨，也有些犯愁。 “雷阵雨来得及去得快，估计下不了多久。你先上去吧，等一会儿雨停了，我再走。” 原本还算开阔的宾馆大堂，此刻已经挤了不少人，有出不去的住客，也有路过临时跑进来避雨的行人，七嘴八舌地评论着这场突然而至的暴雨。 “要不……要不你到我房间坐一会儿吧，这儿实在是太嘈杂了。” “不用，不用，你上去吧，我没事……”虽然言不由衷，但是方离原说得却是毫不含糊。 方离原的婉拒，反而坚定了廖莎的决心，一把拉起方离原的胳膊，脱离了乱糟糟的人群，不容分说就朝电梯走去。 重生而来，这还是第一次与廖莎肌肤相接，周身麻酥酥的不听使唤，方离原被廖莎像提线木偶一样拉进了电梯。 “坐吧，没想到煤老板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进了房间，廖莎便大方地给方离原让座，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既好笑有可爱。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像老板，煤老板……” 廖莎总是拿他的煤老板身份开玩笑，方离原打算认真了解一下自己到底在哪方面和煤老板有差距。 “嗯……我觉得不像，起码不像我见过的煤老板，可是他们又都说你挺厉害的，我也说不太好……可能也不是不像，也可能是你太会伪装了吧？” “他们？你说的他们是谁？”方离原笑着问道，这很可能是他们这场谈话的一个转折点。 果然，听了方离原的问话，廖莎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停。 “他们……”廖莎迟疑着，牙齿咬着嘴唇，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地说道：“你认识李大产吧？” “李大产？你怎么会知道他？” 廖莎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房间里落针可闻，半晌，才幽幽地说道：“黄老师带着我们刚从柳林回来，去的就是那个李大产的矿，你还不知道吧？” “啊？！你们已经去过柳林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刚到晋省呢！”饶是早有心里准备，但被廖莎亲口证实，方离原还是难掩错愕。 “听黄老师说，是我大师兄安排的，他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本来答应你要去你的矿上的。” 廖莎连忙解释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离原的反应。 “嘿嘿……” 方离原释然一笑，他必须表现得波澜不惊，尽量不让廖莎感到压力和顾忌，这样，她也才会把事情的原委毫无保留地说清楚。 “没关系，以后你们会经常来龙城的，我那里也可以随时去，不过，我有点奇怪，你大师兄干嘛这么着急让你们去李大产的矿上？”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焦煤规划的事情吧？”廖莎目光灼灼地问道。 “当然记得，和这个事有关？” “是，黄老师让我在报告里把李大产的联胜矿业写进去，并且还要建议把它作为下一步晋省焦煤勘探开发试点的私营矿，柳林就推荐了这一家。” “这是你们考察后的结论吗？”方离原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愤懑。 “说是考察，其实就是走马观花，估计内容都是我大师兄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抽空去了金源矿业，虽然也只是粗略一看，但是感觉要比李大产的那个联胜好很多。” “那是自然，联胜矿业到今天成立也就不到一个月，那几个矿也都是刚刚收购过来的！”方离原苦笑着说道。 “有这种事？那岂不是弄虚作假吗？”廖莎惊讶得张大了嘴。 “晋省的煤炭市场不规范，这种事情倒是不足为奇。不过，李大产的联胜时机选得真好，恰好赶上了焦煤勘探开发试点。” 方离原本想说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陆晓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物极必反，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很可能会认为是一种气急败坏的表现，对于陆晓庄，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日久更能见人心，大可不必急在一时。 虽然没说出陆晓庄的名字，但是，以廖莎的聪慧，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秘奥。 廖莎怔怔地望着窗外还不见小的雨幕，似乎在认真地想着什么。 “不说那个李大产了。”廖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我查阅了柳林的地理概况，和近些年的勘探记录，那里开采出焦煤的可能性很高。焦煤未来的市场空间很大，你难道就不想再争取一下吗？” “争取？怎么争取？” 一直在忙于验证各种消息，反而忽略了该如何应对，廖莎问得没错，方离原幡然一惊，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大产夺走焦煤开采这块肥肉吗？ “我们明天下午参加向省里的汇报，也就是说，你要想改变结果的话，还有一晚加一上午的时间。” “那倒未必，政府要想定个事情哪有那么快的。” “其实，这次是我大师兄主持汇报，专家组也就是摆摆样子罢了……说是能定的，听完汇报就要定下来，所以，才会这么仓促。” “听汇报的领导都有谁，知道吗？” 方离原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冷汗直冒，要不是廖莎提醒自己，明天怕是哭都来不及。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听李大发提过几次孙局长，刚才黄老师过去也是要去和孙局长吃饭的。” “孙局长和黄老师也熟？” “很熟，孙局长也是矿大毕业的。” “可是，孙局长已经退了，现在管事的是王局长。” “王局长？对了，他们也提过王局长，这次好像就是趁他不再才这么搞的，不知道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冒雨北上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或许廖莎只是无意一说，方离原却觉得如雷灌顶，脑洞大开。 王局长，只有王局长才可能在未来的一夜和一上午之间改变局面。 方离原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刚划过八点，“廖莎，你说的没错，确实得赶紧想办法争取一下。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再等等吧，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廖莎朝黑乎乎的窗外望去，窗玻璃依旧是被雨水拍打得哗哗作响。雨不仅没停，而且还越下越大。 “没事，这里我熟，到楼下借把伞就行。”方离原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你等等，我这儿有把伞，你拿着。” 廖莎急忙从柜子中翻出一把细花阳伞，塞到方离原的手中。 “谢谢！” “你小心点儿，记着我房间的电话，有消息我会呼你。”廖莎目送方离原出门，在身后叮嘱道。 方离原心头一热，转回头，说道：“记得，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廖莎嫣然一笑，“好！” 重生而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场雨，就下在他和廖莎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夜晚。举着被拍打得七零八落的细花阳伞，顶风冒雨地走在街上，方离原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要去的方向不是酒店，而是火车站，晚上九点半有一趟火车开往燕京。 雨一直下，赶到火车站，方离原已经是浑身湿透，筋疲力竭。 买了票，进了站，上了车，方离原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票是硬座票，坐了一会儿，方离原就浑身发冷，感觉有些不妙。火车明天天亮才能到燕京，要是一晚上都挤在硬座车厢，估计明天到燕京就啥也别干了，直接去医院就行了。 听广播说，列车长席就在隔壁的八号车厢，方离原决定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补一张卧铺票。 好不容易挤到了列车长席，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办理补票手续，方离原只好依次排在后面。 前面的人都办理得还算顺利，听他们的交谈，好像也都是办理卧铺票。 方离原心中正暗自庆幸，忽然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随之就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总？是方总吧？” 在晋省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撞见熟人，方离原连忙转过身，首先看见的是一副厚厚的如啤酒瓶子底儿一样眼镜。 “段医生？怎么是你？” 方离原认出招呼自己的竟然是奎子在市医院治疗时的主治大夫段医生。 “真是巧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段医生是去燕京出差？” “是，去参加一个交流会。”段医生答道。 两个人说话间，方离原终于排到了列车长席略显局促的柜台前。 坐在里面的一个身着制服满面油腻的中年男子眼皮都没抬，粗声粗气地问道：“也是补票吗？” “是，是，补一张到终点的卧铺票。”方离原连忙答道。 中年男子把黑黢黢的手掌放在了柜台上，像是在索要什么。 “多少钱一张？”方离原忙掏出钱包就要往外数钱。 中年男子斜睨了一眼方离原，把手掌又收了回去，不耐烦地说道：“没有票了，下一个……” “刚才不是还有吗？怎么突然就没票了呢？”方离原追问道。 “说没了就没了，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瞪着方离原，一脸的不客气。 方离原刚想发作却又忍下来，在神州历史的很长时期里，铁路都号称铁老大，是极为强势和牛叉的单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服务态度。对此，方离原虽然一时还不能适应，但是，却并不陌生。 “同志，帮帮忙……” “我说过了，下一个，你不要影响其他旅客好不好，让开！” 方离原满脸堆笑地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中年男子粗暴地打断了。 “方总，让我来试试吧……” 身后的段医生扯了扯方离原的衣袖，低声说道。 段医生挤到方离原身前，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纸条，又抬头看了一眼段医生，“一张硬卧？” “两张，两张硬卧……”段医生忙答道。 “这上面写的可是一张？” “临时又来了一位同事，来不及再找站长签字了，帮帮忙吧，谢谢……” 段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张十元的票子不易察觉地丢进了柜台里面。 中年男子干咳了两声，手掌极为灵巧地将票子收入了囊中，脸上立马也温和起来，“硬座只有一张了，给你张软卧吧。” 方离原就在一旁，一切都看在眼里，中年男子似乎也并不避讳，一边将车票递给段医生，一边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方离原，“年轻人，没条子就想买卧铺，哪有那好事？！” “你……” 方离原刚想发作，却被段医生扯住胳膊拉开了。 “出门在外就是图个顺利，犯不上，犯不上……”段医生劝慰道。 车厢里人很多，两个人挤到卧铺，都已经是大汗淋淋，出了点汗，方离原感觉也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方总，看你浑身湿漉漉的，赶紧去车厢换件干的，不然会作病的……”段医生一边说，一边将软卧车票交到了方离原手里。 “还是你坐软卧吧……”方离原客气道。 “你坐，你坐……我们单位报销不了软卧票。”段医生倒也不是一位地谦让，而是说出了一个方离原不好再拒绝的理由。 方离原只好收好软卧票，掏出钱包，按票面的价格再加上二十块钱，将数好的钱递给了过去，“段医生，要不是你伸手相助，我就只能在硬座车厢对付一宿了。” 段医生也不客气，接过钱也没细数，一把塞进了裤兜，“这条线我总跑，有经验，小事儿，不比客气……你先收拾收拾，我一会儿过来找你，正好有点事要和你说。” 段医生去了硬卧车厢，方离原在软卧车厢靠窗的折叠登上坐下，也不知离开龙城多远了，窗外的雨还是下了不停。 没多大一会儿，段医生就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我看你没拿行李，估计也没衣服可换，这是我的褂子，干净的，你先换上。湿衣服赶紧晾晾，明早就能穿了。还有，这是两片感冒药，你也吃了，防患未然，我们当大夫，出门在外总是要备着个小药箱……” “谢谢，段医生！” 没想到段医生竟还此细致体贴，看来，当初在市医院，能和段医生化干戈为玉帛应该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方离原在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多个朋友多条路，还真是一条颠扑不灭的道理。 “方总，还有件事想和你说说，就是关于奎子病的事情。” 听段医生说起奎子，方离原感到脸上有些发烧，自从奎子出院以后，他还一直没顾上过问奎子恢复的情况。 “我最近又去奎子家看了看情况，感觉他恢复的还不错，只要治疗能跟上，还是大有希望的，甚至说，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段医生继续说道。 “段医生，咱们不是外人，我能做些什么，你直说就是！”方离原觉察到段医生的话中有话。 “嘿嘿，我要说的也是这个……奎子现在在家恢复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方法，可能也能达到效果，但是时间长，还有其它一些不可知的风险，你知道，他家里的条件并不算太好。要是能把他安排到大城市的专门康复机构，可能会更稳妥一些，效果也会更好。” “段医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不如说，他家里……” “方总，不瞒你说，我上次去的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几个年轻人在奎子家里胡闹，奎子他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这对病人的恢复很不利。” “年轻人？胡闹？奎子他爹说了是谁吗？” “那个带头的小子好像是姓李，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草惊蛇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火车进站的时候，燕京的天空刚刚放亮。 与段医生在车站分了手，方离原直奔群众大学。离开龙城时过于匆忙，学校的钥匙没带在身上，钱包里的钱也不多，周身上下的衣服也很是凌乱，只好先到邱天意那里暂时落脚了。 有了上次撞破鸳鸯梦的教训，方离原没有贸然上楼，而是通过楼下传达室的广播呼叫邱天意。 还好，邱天意不仅在，而且应答得还很爽快。 上了楼，睡眼依旧惺忪的邱天意有些懵逼，“老方，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搞成了这个熊样？” 方离原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蓬乱，脸色苍白。 “刚遭了土匪，现在一贫如洗，找你寻救济来了。” “吾草，怎没把你一块杀了，还留了活口，打扰老子的美梦。” “别废话了，我刚从外地回来，走得急，身上啥也没带，宿舍也回不去。给我拿两万块钱，还有你有没有汉显寻呼机，也给我拿一个。” “吾草，是你遭了土匪，还是我遭了土匪……”邱天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完全是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是邱天意一贯的作风。时间宝贵，方离原也懒得和邱天意浪费口舌，径直摸向邱天意床前书桌的抽屉，很巧，抽屉没锁，钥匙还插在锁眼里。 拉开抽屉，方离原首先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似曾相识，竟然是避孕套。 “邱天意，你行啊，这么大了，还玩白气球。” 白气球是个那个时代比较深刻而形象的梗。避孕套还没有后世的五颜六色花里胡哨，一水都是乳白色橡胶制品。作为计生用品，单位经常免费发放。 很多小孩子不懂事，偶然发现了，以为是气球，就拿出去吹着玩儿。大人们自然是又羞又怒，免不得一顿棍棒伺候。 所以，白气球是很多淘气小孩心里一种莫名其妙的痛。 邱天意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道：“方离原，你丫太过分了！” 方离原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把玩着手上的白色盒子，“放暑假不回家，在学校里……啊？！这要是老邱同志知道了，恐怕你……” 邱天意一个恶虎扑食，想要一把夺过避孕套，却被方离原灵活躲闪开来，两个人就在屋子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邱天意缺乏锻炼，不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大哥，方大哥，你是不是拿了钱就……就走啊？！” “不是拿是借，还有，再给我个汉显寻呼机。” “嘚，钱得去银行取，不过你得尽快还我，下礼拜还要进货。汉显寻呼机也没问题，不过，你得把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还给我。” “那可不行，现在不少人都用这个号码联系我，还给你，我咋办？要怪就怪你当初太抠门，要是直接给我一台汉显的，何必这么麻烦？” “嘚！”邱天意一跺脚，脸色痛苦不堪。 取了钱，拿了寻呼机，方离原又争分夺秒地在水房里冲了个澡，心里很是感激段医生，要是没有他昨晚的那两片药，还不知道现在是个啥样子。 洗完澡，精神焕发，在邱天意的衣服里找了件合身顺眼的换上，方离原这才打算和邱天意告别。 邱天意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方离原临出门之际，充满哀怨地嘟囔了一句，“方离原，我恨你！” 敲诈完邱天意，方离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尽快联系上曲云山。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方离原打了个车，直奔花都。曾听曲云山说过，他家就住在花都附近。 夜总会早上是最萧条的时候，只有两个值班的人在，听说方离原指名道姓要找曲云山，就也不敢怠慢，拨打了曲云山家里的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方离原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合盘讲给了曲云山。 曲云山一直静静地听着，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对于方离原在晋省的煤炭生意似乎并不惊讶，对于眼下龙城的波谲云诡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听完方离原的诉说，曲云山皱着眉头，思忖半晌，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急找何处长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说过，他为人谨慎，不可能听我们说几句，就去找王局长的。何况，即使找了，效果也未必好。我和他们一路过来，感觉那个王局长也是个想法挺多的人，听你说，焦煤涉及的利益巨大，王局长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满腔的热情和希望，被曲云山的一盆凉水浇得立马就噤若寒噤，方离原的脑子一片空白。 见方离原满脸的沮丧，曲云山释然一笑。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确实如你所说，就是让下午的那个破会停下来，或者无果而终，能起到这个作用的，眼下，以我们所知，也只有王局了长。他们想避开王局长，自然就是知道王局长会不赞成，要是能够让王局长通过某种渠道尽快知道，或许，他就能出面阻止这件事。” “我也很奇怪，诺大的煤工局，难道连个给王局长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吗？”对此，方离原也很是不解。 “这很正常，上面局势不明朗，下面的人自然要静观其。，即便是墙头草，也要知道风向才好倒嘛！不过，煤工局没有，我们可以帮他找一个嘛！”曲云山眯着眼睛，一脸的古井无波，幽幽地说道。 “你是说……”方离原好像有点明白曲云山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暗中把消息透露给王局长？” “对，这叫打草惊蛇。不过，最好不要让王局长怀疑到是你，最好让他以为是煤工局内部的人，这样，可信度更高，他不仅不会怀疑，而且一定要立马出手，不然，以后谁还给他打小报告呢？” 方离原一拍大腿，感叹道：“曲大哥，这不是打草惊蛇了，是一箭双雕嘛！” 确实，既要让王局长知道，还要让他尽快采取行动，曲云山的算计确实可称得上妙到毫巅。 虽然，晋省的土语方离原也能诌上两句，但是毕竟不过关，曲云山手下刚好有个看场子的兄弟是晋省人，就被临时拉来做了回客串。 剧本是方离原字斟句酌写好，只需照着念就行，不回答任何提问。 于是，在中午时分，一个操着浓重晋省口音的汉子，拨通了王局长宾馆房间的电话。 “王局长吗？额是局里的职工，向你说个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香港美食城（上）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傍晚，廖莎那边传来了消息，下午的会临时取消了，还开不开，什么时候开，都没有明确的说法。 电话里，廖莎并没有问方离原做了什么手脚，而只是问他昨晚淋没淋到雨。 方离原也没说自己连夜赶到了燕京，只是说等廖莎确定哪天离开龙城了，再一起吃顿饭。 撂下廖莎的电话，没了支撑意志的悬念，方离原突然觉得身心俱疲，诺大的燕京城，似乎也是无人可诉说。 花都陆续上客，曲云山又忙碌起来，方离原也不好意思再耗在花都了。 出了花都，方离原有些茫然，除了学校那张小床，燕京城似乎再无立锥之地。秀水街的四合院倒是可去，可是想起里面的破烂不堪，也就没了兴致。 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今天把邱天意得罪惨了，群众大学断然是不好意思再回去了。 方离原翻出随身的记事薄，打算按图索骥，找一个可以共度良宵的人。 孟京生，看到老孟的名字，方离原心中一动，自从上次拉老孟入伙夜总会未果之后，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前两天给母亲打电话，听说县里面正为政府换届的事儿闹得人心惶惶，有的说老邱能再晋一步，有的说老邱要调走。猕猴桃产业是老邱一手扶植起来的，自然也和老邱的政治命运息息相关。 去晋省前，把常家涛的关系介绍给了邱天意，也是希望老邱能把猕猴桃产业发展光大，并且搭上常书记的关系。今天忙着打劫，倒是忘了问邱天意事情进展如何了。 摸出包里大哥大，这是今天下午刚刚花了一万无钱块钱买的。 这次在龙城的遭遇，让方离原痛下决心要买个大哥大。早上，从邱天意那里借来的钱也就是准备干这个的。 没想到老孟竟然成了自己第一部手机的第一个接听人，命运这东西，谁说的好呢？方离原苦笑着，滴滴答答地按着大哥大的按键。 虽然比不上后世智能手机的顺滑小巧，但是，操控感十足，就像手动挡的大解放，霸道又拉风。 电话接通，老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孟京生，哪位？” 爱装逼的老孟接电话的方式都与众不同，自报家门之后，再问对方是谁。 电话里的背景音嘈杂，听起来像是在酒桌上。 “孟总，我是方离原啊，您方便吗？” “小方啊，方便方便，有事吗？” “好久没见您了，想您啊，啥时候有空接见我一下啊？！” 话筒离传来老孟和别人打招呼的声音，意思要出去接个电话。 少顷，话筒里又传来了老孟的声音，背景音也安静了许多。 “小方，你在燕京？前两天我见到林喆，听他说你去晋省了，夜总会办得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正想找孟总指点一二呢！” “嘿嘿……”老孟在话筒里讳莫如深地笑着，“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味道？应该是美酒佳肴吧，实不相瞒，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别瞎扯，老实交代，谁告诉你的？” “什么是告诉我的？”方离原被老孟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奇妙。 “装是吧？！那我可挂了……”老孟在电话要挟道。 “等等……孟总，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啥意思，我刚从晋省回来，就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工作来了。” “真的不知道？”老孟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不知道，要是撒谎就喂王八。”方离原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老孟在电话沉吟着，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少顷，才又说道：“要不你现在过来吧，香港美食城，一起的是晋省的几个朋友，认识认识，或许你也用得上。” “好嘞！我马上就过去。” 香港美食城是当世燕京城最顶级的餐厅之一，与明珠海鲜和大三元一起，因品味不俗和价格昂贵，号称燕京餐饮界的“三刀”，寓意是不刀刀见血，便不可以脱身。 其中，又以粤菜当家的香港美食城为尊，甚至还成了社会上广泛使用的激励手段。比如，老板会对下属说，兄弟，这趟买卖要是办成了，下个月咱就香港美食城了。简单有效，充满诱惑力。 方离原也是带着这样一颗激动的心前往香港美食城的，当然，不仅仅是美食的诱惑。 一向算计精明的老孟，能在香港美食城大摆筵宴，请的必是非富即贵。老孟说还是晋省的朋友，方离原现在太需要结识非富即贵的晋省人士了。 贵人美食当前，心情如何能不激动？ 牛逼自然有牛逼的样子，香港美食城的位置也很是霸道，就坐落在燕京腹地的东华门。 隔着还有半站地，方离原就看见了气势恢宏的霓虹灯招牌，“香港美食城”五个大字熠熠生辉。 流光溢彩之下，现代派的玻璃幕墙与古典建筑的垂花门、飞檐、楼顶亭阁浑然一体，显得极为庄重气派。 望着五层高的建筑，方离原完全是不得其门而入。打了电话，少顷，老孟圆滚滚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口。 一边上楼，老孟一边向方离原简单交代着楼上的朋友。 “主角是我那位在晋省省厅的朋友，刚借调到部里工作，我是给他接风的。这个人你应该知道，上次你们矿上的人受伤，摆不平，我找的就是他。还有一位是他带过来的朋友，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你应该有兴趣，是省煤工局的。” “煤工局的？”方离原脚底下一滑，差点摔倒，“他姓啥？” “王，王局长，你认识？” “算是认识吧！”方离原内心一阵虚脱，是一种兴奋和喜悦的虚脱。 推开包间的大门，里面坐着两个人，方离原一个认识，一个不认识。 还没等老孟介绍，王局长抢先开了口，“这不是小方总吗？前两天我们还在一次喝过酒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王局长居然站起身，双手热情地朝方离原伸了过来。 “王局长，这么巧，没想到能遇到您！”没想到王局长如此客气，方离原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居中而坐的中年人见王局长如此客气，似乎也有些摸不清方离原底细，正迟疑着要不要起身打招呼。 老孟忙招呼道：“迟厅长，小方总是我的忘年交，在咱们晋省也有不错的生意，算是后起之秀吧，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胆识。” “是嘛？年纪轻轻就下海了？我看王局长你们这么熟，凭职业嗅觉，小方总应该是搞煤炭生意的吧？”迟厅长笑着回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香港美食城（中）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王局长的热情其实还是那晚因何处长而起的余温，他对方离原到底是做哪一行生意的并不太了解，晋阳大厦的张总曾提了几句，好像是要打算买棘手的明星服装厂。 “老迟，你这就太武断了，要是我王岳林认识的人各个都搞煤炭生意，那我不是被烦死，就是被害死……”王局长不以为然地笑着反驳道。 话说得风趣在理，屋中的众人一边大笑，一边纷纷落座。 服务员见来了新客人，忙着添加碗筷。 老孟嗜酒，也爱劝酒，酒桌上的气氛自然热闹。 喝下三五杯酒，方离原也就不像刚进门时那么拘谨了。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填饱肚子，看今天这架势，酒肯定是少喝不了。 不出所料，老孟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方离原。 “小方总，你得敬迟厅长几杯，上次要不是迟厅长帮忙，你那个兄弟怕是熬不过那一关啊！” 方离原自然明白老孟的用意，他这是在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 “是，是，迟厅长，晚辈确实得敬您一杯，上次得事情太感谢您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方离原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将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空杯斟满，方离原再次举杯。 “这杯是代我的那个兄弟，能保住一条命，他也会感激您一辈子！” 空杯再斟满，方离原再次举杯。 “迟厅长，以后小方还要往来晋省，请您多多关照！” 前两杯酒，迟厅长一直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表示。或许，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这种场景已经是太习以为常了。 见方离原举起第三杯，迟厅长的脸上才溢出一丝笑容，“你这个年轻人，胆气不小嘛！你不违反乱纪，恐怕我是没机会关照你的……” 说着，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又朝方离原摆了摆手，“坐嘛，坐下喝，按我们老家的规矩，敬酒可是要坐下喝才算数哦……” 老孟显然对方离原的表现很满意，夹起一筷子牛柳放在方离原的碟子里，连声说：“吃口菜，吃口菜……” 喝下了杯中酒，迟厅长抹了把嘴，问道：“小方，你那个兄弟现在彻底没事了吧？” “脑部伤得太重，现在还没有苏醒，不过，医生说只要治疗跟得上，还是有希望的，我也在联系燕京的康复医院，看能不能把他接过来治疗。” 昨天，听了段医生讲述的情况之后，方离原就委托他帮着寻找一下资源，打算把奎子接到燕京来继续康复治疗。之所以下决心这样做，既是出于一直存在心里的歉疚，李家对于奎子的骚扰，也再次引发了方离原对背后凶手的好奇，或许，只有奎子醒过来才能真相大白。 “接到燕京来？那费用可是不小啊！”迟厅长有些吃惊。 “我这个兄弟人不错，值得！”方离原的回答简单而笃定。 “嗯！”迟厅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个案子也还一直挂着，我过问过两次，还是线索不足……” 说着，摸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两支烟，将其中一支递给了身边的王局长，“老王啊，你们的煤矿年年都出事，能像小方总这让对待伤者的恐怕不多吧？” 王局长一直插不上嘴，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的，被迟厅长一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怎么又扯到煤矿上？” 老孟满脸堆笑地举起了酒杯，“来，王局长，我经您一杯，喝完了，让小方再给你细说。” 王局长看了一眼老孟，又看了一眼方离原，满脸狐疑地喝下了杯中酒。 老孟撂下酒杯，说道：“小方，给王局长说说吧，这回终于算是找到组织了。” 自从老孟挑起了话头，方离原的脑袋就没闲着，一直反复思虑着如何应对关键人物王局长。 既然要从奎子说起，方离原也就没客气，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柳林煤炭行业恶性竞争的担忧。 王局长听得很专注，面上的表情却像凝固了一样，看不出丝毫起伏。 方离原叙述完奎子遇害前后的经过，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静。 “矿上生产事故造成的伤亡时有发生，但是，一个矿的副矿长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是不多见的。看来，你们那儿还是不太平啊！”王局长不温不火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错，不瞒王局长，我以前在那儿搞过一个水泥厂，后来转给小方了，就像您说的，就是也觉得那里不太平……”老孟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句。 “哦？”王局长眼睛一亮，眼神迅速在迟厅长脸上扫过。 “那时你老王还没上任呢吧？！老孙局长的作风太强势了……”迟厅长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含义却是非比寻常。 王局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又咽了下去。 “没错！要是能未卜先知，知道您王局长出来掌舵，我死活也要熬到今天，哪里会便宜给小方总啊！”老孟与迟厅长遥相呼应，意思却更直白了。 到此，方离原才有些恍然，老孟做东，给迟厅长接风，还叫上了王局长，这或许不是巧合，难道老孟也想在晋省东山再起吗？ 王局长自然也是老江湖，没接老孟的话，而是含糊地说了一句，“找个时间吧，我去柳林看看，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见王局长动了去柳林的心思，方离原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忙说道：“王局长，那可太好了，这阵子搞大检查，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您这会儿去，正是时候，能发现不少问题。” “安全生产是头等大事，大检查就是要发现和杜绝安全隐患，何处长来龙城是主要是为了这个事。要是真有什么人心惶惶，那也是在安全生产方面欠账太多，怕被处罚！”王局长一脸严肃，看方离原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老孟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方离原一脚。 方离原却是泰然自若，喝了口水，朝王局长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安全生产的事儿政府操心，矿上也操心。大检查是好事儿，起码能帮助我们查找问题弥补漏洞，即便被处罚，那也是花钱买个教训，总比出了大事才知道后悔要好。只是，有些矿被查封了，开采证也吊销了，可是，过几天换了个矿主，就又恢复开采了，矿还是一切照旧，就是换了主人，大家搞不明白，这才有些人心惶惶……” “还有这种事儿？这明显是敲诈勒索嘛……”煽风点火是老孟的长项，只是看到王局长的脸色越发难看，话说了一半，连忙闭上了嘴。 “小方总啊，王局长刚刚上任没多久，晋省的产煤区又多，了解情况也有个过程。等王局长抽时间去你们那里看看，问题不就都清楚了吗？老王啊，你也不要着急嘛！革命工作也要一点一点地敢，来喝酒，喝酒……”迟厅长满面春风地把酒杯举到了王局长的面前。 “你们这个柳林还真是事情多……”王局长嘟囔了一句，也举起了酒杯。 “是，是，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领导操心了，我陪一杯，算是请罪。”方离原也把酒杯凑过去，满脸赔笑，凡事都要见后就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香港美食城（下）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香港美食城果然名不虚传，菜品精致，味道上佳。 尤为出色的是服务，在九十年代穷人乍富粗犷豪放的燕京饮食文化中，绝对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两名服务员一直在房间里忙前忙后，无微不至，极有眼色。吃碟随时清理，酒杯随时斟满，茶杯里的水也总是热的，擦手热毛巾也会随时送上。总之，只要食客刚有需要的心思，服务员的微笑和服务就会立马到位。 粤省能执神州改革开放之牛耳，从粤菜的经营上就可看出些端倪，诸事都替客户想在了前面，断无生意不好的道理，粤佬的精明也在于此。 话题离开了晋省，大家开始认真享用美食美酒，又说起了燕京城的风花雪月，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触景生情，方离原想起了在龙城开酒楼的计划。 “孟总，晋省您也熟，要是在龙城也搞一家和香港美食城差不多的酒楼，生意会好吗？” “肯定火呀，晋省现在挖煤找矿的，发财的人不少，就比如你吧，方老板，搓一顿香港美食城那还不是跟在燕京吃碗炸酱面似的，小意思……”酒过了微醺，老孟的老毛病又犯了，说相声似的，开始满嘴跑火车。 “我看未必，晋省总体还是欠发达，和燕京不可比，要是也搞这么大规模，估计就得赔本赚吆喝了。”迟厅长不以为然地说道。 “唉，您不知道，开饭店就得慢慢养着，香港美食城也不是一开业就这么火，现在粤菜这么流行，难道富裕起来的晋省人民就不想在家门口尝尝新鲜吗？”老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可以试试，但是档次不能这么高，龙城确实比不了燕京，还得入乡随俗。”王局长也开始发表意见，盯着两个身材婀娜的服务员说道：“你看这两个妮子，这么水灵，当空姐都够格，一个月工资得多少钱？” …… 说得正热闹，王局长的呼机突然响了起来，王局长盯着寻呼机的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老孟连忙从包里掏出大哥大，递给了王局长，“您要不要回过去？” 王局长也不客气，接过老孟的大哥大，滴滴答答地按起了键盘。 方离原佯装若无其事地低声继续和老孟说着饭馆的事儿，耳朵却竖了起来。 “谢科长……” 只是打了声招呼，王局长便站起身朝包间外走去。 虽然有些失望，方离原还是知道了找王局长的人是谢科长。 “先生，我们这儿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息间，您可以去那里打电话。”服务员一边开门，一边笑语盈盈地说道。 “看人家这服务，都把咱们琢磨透了……”老孟由衷赞叹道。 确实，自从有了移动电话，酒楼里经常看见满楼道溜达的打电话的人，没哪家酒店会想到给他们也准备一间屋子。 不知是事情复杂，还是休息间过于舒适，一刻钟过后，仍不见王局长回来。 迟厅长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王局长搞什么名堂，老孟，你去看看咋回事？” 老孟正欲起身，方离原忙说道：“孟总，我去吧，您陪着迟厅长。” 引王局长出去的那个服务员带路，转过一处走廊，就看见一个开间大厅。 大厅的沙发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些酒足饭饱报的食客，多数人都捧着一个大哥大在说话。 服务员指了指靠窗的一处沙发，“那位客人就坐在那里，好像一直在讲电话。”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方离原，露出半个后脑勺，应该就是王局长。 “你先回去吧，我等他。” 方离原轻手轻脚地靠近了王局长，混沌的语声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狗屁的专家意见，你让那些专家都等着，我回去会会他们……不要得罪他们，这些人还是有影响力的，能争取过来为我所用最好。” 声音断断续续，说的似乎是黄老师他们。 谢科长应该又在电话里汇报着什么，王局长哼哼哈哈地答应着。 “对！你这个主意好！”王局长突然提高了调门，“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要逼着陆晓庄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有我刚才和你说的柳林采矿证的事情，你也查一查，里面一定有问题，可以拿这个事情敲打敲打他。” 方离原听得脸红心跳，自己刚才说的柳林乱象，王局长不仅听进去了，而且已经开始在安排行动了。 王局长干咳了两声，后脑勺剧烈地晃动起来，方离原一惊，赶紧后退了两步，拐上走廊，远远地看着王局长，要是让王局长发现自己偷听就不好了。 又过了二三分钟，王局长终于站起了身，抻了抻皱巴巴的衬衣，提着大哥大，从休息厅走了出来。 方离原早就发现了王局长的动向，正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候着。 “王局长，迟厅长等着您喝酒，一直不见您回来，就让我过来看看，怎么？没事吧？”方离原满脸堆笑地说道。 “哦，没事，没事，单位上的事儿，走吧！” 虽然话说得轻松，王局长的脸色却有些铁青。 “不着急，您先抽支烟，解解乏。”方离原递过一支烟，并帮王局长点上。 王局长重重的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小方啊，你刚才说的那个换了新主人的矿叫什么名字啊？王局长突然开口问道。 “哦，是联胜矿业。”方离原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联胜矿业？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全省的民营小矿多如牛毛，没听说也再正常不过了，就像家里的娃多，父母只习惯叫大毛，二毛，三四五六毛了，大名倒忘却了。 可是，王局长偏要这么问，方离原就觉得这里面就有学问了。 “王局长，咱晋省的小煤矿多，您日理万机，哪能各个都知道，更别说像联胜这种刚刚成立的矿了……” “刚成立？刚成立就能收别人家的矿？” “嘿嘿，要是不收别人的矿，矿业公司怎么开张啊？！” “老板是柳林人？”王局长继续问道。 “是，不过，听说投钱的还有来自阳泉的老板。” “阳泉的老板？” 王局长双臂抄在胸口，香烟举在眼前，眼神开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茶楼夜叙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离开香港美食城，老孟的司机开着车，先分别把迟厅长和王局长送回了各自的住处。 “要不找个茶楼，喝杯茶，我还有点事儿想和你叨咕叨咕。”老孟说道。 时间还早，左右也没想好去哪里落脚，方离原也就没有拒绝。 茶楼在北二环边上，一看就是老孟常来常往的地方，服务员一口一个孟总，喊得那叫一个亲切。 “这也是您的根据地？” “算是吧，一般喝完酒都在这儿待会儿，醒醒酒，免得回去家里的老虎又嗷嗷叫。”老孟自嘲道。 “阿姨不让您喝酒？” “唉！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小子，高考搞成这样，弄得家里也鸡飞狗跳的。可是怎么办呢，日子还得过，生意也还得做不是？！”老孟一脸无奈地说道。 说到生意，方离原想起了家乡的猕猴桃。 “秦省那边厂子的情况还好吧？” “厂子情况还可以，但是毕竟是外来户，根底浅，上面主要靠老邱给支应着。最近，县里边的传闻很多，老邱也是前途未卜，一个领导一个想法，要是老邱走了，我还真有点担心。” “猕猴桃是当地叫得响的产业，在省里都挂了号，哪个领导都会支持的吧？” “唉！你有所不知，为什么现在投资都喜欢去沿海地区，除了基础设施健全之外，关键还是政府的观念比较超前。就说香港美食城吧，人家明白为你服务也是赚钱的一种方式。内地就差很多，还不说秦省，就说咱燕京吧，饭店里的服务员都特么跟姑奶奶似的，就像吃饭不给钱一样，还服务呢，不给你脸色看就特么不错了。”老孟忧心忡忡地说道。 “香港美食城不也是开在燕京？关键还是事在人为。您在我们县里不也是一路绿灯，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吗？” 虽然老孟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事关家乡荣誉，方离原还是要争辩几句。 “小方，不瞒你说，老邱如果还在，没问题，要是老邱真的远走高飞了，你老哥我恐怕就要被关门打狗喽……” 老邱离开固然会对老孟的产业有所影响，但是，方离原却不相信会如老孟说得那么严重，只要生意在，能赚钱，以老孟的审时度势和江湖手段，一个老邱走了，自然还会有更多的老邱站起来。 林哥便是例子，以前多不待见老孟，现在不也是和老孟兄弟相称了吗？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老孟端起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所以呢，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总得搞点别的门道才是啊，你脑筋活，找你聊聊，想请你给我出出主意。” 老孟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离原，方离原也看着老孟。 对视了几秒钟，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笑得虽然灿烂，方离原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刚才的猜测是没错的，老孟请老熟人迟厅长，还带上了王局长，门道可能就是老孟有了重回晋省的心思。 刚才送王局长下车，方离原看见老孟把一个袋子塞了王局长。瞥了一眼里面的纸盒子，恰好很熟悉，正是刚刚买过的那款大哥大。 “孟总，不如还回晋省吧，现在煤炭行情不错，您也弄两个矿玩玩。”方离原语调轻松地说道。 老孟脸上的笑容此起彼伏，半晌，才算平静了下来，“小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就凭你的这句话，够意思，不像有些人只顾自己闷声发大财……” 虽然老孟的话里柔中带刚，方离原却也能心平气和，煤炭行情火爆若此，李大产能苦心积虑地卷土重来，他老孟又不是神仙，岂能看着不眼红？ “孟总，打算怎么干，需要我方离原做什么，您尽管说。”方离原不动声色地回道。 老孟再次开怀大笑，圆鼓鼓的肚皮夸张地起伏着，让方离原想起了第一次在人民浴池看见老孟时的情景，胃里一阵不舒服。 “你老弟在晋省折腾这一年多，现在也是行家里手了，我虽然也在那里干过，但毕竟弄的是水泥厂，隔行如隔山，怎么弄，心里还真是没个章程，你老弟有什么好点子没有？” “有迟厅长和王局长的关系在，这不就是最好的章程吗？”方离原才不会相信老孟心里没谱就轻易上阵的鬼话。 “嘿嘿，你小子……”老孟并不否认，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听说晋省要搞大规模的焦煤勘探了吗？” “孟总，您还真是消息灵通，我也听到了这种说法。” “告诉你吧，不是说法，而是行动，王局长到燕京就是要落实这件事情的，争取国家的财政支持，很快就会启动。” “那恐怕也是国营大矿才干得了的事情，咱们这是私营小矿恐怕是……” “国营大矿吃肉，咱们怎么也有碗汤喝吧？何况，国营矿都得先吃后拉，国家不投钱屁事也干不了，这次上面也有让私营矿积极参与的意思，毕竟不用国家掏钱嘛！” “上面？您指的是……” 老孟的这说法倒是和方离原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就想知道这个上面到底有多上面。 老孟脸微微一红，“你没来之前，我听王局长说的，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确定的事情。” “可是晋省的私营小矿多如牛毛，能担此大任的恐怕不好找啊！”方离原想进一步试探一下老孟的想法。 “所以嘛，才要强强联合嘛，咱们合伙干怎么样？”老孟终于掏出了底牌。 “我也不过是个九牛一毛里的一毛罢了，哪里谈得上强呢？” 老孟嘴唇动了动，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话说得有点多了，拿吃茶碗呷了一口茶，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小方，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加上老杜一个泥腿子，在晋省支撑着这么一个大一摊子事不容易啊！” “怎么？孟总想来帮帮我们？”方离原笑着问道。 “不是帮，是一起干，不过你放心，你和老杜手里的东西我孟京生绝对不碰，前两天看见报纸上有个说法，我觉得挺好，蛋糕要往大里做，别总盯着盘子里的那点儿……” “您的这个想法不错，只是这具体得怎么干，我还是有点糊涂。”方离原继续装傻充愣。 “你那么聪明，翻手为云，就把老杜的三个煤窑变成了十五个，不会真的没什么想法吧？”老孟一脸的不相信，问道。 “嗯……听了孟总说的，我也一直在想，也不是没想法，就是觉得挺难操作。”方离原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说，我洗耳恭听。” “别的地方不说，柳林和周边地区的小煤矿还有很多，要是能统一整合起来，是不是就是孟总说的把蛋糕做大？” “对对，你接着说……”老孟挺直了腰杆，眼睛里开始放光。 “我的意思就是说可以以金源矿业为基础，通过某种手段将这些小煤矿吸收进来，这些吸收进来的煤矿可以作为孟总的资产，对金源进行增资扩股。眼下行情好，谁也不愿意退出，说起来容易，办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说不太好操作。” 老孟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方离原，半晌无言。 方离原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老孟是不是洞悉了自己内心的企图，忙又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行与不行，还得和杜哥商量。” 老孟的身子重重地向后靠去，压得竹藤椅一阵吱呀乱叫。 “我记得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有人利用什么大检查敲诈勒索别人的矿，有这回事儿吧？”老孟突然开口问道。 “也不能叫是敲诈勒索，那可是犯罪行为。我说的是有人利用各种办法让别人把矿出手，钱还是该给多少给多少的。” “吾草……”虽然老孟是个粗人，但是粗口却不常有，可见他对方离原的解释有多不认可，“即使不是敲诈勒索，那也是强买强卖吧？别人做得，咱们就做不得？” “孟总，您要是动了这个心思，咱们就别合作了。强扭的瓜不甜，早晚得出事儿。搞金源的时候，那还是公平交易买卖自由呢，奎子都被伤成那样……” 老孟的脸涨得通红，一时语塞，半晌才气鼓鼓地说道：“那个收人家矿的怎么就这么牛逼呢，我治治他总可以吧？！” “嘿嘿，您要是打算去晋省吃这口饭，最好就别招惹这件事儿，咱惹不起！” “吾草，谁呀？！这么牛逼？”老孟身上倔劲儿又上来了。 “您要是有兴趣，还是去问问王局长吧，他要说行，就行……”方离原说出了喝这顿茶最关键的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失恋是失联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茶喝到半夜，算是基本定下了一个调子，老孟负责落实关系和步骤，方离原回去和杜今朝商量。 其实，要商量的不仅仅是杜今朝，还有林哥，金源毕竟还有林哥四分之一的股份，只是暂时还不能让老孟知道。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当初，通过林哥手里的外单加秦省的猕猴桃生意，软硬兼施迫着老孟让出了水泥厂的股份，如今，老孟又要以同样的手段卷土重来。 出了茶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方离原没让老孟送，自己打了辆车。 司机问去哪儿，方离原有些犯难，去哪儿呢？ 火车站吧，反正打算明天一早的火车就赶回龙城。 车开到半路，方离原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思前想后，才想起是廖莎的细花阳伞落在了邱天意的宿舍。 顾不得会不会惊扰了鸳鸯蝴蝶梦，方离原让出租车掉头，直奔群众大学。 到了楼下，已经快接近夜里十二点了，敲了半天，传达室的阿姨才睡眼惺忪地拉开窗户。 “阿姨，麻烦你了，我找邱天意，有急事，就说一句话……” 阿姨一脸的不情愿，嘶哑着嗓子冲着广播喊道：“邱天意，有人找！” “来喽！”没想到邱天意的答复竟是如此爽快，看样子应该还没睡。 楼道里一阵拖鞋的噼里啪啦声响，蓝色短裤白汗衫，一身清爽的邱天意出现在方离原面前。 “吾草！怎么是你？！”邱天意错愕得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 “嘿嘿，别紧张，早上把雨伞落你这儿了，是借别人的，得还给人家，所以，不得不过来取一趟，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我不进去了，你给我拿一下吧，我在这儿等着。” 方离原一脸歉意，他确实觉得有点对不起邱天意，算上这回，应该是第二次打扰邱天意“休息”了。 “哼！你等着！”邱天意应该还在生早上的气。 少顷，邱天意拿着那把细花阳伞再次出现，“给你！” “谢谢！老邱，早上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走了！”方离原接过细花阳伞，向邱天意敬了个美式军礼，转身就往外走。 “你等等……”身后传来邱天意的喊声，“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火车站，明天一早去龙城！”方离原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你等等，草，急着去死啊你！没地儿住的话，就在我这儿忍一宿吧，早上再走！” 方离原本来还有力的脚步不知何故突然有些松软，眼里也热乎乎的，停下脚步，转过身，远远地看着邱天意。 “方便吗？我是说……” “滚！不想住的话就赶紧滚！”邱天意愤然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住！我住！”方离原忙不迭地追着邱天意跑进楼去。 “等等，你哪儿的？留宿要登记…….”阿姨在身后喊道。 …… 终于躺在了熟悉的小床上，方离原舒服得只想喊一声，坐了一晚上火车，又折腾一天，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邱主席，睡着了吗？”方离原轻声问道。 “嗯，睡着了。” 原本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可是，方离原发现邱天意的情绪格外低落，似乎另有心事。 “邱主席，是生我的气，还是有别的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些。” 沉默半晌，邱天意才开了口，“那把伞是谁的？有女朋友了？” “还挺会联想的，不就是一把伞嘛……”方离原敷衍道。 “草，老爷儿们才不会那种伞，你还大半夜的跑过来取，当我傻啊！？” “嘿嘿，你说对了一半儿，是个姑娘的，但不是女朋友。” “唉……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是又能怎样呢？”邱天意幽幽地感慨道。 “怎么？失恋了？” 方离原一骨碌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对面下铺的邱天意。 月色如水，正好照见邱天意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让方离原不禁心生错觉。 “我失恋，你干嘛这么兴奋？！”邱天意不满地嘟囔道。 “真失恋了？” “还不能算失恋，准确说应该叫失联吧……” “怎么？人丢了？” “草，能不能想点儿好事儿，我和你有仇吗？”邱天意埋怨道。 “吞吞吐吐的，你说清楚不就完了吗？” 邱天意也坐了起来，“想不想喝一杯？” “喝呗，谁怕谁啊？” “好，一醉方休！” 邱天意下了地，没开灯，很熟练地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酒瓶子，两个茶缸子，还有一大袋子东西。 两人在窗前的桌子旁坐定，月色正好铺满桌面，一切看得都是清清楚楚。 大半瓶四特酒，袋子里装的是各式糖果零食，有花生、饼干、果丹皮，还有大白兔奶糖。 “草，你买的这都是些啥东西，除了花生，也没什么下酒菜啊？”方离原抱怨道。 “不是我买的，是她留下的。要是别人我可舍不得，你知足吧！” “好吃的留下了，人呢？人去哪儿了？” “出国了，明天一早就走，刚才你在下边叫我，我还以为是她来了呢……” 方离原端着茶缸子的手一抖，想起了夏江歌出走时的那个夏天，嘴里的酒苦涩得厉害。 两人喝下半缸子酒，守着一片月光，相对无言。 “谁也不愿意这样，人生很多事都是一种勉强，都得认命，老邱，你别想太多了。” 邱天意苦笑，不说话，抓起酒瓶子就往茶缸子里倒酒，哗哗的，听着瘆人。 “老邱！”方离原一把抢过了酒瓶子，“慢慢喝，行不行？” “可是，我怕我忘不了她……”邱天意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要忘记呢？记在心里多好，时间长了，就不觉得难受了，反而会成为一种的回忆。就像这四特，放久了说不准也会和茅台一个味呢。” “她也是这么说……” 辣酒入喉，情最难收，邱天意的脸颊上有东西在月下闪着光。 不想让邱天意再继续这样凄凄哀哀的，方离原故意戏谑道：“她也说四特和茅台一个味儿？” “你丫还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邱天意抓起桌上的细花雨伞，就要砸向方离原。 “慢着，这是我的定情信物，坏了你可要负责！”方离原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比划了半天，邱天意还是把细花阳伞放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问道：“你去龙城是要和伞的主人约会？” “不是，去办点事儿，回来的时候那边下雨，借了人家的伞。” “是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告诉你妈，不像你，动不动就……” “你不用告诉我妈，我妈估计都得找你，她一直都盼着老邱同志赶紧荣升，也好了却生平所愿，当上小学校长。” “不就是一个小学校长嘛，我爸现在也能办，只是，刚提了副校长，怎么也得等等停停吧？！不然别人会有闲话的……” “这个我知道，开玩笑的，我妈现在状态就挺好，让她在副校长的岗位上再锻炼锻炼，不着急。对了，县里换届的事情有啥新动向吗？” “传言满天飞，没个准信儿……” “上次和你说的常家涛联系上了吗？” “和我爸说了，最近心烦意乱，没心思问进展……”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要是想说的话，就说说她吧。说出来会好受些，我保证不会告诉老邱同志……” “吾草，还想威胁我？！”邱天意嘟囔了一句，抬起脸，望向窗外，“从哪儿说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卖矿（上） 方离原回到龙城的第三天，曲云山也赶到了龙城，他是同王局长一趟火车回来的。 曲云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燕京这几天，工作算是做到位了，王局长基本同意了服装厂的事情，单等张副总的报告一上来，就着手走内部的程序。 小韩一直在盯着张副总，张副总也很是给力，私下里，还请方离原帮着对报告提了些修改意见。在王局长回来的当天，报告就递了上去。 夜总会和服装厂的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方离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金源矿业十五座矿中的的五座，被省大检查小组以“安全隐患突出”为由，下发了停产整改通知。 除了金源的停产整改之外，还有另外的七个小煤窑被直接吊销了开采证，形式与之前的如出一辙。 陆晓庄果然是说话算话，对金源还真是法外施恩，手段相比直接吊销开采证要来得温和，但是，停产期限为半年，完全属于软刀子杀人。 凭心而论，这五座矿也确实是金源矿业中安全生产条件比较差的。本来，按照方离原的意思是要先行停产的，等躲过这阵风头再说，可是，杜今朝却舍不得唾手可得的真金白银，依旧是干得热火朝天，最终才成了眼下的局面。 三分之一的矿被封，虽然并不都是主力矿，但对金源的影响也是非同小可。 首先是传闻四起，联胜将吞并金源的消息被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就连刚刚离开晋省的廖莎也从黄老师那里听到了风声，打电话过来询问。 目前，李大产的联胜已有四座矿，如果不出意外，新被吊销开采证的七座矿也会落入联胜之手，短短几个月，联胜就拥有了十一座矿。 要是金源的五座矿也被兼并的话，联胜就将力压金源，一跃成为龙头老大。 联胜后来居上，金源昙花一现，这就是眼下不少人自以为的未来格局。 因为五座矿停产，金源的出煤量骤减，部分电厂等大宗客户不得不开始另寻供应商，一些客户的回款也不再像以往那般顺畅。所谓墙倒众人推，眼看着金源的危机就在眼前。 面对困局，杜今朝除了后悔没有听方离原的劝告，似乎也无计可施。曲云山很是替方离原担心，甚至准备回燕京去找何处长出面帮忙说句话，被方离原拦下了。 安全大检查师出有名，金源也确实有瑕疵，处理结论几乎就是无懈可击，尽管明知隐藏着险恶用心，但是，却百口莫辩。 方离原不想将何处长的关系用在毫无价值的地方，而且，直观判断，何处长未必会替金源说话。连属地关系都摆不平，又有哪个朝中官员愿意替这样的煤老板出头呢？ 需要别人帮助，首先需要证明值得别人帮助。 在何处长面前，方离原目前还无法证明。 虽然焦灼，方离原却在耐心地等待一个消息，那就是老孟重返晋省的进度。他现在也在龙城，是和迟厅长一道回来的。 之所以把希望寄托在老孟身上，一方面是因为老孟在猕猴桃生意上所表现出来的契而不舍，让方离原相信既然老孟决心要干，就一定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同时，一个想法也在方离原的心中逐步成形，打算再下一盘大棋，这回，还是要让李大产回到。 两天后，服装厂和夜总会的事情最终定了下来。 在曲云山的指导下，小韩开始大张旗鼓地装修夜总会，还特意从燕京请来了设计师。 燕子也从南方赶了回来，开始和贾三姑一道筹备服装厂的恢复生产，采购原材料c招工c设备调测忙得不亦乐乎。陈升联系的第一批外商，也将在一周后到访。 老孟那边也有了消息，概括起来就一句话，干丫的！ 万事俱备，方离原就准备去借这把东风了。 对于方离原的突然致电相邀，陆晓庄似乎早有预料，电话里讳莫如深地笑个不停。 “嘿嘿，方老板，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陆科长，不是突然，是一直，只是您科长大人太忙，不好意思总打扰。最近手里有些烂事儿，实在是绕不过去了，这才不得不求您陆科长百忙中能接见我一下。” “听说方老板的夜总会和服装厂眼瞅着就要开业，还能有什么绕不过去的烂事儿呢？” “陆科长，你要是有空，我们还是见面说吧！”方离原不想在电话里和陆晓庄逗咳嗽。 “哎哟，还真是不巧，这两天都约满了，要不就电话里长话短说吧” 方离原心中暗笑，他揣度得到陆晓庄的心思，所以，也就不慌不忙，“电话里不好讲吧？还是见面说比较好” “方老板，我真的很忙，你要是不说，那咱们就另外再约时间吧！”陆晓庄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起来，电话线路似乎也被刺激到了，发出一阵呲啦呲啦的噪声。 “既然这样，那我就提个头，见不见面，您陆科长定。”方离原也将语气调整到了郑重其事，“前几天，检查组封了金源的几个矿，我想请陆科长 “方老板！”话筒里陆晓庄的声音陡然一扬，粗暴地打断了方离原，“我早就跟你说过，大检查不是儿戏，是你自己不重视，如果对处理过程和结果有意见，你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向上反映，其它的，恕我直言，我帮不上忙！” “我对处理结果没意见，何况检查组对我们金源还是留了情面的，只是给了个停产整顿，说到这儿，我还得感谢陆科长的关照！” 听方离原说得恳切，陆晓庄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说道：“方老板，停产整顿自然会对金源产生一些影响，我清楚得很，但是，安全生产的问题不解决，那才是个炸药包，赚钱也不能不要命，你要正确理解” “理解，理解，完全理解，我就是想起陆科长能不能帮个忙” “方老板，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想蒙混过关，这个忙我帮不了！”陆晓庄再次变得疾言厉色起来。 “陆科长，您恐怕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请您帮着牵个线，能不能找个好点的买主，国营矿也行，金源打算把这几座矿卖了。” 听筒那端突然没了声响，半晌，才想起陆晓庄的声音，“你真的打算卖矿？” “真的，说来话长，陆科长，要不咱们还是见面说吧！” “好吧，中午，还是在阳泉大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卖矿（中） 钟金良依旧还是在大堂等候着，大脑袋上的笑脸也是从来没有的灿烂。 “方老板，又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哈哈要不你就搬来阳泉大厦住吧，见面也方便，省得来回跑！” “这回就算了，下次吧，下次来再麻烦钟老板。”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合作多了，更是要多走动才好啊” 方离原心中冷笑，听钟金良话里的意思，估计陆晓庄已经把金源煤窑要出手的事儿告诉了钟金良。 还是到了大厦的顶层，这回，陆晓庄正站在走廊上等候。 “我也是刚到，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下了出租车”陆晓庄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有力地握住了方离原的手。 还是进了上次那个包间，钟金良依旧是带好门退下。 陆晓庄在沙发上刚刚坐定，便开门见山，“方老板，刚才在电话里说要卖矿，说实话，有些出乎意料。金源还是很有实力的，何况，这几座煤窑也不过是停产整顿，整顿好了，马上就可以重新开采了，没必要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吧？！” 猫哭耗子，多此一举，方离原在心里嘀咕道，脸上却是感激和感慨，“谢谢陆科长关心，您说得没错，即使停产几个窑，金源维持周转还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是少挣点儿而已，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杀鸡取卵” “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金源搞到今天的规模还是很不容易的嘛！”陆晓庄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似乎想要一眼看透对方内心的想法。 “嘿嘿”方离原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之前有些盲目乐观了，煤矿这边生意好，就又搞了点别的生意，比如您知道的服装厂和夜总会，摊子铺得有些大了，又都刚刚起步，四处都在用钱，少了五个窑的收入，资金马上就捉襟见肘起来，这才不得不动了卖矿的心思。” “哦，原来如此。”陆晓庄眼睛依旧没离开方离原，似乎在寻找其中的漏洞，“可是，我听说服装厂的地和厂房也就在二百万左右，这对金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夜总会的装修一下而已，也不需要多少资金吧？” 对于陆晓庄知晓服装厂的售价，方离原并不奇怪，眼下，确实有不少人对此感到眼红。 “唉，怎么说呢，不少人以为我捡了便宜，甚至我自己当初也这么认为，可是，拖欠工人的工资c水电费，还有要恢复生产所必须的一系列开销，加起来，至少还得这个数。”方离原伸出了四个手指。 “要这么多？！”陆晓庄也有些吃惊。 “这还不算完呢，要是恢复生产之后，万一产品销路没有预期的好，占压的资金会更大，估计还得这个数。”方离原再次伸出了五个手指。 “再说夜总会吧，我原来也以为装修一下就行了，可是，请人家懂行的过来一看，发现原有的灯光音响几乎都用不了了，仅这一项，就又得小一百万！” “还有，我们在燕京又搞了点地” “好啦，好啦！”陆晓庄笑着摆摆手，拦住了方离原的话头，“方老板呐，要不说这做生意是门学问呢，你呀，我看就是扩张得太快了，这才搞成现在这个局面，被动啊！” “是，是，是太被动了” “眼下煤炭行情好，虽然暂时不能生产，但是，那几个煤窑要是想出手的话，也应该不难”陆晓庄嘟囔了一句。 “有想法的人不少，但是，真有实力的不多。晋省的煤炭圈子没有您不熟悉的，所以，就想您帮着物色一下，您知道，我着急用钱。” “嗯”陆晓庄沉吟片刻，慢吞吞地说道：“眼前倒是有一个，就是怕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现在能真金白银买，那是可是在帮我啊！”方离原说道。 “我记得和你说过，老钟是你们那儿李大产的妹夫，他们俩新近搞了联胜矿业，听说正打算扩张，钱应该不是啥问题。” “是他啊？”方离原面露难色，他不能让陆晓庄看出来破绽，“陆科长，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恐怕” “这个你可以放心，过去那点儿事，我也都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别人。今天也一样，你愿意卖，他愿意买，只要价格谈得来，别的都不是问题。”陆晓庄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谈谈”方离原支吾道。 “哈哈”陆晓庄大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刚才不是看见老钟了吗？你和他谈就行，李大产那儿由他去做工作！” 不待方离原反应，陆晓庄也已经拉开房门，喊道：“老钟，让他们上菜吧，你也过来一起吃，方老板有事儿要和你谈。” 菜肴明显比上次丰盛了许多，还摆上了一瓶五粮液。 方离原继续将自己扮作病急乱投医的角色，酒还没过三巡，就给五座煤窑标出了一千五百万的价格。 当初，收李大产的那座年产十五万吨的煤窑，只花了七十万。那时，每吨煤售价九十块钱，微利或者平进平出。 而今，每吨的煤售价已经接近一百三十元，一吨煤至少能挣三十块。五座煤窑虽然都是小窑，但是累计年产也有三十多万吨，平均年产六万吨，一座煤窑一年的纯利就是一百八十多万。 李大产的那个年产十五万吨的煤窑现在是金源的主力矿，一年的纯利要超过四百万。 七十万卖的煤窑，现在一年能挣四百万，可以想见李大产内心的懊恼，这或许就是激励他再次破釜沉舟打算东山再起的原因。 邱金良自然清楚李大产当年卖煤窑的价格，听方离原开出了五座煤窑一千五百万的价格之后，脸上惯有的，以至于被方离原认为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突然不见了。 此一时彼一时，煤炭行情反转，煤窑的价格自然会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离原不相信邱金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和李大产一样，都只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邱总，当年你姐夫将煤窑卖了的时候，煤价还是赔本赚吆喝，今非昔比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煤价还会翻番，这个账，你们得认，我也得认。说实话，要不是遇到用钱的地方，就是停产一两年，我也不会卖，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方离原的话入情入理，听得陆晓庄也是心有戚戚焉，要不是焦煤开采近在眼前，谁又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冒如此大的风险来折腾这件事呢？ 见陆晓庄频频点头，邱金良的脸色阴晴转换，像是经历了四季，好在最后还是阳光灿烂起来。 “方老板，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个价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我真的是缺钱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卖矿（下） 听说要将五座窑卖给联胜，杜今朝一下子就炸了窝。这五座窑里的三座就是他起家的地方，虽然现在人老珠黄了，但感情毕竟不一般，更何况是要卖给李大产，这是杜今朝很难接受的。 方离原只好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把和老孟商量好的底牌亮了出来，杜今朝才算好歹松了口。 林哥在国外出差，一直没法联系上，只好先斩后奏了。好在，在方离原看来，这笔买卖应该是稳赚不赔的，林哥应该也没什么异议。 内部达成一致之后，由杜今朝出面，代表金源矿业与联胜签署了转让协议。 协议签订的次日，联胜就完成了付款和煤窑的接收工作。 李大产的心思很明确，事情定了，早一天过户，就能早一天恢复生产，就能早一天赚钱。 拿着银行出具的金额为一千五百万元整的到账通知书，联胜的实力与还是多少有些出乎方离原的预料，如果真是真刀真枪地干起来，金源还真就未必是联胜的对手。 金源矿业要将五座窑转让给联胜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大检查中被吊销开采证的其它七家煤窑顿时慌了手脚。如果金源这样的龙头企业都扛不住的话，那他们自然也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了。 方离原安排杜今朝有意识地把一千五百万的收购价也透露了出去，七家煤窑的主人自然不傻，既然守不住了，卖就要卖好价。甚至之前已经把煤窑卖给联胜的几个矿主，也奓着胆子找上李大产的门，要讨个说法。 这让正准备故伎重演趁火打劫的李大产完全始料不及，更是恼羞成怒。 对于与金源达成的一千五百万交易价格，李大产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按他的想法，能给一半就不错了。可是，陆晓庄却再三告诫他，金源的背景复杂，人也难缠，检查组都不敢轻易吊销开采证，他和邱金良最好还是心平气和地花钱买个地盘，至于赚钱，等焦煤开采的事情定了，机会有的是。 如今可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如果都要比着金源的价格，他李大产一年前被方离原欠下的那口恶气，岂不是还要噎在喉咙里。 李大产的人生信条就是钱是老大，他是老二，如今，既要招惹老大，又要欺负老二，别人或许可以忍，他李大产绝对不可以忍。 之所有这个底气，是因为李大产还有个别人不具备的宝贝儿子李庆。 李大产的策略还是最拿手的软硬兼施逐个击破，效果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很快七家中的六家都被镇压了下去。 问题出在了第七家小煤窑的主人陈火贵身上。 陈火贵是杜今朝的高中同学，当过几年兵，本来转业安置在了县里的邮政局，这在当时是极好的单位了。 邮政局的一位领导和单位的女职工勾搭成奸，女职工的丈夫气昏了头，竟然打上门来。家里家外红旗不倒，领导自然有过人之处，身手矫健不说，手上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把女职工的丈夫打得满地找牙。陈火贵觉得丈夫有些可怜，就上前拦住了领导。领导正打得顺手，勃然大怒，对陈火贵破口大骂。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杜今朝和杜未来分别给方离原讲过他们各自的版本。 一说是在部队干过侦察兵的陈火贵，二话不说就把领导给揍了。 一说是陈火贵不仅把领导揍了，还把那个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女职工也揪了出来，当着她两个男人的面，上去就是两记耳光。 丢了工作以后，陈火贵回到村里，在杜今朝的支持下，搞起了小煤窑，小本生意，一年也就一两万吨煤，一家老小生活无忧而已。 李大产对软硬不吃声名在外的陈火贵有些犯怵，也知道他和杜今朝私交最好，不想因小失大，本来都不打算找陈火贵的麻烦了，不料，陈火贵却主动找上了他。 没了开采证，就算丢了饭碗，陈火贵找李大产是想表达两个意思，要么作价两百万把煤窑卖给联胜，要么李大产帮他要回开采证。 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李大产的脸胀成了猪肝色。 “陈火贵，你的窑就算白给我，我也不会要，更别跟我说什么二百万，想钱想疯了吧？！开采证又不是我李大产没收的，你牛逼就去省里闹！” 两句话堵死了耿直的陈火贵的两条路，陈火贵不高兴了，“李大产，你别以为大伙儿不知道，你那个龟儿子李庆在外边成天吹牛，说你认识省里的人，柳林的煤窑将来都得改姓李，有这回事儿吧？要不是你使坏，能这么多煤窑都被没收了开采证，还有，以前的那个窑为什么刚转到你手里，就又拿到了开采证，你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吗？” 陈火贵越说越气，竟然一把扯住了李大产的脖领子。 “陈火贵，你你要干什么？！来人赶紧去叫李荣！” “叫李荣，我让你叫李荣！” 也许不提李荣还好，陈火贵或许也就是想吓唬一下李大产而已，一提李荣，陈火贵更是心头火起，拳头便冰雹一样砸向了李大产。 “陈火贵！你给老子住手！” 双眼通红的李荣出现在了陈火贵的身后，手里提着一把双筒猎枪。 当过兵的陈火贵对枪械有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敏感，他没有放开李大产，而是把李大产挡在了自己身前。 “小王八蛋，有本事你就开枪，看你爹先死，还是我先死！” 刚刚从酒桌上下来的李荣，完全忽视了陈火贵的警告，也完全忽视了他父亲就在陈火贵的身前，晃晃悠悠地端起了手里的双筒猎枪。 其后发生的事情很是离奇，就像陈火贵在邮局里到底打了几个人一样，旁观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一说是危机时刻，陈火贵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李大产，不然，李大产很可能被爆头。 一说是李大产挣脱了陈火贵，可惜，还是没跑过他儿子李荣的子弹。 方离原只知道陈火贵和李大产都中了枪，陈火贵伤的是右胸，李大产伤的是右肩，而开枪者李荣不知去向。 在晋省，煤老板私藏武器算不得新鲜事，甚至豢养保镖的都大有人在，方离原就知道杜今朝也有两把双筒猎枪，一把在矿上，一把在家里。 私藏用作防身，民不举官不究，可是，一旦开枪伤人，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被李大产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煤窑主们，终于逮到了机会，明的暗的告状信c举报信雪片一样飞进了各个政府衙门。 公安局忙着追捕李荣和下落不明的枪支，煤工局开始着手调查引发这起伤人案背后的问题。 如此要案少不了领导过问，李局长亲自挂帅，对李荣发出了a级通缉令。 天赐良机，方离原自然不会错过，从李局长那儿要了几封写得声情并茂的告状信，寄给了远在燕京的曹露。 曹露原来一直说想来晋省采风，方离原在电话里告诉曹露，现在正是好时候。曹露来去匆匆，文章也很快见诸报端，并被几家大报转发还加了编者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未来还没来 一声枪响和随之而来的一篇报道，彻底打破了煤工局内部微妙平衡和秩序，按耐已久的王局长终于出手了。 首先，王局长大笔一挥，退回了一份关于联胜名下的五座煤窑整改完毕允许提前恢复生产的报告。紧接着，又以贯彻上级领导对媒体报道批示精神为由，对联胜矿业所属的各个煤窑开展了集中清理检查，检查组的组长是谢科长。 谢科长也就是实际上的谢副处长，现在已经变成了陆晓庄的顶头上司，陆晓庄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难受。方离原约过他两一几回回，陆晓庄都是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对于陈火贵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作为最大的受益者之一，方离原自然是心存感激，但更多的却是歉疚。 按照方离原的计划，金源卖矿实际上是以退为进，目的就是激化联胜与其它煤窑主之间的矛盾，让联胜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将柳林的形势进一步导向复杂化。而后，再利用老孟已经打通的关系，伺机出手，将已成为众矢之的联胜连根拔起。 这样一出颇为繁杂的欲擒故纵戏码，辗转起伏肯定需要一个过程。陈火贵的“揭竿而起”就像是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极大地加快了反应的时间进程，前戏方才落幕，高潮就已然到来。 陈火贵突然向李大产发难，方离原不相信是他百分之百的自觉行为。在事发的前两天，也就是金源与联胜完成交易的次日，方离原曾见过陈火贵一面。 那天，陈火贵是来找杜今朝的，偏偏杜今朝出去了，当时，方离原正坐在院子里和杜未来边吃西瓜边扯淡。 “小二，你哥呢？”陈火贵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语气很是焦急。 “出去了，火贵哥，有事啊？”杜未来问道。 “当然有事，你们家咋把矿卖给了李大产了？小二，你哥这是做得甚嘛事嘛！”陈火贵气呼呼地抱怨道。 杜未来对煤窑既不了解也无兴趣，无奈又无辜地看了一眼方离原，对陈火贵说道：“火贵哥，我哥晚上回来，你说的事我也不清楚，要不你晚上再来吧！” “哼！”陈火贵斜睨了一眼自顾自啃西瓜的方离原，嘟囔道：“真他娘的窝囊，守着这么大一摊子买卖，干嘛要向他李大产认怂？！” 将啃剩下的西瓜皮往桌子上一丢，方离原笑着问道：“你的窑也被封了？” “封了又怎样？额的窑小，要是有金源这么大的场面，哪怕就是一半，不日死他李大产才怪咧！” 方离原最不喜欢坐着说话不腰疼式的吹牛逼，便哂笑一声，说道：“现在不是就有个好机会吗？李大产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矿，你能日死他，不仅能保住自己的矿，说不定还能从李大产那儿抢过来几个窑呢！” 被方离原软中带硬的挖苦弄得面红耳赤，一时却又不好发作，陈火贵瞅了一眼杜未来，意思是在询问方离原的身份。 杜未来有些憋不住笑，陈火贵和哥哥杜今朝相熟，说话从来都是无所顾忌，没想到今天碰上了方离原这颗宁可输在手上也决不输在嘴上的软钉子。 “这位就是金源的另一位老板，姓方，方老板。” “方方老板啊，久仰久仰大名，不过，没想到这么年轻额和杜今朝是同学，说话随便惯了，你别介意啊！”陈火贵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这个嘴唇上刚刚泛起青色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燕京来的大老板。 “没事儿，你说的没错，我讲的也是真话。”方离原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陈火贵，一本正经地说道。 “真话”陈火贵抬手抓弄了两把头发，努力回忆着方离原刚才说过的话，“是想日了他李大产，就是有点儿孤掌难鸣，这才过来问问杜今朝的。” “我们和你一样，敢怒不敢言，估计大伙儿也一样，就是缺个挑头的” “真的吗？！”陈火贵的眼睛闪亮起来，看了眼方离原，又瞅了瞅杜未来。 “火贵哥，方老板的意思是大家要团结起来，人多力量大嘛！”杜未来一边接过陈火贵的话头，一边用眼神示意方离原闭嘴。 直到此刻，方离原并不知道陈火贵的过往事迹，只是把他当成了上门泄泄私愤的凡夫俗子，也就顺着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气话。 见杜未来眼神不善，方离原也觉得有些无趣，便闭了嘴。 陈火贵却拍案而起，吓得方离原和杜未来都是一哆嗦。 “大路不平有人铲，莫人敢出头，额来！” 说罢，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陈火贵走后，杜未来就把陈火贵的故事说给了方离原。两个人虽然暗自都有些担心，但也都没太往心里去。 等杜今朝回来，方离原就把今天陈火贵来访的事情说了一遍。杜今朝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不是担心，而是像发现新煤窑一样，脸都没顾得上洗一把，就急急忙忙出了门，说是去劝劝陈火贵莫要胡来。 两天之后，陈火贵和李大产中枪入院，李荣亡命天涯。 李大产名下已有的四座矿，加上刚花了一千五百万从金源买来的五座矿，一共九座矿，都被谢处长率领的检查组糊上了封条。 柳林的局势似乎又从动荡恢复了平静，方离原知道，一波更大的暗流正在酝酿汇聚，它的始作俑者就是老孟。 老孟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方离原并不关心，他只等着老孟攒齐了手里的牌之后，来和自己讨价还价。 前两天，林哥终于回国了，在电话里，方离原将柳林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哥。 当方离原说到老孟重返晋省的计划时，林哥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话：“小方，你要想想老孟真的回到晋省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李大产倒下了，一个老孟却站了起来，方离原只有默默苦笑。 未来还没来，想也没有用，只能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有了卖矿的一千五百万，服装厂和夜总会所需资金都不再是问题，有钱好办事，各项工作的进度显著加快，都定在1992年的国庆节开业。 眼看着开学日期临近，方离原只得暂时告别晋省了。 服装厂由燕子和贾三姑照应，夜总会的装修安装则是由小韩负责，方离原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离开晋省之前，方离原最后办了两件事，一是去了趟奎子家。 去奎子家的目的不是看望奎子，而是要安排将奎子接往燕京。段医生已经联系好了一处康复医院，奎子将在那里进行余下的治疗，直到彻底苏醒。 另外一件事是去医院看望陈火贵。 陈火贵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不错，虽然伤口还未痊愈，但说话行动都已无大碍。 “方老板，额的那个小窑不想再搞了，你把它收了吧，钱你看着给，额以后给你打工得了！” 见面伊始，陈火贵便提出了一个让方离原没想到的要求。 “为什么？自己当老板多自在” “最近在医院闲着没事儿，翻翻报纸，又看了几本书，感觉将来的趋势可能就是要搞大集团，像额们这种小作坊式的企业，早晚都得完蛋。与其有一天被李大产这样的兼并了，还不如自己找个称心婆家还有，听说你把奎子接到燕京去治病，大家都说你人不错，够意思，我觉的跟着你干，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年之后的秋天（上） 一年后，又一个秋天到了燕京，这是方离原重生而来的第四个秋天。 蓝天高远，红墙挺拔，燕京城壮美依旧。 秋高气爽的天气，心情也应该舒畅才是，可是，不少燕京人都有些蔫头蔫脑，打不起精神来。 国际奥委会刚刚公布了2000年奥运会的举办地，燕京与奥运会失之交臂。 在这座城市方离原所认识的人当中，有三个人的心情与众不同。 韩大民和小姑乔宁宁是庆幸，阴差阳错，彼此明争暗斗，最终都没有成为奥运会广告代理商候选人，也因此躲过一劫，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冤枉钱。 比较哭笑不得的是陈晨。丝路的落选是因她而起，还因此开罪韩大民，不得不离开丝路另立门户。又暗中使力使乔宁宁事与愿违，虽然当时出了口恶气，但是，到头来竟然是帮了乔宁宁。 世事如棋，招招莫测，不到终局都是难分高下对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还有些郁闷的陈晨转而心花怒放，韩大民则是比当初丢了候选人资格还难受。 乔宁宁要结婚了，婚礼就定在了1993年的国庆节。经过一年神神秘秘的恋爱之后，林喆即将成为乔宁宁的丈夫。 得到消息的那天，方离原正好和陈晨在一起。龙城的夜总会和服装厂都是即将开业满一年，打算搞个周年庆典，作为主要股东，陈晨自然在被邀请之列。 “干嘛不在‘十一’当天，而要放在十月二号？”陈晨端详着请柬，问道。 “那天有个婚礼，我得参加，婚礼完了才能赶过去。”方离原答道。 “婚礼？你好像明年才毕业吧，在学大学生允许结婚了？”陈晨戏谑道。 方离原不想说起乔宁宁的婚礼，他知道陈晨对乔宁宁有很深的成见，在这个日子，得到的最好是祝福，而不是其它的什么。 “是一个朋友的婚礼。”方离原敷衍道。 “让我猜猜看，说不定我能猜出来是谁的婚礼。”没想到陈晨对这个话题却是兴趣盎然。 “陈晨姐，这么关心别人的婚礼，是不是你也”方离原开始回怼陈晨。 “我？”陈晨脸色一变，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等你毕业吧，说不定我会嫁给你！” 方离原刚刚喝下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得暴咳起来。 “哈哈”陈晨笑得在椅子上扭曲了身子，花枝乱颤，“我有那么吓人吗？看把你吓的” 两世为人，方离原自然不难从细枝末节中看出情感的微澜。 陈晨与韩大民之间有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但是，在遇到乔宁宁之后，这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而曲云山似乎又是陈晨的爱慕者，不事张扬地默默独自享受着这份感情。 陈晨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风轻云淡地问道：“是乔宁宁要结婚了吧？！” “陈晨姐，你知道了？”方离原没想到陈晨的消息如此灵通。 “昨天遇见了韩大民，看他颓得厉害，开了个玩笑，他就说了。”陈晨的眼神有些暗淡，“听说那个男的是个搞外贸的，你认识吗？” “大民哥说的？”方离原有些好奇。 “唉你不了解他，看起来大咧咧的，其实特别自以为是，记仇，心也狠不然，我们算是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让我离开丝路。” 方离原自然知道陈晨话里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小心翼翼地问道:“陈晨姐，大民哥是不是对乔宁宁有些有些看法啊？” 陈晨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还是不了解韩大民呢，他是不会恨乔宁宁的，只会迁怒于那个夺走乔宁宁的人” 方离原记不得后世听谁说过，世界上有两种仇恨，最为赤裸裸，一种是同行，一种是情敌。 从陈晨那儿出来，方离原心里一直都是闷闷的。没想到一场婚礼背后，竟还有这么多喜怒哀乐的玄机。 韩大民和林哥都是前世不曾相遇过的人，方离原无法预知他们的命运。如果真如陈晨所说，韩大民心里已经埋下了赤裸裸的仇恨种子，那也只能等到它出土的那一天了。 乔家门庭阔达，人丁兴旺，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自然是不可胜数。林哥兄妹无亲少故，出席婚礼现场的多是朋友同事同学，方离原和刘斯奇就在其中。 在新郎的一众嘉宾中，老邱的到来让方离原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去年换届之后，老邱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了。虽然在神州官场中还是个芝麻小官，但是日理万机却是必须的。能专程赶来参加林哥的婚礼，足可见老邱为人的厚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林哥，就没有老邱这个”猕猴桃县长”。 在高朋满座的婚宴现场，县处级的老邱不过是微末小吏，在布衣居多的新郎嘉宾中都排不上首席，刘斯奇的母亲齐总那是硬邦邦的厅局级。 方离原和老孟一左一右陪着老邱，生怕在基层威风八面的县太爷老邱感到受了冷落。林哥也领着乔宁宁过来专门给老邱点了烟，敬过了酒。 不过，厂长钱黎明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老邱！远远看着就像你，半天没敢认。刚才问了新郎官，才知道真就是县长大人！”钱黎明突然出现在老邱身旁，不仅老邱，连方离原都吓了一跳。 “钱厂长？！这么巧啊！”老邱连忙起身招呼。 “老首长的千金大婚，我过来讨杯酒喝，没想到你也认识新郎官！” “认识，认识，林经理对我们县的发展是做过大贡献的，逢此人生大喜事，我怎么能缺席呢！”老邱说道。 “小方！你也在啊！”钱厂长又朝方离原打了个招呼。 “钱厂长！”方离原赶紧起身和钱厂长打招呼，“我们正陪着县长聊天呢！” “聊天好，聊天好啊老邱你不能坐这儿啊，走，我给你介绍一下首长，首长最关心地方建设了！”钱黎明朝方离原点了点头，拉起老邱就要走。 “我还是坐这儿好，那边都是领导，我一个基层干部，不合适” “什么基层干部，要说基层干部，我也是基层干部，这是结婚，又不是开会作报告！走！” 钱黎明行伍出身，身高力壮，老邱只好随着去了。 军工厂虽然不归地方管，但是，共同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自然少不了互有所需。老邱为人谦逊低调，应该是和钱黎明相处得不错。 “这人是谁啊？”老孟问道。 “县里军工厂的厂长，是乔宁宁父亲的老部下。” “这关系还真挺复杂，老邱怕是要官运亨通喽”老孟唏嘘道。 “什么意思？”方离原有些不解。 “嘿嘿，小方，你还得好好研究家乡的历史。当年，老首长可是在你们那里战斗过的，这种感情可是非比寻常啊！” 这就是老孟的过人之处，总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细节。或许，老邱来参加林哥婚礼的动机也没那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年之后的秋天（中） 老孟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酒席散场之后，老邱竟然随同老首长那些老部下们一道，都被邀请去了西山。听乔司令说，他爷爷今天的兴致格外好，晚上还要继续煮酒论英雄。 长辈们陆续走了，新人也回家嗨皮去了，不少未婚年轻人却都有些意犹未尽，吵吵着要继续喝两杯。乔司令便招呼着大家又凑了一桌。 一共十来个人，乔司令和几个与乔司令相熟的部队大院子弟一拨儿，算是新娘家的队伍，方离原c刘斯奇还有林朋一拨儿，属于新郎一系的人马。 两拨人不熟悉，所以都只是各聊各的，乔司令偶尔居中交互一下。 婚宴安排在部队的酒店，所以，不仅没人敢撵乔司令，服务员还重新布置了杯盘碗筷，并且又上了几个冷热菜。 夏江歌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方离原多少有些意外。 “乔司令，夏江歌怎么没来？小姑结婚，侄子媳妇儿不来，好像不太合适吧？！”方才人多嘴杂忍着没问，现在方离原憋不住了，问道。 “都怪她爸级别太低了，能拿到请柬的至少也得是两杠四星，我也没办法。”乔司令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听了乔司令的话，几个大院子弟的脸上立马都露出了得意之色，看向对面几个人的眼神也都轻慢放肆起来。显然，他们都是大校以上的高级军官的后裔。 乔司令说话一向是口无遮拦，其实为人质朴并无恶意，但是，那几个大院子弟的眼神就让方离原很是不快，这不是欺负新郎家没人吗？ 林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对面几个人的眼神总是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让她很不自在。只是，作为新郎的妹妹，身份特殊，只得强作无所谓。 大院子弟中带头的是个趾高气扬的胖子，姓吴，叫吴海龙，乔司令介绍说吴海龙的爸爸是位将军，马上要脱下军装去地方工作了，正在办手续。 方离原要赶下午的火车去龙城，所以，总是不自觉地看看时间。不习惯戴手表，以前拿寻呼机当手表，现在则是依靠大哥大。 “挺牛逼啊，上学都带着大哥大，你当你是大款啊？”吴胖子瞅着方离原手里的大哥大，带着不屑的口吻戏谑道。 大款是燕京人对改革开放之后白手起家的有钱人的一种称呼，可褒可贬，成功者或是暴发户，全看使用者的语境和语气。 眼下，吴胖子的语气就让方离原很不喜欢，你将军老爹都可以拿出来显摆，老子自己花钱买个大哥大又招谁惹谁了？ 朝着吴胖子晃了晃手里的大哥大，指着绿莹莹的屏幕，面无表情地答道：“赶火车，看看时间。” 围在桌边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被方离原的回答逗得大笑起来，其中，林朋的笑声最清脆也最悦耳。 拿移动电话当表使，虽然在后世属于司空见惯，但在一部大哥大的价格就抵得上普通人两三年工资的年代，听起来多少还是有些耸人听闻。 嘲笑人家装大款，人家说拿大哥大看时间，烧鸡大窝脖，吴胖子的脸涨得通红，眼瞅着就要发作。 “吴海龙，你可别瞎得瑟，我们这位可是练家子，别看你们平时舞刀弄棍，咋咋呼呼的，都是花拳绣腿，还真就未必能近得了方大侠的身！” 乔司令一贯都是不怕事儿小就怕不热闹，看着像是在警告吴胖子，实际却是教唆吴胖子要敢于迎接挑战。 吴胖子一直色迷迷地在林朋身上瞄来瞄去，刘斯奇也早就对吴胖子不爽了，此刻，见乔司令开始挑事儿，刘斯奇又岂能错过。 “乔司令，这可是你们部队的地盘，万一伤了人，你们不会欺负群众吧？！”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方离原心中暗自叫苦。 “乔兴军，方离原可是我哥的客人，你这么做合适吗？还有你” 林朋看出了端倪，大声喝止着乔司令的同时，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刘斯奇的后脑勺上。 方离原上次被人拿砖头拍过的惨象，再次出现在林朋眼前。虽然听说他很能打，可是，还不是被人打成了脑震荡。 见对面的美女也开始袒护方离原，吴胖子的火气又炙热了几分，霍地站起了身形，“哥们儿，你要是真牛逼，咱们就练练。要是害怕，我也不怪你，收起那个破大哥大，赶紧给老子滚！” “十分钟之后，我肯定走，咱们别练了，大喜的日子不合适。”方离原一脸郑重看着吴胖子，说道。 “你丫啥意思？要是怕了，就说句痛快话，装什么孙子！”见方离原想要退缩，吴胖子顿时越发嚣张了起来。 “方离原，别理他们，你先走吧”林朋有些着急，推了把方离原说道。 方离原轻轻拍了拍林朋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你说吧，怎么练，听你的，不过得快点，我赶时间。”方离原站起身，对吴胖子说道。 “走！到外边去！这儿地方儿太小！” 吴胖子一马当先朝餐厅外走去，方离原紧随其后。 事已至此，众人都只好跟在后面。林朋拦也拦不住，一跺脚，连忙让一个服务员带着去找电话。 出了餐厅，随便找了块开阔地儿，吴胖子站定身形，门户严实，拳腿规矩，与在室内时的放肆散漫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虽然方离原算不得大行家，但是练了几年搏击，对手有没有功夫却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一边暗恨乔司令谎报了军情，人家吴胖子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撂倒眼前的吴胖子 重生而来，最得心应手的自然是那招拉臂背摔，斗过魏三儿，战过周亮，无往而不胜。 唯一担心的就是吴胖子的体重，能不能背得动还真是有些不好说。 “开始吧，谁先被打倒谁就算输！”吴胖子断喝到。 方离原掏出了大哥大，看了一下时间，然后递给了刘斯奇，“还有五分钟，时间到了，记得叫我，我好尽快结束战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年之后的秋天（下） 吴胖子彻底被激怒了，舞动双拳，冲着方离原就扑了过来。 这正是方离原想要的，要是吴胖子以静制动，以守为攻，那还真就麻烦了。 吴胖子看着臃肿，身子却不笨拙，一拳打过来，甚至比久在江湖的周亮还要利索，还要有力度。 拳脚相斗，精神和肉体都面临巨大挑战，绝对不会像电影电视演绎的那样你来无往无止无休。职业拳击或自由搏击比赛中，之所以每回合设定为三分钟，就是充分考虑了人体的极限和耐受性。 虽然功底不错，但是吴胖子明显缺乏锻炼，耐力不行，转过几个身位，就已经气喘如牛了。 体力一旦跟不上，拳脚自然会迟慢，一不小心，吴胖子的手臂就被方离原擒在了手中。后续的动作再熟悉不过了，方离原甚至不用想就可以完成。 方离原的髋部已经顶在了吴胖子软绵绵的腹部，如果不出意外，或者吴胖子的体重比预料的还要可怕，接下来吴胖子就应该腾空飞起了。 “都给我住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喝了一声，洪亮威严，不容置疑。 此刻，吴胖子已经双脚离地。方离原犹豫了一下，腰腹一松，又让吴胖子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吴胖子却顺势一把搂住了方离原的腰，勒得方离原差点把刚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吐出来。 “混账东西！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双手叉腰地站在众人面前，不远处停着一辆没熄火的黑色轿车，车门半开着。 吴胖子的手瞬间放松了，方离原终于缓过一口气，剧烈地干咳起来，两侧的肋骨生疼。 “吴叔叔”刚才还上蹿下跳的乔司令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结婚，你们在这里打架，吴海龙，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到车上去！” “乔兴军，你姑姑结婚，你领着一帮人在这儿瞎胡闹，我看你今天晚上不挨皮带才怪呢，哼！” 呵斥了一句乔兴军，中年人和吴海龙一前一后上了车。 “吾草！”看着一溜烟地开走的车子，乔司令抹了把冷汗。 “是吴海龙他爸？”方离原问道。 “是，凶得很，小时候打吴海龙，把军用皮带都打断过” “还是多操心点儿你自己吧，我跟我哥说是你挑唆吴海龙和方离原打架的，小姑直接给吴海龙他爸直接打了电话！”林朋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你你们这些女人啊！” 乔司令顿时便欲哭无泪，估计未来一个时期的零花钱又没了。 方离原总觉得刚才的一幕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吾草，时间过了，你得赶紧走了！”刘斯奇提醒方离原道。 “方离原，你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林朋问道。 “去龙城。” 说起龙城，方离原脑中突然一亮，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的事终于找到了。 “吴海龙家是不是晋省人？”方离原问乔司令道。 “不知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听他爸说话有些晋省的口音。” “是晋省人。”一个大院子弟插话道，“他们家马上也要搬到晋省去了” 龙城的周年庆典分了两场，白天是服装厂，夜总会自然要安排在灯红酒绿的晚上。 人这一辈子，到底适合干什么又能干好什么，真就是一个未知数。 离开花都之后，燕子打算卖服装，刚干上没两天，阴差阳错，又遇上方离原收购了明星服装厂。除了贾三姑，实在是无放心人可用，方离原才请燕子到龙城救急。 也许是龙城的风水好，一下子激活了燕子骨子里的潜能，不到一年的光景，燕子和贾三姑两个人珠联璧合，竟然把明星服装厂搞得欣欣向荣起来。 当然，这里面也有陈升的功劳，他把一票很大的运动服装外单从沿海转移到了龙城，仅此一笔，明星服装厂就补足了之前的所有亏空。 饱受后世体制之苦的方离原，自然明白激励机制的重要性。 夜总会的投入没有前期预测的那么大，陈晨那套作价五十万的房子除了三成夜总会股份之外，方离原还拿出了服装厂百分之五的股份。在服装厂余下的股份中，方离原占四十，杜今朝占三十五，曲云山投了五十万占一成。 利用这次周年庆的机会，方离原打算在服装厂内部试点一下股权激励。 去年，在沪市和鹏城轮番上演的股票神话，即让让全国人民领略到了财富的神奇，也开始对股权融资有了初步认识。 后世，创业者们以敲钟上市为追求，方离原却想把它作为自己今世的目标。 之前，和杜今朝与曲云山大致沟通过意见，三人按比例拿出一部分股权，凑足一成，分三年三期授予服装厂管理层。 服装厂周年庆的形式并不新颖，先开大会，后聚餐。 厂子职工还不算多，刚刚满百，但是，当方离原以董事长的身份，在主席台居中坐定，看着下面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女人脸，还是有些激动不已。 燕子现在是服装厂的总经理，贾三姑是副总经理，两个人分别对服装厂一年的工作做了回顾，最后，请方离原发表重要讲话。 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面对如此众多的人讲话，有些紧张，脑袋晕乎乎的。 没有麦克风，方离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同志们” 没办法，方离原只知道这句开场白，没想到下面的反馈却是一阵窃笑声。 有人说，女人只有在有男人的地方才会优雅，服装厂里都是女人，所以，粗粝得和老爷们也没什么两样。 她们平时可以在燕子和贾三姑面前唯唯诺诺，但是，当听见台上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屁孩儿，开口就喊姐姐阿姨“同志们”时，哪里还会吝惜自己的笑声。 “肃静！笑个甚，听老板讲话！” 贾三姑不满意了，从方离原身边的椅子上霍地站了起来，呵斥道。 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台下瞬间悄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会讲话 “抱歉，刚才的称呼可能不准确，我需要修订一下。”方离原看起来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介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阳光灿烂。 “明星服装厂漂亮的妇女同志们！大家好！” 台下安静了几秒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转瞬，先是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嬉笑声，紧接着，就像被传染了一样，掌声和笑声响彻了整个厂房。 方离原也跟着笑了起来，听得出下面笑声里少了刚才的嘲讽。 “今天是明星服装厂重新开张恢复生产一周年的纪念日，一年来的辛苦和收获，刚才燕子和三姑都讲过了，我就不多说了。这里。我想讲的是以后，是明年，是更远的未来。” 台下的女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个要讲讲未来的老板。 “我生长在秦省的一个小县城，今年二十一岁。十岁以前，外衣外裤都是家里买布，然后到小裁缝店里去做，裁缝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拿着尺子比量尺寸，可是做回来的衣服却是鲜有合身的。现在回想起来，基本上都是面口袋，上衣是一条面口袋，裤子是两条面口袋” 下面又有人在小声笑，估计是找到同感了。 “第一次穿买回来的成衣，是我父亲到燕京出差，给我和弟弟各买了一件夹克衫。那件夹克衫的样子和颜色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穿起来既合身又漂亮，和裁缝店里的面口袋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很好奇，问父亲说，燕京的裁缝怎么会知道我和弟弟的尺寸？父亲告诉我说，燕京有很好的服装厂，可以根据年龄段特点，按照标准化的尺寸和模版，设计制作衣服，也就是说，我穿的那件夹克衫，全国各地的小朋友都有机会可以穿到。我当时觉得好神奇，要是家乡也能有这样一个服装厂该多好！” “我还记得那件夹克衫上的商标，写的是春都牌，燕京春都服装厂生产。这个服装厂还在不在，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非常清楚我已经是明星服装厂的一名股东了，对明星服装厂要办成什么样子、要发展成什么样子负有责任。这就是我要说的以后，明年，还有未来。” 台下鸦雀无声，女人们都怔怔地看着台上年轻的老板。 “从我穿上第一件自己满意的夹克衫，十年过去了。到裁缝店做衣服的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城市里的年轻人，包括我，从里到外，都是买成衣了。但是，说实话，很少再有穿上那件夹克时的兴奋了，也没有几件衣服能记住它的商标。为什么？因为毫无特点，不能给人任何惊喜，服装厂变成了印刷厂，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没有人会在意是哪家印刷厂印刷的。现在厂子里开了两条线，一条外贸线，一条国内线，很巧，两条线现在都是在生产运动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方离原的眼神巡视了会场一周，尽量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 没有回答，但是，方离原相信每个人都知道答案。 “开会前，我问过三姑这个问题，三姑告诉我说，外贸线的衣服看着就有想穿上试试效果的冲动，国内线的衣服看着就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别人穿过。我觉得三姑说得很形象，这就是差距。” “也许有人会问，咱们是按订单生产的，别人喜不喜欢，卖得好不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瞎操心？” “说得没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确实没必要对别人的产品说三道四。但是，将来呢？我们是不是一直要把自己定位成一个代工厂，永远替别人做嫁衣呢？” 方离原再次巡视了一周会场，和身旁的燕子和贾三姑也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的回答是不一定。那件春都牌夹克衫令我难以忘记，自从有了这家服装厂，我就一直想，咱们明星服装厂为什么不能做出有自己品牌并且能让消费者印象深刻的服装呢？于是，我就把它作为一个目标，一个明星服装厂的发展目标。目标是我一个人定下的，但是，如果仅仅靠我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这个目标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实现的，而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就需要在座的大家，你们、燕子、三姑，还有未来陆陆续续加入明星的人，我们一起努力！” “大家也许会问，达到你定的这个目标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会前燕子给了我一份花名册，上面一共有九十一名职工。我能做出的保证是，今天在座的每一位，你们都是明星的创业者，也是明星未来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只要你们不离开明星，明星就永远不会放弃你们！我们虽然不是国有企业，但是同样可以给大家一个铁饭碗！我们还要一起努力，把这个铁饭碗变成金饭碗！” “还有，董事会决定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用作激励干部职工。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将分成三份，一份用作激励经营班子，一份用作激励其他干部职工，一份用作后续人才引进的激励储备。从明年开始，未来三年，只要我们能一步一个脚印，实现发展目标，在座的各位都有可能成为明星的股东！分享明星每年的发展成就！分享明星每年的红利！”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没人引导带头，也没有任何提示牌。 望着台下的众人，方离原被自己的话说得都有些感动，谁知道呢，说不定眼前的众人之中就会有人和自己一起，开创出属于明星的时代。 这一年来，在曲云山的调教下，，夜总会的生意小韩已经彻底上手了，煤矿上的事情也有老孟和杜今朝在前面顶着，因此，除了应付学校里的事情之外，方离原将不少精力都放在了服装上面。 方离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参与服装厂具体的经营管理，他知道自己不会比燕子和三姑做得更出色。 他要做的就是回忆和整理服装行业在未来三十的发展脉络，就像煤炭生意一样，一是要找到历史进程中最恰当的买入点，二是要想好投入产出比最优的买入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品牌原生态 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特别是南巡之后，神州大地改革开放的进程骤然加快，人们的衣食住行陆续出现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而在衣食住行四个要素之中，食的变化最原始最基础，从吃糠咽菜到大鱼大肉，简单粗放，给人带来的持续愉悦感和成就感并不强烈。住和行受制的内外部因素较多，伴随着社会财富和个人财富的积累，是个逐步释放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衣，也就是服装，与上述三者相比，却是边际成本最低，而边际收益最优的要素。在爱面子的国人眼中，久贫乍富，能有一身体面的行头招摇于人前，远比在家里闷头吃上一顿山珍海味来得有意义。 从学校里的日常生活中也可以看出些端倪。 食堂里的饭食依旧，炖排骨仍然是饕餮大餐，杨老板的餐馆还是那几个菜，却因为价格实惠，每天仍是门庭若市。 校园里驰骋的仍就是破旧的自行车，而骑车人的服饰却在发生着变化，学生们越来越多的零花钱都用在了改变和美化自己的形象上。过去一年，体育之家里高档运动服装的销售额要比是过去两年的总和还要多。 可以说，眼下进入服装行业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但是，这个几乎与人类同生同息的行业，进入门槛不高，竞争激烈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方离原最熟悉的运动服装领域，体操王子李宁的品牌运动装备已经在市场上出现，开始与nike等国际品牌相抗衡。尽管眼下还没多少人相信它会风风雨雨走过未来三十年，并成为运动服装国产品牌的鼻祖和旗帜。 除了运动服装之外，休闲服已经得到越来越多年轻人的青睐。时下市面上风头最劲的高大上服装品牌叫真维斯（jeanswest），虽然源自港岛，但是多数消费者都认为是来自澳洲的洋品牌。 作为西方文化标志性事物的西装开始走入老百姓的生活，眼下最火的品牌叫金利来，也是源自港岛，但是广告模特却都是老外。 如果说价格放开催化了九十年代煤炭行业的大发展，那么，寻找有影响力的本土名人或洋品牌加持，则是这个时期服装企业发展的不二法宝。 本土名人主要局限在文体明星，以方离原后世的经验看，神州文体明星能长盛不衰经受历史考验的实在不多。凡三十年，可能也就是李宁品牌一枝独秀，而且也经历过几次风波，险些就折戟沉沙。 改革开放方兴未艾，国人对西方的好奇和向往也从影视音乐等简单的感官刺激，开始慢慢转向服装等生活消费领域，洋品牌开始受到关注和追捧， 当然，在这个时期的所谓洋品牌，还不是后世意义上的大牌，风靡神州的lv、guuci等品牌还不为大多数国人所知。时髦人士杜今朝的亮丝t恤，西裤、皮带、皮鞋，来自唤作梦特娇的洋品牌，尽管在后世被证明可能是个羊头狗肉的笑话，但眼下却是最叫得响的。 注册个英译汉的商标，甚至把汉字换成拼音，都是可以被诠释为洋气，甚至被理解为是洋品牌。比如，明星服装厂的注册商标是“明星”，译作英文为star，如果再进一步音译为“思黛儿”，就显得洋气了许多，如果再能搞些似是而非的噱头，则完全可以包装成一个洋品牌。 可以说，国内对服装品牌的认知还出于懵懂期，建设也远未实现工业化，还处于小作坊式的原生态，像明星服装厂这样的小工厂也还有大把的机会。 宰相来于州郡，美食源于小馆，品牌产于作坊，也是神州千年文明的写照。 方离原在讲话中反复提及的要做自己品牌的服装所基于的就是此种考虑，只是无法当众说出真实的心声，所以才假托春都牌夹克衫罢了。 陈晨也在前一天来到了龙城，方离原本来也邀请她参会，但是陈晨却拒绝了，理由是一想到方离原要坐在主席台上发表讲话，她就忍不住想笑。陈晨不来参会，一道来的曲云山也就选择了陪陈晨。 不开会，但是聚餐还是要来了，方离原也终于迎来了曲云山这位男同胞。 中午，晋阳大厦的宴会厅人头攒动，一共十桌，杯来盏去，笑语欢歌。 一些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里正在举办婚礼，只是奇怪为何到场的几乎全是女宾。 陈晨穿了一件玫瑰红的外套，竟然还被误认为了新娘子，她身边穿着挺括西装的曲云山自然就是新郎了。说实话，方离原也觉得陈晨和曲云山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十分般配。 “陈晨姐，您今天可真漂亮！”燕子坐在陈晨身边，一边夸赞着陈晨，一边用眼睛瞄着曲云山，她的这位前老板对陈晨的心意自然是瞒不过她的，“曲老板今天也是格外的帅哟！” “都是大厂长了，别一天还跟个孩子似的”曲云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嗔怪道。 “就是，今天方老板都给你们布置什么任务了，想好了要怎么完成吗？”陈晨在一旁附和道。 燕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贾三姑有些坐不住了，“陈老板，你们俩上午没开会，我们方老板讲得真是太好了，既实实在在又鼓舞人心，姐妹们都说以后要让方老板多来，多给我们讲讲话！” “是吗？你们方老板都讲了些什么？”陈晨笑咪咪地问道。 “嗯”被陈晨猛然一问，一向能说会道的贾三姑却不知应该从哪里开始说了，方离原讲的事情她明白，但是其中的道理一时还理解不透，所以一下子支吾了起来。 一旁的燕子赶紧解围道：“主要就是说了明星服装厂未来的目标，要做有自己品牌的服装，不能总做代工厂，还说了要给职工们创造金饭碗，还有还有就是股权激励的事情，我听得压力好大呀” “对，对，是要自己牌子的衣服”贾三姑也缓过神来，附和道。 关于要做品牌服装的事情，之前陈晨与曲云山都听方离原谈起过，都觉得虽然想法虽好，但是有些过于遥远。两个人就也只是听听而已，没太往心里去，不料方离原竟然在大会上当众宣布了。 “你是厂长，做品牌服装的事情，你怎么看？”曲云山问道。 “我”燕子有些张口结舌，刚才也是头一回听方离原说起品牌服装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细想。 “说吧，怎么想就怎么说。”方离原以为是燕子担心说错了自己会不高兴，便开口鼓励道。 “事情肯定是个值得做的好事情。”燕子字斟句酌地说道，“现在厂里正在加工的外贸服装，一件加工费才十块出头，当然，老外来咱们这儿搞加工，就是看重咱们成本低便宜。不过，听外贸公司的人说，咱们加工完的一套衣服运到国外，售价要将近五百多块人民币。虽然里面还有材料成本，但是，估计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百块钱。二百到五百，这中间巨大的利润恐怕就是因为有了自己的设计和品牌。” “不过呢”燕子的语气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说吧，燕子，不过什么？”方离原继续鼓励道。 “我听三姑姐说，明星服装厂以前也生产过有自己商标的衣服，但是，消费者不太认，广告又做不起，慢慢就放弃了。我在南方见过很多工厂，他们的设备和工人都很不错，规模也大，哪一点都比明星强，但是，也一直在搞代工。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不搞自己的品牌，他们说，现在要想弄一个国产品牌太难，投入大不说，老百姓还不太认” 燕子说的是实情，闭关锁国日久，老百姓对舶来品产生了一种被长期压抑逆反式的好感，即便不是纯洋货，港澳台的也好使。 话说得入情入理，饭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曲云山也有些后悔，在活跃气氛激发干劲的场合，不该胡乱提起如此严肃的话题。以他对方离原的了解，方离原不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人，既然想要做品牌，就一定有了计划，这与燕子的想法没有太大关系，问与不问意义都不大。。 果然，方离原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说要搞自己的品牌是不错，但是，自己的品牌并不完全等于国产品牌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沾点洋气 “你也想沾沾洋气？”一直在听大家说话的陈晨突然开口问道。 陈晨能猜到自己想沾沾洋气，方离原并不奇怪，但是，干嘛说也呢？难道还有人和自己动了同样的想法吗？ 见方离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陈晨也觉察到了问话里的不妥，忙敷衍道：“一个朋友也觉得自己的品牌土，想拉个洋人合作伙伴一起搞，如此而已。” 任何时代都不缺少能洞察未来的人，即便没有方离原这般重生而来的机缘， 他们也能毫厘不差地在历史进程中走对关键的几步。 见陈晨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当着众人，方离原也就不好再追问。 于是，大家就都各自玩味着各自理解的意思，开始闷头吃喝起来。 “方老板，你们几位老板，要不要挨桌敬敬酒，和大家热闹热闹啊！”还是贾三姑老于世故，及时站出来活跃气氛。 方离原自然是同意，几个人纷纷站起身，拿酒的拿酒，端饮料的端饮料，一桌接一桌地走下去。 “我叫唐琪，是质检部的，方老板，您讲得真好！”走到第三桌，一位眉眼伶俐的姑娘，落落大方地主动向方离原自报家门。 “唐琪是质检部的主管，这次外贸线订单的品质保障就是她在负责，还在老外那里培训了一个月，懂点外语，大专生，是厂子里学历最高的”一旁的贾三姑介绍道。 对于这双眼睛，方离原还是有些印象的，刚才在台上讲话，唐琪一直在用眼神和自己互动交流。 “毕业分配过来的？”方离原问道。 “是，刚分配过来，厂子效益就不行了，眼看着毕业马上就要失业了，还好遇到了方老板，厂子才能起死回生，我们才有可能端起金饭碗！” “小唐现在还在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服装设计，前两天给我看了看她画的设计图，确实挺不错的”燕子补充道。 “哦，那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好努力，说不定将来你就是明星走出来的第一位设计师呢！”方离原由衷地鼓励道。 “谢谢老板，我一定会的！” 会努力学习，还是会成为设计师，唐琪并没有说明白。但是，正是她的那种自信，给方离原留下了不错印象，没想到在明星服装厂居然还有这么一块荧光初绽的璞玉。 服装厂干部员工的朴实和热情也深深感染了陈晨，再回到座位上，明显整个人都焕发了活力。 “那个唐琪看着有灵气，将来肯定有出息，燕子，你以后要多带带她！”陈晨甫一坐定便对燕子说。 没想到关于唐琪，陈晨竟和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方离原连忙附和道：“看来咱们明星服装厂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要想沾上点洋气，自己就不能土得掉渣儿，有了燕子，再加上那个小唐琪，我看你这个想法倒还靠点谱！”陈晨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陈晨姐，您说的那个也想沾点洋气的朋友是干哪一行的？”方离原对刚才的话题依旧是念念不忘，不知为何，他隐约感到和自己有些关系。 陈晨斜睨了一眼方离原，没好气地回敬道：“你怎么这么好奇啊？” “不是好奇，就是想学习学习”方离原依旧是死缠烂打。 “韩大民！你要真想知道就向他打听吧！”陈晨不耐烦地说道。 听陈晨说起韩大民，曲云山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燕子吐了吐舌头，连忙低下了头。 方离原却听得有些怦然心动，服装与丝路公司的广告模特业务联系甚多，如果真如陈晨所说，韩大民也有与自己类似的想法，以丝路的实力，明星服装厂说不定真就可以搭个便车借船出海了。 见方离原眼神闪烁，陈晨鄙夷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也别太伤脑筋了，我听说丝路这次是要和乔宁宁的腾飞体育合作，你能不能插上一脚还真是不一定！” 这倒是大出方离原的意料之外，乔宁宁新婚燕尔，竟然就和前狂热追求者韩大民搞起了合作，这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明白，陈晨姐，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话说至此，方离原也不好再往下问，就隐忍着好奇心，打算回燕京后再去了解细节。 聚餐结束后，陈晨和曲云山各自回房间休息，准备应付晚上夜总会的周年庆，那将是一场不醉不归的酒战。 方离原却不得闲，因为就在刚才，杜今朝突然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和他商量，他现在就在楼下的夜总会。 本来，服装厂的会杜今朝也是要参加的，可是，早上刚到服装厂，就接到了陈火贵的电话，说是有点急事，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白天的夜总会原本应该是静谧的，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以往，背景音乐放得响亮，服务员们进进出出，一脸的喜气洋洋，都在为晚上的周年庆忙碌着。 小韩把方离原领进了一个肃静的小包厢，沙发上杜今朝正一个人半躺半卧，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插了不少烟头。 “杜哥，吃饭了吗？”方离原问道。 “哦，来了，吃了一口面条，不饿。”杜今朝答道。 “老板，你们先说着，有事儿叫我。”小韩带好门，退了出去。 方离原在沙发上坐下，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刚要点上，却听到杜今朝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李荣回来了” “李荣，哪个李荣？”方离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话刚问出口，就明白了杜今朝说的是谁了，“陈火贵说的？” 一年前，陈火贵把自己的小煤窑作价并入了金源矿业，现在在金源给杜今朝做副手。 “是，陈火贵今天一早到的龙城，下了车就去吃早饭。冤家路窄，早饭还没吃到嘴里，就看见李荣一伙三四个人，开着车停在饭馆门前。陈火贵还算机灵，赶紧就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绕到了前门，一直等李荣他们吃完饭出来。” “然后呢？” “陈火贵打了个车，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们进了阳泉大厦，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向李局长报告了？” 李荣是负罪在逃的通缉犯，通过警察处理最为合适。 “说了，但这里是龙城，市局也不好越界执法，只能请龙城的警察出面。可是，说来也怪，李局长接连打了几个熟人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听，也不知道龙城在闹什么鬼！” “陈火贵呢？”方离原继续问道。 “还在阳泉大厦外边盯着，李荣他们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李局长现在人在哪儿？” “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李局长也是要来参加今晚周年庆的，市里到省城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刚过午就出发，恐怕也是因为出了李荣的事情。 “李大产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个鸟样，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在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之后，方离原终于得空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开始揣度李荣突然出现背后的状况。 那场意外的枪击事件发生之后，柳林的煤窑格局再次发生了深刻变化。 金源卖给联胜的五座煤窑，至今也没有拿到煤工局恢复生产的批准，也就是说，李大产的一千五百万至少已经是打了一年的水漂儿。 而之前在陆晓庄帮助下，联胜巧设机关得来的四座煤窑，也被煤工局定性为违规操作，吊销了联胜的开采证，准许原矿主按当初的出让价赎回。 一来卖矿得来的钱早已用作它途，二来也是忌惮李大产的势力，几位矿主都放弃了赎回权。于是，由煤工局出面，委托第三方进行拍卖。 在幕后处心积虑日久的老孟便粉墨登场了，顶着金源的马甲，一次性将四座煤窑收入囊中，仅仅花了不到八百万。 收完了八百万，李大产重新干起了运输队，依旧出没在晋省西部的各个煤窑中间，还死皮赖脸地找杜今朝要生意做，就像啥也没发生一样。 这就是李大产的可怕之处，隐忍不挠，宁弯不折。 方离原一直都有一点后怕，要不是李大产那个倒霉儿子李荣搅了局，能笑到眼前的还真不一定就是金源。 在某种意义上说，李大产的霉运一直与金源的一步步崛起相生相伴，李家父子对金源的感情恐怕就是一个仇字了得。 而今，李荣突然在龙城现身，还赶在这么一个日子，由不得方离原不担心。 “杜哥，你有啥想法没有？” 杜今朝沉吟半晌，才说道：“小方，咱们是不是有点太折腾了，夜总会周年庆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吧？都是老朋友和一些熟客，聚聚就行了吧？” 方离原被杜今朝的话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杜哥，咱们不就是请了几个老朋友喝杯酒，再搞点优惠活动吗？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哼，我看龙城晚报上都打了广告，你刚到，可能还没注意，街上散发小广告的也不少树大招风啊！”杜今朝抱怨道。 “有这回事？”方离原也很吃惊。 夜总会在当下毕竟还不像百货商场那么雅俗共赏，各种眼光和看法都有。他之前特意交代过小韩，周年庆以朋友熟客为主，一定不要办得太过招摇。 “算了，你也别说小韩了，办都办了，撤也撤不回来了，以后当心点就是了。李荣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我估计陈火贵撞见他也就是个意外，说不定李荣一直都藏在龙城，那小子的狐朋狗友多” 听杜今朝提到李荣的狐朋狗友，方离原的心中就是一动。 外边有人敲门，小韩端着茶壶和杯子走了进来，“老板，喝点水吧，本来要拿瓶酒的，想到晚上少喝不了，就没拿” “好，谢谢了，小韩，你也歇一会儿吧。”方离原笑着招呼小韩坐下。 杜今朝坐直了身子，拢了拢乱蓬蓬的头发，“我出去迎迎李局长，你们聊吧！” 看着杜今朝出门，方离原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小韩，最近李荣联系过你吗？” “李荣？”小韩完全没料到方离原会突然提及李荣，一时有些张口结舌，“离开柳林后就很少联系了” 方离原喝了口茶，没开腔，他知道小韩应该还有话要说。 “前两天，我突然接到了李荣的一个电话，打听我最近在忙什么，还说要找我喝酒，我知道他一直在被通缉，就问他人在哪里，他在电话里说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语气神神叨叨的，鬼才会信” “他说的是真的，有人在龙城看见他了。如果他最近再和你联系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方离原说道。 “啊？！”小韩先是错愕，少顷，又是满脸愧疚，“老板，他给我打电话也没说什么要害的，所以我就没向你汇报，我知道他和咱们金源有过节，以后我一定注意” “那就好，还有，夜总会这门生意不能太招摇，你赶紧让人把外边周年庆的广告都撤了，晚上还要多安排些保安，避免出现混乱。” “明白，老板，以后一定注意，要是没别的事了，我就赶紧去布置了。” 小韩离去不久，杜今朝就打来了电话。 “小方，陈火贵刚打来电话，说李荣离开了阳泉大厦，那伙人走得太突然，陈火贵一时又没打到车，把人跟丢了，我现在正开车去阳泉大厦接陈火贵。” “李局长那边有消息吗？” “他已经进了省城，正往晋阳大厦赶。” “那好，我在这里等他。” 放下手里的大哥大，方离原盯着对面的沙发出神，真皮沙发的质量一般，小韩刚才屁股坐过的地方还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一辆越野吉普威风八面地在晋阳大厦停了下来，方离原连忙迎了出去。 “李局长，一路辛苦了！” “几步路，不辛苦，你从燕京来才是真辛苦啊！” 李局长一边和方离原握手，一边打着哈哈。 “您先到房间歇歇吧，时间还早。” “不着急，我有点事儿要和你们说，老杜呢？”李局长问道。 “他去阳泉大厦接陈火贵了，一会儿就回来。” “唉”电梯里人不少，李局长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刚一进房间，李局长便迫不及待开口道：“听老杜在电话里说的情况，以我的经验判断，李荣那伙人肯定是临时出了什么变故才会突然决定离开，否则，一个通缉犯怎么胆敢大中午的招摇过市？” “您要是能早点调动警力就好了，不过也没关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荣落网也是早晚的事情。”方离原安慰道。 “龙城公安晚上有全市性的集中行动，人都封闭了起来，不让和外界联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李荣却特么跑了。” “集中行动？什么集中行动？”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李局长讪笑着说道，“这是新领导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组织和保密工作做得都很到位，没人了解具体任务，估计要到出发的时候才会通知。” “龙城公安局换领导了？” “嘿嘿是公安局长的头换了，要不怎么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公安局长的头自然就是厅长了，听老孟说，迟厅长从部里回来以后，一直是呼声最高的厅长继任人选，莫非已经成真了？ “迟厅长高升了？” 李局长苦笑了一声，“要是他就好喽，这也是我要和你们俩说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官上任先来把火 自从老孟重返晋省之后，李局长与迟厅长的关系也是更近一层，迟厅长如果能更晋一步，对李局长自然是好事。 听说迟厅长并没有得偿所愿，方离原的感受有些复杂，毕竟老孟的靠山，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视作金源的靠山。 “新领导怎么能把自己的同志也当贼一样防着？”方离原故作轻松地说道。 “燕京调过来的，听说是军人出身。” “燕京调过来的？”方离原一下子就想到了吴胖子的父亲，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门铃叮咚响起，方离原起身开门，进来的是杜今朝。 “老杜啊，我正和小方说呢，省厅新来了一位新领导，以后你们做事也得谨慎些，不要过份依赖孟总和迟厅长的关系。以后不比以前了，从前，老厅长眼看着就要退了，凡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厅里的事情基本都是迟厅长拿主意。以后，我看这位新厅长的架势，恐怕迟厅长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我看未必是坏事，老孟最近越来越” 杜今朝是直肠子，听了李局长的话便要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好在，看见方离原皱了皱眉，这才咽下了后面的话。 “嘿嘿”即便杜今朝欲言又止，李局长也能揣度出他的意思，不好评说，只好讪然一笑。 对于老孟，方离原心里也有些暗不爽，但是，想到当年将他从水泥厂诱逼走，就又说服自己要释然一些。 在以金源的名义拿下李大产手里的四座窑之后，老孟并没有履行当初与方离原达成的口头协议，将四座窑注入金源，而是将其独立开采运营，成了名义上是金源，事实上，完全属于老孟的个人产业。 作为搞倒李大产的战略同盟，杜今朝虽然心里有气，但行动上却不好太过计较，也像管理其它煤窑一样，替老孟打理着四座窑，老孟只管坐享其利而已。 对此，老孟也有他的解释，四座煤窑赚的钱绝对不是他老孟一个人的，他是在为整个金源做贡献。 对于眼下这种模糊状态，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方离原又觉得是目前最优的选择，或许这也是老孟的老谋深算所在。 要是真的合在一起，四座煤窑的作价入股就是难题，在当世，资产评估等第三方中介机构的机制和方法都还很不健全，孰高孰低，很难有个让双方都信服的方案。所以，各算个的账，各收各的钱，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 如果分，就是老孟的四座煤窑从名义上也脱离金源，自立门户。对金源来说，无疑就是打败了联胜，又树立起了一个老孟，得不偿失。对老孟来说也未必是好事，他得招兵买马，实打实地干起来，不像现在，诸事都可以蹭金源的顺风车，省钱省心省力。 所以，虽然彼此都知道现在的局面绝非长久之际，但是，方离原和杜今朝也好，老孟也好，甚至包括一直对老孟不太放心的林哥，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希望能安安稳稳地过几天赚钱的日子。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孙厅长在呼声甚隆之际止步不前，肯定会对老孟刚刚苦心重构的晋省关系产生影响，而这种影响也会渐次传导到金源。 在服装厂庆典中累积的喜悦逐渐消弭，方离原开始为晚上夜总会的周年庆头疼起来。 如果说李荣的突然出现让方离原隐隐有些不安，那么，李局长所说的龙城警察晚上要有大规模的集中统一行动，则更是让方离原觉得今天恐怕不是一个好日子。 后世，警察夜间统一行动多以黄赌毒为目标，方离原没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此类宣传战斗成果震慑犯罪分子的专题片，很多新鲜玩意儿还是从那上面领教的。 专题片上经常被警察占领的场所就是洗浴中心、夜总会、ktv和夜店。 再联想到杜今朝所说的夜总会在龙城晚报上刊发的周年庆广告，还有街面上散发的小广告，方离原的额头就开始有些冒汗。 “李局长，杜哥，我看咱们还是把晚上的周年庆换个地方吧！”方离原说道。 “换地方？为什么要换地方？”杜今朝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突发奇想，夜总会里黑灯瞎火的，吃的东西又少，不如就在楼上的宴会厅摆上几桌，有酒有肉有菜，这才像是个庆典的样子嘛。” “嗯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中午也没吃啥东西，肚子缺油水，大家伙儿可以先在楼上吃饭喝酒，然后，有兴趣的可以下楼唱歌找姑娘！”杜今朝说道。 李局长刚听到方离原说要换地方，先是一愣，转瞬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不会是担心晚上警察的行动吧？！” “有李局长坐镇，我还用担心警察吗？您这是开哪门子玩笑？！我刚才下去看了一眼，小韩他们准备得有些仓促，有些不成样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想法。”出于无奈，方离原只好拿小韩做挡箭牌。 之所以不愿意明说自己的想法，方离原就是担心李局长会犯倔脾气。 他是一个自负自傲到自以为是的人，要是方离原说担心有警察来查场子，他很可能穿上警服坐在大门口，以此来证明他李局长在晋省的地面上是如何混得开，不会有不开眼的警察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是这样啊这个小韩，行吧，不过，你们在楼上可都要留点量，晚一点咱们到楼下接着喝。”李局长也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 “你们要是都没意见，我就让小韩安排了。” 方离原快刀斩乱麻，趁杜今朝和李局长还没改变主意，匆匆出门去找小韩。 见到小韩，方离原就将方才与杜今朝和李局长讨论过的诸事做了交代，另外，还特别交代小韩，通知到夜总会陪酒的姑娘们今天放假一天。 “老板，这样不好吧，广告都打出去了，不少熟客也都订了位子，要是没了姑娘，恐怕客人们会” 小韩被方离原的决定搞昏了头，没有姑娘的夜总会，那还能叫夜总会吗？ “怎么应付你去想办法，切记，这回可不要再打什么折扣，夜总会里不能出现一个陪酒的姑娘，明白吗？”方离原正色道。 很少见方离原如此疾言厉色，小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做争辩，应了一声知道了，赶紧下去安排。 虽然客人都被请到楼上宴会厅就餐，但是，方离原知道楼下的夜总会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小韩为人处事聪明机灵有余，果敢执着不足，尽管事情都交代了，方离原还是有些担心小韩应付不了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兵来将挡 左思右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方离原想到了陈火贵。 枪击事件成了陈火贵的投名状，很快赢得了方离原的信任，并在方离原的支持下进入了金源的核心圈子。 方离原有意将他培养成第二个小韩，成为自己在金源内部的一个支柱。 即使有了这种打算，由于相处的机会不多，对于陈火贵了解，方离原多还是来自枪击事件和邮政局事件，勇猛有余，怀柔不足，算是一条直挺挺的汉子。 可是，就在今天，从发现李荣，再到一路跟踪蹲守通风报信，在部队干过侦察兵的陈火贵，所表现出来的机敏果断，让方离原不免刮目相看。 有勇有谋，智勇双全，这正是方离原目前急需的人才。 让人从楼上叫来了陈火贵，又当着小韩的面，方离原把刚才交代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请陈火贵辛苦一下，帮着小韩应付一下晚上的局面。 小韩正忙得焦头烂额，见方离原安排人来帮忙，也顾不得多想，欣然接受。 安排完夜总会的事情，方离原又去找了一趟曲云山。 听方离原说了集中行动的消息，曲云山就是一皱眉，经营花都多年，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你判断得没错，要是人都被封闭了，那一准针对的是黄赌毒。搞这些行当的，不可能没有保护伞，要是大张旗鼓地行动，估计警察还没出门，外边就都知道了，龙城以前没搞过类似的行动吗？” “听李局长说没有，最近刚从燕京来了个厅长，估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方离原答道。 “那就更对了，燕京警察最善于搞这一套了。咱们怎么应付，你想好了吗？” 方离原连忙把方才的安排说了一遍，请曲云山帮着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曲云山边听边笑还边点头，弄得方离原有些不知所措。 “曲大哥，是不是哪里安排得不合适啊？” “都挺好，只是有一点，夜总会怎么可能没有姑娘呢？搞得有点儿过了，要是警察就是专门来挑刺的，肯定会惹麻烦。该喂的牌要喂，该露的破绽也得露，你让人家警察铩羽而归，以后还不整天惦记着要搞你？” 曲云山不愧是业界前辈，一席话把方离原说得心服口服，“曲大哥，还是您高明，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让小韩告诉那几个妈咪，就说今天是周年庆，可能有领导要来，让姑娘们都穿得周正些，该露的露，不该露的都遮起来，节目也要庄重些，乱七八糟的一律禁止，不准锁门，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别在这个场子混了。”曲云山俨然就像一位导演，驾轻就熟地指挥着自己的戏班子。 方离原暗自庆幸自己没犯懒，要是不上来问曲云山，自以为周全的安排其实是破绽不少。 “我一会儿就下去，告诉小韩。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曲大哥帮忙。” “说吧，咱们没必要客气。” “你也知道，李局长喜欢泡夜总会，好不容易说服他同意去宴会厅了，他却还惦记着吃完饭去楼下唱歌，我怕他一带头，大伙儿都跟着去，要是赶上警察行动，这么多请来的客人就尴尬了” “嘿嘿”曲云山会意一笑，“你是想让我把他留在宴会厅？” “没错，咱们这些人当中，估计也就您能镇得住李局长。” “你别给我戴高帽儿，我也镇不住他，酒才能镇得住他” 请柬发出去四十几张，到宴会厅的嘉宾却只有三十出头，没能到场的多是李局长在龙城公安系统的朋友，看来今晚的集中行动波及面当真是不小。 没了自己的队伍，李局长的兴致明显有些低落，加上曲云山的别有用心，刚过了八点，李局长的舌头就有些不听使唤，腰间的呼机响个不停，也像是没听见一样。 见李局长暂时不会闹腾，方离原总算心下稍安，刚想好好吃口饭，却发现陈火贵正在站在宴会厅门口，冲着自己招手。一脸的焦急。 方离原推了一把身旁的杜今朝，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宴会厅。 “方总，老杜，楼下刚才来了一伙人，有七八个，非说咱们卖的是假酒，摔了瓶子，砸了茶几，还打了人” “吾草，这还问什么问，招呼人打啊，打老实了再报警，我这边跟李局说一声！放心干就是了！”杜今朝的脾气一点就着，张口就要以暴制暴。 “要是这么简单还用上来找你，额一个人就能把那几个小子撂倒！”陈火贵白了一眼杜今朝，没办法，在老同学面前，杜今朝平素的威风也是无用武之地。 “吾草，那是咋回事？有屁快放，夹着不难受吗？”杜今朝反唇相讥。 陈火贵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杜今朝，低声对方离原说道：“方老板，里面挑头的几个小子应该是上午跟着李荣的那伙人，额有些吃不准，不知该咋办，这才” “你看得准吗？”方离原问道。 “准！”陈火贵笃定地点了点头。 方离原稍作沉吟，一个坏主意在脑中迅速成形，“火贵哥，你让小韩找人把那伙人先按住，别弄伤了，只要限制行动自由就行了，我马上下去。” 陈火贵转身下楼而去，杜今朝有些着急，“小方，他们肯定是故意上门找事儿的，要不要和李局长说一声，找警察过来？” “李荣没出现，就是派出来了几个小喽啰，这种事儿警察来了也只能是调解，顶多带走批评教育赔偿损失，得想个辙好好治治他们对了，杜哥，陪李局长来的小王呢？” 小王现在依旧是李局长的跟班，只要李局长出门，他必然会随在身边，自从那晚在花都大战周亮之后，小王和方离原也是慢慢熟络了起来。 “在里面呢，干嘛？” “杜哥，你去叫上小王，半个小时以后，你们再到楼下去！” 夜总会里依旧是乐声萦绕，一派灯红酒绿，看不出多少异样。 只是一间包厢显门口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服务员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拖出一个个垃圾袋。 陈火贵大马金刀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一脸的骄横不屑，“方老板，人都在里面躺着，没啥事” 小韩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一般。 透过门缝，看见包厢里东倒西歪躺着七八个人，方离原皱了皱眉。 “放心吧，方老板，都是小伤，卸了几个人的关节，按上就没事了。你说是要限制自由，可这里有没绳子，所以只好”陈火贵忙解释道。 陈火贵是客串帮忙，方离原也不好责怪，只得苦笑摇头。 点手将小韩叫到一旁，学着在影视剧里看到的模样，方离原将手摊开放在鼻孔前，用力吸了吸，低声问道：“你能找到吸的那个东西吗？” “老板，你”小韩错愕地张大了嘴。 “去吧，赶紧，多找几包。”方离原拍了拍小韩的肩膀。 虽然从来没听小韩说起过这些东西，但是在夜总会的花花世界里出没了一年，以小韩的脑筋和心思，方离原相信他不愁找不到来路。 小韩打了几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夜总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临时检查，请配合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小韩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老板，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满大街都是警车，好不容易才搞到了几包” 小韩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塑料袋塞到了方离原手里，里面是些白色的小纸包。 两世为人，方离原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这个东西，周身都麻酥酥的。 “小韩，你上去叫杜哥他们下来吧！” “好好，老板，你”小韩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方离原，说实话，打死他也不相信方离原又这种爱好，可是，如果没爱好要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见小韩进了电梯，方离原转身进了包间。 杜今朝忙着应付客人，忘了方离原交代的时间，被小韩一叫，才急匆匆带着小王急下楼。 下行电梯在一层停下，小韩嘀咕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光临” 电梯门缓缓打开，几名全服武装的警察蜂拥而入，小韩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杜今朝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电梯口的方离原。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一名警察大声问道。 “我，我是知道你们要来，刚才是上去迎接诸位的。”小韩在警察们的身后嬉皮笑脸地答道。 “噢，你就是负责人啊！”警察回身看了一眼小韩，也笑了，说道：“临时检查，请你配合一下。”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里边请。” 小韩忙不迭地应承着，有了之前的诸多安排，他自然是心里有底。满怀敬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小韩领着警察就往里面走。 电梯上行，少顷，门再次缓缓打开，又有七八个警察走了出来。 两名警察封住了出口，其余的警察开始逐间包间检查，身份证，桌上的酒水吃食，随身的挎包，都是检查的对象。 杜今朝一脸的懵逼，愣愣地看着满楼道的警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拿起手里的大哥大，想要打电话，可惜楼下没信号。 方离原将小王拉到僻静的角落，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小王的脸色迅速变化，最终，定格在不可置信的惊诧中。 小王打开手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塞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提提了裤腰带，将手包又夹在腋下，朝楼道里的警察走了过去。 “方老板，屋里的几个小子咋办？要不要把他们的关节都安上？”陈火贵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事，警察会代劳的。”方离原说道。 楼道里，小王找上了那个带队的警察，先是把掏出小黑本子给他看了看，然后，又将嘴凑到警察耳边嘀咕了一阵儿。 警察喊了一声，手伸向了腰间，几名警察也闻声冲了过来，围住了方才出事的包间。 警察们一拥而入，里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哭爹喊娘之声，正在其它包厢了检查的警察也都走了出来，不少胆大好奇的客人也在楼道里探头探脑。 不一会儿，几个东倒西歪的年轻人被警察从包间里面架了出来，手上都带着手铐。 “能勇于和犯罪分子做斗争是好事儿，可是下手也太狠了点，谁干的？”为首的警察对问道。 小韩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敷衍道：“乱遭遭的，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警察同志，那个东西真不是我们的，冤枉啊”一个带着手铐的年轻人挣脱了两个警察的掌握，摔倒在地上，喊叫道。 “嘿嘿”为首的警察冷笑了一声，厉声呵斥道：“不是你们的怎么能在你们的包里呢？自己飞进去的？都给我闭嘴，回去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嗷嗷”为首的警察话音刚落，一根冒着蓝色火花的电警棍就戳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后背上。惨叫声混杂在夜总会暧昧婉转的背景音乐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警察有了重大收获，接下来的检查就变得有些例行公事了，不到二十分钟，警察们收队离去。 小王也跟着他们一道走了，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彻底撇清这些人包里的东西和夜总会毫无瓜葛。 一个能长期跟在李局长身边的人，方离原完全相信小王会把这出戏演得惟妙惟肖。 方离原让小韩挨个包间解释道歉，并将当日的酒水消费一律半价。 杜今朝和陈火贵至始至终也没搞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警察来去匆匆，还带走了七八个人，而夜总会却屁事儿没有。 最了解前因后果的小韩，虽然看起来镇静如常，内心却是惊涛骇浪，方离原的心机和谋算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就那几包东西，这几个人没个三五年估计是出不来了。 楼上宴会厅的酒宴正进入高潮，李局长到底还是久经考验，此刻，也已经从刚才的混沌中缓过神来，反而把曲云山灌得有些招架不住。 见方离原回来，曲云山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忙低声问道：“楼下没事儿？” “没事了。”方离原点头。 “那就赶紧让他下去吧，我快顶不住了” 不用曲云山操心，李局长就已经举起了酒杯，“燕京来的同志今天表现得不好，陈晨小姐推三阻四，方老板也是一会儿进来一会出去，我们要不要换个场地，给燕京来同志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要得，要得”张副总和谢处长率先附和起来。 “那咱们就按领导们的指示，请大家移步到楼下，咱们边唱边聊边喝！” 熬过了刚才的一关，方离原也是浑身轻松，爽快地回应道。 出了宴会厅，李局长才想起翻看腰间的呼机，“吾草，这么多人找我！” 杜今朝连忙把大哥大递了过去，坐在楼道的沙发上，李局长开始打电话。 陈晨是在座唯一的女士，酒喝到这般光景，自然不方便和一帮男人再去夜总会里胡闹，就先告辞，由曲云山送她回房间休息。 方离原和杜今朝陪着谢处长、张副总等龙城方面的客人先下了楼。 酒和姑娘们刚刚到位，李局长就急匆匆地进了屋，顾不得满桌的美酒和满屋的姑娘，一屁股坐在了方离原和杜今朝中间。 “这酒真是耽误事，几个传呼都没听见，警方要突击检查所有的洗浴中心和夜总会，咱们要不要先停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学校里也不省心（上） 进入大四，绷了三年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了下来，剩下的几门专业课都是教研室开设的，再也无挂科之虞。学习这件事，就要这样收场了。 弹指一挥间的三年，225宿舍的六个人从最初的萌新小白，也都一一被刻上了各自的标签。 顾星辉品学兼优，年级排名稳居前三，前途似乎是一片光明。唯一另类的是他对汽车的痴迷在这个年代到了完全令人发指的地步，大家床头的都贴着各色女明星，他则是经常对着墙上的各式铁壳子发呆。还不惜重金，去考了一个驾照，这在1993年的大学校园绝对是技惊四座。 薛胜利中规中矩，品学不好不坏，属于芸芸众生的代表。留燕京的希望渺茫，按照学校毕业分配的政策，重回黔省是大概率事件，和毕业前夕的大多数人一样，整个人都有点颓废。 王宁将诗人和哲人的不羁和深邃结合得很完美，浪漫得可以，冲动得吓人，在学校外边租了房子，经常和蔡芸两个人夜不归宿。学习成绩自然也是差劲得可以，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做一个流浪诗人的准备，学校不留，自己留，抱定了与燕京共存亡的决心。 刘斯奇和乔司令丝毫不为前程担忧，一贯我行我素，游戏校园，喜欢他们的女生一大把，两个人却是情比金坚，都是一棵树上吊死的想法。 与225来往最密切的李海鸥成了魏三儿志同道合的密友，两个人在摄影上比学赶帮超，技艺已远非当初可比。李海鸥的作品还入选了全国青年摄影大赛，并获得银奖，被一本杂志性相中，说是能帮着他解决户口指标。 能凭自已的爱好养家糊口，这可能是许多人不可遇也不可求的梦想，李海鸥眼瞅着就要实现了。 健跑照相馆变成了大学路上最著名的摄影俱乐部，附近高校中喜欢摄影的同学都要到这里切磋交流，生意自然也好的不得了。 李海鸥胸前的海鸥相机也变成的佳能t90，那是摄影大赛银奖的奖品。 或许摄影家的世界与平常人看到的不一样，李海鸥几年如一日，还是热衷于在校园里扑景捉影，而拍到的东西又都能让大家叹为观止。 进入大四，以风景摄影见长的李海鸥，又开始钻研人像摄影，他说要在毕业前给他认识的每个人都留下一张难以忘怀的照片。 这天傍晚，方离原接到魏姐的传呼，说是有事儿找他商量。现在，学校里体育之家的日常工作已经完全由魏姐打理了，方离原很少过问。只是，每次跑完步过去瞅一眼，看看生意，和魏姐、小武打个招呼。 方离原经过健跑照相馆，看见魏三儿和李海鸥正在里面忙活，就和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去办公室找魏姐。 “小方，乔总回来了，你知道了吧？”魏姐见面便问道。 小姑乔宁宁和林哥出国度蜜月，何时回来的，方离原还真是不知道，也没听乔司令说。 “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 “前天，昨天找过我，说了一件事”魏姐一脸的凝重，“她说体育之家不打算继续干了，想投别的生意，问我愿不愿意接。” 方离原一愣，没想到乔宁宁没和自己商量就直接向魏姐抛出这么个话题，“是吗？您怎么打算？” “她没和你说过？”魏姐显然也发现了方离原神色的异常。 “婚礼之后，我出了趟门，她也出去度蜜月了，有些日子没见了。估计她也是想先看看魏姐您的意见吧，我明年就要离开这里了，能有人长期接着干自然是好事。” “是这样啊，我倒是想接，可是哪里去凑那么钱啊。” “多少？” “乔总说不能低于十五万。” 按照体育之家目前一年近十万的营业额，和乔宁宁此前的投入，十五万应该说是个感情优惠价。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场地，当初是乔宁宁凭关系要来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要是她不干了，学校狮子大开口就麻烦了。 “场地的事情小姑没说什么吗？” “说了，她说她会和学校处理好，在学校那边就还说是她的店。” 如此一说，小姑乔宁宁应该是把事情已经想透彻了，这么着急，想必是遇到急需用钱的地方了。 “魏姐，我先问问小姑具体情况，要是她真打算出手，您放心，钱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好，你能问问最好，我就是在这儿干出感情来了，真是舍不得一走了之。” “我知道” 方离原刚想再安慰两句魏姐，办公室的门却被从外边猛地撞开，魏三儿和李海鸥出现在了门口。 “方哥，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有意思啊”魏三儿一脸兴奋地说道。 方离原狐疑地看了一眼魏三儿，又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李海鸥，接过了魏三儿递过来的一沓子照片。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一座眼熟建筑物的大门，门前停着一辆小面的，几个壮硕如屠夫般的汉子正搬着整扇的猪肉，成桶的油，还有几袋子米面，往面的上装。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都是人脸特写，看着似曾相识，特别是坐在面的里的一个人的那张脸，方离原肯定自己是见过的。 “还没想起来？”魏三儿不无失望地问道。 方离原茫然地摇了摇头。 魏姐抢过方离原手里的照片，翻看起来。 “这不是马彪吗？这是哪儿啊？” 魏姐的大嗓门儿一下子打通了方离原有些生锈的神经，“这不是食堂的后门吗？他们在那儿干嘛？” “还能干嘛？！鬼鬼祟祟的，把好东西的往家里般呗！” 李海鸥的照片拍得相当不错，几张特写把人物的贪婪刻画得呼之欲出，鲜活的猪肉，晶莹的豆油，也是格外诱人。 方离原看了一眼照片背景的天色，余晖初染，半明半暗，应该是傍晚时分。 “昨天晚上，夕阳特别好，我拿着相机出去转悠，鬼使神差溜达到了食堂的后门，那里偏僻，一般都不会有人去，本想能整几张好照片，却发现了这么一幕”李海鸥说道。 “没被人发现吧？”方离原问道。 “吾草，要是被发现还能活到现在，估计早就被灭口了。”李海鸥不屑道。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学校里也不省心（中） “打算怎么办？”方离原忧心忡忡地看着照片，问道。 “特么的，我说这段时间食堂的饭菜菜怎么这么差，肉菜没肉，素菜没油，大米饭也是一股霉味，好东西敢情都被这帮蛀虫贪污了，真凭实据在咱们手上，那还有啥说的，搞他！”李海鸥愤然道。 “海鸥，你知道开车的那个人是谁吗？”方离原问道。 “知道，听魏三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就是马老师的儿子吗？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 “要是人家说就是运运货，或者随便编个别的什么理由，死不承认怎么办？” “考我？把照片看完，最后几张”李海鸥挺着胸脯，一脸踌躇满志。 经李海鸥提醒，方离原才想起来还有几张照片没看。 场景也是一座建筑物的大门外，还是那辆面的，还是那些人和物，不同的是这回不是在装车，而是在卸车，。 建筑物无比熟悉，正是商业街上老马家承包的百货商店。 “捉贼捉赃，捉奸见双，虽然是孤军奋战，但我当时就一个想法，要搞清楚他们把这些东西拉到哪儿去。急中生智，不畏艰险，一路小跑悄悄跟着。可是，两条腿毕竟干不过四个轮子，眼看着就要体力不支了，千钧一发之际，巧了，碰上了一个熟人，马上二话不说，抢了他的自行车，快马加鞭，这才追踪到了商业街！咔咔咔，按了几下快门，一切搞定！”李海鸥吐沫星子横飞，俨然就是在说评书。 嘚，方离原心中暗道，这儿又冒出个智勇双全的陈火贵，只能算马彪父子倒霉了。 眼前的情节前世并没经历过，方离原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不由暗自叫苦，怎么最近总是遇到这些破事儿。 难道因为自己重生而来就要被天降大任吗？ 一直没说话的魏三儿，干咳了两声，说道：“方哥，这两年商业街的商店一直生意不太好，比着跟咱们干，可总也不见气色。老马家的人要是还在学校这么嚣张，早晚还得打体育之家的主意。” 这两年，魏三儿成熟了不少，为人处事多了几分静气，心思也比以前缜密了许多，他的话让方离原心中一动。 如果真如方才魏姐所说，小姑乔宁宁要放弃体育之家，自己这一伙人眼瞅着又要毕业离校，体育之家面临的形势还真是有些前途未卜。 想起刚刚在食堂吃过的晚饭，方离原的胸口也是一阵憋闷，肚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临走，也得讨个说法才好。 “这个事儿都先别声张，三儿，你把照片再多洗几套，马彪的，还有百货商店的就算了，有前面这几张就足够了，那几张先得保密，不能打草惊蛇。”方离原叮嘱道。 魏三儿点头，转身出去准备。 “接下来咋办？”李海鸥追问道。 “你们就拿着这些照片直接去找学校领导，还反了他姓马的了，证据确凿，看谁还敢包庇他！”魏姐扯出大嗓门说道。 魏姐的办法利索省事，但风险也很大，过早暴露目标，几个学生和几张照片，很容易被盘根错节的学校关系网撕得粉碎。 “魏姐，这种事情刘斯奇鬼主意最多，晚上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多少有些出乎方离原的意料之外，几套照片在各个宿舍之间一经传阅，引起的群情激奋似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可惜，没有微博微信，要是有的话，估计当天就得刷屏上热搜。 群众基础瞬间建立了，接下来就是该如何行动了。 “分三步走吧，先绝食。” 刘斯奇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俨然一副师爷模样。 学校食堂的布局和宿舍楼一致，90届男生的宿舍楼坐落在比较偏僻的南区，附近就只有一个学二食堂。换言之，学二食堂的主要消费者就是90届男生。 绝食不是绝自己的食，而是绝学二食堂的食。在大家的串联下，绝大多数富有正义感或者即便没有正义感而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不惜走上一站地，开始成群结队地都去北区的几个食堂吃饭。 刚开始，行动还不够整齐，学校也没重视，效果并不突出。 可是，又过了几天，学二食堂门可罗雀，成盆成桶的饭菜，苍蝇乱飞，却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几百名胃口不错的小伙子，招呼不打一个，猝不及防地涌进了北区各个食堂，饭菜供应立马就出了问题，学校的食堂系统一下子彻底乱了套。 与学生斗争经验极其丰富的校方很快意识到了这很可能是一起有组织的行动，开始疾言厉色地找学生干部谈话，严肃警告学生干部要以身作则，马上就要毕业了，不要因为不冷静的行动，影响毕业分配。 作为系学生会的副主席，方离原自然也是被邀请喝茶的对象。 对于学二食堂的意见由来已久，学生干部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众口一词说是大家对学二食堂的饭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才被迫北上，实在是可怜可叹，绝无破坏安定团结与学校唱对台戏之心。 学生花自己的钱，总还是有选择食堂的自由，学校一时也是理屈词穷。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学校的一名副校长专门负责，开始公开听取同学们的意见，并对代表性的意见逐一调查、逐一答复，逐一整改。 一场自发的群众运动演变成了一场为校方认可的平等对话，刘斯奇的第二步计划启动的时机成熟了。 学生们反映的意见开始从花色品种啊，饮食卫生啊，师傅们要经常洗澡啊等等边边角角的细枝末节，开始走向深入。 学生们的意见：学校在每个食堂的投入都是一样的，南区学二食堂和北区几个食堂差距如此之大，一定是内部管理出了漏洞和问题。 副校长的反馈：内部管理方面的建议和意见也可以提，如果查实，也一定会认真整改。 学生们的意见：听说有食堂的内部人员将肉油米面等原材料据为己有，这才是造成了食堂伙食标准的下滑主要原因。 副校长的反馈：你们说的可是贪污行为，是要触犯法律的，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要因为有怨气，就道听途说，传谣信谣，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学生们的意见：我们相信要是有真凭实据的话，学校一定会认真查处的，对吗？ 副校长的反馈：那是当然，只要你们反应的问题实事求是，查有实据，我们一定会认真整改、认真解决！ 学生们的意见：我们有一些照片，不知道校长您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学校里也不省心（下） 照片交上去之后的隔天，学校就有了答复，经调查，这是学二食堂一次正常的原材料运输，不涉及学生们反映的问题。 作为鼎鼎大名的摄影爱好者，李海鸥旋即进入了校方的视线，被系校两级领导分别里叫去谈话。 耿直的李海鸥也不推诿，承认照片是自己照的，但坚称所见所拍都是事实。 校方勃然大怒，指责李海鸥是在混淆视听别有用心煽动闹事，让他回去认真反省，深刻检查，等候处理。 在1993年的大学校园里，这顶从天而降的大帽子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李海鸥有点发懵，怎么也搞不懂影像清晰的照片怎么会混淆视听。 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方离原和刘斯奇既有共识也有分歧。 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权威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只能一鼓作气痛打落水狗。这是两人的共识。 刘斯奇的意思是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诉求写成《请愿书》，将马彪的身份和百货商店门前的几张照片一并公布，组织一定规模的学生队伍，拿着《请愿书》和照片直接去见何校长，要求学校严肃调查贪污行为，给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以方离原后世的经验，刘斯奇的方法虽然痛快直接，也可能会取得一定效果，但是，学校颜面扫地，大家将来也未必有好果子吃，秋后算账是可预见的未来，特别是李海鸥，很可能被认为是罪魁祸首。 以最大诚意尽最大努力，通过沟通协商解决问题，这是方离原的想法。 有些日子没看望julia朱媚妮老师了，吃过晚饭，方离原买了些瓜果，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朱老师家里。 《新闻联播》刚刚开始播报，何校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方离原进屋，便兴致勃勃地招呼道：“小方，你来的正好，坐下看看，马家军在西班牙的马拉松比赛又获得了冠军！真是不得了啊！” “是吗？太好了！”方离原赶紧喜滋滋地坐下，播音员正在回顾马家军一年来取得的辉煌成绩。 在1993年的神州体育界，风头最劲的自然是非马家军莫属，接连打破多项女子中长跑世界记录，成绩斐然，令国人既震惊又振奋。 “都是黄种人不适合中长跑，你看看，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小方，我看你那个健跑俱乐部也还是要坚持办下去啊！” “是，是，下几届的同学已经能接上了，您放心，我明年毕业了，您仍然会在学校里看见健跑俱乐部的队员们，而且还会越来越多。” “那就好，那就好，就这么一届一届地传承下去，我看长跑运动就会成为咱们学校一张最动人的名片，就像这些马家军的姑娘们，女排之后，咱们有些年没这么扬眉吐气喽！” “确实是，这些姑娘确实不容易” 尽管知道马家军不过是昙花一现，后续还丑闻缠身，但是，方离原却不好扫何校长的兴，只能一味不停地附和。 “小方，你也别光顾着跑步，毕业分配的事情也要多上心，今年的形势不太好，要想留在燕京，就得早做准备。”一旁的朱老师插话道。 “你这个老太婆就别操心了，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你觉得燕京好，人家却未必觉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何校长毕竟是老奸巨猾，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再多，但还没听说哪个不愿意留燕京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估计也是被毕业分配的事情搞怕了，唯恐方离原顺杆爬，求上门来。 “何校长说得不错，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到哪里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嘛！”方离原也打起了哈哈。 “这个态度就对了嘛！政治觉悟上的成熟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这届学生总体还是不错的，但也有些人爱搞歪门邪道，前几天，学二食堂的事情就闹得很不好，你没有掺和在里面吧？” “嘿嘿，大家只是想向学校反映一下实际情况，我看还不是少数人的意见，很多同学都很积极，都都掺和在里面了。” 何校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很多人？我怎么听说就是几个人煽动，多数人只是跟风起哄呢？” “何校长，我今天来一是看看您和朱老师，还有也就因为这件事，您先看看这个。”方离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何校长。 何校长一脸狐疑地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摞照片。 皱着眉翻看了几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我看过了，能说明什么？食堂运点东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您再看看后面几张照片。”方离原不急不慌地说道。 何校长继续翻着照片，脸色越来越暗，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照片是按照故事发生的顺序排列的，何校长阅读理解起来应该并不困难，甚至都不需要方离原再多做解释了。 “这东西是谁拍的？”何校长问道。 “一个摄影爱好者。”方离原答道。 何校长将照片丢在桌子上，重重地哼一声，“丑闻！” “啥照片？咋还有丑闻了？”朱老师莫名其妙，抓起桌上的照片看了起来。 “这是谁呀？看着眼熟什么乱七八糟的，百货商店进货啊，对了，是马彪吧？是他！”朱老师一边看照片，一边一惊一乍地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你去把我的茶杯拿出来，再给小方弄点水果来。”何校长有些不耐烦，想要把朱老师支走。 学语言的朱老师理性思维能力有限，在照片中看出什么端倪，也就没了兴趣，提起方离原拎进来的口袋，去了厨房。 “何校长，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食堂伙食质量的问题了，同学关心的是能不能把偷吃大家粮食的蛀虫找出来，之前向学校反映了一些情况，学校的态度也很难让大家信服，所以所以，现有有点儿群情激奋的意思，事情要是闹大了，学校的脸面恐怕”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以前的照片不全嘛，只能断章取义，这也难怪他们。”何校长敷衍道，脸上却掠过不易察觉的一丝苦笑，“你不会是来和我谈判的吧？” “嘿嘿，我哪敢和您谈判啊，只是觉得形势发展下去对学校不好，也会给您的工作带来被动，这才过来向您汇报一下。”方离原解释道。 何校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问道“这些照片扩散到什么范围了？” “不少同学都见过，但是照片应该还没扩散，我这也是偷着摸着拿出来的。” 何校长哼了一声，显然对方离原的回答不甚满意，“情况知道了，怎么处理还得开会研究。” 朱老师端着一大盘子西瓜从厨房出来，“小方，你带来的西瓜就再吃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姑的新计划 一周后，暂停营业的学二食堂重新开张。 学校这次工作做得比较彻底，学二食堂从经理到大师傅换了一个遍，都是从北区各个食堂抽调过来的骨干，伙食面貌和卫生状况均焕然一新。 马老师作为后勤处分管食堂工作的副处长被撤销行政职务，理由当然不是贪污，而是管理不善，失职失察，对学二食堂长期的管理涣散负主要领导责任。 事后，学校里还有传闻，学二食堂的经理也是老马家的亲戚，所以，马彪才得以里应外合在学二食堂上下其手。 结果自然是欢欣鼓舞，唯一有些惴惴不安的是李海鸥，整个过程中他是唯一被校方特别关注的对象。 秋后算账确实是一贯的政策，方离原知道何校长未必会对自己如何，但是对这个所谓的摄影爱好者肯定是咬牙切齿。 方离原要了几张李海鸥的作品，专门找了一趟曹露，看她们报社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需求，也算是为李海鸥来年的毕业分配留一条后路。 曹露正在筹备婚礼，她和何远明将在今年岁末喜结良缘。 何远明没去奥申委工作，两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市委宣传部的处长了，仕途可谓一片大好。曹露原本是极力主张何远明去奥申委工作的，正是听了方离原的规劝才改弦更张，对此，她一直念念不忘。 女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嫁作人妇，方离原再一次感受到了岁月的无常。在重生而来的第四个年头，忽然觉得有些焦急，事情都得加快办了！ 这是小姑乔宁宁结婚后第一次见面，方离原领教了雨露滋润对一个成年女人的重要意义。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记不得是哪个化妆品的广告词了，用在小姑乔宁宁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少了大小姐的戾气，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方离原瞅着乔宁宁有些发呆。 “瞅什么瞅，不认识了？”难见到乔宁宁的脸上还露出几分羞涩。 “认识还认识，就是有点惊艳罢了。”方离原嬉皮笑脸地说道。 “少臭贫，还没找你算账呢！”小姑的口气却还是刀子一样不饶人。 “算账？算什么账？”方离原被说得莫名其妙。 “我结婚办喜事，你跟人家大打出手，还好意思问我算什么账？” 方离原这才明白小姑原来说的是吴胖子的事儿，“小姑，我冤枉啊，您想想，我和吴海龙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起冲突呢？要怪就怪乔司令，是他从中挑唆，这才” “嘚，别说了，乔兴军那点心眼儿，能挑唆得了你？谁信啊？你准是又显摆自己会两下子，想博得人家小姑娘的崇拜了吧？”小姑皱着眉，摆了摆手，拦住了方离原的话头。 “没有，真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吴海龙”方离原辩解道。 “我才懒得去问呢，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总逞能，太年轻气盛，容易得罪人。你总往晋省跑，难道就没听说点关于吴海龙的事情吗？” “听听说了一点儿。”方离原嗫嚅道。 “听说就好，以后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该咋办，你自己掂量吧！” 虽然被说得抬不起头来，方离原心里却是暖暖的，结了婚的小姑还是那个小姑，刀子嘴豆腐心，以她的方式告诉方离原别忘了吴海龙这档子事。 “知道了，小姑，我会想办法的。” “嗯吴海龙他爸和我哥，就是乔兴军他老爹，关系不错，两个人现在都在晋省碰头了，少不了来往，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利用一下这层关系，或许对你有帮助。” “谢谢小姑！”方离原心里又是一阵激荡。 “还有件事，正好也和你商量一下。我前两天找过一次魏姐，和她说了说体育之家的事。你们明年都要各奔前程了，我也有些新的打算，要是她能接下来，体育之家我不打算干了。其它几个学校的，也打算同样处理。” “您不会是就此打算回家相夫教子了吧？”方离原笑着问道。 “你看我像是那么浅薄的女人吗？” “像”方离原的话音刚出口，脑袋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个脑崩儿。 小姑乔宁宁站起身形，高挑的身姿似乎也比以前曼妙了不少。 “我打算把这几年在体育用品这个行当积攒下的资源全部集中起来，认认真真干几件大事。” “你知道马家军吧？”小姑乔宁宁问道。 “太知道了，女子中长跑的世界纪录基本上都破完了。” 小姑乔宁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将来，中长跑，至少是女子中长跑，包括马拉松在内，都将是她们的天下。在田径赛场取得如此的突破和成就，建国以来还是首次，依我看，影响力丝毫也不逊色于中国女排。” 小姑乔宁宁怎么突然会对女子中长跑和马家军产生了兴趣，慷慨陈词，大异于往常，方离原疑惑不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马家军签约，包装出一个体育品牌，马家军能横扫国际赛场，我就横扫国内体育服装市场！” 方离原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小姑乔宁宁似乎很满意的方离原的表现，洋洋自得地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以前也念叨过要搞自己品牌的，没想到吧？这算不算大手笔？所以，包括体育之家在内的其它生意，都要收缩或者放弃，集中资源，做好这件事。” 做品牌自然是好事，但是，小姑乔宁宁选择的合作伙伴却是 “这只是个想法，还是” “马家军那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要协议一签，就可以开始干了。” “那也没必要放弃体育之家吧，这几个店也回笼不了资金。”方离原还没想好如何规劝乔宁宁，只能暂时先拿体育之家说事。 “我已经在谈几家门面了，将来会作为马家军体育用品专卖店，位置都在商业。从腾飞体育经营来看，体育之家的模式有些重复了，再说，以后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理，所以就只好忍痛割爱了。” “要学李宁的模式？”方离原问了一句出口就后悔的话。 “切，李宁不就是个玩体操的吗？破过世界纪录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能为力 以小姑的体育常识，搞这行真是有些耽误事儿，方离原暗自苦笑。 “小姑，体操好像没有世界纪录一说。李宁能搞起自己的品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体操是咱们国家长期的优势项目，基础好，认可度高。田径项目总体还是个弱项，要想改变局面，需要长期的日积月累，偶尔出现的一两个高潮，并不见得就能持续下去。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出了个跳高的朱建华，也破过世界记录，还在奥运会拿过奖牌，可是也就一两年的光景就销声匿迹了。” “方离原，你当我是脑袋一热吗？你要是看过马家军的训练基地，看过他们的训练，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我觉得他们将来很可能就是个冠军制造车间，会有源源不断的运动员从那里走向赛场获得冠军，不会像你说的那个朱建华，百年一遇，昙花一现。” 马家军到底是如何训练的，方离原记得在马家军分崩离析后的许多年陆陆续续都还有些报道，马家军的成员不时还会出来喊话，有的说它是反人类，有的说它是有特点，莫衷一是。 “小姑，我觉得要是打算和文体明星搞品牌合作，最好还是找一个功成名就，接近于盖棺定论的，对马家军这种突然冒出来，前程未卜的，还是要慎重。万一将来成绩有起伏，再闹出点儿啥丑闻，您投的钱可就要打水漂了。” 方离原尽量将自己的观点说得直白一些，他实在不想小姑在可见的未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是都看好了，哪还有那么多机会？你就看现在的股票吧，从去年的将近1500点，几乎要腰斩了，敢冒险的都赚了钱，跟风的都赔得底儿掉。现在就是马家军的低点，现在要是不签，等你说的功成名就了，那能不能轮到我腾飞体育就难说了，就现在，人家都已经快牛得尾巴快翘上天了，广东一家公司正在和谈马家军专用营养品的事情，你知道开价多少？一千万！” 小姑说得头头是道，方离原自忖要想说服她怕是难了。 之前，她非要掺和奥运广告代理的事情，基本上也是这个态度，方离原怎么劝都不听。要不是陈晨从中作梗，估计现在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小姑，您还记得奥运广告代理的事情吧？”方离原打算来了案例教育。 “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我当初能搞到那个代理权，说不定咱们就申办成功了！”小姑乔宁宁不以为意地回道。 “您和林哥商量过吗？”方离原只好搬出最后的救兵。 “干嘛要和他商量？我又不花他的钱，再说他也没什么钱。我们有个约定，谁花钱谁就有发言权，互不干涉！” 林哥有多少钱，方离原不清楚，但是，要是说林哥没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仅金源这两年的分红，就有二百多万。 只有一种可能，林哥没有把金源的事情说给小姑乔宁宁，隐匿了这笔数目可观的私房钱。 搬出林哥也不好使，方离原知道在这件事上恐怕自己是无能为力了。 见方离原一副理屈词穷的颓废，乔宁宁一笑，说道：“放心吧，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会注意的。你有没有兴趣，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还是算了，着不了这个急，听说您和大民哥最近又有大的合作，哪还用得上我这三瓜俩枣的。” 方离原转而有些担心是不是韩大民也参与了马家军的项目。 “你消息还真挺灵通，不错，是有个合作，不过，得先放放了，眼下要赶紧忙活马家军的事情。” 苦命的韩大民，刚有个鸳梦重温的企图，就被马家军搅和了。 “你干嘛这幅表情？”见方离原一脸的郁闷，小姑乔宁宁嫣然一笑，说道：“老外看见国内的市场越来越好，想要和丝路模特公司合作在国内搞产品发布会，还有做品牌推广的打算。我觉得应该是个机会，就答应韩大民，一起出去看看。但是，没想到马家军的事情进展得这么快，韩大民的事情就只好暂时先放一放了。” “是要出国考察？”没想到刚在龙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机会就来了，方离原不免怦然心动。 “算是吧，现在忙着办签证呢，成行的话估计也得到年底了。” “国外是个啥样，我要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方离原故作无限向往状，说道。 “那你就跟韩大民说说呗，让他把你也带上。” “行吗？” “那有啥不行的，反正又不用他花钱。”小姑乔宁宁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行，那我回头就和大民哥说说。” “方离原，群众大学的体育之家，邱天意愿意接，医学院的，林朋也帮着找好买家了，魏姐那边你觉得问题大吗？”小姑的话题又回到了体育之家上面。 “我估计问题不大。不过，也要看您开价多少了。” 方离原并未提及魏姐已经和自己提过此事，价格方面，他还想做做工作。 “我和魏姐说的是十五万。” “咳咳，这价格……”方离原干咳了两声。 乔宁宁也有些为难起来，“我是真希望魏姐能接下来，对那里的感情毕竟不一样，魏姐人也不错，你觉得十五万有点多？” “多倒是不多，可是，魏姐的条件您也知道，即便能凑出这十五万，估计店也就开不下去了，进货，工资，水电，哪儿不是钱？”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弄马家军的事情，我能凑的钱可都凑上了。”小姑乔宁宁秀眉微蹙，说道。 其实，方离原并不是要替魏姐侃价，十五万的价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即便魏姐一时周转有困难，他也可以帮忙。只是，在得知小姑乔宁宁要把钱投到马家军项目上，眼见得有去无回，就觉得实在是可惜，能省一点就少赔一点。 “嗯……十万吧，另外，存货也没多少了，就要魏姐再多加两万，总共十二万，您也就权当是人情，送了吧。魏姐这几年确实也没少帮咱们，魏三儿和魏方都还没个媳妇，都靠着这个姐姐呢。” 小姑乔宁宁最是听不得人家说软话，方离原又岂会不知，几句入情入理的话说下来，乔宁宁也就只好点头应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实人惹大祸 离开小姑乔宁宁的办公室，方离原依旧是忧心忡忡。 记忆中，马家军的辉煌也就维持了一年多的时间，1994年广岛亚运会之后，几名主将陆续出走，一段辉煌告于段落。其后，虽然还有几名队员以个人的身份仍活跃在田径场上，但是，成绩今非昔比，马家军作为一个整体，名头再也响亮不起来了。 周日的街头熙熙攘攘，街边一副巨大的广告牌格外醒目，上面正是马家军的主帅，手里举着一个体面的红盒子，一段话振振有词：我们马家军都喝中华鳖精！ 九十年代，初识温饱的城里人开始考虑延年益寿，一时间，各种投人所好的补品铺天盖地而来，养生蜂王浆、三株口服液、昂立一号……不胜枚举。 尽管后来它们当中的很多东西都被证伪，有的还闹出不少笑话，但是，在眼下，却都是热销产品。广告上的中华鳖精，由于马家军的加持，更是名噪一时热销大江南北。谁不想沾沾马家军的神气呢？ 名人点石成金，糖水能变成鳖精。除了掏腰包买来喝的老百姓之外，恐怕当事人都明白此中的秘奥。 方离原只有苦笑，众人拾柴火焰高，谁知道会烧到谁的脚，小姑乔宁宁怕是难逃此劫了。 正思前想后，腰间的呼机突然鸣叫起来。 自从在小姑的婚礼上和吴胖子起了冲突之后，只要是人在燕京，方离原一般都不会把大哥大带在身上。吴胖子说得对，不是大款用什么大哥大，图方便省事也不行。 是杜今朝的电话，说是有急事，速回电。 方离原最后看了一眼中华鳖精，心里默默地祈祷，期望最好不要看到以他为代言人的运动服装。 杜今朝只要找方离原，必说有急事。对此，方离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信步寻了个公用电话，给杜今朝回了过去。 刚接通电话，就能听见杜今朝粗重的喘气声。 “小方，麻烦了，小二怕是惹祸了！” 方离原知道杜今朝口中的小二就是杜未来，忙问道：“杜哥，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唉，这话咋说呢……”杜今朝似乎有些张不开口，嗫嚅半天，才下定决心继续说道：“他把人家女娃的肚子搞大了，女娃家里人要找他算账，他刚才给我打电话，急得直哭……你也知道，他没啥大主意，你能不能过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帮他想想办法，我明天一早就赶过去。” “女娃？哪个女娃？”方离原脱口而出。 “还能有哪里女娃，还不是那个马伊琍……” 方离原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似乎都在替杜未来冒冷汗。工农子弟终究还是草率，不如人家县长公子邱天意日常还备着白气球。 杜今朝学习成绩平平，但毕业分配的去向却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不仅留在了燕京，而且还去了部委机关。而之所以能找到如此令人艳羡的出路，关键就在于马伊琍。 马伊琍的父母都是东北一座大型国有企业的职工，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马伊琍有个老姨在燕京，家里条件不错，老姨夫是位官员，官居何职不得而知，反正经常接送马伊琍去老姨家的都是一辆大奥迪。 听马伊琍说，老姨特别喜欢女儿，也一直立志于此，可惜生了两个，都是儿子。马伊琍到燕京读书以后，老姨终于夙愿以偿，将外甥女马伊琍完全当成了自己的闺女，疼爱有加，关心备至。 马伊琍将来是一定要留在燕京的，所以，马伊琍也要求杜未来留下来。 杜未来无能为力，马伊琍就出面找到了老姨。 一开始，杜未来还有些矜持，放不下面子，和方离原嘟哝过好几回，问这算不算入赘倒插门，担心一旦随了马伊琍的主意，自己将来会不会没地位。 当然，牢骚归牢骚，形势比人强，杜未来还是乖乖地就范了。 刚刚毕业没几个月，就搞大了马伊琍的肚子，这特么是要报恩呢？还是要报仇啊？方离原有些无语。 杜未来已经工作做了，婚前运动行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人家马伊琍还是在校学生啊！不仅是后背，方离原现在连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杜哥，你先别着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一下，我也才好想想该怎么办啊！” “小二说，他们单位的宿舍就他一个人住，马伊琍在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多，就……就住到一起了，估计也是没经验，这才……前几天觉得不对劲，才去医院检查，一检查才发现……” “那家里是怎么知道的呢？”方离原问道。 “听小二说，好像在医院碰见了她家亲戚的熟人，这才出的事。” 杜未来虽然偏软弱，马伊琍却是泼辣性子，敢作敢为，不太可能主动自首。经杜今朝这么一说，方离原暗自苦笑，去医院做孕检也能碰见熟人，要怪也只能怪这对苦命鸳鸯的命不好了。 “行了杜哥，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去找杜未来，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挂了杜今朝的电话，方离原又开始呼杜未来，接连呼了两个二十遍，杜未来依旧是渺无音讯。 付了电话费，拦下一辆面的，方离原只好直捣黄龙府了。 面的在一大片灰砖楼前停住，一水的老式苏联建筑，龙盘虎踞着燕京城几个强势权力衙门。 杜未来住在背街的巷子里，一栋六层红砖筒子楼，是单位的单身宿舍，一旦结婚，就可以排队等着分房子。 杜今朝对弟弟能留在燕京也是颇为高兴，上个月，刚刚在方庄买了一套房子，预备给杜未来结婚用，目前正在装修。 暗沉冗长的走廊，逼仄拥挤，煤气灶、各式大小的箱柜罗列在走廊两侧，不熟悉地形的必然是举步维艰。 方离原努力辨识着一扇又扇彼此距离固定的深色木门，在一扇挂着半截儿蓝布门帘的门前停下了脚步，蓝布上是一条大狗和一只米老鼠。对此，方离原还有印象，上次来的时候马伊琍也在，说那就代表着她和杜未来。 敲了半天门，门才慢慢地拉开一条缝，杜未来无神的眼睛闪烁着惶恐的光。 苏联建筑屋高墙厚窗户小，缺点就是采光不好。进了屋，杜未来躲在阴影里，问道：“我哥跟你说了？” “吾草，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把自己搞得跟孤魂野鬼似的？”方离原想尽量缓解杜未来的紧张情绪，半开玩笑说道。 “何止是像，估计就快是了。她妈来了，要见我……”杜未来有气无力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丈母娘遭遇战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杜未来本来打算等杜今朝到燕京之后再一起去见马伊琍母亲，长兄如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好歹也得有个长辈在场才合适。可是，人家却是等不得，非要马上见他本人，至于见不见家长，那是以后的事情。 “马伊琍说的，还是你未来丈母娘说的？”方离原问道。 “是她老姨家电话呼的我，我以为是她，谁知接电话的自我介绍说是她妈。”杜未来一脸的苦相。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电话里倒没发飙，只说想见见我……” “马伊琍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杜未来一脸的沮丧。 “你估计大概有多长时间了，我是说你的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方离原得先分析一下事态得严重性。 杜未来毫无血色的脸泛起了一丝红晕，嗫嚅道：“顶多两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吾草……”方离原嘟囔了一句，心里暗骂杜未来过份，按时间推算，肯定是毕业伊始，便滚了床单。 按杜未来交代的这个时间，应该还不需要大动干戈，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世，方离原和廖莎刚结婚那会儿，干柴烈火，几乎夜夜无休。安全措施也出现过两回意外，好在发现得早，及时做了药物处理。 方离原记得陪廖莎去医院的时候，听见一位妇科大夫正在训斥一个患者。 “您这都是第几次了？姑娘！这不是上厕所，明白吗？有感觉就来，蹲一蹲就走……您就算不珍惜自个儿的身体，也得为将来的生活打算吧？！要节制！要有措施！明白吗？” 里面是女人压抑而低沉的嘤嘤声。 大夫的声音嘹亮，毫不避讳，诊室外边满走廊候诊的年轻女人都低下了头。 当时，廖莎的手死死地薅了一把方离原的胳膊，猝不及防，方离原杀猪般叫了一声。 “外边是谁呀？女人疼，你个老爷们跟着起什么哄啊！？” 走廊里顿时哄堂大笑。 所以说呢，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人的思想观念也在发生改变，温饱思**，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当然，这是要限定在一定的范围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要是一旦被父母知道了，那可就成了泰山压顶的事情。这不仅是因为对子女的疼爱，更多的是两代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差距太大。 “你们去医院检查怎么还能让她老姨知道了呢？”方离原问道。 “也是点儿太背，本来故意跑了一个远一点儿的医院，谁知道她表哥的女朋友就在那个医院上班，还特么就在妇产科，一个电话就把我们出卖了。”杜未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见过她老姨家里人吗？”方离原问道。 “当然见过，她老姨和老姨夫都挺好，一个表哥常驻国外，没见过，还有一个表哥，是个国际倒爷，总往俄罗斯跑，人挺嚣张的，告密的就是这个表哥的女朋友……”杜未来说 见杜未来说得没心没肺津津有味，方离原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老姨好也不顶用了，闺女出了这么大事儿，估计老姨也扛不住了，这才通知亲妈来燕京了，你就准备直接面对丈母娘吧！” 杜未来一下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不说话了。 “这样吧，既然马伊琍有表哥，我也就冒充一下你表哥吧，作为你的长辈，替你壮壮胆，陪你一块儿去见你丈母娘。” “我表哥？你开玩笑吧？” “要不你就自己去，我还懒得陪你去呢。” “别介，表哥就表哥吧……” 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是，杜未来还是屈服了，一个人去见东北来的丈母娘，还真是有点肝儿颤。 见面地点是在城东的一处公园，秋末的晚风乍起，有点风萧萧兮的悲怆。 杜未来先看见了老姨，再看老姨身边的人，就有点迈不开腿了，捅了一把方离原，颤声说道：“老方，那就是她们了……” 前面不远处的石榴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位中年妇女，方离原粗粗一看，就已经猜出来哪位是老姨，哪位是丈母娘了。 “小杜，小杜……”矮瘦的中年妇女招呼着杜未来。 “老姨……”杜未来脚步迟缓地迎了上去，下意识地提防着什么。 高胖的中年妇女完全就是成年加强版的马伊琍，夕阳的余晖中，正冷冰冰地盯着杜未来。 毫无征兆，成年加强版的马伊琍突然启动，斜刺里朝着杜未来冲了过来。 这让方离原想起了开学报到的早晨，马伊琍掷出冰刀那一刻的敏捷和果决。 “大姐……”老姨似乎早有防备，一把扯住了丈母娘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劝慰道：“有话咱们好好说，都还是孩子，不能这样……” “小兔崽子，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我闺女都敢欺负……”丈母娘依然不依不饶，气呼呼地骂着，拼命想要挣脱老姨的阻挠。 路过的几位行人不明就里，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等着看热闹。 老姨身单力薄，堪堪就要经不起丈母娘的折腾。 要是扑将过来，拳脚相加，即便手里没有冰刀，一双肉手估计也够杜未来喝一壶的，抽筋不太可能，扒皮倒是易如反掌。 局势就将失控，杜未来懵逼在当场，进退失据，方离原只好硬着头皮挺身而出，尽管对付中年妇女也不是强项。 “阿姨，您先消消气，我是小杜的表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别让人看笑话……”方离原一边说，一边轻轻托住了丈母娘另外一只胳膊。 方离原劲道和角度拿捏的刚刚好，丈母娘立马就收住了手脚。 “对，对，大姐，坐下来说，别让人笑话啦！”老姨感激地看了一眼方离原，顺势将自己的姐姐拖拽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丈母娘稀里糊涂地被方离原挡住了前冲的势头，颇有些不甘心，挣扎着还要起身，却一眼看见了对面青年眼里冷峻的目光。 “阿姨，您就是抽了杜未来的筋，恨是解了，但能解决问题吗？” 丈母娘愣怔了一下，脸部表情由愠怒转为哀痛，整个人也都瘫软了下来，悲悲戚戚地唤了一声，“我那苦命的闺女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糖衣炮弹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没了方才的蛮横，丈母娘的眼泪顺着两腮往下掉，转瞬就成了泪人。 方离原扯了扯一旁的杜未来，意思是让他有个态度，说个软话。 “阿姨，我……我不小心，对不起！” 憋了半天，竟然说了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方离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表弟，睡了人家的闺女，不小心也不行啊！ 丈母娘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立马又变得狰狞起来，抹了把眼泪，恶狠狠地说道：“不小心？对不起？我明天就去找你们单位的领导，是她姨帮你找的工作吧？我叫你怎么进去的再怎么给我滚出来！” 一旁的老姨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横了杜未来一眼，接着劝慰道：“大姐，你别急，等孩子把话说完……” 杜未来的脸涨得通红，嘴唇有些哆嗦，嘶哑着声音说道：“阿……姨，我一定会娶马伊琍做老婆的，她也一定会嫁给我。我要是有三心二意，就……就不得好死！” 或许是被这件事折磨和压抑得太久了，杜未来竟然蹲在地上抽泣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想娶我闺女？！哼！你也不照照镜子……” 虽然口气依然强硬，但丈母娘显然对杜未来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毫无准备，有些不知所措。 见火候差不多了，方离原轻咳了一声，说道：“阿姨，我们家里的长辈见过马伊琍，觉得她人好又懂事。他们两个的感情一直不错，前段时间，杜未来和我们说，打算等明年马伊琍毕业了就结婚，家里很高兴，前段时间刚刚在燕京的买了套三居室，准备将来给他们结婚用。出了这档子事儿，确实怪杜未来不懂事，家里也都觉得对不起马伊琍，只要您能解气，对杜未来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小杜他表哥啊，坐下说吧……”老姨欠了欠身子，又拉了一把姐姐，示意让方离原挨着丈母娘坐下，“你怎么称呼啊？小杜他表哥。” “老姨，您就叫我小方吧。” “小方啊，刚才听你说，房子都给他们准备好了？”老姨问道。 “是，就在方庄，现在正装修着呢。” 老姨把嘴凑到自己姐姐的耳边，小声低估了一会儿。 “你们在晋省是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啊？”丈母娘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在1993年，晋省煤炭生意兴隆黑石成金的故事已经不是新闻了。能在燕京方庄买得起房子的，非富即贵，估计，刚才老姨嘀咕的就是这个事。所以，才会有丈母娘如此一问。 “有，在当地，他们家应该算是比较大的矿主了。” 虽然不是要有意替杜家兄弟显摆，但是，男婚女嫁终归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特别是眼前的丈母娘有点软硬不吃，方离原打算试试糖衣炮弹的效果。 丈母娘不说话了，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 “小方啊，马伊琍可还是在校的学生，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老姨说道。 听到提及马伊琍，蹲在地上的杜未来抬起了头，“老姨，马伊琍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家里，再呆个三五天就没事了。”老姨答道。 “老姨，学校那边就让杜未来想办法处理吧，他熟人多，能处理好。先请一周的事假，看身体恢复的情况再说。”方离原说道。 “那就好，我也是担心我们出面找学校会影响不好。一周之后我就让马伊琍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姨边说，边看着自己的姐姐，“大姐，要不就先这样吧？” “就这样？那可不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丈母娘在长椅上坐直了身子，指着杜未来说道：“你写了悔过书，把事情前前后后写清楚，还有……还有你和你表哥刚才说的，都一个字不落地给我写进去，怎么处理，等我们商量好了再找你们算账！” “悔过书？”杜未来一脸懵逼地站起了身，眼里都是绝望。 “还有，你这个表哥太年轻了，我不放心，你让你父母来趟燕京，我和他们讲讲理。” 见杜未来张嘴要说话，方离原怕他较真惹祸，伸手将杜未来拉在一旁，忙不迭地应承着，“好的，好的，回去我就安排准备，这一两天他家长就来燕京，悔过书写好了就马上给您送过来！” 方离原看得明白，悔过书，见家长，这都是丈母娘要下的台阶，能答应的都先答应下，过了这关再说吧！ 谈判暂时告于段落，天色也黑了下来。两个青年随着两位妇女，如释重负地出了公园。 公园离老姨家不远，老姨和丈母娘步行回家，方离原和杜未来毕恭毕敬地目送，直至看不见了背影。 方离原急着回学校找魏姐，婉拒了杜未来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叮嘱他赶紧给杜今朝汇报一下进展，别让他担心，到底是杜今朝来燕京，还是带着父母一道来，由他们自己商量着定。 两人正要各奔东西，路边停着的一台汽车突然点亮了大灯。 方离原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影影绰绰中，仿佛有个高壮身影下了车。 “是谁欺负我妹妹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过来！”刺眼的光柱尽头，一个声音断喝道。 “吾草，杜未来，这什么家庭啊？老太太当诱饵，后面居然还有埋伏！咱们还是赶紧溜吧！”聪明人不吃眼前亏，方离原拽了一把杜未来，就打算扯呼。 杜未来却很是镇定，手臂挡在眼前，迎着光柱望了过去，轻声说道：“好像是马伊琍她表哥，没事，他和马伊琍关系不错，不会把咱们咋样的。” 高壮身影转瞬就来到了眼前，天色太黑，方离原也没看清楚他的样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杜未来传来一声惨叫。 “哎哟，表哥……你轻点啊！” 像是布口袋一样，杜未来被高壮身影拖着，朝亮着车灯的方向走去。 还特么说没事，看起来像是要把杜未来劫持走的意思，方离原嘀咕道。 记起刚才杜未来曾说过马伊琍表哥是往返俄罗斯的国际倒爷，方离原就越发心里发慌。 按照后世所知，能在老毛子的地盘做生意的，各个都是心狠手黑之徒。仅从方才用车灯干扰方离原他们的视线，就可以看出对方出手的老辣。 “站住！”方离原提了一口丹田气，也断喝了一声。 没想到，高壮的身影居然很听话地停下了脚步，还慢慢转过了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国际倒爷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高壮身影背对着汽车的大灯光柱，一副英雄剪影般的轮廓甚是威武，杜未来被他的右臂裹挟着，发出一阵呜咽似的告饶声。 方离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对方却把方离原瞧了个清楚。 “方离原？怎么特么是你啊？！”高壮身影惊呼了一声，随之放开了杜未来。 见对方居然认识自己，方离原也是错愕不已，超前跨了两步，避开了灯光，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周哥！原来是你啊！” 眼前的高壮身影竟然是在花都被自己摔断尾巴骨的周亮，方离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重生而来的世界真特么的太小了。 “你丫怎么和他在混在一起了？同学啊？”周亮还是那副处变不惊吊儿郎当的口气。 “我和杜未来是同学，可怎么也没想他说的表哥就是你啊！”方离原说道。 “谁是他表哥？瞎特么套近乎，我还要收拾他呢，欺负我妹妹，活腻了吧你？！”周亮说着，就作势要抬腿去踢杜未来，但也只是作势而已。 杜未来正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刚才被周亮勒着脖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咳咳，表哥，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啊？！”杜未来边咳边说道。 看出周亮并不是有心来找杜未来的麻烦，方离原才算放下心。 “是他让你陪他来的？”周亮还是踢了一脚杜未来的屁股，问方离原道。 “听说要见未来的丈母娘，心虚，就非拉着我给他壮胆。” 此话一出口，气氛就有些尴尬，虽非方离原本意，但多少有些炫耀武力的意思，让两个人都不由想起了花都那一晚的旧事。 方离原意识到了言语上的不妥，连忙转移话题道：“周哥，您不会是专门在这儿蹲守杜未来的吧？” 周亮哼了一声，“你们还挺有本事，能在我大姨手里全身而退，不容易。” 转脸又对杜未来说道：“你上车吧，马伊琍在车上，说两句话，我还得赶紧带她回去。” 杜未来简直是喜出望外，朝周亮鞠躬致谢，飞也似的跑向了汽车，旋即，汽车的大灯也关闭了。 “唉，现在这些孩子都特么怎么了？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看着杜未来上了车，周亮嘟囔了一句。 “马伊琍没事吧？”方离原问道。 “没事，就是我大姨来搞得她压力挺大，都怪我那个不省心的娘们儿，不然也不会搞成这样，本来也不是啥大事儿，弄得鸡飞狗跳的。两个老太太一出门，马伊琍不放心，就要我带着她过来，我这个表妹就是心眼好……怎么样？谈得不错吧？我看她们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好多了。” “这事儿是杜未来不对，让马伊琍遭罪，也让你和老人家们操心。马伊琍她母亲让杜未来写封悔过书，还让他把家长请过来谈谈，暂时是这么个结果。” “悔过书？我大姨也真想的出来！”周亮摇着头，差点笑出了声。 方离原从包里摸出一盒烟，递给周亮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两支烟一明一暗地燃烧起来。 “后背没啥事儿吧？周哥。”方离原问道。 “没事儿。”周亮回答得很简单。 “最近在忙点什么？” “在北边做点小生意，前天刚回燕京。” “北边天寒地冻的，干嘛跑那么远？” “我嘛……”周亮重重地吐出有口烟雾，在夜色中就像升起的一朵云，“前些年瞎折腾，事儿没少惹，罪也没少受，到头来却发现除了几个哥们儿之外，几乎就是一无所有，家里老爷子也不待见。去年，我就去了俄罗斯，打定主意一定要混出了样儿来。” 没想到周亮会推心置腹和自己说这些，方离原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辛苦是辛苦，起码不用再为吃喝玩乐犯愁了，哈哈……”周亮放肆而自由地笑着，拍了拍方离原的肩头，“你也毕业了吧？跟杜未来似的，朝九晚五的，有个屁意思，跟我一起干吧！那年花都的事儿一出，魏方，还有曲云山都帮你出头，但你挺局气，还是按规矩把事儿了了，当时，我就觉得你丫将来一定有出息。” “嘿嘿，周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明年才毕业，要是到时候你还需要人的话，我就跟你去练练。” 周亮的真情实意却之不恭，方离原只好暂时先敷衍一下。 “放心，老毛子也没传说中的那么邪乎，都特么是穷人，看见咱们都眼泪汪汪的，巴不得给他们带点好东西过去，所以呢，生意还算好做。大腚和三样儿都还跟我在一起，你也都见过。” 大毛和三样儿也是不打不相识，都是当年在花都和方离原交过手的。大腚顾名思义，就是屁股有点儿大，而三样儿，则据说经年累月不离手的就是三样东西，酒、烟和花生米，拍了方离原一砖头的就是这个三样儿。 “你们哥几个就是传说中的国际倒爷吧？！主要倒腾点什么？”方离原笑着问道。 “都是些日用品，老毛子现在缺衣少穿的，皮衣、风衣什么的，见啥要啥。” “周哥，俄罗斯也是曾经的超级大国，当年多牛逼啊！难道就没啥好东西能拿回国内来卖的吗？” 知道未来三十年的神州巨变之路，方离原感兴趣的是找到为我所用的机遇，以期为未来谋得先机，而不是赚快钱的机会。特别是有了晋省的煤窑之后，方离原已经不再对所谓的第一桶金有那么迫切的执着了。 “有啊！几年前，有个四川的哥们儿从苏联人手里换回来4架图—154，据说发了大财。我们哥几个没正儿八经念过几天书，有些东西也搞不太明白，就先可这简单先干。等你毕业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说实话，俄罗斯重工业还是挺牛逼的，好东西真是不少。” 方离原顿时有种被打通任督二脉的通畅，搞煤矿，弄服装，开夜总会，其实都有点儿阴差阳错的巧合，赶上了也就做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和自己的专业所学也好，家学传承也罢，都是不太沾边的事儿。 周亮漫不经心的一番话，似乎又在眼前重启了一扇重生而来的机遇之门。 “周哥，那个四川儿哥们能换回来四架图—154，难道咱们就不能从俄罗斯淘回些别的更上档次的宝贝吗？” “宝贝？什么宝贝？” “现在还说不好，反正将来肯定有！周哥，你也别光盯着俄罗斯，它西边还有个乌克兰，好定西也不少！”方离原很是笃定的回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国 1993年即将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离原在学校办完了出国所需的各种证明，一股脑地交给了韩大民，接下来就是等待签证了。 韩大民跟随的是一个燕京服装外贸公司组织的参观团，目的地是意大利米兰。丝路公司的几位模特儿受邀，将在米兰国际时装周上登台。 时间很合适，在1994年的2月份，方离原正好放寒假。 小姑乔宁宁与马家军的合作协议已经签订，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产品上市的筹备之中，无暇他顾，放弃了欧洲之行。 对此，韩大民和方离原的心里都很郁闷。韩大民自然是因为错失了和乔宁宁可能亲密接触的机会，而方离原则是为小姑注定要失败的努力而惋惜。 大学四年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自然是波澜不惊。放了假，早已无恋战之心的大四众生们，便草草收拾行囊各自散去，下一次，就将彻底告别校园了。 出发日期很巧，正好赶上除夕，飞机满舱，但是，国人不多。大规模的拖儿挈女出境游那还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眼下，都还是猫在家里好吃好喝等待着看春晚。 韩大民被几个高挑的迷人模特簇拥着，自然是无暇多理会方离原。 路途遥远，闲极无聊，方离原就打算练练口语。 身边一位金发碧眼的洋妞，身材颜值都堪称担当，正好是打发时间的对象。 “小姐，来神州旅游吗？”方离原拖着浓重的美剧腔问道。 洋妞一愣，看了眼方离原，估计是没想到身边的年轻人竟然飙出一口美音。 “中国人吗？” “是，小姐是意大利人？” “是，是公务出差，不是旅游，不过还是去了你们的长城，很伟大！” 洋妞身上散发着香水味，悠悠的，很是好闻。 与漂亮的洋妞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看样子对方还很是健谈，方离原顿时聊性大增。 “谢谢！没去故宫吗？那里也很好。” 洋妞一脸的遗憾，“你们过春节了，都放假了” “那真是太遗憾，下次有机会来的话，一定要去看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做导游。” 老外不像国人那么温婉含蓄，喜欢热情直率，方离原正好投其所好。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谢谢你，我叫fia，很高兴认识你！” 果然，洋妞被方离原的客气打动了。 “很高兴认识你fia，你叫我方就可以了。” “fenfen”fia很是费劲儿地拼说了一遍。 “是fang”方离原有些无语，fia说的怎么听都像是“粪”。 fia又努力地试了一次，方离原也就彻底放弃了，粪就粪吧，你不嫌恶心就行。 “fen先生是公务出差吗？这个时间你们应该呆在家里才对，就像我们的圣诞节。” 方离原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谁让你们米兰的时装周放在这个时间呢？” “哦？”fia一脸的惊异，“fen先生是做服装生意的吗？” “算是吧，fia小姐呢？” “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是运动时装。” 飞机一阵颠簸，方离原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不过不是因为失重，而是因为激动，没想到竟还遇到了半个同行。 当下，意大利的运动服装品牌在国内很是流行，比如kappacdiad一ra。 特别是kappa，译为背靠背，大街上随处可见。 “kappa？”方离原脱口而出，问道。 fia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不，我做的是运动时装，不是运动服装，请注意它们之间的差别，就像你去米兰看到的那些服装一样，不过我们做的是能穿在运动场上的时装，你明白吗？” “有什么区别吗？”方离原还是不理解。 fia二话不说站起身，从头上的行李箱里拿下一个背包。 “fen先生，请你看看这个，这就是我们的产品，运动时装，明白吗？”fia多少有些气急败坏，显然，方离原的语气惹恼了她。 方离原一脸歉意地接过fia从包里翻出来的一本装帧精美的刊物，与此同时，就是一声今年惊呼，“fi！” 左右的乘客都好奇地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洋人看见方离原手里的杂志，都会心一笑。 几个团里的国人，则是一脸迷茫。 前排的韩大民扭过头来，低声呵斥道：“都快出国境了，还喊飞啦？！” fia转怒为喜，“fen先生，你知道fi？” fi具体什么时间进入的神州市场，方离原不得而知，但是，起码现在市场上是看不到。 对于fi，方离原印象一直不坏，和fia说的一样，从色彩到样式确实在运动服装中独树一帜。特别是它的标识是一个漂亮的字母“f”，与方离原的f契合，有点御用品牌的意思。 只是fi好像一直喜欢赞助高尔夫c网球等商业气息浓厚的高大上运动项目，而这些项目为国人所熟悉，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当然知道，我很喜欢，可惜，就是在我们国家不容易买到。” fia也是一脸沮丧，“这次到贵国就是想要寻找代理商，可惜，你们更感兴趣的好像不是fi” “是吗？说不定是你们的条件太苛刻了吧？” “条件肯定是要有的，但绝对谈不上苛刻很抱歉，我能说一下我在贵国的一些感受吗？” “当然可以，愿闻其详。” “你们每以家商场里的运动服装都是那几个品牌，颜色款式也大同小异，还有，市场上有假货，你说的kappa，在燕京的秀水街就有不少假货。” 方离原瞠目结舌，实在没想到故宫都没去过的fia竟然还是个神州通。 “fia小姐，你在燕京逗留的时间短，难免走马观花，你说的只是一种现象，可能以偏概全了，并不能代表我们的全部，假货更是无稽之谈。” 虽然内心也承认fia说的是事实，但是该维护神州尊严的时候还是不能退让，方离原一本正经地回敬道。 谁知道fia不仅没有退让，反而声色俱厉起来，从背包里翻出一件还包着塑料包装袋的衣服，“fen先生，我的话都是有根据的，请看，这是在一个叫秀水新天地的地方购买的，kappa，地道的假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罗马遭遇（上） 方离原硬着头皮接过塑料包装袋，不用看里面的衣服，他就知道fia所言非虚，因为，那个袋子太熟悉了，秀水新天地几个字还是他亲自选定的。 自从燕子去了龙城，秀水新天地就交给了赵川打理。洗心革面的赵川完全放弃了蜀锦生意，开始由民族走向世界，从传统回归时尚，店里的服装五花八门，假名牌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四合院装修时，方离原经常去店里，虽然明知道赵川卖的是假货，但见生意红火，买卖双方都乐此不疲，后世都还在穿外贸服装的方离原自然也就熟视无睹了。心里还暗自赞赏了赵川一番，觉得他堪称外贸服装的前辈。 不仅如此，赵川的货在秀水街是独一份，看得其它门店的老板都很是眼馋，他们并不知道是，店里很多服装都是燕子从南方代工厂直接拿的货。 南方的代工厂在给国外厂家加工生产的同时，也会搞些小名堂，一开始是以损耗的名义，偷偷摸摸搞出几件来挣点外快。到后来，不少工厂甚至还建了分厂，专门仿造外商订单里的产品。 仿造的产品也是良莠不齐，燕子找来的应该都是质量不错的良心货。既然是良心货，就不会像大路货那样随时有货，所以，经常或出现缺货断码的情况。 眼见到手的钱却赚不到，赵川就也开始寻找一些替代货源，他没有燕子的门路，东西的质量自然就大打折扣。 燕子在的时候，赵川只是偷偷摸摸地搞，现在燕子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龙城的服装厂，赵川便越发为所欲为了。 燕子向方离原告过赵川的状，但是，方离原一直没抽出功夫搭理这个茬儿。 眼前塑料袋里的kappa一定就是赵川不知从哪里胡乱搞来的货，因为燕子专门做女装，男装几乎不碰，更别说运动服了。 方离原手里捧着塑料袋，心里把赵川狠狠地问候了不止一遍。 “这简直是太过份了，fia小姐，我有一个请求，作为服装行业的从业者，我请求你把这件衣服交给我。等我回国后，我要拿着它，去向我国政府的相关部门进行投诉，找出假货的源头，给您和贵国的服装厂商一个满意的答复。”方离原紧绷着脸，义正辞严地说道。 “fen先生”fia一脸的错愕，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反应简直让我太意外了，在贵国，我向很多人提及过这件事，可他们都是一笑了之，唯独你很好，fen先生，你是一位诚实的令人尊敬的绅士！” “fia小姐，你太客气了，我愧不敢当。”方离原嘴上冠冕堂皇，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客舱的灯光暗了下来，飞机进入了夜间飞行，方离原暗自庆幸，正好可以暂时终止这番谈话。 fia沉沉睡去，方离原总算长吁了一口气。抓起那个印着“秀水新天地”的塑料袋，正准备弯腰塞到座位底下的包里，肩头却被人轻轻拍了一巴掌。 “你这么欺骗国际友人是不对的，我要揭发你！”一个声音如鬼魅般地响起。 “大民哥” 航班到了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方离原与fia告别。 很巧，罗马机场有一幅flia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网球名将塞莱斯，一身fi网球服，奔跑在漂亮的红土场地上，她是新科法网女单冠军。 韩大民属于时尚有金人士，网球和高尔夫都有涉足，是燕京高端网球和高尔夫球俱乐部的常客，因此，对fi品牌也很是了解。 听方离原介绍说fia就在fi工作，韩大民也很是兴奋，还邀请fia在广告牌前合了影。 方离原一行还要继续转机去米兰，fia盛情邀请方离原一行在结束米兰的行程之后，能到她所在的公司fi做客。 看着fia袅娜多姿的背景，又望了望玻璃窗外明媚的阳光，韩大民似乎若有所思。 “小袁，咱们干嘛这么急火火地去米兰，在罗马住两天多好。” 小袁是参观团的领队，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韩总，行程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我也没办法，那边酒店都定了。” “意大利我来过一回，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整天下雨，这里是地中海气候，这个月份能有这么好的天气很难得，反正在米兰呆的时间长，不着急过去，不如改改行程，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这个恐怕不行，要是被领导知道了何况团里还有别的人，人家又不一定愿意留在罗马。”小袁为难地说道。 “我不是说都要改行程。”韩大民把小袁拉近身边，指了指方离原，继续说道：“就我们俩，其他人继续跟你去米兰，如何？” “这”小袁涉世不深，似乎还不懂得该如何拒绝别人。 “因为我们俩改行程产生的额外费用，我们自己出，你放心。” “按照纪律肯定是不行的，安全也” “放心，放心，我们就呆一个晚上，明天就到米兰找你们汇合。“ 小袁自然经不起韩大民的软磨硬泡，加之韩大民他们也是挂名自费参团，人事关系又不在公司，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那几个模特也想跟随韩大民留下来，被韩大民断然拒绝，“带着你们，麻烦！到米兰等我吧！” 一行人在机场又分作两路，韩大民从小袁手里领过两人的护照，带着方离原出了机场。 “早知有这个打算，还不如跟着fia去她们公司看看了。”方离原说道。 “那个不着急，等从米兰回来也不迟。今天，领你看点好玩儿的，吃点好吃的跟着大部队不方便。”拍了拍方离原的肩膀，韩大民不无得意地说道。 后世，方离原和老婆廖莎也曾参与过几次出境游，但还是以东南亚海岛游为主，欧洲游一直在计划，但也就仅仅是个计划。 关于意大利，关于罗马，在方离原记忆中，最深刻的，大概有这么件事。 一是那部让人刻骨铭心的电影《罗马假日》，浪漫又心碎的爱情故事。 一是足球，意甲和1990年的意大利之夏，点燃了多少年轻人的青春。 一是是意大利的奢侈品，后世，无数风靡神州的品牌都出自这里。 还有，就是黑手党。 “大民哥，你啥时候来过意大利？”陌生的街头，看不见一个黄皮肤的同胞，方离原心里有些犯嘀咕。 “去年，去年刚来过，几个朋友想搞服装，在意大利很是转悠了一阵子。” “有收获吗？”这是方离原比较关心的话题。 “和几个厂家还在谈，我让乔宁宁过来看看也是这个意思，可惜” 在浪漫的罗马街头，说起乔宁宁，韩大民英挺帅气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罗马遭遇（中） 打车进了城，找了家酒店入住之后，韩大民就开始研究房间里的地图，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寻找一处心仪的所在。 “咱们先开一顿意大利大餐，然后呢，嘿嘿” “然后干嘛？” “先吃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刚要擦黑，方离原随着韩大民出了酒店，打了辆出租车，韩大民拿着地图，向出租车司机指点着要去的地点。 “日本人？”司机操着听不太懂的英文，问道。 眼下正是岛国国民横行天下的时候，司机的问话完全可以理解。三十年之后，他很可能就会冒出两句国语。 对于司机的问话，韩大民未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之。 一脸络腮胡子的司机了然一笑，又问道：“strip sh一？” 韩大民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司机从手边翻出一张卡片，递给了韩大民，“看看，不错的。” 出租车穿街过巷，在一处餐厅模样的门面前停了下来。 “你们选的餐厅不错，要是strip sh一，就去那里，也很好！”一边收下韩大民递过来的钞票，络腮胡子司机还不忘叮嘱道。 “好，谢谢！”韩大民笑着答道。 “这帮意大利佬儿，都特么黑着呢，专门坑蒙小鬼子，真要是去了他说的地方，肯定会被收洗劫一空，要是不听话，估计小命儿都悬。”下了车，韩大民朝方离原低声嘀咕道。 “黑手党？” “吾草，电影看多了吧？哪儿特么那么多黑手党，黑手党要是整天干这种小本生意还不喝西北风啊！”韩大名不以为然地说道。 餐厅不大，不过十几张桌子，他们来得不算晚，餐厅里却几乎坐满了客人，但却安安静静的，远不像神州餐馆那般喧闹。 韩大民点了一瓶香槟，倒进亮晶晶的香槟杯，酒香醉人。 先上了一份海鲜拼盘，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接着开始上主菜牛排，然后是通心粉，再次是冰淇淋c甜点。 等最后的咖啡端上桌的时候，韩大民和方离原都有些发愣。 “忘了点披萨，这可是正宗的意大利披萨，比燕京的不知美味多少，要不要来一份？”韩大民抚摸着肚子，意犹未尽地问道。 “大民哥，还是算了吧，我估计咱们连这杯咖啡都未必能喝下去。” 神州的餐馆要是五点半开餐的话，最迟八点就应该翻过一次台了。意大利人似乎都是慢性子，方离原和韩大民离开时，已经接近十点，他们却还是整个餐厅第一桌离开的客人。 出了餐厅，方离原就要伸手打车，今天已经让韩大民足够破费了，回去的车费无论如何也得自己出了。 韩大民却一把拦住了方离原，“不着急，咱们散散步，吃得有点狠了。” 两个人沿着街道向前走，一开始还是漫无目的的，后来，方离原发现韩大民不时看看路牌，辨辨方向，似乎是另有目的地。 “大民哥，这离酒店有点远，肯定是走不回去的，要不就打车吧？” “谁说要回酒店了？我领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韩大民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地方？” 韩大民将一只胳膊搭在方离原的肩膀上，“strip sh一，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方离原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说：“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回酒店吧，大民哥” 不得不佩服韩大民的记忆力和方向感，穿过两条街，眼前便豁然开朗，街边出现了一排令人想入非非的五颜六色的灯火。 “就这儿？”方离原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嘿嘿就是看看，没别的，别紧张。” 看sh一的人并不多，每个人都有还算自由的空间，不算大的舞池里一个如白蛇般的身体正在音乐声中曼舞。 韩大民塞给方离原一把零钱，“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给点小费” 午夜的罗马街头人冷车稀，耳朵里还是sh一里的音乐声，眼前还是挥之不去的曼妙胴体，方离原有些心神恍惚。 资本主义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真是害死人，方离原在心里嘀咕道。 两个人呆在路边等了半天，过去的几辆出租车都是有客。 “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吧！”韩大民提议道。 尽头是一处丁字路口，车辆明显多了起来，不时还有摩托车飞驰而过。 “抽根烟，车就来了烟哪儿去了？”韩大民翻了半天口袋，也没摸出烟來。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塞背包里了。”方离原提醒道。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韩大民把背包提在手上，开始翻找。 “轰”一阵刺耳的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在耳边响起。 旋即，便是韩大民的呼喊声，“啊站住！站住！“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韩大民的手里除了一盒烟之外，早已是空空如也。 “吾草，遭了，包被抢了！”韩大民惊怒交加地又喊了一声。 “赶紧报警吧！”这是方离原的第一反应。 “特么的，护照也在包里。” “啊？！那还得赶紧找大使馆。” 人不能做坏事，这是方离原此刻最想说的一句话。 警察很快来了，并把方离原和韩大民带回了警察局。因为是涉及外国人的事件，一位警察局的警官出面接待了两位被抢劫者。 警官是一位精壮的中年人，一副标准的意大利硬汉模样，长得还有几分像意大利足球明星马尔蒂尼，而且，他也叫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认真做了笔录，态度和蔼亲切。 两人所剩无多，除了方离原没给出去的小费和常年随身带着的记事薄之外，就剩下韩大民手里的半盒香烟，连打火机都没有。 当方离原问起何时才有可能找回被抢劫的财物时，马尔蒂尼皱起了眉头，说了一大堆会尽力的话，然后，建议他们尽快和大使馆联系。 方离原心里一阵冰凉，这里毕竟不是神州，在神州若是老外当街被抢劫了，那绝对会升格为大案要案，限期侦破的。 别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着急也是无用。两个人只好服从马尔蒂尼的安排，先被警车送回酒店，等天亮之后再去大使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罗马遭遇（下） 回到酒店，strip sh一带来的激情早已荡然无存，两人都是垂头丧气。 “明天去了大使馆，他们肯定也会问咱们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人有时候比敌人更了解自己人，你千万别说去strip sh一的事儿，和刚才在警察局一样，就说是在街上散步，然后迷路了。”韩大民叮嘱道。 这个自然无需韩大民担心，方离原还没有天真到见到自己人就敞开心扉的地步。 可是，不说未必就不会被知道，方才，在警察局，马尔蒂尼就曾问起过这个问题。虽然，他们搪塞过去了，但是，从马尔蒂尼诡异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未必就真的相信。午夜时分，两个外国人在那个特殊区域散步，确实不太有说服力。 “咱们私自脱团跑出来，不会有事吧？”这是方离原关心的另外一个问题。 “我一个私营老板肯定没事，小袁估计多少会受些影响。他们可能会和国内联系了解情况，说不定也会惊动你们学校的。”韩大民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是方离原最担心的，办出国手续的时候，学校反复强调了一堆纪律，目前看，他违反了不止一条。 “证件怎么办？” “补办护照不太可能了，弄个旅行证也能回去，不过估计也得等几天了。” “酒店怎么办？咱们可就定了一天的房。” “明天去大使馆看看，问问他们能不能帮着解决，或者借点钱给咱们。” 问了一连串问题之后，方离原对目前的处境和韩大民的想法已经了然于胸。 两个人又把身上的零钱凑了凑，一共三十美金。 “还好，去大使馆的路费还够。”两人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收拾零钱的时候，记事薄掉在了地上，里面夹着的几张名片也散落了出来。 方离原有将名片上的信息分门别类记在本子上的习惯，没办法，后世对手机通讯录有太深刻的依赖，重生而来，没有电子的，就改用了手工记事薄。 这几张名片都是这次来意大利一路收下的，还没来得及整理，无心睡眠，方离原便信手翻看起来。 fia的名片就在第一张，方离原不由心中一动。 “大民哥，要是能把背包找到就好了。” “废话，还用你说只要能找到，里面的相机和钱都可以不要，只要护照就行了。” “那咱们明天就先别去大使馆了，去找找fia得了。”方离原晃了晃手里的名片，说道。 万幸的是房费已经付过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先是退了房，也没什么行李，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昨晚已经在地图上查过，fi公司所在地距离酒店大约三公里左右的样子，为了节省剩下的三十美元，两人决定徒步行进。 清晨的罗马街头，弥漫着咸咸的味道，天气不好，下起了蒙蒙细雨。 酒店位于古城区，临近西班牙广场。走出酒店不远，方离原就看见了著名的西班牙大台阶。台阶之上有一座双塔式建筑，应该是在无数画册上出现过的圣三山教堂。 大台阶一共135阶，在它的尽头，就是《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吃冰淇淋的地方，那经典一幕不知让多少人至今仍回味不已。 物是人非，往事如昨，想到重生而来的种种际遇，方离原也是不胜唏嘘。 两个人没伞，虽然雨不算大，但是，走过三公里，到达fi公司门口的时候，衣服已经有些湿漉漉了，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前台是一位漂亮的洋妞，见方离原拿出fia的名片，声称要见她，就一脸的错愕，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离原和韩大民，搞得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您要见fia小姐吗？”前台洋妞明知故问。 “是，我们是她来自东方的朋友，我叫fen。”方离原装腔作势地回答道。 “很抱歉，fen先生，fia小姐不在这里上班。”前台洋妞解释道。 方离原喉咙一热，一口老血差点喷薄而出，难道遇到了女骗子不成？ “你的意思是说fia不是贵公司的人吗？”韩大民也有些沉不住气问道。 前台洋妞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半天，才说道：“fen先生，请你们先坐一下，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方离原和韩大民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在大厅的沙发坐下，等候前台洋妞后续的消息。 此刻，一位身材壮硕的制服人士靠了过来，站在他们落座的沙发不远处，警惕地盯着方离原和韩大民，显然，他们已经引起了大厦安保人员的主意。 一大早上，衣衫不整，两手空空，这确实不像是登门公干的。 前台洋妞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又接了一个电话，这才一路小跑儿着从前台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两人落座的沙发前，微微鞠躬，说道：“fen先生，请再稍等一下，稍后会有车过来接你们去见fia小姐。” 方离原和韩大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前台洋妞已经端过来两杯热乎乎的咖啡，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韩大民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方离原，这特么不会是陷阱吧？fia既然不在这儿上班，他们要把咱们带到哪儿去啊？不会是把咱们当成她的同伙了吧？” 方离原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思前想后。 前台洋妞的态度前倨后恭，未必就不是稳军之计。可是，护照没有，钱也没有，走了一早上，连力气也没有了。事已至此，图奈我何，只得凭天由命了。 见韩大民已然有些慌了手脚，方离原只得佯作镇定，“大民哥，咱们一没钱，二没色，和fi也没什么往来，人家犯不上难为我们，放心吧，没事儿。” “你难道忘了？”韩大民不着边际地嘟囔了一句。 方离原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忘了？” 韩大民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说道：“那个‘秀水新天地’的假货，假kappa！这帮意大利人估计是一伙儿的，恐怕是要找你算账。” 方离原一个激灵，后背立马冒了一层冷汗，转念一想，却又笑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和‘秀水新天地’的关系呢？就是在燕京，除了你，也没几个人知道。” “吾草，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咱们在飞机上不是说起这事儿吗？” “可是当时，咱们的声音都很低，而且，fia已经睡着了啊！”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睡着了？嗯？” 方离原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甚至有给韩大民来了拉臂背摔的冲动。要不是他在飞机上没事瞎逼逼，何至于有如此的担心？ 心里虽怒火中烧，嘴上却不好直接开撩，只得闷声反驳道：“吾草，就特么一件破衣服，至于吗？搞得跟谍战剧似的。” “fen先生，车快到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前台洋妞笑魇如花地出现在了面前，不远处的制服人士也靠拢了过来。 “去哪儿？”韩大民的声音有些刺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郊外别墅 车子出了罗马城，开上了一条幽静的林荫大道。 司机是一位帅小哥，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还带着白手套。只可惜，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吾草，电视上的黑手党好像也是这身儿打扮”韩大民嘀咕道。 道路起起伏伏，偶尔还能看见不远处的海港。 转过一座山丘，车窗外豁然开朗，一大片建筑物依山傍水而建，气势不凡。 “都是别墅吧？这地儿风景真不赖。”久坐无语的韩大民终于开腔说话。 方离原坐在另一侧，正反复琢磨着在飞机上邂逅fia之后的所有过程，并没有注意到外面景致的变化和别墅的出现。 随着韩大民的话音，方离原转脸望向窗外。 车子拐了方向，离开林荫大道，开上一条岔路，看方向，似乎是朝着那片别墅驶去。 “大民哥，你说这里有可能是fia住的地方吗？”方离原问道。 “切，在罗马能住在这里的，一定是非富即贵，那个fia虽然气质不俗，但是坐飞机也就是个经济舱，你觉得可能吗？”韩大民一脸不屑地说道。 “那把咱们拉这儿来干嘛？” “kappa的老板倒是可能住在这里，说不定此刻正等着跟你算账呢。” 车子经过对开的黑色铁艺大门，沿着石板路上行，车子停在了圆形的停车廊下。 帅小哥司机从驾驶位上迅速跳下了车，轻轻拉开了方离原一侧的车门。 一栋建筑物的正面展现在方离原眼前，比刚才在大道上远观要小巧精致许多。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巴洛克式的建筑，这里让人耳目一新，是简约的现代派。 台阶上站着位瘦削的中年妇人，看样子朝着方离原微微躬身，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是fen先生吧，请跟我来吧。” 拉开房门便是门厅，天花板高挑，打羽毛球都不成问题，靠墙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艺术品，一看便知是主人从世界各地淘来的收藏。 穿过门厅，便是客厅，大小也不逊于羽毛球场。打磨考究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波斯地毯，当中的一圈皮沙发是惹眼的红色，茶几上一支硕大的花瓶里插满了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芳香可闻。 方离原和韩大民都有些傻眼，从格调上看，这里的主人似乎更有女人味儿。 “fen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客厅走廊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fia小姐，打扰了，非常抱歉。”方离原抑制着惊喜交加的心情，说道。 “你们太客气了，我一般就在这里办公，很少到城里的fi大厦去。听说你们登门拜访，本来应该过去接待你们的，因为我曾向你们发出过邀请。可是，很抱歉，我对时差很敏感，休息得不好，所以，就只好接你们过来了。” fia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方离原和韩大民坐下。 领方离原进来的中年妇人腰间多了一块白色围裙，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里面是三杯想弄的咖啡。 “fen先生，我记得你们是要转机去米兰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fi大厦，是改变主意了吗？”fia喝了口咖啡，问道。 “米兰那边行程有些变化，我和韩先生又对fia小姐的邀请很感兴趣，所以就临时留了下来。”这是方离原急中生智盘算好的说辞。 “真的吗？那太好了！等用过午餐，我们就一起去fi大厦，请你们来自东方的同行参观一下设计中心和工厂。”fia兴致勃勃地说道。 见fia信以为真，方离原暗自叙了一口气，坐在对面的韩大民也朝方离原用力眨了眨眼睛，以示倾佩之意。 “fia小姐，能参观fi自然是我们的心愿，可是”方离原故作为难状，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fia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关切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方离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知道fia小姐旅途辛苦，所以，就决定现在罗马住一晚，今天晚些时候再和fia小姐联系。昨天晚上，晚餐之后，我们打算浏览一下罗马的夜色，却不小心迷了路，时间有些完了，就准备叫出租车回酒店，正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辆摩托车，把我们随身的背包抢去了，护照c钱包随身的东西都在里面 “我的上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fia一脸的惊愕，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中年妇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话，估计是意大利语。 中年妇人耸了耸肩，又撇了撇嘴，看表情似乎在说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fia兀自愤愤不平，站起身，叉着腰，在波斯地毯上来回踱着步，双手不停地向后拢着金色的长发。 “fen先生，你们报警了吗？”fia问道。 “去过警察局了，警察似乎也不太有把握。在罗马，我们也不认识其他的朋友，所以，就想请fia小姐帮帮忙，看有没有办法能找回我们的护照，其它东西都无所谓。”方离原答道。 “是哪个警察局？”fia问道。 方离原从掏出随身的记事薄，那里面有一张马尔蒂尼警官的名片。 fia接过名片，大概瞄了一眼就递给了中年妇人，又是用意大利语说了一段话，中年妇人点头退下。 “fen先生，我去找人问一下情况，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我在贵国呆了一周，只是发现了假冒的kappa，可是，你们刚刚到了罗马，却在街头被洗劫一空，这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太不可思议了” fia的话让方离原既感动又脸红，只得连连称谢。 中年妇人去而复还，向fia汇报了情况。 fia略作思忖，对方离原说道：“fen先生，警察局那边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可是，他们手里的线索确实不多，如果过了中午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可以吗？” “太感谢了，只要能拿回护照就可以” 在燕京的时候，方离原在商场里被偷过钱包，身份证和银行卡都丢了。找了派出所，警察就让他去商场附近的垃圾桶里翻翻看。 没想到的是，方离原还真就在一只垃圾桶里找到了钱包，证件卡片都在，只是里面现金不见了。 在意大利说不定也是这个规矩，所以，从警察局到别墅，方离原一直都在强调这点儿经验之谈，或许可以增加找回护照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冲动是魔鬼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在接下来的叙谈中，方离原和韩大民得知，Sofia所在的家族不仅是意大利著名的纺织工业巨头，同时，也是Fila公司的创始人。在这一代家族成员中，负责Fila相关业务的就是Sofia。 对于东方神州，Sofia一直怀有神秘的好奇，而这种好奇来自于少年时读过的《《马可?波罗游记》。这次专程到神州，Sofia计划了很久，一是希望能了结少年时的梦想，二来也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Fila带到神州。 可惜，由于时间安排上正好赶上春节，旅行只得匆匆结束，商务洽谈也无果而终。 见Sofia提及神州之行，又是一脸的遗憾，方离原安慰道：“其实，我们过春节和你们过圣诞节一样，节前节后，大家都没多少心思工作。况且在神州的大多数地区，这个季节也不是个旅行的好时候，比如燕京，它景色最美的时候是在秋季。” “是吗？那和罗马一样，最美的季节也是秋季，你们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到罗马来，记住，最好赶在十月份！” 听Sofia说起下一次，方离原追问道：“Fila后续还有进入神州的计划吗？我是说，你这次谈得好像并不愉快，还有没有再次去神州的打算？” “当然有，不过，目前的合作伙伴建议我们再等一下，最好放在97年之后。” “为什么？”方离原有些不解，问道。 Sofia嫣然一笑，说道：“如果港岛顺利回归了，可以把公司设在港岛，同样可以管理神州的业务。” 方离原哑然，Sofia的想法或者合作伙伴的建议在这个时期应该很具有代表性，港岛是否能顺利按时回归确实是很多外商投资神州的一个重要风向标。 尽管港岛回归大势已不可逆转，但是，围绕新机场建设等一系列问题争端却频频见诸报端，一些投资者，包括Sofia在内，有一些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 即便是许多国人，在时下，也是忧心忡忡。 “Sofia小姐，我不知道你在神州的合作伙伴是谁，不过，请恕我直言，我建议你能考虑换掉他。” 这回轮到Sofia感到奇怪了，“为什么？” 方离原淡然一笑，掷地有声地说道：“Fila难道放心与一个对自己国家都没有足够信心的人合作吗？” Sofia先是愕然，转而，眼里又闪过一丝狡黠，口气里有了挑衅的意味，“fen先生，你也是生意人，做生意是不会盲目信任任何人的，包括政府。” “Sofia小姐，我们这次接受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到意大利参观访问，就是希望能尽我们所能，把更多更好的意大利产品和文化带回神州，我们对那里的未来充满信心，并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嗯……好吧，fen先生，我感谢你的直言相告，如果邀请你们作为Fila的合作伙伴的话，你愿意试试吗？” 虽然并无恶意，但是，Sofia语气争锋相对。 “方离原……” 一旁的韩大民有些坐不住了，明明是上门求人办事的，怎么还能和人家抬起杠来呢。刚才还只是口舌之辩，如果再说下去可就是要针尖对麦芒了。 方离原丝毫不理会韩大民的提醒，继续说道：“那要看Fila的条件是什么了，只要彼此信任，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三个条件。注册资金不少于五百万美金。签约后三个月内，能在神州三个主要城市各开设一家专卖店，位置必须是黄金地段。第一年的销售额不低于一千万美金。”Sofia如数家珍，脱口而出。 冲动是魔鬼，现在，终于有了体会。 爱国主义的热血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和自己对话的是意大利百年家族的大小姐，而不是当年搞服装贸易起家的小姑乔宁宁，开口就是百万美金计，方离原饥肠辘辘的腹中一阵翻腾。 方离原正苦思敷衍之策，一旁的韩大民却开了口，“这就是全部条件吗？” 方离原暗骂了一句，不知死活，这些还嫌不够？ “是，就这些。”Sofia答道，神色有些掩饰不住的傲慢。 “没问题，这些条件对我们而言都不是问题，等你有时间了，到神州去，我们可以进一步详谈。”韩大民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显然是韩大民的缓兵之计，方离原看得出来，Sofia自然也是了然，耸了耸肩，说道：“好吧，韩先生，fen先生说只要信任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那就从我先做起吧，我很快就会再次到燕京，希望到时候韩先生的承诺还有效。” “一定，一定……”韩大民的脸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红。 时间到了中午，依旧不见有消息传来，Sofia吩咐中年妇女准备午餐。 方离原心里有些懊悔，如果不是自己方才争强好勇，和Sofia搞得有些言语不快，这顿午餐应该吃得会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Sofia却似乎丝毫不受方才话题的影响，又开始又说有笑地给两个人介绍起罗马的趣闻。 正说得热闹，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向Sofia低语了几句。 Sofia站起了身，说道：“fen先生，警察局的人过来了，但愿能有好消息。你们两位随我一道过去见见吧。” 这就是富某代的不同凡响，东西方概莫能外。Sofia安排人打了电话，警察就要直接上门来汇报工作。 出了别墅的后门，走过一道弯弯折折的走廊，进了一片古香古色的花园。 雨过天晴，室外的空气格外滋润新鲜。虽然还不到花开的季节，但是完全可以想见这里繁华似锦时的壮观。 两名身着西服的男人正坐在一张棕色的木桌旁，其中一位正是马尔蒂尼。 不过他应该还只是个随从，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朝Sofia微微颔首，道了一句，“Sofia小姐，中午好。” 经Sofia介绍，方离原才知道来的竟然是昨天去过的那个警察局的局长。 局长大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就开始由马尔蒂尼介绍案情。 尽管马尔蒂尼说得比较含蓄，但是，不是什么好消息却是确定无疑。 警方很重视，出动不少警力工作了整整一个上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Sofia小姐，您来自东方的朋友的护照问题，警察局可以出具证明，并协助去他们的大使馆去做出说明。如果经得大使馆同意，可以补办相关证件，他们在意大利的后续行程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回国也不是问题。”马尔蒂尼最后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托尼大叔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越过花园的藩篱，视线正好可以看见从林荫大道拐向别墅群的小路。 此刻，正有一辆摩托车，沿着小路，由远而近驶来，隐约可见一前一后，车上坐着两个人。 接过马尔蒂尼的话头，警察局长继续说道：“Sofia小姐，为了免得你和你的东方朋友担心，我们先过来把情况向你们通报一下，接下来我们也会进行寻找两位先生的背包和里面的东西，不过……嘿嘿，Sofia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外面并不太平，警察局的人手又实在有限，所以，我的意见是两位先生还是尽快和大使馆联系。在这一过程中，有任何需要效劳的地方，请你和你的朋友千万不必客气。” 这等于是给背包宣布了死刑，方离原的心里有些发凉。 “局长先生，他们是我邀请的客人，在罗马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遗憾，既然您解决不了，也就只好看看市长大人有没有办法了。”Sofia一脸不悦地说道。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说这需要一个过程，担心耽误了您朋友的行程，这才有了刚才的建议。”警察局长连忙解释道。 “我的朋友自然有他们的计划，这个就不麻烦局长先生操心了。不过，能不能尽快找到那只背包，我觉得这关系到我们家族和罗马的荣誉，您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警察局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抓到嫌疑人。”警察局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唯唯诺诺地答道。 看来，Sofia很可能不仅仅是富二代，而且还是个官二代，否则，一位堂堂的警察局长也没必要如此的唯唯诺诺。 “那好吧，局长先生，我就静候佳音了。”Sofia款款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局长陪着笑脸，也连忙跟着起身。 马尔蒂尼皱着眉，似乎对遭受的冷遇有些不满，嘴唇蠕动着，像是有话要说。方离原觉察到了马尔蒂尼的不悦，心里有点儿紧张，生怕马尔蒂尼翻脸说出他们是在那个区域被抢劫的，并以此来回敬Sofia的傲慢。 于是，趁着马尔蒂尼还在犹疑，方离原连忙开口道：“局长先生，对于您和马尔蒂尼先生的热情帮助，我们表示由衷的感激，都是因为我们的不小心，这才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有了方离原的这番话，马尔蒂尼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警察局长还热情地与方离原与韩大民一一握手告别。 在花园外送走了警察，三人沿着草地上小径朝别墅走去。 停车廊下，除了接方离原他们来那辆黑色奔驰之外，还停着一辆摩托车。摩托车有些破旧，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应该就是他们在花园里看见的那辆远道而来的摩托车。 “托尼大叔！真的是你们啊！”一旁的Sofia兴奋地喊了一声，朝停车廊快步走了过去。 方离原这才发现停车廊里面的一张长椅上，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Sofia小姐……”皓首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嘶哑，“我是带着小托尼来向你求助的，天主啊，请饶恕他吧……” “托尼大叔，不要着急，请进到房间里慢慢说。”Sofia搀扶着皓首老人朝屋里走去。 小托尼有些垂头丧气，跟随在老人身后，正好与韩大民走了个面对面。 “啊？！”看见韩大民的一刻，年轻人竟然失声惊叫起来。 韩大民被吓得不轻，一下子跳出老远，“这哥们儿神经病啊……” Sofia和老托尼闻声也都转回身。 “托尼，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老托尼问答。 小托尼有些惊慌失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托尼身边，耳语了几句。 老托尼揉了揉眼睛，也朝着韩大民望了过来。 “大民哥，你不是说在意大利没有熟人吗？这爷俩好像认识你啊？”方离原轻轻捅了一把韩大民，低声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太帅了，他们把我当成某位大明星了。”韩大民苦笑道。 Sofia也被搞得莫名其妙，“托尼大叔，你们认识吗？” 托尼大叔摇了摇头，“Sofia小姐，我想和您单独说两句话，还有小托尼。” 进了别墅，Sofia请方离原和韩大民先留在客厅，她则领着托尼爷俩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午餐还不见踪影，背包也渺无音讯，眼下又突然冒出了有些诡异的托尼爷俩，方离原的头有点疼，开始怀疑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还不如狠狠心爱谁谁直接去大使馆求助。 韩大民望着天花板出神，嘴里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一句话，“没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在意大利还有失散的亲戚啊，宝岛倒是有一个，虽然没找到，但那也应该是黑头发黄皮……” “您就放宽心吧，肯定不是您的亲戚，仇人倒是有可能。你没看他们看你的眼神，就像看见鬼一样。”方离原戏谑道。 韩大民一激灵，坐直了身子，“那还真说不定，我们家祖上可是抵抗过八国联军的，听说还手刃过洋鬼子。” 左右也是心烦无事，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Sofia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难以捉摸的表情。 在方离原和韩大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轻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一个信封放在了茶几上。 “fen先生，韩先生，可能有一个好消息。说之前，要请你们看一件东西。”Sofia边说着，边把那个信封轻轻推了过来。 方离原和韩大民对视了一下，韩大民伸手拿起信封，他感觉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和自己有点关系。 信封很轻薄，韩大民从里面抽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啊？！”韩大民的嘴巴长得老大，“这是从哪里得到？” 刚才被小托尼吓了一跳，现在韩大民又是一惊一乍，方离原的心脏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一把抢过韩大民手里的照片，也不禁是大吃一惊。 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个人，竟然是Sofia和韩大民的合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包的下落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照片上的Sofia和韩大民开心地笑着，背景是一副巨大的Fila广告牌。 那正是在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应韩大民之邀，Sofia和他的合影，摄影者就是方离原。 “这怎么可能？相机都丢了，怎么会突然冒出张照片？”方离原看着Soifa，心怦怦直跳，难道是背包有下落了不成？ “很抱歉，fen先生。”Sofia有些吞吞吐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嗯，还是说说你们刚才见到的托尼大叔吧。” “托尼大叔是罗马城里的一名鞋匠，开着一家小鞋铺，那家鞋铺也开了几十年，生意还好，生活也还算过得去。不幸的是，几年前，家人遭遇了车祸，他的夫人，儿子夫妇，都遇难了，只剩下了托尼大叔和孙子小托尼。” “我父亲生前一直很喜欢托尼大叔做的鞋，所以，我很小就认识托尼一家人。出了车祸之后，托尼大叔的身体受到很大影响，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劳作，小托尼又吃不了这份苦，不愿意再做鞋匠，可是，又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所以，家里的生活就有些窘迫。” 说到此处，Sofia顿了顿，似乎有些许的紧张，压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停地调整着位置。 “fen先生，我不知道贵国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年轻有为，在意大利，很多年轻人都不再喜欢像老一代那样辛苦工作，而是把自我和享乐看得比较重要，你们刚才见到的小托尼可能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他有时候会干一些荒唐的事情……” 方离原似乎有些恍然，摩托车，照片…… Sofia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继续说道：“fen先生，韩先生，我还是直说了吧，昨天抢你们背包的就是小托尼。当时，他在附近刚刚和朋友一起喝了不少酒，见你们站在路边，原本是想搞一个恶作剧，不想竟然真的把背包抢到了手。回家以后，小托尼就稀里糊涂地睡了，今天早上，托尼大叔发现背包有些可疑，翻出来一看，发现了里面的证件和钱包，还有相机……” “出现这种情况，要想物归原主，报警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你们也许能理解，托尼大叔不能那么做，起码，这不是最好的选择。托尼大叔就将相机里的胶卷冲洗了出来，希望能从照片上找到一些线索。很巧不是吗？托尼大叔发现了韩先生和我的合影，这才带着小托尼找上门来。” 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听完Sofia的陈述，方离原还是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世界上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fen先生，韩先生，小托尼的荒唐……请允许我还是用荒唐，而不是其它的，肯定给两位带来很大的困扰，他们感到非常抱歉，对于给你们造成的损失也愿意赔偿，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Sofia语气诚恳地说道。 韩大民也从方才的错愕中缓过神来，背包能找到，无论如何都是件令人高兴的，“没事儿，小托尼算是知错就改，托尼大叔算是拾金不昧，背包给我们，这事儿就当没发生！” 方离原也连忙附和道：“对对，韩先生说的没错，我们还要谢谢托尼大叔！” Sofia如释重负，请出来托尼爷俩，与方离原和韩大民一一见了面。 虽然Sofia已经安排准备了午餐，但是，托尼大叔却执意要请两位东方来客吃饭，左右也还是要到托尼大叔家里去背包，所以，大家就依了托尼大叔的主意，由Sofia亲自驾车，小托尼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别墅。 在古城一座托尼大叔经常光顾小餐馆，吃了一顿意大利家常菜，虽不及昨晚的讲究，但是味道却一点儿也不差。罗马和许多旅游城市一样，有些饭馆是专门给外地人准备的，有些则是本地人的最爱。 方离原也终于吃到了韩大民极力推荐的正宗意大利披萨，薄而脆的面饼，美味的酱汁，没有腻人的芝士，果然，不是后世遍布燕京的必胜客达美乐一类类美式快餐披萨所能比拟的。 午餐之后，之后，众人又前往托尼大叔家。 说是家，其实也是托尼鞋铺，前面是门店，后面则是托尼一家住的地方。 鞋铺里的货架上只有两三双皮鞋，都是别人订做，还没来得及取走的。 托尼大叔取过其中的一双，一边用绒布轻轻擦拭着，一边递到方离原手里，那副神情俨然就像是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别人。 后世，方离原只穿过两双在外贸店里买的菲拉格慕Ferragamo，即便是A货，但穿着起来的舒适度也是方离原所有穿过的皮鞋之中最好的。只是，品牌化的Ferragamo已经完全依赖于工业化，不再是意大利所崇尚的手工制作。 托尼大叔的手艺令人叹为观止，皮鞋式样大方，皮质柔软，不用试穿，就可以断定穿在脚上一定会非常舒服。 后世，在神州，很长一个时期，即便舍得花钱，要想买到一双舒服可脚又体面的皮鞋也是不容易的。 浙省某地最早成为神州的制鞋中心，但是，粗制滥造一直如影随形，几十年下来，几乎没留下一个可传承被认可的品牌。 “托尼大叔，为什么现在工业化如此发达的意大利，还会有这么多手工制鞋的店铺，有这么这么多像您一样手艺精湛的匠人？” 这个问题曾一度很是困扰方离原，不仅是皮鞋，甚至意大利所产的名车兰博基尼、法拉利、玛莎拉蒂也号称有很多的手工制造部分。 “来自东方的朋友，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主赐给意大利的国土就像一支靴子，如果，意大利人不去做皮鞋，不仅穿鞋的人不答应，主也不会宽恕我们的。” “您做一双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要看你选择的式样和皮子，一般都需要几周的时间。”托尼大叔答道。 “以前爷爷身体好的时候，一周能做两双鞋……”小托尼补充道。 “托尼，你难道不想继承爷爷的手艺吗？”方离原问道。 “罗马城就这么大，鞋匠又这么多，爷爷做了一辈子鞋，现在还不是……”小托尼说道。 “为什么就盯着罗马城呢？比如，可以看看东方，那里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市场，虽然他们以前穿不起皮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甚至不少人已经穿上意大利生产的皮鞋了。”方离原饶有兴趣地说道。 “可是，即使我和爷爷一起做，一年最多也就做几十双鞋而已，你们那里那么多人……”小托尼说道。 上午两次进出罗马，方离原发觉罗马城区面积大概只有燕京海淀区一半大小，人口比例估计会更悬殊。对于没到过东方的小托尼来说，恐怕很难想象神州的人满为患。 “你不是说罗马有很多鞋匠吗？”方离原笑着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言出必果 虽然小托尼处事荒唐，但是却很有商业头脑，一点就通，对于方离原打算把托尼鞋铺的手工皮鞋带往东方市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这条街上有十几家鞋铺，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要是能组织起来的话，一年的产量至少可以达到上千双，如果要是销售情况好，还可以扩大产量，你知道，在意大利最不缺的就是鞋匠。”小托尼说道。 “可是，鞋匠做鞋都是要根据客人的脚型现场制模的，距离这么远，恐怕……”托尼大叔有些为难。 “托尼大叔，东方人的脚型大同小异，习惯于按照标准脚型买鞋子，未必一定要现场制模。我和韩先生今天就在您这里订做两双鞋，您可以先把它作为模版。当然，如果有客人的脚型特殊，也可以在那边丈量尺寸，然后把数据传真过来，这就属于纯定制了，可以有更高的售价。”方离原说道。 听说方离原和韩大民做订做皮鞋，托尼大叔很是高兴，“fen先生，我愿意用店里做好的皮料，还有我最好的手艺，为两位做一双鞋，并以此表达我和我的孙子的歉意和感谢！” 说着，托尼大叔就摘下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又拉过一个工作箱，说干就干，就要为方离原和韩大民量尺寸。 “爷爷，我来吧。”小托尼一把抢过托尼大叔的工作服，说道。 托尼大叔眼里露出一丝惊喜，看得出，小托尼平时应该很少帮爷爷在鞋铺里劳作。 “好，好……托尼，你来，我去找皮料。” 见托尼大叔高高兴兴地出了屋子，Sofia低声问方离原道：“fen先生，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当然当真，只是还有很多细节要仔细考虑一下。” 对于自己的突发奇想，方离原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说不定一个驰名神州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品牌即将就要在自己手里诞生了。 一旁的韩大民和Sofia一样，也有着同样的疑问，用中文嘟囔了一句，“意大利已经有了这么多名牌，还会有人买你的‘三无产品’吗？” “谁说咱们要卖‘三无产品’了？一定要创造一个响亮的有特色的品牌。”方离原斩钉截铁地说道。 眼见为实，这么好的皮鞋，就是放在三十年的神州，也绝对是不愁卖的。相比那些大牌意大利皮鞋动辄就上万的价格，要是能打造一个性价比更优的品牌，定位于务实追求品质的消费市场，未必就不会成功。方离原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Sofia小姐，你对意大利也远比我们熟悉，就我的想法，能否给些建议？” “以我的经验看，你们最好能在罗马注册成立一家公司。” 出身商业世家，毕竟非同凡响，Sofia一开口便说中了要害。 要想把分散的手工作坊的生产能力集中起来，要想打造一个可以声名远播到东方的品牌，在意大利本土没有一家公司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后世很多和方离原有同样想法的商人的必由之路，只是，如果眼下立马付诸实施的话，方离原要比他们早出很多年。 “Sofia小姐，外国人在罗马注册成立公司的程序会很麻烦吗？”方离原问道。 “意大利这边不会很麻烦，我可以帮忙，不过可能需要贵国政府出具一些文件，你可以去问问大使馆。我去神州前，和大使馆的商务参赞见过两次，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着和他联系一下。” 大使馆都是自己人，方离原实在不好再麻烦Sofia，只是请Sofia顺路他们送过去即可。 量好了尺寸，选好了皮子，托尼大叔拿来了韩大民的背包。 “托尼大叔，这是鞋钱，请您收好。”韩大民从背包的钱包里拿出四百美元放在了桌子上。 “不，不，亲爱的来自东方的朋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请收回你们的钞票。”托尼大叔有些生气，白色的长胡须不停地抖动着。 “韩先生，请你按托尼大叔的意思办吧。”Sofia应该很了解托尼大叔，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韩大民看了看方离原，只得很不情愿地收起了桌上的四百美金。 方离原又简单地向托尼爷俩介绍了自己的打算，让他们也考虑一下，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和附近的鞋铺商议商议。 听说方离原马上就要去大使馆落实注册成立公司的事情，托尼大叔显然也没想到方离原会如此言出必果。 “fen先生，我来自东方的朋友，非常感谢你对小店的信任，我老托尼做了一辈子的皮鞋，还从来没为一位神州人服务过，我希望您是第一位，主会赐福给你的！” 告别了老托尼爷俩，Sofia开车送方离原和韩大民去大使馆。 “Sofia小姐，我有件事想问一下，要是冒犯了，请你别介意。”车子刚刚启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韩大民便开了腔。 “说吧，韩先生，我大概也知道你会问什么。”Sofia嫣然一笑，说道。 “哦？那你就猜猜看。” 对于女人，韩大民本来就有天然的人缘，与Sofia一起混了一上午，言语也随便起来。 “韩先生，你恐怕是想问既然我们家族和托尼家这么熟悉，为什么不帮帮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要辛苦地开这家鞋铺吗？” Sofia的冰雪聪明让坐在后座上的方离原也有些叹为观止，没错，韩大民一准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是啊，Sofia小姐，为什么啊？！”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得见车底传来的轻微路噪之声。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场车祸吗？”Sofia的声音在车厢里幽幽地响起，“我父亲也是在那场车祸中去世的……托尼大叔一直都很内疚，所以，一直都拒绝我们家族所有的帮助。”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很抱歉……”韩大民有些尴尬，连忙致歉。 “没什么，我很感激你们，正是因为你们的背包，我才能有机会为他们做点事情……如果真的能把托尼大叔的皮鞋带到东方去，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你们不要客气，我一定会尽力。” “Sofia小姐，你太客气了……我觉得小托尼还是很有潜质的，要是有机会应该多帮他一把.他虽然做不了鞋，但做生意未必不行。”方离原说道。 “嗯，我也有同感，以前总觉得他应该和托尼大叔一样做鞋匠，现在看来，还真是未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皮鞋与烤鸭的关系 拐进古城区的布鲁塞尔大街，罗马城的喧嚣便被抛在了身后。车子在一处庭院式建筑的围墙外停下来，通过从高墙后伸展开来的常青树的枝蔓，可以看见一面鲜艳的红旗在高高飘扬。 Sofia开车离去，方离原和韩大民走进了大使馆。 出示了相关证件，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把两人带到了商务处，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姓邵。 邵同志身材玲珑，肤色不像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白皙，可惜，脸上生了不少雀斑。 “你们是国内什么单位的？”邵同志面无表情地问道。 在神州，单位是个有着丰富内涵的名词，在不同语境下往往有不同指向性。 邵同志口里的单位应该是指政府或国有企事业单位，在九十年代，只有这些地方才可以被称之为单位。 “没单位，自己开公司的，邵同志。”方离原答道。 邵同志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就要发出一声冷笑。 “打算在意大利做什么生意啊？” “皮鞋。”方离原简明扼要地答道。 “皮鞋？华人到意大利做皮鞋？有没有搞错？意大利人会到燕京投资做烤鸭吗？”邵同志终于笑了出来，脸上雀斑飞舞，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求人办事使不得性子，方离原和韩大民只得也跟着自嘲似的干笑了两声。 邵同志拿起桌上的一本小册子，在手里晃了晃，说道：“这是商务处可以提供的一份简报，你们可以了解一下近期中意两国经贸往来的情况。促进中意经贸往来，帮助中意两国投资者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所以呢，对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也有必要做出一些善意的提醒。” “邵同志，听您的意思，意大利人应该也喜欢吃烤鸭，是这样吗？”方离原笑吟吟地问道。 “是啊，所有到过燕京的意大利人回来都是赞不绝口。”邵同志答道。 “嘿嘿……那要是回到意大利之后还想吃呢？”方离原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这时，邵同志身后的一间办公室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邵同志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中年人，就欲起身。 中年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而自己则是朝着立在墙下的书柜走了过来，那里面满满登登摞得全是各种书籍。 邵同志干咳了一声，再次正襟危坐，“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烤鸭……”韩大民接话道。 “对了，烤鸭……要是能在意大利开家烤鸭店生意应该不错。”邵同志说道。 “全世界很多城市都有唐人街，有唐人街的地方大多也少不了烤鸭，可是，为什么很多老外还是觉得燕京的烤鸭最好吃呢？” 正在书架前翻书男人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瞥了一眼方离原，显然，刚才的设问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方离原向中年人报以微笑，继续说道：“有些东西还是要讲究个原汁原味。我们今天在罗马遇见了一位老鞋匠，他说意大利这个国家的形状就像只靴子，所以，意大利人必须把鞋子做好，否则，就是违背了主的旨意。燕京的烤鸭，或许与意大利的鞋子是一个道理，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事情。” 邵同志嗤笑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宿命……要是按你的意思，意大利人就没可能在罗马吃到原汁原味的燕京烤鸭了吗？” “我想是的，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开烤鸭店，而是打算设立一家专门制作皮鞋的公司。”方离原答道。 “那岂不更荒唐了，你们难道没有在罗马转一转吗？这里的鞋店已经是店多为患了，华人在这里设立制鞋公司，岂不是与虎谋皮？” “不是自己做鞋，而是打算将一部分的小鞋店的生产能力整合起来，专门制作销往神州市场的手工皮鞋。”方离原解释道。 邵同志显然还没从烤鸭的环节中自拔出来，眼里都是迷惑。 方离原一笑，继续说道：“就好比意大利的饕餮爱好者可以去燕京开一家烤鸭店，请最正宗的师傅，用最正宗的材料，采用最正宗的工艺，这样，住在亚平宁半岛的意大利人就有可能吃上最正宗的燕京烤鸭了。当然，这只是理想的假设，运输问题无法解决，烤鸭必须趁热吃。可是，皮鞋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哈哈……”立在书架前的中年人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犹在琢磨方离原话里门道的邵同志被笑声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颇有些手足无措，“周参赞，这两位国内来的同志有些……” “没事，没事，我是听你们谈的话题很有趣，这才有些忍俊不禁，抱歉，抱歉，你们请继续，请继续嘛……” 参赞？以方离原有限的外交知识，参赞应该是使馆里的高级官员，出现在商务处的参赞，应该就是商务处的头儿。之前，Sofia提到的过的商务参赞，说不定就是面前的此人。 方离原轻轻捅了一把韩大民，两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周参赞，您好，让您见笑了……” “我方才确实是笑了，但却不是什么见笑，你们的想法很好嘛！年轻人能到意大利来闯荡闯荡，就冲这一点，你们就是不简单啊！坐嘛，坐嘛，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参加你们的讨论嘛！” “当然，当然，您坐在我这儿……”邵同志赶紧让出自己的椅子，作势要请周参赞入座。 “嗯……正好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要不大家就到我的办公室吧。” 办公室临窗，采光要比邵同志工作的外间好出许多，方离原这才得以认真打量面前的周参赞。 方才还一直以为是一位中年人，那可能是基于风度和举止的错误判断，实际上，周参赞的年龄也就是在三十五六岁的光景，身材高壮挺拔，仪表堂堂。 从早上到现在，一路马不停蹄，方离原用力眨了眨有些乏累酸涩的眼睛，想观察得更细致一些，因为，他发现周参赞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 办公室的一角摆放着三张考究的棕色皮沙发，两张单人，一张三人，紧致而富有光泽，不必座，看着就很舒服，想必是地道的意大利货。 周参赞在大沙发前居中站定，邵同志立马从门后搬过一把折叠椅，很是乖巧地摆在了周参赞的身侧，那是她给自己准备好的座位。 神州官场秩序向来肃然。领导接待客人，作为下属，理应要将自己摆在更低的位置，这不仅是对领导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在客人面前彰显出领导的权威。 大使馆虽然孤悬海外，在这一点上，却也是不能免俗坏了规矩。 “两位请坐，都坐嘛！”周参赞指了指两单人沙发，对方离原和韩大民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坐而论道（上） “你们两位是随哪个团来意大利的？”周参赞问道。 “是中纺的团。”韩大民答道。 中纺就是领队小袁所在的公司，一家从事纺织品出口的大型外贸企业。 “中纺的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应该在米兰才对啊！是吧？邵科长。”周参赞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邵同志。 “您记忆力可真好，是有一个中纺的团，上午来过电话，说已经到了米兰。” 周参赞看了一眼韩大民，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里的疑问却是一清二楚。 在九十年代，出国潮风起云涌，公务处境逾期未归的事件时有发生。政府为此制定了严格的纪律规章，未经批准，任何团队成员都不得擅自离队或变更行程。周参赞对此有所关注也不足为奇。 “哦，周参赞，是这样，我们原本也是要随队伍去米兰的，可是，非常凑巧，在航班上遇到了Fila公司的Sofia小姐，我们交谈得非常愉快，她一再邀请我们去Fila公司参观。考虑到中意人民的传统友谊，加之盛情难却，我们和带队的同志请了两天假，这才在罗马逗留了下来。”韩大民应付场面的经验丰富，自然把事情说得滴水不漏。 “Sofia小姐？她回来了？”周参赞似乎有些吃惊。 “回来了，就是她把我们送到的大使馆。您也认识她？”韩大民明知故问。 “见过几次面而已。” 周参赞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迷离，转而又泰然自若地说道：“Fila是国际著名的体育用品供应商，能有机会去参观自然是好事。只是外事纪律方面也还是马虎不得，回到米兰以后要尽快请团领导补个书面手续。” “知道了，谢谢周参赞提醒。”韩大民回道。 周参赞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听了方先生的烤鸭理论，很受启发，和古人说的南橘北枳如出一理。只是，意大利有这么多好东西，国内来考察的企业也不少，看上皮鞋生意的你们好像还是第一家。” 方离原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尽量使自己显得恭谨有加。有一种预感在心中慢慢成形，这位周参赞很可能就是此番意大利之行的Keyman。 “周参赞，这些年国内经济发展很快，随着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生活消费品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服装鞋帽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已经在做服装方面的生意，但是，鞋这一块却一直是空白。这次来罗马，经过Sofia小姐介绍，认识了一位当地的老鞋匠，还参观了他的作坊。您知道，生意有时候也是一种缘分，所以，就打算试一试。” “你觉得神州的老百姓会像意大利人喜欢燕京烤鸭一样，喜欢意大利的皮鞋吗？”周参赞笑着问道。 方离原佯作沉思状，这样可以使回答更有说服力，“嗯……我想会的，喜欢燕京烤鸭的远不止意大利人，听那位老鞋匠说，他也给二十几个国家的人做过皮鞋。和燕京烤鸭一样，意大利皮鞋能走向世界各地，没道理不在神州受欢迎。” “方先生，你说的道理我赞同。但是，意大利的很多产品，特别是消费类的产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产品和品牌的融合统一。在某种意义上，消费者认可的不仅仅是意大利产品的品质，在很大程度上，更是它的品牌。” 方离原会心一笑，说道：“周参赞，这也正是我和韩先生到使馆来求助的原因，我们打算注册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将拥有属于它的意大利本土品牌。” “一个全新的品牌？”周参赞问道。 “不错，全新的品牌。我问过Sofia小姐，听她说，Fila能有今天的成就，最关键的品牌转型发生在1973年，距今也就是短短的二十年。” “是的，意大利很多消费品品牌的历史都不算久远。”周参赞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比如佛罗伦萨做鞋子的Ferragamo，也就不过六十几年的历史，和咱们燕京的内联升一二百年的历史相比，绝对算不得悠久。后来者有没有机会呢？我看还是有的，关键还是看品质和品牌。先不说品牌了，你们的产品从哪里来？自己开设工厂吗？” 方离原刚想回话，突然听到邵同志轻咳了一声，大概久未发言的邵同志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了，于是，赶紧故作沉吟忙着回话。 “周参赞，按照他们方才跟我说的意思，我理解他们要设立的公司更像是国内的外贸公司，把订单分派给各个鞋铺，鞋铺就是他们的代工厂。”邵同志果然开了腔。 “哦？是这样吗？”周参赞看了一眼方离原问道。 “没错，邵科长说得很准确。”方离原笑着答道，该拍的马屁千万不能漏下。 周参赞的手指一直在棕色皮沙发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跳动，像是在弹奏一首钢琴曲。 听了方离原的话，周参赞的手指听了下来，微微皱了皱眉，沉吟半晌，才继续说道：“罗马的鞋铺都是非标准化的作坊式生产模式，原材料、工艺等等各成一体各有一套。你们‘借鸡生蛋’的想法虽好，可是，品控可能是将来的一个大问题。没有严格品控，就不能保证品质，没有品质，何谈品牌呢？” 没想到官气十足的周参赞居然还是企业生产经营的行家里手，思路清晰，慧眼如炬，一语便道破问题所在，方离原不由暗自赞叹。 问题虽然棘手，不过，在结识了托尼鞋铺的老托尼和小托尼之后，方离原已然有了解决之道。 在工业化高度发达的意大利，之所以还存在如此多没被机械化大生产淘汰的手工鞋铺，正是由于鞋铺的的个性化定制化。方离原之所以看好手工皮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手工皮鞋不可能是完全大众化的，一定是小众商品，主要针对的是那些既有品味品质要求，又有消费能力的人群。后世，管它叫奢侈品。 奢侈品就是物以稀为贵，或者叫物因贵而稀，所以，对这类商品强调全面的标准化是没有意义的，只关注款式、外观和号码的一致性即可。 虽然，眼下的神州已经有了一小撮此类高端消费人群，但是，重生而来的方离原自然知道未来的奢侈品消费市场有多大。 对于未来，方离原却不能说得太多，只能围绕着品控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周参赞，您说的品控问题确实十分关键。刚刚起步，暂时还没条件建立起完善的品控体系。初步考虑先选择一到两个原材料渠道有保障，工艺水平上乘的鞋铺，将他们作为核心代工鞋铺，以他们的原材料和工艺为标准，委托他们负责其它非核心代工鞋铺的品控。当然，核心代工鞋铺既然承担品控的责任，他们也将会分享到高于其它鞋铺的利益。”方离原说道。 “哈哈……”周参赞方才停下来的手指又开始在沙发扶手上愉快地跳动了起来，爽朗的笑声随之而起，“我看你们这不仅仅是‘借鸡生蛋’，还要‘以蛋生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坐而论道（下） 少顷，平息了笑声，周参赞脸色转而凝重了下来。 “今年是我在意大利常驻的第三个年头，对意大利的认识不敢说有多深刻，但起码还是了解的。意大利作为西方七国成员，经济发展水平很高，许多行业在全球都出于领先地位。这几年，国内到这里寻找商机的企业不少，但是，主要还是盯在机电产品上。其实呢，意大利的优势产品很多，服装，包括你们感兴趣的皮鞋，就是很大一块儿，我特别赞同你刚才的观点，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能以后都会走进我们的生活。不瞒你们说，就是我推荐Fila去的神州，欧洲市场太小，四十多个国家，也才六亿多人口，还不到神州的一半。” 周参赞顿了顿，眼神掠过屋里的众人，有顷，才继续说道：“可惜，我能劝说Fila去神州考察，却劝不动国内的大企业投资意大利的消费品，比如你们随团的中纺，他们只知道把质优价廉的纺织品出口的意大利，却很少把意大利产品输入到中国去。我搞经贸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鼓吹一个观点，那就是要让自己的老百姓吃点好的，穿点好的，用点好的，拿好东西出口创汇没错，可是，多进口一些国内生产不了的优质商品作为有益的补充，并以此改善民生提高生活水平，也是应该积极鼓励的。” 有些振聋发聩，方离原没想到周参赞的思想观念如此超前。在后世的很多年，神州公民到西方发达国家，无论是公出还是私旅，都要将购物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在国外各大商超和奥莱血拼的国人，那是既幸福又心酸。 方离原一直也搞不太明白，将国外质优价廉的商品，通过关税壁垒抬高到奢侈品的价格水平，究竟是要达到什么目的。特别是随着国民出国出境人次的激增，这些消费全部实现在了异国他乡，既增长不了GDP，也收不了税，何苦？何必？ 一种说法是要保护民族工业，可是保护了几十年，似乎也没培养出一家像样的消费品生产企业，事与愿违的是，很多老字号老品牌也消失殆尽。 可惜，这些话又不好说出口，方离原只得不住地点头。 “周参赞，您看我们不就是打算干这件事吗？所以，您还是要多支持！”韩大民笑嘻嘻地说道。 “我听你们刚才的意思，来罗马也好，做皮鞋生意也罢，并不是你们的初衷，说说吧，你们来意大利到底是打算做什么的？” 周参赞的意思很明确，对于头脑一热的临时起意，还是要慎之又慎的。 “周参赞，我在国内开了一家模特公司，说句大话吧，目前可能是国内最好的。米兰时装周组委会想要增加一些东方面孔，就给我们发出了邀请。另外，也是通过中纺的朋友介绍，正在和几家意大利公司洽谈一些代理业务，这次过来，也是要和他们的老板见见面。”韩大民说道。 “哦？”周参赞的手指停止了跳动，身子朝韩大民的方向挪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如果不涉及商业秘密的话，能说说是哪些公司吗？韩先生。” “当然，在您面前哪有什么商业秘密，无论和谁谈，最后还不都要得到您的支持吗？”韩大民也往前凑了凑，一脸的虔诚，“主要是两家，Armani，还有Gucci，谈得比较深入的是Armani，周参赞肯定对他们很了解，要是能给点指点就再好不过了。” 周参赞的后背又轻轻靠在了沙发上，神情似乎有些失落，“我还真希望能有一家大公司把意大利的名牌都一网打尽呢，不过，这些厂家条件多，要求高，全吞下确实有些勉为其难。有两家也不错，我和Armani的老板还算熟，倒是可以帮你们说说话。” “那敢情好了，您能出面的话，事情肯定会顺利很多。”韩大民赶紧附和道。 一旁的邵同志又开腔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周参赞明天也要去米兰呢……” “是吗？那可太好了！”方离原和韩大民都是喜出望外。 “还是先说说皮鞋的事情吧，米兰的事情可以留到米兰再说。”周参赞摆了摆手，似乎对邵同志未经允许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不是很满意。 邵同志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是，是……按照国内规定，境外投资要先到经贸部备案，意大利方面按照两国协定，需要拿到相关文件才会批注注册，所以，他们还是得先回国内办手续。” 周参赞点头，“邵科长，那就请你找些之前可参考的文件，给他们先看看，也好有个准备，这些程序性的东西还是省不了的。” “好的，我这就去找一下。”说着，邵同志起身就要朝外走。 韩大民也随着起身，“周参赞，这点小事儿还得麻烦邵科长，我陪邵科长去吧，也好打个下手，请小方继续给您汇报工作吧。” 方离原自然明白韩大民的用意，周参赞日理万机，不可能事无巨细，特别是他们这类小case，将来诸多具体工作还是会落在邵科长手里，此时，正是拉近关系的绝好时机。 周参赞笑着点头，两人互相客气着出了房间，邵同志的态度比之前显然也是大为好转。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空间开阔起来，气氛自然也是松弛了许多。 “小方，你今年二十几了？”周参赞问道。 “二十二了。”方离原答道。 “这么年轻就出来做生意，家里是不是也是干这个的啊？” “不是，我父亲在工厂工作，我母亲是教师。” “没上学？”周参赞所指的自然是大学。 “今年夏天毕业。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又赶上最后一个寒假，就和韩总出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方离原如实说道。 “你还是在校学生？那可是不简单啊！”周参赞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诧，“我有个弟弟，比你大几岁，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现在也在做些边贸生意，可是，要论见识，比你们那可是差得远啊！” “您太客气了，我这都是坐而论道，干起来还不见得啥样儿呢。”方离原真心客气道。 周参赞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个弟弟呢，现在就是忙着把国内一些东西倒腾到俄罗斯去，什么东西呢，我看都是些以次充好的东西，皮夹克啊，风衣啊，挣点小钱或许可以，但是绝不是长久之计。做生意嘛，总得有点长远眼光，我劝他来欧洲看看，可他就是不听，总推说语言不通，可是，我看他的俄语倒是进步不小……” 方离原聚精会神地听着，却从周参赞的眉眼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周参赞，我想冒昧打听一下，您的弟弟是叫周亮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Armani先生 悠长的T台上婀娜多姿的模特们川流不息，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把她们照得如同冰雕玉砌的童话中人一般。 虽然位置靠后，方离原依然觉得眼花缭乱，眼前的一切俗称叫光怪陆离。 这是Armani的专场，推介的是今年秋冬季Armani即将上市的新装。 到了米兰，按照周参赞的建议，方离原和韩大民都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出国在外，国家荣誉不能丢。 可是，买什么就成了一个麻烦事儿。在此时的米兰，最容易买到的是衣服，最难买到的也是衣服，因为，很容易就挑花了眼。 周参赞经验丰富，他说，在国外有种说法，当不知道穿什么好的时候，选择Armani是最稳妥的方法。 于是，两个人就各置办了一套Armani。虽然钱多肉痛，但是，穿在身上确实物有所值。不像在国内，很多人穿出来的西装都不像是自己的，而是向隔壁邻居老王借来的。 穿着Armani，参加Armani的发布会，方离原的心里也多了几分自信。 韩大民是组委会邀请的嘉宾，又是Armani的合作伙伴，得以坐在VIP席。 VIP席距离T台咫尺之遥，此刻，韩大民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台上络绎不绝的大长腿，其中，也有他从国内带来的几个模特儿。 来自中纺的领队小袁和方离原挤在一起，小伙子是青春正盛的年纪，看着T台上的霓衫艳影，免不得直咽口水。 对于方离原的一脸从容，小袁倒是颇有几分好奇，“方总，以前来过吗？” “没有，第一次。你呢？” “来过两三次了，也就是过过眼瘾而已。”小袁自嘲道。 方离原一笑，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指的是台上的模特儿，“这么多漂亮的衣服，中纺不往国内引进一些吗？” “引进？”小袁瞅了一眼方离原，笑道：“国内像您这样有钱的主儿毕竟还是少数，您身上这套衣服怎么也得一万多块吧？那可是我一年多的工资。” “可是，我昨天到Armani的店里，看到很多打折的衣服，贵是贵了些，但是比国内的东西还是要好出许多，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嘛。” “您可能不知道，这些品牌卖的是时装，讲究的就是新潮。比如今年秋冬流行苏格兰格子，那去年流行的仿古花纹就算是过季了，为了少占库存回笼资金，仿古花纹的衣服就要打折促销，有时候打折的力度还会很大，一折两折都不奇怪。在意大利，很多老百姓也是捡这种便宜货的。” “每年这样的过季商品多吗？”方离原问道。 “多，您想，意大利这么多成衣厂，加起来肯定不会是个小数字。所以，每年年底，利用圣诞节和新年的机会，就会搞各种促销。可惜，意大利的市场毕竟有限，主要还是要靠旅游观光的人群来消化。” 小袁所说和方离原后世所知一样，看来，虽然时光变迁，但是规律性的东西却是一直都存在。最新的iPhone上市，老款的必然要打折，所以，有耐心的务实消费者，总是用慢半拍的产品，性价比会更高。 “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一些意大利的成衣厂将生产放到了其它国家，比如神州？”方离原问道。 “意大利的大品牌成衣还不多，主要还是在意大利，不过有些制衣厂已经开始用一些华工，主要是浙省过来的，也就是我老乡，上次我还遇到过几个。” “你是浙省人？” “是。”小袁答道。 “怎么没想着游说意大利的成衣厂把代工放到神州，比如你的家乡？” “我就是个拎包的，想有什么用。不过，听我们领导说，好像有几家成衣厂有这个打算，不过可能还是要先从代理做起，韩总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小袁其实和燕子现有的男友陈升从事的是一个工作，不过，陈升所在公司最主要的客来自法国，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眼下正火爆神州的皮尔卡丹和梦特娇。 但是，以方离原的后世见识所知，早期进入中国的这些法国品牌最终都沦落到一种不尴不尬的地位。而在后世，意大利品牌一直是一枝独秀，有口皆碑。 如同买股票，如果能预知到哪只股票是未来的长牛，越早买收益就会越大。或许，眼下正是把意大利品牌引入神州的良机。 大厅里想起了热烈的掌声，方才登场的模特儿们又从T台的两端鱼贯而出。 众星捧月一般，中间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首男人。 虽然，相隔三十年重生而来，方离原仍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Giio　　ni品牌的创始人兼设计师。 之所以对他有如此深的印象，倒不是方离原有实力成为Armani服装的拥趸，而是因为他与方离原最为激赏的意大利足球名帅“银狐”里皮一样，有着一头让人印象深刻的银发。 “快看，这就是Armani的设计师！也是老板！”小袁提醒道。 方离原随着大厅里的众人一道，礼节性地起立鼓掌，看着正在朝众人挥手致意的一脸慈祥的Giio　　Armani，心里却在琢磨他是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老头儿。 晚上，Armani公司举行了答谢晚宴，周参赞是贵宾，韩大民是嘉宾，都被邀请参加。 周参赞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出席发布会，但是晚宴却是要参加的，因为，彼时，意大利乃至全球的服装业巨头都将露面，和这些人建立友好的关系，这也是周参赞作为商务参赞的工作之一。 自从在罗马摆清楚了自己与周亮的关系，周明周参赞对方离原自然就多了一份亲近感。 当然，在述说中，方离原不免也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不仅提及了杜未来在公园夜会丈母娘一事的前后，还重点渲染了一下自己和杜未来之间情同手足般的关系，这让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周明更是倍觉亲切。 听说方离原没被邀请参加晚宴，周明就让随行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傍晚的时候，晚宴的请柬就送到了酒店。 “能来米兰一次不容易，有机会开开眼界总还是好的。只要别怯场就行，名声再大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周明叮嘱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游说 说是晚宴，其实是个酒会，一大群金发碧眼的洋人男女端着酒杯四处乱转。 混杂在期间，方离原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韩大民陪着来自中纺的领导，正和几位洋人谈笑风生。领导是一位女性，干练泼辣，是方离原并不喜欢的女强人类型。 女领导似乎对韩大民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热情，这不奇怪，韩大民这样有味道的帅哥很难不讨女人喜欢。 韩大民挤眉弄眼，示意方离原过去。方离原不想过去凑热闹，便佯装没看见，只是自顾自地逡巡在人群中。 “小方。”周明从后面拍了一下方离原的肩膀，“你过来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下Armani先生。” “好啊。”虽然心里多少还有点紧张，但一想到自己一身的Armani，方离原反而平静了许多，怎么也算是Armani　　的客户吧，客户不就是上帝吗？ “Giio，发布会真是太棒了！”周明兴高采烈地走向了Giio　　Armani。 “周，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　　Giio　　Armani和周明拥抱握手，一看便知是关系很熟络的朋友。 “Giio，我还带来了一位年轻人，他和我一样，也是你的崇拜者。”周明边说，便拉过身侧的方离原。 “Giio　　Armani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发布会太精彩了！”方离原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说道。 谁知Giio　　Armani并没有伸手相握，而是脚步轻快地围着方离原转了一圈，动作优雅而有些夸张，还伸手在方离原上衣的肩部腋下比量了一翻，就像一位老裁缝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年轻人，Armani的衣服非常适合你，我想这就是你崇拜我的原因吧！” Giio　　Armani说道。 没想到名动时尚江湖的Giio　　Armani竟然如此平易风趣，方离原也就越发释然了，笑了笑，说道“周先生说的没错，我以前崇拜的确实是Giio　　Armani，不过，现在可能更喜欢Armani了。” Giio和周明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太弄清楚方离原的意思。 “说实话，这是我的第一套Armani，是周先生建议买的。周先生说如果想不好穿什么衣服出席大场面的话，Armani就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我知道Giio　　Armani先生很久了，但是，穿上Armani的成衣却还是第一次。在我们国家，和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通过报刊杂志，他们可能很容易知道Giio　　Armani先生，但是，如果想穿上Armani的衣服却并非易事。”方离原侃侃而谈。 Giio　　Armani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些老顽童似的不可捉摸，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香槟杯，说道：“是的，年轻人，你说的是一个问题，周先生也给我提起过。既然你喜欢Armani，那就请你给Giio　　Armani一点建议好吗？” 方离原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周明的意见，周明赞许地点了点头。 “Giio　　Armani先生，听说不少意大利的制衣工厂已经开始雇佣一些亚裔工人，包括华工了，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其中的原因？”方离原问道。 “那都是为了节约成本，意大利本土工人的薪酬太高了。” “您认为这样做有必要吗？” “有必要，只要能保证品质，完全有必要。意大利人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在布料和设计上，那才是他们的强项。” “那您想没想过把制衣厂搬到东方呢？那里有很多熟练的制衣工人，丝毫不比意大利的亚裔工人差。” “有过这个想法，但是，那里的生产条件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吗？” 方离原微微一笑，“所以，我方才说，我们很多人都知道Giio　　Armani先生，但是Giio　　Armani却不了解我们。不瞒您说，我就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板，我的工厂就非常有兴趣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来和Armani合作。” “哈哈……”Giio　　Armani大笑了起来，拍着身边周明的肩膀道：“周先生，你的这位年轻的朋友是个既聪明又有趣的家伙，我非常希望和他试一试，你的意见如何？”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Giio，我一直劝对东方有兴趣的意大利朋友能到我们那里走一走看一看，有了调查才有发言权嘛！” “很好，就定下来吧，这其实也是我期待已久的。”　　Giio　　Armani说道。 Giio　　Armani是酒会的主人，一举一动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见他和两个东方人谈笑风生，虽然绝大多数人认识周明，但是却没人认识方离原，于是，不少人就开始打听这位东方年轻人的来历。 这里面就包括韩大民一直陪着领导一起聊天的几位意大利人。 “韩先生，那位年轻人是和你一起来的吗？看样子似乎和Giio很熟嘛！” 韩大民其实也一直盯着Giio　　Armani那边的动静，他来米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见Giio　　Armani。今晚机会难得，没想到却被女领导绊住了手脚。 “他是我们那里规模很大的一家服装厂的老板，估计这会儿正在谈代理的事情，相信很快　　Armani在神州的专卖店就要开业了。” 这几位意大利人是几家品牌厂商的老板，正为进不进军神州市场，如何进军神州市场，和女领导唇枪舌剑地争论着。 听韩大民说Armani很快就要在神州开店，立马就失去了和女领导争论的兴趣，他们得赶紧向Giio　　Armani来求证此事。 “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都走了呢？！”女领导一脸的不悦。 “要不咱们也过去吧，您看Giio　　Armani先生那儿多热闹啊！” 一大群意大利人聚在一起，就没人再说英语了，叽里咕噜的意大利语只有周明能插进去嘴，方离原和韩大民只好退了出来。 女领导则是一个人去一边吃吃喝喝了，估计也是累坏了。 “你和白发老头儿都说了些啥？聊得还那么热火朝天的。” “游说他到神州走走，主场作战毕竟主动些。”方离原笑着说道。 “他答应了？” “答应了，就是时间还没定。你回头和中纺领导说说，白发老头牌子太靓，咱们出面邀请不合适，中纺面子大，由他们出面比较合适，咱们干活就是了。” “那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儿，反正对他们也是好事儿。代理的事儿白发老头有啥说法？” “没提代理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是怎么谈的。” “那你们就没谈点什么具体的？” “我游说他把Armani加工厂放到神州去。” “啊？！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去神州的吗？” “是啊！” “吾草，你真特么够狠，总是干些齐根断的买卖。”韩大民感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收获满满 丝路的几名模特和她们的老板韩大民上了米兰当地报纸的头版，这是神州面孔第一次登上米兰时装周的T台，参加了米兰时装周上所有大品牌的发布会，变现可圈可点，丝毫不逊色与欧洲名模。 韩大民没有夸口，丝路模特儿得到了米兰时装界的认可和接受，一夜扬名，并被邀请参加年底的世界模特大赛。 受Giio　　Armani将要前往神州的计划影响，包括ara在内的一些品牌厂商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周明参赞的居中协调下，初步计划由大使馆商务处出面组织一个服装界参观团，在今年秋季访问燕京。 同时，也确定了在访问以前必须做好两个项目的筹备，一个是Armani在神州的专卖店开业，到时Giio　　Armani将亲自出席开业典礼；另外一个则是方离原的服装厂，参观团成员将现场了解神州的成衣加工水平。 韩大民志得意满，来意大利的两个目的都圆满完成。方离原却有些揪心，对于服装厂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底。 对于方离原在Giio　　Armani面前大言不惭说起的工厂，周明大致询问了一下的情况，就理解了方离原的担心。 意大利成衣的面料考究设计复杂，并不是随便一间工厂都能承接的。即便在意大利，那也是为数不多的工厂才能干的货儿，所以，成本也就水涨船高。于是，这才促使成衣厂动了在国外成本更低的地区寻找代工厂的心思。 周明给方离原的建议是，尽快找到精通意大利成衣加工工艺的师傅，并对现有工人尽快开展培训。 方离原思忖再三，似乎也你没有其它能立竿见影的法子，就在酒店了房间里给国内的燕子打电话，请她过了春节，就赶紧去南方网罗一些有意大利成衣经验的师傅，不要多，有几个就行，眼前毕竟还没有订单，人多了，养着也不是办法。 电话里，燕子却很是为难，目前南方能接到来自意大利成衣订单的工厂也很少，这方便的师傅自然也就不多，况且，技术也不见得能达到方离原期望的穿帮带的要求。 小袁和方离原年龄相仿，最近和方离原处得不错，没事就爱在方离原的房间里厮混。 见方离原撂下电话之后，依旧是愁眉苦脸，便问道：“工人不好找吧？” “是，咱们那边做意大利成衣的不多。” “我认识的那几个在这边打工的老乡不知道合不合适……” 方离原眼睛一亮，上次在Armani发布会上，小袁是和自己说过的。 “对啊！你不说我倒忘了，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个年轻的估计不太会想回去，毕竟好不容易出来的，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家里有老人孩子，要不是为了多挣点钱，谁愿意跑这么远。”小袁说道。 “手艺怎么样？你觉得。” “年纪大的也是年轻时候就出来的，七八年的光景总有了，手艺应该没得说，还能说意大利语，应付意大利人觉得是合适的人选。” 方离原喜出望外，一扫方才的颓唐，“小袁，你能不能找找她们，我这儿管吃管住，工资可以谈。” 小袁略一思忖，说道：“可以试试，我正好有她们的电话，晚上联系一下。” 方离原瞅着小袁，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你呢？在中纺干得有意思吗？” “凑合吧，我们这种单位就是得慢慢熬，熬两年要是能独当一面了，应该还可以。”小袁语气有些无精打采。 “要不你也出来得了，咱们一块干，怎么样？” 小袁一愣，苦笑道：“我又不会做衣服，就懂点外语，能干啥？” “不出来闯闯怎么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要不这样，等这次参观团考察完，要是我那个服装厂的能接下来意大利的成衣生意，你就出来，工资待遇你提。” “嘿嘿，方总，你可别诱惑我，我这人抵抗诱惑的能力可不高。”小袁不置可否地笑着说道。 “你先考虑考虑，这个事儿倒也不急这一会儿，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要是哪天有了这方面的心思，记得跟我说一声就行。”方离原说道。 “方总，我听韩总说你今年才毕业，说句实在话，我挺佩服你的，我刚毕业那会儿还啥也不知道呢。你毕业以后怎么打算？就直接下海做生意吗？还是……” “肯定得先找家单位，把户口问题解决了。” “这样吧，方总，要是哪一天你正式决定下海了，告诉我一声，我说不定就会跟你一块出来试试。” 方离原一笑，说道：“小袁，你是怕我游说你下海了，自己却站在岸上吧？” “嘿嘿……”小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纺也有不少手里有客户资源的外销员自己出来干了，但是，一般都是办得停薪留职，关系还在单位，这年头，谁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送走小袁，方离原琢磨着刚才的一番对话，心里有些沉闷，时间确实紧迫，找工作的事情是应该马上提到议事日程上了。班上不少同学都大致有了意向，而他现在还是两手空空。 工资或许不是个大问题，但是，户口却是必须解决的，否则，即便是三十年后，没有燕京户口而又在燕京混，那都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小袁还是带来了好消息，他的那两位老乡此刻正在国内过春节，一家人正为还要不要返回意大利纠结，听了小袁的电话，立马就应承下来，答应过了正月十五就到龙城报到。 方离原又给燕子打了电话，把意大利这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也把那两个即将到龙城报到的师傅情况告诉了她，请她做好准备和安排。 听说是要争取给Armani做代工，燕子在电话里欢呼雀跃，连声称赞老板真伟大。对于燕子这样有着装品味的人来说，自然知道Armani的影响力和价值。 “可是，老板，这样是不是就会影响咱们搞自己品牌的计划了呢？”兴奋之余，燕子又不无担心起来。 方离原很是欣慰，看来，对于自己所倡导的自主品牌计划同志们还是入脑入心了。 “燕子，这并不矛盾，能制作Armani的工厂本身就是一种品牌，何况，这次咱们自主品牌的事情也算有了一点眉目，不过，先不是从服装上做起，而是从脚上做起。” “脚上做起？皮鞋吗？”燕子的冰雪聪明是方离原最欣赏的。 “是皮鞋，还是意大利的手工皮鞋。”方离原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选 从米兰返回罗马，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一件件落实。 首先，方离原单独找了一趟小托尼。 无论是等待注册的公司，还是将来与Armani的合作，都需要在意大利本土有一个具体操办的人，小托尼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发生过抢包事件，方离原仍相信托尼大叔和Sofia对此的解释，小托尼只不过是想搞个恶作剧，并没有真正打劫的企图，托尼鞋店的后人还不至于为点零花钱去干这种事。 有了能把托尼鞋店做大的愿景，而不是像爷爷一样仅仅做一个手艺传承人，整日坐在鞋铺里，没完没了地做鞋，小托尼也是重新燃起了最这份家族事业的希望和信心。 出乎方离原意料，就在他离开罗马的这几天，小托尼说服托尼大叔招收了两名鞋工。尽管，鞋工们并不能替代托尼大叔，但是，已经可以将托尼大叔从一些并不要害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 其结果就是，鞋子加工的速度显著提高，品质也完全有所保障。方离原和韩大民订做的鞋子就是在此种新模式下加工出来的，只花了四天的时间，试穿了一下，完全令人满意。 若是按照老托尼原来的说法，他们是不可能在罗马等到加工好的鞋子的，只能邮寄到神州去，估计一个月左右才能穿到脚上。 很多老一辈的鞋匠与其说是做鞋糊口，还不如说他们在享受做鞋的过程。他们最大的喜悦不是把鞋换成钱，而是看见自己做出来的鞋穿在客人的脚上。 在小托尼看来，这并不是个长久之计，要想把家族产业传承下去，紧靠精神和坚守是不行的，必须要创造更多的回报，赚到更多的钱。 方离原的安排和期望，无异于给小托尼的梦想插上了翅膀，他自然是满口应允。 Sofia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她游说罗马市政厅出面，以促进交流加强合作推动发展为目的，准备牵头组织成立一个手工制鞋者联合会，无需会员缴纳任何费用，一切均由Fila公司赞助。 方离原自然明白Sofia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托尼大叔能够有条件更好地协调各家手工鞋铺，为将来新公司能够更好地组织货源铺路。 对于在罗马成立公司，韩大民本来还颇有些热情，一直说也要入股。可是，当从邵同志那里了解到国内必须的程序之后，就有些泄气，还规劝方离原也另作他图，说以他和衙门打交道的经验看，没个一年半载绝对是办不下来。 加之，Armani专卖店的事情也出奇的顺利，韩大民就彻底断了要在贸易公司入股的打算。 韩大民参不参与股份，方离原本也无所谓，但是，如何推动与Fila公司下一步的合作，韩大民却是绕不开的人选。 方离原之所以对Fila如此上心，其实并不是为自己考虑。小姑乔宁宁在国内正在折腾的马家军合作，一直是方离原的一块心病。 如果能把与Fila的合作谈下来，或许能多少动摇一下小姑的决心，至少，也可以在与马家军的合作出现问题时，为小姑留下一招后手。在黄金地段租了那么多的门面房，总还是能派得上用场。 这两天，方离原从意大利的报纸上看到，马家军的一位成员又刚刚摘得一项国际田径界的大奖，马季军更是如日中天。估计，此时的小姑乔宁宁心里正乐开了花。 “小方，我听一个朋友说，人家训练刻苦极了，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看好马季军？！”韩大民对马家军的看法与方离原大相径庭。 至于，他所说的那位朋友，方离原猜想可能就是乔宁宁，因为，乔宁宁也是这个理由。 “大民哥，不是不看好，就是觉得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运动成绩这个东西是要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如果到明年这个时候，马家军还能续写辉煌，那才能说明他们具备了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方离原解释道。 “还可持续发展能力？别扯淡了，我觉得运动成绩跟赌博没什么区别，都惦记着眼前这把牌的输赢，谁特么还会想下把牌该怎么出啊？想也没用啊？” 对于韩大民的不以为然，方离原也是无奈。外边响晴的天，而且天气预报还好消息不断，让人带雨伞无疑是杞人忧天。 “大民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马家军突然折戟沉沙了，对乔宁宁的影响会有多大？” 虽然在韩大民面前提起已婚的乔宁宁，有些残忍不地道，但是方离原却是不得不说。 韩大民的神情顿时肃穆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离原。 少顷，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腔幽怨地说道：“她不会那么倒霉的，新婚燕尔，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啊！” “你肯定也劝过她吧？”方离原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想请她和我合作Armani这个项目，她却非要搞什么马家军，一帮土老冒儿，有什么好包装的，想学人家李宁，李宁有几个？唉！女人呐，太有主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韩大民赌气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要是能帮到乔宁宁，我们还是要帮一把。”方离原试探着跟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韩大民有些疑惑不解。 方离原若无其事地一笑，没有回答韩大民，而是换了个话题，“大民哥，你对和Sofia的合作有兴趣吗？” 韩大民习惯性地向后撸了一把头发，略作思忖，说道：“兴趣倒是有，但是，Fila再怎么时尚，毕竟还是个运动品牌，和丝路的生意不太搭嘎啊。” “唉！”叹了口气，方离原欲言又止。 “叹什么气？你不是也不沾边吗？要是拿到Armani的代工，就踏踏实实地干吧，将来要是有兴趣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做Fila的代工。”韩大民宽慰道。 “要是乔宁宁能接下来就好了，就犯不着搞什么马家军了。” 虽然方离原像是漫不经心，但是，韩大民却半天没回过神来。 良久，才慢吞吞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从内心讲，方离原并不想利用韩大民的痴心欲念。可是，他可以拿龙城的服装厂忽悠Armani，但却没有和Fila合作的资本。总归是为了小姑，即便帮不上忙，韩大民在这桩事情上也绝对不会吃亏，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发笔小财也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在离开罗马之前，丝路与Fila签订了合作备忘录。 丝路将作为Fila全系列在神州的独家代理，在今年年内开设不少于三家专卖店。而Flia也将迈出进军东方的战略步伐，建立亚太总部，暂时设在港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钱厂长要调走了 回到燕京的时候，春节假期已然过去，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还能在家里呆几天。 一路劳乏，虽然还有时间，但是也没了回秦省的心思。又怕父母怪罪，所以，方离原给家里打了电话，一是报平安，二是探探家里的口气。 母亲有弟弟在身边，自然不觉得冷清，主动提出不想让方离原折腾了，左右在家也呆不了几天，就得挤火车回去，犯不上。 电话打给父亲，父亲的反应却吓了方离原一跳。 “你可回来了，正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回来，还是我过去找你？” “什么事啊？爸，这么着急，电话里说不行吗？” “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呢？是大事，我都琢磨好几天了，也没个人好商量，你说吧，你回来，还是我去燕京？”父亲在电话里的口气完全是不容置疑。 父亲给出的选择也没什么好选择的，天寒地冻，又赶上春运高潮，怎么好让父亲出门奔波呢。 第三天的晚上，方离原才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家里。 父亲忙活了一桌子好菜，并且摆上了一瓶茅台。 时差完全没倒过来，方离原只想上床睡觉。 父亲却是兴高采烈兴致勃勃，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爸，年都过完了咋还这么高兴？肯定又有啥喜事儿吧？” 这几年父亲确实是喜事儿不断，去年已经当上了厂里的总工程师，正式进入了部里任命的领导班子序列，排名还挺靠前。家也从住了几十年的老楼，搬到了最新建的花园小区。 可以说，母亲当年所期望的，父亲现在全部都拥有了。 “是不是喜事儿到还不好说，关键要看看你的态度，还有你妈，你弟的态度，特别是你们哥俩儿……”父亲加起一块儿猪头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爸，您不会是有了……” 好像时差瞬间就归了零，方离原脑中一阵清明。 “有了什么？”父亲放下了筷子，问道。 方离原咬着嘴唇，斟酌再三，才开口道：“不会是有了女朋友了吧？！” 父亲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方离原愣愣地看着父亲，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把年纪有了女朋友确实应该笑掉大牙，后世，看过很多逆袭的故事，父亲也算是逆袭，人到中年突然柳暗花明起来，功成名就之后，开始琢磨起了自己的私生活。 笑了半晌，父亲又干咳起来，估计是猪头肉进了气管。 “父亲同志，请你严肃一点。”方离原有些气恼，闷哼了一句。 父亲吓了一跳，终于费力地止住了干咳，又喝下了一口酒，神色又恢复了常态，悠悠地说了句，“先和你说另外一件事吧，然后，再说你所谓的女朋友的问题。” “愿闻其详。”方离原没好气地回道。 “钱厂长要调走了。”父亲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调走？他来了才几年啊，这么快就要调走？”方离原也是心头一紧，一朝天子一朝臣，刚刚逆袭成功的父亲，怕是又要面对新的挑战了。 “嗯，调走，调令过几天就会下来，春节回燕京的时候被领导找去谈的话。” “钱厂长找过你了？”方离原问道。 “节后一上班就找了我。”父亲答道。 “有啥交代吗？谁会接他的班呢？” “这个他也不清楚，估计还是要从外边调，现在班子里的人估计没有太合适的人选。”父亲说道。 “爸，钱厂长那么欣赏你，他在燕京的关系又硬，你要不要争取一下？”尽管自己都觉得有些冒失，但方离原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 “我这个总工程师的屁股还没坐热，哪有那么的好事等着咱们？！”父亲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一脸的凝重，“钱厂长找我一是说了他要走的事情，另外，还让我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一起走，什么意思？” “他是要负责一个保密项目，具体是什么没说。一个新组建的单位，需要招兵买马。他说，从专业和能力来讲，我都挺合适。” “回燕京？” 父亲点头。 “还是做钱厂长的副手？” “没明说，我感觉是。”父亲答道。 方离原的心怦怦直跳，难不成自己在燕京就要有个家了吗？ 父子二人沉默半晌，碰了杯，一饮而尽。 对于父亲的性格，方离原还是清楚的。他不是一个善于做选择的人，而是习惯于被选择。遇到伯乐，就是千里马，遇不到，就可能是闲云野鹤。 “爸，你怎么想？”方离原问道。 父亲手里的筷子插进装花生米的碗里，却只是拨弄着，半晌也没有夹起一粒来。 “在厂里毕竟呆了这么些年，环境熟，人脸也熟，偏远是偏远了点儿，但你们哥俩儿都出去了，我呢，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原本也就打算在这儿干到退休算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往上钻的人，不然，你妈妈也不会……” “爸，你觉得自己怎么顺心就怎么办，无论去留，我都支持。” 方离原很理解父亲所说，如果自己是父亲，可能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人到中年，突然要变换个环境，无论对谁都是个挑战， “是，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父亲终于夹起了一粒花生米，放进了嘴里。 干巴巴地咀嚼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又说道：“钱厂长还说，家属也可以一起跟过去，工作那边会安排。” “家属？”方离原有些错愕。弟弟还没毕业，自己工作的事情早就和父亲说过不用他操心，不知道父亲所说的家属是何意。 父亲显然看出了方离原的心思，继续说道：“我说的不是你和你弟弟，你们俩的事情我相信你们自己都能处理好，我的儿子我知道。我说的是你妈，节前我去县城看过他们，你妈妈现在好像也不太顺心，县城屁大点儿的地方，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不好干……” “可是，你和妈妈……”方离原还是没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儿子，你觉得我和你妈还有没有……有没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了？”父亲虽然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方离原，“我想和你商量的其实是这件事，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即便还是当个处长，和从前一样，我也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起，瞬间化成了眼睛里的潮气。 “爸……”方离原的声音有些哽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苦情戏不好演 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一夜的话，啥时候睡下的，方离原完全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最后告诉父亲，他要进城找母亲谈谈。 在去县城的路上，方离原在心中反复推演了几遍游说母亲的方法。母亲性格倔直，最烦拐弯抹角，唯有以直对直。 母亲也在放寒假，正在家里打毛衣。方离原突然出现在面前，自然是又惊又喜。 弟弟出去会同学，家里就是方离原和母亲两个人。母亲张罗着要做饭，被方离原拦下了。 “你从你爸那儿来？”母亲问道。 “是，昨天晚上到的，我爸说家里有事。” “能有什么事？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把你折腾回来，真是……”母亲虽然有抱怨，但看得出，已经不是以前对父亲惯有的不屑一顾。 “妈，你和爸爸分开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有一天，我们还能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方离原的开门见山，让母亲一下子愣怔了。 “傻孩子，怎么想起说这个了……”一丝哀怨爬上了母亲的脸颊。 “妈，我是认真的，你必须回答我。”方离原不仅直来直去，还步步紧逼。 “你爸找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母亲还是顾左右而言它。 方离原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母亲看。 “你爸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母亲似乎被惊吓到了，开始不安起来。 方离原仍旧是不说话，神情依旧。 “儿子，你好好和妈说，你爸爸到底怎么了？啊？”母亲的不安更甚，“你要是不说，妈妈这就去给你爸打电话。” “妈，我爸很快就要调走了。” “调走？调到哪里去？节前怎么没听他说？”母亲一脸的惊诧。 “要去燕京，很急，他也是刚得到的通知，这才叫我回来商量。” 母亲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幽幽地说道：“这样也挺好，你们总算都离开这个小山沟了。” “我爸说他去不去，还是要看看你的意见。” “看我的意见？和我有什么关系？”母亲冷笑了一声，说道。 “妈，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要是这个态度，爸爸也不会去的。” “我的态度？我应该什么态度？”母亲的声音有些飘忽，她自然知道方离原话里的意思。 母亲是不会轻易就范的，这点，方离原早有预料。，所以，一整套的说辞早就想好了，苦情戏也好，苦肉计也罢，只要能让母亲回心转意就是上策。 方离原一脸沮丧地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嘟囔道：“爸爸走不了，我可能也得回来，那也不错，咱们还是在一个县城里，就像我高中时候一样。” 母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今年分配形势不好，我的成绩排名也一般，要是留不了燕京，就得回原籍所在地的工厂，所以……” 母亲一把扯住了方离原的胳膊，声音都有些颤抖，“儿子，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考到燕京去，要是毕了业还得回来工作的话，那岂不是……” “我爸现在是总工，回来总归还是能分到一个好一点的车间的。我都想好了，明年找个厂里的闺女结婚，要是快的话，后年您就能抱孙子了。” “不要，我不要那样……我和你爸一辈子都陷在这儿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再重复我们的悲剧……”母亲的双手紧紧攥着未打完的毛衣，像是在下着某种决心，“你爸爸要是这次去了燕京，你是不是就不算是秦省人了？” “这个还说不好，妈，您的户口可还在秦省啊？！别忘了，我可是和您生活在一起的。”眼看着母亲尽入彀中，方离原不由一阵窃喜。 母亲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方离原，说道：“你爸爸是什么意见？” “我爸的意见很明确，你要是留在这里，他也不会去燕京，至于我，他觉得回来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方离原继续火上浇油。 “他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和你弟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去厂里。”母亲把毛衣往沙发上一丢，霍地站起了身。 “妈，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找他有啥用？！”方离原也没想到母亲的反弹会如此之大，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的事，你少管！”母亲没好气地丢下了一句话，穿上大衣就往门外走。 “妈，有话好好说啊，可别……”喊道。 方离原的喊话被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拦在了屋内。 呆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方离原只得给父亲打了电话，把与母亲谈判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出乎意料，父亲似乎对结果并不失望，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处理好了。 方离原虽然心里没底，但也是无可奈何，既然父亲有把握，那就只好静候佳音了。 不知道弟弟去哪里浪去了，啥时候回来也并不确定，左右也无事，方离原心念一动，抄起电话给邱天意家拨了过去。 很巧，接电话的正是邱天意。 “吾草，你这是从天而降啊，我刚在还在电影院看见你弟来着，问起你，他说你肯定不会回来了呢。” “想你了，回来看看你，你来我这儿，还是我过去找你？” “净瞎扯，你来我们家吧，我爸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还不赶紧过来给县太爷拜个年？！” “好，我这就过去。” 自从上次在小姑乔宁宁的婚礼上见过一面之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老邱同志了。 放假前，方离原曾和邱天意见过一面，听邱天意说，老邱最近和钱厂长打得火热，不仅如此，还通过钱厂长和乔家大院搭上了关系，时不时就要往乔家大院里送些秦省的土特产。 关于钱厂长调动的事情，父亲所知也有限，既然老邱和钱厂长过从甚密，说不定会知道更多的东西。 方离原从包里翻出了一条从意大利带回来的Armani领带，本来是要送给父亲的，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是揣进了包里，拜见县太爷总不能空着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给老邱拜年 从家里到县委大院不过两里多地，正好要经过老孟的顺红果业。 自开业以来，顺红果业的生意一直不错，临近马路的厂大门，恢弘气派，车辆进进出出，要是赶上产销旺季，连马路都要拥堵起来。 去年，马路被冠名为顺红大道，这里也就成了县城一景，经常出现在各种新闻报道的背景里。 可是，今天却有些反常，大门紧闭，门前一片萧条。 透过大门上的缝隙，方离原发现厂子里也是空空荡荡。 难道还在放假？方离原满腹狐疑。 县城不大，上班族都是要回家吃午饭的，时间刚过十一点，马路上便熙熙攘攘都是骑着自行车往家奔的人流。 不出十五，都在年里，单位事儿不多，人们也没多少工作的心思。 但愿老邱同志今天也能回家吃中饭，方离原在心里叨咕了一句，按响了邱家大门的门铃。 大门一开，方离原就听到了老邱那熟悉的声音，像是再给谁打电话。 “老邱没上班？”方离原一边换鞋，一边低声问邱天意道。 “下午出差，回来得早，一会儿就走。” 邱天意拉着方离原就要往自己的房间去，书房里的老邱却发话了。 “是小方到了吗？” 人随声音到，老邱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邱叔叔，过年好！我给您拜年了！”方离原鞠了一个躬，笑着说道。 “过年好！过年好！前两天天意还说你不回来了，刚刚又说你已经到了，神出鬼没的，搞什么名堂呢？！”老邱亲热地拉着方离原的手，就往客厅走。 方离原向邱天意的母亲拜了年，这才随着老邱父子在客厅落了座。 “你家里都挺好的吧？”老邱关心地问道。 “都挺好，谢谢邱叔叔关心。” “那就好，去你爸爸那里看过了？” “看过了，今天刚回的县城。” “春节前搞团拜，钱厂长带着工厂的领导们到县里来，大家座谈座谈，吹吹牛喝喝酒，方总工也过来了，聊得挺好……”老邱说道。 “听我爸说了，这些年您确实给工厂不少支持，去年还建了集贸市场，大家的生活方便多了，都很感激您。”方离原说道。 老邱摆了摆手，笑着说：“小方，你就不用恭维我，职工们要感谢也是首先感谢钱厂长，这两年，他确实为厂子办了不少实事儿，要是没有他，集贸市场恐怕也建不起来。老王厂长在的时候就张罗着要弄，一晃儿多少年过去了。” “还是这届人民有福气，厂长是好厂长，县长是好县长。”方离原回应道。 “哈，哈……你这个小方啊，我是说不过了你喽！”老邱笑了起来，少顷，收住笑声，脸色又凝重了起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过路的神仙好念经，但愿下一任厂长也能念好这本经……” “您的意思是说钱厂长要……”方离原佯装惊愕地问道。 “哦……”老邱有些尴尬，意识到言多语失，但为时已晚，就只好顺嘴说了下去，“方总工还不知道吗？” “我昨天到家太晚了，没听他说。”方离原答道。 老邱坐直了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钱厂长可能要回燕京了，据说是首长点的将，要去负责一个重大项目。” “首长？是乔……”方离原话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半。 老邱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方离原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了，“听钱厂长的意思，好像还要从厂子里带人过去，方总工要不要争取一下？多好的机会啊！” 方离原不住地点头，一脸的心悦诚服。 “嘀咕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能不能一起聊天了？”一旁的邱天意只听了些只言片语，不满地说道。 “好了，小邱给老邱提意见了，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我也要走了。”老邱站起身，就往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小方，你听说顺红果业的事情了吗？” “没听说，刚才经过顺红大街，看见厂子大门紧闭，我还纳闷呢。” “在原材料上偷工减料，被东洋人发现了，暂停了所有的订单，还要索赔打官司。我下午就要出差去燕京，孟总和林喆在那边等着，看看有没有啥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老邱说道。 “邱叔叔，要是我能做什么，您就跟我说。” “暂时还没有，你们过几天不就回燕京来了吗？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送走老邱，方离原的心情有些沮丧。顺红果业红火的时候，没觉得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如今，顺红果业出现了危机，他却无缘由地感到不安起来。 见方离原愁眉苦脸，邱天意就笑着宽慰道：“老方，我爸就是太官僚了，偷工减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咱们班上几个同学都有家里人在里面上班，听他们说，往猕猴桃里掺苹果，一开始只是一点儿，现在都一半儿对一半儿了，猕猴桃汁都快成苹果汁了。小鬼子狡猾狡猾地，怎么会发现不了？” 秦省的苹果产量也很大，但是，由于果形不佳，味道酸涩，销路一般，价格也就低廉。要是真如邱天意所说，工厂将苹果充作猕猴桃，而且还达到一比一的比例的话，方离原推算，猕猴桃汁的成本至少会下降百分二十以上。 可是，即便有这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老孟也犯不上自掘坟墓啊！ 要知道，他可是把顺红果业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次创业，况且，也已经成功了，听林哥讲，去年一年下来，老孟至少在顺红赚到了二百万。 以老孟的精明，顺红造假一定是事出有因。可是，究竟因在哪里，方离原一时还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有一点方离原还是注意到了，老邱对这件事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反常。 按说，作为重大政绩工程的猕猴桃产业出现问题，老邱应该心急火燎才对，可是，以方离原的观察，老邱虽然要去燕京，但是，心态却显得很是平和。 “老方，你还不知道吧？乔兴军他爷爷春节前突然来了市里，故地重游，，住了三四天，还把老邱叫过去作陪同。不过好像是保密的，报纸新闻都没有。”邱天意有的是内幕消息，随便说一条就够震撼的。 “是吗？”方离原琢磨着邱天意话里的味道，“攀上乔家大院，老邱同志怕是想不进步都难啊！” 邱天意讳莫如深地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得还真没错，再给你说个事儿吧，老邱要到市委当副秘书长了，前两天刚谈的话，要是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要到市里报到了。” 方离原顿时恍然，原来，对即将再度荣升的老邱来说，猕猴桃产业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家开伙 方离原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大半夜，母亲才从工厂赶了回来。 这期间，母亲来过一次电话，嘱咐方离原和弟弟吃饭，不用等她。 从母亲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能谈这么久，说明话题还比较深入。以母亲的性格，若是话不投机，估计早就一拍两散了。 接过母亲手里的包，方离原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妈……” “弟弟睡了？” “睡了。” 方离原点头，心里有些发紧，估计接下来母亲就应该和自己交底了。 “你昨天刚回来，路上够辛苦的，也赶紧睡吧，太晚了。” “妈……”方离原心有不甘，想要再争辩两句。 “听话，睡吧，妈妈也累了，明天再说。”语气还是没得商量。 母亲一言不发地洗漱，一言不发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方离原也只好悻悻地上了床，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想要去客厅给父亲打个电话，可是又怕被母亲听到。 翻出包里的大哥大，却是没有信号，移动公司的网络铺到小县城还是几年以后的事情。 后世，直到父亲离世，也未能和母亲重修旧好。如今，所做的一切能不能改变结局，方离原既期待又不安。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方离原并不知道，朦胧中，弟弟生满青春痘的脸出现在面前。 “哥，你醒醒吧，妈妈今天怪怪的，早上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问她却啥也不说。” 方离原并未将昨天母亲去找父亲的前因后果告诉弟弟，所以，对于母亲的反常行为，他完全不能理解。 “收拾东西？”方离原的心头却是一喜，一骨碌坐了起来，外衣也没穿就往屋外跑。 “妈……”刚拉开屋门，就正好撞见母亲正在走廊上擦拭着一个许多年没用的大皮箱。 当年，母亲与父亲离婚之后，毅然决然地带着他们哥俩从工厂搬到县城时，这只大皮箱就是他们母子的行囊。 母亲仍旧是弯腰埋着头，认真地擦着大皮箱，“起来了？赶紧吃早饭吧，吃完就回厂子里，你爸有事要和你说。” 既然在母亲这里得不到答案，方离原便一刻也不想停留，胡乱吃了口早饭就要出门。 “妈，我也想和我哥去……”弟弟说道。 “不行，你留在家里帮妈妈，还有好多活要干呢。”母亲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弟弟。 赶回到父亲家里，与母亲翻箱倒柜不同，父亲正趴在写字台上写写画画。 “爸，我回来了，谈得怎么样？我可看见我妈开始收拾东西了。”方离原迫不及待地问道。 “慌什么慌，你妈就是这个性子，什么都想往前赶……”父亲头也不抬地嘟囔了一句。 方离原走到父亲身后，写字台上雪白的稿纸上刚刚写了几行字，抬头四个字异常醒目：请调报告。 …… 1994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还不到三月底，街头巷尾的迎春花就开始竞相绽放，秀水街十九号的四合院里的两棵石榴树也露出了绿莹莹的新芽。 方离原一到早就开始进进出出，采买各种生活必需品。赵川开着辆去年刚买的面的，跟在方离原身边充当司机。 父母是下午到，按照方离原的计划，今天就要在四合院正式开伙了。 赵川是蜀省人，厨房里的活计自然是拿得起来放得下，干完司机又被方离原征用做了伙夫，“老板，这么大个院子得有个女主人喽，不然，这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没个人管噻！” “晚上我妈就来了，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方离原笑着答道。 “不是噻，老板，我是说你得赶紧找个媳妇喽……” 方离原放下收拾了一半儿的鱼，擦了一把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蹲在廊下抽了起来。 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刘斯奇。 “老方，你们家里还缺点啥不？我和林朋总不能空着手过去吧？”刘斯奇在电话里喊叫道。 “啥也不缺，你们来捧个人场就行了。” 今天既是迎接父母，又可以看作是燎锅底的日子，按照家乡的风俗习惯，是要请些亲朋好友的热闹一番的。 在燕京，亲人没有，朋友倒是有一些。想来想去，就叫上了刘斯奇、乔司令，杜未来，还有曹露。这几个人都很特殊，是方离原重生而来，最先结识的同学，也正是他们，才让方离原的重生之路开始有声有色起来。 刚挂了电话，呼机又响了起来，是曹露的信息。 电话打了过去，曹露的笑声就在电话里传了过来，“方老板，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带家属啊？” “露姐，远明要是能来那可是太给面子了，欢迎！欢迎啊！” “他们几个呢？我是怕只有我带家属影响不好……”曹露笑着说道。 “您放心，这么好的打秋风机会，都不会一个人来的，都来，你也都熟悉，让远明哥务必要来啊！” 挂了电话，方离原冲着厨房里的赵川大喊道：“又多了一位，不算咱们俩，正好是十位！” “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你是孤家寡人，得赶紧找个媳妇喽……”赵川在厨房里笑着回应道。 “还特么真是……”方离原狠狠地吸一口烟，嘟囔道。 今天是星期天，无论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有的是时间。方离原和赵川还没来得及吃上午饭，杜未来和马伊琍就先到了。 杜未来扛了一袋子大米，马伊琍拎着油和鸡蛋，两个人累得气喘嘘嘘。 “天啊，你们俩这是要干嘛啊……”方离原连忙接下马伊琍手里的东西。 “都是他们单位分的，又用不了，以后就往你这儿搬吧。”马伊琍嫣然一笑，说道。 “别介，这不让咱们娘家人有意见吗？杜未来，以后要是再分了这些东西，你得记住给老姨家送去。”方离原笑着揶揄杜未来道。 “讨厌！”马伊琍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 自从上次意外怀孕之后，马伊琍整个人的画风突然为之一变。 首先是瘦了下来。杜未来起先还担心是不是身体出了有啥问题，领着马伊琍跑了几家医院，都说没啥事儿。后来，又托林朋的关系，找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专家，诊断还是一切正常。 人瘦下来之后，性情也发生了变化。豪放泼辣的东北妞突然变得温柔无边起来，杜未来也不再像以前唯唯诺诺了，偶尔也敢在马伊琍面前横眉冷对了。 林朋给出的解释是，以前可能是因为内分泌不正常，现在正常了。 因祸得福的爱情应该被祝福，往往也会更甜蜜，现在的杜未来和马伊琍就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二章 银行，还是自动化所 杜未来和马伊琍正好也没吃午饭，四合院里食材多多，赵川随随便便就弄了个四菜一汤。阳光正好，春风和煦，在廊下摆了张饭桌，四个人开始吃午饭。 “丈母娘家都挺好的？”方离原问杜未来道。 春节，杜未来为表示诚心和歉意，负荆北上，在马伊琍家过的年。 “都挺好，就是喝酒有点着不住，一共呆了五天，醉了六场，差点把小命儿撂了。”杜未来一脸苦相，说道。 马伊琍白了杜未来一眼，对方离原说道：“你不知道，他到我们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知死活，逮谁跟谁喝，我们那嘎达谁怕这个啊！我妈一直拦着他，差点和几个亲戚干起来” “你别不知好歹，我还不是为了你，头回上门，怎么也不能让亲戚们看不起不是。”杜未来一本正经地争辩道。 “哼！你这回倒是让人记忆深刻了，喝成那个熊样儿，抱着我妈不松手，还喊，‘妈，我要回家’，丢不丢人？！”马伊琍来了精神，针锋相对地和杜未来怼了起来。 赵川被刚喝下的一口汤呛得差点背过气去，方离原也笑得筷子掉在了地上。 杜未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认真地啃着一块排骨，说道：“有什么不妥吗？你妈难道不是我妈吗？” 马伊琍挥动着手里的筷子就朝杜未来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可是，到了半空却停住了手，娇嗔了一声，“讨厌！”，筷子又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别这样好不好，让我和赵川两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方离原很是不满地把吃光的饭碗顿在桌面上，“马伊琍，工作的事情定下来了吗？是不是也和杜未来去一个单位，好继续恶心单位的同事啊？” “当然不是，我可不想和他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现在还没最后定，有几家单位候选。我姑父给我找了家银行，就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工资也不多，我想去自动化研究所，工资高，专业也对口。”马伊琍说道。 入错行，嫁错郎，这恐怕是男人和女人走向社会之初最忌讳的两件事情。 眼下的银行确实还算不得是什么好单位，只能说比较清闲而已。但是，十几年后，银行却是神州最赚钱的行业，待遇那也是完全没得说。 而自动化研究所在当下确实还不错，赶上乡镇企业蓬勃发展，承接了不少乡镇企业的自动化生产线项目。可是，这些设备技术含量普遍不高，甚至沦为了很多假冒伪劣产品的的加工工具。随着神州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一部分乡镇企业被淘汰，另一部分乡镇企业则引进了国外更为先进的生产装备，从乡镇企业发展成为了先进的制造企业。在这一波此消彼长的浪潮中，自动化研究所很快就风光不再了。 见方离原盯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出神，杜未来干咳了一声，问道：“老方，你说去哪里好？我觉得还是去自动化所，毕竟是门技术，银行就光数数钱，有啥技术含量。” “姜一定是老的辣，马伊琍，听你姑父的准没错，咱们老百姓顶多能往前能看个两三年，领导看个二三十年都是没问题的。银行，嗯，银行！你在里面好好干，将来我要是缺钱的话，记得一定要帮帮我。”方离原一本正经地说道。 “真的假的？怎么跟我姑父说的差不多，不过，他可没说二三十年之后的事儿，他只说将来会有发展。”马伊琍有些摸不着头脑，“即使我去了，银行是国家的，又不是我们家的，哪能说帮你就帮你” “真的，去银行吧，听你姑父的！”方离原再次强调道。 如果马伊琍现在进入银行，凭着她的能力，还有姑父的关系，几年之后，做到手握重权的处长一点都不是问题。到那时，只要她签个字，多了不说，贷几个亿的款，那绝对是小菜一碟儿。在后世，方离原见识过太多类似的故事了。 “你们就听我们老板的吧，你看这个四合院，昨天还有来人问咧，说一百万卖不卖，这才多长时间，就翻了一番噻，我们老板的眼光，巴适得很！”赵川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杜未来和马伊琍一时都没了主意。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日头就已经划过了当空，朝西方坠去。 收拾完碗筷，留下杜未来和马伊琍看家，赵川开着面的，载上方离原，直奔火车站而去，从秦省来的列车将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到站。 父亲是如何做通母亲工作的，至今还是个迷。从父亲那里回来之后，母亲就一直忙着收拾东西，直到方离原离家返校那天都是如此，似乎一切都是早就定下来的一样。 钱厂长的调令很快就到了厂里，简短的告别仪式之后，便全家北归。 按照钱厂长的意思，父亲写了请调报告，由钱厂长带去燕京。 前后不出半月，父亲的调令也到了厂里。 对于钱厂长的调动，厂里人并不惊诧，本来就是过路的神仙，谁也没指望他能在山沟里长期干下去。而对于父亲这样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厂干部，似乎也没听说有什么白金后台，突然便平步青云去了燕京，很多人还是大惑不解。要知道，建厂几十年，这还是头一遭。 好奇的人多了，便会生出许多是非。父亲在厂子里一直以专业技术见长，虽然性格倨傲，但是身正行端，在群众中的口碑尚可，唯一有些话题的就是当年的离婚。 于是，便有人编排出新的桥段，说父亲当年的离婚也是早有预谋的，其实，在燕京早就另有新欢，卧薪藏胆这么些年，这下，终于是如愿以偿了。 本来，按照燕京方面确认的工作安排，父亲是先期到燕京工作，母亲最好是等到暑期入学之前再调过去。 如果按照计划，父亲一个人先走，母亲断后，无疑给了别人坐实的机会。 父亲对于流言蜚语一向是坦然处之，母亲却不想不清不楚地离开。于是，母亲断然决定提前一学期离开，和父亲一道赴燕京。 临行之前，两个人还别出心裁地在厂子里摆了一桌喜酒，请了些交好的朋友，算是宣告复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邂逅廖莎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四合院到燕京火车站很近，开车也就十来分钟，来得早是想顺便取一下父母寄过来的行李包裹。 当世，还没有便捷的快递公司，小件东西的可以去邮局寄送，大件的就要去火车站办理托运。 父亲在厂里花园小区的房子是公房，需要退还给厂里。母亲在县城里的房子是自己买的，所以，便把父亲家中一些没必要带走的东西搬到了县城。 即便如此，以父母的勤俭，方离原也预知父母定会把能带的都带到燕京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拿着行李提取单去货场提货时，方离原还是被吓了一跳，整整五大箱的东西，纵是往面的上装一箱，那基本上也就没法坐人了。 无奈，只好放弃了取包裹的打算。赵川留在车上，方离原进站接人。 时间还早，方离原就信步在车站广场上闲逛起来。 春运高峰过后，喧嚣杂乱的火车站也像是筋疲力尽了，广场上人丁寥落。 “江城开来本站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接亲友的同志请到二站台等候。”广场上广播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方离原抬眼望向塔楼上的大钟，时针指向了四点，还有半个多小时，秦省的火车才会到站。 人流从出站口涌出，坐公交的、搭地铁的，各奔东西，很快在广场上各自散去，就像落潮的海水。 方离原正要从走向进站口，却又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出站口外面的广场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东张西望。 “廖莎！”方离原喜出望外，喊了一声，便快步走了过去。 不错，真是廖莎，白白净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方离原？！怎么是你，这么巧，你这是出门还是接人啊？”廖莎也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浅笑变成了红晕。 “我接人，我父母过来了，接他们。你呢？怎么突然来燕京了？你有我的呼机号，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哦，真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这个大忙人呢……”廖莎笑着说道，“我算是出差吧，替黄老师送点东西，顺便去单位看看。” “是去中煤集团吗？”方离原脱口而出，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你怎么会知道？”廖莎一脸的错愕。 见自己说漏了嘴，方离原满掩饰道：“嘿嘿……我胡乱猜的，搞煤炭专业，这是燕京最大的单位了。” 廖莎却是将信将疑，问道：“最近还和黄老师有联系吗？” “没有，春节前寄了张贺年片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方离原说道。 廖莎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半晌，才呢喃道：“我的那张，收到了……” 提起了那张贺年卡，方离原就明白了廖莎的神情为何有些不自然了。虽然，方离原只在上面写了“新年快乐”几个字，但是贺年卡上自带的字句却极尽暧昧缠绵。寄之前，他也曾犹豫了半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寄了出去。 多情总被无情恼，看着廖莎的神情，方离原却是心花怒放，“哦，收到就好，没收到你的回信，我还担心是把地址搞错了呢。” “你不是接你父母吗？赶紧进去吧，别耽误了，我走了。”廖莎的神情又恢复了自然，说道。 “来得及，还有一会儿，你怎么办？住的地方定了吗？”方离原问道。 廖莎有些面露难色，“还没定，到了中煤集团，看看附近有没有招待所吧！” “秦省开来本站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接亲友的同志请到一站台等候。”车站的广播再起响起。 “现在赶过去的话，人家恐怕已经下班了……”方离原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塔楼上的大钟，距离秦省列车进站还有五分钟，“廖莎，你就在等我一下，接上我父母之后，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廖莎刚要开口谢绝，方离原却已经急匆匆地朝进站口奔去。 “千万要等我啊！”方离原回头大声叮嘱道。 母亲很少出远门，习惯了小县城的平静闲适，最不喜欢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虽然此时的火车站已经是算人最少的时候了，但是，在母亲看来还是缺乏安全感。 方离原拉着母亲的手一路向前，生怕广场上的廖莎等得不耐烦，自己溜了。 “你慢点儿走，妈妈都跟不上你了，着什么急，这孩子……”母亲抱怨道。 “妈，外面还有人在等我，咱们得快点。”方离原却没因此放慢脚步。 出了站口，一眼看见还站在广场上的廖莎，方离原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廖莎，这是我父母。”方离原朝着廖莎打了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廖莎微微躬身，问了好。 刚才还疲态毕现的母亲，突然来了精神，一把甩开了方离原的手，迎着廖莎就走了过去，“好好，你怎么不一起进去呢，广场上风大，小心着凉。” 说着，母亲竟然还一把拉过了廖莎的手。父亲笑眯眯地看着，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方离原，眼睛里满是揶揄。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廖莎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就是满脸通红。 “妈！这是我同学，刚才在车站偶然碰到的，就说好一路走的……”方离原连忙解释道，生怕母亲继续误会下去让廖莎难堪。 “是吗？相请不如偶遇，走吧，姑娘……”母亲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拉着廖莎的手往前前走。 方离原浑身冒汗地来到了停车场，找到了赵川的面的。 赵川也是一脸懵逼，不是接父母吗？怎么能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你妹啊？”借着往车上放行李的机会，赵川低声问道。 “你妹！”方离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妹？我没在老家噻……” 为免得廖莎尴尬，方离原让廖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可是，这也丝毫不能阻碍母亲的热情，一路上，从籍贯到政治面貌，母亲把廖莎问了个底儿掉。 好在路途不长，否则，廖莎肯定中途就会下车逃逸。 面的在四合院门前刚刚停下，就看见刘斯奇鬼头鬼脑地从大门里探出了头，旋即，扯开嗓子朝院子里喊道：“到了，到了！大家赶紧出来列队欢迎喽！” “这就是你说的咱家？”父亲透过面的窄小的窗户啊，望着外边在夕阳余晖下别有一番气韵的垂花门楼，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 “没错，下车吧。”方离原回道。 父亲将信将疑地下了车，母亲却似乎四合院没什么兴趣，注意力还都在廖莎身上，“下车吧，廖莎，干嘛还愣着？” 廖莎无助地看着方离原，不知道是下车好呢，还是不下车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团圆饭 刘斯奇第一个从院子里冲出来，看都没看就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这位是”刘斯奇张大了嘴巴，看着刚从后排车厢里跳下来的方离原。 “同学，廖莎。” 方离原只好硬着头皮介绍道，本来，他打算把父母送进院子，就马上送廖莎走，这下可好，进退两难了。 “哦，哦欢迎欢迎！”刘斯奇很是热情地做了请下车的手势。 一大群人唧唧咋咋地院子里走了出来，这个喊叔叔，那个喊阿姨，父母被众星捧月一般地送进了院子。几个女生一边偷眼打量着廖莎，一边对方离原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们还要在门口聊一会儿吗？”临进门，曹露还弦外有音地丢下了一句。 院门外只剩下了车里不知如何是好的赵川，还有车旁站着的方离原和廖莎。 “对不起，廖莎，今天有点乱，让你我父母今天刚到，请了几个大学同学来家里热闹热闹。”方离原口不择言地解释着，顿了顿，又说道：“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廖莎背着手，低着头，小腿轻轻摆动，高跟皮鞋的后跟磕碰在一起，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就像一声声的心跳，可就是不说话。 方离原额头冒汗，不知所措，竟也学着廖莎的样子磕打起皮鞋的后跟来。 重生而来，万事皆有精进，唯独在儿女之情上，一直还如前生般幼稚。明明知道廖莎是自己前生的妻子，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静等着如前生般的诸事一一到来。 良久，廖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吾草，方离原觉得整个身体都有些酸软，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那我请你进去坐坐，哦，不要不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去吧！” 刘斯奇和乔司令常来常往，对四合院最熟悉，正领着方离原的父母四处参观。父亲还算矜持，背着手不动声色，母亲则是乐得合不拢嘴。 女人门都在西厢房的厨房里忙活着，杜未来陪着何远明在石榴树下聊天。 见方离原和廖莎进了院子，母亲就扯着嗓门招呼道：“你们俩这是干嘛去了，廖莎以前来过吧？别客气，和他们一样，就当这里是自个儿的家！”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廖莎微微躬身，浅浅地一笑，说道。 听见外边的动静，曹露又从西厢房的窗户里探出了头，喊了一句“廖莎！”，紧接着笑着说道：“女同志可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呢，你也不能搞特殊！” “来了，曹露姐！”廖莎应了一句，将手里的背包塞给方离原，便朝西厢房走去。 方离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露姐真是太会心疼自己了。 “小方，女朋友啊？怎么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方离原在石榴树下甫一坐定，何远明便好奇地问道。 “啥女朋友，前年去江城玩儿，偶然认识的，矿大的学生，和我一届。她来燕京办事儿，也是刚下火车，在火车站碰到了，就一块回来了，吃了饭再送她回去。”方离原细致地解释到，不想让何远明误会，一会儿再让廖莎难堪。 杜未来却是皱着眉，眼珠乱转，“你等等，江城来的？” 方离原点头。 “是前年去柳林专家组里的那个妹子吧？！”杜未来恍然道。 方离原差点忘了茬儿，黄老师带着专家组突然进驻柳林时，杜未来也曾在家里，自己还委托他打听过廖莎的行踪，只是，杜未来没和廖莎见过面。 “你还真会联想”方离原不置可否地回应了一句。 母亲转弯了一圈，也要去西厢房帮手，却被姑娘们一窝蜂地推了出来。无奈，也就和父亲坐在石榴树下。 “小何，市委的工作忙吧？”父亲翘着二郎腿儿，和何远明搭起了腔，这是国家干部之间的对话。 “叔叔，还可以吧，我们年轻人多干点活儿，有利于成长和进步。” 父亲赞许地点了点头，“中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精神啊？！” 方离原一阵脸红，悄悄扯一把杜未来的衣袖，站起了身，“爸，你和远明哥先聊，我们去看看还缺不缺啥东西。” 何远明一脸无助地看着方离原，干咳了两声，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最近看过的上级文件 刘斯奇和乔司令像两个门神一样，一人倚着一个门柱，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屋子里的姑娘们耍贫嘴。 赵川围系着一件漂亮的花围裙，正要开始开火炒菜。 “我来得最晚，啥忙也没帮上，要不我来炒菜吧！”廖莎突然开腔说道。 刘斯奇马上跟着起哄，“你瞧瞧你们这帮女同志也就会洗洗涮刷，都闪在一旁，看廖莎同学给你们露一手。” 方离原刚想开口阻拦，却见赵川已经麻利地解下了围裙，笑嘻嘻地对廖莎说道：“廖莎妹子，你来吧，我给你打下手噻。” 廖莎的手艺如何，方离原自然是心里有数，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廖莎，第一次来家里作客却要小厨房炒菜。 烟熏火燎，煎炒烹炸，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陆续从厨房端进了餐厅。 “行了，差不多了，你也歇歇吧！”方离原看着廖莎脸上细密的汗珠，心里既是愧疚又是心疼。 “就好了，再有几分钟猪脚就可以出锅了！”廖莎瞥了一眼方离原，笑着说道。 在江城，他们第一次一起吃猪脚，后来，在龙城，方离原请廖莎又吃了一顿，两个人因此找到了这个算不得文雅的共同爱好。 “嘿嘿，没想到你还会做猪脚，我觉得这东西做起来应该超复杂的” “不复杂，以后有机会可以教你，还是自己做的最好吃。” 廖莎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方离原，两个人一笑，都没再说话。 这算是方离原和父母在新家的第一顿团圆饭，有这么多好朋友作陪，还有廖莎，自从重生而来到燕京，方离原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般幸福。 在曹露c林朋和夏江歌面前，江城来的廖莎显不出漂亮，也看不出时尚，甚至刚刚走进院子的时候，还有点丑小鸭的味道。可是，当一大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呈现在眼前时，廖莎立马就成了主角。 “廖莎将来绝对是贤妻良母，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就包在露姐身上了。”曹露笑着说道，眼睛却盯着方离原。 “廖莎以后也要在燕京工作了，你们几个都在一个城市里，确实要彼此好好照应，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姨，您就放心吧，别的不说，廖莎的手艺我可要一定学到手，你看乔兴军吃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夏江歌凑趣道。 马伊琍也随声附和，但却是要求杜未来学，众人便都大笑。 林朋一直很安静，听着大家说话，随着大家轻笑，但很少说话。 方离原捅了一把身边的刘斯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惹人家不高兴了？” 刘斯奇凑到方离原耳边说道：“他哥和小姑吵架了，好像闹得挺厉害” “因为啥？知道吗？”方离原一愣，忙问道。 “好像是哎哟！你轻点儿” 刘斯奇痛苦地呻吟一声，手狠命地揉起了手臂。 “不知道就别瞎说。”刘斯奇身旁的林朋面无表情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道消息 送廖莎去招待所的路上，廖莎告诉了方离原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黄老师春节后又去了一趟晋省，不过，这次是受中煤公司的邀请而不是晋省的煤工局。中煤将在晋省投资成立矿业公司，请黄老师作为专家组组长，协助制订可研方案和立项报告。 另外一个消息是晋省焦煤勘探完成后，开采工作即将启动，中煤公司的目标就是焦煤。 对于中煤公司进军晋省，方离原有些不以为然。 晋省产煤区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中央企业c地方国企和民营企业，早已划定了势力范围，形成了利益链条，优质资源已经瓜分殆尽。 焦煤开采更是风声已久，大家早就蓄势待发了，像金源这样的民营矿都已箭在弦上，更无须说国营大矿了。 中煤作为后来者，此时进入，恐怕不仅吃不到果子，反而还会惹得一身臊。 见方离原对自己的小道消息似乎无动于衷，廖莎有些不甘心，补充道：“中煤并不是自己投钱，好像是背后还有个公司，那个公司在当地已经有了煤矿资源，中煤就是做个幌子。我感觉这里面有名堂，所以，才想到要告诉你一声。” 这番话让方离原颇为吃惊，能搬动中煤公司出来作马甲，绝对不是小人物。 廖莎几次三番都是在关键时候施以援手，方离原才得以化险为夷，对于方才的轻慢，方离原很是愧疚，忙解释道：“金源还是个小矿，和中煤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刚听你说他们要来晋省，就觉得和金源没啥关系” 廖莎俨然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是，知道那家公司的名字吗？” “名字不知道，我也是听中煤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无意说的，他也只知道这件事，好像也不清楚具体是哪家公司。”廖莎说道。 反常必有妖，方离原似乎觉得眼前的套路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略作思忖，说道：“廖莎，明天见到中煤的人，最好能再侧面了解一下，只要是关于这家的公司的，哪怕一点信息也好。” “嗯，我试试吧。”廖莎点头。 中煤公司旁边就是一家部委招待所，办好了入住手续，廖莎上楼休息。 方离原出了招待所，看了一眼街对面中煤公司威武的办公楼，黑黢黢的，在夜色里就像一块巨大的黑石头。 门前的小街很熟悉，前生，自己就是无数次在这里接廖莎下班，然后一起回家，他们的家就在不远处的中煤家属区里，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年。 赵川站在面的旁边抽烟，见方离原出来，就掐灭了烟头，上车，打着了火。 方离原正要上车，手里的大哥大却响了起来，电话号码有些眼熟。 “喂！”方离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是谁的电话。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一个暗哑的着嗓音说道：“是我，林朋。” 方离原抬手用力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是说电话号码有些熟悉，这应该是林朋宿舍楼的电话。 “哦，林朋，你回到学校了？”方离原明知故问道。 “嗯，你呢，还没到家吧？” “刚把廖莎送进去，正准备回家。”方离原答道。 “嗯”林朋在电话沉吟着，半晌才说道：“方离原，你今天还回学校吗？” 方离原路上还在想这个问题，明天一早约了季书记说毕业分配的事儿，要是住在四合院的话，明天就得起大早。 “我也没想好，明天早上学校还真有点儿事怎么了？您有啥吩咐？听你的声音，好像要生病的样子。” 林朋很少给方离原打电话，今天的来电也一定不是随便打过来的。 “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了。你要是回学校的话，就来找我一下，想和你聊聊。当然，要是太累就算了，等你哪天有时间也行。”林朋语声轻缓地说道。 “刘斯奇呢？他回学校了吗？”自从林朋和刘斯奇的关系日益稳固下来之后，方离原就是要找林朋，也多是通过刘斯奇。 “他刚走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刚才还温文尔雅，转脸就疾言厉色，看意思眼瞅着就要挂电话。 “好，好，不废话，我先回趟四合院，一个小时后到您楼下报到，一k？”方离原连忙说道。 对于林朋，方离原一直有种别样的感情。她和曹露一样，都是前生了无痕迹，重生而来给自己莫大帮助的人。还有一点就是，林朋的身世总是让他能想起前生的自己，有着一段孤苦的回忆。 所以，在方离原的眼里，林朋有时候是姐姐，有时候，又像个妹妹。 电话里，传来林朋一声轻笑，“这还差不多，挂了，你路上小心点，不着急！” 赵川鬼头鬼脑地扒着车窗瞅着方离原，“老板，回家，还是” 方离原上了车，说道：“赵川，下周开始你教我开车吧，省得总麻烦你。” “是不是怕我总跟着不方便？”赵川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错。”方离原郑重其事地答道。 回到四合院，母亲已经收拾好锅碗瓢盆，正和父亲坐在客厅里，电视也没开，两个人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事儿。 “爸，妈，我还得赶回学校去，晚上不陪你们了。明天一早赵川会过来，领着你们去附近的菜市c商场转转，认认路。” “知道了，这个不忙。你先坐下，我们有事要向你了解一下。”父亲一脸严肃地说道。 虽然心里着急，方离原却也只好坐下。 父亲干咳一声，问道：“这么大个院子，十来间房子，真是你的？我刚才算了算，家里一个月给你两百块，就是这三年多不吃不喝，你恐怕也买不下半间房，钱，你哪里来的钱？！”父亲问道。 “儿子，你不会是跟人家借了钱吧？我看今天来咱家的那些同学，条件可都比咱们好。关系好，就更不能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和你爸要来才”母亲一脸凝重地附和道。 “还有，那个赵川一口一个老板的称呼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板？”父亲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父母的质疑，方离原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管是哪家的父母，只要不是财迷了心窍，看见大学没毕业的儿子，突然就有了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都会刨根问底的。 方离原起身去了里屋的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回到客厅，端端正正地摆到了茶几上。 “这是四合院的房产证，完全可以证明我是这个合法的主人。所以呢，你们完全可以安心住下来。至于我是如何赚钱的，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等我哪天回来再给你们细细道来，如何？” 父亲拿起房产证，和母亲一起研读起来。 实际上，房产证就是两页纸，户主姓名一目了然。 在方离原的父母这代人的眼中，政府有司衙门的证照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 “房子是你的，这个事情我们不担心了。可是，今天听小刘说，这个房子现在要值几百多万，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父亲依旧是不依不饶， “算了，算了，儿子还要回学校，他不是说会给咱们讲清楚吗？你就别那么心急了，不大不小也算是个领导了，心里怎么还搁不住事儿。”看到了房产证，母亲的心绪似乎平静了许多，打断了父亲的问话。 “我真得走了，不然就赶不上地铁了，爸，你关心的问题我抽空写个报告，周末之前一定报给您！”方离原趁机起身，抓起书包，就要逃之夭夭。 “你等等，还有个事儿，刚才给钱厂长打了电话，他让我明天就过去报到，先熟悉熟悉情况。还说，单位也给我准备好了住房，我们是不是住你这儿，单位的房子就别要了？” “要啊，为什么不要？！”方离原赶紧收住了脚步，好险，要是父亲明天脑袋一热真的放弃了单位的住房，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这么个平房都要好几百万，那要是楼房还不得没想到燕京的房子这么贵！钱厂长说，他听小道消息说，马上就要启动房改了，单位的房子也得花钱买，还说，让我多准备点钱，这回有三室一厅的大房子。”父亲一脸的为难。 “爸，刘斯奇说这儿值几百万，不假，不过那是不久以后的事情，可能比他说的好要多。单位的房子您也必须要，我要是哪天破产了，说不定这儿的房子都得卖了，到时候咱们总不能流浪街头吧？！” 母亲白了一眼父亲，赌气说道：“哪有老子住儿子房子的道理？你不就是心疼存折上的那点儿钱吗？放心，我出一半，你出一半，咱们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父亲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嘛，这么大个院子，放着也是浪费，钱存在银行里不还是能吃利息吗？” “爸，我这么跟您说吧。这个院子买下来的时候花了五十万，听赵川说，前两天，有人上门问一百万卖不卖。买房，还是吃利息，您自己定吧！” 说罢，方离原转身就往外走。沙发上的父母相互看着，发愣。 刚出屋门，就听在身后父亲大声问道：“你哪年买的啊？” 方离原心中暗笑，父亲其实是个聪明人。 “您看房产证吧，那上面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林哥要下海 方离原直接打了个车，一个小时之后，终于站在了医学院女生楼下。 正想到传达室喊话，就听见树下的暗影中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影影绰绰中，真是林朋那修长高挑的身姿。 “你父母都安顿好了？”林朋问道。 “没啥安顿的，我父母都是苦出身，自理能力超强的。”方离原笑着回道。 月色不好，树影下的灯火又昏黄，方离原看不清林朋脸上的神情。 “撂下电话，我就有点后悔，你父母刚到燕京，我就把你叫出来，是不是有点儿不太懂事？” “他们正准备搞二堂会审，要不是你的电话，估计一时半会儿，我也走不掉，得谢谢你才对。”方离原说道。 “二堂会审？审你什么？” “行了，您就别打听了，难道你也要凑热闹，搞个三堂会审不成？” “唉”林朋轻轻叹了口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看你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多好！” 她父母早故，和哥哥一起相依为命，自然会羡慕别人家的热闹，方离原不想让这个可能会让林朋感伤的话题继续下去。 “对了，听我爸要调到的那个单位领导说，马上要搞住房改革了，单位分的房子都要卖给个人，取消实物分房，你哥他们单位有动静吗？”情急之下，方离原随便找了由头，绕开了刚才的话题。 “没听他说，估计他现在也没心思关心这些事儿。”林朋的声音有些空洞。 想起刚才吃饭时，刘斯奇说起的林哥和小姑现在闹得有些不愉快，清官难断家务事，只得敷衍道：“是，林哥就是太忙了” 燕京在春风乍起的月份，天气最是多变，刚才还暗黑的天空，此刻竟露出了半轮月亮。 “到楼上坐坐吧，那里视野好，又安静。”林朋指着不远处一幢黑黢黢的建筑物说道。 谁知林朋说的楼上竟然是楼顶，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估计是常来常往。 “天气好的话，我就喜欢到这里来坐坐。” 林朋拉着方离原来到楼顶上正对着月亮的一侧，在墙沿边坐下，抬头就是明月，低头就是楼下漆黑一片的小树林。 虽然楼只有四层高，但是，方离原还是有点发怵，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得骨断筋折。 林朋一脸轻松，两条大长腿还搭在墙沿上游来荡去。 “不错，你的胆量比刘斯奇大多了，他别说坐了，连往下看一眼都不敢。”林朋很是满意地说道。 方离原故作轻松地笑着，也想学林朋的样子，可是腿却不听使唤。 “你好久没见我哥了吧？”林朋问道。 “嗯，打过几回电话，每次他都好像很忙的样子，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他不想在现在的单位干了，打算出来开公司，最近一直在忙活着这件事。问过几回我的意见，我也说不太好，今天就想和你说说这事儿。”林朋说道。 改革开放之后，下海经商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但眼下，下海游泳的还多是些现实工作和生活困顿或不如意的人，穷则生变，失去的只有锁链，万一成功了，那可能就是一个全新世界。 以林哥的资历和背景，突然决定放弃体面而且收入颇丰的职业，从零开始，虽然以后世的经验看，这未必是坏事，但让方离原还是有些震惊。 “干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想要下海？”方离原问道。 林朋扭过头，月光将她的半边脸映照得如雪似玉。 “要是你将来娶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婆，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林朋笑盈盈地看着方离原，问道。 “嘿嘿，我哪有那么好的命”虽然如此说，方离原已然明了林朋话里的意思。 “我哥心高气傲惯了，嫂子也是得理不让的性子，过了刚开始的热乎劲儿，问题就来了，我嫂子在搞个什么体育项目，我哥不太赞同，两个人吵了几回嘴，嫂子说话也挺伤人的，大概是说我哥是个穷小子一类的意思。虽然我知道乔宁宁肯定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要真是，她也就不会嫁给我哥了，但是，当局者迷，我哥好像真就往心里去了林朋幽幽地说道。 “夫妻闹点儿别扭算不得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合嘛！过一阵儿子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估计林哥也就是一时赌气而已。”方离原宽慰道。 “你又懂了”林朋口气里有些苦涩，“他们现在都不住在一起了” 月亮穿过一片云影，脚底下树林上的斑驳随之变幻，方离原一阵眩晕。 对于林喆和小姑乔宁宁，方离原还是了解的，都是宁折不弯的人。他们能结合在一起，就是在这点上彼此吸引。 要是真的分居了，两个人谁都不会轻易低头认输。何况新房还是乔家的，要是没个说法，林喆更不会搬回去。 空洞的劝慰显然也不是林朋需要的，方离原问道：“林哥打算做点什么？” “好像是要搞果汁加工。上周在家里见到一个姓孟的生意人，听我哥说他号称燕京水果大王。在秦省有个合资工厂，就是你老家，你知道这个人吗？” “是吗？”方离原未置可否地敷衍道，心里却在琢磨着林哥和老孟来往背后的故事，难道是东洋人和顺红的纠纷还没处理完吗？ “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个孟总，看着慈眉善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老奸巨猾。我就是担心我哥，他以前在外贸公司，赔了赚了都是公家的，和下海之后自己做生意肯定是两回事儿，是吧？”林朋并未觉察到方离原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 “嘿嘿，这方面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哥要是真下海，绝对是船长的料儿。那个老孟的工厂就是当年你哥帮着引进东洋人的设备和投资建起来的，你哥要是早几年动这个心思，哪还有姓孟的什么事啊！” 对于林朋担心哥哥下海之后能否适应，方离原却是敢拍着胸脯作保。 其实，现在林喆一年的进项只有方离原大致知道，除去金源的分红外，他相信老孟也一定少不了林哥的红利，仅此两项相加，一年几百万绝不在话下。 而这不过是林喆的业余之作，若是全身心投入进来，绝对应该是风生水起。 至于林喆为何对此讳莫如深，连妹妹林朋和老婆乔宁宁都瞒着，方离原就不得而知了。 “我就是希望我哥和嫂子都能好好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多不容易。”林朋收起了大长腿，收拢在胸前，下巴靠在膝盖上，“你要是有机会见到她，最好也劝劝她，我们这帮人里，乔宁宁唯一就能听进去你讲的话。” “是吗？我试试吧！”方离原苦笑着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扑风捉影 从医学院回学校的路上，方离原接到了燕子从龙城打来的电话。 春节刚后，小袁介绍的老乡就到了龙城，设备采购的订单也陆续发出，为迎接意大利参观团考察而做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老板，设备采购的预付款该付了，是找你，还是找杜哥？” “找杜哥吧，我和他说过了，你让三姑去找他就行了。”方离原说道。 杜今朝一直对贾三姑有点儿意思，所以，也最听贾三姑的话。 “知道了，老板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燕子在电话里支支吾吾。 “说吧，咋还吞吞吐吐的？” “不瞒你说，昨天我就让三姑去了一趟柳林，杜哥非要留三姑喝酒，三姑拗不过，就只好跟着喝了。杜哥喝多了，就胡说八道起来” “他都说了些啥？”方离原边赶路，边打电话，也就是随口一问，杜今朝酒后无德喜欢乱放炮，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老板，你最近没有和杜哥闹什么不愉快吧？”燕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啊，前俩天还通过电话，他是不是又喝多了胡说八道了？”方离原依旧是未太在意。 在电话里，燕子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遣词组句，“我觉得也是，算了，不背后嚼舌头了，就当我没啥也说吧，再见！” 燕子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反而让本来不以为意的方离原生出些许好奇，不知道杜今朝又在背后说自己什么坏话了。 回到学校，宿舍已经熄了灯。方离原洗漱完毕，正蹑手蹑脚地攀着梯子准备上床休息。 “吾草，等你半天，还以为你不回来呢！”刘斯奇突然在床上坐起了身子。 方离原脚底下一滑，差点从铺上摔下去。 顾星辉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梦呓，又睡了过去。 “你丫要吓死我啊？！不睡觉等我干嘛？”方离原低声骂道。 刘斯奇自顾自地下了床，披上了外衣，“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 方离原出了宿舍，刘斯奇已经叼上了一支烟。 “林喆遇到麻烦了”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刘斯奇说道。 “麻烦？啥麻烦？”方离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林朋说的要辞职下海的事。 “你老家那个果品厂和岛国人打官司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我妈她们单位也牵扯进去了，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是有人写了举报材料，说林喆在其中有受贿行为。”刘斯奇说道。 方离原暗自吃惊，一时也揣摩不出事情的严重程度，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从你们家出来，把林朋送回学校，回了趟家取东西。正好碰见我妈打电话，我偷听了来的。” 以方离原对刘斯奇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偷听一下就了事，林喆是林朋的哥哥，未来很可能就是大舅哥。 “你没问问你妈具体情况？”方离原问道。 “问了，我妈没说，说是要调查一下再说。”刘斯奇叹了口气，狠狠踩了脚丢在地上的半截烟蒂，“老方，你江湖经验丰富，你们老家那个厂子的情况也了解，你帮我分析分析，会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林喆和老孟都是行事极为谨慎的人，即便方离原早就料想他们之有利益往来，却从来没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要是被人举报的话，那一定是对内情所知甚深之人所为，方离原一时还想不出可供怀疑的人选。 以后世的经验，举报这种东西其实就是药材，治病，还是要命，完全要看对这些材料有处置大权的领导。以方离原前生所在单位的领导为例，估计各种举报都已经汗牛充栋了，但始终稳如泰山，就是因为路线正确上级信任。 “你不是最善于察言观色吗？你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总该有个判断吧？” “肯定是想息事宁人了，听她在电话里跟对方一直在说林喆的好话。” “举报多是扑风捉影，查与不查，查又该怎么查，关键还是在于领导，如果你妈是这个态度，那林哥就不会有大问题，放心吧！” 虽然心里并没有底，但是，方离原还是得宽慰刘斯奇。 “唉！我就是担心林朋，前两天听她说了一嘴林喆和小姑闹得不愉快，可是，再细问却又死活不肯说了，要是” 躺在床上，方离原翻来覆去睡不着。父母来到燕京，请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本来事高高兴兴的。可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扑风捉影的事儿，让喜气洋洋变成忧心忡忡。 晋省眼看着又要再起波澜，林哥又出了这么有挡子事儿，还有燕子奇奇怪怪的电话 上午去见了纪书记，说的是方离原到底是按秦省生源还是燕京生源分配的问题，制度规定上都是无章可寻。 按照方离原的成绩排名，作为外地生源，留在燕京还是有些玄乎，所以，生源地的确认便成为重要问题。 季书记对此还是真心想帮忙，最后达成的意见是要方离原提供一份材料，证明父母都已经从秦省调到了京城。 父亲单位的证明估计问题不大，母亲要到暑期才能去学校报到，这就成了个麻烦事儿。 思前想后了半天，方离原也没想出了好办法，只好等晚上和父母联系一下再说了。 中午，方离原突然接到了老孟的电话，问方离原有没有时间，打算晚上一起坐坐。 对于老孟的邀约，方离原多少有点意料之外，老孟为人算计到极致，绝对不会没事儿找人扯闲篇儿。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少都和老孟有些瓜葛，方离原便愉快地答应。两人吃饭总归是无趣，就说好晚上八点在老孟定点的那间茶楼见面。 方离原又给邱天意打了电话，问了一下老邱的事情。 老邱的调动本来传闻是很快的事情，不知道何故，过了春节。事情却耽搁了下来。听邱天意说，老邱现在整天都在为顺红的复产东奔西走，最新的消息是岛国人将在近期恢复部分订单。 如果顺红复产，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老孟，方离原不知道老孟找自己是否和此事有关。 一直到傍晚，廖莎始终都没有消息，方离原最关心的中煤背后的人物依旧是不得而知。 燕子来过一个电话，贾三姑从杜重阳那儿把预付款要过来了，还告诉方离原说杜今朝好像情绪依旧不太好，吵吵着这两天要去趟燕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孟要金盆洗手 有些日子没见到老孟了，身体又发福了不少，大圆脸红光满面，丝毫也看不出在顺红果业上遇到的挫折。 “方老弟，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样？快毕业了吧？单位的事儿落实得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见面坐定，老孟便热心地关心起方离原来。 “都还好，工作也差不多了，多谢孟总关心，有需要您帮忙的我一定不会开口的。”方离原客气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哥我遇到难事儿都想着要和你商量呢，嘿嘿”老孟说道。 “您能有什么难事”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顺红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老孟看着方离原，脸上闪过一丝惆怅，“搞了大半辈子果品生意，这跤跌得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心灰意冷喽！” 老孟显然是话里有话，方离原只是笑了笑，等着老孟把话说完， “当初，能有去秦省的这个机会，还是多亏老弟你成全，所以，我必须先和你打个招呼。”老孟喝下一口茶，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我打算金盆洗手了，退出顺红。” 方离原心里吃惊，但脸上却尽量显得波澜不惊，在不清楚老孟找自己的目的之前，最好还是不动声色。 “您这又是何必呢，厂子出点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听说小鬼子的订单不是就快恢复了吗？”方离原话虽轻松，但还是告诉老孟自己不是一无所知。 老孟迟疑了一下，转瞬便开怀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你，说实话吧，这次出这么个事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家里面不消停，你也知道我那个儿子没考上大学，他妈就打算把他弄到美国去，那边有个亲戚，也逼着我一道去。” 喝了口茶，老孟点起了一支烟，“留下燕京这点儿养家糊口的老买卖，外边的生意的生意都打算处理了。” 方离原隐隐觉察到接下来就会触及到老孟今天找自己的目的了。除了顺红果业，老孟在外边的生意自然还包括晋省的煤窑。 “您在秦省的顺红果业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说不干就不干了，不心疼吗？”方离原仍旧是无关痛痒地问道。 老孟笑了笑，说道：“行！老弟，你的这份儿心性修炼得确实不一般，老哥我佩服！找你过来是想说说那四座煤窑的事儿” 虽然不出所料，方离原的手心还是渗出了汗。顺红果业事不关己，说起来自然轻松，可是，老孟手里的四座煤窑却是非同小可，得失之间，金源就会面临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孟总，估计您心里早有谱了，我也就别瞎猜了，说吧，您打算怎么退出？”方离原说道，心里开始估算老孟的开价。 一千万？一千二百万？一千五百万？！ 老孟抽了口烟，津津有味地吸进去，又吐出来，“按说呢，这几个窑留给你和老杜最合适，本来也是活和在一起管着的，你说是吧？方老弟。” 老孟的神情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高深莫测地看着方离原。 “孟总说的没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出个价吧，只要不让我和杜哥砸锅卖铁，就问题不大。”方离原说道。 老孟猛然从藤椅上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打火机重重地拍在茶几上，“方老弟，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儿，你说咱们兄弟谈钱，是不是有点伤感情？！” 方离原不明白老孟话里的意思，难道要白送不成？ “孟总的意思是” “不瞒方老弟，这个事喔琢磨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觉得这几个窑你们最好也别要，我呢，随便找个能出大价钱的冤大头，咱们都不为难。当然，这也就是个想法，还要听听你和老杜的意见。” 看着老孟一脸的真诚，方离原手心里的汗变得冰凉。 “听孟总的意思，恐怕是已经找到买主了吧？”方离原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中煤公司，他们想去晋省发展，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不打算干了，所以就你知道，国有企业不缺钱，价格上也好谈。”老孟说道。 又是中煤公司，昨天听廖莎说起它的幕后和企图，虽然也有些莫名的紧张，但是晋省产煤区幅员辽阔，中煤公司在哪里下手还都是未知数，所以，倒也并没多在意。而听老孟的意思，柳林可能已经在人家的算盘之内了，危机迫在眉睫。 “孟总，你这一走了之，让我和杜哥可是着实有些难办啊！”方离原一语双关地回了一句。 老孟讪笑一声，说道：“我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在晋省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不过我看中煤这次决心不小，动静挺大，将来这生意怕是越来越不好做啊！” “所以您就激流勇退见好就收了？”方离原对于老孟的说辞和态度很是不爽，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老孟却是毫不在乎，抬起屁股，把藤椅朝方离原面前挪了挪，说道：“方兄弟，你眼瞅着就要毕业了，十年寒窗苦尽甘来，也应该找个体面像样子的工作了，晋省的煤矿都是傻大黑粗的生意，登不上大雅之堂，你不如也考虑考虑，趁着这个机会，把金源也一并处理了，有了这笔钱你干点啥不好？服装厂也好，夜总会也罢，还不都是小意思” “处理了？孟总，您的意思是说让我把金源也卖给中煤公司吗？”方离原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盯着老孟。 见方离原似乎饶有兴趣，老孟顿时也来了精神，“方老弟，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可以和中煤那边说说，价格方面有老哥在前面扛着，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老弟吃亏！” “孟总，这价钱大概在” 老孟的眼珠晃了两晃，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可能得中煤公司的人说，我不好说，说了也不算数不是？” 方离原料定老孟不会轻易说出价格，正好顺水推舟，“孟总，您做不了中煤的主，您也知道，金源的事情我一个人也当不了家，等我们商量一下再说吧。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所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考场，将来的事儿谁又说得好呢？！” “那是，那是，不瞒你说，我下午也给老杜打了电话，这么大事总得打个招呼。”老孟说道。 能游说自己出售金源，老孟肯定也不会放过杜今朝，下午燕子说杜今朝要来燕京，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这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根据地不能出问题 方离原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孟总，秦省的顺红找到接盘的了吗？” 老孟没料到方离原突然将话题扯到了顺红，一时有些语塞，支吾着答道：“还没有，正在谈” “孟总，我倒是可以介绍个的买家，您有没有兴趣听听？” 当然，当然，方老弟请讲！” 方离原郑重其事地说道：“您觉得林喆合不合适？” 老孟脸色微微一变，手里香烟的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方老弟，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林喆在外贸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会”老孟笑着敷衍道。 老孟越是搪塞，方离原越是坚信林朋昨晚所说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老孟真的如他所说退出江湖的话，接手顺红的很有可能就是林喆。 只有一个问题，老孟在顺红里里外外投入不下千万，以老孟的精明，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林哥虽然有个小金库，但是还不足以支付如此大的开销。 “方老弟，下午跟老杜说我要退出煤窑的事儿，他也没提什么意见，也说要和你商量，要不这样，我和中煤的先谈着，你和老杜也商量着，咱们都不耽误事儿。”老孟把话题又扯回了煤窑。 “没问题，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孟总，柳林的局面你也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不要太着急，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您孟总再金盆洗手也不迟。”方离原的语气有些肃然。 老孟微微一愣，陪着笑脸说道：“那是一定的，老弟你在晋省经营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自然比我熟络，能不能全身而退，还要老弟你多理解多帮衬才是啊！” “孟总言重了，关键是您金盆洗手的想法来得太突然，大家都得消化消化，我和杜哥，包括秦省方面，恐怕都是如此。” 对于老孟所说金盆洗手，方离原自然是将信将疑。如果说迟厅长失势还能算作老孟将煤窑脱手的理由的话，那么退出顺红则有些解释不通。 眼下，顺红已经走出危机，生产即将恢复，未来收益可期，而且为了复产，方离原相信老孟肯定也使了不少银子。最重要的是，但凡有点生意头脑的人都明白，目前顺红正处于价值低谷，绝对不是出售的最佳时机，这点，老孟又岂能不明白？ “说白了，我就是一卖瓜的，能有今天全是各位朋友帮忙。我老孟都明白，请方兄弟放心，无论我老孟最后怎么做，在决定之前，一定会向大家说清楚的。”老孟颇为动情地用手掌拍了拍方离原的膝盖，啪啪作响。 既然说的都是实事，就也没必要顾念虚情，一壶茶喝尽，方离原和老孟便道了别。 时间还不到九点，方离原摸出包里大哥大打算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自己马上回家。 由于不想过于招摇，方离原一般都会把大哥大调成静音。此刻，电话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杜今朝的，另外一个则是燕京的陌生号码。 方离原先是给杜今朝回了过去，电话没有接通，眼下的网络覆盖还很差，打不通也是常有的事。 那个陌生的号码，方离原猜想很可能是廖莎。果然，电话的振铃刚响了两声，话筒里便传来了廖莎的声音。 “晚上中煤公司的人请吃饭，刚回到招待所，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事情办得还顺利吗？”方离原的心砰砰直跳，预感廖莎应该知道了他想了解的信息。 “那个和中煤合作的公司还是没打听到，只听说和中煤一直接触的人好像是姓孟”廖莎开宗明义，首先说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姓孟？！”方离原的脑中出现了瞬间的空白，老孟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似乎就在眼前，喉咙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喂喂”电话那端传来廖莎有些焦急的声音。 方离原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对着话筒说道：“廖莎，谢谢你了” “很抱歉，没问到更多的情况，他们也都不知道，好像很保密似的”廖莎解释道。 “不不，廖莎，这已经足够了，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谢你！”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明天上午再去一下就行了，我打算下午就回江城了。” 按说，方离原应该挽留廖莎，甚至还可以陪她在燕京玩两天，但是，方离原却没了心思，也没了时间，他得赶紧琢磨好应对之策。 “哦，这么急就走，那我送送你吧！”方离原言不由衷地说道， 廖莎在话筒那端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用，我自己走，你忙你的吧！” “那你路上小心。” “嗯。”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方离原似乎能听到廖莎的呼吸声。 “晋省的事情是不是会很棘手？”廖莎开口问道。 “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我能解决好。”尽管还是一头雾水，方离原既不想显得自己无所适从，也不想让廖莎担心。 “可惜，我也帮不到你什么，或许或许等我过几个月上班就好了。”廖莎说道。 方离原心里一热，就算为了廖莎这句话，他也得熬过这一关。 “嘿嘿”方离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放心，我一定等到你能帮到我的那一天。” “那就一言为定！”廖莎笑着回应道。 挂了廖莎的电话，方离原没了回家的心思。 路边正好又个花坛，方离原在花坛边上坐下，摸出了包了的香烟。 春寒料峭，夜凉如水。马路上车辆飞驰，路边少见行人。 重生而来，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己都是孤立街边，看眼前灯火辉煌，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凄惶。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四合院里已经有了父母的欢声笑语，几个月后，廖莎也将来到燕京。今生已经有了和前生不一样的境遇，他必须珍惜，并为之坚守。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钱啥都是扯淡。金源矿业的举重轻重方离原自然心知肚明，没了它，就没了根据地，将来的诸多计划都将是无源之水。 所以，金源矿业绝对不能出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长城债券（上） 听廖莎说起与中煤公司合作的人姓孟，方离原心里的疑问终于依次有了答案。 老孟不仅不是要金盆洗手，而是打算要推倒重来。这也难怪，煤炭的行情让所有有机会染指其中的人都会为之疯狂。 特别是焦煤开采在即，国内钢铁厂又在大干快上，超大型高炉纷纷上马，焦煤市场即将迎来井喷行情。 当初，为了抗衡李大产，这才引入了老孟，如今老孟却成了比李大产更为可怕的对手，方离原只有暗自唏嘘。 现在唯一还有些令方离原不解的就是，以老孟在煤炭行业的实力如何能与中煤公司这样的大国企达成合作。还有，就是老孟急着退出顺红，是为了解决资金问题，还是另有别的企图。 而要想解答这些问题，必须了解老孟背后的故事，方离原暗自有些后悔，和老孟合作了这么久，现在才突然发现自己对他依旧是所知甚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教训够深刻。 好在还有机会亡羊补牢，方离原开始琢磨从哪里入手。 林哥？不妥。他和老孟的关系扑朔迷离，不能打草惊蛇。 那还有谁能知道老孟呢？ 忽然眼前一亮，方离原想到了一个人。 时不我待，说干就干，方离原在起身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花都。 要说这盛世出美女，此话一点不差，重生而来四载，眼见花都的妹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一茬赛一茬的漂亮。 花都正是莺歌燕舞的时辰，曲云山自然是哪里也不会去。 不要小看夜总会这种看似声色犬马的场所，外人永远无法知道这一晚上的纸醉金迷之中，传递了多少秘密，达成了多少交易，又草菅了多少人的命运。 这也正是方离原决心在龙城开夜总会的目的，两年来，晋阳大厦的夜总会俨然就成了龙城的小花都，政商各界红黑两道的头面人物络绎不绝。 老孟作为燕京的知名企业家，数得着的创业型老炮儿，他的故事自然不会在花都里听不到。 听明白了方离原的来意，曲云山有些好奇，“你怎么想起问孟京生了？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在晋省有生意吗？怎么？闹崩了？！” 曲云山为人极有分寸，对于方离原在晋省的生意，方离原不主动说，他从不打听。只是在龙城见过几次老孟，才大致知道他们之间有合作，至于细节自然是不甚了了。 “没有，就是听说他有些生意打算出手，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这才想侧面了解一下。”方离原解释道。 “生意要出手？那肯定是缺钱了呗！没错，孟京生最近好像要干什么大事儿，特别缺钱，正在四处借款呢，还承诺了很高的红利，我们夜总会的几个姑娘好像都被他发动起来了。”曲云山说道。 “四处借款？怎么借款？”没想到这么快就摸到了狐狸尾巴，方离原难掩兴奋。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搞不太清楚，我给你找人问问。” 少顷，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了进来。 “小何，你把孟京生给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债券给方老板讲讲。”曲云山吩咐道。 方才进门还有些拘谨的小何立马来了精神，一屁股坐在了方离原身边，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债券来。 债券有个响亮的名字，唤做长城债券，是由一家叫做长城高新发展的公司发行的，用途是开发一种填补国内空白全球领先的低油耗发电机。发电机产品已经定型，正准备建设生产线，达产后年产值将超过十亿元，市场空间巨大。 “你见过你说的这种长城牌发电机吗？”见小何口沫横飞，方离原不耐烦地拦住了她的话头。 “见过，不少买债券的都去看过，产品还没出来，就有不少订单呢，据说都排到了一年以后了！”小何言之凿凿地说道。 “债券怎么卖？”方离原问道。 “五千元一份，上不封顶，三年，每年利息百分之二十四” “多少！？”一旁本来漠不关心的曲云山大声问道，显然是被吓到了。 小何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哪儿说得不合适了，惹得领导如此一惊一乍的。 “二十四，百分之二十四。”方离原替小何又回答了一遍。 难怪曲云山惊诧莫名，眼下国家三年期的定额存款利息不到百分之十二，这在以吃利息为主要投资方式的年代，当真是太刺激了。 “疯了吧？比银行利息高出一倍？”曲云山似乎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何总算明白了原委，眉飞色舞地说道：“没错，买两份的话，一年后，一万块就变成了一万二千四百块” “长城公司怎么能确保三年后兑现呢？”方离原继续问道。 小何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不用等三年以后，债券是每季度兑现一次利息，三年后一次性返还本金。月初刚刚兑现了第一期投资者的利息，没有买到第一期的都后悔极了！” “你帮他们推销，长城公司给多少回报？”方离原问道。 小何瞥了一眼曲云山，有些不好意思，吭哧半晌才说道：“一开始买的人少，给我们百分之三的提成，现在买的人多了，就只有百分之一了” 方离原暗自苦笑，这完全符合老孟的作风，“知道长城公司都在哪里推销这些债券吗？” “一开始就是在夜总会这些高档有钱人多的场所，现在好像都已经发展到外地了，我老家那边就有”小何答道。 “你老家？听你口音好像是晋省的” “方老板真是见多识广，连我是哪儿的人都能听出，是晋省的。” 方离原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曲云山点了点头。 “行了，以后工作时间不准再向客人兜售非夜总会的商品，知道了吗？回去上班吧！”曲云山阴沉了脸说道。 “方老板，问了这么多，您不买点儿吗？”突然被下了逐客令，小何显然有些失望。 “还不快滚！”曲云山暴喝了一声。 “小何，你把长城债券的资料拿给我看看，说不定我也买几份呢。”方离原说道。 小何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曲云山，臊眉搭眼地退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长城债券（下） 见小何灰溜溜地出了屋，曲云山嗤笑一声，说道：“方离原，我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邪性啊，孟京生就是个水果贩子，搞特么什么发电啊” “搞不搞发电机说不准，但老孟现在急等着钱用倒是真事儿，要不也不会下这么大血本。”方离原说道。 曲云山依旧有些大惑不解，说道：“那也得能赚回来才行吧？百分之二十四的利息，做什么生意才能包住这么大一块成本，我还真就想不出来。就是在花都，顶多也就能做到个不亏。” 方离原微笑不语，心里已如明镜一般，这种生意不多，但确实有，眼下的煤炭行业就是。 小何再次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牛皮纸信封。 “方老板，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要是”小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曲云山，“要是您想买的话，可以跟我说。” “你” 曲云山刚想发作，却被方离原笑呵呵地拦下，“小何，你刚才说你老家那边也有卖长城债券的，是这样吗？” “是啊” “我在那边也有几个朋友，前两天还问起这个事儿，说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 小何的脸上立马又闪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似乎完全忘了曲云山方才的训斥。 百分之三的佣金就可以让人着迷若此，百分之二十四的利息又该让多少人为之疯狂呢？方离原心生感喟。 “跟在燕京最开始卖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专挑夜总会c歌厅这些高档场所，我们那边煤老板多，最喜欢泡夜总会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前两天一下子就卖出去了一百份呢” “也是在夜总会吗？”方离原问道。 “是，在我们省城的一家档次最高的夜总会，叫小花都。”小何答道。 方离原看了一眼曲云山，曲云山一脸苦笑。 打发了小何，方离原从信封里抽出了一摞纸，一份是长城债券的介绍，一份则是购买协议。 仔细看完，方离原几乎对老孟要刮目相看了。 可惜，老孟生不逢时，要是能赶上后世互联网金融的浪潮潮，老孟绝对是个舍我其谁的角色。 故事完美，逻辑清晰，回报诱人，俨然就是非法集资的先驱型案例。 “我要不要找找孟京生问问情况，他乱搞别再把咱们连累了。”曲云山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是，别让小何她们再卖了，龙城那边我正好要过去一趟，我会处理的。曲大哥，还得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件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这个长城高新发展总公司的背景。”方离原说道。 “行，这个没问题，找工商局的朋友一查就清楚了。”曲云山眼神疑惑地盯着方离原，又问道：“小方，你和孟京生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在燕京可是出了名的滑头，你可要当心，要我帮忙的话，提前说，别客气。” ”没事，要是遇到难题，少不了会麻烦曲大哥的。” 见方离原不愿意讲，曲云山也不勉强，“我最近也多留心一下孟京生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 从花都出来，已经快临近十一点，方离原翻出大哥大，又给杜今朝拨了一个电话，可惜，还是没接通。 杜今朝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已经在来燕京的路上了吧？方离原心里暗自嘀咕。 电话打到晋阳大厦，正好是陈火贵接的电话。 自从李荣事件之后，陈火贵便又多了一个新职务，在协助杜今朝负责金源矿业的同时，还兼任了夜总会的副总经理。 作出如此安排，一方面是想把陈火贵培养成自己在晋省的嫡系，另一方面也有对小韩的制约。夜总会的生意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心思过于活络的小韩让人多少有些不放心。 陈火贵自然也是明白人，懂得方离原的良苦用心，在杜今朝和小韩之间游刃有余c进退自如。 金源矿业上的事，基本上为杜今朝马首是瞻，除了每个月的生产销售情况之外，很少单独向方离原汇报其它杂七杂八的事情。 而对于夜总会，则是隔三差五就给方离原唠叨唠叨，表面上，说的都是些在夜总会听到的一些晋省政商两界的趣闻轶事，实际上，则是让方离原能全面掌握了夜总会里的风吹草动。 “火贵哥，这两天看见杜哥了吗？”方离原问道。 “他去燕京了，晚上动得身，说是去找你，怎么没和你联系吗？” “哦，那就对了，他给我打过电话，没接上，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估计在火车上了。”方离原猜的没错，杜今朝果然是已经上路了。 “对了，火贵哥，场子里这两天有啥新鲜事儿没？”方离原问道。 “我也是昨天刚从柳林过来，快到月底了那边事情有点多，很多情况还没来得及了解”陈火贵解释道。 “没事，辛苦你了，总这么两边跑，” “对了。”陈火贵突然想起了什么，“晚上我看见几个丫头拿着一摞东西在向客人推销什么债券，我问了问，说是小韩安排的，我就” “小韩在吗？”方离原问道。 “刚走，接他老婆下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陈火贵答道。 “行，我知道了，只要不影响生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但是，必须要跟客人讲清楚，债券和夜总会无关，买卖自由，自己负责。”方离原说道。 “明白了，老板。” 挂了电话，方离原心里又起了疙瘩，这个小韩依旧是不让人省心，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老孟直接找上的他。 在回学校的路上，小韩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起了债券的事情。 据小韩说，是这家公司在龙城分公司找上门来的，承诺给提成百分之三，他觉得能让姑娘们挣点外快不是啥坏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小韩的解释，方离原并未置评，只是叮嘱小韩要做好两件事。 那百分之三的佣金，他和店里都不要碰，全部给卖出去的当事人。 愿意卖债券的姑娘都要与店里签一份保证书，说明卖债券完全是个人行为，与夜总会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后一个战友 杜今朝急匆匆赶到燕京找方离原也是因为老孟的事。 翌日中午，他们见了面。 让方离原有些不解的是，杜今朝的反应远没有当初面对李大产打金源算盘时那么的愤慨，甚至还有些颓唐。 “老孟这回决定退出，绝对不会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这家伙鼻子灵着呢，准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杜今朝说道。 “老孟是不是也游说你把金源也一起卖掉？”方离原笑吟吟地问道。 杜今朝有些不自然，抻了抻身上皱巴巴的皮尔卡丹，“是说了，和你也说了吧，你怎么想？” “老孟是不是说我肯动也会跟着退出？” 杜今朝一愣，说道：“是啊，他说你马上就毕业了，肯定看不上这个生意了” “您怎么看？”方离原问道。 “我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的亲弟弟上了大学都不愿意沾边，你前几年就是玩票，毕业了，也就该收场了吧”杜今朝支吾着说道。 “我要是退出的话，杜哥，你也就不打算干下去了？”方离原问道。 杜今朝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这行当挣钱是挣钱，就是因为挣钱，所以有点儿本事的都想往里挤。有人进，就必须有人出。当年和我一起干煤窑的，我数了数，现在恐怕就剩下我，还有半死不活的李大产了，其余的关的关卖的卖，都被挤出了这个行当。” 杜今朝顿了顿，似乎在回想这些年的风尘岁月，“我能走到今天，说实话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文邹邹的话我不会讲，但是，有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就是将来给别人打工，我也不会怪你。” 见杜今朝说得动容，方离原有些于心不忍，忙正色道：“杜哥，你放心，不管老孟怎么说，你相信我一句话，我是绝对不会退出金源的。” 出乎意料，杜今朝苦笑了一声说道：“小方，虽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亲弟弟一样看，你说的，我都信，也都听，可是这件事恐怕你也是无能为力了。” 方离原大为错愕，“杜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方，你在金源的那部分股份是不是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杜今朝眼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说道。 方离原只觉得脑袋一阵空灵，灵魂似乎都出了窍。 “这是老孟说的？”方离原的声音有些发颤。 杜今朝无声地点了点头。 林哥，没错，就是林哥！方离原终于把整个故事的人物和情节都理顺了。 在当初金源矿业的股权设置中，方离原和杜今朝各占五成，在方离原的五成股份中，又有他替林喆代持的一半。 代持协议中明确，只要方离原和林喆有一方退出，另一方必须无条件同意，并且同步退出。 没想到当初为了体现自己与林喆同进同退的决心，如今却可能成了危害自身的霸王条款。 这份代持协议只有方离原和林喆两个人知晓，老孟能摆到桌面上和杜今朝谈，那一定是已经和林喆达成了某种协议。 老孟能和林喆讨价还价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秦省的顺红果业。 想到昨天自己无意中推荐林喆接收顺红时，老孟的诡异和不自然，方离原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见方离原脸色阴沉，半晌无言，杜今朝又叹了口气，“小方，老孟不仅自己退，还要逼着咱们也退，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真是像他说的是为了咱们好？” 方离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杜哥，不知道你听没听说最近在龙城有人在推销一种债券，年回报高达百分之二十四。” 杜今朝被方离原不着边际的问题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着答道：“听说了，好像卖得不错，柳林也有煤老板买了，还动员我，我吃不准，这次也想问问你哩！” “杜哥，债券的后台老板就是老孟。”方离原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杜今朝眼睛瞪得老大，嘴嘎巴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他不是要打算去美国吗？怎么又弄起这个东西来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老孟不仅不会金盆洗手，而且会大干快上！”方离原说道。 杜今朝完全被搞糊涂了，伸出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小方，你就别再打哑谜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就说了吧，真是急死我了” “杜哥，你也给我交个实底，你到底打不打算退出金源？”方离原一脸凝重地问道。 “那还用问，好好的凭啥让给别人！”杜今朝虎着脸答道。 事已至此，方离原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相信杜今朝，也应该相信杜今朝。老孟和林喆都背叛了金源，只剩下杜今朝这么一个战友。 “那好，咱们晚上就回龙城，有什么话路上再说。我要马上办几件事，你就在宾馆等我，谁也不要见，特别是老孟，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一起回了龙城。” “好，我听你的。”杜今朝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见方离原一脸的肃然，也就只好点头称是。 辞别了杜今朝，方离原赶回了学校，先是找了王宁。 王宁的女朋友蔡芸是电机系的高材生，方离原让王宁帮忙，请蔡芸帮着了解一下国内低油耗发电机的研发生产情况，还把昨晚从小何那儿拿回来的产品介绍一并交给了王宁，一并请蔡芸帮着分析分析。 王宁自然要讨价还价，方离原便送出了一盒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香水，一切立马搞定。 又找来了魏三儿和李海鸥，又从曲云山那里叫来了小何。 方离原交代魏三儿和李海鸥，让他们跟着小何去趟大兴，自己打算买点债券，但不知对方的底细，让他们去摸摸情况，最好能拍些照片，但一定不能让人家发现。 魏三儿善于搞些邪门歪道，李海鸥懂些机电技术，两个人又都精通摄影，搭配起来可算是天衣无缝。 小何听说方离原要买债券，自然是欣然前往。坐上赵川的面的，三个人杀奔了大兴。 忙完了一切，方离原又回了趟家。父亲正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一问才知道，今天去单位说了房子的事儿，三室一厅不假，但要交十五万购房款。 一打听位置，父亲说是在西城区的黄城根。方离原大喜过望，临近四中和黄城根小学，妥妥的学区房。二十几年之后，还是十五万，不过是每平米。 最后，达成协议，父亲去找钱厂长想办法弄母亲的调动证明，方离原赞助八万购房款。 父亲又开始询问钱的来路，方离原掏出了火车票，离开车还有四十分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知道是假的才买 到了龙城，方离原先给小韩放了几天假。理由很简单，小韩和万晓霞的婚期定在了“五一”，方离原让他安心好好筹备一下。 小韩休假期间，夜总会的日常工作由陈火贵负责。 另外，方离原还给陈火贵安排了一项任务，那就是买十六份长城债券。 见方离原将八万元现金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子上，陈火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板，我咋能用你的钱呢，你告诉我这个债券值得买就已经很够意思了，我不缺钱。” 方离原一笑，说道：“我知道火贵哥不缺钱，我是请火贵哥代我买的，我还是个学生嘛，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那没问题。不过，这东西真的能按它自己说的兑现吗？我咋觉得有些含糊呢。”陈火贵对于方离原的决定有些不以为然。 “我都买了，你还怕啥？手里要是有零钱的话，不如我们俩凑个整吧。”方离原说道。 “行，那我就出两万，咱们就买二十份。” 陈火贵把八万现金塞进包里，高高兴兴地走了。 陈火贵刚走，夜总会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小花都这两年也是不让燕京的大花都，姑娘们的模样越来越美好。 “老板，我是小丁，您找我？” 姑娘怯生生地立在门口，一看就是初来乍到，身上还没有多少烟火气。 “小丁啊，快请坐，请坐。”方离原起身招呼道，倒了杯水放在了小丁面前的茶几上。 小丁就是燕京花都小何说起过的那位和她一样卖债券的同学。 “也没别的事，听说您一直在卖那个债券，就想了解一下情况。”方离原心平气和地说道。 “老板，韩总和陈总都给我们交代过了，我以后不卖了。”小丁嗫嚅道。 “嘿嘿，我可没有不让你卖的意思，他们俩应该也没有禁止你们卖债券吧？工作之余挣点外快也不是什么坏事嘛，我找你是想问问，那个公司在当地的分公司的人你熟悉吗？” 见方离原和颜悦色，又没有责怪卖债券的事，小丁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多熟也谈不上，就是每次卖了债券找他们签合同，拿佣金，经常接触的那几个人” “都是本地人吗？”方离原像是无意中随口一问。 “嗯”小丁想了想，答道：“公司经理，还有管财务的肯定不是本地人，像是燕京的” “我要是先见见他们的话，你能把他们约到咱们夜总会吗？”方离原问道。 “应该可以，他们以前也来过的。”小丁答道。 “你知道他们和韩总是怎么认识的吗？”方离原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像那个经理和韩总的一个朋友认识，这才介绍到了咱们夜总会。” “朋友？哪里的朋友？” “我只是见过一次，不知道叫什么，年纪有点大，一条胳膊还不太灵活” “是右胳膊吗？”方离原问道。 小丁凝眉想了想，“是右胳膊，他跟人握手都是伸的左手。” 方离原点头，说道：“小丁，你去找一下陈总吧，听说他也要买债券，份数还不少呢！” “啊！？谢谢老板！” 送走喜出望外的小丁，方离原苦笑了一声，好嘛，李大产就像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亡我之心不死，这回居然又掺合进了老孟的圈套里。 有了小丁轻车熟路的操作，陈火贵在第二天便办好了购买债券的所有手续。 当天晚上，方离原和杜今朝约上了李局长，先是在晋阳大厦吃饭，而后再到楼下唱歌。 自从省厅换了一把手，晋省公安系统进行了一次大轮岗。李局长虽然还是李局长，却已经是龙城公安的常务副局长。省府要津，政商荟萃，地位和权利自然不是原来一个普通地级市公安局长所能比拟的。 见到多日未见的李局长，方离原送上的见面礼是关于李大小姐。 虽然当年卡着分数线进了医学院，但是因为找了秦老师的关系，李大小姐还是进了对分数要求比较高的临床医学系。 尽管入学分数不高，李大小姐上了大学就突然开了挂，成绩独占鳌头，而且还是品学兼优。 李局长对此一直心怀感激，每次见到方离原都要念叨两句。 去年，医学院与英国一家医学院签订了互派交流学生的协议，因此，今年暑期便要在目前的大二年级中选拔一些学生赴英交流学习，为期一年，临床医学系有一个名额。 医学院处于安全和便于管理的角度，同等条件下优先选择男生。李大小姐虽然成绩名列榜首，但是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名男生，分数也相差无几，李大小姐却在性别上吃了大亏。 机会实在难得，李大小姐自然不甘心，就找到了林朋嘀咕，求林朋帮着出出主意。 林朋自然明了李大小姐的心思，就问方离原的意见。方离原自然不愿意放过与权势日隆的李局长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机会，二话没说，备了份厚礼，又和林朋去了一趟秦老师家里。 事情很快有了转机，但是，方离原属于先斩后奏，之前并未给李局长通气，今天正好说道一下此事。 “小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来老哥敬你三杯！”李局长满面红光情深谊长地端起了酒杯c就要一饮而尽 方离原连忙伸手拦下，说道：“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李局长很不情愿地放下杯子，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说话总爱留半句” “国外不比在国内，解放区的天毕竟是蓝蓝的天，那边治安情况是个啥样子咱也不了解，姑娘过去您不担心吗？”方离原说道， “切！”李局长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真欺负我们警察没见过世面？年初，我陪着吴厅长去了北美考察，我看人家那儿的治安一点都不比咱们差，起码没看见高楼大厦外边安装铁栅栏的。” 李局长抄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越发红润，“再说了，谁敢碰我的女儿，哼，看我不一枪是吧，王队长？” 坐在一旁的小王连忙附和道：“那是，那是，不用您出面，我就第一个不答应！” 一人升官，大家沾光，李局长以前的跟班小王现在已经是龙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 听锣听声，听好听音。方离原既知道了他对女儿出国的态度，也了解到了李局长现在应该已经攀上了吴胖子父亲的高枝，哪位领导会带着不信任的人远涉重洋深入敌后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报案也是门技术 陪着李局长喝了三杯酒，按照预定的科目，接下来该杜今朝上场了。 杜今朝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什么意思？老杜，有啥不同意见吗？”李局长笑眯眯地问道。 “我是想说您说得没错，可惜，老百姓就没那个好命喽”杜今朝幽幽地说道。 “吾草，有人欺负你了？说说，本局长一定给你做主！”李局长显然被杜今朝吊起了胃口。 “倒是没人欺负我，龙城谁不知道我杜今朝是您的小老弟？我们夜总会的那个陈火贵，前两天被人坑了十万块钱”杜今朝说道。 “陈火贵？他那么牛逼的人还能被人坑？”小王在上次李荣派人搅闹夜总会时，是知道陈火贵手段的，所以，首先表达了不可置信。 “不是动手的事，是动脑的事。”杜今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前些天，陈火贵鬼迷心窍买了些债券，现在看来可能有点问题” “债券？什么债券？”李局长脸色凝重了起来。 “你也搞不清，一会儿到楼下，让陈火贵给您说说”杜今朝答道。 职业习惯却让李局长一刻也不想等，十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居然还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老杜，你让人把陈火贵叫上来，边吃边说，又不是外人。” 陈火贵匆匆从楼下跑了上来，哭丧着脸，把买债券的前前后后说了个干净明白。 听了陈火贵的叙述，李局长皱了皱眉，问道：“我没听出有什么破绽，火贵，你是怎么觉察到自己可能被骗的？” “李局长，我一开始也觉得挺好，还跟我一个在燕京的亲戚说起了这件事。利息这么高，谁不动心？他正好是工厂动力车间的，懂什么发电机之类的东西，就自己跑了一趟发债券的公司。到了现场，才发觉根本没什么研发和生产，就是拆开了一个柴油发电机组。我那个亲戚正好是个行家，一眼就认出了是国外的东西，只不过贴上了他们自己的商标罢了” “你等等。”李局长拦住了陈火贵的话头，“你是说这家公司是燕京的，那怎么跑到龙城来发债券了？” “何止是龙城，听说他们在全国不少地方都设立了分公司，专门推销债券。”陈火贵答道。 “咱们龙城买的人多吗？” “不少，光在咱们夜总会卖出去的就不下三四百份，小两百万啊，全龙城说不定都得过千万！”陈火贵答道。 “你刚才说全国各地都有？”李局长问道，浓重的眉毛扬了起来。 “是啊，就燕京曲云山的花都里也有卖的！” “你听说了吗？”李局长转脸问方离原道。 “听曲大哥说过，他后来也不让卖了，好像也是觉得有点不对头。”方离原答道。 李局长扬起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说道：“咱们晋省还属于落后地区，就能卖出去这么多，要是把全国各地的都加起来，那还不得几个亿？这么大的金额，要真是诈骗，那得多大的胆子啊” “最起码是全国数得着的大案要案。”方离原见缝插针地补了一句。 李局长微微一怔，瞥了一眼陈火贵，旋即把刚刚燃起的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火贵，你说的这些是有真凭实据，还只是口头说说？” “当然不是空口白牙，我那亲戚怕我不信，弄了不少东西寄给我，我也看不太明白，反正就只道是上当了。”陈火贵说道。 “你没去找他们？” “还没来得及，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今天才跟老杜商量该怎么办” “火贵，你做得很好，很聪明，让王队长跟你去把那些东西拿上，说不定他能帮上忙。”李局长说道。 王队长拿了一包材料回来，李局长似乎也没了再去夜总会的心思，草草又喝了几杯，带上王队长告辞而去。 送走了李局长，回到夜总会，杜今朝一下子便瘫软在椅子上，“火贵，我这回是真的服了你了，心理素质太牛逼了，不愧是干过侦察兵。” 陈火贵倒是没有一丝兴奋，反而有些忧心忡忡，“老板，你肯定李局长会把这个事当成大事儿来办？” “嗯估计李局长是蠢蠢欲动了，但是，肯定也会顾忌牵涉面太广，又是燕京背景的公司，我估计他得找大领导汇报一下。” “那你觉得大领导会做甚？”陈火贵依旧不依不饶。 杜今朝喘着粗气，骂道：“草，他又不是算命先生，咋知道领导会做什么！” 陈火贵完全不理会杜今朝，继续说道：“老板，你这一步一步算计的，真是分毫不差，我最佩服的是那些材料，特别是照片，拍得太部队上专门搞侦察摄影的都比不上。” 方离原笑了笑，说实话，魏三儿和李海鸥提供的照片质量也多少出乎方离原的意料，特别是撕去发电机上长城公司铭牌，露出德国sies商标的那几张特写，简直是太给力了。 蔡芸提供的材料则是文字，低油耗技术在国内尚无一家公司拥有相关专利，更是从未听闻国内发电机行业有长城高新发展总公司这家企业。倒是有个长城发电机配件厂，不过，去年就关门大吉了。 骗术这件事并不高深，关键就是抓住人的两个心理，一是从众，二是贪婪。 老孟专挑有钱人下手，可谓眼光独到。有钱人的从众更像是一种攀比，听说大款张三李四买了十份，那么大款王五赵六就得奔着二十份去。 至于贪婪，谁会比有钱人更贪婪呢？ 有钱人不都是精明人吗？没错，所以，他们一般不认为有人敢于拿他们开涮。 翌日中午，王队长来到了夜总会，找到了陈火贵，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提出了要见一下方离原。 “他和杜总去柳林了，估计明天才能过来。”陈火贵按照方离原的交代说道。 “去柳林了？”王队长有些为难，“还想和他商量点事儿” “王队长，要是有事的话和我说也一样，我一定全力配合。”陈火贵说道。 “是这样”王队长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打算把长城公司的人找回去问问情况，但又不想搞得动静太大，所以想请夜总会配合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抓舌头 “要掩人耳目，要暗度陈仓？”陈火贵问道。 王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认真地拍了拍陈火贵的肩膀。 陈火贵思忖半晌，说道：“没问题，晚上过来吧，到时候一定让你们把人带走。” 送走王队长，陈火贵上了客房，方离原和杜今朝正都在房间里等他的消息。 为了不给李局长留下太多挖坑的痕迹，方离原这才让陈火贵说自己和杜今朝都去了柳林。 杜今朝一拍大腿，很是兴奋，“看来有门儿，领导肯定是让李局开始着手调查了。” 方离原点点头，却并不像杜今朝那么乐观，“从王队长的行动上看，李局还是没最终决定下不下手，或者从何处下手，所以，他才不想直接和长城分公司的人发生接触，而是让咱们来摆这个鸿门宴，先抓个舌头，回去问问情况再说。” “那按你的意思，咱们是摆，还是不摆？”杜今朝问道。 “当然得摆，而且还得摆好。擒贼先擒王，一定要把那个分公司的头头儿请到场。火贵哥，请人的事可以让小丁帮着去办。最好不要把夜总会牵扯进去，免得打草惊蛇。”方离原说道。 “明白了，老板，我知道该做甚了。”陈火贵应道。 当晚，自从上次李荣闹事引发临检之后，久未出现警察的晋阳大厦门前，再次警灯闪烁，警笛长鸣。两伙客人因为争抢姑娘发生持械斗殴，被闻讯而来的大队警察一股脑儿地带走了。 龙城没人注意到这场不起眼的治安案件，尽管警察的阵势有点让人觉得小题大做。 几百公里之外的燕京，更是无人知晓这次青萍之末的微澜。 翌日，等了一整天，被警察带走的一大群人都是毫无消息，陈火贵有些坐不住了。 “老板，我们接下来该做甚？” “等着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警察办案也得有个过程。” 傍晚，又有两名警察到了晋阳大厦，带走了陈火贵和小丁，说是要了解一下昨晚斗殴的情况。 杜今朝有些发毛，开始给李局长打电话，可是李局长却不接也不回。 三个小时之后，陈火贵被放了回来。 “咋回事？”杜今朝正急得抓耳挠腮，看见陈火贵，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火贵却是一脸的坦然，不急不慌地抽了半支烟，才说道：“让我写了份报案材料。” “报案材料？报什么案？”杜今朝问道。 “还能什么案？债券呗！” “那小丁咋没回来？” 陈火贵按灭了烟头，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临出来的时候，王队长说小丁还得在里面呆两天，让咱们别声张，也别担心。” 杜今朝满脸迷惑地看了一眼方离原，“李局长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方离原没回答杜今朝的问话，问陈火贵道：“昨天晚上进去的人出来了吗？” 陈火贵摇头，“我问了王队长，他就说了句得等等再说。” 方离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就等等吧，估计李局长得忙乎一阵子了。” “你是说他们要动手了？”杜今朝问道。 “应该是，不让小丁回来估计也是怕走漏了风声。”方离原答道。 “有这么快？” 方离原点了点，说道：“杜哥，我明天一早就赶回燕京，你也回柳林，盯着点那边的动静。火贵哥留在龙城，要是听说买过债券的那些人当中有谁被警察找过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么着急走？这边”杜今朝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这几天龙城不会有什么消息的，要是有事情发生的话，不是在燕京，就是在柳林，还有”方离原的话留了个尾巴。 “还有哪儿？”杜今朝问道。 “还有算了，这个和燕京可以算在一起，我回去处理吧。”方离原苦笑着答道。 也是在傍晚时分，方离原突然接到了邱天意的电话，说老邱急着找他。 老邱说，林喆和老孟刚刚离开秦省，老孟提出了要将顺红转让给林喆计划，想提前跟县里打个招呼。至于理由，老邱转述的和老孟当着方离原面说的一样，金盆洗手，送子赴美。 老邱听得有些心里没底，联想到自己调动的事情一拖再拖，就想向方离原了解点背景情况。 方离原到现在也才算明白了老邱迟迟不能升迁的原因，这背后肯定是林喆做了工作，目的就是想让老邱把顺红的事情处理好，这对于乔家大院的新晋驸马来说，并不是难事。 在电话里，方离原一再安慰老邱，林喆如果真能接手顺红也是件好事，起码岛国的订单不用犯愁了。 关于调动的事，方离原判断很快就会有消息，毕竟，顺红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林喆可以让事情放缓，但是要推翻组织上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不太可能的。 老邱释然地挂了电话，方离原却又愁上了眉头，林哥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很多男性结婚之后都会发福，林喆是个例外，非但没有发福，反而消瘦了许多。 与林喆的见面，还是约在了国际饭店的咖啡座，四年前，方离原第一次见到林喆的地方。 “林哥，有些日子没见了，挺想你的。” 林喆一笑，笑容里多少有些落落寡欢。 “听林朋说，你父母都调到北京来了？哪天得空，我过去看看老人家。”林喆说道。 “好啊，到时候你和小姑一起来吧！”方离原回应道。 林喆的嘴角动了动，没接话，手里的勺子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前两天去了趟秦省，拜访了老邱，你应该都听说了吧？”林喆将咖啡杯举到嘴边，开口说道。 “是吗？”方离原含糊地回了一句。 “一转眼就三十多岁了，去日苦多，来日无多，得为以后做点打算了。”林喆喝下了一口咖啡，口腔蠕动着，似乎在充分感受咖啡的味道，“你也是，马上就毕业了，就别再瞎折腾了，先找个单位安安静静地历练几年，到时候要是要想干，再出来也来得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摊牌 方离原也端起了咖啡杯，放在鼻下嗅了嗅，二十块钱一杯的蓝山果然非同一般。 “林哥，您怎么想起说这个了？听起来挺沉重的，您才比我大几岁？” “小方，老孟不打算干了，跟你说了吧？我打算把这摊子接下来，你觉得如何？”林喆目光炯炯地盯着方离原，说道。 虽然是方离原自己鼓起勇气要和林喆谈谈，但是，没想到林喆不遮不掩，上来便单刀直入，这多少有些出乎方离原的意料。 “事情自然是好事情，可是，老孟这个人太精明，哪里会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林哥，您以前不是提醒过我吗？” “嘿嘿……”林喆笑了起来，勺子和咖啡杯发出清亮的碰撞声，“可是，你不还是没有听我的劝告吗？” 方离原张口结舌，当初配合老孟重返晋省，林喆确实是有看法的。 因果循环，万事都是前事之果，后事之因，如果当初.......可惜，没有如果。 “林哥，老孟这个人确实很复杂，您最好还是把事情了解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小方，你找我是不是想问你代持的我在金源那百分之二十五股权的事情？”林喆的语气越发咄咄逼人起来，完全不理会方离原的问话，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把控着谈话的主题。 “林哥.......” “小方，你不找我，我这两天也打算找你呢。”林喆再次打断了方离原，“那二十五的股份我准备转让给老孟。” “置换秦省的顺红果业？”方离原脱口问道。 “是。”林喆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赞许，“你的头脑真是转得快。不过，你放心，虽然按照协议如果我要是退出你也必须退出，但是，你可以自己选择退或者不退，我不会纠缠这点不放的。我明白，当初你这么设定是为我考虑，想让我放心，这个情我得领。” 方离原哑口无言。 “是不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林喆笑着看着有些愣怔的方离原，“小方，人这一辈子就在三个字中间挣扎，一是情，二是名，三是利，无所谓高低，无所谓好坏。无论你将来干什么，都要记得林哥这句话。当初，我帮你挤走老孟，是出于感情，得承认，我确实挺欣赏你。” 虽然现实残酷，但是并不令方离原感到有多意外，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和面对罢了。 经历了最初的难堪和不适，方离原逐渐平复了情绪。既然谈了，就不如谈透。 “这么说，如今你帮着老孟挤进金源，是出于利了？” 方离原的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在林喆面前，他之前一直都是恭谨有加。 “可以这么说吧。我打算辞职出来自己干，要是从零开始，太慢了，也太辛苦，顺红是个不错的跳板。而金源的煤炭生意，你知道的，我不懂，也不感兴趣。”林喆慢条斯理地说道。 “林哥，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能理解，但是，请相信我一句话，最好不要和老孟搅合在一起。你对煤炭没兴趣，这个我知道，你在金源的股份我可以接，价格都可以谈。”方离原颇为动情地说道。 “小方，从你那里变现，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让别人笑话。我早就说过，老孟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在他眼里或许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利。所以，说复杂其实也简单，你也就不要过去求全责备了。” 方离原喝尽了最后一口蓝山咖啡，嘴里全是苦涩，“林哥，我没有责怪老孟的意思，以后也不会。我要是他，可能也不会甘心。你说的那三个字，我都认。不分高低对错，也都对。只是，我可能不会仅仅因为名利，就去伤害某些人。” “比如......” “比如你，林哥。我还是想劝你，老孟这个人.......” “好了，小方，老孟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林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方离原，“我退出金源之后，该怎么对付老孟，你倒是该琢磨琢磨了。不过，我也不担心，和你玩儿，老孟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方离原苦笑，无言以对，殊不知自己和老孟的斗争已然开始了。 “辞职手续办完了？”方离原只得换了话题。 “还没有，说是要等等......” 方离原其实很想了解林喆是否知道举报信的事情，蠕动了两下嘴唇，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估计是齐总不想放你走吧？！”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不会，她和我谈过了，说部里正在对公司做审计，暂时停止办理离职手续。审计一旦结束，马上就给我办离职手续。” 方离原不知道是果有实情，还是刘斯奇的母亲在故意拖延搪塞林喆。 “别总说我的事情了，你怎么样？毕业分配的事情定了吗？”林喆问道。 “留下来估计问题不大，单位还没最后定。” “要不就来我们单位吧，你外语好，做做刘斯奇的工作，只好他母亲点点头，问题不大。” “嘿嘿，林哥，你都要离开了，我还进去有什么意思？”方离原苦笑着回道。 “我估计你也看不上这种替别人打工的工作了，听陈升说，你在晋省搞的那个服装厂生意也还不错？” “那还不是多亏陈升帮忙，要不是他给了点订单，估计日子也是难过。话说回来，还得感谢你，要不然，陈升也不会看上那个小工厂。”方离原客气道。 林喆哈哈大笑，脸上又有了方离原所熟悉的温暖和随性，“你呀，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陈升还不是被你施了美人计.......不过，那个姑娘真是挺不错的，人漂亮能干，性格又好，小陈真是有福气。” “你见过燕子了？” “我怎么也是小陈的师傅兼领导，他当然要领来见我的....... 林喆话说了一半，脸色又沉郁了下来，“她原来在韩大民的公司工作，听她说，你和韩大民也很熟，是吗？” “你也认识韩大民？”方离原问道。 “能不认识吗？他不是和乔宁宁是好朋友吗？据说，当初还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林喆的语气又变得阴郁起来。 方离原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怎么扯到了韩大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韩大民的母亲在我们学校工作，偶然认识的，前几年，他和小姑在生意上有过些争端，所以.......” 林喆摆了摆手，没有让方离原继续说下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那天，听林朋说起了小姑和林喆正在闹冷战，方离原就想到了韩大民这个孜孜不倦的乔宁宁仰慕者。 虽然，以小姑和韩大民的人品，绝对不会胡来，但是，惹起一些流言蜚语还是完全可能的。 离开国际饭店的时候，方离原的心里空荡荡的，那个随性阳光的林哥或许就此远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苦不堪言 三天之后的晚上，方离原正在教室里画毕业设计的图纸，刘斯奇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老方，林朋在外边，要见你！” “要见我？你这个正牌男友在此，见我作甚？”方离原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以为刘斯奇又想憋坏搞恶作剧。 “吾草，真不是开玩笑.......你是不是招惹她了，我还从来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点名......点名要见你！”刘斯奇有些语无伦次。 方离原扔下手里的铅笔，见刘斯奇不像是在演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上次见林朋还是谈笑风生的，如何今日却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 出了教学楼，远远就看见了树下的林朋。 “老方，你自己过去吧，当心啊！”刘斯奇竟然掉头溜了回去。 “没出息的东西！”方离原笑斥了一句，朝林朋走了过去。 见方离原过来，林朋却不搭话，推着自行车就往树林深处走。 方离原只得尾随而至。 到了僻静处，林朋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开了口，声如寒冰，“方离原，对我哥有意见，可以跟他说，也可以找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林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方离原惊诧莫名。 “哼！还装无辜是吧？”林朋把自行车随便靠在身边的一棵树上，没放稳，自行车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朋越发地气恼，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我和你说我哥和孟京生有往来的吧？我哥是拿你那个公司的股份和孟京生换了家工厂，但是，我哥也和你说过，你也并没反对，是吧？” 方离原脑筋有些不够使，被林朋劈头盖脸的话问得目瞪口呆。 “是......是吧。”方离原嗫嚅道。 “你承认就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往我哥单位写举报信！” 林朋有些声嘶力竭。 “林朋，你冷静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再发火？！” “还要我说清楚？好吧，那我不妨就告诉你吧，我哥今天被领导叫去谈话了，要调查他和孟京生的关系，这下你满意了吗？” “林朋，我怎么可能......”方离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是林哥说的？说我写得举报信？” “还有谁清楚这些事情......”林朋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哥前两天是不是刚和你说过他和孟京生的事情？” “林朋，你听我说，林哥前两天是和我说过，可我.......” “行了，方离原，只要事情属实，如何判断就是我们的事情了，你不用解释了。”林朋粗暴地打断了方离原的话，吃力地扶起了地上的自行车。 “方离原，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就当.......”林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林朋，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请你让开！” 自行车的前轮几乎已经抵到了方离原，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方离原闪身避开的刹那，林朋已经跨上了自行车，丁零当啷一阵响，车子沿着颠簸的小路扬长而去。 方离原一脑门子雾水回到了教室，正好和刘斯奇撞了个满怀。 “我在窗户里看见林朋骑车走了，这么快就谈完了？咋回事？”刘斯奇伸长了脖子问道。 “你上次说的林哥举报信的事儿，有什么新消息吗？”方离原没好气地问道。 “没有啊，有些日子没听我妈说了，林朋问你了？” 话到嘴边，方离原还是咽了下去，“没有，看见林朋，就突然想起来了。” “她找你干嘛？” “医学院体育之家的事，有点误会。”方离原搪塞道。 “分赃不均了吧？”刘斯奇幸灾乐祸地问道。 “不是，是被人敲了竹杠。”方离原答道。 无心在画图，方离原摸了包烟，上了教学楼的顶层。 自从上次在医学院被林朋带上楼顶，方离原竟然也喜欢上了这种独处之所，晚上想要静一静的时候，就一个人溜上来。 虽然也只有四层，却让人觉得似乎与暗黑的夜空融为一体，而内心，被黑暗映衬得格外明亮起来。 林喆怀疑方离原似乎也讲得通，林朋听信了自己哥哥的判断也情有可原。 令方离原比较苦恼的是，如果龙城的事情继续演变下去，到底会不会牵涉到林喆，在多大程度上牵涉到林喆。 如果林喆真的牵涉其中的话，以今天林朋的态度看，他与林家兄妹应该很难再难以回到从前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曲云山托人了解到的长城高新公司的股东名单里，并没有林喆的名字。一度，这是方离原最为担心的。 远处的夜幕下，有一大片灯火阑珊之地，那里就是医学院，不知道林朋此刻是不是也在楼顶。 坐到了夜半，烟也没了，人也快被冻凉了，方离原这才下了楼回宿舍。 刚上了二楼，就看见刘斯奇叼着烟，在225宿舍门口东张西望。 “老方，你丫跑哪儿去了？”刘斯奇不由分说将方离原拉到了走廊的角落。 “我刚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说几个外地警察上午突然找上了门，询问起当初你们老家那个加工厂成立时的一些情况，还带走了不少材料。我妈担心林哥的事情可能惊动了警察，怕生压着出问题，今天刚刚找林喆谈过话……” “哪儿的警察？”方离原问道。 “晋省的，我也觉得挺奇怪，要不燕京，要不秦省，就算有猫腻，也轮不上晋省的条子瞎掺合吧？！” “估计是要动手了。”方离原嘟囔道。 “你说什么？”刘斯奇自然是不明就里。 方离原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一直坐在楼顶冥想发呆，忘了看呼机上的信息，感觉呼机好像响过几声。 果然，呼机上有曲云山在一个小时之前的留言：速回电。 冥冥之中，方离原感觉或许有大事发生。 电话打过去，曲云山告诉了方离原两个发生在傍晚的事件。 老孟被警察带走了，与此同时，老孟在大兴的公司也被警察查封了。 刚挂断曲云山的电话，杜今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龙城今晚也不消停，李大产被警察从家里带走，一些买过债券的人，从傍晚开始，也都被警察陆续叫去问了话。 刘斯奇见方离原拿着寻呼机，举着大哥大，忙个不停，不免更有些担心，“老方，到底出了啥事？你倒是说说啊！” 方离原看着刘斯奇，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如果这次因为老孟的事情把林喆也拖下水，林朋自然不会原谅自己，那眼前的刘斯奇呢？ “兄弟，来坐吧，我给你说段故事。” 大半夜的宿舍走廊空荡荡的，方离原靠着墙根席地坐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计可施 翌日傍晚，方离原再次赶到了龙城。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李局长。 自从那晚在晋阳大厦一去之后，李局长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杜今朝如何打电话，始终就是不理不睬。 “小方，我要是再打电话可能就惹人烦了，你说你要过来，我从中午就联系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可就是不接也不回。”杜今朝很是无奈地说道。 “火贵哥，你联系一下王队长，就说有关于债券的情况要汇报，看能不能见一面。”方离原说道。 陈火贵毕竟帮王队长设过套，方离原判断王队长没理由拒绝。 “你还能有啥情况？人都抓了，啥情况问不出来？”杜今朝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局长应该比较敢兴趣的情况。他不接咱们的电话，估计肯定摸到了这个事情可能与咱们有关，所以，要是没点儿诱饵，李局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现身见咱们的。”方离原答道。 陈火贵呼了三遍王队长，又留了言，折腾了半个小时，王队长这才回了电话。 对于陈火贵要见面的要求，王队长断然拒绝，说有情况就在电话里说。 “王队长，我有个重要的书面材料，只能交给你，别人我不放心。你要是真没空，那就算了，要是误了事儿，你莫怪我就是了！” 听陈火贵胸有成竹，电话里的王队长立马含糊了，说他现在就开车过来，让陈火贵在门口等，有话车上说。 方离原讲一个封好的信封交给了陈火贵，上面写着“李局长亲启”几个字。 “火贵哥，你把这个交给王队长，让他务必尽快交给李局长。”方离原交代道。 “王队长要是问起.......” “你就说是我交给你的，只知道重要，具体内容却不知道。” 陈火贵揣好信封，去门口等待王队长。 “你都写了些啥东西，李局长真的会联系咱们？”杜今朝还是半信半疑。 “咱们夜总会还是有能人啊，比如小丁，她曾经一次就卖了一百份债券，仅提成就拿了一万五。”方离原不着边际地嘟哝了一句。 “是吗？！”杜今朝刚要赞叹，忽然又觉察到这似乎和眼下的话题无关，“小丁还没放出来，估计这个事再就交代了！你的信不会就是说的这个事吧？！” “当然不是，不过是这件事引发的。杜哥，你知道买五十万债券的是谁吗？”方离原问道。 “我哪儿知道？”杜今朝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姓吴，叫吴海龙。” “吴海龙？叫这个名字的不少，不过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谁能掏出五十万买这个东西。”杜今朝皱着眉说道。 “名字确实普通，但是身世却不一般。他父亲就是晋省警察的一号人物。” 方离原详细了解过在夜总会买过债券的人的情况，目的只是不想让夜总会牵扯到后续的麻烦之中。 无意中，从小丁那里得知她曾一次就卖出了一百份债券给一个叫吴海龙的人，还说那人自称是燕京的。偶尔会来夜总会玩，但经常会约小丁出去，陪着从燕京来的朋友吃喝玩乐。 方离原一开始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吴海龙的样貌。小丁想了想，说听吴海龙身边的人都喊他吴胖子，人也确实比较胖。 见方离原对吴海龙似乎颇有兴趣，小丁就又了讨好的心思，翻出了一张照片，说是一起去五台山玩时照下的。 方离原一眼便认出了此吴胖子正是和自己比武的彼吴胖子。 “吾草，这回事情是不是玩大了？”杜今朝瞠目结舌，厅长公子成了受害者，这下估计有好戏看了。 方离原笑而不语，他得想好见李局长的说辞。 在陈火贵送走了王队长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杜今朝的手机响了起来，李局长终于回电了。 在电话里李局长并未细问，只说了一个地点，让杜今朝和方离原过去。 地点是在一座茶楼，杜今朝熟门熟路，带着方离原直接进了一个僻静的包房。 李局长已经在坐，面前的三杯茶飘着热气。 “小方，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李局长也不客气，不等两人入座，便沉声问道。 “您说的是......”方离原也不知从哪里入手回答李局长的问话。 李局长眯缝着眼睛，眉头动了动，“他买债券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我在燕京就听说有人被抓了，这才急急忙忙赶到了龙城，担心夜总会内部有问题，就自己先自查了一遍，刚好我在燕京认识他，所以.......知道非同小可，可是又联系不上您，这才请王队长给您带了个信。”方离原字斟句酌地解释道。 李局长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瞥一眼杜今朝，似乎想要验证什么，杜今朝则是面一脸肃穆。 “你认识他？”李局长似乎想再次确认一下。 方离原点头。 “你既然找我，是想帮这个忙喽？”李局长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方离原答道。 “唉！”李局长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这些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笔钱，你说......” 方离原预料得没错，吴海龙买债券本不是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个受害者，可是，这五十万块钱要是传出去就容易引起些是非了。在当下，五十万人民币，这可是一般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巨额财产。 “李局长，据我了解，吴海龙行事有些鲁莽，我担心他知道债券出了问题之后，会做出些不冷静的事情，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李局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现在有些懊悔，所有环节都想到了，唯独怕打草惊蛇没有去提前认真了解购买债券人员的背景，而今，却把顶头上司的公子无意中圈了进来。 苦就苦在还不能直接去向领导汇报，主动请缨兴师动众搞的非法集资专案，到底是要领导难堪，还是想抓领导的小辫子？ 李局长陷入了深深的百口莫辩的焦虑之中。 本想搞个大案要案，既给领导争光，又给自己添彩，到头来，怕是不惹祸上身都难了。 看着面前的杜今朝和方离原，李局长也是暗自运气，要不是他们撺掇，自己也不会头脑发热。 “说说吧，有什么好办法。”李局长没好气地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请自来 从茶楼回到晋阳大厦，正是夜总会最热闹的时候。 方离原和杜今朝刚走进大门，迎面正好撞见急匆匆往外走的陈火贵。 “你们可回来了，我不敢打你们电话，正说要去茶楼找你们呢……” 陈火贵一向稳健，很少像今天这般张皇失措。 前脚刚刚迈进办公室，陈火贵便开口说道：“来了几个人，非要找小丁，气势汹汹的，听口气，应该是债券的事情。我说小丁不在，他们不信，还四处乱闯。刚才又说，限咱们在十二点之前交出人，否则就不客气。涉及债券的事情，我也不太敢直接把这伙人赶走，所以.......” “麻痹，老子还一肚子火呢！自己买的，关咱们鸟事……你就说小丁在公安局，有本事让他们去公安局要人去！”杜今朝骂骂咧咧地说道。 杜今朝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一个骄横的声音随之而来，“谁这么牛逼啊，公安局？老子就是公安局！” 一个肥壮的身躯几乎是蹭着屋门的四壁，挤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个横眉立目一脸不善的年轻人。 陈火贵刚要上前，方离原连忙伸手拦下，紧接着便冲着屋门处一拱手，俨然一副江湖作派。 “海龙兄，别来无恙！” 肥壮的胖子正是吴海龙，看见凛然而立的方离原，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像质量不好的卡口带，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在......在这儿？” 方离原微微一笑，走上前，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把揽住了吴胖子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说道：“上次在乔家婚宴一别，我还真挺想念海龙兄的，今日能在我这个小店里又见面了，真是想不到啊！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份啊！” “嘿嘿......”见方离原笑脸相迎，吴海龙也只得收敛起方才的戾气，“怎么？你就是传说中小花都那个燕京来的老板？” 方离原含笑点头，又向吴海龙介绍了杜今朝和陈火贵，吴海龙也把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做了介绍。 “我偶尔过来住住，我妈不爱过来，只好我多尽尽孝心了。他们哥俩是我同学，我拉来龙城玩的。”吴海龙说道。 “唉！我上次还和乔兴军打听海龙兄来着，他说总在大院里看见你，我就以为你不会过来。这回好了，以后再过来的话，就一定记得过来捧个场！” “那是，那是......”吴海龙逡巡了一下四周，“吾草，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咋还有这么一牛逼场子呢？” “牛逼什么啊？！干这行的，再牛逼还不是得听你海龙兄的命令？”方离原回应道。 吴海龙得意又受用地笑着，瞥了一眼陈火贵说道：“听见你们老板说什么了吗？赶紧，把那个小丫头给我叫过来，你们方老板在这儿，我又不吃人，我就想问她几句话！” 方离原朝陈火贵使了个眼色，陈火贵马上便心领神会，“好，好，我这就去，这两位兄弟要不就请到隔壁吧，吃点喝点，唱唱歌……” “去吧，去吧，你们就别客气了，姑娘也叫上，我和方老板说两句话，一会儿过去找你们！”吴海龙大着嗓门指挥着。 杜今朝也随着众人不声不响地出了房门，屋子里就剩下了方离原和吴海龙。 “海龙兄，你找小丁是要问长城债券的事？”方离原直截了当地问道。 吴海龙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是啊，当初就是听她胡说八道，老子才买了什么狗屁债券。我昨天刚过来，就听说那个债券出事儿了，负责人都捕了。丫小丁想躲了，那哪儿能成啊？你说是吧？方老板。” “海龙兄，长城债券到底出了啥问题，你说清楚了，我也好帮你找小丁不是，估计那丫头也是被吓着了……” “丫是该害怕了。”吴海龙忿忿地说道，“债券就是骗人的，弄了个什么狗屁发电机，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而且发债券必须得国家批准，上面正在抓反面典型，这回是特么撞到枪口上了！事儿绝小不了。” “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借点钱吗？而且也没说还不上。”方离原试探道。 吴海龙一脸的不屑，嗤笑一声说道：“法盲！典型的法盲！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特么叫非法集资，是要蹲大狱的！” “啊？！”方离原故作惊诧，“有那么严重？海龙兄既然如此清楚，当初就不应该......” 吴海龙略显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这也些刚听我们家老爷子念叨的......” “首长知道你买了债券？” “吾草，哪儿能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还不......”虽然只是个假设，吴海龙的脸上还是显露出紧张和不安。 方离原微微一笑，“海龙兄，你现在大张旗鼓地到处找小丁，我这里鱼龙混杂，难道就不怕消息传出去让首长知道吗？” 吴海龙一愣，嘴角抽动了两下，说道：“我不找她，找谁去？” “海龙兄，不瞒你说，小丁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我担心警察很快就会知道所有买过债券人的信息，包括你，你们都应该是受害者。” 吴海龙脸色陡然一变，“小丁被抓了？” 方离原点头，“不过，海龙兄暂时也不必太担心，首长刚刚上任不久，你又不经常露面，真能找到你头上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但不知海龙兄买了多少债券？” 吴海龙眼神闪烁，半晌才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算多，就几万块钱。” “哦，那还算好，要是金额多的话，事情就麻烦了.......”见吴海龙不愿意据实相告，方离原只得用话敲打敲打。 “金额多又怎么了？怕追不回来？”吴海龙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追不追得回来我不敢瞎说，但是我听说前一阵子出过一档子事，有人炒股票一次投进去了几十万，行情不好，加之炒股技术也不行，钱差不多赔光了。那位老兄是位干部子弟，作威作福惯了，就突发奇想，不知从哪里搞了个条子，跑到营业部胡闹，结果被警察抓了。” 方离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海龙的神情。 “本来也不算个多大的事儿，一般性治安案件，批评教育也就算了。可是，这位老兄到了警察局还上蹿下跳，估计是把人家得罪得不轻。没过多久，纪委就介入了此事，几十万块钱不好说清楚啊，那位老兄的家长也就栽在这上面了。” 吴海龙脸色煞白，额头上可见细密的汗珠。 “你说的是哪儿的事？我.....我怎么没听说。” “海龙兄，你遵纪守法，自然不会留意这些东西，我们可就不一样了，来的都是客，都得夹着万分的小心。” “嘿嘿……”吴海龙干笑着，抓过茶几上的香烟，兀自点上了一支，肥壮的身躯佝偻着，闷头抽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一点就透 抽了大半支烟，吴海龙才似乎恢复了镇静，又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哥们儿，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那天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是，我对你印象不坏。要不是你手下留着情面，我肯定当场就会露怯。” “海龙兄，你太客气了，上次太匆忙，这回咱们就算正式认识了，以后，若是有啥需要我方离原效劳的，吩咐一声就行。”方离原回道。 吴海龙怔怔地盯着方离原，几次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半晌，才问道：“你好像不是晋省人吧？” “不是，秦省的。” “怎么到晋省来做生意？家里是干这个的？” “说来话长，也是同学朋友什么的相互帮忙，一不小心干上了这行。家里都是在单位上班，没有做生意的。”方离原答道。 “干这行不容易，地面上的关系必须搞明白。依我看，这个场子在龙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在当地的关系应该说得过去。” “不管以前是否说得过去，以后就要多仰仗海龙兄了！”方离原笑着回道。 吴海龙一脸苦笑，“你不知道，老爷子不好说话，顽固得很，幸亏我妈还算开明，能帮帮我，要不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真还忘了问了，海龙兄在哪行发财啊？” “汽车，倒腾点进口车，别的忙帮不上，买车尽管找我。”吴海龙答道。 “那可太好了，我还正打算买台车呢，等回了燕京，我请海龙兄吃饭！” “行，然后我领你选车。别的不敢说，车价绝对是燕京独一份儿！”吴海龙拍着胸脯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海龙兄了！” “没事。”吴海龙摆了摆手，“对了，哥们儿，我怎么来你这儿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相识之感，小花都，你应该知道燕京的花都吧？” “海龙兄果然好眼力，这里就是以燕京花都为模版建造的，运营都是引进花都的经验，是不是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要是这么说，你应该和曲云山很熟吧！” “熟，这里没少花费曲大哥的心血，刚开业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这儿盯着。” “哦，原来是这样。”吴海龙的眼光在方离原游走了几个来回，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哥们儿，在燕京咱没得说，可是在晋省却是两眼一抹黑，老爷子又指望不上，你人头熟，债券事情你还得帮着哥哥出出主意。” 方离原暗自长吁了一口气，最担心的吴海龙是否信任自己的问题，看来已经解决了。 “嗯......”方离原故作沉吟，有顷才说道：“我觉得海龙兄现在最好是息事宁人，不再声张此事，一切等过了风头再说。” “可是......”吴海龙不无焦虑地说道：“就算我不啃声，警察还不是迟早要找上我？” “海龙兄买得不算多，警察肯定会先从金额大的往下捋，等过了风头，就会没多少人关注这件事了，首长估计也早就把它扔到一边了，到时候再慢慢处理也不迟。”方离原还是要逼迫吴海龙自己主动说出实情。 吴海龙脸涨的通红，犹如便秘一般痛苦。 “哥们儿，我其实买了一百份。”吴海龙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总共是这个数。” 方离原故作惊诧地看着吴海龙，两人都是半晌无言。 “这样吧，海龙兄，你不要再向任何人打听这件事，特别是公安局的人。我马上找关系侧面摸摸情况，你等我消息。” “哥们儿，要真是像你刚才说的那么严重，我是不是先和老爷子打个招呼？” “暂时先不用，首长现在知道了，不仅给他出了难题，也会让事情更难办。要是相信我，就等我摸清情况后，咱们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要多久？”肥壮的吴海龙一脸的无助。 “明天我会和你联系。” 吴海龙虽然鲁莽，但却是个一点就透的明白人。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吴海龙，方离原让杜今朝赶紧联系李局长，告诉他吴海龙这边已经安稳住了，一切按计划进行。 之所以诸事要让杜今朝居中联络，是因为方离原早就觉察到这是李局长的一条潜规则，他似乎只相信杜今朝。 方离原正坐在沙发上琢磨着心事，桌子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方吧，我是老李，讲话方便？”话筒里竟然传来了李局长那气壮山河的声音。 “方便，方便，有何指示，您说。” “刚才老杜都和我说了，下一步就按计划办，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上面去说。还有一件事比较麻烦……” 方离原心里一沉，佯作轻松地说道：“没事，您说吧，我挺得住。” “那个林的事情比预想得糟糕。上次去燕京外贸公司，其实只是想摸摸孟的资产来源情况，并没有针对任何个人。孟进来以后屁事儿没费就都招了，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还说了不少乱七八糟事情，其中就有林的，他说送林了五十万。” 方离原只觉得脑袋一阵空白，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李局，您看怎么才能.......” “这个孟简直就是个人渣，说是林主动索要的，他还向林的单位反映过，写过举报材料，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处理。事情一下子就变成敞口的了，我这儿就不好处理了。” “能拖一拖吗？我再想办法。” “上面催得紧，让尽快移交检察院，卷宗白纸黑字，咋弄？除非.......算了电话里不好说，明天再说吧，大半夜的，脑袋都转不动了。” 挂了电话，方离原开始琢磨李局长的除非，除非什么呢？ 老孟为什么要举报林喆呢？ 泄私愤？显然不是。 只有一个解释，他要逼着林喆出来，只有这样林喆才会义无反顾地用金源的股权置换顺红。 而他进了局子就开始咬林喆，无非是怀疑很可能是林喆出卖了他，至少林喆是参与了。 方离原很想给林喆打个电话，可是，又觉得无从说起，林喆已经认定是自己举报了他，还会相信自己吗？ 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是宿舍楼的电话。 “老方......”刘斯奇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事？” “我晚上找了趟林喆，别的没多说，还是举报的事情。我告诉他我妈很早就收到了举报信，只是为了保护他一直压着。从时间上看，举报信要远远早于他和你说要退出金源的时间，我想说服他不要误解你。” “嘿嘿......”方离原苦笑了一声，从刘斯奇的语气里不难得知，谈话并不愉快。 “老方，不管他和林朋怎么认为，我都相信你......” “谢谢，兄弟！”方离原的眼泪夺眶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救可救之人 翌日中午，王队长找到了方离原，交给他一个密封着的大牛皮纸信封。 方离原马上给吴海龙打电话，让他方便的时候来一趟小花都。 在等吴海龙的时候，方离原又给谢处长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过来热闹热闹。 正琢磨要不要再约见一下李局长，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一次林喆的事情，林喆的传呼就刚好打了过来。 “林哥” “方离原，我真是没想到，你做事竟然如此斩尽杀绝” 方离原刚开口打了个招呼，林喆怒气冲冲的声音就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林哥，你这是” “我问你老孟被弄进去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老实回答我！” “林哥，你误会了，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债券的事情” 林哥粗重的喘息声在话筒里清晰可闻，“老孟是被龙城公安从家里带走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你昨天还打发刘斯奇来当说客，方离原，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是你，我是我！” “林喆！”方离原不知从哪里来的怒火，朝着话筒里暴喝了一声，震得自己都一阵耳鸣。 话筒那端的林喆显然也被方离原的吼声惊呆了，连喘息声都听不见了。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别那么意气用事好不好？！孟京生非法集资，那是他咎由自取！他在里面交代是他举报的你，还说你索贿受贿，你知道吗？我特么现在还在想办法怎么为你开脱，你知道吗？！” “就算孟京生非法集资，那为什么不是燕京警方出面？而是龙城公安过来抓人？他举报我？哼哼，你倒是摘得干净，他目的是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方离原，我就是再不会动脑子c这点事儿还是想得明白吧？！”林喆毫不退让针锋相对。 方离原觉得自己周身都在颤抖，话噎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话筒里传来林喆的冷笑，“怎么？无言以对了？方离原，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要是进去了，也是咎由自取！和你无干！” 话筒里的忙音如同加速的心跳，让方离原感到一阵窒息。 “老板”陈火贵从门外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吧？” 方离原放下被自己攥得有些湿漉漉的话筒，长长吁了一口气，“没事，没事你有事？” “吴海龙来了。” “你先找个地方，陪他抽根烟喝点东西，等我十分钟。” “好，真没事？”陈火贵还是有些不放心。 方离原摆了摆手，陈火贵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重生而来，方离原一直全心呵护倍加珍惜的情感脉络，终于还是在林家兄妹身上出现了裂痕，不知道能不能修补，还是会继续扩大，直至体无完肤。 方离原想到了小姑c想到了乔司令，还有乔爷爷一时心如刀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火贵又从门外探头进来，“老板” “十分钟到了？” “嘿嘿，都快半个小时了，要是不舒服，我就让吴海龙先回去吧？” “没事，请他过来吧。” 方离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一夜之间，镜中的自己似乎消瘦了不少。 “海龙兄，抱歉让你久等了，临时燕京有点急事，耽误了。”方离原又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了吴海龙面前。 “要是有啥难事你就说话，晋省暂时玩不转，燕京可是咱大本营，没啥摆不平的事儿。” “好好，有事一定麻烦海龙兄！” 陈火贵识趣地退下，房间里又剩下了方离原和吴海龙。 吴海龙有些紧张，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哥们儿，我那事儿有消息了？” 方离原拿起中午王队长送来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了吴海龙，“海龙兄，你先看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吴海龙急不可耐地一把撕开封口，从里面扯出一份文件。 “购买协议？” “看看全不全，还有，你再回忆一下，除了这份文件之外，还签没签过其它东西。” 吴海龙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又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了，我亲笔签字的都在这儿了。” “那就好，海龙兄，这份东西你保管好。钱的事还得等后面案件处理进展，我会想办法完璧归赵的。” “我可以带走？”吴海龙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当然可以。从现在起，专案组里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买过长城债券。” 吴海龙揉搓着双手，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哥们儿，这件事太谢谢你了，不瞒你说，我昨天做了一宿的噩梦”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了。对了，海龙兄，还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别这么客气。” “就是小丁的事，她昨天出来了，丫头也是受人蒙蔽，赚的那点佣金也要原数退回。海龙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再为难她了，不知” “嘿！这个丫头，老子真心对她不错，可是还算了，既然你说了，我就不找她麻烦了，也是，她特么也是个受害者。” “火贵哥！”方离原冲门外喊了一嗓子。 少顷，侯在门外的陈火贵便推门而入。 “你去看看小丁在不在，让她来一下。” “老板”陈火贵明显有些不情愿。 “去吧，叫她过来吧。” 方离原的吩咐，陈火贵纵然不情愿也得照办。 有顷，小丁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了门口。 “进来吧，小丁。”方离原招呼道。 吴海龙虎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小丁，你就没啥向吴老板说的吗？” 小丁身体都有颤抖，带着哭腔说道：“吴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骗子，你的那些钱我每月还，一定能还完的” “草，就你挣的那点工钱，每月还，你变成老太婆也未必还得清”吴海龙挖苦道。 “那”小丁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老板”一旁的陈火贵剑眉倒竖，又要打抱不平。 “你真是个傻丫头，吴老板的意思还不明白？你还也还不清，那就不用还了嘛！”方离原笑着说道。 “啊？！”小丁一时也不知是哭是笑，是真是假。 “谢谢两位老板！” 陈火贵这才算明白了方离原的用心，拉着小丁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清偿工作启动 由于长城债券祸及多省，相关部委专门成立了协调工作组，以晋省为突破口，各省迅速集中统一行动，很快便摸清了长城债券在各地的销售情况。 长城债券总计销售三点三亿元，燕京和晋省为重灾区，占去了七成。 在债券购买协议上，长城公司及其股东承诺了无限连带责任保证，所以，警方冻结了所有相关账户，总计查封资金为二点九亿元。 也就是说，存在四千万元的缺口。 得到这个消息，方离原不免暗自庆幸。 在后世，非法集资屡见不鲜，尽管不断被冠以各种新的名词，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为人的贪婪设下的骗局。一旦真相败露，无一例外都是人财两空，受害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起非法集资，能收回近九成的资金，这是极其少见的。 方离原分析，原因大致有二，一是得益于龙城警方及时控制了老孟及其相关资金账户；二是老孟之所以搞集资，其实只是想为大举收并购晋省煤矿筹集资金，而不是挥霍或者其它。 接下来，惹人关注的就是解不解决或者如何解决四千万缺口的问题了。 长城债券的事情已经在龙城闹得沸沸扬扬，尽管政府下发了几次安民告示，但是，仍有不少民众聚集在长城公司龙城分公司讨说法。分公司里面的办公设备、桌椅板凳，都已经被洗劫一空。 警察也是无奈，只得部署几部警车，若干干警，在周遭严防死守，避免事态扩大。 可是，谁都知道，这些眼看着人民币就要打水漂的民众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久拖不决，局面进一步恶化只是迟早的事。 情势危急，龙城报到省里，省里又报到上面。稳定压倒一切，上面很快有了结论。 长城债券所波及的十个省区中，涉及金额不足三成的八个省区，从二点九亿元中直接拨付资金，一次性返还债券购买者。 由于孟京生及长城公司股东可供变现的资产主要集中在燕京和晋省两地，所以，燕京和晋省要按一定比例承担四千万的亏空。燕京承担一千万，晋省承担三千万，孟京生在秦省的顺红果业股权交由晋省处置。 按说，这一切都要经过起诉审判等法律程序，但是，民怨日甚，显然是等不及了。特事需特办，在孟京生等人还未宣判之前，就进入了资产清偿程序。 晋省解决三千万亏空的工作落实到了厅里，厅里又交办给了龙城。 资产变现不仅手续繁杂，而且过程缓慢。从寻找接盘侠到最终收到转让款，没几个月想都不要想。 龙城身处要冲，维护稳定责任重大，自然不敢懈。市里马上成立了由公安局、煤工局等委办局参加的工作组，限期半个月之内完成资产处置工作。 这起非法集资大案让龙城公安局出尽了风头，虽然还没有结案，但是上面到省里，对龙城公安无不都是溢美之词。 既然功劳归在了公安局，擦屁股的事儿自然也就躲不掉。资产清偿工作组虽然由一位副市长牵头，李局长则是被任命为了副组长，职责是负责具体工作。 从市里开完了资产清偿工作组第一次会议，李局长便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杜今朝。孟京生挂在金源名下的四座煤窑，还有长城高新另一位重要股东李大产的五座煤窑，总计九座煤窑都要一并处置，李局长问杜今朝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孟京生的四座窑虽然不属于金源，但是实际上一直都是我在管理。李大产的五座窑本来就是我们金源的，后来出了点儿问题，才不得已卖给了李大产。所以，这九座窑就应该是我们的，别人谁也别想动。”杜今朝想都没想就表了态。 “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说了算的。给你交个底吧，我刚从市里开完会，虽然煤工局的谢处长明确表态首先支持你们收购，理由是交给你们工作衔接会比较顺畅，煤矿安全生产有保障。但是，也有不少同志倾向于由国有煤矿出面收购，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急需资金尽快到位。老百姓整天都在讨说法，急啊！” “李局长，金源的资金也没问题，只要谈妥了条件，我们随时都可以付款。” 杜今朝想都没想便回复了李局长的话。 “杜今朝，你可给我听好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儿戏，出了问题可是要掉脑袋的。我要的可是三千万，一分钱也不能少。”李局长有些不高兴了，觉得杜今朝不是喝多了，就是没睡醒。 “是啊，是三千万，我早就知道，钱就在我们金源账上趴着呢。” “杜今朝，我再次提醒你……”李局长彻底被杜今朝激怒了，拿着听筒的手都有些颤抖。 “李局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要不这样吧，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小方晚上也过来，咱们见面再详细说。我办事，李局长你绝对放心……” 李局长撂下电话，心里犹自犯着嘀咕，九座煤窑，三千万，虽然价格算不上离谱，但是，一次性就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的，整个晋省也没几家。 对于杜今朝的家底儿，李局长多少也还是知道一些，以金源目前的实力绝对是做不到的。 在李局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方离原正坐在从秦省赶往龙城的火车上。 这次在秦省，方离原一共呆了三天，重点见了两拨人。 长城债券也波及到了秦省，不过金额不大，随着查封账户的资金陆续到位，清偿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没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但是，孟京生的身陷囹圄却在秦省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个曾经被树为典型的企业法人代表竟然是个骗子，这让当初所有为顺红果业奔走叫好的人陷入了被动。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老邱。正卡在升迁的关键时刻，刚刚竭尽全力帮助顺红度过了危机，孟京生的出事无疑给了老邱当头一棒。 拿到省里批转下来的文件，老邱傻了眼，顺红果业的股权将由晋省清偿小组出面处置，要求市县两级政府积极配合。 方离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秦省。 对于文件内容，方离原比老邱要早知道几天，他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方离原向老邱简单讲述了孟京生犯案前后的情况，并承诺协助县里做好和晋省方面的沟通，尽力确保顺红果业仍旧留在秦省，不受长城债券风波的影响。 事已至此，顺红果业已是待宰的羔羊，老邱也是别无选择。 方离原只提了一个条件，由县里出面协调银行，以顺红所有固定资产做抵押，申请政策性贷款一千伍佰万元。 理由很简单，一是准备向晋省清偿小组赎身；二是顺红果业账面资金大部分都已经被冻结或划转，资金链已经断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两地作战 顺红果业的去留自然重要，但是，老邱更关心的是将来如何存续发展。虽然出过人为质量事故，但是，不可否认，老孟在果品企业的经营管理方面还是很有独到之处的，否则，顺红果业也不会短短几年就发展壮大，其出口的猕猴桃系列产品已经占据了岛国将近四成的份额。如果没有那次事故，今年还有可能继续扩大。 如今老孟进去了，即便厂子留下来了，谁又能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老邱的担心方离原同样存在，林喆本来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未可知，根本就没心思再操心顺红果业的事情了。 好在，还有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人，那就是常家涛。 （关于此人，时间跨度有点大，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参看第七十九章、第一百零二章等章节相关内容） 和这位第一届燕京大学生长跑比赛的亚军，方离原一直保持着联系，书信电话不断。 之所以如此，既有方离原希望在家乡保有一定人脉的考虑，毕竟他是地委常书记的公子，诸如老邱等人的命运也就是人家一念之间的事情。更主要的是，常家涛身上绝少官二代的飞扬跋扈，骄奢淫逸，至少方离原没听说过哪个官二代会喜欢长跑这种费力又有失张扬的运动。 常家涛毕业后在省农业厅已经工作了近两年，春节期间，常家涛曾和方离原见过一面，抱怨机关无所事事，打算到基层锻炼锻炼。因为既不想放弃自己的专业，又不想再到机关工作，所以，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处。 如今的顺红果业，或许应该是个可以和常家涛提及的选择。 接到方离原的邀请，常家涛就从省城赶了回来。老邱亲自出面设宴招待，席间委婉地提出了求贤的愿望，没想到常家涛竟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由于是常书记的公子，老邱自然不敢草率马虎，借着到地区开会的机会，向常书记做了汇报。 老邱先是汇报了县里面打算进一步支持顺红果业发展的几项措施，特别是表达了积极主动与晋省做好协调沟通，确保顺红果业不仅能留在秦省，而且要实现更好发展的决心，常书记对此很满意。 调子定下来之后，老邱又婉转地提及了常家涛的事情，说常家涛多次到顺红考察指导，从省农业厅为顺红争取到了不少扶持政策。 常书记显然已经被儿子做通了思想工作，说年轻人就要到基层多锻炼，敢于承担一些急难险重的工作，这样才会有进步。同时，要求老邱既要支持，又要严格要求。 得到了常书记的肯定，老邱立马便信心百倍，催着方离原赶紧落实与晋省沟通的事情，如果需要他出面的话，保证随叫随到。 恰在这个时候，方离原接到了谢处长的电话，讲了龙城的情况，和他与王局长商量之后的意见，让方离原务必要抓紧时间。 上次在龙城，在处理完吴海龙的事情之后，方离原单独见过一次谢处长，把孟京生事件的前后向他交了底儿。 当初，老孟能够重返晋省，走的就是迟厅长和王局长的关系。在老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下，方离原担心王局长为求自保，会把金源和老孟视作一体，进而为避嫌而打压金源。 听了方离原讲述了老孟的狼子野心，还有李大产的贼心不死，谢处长自然是怒不可遏，答应方离原一定会向王局长解释清楚。 秦省的大局初定，又有了煤工局的支持，方离原便让杜今朝想尽一切办法，抵押上金源所有资产，着手向银行申请三千万贷款。 所以，虽然有些夸大，但是，杜今朝向李局长说金源已经备好了资金，倒也不算毫无根据。 想要请人帮忙，首先，要让别人觉得值得帮，这是方离原重生而来的领悟。 火车进入龙城车站的一刻，方离原的内心有些激动，这次，他要将所有背叛自己的势力连根拔起。 虽然连轴转了差不多半个月，李局长的精神却越发矍铄。见到方离原，二话不说，便站定了身形，非要和方离原过上几招。 方离原赶忙告饶，“李局长，看您这架势，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嘿嘿……”杜今朝在一旁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下午碰见王队长，听说部里刚刚发了明传电报，通报表彰咱们龙城公安局，后续还用记功呢！” “是吗？那可要恭喜李局长了，今晚就当是给李局长庆功了！” 李局长依旧不依不饶，伸手扯住方离原的胳膊，作势就要来个“拉臂背摔”，吓得方离原赶忙挣脱，躲在了一旁。 “你知道我为啥要收拾一下你不？”李局长笑呵呵地抖了抖手掌，“我到现在才有点醒过味儿来，你老实交代，当初，搞那个孟京生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李局长，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可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这件事儿。陈火贵买了长城债券，到您这儿求助，这才让您发现了犯罪线索的。” 李局长眯缝着眼睛，讳莫如深地盯着方离原，“我看未必吧？！你和老杜这一步一步的，步步占先，他今天还说已经准备了三千万，老杜是个啥水平，糊弄别人可以，我难道还不清楚？” “啊？！咱们手里啥时候有三千万了？杜哥！”方离原故作惊讶地问道。 杜今朝憨憨一笑，“钱当然不在手里，都在银行里，银行里……” 李局长满脸狐疑地看了杜今朝，又瞅了一眼方离原，“吾草，你们又要给本局长下套是吧？” 说笑了一阵，酒菜上桌，三人入座。 李局长酒杯没端，便先开了口：“酒先不忙着喝，先把事说了吧，小方你说，还是老杜说？” 杜今朝向着方离原努了努嘴，方离原笑着端起了杯，“李局长，您要是不喝酒，我这求您帮忙的话还真就无法开口。” “你小子又要憋坏吧？我可得小心点儿……”笑脸难拒，软话难却，李局长只得端起了酒杯。 “李局长，我刚从老家赶过来，说实话，心里不好受……”方离原的脸上立马显出了几分悲戚。 “家里出事了？”李局长关心地问道。 “您知道有个顺红果业吧？听说这次因为长城债券的事情，也要被以资抵债，交给晋省处理了。” “知道啊，是你们老家的？” “是我们县里的企业，县里不少果农都指望着这家工厂吃饭，现在，恐怕是要……”方离原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十天，三千万 三人各自喝下了一杯酒，李局长叹了口气，“这个孟京生真是作孽，好好的生意不干，稳稳当当的钱不赚，非要搞非法集资，真是害人又害己！” “谁说不是呢，当初，还是我引荐孟京生见得县领导，如今一出事，我恐怕以后也没脸再回老家见人了。”方离原说道。 “这个事毕竟跨省，协调起来肯定很困难。领导不分青红皂白，就都推给了我，我也正愁咋办呢。要是弄出点儿事来，恐怕前面都白忙活了。”李局长也忧心忡忡起来。 买债券的人能聚众闹事，果农没了饭辙，那也不是好对付的，方离原正是要让李局长有知难而退想法。 “其实，对咱们晋省来说，顺红顺绿的都不关咱们的事儿，干嘛去惹一身臊，只要把那三千万凑齐了不就行了吗？”杜今朝说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要是能拿出三千万，我就把顺红白送给你！”李局长怼了杜今朝一句。 杜今朝脸一红，张口结舌地看着方离原。 方离原再次端起了酒杯，“李局长，您别批评老杜，这也是我想求您帮忙的地方！” 李局长这回没在碰酒杯，“你说吧，别左一杯右一杯的，说了，再喝。” 方离原没理会李局长的态度，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本来呢，我不打算再掺乎这件事了。煤矿也好，顺红也罢，政府想咋办就咋办，这都不是我一个小老百姓该操心的事儿。这次被县里面找回去，原以为是要被痛骂一顿的。可是，县里面的主要领导却是想让我帮着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他们是真心急如焚呐！” 方离原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从根上讲，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我也确实得帮着想想办法。既要解决清偿的问题，又要处理好顺红的事情，想来想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方离原再次一饮而尽。 李局长和杜今朝一动不动地盯着方离原，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所以，就要请李局长帮忙了！” “吾草，你有屁快放，我可还等着喝酒呢！”李局长被方离原折磨得有些不耐烦了。 “三千万，煤窑加顺红，金源全都接着，十天之内付款。”方离原重重地把酒杯顿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说道，“顺红的事情，不用李局长出面，我请我们县长过来跟您谈。” 李局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天？三千万？小方……” 饶是这几天一直泡在银行里的杜今朝也是目瞪口呆，虽然已经有了初步意向，但是要把各项审批程序都走完，再到放款，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完全不理会杜今朝的挤眉弄眼，方离原清了嗓子，说道：“十天，三千万，要是钱没到，李局长，你直接把我抓了。” 李局长端起酒杯，“小方，你想好了，这可不是儿戏。明天请示完领导，如果同意，我可就要发安民告示了，十天之后执行清偿。要是到时候不能兑现，你可以一走了之，老哥就只有引咎辞职了！” “等等……李局长，安民告示先不急，不急，时间能不能在宽限宽限，比如一个月……”杜今朝一边朝方离原递着眼色，一边说道。 “一个月？你去解放大街上看看，一帮人整天围在那儿，再不弄走，估计就要去市里省里闹去了！” 李局长平定了一下情绪，对方离原说道：“小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乡情我也很赞善，但是，这不是搞慈善，说到底还是做生意，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你们俩这些年在金源上面也是操了不少心，不必都赌进去。要是怪，就是怪就怪交友不慎吧！” 方离原哭笑不得，难道是自己把戏演得实在是太投入，太逼真了吗？ “李局长，这么大的事儿，关系着大家的身家性命，我怎么敢开玩笑？要想在十天内解决问题，我还有个条件。”方离原掷地有声地说道。 见方离原义正辞严又胸有成竹，李局长只得也板起了脸孔，“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什么条件都能谈。” “给我找一名晋省最好的律师，起草相关法律文件。孟京生和李大产必须无条件配合签署相关文件，包括股权转让协议书、授权书等等。” 李局长安安静静地听着，见方离原说完，才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方离原答道。 “小方，那个银……” “杜哥，其它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 杜今朝话说了一半，就被方离原打断了，方离原知道杜今朝是想让李局长帮着做做银行的工作。 “哦，那好，那好……”杜今朝赶紧闭了嘴，既然方离原不让说，自然有不让说的道理，这点，杜今朝还是相信方离原的。 “律师的事情简单，保证是晋省最好的律师，而且免费。要孟京生和李大产签字的事情，你就更不要担心了，人关在看守所，签不签字由不得他们。不过，签字之前，最好能让局里的法制办看一下，毕竟现在都是在押人员。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就给我，我觉得没问题也行…… 李局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说道：“我这儿没问题，领导的工作我也会去做。要是能在十天内解决问题，估计其它的都不是问题。只是，煤工局那边的工作，你还得做得扎实细致一些，最近情况又又有点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方离原一阵紧张，眼下的各个环节都是反复推演好的，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满盘皆输。 李局长点起一支烟，悠悠地抽了一口，“这话你们听听就行了……领导和迟厅长一直不睦，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孟京生怎么到的晋省很多人也都清楚。我有一种感觉，领导有想拿孟京生敲打迟厅长的意思。要是迟厅长出了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王局长，他们一直走的比较近……” “孟京生不会在里面又胡说八道了吧？”方离原问道。 李局长冷哼了一声，“他才没有那么傻，咬咬那个姓林的可以，要是敢咬厅长，那估计是活腻歪了，迟厅长在晋省这么年，群众基础还是有的。” “那您刚才说的是啥意思？”杜今朝忍不住问道。 “啥意思？啥意思？就知道问，你不会动脑想啊？！”李局长抢白道，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算了，先不扯这个了……那个林喆的事情你想好怎么办了吗？材料都移交检察院了，估计很可能会转到燕京去。” “我提醒过他了，他应该能处理好。”方离原苦笑着答道。 “那就好，不管有事没事，都得先有个准备，没事最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另类律师 李局长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汇报，这是头等大事，所以，酒喝得不多，饭局也结束得早。 方离原相送到晋阳大厦大门口，伸手拉开桑塔纳后门，请李局长上车。 李局长道了声谢，正要弯腰钻进去，方离原抓住时机，在李局长耳边低声说道：“李局长，领导的事儿能不能再往后拖拖，最好等办完清偿再说。万一人事上面起了变化，我担心时间进度会受影响。” 身体呆滞了两秒钟之后，李局长方才扭过脸，看了一眼方离原，嘴角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说了声:“争取吧……” 目送红艳艳的尾灯消失在夜色里，方离原陷入了沉思。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一把手成心要找二把手的麻烦，或者二把手存心要和一把手叫板，那最难受的恐怕不是当事人，而是他们的下属。 方离原判断李局长目前就在此种煎熬中进退维谷，领导想要利用孟京生的事情做文章，他就必须做出旗帜鲜明的选择，必须要有所行动。 可是，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局长也是清楚的。只要动了手，那就意味着要与以迟厅长为带头大哥的晋省本地势力彻底决裂。 机遇与挑战并存，孰轻孰重，李局长还真是需要仔细掂量。 杜今朝从楼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你们也不等等我，结个账，一转身人就没了。” “你哪里是在结账啊，我看你好像是溜进了贾三姑的包间了吧？”方离原打趣道。 杜今朝有些不好意思，抻了抻皱皱巴巴的皮尔卡丹，说道：“三姑也是帮咱们的忙，请了银行的一个副行长，据说比较喜欢成熟女性，我这才不得不让三姑找了几个服装厂的娘们儿，陪他喝几杯。差不多了，行长都吐了好几回了……” 纵然再喜欢与熟女一道把酒言欢，若是落到服装厂的妇女同志们手里，方离原不难想象副行长的的惨状。 “你可真行！你这是求人还是害人啊？！” “嘿嘿，你不知道，刚才我进去的时候，行长搂着我的脖子叫我大哥，说酒喝得真痛快，明天一上班就签字。”杜今朝洋洋自得地说道。 “明天要是真能签字，大概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放款？”方离原问道。 说回了正题上，杜今朝神情立马变得黯淡起来。 “他签完字，还得开审贷会，过了审贷会，再报省行批，然后才能安排放款，如果一切顺利，最快最快也得半个月。所以，我刚才给你拼命使眼色，别把时间说得那么死……以我这些天和银行摸爬滚打的经验看，十天凑齐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杜哥，一个月之内放款能有多大把握？” “一个月？一个月当然是稳稳的，可是你答应李局长的可是十天……” “十天的事情我解决，一个月放款你负责，如何？！” 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见方离原笃定若此，杜今朝也就只好点头应允。 翌日中午，李局长亲自赶到了晋阳大厦，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位律师 此次，对于标的清偿资产感兴趣的企业远不止金源一家，但是，金源承诺的资金给付时间最短。 不少企业则是宁可溢价收购，也不敢保证十五天内支付全部款项。而时间，却恰恰是市里面最关注的。 至于溢价与否，和市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都是应该归属原权益人的，也就是替孟京生和李大产打工。 综合考量之后，市里面原则上同意由金源矿业出面并购相关以资抵债资产，包括晋省的煤窑和秦省的顺红果业。要求省内各委办局在程序上积极配合，确保十天内完成所有交割手续，并拿到处置款项。 好消息算是意料之中，让方离原意外的却是李局长带来的律师。 三十岁上下的年龄，一头精致干练的短发，带着副小巧的金丝边眼镜，一套藏青色西装修身得体。 律师姓宋，女人却取了个大气的名字，叫宋云来。 据李局长介绍，宋云来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在晋省从业六年，还从来没有打输过官司。 “宋律师，不知道李局长和您说没说清楚，我不打官司，主要是想请一位律师帮着起草一些文件。” 律师行业门道多多，方离原判断宋云来应该是位刑诉律师，不然也不会和李局长如此熟络。要的不是耍嘴皮子，而是有笔头功夫的，方离原必须将丑话必须说在前面。 宋云来面带倨傲地一笑，“方总，不会是担心宋某只会动嘴不会动手吧？” 女人称呼自己为宋某，方离原还是第一次得见。 见对方一眼便拆穿了自己的心思，方离原不免有些尴尬，“不是，我是怕大材小用了宋律师，所以……” 宋云来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方离原，“这么说吧，听李局长说了这个事情的大致情况，宋某很感兴趣。不瞒方总，如此复杂的法律过程，涉及股权、债权，刑事和民事交叉，金额又特别巨大，这种案子在晋省并不多见。宋某很想从实际案例中汲取一些经验，还望方总能够成全。” 宋云来一口文邹邹的讲话，笔头的功夫应该也不会差，又有李局长的引荐，方离原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既然宋律师如此说，我也就不再客气了。只是，所有法律文书必须在三日内准备完成，恐怕要辛苦宋律师了。 “时间紧，任务重，李局长都交代过了，放心吧，方总，我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为了提高效率，我也有一个条件……”宋云来说道。 “请讲。”方离原说道。 “方总，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你聘请的律师了，为你服务，以你的利益为最高利益，不代表正义，也不代表法律，以帮助你达成目标为唯一目的。所以，方总，你必须把真实的想法和企图告诉我。”宋云来说道。 前生，方离原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只知道律师，却从未接触过律师。关于律师题材的美剧没少看，比如《The　　Practice》等等，但是，像方才宋云来那样一番直白露骨的台词却似乎并不多见。 “嘿嘿……”一旁的李局长朝方离原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怎么样？味道够重吧？我一开始只是想请宋律师帮忙推荐一个人过来，可是听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她本人就毛遂自荐了，方总，就当是缘分吧，缘分……” 事情定了下来，宋云来立马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从公文包了掏出纸和笔就要开始工作。 “你们聊，你们聊，我先走了。”李局长连忙告辞。 方离原起身相送，路上，李局长将宋云来的情况向方离原做了介绍。 宋家自民国便有人开始当法官，以法传家，在商贾云集的晋省并不多见。到宋云来父亲这一辈，宋家在晋省法律界的声望达到高峰，宋父曾经担任过晋省高院的副院长，在晋省司法系统可以说是门生故吏满天下，迟厅长就是其中之一。 宋云来算是继承了家学，但是，剑走偏锋，没有当法官，而是干起了律师。 据说，这是与宋父不仅以法传家，还以法治家有关，致使宋云来自小便对法官产生了极强的逆反和抵触心理。既然在家里不敢造次，那么就选择在法庭上合理合法地与法官们唇枪舌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越想越后怕 听了李局长的介绍，方离原不仅没有释然，反而多了些许困惑，一个致力于与法官唱对台戏的人，缘何会对这些无需上法庭的事情产生兴趣呢？ 回到楼上，只见宋云来已经摆开了阵仗，开始写写画画。 “方总，老宋你是不是替我痛说了革命家史？”宋云来问道。 方离原不置可否地一笑，这个女人窥测心机确实是把好手。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对这件事感兴趣的真实原因吧？”宋云来继续问道。 “刚才宋律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方离原开始冒冷汗，要是接下来都这么聊天，那就太恐怖了。 “你认识陆晓庄吧？” 陆晓庄？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名字。自从阳泉帮在煤工局一蹶不振之后，方离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陆晓庄的消息了。 “认识，宋律师和陆科长也熟？”方离原说道。 “还行吧，听他说起过方总的事迹，一直很好奇，却没机会相识。今天一听老李说是你的事情，我就决定自己亲自过来看看。”宋云来风轻云淡地说道。 陆晓庄说起自己的事迹？方离原暗自苦笑，在陆晓庄嘴里自己肯定是恶魔附体极为不堪。 “是吗？我倒是很久没见陆科长了。”方离原敷衍道。 宋云来微微一笑，“陆晓庄怎么说是他的事情，一个失败者的评价没什么价值。我更感兴趣的是方总将来的打算，说说吧，这有助于我把你委托我的工作做好。” 对待盛气凌人的女人，只有比她更盛气凌人。 方离原决定不能再让自己雇佣的律师再这样自以为是下去，尽管自己并没有支付律师费。 “宋律师，你打了这么些年官司，见过怜惜生命的杀人犯，对美女不动心的色狼吗？”方离原盯着宋云来，问道。 “你……”宋云来被问得有些茫然。 “宋律师，我是个生意人，赚钱就是我的工作，你不是说以我的目标为唯一目的吗？好吧，我现在就是要以最稳妥的合法方式，将孟京生和李大产名下的煤矿划归到金源名下，你的工作就是要把它变成法律文书，让他们签字，让衙门盖章，明白吗？”方离原语气森然地说道。 “哈，哈……”宋云来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不像个女人，“方总，你果然和陆晓庄说的差不多，口蜜腹剑，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不过……我愿意为你这样的人服务，不虚伪，很好！” 方离原一番声色俱厉的表述，在宋云来那里就像是打在了棉花糖上，余味竟然还是甜丝丝的赞许。 “解决了意识形态的问题，我就可以放心工作了。说吧，把你设想的交易路径告诉我，其它的就不用管了，三天，不，两天之内文件交到你手里。” 一边说，宋云来一边站起身，毫不避讳地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还有傲人的上半身。 方离原干咳了两声，佯装目中无物，说道：“我请金源的总经理过来，一起说吧。” 宋云来嫣然一笑，这回终于看到点女人味儿了。 “方总，你要是觉得两人在房间里不方便，可以把房门打开，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方离原身上是汗，连心里都是汗，担心什么？难道还怕被你非礼不成？ 不到一个小时，方离原就把交易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宋云来边听边记，方离原说完了，她也记完了，没再多问一个字。 “宋律师，有没有什么我没讲清楚的？”方离原还是有些不放心，关键是时间耽误不起。 “我都记下了，要是过程中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放心，耽误不了的你的时间，后天晚上，文件都会准备好。” 宋云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方总，你和陆晓庄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矿大认识的，我去矿大办事，正好他也在江城。”方离原答道。 “矿大？”宋云来的手略微停滞了一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陆晓庄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办喜事？结婚吗？”方离原问道。 “是啊，不过估计他是不会请你去喝喜酒的。”宋云来又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起摊在桌子上的东西。 “嘿嘿，那也未必，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宋云来收拾好了书包，挎在了肩上，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矿大啊，矿大的学生，你不是和他在矿大见过吗？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不会吧，我在矿大才呆了两天，一共也没见过几个人。” “方总，我先走了，保持联系。” 宋云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起身就往外走。 “不知道是矿大哪一届的学生？”方离原还是好奇心不死。 宋云来笑了笑，说道：“今年毕业的，据说现在已经在煤工局实习了，怎么样？你这位老相识厉害吧？” 送走了宋云来，方离原的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安。宋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陆晓庄，莫非…… 杜今朝又在银行泡了一天，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见到方离原就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昨天被贾三姑拿下的副行长今天果然守信，不仅签了字，而且安排后天就上审贷会。 见方离原有些心不在焉，杜今朝便问道：“怎么了？不会又出啥事了吧？” “杜哥，咱们好像很久没有陆晓庄的消息了，不知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方离原有些后悔，后悔放松了对阳泉帮的警惕，龙城最近发生这么多大事情，李大产身陷囹圄，资产即将被清偿，阳泉帮怎么会鸦雀无声呢？ 钟金良、陆晓庄、还有老孙局长的脸孔依次出现在了面前，方离原后背开始冒冷汗，宋云来不会是来刺探情报的吧？真是越想越后怕。 “嗯，是，这小子好像蒸发了一样，很少见。现在最春风得意的是谢处长，谁还会记得他陆晓庄啊！没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杜哥，咱们还得经常留意些煤工局的内部情况，总盯着谢处长也不是个办法。还有，你听说过一个叫宋云来的人吗？” “宋云来？有点耳熟，干嘛的？” “女的，律师。” “宋律师啊！那在龙城可是大大有名啊！怎么？你认识她？” “宋局长推荐她过来给咱们准备文件。”方离原答道。 “太好了！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大律师，法院检察院看见她都头疼。晋省犯事儿的，只要出得起钱，都削尖脑袋要请她。她能为咱们的事儿出面，李局长肯定是没少下功夫。” “是，水平是挺高，真得谢谢李局长。不过，她好像和陆晓庄很熟……” 谁知杜今朝却大笑了起来，方离原被吓了一跳。 “小方，何止是熟？都传说宋云来一直没结婚，就是在等陆晓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有故事的女人 十天期限的第二天，老邱赶到了龙城。 先是拜会了兼任着晋省清偿工作组组长的龙城副市长，转达了秦省方面关于清偿工作的基本意见。只要顺红果业仍留在秦省发展，服务本地经济，造福当地群众，秦省方面愿意积极配合晋省的清偿工作，支持金源公司收购顺红果业。 见秦省方面的态度如此积极主动，副市长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即表态，晋省方面一定会要求金源公司进一步做好顺红果业的经营工作，否则，不仅秦省人民不答应，他这个副市长也不答应。 会谈是在极其友好和欢快的气氛下结束的，副市长亲自出面宴请老邱一行，作为主角之一的金源自然要有人作陪。 越往后发展，场面上的事情会越多，被媒体曝光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方离原和杜今朝达成了默契，今后所有场面上活动，一律由杜今朝以金源总经理的身份出席。 常家涛随同老邱一起到了龙城，虽然在农业厅的手续还没办完，人却已经开始在顺红上班了。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有一项急事要办。十天之内，要在秦省取得三千万的过桥贷款。这是在离开秦省之前，方离原委托常家涛出面来办的。 非常之事须有非常人才能办成，常公子出面，在诺大的地级市，找三千万贷款应该不是多难的事儿。 时间只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连本带利全部归还。 常家涛这次随老邱到晋省，就是要带走相关法律文书，秦省那边银行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方离原没去参加宴会，心里却并不安逸。 下午，送进去的几份常家涛急需带走的文件，孟京生拒绝签字。理由是在不清楚自己的刑期的前提下，不会配合资产清偿。 其心虽当诛，其情倒是能理解。孟京生所担心的就是人财两空，要不就牢底坐穿，要不就破财买命，不能两头都不沾。 事情是王队长告诉方离原的，李局长一直陪同副市长接待老邱。暂时还无法过问此事。 “王队长，要不要用点手段，时间可拖不起啊！” 王队长面露难色，犹豫半晌，才说道：“前段时间就已经弄得不像样了，前两天，李局长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让再动了，说是怕让大领导知道了。” “大领导？哪个大领导？”方离原明知故问。 “草，厅里不就一个大领导，还哪个大领导。” “大领导那么忙，你们那儿关得人也多，哪会单单注意到孟京生？” “嘿嘿，你还别说，前两天，听说大领导还打算把孟京生弄到燕京去呢！要不是被清偿的事情耽误了，估计现在人已经不在这儿了。” 和王队长的一番话，让方离原越发觉察到时间的宝贵，还有就是孟京生处境的微妙。 王队长不敢私自做主，就只能等宴会结束请示李局长。 方离原正百无聊赖之际，宋云来打来了电话，说有事要当面谈。 宋云来的邀请方离原自然无法拒绝，今天送进去让孟京生签字的文件，就是宋大律师加班加点的成果。 强势的女人总是要掌握主动，拒绝了在晋阳大厦见面的提议，而是告诉了方离原另外一处地方。 打了个车，说了去处，司机却不太愿意去，没办法，只好加了十块钱。 问司机原因，说是路不好。 路不好？方离原想象不出宋云来约自己见面的地方是何所在。 车子颠得几乎快要散架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方离原下车，隐隐的月光下，不远处是废弃的河道，他们刚才就是沿着河道边的土路一直开过来的。 前面是一座桥，桥这边还算热闹，鳞次栉比的老旧居民楼一眼看不到边。 靠近桥头有个小院子，大门垛子上挂着一块油漆斑驳的大木牌子，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以辨认出“桥头派出所”几个字。 方离原要去的地方在就在桥头派出所的隔壁，一个不大门脸儿房，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桥头面馆。 桥头面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佳美，格外扎眼，估计宋云来已经到了。 “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 方离原甫一坐下，宋云来便笑着问道。 “宋大律师能看上眼的地方，面的味道一定不错。” “还真猜对了！”宋云来笑吟吟地表示赞许，身上多了几分女人味，“你平时一日三餐都在晋阳大厦吃吧？要想真正领略晋省的面食文化，就得来这些苍蝇小馆试试。” 方离原这才四下打量起面馆的内部环境，四白落地的墙面，七八条方桌，食客们多是一个人，守着眼前一碗面，认认真真地吃着。 少顷，两碗面条，两碟小菜，一瓶啤酒便摆上了桌。 “趁热吃吧，边吃边说。”宋云来说道。 方离原的老家秦省与晋省一样，都是喜好面食，但是，区别又很大。 秦省人的心思不在面的本身，而是着眼在各种汤汁佐料上，以哨子面为例，面条大同小异，哨子则是一地一法，一地一味。 而晋省人对面食的喜爱则体现在面食品种上，刀削面、刀拨面、拨鱼、剔尖、饸饹、碗秃、栲栳栳等等，花样繁多，异彩纷呈。 秦省人是用嘴吃面，而晋省人似乎是用心吃面。 “材料送进去了？”宋云来突然开口问道。 方离原正沉浸在刀削面的美味中，被宋云来的一句话唤醒，她肯定不是专门请自己吃面的。 “嗯，送进去了。” 宋云来举起了手里的杯子，里面是满满的一杯啤酒，“来，喝一杯！” 方离原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口面，又喝下一大杯啤酒。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安安静静地等着宋云来说出主题。 “这个地方我常来，从十来岁开始。”宋云来也放下了筷子，一小碗刀削面也见了底，“看见对面的派出所了吗？当年，那里的所长对我特别好。” 方离原瞅了一眼窗外，派出所的院子里零星亮着几盏灯，警察也都下班了。 “小时候，一旦在家里受了委屈，我就跑到这里来。那时候，河道还没断流，楼房还是新的，路也没有这么差……所长就领着我在河边玩，饿了，就来桥头面馆吃面，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宋云来叫上自己，莫非是为睹物抒情添加一个听众？看着面前有些狼藉的面碗，方离原有些无语。李局长说得没错，因为家庭环境严苛，宋云来从小就是问题少女。 “所长是你父亲的部下吧？”方离原问道。 “算是吧，不过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挺重情义的，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能不能从我父亲那里捞点好处。” “所长现在应该不在这里了吧？” 吃了人家的面条，方离原就得配合着对白。 “早就升官了，估计他自己都快忘了这里了。”宋云来幽幽地说道。 陆晓庄的事情还没整明白，现在又冒出了个派出所所长。 方离原暗自感叹，宋云来还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黄雀在后 桥头面馆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孟京生是不是还没签字？” 宋云来收敛了脸上的幽怨，又换上了职业微笑。 “哦哦，是吧……”话题转换得太快，方离原一时没跟上思路。 “你觉得他会签吗？”宋云来的语气里多了些咄咄逼人。 方离原微笑着看着宋云来，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宋律师，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时间宝贵，咱们还是别打哑谜了。” “你不想知道那位所长后来的事情吗？” 真是难以捉摸的女人，宋云来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方离原不置可否地看着宋云来，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年，河道发水，所长带人抢险，车子陷在了桥头，所长被困在里面，水势越来越急，人危在旦夕。这时候，路过的一台大货车帮了大忙，车上的人鞋掉了货，冒着生命危险，用牵引绳把所长的车子拖了上来，所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方离原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宋云来的故事要在何处落脚。 “大难不死，所长因为抢险有功，很快就被升职了，从此开始平步青云。你说，他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位搭救他的大货车司机，还有车上的人？” “应该，这算是救命之恩。”方离原答道。 “那台货车是燕京的，车上拉的都是西瓜，车的主人姓孟。”宋云来字斟句酌地说道。 “孟京生？”方离原身上如过电一般，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宋云来一笑，算是默认，“所长是谁？猜到了吧？” “迟……迟厅长？”方离原脱口而出。 “聪明！现在知道我想谈点什么了吧？” 方离原不错眼珠地盯着宋云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宋云来风轻云淡地笑着，“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阴暗，直说了吧，孟京生这个人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些年更是很少来往。迟厅长重情重义，对孟京生一直是有求必应，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的意思是……”方离原隐约觉察到了宋云来的用心，“想弃车保帅？” “哈哈……”宋云来又开怀大笑起来，引得埋头吃面的食客纷纷看将过来。 宋云来却目中无人，毫无顾忌，笑够了才幽幽地说道：“你在晋城能混到现在的田地，确实是有道理的，陆晓庄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如此。” 狠辣的女人往往都是因为心里被插上了一根针，陆晓庄或许就是宋云来的那根针。 “说吧，条件是什么？” 既然窗户已经捅破，那也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方离原直奔主题。 “孟京生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坚强，当年能舍己救人，那是因为还是个挣辛苦钱的水果贩子，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性命钱财，他能背叛任何人，当然，如果性命钱财受到威胁，那一会孤注一掷。” 宋云来的脸上掠过一丝杀气，让方离原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之所以没签字，是因为我在那份送进去的文件上用铅笔写上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句话。你们没注意，孟京生却不会不发现，所以，他在等待迟厅长替他想办法。” “你写了什么？”方离原暗自懊悔，文件自己确实认真看过，怎么就没发现那行字呢？ “这个重要吗？”宋云来冷冷一笑，“这是孟京生最后的稻草了，既可能让他生，也可能让他死。” “宋律师，你太高看我了，我连孟京生签字的事情都左右不了，哪有能力撇清迟厅长呢？”方离原单刀直入。 “你会有办法的，方老板，何况你也没得选择不是？是你答应的市里，十天交出三千万，安民告示都贴出去了。要是没办成，呵呵，你和金源估计以后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宋云来也是针锋相对。 窗外派出所的院子突然开启了大门，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呼啸而出，旋即，响起来瘆人的警笛声。 宋云来看着派出所的方向，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所长走到今天不容易，绝对不能被孟京生这个混蛋连累了……” 警笛声远去，宋云来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方离原，说道：“人都会有缺点，孟京生贪财，所长重义，我呢……算了，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觉得你的缺点是什么？” “我的缺点就是相信了你！”方离原愤愤地说道。 “哈哈……”宋云来又大笑起来，这回食客中没人抬头，因为已经习惯了。 “没错，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不过，我要声明一点，我可不是处心积虑要害你，能接到你这个案子，也完全是偶然的，要不是李局长找到我，我也正发愁该怎么办呢。”宋云来解释道。 “李局长？”方离原嘟囔了一句，脑子里开始过电影，只是有些混乱，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轨道，正被人推着向前走。 “厅里的大领导也不是没有缺点……”宋云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离原，“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听说他有个儿子不太省心，还有，别看在外边威风八面的，其实特别怕老婆。” 方离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这都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你以前没接触过律师吧？或者说没接触过厉害的律师吧？我们不像穿制服的有那么多的侦查手段，要想和他们斗，就得靠自己耳听八方，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光坐在家里看案卷是打不赢官司的。这么说吧，但凡是我感兴趣的人，一般都是逃不掉的。” 方离原后背有些发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对方了解个底儿掉。 “怎么？不相信？”宋云来挑衅似地看着方离原。 “信，我太信了，我在想怎么才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方离原连忙回应道，实在是怕她说出让自己睡不着觉的话。 结了十一块钱的饭钱，宋云来和方离原出了桥头面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方离原也只得上了车，这里打车是打不到的。 还是那条颠簸的土路，宋云来丰满的胸部被颠簸得几乎是呼之欲出，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方离原不免脸红心跳。说实在的，从身体上看，宋云来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终于上了平坦的马路，车子和胸部都安静了下来。 “吴大公子就在龙城，时不我待，你恐怕得抓紧时间了。”宋云来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突如其来的救兵 吴海龙来龙城，方离原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将文件交给吴海龙之后，方离原一再叮嘱，最近没事就别往龙城跑。 佳美停在了晋阳大厦楼下，方离原道别下车。 宋云来摇下了车窗，嫣然一笑，“抓紧时间了，方总。” 目送佳美离去，方离原有点想骂娘。 重生而来，不仅没碰到一起桃花运，连刚刚有些暧昧的女朋友也还是前生的老婆，反而阴差阳错，总是和一帮不大不小的妇女搅合在一起，老天不能这么玩人吧？！ 恨归恨，事情还得办，方离原气鼓鼓地摸出了大哥大，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拨打吴海龙的电话。 “哥们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吴海龙的声音响起。 “海龙兄，你在哪儿呢？”方离原问道。 “燕京啊，我能去哪儿？” “那好，我现在过去找你，有事儿和你说。” “别别，今天不行了，我跟一帮人在一起呢，不方便。” “那算了，龙城那边出事了，我只能当面和你说，等你有时间吧！” “吾草，出了啥事啊？我咋没听说，我就在龙城啊！”吴海龙在电话里没心没肺地吵吵着。 “半个小时之内，你赶到晋阳大厦，我在老地方等你。” “喂，喂”吴海龙的声音被方离原掐断，大哥大塞进了口袋。 也就一刻钟不到，吴海龙已经满头大汗地坐在了方离原面前。 “哥们儿，我就是不放心这边的事儿，昨晚刚赶过来，想探听一下风声。”吴海龙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海龙兄，不瞒你说，我也是听别人告诉我说你来龙城的。非常时期，我不是不让你少过来吗？那件事虽然证据在咱们手里，但是，难免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方离原说的事实情，幸好龙城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吴海龙的身份，又事发突然，要是被孟京生和李大产知道了底细，事情真就无法收拾了。 吴海龙立马就瘪了，在沙发上拧巴鄂半天，才苦着脸嘟囔道：“我也不想过来，可是被逼得没办法” 方离原一愣，“出了什么事了？” “唉！”吴海龙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五十万，我是从店里面拿的，前两天被我妈发现了，逼着问我是咋回事，我这才不得不躲到龙城来，也想看看能不能把那五十万的问题解决了。” “你和你妈说了？” “还没有，要是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我也就只有老实交代了。” 方离原眼前一亮，立马有了主意。 “海龙兄，你那五十万本来就要解决了，可是，突然又出了点岔子，我找你也正是要商量这个事儿。” 吴海龙立马来了精神，“能解决？那可太好了！你说说，出了啥问题，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个忙估计还只能你海龙兄帮得上” 方离原便把孟京生拒绝签字的前后因果，如实向吴海龙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宋云来一节。 “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你父亲不在孟京生身上做文章，不为难迟厅长，你好我好大家好，五十万的问题包在我身上，十天之内，你肯定能拿到那笔钱。”方离原最后画龙点睛道。 “可是，购买协议都在我手上了，清偿怎么还会有我的份儿？”吴海龙也不糊涂，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方离原心中苦笑，吾草，这五十万就只当是自己花个买路钱了。 “海龙兄，具体怎么操作你就不用费心了，要是相信我，你就再等十天。”方离原只好含糊敷衍道。 也许是太折磨人了，几天不见，吴海龙肥壮的身躯竟然有些消瘦，又拧巴了半天，吴海龙终于下了决心，“行！这件事只有让我妈出面了，要是能整回这五十万，我估计也不是没得谈” “海龙兄，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单纯讲这五十万，可是从事情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角度谈，比如对方狗急跳墙，再把你的事情咬出来，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实话告诉你吧，虽然他们手里没东西，但是已经盯上你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你来了龙城” 方离原半真半假，引导再加吓唬，吴海龙终于是斗志昂扬地走了。 刚刚送走吴海龙，杜今朝便双眼通红地走了进来。 “喝完了？”方离原笑着问道。 “喝完了，都特么喝多了，你们那个老邱酒量真好，生把李局长喝到桌子底下去了，要不是给市长留着面子，估计市长也好不了。” “李局长人呢？”方离原问道。 “送回家去了，王队长开的车，放心吧。” 老邱和李局长都是啥酒量，方离原自然清楚，说老邱把李局长喝倒了，方离原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王队长没说啥？”方离原问道。 “还说他呢，也不知道他在李局长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不大没一会儿，李局长就不行了”杜今朝说道。 一切都透着蹊跷，从天而降的宋云来，无故醉倒的李局长，看守所里拒绝签字的孟京生，方离原肚子的刀削面开始一阵阵地反胃。 李局长这一醉醉得着实不轻，第二天一整天都没露面。 老邱走了，常家涛没拿到文件，只能在龙城住了下来。 傍晚，吴海龙打来电话，说他母亲已经到了龙城，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问方离原知道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海龙兄，你妈带谁来我怎么会知道？”心烦意乱的方离原对吴海龙的玩笑丝毫不感兴趣。 吴海龙在电话里笑个不停，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哥们儿，没想到你还留个一手，佩服！佩服！” 方离原更加心烦意乱起来，语气也生硬起来，“海龙兄，我还有事，你也赶紧忙你的事情吧，我昨天和你说的，你可要记住喽！”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吴海龙又嘟囔了一句，才大声说道：“乔宁宁来了，这把阵仗可大了，还有他哥，就是省军区的头儿，这会儿，他们兄妹正和我爸妈一起喝酒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有辱门楣 静坐良久之后，方离原才算缓过神来。 如何挂断的电话，以及和吴海龙最后说了什么，方离原完全没有印象。 小姑乔宁宁突然到了龙城，还搬出了自己哥哥，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压下林喆的事情。 既然乔宁宁已经知道了林喆的事情，那必然也清楚自己身陷其中，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打过一个电话，这让方离原坐立不安。 没和乔宁宁提及此事，是因为方离原不想再让林喆误解，以他对林喆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口求乔宁宁帮忙的。 方离原攥着大哥大，好几次都是号码拨了一半又放下，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向乔宁宁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哥大发不了短信，犹豫再三，方离原给小姑的呼机留了言：小姑，我在龙城。 等到了半夜，大哥大和呼机都毫无反应。方离原和衣而卧，时睡时醒，好几次都朦胧中听到电话响，爬起来一看，屏幕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一阵热闹的门铃声将方离原吵醒，屋内阳光普照，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方离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已经是十天期限的第四天了。 打开了房门，杜今朝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李局长刚才打电话过来，让咱们把材料都准备好，一会儿派王队长过来取，这回估计是差不多了。” “宋律师的材料都送过来了吗？”方离原问道。 “刚刚都送过来了” 枕头旁边的大哥大急促地响了起来，方离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了电话，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小姑吗？” “什么小姑？我是宋云来。” “哦，对不起，宋律师啊！你好！” 宋云来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文件我都给你送过去了，这回你可要好好看看哦！” “谢谢宋律师了，我会认真看的。” “别谢我，要谢谢你才对。真的很佩服你，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和你合作非常愉快！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就是。不过呢，最好还是没事找我最好，要是找到我的话，肯定就又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你就是个麻烦，要不是你，哪里还用这么折腾？！ 方离原在心里抱怨着，嘴上却是一路客气地挂了宋云来的电话。 “这个宋云来追求者那么多，偏偏看上了小白脸陆晓庄，真是”杜今朝说道，“对了，你不让我打听打听煤工局的消息吗？我怎么听说王局长最近比较消沉，还有人说他可能要调走呢？” 方离原一笑，拍了拍杜今朝的肩膀，说道：“杜哥，你过两天再打听打听，估计说法就变了，王局长可能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为什么？”杜今朝不解地问道。 “老孟同志的事估计很快就要有个了结了。” “你是说老孟很快就会判了？” “应该是，要是不尽快判了，大家心里都不安生。” “那倒也是，这个老孟，唉！” 桌子上的呼机鸣叫了两声，方离原连忙拿起一看，是短短的留言：回燕京再说。乔。 送进去的材料很快拿了回来，孟京生和李大产在该签字的地方都签了字。 方离原将最先送给孟京生签字的那份材料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宋云来所说的那行字。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吴海龙只知道乔家兄妹和父母吃了三个多小时的饭，喝了两瓶茅台。送走乔家兄妹之后，父母又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从目前母亲那里得到的最后指令是，没事了，回燕京。 十天期限的第五天，方离原也赶回了燕京。 毕业设计迟迟没有进展，指导老师又一直找不找见他，一怒之下，发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见不到人，就取消方离原毕业答辩资格。 毕业分配也到了紧要时刻，父亲已经把证明开好，就等着方离原交给学校。 至于毕业去向，方离原早有打算，还是前生的那家单位，他很期待。 作为一个其实已经很老练很有些积蓄的小白，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想想都令人血脉喷张。 没日没夜地苦熬了三天，累得几乎脱了相，终于赶上了落下的毕设进度。 还是不放心，又买了些上好的烟酒糖茶，登门谢罪，指导老师这一关总算是应付了过去。 刘斯奇给方离原带来了林喆的一些消息，调查似乎又偃旗息鼓了，林喆也不张罗着要辞职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方离原很想问问林朋的情况，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明知道会不开心，又何必再去自讨无趣。 十天期限的第八天，常家涛那边还是没有确切的放款消息，方离原坐不住了，他还得赶回龙城去。 去之前，方离原要了却一个忍了很久的想法，去见一下小姑乔宁宁。 见面是在腾飞体育的新办公地点，位于cbd的一间非常不错的写字楼。 原本一家七八个职工的小贸易公司，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一百多人。办公区里密密扎扎的工位上，员工们都忙得不亦乐乎。墙上张贴着马家军运动服的各式宣传海报，过道处摆着不少衣架，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运动服。 小姑乔宁宁消瘦了许多，婚后的红润也一扫而光，方离原鼻子不由一酸。 “感受如何？我这儿现在是不是比以前热闹多了？” 小姑态度依旧，丝毫不生分，看着方离原的眼神也是暖暖的。 “小姑” 方离原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被林家兄妹误解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小姑乔宁宁却笑了起来，“你这是干嘛？谁欺负你了？来，和小姑说说。” “小姑”方离原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留个出来。 乔宁宁把一包纸巾丢给了方离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冷冰冰的语气足可以杀死人，“方离原，你可能误会了，我去龙城不是为了救林喆，他也并没有找过我。” 方离原一脸错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小姑，对不起，林哥的事情我本来早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又担心林哥他” 小姑乔宁宁摆了摆手，眼神里满是幽怨，“我们也算是夫妻一场，他是什么性格，我了解。我不会怪你，林喆都没和我说，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喝了一口水，乔宁宁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是吴海龙他爸找的我，我才知道了林喆的事情。警察连他的账户都查了，算是证据确凿吧。没办法，我只好拉上我哥，低三下四地过去求人帮忙。” “小姑，林哥知道了吧？他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我不需要他谢我，因为我根本也不是为了他才去的。”乔宁宁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为了乔家大院的面子，不能让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在乔家！孟京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小混混，还轮不到他来玷污乔家的门楣！” 方离原悚然一惊，听小姑这口气，孟京生恐怕是 乔宁宁也意识到了言语的不妥，莞尔一笑，换了话题：“方离原，这次终于把你在晋省的事情了解了个差不多，你可真行，赚钱的事儿都背着小姑干！” 方离原有些尴尬，脸一红，支吾道：“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挖煤c夜总会小姑您哪里会瞧得上眼！” 乔宁宁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还不算没良心，听韩大民说了，你在意大利还在惦记着我的事情，小姑心里有数” “嘿嘿”方离原终于得以转忧为喜，“小姑，还是您最了解我。要是可能的话，您也帮我向林哥，还有林朋，解释一下，我不想让他们误解” 不料小姑乔宁宁却嗤笑一声，“成大事者不纠结，谁爱误解就误解去呗，管他呢，只要你自己心底无私就行了。何况，我恐怕也不见得有机会替你解释了” “为什么？”方离原不解地问道。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现在暂时保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分别在七月 燕京入了七月，便热得火烧火燎，1994年的七月更是酷热难当。 校园里缠绵悱恻的道别，很快就被对未来的不安和骚动所取代，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各奔前程，徒留一地的垃圾。 方离原和乔司令是最后离开宿舍楼的，撕下了墙上所有的女明星贴画，付之一炬，四年的春梦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里吧！ 如前生一样，乔司令还是提议最后去大灰楼看一眼。 大灰楼和四年前毫无二致，即看不出苍老，也看不出年轻。 “老方，还是谈恋爱好，你说我真的要不要这么早就结婚？” 乔司令此生有着与前生完全不同的感情际遇，苦恼的已经不是爱情的得失，而是婚姻的早晚。 夏江歌一家哭着喊着今年就要给他们完婚，估计是怕到手的金龟婿溜走了。 乔司令的父母虽然觉得有些仓促，但乔家老爷子却很是赞成。年底正好是八十大寿，要能双喜临门，那就再好不过了。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抱上重孙，这对希望一颗红心永远传承的老革命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祝你早生贵子！”方离原笑着说道。 “小姑的事情弄得我有些怕怕，别看平时多男才女貌，多如胶似漆，这特么一旦过起日子来，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七月初，小姑乔宁宁和林喆已经正式协议离婚。 “你只要好好对待她，别摆豪门的臭架子，只要给她一个安逸滋润的小日子，夏江歌是不会给你添乱的。” 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夏江歌最为执着的追求。前生，方离原给不了她，她才会选择去大洋彼岸寻找。今生，入了乔家大院，她应该无比珍惜这份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愿吧！当初小姑和林喆结婚，大家不也都是艳羡不已，到头来还不是也搞不清他们到底为啥离婚，小姑和家里说是性格不和，鬼才会信呢！她一向把乔家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有什么大事，她绝对不会轻易这么做，毕竟，对乔家来说，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乔司令说道。 对于小姑突然决定离婚，方离原既意外也不意外，在她眼里，或许林喆和孟京生一样，都是做了败坏乔家门楣的事情。 确实，作为乔家的姑爷，光明正大的挣钱门道有的是，完全没必要和一个涉及非法集资大案的不入流商人牵扯在一起。尽管事情发生在婚前，但是，林喆在婚后也一定没有收手。 对于非法集资案，包括方离原中在内，很多人都认为会平淡处理，孟京生去财免灾，蹲了年也就能出来了。 可是，就在清偿工作结束后不久，非法集资案的风向迅速为之一变。据说，上面有领导批示，要从重从快c以儆效尤。 案子终审之后，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孟京生被判了无期徒刑。也就是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胡说八道了。 牢里的孟京生是暴跳如雷，还是万念俱焚，方离原不得而知，但是，他心里开始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担心小姑乔宁宁在攘外之后，必要安内。 诸事安定之后，请林喆离开乔家，恐怕只有小姑才能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林喆或许就不是能进乔家大院的命”方离原有些黯然神伤，林喆遇到乔宁宁就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他也脱不了干系。 乔司令不说话，望着大灰楼出神。 大灰楼的二三层都是这一届的女生，平素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如今却都是大敞四开，依稀可见凌乱的床铺和斑驳的墙壁。 “都走了，过不了两个月，这里又会住进来新的姑娘，更年轻，也更漂亮。”乔司令冷笑一声，说道：“还会有一帮傻逼，和咱们一样，继续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方离原和乔司令各背着一个小包裹，离开了校园，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都扔在了这里。 “常联系。”乔司令说道。 “常联系！”方离原回应道。 目送着乔司令乘坐的公交车渐渐远去，方离原信步穿过了马路，打算到对面的医学院转转，以后，估计也不太有机会过来了。 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方离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林朋居住过的女生楼。 医学院是五年制，虽然林朋早一年上大学，但也是在今年毕业。 自从上次兴师问罪之后，方离原再也没见到过林朋，刘斯奇也很少再当着方离原的面提及林朋。 医学院里很热闹，广播里唱响着欢快的乐曲，马路上三三两两都是喜气洋洋的学生。 “同学，这是在搞啥活动？”方离原拦住一群唧唧咋咋的女生，问道。 女生们先是一愣，接着都笑了起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今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 “是吗？祝贺你们！” “谢谢！”女生们继续笑着前行。 不远处有一栋四层的教学楼，那晚，林朋带着方离原就是那上面呆了半宿。 方离原灵机一动，想起楼顶的视线不错，便大步朝教学楼走了过去。 果然，站在楼顶，正好能看到操场上的人头攒动的人群，隐隐约约能从广播里听到有人在讲话。 “下面请毕业生代表林朋同学发言。” 掌声虽不整齐，但很热烈。 有个身影在主席台上移动又停下，旋即，广播里发出一阵嘶嘶啦啦的噪声。 “各位老师c各位同学” 林朋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远了，林朋只是一个迷糊的影子，但是声音却很近，就像在耳边。 方离原还是像那晚一样，坐在墙边，两条腿悬在半空中，随意摇荡。 林朋讲话结束，好像还朝着人群挥了挥手，方离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见有一个人在她经常来的地方，像她一样坐着。 讲话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广播里响起了《毕业歌》的歌声，操场上的大家也都在跟着合唱。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 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弦歌在一堂， 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 巨浪，巨浪，不断地增长！ 同学们！同学们！ 快拿出力量，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意大利人来了 单位的应届毕业生八月底才能报到上班，说是宿舍还没准备好，理由和前生一模一样。 一些在燕京无处安身的毕业生怨声载道，行李书籍一大堆，总不能寄回家再寄过来吧！ 守着贴着新入职员工报到须知的告示牌，满怀憧憬的新员工们，就像多收了斗里的旧毡帽们，冲着万盛米行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早说？人都来了才通知！”有胆大的开始小声发起了牢骚。 多数人都是一脸迷茫，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知如何是好。 围在告示牌下的，不算方离原，还有七八个人，一水的小伙子。 前生，他们在这里磨叽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各想各的办法了。 “大家把行李先放在我家吧，等月底报到的时候再取走。”方离原说道。 “你家是燕京的？”问话的是一位眼睛男，叫徐方舟。 “对。就是离这儿有点远，咱们恐怕得打车过去。”方离原说道。 “坐公共汽车不能到吗？你家不会是郊区的吧？” 刻薄又吝啬，这就是徐方舟，一点儿没变。 “你没看地图吧？咱们这儿才是郊区，都三环外了。我先报名，这位同学，你怎么称呼？” 方离原一笑，他叫谢春东，仗义疏财嫉恶如仇的便是。 “我叫方离原，你说的没错，咱们是要往城里走。” “就是嘛！”谢春东斜睨了一眼徐方舟，冲着身后的几个问道：“还有谁跟我一道？” 谢春东开口便气势磅礴，颇有领袖气质，大家便都拿着行李要追随谢春东。 “这么多的行李，地方要是不够大，恐怕放不下吧？！我看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徐方舟开始和谢春东抬起杠来了。 谢春冬瞅了一眼方离原，见他只是微笑不语，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人家既然说可以放，那自然就会有地方，想去的跟我走，别磨叽了！” “等等。”见除了自己，其余众人都拿起行李要走，徐方舟有些着急了，“这么多人，打车也坐不下，不如还是坐公共汽车吧！” 谢春东不再搭理徐方舟，冲着方离原一笑，“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真就不知道该把这些东西搁在哪儿了。” “都是同事，举手之劳而已，别客气！” 来到大街上，打了两辆面的。方离原上了前面一辆车，他得在前面带路，陈春冬则是主动带着几个人坐在后面的车上。 虽然态度犹疑，徐方舟的行动却毫不怠慢，抢着上了头车，还不忘回头提醒谢春东道：“你可别跟丢了，燕京大得很哩！” 到了四合院，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搬进了院子。 母亲见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倒水切水果，忙活个不停。 “阿姨，您别忙了，我们放下东西就走。”谢春东说道。 “是，是阿姨您别忙了。”大家都附和道。 唯有徐方舟，东瞅瞅西看看，“方离原，你们家可真大，可惜是平房，要是楼房就好了。” 谢春东领着大家把行李搬进耳房，规规矩矩地码放在一个角落里，在一旁指手画脚的徐方舟又开了腔：“我的包要放在上面一点，里面的东西怕压的！” 离报到还有近一个月，大家只得去先各自回家乡，一个月之后再来燕京。 送走了谢春东等人，方离原便接到了韩大民的电话。 中纺那边传来消息，意大利考察团的行程已经确定，八月中旬到达神州。 神州首家专卖店位于燕京的金街之上，装修已经接近了尾声，韩大民每天都盯在店里面。 按他的说法，丝路公司和意大利时尚界之间就差这么一个专卖店了。如果这次能一炮而红，在意大利人面前漏了脸，那么后续就是一马平川，条条大路通罗马了。 “小方，咱们现在可是团体赛，光我这儿赢了不行，顶多就算一局，龙城的服装厂也得抓紧准备，可不能让意大利人挑出毛病来！” “毛病肯定是有，毕竟咱们没干过意大利成衣。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从浙省请来的那两位师傅真是帮了大忙，示范培训，手把手地教，多了不敢说，现在至少一多半工人拿到订单就能上手了。” “那就好，那就好，皮鞋的事情现在搞得怎么样？”韩大民问道。 “公司已经注册下来了，商标也拿到了，第一批鞋月底就上市。业务都放在了龙城的服装厂，先走各大城市的专柜，将来也和你一样，开专卖店！” “行啊！，不声不响的，动作够快的，牌子名字起好了？” 方离原很是得意地一笑，“老人头，你猜商标上的图案是什么？” “老人头？不错，听着挺霸气，顾名思义，图案肯定就是一个老人头呗！” “小托尼出的主意，用托尼大叔的头像做的商标图案，很有感觉，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得正兴高采烈，韩大民脸色一暗，说道：“现有就是的事情还悬着，也不知道这回来不来，要是来了的话，还真是麻烦。” “乔宁宁还是没松口吗？”方离原问道。 “他搞马家军服饰正起劲儿，我和她提过几次的事情，她都说再等等看。我本来也没精力搞体育服装，现在有些顾不过了，要不你接了得了。” “大民哥，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到年底，到时候小姑肯定会有兴趣的。” “你在意大利就这么说，可现在都八月份了，马上就要亚运会了，人家马家军还一路高歌猛进的，我看乔宁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心转意了。” 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无法解释，方离原只得继续开导韩大民，“大民哥，你要是忙不过来搞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她和乔宁宁也很熟。这样的话，你也省心，乔宁宁也会了解相关情况，将来过度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韩大民一下子又来了兴趣，“那可太好了，你就让她过来找我吧。” 方离原推荐的不是别人，是仍在学校里操办体育之家的魏姐。 半个月之后，金街的专卖店开张典礼如期举行，r先生亲临现场剪裁，神州当红影视明星时尚人士云集。 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遗憾，还是幸运，并没有出现在参观团之中。 意大利参观团莅临龙城的时候，场面更是隆重，市长亲自出面接见并宴请了参观团主要成员，并由一位副市长带队陪同考察了明星服装厂。 衣车工位上的女人们用意大利语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问好，这让这些本来就有些神经质的艺术家们一下子便手舞足蹈起来，气氛融洽自不待言。 方离原还特意把已经在报社上班的李海鸥了龙城，充当随行摄影师。 一路拍了许多照片，后世名镇江湖的时尚大咖出现在如此不起眼的一家小服装厂，绝对是可以炫耀半辈子的事儿。 方离原还刻意安排了一组摆拍，在挂着老人头商标c陈列着老人头皮鞋的展台旁，容光焕发的燕子和r一起合了影。 不久之后，这张照片将被贴在各大专柜最显眼的地方。 高档就要有高档的样子，要是不知道r，那也就基本上买不起老人头皮鞋了。 热闹归热闹，拍照归拍照，关于是否考虑在神州安排代工，r先生并未留下任何明确的信息。 临行之际，r拍着方离原的肩膀说道：“希望你能永远喜欢我们的衣服，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厂长语录 谢春东几个人寄存在四合院的行李陆续被取走，方离原的重生之路也翻开了新的一页，他要上班了。 单位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国营通讯企业，唤作燕京通信设备厂。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晚期，宫里专门为老佛爷修理电话的铜匠处，就是工厂的前身。 前生，方离原刚参加工作的那段时间，企业效益还是非常不错的。 可惜，在信息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企业历经风雨起落，终究还是技不如人。到了方离原重生的那年，基本上就只能靠出租位置还算不错的几栋写字楼过活了。 苦熬了二十来年，方离原的副总经理职位也变得几乎是一钱不值，多出来的只有时间，看美剧c练搏击c跑步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刚刚入职的年轻人自然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办了入职手续之后，兴高采烈地到各自分配的部门报到。 办公高楼前有一座大影壁，按说一般都要写上“为人民服务”等口号，而这里却是别出心裁，硕大的宋体字标识出一行语录，“市场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落款处有龙分凤舞的三个字，石乐蓉。 石乐蓉是设备厂的一把手，只比方离原早来了三个月。 前生，方离原对这行语录视若罔闻，按部就班地去了技术部。而今生再次看到这行字，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在这个年代，敢于将自己的语录刷在墙上，足可见石乐蓉的非同凡响。 前生之所以碌碌无为，方离原觉得与忽视了这条标语有关，没有从企业的出发点和归宿处着手，焉能在石乐蓉麾下迅速出人头地？ 所以，方离原放弃了技术部，主动请缨要求去市场部。 人事部的主管一脸错愕，说自己做不了主，需要请示部长。 部长语重心长地告诉方离原，厂子对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很重视，希望他们能在最关键的岗位上发挥最重要的作用，言下之意还是奉劝方离原最好不要去市场部。 见方离原去意已决，部长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告诉方离原，石厂长对这批大学生很关注，到底能不能去市场部，需要请示一下石厂长的意见才能定。 石厂长的指示很快下来了，同意。 市场部的经理姓龙，叫龙德林，是个瘦得有点像个影子一样的中年人。 龙德林所领导的市场部是一支杂牌军，成员多是各个部门不受重用或是调皮捣蛋的员工，以到一线锻炼的名义下放过来的。龙德林本人也是因为与一位厂领导不睦，才被从工程部踢到了市场部。 对于新分配来的大学生，龙德林从来都没敢奢望，谁会愿意干连自己人都看不起的销售呢？ 龙德林烟不离手，翻看着方离原只有两页的简历，足足抽了两根烟。 “条件这么好，干嘛要来市场部？”龙德林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和好奇。 “想到处跑跑，多接触些人，增长点见识。”方离原半真半假地说道。 “搞销售就是东跑西颠，吃吃喝喝，你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学点手艺，难道就不怕将来没饭辙吗？咳咳”话刚说了一半，龙德林便剧烈地干咳起来，脸涨得通红，似乎五脏六腑随时都会喷薄而出，看得方离原胆战心惊。 气喘吁吁了半晌，龙德林好不容易才算恢复了平静。 “刚来市场部的时候，我身体也好着呢，这才不到三年，就成了这个熊样儿。”龙德林揉了揉黑瘦的面颊，神色黯然，“一年也在家吃不了两回饭，今天晚上还约了一帮部队的孙子，估计又得后半夜了。” 方离原只记得，在前生，厂里无论大会小会，市场部几乎每次都要挨批，合同任务没完成，回款不及时，费用超标理由往往就是这几样。 每次，病恹恹的龙德林都是面无表情，不解释也不争辩，似乎说的都是别的部门的事情。 “龙经理，我就是想试试，要是干不了，您再把我退回技术部都行。” “试试？怎么试？”龙德林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 “市场部最近有没啥急难险重的任务，您要是放心的话，就让我接受一下考验！”方离原答道。 龙德林冷笑一声，说道：“好啊，本月的销售任务还差九百万，你试试吧！” “九百万？！” 方离原佯作大吃一惊状，他知道，当下，厂子一年的销售额不过就五千万上下，把九百万的任务押给一个毛头小子，当然是龙德林的玩笑。 “龙经理，我初来乍到，啥都不懂，您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方离原一脸苦相地说道。 “嘿嘿”龙德林老谋深算地笑了笑，“你不说让我给你点考验吗？要不这样吧，你晚上要是没事的话，就和我一起去会会部队那帮孙子。能把他们整明白了，说不定这九百万还就不成问题了。” “谢谢经理，刚来报到您就带我出去吃饭”方离原还不忘装个天真。 “嘿嘿你别怪我就行。”龙德林阴恻恻地回道。 燕京通信设备厂的主打产品的微波，这是一种不需要电缆或光纤等固体介质，在两点间直线距离内无障碍时就可以使用的通信技术。两点间的通信又可以接力的方式被中继站传递到下一点，术语称之为一跳，一跳接一跳，从而组成长途传输网。部队是厂里微波设备的最主要客户群之一。 市场部负责军网的销售叫吕禾，唯一的特长就是爱喝酒，并且酒量还不错。 来市场部之前，吕禾几乎在厂里所有的业务部门都干过，不止一次地喝翻过这些部门的领导。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吕禾只得在部门之间流浪。 最终，吕禾止步在了市场部，因为他为人诟病的嗜酒陋习在市场部竟然成了无往不胜的利器。龙德林不仅每逢大场面必将吕禾带在身边，还将最难啃也最有油水的军网业务交给了吕禾。 部队的同志喜欢喝酒是有传统的，和平时期，酒量是体现战斗力的一种方式。因此，对于系统外的人士来说，接近部队官兵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以酒会友。 龙德林第一次带着吕禾“出台”便是宴请部队的客户，结果，吕禾以一抵三，直接拔了对方的军旗，一战成名。 到后来，吕禾甚至被发展成了预备役，部队要是逢到难以应付的酒局，甚至会请吕禾冒充自己人去抵挡一阵。 晚上宴请的地点安排在了明珠海鲜，从龙德林的重视程度和排场来看，方离原料定对方应该是一位关键人物。 去的路上，龙德林和吕禾一直在讨论当前的形势和任务。 原来，厂子里有一笔微波扩容合同，部队一直批不下来，眼瞅着天气变冷，施工条件转差，要是再签不了合同，今年完工收款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虾的残酷吃法 宴请的是通信部的一位姓蒋的参谋，听吕禾的意思，合同现在就卡在他的手里。 “老板，去年一期合同的工期晚了一个月，害得人家蒋参谋被首长批。工程部到现在也没个说法，非要强调是甲方配合不好。厂里也不分青红皂白，开会就说市场部客户关系搞得不到位。要是这样下去，我看就是把咱们喝得吐了血也解决不了问题。”吕禾抱怨道，他称呼龙德林为老板。 “工程部嘴巴大，要怪就怪我没本事吧”龙德林无奈地说道，身子猛然重重地压在副驾驶座上，破旧的座椅一阵呻吟，几乎倾倒在后座上的方离原的怀里。 吕禾开的是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夏利，仪表盘空荡荡的，原本放置收音机和空调的地方都变成了黑洞洞的窟窿。 方离原提心吊胆地坐在已经塌陷的后座上，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漏下去。 “小方，你犯着好好的技术部不去，跑来和我们受罪，何苦呢？！人家技术部和工程部可都是捷达王，咱们这儿就是这台八手的夏利” “吕师傅，大门口的影壁上不是写着‘市场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吗？那就应该重视市场部才对啊！”方离原一边朝后座的另外一侧挪动着身子，一边问道。 “哈哈”龙德林突然大笑起来，破夏利被震颤像是要散了架，“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吕禾，你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吧，人家石厂长是咋回答你的来着？” 吕禾没笑，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石乐蓉，听起来石厂长应该是蜀省人。 “你看清楚噻，我说的是‘市场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不是‘市场部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你们把工作搞成这个鬼样子，我看就是设备厂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和归宿！” 龙德林仍在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 “厂长咋会对咱们部门有这么大的意见？”方离原试探着问道。 吕禾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位石厂长本人就是销售出身，据说刚出道的时候，一个人一年就能签几千万的订单，咱们这么大个设备厂，二百多号人，销售部也有二十来号人，一年才签五千多万的合同，她自然是看不上眼” “她既然是销售出身，就更应该体会销售部的难处。我听你们刚才说工程部施工进度晚了一个月，这才造成部队迟迟不续签合同，她怎么就不追究工程部的责任呢？”方离原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车厢里只听得见破旧夏利发出的沉重喘息声，龙德林和吕禾都沉默了。 有顷，龙德林才幽幽地说道：“昨天刚刚开过厂长办公会，工程部经理已经下岗了估计，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还不待方离原反应，吕禾先欢呼雀跃起来，夏利也跟着往前猛窜了几步。 “你小心点”吓得龙德林连忙坐直了身子，吆喝道。 吕禾脚底下收了收油门，夏利又恢复了正常的节奏，“石厂长来了三个月了吧？终于开始动手了，工程部早就应该换换人了。”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咱们都得小心了，工程部的经理可是一撸到底，据说，马上就要搞面向全厂职工的公开竞聘了”龙德林喃喃说道。 “公开竞聘？全厂职工？这么说我也可以报名了？”吕禾问道。 “当然可以。”龙德林答道。 憋了半天，吕禾才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假的？” 距离明珠海鲜还有半站地，吕禾就找了个路边把破旧夏利停了下来 “咱们就这儿下吧，省得一会儿露怯。”吕禾一边熄火，一边说道。 方离原蜷缩在后座上，与其说是坐，还不如说是蹲，早已经腰酸腿疼了，如逢大赦，迅速跳下了车。 “小方，你一会儿多听少说，蒋参谋火气大得很，咱们求人办事，可别”龙德林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龙经理，您放心吧！” 蒋参谋火气大不大不知道，方离原最先领教的是蒋参谋的架子不小。 三个人一直等到了七点半，蒋参谋一行二人才姗姗来迟。 除了方离原，其余四人应该都是相熟的，所以，龙德林只是亲自把方离原向蒋参谋二人做了介绍，和蒋参谋一起来的是王参谋。 方离原热情地鞠躬问好，主动伸出手，蒋参谋却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坐吧，都不是外人。” 吕禾握住了方离原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很自然地朝着椅子前面扯了扯，笑嘻嘻地说道：“首长，让咱们坐，咱们就坐。” 方离原就势落座，心里很是感激吕禾的出手相帮，对那位蒋参谋却升起几分不屑。 “蒋参谋，咱们还是老规矩，先在这里起个步，然后再去唱歌。”龙德林热情洋溢地招呼道。 蒋参谋嘴角动了动，王参谋插话道：“龙经理，我们一会儿还有个局，今天就简单点吧，咱们有事说事。” “这样啊”龙德林难掩失望，干咳了两声，“蒋参谋，既然如此，我们就打个上半场，两瓶五粮液，喝完再说。” “行，客随主便。”蒋参谋答道。 酒菜很快上了桌，方离原粗粗一看，这一桌生猛海鲜恐怕是自己半年工资。 “老龙啊！小吕啊！”几杯酒下肚，蒋参谋的面色也变得和缓起来，“我知道你们找我还是为了扩容合同的事，对吧？” 龙德林小心地陪着笑脸，说道：“首长就是英明，啥都瞒不过您，您要是再不高抬贵手，我恐怕就要下岗了。” “老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是这么和你们说的，可你们还是给我晚了一个月。那可是重点保障线路，害得我也差点下岗！”蒋参谋的脸色陡然一变，龙德林刚刚端起的酒杯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首长，首长”一旁的吕禾连忙端起了酒杯，“这个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您，但您总得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不是？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按照进度准时完工，要是再出问题，我吕禾就” “就怎么样啊？”蒋参谋挑衅似地看着吕禾。 吕禾身后拎起了桌子上的大龙虾，“我吕禾就当着您的面，全须全尾连皮带肉，把这东西生吞下去！” 蒋参谋一脸的戏谑，“吕禾，你要是现在就把它都吃了，明天我就签字！” 这是故意叫板抬杠，吕禾脸上的笑也逐渐凝固，气氛尴尬得透不过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醉敌 龙德林和吕禾先后都被蒋参谋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尽管龙德林有交代，方离原眼见二人吃瘪，还是坐不住了。 尽管也不知从何入手，但是行动总要比等待好。方离原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了蒋参谋身侧，弓着腰，杯子举到了蒋参谋面前。 “蒋参谋，我初来乍到，以后少不了请您多指导多关照，小方敬您一杯酒。” 蒋参谋纹丝未动，瞥了一眼龙德林，说道：“老龙，你的这位新部下酒量怎么啊？新人要有点新气象才好吧？” 龙德林的眼里满是犹豫和埋怨，刚想张口，一旁的吕禾却抢先说道：“没错，蒋参谋说的没错，我记得我第一次和蒋参谋喝酒时，蒋参谋就定下过一个规矩，新人一瓶酒，喝了好说话。服务员！再开一瓶五粮液！” “吕禾，你别瞎胡闹！”龙德林喝止道，又转脸对蒋参谋说道：“蒋参谋，您别听吕禾瞎说，这个小方是刚毕业的学生，今天刚过来报到，估计这酒喝个一二两就差不多了” “老龙，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不能喝，你就不应该带人家出来嘛！留在家里帮你写写稿子算算帐什么的，多好！”蒋参谋依然没有搭理弓着腰站在身旁的方离原，自顾自地说道。 “吕哥，你刚才说新人一瓶酒，喝了好说话，这个好说话是什么意思？”方离原直起腰，收回了手中的杯子，朝吕禾走了过去。 吕禾举着新开的一瓶五粮液，瞅着神色迥异的龙德林和蒋参谋，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方离原的问话，支吾道：“就是就是你说的话大伙儿都得听。” “那就是说，蒋参谋您也得有求必应喽？”方离原从吕禾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五粮液，笑眯眯地看着蒋参谋，问道。 蒋参谋稍稍迟疑了一下，转瞬，沉声应道：“对！” 方离原将桌上的一支空茶杯摆在面前，估摸了一下，一杯大概在三两左右。 “小方”见方离原将茶杯斟满，龙德林喊了一声，“这可不是开玩笑！” “龙经理，我先试试，说不定一杯酒下去，我就不省人事了。” 说罢，方离原一仰脖，一茶杯的五粮液就灌了下去。 烈酒如刀，喝惯了茅台，方离原对五粮液的清冽还是有些不适应。 众人小心翼翼看着方离原，方离原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方离原打了一个酒嗝，吓得对面的蒋参谋连忙向后侧了侧身，像是担心方离原控制不住，直接喷射而出。 “小方，你先坐下吃口菜，慢慢喝”龙德林招呼道。 “小吕，咱们的规矩是咋说得来着？”蒋参谋笑眯眯地看着吕禾问道。 吕禾瞅了一眼龙德林，嗫嚅道：“坐坐下就得从头来。” 茶杯又倒上了满满的五粮液，方离原端起杯子再一次一饮而尽。 “行啊！”蒋参谋身边的王参谋情不自禁地叫起好来，“龙经理，你这个老将虽然不咋样，手下的兵可都是个顶个的！” 蒋参谋斜睨了一眼王参谋，王参谋连忙闭上了嘴，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小方，蒋参谋是和你开玩笑的，别再喝了。”龙德林站起了身，作势就要去抢方离原手里的五粮液。 “老龙，我可没开玩笑。当然，喝与不喝在小方”蒋参谋毫不松口。 酒精像是一团火在腹中燃烧，方离原感到后背上热气蒸腾，衬衣都已经湿透了。 “哥们儿，没事吧？咋出了这么的汗？”吕禾也开始不放心起来。 “没没事，我要是喝下这杯酒就不行了，就麻烦吕哥替我开口说话吧！” 剩下的五粮液没再倒进茶杯，方离原拿起瓶子，直接来了个对瓶吹。 “现在可以可以坐下了吧？！”方离原笑着问吕禾。 “坐坐吧，赶紧吃口菜。”吕禾扶着方离原缓缓坐下。 是得吃点东西了，但不是菜。 方离原站起身子，跌跌撞撞朝屋角的卫生间走去，吕禾赶忙伸手相掺。 “没事，我去洗把脸，回来还要向蒋参谋汇报工作。” 直线距离只有十余步，但方离原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十几分钟。 从里面关上洗手间的门，方离原将身子贴在墙壁上，忙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摸出两颗白色的药片，药片好像被汗水浸湿了，软软的。 顾不了许多了，方离原将药片一把塞进了嘴里。 吴海龙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哥们儿，这是我爸他们那儿的一种解酒药，部队医学科学院研制的，很管用，喝酒前半个小时吃两片，要是扛不住中途再偷着吃两片，不管喝多少酒都能保证神志清醒全身而退” 白色药片叫醉敌，是吴海龙为答谢方离原帮着弄回五十万，特意送给他的。 方离原一直都没舍得用，今天听龙德林说晚上要和部队的人喝酒，为以防万一，这才特意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溜回家取来的。 武侠小说里经常讲，高手用内力排除体内的毒素，便是周身大汗淋漓，方离原眼下便是深有同感。 汗出得越来越多，腹中的烧灼减轻了不少，神智也开始逐渐清明起来。 “小方！方离原！你没事吧？！”吕禾在洗手间外边又是敲门，又是吆喝。 方离原感到口干舌燥，低头凑到水龙头下喝了口水，这才朝门外喊道：“没事，这就好了！” 洗了把脸，拢了拢头发，方离原瞅着镜中的人影，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十几分钟，喝了一瓶五粮液，居然还能站在这里搔首弄姿，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吴海龙！ “吾草，也不能表现得太夸张，蒋参谋他们未必就不知道有醉敌的存在，要是穿帮了，那不仅罪白遭了，事情恐怕也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方离原拉开了洗手间的门，痛苦地叫了一声：“难受啊！” 余下来的时间，方离原一直安静地卧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假寐，耳朵却一刻也没闲着，饭桌上的谈话一句没落。 起先，蒋参谋还有点想赖账，说要公私分明，不能因为方离原喝了一瓶酒，自己就丧失原则，去年工程延误的事情，一定得给设备厂一个教训，这也是通信部领导的意思。 方离原无法起身争辩，就只能发出异常痛苦的呻吟声，再加上几句恰到好处的胡说八道，“来，蒋参谋，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我再喝一瓶” “小吕啊，要不要把小方送医院看看啊？！”龙德林反复念叨了好几遍。 “肯定是要去医院的，只是蒋参谋不松口，我怕到了医院也办法给小方一个交代，就让他先迷糊一会儿吧，等蒋参谋点头了，咱们马上送他上医院。”吕乐每次都是如此敷衍道。 方离原的呻吟越来越凄惨，蒋参谋的压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大，场景和抬棺决战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谁挖的坑谁填上 方离原的神来之笔终于使合同落了听，但是，危机也随之到来。 总金额九百多万的二期合同，工程量增加了一倍，而施工时间却只有一期的一半。按照蒋参谋的说法，这是要把一期耽搁的时间抢回来。 话自然是胡说八道，但是，不得不听。设备厂不干，排队等着的有的是。 合同中还增加了一项违约条款，竣工每延迟一天，罚金为合同总额的百分之三。蒋参谋账算得明白，要是二期也像一期延迟一个月的话，那么，设备厂就一分钱也别想要了。 听龙德林说，厂长办公会研究了整整大半天，财务部把帐算了几遍。虽然工期紧，但是，合同金额大，利润更是相当不错的，鱼与熊掌总得做个选择。 厂里最终的决策是认可合同内容，同时决定，要把合同的施工与正在进行的工程部经理公开竞聘相结合，竞聘成功者必须和厂里签定军令状。 于公于私都是事关重大，原本踊跃的竞聘突然就急转直下，以前报名参加的，也以各种理由撤回了竞聘报告。 工程部经理的人选可以慢慢仔细酝酿，但是，部队的二期合同施工却是一天也拖不得。 这几日，龙德林很是逍遥，终日都是笑容满面，黑瘦的脸竟然也泛起了红润。刚刚进了九月份，就完成了全年合同任务，如何不叫人欢欣鼓舞。 有人欢喜自然就会有人忧愁，眼看着工程部上下都愁眉苦脸，在一期合同中被工程部坑害甚苦的龙德林自然算是出了口怨气。 下午，龙德林正领着没出差的几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会，讨论的是明年的市场工作。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哼哈了两声，龙德林刚刚拿起的电话又放下。 “我去开个会，你们好好讨论，一会儿回来挨个听你们发言，方离原第一个讲，我看你刚才神不守舍的” 龙德林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匆匆离去。 方离原确实有些神不守舍，中午刚刚接到了廖莎的电话，说单位的一位师傅要带着她们几个年轻人去晋省搞项目，她有些吃不准去还是不去，想听听方离原的意见。 到目前，除了提前邂逅之外，似乎廖莎的一切都是在按照前生的步调进行着，去晋省搞项目捞外快也是如此。廖莎的家乡在湘省西部，日子过得清苦，她就总想着能多挣点钱，贴补一下家里。 自从孟京生案件尘埃落定之后，，方离原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金源以资产清偿的方式兼并了孟京生和李大成的九座煤窑，一举成为了柳林最具实力的私营矿业公司，煤炭产量将超过二百万吨，年产值将超过两个亿。 在金源的十九座煤窑之中，截至目前，已经有十一座的地下勘测出了焦煤矿床，保守预计储量也在二千万吨以上。按照未来焦煤价格趋势计算，金源矿区地下埋藏着至少一百亿以上的财富。 杜今朝和陈火贵应付金源现有的电煤生意就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了，一旦焦煤开采启动，那必将会更加捉襟见肘。 思来想去，方离原觉得廖莎是特别合适的人选，如果能说服她加入金源，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对于这个想法，方离原兴奋不已。正寻思着找个机会向廖莎提起，廖莎就打了电话过来。 在电话里，方离原约了廖莎，打算今晚和她好好谈谈。 方离原正冥想着晚上如何说服廖莎，龙德林疾风似火地进了屋，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似乎有大事即将发生。 “老板，要不我先说吧我得早点走，孩子今天放学早，媳妇儿单位走不开。”吕禾背对着门口，只知道龙德林回来，但并未注意到龙德林的表情。 “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了”龙德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语焉不详地嘟囔了一句，点上一支烟，一口气就吸下去了一大半。 “不会是又挨批了吧？不应该啊！咱们不是都完成全年任务了吗？！”吕禾也注意到了龙德林的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你们的任务是完成了，我的任务却才刚刚开始。”龙德林又不着边际地冒了一句。 “老板！到底是啥情况，你就明说吧，别在这儿起哄了行不行？”吕禾真的是有点着急了，一个劲儿地看表，接孩子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龙德林将几乎就要烧到手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重重地干咳了几声，“厂长找我过去谈话，让我明天就回工程部上班。” “什么？！”吕禾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没报名参加什么竞聘吗？” “嘿嘿”龙德林苦笑了一声，“厂长说，谁挖得坑谁填上，谁生的孩子谁抱走。我原来就是工程部的经理，合同工期又是我跟客户谈定的，眼下，这个担子我挑最合适。。” “你答应了？”吕禾问道。 龙德林没有搭理吕禾，而是清了清嗓子，招呼道：“你们几个都坐过来，再开大会恐怕是没机会，再听我唠叨几句，那些出差的，就麻烦你们通知他们一声吧！” 方离原随着众人，或站或坐，都聚拢在了龙德林身边。 “我呢，当这个市场部经理确实是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了，你们也知道，当初也不是我愿意来算了，这段事不提也罢。” 龙德林又点起了一支烟，这回只是浅浅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这几年大伙都挺辛苦，没日没夜的，可是，就因为我没本事，没有在厂里为市场部争得个一席之地，开会总挨批，让你们都没面儿，就连分个公务车，也是全厂没人开的破夏利” 龙德林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灰扑簌簌地掉得到处都是。 “你们别怪我，以后好好干，干出点儿样来！我去了工程部，别的不敢保证，以后和市场部的配合绝对不会有问题！当然，也得拜托你们，以后也不要再记恨工程部了，我老龙这会把二期的事情扛过去，咱们就算扯平了！” 龙德林按灭了烟头，冲着吕禾笑了笑，说道：“吕禾，赶紧回去接孩子吧，都是一个厂子的，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老龙！”吕禾动情地喊了一声，这回没有喊老板，“要不我跟你去工程部得了，我转了这么多部门，就你看得上我吕禾” 听了吕禾的话，龙德林脸色忽地变得有些凝重，“还有个事，也给你们提前打个招呼，以后都要精神这点儿了，石厂长说她要代管一阵儿市场部。” “啊？！” 众人，包括方离原在内，都是瞠目结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浪漫的事 重生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方离原一直都在憧憬。 后世，尽管由于空气质量c房价等原因，逃离燕京的呼声一度甚嚣尘上，但是，真正选择离开的却是少之又少。 为什么？ 因为，留在这里可能会难受一时，离开了，就很可能后悔一世。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听起来科幻，现实中的例子却是俯拾皆是。 如果将燕京等一线城市的日新月异比作千年之变的话，那么，神州还有很多地方，就像是山中岁月，日复一日地静止在那里。 尽管前生的燕京让方离原饱尝落寞，甚至有时候觉得已经游离于城市之外，但是，今生却大不一样，他对这里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不仅自己如此，他希望廖莎也能一样，在燕京的未来，不再为小事烦恼，不再为小财奔波。 由于龙德林的突然调离带来的些许沮丧，在见到廖莎的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见面还是在老地方，离中煤公司不远的一家饭馆。 这是廖莎到燕京之后新开发的，店不大，干净整洁，猪脚做得尤其好。 开店的是夫妻俩儿，燕京土著，男人负责后厨，女人在前面张罗，另外，还雇着一个小伙计。 每次来找廖莎，如果赶上饭点，必然是要到这里吃饭。 今天，廖莎似乎胃口不好，心事重重的，没吃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你还记得刘悦吧？”廖莎问道。 方离原点头。 “她和陆晓庄十一就要结婚了。” “啊？！”方离原一下子想到了宋云来，原来她说的矿大学生竟然是刘悦。 “怎么了？”对于方离原的表情，廖莎感到很好奇。 “在龙城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起陆晓庄要结婚了，我没想到新娘会是刘悦。” “你现在和陆晓庄联系还多吗？”廖莎问道。 方离原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廖莎也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知怎么去见人家，毕竟” 虽然廖莎欲言又止，方离原却也能明白她心里的苦楚，要不是她向方离原通风报信，现在难过的恐怕不是陆晓庄了。 “廖莎”方离原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表达感谢，还是安慰。 “我现在的师傅和陆晓庄是矿大的同班同学，这回要去晋省做的这个项目也是陆晓庄帮忙联系的” 方离原终于明白了廖莎的纠结，她是不知如何面对陆晓庄的帮助。 “廖莎，晋省的情况挺复杂，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我看还是别参与那个项目了。”方离原说道。 “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意思，能出去接触一些实际工作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人生地不熟，倒也谈不上，矿大的学生不少都在晋省工作，这次刘悦婚礼也是一个机会，可以都认识一下。对了，黄老师这次也会来龙城参加婚礼，他下午刚刚给我打过电话。” “婚礼应该去，刘悦毕竟是你的好朋友。要是实际工作，我倒是有个想法”方离原准备抛出酝酿已久的主题。 廖莎忽闪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方离原，等待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煤工局马上就要发焦煤的采矿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金源这一次至少能拿到年产一百万吨的指标，当然，实际开采量可以比这多一些。金源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主要是杜今朝和陈火贵在管理，焦煤一旦上马，产值就会翻番，光靠他们俩肯定是玩不转的” 方离原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廖莎的表情。 见廖莎神色淡静，方离原鼓足勇气说道：“焦煤开采的技术环节多，钢厂的要求的也高，所以，我一直打算找个这方面的人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我？”廖莎笑了，笑得有些古怪，“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到金源工作吗？” 方离原瞬间有些气馁，生怕廖莎一口回绝，连忙补充道：“来帮帮忙也好，就像做项目一样，这样这样就无需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廖莎突然又来了兴致，夹起一块猪脚放进了碗里，作势要下嘴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方离原，笑着问道：“给你打工就不算看别人眼色了吗？” “你要是不想打工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咬了一口猪脚，廖莎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怎么？难道还能封我个一官半职不成？” “廖莎，做我的女朋友吧！” “你这个人真是”廖莎夹着一块猪脚有些举棋不定，“这么严肃的话题，也不能等人家吃完了再说！” “好，好你慢慢吃，我等着。” 方离原狠狠地咽了口吐沫，不是因为馋，而是因为尴尬。 廖莎将盘子朝方离原面前推了推，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也吃啊” “好，我也吃。” 方离原正吃得心不在焉，店里又走进来三个男人，在旁边的饭桌落座。 为首的三十岁上下的瘦高个子，翻看着菜单，开始招呼老板娘过来点菜。 “这不是廖莎吗？”瘦高个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道。 “啊？！是师傅啊！” 正专心致志对付猪脚的廖莎，这才发现了刚刚进来的几个人。 那位被廖莎称作师傅的瘦高个子丝毫没有理会坐在对面的方离原，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廖莎身旁。 “廖莎，票已经订好了，后天一早的，你收拾收拾，要在那边呆个一周多。”师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对于眼前这个师傅，方离原并不陌生。前生，他就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廖莎最早开始四处走穴捞项目就是跟着他，甚至后来和廖莎感情转冷，方离原都隐约觉察到有他的影子在。 他叫蒋易道，后来搞起了房地产，发了横财。据说，燕京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足迹，翻译过来，就是没少赚燕京人民的钱，所以，有了绰号“蒋一刀”。 眼前的蒋易道还远没有后世那般的珠圆玉润，形容稍显枯槁，穿着还算体面，也是一水的皮尔卡丹。气质和陆晓庄很像，蒋易道周身也有种掩饰不住的嚣张劲儿。 廖莎有些不知所措，蒋易道却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廖莎，眼神里有些贪婪。 方离原不高兴了，冷冷地说了声：“蒋易道吧？” 蒋易道一愣，廖莎更是张大了嘴。 “你是”蒋易道一脸懵逼地看着方离原。 方离原微微一笑，说道：“我认识陆晓庄，听他说起过有你这么位同学。” “你是”蒋易道还是机械般地重复着方才的问题。 方离原一伸手，握住了廖莎正紧张得不知如何摆放的小手。廖莎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放弃了抵抗。 “廖莎的男朋友，我姓方，方离原。多介绍也没必要，你可以跟陆晓庄打听一下，他很了解我。” “哦，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聊，你们聊。” 蒋易道尴尬地站起身，又退回到了自己的饭桌旁。 “廖莎，去晋省的事儿，你别忘了”蒋易道还没忘了再叮嘱一句。 “她不去了，我们还有别的安排。”方离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廖莎”蒋易道一脸错愕地看着廖莎，“机会难得，一周可是一千块，你可要想好了啊！” “师傅，我真不想去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说” 蒋易道三个人各自草草吃了碗面，便离开了饭馆。临出门，蒋易道还回头瞅了一眼方离原，不分清是怨，还是恨。 “这样好吗？我以后可还要在中煤混呢！” 虽然嘴上说着埋怨，廖莎的眼睛里却都是柔情。 “要是不想在中煤混的话，就出来，咱们一起混！” 方离原再次伸手，握住了廖莎的手。 “那岂不是刚离开狼窝又入了虎穴了吗？”廖莎笑着说道。 店里只剩下方离原一桌客人，老板也从后厨出来，倚在前台的桌子上，和老板娘亲昵地交谈这什么，不时还会心一笑。 “你看人家，守着这么一个小饭馆，其乐融融的，多好！”方离原感叹道。 廖莎脸一红，将手猛地从方离原的手掌里抽回。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我可都还没答应你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领导驾到 翌日，方离原早早就赶到了单位。 龙德林今天就去工程部上任，市场部杂事要事都多，不可一日无主，不管是石厂长兼任，还是另委派他人，一定都会有新领导露面的。 上班时间刚过，没看见新领导，后勤科的黄科长却早早登门了。 “吕禾，你们市场部的车是你负责的吧？”黄科长进门就嚷嚷道。 “干嘛？难道连台破夏利也要收回去吗？”吕禾正一肚子怨气无处排解，出言自然不逊。 “嘿嘿……”黄科长讳莫如深地一笑，“市场是企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车确实是要收回去，不过，是要给你们换了台新车，不到一万公里的桑塔纳，怎么样？我们贯彻领导的指示到位吧？！” 黄科长手里晃着一串车钥匙，一屁股坐在了龙德林的位置上。 “真的？！”吕禾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您不是拿我们打岔吧？” 黄科长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你先代表市场部签个字，一会儿就去司机班取车。” “吾草，还是真事啊！”吕禾喜滋滋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其他几个人也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开起了玩笑。 “听说石厂长要兼我们市场部的头儿了吧，以后你们后勤科怕是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对对，再分啥东西，要紧着我们市场部先挑……” …… 黄科长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吕禾兴高采烈地签了字，就要带人去取车。 “等等，谁叫方离原啊？”黄科长开口问道。 方离原本来没参与刚才的热闹，正龟缩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年头还真是见风使舵来得快，石厂长还未到，桑塔纳就开过来了。 “我是，我是方离原。”方离原站起身应道，一脸礼貌的笑。 “行了，吕禾，你们去忙吧，我找小方说点儿事。”黄科长摆了摆手，吕禾他们便一窝蜂似的出了门。 “坐吧，小方。”黄科长指了指龙德林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道。 “是这样，听群众反应，你宿舍的那张床位一直不住是吧？”黄科长问道。 每个新入职的毕业生都分配了单身宿舍，两人一间，虽然不大，但比大学宿舍要宽敞不少。方离原和谢春东分在了一个屋，方离原不住，谢春东就相当于一人一屋。谢春东的女朋友在群众大学读研究生，周末都会跑过来，做做饭，过二人世界。 “群众？哪个群众？”方离原笑着问道。 黄科长脸一板，有些不高兴，“小方，厂子的宿舍很紧张，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占着资源不用，就是对其他同志的不公平。厂里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能不能把那张床交回后勤科，由后勤科调配给需要的同志啊？” 新入职的学生每个人都有宿舍，没听说谁流浪街头啊！方离原暗自嘀咕，可是转念一想，马上就了然了，看来一定是有的群众看不惯谢春东享福了。 “这是哪个群众胡说八道的，我不住宿舍住哪儿去？”方离原没好气地嘟囔道。 “方离原！”黄科长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不要以为组织上没调查过，你们家有很大的一个院子，就是把单身宿舍的同志都拉过去也住得下，住房条件这么好，还要占公家的便宜，你这是……这是损公肥私嘛！” 方离原心中更加了然，群众竟然还知道自己家的院子，爱操这份闲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住在谢春东隔壁的徐方舟。 徐方舟固然可气，损公肥私的帽子却让方离原更加不爽。 “黄科长，单身宿舍是厂子分配给单身职工的，没说父母家里有房就不分配。至于我是长期住还是偶尔住，那也是我个人的事情，只要每月租金照交不误，厂子就无权把我的宿舍收回。” “你……”黄科长脸涨得通红，“方离原同志，请注意和组织的谈话方式。” 方离原却是不急不躁，笑眯眯地看着黄科长，“科长，对不起，这事确实也不赖您，是有别有用心的群众在其中拨弄是非，要不这样，您把那位群众中请过来，我当面跟他理论一下，您就都明白了！” 黄科长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我不和你说了，你等着厂里处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从外边拉开，一位体态匀称气质雍容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中年女人步态从容地进了房间，居中站定。身后面紧跟着又陆续钻进来好几个人，但都神情恭谨地跟在中年女人身后，不敢越雷池半步， 黄科长的脸瞬息万变，刚才还是横眉冷对，转眼就是喜笑颜开。 “石厂长，您这么早就亲临一线，真是……” “黄科长，你一大早的在这里干什么？”石厂长摆了摆手，打断了黄科长已经到了嘴边的恭维话。 “后勤科应该做好市场一线的支撑保障工作，我经常都会过来了解一下市场部有没有需求和困难。今天也是这个事。”黄科长满脸堆笑地答道。 “是吗？”石厂长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落在了方离原身上，“市场部的人都哪儿去了？” “按照黄科长的指示，同志们都去领新车去了。”方离原站得笔挺，干净利落地答道。 “领新车？领什么新车？”石厂长问道。 “石厂长，是这样……”黄科长往前跨了一步，接过来话头，“市场部的那辆通勤车实在是太破旧了，一直都琢磨着给他们换一辆，这几天正好倒腾出一台车，就给市场部送过来了。” 石厂长瞥了一眼黄科长，意味深长地说道：“黄科长，你这工作做得好，好就好在恰到好处！” 站在石厂长身后的几个人发出一阵窃笑，黄科长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离原。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石厂长问道。 “我是应届毕业生，工作还不满一个月。”方离原答道。 “应届毕业生？”石厂长笑着走到方离原面前，“你是那个叫方离原的吧？” 人事部部长赶紧向前走了两步，“石厂长记忆力真是没得说，他就是方离原，不想去技术部，经过您特批，这才到了市场部。” 石厂长点了点头，说道：“我听龙德林说，军网二期的合同就是你用一瓶五粮液换回来的，是这样吗？” 屋中众人都齐齐看向了方离原，眼里既有惊诧又有疑惑。没想到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方一瓶”，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方离原有些不好意思，对这个被吕禾四处传播的雅号，他实在是愧不敢当。要是没有神奇的醉敌，那种喝法，半瓶就得拉去医院洗胃。 “石厂长，您看我这样的，像是一口就喝下一瓶五粮液的主儿吗？”方离原苦笑道。 石厂长一脸玩味地看着方离原，“这个难不住我，找个机会，你跟着我去见几个客户，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不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成就感碎了一地 石厂长在龙德林的位子上落了座，对着屋中的众人说道：“行了，你们把我也送到地方了，都回去吧，各忙各的，我今天上午就在市场部办公了。” 厂办杨主任并没有随其他几个人出去，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石厂长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厂长，这里面是您要看的文件，还有要不要把市场部的同志都找回来，您一起给大家开个会？” “不用，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们啥时候回来。老杨，你也忙你的去吧。” 方离原暗自叫苦，担心吕禾领到新车，一时兴起，领着大家出去胡浪，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就要被石厂长守株待兔候个正着了。 心有所想，脚底下也就不闲着，方离原悄悄跟在杨主任身后也往门外溜。 “你干嘛去？市场部就剩下你这么一个新兵了，也想当逃兵吗？”石厂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我是去趟洗手间，厂长。” “老杨！你领着小方去。”石厂长吩咐道。 “不用这么明察秋毫斤斤计较吧！”方离原只能在心中无奈感叹，给吕禾通风报信的愿望破灭了。 老杨尽心尽职，陪着方离原撒了尿，又把他送回了办公室。 见石厂长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方离原就打算溜回自己工位。 “你过来，咱们聊两句。”石厂长头也不抬地招呼道。 “诶，我这就过来。” 方离原连忙回到工位上抄起一个本子，又抓起一支笔。领导训话是要装模作样记录的，即便实际是在画娃娃。 “坐吧，坐吧，随便点。”石厂长招呼方离原坐下，看着方离原手里的本子和笔，笑了笑，说道：“你还挺老练的嘛，还知道拿个本子。” 方离原也是一笑，把本子在膝盖上摊开，准备随时开写。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市场部？”石厂长问道。 “我看见厂门口的写着您的话，以为市场部是厂子里最重要的部门，锻炼和成长的机会多，所以就”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点失望，是吗？” 石厂长的谈话风格很像宋云来，让人感到内心随时都在被洞察。 “多少有一点吧，市场部在厂子里似乎并不太受认可和重视，表扬少，批评多，要是您不兼经理，我们估计还得用那辆全厂最破的通勤车感觉少了点儿成就感和荣誉感。”方离原实话实说。 石厂长的目光越过方离原，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四周，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皱了皱眉，说道：“现在已经十点一刻了，市场部的人都去哪儿了？我和龙德林讲过很多次，慈不长兵，慈不长兵一个纪律涣散的队伍怎么能打胜仗？打不了胜仗还谈什么成就感c荣誉感？！” “市场部提前一个季度完成了合同任务，这不能不说是个胜仗吧？”方离原不服气地争辩道。 “哼！”石厂长重重地合上了桌上的文件夹，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你是想说刚刚签的军网二期合同吧？你以为和那个蒋参谋喝了一瓶五粮液就能签九百万的合同？你以为蒋参谋就能决策这么大的事情吗？” 石厂长连珠炮似的提问将方离原搞得有些晕头转向，难道不是吗？ “搞市场用的脑子，不是胃，喝几杯酒就能解决的问题那还叫问题吗？我告诉你，你可以随便去酒厂找个工人，哪个不是一斤往上的量。要是喝酒管用，我养着你们这帮人干嘛？不如把他们请来算了！” 石厂长越说越气愤，将文件夹拍得山响。 重生而来，方离原还从来没被人如此抢白过，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强压着心里的不服气。 喝酒是不解决问题，但可以解决人，要不是那晚自己灌下一瓶五粮液，硬逼着蒋参谋就范，军网二期的合同还特么不知道怎么着呢！ “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石厂长板着脸问道。 方离原没答话，算是默认。 “吕禾跑军网有几年了吧？”石厂长放缓了语气，“你知道他在通信部认识几个人吗？见过部长吗？认识几个副部长？整天就知道围着个蒋参谋转，同志，要搞清楚决策链，决策链你懂吗？” 吕禾在通信部的工作做得如何，方离原不得而知，但是，在军网二期合同如此被动的局面下，从他和龙德林只能去做蒋参谋工作这件事上来分析，似乎石厂长的一连串问题也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石厂长的问题也没想从方离原这里得到答案。 “不给你交个底，恐怕你还是不服气，以为我是事后诸葛亮。”石厂长站起了身，双臂环抱于胸前，“我找了通信部耿副部长的关系，他和蒋参谋打了招呼，不然哼！人家连饭都不会跟你们吃的！还一瓶五粮液呢，就留着自己借酒浇愁吧！” 方离原心里的不服气变成有点泄气，石厂长所说，真假与否先放在一旁，道理和逻辑起码是通的。 擒贼不擒王，等于白忙活。以蒋参谋的级别，肯定不是事情的最终决策者，而那晚的一瓶五粮液，也真可能就是蒋参谋一场顺水推舟的表演秀。 见方离原神情由激愤化作了萎顿，石厂长板结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当然，军网二期的问题主要还是工程部造成的，所以，厂里才决定免去工程部经理的职务，我刚来三个多月，这算是秋后算账。奖罚分明，这是我这个一厂之长必须做到的。该表扬的，我也一定会表扬，比如你，作为大学生，能主动要求到市场部工作，这首先就值得肯定。还有，那一瓶五粮液也不是白喝的，起码证明你有点儿精神，这个很重要！” 方离原心里百味杂陈，成就感碎了一地，正不知如何收拾，门外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 吕禾一众兴高采烈地推开了大门，瞬间，便都石化了。 中午，食堂。 平时，市场部往往是最热闹的一桌，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今天却都蔫头蔫脑，各个无精打采。 已经是工程部经理的龙德林看出了异常，端着饭盆凑了过来。 “听说上午石厂长到市场部上班了？看你们这幅熊样儿，又挨训了？” “何止是挨训，还挨罚了！”吕禾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混沌，一脸的苦涩，“还不知回家怎么交代呢，估计老婆得跟我打离婚” “怎么回事？” “除了方离原，我们几个都被发配到办事处了。为期半年，以观后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一张床铺惹的祸 石厂长接手市场部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换血。 燕京的销售人员悉数下放各办事处。只给了一个优待条件，那就是可以在全国十个办事处任选其一，但不能两人同去。 除了方离原，市场部在燕京总共有六个人，分别负责电信运营商和几个大行业，兼管津冀两地。 六个人选十个办事处，可选择的空间很大，但是选择的难度不小。都是燕京土著，有的人甚至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燕京，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无奈是两眼一抹黑，不安和惶恐自然在所难免。 吕禾算是六人中的主心骨，平时咋咋呼呼，事到临头也有些懵逼。咒骂了一下午黄科长，但也是悔之晚矣，还是得面对现实。 下了班，大家都作鸟兽散，各自回家汇报情况，收拾行囊。石厂长只给了一天的时间，明天就要报打算去的办事处，后天便出发。 吕禾忧心忡忡地拉上了方离原，说是要一起喝两杯。 花毛一体，再加上炒鸭架，就着一瓶二锅头，两人边喝边聊。 “在燕京，再不济，还能托亲戚朋友找些关系，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想好去哪儿了吗？”方离原问道。 “没有，先可着他们哥几个挑吧，剩下的随便选一个。只要离燕京近点就成，孩子小，老婆单位事也多，遇到点急事往来也方便。” “吕哥，家里的事儿你也别太操心，要是有啥事，我也可以帮忙。” 吕禾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虽然以后人不在燕京，但是厂子里这点破事都还知道，要是有啥不清楚的，你只管找我。我吕禾虽然不太找人待见，但大家多少都还得给我个面儿。” 方离原想起了黄科长要收宿舍，就把上午黄科长的意思向吕禾说了一遍。 “这特么老黄最鸡贼了，你放心，他看见市场部就你一个没被下放，一准又要犯嘀咕了，怕你得到了石厂长的器重，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找麻烦了。不过，也别跟他叫板，犯不上，老黄爱贪点小便宜，弄点东西送过去。你初来乍到，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发了一通牢骚，又指点了一遍江山，吕禾的心情好受了些。惦记着还得回家里和老婆汇报，酒喝了一半便匆匆离去。 看着剩下的半瓶酒，方离原想起了徐方舟。 又要了一份炒鸭架，和剩下的花毛一体打了个包，揣上二锅头，方离原直奔单身宿舍。 通信设备厂的单身宿舍是一栋老旧的筒子楼，一共三层，顶层是女职工，一二层是男职工，方离原的宿舍在二楼。 上了二楼，一股混杂着饭菜和煤气味道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食堂只在中午开放，单身职工的晚饭都要靠自己解决，楼道里横七竖八地摆着各式煤气罐c煤油炉，三三两两的小伙子正在上面煎炒烹炸。 从学校里的集体宿舍到单位的单身宿舍，环境和身份的变化，让大家都燃起了过日子的热情。不久之后，他们又都会从这里陆续搬走，和心爱的女人另建安乐窝。 方离原的屋子在楼道尽头的倒数第二家，把头的就是徐方舟的宿舍。 这两间宿舍门前都很安静，大门紧闭，毫无声息。 方离原没用钥匙，而是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呀？！”随着一声吆喝，谢春东打开了房门。 “方离原？你怎么来了，快进！” 方离原从来没有在晚上来过单身宿舍，只是中午回来过两次。 “方便吗？”方离原暧昧地笑了笑，问道。 “方便，方便，就我一个人，她周末才过来。”谢春东毫不避讳，一把将方离原拉进了屋。 “慢点，慢点，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还带来了酒菜。”方离原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半瓶二锅头，连同餐盒一起放到饭桌上。 “人家都炒菜做饭的，你咋这么冷清？”方离原问道。 “别提了，刚和徐方舟干了一仗，他去找领导告状去了。”谢春东气哼哼地说道。 “干仗？为什么？” “中午后勤科来人检查宿舍，问你是不是不住，我说住，被子褥子都在。他们说有群众反应你不住，狗屁群众，我用脚一想就是狗日的徐方舟。晚上我问他，他死活不承认，还出言不逊，我就没惯着他” “严重吗？” “不严重，好像脑袋磕在了桌角，破了点皮，非嚷嚷说我要行凶，还特么喊着要报警，见没人搭理他，就哭哭啼啼地走了。有人看见他去了家属区，估计是找领导告状去了，刚才你敲门，我还以为是领导来了呢。” “你能肯定是徐方舟说的？”方离原问道。 见方离原脸色凝重，谢春东反问道：“后勤科的不会也找你了吧？” 方离原点了点头，“黄科长一上班就到市场部找了我，被我堵了回去。” “这个徐方舟真特么不是东西，前段时间非要住到这屋来，说和他一屋的哥们儿晚上打呼噜，吵得睡不着。我一打听，人家根本就不打呼噜，反而是他鼾声如雷。” “他为啥要换房间？” “他的床靠着山墙，离暖气还远，估计怕担心冬天冷。和同屋的那哥们儿商量换，人家凭什么换啊？谁不怕冷啊？他就变着法地折磨人家，半夜不睡觉，开着收音机听英语，可惜，人家不怕这个，陪着他一起听。没辙了，这才打起来这屋的主意。” “不管他，咱们就在这儿等他回来，看能搬来什么天兵天将。” 两人摆开饭盒，平分了半瓶二锅头，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喝了没两口，走廊里就是一阵热闹，紧接着就响起了哐哐的砸门声。 谢春东腾地站起了身，方离原连忙伸手将他按回到了凳子上。 脱去了外套扔到床上，又刻意把原本整洁的被褥搞得杂乱一些，方离原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打开了屋门。 迎面看见的就是徐方舟有些扭曲的脸，只是，在见到方离原的一刻，脸越发扭曲了，甚至都有些变形。 “方离原？你怎么” “徐方舟啊，吃饭了吗？我们刚做好饭，要不要一起吃一口？”方离原满脸堆笑，当然，这笑容不是送给徐方舟的，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黄科长。 “小方！上午刚见面，没想到晚上又见面了！”黄科长马上回以热情的招呼，还朝着方离原挥了挥手。 “黄科长，您也请进！” 方离原立马无视了徐方舟，直接和黄科长对上了话。 “我来宿舍看看，怎么样？宿舍住的还习惯吗？”黄科长不再搭理徐方舟，高高兴兴地进了屋，眼睛迅速在两张床上扫视了一遍。 “习惯，习惯，两人一屋要比学校里六人一屋舒服多了！” “哎哟哟，有酒有肉，小日子还不错嘛！”黄科长的眼睛又落在了饭桌上。 “苦中作乐吧，晚上没啥事，喝喝酒聊聊天。”方离原答道。 “嘿嘿，小方啊，我听说你们市场部不少同志都要下放到办事处了，石厂长唯独把你留下来，看来是很欣赏你，要重用你哟，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啊！平时多研究研究技术，看看产品资料，时间可不能虚掷啊！” 方离原暗自佩服吕禾的神机妙算，看来这位黄科长还真是个爱琢磨的人。 说笑了一阵，黄科长便若无其事地出门，又被别的单身职工簇拥着一路访贫问苦而去。 徐方舟一直愣怔在原地，像是泥塑木雕一般。 “你！没事吧？喝一口不？” 自始自终没说话的谢春东朝徐方舟喊了一嗓子。 徐方舟这才缓过神来，也不说话，夺门而出，旋即，便听见隔壁传来重重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哈哈” 见徐方舟狼狈逃窜，谢春东笑得前仰后合，方离原却有点笑不出来。 黄科长竟然一点面子都没给徐方舟留，这让方离原始料不及。即便是换做自己，也很难咽下这口恶气，更别说待人刻薄的徐方舟了。 徐方舟可能不会记恨黄科长，但是将这笔债算到方离原和谢春东头上却是毋庸置疑的了。 前生，徐方舟可是个如鱼得水的人物，因为一段好姻缘而飞黄腾达。刚刚上班便结下梁子，不知是不是埋下了不可预知的祸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等待精英的日子 翌日一早，方离原又是早早来到了办公室，刚坐下便接到了曹露的电话。 “你行啊你，是不是刚一到人家设备厂就搅了个天翻地覆？”曹露一开口便直接挖苦，弄得方离原莫名其妙。 “露姐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您这位大记者可不敢信谣传谣啊！” 曹露嗤笑一声，说道：“没看今天的报纸呢吧？你们设备厂在我们报社搞了一整版的广告，面向全社会招聘市场销售精英，你怎么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全社会招聘？方离原脑筋有点不够使。 昨晚，方离原一直有些纳闷，燕京的销售都下放了，家里的活儿谁干，燕京及津冀两地的销售额几乎要占到全厂的三分之一，要是人员不能及时补充进来，势必对业绩产生重大影响。 哪料想人家石厂长早已是步步为营，尽在掌握。 “露姐，要登这种广告一般得提前多长时间和你们报社订版面？”方离原问道。 “至少要提前一周吧，怎么？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算是知道吧……露姐，不和你说了，我们领导来了。”不待曹露吱声，方离原便挂断了电话。 就在刚刚，方离原已经听见高跟鞋敲击水泥走道的响声了。 大门一开，石厂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小方，怎么每天都来得这么早啊？” “早上跑步，所以一般都起得比较早。”方离原答道。 “跑步？长跑吗？”石厂长忽然来了兴趣。 “是，长跑，每天七八公里吧。”方离原答道。 “不错，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一个爱好，回头找你聊聊。”石厂长在办公桌前坐定，“小方，咱们市场部没有订报纸吗？” “有一份《群众日报》。”方离原答道。 “没有《燕京青年报》？” “没有。”方离原答道，心里却已然知道石厂长的用意了。 “他们明天就都出发了，市场部就剩下咱们两个了，我分身乏术，任务都交给你怎么样？”石厂长问道。 “嘿嘿，我没问题，就怕您不放心啊！” “有什么好办法吗？” “恐怕得赶紧招聘吧……” “你的意见不错，我会考虑的。”石厂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站起了身，“等下人都到，你让大家赶紧把办事处的事儿定了，人事部中午会过来找他们的。” 高跟鞋的响动消失在走廊的刹那，吕禾溜了进来，手里攥着份报纸。 “她干嘛来了？” “好像是取什么东西吧。”方离原答道。 “你看看这个，是要玩真的了。”吕禾把一沓报纸丢在了方离原面前，“看这意思，我们哥几个将来估计是回不来喽！” 方离原摊开《燕京青年报》，小块的文章不好找，正版的广告一翻即是。 标题醒目，词句铿锵，看得方离原都有些热血沸腾，甚至还油然而生几分自豪感。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以后你就和全社会的销售精英们混吧！”吕禾一脸沮丧地说道。 方离原将报纸往旁边一丢，一副无所谓的波澜不惊。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对招聘的事情表现得过于热心。 “和嫂子商量好了？”方离原问道 “我没敢说是半年，就说是一个月，等适应适应再说吧！”吕禾答道。 “地方想好了吗？刚才石厂长说中午人事部的人就会过来问。” “等下吧，看看他们哥几个的想法。” 在事关自己的大事面前，还能把其他几个人的想法摆在前面，方离原对吕禾不免刮目相看。 “吕哥，要是兄弟们没人特别想去的话，你去晋省办事处吧。”方离原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想了半宿的想法。 龙城到燕京也就是一晚上的火车，加之自己在龙城多少还能找到些关系，对于吕禾来讲，晋省可能是个不错的目的地。 前生，虽然也知道吕禾其人，但是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技术部的人一般都视市场部的众生如草芥，没文化，没素质，还大手大脚乱花公家的钱。 可是，事情在进入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起了变化。设备厂的产品没能跟得上几次大的技术进步，市场份额一落千丈，眼看前程无望，技术部的技术人员人开始陆续出走。 而市场部的一些能人早就先一步下海发了财，开起了公司，一些技术部的人还跑到了原市场部人士开的公司里去打工。吕禾便属于市场部的能人之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假以时日，沧海亦会变成桑田。 今生能与吕禾有了如此交集，方离原自然不想错过。 “晋省？为什么？你老家不是秦省的吗？”吕禾好奇地问道。 “我是秦省的，可是厂子在秦省又没有办事处。秦晋自古就是一家，我们家在晋省也有些关系，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再说，路程也不远，一晚上的事儿。” “也倒是个选择，一会儿看看吧！”吕禾答道。 市场部众人陆续到岗，大家首要关心的都是今天报纸上的招聘广告。 唏嘘归唏嘘，事情却耽搁不得，中午的时候，人事部的人收走了众人的意向，吕禾选择了晋省。 送走了吕禾，市场部的清静也只维持了两天。很快，人事部的同志就将市场部征用做临时的库房，寄送简历的邮件成麻袋地搬进了市场部。 一轮一轮的面试陆续开始，石厂长经常是亲自上阵把关，方离原激动不安地等着市场销售精英们的到来。 在精英们未到来之前，方离原只好将自己当作了精英，按照石厂长的安排，他将接过吕禾的担子，继续负责军网市场。 方离原拉着龙德林又去见过两次蒋参谋，一是汇报工程进度，二是套套近乎。结果却是有喜有忧 对于龙德林负责工程部，蒋参谋大为赞成，连夸设备厂决策英明。 听说吕禾调去晋省办事处，蒋参谋则是连呼可惜，吕禾这几年和蒋参谋处得可见一斑。 眼见在蒋参谋面前，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取代吕禾的地位，方离原只得另辟蹊径。左思右想能沾上军队边的所有关系，最方便的只有乔司令了。 乔司令毕业之后进了总部机关，现在已经是现役军人。刚一上班就被派往东部沿海某基地锻炼，为期三个月，眼下还不知在哪个海岛上淋风沐雨。 屁点儿的事儿去找小姑乔宁宁帮忙，方离原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正烦恼间，突然接到了吴海龙的电话，问方离原还买不买车，眼下手里正有一批最新款的公爵王。 这还真是听风就来雨，方离原一拍大腿，吴胖子不也是部队大院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辞职风波 市场精英的招聘正如火如荼之际，技术部的技术骨干却面临着一波来气汹汹的挖墙脚。 事情是谢春东告诉方离原的，一切都还处于暗流涌动的状态。 谢春东的一位燕京邮电学院的师兄早两年去了鹏城闯荡，眼下正在一家民营通讯公司工作。公司正处于新产品即将上市的关键阶段，急需引进补充大量有经验的技术人才。 不同于设备厂轰轰烈烈的公开招聘，这家公司采取了一种精确打击式的招聘方式。由副总经理亲自带队，深入燕京诸多技术沉淀雄厚的研究机构和企业，一对一地邀约思想活跃的技术骨干吃饭喝茶，聊的自然是发展空间和条件待遇。 能如此有的放矢，自然需要里应外合，设备厂的内应就是谢春东。对此，当着方离原的面，谢春东毫不避讳。 自从徐方舟那晚受辱之后，便化屈辱为动力，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在技术部内部钻营讨巧，很快，工作上并不出众的徐方舟就被破格提拔为技术部经理助理，享受起了副经理待遇，这在所有新入厂的毕业生中算是进步最快的一位。 谢春东为人耿直，不善言辞，只知道卖力干活，在技术部领导眼里本来就位微言轻，徐方舟被提拔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不断找茬修理谢春东。 本来就对徐方舟提拔一事愤愤不平，如今，又被徐方舟在工作中刁难，谢春东的思想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谢春东的那位师兄找上了门，两下一拍即合。 虽然觉得谢春东有些意气用事，但是，方离原也是无话可说，无言可劝。 因为这家民营通讯公司在后世绝对是超一流的企业，名字叫某为。 此时要是进入，工号应该是在千余名之内的，这个位置在以后，那不仅仅是荣誉和成就感的问题，更代表着财富。 即便在眼下，某为开出的条件也足可以令人心动。工资待遇一夜之间就能翻数番，住房子女入学等一应事宜均有交代。另外，燕京研究中心即将成立，即便不想移民鹏城，也可选择在燕京工作。 “你也打算过去吗？”方离原问道。 ”我？”谢春东一脸的无奈，“人家找的是专家大拿，不是技术小白。不过，我师兄说可以让我先干一阵子售前支持，将来有机会再把我弄去搞研发。” “你的想法呢？” “技术部的气氛不太好，走还是不走，估计得等他们帮我下最后的决心了。” “大拿们有意思的多吗？” “有意思的肯定不少，具体情况我也没打听，就是按我的了解，把技术部里我认为比较牛的人的名单给了我师兄。厂里产品线单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微波，这些人呆着这里也是浪费青春。” “技术部有那么多牛人，为什么不研发些新产品呢？” “前几年，技术部就向厂里提交了一份研发计划，指出微波产品后续的市场和技术进步的空间都十分有限，建议厂里搞程控交换，可是厂里一直以成本投入难以承担为由束之高阁。听我师兄说，他们这次大规模挖人，就是为了即将要投入市场的程控交换机做准备。人家一个民营企业都玩得转，咱们却只能干瞪眼，所以，我估计这次技术部肯定会有点震动。” “震动震动也好，不然温水煮青蛙更害人，前两天市场部的人都被下放了，我觉得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起码让大家有个危机感，还能引进一些新鲜血液。只是，走出这一步不容易，厂里面有决心，关键还是看个人。市场部的人都在燕京养尊处优惯了，冷不丁派出去，肯定会有人不适应。”方离原说道。 “燕京是好，但是现在鹏城多有吸引力啊，别说人家还是三顾茅庐，就是自己背着行李去闯荡的都不在少数。我估计要是把你们市场部的那几个兄弟都派去鹏城的话，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欢呼雀跃的。” 方离原点头，算是默认。可惜，厂里在鹏城没有办事处，要是有的话，他自己都想过去看看。 “我的那位师兄就是九二年毕业去的鹏城，分配的单位都没去报到。两年就干到研发部的副总监，现在一年下来小二十万的收入，干一年顶咱们厂里专家忙活四五年了，哪个会不眼红？” “再好都是别人的故事，春东，你是正儿八经的通信专业科班出身，以你看，将来通信这个行当什么技术会比较吃香？” 虽然对后世的通信行业了若指掌，方离原还是想看看谢春东的眼光。 “无线，我本身也是学无线的，别看现在固定电话的普及还是个问题，但是，我相信未来无线技术一定会大行其道，甚至取代固定电话。现在的大哥大属于模拟网络，太贵，网络质量也一般，很快就会被gsm所替代。去年浙省已经开通了gsm实验网，未来无线网络的成本和通信质量将大为改观，人人都能用的起大哥大，十年吧，十年之内你应该看到我的预言成为现实。” 对于谢春东的远见，方离原很是钦佩，越是钦佩便便越是觉得与谢春东擦肩而过有些可惜。 “春东，你既然这么有信心，就甘心去某为做个售前支持？厂子现在确实问题不少，但是，我感觉石厂长还是位想做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雷厉风行地折腾市场部了。我听龙德林说，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估计她折腾完市场部，就该动技术部了，以你的本事，到时候未必就没有机会。” 方离原发自内心想把谢春东挽留下来，如果一旦进入某为，带上了被后世毁誉参半的金手铐，再想出来就难了。 谢春东点了点头，说道：“我其实也没想太好，把名单给我师兄，也不是想要拆厂里的台，就是想让领导们知道，这些他们平时不怎么待见的技术员不是吃闲饭的，人家民营老板能花大价钱请，一定是有道理的。” “对，这里毕竟是咱们的第一份工作，该珍惜还是要珍惜，人家某为能干成的事情，咱们未必就干不成，你师兄就一定比你厉害？” “厉害个屁，挂了三门课，差点毕业证都没拿到。你说的对，咱们比他们差啥呀？！” 陈春东也被方离原说得又燃起了希望。 ……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没过两天，技术部的暗流终于还是表面化了。 厂里得知了部分技术专家的思想动向，人事部部长亲自出面，逐一谈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辅以适当的威逼利诱，不少技术人员开始偃旗息鼓。 住着单位的房子，不少还是双职工，说起来容易，真要下决心离开工作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地方，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仍有两位义无反顾者，当着人事部部长的面，递交了辞职报告。 其中一位是技术部的总工，已经快四张的年龄，竟然还是选择要重新再来。 这种震动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打了退堂鼓的技术人员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人事部部长眼见弹压不住，不得不向石厂长汇报。 石厂长亲自出面谈话，细节不得而知，结果是不欢而散。当天，石厂长就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字。 其后，又有三个人先后被批准离职，技术部一时间人心浮动。 谢春东居中联络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事部找谢春东谈话，耿直的谢春东毫不避讳，一概承担，并将自己的初衷和盘托出。 正在气头上的石厂长自然是听不进谢春东的申辩，专门开了厂长办公会，做出了勒令谢春东辞职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面试 对于谢春东的遭遇，谢春东的师兄颇为过意不去，经请示公司，同意谢春东入职某为，并且可以进入研发系统。 为了证明自己非是为了一己私利，更非所谓的“卖厂求荣”，谢春东放弃了某为的入职邀请，一下子变成的无业人员。 厂里的宿舍自然也得交出，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带着不少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包裹，谢春东犯难了。燕京虽大，却一时无处安身。 方离原叫来了赵川，开着面的，就像两个月之前一样，又把谢春东拉回了四合院。 房子多的是，不差谢春东的一张床，方离原将谢春东安顿在了自己的隔壁。 迷茫了两天，谢春东很快振作了起来，复印了不少简历，早出晚归，开始四处找工作。 找份糊口的工作并不难，难就难在谢春东还一定要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方离原大概明白的他的心境，憋着一口气要干出点名堂来。 一周过去，简历发出不少，但是反馈信息的却是寥寥无几。 眼见陈春东嘴角起泡，形容见瘦，方离原也有些着急。每天在单位都留意着的各大报刊，看有没有靠谱点儿的招聘广告。 曹露刚刚由采编中心调到了广告经营中心，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 方离原就给曹露打了电话，广告经营中心经常有机会接触一些企业，让她也帮忙留心着点儿。 不想还就无心插柳，曹露说正有一家岛国搞通讯的公司要在燕京设立代表处，正在招人，名额只有一个，招聘广告的协议刚到她手里，正准备签字。 方离原便以一顿明珠海鲜大餐的代价，请曹露跟岛国公司的人私下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先见见陈春东，要是合适的话，岂不就省了做广告的费用。 之所以对这家公司如此感兴趣，是因为方离原知道，后世，这家岛国的公司有两个东西在神州很有名气。 一个是产品。它研发出phs系统，神州称之为无线市话或小灵通。 一个是人物。它的创始人叫稻盛和夫，号称经营之神，语录被奉为圭臬，是神州人民的老朋友。 这家公司的名字叫京瓷。 冥冥之中，方离原觉得似乎都是天作之合，像是在指引着自己要做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陈春东或许就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刚毕业才领了一个月工资的陈春东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国贸大厦的外企可不是穿着一身班尼路就能应付的了的。 方离原找出自己的那套armani让陈春东试了试，陈春东身材与方离原相仿，效果不错。鞋就更不是问题了，家里囤着好几双被当作礼物准备送人的老人头。 除了英语，陈春东在大学期间还修了一门二外，选的正是岛国语。人靠衣装马靠鞍，再加上一两句扣尼奇瓦阿里嘎脱，陈春东信心满满地参加了面试。 在陈春东忙着应付面试的当口，方离原迎来了新的同事。 能力如何姑且放在一边，但就形貌上看就让人为之一振。 一水的一米八上下的大高个，虽然算不得各个都仪表堂堂，起码看着都挺顺眼。相比刚刚离去的哥儿几个，那就是杂牌军和仪仗队的区别。 走了六个，入职的却有十一个。石厂长训话时说得明白，宽进严出，三个月试用期，留下六个走五个。 军网市场至关重要，新入职的人中有两个补充在了军网团队。一位担任军网市场总监，算是正式接过了吕禾的位子，另外一位则和方离原一样，接受总监的领导。 总监叫唐健民，石厂长在见面会上重点做了介绍。唐健民之前在另外一家国企工作，负责的也是军网市场，有近十年的销售经验，对军网决策链把握能力突出。 突出和一般的泛泛之好自然不是一个概念，按照方离原的理解，唐健民在部队的应该是极有人脉的。 另一位叫做左山，之前在燕京一家电缆厂干销售，也有些和部队打交道的经验。 开完见面会，唐健民便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让方离原这位团队中唯一的“老人”赶紧整理一份军网市场情况报告，三天内交稿。 虽然前生在客户关系上严重缺失，但若是论起动笔头写写此类文章，只要稍作回忆，便是信手拈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利用这个机会，也把前生的记忆清理一番。 方离原沉心静气，从宏观形势到投资重点，从用户需求到产品方案，从市场策略和发展建议，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六七页纸。 国庆节近在眼前，廖莎要去龙城参加刘悦的婚礼，方离原也有些事要处理，正好陪着廖莎一道去，打算节前节后各请两天假。这份报告就权当是给新领导的一份见面礼，有了它，也好开口说话。 唐健民看了方离原的报告自然没理由不满意，问了不少细节，态度还算诚恳。听说方离原要请假，二话不说便准了。 晚上一下班，方离原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四合院。 今天下午是陈春东最后一轮面试，如果合格，他就将成为京瓷公司招聘的首位本土籍员工。 满怀期待的方离原看见的却是陈春东一脸的无精打采。 “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方离原有点着急。 “今天见了他们的社长，鬼子在神州的野心不小，可是我感觉希望不大。” “理由。” “原来我以为他们搞的是gsm，今天才发现原来是一种采用微蜂窝技术的无线产品，他们管它叫phs，这种低功率的技术缺点很多，覆盖半径小，还不能漫游，跨区切换也有一些问题，毫无技术先进性可言。真不知道小鬼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打算用它在神州搞移动通讯……” “难道就一无是处？”方离原不动声色的问道。后世，对小灵通持消极观点的人与陈春东所言如出一辙。 “优点嘛，倒是有，便宜，估计建网成本也就是gsm的三分之一，电话会更便宜，也就是你那个大哥大的二十分之一吧。” “那您觉得便宜是不是竞争力呢？老人头是好，有型有款，锃明瓦亮，但是要花上大半年的工资，如果没有十分的必要，比如结婚，比如……比如面试，一般老百姓是不是穿着一双三四十块钱的皮鞋也能凑合呢？” 听出了方离原话里的挖苦，陈春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动着脚掌，将耀眼的老人头藏在了桌子地下。 老人头确实很带劲，但是即便以他在设备厂的收入状况，也是断然不会买的，结婚也不会，更别说面试了。 “那个老鬼子倒也是这么说，他认为咱们国家虽然发展快，但是底子薄，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城市区域很适合建设phs网络。”陈春东说道。 “岛国人最是精明，从来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既然打算在神州发展，一定是做过反复研究的，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你应该感到高兴和振奋才对，跟着人家学学真东西，长点真本事。” 陈春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老鬼子说他们正在和合作伙伴洽谈，打算找地方开个实验局……所以才会急着招人。” 方离原心中一动，问道：“你说的那个老……社长叫什么名字。” “稻盛和夫。”陈春东面无表情地答道。 “陈春东，你要还打算有个地方住，必须答应我两件事，一，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用鬼子称呼岛国人，尽管他们做过伤害我们民族感情的事情；二，你明天赶紧打听一下最后一轮的免试情况，记住，一定要表达向往和珍惜，不要再和人家讨论什么狗屁技术先进性！ok？” 陈春东一脸懵逼地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方离原，郑重地点了点头，“ok！”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外语翻译 市场部人员调整到位之后，方离原手里的具体工作就是配合工程部跟进军网二期的进度。 眼看就要过节了，按照计划，今天就要去给蒋参谋拜节，蒋参谋势必会问起工程情况。所以，一上班，方离原就去了工程部。 龙德林叼着烟，正坐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看见方离原进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人都来了？”龙德林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来了，十一个，这下可热闹了。” 龙德林笑了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小方，你看工程部这一屋子老爷们儿，要是都换成花枝招展的姑娘该有多好啊！” “嘿嘿……”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窃笑，笑声还不只是一个人。 “您是部门经理，想换就换呗！” 方离原被龙德林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就里地回答道。 “我又不是厂长，喜欢啥，就就换啥。”龙德林嘟囔了一句。 门外的窃笑声更加放肆起来。 原来龙德林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方离原不由脸一红，无来由地尴尬起来。 一位女领导率领着一帮帅小伙儿，确实有点辣眼睛。 龙德林收起了戏谑的笑容，掐灭了烟蒂，接着，又点上了一支烟。 “吕禾刚才来过电话，说他不打算干了。” “为什么？”方离原不吃一惊。 前两天，刚和吕禾通了电话。商量好节前赶到晋省，给吕禾介绍些关系。吕禾一切正常，还再三感谢，怎么突然就不干了呢？ 龙德林端起大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把缸子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晋省办事处那个主任是个二百五，本来就一直打算要换了他，可是因为他和公安系统有点关系，一年也能签点合同，就一直拖着没办。吕禾一去，因为一点儿小事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都是同事，吵吵嘴也是正常，可是，那个主任居然找了帮混子，把吕禾揍了一顿。”龙德林义愤填膺地说道。 “还有这种事！？吕禾伤得严重不？和厂里反应了吗？” “和厂里说了，厂里说，肯定是吕禾摆架子，调皮捣蛋，不服从领导，吃点教训没什么不好。”龙德林的嘴角微微抖动，尽力控制着情绪 “这特么是哪个说的，调查了吗？就敢胡说八道！” 龙德林无言，只是狠狠地抽着烟。 联想起他方才对石厂长的挖苦，方离原立刻便知晓了答案。 “吕禾现在怎么样？”方离原问道。 “大事倒没啥大事，就是有点软组织挫伤。怕媳妇担心，等过几天养好了再回来，然后，就辞职不干了。干点啥不行，何苦受这份气！” “龙经理，辞不辞职咱先放在一边，事情总得弄清楚，石厂长不了解情况，咱们就要把真实情况反应给她！”方离原说道。 “说得轻巧，咋弄到真实情况？那是人家的地盘！”龙德林气哼哼地说道。 “您和吕禾说一声，我后天就过去，等我到了再想办法，让他别着急！” “你真有办法？我听吕禾说，去晋省，就是你出的主意？”龙德林将信将疑地看着方离原，问道。 “所以我更要负责到底了，您放心吧！” “那你可别惹祸，厂里最近事情多，听说又在和外商谈合资的事情，石厂长火气正旺，最好别撞到枪口上。”龙德林叮嘱道。 “谈合资？做什么？”方离原问道。 “听说是要搞移动通信，可是厂里要钱没钱，那么点技术，跟人家老外比起来，估计也没什么优势，所以，好像谈得不太顺利。” “是吗？是石厂长亲自在谈？” 龙德林斜睨了一眼方离原，“你管那么多干嘛？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得了，你是不是死要去见蒋参谋了？告诉他，工程进度的事放心，只要我龙德林在工程部一天，就不会掉链子！” 从工程部出来，方离原还在琢磨着龙德林方才的话，厂里要搞合资公司的想法让他怦然心动。 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突然看见人事部主管正在往公告栏上贴什么东西。 风大，一张大红纸就是不听使唤，搞得主管手忙脚乱的。 方离原连忙走过去，帮着按住了大红纸的一角，“看着大红纸多喜庆，肯定又是啥好事！” 主管一脸的感激，连连道谢，“好事肯定是好事，你外语怎么样？” 方离原被问得莫名其妙，“凑合吧，外语好可以涨工资吗？” “真的假的？看看通知……”说着，和方离原一人一边，将大红纸服服帖帖地按在了公告栏上。 “招贤榜？”方离原先是看见了抬头的三个字，觉得很是搞笑。 再往下看，心跳就有些不正常了，“找外语好的职工干什么？” “厂里最近一直在和外商谈判，外边请的翻译贵不说，不懂专业，还不负责任，意思弄得七扭八歪。厂长说还得自力更生，看看内部有没有人能胜任。” “哦，原来如此，我倒是可以试试。” “行！那我就把你先报上，挺着急的，晚上下班后，厂长可能要亲自面试。你看通知上写的，能够胜任工作的，年底调涨一级工资，多好啊！” 下午，人事部主管跑来通知方离原，面试安排在五点，地点在厂办会议室。 调涨一级工资的诱惑是巨大的，方离原准时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半屋子的人。 大部分都是半熟脸，唯一能叫上名字的只有徐方舟。 谢春东离职之后，徐方舟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方离原的宿舍。 方离原也不想再与徐方舟交恶，还是按谢春东在时一样，偶尔中午回去眯个午觉，这段时间倒是客客气气相安无事。 “市场部的方离原！”人事部主管首先喊道。 方离原应了一声，就被带到了石厂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石厂长居中，还有一位白白净净的姑娘坐在侧位上，年龄和方离原相差无几。 石厂长自始自终没说一句话，那位姑娘也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程序都是老套路，先是让方离原用英语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问了一些天南海北的问题，当然，都是用英语。 面试结束，方离原出了办公室，人事部主管正候在门口。 “小方，我虽然英语不咋样，好赖还是能听出来的。真没想到，你外语这么好！”主管一脸羡慕地说道。 “谢谢，我也是瞎说，也不知道人家面试官看不看得上。” “嘿嘿，你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不知道，谁啊？” “石厂长的千金，外语学院高材生，毕业就留校当老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的就是态度 设备厂驻龙城办事处在一栋居民楼里，三室一厅的房子，办公带住宿，还兼着备件库房。 办事处有三名员工，都是本地人，主任姓王。三个人都不是龙城本地人，所以，都在办事处住宿。 刘主任住着大屋，其他两名员工挤在另外一间小屋。 吕禾从燕京过来，按照规定算是出差，可以住旅馆。但是，市场部的差旅费报销是包干的政策，住宿加补贴一天二十元，多花自付，少花自得。 见办事处挤挤也能住下，吕禾就打算赚点床板钱，一个月下来六百块，也不是个小数目。 小屋挤不下，吕禾就和刘主任商量，想在大屋搭个床。谁知刘主任毫无情面，不仅拒绝吕禾在大屋住，还以办事处拥挤为由，让吕禾出去住旅馆。 吕禾从燕京走时心里便憋着一股火，火上浇油，和刘主任吵了起来，还发生了些微肢体冲突。 吕禾人高马大，两名同事又在一旁苦苦相劝，刘主任只得忍气吞声，让吕禾在客厅架了一张行军床。 吕禾为人仗义热情，能说会讲，燕京的奇闻轶事信手拈来，很快便和其他两名办事处员工混得称兄道弟，搞得刘主任更是怒火中烧。 周末，趁着两名员工回家，刘主任招来了几个混子，拉上吕禾，在办事处打麻将。起初，吕禾并未在意，打了两把就发现不对头，这帮人原来是成心是要做局黑自己。 找了个由头，吕禾就想撤，几个混子当然不干，话不投机便动了手。 吕禾住进了医院，刘主任这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打听了一下刘主任在公安系统的关系，原来是有个亲戚在厅里，正管着设备采购。 方离原找到了王队长，把情况如实说了。王队长开着车，拉着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吕禾去了住地派出所。 听吕禾大致描述了几个混子的样貌，所长便了然于胸，叫了几个警察，不出半个小时，就把为首的一个混子带了回来。 请吕禾验明了正身，警察就带着审讯室做功课。 两支烟的功夫，混子们便全撂了。 有了混子的口供，一切便算坐实了。 吕禾给刘主任打了电话，说马上就要回燕京过节了，想请他吃顿饭，解释解释。刘主任 出了派出所，送走了王队长，吕禾还是像在做梦一样。 “行啊，小方，这龙城的地面你果然厉害，嘚，老子还就不信邪了，就在这儿扎下去了，保不齐明年就能放个卫星，也让厂里那帮家伙瞧瞧！” 方离原一笑，他要的就是吕禾的这个态度。 “你见到刘主任也别发火，好话好说，好事好办。就让他写个检讨，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写清楚。他要是敢犯浑，你就按照刚才王队长的交代，直接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把他也抓了。”方离原叮嘱道。 “那他会被怎么处理？总得给他指条明路吧。” “主任肯定是干不成，要是态度好，认识深刻的话，当个员工应该还可以。” “吾草，就跟你丫是厂长似的。”吕禾有些半信半疑。 “信不信在你，说不定你这把就会成为办事处主任了！”方离原说道。 “越说越没谱儿了，我一个充军发配人士，咋可能呢？”虽然说不信，吕禾嘴咧得却快到了耳根子。 “还有，我晚上约了一个人，你也见见，六点，晋阳大厦。” “好咧！” 忙了一个上午，吕禾的腿也不瘸了，高高兴兴地去会刘主任去了。 至于如何威逼利诱刘主任就范，方离原丝毫不担心，吕禾绝对是行家。 回到晋阳大厦，刚和杜今朝坐定，正打算说说开采证招标的事儿，燕子和贾三姑便闻风而至。 “听说老板娘来了，我们都过来看看，人呢？”贾三姑刚一进屋便大咧咧地吵嚷道。 杜今朝脸一板，厉声道：“什么老板娘？！人家还在谈恋爱，真是没规矩！” “昨天晚上就想过来瞅瞅，可是，太晚了，怕你们不方便……”贾三姑毫不理会杜今朝，继续笑嘻嘻地说道。 贾三姑越说越离谱，弄得方离原都直皱眉。 “三姑……”燕子叫住了贾三姑，贾三姑这才算算安静了下来。 “最近鞋卖的怎么样？燕京那几个专柜我去看了看，感觉还是问得多，买的少。”方离原赶紧趁机转移话题。 “八月底到现在一共买了五百多双。粤省那边买得好，上了四个专柜，每个专柜差不多都卖了七八十双。燕京的最差，也是四个专柜，一共才买了七八十双。” 方离原一直无暇顾忌服装的生意，现在全部交给了燕子打理。听说卖了五百多双，心里暗自高兴，一百多万的销售额，刚刚起步就能有这个业绩，还是不错的。 “燕京销售情况不好找出原因了吗？” “燕京人见多识广，特别在乎牌子。南方人比较实际，牌子是一方面，更注重鞋子的内在质量和舒适度，这方面咱们的鞋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很多客人穿着舒服，甚至会再买几双，还会在朋友间宣传。”燕子说道。 方离原点了点头，“品牌的宣传还要加大一点力度，这方面陈晨姐比较有经验，可以向她请教一下。” “我已经问过了。现在陈晨姐正帮着物色几个老外模特，都是留学生，打算一部宣传片。”燕子说道。 “那很好，事情你看着定就行。只是，又是衣服又是皮鞋的，就你和三姑真是够辛苦的了！” “你还记得唐琪吗？”燕子问道。 “记得记得，就是那个负责质检的小姑娘吧？” “是，她这两年进步很大，还自学了服装设计，厂子里的事情也能独挡一面了。我和三姑商量了一下，打算提拔她一下，今天也是想向老板汇报一下。” “我没问题，你们觉得可以就大胆使用。” “那好，就先聘她做个助理，把外单这一块的事情抓起来。” 听燕子说起外单，方离原就想起了至今还杳无音信的armani。 “老板，还有一件事，为意大利人准备的那套东西是不是可以转移到别的生产线上了，还有那两个师傅，成本都挺高的。”贾三姑插话道。 给armani代工一事能否落实，对明星服装厂的迅速崛起至关重要。如果能够促成，那么明星服装厂一夜之间就会蜚声服装加工业。人的名，树的影，以后就是坐在家里，订单都会送上门来。 前两天，周明参赞回国述职，方离原还跑去见了一面，送上了一双老人头，也委婉地表达了请他再做做giorgioarmani先生工作的想法。 周明的态度很明确，这是他这个商务参赞份内的公事，一定没问题。 “三姑，等等吧，好事多磨，放心。”周明的表态坚定了方离原等下去的决心。 “小方，我真是佩服你，这千头万绪的事情，又是煤，又是鞋，还整出个armani，还要搞什么通讯公司，你不累啊？！”一旁的杜今朝赞叹道。 方离原笑而不语，累，能不累吗？ “杜哥，晚上你也一起吧，张副总，不，现在应该叫张总了，你也熟，他哥是省电信公司的领导，以后要是办个电话啥的，找他准行。” “得了，我可没你那么大的精力，还是赶紧把开采证招标的事儿整明白吧，这可是大事儿。晚上要是王局长也能过来的话，你一定要过来露一面。”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冒牌真货 陆晓庄和刘悦的婚礼就订在明天，廖莎一大早就赶去了阳泉大厦，帮着忙里忙外。傍晚，廖莎从阳泉大厦赶了回来，累得是人仰马翻。 廖莎急着赶回来，本来是打算和方离原一起吃顿晚饭，可是，一见方离原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就知道他晚上肯定是又约了人。 见廖莎撅起了嘴，方离原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廖莎会回来得这么早，原本听她和刘悦今天她们是要住在一起的，以纪念即将过去的单岁月。 刘悦结婚算是告别单，廖莎现有已经和方离原确定了恋关系，也就不算是一个人了。 “廖莎，给你介绍位姐姐好不好咱们服装厂的领导，也是燕京过来的。” “什么叫咱们的服装厂你不要总以这种方式和我近乎好不好庸俗” 见廖莎只反感近乎，不排斥姐姐，方离原便给燕子打了电话，还悄悄叮嘱她千万不要带上贾三姑。 听燕子在电话里笑得三心二意，方离原就放弃了，知道叮嘱也是徒劳。 留下廖莎回房间等燕子，方离原赶紧下楼去宴会厅。 今晚，在晋阳大厦，有两桌酒席，一桌是方离原宴请省电信公司张总。另外一桌是杜今朝宴请谢处长，王局长说半路可能过来，直接去夜总会的下半场。 晋阳大厦的张副总是老熟人，初到龙城时帮过大忙，后来方离原每次入住晋阳大厦，都是按照极低的内部协议价结算。当然，方离原也从不会亏待好朋友，除了当初承诺的一成租金之外，张总到夜总会消费也都是免单。 年中，张副总转正，坐上了晋阳大厦总经理的宝座，方离原还委托小韩专门备了份重礼送了过去。 张总的亲哥哥是省电信公司的一把手，这是方离原早就知道的。此次动来龙城之前，方离原特意给他张总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朋友是搞通信的，现在晋省办事处当主任，不知道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 本来方离原也没打算能吃上饭，省公司的一把手哪里会看得上一个小公司的办事处主任，能在办公室接见一下就算不错了。饭局肯定会有，但要经过一番工作之后。 在楼下见到了吕禾，方离原将况大致交代了一番，并告诉吕禾，今晚他的份是办事处主任。 完不理会吕禾的错愕，方离原带着他到了订好的包间。 如果吕禾不能应付接下来的局面，那方离原就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 方离原他们前脚刚进包间，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旋即，包间们被服务员推开，张总一马当先，后面是另外一位张总。 “方老板，你们早到了，来，我介绍一子，这位就是家兄。”张总地招呼道。 吕禾刚从方离原交代的事中缓过神来，听来人直接将方离原唤作为方老板，神经一下子又有些短路，一脸愣怔地站在原地。 “张总好张哥总是拿我开玩笑，您叫我小方就行。经常在龙城晚报上看到您的名字，今天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了，幸会，幸会”一边和张总握手，方离原用胳膊撞了一下吕禾。 “这是吕禾，燕京设备厂在晋省的办事处主任，吕主任”方离原介绍道，也借此再次提示吕禾。 “张总好我是小吕，省公司常去，但是我们厂的盘子小，实在是不敢去打搅您”经方离原一拉一带，吕禾也迅速进入了状态。 四人坐定，弟弟张总一摆手，服务员便开始陆续上菜。 “哥，我和方老板是多年的朋友，这位吕主任又是方老板的好兄弟，所以，咱们也没外人，就当是自己家里吃顿便饭。”弟弟张总先端起了酒杯。 喝下了一杯酒，气氛就变得轻松起来。 “听说后面的那家服装厂就是方老板的，前段时间还引来了意大利的考察团，在空城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啊”哥哥张总说道。 “张总夸奖了，是个几个朋友一起搞的，都还不成气候，以后还指望您多支持啊”方离原忙回应道。 “隔行如隔山，搞通信我能支持，服装厂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喽。倒是希望你们能为龙城百姓生产出一些好的产品来，我也是你们的客户嘛” “您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努力的。明星服装厂不仅生产服装，还在意大利开设了工厂，专门生产手工皮鞋，现在已经在国六七个大城市上市销售了。今天给您带了一双，请多提宝贵意见。” “是吗你们还在意大利开了工厂这个很不容易，我还没听说晋省有哪个企业能把工厂开到国外去。”哥哥张总一下子来了兴趣。 “哥，你不总说我的这双皮鞋看着不错吗这就是他们的产品，老人头”弟弟张总站起了，在饭桌前的空地上，来回走了两趟。 说了半天皮鞋，方离原碰了碰吕禾的胳膊，示意该他出马了。 “张总，我们不做皮鞋，那东西花您的钱，我们生产通信设备，是帮您挣钱的，小吕敬您一杯” 吕禾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谈话终于回到了正题上。 “你们厂的况我是知道的，历史悠久，但是产品过于单一了一些，现在主打产品是不是还只有微波啊”哥哥张总在通信行业侵多年，对圈里厂家的况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马上就不是。”吕禾的发言都是神来之笔，方离原暗自赞叹。 “哦愿闻其详。” “现在不少厂家都盯着最点的程控交换技术，坦率讲，这方面我们确实技术积累不足，我们的优势还是在无线领域，所以，厂里会在无线通讯上寻求突破。”吕禾的谈话渐入佳境，吊足了哥哥张总的胃口。 “部里今年刚刚成立了移动通信局，开始着手组建专门人马搞移动通信，可是，移动通信技术复杂，现在能设备的都是些国外厂商，你们通信设备厂恐怕是”哥哥张总质疑道。 “gs技术确实复杂，我们想要在短期内掌握确实不太现实，不过，现在岛国有一种无线技术，成本更低廉，建网时间更快，特别适合像电信公司这样拥有庞大固定网的运营商。” 吕禾说得越来越精彩，方离原不免刮目相看。以前还以为吕禾对技术一知半解，现在看是大错特错了。时间有限，方离原刚才也只是大致说了一下phs，不想吕禾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你说的是不是phs”哥哥张总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惊喜，“你们设备厂也开始搞这个东西了” 吕禾看了一眼方离原，狠狠地咬着牙，郑重地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华星还是个皮包公司 由于多请了两天假，方离原假期后第一天上班，才知道厂里已经发生了很多与他相关的事。 徐方舟成了招贤榜的入选者，据说几天后即将陪同厂长出访欧洲。方离原多少有些挫败感，没想到徐方舟的外语如此好。人事部主管见到方离原只是连声叹气连说可惜，弄得方离原有些莫名其妙。 市场部也发生了一件事，总监唐健民被提拔为了市场部经理助理，职责是协助分乏术的石厂长处理市场部的常事务。 左山告诉方离原，唐健民的一篇报告得到了石厂长的赞赏，这两天在市场部多次提及，还印发到了几个业务部门供大家学习参考。 见左山眼神古怪，方离原看了一眼左山正在学习的报告，很熟悉，竟然就是自己的那篇作业被改头换了面。 左山自然知道这篇报告的来历，难免有些替方离原感到不平。 方离原却释然一笑，没气恼反而有些兴奋，他知道厂长赞善报告肯定不是因为词句优美字体工整，而是因为那里面的观点和看法。 在最后一部分意见建议的第一条，方离原说的就是加强与行业领先企业，特别是技术领先企业的市场合作。 这里面有两个藩篱，一直锢着像通信设备厂这样的带有研究院所质的国有企业。 一是敢不敢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不耻下问，取长补短。这关乎荣誉。 二是能不能以oe的模式，引进别人的产品，以市场换技术。这关乎立场。 石厂长能以开放的心态积极开展对外合作，这对方离原来讲，远比一篇报告得到赏识的意义更大。 吕禾从晋省办事处专门打上来的一份报告此刻也应该到了石厂长手里，那里面重点汇报了晋省电信公司对源自岛国的phs技术的态度，建议设备厂成立专门项目组积极跟进。 报告自然也是出自方离原的手笔，当然也得到已经成了京瓷燕京代表处正式职员的谢东的鼎力支持。 随着报告一道来的，还有王主任的检讨。 三天之后，方离原看到了关于吕禾办事处主任的任命文件。 当天，吕禾也给方离原打了电话，说石厂长亲自致电，除了慰问嘉许之外，请他约电信公司的张总，她打算登门拜访。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 唯一让方离原有些犯难的是即将注册成立的华星通信技术公司只是一个空壳子，杜今朝还是挂羊头式的法人代表。 倒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对方一直没有最终答复。 在帮着谢东入职京瓷的过程中，曹露了解到方离原有进军通信行业的想法。恰好何远明的一位早年出国的师兄打算回国发展，便介绍给了方离原。 这位师兄叫做武英。 武英在美利坚学成创业，和几位华人成立了公司，研发出一种无线中继产品。方离原初步了解下来，产品就是后世直放站的雏形，主要用于解决基站覆盖形成的盲区。 洋装虽然穿在，武英却有一颗中国心，一直寻求在国内找个发展平台，将国外领先的产品技术带回国内。 在大家都忙着西南飞的时候，武英却看到了国内发展的空间和潜力，姑且不管黄岩研发的产品能，但就凭这种眼光和视野，让重生而来的方离原都不得不佩服。 方离原已经向武英团队抛出另外一方案，那就是他们以技术入股华讯，不过近期重点发展的不是直放站产品，而是phs。 虽然武英的预见很独到，但是国内移动通信大发展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一个过程。直放站作为网络优化产品，就像先老子才能有儿子，需要等移动网络建到一定程度，它才会发挥作用。 光有美籍华人也不行，方离原还打算网罗另外一位熟人，学校健跑事业中的老搭档迟浩强。 迟浩强毕业分回了家乡的一家搞无线电的军工企业，效益差到掉渣，工资发一半，另外一半以厂里的民品代替，一种质量还算不错的多波段收音机。 方离原一直在收购迟浩强手里的那些既不顶吃又不顶喝的收音机，能再放回魏姐的体育之家卖的就卖掉，卖不掉的也被交给了燕子，或当赠品或当礼品消化了。 关键是迟浩强还是个实在人，真以为厂子里的收音机在方离原手中焕发了青，竟然打算把厂里的存货都卖给方离原。 所以，方离原最终还是决定把迟浩强解救出来，这也是解决自己，现在自己一听到收音机滋啦滋啦的调频声就犯恶心。 迟浩强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再次回到燕京，和谢东成了室友。 石厂长如愿去了晋省，见到了张总。张总也是相当给面子，在省公司的微波设备采购名单中加入了设备厂。采购部自然能理会一把手的意思，在今年年底的采购中多少都会给设备厂一些份额。 从晋省回到燕京，石厂长召集厂内的专家和技术大拿开了两天的会，论证phs技术。 尽管技术专家的意见并不统一，但是，大家都看得出石厂长恐怕是决心已下，所以，反对的声音并不激烈。 石厂长的战略转向的最大受害者是徐方舟，眼看着到手的欧洲半月游泡汤了。 不仅如此，石厂长还安排外语不错的徐方舟与京瓷公司联系。 当得知京瓷公司的对外联络官就是以前的死对头谢东时，徐方舟就彻底悲剧了。 谢东总是以各种搪塞徐方舟，见与不见一直也没给个准确的说法。 其实，谢东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既然离开了设备厂就只记得设备厂的种种好处，与徐方舟的那点破事早就不记挂在心上了。 之所以拖着没办，一是最近负责神州事务的副社长确实很忙；二是方离原和武英的谈判也即将进入关键阶段，这对如何处置设备厂与京瓷的合作至关重要。 京瓷确实正在神州寻找合作伙伴，而且谈的家数还不算少，但是，社长稻盛和夫都不太满意。神州的通信企业都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既缺乏国际合作的经验，也缺乏能够开展国际化合作的人才。 在这方面，燕京通信设备厂更是乏善可陈，即便匆匆安排见面也未必有好的结果。 所以，得等一等方离原和武英谈判的进展。 一家刚刚注册成立的公司是不太容易让人信服的，特别还是个民营企业。如果能和设备厂优势互补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胡子创业者 几次电话沟通之后，武英从美利坚赶到了燕京。 在方离原的想象中，武英应该是一副海外学有所成人士的标准形象，形容清瘦，一本正经，鼻梁上架着度数高深的近视镜。 所以，方离原也是按照这样的线索在约好的酒店咖啡厅寻找着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武英。 咖啡厅人不多，接连在两位符合标准形象的华人那里碰了壁，方离原正怀疑是不是被放了鸽子，就感到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方离原吧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了” 油腻腻的长头发贴着圆滚滚的脑袋，络腮胡子浓密得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倒是有副近视镜，不是文质彬彬的金丝边，而是像蛤蟆镜一样的大黑框。 在走近咖啡厅的时候，方离原也曾留意过他，但没把他当作目标，以为是遇见了一位艺术工作者。 “武英先生，真是”方离原一脸的感概，差点就实话实说了。 臃肿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影响武英凌厉的思维，两人落座之后，武英便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面我们谈的都是技术性问题，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解决一些根本性问题。就像谈婚论嫁，以前我们说的多是假定结婚的前提下，婚后日子该怎么过，但忽略关于结婚目的的讨论。” “从心理上讲，婚姻是爱情的归宿，就像我们学成之后报效国家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样。从生理上讲，结婚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这是动物的本能。我们考虑回来创业发展，也有本能的需求和目标。方先生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方离原一直安静地听着武英娓娓道来，他很喜欢武英的谈话方式，把生意人的市侩和读书人的矜持结合得很完美。 “武先生，君子爱财，我能这么理解吗”方离原笑吟吟地答道。 “不错，所以呢，我希望我们的交易能架构在这样的原则之上，方先生的钱是钱，我们的管理和技术也是钱，还是先要解决生理问题，心理问题先往后放放。”武英捋着络腮胡子说道。 “明白，君子得财都讲个道字，愿闻其详。” “好，那我就直奔主题长话短说，我们团队的股权占比不能低于四成，而且不出现金。”武英字斟句酌地说道。 “嘿嘿”方离原轻笑一声，“看来武先生对华星的未来是充满信心啊” 武英的络腮胡子其实很不错，要是相貌再英俊些，那就是个美髯公。 或许也是知道这一点，从见面开始，武英的手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胡子。 此刻，武英的手却停了下来，“方先生，当然有信心，不然我们也不会放弃在美利坚舒服的日子跑回来。” 方离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说武先生要做第一大股东的想法，让我既感到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 “第一大股东我们只要四成，怎么会成了第一大股东”武英的手彻底离开的下颌，手指开始在桌面敲打起来。 “武先生是86年离开祖国的吧”方离原问道。 “是啊。” “八年，不短也不长，武先生觉得在神州要想做成一件事首先要解决什么问题”方离原继续问道。 “资金” 方离原摇头。 “关系 方离原继续摇头。 武英不再说话，大黑框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眼镜后面的目光有些愠怒。 “是身份，也可以称之为背景。没有合适的身份就上不了场。以华星现在的身份，不要说做，就是拿到标书的可能性都没有。” 方离原冷冰冰的语气一下子浇灭了武英眼中的火焰。虽然旧居国外，但是对国内的商业生态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也是他们一直要寻找国内发展平台的原因。要想单打独头，恐怕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既然明知如此，何必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和我们谈合作” “合成混凝土的砂石和水泥都找到了，还差一样最关键的东西，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团队就是你要找的水” 方离原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都是砂石和水泥，水还另有其人。” “就是说除了你我之外，华星还有第三方股东”武英终于明白了方离原话了的意思。 “没错，有了它，咱们才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混凝土。” “是谁” “能给我们身份的人，暂时还没最后确定，所以还无法告诉你。” “要想成为混凝土，咱们都得缩小占比，你是这个意思吗”武英问道。 “不错。” 武英沉默，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更快，像是急着去编译一段代码。 “你说吧，我们大概能拿到几成。” “我们都是三成，能给我们身份的第三方占四成。” 武英的失望溢于言表，漂亮的络腮胡子都显得颓废了不少。 “武博士。”方离原喊出了武英的学位头衔，希望能唤起他更为理性的思考。 “去年已经有国内企业到美利坚的纳斯达克上市了，我觉得那才应该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要是有一天我们也能上市，别说三成，就是一成也能解决你关心的生理问题，否则，单纯依靠那点分红，说实话，还不如在美利坚自在快活。” 武英眼里刚刚黯淡下来的光芒，瞬间又死灰复燃，只是有些摇曳，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据说是靠挖煤发家的小土豪能有如此高远的雄心。 “你真有这个想法” 方离原点点头，“不瞒你说，华星已经在请人帮着设计一些架构，很快会在百慕大注册华星控股，华星控股持有我们在华星的股份，你们团队的利益将体现在华星控股。如果真有一天能得偿所愿，那么在纳斯达克或者纽交所看到的将是华星控股。” 没有什么能比泛着泡沫的啤酒更让饥渴的人甘之如饴了，方离原现在举起的就是这样的一杯啤酒。 武博士焉有不醉的道理 “我虽然比何远明大不少，但是我们是老乡，又是一个专业的，所以很谈得来，曹露和你又是好朋友，他们能把你介绍给我，我也没啥可多顾虑的，就按你说的办。还是那句话，结婚都是奔着好日子去的，别的都是瞎扯” 最后，武英还是搬出介绍人何远明曹露夫妇，这算是道德绑架一下方离原。 其实，方离原所言倒是句句属实，眼下帮着他运筹华星控股事宜的，就是那位很有故事的宋云来律师。 “既然如此，就多谢武先生的信任了。我们这边会加紧工作，第三方的细节定下来之后，律师会把相关情况和协议的文本发给你。”方离原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买写字楼 书是人进步的阶梯，朋友则是人进步的电梯。 虽然方离原满脑子都是后世的见识，但是激发他要更上层楼的却是宋云来。 在晋省，宋云来闻名遐迩的是打官司，可是却鲜有人知道她的另一面，她居然还是港岛一家律师楼的合伙人，是其在大陆业务的负责人。 那家率先走向美利坚纽交所的国内企业就是宋云来所在事务所的客户之一。 在处理孟京生事件过程中，方离原和宋云来彼此折服，所以一直没断了联系。方离原情知自己今后少不了律师的帮助，便有了聘请宋云来做常年法律顾问的想法。 宋云来得知方离原的想法，便把自己的背景和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方离原。 意思很明白，用不用得起用不用得上，请方离原自己掂量。 方离原原本打算一年花个两三万块钱找个可以随时请教的知心大姐，听了宋云来的自我介绍就觉得自己肯定是一厢情愿了。 恰好，与京瓷和武英合作的事情接踵而至，方离原便把情况和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打算聘请宋云来做这个案子的法律顾问。 方离原的心理预期是如果开价在二三十万，就也不心疼这笔花费了，毕竟宋云来的专业能力是完全值得信赖的。 谁知宋云来开口就要五十万，还不含差旅费。 方离原灵机一动，提了另外一个思路。 “宋律师，既然你们能把那家公司搞上市，也就不差再多一家，华星愿意试试。” 宋云来严重地愣了一下，转而便是熟悉的开怀大笑。 “人家是搞汽车的，你们搞什么？通信？不就是电话吗？有多大的市场价值？” 虽然精通法务财务，宋云来对于信息技术的了解完全还是个小白。 “去年，美利坚提出了国家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宋律师了解吗？”方离原心平气和地问道。 宋云来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方离原就把信息技术在未来的发展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在宋云来听起来可能是畅想，但方离原却完全是在回忆。 “汽车这东西人家老美已经搞了一百多年，咱们再怎么搞都是拾人牙慧的事，而信息技术不一样，虽然咱们也落后，但顶多也就是相差一两个身位，何况神州发展潜力和市场空间巨大，现在开跑，都还算第一梯队。” “我和你说过的京瓷就是看重了这一点，这才要在神州市场发力，还有，武英那个团队可都是it的毕业生，现在也要回国创业，这难道不说明一些问题吗？” “美利坚除了纽交所，还有一个纳斯达克吧？未来，那里将是包括信息技术在内的成长型公司的乐园。” 方离原侃侃而谈，宋云来听得若有所思。 “宋律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方离原继续说道。 “你说。”宋云来的语气里有了少见的柔和。 “咱们一起干吧，我现在急需一个像你这样的帮手，拼搏年，咱们也去敲钟！” 宋云来又笑了，不过这次很含蓄，“我的薪水可是国际水准的，你的那个现在还一文不名的华星恐怕养起我吧？” “宋律师，您现在估计也不缺零花钱吧？就当是从头再来，再青春一把呗！”方离原笑道。 “你不会是想拉我做义工吧？” “年薪二十万，外加百分百之五的股份，如何？”方离原说道。 这一切都不是有备而谈，方离原很喜欢在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中激发灵感。 “你知道律师最擅长的是什么吗？”宋云来笑着问道。 “当然是讨价还价了。” 宋云来又一次哈哈大笑。 “不过，我现在还不准备和你讨价还价，律师还有一个专长，那就是搜集证据。你等我的消息吧！” 两天之后，宋云来答复了方离原，成交！ 宋云来在两天之内做了哪些功课，方离原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宋云来绝对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人。 这让方离原也倍受鼓舞，宋云来的加入即是一种认可，更重要的是让分身乏术的方离原有了可信赖的帮手。 宋云来开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华星必须在燕京有一间像样的一ffice，干她们这一行的最在意的就是脸面。 这与方离原的想法不谋而合，在接下来的合作谈判中，脸面确实比较重要。 九十年代，燕京的写字楼已成风起云涌之势，建国门内外，东二环东三环扎堆的写字楼陆续开租开售。 是租是买，方离原自然没有什么选择障碍。燕京此时的甲级写字楼最多在二千美金出头，后世价值都要翻十倍左右。 找了吴海龙咨询，其实是想让他帮忙拿个优惠价。 债券风波之后，吴海龙一直哭着喊着要报答方离原，可惜一直都没得到像样的机会。 厂里的事情，方离原本来也是找过吴海龙的，但是，吴海龙却没帮上大忙。 他父亲立过家规，对于吴海龙怎么折腾他不管，也管不了，唯一一条就是不能沾部队的边儿，一针一线也不行。 听说方离原打算买写字楼，吴海龙二话不说就发动了一切关系。 最终，定下了赛特大厦，一万四千人民币一平，免物业费半年。 吴海龙还找了一个做办公家具的朋友，配齐了所有的办公家具，方离原可以拎包入住。 为表达感谢，方离原在吴海龙的车行按市价买了两辆公爵王，一辆由杜今朝开回了晋省，另外一辆交给了举家迁徙到燕京的宋云来。 华星悄无声息地在塞特大厦挂牌开业。 宋云来成为了入住塞特的华星通信第一位正式高管。 虽然协议还没最终谈定，但是，武英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在谢春东的周旋下，武英以华星通信总经理的身份带队拜访了京瓷公司，当然，团队成员都是他在美利坚的同事。 京瓷公司的副社长还从未在神州见到如此国际化的团队，一水的美利坚名校毕业生，技术精湛而且前沿。 谈得虽好，但是副社长的担心也婉转地提了出来，华星通信的本土化能力还需加强。 不过，这并不影响双方下一步的交流，武英应邀带队又赶往岛国考察，拜见了稻盛和夫，双方谈得也还不错。 问题就剩下一个了，与通信设备厂的合作如何开启。 方离原思前想后了半天，准备找龙德林探探口风，想请他出面将华星和武英介绍给厂里。 可是，突然听到的一个小道消息却让方离原改变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万一实现了呢 谢春东拿到了在京瓷公司的第一个月薪水，七七八八各种补贴福利加在一起，基本上等于在燕京通信设备厂一年收入的两倍。 一个月顶两年，这让耿直的谢春东一时有些想不通。干的活差不多，出的力差不多，为什么小鬼子会给开这么多的钱？ “是不是良心有些不安？”方离原问道。 “嗯。”谢春东诚恳地点头。 “所以呢，你现在要抓紧一切机会，立功赎罪，争取得到我们这些为祖国做贡献的低收入人群的原谅！” “组织上又有新任务？”谢春东也是一脸坏笑。 “是你该出马会会徐方舟的时候了，士别三日，他现在的身价马上就要今非昔比了。”方离原说道。 “又升官了？徐方舟媚上的能力绝对一流。” “徐方舟已经和石厂长的女儿谈起了恋爱，你是不是也得刮目相看啊？” 要是有眼镜的话，谢春东肯定会大跌眼镜。 “吾草，这手法也忒凌厉了些吧，从厂长孩子的身上抓起，徐方舟真是个人才啊！” “你可能埋怨人家徐方舟了，厂里最近的小道消息盛传是厂长的闺女看上了徐方舟，开启的是女追男的模式。” “别扯了，厂长家的千金怎么会认识徐方舟？”谢春东一脸的不相信。 其实，方离原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都是在面试兼职翻译的时候见了一面，人家徐方舟就得到了厂长千金的垂青，这个现实让方离原很有些挫败感。 “你最好不要羡慕嫉妒恨，端正心态，利用这个机会，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 “机会？人家徐方舟谈恋爱跟我们有个屁关系？！”谢春东的不屑中带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 “他不是一直想找你联系和京瓷谈合作的事情吗？你可以和他提提华星的事情。” “和他提有用吗？他不过是”谢春东话说了一半，便恍然大悟，“了解，了解，我又用老眼光看人了，徐方舟同志现在可是可是那什么了嗷！” 春风得意的徐方舟眼下最头疼的就是京瓷的事情，石厂长外出学习两周，眼看着就要回来，要是再没个交代，那可就不仅仅是工作态度的问题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是，谁又能想到落魄离开的谢春东摇身一变成了岛国人的代理人。 徐方舟满肚子牢骚却无人可诉，技术部的大多数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时过境迁，很多事情渐渐浮出了水面，徐方舟成了泄露技术部里有人私通某为冰出卖谢春东的重大嫌疑人。 知识分子有个通病，本身具有妥协性，但在还没得到妥协的机会时，往往最唾弃已经得手并且获益的妥协者。 恰在徐方舟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谢春东主动来了电话，说想见面聊聊。 徐方舟犹如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二话不说便欣然前往。 “方舟，虽然离开了设备厂，但是那里毕竟是咱们离开学校之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感情还是有的。”谢春东先敞开了心扉。 “那是，那是，你老谢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仗义！你离开设备厂马上就进了外企，大家都很羡慕，都夸你能干！是金子总是要发光！”阿谀逢迎是徐方舟最擅长的，信手拈来。 谢春东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各有各的难处，鬼子想法多，不好伺候，要不然你找我几次，设备厂要和鬼子谈合作的事，也不会拖了这么久。” “老谢，一听你电话，我就知道准有好消息！事情是不是有进展了？”徐方舟眼巴巴地望着谢春东，说道。 “方舟，我找你确实是这个事，但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谢春东蹙眉道。 “怎么回事？”徐方舟的脸色也是陡然一变。 “鬼子对合作对象要求挺高，最好有与国外企业合作的经验和能力，咱们设备厂的情况我是清楚的。我担心即便能帮着接上头，结果也不会太理想，咱们忙活半天，出力还不讨好。我呢，也无所谓，问心无愧就行，你还得在设备厂混，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谢春东说中了徐方舟的要害，不讨好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要是别的事情的话，徐方舟早就打退堂鼓闪人了。可是，石厂长已经将对外合作看作是设备厂经营工作的重心之一，亲自挂帅，亲力亲为，徐方舟是没有资格轻言放弃的。 “老谢，你对鬼子和设备厂两边的情况都了解，难道就没有什么曲线救国的办法吗？”徐方舟问道。 “方舟，我劝你还是被惹事儿了，你要是怕交代不过去，要不就走个过场，我找个鬼子领导出面，礼节性地见个面就得了，你看如何？” “老谢，你这就是有点看不起人了，我徐方舟也不是怕麻烦的人，你就说有没有啥好办法吧，设备厂这头我来弄，成与不成，我都记得你老谢的好！” 富贵险中求，徐方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谢春东主动相邀，徐方舟就算计谢春东一定是葫芦里还藏着什么药。 “唉！”谢春东叹了口气，“前两天有一家公司找到京瓷，都是一帮老美回来的牛人，京瓷对他们很感兴趣，还主动邀请他们去岛国做了考察。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家公司本地化的能力又有所欠缺” “可以和设备厂合作啊！”徐方舟心领神会，这可能才是谢春东要见自己的目的所在，“咱们本地化能力强啊，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不瞒方舟，我也动过这个想法，优势互补，说不定就可以实现双赢。不过，我在京瓷位位卑言轻，即便说了，那家公司也未必能听得进去。方舟，你也一样咱们都还是新人，有些事儿想想行，变成现实可就难了！” 对于谢春东的说法，徐方舟颇有些不以为然，心里暗道：“你是新人不假，仗鬼子的势力罢了。我可和你不一样，经常有机会进出厂长身侧，可算说得上话的近臣。更何况厂长家的千金还在和我谈恋爱，这岂能是你谢春东一个小买办所能比拟的？” 有了这份自信，徐方舟便施施然说道：“老谢，事在人为，我倒想试试，万一实现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扭的瓜不甜 ，最快更新重生于非凡岁月最新章节！ “方舟，也别光听我的一面之词，你要是真觉得能行，就去那个公司看看，心里有数，再做决定也不迟。”谢春东劝慰道。 徐方舟略作思忖，点头称善。 “我问一下他们公司的地址，晚点告诉你。” 其实，地址张口就来，可是谢春东却不想让徐方舟觉得太急功近利。 “别晚点了，老谢，辛苦你一下，现在就问，事不宜迟，要是他们时间可以，我今天就过去看看。” 谢春东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我找个电话，帮你问问。” “多谢！” 谢春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张纸条。 “这是他们的地址和电话，你自己联系，我就不陪你去了，你知道，我刚上班没多久，还是要谨慎为妙。 徐方舟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明白，老谢，五天之内，我一定会有好消息告诉你！” ...... 徐方舟果然是在当天去了赛特大厦，武英亲自出面接待了他，很隆重很正式，徐方舟乘兴而来高兴而归。 三天之后，石厂长回到了厂里。 方离原一直留意着徐方舟的行踪，当天下午，就见他一路小跑去了厂办。 下班之后，方离原拎着一包市场部同事出差带回来的沟帮子烧鸡，又顺了一瓶招待客户剩下的大半瓶五粮液，悠哉悠哉地来到了单身宿舍楼。 徐方舟正哼着小曲，撅着个屁股，蹲在煤油炉子旁边，兴致勃勃地煮方便面。 “手艺不错嘛，方便面煮的真香！” 徐方舟一抬头，看见是方离原，龇牙一笑说道：“还凑合吧，没回家？” “今天家里没人给做饭，就打算回宿舍楼看看谁家做饭了，蹭一顿。” 徐方舟看了一眼锅里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尴尬一笑，“就剩下一包了，咱俩分吧！” 虽然方离原不相信只剩下一包方便面的说法，但也毫不奇怪，徐方舟的吝啬是出了名的。 有一次，技术部搞团队建设，包饺子。馅儿、面都是采购来的，怕浪费，就没买酱油醋蒜等吃饺子必备的小料，让住得最近的单身宿舍里的同志带点过去。 大家都挺积极踊跃，各式的酱油醋搞了七八瓶，而徐方舟别出心裁，带过去的是一包盐。 没人就着盐吃饺子，所以，徐方舟带去的半斤盐，拿回来的时候是二百五十克。 方离原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着说道：“酒菜我可是都带了，主食你最好再想想办法，半包方便面不是待客之道吧？” 见到摆上桌子的烧鸡和五粮液，徐方舟咽了咽口水笑逐颜开。 “我想想办法，你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一定要吃饱吃好。” 说罢，便开始翻箱倒柜，“哎哟，方离原你运气真不错，竟然还有一包方便面！” 热乎乎连汤带水的方便面就着五粮液，很快，两人便酒酣耳热。 方离原撕下一条鸡大腿举到徐方舟面前，说道：“方舟，咱们这批进厂的，属你最有出息，五粮液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敬意，来，敬你一条鸡大腿！” 徐方舟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嘴里幽幽地说道：“也就那么回事，如屡薄冰，高处不胜寒啊！” “前阵子都说你要陪着厂长去欧洲了，怎么迟迟不见走啊？”方离原问道。 沟帮子烧鸡的大腿过于肥硕，狼吞虎咽之下，徐方舟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顷，就着一口方便面的残汤，徐方舟才顺过了这口气。 “我......咳咳，是我劝厂长不去的。”徐方舟的手又摸向了另外一条鸡大腿，“何必舍近求远呢？岛国现在就有一种技术，可以实现城市的无线覆盖，成本低，见效快。” 徐方舟一口咬住鸡大腿，凶狠地撕下一块肉，志得意满地咀嚼起来。 “方舟，你现在真是不得了，连厂长都指挥得动......”方离原举起了茶缸子。 徐方舟却是一脸的不屑，浩然长叹了一声，“老方，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容易，曲线救国，得一步步来。” “甭管曲线还是直线，方舟，这国你到底是救得了还是救不了。” 徐方舟讳莫如深地眯缝着眼睛，“强扭的瓜不甜，你急什么？” 这番话算是彻底说到了方离原的心坎里去了，接下来，谢春东便再也没有找过徐方舟，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熬到了第六天，一则燕京市政府领导接见海外留学人员归国考察团的新闻见诸新闻媒体，武英作为留学人员为代表发表讲话，并与市领导亲切合影留念。 照片上的武英，络腮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没了邋遢，多了几分久经沧海的沧桑。 就在这天下午，谢春东接到了徐方舟的电话。大意是设备厂经过通盘考量，决定与华星展开合作，但是华星方面似乎积极性不高，还请谢春东从中斡旋。 徐方舟说得情真意切，谢春东也是心知肚明，勉为其难地答应帮着问问，便再也没了下文。 骑虎难下的徐方舟只好再次来到赛特大厦求见武英，态度谦卑，说一切都可谈。 既然可谈，那就谈谈吧，武英这样答复了徐方舟。 有了市政府领导接见作为背书，自然无需再去了解武英的来龙去脉。眼看着武英声名鹊起，担心夜长梦多的石厂长，改变了战术，亲自莅赛特大厦参观指导，并抛出了双方成立合资公司的想法。 早已成竹在胸的宋云来终于迎来了入职华星的第一场战役。 出乎方离原的意料之外，宋云来面对同为女强人的石厂长，表现得极为温婉。 逛商场、喝咖啡、谈经论道.......短短几天下来，宋云来竟然与石厂长成了好朋友。 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华星与通信设备厂的合资方案也很快得到了双方的认可，设备厂将合资方案报到了市里审批。 燕京通信设备厂以一千万现金，外加技术工程服务团队的模式，增资华星通信，占总股本四成，成为第一大股东。 金源投资和华星控股各占三成，虽然从形式上看，两家是各有其主，但实际上却是一致行动人，背后的老板都是方离原。 对于设备厂，一千万现金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更头疼的却是技术工程团队划转的问题。 虽然都向往体制外的美好，但是，突然说要离开设备厂，去一个设备厂还是第一大股东的合资企业，对大多数只知吃苦耐劳的本份人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 房子、工龄、退休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摆在了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