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草根皇帝》 作者的话 作为一个看小说很多年的老书迷,自己写文还是第一次,体会当作者的不易,要让大家满意,数量和质量都很重要,请大家放心,这本书的走向和大纲基本上都有腹稿,作者当年百~万\小!说的时侯最反感的也是烂尾,因此我会尽力及时更新,完成本作。新人写书稚嫩的很,我也会不断磨砾自己的技巧,布局,文笔,增强故事的张力,悬念等等来报答喜欢和支持本作的读者,增强本书的阅读体验。 本书能顺利签约及获得网站的推荐,我要感谢历史编辑组,感谢猜猜,虎牙编辑的大力支持及理解。 本书会尽量尊重西汉时期的历史,不轻易改动,但是作为签约的商业文学,描写的是穿越者的故事,而不仅仅只是汉代历史,如果这样写作恐怕既没有悬念,也没有市场,所以请考据帝们轻拍,另外作者确实是很用心的在写作,但是本身码字属于业余性质加上家庭琐事繁多,另外本人也非历史专业出身,会出现一些错误也是正常的事,请大家在评论区指正,作者尽量修改。 路过的各位朋友,作者还需要大家帮助,有推荐票的麻烦推下,没有的也请点下收藏,作者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还有就是大家对小说的剧情或表达方式有更合理的建议,能让更多的朋友知道,喜欢上本书,也欢迎大家在书评区留言,对于合理化建议,作者会及时作出互动。 大家可能会看到本人没有在书评区留言,这不代表本人不重视书评区,实在是因为我只有一个手机号,且被别人绑定,所以我无法留言。对于喜爱本书的读者留言,我会相应进行管理,同时请大家注意一下每章发布时,,我也会在那里及时互动,对于给读者带来的不便,我也很着急在想办法解决,请给清风一点时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这部作品到现在已经21万字了,说实话,清风之前也没有想过在不到二个月的时间里能写这么多。 当初发了第一章给编辑看,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就签约了。 然后4月1日开始连载,而4月份恰恰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忙的一个月。 单位一直在加班,家里也正巧出了点事情,字数上不来,质量上不来,成绩也不理想。 当时清风也有过放弃的想法,但是看到编辑和读者们对我的支持,我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不管成绩如何,自己也要尽心尽力地写好这段历史。 到现在,时间稍微充裕了些,一更变成了二更,周末甚至是三更。 细心的朋友可能看到昨天我把前三章都修改了一下,增加了不少内容,也删除了一些内容,这三章是将近2万字的大章,修改以前的章节是项大工程,劳心费力,不是每个作者都愿意做,但这项工作我还是做了,而且今天又修改了第四章,我承诺以后不光只写新篇节,也会抽时间来对以前的篇节进行一些修改。 重生之草根皇帝这本书,我是有野心的,不拘泥于题材类型,想写成一本大家都爱看的书。 我想带给大家的是尽量以穿越者的角度来看昭宣时代的那些人,那些事尽量复原,那些精彩,那些遗憾,那些悲衰;整体的框架仍然是汉朝的昭宣时代,军事,经济,民生等等社会的零零总总,让人读完后有生处其境之感,能有一些情感上的触动,我觉得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是区别于游戏,电影,动漫等最重要的区别。 当然我来写书,说不想赚钱是假的。 目前的书一二百万字已经不足为奇,有很多书动不动就是大几百万,而这么长的篇幅里,我构想的大架构里面只写刘病已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即使他是本书的主人公。 清风在这里也谈下对本书的一些设定,在系统文大起行道的今天,本书不写系统可以说对新人来说是选了条很艰难的路,清风之前不想开太大的金手指,也说过不想太过改变历史,西汉的情况和宋末,明末,清末这些时期具体的情况不同,清风觉得没必要作太大的颠覆。 欢迎各位书友积极参与本书的讨论,现在作家助手好像可以回复评论,书友们可以在讨论区发表对本作的看法或者疑问,清风会抽出时间来进行交流,细心的书友可能会发现有些问题清风已经进行了修改。 文学老白不知所云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落难皇孙 小会计胡子睿去华山游玩,不幸遇到山洪暴发,瞬间被掩埋。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生活情节,都像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从小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父亲是个军人,常年驻扎在外地,母亲经常上夜班,自己小时侯总会胡思乱想,晚上一个人在家里的时侯会打开灯,睁开眼睛直到实在控制不往睡意,才能入睡。 在父亲驻扎的部队里同军人们一起吃住,一起站岗,看军人们打靶,摸过步枪,冲锋枪,感受过军人那种豪迈的气质,幻想过自己当上了古代的大将,“梦回飞角连营,醉里挑灯看剑。”为了满足自己的梦想,还用木头做了把剑,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了几天,结果“宝剑”不翼而飞。 在碉堡遗址找几个树技和小伙伴们“打仗”,去园艺馆偷金钱桔吃,以翻墙,翻栏杆为快乐,玩洋话,玩街霸,打珠子,看圣斗士,看露天电影,再大点玩星际,玩魔兽,就这样玩着,闹着,打着架打到了初中,中专,玩到参加工作。 后来小伙伴们都长大了,也不能再一起疯了。面对着纷繁的世界,心中的梦想由“大将”变成了“大侠“:偶像们也一再变幻,从郭靖,杨过,张无忌,李寻欢,再到肖秋水,项少龙,徐子陵。。。。。。 那些读书的日子,带来心灵上的宁静,给我以精神上的享受,来坦然面对这个越来越物欲横流的时代,生命中的那些无奈。 每年夏天最热的时侯,我会一个人出去旅游,远离这喧霄的城市,离开讨生计的地方最远,自己才能避开那些现实中的烦恼,真正找回自己。 胡子睿醒来了,随着阵阵头痛,自己的,刘病已的无数回忆涌上脑来,他才知道自己的确穿越了,想着想着,他自己都笑了,想不到穿越剧那么狗血的剧情,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胡子睿,刘病已两个人的记忆合二为一,前世作为一个不得志的小会计,平日里胡子睿对社会的种种不足没少发牢骚,说怪话,也曾经意淫过穿越了会如何如何。可是现在真的穿越到古代,还是二千多年前的汉朝,这可是比三国还要早的年代呵,他真的无法轻松面对这一切。但不接受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此时的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想哭都哭不出来。 这里是哪儿呀?好黑、好冷呵,虚弱地伸手摸了摸,身上盖了薄薄一层被子,想来应该是冬季,空气都透着一股阴冷。他正想弄明白自已的所在。 隐隐约约的,还有女子嘤嘤的哭声,胡子睿有点儿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从没来过古代,可是听这口气,可也不象是王侯世家呀。 眼前一团漆黑,他着急地想站起来,可是刚刚附上的身子正在复苏之中,冻僵的手脚血液刚刚开始运行,一时半晌还没有力气撑起身子,只能耐心地躺在那儿积蓄着力气。 可是......为什么一团漆唁也没有黑灯瞎火的道理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四下措索着。 刚刚能够动弹的手脚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不过手指一摸到周围的东西,他的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原来他已被放在了棺材里。老天,这一会儿还不被活埋了?胡子睿这才着急起来,可他现在周身无力,却也无可奈何。 胡子睿艰难地举起手来敲了敲棺材,可惜手脚还有些僵硬,轻轻敲了两下就感到痛得要命,他只好无奈地停下手来。 幸运的是这口薄棺尚未钉棺盖,以便供人吊唁,现在那棺盖竟然向旁边移动了一下,然后四根只苍白的手指伸出来搭住了棺材板。许平君想想里边到底是自已的夫君,就算是他炸了尸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已。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小心地移步向前,一把推开了棺盖,只见丈夫跪坐在棺椁之中,正呼呼地喘着气,因为天寒,他喷出的气息也带着阵阵白雾,许平君见了不禁心头狂喜:“死人哪能喷出热的鼻息?天可怜见,他。。。。。他竟然活了”。 胡子睿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推开棺盖一角,正跪在里边呼呼喘气,忽地眼前大亮,刺得他眼睛眯了起来,好半晌才适应了些,他抬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寡妇,实在无法把她同一个已嫁作人妇的女人联想起来,这分明就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女孩儿嘛。 胡子睿怔怔地看着她,刘许氏?也太小了吧?应该上初一了还是初二?乍一看到新身份的妻子居然如此‘年轻’,他的心里还是怪异之极。 极度虚弱的身体支撑着跪坐了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又开始摇摇欲倒了,再次晕迷之前他勉强笑了笑,对她道:“不要害怕,我还没有死”。 许平君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他,泪水渐渐朦胧了她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哭得胡子睿一股冷嗖嗖的寒气直冒,这要多少心酸和委曲,才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腑呀。 许平君哀哀地哭着,双手紧紧抓着棺木,生怕一放手就会萎顿到地上去。现在她才知道,他对自已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多么重要。哪怕他只有一口气在,都是自已的男人,有他在,这个家才不算完,才算有个顶梁柱。 胡子睿被她哭得一阵心酸,刚想安慰安慰她,说几句场面话,可惜身子不争气,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反而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许平君又哭又叫地把他拖出了棺材。 胡子睿在床上想着心事,原来穿过来的这个人名叫刘病已, 说起他的身世,那要从“秦皇汉武”开始说起, 汉武帝在历史上,总是和英明、果决、雄才大略等字眼联系在一起的。 但是,即使如汉武帝这样的人,在生命中也免不了出现许多荒唐的事儿。 “巫蛊之祸”就是发生在武帝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 “巫蛊之祸”说白了,就是一群别有用心的人,装神弄鬼,打击异己。手段也不复杂,很多人都会做。 将“巫师”诅咒过的、密密麻麻扎着针的小草人埋在土里,然后在恰当的时间挖出来,再嫁祸给你想要嫁祸的人,那时候没有指纹验证,所以,说不清是谁干的! 很多人开始疑惑了。这么小儿科的事情,能成为历史事件?汉武帝那么英明会相信? 不错,假设汉武帝不信的话,不管你扎多少小人埋在皇宫里,也没有用啊。 问题就在于汉武帝十分相信“神”给的启示。 对这事儿十分上心,毕竟这时候的汉武帝老了,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糊涂人驾驶着汉朝这辆大车,后果可想而知。 巫蛊之祸牵涉到的人太多了,不一一说了。 但有一个人不得不谈,毕竟事关重大,那就是汉武帝的太子刘据。他在这场巫蛊之祸中死了。 太子之死,后果很严重! 一是,汉朝的江山谁继承?恐怕又得一阵血雨腥风了。二是,太子之死,牵扯到了更多的人,其中包括本书的主人公,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已。这个时候的刘病已刚出生不久,三是,很明显的,刘据不死,汉朝的历史恐怕会改写! 刘据的死,汉武帝和太子刘据都有错误。 这不是恶心的各打五十大板,而是事实!刘据的妈是皇后卫子夫,也就是所说的卫皇后。晚年的汉武帝,已经不宠爱卫皇后了。这时候,冒出一个人,叫江充。长得一表人才,汉武帝煞是喜欢!(汉朝男人喜欢男人,很正常!)久了,就琢磨着给小江弄一份差事做,毕竟天天闲逛,也不是法子。给了个什么官呢?直指绣衣使者!这官名很长,主要是监督宫廷贵族和近臣的言行,负责打小报告。 小人物改变大历史。 江充平时打打小报告,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这倒没什么,谁叫他得到了一个专门得罪人的差事呢?问题是,江充得罪的是卫皇后和太子刘据! 太子刘据不痴不傻,相反还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面对强势的老爸,刘据常常有自己的主张,最典型的是汉武帝治理国家严刑峻法,而刘据却多怀柔! 对待匈奴问题,汉武帝欲除之而后快,见到匈奴人,不管老弱病残,一律杀之,汉朝当时武将出战匈奴,给赏是按所杀匈奴的人头数给,可想而知,这样的政策下,会导致什么后果!太子刘据则主张对匈奴宽柔并济。 父子俩,政见不和!一个民主党,一个共和党。这很可能也是最终父子走向决裂的很重要的原因。 面对这么一个太子,江充害怕了。可预见的未来,皇帝一定是刘据的,大臣们都这么认为,天下人都这么认为,因为天下苍生都知道刘据是一个温柔的主,都念着刘据的好。 希望汉武帝快点完蛋,别折腾了,让太子快点上位,咱们过过几天好日子吧!(虽然他们嘴上不能,也不敢这么说。) 如果刘据做了皇帝,自己的日子就完了! 江充的逻辑很容易理解。 于是,一个完美的陷害太子刘据的计划在江充的脑海中形成了。 其实,这个计划不复杂,模式都屡试不爽了,根本不用花钱买版权! 江充将一个小人儿埋在皇帝地下,然后打小报告说是太子诅咒皇帝快点完蛋,自己好登基,毕竟,我刘据都有孙子了,还要让我等多久啊? 这时候的汉武帝不在宫中,接到密报,十分震惊,汉武帝不淡定了!(晚年的汉武帝很少淡定过。) 太子刘据听说这事儿,也不淡定了。 太子刘据知道,老爸就是相信这玩意儿,一旦相信,自己就死定了。 于是,太子发兵诛杀了江充。(太子私下兴兵就犯了大忌!)汉武帝看到太子居然起兵,顿时认定太子刘据干过这种事,于是,发兵追捕。 事到如今,父子俩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争议只能以武力解决,看谁的拳头大吧! 爷儿俩在长安城里天昏地暗大战了五天五夜,最终还是太子刘据没能抵挡住,兵败被杀,太子老婆,儿子都被杀,只剩下一个不到一岁的孙子刘病已,还被投入了牢中。 刘病已的遭遇在中国历史上可算得上极具传奇性,不到一岁就坐牢,牢狱什么地方呵,正常人进去都只有半条命出来,他却硬生生挺了过来,最后还当上了皇帝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太子刘据,也就是刘病已的爷爷,就这么挂了。 天下人为之叹息。 许多忠臣为太子刘据求情,说太子不是真反,慢慢地,汉武帝回过神来了,一琢磨,这中间是有人挑拨啊! 江充那小子,已经被太子刘据杀了,汉武帝问,江充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把江充三族全都诛灭吧!就这样,江充三族去给刘据陪葬了。 随着岁月流逝,毕竟父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汉武帝有些悔恨,于是修了一座思子宫,专门纪念儿子刘据。 这件事儿,刘据有没有责任?当然是有的,当谣言刚刚出现的时候,刘据不够冷静,立即调动军队,这是犯了大忌的。也许他不这样做,还不至于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但是,太子一听到这样的事情,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可想而知,“巫蛊”这样的事情在当时的朝野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啊。 刘据的死改变了汉朝的走向,也改变了自己家族的命运,使得刘病已人生的,一开始就变得很低很低。 宫中,还是很热闹,“巫蛊之祸”的汉朝元气大伤,汉武帝越来越老,汉朝战车跟着这个老人没有方向感地狂奔,不知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大司马霍光,霍去病的弟弟尽力控制着大局,不让汉朝大厦倾塌。 一个开创了盛世,成就了大爷的汉武大帝,此刻留给汉朝的却是一种萧杀的氛围。 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时刻,有一天,汉武帝想起了被自己杀死的太子刘据,想起了太子的种种好,于是,修了一座思子宫,许多人感念于此,毕竟,太子刘据在人们心中,是一个如此爱护百姓的好人。 做完这些,皇帝竟然做了一个让很多人匪夷所思的事儿,他下诏承认刘病已是自己的亲曾孙(本来就是),把刘病已接到掖庭抚养。 掖庭是一个什么地儿?是皇宫人员聚居地,就是皇宫工作人员住宿区。 在这里,刘病已遇到了生命中的又一个贵人,他的名字叫张贺。 张贺是掖庭令,宫廷服务人员住宿区的主管,算是宫廷中层管理人员,张贺以前得到过刘据很多好处和帮助,也觉得刘据是一个好人,好太子,现在皇帝说把刘病已放在这里养,自然,作为主管的张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抚养好刘病已,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刘病已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随着年龄增大,越长越帅,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特别聪明。张贺一看,这么聪明,得好好培养啊,于是,他一股脑儿给刘病已找了好几个很牛逼的老师,这一下子,刘病已的学业见识增长神速。很快就将《诗经》《春秋》啥的给k了个滚瓜烂熟。 张贺看着也高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聪明,不过,遗憾的是,刘病已虽然住在宫里,但是只能算一个平民。 为什么说张贺是刘病已的贵人,在于张贺官不大,但是,他的弟弟张安世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现在已经很牛了,任右将军,右将军是军事首长大司马的副官,张安世当时已经是中央军委委员了。 刘病已的聪明劲儿给张安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刘病已长成了一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而且懂事爱学习,相当聪明。总之,大家很是喜欢刘病已。不过,没有人会将他和皇帝位子联系在一起。 张贺刚好有一个女儿。他一看刘病已,越看越喜欢,近水楼台先得月,张贺想把女儿许配给刘病已。虽然刘病已不可能做皇帝,但是,刘病已毕竟是武帝的亲曾孙,是有皇室血统的,能够找一个有皇室血统的贵族,也是很不错的。 张贺一想到自己的主意,都暗暗称赞自己是不是太聪明了。 有一天,张贺情不自禁地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弟弟张安世,顺带将刘病已狠狠夸赞了一番。张贺琢磨,弟弟一定会很羡慕老哥这么安排。没想到,张安世一听,顿时大发雷霆,一盆接一盆的冷水给张贺浇了下来。 “哥,你疯了!刘病已是皇帝的亲曾孙没有错。可是,太子刘据造反的事儿,证据确凿!以后,政治风向不对的时候,咋办?你还敢把女儿嫁给他,简直疯了!刘病已这一辈子能够做一个安稳的老百姓,都已经万福了,他人帅,也聪明,但是,他是有罪之人的后代,你可得当心啦!” 张贺听了弟弟张安世的话,不停地拍胸脯,“哎,还是弟弟思虑周全啊,我差点犯了糊涂!”张贺想起了巫蛊之祸,几万人在这场灾祸中丧生,想着都后怕。张贺一琢磨,不仅不能将女儿嫁给刘病已,恐怕让刘病已在这儿住着都危险!得想个法子,让刘病已离开。 张贺寻思了好久,想到自己的一个朋友,叫许广汉。 许广汉何许人也?他的工作职位是暴室啬夫,相当于宫廷女子监狱的监狱长,同时,还分管疫病防治。 张贺软磨硬泡,讲了很多刘病已的好话。许广汉思忖了一阵子,说,得了,把孩子带来看一下吧。张贺将刘病已带来,许广汉一看,不错,一表人才,而且读书很多,很有想法,是一块料子。许广汉没有犹豫,接受了刘病已,将女儿许平君许给了刘病已。 张贺终于将刘病已这块“包袱”给扔出去了。但是,养了刘病已这么久,张贺于情不忍,在刘病已结婚的时候,张贺出了聘礼。 许广汉接受刘病已,不仅是因为老许看上了刘病已,更重要的是老许哪有张安世这种眼光,看问题那么深,所以,许广汉接到了一颗定时炸弹而不自知。还给女婿买了房,添置了很多家具,整天乐呵呵的,好像得了一个大宝贝。(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娶了许平君后,刘病已告别了张贺,跟着老丈人来到了京城郊区杜县生活。 古代,跟今天一样,结婚了,刘病已小两口另外修了房子,过着快乐的二人世界。 结婚后没过多久,刘病已就病了,许平君就一直在照顾他。 两碗粟米粥,一碟罗卜咸菜,就是胡子睿转世为刘病已后和妻子吃的第一顿饭。一盏油灯似熄不熄地在灶台上摇晃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火味儿。 虽然重生前只是个失意的小白领,但是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尽管饥肠辘辘,胡子睿,如今身份是大汉昭帝年间平民的刘病已也是勉强吃了个七成饱就再也难以下咽了。 许平君却吃得很是香甜,粗茶淡饭虽然太过艰苦,可是看到丈夫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竟然能自已下地吃饭,她小小的心里只有欢喜和满足。 看看家徒四壁的房子,刘病已不由暗暗一叹,看着这个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儿的许平君十分香甜地将一碗粟米粥喝得精光,还用小舌头把碗沿都舔了个干净,刘病已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见许平君摞下了碗,便将自已喝剩下的半碗粟米粥推了过去,温声说:“还没吃饱吧,来,把这些也喝了吧”。 许平君这时才大胆地看了一眼自已的男人,他的模样还是十分憔悴,可是精神头儿已经好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有了神彩,见他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自已,许平君不禁有些羞赧,她垂下了眼帘,轻轻地说:“夫君,你病体初愈,应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刘病已想了想,才在脑海中搜索出应该叫她妻子,不过这种古人的称呼他叫起来实在是非常别扭,好在原来的胡子睿自从病倒后,整日昏昏沉沉,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也不曾开口唤过她娘子,于是唤着她的乳名道:“平君,我身体刚好,所以才吃不下太多东西,你若不吃也就浪费了”。 许平君想了想,向他腼腆地笑了笑,接过碗来低声道:“多谢夫君”。 刘病已细细打量她,这女孩儿已经脱下了孝服,换过了一身青布衣衫,她脸蛋儿看来还显得稚嫩,可是身材倒发育得有几分大姑娘的模样了,容貌俊俏,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是浓浓的眉毛,挺俏的鼻子,丰润的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发觉丈夫在看着她,许平君还以为自已的吃相有什么不文雅的地方,不禁有些害羞地偏过了身子。自丈夫生病以来,这还是她和丈夫头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 这套房子中间是饭堂,一进门就是灶台,右边一进是卧室,里边隐隐的还有股子药味儿。左边闲置下来,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饭堂也是客厅,同时也是刘病已的灵堂,许平君生怕他病体太虚,坚持不肯让他动手,扶他去炕头上坐了,就自去把把灵堂拆了,倒也忙出了一身细汗。 看着许平君麻利地收拾着屋子,刘病已不禁暗暗叹息,十五岁的女孩儿,刚刚过门儿就要服侍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就这么一贫如洗的家,可真是难为了她,也不知这大半年怎么熬过来的。看着她的美丽和乖巧,刘病已不觉有些心动,这女孩儿淳朴清纯的模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怜悯和爱惜的感情,他还真的不舍得糟蹋了人家。 许平君收拾罢了一扭头,见他坐在炕上打量着自已,不禁脸上一热,这半年多来,日日只盼着自已的男人醒来,如今他真的醒过来了,被他这么看着,她却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她有些不好意思,羞羞答答地走进屋来把油灯挑亮了些,见他的目光还追着打量自已,脸蛋儿不禁越来越热,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搭话儿,她在屋子里又磨矶了一阵儿,红着脸凑过来拉过薄被替他横搭在腿上,结结巴巴地道:“夫君,你刚刚复苏,多休息阵儿吧,我......我去隔壁李大娘家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说完逃也似地出了屋子。 刘病已微微一笑,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不知道自已原来是患了什么病,不过自从附身以来,除了因为长期卧床,加上营养不良,变得四肢无力、心浮气促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见许平君跑了出去,他便掀开被子走下地来,正好趁机起来熟悉一下。这一看他的心也不禁凉了一半,到处都空空的,还真个是家徒四壁,实在可怜。 走到对面房中,从许平君口中,他已知道这间房现在空着,放了一些杂物,他走到门边,提了提粮口袋,里面只剩了不到一碗碎粟米,难怪她晚上只熬了两碗粥,喝自已那半碗剩粥喝得还那么香,也不知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刘病已鼻子有点儿发酸。 这样的日子怕是活着都成问题,这大冬天的可怎么过呀? 房间不大,屋里又没什么东西,几下就逛遍了,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山村的夜晚黑朦胧的,各家点的那盏小油灯光不及远,根本不象现在的农村,处处明亮。看了看天上被乌云掩住的那轮上弦月,他只觉得寒气澈骨,四野静寂,也不知道许平君去了哪里,他正想返回房中,忽然听到不远处吱呀一声,然后有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侧耳听去,只听不远处一个老年女子声音道:“平君呀,夜黑呀,走路看着点儿”。 然后平君那脆生生的声音道:“哎,谢谢李大娘,这粮食等来年我家地里有了收成一准儿还您”。 刘病已悄悄走到矮墙边,墙下堆着扫过来的积雪,他扶着矮墙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一手举着油灯,一手半推着门,平君想必已出了院门儿。 只见那老太婆摇头叹息了一声,掩门时听到屋子里一个老头子的声音道:“老伴儿啊,咱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老太婆一边关着门一边嘟哝道:“唉,我知道,可平君这孩子可怜啊,能帮衬就帮一把呗。再说病已那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将来......”。 随着房门掩上,下边的话就听不清了。刘病已听到自家院门儿一响,有个娇小的身影儿走了进来,不禁向前迎了两步。 许平君瞧见院中走来一个人影儿,不由大吃一惊,还道是无赖上门调戏,她低声叱道:“给我滚出去,否则......否则我要喊我男人了”。 刘病已只向前踏了两步,就听道许平君的声音,连忙说道:“别......”,他的喉咙有些哽咽,吞了口唾沫才缓声道:“平君,是我,我是刘病已”。 “哎呀!”许平君急忙抢上两步,一把扶住了他,焦急地道:“夫君,你病体初愈,怎么出来了?天冷着呐,你要是再有点儿什么事,你让我......让我怎么办才好?” 刘病已道:“不妨事的,我已经好多了。就是不常活动,身子有点儿虚”,他伸手要去帮许平君提粮口袋,许平君哪舍得他再干活,连忙扶着他往回走,说道:“夫君,你快回去躺下,夜里太冷,赶明儿晌午天气暖了,我扶你出来晒晒日头”。 刘病已无奈,只好任她扶着往回走,进了房门才忍不住道:“平君,为了给我治病,咱家的钱都花光了吧?我看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了”。 许平君将粮口袋放在灶台上,扶着他向里屋走,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轻轻说:“为了给你冶病,家里的存粮......,所以。。。。。。只好把家具物什儿典当了些”。 她扶着刘病已在炕头坐下,一边帮他脱着鞋,一边抬起头向他展颜一笑,说道:“夫君不要担心,等来年咱家地里有了收成,日子就会好些,”。 刘病已见她说到自已时满眼崇敬和自豪,不禁心中苦笑,自已现在这副模样在她眼中竟然成了真正的男子汉。这要是在前世,就算你再有学问,这么窝囊,恐怕也早被老婆一脚踹开了,还会用这么崇拜的眼神儿看着你? 许平君拉过被子让他靠好,又打来一盆热水,不顾刘病已再三的拒绝,温柔地替他洗起脚来,刘病已哪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是推拒了一番,眼见反惹得许平君一脸的惶恐不安,他只好苦笑着任她服侍。 夜晚,躺在床上,刘病已头枕着手臂,默默地想着自已的心事。耳畔听到许平君轻微的呼吸声,想来她已睡得熟了。 两个人自他生病以来,许平君和他虽住在一铺炕上,却是每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两人不曾行过人伦大礼,一直只是在他铺盖旁睡下,今晚夫君不再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模样,反而令她极为羞赧,睡了吹了灯他看不见自已的样子,许平君还是浑身发热,一钻进了被窝就把头埋进被子再也不敢露出来。 不过今晚她的心情却是成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夫君不但死而复生,而且似乎病也好了,看样子将养些时日就能完全恢复健康,生活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她只觉得无比欢喜。 刘病已和她虽是夫妻的关系,可是在他心里,这女孩儿虽然生得楚楚动人,可是自睁开眼来所见到的她的不幸和坚强,让他对这女孩儿怜惜不已,这么可爱的女子,他可不会昧下良心打人家的主意。 他看了看许平君睡下的位置,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象只小小的猫儿。唉,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如今这个女孩儿既然挂着自已妻子的身份,自已不但要想办法活下去,还应该负起责任来照顾她才行,这时炕头的热度渐渐地冷却下来,不止露在被子外的脸冻得冰凉,被窝里也开始冷了,他紧紧了被窝儿,忽地想到自已睡在炕头,许平君睡得更冷,不知道她能不能捱得住。 悄悄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平君身边的炕面,那里冰冷冰的。山村中要砍些木柴总该很容易吧,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烧些柴?刚才察看屋子好象没记得灶旁放了多少柴禾。想想自已的情形,刘病已不禁释然:自已这一段时间恐怕一直都奄奄一息、好象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样子,许平君孤苦无助的一个人,又要照顾自已,她怎么可能有时间上山砍柴。 手指碰到了被边,刘病已不由一怔,这被子......怎么这么薄?用手指捻了捻,那层被子比起自已盖的真的是太薄了,这寒冷的冬夜她就是一夜夜熬过来的? 这时许平君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好象身子弓了起来,刘病已脸上一热,她还没睡?他热着脸低声道:“平君,还没睡?” 许平君含糊地应了一声,怯生生的声音好象有点儿发颤。刘病已叹息道:“你的被子怎么那么薄,这么冷的冬夜怎么捱得过去?家里连厚棉被都没有么?” “嗯......”,许平君低低地说:“夫君,你病的厉害,平君实在想不出办法请大夫,只好......只好......对不起......”。 刘病已摸摸自已盖的厚被,心中一热,他忽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拉许平君身下的褥子,炕面很光滑,那褥子被他硬扯了过来。 许平君心里有些发慌,颤声道:“夫君......你......你做什么?” 刘病已见她吓得什么似的,心中十分好笑,故意逗她说:“我们是夫妻呀,睡到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许平君更慌了,可是夫君这么说实在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只好吃吃地说:“可是......可是你身子可好,我们别......别......”。 刘病已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说道:“傻丫头......,你的被子太薄了,看你在那里受冻,我能睡得下去么?来,我们睡在一起”。 两条褥子摆在了一起,刘病已把她的被子掀开,把自已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把薄被盖在这床厚被上面,说道:“你看,这样就好多了”。 许平君窘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身子蜷得象张弓一样,两只小拳头握紧了放在胸前,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害怕。 刘病已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夫是天、妻是地,圣人说过:‘妇人者,伏于人也’,若是丈夫要她,实在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可是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她还是禁不住心慌慌的。 刘病已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说实话他也不敢太靠近平君,如果两个人真的挨得太近,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已不动心,至少他身心健康,挨着这么个年轻的女孩儿,纵然心里不想,生理上还是不免会产生反应,所以两人的肢体隔着两拳的距离,他也不敢靠近了去。 可是这样一来被窝里仅有的一点热乎气儿也都跑光了,虽然被子厚了,还是感觉不到暖意,躺了片刻,刘病已又爬了起来,摸索着趿上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世外桃源 许平君探出头来问道:“夫君,你......你去哪里?” 刘病已问道:“油灯怎么点?不是,油灯在哪儿呢?” 许平君忙也爬起来用火石打着了油灯,灯光下她的脸蛋儿红红的,也不知是臊的还是灯火映的,反而更增几分俏丽,她迷惑地对刘病已道:“夫君要出恭么?马桶就在外堂”。 刘病已摇摇头道:“不,我给灶上再添点柴”。 许平君举着油灯,随他走到外堂,灶下堆着一小捆劈好的木柴,刘病已看了看,走到墙角把木柴拿过来一股脑儿拿过来塞进了灶底,快要熄灭的灶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许平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想:“烧了就烧了吧,反正夫君身子见好,不用我时时陪在身边,明早我早些起床去山上再砍些柴来就是”。 刘病已让火慢慢地烧着,然后拍拍手,回头笑道:“这下好了,今晚可以睡得暖些了”。 这一扭头,借着灶里的火光,才看清许平君穿着一身白色粗布小衣,虽然打着几块补丁,可也掩不住她窈窕动人的身段儿,领口露出一抹肌肤,在火光和灯光的掩映下,显得特别诱人。 刘病已心里一跳,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许平君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脸上也有些害羞。忸忸怩怩地扶着刘病已回到房中,刘病已从许平君手中接过油灯来时,感到她的手掌很粗糙,就着灯火一看,她手掌上有些茧儿,掌背肌肤摸起来很粗糙,裂了许多细细的口子,刘病已不禁心疼不已。 许平君红着脸摇摇头,怯怯地抽回手道:“夫君,别冻着了,快些休息吧”。经过这一番举动,两人都不再那么拘谨,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暗暗滋生,钻进被子后两人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被子中间的缝隙灌进冷气是很难受的,刘病已无奈,终是忍不住靠近了去,许平君身子一颤,肢体有些僵硬,但却温驯地未发一言。 刘病已只是让她挨近了自已,若有若无地贴着身子,免得热气都跑了出去。他自嘲地对许平君说:“平君,我们这也算是相濡以沫吧”,他轻轻地摩娑着平君的小手,怜惜地说:“你的手都裂了口子了,是洗衣劈柴弄的吧?疼吗?” 许平君唔了一声,摇了摇头,发觉他看不到,于是又说:“不疼,夫君,只要你的身体好起来,平君受再多苦也无怨无悔”。 刘病已听了不禁又握紧了她的手,却是让人心中又是温馨又是幸福。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许平君的呼吸不象是睡着的样子,刘病已不禁又问:“在想什么?” 许平君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夫君,我在想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娘家......,爹爹负担也很重,帮不上咱们。这可怎生是好?” 刘病已心里胡乱琢磨了阵儿,倦意渐渐袭来,感觉炕下也越来越热了。许平君虽然任由他扳着肩头挨近了,可是娇小的身躯仍然蜷起来,绷得紧紧的,刘病已觉得有趣,他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笑道:“平君,放松一些,挨近了暖和一些,天气这么冷,你怕我做什么?嗯......我忽然想起一个古人来”。 许平君刚被他说得脸上一热,一听这话不知道自已的秀才夫君要说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夫君想起了什么古人?” 刘病已忍住笑道:“我想起了柳下惠,如果这位‘君子’不是自已有什么毛病,就是和我现在情形差不多,大冬天的在城门楼下,怀里抱着一个少女却不及于乱嘛,我也做得到,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什么坏念头都被冻没了”。 许平君“噗哧”一下笑了,先前还担心刘病已发了这场大病,会不会脑子烧坏了,想不到他.还是这么有趣,许平君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自已相伴一生的夫君,是自已今后最亲的亲人呐”,小小的心灵地轻轻地叹息,对刘病已的爱慕之情让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刘病已,紧张的身体也放软了下来。 她情不自禁地挨近了刘病已,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夫君,我愿意这么挨着你,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我愿意无怨无悔地陪着你,直到永远”。 听到许平君以夜遮羞,对他吐露的心声,刘病已的心不由轻轻一颤,人世间每个人是不是都在努力寻找着那个肯对自已说“我愿意”的另一半呢?冲动使他差一点儿脱口对她说出自已也愿意这么陪着她,穷尽一生一世,可是话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在心底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许平君的身子轻轻的、软软的,热乎乎的,抱在怀里很舒服,爱惜压抑了他心中的欲念,一阵困意涌上来,刘病已打了个哈欠,也不觉沉沉睡去。 大公鸡扯着嗓门“喔喔”地叫个不停时,刘病已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醒来,顺手摸了一把,怀里却空空的,急忙睁开眼,被窝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刘病已对着铜境看自己转世后的模样,倒也长得剑眉星目,鼻似悬胆,口若涂朱,面如美玉天庭饱满,再加上一点八的大个,高大魁悟。 刘病已苦笑不已,自已还想要照顾好人家,想不到人家早起来了,自已还猫在这儿睡觉,他抓过衣服来穿上,一件袍子上也打着几块补丁。 走到外屋探头探脑地四下看看,却不见许平君的影子,刘病已走出院门儿,天气太冷了,冷气直冲鼻子,他舒展了下手脚,扩了扩胸,觉得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 晨曦初照,这是建在山坡上的一个小村庄,坐落着十来间房子,大多也是破破烂烂的,山坡下还有几十幢房子,看样子那里的房子还不错,应该是比较富裕的家庭。 刘病已正站在右墙边打量着山下,忽听院门儿吱呀一声,扭头一看,好大的一捆柴禾儿,有些树枝上还有一些积雪,下边一个小小的人儿,和那柴禾的庞大比起来实在相形见绌,那蓬松的柴禾堆里露出一张小脸儿,脸庞冻得红通通的。 刘病已连忙跑过去,又羞又愧地道:“平君,你怎么......快,快放下,怎么砍这么多柴禾”。 许平君看见是他,比他还要着急,急忙的把柴禾放到一边,提着斧头跑过来搀他,神色焦急地道:“夫君,你怎么又出来了,外面好冷呢,快回屋去”。 刘病已有些自责的恼怒,他一把抢过平君手中的斧头丢在一边,双手捧着她红通通的小脸,感动地说:“平君,以后不要砍这么多柴了,你该叫我起来的,这活儿应该我们男人干才对”。 许平君被他捧住了脸颊,心里暖烘烘的,她认真地道:“那怎么成?你病还没好呢,如果干这些粗活会被人家笑的,夫君,快回屋里去吧,别冻着了”。 她的手也冰凉冰凉的,手背通红,十指都有些僵硬,刘病已把她的小手包在手掌里,快步往屋子里走,说道:“你才应该赶快进屋暖暖,你穿得也太薄了”,他有些难过的说:“家里穷得连件衣服都没有了?” 许平君笑道:“没呢,还有套新衣服,我想着过年时候穿,现在不舍得用。夫君,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去 他把许平君拖到炕沿儿上坐下,拉开自已的胸襟,把她的双手放到自已的怀里,拿出大丈夫气势霸道地说:“老实坐着,把手暖过来再说,看你冻的”。 许平君怔怔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抽抽噎噎地掉起眼泪来,刘病已一愣,急问道:“平君,你怎么了?” 许平君从他怀里抽出一只手来,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什么,人家开心,夫君,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平君能嫁给你,是平君的福气”。 许平君真的觉得无比满足,上天待她真是不薄,不但把她的夫婿还给了她,而且他是这么温柔体贴。这个世界给自已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满足和幸福充满了她小小的心灵。看着她那么容易满足和感动的幸福表情,刘病已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在了怀中。 刘病已的新房建在杜县少陵原一带,这一带风景非常美丽,像一个世外桃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虽然是种田,刘病已却依旧显示出了天才的一面,他总能将农活处理得十分妥当。除了种田,刘病已还做兼职赚钱,主要兼职工作便是教书和做买卖了。教书对刘病已来说,得心应手,毕竟,他的知识非常渊博。 如果刘病已要写一本回忆录的话,在杜县的日子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 虽然要种地,做买卖补贴家用。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让刘病已失去生活的乐趣,相反,他很享受乡村生活。一有空闲,刘病已便带着妻子许平君游山玩水。 杜县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在刘病已游山玩水的时候,汉朝朝廷的形势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武帝的继承者刘弗陵身体欠安,朝中大权掌握在大司马霍光手中,在历史上,霍光是一个忠臣,也是一个权臣!此刻,对于汉朝来说,霍光的影响力无处不在,在长安城,不论朝中还是军队里面,到处都是霍光的人!最重要的霍光还是最主要的外戚!因为其他外戚被霍光统统杀死了!怎么理解?当朝的皇后是霍光的外孙女,外孙女的爷爷按理说也该沾光,成为主要的外戚,对不起,霍光不希望这样的事儿出现,于是,霍光便想了办法让亲家见阎王了。这种办法屡试不爽,也算是控制朝政的一条捷径,后面会讲到。 刘弗陵虽然当上了皇帝,日子过得不舒心。 刘病已倒是很自在,带着老婆到处玩,有一天,刘病已郑重地对许平君说,老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会爱你一生一世的,没有人敢欺负你!男男女女之间的山盟海誓,或许不能当真,可是,刘病已却是认真的。此刻的他和老婆许平君不可能未卜先知自己以后会做皇帝。不过,即使做了皇帝,刘病已依然坚守着承诺。 刘病已务农,娱乐,不过,却没有放弃学习和深造。 假设我们把刘病已在杜县这段日子比作“上山下乡”,了解过这段历史的人都明白,最终走向成功的人都是那些在务农,蹲牛棚的日子里还坚持学习的人。刘病已在这一时期,深入钻研了《诗经》,刘病已本来就很聪明,以前的学习就打下了很好的底子,经过这么一学习,在学业上有了根本性的飞跃。 基本可以说,刘病已“学习爱情两不误!” 作为最后要做皇帝的人,会读书,会种地,只能证明自己爱学习,才思敏捷,通过劳动,能够知道百姓的艰辛。但是,知人用人,管理学从哪里来?而后者却是成就一个帝王最根本的能力啊! 说来也怪,没有人教,刘病已就能处理乡村里的纠纷!村里人吵架、打架,不找官府,反而来找刘病已解决。再棘手的事儿,刘病已总能四两拨千斤地解决,颇有高祖刘邦的风范!怎么会这样?原来,刘病已不仅耕读勤奋,还很会玩,斗鸡、遛狗、骑马样样精通,跟刘备小时候一样。这些精通之后,有利用刘病已的人际交往,慢慢地,他在地方上有了很多朋友,再加上刘病已和高祖一样,十分仗义,慢慢地建立起了威望,再说,刘病已脑子好使,是一个处理问题的高手,所以,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信任。 刘病已因为善于解决问题,还惊动了杜县官府。官府有什么疑难案子断不了的,居然找刘病已帮忙解决!这时候的刘病已多少岁? 十五六岁! 用天才的标准来衡量刘病已,恐怕也不算过! 历史上,有很多人好奇刘病已为什么能够年少有为,为什么能够解决一帮老人都无法解决的难题,结论居然是,刘病已身上流着高祖的血,所以绝顶聪明!虽然这种论点很是唯心,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刘病已绝不是一个傻小子! 转眼到了十八岁,十八岁,对今天的人来说,算是成年了,可以负刑事责任了,不过,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刘病已十八岁的天空,像往常一样,蔚蓝蔚蓝的,睡觉抱老婆,有老丈人隔三差五送大米,送猪肉来,岁月安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张府夜宴 静极思动,刘病已想进城去看看,说不定也能象百~万\小!说时候那些幸运的穿越天才们,搞些小发明、小创造发笔大财,安顿得许平君一生衣食无忧。 自己的岳父许延年和张大人也都在长安城,再不济也可以打点秋风,主意打定,明天就去和许平君说去长安城做买卖。 次日下午,刘病已正准备和许平君辞行的事情。突听门外有人说话:“此处居住的可是刘病已大人么。” 刘病已放眼望去,门外站着一名壮汉,此人脸相粗豪,但鼻梁挺直,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 刘病已道:“我正是刘病已,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人言道:“我乃是张大人手下的一名车夫,名叫郑吉,张大人遣我来接你过府一叙。” 刘病已道:“郑兄请稍坐片刻,我去和妻子说一声,马上就来。” 刘病已和许平君打过招呼后,便上了郑吉的马车。 刘病已问道:“郑兄弟面有点生呵,以前在何处发财呵?” 郑吉道:“我以前一直在西域公干,最近那边事了才回长安,也难怪刘兄弟没有见过我。” 刘病已道:“西域现在的情况如何?”郑吉道:“很不好呵,自武帝末年,任用的边帅就非能征贯战之辈。 就拿李广利来说,此人乃是平庸之辈,不过凭借妹妹是宠妃,就当上了贰师将军,统帅七万大军征讨匈奴,结果燕然山一役惨招覆灭,一时之间长安城几乎无村不戴孝,处处有哭声。 本来在帝国双璧卫青,霍去病的打击下,已奠定汉强匈弱的格局。 可随着卫青,霍去病的纷纷去世,匈奴人也随着卷土重来,经过十几年的恢复后,声势复振,与汉争斗竟败少胜多,现在竟连李广利也投降过去。 西域众国都是墙头草,现在都纷纷倒向匈奴,丝绸之路也随之闭塞,西域形式如此发展下去实在让人担忧呵。” 刘病已道:“以郑兄之见,西域形势该如何应对?” 郑吉道:“先以雷霆万均之势击破匈奴,再以怀柔手段应对西域各国,还有重要的是要在当地屯军,以免我军一撤走,就为匈奴所趋,其余各国反复无常,才是西域经营长久之计。” 刘病已道:“郑兄果然高明。” 郑吉道:“我自幼年起,便以张骞经营西域为目标,可惜未遇明主,一生本领也无法施展,现在还不是在张大人处做个小小的车夫,苛且偷生而已,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呵。” 刘病已见状,连忙安慰道:“郑兄非池中之物,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不要失去信心了。须知英雄终有用武之地么。” 郑吉道:“我也听说刘兄雅量高致,善于纳言,今日一见,果如潜龙腾渊,刘兄日后一定大富大贵,到时侯别忘了提拔在下,我自少年时就在西域,对各国情势有如洞若观火,了如指掌。如有朝一日我能重返西域,必定有一番作为。” 杜县离长安并不遥远,两人说话间,已经到长安城。刘病已两世为人,今天终于又看到这汉帝国的伟大都城。 长安位于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周、秦、汉均建都于此。 南是秦岭山脉中段的终南山,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礴气势。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梁山等构成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与秦岭遥相对峙。 在这些山岭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长安城雄踞其中,渭、泾、沣、涝、潏、滈、浐、灞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长安”之局。 这些河流犹如一道道的血脉,既给长安提供丰富的水源,也使长安充满活力。“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种种战略和经济上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长安便得到历代君主的垂青。 秦始皇嬴政以之收拾战国诸雄割踞的乱局,开创出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局面。到张骞两次出西域,开辟了长安至西域的丝绸之路,促进东西方经济和文化的交流,长安更升格为国际级的名城,联结中外文明的纽带。 汉高祖五年(前202),将秦朝的兴乐宫重加修饰并改名为长乐宫,将都城从栎阳迁于此。萧何又主持修建了太仓和武库。 汉惠帝元年(前194)开始修建长安城墙。 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兴建北宫、桂宫、明光宫、建章宫,开凿昆明池和上林苑,前后历时90年。 城墙全部用黄土夯筑而成,高12米,宽12~16米;墙外有壕沟,宽8米,深3米。因城墙建于长乐宫和未央宫建成之后,为迁就二宫的位置和城北渭河的流向,把城墙建成了不规则的正方形,缺西北角,西墙南部和南墙西部向外折曲,过去称长安城“南为南斗形,北为北斗形“,或称为“斗城“。 全城共有12个城门,每门3个门道。东面自北而南为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自东而西为覆盎门、安门、西安门,北面自西而东为横门、厨城门、洛城门,西面自北而南为雍门、直城门、章城门。 城内主要建筑群有长乐宫、未央宫、北宫、桂宫、武库等。未央宫由前殿、椒房殿等40余个宫殿组成。 城内工商业区集中在西北隅的横门大街两侧,共有九市。居民区在城东北隅宣平门附近。 长安有闾里一百六十,“室居栉比,门巷修直”。城西的建章宫规模宏伟,城西南至东南一带为上林苑,内有离宫别馆数十处。西南有昆明池等皇家宫苑,昆明池是为训练水军而开凿,又可解决长安城水源不足问题。 南郊则有明堂、辟雍、灵台等礼制建筑。 刘病已两人来到张府,自有下人停好车马,张府主管将刘病已请进府内,此时天色已晚,天上升起一轮明月,刘病已见张贺正在饮宴,其间还坐有一人。 张贺道:“病已呵,听说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补下身体,我今天做个东道,这是我的弟弟张安世,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三人,你不要拘束呵” 刘病已连忙上前施礼:“张大人对在下真是体贴入微,恭敬不如从命,两位大人请坐。” 张安世年约三四十岁,头戴长冠,身着布衣,双眼炯炯有神,五官端正,神态自如,看上去颇为儒雅。 张安世道:“张贺老在我面前夸奖你,说你仪表堂堂,生有异相,今日方才见到呵。” 刘病正道:“张大人对在下恩重如山,若没有大人载培,也不会有病已的今天。” 张安世道:“我有时也阻止张大人,上有年轻的皇上,不应称道皇曾孙。” 刘病已道:“张大人老是无端的称赞我,张将军制止他是对的呵”。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也融洽起来。 刘病已心想这不是后世的面试么,前生生活坎坷,换过不少单位,不知道面试过多少次,群面都要好几次,这种单面自然只是小儿科,就不知这次面试目的何在。不过无论如何张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张安世道:“病已最近在读什么书呵。”刘病已道:“小子正在研习诗经。” 张安世道:“诗经是本好书呵,身为大汉子民,不可不读诗经呵,老夫可否讨教几句呵”刘病已道:“请大人赐教”张安世道:“诗经一共有多少篇,分成几个部分。” 刘病已道:“收入自西周初期至春秋中叶约五百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小雅》中另有六篇“笙诗”,有目无辞,不计在内。诗经“六义”指的是风、雅、颂、赋、比、兴,前三个说的是内容,后三个说的是手法。“ 张安世道:“请教为君之道。”刘病已道:“为君之道,首要懂得选贤任能,否则纵有最好的国策,但执行不得其人,施行时也将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 过了片派张安世又道:“病已诗经学得不错,请问武帝时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等主张。病已对此有何看法呵?” 刘病已慨然道:“汉家自有制度,本来就不只是以一种学术来冶国的,儒术之长处在于教化,若只用儒术,则国家就危险了呵。” 张贺,张安世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欣赏,张安世作为朝中高官,对这个答案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 这份见识那里像是18岁的少年人,却不知刘病已作为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人,对儒家的看法自然不是这时的人所能认识的。 张安世道:“当今之世如何实现大治?” 刘病已道:“去奢省费,与民休养生息,不违农时,才能促进生产,使民衣食有余。” 交谈还在继续,这一夜,三人交谈甚欢,美酒佳肴不停的上,直到三人都有些醉意。 张安世又问道:“我大汉子弟讲的是文武双全,一手读诗,一手舞剑,不知病已的剑术如何呢?” 刘病已道:“我自小也略学习了下剑术,岂敢在两位大人面前卖弄呵。” 张贺笑道:“无妨,即是我等要你舞剑,你就露二手给我们看看。” 刘病已长身而立,双手抱拳道:“如此,两位大人请恕小子无状了。” 自有仆人拿出宝剑,古筝,张安世弹奏古曲《高山》,这一曲是上古琴圣伯牙谱写,较之后世,曲谱颇为简单,可是大道至简,调子越简单,越是不易出彩,可是到了操琴者手里,一股雍容之气天然流露,穆穆如高山耸峙,浩浩如长风吹林,欺日月,凌霄汉,大有登凌绝顶、一小天下的气势。 刘病已乘着酒兴,准备表演醉剑术,只见他动作柔中有刚,缓急相兼,闪展晃忽,如颠如狂。其步法左旋右转,踉踉跄跄;其身法东倒西歪,飘忽不定;其剑法穿挂云扫,劈抹撩刺变幻莫测。演练起来步随身移,身随剑变,一势多圆,环转无端。令人眼花缭乱,赏心悦目。 刘病已想起自己两世的坎坷遭遇,一时间不禁壮怀激烈,放声长啸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斗鸡场 1 第二天两人用过午饭后,在张府的密室私谈。 张贺道:“兄弟,我前二日去看过太医,他说我的病已没冶了,活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张安世一听此言,如被五雷轰顶一般,眼泪止不往的往下流。 他再看着张贺,昔日心目中那么强健有力的大哥如今形容枯萎,满头白发,再想起父亲被人害死后,兄弟二人一直相依为命的种种情形仿佛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不禁抱着张贺大发悲声:“兄长你的命为何如此苦呵?” 张贺反倒显得从容淡泊,说道:“安世你要坚强一些,兄长的心早就随着太子去了,本来我当年身为门客受太子造反事情株连,当时就该死去的,是你向武帝求情,在大殿跪了一天一夜,又跟武帝上书才放过了我。 可是我还是遭遇了男人最大的耻辱,受了宫刑。也是因为如此,我才出任往往由阉人才可以出任的掖廷令。 我当时万念皆灰,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掖廷抚养的人员里看到了病已。 看到他,我像又看到了太子,看到了自己那些雄姿英发的年青岁月,我的人生才又焕发了意义,这些年我教他读书写字,看着他长大成人,看他成家立室,我心里有多么欣慰你知道么。” 张贺又猛烈的咳嗽起来,持续了好长时间,才继续往下说:“我儿早死,兄弟你过续了小儿子给我。 张彭祖和病已他们两个人,让我回想起我和太子小时侯,一起读书写字,练武学文。 那知现在已是天人永隔了”张安世流泪道:“兄长你不要说了,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会好起来的。” 张贺道:“兄弟不用了,我预感到自己可能活不太长久了,我很快就会在泉下与太子他们相遇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望就是看到病已这孩子能登上皇位,给太子和那些冤死的同伴们申冤呵。” 张贺说完,朝张安世一拜:“兄弟你在朝常上地位显赫,霍光也很器重你,我知道兄弟你为人公私分明,从不询私情,这次就难为你了,你一定要完成为兄的这个心愿呵。” 张安世连忙回拜,道:“当年父亲大人被奸臣害死,武帝查出真相后,要让兄长当官,是兄长坚辞,兄弟我才能当上尚书令的,兄长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呵,我一定想方设法让病已这孩子当上天子,但拥立新君兹事体大,涉及面太多,恐怕非我一人能决定!” 张贺道:“太子当年推进仁政,受过恩惠的人很多呵,现在朝野同情太子遭遇的人也有很多,公道自在人心,你不是孤立无援的,” 张安世点头称是,没有说话。张贺又再度咳嗽起来,张安世道:“兄长今天已经非常劳累了,早点休息吧。”张贺挥手与张安世道别。 一个人在生活上或财产上遭了大难,还可能不为所动,但有时有一种奥秘可怕的打击,打在人的心头上,却能够使人一蹶不振。坚强、稀有的性情便是这样创造出来的:苦难,经常是后娘,有时却也是慈母;困苦能孕育灵魂和精神的力量;灾难是傲骨的奶娘;祸患是豪杰的好[法]雨果:《凄惨世界》 刘病已回到家中,与许平君说道在张府饮宴之事,许平君听到刘病已在张安世面前对答如流,心里非常高兴,不愧是我的夫君呵,长得又帅有才华,在朝庭高官面前也是潇洒自如。 刘病已心想:“老子我两世为人,可不是白活的。平常我就喜欢读书,而且还非常用功,有了充分的准备,面试这种事对我来说小case了。” 不过对于张安世考查病已的目的,两人都感到有些纳闷,考查诗经之类的还好说,为何会问到为君之道这种问题上来呢?我一个落魄皇孙这种问题和我有关系么,夫妇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许平君自告奋勇去父亲那里打探消息,回来后告诉病已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陛下病倒了,而且据内廷的人说,病情很严重呵。 病已心道原来张安世考察我是为了这个呵,看来我还可能有点帝王命呢。 这个皇位坐上去以后,可对自己重返现代帮助太大了,我得早点做准备了,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 刘病已对自己的往事开始有比较清晰的回忆,基本上就是从史家生活开始的,以前的一切都只有模糊的印象。 张安世的儿子张彭祖,史高的儿子史丹、史玄的儿子史恁等与刘病已的年岁相当,当时由于在帝陵周围所设立的陵县的百姓多是来自东方的豪富之家,因此这些县往往非常富庶繁荣,而为了看热闹,刘病已曾多次与玩伴们一起去诸陵游玩,许多地方刘病已他们都去过,所以说和张、史两家的人处得相当好。 张、史两家把他家人的埋骨之处指给了他。 自然关于他的父祖的信息也在这个时期开始被系统地灌输进了他的脑中。 听到这些信息以后,刘病已心里是非常想要翻案的,本来坐皇位的注定是我,可是现在受冤案的诛连,自己只不过是落难皇孙,连结婚的钱都是借的,一辈子也就这样混混噩噩地过去。 重生之后,感觉自己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刘病已之前拜访名师,学过诗经,这部分的记忆在张安世的剌激下,成功激活;另外自己前世为了锻练身体,系统练过武术,大汉朝民风强悍,读书人也要佩剑,因此刘病已也练过一些剑术。 自己文武皆备,再加上毕竟从两千多年后穿越过来,见识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能比的。 现在机会来了,我怎么说也是两世为人,我才不信我会比谁差得多少。 为何我会混得如此之惨呢?因为我欠缺了成就。 无论在那个时代,没有成就的人都不会被重视。我要当皇帝,建立起万世不朽的功业。 许平君跳起来,伸手摸上他额头。 刘病已挥开了她的手,反抓着她双肩,两眼神光闪闪道:“立志必须远大,做不成时,打个折扣还是有些儿斤两。 今时再不同往日了,我为皇帝,你就是皇后了,你究竟帮不帮我。” 许平君头皮发麻,但在这种情况下怎说得出拒绝的言词,只好点头答应。 自己最大的依靠是张氏兄弟,其中张安世身为朝廷高官,位高权重,在霍光那里也说得上话,高层路线就指望他了;张安世的儿子张彭祖,史高的儿子史丹、史玄的儿子史恁这些人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也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 而且自己游侠乡里,名声不错,这些也是自己的助力。 总之,自己是要登上帝位的,谁也不能阻碍这条登顶之路。刘病已暗暗想道。 说起来,张彭祖那小子跑那去了,老子病好了也不来看看。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粗嗓门又瓮声瓮气喊了一句,随后三步两步从楼梯口冲了上来。“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病已哥。但弟兄们今天被人欺负惨了,病已哥你如果不给我们出头的话……”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近前。许平君绕过刘病已的脊背,皱着柳眉看去,只见来人左眼上罩着一个的大黑圈,右脸上留着两个青疙瘩,鼻子口堵着团葛布,血珠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看样子着实是被人打得不轻,难怪会跑来搬救兵。 “到底是谁,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见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被人揍成了这般德行,刘病已拉过把胡凳将对方按在上面,一边从梳妆台旁抓过条面巾丢进水盆里,一边愤怒地询问。“一伙天杀的外乡人。” 黑眼圈接过刘病已洗好的面巾,一边擦拭脸上的污渍和血迹,一边委屈地回答。“你赶紧去,再晚些,斗鸡场子都得被他们给挑了!” “他敢!”刘病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难到还没王法了不成?” “何止是没王法,我,还有史家兄弟两个,全被他们给打了!我报病已哥的字号出来,他们根本不当放屁!”黑眼圈紧跟着站起来,扯着刘病已的胳膊就往外走。 许平君早就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此人就是张彭祖,跟刘病已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只是性格与刘病已相差甚远,总喜欢惹下些麻烦来,最后让朋友替他擦屁股。 耐着男人的面子,许平君起先并没打算多加干涉,这时见到刘病已连事情详细经过都不问清楚便准备替对方出头,忍不住皱了下眉,低声喊道:“病已这就去么?张少爷的鼻子可正滴着血呢?” “没事!”被称做张少爷的黑眼圈汉子回过头,冲她大咧咧地一抱拳,“那倒不必!你跟病已是总角之交,他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许平君端坐在床头,看上去落落大方,“只是东市离这儿还有不短的距离,你鼻子还在流着血,骑在马背上能不头晕么?况且你这么远跑来搬救兵,一来一回,需要不短时间。等病已到了,那些惹事儿的外乡人恐怕也跑远了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斗鸡场 2 不到一刻钟功夫,救兵已经来到斗鸡场门口。看到里边被砸得一片狼藉,刘病已肚子里更是怒火万丈,用马鞭指了指其中一名大伙计,低声喝道:“就这么让人砸了。你们的手和脚呢,留着当柴火烧的么?赶紧砍下来才是正经!” “二爷,小的们尽力了,他们人多,又都是练家子,小的实在留不下他们啊!”伙计们吓得跪了满地,一边发抖一边哀告。 “一群废物,亏我平素好吃好喝供着你等!”明知道不是伙计们的错,刘病已还是无法接受被人砸了场子的现实。正欲从中寻出两个不顺眼的家伙来作法,屋子内又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马缰绳,“病已啊!今天这个亏咱们可吃大发了。你赶紧去追,那帮外乡来的王八蛋向曲江方向跑了!” 刘病已低下头,费了好大劲儿才分辨出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是自己的好朋友张成。此人在长安市井中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平素以风流倜傥儿著称,今天居然被打得连他娘都认不出人来了,可见闹事者有多霸道。伸过手去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刘病已低声安慰道:“马老弟放心,今天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替你讨还公道。史家两位哥哥伤得怎样?需要不需要立刻去请郎中?”“两位史爷找帮手人去了。一会儿就能过来!”不待张成开口,跪在地上的大伙计主动替他回应。 “不等了,让他们沿着这条街跟上来,我这就带人去追凶!”刘病已又拍了拍张成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的坐骑。 “嗯。”张成抹了把眼泪,像个受了气的小娘们般回应。“你们几个,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张小公爷去看跌打郎中!”知道张成被打成这幅德行,回家去见了他那棺材面孔老爹,肯定还得再挨一顿板子,刘病已用手向跪在地上乞怜的伙计们指了指,大声命令。“唉,就去,就去!”伙计们见他不再追究,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众星捧月般将张二少架向了坊口的医馆。 “追!掘地三尺,今个儿也得把他们给揪出来!”刘病已用力一磕马肚子,气势汹汹地奔着曲江池方向杀了过去。那伙惹了事的外乡客走得飞快,堪堪追到了曲江池畔,刘病已等人才终于追到了一伙人影。“就是他们!”张彭祖两眼通红,指着对方大喊,“别跑,有种地停下!” “砸了人家的场子,就想走么。这长安城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刘病已在马背上狠抽了两鞭子,加速向对方追去。听到来自背后的马蹄声,那伙外乡客并不着慌。其中一个年龄看起来在四十上下的瘦高个子家伙侧过头,冲着另外一个身材和打扮都非常耐看的中年人笑着抱怨,“你看,我说过吧,打了孩子就会把他娘招出来!没错吧?”“那就教教他娘怎么管孩子!”另外一个中年人潇洒地转过身,冲着刘病已微微一笑,“你设局诈赌,骗人钱财,莫非还有理了不成?咦,怎么又是一个半大娃娃,回去,叫你们家大人来说话!” “老子诈不诈赌,关你屁事!”刘病已本来就没打算跟对方说理,先前喊了一嗓子,不过是不愿承担一个背后偷袭的恶名而已。听外乡客非但没有赔罪之意,反而倒打一耙诬陷自己诈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左脚甩开马镫,右脚猛然用力,整个人如鹞子般从马背上飞将起来,双脚在半空中并作一对铁杵,径直向诬陷自己的外乡客胸口踹去。 “天下不平之事,天下人皆管得!”那外乡微微一笑,两替后退,堪堪避开刘病已的锋芒,然后将非常随意地左胳膊一挥,宽大的袍袖如浮尘般,卷向了刘病已的脚腕。这下子看似轻描淡写,若是不幸被他卷中了,刘病已非被摔个头破血流不可。好在刘病已见外乡人出招利落,也迅速在半空中将狼腰一挺一扭,竟然硬生生收住了去势,双腿避开对方攻击范围,鸿雁般落到了数尺之外。 这几下攻得干脆,解得利落,惹得敌我双方的掠阵者都忍不住大声叫好。刚出招就打了刘病已一个措手不及,那玉树临风般的中年人也不趁机追杀,向身后摆了摆手,笑着吩咐,“终于来了个身手过得去的。你等不要插手。让我跟他好好玩玩。” 刘病已是打架场上的老手,刚一过招,就明白在史家两兄弟将新的救兵搬来之前,自己背后的同伴即便一拥而上,也未必是眼前这伙外乡人的对手。因此见对方愿意单挑,也乐得借机拖延时间。向后看了看,笑着叮嘱:“你等先不要上来,免得让人说咱们欺负外乡人!” 大汉尚武成风,官府对私斗并不严格禁止。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通常一场架不打完,差役绝不到场。而时近傍晚,曲江池附近游人稀落,无论时间和地点都是打架的最佳选择。 张彭祖从小就跟在刘病已背后鬼混,相信好朋友的身手,答应一声,带领健仆人们在其身后围成了半个圈子。那厢一众外乡客也非常光棍儿,见张彭祖等人不上去助拳,也缓缓围成了另外半个圈子。像两军对阵般,与张彭祖等人的面孔遥遥相照。 恰恰有几伙游曲江归来的闲人经过,见到有人打架,也笑呵呵地围拢上前,在双方的外侧又加了一层人圈,呐喊助威,喝彩不绝。也不怪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场中交手的两个人打得的确精彩。刘病已虽然年方十八,身高却已经长到了八尺上下,力大腿长,出招呼呼生风。那外乡客身材比刘病已稍矮了半尺,窄了三寸,却生得非常匀称。发觉对手力大招沉,立刻采用了一套避实就虚的战术。举手投足之间,飘然出尘,仿佛一头野鹤在与猛虎周旋,非但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平添几分潇洒。 这套恰当的战术为他吸引来更多的喝彩之声,不明真相的看客们几乎本能地将赞誉给了动作更养眼的人。张彭祖等人不甘心己方气势被敌手压过一头,只好拼命扯开嗓子。结果非但没能挽回局面,反而令周围给外乡人的喝彩声水涨船高。不断增高的喝彩声,迅速吸引来更多的看客。更多的看客加入观战行列,同时又让喝彩声愈发剧烈。 久战无果,交手双方额头上慢慢都见了汗。刘病已是因为心中焦急,而与他放对的那个外乡人,却是因为年龄偏大了,不堪再逞筋骨之强。随着几声清叱,双方同时改变战术。刘病已利用自己力大臂长的优势,将身架放开了向前贴,准备采取近身抱摔之术克敌制胜。外乡客则化拳为爪,专攻他的四肢关节,居然使出了江湖人专用的拆关节毒辣招数。 刘病已恨他下黑手,故而也不再克制,双掌向对方肩膀上一搭,抬腿便朝小腿胫骨绊去。这下子若是绊倒实处,外乡人的小腿即便不骨折,也得因为脱臼在床上趴上几个月。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双臂猛地向上一搅,居然借着刘病已的一搭之力,把身体腾了起来,避过攻向下盘的一记杀招。然后身随影走,蝴蝶般围着刘病已转了半个圈子,挥肘砸向刘病已后颈。 “啊!”周围的看客们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不是普通打架斗殴,而是以命相搏了。胆小的人两眼一闭,转身就走。免得过后被官府请去当证人问话,徒惹一身晦气。胆大的也屏住呼吸,瞪圆眼睛,看场中的恶少的外乡客谁先得手。 “嘿!”刘病已猛然前扑,躲开对方杀招。随后转身攻向外乡人小腹。外乡人举掌相迎,包住他的拳头,一抽一送,居然又将刘病已的攻势化解掉,随后发起凌厉的反攻。 这会儿周围变得清静了许多,只有沉重的拳脚相撞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双方又换了十几招,刘病已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以腿为鞭,奋力横扫。外乡客再度敏捷地跃开,随即出脚攻向他的膝盖。刘病已避都不避,反而上前半尺。二人的大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刘病已后退,蓄势,反扑。外乡客踉跄数步,无法站稳身形还击,只好大喝一声,用肩膀顶了过来。如同一头老虎与一头豹子相撞,又是一声闷响,双方紧紧撞在一处。随后四只手臂挥舞,拳头在对方后背上敲鼓般猛擂。这样打下去,外乡人非被砸吐血不可,但刘病已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双方的同伴都不忍让自己人受伤,大喊一声,纷纷上前。围观者当中也有数个人越众而出,试图将抱在一起的双方分开,免得两败俱伤。 张彭祖的心思都在好朋友刘病已身上,根本看不出其他人的意图。见对面外乡客来得迅速,又明知自己肯定不是人家对手,把牙一咬,从地上捡了块砖头,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拍将过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1 那人猝不及防,脑门上吃了一砖头,仰头便倒。“出人命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其他看热闹的人立刻一片大乱,狼奔豚突,唯恐遭受池鱼之殃。外乡客以为他真的已经被一砖头拍死。气得怒吼一声,从腰间拔出宝剑,对着张彭祖分心便刺。 大汉读书人在腰间佩把宝剑乃是时尚。通常剑刃都懒得开,以免不小心割伤自己。但这把宝剑肯定不在此列,刚出鞘,立刻带起了一道耀眼的寒光。甭看张彭祖平素在街市上横行无忌,却从没真正杀过人。看到对手情急拼命,吓得惨叫一声,拔腿便逃。 “哪里走!”外乡客怎肯放过这个杀害自己朋友的“真凶”,提着宝剑随后便追。也活该张彭祖倒霉,才奔出十几步,迎面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数辆包着白铜的马车冲着他直挺挺的撞了过来。这下子要是被撞上,非粉身碎骨不可。张彭祖再度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双腿猛然拔起半丈多高,硬是从第一辆马车的拉车辕马脊背上跃了过去。那外乡客也恰恰追至,来不及收拢身形,也是猛然双腿用力,苍鹰般从同一匹马背上疾掠而过。 也就是对方为了出行安全,故意用了以耐力著称,身材却比较低矮的马,才让他们两个逃过了一劫。若是换了军中的马,张彭祖和追杀他的外乡客两个非被辕马撞残废了不可。但是,他们两个算是逃离了生天,一向在豪门里边养尊处优的辕马们却不曾受过如此惊吓,只听车队中间发出“唏溜溜”一声咆哮,有两匹辕马居然不管前后队伍中的赶车者如何呵斥,冲下大路,拖着马车,直奔附近的宽阔地而去。 “啊——”惊马所拉的车厢内,有一个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那马车却片刻不停,车辕在路边的石块上碰出一串串火星。“坏了!”听到女人的尖叫,张彭祖瞬间清醒。他也算大户人家的后辈,对朝廷的衣衫制度、车驾等级摸得门清。白铜装潢外观的马车,至少是公侯之家,或者郡主、郡马才能用。若是放在早几年些皇帝陛下厉行节俭的时候,马车里边坐着一位公主,也极有可能。 八两马车,清一色的白铜装潢,清一色的枣红小马。马车里无论坐得是谁,若是今天被伤害到,张彭祖即便生了三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因此他顾不上再应付外乡客的追杀,拔腿便向马车追去。外乡客被张彭祖的突然变化弄得一愣,旋即也明白今天自己闯下了大祸,丢下宝剑,跟在张彭祖身后纵身紧追。 两条腿的人怎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惊马,眼看着白铜马车就要被惊马拉着撞上路边人家的青砖墙,车里边女人的尖叫声都变了调子,时断时续。张彭祖两眼一闭,浑身的力气瞬间全被抽走。早知如此,他又何苦给自己揽这个差事?本以为可以借机讨好某个人,给自己寻个出路,日后重振张家门楣。谁料想出路没等看见,鬼门关倒是近在眼前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眼睛一闭的瞬间,马车前又扑过两个身影。一个是跟人打架,在地上滚得满身泥水的刘病已,另外一个彪形大汉,比刘病已居然还粗了两号。二人几乎是同时扑到,半空非常默契地看了看,随即,刘病已身体陡然下沉,径直扑向车辕。那大汉则猛然发出一声了怒喝,“着!”。钵盂大的拳头当空砸了下了,正中一匹惊马的脖颈。 “唏溜溜!”两匹惊马中的一匹又是一声惨叫,疼得浑身抽搐,软软地跪了下去。紧跟着,另外一匹也被彪形大汉打倒。抢在马车翻到之前,刘病已双臂抱住车辕,顺着马车的趋势追了几步,用力按下车闸。“吁!”他大声呼喝,双眼瞪得几乎溅出血来。那马车带着他又前冲了数步,堪堪在车厢与墙壁相撞之前,停住了去势。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是电光石火的功夫。周围来不及逃走的看客全吓呆了,张开嘴巴,连喝彩都全然忘记。倒是后续马车上的仆从反应得足够快,纷纷跳下车来,拔刀将肇事者和救人者全部围在了中央。只待车厢里的女子说句话,就立刻将众人碎尸万段。 气还没等喘均匀,身为救人者的刘病已自己也呆住了。一个多时辰前,他还嘲笑说京师里的官员多如牛毛,随便在哪里发生一次火灾就可以烧死二十几个将军。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自己随便打了一架,就至少打出个郡主来。要是放在他祖父那辈,这场祸当然也不算大。可现在,他欺负几个寻常百姓不在话下,凭什么去招惹这车身通体白铜装潢的郡主大人? “病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打开车厢,看小姐伤到没有?”关键时刻,刀丛后响起了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刘病已闻声转头,看见史丹两兄弟联袂而来,背后还跟着二十几个精悍的家将。 刘病已听了史氏两兄弟的提醒,立刻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冲车厢里抱了抱拳,非常客气地说道:“里边坐得不知是哪位小姐,可曾受了伤?病已刚才急着拉住惊马,所以行止莽撞了些,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嗯,没,刚才,刚才多谢壮士援手!”车厢里先是传来一声娇喘,紧接着传出来女主人慵懒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几分惊惶意味,却婉转妩媚,让距离车厢最近的刘病已头皮猛然一紧,手和脚登时没有了合适安置的地方。 “小姐?”刘病已又被吓了一跳。瞪圆了两只眼睛细看,天,这哪里是白铜装潢的马车?!!那车厢和车辕,分明包的是足色白银。八辆马车,清一色双马拉载,白银包体。整个长安城敢用这么大排场招摇过市,并且被称为小姐的,恐怕不会超过三位。而这三位当中随便一个被碰掉跟汗毛,大伙恐怕都得在监牢里过下半辈子! 想到这儿,他哪敢再怠慢分毫,赶紧上前数步,亲手拉住已经变了形的车门,“小姐小心,车门坏了,我帮您拉开。您换一辆后边的马车吧,这辆车恐怕用不得了。我等三日之内,肯定赔您一辆新的来!” “哼!”车厢里的女人鼻孔里发出一声娇哼,明显对刘病已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是霍小姐吗?刘病已和几个朋友在此嬉闹,没想到会惊扰了小姐的车驾。此刻天色已晚,不敢让小姐在路上耽搁,改日我等定当上门请罪!”刘病已清了清嗓子,上前朗声致礼。 虽然已经落难,皇曾孙的字号还是能派上些用场。车厢里边的女人轻轻笑了笑,柔声回应道:“原来是刘病已啊。怪不得我听声音这么熟悉。说什么上门请罪的话来?谁家孩子还没当街打过几场架?嗯,这车厢怎么了,真的撞扁了么?外边的那两位壮士,麻烦你们再用点儿力!” “谨遵命!”刘病已大喜,手上稍微加了点力气,就将变了形的车门扯了下来。怕惊扰到车中女眷,他赶紧后退半步,侧开面孔。 这番彬彬有礼的动作,惹得霍成筠吃吃而笑。笑够了,先有一个绿衣少女从车厢中国跳出,弯下腰去,缓缓在车厢口扑下一块猩红色地毡。那少女年龄也就在十三四岁上下,身材却玲珑有致。屈膝弯腰之际,前后都凸出两道圆润的弧线。她的动作很慢,也极为优雅,白皙的手臂一抬一放,五根春葱般的手指与猩红色地毡相映成趣。手指末端,却涂着一抹另类的嫣红,被夕阳一照,登时勾走了无数视线。 刘病已亲此刻突然见到了一个衣衫几乎半透明状态的绝代佳人,只觉得嘴唇发干,嗓子发紧,肚子里有股邪火一点点往上涌。再看张彭祖,眼睛里哪还有半分害怕,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的所有动作,仿佛稍一转头,妖媚少女就会变作蝴蝶飞走了般。 “啪!”马车前响起一记清脆的声响。众人都是一愣,灵台瞬间恢复了清明。目光所及,只见一只镶了无数珍珠美玉的皮制小屐落在了车厢口的红色地毡之上,紧跟着,又被放下了一只。车帘微动,再次跳下另外一名同样妩媚的妙龄少女,弯腰将一双小屐在车厢口摆好,然后低声说道:“小姐,地毡铺好了。请小姐移步!” “外边的阳光还那么毒么?”在两个美艳小婢的衬托下,车厢里边的声音愈发充满诱惑。尽管觉得有些失礼,张彭祖和那些外乡客人还是忍不住偷偷将目光探过去。只见五点豆蔻般的红色慢慢从车厢口探出来,探出来,点燃空气中的火焰。白玉般的足面,柔滑圆润的脚踝,笔直而光滑的小腿。天,居然没穿足衣,玉雕般的小腿上面仅仅覆着一层宝蓝色的天竺纱!天啊,张彭祖的脑袋嗡了一声,顷刻间,外边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颜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2 其他人的表现并不比他好多少。包括刘病已,虽然号称见过无数美女,但平素跟他打交道的讲究的是艳而不淫,色而不妖。没有谁会像霍成筠和她的两个婢女这般诱惑得彻头彻尾,毫不做作。但同样的衣服霍成筠身上,与那两个小婢却截然不同。先前那两个小婢女给人的感觉只是妩媚,诱惑,冲动,让人想亲近、抚摸,揽在怀里细细把玩。而当霍成筠的身形完全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却给人感觉像是佛寺里彩绘的飞天,诱惑依然存在,隐隐地却透出了几分宝相庄严。 张彭祖完全看傻了,混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冥冥中,只觉得,天上落雨成花,八百罗汉一同吟唱。在庄严的诵经声里,却有一个赤足,裸腰的飞天向自己缓缓走来,婉转送上一双红唇。 “见过小姐!”梦境突然被打断,张彭祖愕然回首,却见史家两兄弟带头,众人正纷纷向马车抱拳施礼。 “免了吧!”霍成筠笑了笑,轻轻摇头,满脸慈爱。“你们两个野小子啊,真不让大人省心。下次打架,记得离官道远一点儿。否则被你娘亲听到风声,少不得又要拿家法制你。” 说罢,由两个侍女搀扶着,施施然走向后排的一辆马车。一边走,一边低声冲着自家侍卫呵斥道:“亮刀子干什么?吓坏了人怎么办?赶紧都给我收起来!把坏了的马车拖回院子里,别在这里碍事。一群废物,若不是人家舍命相救,我早就被惊马拖到水里边去了!” 转身之间,便是二幅不同面孔。一幅妩媚,一幅寒冷如霜。不同人的看在眼里,均于心中涌起股别样滋味。那令大伙神魂颠倒的霍成筠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备用马车,又慢慢探出头来,像个长辈般笑着冲史家兄弟叮嘱,“待会儿玩累了,记得到去我的别院来一趟。我那里新到了一批岭南糖霜,你们拿几坛回去,难得你娘亲喜欢。是自家伙计专程送过来的,比外边买的强许多。” “多谢小姐!”史氏两兄弟拱手致谢。 霍成筠慢慢放下车帘。众侍卫狠狠瞪了张彭祖和刘病已两个一眼,将已经恢复正常的两匹惊马拴在车队后,连同马车一并拖走。待车队都在官道上消失了,大伙才堪堪缓过一口气来。张彭祖拍了拍胸口,长声感叹,“我死了,我真的死了。老天啊,我是死了,魂在到处飞么?”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跟刘病已几乎打了个平手的那个外乡人摇摇头,大声吟唱。 这两句形容得倒也恰如其分,众人无不摇头而笑。只有先前被张彭祖一砖头破晕了的老夫子,错过了一场视觉盛宴,懵懵懂懂从远处的地上爬起来,莫名其妙地喊道,“你们站在那边干什么?架打完了么?还是握手言和了?哎呀,谁这么缺德,弄了我一脑门子血!” “哈哈哈哈!”见到他晕晕乎乎地模样,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笑罢了,互相看了看,心中都失去了将这场架再打下去的动力。 “少年人哪,你在幼年时当快乐。在幼年的日子,使你的心欢畅,行你心所愿行的,看你眼所爱看的。”摘自圣经 猩红色的蜡烛,淡粉色的罗帐。薄薄的烟罗后,沉睡中的美人缓缓张开星眸,发出一声慵懒的呻吟。 “小姐醒了?”正缩卷在床榻旁虎皮毯子上假寐的婢女听见呻吟声,雀跃着站起来,端起温在羊毛巣子里的莲子羹,轻手轻脚捧到初醒美人的案头。 “嗯!”霍成筠又发出一声低吟,抬起半个身子,在婢女手上喝了几口莲子羹。然后缓缓伸了个懒腰,叹息般问道:“什么时辰了?”也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也许是习惯使然,不经意间,大半个胸脯已经露出了被子,两点殷红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傲然相望。 这风景,即便是女人看了,也会目眩神摇。被唤作香吟的婢女将半空的磁碗放在床边,缓缓低下头,用面孔贴上手臂,“已经二更天了。小姐这一下子睡得好沉!”她轻轻蹭了蹭,低声回应。嗓音带着几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沙哑,令不远处的烛火突然一跳,忽明忽暗。 “作死!”霍成筠一巴掌打过去,将小婢女轻飘飘拍出老远。“别在这里烦人,让药痕出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有?今天下午那两匹马,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爬起来?” “应该没大事!小姐放心。刘病已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子。虽然把马给打倒了,却真正没伤到筋骨。”小婢香吟一边迈着碎步往外走,一边条理分明地汇报。“一个时辰前管家叫兽医来看了看,开几味安神的兽药,就收了摊子。说是不吃药也行,在马厩里修养两三天,便可以恢复过来!” “哦!”霍成筠的嘴巴慢慢张成了个柔润的椭圆型。她倒不是没钱重新买两匹同样颜色的马,只是觉得两匹牲口很可怜。都被吓成那种模样了,还要挨上狠狠两记老拳。” “刚才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霍成筠从托盘中抓起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链子,在婢女的伺候下系在自己的腰上。这件大食来的物事有个非常香艳的名字,叫做“锁蛮腰”,粗狂的风格与她纤细的腰肢搭配起来,令其一下子在妩媚之外,再添几分楚楚可怜。 “小姐梦见了什么?能不能跟奴婢说说!”“早忘光了。明知道梦是假的,谁还费心思去记它!”霍成筠摇摇头,侧开身子,让婢女给自己披上一袭薄纱。 宝蓝色的轻纱披在肩上,半边肩膀和半边躯体若隐若现。镜子里边,出现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大食公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霍成筠脸上突然泛起了一层极其不自然的潮红。刚才她的确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只是,梦里的情景,非但一点没忘,而且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梦境中,她记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幅打扮,被两个又老又丑妖怪掠在半空中,镣铐加身。一个身高八尺,玉树临风的少年恰巧从地面上经过,怒喝一声,冲上云头。一拳将左侧的妖怪打翻在地,然后,对着右侧挟持着自己的妖怪再次挥出钵盂大的拳头。 只两拳,两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便被打回了原型,居然是两只老树根。妖型一现,霍成筠在半空中立刻失去支撑,迅速坠落。就在她即将被摔得粉身碎骨之际,那名少年驾着七彩祥云降下来,轻轻托住她的胴体……那一瞬间的幸福与安宁,胜却,平生无数。 “好了!小姐自己看看,这样的妆容可否要得?”香吟的声音再度于耳畔响起来,将沉浸于梦境中的变回来。三分圣洁,三分妖媚,三分妖娆,还有一份楚楚可怜。冲着镜子里的自家笑了笑,霍成筠站起身,信手披上一件纯黑色的羊绒大大氅。所有妩媚与妖娆瞬间都被纯黑色的大氅裹了个严严实实,不把大氅剥开,谁也看不见她几乎赤着的躯体和躯体上的那些冰冷的饰物。此刻镜子里的人露在外边的,只剩下一个头颅,带着一缕高傲而疲倦的微笑,永恒不变。 羊绒大氅还没暖和起来,凉凉的,仿佛裹着一块冰。但这块冰,也可以随时变成一团火焰。只要某一天,能与梦境里的那个人相遇。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问自己的过去与将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香吟,把烛火挑亮一些。我看不大清楚。药痕呢,这死妮子怎么还没回来!”在镜子前慢慢转动着躯体,霍成筠柔声命令。 “怕是在路上睡着了吧!”香吟不着痕迹地诋毁了同伴一句。“她身子弱,容易犯困!” “都像你一样,蝎蝎蛰蛰地就好了!”霍成筠转过头,轻轻戳了香吟一手指。看看其他几个小婢女的身影已经出了门,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今天叮嘱你们从史家哥俩嘴里套的话,你们可曾套了出来?” “那哥俩嫩得很。您回房休息后,我跟药痕根本没用任何手段,他们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全倒了出来!”美艳小婢香吟想了想,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那个拉住马车的公子,是皇曾孙!”“嗯!”霍成筠轻轻点头,示意香吟继续说下去。 “那个见了您连口水都顾不上擦的小无赖,叫做张彭祖。家中两个老的俱在,但都是撒手掌柜。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依奴婢之见,今天这场乱子,恐怕就是他惹起来的。” “提那小无赖作甚!”霍成筠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见了美色心有所动是一回事,见了美色就迈不开步子时另外一回事。前者证明了自己魅力之威,而后者,则只证明了那小东西自己成不了气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3 “剩下的几个人就更不值得一提了!”香吟皱了下眉头,实在想不明白今天下午遇到的人中间,有谁值得主人关注。反正小姐已经说过不想追究他们的责任了,问得再清楚也是瞎忙。况且除了史家哥俩,刘病已,还有姓张的那小无赖之外,其他人把骨头敲碎了熬油,也未必赔得起自家的马车。 第二天一早,刘病已带着满肚子疑问赶到了常乐坊斗鸡场。谁料到平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扎在斗鸡场里的张彭祖却突然转了性,居然迟迟没有现身。 倒是平素不怎么出现的史家哥俩,今天也早早地赶来了。与刘病已互相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吩咐健仆从身后的一辆敞篷马车上,搬下来十几个乌漆描金的鸡笼。 那笼子里面的斗鸡个个体型高大,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是花费重金专门培养出来的良种。虽然说朋友之间有通财之义,刘病已还是上前拱了拱手,笑着谢道:“又让两位哥哥破费了!其实两位哥哥不必如此,咱们的场子里,拿得出手的‘大将军’还有好几只呢!” “都是朋友送的,不值几个钱!养在家里边,只会越养越颓废。还不如拿到场子里来早点接受历练。”史丹看了他一眼,笑着给出一个听上去非常顺耳的理由。 史恁年龄比哥哥小两岁,性格也不像哥哥那般沉稳,挥了挥手,非常不耐烦地道:“二郎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们也是场子的股东不是?怎么也不能年年白拿分红,出了事情却让你一个人担着!” “二哥客气!”刘病已无言以对,只好感激地抱拳。 还不到开业时间,三个人便站在大堂里面一边监督伙计们收拾场子,一边闲聊。随便扯了几句之后,史丹四下看了看,很是惊诧地问道:“怎么没见张彭祖?按道理,平常这个点儿他早就来了?” 此刻听史氏兄弟提起,刘病已不由得在鼻孔里冒出一丝苦笑,“我也正找这小子呢?平时赶都赶不走,今个儿却却不知道跑哪去了!两位哥哥昨晚去见霍成筠,她没难为你们吧?” “没有。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还留我们哥俩吃了晚饭。她那个人,其实心肠挺好的!”史丹想了想,微笑着回应。 “霍成筠留你们哥俩吃晚饭了!天哪,你们居然在霍成筠家吃了晚宴!”没等刘病已接口,门外突然闪进张成的身影,鼻梁上贴着块硕大的膏药,却依旧无法令他那女人般尖细的嗓音变得稍稍粗犷分毫。 “一顿便饭而已!”史丹回过头来,笑着跟他解释,“去年我一个同宗族叔想续弦,还是霍成筠他们家出面给牵的红线呢。新婶娘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妹!” “天哪!天哪!天哪!”张成才不管别人话里话外隐藏着什么意思,只管一味地抱着脑袋大叫,“你们居然有幸去参加霍成筠家的晚宴。居然不带上我?如何?那霍成筠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那样……” “行了,哪都有你。”见张成越说越不像话,刘病已只好上前打断,“张成,昨天你回家没事吧。伯父没有接茬罚你?” “是啊,我们还以为守直最近肯定要在床上趴上十天半个月呢!”知道张成就是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史家两兄弟也不跟他多计较。上前几步,目光围着张成上下扫视。 “嘿嘿!”张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阿爷昨天在户部当值,压根儿就没回家。最近朝廷里边好像事情特别多,估计没十天半个月的,他很难抽出功夫来管我!” “怪不得你小子今天尾巴一直翘着!”众人点点,纷纷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张彭祖呢,他今天没来?”转眼之间,张成也发觉今天斗鸡场缺了一点热闹气氛,目光约略一扫,便找出了具体原因。 “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刘病已笑着摇头。 找不到张彭祖,张成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另外的事情上,“两位哥哥,昨天你们抓到那伙外乡人没有?奶奶的,可把我给打惨了!回家后屁股都没法沾床,楞是趴着睡了一宿!” “追倒是追上了。不过打了个平手!”刘病已笑着点头人,然后看似很随意地问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看那几个外乡人,不像故意惹麻烦的主啊!” “我哪里知道啊!”张成的回答,让所有人哭笑不得,“我正在里边小间里边看热闹呢,张彭祖在大堂已经跟人打起来了。我见他要吃亏,就赶紧上前助拳。谁料想那几个外乡人看着都是文弱书生,下手却一个比一个狠!” 轻轻皱着眉头,刘病已将目光转向史家哥俩。那两兄弟也苦笑着摇头,“别看我们,我们两个也是稀里糊涂被张彭祖给卷了进来。听到动静时,张成已经趴在地上了。都是自家兄弟,我们怎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揍……” “这仗打的!”刘病已不住地摇头苦笑,心中更确信是张彭祖刻意惹事,把大伙全给卷了进去。可张彭祖平时的确不是这种陷害朋友的人,那他这样做,到底因为什么?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事实上,不只他一个人满头雾水,史氏哥俩个昨天回到家中,也觉得白天的那场仗打得稀里糊涂。所以,他二人今天才借着给斗鸡场补充斗鸡的由头,一大早赶过来探寻究竟。此刻找不到张彭祖,又见刘病已的眉头上隐隐冒着一股黑气,就明白其中猫腻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几分,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 只有张成一个人没心没肺,看不出别人的脸色,自管询问昨天另外一场“战斗”始末,“怎么会只打个平手?二郎,他们居然能跟你打个平手?什么来路,居然如此厉害!” “若是名字被伯父知道,恐怕再躲上十天半个月,你也难逃一顿家法!”看了看他,刘病已苦笑着回应,“跟我交手的那些家伙都是昌邑王的手下,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 “呃!”张成大声打了个嗝,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家教严格,为官的父亲天天拿当世才俊来给他做榜样。不肯上进,还学着打架,这个罪名要是被张成的父亲抓住,恐怕他的屁股被打成四瓣都不算完。 见张成被吓得小脸儿煞白,史恁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已经化敌为友了。明天正午在临风楼做东,让咱们几个跟他们握手言和。记住了,明天正午。这回你结交的都是一时才俊,即便喝多了,伯父肯定也不会教训你!” 听见雷虎的字号,张成立刻又雀跃起来,“老雷?是雷虎么?他什么时候又回京师了?怎么不提前跟咱们打个招呼。他上回答应我的弯刀,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有些人的名字就是不禁念叨,张成的话音刚落,雷虎那高大的身躯已经从门口挤了进来,“谁在念叨我?我说呢,从早晨起来就老打喷嚏。好了,别念叨了,我送上门了!” 说罢,笑呵呵地朝门口换筹码的柜台上扔下一个沉重的大包裹,砸得柜台咚咚做响,“都是些以前走江湖时结识的朋友送的,大伙随便挑几样带回家去孝敬长辈,也算我的一份心意。你要的弯刀也在包裹里边。小心些,已经开过刃的,别割了手!” “哎!”张成答应一声,飞一般冲过去,打开包裹。里边除了两把带鞘的宽刃弯刀外,还有几串珍珠,数件玉器。都是以分量和个头见长的塞外货。史氏兄弟和刘病已知道雷虎自从跟了刘贺之后,手头一向不太宽裕,赶紧上前把包裹重新收拾起来,拱手谢道:“怎好又劳大哥破费?你一个县尉,才拿几个薪水!” “嫌我官小了是不?”雷虎一板脸,双目瞪得滚圆,“嫌我官小,我立刻走了,不敢打扰几位贵人!” “刘大哥这是什么话!”众人一看,只好拦住他,当面礼物给分了。雷虎这才高兴起来,捋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笑呵呵地道:“这就对了么?真的想弄钱的话,哥哥重操旧业,京城里边随便转一圈就有了” “张彭祖呢,他怎么没来?”随便聊了几句,雷虎也发现斗鸡场里少了一个重要人物,皱了下眉头,低声询问。“不清楚!”刘病已笑着回应,“估计是家里边临时有事,所以脱不开身吧。你也清楚,他们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全靠着他维持着呢!” “也是,张彭祖甭看平时笑得很轻松,实际上,肩膀上的担子比你我都重!昨天我也是一时生气,话说的过了些。今天赶过来,本想跟他道个歉……” “大哥这话就见外了。昨天你教训得在理,况且子达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他要是敢生气,咱们把他揪出来,每人踹上两脚,看他肚子里的气顺不顺得过来!”史恁笑了笑,低声替张彭祖打圆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4 “也是!”众人皆笑,纷纷把话题岔到别处。又听雷虎聊了几句发生在刘贺身上的趣闻,时间也就接近了巳时,街道上“当当当”传来一阵钟声,茶馆、酒楼、赌场、当铺,诸多家店铺同时打开大门,准备迎客。整个东市立刻热闹起来,买东西的,看热闹的,四处找差事谋生的,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刘病已等都算是有身份的人物,不能在大堂里边跟散客对赌。所以在史丹的提议下,打算到外边的茶馆里边小坐。还没等动身,门口的人流中突然挤进一个看起来比张成还要秀气三分的少年书生,掏出几十个铜钱往兑换筹码的柜台上一丢,趾高气扬地问道:“张彭祖在么?请他出来见我?” 当着几位股东的面儿,伙计们怎敢收人门包。立刻陪着笑脸将铜钱推回去,低声回应道:“张公子不在。他其实不经常来这儿。您老人家找他有事么?可否让小人带话给他?” “我老人家?”看起来比张成还要秀气的少年书生紧张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眉头轻皱,“我,我老人家不用你带话了,你也别敷衍我。我老人家知道,这间斗鸡场,他是背后股东……” “找我?”刘病已眉头轻皱,好似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敢问小娘子,你家主人找我何事?” “婢子香吟,见过刘壮士!见过诸位恩公!”那看上去比张成还要秀气三分的书生见自己的身份被雷虎一语道破,楞了楞,微微蹲身,向着刘病已等人敛衽施礼。 “小娘子客气了!”刘病已等人恍然大悟,同时侧身,拱手还了个半揖。自打这男装女子在门口一出现,他们就觉得眼熟,到了此刻才终于发现,原来这女子并非旁人,正是昨天第一个跳下来,替霍成筠铺好地毡的那个美艳小婢。 一猜出此女口中主人的身份,史家兄弟顿觉脸上微热,冲着刘病已笑了笑,低声说道:“诸位兄弟,请容我们哥俩先走一步。家里头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人抓紧时间去处理!” 联想到霍成筠,雷虎不好意思再听小婢女香吟到底有什么口信要带,轻扯了张成一把,笑着说道:“既然场子已经开了,咱们两个最好去巡视一下。昨天子达还在这里跟人打过架,我怕有些霄小之辈不知道死活,会趁机前来浑水摸鱼!” “哪可能。放眼整个东市,谁不知道张家小侯爷的威名!”张成正望着一身男装的小婢女香吟发傻,被刘病已拉了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很不情愿地抗议。 “走吧,你个瓜娃子!”雷虎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扯住张成的衣角,小声说道:“没见过美女是怎么的。令尊大人对你要求再严格,也不至于连个通房丫头都不给你选!” “能一样么,那能一样么?”张成倒退着一边向后一边低声抗议,“我阿爷说了,选女人第一标准时不能狐媚惑主,让我一见之后便难生亵渎之意。第二,要身子骨强健……” 被他这么一闹,没事也变成有事情了。刘病已先涨红了脸,拱了拱手道:“小娘子有话请讲。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回避!” “任何话都可以说么?”香吟用手指捂住嘴唇,惊诧地瞪圆一双杏眼。她的手指修长,皮肤洁白,放在嘴上,登时与朱红色的樱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不少赌客无意间瞥到,便再也无法将眼神移开。更有几个好事者,不认得雷虎的威名,竟然慢慢围拢了过来。 甭看刘病已挥拳能打翻惊马,这种阵仗平生却没遇到过几次,脸色登时红里透紫,回头向已经开溜的众人张望了一眼,大声喊道:“诸位兄弟,我先告退了。明天临风楼,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说罢,无可奈何地向香吟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对方逃命般出了斗鸡场的大门。 张成一直盯着刘病已和香吟看,直到二人的背影在人流中消失了,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摇摇头,低声道:“刘大哥也太不解风情了。那小娘子,分明是……” “看看你这幅德行!”雷虎气哼哼地打断,“就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般!” “你有所不知!”张成被说得满脸委屈,“我不是没见过女人。但我阿爷给我选的女人,首要一条要求是不能让我贪恋其姿容而耽误了学业。你想想,照着这个标准选,我还不够可怜么?” 念及张成的父亲那张终日紧绷着的棺材面孔,雷虎不由得心里好生同情,“我带你去一个全是美女的地方,你去不去?” “哪?”张成立刻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 “平康里!”见他那幅猴急模样,雷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答应。 “还是算了吧!”张成缩了缩脖子,神情又开始打蔫儿,“上次张晓达带我去过一次,到最后我都没弄明白,是我拿里边的姑娘们取乐呢,还是姑娘们拿我寻开心呢!” “你没收到两个小红包吧!瓜娃子!”雷虎笑着打趣了他一句,耸耸肩,“随便你。反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也先走一步了!” 长安城,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早。当第一朵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霍成筠正站在门口恭迎自己的客人。她今天刻意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袍,从肩膀一直拖曳到脚。乌黑的长发不加任何绾系顺着耳后滑落下来,就像一道流瀑般滑过脊背。纤腰,丰臀,修腿,玉颈,薄施粉黛的脸上写满了愉悦,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顾盼生波,宛若一朵幽莲,静静地绽放于秋水之侧。让前几天刚刚见识了她如何风情万种的刘病已忍不住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早已准备好的客套话顷刻之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了,病已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么?”早就预料到刘病已见到自己后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霍成筠促狭地笑了笑,抿着嘴问道。 “这个……”刘病已挠了挠后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尴尬。“的确与前天的感觉不太一样。小姐,小姐今天的打扮,看,看起来,就像,就像……” “就像”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仿佛世间的一切言辞在美人面前都黯然失色,反倒是不用任何语言来啰唣方才恰当。 霍成筠又笑了笑,信手接过刘病已递过来的礼物,轻轻抱在怀里,“病已客气了。今天只是安排一顿便饭,答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而已。又何必带什么礼物!里边请,外边风大,请病已先入内饮茶。” “这个,呵呵。我拿出来的物件,当然入不了小姐法眼。可空着手上门,又过于失礼了些。一点小玩意而已,小姐如果看着还顺眼就把玩两天。如果不顺眼的话,随便赏赐下人就好了!” 说着话,宾主二人隔着三寸左右距离,并排走向今晚会客的正堂。甬道两边的灯笼里蜜蜡跳动,将一双影子忽然推进,忽然拉开。只是那股甜甜的花香味道却愈发的浓了,将亭台院落和院子里的人都包裹起来,就像步入了一个甜甜的梦境。 霍成筠抱着刘病已给的礼物走入正堂,心情突然变得像一个小女孩般迫不及待。把客人引入座位,亲手奉上一盏茶,她笑着说道:“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宝贝。恩公介意现在就将盒子打开么?” “别叫我恩公!”刘病已一口热茶差点儿没喷出来,“我只是路过那里,举手之劳而已。你再叫我两声恩公,我就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了。盒子随便开,我都说过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姐可能不知道,我目前只是个……” 没等他把自谦的话说完,霍成筠已经将装礼物盒子轻轻打开。里边是一件越州白瓷,对于普通百姓家来说,价值已经不菲。对于拿了蜜蜡当松木火炬点的霍府,则显得过于寒酸了。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整件白瓷被烧成了匹骏马形状,无鞍无络,四蹄腾空。 “好一匹奔霄!妾身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儿!”见惯了各种珍宝,把金子当土坷垃使的霍成筠偏偏对一匹瓷马感了兴趣,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又看。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屋子里的多宝阁中,然后又用手扶了扶,唯恐放置不稳将其跌成碎片。 “朋友帮忙选的。没想到还能入得了小姐的眼!”见对方如此珍重自己送的礼物,刘病已心情大好,笑着补充了一句。 “是史家那哥俩儿么?”霍成筠将目光从骏马上收回来,款款走到刘病已对面坐好。因为只是两个人的小宴,所以她选了一张方桌,而不是寻常大型宴会选用的那种小几。只是这样的话,两个就变成了对面跪坐,微微抬头,便将彼此眼睛里的光芒看得清清楚楚。 到了此时,刘病已才发觉座位的异常。尴尬于自己的反应迟钝,他赶紧坐直了身子,笑着回答:“不是,他们兄弟两个最近家里边事情多,没时间陪着我这闲人乱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5 “恩公的……”信口追问,猛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刘病已的忌讳,霍成筠赶紧用春葱般的手指去掩朱唇,“看我这记性。又叫你恩公。可如果不叫恩公的话,该叫你什么才好呢?” “嗨,你就叫我老刘,壮士。或者直接喊我名字都行。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刘病已大咧咧的一挥手,示意对方随便,同时也尽力让自己变得放松一些。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儿的初哥,临来赴宴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吹嘘过,自己行得正,走得直,绝对不会因为美色当前就乱了心神。但所有诺言在一看到霍成筠的瞬间就开始失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有好几百只手在抓挠。 “那你也别叫我小姐!”霍成筠撅了撅嘴巴,像个小女孩般跟刘病已讨价还价。“我叫霍成筠,小字佩儿。刘大哥喊我玉瑶,佩儿均可!” “谨遵小姐之命!”刘病已郑重点头,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那几个对方期待的音节。晃了晃脑袋,笑着道:“我不习惯叫人的小名。干脆,咱们就简单些,你,我相称。反正今晚估计也没第三个人了!” “也好!”霍成筠心里涌过一阵淡淡的失望,很快,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刘大哥喜欢吃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刘病已倒不再客气,笑着反问,“客随主便。有酒有肉就行。千万别弄什么天南地北的珍馐。你给我吃,我也吃不出好来。并且未必能填得饱肚子!” 霍成筠又楞了楞,没想到刘病已的要求如此简单。为了这顿酒宴,她事先可是费了好大心思。这年头非但皇家饮宴讲究一个奢华,即便长安城内普通大户人家请客,只要不是穷得快过不下去日子了,什么燕窝、鱼翅、鹿唇、熊掌、驼蹄之类便一样都不能少。 谁料刘病已的要求却如此简单。不愿品尝那些珍馐,只求一个醉饱。对于霍府里的厨子而言,这个要求就太笼统了些。但这也难不住霍成筠,只见她做沉吟,心里边有了主意,拍了拍手,冲着身边伺候酒宴的婢女命令道:“让厨房准备一头刚刚宰杀的小鹿,剥了皮,直接抬到这边来。再准备炭盆,石板和烤架。今天下雪,咱们刚好吃个热乎!” 这下,倒有些令刘病已喜出望外了。笑了笑,瞪圆了眼睛问道:“你也肯吃烤肉?乖乖,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粗人才好这一口呢!” “炙么,当然是现烤现吃为好。”霍成筠笑着回应,双目中灵光闪动。 须臾之后,一头刚剥了皮的小鹿送到。霍成筠挥手命前来伺候的女仆退下,自己挽了袖子,从鹿背上割下一条带着点淡黄色脂块的肉,用铁钎子穿了,慢慢架在了仆人们刚刚端进来的白铜炭盆上。 盆里边用的是上好的白炭,没有一丝烟,蓝幽幽的火苗上下跳动。带着脂块的鹿肉被热气一熏,立刻汪汪地冒出一层油来。眼见着油珠越聚越大,慢慢汇拢成滴。终于在肉块上再也挂不住,“啪嗒”一声落进了火盆里。 火盆中的蓝色幽焰立刻跳跃起来,半空中变成明亮的金黄。霍成筠却不闪不避,抓起穿着肉块的铁签子,在黄色火焰上慢慢翻动。看着肉表面也变成金黄色了,才笑着将肉取下来,放在一个银制的托盘中,用刀子轻轻切成薄片。然后将调料和肉片一并送到刘病已面前,“久不做此事,已经手生了。希望刘大哥能吃得下!” “如果这样还算手生的话,老刘平常自己烤的东西,就只配喂狗了!”已经看得发傻的刘病已摇摇头,大笑着将托盘接了过去。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自己第多少次被震撼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此间女主人居然会亲手烤肉给自己吃。更没想到的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女人,居然连烤肉也能做得如此熟练。 “可称大哥的口味!”笑咪咪地看着刘病已吃了几片肉,霍成筠低声问道。 “很好,很好。这滋味,简直地道极了!”有肉在嘴,刘病已也放松了许多,点点头,笑着夸赞。 猛然间,他发现所有烤好的肉都在自己的面前。赶紧将盘子向前推了推,笑着客气道:“你也吃啊。怎么好东西全给了我老刘一个人?” 霍成筠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小片肉,在自己面前的调料盒中蘸了蘸,放进嘴中慢慢品尝。新鲜的烤肉自有一股醇厚滋味,她原本嫌这东西火气大,今晚吃起来却非常顺口。于是又用筷子夹了几片,斯斯文文地吃光了。便又用铁签子同时穿了几片鹿脊,慢慢烤了起来。 “我来帮你!”刘病已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夺过铁签子中的几根,学着霍成筠的样子慢慢在火盆上转动。霍成筠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拒绝,静静地盯着火焰,享受此刻的温暖与宁静。 须臾,几块肉都熟了。宾主两人将肉切开,也不分哪一片是谁烤的,一口酒,一片肉,开开心心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额头上就都热出了汗珠,脸也都变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滚烫。 霍成筠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打探过刘病已的过往,但此刻听对方亲口说起,还是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妹子觉得,大哥与小张公子,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你怎么会和他混到一起的!” “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刘病已又喝了一碗酒,笑着摇头。 “能说给小妹听听么?”霍成筠歪了歪头,显然对其中原因十分好奇。 “呵呵,你如果有兴趣听,跟你念叨念叨也无妨!”刘病已笑呵呵地回答,顺手将一片烤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其中醇厚的乡野滋味 “为什么?”也许是寂寞的日子过久了,霍成筠乍闻这些江湖传奇,兴致浓得无法掩饰。 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在酒宴中本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刘病已一口酒,一口肉的那种大咧咧模样,却给人十分轻松惬意的感觉。霍成筠听着听着,便受了对方的感染,也抓起酒盏,一口酒,一口肉地重新吃了起来。 刹那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双方都不是故意提起各自的身份,双方却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摆脱此刻的尴尬。那道看不见鸿沟瞬间被暴露无遗,无论如何去掩饰,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毕竟是终日周旋在达官显贵之间的老手,霍成筠恢复得比刘病已还快些,笑着抿了一小口酒,低声把话题引往别处,“听说大哥当年追杀歹徒三千余里,过后苦主情愿以身相许,大哥却只从她手中取了一个鸡蛋,这是真的么?” “那是更远的事情了!”刘病已巴不得把话题岔开,笑呵呵地接口,“事情过去好多了吧,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提起它!” “能说说么?我只是好奇!”霍垂下粉颈,笑着给刘病已倒了杯酒。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酒盏也重新填满,笑着举起。 刘病已微微举起酒杯向女主人致谢,然后抿了一大口,“那年我路过易县,看到有个小姑娘在衙门口不断磕头。额角都磕出血来了,但衙役们却不肯理睬他。一时气愤不过,就上前帮忙理论。结果衙役们却说,不关他们的事情。杀人凶手已经跑到碎叶去了,知县大人也发了海捕文书。但那边的官府接不接这案子,什么时候能把凶手给押解回来,他家大人也无能为力!” “恐怕是一种应付之辞吧?”霍成筠目光非常敏锐,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 “可不是么?”刘病已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我当时就觉得蹊跷。私底下一打听,原来整个事情经过根本不是衙役们说的那样。所谓鞭长莫及,分明官老爷们编造的借口。事实上是官老爷护短,故意放走了凶手,然后又拿距离遥远来应付苦主!” “也太过分了。那小姑娘家中就没别人了么?不会到州府去告他们玩忽职守?”当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时,霍成筠一双眼睛忽闪忽闪,仿佛藏着数不尽的好奇。 “没了。官老爷们欺负的就是这一点。那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在当地也算一支花。歹徒见色起意,半夜偷偷翻墙进入她家欲图谋不轨。她惊醒呼救,爹娘和哥哥先后赶来跟歹徒搏斗,都被歹徒给用刀子当场杀死了。小姑娘自己肚子上也挨了一刀,被捅成了重伤。那歹徒误认为以为她已经死了,就大摇大摆回了家。邻居们第二天早晨来借盐巴,从鬼门关上救回了她。她不顾自己的伤势,求人抬着去衙门告状。结果知县老爷前后派了四十多名衙役、帮闲,都没能抓到疑凶。半年后,小姑娘把伤养好了,疑凶还在法外逍遥。有人气愤不过,偷偷告诉她,当初是疑凶家里花钱买通了捕头,才导致的这个结果。她不甘心,让人写了状子再次到府衙喊冤,结果府衙把案子又重新压给县上。还是原来那个知县负责处理此案,因为证据确凿,推脱不过,便想出了这么一招,让疑凶先跑到几千里外去,然后以管辖权限鞭长莫及的借口来搪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霍成筠 6 “狗官!大哥就应该当场把他也杀了!”霍成筠义愤填膺,低声唾骂。 “那我就成了谋反之徒了!”刘病已哈哈哈一笑,仿佛很欣赏霍成筠的这种激愤,“况且那狗官还算有点良心,并没把事情做绝。他既然发了海捕文书,见到疑凶的人就都可以将其捉拿归案。我怕那小姑娘求告无门,再闹出什么人命来。就拍了胸脯保证,这个事情我管定了。然后就揭了县衙附近的海捕文书,拍马去了西域。结果也巧了,正好在城内的一家杂货铺子碰到了疑凶。他当时在那边做小伙计,我拿出海捕文书,跟他说案子发了,让他跟我走。他便抄了刀子跟我拼命。我正愁大老远的怎么把他往回带呢,既然他当场动了刀子,我也不用再整得那么麻烦了。夺过刀子来将他放翻,割了首级去衙门报案。” “那边的地方官员也懒得多事,便命人把疑凶的首级用石灰腌了,装在匣子里,责令我必须将其捎回河北去。于是我又掉头回了易县,这一来一回,就跑了十一个月!” “回了易县,知县大老爷见到人头和碎叶方面的公文,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便赏了我三吊铜钱,把我给打发走了。反正疑凶已死,知县大老爷不必再做什么人情,于是废物利用,把人头挂到城墙上,算作他任上的一个政绩。” 这些陈年旧事,他说起来不添加任何夸张的成分,听在霍成筠耳朵里,却比那些添油加醋传闻更为惊心动魄。直到整个故事都说完了,才拍拍自己的胸口,低声赞道:“到底是大哥,武艺够高。否则,几千路跑下来,光马背上的颠簸,也把人给颠散架了。” “嗨,我是风餐露宿惯了的。最不怕的就是骑马!”刘病已又饮了一大口酒,低声解释。 “然后那小姑娘就要以身相许?”霍成筠笑着陪了一口,依旧难以满足心中的好奇。 刘病已笑着摇头,“也不能算以身相许了。她一年多来人情冷暖见多了,心中恐怕对报仇的事情早已绝望。所以看到我居然能说到做到,就一时冲动……” “那大哥为什么不娶了她?”石板已经烧得发红了,霍成筠把鹿腿切成片,一片片放上去。借助石板的蓄热,烤得鹿肉“滋滋”做响。 这是一个很费功夫的活。肉还没完全被石板烫熟,她的脸已经被热得通红一片。刘病已搭不上手,只好笑了笑,继续满足她的好奇心。“我当时年纪正轻,心里总想着一个人闯荡江湖,不想被家室所累。况且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因为帮了人家一个忙,就要人以身相许。那不等于趁人之危么?” “那不一样!”霍成筠轻轻摇头,把烫好的鹿腿一片片捡给刘病已,“趁人之危是别人不愿意。而那小姑娘是自愿嫁给你!趁热吃吧,冷了就没味道了!” “你也吃一点儿吧!”刘病已笑着谦让,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儿怜惜,“看把你热的,都成了这般模样。如果光我一个人吃,实在过意不去!” “我胃口弱!”霍成筠嫣然一笑,通红的脸孔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大哥吃,我再帮帮你倒酒。” 说罢,又给两人的酒盏填满,拿起其中一只,放在唇边轻抿。 刘病已拗她不过,只好自己先吃了起来。鹿腿的肉嫩而不腻,配上和昨天同样的兰陵美酒,简直是天造地设。也不知道是酒劲上了头,还是炭盆实在太热,喝着喝着,二人的脸色就慢慢变成了同样的颜色。 “那女子非常漂亮么?”霍成筠星眸微张,望着刘病已胸口衣服下如斧凿石刻般的隆起的肌肉,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声音问道。 “嗯!这个……”这个问题实在有些突兀,刘病已想了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后颈,讪讪地回答,“说实话,我早就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也许很漂亮吧,应该是很漂亮!” “跟小妹比呢?”霍成筠迅速看了刘病已一眼,又迅速把眼神移开,痴痴望着杯中的美酒。 “不,不大清楚!”刘病已喝得已经有点高了,想了想,笑着回答。“没比过。应该是不如吧!” “真的?”她故意追问。 “真的!”他郑重点头,想了想,又稀里糊涂地补充道:“说实话,你是我这些年来所看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酒到酣处,说者并不觉得此语有多大胆。但闻者听在耳朵里,脸色却愈发红润了。仿佛突然害了羞,霍成筠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抬起头,眨着明亮的眸子追问:“大哥觉得,我那天的装扮更好看一些,还是今天的装扮更好看一些!” “都好看!”刘病已坦诚地回应,然后又迅速补了一句,“其实你不该问我,我对衣着饰物方面,一直不怎么在行!” “大哥没听人说过,女为悦己者容么?”霍成筠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双眸闪烁,流露出一片汪洋。 “啊,呃!”刘病已终于好像琢磨过一点味道来了,用力拍了自己的脑袋,笑着回应,“我没读过几天书,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古人的说法。况且古人的话也未必全对。你怎么打扮,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要是女人总为别人活着,那这辈子岂不太没意思了么?” 没想到看似粗豪的刘病已嘴里居然能冒出如此令人深思话来,霍成筠楞了一下,双目中突然恢复了明澈。看了看大大咧咧的刘病已,她突然又觉得有些失落,于是便再次举起酒盏,笑着邀请,“再干一杯,大哥难得来我这里一次!” “还是不要多喝了吧!”刘病已举盏相陪,然后笑着劝阻,“我已经喝得够多了。你也别喝太多酒。这兰陵美酒入口虽然绵软,后劲儿却比一般的酒足很多!” “大哥知道这酒的来历?”闻听此言,霍成筠微微一愣,笑着追问。 “昨天刚刚喝过。是史家两位兄弟从家里带来的。”刘病已点点头,如实回答,“嗯,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你烤肉的手艺没的挑,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 说这话,便慢慢站起身。准备告辞。霍成筠赶紧起身相送,却是坐得太久了,腿脚发麻,身子晃晃悠悠向地上倒去。 刘病已手疾,赶紧抢上前半步,伸出一只胳膊,将霍成筠搀了起来。“哈哈,你也喝多了。我说过么,这酒后劲儿极大。不过不妨事,回头再喝几碗浓茶,就能解掉!” 门口的婢女试图靠近搀扶,却被香吟用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借着三分酒意,霍成筠晃了几步,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后倒, 刘病已想找个帮手把霍成筠交过去,目光四转,却发现婢女们都忙着收拾炭盆和鹿肉,根本没人注意自己。只好用力将霍成筠绵软的身躯搀稳,笑着回答。 霍成筠慢慢转过头来,星眸紧闭,樱口微张。刘病已心里猛然打了个突,总算记得自己夸下的海口,定了定神,笑着回答,“我一个粗人,懂什么诗。听过就算了,转头便忘!” “那大哥知不知道小妹喜欢哪一首呢?”霍成筠仿佛已经醉成了烂泥,身体舒舒服服地贴在刘病已臂弯里,丝毫没有移开的打算。 猛然间心头灵光一闪,刘病已哈哈大笑,“你喜欢的,恐怕是那句,‘我醉欲眠君且去’对不对。赶紧叫个下人来吧,你今天真的喝得太多了!” “大哥猜错了!此刻我最喜欢的,却是另外一句。”霍成筠笑着摇头,微微睁开双眼,目光温柔如酒,“‘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霍成筠白他一眼,道:“你的笑容很可恨,是否在笑人家。”又回复了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情怀。 她是否只是个被宠纵至从没有长大成熟的小女孩呢? 刘病已心中一动,指着天上明月说出了牛郎织女的故事。最后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霍成筠听得心神俱醉,仰首看着明月旁的虚空,幻想着那道鹊桥,叹道:“这两句话是否病已作的,音韵既好听,意境又迷人。” 刘病已硬着头皮道:“当然是我作的,你听过有人曾说过吗!” 霍成筠笑道:“不要这么紧张好吗?告诉我,为何要我听这么凄凉无奈的故事?” 刘病已心中暗喜,今次就来刺激你,随囗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这两句诗对女人来说,最是一针到肉。 霍成筠娇躯剧震,低头念了两遍,无限深情由秀眸里倾泻而出。刘病已情不自禁,不由的搂她入杯吻了起来。 刘病已玉树临风,霍成筠娇俏可人,月下一对臂人相拥相偎,两个俏婢在旁边看呆了,他们好浪漫哟,好温馨,眼泪都流出来了。 刘病已突然想到许平君,记起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放开满脸涨红的霍成筠:“对不起,我要走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商贾 一 霍成筠郁闷不已,目送着刘病已远去,一直到消失在远方。过了良久,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那表情中代着三分决绝,三分哀怨,三分甜蜜。“冤家呵,你注定是属于我的,别想从我的手上逃跑。”霍成筠喃喃自语道。 正当刘病已和霍成筠会面的时侯,张彭祖的府上也迎来了客人:长安城的富商焦大,贾政来访,张彭祖忙道快请两位进府。心道:“此两人一开商行,一开金铺,均是身家丰厚之人,老谋深算之辈。今天为何却联诀而来?” 宾主分主次坐定,自有那小婢奉上香茶,点心。张彭祖喝了口茶,道:“两位世伯今来可好,不知今日来小侄这里,有何贵干呵。” 焦,贾两人对望一眼,焦大开口叹道:“贤侄呵你有所不知,如今生意不好做呵。”焦大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听老辈人说,当年文,景帝时讲究的是与民生休,罢止干戈,四海升平,我们做生意的人那可是遇上了好时候呵,可现在呵呵”。 张彭祖心道:“正题来了,可这做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呵,可不敢随便说话。”于是打了个哈哈,只顾喝茶吃点心,却不再往下接话。焦大见张彭祖无言,面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失望神色,忙又掩饰过去,又道:“听闻彭祖与刘病已交好,听闻刘病已仁义宽厚,能否介绍一下让我们认识呢?” 张彭祖道:“我与病已是总角之交,既然世伯有此意,我当做个中介。”次日,张彭祖带着焦,贾两人来到刘病已的家中,张彭祖对刘病已道:“病已呵,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焦伯是开商行的,这位贾伯是开金铺的。这两位都是长安城有名的富户。”刘病已放眼望去,焦大年约五十许,长得富头大耳,眼睛小而眯,肚腩高高珙起;而贾政长是一个大胖子,面如满月、五官全被挤压到脸孔中央处,这二人悠然自得站在张彭祖旁边,正笑嘻嘻地瞧他。 刘病已笑道:“两位世伯都是做大生意的,今日为何有时间来小侄这里探望呵?”焦大道:“贤侄太客气了,久闻贤侄为人仁义宽厚,我等早就想来结识一下,只不过前些时,听说贤侄病了,所以才未能成行。贤侄呵,我想请问下,你对做生意的事情是如何看待的?” 刘病已道:“国之四柱,士农工商,缺一不可么,无商人则国不强,民不富”。 焦大顿了半响,目露奇光,激动的说道:“贤侄所言甚是,请恕老夫交浅言深,对现在朝庭的经济政策有何看法?” 刘病已自来到这个时代起,对经济政策还真下过功夫研究过。整体上来说,汉代税制有口赋.更赋.关税.酒专卖.车船税和缗钱令等几种。。 汉代的口赋、算赋,对人征收,属于人头税性质。按人头征税,最先开始于秦代。汉代规定,凡适龄的少年儿童,不论男女,每人每年要交纳口赋钱二十,充作皇室收入。汉武帝时,随着军费开支的增加,为了弥补国家财政的不足,加重口赋的征收,纳税年龄提前到三岁即要负担口赋,征课额也增为二十三钱,增加的三钱作为车马兵器之用,即作为军费开支。 更赋是对按规定应该服役而未能服役的人所征课的代役钱。汉代规定,每个成年男子都有服正卒、更卒和戍卒的义务;但不是一到服役年龄就要去服役,服役的人数也不需要那么多,当不需要服役或有钱不愿去服役时,可以按规定出钱代役,这种代役金叫更赋。 汉代的更赋,其征收标准是:(1)正卒:如不亲自服役,可纳钱二千,由政府雇人代役。(2)戍卒,如不服役,每人每年纳钱三百。由于戍卒的人数因国家劳务的多少和用兵情况不同而有增减,特别是东汉时,戍卒多征发犯罪之人充当,更赋的交纳和使用,不同时期有多少差别,这就使充作徭役的基金(更赋)有一部分余额,这个余额即归国家财政收入。 汉代的徭役,还有一项重要的措施:买复,即出卖免役权。买复始于西汉文帝,当时向国家交纳一定数量的粮食,买到五大夫以上的爵位,就可取得免役的权利。汉武帝时多次许民买复,如元朔(公元前年)年间,因军费开支过多,府库空虚,于是允许人民交纳一定数量的奴婢后,免除终身服劳役的义务。元封(公元前年)年间,允许交粮食买得免役权。武帝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又卖武功爵,分十七级,这次是收钱或黄金,凡买到规定的爵位后,可终身不服徭役,不纳更赋。 关税属于通过税性质。包括内地关税和国境关税两种。内地关税是指对通过主要关卡的货物的征收;国境关税则是指同匈奴等民族通商贸易所征的税。 秦汉以前,设关的主要目的是检查行旅货物,以纠察违法行为。但是关卡之多,为各国商旅所不便。秦统一全国,为商业交往开通了道路。汉初,为了促进经济的恢复,“开关梁,弛山泽之禁”,使“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以沟通各地财货,活跃城乡经济。文帝时,把关也撤掉了。景帝四年春,因吴、楚、赵、胶西、济南、淄川等七国联合发动叛乱,又复置诸关,但没有说明收税之责。武帝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才有明文记载,在武关设官收税,不过税率不高,所收的钱,也不列入国家财政,仅供“关吏卒食”,所以财政意义不大。 酒专卖汉代对酒实行专卖,始于汉武帝天汉三年(公元前98年)御史大夫桑弘羊建议“榷酒酤”。西汉的专卖政策,是同汉代的国策相适应的,特别是汉武帝时,为了满足其安边扩土的需要,广开财源,所以,对盐、铁、酒实行专卖,以获取更多的财政收入。 车船税:对车、船所有者征收的税。此税始于西汉武帝年间,武帝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冬,“初算商车”。征收的对象为商人和除官吏、三老、北边骑士以外的其他车、船所有者。凡商贾的轺车(由一匹马驾驶的轻便车)每辆二算;其他人有轺车者,每车一算;如属官吏、三老、北边骑士,其占有的车不征税。五丈以上的船征一算。 汉武帝的缗钱令,首先针对当时的商人和手工业主,对他们所有的钱、物征税,其后随着形势的发展,又扩大了征收范围,凡豪家及中产之家的财产,包括缗钱商货、车、船、田宅、牲畜、及至奴婢等,均在征税范围,需要一一评定,汇总征税。 刘病已作为一个会计,因为职业的原因,平常还是很注意经济这方面的事务,对照现代税制,感觉到这个时代的税制很有改革的必要,也有些初步的打算,但这些话贸然对焦,贾二人说,并不一定合适,毕竟这两人都是初次打交道。 刘病已斟酌了一下,心道:“既然人家来找你,还是要把口风摸清楚再说。” 刘病已打个哈哈道:“两位伯父既然都是做生意的人,应该最有发言权呵?” 焦,贾两人对望一眼,贾政顿一顿道:“病已呵,你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现在过得真苦,武帝时为了打仗,拼命收刮商贾,我们都是汉人,为了战争的胜利,也就忍了,可是谁也不能长期这么打下去呵,越打仗越穷呵,一些战时的政策应该取消的就要取消,改革的就要改革呵。” 刘病已知道汉武帝时代天灾频繁,史书记录在案的各种自然灾害多达43次。元光二年,汉武帝策划马邑之谋,发动对匈奴战争的次年,黄河即在瓠子决口,直到二十四年后的元封二年才成功堵口。此次黄河决口,夺淮入海造成的局面是:“百姓无栖,千里无庐,令孤寡无所依,老弱无所归”。到汉武帝执政后期,自然灾害愈加频发:元封年间持续四年旱灾,元封四年尤甚,史书记录“民多渴死”;元封至太初年间,持续四年的蝗灾,太初四年蝗灾蔓延,从关东直到敦煌。正因为旱灾频发,汉武帝在公元前100年改年号“天汉”,此年号是有祈雨之意。然而,天汉、太始、征和年间,汉朝的百姓面对的仍旧是连年旱灾,之后又是连年蝗灾。因此,史书中汉武帝时代频现“人相食”的记录。 人祸。大汉王朝自然灾害频发,皇帝却仍旧征伐无度,直到汉武帝去世前三年,还派七万大军征讨匈奴,结果全军覆没。除了战争和天灾,汉武帝治下的老百姓还需要直面皇帝的屠刀。汉武帝时代严刑酷法,频繁兴起各种大狱,由巫蛊、削藩等大案要案引发的大屠杀,更是动辄数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商贾 二 元狩元年,淮南王刘安案,史书记载便有“同党与死难者数万人”。而汉武帝晚年的卫太子“巫蛊之祸”,仅太子发兵与丞相刘屈氂大战长安,《汉书》记载“死者数万人”。再加上后来被皇帝诛杀的太子党人、陷害太子的奸党等以各种方式被牵连者,前前后后死于“巫蛊之祸”的人更是不可胜数,甚至有二十万的说法。 汉武帝晚年,由于连年对匈奴等周边国家用兵,更由于大搞封禅、巡游无度、修筑豪华宫室,导致国库空虚,不得不想方设法从民间榨取财富。很多人误以为这些钱财是“取之有道”的,大多是从商人、富人、贵族手中取得。事实并非如此。盐铁专营、平准均输等国家垄断一切的政策,对私营工商业的残酷打击,其最终的成本都会均摊到社会的每个成员身上。再说面向每个人征收的“人头税”。 刘病已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的苦衷我可以理解,为何不向朝庭进言呵。”贾政长叹道:“我们也试过,可是朝庭根本不理我们呵。病已呵,你还是谈谈你的想法吧” 刘病已有些明白这两人的用意了,武帝时对商人太刻苦,基本就是拿来就用,用完就丢的类型,但是商人本身也是一股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对待他们不能太凉薄呵,而且武帝时制定的有些政策如酒专卖等,实际存在意义不大,完全是可以取消的,然而昭帝继位后却一直延续下来,对这一系列政策基本不作改变,完全是“萧规曹随”么。这些商人有钱,但是政冶上完全没有地位,他们看中了自己来做代言人呵,而自己现在经济条件也不好,招兵买马,发展实力都是要钱的,自己也需要他们呵。 刘病已道:“既然两位伯父非要在下献拙的话,我就说两句好了,打仗就是打经济么,一张弓绷太紧是会崩的,现在的政策应该适合放松,与民生息,休养元气呵。” 焦,贾两人对望一眼,仿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贾政道:“我们愿意给病已提供钱财,只求病已在朝庭为我们商人说话。”刘病已笑道:“你们是要让我做朝庭中的代言人么。” 焦大笑道:“病已这句代言人用词非常新鲜,以前从没听人说过呵,不愧是病已说的甚是呵。”刘病已也笑道:“呵呵,伯父见笑了,可是我如今也只是个落难皇孙,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就算要进言,恐怕也没多大作用呵。” 焦大继续说道:“病已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贵为皇孙,接触到达官贵人的机会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多的多,有机会就帮我们做那个代言人么,呵呵。” 刘病已道:“伯父所言甚是,若有机会确实病已一下要像朝庭进言,诸如酒专卖之类的确实意义不大,不如让民间经营较好。” 汉代饮酒风气盛行。饮酒大量被认为是豪爽的行为,盖宽饶赴宴迟到主人责备他来晚了。盖宽饶曰:“无多酌我。我为酒狂。”酿酒业有巨大的利益,因此国家对其实行官营政策。汉武帝太初三年春二月,初榷酒酤。当时酒是必需品,实行官营后影响了人们的生活, 当时的酒的种类众多有米酒、果酒、桂花酒、椒花酒等。河北满城的刘胜墓中出土有“稻酒十石”、“黍上尊酒十五石”等题字的陶缸,说明了酒的种类很多。汉景帝时的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这里的醴就是一种米酒。 当时的贵族和官僚将饮酒成为“嘉会之好”每年正月初一皇帝在太极殿大宴群臣,“杂会万人以上”场面极为壮观。太极殿前有铜铸的龙形铸酒器,可容四十斛酒。当时朝廷对饮酒礼仪非常重视,高祖竟对饮酒喧哗失礼者冶罪。 酒还用来犒赏军士,刘邦当年进入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秦朝遗民大喜,争相持羊肉酒食献给军士”。汉武帝初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保卫边塞,以两千石的高官治理,以军事,礼仪为要务,军民上下关系非常融洽。臧宫率兵驻扎骆越。越人的渠帅奉上牛肉,美酒来劳军。”司马爰央为也买酒给军士喝。 汉代还有乡饮的仪式,乡饮是古代的一种宴饮风俗,起源于上古时代氏族集体活动,周代乡人因时而聚会,是在举行射礼前的宴饮仪式。仪式严格区分长幼尊卑,升降拜答都有规定。这种聚会有举荐贤士以献王室的意义所以一般选择吉日举行。 按照汉代的礼俗当别人进酒时,不让倒满或者一饮而尽,通常认为是对进酒人的不尊重。灌夫与田蚡有矛盾,灌夫给他倒酒时被田蚡拒绝了,灌夫因此骂座。 酒在汉代用做医疗用途,酒有“百药之长”的称号。当时有菊花酒、茉莉花酒等药酒。 正因为酒在汉代作用太多,意义太大,因此焦,贾两人一听两眼发光,心里在盘算,如果我们两人能拿到酒的经营权,就赚大发了。 看着这两人财迷迷的样子,刘病已心里只乐,看来这两条肥鱼儿咬钩了。 焦大诈作急切的道:“病已呵,你家的茅房在那呵,我要去会。”说完,朝贾政做了个眼色,贾政连忙会意道:“焦大呵,等我会,同去呵。” 刘病已指了指茅房的位置,笑道:“茅房在那,两位请便,我就不去了。” 焦,贾两人躲到一边,鬼鬼祟祟的谈论着,焦大笑道:“兄弟呵,刘病已在我们找过的王孙公子中是对我们的态度是最好的了,看来对经济也有些见识,我看我们应该在他身上投入呵。”贾政也迎合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去见那刘贺,他却让我们吃闭门羹,等了半天却迎来一顿奚落。难得见道像他这样肯跟我们讲道理的人呵,不过,我们就算要支持他,给他多少钱呢,太多了,他以为我们是金山,太少了,他又瞧不起我们。”焦大问道:“你身上带了多少钱?”贾政摆了摆手道:“出门在外不敢多带财呵,身上只有4千钱。”焦大叹道:“我也只带了6千。干脆都给他算了。”贾政像丢了魂似道:“第一次见面就给1万钱,多了吧。”焦大道:“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找他的初衷,那件生意要做成了,可不止8千钱,再说还有他提到的酒专管的事。”贾政晒道:“嗨,这毛孩子是吊我们胃口的,他现在只不过落难皇孙而已,等他掌权那得等到沙时侯去了,老哥,你别被他诳了。”焦大道:“兄弟,你傻了呵,如果他真的登上皇位,还用得上我们么。昭帝的身体一向就不好,老是病病焉焉的,听说大限就快到了呵,他又没有儿子继位,皇位还不是就从这几个人里选,所以说刘病已也是有希望的。”焦大顿了顿,又道:“刘病已龙行虎相,为人谦和有礼,行事仁义,有王者之风,相信日后一定能发达,他现在直是困难的时侯,我们现在是雪中送炭,日后等他发达时就变成锦上添花了,那时意义就不一样了,战国时大商人吕不韦的典故你忘了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商贾 三 吕不韦是战国时的大商人,他往来各地,以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的经商手法积累起千金的家产。秦昭王四十年(前267年),太子去世了。到了昭王四十二年(前265年),把他的第二个儿子安国君立为太子。而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安国君有个非常宠爱的妃子,立她正夫人,称之为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没有儿子。安国君有个排行居中的儿子名叫子楚,子楚的母亲叫夏姬,不受宠爱。子楚作为秦国的人质被派到赵国。秦国多次攻打赵国,赵国对子楚也是刻薄得很。 子楚是秦王庶出的孙子,在赵国当人质,他乘的车马和日常的财用都不富足,生活困窘,很不得意。吕不韦到邯郸去做生意,见到子楚后非常喜欢,说:“子楚就像一件奇货,可以囤积居奇。以待高价售出”(成语“奇货可居”的出典)。于是他就前去拜访子楚,对他游说道:“我能光大你的门庭。”子楚笑着说:“你姑且先光大自己的门庭,然后再来光大我的门庭吧!”吕不韦说:“你不懂啊,我的门庭要等待你的门庭光大了才能光大。”子楚心知吕不韦所言之意,就拉他坐在一起深谈。 吕不韦说:“秦王已经老了,安国君被立为太子。我私下听说安国君非常宠爱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没有儿子,能够选立太子的只有华阳夫人一个。现在你的兄弟有二十多人,你又排行中间,不受秦王宠幸,长期被留在诸侯国当人质,即使是秦王死去,安国君继位为王,你也不要指望同你长兄和早晚都在秦王身边的其他兄弟们争太子之位啦。”子楚说:“是这样,但该怎么办呢?”吕不韦说:“你很贫窘,又客居在此,也拿不出什么来献给亲长,结交宾客。我吕不韦虽然不富有,但愿意拿出千金来为你西去秦国游说,侍奉安国君和华阳夫人,让他们立你为太子。”子楚于是叩头拜谢道:“如果实现了您的计划,我愿意分秦国的土地和您共享。” 吕不韦于是拿出五百金送给子楚,作为日常生活和交结宾客之用;又拿出五百金买珍奇玩物,自己带着前去秦国游说,先拜见华阳夫人的姐姐,把带来的东西统统献给华阳夫人。顺便谈及子楚聪明贤能,所结交的诸侯宾客,遍及天下,常常说“我子楚把夫人看成天一般,日夜哭泣思念太子和夫人”。夫人非常高兴。吕不韦乘机又让华阳夫人姐姐劝说华阳夫人道:“我听说用美色来侍奉别人的,一旦色衰,宠爱也就随之减少。现在夫人您侍奉太子,甚被宠爱,却没有儿子,不趁这时早一点在太子的儿子中结交一个有才能而孝顺的人,立他为继承人而又像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那么,丈夫在世时受到尊重,丈夫死后,自己立的儿子继位为王,最终也不会失势,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句话能得到万世的好处啊。不在容貌美丽之时树立根本,假使等到容貌衰竭,宠爱失去后,虽然想和太子说上一句话,还有可能吗?现在子楚贤能,而自己也知道排行居中,按次序是不能被立为继承人的,而他的生母又不受宠爱,自己就会主动依附于夫人,夫人若真能在此时提拔他为继承人,那么夫人您一生在秦国都要受到尊宠啦。”华阳夫人听了认为是这样,就趁太子方便的时候,委婉地谈到在赵国做人质的子楚非常有才能,来往的人都称赞他。接着就哭着说:“我有幸能填充后宫,但非常遗憾的是没有儿子,我希望能立子楚为继承人,以便我日后有个依靠。”安国君答应了,就和夫人刻下玉符,决定立子楚为继承人,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都送好多礼物给子楚,而请吕不韦当他的老师,因此子楚的名声在诸侯中越来越大。 吕不韦选取了一姿色非常漂亮而又善于跳舞的邯郸女子一起同居,知道她怀了孕。子楚有一次和吕不韦一起饮酒,看到此女后非常喜欢,就站起身来向吕不韦祝酒,请求把此女赐给他。吕不韦很生气,但转念一想,已经为子楚破费了大量家产,为的借以钓取奇货,于是就献出了这个女子。此女隐瞒了自己怀孕在身,到十二个月之后,生下儿子名政。子楚就立此姬为夫人。 秦昭王五十年(前257年),派王齮围攻邯郸,情况非常紧急,赵国想杀死子楚。子楚就和吕不韦密谋,拿出六百斤金子送给守城官吏,得以脱身,逃到秦军大营,这才得以顺利回国。赵国又想杀子楚的妻子和儿子,以子楚的夫人是赵国富豪人家的女儿,才得以隐藏起来,因此母子二人竟得活命。秦昭王五十六年(前251年),他去世了,太子安国君继位为王,华阳夫人为王后,子楚为太子。赵国也护送子楚的夫人和儿子嬴政回到秦国。 秦王继位一年之后去世,谥号为孝文王。太子子楚继位,他就是秦庄襄王。庄襄王尊奉为母的华阳王后为华阳太后,生母夏姬被尊称为夏太后。庄襄王元年(前249年),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作为他的食邑。 庄襄王即位三年之后死去,太子嬴政继立为王,尊奉吕不韦为相国,称他为“仲父”。 焦大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茫,大声道:“刘病已现在就像是那公子楚呵,再说我们俩人的身家区区八千钱算什么,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呵。”过了半响,贾政道:“好吧,就依兄长所言。” 焦,贾两人来见刘病已,焦大道:“病已呵,你既然当了我们的代言人,这些代言费你收下吧。”刘病已道:“两位伯父这是做什么,折杀小侄了,我跟两位开玩笑呢,你们不要当真呵。”焦,贾两人却非要刘病已收下这1万钱,刘病已推辞再三,最终还是收了。焦,贾两人和刘病已又闲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时至傍晚,刘病已,许平君要留他们吃饭,这两人坚决告辞,于是刘病已送了二人一段才回家。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卿卿我我 1 刘病已刚回到家里,就闻到厨房里有煮肉的香味,那香味沁人心脾,不禁食欲大开,原来许平君是已弄好酒菜,刘病已一看就乐了,原来是现代社会流行的四菜一汤,没想到那时也流行呵。肥美的小牛腩〔nǎn难〕肉,配以嫩脆的笋尖和蒲心;叉烧鹿里脊,嫩滑又甘香;新鲜的鲤鱼片,烩溜黄熟的紫苏;打过霜的菜苔,炒起来嫩绿甘脆,真叫人陶醉;绿油油的白菜和爽口的豆腐打汤,配上云梦泽的香粳米,拌着松散的菰米饭,又黏又爽口;另外打上一壶米酒。两人做下一起吃饭喝酒, 刘病已望着许平君红扑扑的小脸蛋,端起一杯酒笑道:“平君,你真是个好媳妇,我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的病,今天又给我弄了这么多好吃的。”在烛光的印照下,许平君清秀的面容显得格外动人,许平君笑道:“夫君又给我讲客气了,我们本是夫妇,不要说这些了。夫君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也不帮你什么忙,只能尽力把这个家操持好” 刘病已乘着酒兴又说道:“当年听张贺大人说起你嫁给我的事情,本来你已许给欧侯氏为儿媳,正拟出嫁时,欧侯氏的儿子去世。许平君的母亲带她去问卜,卜者说是她有大贵人之兆,她听了内心很高兴。张贺大人听说许广汉有个好女儿,就设宴相邀,酒兴浓时,就说:“皇曾孙是皇帝的近亲,即使地位卑贱,当个关内侯也没有问题,可以择其为婿。“许广汉便同意了。次日,许广汉之妻听讯后,很生气地说,儿女大事为何不与我商量,女儿结婚的事情难道还要听大人的安排,你一定是酒喝多了,胡乱就答复下来了。许广汉一看形势不对,便请人作媒说合,许广汉之妻才同意将你嫁给我。”许平君嗔道:“什么许广汉,那是你的岳父大人呢,我看你才是酒喝多了,好好的为何说起这些事情呢。”刘病已拿出焦,贾两人送来的1万钱,笑道:“这些钱是焦,贾两人送给我的,为了给我冶病,我们家里的东西都典当了,家里空荡荡的也不像样,现在可以购置一些家具。你有空也可以去找下母亲,看看城里面有没有好的住宅出售。”许平君奇道:“好呵,不过他们为何送你这么多钱给你呢?”刘病已便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许平君笑道:“连他们这样的奸商也看好夫君以后的发展,更说明我嫁对了人,相信夫君以后一定能登上帝位。” 微红的灯光下,他忽然发现,这个娇小清纯的女孩,眉宇之间已然带着种成熟女人魅惑的风情,是否天下的红颜,都会有过这种发自内心的似稚嫩、似成熟的韵致? 刘病已见了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邪火上升,倒把想问的话忘记了,他喜孜孜地凑过去搂住平君的香肩,在她颊上吻了一口。 许平君娇羞地挣开肩膀,拉着长音儿嗔道:“夫君,好大酒味儿呢”。 “好哇,嫌夫君嘴里有酒味,我要执行家法,叫你光着屁股到院子里罚站”,刘病已借酒装疯,不知是不是被平君逗引的,只觉欲火中烧。 许平君羞得身子都软了,扭着身子躲避着他的袭击,娇喘细细地道:“去你的,哪有这么这么罚自已媳妇儿的?” 她窘的轻轻捶打着刘病已我,忽尔眸光一闪,捂住了脸,跺着脚肩膀乱扭:“夫君尽瞎说,好羞人呀”。 那种女儿娇态看得刘病已骨头一轻,真恨不得立刻把平君就地正法,他吸了口气,抱起平君轻盈的身子放在自已膝上,在她颊上轻轻一吻,主动转回正题道:“好了,夫君不闹了,告诉我,想跟夫君说什么?” 许平君羞笑着睨了他一眼,俏皮地道:“夫君要执行家法呢,人家一怕,就忘记了”。 许平君格格笑着逗着夫君,娇翘玲珑的圆臀微一挪动,她先是怔了怔,然后象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一下子从刘病已怀中跳了起来,双手捂着脸霞似火的脸蛋儿,结结巴巴地道:“夫君,你你我我,平君不撩不撩你了”。 颊上发痒,刘病已睁开眼,见平君坐在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已。她长长的头发有点儿湿湿的,碰在脸上凉凉的,小丫头刚刚洗澡净身。 秀发间那张清纯秀气的脸蛋儿,还带着浴后的红润,茸茸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说不出的动人,刘病已心中的烦恼和心思顿时一扫而空,他叹了口气,转而开始琢磨怎么打破僵局,如此一个活色生香的小妮子摆在面前,看得吃不得,可是要憋出病来的呀。 许平君不知道怎么了,满脸的喜气,还有说不出的娇媚,似乎还有讨好的笑意,刘病已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已的错觉。 她一身短衣襟,趴在炕上,偎到刘病已身边,把头发拨拉到前边梳理着,笑盈盈地开始和他拉呱家常:“夫君,今儿我和平儿姐姐上山挖野菜,人家看到一棵好几百年的老槐树前两天被春雷劈得着火了呢。” 许平君娇柔的胴体又靠他近了些,脸蛋儿贴着他的胸脯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听住在山里的大叔说,那是因为老槐树要成精了,雷神发火呢。搁以前人家还真的半信半疑呢,可是夫君也是见过神仙的人,我就不敢不信了,拉着怜儿姐绕开了走呢。夫君,那老树要是劈不死,真能变成妖精吗?” 她身子娇小动人,胸脯不经意间拐到刘病已的手肘软软的,闻着她身上清新的处子香味儿,刘病已刚刚冷却下来的下体又开始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变身膨胀反应。 许平君娇柔的胴体又靠他近了些,脸蛋儿贴着他的胸脯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听住在山里的大叔说,那是因为老槐树要成精了,雷神发火呢。搁以前人家还真的半信半疑呢,可是夫君也是见过神仙的人,我就不敢不信了,拉着怜儿姐绕开了走呢。夫君,那老树要是劈不死,真能变成妖精吗?” “丫头啊,老槐树变不变妖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要变成妖精了,还有我我已经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了,知道吗?小妖精!刘病已咬牙切齿地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聊聊我我 2 她身子娇小动人,胸脯不经意间拐到刘病已的手肘软软的,闻着她身上清新的处子香味儿,刘病已刚刚冷却下来的下体又开始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变身膨胀反应。 许平君娇柔的胴体又靠他近了些,脸蛋儿贴着他的胸脯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听住在山里的大叔说,那是因为老槐树要成精了,雷神发火呢。搁以前人家还真的半信半疑呢,可是夫君也是见过神仙的人,我就不敢不信了,拉着怜儿姐绕开了走呢。夫君,那老树要是劈不死,真能变成妖精吗?” “丫头啊,老槐树变不变妖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要变成妖精了,还有我已经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了,知道吗?小妖精!刘病已咬牙切齿地想。 刘病已仍想压抑对平君的欲望,他苦笑一声道:“说不定,也许会成精呢”,贪婪地摸了一下平君光滑的脸蛋儿,他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刚洗过澡,快盖上被子睡吧,别着了凉”。 “不的,现在太热了”,人是会适应环境的,刘病已的宠溺和纵容,让许平君的天性都发挥了出来,不再因为是夫君,而总是拘拘束束的,她象个撒娇的孩子,趴在那儿,两只小脚丫竖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早上起来都要喝好多水,口干着呢,我一会儿换薄被子,夫君,你换不换?” 刘病已抬了抬身子,把枕头竖高了些,说道:“不了,春捂秋冻懂不懂?换早了会伤风的,你也不要换,再过两天的”。 许平君撅了撅嘴儿,说道:“好热的呀,夫君还不换呢,你晚上常常把被子蹬开,我都给你盖了好多回了”。 她梳好了头发,麻利地挽了起来,露出优美的颈项,刘病已顺着她斜开口的衣襟看到胸口一抹幼滑的肌肤,那娇小的蓓蕾瞬间闪过,已经初具优美的弧形了。 刘病已眼一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顺着她的脊背望下去,一双洁白干净的小脚丫娇俏地在空中摆动着,带动她的亵裤,不时显现出结实浑圆的臀部曲线。 才十四五的小姑娘,容貌还有些象青涩的苹果,可是那具宛宛香臀已经颇具女性美丽的征兆了。照老人们的人说法,这样的屁股易生养,刘病已“不怀好意”地想,他最近常常不怀好意。 平君上身窄窄的,腰细极了,可是屁股和大腿却已像成熟女子似的优美,按刘病已的了解,下身已经先发育成熟,表示她以后不会长的更高挑,应该是一直维持这种娇小玲珑的体形。 许平君看到丈夫火辣辣的目光,害羞地放下了小脚丫,小脸蛋儿更红了,她还不懂得怎么样摆出诱人的姿势来挑逗男人,但是这种稚纯的动作和体态,反而更加动人。 刘病已忍不住了,他呼吸急促地掀开被子,一扳平君的肩头,娇呼声中,平君轻巧地翻了个身倒在他怀中。她满脸幸福地偎在他的胸前,享受着夫君的爱抚温存。 两个人趴在炕头闲话家常时,刘病已也时常一逞手足之欲,平君渐渐也习惯了他的爱抚,今晚许平君心存感激,更是曲意温存,不敢稍有拂逆。 刘病已搂着她的纤腰,那流畅的曲线,似乎能稍稍缓解他的欲望。 平君闭上了眼,陶醉在丈夫怀中,她的鼻翕轻轻地扇动着,刘病已忽然将手探进了她的亵裤,光滑、紧绷的臀瓣被他大力地握住了,那细腻光滑的皮肤摸起来像泉水一般流畅,隐隐跳跃的肌肉散发着无限的青春活力。 许平君感觉到丈夫今天的动作有些不同寻常,她害羞地垂着眼睫毛说:“夫君,你不可以不可以的”。 精虫上脑可以让男人在这种时候说出平时说不出的话,做出平时做不出的事,而且能充分调动男人的脑细胞从而暴发急智,人类因为欲望的追求而进步嘛。 平君稚嫩的身体与他完美地契合着,她的大腿、腰和手臂都充满了柔韧的力量,无一处不充满弹性,无一处不灵话自如。 许平君莫名其妙地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手已被刘病已拉着探进了他的小衣。 “呀” 窗外,皓月当空。室内,刘病已耐心地普及着启蒙知识,幸好碰上个领悟力强的好学生,总算渐入佳境,飘飘欲仙了。 “夫君,这么做很舒服吗?” 刘病已正闭着眼陶醉其中,平君的小手既柔软又有力,虽然不知道什么技巧,但这时他也顾不上了,以后再慢慢教吧,现在这样的动作加上她小萝莉般的样貌,已经足够刺激了,所以他只是轻“嗯”了一声。 许平君羞怯地一笑,不再说话了。她的神情很专注,灯光下娇嫩的脸蛋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精致的五官透着柔媚的气息。 等他喘息着恢复了神智,看到平君正睁大双眼望着他,好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清清纯纯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有趣的神情,与他的目光一对,那双眼睛立刻羞涩地移开。 “夫君,你好了么?”她垂着头羞羞答答地问。 他们就这样在家里又腻歪了几日,小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呵,可惜美好的日子总过得太快。这日上午,张彭祖来找刘病已,张彭祖满脸愁容道:“病已哥,养鸡场又出事了,那日被我打破头的家伙听说是刘贺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跑到刘贺面前恶人先告状,说我们仗势欺人,刘贺听说手下与刘病已私斗,被刘病已打败的事情大为不满。他手下新来一名食客,在武技方面颇有名气,名叫许伟,此人今天来我们那里捣乱,伙计们跟他说理,却被他打伤了,还说什么明日中午要你去摘星楼找他们,否则就要封了养鸡场。” 张彭祖又道:“那许伟头戴红缨冠,身穿黄色底绣上龙纹武士华服,脚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伟青年。高度和你相若,最多矮了一寸半寸,体形极俊,虎背熊腰,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额头高广平阔,眼正鼻直,两唇紧合成线,有着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实乃生平仅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摘星楼 许平君也道:“前些日子听雷大侠说过,他曾在在射箭场上见识过他的箭术。他把箭架在强弓上,拉弓的手还捏着另两枝箭,沉腰坐马。弓弦倏地急响三下。三枝劲箭一枝追着一枝,流星般电射而去,第一枝正中二百步外箭靶的红心,接着后两枝先后破空而至,硬生生入前一箭翎尾处,连成一串。此人原来在邯郸一代剑术颇有名气。四处找人比剑,打得人人都怕他,没想到也投奔到刘贺手下。病已呵,你可要当心呵”。 刘病已听完,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怒道:“匹夫安敢如此,我就去找他。”张彭祖,许平君连忙拉往刘病已,张彭祖说道:“斗鸡场那边的伙计我都已经请了跌打医生照看,没有什么大碍。关键就是看你明天跟许伟的谈话,今天时辰不早了,你养精蓄锐,明天早点去摘星楼吧。”许平君也苦苦劝说,刘病已这才作罢。 刘病已代着张彭祖,史家兄弟走进摘星楼宽敞的外院。 摘星院不愧为长安最具规模的青楼,设计更是别具特色。 宴客的地方是主堂后的“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 每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 比之南方的建筑,曼清院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特别与江南一带淡雅朴素、精致灵秀的宅园迥然有异。 “听留阁”充份体现出“隔”与“透”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里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重楼向中园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更使四座重楼进一步连接在一起。中园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更为这空间添置了令人激赏的生机。 水池四周的空地是青翠的绿草和人工小溪,以碎石的小路绕池而成、从高处瞧下去更可见由小路和绿草形成的赏心悦目的图案。当小路还上溪流时,便成拱起的小桥,使整个园景绝不落于单调沉闷。 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可见许伟确懂得挑选地方。 三人随着刘病已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既感今晚刺激有趣,又暗自叫苦,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可向许伟下手。 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 厢房都是笑语远喧,猜拳斗酒的声音夹杂在丝竹弦管中,令曼清院似若燃着了生命的熊熊烈火。 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见到四人,都媚眼频送,不过显然对英俊的刘病已兴趣最大。 刘病已在进门前停下来,仰首深吸一口气后,情绪才回复平静。 张彭祖、史家兄弟三人来到他身后,默默地跟随着他。 门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刘贺,许伟正在这边左拥右抱,刘贺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得比刘病已略矮,皮肤发黑,小眼睛,长相并不太好看,看起来没有接她祖母李夫人的代,虽着锦衣玉袍却望之不似人君。张成五花大绑垂头跪坐一旁,看到刘病已忙喊道:“病已救我呵。” 刘病已昨晚正憋着一肚子气,他亦非善男信女,只是囿于形势而已,现在想到竟有人欺上头来,状如疯虎般扑往门内。 两名武士一声狞笑,伸手便要拦他。 刘病已狂喝一声,硬撞入两人间,肘击膝撞,两人立即惨叫倒地。 刘病已趁对方阵脚未稳,冲入那群武士内,抢到其中一人长剑难及的死角处,重重当胸轰了对方一拳,劈手夺过对方长剑。 接着剑随意转,猛劈在从右侧攻来那武士的剑上。 “当!”的一声,那人虎囗爆裂,长剑尚未堕地,已给他一脚蹴在下阴处,惨叫一声,跪倒地上。 许伟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长身而起,护在刘贺之前,张成见项少龙来救,不知那里来的蛮力,哭着往刘病已奔来。 许伟伸脚一挑,他立即仆倒地上,被许伟踏在背上,再也动弹不得。刘病已见状气得差点喷火,横扫一剑,挡开了攻上来的五把剑,接着剑生变化,立时再有两人溅血跌退。 这时他离许伟和刘贺处尚有十多步的距离,中间隔了如狼似虎的十二名武士,刘病已挽起一团剑花,就地滚入扑来的几个武士脚下。 那些武士何曾遇过这种打法,纷纷腰脚中剑,跌倒在地。 到刘病已跳起来时,和许伟已是脸脸相对,目光交击。 许伟一脚挑开了张成,手一动,长剑离鞘而出,蓦地剑芒大盛,往刘病已罩来。 “锵!”的一声清响,许伟剑影散去,一缩一吐,化出另一球剑花,流星般追来。 刘病已想挡时,后两侧又有武士杀至,无奈往后退去,先挡格迫近身后的敌兵。 许伟一声冷笑,亦不追赶。 刘病已想不到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化巧为拙,一剑劈出。 “住手!”一声暴喝响自门处,张安世和十多个武士冲了进来,抢到刘病已旁,迫得刘贺那方的人都退到另一边去,形成两方势力对峙之局。 张成爬了起来,跑到刘病已这边。 刘贺目露凶光,不理张安世,指着刘病已道:“你算什么东西,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张安世陪笑道:“只是一场误会吧了!” 刘贺狠狠盯了刘病已一眼。 刘病已两眼厉芒一闪,毫不对让地盯视着他,连刘贺这么横行霸道的人亦不由一阵心寒。 刘病已仰天一阵长笑道:“能要我刘病已听命的只有皇帝一个,若你看不顺眼,便教人来杀了我吧!”一时气氛僵硬至极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尔虞我诈 1 许伟忽凑过去在刘贺耳旁说了几句话。 果然刘贺点了点头,瞪着他怒道:“我就看你还有多少好日子可活。”愤然率众离去。 许伟故意擦肩而过,微笑道:“你的剑相当不错,可是欠缺火候,能当我十剑已相当难得了。”才扬长而去。 刘病已平静下来,正暗惊要被张安世怨死,岂知张安世挥退手下后,亲切地与他对坐几旁,叹了一囗气道:“刘贺已经向皇帝陛下请了命,要和你在宫廷内决斗,现在我的命运已和你挂了钩,你若输了给刘贺,我也没有颜脸再帮你说话了。” 刘病已大感歉疚,说了声罪过。刘病已道:“刘贺此人一向护短,不足为奇,可是皇帝陛下为何会同意这件事情呢?” 张安世道:“据说皇帝陛下最近病情有所好转,他在病床上躲了这么多天,他本来也是年轻人,自然静极思动了,我们大汉从高祖刘邦起,素重武风,好为游侠,再加上刘贺在皇帝面前吹下海口,说许伟武功如何了解,正巧又遇上腊八节,按照本朝的惯例,是要大宴群臣的,正好以武助兴。” 张安世道:“病已呵,我知道刘贺这个人做事荒唐,为人又极为偏袒下属,不过在长安这个天子脚下,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你不适合与他硬拼。听说最近河南郡有人造反作乱,我会借此机会建议大将军让你领兵出征平乱,一则是锻炼你的军事能力,二也可以避免与刘贺正面冲突。不过听说刘贺也在大将军面前争取这个位置,如今长安城最有权势的人就是大将军了,他要会参观你们的比武,你一定要赢下这场比武呵。” 刘病已半响不语,深思了一会,说道:“看来这场比武是非去不可了!” 只要继续不断的前进,才可以使荣名永垂不替;如果一旦罢手,就会像一套久遭搁置的生锈的铠甲,谁也不记得它的往日的勋劳,徒然让它的不合时宜的式样,留作世人揶揄的材料。 ——[英]莎士比亚:《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 这是个强权就是公理的时代,只有骑在别人头上,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保护自己所爱的女子。想控制自己的命运,必须用非常手段,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才可不用仰仗别人鼻息,苟且偷生。 眼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击败许伟,可是早前和他拚过一招,这人的剑术确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自己就算加上拳脚,恐亦无奈他何。而且许伟也说得对,他的剑法经验火候都嫌不够,怎斗得他过。 刚才交手时,许伟表现得出奇地气定神闲,冷静自如,正是真正剑手的境界。而他却暴躁冲动,若不能逆转这情况,他必败无疑,怎办才好呢? 刘病已心情很乱,自从把送来这隔了二千多年的时代后,事情一波接一波冲击着他,使他根本无暇清楚去思索眼前的一切。只能设法挣扎求存。 现在刘病已忽然清晰知道,天!他真的来到了古代,还和这不同时空的人物接触、交谈,甚至战斗和恋爱。 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这一切不是早发生了吗?为何现在却仍然有过去、现在和未来,就像以往的现实那样。 若改变已发生的事,对将来会做成什么影响呢? 还是有着无数的过去,现在刘病已面对的只是其中一个。 一切都像梦幻般不真实。最真实的时刻,只会出现在与美女缠绵之时。 刘病已越来越茫然,但是已经越来越不想回到现代的社会了,那些记忆也渐渐模糊,有时侯自己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在这个时代,智慧和武力都是非常重要的,自己还须要更加激进,待回到自己的宅院后,他便拿起了铁剑,专心致志练起剑来,钻研着剑法的精要,心领神会后,刘病已把其中最精妙的十式不断重复演习。 刘病已的剑法重守不重攻,但每一招的余势都隐含攻势。假若能把这攻势加以演绎,那守而不攻的剑法便可变成攻守兼备,想到这里,心中涌起狂喜,扬手挥剑,一时剑势吞吐不定,有若天马行空。 舞得兴起,他扑出厅去,利用更宽广的空间施展,并把对人体结构和力学的认识,完全融入剑法里。剑风霍霍中,一忽儿飘游无定,一忽儿若天马行空,无隙可寻。每一攻击都是由寓攻于守中变化出来。狂喝一声,连续劈出了百多剑,竟无一招采取守势。剑影一收,铁剑移到眉心,以剑正眼。 刘病已刚返屋内,便有下人来报,张成派了马车来接他去。张成亲临来接他。 刘病已道:“你来干甚么?”张成凄然道:“病已!对不起。” 刘病已还要说话,颈项处像给毒蚊般叮了一口,骇然望去,只见他手指捏着一根幼针,尖锋处闪着奇异的绿色光泽,神智一阵迷糊,昏迷了过去。被张成的手下抬上马车时,刘病已醒了过来,但身子仍柔软无力。 张成坐进车里,不时发出叹息,显然不知他逐渐醒转。刘病已并不奇怪。因为他并不知道他前世曾受过对药物的“抗体训练”,曾接受过多种抗体的注射,有着汉代人多倍以上对药物和毒素的抗力。 针锋的毒素极可能是从植物里提炼出来,能使他暂时昏迷发软,却不会损害他身体的组织,做成永久的伤害。这时他甚至感到身体正逐渐回复力气。 为何要对付他呢?马车徐徐开出,张成喃喃道:“病已不要怪我,我是被迫的,不这样做,我们都会很惨的。” 刘病已可非蠢材,怎还猜不到这是刘贺的阴谋,不过却猜不到他会作何摆布,? 张成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默然不语。刘病已当然仍装作昏迷,乘机休息,好应付敌人下一步的阴谋。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张成道:“王爷!”那王爷走上马车,门关后继续开出。 张成的呼吸急促起来,骇然道:“王爷要干甚么?”一把沉雄悦耳的声音道:“没甚么!试试他的反应吧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尔虞我诈 2 刘病已心中冷笑,已知对方有甚么打算,暗忖这种小把戏自己也有得出卖,集中意志,把身体完全放松。果然大腿一阵剧痛,给对方用利器刺了一下。 刘贺嘿然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哪知你不是和他合起来骗我。” 这时的张成在他心中变得一文不值。刘病已恨得差点拔出匕首把他杀掉,可是当然不能那样做,因为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就是杀死许伟。 刘贺放开了张成,好一会后才平静地道:“弄醒了他后,翠娘会给他喂一粒‘发情药’,你事后让他沉睡三个时辰,才好把他唤醒。”张成担心道:“真的没事吗?” 刘贺冷笑道:“看你关心他的样子,我真想把这小子杀了。放心吧!他除了因发情药而致消耗了大量体力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只不过那场比武他就注定会败给许伟了。。” 马车停下。刘贺离车去后,马车又继续开出。 刘病已大叫好险,这条计不可谓不毒,害他于无影无形,确是厉害。 幸好是他刘病已,若换了任何一人,被人宰掉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一回事,可能还会怪自己。 刘病已被抬进张成的寝室里,下人走后,只剩下张成和受王爷之命来监视他们的那个叫翠娘的女人。 他暗暗头痛,如何才可瞒过这两个人呢?假若发情药入口即溶,岂非来不及吐出来。 脚步声移了开去。 刘病已冒险把眼帘打开了一隙,只见张成和一个体态丰满、姿容放荡的女人正站在较远处,不知在争议着甚么事。灵机一触,撕下衫的一角,塞进嘴里,封着食道。 两人又走了回来,张成不满道:“王爷真的这么信不过人家吗!”翠娘低声下气道:“大人见谅,王爷吩咐少婢定要目睹整个过程,他很给大人面子的了。否则他最爱看的就是这类事,若来的不是小婢而是他,大人就更难堪了。” 张成不再抗议,默然接受了这安排。弄破腊丸的声音传来,接着异香盈鼻。一颗拇指头般大的药丸塞进了他口内,恰好落入碎布里。 翠娘笑道:“成了!这药入口即溶,流入咽喉,甚么意志坚强的人都受不了。”发情药虽隔了层布,仍迅速溶解。 翠娘走开去道:“让小婢取水来弄醒他。”张成追了过去,问道:“假若他醒来知我喂了他发情药,事后岂非恨死人家?” 刘病已怕发情药由湿布渗入喉间,正暗自叫苦,得此良机,忙吐了出来,藏在枕下。翠娘笑答道:“放心吧!他受药力所制,神智会陷在半昏迷状态!” 张成冷哼一声,心中不满。翠娘似并不怕她,娇笑去了。张成回到他旁,叹了一口气,才为他宽衣解带。 不一会翠娘回来,用冷水为他敷脸,奇道:“这人的体质必然非常特异,皮肤仍未转红。” 刘病已心中暗笑,一声狂喝,诈作药力发作,把两人搂着,同时施展学来的手法,拇指猛按上她们后颈的大动脉处,两人未来得及呼叫,应指倒下。 她们的昏眩将只会是几分钟的事,但已足够他实行计划。把枕底的湿布片取出,每人分别喂了一半变成浆糊状的发情药后,刘病已悠闲坐在一旁。 不片晌他们的皮肤泛起艳红色,开始扭动呻吟,缓缓回醒过来。刘病已暗叫厉害,退往一角静观其变,当两人各自春情勃发,纠缠起来,互相撕掉对方衣物时,他才放下心来。 原来些许发情药已如此厉害,自己假设吞掉了整颗,任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张成和翠娘的动作愈来愈不堪入目,寝室内充满了他们的狂喘和嘶叫。 刘病已闭上眼睛,排除万念,对室内发生的事充耳不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待两女的动作声音完全静止了,才睁开眼来。两人像两摊烂泥般横七竖八躺在榻上,胸脯不住起伏,疲极睡去。 刘病已微微一笑,先把那布片借油灯烧掉,才躺到两人之间,拉被为三人盖上,像天掉下来当被盖般倒头大睡。一声惊叫,从噩梦里清醒过来,早已日上三竿。 两人不知去向,只有一名俏婢在旁守着,见他起来,忙下跪施礼道:“张家的大少爷在正厅等候,你没甚么吧!” 刘病已装作手颤头晕的模样,叫道:“水!给我一点水!”俏婢媚笑道:“大爷昨晚过劳了,大人也像你那样子。” 刘病已暗笑婢似主人,这俏婢看来都不是好东西,伸手在她酥胸摸了一把。俏婢娇笑着去了。刘病已装模作样,扮作脚步不稳,踉跄步出厅外。 张安世和张彭祖由两眼失神的张成陪着,见他这样子,都脸现怒色,还以为他不知自爱至此。 张成看到他出来,眼中露出歉疚之色,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岂知刘病已一个倒栽葱,竟昏倒地上去了。这一招免去了他费唇舌。 他决意暂时连张安世和张彭祖都一起骗了,如此更能使刘贺和许伟相信,让他们反中了他的计谋。 张安世和张彭祖两人又气又急,忙把他运回别馆去。睡到榻上去时,张安世沉声道:“情况有点不妙,我看病已是着了张成的毒手,快去请黄妙手医生来,看看可否在比武前恢复他的精神体力。”言罢一声长叹,充满了婉惜和忿怨。 刘病已猛地睁眼,坐了起来。两人吓了一跳,呆看着他。刘病已苦笑道:“若要我由现在起一直装昏迷,会比打我一顿更难过。” 两人大喜,忙问他是甚么一回事。到刘病已说出了整个过程后,他们都捧腹笑了起来。 张安世忙使张彭祖出去吩咐众武士把守宅院,不准任何人进来。 张彭祖回来后坐下道:“病已真厉害,那针上的毒药定是由昏麻草提炼出来的汁液,刺入血脉里,连马儿都要昏迷,想不到你竟可不怕。” 张安世道:“这可以说天运仍在我们那一方,病已准备怎样运用这优势?” 刘病已道:“随机应变吧!总之我会教刘贺和许伟大吃一惊。” 张彭祖道:“刚才张成使人来问你的情况,我把那人赶走了,假设他亲来见你,病已要不要见。”张安世道:“还是不见为妙。” 刘病已道:“这春药虽厉害,不过听刘贺的语气,睡上几个时辰后,体力应可恢复少许,只不过绝应付不了激烈的打斗吧!” 张安世道:“这才是道理,否则许伟胜之不武,如何在陛下和众公卿大臣前立威。” 刘病已道:“我同意大少爷的话,一于甚么人都不见,使敌人以为我正致力恢复体力,今晚亦不用扮得那么辛苦。” 张彭祖道:“不过病已至少要装作筋疲力竭的样子,起行前我再为你脸上敷点灰粉,那就更万无一失了。”说到这里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病已回到家中便把与许伟约斗的事情说了,许平君面带忧色道:“你真的要去么,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个许伟听说是个狠角色呵。”刘病已叹道:“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也只能自己来解决了。” 许平君说道:“长安最近不太平,听父亲说来了很多外地人,刘贺,刘胥都在暗中扩充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霍大将军又嚣张拔扈,任人为亲,匈奴、羌人也在伺机搞事,长安城最近是暗流涌动呵。” 未央宫在长安城的中心,四周城墙环护,护城河既深且阔,俨若城中之城。 晚宴在宫内的麒麟殿举行。昭帝的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殿北,两旁每边各设四十席,均面向殿心广场般的大空间,席分前后两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当然是众王室贵胄大臣,后席则是家眷和特别有身分的武士家将。愈接近昭帝的酒席中,身分地位便更崇高,霍光和张安世的座席便分别坐落于左,右首的位置。众宾客入殿后,分别坐入自己的酒席,谈话时都是交头接耳,不敢喧哗,气氛紧张严肃。 霍禹和身着华服的霍成筠进场时,霍成筠超凡脱俗的美貌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霍禹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听说刘病已昨晚还到张成处鬼混,如此不知自爱,如何可成大事,看来他今晚必败无疑。” 霍禹是霍光之子,身材中等,年纪在三十许间,脸白无须,但脸目精明,说起话时表情丰富,乍看似是漫无心机的人,但认识他的人无不知他笑里藏刀的厉害。霍成筠有点恨刘病已不知自爱,唯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手下能人众多,不若找个人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两人唇枪舌剑时,霍光和美艳如花的霍夫人,在几名武士的簇拥中双双抵达,众公卿大臣忙向他问好敬礼,显出他特别的身份。 霍光挺拔笔直,肩膀宽阔,事实上他虽年过四十,但仍保养得很好,长相俊伟,眉毛特别粗浓,鼻梁略作鹰勾,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绝不好惹。 刘病已和张安世不敢失礼,也转过来和他施礼招呼。这时近门处一阵哄动,原来是穿着一身武士服,轩昂俊俏的许伟和刘贺来了。只见许伟神采飞扬,洋洋得意,含笑和各人打招呼,又不时用眼神挑逗场中美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汉宫比武 1 这时应邀赴宴的已来得七七八八,女子都头结宫髻,盛装赴会,服饰多为衣裳相连的深衣,头带步摇,又或长垂膝,隐见下裙,罗衣长褂,手拂广袖,配以绾臂的金环,约指的玉环,耳后的明珠,肘后系的香囊,绕腕的镯子,腰间的玉带,一时衣香鬓影,教人目眩神迷。 男仕们则头顶冠冕,长衣夹袍,后襟裁剪成燕尾之状,亦款摆生姿,与女仕们相映成趣。 许伟先向霍光夫妇二人施礼,眼光移到霍成筠处,闪过奇异复杂的神色。 这时又有几位大臣名将加入他们这圈子里,气氛更热闹起来。 许伟正想溜过去,霍光忽道:“昌邑王若同意,本将军想请许伟坐到我那一席去。” 众人同感愕然,霍光这样说,等若向刘贺公开要人,要把许伟纳归旗下。 许伟想不到他有此一着,亦感意外。刘贺亦为之色变,若许伟答应的话,他休想再在刘贺处混下去。 刘贺心中暗怒,表面却笑道:“若许伟欢喜,本王怎会不同意。”摆明要许伟作出选择。 许伟心中暗咒霍光,要知这时的人最重主仆情义,作食客者必须对主子尽忠,终生不渝,现在霍光迫自己表态,若他点头的话,必会受其他人鄙夷。变成他只有投靠霍光,才能有生存空间了。 不过他亦是势成骑虎,猛一咬牙道:“多谢大将军赏识,许某怎敢不从命。” 众人都静默下来,看着刘贺。 刘贺毕竟见惯风浪,哈哈大笑道:“许伟你今晚定要尽力为大将军争光,许胜不许败!” 言下之意自是若你败了,你也不用再在长安混了。 许伟和霍光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 “当!” 钟声响起,提醒众人入席。 刘贺对刘病已更不满,又暗骂这人为何仍未来到。 近千王亲国戚,公卿贵胄,纷纷入席,两旁坐席人头涌涌,准备开始盛大的宫廷晚宴。 众人刚坐定,昭帝还未驾临前,刘病已腰配铁剑,从容淡雅,步入祥瑞殿。 在场各人或多或少均风闻他今早要被人抬离张成府的事,见他来到,均聚精会神打量他。 刘病已除了脸色有点灰白外,均与平日无异,比许伟还要略高少许的彪悍健美身型,确是女性梦寐以求的英伟人物。 刘贺和身旁的许伟交换个眼色,都暗笑此时的刘病已外强中干,好看不好用。 张成忍不住偷眼看他,自己这样害他,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了,他怎会不知呢?还肯原谅自己吗?不由暗恨自己慑服于淫威下,但悔之已晚。若许伟违诺伤他,唯有一死报之吧。 霍成筠见他仍步履稳定,放下点心来,呵呵笑道:“病已过来!” 刘病已在霍成筠旁坐下,她忙凑过去关心道:“病已你没事吧!人家担心死了,昨晚你还到处跑。”狠狠在席底捏了他大腿一把。 刘病已看着长几上的精美酒食,伸手过去摸着她大腿低笑道:“放心吧!相信我好了!” 霍成筠被他摸得浑身发软,既想他更放肆点,但又怕自己受不了,给人看破,吓得连忙坐好,幸好刘病已的五指大军终于退却。 霍禹别过头来,瞪着坐在第三席后排的刘病已,一瞬不瞬,充满了惹事的味道。 刘病已冷眼回敬,双目射出森寒的电芒,霍禹毫不退让和他对望,他前后两席的武士都掉过头来怒目看他,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道。 “当!” 钟声再响。 丝竹声起,一队礼乐队步履轻盈且奏且吹,领先入来,然后散到两旁立定,继续奏乐。 在妃嫔簇拥下,年在二十许间的汉昭帝昂然步入殿内,后面跟着过百随身近卫,其中一半分绕往酒席后的空间排立站岗,只余一半随昭帝往设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这昭帝脸容带点大病初愈的苍白,容颜俊秀,眼精目灵,额角宽广,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单薄,唇片亦不够厚重,有点惨绿少年的味儿。 他头顶长形冕板,前圆后方,顶端有数十条串珠玉垂下,以红绿彩线穿组,赋予了他君主的威严。 身上的龙袍上衣用缯,下裳用,缀满日、月、星辰、龙等图案,华丽非常。 他独自走到主席处,众妃分坐到后面那三席里,卫士则分别护在两侧和大后方,确有一国之主的威势。 众人都跪伏地上,恭候他入席。 昭帝坐定后,柔声道:“众卿家平身,请坐。” 众人高颂祝贺之辞后,才坐回席处。自有宫女来为各人斟酒。 昭帝举杯道:“今日为佳节,大家喝一杯。”众人一起欢呼,轰然畅饮,气氛热烈。本来不大看得起他的刘病已亦为之心折,暗忖当惯君王的人,气度确是与别不同。 昭帝请各人坐下用菜后,两掌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退到大门两旁的乐师立时又起劲吹奏起来。 一群近二百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呈半透明质轻料薄各式长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众人都击掌助兴,欢声雷动。 刘病已看着众歌舞姬囗吐仙曲,舞姿轻盈柔美,飘忽若神龙,禁不住雄心奋起。 歌舞姬舞罢退了出去,留下一殿香气。 众人眼光全集中到昭帝身上,屏息静气等待他发言。 霍成筠凑到他耳旁傲然道:“筠儿的歌舞比她们好得多了,有机会定要让你饱眼耳之福。” 刘病已答道:“可不准你身上有任何衣服。” 霍成筠白了他一眼后,又送他一个甜笑。 正留心瞧着霍成筠的许伟,看得怒火狂烧,待会一定要给刘病已来个狠的。 众人眼光全集中到昭帝身上,屏息静气等待他发言。 偌大的宫殿,静至落针可闻。 昭帝独据龙席,环视群臣,一阵长笑道:“我大汉以武起家,名将辈出,诸祖先贤均军功盖世。立国之后,非有军功之人,不得受爵,若无此尚武精神,我国早云散烟灭。” 众人一起称是。 昭帝顾盼自豪,目光落到许伟身上,欣然道:“想不到刘贺竟发现了个无敌剑手。” 许伟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现在心中只有陛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子肝脑涂地,绝不皱眉。” 刘贺暗自冷哼一声,显然对他改投霍光旗下的行为,极是鄙夷。 昭帝不知是否受霍光影响,对他态度大改,欣然道:“用人唯才,只要许伟你尽忠于我,朕绝不薄待你。” 许伟大喜,连忙大声答应。 昭帝又喝道:“刘病已何在?” 刘病已微微一笑,轰然应诺,走了出去,在许伟对面跪下,高声道:“刘病已参见我皇。” 昭帝笑道:“久闻病已文武双全,朕对你非常欣赏,今天比试时可要观察一下了。” 刘病已慌忙表示谦逊和感激零涕,心中却暗笑事情是愈夸愈大了。 昭帝满意一笑道:“两位均是人中之龙,今次朕要你们来宫廷比剑,正是要你们为我国立典范,发扬尚武精神,好有能力杀敌报国。” 刘许两人齐声应是。 昭帝哈哈一笑道:“朕和在座众卿都急不及待,等候两位表演绝世剑法,但须谨记此乃切磋性质,只可点到即止,胜者朕立即封为御前剑士,可领军出征。” 霍光扬声道:“陛下,臣下有一提议。” 昭帝一怔道:“大将军请说。” 霍光长身而起,恭敬道:“若陛下规定比武点到即止,他们定不敢有违陛下之命,于紧要处缚手束脚,难以发挥剑道,请陛下三思。” 霍成筠听得全身一震,站了起来颤声道:“刀剑无情,若弄出人命,岂非喜事变为悲事。” 昭帝奇怪地望了霍成筠一眼,道:“霍小姐请坐,朕自有分寸。” 殿内各人均大感刺激,议论纷纷。 “当!” 酒杯破碎声起,立即肃然。 昭帝掷杯于地后,冷然喝道:“杀敌,正是以命相搏,战争之道,亦是死生之道,好!朕就不加任何限制,胜出者就是朕的御前剑士。” 龙席前的许刘两人,一起答应。 昭帝道:“比武开始。” 全殿寂静无声,默候好戏开场。 “锵!” 许伟拔出他著名的金光剑,来到殿心站定,持剑躬身,脸含笑意。 刘病已长身而起,一手把外衣掀掉,随便抛在一旁,露出许平君为他特别设计的武士服,使他看来更是肩阔腰细,英伟不凡。 本来众人已觉许伟威武好看,但相较之下,刘病已却多出了正气凛然的英雄气概,看得男的赞叹,女的倾心。 当刘病已拔出铁剑时,众人再发出惊异之声。 他站到许伟另一边,仗剑施礼。 昭帝讶道:“病已以铁剑比武,不怕吃亏吗?” 刘病已淡淡一笑,说不出的潇洒道:“陛下放心,这把铁剑乃小臣特制,不怕兵刀利器。” 许伟心中暗笑,我就看你这连身子都掏空了的人有多大道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汉宫比武 2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霍光长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为了增加看头,更能使我国上下军民清楚陛下发扬剑术的心意,微臣有另一个提议。” 昭帝不以为然道:“大将军的提议总是非常管用,快说出来吧!” 霍光凌厉的眼神横扫全场,缓缓道:“微臣提议的是今次比剑的胜出者,可带领大军平乱,岂非天大美事,请陛下钦准。” 众人一齐起哄。昭帝听得微微一愕,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于明着告诉殿内诸臣他怕了,沉吟半晌仰天笑道:“如此一来,今晚宫廷之战,势将千古传诵,朕就如大将军所请。” 龙囗一开,此事立成定局。刘病已不由暗赞霍光厉害,亦看通了他的阴谋,不问可知,假若许伟战胜了他,自可由他领军出征。 这时全殿之人,均知道刘病已有点不妥了。 昭帝眼光落在刘贺脸上,淡淡道:“昌邑王对此有何意见?” 刘贺暗忖假若刘病已败阵,自是怨不得人,死了还好,但若能杀了许伟,却可为自己出了这囗鸟气,点头道:“病已曾和我说过,他只精于杀人之道,仗剑表演,反不擅长,所以若想见识他的本领,实不应对他有任何限制。”这样说,等若表明要两人生死相搏。 霍成筠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威武,娇躯一颤,流下热泪,刘病已看入眼里。 众人的注意力回到场内刘许两人身上。许伟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刘病已则是平静至近冷酷,进入太极剑法养心守性的状态。 “当!”剑战开始。 许伟转向刘病已,摆开架势,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在灯火下烁芒闪闪的金光剑遥指二十步外的刘病已,剑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刘病已双目低垂,铁剑触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昭帝,仍以肩侧向着许伟。 两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许伟那知这种静态乃刘病已太极剑法的精要,还以为对方因身体亏损,心生怯意,哈哈一笑道:“刘兄弟不是胆怯了吧!” 众人给许伟这么一说,均觉病已畏怯,议论纷纷,昭帝和霍光亦露出不悦之色,刘贺更发出不屑的冷笑。 这并非说他们眼光不够高明,而是重守不重攻的精神,实与当时代的剑术和心态大相径庭。试问两敌对垒,谁不是全力抢攻,务求一举毙敌。 刘病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然道:“上乘剑术,岂是许兄弟所能知之,动手吧!勿要别人误会许兄弟是只懂逞囗舌之徒。” 许伟气得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剑电射而去,疾刺对方肩下胁穴,又准又狠。 两席立时爆出震天喝彩声。 刘病已平静无波,丝亳不受替对方打气的声音影响。他早知一动上手,便难再伪装身疲力弱,否则定被剑术绝不下于自己的许伟干掉,但他却可在策略上引他入。 许伟欺他气虚力弱,所以一上必是全力抢攻,兼之许伟对他恨意甚深,又想消耗他的体力,下手绝不容情,不留余地的招招硬拚,如此便中了他的计。 比体力,许伟又怎是他这受过严格体能训练的人的对手。 所以在许伟以为消耗他体力之时,却其实刚好相反,被消耗的正是他许伟自己。 何况他还占了铁剑重了三、四倍的便宜,硬拚时吃亏的自是许伟。 金光剑已至,射向左胁。 刘病已一声不响,往后右侧斜退一步,扭身,重铁剑离地斜挑,正中金光剑尖,正是对方力量最弱之处。 金光剑那受得起,立时荡开。 这回轮到众人一阵采声,叫得最厉害的当然是张家之人,张彭祖差点连手掌都拍烂了。 许伟也想不到对方剑术更胜上次动手之时,怕对方乘势追击,金光剑挽起剑花,回守空门,待要再出剑时,对方转过正身,重铁剑微往内收,似欲攻来,吓得他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刘病已手持的剑轻颤一下,堕下了少许,露出面门的破绽。 许伟大喜,暗忖这小子第二剑便露出疲态,那肯迟疑,“嗖”的一声,举剑直劈,似要劈向对方铁剑,到了与肩膊平行时,身体前冲,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为平刺,斜标对方面门,同时飞起一脚,疾踢对方铁剑,誓以一招毙敌。 他的动作矫若游龙,一气呵成,杀气腾腾,看得众人目定囗呆,都为刘病已担心起来。 刘病已冷然看着狂若毒龙的金光剑,迅速横移,铁剑反手一挥,重重击在金光剑上。 “笃”的一声,金光剑再次荡开。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许伟虽被震得手腕发麻,可是因刘病已收起了五成力道,所以许伟还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仗着精妙剑法和铁剑本身的重量,挡格金光剑,遂一声长笑,刷刷一连十剑,每剑都是大开大阖,迫敌人硬拚。 刘病已心中暗笑,对方舍精巧细致的剑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长。于是且战且退,守得无懈可击,或挑或劈,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了许伟狂风扫落叶的攻势。 表面看来,许伟占尽上风,迫得刘病已不住后退,全无还手之力,但许伟却是有苦自己知,对方虽似险若卵,可是他始终不能突破他最后的防线。 为何经过了昨夜的虚耗后,这人的韧力仍如此厉害。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惊人剑法,叫得如狂如痴。 昭帝亦为之动容,频频拍掌叫好。 刘贺本以为许伟可迅速毙敌,这时直皱眉头,往张成望去,见他一脸凄楚,才稍放下心来。 刘贺恨不得许伟下一剑便把刘病已劈得身首异处。 刘病已再退三步,一声长笑,沉马立定。重铁剑全力斜劈,在击上金光剑前,竟变化了两次,累得已微感力竭的许伟亦要变了两次招,才挡着重铁剑。 “当!”这次发出的竟近似两把铁剑相击时生出的清响。 许伟虎囗剧震,发觉对方力道至少增强了一倍,纵管绝不情愿,仍不得不后退两步,舍攻为守,狂暴不休的攻势终于土崩瓦解。 刘病已双目一瞪,厉芒电射,整个人像脱胎换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冷冷道:“你中计了!” 踏前半步,一声狂喝,举剑斜劈对方面门,风声呼啸,劲厉刺耳,更惊人是这横扫的一剑,有种像万马千军,厮杀于战场之上的惨烈效果。 潮水般的喊叫喝彩声蓦地中断。 这变化太令人意外了。 很多人不自觉站了起来,霍光正是其中之一。 霍成筠亦在“呵”一声惊叫中站起来,一脸喜色看着场上威武若神的情郎。 许伟在对方说“你中计”时,早吓得魂飞魄散,不过他终是高手,施尽浑身解数,竭尽吃奶之力,“当”的一声硬架了这避无可避的一剑。 许伟虎囗爆裂,他膂力本不及刘病已,又是久战力疲,兼之对方铁剑重逾百斤,竟连人带剑给刘病已劈得急退三步。 全场这时才爆起震耳欲聋的采声。 刘病已眼睛一点表情都没有,静若止水,重铁剑回搁肩上,一步一步往许伟迫去,发出“噗噗”足音,形成了杀人的响曲。 强大的气势紧迫而去,不教许伟有任何喘息机会。 许伟知道绝不能让敌人蓄满气势,大喊一声,金光剑化作朵朵剑芒,由大开大阖变回细腻精巧的看家剑法。 刘病已的重铁剑由肩上弹起,来到空中,冷然道:“太迟了!” 重铁剑猛地加速,似拙实巧,狂劈在剑芒的中心点。 剑花散去,许伟往后急撤,嘴角逸出鲜血。 刘病已知道时机到来,就在此刻,疾冲往前,连人带剑往许伟撞去。 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一切均静止下来,像时空在这一刻凝定了。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除了霍光等有限几个眼力高明的剑手外,余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交换了位置,隔了一步,以背相对。 刘病已仰首往殿顶,铁剑回扛肩上,眼中射出无尽的悲怨。 许伟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看看胸囗中剑处,感觉着碎裂的胸骨,和逐渐扩散的锥心剧痛。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场内静立的两人。 许伟呻吟一声,双膝跪地。 刘病已仰天长笑,向昭帝下跪,剑点地面,恭敬道:“病已幸不辱命,愿率军平定叛乱。”他这两句是故意说给许伟听的。 许伟闻言急怒攻心,喷出一囗鲜血,仆往地上,就像叩头朝拜般,当场毙命。 刘贺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气得脸色煞白,手握成拳,狠狠往张成望去。 殿内各人仍未从刚才目睹激战的情绪里回复过来,哑然瞧着,耳内只有刘病已的语声在殿内回荡余响。 昭帝亲自斟满一杯酒,离席往刘病已走去,叹道:“如此剑术,真是见所未见,由今天开始,病已是我大汉的首席御前都尉,赐你一杯美酒。” 刘病已放下铁剑,叩头谢恩后,跪着接酒,一喝而尽。 喝彩声震天响起。再没人有兴趣给许伟的尸身投上一眼。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百练宝剑 次日天还未亮,张彭祖就把他吵醒,要他立即前往皇宫去见昭帝,接受新职。 刘病已心中暗咒着在这没有闹钟的时代,仍免不了清晨起床之苦,匆匆梳洗更衣,和张彭祖策骑上路。在二十一世纪里,每天离家时,都很少想着自己会没命回家。可是在这个时代,不但担心回不了家,还要担心祸从天降,累及整个亲族的人。为了生存,每一个人都要使自己成为强者,又或依附强者而生存。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早起床,原来很多人比他们更早起来,除了赶集的农民和商人外,还不时遇到一队队晨操的兵士,队形整齐喊着口令急步走过,为这大城的早晨平添了紧张的色彩。 经过城门时,众禁卫都对刘病已肃然敬礼,使他感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同时亦想到若以后每天都要这么早上班,岂非甚么夜夜欢娱都要戒掉。 两人来到昭帝见百官的朝阳殿外的广场时,只见殿外的台阶上下满是穿着冕服的文官武将,三三两两在聊着,气氛在严肃中透出写意和轻松。 霍光正和几名武将在说话,见到两人走了过来。两人上前施礼后,霍光像个没事人似的亲切道:“彭祖请回府,病已可交给本将军,我自会为他打点一切。” 张彭祖和刘病已打了个眼色后,无奈离去。刘病已恨不得立即把他撕作十块八块,表面还要堆出笑容,作出恭顺的样子。 霍光笑道:“病已初来甫到,定不习惯宫廷的规矩,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本将军自会看顾你。” 刘病已暗骂一声老狐狸,他先前投注错了,现在改对自己采取笼络手段,唯有虚与委蛇,感激地道:“多谢将军赏识,小侄真的对将军非常感激。” 霍光还以为对方真的感激他,连忙道:“哪里哪里。” 这时钟声敲响,众官将纷纷入殿。 霍光亲切地道:“病已今晚有没有甚么特别的事情要办?” 刘病已心中暗叹,知道推辞不得,只好道:“将军尽管吩咐,其他一切事我都可搁在一旁。” 霍光大感满意,暗忖你这家伙想的无非是权位美人,只要我略施手段,教你看到谁才是真命主人,还不乖乖为我所用,笑道:“黄昏时我派人接病已到我府吃顿晚饭,衣着随随便便就可以,当是回家那样最好了。” 在大笑声中,与刘病已往大殿走去。 这霍光亦是枭雄人物,对刘病已这难得之材确有笼络之意,所以暂时搁下私人恩怨,改对刘病已展开怀柔手段,谁会想得到他会是个利益重于一切的人。 殿内大臣依照身份地位在殿内左右排开,刘病已则留在殿门处,到昭帝登上皇座后,在处理朝政前,破例招他入殿,正式任命,才使内臣带他到宫内衣监处度身制造官服,又有专人指点他的职责和礼仪。 那内臣叫于光,对他非常巴结,不厌其详解释一切,于光谀笑道:“陛下对你不知多么恩宠,给了你三天假期,那时官服都做好了,你穿起来定是威风凛凛,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刘病已看着他扁平得有点滑稽的圆脸,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于光脸上闪过异色,笑道:“当然可以,病已请便。” 当日黄昏,霍光派马车来把他接到城北的将军府去,出奇地并没有脂粉盈殿、狂欢热舞的欢迎场面。霍光见他的地方是位于后园内的雅轩,一边全是大窗,卷起的朱帘外是美不胜收的亭园景色。两人靠在软垫上,席地而坐,中间隔了一张大方几,放满酒菜,气氛亲切,下人退出后,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霍光自然知道他没有说谎,大感满意道:“病已剑法显得明师指点,不知令师何人?”?刘病已自然说是学自隐居山林的隐士。 霍光对刘病已更无怀疑,欣然道:“本将军非常欣赏病已这种坦诚无私的态度。” 接着压低声音道:“假若刚才病已说的是谎言,现在怕已溅血此轩了。”刘病已装作惶恐道:“多谢将爷信任。”心中当然连他的祖宗都操了。 霍光微微一笑,分外令人觉得他的笑容森冷无情,两眼掠过精芒,若无其事地道:“病已的表现令本将军非常满意,所以本将军亦不见外,坦白和病已说出心中的想法。”刘病已知道戏肉来了,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不过无可否认,这霍光确有种充满了摄人的魅力气度。 霍光盯着他道:“对本将军来说,这世上的人是敌则非友,是友则非敌。假设你是我的人,我可保你金银美女、权势地位,享之不尽。但若成了我的敌人,本将军将不择手段,把你毁掉。” 刘病已心想你这人都够霸道的了,口中却恭敬道:“病已明白!” 霍光道:“病已莫怪我看走了眼,才使出手段对付你。哪知仍低估了你。到现在本将军仍不明白为何你被喂了药,竟能反败为胜?” 刘病已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故作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人甚受女人欢迎,有时应付不了,便借助春药,开始时一两粒便见效,用多了,非大量服食不可,所以不大怕这类东西。” 霍光拍几失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确是天赋异禀,如此鬼混仍有这么好的体魄。”灼灼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 霍光很快收回那种目光,语重心长地道:“病已以前的事可以不论。但现在便须公私分明,事事以大局为重,病已明白本将军的意思吗?” 刘病已肃容应道:“病已自然得懂分辨谁才是应该尽忠的对象,将爷请放心。” 霍光欣然道:“我会找几件事来试试你,只要证实了你的忠诚,本将军自会向陛下竭力推荐,包保你前途无限,建爵封侯,亦非妄想。” 刘病已装作大喜,爬了起来,叩头谢恩。 霍光呵呵笑道:“快起来,今晚的公事至此为止,接着便是享乐的时光了。” “当!当!”今次刘病已睁大眼睛,看看进来的会是甚么人。霍光拿得出来见人的东西都不会太差吧。 霍光看见他的神情,暗想此子在自己名利与女惑下,哪会不为我所用。环佩声响,一个丽人,捧着一个长形锦包,盈盈步入轩内。 刘病已定睛一看,立即双目放光。原来此女云状的发髻高高耸起,薄如蝉翼的裹体轻纱内,雪肌若现若隐,紧身的亵衣束着裂衣欲出的惊心动魄丰满身材。她的眼神秀丽明澈,俏脸没擦半点粉油,不施些许脂粉,但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却比任何化妆更炫人眼目。修长的眉毛下,明亮的眼睛顾盼生妍,颊边的两个迷人酒窝,未笑已教人迷醉。姿色绝美,体态婀娜。莲步轻移地来到两人身前跪下,低头献上长囊齐道:“吕凤拜见刘大人。” 刘病已至此才灵魂归窍,见到霍光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霍光取过长锦囊,任由吕凤跪伏身前,解开锦囊,取出一把连鞘古剑,哈哈一笑道:“说到铸剑,没有人能胜过越国的剑匠,第一把铁剑便是由他们铸成,经他们淬火后多番炼打而成的剑,性能远超前代体短质脆的青铜剑。我手上这把越剑名百练。本将军因看你那铁剑沉重非常,不便带,所谓宝剑赠侠士,今夜就把此剑送你。” 刘病已暗叫厉害。看来这霍光真懂得收买人心,若非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对恩怨的态度,说不定真会向他归降。扮作感激零涕地恭敬接过长剑。入手虽沉重,但比之铁剑自是轻了很多。吕凤驯伏地跪着,雪白的粉颈,紧束的纤腰,高起的隆臀,已能教任何人想入非非。她的顺从,更使人觉得可任意攀折,更添遐想。 霍光见他捧剑呆看着吕凤,调笑道:“宝剑美人,我看病已还是钟意后者居多。但不若先看剑吧!” 刘病已忙拔剑出鞘。寒气辉芒随剑而出,如明月之破云而来。百练剑长达五尺,剑身隐见细密的菱形暗纹,剑脊处用鎏金法嵌了一排七个凤眼形图案,剑格还镶嵌着蓝色琉璃,刃沿平直,便于砍劈,锋口的夹角长而锐,锋快非常,吕凤将十支大钉钉入柱中,刘病已挥此宝剑一削,钉子全部截断,剑锋却纤毫无损;用力弯曲,剑身如勾,放开来铿然有声,又如箭弦一般平直。连刘病已这不大识货之人,亦知手中握着的是异宝。 刘病已看着她诱人的肉体,既尴尬又好笑,暗忖以前已常给人说自己荒唐任性,但比起古代这些将爷贵胄,只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亦只有这时代的女性才肯如此服侍男人。若自己能重返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去,只要把这情况透露点出来,保证要排队来这里的男人,可以绕上地球几个转。 刘病已坐车回府时,仍在回味刚才的滋味。霍光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吩附以他自己的车驾使人送回府,好显出对他的宠视。 华丽的马车驶出将军府,在寂静暗黑的长街疾行。 四名卫士在前挑灯策马引路,车后亦有四名卫士护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神秘刺客 刘病已心事重重,想着无数的人和事。现在他已完全投入到这时代里,若可选择的话,亦不愿意返回去现代。 胡思乱想间,忽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醒过来。刘病已提高警觉,往车后望去。四名卫士亦正扭头朝后望去。 黑暗的长街,一骑由远而近,催马而来,到看得清楚点时,竟是一名全身连头带脸均罩了黑布和黑衣的骑士,手持长剑,杀气腾腾追来,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数。 四卫士纷纷叱喝,拔出配剑,回马迎敌。那刺客加速冲刺,旋风般赶至,一扬手,由马侧抽起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冲天而上,高过头顶时,变成一张满挂尖钩的大网,照头照面罩往四卫士。 四卫士武功虽好,可是对方有备以来,手法又妙,欺他们挫不及防,竟一下子把四人罩个正着。 四人惊呼声中,待要挣开缠网,网内的倒钩立时陷进肉内,惨哼声中,四人滚下马去,缠作一团。 那刺客这时来到马车旁,剑光一绞,竹帘粉碎,吓得刘病已忙缩往一角,就在这时那人把一件长条形的物体抛入车厢里,落到车厢的地板上,一阵摆动,往刘病已窜来。 刘病已定睛一看,暗叫声我的妈呀,一个翻身穿窗滚跌街上,原来掷向他的竟是条昂首吐舌的毒蛇,错非他反应超人一等,定给这条毒蛇咬上一口。 当刘病已仍在街上翻滚时,那刺客劈倒御者后,迎上正掉头来援的四名卫士,一连发出四枝袖箭,四名骑卫急忙间看不真切,纷纷中箭倒地。 刺客回马向倒在地上的刘病已奔来。这么厉害的人物,刘病已还是初次遇上,正要借腰力弹起来时,那刺客又向他发出袖箭,又准又狠。 刘病已无奈,横滚开去,连避对方三箭,才有机会跳了起来。那刺客可能用罄袖箭,改以长剑砍来。 刘病已尚未有机会拔剑,又要借滚地避过,不过这次滚往对方马后,当他再跳起来,拔出霍光赠的百练剑时,对方才掉过马头来。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那刺客呆了一呆,喝道:“你不是霍光?”刘病已听她莺声沥沥,竟是个女子,亦为之愕然。 蒙脸女子一声娇叱,挽起一团剑花,策马冲来,到了五步许外,剑光鲜花般盛开,变成漫天剑点,暴风雨般往他吹打过来。 刘病已见她要杀的是自己的大仇人霍光,哪肯伤她。但见她剑法精妙无伦,亦手痒起来,展开剑法,以拙破巧,一剑斜挑,眼看挑中对方的剑,岂知剑锋一空,竟挑斜了,而对方的剑已乘虚而入,直奔面门。 刘病已想不到她如此厉害,骇然下横移开去。女子并不追击,策马冲往远处,冷骂道:“为虎作伥。”蹄声远去,没入暗黑的长街里去。 八名卫士,全部身死,可见箭钩上淬的毒物如何厉害,连壮健如牛的人都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街上布满兵士,搜索刺客留下的痕迹。 霍光神色凝重道:“那人放入车内的毒蛇,叫作“封喉金”,窜动迅若闪电,剧毒无比,见血封喉,病已能及时逃出车外,真是福大命大。” 刘病已吐出一口凉气,当时全凭本能反应,兼之毒蛇要咬的是他的脚,才能及时缩脚翻出车外,确是危险非常。 霍光拍了拍他肩头道:“幸好你给我挡了此祸,若换了我,说不定会被她得了手。”接着冷哼道:“我看她能逃到哪里去。” 刘病已回到家中仅在想着与那女刺客交手的事情,那刺客身手不俗,会是那方面的人呢,又因何要杀霍光? 忽然间,刘病已明白到自己经过了过去一个多月来的惊涛骇浪后,在武道上已作出全面的突破。 而他的进步,可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是精神方面。经历了不断的危险和激战后,他培养出钢铁般的意志和信心,对任何事物都一无所惧。 而更重要的是他练就了先知先觉的奇异本领。每逢与敌手相搏时,他往往能先一步掌握到对手进攻退守的招数变化。这是无法解释的事。 另一方面是在武道上。由于他的太极剑法讲究的是“无招胜有招”,所以也不受成法所囿限。 每与敌人交手一次,他的武技便精进一层,到了现在,每招每式,都是针对当时形势,随心所欲的发挥出来,令人难于捉摸,穷于应付。 算了,暂且放下这些烦心的事情,刘病已正享尽许平君的温柔滋味,暗忖这样的假期,过一世都不会厌倦,大叹这时代的男人真幸福时,昭帝却召他立即进宫觐见。 刘病已根本就不想去,可是大老板有命,唯有收拾色心,匆匆赶赴皇宫。 广阳殿占地极广,等若宫城六分之一的大小。御园居于中央位置,佛堂坐落御园西北隅,而御书房位处正中,名虽为房,却为一个独立的建筑群组,成为园内之园。 御书房主门“经天门”面东而设,入门后御书房的主建筑矗立前方,是重檐歇山式的屋顶,规模宏大,仅次于主殿广阳殿。 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事事讲求礼节、严分尊卑,体现在皇宫建筑更是一丝不荀。像正殿采用的是一级的重檐庞殿式屋顶,四面坡。次一级的就是御书房主楼的重檐歇山式屋顶,由此可见御书房在广阳殿的地位。由此而下,是单檐庞殿式、单檐歇山式、悬山式,还有卷棚式和最低等级的硬山式。 作为代表帝皇文采书香的御书房,其装饰大异于其他极尽绮丽华美的建筑,色调淡雅。大面积的灰砖墙,屋顶黑色琉璃瓦绿色剪边,檐下青绿彩画,绿色柱。窗以黑、白、绿容色构成,形成一个逸静平和的环境。 御书房左右各有一座藏百~万#^^小!说,房后是第二进院落,主堂配殿,以游廊相连,围成方整的庭院口最后一进为倦勤斋乃供小休片刻的好处所。 若非有于光带领刘病已自己摸来,肯定大费工夫。御书房守卫森严,由于此为昭帝批核奏章的重地,事关朝廷机密,没有皇命在身者,休想踏足半步。 房门在他后方关上,他抱着到此一游的心情绕过屏风,入目是面阔三间,深进五间殿宇式的巨大厅堂,左右各开四窗,窗外回廊环绕,旁植松柏,令御书房活泼自然起来。梁架天花全部用楠木制成,不施色彩而保留硬木原色,古朴高雅。 御书房中央处设龙座,座前巨型红木桌,上面放置文房四宝显然是她批阅卷章的设施。两旁置书柜,悬挂轴,梁柱挂八角宫灯,却不像起居室般摆设古玩,简洁幽深。几上放了一本厚厚的册页,以书镇压着,数支式样不同的毛笔安放笔山处,笔旁是个打开了的大墨砚,却不见墨汁。 昭帝端坐龙椅,霍光当然是座上客。昭帝吩咐他不必多礼,赐他就坐。 霍光正容道:“病已你也不知自己多么幸运,还未上任,便有一至关紧要的任务要交由你负责。” 刘病已心中诅咒,口上却谢恩。 昭帝微笑道:“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因这人不但要勇武盖世,胆色过人,还要机警聪敏,能随机应付突发的事,假设你能完成这任务,回来后不但重重有赏,还升你为将。” 刘病已忙应道:“陛下即管吩咐,小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昭帝开怀大笑,道:“天佑我国,天佑我国。”转向霍光道:“大将军请把今次任务向病已解说。” 霍光装出笑容,温和地道:“今次的任务,表面看来非常简单,就是由病已率领五百骑兵,去河南郡平定梅免叛乱。这梅免武术高强,能空手搏狮,生裂虎豹,过人,每晚不御女便不能安眠。地方官员督捕不力,因此派你为绣衣御史,持斧仗节,你去河南后,可以从兴兵镇压,当地刺史郡守以下督捕不力者亦皆伏诛。” 刘病已一听,心中大乐。这个绣衣御史有点后世锦衣卫的意思,但是权力之大又尤有过之,像是锦衣卫加上钦差大臣的综合体,能想到这着,看来这时代的人智商也挺高的。他望向霍光,问道:“甚么时候起程呢?” 昭帝道:“我们已派人快马去知会河南郡守,应该在五日内可以起程,霍将军会派先头部队,为你们沿途打点出境前的一切事宜。” 霍光道:“这五天病已不可以回府,要留在宫内直至起程。我自会派人通知家里,他们亦可派人带东西来给你或来探望你,明白了吗?” 刘病已心中叫苦,无奈答应后道:“我心中亦有一些对此行任务有点作用的小玩意,只不知可否由工匠打造出来。” 众人齐感讶异,霍光笑道:“这个容易,我派个专人来服侍你,无论怎样困难,务要在这五天内给你完成。” 刘病已心中大喜,自问随便拣几件前世的轻巧工具,包保远胜所谓的巧器。但他会分件教霍光的人打制,再由自己到洛阳后再作装配,那便不虞被对方会学得超越了二千多年的技术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深宫怨妇 刘病已心中大喜,自问随便拣几件前世的轻巧工具,包保远胜鲁班的所谓巧器。但他会分件教霍光的人打制,再由自己到洛阳后再作装配,那便不虞被对方会学得超越了二千多年的技术了。 霍光派的工匠来了,刘病已费了两个多时辰,才向他说清楚要造些甚么东西。看着刘病已画的图样,那工匠一头雾水去,见他绘图时头头是道,追问他时,刘病已只是微笑不语。 他并不是不想制造出甚么厉害的现代兵器,但那只是自己大权在拿的时侯才能为我所有,现在只是希望拥有一些方便做间谍和逃走的装备和工具。 这几天他还要好好在宫内练习骑术,那是他最弱的一环。 要在这时代好好活下去,并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唯一方法就是比别人更强横,更狠辣。再没有别的方法。 在华丽的浴殿洗澡时,行宫内的八名侍女全体出动,脱光衣服到池内侍候他,又为他遍体按摩。以刘病已这么风流的人,这时亦不敢稍有逾越,怕惹来不可收拾的局面。侍女不断把滚热的水注进池里,蒸气腾升,把浴殿弄得像个蒸气沐浴的封闭空间。许平君有服侍他沐浴。但身上总留有亵衣一类东西,绝不像这些宫女的全无掩遮,可见宫廷的生活远比民间的更荒唐。 但无可否认,刘病已这刻也感到非常松弛和享受。令他放心的是没有他作主动,这八位漂亮热女郎,都不敢对他做出过份的挑引,但借故以肉体来揩揩擦擦,就在所难免了。像刘病已这种样貌体魄,她们何曾得见。 换了以前的刘病已,遇上美女,哪还不千方百计弄上手来,玩个畅快。但现在美女俯拾即是,还千依百顺,却物极必反,太多女人反变成他的负担和烦恼,试问一个人如何应付得来。见到俏侍女们饥渴炽热的眼神,他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静处,可是这个连上厕所也有美女在旁侍候的年代,要找个见不到女人的地方,真是难比登天。他逐渐明白到这里的女人为何如此容易一拍即合。关键在于通讯的问题。在现代,只要交换电话,便随时联络得上。而在这远古时代,送信靠的是人力,那只是有身份的人的玩意。一面之缘后,往往打后再无相见之日, 心中首次涌起对宫城内宫女深切的怜悯和同情,造化弄人下,她们被送进宫来,从此失去自主和自由,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上,打骂由人,成了皇权下的牺牲品。过着“深花寂寂宫城闭,细草青青御路闲:独见彩云飞不尽,只应来去候龙颜”的深宫生活。 皇宫正如一所大监狱,锁住她们的自由,埋葬她们的青春和幸福。 刘病已梳洗后,天未光便起床,穿上武装劲服,不戴盔甲到武苦练骑射。 他现在开始不去想将来的事,只是抱着尽情享受的心态做人。 多年的习惯使他爱上了运动,兼之他体力过人,昨夜的荒唐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不活动筋骨,会令他感到大不舒服。 他虚心向众禁卫请教控马的各种技巧,所以进步神速,在马背上翻腾自如,作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又苦练持矛冲刺的战术。只是仍不太熟练披着沉重的甲胄在马上作战。 其他禁卫将兵都对他既崇慕又恭敬。当然,就算忌他亦不敢摆在脸上,谁不知他成了昭帝身边的红人。他的顶头上司亲自领他参观王宫,解释宫中的禁忌和要注意的事项,道:“我们的职责主要是负责内外两宫的安全,外宫建筑物有四殿九楼十阁,是大王接见群臣和办事的地方。内宫又分三部份,正宫是大王和众妃嫔的居室,西宫是接待外国来的贵胄使者,东宫则是王族的居室。暂时病已可四处巡察,到熟习了环境后,我才进一步向你解说要负责的职务。”刘病已知他仍未晓得自己即将远行,亦不说破,这时那内侍官于光来找他,领了他去试穿为他赶制的护甲。 护甲主要是护着前胸和后背,两肩设带连系,在背后交叉与腰部的系带相连,打结系穿。又有像两翼横飞的披膊,穿上后看得四周的人全部眼睛发亮,像他那般威武若天兵神将的人物,他们仍是第一次看见。缝甲室内十多名女工更是对他目不转睛。刘病已已惯了给女人看,暗笑以前是他看女人,现在却是女人看他,这亦可算是世界轮流转了,由现代转到古代。他又戴上头盔,最顶处是两片半圆形的甲片合缀成圆形的平顶,然后是圆角长方形的甲片自顶向下编缀,共分七层,上层压下层,护、护额的甲片形状较特殊,用以配合脸形。额部正中的甲片向下伸出直条,护着眉心突出的部份。可能是怕给人由后斩首,对后颈的保护更是严密周详。穿上这禁卫将官的制服后,自己都觉得好玩,忙走了出去,四处巡逻。 另一名禁卫陈霸自告奋勇陪着他走了一会,来到正宫入口的大牌楼处,向守门的十多名禁卫介绍过刘病已后,把他拉到一旁道:“大家都是兄弟了,有些事不能不对你说,千万不要独自进入正宫,愈多人陪着愈好。”刘病已大讶,追问原因。 陈霸低声道:“正宫内除宦侍外,妃嫔和侍女超过了五百人,闲着无聊时甚么事都做得出来,像你这么威武的壮男给她们看到,哪还肯放你出来,那可不是说笑的事。”刘病已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如此,皱眉道:“陛下不管这些事吗?” 陈霸别有深意地苦笑道:“陛下连自己的妃嫔都没空去理,哪管得这些事。“ 有家人在京城的还好一点,可借回家探亲,找人鬼混。 刘病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昭帝对女人哪有兴趣,想起八个侍女,心想她们可能算是非常温柔斯文的了。再聊了几句后,才走入东宫的区域,沿途自是遇上不少宫娥贵女,见她们眉目传情,吓得刘病已眼观鼻,鼻观心,直到走入别宫的范围,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早晨,刘病已在许平君等泪眼相送下,依依袂别。 离宫前,兵将车马在大校场集合,由昭帝亲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仪式,祈求一路平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踏上征途 昭帝调派了五百骑给刘病已,刘病已等护卫着运载粮食杂物的四十辆骡车,浩浩荡荡,由南门离开长安城,往河南郡进发。 听说刘病已出征的事情,史家兄弟带领精悍家丁,雷虎也号召了一些游侠,两拔人马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来投。刘病已安排他们先行出发,作先锋部队兼作侦察。 一路上山势起伏延绵,草木茂盛,风光如画,山涧深溪,飞瀑流泉,教人目不暇给。 岸旁是广阔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云端,粗壮者数人合抱不过。 阵阵林涛中夹杂着动物奔窜号叫的声音,沿途打了些旱獭野兔,好作晚餐的美点。 有时登到高处,极目而视,只见远处草原无限,林海莽莽。 草浪中偶见村舍农田,确是处处桃源,更不明白人们为何还要你争我夺,唯有怪责人类天生贪婪的劣根性。 景色虽美,路程却是举步维艰,不但要靠人力开路,很多时还要靠树干铺路,才可穿溪渡涧。 黄昏时,大队安营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竖起了多个营帐。 在刘病已的主帅大帐里,刘病已、张彭祖、陈霸与张安世送来的郑吉,一共四人,围坐席上,享用晚餐。 这些行伍之人,话题自然离不开战争和兵法。此时郑吉这大将正以专家身份,纵论战争的变化和形势。 陈霸道:“大汉军队分为京师兵和地方部队,京师兵分为北军和南军。北军是汉军的精锐部队,长官是中垒校尉,其下是屯骑校尉掌骑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屯兵,越骑校尉掌越骑,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北军士兵又称屯兵。 南军为守卫皇宫的部队,长官为卫尉,其下主兵的有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左右都候等,另有宫掖门司马七人主管宫门守卫。南军士兵又称卫士。 首都长安另有守城部队由城门校尉统领。长安还有非正规军:执金吾率领的缇骑,负责治安。 虎贲中郎将下辖左右仆射、左右陛长率领虎贲郎,羽林中郎将下辖羽林监,和骑都尉一起统领羽林骑,虎贲和羽林都是皇帝的卫队。 光禄勋(郎中令)下辖五官、左、右三个中郎将管理三署郎,三署郎在汉初曾组成郎中骑是主力的骑兵部队,但后来三署郎成为仪仗队和候补官员的训练班。 地方部队,各郡由都尉率领,边郡的边防军由长史率领,各王国由中尉率领,县和侯国由尉率领,边县另有障塞尉。 战争期间派出由将军率领的临时编组的作战部队。将军下有长史、司马辅助,部队分若干部,部由部校尉和军司马率领,部下设曲,曲由军候率领,五百人一曲,曲下有屯设屯长,五十人一屯。这次去河南郡定乱,就出动了五百人,病已现在就是军侯了,统领我们这一曲人马。” 郑吉道:“以前的战争简单多了,胜败取决于一次性的冲锋陷阵,数日便可作出分晓,即使是比较持久的围城战,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长的楚庄王围宋,历时九个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哪像现在的战争,随时可打个三、五年,箇中辛酸,真是说之不尽。” 刘病已好奇心大起,问道:“为甚么变化竟会如此剧烈呢?” 陈霸接入道:“大人参军日子尚浅,自然不知道其中情况。这可以分几方面来说:首先就是人口多了,兵力亦随之增强,以前的大国如晋楚,兵力不过四千乘,连十万人都不到;其次就是国防方面……” 张彭祖插口道:“说得对,以前国防着意的只是首都,后来才陆续给近边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余的地方,敌军可随时通过,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想征服别国,便要一个个城防堡垒攻下去,又有补给各方面的问题,所以提起战争,真是无人不皱起眉头的。” 郑吉叹道:“还有就是大规模步骑兵的野战和包围战已取代了从前以车战为主、整齐又好看的冲击战。战术亦复杂多了,所谓兵不厌诈,甚么设伏、诱敌、包围、腰击、避实击虚,以逸待劳等等。为了克敌制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刘病已道:“今次是全骑兵的战队,编制上有不同吗?” 郑吉道:“最大的分别,是‘马皆有副’四个字,每个骑兵拥两匹战马,交替而骑。战马的训练更要严格,除能高速奔驰外,还要求跳跃、卧伏、渡水、上坡,能在战场交锋的千变万化中,熟练地听从骑手的指挥,配合得天衣无缝。所谓‘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越沟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是也。 陈霸意犹未尽道:“古时打仗,目的是取俘夺货、屈敌从我。但现在却以占夺土地,杀死敌人为首务。败者便是亡身灭国之恨。所以谁敢不誓死抗敌,战争确是愈来愈艰难惨烈了。” 陈霸笑道:“古时的交战双方,事先择日定地,约好时间地点,届时各以战车为主,步兵为辅,摆好堂堂之阵,然后呜鼓冲击厮杀,干净利落。现在哪还有这调儿,最好是兵临城下你也不知道,杀你个措手不及。”接着喟然一叹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郑吉亦感叹道:“旧日只是临时征调农民充当兵卒,但现在战争愈来愈专业化,不但有常备的兵士,训练亦严格多了。不仅注重平时因地制宜、因兵种而异的训练,还坚持定期校阅、考核,次行都试(大检阅)制度。即每年秋季,在京师,举行隆重祭祀仪式,武官和士兵一起演练阵法。在郡国,太守、都尉及县令、县尉组织材官、骑士、楼船,进行射箭、乘马、行船等项军事技能比赛和考核,评定优劣,罚的还以狩猎形式进行军事演习。在边境,由太守率领万骑巡察防务情况,并实行边塞秋射制度,对候长、士史进行射箭考核,合格者有赏,不足吉受罚。训练内容以张弩发矢为主,也综角抵(角力、摔跃)、手博(拳技)、蹴鞠(古代足球运动)等武术、技巧项目。” 刘病已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倦。暗忖若连他们这些军人都如此心态,战争真不是开玩笑的呵。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初遇敌踪 刘病已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倦。暗忖若连他们这些军人都如此心态,战争真不是开玩笑的呵。 刘病已在心中把汉代的军制和前世军制对比下,像想前世一样用自己熟悉的“军-旅-营“编制,这时代的军人一定不会习惯,大规模的推广恐怕要等自己登上帝位了,自己第一次作战想要指挥五百人的部队,恐怕还有点吃力,不过可以委任张彭祖,郑吉,陈霸他们当个百夫长么,让他们放手去做,自己只指挥他们就好。 众军士见他来到,一窝蜂的围着了他,原来是铁针做好了,他们七手八脚为他脱掉沉重的甲胄,把用两块生牛皮缝在一起、满布小长袋的内甲,用绳在他腰间分上中下三排个结实。又笑嘻嘻游戏似的把铁针置入那数十个坚实的针囊里,只露出寸许的针端。 试了几个动作,又迅速拔针,掷得木门“笃笃”作响,发觉虽多了二十来斤飞针,穿上甲胄后,仍可应付得来,不会影响行动和速度。 交待了几句话后,回到自己的帅帐里,又派人守在门外,谢绝探访,把为他打造的铁制零件取出来,摊在地上。 这些零件精光闪闪,工艺细致,令他赞叹不已,想不到在汉代,冶炼的技术竟发展到这么高的水平。 首先要装嵌的是一套攀墙过壁的钩索。那是他的必备宝贝,以机括弹簧射出长索,勾挂着墙头或任何受力之处,再把装在腰间的挂钩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钢索现在只可以柔韧的麻绳替代。 虽说结构简单,他本身又一向对这类小玩意既有兴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这时有军士来报,账外有人来找你,原来是雷虎来了。 刘病已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懔然。 雷虎压低声音道:“不知是谁放出消息,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你带领人马前赴洛阳,据说有人在路上要对我们不利。” 刘病已皱眉道:“朝庭不会坐视不理吧?” 雷虎道:“一直以来,我们怀疑河南郡境内的几股反贼,都有人在背后支持,所以他们每遇形势危急时,都会失去踪影,现在更证实了这想法。” 刘病已大感头痛皱眉道:“可是为何用这种手段招待我们呢?” 雷虎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可猜想这定牵涉到权力斗争。‘’ 刘病已苦恼得差点要扯头发,沉吟道:“今次到河南的路线,早由霍光亲自定了下来,又得昭帝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霍光,那等若敌人对我们的路程了若指掌,我们岂非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势里。” 雷虎大有深意地微笑道:“病已怎会是盲从听命的人呢?” 刘病已哑然失笑,点头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唯有出尽法宝,以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为基础,再利用自己的现代化军事常识,在这汉代的广阔天地棋盘上,以敌我双方兵力为棋子,痛快淋漓地博奕一番,才不负自己两世为人的曲折经历,来应付摆在前路上的种种灾劫了。 刘病已慨然道:“我手下兵精将勇,兄弟们正愁无仗可打,不想有人自己出上门来。” 雷虎道:“嘿!能在病已手下办事,我们都非常兴奋。” 刘病已大喜,两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细节后,雷虎才匆匆去了。 在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着诡秘动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时分,定可见到一群群的动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这条官道取的多是地势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旷地,所以远处虽是崇山峻岭、林木郁葱、叠翠层峦,他们走的却是清幽可爱的小径。 这时转过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现像一方明镜的小湖,湖水澄碧无波,清可鉴发,在晨烟夕雾中,烟寒渚秀,幽雅怡人。对岸青山连线,翠竹苍松,蔚然清秀。 刘病已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盘桓个两三天。直至远离小湖,他心中仍深存着那美好的印象。不过他很快又被路过的一个山谷吸引了。谷中奇峰秀出,巧石罗列,森林茂密,时有珍禽异兽出没其间。谷底清流蜿,溪澄石怪,在阳光的洒照下,水动石变,幻景无穷。 刘病已忽发奇想,假若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来自如,那他只是办旅行团,便包可赚个盘满钵满了。如此自我开解下,刘病已心情稍觉宽畅,入目的景色,更是令刘病已这时空来客为之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后地球受到的破坏是如何难以令人接受。 黄河的这段支流宽约二十余丈,在巨石的两岸间流过,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给浓绿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绿水形成使人心颤神摇的强烈对比,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美。上流处险峰罗列,悬崖耸峙,置身之处地势趋平,流水潺潺,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则是茫茫荒野,直至极目远处,才又见起伏的山峦。 刘病已看得心神俱醉,直到张彭祖提醒他,才懂发出背水结营的命令。雷虎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岭顶,了观察远近动静。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间有鸟兽来到河旁喝水,甚至与他们的骡马混在一起,享受着河水甜美的仙流。 他今次结的是“六花营”,帅营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组,布于中军周围,有若六瓣的花朵,外围依然联车结阵,马骡则围在靠河的营地处。一切妥当后,天色渐暗,各营起灶生火,炊烟处处。 刘病已找着张彭祖,大约告诉了他险恶的形势。 张彭祖听得脸色发白,道:“我立即找郑吉商量一下,要他多带粮草和添加装备,好应付贼子的进攻。” 郑吉是张彭祖的副手,亦是此行的营官,专责安营布置之务。因为敌人若来犯,一是找形势险要处伏击,一是偷营。所以加强营地的防守力量,自属必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旗开得胜 这日晚间,刘病已和雷虎、张彭祖两人爬上了一块大石上,遥察对岸的动静。 蓦地对岸林内传来鸟兽惊飞走动的声音。三人相视一笑,暗叫好险。张彭祖道:“我们会找人装作伐木造筏,教贼子以为我们明早渡河。”接着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后一夜的平静了。” 雷虎道:“贼子必然亦在这边埋有伏兵,明天我们改变路线沿河东行,他们情急之下或会不顾一切追击我们。” 刘病已微微一笑道:“雷虎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谁个正伏在对岸窥察我们?” 雷虎想也不想道:“当然是梅免手下大将赵胡,这人认为禽兽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归自然,与天地共为一体,必须恣情纵欲,弱肉强食,不须有任何顾忌。而要成为强者,则须学狮虎般磨利爪牙,所以他和弟子都是可怕的战士淫虏掠的凶徒,平时他们潜隐山林,威逼被虏来的男女为他们从事生产和供作反贼中只有他们最够实力在白天攻击我们,其他人亦绝不会像他那样策动上千人马来个强攻突袭,顶多只能采取夜袭或火攻的战术。” 刘病已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大兵法家老孙的至理明言,我们怎可错过这机会,不让他栽个大筋斗。”雷虎和张彭祖四只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刘病已续道:“况且我们尚有一项优势,就是赵胡不知道我们多了一百精兵,只凭这点,我们便可以教赵胡吃得一鼻子灰,喷出来时把他的胡子弄得更灰了。” 接着压低声音,说出了他的计划。张彭祖和雷虎两人听得拍案叫绝。 刘病已和雷虎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强弩,伏在一座离营地只有数百步的密林里,看着在微朦的天色里,正缓缓离开的己方车马队。 天色大明时,张彭祖指挥的队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弯角处。 又过了顷刻,蹄声人声同时由两岸传来。 一队近四百人的反贼,在上游一个密林驰出,对岸亦涌出大群彪悍的贼兵,其中一人高踞马上,长着一撮粗浓的胡子,正是纵横河南境内的头号反贼赵胡。 只见他气得翘须瞪眼,暴跳如雷,不断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隐蔽处搬出来,好去追赶敌人,显已乱了方寸。 蹄声响起,在这边岸上的反贼已一窝蜂的沿河驰去。 另一股反贼开始渡江。 刘病已偷看了雷虎两眼,见他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张形势里,仍是沉着冷静,心中暗赞。 二十多只木筏,载着战马物资,渡河过来。 当赵胡的人卸下了两批近四百匹战马和粮食后,开始载反贼渡河。 赵胡亦在其中一个木筏之上。 此时这边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反贼,均全无防备,忙着把马儿赶到岸旁的平地处。 刘病已打了个手号,百多人由密林处嗖嗖连声发出一轮弩箭,射得对方人仰马翻,伤亡过半。 赵胡等魂飞魄散,仓皇下搭箭还击。岸上剩下的小量贼兵,则一声发喊,四散奔逃。 刘病已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后,弩机声响,劲箭飞蝗般往在筏上毫无掩蔽的反贼射去。 反贼避无可避,纷纷中箭,鲜血染红了木筏和河水。 赵胡忙喝令退回对岸去。 众人觑准了他,一齐发箭射向这明显的目标。反贼虽高举木盾,仍挡不了百弩齐发劲力强大的箭矢,一个个纷纷倒下。 赵胡见势色不对,一声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众贼有样学样,纷纷跳入水里去。 对岸尚有近二百反贼,不过除了暴跳暴叫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劲箭直射入水里,鲜血不住由水里涌起来,然后是浮出水面的贼尸,情景残酷之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从来就是战场上的铁律。 木筏散乱无章地往下游飘去。 刘病已心悬张彭祖那方的情况,一声令下,呜金收兵,无暇理会赵胡的生死,骑上抢来的贼马,又把装载着武器粮食的马匹全部牵走,往下游驰去。 张彭祖方面的战事这时也到了尾声。 他们到了下游形势适合处,联车作阵,又由郑吉领了四百人,伏布侧翼密林处,静候追兵。 四百反贼沿河赶来,刚转过弯,看到严阵以待的汉军时,早进入了伏兵射程之内,进退失措下,被汉军借车阵的掩护,弩机强弓,一起发射,立时人跌马倒。 余下者退走不及,想由侧翼绕过车阵时,又给郑吉和埋伏的四百汉军,射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急急往后撤退,却刚好遇着刘病已的援军,再给杀个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弃马曳甲,窜入岸旁的丛林里。 大获全胜下,全军欢声雷动,分享胜利的气氛。此役刘病已方面只伤了四十多人,但无一重伤,战果骄人,再次证明了刘病已具有优秀的军事头脑和灵活有效的战术。众人对刘病已都是交口称赞,更以为刘病已效力为荣。刘病已此战过后心里极不平静,自己平生第一次杀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自己变成一具死人,就那样躲在那里,永远动不了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唯有以这些人都是来杀自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来安慰了。通过此次战役,自己明白了战争有时就像奕棋,只不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些跟踪自己的将士会因为自己的一个不明智的决定,而牺牲。所以为将者决不可以感情用事,这样会害死更多的人。同时,一个将军的统率能力是随着战争的胜负正面相关的,获得的胜利越多,将士们越会拥戴自己。 刘病已把俘获的三百多匹战马送回长安,武器箭矢粮食留为己用,包扎伤兵后,继续沿河南方向进军。 赵胡收拢残兵败将,向梅免求援去了。 经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后,他们的侦骑再次发现了敌人探子的影,使他们知道危机再现。他们车马既多,又要不时修补坏了的车子,慢得像蜗牛般,根本全无可甩掉敌人的方法,唯有祈求这些不知名的敌人不会比赵胡更厉害便心满意足了。 三天后离开了山路,到了黄河西岸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要走上两天,才可到达黄河。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巧施妙计 大队人马在草原边停了下来。 刘病已和张彭祖、郑吉等人走到一旁商议,各人都神色凝重。 张彭祖道:“现在我们的行动和兵力全被敌人了若指掌,可是我们对或会来犯的敌人却一无所知,正犯了敌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郑吉接口道:“敌人若要来犯,必会在这两天之内,因为在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敌人势不肯错过如此良机。”再苦笑道:“最怕是刘贺使手下兵将扮成马贼来攻,那我们定难逃过大难了。” 刘病已皱眉苦思了一会后,道:“郑吉提出这可能性,很有机会成为现实,既是如此,我们自不能够眼睁睁地送死。” 三人凝神细听,看这智谋过人的统帅又有甚么保命妙计。 刘病已沉声道:“我们索性在这附近找一个背山面向平原的险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沟,储备野味泉水,守他个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轻骑,前赴洛阳,求那处的守将派兵来援,那时纵使刘贺心存狡计,亦莫奈我何了。” 众人苦思后,都觉得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方法。 黄昏结营时,离开黄河只有两日半的路程了。 一来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剧战之后,人困马乏下,众人都尽量争取时间休息,一宿无话,次日清晨继续行程。 景色又变,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处山头营起灶。 人虽疲倦,但众兵都士气昂扬,心悦诚服为刘病已做任何事。 勘察了半天后,他们终于在草原的边沿区找到了一处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设立营寨。 全军立时忙碌起来,同时派出二十快骑,着刘病已的亲笔押印书信,分多条路线奔往洛阳求援。 今次立营的工程与前大不相同,以壕沟作主体防御。 沿着高地边缘处挖出深一丈、宽丈五的泥沟,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加石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坚固。然后把骡车推到土墙内围,加强土墙对抗敌人冲击的力量。 在矮墙之外,上削尖的竹签,满布斜坡之上,又设下陷马坑,总之危机处处,以应付敌人的强攻。 四周的树林长草都给去掉,以免敌人有掩蔽之物。 军营则依前法,采偃月式,主营居中,六军分居两翼,形成一个向前突出的半圆形。营地与矮土墙间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墙被攻破,否则营地将在敌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后,终做到外辟壕堑,内设壁垒,壕堑外再布竹签陷坑,守以强弓硬弩的规模。 刘病已为了防止敌人火攻,把背后山泉之水,挖沟引进营地。到一切布置妥当,已过了五天时间。 这日当刘病已指挥手下在斜坡顶设置石时,探子回报,发现了一股实力接近五千人的反贼正由平原赶来。 众人心中恍然,知道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们不至的敌人,终忍不住正面来犯了。 而且亦证明他们猜得不错,这些敌人里若说没有混入了正规的兵将,真是没有人会相信。 纵然知道事实如此,他们仍弄不清楚为何定要如此赶尽杀绝。 那晚平安度过,到了次日,刘病已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体休息,好养精蓄锐,应付敌人的攻击。 幸好他们由赵胡处俘获了大量的武器、粮食和箭矢,守个十天半月亦不虞箭尽粮绝。 还有一项优势是敌人想不到他们会筑土为城,所以理该没有带来针对这种防御设施的工具,使他们应付起来会轻松许多。 黄昏时分,浩荡而来的反贼出现在平原之上,还设寨立营,俨然两军对峙之局。 刘病已知道看见贼势庞大,兵力十倍于己,心中虚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会有这种心态,对士气自有影响,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向张彭祖道:“给我预备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们。” 言罢不理他们不解的目光,回到帅营,取齐工具后,往营后走去。 在营与后山峭壁间,骡和马被分隔在两个大木围栅里,自由写意地喝着山泉引入的清流,吃着山头的青草。 幸好这只是初冬时分,否则来一场大雪,这些骡马便有难了。 他抬头仔细研究了峭壁的形势和附近的山势,借着索钩之便,轻易爬了上去,用锤子在适当的地点插入了特制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壁的石山,套上粗索,这才爬回营地去,只要爬过邻山,他便可轻易由这“秘径”降到数十丈的平原下面,进行任何秘密行动。 回到帅帐时,张彭祖气急败坏来寻他道:“快来看!” 当他再到前线时,只见下面的贼兵全体动员,砍伐树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长约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雷虎皱眉道:“他们想干甚么呢?” 刘病已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是攻我们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这些树干一条条并排在斜坡上,便可不惧我们箭矢石的攻击了。” 郑吉骇然道:“这招确非常有用,只要前后三排挤在一起,连滚石都不用怕了。又可阻挡我们的视线,教我们看不清他们的形势。” 雷虎冷笑道:“若他们想插下这东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接着叹道:“他们来少一半人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纵使他们会牺牲很多人,但余下的军力仍足够攻破土城而入。 刘病已笑道:“放心吧!敌人犯了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轻敌。你看他们的营房,一点防御都没有,粮草马匹就那么丢在后方,若我们能够给他们来一把火,他们的表情才好看呢!” 雷虎等三人眉头大皱,看着把这座小山围得密不通风的贼子,暗忖对方并非轻敌,而是纵是老鼠亦恐难溜出去放火烧营。 刘病已微微一笑,再不说话,回营休息。战鼓声由山下传来。 看着山下的情势,张彭祖等脸色有若死灰,只有雷虎仍是那冷淡的表情。 贼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阔约两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团团围了起来。 木排间只留一尺许空间,仅可容一人通过,若骑着马便过不了。一副瓮中捉鳌状态。 木排顶挂了风灯,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 木排外此时聚集了近二千反贼,最前头的二百人举着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插入土内,借力抵挡矢石的攻击。 另二百多人手持锄铲等工具,看样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碍,填平装有尖刺的陷坑。接着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着弩机强弓的远程攻击手,然后才是提着长钩、矛、戟等长兵器的贼兵,阵容鼎盛,教人见之心寒。 赵胡和几名领袖模样的人高踞马上,对他们指指点点,显是商量攻击策略。 雷虎指着赵胡旁边长了一张狼脸的大汉道:“那人浑名叫‘狼狗’,是著名反贼,与赵胡齐名,想不到亦一起来了。” 刘病已道:“如此看来,这支部队应属不同的反贼,但却全是来对付我们的。” 张彭祖道:“看来他们会分批昼夜不停地攻击我们,打一场长时间的消耗战。” 郑吉吁出一口凉气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来,最少要在十五天后,我们恐怕连三天都捱不住,谁想得到他们的实力这么雄厚呢?” 鼓声响起。盾牌手鱼贯由木栅间的空隙钻出来,队形整齐地列在前方,接着是工兵和射手。 刘病已见天已黑透,向张彭祖要了那筒包着油布的火箭后,吩咐道:“你们负责这里的防务,我到敌后烧掉他们的粮草和赶走他们的马匹,看他们还能有甚么作为?” 众人均愕然向他,不明白他怎样到得敌营去。刘病已回营换上夜行衣,箍上载针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往营后走去。 战鼓的声音愈来愈急,显示敌人快要发动攻山。 “咚咚咚……” 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唤般直敲进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营边处忽地喊杀震天。 敌人开始攻上斜坡。喊杀和箭矢破空声,潮水涨退般起落着。 北风呼啸中。 刘病已施展浑身解数,纯靠记忆、感觉,沿着早先系下的索子,攀过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敌军的后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贼营潜去。 他曾两世为人,如此黑夜偷营,实乃小儿科之极的事。 不用负着近百斤重的战甲,他便像鸟儿长出了翅膀,闪腾移动时迅若狸猫,到了敌阵的大后方。 贼兵结的营阵叫“土方阵”,形成由内至外共五层的大小方形。 放粮物的营位于后方,接着是两个大围栏,关着数百匹战马。 那边的情势愈趋紧张激烈,贼营这边却愈安详宁静,灯火黯淡。看来尚未轮到他们攻山的贼兵,正尽量争取休息的时间。 刘病已心中暗笑,项某可保证你们今晚将好梦难圆,有的只是一个残忍现实的噩梦。 留心观察下,贼军的营地保安松弛,甚至有守兵坐下来打瞌睡。 当他到了马栅时,更觉好笑,原来十二个值夜的贼兵竟围在一起赌钱,兴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边敌我双方正陷于紧张的胶着状态中。 只要解决了这十二个小贼,他便可以放火烧粮烧营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大破敌军 问题是怎样可杀掉这十二个彪悍和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贼兵,而又不让有一人逃掉呢? 刘病已大感头痛。 此时其中一个人朝他走来。 刘病已先是吓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边行边解着裤子,才知道对方要干甚么勾当,忙闪往一棵树后。 那人刚步入林内,刃光一闪,咽喉微凉,登时了账。 刘病已收起百练,脱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样走了过去,直来到其中两人身后,探手抓着他们的头发,大力扯得两人头颅猛撞在一起,然后两掌扬起,迅疾无伦地劈在另两的颈侧处。 这两下手法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当四人倒下时,其他七个贼兵才醒觉发生了甚么事。 刃光闪处,刘病已手执百练,跃在临时当作赌桌的石头上,割破了三个人的咽喉。 “砰!” 一脚蹴出,命中刚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汉面门处,把他踢昏了。 剩下的三名贼子魂飞魄散,分往两旁滚开去。 刘病已心中暗笑,百练脱手而出,贯背杀了其中一人。 那两人见他丢了武器,拔剑扑了回来。 刘病已探手腰间,拔出两支飞针,手腕一振,飞针电掣而出,入两人眉心间。 当他们尸体着地时,刘病已早拾回百练,没入黑暗里。 喊杀声更是激烈。 石声隆隆作响,可见敌人已攻近斜坡顶,张彭祖等才不得不放下石,冲击攻了上来的敌人。 这时刘病已已成功地拆毁了后方的马栏。忙解下大弓,穿行众马间,来到靠近粮营的一方。 由这个角度窥视贼营,刚好见到三丈外位于后方最外围一排二十多个营帐,每个帐幕外都挂有风灯,在北风里摇摇晃晃,营地里清清冷冷,只有几个守夜的贼兵在打瞌睡,防卫散漫。 这也难怪他们,此处乃他们后防重地,又以为刘病已的人已全被围困在绝境,故而粗心大意。 今早刘病已占了高势之利,清楚看到这最后两排四十多个营帐,均用来放置粮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烦恼。 这土方阵的营地,首尾向着南北,现时吹的是北风,所以若他成功烧着了这些位于北端的粮营,火随风势,说不定很快便能席卷整片广阔的营地,尤其营地内仍是野草处处,极易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后,刘病已单膝跪地,先把火箭燃着,射往最接近他的粮营,他取的是营帐背着营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则敌人一时亦难察觉。 燃着了外围的粮仓后,他又用火种点燃了马栏内喂马的饲料,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别壮健,没有鞍蹬的战马,绕着营地旁的疏林,转往营地的中部。 这时营北冒起浓烟,火焰窜闪,已有部份惊觉突变的贼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赶过去。 更使贼人心乱的是战马惊嘶狂窜的声音,一时闹得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 刘病已一边策骑缓行,一边却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围的营房,只要外围火起,在内围营帐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炽烈的火势,他又穿上贼兵的战甲,公然穿过营地,驰往另一边的外围处。 贼兵营地内已像世界末日般混乱,正要争取休息时间,以作下一轮攻击的贼子,纷纷睡眼惺忪由营内钻出来,茫然不知发生了甚么情事。 有些则以为有敌人来袭,衣甲不整提着兵器扑了出来。 四处都是狼奔鼠窜,慌忙失措的贼兵。 北端处蹄声由疏转密,显是战马受惊,由那端逃往草原去。 刘病已策骑而过,竟没有人怀疑他,还有人呼喝他这拥有一匹马的人,去追赶逃逸的马儿。 刘病已答应一声,转了个圈,依然驰往另一边的外围去,这时后方边缘处的营帐,已全卷入大火里,火势波及四周的草树,迅成燎原之势。 他火箭用罄,索性抛掉长弓,拔出百练剑,见风灯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烧起来,比火箭更管用。 身后破空声响。刘病已忙伏在马背上,三枝劲箭擦背而过。 他哈哈一笑,一夹马腹,早已驰远,再挑了十多盏风灯后,发觉远近贼兵均向他赶来,不再犹豫,策马快速远遁,往己方营地奔去。 此时攻营的贼兵正仓皇撤退回来,慌乱下还以为大批敌人来犯,阵脚大乱。 这些贼人除了赵胡、狼狗和另外四名领袖,其他全是步兵,赶回来时,赵胡等骑马者自是远远领先。 刘病已艺高人胆大,收起百练剑,两手拔出飞针,暗藏手里。 黑夜里只能借助远处的火光,看不真切,赵胡等还以为来的是报讯的自己人,隔远喝道:“甚么事?” 刘病已大叫应道:“是刘贺的人!” 众贼头齐吃一惊,加速驰来。 赵胡和狼狗落在较后方,刘病已暗叫可惜,两手扬起,飞针电射而出。 他腕力何等厉害,兼之飞针尖长,穿透力惊人,破胸甲而入,策马奔在最前的两名贼兵领袖立时中招。 两贼尚未倒下时,刘病已又拔出两根飞针,在两人间穿过,掷往后排的两人。 赵胡和狼狗同时惊觉不妥,大喝声中取出长剑,策马由两侧绕来。 这时前排两人已在惨哼声中翻倒马侧。 刘病已无暇取回飞针,一手策马,另一手拔出百练剑,往左侧来的狼狗迎去。 狼狗一声暴喝,借着健马冲刺之势,一剑照脸劈来。 刘病已一声长啸,举剑挡格,同时侧倾往外,借势飞起一脚,撑在狼狗腰际处。 这一脚乃由泰国拳改良出来的侧踢,劲道十足,狼狗一声惨嘶,跌下马背。 此时后排两个中了飞针的人才掉往地上,发出两声沉响。 战马失去了主人,受惊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马铁蹄下踏时,正好踹在倒地的狼狗的胸膛处,骨折肉裂的声音立时爆起,把这凶人当场踩死。 刘病已绕着两匹马转了一个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飞针,赶到赵胡背后。 赵胡见势色不对,掉转马头,朝着全陷进了大火的营地全速奔逃。 刘病已扯掉贼甲,减轻重量,狂追过去。 他这匹马负重比赵胡那匹至少轻了百来斤,兼之特别壮健,转眼便追到赵胡七、八个马位后。 刘病已一声不响,投出飞针。 哪知赵胡见逃走不掉,索性勒马回身,刚好避过飞针。 这处恰好是由山上撤回来的贼兵和着火贼营的中间,四周无人,变成一对一的局面。 赵胡持剑反杀过来,大喝道:“来者何人?” 刘病已大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刘病已。” 铿锵声中,两人擦马而过,交换了三剑,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刘病已想不到他臂力既强,剑术又精,掉转马头时,纯以双腿控马,右手百练剑,左手拔出飞针。 这些天来他大半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使他的骑术突飞猛进,早非当日的吴下阿蒙了。 赵胡亦乘机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装上弩箭,“飕”的一声向他劲射一箭,长剑则咬在嘴上。 刘病已哪会惧怕他的弩箭,往侧一闪,避过来箭,一夹马腹,加速前冲。 赵胡想不到他能避过这必杀的一击,大骇下将空弩往他掷来,伸手取过大口咬着的长剑。 刘病已飞起一脚,踢掉了掷来的空弩,百练剑闪,横扫赵胡胸膛。 “当”的一声激响。 赵胡虽险险挡着此剑,但因自己是仓皇招架,而对方是蓄势而发,又借了马儿前冲的力量,整个人被劈得翻仰马背上。 刘病已一声暴喝,反手掷出飞针。 “叮”的一声,飞针虽射中赵胡,可惜却是射在他坚硬的头盔,反弹了开去。 刘病已知道形势危急,若这样任由两马往相反方向错开,将没有可能再在离贼营的短程里赶上这凶人。行个险着,离马后翻,凌空打了个筋斗,百练剑脱手飞出。 这时赵胡刚坐直身体,两脚夹着马腹,给刘病已那锋利无比,来自越国巧匠精冶的百练宝剑贯背而入,把他当场刺死。 马儿狂奔而去,十多丈外,赵胡的尸身才翻跌马下。 刘病已安然落地,赶了上去,拔回百练剑。 己方营地处杀声震天,显是张彭祖等见贼人溃不成军,乘势杀出阵来。 刘病已豪气涌起,割下赵胡的首级,不理流着的鲜血,提起首级,飞身上马,迎着退回来的二千贼兵赶去,大叫道:“赵胡死了!赵胡死了!你们快逃!快逃!” 那些持着火把赶回来的贼子,因后有追兵,早心慌意乱,又见前方来人手提赵胡首级,还以为来了强大的敌人,哪敢逞强,一声发喊,往四外逃去。 兵败如山倒,后边的贼兵哪知发生了甚么事,连锁反应下,也亡命奔逃。 二千多人,不战而溃。 刘病已转瞬与杀来的张彭祖等大军相遇,全军欢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敌阵杀去。 贼兵既失领袖,又烧了营帐,丢了马匹粮食,谁还有心恋战,都望风而逃,刘病已领着众兵将,冲杀直至天明,大获全胜。 是役斩贼过千,刘病已方只死了五人,伤一百五十多人。以五百骑的兵力,破敌人五千大军,伤亡如此轻微,实属难以想象的奇迹,真正确立了刘病已在战场上的地位。 不过亦胜得很险。 贼营起火时,赵胡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碍,填平了陷坑,正要发动越壕之战时,才因己阵告急,撤退下去。 那些木栅反成了贼兵撤离的障碍,被滚下的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杀得血流成河,俨若人间地狱。 赵胡和狼狗的首级浸在药酒里,由轻骑抄捷径送回去给昭帝,让他向国人显逞威风。 这亦是刘病已对抗霍光的心理攻势,使昭帝愈来愈感到他的重要性。 当刘病已回抵营地时,众人都出来欢迎他凯旋归来。在二十一世纪,这种情况几不可能出现,一切都是集体的配合和行动,个人只是组成整体的一枚小螺丝钉。 但在这古老的年代,则充满个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义,故此才有这类扭转整个时局叱咤沙场的人物出现。 勇气和毅力就是魔力护身符,在它面前,困难会消失,一切障碍会无影无踪。——约翰?昆西?亚当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鱼跃龙门 刘病已率军来到黄河边上的三门峡,守将前来迎接刘病已等人,三门峡位于河南西部,东与千年帝都洛阳市为邻,南依伏牛山与南阳市相接,西望长安,北隔黄河与三晋呼应,是历史上三省交界的经济、文化中心。距今六千年前,就出现了较大的氏族部落。约在公元前21世纪~13世纪,这里是夏商王朝统治的中心区域。 西周时属焦国、虢国,春秋先属虢后属晋。 战国时分属韩、秦、魏;秦属三川郡,汉属弘农郡。 西安—三门峡—洛阳,相传大禹治水时,凿龙门,开砥柱,在黄河中游这一段形成了“人门”、“鬼门”、“神门”三道峡谷,三门峡即由此得名。[2] 刘病已看着黄河心有所思,黄河是中国地气最旺的一条水脉,它混浊的水体有助于融结天地的灵气,所以在它的两岸形成了许多“风水宝地”,九朝故都洛阳便是其中之一。精于风水之道的刘伯温同时指出:黄河还是天地间的一大血脉,它过于汹涌浩荡的水势经常决堤改道为害苍生。历史上黄河对河南人恩泽无边,也经常使河南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玉皇山是河南的西部屋脊,为秦岭余脉主支伏牛山系。其山峰玉皇尖海拔2057.9米,比东岳泰山高出527.1米。登临绝顶.40余平方公里林海尽收眼底。环顾群峰,千山如海,既可享受一脚踏二县的乐趣,义可体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曾有”登上玉皇尖,风光尽收揽,三山毋须走,五岳水再看“之说。 宴后霍顺更领着刘病已,参观那随着起伏的山峦延往两边无限远处的宏伟城墙。山上林木葱郁,森林植被良好,身临其中可以领略茫茫林海的苍劲;原始华山松林更所罕见。其中保护植物有连香树、水曲柳,桦栎树等;有珍稀动物金钱豹、麝、青羊、草鹿、红腹锦鸡等,画眉、鹦鹉等鸟类也在树枝间来往穿梭,可谓野生动物乐嗣、鸟儿天堂、植物正同。由岩缝、洞穴汩汩涌出的淙淙细流汇成道道…泉从山涧蜿蜓而下,水质甘甜清澈,水声清脆蜿转,大鲵、游龟嬉戏其问,其鳞可见。由山泉汇成的黄龙潭、白脏潭、乌龙潭、龙井等如山水画卷,新雨过后,彩虹飞卧,恰似人间仙境。 三门峡离洛阳很近,刘病已等人从三门峡出发很快到达了洛阳,古人曾言洛阳的风水具有“宅中图大之势”,意思是洛阳位于中国这座大房子的正中心腹,不但便于拓展,而且也是四方朝宗之地。历史上,东周等王朝曾在此建都立业。 洛阳位居“天下之中”,八方辐凑。它北临邙山,南系洛水,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它有群山环绕,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北通幽燕,南对伊阙。人称“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一般风水师认为洛阳是龙脉集结处。李思聪在《堪舆杂著》论洛阳龙势时说:“洛阳,即今之河南府也。从嵩山而来,过峡石而北,变作冈,龙入首后,分一枝结北邙山托于后。山虽不高,蜒蜿而长顿。起首阳山,远映下首,至巩县而止于黄河之中。蒿山抽中干,起皇陵山,分出一枝至黑石关为水口,中扩为堂局,而四山紧拱,前峰秀峙,伊洛济湹涧,汇于前龙之右界水也。稠桑弘农,好阳诸涧,乃左界水,流入黄河,绕于北邙之后。洛河悠扬,至巩县而与黄河合,一大聚会也。” 早在西周初年,洛阳就被周公看中了,并且以都城的规模进行勘测。《尚书》记载周公摄政的第五年,以占卜的形式相洛邑。“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湹水西,惟洛食,我又卜湹水东,亦惟洛食。”《尚书》又记载“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洛邑是当时世界上最早按照事前周详规划而建筑的城市。公元前770年,周平王迁都洛邑,这是洛阳作都城之始。洛阳有伊、洛、湹、涧四条河流贯穿其间,它在洛水之北,从战国开始,人们称洛邑为洛阳。洛邑在战国之前称王城,地址在今洛阳以西。 西周周成王五年,年轻的周天子姬诵在镇压了两个叔父管叔、蔡叔发动的叛乱后,决定在中原地区建立一个新的政治中心,以便于加强对东方众多诸侯国的管辖。 大臣召公接受了这项重要任务,他经过一系列严密的占卜和风水测试之后,向天子汇报说:“占卜显示,在涧水以东、水以西、洛水之滨营建新的城市是大吉大利的。”于是天子大喜,下令动工兴建成周(即洛阳)。 几年之后,一座宏丽庞大的城市矗立在了洛水北岸,其地位仅次于镐京。为了表示对成周的重视程度,象征国家权威的九鼎重器也被搬到了这里。到周平王时,正式将都城迁到此地。 洛阳带着风水的诡秘,一开始就以帝王之都的姿态出现在政治舞台上。洛阳的地貌是个盆地,地质上称伊洛陷落带,四周山峦起伏,围成一道屏障,只有在伊阙(今天龙门石窟附近)留一出口。这地势恰如古人的房子,四周高墙,大门紧锁,最能给人安全感。是风水学中的上上之地。窃以为,风水观念起源于古人的体验,他们用选择家的方式来选择城址,因为在他们看来,城就是家的扩张,而且,都城就是帝王之家。甚至有可能更早,来源于人类在胚胎时期的体验,对于弱不禁风的胚胎,最安全舒适的地方就是母亲的子宫,从卫星地图上看,凡是被视为风水宝地的地方通常都类似子宫的形状。 洛阳周围的大多数冈埠山岭及两条流经市区的主要河流全部发脉于嵩山,因而山水葱郁钟灵,秀气相望,龙脉水脉之宗主强健。所以有人断言洛阳“龙势强健,人物必英武俊秀”。 从战略上来看洛阳的形局确实也不错,它北边有黄河天险作天然军事屏障,南有高耸的中岳嵩山,西有秦岭、潼关、渑池、函谷关等地势深险之所,东有咽喉要地成皋关(即虎牢关,《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处)。城郊地势开阔水土丰美,水陆交通极为便利,并拥有大谷、广成、伊阙、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制高点可作军事关卡。自古以来这座城市就是兵家中原逐鹿之地,谁获得了这块天下之中的风水宝地,谁就意味着抢到了大展鸿图的锁钥。 孔颖达说:“洛阳北有太行之险,南有宛、叶之饶,东压江淮,食湖海之利,西驰崤绳,据关河之胜,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而翼奉则称赞洛阳的地理“左据成皋,右阻渑池,前向崧高,后介大河,建荣阳,扶河东,南北千里以为关,而入敖仓,地方百里者八九,东压诸侯之权,西远羌胡之难”。 洛阳优越的地理优势是无可否认的,但在是否选择它作为都城这一问题上,持否定意见的人却大有人在。例如张良等人就认为洛阳虽然处于领袖天下的中央位置,背山面河,有成皋、函谷等战略要地可以依仗,但是它最大的不足之处是四面受敌,自古以来战争多发生在这里,他们认为把首都建在战争如此频繁的四面受敌之处是不合时宜的。 刘病已代皇帝出巡,河南郡守名叫霍顺,此人年纪在三四十岁之间,长得也算俊俏,但过于瘦弱,听雷虎说此人才能平庸,依仗着是霍光的亲戚,才当上此职,河南境内反贼四起,而他又无能为力,不敢野战,只能守城。自从接到霍光传讯,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刘病已来到了,今天接到消息后早早带领手下在城门迎接。霍顺只掌管政事,军事上的事情由洛阳将军乐行掌管。乐行带领刘病已等人参观洛阳城门。 洛阳的规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门便开有三门,中间的城门名建国门,左为白虎门,右为长夏门,型制恢宏。 踏足城头之上,刘病已想起秦始皇就是把这些筑于战国边防处蜿蜒逶迤的城墙,接连起来而成世界十大奇迹之一的万里长城,使中国能长时期保持大一统的局面,禁不住大发思古的幽情,心生感慨。 这些城墙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广,确是当时最佳的防敌设施,远处则大河环绕,气势磅礴,壮人观止。 刘病已看着城上每隔百丈便设置一个的碉楼,赞叹道:“筑城在险要之地,实是至关紧要的事,我们的长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难攻了。有如此藩屏,哪还怕敌军压境?长城就像一对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这城市紧拥在它们安全的怀抱里。” 乐行自豪地道:“为了应付敌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积土高临、云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蚁附的攻势,甚或石弹机、巢车等攻城器械,使我们曾多次修改城墙,现在不是我夸口,就算我们又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仍可随时挡他几个月。” 接着又带他看了各种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铤、斧、长椎、长镰、长斧、垒石、蒺黎等兵器。又有各种运土载人的四轮木车,教刘病已大开眼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娇妻美妾 弩是一种强化的弓,经过机械改装后,杀伤力呈几何倍数飚升,射程远到六百到一千步。其关键部位是弩机,相当于步枪的撞针与扳机,而且还有瞄准器,当时叫“望山”。经过时代的演进,西汉弩的瞄准器已刻有刻度,相当于步枪上的表尺,可按目标远近灵活的调整射程和发射角度。与弩配套的箭支也工艺先进,箭头根据力学原理设计成三棱型或四棱型,轮廓与今天的子弹头相似,箭头各个弧面的长度、距离几乎完全相同,可以最大限度减小空气阻力。箭杆则多用竹子或榆木制成,轻便坚韧,尾部装三条尾羽,以稳定弹道。因而射出去又稳又狠。士兵操作时,先手拉望山,带动弩机的“牙”上升,将弦挂在牙上,装箭于弩臂的槽内,然后瞄准、射击。操作像步枪一样简便。因此即使是新手,只要经过很短的训练就可以安全而轻易的杀伤久经沙场的老兵。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与及水缸、瓦木罂等盛器,还有火灶、大釜等,以应付敌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浇灌爬城上来的敌人。 刘病已一一默记心头,暗忖将来说不定有朝一日要凭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时,亦不致手足无措呢。 乐行最后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备有足够的粮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内有坚守之兵,外有救援之军。所谓无必救之军者,则无必守之城。” 甫进城门,初抵贵境的刘病已浏览这事先周密规划、顺应地势、精心布局的天下名都。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霍顺笑道:“洛阳有两大特色,不可不知。“ 刘病已兴趣盎然的向他请教。 霍顺道:“首先就是以南北为中轴,让洛水横贯全城,把洛阳分为南北两区,以四座大桥接连,而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涧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除洛水贯穿其中外,还有东-河、西谷水、北金水渠、南通津渠、通济渠、伊水、漕渠、道渠、重津渠、丹水渠与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车船相接方便无此。“ 此时前方忽现奇景,一艘帆船在隐蔽于房舍下方的洛水驶过,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是帆顶移动,宛若陆地行舟。忽见船朝横跨河面的大桥驶去, 刘病已骇然道:“要撞桥哩!,“ 霍顺和一众手下虽苦忍着笑,但已是忍得极苦,最后终于大笑起来。 刘病已大惑不解时,大桥中分而开,朝两边仰起,露出足够的空间,让船队畅通无阻的鱼贯驶过。 霍顺欣然对仍驾讶得合不拢嘴的刘病已道:“这是我们中土第一座开合桥,小兄没有见过并不足怪。“ 此时天色大白,街上人车渐多。御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卫操过,作晨早的操练,使这美丽的城市添上森严的气势。 洛阳城像苏醒过来般,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身穿胡服,显是来自西域的商旅。漫步横街里巷,无论走到何处,街巷纵横,都是方格整齐,犹如棋盘。而民居则平均分布在棋格之中,秩序井然。 刘病已心道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城外的世界战争连绵,生灵涂炭。 更想不到洛阳正陷于内外交煎的地步,成为各大势力倾轧角力的轴心。 霍顺续道:“另一特色就是在外郭城的西墙外,因其天然环境设置西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达伊阙诸山,周围二百余里,比得上汉武帝的上林苑,外郭城与西苑连在一起,令洛阳更具规模。“ 他们沿街而行,抵达洛水南岸。是夜,霍顺设宴招待众人,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刘病已一觉醒来,却发觉账中多了一名佳人,。 那丰姿楚楚的美人儿跪伏地上,额头点席卑声道:“小女子玉芳,奉霍爷之命在服侍刘爷。” 刘病已此时仍处于宿酒的状态,人尚未清醒,笑道:“坐起来吧!” 玉芳坐直娇躯,刘病已站起来道:“东面好像有道清溪,我想到那里洗个冷水浴。” 玉芳慌忙立起道:“让贱妾侍候刘爷入浴。” 接着低声道:“那是小女子最大的荣幸。” 两人赤裸地站在及腰的清溪里,由玉芳浇水为他洗刷,舒服得刘病已差点要唤娘。 她俏脸红晕上颊,秀目放光,欣赏着他强壮有力的肌肉,温柔地抚摸他比一般男人宽阔得多的胸膛。 这么动人的美男子,她还是首次遇上,禁不住春心荡漾。 刘病已完全沉醉在与这美女全无间隔的接触里,欲火再次腾升。 忽然霍顺的声音在高约米许的岸上道:“若病已满意这个女人,便让她以后都跟着你好了。” 玉芳“啊”一声叫了起来,喜动颜色,若能做这男人的小妾侍婢,纵死亦心甘意愿。 刘病已看到她撩人的肉体,哪还忍得住,把她抱了起来,痛吻香唇。 玉芳首次尝到男人这么多情友善的对待,竭尽身心所有力量去逢迎和表示自己的愿意和快乐。 老……老爷……,你怜惜着些儿,奴家初经人事,受不得老爷伐挞……”起伏缠绵的身影中,她的呢喃如同一缕柔软的风,隐隐带着些泣音儿。 烛泪化作红红的斑斓,一如那榻上的女儿红般绚丽,不知过了多久,那呢喃的低吟忽然变得短促而欢快起来。 刘病已展开温柔手段和浑身风流解数,让这美女享受到梦想亦不能获得的甜美滋味。终于,绣床上静了下来…… 刘病已在她小翘臀上拍了拍,小妮子只用鼻音儿发出一声销魂的抗议,酥软的身子连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她的头埋在刘病已怀抱中,如云的秀发披在赤裸光滑的背上,黑的黑、白的白,淡极而惊艳,唉!有此美妾,给个王侯也不换呐,听着怀中渐渐传来的轻柔如猫咪般的呼吸,刘病已满足地想。 红烛,似已将燃尽,烛花劈啪,忽明忽暗。静谧夜色中,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两声轻咳。陶醉在温柔乡里的刘病已往账外一看,原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记起今日还约好了乐行打听梅免军情的事情,赶紧梳洗一番,与张彭祖,雷虎他们前去洛阳将军府。 宾客坐定,刘病已便问起梅免造反的事情。乐行长叹道:“官逼民反呵,原来武帝末年朝庭横征暴敛,又遭遇了罕见的天灾,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南阳一带的官吏却苦苦催征赋税,结果逼死了人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呵,这些人活不下去,他们便推选梅免作头,起来造反。当地的军队强行镇压,结果却吃了几场败仗,反贼越打越强,攻占了几个县城,最后里应外合连南阳也拿下了。” 张彭祖道:“我们在长安城只知河南出了反贼,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乐行怒道:“这些狗官平日只知粉饰太平,出了事就一味掩瞒,现在梅免的部队已有五,六万人之众,现在雄距南阳,听说不日还要兴兵来取洛阳城。” 刘病已听到此处,看在座众人听说反贼人数如此之多,均有惧色,便大笑道:“乐兄恐怕还不知道,我们来时曾经小挫敌军,曾以五百精骑破敌五千。” 乐行等人面面相觑,这股反贼在河南郡凶名很盛,他们不禁为刘病已他们取得的战绩感到吃惊。 刘病已又问道:“洛阳城有多少军马?” 乐行喝了一口茶道:“自秦开始,一直以征兵之法为主,间有募兵,只是辅助之用。所谓征兵,就是成年男子均须入伍,无事时服役若干年,有事时则上战场。洛阳现有马军约有二三千人,步军有一万人,现在最大问题就是有骑士没有马呵?” 刘病已笑道:“这个没问题,上次战役中我们从反贼那里缴获的战马很多,可分一些给你们。你我两军骑兵加在一起可凑三千人。凭洛阳的财力,为何还没有反贼的兵力多。” 乐行笑道:“你没有听过凡兵务精不务多吗?古圣有云:'兵愈多者力愈弱,饷愈多者国愈贫。'如若无休止地增兵,只会造成冗兵丛集的局面,弄至生产荒废,民不聊生。” 顿了顿续道:“人多是没有用的,还要看装备粮饷是否配合得来。所以募兵宜严加选择,淘汰冗赘,以质取胜。步军我是经常操练的,不是我夸口,称得上训练有素,兵器,盔甲,弓箭也是一应均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美食传承 刘病已思考了一会道:“除了正规军马之外,还有捕快,民壮等人,能凑出多少人?” 乐行道:“这些就要由霍顺他们来配合了,洛阳城这么多人口,流动人口也多。今年年景也不是很好,凑一万人应该也没问题。但是要仔细鉴别,不可混入奸细。” 刘病已道:“训练的事情我们要抓紧,早日练出精兵平定叛乱,让百姓重回和平生活,让皇帝陛下早日安心。” 张彭祖见乐行谈兴甚浓,又问起军队内的组织情况。 乐行捻须笑道:“一支军队,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如何将众多人马编组成可用于作战的劲旅,只有一个法则,'治众如治寡'是也。无论十百千万之数各有统制,一知相应,一气相贯,如亿万丝为一缕,曲绾直引,无不如意,不见一丝之异;此整而不乱之兵,而大将总其纲领,达到以简驭繁的成效。全军从将至兵每人都明确自己的岗位和与上下左右间的关系。制定则士不乱,那时便有治众如治寡的效果。另外还要设定号统手、鼓手、旗手、大夫、马夫、认旗手、木匠、铁匠等人选,各司其职,组成完善的作战系统,这才有资格到战场与敌人决雌雄。” 刘病已慨然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知乐将军对敌情侦察得如何?” 乐行老脸一红道:“梅免为人狡计百端,而且其部下组织严密,不好渗透。” 刘病已看出乐行有些难言之隐,便问起乐行有无行军地图,乐行笑道:“这个倒有。”说完便拿出一付行军图,此幅图长98厘米,宽78厘米,是用黑、朱红、田青三色彩绘成的彩色军用地图。其范围仅仅是地形图的东南部地区。比例尺大致是八万分之一至十万分之一左右,图面注记的字头方向不一致,也许为着便利使用地图的人们从四面观看地图。 驻军图的基本内容除山脉、河流、居民点和道路外,突出表示了几支驻军名称、布防位置和防区界线、指挥城堡、军事要塞、烽燧点、防火水池等地形要素。该图把有关军事方面的内容,用朱红色突出表现于第一平面,而河流等地理基础用浅色表示于第二平面,这与现代专门地图的多层平面表示法是相类似的。山脉的表示在图上也被化简为用单线表示山脉的走向,而与地形图的山脉表示方法完全两样。这对于减轻非专门内容要素的载负量是有好处的,使地图明显易读。驻军图上至少有两个山头标注了名称,如龙门山、香山等,专门标注名称,或许是因为它们都是军事上制高点的缘故。图上的河流用淡色调的田青色标绘,其中几条河流在其上源注记河名,如:黄河、涧河、伊河等。 居民地和道路在驻军图上作为与军事驻防有密切关系的地图内容要素来表示。全图注有名称的居民地至少有四五十处,大多数用红色圈形符号表示,地名注于圈内,一般旁注居民户数。道路在驻军图上也作了突出的表示,用红点线标绘,有的还注明了里程数。 驻军图重点表示的军事内容是部队的设营地。它们在图上用黑、红两色双线勾框、突出表示,框内标出驻军名称。各支驻军营地大多选择布设在河谷地带内的制高点上。地图中央绘有三角形的城堡,内注箭道字样,它是驻军图上的中心城堡,是各支军队的总指挥部。从图形上分析,属于城堡一类,它的位置正当河谷几条支流的汇合点上,三面环水,一面傍山,筑有城垣、战楼和瞭望楼等附属建筑。这种三角形城堡,只需在三个顶点分设岗楼即可控制周围形势。朝着前沿的南边城外,增设一瞭望楼,有复道与城垣连接。为了进一步加强军事守备的需要,在图上用朱红色线划绘出了警备设防区域的界线,前沿的防区界上标出了留封、昭封、居向封等烽燧点,相当于现代战争的前沿监视哨所。 这幅驻军图在刘病已看来作为军事要图,主题鲜明,层次清楚,体现了汉代军事测绘的高度水平。体现了中国古代的传统的复线式部署兵力,重视组织指挥并充分利用地形条件的守备作战思想。 刘病已指着驻军图上一处地方问乐行:“此为何地?” 乐行道:“伊阙关即洛阳南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两山夹峙,伊河穿流其中。东周时,为京都南面的重要关隘,是洛阳南下,汝颖北上的必经之道,其间山谷相连,自古为防守要地。” 刘病已道:“也就是说此处为南阳到洛阳的咽喉要地了。” 乐行笑道:“可以这么说,莫非你想在这里和梅免交战。” 刘病已不置可否地一笑,却没有往下说。 刘病已等人走出乐府,却看到两个熟人,正是焦大和贾政。 焦大一张胖脸笑得像个满月:“病已呵,刚才去乐将军府上了?” 刘病已笑道:“是呵,初来洛阳,去拜访乐将军了。” 说完刘病已又问道:“你们二位何时来洛阳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河南现在反贼横行么。” 焦大一脸神秘的笑道:“我们商人一向游走四方,有什么消息是我们不知道的。” 说完,焦大笑道:“此时已近正午,我们去诸位去洛阳最大的酒楼吃饭如何?” 刘病已知道在乐府门口谈论事情有点不方便,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欣然同意。张彭祖自是焦不离孟,雷虎却不太愿意参加这类应酬,刘病已与雷虎告辞后便同焦大他们来到酒楼。 焦大显然是这家酒楼的常客,小二一见到他,就把他们带到一间环境雅致的包房里,不久几个热腾腾的菜就端上来了。 原来洛阳悠久的历史不仅彰显在文物景点上,美食的传承也变得尤为厚重和奢华。洛阳菜出身宫廷名门,号称“金枝玉叶”。尝一口,便感受到宫廷奢华的极致。 广受欢迎的鲤鱼跃龙门,“洛鲤伊鲂,贵似牛羊”,鲤鱼为黄河名鱼,洛鲤肉嫩味美,营养丰富,闻名中外,造型优美,寓意吉祥。只见烹制好的鲤鱼,昂首盘中,栩栩如生,仿佛欲跃而起。加之有青山衬托、状如门阙,颇富山野情趣。食之味美无穷。吃的不仅仅是鱼肉的鲜美,更是一种豪气。 洛阳水席是洛阳的传统美食,历史悠久,古今驰名,千年以来,长盛不衰。洛阳水席作为洛阳传统的饮食风俗,和洛阳牡丹花会、龙门石窟并称为洛阳三绝。所谓“水席”,有二层含义。一是以汤水见长,二是吃一道换一道,一道道上,象流水一般,故名“水席”。 刘病已他们吃了不亦乐呼,又来了个牛肉胡辣汤,汤味道酸辣,冬天喝温热健胃牛肉汤肉多汤白,喝上一碗,大汗淋漓。来洛阳,名贵宫廷菜要吃,街头汤水更要吃。既做了皇帝又做来乞丐,人生两极都在美食上体现,可谓,快哉! 焦大找酒保拿来了一坛古城大曲,此酒晶莹透明,醇和幽深,陈香纯正,柔滑如脂,刘病已好奇地问道:“此酒不知是用甚么材料制的?“ 贾政笑道:“材料不外玉米、高粱为主,再用小麦、青稞、豌豆并以清澈泉水酿制而成,但必须遵从制酒的六大要诀,就是水必善净,料必善实,工必善精,器必善洁,曲必善时和窖必善湿。否则只能得其形而失其神。哈!贤侄难道想领教两招造酒的功夫?“ 趋着兴头,他们聊起了作生意的事情。焦大欣然道:“洛阳的商业也发展得很好,由于其显要的地理位置,扼关中与山东交通之咽喉,这里的商人大都转运关中的商品,洛阳人口的总户数共五万二千多,故其繁华程度不亚于长安。” 刘病已笑道:“可是现在河南这里正在打仗呵,你们不怕危险么?” 焦大眉飞色舞地说道:“贤侄呵,打仗才有钱可赚呵,粮食,兵器,盔甲那一样不是紧缺品。不是为了赚大钱,我们才不会跑到洛阳来呢” 看着这两个奸商笑的那付开心像,刘病已想到后世一位伟人说的名言,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和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明证。 不知道刘病已心里在想什么,焦大醉熏熏的笑道:“病已呵,听说你在来洛阳的路途中大败梅免,打的好,给我们出了一口气。” 贾政附和道:“是呵,那个兔崽子把我们在南阳的店铺和宅子都收去了,那是好大一笔钱呵。病已努力,早点打败他,为我们出气,我们支持你!” 焦大道:“病已你差什么只管跟我们说,我们继续支持你。” 刘病已连忙端起酒杯:“有二位的鼎力支持,大事何愁不成,我先干为敬。”接着张彭祖也续道:“南阳一旦收复,生意上的事情还要依靠两位支持呵。” 焦大,贾政对望一眼,心道这小子果然懂事,不枉我们支持他。四人同时举杯,将杯中酒一干为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大难不死 刘病已,张彭祖两人与焦,贾两人告辞后,并分别回营。 刘病已刚走入营地附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胜无形压力,影响他本来平静的精神境界。 刘病已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气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百练剑。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刘病已在体内真气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刘病已从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全力运功而强化了感应的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 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种至静至极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极大的危机。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刘病已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种线索,登时心中大懔。 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刘病已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刘病已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刘病已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百练剑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和瞧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由刘病已登上此处发觉有异,直到这可怕的敌人施以暗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刘病已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 眼看手中百练剑可准确封挡敌人兵器时,对方长剑生出变化,刘病已的百练剑竟击在空处。 那种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的感觉,令刘病已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全无人迹。 幸好他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异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 最奇怪是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气,似欲刺往他左腰眼处。 如此厉害的身法剑招,确是骇人听闻之极。 刘病已哪还有余暇思索,硬把刺空的百练剑收回,扭身侧劈。 同时扭头凝神往这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刘病已的百练剑二度劈空。 刘病已今趟精乖了,劲未用足立即变招,同时往后疾退。 他并非意欲逃走,而是要重稳阵脚。 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 摹地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但刘病已却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在前方,要命的一剑亦正朝自己下腹处闪电攻至。 对方的速度显然比他快上几筹,所以他虽已在疾退,但主动却全操在对方手内。际此生死关头,刘病已运起百练剑,更发挥出百练剑的特性,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 接战以来,他尚是首趟接触到对手兵刃的实体。 岂知兵器相交,竟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刘病已感到贯注在剑身上的真气一下子被敌剑吸干了,接着敌剑生出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抽回百练剑亦有所不能。 刘病已临危不乱,正要弃剑逃命时,对方的长剑像毒蛇般附戟而上,搠入他的小腹去。 张彭祖听到附近传来劲气鼓荡的交击声。大吃一惊,提刀往营账处扑来。“砰!“接着是兵器坠地的声音。 刘病已背脊带着一蓬鲜血,往下坠来。一道黑影迅如鬼魅的掠了出来,追着急坠的刘病已单掌凌空虚劈,务要置之于死地。 张彭祖强迫自己不再想有关刘病已遇到的任何事,猛地收摄心神,运劲掷出手中大刀,同时全速在刘病已掠去,又高呼“有贼!“这正显示张彭祖的才智高绝。 要知对方既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击得刘病已重伤坠楼,他张彭祖亦拦不住对方,唯一方法就是惊动雷虎等人,教这行动诡秘莫测的敌人有所顾忌。在眨眼工夫的时间内,张彭祖便拟出了以救回刘病已小命为唯一目的的战略。 那人显然想不到会横里杀出个张彭祖来,因为以他惊人的听觉,花园内的任何动静均该瞒他不过,偏是直至张彭祖射出大刀,他始惊觉。长刀奔雷掣电地直朝他左肋下刺来。 刀锋放射出的森寒之气,却在及体前把他完全笼罩了。 以杀手之能,亦不得不暂缓对刘病已痛施杀手,而以全力应付。 猛一提气,骤然凌空变化身法,竟然一把接着了长刀。 此时张彭祖已赶在刘病已坠到地上之前,一把抱着了他。 杀手冷哼一声,把接来的飞刀依样葫芦地掷出,直取张彭祖背脊。 以其劲道之强,深信可同时贯穿两人身体。 张彭祖想也不想,足尖用力,抱着满腹鲜血、陷进了昏迷状态的刘病已滚到附近的草丛里,仅以毫厘之差避过电射而至的长刀。 杀手待要继续追击,四周全是衣袂破空之声。他自问难以在一两招间杀死张彭祖,叹了一口气,展开身法,冲天而起。 刘病已仰躺禾草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死,但呼吸却出奇地仍是均匀悠细,没有急促难继的情况。 张彭祖撕开里衣,细心检视下,发觉刘病已杯中的金饼上面一道剑痕,伤口早粘合起来,再没有渗出鲜血。 松了一口气后,张彭祖按着刘病已双掌,希望能助他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刘病已吁出一口气,醒转过来,脸上回复了血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御赐宝马 1 刘病已眼睛睁开一看,玉芳坐在一旁陪伴着自己,眼睛通红,看上去就知道很疲惫,玉芳发现刘病已醒了,差点激动地流下眼泪:“病已,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饿了吧,我弄点面条给你吃好么?” 刘病已握住玉芳的手,激动的说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陪我么?”玉芳脸色微红,笑道:“你是我的男人,我应该照护你的。”停顿了下,又道:“你才清醒,不能激动,赶紧睡下来休息吧。” 刘病已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素性也就躲下休息。玉芳一会的功夫就弄了一大碗面条,再喷上几蝶小菜。刘病已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早就饿了,看着香喷喷的面条,不禁食欲大开,大快朵颐一会就把面条和菜都吃完了。 玉芳看他吃得香甜,笑道:“很好吃么?”刘病已边吃边答:“真的很好吃,玉芳你人长得漂亮,做饭的手艺也不错,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玉芳笑道:“你慢点吃,小心别扯动伤口。今天太晚,明天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刘病已笑道:“叫什么医生,我就是呵,我们练武之人,都有真气护体。” 玉芳噗嗤笑道:“你有真气护体,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尽吹牛。不过你的嘴巴真甜,一定有不少女孩喜欢你吧。你知道么,你一点也不像个大官,别的官看我就像苍蝇看到肉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对我一点不像对一个小妾。” 刘病已奇道:“为何你有这种想法?” 玉芳笑道:“你对我的态度是平等的,我还有种感觉,任何人在你眼里都是平等的。你知道么,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刘病已忙掩饰道:“我也是刚当上官么,以前也是苦出身,自然没有官架子。” 刘病已又取笑道:“我看你的嘴才甜,我要亲个嘴。” 玉芳粉脸通红,笑道:“你别闹了,你现在还没好呢,等你好了让你亲个够。” 两人围炉夜话,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日上午,雷虎,张彭祖等人都来看望刘病已,问起那刺客的事情,刘病已回忆起那刺客的武功仿佛与去霍光府那晚遇到的女刺客有几分相似,但难辨雌雄。 张彭祖问起刺客的武功,刘病已详细说出来后,犹有余悸道:“这人的内功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不但可由剑尖吐出气劲,还可分成千股百股,生出各种不同的拉扯力道,使我完全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 张彭祖沉吟遣:“这确是非常有趣。不过他既能办到,我们该也可做得到。“ 玉芳好奇问道:“病已真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吗?“ 刘病已道:“这事更奇怪,他和我动手的地方本暗黑无光,但我偏是满目剑芒,加上他的身法迅若鬼魅,我确连他是高矮肥瘦都看不真切。“ 张彭祖拍腿道:“我明白了。你试试以手指压着眼珠,很快就会金星乱冒,定是利用这道理,以剑气生出对眼睛的压力,才使你错觉丛生。唉!这刺客算厉害的了。“ 雷虎沉思了半天,说道:“听闻楚地有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据说是最强的刺客都在组织里面,不过这个组织的首领,人员都浮在水下不为人所知。但他们怎会派人到洛阳来刺杀你呢,梅免和他们是否有关系呢。这个迷真难猜呵。” 刘病已点头道:“也许是真如你所说。但他的剑更可怕,明明击中了也会击空,而真正击上时却滑溜溜的挡碰不上,难道这么多独霸一方的人物都要饮恨在他剑下。“ 张彭祖吁出一口凉气遣:“这家伙确是有点道行!“ 刘病已微笑道:“看来我还是挺重要的,以前是刺霍光,现在来刺我,我和大将军享受一样的待遇么。” 医生来看过刘病已后,微笑摸了摸胡须:“刘大人身体真好,没有大碍了,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刘病已在床上躺了几天后,静极思动,这天上午非要闹着骑马,众人劝诅不过,于是让张彭祖陪他一起去。 一路上,刘病已跟张彭祖讲起了昭帝赐马的事:“当日我正要与陛下告辞之时,陛下却留下我。当时昭帝用一个习惯的动作向侍立的宫女们示意。她们立刻取来事前早已准备好的碧玉酒注和玛瑙酒盅,走到御案前面,昭帝亲手满满地斟了一盅酒,递给刘病已,说道:“这是朕日常饮用的‘小槽真珠红’,斟在这玛瑙酒盅里,色味倒还不错。卿且饮过此杯,朕别有馈赠,以壮卿的行色。” 刘病已举盅一饮而尽,谢了恩,这时内押李迪好像从地洞下钻出来似的——刘病已根本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进来——忽然伺候在御座的后面。昭帝回过头去,用着呼唤狗子一样的声音呼唤他道: “李迪,你可陪同刘病已前去天驷监,让他自己挑选一匹御马,连同朕前日用的那副八宝鞍辔,一并赐与刘病已。你可要小心伺候!” 御赐鞍马,虽是常有的事,但让受赐者自己到御厩中去挑选马匹,却是破例的殊恩。昭帝还怕刘病已不知道受恩深重,又特别回溯了往事,说二十年前霍去病凯族归京师时,先帝曾让他自己去天厩中挑选马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其他的人援引过这个特例。 虽然是昭帝的亲信,经常受到脱略礼数的待遇,刘病已却宁可昭帝对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愿自居为、更加不愿被人误认为近幸的一流,他认为只有这种人才会觊觎非分之赏、破格之恩。他刘病已不愿接受这个。他宛转地辞谢道,自己还没有出过什么力,立过什么功,怎敢与先朝大臣相比,领此过分的厚赏。可是昭帝的恩典却是一种更巨大和温柔的压力,他绝不允许刘病已对他的恩典再有半点儿异议。他连声催促刘病已快去选马,休得推辞,还说: “天下的良骥骏马都荟萃于朕的御厩中,卿可要好好地选上一匹,”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笑道,“卿无论今日赍旨西驰,无论异日有事疆场,都省不掉一匹好脚力。朕特以相赠,用心甚深。卿断不可辜负了朕的这番心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御赐宝马 2 刘病已还待推辞,忽然从昭帝的微笑中领悟出他的暗示,一道异常的光彩突然从他炯炯的眼神中放射出来。昭帝高兴地看到刘病已已经领略到他的示意,暗暗想道: “刘病已真是可儿,三言两语就揣测出朕的弦外之音。可笑霍光那厮还在朕面前中伤,说刘病已一介武夫,终少委曲。他怎知道朕手头使用之人,都经朕多年培养,强将之下岂有弱兵?”昭帝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更喜欢在小小的斗智中打败以聪明自居的霍光之流。因此,此刻他更加喜爱刘病已了,索性进一步满足刘病已的愿望道: “朕久知卿在京师有‘髀肉复生’之感,几番要待外放,经大臣们谏阻。这遭用兵,朕决心派卿前去,这可遂了卿生平的大愿。” 昭帝再一次猜中了刘病已的心事,使他再也没有什么理由推辞恩赏,他带着十分感欣的心情,与李迪一起退出睿思殿,往天驷监去挑选马匹。 李迪是官场中的一项出色的产品,一个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活跃分子,一件活宝。 既然是内监,在生理上,他是个已经变了形的男子,还未曾变成形的女人,非男非女,在两性之间都没有他的位置。但是这个尴尬的、两栖的生理地位并不妨得他在宫廷和政府两方面的烜赫声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能够恪遵官场上四句重要的格言,身体力行,毫不含糊。 那四句格言是: 要牢牢捧住得势的人。 要坚决踢开那些霉官儿。 要念念不忘地记得应该牢记的事情。 要了无痕迹地忘记应该忘记的事情。 这看来是够简单的,但既然成为格言,就不是每个官儿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做到。有的官儿多少还有点羞耻之心,在趋炎附势之际,不免稍有扭捏;有的官儿多少还有点情面观点,与故人割席时,不免要拖泥带水。这两种人犯的错误,看来不算很大,却与做官的原则水火不相容。李迪对他们是深恶痛绝的。 官场上还有些官儿的记忆力很差,有时忘记了应该牢记的事情;有的则相反,记性太好,偏偏记得应该忘记的事情。有些人曾经做过别人的下属,如今领导已退处闲散之地,下属飞黄腾达,早已跃过他的头顶。下属偏偏要倚老卖老,卖弄他的好记性,在别人面前,有时甚至当着领导的面,提起当年旧事。可笑这个下属,在先朝时以善变著名,人称“三变”,到了关键时刻,反而变得毫不机变了,这就注定他只好坐冷板凳终身。 比较起那些倒霉的官儿,李迪身上的优点就显得那么突出。 他除了从绝对、纯粹的利害关系上来考虑问题外,几乎把身上所有的水分——人情、传统的道德观念、人们的议论等等全都挤干了,它们是从哪个古老的世界中遗留下来的残渣余滓,是自己宦途上的绊脚石,必须把它们全部消灭掉! 此外,他还具有与最高统治层接近的这个有利条件,谁应该捧,谁可以压,什么是必须的,什么是不必要的,他都能作出正确无误的判断,在捧与压的两方面,他都是由衷地、丝毫没有保留地形之于辞色。他的这种赤裸裸的势利,竟然坦率到这样的地步,以至于他的变化多端的面部表情就像一面兽纹铜镜一样,人们只要看一看它,就可以照出自己的穷亨通塞。他在当时被公认为是一部活的缙绅录,一架精密度十分可靠的政治气候测温表,一个炉火纯青的官儿——虽然他的公开身分还不过是内监的头子,却拥有很大的潜势力,是几个政治集团的幕后牵线人。 当他今天亲眼看到了昭帝对刘病已恩宠有加,立刻使自己相信他一向对刘病已是抱有好感的,甚至对他是巴结、讨好的。对于昭帝给予恩宠的人巴结、讨好,这对他好像是一种生理上的需要,肉体上的享受。他既然奉了昭帝之旨,钦定为向导之职,为什么不把这个刘病已引导到亲密友善的道路上来? 他立刻派两名小内监跑到天驷监去通风报信,这里摆开队伍,让一群小内监簇拥着,找个机会,笑嘻嘻地开口道: “病已今日荣膺懋赏,咱家得以追侍左右,也是与有荣焉!” 这是个甜甜蜜蜜的药引子,接下去就可以引出一大箩好话,他自己向来就把这些好话当作人参、鹿茸等补品吃下去而肥胖起来的,它们并没有使他产生消化不良症。他以己度人,相信刘病已也一定有此同好,于是摆出一副给人进补品的架势,等候领赏。没想到刘病已只是冷冷淡淡地回答一句: “刘某无功受禄,谈得到什么光彩不光彩?” “病已休得过谦。近日里,昭帝为了河南之事,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今日病已一来,昭帝就高兴了,荣典迭颁,还将畀以重任,可不是天大的喜讯!” 这不但是讨好,而且还含有从小道中打听消息的意思,刘病已索性给他个不理不睬。李迪这才明白此路不通,只好换个题目说: “昨夜霍禹宴请向驸马,济济一堂的贵宾,还传来了东鸡儿巷、西鸡儿巷的三四十个姐儿们。吹弹歌唱,好不热闹!向驸马曾多次问起,怎不见病已驾到?” “原来如此。刘某昨夜有些小事,却不曾去得。” 这又是一颗实心冷汤团,李迪只好挺起脖子硬咽下去。 两个沉默地走完一段路,李迪重新想出一个好题目来: “想当年,天下进贡的良马都归太仆寺群牧司掌管牧养。如今用马,通由羽林军挑选了补上,省得多少转手。只是太仆寺真正成了闲曹,大小官儿只会吃干饭,朝廷倒是白白地养活了他们。” 说话还多少有点替朝廷抱屈的意思,刘病已的神色才略为开朗些。李迪乘机扩大战果,继续说道: “如今群牧司,冷冷清清,好不凄惶!倒是天驷监里着实养了百十匹好马,用着三两百个小内监伺候它们,天家厩牧,毕竟不俗。病已是当代伯乐。这些名骥要经病已鉴赏品评,才能声价百倍哩!” “我省得什么,”天驷监中有些马匹,他也很想去看看,因此谦逊了一句道,“停会儿去内厩参观时,要烦内相指引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御赐宝马 3 “当得,当得!病已要参观内厩,都包在咱家身上。可笑天驷监的谭头儿,枉自当着这分差使,终日只晓得品酒点菜,哪有咱家对这些御马在行?”然后他好像决了堤的河水漫无边际地谈起来。他指着宫苑中一块空场,说:“病已看那片马球场子,可惜日前正在冬令,闲落了,没人使用。不然的话,咱家奉陪病已进去看看。内廷的马球演习可妙啦!不说别的,单是那些官嫔,一个个都摒除了内家妆束,换上一套窄窄小小、娉娉婷婷的骑装,侧身斜坐在小骊驹上,追逐着小小的球儿。有时还要演习骑射弹丸,彼此雷奔电驰,卖弄身款。这五光十色的服装,配上镶金嵌宝的鞍辔络头,还有那闪闪发光的银铃儿在箭道上叮叮当当地响着。这个光景呵,可不是一幅艳绝丽绝的《马球图》?” 李迪信口开河地说到这里,忽然掉头左顾右盼了一下,挥手示意小内监走远一些,自己压低了声音,诡秘地说下去: “病已可知道这玩马球的还不止是那些宫女。妃嫔和公主们也玩这个。有些妃嫔都是从这马球上出身,才遭际昭帝发迹的,如今昭帝还要她们驰逐。” 按照李迪的想法,内监们透露有关宫廷的每一条新闻掌故,都是一笔价值昂贵的礼物,这些对于刘病已来说都具有头等重大的意义,他李迪可要拣拣人头才愿送这笔礼哩,但愿受礼的人识货,领他的情才好。 可是他在刘病已沉着的面部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对这些新闻感到兴趣,算不算得是个识货知趣的受惠者。 天驷监的执亭内监们得到通报,早就在大门口迎接刘病已。只有头儿谭稹没在家。谭稹一身兼了那么多的差使,什么使、什么使的弄得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再加上到处忙着赴酒宴,几天中也难得到天驷监来转一转。有人心怀妒忌地说,他干了这些肥缺,自然吃得饱了,怪不得他本人就像一匹油水十足的高头大马。他说:别人还把禁军的饷项吃空哩!他才不过吃点马粮,算得什么,何况天厩中的御马,一匹匹都养得膘肥肉厚,他哪一点对不起昭帝? 李迪果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一进天厩,先就陪刘病已去看一座门口标着玉牌,玉牌上嵌了“八骏图”三个金字的厩房。天家厩牧,气象不凡,何况这座“八骏图”在御厩之中也算是苜屈一指的。所谓“八骏”,是经过特别挑选贡呈进来的八匹纯种白马。它们个子的高矮、肥瘠,色泽的明亮、光采,甚至脸庞的样子都是十分类似,现在再加上人工的打扮修饰,更像是一母所生的了。昭帝亲自按照周穆王的八骏的名字,为它们命名,特别制了玉牌,挂在它们的颈脖上,如果没有这个标识,就很难把它们一一识别出来。 他们又去看了另外一座名为“五龙会”的厩房。那里养着五匹颜色各异的名骥,也各有—个漂亮的名字,白的那匹称为“雪骐”,黑的称为“铁骊”,青的称为“碧骢”,赤白间色的称为“玉騢”,黄黑间色的称为“黧騧”。马匹本身的颜色加上披在它们身上,搭配得非常协调的锦帔,给人们造成目迷五色的感觉。 无论八骏,无论五龙,或者其他的御马,它们—例都是牲口中的骄子,畜类中的贵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它们懒散地踢踢蹄子,娇贵地打个喷嚏,有时还要忿怒地扯动背上的皮,甩甩尾巴,命令驯马的小内监替它们搔搔发痒的背脊。这里不但小内监是它们的奴仆,就是有职分的大内监也得伺候它们的颜色,以它们的喜怒为喜怒,这些娇贵的御马只有看见陌生人进来时,才昂首竖耳地长嘶几声,表现出“天马不与凡马同”的一世气概。 李迪排斥了所有内监的发言,独自垄断了御马的介绍权。他说自己熟悉御马,倒没有夸张。他几乎背得出大部分御马的谱系、种族、来源、本身的经历、遭遇以及各种特点。他说这匹“玉騢”,小乔贵妃骑了几年,本待放出去,后来昭帝念旧,仍把它留下来,置身于“五龙”之中,顿时声价十倍。又说那匹领袖八骏的“追风”,额角上有块紫斑,《相马经》上说是贵种的特征,它果然取得超群轶伦的地位。然后他慨叹马匹也有穷亨通塞的遭遇,这里是三分天意,七分人事,好像它们也都是列名在他的《缙绅录》中的大小官儿一样。 他特别引导刘病已去看了一匹名叫“鹁鹆青”的骏骡。 昭帝早年自家经常乘骑的是一匹被地称为“小乌”的黑马,因为它联系着昭帝一段私人生活,因此受到特别宠爱。可是毕竟岁月不饶人(马),它终于到了不得不退入冷宫的年华,如今就让位于这匹鹁鹆青了。 鹁鹆青与李迪已有数年相知之雅。他们各自用了自己的方式向对方打招呼。鹁鹆青从李迪亲昵地抚拍它的臀部的动作中,对整个人类产生了一种偏见。认为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莫过于给它进点“补品”。它果然听到李迪用着高级辞令介绍它道: “这匹鹁鹆青是昭帝心坎里的宝贝。它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有超光逾影之速,无惊尘溅泥之迹。算得是天上的龙种,人间的绝品,整整化了三四年功夫,才把它觅到手,急忙进御。病已倒要仔细鉴赏鉴赏它,才不虚今天来御厩走一遭。” 鹁鹆青虽然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语言,但对于李迪的表情和语气是完全理解的,它一再摇摇自己的长耳朵,表示绝对同意他的介绍。鹁鹆青和李迪两者的这种神气。在官场中,当一个新贵被介绍于别人时,也常可以看到的。 然后李迪又陪刘病已去看了郑皇后在宫中乘骑的那匹名为“騕褭”的小自马,它是由于身段袅娜,体态轻盈,而得到这个漂亮的命名的。可是圣人这两年有点发福了。懒得乘骑。连带这匹“騕褭”看起来也不见得那么苗条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接风晚宴 1 尽管李迪的介绍,舌灿莲花,尽善尽美,刘病已却有着自己的品赏和评价。他看得出这些御马大都来自塞上和河湟地区。一般都有良好的出身和健全的素质,当年也曾驰驱疆场,载重致远,的确都非凡品。可惜一进御厩,受到过分的照拂,习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并且把活动的天地压缩在天驷监这个小小的范围里,这就使它们发生质的变化。它们越来越失去原有的骠悍的精神和充沛的元气,却沾染上纨绔公子的派头儿。不要看它们表面上还是神情轩昂,实际上已是虚有其表,派不了什么正经用场。一句话,这些在天厩中打滚的御马已经落到单单只成为宫廷装饰品的那种可悲的境地中了。 不但善于识马并且也爱马成癖的刘病已对此产生无限感慨,他强烈地意识到照这个样子驯马,事实上就是对良马的最大的糟蹋。可是他立刻明白,此时此地,面对着内监们流露出这种对宫廷生活的非议是不合适的。他抑制住自己的思想活动,然后在散厩中挑了一匹不太显眼的白马。它也有一个应景的美名儿,叫做“千里雪”。他挑中它是因为在它身上还看到一些野性未驯的地方。乘着一时兴致,他就势脱去罩袍,在箭道上试骑一回。尽管他有分寸地控制着自己没有放松缰绳大跑,但是经过大量骑术训练的刘病已,矫健的动作和悦目的身段还是不自觉地呈露出来。惹得在一旁观看的李迪不住地拍打着大腿,称赞刘病已的高明的骑术: “今天咱家算是开了眼界。献艺的小旋风,枉自轰动了半座长安城,哪有病已这副身手?” 接受昭帝的赏赐有一连串不胜其繁重的仪节,刘病已回到前殿,好不容易挨到酉初时分,才看到内监们按照钦赐御马的规格把千里雪打扮出来。它身上披上锦帔,头上簪上红花,又配上一副御用的八宝鞍辔,这才簇拥着刘病已缓缓转回家里,显然要他在归途上充分享受这一分膺受御赐的莫大光荣。 对内廷的这套繁文缛节,刘病已早已熟悉到令他发腻讨厌的程度了。这时街市上已经华灯初上,行人如织。刘病已骑在马上。尽量要躲避那些涌到他周围来的行人们投来的欣慕的目光,希望尽快地穿过热闹的街道,取一条比较僻静的道儿回家去休息。可是受到李迪再三嘱咐的内监们偏偏不肯给他这分自由。越是在热闹街道上,他们越要放慢脚步,几只手同时笼住了马络头,把这匹御马和光荣的骑手一起放在长安的大街上炫耀示众。 有人竖起拇指,高声喝彩: 无数行人被吸引过来,应和着这喝彩声,大声地赞叹着,把包围圈缩小到使他们这行人寸步难移的程度。内监吆喝着,挥舞手里的鞭子,作势要把行人赶开。人们聚而复散、散而复聚了好几次,结果仍然把他们包围在这个流动的小圈子里。 这时刘病已忽然想到自己不幸而成为被示众的对象。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丑恶和可耻的了。他皱着眉头,摆摆手,仿佛要想把这个令人作呕的想法从脑子里挤出去,然后另外—种思想好像一道奔泉猛然冲进他的头脑,这就是他刚才在内厩中曾经想到过、抑制过的想法,而此刻又偏偏这样不合时宜地灌注到他的心里来。他把自己的命运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御马的命运联系到一块来了。 他想到这些御马虽然用了珍珠磨成的粉喂养饱,实际不过是一些宫廷中的装饰品,他又想到那些玩马球、射箭弹丸的宫嫔虽然用黄金缕成的丝穿戴起来,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些宫廷中的装饰品,他为此万分感慨。 两人边说边骑,不知不觉中已到中午,感到腹中饥饿,便策马回营。 刚刚用完午餐,刘病已接到乐行的邀请,请他及手下将官来共趋接风晚宴,刘病已,张彭祖,郑吉等人前去趋宴。 军部里举行的宴会是按照军中传统的规格进行的。它当然不可能是长安式的权贵们举行的那种豪华宴会,那是刘病已十分熟悉的,不说别的,单单蜡烛、灯油,一夕之间就可以消耗几十斤。有时一场宴会要延续到两天以上。就是比较起州郡长官的诗酒风流的宴会也相差得很远,那种宴会至少也得传些乐部官妓在旁侑酒劝觞。用军部这样简朴的宴会来替天使接风,这要使得一般来自长安的大员们感到吃悼、感到自己受到简慢了,刘病已二世为人,对于他,根本不会产生上述的感觉。 乐行手下的众将官来的时侯都带有冷淡和犹豫,使得宴会一开始就有些僵化。刘病已发现自己就是使宴会僵化的主要原因。在他们心目中,刘病已已经是天子的亲信,这次又带着他们无法推辞的特殊使命前来军部,他们不知道要怎样对待这个贵宾,才算合于礼仪。 打破冰冷局面,改善宴会气氛,全靠自己努力了。刘病已抓住第一个机会,和一个中级军官打个照面就热络地攀谈起来。谈论一些行军中最大的乐趣,他们乐此不疲。大概很多勇敢的军人都曾有过类似的经验。刘病已巧妙地说些往事,顿时使他和大家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然后他举起酒杯为对座的一位老将军祝酒,然后刘病已又问起隔座一个将校儿子的情况: 宴会的主人和宴会的主宾形成强烈的对照。 乐行一直收敛起笑容,即使对一个朝廷派来的钦使礼貌上应该尽到的义务,他都不愿付出。主观上只想把刘病已推得越远越好。他指挥这个宴会,好像指挥一场他不愿参加的战争一样,显得那么生硬、不自然和抵触。反之刘病已却使出了浑身解数,运用灵活多变的战术,获得越来越大的成功。 回忆是涤垢去锈的润滑油,一经注入友谊的齿轮中,就能使它重新灵活地转动。这时宴会的空气显然稠密起来,人们对他身分上的距离和礼貌上的拘谨,在不知不觉间已逐渐消泯,甚至对他的称呼也改变了几次:最初是尊敬而疏远的“天使”、“钦使”,后来变为试探性的“贤弟”、“贤侄”,最后索性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名字。做到这一步,他的工作才算成功。 “干杯!干杯!,为病已的英武干—杯!” “将军三箭定天山……” 许多人接着吟道: “壮士长歌入汉关。” 接着又是一片声的“干杯” 战争的精彩插曲,人们都同样为它举杯欢呼,当然这些片断确乎是吸引人的,可是更重要的是宴会的本身这时已经发展到欢乐的白热化,即使没有这些故事,凭借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为它高呼干杯。刘病已紧紧抓住机会,喝干了种师道为他斟下的祝酒后,出其不意地宣布道: 刘病已感觉到在这个回合中,他把握战机,已打了一个小胜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接风晚宴 2 宴会进入到新阶段。 经过短时间的沉默后,乐行手下刘庆忽然出乎意外地提议道: “今日宴请天使,理应尽欢极醉,才是道理。这寡酒淡菜,叫人如何下得咽?依刘某之见,这里可有伎乐舞儿,且传一部来演奏演奏,为大家助兴如何?” 刘庆自己家里宴饮,每回都少不了丝竹弦乐,歌舞侑酒,而不理解为什么军部的宴会老是墨守成规,弄得好像在大寺院里吃斋一样,令人索然无味,但是这个建议不符合军队传统,与当时当地的气氛不相适应,甚至是愚蠢的。像他通常的发言一样,话刚说完,就招来了尖刻的反应: “军部里只有发号施令的金钲鼙鼓,哪有侑酒佐饮的歌女舞伎?” “这话对了!要取乐早该自家家里带一部伎乐来才是。” “独乐乐,孰若与众乐?” 是谁飞来了几支冷箭,最后的一句已经是含义十分明显的讽刺。刘庆那还辨别不出它的味道。 “信叔是天子脚边的人,听惯了天上的法曲仙音,”布阵作战,说话行事却异常温和谨慎的乐中急忙插进来缓冲一下,“军中纵有些粗乐,如何入得他的耳中?还是请哪位将军出席来舞剑一番,倒不失我辈本色。” “说得妙!” 乐中的为人,深受军中爱戴,与刘庆形成明显的对比,因此他的提议也和刘庆的提议形成对比,大家一致叫好,都把眼睛瞟着以击剑著名的胡大将。胡大将当仁不让,站起身子,准备索剑起舞。 刘病已站了起来,将百练剑递给雷虎,慷然道:“胡将军一人舞剑有何意思,你且与胡将军共舞,记得点到为止。” “ “锵!” 胡大将掣剑出鞘,立时寒芒四射。但见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威猛无俦地抱着剑把,“喳喳喳!”不进返退,后移三步,踏得地板撼动作响,先声夺人。 他虽往后退,可是气势压力却是有增无减,旁观者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大为震凛。 雷虎亦感到对方凶猛狠辣的气势,收摄心神,与敌人利若鹰隼的目光一点不让对视着。 双方的人见雷虎在对方凌厉的气势压迫下,仍是屹立不动,渊渟岳峙,意态自若,都大感惊异。 局中的胡大将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敌取胜,就是凭藉自己特别的气势,压得对方心胆俱寒时,乘势猛击,使对方溅血五步之内,哪知眼前此人一点不受自己的气势影响,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时再无可退之地,暴喝一声,挥剑攻上。 将领们立时喝采叫好,为他助威。 这一剑迅若电光,望雷虎额中劈去,充满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 雷虎的百练剑仍安藏鞘内,似乎毫无还击之意,直至剑光临头,众将等都为他担心时,他才身形忽动,快逾脱兔般往横移去,来到阳光洒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着对手,双目流露出坚强无比的斗志。 他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培养出高明的眼力,一看这胡大将拔剑的势子,便知此人臂力过人,专走狠辣险着,所以避他一剑,以削弱对方气势。 胡大将怒叱一声,人随剑走,再往他杀来。 雷虎一声长笑,长剑电掣出鞘,宝刃先横摆一旁,剑身作四十五度角倾斜,立时捕捉和反映了午后透窗而入的阳光,同时射往胡大将圆睁着的凶睛。 胡大将连做梦都未想过天下间竟有这种在室内借阳光反映克敌的剑法,骤觉眼前强光闪烁,一时间甚么都看不到。 雷虎岂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避过剑锋,风卷雷奔般一剑侧劈, 忽然又听得一个年青性急的声音从座位上一下蹦了出来,他说:“且慢!”众人急看时,说话的却是说话行事和行军作战都同样勇敢豪爽的王平。他冲着雷虎告个罪,接着就提议道: “久闻得病已兄神射,绝世无双,恨未目睹。适才听了王总管所讲,更为之神往。今日在座的高将军,在军中恰也有‘高一箭’的雅号,今人闻之丧胆。小弟斗胆建议请他两位施展绝艺。对射一番,以饱大家眼福,众位以为可否?” 如果宴会中没有刚才那一番热情叙旧,这个放肆的建议确是大大冒犯天使了。但是王平的脾气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丝毫没有拘束,又何况他这个建议确实是热闹、新鲜的,提得十分及时。酒酣耳热之际,大家都需要活动活动、刺激一下,经他这一提,把大家的兴致都鼓舞起来。问题要看他两个本人的意见如何。 高一箭是胡大将的部将,是目前将校中公认的第一名射生手。不少勇将锐士丧生在他的一箭之下。在敌军中间,他的名气甚至比在本军中更响亮。这个由敌方奉赠给他的雅号是他莫大的光荣。他当然很乐意在天使、主帅和诸将面前献献本领,只是限于礼貌,不得不谦逊一句: “天使珠玉在前,末将一点小小薄技,怎敢在这里放肆献丑!” 他的推辞是不坚决的,经过众人撺掇,再看着刘病已的面色,就掉转头来说: “天使如有雅兴,末将谨当奉陪,只是相形见绌,众位休得见笑。” 对于一切行动都要考虑其后果的刘病已心里也愿射箭。他自信技艺,百不失一,射好了可使众人对他更加敬服,增强他在未来军事会议中的发言地位,但他又不愿过于卖弄手段,占了高一箭的上风。他知道自己以客人的地位,一下就凌驾于主人之上,是很容易惹起反感的。他小心翼翼地在两者——既要显示自己的技艺,又不能贬损高一箭之间,见机行事。 “刘病已久疏弓马,不弹此调已久,”他踌躇一回,含笑道,“怎比得高将军日常挽强射生,热能生巧。还是请高将军先射,刘病已在一旁瞧着学罢!” “天使神箭,久驰大名,怎么把话说颠倒!”高一箭少不得又言不由衷地客气一句,“既然如此,小将抛砖引玉,就僭先射了。” 众人看到两个都愿比箭,一齐起哄,簇拥着他们离开筵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营内夜话 高一箭先去脱了袍服,扎拾一番。他的从卒早把他用惯的几张弓和一箙箭取来。他选了一张“西番竹牛角弓”和几支“大镞箭”。这都是他在战场上克敌致胜用的锐利武器,不是长安的公子哥儿们为了装潢门面,随带在身边的那些小玩意儿。他拿了弓矢,走上平台,找寻合适的箭垛。 宴会场所,没想到要布置箭垛,他光着眼四下乱找。“把仪门口的两盏灯笼射灭了,倒也可以,”他心里想,“可是太容易了,不足显示自家手段,压倒天使。别的呢……”他自己练就一副在黑暗中也能明察秋毫的目力,别人却没有这副本领,要是在黑暗中射中了也是白费气力,只好再找。忽然间,瞥见厅堂外有一对水桶,他灵机一动,叫声:“有了!”就饬令士兵们把水桶挑到甬道尽头的墙脚下,就地点燃起火把,把那个阴暗角落照亮了,叫人看他施射。 “偌大一对水桶,有什么好射的?”有人议论起来。 “休看水桶大,距离却远,俺目测一下,怕有二百来步,你倒来试试看。” “高一箭吩咐了,自有道理,你们先别嚷嚷!” “别嚷,别嚷!瞧他这一箭。” 这里高一箭已经客套、谦逊过了——这对他是多么不自然,多么别扭,忽然露出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好像身在战场上已经找到一个主要目标,就紧紧盯牢它,瞄准它,准备把它一箭消灭掉。这是一个射手长期养成的习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摆好架势,曲一曲臂肱,把空弦连拽几下,先试试自己的臂力,然后搭上箭,拽圆弓,回头对众人说: “俺这一箭要射在右边那木桶盖的把手上,射不中时,众位休笑。” 一语未了,他陡然扭转身躯,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弓矢换了手,从前胸移到背后,反手背射一箭。他在作战时,就常用这个假动作欺骗敌人,迷惑敌人,因而一箭致胜的。这一箭射去,正好射在木柄正中,尺来长的白箭翎还在木柄上颤动了几下。 “好快,好快的箭!”众人被他的假动作,特别被他的速度吸引住了,一齐称赞道。 “俺的眼皮还来不及眨一眨,箭已射出,这才叫做神乎其技。” “这一箭要对准你老哥脑袋上射来,只怕也难逃此劫了。”有人俏皮地打趣说。 “不恁地,怎又称得上‘高一箭’?” 这里高一箭又搭上第二支箭,乘着眯起眼睛来打量箭干是否笔直的机会,心里敁敠道:“可不能炒冷饭!这第二箭更要出奇制胜,才能叫众人吃惊,天使敬服。”顷刻间,他又有了新主意,他从箭箙中换来一支平镞凿子箭,拉足弓力,觑着左边桶盖薄薄的边缘上射去。只听他喝一声:“着!”神箭到处,桶盖应声掀去,一股水蒸气顿时弥漫上腾。在众人一片喝采声中,高得意地呵呵大笑道: “小将不才,这一箭射去,却省得工兵们洗涤碗盏时再去揭那桶盖。” 说了就躬身把手里的弓箭交给刘病已道: “这张弓,天使试试可还使得?如若不称手,那里还有几张好弓,尽天使挑用。” 刘病已含笑从高手里接来竹牛角弓,掂了一掂,这确是第一流的好弓、硬弓,这里还有第一流的对手,不仅过去耳闻,今天已经亲眼目睹了,还有第—流的观众,这是不问可知的。如果他刘病已拿不出第一流的技艺来射,怎生下得了台?经过一瞬间的考虑,他已经成竹在胸,迈步走到高原来站立的位置上说: “高将军再献神技,妙到毫颠,真叫刘病已无从措手了。” 他向从人讨根带子,把宽大的袍袖扎缚一下,既没有脱去身上的袍服,也没有褪去脸上的笑容,他带着对高一箭所选定的弓、矢,箭垛和发射的位置都十分信任的神情,对准目标,一箭射去,正中在水桶的腹部。他就挥手示意,叫那边秉着火把的士兵们把射中的箭从水桶上拔出来。 这一箭平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突出之处,似乎只是刘病已的试射。对于第一次上手试用,还没有熟悉它的性能、特点的弓矢,即使是第一流的射手也需要试射一箭,这在内行之间都是理解的。可是众人看见那边士兵要拔下箭来却不容易,原来这一箭已经射透了厚实的木板。箭镞拔出后,木桶面上裂开一个菱角形的口子,还冒着一点热气的水从口子里汩汩不绝地流出来。 瞒不过这些久战疆场的将军们的眼睛,这平淡无奇的一箭,在两百步外,却射得十分有力。在军队中,能够射到一百六、七十步的就算好手了,更加谈不到要射透木板。 “好硬的弓力!”几个人同时叫出来。 以硬弓行家出名的王平心里也为之骇然。他想道:这一箭如果让他来射,至少也得摆好架势,用足气力,才能射得这样有劲。一箭破的,举重若轻,真个是名不虚传。好强逞胜的高一箭已经在心里承认刘病已是个劲敌了,还不相信能够超过他,想道:“且看他第二箭怎么个射法?” 这时刘病已已经掌握了这张弓的性能、特点,喝声“站开!”第二支箭早已应弦飞出。这一箭势如追风,迅若激电,恰恰好像丝线穿过针眼一般,不偏不倚,正好从第一箭穿透的那口子里穿进去,紧紧地楔住裂口,一下子就把冒出来的水堵上。 厅前厅外,霎时间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彩声。当士兵把这只带箭的水桶扛回来时,人们彼此传观,益发赞叹不绝。 “两箭插眉心之花,”乐中俨然代表全体将士,文绉绉地致贺词,“一矢窒水桶之穴。病已神射,要记在史册、流传千古了。” 这时众人还是乱哄哄地挤在平台上,高一箭一时忘情,拉着刘病已的袍袖,泄露了他生平第—次向别人公开的秘密。 “小将在弓箭上生平只敬服一人,”他红着脸,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说道,“十年前一天单身出去巡哨,被一队贼骑围住了。为首的贼将摆开人马,把小将团团围住,却引弓不发,让小将先射。小将心里吃慌,连发两箭,都被他闪过了。他这才回手一箭,就劈碎小将手里拿着遮拦的弓干。这时小将只剩得一把单刀,正待舍命冲杀出去。不料他摆摆手,约退自己的人马,还装个手势,微笑着请小将回去。小将又是惭愧,又是敬服,只恨仓猝之间,不曾问得他的姓名,只把他这支箭携回来,留个纪念。以后在战场上留心细找,要想找个机会还他的情,竟没再看见过他,从此也碰不到这样的对手了。不想今天又看到天使的神射。不由得叫小将再次心折。” 高一箭的朴素的告白,是对刘病已衷心的赞美。众人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到这件事,不由得都啧啧称奇。刘病已体会到高的这层意思,深深领他的情,并且连声谦逊: “惭愧,惭愧!小弟只是射它一个巧劲罢了,哪里比得上兄长的真才实学?今后还要多向兄长请教。”说着,就紧挽他的手臂,一起回到大厅。 宴会在欢乐的高潮中结束时,已经过了午夜。刘病已这半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玉芳看刘病已不开心,关心的问:“老爷你今天有心事么?” 刘病已调笑道:“那有什么心事,在心里想你是真的。” 玉芳听得“噗哧”一笑,白皙的脸上顿时涌起一抹晕红。她轻轻地抽回手带着笑意儿道:“那么……老爷,天色……天色也不早了,奴家给您宽衣休息吧。” 刘病已看得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玉芳刚刚替他拉开袍带,被他一把抱住,盈盈的酥胸落在他的掌中,那双流波荡漾的眸子顿时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整个人都瘫在他的怀中。 刘病已端详着怀中玉人,心中生起一种爱惜、一份歉疚。玉芳被他拥在怀里,却是满怀的喜悦和羞涩,她闭着俏目期待着那幸福的一刻,可是半晌却不见夫君动作,不禁诧然地睁开眼睛。 看到自己今后将服侍一生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十分动情,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玉芳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委曲和不甘:难道我的容貌不能让夫君满意么? 她咬了咬唇,幽怨地看了刘病已一眼,退开两步,伸手拔下了脑后的玉钗,一头秀发顿时倾泻下来,使她的秀颜陡然间更添了几分妩媚,看得刘病已顿时回了神。 玉芳满意地嫣然一笑,轻轻巧巧地走到榻旁褪下了弓鞋。她爬到床上去将绣床左右钩上的罗帐放下,整个人罩在里边顿时如中笼在一团绯红的雾中。 那绯烟粉雾中倩丽的身影显现出姣好的曲线,刘病已瞧着她在罗帐中衣带轻扯、轻衫徐褪、跪脱罗裙,一伸手、一挺胸都透着股子幽雅的美态,令人发狂的娇躯在朦胧中闪露了出来,弯的弯、圆的圆、翘的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奔赴伊阙 淡淡的晕红的光,映得她光滑柔腻的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罗帐内那份美丽简直令人窒息。玉芳双手伸到脑后,将一头秀发一扬,魅惑地如同一个精灵般翩然扑倒在榻上,拉过锦衾半搭在身上,俏皮地说道:“前日奴家犯了规矩,今夜请大老爷执行家法!” 刘病已走上前去掀开罗帐,只见绣着碧水鸳鸯的红缎被面上,流畅的溪水般俯着一具曼妙动人的发娇躯,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般披于背上,下边隐隐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那双浑圆玉柱的大腿已被锦衾掩信,触目所及毫无遮拦的只有那宛宛然一具香臀,如同盈盈沃野一团雪…… 刘病已瞧得目眩神驰,心中的欲望终于压过了心目中那可怜的一点犹豫,纵身跃上了绣床。。。。。。 刘病已听得郑吉回来的消息,马上命令请他入账。、 刘病已笑道:“郑吉兄辛苦了,我要你打探的梅免的军情情报打探得如何了?” 郑吉拱手道:“梅免攻占南阳后,曾经将财宝分给手下诸将领,可诸贼均为贪婪之徒,一心只嫌分赃太少,都在鼓动梅免进攻洛阳,洛阳城的富饶谁都知道,还说什么刘病已王孙公子,那懂得领兵打仗,据说梅免已经被他们说动,正在准备进攻洛阳。” 刘病已带点疑惑的问道:“这事当真?梅免好大胆子,竞敢主动来攻打洛阳么,军情大事,可开不得玩笑。” 郑吉一脸肯定的表情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梅免手下有个叫二天王的,就因为分赃之事与那梅免翻脸,现已投靠我军。” 刘病已便亲自询问那二天王梅免军中的情况,原来梅免军中有五大天王,大天王梅免,二天王就是现在投降的这位,三天王刘明,四天王,五天王两个已死在刘病已手上。 原来刘病已一到洛阳城,就派出郑吉带人火速打探军情,现在敌情已明,是准备决战的时侯了。 正当刘病已,乐行等人在洛阳城里训练军马,筹备粮草之时,探马来报:梅免亲率大军五万,号称二十万,水陆并举,向洛阳进发,由于贼军势大,一路上势如破竹,进展极为顺利,预计将于当月到达伊阙关。得此消息,朝野上下大为惊恐,在洛阳召开的军议大会上,霍顺等文臣们均认为梅军势大,请求刘病已暂避锋芒,以待朝廷另派军队增援;以刘病已为首的武将一派却认为,伊阙易守难攻,而梅免若冒险争锋,倾巢而出,取之甚易,此时却是一举克之的好机会。于是刘病已,乐行等向朝廷派出使者,报知梅免的动向,同时联络南阳附近州郡军马从后路攻打梅免,又留下乐中等带领一万兵马守卫洛阳,自己亲率步兵一万,精骑三千尽数来援伊阙关。 刘病已,乐行等来到伊阙后,伊阙总管等当地文武尽数来迎接。刘病已等不顾鞍马劳事顿,马上视察城防准备情况,询问城内兵力布置,城防物质准备情况。正在此时,一个亲将急匆匆进来,在张彭祖的耳边咕哝一句。张彭祖向刘病已躬身禀道:“请大人赶快接旨。” “又有圣旨到” “是的,已经进了营账。” “诸位随我快去迎旨” 刘病已说了一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一下衣冠就向外走。张彭祖、雷虎等在他的背后紧紧跟随,边走边整衣冠。大家都猜到圣旨与“剿贼”有关。 “刘病已听旨,其余文武官员退下!“ 等众文武退出以后,他打开黄缎包袱,取出一个朱漆描金盘龙匣子;打开匣子,取出一个黄绫暗龙封套,又从封套中取出诏书,朗朗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流贼祸国,凡我臣子,谁不切齿!近来天心厌乱,运有转机。元凶巨恶,次第授首。惟有梅免,虽经屡败,凶焰未戢;孤军奔窜,仍思一逞。笼络有术,死党固结而不散;小惠惑人,愚民甘为之耳目。若不一鼓荡平,则国家腹心之祸,宁有底止! 朕前已迭下手诏,谆谆告谕:务将梅逆一股,火速剿灭,尤须将梅逆本犯及手下巨贼等,一一擒获,或予阵斩,断勿使一人漏网。尔刘病已一向实力剿贼,卓著劳绩,朕甚嘉慰,现封尔为平贼将军。其剿贼出力诸将,已饬从速论功升赏。兹赐尔刘病已尚方剑一柄,阵前便宜行事。并赐钱三万贯,红丝表里各二百匹,供阵前奖功之用。 古有褒功之典;执首献俘,朕所望于今日。但有殊勋,朝廷不吝封侯之赏;倘负重寄,国法自有处罚之款。一旦将该股逆贼扫清,尔等不得瞻顾逗留,贻误戎机。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刘病已叩头谢恩,山呼万岁。等刘病已刚站起来,双手接过诏书,放在香案上,丁太监已经从身边一名小太监的手里捧来尚方剑,说道: “钦赐尚方剑,刘病已跪接!“ 刘病已赶快再跪下,双手接过尚方剑,又一次叩头谢恩,山呼万岁。他站起来把尚方剑捧到条几上。随即,他开始向丁太监道乏,互相寒暄,并吩咐准备酒宴。将丁太监一行等人安布妥当。 军情紧急,昭帝屡下手诏催促刘病已进军,于是刘病已就在到达伊阙的次日,带骑兵五百查探梅免大营,两军营地相隔二十里,刘病已沿途分兵埋伏,伏兵由陈霸、雷虎、郑吉率领,而自己只带张彭祖等人四骑,直奔梅免大营而去。 路上无时,刘病已还对张彭祖狂吹:“我持弓箭,你执长枪相随,虽千军万马能奈我何!”又笑道:“如果敌人见到我就跑,那算他们聪明。” 在离梅免大营还有三里处,碰上了对方的巡逻哨,人家以为是斥候。刘病已立马跳将出去,大呼:“我平贼将军也。”随手一箭将对方领头的将领射死。 梅免军中听到平贼将军亲至,感到十分吃惊,随即便有五六千骑兵杀将出来。一见这阵势,把追风五人组的其余三个吓得是面无人色,刘病已令他们先撤,自己和张彭祖殿后。这俩哥们还晃晃悠悠的“按辔徐行”,追兵将至,一箭毙命,追兵吓得不敢靠得太近。不追也不行,过了一会,又追上来,又是一箭毙命,如是再三,追兵不敢过分逼近,只能远远在后面缀着。不知不觉中,被刘病已引入事前安排好的埋伏圈里,郑吉等人杀将出来,追兵虽有五六千骑之众,又那里会料到中伏,仓促之间大败,仓皇逃回营内。 梅免刚到伊阙就吃了一个大亏,越加恼怒,第二天清晨就点起大军,浩浩荡荡准备攻城。黑云压城城欲摧。刘病已看到了一幅壮观的景像,几万人将城池围得水泻不同,江面上停满了巨大的战船,士兵的铠甲和兵器闪耀出的光芒比阳光更刺眼,飘扬的旌旗几十里连成一片,如同一件大大的斗篷笼罩着伊阙。 刘病已在大敌当前之下,显示了自己的能力,伊阙是一个坚固的城池,但有一个缺点——门太多,多门是繁华的象征,但当这座城市面对大军的时候,这种繁华就变成了噩梦。由于人多,攻城的军队大可以同时攻打各门,防守方却会顾此失彼。 但刘病已确实是一个不世出的军事天才,城里可用的兵用来防守实在是捉襟见肘,但他却能调配得井井有条。 他应该感到幸运,在城中驻守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根据这些将领的特点作出了调配: 最重要的北门由张彭祖防守,防守兵力为三千人; 郑吉防守南门,防守兵力为三千人(这个活也是比较累); 雷虎(猛人)守东门,防守兵力为二千人; 陈霸守西门两门,防守兵力为二千人。 刘病已可是学会计出身的,他在安排好防守兵力后,居然还能剩下两千人(原守军加上刘病已,乐行带来的部队一共一万二千步兵,骑兵可不能用来守城,那是极大的浪费),用来随时支援各门。 万事俱备,只等梅免了。 伊阙之战将成为梅免的噩梦。 刘病已在召开了一次全体军事会议,他一反以往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庄严肃穆的站立着,这让以往背后议论他无武将之容的将领们非常吃惊,他那肃杀的表情和严厉的语气令人喘不过气,他们都低着头听他训话。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并不喜欢我,在背后议论我,没有关系,我也并不喜欢你们,但此时梅免二十万大军已在城下,诸位如要投降,可即出行,我并不阻拦,但若不走,唯有同我一途,战至城破人亡,一死方休!” 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将领们,突然心中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悲凉感,在这场战争中,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呢,还能看见他们吗,自己呢。 他用可能是一直以来最温和的口吻结束了这次训话: “诸位珍重,望来日以富贵相见。” 将领们听到了这句话,都抬起头来,他们惊奇的发现,刘病已的眼中竟似含着泪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战必攻城 1 主将都已经这样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每个人都走向各自守卫的城门。 所谓战友,就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伙伴。 梅免发动了进攻,伊阙战役开始。 从某种意义上讲,古代的战争史,也是一部城池的攻防史。 几千年来,“攻城拔寨”是历来战争的直接目标和关键动机。随着战事迭起,攻防相生,城池也因此成为最大最重要的战争舞台。特别是在春秋战国时代,诸侯纷争,群雄并起,战争极其频繁,也因此形成了各诸侯国割据自立的多中心城池筑城体系,仅《春秋》、《左传》、《国语》提及的城邑地名就达千余座。据不完全统计,仅战国时期较大规模作战行动就有230多次,其中2/3以上和攻城有关。根据《孙子·谋攻》中“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的说法推断,在那个冷兵器的时代,攻城往往会伴随着极高、极可怕的伤亡率。但这也同时说明当时的守城战术和器具,必然非常完备和发达。因此,有兵圣之称的孙子,也认为攻城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并告诫道:“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对此,同时代的墨子也持相同观点,并利用自己掌握的“完美守城攻略”,四处推行自己的“非攻”理念。在他的著作《墨子》中第十四、十五卷就专门介绍了守城的装备、战术、要点,共二十篇。虽然目前仅存十一篇,可已经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冷兵器时代的城池防守之术。 从军事博弈的发展脉络看,历代中原统治者,之所以都特别偏爱建立在城池防守基础上的“非攻”军事防御手段,也许正是得益于筑城技术的高度发达和城防之术的极高效率。于是,专守待敌、后发制人的“筑城防御”军事思想大行其道,并极大地影响了中国历史文明的走向。从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开始至今,无论是历代对于长城防线的高度重视,还是今天我们依然用“钢铁长城”来形容我们的国防理念,都足以说明这种以城墙为基础的战略防御思想,对我们的影响是多么重要、多么深远。 当然,这种“被动防御”的军事思想形成,除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平和民族性格因素外,还与中原民族的生存环境和经济特征是分不开的。中原民族的农耕经济,自然离不开长江、黄河广大流域的沃土滋养,中原民族已经习惯了定居的安乐和富足,自然不会,也不愿像游牧民族那样游击争斗。而平原之上,无险可守,要守卫自己的领土,保护自己的家园,特别是针对游牧骑兵部队骚扰的最好办法,自然是建造坚固的城墙堡垒。 同时,高大的城墙还能提供防洪水、防强盗、防猛兽等多重安全功能。“四塞以为固”的中国,也因此能够在四四方方的城墙庇护下,码着四四方方的文字,迈着四四方方的脚步,从容又体面地延续着一种辉煌而伟大的黄色文明。 中国人对于城池的偏爱,除却以上诸多因素外,还有一个不能不提的心理原因,那就是自信。这种自信,是建立在人口盛昌、经济繁荣和文明发达的多重基础上。换句话说,筑城的底气在于“建”得起、“防”得好、“守”得住。正如我们喜欢用“固若金汤”来形容防守,或者爱唱“万里长城永不倒”一样,这些都是这种民族集体自豪心理的微妙写照。因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无论是城池的建筑还是防护,都是高技术、高投入的产物,不是谁都能修得起,更谈不上修得足够好。而要消解来势汹汹的侵犯之敌,除却厚厚的城墙外,有着高度文明和发达经济的守城一方,自然拥有更多“后发制人”的技术法宝。 中国早期的城池,绝大多数是土筑。因此在中国古代历史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城池都是一副黄秃秃的模样。早在三千年前的殷商时代,我们的先民已经掌握了版筑的技术。所谓版筑,就是筑墙时用两块木板(版)相夹,两板之间的宽度等于墙的厚度,板外用木柱支撑住,然后在两板之间填满泥土,用杵筑(捣)紧,筑毕拆去木板木柱,即成一堵墙。 到了春秋战国时代,版筑的技术更是大大提高,普遍采用悬版夯筑法,即用木棍穿过两侧夹板,以绳索固定取直,中间填土夯实,《诗经》中的“其绳则直,缩版以载”,说的便是这种方法。用这种版筑技术筑成的城墙,比以往更结实,因此可以取消旧法中两侧的护城坡,从而增加城墙的攀爬难度。当时有的城墙还采用土坯(单块土坯尺寸约为1米×0.4米×0.2米)垒砌,上下交错叠压,以此提高墙体的密度和强度。 大多数的土城墙,为保证牢固度和强度,只能往高、大、厚上靠拢。譬如两千多年前齐国的都城临淄,城墙宽度就达20米,楚国都城郢的墙厚也有14米之多。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厚度,其抗击打能力,足以令人放心。此外,为保险起见,在高大厚实的城墙外,与城墙平行的还有人工挖掘的宽深壕堑(也可以引注河水,成为护城河)。大的都城,城外环周的护沟壕,通常宽度达到30米,深度也在4~5米。 不过,土城也有土城的好处,那就是容易修补。 从军事防御的角度看,中国古代城池的构筑,可谓布局精妙,机关重重。在高大的城墙顶部,筑于外侧的有连续凹凸的齿形矮墙,称作雉堞,又称垛墙,上有垛口,可射箭和瞭望,下部有通风孔,用来保护墙体。内侧矮墙称为女墙,又叫“睥睨”,一般比垛口低,起护栏作用,防止士兵往来行走时跌下。此外,城墙内部也都修有环城马路和登城道。 城墙每座城门的正中央,都建有城楼,这是城墙顶上精致美观的高层建筑,平日登高瞭望,战时主将坐镇指挥,是一座城池重要的高空防御设施。而在高大的墙体外侧,每隔一定距离,还会有凸出于墙体外侧的一段,这就是马面。马面有长方形和半圆形两种,因外观狭长如马面而得名。马面的使用是为了与城墙互为作用,消除城下死角,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敌人。它的一般宽度为12~20米,凸出墙体外表面8~12米,间距为20~250米(一般为70米)。《守城录·守城机要》中记载:“马面,旧制六十步立一座,跳出城外,不减二丈,阔狭随地利不定,两边直觑城角,其上皆有楼子。”在使用冷兵器的时代,这个距离恰好在弓矢投石的有效射程之内。 为了增强马面的防御和战争能力,在马面之上一般都建有敌楼,可以屯兵和瞭望,又可以储藏武器,使城墙的防御性能发挥到最高点。战时既可以利用它外凸和高大建筑的特点,观望敌人,观察敌情,防止敌人迂回城下攻城;又可以凭借敌楼从正面及左右两楼间三个方面的交叉火力,狙击敌人,随时点线相连,编织严密的高空火力网,是城墙防御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城墙四角的角台,各建楼橹一座,名为角楼。角楼的朝向与大墙呈135度角,楼的高度、体量介于城楼与敌楼之间,主要用以弥补守城死角即城墙拐角处的防御薄弱环节,从而增强整座城墙的防御能力。战时,角楼内的守御者居高临下,视野广阔,可监控和痛击来自多种角度的进犯之敌。 从军事进攻的角度看,一座城池的最薄弱环节,自然是城门。因此城池的设计者自然会对其加大保护力度,强化其防御能力。规模小一点的城池,一般是设置悬门或吊桥,而大一些的城池,则要设置瓮城。瓮城是建在城门外的小城,又叫月城,是专为保卫城门而设的小城。《武经总要前集·守城》记载:“其城外瓮城,或圆或方。视地形为之,高厚与城等,惟偏开一门,左右各随其便。”即便敌军攻破了瓮城城门,还有主城门防御,由于瓮城内地方狭窄不易于展开大规模兵力进攻,延缓了敌军的进攻速度,而城墙顶部的守军则可居高临下四面射击,给敌人以致命打击,正所谓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诗经·郑风·出其东门》云:“出其闉阇,有女如荼。”“闉阇”,指的便是瓮城。可见早在春秋时期,城池的城防技术已经达到相当完善的地步。由城墙、城楼、护城河、马面、敌楼、角楼、瓮城等组成的立体城防格局,基本在春秋战国时期即已成熟定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战必攻城 2 梅免的军队首先选择的进攻目标正是张彭祖守护的北门,此门四面开阔,十分适合进攻,梅免决定,就从这里进城! 梅军开始向北门进攻,还没有靠近护城河,就遇到了障碍。原来是人马遇到了铁蒺蔾,这是人工打造的“仿生”武器,具有同样的功能,不过更结实,且能循环使用。《墨子》一书中,就多次提到蒺藜的用途,指出除了在城内要储存外,在地道的进出口和门户都应设置,以防止敌人偷袭。还有陷马坑,设置在敌人通行的道路和城门的内外两侧,呈巨字形或亚字形排列,坑中底部布满削尖并用火烤过的鹿角枪和竹签,坑上以刍草或种草苗覆盖,藉以欺敌。另外,还有一种称为机桥的陷阱装置,主要是部署在壕沟上,平时与正常的便桥无异,但当有敌军攻城时,则可将栝木取下,敌军一践踏桥面,桥就立刻翻覆。梅军叫苦不已,不过真正靠近城墙,准备蚁附攻城时,才遇到真正的麻烦。应用最早也最多的防守武器应该是檑具。早在《周礼·秋官·职金》疏中就有“雷,守城捍御之具”的相关记载。擂具是在一根巨大的木柱上钉上尖锐的逆须钉,然后通过重力投掷产生杀伤力的防守武器。除了木檑,还有砖檑和泥檑,主要是在城中资源稀缺的情况下的木檑替代品,杀伤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与擂具功能相类似的还有一种称作“狼牙拍”的防守武器。根据《武经总要》记载,狼牙拍是在一块长五尺、宽四尺五寸、厚三寸的榆木板上钉满长五寸、重六两的狼牙铁钉二千二百个,四面各装上一刀刃,以加强杀伤力。敌军攻城时,守城士兵用两组绳子将拍面举起与城墙垂直,待到敌军攀爬到拍面下方时,突然放下,以产生最致命的杀伤力。而针对敌军攻城用的轒辒,守城士兵则会用一种称为铁撞木的武器进行破坏。铁撞木是木身铁首,铁首由六个铁锋组成,每个铁锋长一尺,状似一颗大狼牙铁钉。通过巨大的撞击力,破坏攻城车辆的顶部,然后再投掷以火箭,燃烧破坏。 针对攻城士兵的还有一款颇有意思的进攻型防守武器,即所谓的“飞钩”,又名“铁鸮”。它是由一个锋利的铁钩和一段长长的铁链组成。因为攻城的敌军士兵头戴铁盔,身穿铁甲,往往行动不便,加上担心矢石攻击,不敢抬头,所以守城军士趁着机会,抛下飞钩,钩住盔甲,犹如钓鱼一般,将敌军半悬空中,任由守城一方痛击。 此外,守城士兵还拥有其他种类繁多的单兵作战武器,如拐突枪、抓枪、拐刃枪、叉竿等。考虑到守城战的特殊性,这些守城武器与野战武器大为不同,最鲜明的特点就是长,一般都在七八米左右。有些武器还需要特别设计,譬如一种叫剉子斧的武器,和一般“直柄直刀”的斧头不同,而是采用“直柄横刀”的方式,主要是用于钩刺攻城人或铲砍攀城人之手。而单兵使用的防御盾牌也有所不同,一般有木立牌和竹立牌之分,两者型制相近,都是又高又大,并附有拐子,以便士兵腾出手来,在盾牌后发起攻击。与木立牌相比,竹立牌的防御力更佳,它是将厚竹条用牛皮条编缀而成,甚至整个盾牌都会覆上牛皮,特别坚固,在有敌情顾虑下,士兵巡视城墙或驻扎战棚时,可以用它来防御火炮火箭的袭击。除却这些制式装备外,石灰、沙子、火油,甚至开水也都是必备的防守类攻击武器,虽然杀伤力有限,但也能起到烟幕弹、燃烧弹,甚至毒气弹的效力,以达到扰乱敌军、掩护进攻的作用。 伊阙城墙即厚,准备的守城工具也是十分充足,梅军也只好望城兴叹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梅军的尸体在北门前堆成了山,却没有能够前进一步。 梅免这才感觉到,问题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严令士兵,如果不能拿下北门,军法从事! 第四日,对北门最猛烈的进攻开始了。梅军动用了投石车,石砲车是攻城的重型武器,对城墙有着巨大的破坏力,针对投石车,守城部队采用一种被称作“累答”的防护用具。累答是由粗麻绳紧密编成细密的软帘,表面涂泥浆层防火,然后悬挂于城楼、女墙、望楼外面,以防护墙垛,使其免为飞石所破。 攻城部队也常常利用砲车往城里投掷燃烧弹,因此城墙上的防火措施也非常重要。墨子就特别强调这一点,不厌其烦地强调“涂泥防火”和“多备水具”。大概他那个时代地下水浅,容易打的缘故,他甚至要求每一百步挖一口井,以备之需。《武经总要》要求一座城门必须配置两具水袋。水袋系用牛马杂畜的皮毛制成,一般可以贮水三四石,出水口是一根中间打通,长约一丈的粗径竹竿,权当消防水管。另外,当时还发明了一种能将水推压喷洒的唧筒,遇到城上的城楼或战棚失火,以三至五人为一组,立刻提起水袋灌救,颇有效率。如果敌军在城下起火,则用一种用猪或牛的胞衣特制的水囊,投掷火中,囊破水出。如果是遇到油性的燃烧物,守军还会采用一种大型的麻搭沾泥浆来灭火。 梅免的士兵们在后退必斩的威逼下,向北门发动了冲击,由于城楼上的箭弩和木石太猛,攻城木无法使用,士兵像发疯一样,用手中兵器猛砍城墙,居然把城墙冲出一个十余丈的大口子(豆腐渣工程),大凡到了这个时候,城门的指挥官会下令后撤,进行巷战,但张彭祖用他自己的方法告诉了我们城墙是怎样炼成的。 张彭祖得知城墙被突破后,并未惊慌,他早有预料,准备了后着。 当梅免的士兵们越过城墙破口准备进入城中时,发现城里的士兵用一种奇怪的东西对准了他们。 弩声大作,原来是当时的尖端武器,连弩。这种射速极快的连弩给梅免的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一时不敢进攻,张彭祖不愧为名将,他知道梅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没有呆板的去修理城墙,而是迅速的用树木修建了临时城墙——木栏。 越是这种危难的时侯,这种随机应变的细节最能反应将领的水平。 果然,不久后,梅军重来,与张彭祖军争夺木栏,守军用弓箭还击,但由于敌军太多,渐渐不支,此时,闲着没事干的其两门守卫郑吉、高一箭等人带领士兵前来助战,刘病已此时正确分析了战场形势,带领主力亲自赶来增援,守军士气大振,与梅军死战,刘病已考虑到城墙如果不修好,迟早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便命令一边作战,一边修城墙。 战争有时要避坚攻瑕,首先挑选敌方的薄弱环节来攻击,有时则相反,先集中全力与敌方的主力硬拼,突破了这一关,其他部分就可以迎刀而解。在这两种不同的战略方针中采取哪一种,主要是根据当时当地的具体条件来决定,但与指挥者的决心、作风以及他的指挥艺术也有关系。刘病己运筹用兵好像一个大赌徒,他宁可使自己全军覆灭,也要把他可能筹集起来的大部分赌注全部押在一笔足以使对方倾家荡产的输赢上,不大胜,则大败。因为他明白这场战争的性质就是背水决死的死战,要末战胜了,找到自己的生路,要末战败而死。第三种选择是没有的。 梅免认识到北门的城墙是一个绝好的突破机会,他亲自督战,务求必克。 刘病已最初听到警报后,立刻作出坚决和紧急的决定。他派出传令官传令所有部队一律坚守阵地,他调动第二线的后续部队开到比较薄弱的第一线去参加作战,预备队全部开进第二线去填防。刘病已力求一战的决心和梅免如出一辙。 刘病已下达了这些命令之后,就率同王平、高一箭、郑吉等人率领他自己的五百名亲兵迅速驰往北门。刘病已的行动是迅速的,可是梅免的部队行动得比他更迅速。刘病已驰抵前线时,看见自己方面的城防部队挡不住敌方勇猛的进攻,正在纷纷撤下来。第一线的长官张彭祖本人也是一面抵抗,一面后退。缺口处麇集着成千上万的人马,形成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想方设法地尽快过来。 刘病已赶到前线的时候,正好看到麇集在缺口周围的贼将将要利用这个有利于他们的地形向纵深方面发展。形势确乎是危急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下山猛虎 1 刘病已既没有去招呼溃败的士兵,也不去解救在敌军包围中的张彭祖,他凭着长期战斗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谁占领和保持了这座缺口,谁就会取得这个局部地区战役的胜利。 刘病已不假思索就催动坐骑。挥舞着百练剑直往缺口的敌丛中冲杀过去。他连对自己的部将和亲兵们也没有打个招呼,因为他了解,在这个严重关头,主将的意志就是全军的号令,他主将的马首所瞻就成为全军突击的方向。 他自己冲到哪里,全军就会跟上来和他一块儿冲锋、搏杀。他腾云驾雾般地冲进敌阵,被马蹄掀起的泥土尘埃既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梅军的视线。他们好像隔开一道尘雾的屏障,在他还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时,四、五条长枪已经一齐向他搠来。他用百练剑奋力一格,就势把长枪都揿压在地上,只听得“格嘣”两声,两条长枪齐齐地折断了,还有一条也因为受到的压力过重,猛然脱手堕地——这一回合的战斗,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使他迅速地获得胜利。直到那时,他才看见满面灰尘的梅军拎起半根长枪,或者空着双手,一齐拨转坐骑逃走。 刘病已乘势飞追上去,郑吉、高一箭两员偏将紧紧护卫在他左右侧。高一箭挥舞长刀,一有机会,就腾出手来,彀弓搭矢,连连把敌骑射下马来。那边郑吉骤马上前,补上一枪,把坠马的梅军牢牢地钉在地面上。当他抽出带血的枪尖时,这边高一箭早已抢着大斫刀,迎住好斗的敌骑厮杀起来了。 他们这一组三员主、偏将,刘病已玉树临风;郑吉高大威猛,高一箭潇洒剽悍,三人组勇似后世三国的刘关张,又像从重霄之上穿入阵云的飞将军,以掣电走雷的速度,急驰飞奔,远的箭射,近的槍挑,大刀斫杀,一连杀死了十多名梅军,逼退了其余的梅军,霎时间就把他们的万丈气焰压了下去。 他们发挥了战将们在一场肉搏战中能够发挥的最高效能。 缺口狭窄的地面上,麇集着这么多的人马,大家都施展不开手脚,于是双方不断地向两翼展开。这时刘病已的全部亲兵都已赶到,撤下来的城防部队也重振旗鼓,返身回来战斗。这一部分部队刚才因为缺乏统一的号令和指挥,在敌军的压力下,被迫撤离阵地。现在得到主将的驰援,又有生龙活虎般的五百名亲兵做他们的拄心骨儿,他们顿时勇气倍增,返身搏杀。这时张彭祖也从敌军的包围圈子里脱身出来,重新部署了进攻。 梅免和刘病已就在不远的地方对望,当他问起谁是刘病已时,旁边的武将告诉他就是那个骑白马使长剑的,他亲眼看过去刘病已生得人材出众,龙凤之势,盖世无双;周围两将也是勇猛过人,才感觉到自己可能错误的估计了刘病已的能力,这那是公子哥儿,这明明是下山的猛虎呵。 刘病已也看到了梅免,站在中间的人一身白衣、披着淡蓝色的宽袖长袍,腰佩式样高古的特大长剑,晓得他就是梅免,均清楚此剑不单令无数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高手饮恨,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更轻松得似探囊取物。 在河南南阳一带,他的名宇唤出来能止小孩夜啼。他的体格并不特别魁梧,表面看还颇有江左名士的慑人风采,身形颀长,脸庞瘦削,嘴角似永远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自负又带点对其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子上的一对眼睛神光闪闪,似蕴藏着用之不竭的智慧,肤色明黄,额头高广,不说话时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杀气。 他左方的大汉背负双斧,脸如铁铸,眼若铜铃,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粗脖子上的露骨宽脸带着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伤疤,使他看来更狰狞吓人。此人人称‘连环斧’刘明,本为著名马贼的头头,后因惹翻江湖中人,遂托庇于梅免之下,成为他最得力的手下。 右边的叫‘恶狐’林竞,他的得名是因他的长相像狐狸,是梅免的首席军师,不但狡如狐狸,且行事不择手段,凭着铁石心肠和智力,以欺骗、收买、暴力种种方法,在为梅免扩张势力。而他的武功也仅次于刘明。 梅免恨得牙都痒了,必竞是横行多年的惯匪。梅军的督战队将后退者一一斩杀,溃兵知道要退回去已不可能,只有拼死格斗,才能死里逃生。双方战鼓大震,喊杀声四起,展开了势不两立的剧烈的决战。 亲兵们用双手,用兵刃和敌军搏斗,尽管剧战还在进行,形势显然扭转过来了。汉军完全控制住缺口,把原来占据在那里的梅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赶开去。高一箭当机立断地从主将身边离开,率领一部分训练有素的弓箭手,面对梅军,瞄准目标。他手里的红旗一挥。弩弓齐发,神箭到处,就有一批辽方人马死去。也有个别梅军力持镇静,站稳身体,用盾牌挡住箭矢,竭力保持平衡,但是他们挡不住高一箭这一批弓手一再瞄准,向他们施射,最后一个个都被消灭了。 梅军增援的路线被卡断了,汉军的后续部队却源源不绝地从后方开上来。这时残存在南岸的梅军虽然好像落入陷阱中的困兽般勇猛搏斗着。但在人数上已居绝对的劣势。他们被优势的汉军切成一段段、一块块,再也没法把残存的力量集合起来。他们就几个人围成一团,背靠着背,和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汉军战斗着。他们的衣甲上已经溅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有的受了七八处、十多处的创伤,血从创口里涌出来也腾不出手来包皮扎一下,有的兵刃已经残缺不全。缺口周围的梅军已被全部歼灭了。 这场战役是经过激烈的艰苦的战斗才分出胜负的。富有经验的刘病已一上手就掂得出对方的斤两,好像他掂得出手里的兵器的斤两一样。战士们也同样掂得出对方的斤两,一致感觉到这是一场沉重的战斗。但是现在他们已有一个轻快的间歇了。 这时已是辰、巳之交。晴朗的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太陽高高地照在战场上,一切曾经被黎明前的黑暗、被在紧张战斗中产生的激动心理状态、被震耳的擂鼓声、被铺天盖地的尘埃所遮盖起来的敌、我双方形势,现在清楚地呈现在战士们的眼前了。 战士们首先看到的是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大批人马的尸体,有敌方的,也有我方的,他们有的早已断了气,伤口的血已经凝成紫色、褐色、黑色。有的还在喘最后的几口气,在他们的已经失去神采但还没有闭上的眼睛里流露出生存者无法理解的表情。还有人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向战友或向敌人乞求一口水,这口水对他是这样重要,这些英勇战斗过的勇士已经把生命力集中在小小的一点上,他只需要一口水。 可是生存着的战士们也同样需要这宝贵的一口水。 几棵孤伶伶的树木和一些临时搭制起来的掩蔽体,虽然把它们的影子清楚地投在地面上,可是战士们很少有机会得到它们的荫蔽。热辣辣的太陽直射到他们身上,一身铁甲好像火烤着一般,贴在他们的皮肉上。他们的皮肤像要裂开来,他们的喉咙干渴得像要冒出烟。可是这种苦热、干渴的感觉只有在一场紧张的搏斗结束以后才开始感觉到。现在趁着这休战的片刻,补充了人们在一场紧张的战斗中所流失的水和血,给他们带来无上的享受。有的战士索性找一块石墩坐着,掏出身边带的干粮,和水一起吃起来。 把一场战争组织得像一架时钟那样精密,正确地进行,这是近代化的战争科学进化和发展的结果。发生在汉代的这场战役,从守卫方面的汉军来说,无论在计划和组织中部具有近代化战争的规模。这是古代战争史中一个罕有的实例,一个突破了时代水平的成就。 检查一场大战的结果,不是从战术上检查计划执行的程度,而是从战略上检查其要求完成的程度来进行的 这场惨烈的战役,为鼓舞士气,双方将领都亲自上阵,伊阙总管杨继先、跑来帮忙的陈霸全部战死,郑吉身受重伤,此战一直刘病已的施工队修好了城墙,补好了缺口,梅军见攻城无望,终于退去。 此战是开战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战,双方以命相博,最后的胜利属于刘病已,但他的损失也极为惨重,自己也负了伤。 回去一定要宰了那个承包伊阙城墙工程的家伙,我相信这是刘病已最想做的事情。 此战的惨烈也让梅免心有余悸,在之后的几天内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城内的士兵在经历了残酷的战斗考验后,逐渐成长和适应了战争,事实证明,梅免此时的松懈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不久之后,他将面对更为顽强的防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下山猛虎 2 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小规模进攻后,梅免重新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梅免在实地勘查城防后,决定攻打新城门。 这不是一个好的抉择,因为守卫新城门的是雷虎。 雷虎此人,用今天的话说,应该算是个亡命之徒。一向以彪悍无理闻名,在伊阙城内也是一霸,无人敢惹,梅免很快就会吃亏了。 五月初八,梅免命令大军攻击新城门,新一轮的攻击开始。 然而当梅免的士兵们穿着铠甲,拿着竹盾小心翼翼的向城门接近时,却意外的发现城上的箭石并不猛烈,不禁大喜,梅免随即决定,使用吕公车! 吕公车是一种巨型攻城车,但由于拆卸复杂,不易活动,所以在激烈的战斗中很少使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刘病已指着吕公车道:“这些笨家伙很厉害,刚才撞塌了我们几处墙头,还砸死了数百人,若这么下去,我们恐捱不到明天。你有什么办法呢?“ 雷虎想了一会,道:“不若由我带人出去冲杀一阵如何。“ 刘病已皱眉道:“那会有什么作用,若让人截断了退路,除了你外恐怕谁都不能活着回来,况且这些笨东西又不是可轻易毁坏的。“ 雷虎道:“只要我们时间掌握得好,一批人负责斩杀和驱散敌人,另一批人负责往这些车淋上火油,而墙头上的人则负责发射火箭,保证梅免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刘病已拍墙叫绝,当下忙命人点起三千精骑,交由雷虎调度,到城门处作准备。 “轰!“石碎激溅,一块大石落在刘病已身旁的墙头处。 刘病已大喝道:“放箭!“ 墙头箭垛发出数千劲箭,朝蜂拥而来的敌人射去。 两辆楼车,直冲过来。车未至,十多人已腾身跃起,凌空掠至。 刘病已知对方高手来了,却见不到梅免,大喝一声,跳上墙头,百练剑化作一股厉芒,朝来敌卷去。 两人应声而-飞。 刘病已百练剑左右劈出,另两个踏足墙头的敌人立即溅血堕下城墙去。 但仍有七名敌人成功登上城墙,杀得守城兵士人仰马翻。 刘病已游鱼般闪到正与敌人交手的王平身旁,百练剑闪电般朝那以双斧往王平砍劈的五短身材的壮汉划去。 “当!“ 百练剑破入双斧之间,倏又收回。 那矮汉双斧堕地,额际现出血痕时,寇仲百练剑又往另一抡刀的敌人挥斩。 “叮“的一声,那人的大刀被百练剑摧枯折朽般硬生生切断,骇然退后,刘病已底下飞出一脚,把那汉子踢往城外去。 刘病已再扑入另三名敌人中间时,矮汉的尸身才刚着地面,可见他的行动如何迅快。 众守城兵将精神大振,剑矛齐出,把尚余下的五名敌人迫在墙角处。 刘病已杀得兴起,招招均似是与敌偕亡的招数,见敌便杀,鲜血飞溅中,余下两人见势色不对,就那么跃下墙头,落荒而逃。 刘病已跳到墙头上,举刀狂呼道:“汉军必胜!贼军必败!“ 众战士齐声响应,一时天摇地动。 刘病已高喝道:“开城!“ 吊桥降下,雷虎领着三千战士,策骑冲出,见人便杀。 敌人的攻城队伍那想到他们敢会开城,登时乱作一团,四散逃开。 另有二千人持着装满火油的髯樱将火油倾洒在敌人的攻城战车上,又忙即放火燃点,更添声势。 刘病已瞧着城下火头处处,但心中却是冷若冰霜,一丝不漏地察看敌我形势。 战鼓声起。 梅免军两翼的骑兵队伍从左右两方杀来增援,一时蹄响震天。 刘病已卓立墙头处,状若天神,举剑叫道:“收军!“ 王平忙鸣锣和吹响号角。 雷虎冲散了敌方一组近千人的盾牌步车后,押着阵脚退返城内去。 墙头万箭齐发,射得对方的骑兵一排排倒往地上,难作寸进。 “砰!“ 吊桥关闭。 不再待寇仲吩咐,城墙上军民同声高呼“汉军必胜!贼军必败!“ 欢声雷动。 刘病已看到对方至少有一半攻城楼车、挡箭车和投石车陷在火海里,舒了一口气后下令道:“我们现在可以轮班休息。“ 之后,梅军再也没敢猛烈进攻新城门。真可谓我是流氓我怕谁啊。 梅免改变攻城战术,采用“孤虚法”,一边集中兵力攻击北城,昼夜不息,一边在城南秘密挖掘10条地道。刘病已得知情报后,便命令守城兵士挖掘长沟,切断梅军的地道,并派兵驻守,待梅军挖至深沟时,顺手将其一一擒杀。此外,他还在沟外堆积木柴,备好火种,发现梅军在地道中潜伏,便将木柴塞进地道,投火燃烧,并借助牛皮囊鼓风,烈火浓烟,把地道中的梅军士卒烧得是焦头烂额,惨不忍睹。梅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命人制造“攻车”,撞击城墙,所到之处,莫不摧毁。刘病已见状,采用以弱克刚的办法,命人用布匹做成帐幔,然后随其所向张开,攻车撞之,布受力悬空,冲击力顿时消解干净,城墙丝毫无损。 刘病已是一名聪明的将军,可梅免也非等闲之辈。他命梅军把干燥的松枝、麻秆绑到长杆上,灌以膏油燃火,去焚烧帐幔,企图连城楼一起焚毁。刘病已则随机应变,命军士把锐利的钩刀绑到长杆上,等火杆攻击时,即举起钩刀割之,把正点燃的松枝、麻秆全部割掉。屡战屡败的梅免也毫不气馁,又转用地道法,命攻城士兵在城四周挖掘地道20条,用木柱支撑,然后以油灌柱,放火烧断木柱,使城墙崩塌。但刘病已早有准备,城墙崩塌处又及时用栅栏堵住,使梅军无法攻入城内。 打了将近一个月,梅免一直在望城兴叹,难道伊阙是攻不下的? 他决定攻击水路。 六月十四日,他命一千军兵出奇不意的从伊阙的水关进攻,谁知水关上将网拦住,网上尽上铜铃,如人在水中碰着网,铜铃响处,等待梅军士兵的是早已守候在那里的长矛队。梅军士兵刚接近水关,守军就用特制的长矛穿过铁栅攻击他们,刺死刺伤不计其数,梅军拼死用手抓住刺出的长矛,才算暂时稳定住了局势,此时里面的守军的长矛刺击停顿了下来,梅军大喜,以为守军已经逃跑,谁知过了一会,里面又开始用长矛向外刺,梅军习以为常,仍旧用手去抓,谁知一抓便惨叫起来,细看才发现,守军将长矛和铁钩在火上烤红后,再用来刺击梅军。 原来刚才是去加热了。 梅免狼狈不堪,他用尽一切方法攻城,但伊阙近在眼前,就是进不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战前动员 1 原来刘病已也作了准备,差人到铺中按照官价收买斗缸,每一个城垛安放一只,命木匠做成木盖盖了。令军士在城上派定五个城垛,砌成灶头三个。又令制造粪桶一千只,桶内装满人粪。又取碗口粗的毛竹一万根、细小竹子一万根及棉花破布万余斤,做成卿筒。一面水关上下了千斤闸,库中取出钢铁来,画成铁钩样子,叫铁匠照式打造铁钩缚在网上。又在库内取出数千桶毒药,调入人粪之内,放在城上锅内煎熬,放入缸内,专等贼兵到城下,将滚粪泼下。若是贼兵粘着此粪,即时烂死。晚上将钩冈布在城头之上,以防贼兵爬城。 无计可施之下,他又去攻击郑吉守卫的城门,此战倒不是没有收获,原来的守城大将被梅军的冷箭射死,但立刻有人接替了他的指挥位置,仍然牢牢的控制着城门。 梅免陷入绝望。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其实,城内的刘病已也有着同样的痛苦。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机会什么时侯能来呢? 围城,对于双方来说真正的围城。 刘病已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睡好觉了,他在梅免大军到来前做好了部署,几个门来回转,督促将领做好准备工作,作战之时,他总是穿着盔甲睡觉,一有危险,他要立刻起身,带领自己手下那点少得可怜的兵力去增援,是名副其实的救火队员。 当领导真不容易啊。但他确实坚持下来了,他用他顽强的意志抵抗了二十万大军的进攻,把他们阻拦在城下,完全无法动弹。 两军一直相持到三四月间,梅免久攻不下,数战失利,军中士气低落。此时,刘病已又派郑吉袭击梅免的粮道。战况开始对梅免不利,谋士林竞向梅免建议,只留少数兵马继续围城,大军却另辟岐径围攻附近州郡,作为根据地,以时间换取空间,如此刘病已将不得不退兵。本来,梅免已打算采纳林竞的建议,但梅免手下刘明等这次出征损兵折将而无所获,怎么会甘心撤走,于是在梅免面前纷纷贬低林竞,说他是个书生不知军事,他的话怎么能信。梅免迫于无赖,最后没有采纳林竞的建议,继续与刘病已在伊阙相持。 刘病已接报,说梅免想趁汉军牧马之时,袭击伊阙。刘病已认为此时是破梅免的好机会,于是留马千余匹,在河边放牧引诱梅免。梅免闻知,果然中计,率大军前来伊阙,梅军漫山遍野开来。 战前,还有个小插曲:梅免军中猛将乘汉武帝御马,在阵前炫耀。刘病已是好马之人,赞道:“彼所乘真良马也!”张彭祖请往取之,刘病已制止说:“岂可以一马丧猛士?”张彭祖不从,单骑直入梅军阵中,将王宛连人带马一并生擒,众无敢当者。 梅免派使者来请战,刘病已一直苦等的时机已渐渐来临,刘病已在挑战书上批了来日决战四个字,原来刘病已权衡了目前的形势之后,准备开战前的动员会了。 刘病已先问了问军中的情况,独自坐了一会后,中军有人通报霍顺,乐行将军代领手下众文武将官在营账外等侯,刘病已心中把开会要说的内容反复琢磨了一下,觉得胸有成竹后才向帘外叫道:“彭祖” 只听帘外一声传呼,张彭祖走到刘病已身边,躬身候命。刘病已回头对他轻声说道:“侍候升帐” 今天晚上,因为是务要机密,所以平日天使升帐的那些排场,例如擂鼓奏乐、文武官员大声报名参见等仪节,统统免去,只把皇帝赐的尚方剑,玉斧,节仗用黄缎绣龙套子装着,露出一半的兵符等摆在大堂正中的捕木条几上,靠着黑漆屏风。 刘病已头戴长冠,腰系玉带。当他偕着乐行来到大堂时,被召见的文官武将都早已分左右肃立恭候,静静地毫无声音,院中虽然站立着两行武士,但也是鸦雀无声。刘病已在中间坐定,习惯地、轻轻地咳了一声,拿眼睛向全体文武官员们扫了一遍。文武官员们都从这一声轻咳中感到天使大人的威严,愈加屏息,不敢仰视,随即,先由霍顺等文官们按品级依次行礼,然后由乐行为首的武将们依次行礼,今晚虽然不是正式升帐,仪节从简,但因为把玉斧,节仗供在中间,而刘病已又朝服整齐,所以只乐行、霍顺有座位,几十名参将们在参拜后全体肃立。刘病已在酒宴中晤谈时那种温文儒雅、和蔼可亲的态度,此刻变得十分威严和矜持。 想着可以将梅免一股精锐“流贼”很可能经过一场血战就把它全部消灭,将梅免生擒或阵斩,刘病已的心中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但是两世为人磨练得他常常喜怒不形于色。何况他今晚的心情是复杂的,既为即将来到的胜利而高兴,也时时退一步想,担心智勇出众的梅免会冲破围困,侥幸逃脱,过些时又招集溃部,重振旗鼓。所以他的头脑很冷静,既准备着立大功,邀重赏,官上加官,也不能不准备着因梅免逃脱而受皇上责备。特别是他明白,不管明天能不能生擒或阵斩梅免,只要能把这一股猖獗多年的“流贼”击溃,他都得率兵回长安。 在肃穆的气氛中,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受着最后的几位武将参拜。参见礼毕,他正要开口说话,一点灰尘从屋梁上的废燕窝中落下来,落在他的左边袍袖上。戎马生活并没有改变他的爱好清洁的老习惯,于是他用右手轻轻地掸去灰尘。随即他开始说话。他首先称赞了一年多来各位将领的辛劳和战功,一再称赞乐行“娴于韬略”,近年来“屡建殊勋”,而如今在洛阳附近总理戎机,布置周密,实不负皇上封疆重寄。但他很善于辞令。他的这些话使乐行和众将官听起来十分高兴,而且感到兴奋。说了这些奖励的话以后,他接着用沉重的语调、洗练的词句,继续说道: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战前动员 2 “从武帝末年以来,天灾人祸,交相煎迫,迄无宁日。流贼愈剿而愈多,灾变愈演而愈烈。最近数年,百姓死亡流离,如水愈深,如火愈热,往往赤地千里,炊烟断绝,易子而食,惨不忍言。国家一二百年来从未如今日民穷财尽,势如累卵。自古攘外必先安内。倘若流贼不除,则顾内不能顾外。自今上登极以来,幸赖列祖列宗之灵,国运己有转机。惟有梅免一股冥顽不灵,誓与天兵对抗,全无畏罪投降迹象。目今已将贼驱入网罗。望诸君激励将士,明日在阵前奋勇杀贼,一战而竟全功,勿使一贼漏网。我辈报君恩,救黎民,光前裕后,在此一战。尤望将巨贼梅免等生擒,献俘阙下。纵万一不能生擒,也须将他们杀死,传首京师。皇上迭降手诏,督责甚切,望诸君勿负上意” 全体将领不禁偷偷地向他的脸上瞟了一眼。刘病已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从蒙着虎皮的大椅上站起来。坐着的文武大员也赶快站了起来。他望着全体将领,又说: “明日大战,病已要亲临督战。大小将领,凡有作战不力,临阵畏缩的,病已决不姑息” 将领中有人不由得向靠在屏风中间的玉斧,节仗望了一眼,这一次他脸色的严峻,口气的坚决,是几年来所没有的,所以这一次给大家心上的震动很大。 刘病已用炯炯的目光从每个将领的脸上扫过,看见大家都带有凛凛畏惧的神色,暗暗地感到满意,这才慢慢落座,并挥手示意叫文武大员们重新坐下。他转向乐行,含笑问道: “乐大人,你对众将官有何训示” 乐行也不谦辞,把眼光转向右边的一群武将。武将们都知道他待下属比天使严厉得多,看见他要说话,刷一声全站了起来。乐行笑一笑,让武将们坐下去,但是没人敢坐。他用平静而威严的声调说: “方才病已大人的训示,望各位将每个字都记在心中。今上为不世英主,天威难测。倘若诸君作战不力,致使逆贼漏网,则不惟诸君将为军律所不容,即本将军亦难逃罪谴。总之,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明日一定要将梅免等巨贼擒获或阵斩,不许有一人逃脱” 众将官齐声答道:“谨遵钧命” “倘若梅贼等死于乱军之中,你们也必须命令将士们仔细寻找,验明不误,割下首级,以便送往长安。” “是”乐行颔首使众将们坐下,把眼睛转向刘病已,等待天使的最后指示。刘病已态度又变得雍容沉静,寓紧张于悠闲。此刻他的心中仍不像乐行那样把明日的大战看得那么顺利,总担心梅免会突围逃走。不过目前他不能把这种担心向将领们流露出来。 “你们各位都认识梅免和刘明等巨贼的相貌么”他问。 大将们互相交换眼色,没有人即刻回答。他们有的同梅免直接交过战,有的不曾;就是直接交过战,也不一定就同梅免本人对面厮杀。至于刘明等许多人,更没人全都见过。近来他们因见到乐行出的捉拿梅免的告示,才对梅免的相貌知道得稍微多一点,但也不是十分清楚。刘病已见大家都不回话,就向站在身边侍候的中军说:“传二天王进来” 乐行向众将说:“你们各位传令手下将士务要留心,凡死尸旁有龙马剑者便是梅免本人。这口宝剑确是一口好剑。去年擒获一个逆贼,曾为梅免手下头目,据他说这口宝剑每遇不义之人就咔咔有声,跳出鞘外。这话虽不可信,但足见这剑在贼中颇为有名。” 乐行说:“你们不管谁得到此剑,一定要献给病已大人。” 刘病已谦逊地笑着说:“迭次大捷,均赖乐大人指挥有方,亲冒锋镝。这口剑当然应该由乐大人留着,以志殊勋,昭示子孙,永为传家之宝。” 乐行满心高兴,站起来说:“门生不敢,不敢。” “不过离开之前,”二天王又说,“小的听说梅免已经把这口剑交给手下使用,他自己用的是另一口宝剑。” 乐行忙问:“剑上有字么” “剑身上和剑鞘上都镌有玉龙泉三个字。” 乐行向众将说:“你们记着,剑身上和剑鞘上都镌玉龙泉三个字。” 二天王补充说:“这口剑虽不能说削铁如泥,也似龙马剑一般锋利。因它比龙马剑长了两寸,所以近来梅免格外喜欢用它。” 刘病已又吩咐大大王把梅免,刘明等的相貌对大家说了一遍,然后点头说:“下去吧。”二天王磕个头,站起来退了出去。 开完动员会议的第二天上午汉军精骑倾巢而出,快速掠过伊水,直冲梅军阵地,步兵随后掩杀而至。 太阳照着西边的龙门山。巍峨的奇峰高插入云,多么壮观!多么肃穆!它照着岗头上的“汉”字大旗。旗枪的银光闪烁,大旗呼啦啦卷着晨风。它照着刘病已和他的千里雪,他在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千里雪在转动着竹叶双耳,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和马嘶声,好像它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来萧萧长嘶。非常奇怪,它一振鬣长嘶,别的马都不叫了。 担心前边随时会发生战斗,刘病已把鞭子一挥,带着张彭祖等一群偏将和亲兵们驰下岗头,向梅免军营前进。又走了二三里,忽听前面远远的浓雾中腾起来一片喊杀声,“开始了。”他小声说,浓眉毛轻轻一耸,随即在千里雪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飞奔前去。 刘病已倏地往斜冲杀,破出重围,奔下山坡。 他们既掌握主动之势,马速又快,拦截者无不溅血抛跌,竟没人能稍稍延误片刻。 刘病已奔下丘坡之际,做了个连两位兄弟也不太明白的举动,竟是将百练剑抛往前方上空,落点是亲卫团前三丈许的空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举头瞧往仍在高空可怕的兵器,包括对方的主帅将领在内。 同一时间,刘病已从外袍掏出射日弓,另一手由箭筒夹起四支箭,就趁敌人被百练剑分神的良机,望空连珠射出四箭。 第一个遭殃的是号角手,他正依敌帅因刘病已等改向朝他们攻来的行动,作出调配而吹响号角,传达指令,给先到的第一支劲箭命中面门,号角声变成传遍整个战场的临死嘶喊,戛然而止,其震撼力比之千军万马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箭射中敌帅身后最高的旗帜,帅旗应箭断折,颓然侧倒。 最后两箭命中两个举起火把为主帅照明的亲卫,火把随他们掉往地上,立即燃着了附近因而沾上火油的野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决战时刻 1 张彭祖和雷虎终明白刘病已的诡谋,一边拨掉从后方掷来的枪和矛,一边叫绝。刘病已以其神乎其技的箭术,忽然间已营造出对方主帅被直接攻击的假象,能目睹真正情况者,只限于腹地内的二、三千人,其他不是被丘陵山地阻隔视线,便是因过远看不真切,主帅又因忽然失去号角手,一时被瘫痪了指挥的能力,就像个孔武有力的巨人,忽然变成没了眼的盲子,空有浑身力气,连干瞪眼也办不到。 一隅的混乱,终蔓延至全军。 最妙的是千里雪显露出马中帝王的威势,双目如电,灵活如神,敌马见到它不但怯了三分,还不听主子控制的横避开去,令敌人的拦截和攻击力大打折扣。更要命的是千里雪还不住踢蹄,又或以马躯挤撞对方马儿,使本已乱作一团的敌人更添混乱。 张彭祖和雷虎的爱骑和千里雪闯荡惯了,默契不在三人之下,不用指示,自然随着千里雪这“头子”左冲右突,配合得全无破绽,宛若天成。 三人三马,合成品字形的阵势,马后是如被捣破了蜂窝发了疯追来叮人的恶蜂,前面是奋不顾身拥上来拦截的敌人,右边是漫布斜坡要加入战圈的骑士,左下方对丘丘脚处则为乱作一团的敌帅卫士,而火把落处烧着了野草,冒起十多处火头,浓烟火舌不住窜高,乱势已蔓延遍腹地内的敌军。 马蹄猛烈地踏着坚硬的红色土地,像海潮,又像狂风暴雨……他们以不可抗拒的勇猛气势冲垮了敌人阵线,一直向敌人骑兵最多、招展着“梅”字大旗的地方冲去。 凡是这股奔腾澎湃的洪流冲过的地方,只听见一片震人心魄的喊杀声,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武器和武器的碰击声,以及刀和剑砍在金属盔甲上和肉体上的各种声音。 乐行等所率的步兵仍在稳定而缓慢的推进。他尚是首次正式参与战场上两军对垒的血战,且是胜败皆速的纯骑兵战,不由为其惨烈的气氛所慑。深感在这种千军万马的情况下,无论身手如何高明,真正要倚赖的只有群体合作的力量,此时他的情绪已乎复过来,冷静如亘。 此时此刻,梅免正在开朝会。很显然,梅免并没有把这个年轻的对手放在眼里。他以为自己的兵力数倍于汉军,刘病已绝对不敢贸然放弃关隘之险,主动出关攻击。 可他错了。正当他还在和朝臣们商讨围攻伊阙关的策略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然传进了大帐,文武百官惊恐万状,顷刻间乱成一团。梅免愣了短暂的一瞬之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即刻下令骑兵反击,可骑兵们却被惊慌乱窜的朝臣挡住了去路。 梅免连忙指挥百官退下,可刹那间汉军已经大量杀到,梅免万般无奈,只好率领部分亲兵向营地东面的高坡撤退。梅免与众将在帅旗尚未竖好之际,便指挥手下拦截汉军,希望杀退敌人的第一轮冲锋,待重整阵脚后,再以优势兵力迎战。 汉军将领拼命追击,梅军奋死抵御。天上箭矢交射下,两方骑兵就在长达数里的丘坡中段相遇,近身厮杀,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汉、梅两军陷入鏖战,一时间杀声震野、尘埃漫天。 士气如虹下,兼之敌方阵脚未稳,刘病已等人率领的铁骑军疾如锐矢,快如雷电,狂如风雨的奔上山坡,破进敌阵。 刘病已双目精光闪闪的瞧着坡顶处帅旗下高踞马上的梅免,向张彭祖道:“骑兵又名离合之兵,因其能离能合,速散速聚,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急疾捷奔,所以为决胜之兵也。今趟我方若非全是利于邀击奔趋的骑兵,梅免小儿何用狼狈至此。“ 张彭祖见梅免迎战的骑兵队虽不住倒下,但由于不断有人补充,堪堪把己方骑队压得难作寸进,形成混战之局。正担心时,己方两翼的骑兵已从两边冲击敌人,登时令梅免军应接不暇,乱及全阵。 就在此时梅免后方浓烟冲天而起,喊杀震天。 伏兵等以悍若雄狮的郑吉为首,二百多人由散归聚,像一把利刃般直刺进敌人的后军去。 此刻后方已是烈焰浓烟,再没有退路,且有时晨风把烟屑卷来,呛得人只想尽快远离。当他们拚命杀上漫长的丘坡,敌人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虚实下,拚命的往两旁散避,大大增长了他们的威势。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这二百多人全是一直追随的子弟亲兵,知道若不能与前方己军会合,便只有死路一条,益发人人拚命。 一边是心慌意乱的疲兵,另一方则是下了死志的复仇部队,相去之远,实不可以道里计。 梅免军已进入像瘟疫蔓延传播般的恐慌里,再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 郑吉等冲散了一个梅免遣来阻截他们骑兵团后,终于抵达山头。 刘病已大笑道:“梅免小儿中计了!谁能斩下他项上人头,赏黄金百两。“ 这三句话他运气送出,声震全场。 战鼓狂响,刘病已最精锐的骑兵队,终于投入战场,拉开了全面决战的局面。张彭祖策马冲出,奔上斜坡。 梅免疲兵,见后营处火焰冲天,更是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再挡不住愈战愈勇,气势如虹的汉军精骑。 梅免和他的近万亲兵终于动了,朝刘病已的中军冲杀下来,希望能挽狂澜于既倒。 只可惜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处地方比战场更是现实和冷酷,败局若成,即使孙武复生,孔明再世,也回天乏力。 张彭祖领着一队五百多人的战士,势如破竹的直往梅免迎上去。 每枪击出,或挑或刺,扫打格卸,像山洪暴发般把挡者冲击得-毙堕马,无一幸免,尤其是他只须对付上方冲下来的敌人,更能把长枪这种攻坚远击武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这锋刃相对的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根本没有容身之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决战时刻 2 “当“! 一把长剑活像从天而降的神剑般,硬架了他以为必杀的一枪。 张彭祖定神一看,才知使剑者竟是刘明。 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梅免军,压力登时倍增,左右两方的战士纷纷倒下,其空位瞬给后继者补上。 张彭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虎目却射出令人震憾的神光,似能把对手看穿看透,大喝道:“不义之师始终是不义之师。平时看不出来。临危时便见真章,刘明你既可令寸草不生,但有否想到竟有今朝一日?“ 张彭祖一声长啸,心中涌起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友军惨死的血仇,手中长枪幻出千万道枪影,气芒嗤嗤,有如狂风巨浪般向刘明攻去。 刘明环目一扫,顿知大势已去,反而生出狠劲,一个翻身跃下战马,长剑发出“锵“的一下清响,狞笑道:“别人怕你张彭祖小儿,我刘明却视你猪狗小如,就先干掉你,跟着再找其他人算帐。“ 说时双目圆睁,脚踏奇步,迅速向张彭祖接近,长剑闪电出击。 张彭祖大叫一声好,使出硬架手法,把像寒云般从最刁钻角度削来的长剑完全封挡着,一时交击之音,不绝于耳。 十多环后,刘明已无以为继,倏地横移。 张彭祖在彼消我长下,枪势暴张,同时繁随他移往左边。变成长枪从两环空隙处破入,本是平凡不过的一招,却因他的步法化腐朽为神奇,变得霸道至极。 刘明那想得到他有此奇招,想从侧面再组攻势的美梦立时破碎,仓卒间长剑试图削断对对方长枪,然后逃走。 岂知张彭祖临时换气,长枪竟在空中凝止片刻。 就是这一凝之妙,注定刘明的命运。 “当“!长枪再次移劲,有如奔雷激电般直劈在剑柄处。 狂劲涌入,刘明有若触电,剑硬被长枪震开,直破而入,欲往后退时,胸膛已多了一道血痕。 张彭祖收枪后退,大喝道:“刘明恶贯满盈,己伏诛授首。“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四散逃窜的敌军,而激烈的战斗则分别在丘坡中段和两边山头进行,一些突破了敌人防线的汉军部队,则在溃不成军的敌阵内左冲右突,纵横杀敌。 丘坡上死伤密布,充份显示出战争的冷酷无情,鲜血把草丛坡地染出一片片的血红,触目惊心。 当众人彷若如入无人之境般杀到梅免的亲兵部队背后时,百多人迎上坡来, 刘病已发出一阵震天长笑,离马跃起,凌空扑去,大叫道:“刘病已来啦!“ 刘病已之名,此时已是天下皆知,在一般情况下,如此凌空把身形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箭矢刀枪之上,实与自杀无异,不过这刻众敌自顾不暇,避之唯恐不及,那还有时间攻击他。 梅免亲兵群中登时有人闻声生怯,离队逃生。 “当!当!当!“ 刘病已不住弹起又下扑,手中百练剑闪电下劈,郑吉等人亦杀至,立时把这队反扑之军冲得七零八落。 刘病已凌空扑至,立时扭转了整个局势。梅免此际身边虽剩下不到二千亲兵,但始终军力较敌方多上一倍,又占着山坡高处之利,如非刘病已的奇兵从后攻来,理该可再苦守一段时间,那时或可且战且退,不至像目下般四散奔逃,难以成军。 刘病已在顺手斩杀了一个贼将后,终于和梅免这个名震天下的大天王正面相对。 刘病已冷喝道:“梅免你好大胆,我不来攻你的南阳,你竞敢来取洛阳。你在南阳起兵时,可想到有今天这样兵败身死的下场?” 梅免扬天长啸,啸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郁闷之情:“刘病已你个落难皇孙,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谱,老子纵横江湖的时侯,你还在吃奶。我不来攻你,你便来攻我,我为何不主动出击,等着你来攻我” 梅免慷然道:“只怪老子太小看你了,听信刘明的馋言,而没有听林竞的话。算了,成王败寇,贼老天的天意如此,我项上头颅你来取吧,我只求你一件事,跟随我的,大部分都是没饭吃的穷苦百姓,我死之后不要诛连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刘病已冷笑道:“我一向仁义宽厚,世人皆知。如此你可以放心去了,” 梅免挥动手中长剑作困兽一博,他长发飘飘,目如寒电,确有不可一世的枭雄气概。 不过他身上已多处受伤,一连剌出十数剑,都给刘病已拚力挡格,战得难解难分。 刘病已每挡他一剑,都像给千斤大石砸上,震得气血翻腾。 幸好他的真气别走蹊径,不但能将对方气劲化去,还另再生新力。 汉军已经把梅免军削弱至聚而歼之的局面,随着阻截逃走的敌人不住扩阔战场,使战事蔓延往山坡下的长草原和疏林区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梅免心中暗叹。若换了非是决死战场,乃是平时江湖拚斗,即使面对强如刘病已的对手,他也可以施出浑身解数,争取胜利。 可是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他成了众矢之的,以千百计的敌人一波一波的向他杀来,任何一个时间他都要应付多种武器,不但什么精湛的招式都用不上,很多时还要选择究竟是捱刀子还是去喂枪尖,以避开真正致命的攻击。 他自然更不敢全力出手,以免真元损耗过巨,至乎后力不继。 用的尽是简单直接而有效的招式,诱敌惑敌的惯常手法,在此全派不上。 他晓得若给刘病已这级数的高手缠着,拚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梅免知道眼前乃唯一逃走的机会,终狂喝出自他出道争霸天下以来从未出口的一句道:“大伙儿走!“ 离马跃起,手中长剑疾射刘病已。 “当“! 两人同时往反方向-开。 众贼同时惊叫道:“大天王小心!“ “锵“! 梅免再借力飞起,落下时把一名敌人踢下马背,策骑朝东窜走。 刘病已勒马狂驰而去,只用双腿御马,从马背上一手拿出射日弓,另一只手从箭袋中拿出箭,喵准梅免,内劲暴发,,嗖的一箭射去,这箭竟像有灵性的生物般,急旋着离开他的掌握,无声无息从上方掠过,会认人般向梅免追去,换了在一般悄况下,尽管箭因靠本身的自旋力道推进而不带起风声异响,但以他这般纵横江湖的高手,定能生出感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大战之后 1 可是他现在有如丧家之犬,连日的劳累不在话下,刚才那阵亡命急窜,确损耗了他大量真元,反应远不及平时灵敏。 在众人眼睁睁下,劲箭迅速追上梅免,破去其护体真气,贯背直入。 火把燃亮,汉军扇形散开,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目标。狂叫声中,梅免往前仆倒。 刘病已拿出百练剑,斩下梅免的头颅,高举过顶,大声喊道:“余下的梅军听着,你们的大天王梅免已经授首,尔等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梅免军最后仅余的一点斗志,终于土崩瓦解。 以军师林竞为首的所有残余梅军,均将手中的兵器丢弃,跪道在地,齐齐喊道:“属下愿降刘将军。” 伊阙关大战终于结束了,刘病已先以精骑狂飙,后出奇兵伏击,以一万五千人击溃梅免五万大军,而自身只伤亡几千人,梅免,刘明俱被斩杀于阵,梅免军将士投降者将近十万人,兵器,盔甲,粮草堆积如山,自武帝末年开始,一直为祸中原的南阳叛乱,终于被刘病已平定。 刘病已对梅免手下进行了甄别,对大多数被挟迫加入贼军的百姓,以宽大为怀的态度仍然放回乡里务农,以原来这些土地的主人均以死亡为由,将这些无主之地赋予穷苦百姓,还承诺回长安后,会奏请天子对南阳一带实施三年免征的政策,南阳百姓均视刘病已为再生父母,有许多人自发为之建立生祠。对极多数确实是杀人放火,穷凶极恶之辈则打入囚车押回长安,明正典刑后再予以极刑。 此役过后,刘病已平贼将军之名响彻全国,各大城市的说书人纷纷把伊阙关大战编成评书,刘病已即是武功高手,又是无敌统帅,再加上他也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做人又仁义宽厚,在评书里如此口口相传,不知不觉间,刘病已成为少女们心目的春阁梦中人。 在平贼将军大营里,前梅免军的军师林竞正全身五花大绑,正苦苦向刘病已求饶:“我认栽了,只要你肯答应饶我一命,我愿把梅免军多年劫来的财物悉数送你。“ 刘病已摇头道:“这种不义之财,沾满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你就算无条件送我,我也不要。“ 林竞怒道:“你这人为何恁地固执古板,这笔钱财可令千千万万的人安居乐业,重整家园,你不要的话,大可用来作善举,刘将军请三思。“ 刘病已长笑道:“说得好!那不如我把你生擒回去,看看你这贪生怕死之徒,能否捱得住酷刑的滋味?于献出财物之外,还冀图隐藏什么更宝贵的东西?“ 林竞沉声道:“贪生畏死,乃人之常情。除了财物之外,我还可另赠秘密情报,只要你听过后认为物何所值,便答应我。“ 刘病已哑然失笑道:“你若是想借此拖延时间,以恢复真元,肯定是白费心机。“ 林竞急道:“万勿误会,这一个消息,是关于刺杀你的刺客来历。你若不理,你最亲近的人会有生命危险。” 刘病已一震道:“你怎知我被刺杀?“ 林竞道:“所以你该知我不是胡诌,怎样?是否肯同意这笔交易。” 刘病已双目亮起精芒。 林竞重复道:“只要你听过后觉得物有所值,才放过我,所以根本不必怕我骗你。“ 刘病已心中暗叹,一时间真不知是否应该听信他的话,让这万恶之徒,得再苟延残喘。 林竞不愧有“恶狐”之称,看出刘病已已有动摇之心,还不趋热打铁:“我愿祝刘将军去取南阳,南阳城守本是我的心腹之人,就将此大城作为见面之礼。” 林竞又道:“我观刘将军久矣,将军乃人中龙凤,我早有投靠之意,只是梅天王待我不薄,故不忍弃之而去,如今刘将军欲成大事,为何要杀壮士呢。须知汉高祖知人善用,连陈平盗嫂之辈,樊哙屠狗之徒都能重用,这才打败刚愎自用的楚霸王,开创汉家基业。” 刘病已一直没说话,心里其实在衡量,张彭祖,雷虎,郑吉等人上阵都是万人敌,可是如果说到欺骗,收买等一系列手段,说到商战纵横他们其实不擅长,而自己欲争皇帝大位,不能只靠打杀呵,也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来做,需要有一个这方面的人才,这林竞相当于梅免军的经济领袖,这方面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而且自己自来到汉代以来,一直想把现代的一些发现创造运用过来,可是戎马倥偬,自己一直没时间来打理这方面的事情。 林竞见刘病已一直没说话,正在观察他的表情,突然见到刘病已拔出宝剑,暗叹一声:“吾命休矣,大天王,我们泉下再见了。”一阵冷风吹过,自己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头上,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病已砍断了绳索。 林竞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跪道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林竞今天归降主公,从此追随主公,此志不渝。” 刘病已冷笑道:“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记住今天既然能擒你一次,以后也能擒你二次,你可不准对我有二心,否则我下次定要取你的性命。我要你现在带上面具跟随我,从此隐姓瞒名,永远作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你可愿意么?” 林竞慷然道:“我今天即已归降主公,则雷霆雨露,均是君恩,那有不从之理。” 刘病已笑道:“你起来吧,我今天得先生,如得一臂膀,病已以后如有处事不周之处,先生可要提点一二。” 刘病已顿了一顿,又道:“因你在梅免军中风头太盛,先避过这一阵,再慢慢让你洗白。我这人一向仁厚,你跟着我,以后自然有飞黄腾达的时侯。” 林竞大笑道:“主公乃潜龙出渊,林某今日得附骥尾尔,台前台后又有何区别。” 刘病已看他如此上路,心中也是大喜,忙吩咐属下看坐,屏断左右又安布酒宴给林竞压惊。 刘病已举杯敬林竞道:“今日我已破梅免,如何善后先生可有何计教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大战之后 2 林竞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主公深谋远虑,想必已有全局打算。我那敢在主公面前献拙呢?。” 刘病已举杯笑道:“先生何必过谦,有话但说无妨。” 林竞:“既然如此我有一议,主公可命张彭祖引一军去收复南阳,而主公自来处理善后之事,此才是主公日后争位之根基。” 刘病已不自然的笑笑:“先生可不要取笑病已,我乃落难皇孙,如何敢争大位。” 林竞慷然道:“主公不可妄自菲薄,想当年汉高祖也不过只是个亭长,也能开创大汉帝国,而主公可是武帝亲承的堂堂皇孙,当年太子执政多年,仁义之名名扬天下,说句不敬之言,刘弗陵的天下本就该是你们家来坐的,就现在主公在朝里有人支持,朝外也有良好的风评。刘弗陵身体不好,世人皆知他活不了多久,遍观刘氏诸人,有资格坐皇帝大位的除了主公之外,还有谁可以担此大任。” 刘病已道:“广陵厉王刘胥乃武帝亲子,有资格担当此位。” 林竞冷笑道:“此人年过中年,当年未立,以后更无资格可立。” 刘病已又道:“昌邑王刘贺,年纪尚轻,其祖母配食武帝左右,可担此位。” 林竞道:“他还有那么点可能,不过他这人做事一向荒唐,那能跟主公比。” 刘病已亲手给林竞挟菜:“先生可不要光谈话,肚子饿了吧,吃菜吃菜,吃饱了再来说。” 两人边吃边谈,刘病已今天大战一场,消耗也是非常之大,再加上此役胜得漂亮,味口大开。林竞是个读书人,原本吃不了多少,可今天在大战之后还能站在这里喝酒吃肉,自然也是舍命陪君子,于是也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刘病已举杯敬了林竞一杯,问道:“先生说说应该如何善后。” 林竞笑道:“南阳及附近州县对主公来说可是潜力大的很呵。” 刘病已道:“愿闻其详。” 林竞道:“自梅免兴兵以来,并没有对整个社会造成多大的破坏,而是扫荡或狠狠打击了那些贵族势力。南阳一代,已无贵族,现在的南阳就像一张白纸,可以留给主公画出最美的图画。” 刘病已闻听此言,忍不住拍桌叫好。 林竞又道:“南阳,古称宛,因地处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而得名。夏朝初,禹把今南阳境内邓州作为都城。商朝、周朝时,现南阳境内有申、邓、谢等诸侯国。春秋时楚设宛邑,楚国属地,称为宛,全国冶铁中心,屈原扣马谏王地,秦楚丹阳之战发生地。秦设南阳郡治宛城,我朝时为全国六大都会之一。” 刘病已心中暗想,原来南阳是个冶铁中心,铁可是个好东西,工业离不开铁呵,南阳这个地方我可要紧紧抓在手上。 刘病已喝完杯中酒,漫不经心的问道:“我曾经遇到过那个美丽的女刺客到底是何来历,她为何又要刺杀于我?” 林竞刚吃了一块肉,闻言吃了一惊,肉卡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咽下去,刘病已拍拍林竞的背,取笑道:“慢慢吃,你看你,像个饿死鬼投胎。” 林竞咳嗽了半天,又喝了几口水,才慢慢说道:“话说此女子的来历,可要从武帝驾崩说起了,原来武帝死后,皇位传给了年仅八岁的刘弗陵,做哥哥的刘胥开始不爽了,怎么轮也轮不到小六子呀!打这儿起,他有了帝王梦。 小老弟刘弗陵登基伊始,就给四哥刘胥增封一万三千户食邑;元凤年间四哥进京来朝,刘弗陵又给增封一万户,外加二千万钱,二千斤黄金,驷马安车一辆,青铜宝剑一把。小昭帝这么做,意图很明显,拿地盘和钱物安抚一下这位仁兄,可刘胥根本就不吃六弟这一套。 昭帝年幼一直无子,刘胥琢磨上了,这高祖打下的江山,兴许接下来就该轮到我来执掌了。恰在这个时候,他的封国上一位姓李的神女子,主动找上门来。神女踏入广陵王的宫殿,脸挂两行热泪,含悲带愤神秘泣言:孝武皇帝附身我体!王爷刘胥和左右的人一听,顿时齐刷刷伏身下跪。李神女接着模仿汉武帝的口气宣称道:“吾必令胥为天子!”我一定要让我的四儿子刘胥当上皇帝。这话一下子把刘胥听傻了,心花怒放了。当下便赏赐给神女大量的钱财,末了又信其蛊惑,拿出巨额经费,求诸神保佑,成全自己的美梦。” 刘病已满脸好奇的问道:“此女子和刺杀我的人有关系么?” 林竞颇有点自得的说道:“此女子正是江湖上人称玄月派的首领,名叫李玉。” 刘病已继道:“玄月派?此门派很有名气么?” 林竞悠然道:“玄月派的门人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据说此门派的在楚地,知道此门中人的高手多半是年轻的女性,且她们从手刺杀往往一击得手,所以知道他们详细的人很少,是一个神秘的门派。” 刺客是人类历史中一种特殊职业,常由于政治、私怨等原因,负责对某个目标人物实施谋杀或暗杀。有的刺客是单独行刺,有的则是多人协作;有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职刺客,有的则受客观环境影响偶然成为刺客。刺客行刺或受人指使,或出于私恨,或为钱财名声,或为国家人民;等等,不一而足。 中国职业刺客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常由于政治原因,负责对目标人物进行刺杀。刺客行刺目的往往以图在短时间内,让目标人物及其相关事物遭受致命打击。汉朝史学家司马迁著作《史记》中的文章《刺客列传》为中国最早的刺客传记体史料,其中以“士为知己者死”作信条的“四大刺客”最为闻名。中国早期的刺客,其行刺动机较为单纯,往往因感激委托人的恩德而去行刺,因此带有一些侠的气息。秦朝以后的刺客,行刺动机多为金钱、名声、仇恨、政治等各类原因。刺客的活动一般非常隐秘,往往趁目标人物不备之时展开刺杀。诗人李白曾在《侠客行》中写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鲜明地刻画了这一神秘人物的特色。 刘病已喝了一口茶,又问道:“玄月派的那个女刺客我遇见两次,一次是在霍光府里,她本来是刺杀霍光的;另一次是在军营里,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我。” 林竞奇道:“她为何会刺杀霍光,这件事我不知情。不过刺杀你的那次,却是梅免请她们出手的。你来洛阳途中,施辣手斩杀赵胡,狼狗他们,引起梅免的注意,于是他通过某些途径,和玄月派取得联系,要他们刺杀你,连玄月派出手都没能成功却是出乎梅免的意料,但是玄月派的作风是不死不休的,你也要小心。说起来,梅免能在河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和楚王的支持离不开关系,楚王刘延寿支持梅免造反,说不定也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刘病已与林竞密谈谈完后,便命张彭祖,林竞等人领了梅免的首级去南阳劝降,原来梅免出征时就是倾巢而出,南阳所留下兵将不多,再加之大势已去,在林竞的劝说下献城而降。 朝廷催促刘病已回师很急,刘病已留下林竞在南阳一代经商,林竞负责取出梅免军的宝藏,并以此为基础组建刘病已自己的班底,雷虎因为在战斗中负伤,不方便长途跋涉,于是刘病已也把他留下养伤。 刘病已看了看当时耕地的农具,发现普遍使用的还是耧车,还是一,二条腿的,便给林竞画了一个图,三脚耧,下有三个开沟器,播种时,用一头牛拉着耧车,耧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省时省力,故其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顷“。 刘病已道:“此物以南阳的技术水平,制造应该不难,你制造出来以后向全国推广,让老百姓都可以用此物提高耕作效率。” 林竞心中大惊,自己自认为对刘病已了解很深了,那里想到他还有这样发明创造的才能,难道刘病已真是天才么,事事皆通。 林竞对刘病已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刘病已率领大军回到洛阳,刘病已身穿黄金甲,身后是乐行等多名将领,三千铁骑,后面跟着一万精锐步兵,场面盛大热烈,整个洛阳城为之哄动。 霍顺在洛阳最大的得月楼宴请刘病已。 得月楼全名得月双辉楼,位于宫内西南角,滨龙池而筑,以三层楼为中心,走廊连接起其他两组建筑,辉北和辉南两院。 兴庆官与太极宫不同处,是因龙池的存在致建筑不拘一格,大型建筑多置于宫北,南部是以龙池为中心的园林区,此池广及数十顷、呈椭圆形,植有荷花、菱角和各种水藻。鱼儿联摹结队畅游水内,生意盎然。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返回长安 沉香亭位于龙池东端,以沉香木作建材,四周遍种牡丹,品种繁多,坐在亭内就像置身牡丹花的汪洋中。 抵达得月楼时,霍顺出身显赫之家,在主楼前结队欢迎,熟悉宫廷礼节,行止合度。 霍顺道:“恭喜刘将军大破贼军,日后回长安,可要为在下美言几句。” 刘病已笑道:“我能破梅免也依赖霍郡守的后勤工作,请霍郡守放心,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奏明的。玉芳现在情况还好吧” 霍顺听到问起玉芳的情况,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刘病已再问起时,霍顺方才告诉刘病已,在他与梅免伊阙关大战时,玉芳得了急病,已经去世了。 刘病已全身冰冷,完全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玉芳的死是隔离的,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而且来到这二千多年前的时空里,一切都有点梦幻般不真实,连死亡都像开玩笑似的。 他的心里在淌着血。 眼前众人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霍顺好象还在和自己解释什么,可刘病已却什么也听不清,自己就像独立置身在荒野之中,如此无助,如此独单,回想起玉芳的一颦一笑,仿佛还在眼前,可转眼却天人远别,连最好一面也没有见到。 宴会结束后,天空下起了牛毛细雨,刘病已拒绝了霍顺的邀请,说自己只想静一静,他回到自己在洛阳的居所,原本热闹温馨的家里现在失去了女主人,变得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那夜窗外雨水连绵,像是在衰悼着玉芳的死,那夜刘病已也是彻夜未眠。 刘病已在离开洛阳城时,暗自在心里发誓,洛阳城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河南郡我一定会再回来的,玉芳的死我一定要调查清楚,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刘病已,张彭祖等仍带领五百精骑押解犯人返回长安,一路上平安无事,很快将犯人献到皇帝陛下御前。 刘病已平定梅免叛乱,功劳卓著,按律应该再升官一级,可霍光通过此役看出刘病已具有卓越的统帅才能,生怕刘病已再封官会坐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加之霍禹对刘病已此番出征建功立业,是又羡慕又嫉妒,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说什么梅免草寇根本不堪一击呵,刘病已是运气好,换个人也一样可以,霍光偏听偏信,硬是以刘病已此前已因为军功从军侯升到将军为名拒绝给刘病已升官。 由于霍光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天下,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张彭祖,郑吉等人都纷纷为刘病已抱打不平,刘病已知道霍光为人嚣张拔扈,重要的权位只授与亲信之人,就算是和他再怎么争议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自己虽然不争功揽势,可是能打胜仗,也离不开张彭祖,郑吉等人的浴血奋战呵,不能不为属下争取一下呵,于是刘病已上表为张彭祖,郑吉表功。 伊阙关之战震动天下,而朝廷完全没有赏赐的话,皇帝的面子上也实在太难看。刘弗陵也看出在霍氏当道的当下,刘病已能平定叛乱,他的成功对自己威信是很有力的帮助。于是下旨赏了刘病已一个亭侯,并赐一座将军府给他,看在张安世面子上,封了张彭祖一个南阳郡守,郑吉却只象征性地给封了一个校尉。 许平君见到刘病已平安回返,还建功立业当上平贼将军,连忙纵体入怀,送给刘病已一个香吻,当刘病已也回吻她之后,脸色微红地推开刘病已,笑道:“刘大人,你多长时间没有洗浴了,身上好多的味道,快去洗个澡吧”。 中国古人非常注重自我清洁,号召春天洗浴祛病的上巳节就是标志。 西周时期,沐浴礼仪逐渐形成定制。由于沐浴已经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人们对沐浴有了深层次的理解,不仅仅把沐浴单纯地看做洁身净体、润肤养身,更上升为隆重的礼仪。 《楚辞》中,就有“新沐必弹冠,新浴必振衣“。 先秦开始,祀神祭祖之前,都要沐浴净身,这已是个定法,表示内心洁净虔诚,称为斋戒。 秦汉之际,全社会的沐浴习俗,已经形成,《礼记·聘礼》载“三日具沐,五日具浴”。 汉时,形成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以至于官府每五天给一天假,称为“休沐”,让官员有空好好清洗。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古人将洗涤分得极细,许慎《说文解字》云: 沐,濯发也。 浴,洒身也。 洗,洒足也。 澡,洒手也。 可见中国古人对自身清洁的重视 而在同时代,很长时间里,当时西方的教会,还在宣传洗浴是惩罚罪人的方式……4世纪时一位赴耶路撒冷朝圣的女基督徒,向人炫耀她已经18年没有洗过脸了,因此她觉得自己最“纯洁 比起洗头,古代洗浴用到的物品,更加丰富: 一、材料 1)草木灰 古代“洗头”用它,是方便有用的好东西,功效不述。《鸡肋编》中,记载了南方女子用草木灰浸水,洗沐去污。 2)淘米水 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周代,人们用洗米水来洗澡去污,不光可以去污,而且保健功能奇佳,这个在古代是廉价而又普遍的早期洗发水和沐浴露。 3)皂荚 皂荚有十多个品种,去污能力有强有弱。有润滑爽利、消除垢腻、清洁皮肤的作用,亦为中国古代美容方中所常用。 用皂荚洗衣服,衣服不会变色,不会收缩,纤维不会受损和失去光泽。用皂荚洗澡,还能去风湿,治皮廯。 4)肥珠子 即无患子。据《本草纲目》有记载,树生高山中,甚高大,枝叶皆如椿,五六月开白花,结实大如弹丸。实中一核,坚黑似肥皂荚之核,正圆如珠。十月采实,煮熟去核,捣和麦面或豆面作澡药。因其实如肥油而子圆如珠,故名。 庄季裕的《鸡肋篇》中介绍,浙中少皂荚,澡面浣衣,皆用“肥珠子”。 每到深秋,人们将果荚采下,煮熟捣烂,加以香料、白面、拌和搓成丸,名叫“肥皂”。现代经过技术加工,制成液体状的无患子洗发水,深受环保人士和崇尚天然的爱美人士推崇,用此洗发,少头屑,头发变黑发亮,干后丝丝分明,但在洗时有点干涩。 5)胰子、澡豆 《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曾记载,把猪的胰腺,洗净污血后,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匀地混合后,经过自然干燥,便成制成洗涤用途的澡豆。 是谁第一个利用猪胰去垢,至今没有人知道,但他肯定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澡豆制作过程中,将猪胰研磨,增强了胰腺中所含的消化酶的渗出,混入的豆粉中含有皂甙和卵磷脂,后者有增强起泡力和乳化力的作用,不但加强了洗涤能力,而且能滋润皮肤,是一种比较优质的洗涤剂。 澡豆一开始只在上层贵族中流行,普通人是用不起的。 后来,人们又在澡豆的制作工艺方面加以改进,在研磨猪胰时,加入砂糖,又以碳酸钠(纯碱)代替豆粉,并加入熔融的猪脂,混和均匀后,压制成球状,或块状,这就是“胰子”。 胰子,在化学组成上,和今天的香皂极相近。而且,产品种类更是多样,桂花胰子、玫瑰胰子……与今天各种带有不同香味的肥皂已颇相似。 胰子兼有冻疮膏的作用。高档一点的,称为“面药”和“口脂”,用来涂脸和嘴。皇室宫廷,冬天会发给官员。 《腊日》中有“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优质的澡豆,被视为高级品,医者不肯轻易公布配方。也因为高贵,而往往只用于手、面部洗用。 李焘《外台秘要方》中有详细的描写:“论曰:面脂手膏依香澡豆,士人贵胜,皆是所要。然今之医门,极为秘惜,不许子弟泄漏一法,至于父子之间,亦不传示。然圣人立法,欲使家家悉解,人人自知,岂使愚于天下,令至道不行,壅蔽圣人之意,甚可怪也。” 6)香药料 将中草药或香料,混入水中共浴,配方不一而足。也有结合澡豆等而设。 光是对于头部的用料,分类就已十分详细。《外台秘要方》中已有面膏面脂兼疗面病方、洗面药方、面色光悦方、令面色白方、面皯方、面皯摿方、面皯疱方、面舻疱方、面粉滓方头风白屑方、沐头去风方、生发膏方令发黑方白秃方、赤秃方澡豆方、手膏方、口脂方等的分类方式,说明现代面部皮肤的问题,在古代已有详细的掌握。 而全身浴的香药料,同样颇多。 汉代有人身痛,皮肤脱落,此人因“得水浴,痛即止”,二十日,皮生即愈,身如凝脂,药澡效力,可见一斑。 孙思邈《千金翼方》卷五,有一则洗澡药方: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蜀水花,桃花钟乳粉木瓜花,柰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特殊环境 制法是“花、香分别捣碎,再将真珠、玉屑研成粉,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密贮。常用洗手面作妆,坚持一百天,其面如玉,光净润泽,臭气粉滓皆除”。咽喉臂膊用此药洗,也是这样。 洗药澡,不仅使皮肤白皙,而且防疫健体,所以历久不衰。 二、盛器 木桶,似乎是大家对中国古人洗澡的印象,这都是从影视剧中得到的狭窄概念。其实,中国古代的盛器,很丰富,材质也多样。 从我国现存的器物中可以看到,中国人的祖先,在公元前就已经开始用浴盆洗澡了。 周代的“虢季子自盘”的形状,就极像现代的浴盆。盘高40厘米,宽87厘米,长137厘米——这形状足可叫“浴缸”。周身铸有粗大精美的蟠虺纹,形象极为生动,前后左右共有八个兽头,每个兽头又各衔一环。盘上还有铭文111个字。 战国时,有一种叫“鉴”的水器,则是有证可查的浴盆。现存的“战国双龙鉴”,是一件少见的大型水器。鉴的两耳成兽型,套有大环,双龙攀缘器口作操水状,极为生动,周身饰有繁茂的蟠龙纹。 古书上关于“同鉴而浴”的记载,它所说的“鉴”,就是指这这一类大型的盛水器。 扬州最早的浴盆,是1993年在扬州城北郊战国墓葬中出土的直径60厘米的灰陶沐盆,一同出土的还有陶。形如葫芦瓢,多用于舀水。 西汉早期,贵族洗浴时,人站在一种“浴盘”(看清是盘!)中,由侍者浇水而洗,因此浴盘的体形,大于洗头或洗手所用之盘。 马王堆出土一件云龙纹漆浴盘,是“軚侯家”的沐浴用具,直径达到了72厘米,相当大,一个成年人站在盘中由侍者浇水洗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三、用地 浴室,俗称“澡堂“,古时又叫“浴室门“、“混堂“等等。 《周礼》记载有商代人沐浴的情况不过那时还没有专门的浴室。 浴室的问世,《礼记》中有“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的记载。“湢“,就是古代的浴室。 扬州蜀岗的汉广陵王墓博物馆内,保留着中国沐浴史上,最早的私人专用洗澡间。 在“黄肠题凑”高规格木椁墓群中,在王墓室西厢第五进内,有近十平米左右的洗沐间,全用整块金丝楠木铺就。内放双耳铜壶、铜浴盆、搓背用的浮石,以及木屐、铜灯、浴凳等一整套沐浴用具。沐浴间紧靠主人起居卧室。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古人讲究清洁,嗜好沐浴,追求隐秘安静、周到舒适的沐浴环境。 虽然没有淋浴,但在许平君的服待下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让刘病已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刘病已想解许平君的腰带。 许平君娇媚一笑,捉着他一对手,然後把他拉了起来,小女孩般开怀道“我知道今晚将会很快乐,来!到我的房去,那处预备了一席酒菜,我们边喝酒边谈心好吗?“ 许平君把美酒送到刘病已唇边,俏脸泛着迷人的笑意,道“这是第一杯酒,病已我们一人饮一半好吗?“ 他就在许平君手中喝了半杯酒,然後吻在她嘴上,缓缓把美酒度入她小嘴里。 许平君伊唔作声,又无力推开他,惟有乖乖喝了他囗内那半杯酒,俏脸升起两朵红晕,连两个迷人的小酒涡都被波及了。 刘病已离开她的小嘴,轻轻取过她手上的酒杯,在她有机会抗议前,灌进她急促喘着气的小嘴里,柔声道“这半杯是我的,你可不要喝进你美丽的小肚子去。“ 许平君撒娇般地白了他一眼,香唇已给对方封着,囗内的酒被他啜吸喝得一滴不剩。 两人分了开来,许平君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春潮泛滥,娇吟一声倒入了他怀里。 刘病已仍不想这麽快占有这美女,逗起她的俏脸,热吻雨点般洒到她的秀发、俏脸、耳朵和玉项处。 许平君大道“你真的半点颜面都不留给人家吗?“旋又继续娇吟。 刘病已的手停了下来,嘴角飘出一丝笑意,道“我可以细看夫人的身体吗?“ 许平君失声道“都不知给你摸了多少遍了,还要问人家?“ 刘病已仰天一阵长笑,那种英雄气概,看得许平君芳心立时软化,垂下眼光柔顺地道“看吧!人家任你看了。” 一夜就是如此过去。 刘病已立下平贼大功,却没得到应有的赏赐,心中也是颇为郁闷,于是称病在家休养,不上朝看霍光那奸鬼的脸色。 许平君好奇的问道:“当日在伊阙关,我军和梅军人数差那么多,你是怎么能打胜的。 刘病已自豪地道:“当时我率铁骑一冲,梅军就乱了,我军就向猛虎冲进羊群。”、 经许平君一说,刘病已不禁回忆起当日在伊阙关战役胜利的原因。 一旦你上了战场,你就不再是天才苏轼,你只能是宋兵甲或者宋兵乙。你再也无法进行理性的思考,你也不再有自由意志,你成为了军队集体中的一员,在你的身上,更多体现出来的只能是集体无意识。集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毫不留情地将身处其中的个人予以磁化,个人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个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工具,这几乎是无论天才或者白痴都无法逃避的现实。 因此,你根本不可能歇,你要么跟着大伙一起冲,要么跟着大伙一起退。 军队作为一个特殊的集体,具有强制构成性,士兵在加入军队时,通常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自由。通过违背个人意愿组织起来的军队集体,之所以能够保持稳定,不会马上瓦解,主要依靠两根情感纽带维系,一是士兵对其领袖的情感,一是士兵对其同伴的情感。 最大的恐惧,往往是恐惧本身。对当时的这些梅军而言,他们甚至已经不是在恐惧死亡,让他们恐惧的,正是恐惧本身。 譬如高楼失火,住户一旦开始恐慌,甚至根本就不设法自救,或者等待消防队的到来,而是拉开窗户直接就往下跳。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跳楼生存的概率也许更低,然而,强烈的恐慌已经让他们无法思考。 再譬如几十人的军队,往往可以将数千战俘管得服服帖帖。战俘们并不会作这样的理性思考:只要他们团结起来反抗,将有着更大的幸存希望。而更极端的例子是:即使战俘们明知自己将被屠杀,依然不会选择反抗,而是逆来顺受,如同羔羊,可怜而悲壮。 类似以上这些非理性所能解释的事实,在历史和现实中比比皆是。而其中的秘诀便是:让人群沉浸在集体无意识之中,无法醒来思考。 古罗马贵族便精通此道。古罗马拥有大量的奴隶,总人数甚至占到全国人口的一半以上。有人建议让奴隶穿上一种特别的衣服以便识别,却遭到元老院明智的驳回,理由很简单,如果奴隶们一旦看出自己的人多势众,就将胡作非为,甚至起而造反。而满清入关之后,不顾汉族的巨大反弹,强制推行剃头易服令,数百万汉人因此丧生,无意中也正起到了类似的效果:汉人依了满族的装扮,汉满混同至于无法分辨,于是再难以意识到汉族和满族之间其实存在着悬殊的力量对比。 古往今来,无数的战役证明战场果然是一个特殊的环境,种种奇迹都可能发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上的纷争却是越演越烈了,朝野之中关于霍光专权任用私人的非议越传越凶,议郎王允恼恨霍光专权,上疏弹劾霍光不尊皇帝之罪,霍光大怒,逼王允自杀,百官看到霍光如此嚣张,没有不感到害怕的。 汉武帝在弥留之际被立为太子。在此之前,武帝为了防止自己死后主少母壮,吕后之事重演,将刘弗陵的生母赵钩弋赐死。武帝病死后,霍光等人于同月奉刘弗陵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始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寡人有疾 刘弗陵继位时年仅八岁,既无处事经验,也无理政本领,所以国家大事由首辅霍光处理,“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霍光成为“天下想闻其风采”的风云人物。 因霍光大权独揽,与很多大臣结怨。左将军上官桀、桑弘羊和霍光不和,多次设法陷害霍光。 公元前81年,霍光在长安附近检阅羽林军,并将一名校尉调入自己府中,上官桀乘机造了一封燕王刘旦(刘弗陵兄)的信,派人冒充燕王的信使,送给刘弗陵,说霍光有谋反之心。第二天,霍光进宫朝见刘弗陵,得知这一消息,吓得伏地不起。 霍光又在装逼,演技的确不错,相信职明的刘费陵也看出来了。 刘弗陵却说:“你检阅羽林军,调用校尉都是最近的事,长安离北方距离那么远,燕王怎么能这样快就知道,即使能知道,写好信送到长安,也不能这样快,再说,你真的有心谋反,也不用靠调用一个校尉。所以,足证明这信是假的,有人想陷害你大将军。你不必害怕,请起吧。”霍光和众大臣听了,无不佩服刘弗陵年少英明。 不久,上官桀又伙同御史大夫桑弘羊、鄂邑公主等人,勾结燕王刘旦密谋杀霍光,废刘弗陵,由刘旦即位,霍光侦知这一阴谋后奏告刘弗陵,刘弗陵立即命田千秋发兵以谋反罪诛杀桑弘羊、上官桀等,迫使刘旦自杀,避免了一场政变。而这时的刘弗陵年仅十四岁,能够成功处理此事,颇让人称道。 后人评价说:“汉昭帝年十四,能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书之诈,诛桑弘羊、上官桀。高祖、文、景俱不如也。” 刘弗陵冲龄即位,按汉武帝送给霍光“周公背成王”那幅画的意思,是让霍光学“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长,周公返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等刘弗陵长大后立即归还权力,急流勇退。 然而到了“元凤四年……帝加元服”,元服是古代男子成年开始戴冠的仪式。日本泛用(古代日本武士元服之后被视为成年,一般13到16岁),始于中国古代,如《仪礼》的《士冠礼》的始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中国古代通常称为“冠礼”与“笄礼”。这时皇帝已经成年理应亲政,霍光仍不肯放权。 权力是个怪东西,总让人为之去折腰,去追求,去捍卫,作为权臣如此,作为帝王更甚。刘弗陵年幼时,霍光“初辅幼主,政自己出”,这无可厚非,也是汉武帝的遗命和嘱托。 随着时间推移,刘弗陵成长成人,必然想收回权力,霍光仍不归政,这就说不过去了。 念及霍光还算忠于汉室,更忌惮其在朝中的根基和势力,刘弗陵自知斗不过霍光,这让心气和天赋极高的刘弗陵感到很憋屈,心理上的压抑,久而久之带来身体上的疾病。 刘弗陵的身体健康在18岁时已经开始拉响了警报。不过这时候应该还不严重,小毛病而已。 霍光专权,除了限制刘弗陵权力之外,连宫闱之事也横加干涉。十二岁时,刘弗陵大婚,立上官桀之子上官安之女,也就是霍光的外孙女,年仅六岁的上官氏为皇后。抛开诸多人情因素,这终究是一桩政治婚姻,也是上官皇后被冷落的根源所在。 后来,上官桀父子密谋造反失败后被霍光诛杀,夷灭宗族,牵连甚广,皇后因为年幼且是霍光外孙女未被废黜,但经此一变,刘弗陵对皇后越发冷落,已经透漏出了对霍光的不满。 上官皇后居后宫之首,霍光出于私心,为了让外孙女获得专宠,增加怀孕几率,以皇帝有病为借口,不许后宫诸妃嫔进御。陪皇帝睡觉,替皇帝传宗接代,成为皇后一个人的专利,其他妃嫔一概靠边。 为了确保上官皇后专宠受孕,防止刘弗陵随意与其他宫嫔云雨,霍光干脆玩了手绝的,“虽宫人使令皆为穷绔,多其带”。穷绔,类似于现在形制的裤子,即开裆裤;多其带,即多用丝带缠绕。对于穷绔,颜师古称:“穷绔有前后当,不得交通也。”这样一来,刘弗陵连男欢女爱之事也不得随心所欲。有花不能采,有欲不能泄,每天只能和那位毫无感情甚至厌恶的上官皇后背对背,刘弗陵的心境和处境可想而知。 刘弗陵18岁已经够小了吧,可是上官皇后更小,只有十二岁而已,你想想,一个18岁的成年人和一个只有12岁的女娃儿天天睡一块儿,即使他的精子尚未出现严重问题,那也得人小皇后有成熟卵子可配对不是? 可怜刘弗陵从11岁开始宠幸女人起,到18岁真正进入男性精力成熟期时,却被生生的给扼杀了他的“性趣”。 想当权不能当权,想玩不能玩,想宠幸宫嫔不能宠幸宫嫔,汉昭帝在权威、玩乐、性趣上均受到了权臣霍光的严格扼制。不能玩乐也就算了,但作为当朝皇帝,无实权可抓为一大恨;作为正常男人,无女人可御又为一大恨,如此毫无尊严、毫无活力的屈辱遭际,还不如一个王侯将相,不如一个平民百姓,你说他苦恼不苦恼,忿恨不忿恨,憋屈不憋屈? 刘弗陵有苦难言,有怨难诉,有忿难平,欲哭无泪,最终肝火内炽,病入膏肓。 刘弗陵的病况逐渐加重,已经到了起不来床的程度。从他18岁到21岁,他估计就没断过药,宫里自家的太医看遍了,药也吃遍了,还是治不好根,这是心病,有什么良药可医呢,咋办呢?只好广招天下的医生看看有没有法子了,杜周的儿子杜延年,征天下名医,就由杜延年负责这些方药事宜。 杜延年的父亲杜周,他在朝廷中当御史大夫,还有他哥哥也是朝廷命官,两个人的能力都很强所以积攒下来的财富很多,杜延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可以说童年过得很愉快,他父亲和哥哥都是办案残暴出了名的,可是杜延年和他们一点不一样,他比较宽宏大量,对人很友好。 他在公元前87年的时候,刘弗陵做上皇位,因为皇上年少大部分权利都在霍光的手里,杜延年因为是三公的儿子所以在别人推荐下也顺利的当上了官。 他一直在霍光的手下当官,在那个时候霍光是出来了名的严格执法,在审理燕王造反的案子时候杜延年知道这里面关联的人太多,尤其里面还有丞相的女婿也在里面。 在西汉时候很多的案件都是连做的,只要家里有一个人犯了谋反罪这个家庭肯定就完了,尤其还有当官的肯定活不下来,杜延年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很担心丞相受到牵连。因为如果丞相被治罪那么朝廷肯定就会不安宁,于是杜延年就给霍光写了书信,告诉霍光如果把丞相一起问罪的话肯定不合适,并把里面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了里面。 霍光在看了杜延年的信后没有把丞相治罪,但是他为了保留自己的面子把丞相的女婿打进了监狱,在不久就被处死了。因为没有把丞相牵扯进来,所以丞相一直活到老, 因为这件事后很多人都赞美杜延年,说他在处理一些事上不会因为外在原因影响判断,永远的公平公正。 刘弗陵病歪歪其实早已不是秘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之前的广招天下名医,其实早已搞得新闻媒体沸沸扬扬,非常的高调,不说全国人人皆知,至少在京畿三辅地区是上至官僚,下至底层百姓无人不知——皇帝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霍光等高层人物自然不可能对外承认说,皇帝病得快死了,毕竟皇帝才21岁,无端端的咒年轻皇帝死可也是死罪一条啊!而小老百姓们,看各自的关注程度,这种心态相信咱们大家都能推己及人的,有关注,但不会太深切。 不过有这么一群生活在底层的人物却还是注意到了无限的商机,从而行动起来。按照三教九流的等级分,其实庶民老百姓也有等级,一般良民家的子女能称“家人子”,也就是大家看电视剧里最爱挂嘴边的那句“妾乃良家女子啊~~”,不过有些人是连平民也不如的,属于“非良家”,这些人分别是“医、巫、商贾、百工”,也就是说,你可以种田谋生,能读书的更好,能当官的当然是更更好,但你除非别无选择,或者先天出身条件如此,或者后天被逼无奈,否则绝对别去当医生、当巫师(方士、占卜)、当商人、从事手工行业,一旦你入了这些行业,你这辈子就等着被人瞧不起吧。 封建社会能够弃商从仕的第一人,千古难得一特例的吕不韦当年赚了那么多钱,想咸鱼翻身让人瞧得起,其间花费了多少心思,最后不惜一字千金的装斯文,其想从本质上改变自己出身,他花费了多大的牺牲自不必赘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惨失恩人 咱只说这商人,焦大和贾政,这两人家里钱很多,可见其商业头脑着实不简单。吕不韦的“奇货可居”当真是商人做生意的普遍手段,他们两个也想囤积奇货,而他们看准的商机却是——刘弗陵的病。焦、贾二人作为底层的商人,从刘弗陵得病的这种状况判断出当今皇帝是活不成了,而且死期不远,于是拼命大量收购办丧事要用的炭、苇之类的下葬用品。 刘弗陵垂死的时候,国家的高层们还都在为皇帝病歪歪的身体忙得焦头烂额,哪里会去顾及其他,等到昭帝崩了,大行之时得准备丧事,却突然发现市场上的下葬用品被人垄断了,高价出售,官家想要啊,得翻倍儿才能买得到。 这下可惹恼了当时的国家财政部长——大司农田延年。皇帝要出殡,丧葬用品开销超支太离谱,好歹人是堂堂财政部长,能被商户牵着鼻子走吗?你说天价就天价了?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小小商户。田延年打了个报告上去给霍光,结果一合计,直接把焦、贾二人囤积的货物给没收充公,国库爽歪歪的省下了这笔丧葬费开销,罪名是说焦、贾二人大发国难财实在太不厚道。 这样的结果,田延年自然是满意了。可怜的焦,贾二人发财大计就此泡汤,自然心中不爽,对田延年是记恨上了。 刘病已正在和许平君聊天,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刘病已抢出房门,截着气急败坏、脸青唇白的张彭祖,骇然道:“甚么事?“张彭祖泪水夺眶而出,悲呼道:“贺叔快不行了!“他的话像晴天霹雳,轰得他脑袋空白一片,失去思索这个一直在等待的噩耗的能力。 张贺俯坐床上咳得昏天黑地,每咳一次,手上的巾子便多上几点触目惊心的鲜血。 憔悴的病容没有半点血色,本是乌黑精亮的眸子更失去昔日的光采。 刘病已扑往榻沿,手掌接到他背心上,真气源源输入,热泪盈眶,哽咽道:“贺叔!“ 张贺奇迹地停止咳嗽,刹那间眼眸回复神采,朝他瞧去,不能相信地叫道: “病已!这不是真的吧?“ 刘病已强忍泪滴,摇头道:“这一切应该都不是真的。“ 张贺双目奇光迸射,像完全康复过来般平静的道:“有你在这里已令贺叔心满意足。“ 刘病已的心直往绝望凄苦的无底深渊堕下去,一切都完了,从输进张贺的真气,他探知张贺生机尽绝,当他的手离开他背心的一刻,就是他殒命之时。所有热切的渴望和期待,都被眼前这残酷和不可接受的命运彻底粉碎,尽成泡影。 刘病已差点要仰天悲啸,热泪再控制不住从左右眼角泻下,凄然道:“为甚么会这样的?“ 张贺面容沉下去,低声的道:“我本早捱不下去,但为了等待你们来,才撑到这一刻,过去发生的事,让它过去算了,!我能遇到你们,已感没有白活。人生难免一死,迟点早点并没有甚么分别,我现在很开心,死亦无憾。?“ 张贺虚弱地道:“扶我坐好!“ 刘病已知他到了油尽灯枯,回光返照的时刻。强忍心内无可抗御的悲痛,扶他坐好,手掌不敢有片刻离开他背上。 张贺身躯一软,含笑而逝。 刘病已出奇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轻柔地把张贺的身平放榻上 他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每一个动作上。竭尽全力不去想张贺的死亡。 楼外静寂无声,张贺的消逝是那么宁谧和令人难以觉察。 窗外广袤深邃的天空嵌满星星,似乎这人世间除去黑丝缎般的夜空,他受到打击重创的破碎心,张贺的遗孤和他的死亡外,再无他物。 接着他以棉被卷起张贺的遗体,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以把所有绝望痛苦的悲怆情绪,尽渲於远近的夜空去。 人生为何充满无奈的事?做人究竟有甚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就此自暴自弃,他已身处在不能掉头,且生死悬于一线的险路上,只有往前直闯,方可能有出路。 “陛下今天的气色见好。”上官虹站在栏前远眺,刘弗陵在靠近太阳处置榻,暖暖的阳光笼罩在他周身,使得原本清减苍白的男子绽放出蓬勃的生气。 虽然明知这一切的景象只是眼睛的错觉,但她宁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实的。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的仰着头,似在嗅闻着枝头上嫩绿的芬香。 春日的气息,那是生命的起始。 皇后说好,随侍的宫女们不敢说不好,于是纷纷附和。 上官虹心满意足的笑了,眼梢却有一丝无法抹去的哀痛,她快步走到刘弗陵身后,顺手在枝头上采了一株红艳艳的桃花。 她采得急,连花带叶的捋了下来,一时花瓣碎碎飘落。 一片花瓣落在刘弗陵手背上,他抬起来,上官虹嗤的一笑,索性双手抱住花枝一通摇晃。花瓣犹如雨雪般从枝头飘下,落了他满脸满身。 刘弗陵并未着恼:“很少见你这么淘气……” 侍从们知趣的退避十丈,远远的站立伺候。上官虹绕到他身前,在榻前跪下,长长的裙裾拖在草地上,她拉过他的手,掌心抚触着自己的脸颊:“陛下不喜欢妾淘气?” 刘弗陵任由她小儿女般尽情冲自己撒娇,语气幽然却仍不失犀利:“你不是这样的人。” 帝后相处近十载,自己几乎便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从一个小女孩成长起来的,她的一言一行,性情喜好,他了如指掌。 他掰开她颤抖的手指,将一片花瓣搁在她的掌心,拾起她的手,在她手指上细细亲吻,“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上官虹。” 她颤栗得更加厉害,终于忍不住伏在他的膝头,抽搐的呜咽起来。 “别这样,上官虹。”他依旧如常的拍着她的肩背,声音虽哑,却不失一贯的温柔,“你是个好皇后,以后也会是个好太后。” 她的哭泣骤然大声了起来,像是发出了愤怒的嘶吼:“陛下说这样的话,是想让妾生不如死么?”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像哄孩子似的不停念叨,苍白的脸颊带着一种柔和的光彩, “上官虹,你知道的……”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朕,一直都活得生不如死。” “那么……”她的眼神空洞得骇人,“陛下是要抛下妾一个人了。” 刘弗陵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你比朕强,你能坚持的……你一直是最坚强的……” “可你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她无限哀伤的落下泪来。 刘弗陵安静的躺在床上,上官虹跪坐在他身侧,俯低了腰凑近了盯着他。 四月的暖风穿堂而过,刮起床幔承尘临空舞起。 昨夜刚下过一场雷雨,初夏第一拨蚱蝉悄然无声的在夜色中破土而出,蜕皮羽化。 窗外蝉声寥寥,虽然不够清脆,却是那蛰伏时间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后发出的最后宣泄。 上官虹开始将脸伏在刘弗陵的枕前,无声的抽搐。 床下跪倒的太医们在屏息,瑟缩着。 霍光从席上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瞪圆的眼球充满血丝,颌下的胡须亦在发颤,他一步步靠近,腿脚发软的险些跌倒,幸而身旁的张安世及时扶住了他。 他站稳后甩开扶持,拖沓着脚步走到床边跪下。 刘弗陵面无血色,双眼紧闭。霍光跪在床头,迟迟不敢伸手去触碰他。 刘弗陵的嘴角凝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如果那双紧阖的眼睑能够睁开,这个永固的笑容将是一种多么巨大的讽刺。 他能想象得出这个几乎是他一手捧大的年轻皇帝,最终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生命的终结时刻留下如此讽刺的一丝微笑。 皇后在哭泣,那样的哭声压抑得让人心头发痛,霍光感到一阵目眩,在这样天翻地覆的眩晕中,耳边有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尖锐的响彻整座未央宫。 “皇帝——驾——崩——” 元平元年夏,四月十七,皇汉第八位天子刘弗陵崩于未央宫,举国服丧。 在帝制时代,天子的人选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今天召开的大会,也正是为了解决这问题。在拥立谁这个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自然是大将军霍光。 帝国的皇位继承人问题摆在臣子们面前。专制帝国新主人的选定,既不取决于人民的选票,更非各派政治力量角逐和妥协的结果,它取决于一个人的意志。在最高统治者死去的情况下,表面上似乎取决于几个人,其实质还是一个人说了算。一个人的好恶决定了历史的偶然性,帝国的前途在历史偶然性的迷雾中变得暗昧不明,充满诡谲的变数和凶险的暗礁。所以,帝国最高统治者撒手人寰之时,也是帝国最危机的时刻,阴谋在酝酿,火并随时都会发生。 霍光想过没有自己做皇帝取代皇汉?事实上,但凡手握王朝最高领导权十几年的大臣,就没有几个不想谋反的,因为时机一旦成熟,推倒皇帝自己来干也无非就是个勇气的问题,而政客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和脸皮,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刘贺登基 1 那么霍光在汉昭帝刘弗陵死后、皇族直系继承人空缺的时候没有造反,总结起来原因无非有如下几点: 其一,皇汉天下政策得当,深得民心。 自汉高祖得天下以来,汉朝皇帝鉴于秦朝灭亡的教训,采取与民休养的政策,文景之冶中国历史上那也是数得上的盛世。 传至汉武大帝刘彻,那是相当能打的一个皇帝,人家把匈奴折磨得够惨,同时也把汉朝糟蹋得够呛。武帝末期,全国人口减少了一半,税收少了四分之三,马匹数量少了百分之七十,搞得民怨。但武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颁发了《轮台罪己诏》,虽说那只是个表态而已,但是人家皇帝都书面认错了,善良的老百姓也就选择原谅他了。 没多久,刘彻就升仙了,他的儿子刘弗陵即位,年纪太小,由霍光辅佐,经过了十几年休养生息,基本上把人口、赋税和马匹水平恢复到了刘彻即位初期的水准,老百姓那个高兴啊…… 但是,霍光不过是忠实执行了刘彻制订的国策,养民富民的功劳,还是归在了皇汉。 而且皇汉还是比他霍光有号召力的,最强有力的一人就是刘彻原先的皇太子、刘病已的爷爷刘据,应该说当今天下要行仁政的政策,他跟他老子讲了十几年,而且也是积极实践的,这一点满朝文武记得清楚。 考察昭帝一朝五十岁以上的官员,有一半人的履历表上写着“尝事戾太子(刘据后来的谥号)”,意思是被刘据提拔上来的——这帮老家伙虽然折腾不动了,但是很有威望,而且哪个不是副省级以上的干部?有这么多高官是曾经跟着刘据混的,这一方面为刘病已后来顺利主政铺平了道路,另一方面,也让霍光深为嫉妒。 所以刘据被诬陷谋反而自杀以后的十几年里,霍光都没有给他平反,更没有追赠谥号,一个死人能让活人这么揪住不放深深忌讳,大概就是因为霍光知道皇汉的那些老部下是不可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另起炉灶的吧…… 考察中国历史,每一次大臣们废主自立,根本原因都是主子执政失败闹得民怨,才有可趁之机。在这一点上,霍光没有占到天时。 其二,军队中存在派系分歧,霍家领导军方的能力不足。 霍光是大司马,掌管全国军队这没错,但掌管军队跟完全控制军队是两个概念。 刘弗陵死的时候,国家中央军委有四名常务,霍光是大司马(主席),张安世是车骑将军(副主席),韩增、赵充国是前、后将军(常务委员,排名不分先后。汉代设立前后左右四将军,都是部长级以上的军委常委,但或者有前后,或者有左右,并不常设)。 问题来了,这里面除了张安世是死心塌地跟着霍光的以外,韩增、赵充国都是武帝刘彻的亲信,死心塌地跟着皇汉混的,常委中都有一半外人,更别说将军(军委委员)一级带兵的将领了。仔细考察当时的军事情况,就是霍光全盛时期,全国军队(包括京城卫戍部队)中的高级将领也只有一半是自己的嫡系。 韩增、赵充国让他们打匈奴,打羌人,那他们肯定能听霍光的命令,但要是说到造皇汉的反,就未必愿意跟着他蹚浑水吧! 此外,霍家的军事指挥才能也不足以控制全军。霍光本人就不说了,他是文科班出身,压根儿就没上过前线,他的儿子霍禹更是个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够的纨绔子弟。 昭帝刘弗陵时期,霍禹和张安世的儿子张千秋一同去前线打仗,回来以后,霍光问他们前线情况,霍禹是一问三不知,脑袋里光装着豆腐脑儿了,但张千秋对答如流,把前线的沟沟坎坎、人畜跳蚤都摸得门儿清。 当时霍光就说了,哎,我们霍家后继无人,张家要兴旺,军委主席的位子,怕是传不到下一代了。 霍家没出什么可以服众的第二代人才,霍光独木难支。 最重要的是霍光无法完全调度边防军,一旦谋反便成隐患。 西汉由于长期受到匈奴和西域诸国的威胁,边防军实力不亚于中央嫡系部队,加上武帝刘彻时期将大量远征匈奴的老兵遗孤调入中央军抚养,十几年后,这帮孩子都是大大小小的军官了,而霍光却不是他们的老上司,甚至比当年那帮娃娃军的资历还浅。 当时边防军最有威望也最能打的是老将赵充国,地方守备军中威信最大的是韩增,霍光想谋反,没问题,中央卫戍部队搞定京城不需要一天,问题是他坐得住么? 西汉的戍边部队,名曰“戍边”,但远征匈奴尚需半个月,可打进京城用不了三天,加上赵充国又不跟他坐一条船,万一哪个将军看着不爽,打着“勤王”的旗号跑回来穷搅和,都够他喝一壶的…… 类似的这样情况,同样发生在汉高祖刘邦驾崩后,吕后想要谋反的时候。当时也同样因为军队派系太多、边防军不受约束而变相阻止了计划。 霍光可以调动军队,但不能完全操控军队,边防军和地方军队无法摆平,霍家威信和才能不足以服众,这就在军事上给霍光出了很多难题。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问题是军队这帮子人只认皇汉而不认霍光。在这一点上,霍光没占到人和。 其三,霍光本人位极人臣,已经没有做皇帝的野心。 霍光这人,年轻的时候苦透了,他是穷人家出身,从小就不受待见没人疼,更别提受到什么教育。想当初,是他同父异母的老哥霍去病把他带到京城抚养,是汉武帝刘彻让他读书、给他机会、放在自己身边三十余年,扶持他一步步登上高位,这些事情,霍光还没有忘记。 而汉昭帝刘弗陵挂掉的时候,霍光已经五十多岁了,人到了这个岁数,越来越爱回忆当年的事情,而心态已不复少年时的开拓进取,只想保住眼前的富贵了。 霍光后来跟刘病已提到汉武帝,提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都不由得老泪纵横。 霍光老了,更念着旧日主子的恩情,更何况从田舍郎到位极人臣,该知足了。 由此可见,即便霍光有那个实力,有那个威望,他也未见得下得了那个狠心。 皇汉江山气数未尽,军队派系不能摆平,昔日故主恩义难忘,甭管这三条当中究竟哪一个占了主要因素,总之霍光选择做忠臣,而且他如愿以偿了。 依霍光在朝中的地位,谁来作帝国的新主人,他有无可置疑的决定权。 燕王刘旦死后,如今,武帝在世的儿子只有广陵王刘胥一个人了。按帝国继嗣的规则,刘胥应该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 但是,霍光决定把刘胥排除。他感到刘胥一旦继位,自己的地位和身家性命存在太多的变数。 他原来受命辅佐少子,本来按照立长不立幼的成例,身为同父异母哥哥的刘胥就对小弟弟当皇帝心存不满,对他的辅佐之臣自然心存怨恨。新君一旦上台,清洗原来的班底,霍光自然第一个挨刀。再说,刘胥年纪大了,已经不好驾驭,上台伊始,必然政自己出,他这个前朝的臣子即使不被清算,也得靠边站了。这些是他最为恐惧的,所以,刘胥在他心中已被断然排除。 但是其他臣子们并无这样的历史包袱,他们想的是如何使汉家社稷得以存续,新君临政后,摆脱霍光专权,说不定有更多展示和擢升的机会,所以,朝堂论辨中,大臣们大多主张迎立刘胥即位。霍光清楚,自己多年身居高位,当皇帝的家,遂自己的愿,已得罪了太多的人。臣子们心存怨望,只是不敢说而已。如今,他们都急切希望通过皇位的更替来摆脱他,形势似乎比较棘手。 他冷眼观察这一切,看他们各自的表演,揣摩他们隐蔽的动机,以此决定亲疏和敌友。 群臣的意志是可以用权力轻易摆平的,终于,有一个小官(郎)站了出来,他引经据典,论说继承皇位的人关键看他是否有德行和称职,而未必非要立长,广陵王刘胥不宜继承大统。决定帝国继承人这样的重大国事,九卿备位,重臣朝议,何容小臣置喙?但他就敢站出来说话,而且立刻得到大将军霍光的赞同。这且不说,大将军又马上将此人擢升为九江太守。此人或许揣摩大将军私意,望风希旨,或许暗中受命,总之,他因越位议政升了官。 郎官这道奏,霍光仔细看了,并做了批阅,然后转丞相。田千秋走后,汉朝新换了一位丞相。这新丞相名叫杨敞,生性胆小怕事。身为丞相,却只能作霍光的跟屁虫。 杨敞看了,又转众卿传阅。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废长立幼,迎立刘贺。霍光以上官皇后的名义发了份诏书,依照当年迎孝文皇帝一般的礼仪准备派人前往昌邑国在京官邸宣读玺书,迎立刘贺为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刘贺登基 2 在去的人选上,按理应是大鸿胪与宗正前往,霍光斟酌再三,最后让少府史乐成暂代大鸿胪一职,又重新提拔了已废为庶人的刘德为宗正,另选了自己的亲信——大将军府长史邴吉擢升为光禄大夫,中郎将利汉,此四人组成了一个颁诏迎帝的队伍,乘坐七辆驿车浩浩荡荡的前往长安城内的昌邑官邸。 这一行人出未央宫至郡国官邸,自然引来无数百姓争相围观,到得昌邑官邸,宣读皇后玺书。 “制诏昌邑王:使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 留守官邸的昌邑国侍从又惊又喜,哪敢轻慢,夜漏未尽一刻,连夜举火发书前往昌邑国。 刘贺,生于公元前92年,他四岁的时侯就当了昌邑王。刘贺他有娘生,却没爹养,打小就是一顽童。长大后,像现在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问题少年。 首先,他不爱读书,特还特玩,而且还玩得特别疯。哪里好玩,就扑哪里去,简直是玩一行爱一行。除此之外,还特好吃。一个人吃不过瘾,召人陪吃还不过瘾,甚至还跑到厨房见肉就啃,海喝不止,仿佛他前辈子就没吃饭过似的。 其次,这厮还特无礼。作为贵族,两个六艺是必须精研的。第一个六艺,就是《诗》《书》《礼》《春秋》《乐》《易》六部典籍;另一个六艺就是礼、乐、射、御、书、数等六种基本技能。贵族以俩六艺要求子弟,无非就是是将他们培养成德才兼备的贵族接班人,如果命好,说不定还能混个皇帝侯选人。 然而,从小缺乏管教的刘贺,简直就是一匹没装过笼头的野马。要才无才,要德无德,简直就是不像话。不像话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快乐就行。所以,刘贺丝毫没有愧疚感,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甚至有时候高兴,还要带一帮人野外飚马,丢命的事都不怕的。 刘贺所作所为,有些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替他着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吉,一个叫龚遂。王吉是昌邑王国的中尉,龚遂是昌邑王国的郎中令。 王吉曾经给刘贺上书,那书写得又长又臭,总结起来却只有一句话:昌邑王您也算成年了,该收玩心读书啦。你现在想的应该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读书,和古之圣贤交流对话;另外一件是树立远大理想,就算不是以天下为已任,至少也得替自己将来打算吧。 王吉的奏书,刘贺看了,很不以为然。然而,他还是假装诚恳地对中尉先生说道:“多谢您老人家的批评和指教!”然后,为了奖励王吉,赏了人家五百斤肉,米五石,干肉五包。 赏赐完毕,他又找人玩乐去了。 事实上,年轻人爱玩,经常把长辈的话当做耳边风,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犯此毛病的,刘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想当年,汉武大帝刘彻十七岁时,年少轻狂,经常偷偷溜出长安,带着一帮心腹去野外打猎。而且一玩就是没玩没了。那时,刘彻老妈王太后管他可严着呢,再往上还有一个窦太后也盯着他,可照玩不误。 如今,刘贺无人管教,打个猎,溜个马也是正常之举。然而,与刘彻不同的是,刘彻打小好读经书,胸怀天下。刘贺心里面就没有任何远大志向,就知道整天玩乐。 想想,刘贺本质不坏,他吃的不过是缺乏教育的亏。面对如此贪玩不化的少年,有人认为,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软话听不得,那就来点狠的。 得出以上那个教育至理名言的人,是郎中令龚遂。龚遂为管好刘贺,采取以上方法:首先,要求刘贺的老师加强辅导,监督他按时做作业。所谓做作业,就是读背儒家经典了。其次,就是亲自上阵,基本上见一次就批评一次。而且每次总是挑难听的话,骂刘贺的缺点。于是乎,刘贺一听到龚遂张嘴,马上捂起耳朵就跑,比兔子逃得还快。 如果每次都让刘贺跑掉,那就白费心思了。龚遂也不含糊,刘贺一跑,他就猛追。追上刘贺后,扑的一声就跪在他面前猛哭。龚遂这一哭,弄得刘贺很不好意思,不禁吃惊地问道:“不就是不听你的话吗,有什么好哭的?” 龚遂说道:“我不哭你不听话,我哭你快要完蛋了。” 刘贺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 龚遂:“你天天这样好玩,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玩废的。那时,你哭都来不及了。” 刘贺很无奈地说道:“你的心思我懂,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龚遂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之所以沦落成今天这模样,都是被你身边那帮心腹教坏了。这样吧,我准备给你换掉你身边那帮跟从,用新人重新调教你,如何?” 刘贺无奈地说:“好吧,听你的。” 很快的,龚遂精心逃选了一帮人跟从刘贺。然而不久,刘贺就开始发牢骚了。原因是龚遂给他安排的这些人,只会读书,一开口就是子曰子曰,晕死人了。再且,这帮人又不会喝酒,也不会逗乐,一切按部就班,形同木偶,简直要闷死人了。 终于,刘贺犹如被架到火上烧烤的鸭子,终于憋不住骂娘赶人了。最后,他又将原先陪他吃喝玩乐的那帮朋友,一个个地找回来陪他了。 这就是真实的刘贺。吃喝玩乐,乐此不疲,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既然如此,霍光就不了解他那德性吗?既然了解,为何不选别的,偏来选一个比石头蹦出来的孙悟空还要好玩的人来当皇帝? 事实上,霍光是有苦难言啊。请看看以下刘彻这张家谱表,你就明白霍光是多么的难做人了。刘彻生有六子,分别如下:戾太子刘据,齐怀王刘闳,燕刺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昌邑哀王刘髆,汉朝第八任皇帝刘弗陵。 刘据育有一子,名唤刘进。当年,刘据被逼造反,随父逃亡湖县,后被害死;齐怀王刘闳,混得特惨,短命无子,封国被除;刘旦和刘胥就不用说了,狼子野心,地球人都知道这俩兄弟是什么货色。如果让他们当皇帝,还不如直接把汉朝这帮高官先杀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刘贺登基 3 刘贺所作所为,有些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替他着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吉,一个叫龚遂。王吉是昌邑王国的中尉,龚遂是昌邑王国的郎中令。 王吉曾经给刘贺上书,那书写得又长又臭,总结起来却只有一句话:昌邑王您也算成年了,该收玩心读书啦。你现在想的应该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读书,和古之圣贤交流对话;另外一件是树立远大理想,就算不是以天下为已任,至少也得替自己将来打算吧。 王吉的奏书,刘贺看了,很不以为然。然而,他还是假装诚恳地对中尉先生说道:“多谢您老人家的批评和指教!”然后,为了奖励王吉,赏了人家五百斤肉,米五石,干肉五包。 赏赐完毕,他又找人玩乐去了。 事实上,年轻人爱玩,经常把长辈的话当做耳边风,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犯此毛病的,刘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想当年,汉武大帝刘彻十七岁时,年少轻狂,经常偷偷溜出长安,带着一帮心腹去野外打猎。而且一玩就是没玩没了。那时,刘彻老妈王太后管他可严着呢,再往上还有一个窦太后也盯着他,可照玩不误。 如今,刘贺无人管教,打个猎,溜个马也是正常之举。然而,与刘彻不同的是,刘彻打小好读经书,胸怀天下。刘贺心里面就没有任何远大志向,就知道整天玩乐。 想想,刘贺本质不坏,他吃的不过是缺乏教育的亏。面对如此贪玩不化的少年,有人认为,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软话听不得,那就来点狠的。 得出以上那个教育至理名言的人,是郎中令龚遂。龚遂为管好刘贺,采取以上方法:首先,要求刘贺的老师加强辅导,监督他按时做作业。所谓做作业,就是读背儒家经典了。其次,就是亲自上阵,基本上见一次就批评一次。而且每次总是挑难听的话,骂刘贺的缺点。于是乎,刘贺一听到龚遂张嘴,马上捂起耳朵就跑,比兔子逃得还快。 如果每次都让刘贺跑掉,那就白费心思了。龚遂也不含糊,刘贺一跑,他就猛追。追上刘贺后,扑的一声就跪在他面前猛哭。龚遂这一哭,弄得刘贺很不好意思,不禁吃惊地问道:“不就是不听你的话吗,有什么好哭的?” 龚遂说道:“我不哭你不听话,我哭你快要完蛋了。” 刘贺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 龚遂:“你天天这样好玩,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玩废的。那时,你哭都来不及了。” 刘贺很无奈地说道:“你的心思我懂,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龚遂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之所以沦落成今天这模样,都是被你身边那帮心腹教坏了。这样吧,我准备给你换掉你身边那帮跟从,用新人重新调教你,如何?” 刘贺无奈地说:“好吧,听你的。” 很快的,龚遂精心逃选了一帮人跟从刘贺。然而不久,刘贺就开始发牢骚了。原因是龚遂给他安排的这些人,只会读书,一开口就是子曰子曰,晕死人了。再且,这帮人又不会喝酒,也不会逗乐,一切按部就班,形同木偶,简直要闷死人了。 终于,刘贺犹如被架到火上烧烤的鸭子,终于憋不住骂娘赶人了。最后,他又将原先陪他吃喝玩乐的那帮朋友,一个个地找回来陪他了。 这就是真实的刘贺。吃喝玩乐,乐此不疲,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既然如此,霍光就不了解他那德性吗?既然了解,为何不选别的,偏来选一个比石头蹦出来的孙悟空还要好玩的人来当皇帝? 事实上,霍光是有苦难言啊。请看看以下刘彻这张家谱表,你就明白霍光是多么的难做人了。刘彻生有六子,分别如下:戾太子刘据,齐怀王刘闳,燕刺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昌邑哀王刘髆,汉朝第八任皇帝刘弗陵。 刘据育有一子,名唤刘进。当年,刘据被逼造反,随父逃亡湖县,后被害死;齐怀王刘闳,混得特惨,短命无子,封国被除;刘旦和刘胥就不用说了,狼子野心,地球人都知道这俩兄弟是什么货色。如果让他们当皇帝,还不如直接把汉朝这帮高官先杀了。 现在,终于知道霍光的难处了吧。不是他不想挑个好的,是他根本就没得挑了。尽管说,刘贺这孩子贪玩好吃,还文盲一个,不算靠谱。不过相对刘胥来说,可就好多了。怎么说,刘贺只是好玩罢了,这孩子本质还不算坏。更重要的还有,玩物者,必胸无大志; 如此看来,刘贺和刘胥,一个是胸无大志的孩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大叔级人物,霍光还是愿意挑前面那个的。 说了半天,我们总算看到了,刘贺之所以能被选上皇帝,一个字:命。世事之事,当我们不能按常理推演和解释的时候,只好将它推给命运解释。 刘贺准备当皇帝那年,不过十八岁。他活了十八年,或许世上好玩种种好玩的事,打死他也不相信,竟然有一天让他就好玩的事,就是被人拉出去当皇帝。 正所谓,好运来了,跌倒都要捡黄金。然而,刘胥呢?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被人家说狼子野心,极不靠谱。有些人,天生所具有的,就是有些人天生所追求的。 那边刘旦和刘胥两兄弟要哭了。我们奋斗一生,却不如人家一个贪玩的孩子拿得轻快,这是什么世道,真让人郁闷啊。 做自己的皇帝,让别人哭去吧。那边的刘贺一听说中央要召他进长安当皇帝,乐得就差没飞起来了。 刘贺接到的诏书,是以上官皇后的名义下达的。诏书抵达昌邑王国的时候,正值初夜,整个王宫都点着火烛。当刘贺激动地打开诏书一字一字地念起时,全宫人都欢呼起来,成了欢乐的海洋。 那一夜,刘贺成为欢乐海洋里,最为幸福的一朵浪花。一切来得太突然的,仿佛是假的,又仿佛是做梦。第二天,刘贺依然激动难抑。中午,他突然猴急地宣布,立即启程进京。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刘贺登基 4 在这个时侯,刘贺真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当夜就飞进长安未央宫登基算了。然而,他就知道猴急,却不懂做皇帝的规矩,竟然也没人教他。事实上,就算是教他了,估计他也未必听得下去。 那么,做皇帝的规矩是什么呢?很简单,准备辞让三次。理由也是千篇一律的,说天下能人辈出,自己不够资格,还是让他别人去做吧。 这不是谦虚,这叫做秀。此个政治秀,自刘邦开国以来,已成传统。刘邦之后,将此传统演得最为成功的,恐怕就是刘恒了。 当年,吕雉势力倒台,陈平和周勃商议选皇帝,最后敲定了代王刘恒。然而当长安旨意发到代地时,刘恒非但不兴奋,反像要被人家推出去踩地雷似,弄得全家都神经紧张,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于是,他先是辞让。辞行没通过,又只好开会讨论,会议上辩论激烈,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最后,只好派人去长安探虚实,弄清情况,然后才慢吞吞地前行。 到了长安后,刘恒低姿态出场,一秀再秀。最后,终于坐稳屁股,天下在手,任其拿捏。当然,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刘恒之所以成功,跟他成长经历无不莫大关系。 刘恒早年经历过很多苦,经历过吕雉时代的政治风波,无论是心智还是心理,都过早成熟。这是其一;刘恒打小就被老妈子薄太后严加管教,修身养性,韬光养晦,终成大器。这是其二。 反观刘贺,要家教没家教,要磨练,没磨练,简直就是一有头无脑的小混混。他这样手无寸铁地要去出去闯荡江湖,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以上这些道理,昌邑王国中尉王吉是知道的。所以,在刘贺动身之前,他还特别写了一封书,告诉刘贺到长安后,必须注意两件事:第一,就是谦虚,谦虚再谦虚;第二,听霍光大将军的话,做个乖孩子。不乖的话,可能连糖都没得吃了。 当时,刘贺看了王吉的奏书,一笑置之。他将王吉奏书一丢,拍拍手就走人了。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刘贺人还没到长安,就在路上耍起了皇帝的威风。来到济阳(河南省兰考县东北十固阳镇),他叫地方政府给他供献特产。此特产一是长鸣鸡,据说很珍贵;到了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命奴隶主管给他弄美女,放到车上以解旅途寂寞。 刘贺也知道自己的作为实在有些不像话,所以把美女偷偷地藏在车上玩乐。没想到,到了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就被中央迎驾的使节发现了。国丧期间人人都不得行男女燕好之事,特别刘贺还是朝廷迎回长安即将继承刘弗宗嗣的人选,掳劫民女在车中行此奸情,视为不孝,罪行难恕。 于是,使节找来昌邑王国国相训话。国相很委屈,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又只好找到郎中令龚遂。龚遂一听,两话不说,直奔刘贺处,质问到处有没有这回事。 刘贺理不直,气很却壮。他说:“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根本就没那回事。” 龚遂说道:“没那回事,为什么车上会有人偷藏美女?” 刘贺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事不是我干的。” 刘贺是个什么角色,龚遂是知道的。然而他知道,话说到这份上,算是够了。因为他来找刘贺质问,不是要算帐,而是要替对方找个替罪羊的。 于是乎,龚遂又对刘贺说:“既然你不知道这事,那肯定是奴隶主管干的好事了。这等破坏礼教的事,大王您准备怎么处理?” 刘贺一时无语。最后,刘贺很无奈地听从龚遂建议,将奴隶主管杀了。 龚遂以为,通过这次血的教训,刘贺应该学乖点了。如果这样,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让他太过操心了。事实上,龚遂太过乐观了。让他哭不及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呢。 路上干那些荒唐事就算了,还有一笔更荒谬的帐还没算呢。刘贺这一路去长安,基本上是一路飞奔的。见过猴急的,但没见过如此急猴的。仅从昌邑王国出发,抵达定陶这一段距离,一百三十五里,一路都是刘贺一行人跑死的马。按此计算,刘贺要到长安,到底要跑死多少马?我想,这个数据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我们是必须向刘贺学习的。他长途奔波,马死无数,他竟然还能保持高昂的跑路精神,最后,胜利抵达霸上。 长安派来的大鸿胪已经在此等侯。大鸿胪见到刘贺,叫他换乘皇帝御用车队,也就是所谓的天子六驾(皇帝级别的六匹马拉的两辆马车)。刘贺一点也不谦虚,坐上去就走了。在车里陪座的是郎中令龚遂,车队即将到长安东都门时,龚遂告诉刘贺:长安到了,赶快放声痛哭! 龚遂为什么叫刘贺哭?别忘了,刘贺此趟来,不能只记得是为当皇帝而来的,他在登基之前,还必须做一件事——奔丧。如果刘弗陵不崩,哪来刘贺当皇帝的大好机会?所以,刘贺必须感谢刘弗陵,祝人家天堂道上一路顺风,长命百岁。 我认为,哭泣是一件技术活,亦是一项艺术活。哭得好,钱财滚滚,江山易得。哭得不好,别说江山,估计连老命都保不住。中国历史上,有多少优秀的政客,已经练就一身哭功。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有需要,他都能哭得排山倒海,长江,似乎哭不惊天动地死不休。 然而,刘贺却真诚地告诉龚遂,你别叫我哭,我根本就哭不出来。 刘贺这话搞得龚遂哭笑不得。连秀都不会做,这皇帝他能做当多久呢?真是个未知数啊。龚遂也没法,对刘贺说,现在哭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先酝酿酝酿一下感情,等会到了内城,你就得哭了。 刘贺点点头。于是乎,刘贺车一到城内,龚遂又提醒刘贺说,进城了,该哭了。 这时,刘贺两只眼睛明亮如灯,他告诉龚遂:感情还没酝酿好,等到了未央宫再哭吧。 龚遂真是郁闷极了。他看着刘贺,犹如看着一个从石头蹦出来的猴子。这个猴子,仿佛不知人间世故,更谈不上什么政治伎俩。凭他这一身泼猴脾气,不知长安城是否会有好日子过呢。 龚遂问刘贺:你能保证到未央宫前哭出声来吗? 刘贺:应该没问题吧。 龚遂:你不要跟我说应该,而是保证你一到未央宫,眼泪必须哗啦啦地流出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27天闹剧 1 刘贺惊讶的问道:“此话怎讲?” 龚遂一脸坚毅的道:“很简单,你到未央宫如果还不会哭,你就别想在长安里混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基本程序,可记住了。我们昌邑王国的丧帐,设在未央宫门外御用大道北面,丧帐前有一条南北小路。你一到小路,立即下车步行,面向西边,伏拜在地,然后痛哭流涕。哭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可以止哭。” 龚遂的话,吓到了刘贺。刘贺一听,坚定地说道:“请放心,这个小事,我还是能办得到的。” 队伍停了下来,刘贺伸手抹了把脸,嘿嘿桀笑两声。龚遂撩开帷帘,刘贺在待者的搀扶下双脚终于平稳的落了地。 街道上早有执金吾率兵卫负责清道警戒,将围观的百姓驱逐到道路的两旁。刘贺刚下车,围观的民众便发出一声感慨般的呼声,犹如海浪般汹涌起伏。 身材颀长,一身斩缞丧服的刘贺无论往哪站都是极其引人注目,特别是他从帷帘掀开便扯起嗓子高喊了一声,等下了车后不等随行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矮身跪伏在了地上,向着西面的未央宫阙楼号啕大哭。 刘贺哭得凄惨,这一声哀婉凄厉的悲鸣勾起了沿街围观的百姓对英年崩逝的大行皇帝无限眷恋之情,不消一刻,呜咽声犹如瘟疫般迅速传播四散,未央宫外响起一片伤心的哭声。 上官皇后眼神空洞的转向围拢在前殿上的公卿大臣,未央宫外隐隐约约有哽噎的哭泣声,但是大臣们的表情都是严肃谨慎的,她的外祖父更是蹙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她叹了口气,既然那么多人都选择无视宫外的动静,她这个未亡人又何必自扰?她拖沓着脚步走向梓宫,棺柩外套着金椁,棺椁的盖子都还没有盖上,她的夫君此刻正躺在棺柩内,棺椁周围搁着上百斤的冰块。 夏日炎炎,冰块在热气中蒸腾着氤氲,刘弗陵包裹着金缕玉衣的尸身就躺在这片茫茫雾气之中。她刚想走进那片氤氲中,便有侍卫站出来劝阻,她没生气,脸上甚至连眉头也没动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侍卫,直到霍光发出了唯一的声音:“来了。” 殿内光线昏沉,殿外明媚绚烂,以碧空白云作景,上官虹回首时只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白色人影踉踉跄跄的哭爬上殿前石阶,然后在殿门口跪了下来,涕泪纵横,毫无形象可言。 她几乎是怀着某种强烈的祈求之心走向那个人,可当刘贺泣不成声的抬起头,她在看清那张年轻秀美的面容时,禁不住连退两步,颓然无力的垂下泪来。 作为刘弗陵的继嗣者,她一直期翼着刘贺能有些与刘弗陵相似之处,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一眼的印象她除了看到一张俊美秀丽的脸孔外,刘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刘弗陵的影子。 “皇后,这一位便是昌邑王。”上官虹将视线转向霍光,霍光陡然触到那冰冷的目光时,微微打了个寒噤,但眼下的状态容不得多想,随着刘贺进殿的还有一批昌邑国的随从,其中便包括了昌邑国丞相安乐、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等人。 目前要如何衡量这些即将加入的政客才是霍光首要考量的大事,为大行皇帝的丧事以及选立新主事宜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实在无暇分心去顾及外孙女的情绪。 “昌邑王臣贺,叩见皇后!”刘贺哭倒在上官虹的脚下。 上官虹神情漠然的低头:“可。” 她继续盯着刘贺看,霍光就站在刘贺边上,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年少君王,一个是年近六旬的三代老臣。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目光飘远,将殿上闹哄哄的人群一一打量了遍,最终又重新落回到那片氤氲之中。 刘弗陵在天之灵可知此刻发生的事?他就躺在那里,可听得到这些人即将迎立新的天下之主来取代他? 也许,不用听到,这样的结果,他生前便早就料到了。 他是那样的聪慧,聪慧到能一眼看透人心,所以他放弃了自我挣扎,也放弃了一切。 或许……没有子嗣是对的。 如果有了子嗣,那现在被迎上天子御座的将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而他又怎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重新走回自己的老路? 继嗣者到位,皇后到位,三公九卿到位,宗亲百官到位。当工匠们终于合上了刘弗陵停灵一个半月的棺柩,当大鸿胪史乐成高呼那声:“哭——”满殿响起震耳欲聋般的哭声时,上官虹却像是一个灵魂早已出窍飞散的人俑般,没了任何情绪。 元平元年六月初一,昌邑王刘贺受皇帝玺绶,袭天子尊号,成为汉朝第九位继任大统的皇帝。同时,上官皇后受尊为皇太后,尊大行皇帝谥号为“昭”——依礼谥法,“圣闻周达”曰昭——是为孝昭皇帝。 六月初七,孝昭帝灵柩出殡,安葬于平陵。 “皇后……皇后……” 炙热的阳光从指缝间落下,光斑在她眼睑上舞动。 她仰起头,在白茫茫灿烂的曦光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啊……”她哑着声,小小的声音压抑着她激烈的心跳,“陛下……”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窃喜,她疾步迎上去,脚步放得那么轻。 她又等了他一整天,也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从睁开眼就开始思念,即使阖上眼,也渴望着他的气息能再次回到这座冰冷寂寥的宫殿。 “虹。”他像以往那样唤着她的名字。 她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迷人,这是她渴望已久的…… “朕是喜欢你的……”她痴迷沉醉,闭着眼聆听那个令她心动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朕喜欢你……” 朕喜欢你…… 她心颤,他说他喜欢。 眼泪就这样淹没,她喜极而泣,激动得抑制不住的抽搐震颤。 “皇后……皇后……” 他似乎想挣脱她的怀抱,急于离开。她哭喊着誓不撒手:“别离开我!别抛下我一个人!求求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未央宫里,我怕……”喊到最后,声音已经抖成碎片。 “皇后!皇后!醒醒……” 侍女们轻轻摇动皇后的身体,却换来她哑然的呜咽,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蜷曲着身躯,手里紧紧抓着一件男式的常服,衣缘上绣着吉祥的饰纹,那是大行皇帝的遗物。 她身子猛然一抽,眼睛陡然睁开了。眼皮突突的跳着,她满头大汗,樱唇微张,眼瞳中布满惊恐与哀痛。 终于……还是剩下她一个人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27天闹剧 2 从她五岁进宫起,她就隐隐觉得她被人抛弃了。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她,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现在是那个陪伴了她十年的男人,终于也抛下了她。 她醒了,从梦中醒来,随即又继续堕入一个无边的噩梦中。 她继续蜷缩起四肢,头埋在膝盖上,呜咽的哭泣。 侍女们面面相觑,皇后的哭声小小的,像根细微的丝线,却叫人感觉无望的痛。于是她们一边抹泪,一边将她扶起来:“皇后!霍将军差人来传话,说是昌邑王的车驾已经到了灞上,他让你准备一下……” 皇后双瞳茫然,她虽然停下了哭泣,顺从的从床上走了下来,可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个有人气的活人,而是个拨一下动一下的人偶。 侍女们惴惴不安,怕她没听清楚,于是重复了一遍。没想到她却突然哑着声打断她们的话:“昌邑王后可曾一并随驾同来?” 侍女皆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意又命人梳妆,妆容整理到一大半,出去打听的侍女才回来禀告:“昌邑王后因昌邑王奉诏急切,此次并未随车驾一同前来。” 她怅然的望着铜镜内的影子,云鬓花颜。 ——你是个好皇后,以后也会是个好太后。 他这样对她说。 她今年十五岁,十年前她成为他的妻子。 往后看,她的一生还很漫长,也许会有更多的十年要继续煎熬。 可作为他的妻子,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上官虹搬出了未央宫椒房殿,住进了未央宫东面的长乐宫中,也彻底割断了她在未央宫十年岁月的点点滴滴。 未央宫椒房殿送走了上官太后,同时迎来了新的女主人——昌邑王后郁芳。 刘贺的妻妾数十人,其中还未包括那些来自昌邑国的歌伎舞姬,这些新入驻未央宫掖庭的女人在郁芳的率领下,和原先的掖庭宫人立即划分出了鲜明的对比阵线。 郁芳今日从未央宫到长乐宫不只是单纯的以晚辈身份来拜谒皇太后的,显然她是有所为而来。虽然刘贺尚未封后,但未央宫后宫主位的人选想来也已经不用置疑了,至少郁芳俨然是以皇后之尊的身份来面对上官太后的。 “陛下身体可好?”上官虹的语气平淡中不带多余的感觉,虽然是在询问,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只是在例循礼仪的有此一问。 郁芳坐在她的南侧位,因为上首的位置上此刻正坐着霍大将军的夫人。郁芳本是怀着对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小太后的好奇之心而来,想对其一探究竟,没想到长信殿内居然还有其他人在,而且霍夫人显然一点避席退让的意思也没有,气定神闲的坐在上首席位上,只在她进门时稍许跽起上身略略做了做欠身的样子。 “陛下近日忙于政务,彻夜勤勉,经常出入天禄阁。”天禄阁乃是汉初丞相萧何所建,阁内收录了有关汉家皇室的各类秘档以及重要书经典籍。 上官虹微微一愣,尚未开口询问,边上的霍夫人倒是不咸不淡的笑了起来:“怕是你记错了吧,陛下常去的是石渠阁吧?” 石渠阁位于未央宫的西北角,与天禄阁东西相距约两百来丈,同样是萧何所建,只是阁内收录的皆是从秦朝收获得来的各类藏书图籍,更是本朝各类博士学者们研究探讨学术的场所。 天禄阁与石渠阁虽然同为收藏典籍之所,但收录的书目类别却不同,皇帝若为上进求学之故,去的当是石渠阁。郁芳初来乍到,哪里分得清这两阁之间的区别,若是一时说错也是情有可原,但这个错处却由本该属于宫外人的霍夫人提点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是种毫无修饰的讽刺。 郁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最终勉强克制住,向上官虹请示道:“有件事妾不敢擅自作主,所以先问问太后的意思。关于掖庭孝昭帝的宫人……是都搬到长乐宫来陪太后解闷儿,还是迁到北宫或是桂宫去?” 北宫位于未央宫以及长乐宫之北,未央宫掖庭人数众多时,一些不得志的后宫姬妾便安顿到那里居住。历代被迁居于北宫的后宫女子中最出名的当属孝惠张皇后,那是一个同样十五岁就死了夫君的年轻皇太后,在高皇后吕雉死后,吕氏诸党被剪除,汉室从代国迎回了孝文皇帝,她随即被废黜太后之位,默默无闻的永居北宫,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 上官虹在听到北宫二字时,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变化。她抬起头,不温不火的开口:“当年孝文帝即位,遣出孝惠帝后宫美人,令归家另嫁;至孝文帝崩逝,留下遗诏遣归夫人以下至少使;孝景帝仿效孝文故事,故遗诏令宫人尽数归家,且免除终身徭役赋税……” 上官虹的话还没说完,郁芳已不知不觉的换上崇敬之色,可没等她接口应诺,边上的霍夫人突然插嘴:“上官虹你这话说偏了,先祖们自有先祖们的做法和道理,但对于孝昭帝的宫人还是依照孝武帝旧例处理为好。” 上官虹脸色遽变。 孝武帝崩后,年幼的孝昭帝不谙世事,丧仪全由辅政的霍光等人说了算。霍光为了显示自己辅国的忠诚与尽心,大操大办的厚葬孝武帝的同时,以孝昭帝的名义诏令孝武帝宫人尽数出宫奉守茂陵。 因为霍光的关系,刘弗陵已经背上了一次有违先祖厚德,有失国礼的罪名,如今若是再仿效孝武故事,则孝昭帝宫人也将尽数被赶至平陵奉守终身。 霍夫人却仍在毫不自觉的看着她欢畅的笑,似乎还为自己的好心提醒而感到分外得意。上官虹回望着她,终于在她神采飞扬的笑容中败下阵来,怅然颓丧的低下头,无力的答道:“显夫人说得极是。” 霍夫人嘴角抽动了下,笑容凝结在脸上显得有些垮塌。现在位显尊贵的她最嫉恨的就是还有人念念不忘她曾是“显夫人”的过往,虽然她早已成为体体面面的“霍夫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27天闹剧 3 郁芳领了太后的懿旨后告辞离开,才走出长信殿门便沉下脸来,等出了未央宫宫门上了马车,她越想越觉得刚才受了窝囊气,一时气愤得握紧拳头恨声啐骂:“真当长乐宫是她自家后花园了!” 随车同坐的侍女不明其意,战战兢兢的问:“王后这是在说谁?” “还能是谁?”她怒目圆睁,声音又尖又利,“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夫人就显得多尊贵了似的,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叫人看着都恶心,不过是个贱婢出身罢了,有什么要炫耀的,真以为别人不知情么?” 侍女讶然,好奇想问,却又不敢问得太直接,只得绕着弯说:“我瞧那霍夫人生得十分美貌啊,虽然年纪略大了些,可和年轻的皇太后坐在一起,倒把太后也给比下去了。真不知霍夫人年轻时是怎生的标致模样……” 郁芳不屑的说:“若是没有足够的姿色,她一个奴婢又岂能爬上正室的位置?” “霍……霍夫人她、她是……”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长安人尽皆知。你没听太后称呼她‘显夫人’?她原本只是霍将军前妻东闾氏的陪嫁婢女,连冠的姓氏都是主公家的姓——霍显!她那副狐魅样子你也瞧见了不是?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被霍光看中也是意料中事,也许东闾氏会带着她嫁到霍家,本也是想让自己的婢女当个媵妾作陪的。不过谁都料不到的是,这个媵妾竟有这天大的造化和能耐,居然能迷得霍大将军违背‘无以妾为妻’的礼制,将她娶做了继室夫人。世人都赞霍光最遵守礼节,循规蹈矩,有周公之德……哼,我看也不过如此,为了权色不照样弃礼仪廉耻于不顾了?” 刘贺跽直着上身跪在地上,将取来的三副太牢祭牲摆放在室内,身后匍匐了近两百多他从昌邑召来的臣公侍从。 阁室外间有人影进来,低低的禀告:“陛下,人带来了。” 刘贺没吱声,身后的安乐替他回道:“那就赶紧让他进来。” 门外有明显踢踏的脚步声靠近,但来人跨进门看到满室的人后便停住了,等到他看清太牢祭祀的神主牌位后,更是吓得一跤跌坐在门槛上。 刘贺规规矩矩的向神主牌位磕头行礼,随后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砉地转身,无边粗糙的斩缞麻布在地上拖曳出一道半圆弧,他的目光异常凌厉的射向门口。 “朕的父王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门口那人却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哆嗦,双手捂着脸跪倒在地。 “朕的父王——哀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箭一般冲到门口,将地上那个髭须皆无的宦臣一把揪了起来。“别装傻,朕不是傻瓜,别拿糊弄刘弗陵的那套来糊弄朕。你若真是我昌邑儿郎,便拿出你的气节来。我要知道真相——我父王究竟是为什么死在长安的?!” 许广汉煞白着脸不住的哆嗦,眼底的痛苦尽显他内心的挣扎,他任由刘贺抓着他的衣襟,却一句话也不说。 刘贺眼中的怒气更盛,那种铺天盖地的憎恨犹如汹涌决堤的水流,咆啸席卷,能吞没一切阻碍。就在许广汉以为自己将被这种憎恨埋葬时,刘贺松开了他,失去重力的他瘫软的倒在地上。 “起来!朕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卑贱身份,但你曾是昌邑王的郎,所以,给朕挺直了脊梁回话!” 许广汉年轻时担任昌邑哀王刘髆的侍从官。后来汉武帝出游,从长安到甘泉宫,许广汉是随驾人员之一,误取别人的马鞍放到自己的马背上,事情发觉,执法者将其定为盗窃,当处死刑,有诏令死刑犯可以选宫刑,于是许广汉便做了宦者。 始元七年(公元前80年),上官桀谋反,许广汉参与搜索部分罪犯。上官桀在宫中的公馆内有绳索,长有数尺,可用以捆绑人的有数千根,用箱柜封存着,许广汉搜索未得,其他官吏却搜索到了,许广汉因搜捕不力犯罪判刑,送到掖庭听差,后来做了暴室啬夫。 倒霉的许广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一向“妻管严”的他,没有听妻子的话,把女儿嫁给了刘病已,当然这些是后话,这里不多说。 许广汉微微一震,刘贺的话令他卑微了十数年的心重新活跃的跳动起来。他吸了口气,果然如这位年轻的新主所言,挺直了脊背直颜面对。 刘贺满意的笑了起来,可许广汉却没感受到他的笑意,刘贺的笑容只浅浅的浮在表面,乍看有点玩世不恭。他招招手,一名中黄门立即快步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竹笥。 刘贺掀开笥盖,笥内垒着十几册竹简,他随手取了一册,在掌心里掂着玩儿:“天禄阁里据说收录着整卷的《太史公书》,可朕翻遍了整卷书册,只在这几册内寻到些有关外戚李氏的记录,全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外戚世家的篇章并不多,仅仅记录了倡伎出身的李夫人蒙受帝宠,连带兄长李延年、李广利也蒙受眷隆。李夫人生子刘髆后早亡,孝武帝刘彻却仍是重用李广利,任命其为贰师将军征讨大宛国。 孝武帝晚年迷信长生不老,憎恶巫蛊,奸佞当道得宠,以至于卫太子刘据受到巫蛊之祸的波及,被逼造反。刘据死后,对于新一任的太子人选尚未选定,李广利在出征匈奴前私下与自己的儿女亲家——丞相刘屈髦商议推举刘髆为太子。谁曾想李广利前脚刚出长安,后脚刘屈髦的夫人便被人告发施行巫蛊之术,于是比瘟疫更恐怖有效的巫蛊阴影在吞噬掉外戚卫氏一族后再次吞噬了李氏。刘屈髦全家被诛,李广利的妻儿也被抓,李广利在匈奴战场上闻得此噩耗,想戴罪立功却已力不从心,惨败后投降,最终死在了匈奴。 但这些种种事迹《太史公书》上一无记载,更别说有关昌邑哀王刘髆在李广利死后的第二年正月到长安朝拜,莫名其妙死在了长安等等诸事的记录,早已找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父亲死时,刘贺虽然年幼,但他却将这桩疑案记在了心里十多年。 “司马迁身为孝武朝太史令,也许可能不会记录过多的外戚详情,但总不至于连《孝武本纪》都忘了记载下来吧?”刘贺冷笑,“素闻司马迁为人耿直,身受宫刑罹难,却仍能不屈于淫威胡乱改写笔下史实。他穷尽一生心血写下了这卷《太史公书》,上下承载三千年史河,述尽历代君主帝王功过,可谓国之瑰宝。可朝廷却将它藏匿于天禄阁内,不敢示人……”他愤恨的攥紧手指,书简在他掌中发出嘎吱的声响,犹如垂死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刘弗陵以为将《孝武本纪》从《太史公书》中销毁剔除,便能掩盖他踩踏多少无辜之人鲜血坐上帝位的事实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27天闹剧 4 许广汉曾听自己的三弟许延寿描述过少年昌邑王的种种顽劣行径,万万没想到如今真人相见,眼前的少年天子却有如此一副雷厉风行的韧劲。刘贺的言行,令他不自觉的想起世人对刘彻政绩的种种描述,他在心里赞叹了句,果然不愧是武帝的孙子。 “臣死罪!”他心悦诚服的拜下稽首,声音微颤,但身体已经不再抖颤,刘贺的果断敢为,令他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振奋。这就是刘髆的儿子啊!果然比刘髆更优秀出色! 然而,很快许广汉心目中对刘贺的印象就彻底扭转了。 张贺死后,他暂时接任掖庭令。可是新官上任就遇上一件棘手的事情,而且这件事须得他亲自出马解决。 许广汉一大早便去了掖庭,他没让掖庭丞跟着,只是叫了个黄门去传话,等了近一个时辰,那黄门才讪讪的回来,说:“好大的谱儿,居然放话说有事让你自己去见她,她没空前来。” 许广汉不以为忤,佝偻着腰背点点头,“没关系,没关系。” 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近十岁,走路都显得没太多精神。到了门口,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内已有侍女含笑相迎:“美人一大早就说有客来,真没想到竟会是你。” 侍女热情的招呼他进门。这是一间并不算太宽绰的房舍,属于披香殿中的一间配殿,殿内原先的布置清雅朴素,如今添了许多奢华的饰物,倒使得这间原本不大的房舍显得有些逼仄。 许广汉站在堂屋里,正环顾四周,身后有个慵懒的声音说:“真是稀客呢。” “老臣见过州洋美人!” 州洋一身素衣,虽然头上钗簪全无,但仔细分辨仍能看出她曾精心描画过眉黛樱唇。她神情懒懒的,嘴角挂着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掖庭令,我怕热,你有什么事便直说了吧,免得多耽误工夫。” 也不知是不是天太热的关系,许广汉站在密不透风的堂上,听着后院喳喳喧闹的知了叫声,额上的汗滴如水珠般直往脖子里灌。 “那个……”一开口,他发觉自己嗓子又干又燥,如火在烤,说出的声音都似乎被热气黏在了一块儿了,“奉太后诏令,先帝宫人一并迁往平陵奉守。老臣今日来此是想问一声,州洋美人准备何时离宫前往平陵?” 州洋倚着柱子冷笑,那笑容挂在那张敷满铅华的脸上显得格外叫人心寒,“你老人家好像昨天就已经来过了,不是么?”笑容越放越大,她笑得犹如鲜花绽放,勒紧的曼妙身材也随着笑声在震颤,她根本不让许广汉有丝毫退避躲闪的机会,踏前一步,“你不是都看到了没?陛下夸我伺侯的好,还那么大声的说我是掖庭里最销魂的妖姬……你向来耳聪目明的,岂有错过之理?” 她靠得如此之近,许广汉甚至能清晰的嗅到她身上喷洒的浓烈熏香,那是宫中的禁忌——蘅芜香。 他面色煞白,汗如雨下:“臣……臣不明白美人在说什么。” 州洋眼眸一闪,“平陵我是绝不会去的!我十七岁进宫侍御先帝,从此将女子最美好的十年岁月埋没在了这寂寂深宫之中,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家人把我送进宫来,个个指望着能依靠我飞黄腾达,可他们却没一个人是真正为我着想的。”她似哭还笑,状似疯癫的仰起头,“先帝驾崩时,我没觉得多伤心,我只是觉得自己在这未央宫里熬了十年,终于结束了。我可以回家了,虽然我不甘心十年的付出最终什么都没得到,但至少我不必再继续耗费下去了,我可以回家了……”泪水无声的从她眼角滑落,她厌恶的随手擦去,“可我没想到,我在这宫里埋没了十年,最终却连家都不能回,还要被发配到平陵去给死人守墓!凭什么?他生前没有好好待我,凭什么死了还要我陪他继续耗下去?身为女人,我就那么卑贱吗?” 面对着她排山倒海般的愤怒指责,许广汉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掴了过去:“身为女子,你并不卑贱!可你身为先帝的宫人,却勾引陛下,与之有染,其心可恶,其行可弃,其罪可诛!” 通红的指印很快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来。州洋无动于衷的挺直脊梁站着,鄙视的睨了许广汉一眼,傲然道:“我既然如此罪不可恕,为何昨日你不当场抓奸,定我死罪?你是掖庭令,你有这个权力不是么?你明明就已经看到了,为何却逃得比耗子还快?既然你认为我是错的,那你躲什么?又或者,你现在大可将我押入掖庭狱,像我这样的贱人只怕早已连去守陵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许广汉被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州洋嗤笑,得寸进尺,步步相逼,“也许我的确下贱,但至少我知道该怎样利用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反正我生来就是用来利用的,与其让别人利用,不如自己利用……你真要怪,就该怪那受不了诱惑的皇帝,他不仅守不住为人子的丧孝之礼,还和先帝的宫人后宫……哦,不对,不止是后宫而已。”她笑吟吟的盯着许广汉,把他的狼狈难堪尽收眼里,“昨晚陛下受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色胆包天的皇帝不仅了先帝的后宫,还想染指先帝的侍中——” 扑通!许广汉终于被她吐露的惊天秘闻逼得崩溃,震惊的跌坐在了地上。 适时男风大盛,自汉开国高祖起始,便屡有男宠与帝共卧起的事件发生,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在这座未央宫内却属于默认的事实。作为掖庭令,许广汉并不是不了解帝王们对这种男风的特殊嗜好,只是刘贺的大胆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我不妨告诉你实话,陛下倒想逗着他俩兄弟玩来着,结果那刺头不分轻重就伤了陛下。我跟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看清楚现在是什么世道,陛下敢他从来没把霍光放在眼里,霍光也好,张安世也罢,迟早都得被清除得一干二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 许广汉无语,州洋掏出一份帛书,冷冷的扔到他身上,“这是陛下给你诏书,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许广汉抖抖簌簌的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皇帝的紫泥印玺,然后才是触目惊心的白底黑字:“诏掖庭令……若敢泄言……腰斩……” 脑袋胀痛,耳蜗里嗡嗡作响,州洋还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只能用最后残存的力气勉强支撑起双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是怎么从州洋的宫里出来的,怎么走回少府官署,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里,事后回想起来他都记不清了。 他呆呆的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有人猛拍他的大门将他从懵懂状态中惊醒。 来人竟是欧阳内者令,他的脸上竟也是同样的一副惊魂未定:“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风向改的也实在太快了。”他一进来便关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呼呼的喘气,“这宫里真是越来越叫人待不下去了,我本打算辞官归家养老,可我儿子没了,若是辞官离了这宫廷,这副卑贱的身子还能有什么用?我的老妻还得靠我养活啊。” 内者令说得涕泪纵横,许广汉茫然的看着他,不由的想到自己。 “许公,你向来比我有见解,你倒是分析分析,这朝廷的局势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儿?眼下陛下封赏昌邑官吏,明显是想架空霍将军那帮老臣,若是霍将军他们失势,会否连累你我这样的小卒吏跟着倒霉?” 许广汉无力的苦笑:“陛下有孝武风范,年少气盛,不甘心成为先帝那样,一辈子受霍氏摆弄。这样有头脑有主见的皇帝,岂不正是万民之福,社稷之幸?” 内者令一副愁苦的表情:“少府史乐成乃是霍光的亲信,若是霍光党众失势,史乐成必然也会受到牵连。我听说现在长乐卫尉安乐本是昌邑丞相,宫中的郎官也都是昌邑人,陛下若要换洗朝廷格局,岂会容你我继续留在宫里?” 许广汉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霍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霍光弃刘胥而选刘贺,为的是刘贺年轻荒唐,喜好安逸享乐,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掌握。然而谁也不会料到年纪轻轻的刘贺竟比刘胥还果绝狠辣,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天里,他用最快的速度提拔了自己的人,相信不用多久,霍光这帮老臣就会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排挤出去。 当然,这是内者令他们这些旁观者可以预见的最坏结果,但是今天从州洋那里回来,许广汉就清楚的意识到,以刘贺的个性,这些曾经把持朝政的老臣只怕不仅仅是被架空丢弃那么简单,也许……不仅会丢了仕途,更会丢了性命。 许广汉心乱如麻,思量来思量去总觉得自己已被推上了悬崖峭壁,毫无回旋立足的余地。他闷闷的吐了口气:“饮酒么?” 内者令是个贪杯好酒之徒,许广汉让他陪着喝酒他自然没有不允之理,几杯酒下肚,他早开怀得忘了来时的初衷,只差没兴奋得载歌载舞。许广汉喝得也不少,可再多的酒酿刺激也始终压不住他心底的焦躁彷徨。 在汉朝历史上,皇帝混好混坏,基本上可以将时间作为计算单位。上一等的,可用十年为计算单位;次一等的,以年为单位计算;再次一等的,以月来计算;最次一等的,以日来计算。 按以上方式排行,倒数第一的名次,非刘贺莫属了。历史是残酷的,也是爱开玩笑的。刘贺可能想破脑袋都没料到,人家当皇帝是顺着数日子的,他却是倒着数的。六月一日这天,开始了他的倒计时皇帝生涯。 所谓,新人上任三把火。这个道理,刘贺还是懂的。于是乎,他一上台,就干了三件让霍光郁闷万分,却让龚遂心急如焚的大事。 第一件事是,刘贺大张旗鼓地一批批地提拔官员。刘贺提拔高干,有两大原则。凡是跟他玩得好的,一律升官;凡是昌邑王国出来的干部,一律往长安调动。于是乎,在刘贺两个凡是思想方针指导下,过去在昌邑王国跟随他吃喝玩乐的猪朋狗友,全都人模狗样的在长安招摇过街。 第二件事是,继续发扬享受至上精神,将吃喝玩乐进行到底。按规矩,刘贺到长安后,必须先替刘弗陵守丧。古人的丧礼是很严的,守丧的期限往往以血缘关系为标准,长短不一。然而,刘贺玩兴大发,不顾规矩,竟然在守丧期间带着一帮玩友跑到御花园斗虎玩豹,乐而忘返。 第三件是,就是故意跟霍光大将军顶牛。以上两事,即为例证。还记得吗,刘贺动身来长安前,中尉王吉曾上书建议他当了皇帝,要低调和谦虚,最后事事听霍大将军的。然而,王吉的话真是没白说了,刘贺非但没放心里去,甚至采取极端态度,对霍光不闻不问。想让他对霍光早请安晚请示,门儿都没有。 刘贺的叛逆行为,看得龚遂整天眼皮直跳,整颗心都悬起来了,就差心脏病没发作了。都是娘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自汉朝立国以来,见过疯玩的,还没见过玩疯的。今天的刘贺,真的是玩疯了,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怎么办?怎么办?说不听,劝不听,骂不行,难道就这样听天由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自己毁掉自己吗?着急之下,龚遂又去找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曾经的昌邑王国的国相,现被刘贺调入长安当了长乐卫尉。 龚遂一见到安乐,眼泪像水笼水坏了似的,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他一边哭,一边悲痛地说道:“咱们的昌邑王当上皇帝后,玩兴非但减少,却一天天都在升级。我利嘴磨破,好话说尽,却一点都不管用。按如此速度玩下去,不会很久,肯定就会出事,到时咱们这些跟班的都得跟着报废。本来,我想辞职,却又不被允许,想疯,又怕被人识破。搞得我整天里外不是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2 龚遂说这话,意思很明显:反正我是没招儿了,大家想在长安混得久一点,就得群心群策,拯救刘贺。刘贺好了,大家才好。大家都是坐一条船出来的,这个道理就不用多说了。 事实上,龚遂对安乐哭诉的那话,也是白说的。很简单,龚遂整天操心都没辙,安乐哪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既然如此,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是,坐等刘贺出事,大家都完蛋的那天。 果然,霍光这时已经坐不住了。谁都知道,霍光算是江湖老鸟了。老鸟生存之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他不出手就摆,一出手就直捣死穴,一招搞定。话说回来,霍光迎刘贺进京,不是要打击他,更不是要搞死他,而是要帮助他,如何做一个出色的驾驭国家的皇帝。 所以,面对刘贺一连串的瞎闹,霍光认为,应以救治为主。如果实在救不了,再考虑下一步棋。孩子嘛,要允许他犯错,给他一个宽容的成长过程,那是必须的。 当然,霍光要治病,不需要他亲自操刀。很快的,就有一猛人主动跳出来,直奔刘贺而去。 即将闪亮登场的猛人,名唤张敞。张敞,字子高,河东平阳人(今山西临汾西南)也。其祖父做过上谷太守,老爹曾长期跟随刘彻,官至光禄大夫。到张敞这一代,出门做官仍然是张家的光荣传统和不懈追求。于是乎,张敞决定继承祖上遗志,投身官场。 尽管说,张敞天生具有过硬的政治素质,家里还有不错的后台替他撑腰打气。但是,他不等不靠,主动出击,从基层干起。先是当一乡长(乡有秩),后补为太守卒史,秩一二百石。 在通往权力顶峰的道路上,别看张敞低得离谱,速度却一点也不赖。接着,张敞被考核,因工作出色,被为甘泉仓长;不久,又被升为太仆丞。 太仆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交通部长秘书。我们知道,霍光刚刚任命一得力干将当了交通部长,那人就是杜延年。张敞当了太仆丞后,立即受到了太仆杜延年的器重。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丑和混混,然而张敞不是。此时,属于张敞的历史舞台还没有打开。我认为,此时他主动跳将出来,不是强出风头,亦不是打捞政治资本,更不是什么表演做秀。而是为将来做一个必要的政治热身运动。 多年来,张敞已经逐渐树立为官风格。那就是,清廉从政,刚柔并济,该出手时就出手。所以,当他看到刘贺混帐人整天做混帐事时,终于忍不住了。 首先,张敞给刘贺上了一道奏书,语气很不客气。他说道:“我们迎你进京,不是让你来玩的,是要看你怎么做事的。你看你登基以来做的什么事,你就知道从昌邑国拉一帮小人进京做官,却对国家大臣不闻不问,连个唏寒问暖的话都没有。” 最后,张敞加了一句:我必须告诉陛下,你犯了一项极大错误的事,请必须及时改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后面的完全可以省略了。张敞相信,刘贺没理由听不懂他说的话。要知道,张敞是谁的人?杜延年的。杜延年又是谁的人?霍光的。张敞说那翻话,是替谁说的?他的声音基本代表了霍光的声音。这是严重警告的声音。 事实上,刘贺看懂了,也听懂了。然而,他并没有理睬张敞。他仍然我行我素,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 霍光听到刘贺在暗中调查刘髆的死时,心里也颇感到吃惊,当年的事,虽说主使人是武帝,可自己也是执行人之一,如今儿子为父亲报仇,也是天经地意的事呵。 张安世面带忧色的对霍光汇报:“陛下诏令将自己的从官、驺宰、官奴从昌邑国调至京城,约有两百余人,授以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若仅仅如此倒还罢了,但陛下还将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的绶带赐于那些昌邑的郎官。昌邑国侍从两百余人皆可自由出入未央宫。” 霍光沉思,良久才喊了声:“明友。” 范明友明白丈人要问什么,随即回话:“不是我等敢任意放行,只是那些人进出宫门都持有符节,我这个未央卫尉根本无法拦阻。” 范明友,西汉大将,为霍光女婿,汉武帝晚期开始得到重用,汉昭帝、宣帝时期北方重要的将军之一。开始以羌骑校尉的身份随鸿胪田广明、军正王平击益州羌人谋反,斩首捕虏三万余人,获畜产五万余头。后来升为中郎将,又被封为度辽将军。多次讨伐匈奴、乌桓,并取得一定成果,被封为平陵侯。 霍光一直半垂的眼睑猛的睁大:“符节?他们哪来的符节?” 众人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张安世道:“去传符节令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符节令才领着两名尚符玺郎匆匆赶到承明殿。在此之前,那些中朝官吏们凑在一块儿七嘴八舌的不断数落刘贺的不是,更多的抱怨是他们认为新帝即位,这些辅政有功的臣公尚未得到褒奖,却反升迁那些昌邑国来的小辈。 霍光向符节令质问符节之事,符节令惶恐的辩解:“非臣等渎职,实乃陛下亲自至符节台向臣索取,非但未曾将行玺、信玺之印交授符节台封存,还一并取走了十六根符节。” 这样的回答不啻于晴天霹雳,震得在场诸人目瞪口呆得绝了声响。承明殿内一片死寂,霍光终于变了脸色,须眉皆颤的厉声喝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不及早禀奏?” 符节令无可奈何的说:“这是陛下吩咐过的,不是臣不上禀……” 霍光的面色铁青,其中一名尚符玺郎虽不太明了这其中的微妙关联,却甚懂得察言观色,随即抢着汇报:“除取走的十六根符节外,陛下还下令将符节上缀的黄旄改为赤色。” 变易符节旄色,在整个皇汉历史上也仅仅发生过一次,而那一次恰是卫太子刘据所为。当时刘据受巫蛊祸及被逼造反,为了抢夺调集兵权的先机,他下令原本赤旄的符节作废,旄色改易成了黄色。没想到事隔十七年,这样非常时期才会发生的易节事件居然再次发生在长安城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3 刘贺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正在做些什么,为了何种的目的,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在场的人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这种涉及权力争夺的政治手腕,使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伎俩,他们尚能寻出一二分蛛丝马迹来,更何况刘贺现在根本就没打算有所遮掩,他做的每件事情就和他的平素的为人一样,狂妄嚣张,桀骜不驯。 霍光环顾四周,发现同僚们皆是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求助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拿出个对策来。 刘贺面上看来荒诞,但照此雷霆之势发展下来,他们这群人很快就会从政治顶峰上被人踢下去。 霍光狠狠的吸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没来由的又一次想起了刘弗陵临终那抹嘲弄般的笑意,从来没有这一刻他有如此悔意——若能早知今日,则使刘弗陵尽早有个子嗣,无论嫡庶,奉立一个幼子为帝,总比现在搞出个飞扬拔扈的刘贺强出百倍。 正思绪纷乱,有侍卫悄悄过来附耳说了两句,霍光面色大变,匆匆起身借口更衣便往殿外走。 他才走出承明殿,便见中央官署门前站着四五个人,为首的那位正毫不理会门前郎官的劝阻,一面大声呵斥着一面要往里闯。 “霍……霍将军!”郎官见到霍光出来,顿时如释重负。 霍光难堪的绷紧着脸,霍夫人正一脸怒气,忿忿的指着那郎官叱责:“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够了。”霍光一把拽过妻子,将她拖得远些,“你胡闹什么?这里也是你来得的地方?” 霍夫人再骄横,也不敢在自己夫君面前随意忤逆骄横,但她并不急着辩解,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眸里隐隐含着一丝泪光。 霍光被她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瞅得不忍再指责,于是放软了语调,平缓的说:“皇太后不住未央宫了,你以后带着女儿别没事就到未央宫里乱逛……” 霍夫人眼睫微微一颤,一滴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滑至下颚,她也不去拭泪,仍是咬着唇瓣抽噎:“妾……妾并非有意要使君侯为难,只是……只是……” 随着哽噎的抽泣声,她的双肩微微发颤,看起来柔弱无助到了极点。 霍光胸中的怒气尽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回头看了眼中央官署的大门:“回去吧,我今晚抽空回家一趟,有事等我回家再说,好不好?” 霍夫人不语,眼神凄楚的凝望着他。这时霍夫人身后蹿出来一个人,拉住霍光的手摇晃:“父亲大人!母亲是你的妻子,她被人欺辱,是否也就是你被人欺辱?” 霍光看着拉住他的手,满脸娇憨之态的小女儿,忍不住笑道:“有我们成筠陪着,还有何人胆敢欺辱你母亲不成?” 霍成筠一扬眉,她的容貌七分像母亲,三分像父亲,比起霍夫人无双的姿容少了几分媚态,添了几分霍光的秀气端正,气若兰芝的神韵。 拜父母的优点相融合所赐,使得她从小到大都拥有足够讨人喜欢的一切资本。 “父亲有所不知,母亲和我才从长乐宫回来。”霍成筠口齿伶俐,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挽过委屈得双眸含泪的母亲, “以往别说长乐宫,便是这座未央宫我们哪天不是进出自如,来去随意?可就在刚才,母亲和我同去长乐宫拜谒皇太后,却被卫尉挡在了宫门前,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我报了父亲的官讳,对方仍是毫无反应,执意不肯放行。 我们母女当众丢这么大脸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连父亲的脸面也一块儿丢进去了,这怎不让人气恼?父亲这个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难道是徒有虚名不成?” 霍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倒不是为自己的妻女被阻挡在长乐宫门前生气,而是为突然听到长乐宫增设了卫尉而感到诧异郁愤。 “长乐卫尉?” 霍成筠点了下头,很肯定的表示自己并没有说假话。霍夫人在背后推了女儿一把,霍成筠恍然,马上补充:“我叫人打听清楚了,那人姓安名乐,原是昌邑国丞相。” “安乐……”霍光稍稍平复的肝火再次升了起来。 霍成筠察看父亲的脸色,然后向母亲递了个眼色,俏皮得意的一笑。 “你们母女先回去,我这几天都会很忙,怕是没空回家了。”他冲女儿挥挥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和颜悦色的说,“你在家要听母亲和兄长的话。” 霍成筠不屑道:“哥哥比父亲还忙呢,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人影了。” 霍光更觉烦闷:“他又上哪去了?” “先帝丧服未除,胡闹个什么?”他转向霍夫人,颇为不满的说,“你身为嫡母,如何不约束管教好儿子?” 霍夫人心想,那也得是亲生儿子才好管教,霍禹是家中独子,自幼骄横,况且如今又已成人,又岂会受她这个卑微出身的嫡母管教? 霍光也知道想让妻子管住儿子那是不太可能的事实,但他现在心头烦乱,哪里还顾及得了家中琐事,气到极处,只得一跺脚,拂袖而去。 霍成筠目送父亲进了官署大门,笑逐颜开的拉着母亲的胳膊说:“那个安乐肯定会不得好死。” 出乎意料,霍夫人却显得少有的沉默,并不如预想中开心。 在回家的车上,好动的霍成筠终于忍不住问母亲:“你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吗?父亲一定会让那个安乐后悔的,你以前不常跟我说,敢拂逆父亲之意和霍家作对的人都没好下场吗?”她掰着手指数,“你看仅是廷尉就死了两个,还有左冯翊、京兆尹……对了对了,就连那个车丞相的女婿不也死了吗?” “筠儿啊。”一直没开口的霍夫人忽然打断女儿的话。 霍成筠“嗯”了声很自然的转过头去,却意外的发现母亲的眼眸发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事,兴奋得双靥都染红了。 “筠儿。”霍夫人握住女儿的双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我刚才突然有了个好主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4 霍成筠好奇地问道:“母亲在想什么?” 霍夫人笑道:“上官虹虽然做了太后,终究姓的是上官的姓氏。如果……我们霍家能再出个皇后,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在我们母女面前放肆?” 霍成筠倒也不笨,脑子转得很快,她张了张嘴,见母亲的眼神无比热切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禁羞愤的摔开手:“母亲……” 霍夫人扳正她的肩膀,“你可不小了,上官虹进宫时那才几岁?如今新帝即位,后宫之主未立,此时正是你的大好时机啊。你不想想,一旦你做了皇后,你就是母仪天下的女主,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比皇帝更有权势?你将来挑千万个夫婿也不及皇帝的万一啊!” 霍成筠羞道:“可我连天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先帝的相貌品性倒是不错,谁知道现在的皇帝是个什么德行,万一是个丑陋粗鄙之人,难道也要我赔上终身不成?” 霍夫人大乐:“这你放心,母亲绝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这偌大的后宫之主究竟花落谁家,还得先问问姓霍的答应不答应。 霍光发动政变的最直接导火索是因为侍中(皇帝高级侍从官,国务委员)傅嘉被刘贺扔进监狱了。 理由还是因为进谏。傅嘉多次劝告皇帝不要玩得太出格,终于让刘贺失去了矜持,下令把他扔进了监狱。 侍中这官职,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综合保姆,不仅参政议政、起草文书,而且负责饮食起居甚至给皇帝老子端尿盆,怎么说也不是中央核心领导层的一员,但事情棘手的地方在于,傅嘉在内朝官中很有资历、威望,也是大将军霍光的直系下属,把他扔进监狱,就算随便乱招点口供,都能把霍光本人牵出来,这用意太明显了。 此外,大汉律例自从孝文皇帝起就明文规定,皇帝不能越权处置进谏的官员,杀一个说话的容易,但导致的最可怕后果就是天下人再也不敢说话。 混官场的人都知道,有人指出你的过失,这是好事情,因为总比啥也不说就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要好得多。 可惜刘贺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只图耳根子清净,不顾满朝文武的愤怒。 结果耳根子是清净了,命根子却悬了。 傅嘉入狱没两个小时,在京的高级官员就都知道了,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霍光咋办。 但最先怒了的,竟然是公认的大好人丙吉。 丙吉连进宫见皇帝都懒得见了,直接找上霍光。 “霍光,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是尽忠了?我搞不清楚你究竟是在向谁尽忠?向大汉朝廷的话,你太窝囊,向皇上尽忠,你也别拿傅嘉当垫背的成不!” 丙吉已经是相当生气了,而且他从来也没有跟霍光撂过这么狠的话。 不过正是这件事情,打破了霍光最后的心理防线。 刘贺强抢民女、忤逆不孝、宫廷甚至调戏他的外孙女,这些霍光都在忍,在忍的原因就像夏侯胜所暗示的那样,他不相信刘贺这么快就找上自己捉对儿单挑,因此也就不想轻举妄动惹上造反的恶名, 但现如今谁看不出来啊,他刘贺哪里是在跟傅嘉过不去?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种种迹象表现,他似乎要摆开架式,准备跟霍光火拼一场。 妈的,老子反与不反都做不成忠臣,那还尽个屁忠呢! 古往今来的权臣造反,从来就不缺乏实力,缺的恰恰是勇气和时机,所以做皇帝的都懂得适可而止,要打个板子给个枣儿,不能让手底下的牛叉大臣彻底横下心来。 很明显地,刘贺是光打板子不给枣儿,霍光没枣儿吃,就得另外找个给枣儿的新主子,再回头狠狠给老主子一板子。 千古谋反的事情,其实概括起来,都是这么简单。 好吧。既然烂泥扶不上墙,那就甩了吧。 天子初立,就被废掉,立也由你,废也由你,旋踵之间,反复如是,国家大事,岂不等同儿戏?如何能使群臣心服?所以,废昌邑王等同于一场宫廷政变,必得小心行事。 霍光先是单独会见他的老部下大司农(农业部长)田延年,说,昌邑王刚刚即位,即失德,我深为国家前途忧虑,你看如何是好? 河东郡是霍光的故乡,当时治安不太好,豪强违法,盗贼横行,霍光就派田延年为河东太守。 田延年到河东之后,很善于提拔人才,重用尹翁归、闳孺等人,严格执法,很快就取得了成效,把河东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提拔的尹翁归,后来成了全国有名的官吏。 田延年是霍光的亲信,在地方上做出了突出政绩,很快就提拔到朝廷,担任位列九卿的大司农,主管全国财政。 田延年自然深知老上司的心意,说:将军乃国家的柱石,如认为此人不堪为君,何不禀奏太后,更选贤而立之? 霍光说:“我是想这样做,但不知古时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田延年回答说:“商殷之时,伊尹为相,废太甲而安宗庙,后世的人都称伊尹是忠臣。如果将军您能干这件事,您不就是汉朝的伊尹吗?”霍光听了这话,当然很受用。 原来,臣子废掉不贤的君主,古已有之,不但不是犯上作乱,还是使国家长治久安的功德之举,名标青史。如此所有复杂棘手的问题,都变得简单多了。 霍光看着田延年,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只见他又对田延年说了一句:这件事,就就交给你和车骑将军了。 车骑将军是谁?他就是由霍光一手拔起来的张安世。可怕的屠刀,终于要拔出来了。 自从医者确诊许平君怀孕以来,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呕吐,这一吐直吐到天黑入眠方才罢休。 她没法再亲自下厨房,但是佣人的厨艺不高,时常整得饭焦羹糊,刘病已没觉得怎样,但许平君却连焦味也闻不得。 就这样连续吐了三天,她每天仅能喝点水,其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刘病已急得抓狂,每天从市肆里买吃的东西回家,可许平君的食欲仍然不见好转。不仅如此,她白天折腾得不够,晚上也开始失眠难受,常常半夜三更感到恶心反胃,然后只能坐在床上深呼吸。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5 短短七八日,许平君明显瘦了一大圈,刘病已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搬救兵。 许夫人急匆匆的赶到,看到许平君眼窝子都陷进去了,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只陶壶,正脸色煞白的吐着酸水。 许夫人一脸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刘病已一脸委屈的靠墙站着,结婚前,他曾答应过许夫人要照顾好好许平君一辈子,没想到现在许平君已憔悴得不像人样儿。 许夫人心疼的抚摸女儿的脸颊,见她面色实在难看,忍不住问:“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吃?” 许平君有气无力的点头:“你别怪他……是我自己不想吃东西,他尽乱花钱买那些贵得不得了的东西哄我吃,可我就是……就是没口福。” 许夫人关心的问道:“难道就没一点想吃的东西?” 许平君可怜兮兮的扯着母亲的衣袖一角,“有呵……”她说的声音很低,眼眶红红的,“我很想吃母亲烙的饼,想吃母亲煮的饭……真的很想吃哦,想得我直流口水……” “傻孩子!”许夫人一把搂住女儿,“这么想吃,难道不会回家来么?” 她把头供在母亲的怀里,哽噎:“可我现在是刘家妇,女儿出嫁不宜总赖在娘家,会惹邻里笑话的。” 许夫人佯怒:“你又没其他兄弟姐妹,父母统共只你一个女儿,你不回家住,难道要父母年迈无依么?” 说完她眼珠子一瞪,“难道是病已不愿住在女家,怕人耻笑?” 刘病已诚惶诚恐的说:“岂敢有如此想法!我亦从小孤苦,无父无母,常言说得好,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妻子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与父母一起生活,孝敬侍奉父母,乃是为人子女应尽之事。” 许夫人深深的向刘病已投去一瞥,再转向自己怀中面如菜色的女儿,叹道:“收拾收拾,你们两个搬回家去住吧。母亲给你烙饼,给你煮饭。” 许夫人把女儿女婿接回家住,许广汉自然毫无异议。 许平君的呕吐之症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有了稍许好转,但孕期的前几个月便逢上酷暑的夏季,对于初次怀孕的许平君而言,生活中总是存在着处处的不适。 好在刘病已非常小心的迁就着她,几乎是扇不离手的伺候在她周围,逢叫必应,许夫人未曾说些什么,倒是家中的仆妇笑着说破:“我瞧刘将军这么个样儿,倒不像是我们姑娘有孕,而是他自个有孕呢。” 许平君怀孕之后肚子开始像吹气一样慢慢的鼓起,胎儿开始有了第一次向外界显示它存在的手段。 刘病已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当爹,神奇的胎动令那对本身也还是半大孩子的夫妻兴奋不止,停止孕吐后精神见好的许平君开始着手准备起婴儿降临时必须的物品,而平时悠闲的刘病已也陡然显得忙碌起来,常常早出晚归,白昼不见人影。 对于女婿恢复游手好闲的模样,许夫人颇有微词,许平君一面帮着夫君在母亲面前说尽好话,一面也对刘病已终日不见人影的生活状态表示不满。 许平君狐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去斗鸡舍了?” “哪有的事啊,我早不玩那些了。”刘病已发誓赌咒般的解释,可脸上那份阴阳怪气的笑容却让她更加心生狐疑。 许平君将信将疑的说:“真的?” 刘病已满脸无辜的辨解道:“我可把钱都交给你保管了,我想玩也没钱可花啊。” 许平君鄙夷的说道:“那也未必,你在外头的狐朋狗党多着呢,没钱赌你也能借钱……” 刘病已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狠狠吻住她,彻底堵住她唠叨个没完的嘴。 “礼法有云,妊妇非正色目不视,非正声耳不听。你别胡思乱想的,得给我们宝宝做个好榜样啊。”他拥着她,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许平君很享受他这种宠溺方式,只是白天去王家串门听那些年长的妇人玩笑似的告诫,心中总隐隐难安。 许平君故作轻松的道:“你是不是每天都去张彭祖家厮混?” 刘病已一脸惊愕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平君根本就不知道,只是胡乱揣测而已,现在见了他这副异样的表情,心里倒是更信了三分。 许平君气恼的伸手掐他胳膊,“张府的舞姬歌伶甚美吧?” 刘病已痛的龇牙咧嘴,恍然明白过来。他眨巴眼,促狭的说:“是啊,美得很。夫人也见过?” 许平君下手起来更重了,刘病已被掐的咝咝吸气。 她眼圈儿红了,想起妇人们说笑男人都是些见不得腥的猫儿,特别是初尝滋味的少年郎君,愈发是春天里喵喵叫唤的猫,一个不留神就溜出去偷腥。 他们是少年夫妻,没怀孕之前他几乎是夜夜纠缠不休,现在有了孩子,一到晚上他便规规矩矩的躺着睡觉,甚至不敢近身挨着她的手指头。 许平君越想越委屈,孕妇的情绪本就像是四月份的天气一般,说刮风便刮风,说下雨便下雨。 她掐得自己手上都没力了,便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吓得刘病已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慌慌张张的跳了起来。 “我的祖宗啊!我的小祖宗呵……”他伸手捂她的嘴,“你可小心别把狼给招来。” 许平君本来哭得挺大声的,听他这么一说,声音果然降了下来,掰开他的手继续小声啜泣:“你个混蛋,想闷死我们母子。” “我哪敢啊,我冤枉啊!”他做出近乎夸张滑稽的表情,只为博红颜一笑。 许平君详怒道:“还说不敢,你都敢把我母亲比作狼了。” 刘病已捋起袖口,露出胳膊:“看,都被你掐淤了。” 她止住泪水,心疼的凑过去看,可上下打量个遍,也只看到一小块红斑。 她忿忿的拈指拔下几根汗毛:“那我就来给你散散淤。” “哇呀!”他痛得直缩肘,“毛贵啊,毛贵啊!我的毛好贵的啊!” “扑哧!”她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破涕为笑。 天晴了,雨停了,再大的阴霾也会随着她的一笑而被尽数会散去。 刘病已一把搂住她,却又小心的让两人身体之间腾出一块空隙来,避免挤压到她的肚子。 刘病已以去张安世府帮忙为由来应对许平君的追问,其实他是去见了林竞。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6 林竞的事,刘病已怕有孕在身的许平君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 林竞此次亲自来到长安,是有几件要事要汇报给刘病已的: 第一件事是关于广陵王刘胥的动向。 原来就在李玉去赶赴巫山祷告的时节,汉昭帝刘弗陵才二十一岁的年轻小伙就驾崩了,皇帝的龙位空了出来。 惊喜至极的刘胥连连称赞:“这李玉可真是个神人啊!还真把刘弗陵给咒死了!” 他赞完后立马命手下杀牛宰羊,大肆庆贺,并同时准备车马进京赴位。 可是,刘胥只高兴了个半截。正在他兴冲冲之际,京中传来消息,以大将军霍光为首的众臣拥立的新帝,是他五弟刘髆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昌邑王刘贺。 这让刘胥大为失望,皇汉的规距一向是“立长不立幼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按这规距来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正想寻神女李玉来质问, 神女笑盈盈地主动到了,安慰刘胥说:王爷莫急莫急,昌邑王不过是你眼前划过的一颗流星。皇位始终还是你的,跑不了。刘胥听了,将信将疑,暂且看看长安城的动态再说。 第二件事是与刘病已交好的商人焦大,贾政,找到林竞诉苦。 大司空田延年这个人仗着霍光的权势欺负他们,原来他们提前预计到刘弗陵的死,购买了大批丧葬用品,就等着到时赚一大笔钱,结果田延年来个全部没收,他们俩亏得是血本无归,心里那个恨呵,于是请求刘病已为他们做主。 如果刘病已能帮忙的话,他们在南阳的基业全都赠与刘病已,并且会在长安城中对同情刘病已,认为应该由刘据一系继位的大臣们发起“银弹攻势”,为立刘病已为帝的大业出力奔走。 林竞汇报完毕,静待刘病已指示。 刘病已笑了笑,没有马上就两件事给出意见,很随意的问道:“南阳那边我们商行的生意情况如何?” 林竞恭敬的道:“主公对南阳百姓有如再生父母,南阳的百姓也都在称道主公的好,经商一途本就靠人脉,有如此深厚的人脉,我们的商行生意好得不得了。” 刘病已笑道:“你办事我放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赚钱之余也要对百姓宽厚一些,南阳百姓惨遭梅免贼军荼毒,生活艰辛呵,商行可以做些慈善之举。” 林竞有些不解的道:“我们对这些百姓向来都是公平交易,从不依仗权势欺负百姓,他们对我们不知道有多么大的感激,主公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刘病已慨然道:“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以前也过平民的生活,能够感受到百姓生活不易,我们现在生意做大了,钱财无忧,我准备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当他们遇到天灾人祸,生活难以持续下去时也,我们就从这个里面拿钱出来,行善积德,助人为乐。” 林竞听完刘病已此话后满脸涨得通红,突然对刘病已行了一个长拜之礼,眼中含着泪光道:“林竞自幼年起就在江湖上漂荡,平生自问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多矣,但从未见过主公如此心怀仁德之人,林竞在此对天立誓,为天下苍生的幸福,林竞发誓排除万难,立保主公为帝。” 原来林竞联想起少时的惨事,那时如果有主公这样的善人帮助一下,自己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 刘病已见他如此真情表露,如何不喜,忙道:“林兄弟不必多礼,有你等相助,我的帝王大业可期,到时我必不亏待你们,请起,许平君有孕在身,河南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顿了顿,又说话:“刘胥那边你继续派人监视他的动向,另外,你可以散布言论,说满朝文武都愿立他为帝,只是那霍光老贼贪恋权势,从中作梗,怕立他为帝后,权柄落于外人之手。这老贼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庞大,如果一意孤行,恐怕他永远当不上皇帝,看那刘胥如何反应。 还有你告诉焦大、贾政,他们在我落难时,对我多有帮助,我铭记于心,让他们放心去做,有朝一日,我真的当上皇帝,那时诛杀田延年若诛一狗尔。 现在让他们盯住田延年,听说他在主持刘弗陵的葬礼时,大胆妄为,贪没了不少钱财,让焦,贾二人暗中收集他的罪证。对了,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得如何了?” 林竞面有难色的道:“主公交代要造那个什么“火药”,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呵,我召见过一些人,都是些骗子,没有真材实学。 要造这火药,可能要找炼丹方士,可是当年汉武帝把这帮人杀了不少,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人?” 刘病已想道现代世界的俗语,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自己上学时贪玩,化学学得不怎么样呵。 这个时代工匠地位低下,真正的有本领却不好找,看来只有以后再想办法。 刘病已道:“我再叫你一招,你可制作一个像存钱罐似的容器,形状象瓶子,口很小,可入不可出的器具。凡有官吏贪赃枉法,贼人作奸犯科,都可以投放在这个举报箱里。” 林竞笑道:“主公奇思妙想,果然非常人所及!” 刘病已又道:“让你去洛阳调查玉芳的死因,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呢?” 林竞道:“这件事情多半与霍顺有关系,玉芳没跟主公以前是他的人,街坊有人曾经看到玉芳死的那晚,霍顺曾经在府上出没过,好象俩人还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霍顺因为主公打败梅免配合有功,升官进爵,霍光那些亲戚尽是些猪狗之辈,霍顺在洛阳锻炼多年,已经称得上干练,如今更是被霍光召入长安城加以重用。” 刘病已听完此话,气得脸色铁青,手往桌子上一切,坚硬如铁的木桌面硬是被切掉一块,每次心里想起玉芳的死,刘病已就会黯然销魂,她的死已经成为刘病已心中的一种痛,霍顺你好大胆,我一定会要你给玉芳偿命。 林竞心中也是暗叹主公的武功真是精湛,看似秀气白晢的一双手却如利剑宝刀一般锋利无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7 两人谈得投机,直到深夜刘病已才回到家中。 第二天一早,刘病已想起许平君想吃饼,灵机一动,何不做后世的葱花饼给她吃呢? 于是刘病已买来大把鲜嫩的葱,从木桶里扯出醒好的烫面,三两下揉好,用油一煎,再放点花椒什么的调料,香喷喷的葱花饼就做好了。 许平君闻到这香味就很有食欲,一连吃了几个,连赞好吃,让刘病已下次再弄,许广汉父妻俩个吃完也是赞不绝口。 刘贺在长安表现得不称职,当然也有许多名人进行劝谏,其中最有名的人乃是夏侯胜。 要说夏侯胜这人可够厉害的,他是孝宣一朝最著名的怪才,有三个天下闻名的特点: 一是超恐怖的预知能力,但凡他说的事情就没有不应验的; 二是经常装神弄鬼,动不动就是“天知道”、“我蒙的”; 三是出了名的臭嘴,这一辈子就说过一句让人舒服的话——还是说给快要死了的老好人丙吉。 夏侯胜当时是光禄大夫,更重要的是,他是今文《尚书》的权威研究者。 秦朝焚书坑儒的时候,博士伏生将手中的《尚书》藏在屋壁中,才躲过那场浩劫,把《尚书》保留下来。 等到秦朝灭亡,汉高祖刘邦定鼎之后,伏生才从墙壁里拿出《汉书》,由于存放时间太久,很多书页都已经蠹坏。 后来汉朝传到汉文帝时,伏生已经九十多岁,当时的名士晁错前往伏生家,由伏生口授,晁错笔录,将《尚书》整理出来,因为是用汉隶书写的,有别于古文《尚书》,因此称为今文《尚书》。 夏侯胜致力于今文《尚书》研究,同时也关心时政要事,看到刘贺的荒唐作为,于是也忍不住劝谏。 有一回,看到刘贺又出去游猎,夏侯胜一见刘贺,就一声大吼:“陛下出宫,又想去哪里玩?” 这个夏侯胜也是,那有做臣子的这样对皇帝问话的吗。 刘贺本是个行为放荡的浪子皇帝,那里能承受这种气,于是也朝他怒吼一声:“老子去哪里玩,关你什么事,闪开,好狗不挡路。” 夏侯胜忽然冷笑,对刘贺叫道:“你就知道玩,你知不知道有人阴谋搞掉你?” 刘贺诧异地看着夏侯胜,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想整我,证据吗?” 夏侯胜一脸神秘的道:“我的证据就是天象。天气久阴无雨,说明有人会犯上做乱。” 这话听了不要紧,刘贺一听就更急了。 原来夏侯胜不知道,他在昌邑王国当王的时候,曾经梦到过和碰到过种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然后,他还专门向龚遂请教过。 龚遂找到机会便哄他说,他之所以梦到和碰到鬼鬼怪怪的东西,是不良征兆。要多注意积善行德,才能化危为安。 那时,刘贺听到那话,也不揭穿龚遂,总是哼哼哈哈印合着,然后就一走了之。 什么鬼神,什么天意,通通是假话。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信仰俩字。 如果有,那就是只相信感觉。他的生活,就是跟着感觉走。 不过,今天刘贺一听夏侯胜这话,一点也不客气了。 接着,只见他怪叫一声,大骂夏侯胜妖言惑众,不知好歹。 其实仔细想想,刘贺骂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真有天意,为什么他在昌邑王国天天疯狂时,上天非但没整他,反而将他送到长安来当皇帝。 可见,所谓天像,实在不靠谱。如果有人说他靠谱,当然就是瞎扯。 刘贺火了。但随从们都觉得这事儿办的挺不地道的:人家好心提醒你注意安全,不信就算了,干啥把人送衙门去?万一要是真的,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况且人家是博士,按照汉朝法律,博士向皇帝提供意见的时候,所说的话是具有免责权的,夏侯胜没有犯法,就不能送廷尉署(最高法院); 他又是个清廉的人,没有贪赃枉法,自然也不能送交御史大夫,那这个烫手的山芋要交给谁呢? 可不从命也不行,刘贺虽然办事不着调,但毕竟是皇上,皇上想办谁,就如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辙。 于是侍从们将夏侯胜交给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霍光吓得是眼皮直跳,直叫大事不妙,废除刘贺的事情已经走漏。 事态严重,他马上将杜延年喊来。 杜延年也是郁闷至极。要知道,准备废掉刘贺,不超过三个人知道。 除了霍光,他,最后一个就是张安世了。奇怪,夏侯胜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利用阴谋搞掉刘贺?难道…… 一想到这里,霍光和杜延年恍然大悟:肯定是张安世泄密了。 霍光一下子就火大了。很快的,他就将张安世召来。 然而,更奇怪的事发现了,张安世直喊冤枉。他说根本就不是他泄密的,如果不是有人想陷害他,那就是不知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这下子,霍光疑惑了。张安世不泄密,杜延年更不会。 那么,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想了半天,三人谁也想不出来。最后,他们只有使出一招,秘审夏侯胜。 没想到,夏侯胜很老实,很快就交待了问题。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答案让人直想吐血。 他说,他之所以知道有人要搞掉刘贺,不是什么人告诉他的,而是他受了某篇文章启迪,推理出来的。 夏侯胜这话,一听就是胡扯。 然而,夏侯胜却气壮如山地告诉霍光,如果你们不信,去翻一下书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霍光想想,这话说得有道理。于得,派人将书拿来。一翻,竟然还真有那么回事。 夏侯胜说的那篇文章,果然记载了一句话,大约意思是:如果皇帝犯有大量过失,必招天罚。所以,老天使天气阴霾,显示的就是他位置不稳,多数要被臣属搞掉了。 其实认为这话一点都不聪明。 古以今来,君王不正,不是被人拆台搬家,就是换人。 商代夏,周代商,秦一统天下,莫不如此。 然而,让霍光他们还不得不承认,夏侯胜竟能自圆自说,不可谓不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8 霍光听夏侯胜这么一解释,仔细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行动机密还未泄露,夏侯胜对刘贺那惊人一骂,纯属巧合。 不过,霍光认为,夏侯胜这个人可谓国之忠臣,必须保护。 于是,夏侯胜一条小命总算被保住了。 从此,汉王朝更加重视研究《尚书》的学者,“以此益重经术士”。 《尚书》借着这起事件的炒作,热度大涨。 从科学的史学角度来考察这件事,夏侯胜可能是将今文《尚书》神秘化了。 他作为朝中大臣,根据当时的形势,可能预感到刘贺将会被废掉,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劝谏有理论依据,于是搬出了《尚书》,将其包装成“神书”,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夏侯胜是个厚道人,未必存心炒作,也可能是误打误撞而已。 霍光一高兴,还当场赏了田延年一个给事中(内阁官房长官)的职务。 按照皇汉的制度,大司农属于外朝官,不能随便出入皇宫,而给事中是内朝官,不受这个限制,霍光这么做,摆明是要采纳田延年的建议,方便他随时入宫商量大事了。 为废帝行动,霍光开始调兵遣将了:“安世,马上传令东西卫尉(皇宫警备司令部)封锁宫廷;命令羽林卫(中央首长警卫部队兼禁卫军训练营)京中待命;命令中尉(首都警卫司令),没有我和你的手令不许放出一个卒子;命令,即刻起封锁上林苑、甘泉宫(皇家别院和外地行宫)!” 张安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决不允许有任何异议,有不同看法的可以去阎王那里仔细陈述了:“遵命,马上出发。” 霍光又道:“然后,你等我的命令,到时候就说皇太后要打赏官员,让刘贺的随从和所有内朝官全都来,再调两千羽林卫,把皇宫里所有官员都给我抓了。” 张安世有点疑惑的问道:“都抓?这里面可有我们自己人啊。” 霍光面带杀气的道:“这种事情越小心越好,全都抓了,事后再一个个往外捞,宁可错杀一千也别放过一个。” 张安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要不要通知小韩(前将军韩增)和老赵(赵充国)?” 霍光怒道:“你是不是傻了,告诉他们来添乱么!” 张安世不敢多言,连连点头称是。 霍光吩咐完张安世,又安排田延年的事情:“延年——” 田延年满脸恭敬的道:“大将军,我在呢。” 霍光道:“你先去见丞相老杨,明白地告诉他我要废皇帝,看他反应;随后通知外朝全体官员开会,你带上武器,我会安排人接应你,所有人一到,就关门——” 田延年笑道:“关门放狗么?” 霍光怒斥道:“滚蛋!什么时侯了你都没个正形!” 田延年陪笑道:“大将军别生气了,我看你太紧张了,缓和下气氛嘛……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霍光又想起了什么,续道:“去吧!对了安世,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应该说霍光发动兵变的决策还是相当果敢而且英明的。 一方面,他决定采取斩首战术控制宫廷,却不惊动外省和边防军,这完全是针对羽翼还未丰满的刘贺而设计,同时避免了动静过大,调动不了嫡系部队而造成天下大乱; 此外,暂时圈禁所有内外朝官员,却让京城周围所有部队按兵不动,可以减少由于泄密造成的外埠增援。 事实上刘贺那几百人很好摆平,但怕就怕外面来人搅和; 最绝的一点是他派田延年直接通知丞相杨敞自己而兵变计划,丞相是外朝最高长官,有很大威信和权力,要是姓杨的有异心,与其时候通知,不如当场干掉来的保险。 应该说霍光虽然没打过几次仗,但从这次政变的部署上看,还是从容不迫、进退自如的。 然而,要废掉刘贺,还必须另外一个人配合。 这个人,当然就是丞相杨敞。于是,田延年立即去找杨敞,传达了霍光的意思。 自汉朝立国以来,丞相特点可谓百花齐放,面孔多样:兢兢业业者,有如萧何;大智若愚者,有如曹参;阴谋大师者,有如陈平;知难而退者,有如周勃;牛气哄哄者,有如周亚夫;混日子领工资者,有如田千秋。 那么,杨敞属于哪一类?一句话:胆小如鼠,遇事无主无神,简直要了他的命。 所以,当杨敞一听说霍大将军等人要踢刘贺,他竟然紧张得浑身流汗,舌头发硬,一点主意都没有。他的嘴巴像是缺氧的鱼,啊啊啊要朝天张开,却叫不出声音来。 田延年很聪明,一见这架式,也不好强逼人家,人家怎么说也是个丞相呵。 他告诉杨敞,你再慢慢想下,我先上个洗手间。杜延年说完,转身真上厕所去了。 杨敞还在犯愣。一直以来,他做官的哲学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基于以上原则,他从不参杂各种政治派别之间的火拼。所以,以前是上官桀要搞霍光,他假装生病躲到几十公里外去了。 现在是霍光要搞刘贺,他也想躲,却只恨地下无洞,跑不掉了。 现在到底怎么办?杨敞几乎要绝望了。 正在杨敞手足无措之际,突然间从东厢里跳出一女子,直奔他而来。杨敞定眼一看,原来是他老婆。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贤内助。 我认为,这话放在杨敞身上,基本靠谱。 当时,杨敞和田延年在客厅里说话时,他老婆正躲在东厢偷听。 杨夫人之所以急得要跳出来,就是要替他的胆小鬼丈夫拿定主意的。 杨夫人告诉杨敞:废掉刘贺的事,霍大将军已经决定;他之所以派杜延年来通知你,不过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如果你还犹豫不决,我们全族人都要成为你的陪葬品了。 杨敞恍然大悟。原来,在汉朝的政治天秤上,他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张筹码。 这时,田延年回来了。 杨夫人在杨敞一旁站着,杨敞仿佛有如天助,他坚定地告诉杜延年:“丞相府将鼎力支持霍大将军,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9 田延年看杨夫人的眼神渐渐变了,由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冷嘲变成了含蓄的激赏:“丞相夫人真不愧是司马太史之女!” 说完,一揖到底,“大家同心协力,必能挽救苍生社稷!延年代大将军先行谢过丞相大义。暂且告辞!” 杨夫人扶住夫君,喊来东厢的儿子:“恽儿,替你父亲送送大司农。” 杨敞只觉得万念俱灰,但转念想到当年上官桀造反,自己身为大司农收获属下告讦,因为害怕牵连其中所以不惜装病躲开,以至于事后论功行赏,人人都有嘉奖,唯独撇开了他一人。 这之后虽然仍是一路擢升,但霍光对自己总不免心存芥蒂。 “罢、罢、罢……”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靠他人舍与,看来得人恩惠必当奉还,躲得了一时也终是躲不了一世,他仰天嘘唏,“不过是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罢了。” 虽如此自我开解,终究难免苍凉。 他看着身旁的妻子,想到自己两个儿子,胸口发闷,脑袋发昏,眼前猛地一黑,晕厥倒地。 汉代乘秦末之乱,以武力得天下,而功臣势力很大。 刘邦想要建立牢固的家天下,秦朝短命的教训就在眼前,尽管秦有各种灭亡的理由,但是最终解决问题的还是武力。 所以,刘邦对手握重兵、身居高位的武将们,心里非常害怕。 汉初屠戮功臣,虽然手段过于残酷,但是,为了实现家天下的长治久安,他一定会采取措施,不可能任由武将势力的继续存在。 解决了武将的问题之后,接下来汉家天子们就要解决丞相的权力问题了。 刘邦将萧何下狱,就是剥夺相权的开始。 但因时机还不成熟,所以只能吓唬吓唬就作罢了。 不过这一吓,确实让丞相们懂得了皇帝的厉害,知道了自己最多不过是人家花钱雇佣的管家,而不是政权的主人。 丞相从高祖时代就因位隆权重而遭受嫉妒和痛恨,不过因为那时汉代统治者,还没有想出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直至武帝之初,丞相的权力和影响力依然很大。 汉惠帝时的曹参,不理政务,惠帝也没有办法。 文帝时的丞相申徒嘉,差点把文帝的宠幸邓通杀掉,文帝也无可奈何。 景帝时改立太子,丞相周亚夫坚持力争,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的这份勇气,并不主要来自于自身勇敢的性格,而是表明丞相的权力是很大的。 虽然不足以与皇帝分庭抗礼,但是皇帝也不能无视丞相的存在而任意妄为。 直到武帝之初,这种情况还是没有根本改变。 丞相田蚡曾经荐举很多官吏,以至于汉武帝竟然说:“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 元朔五年,也就是公元前124年,汉武帝任用唯唯诺诺的公孙弘当丞相,公孙弘只听汉武帝的:“弘每朝请会议,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廷争。于是上大悦之。” 于是丞相的作用变得越来越小。 丞相的权力,是不是跟作为丞相的个人性格有关系呢? 肯定有,但那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在一个健全的政体里,丞相的权限必须有明确的法令上的规定,这样,他的权力才不会随便被剥夺。 你可以撤丞相、换丞相,但是不能剥夺丞相应有的权力。 但是天下既然是皇帝的,他就不会给你任何法定的不可侵犯的权力。 皇帝可以随意变更人选,更可以随便剥夺任何“他的官员”应有的权力。 这是专制时代丞相的悲哀,这种悲哀如果仅仅限于丞相本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关键是连丞相应有的权力都不能得以保障,整个国家政治机构就没有任何稳定性可言。 有一句成语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是中国历代的政治,因为强调君权至上,因为把天下看成是自己家的,所以他栽的树,他设的职位,就只是为他自己家人的,砍树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任何一个家庭,都不会把自己的家庭财产,无偿地留给另一个不是本家的他姓。 为了真正削夺丞相的权力,单靠把一两个公孙弘这样的怯懦者推上去是不够的,必须采取有效的措施,在这一点上,统治者还是蛮上心的。 汉武帝的办法,就是一方面不断加强对于丞相本身的打击力度,另一方面又不断的频繁更换丞相。 公元前121年3月,丞相公孙弘死,武帝任命李蔡为丞相,仅仅三年后,公元前118年3月,当莫须有的罪名,被强加在李蔡头上时,李蔡忍受不住,“畏罪自杀”了。 同年4月,汉武帝又任命庄清翟为丞相。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汉武帝故伎重演,庄清翟“畏罪自杀”于狱中。 公元前115年2月,汉武帝再任命赵周为丞相。 到了公元前112年秋,赵周同样“畏罪自杀”于狱中。 赵周自杀以后,石庆又被汉武帝用为丞相。 公元前103年,石庆死,太初二年(前103年),汉武帝欲拜公孙贺为丞相。 公孙贺最初拒受丞相印绶,向武帝顿首痛哭说:“我本来只是边邑上见识浅薄的人,依靠着鞍马骑射的本领才当了官,我的才能实在不能胜任丞相之职。” 汉武帝及左右大臣看见公孙贺悲哀,都触动感情流下泪来。 汉武帝因此说:“将丞相扶起。”公孙贺却不肯起身,汉武帝生气便起身走了,公孙贺不得已接受了任命。 出宫后,左右大臣问及公孙贺不愿当丞相的原因,公孙贺说:“主上贤明,我的才能不足以担当丞相之重任,害怕因此而受到重责,从此以后就危险了。” 公孙贺的意思是说,如果想杀我,直接下手就行了,干嘛非要让我当宰相,然后再制造罪名杀我呢! 果然,十一年之后的征和二年(前91年),公孙贺因巫蛊之祸死于狱中,而且还诛灭了族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0 霍光召集丞相、御史、将军、列侯等文武百官在未央宫开会,说:昌邑王昏乱败德,危及江山社稷,诸位说该怎么办? 群臣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这时候田延年拔出佩剑,慷慨激昂道:“孝武皇帝驾崩前,把孤儿和天下一并托付给将军,是因为将军忠正贤良,能够保障刘氏天下的安全。 但现在群下鼎沸,社稷将倾,(难道将军就没有责任吗?) 而且,汉朝皇帝的谥号,常带一个‘孝’字,就是要让后世子孙,长久地保有天下,使宗庙血食延续不断。 如果现在(因为皇帝不贤),令汉家宗庙绝祀,将军死后,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 今天的商议,绝对不能够拖延,群臣们不踊跃支持者,请让我用剑斩了他!” 霍光神色严峻,回应说:“大臣们责备我是对的,群臣议论纷纷,天下汹汹不安,此乃霍光之罪也!” 此二人一个拔剑欲杀持异议者,另一个忙做自我批评,二人皆以国家社稷为说辞,杀气腾腾而又义正词严。 这场双簧戏震慑了众人,满朝文武一齐跪倒,说:“国家安危,百姓性命都悬于将军之手,一切听将军决断!” 在这种震慑和胁迫的场合下,即便有疑惑反对的声音,谁还敢说话? 现在,废黜昌邑王已成为所有臣子的意志,霍光立刻率群臣去见太后,陈述昌邑王种种罪状,申明废黜他的理由。 马车的车轮碾在青石板上,马蹄杂碎的声响敲击得他心口一阵儿烦闷。 “不过是个摆着好看的小女子!”刘贺冷笑。 同乘的郁芳十分明了他所指的是谁,先是嗤然一笑,然后回想起皇太后端坐在长信殿上一丝不苟的神情,忽然一叹:“也难为她……” 这声音却是低不可闻,刘贺似乎没听见,侧过头问了句:“什么?” 她醒过神来,皱起了眉头:“小太后并不惹人讨厌,忍人厌恶的是她的那群七舅八姨。” 这回他听清了,鼻腔里很不在意的哼了声,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再多的舅姨,不过是沐猴而冠。” 郁芳不理会这些,身子软绵绵的缠绕上去,娇嗔道:“我的陛下,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封后呀?你可得为我们女儿多想想啊。” 他和郁芳的女儿正是牙牙学语的可爱年龄,他向来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 刘贺想起了女儿,不禁颇为自得的一笑:“快了,快了。” 薄薄的唇线,上翘的唇角,压抑不住少年满心的戏谑。 是呵,就快了!就快了! 这个天下是姓的刘,不是姓的霍! 他要让那个能把自己抑郁而死,却没法令他人抑郁的刘弗陵看看,他是如何收拾掉那帮猖狂无德的老家伙的。 他是刘贺!是刘家的子孙!是孝武李皇后的孙子!岂是那个靠耍胡巫争宠的钩弋赵氏的无能子嗣可比的? 车队将入未央宫,龚遂从队尾蹿到了车舆旁,几乎是用一种恐慌的声音说:“陛下!安乐遣人来报,陛下的舆队才离开,霍光便带着人闯进了长乐宫!” “闯?”刘贺对这个字不以为意,即便现在的长乐卫尉换成了安乐,霍光作为本朝的大司马大将军、上官太后的外祖父,若是想到长乐宫探望皇太后,亦是无可厚非的事。 何至于要用一个“闯”字?“安乐人呢?回宫后传他来见我。” “诺。”龚遂嘴里答应着,却没法让自己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敏锐的触觉总让他惴惴不安的预感到今天的事有点儿不太正常,但这样的预感无法向皇帝明言。 未央宫的大门近了,一切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兵卫们林立在宫门两旁,在车队通过时,跪下行叩拜大礼。 龚遂扶着车箱,在嘎吱嘎吱声中经过范明友的身边,后者正仰高了头颅目视车舆,目光与龚遂相触,他颔首微笑。 龚遂恢复了镇定,车队平安的进入未央宫,他扭头再次看了眼范明友——他已经从地上起身,正指挥着手下关上大门。 重重的宫门阖上的一刹那,发出砰然声响,龚遂的心猛然一跳,他忍不住叫道:“范明友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他问的是自己,可没想到叫的声音过高,被车内的刘贺听到,回道:“范明友身为未央卫尉,他在东门有什么稀奇?” 龚遂只觉得汗湿衣背,范明友是未央卫尉不假,但他另一重身份已是度辽将军。 身兼数职的范明友未必就得日日亲自守卫宫门,即便是他亲自守卫宫门,未央宫那么多道宫门,也未必就一定是守在这一道东门前。 “陛下!”也许真的是他过于杞人忧天,但太多的巧合并拢在一处,便能让人产生出许许多多的忧虑。 他刚想开口提醒,突然车驾前聚拢起十来名同僚,为首的是刘贺的姐夫昌邑关内侯。 这一行人靠近车舆,将马车直接拦停下来,然后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刘贺的姐夫惊恐的说道:“陛下!事情有蹊跷呵,安乐被霍光等人扣下了!” 刘贺在车厢内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安乐何故被霍光等人扣下?” 中尉王吉抹汗:“霍将军带着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一齐去了长乐宫面见太后!” 不等王吉擦完汗,后面马上有人主动补充道:“霍光等人进宫后没多久,便拥着太后坐辇出宫,不等安乐有所反应,便被他们绑了。” 簇拥在一起的人们逐渐嗅出敏锐的异样,忍不住首先质问:“霍光这厮在图谋什么?” “结党众,挟太后,绑朝臣,这可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霍光要谋反!” “他想造反!” 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争论声也越来越嘈杂,两百多人你一言我一语,搞得章台街犹如市肆口。 刘贺听得气闷,刷的撩开帘子,也不等黄门伸手来扶,已是一脸怒气的站到了车架上:“乱成这样像什么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1 昌邑关内侯向来受刘贺敬重,他为人也极为稳重,这时却也放出狠话来:“陛下!当断则断啊!” 言下之意仍是希望刘贺遵照他们原先一直计划的那样,若要彻底瓦解霍氏党羽,首先得下杀手干掉霍光。 刘贺眼中杀机乍现,王吉慌道:“陛下切不可动此念,霍光虽为权臣,却非奸臣,又是受孝武皇帝遗命的辅佐大臣,我们杀了他事小,使陛下英德有损便得不偿失了。” 刘贺沉默,四周的臣僚倒有半数仍是赞同诛杀霍光的建议。 龚遂道:“这事回殿内再议不迟。” 这话刘贺倒听进去了,毕竟一大群人挤在章台街上吵吵嚷嚷的实在不成体统,他将帘子猛地一摔:“回宣室殿!” 车队终于继续动了起来,郁芳见刘贺脸色不豫,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贺咬牙愠道:“朕看在祖父的面上,还打算留他几分颜面,没想到这个老匹夫,自己倒先急着要把这份老脸给丢尽了!” 郁芳也算是个聪明人,很明白在刘贺生气的时候尽量不要去试图触碰他的怒气。果然刘贺很快便镇定下来,恢复漫不经心的散漫,笑嘻嘻的说:“你先回掖庭,朕办完事去瞧瞧乖女儿。” 她乖巧如猫的轻轻嗯了声,依偎过去。 车到正殿阶下,刘贺在众人簇拥下下了车,郁芳仍是随车回掖庭椒房殿。 通往宣室殿的走廊上一片冷清,刘贺领头,身后拖拖拉拉的跟着二百多名他从昌邑国带来的亲信。 守门的中黄门远远见皇帝走近,赶紧把门打开,刘贺跨步迈过门槛。 也正是在那个刹那,尾随的二百多人突然停下。刘贺尚未察觉异样,四名守门的中黄门却突然动作迅速的将大门关上。 “干什么?” “为什么关门?” “你们想干什么?” 门嘎嘎的合拢,门缝里留下的最后一抹残影是刘贺惊骇的扭过头——大门阻隔了帝王和臣子的距离,两百多人怒目相斥,宣室殿四周脚步声迭起,三四十名黄门涌了出来,一字排开挡在了大门前。 但这样的气势无法阻挡住昌邑国众人的怒火,叫骂声,吵嚷声更加汹涌,甚至有人在说理不通的愤怒下径直挥起了拳头。 这种局面到底还是人数众者占据优势,汹涌而动的两百多人冲向宣室殿大门,那种气势足以将这些宦臣一并撕碎。 也就在这个时候,空荡的庑廊上响起如惊雷般振鸣的脚步声,那些身穿甲胄,腰挂佩剑,手持枪戟的卫队出现的时候,嘈杂和愤怒的人群终于震骇的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这些卫队一看就不是宫中那些寻常的卫队,步伐整齐划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杀气,让人们看上去就心惊胆跳,这么浓重的杀气,就像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 “羽……羽林卫——”终于有人颤抖着喊出了他们的名号。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这是一支始创于孝武皇帝之手的特殊骑兵,用于皇帝贴身宿卫。 这支本该拥趸汉家天子的羽林卫,却像是专门从事杀伐的地狱使者般降临宣室殿门前,凶神恶煞的将昌邑国众团团围住。 他们那些面色凝重的表情,整齐划一的动作,寒光四射的兵刃,穿戴整齐的盔甲,还有令人鸦雀无声的威慑力。 这一切来得就是那么突然,事前谁也想像不出。 “你们这是做什么?别忘了你们是天子的近卫!”这是质疑,同时也是斥责。 这是天子的威仪——天威的盛怒。 刘贺听着厚壁重门外嘈杂的惨叫怒骂声,眯起了眼,眸光背后是一片森冷的寒意。 宣室殿的大堂上分成两列队形,犹如平时常朝一般,三公九卿齐聚一堂,大多数人在他凌厉的鄙视下都保持着垂首的姿态,但站在队首的霍光显然不同。 霍光面容平静,儒雅的姿态一如平日在朝上听政。刘贺问话后,他跪了下来,不卑不亢的回道:“奉皇太后诏,不许昌邑群臣进宫!” 刘贺面上滑过一道狠戾,他不是愚蠢的人,所以霍光摆弄出这样强悍的阵式来,他已能隐约猜到今天被挡在门外的两百多人会遭到怎样的排挤。他本是靠这些从昌邑国带来的臣子来取替霍光这批霸朝为患的权臣党羽的,也曾想过霍光被逼急后要么顺服,要么便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造反。 但显然霍光不是前者,目前的举动也不是后者——霍光抬出了皇太后来压他这个天子,想用一种合理合法的姿态将他刚刚张开的羽翼剪去。刘贺不禁冷笑,原来是这样,原来眼前的这个该死的老匹夫还是妄想将他变成那个无能的刘弗陵一样,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他培植的羽翼,然后将孤掌难鸣的他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再度变成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傀儡皇帝。 权臣做到这个份上,实在已与奸臣别无区别,其心着实可诛! 刘贺心里恨到极致,但他的毫无准备令他目前处于被动状态,看着满殿的大臣保持一致的姿态,他已然明白,若是想仗着天子之威来强令霍光听从,已是不大可取之道。心念一转,他不由放松了表情,摆出一脸诧异的道:“既然有太后的诏令,朕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事大可慢慢操办,何必弄得这般兴师动众?” 皇帝都肯主动放下身段向臣子示好,按理霍光等人也应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可霍光心里存的那破釜沉舟的心思又岂是刘贺意料得到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应答刘贺的话,却是转向了大门。 守门的侍卫打开了门,门外的嘈嚷局面显然已经控制下来,霍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两百来张或惊恐、或愤怒的脸,冷道:“全部——逐出宫门!” 被强行压制的昌邑群臣再度尖叫了起来,更有人蹦跳着,直着脖子冲门内的刘贺大叫:“陛下——陛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2 可现在他们的陛下却什么都做不了,刘贺用了二十七天构筑的权力系统在霍光毫无预兆的突袭下土崩瓦解,他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面上虽然一片无辜的平静,可手心里的颤动,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却正在泄露着他内心的愤怒。 推推搡搡,踉踉跄跄,两百多人的队伍狼狈得犹如阶下囚徒,被羽林卫逼压呵斥,丧家犬般的一路赶下正殿,人群里有人频频回首,凄厉的尖叫:“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这句话像是星星之火般,迅速汇成一把燎原之势,那两百多或嘶哑或粗矿或尖细的声音发出振聋发聩般的吼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贺望向霍光的眼睛瞪得通红,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扩张的怒意,冷声质问:“大将军这是要将他们赶回昌邑不成?” 霍光态度温和的回应道:“这些昌邑之臣将尽数押送廷尉诏狱。” 刘贺猛然一惊道“朕的这些臣子从官犯了什么罪,大将军要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 霍光不答,只是淡淡的对范明友等人吩咐:“小心看守,别让他无故猝死或有自杀的机会,否则就会使我有负天下,背上了杀主的罪名。” 刘贺听得心惊肉跳,换来更多胸臆难抒的气愤。 霍光的那番话,是对女婿的着意叮嘱,也是一种警告,刘贺不能死,无论如何刘贺不能死。 范明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颔首应了声:“诺。” 霍光随即走出宣室殿,他身后尾随了三公九卿,哩哩啦啦一大拨人,在经过刘贺身旁时俱都把头压在胸前,不敢斜视。 二百来人被羽林卫毫不留情的驱赶到金马门外,队伍中尚有人不服的叫嚷,一出宫门,迎头便听一声厉喝:“把他们绑了!” 不等他们回过神,羽林卫凶神恶煞的拎了绳索便将人一一五花大绑起来,有些挣扎不服者更是没少挨拳脚,嘴里叫屈喊冤者更是直接被人抄了路边的马粪塞到了嘴里。 羽林骑兵这时候才真正显示出了他们惊人的威慑力,金马门外,张安世身穿甲胄,手持长剑,羽林骑在他四周呈凸弧型将宫门牢牢围堵住。 张安世挥舞着长剑喝道:“押到廷尉诏狱去,听候发落!” “诺!”一人称诺并不稀奇,但上千人的声威一齐响亮的应答,那样磅礴惊人的声势竟吓得一些胆小的人瘫软倒地,犹如烂泥般再也拉不起来。 一滴汗顺着眉骨滑到睫毛上,慢慢的渗入他的眼睛。 刘贺咬牙吸气,强忍着眼球火辣辣的刺痛感,戏谑的说:“原来你们对昭帝如此念念不忘,竟不惜将朕也变成他那样的傀儡!” 被霍光留在宣室殿负责看守刘贺的人,全部是刘弗陵陵以前的侍中、常侍、黄门,那些人听到他说话,不敢多看他,却又不敢不看他,一个个神情怯弱,目光躲闪,说不出的滑稽。 刘贺不由得抽动嘴角,嘲讽一笑,但这个笑容未曾收敛,他的右臂上便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一只白净的手正作势扶着他的胳膊,可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却正死死的掐在他的创口处。 他痛得鼻翼翕张,猛烈的吸气,却咬紧牙关不曾喊出一声来。 范明友那张惨白到阴暗的脸孔正凑在他的眼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布满血丝。 刘贺满身的汗水顷刻间化成冷汗,如瀑般涔涔而下。 面对着那样一张仇视的面容,他嘴唇微微颤了下,却依然很镇定的说:“朕还是皇帝……即便是傀儡,也仍是皇帝!” 只要他是皇汉朝的皇帝,只要他还是刘贺,总有一日,他会将霍光打败。 权力角逐的一次挫败无法永久困缚住他,有雄心抱负的天子岂能永远被权臣掣肘? 胳膊一震,他用力挣脱开范明友的束缚。 袖管遮掩下的创口已然迸裂,他甚至能真切的感觉出混着血水的咸津津汗水渗在伤口上那种戳心般的痛意。 范明友轻蔑的对刘贺说:“你没这机会了。” “除非你现在杀了朕。”他毫不在乎范明友杀人的目光,言语中依然充满漫不经心的挑衅和傲气,“可你不敢!” 范明友难以抑制的推搡过去,刘贺身子晃了晃,不等站稳脚跟,胸前衣襟又被一把揪住。 刘贺冷漠的一笑,垂目瞟了眼胸前揪着自己衣裳的那只手。 范明友手上泛白的骨节高高凸起,停顿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松了开来。 宣室殿的大门再度打开,炎热的空气随着洞开的大门涌进搁着冰块的殿内,黄门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长廊内幽远的回荡:“太后制诏——宣昌邑王觐见——” 刘贺瞳孔骤缩,全身的毛孔似乎被这样的热气一逼,顷刻间都要炸裂开来。 他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不是因为上官太后要召见他,而是因为那三个他本以为早已摘除的字——昌邑王。 他隐隐觉察出什么,却又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他瞪向范明友:“朕有何罪需要太后召见?” 范明友面罩寒霜的望着他,须臾,冷冷的扔出原先那句话:“你再没机会了!” 双臂环抱在胸前,头顶是亮闪闪的武帐,看似简单的坐榻四周,隐在帐中的侍卫足有数百人,手中皆高举着寒光烁烁的兵刃。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男子,打从五岁入未央宫,十年来她住在未央宫掖庭,见得最多的异性也不过就是些不男不女的黄门宦官。 而今,作为汉王朝最年轻的皇太后,也是第一个有幸莅临中央官署承明殿的皇太后,上官虹却只能环抱着手臂,惊魂不定的仓惶环顾。 她坐在坐榻上,娇小的身躯在不断的发颤,身上仍穿着那件珠玉串成的襦裙,这是她在寝宫内穿的常服。 当霍光率众冲进长信殿,三言两语的说完来意后要她随同坐车回未央宫时,她曾按捺住惊慌的心绪要求换上正装。 可她的外祖父显然连这一点点的工夫也等不及了,居然直接将她“请”到了承明殿来。 未央宫的承明殿……她打了个哆嗦。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彷徨无助到了极点。 承明殿不是后宫女子应该来的地方,就连皇帝轻易也不会到这里来,这里是中朝尚书大臣们辅助天子处理政务的地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3 连上官虹都是这么紧张,守护太后的左右侍女,那见过这种场面,俩人一脸哭相,在寒光凛冽中瑟瑟发抖。 这时承明殿洞开的大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霍光为首的三公九卿摆动两袖,按班进入,随着公卿百官之后进殿的是手持长戟的期门武士,沉重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令人心颤。 侍女中的一人终于禁不住这种肃杀的阵仗,呜的一声低咽,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霍光眼眸一厉,不等他出声,武帐内早有人跳将出来,将那小侍女提了起来,不留情面的拖曳出后殿。 上官虹目光闪烁,面上惊疑未定,武帐内靠上官虹最近的两位青年男子正牢牢逼视着她,她认得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舅舅霍禹,而另一位虽不认得,却猜得出应是车骑将军的长子张千秋。 期门武士站在陛阶下,将整座承明殿围得犹如铁桶般密不透风,这时候别说进来个人,便是飞进来一只苍蝇,也管叫它进得来出不去。 霍光面色稍霁,进入帐内,跪在榻前,仰头凝视着上官虹。 双目相接,上官虹无措的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抖。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可明白?”他的语气温和,却又隐含着一股不容抗辩的坚决。 这个时候的霍光不再像是位臣子,而更像是她的外祖父。 上官虹红了眼眶,咬着下唇,雪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血色。 在霍光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好孩子。”他的语气更加柔和,带着鱼尾褶子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亲切。 上官虹看着那个熟悉的笑容微微发怔,不由想起了故世的母亲——母亲有一双酷似外祖父的眼眸,笑起时,眉眼间也是这般温柔。 霍光站直了身,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两鬓银丝使他看起来略显苍老,可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种上位者气势,却让这个身材本不太高大的老人看起来儒雅却不失威严。 随着霍光的回身,承明殿的门外进来一个人影。 上官虹的记忆中很清晰的记得一个月前在前殿见到刘贺时的情景,此刻的他也如同那一次一样,从明亮刺眼的门外走了进来。 她恍惚的想回身去看自己身后,她记得那时候的情景,所以一时没回过神来,总觉得那个冰雾缭绕的灵柩仍搁放在自己身后,而刘弗陵正在身后默默的看着她。 刘贺是被范明友等人押着进殿的,一看到殿内那种煞气腾腾的布阵,他勉强镇定的心已有些乱了。 “儿臣叩见母后!”换作平时,他是不屑于将殿上帷帐中端坐的小女子视为母亲大人的,虽然他坐上这个天子之位,的的确确承继的是孝昭皇帝的宗嗣,名分上已是刘弗陵和上官虹的儿子。 但今天的场面已经令他警觉起来,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于是当着诸位朝臣的面,他谦恭有礼的扮演起为人子的角色。 刘贺叩首请安,事实上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才在长乐宫请过母后的安。 那时上官虹穿着一身黄色的曲裾深衣,坐在长信殿高堂之上,与自己的这个过继儿子相对无言。 这对母子一坐一跪,上下对望,彼时尚有郁芳从中调和,化解彼此间沉闷的尴尬,而此时,在群臣济济的承明殿内,两人的沉默却让这个本不该寂静的殿堂变得无比闷热起来。 刘贺心跳如雷,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诸臣投射在他背上灼人的目光。 上官虹像是吓坏的孩子,面色惨白,双眸空洞的环臂坐在那里,竟连最基本的叫起都没有说一声。站在她边上的侍女们更是早已吓得灵魂出窍,只差没和之前的那一位一样吓瘫在地上,哪里还能机灵的主动替太后和皇帝解这个围? 太后不发话,皇帝不敢起。 刘贺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知道霍光就坐在他身后不远,也大概猜得到霍光此刻的心情该是何等的愉悦。 苦心布置了二十七天的筹码却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被对方打散,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许将成为刘弗陵陵那样受人摆布的皇帝,他的心就开始愤怒的扭曲、抽搐。 霍光没有动,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按照预期的安排,杨敞从队列中站了出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竹简,高举头顶:“丞相臣敞,有书上奏太后!” 呆滞的上官虹像是被这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半晌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干涩的回答:“可。” 这一声是对杨敞的许可,但刘贺却投机取巧的把它听成是对自己的回应,大声道:“谢母后!”然后洒脱的从地上爬起,坐到了陛阶下的一张蔺席上。 杨敞瞥了眼居坐不羁的刘贺,这位少年天子的年纪比昭帝还小个两三岁,但脸上流露的狠戾坚毅却远非性情温吞的刘弗陵可比。 杨敞心里打了个突,手里举着笨重的书简,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直到霍光提醒似的一声清咳,他才恍然醒过神,狼狈的将手中的奏书交给尚书令。 尚书令接过书简时发现丞相的双手在轻微的发颤,其实他心里亦是忐忑不安、战战兢兢,只是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这个小吏只能唯大人们的马首是瞻,书简到手急忙双手捧着抖开,提气照着奏书上的意思读了起来。 “丞相臣敞、大司马大将军臣光、车骑将军臣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增、后将军臣充国、御史大夫臣义、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农臣延年、宗正臣德、少府臣乐成、廷尉臣光、执金吾臣延寿、大鸿胪臣贤、左冯翊臣广明、右扶风臣德、长信少府臣嘉、典属国臣武、辅都尉臣广汉、司隶校尉臣辟兵等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顿首死罪。” 一长串的官吏名单足以吓住全天下的人,这份名单,从外朝公卿、中朝尚书、军部将军,但凡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有些头脸的无不一一囊括在内。 这奏书上的口吻是以杨敞为首,百官联名上书,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说了算,谁才是真正的领头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4 尚书令一口气报完名单后念:“天子所以永保宗庙一统海内,乃是以慈孝、礼仪、赏罚为根本。 孝昭皇帝早弃天下,无嗣,臣敞等便商议,依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昌邑王适宜立为昭帝子嗣,所以派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来京典丧。 然而昌邑王虽身穿斩缞服丧,却没有半分悲哀之心,废礼仪,在上京途中不膳素食,使从官抢掠民女藏于衣车内,带到沿途暂居的传舍玩乐; 从刚开始进京谒见太后受封为皇太子起,便经常私下买鸡、猪之类食用; 在大行皇帝灵柩前接受皇帝信玺、行玺后,便再没有授交符节台封存; 随从官吏更是手持符节,引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余人进宫,昌邑王常居禁中与他们玩耍嬉戏; 到符节台随意取走十六枚符节,朝暮哭灵时让随从手持符节跟从; 写信回昌邑国内,‘皇帝问候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娶十妻。’; 大行皇帝灵柩尚停前殿,他便叫人取来乐府乐器,把那些昌邑乐人引进宫来,击鼓歌吹,扮作俳倡; 灵柩下葬平陵后返回宫内,昌邑王在前殿击钟磬,召泰壹宗庙的乐人沿着辇道进入上林苑牟首,鼓吹歌舞,悉奏众乐; 持符节至长安厨私取三太牢祭具祠阁室中,祭祀完毕,与从官大吃大喝; 驾法驾,车上蒙虎皮,插鸾旗,驱车至北宫、桂宫,猎彘猪、斗猛虎; 召来皇太后御用的小马车,让官奴骑乘,在掖庭寻欢嬉戏,又与昭帝宫人州洋等人,下诏对掖庭令说,如有胆敢泄露者便处于腰斩之刑……” “停下!”一直浑浑噩噩的上官虹在喋喋不休的陈述中终于慢慢理清了思绪,然而尚书令口中一条接一条连贯不断的指控,也让她转惶恐为愤怒。 她几乎是红着眼睛,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慨和激动,“为人臣子岂能如此悖德?” 刘弗陵无子承嗣早已成为她心中不可轻易触及的伤痛,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的侄子既然承继了刘弗陵的宗嗣,却对刘弗陵毫无半分尊敬之意。 遵循伦道的孝子,理应在为父服丧其间茹素戒色,汉人重孝,而守丧又为孝行中最能体现孝道的地方。 刘贺的种种放诞作为,如果放在其他时候,别说是一代帝王,便是普通的官宦子弟也是常有之事,但现在显然不符合一个守丧孝子应有的德行。 上官虹敬重刘弗陵,因为继嗣的是一个陌生的外来的侄子,所以她本就对刘贺并不十分满意,如今听到他种种不孝悖伦之举,先是震骇,等听到他竟与先帝宫人时便再也难忍震怒。 刘贺注视着那张因为震怒而涨红的稚嫩面容,内心陡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冷意。 他的确对刘弗陵很不屑,也明白霍光等人纠结在一起历数他种种不孝的罪行,并非只是因为他对刘弗陵不孝那么简单,这背后隐藏着的是政治的倾轧,权力的争夺,对于这些,他相信一位圈养在禁宫中的十五岁小女子并不会搞得太明白。 上官虹是不懂的,或者说这会儿她已不太在意外祖父把她拖到承明殿来的真正目的,她只是单纯的愤怒着,为刘贺对刘弗陵的不孝,为刘贺对刘弗陵的不敬,为刘贺对刘弗陵的官人…… 她愤怒得双手握拳,十指深深掐到掌心里,双眼瞪着刘贺的样子恨不能从高榻上扑下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刘贺并不愚蠢,所以在这样愤怒憎恨的瞪视下,他渐渐醒悟过来—— 霍光坐在席上拈须微笑,其实他的唇角一直下垂着,就连那稀疏的眉毛也是悲苦的耷拉着,但是刘贺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却仍是感觉他仿佛在笑。 以丞相为首,百官联名上书,向皇太后参劾皇帝的不孝罪责,这意味着什么? 刘贺虽然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猜测太惊人,如果是真的,那简直是一件骇人听闻的逆伦之举。但他又不敢太怀疑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的对手是霍光——一个他之前低估了实力的对手! 刘贺不敢再放肆托大,揣着他的那个惊人猜测,惴惴不安的离开了席子,起身走到太后的陛阶下,跪地伏倒。 但这并不能平息上官虹的怒火,她气得胸口发闷发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内再次沉入寂静,尚书令偷偷回顾,杨敞手持玉笏跪在刘贺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声,那身黄色的朝服已被汗水染成一块块褚色。 正在此时,霍光一个不易觉察的眼神扫过来,尚书令略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攥紧早被手心汗水捂湿的竹简一角,缓缓抖开,朗声念道:“昌邑王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印以及墨绶、黄绶,一并赐予昌邑郎官,将官奴免为良人; 变易符节上黄旄为赤色; 将御府中的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与游乐嬉戏者; 与从官、官奴夜饮,沉湎于酒; 诏太官奉呈皇帝日常的饮食,食监上奏劝谏未曾释服除丧前不得恢复日常御膳,昌邑王便没有通过食监,直接下令让太官置办,太官亦不敢违制,便又让从官出宫购买鸡、猪等肉食,下诏令宫门卫尉放行,如此习以为常; 夜晚私自在温室殿以九宾之礼接见其姐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的祭奠未曾举行,便作玺书遣使者持节,取了三副太牢祭祀昌邑哀王,自称乃是哀王嗣子皇帝; 受玺即位以来二十七日,使者往来不绝,持节向各处官署征发诏令,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七件。 文学博士兼光禄大夫夏侯胜等人与侍中傅嘉数次进谏,对其过失进行规劝,昌邑王责备夏侯胜,又将傅嘉,夏侯胜绑缚下狱。 昌邑王荒淫迷惑,有失帝王礼仪,乱汉制度。 臣敞等数进谏,未曾有丝毫改过,反日以益甚。 长此以往,恐危及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谨与博士臣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仓商议,皆曰:‘高皇帝建功业为汉太祖,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辟不轨。‘ 诗云:“籍曰未知,亦既抱子。” 五辟之属,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侍奉好母亲,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因其不孝而被赶出京城,绝之于天下也。 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御史大夫臣议、宗正臣德、太常臣昌与太祝准备一副太牢祭具,告祠高庙。臣敞等昧死以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霍光废帝 15 冗长的奏书念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那双手中的竹简全部展开,却被抖得哗哗作响,尚书令更是面色潮红,两眼放光。 粗粗一看,感觉那是忠义激动所致,可细心的人却已察觉尚书令掩藏在裳裾下的双腿亦是抖若筛糠。 一句“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终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说出了口,虽不是掷地有声,却足以将跪倒在地的刘贺惊得猛然抬头。 随着他的上身疾速仰直,跪在他身后的杨敞却是被他这个突然之举吓得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手里的玉笏啪嗒摔在砖上,玉石相磕,发出碎裂般的声响。 那脆弱的声音惊醒了上官虹,她虽不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有极好的思维能力,虽幼稚无知,却不等于她鲁钝不辨其中的隐秘。 她之前的确是被刘贺不孝的行径气昏了头,但奏书的后半段却是令她越听越起疑——她记性极好,原先听得前半段奏明长安厨私取的三副太牢是刘贺用来祭祀淫乐所为,但后半段又说是用来祭祀昌邑哀王,虽然这两种行为都属对昭帝的不孝,但同样的一件事,却被拆分成两个结果,而且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变成了两件错事。 她举目望去,满殿的臣子正襟危坐,噤若寒蝉——武将忐忑,博士羞愧,而丞相更是瑟瑟发抖。 目光转向自己的外祖父,她渐渐明白他之前在长乐宫对她说过的话来,他让她来这里,只是要自己听从他的意思,宣布废帝的诏书,而不是要靠她耗费脑子去评判这份明显是由许多人七拼八凑罗列起来的奏书里面有多少内容是真实的。 霍光接触到太后迷茫的眼神,眼眸一利,微有笑意的脸色沉了下来。 上官虹更加迷惘的看着他,心里一阵抽搐,难抑凄凉苦痛之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刘弗陵的两句遗言: ——“你是个好皇后,以后也会是个好太后。” ——“你知道的……朕,一直都活得生不如死。” 她张了张嘴,万般苦涩涌了上来,在霍光直剌剌的逼视下,她终于说了声:“可。” 那一个字轻飘飘的吐了出来,在她却像是卸下了心头千钧重的大石。 罢了,罢了,她只是个弱质女子,孤零零的圈禁在长乐宫的小太后而已。 她闭上了眼,显得疲惫不堪,她不敢再去看跪在底下的刘贺,他的那双眼冷得像两柄锐利的刀子,眼底的嘲弄之色,还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充满了不屑。 虽然,她的确对他很不满。 但那样的神情,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刘弗陵。 刘贺直挺挺的长跪在阶下,殿内的呼吸声紊乱,太后武帐内黑影重重,兵刃森冷的杀气从那里隐隐透了出来。 他冷笑,原来这不过是早就布好的一个局罢了。 二十七天,一千一百二十七道诏令,难为他们搜罗得那么细致。 他用了二十七天,以迅雷之势先夺下皇帝印玺,取走十六根符节,又变易符节的旄色,最终凭借着手中的玺书、符节向各级官署发布皇帝诏令,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七道。 如此短的天数,如此密集的效率,一天也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却以尖锐的势头,像枪尖一样刺入了朝廷的腹地——他要以帝王权柄彻底清洗朝廷内外的旧臣党羽! 他不相信任何一名京官,从昌邑国出发前,他便清楚的明白,只有这些昌邑国跟随的臣子能令他信得过,京城的那帮老狐狸对他只会是警惕外加排斥。 但他却疏忽了一件事,京官之中未必人人都坚定的站在霍光身后,所以当夏侯胜等人来找他时,他没有接受这些中立派的意见,反而就此帮了霍光一把,把所有的京官势力都推向了霍光。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霍光这人贼胆包天,居然敢存了废帝这般有悖伦常的心思。 他本以为凭借他的天子之威能控制整个局面,没想到狗急会跳墙,连兔子急了也能跳起来咬人一口,而霍光的实力显然不仅仅是一只兔子。 刘贺冷眼扫过承明殿内的所有人,霍光已经起身靠近他,居高睥睨,目光交杂着说不清的嘲讽。 这样一高一低的视觉压力实在令人憋屈,于是刘贺猛然从青砖上跳了起来,他的个子明显高过霍光,年轻人独有的傲气慢慢回复到刘贺脸上,他突然大声说道:“听闻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霍光尚未明白过来,身后的臣僚中却有八成以上的人不约而同的吸气,发出一声羞愧的唏嘘。 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刘贺说的那句话出自《孝经》,孝乃立身行道之根本,更是汉家治理天下的大经大法。 正所谓欲齐家、治国、平天下,须赖《孝经》明教化。 诸臣指责刘贺不孝当废,可刘贺却恰恰点到了《孝经》中记载的谏诤篇,阐述为臣者尽孝,应是在天子犯错时极力诤劝,天子身边只需有诤臣七人,则即便无道,一时做了不合理的错事,也不会因此而失去天下。 而如今的局势,显然那些联名上奏书的人没一个是诤臣,他们叫嚣的只是要废掉这个不孝的皇帝,这种行为摆到孝道上,其实同样也是明显的臣子对天子的不孝。 刘贺的这一声抗辩,犹如一道无声的巴掌,一一掌掴了在场的每个人,特别是那些满腹经纶的博士们。 霍光没读过经书,不明这句话的出处,但殿内因为这句话起了何种微妙的变化,他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事情已到了燃眉的紧要关头,哪容有失?一想起此,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刘贺的手:“皇太后已下诏废黜,你哪里还是天子!” 刘贺愕然怔住,稍有迟疑,霍光的另一只手已是出其不意的将装有玺印的绣袋从他腰带上的扯了下来。“你……” 霍光松开手,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老头儿此刻完完全全显示出了他灵活机变的一面,面对着刘贺恍然大悟后震怒的表情,他快速退后,转身疾步奔上陛阶,将手中抢得的玺印塞到了上官虹手中。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宜 1 玺印落到了太后手中,预告着这位仅仅在位二十七日的少年天子已然被废。 刘贺呆呆的望着高榻上跪坐的年轻太后,以及她身边那位因计谋得逞后神情放松的奸贼霍光。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刘贺在心里不得不对自己说:朕的大势已去。。。。。。 罢了,“梦里不知身是客”这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春梦,如今只当是梦醒了吧! 他怅然一笑,说不尽的不甘与羞辱。 霍光重新走了下来,刘贺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他十分满意,他扶着刘贺的胳膊,柔声说:“大王请吧。” 刘贺不再抗拒,任由他搀扶着走出承明殿,一路上群臣尾随相送。 直到出了金马门,刘贺那暗淡的瞳仁才重新恢复了些光彩:“是我愚戆,所以不能担当汉室重任!” 这句话既像是对他人的讥讽,又像是自责。 霍光并不接他的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刘贺跪了下来,向西面的未央宫一拜,额头触碰到坚硬的地面时,心中的悔恨与酸楚化作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在被日光考得滚烫的地面上迅速消失,不曾一丝痕迹留下。 他,刘贺,曾经以哭丧的样子来到这里,向西叩首,最终,仍是以流泪作为最后的赠别。 他曾来过,却最终像泪滴一样,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上了乘舆副车,在霍光的亲自押送下,刘贺回到了长安城内位于北阙的昌邑官邸。 官邸内的昌邑从官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战的羽林卫。 刘贺宛如没看到那些站满各处的兵卫,低着头慢吞吞的进门。 “大王!”霍光喊住他,面露愧疚自责之色,“大王的行为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 臣宁负大王,不敢负社稷。 愿大王自爱,臣永远不能侍奉你左右了。 这番谢罪之词说到最后,竟是哽咽而泣。” 刘贺面无表情的目送着霍光涕泪纵横的爬上了车,绝尘而去。 想着霍光落下的鳄鱼般的眼泪与自己落下的悲惨眼泪,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一个月以来,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天下最滑稽、最荒谬的闹剧。 他悲愤到了极处,竟而仰天大笑起来。 上官虹重新入住未央宫,众臣奉太后临朝省政,霍光认为太后临朝需明经术,便将夏侯胜迁任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负责教授太后《尚书》。 上官虹天资聪颖,夏侯胜儒学渊博,可教了没几日,他便发现这位年轻的太后并不好学,授课时时常走神,魂游太虚,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原来上官虹一入未央官,便想起了刘弗陵和她的那些往事,这未央宫,实在是承载了他们的太多回忆。 当日自己的父亲造霍光的反,连累自己差点被废的那些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头。 当时昭帝方才一十五岁的年纪,而自己也才九岁。 那天,霍光和张安世为了向昭帝汇报自己父亲造反的事情,来找皇帝。 建章宫建于孝武帝太初元年,迄今也不过二十余载,宫苑位于未央宫以西,虽属长安城外,但为了进出方便,在未央宫内筑有飞阁辇道,能跨城而至。 这路平日只供天子通行,霍光,张安世为了赶时间,走的便是这条捷径。 张安世踩在飞阁之上通过辇道出城,居高临望脚下,兵卒如同蝼蚁一般,星星点点地散在城防四周,戈戟锃亮,反射出的日芒几乎耀花了他的双目。 他有畏高之症,依他的性情本不想走这条路,堪堪走过短短数十丈的飞阁复道,已觉得高空目眩,脚下微微发软,身体隐隐感到有些乏力。 霍光这人却是胆大,步履踏得极稳,走的速度也快。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飞阁,再往西行不多久,绕过一处殿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外垣套着内壁,连绵二十余里,千门万户,富贵奢华之气扑面袭来。 与长安城内的未央、长乐两宫大开大阖的气势不尽相同的是那种细致醉人的水秀婉约,建章宫作为皇帝晏驾游玩的离宫行在,处处透出细节上的精致与华丽。 顺着复道进入宫苑之内,最先到的一处乃是兮指宫,宫里有黄门照应,霍光置身殿中静候,没多会儿工夫,便有黄门小跑入内,赔笑说:“陛下銮驾尚在太液池渐台,大将军的意思……” 张安世认为皇帝既在渐台,他们有事要奏自当前往前殿等候,可霍光却淡淡地吩咐了句:“去备船吧。” “诺。”黄门领命疾退。 又多等了一刻时,便有人上来领他们前往太液池。 这一走便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沿途回廊复道相通,九曲十环,虽已届深秋之际,四周却仍是树荫繁茂,青草荫荫。 张安世跟着霍光这一路走来,不止不歇,平时坐惯了马车的两条腿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再往前走出半里,张安世委实累得手足发颤,气喘声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口鼻中沉沉呼出。 霍光闻声转过头来,只略略看得一眼,便停下脚步来。 他虽比张安世年长,看上去却没有张安世那么累,只是额上微微出了点汗,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衬得那张脸温文儒雅。 “子孺,”站在廊下,刺眼的阳光令他微微眯起双目。他的声音低醇,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般温暖,“千秋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张安世终于找到机会休息,慢慢调整气息,“她年方九岁。” 霍光叹道:“和皇后一般大啊。” 张安世注视着对面的霍光,他神情自若,看不出一丝端倪。 “走吧。”再要细察,霍光已转过头去,擦去额上的汗水,继续往西行。 张安世暗叹一声,徐徐跟上。 太液池位于整座建章宫苑的北面,湖面占地之广、景致之绝尤胜未央宫的沧池。 池中蓬莱、瀛洲、方壶三座神山错落屹立,令人望而生畏,池畔水草丛生,湖水粼粼,水浪击打岸边石雕,发出有节奏的啪啪之声。 草中鸟雀无数,见有人来,纷纷飞起,发出啾啾声鸣。 霍光与张安世到时,岸边早已备妥小舟,两人上了舟,船夫划桨,小舟似离弦之箭般在水面上荡了出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项 2 岸边栽满雕胡、紫择、绿节等植物,时值秋季,硕果累累,其间更是伏以凫雏雁子,船舟行过,惊扰得一片呱叫唳鸣。 皇帝这会儿正在太液池中央的渐台殿阁内与金赏对弈,金建不精棋弈,只擅六博,索性拉了金安上到池边垂钓。 正午阳光充足,晒得人从头到脚发暖发懒,他合上眼正欲假寐,忽听对面水声大作,睁眼一看,一艘小艇破浪而至。 他丢开鱼竿,站了起来,随手抓过一旁伺候的黄门,道:“去,赶紧上去通禀。” 渐台高约二十余丈,临于太液池中央,居高环伺,寒风猎猎。 霍光、张安世上得殿时,恰好看见皇帝正手拈一枚白棋托腮冥思,风吹得他的发丝些微凌乱,身上那一袭玄色的衣裳,衬得露出广袖的那只手白玉般剔透,与拈于指尖的棋子色泽无二。 霍光站在门口望着那个临风而坐的俊美少年,有那么一刻,脑海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而呆了一呆,张安世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他方醒转,快步走了上去。 霍光道:“大司马大将军臣光叩见陛下!” 张安世道:“光禄勋臣安世叩见陛下!” 两位大臣依礼向皇帝叩首,可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良久,也不见皇帝起身回礼。 霍光下颌微抬,目光如电般射向皇帝无瑕的侧面。 皇帝仍是坐在榻上,拈棋作沉思冥想状,倒是他对面的金赏已然站起,面现惶惶不安之色。 霍光的眉头轻轻一蹙,随即便恢复原状,皇帝不回礼,不叫他起身,他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张安世见他如此,更不敢造次起身,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均是挺直腰板长跪于地。 “吋!”一声清脆的落子,皇帝嘴角勾起,似笑还哭,这副怪异的表情看在金赏的眼里,竟有说不出的颓然悲怆,“你这一手很是漂亮,朕输了。” 金赏低头一瞥,棋枰上黑白棋子星罗密布,他上一手落的黑子早被皇帝刚才下的那手白子吃死,连带着整个半壁江山也全被吃了去,他的“大龙”已被屠,棋局胜负分明,皇帝的赢面不止是一手半子那么少,缘何认输? 正纳闷,皇帝已推枰而起,转身将目光对上霍、张两位,如同初见般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将军与光禄勋在此,免礼吧。” 皇帝侧首对上金赏,目光中颇有责备之意:“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朕?” 张安世满脸窘迫,霍光却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微笑解释:“是臣来得唐突。” “又是什么事?朕离京时不是嘱咐过,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大将军处理么?” 霍光道:“叛党皆已伏诛,只是燕王那里……” 皇帝知晓他的意思,沉吟道:“燕王与叛党勾结,贵为皇胄,罪不容恕。” 霍光低低地应了声:“诺。” 皇帝又道:“但他毕竟乃朕的兄长,诛杀他恐有伤手足之义。” 霍光道:“既如此,陛下可下诏与燕王,如能自裁了断,则加恩赦免其子嗣族人;如若负隅顽抗,则举天子令,传檄各诸侯国,发兵燕国,剿平乱党。” 皇帝迟迟不应,目视远方,良久方沉沉点了下头。 霍光道:“臣还有一事,皇后乃上官族人,依律当废,连坐其罪。” 皇帝皱了眉:“皇后年幼,她自五岁入宫,长居掖庭永巷,不闻世事,上官桀父子作反与她何干?” 回头见霍光一派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压抑的怒气急升,险些难以自持,“她虽是上官族人,到底还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大将军不念着已故敬夫人的面上,替皇后求情开罪,难道还要亲手送自己的外孙女去地下追寻敬夫人不成?” 这话说到后面已是嗓音微颤,皇帝到底年少,涵养再高,也抵不住霍光的咄咄相逼。 金赏见状,忙笑着插嘴:“陛下与皇后情深意重,大将军岂有不知之理?” 霍光一派大义凛然之色,肃容道:“臣心中只有公,未有私。” 皇帝气急,狠狠地咬紧牙关,面色发白,双手微颤。 张安世在边上不徐不疾地劝说:“大将军辅佐天子,情操之高堪比周公,但陛下所言也在情理之中,霍将军岂忍让帝后夫妻分离?” 霍光闻言,看了看张安世,又看了看皇帝,这才松口:“既如此,臣谨遵圣谕。” 皇帝心中的厌恶已难掩藏,背转身后拂袖挥手:“朕尚年幼,不及亲政,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再来问朕,大将军自行拿主意便是。” 霍光这才领着张安世退出。 他俩走后,皇帝像棵扎根的大树一样,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 金赏打量皇帝的脸色,内心焦急却又不敢肆意出声惊扰,只得满脸忧虑之色地陪站在一旁,双手握于身前,十指紧紧纠缠在一块儿。 上天既然让他成为天之子,为什么又时时对他开着恶意的玩笑,冷眼看他狼狈至斯? 五年前金日磾死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下子沦为二虎夺食; 现下王莽死了,上官桀按捺不住起了反心,二虎终究剩下了一虎,朝中的内政悉数落入霍光手中,就连三公的御史大夫也赔了进去。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这位少年汉天子,又还能做些什么? 高处不胜寒,殿门大敞,凉风呜呜地穿堂而过,皇帝猛地打了个寒战,怅然道:“好冷啊。“ 聪明如他,有些事,他可以预见到结局,却无力去阻止。 他成全了所有人,可是谁来成全他呢。 金赏急忙召来黄门侍卫,令他们关闭门窗,殿内燃起灯烛。 正在这时,楼底下却听得金建扯开清亮的嗓子一阵欢呼:“可算是上钩了!上天注定尔乃我盘中烹鲜,如今又何必苦苦垂死挣扎乎?” 声音之高,字字句句顺风清晰地传入皇帝耳中,皇帝浑身一震,抱着头大叫一声,仰天摔倒,身子撞翻棋枰,红砖上蹦落一地的黑白棋子,叮叮咚咚如骤雨狂风般砸下。 皇帝抱恙,休于建章宫,对于霍光的举措无一不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宜 3 没过几日,皇后亦从未央宫移到建章宫侍驾。 皇后年方九岁,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本就是个小女孩。 家里突然遭遇灭门惨祸,就算她在宫里如何学着循规蹈矩、有礼有节,此时也免不得难抑心中悲痛,适逢皇帝病在床上,她在驾前也只能独立黯然销魂,也没敢唠叨说些有呵无的。 皇帝喜静,又在病中,更不愿被人打扰,所以常将侍女黄门一概遣到外室伺侯,皇后一来,寝室中空荡荡的便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穿着一身白衣,没有佩戴饰物。 皇帝明白她的心思,幸而是在秋日,穿白衣并不算违礼,只是她身为皇后,这一身妆扮未免也太朴素了。 秋日越转越凉,再过几日便要入冬,届时白衣便不能再穿了。 皇帝靠在玉几上,懒洋洋地看着皇后坐在自己跟前,午后稀疏的阳光投在她的身上,白花花地化作一团光,可她坐在那团光里却像是座冰雕,浑身上下雪白通透,没有一丝热气。 皇帝盯着皇后看得久了,眼睛也看花了,便闭上眼睛养神。 “陛下。”小人儿伏低了身子,“求陛下成全。” 她的声音颤抖,如同那副娇弱细致的身子一样,在这晚秋时节中犹如树上孤零零的一片叶子。 皇帝自嘲地一笑,“朕能成全谁?” 他连自己都成全不了,如何能成全他人? 小人儿凄苦的说道:“臣妾……只有陛下了。” 他微微一颤,她只有自己,自己贵为皇帝,名义上富有四海,但真正拥有的不也是眼前的小人么。 他如此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阳光是温暖的,她娇小的身躯缩在他怀里,却像冰一样冷。 他能感觉到小人儿在瑟瑟发抖。 “别怕。”他心里涌起一股爱意,声音低沉地说。 她的手牢牢地揪紧他的衣襟,这个怀抱称不上强劲有力,却是她现在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 “不怕。”她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突然前喉咙发痒,他咳了两声,胸膛震动,她忽然把脸贴在他胸口,深埋入怀,眼泪汹涌而出。 胸前一片湿意,他唯有仰天长叹。 和昭帝的那些回忆再美好,终究还是已过去。 上官虹一梦醒来,纵然是清泪两行,仍然还得打起精神来单独面对这个残酷世界。 “多读书总是好事。”霍光语重心长的安抚外孙女,然而效果同样不佳。 上官虹低着头,“我一介女子,学来有何用?若说临朝听政,不是有大将军帮衬着吗?再说……”她的语气疏远中带着一丝冷漠,“大将军未明经术,不照样将社稷治理得国泰民安?” 她的男人活活被他郁闷死了,她在心里何尝不是咬牙切齿地恨着霍光。 霍光碰了个软钉子,却像只是和小孩子逗乐一般,不怒反笑,将一份奏书双手呈上。 上官虹没有马上接过来,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霍光淡然道:“群臣商议的昌邑王的处置意见。” 上官虹像个小女孩般惊奇的问道:“哦?怎么说?” 霍光慨然道:“古时废弃之人当放逐远方,令其不得再干预朝政,所以大臣们的意思,是要把昌邑王迁徙到汉中郡房陵县居住。” 上官虹心儿一颤,她处理政务已久,知道霍光这话明着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把刘贺发配边远地带孤立圈禁起来。 她虽对刘贺没有好感,但想到他被废后即将背井离乡,被朝廷圈禁一辈子,亦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感来。 “外祖父……”她放低了姿势,语气已有小女孩般的哀求之情。 霍光对她的想法是心知肚明,但表面上仍然恭谨的作揖,“臣在!太后请吩咐。” “能不能,让他回昌邑?”上官虹细长的秀眉微蹙,她小心翼翼地解释,“毕竟他虽然已经被废,但我与他……也曾母子相称一场,也算是颇有缘分。” 她本以为霍光会拒绝,谁知他却破天荒般地点了点头:“谨遵太后吩咐。” 霍光就此领了诏命,却不急着离去,仍是杵立一旁看着她。 上官虹心中一凛,明白过来,“夏侯先生教得甚好。以后我一定尊师重道,外祖父,我向你保证!” 霍光听完这番话才淡淡的一笑,作揖离去。 太后诏令废帝刘贺归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原有的王室财物仍归刘贺所有,刘贺的四个姊妹,各赐汤沐邑千户,只是昌邑就此除国,改为山阳郡——昌邑国自刘髆起,至刘贺绝,仅传两代。 很快,霍光下令将昌邑王原有的从官臣子二百余人全部杀掉。他们的罪名是,不能正确地引导昌邑王践行正道,使王陷于罪恶之中。 行刑的那日天空阴沉沉的,细雨纷飞,从廷尉诏狱中被押送前往东市门的街道上铁链锒铛,虽有京兆尹事先派出卫队肃清维纪,甚至还有军队羽林卫随行押送,仍是无法阻挡汹涌而出的看热闹人群。 普通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呢,看到杀人的布告贴出,知道今天有热闹可看,便一传十,十传百,犯人们一出廷尉诏狱,围观的人群便一拥而上,扔烂菜叶的,砸臭鸡蛋的,骂人的,唾弃的,将原本萧条冷清的廷尉府门前闹腾得沸沸扬扬。 雨越下越大,原本一直沉默的受刑之人,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刽子手的鬼头刀口之下,刽子手非常来劲,迎合着观众的恶趣味,特地挑选后脑勺的位置下刀,这个位置斩下去,血可以飙的最高,有的脖腔里的血可以窜起一丈高,看来怨气很大,惹得百姓们都在为他的表演叫好,看到血没有喷起来的家伙,就齐声惋惜,看着满地乱滚的脑袋如同在看一堆狗屎。 终于有人忍不住涕泪纵横,仰天大叫一声:“天呵,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万事总有个意外,当年跟随刘贺的有俩人被赦免。他们分别是昌邑国中尉王吉,昌邑国郎中令龚遂。俩人因长期劝谏刘贺改过,因此保住了脑袋,只判处髡发城旦之刑。 马车的车轮碾过一个石头,车厢随即颠得跳跃起来,刘贺的身子一震,脑门磕在了车壁上,砰的发出一声巨大声响。 平常刘贺早就暴跳如雷了,可今天刘贺就像个泥雕木塑般丝毫没动,竟连一声呻吟的痛呼都没有,他仍是耷拉着脑袋,依靠在车壁上,凌乱的发梢下,那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直直的瞪着车厢角落的某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善后事宜 4 看着他的这付落魄模样,郁芳抱着女儿忧心忡忡,小女儿吵闹着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四脚朝天的在车厢里翻了几个滚,咯咯娇笑着慢慢爬向自己的父亲。 马车的车轮又碾到了硬物,车子又一次颠抛起老高,刘贺身子震动,憔悴不堪的脸突然间煞白。 她肥嘟嘟的小手刚刚攀爬上父亲的膝盖,他仰起的眉心上却有一滴温热的血滴溅上。 鲜红色的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女儿娇嫩的脸颊上、妻子慌张递过来的掌心上…… 刘贺惨然一笑,胸中的郁闷之气没能及时得到舒缓,硬生生的将他逼得昏了过去。 刘贺被废许多年后,一个叫孙万世的人曾对刘贺说:“当年你被废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宫门关起来坚守不出,以皇帝的身份下诏斩大将军霍光,结果落得任由人夺去了皇帝的玺绶?” 刘贺回答道:“是啊,没把这事处理好。” 一切关于他罪行的指控或许只是一种蒙蔽天下的口实。天子昏庸无能,享乐,对大将军来说无关紧要;不听招呼,另搞一套,危及到大将军的权力和身家性命才是他被废黜的真正原因。 昌邑君臣就是否向霍光痛下杀手彻底夺权这个问题是一直争论不休的,所以昌邑王之废,从根本上讲是因为他和他的集团想摆脱以霍光为首的朝臣的控制,从而激化了他们与朝臣之间的矛盾所致。 或许有人会认为如果昌邑君臣早做决断,恐怕笑到最后的就不是霍光了。 可是如果他们要真敢这样,他们会死得更难看! 看看尚书令所做的陈辞,霍光等对昌邑王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可以说他从昌邑一出发,就处在霍光势力的严密监视下了,他敢找霍光的事,那就等于是找死。 所以说刘贺是个缺心眼宗王,他那一干旧臣则是猖狂的愚夫,这还真应了俗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估计刘贺在做昌邑王的十三年里,把治下的二百五小人们都搜罗了来。 以宗王身份入继大统的事情,在刘贺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文帝就是在吕后死后,为朝臣所拥立,以代王身份入主未央宫的。 当时任何一个大臣都没有霍光这么大的权力,且文帝是高祖的儿子,身份尊贵。 但文帝做了皇帝后行事一直很低调,在以其近臣宋昌为卫将军领南、北军,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的同时,又主动向功臣集团妥协,委之以国事,如让周勃、陈平、灌婴等依次为丞相。 这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不如此他就坐不稳江山。 抛开朝臣,另起炉灶,从本质上看就是以地方对抗朝廷,就会得罪一大批实力派人物,只有死路一条。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蚕室屋顶的颜色是黑色的,黑暗的角落里似乎蛰伏着某种未知的生物,正以凶恶的眼神盯着她。 腹部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木槌重复的敲击,取而代之是钝刀子割肉般的痛。 她的脸色惨白得像腊一样,双手被反绑着,牢牢的束缚在木桩上,为了防止她受不了刑罚的苦痛,也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嘴里被塞了块软木,此时那块软木早已被她的牙齿咬裂,木屑中丝丝渗出殷红的鲜血。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行刑的啬夫垂下发酸的胳膊,粗声粗气的问,“行了没?” 一个啬夫喊道:“她好像正在大出血。” 她的裙裾被人粗暴地掀起,那修长白皙的腿股间正有一道鲜红的血液流淌下来。 为首的啬夫道:“不知道她还活不活得成,你们继续行刑,我到外头叫女医进来看下。” 那人出去,招呼守候在门口的女医淳于衍进门。 淳于衍虽懂医治妇女之疾,却从来没见过这等惨烈的景象,暴室是她常来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过是替宫中的女子医治疾病,因昭帝被迫禁欲,所以掖庭也没有孕育分娩的女子需要她来照顾。 可这会儿她眼前的暴室却像是个人间地狱,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如同猪牛牲畜般被捆缚在木桩上,鲜血与汗水混杂在一处,左右各有一名啬夫手持腕口粗的木槌正在不停的捶打她的腹部,而她已然昏厥,不省人事。 淳于衍当然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这样的宫刑在以前并不少见,但昭帝因霍光之故,姬妾较少,后宫无争,所以这十几年来,被处于幽闭之刑的女子这是第一个。 “快些过来看看成不成,老这样打下去,万一打死了可不大好。” 面对啬夫们抱怨似的催促,淳于衍终于从震骇中清醒过来,怀着惊惧之心的接近那名受刑女子。 腹部的重创造成下身血流不止,她蹲下身掰开那女子的双腿做检查,手刚刚伸出去,那女子幽幽转醒,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 淳于衍心里一悸,抬起沾满鲜血的右手将她口中的木屑抠了出来,用力拍打她的面颊,“保持清醒!要是再昏过去,你会死的!” “救我……救救……我……”那女子呻吟不断,双目紧闭着,也不知道是否清醒。 淳于衍低头继续检查她的下身,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氏?可曾有过生育……” 那哑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讲:“我姓州名洋,27岁,……河南人氏……”一滴泪珠从她眼角划落。 腹痛如绞,她痛得浑身颤抖,“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血水流量陡然减少,淳于衍掌心按压着她的腹部,神情如释重负,“你的运气真不错,你肚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垂脱下来了。 以后切记要洁身自好,受过幽闭之刑的女子不可再与人媾和行房中术,否则必死无疑。 如果你还清醒着,就回答我,听清楚了没有?” 州洋不答,似乎已经再次昏死过去。 比死刑次一等的宫刑——男子腐刑,女子幽闭,两种都是使人无法人道的刑罚。 宫刑受感染的危险性很高,常有受刑之人没能熬过刑罚,或失血致死,或受感致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1 暴室的啬夫们听到宫刑完成了,将手中的木槌往地上一扔,啐道:“总算完了,这天真闷热,要热死人的。这骚娘们把人都害死了” 接着又呸道:“以后看她还这么勾引男人。” 淳于衍听后心中一动,叮嘱道:“天气炎热,蚕室虽然不透风,也未免太热了。” 那名啬夫不耐烦的把眼一瞪,“谁叫她胆大包天,连皇帝都敢偷,活得下来算她命大,活不下来也不能怨天尤人!” 说着喊来几个同事,将州洋从木桩上解了下来,连架带扛的拖走。 殷红的鲜血,在蚕室那阴暗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一直延伸到远方。 淳于衍呼出一口闷气,正打算回去,却发现角落的阴影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留意还真发现不了。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一直没有动的那人的身形突然动了起来,脚步拖沓着,不紧不慢的走出暴室。 那人身材清瘦,面庞白净,淳于衍眼力不差,忍不住喊道:“许大人,那州氏若是不细心照料,恐难活命。” 许广汉并没回头,只略略停顿了下,仍是继续拖沓着脚步,有气无力似的走了。 虽然州洋对自己曾经顶撞过,还让皇帝求了道诏书对待自己,但是许广汉还是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救下了州洋。 许广汉看到州洋在蚕室受宫刑,不禁回忆起记忆中不愿回想的那段残痛往事。 上官父子等人阴谋除去霍光,事情被泄露,许广汉奉命在未央宫官署的上官父子值宿殿庐搜缴罪证,因没能搜出其藏匿于殿内的数千条缚人用的绳索,而被认为有包庇之罪,视做同谋连坐。 当时人已就被下了掖庭狱。 那时侯刘病已和许平君都还是孩子,刘病已在得到他被关进牢房的时侯,刘病已熟门熟路地来到掖庭狱门前,守门的黄门认得他,不等他开口已明其来意,把门打开后小声地叮嘱句:“速去速回。” 刘病已点头表示感激,随手塞了把五铢钱过去。 黄门把钱握在手里,心花怒放,暗赞刘病已人小鬼大,悄悄将病已放进去:“在最里那一间。” 甬道内光线昏暗,监狱内冷若冰窖,越往里走越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浑身发抖。 刘病已也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原因,对那一间间密集狭窄的用木栅隔开的牢房,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仿佛自己曾经在这里受到什么刺激一样。 在黑暗中仿佛有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会在意想不到之间一口将他吞下。 他吓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几根疏密不同的木栅隔出一间两丈来宽的狭小空间,正中间有一人身穿赭色囚衣,蓬头垢面地缩在角落里,颓然而坐。 “许叔叔……” 病已的一声轻唤令那人如惊弓之鸟般哆嗦了下。 “许叔叔,是我。” “病已?”许广汉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阑珊地走近木栅。 他在牢里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这会儿早已饥渴不堪。 他盯着病已瞧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少年紧咬着嘴,拖音很重,眼中有泪闪烁,对于许广汉惨淡的狼狈模样,似乎不忍多看,“我来看看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婶婶和平君妹妹在家都挺好的……” 许广汉装做很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告诉你婶婶,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你这孩子爱生病,身子就特别虚弱,要是不补好营养,过不了几天又会得场大病。” 刘病已鼻子一酸,紧咬银牙,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叔叔,他们为什么要关你?上官父子谋反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广汉胸口一紧,“这种事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天天进步……” 刘病已还是个孩子,终于控制不往,胸口起伏,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可他抬头盯看许广汉良久,最终还是平静下来,控制往自己的情绪,艰难地朝他缓缓绽出一丝笑容,“师傅前阵子夸我了,说我既聪明又好学!” 许广汉点头微笑,刘病已仰头,两人隔着木栅彼此互望。 过了许久,刘病已小声说:“我走了。” 许广汉点头同意,刘病已扭头便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以手揉眼,将眼睛中的泪水尽数拭去。 守门的黄门见到他走出来,顿时如释重负:“可算出来了,才接到消息,一会儿少府大人要过来问话,你赶紧走吧。” “多谢。”刘病已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自己腰上系着的布袋解了下来,动作敏捷地塞到黄门手里。 黄门又惊又喜,布袋入手极沉,粗略估算少说也装了四五百钱。 虽说刘病已只是个孩子,可他一贯小心谨慎,也不敢随便收钱,推诿道:“你要做什么?” 刘病已眨眼一笑,“这钱袋子不是你的吗?我方才在门口的地上捡到的。” 那黄门闻言一怔,刘病已把手一松,钱袋完整落在他手里。 他旋即醒悟过来,嘿嘿地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刘病已,多谢。” 刘病已冲他长身一揖:“许叔叔在狱中就麻烦你多照看了。” 说完,看着他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欧侯内者令找了少府杨仁,不过是替许广汉说情的事。 杨仁正为鄂邑公主自杀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闲答理这等琐碎小事,欧侯令觑机在他跟前提了两回,每次得到的回复都不大尽如人意。 长公主自杀了,皇帝搬到了城外的建章宫居住,留下偌大个未央宫被数日不绝的绵绵阴雨覆盖住,容不得宫里的人心里有半丝闷情逸志。 内者令找上杨仁的同时,张贺也为这个得力的下属开脱罪责而找到自己的弟弟。 许广汉犯的罪可大可小,虽然已经下狱,但并非没有转弯的余地。 张安世冷漠的道:“这件事,大哥还是不要再过问得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2 上官桀一党伏诛后,朝堂内外都有一堆的事需要去善后,更何况还远不止这些,上官父子的党羽甚至还牵扯到了燕王刘旦,张安世对于有些事情,都是三缄其口,即便是在兄长面前也不愿多言。 上官桀密谋造反,在宫里偷偷准备了几千条绳索,用一只只箧满满装起,藏匿在自己平日处理政务的大殿中,只待时机一到,便可用这些绳索来捆人。许广汉奉命去搜寻罪证时居然粗心到没有发现这些装满绳子的箧,随后再遣他人前往却是一查便搜出来。 张贺心知许广汉平时做事是迷糊,但绝不至于会和上官桀扯上关系,这个连坐之罪安得未免太过牵强。 心中才要替许广汉分辩几句,张安世已朝兄长缓缓摇头,张贺的一颗心猛的下沉。 从监牢的东边数到西面有十一根木栅,而从南面数到北面是十三根。每日吃过两餐后没事干了,许广汉便坐在牢里阴冷潮湿的地上数栅栏。 他在牢里待到第十天,看守狱卒的黄门给他抱来一捆干草,让他免于坐在湿地上。 昨天夜里下了一整夜暴雨,第二日醒来他的两条腿便开始不住打抖,双股间的伤处仿佛也隐隐作痛起来。 许广汉躺在硌人的干草上,他把身子蜷缩着发抖起来,旧伤发作的疼痛感让他在昏昏沉沉间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记忆中那个可怕的夜晚。 “你犯的事判下来了,定的是死罪。”狱吏冰冷的声音穿透了令人厌恶的牢狱,像是催命符一般炸响在他耳边。 他大叫着抓住狱吏的手,“不可能的!我是无意的,我没有想在御前盗窃!我不是有意要偷那人的马鞍!我只是拿错了东西……” 狱吏狠狠地推开他那双乞求的手。 那时候他是多么年轻,刚满二十岁,拥有了娇妻爱女,他的仕途才刚刚起步,就如同自己那可爱的小女儿蹒跚学步一样。 作为昌邑王的郎官,跟随大王进京御前随扈,那时的他是那么地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这是开始,亦是结束。 “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我是昌邑王带来的郎官,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冤枉的……”他用拳头一次次砸着坚硬的木栅,嘶吼,“大王——大王——” 然而狱吏的话却又一次将他残存的希望给击得粉碎:“你别鬼嚎了,给我消停会儿吧。 你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还指望什么昌邑王? 你口中的昌邑王早薨了,昨日柩车起程返回昌邑国,谥号已定,赐作哀王。 如今的昌邑王是哀王的太子,我要是你,绝不会想着新昌邑王这时候还能记得你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郎官。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想要活命,不如托人回家报个信,多花些钱打点疏通关系,这主意才是正经的指望。” 不用他说,许广汉当然知道刘髆的太子不会来替他求情,因为太子刘贺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刘髆的死讯不啻为一道晴天霹雳,瞬间便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击垮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呵,为什么说的好好元日朝拜,随扈甘泉宫,君臣二人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再后来……再后来……时间过得太长,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了,只依稀记得最终他改判了腐刑。 他选择放弃作为丈夫的权利,只为了获得生的希望。 在那间密不透风的蚕室里,当刀子冰冷的略过他的下身,当他的神志被那无比的疼痛夺去,当他浑浑噩噩地躺在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方,耳畔日日夜夜响彻桑蚕吐丝结茧时发出的沙沙声,就这样凄惨地度过了一百天,就这样结束了他身为堂堂男子汉的前半生…… 惨痛的记忆就这样周而复始,一遍遍折磨着他。 伤口的疼痛,令许广汉回想起这很多不愉快的往事,他躲在干草上像虾子一般把自己蜷缩起来,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直到牢门外有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唤醒了他。 “广汉!醒醒!别做梦了” 被唤醒的许广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他抱着头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昏昏沉沉中看清了站立在木栅外的身影。 “张令?” 张贺隔着木冲他微笑,“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怕你有事,所以我来看看你。” “张令。你是个好人。”他默默感动,只是这种场合下无言以对。 张贺却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将小小的牢房打量了一番。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许广汉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问:“判下来了?” 张贺深吸口气,徐徐叹出来:“对的,判下来了。” “判的是什么?”许广汉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声音发颤地问道。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加诸肉体上的各种残酷刑罚,那种痛苦不仅仅会永远造成身体上的残疾,还会给人造成巨大的精神伤害。 “杨少府跟我商议过了,死罪是可免除的,城旦或者鬼薪,你自己作选择吧,二选其一。”张贺看许广汉已是面如死灰,他急忙又加了一句:“黥劓、髡钳已免,你且放宽心。” 许广汉长出了一口气,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比起髡发钳圈、刺字割鼻这样的肉刑,如果真的只是判罚城旦、鬼薪这样的有期徒刑,真是足以让他如释重负了。 许广汉怕了,实在是当初身体上所受的痛苦太过于烈酷,让人记忆犹新。 他实在怕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怕了那种被烙上终身耻辱的印记! 他的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地流趟下来。 张贺道:“城旦刑期有四年,而鬼薪只需要三年,所以我替你做主,选了鬼薪。 出去修城筑陵,这么辛苦的杂役我怕你吃不消,鬼薪虽然也苦,好歹还有机会留在宫里服刑,大家对你也能有个照应…… 更何况,像我们这种废人,离了宫庭在外面又有什么用处?”说到后来,张贺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3 许广汉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紧握住张贺的手道:“多谢……求张令把这消息转告于我的妻子,我……我……” 他连说了两个“我”字,脸色发白,心中似乎已经挣扎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把话一口气说完, “我对不起她!她跟着我这个废人让她蒙羞受辱多年,如今更是徒刑加身,我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没法再付予她们母女两人,我不能这么自私,再耽误了她的终身,还是让她带着女儿尽早改嫁他人,过幸福的生活吧!” 在这个皇宫专属的手工作坊里,分了东织室、西织室、暴室、蚕室、考工室等类别不同的作室,隶属少府统管。 所谓鬼薪,主要是为宗庙砍柴采薪,但实际上在作室内服役却是什么活都要干。 许广汉在作室服刑受役,每每碰到粗重的活儿总是不遗余力地拼命地抢着干,竟比那些外面花钱雇佣的杂役干得还多,这个举动让和他同样服役的刑徒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躺在冰冷的席上,常常独自落泪。 在织室、蚕室内服役的一般都是女子,但凡刑徒大多是出身贵族世家的女子,尤其是这一次参与谋反的诸多士族。 这些女子平时生活在高门大阀中,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吃得这些苦,特别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染缸里的水冻得结成冰,那些平时娇生惯养的葱葱十指如何干得了这种粗活? 可惜这里干不了活少就不得皮肉之苦,于是这些昔日的贵女们时常挨啬夫们的鞭笞。 这些事情和许广汉无关,他在作室这里服役,有了张贺的照拂,加上他为人本份,任劳任怨,啬夫们对他都是客气得很,偶尔闲暇时还请他喝酒闲聊。 三年鬼薪的刑罚实际只服了一年不到,皇帝忽然下诏书宣布大赦天下。 他的罪名也在这道大赦天下的诏书下抵消了,当张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时,他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回家的那天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喝了点小酒,心中早被喜悦装得满满的。 时辰一到,刘病已便到作室接他回家,他兴奋得将刘病已一把抱住,本想像以往那样把他高高举起头顶,却不曾想只往上托得一托便发现抱不动了。 “好小子,胖了!壮了!”小时候总是喜欢骑在他肩膀上的那个瘦弱男孩,现在已是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 刘病已脸上带着少年人应有的蓬勃气息,笑起来时总是干净到一成不染的清新,就这样笑眼弯弯的,神采飞扬地道:“我向彭祖借了马车,知道你想家,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回家。” 六月骄阳似火,刘病已的驾车技术真棒,轺车在街道上飞速奔驰,好多次明明看到差点撞上对方,就总是差之毫离而去,许广汉在提心吊胆之际亦不禁夸赞他的车技。 绕过直城门大街,经过武库时,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许广汉坐在病已身边神情忐忑不安,渐渐地话语少了。 随着气温的攀高,尚冠里内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不避讳酷暑炎热。还在烈日下玩着竹马,夏蝉在树梢上叫得歇斯底里。病已将轺车停靠在门前,抢先跳下车,许广汉坐在车上踌躇不决,手心里满满地攥着汗水。 刘病已叩响院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粗布衣服、年约四十上下的妇人打开门,她看了车上的许广汉一眼,便马上开颜笑道:“原来是主人到了。” 说着便将大门打开了,门内一条清幽小路,树木森森,一名绿衣少女正手持扫帚在扫地。 许广汉先认为是自己的女儿平君,可下了车走近看才知是个陌生的女子,方脸小眼,头梳双鬟,一脸憨厚之态,见他进门,忙慌张地丢了扫帚向他参拜行礼。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许广汉纳闷,刘病已却只顾在旁偷笑,这时堂上有个人快速奔下,大声喊道:“大哥!” 许广汉定神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来人大约二十岁上下,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他双手发抖,愣了好响才喊道:“你是延寿?是不是延寿呵?” 那个人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是我呵!延寿大哥果然还记得我这个兄弟!” “延寿!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跑到长安城来了?” 许广汉喜出望外,“长这么高,这么壮了。我离家之时你还是个总角孩童,一晃十年不见你居然长这么大了!” 许广汉在家中面乃是长子,想当年凭着显赫的家世,加上为人也是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在昌邑王刘髆身边为郎中,人前人后都是风光无限,族内长辈都是满口称赞。 满以为许氏一族定当由他发扬光大,谁曾想有朝一日他许广汉竟然会遭逢到宫刑。 从那以后许广汉自愧无能,妻女随他到长安成家后,自抱自弃地将昌邑家中的所有全部转给了二弟继承,旧日他在昌邑时的种种过往选择性地遗忘了。 许延寿抓往兄长的手,笑道:“收到你的书信后,全家人是寝食难安呵,二哥放心不下,便让我亲自走这一趟来看看大哥,看看我们能做什么。 前几日才到的,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去牢狱里见一次哥哥的面,可巧天子这就颁下赦令,你我兄弟居然如此幸运就此团圆!” 他越说情绪就越激动,许广汉却早已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许夫人站在许延寿的身后,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夫君,嘴角微微颤抖。 刘病已站在一旁,正看得高兴,许平君过来拉往了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你过来。” 两人上楼,来到二楼的一间空房,许平君羞红了脸说:“有件事件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 刘病已有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问我?” 许平君道:“三叔说要把婢女仆妇们都留在长安,母亲却不肯答应,可三叔说女孩子出嫁的时候不能没有陪嫁婢女,许家在昌邑当地也算是算得上的高门大户,可不能这么寒酸。” 刘病已哼了声,不以为然地说:“那很好啊。” 许平君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可……可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4 刘病已奇道:“可是什么?” 许平君一直接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在家一直是一个人自在惯了,突然间多了个婢女,在我身边侍侯,好不习惯呵。” 刘病已道:“原来如此呵“ 停顿了一下,刘病已脸上带点不屑地神情说道:“你们女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你没看见王梦松身边总是婢女仆人围了一大群吗?大户人家的女子本来就该如此。” 许平君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她年纪和我一般大。” 刘病已取笑道:“你喊她作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跟她做姐妹攀交情不成?区区婢女而已,你直呼她的名字即可。” 许平君有点着急了,跺脚道““可是她说她只有小名,让我给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刘病已奇道:“婢女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许平君笑道:“她有小名,可我觉得叫不出口。” 刘病已奇道:“叫什么?” 许平君笑道:“小彘。” 天气热,刘病已刚拿了柄羽扇,使劲给自己和许平君扇风纳凉, 听了这话,刘病已不但没跟着许平君笑,反而皱眉道:“这名字的确不好,还是改了吧。” 许平君没觉察到,仍是笑道:“是要改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人叫这样的名儿。” 刘病已像个小大人般绷起脸,拿羽扇指指她说:“这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头去嚷舌头。” 羽扇的毛擦着许平君可爱的蒜头鼻子,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为什么?” “真是笨。”羽扇随势拍在她的头顶,虽然一点都不疼,可突然受到刘病已袭击的她还是恼怒地劈手将扇子夺了过来。 刘病已难得的没跟她争抢羽扇,只是很严肃地告诉她,“因为我的曾祖父小时候就叫这个名儿。” 许平君起初尚未醒悟过来,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过了一会,见刘病已紧紧地盯着自己,双目焕发神彩, 她这才恍然大悟,指着他支支吾吾地道:“你的曾祖父……你的曾祖父不就是……” 刘病已哈哈一笑,“正是先帝呢。” 许平君作了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怎么真有人取这名儿。”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刘病已道:“别笑,这事很正经,记得我幼时刚学写字,先生曾再三叮嘱,哪些字是需要避讳,万万不可随意书写的。” 许平君大发娇嗔地道:“我没上过学,又不识字,管不了那些规则哟。” 刘病已十分起劲地卖弄起自己的学识来,微笑着对许平君说道:“你想学习的话,我这个现成的师付可以教你啊, 先帝单名彻,民间逢‘彻’字需避讳‘通’字; 现今的天子单名弗,逢‘弗’字即避上讳,改称‘不’字。 你切切记得,以后别乱用‘弗’字,这可是重罪。” 刘病已光用说还怕她记不往,于是他又取来平时练字用的沙盘,用细竹棍在沙面上写下“彻”字与“弗”字。 许平君虽没读过书,对文字的悟性倒是极高,因为从小受父亲影响,害怕犯罪入狱,所以将这两个字更加用心地牢牢记在心里。 两人正聊得起劲,门外婢女很小声地叩门,“姑娘,夫人让公子与姑娘下楼用膳。” 许平君用手肘轻轻撞了病已下,病已沉吟片刻,在沙盘上写下一个字,“诗经有云:‘无言不雠,无德不报。’ 又有俗语‘得人恩惠千年记’,既是你叔叔送给你的婢女,以后就叫许辉吧。” “哎呀,我的夫君大人,你女儿都快要生了,你还在这里发呆。“许夫人嗔怪道。 许广汉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是呵,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许平君早就和刘病己结婚,现在连小宝宝都快生了,自己应该着眼于未来的事呵! 商殷时,伊尹废太甲因年代久远,语焉不详。但霍光废昌邑王被史家完整记录下来,成为一幕有声有色,惊心动魄的历史正剧。 霍光开了一个“好头”,自此,历代权臣废君篡权都引此为典则,称为“行霍光故事”。 可是,有谁知道,在慷慨激昂的表演后面有多少暗室密谋,又有多少权力和利益的考量! 霍光不愧是政治舞台上优秀的演员,因此,他才能终生站到历史的聚光灯下,只有死神才能把他拉下台来。 这人世间从来就是有死就有生,许府内一片忙碌,许平君羊水已破,就快要生产了。 许平君的惨叫声足以掀掉整座梁脊,刘病已素来知道她的禀性,是个颇能吃苦耐劳的女子,要不是真的疼得受不了,绝对不会有如此凄厉的尖叫。 刘病已从请来的稳婆进入产房起始的慌乱,紧张无措的满屋子乱转到此刻终于在那一声声厉叫声中彻底僵化,心里不停的祈祷母子平安,不要受自己是穿越众的影响呵。 等到许平君的哀号终于结束,换来那期待已久的婴儿啼哭声后,许夫人兴奋的从房里出来的,脸上乐开花了,见女婿站在门前发呆,大笑道:“君儿果然是你的福星,头胎就给你生了个儿子!” 女婿两眼发直,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她忍不住收了笑容,出手拍了他一掌:“听到没?是个儿子,你有儿子了……” 许平君用六个时辰分娩,诞下一个活泼健康的大胖儿子,称起来足有七八斤,她虽然累得大汗淋漓,不过精神状态仍显得十分正常。 刘病已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有儿子,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又有几分期待和幻想。 仆妇把襁褓抱出来,婴儿有着一张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却紧闭着,小嘴使劲啜着手指。襁褓中的小婴儿看起来如此的柔弱、新鲜,这就是父子俩人第一次打了照面。 仆妇问:“你要不要抱抱小公子?” 他兴奋的点头,然后慌慌张张的从对方手里接过襁褓。小家伙很软,很轻,他捧在怀里紧张得不敢使太大的劲。 他的儿子动了动小脑袋,小嘴张开,露出无牙的牙床,如同小猫似的冲父亲打了个哈欠,两只眼睛眨了眨,慢慢阖上。 刘病已目不转睛的看着,猛然全身颤抖,堂堂一个平贼将军,昔日统领三千铁骑,就敢往几十万人的敌营里冲,战场上是何敢的杀伐果断。 然而现在却不顾形像抱着儿子大哭起来,这一哭倒是把他紧张的心情都给哭没了,这一哭却吓得一旁的仆妇惊愕得再也说不出话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5 刘病已紧张的摸着儿子的手脚,生怕因为他是穿越者的缘故,而少了个一个手指或脚指,数的非常缓慢。 直到一遍遍确认自己的儿子一切正常后,刘病已才抱着儿子来了个长吻。 刘病已得子后的失态之情被渲染的成为一种极佳的笑料,张彭祖时不时的要拿出来嘲笑他一回。 刘病已不但不在乎,还做出一付“有子万事足”的满足状,反过来还取笑张彭祖,问他何时才有儿子呵。 刘病已经常抱着儿子到底转,在没有人的时侯会对着儿子唱那首《吴克群》 一分钟唱阿杜的声音 就算花心你都会变痴情 你不在我学谁飙高音 周杰伦的歌一唱大家都开心 刘德华愈唱会愈伤心 不如来首北京 这些只是凡人的歌曲 我只不过想唱首歌给你听 只是因为你baby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用我的声音 一首歌只是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谁给我回应 拍拍手切歌之后下一个继续 才发现我不是陈奕迅 唱阿杜唱到沙哑没力 费玉清你家人最爱听 我可以做你的点唱机 只是希望你说一句ibelieve 只想告诉你baby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用我的声音 一首歌只是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谁给我回应 拍拍手切歌之后下一个继续 才发现我不是陈奕迅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用尽我全力 一首歌只是希望能够让你动心 我只不过想唱歌给你听就算没回应 没关系我会唱完这最后一句 我知道我不是陈奕迅 我的名字叫做吴克群 这小子倒挺喜欢这首歌的,于是刘病已这个奶爸越唱越来劲。 有时刘病已又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有妻有子,现在钱财也用不完,还有个平贼将军的职位,勉强算得上皇汉的“中产阶级”。 何必非要去争什么帝位哟,整天和一群老人家打交道,勾心斗角的闷都要闷死。 谁想当皇帝,谁当去,爷不操那份心那! 自己两世为人,把现代社会的经验拿出来。 慢慢作些小改良,作些小创造,一家三口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挺快乐的么。 对了,上次做的那个农具不是卖得挺好么,接着做些小玩意出来。 说到农业,和现代社会比起来,汉朝的食物少了很多,刘病已决定自己动手给许平君改善下伙食。 刘病已整了间屋子专门作暖房,把前后两堵墙都掏空,连上烟囱就成了火墙,外面虽说还有些寒冷,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展现春色的不只是暖墙,还有满屋子的绿菜,绿莹莹的菠薐菜,微黄的嫩韭,泛黑的油菜,甚至还有几畦黄瓜正开着黄色的小花,用毛笔在花蕊上东沾沾西沾沾,每朵花都要沾到要不然就结不出黄瓜。 一排排的木盒子被木匠钻出一个个的小洞,上面铺上被开水煮过的旧麻布,再盖上一层半尺厚的腐土,煮过的黄豆水放炉子边上烤几天就发出恶臭,他准备拿这水隔些日子就浇一遍菜,别说这些菜长得比庄稼人种的还好。 许夫人满意的看着矮缸里的黄瓜,幻想着隔些日子就结出鲜嫩的黄瓜的样子。 辣椒许夫人是不许这些下人们动的,好不容易才长出十几颗,刘病已说这些辣椒苗可宝贵了。 花是白色的,没味道,已经有一些长得快的结出绿色的小角角。 听孙子说这东西是海客从几万里外的大洋弄回来的,死了就没了。 昆仑紫瓜长得也好,大大的叶子已经快要把花盆盖满,几个枝杈上结了小小的果子,顶花还没落哪。 许夫人看到这些瓜果蔬菜,心里颇感宽慰,当初看这小伙子傻头傻脑的,不像很机灵呵,所以才反对他和许平君的婚事, 可是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自从他的那场大病好了以后,好像是开了窍一样,为人处事变得灵活机变多了。 看看现在这些农活做的真不错,也算得是个会过生活的孩子。 许平君跟着她,也许以后有生活会幸福吧,许夫人在心中暗暗憧憬着。 刘贺既然已返回昌邑,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无政府状态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按照祖宗规矩,应该由大司马和丞相组成特别内阁。代行国家职权,并且推举新皇帝。 于是,霍光和杨敞组成了新的执政团队,新团队成员包括张安世、韩增、(祖宗是韩王信,此韩信不是兵仙。)赵充国(老军人,一辈子就爱跟匈奴死磕,不喜欢军人参政)、田延年(前面在废刘贺时已经露过脸,暴牌气,喜欢简单粗暴!)、丙吉(政坛上左右逢缘,很有政治头脑,也是刘病已的救命恩人。)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在西伯利亚放羊十九年的民族英雄苏武。 苏武字子卿,年轻时,因为父亲任职的关系而被任用,他和兄弟都作了皇帝的侍从官。 苏武慢慢积累“功勋值”,逐渐被提升为汉宫栘园中管马厩的官。 当时汉朝不断讨伐匈奴,多次互派使节彼此暗中侦察。 匈奴扣留了汉朝使节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人。 匈奴使节前来,汉朝也扣留了他们来抵押。 天汉元年,且鞮刚刚立为单于,唯恐受到汉朝的袭击,于是对郭吉、路充国等人说:“汉朝皇帝是我的长辈。” 且鞮单于全部送还了汉朝使节郭吉、路充国等人。 汉武帝赞许他这种合乎情理的做法,于是派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持旄节护送扣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回国,顺便送给单于很丰厚的礼物,以答谢他的好意。 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以及临时委派的使臣属官常惠等,加上招募来的士卒、侦察人员百多人一同前往。 他们一行到了匈奴那里,备办了一些财物送给单于。 单于执政日久,权力慢慢稳固后渐渐对汉朝的态度变得倨傲起来,不再是汉武帝所期望的那样。 单于正要派使节护送苏武等人回汉朝的时候,适逢缑王与长水人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谋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6 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儿子,与昆邪王一起降汉,后来又跟随浞野侯陷没在匈奴,以及卫律所带领的那些被迫投降匈奴的人中,暗中共同策划绑架单于的母亲阏氏归汉。 无巧不成书,他们在策划这次行动的时侯正好碰上苏武等人到匈奴出使。 虞常在汉的时候,一向与副使张胜有交往,私下拜访张胜,说:“听说汉朝天子很怨恨卫律,我虞常能为汉朝解决这个祸患,准备事先埋伏弩弓将他射死。 我的母亲与弟弟都在汉朝,希望得到皇帝的赏赐。” 张胜许诺了他,把财物送给了虞常。 一个多月后,单于外出打猎,只有阏氏和单于的子弟在家。 虞常等七十余人将要起事,其中一人夜晚逃走,告发了这件事。 单于的子弟发兵与他们交战,缑王等都战死,虞常被活捉。 单于派卫律审理这一案件。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担心他和虞常私下所说的那些话被揭发,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苏武。 苏武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这样一定会牵连到我们。受到侮辱才去死,更对不起国家!” 苏武因此想自杀,张胜、常惠一起制止了他。 虞常受不住单于的刑罚,果然供出了张胜。 单于大怒,召集许多贵族前来商议,想杀掉汉朝使者。 左伊秩訾说:“假如是谋杀单于,还有什么更严的刑法呢可以用呢? 应当叫他们全部投降,才能体现出单于的威严。” 单于派卫律召唤苏武来受审讯,苏武对常惠说:“我作为大汉的使节在这里丧失气节、玷辱使命,即使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家乡去呢!” 苏武说完便拔出佩带的刀自刎。 卫律大吃一惊,亲自扶好苏武,马上命人骑快马去找医生。 医生在地上挖一个坑,在坑中点燃微火,然后把苏武脸朝下放在坑上,踩他的背部,让淤血流出来。 苏武本来已经断了气,这样过了好半天才恢复气息。 常惠等人哭泣着,把苏武抬回营帐。 单于认为苏武的气节值得敬佩,早晚派人探望、问候苏武,而把张胜逮捕监禁起来。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了。单于派使者通知苏武,一起来审问处罚虞常,“杀鸡给猴看”想借这个机会使苏武投降。 单于派人审问了虞常,当场将他斩首, 卫律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判处死罪。单于招降的人,赦免他们的罪。” 他举剑作势要击杀张胜,张胜自承有罪请求投降。 卫律对苏武说:“副使有罪,应该连坐到你。” 苏武说:“我本来就没有参与谋划,又不是他的亲属,怎么谈得上连坐?” 卫律又举剑对准苏武,苏武像山岳一般岿然不动。 卫律说:“苏君!我卫律以前背弃汉廷,归顺匈奴,幸运地受到单于的大恩,赐我爵号,让我称王; 拥有奴隶数万、马和其他牲畜满山,如此富贵都是单于赏赐的! 苏君你今日投降,明日也是这样。白白地用身体给草地做肥料,日后又有谁知道你呢!” 苏武听后如泥雕木塑般毫无反应。 卫律说:“你通过我而投降,我与你结为兄弟;今天不听我的安排,以后再想见我,还能得到机会吗?” 苏武痛骂卫律说:“你做人家的臣下,不顾及恩德义理,背叛皇上、抛弃亲人,在异族那里做投降的奴隶,我为什么要见你! 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死活,而你却居心不平,不主持公道,反而想要使汉皇帝和匈奴单于二主相斗,旁观两国的灾祸和损失! 南越王杀汉使者,结果南越九郡被平定。 大宛王杀汉使者,自己头颅被悬挂在宫殿的北门。 朝鲜王杀汉使者,随即被讨平。 唯独匈奴尚未受到惩罚。 你明知道我决不会投降,想要使汉和匈奴互相攻打。 匈奴的灾祸,将从我苏武开始了!” 卫律知道苏武终究不受胁迫投降,报告了单于。 单于这个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于是越发想要苏武投降,就把他囚禁起来,放在大地穴里面,断绝供应,不给他喝的、吃的。 天气寒冷,下着大雪,苏武卧着嚼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充饥,几日不死。 匈奴认为这是神在帮他,就把苏武迁移到北海边没有人的地方,让他放牧公羊,公羊生了小羊才能回来,这分明就是在刁难他呵。 将他的随从官吏常惠等人,分别投放到另外的地方安置。 苏武迁移到北海后,匈奴发给的粮食他拒绝吃,靠掘野鼠、收草实来吃艰苦度日。 拄着汉朝的旄节牧羊,睡觉、起来都拿着,消耗得太快以致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脱尽。 就这样苏武一直过了五、六年。 有一天,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来打猎,遇到了苏武。 苏武擅长结网和纺制系在箭尾的丝绳,还会矫正弓弩,於靬王颇器重他,供给他衣服、食品。 苏武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三年多过后,於靬王得病,赐给苏武马匹和牲畜、盛酒酪的瓦器、圆顶的毡帐篷。 於靬王死后,他的部下也都相继迁离了北海。 这年冬天异常寒冷,丁令部落盗去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又陷入穷困。 当初,苏武与李陵在大汉朝廷一起做官,彼此打过交道。 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战败投降了匈奴,当时李陵心存羞愧之心,不敢访求苏武。 时间一久,李陵思汉之心渐渐淡去,于是单于派遣李陵去北海,为苏武安排了酒宴和歌舞。 李陵趁机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与你交情一向深厚,所以派我来劝说足下,愿意真诚地对待你。 你终究不能回归汉朝了,白白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受苦,你对汉朝的信义又怎能有所表现呢? 以前你的大哥苏嘉做奉车都尉,跟随皇上到雍棫阳宫,扶着皇帝的车驾下殿阶,不小心碰到柱子,折断了车辕,被皇上定为大不敬的罪,被逼用剑自杀了,皇上只不过赐钱二百万用以给他下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7 你弟弟孺卿跟随皇上去祭祀河东土神,有个很有权势的宦官与驸马争船,把驸马推下去掉到河中淹死了。 命令孺卿去追捕那个害死了驸马的宦官,这个人畏罪逃跑了,他抓捕不到,因害怕犯法而服毒自杀。 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你的母亲已去世,我送葬到阳陵。 你的夫人年纪还轻,听说已改嫁了, 家中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今又过了十多年,他们的生死都不知。 人生像早晨的露水,何必长久地像这样折磨自己! 我刚投降时,精神恍惚,几乎要发狂,自己深感对不起汉朝,加上老母被拘禁,你不想投降的心情,怎能超过当时我李陵呢! 并且皇上年纪大了,法令随时变更,大臣无罪而全家被杀的有几十家,安危不可预料。 你还打算为谁守节呢?希望你听从我的劝告,不要再怎么糊涂下去了!” 苏武说:“我们父子对朝廷并无功劳和恩德,都是皇帝栽培提拔起来的,官职升到列将,爵位封为通侯,兄弟三人都是皇帝的亲近之臣,心里早就愿意为朝廷牺牲一切。 现在得到牺牲自己以效忠国家,即使受到斧钺和汤镬这样的极刑,我也心甘情愿。 大臣侍奉君王,就像儿子侍奉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 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说:“你一定要听从我的话。” 苏武说:“我料定自己已经是死去的人了!您一定要逼迫我投降,那么就请结束今天的酒乐,让我死在你的面前!” 李陵见苏武对汉朝如此忠诚,慨然长叹道:“啊,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罪孽深重,无以复加!” 于是眼泪直流,浸湿了衣襟,告别苏武而去。 李陵不好意思亲自送礼物给苏武,让他的妻子赐给苏武几十头牛羊。 后来李陵又到北海,对苏武说:“边界上抓住了云中郡的一个俘虏,说汉朝那边太守以下的官吏百姓都穿白的丧服,说是皇上死了为他服丧。” 苏武听到这个消息,面向南放声大哭,吐血,每天早晚哭吊达几月之久。 汉昭帝登位几年后,匈奴和汉朝达成和议。 汉朝向单于寻问苏武等人的信息,匈奴单于撒谎说苏武已死。 后来汉朝使者又到匈奴,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去,在夜晚见到了汉使,原原本本地述说了几年来在匈奴的情况。 告诉汉朝使者要他对单于说:“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着帛书,上面说苏武等人在北海。” 汉朝使者万分高兴,按照常惠所教的话去责备单于。 单于和他身边的人十分惊讶,对汉使怀有歉意的说:“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 于是李陵安排酒筵向苏武祝贺,说:“今天你回归汉朝,在匈奴中扬名,你的功绩显赫。 即使古代史书所记载的事迹,图画所绘的人物,怎能超过你! 我李陵虽然无能和胆怯,假如汉廷姑且宽恕我的罪过,不杀我的老母,使我能实现在奇耻大辱下积蓄已久的志愿,这就同曹沫在柯邑订盟可能差不多,这是以前所一直不能忘记的! 曹沫在柯邑订盟典故出自于春秋时期 当时鲁庄公喜爱力士,曹沫便因勇猛有力在鲁国任职。 后来曹沫担任将军,与齐国交战,三战三败。 鲁庄公惧怕齐国,便想与齐国求和。 齐桓公决定与鲁庄公在柯邑设坛结盟。 曹沫对庄公说:“齐国进攻鲁国的军队已到城下。现在,城池即将被攻破,您不准备保卫鲁国吗?” 庄公说:“唉!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真是活着还不如死!” 曹沫说:“既然这样,那么大王您就对付齐国的国君,我来对付齐国的臣子。” 到了会盟的时候,两国国君登上盟坛。 曹沫手握出鞘的宝剑走了进去,在坛上逼近齐桓公,说:“请问大王还打算进攻吗?” 管仲说“如果是这样,您有什么要求呢?” 曹沫说:“希望齐国归还鲁国汶阳的田地。” 管仲对桓公说:“您还是答应他吧。“ 齐桓公便答应了曹沫的要求。 曹沫请求结盟,齐桓公就与鲁国缔结了盟约。 等曹沫弃剑回到座位,旁边的大臣劝说恒公, 刚才您是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订立盟约,现在应该立即弃约讨伐鲁国。 管仲劝说齐桓公不要随便背弃承诺,应该信守诺言。 齐桓公后来成为春秋五霸,就是依靠从柯邑缔结盟约开始建立起来的良好信用。 这里李陵用此典故来说明自己本来是希望能像曹沫一样戴罪立功,重返汉朝的。 没想到汉武帝却逮捕杀戮我的全家,成为当世的奇耻大辱,我还再顾念什么呢? 算了吧,让你了解我的心罢了!我已成异国之人,这一别就永远隔绝了!” 李陵流着泪唱了几支歌,于是同苏武永别。 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除了以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总共跟随苏武回来的有九人。 苏武于汉昭帝始元六年(前81年)春回到长安。 昭帝下令叫苏武带一份祭品去拜谒武帝的陵墓和祠庙。 任命苏武做典属国,俸禄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官田二顷,住宅一处。 常惠、徐圣、赵终根都任命为皇帝的侍卫官,赐给丝绸各二百匹。其余六人,都到了退休的年龄,于是让他们各自回家,赐钱每人十万,终身免除徭役。 常惠经过这些年的磨烁,整个人如同宝剑一般锋芒毕露,后来也做出了很大的功绩。 苏武被扣在匈奴共十九年,当初壮年出使,等到回来,胡须头发全都白了。 苏武归汉第二年,上官桀、子安与桑弘羊及燕王等人谋反,苏武的儿子苏元因参与上官安的阴谋,而被处死。 起初,上官桀、上官安与大将军霍光争权,上官桀父子屡次把霍光的过失记下交给燕王,使燕王上书给皇帝,告发霍光。 又说苏武出使匈奴二十年,不投降,回到朝廷后,却只做了个典属国。 而大将军属下的长史官并无功劳,却被提升为搜粟都尉。 用这些事例说明霍光这个人专权放肆。 等到燕王等人谋反,被杀,追查处治同谋的人,苏武一向与上官桀、桑弘羊有旧交, 燕王又因苏武功高而官小数次上书,替他抱不平,他的亲儿子又参与了谋反,主管刑狱的官员上书请求逮捕苏武。 霍光把刑狱官的奏章搁置起来,并没有冶他的罪,只免去了苏武的官职。 过了这么长时间,霍光看到燕王,上官父子造反的影响已经消除殆尽,才算把苏武重新启用了。 这个执政班子,算是在朝中的精锐尽出了。 但是,实际决策权在霍光、张安世、田延年和丙吉手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8 韩增和赵充国都不是霍光一派的嫡系人马。 在大汉帝国,韩增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 韩增地位高,包括霍光在内的所有大臣,韩增心情不好都可以不理。 崇高的地位使得韩增心高气傲,也让人给他交往的时侯压力很大,所以韩增的人缘一向不太好。 赵充国这老军头,压根就对朝廷那烂摊子没有兴趣,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让我老赵能打匈奴就成。 赵充国一辈子跟匈奴作战,绝对是打匈奴的头号专家,只要让他去打匈奴,谁当皇帝都行。 说起他为什么这么恨匈奴,就要从武帝时侯说起了。 赵充国年青时作为六郡的良家子弟,因为善于骑马射箭被补为羽林卫士。 他为人沉着勇敢,有很深的谋略,有着想”从士兵当将军“的远大志向,积极学习兵法,同时了解四方蛮夷的动向。 汉武帝调遣大军出征讨伐匈奴,赵充国以假司马的身份跟随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结果被匈奴大军重重包围。 汉军断粮好几天,死伤的人很多,形势日益恶化,这样下去全军有覆没的危险。 赵充国带领一百多名壮士突破包围,李广利带领士兵紧随其后,这才得以逃生。 此战过后,赵充国全身有二十多处受伤,李广利把情况上奏给汉武帝。 皇帝下令征召赵充国到出行所在的地方来,亲自接见并探视他的伤情,感叹称赞,提升他任车骑将军长史。 赵充国和李广利是返回长安了,可是李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李陵是李广(没错,就是那个难封侯的飞将军)长子李当户之子。年少时为被汉武帝看中,任命为侍中、建章监,善于骑射,爱护士卒,本人口碑很好。 汉武帝认为他有他祖父之遗风,于是在武台召见李陵,想安排他运输李广利的辎重。 李陵请求汉武帝说:“我所率领的边关屯军,皆是荆楚一带的勇士,力气大得可掐死老虎,射箭百发百中。 我希望能自己独当一面,到阑干山南吸引单于部队,不让他们集中兵力攻击李广利的部队。” 汉武帝告诉李陵:“我这次出兵众多,没有多余的骑兵分给你。” 李陵便向汉武帝下了保证:“不需要骑兵!我愿意以少敌多,用五千步兵横扫单于王庭。” 今天的我们已经很难知道李陵说这话,到底是将门之后骨子里的自信,还是为国效命的急切? 大西北戈壁沙漠,一马平川,无遮无拦,易攻难守,一旦敌方发动骑兵攻势,机动快速,剽悍凌厉,步兵几乎没有抵抗的可能,将陷入灭顶之灾。 当年的帝国双壁卫青、霍去病均是靠比匈奴更强大的骑兵突袭才一战成名的。 李陵作为一名驻守西北边关,熟悉漠边地貌的将领不会不懂这一点。 但立功心切的他还是选择了带领自己精心训练的五千步兵出征。 汉武帝听了很高兴,便准许李陵出兵,同时调强弩都尉路博德带兵在途中接应李陵军。 路博德以前是伏波将军,觉得给一个晚辈做后援军很没面子,便上奏:“秋天匈奴马肥,最好不要与之交战。臣希望能把李陵留到春天,同时领酒泉、张掖各五千骑兵从东西并击西浚稽山,一定可以擒获单于。” 汉武帝看了上奏后很生气,怀疑李陵是怯战才串通路博德上书,便训斥路博德,下诏命令路博德去钩营阻挡敌军可能的进攻。 李陵九月出发寻找匈奴,带着五千步兵出征,向北行军三十日,到浚稽山下驻扎。 他将沿途所经的山川地形绘成地图,派遣麾下部将陈步乐送回长安。 陈步乐见到汉武帝后,大夸李陵及其部下如何英勇奋战。 汉武帝很高兴,就提拔了陈步乐作官。 然而李陵并不知道,汉朝这次一同出征的另外几支军队,败的败,撤的撤,他们已经是一支孤军顶在前线作战了。 他们的动向已经被敌人掌握,很快浚稽山就被如波涛般汹涌而来的匈奴铁骑给重重包围了,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单于将身临其境亲自指挥这场战役,而此战也是“惜字如金”的史书上明确记载的纯步兵对抗骑兵,而不落下风的经典战役。 李陵临危不惧,充分显出了训练有素的大将风范,并将步战弓弩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慌不忙,将装箭矢的大车环绕起来作为营寨,带领士兵营外列阵,前排的军士持戟、盾、后排的军士持弓弩。 单于见汉军只有五千人,便直接正面攻击大营,李陵部五千人全是李陵多年训练的射手,弓弩齐发,匈奴铁骑应弦而倒,单于见势不妙决定撤退,汉军乘胜追击,杀敌数千。 首战胜得惊人的漂亮! 单于大惊,看来小看了李陵,于是召集了八万多铁骑来围攻五千汉军步兵。 李陵军向南边打边撤,数日后到达一山谷中。 因为连续作战后,士兵多有受伤,李陵下令身上有三处受伤的躺在车上,两处受伤的驾车,一处受伤的拿兵器作战。 李陵又发现部队士气极其低下,调查以后发现原本装载箭矢的随军车辆中有士卒擅自携带的女子。 第二天再战匈奴,汉军又毙敌三千余人,随后引兵向东南沿着龙城旧道行军四五日,来到一片满是芦苇的大沼泽中。 匈奴人强攻无效,从上风口方向发动火攻,这一招非常致命, 李陵临危不乱,命令军士也放火,烧出隔离带以自救——这是这种情况下的唯一正确的求生办法。 转战一路南行至山下,单于在南山上观察,发现地势可用,于是派遣其子亲率骑兵攻击李陵。 李陵军在树林中步战,又杀死数千敌军,并且用连弩射退单于。 由于李陵军逐日南撤,已接近汉朝南面边塞,捉到的匈奴俘虏交代说单于担心伏兵,亲率八万精锐铁骑却拿不下五千汉朝步兵,屡被周围的人嘲笑,已开始萌生退意。 这时,李陵军还有四、五十里地就可以走出山谷。 匈奴单于急于在山地消灭这支军队,仗着兵多,攻势更加激烈,双方一日交战数十次,李陵军又杀敌二千余人。 匈奴单于出动所有精锐,亲自上阵,部下损伤惨重,还是啃不下这支五千人的汉军硬骨头,绝望之余,策划起退兵之事。 这时一个汉军军侯的叛变,却将几乎已经从绝路中逃生的李陵军团推向了绝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9 这个军侯叫管敢。因为这场战争,这个普通的名字被永远记录在案,并与“汉奸”画上等号。 管敢因为被校尉侮辱,投降了匈奴,同时出卖了李陵军团的真实底细: 两条致命的信息透露给单于: 1、李陵军团没有援军; 2、军中的箭矢也快要用尽; 狼狈不堪的单于得知大喜,斗志重燃,放心大胆派出骑兵阻截了汉军后路,仗着山势居高临下四面射击汉军,箭如雨下。 李陵部队一边向南撤退,一边苦战,还没到鞮汗山,箭矢用尽了,只好丢掉军车继续撤退。 带队的军官拿着随身短刀,深入峡谷中。 单于部队断了汉军后路,同时从山上投下擂石,汉军伤亡惨重,无法行动。 黄昏后,李陵独自着便衣出营,并喝退左右:“不要跟我,大丈夫要单枪匹马去捉单于!” 良久之后,李陵回来,大声叹息道:“兵败了,我们就死了吧!” 随行军吏劝他:“将军威震匈奴,虽然天命不如愿,但当年浞野侯赵破奴被匈奴俘虏后又逃亡回来,皇帝还是礼遇他。何况将军呢!” 李陵愤怒的说道:“不要说了!今天我如果不战死,就不是壮士。” 李陵的属下为了方便突出重围,砍断旌旗,将随行携带的珍宝掩埋。 李陵对天长叹曰:“如果再有数十发箭,就可以突围了。如今已没有武器可以再战,等到天亮就要束手就擒! 大家分散开各自突围吧,还可以有人能逃回去就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皇帝。” 然后他命令军士每人携带二升干饭、一大块冰,约定突围后到遮虏鄣会合。 半夜时,李陵击鼓发令,鼓破了敲不响。 李陵只好与副将韩延年带领随从十余人上马冲杀。 匈奴骑兵数千在后追赶,韩延年力战而死。 李陵大呼:“我没脸回去见陛下!”便下马投降。 从这一刻开始,出身名门,心高气傲的李陵,注定成为同样傲骄的大汉的弃儿。 让我们盘点一下这场战役:无一匹战马的五千荆楚步卒,用30日行军抵达浚稽山,离本土千里之遥,遇8万敌精骑围攻,9天时间,以肉身来抵挡敌人的精骑,日数十战,杀敌逾万,直到箭矢全部用尽,才分散突围,最后只有四百余人成功回到了汉朝。 这是一个怎样恐怖的数字?一支怎样恐怖的部队?一个怎样恐怖的将才? 正如李陵所感叹的那样,当时车里如果没有这些女子,而是箭矢,就算没有援军,李陵军团或许也不至于覆没。 但是历史的魅力就在于,它是不能推倒重来的。 剩下的杨敞、蔡义、苏武是几个老人家,而且特别聪明,很会装病! 杨敞不用说了,经历过废帝这件事,这个老头被吓着了。给霍光请假,说上了年纪,得回去养着。 蔡义也一样,要去养病,说白了,他们知道废帝之后,难搞的事儿还在后面呢,最好别蹚浑水了。 至于苏武,也不傻,在塞外放羊这么多年,落下的风湿病也该治一治了! 霍光、张安世、田延年、丙吉刚好四个人,够一桌麻将。偌大一个汉朝的历史重担就落在他们四个手中了。 许平君分娩后一度奶水不足,一个十六岁的母亲加上一个十八岁的父亲,小夫妻俩全然不懂应该怎么照顾小孩子,经常搞得手忙脚乱,彻夜难眠。 “烦死啦,他又哭了,这样下去还睡不睡了……”一个晚上不知道多少次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许平君既生气又不忍。 另一侧,“新进奶爸”刘病已眯着惺忪的眼睛,在她的抱怨声发出之前已下了床,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没尿,也没拉屎,是饿了……”他无助的看着满脸委屈的妻子,“他饿了。” “你不知道有多疼!”他的小妻子撅着嘴表示不满。 “我知道,我知道。”刘病已连忙哄着许平君,“可他真的饿了,不把他喂饱,他会一直闹的。” 许平君解开衣襟,刘病已将孩子抱过去,讨好的说:“我抱着,你闪上眼睛,继续睡会。” 啼哭的婴儿贴近母亲柔软鼓胀的胸脯,在本能的引导下,已经熟练的拱上去,小嘴含住,吧唧吧唧用力吮吸起来。 许平君娇躯抽搐的一颤,嘴里“呵”了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忍忍,忍忍。”刘病已拍着妻子的背,安抚她说:“母亲说如果吮碎了皮,结痂后就不会再感觉疼了。” 许平君痛得直咬牙:“早就结完痂了,问题是现在痂又碎了。” “嘿,这混小子……我瞧过了他嘴里一颗牙都没有。这样都能把你母亲整得那么惨,你呀你,你可真不乖。”他像是在责骂儿子,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虽然一脸的困倦,却难掩那种为人父的骄傲自喜。 许平君白了他一眼,“你是想夸你儿子对吧?下次你来喂他。” “冤枉呵,我分明是在训斥他呀,那里是在夸他呢。”许平君摸着婴儿柔软的胎发,笑眯眯的说,“混小子,记得你母亲为你受的苦,将来长大成人后,一定要加倍孝顺你母亲啊。” 婴儿饿得慌,吧唧吧唧用力吮吸,根本无视父亲的唠叨,全神贯注的只为自己的饥饱在努力奋斗。 吃饱喝足后的婴儿继续沉沉睡去,精疲力竭后的小夫妻躺在床上,看着床中间的儿子,无奈却又满足的相视一笑。 刘病已叹了口气道:“真快呵,还有三天孩子就满月了,终于可以搬回家去住了。” 许平君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道:“你分明是指望着我母亲给你带儿子吧?” 刘病已憨笑道:“母亲大人的大恩大德,病已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感恩回报。”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许平君折腾了半宿,早就没睡意,用手指捅了捅微微打鼾的夫君。 刘病已刚刚睡着就被惊醒,一跃而起:“他又怎么了?尿了?饿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10 许平君像个可爱的小精灵般,露出恶作剧得逞地坏笑:“天快亮了,我睡不着,你也别睡了,我来问问你,儿子的名字可取好了?” 原来在汉代取名有避讳一说。避讳不仅仅限于帝王年号,包括帝王和其祖先的名字。 普通人家也讲究避讳,一般是自己祖先和长辈的名字,一些有地位有势力的人连自己的名字也讲究避讳。 如遇应讳的字,就要读白或写白,如林黛玉母名“敏”,黛玉每逢此字,即读如密或米;汉武帝因名彻,遂改官爵彻侯为通侯;孔丘的“丘”字,在古文献中总是写作缺笔的“正”等等。 起名不要用国名、山川名、官职名、疾病名、畜牲名、器币名的道理,因为这些事物与百姓的关系密切,用这些事物取名字,会给生活带来不便。 避讳之俗起源于何时呢? 一说起源于夏商时期。钱希言在《戏瑕》中提出,避讳之俗夏商时已有之,证据是《山海经》中往往把夏后启写作夏后开,这就是夏人避讳的实例。 但陈光坚《讳源略说》一文以为,避讳起自夏商的证据不足,《尚书》中对夏商国君的名字,都直书不讳,如《尚书·五子歌》云:“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咸贰。” 太康是继启之后的帝王,可臣下并不避讳。《山海经》、《楚辞》中之所以避启为开,乃是汉朝人按当时日趋严格的讳法,抄书时避汉景帝刘启讳所致。 一说起源于西周。《左传·桓公六年》说:“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 《记记·檀弓下》也说:“卒哭而讳,生事毕而鬼事始也。” 因此,宋代洪迈《容斋三笔·帝王讳名》提出,避讳之制始于周代,但仅在本庙中避讳。 生者避讳是很不严格的,当时有所谓“读书不讳”、“临文不讳”、“不讳嫌名”等,如《诗经·》“克昌厥后”以及《诗经·噫》“骏发尔私”中的“昌”、“发”,’都没有避讳。 一说起源于春秋时期。清代赵翼《陔余丛考·避讳》主张避讳习俗始于东周。 其理由是,晋僖侯名司徒,宋武公名司空,鲁献公名具,鲁武公名敖,避讳之风兴起后,造成晋废司徒的官职,宋改司空为司城,鲁国改掉具、敖二座山名。 他们都出生在西周末年,如果当时已有避讳之俗,为什么要为他们取那样的名字呢?陈光坚《讳源略说》也力主避讳之俗起自春秋时期。 避讳之风至唐、宋和清朝,极为盛行,探究其起源,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刘病已想到后世姓刘的名人还挺多的,心里拟了几个后世的名人,便笑着对许平君说:“叫刘秀或者刘备怎么样?” 许平君摇头。 刘病已又道:“刘裕或者刘锜又如何?” 许平君仍然不同意。 刘病已心想,这么多帝王将相的名字你都不用,姑奶奶你要叫什么名呵。 刘病已抚额:“差点忘了,前几日鲁国有书信来,说是曾外祖母知你不日将娩,在书信中嘱咐道若是男孩子,则取名‘奭’,若是女孩子,则取名‘蓁’。” 许平君疑惑地道:“刘奭,刘蓁……什么字,怎么写?何解?” 刘病已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奭字出自诗经,有盛大之意,老人家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开枝散叶,多多益善……” 这句话贴着许平君的脸颊说的,男子汉的气息迎面扑在她面颊上,她听出了刘病已的潜在意思,羞红了脸,嗔道:“又胡言乱语。” 她侧躺着身子,伸手抚摸着婴儿熟睡的双靥,喃喃的念着他新得的名字:“奭……刘奭。奭儿……” 他径自拉过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长长的吁了口气:“有样东西原本想等奭儿满月再给的,既然已得了名字,不如现在就给他。” 许平君笑道:“有什么东西好东西给我们的儿子?” 刘病已坐了起来,从衣领里往外拉出一根丝线,借着微弱的烛光,平君看清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身毒国的辟邪宝镜。 他笑吟吟的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递给平君,“你给重新编个五彩丝绳系上。” 许平君迟疑道:“你真的打算给他呀?”她犹豫的接在手里,手指间的宝镜做工精美,但随着时光的摩擦,镜面已显得有些陈旧磨损,“这可是你祖父祖母给你的念想了……” 刘病已道:“身毒国宝镜能辟邪除恶,当年我能避开杀身祸端,幸存人世,最后还能娶妻生子,焉知不是这宝镜之功?” 许平君注视着他,担心他想起死去的亲人心里会难过,可他神色坦然,虽有感慨,却没悲愤。 她不放心的劝道:“既然有此神力,你更不该摘下来,这万一……” “我说笑呢你也当真。不过是个念想之物,奭儿是我的儿子,也就是卫太子的曾孙,我们这一脉代代相传,现在这个念想给奭儿戴着最好不过了—— 我有子传嗣,祖父母在天有灵,必当倍感欣慰。” 他顿了顿,握住妻子的手,诚诚恳恳的说,“平君,谢谢你。” 刘病已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们给奭儿起个小名吧,听老人说,这样好养一些。 许平君笑道:“好呵,不如叫宝宝。” 刘病已道:“不好,太大众了。” 许平君又道:“那不若叫糯米或者米果?” 刘病已道:“他这么喜欢动,不如叫扭扭,好么。” 许平君笑道“”扭扭,牛牛,刘刘,好呵,宝宝以后这就是你的小名了。” 刘奭听道扭扭这个名字,也开心的笑起来,好像是他也喜欢自己这个名字。 许平君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接过,她生育后体形比原先丰腴,虽然穿着一身麻衣,举手投足间却开始透露出少妇的成熟柔美风韵。 昌邑王被废之后,帝国的皇位又空了,必须要找到一个刘氏子孙坐在那里,庞大的帝国才能正常运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11 所谓文治武功冠绝天下的汉武帝其实是一个暴虐的君主,他在临死前,已经把帝国折腾得千疮百孔。 由于他的狂躁多疑,晚年兴起的巫蛊之祸,使还没来得及接班的太子刘据父子二人皆死于非命,其余诸子皆庸愚劣败,不堪大用。 燕王刘旦卷入上官父子谋反集团,已负罪自杀,其子不在考虑之内; 昌邑王刘髆已死,儿子刘贺刚刚即位即被废黜; 齐怀王刘闳早死无嗣。 唯一活着的是广陵王刘胥,此人身材壮大,力能扛鼎,空手能与狗熊野猪等猛兽搏斗,但骄纵淫逸,胡作非为,行为全无法度。 这样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人显然不能被选来继位。 皇帝的人选,霍光苦苦思量多日却总无法想出令人满意的人选。 张彭祖从车上下来后,一双眼滴溜溜的绕着小刘奭转,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豺狼陡然见到了小绵羊。 “嘿嘿,几个月了?扭扭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肥?” 许平君拍开他的“狼爪”,刘病已笑呵呵的抱过刘奭,小婴儿明显比原先胖了一圈。 许平君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奶水逐渐充盈,连带的小刘奭也越养越可爱。 张彭祖见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模样,忍不住啧啧叹道:“可羡之极啊。” 许平君笑道:“那你也赶紧成家了吧。” 张彭祖抓耳挠腮,顾左右而言他。 刘病已与许平君相视一眼,皆猜到张彭祖因为一句催促成家的话题又想起了王梦松。 夫妻俩相对一笑,假装无所知的保持沉默。 三人边说笑边进了院子,张彭祖熟门熟路的上堂屋找了张席子坐下。 刘奭在席子上使劲的扭动身体,肥大的臀部却没能如愿的翻过去,他那肥胖的身体摇了摇,重新落回床上,越发显得憨态可鞠。 刘奭嘟着圆圆的小嘴,哭着闹着,看上去就显得非常不满意。 刘病已在旁边喊道:“扭扭继续呵,扭扭努力,扭扭努力!” 刘奭可能是听懂了爸爸的意思,又或者是自己突然想通了。 于是,他不再哭闹,继续做着刚才没尝试成功的事情。 他慢慢地爬着,肥肥的小屁股扭来扭去,边上戳过来两根手指,借着这股助力,他终于成功的向右侧翻过身去,可惜自己的右手却被笨重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他扁着嘴巴,伸着脖子仰起脸试图找寻身后的人。 张彭祖笑道:“哈哈,他这是学乌龟爬?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许平君瞪着张彭祖,“敢用手指戳我儿子,该骂!敢说我儿子是乌龟,更讨打!” 母亲忙着和张叔叔斗嘴,没人帮小刘奭。 他蹬着藕节似的两条小腿,小肚子贴在床上,头和脚却跷着,那模样果然像极了一只不会翻身的小乌龟。 这时王梦松也进来了,跟刘病已夫妇打完招呼自己来找“扭扭”。 王梦松扑哧一笑,眼里堆满笑意,伸手将几欲扁嘴哭泣的刘奭抱了起来,“小宝贝不哭,姨母抱抱,我们扭扭又重了不少哦。” 刘奭用流着口水的嘴咬她的肩膀,无牙的牙床虽然咬不痛人,却成功将自己的口水糊湿了王梦松新做的衣服。 “扭扭,别咬,这个不是吃的。”王梦松轻轻拨开他的头,柔声问,“扭扭又饿啦?我们找你母亲要吃的好不好?” 刘奭自然听不懂这位姨母说的什么,可那张肥肉横生的小脸却抬了起来,乌黑的眼眸滴溜溜的盯着她看个不停。 王梦松爱极了他发呆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在那张肥嘟嘟的脸上亲了亲。 刘奭突然兴奋得踢腾双腿,咧开嘴咯咯直笑。 “王姑娘。”许辉脚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心急火燎的伸手抱走刘奭,“有劳姑娘抱小公子,真是奴婢的错。” 王梦松刚想解释两句,却见许青嘴上说着谦逊之语,脸上的神气却又是另一回事,怀里抱着刘奭,那双眼却防贼似的盯着自己。 王梦松面不改色,仍是笑吟吟的逗了刘奭一会儿,这才漫不经心的回头对许平君说:“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许平君脸露诧异之情地道:“王姑娘,你这才来没多会儿呢……” 张彭祖趁机献殷勤地说:“那我送你,我也正要回家去……” 刘病已恰好一脚跨进房门,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你就在尚冠里买栋宅子吧,最好把家安置到王家隔壁。” 王梦松冷笑:“我家左邻右舍虽也是富贵人家,只怕还容纳不下车骑将军的三公子。” 张彭祖急道:“这话说的,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王梦松大有深意的望了刘病已一眼,手捂着唇,回眸对张彭祖浅笑:“我说的只是玩笑话,三公子可切莫当真。”边说边甩了袖子出了门。 张彭祖急忙追了上去,嘟囔着:“你说的哪句话我能不当真?” 刘病已作为主家,客人要走,自然也只得起身跟着下楼相送。 许平君呆呆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问道:“王姐姐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张彭祖哥哥也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惹意姐姐不高兴呢?” 许辉用手巾替刘奭擦去嘴角的口水,欲言又止的瞄了许平君一眼。 许辉心想:自己这位年轻小主人在哪方面都好,就是男在女之事上未免太过迟钝。 王家姑娘日日都来家里稍坐,若是个已婚的夫人倒还说得过去,偏生王姑娘不顾自己的身份至今仍是待字闺中。 她这个当奴婢都能瞧出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可小主人却没看出一丝端倪。 这个王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她的家长给她说了几段婚姻,还没出嫁,男方像中了邪一样都死了。 那天有机会,我可要提醒下小主人注意一下她。 许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避开话题问:“小姐,老爷可有一段日子没回家了。” 许平君回过神,计算了下日子,许广汉果然已有半个多月不在家了,“最近宫里的事乱着呢,谁也说不准明儿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皇帝废了,太后临朝也好些日子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这天下该由何人来继任。父亲上次回家时就说,这日子总得等新帝即位后才能恢复太平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刘病已当为帝 12 许平君递给刘病已两把剑道:“听说你添了个儿子,这是你二舅送来的贺礼。” 刘病已眼前一亮,手捧着双剑喜形于色:“这难道是二舅亲手所做?” 想起小时候史曾赠予他玩耍所用的小木剑,心潮澎湃踊跃,他将其中一柄塞到许平君怀中,“这一把归你。” 将自己手中长剑抽出,装模作样的朝着她比划,嬉笑着说,“来,来,来,平君我们比试一下看谁厉害!” 许平君笑道:“去!和张彭祖哥哥比去,我才不和你玩这个。” “放心,我会让你三分的。”长剑递出,剑尖挑起她的下颚,“我怎舍得伤你?” 许平君又羞又恼,猛地一跺脚:“你个野蛮之人,再欺负人,我可真要对你不客气了。” 刘病已装作满脸迷茫的道:“我哪里野蛮?” 许平君生怕被旁人听到,赶紧拉他走,“你还说不是野人,你身上好多毛……” “光天化日之下,我现在哪有在欺负你?” 刘病已言语挑逗,神情也越来越暧昧, 许平君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忍不住抽出长剑指向他,“你还说!还说你没欺负我!我……我砍你……” 许平君举起剑,刘病已却发力冲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 “抢媳妇罗!抢媳妇罗!”刘病已竟是毫不避讳宅内众仆的目光,一路大笑着把妻子扛回了房间。 许平君怒道:“刘病已,你个混蛋,快放开我!” 回到房里,刘病已先将许平君放到床上,将两柄木剑悬挂在床前墙头,细细端详,口中振振有词:“我生性好游侠,一把剑留给我们夫妻作纪念,另一把剑给儿子,以后当个小游侠,夫人意下如何?” 许平君本不想和他贫嘴,却也终于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去你的,没个正形?” 刘病已搂过她的腰,深情凝视着许平君道:“你舍得我么?” 许平君被他那低哑的嗓音迷惑,一时忘记自己该做什么。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攫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下。 廷议每隔数日便举行一次,每次都是在一片沉默声中结束。 孝武皇帝的子嗣中仅存的广陵王一脉早前就已被否决,既然刘贺这样的年轻人都靠不住,霍光哪里敢再去招惹刘胥? 如果孝武皇帝的子嗣中已无合适人选,难道要到孝景皇帝子嗣中去选天子不成? 那些个诸侯王,在藩国中称王的时日非短,那些藩国的实力也非才历二代的昌邑国可比,属臣根底盘根错节,势力之大,只怕强过刘贺当初的昌邑国数倍。 自己已经废过一个皇帝,这次立帝的事务必小心谨慎,霍光可不敢去招惹这些难伺候的主子们。 天气闷热,张彭祖取了一柄羽扇来扇,却嫌风力不大,不由使了蛮劲,把扇子摇得呼呼作响, “我父亲一连好几日没回家了,老头子们兴许在动脑子找新皇帝即位吧。” 张彭祖呼哧呼哧的扇风,仍觉燥热难当。 刘病已也觉得这天气酷热难档,正在汗流夹背之际,突然灵机一动,汉代没有供电,电风扇是用不成了,但是我可以制冰降温呵。 于是刘病已行动起来,先取来一个大缸,内放半满水,然后将缸放置在一池中,池中放置生硝, 再倒水入池,过一会即可成冰; 原理是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到结冰。 刘病已在冰块上加了果浆和牛奶,再放上少量糖,汉朝版的“哈根达斯”就做成了。 刘病已照方抓药做了几个给张彭祖他们吃了。 张彭祖笑道:“病已这个‘哈根达斯’颇有特色呵”。 许平君,王梦松吃后也都是赞不绝口,觉得这“哈根达斯”清凉解暑。 在中国古代宫廷中,冬季将冰贮藏在冰窖中,夏季放在室内,用于降温,这实际上也是空调的雏形。 据《诗经.七月》记载,3000年前的腊月,人们“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 把天然冰放进一个大木桶里,加入运量的食盐,这样的木桶就成了一个“土冷冻室”。这是因为许多纯净物质一旦掺入杂质,它的凝固点就会降低。 放在大木桶里的天然冰,加入适当的食盐,就会因凝固点降低而熔解;冰熔解时要从小铁筒的水中吸热,小铁筒的水就会放热冻结成冰。这就是制作冰棍的道理。 冬天于河面取冰,放入地窖或冰窖,覆盖上棉被,隔绝与外界的空气交换和温度交换。 冬季采冰以供夏用的方法,也就可以用冰来制造冷饮了。 《周礼》载:“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是说凌人掌管冰政,在冬季十二月大寒之时,主持斩冰之事。而要窖藏夏天冰块,需要量的三倍才够用,因为其中的三分之二会在凌阴中融化。 《诗经·七月》中说:“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 “二之日”、“三之日”即周历的二月和三月,“凌阴”是指山阴处的藏冰地窖。此诗说的是古代陕西这个苦寒之地的凿冰藏冰的时间。 自周代起,后来的各个王朝,都设专门的官吏管理冰政。 古人日常使用的冷藏器具叫“鉴”。 鉴,实是一种大盆,早期是陶质,春秋中期以后流行青铜鉴,又称“冰鉴”。 冰鉴可以看作是一种原始冰柜,使用时,将盛满饮料或食物的器皿放进去,四周围满冰块,合上盖子,不多时“冷饮”就可制成。 1978年发掘的战国时期曾侯乙墓中便曾出土了一件精美的原始冰柜——蟠虺铜方鉴。 上述制冷方法及是达官贵族所用,并非百姓所用。 秦汉时期,普通人家过夏天,“冷气”的主要来源是水井,制冷和保鲜使用“井藏法”: 或在井中置一口大瓮,作为放置食品的“冷藏室”; 或将食品置于篮子中,用绳索系于井下保存,现代仍有人使用此法做“冰镇西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我终为帝矣 1 事实上,古人用来解渴的冷饮也没有现代这么讲究。 对普通人而言,井水便是他们最好的“饮料”。 如汉代人,夏天的主要饮料基本上是井水,时人认为“井之所尚,寒泉冽清”。 现在大家流行喝矿泉水,似有汉人遗风。 古人管热饮叫“汤”,冷水才叫“水”。 汉代夏天已有比较讲究一点的饮料——蜜水,这是一种在水里掺入蜂蜜的一种饮料,可看作是“汉代雪碧”,是当时的一种高档饮料。 到汉末,在饮料里加蜜已成为时人常规喝法。 汉末枭雄袁术,便十分爱喝这种饮料,袁术死时正是大热天,想喝杯蜜水,但当时军中已绝粮,哪还有蜜? 厨师端来了水,袁术长叹:“我袁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后,趴在床上吐血而死,此即《魏书》所谓“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袁术想喝的这种“蜜浆”,就是类似蜜水的一种夏季饮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乱世枭雄竟让一杯饮料羞死了,这不能不说是中外饮料史上的一件奇闻。 到了隋唐,饮料比以前讲究多了,出现了类似深受今人推崇的保健饮料,时人把这种饮料称为“饮子”。 饮子系用果品,或草药熬制而成,解渴的同时,还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这种就有点类似于今天的“王老吉”凉茶了。 饮子很受隋唐消费者的欢迎,当时长安街头“饮子店”很多,和今街头冷饮店一样,生意兴隆,有的饮子店还可以先喝后付钱。 五代人王仁裕的《玉堂闲话》中,便提到了一家饮子店:时长安城西市的一家饮子店生意做得特别好,每到盛夏,便用一口大锅熬制饮子出售,这家所售饮子能治疗“千种之疾”,且喝了就好,所以名声很大。 当然也不便宜,“百文售一服”,当药水来卖了。 看来中国古人很早就意识到了“药食同源”的道理,并运用于实践之中。 唐时,街头卖冰已成为城市贫民的一种谋生手段,还出现了天热涨价的现象。 《唐摭言》“自负”条便引用了这么一则故事:“昔蒯人为商而卖冰于市,客有苦热者将买之,蒯人自以得时,欲邀客以数倍之利;客于是怒而去,俄而其冰亦散。” 意思是,以前蒯地的生意人在街头卖冰,乘大热天涨价,高出原价几倍出售,顾客一气之下都不买了,不多会冰全化了。结果蒯人为贪心而后悔,流着泪走了。 街头卖冰,在唐之后便成了夏天最常见的一景。 南宋诗人杨万里便记述了他所生活时代时小贩沿街叫卖冰块的情形:“帝城六月日停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 刘病已看着许平君坦率纯真的侧脸,她正与张彭祖在孜孜不倦的拌着嘴。 刘病已本不打算参与许平君和张彭祖的争议。 他眨了眨眼,想起自己之前的发现,昭帝驾崩了,刘贺被废了,也许自己会。。。。。。 想到某种可能性,刘病已不觉莞尔一笑,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决定无视。 正如张彭祖所言,谁是皇帝,谁会继任当皇帝,这些复杂的国家大事用不着他们这样的俗人来操心,所以何必庸人自扰? 有些事,不知情和知情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霍光为了拥立皇帝的事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偶尔抽空回趟家沐浴休憩,却又被娇妻爱女缠得最后狼狈不堪。 “君侯!刘贺虽然不孝,到底相貌不错,年纪又与我们成筠相当。 如今这么个好女婿人选被你废了,你倒是上哪再去找这么个般配的良人去?” 霍夫人发牢骚时,霍成筠就躲在门后面偷听,嘴里咬着手巾的一个角,绯红着脸蛋吃吃的笑着。 霍光如临大敌般逃也似的从寝室里拂袖而去。 霍成筠失望的从柱后走出来,忿忿的将手巾一甩,“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真要去找那些年纪和他一般大的老头儿来当皇帝么?” 霍显看着洞开的大门,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半晌,她终于不耐烦女儿的抱怨,跺脚怒道:“难得回家一趟,不进我的门,定然又是找那贱人去了!” 霍成筠愕然道:“父亲去找谁了呀?” 霍显心想老头子还不是去找那个狐狸精去了,可是这事情又不好对自己的小女儿说。 霍显面露尴尬之色,这时外头正好有奴婢禀告:“夫人,金夫人回府了。” 霍显灵机一动,拉着女儿的手说:“你姐回来了,还不赶紧找她玩去?” 霍成筠果然忘了刚才她问的话母亲还没有回答, 笑道:“她出嫁那么久,我还道她一心只恋着夫家,早忘了娘家了。” 转念又想到自己的事,忍不住继续抱怨,“真不公平,凭什么父亲给姐许的夫君家世显赫、才貌双全, 我就只能指望一个老头儿?不行!我不干!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比姐夫更加厉害!” 霍显猜错了,霍光那也没去,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议事室发呆。 霍光坐了好半天,直到少顷冯殷(霍家的门房)笑吟吟的领着一人进来, 霍光抬头一看,却是长史邴吉,忙下榻穿鞋,疾步笑迎:“子都(冯殷的字)真是,邴长史来了也不事先通禀一声。” 邴吉笑得温和,“吉不敢劳大将军费礼相迎。” 霍光见他笑得开朗,不禁眼前一亮:“邴长史有何妙计可以教我?” 邴吉笑道:“大将军好眼力,我此次来,正是为解将军心头之急。” 霍光大喜道:“邴长史说来听听。”挽着邴吉的手,亲热的迎进门,“请上坐。” 邴吉那敢上坐,两人谦让了半天,直到霍光坐了主席,邴吉才坐下,总算两人一起坐下了, 邴吉这才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大将军为了皇帝人选一事着急,现在推荐一个人选,此人名叫刘病已 这人说不上最合适,但目前看来,舍他之外已无更合适的人选。 大将军可还记得卫太子尚有遗孙存于人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我终为帝矣 2 霍光一愣,皱着眉满脸茫然。“刘病已……病已……” 霍光慢悠悠的念着这个毫不起眼的名字,慢慢回忆起在昭帝还活着的时侯,自己曾经见过他,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他忽然想起另一个意思相近的名字——一个影响了他大半生,想忘却始终难忘的名字,“卫太子刘据”。 “子都!速速派人到刘德那里,将刘病已的宗籍记录取来我看!”他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颇为兴奋的搓着双手, “邴长史,你先给我讲讲这位……皇曾孙的禀性如何?” “以前住在郡国官邸时我见这位皇孙不过还是个年少无知的孩子,如今一晃眼竟已长成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了。 他自幼失去双亲,生长于掖庭之中,通经术,有美材,行安而节和……” 这些其实不用花费太多的口水去描述,宗室的族谱内会记录更为详细, 邴吉很清楚最关键的问题在哪里:“听说皇曾孙当初入掖庭归宗籍,甚为仰仗敬候关照。” 邴吉笑眯眯的转向霍光,“皇曾孙十余年托养掖庭,已故掖庭令对其照拂有加……” 又是自身,又是敬候,又是故掖庭令的,霍光哪里听不出邴吉提到的隐意。 金曰磾和张贺虽然都已不在了,可邴吉、张安世等却仍在,而这些对刘病已有过恩惠的人无疑是站在霍光这边的。 霍光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邴吉的话让他很是愉悦,因此霍光对刘病已不免怦然心动。而再进一步深入考虑,立此人为帝好处真是多多。 其一,在具备继承皇位的条件的皇子皇孙之中,只有此人在血缘上与武帝最近,若舍此人不选,就要去武帝的兄弟的后人们中去选了。 霍光受武帝遗诏顾命,最终却把江山拱手送给武帝兄弟的后人,使武帝宗庙不得血食,这显然有负武帝的重托,日后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见武帝! 其二,刘病已为卫太子一支唯一在世的遗孙,名为皇曾孙。 然而他既无王府旧臣,也无强势外戚,且朝中更无亲党,势单力孤,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寡人”。 因此霍光驾驭起来非常容易驾驭。 其三,以此人为皇帝,有助于安抚民心。 因为发生在征和二年(前91)的巫蛊之祸是一个大冤案。 在这次冤案中,卫太子刘据被江充诬陷行巫蛊之事,来诅咒武帝。 结果卫太子被逼无奈之下,为求自保只好发兵对抗,兵败之后,在武帝震怒之下,卫太子一门人除刘病以外全部诛死。 武帝在盛怒之下,治随太子反者,以至郡国骚动,震动一时。 然而假的真不了,后来人们渐渐明白太子是含冤而死,因而都对太子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而武帝后来为安抚民众,武帝采取了一些行动,以表达对儿子的同情。 如他因此擢拔田千秋为丞相,族灭江充家,焚江充的帮凶苏文于横桥上, 对于那些加兵刃于太子的人,起初被任命为北地太守,后来则族灭。 又建思子宫,在湖中著归来望思之台。 天下百姓听说后,无不此感到伤心。 也正因如此,昭帝始元五年(前82)就出现了一件轰动一时的闹剧。 这年有一个身穿黄色长衣,头戴黄色的帽子的男子,乘着一辆插有画着龟蛇图案的黄旗的黄牛车,来到皇宫北阙,自称是卫太子。 而纵观此事的发展过程,可以使我们确定在巫蛊之祸后,民间肯定流传着卫太子并没有死,还在人间的传言。 例证一:主受章奏的公车府令将此事上奏之后,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居然以诏书的形式令公卿将军中二千石等官吏一起去辨认真假。 显见对于卫太子的是否还在人间的事,霍光等也不清楚。 例证二:前往北阙辨认真假的官员们也没人敢表态,而后来京兆尹隽不疑也不是以来人因假冒卫太子之罪逮捕该男子。 我们还是看一看抓该男子过程中的一段对话吧。却是隽不疑叫下属逮捕该男子,有人劝他说:“此人是不是卫太子还没弄清楚,还是等等再说吧。” 隽不疑回答说:“诸君何必畏惧卫太子呢?春秋时期卫国太子蒯聩因违抗他的父亲卫灵公之命,而逃亡国外。 后来卫灵公死后,蒯聩的儿子蒯辄继承了君位,这时蒯聩请求回国,而蒯辄为维护卫灵公的权威拒绝了蒯聩的要求。 孔子在《春秋》中对此给予肯定。本朝的卫太子得罪了先帝,逃亡在外而没有接受死刑的处罚,现在又自己来到,这是朝廷的罪人!” 从隽不疑与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也确定不了卫太子是否还活着。 例证三:消息传出后,前来围观的长安百姓有数万之多。 为防止意外,右将军率军来到北阙下,以防备发生不测之事。 一个男子,只因打着卫太子的旗号,就引来了数万百姓围观。 显见卫太子还活着的谣言在民间传布甚广。 最高领导人确定不了卫太子的生死,百官确定不了卫太子的生死,百姓对卫太子充满了好奇, 由此可以推测自巫蛊之祸以来,关于卫太子社会上一直流传着卫太子还在人间的谣言,并且势头很盛。 也正因如此,该男子才敢冒充卫太子以期获得暴利。 而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世人对卫太子的同情。 因为同情他的遭遇,所以不愿意接受他死亡这一事实,于是就有了他还活着的故事。 而从该男子以卫太子的旗号出现后,从当权者霍光以至于文武百官手足无措的表现看,也可看出卫太子刘据三十余年的储君身份所积累下来的巨大的政治权威。 后来被证实是假冒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很生气,打算杀了这个冒牌货。 结果当时的京兆尹隽不疑出面阻止,说刘据已经不是太子而是普通老百姓了,一个老百姓冒充另外一个老百姓,最多算是模仿秀(这里有点现代真人秀的意思),咋能治罪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我终为帝矣 3 于是满朝文武都来求情,霍光没办法,只好把冒充者无罪释放。 总之巫蛊之祸中含冤而死的卫太子刘据,一直以来都是有良知的平民百姓心中的痛, 所以如果现在立卫太子刘据的遗孙为皇帝,就会让人感到这是朝廷对刘据所作的补偿,因而心生感动。 霍光笑道:“少卿,这事真是多亏有你上心!” “哪里……”邴吉并不居功,一如既往的谦逊温厚,他向霍光先生提出一份备忘录,备忘录上曰:“ “你受汉武帝刘彻托孤重任,全心全力,尽忠国家。 不幸的是,昭帝刘弗陵英年早逝, 你迎立了刘贺,发现他不足以担当皇帝的大任后,果断地将他废除。 现在我们正面临抉择,皇汉王朝政府的命脉和人民的命运,都期待你来决定安危。 据我听到的一些私议,大家一致认为,皇族的一些王爵侯爵.不是没有品德,就是没有声望。 而只有汉武帝刘彻的嫡亲曾孙刘询,现年十八岁,曾在皇宫(掖廷)和他祖母娘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研究儒家学派的经典,很有心得,而且聪明厚重.建议你扩大调查各位高级官员的意见, 再在神明面前,占卜吉凶。 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先把他召唤进宫、在皇太后左右伺候,使全国臣民,先有一个印象,然后再决定大计。你以为如何?”” 要不怎么说丙吉是一个老好人呢! 霍光不希望皇帝太聪明,那样霍光不好控制, 但也不能太笨,太笨跟刘贺一样,照样让自己灰头土脸,没有面子, 这个分寸啊,真是难以拿捏! 重要人士的推荐,再加上刘病已的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爷刘据。 霍光心里犯起了嘀咕。 拥立皇帝是件大事,霍光对丙吉推荐的刘病已一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先放这儿吧,我再考虑下。 许平君早上起来穿了一袭白色生丝衣服,她穿上这身衣服,整个人就像一朵素静的小花,头上青丝绾成两鬟,用两枝金钗簪住,挽了个堕马髻。 她脸上未涂脂抹粉,皮肤白皙中却透着一层粉嫩的红色, 今天的许平君素面朝天,却尽显年轻女子的健康美丽,比昨日搽了胭脂的模样更惹人痛爱。 许平君见刘病已双眼直盯盯的望着她看个不停,不由问道:“瞧什么呢?不认识我了还是我脸上长了花不成?” 刘病已魂不守舍的叹道:“可不?我每一天都像刚刚认识你一样! 花怎么能和你比,你比花还要美上几分。” 许平君嗔道:“我信你才怪。” 许平君绣了一会,便打起磕睡起来。 许平君的手肘撑在绣架上,手指间拈着的绣花针正戳在绣布上。 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下来。 王梦松又来了,和刘病已打了个招呼,问道:“许平君睡着了?” 刘病已忽然笑了,回头小声的对王梦松解释:“她总是这么迷糊,早上起来还嚷嚷着要穿针乞巧,现在居然坐在那儿打起瞌睡来,可不正是太无聊之故?” 王梦松笑了笑,“那也不能坐在堂上假寐,这天一日日的见凉,小心吹风受寒。” 刘病已原本不想叫醒妻子,听王梦松这么一说,忙急匆匆的脱了鞋子跑上堂。 王梦松以为刘病已会像平时经常做的那样拍过去吓醒许平君,嘴唇嚅动了几下,才想开口阻止,却不想出乎意料之外的看到刘病已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轻轻披到许平君的身上。 许平君却没有睡醒,正好打了个磕睡,眼看着许平君的头重重的点下,刘病已出手飞快,轻轻托住她的下巴,顺势将她的脑袋拨靠在自己怀里,还不忘拍打下她的后背。 许平君稍稍抬了抬头,迷迷瞪瞪的瞥了刘病已一眼,随后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便很自然的将胳膊圈住了刘病已的脖子,就这样在刘病已的怀抱里继续睡觉。 刘病已单膝跪地,将许平君搂在怀里面,将她整个人横着抱了起来。 刘病已回头用口型对着王梦松说了句:“抱歉。”便步履蹒跚的将妻子抱入他们的寝室。 阳光下的风暖融中带着一股和煦,王梦松站在台阶上,看着空荡荡的堂屋,那阵风呜呜的朝她吹来。, 王梦松的脸上忽然就火辣辣的红了起来,如果这时侯旁边有人看她的话,甚至会发现她的脸红得发烫。 刘病已走得是那样仓促,因为抱着许平君,他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脚上只穿着袜子就跑了。 王梦松低头看着那双鞋,方口布履,一只鞋面朝上,一只鞋面侧翻。 王梦松愣愣的看着,站在空无一人的堂屋台阶上,然后缓慢的弯下腰将那只翻了个儿的鞋子拎起来,重新摆放好。 两只鞋并拢在一处,鞋帮上沾着污泥,鞋面上绣着一双的鸳鸯在戏水。她就这么出神的盯着看,鸳鸯的白线沾了灰,看起来灰扑扑的,这样熟悉的女红针脚令她很自然的想起许平君那双灵巧的手。 她伸手拍打鞋面,将鞋上的灰尘拍掉,两只鸳鸯栩栩如生,其中一只滑翔的翅尖上的绣针有些儿脱线,她呆呆的拎着鞋子,目光落在了堂上摆放的鞋架上。 “我说这屋里的人都上哪去了?门开着也不见人,院里的落叶也该扫扫啦!”张彭祖不满的嘀咕,冒冒失失闯进屋子后一眼看见王梦松坐在堂上。 绣架搁在她身边,绣布上是半幅许平君未完工的仕女赏花图,王梦松安详的端坐在那里,手里提着一只穿旧的鞋子,正神情专注的在鞋面上引针穿线。 张彭祖愣住了,以至于动作僵硬的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张彭祖就像个呆子一样站在那儿,直到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许辉讨好似的近前招呼:“张公子来啦,可巧今日王姑娘也来了。” 王梦松听到许辉的声音后飞快的站了起来,将那只鞋子重新归置到台阶上。 在树丛的遮掩下,王梦松并没有看到张彭祖的身影, 张彭祖也没有马上走出来,仍是执着的站在那里等了许久。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架感言 本书经过两个月的风风雨雨,终于明天“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了。 在写书的这段时间里,我得到很多朋友的耐心帮助,此处不一一点名了,只能说没有你们的支持和帮助,这本书走不到今天,你们对本书的感情,我想大抵是”恨铁不成钢“吧。 在这里,我还是给大家表个态:上架后我会在保证更新数量的同时,尽量做好质量。 ”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刘病已的情感生活可以更精彩, “麒麟阁十一功臣”,刘病已的身边不乏忠臣良将, 匈奴,西羌,权臣,反王。。。。。。刘病已面临的挑战不少, 汉宣帝定胡碑:“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汉宣帝讨羌人诏书:“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 相信我,本书可以更精彩! 请大家继续支持本书,把你们的月票,推荐票投过来吧。 有订阅本书的朋友注意了,三天之内的错误我可以改正过来,但过了三天,我也改不了了,在此先谢谢你们指出本书的错误之处。 同时也希望各位朋友能继续支持本书,从明天开始本书将新建分卷,即vip卷。 估计明天中午会上传第一章,明天不出意外会有三更。 同时谢谢猜猜编辑和虎牙编辑对我这个新人的支持和帮助,本书能顺利上架离不开你们的支持。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三章 笑傲群胡 自己同这些宦海的‘老油条’相比,还是有些毛躁啊! “张将军有些太看得起晚辈了!晚辈也仅仅是在想:要不负自身所长,为大汉的江山社稷,尽到自身的一份心力而已。陈汤年少家贫,‘孑然一身’,‘穷困潦倒’的来到长安后,无意间得到了陛下的垂青。” 暗自感叹着的陈汤,现在也只能是,尽量的加以补救:“晚辈既是在感念陛下的隆恩,也因为面对的是,张将军这样对晚辈,关怀备至的父执之辈,故而才毫无保留的,道出了心中的所思所想。其中也难免,因晚辈的浅薄,而有所疏漏,也望张将军,予以多多教诲;晚辈定当诚心受教的,以张将军的高风亮节,作为此后立身处世的楷模。” “好、好!”含笑不住的点着苍首的张安世,望着陈汤的目光仿佛是在说:”您小子还算知趣儿!也不枉老夫对你,寄予厚望的一片苦心。“ 陈汤内心里的暗自分析,张安世此刻的思法,应该是:”小家雀儿安能斗过老苍鹰?你小子暂时还逃不出老夫等的掌控之内!” 张安世不住的点着头,几乎是经过了对陈汤,一番十分严格的考察,此时才进入了正式的具体实施话题。“老夫安能不明白陈校尉的心意?何况,昨日圣上已经下旨予老夫。陈校尉之前所言,老夫认为十分的妥帖。然世事也确非‘一蹴而就’的!想来陈校尉对圣上,所委练军之事,心中已有定计。陈校尉就一并的说予老夫,老夫也好予尔以适当的安排。” 想到之前自己坦露的心胸,有些过于张扬,陈汤斟酌了一下词句,才缓缓的正容说到:“晚辈之前确实经过了一番的筹思。然晚辈毕竟是涉世尚浅,其中如有不当之处,亦望张将军适时的加以指正,以免晚辈因浅薄而出现不虞……。” 考虑再三的陈汤,虽然在言语上,已经在尽量的控制着自己;但由于想要圆满的完成重任,有些安排,还是必须要坚持的,因而首先要尽可能的,给张安世打着‘预防针’。 在张安世含笑的,颌首示意下,陈汤才接着继续的说到:“按晚辈的估测:圣上虽然没有给晚辈,限定出时日。但以晚辈想来:圣上也是希望,能够尽早的练成此军,以便偶遇变故时,可堪一用。故而,晚辈在编练此军时,就要尽可能的,摒弃一切的掣肘,而独立的、倾尽心力的投入到其中去。张将军以为晚辈说得可对?” 吸取了之前教训的陈汤,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而是在想办法,用话‘套牢’老谋深算的张安世。 “呵、呵!”不由自主的,笑了两声的张安世,用颇为玩味的表情,望着陈汤调侃到:“你小子是在拿话挤兑老夫吧?好!陈校尉还是接着说吧!呵、呵!可能的情况下,只要老夫能做得到,老夫自然无不应允的!” 陈汤再一次被张安世窥破心思,不免脸上一阵发热,有些讪然的答道:“晚辈不敢!实是晚辈已经感到了压力重重,故而才不得不,恳请张将军多加以看故。……” 嘴上这样说着的陈汤,心里也不免腹诽:你还不是在不遗余力的,帮衬着皇帝陛下?让我出力,你还想啥都不管?妄想吧你! “按晚辈的思虑,具体的安排当如是行之: 其一、当由张将军亲自主持,从羽林(御林军的简称)的预备人等中,遴选出千余人,并配属相应的战马,交由晚辈独自的加以训练。能成为羽林中的一员,尔等的家世当无需赘言。然由于晚辈要实施大强度、高负荷的训练,因而选取人员时要尽量的选取少壮、精悍者,且要具有一定吃苦耐劳的承受力。由张将军亲自主持选取,则是要显现出张将军对这件事的重视;以便晚辈练军时,可以'如臂指使'的加以调度、且少受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掣肘。 其二、张将军当委晚辈,在京城的近郊,独立设置一座营盘,要摒弃同羽林大营,及其余人等的一切联系;而后才可封闭式的,全力投入到,练军当中去。这样,也可使晚辈,能够尽快的练成此军、保证圣上应对意外,发生的不虞之事所需。 由于之前早已经经过了认真的筹划,陈汤自然就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向张安世,叙述起了自己的预定安排和构想。 “说的是!至于选取练军之人,明日点卯后老夫,就可带着陈校尉,前往羽林大营去进行选取。不过,老夫也只能是,去给陈校尉助助威而已。需要选取何等样人,自然是要由陈校尉自决,老夫没必要,替陈校尉‘越俎代庖’。于长安城外单立一营已属必然。尽量的少人打扰为好!何况,这样做还有利于,陈校尉的练军、方便于陈校尉,尽早的练成此军。” 在陈汤的叙述空隙,张世安适时的插言,对陈汤之前所做的安排,给予了完全的肯定,并尽可能的给予了,陈汤合理的照顾。:“还有就是,粮饷、补给方面,老夫也会对陈校尉之所属,予以适当的照顾,并会派人,及时的给陈校尉送达。惟望陈校尉尽早的,替圣上练出一支,可以‘如臂指使’的强军!陈校尉所言之事,老夫已宗宗满足,陈校尉可还有,其他需要让老夫帮衬之事?呵、呵!” 这不免令陈汤对张安世,大生感激之心:不愧是大汉帝国的军中一哥呀!考虑得不仅周密、完善,而且还毫不”拖泥带水“!显现出了车骑将军的明智、果敢! 但从张安世的话里话外,陈汤也听出来,无论陈汤说得如何的”天花乱坠“,所练之军的成效,还要有待于结果的加以印证。而陛下拿出的军械图,其功效对于戎马几十年的张安世来说:一眼就已经看出来,会产生奇效。普及开来,绝对会使大汉的军旅在实力上不止提高一个档次! 兵者国之重器。大汉军力的普遍提高,也就意味着大汉朝独霸环宇、笑傲群胡已经不是奢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四章 金口玉言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梦想!如果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在军旅事务上,浸染大半生的张安世,可是会有可能,要创造出超过一代军魂霍去病的辉煌啊!这安能不让,身为大汉朝军中统帅的张安世,感到亢奋异常,毫无保留对陈汤予以支持? 在车骑将军官衙每日的聚将点卯,基本上就是一种例行的羽林军管理模式。作为大汉朝军方的头号人物、羽林军主帅的张安世,他也并不需要事无巨细的,前来处理羽林军的日常军务;平常大多数时间,都是由长史协同中军官来行使职责。 近几日,张安世之所以,每日都按时来到车骑将军的官衙,其实主要也就是,前来安排皇帝陛下的旨意、由陈汤组织的练军、造械这件事。 而前来车骑将军官衙,点卯的羽林军将领,也基本上都是以八校尉为主;除非出现特例之事,才会有低于校尉官阶的军官列席。而新将领的到任,自然也属于特例的范畴之内。 由于常规前来点卯的羽林军将领,地位都偏高,特例列席的军官,自然也就会,站位靠后的敬陪末席。第二次前来的陈汤,自然也不会例外,在车骑将军张安世辰时升帐之前,来到后就站在外厢的一角,并没同其他将领,多做搭讪的陈汤、已经同侍卫口中,私下里打听清楚了,自己应该何时进入、站到何处。 古今同理,上位者永远是需要下位者等候,而“姗姗来迟”的哪一位。而下位者,却绝不允许让上位者来等候。特别是在军中,如果到了规定的时限下位者尚未到场,则就等于严重的违犯了军规、律令,是要受到严格的处罚的。因而,也包括陈汤在内的,前来车骑将军官衙应卯的羽林军中、高级将领,在点卯尚未开始时,就已经早早的等待,在了大堂的偏厢之中。 自然,羽林军中,有资格前来车骑将军官衙,应卯的将领,也是要有着级别的限定。陈汤也是因为其所属,需要独立的设立营盘,如果单论陈汤这个‘射声副尉’,也仅仅是射声校尉的助手,其实他也同样不具备,前来车骑将军官衙应卯的资格。 因而,在张安世按时到来、开始升帐点卯后,有别于之前其他的羽林军将领,仅是沉默的侧立在外厢一角的陈汤,在升帐、点卯开始后,显得十分空旷庄重的氛围中、按着顺序几乎是最后一位报号进入、并站到了左侧的最末一位(古代的尚左与现在的尚左刚好是相反的、陈汤所站位的位置,实际上是相当于高位正坐的张安世,右手边末位)。 今日例行的点卯过后,张安世也就马上的进入了宣读圣旨(原本昨日就应宣读)、宣布陈汤所要承担的职责,马上就要落实实施的,具体各项步骤阶段。当然,圣旨宣读完之后,张世安对军械方面也只是说:陈汤负责一些适用军械的监造;并没有具体的说出,需要监造何种军械。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张安世也是在尽量的实行保密。 这之前,许延寿和陈汤已经大致向刘病已,禀报了一下,昨日午后前去安排军需辎重、以及工匠原料等的情况。 当时刘病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夸奖了他们办事的速度,他们受到鼓励,办起事来更有劲了。 “朝里有人好做官、背靠大山好办事。”有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一切办理得也都很顺利、快捷,一切也就是等待遴选完军卒以后,把军需、辎重、原料运往城外、把工匠带到城外去设立营盘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前期要做的事,最后也就剩下等待着,今日把军卒遴选完成了。 在羽林军大帅张安世,按部就班的处理了,一些军中的散碎事物,并宣布散帐以后,陈汤就同羽林军众将领,一起退出了大堂、会合了许延寿,等候在外厢之中,等候着张安世出衙以后,一同前往羽林军大营,前去遴选军卒。 其实以张安世为首的,这一行人数并不太多,除了羽林军大帅,张安世的十几名亲兵以外,其余的也就仅有,羽林军中军官、长史等人;官阶都要高于陈汤。当然,因为这是在军营中、而不是像在官场中一样,下级还要没完没了的,向上级或同僚见礼、寒暄。 许延寿和陈汤,跟随着张安世等人,来到羽林军大营,大营中各个校尉麾下的所属军卒,也都是在按着,常规的日程安排,执勤的执勤、休整的休整、训练的训练……。 按职责来讲,羽林军平日里也并非只是,养在大营中操练、时刻的准备着,迎接突发事件的爆发。日常情况下,羽林军还要相当于,京城长安的卫戍军一样,按正常的职责,也要负责京城长安的内外城、以及皇城外围的守卫和治安执勤。 长安,大汉帝国的都城,每日里同样也会经常的意外事故频发;同样也需要羽林军前去弹压、处理。因而,正常情况下,每日里在京城长安,负责守卫执勤,处理突发事件的羽林军兵将,几乎要占去现役羽林军的三分之一。同时,校尉麾下的兵将,有一半左右的部属,还要对占地极广的羽林军大营,进行执勤和守卫。 因而,目前聚集在羽林军大校场上的兵将,连现役羽林军兵将一半都不到,其中大部分的乃是预备役和辎重兵。古代、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军旅,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军饷的,但羽林军则是一个例外。虽然也没有明文规定的军饷,但变幻名目所谓的赏赐‘例钱’还是要有的。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国家再穷,相当于帝王亲军的羽林军也会装备精良、丰衣足食的! 何况,身为羽林军的一员、也包括预备役和辎重兵,大多数均是家境殷实、出身清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所谓的‘良民’出身。更有甚者,其中也不乏宦门贵胄的子弟。这些人安能过得了,一日无钱的日子?当然,家境贫寒的羽林军现役兵卒,也绝不是一个没有。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军卒遴选 就拿陈汤而言,他没考上举子之前,还不就等于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吗?但有一点却是要绝对遵守的:成为羽林军的一员,就必须是要家世清白。否则,是绝对入不了,羽林的军籍! 虽然,羽林的所有正式军卒、以及辎重兵和预备役,都是统一屯扎在大营之中,但其实各个校尉的所属,实际上都是自成体系、各自承担着明确的职司。因而,日常的军务,基本上都是,由各个校尉去自主的承担。 而张安世这位羽林军大帅,实际上就是等同于,平日代皇帝陛下管理着羽林军、遇到重大事件时,按皇帝陛下的旨意,对羽林军发布军令。 当然,由于羽林军预备役的军卒,并有没有设立单独的校尉,名义上相当于直属于羽林军大帅。因而,在一般的情况下,羽林军预备役军卒的日常训练、管理都是有中军官和军中长史来负责。 按照汉家制度,无论军中职位多高、进入屯军大营都要下马,这其中还有一个十分著名的典故…… 孝文皇帝在位时,周亚夫(后来在孝景皇帝时,官居太尉,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的首功之人,开国大将周勃的儿子。)出任为将军,屯军在细柳。孝文皇帝亲自前来劳军,至细柳营因无军令而不得入;于是派使者持节纵马入营,传诏给周亚夫。由于周亚夫早有军令:营中不许纵马。周亚夫因使者持节在身不能加罪,就斩杀了使者骑乘的马匹而代;随后才传令开壁门(侧门)迎接孝文皇帝下马入营。 孝文皇帝因此赞曰:“爱卿乃真将军矣!霸上、棘门诸军,有若儿戏耳!”……。 自此之后,不仅“细柳营”成为了军纪严明的强军的象征,而且还把“屯军大营中不准纵马的军规“延续至今。 后世三足鼎立之时,蜀汉大将关羽发动襄樊战役,“水淹七军,震动宛洛”,曹魏大将徐晃通过精心的准备,一举击败了他,曹操就曾盛赞徐晃:孤之周亚夫也! 羽林军大帅张安世刚到中军大帐,还没等屁股坐热,很快就已经有亲军侍卫,进来禀报道:“长史和中军,已经把羽林军的预备役军卒,召集完毕。恭请大帅前往!” 刚刚落座不久的张安世,又含笑瞥了一眼,许延寿和陈汤,到:“今日可真够麻利的呀!好!本帅随后就到!”说完,就大手一挥,示意了陈汤等一下,站起了魁悟的身躯、大步流星的,领头向帐外走去……。 昨日陈汤同许延寿,初步商量好的遴选标准乃是:首先由比较熟悉羽林军情况、并且本身也技艺超群的许延寿,从一众羽林军预备役军卒中,遴选出一、二千名体健、强壮的军卒,然后再采取捉对比试、胜者中选、败者淘汰的办法,初步确定出编练新军的组成军卒。 当然,经过一阶段大强度的整练之后,肯定还会有,因承受不了等各种原因,中间被淘汰、重新被遣送回羽林军预备役的。按陈汤的估计,经过了初选和二选之后,最后能够剩下六、七百人,也就不错了!虽然数量要稍显得少了一些,但陈汤也是有些无奈: 其一,由于这些羽林军的预备役军卒,九成以上,都是家境富足的所谓良家子弟,吃苦耐劳的承受能力,相对来说要较平民子弟差上许多,淘汰率过高是不可避免的。 其二,考虑到多方面的原因,陈汤还不可能在初选中,就遴选出太多的数量;以便经过第二轮淘汰后,最后可以保持,在比较恰当的数量上。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在于:作为羽林军主帅的张安世,他并不明白和了解,陈汤所要采取的,训练办法的难度和强度。即使是陈汤,向他进行详细的解说,他也未必能够理解,这些训练办法的具体效用。 因而,在选拔时,张安世也必定会要求陈汤,把初选的人员数量,大致的控制,在刘病已所下旨意的规模范围内。 另外,如果陈汤现在就告诉张安世,经过了初次的遴选后,还会要有高达五成的淘汰率?那未免有些太不顾忌,身为羽林军大帅张安世的颜面了!堂堂的大汉朝羽林预备军卒,在陈汤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羸弱?让张安世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就是鉴于以上的原因,陈汤也只能是采取推着走的办法,秉承着先训练出来一批骨干、为未来的军中,储备一批中下级军官的原则,最后能够剩下多少,就算多少了! 陈汤等跟随着张安世,侍卫亲兵环绕他们旁边,来到了人头攒动、羽林军预备役军卒聚集的大校场。今天陈汤则是以‘考官’的身份出现的。陈汤一眼看过去,大致估计了一下:聚集在羽林军大校场中的预备役军卒,大约有四、五千人左右。 从行动和身形上来看,并未显现出老态的张安世,缓步登上了帅台,一双粗壮的手臂,高高抬起后缓缓下按、台下微显有些嘈杂的军卒们,瞬间寂静下来之后,张安世声若洪钟似地说到:“奉当今皇帝陛下的旨意:将由新任的射声副尉陈汤,从尔等预备役中,遴选出数百人,组成一旅新军、并开出长安城外,单独扎营、编练。尔等之中能被选上之人,将正式的归入羽林的军籍。随后,就将由新任射声副尉陈汤等,开始从尔等之中选拔。陈汤何在?” 听到帅台上张安世的高声传唤,陈汤连忙高声的答应着:“在!”并从帅台下面的一侧,疾步的行到帅台,正面抱拳到:“末将陈汤恭听大帅将领!” 张世安马上就传令道:“本帅宣布,军卒遴选开始!” “末将接令!”高声接令的陈汤站起身后,转身快步的来到,伫立在帅台下面一侧的许延寿附近:“大哥前去帮助遴选军卒,小弟预备书案,准备随后对中选者,予以录下姓名。” 陈汤和许延寿,两人对军卒的遴选,也就正式的开始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六章 顺水推舟 其实,以许延寿为主的“目标筛选”,也同样进行得很快!本来在几年前,已经加入羽林军的许延寿,心里大致就对,这些羽林军中的预备役军卒,有所了解,再加上现在,又将这些人重新又审视了一遍。 因而,许延寿也就只是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向半环绕在大校场中的预备役军卒队列中,不断的指点着:“你,上前一步”、“还有你,对了,也上前一步”……、 经过了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帅台上高坐的张安世等人,目光注视下,许延寿和陈汤两人,就已经初步的挑选出了,在所有羽林预备役军卒中,相对来说是年轻体壮、精神饱满的,近千名军卒,将他们单独列成了一队。见初步的筛选已经接近尾声,陈汤准备宣布,进行再一次筛选的具体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候,却从东侧未被选中的,羽林预备役军卒中,传来了一声高亢、却又显得有些尖细、稚嫩的喊声:“卑下不服、卑下不服!卑下有话要对大帅禀明!……” 伴随着喊声,从东侧未被选中的,羽林军预备役军卒中,急匆匆的跑出来,一名矮小、瘦弱的军卒身形……, 被喊声所吸引,不免脚下一滞的陈汤,不禁抬头侧首望向了,瘦小军卒跑来的方向。只见逐渐跑近的这名军卒,穿着一身羽林军的甲胄,看起来还仿佛还显得有些宽大,像个没长成的孩子,他看上去几乎同任何被选中的军卒,都要弱小。 白皙的脸庞上,并无丝毫的须髯,漆黑的浓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十分的引人注目、身材单薄,宛若一名半大孩子……。 “身为皇家亲军的羽林军,怎么突然跑出来一名‘半大小子’?”陈汤不由得满心疑惑的暗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又该轮到,羽林军中军官大人出场了!” 就在此时,已经站在帅台上、立身于大帅张安世侧后的中军官,已经高声的呵斥道:“赵广,你又想捣什么乱?前几次本官还没腾出空闲,来处罚你哪!今天你又跳出来捣乱了!越来越顽劣无忌!本官要不是看在……。” 刚刚怒气冲冲的中军官,却被已经跑到帅台近前的瘦小军卒,高声的反驳给打断:“卑下是有正事要向大帅禀告!何言捣乱、何言顽劣?难道中军官大人,还能僭越的,代替大帅处置不成?……” 瘦小军卒,既不辩解以前作的错事、也不讨论现在的捣乱,反而一口咬定中军官,是在“喧宾夺主“,有越权之嫌。真不是一般的”牙尖嘴利“呀! 陈汤站在一旁,默默的望着这一切,心里不由的想到着:“这小子也算是个人才呀!” 被瘦小军卒顶撞得“脸红脖子粗“的中军官,刚刚“声嘶力竭“的吼出一个‘你’字,就被站在帅台上,他身体侧前方的张安世,大手一挥给打断了:“算了、算了!” 接着,张安世就含笑仰着头、翘着脚、通红着小脸儿,望着帅台之上的瘦小军卒说到:“呵、呵!好了、好了!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尔欲有话同本帅说就先说说吧!” 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望着这一切的,陈汤不禁暗想:“竟然敢顶撞,心胸狭窄的中军官,而张安世还并不追究他的责任,半含着溺爱似的语气,同他说话。这难道又是一位哪家豪门的子弟?” “此次选人不公!……”瘦小的军卒接口后,却马上就把矛头,指向了陈汤等人,令陈汤心里,更加的感到了诧异:“不公?能有什么不公的?又没对谁优先,选拔的人又都是身强体壮的。这又能有什么不公啊?” 就听瘦小的军卒,嗓音尖细的,接着说到:“选来选取,全是选了一些‘五大三粗’的!难道怀有着一腔报国之心的人,就因为身形不高,就可以被摒弃在羽林之外吗?卑下不服!卑下也想要正式的进入羽林……。” “呵呵!身形不高?尔岂止是身形不高啊!其实,当初尔进入羽林的预备军中时,年龄就不够。尔之年龄可及弱冠?“ 还没等瘦小的军卒,把并不太充分的理由说完,高高的站在帅台上的张安世,就不禁笑出了声:”本帅当初只是看在尔祖,想让尔先早些,到军中历练的缘故,才答应了让尔,进入了羽林预备军中。如果再让尔,成为了正式的羽林一员,本帅岂不更有了徇私之嫌?” “大帅答应家祖的事与卑下无关。然卑下既然成为了,羽林预备军中的一员,就同其他人等一样,有平等的成为,正式羽林的资格。卑下现在要问的是:既然是从,预备羽林士卒中选取,缘何就把卑下摒弃在外?“ 瘦小的军卒用尖细而又高亢的嗓音、毫不畏惧的,同张安世狡辩着:”卑下恳请大帅,应允卑下,以比试技艺的办法,来争取成为正式的羽林军卒!卑下虽然没有他们看上去那么高、那么壮,但相信凭卑下的技艺,想来并不会输给何人。“ 台下的陈汤侧目,隐约看到此时的张安世,脸上出现了几分无奈、仿佛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估计张安世现在心里肯定是在想:“这个破孩子!可真能无理搅三分呀!” “咳、咳、咳……!”瘦小军卒一番“似是而非”的论调,反而一下子,把张安世绕得无从答起,仿佛也把咳嗽当做了‘助词’来使用,借以掩饰自己,一下子不知道,现在应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回答瘦小军卒,所提出的要求,而产生的尴尬。 张安世此时心里面在想:“难怪老苏武不说话,却先咳嗽!原来还有此等的妙用啊?又学了一招,呵呵。” “咳、咳!那个,尔就给本帅出难题吧!……”借着咳嗽来打“马虎眼”的张安世,刚“之、乎、者、也”的开了个头儿,就马上反应过来:“对呀!赵家的破孩子,给老夫出难题,老夫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把这个难题推给他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七章 蛟龙出海 张世安的主意已定,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说到:“此事乃是由当今圣上,亲自传下的旨意,而担负统率此军的射声副尉,也是由当今圣上亲自任命。老夫也仅仅是遵照圣上的旨意,给予他相应的配合而已。尔如有所求,可自去向他恳求,看他能否对尔予以通融?” 陈汤懊恼的在心里,暗自怨怼着老奸巨猾的张安世:”这回倒好!他一下把解决瘦小军卒的难题,一竿子支给了我……。现在就算是,我不想去招惹他,恐怕也做不到了!” 瘦小军卒受到张安世的点拨,转身直接就向,离他并不算远的陈汤,快步的走过来……。他来到陈汤的近前,抱拳道。“卑下赵广参见射声副尉!……” 瘦小军卒走近了以后,陈汤看得更清楚了!生得“眉清目秀”的,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不少的稚气,年龄估计也就十六、七岁。可真是个“夹缠不清”的小瘟神哪! ”你也真听话!张安世使坏的指使你找我,你还就真来了?“陈汤心里暗自念叨着,嘴里连忙说到:“免礼、免礼!适才陈汤已经听清了小兄弟,尔同大帅的对话……。” 这一次,张安世真是有些难为陈汤了!任何人都知道,御林军中”藏龙卧虎“,豪门、贵胄子弟无数。故而,对于这位既敢顶撞中军官、又敢同张安世争辩的‘小家伙’,陈汤还真不能”妄自尊大“,摆出一付长官架子。因此,陈汤也就在自称上、称呼对方的语气上有些语意滞涩。 陈汤也并非是对瘦小军卒赵广的出身名门,产生了畏惧心理,只是感到,因为言语上的一些不快,就把彼此的关系搞僵,那样有些太不值而已。 在他看来:“做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这句话恰恰是说反了!应该说:“做大事者,当从小处着眼。“ 从赵广同张安世、中军官的对话里,陈汤不仅听出了赵广出身“名门望族”,可能还经常性的,在军中调皮捣蛋,也还听出了张安世对他,怀有恍若对待自家的子侄,一般的些许宠溺。同样,陈汤也对赵广的机智、胆大、好胜,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喜爱之情,感觉如果对他引导得当,赵广不难成为一名人才。因而,陈汤一时也有些不忍拒绝赵广,产生了放过赵广一马、答应他提出的,加入自己所编练的新军的想法。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汤又有些不好意思,做的太过明显。因而,陈汤有些迟疑的接着说到:“其实,适才的选取也并非最终的结果。稍待还要进行一轮的两两比试、单败淘汰的办法,才能最后确定中选的数百人……。” 赵广不等陈汤说完,就打断了陈汤:“那就更好办了!卑下适才已经同大帅说过:卑下不惧同任何人,比试一番。如果卑下万一失手了?那只能是怪卑下的学艺不精,卑下也会毫无怨言的,再不多言纠缠了!谁愿意没完没了的,说这么多话呀?……” 赵广说到最后,反而孩子气十足的、大眼睛连翻,埋怨起别人,让他把话说多了! 当然,在他‘嘿嘿’了几声,说到自己不是陈汤和许延寿的对手时,也仿佛是十分不服气的直瞪眼睛,好像是在说:“哼!假以时日结果还说不定哪!” “尔看这样可好?由于本官受当今圣上的旨意所限,也确实不好过于自作主张,加以徇私。尔既知不是本官的对手,就亦应知道本官的眼力,也不会差得太多;尔可现在就拔出随身的兵刃,把自身所具备的技艺演练一番,给本官看看。“ 望着赵广孩子气十足、争强好胜的模样,陈汤就像看到自己的同胞小弟一样,心里的喜爱倍增、目光也柔和起来,含笑说到:”如果本官观看完之后,觉得还‘差强人意’,那你此后就算,正式的进入羽林军籍了。此后就先暂时给,本官做一名亲兵吧!” 其实,陈汤的话里话外,已经是在暗示这赵广:我已经基本上是答应了你,你演练一番、做做样子也就行了!赵广自己提出,他可以参与到一对一的单败淘汰中去,而陈汤却只是让他自行演练一番;这已经就说明了陈汤有了‘放水’之意。 瘦小军卒赵广,眨动着黑亮的大眼睛,一脸疑惑表情的,望着陈汤,仿佛像似喃喃自语的说到:“这样啊……?” 随即就仿佛想明白了一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喜笑颜开的说到:“好!多谢大人成全!卑下听明白了!卑下就先演练给大人看看……。” 在陈汤暗自的点头、心里‘小家伙聪明’的暗自赞叹中,赵广又极其乖巧的,遥遥冲站在高高的帅台上的张安世,抱了抱拳,就拔出了挂在腰间,对于他来说又长、又宽的雪亮腰刀。一个漂亮的‘遥指长空’起势之后,瘦小的身形就矫若脱兔似的闪、展、腾、挪的在帅台之前演练起来……。 赵广的技艺还真是不错!除了因年龄幼小,而显得力量不足、有些招式控制不住,腰刀舞动间的惯性、无法达到完全的精确到位以外,陈汤完全可以看出:赵广的技艺,是受到过高人的指点,自己也肯定下过一番的苦功。雪亮的腰刀上下翻飞间、挟带着‘呼呼’的罡风、舞动起来,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又如疾电划过,已经颇具了一代技艺高手的雏形……。 据实而言,就观瞧技艺的水准来说,陈汤的眼力,还真要低于宛若‘羽林军第一高手’的许延寿许多! 陈汤的技艺,也仅仅是从实战中自行摸索出来的‘杀人之技’,其实是既无套路、又无成规;可以说凌厉中,也因过于的直接,而显得漏洞、破绽很多,只是由于其技法的犀利和迅捷,才基本上掩盖了这些漏洞和破绽。 如果对手加以利用,也仅仅是能够把陈汤伤到而已。以命来换取对方受伤,当然谁也不回去作这个‘赔本的买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八章 帝王亲军 许延寿的技艺,与陈汤的不同,完全可以用‘高明’二字来形容、是绝对的艺术和技巧的结合体。 可以说在观瞧技艺高低的眼力上,许延寿比陈汤高明不止一筹。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做决定的人是陈汤,而非许延寿。 大脑袋直点、对赵广十分认可的许延寿,此刻也只能是在心里,暗自的念叨:不错、不错!却不好叫停,只能是冲着,望向他征求意见的陈汤,点着头的直眨着眼睛。 看到许延寿的动作,陈汤心里明白,许延寿此举是让自己接受赵广;陈汤高声的,对还在演练不止的赵广,喊到:“好、好!不错,难怪敢于‘毛遂自荐’!可以了,不要演练了!尔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通过之人了……!” 伴随着陈汤的喊声,已经累得满头满脸,皆是汗水的赵广,马上就收招停止了演练。由于收招过急,赵广还显得十分单薄、瘦小的身体,还无序的摇晃了几下,脚下的马步,也扎得有些虚,向前错动了两小步。 “呵、呵!技艺确实上佳!受过高人的指教、且也下过一番苦功。不过,体力还稍显弱了一些。此后跟随本官,当以强健体魄、增强力量的习练为主啊!”陈汤轻笑了两声,赞许了两句之余,也指出了赵广目前,技艺上的最大‘软肋’。 “卑下多谢大人的不吝指教、也多谢大人接收了,卑下进入新军!卑下在此拜见上官!”白皙的脸颊上,因劳累加兴奋,出现了鲜艳红晕的赵广,把腰刀归鞘、抱拳拜谢、重新参见陈汤之后,也十分机灵的,马上就紧赶几步上前,站到了陈汤的身后。 他还没忘记陈汤之前,所说过的‘如果能够接受他进入新军、就暂时给陈汤做一名亲兵’的这番话! 含笑瞥了赵广两眼,心里赞许着赵广人小鬼大、聪颖、机灵的陈汤,转过身,马上也就换了,一副十分庄重的神色,高声、郑重的宣布第二轮遴选开始……。 在许延寿招呼送上来,几大捆比武较技用的木质兵刃之后,许延寿也随后就宣布了,第二轮遴选的规则: 一、每二十人一批,随机的组成两两一对,进行比试较技;由许延寿出任裁判。最后,一对一较技的胜出者、落败者,各分别组成一队。 二、为了保证比武较技的公正性,避免出现有实力者,因强强相拼,被意外淘汰,最后还会给落败者一次机会。那就是:可由第一轮的落败者,任意的向,获胜一队中的,任何一个人挑战,获胜后,即可替代被挑战者的位置。但为了避免出现“投机取巧”的车轮战法,第一轮的获胜者,只接受第一轮落败者的一次挑战。 三、当再无第一轮落败者的挑战出现时,此次遴选也就算正式的结束;获胜的一队,也就由预备役,正式的转入了御林军军籍。 当然,在最后确定好人选之后,还要由暂任的主簿的陈汤,正式录下名姓,交由御林军长史予以备案。 处理完了,因赵广的不忿,而平添的一个小小插曲之后,接下来的第二轮遴选进行得很快、也很顺利。其间,自然也曾出现因较技的双方,“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打得难解难分的情况。 由于考虑到,还要有最后一轮的落败,挑战胜利的一方,陈汤也就告诉,让一时难分胜负的双方,同时晋级了。 通过第二轮的全面考核,陈汤也不得不承认,之前赵广所言的‘不惧同任何人比试’的正确性、也让陈汤越看越觉得兴趣索然。 按陈汤的观点来看:这些羽林的预备役军卒,身体条件是“毋庸置疑“的,较一般的平民百姓子弟,要强壮很多,个个显得膀大腰圆。但也就是由于,他们出身的优良,也使这些军卒,过惯了优裕的生活,吃苦耐劳的承受力较差。 就拿这些羽林军的预备役兵卒,所习练的武艺,宛若花架子一样、根本经不起,实战中“血肉横飞“的考验;再就是技艺也是“参差不齐“,大部分人的水平相当低劣。 这种摆在眼前的事实,也让陈汤不由得在暗自的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自己承诺过几个月,就要给皇帝陛下,练出一支“呼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强军。自己还必须要下一番苦功、经过一段时间的督导,才会让这些挑选出的军卒步入正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一个人从惰到勤的彻底加以改变,也是要经过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根本就难以一朝一夕的加以改变。 同样,陈汤也进一步的肯定了,自己出城单立营盘,加以编练的正确性。 这些羽林预备役军卒,本就是些青壮年,如果再同正式的羽林军军卒,屯扎在一起。平日里见到的是,别的军卒宛如虚应故事似的训练、而自己却要承受着大强度的训练,必然会”见异思迁“的造成人心浮动、难以约束的局面。 这些预备役的军卒,大部分都是士族子弟、甚至其中还存在着,不少的豪门贵胄子弟,让陈汤还真没法对他们,进行“伤筋动骨”的处罚。 如果不能在,近期内练好新军,事实上几乎也就等于,陈汤对刘病已的承诺失约了! 人生在世,偶尔的失约,可能无伤大雅,但刘病已可是当朝的至尊帝王啊!陈汤如果失约,最低限度就将会使,陈汤此生的仕途之路,彻底被自己堵死。更有甚者,陈汤还有可能因此而获欺君之罪。 不过也有两点也让陈汤感到了一些欣慰。 其一是由于可以转成正式的羽林军军籍,这些羽林军的预备役军卒,热情异常的高涨,都在”竭尽所能“的去争取名额。成为帝王亲军的正式成员,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极其荣耀、也是由庶民进身为贵族的一个上佳的台阶。 其二则是由于这些预备役军卒,最低是出身于家境富足的家庭、平素不缺少营养对身体的供给,所以几乎是个个身体条件极佳、粗壮有力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充国作武 好吧,这样的身体条件,应该可以承受得住,皇帝陛下要求的大强度训练的。 至少陈汤不用担心,因疲劳过度而大量的有所减员……。 军卒遴选完毕之后,羽林军大帅张安世就已经在亲兵、侍卫的拥护之下,离开了羽林军大营;仅仅是把中军官和长史留了下来,同陈汤等办理一些具体的交接事宜。 由于张安世出面协调,陈汤同中军官的关系,现在已经发生了改变。中军官主动的给陈汤,在羽林军大营中,预备军卒营房的范围之内,单独安排了一间营房;但大部分时间内,这间营房注定是空置了。 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也就在忙忙碌碌中渡过去了。当陈汤把中选的军卒登记造册、预留出备份,正式呈送给羽林军长史后,已经过了申时。 按陈汤原来的想法,当日就迁出城外的计划,也就完全的变成了幻想。中选的军卒,自然是还要在羽林军大营中滞留一宿。 他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暗想:这样也好!军卒们也可以收拾一下各自的随身物品。 其实,客观来说,从几千人中遴选出千余人、甚至还要经过反复的选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这已经算是比较快的了!没达到陈汤预想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陈汤既缺乏经验、又有些太过心急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就军卒的日常管理这方面来说,陈汤也自我感觉要较许延寿相差很多。甚至可以说:在这方面,陈汤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一切还要从头儿,开始的向明白人学呀!在心里暗自念叨着的陈汤,同众人一起进过了一些饭食之后,就打算先离开羽林军大营、回府去好好的考虑一下,从明日就将开始的,新军编练事宜。 在交接事宜结束后,陈汤跟他们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羽林军的营房。 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陈汤,刚刚走出了营房几步,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他下意识的一回头,却看到赵广还跟在自己的身后,陈汤停下了步伐,有些不太习惯的,伸手挠了挠头,半含着诧异的说到:“本官现在是要回府上去,尔还需跟着嘛?” “是呀!卑下已经是大人的亲兵。当然就要随时的侍候、保护着大人了!”身后同样也,马上刹住了脚步的赵广,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好笑的俏皮神色回答到。 “哦!原来是这样啊!……”从未享受过,让别人来随时保护、伺候着这种待遇的陈汤,仿佛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过来:“今日尔就不必了!明日营址就要迁往城外,尔今日可留在营中做些准备、收拾一下平日的用品。许大哥,我们走吧!” 陈汤说完后,招呼了许延寿一声,转身刚要继续的离开,没想到身后的赵广,却反驳的说到:“随时的伺候、保护着大人,乃是卑下的职责所在。卑下安能轻易的离开,大人的身边?此乃是家祖以往对卑下时,经常教导的‘军人的职责和本分’。卑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除了身上的服饰和甲胄,也就剩下睡觉时怀里抱着的随身兵刃了!此亦是家祖的教导:兵刃就是军人的生命!” 陈汤同许延寿一起停下了欲行的脚步,陈汤脸上含笑,表情颇为玩味的,望着小脸儿紧绷、一本正经说着话的赵广。因赵广的回答,不禁使陈汤的脑海中再次的产生了对赵广出身的疑惑……。 “尔还家教颇严哪!……”许延寿刚说到此,就被身旁头脑机敏、特别是对‘名、利’二字反应,更加敏感的陈汤,所打断的抢先对赵广问到:“如此说来,令祖亦应该是,我朝一位身居高位的前辈了?从之前大帅对待尔的态度上,我就已经有所感觉。不知令祖是何许人也?” 赵广一副十分倔强的表情,回绝着陈汤道:“这个,好男儿不应该依靠家世的余荫、要自行的去建功立业!陈校尉就不必深究了!” 望着赵广小脸儿上呈现出的一副天真、坚定的表情陈汤不禁脱口赞赏到:“好、好!说得好!……” “不过,我等此后就将份属同僚,许久都要相处在一起。尔即使是不想以家世,来作为炫耀,我等迟早也会知道。此时并非是身处于军中,尔也不要过于的拘谨的‘墨守成规’。”陈汤进一步的追问到:“否则,岂不是显得有些做作?既然尔坚持要与我等同行,尔就近前些,我等边走边聊。能对子孙如此明智的予以教诲者,我也有些急于的知道,乃是何位先贤了!呵呵!” “既然大人也想知道,那卑下就不予讳言了。家、家祖乃是赵公充国……。”仿佛一提到家世,就感到万分的尴尬的赵广,就像害羞似的微红着脸,声音很小的喃喃说到。…… “什么?你是营平侯、后将军老大人的孙子?……”惊讶得已经忘了“咬文嚼字”的陈汤,脱口惊呼出声的同时,也“如数家珍”的报出了,赵充国的爵位和官位。 无怪人说羽林军中“藏龙卧虎”?这又是一位豪门子弟呀!一时望着赵广默默无言的陈汤,不由自主的暗想到。 刘病已亲政后,并没有设立大将军,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前、后、左、右将军则均相当于全军的副统帅,均位同三公。 同时,在陈汤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了赵充国,这位老而弥坚的,大汉朝的军中老帅,大致的情况: 出身于羽林军的赵充国、字翁孙,乃是陇西上圭人;为人沉着果敢、熟悉兵法、精通少数民族事务、具有将帅的宏略。自其逐渐崭露头角,出任军中将领之后,在对匈奴、羌、氐的战争中,“审时度势”、每战必胜、威名远扬,因而军阶也直线的向上攀升; 直至孝皇昭帝时被册封为后将军。后因拥立刘病己之功,又被敕封为了营平侯。 如此之老龄,顶风冒雪,统军鏖战于边陲数年,赵充国绝对是堪比于廉颇、黄忠等之类的人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章 生存训练 陈汤不由自主的默算了一下:估计赵充国现在的年纪,应该在六十五岁以上。 陈汤不由得也产生了好奇之心,对已经走到了身边的赵广,笑着赞许道:“尔既是营平侯老大人的嫡孙,却能在如此稚龄,就放弃优裕的日子,从军报效朝廷。真可称之为将门虎子呀!然尔父母又何能放心,让尔这样小就投身军旅?” 赞许之余,陈汤不免也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卑下不小了!都快十七岁了!再说了,家父赵公昂亦乃是军中的中郎将。家父不仅未曾阻止卑下,还嘱咐卑下要承继家祖的衣钵哪!”因陈汤说到赵广的年龄小,令赵广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争辩到。 赵家可真是一门的军中精英啊!不过,这其中也颇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陈汤自然是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赵昂,竟然和霍禹、霍云、田千秋等同时也被封为了中郎将?这其中的猫腻,可能也不乏有刘病已在刻意的压制霍氏、分解霍氏权柄的含义在里面? 感慨着权力争夺过程中,所存在的“波诡云谲“的不可预见性,而不禁有些迷茫的陈汤,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才说到:“既然如此尔就同我等一起回府吧!我等就别在此耽搁了!” 说完,陈汤就摇手示意了一下赵广,迈步当先向拴着战马的马厩方向之处走去、准备取马回府……。 虽然军卒的遴选,比较顺利的完成了。但陈汤自我反思:自己由于没有经验。也确实是把一些事,看得太过于的简单了! 幸运的是,除了开始之时,赵广出乎于意料的凭空插上一杠子之外,整个遴选过程,还是比较顺利和相对圆满的。 其实,现在的陈汤,自己心里也明白:由于自身现在的地位过低,人脉贫乏所致,对朝廷上层的一切事务,根本就无从左右、甚至连其中的内幕也都无从得知。 “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凭借陈汤现在宛若沧海一粟的身份、地位,想得过多只能是徒增烦恼而已。既然明知不可为,就没必要“自不量力“的过多的考虑。 至于以后,那还需要陈汤,凭借自身的努力,去逐渐的融入、并向权利的上层去攀升,才有可能进一步的发挥,他自己的作用、并为他自己创造出,更加能够发挥能力、实现抱负的空间。…… ………………………………………… 陈汤、许延寿完成了兵员的筛选工作后,又进宫向刘病已汇报。 刘病已认识赵广,“哭笑不得”的道:“两位爱卿,你们怎么把赵将军的孙儿,拉过来当亲兵了?” 赵广一听,又不依了:“陛下,微臣已经十七岁了,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微臣是自愿加入的.....” 刘病已反应多快呵,立刻一笑了之。听他们已经招募齐了人马,准备开始训练了,刘病已脑袋里面灵机一动,朕两世为人,经验比他们多,就给他们来个训练提纲吧。 于是,皇帝陛下对陈汤、许延寿等人闲聊了几句后,说道:“朕要连夜给你们准备一些提示,明日你们再来。” 由于刘病已脑海中存有的,那些特种兵的训练方法,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且与这个时代有很大差别。因而,刘病已必须要根据,这个时代的特点,一项一项的加以适当的改进和调整。 首先.刘病已(胡子睿)在后世只是个普通小白领,并没当过兵,更别提特种兵,他只是个军事发烧友,所以来源并不算太权威。 他所叙述的这些并不太完整的内容,乃是从网上看到现代特种兵训练内容的一部分。 其次,时代有别!就连刘病已记忆中,最基本的负重跑和越野行军,也由于这个时代是实行的两餐制,而在时间上都需要加以适当的调整。当然,各种重量和长度的计量单位,就更要有所不同了!因而,也只能是对这几项做了以下初步的规定: 一、由于每日晨起后的进食时间,要晚过记忆中多一个时辰,因而晨起后的第一次负重跑,定为辰时开始,每名军卒要负重四十斤(沙袋、20公斤),跑十里路(5千米)。 而过午的一次负重跑,则定为了申末、酉初(傍晚5时左右),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因为两餐制。由于两餐制过午的进食时间,要在申时之后,进食之后,还要有两刻的歇息时间,因而也就显得有些过晚了。当然,负重的重量和跑的距离也同第一次一样。 二、越野行军和野外的生存训练,就没必要做大的时间调整了!他只是把每七天进行一次的六十里、负重五十斤(25公里、30公斤)越野行军的起步时间,稍稍往后推迟了半个多时辰,也就可以了。 三、至于每三十天一次、行军三百余里、历时三天,却只带一天食物的野外生存训练,时间上就没有太大的调整必要了。不过,这也是他结合这个时代交通、通讯条件极其落后的现状,较原来头脑中的记忆,大幅度的较少了难度(记忆中的是7天、带3天的食物、行军千余公里)。但就是这样,按刘病已的想法,也可能要适当的配备一定数量的马匹。 其余的攀援、攀爬、打熬力气、增强臂力、纵跳翻越等等,就只能是因陋就简的利用现有的条件,该去爬山的时候去爬山,该举哑铃、抡石锁的时候就去举哑铃、抡石锁,该去翻越障碍就去翻越障碍……等等。 一些这个时代,有的器械要利用上,一些这个时代,还没出现的、却可以初步加以制作的,也要尽可能的利用上。比如单双杠,既没有什么”惊世骇俗“之处、也制作起来比较简单,刘病已自然是,也把它列在了简易器械的,制作范围之内。 总之,刘病已也对训练项目,进行了细致的分类,并详细的规定了训练量,训练的强度。其中自然是有些用到,陈汤和赵广不明白词汇的训练器具,刘病已也就随手大致划出了,简单的图形、标明了重量和尺寸,并加以了用途的说明。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一章 大道至简 刘病已”聚精会神“的,从脑海里一点点搜寻、然后将这些散碎的记忆拼凑起来。 训练的地点还有一个十分便利的条件,那就是紧邻着渭水河畔。这样一来,刘病已就可以从军卒中,选拔出几名擅长游泳的军卒,出任教练,对所有军卒,定期的进行泅渡训练。 当然,这一项,还要向后推延些时日,才能开始。当前最为重要的,乃是要增强军卒们的力量和耐力、以及基本军事技能的训练。…… 这些练军的办法,也仅仅是刘病已准备开始实施的一部分。其中还有最为重要的一项,并没有列在其中,那就是兵刃的使用。军旅不配备兵刃、不善于使用兵刃,那还能算什么军旅? 其实,在安排军卒习练兵刃的使用这方面,刘病已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并已经大致,总结出来了几招简单、凌厉、适用于军卒之间彼此相配合的技法。 这天,朝中无事,刘病已退朝后来到军营,正好碰到枪术训练。 刘病已一时技痒,决定教众人一些粗浅的枪术,皇帝陛下亲自教授技艺,众人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过来,刘病已大声道:“你们都看好了。” 他摆了个侧身起手的姿势,猛然一声大喝:“杀!” 刘病已接着飞冲上前,擎枪瞬间刺中了,前方二十步,一个人形木把的目、喉、心、腰、足五处,所有的动作,刘病已似乎都在一眨眼间完成。 众人一片叫好,以赵广的叫声最为响亮,许延寿也是由衷地赞了声:“陛下武功盖世,真是好枪法!” 众军士纷纷问道,要如何才能练到象陛下这样的枪法。 刘病已慨然道:“武技一道:无别的诀窍,唯熟练尔,你们如我这样刺个一万次,十万次,便能和我一样了。” 考虑到繁杂的招式练习只会让他们混乱,而且战阵上“大道至简”,复杂的东西也是无用。刘病已决定从自己枪术中选出最适当的几招,教他们一些简单有效的杀敌技艺,战场上的招式往往越简单越有效。只要反复练习,同样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最后决定的就是一招,就是刺!而且这一招还分解为两个步骤,第一步,侧身握枪,第二步,用力突刺。以后每天就让他们反复练习这两个动作,直到他们动作练得标准,练得飞快,练到条件反射为止。 至于练刀,也是同样一招,分为两步,第一步抬刀,第二步斜劈。抬刀动作同样需要标准,刀劈下的动作角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这些技法,则是刘病已根据,自身所拥有的技能,加以提炼、总结出来的。另外,刘病已还打算让许延寿,也同时贡献出几招来,同自己想出来的几招,合并到一起传授给所有的军卒。 当然,在练军开始之后、传授给军卒之前,刘病已也会让陈汤同许延寿,两人一起共同的商议、琢磨、探讨。使各自拿出来的招术更加完善、也能够更好的相互融汇到一起。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个简单的道理,刘病已心里明白得很。 刘病已借此机会,给士兵们阐述训练武艺的重要性:“军队中训练你作战技能,不是因为官府公事,最重要的是你来当兵,而当兵是杀人的勾当,不会打仗连防身都做不到,该怎么杀敌立功?是能保住你姓命的大事。你练的好了,那就能增加杀敌,而不是被敌人杀掉的几率;你不好好练,上了战场必然会被,武艺高超的敌人杀死,所以,不好好训练的人,那都是不要命的呆子憨货。” ”最重要的是,你在军队里学习武艺,既有朝廷发的军饷,又有战场上得来的赏赐,不比自己花钱请教师,来家里学好的多?你们平常不想训练,武器也不照看修理,盔甲太重也不肯穿,那是平常军法不严无人遵守,所以屡屡还没见到敌人就跑了。“ 除了讲明危害性之外,刘病已要求陈汤等人,对士兵苦口婆心的劝导:”现在军法严整,号令已明,进前退后都有军法连坐管定,军法己经施行,你们已经没了,违抗军法的可能,还不想学武艺,那不就是,与自己性命有仇的傻子吗?身上穿着重甲,即便被人拿刀砍一下,也伤不到你分毫,他身上无甲,哪怕你动作迟钝,只砍一刀,也足以要了他性命。” 刘病已要在军中形成竞争的机制,正是所谓的“能者上、劣者下”,他另外规定:“凡是队伍编制内的火兵,有勤奋好学、武艺精熟的,也可以升迁为兵将;战兵有懒惰厌学、不习武艺、号令生疏的,就改成火兵。军队内部每月一次考核,平时采纳那些毛遂自荐的火兵,在考核的时候也叫来参与检验。” ………………………………………… 随着训练的深入,年少的赵广,脸上露出的表情,则由开始的无所谓、进而变成了凝重、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呲牙咧嘴“的显现出,一副仿佛牙疼得要命的样子! 陈汤知道,他肯定是在暗想:“如果完全的按,记录上的加以训练?还不把军卒们都累出个好歹儿呀?“ ”也不知道赵广对自己之前‘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新军,有没有产生后悔之意?“望着还没有学会掩饰情感的赵广,脸上丰富的表情,陈汤不由得笑着调侃到:“可是感觉训练量过大、压力过重?其实,这还仅仅是,刚刚开始练军时的初步安排,以后还会‘循序渐进’的增加训练量。现在,尔是不是后悔,主动要求前来新军了啊!” “家祖曾经说过:强军只有平日里多加的演练,战时才能‘战无不胜’。“听到陈汤的挪揄,赵广的小脸儿一红、随即就脖子一梗倔强的答道:”卑下不仅没有后悔,反而还十分的庆幸,能够成为大人的属下,也能让卑下习学到,不少统军、练军的经验。卑下现在都‘跃跃欲试’,想要马上就去开始习练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二章 纵横无敌 听着赵广不服气似的倔强话语,陈汤不免暗自想到:看来赵充国还颇得到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精髓呀! 赵充国这是想让家族后辈,均投身到军旅中去呀!不过,陈汤从他的话语里,也听出了一些,显贵阶层子弟的优越感。 所谓“习学到统军、练军的经验”,不就是认为自己以后,能够凭借优越的家世,轻松的成为军中的将领吗? “看来,令祖对尔,寄予的期望也颇深哪!如此的稚龄,就把尔送到军中,前来历练。否则,安能忍心让尔,如此之早的,就饱尝军中之苦?“望着脸色激动得泛起红晕、满脸是一副不服气表情的赵广,思绪有些飘忽的陈汤轻笑着说到:“不过,如果说到习学,令祖素以治军严谨、稳重而著称。其实,令祖赵老将军,才是尔习学的最好典范!” “国事、家世要区分开来。在家世上,身为后辈的赵广,自然是当惟家祖之命是从,赵广岂是那等忤逆不孝之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赵广却显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到:“但在国事上,赵广最不喜欢家祖,所谓什么沉稳的战略了!我最为敬仰的,乃是骠骑大将军!他纵横大漠数千里,把觊觎我大汉的蛮夷,打得‘狼奔豚突’、‘望风而逃’!那才是我大汉的男儿,应所为也!” 作为孙子的赵广,可以私下里对,其祖父的以往军事战略,有所质疑。但作为同赵充国身份、地位,相差极其悬殊的陈汤,则完全没有资格,去私底下议论赵充国。 “呵、呵!这可能也是,令祖不把尔带在身边,却把尔送到羽林中的原因吧?赵老将军这么做,既想让尔单独的历练一下、又想让尔,多了解一些人情世故吧?“陈汤不好接茬儿,只是含笑不语的时候,一直没太说话的刘病已却笑道:”世事繁杂、人情冷暖。其实,赵老将军的为人处世乃是立世的正道也!……” 精明、睿智的刘病已,一眼就看出了,赵充国的“深谋远虑”,那就是”首先要保证,自身和家族,先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处于朝廷中枢的这一代高层,基本上都吸取了,孝武皇帝时期,因为过于强势的帝王、所造成的臣属,鲜少有好下场的教训,才在各自的内心里,形成了首先要先寻求自保的为官之道……。 随着相互之间的逐渐熟悉,年少的赵广,也逐渐的同陈汤和许延寿消除了大部分的拘谨。 陈汤不愿意在私下里议论,像赵充国这样的朝廷重臣、刻意的把话岔开之后,几人就热络的从军略扯到战术、从战术扯到武技、从武技扯到技巧……等等,交谈得十分的融洽。 谈话之中,刘病已同时也对赵广的能力,有了更加惊奇的发现: 虽然赵广现在年纪还小,他的有些想法和构思,还显得有些天真和简单。但因其出身在行伍世家,平日里在长辈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自然是对军略也相当的熟悉,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按照他的揣测:天性上十分机敏、大胆的赵广,加以好好的磨练之后,也不难成为一名,用兵之道独特、诡变的军中智将。…… ………………………………………… 时光在忙忙碌碌中飞速的流逝,十几天的时间一晃儿过。在这段时间里,单独设立的营盘也早已经扎下了。军械的制作、军卒的训练等,也在陈汤等几个人分工合作下,已经正式的开始了。 通过这十几天的磨合,也又一次的让刘病已不由得感慨世事的难于预料、许多事情,与自己事前预想的,恰恰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首先,按刘病已原来的想法,羽林预备役军卒,大多都是家境富庶的子弟,平常养尊处优惯了,很可能要有一半以上的人,难以承受住自己所制定的大强度、极其艰苦的训练办法。 然而,事实让刘病已大跌眼镜:除了二、三十名身体状况稍差的以外,其余的军卒,竟然全部的熬过了,初始阶段的极度疲劳期。 鉴于这种绝佳的形势,刘病已也就并没有对那二、三十名暂时掉队的军卒,作遣送回羽林军预备役的处理,而是让他们自行单独的训练,适当减少了一些训练强度。待他们的能力逐渐提高到,可以达到标准后,再重新的编入军中。这样也使这些军卒,因未被淘汰而“感激涕零”,训练得更加的勤奋了。 这铁一般的事实,让刘病已也不得不赞叹:这个时代人的生存环境转换、吃苦耐劳能力超强!对自己能够编练出,一支最强军的信心倍增! 其次,刘病已想到:既然军卒们如此卖力,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也应该在饮食上,给军卒们调整一下营养,也需要给予训练成绩的优异者,一些适当的物质奖励了。当然像这样的小事情,安排手下人来做一下,就可以了。 同样,由张彭祖组织、抽调来的工匠也已经到位,铜、铁等各种原料,以及配属给工匠们,各种这个时代的制作器具,也早已经运到并安装完毕。 由于这些制作器具,如铁匠炉等还很简单和粗糙,因而选定好场址后,仅用多半天的时间调整、安装也就可以正式的开工了。 现在,马具已经初步的试制完成,并已经开始投入批量打造,各种军械也已经基本上是制出样品、即将投入批量的打造。 因刘病已的画技太过一般,再加上他头脑中所存的,也仅是形似而不精确的样貌,各种器具、军械虽然比较简单,但想要的完全试制出精确、适用的样品,自然是也要花费掉几天的时间。 看着一天忙到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军械、器具制作上面的张彭祖,再联想到如此瘦小,就能够承受住,如此大强度训练的赵广,刘病已也不由得,在内心里叹服:张、赵两家可真是后继有人哪!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三章 无往不胜 现在扎于长安城外的军营,其实规模也已经不算小了!暂时一个都没有被淘汰掉的军卒,再加上几十名工匠和近百名的后勤兵,军营中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除此之外,军营内还备有着千余匹上好的战马,和运输辎重用的大车小辆,以及整天弄得‘叮当乱响’的工匠棚子。 一天下来,军营中“人喊马嘶”、锤砧山响、炉火映照……。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非凡! 刘病已的练军、造械行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兵者,国之利器,是上位者掌控住手中权力的绝对保证。故而,刘病已做着前期最基础的准备工作,准备迎接未来可能到来的巨变。 造械的事宜已经进入了,全面的批量生产阶段。有了物质基础,现在刘病已操练的新军,也就全部装备上了,他亲自设计的新式军械,军卒们已经开始了对新式军械的熟悉、试用阶段,然后对这些军械进行评估和改进。 张安世的中军官当初拨付给新军的千余匹良马,也早已经装配完成了,由刘病已设计的所有马具。 马具初装刚刚完成时,极其好武的许延寿,马上就进行了试骑,按许延寿这个武技大家,试骑后的评论:装配上新式马具的铁骑,磨练精熟后,完全可以使大汉铁骑的实力,提升一倍有余。 如果装配上新式马具的大汉铁骑,再与彪悍的胡人铁骑接战,绝对对有压倒性的优势局面。 军械、马具等产生的效果十分可喜,甚至连偶尔前来观摩一、两次的刘病已,也大加赞赏、并一再的叮嘱要严加守密,决不能轻易的流传出去。 渡过了一段疲劳期之后,刘病已所编练的新军军卒,战力、体力、应变能力、个人技能等也在“日新月异”的“突飞猛进”着。 刘病已分析新军进步如此快的原因,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1.这些军卒原本就都是,羽林军的预备役出身,本身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技战术基础; 2.虽然这些军卒,本都是富庶之家出身、吃苦耐劳的能力稍差一些,但却被新式的军械、马具的妙用所吸引、被成为正式的羽林军一员,高涨荣誉感所鼓舞,因此,均是训练得勤恳认真、个人的基本战术技能,提高得都十分的快。 3.这其中,自然也有由于出身优良、所受到的教育较多,而较一般军卒接受能力强的原因。 最后,几乎所有的军卒,均都跟上艰苦、严酷的训练,而且在心理上没有出现强烈的逆反心理。 这也使得刘病已惊叹,这个时代的人的吃苦耐劳能力强,同时,也不由得暗自赞许,这个时代的人的淳朴与勤勉、感慨自己的筹划与付出,没有付之东流。 刘病已所编练的新军,现在也同样初具了一旅强军的雏形。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在不断的强化训练中,加以逐渐提高了! 同样,不经过几场实战,血肉横飞的搏杀,任何一支军旅,也不可能真正的成为,一支无往而不胜的铁军。而要达到这点,只有在以后的实战中,去加以磨练了。 ………………………………………… 刘病已告诉陈汤他们,部队既将出发前,务必要列明军纪:“爱卿们先列几条出来给朕看看,朕帮你们修改。” 刘病已反复修改了几次,列出了以下几条: “军队中最要紧的,也是第一条禁令,就是阵中不许大声喧哗吵闹。军队的进退移动、作战指令等,都由军中旗帜、金锣、战鼓指挥。如果军阵中有人,不经过长官同意,而随意说话,那么不管是谁,只要发现开口,都要从重处置,尤其是夜间宿营的时候,更要小心。” 这是因为刘病已知道,古代通讯,并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夜间一旦声势起来不受控制,那么在长官收拢队伍前,很大可能发生,营啸的不利事件。 汉朝军制:将军下有长史、司马辅助,部队分若干部,部由部校尉和军司马率领,部下设曲,曲由军候率领,五百人一曲,曲下有屯设屯长,五十人一屯。 “第二条禁令就是关于逃兵的,为了防止士兵怕死脱逃,采取连坐的办法。凡是在同一个屯的士兵,有一个逃跑了,剩下的士兵,都要受到军棍捆打的处罚,然后一半人留守监视,另一半人负责出去,把逃兵抓回来。如果没有抓到,那么一屯人,全部坐一年牢狱,并扣除所有军饷。” 刘病已继续写道:“军队行军的途中,要是在地方上借宿,每屯十二人,同住一家民宿,互相监督,不至于寻衅滋事。如果民宿家过小,住不下十二个人。那就分别住在对门或者隔壁,要保证相离不远,这样可以互相接应。要是发现脱离队伍,自己单独找地方住的,则屯长与各兵以军法处置。” “一屯在一街,一曲在一隅,各部不许相混,各曲不许相混,各屯不许相混。”以免晚上遭到突袭,各军组织混乱,无法快速投入战斗。等到行军的时候,也要听命令休息,有擅自休息或者途中脱离队伍休息的,连同屯长、曲长一起处罚。刘病已还规定:”人有三急,这是不可避免的,解手的时候,可以有同队一个人,跟着一块等候,也有防止借撒尿逃跑的念头,不过也不能时间太长,要尽快入列,以二里为限。“ ”第三条禁令是安营扎寨的。一旦大军营寨安好,那就像是,普通人家的房屋院落一样,没有扒窗户爬墙头的,所以官兵只能从营门出入,不管是将领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要说口号、走正门,对上口号、才可以放任出入,严禁在营地周围随意走动。“ 刘病已继续写道:”还有就是平常赶路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不同地方的军队,或者普通百姓,跟自己军队混在一起行动,一旦是敌军假扮的,很容易就被搅乱队形。“ 太宗孝文皇帝时的,名将周亚夫统帅的”细柳营“,就是这么做的。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四章 劝军歌 还有就是行军的时候,关于传递消息的规定。这次出征的部队有好几千人,这么多人行军队列,展开足有四五里远,这么长的队列,如何传递消息呢? 刘病已规定:“如果队列中有士兵请示,不管在队列什么地方,一律按顺序声声传递。为了避免消息被传错,要说的话不得超过三句,而且要大声喊出来。一直到将官处,将官先回复知道了,再回复指示。” ”第四条禁令是军中赏罚。如果有士兵立下战功,该接受奖赏,那么就算平常,互相看不顺眼乃至于有仇有怨,那也要公平公正的及时赏赐,哪怕他平时落难,身为同袍也应该扶持照顾。但要是触犯军令,那么就算是亲生子侄、同姓血亲,那也要秉公执法、严明军纪。“ 刘病已知道,古时孙子在吴国练兵时,曾经有连斩吴王夫差的二位爱妃,以正军法的故事。 刘病已为了让士兵能更好的理解军法重要性,专门用白话写在书里,让基层军官读给士兵听,主要的有这么几段。 先说士兵们应募的目的,那就是为了立功领取奖赏,于是他告诫士兵说,军队是杀贼保民的,而贼又是杀害百姓的,而你们就是要替百姓杀贼。假设你们都愿意,打仗杀贼、老实守军法,不扰害他们,百姓怎么会不念你们的好? 平常百姓不过是害怕贼寇抢掠杀害,要是你们和贼寇一样,对百姓抢掠杀害,那百姓们,怎么可能不防备你们,何况要支援慰问了。 刘病已又举例子说:“前些年朕带兵的时侯,因为都是别人的兵难以控制,沿路百姓多被侵扰,于是不少人被百姓抓了,送到朕这儿告状,结果被朕处死的有不少人。 如今你们都是朕招的兵,遵守军法、纪律严明,百姓听说我们到了都杀猪羊来招待,是个开店的,都要留我们住一日,他好有生意,这才是兵民相体的光景。 你们平日里好好训练,朕不曾让军官责打一个兵,这样你们不受罪,朕也省心,两边都有好处。“ 为了让士兵服从军官的管教,刘病已将曲长、屯长等基层军官比喻为乡老长辈:”人生在世,养育有父母、教导有师长、家有家长、里有里长。如今在军队里,曲长就是里长,屯长就是你家老人,校尉就是父母官,而能教导你们号令、武艺的这些人,又都是你们的师长。” “世上没有不在乡老管理下的百姓,军队里就没有不被曲、屯长管理的士兵;世上不存在,不经过父母养育的子女,军队里也不存在,不被将官束缚的士兵;世上没有不上学,由老师教导,就会‘识文断字’的,军队里也没有,不经教官训练,就拥有武艺的。” 刘病已这是在用形象的比方,来让文化水平不高的士兵,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在这里特地加了几段话:“ 以前朕率领朝廷兵马讨贼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士兵,因为天降大雨,私自拿了百姓一顶斗笠遮蔽盔甲,因此犯了军法。众人都为他求情,朕却仍然将他斩首示众;朕的军法就是这样严厉,更别说随意砍人树株,作践人田产,烧毁人房屋,作盗,割取亡兵的头颅,杀被掳的男子,污辱被掳的妇人,甚至妄杀平民假冒战功这种大罪,乃至于天理不容,王法不宥者。若是有犯的,必然要以军法从事抵命。 刘病已再次把军队和百姓的关系强调一遍,一方面申明军法,另一方面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们摸摸良心,哪怕是刮风下雨不训练,袖手高坐的时候,也少不得你一日的军饷。而这些钱都是官府从百姓哪里征来的,而你们在家的时候,也是种地缴税的百姓,你们想想在家种地时候的辛苦劳累,再看看如今每个月的优厚响银。百姓就这么养着你们,无非是希望你们能打几场胜仗,保护他们不受到侵害,你不想打仗保护百姓,那百姓养着你们又有什么用呢?就算逃过了军法,也逃不过上天的惩罚。” 编好条例军规后,刘病已下了死命令,军士们全部都要在三个月内熟背,以后抽背,如有军士背错一条的,就要打五军棍,军官背错一条的,要加倍处罚。 有军官士兵不识字的,刘病已可以在下午或是晚上找一些文吏来教他们,总之要背熟劳记。 除此之外,刘病已还效仿后世北洋的《劝兵歌》,还有后世《三纪律八项注意》等思路。按当地的民歌民调,也编一《劝兵歌》出来,潜移默化地向军士们灌输军纪观念,让大家明白,严明的组织纪律,是成为强军的要点。 刘病已拿出一张纸给陈汤:“爱卿务必要把这首歌记熟了,从你开始,逐级传达下去。” 谕尔兵,仔细听: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 朝廷出钱借了债,不惜重饷来养兵。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一要用心学操练,学了本事好立功。 军装是尔护身物,时常擦洗要干净。 二要打仗真奋勇,命该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缩违军令,一刀两断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帮忙功自成。 四莫人妇女,那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和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 纵得多少金银宝,拿住杀了一场空。 六要敬重朝廷官,越分违令罪不轻。 要紧不可说谎话,老实做事必然成。 七戒赌博纵恶性,官长查出当重刑。 安分守已把钱剩,养家糊口多光荣。 你若常记此等话,必然就把头目升。 如果全然不经意,轻打重杀不容情。 一篇劝尔要紧歌,务必字字记的清。 为什么要训练这样一支新军,刘病已的想法是这样的,封建皇朝到了中后期,由干财政困难,无法供给庞大军饷需求,必然削减钱粮,只满足一小部分所谓精锐士兵的物资待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应到军中,将领也必然将这部分粮饷,用许多兵为将用的情况,明末的家丁制,就是典型之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五章 大决战 此类军队怨气十足,战力极差,胜时一拥而入,败时溃逃千里,就算将领身旁,有部分“英勇善战“的亲兵家丁,也扭转不了这种恶性的局面。 将领手握精锐重兵,也必然有“军阀化”的危险,只注定自己小团体的利益,忽视了国家的利益。 朝廷花重金养出来的军队,反而在关键时刻,有投敌叛变的危险,明末这种例子太多了。明亡时的宣府军,关宁军,随后南明的数镇军队,都是如此。 刘病已在读明史时,不相信以吴三桂的老辣,会为了陈圆圆,区区一个妇人,而作出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愚蠢之事,吴三桂只是见大势不妙,给自己找一个叛变投敌的借口罢了。 在一个皇朝初兴阶段,由于吏治清明。粮饷充足,军队有良好的待遇及训练,所谓的近代军队。在对上任何皇朝的初兴军队时,并没有任何的优势。 近代军队只是因为工业化与贸易大发展,积累了足够的粮饷物资,来维持军队的装备与训练。本质上是恢复古典军队的构成与纪律。 只要有足够的钱粮,什么军队训练不出?纪律与训练只是副带品,任何有心的将领都可以办到。“戚家军”与“岳家军”训练之苦,军纪之严格,不一定输给任何近代军队。 当时的社会,由于生产力的不足,也只能“昙花一现”地产生这几只军队。 相比于封建军队及近代军队,刘病已更看重于现代军队。 三者区别不在于装备上,训练上,而在于思想上。 封建军队与近代军队同样可以装备精良,训练严酷,都可以靠严格训练后,带来的熟练战术作战,本质上都是带着强迫与畏惧的心去作战。而现代军队因为某种思想与信仰的激励,能够自觉自愿的去战斗,高下立判。 元末汉人,每四户才给一把菜刀,在“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下,唱着“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达子做马牛!”的军歌,穿着破旧的衣衫,拿着简陋的武器,以不惧生死的奋勇,打败了当时天下无敌的蒙古人,就是思想与信仰的力量。 从这点意义上来看,当时的汉人军队可称为现代军队,只是装备上没有后世军队,那么精良罢了,但思想上的力量,他们不输于任何人。 纪律、勇气、忠诚、知道为何战斗,这是一只强军的力量来源。 装备精良,作战武艺娴熟,但思想上愚昧,不知道自己当兵是为了什么,本质上,也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罢了,类似唐末军镇的牙兵! 不论是宋末,还是明末,都是民族主义思潮奋涌,华夷之辩盛行的年代,只不过还未形成具体的思想体系。加上当时文盲遍地,百姓贫苦,也妨碍了体系的诞生,不过那种朴素的思想,在许多百姓心中都是存在。 这日,刘病已正在处理公务,张彭祖进来以后,“开门见山”地报告道:“狼军来了!” 刘病已失声道:”甚么?” 张彭祖道:“今早天明时,探子在离山海关五十里的山头,发现敌踪,该是昨晚漏夜行军,见到的是对方的先头部队,我方立即侦骑四出,证实狼军来犯,正于离关口七十里处的山头集结,并设营立寨,在午前时候,人数已达三千,还不住增加。” 刘病已和张彭祖,两人对望一眼的叹道:“单于中计哩!”刘病已醒悟过来,狼军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摆出攻打幽州的姿态,以佯攻牵制大汉边防的主力部队。 刘病已命许延寿先行出发,去幽州招募旧部。 刘病已召来魏相,张安世,丙吉等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去朔方打猎,将会带上皇太子、敬武公主、张安世,魏相、丙吉、许广汉等人则留守长安。 魏相等人还想换留陛下,可是皇帝执意要去,也只好作罢。 刘病已对魏相等人道:“众位爱卿,朕既然身为大汉皇朝的至尊,现在众位将军都有重任有肩,朕决定亲自去打这最难的一仗,朕出去的这段时间,长安城甚至整个中土,都交付给你们了,希望卿等不要辜负朕的重托!” 刘病已最后单独对魏相道:“丞相,朕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胸怀广阔,多团结大臣,多顾全大局,替朕守好家!” 魏相道:“诺!” 刘病已的定计,将兵分两路。一路由刘病已率领,包括陈汤所练的精兵和西征劲旅的原班底,许延寿和他旗下四百多个归队的兄弟,再加陈汤、赵广,高手的人数虽比当年的劲旅稍减,实力却尤有过之,皆因经验上既有长足增长,武技又日益精进,用的是从单于宝墓挑选出来的利器,更重要是经征战培养出来,没可能从其他情况得到,火炼般的意志、视死如归的勇气、信心和默契。 另一路是新组成的精锐二千人,以张彭祖为领将,拨归张安世指挥,又独立于朔方部队之外,具高度的灵活性,以配合刘病已“鬼神莫测”的战略。 刘病已的一路,从朔州北上,越过朔州北面的长城段,过大河支流紫河,于落在突厥手上的单于都护府西南方,沿大河西北行,过大河另一支流金河后,直扑阴山,以阴山西面的狼山为目的地。 张安世和张彭祖的部队,则改走陆路,西行渡大河,以朔方府为终点。 至于边防军的调动,早在刘病已等抵幽州前全部到位,大致上留守幽州的兵员约一万人,朔方的军力却骤增四万之众,且是在不动声息下进行,瞒过外贼内奸们的耳目,尽显刘病已多年部署的骄人成果。 刘病已一直期待着这场与狼军的大决战,以收复河曲之地。这再非像以往狼军南犯的攻防战,而是要一洗过去耻恨、纵横整片河曲地域的大决战,几是胜者全取的决定性战役。 “小心驶得万年船”,刘病已将部队伪装为其中一艘水师船,夹在水师船队中以掩人耳目。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六章 争分夺秒 水师船舱厅。刘病已向众人详述,早前推测出来,今次军事行动的终极目标,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魔门、鸟妖和莫哥可能性极高,暗里勾结的关系。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向为兵家至要。 今仗成败的关键,实系于刘病已的料敌先机,从掌握狼军的军事目标,进而掌握敌人的攻略大要,且在准备充足下,刘病已暗里主持,领军作战,张彭祖则处处配合。刘病已、张彭祖乃当年大破贼军之役,战场上的绝配,彼此深悉对方之长,再度于此“河曲之战”携手合作。 刘病已最后总结道:“狼军今趟来犯,总兵力在十万人间,不论我们采取何种策略,最关键的战役肯定是无定河的争夺战,也是我们能否守得住鸡鹿塞的关键,如落入狼军之手,鸡鹿塞危矣。” 战争无所不用其极,最厉害的战术,是利用大自然的威力,无定河与鸡鹿塞息息相关,河即关,关即河,一旦被敌方控制,只要在源头处筑堤截水,再来个放水灌鸡鹿塞,势是关破人亡之局,谁都挡不住。 故此刘病已对无定河的形势了如指掌,记得每道支河的名字,是因生死攸关。 刘病已道:“正因有鉴及此,孝武皇帝时于长城外、无定河北岸,设置无定堡,与长城遥相呼应。届时由张将军守无定堡,一天狼军未攻破无定堡,一天没法控制无定河。” 众皆称善。 “朕在长安憋闷太久了,此次出来打仗,就是想重新过下,昔日四处游侠时,那种豪放的生活。”刘病已又道:“朕知军中将士,都是豪迈之人,所以在战争期间,朕准备和你们打成一片,彼此都是兄弟朋友,不要讲那么多礼议,规矩。” 众人闻听刘病已此言,均齐呼万岁。 许延寿煞有介事的道:“不说你们不晓得,无定河最‘特立独行‘’之处,是一般河流均向东南流,惟此河先北上,迎着高原和沙漠的风沙,永不屈服、曲折迂回地穿越沙漠和千千万万的丘陵沟壑,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南下投入大河的滚滚怒涛去。壮观呵!” 整个舱厅所有人,全体静下来,直至落针可闻,河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隐约传来。人人瞪着仍一脸陶醉之色的许延寿。 赵广第一个发难道:“你到过无定河?”许延寿哈哈笑道:“本来并不晓得去过,坦白说,当年我寻宝的苦日子时,压根儿不晓得身在何处,纵然晓得名字,也是土名字,同一条河,不同族的人有不同的名字,我怎记得那么多?” 他的话惹起震厅哄笑。 众人知他尚有下文,静下来。 赵广喝道:“大家静静,听这大个子说下去。”许延寿道:“我是逢河过,遇山爬,无险不到,寻宝就是这么惨,甚至忘掉时间。”众人再一次起哄,打断他的话。 陈汤忍不住问道:“许延寿兄寻的是甚么宝物?”许延寿斜眼兜着他奸笑道:“这些年来,你老兄是唯一对我寻宝故事有兴趣的人,更是唯一可倾诉的对象,我会从头到尾一一细说,不过要答应我,勿听到一半拂袖而去。”各人哪忍得住,放声大笑。 坐在身旁的赵广,探手抓着他肩头,喘着气道:“老兄中了许延寿的奸计哩!”刘病已道:“这一段的寻宝经历,可能对今仗有很大的作用。”众人又静下来。 许延寿示威的向赵广翘下颔,傲然道:“等到陛下说出无定河北有座坚堡,我方肯定曾到此一游。你不信吗?嘿!请问陛下,无定堡是否面向一道从山上流下来,往东南走的河道,直至汇入无定河,齐往东行,最后穿过长城?” 刘病已欣然道:“确然如此,许兄弟绝非吹牛皮。”鼓掌喝采,摇撼厅堂。 赵广不服气的道:“给这寻宝狂踏过的地方,肯定寸草不生,非常易认。”许延寿正容道:“那些日子,想起便发抖,却从未想过变得可以致用。广少!乖乖跟在老子身后跑!保证不迷路。” 赵广尚未有机会反驳,欢声雷动,原来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送入舱厅。 翌日黄昏,刘病已的精兵劲旅团,没停留的连夜出长城,全速赶赴狼山,幽州山海关外既出现佯攻之兵,狼军的主力大军该已动身,其探路的先头部队,大可能赶在刘病已等人前方,故双方都在争时夺刻,抢占先机。 张安世、张彭祖的二千精兵团,在朔州逗留一天才出发到朔方去。 当狼军吹响战号,不论佯攻或来真的,由幽州至朔方的千里长城,均大幅增强防御力,沿城还驻有多支有足够兵力的应变部队,以免给狼军奇袭突破,在防御上做到“滴水不漏”、“无隙可寻”。 劲旅天亮后越过紫河,虽是徒步,又须藉地势掩蔽行藏,论速度仍让各人感到满意,比平地奔马慢不了太多。 渡河后,众人在紫河北岸幕天席地的休息两个时辰,吃带来的干粮。他们能征惯战,丝毫不以为苦,还大感往昔美好的日子复活过来,一切充满意义,甘之如饴。 刘病已受他们感染,乐在其中。 瞧着紫河又黄又浊的水,便明白为何后世的大河被称为黄河,而大河含沙量之所以这么高,这区域的所有支河全是罪魁祸首,将大河两边黄土原上的泥沙,冲进大河去。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吕梁山的西缘山区朝北挺进。紫河、金河,都是从山区上流下来。大河从河口镇急折南行,直至南端的禹门口,千里流程,是因东流的大河遇上横亘南北逾千里的吕梁山,不得不掉头向南,遂于黄土高原上开出一条深深的峡谷,成就天下闻名的晋陕峡谷。此一河段接纳了像紫河般上百条河川带来的泥沙,滚滚洪流,遂将泥沙从中游送往下游去,令大河变色。 晋陕峡谷的另一特点,是急速下降,递跌达二百多丈,加上两边绝大部分为陡峭崖壁,河面宽度局限在百丈之内,又多流入的支河,暗礁密布,故而水流湍急,舟楫难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七章 君子津 在谷底奔腾不休的大河上方两岸,不过是同一高土原被破开为两边,故地貌上毫无分别,在东岸遇上的,在西边河曲高原也会遇到,以黄土造成的丘陵和沟壑为主,又或遇河流而形成的风沙滩地和河塬涧地。 极度干旱造就清晰的视野,有风沙而没风雨,可是当风沙起时,黄尘漫天,以刘病已之能,也是目迷耳塞,只能凭感觉行事,比之大漠的沙暴,不遑多让,就看风刮得有多大。 午后继续行程,忽然遇上一阵风沙,幸好速来速去,众人均认为是老天爷予他们历练的好机会,令他们更快熟习和投进环境去。吃过沙漠苦头者,将如此程度的风沙,视为等闲事也。 为避开可能遇到的匈奴人,他们改采靠近晋陕峡谷的路线,且因尚未天黑,全程“小心翼翼”,不求速度,只求成功避敌。 日落后,刘病已忽发指令,全体避往左上方晋陕峡谷的崖缘,各自寻找隐蔽处。 虽说似许延寿这般的高手,仍一无所觉,但每个人都信赖刘病已的灵觉,毫不犹豫地执行。劲旅团员虽个个负重逾百斤,又赶了近两天路,仍矫捷如龙,剎那间撤离山区内的低地,藏身高处,且没人探头窥望,待刘病已进一步的指示。 刘病已、许延寿藏身在一块巨石后,后面就是纵深百多丈的峡谷,大河的怒哮声从下方传上来。 经历过三门峡黄河大爷的威势,听得他老人家的咆哮,感受特别深刻。 各人蹲着说话。 许延寿问道:“多少人?”刘病已沉声道:“约在七百到八百人间,全属好手,像我们般徒步走。”许延寿道:“难怪听不到马蹄踏地的声音。”刘病已皱眉道:“此处远离河套,隔着难以飞渡的晋陕峡谷,想奇袭长城边防等同送死,他们要到哪里去?”许延寿接道:“我记得峡谷南面有个渡口,也是唯一的渡口,我便经渡口来过这一边,打了个转又从渡口返另一边去。” 刘病已传音到最接近他们的兄弟,着他找陈汤来。 片晌后陈汤来了。 刘病已问道:“峡南是否有渡口?”陈汤欣然道:“幸好我将地形图读得滚瓜烂熟,离此南下二百多里处,有个喇嘛湾,是河曲和晋陕间往来的必经之路,此河湾设置了峡谷唯一的渡口,叫‘君子津’。”又道:“从君子津西边岸再南走百多里,可抵无定河流入大河的河口,那里我们长期驻兵,敌人若要循无定河偷往长城内去,绝不易闯。” 刘病已道:“那就要看对方的实力,如类似我们的劲旅,非是不可能。”陈汤精通兵法,沉声道:“即使是我们,孤军深入,又不熟形势,讨不了便宜。不过,如能掌握时机,在狼军正面攻打无定堡和鸡鹿塞的时候,骤起发难,等若里应外合,对我们有一定的威胁。” 刘病已断然道:“是很大的威胁,因对方不乏一流高手。来哩!”众人站起来,从石上往外望。 灿烂的星光下,一队人现身下方远处,正从一座山后转出来,离他们三、四里之遥。 人数一如刘病已预估的,达七百之众。 敌队没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折南而下。 刘病已沉声道:“我认得其中一人,此子叫幽海飞舞,非是匈奴人,乃月氏的高手,当初曾随参荒牙追击常惠。”许延寿难以置信的道:“陛下的眼力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天这么黑,竟可从三里外的数百人里,辨认出曾见过的人。”刘病已道:“我并非真的看过幽海飞舞的样子,而是从常惠描绘其体态、动作,认出是这个短命鬼。” 陈汤道:“哈!今次爽透了,我们是否该大开杀戒?” “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奶奶的,你道对方是易吃的吗?这般一支由高手组成的部队,又是在这么的黄土原,想奇袭之近乎不可能,正面硬撼,我们占不了多少便宜,且我们须秉守一个兄弟也不能少的宗旨。“ 许延寿骂道:”此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对方认识我的,可不止幽海飞舞一人,如给其逃回去上报,我们的奇兵不但再非奇兵。” 陈汤听他说的有理,连忙举手作投降状。 赵广为之莞尔,轻松的道:“在君子津设伏又如何?”众人望往陈汤,陈汤却瞪着许延寿。 许延寿得意的道:“我对君子津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河道宽达三百多丈,水流缓和多了,有树有滩,岩奇石怪,容易隐藏,若于两边设伏,趁敌渡河之际,天一半、地一半之时,只是我们二百多张弩弓,可令对方血染大河。唯一的问题,是老子说的属十年前的情况,如张大帅所言,高土原不住变迁,现在不知变成甚么样子。” 陈汤道:“只会风侵水蚀得更厉害,更易设伏,不成问题,问题在我们须改变初衷,打乱了我们的大计。”许延寿道:“对方停下来哩!看情况是扎营休息,明天才渡过紫河。”陈汤道:”请陛下定夺。” 刘病已凝视敌方,不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沉声道:“没理由在这个时刻停下来,匈奴军一向昼伏夜行,若要扎营休息,该多赶两个时辰的路,到紫河方凭河之险好好歇息,事情颇不寻常。” 许延寿道:“他们刚离隘口,就在隘口外立营,似等人多一点。”陈汤欣然道:“到此刻在下方体会何谓新丁,须好好向诸位大哥学习,凡事想深一层。”刘病已亲切地搂着他肩头道:“经验是磨练出来的,幸好今趟是速成锻炼,风急火猛,包保爱卿在短短十天、八天内成材。” 陈汤道:“如能将接应的人生擒活捉,来个严刑逼供,可大有所获。”刘病已微笑道:“你有多少把握,在全歼对手下,又生擒其中的目标人物?” 陈汤精神大振道:“有心算无心下,对方进退无路,能脱身的仅限于寥寥几个真正的强手,如能堵截下游,肯定没半个能活命。不过,以我们的兵力,恐怕没法兼顾三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八章 狼神庙 刘病已道:“许卿在下游水底内把关便成,让能遁往下游者,在水底下痛尝后悔的滋味。” 许延寿讶道:“陛下是认为我的水底功夫满师了?” 刘病已笑道:“你水底功夫的师父不是朕,是大河,没淹死就是满师。” 许延寿“哑然失笑“道:”没掩死就是学有所成,亏陛下说得出口。” 刘病已道:“有一事不可不防,就是接应者不止一人,说不定还有魔门的人,在君子津布防,如能将其中部分人活捉,可掌握对方联络的手法和讯号,如此更万无一失。” 陈汤讶道:“听陛下的语气,似是君子津之战,与你无关,全交由我们去做?” 刘病已欣然道:“确然如此,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边都是那么锋利的双面刃,疏忽任何一方,均会带来不测之患。君子津之役不容有失,故必须由你们全力应付,真正的敌人非是眼前这群短命鬼,而是准备十足的内门,可将俘虏交给大帅,由他收拾内鬼。” 稍顿后,他续道:“能否掌握狼军今仗的实力、渡河点、前锋后援的部署,是我们能不能狠胜的原因,不可疏忽。权衡利害,我会独自一人赶往狼山,探清形势,然后再与你们会合,展开我们拟定的战术。” 赵广点头同意,道:“陛下说的,该是目下我们办得到的最佳安排。” 陈汤道:“我们在何处会合?” 对于他的问题,刘病已没有作答,反向许延寿问道:“爱卿有何高见?” 许延寿深感荣幸的答道:“完成任务后,我们索性改由大河西岸南下,到抵达大河支流乌兰木伦河,河道往西北,出长城,在一个位于毛乌素大沙漠东面,乌兰木伦河和与其并排而流,处于较西位置,另一大河支流间的骆驼堰碰头,所谓骆驼堰,是座占地达十多里的长条形废墟,非常易认。” 刘病已讶道:“为何忽然又懂得河名、地名?”许延寿指着脑袋,道:“都说看地形图时,很有感觉,我曾以骆驼堰为宿处,搜遍方圆百多里的河流、沙漠和山丘,因而特别留心图卷上,山川河流的名字。” 陈汤奇道:“你何时看到这些文字?”许延寿道:“这是逼出来的习惯,每到一地,尽力学晓该地的语言和文字,否则对着刻满文字的石碑时,不认识他娘的半个。” 赵广赞道:“许兄无负‘寻宝狂人’的美名,本身亦奇人也。”许延寿谦虚的道:“不敢当!不敢当!” 刘病已问道:“从阴山到毛乌素沙漠,有何特别的地理?”许延寿答道:”最清晰的是穿过乌兰布和沙与库结沙两大沙漠的黄河,自此沿阴山南缘朝东走,抵河流众多的后套平原,大河兵分两路,一道再朝北上折东,再南下,重新汇入大河东行的主干流,南面就是横跨整个河套区,北端的库结沙沙漠地带,穿过沙漠地带朝南走,见到长城时,该离乌兰木伦河不远。” 许延寿又向刘病已仔细介绍了沿途的形势。 刘病已道:“成了!骆驼堰见。” 单独行动下,刘病已再无顾忌,又一次展开神行之术,而与前不同处,视之为修行,是有备而为。 起始时的小半个时辰,一切依然,不旋踵间,他晋入了与天地合为一体,因而无人无我的奇异境界,那是“无与伦比”的感觉。 刘病已再非用眼去看,用耳去听,无思无觉,身体仍在那里,人却存在于更高的层次,由“神通广大”的道心支配。 时间和环境,失去了平常应有的意义。体内体外,化为大大小小的循环,既隔离又息息相关。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跑了多远。忽然间,“若有若无”的道心,感觉到极速冲剌所带来的危险,明悟一闪而逝,接着刘病已就像睡着了,“不省人事”,完全由道心主导他的行为。 不知过了多久,刘病已突然醒觉,睁眼一看,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差些儿坠下身处的崖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正下方,离他不到五丈神坛似的建筑物,结构简单,是由泥石堆砌出来的高台,台的四角设有圆柱撑起的圆形石盘,各高丈半,烈火在盘内燃烧着,像四个特大的火炬,照得高台上中央的正方形石桌,如被鲜血染红。 一道达三十级的长石阶,级级下降,在高台另一边往下延展,接连明显刚在密林内砍劈出来,笔直伸往林外的泥石路,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 林路两旁,隔五步立着一个个雄赳赳、全副武装,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的匈奴战士,直排往林外去,大添庄严肃杀的气氛。 刘病已暗叫道:“他奶奶的!怎可能呢?” 原来他不但深入敌境,且是在狼神庙上方的峭壁处,不用往上望,也晓得峭壁是狼山的峭壁,狼形怪石就在崖壁之顶。幸好峭壁长满老树,他便蹲在茂密树丛后崖壁的凹位内,否则早“原形毕露。” 右方隐隐传来水瀑冲奔的声音,该是个小瀑流。不知如何,水瀑声传入耳内,竟是有种难以形容的亲切,似在不久前,曾与水瀑打过交道。可是,身上衣服却没沾湿。除此之外,鼻端仍残留着某种香气,感觉怪异。 明月高挂天上,照得狼神庙所在的密林似幢幢鬼影,情况诡异至极。 大河在远方横过,对崖一平如砥,他既然身处阴山西端的狼山,河的对岸就该是后套之地。马嘶人声,从大河左方隐隐传来,虽仍未看得清楚,已知匈奴的大军正连夜渡河。 刘病已的头皮仍在发麻,非是因狼军军容鼎盛,而是没法明白,体内的道心凭何神通,可将自己弄到这个位置来,等着看好戏开锣。 号角齐鸣,嗥嗥狼嘶,同时在林外响起,虽明知是匈奴战士模仿狼的叫声,可是当上万的人一起嗥鸣,以刘病已的胆识,仍感“毛骨悚然”。 火把光出现在林路入口处,离狼神庙约百步之遥。 一队人马开进林路来,不住接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九章 单于拜神 想到来的是壶衍鞮单于,且有拓跋无量伴在左右,岂敢托大,念头刚起,整个人的精、气、神已往内敛收,有种朝内在某一深处塌缩下去,毫不含糊的古怪情况,连眼睛也自然而然的眯起来,只露一线。 我的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进步了,还是阳神与道心的结合再跨前一步,令他变得”神通广大“。 待要细察“外在世界”的现况,没想过的事发生了。思感朝四方八面延伸,又与以往的遥距感应截然迥异,变得更实在,是在平常意识下更深的层次进行,透过所处的山、地、树,蛛网般一圈圈的,以波动的形式散播,如涟漪之于水面。 剎那之间,方圆数十里之地,如图卷般显现在心版里。 刘病已尚未来得及高兴,超凡的触感如冰雪遇上烈焰,消失个无影无踪,那种得而后失的沮丧,几令他仰天号叫。 火炬光映进眼帘内去,此时刘病已整个人虚虚荡荡的,难受得要命,可是小命要紧,际此生死攸关之时,哪来懊恼的间隙。用以往惯了的方式,收摄心神。 数个持炬骑士,抵达长石阶前,往两边散开,举炬照明登阶之路。 一个发长披肩、额环中央嵌上宝石的钢箍、伟岸如山的大汉,策骑而来,后面跟着两队人马,看其派势,若不是壶衍鞮单于,尚有何人? 刘病已终于见到壶衍鞮单于,只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壶衍鞮单于的衣着异常讲究,与匈奴人粗犷、原始,以兽革毛皮为主的战士装束,”截然不同“,内穿锦缎武士服,外披绣龙纹丝质长袍,脚蹬长筒紫靴,如此装扮,出席宫廷盛宴,且须由帝王穿上,才算合适。 出现在战云密布的河套对岸,就”格格不入“。旋又释然,壶衍鞮单于的打扮虽然”不伦不类“,却是其“东施效颦”的象征性手段,以匈奴单于,化身为中土的帝皇,含有祭祀的目的,喻示可成为中土的征服者。 壶衍鞮单于的行为,进一步证实了刘病已的猜测,今趟大举南犯,非只但求以前的掳掠一番,而是意在关内的帝都长安。 壶衍鞮单于眼睛窄长,眸神锐利如鹰隼,具有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邃而严肃的目光,似永远瞄准着某目标,显示出坚执的性格,一旦决定了,就”永不放弃“。证诸现在到狼神庙来祭狼神,作开战前的献祭,益发突显出其”一往无前“的性格,绝不因挫折而退缩。 经历过几次沉重的打击后,眼前的匈奴雄师恢复了信心和元气,如在平原上双方会战,刘病已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刚才的“惊鸿一瞥”,令刘病已在剎那间掌握到狼军的实力,逾十万的大军,先头部队已在对岸后套区分三处立营,令主力大军可安全渡河,林外最精锐的金狼军,是壶衍鞮单于的亲兵团,人数在三千人间。 当日常惠曾与金狼军交手,刘病已也从他的言辞中,深悉他们的厉害,当日若非有险可守,兼动用了“单于宝墓”内精良的兵器,劲旅早血溅大荒山。 壶衍鞮单于有一张经受得住风霜考验,仿如从坚岩雕刻出来的脸庞,能将时间留在某一刻,即使扮成普通平民,走在寻常街道上,仍可惹人注目。 刘病已对他有个直觉,就是壶衍鞮单于虽视天下人如无物,但绝不是有勇无谋的暴君,反是爱思考的人。传说中的他,随时可变得”暴跳如雷“、喜怒难测,说不定只是他治下的手段,保持无上权威的幌子,使自己成为无人不惧的领袖。 落后壶衍鞮单于二、三个马位的一队骑士,有十几个人,最显目的当然是无可置疑的匈奴第一高手拓跋无量,神采如昔,自有其独立于众生之上,绝代高人的风姿,早听闻过他厉害的刘病已,忽见大敌,感受尤为深刻。 刘病已的心神全被他牵引,一时间其他人似消失了,世上只剩下他和拓跋无量两人,两人间必须分出生死胜负的一战,是个早或晚的问题。 就在拓跋无量来到壶衍鞮单于后方五步许的距离,勒马停下来的剎那,拓跋无量如有所觉,仰首朝刘病已藏身的位置直望过来,眼眶内异芒爆闪。 刘病已心叫糟糕,知因注视打量对方,惹起拓跋无量超凡的感应,连忙闭目,免被他看到能反映火光的眸珠,并求神拜佛,希望拓跋无量疏忽过去。 一阵长风从河岸区吹至,树摇叶动,火炬“猎猎”作响。 另一队人马,在拓跋无量的一组后停下来。 众人下马。 拓跋无量的注意力离开刘病已,使他暗松一口气,心叫谢天谢地。 壶衍鞮单于开始登阶,其他人追随其后。 祭典开始。 刘病已再次张开眼睛。 壶衍鞮单于在熊熊炬光照耀下,高举两手,朝刘病已所在上方的“猛狼石”禀告,求匈奴族的大神赐予胜利,他声音雄壮如金石敲击,蕴含真劲,波荡直冲崖壁,惹起回音,有山鸣壁应的慑人气势,震荡山林河岸,盖过了风声树音。 他用的是刘病已大部分听不懂的语言,该属古老的匈奴语,与现今的用语不同,专门作祭祀的用途。看来壶衍鞮单于不单为匈奴之主,也是匈奴最具法力的神巫,否则主持祭典的,便是另一个祭司而非他。 刘病已听得懂的部分,“战争”、“胜利”、“勇气”一类句语,其中有个词语不住重复,他猜是狼神的名字,壶衍鞮单于求的,当然是大神赐予他的战士勇气、胜利。这种鼓励士气的方法不可小觑,可将战士的斗志和信心凝聚增强,赋予宗教的神秘庇荫,故此在开战之前,祭祀先行。 刘病已感觉古怪,因壶衍鞮单于并不只向狼神祷告,也在向他面禀,令人“啼笑皆非”。 刘病已此刻心里不知多么想,取下挂在背上的射月弓,射壶衍鞮单于一箭,然后攀山逃走,却清楚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先不说稍有异动,立即惹起立在壶衍鞮单于身后,拓跋无量的反应,据他的灵觉观察到,壶衍鞮单于的武功,纵然比不上拓跋无量,却绝不在立于拓跋无量旁、金狼军大统领哥舒之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章 绝密情报 此亦为塞外民族的君主与中土帝皇的分别,能当上一族之主者,必为武技最强横的战士,稍差者都给人轰下台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病已压下心内的渴想,仔细观察祭坛上下的匈奴领袖,每一个都是他将遇上的敌帅和对手。 在没有准备下,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内。我的娘!竟然是常惠提过的无量道人。他不但仍留在匈奴人里,且得壶衍鞮单于重用,杂在石阶下看来该是壶衍鞮单于亲卫的团队内,木无表情地,心内不知是否正诅咒壶衍鞮单于。 若无量道人尚未变节,是怎么样的意志力,可令他这么的坚持下来? 刘病已怕被拓跋无量查觉,闭上眼睛,收敛全身的气息,静待祭礼的结束。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刘病已终弄清楚所处何方何地。大河以“几”字形界划出河套地域,他就是位“几”字的左上角的位置。阴山横亘河套之北,到“几”字形左角上西北的位置,狼山从阴山山脉尽处冒起,往西南斜下数百里,与母山携手合作,紧裹着水源充沛、土地丰腴的后套平原。 刘病已蹲在猛狼石之颠,藉奇岩怪石的掩护,俯瞰下方河道如织、一望无际的平原。 从与副将一众兄弟分手处,跑到狼山来,等于从“几”字的右上角,赶到左上角去,距离达六、七百里,自己如此长时间的冲剌,是如何办到的呢?如何认路? 任刘病已如何聪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尚未臻至“超凡脱俗”的境界,当此境界出现在自己身上时,自己会变成怎么样子,恐怕连他本人也搞不清楚? 落日映照里,大河既不像源头的清澈婉约,亦不是下游区的重浊恢宏,而是白浪滔滔,挟势而走,大有”浩浩荡荡“,”一往无前“的气魄。 在他眼前的视野里,大河从南方平缓而来,抵狼山山脚下分两主干河先后折东,沿阴山南缘流往无限远方,直抵视野外的吕梁山,才再来个急转弯,往南进入晋陕峡谷。 大河的分流,令奔腾的水势转缓,形成后套区的特殊地理环境,当两主干流的水进一步注入灌溉整片平原沃土的众多河渠,本性不驯的大河,终因得到宣泄变得驯若羔羊,造就了“黄河百害,惟富一套”的情况。 太阳在刘病已右后方没入狼山下之时,匈奴雄师大致上完成了渡河的大规模行动。 昨夜祭典之后,壶衍鞮单于的主力大军八万战士,藉扎好的木筏,将人马物资送往对岸的后套平原,小部分人留在西岸,于猛狼石下祭坛所在处,伐木立寨。 刘病已眼下见的,乃匈奴人继大汉刚建国时,冒顿单于兵逼长安后,最具野心的入侵行动,兵力只强不弱。当年的冒顿单于无功而回,这次壶衍鞮单于的命运又如何? 后套平原现时完全、绝对地,处于狼军的控制下,令壶衍鞮单于取得在大河之南立足的据点,”进可攻,退可守“,战略上”无懈可击“。以刘病已一方现时的实力,纵然倾巢而出,先不提人数上的劣势,亦不可能在平野之地撼动,以善于骑兵战术,而闻名天下的狼军,等同自取灭亡。 壶衍鞮单于的意图”昭然若揭“,主力大军将沿大河南下,从后套平原,直奔西套的平原,刘病已唯一的机会,就是狼军越过黄土高原,抵达西套平原前,那段数百里的路途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敌人。错过了,便只好在无定河区,与狼军一决生死。 刘病已一方今次最大的优势,是刘病已料敌机先,猜中匈奴人来犯的时机和路线,对此,没另一个人的感受比刘病已深刻。他奶奶的!“名副其实“的睁开眼晴,四面八方尽为狼军。 匈奴人说来便来,能潜行千里不露形迹。想想看,若朔方的边防军到匈奴人越过黄土高原,抵达之时,方猛然惊觉,后果可想而知。 幸好现在不但准备十足,还有刘病已的深入敌境,面对面的瞧着壶衍鞮单于率手下大将祭神,还占着最佳位置,从夜看到日,又从日出瞧到日落,”巨细无遗、一丝不漏“的观察敌人的虚实。 狼军凭众河之险而设置,数以百组计的大小营账,遍布后套平原,在防守上毫无破绽,可是于刘病已来说,却是处处漏洞,借着河道的掩护,以他的能耐,爱到哪一组营账去,都是那么方便,只要避过拓跋无量所在的营账便成。 他心里有个计划。 倏有所觉,一时仍未会意过来,接着抬头往前方望去。 三头猎鹰,在平原上空盘旋飞舞。 刘病已贴着河床潜游,上方两岸不时传来马嘶人声、各类活动的声响,如进闹市。 纯凭记忆,刘病已于河渠交织的水网左弯右转,朝目标营地摸去。 他从河水冒出水面,被烧烤着的羊肉浓烈的香气,涌入鼻端,立告食指大动,恨不得去分一杯羹。心忖这就叫“死于安乐”,自上次征战后,过的是丰足的生活,食好住好,现在重投战场,格外受不住大鱼大肉的诱惑。 下一刻他沉往河底,继续潜泳。 一瞥下,他掌握了远近形势,离壶衍鞮单于所在的汗帐,只半里之遥。想起拓跋无量,便不得不打醒精神,小心翼翼。 军情第一。 刚才在猛狼石上首次看到鸟妖的猎鹰,解释了鸟妖之所以缺席祭典,是因到了前线侦察敌情,好让到达的壶衍鞮单于,掌握大汉边防军最新的动向。现在鸟妖回来了,是否须立即向壶衍鞮单于汇报? 兵贵神速,匈奴狼军向以”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名著天下,敌手闻之胆丧, 刘病已纵有察敌在先的能耐,仍有可能因此吃了大亏,既然有了”前车之鉴“,故绝不肯错失眼前的天赐良机,不管冒多大的风险,务要窃听狼军的绝密情报。 匈奴狼军势在必发,前锋部队的起行,很大可能是今晚的事,此为匈奴人昼伏夜行的一贯作风。掌握前线的形势后,壶衍鞮单于所下的每个命令,均付诸实行,是壶衍鞮单于临场指挥的最后决定,关系之大,可想而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一章 行险一博 刘病已须与成为,壶衍鞮单于亲卫高手的无量道人联系,弄清楚他的情况。 当刘病已再从河床冒上水面,离壶衍鞮单于汗帐不到四百步。 壶衍鞮单于的汗帐,设于离北面大河约五里远、一处水道纵横交错的位置,被河渠包围,单于帐四周,“众星拱月”般设置了其他十多帐,供其亲卫入住。单于帐是大型方帐,旁插高达两丈的单于旗帜,非常易认。特别是周围插满火炬,映照得明如白昼。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以刘病已的本领,仍不可能由水道接近,因四边的河渠,全置于严密监视下,由壶衍鞮单于的亲卫高手,轮番依河渠分布,把守外围防线。只要从火光映照得到的水面冒上,肯定立被发现。 刘病已当然有他的办法,关键处在从哪个位置冒出水面。 “无量道人!我是刘病已!” 立在岸旁、履行守护之责的天竺高手无量道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星夜下的河原远方,闻声轻颤一下,朝水面望下来,与刘病已面面相对,双目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今回刘病已确是行险一博,博的是无量道人尚未“变心”。来前刘病已打定主意,若发觉无量道人“全心全意”的为壶衍鞮单于监察,所负责的一截河段,只好打消联络上他的念头。 刘病已赌的是其心态,如无量道人已被壶衍鞮单于彻底收买,失去了复仇的意志,那壶衍鞮单于交下来的事,无量道人将不敢稍违的如实执行,例如做好把守这截河段的职责,可是刚才在水底内,感应到无量道人不但在敷衍了事,且“心不在焉”,刘病已看出他的行事,正是卧底本色,登时“喜出望外”,升上水面出言招呼。 无量道人一双眼神转为炽热,光芒闪烁。 刘病已传音道:“勿说话!掩护我,我要窃听帐内的对话。”说毕,移到无量道人脚下的,岸缘水草交接处,隐藏起来,避的是对岸的狼军巡兵。 接近大帐,防卫的力量也大幅增强。 刘病已暗忖无量道人肯定不明白,自己在说甚么,如何可以隔这么远的距离,听到汗帐内的对话?连他自己亦非有十足把握,因事关机密,壶衍鞮单于、鸟妖等必约束声音,避免泄出帐外。 定下神来,功聚双耳,“心无旁骛”的专注于离他数百步的汗帐去,这趟的“隔帐有耳”,又与以前的偷听“迥然有异”,勉强形容分别所在,是整个人的心神有种往内塌缩,但其中某部分却以波动的形式延伸出去,嵌入汗帐内所有波动去,神奇至极。 但此时岂是花精神思索的当儿,自然而然,刘病已虽抵行功的极限,却只能听得模糊不清的声音,如蜂群的嗡嗡作响。 对方既约束声音,距离又这么远,显然超逾刘病已的窃听能力。 刘病已并没放弃,隐隐里,也是福至心灵,他感到面对的是一个“独门心法”修炼上的关口,闯过便能作出突破,如若畏难而退,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功力将大幅减弱,遂继续用志凝神,勿忘勿助。 倏地里,他的心神进一步塌陷下去,用“塌陷”来形容,实不适当,是往内的离奇扩张,相比平常外向的心神,便为塌陷。 同一时间,已延伸往单于宝账的波动大幅加强,壶衍鞮单于的声音从没意义的杂乱吵响,成形为正常的匈奴语,沉声道:“在朔方指挥汉军的,是否常惠?” 鸟妖那把很有辨识度的声音答道:“单于明察,这个须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据我派往长城内探子的回报,朔方汉军的兵力,在过去三个月,确有所增加。特别令人关注的,是据传朔方郡刺史一职,行将换人,至于新上任的刺史为谁,有待追查。” 鸟妖口中的探子,该为北帮负责与他联系的人,刚和鸟妖碰头,报上最新情况。在这方面,鸟妖没有隐瞒的必要。 哥舒的声音响起道:“增强兵力和调动总管不足为奇,不如此方古怪。哼!临时换将,岂是明智之举?正好给机会,供我们一举破之。”明白了哥舒和鸟妖的秘密关系后,哥舒帮腔说话,是“理所当然”的事。 壶衍鞮单于沉吟片刻,道:“另一方面如何?”鸟妖恭谨的道:“三天前,本人远赴鸡鹿塞,对方圆数百里之地,展开昼夜不停、无隙不窥的监察,虽发现多处人踪,但全为逃离河套区往远方避难的住民,不见半个汉军的踪影,汉军一向后知后觉,恐怕到我们兵临城下,始知大祸临头。” 另一把刘病已不认识的声音道:“见到有人大举迁徙,汉军的将领不可能‘视若无睹’。”鸟妖“好整以暇”的道:“居于河套区的弱小牧民,怕汉军尤甚于我们,绝不会避往朔方去,而是避往高原上的河域,又或沙漠内的绿洲。” 壶衍鞮单于冷冷道:“鸡鹿塞状况如何?”刘病已为之抓头。 在刘病已展示的地理图卷上,确有鸡鹿塞的地名,位于无定河和滚滚沙漠之间,现在,先听得鸟妖特别以鸡鹿塞为基地,监察方圆数百里之地,壶衍鞮单于又再细究鸡鹿塞现今状况,可知在这次的战争里,鸡鹿塞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鸟妖感慨叹道:“风沙满眼,目前大半个鸡鹿塞,已被风沙侵蚀,半埋沙里。不过!尚存的部分,仍非常可观,有二、三座靠近无定河的堡垒城墙,拥有强大的防御力,可供我们使用,占据鸡鹿塞,等于切断无定河的交通,令汉军引以自豪的无定堡,成为孤堡。” 壶衍鞮单于叹道:“想当年中土的武帝派出的大军,来到无定河畔,就地建城。鸡鹿塞建成后,一直是河曲高原的政军要塞,可不管如何繁华富庶,最终会被埋在黄沙之下,仅余断垣残堡。” 在旁边偷听着的刘病已,不知多么感谢他,难得壶衍鞮单于忽生感慨,对鸡鹿塞城来个抚今追昔,向刘病己这个窃听者介绍一遍鸡鹿塞的历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二章 旷古绝今的皇帝 壶衍鞮单于的感慨,也是他作为帝皇的“独家感慨”,源于对另一君主的感同身受。可刘病已却不这样想,他两世为人,过去了的便是过去,不会刻意去同情谁。 哥舒沉声道:“当年的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在鸡鹿塞外力抗我军。今天!我们就借助鸡鹿塞故城,动摇汉军的根基,令汉军引以自豪的事,成为他们必亡的宿命。大神庇佑!” 壶衍鞮单于应了声“大神庇佑”后,道:“大尊有何看法?”刘病已精神一振,知道一直没作声的拓跋无量,要说话了。 拓跋无量平静至近乎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轻描淡写”的道:“这次战争的成败,非是系乎大汉军的兵将,而是系乎两个不测的因素。” 壶衍鞮单于讶道:“出征之前,我曾征询大尊意见,大尊只答我‘须战’两字。”言下之意,就是为何当时拓跋无量不说,直到这刻才说。 帐内寂然无声,显是人人“聚精会神”,留心聆听。刘病已虽然掌握不到哥舒和鸟妖心绪的波动,却可猜得两人必然暗自紧张,怕这个匈奴族一个大尊、天神般的人物,说出不利他们的说话来。 拓跋无量不知心里想到甚么,语调出现变化,注进了若有如无的感触,淡然道:“须战是终须一战,既然表面的条件全告成熟,我实看不到任何拖延的道理。要发生的事,终会发生。” 刘病已心想:他确实是个超卓的人物,语意含着浓烈宿命的色彩,充盈对人生的体会和彻悟,更有种漠视成败生死的意味。也惟有这样的人,武功可臻达“超凡入圣”的至境。 拓跋无量开腔,连哥舒都不敢插话,其他人更是只得恭聆的份儿。 壶衍鞮单于道:“敢问大尊,所指的究竟是哪两个关键的因素?”拓跋无量徐徐道:“第一个不测之数,仍为常惠,他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任何故意贬低他的看法,均为不肯面对现实,是不可原谅的错失。” 刘病已听得既惊心,又佩服,因比任何人清楚,拓跋无量一语中的,若非自己安排得当,此次壶衍鞮单于的作战计划,确有很大可能成功;他佩服拓跋无量的是,他的心胸确实广阔,没有因为常惠是敌人,就刻意去贬低他。 壶衍鞮单于叹道:“可是,唉!有没有关于常惠的新消息?”他的这句话,询问的对象乃是鸟妖。 鸟妖语调“铿锵有力”的答道:“常惠远离中土,该为事实。”哥舒也来帮腔,道:“禀告单于、大尊,今次出征前,我特别留意幽州,花了大量人力物力,目的就是看常惠会否潜伏该地,可肯定说一句,常惠绝没藏身幽州。” 哥舒的说话,比鸟妖的空泛说话,有力多了。这叫有心算无心,假设常惠仍在中土,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留在幽州,亦为常惠最能发挥作用的前线。若他真的躲在幽州,总不能足不出户。即便他真是这么做,既然哥舒肯花大价钱收买打听消息的人,怎有可能瞒得过他? 只要常惠不在幽州,即使仍处中土境内,收到消息时,朔方早被狼军攻陷,此时大汉皇朝的败势已成,多几个常惠仍乏回天之力。 壶衍鞮单于没立即说话,刘病已猜壶衍鞮单于此刻正瞧着拓跋无量,待他开腔。 拓跋无量淡然道:“我想听单于对这两个情报的看法和态度。”拓跋无量不答反问,出人意表,至少令不熟悉他如刘病已者,大感意外,隐隐里,他掌握到拓跋无量暗含深意,就是不论是哥舒,又或鸟妖,如深信所得的情报而不疑,仍坠进小觑常惠的陷失里去。 拓跋无量的释义,登时赋予了“终须一战”截然不同的意义。 壶衍鞮单于沉声道:“从我骑上马背的一刻开始,我一直将常惠计算在内。”接着傲然道:“环顾当今之世,惟他一人堪作本人对手,与他在战场上交锋,乃我壶衍鞮单于平生大愿。” 拓跋无量似尽了提点之责,没兴趣再就这方面多言,话锋一转,道:“另一个不测因素,就是刘病已这草根皇帝。” 壶衍鞮单于带点不屑的口气道:“大尊为何称这好运的小无赖,为不测因素?待我攻下长安城,我会亲手捏断他咽喉。” “我曾经系统研究过他未做皇帝前的表现,当时,我看穿在他躯体内,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但又出奇地配合得那么好,那么懂得隐藏,虽仍不免因而形成,他复杂矛盾至乎内里互相冲突的个性,但也使他活得比其他人更丰富多彩,懂得自省,情绪的波动尤为激烈。“ 拓跋无量似听不到壶衍鞮单于怪责他,“若无其事”的道:”到他当上皇帝后,痕迹全消失了,再难从表象揣测他变得深广无匹的内在,以一个不足三十岁的人而言,这样的成就或许称得上‘旷古绝今’。” 刘病已听得头皮发麻,拓跋无量观人,看的不单是武功、智慧,而是整体,且是透视式的一览无遗。 他绝对同意拓跋无量的看法。刘病已平生所遇的人里,拓跋无量是唯一看出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人。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拓跋无量该为“惜字如金”的人,忽然详论刘病已的性格成就,刘病已固摸不着头脑,恐怕壶衍鞮单于等亦不知道拓跋无量的说话,引他们朝哪个方向走。 “不论单于如何瞧不起他,勿犯对待常惠的同一错误,就是低估他。即使有一天,我们狼军铁蹄,踏遍中土每一寸土地,仍然没办法奈何刘病已分毫。“拓跋无量陷进某种奇异的情绪里,是缅怀,也是感触,沉重,却并不沉溺,保持着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态度,缓缓道:”刘病已也是常惠外,本人没十足击杀把握的人,这个理解至关重要,可使我们不去做力有不逮的事。” 正是这种“有容乃大”的胸襟气魄,令拓跋无量成为匈奴第一人,至乎塞外第一高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三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他的话也令刘病已胡涂起来,明显在针对壶衍鞮单于小看刘病已的想法,委婉道明压根儿不切合现实,徒劳无功,但这样说出不中听的逆耳之言,目的何在? 刘病已肯定壶衍鞮单于如自己般不明白。亦正因掌握不到拓跋无量的心意,有点像当日常惠言道,与这可怕高手交锋情况的重演,就是施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占得先机。 于刘病已来说,拓跋无量已成了他们一方的不测之数,便如自己是壶衍鞮单于今仗成败的不测之数。 原本有十足把握的事,例如杀鸟妖,再不是那么有把握。 “刘病已是孤独、寂寞的人,幸好苍天并不薄待他,不论他现在所走的道路,与单于如何不同,隔开多远,终有一天,两条路将在某一点相遇,那是只容一人通过的路。“拓跋无量的声音在耳鼓内震荡着,道:”单于所有进攻退守,绝不可忘记此点。夜深哩!请单于容许本人告退。” 刘病已返回河边的现实环境里去,出现眼前是无量道人惊异的面容,显然以为刘病已听到甚么关系到此战成败的事,骇至“魂飞魄散”。 刘病已心道,实情确是“惊心动魄”,却与战争没有直接的关系。 天亮前,刘病已远离后套平原,踏足与到过任何地方均有异的奇异地域。 遥阔的黄土高原,亦即是河曲之地,西起日月山,东到太行山,南至秦岭,北抵阴山,一旦置身其中,如进入了黄土形成的世界,无边无际,再也不能走出去。 长年的风侵雨蚀,过处尽为深沟大壑,大地被切割至“体无完肤”,“支离破碎”。虽然是干旱不毛之地,可是于秋夏之际,却时有雨暴,欠缺植被的疏松土壤,何堪冲刷?水土严重流失下,下回再到同一地方,已是“面目全非”。 刘病已奔上一道陡坡,施展弹射,横越一道宽约十三丈的浅沟,一列坟起的土石丘横亘前方,拦着去路。 太阳在左方升上来,照耀高原,质地均细的黄土,在日照下闪烁生辉,令人“目眩神迷”。 刘病已取出水壶,喝了两口。 今趟探敌之旅,大有所获,关键处在得无量道人帮忙。与无量道人一起的两个同族高手,已返回天竺,只他一个人留下来。 原来于龟兹城惨死的两个族人,一为无量道人亲弟,另一是无量道人自小相识的挚友,无量道人一天未能为他们讨回公道,根本无颜返乡。更重要的,是他除复仇外,再找不到可令他能稍减心内伤痛的事来做。仇恨化为精进励行的动力,使他爱吃苦,至乎折磨自己,武技因而不住精进,为壶衍鞮单于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渐得信任和重用。 今次南来,能以外人入选壶衍鞮单于的亲兵团,是殊荣。 一路南来,无量道人多次起念刺杀壶衍鞮单于,可是有拓跋无量时在壶衍鞮单于左右,令他全无机会。在见到刘病已前,他也像其他匈奴人般,以为自己再难有作为,心内塞满绝望的情绪。到刘病已忽然从河底冒出来,那种“否极泰来”、“峰回路转”的狂喜滋味,确非任何言词可形容其万一。 对壶衍鞮单于今次远征的军略,无量道人近乎一无所知,知道的全凭留神观察得回来,但对刘病已已非常有用。 其中最重要的情报,是拓跋无量责在保护壶衍鞮单于,不会投进战争去,除非战火烧到壶衍鞮单于身上。 今次行动总兵力逾十二万,但真正上战场的得九万之众,其他三万是匈奴人称之为“兵奴”的人,负责运送辎重等等辅助和后勤的工事。 壶衍鞮单于麾下有一帅八虎将。 帅就是金狼军大统领哥舒,将包括壶衍鞮单于之弟咄习等能征惯战的猛将。过去半年,狼军日夕操练攻城和与河湖有关的战术,准备十足。 从其部署推测,壶衍鞮单于是有长期作战的打算,对补给线非常着力。在后套平原两岸设置能互相呼应的木寨,利用后套平原这片富饶土地,源源不绝供应大军之所需。 刘病已重温着无量道人告知的敌况,脚步不停的登上土石丘之上,奇景展现眼前。 前方的地面,如被老天爷的巨斧狠劈下来,形成深陷下去、两边危崖对峙的情景。 刘病已立处,正是这边虚悬探出的危崖边缘,他看不到立处下崖壁的情况,却从对面崖壁往内弯收,纵深达七十丈的形势,晓得所立处的险峻。 大断裂往两边曲折延伸,两崖相距逾了一百多丈,除非胁生双翼,凭他的弹射绝对没法飞渡。断裂形成的长峡壑,崖壁凹凸不平,形成鳞次栉比的土崖、层层迭迭的条状纹,危崖虚悬,摇摇欲坠似的,险至极,亦叹为观止之至,气势磅礴,惟有老天爷的妙手,方能将之雕成如此千奇百怪之状。 离后套平原后,为与己方兄弟在位于河套高原东北方的骆驼堰会合,沿着大河南岸朝东走,狂驰两个时辰后,折南,依记忆中的地理图,大前方该为毛乌素大沙漠,只要在进入沙漠前,改往东行,可寻得骆驼堰。 一路走来,均为靠近大河的低丘沟壑地,虽有变化,并不剧烈,可是展现眼前的,尽为高原沟壑、土阶区,地貌遽变,比起来,被抛在后方的低丘区,是小巫见大巫,河川比之大海的分别。 右方西面是风沙滚滚的库结沙大沙漠,余势未尽的延往东面的无限远处,前方则是被分割开来,高低不等的黄褐色土丘,以及和土丘有共生关系、曲曲折折的沟谷,蔚为奇观。 日落时,刘病已深入此地域五十多里,若为平地,他可走多数倍的路,可是攀高跃低的,明明近在眼前,一里路可变十里。路并没有白走,一天的光景,他熟习了高原的环境,毎能藉土壤的结构,使旅程较轻松顺畅。 虽然都是那么干旱不毛,但比起沙漠,黄土高原并不单调乏味,而是“千姿百态”,“引人入胜”。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已之力对抗狼军 入黑后,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从库结沙西面刮过来,登时尘土卷旋飞扬,每个沟壑均成滚滚黄尘占据的领地,黄尘暴通过沟壑断裂,发出犹如“鬼哭神号”的尖厉呼啸,非常骇人。 以刘病已的强悍,在大地逞威肆虐下,亦只有暂且躲避锋芒,和这样的尘暴作对,等于与自己过不去。他寻得一处较坚固的土穴,就蹲下来抱头静待,一如在沙漠遇沙暴的应付办法,可以着力的方向,就是不被风刮走,或被活埋。 越接近沙漠,风沙越大。如毛乌素沙漠,周遭地域全属高原上的风沙带,位于沙漠南缘曾经繁荣的鸡鹿塞,就是这么给风沙日复一日的吃掉,被吞噬的包括草原和河湖。 刘病已能亲身体会一场黄尘暴,是好事而非坏事。 眼前的黄尘暴,令他记起常惠曾提到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日子,比起那个全无变化、不存半点生机的世界,这里至少有随处可拾的避难所。 位于南面不知有多远的毛乌素又如何?与塔克拉玛干相同处,是均为大型的流动性沙漠,具有高度的侵略性,像一头庞大无匹的沙妖,天天张牙舞爪,往四面八方扩展领域,遭其果腹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草野,一道又一道的河流,没任何克制,漫无止境。 现在他最想弄清楚的,是鸡鹿塞所在处的地理形势,与无定河的关系,对无定堡的影响,从而定出通盘考虑的战争方略。故此,他抛开一切,先与己方兄弟会合,然后全速赶往鸡鹿塞,绝不能被匈奴狼军的先头部队,来个“捷足先登”。 忽然间,鸡鹿塞为了敌我双方必争之地,乃无定河争夺战里谁胜谁败的决定性因素。 风沙告终。 感觉上,似只一阵子的工夫,又像是经年累月的漫长。 夜空回复清朗,繁星泛空,观月儿的位置,星空被黄尘封闭近两个时辰。 刘病已亦养足精神,继续行程。 当东边地平现出曙光,刘病已遇上进入高原后第一道河流,在百丈下的峡沟底默默淌流。 前方地貌又变,是断裂切割大减的高原台地,远方还有一线绿色,如没猜错,该为黄土高原上珍贵的高原草地区,是高原民族居住和放牧的乐土。 凝神远眺的当儿,心里一紧,察觉草原处冒起黑烟,刘病已心内涌起不祥的感觉。 历史不住重复。 刘病已赶至时,整个部落近百个营账,被烧为灰烬,人畜不留,妇女死前均有被强暴的情况,“惨不忍睹”。 堆积如山高、烧成焦炭的受害者,骇人至极,因被屠戮者血尚未干,刘病已可分辨出男女老幼,从他们扭曲的身体和面容,想象到每一个人死前所遭遇的事,甚至想到杀人者残忍的表情。 他心中涌起没法遏抑的愤怒,整个人给愤怒的情绪燃烧着,咬牙切齿。 一个在高地草原上,“与世无争”、“安居乐业”的游牧民族,忽然遭遇“飞来横祸”,给强徒以最令人痛恨的残暴手法灭族。 刘病已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从箭矢的型制,他认出行凶者是大群路过的狼军,又从黄土上的印迹,估计对方人数有数千之众。 如此规模的匈奴狼军,这是要到哪里去? 若在偷听到敌人帐内对话前,此刻肯定茫无头绪,现在却清楚他们是壶衍鞮单于派出的先锋部队,目的地是鸡鹿塞。 这完全是不必要的,他们大可绕过被杀部落的营地,高原民族绝不会干涉他们的行动,即使穿过营地,保持友善,肯定可得到热情的招待,可是匈奴人却选择了冷酷不仁的手段,兽性大发,绝对地违背了人性、天理。 匈奴狼军向来凶残成性,以杀人为乐,恶名远播塞内外,但传闻是一回事,现在刘病已亲眼目睹,岂可坐视? 还有另一个考虑。就是绝不能让他们赶在前头,早一步抵达鸡鹿塞。 唯一须考虑的,是他这样以一人之力,去挑战天下最强悍、人数众多的狼军,等于明着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行踪,除非能杀尽对方每一个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 翌日午后,刘病已在草原边缘位置,追上狼军。 比之刘病已原定会合己方兄弟的路线,匈奴人偏往西南,现在立营之地,乃乌那水东岸,这道位于库结沙之南的河流,全长五十多里,源头该来自沙漠边缘区的胡洛盐池,在地面下淌流二十多里后,冒出地面,然后钻回地面下,从有到无。短短一道河,却形成河谷盆地的地表,夹杂石质山岭、草原和湖泊,景色瑰丽多变。 刘病已无心欣赏,一意向“禽兽不如”的贼兵讨公道,并要他们清楚明白,不分老幼、滥杀无辜须付出的代价。如非在准备工夫上,花了他近两个时辰,在午前可追上对方。 匈奴人选河谷旁的草原高地扎营,分五组,四组居外围,每组百帐,中央的一组比外围四组的帐篷加起来还要多,达五百帐,约略估计,人数在五千之间。 即使行军于千里无人之境,在防御上仍是一丝不苟,于营地四周高处遣人放哨,只要有敌来犯,可悍然反击。 凭其位置估计,敌方该是避过毛乌素沙漠最宽厚的部分,取道狭窄的沙漠带,切过沙漠区抵达另一边,此为最短的路线,即使现在刘病已等人立即从骆驼堰出发,绝快不过他们。 所以刘病已此举是既为被屠的牧民,也为自己。 刘病已先潜往乌那水东南方尽处的高崖,卸下装备,包括在屠杀现场寻获的大批箭矢,其中六十多枝包上就地取材绑上布帛的火箭,这才再潜往敌营东北方,装作从屠场直追上来的模样,奔上面向对方营地的一座山岭之颠,以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言语,槌胸顿足,狂咒乱骂,神态悲愤至极。 最接近他的岗哨,亦在四百多步外,且须上坡下坡。站岗的四个狼军,先是“莫名其妙”,接着露出恍然神色,却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还放声嘲笑,着他过去受死。 营地内的人纷纷从帐内走出来,看发生何事,见状后无不发出耻笑之声,笑他“不自量力”,像在看猴戏。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七进七出的皇帝 刘病已心忖你这群兽兵还不中计。 原来他现在穿上的是被屠牧民的装束,戴着有其民族特色的帽子,加上普通人的外表,即使狼军里有人见过他,不单没法认出他是刘病已,还以为是外出未返、避过死劫的漏网牧民,追上来报复。 刘病已状似疯狂,却是暗里留神,看可否将对方的主将引出来,认清样貌,时机至时来个”擒贼先擒王“。 此一先锋部队,所负任务非同小可,关系到壶衍鞮单于的主力大军,能否在无定河北取得强大的据点,与胜败息息相关。其徒步远奔千里,肯定兵精将勇,领军者必为得壶衍鞮单于认可负此重责的猛将,如能斩下他的首级,对狼军打击之严重,无庸置疑。 不论刘病已如何神勇盖世,若正面硬撼,数百狼军足可令他力尽而亡,遑论以千计的悍勇战士,因而只可智取。 岗哨分出三个人,朝他赶来。 就在此时,十多人从敌营处走出来,看其他狼军让路的姿态,知为将领级的人物,领头者身材不高,却很结实,肩宽脖粗,令人不敢小觑。 刘病已特别留意他的面相,皆因有点眼熟,旋又醒觉,实从未见过此人,感到似曾相识,皆因其面相酷肖壶衍鞮单于之子。我的娘!竟这么幸运,遇上的该是壶衍鞮单于之弟。 刘病已目的已达,消失在石岭另一边。 刘病已从休息养神回醒过来,内心一片冰寒,不受任何情绪困扰,一心大开杀戒。不知是否因阳神的关系,在战场上,他化为另一个人,可不择手段,就为打击敌人,今趟更是”义不容辞“。 他从乌那水东南端的藏身处,灵巧如狸的走出来,带备足够的箭矢,以鬼魅般的速度,藉地形的掩护,此刻仍在壑底,下一刻攀上崖顶,撺高伏低,采迂回曲折的路线,摸往敌营。 明月高挂天上,夜空繁星点点,在这里,有着探手可摘星的接近。 敌方广布乌那水东岸的五组营地,没有燃着火炬,事实上无此需要,在这干旱无云的高土原,月亮就是最佳的照明灯。 惟营地外九个岗哨,火把高燃,或许在预防刘病已这个假扮遇害者亲属的人来拚命。哨卫增加一倍至八人,个个打醒精神监视远近,显然上头有命令压下来,疏忽职守者会被重罚,故没人敢大意。由此可见,今趟由壶衍鞮单于之弟亲自率师的行动,不容有失。 宰杀高原牧民显然是鲁莽之举,如非他们杀人放火,刘病已失诸交臂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要在这样的能见度下,瞒过经验老到的匈奴人,是不可能的,战术惟有以快制慢,在敌人看不到,又在刘病已箭程的位置,逐一射杀,夺得敌营旁的制高点,可在敌人反扑前,予敌方最大的损害。 如此战术,将持续至天明,令对方疲于奔命,大幅削减敌人应变的能力。 刘病已在敌人知感之外,潜至敌岗下方一片红柳林内,毫不犹豫地望敌岗连续射出八枝劲箭,荒月弓钢弦震响,惨叫声在岗上接连传开,回响河原谷地。 营地一方吆喝声起时,刘病已以能达到的最快速,赶至岗上。 营地没出现预想中的混乱,狼军们纷纷持弓带刀的揭帐跑出来,集往营地外,布阵备战,不愧”能征惯战“的塞外雄师。 然不论敌人如何训练有素,毫无戒备下,骤然在睡梦惊醒,一时间亦告手足无措。 刘病已的火箭来了,接连升上高空,再往最接近的一组外围营地弯下去,跨越逾千步的远距离。 敌营一个接一个的着火焚烧,风高物燥下,火势迅速蔓延。 敌人这才”如梦初醒“,不知谁发出指令,战号声起,以百计匈奴战士,”如狼似虎“的朝刘病已的高岗杀过来。 刘病已又以自创的言语,乱说几句,才匆匆遁逃。 天明前半个时辰,刘病已终于支持不住,在一道河谷底”筋疲力尽“的坐下来,摸摸最后一个箭筒,剩下不到十枝箭矢。 在三个时辰内,他奇袭敌营七趟,烧掉逾三百个营账,毁掉对方大批物资,杀伤近百敌人,成绩骄人。 换过在平原之地,刘病已是没可能办得到,可是在地理环境复杂无伦的高原河谷区域,他将自身的武技,发挥尽致点。 火烧营账产生的浓烟,遮天蔽月,在敌我难分的情况下,精良如狼军的部队,亦从小乱变成大乱,令咄习乱了方寸,指使手下盲目的搜索神出鬼没的“复仇者”,反予刘病已可乘之机。 若在正常行军的情况下,物资的损失,可从后方取得新的补给,受伤的人员亦可送往安全的处所治理,只恨这次孤军深入,失去的物资无从补充,伤兵成为负累,全为没法解决的问题。 更严重是士气上的打击。五千人被逼和刘病已,在最不该捉迷藏的地方,玩捉迷藏,又摸不着刘病已的影子,其沮丧气馁,可想而知。 刘病已累成这样子,敌方的每一个人不会比他好多少。刘病已的高明处,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战术,逼对方打一场消耗战,凭一人之力,扯着对方数千人的鼻子走。 从未试过一刻,刘病已这般的痛快,对这批”禽兽不如“、枉称为人的暴徒,他不会有半丝怜悯之意。 破风声在上方崖顶传下来,还有人探头下望,当然看不到藏在崖壁底凹陷处的刘病已。不过,如他们落崖搜索,刘病已将”原形毕露“。 人声在上方响起道:“不见那死剩种!”说毕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刘病已不知多么感谢他如此敷衍了事,因站起来也感有难度。 咒骂四起,用的是匈奴语里最恶毒的骂人说话,显然给气疯了。堂堂匈奴雄师,竟被一个无名之辈玩弄于股掌之上,窝囊至极。若晓得是刘病已,想法当截然不同。崖上忽又肃静下来。 刘病已闭上眼睛,全神聆听百丈上高崖敌人的声息,因知有头子级的人物来了。 由开始袭敌到此刻,敌人以现在最接近,最能威胁刘病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可怕的独行复仇者 一个沉雄的声音,以匈奴语道:“他该在崖下,我们分两边寻路下去,留十人在高处监视。”接着连续喝出几个名字,分派任务,组织行动。 刘病已心忖上得山多终遇虎,给敌人掌握行踪,大呼不妙,只有希望对方下来需时,自己有足够回气的间隙。 说话者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登时陷刘病已于困境。 刘病已的问题,不在能否脱身,而在不可暴露身份,凭他超凡的灵觉,目下上方追至离营地七、八里远这个高崖来者,达百人之众,全属先锋队里的顶级高手,临时组织起来,捜捕刘病已,终被对方锲着尾追来,并肯定他匿迹藏踪的准确位置,首次掌握反击刘病已的主动权。 此时若立即逃走,可在对方完成包围网前脱身,却暴露行藏,对方在盛怒下来个“穷追不舍”,自己走不了多远,便给追上,以他此际的虚弱状态,一人对百人,这场仗如何打? 深吸一口气后,刘病已长身而起,转身往一直挨着的崖壁望去,在突出来的崖缘遮挡下,层层迭迭、从上往内弯曲入去的崖壁,黑压压的,处于月色星光照耀不及的暗影里。 逃不掉只好硬闯,闯不过惟有躲起来,下一刻刘病已缘崖壁上攀,一边留意合适的位置,感觉着土质。 足音在峡谷两边同时传过来,往他所在的位置逼过来。 刘病已此时离谷底超过三十丈,刚好遇上一个凹下去的泥坑,忙转身硬挤进去,碎裂的泥土大片的洒落,沾得浑身黄泥沙,成为最佳的掩护色。 火炬的光耀,出现在左右两方峡道弯角。这条峡道,该为一道河流干涸后的遗迹。 刘病已将头后仰,闭上双目,免被看到反映火光的眼睛。打定主意,如被发现,往上攀怎都好过下去在逃走无路的峡道内,作困兽之斗。 下一刻,脚下的峡地,被火炬燃烧的“猎猎”声填满,还有足音和喘息,敌人像他般疲乏。 火把不住高举,照看两边崖壁的情况。 刘病已暗忖幸而是在黄土高原,非泥即沙,若崖壁是坚岩,势无所遁形。 忽然十多枝火炬全高高举起,映照四方。刘病已晓得是头子到,手下们齐举火把,让头子看个清楚。 那个沉雄的声音喝道:“他走不了多远,往两方搜过去。”刘病已心呼谢天谢地,小心谨慎的探首下望,谷底下立着四个人,观其气度,当为敌方武技最高强者,其中之一正是壶衍鞮单于之弟咄习,他们留在原处,可随时支持任何一方。 他一脸阴沉之色,沉吟不语。 年纪最轻将领道:“想不到土原上竟遇上如此人物。”另一年纪较大的中年将领道:“天亮后,我们立即点算损失,并评估对我们今次行动的影响。” 壶衍鞮单于之弟咄习说话了,向另一人道:“你有何提议?”被问及的人,名叫劳谋,三十岁许的年纪,高瘦颁长,一脸精明,属爱思考的人,沉声答道:“现时我军面对的,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否则‘后患无穷’。此人乃只有死亡方能制止他的复仇者,武技强横,箭法惊人,所用大弓,射程惊人,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若晚晚来犯,我们早晚撑不下去。” 咄习恶狠狠道:“我要把他身上的肉逐片割下来。” 年轻将领道:“失掉大批帐幕,如何抵御沙漠夜里的严寒和风沙?”他正是刚才刘病已听到的,从崖上传下来雄壮浑厚的声音。 刘病已暗呼好险,自己没有猜错,对方为了尽快抵达,不惜冒险穿越毛乌素沙漠。取得据点后,死守一至两个月,待沿大河东岸来的主力大军抵达,切断无定堡和鸡鹿塞的联系,朔方危矣。 年长的将领道:“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事,伤兵的问题更严重,他们是没可能到沙漠去的,须送往西面大河的行军线,如此势分薄我们的军力。”劳谋淡淡道:“若由哈密负责送走伤兵,哈密如何向大汗解释?”叫“哈密”的年长将领,立告语塞。 刘病已暗忖若要刺杀敌军领袖,劳谋已代咄习成心中首选。此人思虑缜密,面面俱到,且似已“腹有良谋”,故能“从容不迫”。 以壶衍鞮单于一贯作风,晓得咄习指挥的先锋军,节外生枝的奸淫杀戮,惹来可怕的独行复仇者,闹个灰头土脸,影响波及整个布局,肯定劏了哈密来泄愤。故唯一之法,是瞒着壶衍鞮单于,完成任务,那时壶衍鞮单于岂还有计较的闲情。 年轻将领忍不住道:“即使我们不入沙漠,改道走,伤员仍大幅影响我们行军的速度。”刘病已终听到他一直期待着的话语,他整个策略,就是逼咄习和他的人改道,绕过沙漠。 一是朝东,或往西。 往西是大河,为壶衍鞮单于主力大军的行军路线,路程较东绕远上一半路程,除非疯了,咄习绝不走这条路线。 朝东便是刘病已到骆驼堰与兄弟们会合的路线,如能引得敌人到骆驼堰去,咄习将永远见不到统万。 咄习断然道:“绝不可改道。” 哈密道:“可将伤兵留在这里,复元后继续行程。”咄习道:“留下多少人?” 哈密道:“五百战士足矣,交由我负责,断去那孬种的前路,并将他挖出来。”咄习沉声喝道:“劳谋!” 刘病已此时可肯定劳谋是壶衍鞮单于派给咄习的谋士,智勇兼备,以他辅助咄习。 劳谋道:“就看您的决心是否坚定?”这句话,刘病已听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意何所指,与有没有决心如何连上关系? 咄习微一错愕,道:“你说话不要’藏头露尾‘!”劳谋从容道:“在进入沙漠前,我们绝不可让复仇者再有可乘之机,又必须于入沙漠前,布局宰他。否则如让他尾随入漠,只是不住远射,已教我们吃不消。不怕死的人,最可怕。” 咄习怀疑的道:“话是不错,可如何办得到?”劳谋将嘴巴凑到咄习耳边,传音说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七章 狙杀泯灭人性的豺狼 首先,是要令刘病已耳目失灵,弄不清楚狼军一方的部署调动。由于对方人手充足,调数百人出来,足可形成广达数里的封锁线,令刘病已难越雷池半步。 可是劳谋并没有低估他,调动一千人,还另组高手团,一旦刘病已暴露行藏,即由此组人负起拦截追击之责。在“光天化日”下,刘病已想找个有利位置远眺敌阵,是想也不用想。还会生出错觉,误以为敌人誓要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岂知其他四千敌人,已在他看不见的远处,逐批动身往毛乌素进发。 封锁后防的护卫狼兵,轮番休息,绝不懈怠的“枕戈以待”明天太阳出来之后,有秩序的撤走,造成全军离开的假象。刘病已此时方跟蹑敌人,肯定中计,因先抵沙漠边缘区的敌人,早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上钩。 敌人的布置等若一个用人织成的大布袋,只要刘病已跟在狼军最后离开的队伍后方,意图来另一次夜袭,就步入袋口里去,此时敌人收紧布袋,可将他罩个正着。 面对的是高手如云、擅长打硬仗的狼军,勿说达五千之众,五百人足够应付他有余。确是险至极点。 离开了岸高谷深、河道曲折的沟壑区,地势开始变化,虽有起伏,亦时见陷坑,总的来说是渐趋平坦,不由暗自庆幸,想在这样的环境追踪心怀戒惧、经验丰富的战士,属“痴人说梦”。突袭嘛!提也休提。 刘病已的气力回复过来,愈跑愈快,每到高处,沙漠隐隐在望,然而常惠过去在大漠的经历告诉他,在这种“一望无际”的地域,看得见并不代表接近,看来很近的景物,可以在百里开外,没六、七个时辰,休想抵达。 日落后,刘病已在一处黄土丘上坐下来,非是身体里的力气支持不住,而是“阳神”正“蠢蠢欲动”,欲支配他的“道心”,就像上趟般将他送进敌丛之内,接受壶衍鞮单于和旗下狼军的膜拜。 想到这里,心中好笑,假如“阳神”带他直赴骆驼堰,就把计划打乱了,故必须保持“道心”的清醒。 说到底,仍是刘病已身内的“阳神”与“道心”还没有完全融为一体,所以还存在,孰强孰弱的问题。 一路奔来,愈近沙漠,阵阵热风从沙漠吹来,刮起一蓬一蓬的黄尘,他能天然收敛毛孔,问题不大,换过普通人,“汗流浃背”,沾上尘土,湿湿黏黏的,当非常难受。 刘病已以前常想念沙漠,到此刻面对沙漠,却是“心有余悸”,他又想起当年常惠出使西域时,身边有萧秀瓶、星风娇这样的异族美女陪伴,而自己则是独身一人,想到这里,真不明白为何有人可视沙漠为乐土,他嘴角也露出一丝苦笑。 日没后,热风变为寒风,令人难受。向南延展往沙漠的低丘陵地带,该属劳谋口里的沙漠边缘区域,大片地域,“寸草不生”,无遮无掩,很难隐蔽行藏,必须动脑筋,想办法,如让敌人筑起防御线,欲潜入敌营行事,将大费周章。虽说对方没想过自己会早一步到达,可是已成“惊弓之鸟”的狼军,任何“风吹草动”,亦惹起他们的戒心和警觉,不像上次般被他轻易得手。 又一阵风吹过来,扬起漫天尘土,卷旋上高空,黄尘夹杂碎沙,打在脸上,隐隐生痛。他奶奶的!若来一场黄尘暴又如何?想到这里,刘病已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条计策。 刘病已被人声足音吵醒过来,睁眼一看,天仍未亮,不由他不心中佩服,狼军是昼夜不停的,一口气赶到这里来,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不过,任他们如何强横,此刻肯定疲倦欲死,亟需休息回气,不可能立即布局设阱,也没此急不及待的必要。 片晌后,四周尽是狼军,刘病已晓得选对地方。 他置身敌阵之计,看似简单,但智计、武功,缺一不可。 先选出在边缘区域最平坦,也是最接近的位置,设身处地在咄习的位置去选择立营的最佳地点。敌人营账众多,占地广阔,纵有偏差,当离营地不远,当然,若藏身处是于敌营中央,最为理想。 接着就是在所选之地,找得一处隆起的黄土,于面向沙漠较倾斜,也是敌人最小可能踏经的黄土坡,掘开个人形洞,藏到里面去,未到半夜,吹来的黄尘已将他大致覆盖,只把眼、鼻、口露在黄土外,以一层薄薄的黄尘掩护,非是近看,休想发现他的存在。 刘病已的藏身之所,是有颇大机会窃听敌方领袖密话的位置,因隆起的土丘,乃周围数里之地的最高处,敌方领袖“顺理成章”到此俯察远近,商研各方面的部署,如何撒开请君入瓮的包围网。 熟睡一觉后,刘病已回复过来,充盈斗志活力,只待何时大展拳脚。 目标有二,就是放火和杀人。 放火是要破坏敌人穿越沙漠的好梦,任咄习如何不情愿,亦不到他不向现实低头。 刘病已此番必杀的对象正是劳谋。 此人智计过人,有他为咄习“出谋献策”,狼军将“如虎添翼”,更使刘病已顾忌的,乃此人心毒如豺,竟提议咄习着亲兵,把因伤致没法走路的士兵,秘密地拖出去,活生生的闷死,去除行军的负累。 劳谋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人,称得上是“泯灭人性”。 劳谋有句话,响起了刘病已的警号,就是直至看到他用的是射月弓而非连弩,方释去心中的疑惑。 壶衍鞮单于说过,他一直将常惠计算在内,只是放到口上说说,心内并不认为真的会遇上常惠,可是劳谋真的确有此想法,故打开始便来个身份确认,那烧掉对方营账,咄习被逼改道,亦未必能将敌人引往骆驼堰去,一旦劳谋心中起疑,不肯随刘病已起舞,抵毛乌素东缘后,立即南下,刘病已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故此,若不能干掉劳谋,无异于刘病已的计划失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无情的报复怒火 立营的吵闹声、响动在四方八面传来,却不闻说话声,如此长途跋涉的徒步行走,经过的是环境恶劣、早炎晚寒、风沙满途的地域,人人疲倦欲死,失去交谈的兴致。足音传来,自远而近。 刘病已认出咄习和劳谋的足响,因曾特别留神。 两人登坡,来回走动,指点形势,最后在刘病已头上丘顶位置立定。 咄习叹了一口气。 劳谋道:“您须提得起,放得下。我们已取得初步的成功,我派人沿途监察,可肯定那狂徒给堵截在乌那水之北,不但没有跟来,且肯定懵然不知我们的主力移师至此。” 刘病已心忖劳谋该为天生冷酷无情的人,故可“不择手段”,亦不因此歉疚,相比下,咄习有人性多了。 咄习冷哼道:“我要亲手捏着他喉咙,看着他断气。”劳谋道:“那边就是毛乌素沙漠,据探路的人回报,三天时间,可穿过这道最狭窄的沙漠带,胜利将落入我们手上。”咄习受到鼓舞,沉着的道:“这个不测之祸,是大神赐予我们胜利前的考验。不过,这处地势平坦,不易设局。”劳谋道:“可在疏松的沙土掘长坑,或隐藏在土丘后方,营账前的土坑离开至少二千步,任那狂徒如何天生神力,仍未能威胁营账,我们不予他任何可寻之隙,今趟他死定了。” 咄习再一次陷入因残杀族人而起的低落情绪里去,给刘病已掌握到他的波动。 咄习道:“希望明天午时,哈密的护后部队,准时抵达。”劳谋道:“该没问题,您请入帅帐休息,我到附近视察形势,定下坑道的距离和位置。”咄习道:“何不先睡一觉?” 劳谋苦笑道:“我就是这样子,不弄清楚所有事情,睡不安寝。”两人下坡去了。 刘病已大叫可惜,要杀劳谋,此乃“千载一时”之机。 为了不妨碍其他人休息,劳谋将独自行动,到远离营地的地方去审视掘坑的理想位置,营地纵有人放哨站岗,亦因过度疲累,加上平野一目了然,警觉性不高;“内贼难防”,刘病已以巅峰之态,“猛虎扑兔”之势,行刺在各方面均处于低潮的劳谋,又是“猝不及防”,有很大把握干掉劳谋,敌方仍懵然不晓。 问题在“光天化日“之下,敌人正于四周设营立帐,自己这么走出去,等若献上小命,予敌人痛快一番,泄尽心头窝囊气。阵容鼎盛的匈奴雄师,竟给无名无姓、区区一个高原牧民战士,闹个“灰头土脸”,延误军机,到现在仍要“劳师动众”,成败未卜,实为“奇耻大辱”。 刘病已听着劳谋远去,毫无办法。 接着,另一个危机来了,是刘病已之前没想过的。 他低估了艳阳在黄土原的威力,身子开始灼热。 阳光直射在他藏身处,不到一个时辰,包着他的黄土吸收阳光的威力后,温度不住升高,幸好在向南面对沙漠,如是向东,肯定把他煮熟,情况如在沙漠内,鸡蛋埋入阳光照射下的沙内,片刻变成熟蛋,故此坠下沙坡的骆驼,都活不了。 黄土比沙子好不了多少,任刘病已武功如何深厚,亦知接近崩溃的边缘。 头脑昏沉,快受不了之际,蓦地眼前一片迷糊,呼吸不畅,正要爆土而出,忽觉异样。黄尘暴来了,还夹杂着沙漠吹来的沙粒,威势惊人至极,犹如坠入地府,四周尽为鬼哭神号、惊天撼地的咆哮呼啸。 刘病已一个倒翻来到丘顶。 周遭一片迷茫,黄蒙蒙的,分布四方的营账“霍霍”颤动,但匈奴人的立营确有一手,尚未有帐幕被刮倒。 以刘病已的眼力,视野仍没法及远,百多步外陷进迷茫深处。 整个空间变得昏黄污浊,早前明亮、灼热的阳光,受黄尘隔滤,显得阴暗无力。 风势短促有力,没头没脑的吹来,沉寂的黄土原再不平静,在尘土乱飞下,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脚下尘沙狂飞乱舞,令刘病已如陷黄尘的汪洋。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寻找不知到哪里去了的劳谋? 可堪告慰者,是所有人均躲进帐篷避难去了,如入无人之境。 究竟该到哪里碰运气? 幸好黄尘暴比之沙暴,威力逊上一丁三筹,与沙漠里的龙卷风,更不能相比,否则刘病已将寸步难行。 就在此刻,刘病已生出感应。 是没法诉之言词的直觉,只能归功于“道心”的灵异。 劳谋正飞奔回来,在离土丘二百多步外路过,赶返他的帐幕去。 刘病已心呼天助我也,忙施弹射,越过二丈许的距离。 劳谋的背影进入视野,虽只一个隐约可辨的背影,已经足够。 刘病已展开身法,紧蹑在劳谋后方。 劳谋受尘暴所惑,茫不知死神衔尾而来,没入其中一座帐幕去。 刘病已毫不犹豫的揭帐入内,心忖不论里面有多少人,均要成为劳谋的陪葬。 刘病已离开敌阵,后方是陷入一片火海的营账,尘暴加上浓烟,其混乱非是目睹,难以想象。狼军从沉睡里被惊醒过来,一时间哪弄得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刘病已点燃的数个火头,此前有过一番思量,可迅速随风势蔓延,遍及广布数里的所有营账。 “一不做,二不休”,刘病已要彻底粉碎咄习穿过沙漠狭带,以最快速度进占要塞的原定计划。 刘病已不但烧毁对方营账,还有藏在帐内御寒的羊皮、以羊皮制的水囊,至乎大批的弓矢和其他可烧毁的粮食和物资。不论狼军从被他们屠戮的高原部落,掠夺了多少东西,势付诸一炬。 对敌人的动向和被迫下作出的选择,他“了如指掌”。再不用引敌人到骆驼堰去,也不用中途截击,没四、五天时间,咄习勿想重新出发,必须重整阵脚,设法张罗粮水,至于他们如何解决面对的诸般难题,刘病已没理会的兴趣。 失去了劳谋,等于失去了谋主,咄习的狼狈,可想而知。 刘病已迅速奔驰,剎那后忘掉一切,一心只往前面冲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九章 笑纳单于的朝拜 骆驼堰之为“堰”,与水有关,不过是以前的事,不但没半点水的遗痕,且与许延寿的描述大有出入。 废墟大部分被黄土掩盖,露出的部分,像散处方圆数里的奇岩怪石,远多于楼屋的某部分。 刘病已的抵达,惹来轰天欢呼。所有人从营地蜂拥而来。 “怎可能这么快,陛下是否到大河喝一口水后,立即赶回来?”许延寿道:“我们对陛下最乐观的估计,是还有三天,所以你最少早了三天。” 刘病已在簇拥下,与兄弟们朝营地走去,好奇问道:“谁对朕这般有信心?” 许延寿欣然道:“是微臣,因微臣曾和陛下一起跑步,晓得陛下跑步的身手。”众人立即起哄,闹成一片。 陈汤道:“这是另外一种自夸自赞,比直接赞美自己更有力,表示自己的能力,在我们所有人估计之上。“ 许延寿不答他的话:”陛下究竟干过甚么事?” “没干过甚么,朕不过是受了壶衍鞮单于和拓跋无量诚心诚意的祭礼和朝拜,又偷入敌人营地,听壶衍鞮单于和鸟妖谈心。“刘病已偕众人进入营地,故作谦虚的道:”哈!回程时,顺道逼一支由壶衍鞮单于之弟咄习率领,准备穿过毛乌素由五千人组成的狼军部队,不得不改道朝我们的方向来,遂跑快了点,好和各位兄弟早一步会合,来个’捷足先登‘。” 众人先静下来,再爆起震天喝采声。 刘病已伸个懒腰,轻松的道:“朕藏在狼山山壁处,上面是猛狼石,下面是狼神庙的祭坛,壶衍鞮单于不拜老子拜谁?”许延寿道:“这个算你哩!偷取别人私隐,为你之所长,理该如是。可是面对五千人的狼军,你如何影响他们,不怕暴露身份?”众人静下来,听他解释。 刘病已长话短说,道出“复仇者”的来龙去脉,两次突袭的战略,还击杀了咄习的首席谋士劳谋,最后道:“看!其中掺杂很多幸运的因素,兄弟们,告诉小弟,这代表甚么?”众人轰然喊道:“老天爷站在我们的一方。” 刘病已摊手道:“正是这样儿。今趟匈奴人兵强马壮,策划周详,准备十足,分多路进军,切断朔方和无定堡的连系,一旦攻陷无定堡,置无定河于绝对控制下,鸡鹿塞危矣。君子津之战如何?” 陈汤答道:“如陛下所料,君子津果然有接应者,共三十七人,全属北帮的好手。我们在上游扎木筏,乘夜放流突袭,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擒获三个活口,其他全被击杀。我方伤了八人,幸好均无大碍。” 许延寿道:“三个俘虏,交由张大帅他们处置,他们将肃清藏在朔方作敌人内应的余党。” 刘病已心忖以己方的高手如云,人数占着绝对优势,施袭奇兵,仍有多人受伤,可见对方实力之强。 香文志在必得,故出动精锐,适足供他们祭旗。此仗不单影响香文的实力,也因有人被俘,可使刘病已“藤牵瓜、瓜连藤”的摘下去,将北帮潜藏在边防区域的势力,连根拔起。 十几天后,刘病已统领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鸡鹿塞,远看已比想象中壮观,愈接近,愈是叹为观止,如传说中的,确只剩下一列墙垣,向毛乌素的一方给半埋在荒漠下,化为东一堆、西一块突出沙面的颓垣土堆,广布在方圆数里的沙漠边缘区。 可是,坟起横亘达千多步的南墙,仍是屹立不倒,没丝毫向风沙屈服的迹象,城高墙厚,西南和东南角的两座角楼,高起达四丈,比城墙高出近一倍,大致完整,以其所开的多排方形箭孔计算,角楼内部足有四至五层。 尤为特别者,是城墙朝南的一面,筑有十二座平城墙高度、俗称“马面”的墙堡,往外突出三丈,宽二丈,入口在城墙另一边。 刘病已等再没法视之为古城的残余,而是长列成阵,由两座角楼、十二座墙堡,在城墙连接下浑为一体、“别出心裁”的沙漠战堡,如储存足够的粮水、战矢和物资,守之以死士,任敌人如何狂攻猛打,仍牢不能破,“固若金汤”。 堡楼阵四周处处沙柳,“星罗棋布”,带来荒原少许生气。 欢呼声中,众人入楼登墙,如抵新居,细察在未来一段日子须与它相依为命的长墙垒,可以怎样伺候迎合他们这批新主。 正要卸下装备,安顿下来,被刘病已阻止,还着众人先离墙垒。 因还有一截长至十七、十八丈,将内城分隔为东、西两部分,方开始倾颓的隔墙,故众人集中在西墙垒下的废墟地。 刘病已道:“大家明白了吗?” 赵广哂道:“要摆空城计来设伏,有何难明的。” 许延寿恍然道:“难怪人人都说你自幼生性聪明。” 赵广没好气道:“大个子才真的风趣。”郑吉道:“陛下估计咄习的人何时抵达?”刘病已道:“明天之后,随时可至。”又道:“我们骗过对方的先头部队便成。” 许延寿提议道:“墙垒外为旷野和荒漠,可藏身之处,惟有角楼和墙堡,我们可博对方长途跋涉后身心疲惫,又无防备,故不会逐寸逐分地去看个究竟。” 陈汤附和道:“藏在两边的墙堡较稳妥,如我是探子,先登墙,然后到其中一座角楼瞧瞧,便当完成任务。” 刘病已微笑道:“这就是碰运气了,最怕对方来的是整队先锋军。”稍顿续道:“咄习连受重挫,已成‘惊弓之鸟’,兼失去大批箭矢、物资,今次不容有失。若我是他,会选在夜深时候,抵达鸡鹿塞,以避我方耳目,只要收到探城先头部队的灯火讯号,势不顾一切的全速赶来,绝不延误。” “理该如此。”许延寿点头道:“匈奴人不惯徒步,肯定走得很辛苦,仍有力气早一步赶来的,当为对方里的高手,人数不会多到哪里去。” 陈汤记起曾经听刘病已说过追捕“复仇者”的高手团队,道:“人数在百人以下,如能尽歼之,可大幅削弱对方的实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章 挖陷坑埋狼军 他们似闲聊远多于商讨军事大计,兄弟们或站或坐,聆听头儿们的对话,神态轻松。 许延寿坐在一个大包裹上,内里有六个盛水的大皮囊,全旅成员中,数他这个包裹最重,“另辟蹊径”的功底,使他成为最能负重的人,见刘病已又耍卖关子的手段,斜眼兜着他道:“技术毕竟在那里。陛下可以‘画龙点睛’了吗?” 刘病已在莞尔声中,不敢怠慢,此时他成了唯一仍站着的人,道:“朕的应付之法,是从做‘复仇者’领悟回来的,叫‘捉迷藏’。哈!”众人齐声发笑,开怀不已。 “各位兄弟,我们又重睹陛下将所有可闷出鸟儿来的事,说得‘绘影绘声’、生动有趣的风范。“许延寿站起来,移到刘病已身旁,忍着笑道:”没了他,日子将难过很多。谁猜得到他老人家的应付之法?” 说毕,坐到刘病已身旁道:“请讲!”又惹起另一阵笑声。 “今趟并不难估,是‘化整为零’,‘随机应变’。”刘病已欣然道:“对!朕的策略是在两边挖坑,不用深,蹲下来从地面看不到便成。即使在白天,由于东、西两边的墙都塌了,须走上角楼之顶,尚要用神看,方能察觉,还以为是天然土坑。唔!我们就挖得像天然的土坑,乱敌之眼。” 众均称绝。 许延寿道:“将己比人,刚才微臣登上墙头,只朝无定河的方向看,也回头看后面的沙漠,对东、西两边则只瞥过几眼,因根本没想过在这么荒芜的地方,可见人踪。” 陈汤道:“陛下说的‘随机应变’,在微臣看来就是捉迷藏,人数不可以多,躲于一座角楼内,若有敌人登楼查看,便利用其多层的结构,顶上有台的特性,与对方捉迷藏。” 许延寿道:“谁懂得匈奴人的手势?”陈汤举手道:“禀告是小弟,看足一天一夜,甚么都看懂了。” 许延寿“颐指气使”的道:“那就不用‘躲躲藏藏’般麻烦,我们的人可附在登楼的四道石阶底下,如被发现,就动手宰人。角楼内那么黑,认路都有问题,除非举着火炬走进去,谅也映照不到阶底的位置,何况微臣认为他们不敢随便点火。” 陈汤赞道:“果然生性聪明,请陛下点将。”刘病已笑着道:“这个光荣任务,朕授权给许爱卿!” 众人喝采鼓掌,气氛炽热。 许延寿叹道:“你们并未亲历其境,怎晓得当年出使西域之战,就是这么在笑谈里拼凑出来的。” 许延寿朝赵广微微欠身,然后“好整以暇”的道:“第一个入选的,是你。”哗声四起,人人不以为然。 许延寿道:“你们没想过,这家伙一个箭步,再加远投,可比在角楼内的人更快抵达墙头,最快掌握全局。”众人登时“哑口无言”。 陈汤以“局外人”的身份赞道:“想得周详,陛下没用错人。”赵广向许延寿笑语道:“这次算你有眼光。”不待他答话,喝道:“每座角楼有四个石阶底,可共藏八人。参加者须像我般体型修长,大块头不成。哈哈哈!” 许延寿恨得牙痒痒地骂道:“死小子!老子的体型不知多么完美。”众人这才醒觉许延寿给赵广算了一着,个个开怀失笑。 郑吉道:“我们该派人知会张大帅。”赵广乘胜追击,道:“就派大块头去,这里数他的脚力最强,告诉他这里有个宝藏便成。”人人笑弯了腰,许延寿本要反驳,旋即失守,和大家笑作一团。 刘病已打圆场道:“许爱卿负责遣派。现我们先挖坑,然后造饭睡觉,一切留待明天去想。”众人轰然答应。 当夜全体兄弟在长垒内的角楼和墙堡度宿,比起挤在营账内,宽敞舒适、暖和如春,个个睡至日上三竿,始被太阳的热气逼醒过来。 在许延寿的组织下,一众兄弟开始做伏击战前的准备工夫,将装备送往两边的土坑,清除留宿的所有痕迹。 刘病已和许延寿登上西南角楼的顶台,居高俯察远近。 他们挖出来的“天然陷坑”,有浅有深,且大部分处于低地,即使在灿烂阳光照耀下,不留心很易忽略,若在晚夜,等于隐形。 许延寿道:“陛下说得很对,在战场上,该谈战场的事,有没有办法,令微臣和拓跋无量对撼?” 刘病已道:“许爱卿有多少把握?” 许延寿苦笑道:“有一拚的信心,却没丁点儿把握。这家伙太厉害了。”刘病已道:“朕有个心愿,就是大伙儿‘兴高采烈’的随朕来,朕不想因有兄弟阵亡,致败兴而回。”许延寿皱眉道:“这个非常困难,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之际,还要控制伤亡,绝对不切实际,反令我们‘缚手缚脚’。” “朕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爱卿明白,勿做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那日朕看到的情景,今天仍历历在目。看着他们调动、渡河、立寨,狼军不愧当代最强横的精锐之师,不过是平常的调动,处处可窥见阵式阵法,他们体内流的是战争的血液,与这样的雄师正面交锋实‘愚不可及’。我们不是要击垮他们,而是逼得他们‘知难而退’。” 刘病已道:“匈奴人善攻,却不善守,故此一退,我们的机会便来了。但仍不可让他们有可着力之处,否则我们赢回来的,可能下一阵全赔出去。” 许延寿道:“给陛下脱服哩!”接着指着西北的方向道:“匈奴的主力大军,将在数百里外,沿大河朝西套平原推进,这里的情况稳定后,微臣打算独自一人去碰碰,如拓跋无量出营散步,微臣会找他过几招玩儿。” 刘病已道:“勿妄想,拓跋无量的任务是保护壶衍鞮单于,而壶衍鞮单于在哪里,金狼军就在哪里。爱卿领教过金狼军的厉害哩!再多几个爱卿,仍没命回来。”又劝道:“想想家人吧!为了他们,爱卿不可做蠢事,否则你一个人死,后果却是一家人的伤心。” 许延寿本想反驳,旋即颓然乏语,叹一口气。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一章 铲除潜伏的间谍 刘病已“语重心长”的道:“人是要成长的,成长带来变化,更须负起责任。解决了咄习后,你陪我一起到无定河实地视察,看可如何配合边防军打这场仗。” 许延寿道:“微臣要孤身一人,方可发挥能耐。”刘病已道:“没人阻止爱卿,但先瞧清楚无定河这边的情况,可让爱卿对敌况有更准确的判断。” 许延寿终于同意,点头答应。 刘病已目光投往无边无际的毛乌素大沙漠,心忖他们并非一般的军队,而是由自己亲组的精兵劲旅团,因而必须照拂每个人的意向和念头,此亦为乐趣所在。 心底里,他如许延寿般恨不得与拓跋无量生死决战,肯定非常痛快,如此罕有的高手,在没有任何心障下放手一战,是多么动人的事。 另一个他最想与之动手者,是香文,强横处可和拓跋无量相比而不逊色,然而想归想,香文一向喜欢玩阴招,会不会与他交手,还很难说。 几可肯定香文会来,只是君子津遭擒的人,已给送交张安世处置,张安世将大举搜捕北帮帮徒,乘机将北帮潜伏在边防区的势力彻底铲除,香文纵然有心有力,仍因失去与鸟妖的连系,不得不退。 刘病已心中另一个念头升起来,却不是具体的,“模模糊糊”,“似实还虚”。 许延寿讶道:“陛下想到甚么?” 刘病已奇道:“你看得到?” 许延寿道:“陛下的面容忽明忽暗的,似有难以解决的事,究竟在想甚么劳什子?”刘病已头痛的道:“朕的问题,是想到甚么东西似的,偏说不出来。” 许延寿骇然道:“陛下是否有不祥的预感?”刘病已摇头道:“勉强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不久之前,曾经历过目下般的情况。” 许延寿“不寒而栗”的道:“或许陛下前生是鸡鹿塞人,现在重回故土。勿要骇微臣,听陛下的口气,好像是很不正常的。” 刘病已没好气道:“没听清楚吗?似曾经历过的,是情况而非情景。朕终于想到是什么了。”许延寿催促道:“快说!” 刘病已道:“朕有种非常无聊,不知干甚么好的滋味,对于敌人来犯,或按兵不动,均像分别不大。”许延寿抓头道:“这又如何?与眼前情况有何关系?” 刘病已道:“先听朕说,现在失去方向和重心,陷于被动,若不将形势扭转过来,就是给按着来打。”许延寿不解道:“算微臣愚昧,微臣真的看不出现在是陷于被动。” 刘病已道:“这样苦候敌人,不算被动,怎才算被动?对敌人我们更是想当然,岂晓得敌人一路南来,想法有否改变,会否生出怀疑。‘复仇者’忽然消失,理该惹起他们的警觉。例如怀疑‘复仇者’赶往附近的长城,通知我们的守军,以此法报复。” 许延寿道:“果然有点门路。”又不解道:“我们可以干甚么?” 刘病已骂道:“你何时变蠢了,当然三军未动,敌情先行。就让我们两人一起出动,探听敌况。”许延寿神色变得凝重,道:“你好像想漏一点。”刘病已道:“想漏哪方面?” 许延寿道:“想漏了在毛乌素北边的火烧敌营,伤得对方太重,无以为继,不得不折西向壶衍鞮单于求援,那对方仍然会来,却是骑马来,可于任何一刻抵达。” 刘病已一怔道:“对!若依其原定计划,直穿毛乌素,可比主力军早十多天抵达,但现在绕道走,至少多花十二天以上,说不定主力军已在他们之前到鸡鹿塞来,故咄习纵不情愿,亦不得不去见壶衍鞮单于。我的娘!幸好想得到,否则被攻个‘猝不及防’的将是我们。” 许延寿一个跟头翻下角楼,视四丈的高度如拾级登阶,头也不回的扬声道:“启奏陛下,微臣探敌去也。”人人朝角楼上望来,不明所以。 刘病已面朝各方兄弟慷然道:“我们须立即改变计划,准备应付一场从‘四方八面’攻来的硬仗。” 瞧着许延寿迅速远去的背影,刘病已有种似从最深沉的梦里,苏醒过来的感觉。 他之所以立在鸡鹿塞古城的角楼上,实具有异常复杂的因果关系,自在后套偷听得壶衍鞮的作战计划,一条心的要赶在匈奴人前面,先一步夺得鸡鹿塞,好像不如此做,这场仗是输定了。 可是,却没想过,为何以张安世对无定河的熟悉,竟无一字提及鸡鹿塞? 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张安世认为鸡鹿塞是无法守得住的,对边防军来说,是“鞭长莫及”,他们只可陈兵在无定河南岸,背倚长城,西凭无定堡,与匈奴人展开对无定河控制权的争夺战。 对鸡鹿塞,非不欲也,是不能也。 假设赶往骆驼堰途上,没遇上咄习的部队,他大概会先到无定堡,看如何应付壶衍鞮以鸡鹿塞为基地的战略,然而,事情的发展充满宿命的意味,他和敌人互为因果的影响着情势的变化,到最后,守得住鸡鹿塞,等同赢得此仗的信念,深植内心之中。 纵然在梦醒的一刻,此念仍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事实亦确然如此,假设守得住鸡鹿塞,就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令壶衍鞮连无定河的北岸仍没法完全控制,遑论无定河。 刘病已心内尚有个恐惧,形成于亲睹匈奴雄师的鼎盛阵容,判断出在河区交锋,壶衍鞮的赢面比他们大多了。 死守鸡鹿塞,或许是唯一生路,问题在于能否守得住?怎样去守? 刘病已聚集全体兄弟,在西城范围共商大计,说出最新的评估,守鸡鹿塞的利弊。结论道:“要走,必须立即走,否则在打跑壶衍鞮前,再没第二个机会。”人人神色如常,没一个人露出惧意。 陈汤道:“我们的粮食足可撑二十五至三十天,必要时可吃对方被射杀的马,可是食水却是没法解决的难题,能捱至十五天已非常了不起。我是指装满所有水袋,还要省着来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二章 百年来最着名的一役 许延寿拍头道:“微臣记起了,当年这里有个井,微臣还打水上来洗澡。好像就在陛下现时立着的位置,不!该靠近南墙一点,唉!真后悔没记清楚。” 刘病已闭上双目,往后移,又朝左动,最后立定,睁眼道:“该在朕立处脚下,朕感觉到水气。”众人对刘病已这类异乎常人的灵应,早不以为异。 陈汤淡淡道:“我们何不以此作决定,如掘下去,确掘得地泉,留下来死守,否则立即离开。”众人一致的附和。 刘病已反犹豫起来,道:“且慢!没有掘到水的十足把握,那岂非等于大家都决定留下来,却没想过能否守得住。” 许延寿道:“微臣想先请教陛下,若陛下认定守不住,应该二话不说立即下撤离的命令,何用来找大家兄弟商量?” 刘病已苦笑道:“是因为朕舍不得。鸡鹿塞的守得住或守不住,忽然间成了胜败的关键,亦是唯一可令壶衍鞮‘知难而退’的手段。” “近百年来,大漠最著名的一役,莫过于冠军侯霍去病领精骑,奔袭千里打败匈奴的十万兵,威震塞北。”陈汤插言道:“今天我们的人数虽远及不上冠军侯霍去病,可是陛下比之冠军侯霍去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有墙堡阵为阵地,隔岸张大帅遥为呼应,在无定堡牵制敌人,陛下何须犹豫?” 陈汤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鼓掌喝采,士气昂扬。 陈汤沉声道:“我还有个深一层的考虑。”目光投往南墙,眼睛流动着丰富的感情,续下去道:“我们大伙儿随陛下转战千里,生死与共。今回一是全体战死,一是个个活着,在正常情况下,这绝不可能,可是眼前的墙堡,却提供了这个可能性。” 许延寿喝道:“兄弟们上!动手掘井!”众人的欢呼声震天响起。 井口的边缘在不知被风沙掩埋多少年后,重见天日,众人更是“小心翼翼”,挖走塞填水井的泥沙,免令内壁受损。看井口的大小型制,是口大井。 陈汤提议在南墙向沙漠的一边,依隔墙分东、西的形势,在千步的范围内,东、西各深掘两道半月形的陷坑,作为北面的屏障,同时保护成了命脉的大水井,一举两得。又于隔墙外的位置,多掘一道陷坑,成最外围的屏障。 他的提议获所有人赞许,由于土质疏松,是可以办到的,问题在时间长短。许延寿是懂工事的能者,在远征大漠期间早显露这方面的才华,遂领导正闲着的兄弟,定下挖掘的位置,动工挖掘最外、最长,也是最花工夫的外围护坑。 由于下面埋着的是废墟,刘病已提出当掘到建筑物的残余时,凿之为大小石块,运上墙堡储存,以作远距制敌的利器,剩下的部分,形成凹凸不平,至乎尖利的坑底,增加陷坑的杀伤力。 包括刘病已在内,人人投进战争工事去,“众志成城”,不但不以为苦,还“兴高采烈”。到太阳移过中天,众人生火造饭,趁机好好歇息。瞧着已具雏型、长达千五步最外围壕坑,众人在劳动后,生出令他们满足的成就感。凿出来石块,放在靠墙堡的一边,好送往墙堡去,沙泥就在另一边堆高,加强护坑的防御力。 水井旁堆成几座小山般的沙泥堆,份外令他们宽慰,挖下去的深度逾两丈,依刘病已的感应,再深挖半丈,可达地泉。 许延寿“自告奋勇”,负责水井的最后一程,虽说是大井,但井内的空间,只容一人在井下挖掘。 劳动过后,吃饱肚子,刘病已吸着许延寿送过来的卷烟,叹道:“这东西能捱多久?”许延寿道:“省着吸,可捱个一年半载。”刘病已”喜出望外“道:“竟可以捱这么久?”许延寿苦笑道:“每赢一仗,限抽一根,当然可捱这么久。”众人爆起哄笑。 许延寿担心的道:“最怕未完成外围的长坑,敌人已至,也令我们没法完成四道内坑。”续道:“现在看来,敌人该还有一天、半天的缓冲时间,所以敌人愈迟来,愈好!” 陈汤道:“还有派往知会张大帅的张彭祖,此时该抵达无定堡,不知张大帅如何反应?” 许延寿道:”只要张大帅想想陛下的以往战绩,便晓得我们在干甚么。” 旁边的兄弟奇道:“能否详细说说,是怎样的战绩?” 许延寿向未听过此事的兄弟们讲解一遍,道:“陛下、张彭祖和郑吉等人,凭据坚城击溃敌人十多万的围城军,乃当时‘街知巷闻’、人人‘津津乐道’的事。”刘病已谦虚道:“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也有运数的成分。” 许延寿问道:“请皇帝陛下多解释几句,凭的是何运数?”众人起哄附和。 “所谓运数,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八字真言,在‘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我们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外,还要‘活守’。”刘病已再抽一口烟,递还许延寿,道:“若只将目标局限守稳我们鸡鹿塞的小长城,不但失主动,还沦为捱揍之局,就看何时被攻陷,张大帅他们亦被压至动弹不得,只能坐看。” 许延寿拍腿道:“小长城,说得好。我们的宝贝墙堡,由此刻开始正名为小长城,壮我们的威势。”众皆呼绝赞同。 陈汤问道:“何谓活守?” 刘病已道:“活守就是时而以守为攻,时而以攻代守。在不同的形势下,随机应变,诈敌、惑敌、诱敌、误敌、陷敌,‘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就是不住削弱对方实力,令对方的攻城军出现不稳的情况,扯着对方全军的后腿,营造出我方援军可不住冲击对方的形势,逼敌人在两条战线苦战,惨失主动。” 许延寿兴奋的道:“我虽曾随陛下学习兵法多时,显然尚未满师,看不出区区百丈长、又局困一隅之地的小长城,怎可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刘病已向陈汤道:“陈爱卿可否代为解答他的疑问?”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三章 别出新裁的皇帝 陈汤脸庞浮现出笑意,眯着眼望向许延寿道:“先答我一个问题,敌人对我们的认识有多少?” 许延寿一怔道:“该甚么娘都不晓得。” 陈汤赞道:“果然没有浪费跟随陛下的日子,学晓了人人都懂得的基本功。” 没人想过一向不爱开玩笑的陈汤,竟戏弄许延寿,无不失笑。 陈汤挨往许延寿,笑道:“还不明白吗?敌人既不知我们,还以为是上级派来一群温驯待宰的羔羊,我们便可大玩花样。至于是何花样,留心听陛下的指示。” 陈汤初上战场,已经显其长于军事战略的才华。 刘病已打手势示意陈汤说下去,陈汤善工事和守城,长于兵略,实为守小长城的绝配,可让刘病已制定大方向后,放手击敌。 现时的场面看似闲聊,实际上却是战争前最重要的军事会议。 陈汤道:“永远勿忘记,匈奴狼军的战斗经验,不在我方任何人之下,能成领军大将者,都是从战争里打出来的,故深谙攻防之道,在摸清楚形势前,不会鲁莽大举攻城,而是采取包围、威慑、恐吓、试探、扰乱的诸般战术,所以,只要能使对方以为,我们只是一支,不知走了甚么倒霉运的普通边防部队,便完成诈敌的壮举。” 刘病已领头鼓掌,赞道:“陈爱卿说出了朕的想法。我们分三班轮番休息,让敌人低估我们的兵力,逐月弓、弩弓在初战时备而不用,到敌人大举来犯,才以最佳武器迎头痛击,弩弓则只用于墙头上。” 问陈汤道:“我们有多少弩箭?”陈汤道:“逾二万枝,是大帅近几年内赶制出来,每人都背着五十枝强弩箭,箭锋均涂砒霜,杀伤力极大。”刘病已道:“朕准备组成特击队,入选的资格是必须在深入敌阵后,有全身而退的能耐者,在哪种情况下出击,须对方部署尘埃落定之后,但有个情况,绝不可错过。” 陈汤讶道:“是哪种情况?” 刘病已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冷然道:“就是黄尘暴起之时。兄弟们!开工哩!” 太阳下山后一个时辰,大外壕坑终告完工,齐心合力下,又生死攸关,精兵劲旅团在短短六个时辰内,完成了一般来说,至少三天时间方能完成的军事工程。 水井亦告功行圆满,涌出泉水,且长取长有,众人在未来若于井旁,取水沐浴洗澡,肯定非常痛快。 晚膳后,众人开始掘内坑。 掘不到半个时辰,刘病已生出警觉,喝道:“有人来了!” 来的是从无定堡那边过来的张彭祖,随行的是运粮队,物资装备由百多头骡子负载,“浩浩荡荡”直抵小长城。 众人欢声雷动,予以热烈欢迎。 随来的全为张彭祖的子弟兵,立即卸货,在陈汤的指示下送往小长城各处。 张彭祖欣然道:“主要是粮货、食水和箭矢,还有火油、烟花讯号箭、甲胄衣物、小量木材和各式杂货用品。我的娘!怎可能掘得这么快,还有水井。”他和刘病已步上墙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墙北的情况。 刘病已笑答道:“这叫人人同心,‘利可断金’。你们怎会来得这么快?”张彭祖道:“全赖家父‘当机立断’,短短半个时辰张罗力能运送的物资,用木筏藉无定河的水力放流而下,黄昏前刚好抵达离这里最近的飞鸟渡,从那里走来不过七里远。家父着微臣问陛下,须否加派人马来助守?” 刘病已断然道:“万万不可!无定堡的兵力怎可抽动?”张彭祖清楚刘病已说的为事实,论战略性,无定堡比鸡鹿塞重要多了。 “诺!卸货后,我们立即回去。”张彭祖道:“据探子回报,仍未见狼军踪影。不过,没人敢掉以轻心,因狼军从来都是忽然出现。” 刘病已问道:“张爱卿支持我们守鸡鹿塞的计划吗?”张彭祖沉吟片刻,道:“家父曾经说过,若守鸡鹿塞的不是陛下,他立即下令撤走。可是既然是陛下,使他记起已故的博陆侯,曾经叮嘱过的一番话。” 刘病已好奇起来,示意他说下去。 张彭祖道:“博陆侯曾向家父指出,绝不可以常人的眼光,去判断陛下看似出人意表的行为,陛下往往能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刘病已苦笑道:“张爱卿于此时记起这话,可知守鸡鹿塞之举,在他眼里仍然理解不了朕的举动。” 张彭祖道:“家父没有似微臣般与陛下并肩作战过,微臣却对陛下有十足信心。看!好东西来哩!” 他两个手下大汉,一头一尾肩托着黑黝黝长棍似的兵器,从西阶登上墙头,朝他们如飞跑来。 刘病已一怔道:“这兵器是给朕的?” 张彭祖道:“由于短兵不方便在战场上用,只好为陛下找相近的代替品。此棍名‘风雷动’,是家父请边疆最著名铁匠精心打制,以熟铜为主料,掺以精钢,火炼煅打九个月始成,较特别的是一边的七孔雷球,挥动时可发出尖啸,以寒敌之胆。另一端是尖锥,在陛下手上,肯定世上没有能挡得住的甲胄和盾牌。” 刘病已从两人肩上取下风雷动,咋舌道:“我的娘!足有一百二十斤重,比起赵广还要重。”张彭祖担心的道:“会否过重?我们试过把玩,撑不到半刻钟已手软。”风雷动一端是拳头般大的开孔圆锤,另一端锋尖呈青白色,在月照下闪烁生辉。 刘病已揣揣重量,不经意的道:“还可以。”又赞道:“好家伙!蛮称手的。” 说罢手往上挥,风雷动如没重量的打着转直上夜空,发出尖啸。 小长城内外所有人,目光全被吸引,看着正旋动登空的可怕武器。 张彭祖和两个手下,不能相信、”目瞪口呆“的仰首观看。 到达五丈的极限后,风雷动回落,直掉下来,下一刻握在刘病已横探开去的手掌。 刘病已一时兴起,顺手挥舞了几下,风雷动在他手上,似乎变得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众人见状无不喝采叫好。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三路进军的先锋 刘病已的临时“御书房”,位于西南角楼最上的第五层,三丈见方,高一丈,非常宽敞,让刘病已一人独占,非为特殊的优待,而是因此层最近上面的角楼高台,为储存如石块、箭矢诸般战略品的重地,压根儿容不下两个人。 所谓的“龙床”,是一张羊皮地席,属张彭祖送来的物资,对他们是豪华的享受,特别的待遇,否则就要睡石地。在张大帅充足的物质供应下,墙堡成为可安居之所。刘病已将被子由头盖至脚,视夜晚”无孔不入“的毛乌素漠刮过来的寒风如无物。 挖掘壕坑的声音传上来,兄弟们彻夜赶工,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许延寿探敌后立即来向他报告,此刻帐幕换了角楼顶层。 许延寿双目闪动兴奋的精芒,道:“想不到打了个转回来,我的娘!竟然多了个水井,水质清甜,比其他甚么娘的水更好喝。”刘病已揉眼道:“有楼门不入,却爬墙进来,想当小贼吗?” 角楼的入口,开在墙头处,进入的是下一层,底下尚有三层,共五层,底层是地库。 许延寿哂道:“就算作贼,微臣亦是大贼,偷的是敌方主将的命。有否想过井下的地泉,流往何处去?要不要微臣先去探路?唉!微臣如索命鬼般从另一端钻出来,‘择肥而噬’,想起便有急不及待的兴奋。” 刘病已伸个懒腰,活动筋骨,道:“肯定另一端在无定河底,快报告,朕还有事要去作。” 昨夜刘病已忙至三更天,另一批休息够的兄弟接手后,痛快的在井旁洗澡,然后上来睡觉。 许延寿道:“我们算漏了鸟妖。” 刘病已道:“不是算漏,而是无法兼顾,幸好现在采定点攻防之策,非是高原大会战,鸟妖的鹰探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不用那么担心。怎样?敌人正大举来犯,对吧!”许延寿道:“该说是大举准备。” 刘病已抓头道:“有何好准备的?”许延寿道:“一直以来,微臣对无定河存在错觉和误解,以为不过是一道较大的河,最后注进东面的大河去。可是,当微臣亲临其地,方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刘病已讶道:“爱卿似到无定河做过实地观察。” “终引得我们看似无所不晓的皇帝陛下,说出这句无知的说话来,可知你对无定河的认识,不比我好多少,让我给你来个‘当头棒喝’。“许延寿索性坐下来,抱着两脚,得意的道:”无定河非但不是一道河,且不止是个河区,而是一头能在荒漠区‘张牙舞爪’的‘庞然巨物’,称王称霸,谁都须瞧它的脸色做人,因话事的是它。” 刘病已听出趣味来,问道:“先答我先前的问题。”许延寿悠然道:“只要你离开鸡鹿塞,这一片沙漠仍可逞威风的鬼地方,便立即投进无定河的怀抱里去,避都避不开。”又问道:“陛下睡醒了吗?” 刘病已没好气道:“比你更清醒,说下去。” 许延寿道“:我发现了敌方的先锋部队,在乌水西北面的契吴山分三处地点扎营,大肆砍伐树木,每组营地约万人,只从军力分布,不用我多说,你老人家亦晓得敌人已掌握形势,且来势汹汹,准备一举拿下我们的墙堡。”刘病已叹道:“他奶奶的,河原又遭灾劫了。” 黄土高原的植被已越来越少,何堪再遭砍伐,大面积地毁坏森林和草原,徒令水土流失更趋严重,底沙泛起,此消彼长下,沙漠如脱缰的妖魔,吞没耕地,填塞河湖,鸡鹿塞便是这样地由水碧山青,变为被湮埋的废墟。 许延寿哂道:“亏陛下仍有‘伤春悲秋’的闲情,敌人摆明三路进军,第一路直逼乌水和无定河交汇处的无定堡,压得无定堡的张大帅没法向我们施援。”刘病已点头同意。 许延寿续道:“第二路军,将沿乌水东岸推进,抵无定河北岸后,沿河东行,推进至海流兔河与无定河交汇位置,设立据点,截断我们南归之路,将我们完全绝对的孤立。”刘病已道:“剩下来的万人部队,就是用来收拾我们。” 许延寿道:“是‘谋定后动’,准备十足,制成了有效的攻城工具后,来个忽然突袭,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拿下鸡鹿塞。”刘病已赞道:“爱卿的兵法愈来愈了得,只看对方立营的布局,可将敌人的战略,‘了然于胸’。” 许延寿阴恻恻的笑道:“微臣的兵法毫无长进,长进的是微臣的耳朵。在乌水苦候整个时辰,终遇上对方的将领到来视察形势,偷听个一清二楚。人群中有个年轻将领,颇有智谋,我差点想出手宰他。” 刘病已道:“爱卿还听到甚么?” 许延寿道:“说不到半刻钟,他们离乌水往附近高地继续视察,微臣只好随水潜往无定河的主干流,横竖有时间,顺道摸清楚无定河的形势。”刘病已道:“难怪爱卿忽变成无定河的知心友,原来曾经游河。敢问有哪方面可启发朕的?” 许延寿道:“要明白它,须登山涉水,再加想象力,方可得点真相。大致来说,无定河主干流,十足一张半月状的大弓,向着毛乌素流去,整个区域以百计的大小河流,全以它为归宿,随它注入东面的大河去,也令无定河的势力,影响着方圆数百里的地域,每个河塬区、梁涧区、风沙区、黄土丘陵沟壑区、南北草野带,均和无定河及其支流有纠缠交错、没人弄得清楚的关系。想打赢这场仗,首先须清楚无定河,其他全为废话。” 刘病已道:“依爱卿之言,最接近鸡鹿塞的,该为海流兔河,对吗?”许延寿说过,敌方其中一路军,会推进至海流兔河与无定河主干流交汇处,截断往南的通路,孤立鸡鹿塞。 许延寿道:“就在南面长丘的另一边。海流兔河从北朝南流,宽窄无定,快马也要走个半时辰,方可抵达主干流。可是当两河合一,继续东行,不到三里,就是从东北方攀山越岭、蜿蜒南来的长城,也是鸡鹿塞所在处,塞东三十多里,更是大帅现时的行府。”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神降世 刘病已精神大振,道:“我的娘!原来鸡鹿塞的位置如此具战略价值。” “刚才微臣遇到陈兄弟等人,着他们勿跟来,就是要和你详谈,让你明白,壶衍鞮看中鸡鹿塞,有他的理由。可是,当鸡鹿塞落入我们的手里,鸡鹿塞立成可拖累,整个进攻计划的‘心腹大患’,所以来的三万先锋军,有一万人摆明是来收复鸡鹿塞的。” 许延寿道:“如此矮的城墙,如众兄弟所说的,绑着脚仍跳得上来,刚才微臣几下手势,爬上角楼之顶,不计对方高手,三千金狼军,个个具此能耐,这场仗如何打?”又道:“微臣看我们那些辛苦掘出来的陷坑,可轻易掩盖,大步走过来。” 刘病已洒然道:“爱卿可是害怕了?” “微臣何时怕过。微臣现在兴奋得‘热血’,打这样的仗才够味儿,又叫学以致用,只要死不掉,微臣的武功肯定大有长进。“许延寿微笑道:”微臣只想听陛下有何保命之策。” 刘病已没有马上作答,长身而起。 许延寿陪他站起来。 “技术就在这里!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爱卿没听过甚么他奶奶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吗?任对方如何‘人多势众’,我们这里地方浅窄,能光临者始终有限。“ 刘病已从容道:”我们先来个示敌以弱,任对方杀上来,再给他们个好看。第一战最为关键,重挫对方锐气,接收所有攻城的战利品。想站稳阵脚吗?没那般容易,朕永不让他们有惊魂甫定的机会。来!给爱卿提醒,我们到井底探路去。” 许延寿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表情道:“不!微臣有点累了,陛下刚休息过,由陛下去吧。” 看到刘病已瞪他,许延寿认输道:“微臣不想到下面去,因微臣水上的功夫尚未满师,怕给活活闷死。”刘病已怔了怔,大笑去了。 刘病已翻下墙头,落在水井旁,赵广、陈汤和几个兄弟,正在打井水喝,人人眼现惊异之色的打量他。 陈汤瞪他两眼后,两手连环用力,扯了个盛满清水的木桶上来,一手将桶子提高,送到刘病已面前,道:“桶子原来这么重要,没有它,喝水不会痛快,洗澡更不用说,陛下请用!”刘病已不客气的双手捧着桶子,倒了两大注进口内,上半边身全给溅湿,赞道:“棒极了!朕从未试过这么冰甜的水。” 刘病已见陈汤仍在注视他,脸上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奇道:“朕今天有何不妥?”陈汤道:“因我们从未见过陛下这个模样,披头散发,又像头发忽然长长了,两眼异芒闪闪,天神降世似的。”另一兄弟道:“无声无息下,忽然有个人从上方落下来,一时没认清楚是陛下,定神瞧清楚,仍不能肯定,感觉很吓人。” 刘病已将桶水交还陈汤,两手摸头,果然发长披肩,原来他今天忘了结髻,移到井口,探头照看,深达三丈的井底水反映出个模糊的倒影,虽不清晰,大致有个谱儿,一怔道:“对!连我都认不出是自己,满脸胡须的。” 刘病已刚才要下井一探的豪言壮语,立给井底的深度拂得云散烟消,想起曾听常惠说过当日在斯特林要塞,地底河“暗无天日”、窒息幽闭的可怕经历倒灌入脑际,心里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目下的形势,不宜“节外生枝”。 赵广凑过来朝井底看,道:“隔了这么远,陛下怎可能瞧得见的?”陈汤不理会他,向刘病已道:“微臣有个提议,陛下就保持这个可令任何人见而丧胆的模样,穿上甲胄,再加丈二长的风雷动,肯定连熟人都认不出是你。” “好主意!”刘病已点了点头,又道:“各位爱卿,谁愿意陪朕到南面的高丘看看?” 陈汤道:“微臣如何?” 刘病已问道:“陈爱卿算一个,还有谁愿意的?” 赵广道:“微臣就不去了,微臣还要去掘坑!” 另一兄弟道:“微臣愿往,沙漠和荒地的河最壮观,岂可错过?” 三人同时跃登城墙,翻往另一边去,走不到三丈,赵广从后方追上来。 刘病已笑道:“爱卿不是去掘坑了吗?”赵广没好气道:“微臣也没想过陛下是从地面去探察下面的地底河,所以追上来看看,怕陛下出了甚么岔子。”大笑声里,四人全速奔往横亘南面的长丘。 刘病已他们登上最高的土丘,荒漠上一个个波浪般起伏的深黄色沙土丘,四面八方的从脚下延伸到天边,一丛丛的沙柳,或疏或密,无处不在地点缀着,眼前由无垠沙土混成的黄色荒原,为它披上薄薄一层,又是“百孔千疮”的绿色轻衣,黄绿斑驳,形成鸡鹿塞原荒芜、苍寒、贫瘠的独特地貌。 朝南俯视,一道河流穿破单调的半荒漠地带,冲刷成陷下去的河峡,两边坡道大致陡峭,但亦有可骑马走下去倾斜度缓和的坡段,就在眼前蜿蜒朝南淌流,正是许延寿所说的海流兔河。 海流兔河起始的一段河水清澈,之后逐渐变黄转浊,以最清晰的方式,说明大河中、下游水质混浊的原因,含沙的水,最终仍是注进大河去。 在数十里外远处,无定河现出真身,接收了海流兔河的流水,虽因着地势时而高起,时则低伏,难窥全貌,可是因无定河流经处而产生的地势变化,受河水滋润沿河成树成林的植被带,”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无定的无定河,却是”有迹可寻“。 他们目睹的是黄土高原上荒漠的奇迹,无定河“柔弱胜刚强”,凭借地底下珍贵水源“万泉一心”的支持,于河道无定、浅深无定、季节无定、水量无定、清浊无定的奇特高原环境下,与毛乌素沙漠纠缠抗争,顽强地从源头先朝东北行,转东、再往东南走,流向三变,形成向着毛乌素“无弦大弓”般的河道形状。”永不臣服“般的流动,在荒原刻出巨大而执拗的河曲,汇成蜿蜒前行的水道,最终投入大河的怀抱。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斩妖伏魔 无定河能在荒漠区杀出一条活路实在不易,其地势的复杂多变,恰为它骄人的战绩。天长地久,长途跋涉,见魔杀魔、遇妖斩妖的,冲刷出一道道峡谷,两岸沙山连绵、崖陡壁立、千回百转,可以“百曲千弯”形容之。 莽原、沙漠、峡谷、平川、千沟万壑,正是无定河一手创造出来的天然奇景,因它而存。 陈汤遥指东南方的山峡,以识途老马的姿态,道:“看!那就是我们他奶奶的鸡鹿塞!”陈汤指点处,是由红石构成,朝上高耸,环列如屏,又中有裂口的山障。 无定河就从十多丈宽的断涧流过去,东西悬崖对峙,险峻雄奇,非常壮观。 长城从东北无限远处攀山越岭而来,连接崖断处的东边,再从西崖继续行程,延至视野外看不见的远处,倍添鸡鹿塞的威势,众人无不叹为观止。 红峡映日,耀目生辉。鸡鹿塞所在的红石峡,正是长城的交叉点。其军事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被攻陷,匈奴狼军可长驱直进,兵逼长安。无定河正是此长城雄关的守护神。 “甚么‘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全不管用,敌人不来则已,来定是卯足全力,狂攻猛打,不容我们有丝毫喘息空间,直至我们彻底崩溃,是个胜者全取、败者尽失的消耗战。“刘病已叹道:”他奶奶的!我们须改变以往的战法,就像高手过招,永远留有余力。个人争雄决胜,叫变招,我们则是变阵,想不说句刺激过瘾也不成。” 赵广问陈汤道:“敌方的首轮攻击,可出动多少人?”陈汤轻松的道:“不过区区二万人。” 赵广失声道:“二万人竟属区区之数?”刘病已从容答道:“勿看墙堡长相低矮丑陋,却极可能是大地上最坚固的阵垒,不当它是城,登时可令你对它有全新的感受和看法。敌人轮番来攻打我们,我们就轮番的去守。我方的厉害法宝就是两楼十二垒,守以最适合巷战的超级强弩,又不用太花气力,撑个十天半月毫不稀奇。对方得那区区二万人,怎供应得来?” “全看陛下的英明领导我们了。”赵广不好意思的笑道:“请恕新丁无知。” “包保赵爱卿天内脱胎换骨,不但由新丁变熟丁,且成无敌猛将。想想我们在君子津如何杀敌,即将来攻的二万狼军里,肯定选不足这么多高手来,就将我们的小长城当作加强百倍的君子津便成。” 刘病已的手搭着赵广的肩,道:“他奶奶的!今仗胜败关键,系于壶衍鞮不晓得守鸡鹿塞的是我们,否则不会让先锋军来送死,这场硬仗不容易捱,但绝对捱得过。要到壶衍鞮察觉有异,指挥主力大军来攻,真正的考验才来临。” 陈汤接下去道:“若我们真的孤立无援,矢尽粮绝之时,就是我们命毕的一刻。但勿忘记呵!无定河的另一边,有张大帅主持大局。” 他又指着西南方,道:“那边乌水和无定河交汇处,有张千秋镇守;下面还有二千精锐,配合边防军,日夜出击,牵制着已被我们大幅削弱的狼军,形势只会对我们愈来愈有利。再加上我们的陛下,随时由地下河从敌人的大后方偷袭,又一路杀回来,内外交煎,捱不下去的将是敌人,非是我们。” 刘病已和赵广第二次听到陈汤提及地下河,第一次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此刻方醒觉事关重大。 刘病已苦笑道:“这小子说的好像吃饭、睡觉般容易,不过确值一试,大不了爬回来。” “指的是否井底接通的地下泉?”赵广别头后望,咋舌道:“距离达三至四里,有可能吗?最怕遇上地底瘴气。”赵广道:“还有若支流众多,极易迷途。” 陈汤笑道:“顶多白走一趟。哈哈!”刘病已狠狠道:“亏你笑得这么开心。依朕一路走过来的感应,下面正是海流兔河的支流,只不过藏在地底下三丈的深处,不知多么顺畅无阻,顺流而下,花的只是两、三盏热茶的工夫。爱卿不随朕下去,是错失克服心魔的良机。” 陈汤道:“不要哄我!” 刘病已骂道:“不识好人心。” 陈汤和赵广为之莞尔。 刘病已道:“这样吧!第一趟朕一个人去,抱着浮木随水漂流。如若成功,第二次整团人出动。咦!” 众人循他目光瞧去,起始时甚么都见不到,半晌后无定河北岸百多里的远处,隐见扬起的黄尘。 陈汤道:“敌军来哩!” 刘病已道:“是敌方探路的先头部队,人数少于一百。攻城战将在三天内发生,我们回去。” 午后忽然刮起风沙,任他们多么想继续下去,仍不得不放下手上工作,避进楼堡内去。然而,毛乌素吹来的风沙,仍不肯放过他们,从箭孔无隙不窥地钻进来。 对寻常风沙可遮挡作用的角楼和”马面”墙堡,被废去武功,黄尘无处不在的肆虐逞威。 有人提议在楼内堡里竖营账,但并不可行,最后由富有旅途经验的许延寿妙想天开,将一束束捆着的箭矢,塞进箭孔去,精兵劲旅团人人一起动手,没半个时辰解决了沙灾,一举两得,箭孔且成为储箭的最佳设施,既可挡箭,又方便取用,爱用那一格,将塞孔箭束移走便成。 众人喘一口气时,风沙倏止,像来时般的突然。 小长城外仍尘沙漫空,视野不清,要待沙尘一片一片的从高空洒下来,尘埃落定,方还他们碧空荒原。 众人从小长城内走出去,在楼顶墙头审察灾情。 刘病已等一众领袖,立在西南角楼之顶,俯察陷坑的情况,东一个,西一个,广布数里之地的废墟遗迹,全蒙上深黄色的尘沙,壕坑变浅了。瞧着北面茫无边际的毛乌素沙漠,波纹荡漾,人人犹有余悸。 刘病已道:“若再多来几场像刚才般的风沙,我们辛苦掘出来的地坑,将告完蛋。”他的目光落在封盖妥当的井口处,道:“如能引水注进坑内,壕坑可升格为浮沙坑,威力更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活用地利的统帅 刘病已瞧着水井道:“此口水井已成了我们的命脉,我一直在担心给敌人发现,不知会采哪种手段破坏,现在解决哩!用沙土覆盖便成,又有隆起的坑墙遮挡敌人视线。” 陈汤道:“大局已定,尚欠阵法,到陛下说话了。” 刘病已别头看着尚未见敌踪、横亘南面的长丘,道:“先做饭,我们边吃边说。” 黄昏,众人聚在“西城”水井的空地,共进晚膳。 刘病已发言道:“现在形势清楚分明,皆因敌我均没甚么好选择。”他的话吸引了所有兄弟的注意力,全体静下来,刘病已悠然道:“在现今的形势下,敌人仍是‘人强马壮’,‘气势如虹’,可是我们占据鸡鹿塞,却成为狼军‘附骨之蛆’,一天未能拿下鸡鹿塞,狼军未敢大举进攻无定堡,怕的是我们和张爱卿两边夹击。故此!老天爷安排我们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令我们成为了能影响整个战局最决定性的因素。守得住!我们便赢了。”众人齐声吆喝。 刘病已欣然道:“现在的情况一如昔日常惠远征西域,凭千多人的军力,牵制着称霸草原的匈奴雄师,改变整个大漠的军力平衡,令壶衍鞮到今天才能重整阵脚。所以,今战实为上一战的延续,不同处在于爱卿们再非当年欠缺经验的一群家伙,而是身经百战,又曾发大财,吃过苦,享过‘荣华富贵’,不论实力和作战默契,均堪称傲视当世的劲旅。” 许延寿以他嘹亮高亢的声音带头欢呼,众人被带动起情绪,一齐欢呼,状若疯狂。 刘病已待各人安静下来,从容道:“当年的征战,在伤亡上,比起敌人是‘微不足道’。今趟我们更要创出在战场上,未出现过的奇迹,就是在小长城的攻防战里,我们须不失一人。虽然,非常困难,朕却可保证非不能办到,关键处是如何摆这个城阵,定下基本的阵式,然后随机变化。” 许延寿“摇旗吶喊”般大喝道:“说得好!”赵广燃着卷烟,递给刘病已道:“陛下请用烟。”刘病已接过,狠抽一口后,送往身旁的许延寿,接下去道:“大方向是逼敌人打巷战。”赵广一怔道:“何处有巷?” 许延寿哂道:“老兄你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们的陛下,怎可能清楚明白地直话直说,他所谓的‘巷’,指的是我们的千步墙头和隔墙,次级的巷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地方。”赵广道:“陛下没说错,你真的很聪明。”许延寿想反击,自己先笑起来。 “和大家在一起,战争可变得轻松有趣。幸好这区没出产高大的树木,檑木撞墙那一套没法使用。”刘病已笑道:“这叫得地利,鸡鹿塞更是享负盛名的坚城,绝无‘偷工减料’,且是格外加固。” 赵广道:“所以不要看我们的小长城残残破破的,却是经得起考验,只敌不过风沙吧!鸡鹿塞位处毛乌素的风沙区,气候直接受影响,温差极大,白天热得要命,晩间冰寒彻骨,利守城不利攻城。敌人攻我之法,必须凭优势兵力,轮番来攻,只要能抵着对方第一天的攻击,也是最猛烈的几波攻浪,其势必颓,寒夜至时,更不得不退,那时将轮到我们去找他们的晦气。” 刘病已赞道:“爱卿说得中肯,分析入微,寒暖的变幻,更有可能在白天发生,一旦长云掩日,气温骤降,加上风沙,狼军也消受不起。所以今仗的关键处,在‘以逸待劳’四字。” 许延寿道:“第一天我们肯定守得绰有余裕,因对方摸不清我们的底子,茫然来攻;可是第二天的攻城,会采取更适合的策略,不再那么易挡。” 刘病已同意道:“故此,第一夜的反击最为重要,他们以雷霆之势攻我,我则以雷霆之势反扑,‘礼尚往来’。这方面容后再说,先要说的,是我们的小长城阵,务求守得‘固若金汤’,使敌人难动摇小长城分毫。” 众人留心聆听。 刘病已语调铿锵的道:“两边城楼各百人,其他全集中在十二座马面墙堡,并在内坑这边堆起泥丘为防线,同时保护水井,不可让敌人‘越雷池半步’。”许延寿提议道:“可于十二座马面墙堡向着这边的入口堆三尺高的泥墙,必要时退入马面墙堡内,守以弩箭,包保敌人来得去不得。”人人称善。 许延寿问道:“墙头如何?” 刘病已道:“墙头是主战场,任敌人攻上来。所谓任敌人上来,就是他们必须捱得过,从角楼和马面墙堡射出来的弩箭,又或从角楼顶掷下来的石头,方有到主战场与我们交锋的资格。而角楼接连墙头的入口,用延寿提议的方法处理,封以三尺高的土石,守以强弩。当然,角楼朝墙头的数层箭孔,亦为施射的好位置。” 巷战里,弩箭威力惊人,因可上架待发,八个弩弓,分四轮施射,连续不断,任你武技如何强横,身手怎么了得,在被限制的空间内,试问可躲得过多少轮从强弩于短距离内瞄准疾射的劲箭? 精兵劲旅团最厉害的武器,正是数百多张强弩和以万计的弩箭。 此次出征的成员,莫不是百中挑一的精锐,经过悉心栽培,受过严格训练,加上曾打尽大小硬仗,又有明师指点武功,任找其一仍足有闯荡江湖的资格,更难得的是大家建立起来的兄弟之情,人人自愿参与,以能追随刘病已为荣为乐,兼配备精良,而刘病已正是天下间最善利用环境的统帅,定下之策,将小长城的特点发挥尽致。 众兄弟一听明白,晓得刘病已的战术,既凌厉又能保命,人人清楚须谨守的军规。 刘病已吩咐许延寿,着他拟定一套以鼓音、钟声和号角配合出来的通讯方法,俾可在兵荒马乱、缠战墙头的当儿,仍可随势变化,攻守自如。 大家轰然呼诺。 部队的医师道:“我想挑几个做过我助手的兄弟,组成救伤队。陛下带来了大量创伤药,可令我们更有能力伺候各位兄弟。”许延寿道:“最好是你们闲得发慌,找不到半丁点的事做。”众人的哄笑声起。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创造战场的奇迹 刘病已心忖这就叫”众志成城“,每个人为了战争的胜利”尽心尽力“提意见、出主意。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但有了粮草后,便须救伤防疫,所以“医”和“疾”两字都从“矢”,即是箭镞,可知“医疾”源于战争。医疗正是战争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石医师本身精通医术,是负责的理想人选。何况还有刘病已、许延寿在场,只要没立毙当场,跨进鬼门关仍可硬扯回来。而在刘病已的守城布局下,除非对方能杀入角楼或马面墙堡内,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生。 许延寿道:“大夫可征用中间的两座马面墙堡,因最可能有人受伤的地方,正是守内坑防线的兄弟。”赵广指指上方,道:“小心有人从墙头掉下来,给压伤便非常无辜。” 众皆大笑,以这次笑得最厉害,又是乐里含苦,刻意淡忘血洒墙头、尸伏城下的骇人场面。 许延寿双目精芒闪烁的道:“精采处来哩!阵式已成,如何杀敌克敌?”刘病已道:“全局的指挥权,交予赵广,由他再展高台指挥的威风,在西南角楼之颠,观顾全局,指挥进退。” 赵广没谦让,爽脆答道:“领命!”大家鼓掌以示”心悦诚服“。 刘病已道:“赵广指挥,石大夫救伤扶危,陈汤负责领导守内坑的兄弟们作战,并由副将分派粮水、兵器、甲胄、盾牌和各类物资,须能自给自足,若有险情,可以讯号召援。” 陈汤大声答道:”诺!“ 刘病已道:“我们的血战队,分为两组,一组由许爱卿领头。许爱卿呵!记着,这不是逞个人威风的机会,必须考虑全局,共同进退。”许延寿出奇正经的道:“陛下放心,我岂是不顾自家兄弟生死的人。” 众人喝采叫好,认识他者,均晓得刘病已用责任缚着他,而从许延寿的回答,看出他的改变有多大。 剩下来的有刘病已压阵,比之许延寿的一组只强不弱。 刘病已道:“两组分驻东、西角楼之颠,远则以射月弓、重弓、长弓杀敌,或投掷大石,近则埋身搏斗,轮番出击,又可二合为一,追敌杀敌。好哩!开始冷了,大家干活!”众人大声应诺,士气直攀天穹。 刘病已一方昼夜不息的轮番努力,翌日清晨,完成第二重的两道外坑,开始着手挖东、西两道内壕,宽达丈二、三,是外坑的双倍,深六尺,却只外坑深度的一半。 假设许延寿的方法奏效,内壕将被沙泥浆填满,若敌人踏足其上,又或从后面的墙头跳下来,陷足泥浆,势受影响,难逃弩箭穿心的绝运。 从第二重外壕掘出来的沙泥,全被运往内坑靠城墙的一边,掺入石块,于进入十二座马面墙堡前六尺许的距离、位置,筑起一道矮墙,省去门门筑墙的工夫,却又防御力大为增强,因可在土石墙后结阵迎敌,辅以盾牌,泼水难入。 水井就在西城浮壕内,靠近隔墙的位置,以木盖封着,开战前铺上沙泥,变为内壕的部分,除非敌人能看穿地面,否则休想发现玄虚。置之于护墙外而非其内,正是“欲彰弥盖”的手段。 刘病已天明前返回西南角楼第五层的“御书房”,进门就倒头大睡,外面吵翻了天仍没丝毫影响,因为他实在感到太疲倦了。 小睡个半时辰醒过来,下去水井梳洗,内壕已具雏型,成功在望下,人人特别起劲。他们采的是三更制,每更四个时辰,好让各兄弟得到充分的休息。 刘病已捧着几个热腾腾的馒头,边吃着,边登上西南角楼的顶台,许延寿、陈汤和赵广三人对着远方长丘,指点交谈。 许延寿见刘病已上来,喜道:“陛下来得好,我们没法想得通,敌人该已抵达丘后,可是昨夜我们放哨的兄弟,仍未见敌踪。”赵广道:“至少该趁黑派探子来观察情况。” 刘病已吞下手上最后一个馒头,问道:“确是情况异常,许爱卿有何打算?”许延寿道:“微臣想请赵兄弟到那边看看。” 刘病已笑道:“如果爱卿如此做,则正中了对方的诡计哩!” 许延寿道:“中甚么计?” 刘病已道:“中了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计,敌人之所以按捺得住,就是和我们斗耐性,诱使我们派探子去,事实则为在土丘上我们看不见的位置设伏,让我方探子自投罗网,抓着我们的人,比派多少个探子来隔远瞧瞧有用多了,立即可弄清楚我们是何方神圣,兵力、装备、部署,尽落入对方掌握之内。” 许延寿道:“微臣亦心有怀疑,所以央赵兄弟出手。”刘病已道:“爱卿出马,当然可以脱身回来,但这样等于泄出,我们有特级高手的秘密,兼之这小子没戴面具,给人认出是他,可立即猜到有朕在这里主持大局,‘得不偿失’。” 赵广摸摸长出来的须髯,道:“微臣不是那么易认吧!”刘病已笑道:“爱卿切勿认真,我是随口说。这是个比耐性的游戏,由此可看出对方的主事者乃有智计之士,说不定就是之前提过的敌方军师,他奶奶的,看他们能忍到何时。” 赵广道:“陛下对敌方的情况有感觉吗?” “当然有,还非常强烈,对方士气高、斗志强!”刘病已道:“不过!当我们连续粉碎他们多轮攻势后,他们将永远不能回复过来。” 黄昏,敌踪乍现。来的绝非”偷偷摸摸“的探子,十多骑出现南丘之顶,没迟疑的驰下丘坡,”大模大样“、”有恃无恐“的朝小长城驰来,踢尘土,迎风沙,还在马背上”谈笑自若“,自有一股不惧尔方”千军万马“的豪雄姿态,令人不敢小觑。 其中一人,红色的披风在背后随风沙拂扬,特别瞩目。 刘病已一眼扫去,虽仍距里许远,已辨清十八来骑,马背坐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神态各异,或豪勇威猛,或从容淡定,或冷漠悍狠,但没一个显露丝毫畏怯情状,视己方守城者如无物。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九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刘病已等立在墙头,遥察来敌。 许延寿道:“穿红披风的,该就是传闻中的参红,此人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名震漠北,一向独来独往,干尽‘人神共愤’的事,想不到竟成为壶衍鞮的走狗,此人绝不易应付,所用之刀名‘诛仙’,使得‘出神入化’,听说此人生平未尝败绩。” 刘病已冷冷道:“打完这场仗就不是了。” 许延寿道:“领头戴着狼形头盔的,该为壶衍鞮的大将莫和达,此人以前与风中狼王、李陵并称匈奴三大狼帅,现在三大狼帅只剩下莫和达一人。” 刘病已问道:“谁是乌本格?”许延寿道:“是莫和达左边的高大小子,长得颇神气。乌本格是我的。” 陈汤道:“乌本格与另一员乞本吉齐名,并称狼军内两大猛将,二人秤不离砣,合作无间,为壶衍鞮倚重的将领。看!那个额箍狼纹环,袒胸露臂,外貌狰狞可怖的彪形恶汉,肯定是他。乌本格既在,乞本吉也该在队伍里。” 刘病已道:“是否走在最后的一骑,到战场如若来赴宴,穿金戴银的,又于印堂处点着一点血红色的标志?” 陈汤立声音如从牙缝间刮出来的寒风,沉声道:“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天生的红色胎痣。”敌骑来至半里的距离,放缓马速,停止说话,改为朝墙头的他们望过来,如电的凌厉光芒,在众人身上来回梭巡,不时现出惊异之色。 许延寿道:“莫和达另一边穿着牛皮革胄的人该为燕把,此人眇去一目,非常易认,他挂在背上的,名为‘铁盾’,配合挂附马背掺金料打制的长戈,合为‘金戈铁盾’,在战场上纵横无敌,人人闻之胆丧。今趟敌阵高手尽出,可知对方猜到我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轻敌。” 赵广道:“有可能对他们先来个下马威,杀几个狼军名人来祭旗?” 刘病已道:“想也勿想,此正为对方求之不得的事,我们则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认得的这几个人,全为匈奴族武技‘出类拔萃’之辈,擅长在马背上与敌周旋,认不出的尚有十几人,观其气度,全属武技强横之辈,我们这么一盘散沙的扑下去,对方以马阵与我们交锋,一旦给对方将某个兄弟隔离孤立,肯定在数招下横死当场。” 赵广略一沉吟,颓然道:“确是如此!”来骑在二十丈外勒马停定,看似随意,可是散布的位置,自然有着能互相呼应的张力,隐含阵势。 莫和达以汉语发话,道:“尔等何人?既无旗帜,又不穿军服,着主事的来和本人说话。”“霍霍”两声,参红的红披风忽然朝后劲拂两记,发出慑人的破风声,显示出其气功已臻”借物传力“之境,只这个功夫,刘病已一方的高手团里,便非人人办得到,登时大添莫和达诘问的威势。 墙头立着的,除石医师外,其他高手尽出,以应付对方恃强扑上墙头的险着。 刘病已从容道:“尔又何人?一副上战场的模样,这里可是‘与世无争’的鸡鹿塞古城,不属任何民族的领土。” 莫和达左后方,一个坐在马背上仍使人感到长得很高,高至有点屈肩驼背,一头蓬松的白头发,却没丝毫弱态,马脸上两只眼睛射出电芒般的冷酷目光,”好整以暇“的道:“在我大狼军的铁蹄下,天下之土,岂还有你我之分。闲话休提,今趟我们南方大部领莫和达,肯来和尔等对话,是尊敬你们的勇气,若仍冥顽不灵,下次再见,就是动刀子而非动口了。”赵广道:“你又是谁?” 马脸长人并不因赵广的不礼貌动气,显示出涵养,不愠不火的道:“本人乃莫和达大部领下一无名小卒,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刘病已一方心叫厉害,对方随便出来一人,都是厉害人物,难怪狼军称雄大漠。 此人以礼作答,立即反问,赵广“在情在理”,应该回应。 表面看,对方”先礼后兵“,来打个招呼,实则凶险暗藏,首先逼得刘病已一方高手齐出,严阵以待;其次,对方随时可变脸,莫和达打个手势,对方十八个人立即攻上墙头,杀几个人后扬长而去,小长城还如何守下去? 至不济,敌人对己方实力和部署,该有个初步印象。 可以这么说,敌人策略高明,不用”劳师动众“,足可达致慑敌之效。当然!如晓得眼前状若天魔般的可怕人物是刘病已,给个天他们作胆仍不敢凭十八人之力攻城。 可是,假设刘病已一方是寻常好手,只他们十八人,可血洗小长城。 刘病已代赵广答道:“大部领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没一个是好人来的,原本都给关在朔方的大牢内,后来与狱长达成协议,只要守得住鸡鹿塞三个月,赦我们的死罪。哈!大部领只要当我们不存在,我们绝不敢坏大部领的好事。”又指着赵广道:“勿看这家伙年纪轻轻,实为东北最了得的采花淫贼,名字绝见不得光。” 赵广差些给气死,偏又拿刘病已没法。 众人苦忍着笑,亏他想出完全不合常理,但又能”自圆其说“的歪理来。 原来前秦时的名将章邯,就曾经赦去修骊山、阿房宫的囚犯罪责,条件是参战赎罪。 这些囚犯为主力的军队,看似不起眼,在章邯的严酷训练下,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先后击败陈胜、击杀项梁等义军,直至遇上楚霸王项羽才被击败。 敌方十八人,个个双目杀机大盛,给刘病已的搪塞之言惹怒。 刘病已正是要令对方忍不住攻城,那他们方可利用环境压制之,例如放几个上来受死,其他则拒于墙头外,由角楼和马面墙堡射出来的弩箭伺候。 现时对方最接近者,在二百步外,弩箭难及。 “铁额”乌本格冷哼一声,以匈奴语道:“该死!”在十八人里,他这句话显出特殊的身份,欺对方听不懂匈奴语,提醒话事的莫和达,立即动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章 耍赖皮的皇帝 最听不得他声音的陈汤双目异芒遽盛,幸好许延寿抓着他臂膀,着他勿”小不忍,乱大谋“。 莫和达没理会乌本格,朝身旁的高冷瞧去,以动作征询他意见,显示后者是他的军师和智囊。 这个探敌之计,大可能出自高冷。 高冷从容道:“你我相安无事的提议,非不可行,可是,贵方必须证明给我们看,有守得住鸡鹿塞的本领。何不两方各挑一人,在公平情况下来个生死决战,如我方的人落败身亡,立即掉头走,于三个月内绝不回来。当然!在这段时间内,你们的人不准离鸡鹿塞半步。”稍顿后,接下去道:“可是,假若伤亡的是贵方,尔等须立即撤出鸡鹿塞,朝毛乌素的一方退走,不准回来。”当他说到最后三句时,话含气劲,声色俱厉,气势骇人。 刘病已一方个个心呼厉害,勿说对方主观认定立在墙头者,没一人在单打独斗下,可击败他们派出来的高手,因而立于不败之地。即使能赢对方,也等于露馅,给对方摸清楚己方最强之人的实力,定下攻城策略。 刘病已一方输的话,须拱手让出鸡鹿塞,那对方不费一兵一卒,达至目标。 如拒绝应战,则已方的气势、士气全给赔进去。 刘病已哈哈笑道:“好提议!” 又哑然笑道:“不过!老子有个更好的提议,就是任对方挑人,这才可显示真正的实力。又为公平起见,负责挑人的不在被选之列,因自问可吃定对方,方会挑这个人。对吧!” 他的话,连自己一方的人亦大惑不解,如给对方看中己方较弱者,即使挑得对方最不济的“低手”,仍是”鹿死谁手,尚未知也“。 高冷漫不经意的道:“一言为定,既然由阁下提出,请阁下说出敝方的人选。”此人智力之高,应变之速,使人心生寒意。 可是,众人开始有点明白,论智力,刘病已高上至少半筹,因高冷的反应,该在刘病已算中。 就在此时,刘病已暗踢许延寿一脚。 谁先挑选,另一方将享后发优势。 如莫和达般的高手,身经百战,不论刘病已选他们一方任何人,仍有十足信心,可从对方挑出己方获选者最能克制的人做敌手,经验加上眼力,将大添胜算。故此刘病已一口答应,立成敌人眼里的傻瓜,又见他找借口拒绝下场,无不对他生出轻视,认定刘病已乃”贪生怕死“之徒。 原本不大相信刘病已先前的胡言乱语者,此时变得至少半信半疑,虽然荒诞离奇,但世事无奇不有,这批守城的怪家伙,说不定确是牢狱里的死囚,被征召来守鸡鹿塞的,否则做头子的怎会是这个模样? 刘病已看似乱点鸳鸯的指着乌本格道:“就选这位额箍铜环的老兄。”许延寿等至此恍然大悟,明白刘病已在营造杀乌本格千载一时的良机。 要知若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乌本格攻上墙头,杀如他般一等一的高手,仍然难比登天,因他可进可退,一旦负伤,立即”逃之夭夭“,欲追无从。只有在他没法退出,须战至分出生死的情况下,始有杀他的机会。 莫和达一方怎晓得刘病已有此想法,个个”喜出望外“,暗笑刘病已“虚有其表”,样子吓人,却“误挑”己方可名列三甲的高手。 最开心的是乌本格,既有机会开杀戒,又可建功,咧嘴一笑,却没说话。 陈汤等虽晓得刘病已背后的意图,仍未明白刘病已如何令对方,从他们剩下的几个人里,挑选陈汤。 唯一明白者,是给刘病已踢一脚的许延寿,眉头一皱,向朝他望过来的莫和达喝道:“勿挑老子,老子喜欢娘们,却不爱甚么娘的决战,不干老子的事。”刘病已的一道指风,射往赵广,后者忙道:“也不要选我,在下今天没和人决斗的心情。”莫和达一方十八个人,面对这群耍赖皮的高手,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刘病已另一道指风,撞在陈汤小腿处去。给刘病已的指风像蚊子轻轻叮一口,陈汤福至心灵,闷哼道:“全是没用的家伙!”众人心里喝采,掌握到刘病已不愁对方不上当的策略。 敌方此来,主帅领军,高手尽出,超越了一般侦察,而是要摸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长短虚实、士气斗志,至乎一举破之,办不到亦务要挫其锐气,寒敌之胆,达致震慑之效,然后从容定策,拟出针对性的战术,以泰山压顶之势夺得鸡鹿塞的控制权,在壶衍鞮抵达时有个圆满的交代。 想想壶衍鞮对旗下败将的严酷,便知莫和达志在必得,绝不愿重蹈风中狼王和李陵的老路。 以计策论,敌方此行乃极高明的一着,问题只在对手是刘病已及其兄弟兵。 在摸底一项,莫和达非是一无所得,知的是守鸡鹿塞者非是善男信女,立在墙头的几个人,形相各异,相同处是个个气势强横,虽然做的一套,说的又另一套,可是配合角楼和马面墙堡内暗藏的箭手,令他们清楚恃强攻城此路不通。 因此,莫和达座下的第一谋臣,提出各挑一人,生死决战以定去留之计,本意是要压下刘病已一方的气焰,收不战而屈人之效。 现在,于莫和达来说,对话比没有对话好,动手比不动手好,见陈汤在对方人人脸露难色的当儿,表现出不齿同伙们畏怯的姿态,哪愿错过,立即来个打蛇随棍上,以马鞭指着陈汤道:“好汉子!这位壮士高姓大名?”敌方十七人,个个心里好笑,莫和达硬把此汉捧了上天,教他无从脱身,却是不怀好意,找他来给乌本格银刀祭旗。 陈汤与刘病已交换个眼神,压下心内狂喜,喝回去道:“老子名叫巴巴啦,勿忘记了!”刘病已一方人人苦忍着笑,同时想到一个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当如何不令乌本格心生警觉,方能”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莫和达向刘病已道:“本座就挑巴巴啦!”陈汤喝道:“且慢!”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一章 混水摸鱼 莫和达眉头大皱,不悦道:“难道本座又找错人?”陈汤道:“如胜出的是老子,大部领是否三个月内不来犯?” 敌方十八个人,全露出看傻瓜的神色。认为陈汤”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属部分原因,更关键是“兵不厌诈”,在战场上,怎可能有恪守承诺的将帅?何况莫和达之上尚有壶衍鞮,哪轮到他去决定。 莫和达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面不改容的大声答应,接着反问道:“贵方若败又如何?肯否依诺撤走?谁可决定?”陈汤冷笑道:“废话!老子若不敌身死,他们还有何好打的,纵然没有承诺,你也休想他们有一个人留下来。” 刘病已等暗赞妙着,放饵诱乌本格这尾大鱼上钩,不死不休。 莫和达大喜道:“就此一言为定。”说毕又朝高冷使眼色。 高冷喝上来道:“我们退后千步,决战就在离我们五百步处进行,分胜负前你我两方不得干涉,干涉者作败论。有问题吗?”刘病已心骂此子奸狡,表面言之成理,非常公正,事实则为诱刘病已等离开墙头。 敌方十八骑此时离小长城约二百多步远,退后千步,变为离小长城一千二百多步,刘病已一方若要以同样距离接近决战场,须到敌方现时的位置。 那不理谁胜谁负,于分出生死的一刻,敌方全体催骑奔来,大有机会乘势抢登墙头,杀刘病已等”措手不及“。 刘病已大笑道:“就如老兄所言。”莫和达二话不说,掉转马头便走,手下们随他远去。 陈汤正要执起双斧,刘病已道:“且慢!改用朕的风雷动如何?”旁边的兄弟呆道:“用的不是拿手的兵器,一时未能得心应手,势吃大亏。我提议用我的长铁棍,旅途闲来无事,我们互传心得绝艺,那手棍法,早尽传公子。” 赵广慨然道:”难得陛下肯割爱,就试试风雷动。“ 刘病已用脚一挑,摆放地上的风雷动弹跳半空,落入陈汤手上。 就在陈汤两手握击的一刻,人人生出异样感觉,不止于陈汤握着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奇兵,却似轻如无物,人与武器顿成一体,更因陈汤握击后气势陡增,有不可一世的派势。 这真是神奇的变化。 在场兄弟,最明白陈汤的是许延寿,因有近似的经历,见状放下心头大石,道:“用长棍有迹可寻,风雷动则为首度面世的奇兵,可收出奇制胜之效。” 刘病已叹道:“风雷动根本是老天爷安排给爱卿的神兵,天作之合,从这刻起,风雷动就是你的。”各人齐声喝采。 敌方在远处停定,掉转马头,改为一字排开。 陈汤没有答话,目光投往敌阵,瞧着乌本格从马背翻落地上,立个四平八稳,自有其”渊淳岳峙“的高手风范。 陈汤道:“看其他人没特别提点乌本格,可知对方人人认定乌本格可吃定陈汤兄。”许延寿笑道:“很快他们将晓得错得多么厉害。我们下去!记紧带兵器。”兄弟们一起跃离墙头,落往地面,朝前迈步。 陈汤将风雷动以肩头扛着,双斧则挂在刘病已背上。 许延寿怪声怪气的道:“请问陛下,待会乌本格被陈兄弟砸扁,做了冤大头的十七个傻瓜,悲愤交集的奔杀过来,我们该否杀得他们一个不剩?” 刘病已道:“贪心不会有好结果,论整体实力,对方赢我们不止一筹,又精于平原马战之术,我们有损伤便得不偿失,最重要是接应老虎回来,藉弩箭阻挡敌人。不过!小小贪心在所难免,人之本性也。哈!” 许延寿喜道:“贪的是否莫和达的老命?” ”擒贼先擒王“,大家以为许延寿猜中时,刘病已轻松的道:“何用我们对他出手,攻不下要塞,自有壶衍鞮修理他。我们须办到的,是要杀一个可令莫和达因而攻不下鸡鹿塞的人物。”陈汤叹道:“那就是要宰高冷哩!”刘病已笑道:“尚未开战,我们的御前首席高手,从新丁晋升为熟丁。”许延寿提醒道:“看!高冷见我们态度轻松,谈笑自如,生出警觉,正和乌本格说话,提醒他小心。” 陈汤道:“太迟了!在匈奴武林的排名,他亦屈居参骨之下,与乞本吉在伯仲之间。”许延寿问刘病已道:“何人出手?” 刘病已道:“我们诈作抢上去接应,然后兵分两路,由朕、许卿和陈卿,正面迎击敌人,制造混乱情况,愈乱愈好,朕方可混水摸得高冷这尾鲜美的鱼儿。”又道:“其他人径自返城,不用理会我们。”许延寿道:“乌本格送死来了。” 陈汤长长吁出一口气,扛着风雷动,迈开步伐,顿然凝起“一往无前”的气势。 看着陈汤远去的雄壮背影,刘病已心生异样,有种陈汤踏足的,再非毛乌素的边缘,而是一步步深进大沙海去。 风沙一阵一阵的从毛乌素刮过来,吹得不住接近的两人衣袂拂扬,乌本格不时眯起眼睛,以避沙子钻入眼睛内去,是高手遇上风沙的自然反应,在沙入眼前运功挡住,抗衡沙漠的侵逼。 相反地,陈汤却是与沙漠浑而为一,走得从容自在,宛如在沙海行舟,顺风顺水。 “锵!” 于离刘病已等人约五百多步,距陈汤不到五十步的当儿,乌本格将人称之为“长柄”的怪兵器离背,在沉近西面地平的红光照射下,烁烁生辉。 他名震大漠的名器,类似中土关刀的型制,刀柄特长,可双手使用,刃长五尺,属挑刀和宽刃刀的混合体,锋锐弯长。 下一刻他已朝陈汤疾冲过去,左手继右手之后,握往刀柄,举往头顶。 其奔速迅似闪电,可是举刀过顶的动作却缓慢至与他的步法非但不配合,甚至矛盾相反。快慢的对比,令人感到他此刀有种无从捉摸的特性,逐寸逐分的往头顶举上去,在他周边处的风沙也似静止下来,登时生出一股日月无光、厮杀沙场的惊人气势,连立在离决战地五百步外的刘病已一众,仍可感觉到他此刀的压力,首当其冲的陈汤可想而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决定胜负的起手刀 众人早想到乌本格是强横之辈,否则怎能在高手辈出的匈奴族里享负盛名。却没想过他如此了得,可将胜负预告在一刀之内。 此刀已成一往无回之势,集积聚至颠峰的毕生功力,精、气、神贯于一击之内,将陈汤完全绝对的锁紧、锁死,笼天罩地,欲避无从,即使陈汤功力稍胜过他,却失去先机,挡得住亦告阵脚大乱,乌本格则在“气势如虹”下,刀势大盛,接踵而来的刀招将似“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狂风暴雨”的骤打,可在数刀之内令陈汤落败身亡,胜负系乎起手的一刀。 三十步! 被对方的惊人刀气,吹得衣发拂扬的当儿,在各兄弟的心儿跳上咽喉顶、惊心动魄之际,陈汤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迅捷有力,弓身,踏步,就似猎豹一般。 陈汤的反应,似不受乌本格的任何影响,有种自我完美、不假外求的奇异感觉,就像在“狂风暴雨”里,自行其是,风雨并不能影响他。更精确点说,是风雨的威力,完全绝对没有在他的动作反映出来,视乌本格如无物,本身已带着从对方刀气解脱出来的意味,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陈汤朝前冲刺,风雷动离开肩头,往前方探出。 二十四步。 众人的紧张和担心没松弛分毫,陈汤诡奇的应变,“自具自足”、“妙至毫颠”,但始终失去先机,是防守而非反击,陷于被动,没法与已成势成形的对手争占先手的优势。虽具一拚之力,却不可能扳回平局。 乌本格容色冷酷,晋入先天气功高手,止水不扬的至善之境,依气机的牵引行事,“心知止、神欲行”,任陈汤挡得如何漂亮,仍难逃他长河激浪般发乎天然的后续攻势。 胜败已定。 没有人可干预决战的发展。 人人料想不到的事,就在眼睁睁下发生。 陈汤口中发出轰雷般的吆喝,响彻荒漠,竟就那么将手上的风雷动掷出去,七孔雷球的一端笔直朝乌本格面门疾撞而去。 剎那间,长一丈二尺的风雷动,带着刺耳的尖啸,离乌本格面门已不到二丈,此时尖啸声方传入刘病已等人的耳朵,可见风雷动被掷过去的惊人高速。 他的冲去、投击,是由连串看来简单,又复杂无伦的动作组成,出奇处在每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楚分明,如陈汤以整个身体书写出来般明明白白,流畅自然,充盈力的美感,透露出“全心全意”,“不成功便成仁”,漠视生死成败的坚决味道。 莫和达一方十七个人,人人脸现骇然之色;刘病已等个个心里喝采,但都将喝采声从唇边吞回去,怕任何声息干扰到即将发生的事。 陈汤在兄弟们中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天生神力,可连拉刘病已的连弩弓弦十多下,仍面不改容,轻松自如。但他此刻使出的奇招,用尽风雷动于此情况下能发挥的优点,“反客为主”,扭转劣局,实为他超水平的杰作。 乌本格本来压倒性的优势,恰成他致命的弱点破绽,因已成“有去无回”之局,乌本格自己亦无法改变,心志的凝定、气劲的运转,如从高崖冲奔而下的急瀑,谁能中断之? 陈汤此招精妙之处,在乎改变了双方距离的关系,大家同是卯尽全力,但陈汤是远距御敌,对方则被逼埋身搏斗,应付陈汤激射的投掷,再加风雷动一百二十斤的重量,将重兵器克制轻兵器的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众人不由记起陈汤赴决战前说过的话,他朝强仇大敌迈步迎上之时,心内早有定计,晓得对方刀法凶狠凌厉,胜败决于数刀之内,来个“以静制动”,待对方没法变招,方以奇招制敌。 另一使乌本格头痛的地方,是风雷动尚为首度用在战场上,这种奇兵异器,令乌本格没法一眼归类,只能在刀、击交接的剎那,始可弄个清楚明白。 乌本格面容无改,但眼内难掩一闪倏消的骇异。 他心乱了! 亦如乌本格刚才可令天地变色、“惊天动地”的一刀,在风雷动脱手疾射的一刻,成败已告分明。 长柄从上电光一闪的劈下来。 眼力高明如刘病已者,立即心中大定,因看出长柄尚未举高至应有的高度,力度、气劲均未攀上颠峰,然不得不因应风雷动来势提早劈下,由主动沦为被动,更是舍此之外,别无他招,一切尽落入陈汤的算计内去。 “嗜!” 长柄大刀准确无误命中风雷动的七孔铜头,令风雷动通体颤震,发出金属抖动的鸣音,震慑全场。 乌本格好不了多少,如若触电,给贯满风雷动的惊人猛力和气劲,撞得倒挫往后,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刘病已一方看得“清清楚楚”,知乌本格为挡此击,受了不轻的内伤。 敌人的一方因瞧不见乌本格的情状,还以为乌本格成功击下对手兵器,只要重整阵脚,可杀得再没兵器在手的陈汤一个措手不及,完成使命。 风雷动重重坠在沙子上,扬起一蓬尘土时,乌本格身不由己的连退三步,但步履仍然稳定有力,退而不乱,显示出深厚的功底,绝对有再战之力。 人人目光投往地上的风雷动去。 西边的夕阳,大半沉进地平下,宛似远去的血红帆舟。 风雷动离此时乌本格止退的位置,丈许有多,他高明之处,是“临危不乱”,所用力道巧妙,没将风雷动劈得倒飞回去,送返陈汤手上,而是劈得风雷动原处着地,陷于他刀势笼罩的范围内。陈汤若要执起地上的兵器,定然空门大露,无异找死。 换过是刘病已,肯定不看风雷动半眼的,凭弹射直扑乌本格,欺他未能回气,仍血气翻腾的当儿,以一双魔手对他的长柄,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可惜,手上的功夫非是陈汤所长,对着一般高手,空手不成问题,但没了惯用的拿手重武器,应付的又是乌本格“神鬼难测”的长柄大刀,一去一回,遽添差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三章 风雷动如何说从头 局势可随时扭转往利于乌本格的发展。 陈汤离风雷动的距离比乌本格远上一倍,逾二丈,虽保持着前冲的势子,但以乌本格的迅快,绝对可在陈汤抵达风雷动前,将陈汤卷入长柄的刀势内去。 就在此胜负生死悬于一发的关键时刻,陈汤先斜冲而上,至离地面丈许处,改往下扑,扑的非是乌本格,而是与世无争似的、静躺沙土上的风雷动。 人人看得心神剧震。 哪有这样的执击方法?用脚挑起才是最适合的做法。 果然在气机牵引下,乌本格猛提真气,硬将翻腾的血气压下去,表面看是略有犹豫,这才箭步飙前,长柄幻起反映夕照的万千光影,迎头照面往落往沙地的陈汤罩下去,即使陈汤能及时站起来,亦将只有招架的份儿,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莫和达一方齐声喊好,为乌本格打气,倍添其威势。 刘病已方人人呆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 “蓬”的一声,陈汤五体投地,双手非是拿着兵器,而是重拍沙土,大地似在晃动,如从地底传来闷雷的哮叫。 大蓬尘土沙粒于双掌拍处狂卷而起,蜂起近丈,然后激浪般往乌本格潮冲,加上沙漠吹来的风和沙,风急沙激,猛打持刀杀来的乌本格,盖头照面,不留余地,回勇的乌本格被陈汤的沙卷吞噬,任他刀法盖世,有力难施,硬被陈汤破掉他的攻猝不及防下,被沙子钻进眼内,毫不稀奇。 刘病已等喜出望外,对方则人人失色。 莫和达一方,谁想过“不可一世”的乌本格,竟着着受制。 精兵劲旅团众人中,除刘病已外,亦只有陈汤,方晓得如此用尽沙漠的地利。 莫和达见势不妙,呼啸一声,拍骑冲出,望可救回乌本格的老命,至不济也可杀对方几个人来泄愤。 其他人急追其后。 只要不是盲的,可看优势尽失的乌本格捱不了多少招。 刘病已一方欢欣如狂,全速赶往决战场。 刘病已恨不得连续弹射,但怕露出功夫底细,惟有尽力奔跑。 一方策马,另一方凭腿子,竞赛谁先抵达中央沙尘弥漫的战场。 地火明夷,最后一线夕阳余晖,消失在地平下,随夜色降临荒漠,一阵强风从毛乌素刮来,尘土飞扬,风沙肆虐。 “当!当!当!” 在决战场蓬起尘沙深处,连续响起激烈的撞击声,接着一声惨嘶,并传来骨折肉裂的可怕声音。 决战终分出生死。 此时莫和达等十多骑,已奔至离沙土暴起处不到三十丈,倏地乌本格从尘暴里给抛掷出来,直上半空,如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的,头、手、脚随身体的转动,不自然地扭动。 同一时间,陈汤手持风雷动从沙尘里退出来,仰天悲啸,情怀壮烈。 莫和达发出极端愤怒的咆哮声,双目喷火,然而再没有一根骨头是完整的、曾名震大漠的乌本格,其尸身正朝他弯跌过来,与他的马速配合无间,如现时奔驰的路线和速度不变,乌本格将落入他的怀抱去,精准无伦。 刘病已居中,赵广在左,许延寿在右,后发先至,与退后的陈汤擦身而过,进入沙尘正一层层洒下来的区域。不但因他们脚法迅捷,更因是顺风沙而行,不像敌方人马须逆风沙奔驰。 刘病已见机不可失,左右手齐挥,掷出两把巨斧,穿过沙尘,登上高空,欺的是对方注意力被乌本格正在空中抛掷的尸身吸引遮挡,加上风沙模糊视野,来个混水摸鱼,巧施奇袭。 众人见机连忙上前接应陈汤,依原定计划,掉头返去。 刘病已蓦然立定,两手横伸,着赵广和许延寿勿再前进。 前方异变已起,两道人影从马背射上莫和达前方上空处,交叉朝两边落下去,所达高度并不相同,却刚好配合至天衣无缝,一边有乞本吉,接着投往莫和达的乌本格遗体,落在莫和达左前方丈半许处的地面,仰天悲鸣,一副伤心情状。他与乌本格合称“匈奴双狼将”,并肩作战多年,显然私交甚笃。 另一人像一团红火,射上更高的空际,于风沙里掠过莫和达和高冷马头前方,使个手法,竟成功没收分往前两人投去的巨斧,然后轻轻松松的落地。 莫和达和其他人纷纷勒马停下来,两匹空骑于冲前十多步后,亦懂性的停下来,在践起的尘沙中立定。 双方距离约二十步,成对峙局面。 乞本吉嘴唇颤震的念念有词,不过念的是甚么,惟他自己明白。 莫和达和手下们狠狠盯着刘病已三人,眼内杀机森寒。 只高冷和参红神态与其他人有异,前者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刘病已,后者容色冷静,双目不泄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刘病已三人看着参红两手各提一斧,对他的看法大异先前,其能先后接下刘病已角度巧妙、贯满真劲的两斧,功力、准绳缺一不可,化去了莫和达和高冷从天而降的横祸,这个身手,足令三人对他刮目相看。 “还你!” 两把大斧急转着朝刘病已投过来,令人难以相信眼睛的是一把斧的斧锋朝前转动着,另一把竟然是横着旋过来,所采径路也有异,直旋一斧是笔直投往刘病已,横旋的先往外弯开去,再弯回来,此还非最骇人之处,了得的是两斧将于同一时间命中刘病已。 刘病已哈哈一笑,两手闪电探出,捏着斧锋,再抛高,落下来时给他握着斧柄,送还背上挂好,好整以暇的道:“大部领言而无信,是否出来混的,三个月之诺,仍然生效吗?”莫和达‘呸’的一声,暴喝道:“废话!你们最好勿离开,明天我将血洗鸡鹿塞。”说毕,掉转马头离开。 次日清晨,众人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枕戈以待“敌方的攻势,远远的就听到喧嚣之声,赵广眼尖,首先唤道:“我的娘,那是甚么东西?”在南方土丘之顶,出现一排排如若超巨型方木盾的东西,事实上却是以树干扎结而成木筏般的怪东西。木筏浮在水面,它们却是以架子竖高,朝后倾斜少许,每个宽度达丈半,却有两种高度,一为二丈,另一竟达四丈,因距离尚远,看过去就像一张张仰面朝天的大方盾。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攻城车的倒塌 由于是后仰角度的关系,风沙撞上木排,顺势上卷,当十多张高矮不一的木排均出现同样情况,蔚成奇观。 负载木排的架子下装十轮,比一般攻城用的辕韫大上数倍,是辕韫的变种,敌人如躲在木排车后,肯定不受箭矢的威胁。当然!刘病已射出的箭是例外。 数百轮子摩擦沙地的声音“吱吱”作响下,加上木排撞上木架的“轰隆轰隆”,木排车阵以“排山倒海”之势,滑下丘坡,从后推车登丘的敌人,改为以绳索拉扯,令木排车安抵平地。 两个骑队分从车阵左右登坡下坡,每队约千骑,一式藤盾马刀的装备,摆出近身搏斗的格局。 众人聚在西南角楼,在晨光下遥观来攻打鸡鹿塞的敌势。 风沙比昨夜相对温和,然际此入冬季节,风不息,沙不止,不时有风沙从沙漠一方吹来。 陈汤一震道:“不好!敌人是用这个来封杀我们角楼和马面墙堡的箭孔。”众人无不认为他“言之有理”,两个不同的高度,是分别针对高四丈的角楼、二丈高的马面墙堡,等于废去他们以弩箭攻击正面攻来敌人的能力。 只要成功将排车推贴角楼城堡,等同把它们从外密封。 许延寿道:“我想到更可怕的事,只要洒火油烧着,热力和浓烟可将我们的兄弟从楼堡内逼出来。”众人默然无语,在强大的支持下,敌人确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赵广见刘病已的表情轻松自如,嘴角甚至含笑,问道:“陛下有何应付之策?”刘病已欣然道:“难得爱卿虚心问计,朕也不卖关子。应对之策容易至极,将这些给我们练掷石用的东西,砸个稀巴烂不就成了吗?” 众人看看在楼顶堆成几座小山般的石块石片,又看看刘病已,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即使重逾三十斤的大石,遇上木排仍予人“螳臂挡车”的无奈。 “这批木排车,是针对我们的小长城设计,于一夜间赶制出来,供一次攻城之用,粗疏在所难免,即使使用时发觉缺陷,亦没有改良的时间。朕从对方推动时的‘诚惶诚恐’、‘小心翼翼’、木排的震动,看破承载木排的架子非但不够坚固,且有可能不堪颠簸和负荷,随时崩断。“ 刘病已续道:”最坚固的,是木排子的本身,要砸毁之是不可能的,但若力道足够,如大石从高空投下去,掷在仰起的木排上,却可利用大石的力道,加上木排本身的重量,硬将承载的架子震断,那时重达数千斤的木排往后仰跌,不跌散才怪,还可压伤大批推车的敌人。哈!技术就在这里。” 众人用神观察,果如刘病已所言,在沙地上各拖出两道深痕的木排车,移动缓慢,摇摇晃晃的,确险象百出,敌人推得非常吃力。 赵广道:“陛下所言果然有理。” 两队骑兵,此时分从左右远处,越过小长城,看来是绕往他们后方去,截断他们往毛乌素的退路,而木排车阵仍在半里外,缓缓朝他们举步维艰的推进。 陈汤沉吟道:“上趟我们到南面视察,敌人尚未到,不过几天时间,竟准备妥当,该是将在上游伐下的树木,藉水力送到南土丘后的营地去,否则不可能这么快,且须动员大批的工匠,因匈奴人本身并不擅长这类巧艺作业,故工匠该为从我国境内掳走的匠人。依我瞧,在昨天莫和达来试探我们之前,早定下全力攻打鸡鹿塞的战略,故能把本来用作攻打无定堡的器材兵员,转移到这里来。他们为何这般看重我们?” 一直沉默着的刘病已终于开腔说话,平静的道:“爱卿分析得透彻入微,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咄习向壶衍鞮报上遭遇,壶衍鞮身旁有人看穿是陛下在作怪,更晓得陛下意在鸡鹿塞,故使快马知会前线的莫和达,令他暂且不理无定堡,改为全力攻打我们。” 刘病已点道:“猜是我者,非拓跋无量,就是鸟妖。”陈汤道:“最使人怀疑的,是陛下刺杀咄习的谋臣劳谋,实超出了一个‘复仇者’的应有行为。”赵广哂道:“猜到又如何?莫和达等还不是‘半信半疑’,特来试探,却发觉我们的头子是个使双斧、长发披肩的须髯汉,容貌之狰狞可怖,足止小儿夜啼。哈!” 刘病已牙痒痒的骂道:“好小子!”陈汤道:“不过!我看他们现在相信了,至少高冷深信不疑。此事对我们有坏影响吗?” 刘病已道:“只要没真凭实据,又有大帅一意隐瞒,我们该可过关。何况我非常怀疑,战场上孤处一隅的事,能否传返京师去?”陈汤同意道:“确然如此,我在京师时便很少听人提过边疆发生的事。” 许延寿双目生辉的看着不住接近的排车阵,道:“微臣只看到一个好处,就是拓跋无量亲临小长城,让微臣可和他一决高下。” 刘病已指着其中一辆载着高木排的轮车,嚷道:“有好戏看呵!”众人循他目光瞧去,见到的是从后方发力推车者,四散避开,接着是木折的声音,高四丈的大木排徐徐往后倾颓,“蓬”的一声,仰后坠跌,着地后四分五裂,木干弹跳,扬起一蓬蓬的沙尘,肯定有人遭殃,情况混乱。 众人鼓掌喝采,士气提升,事实比任何说话更具说服力。 陈汤道:“莫和达犯了个在战场上最不该犯的错误,是‘意气用事’,在准备未足下匆匆发动攻势,若我们挡得过他首轮的攻击,又能扩大战果,将使莫和达永无翻身的机会,同时重挫壶衍鞮入侵中土的行动,成败种因于我们的小长城上。” 许延寿头痛的道:“问题在莫和达虽攻不下小长城,力却足将我们重重包围,将我们与大帅两方隔断,令我们成为孤军,乏计可施。” 他说话时,两支千人骑兵队,抵达后方东北和西北的位置,各离大外围的弓月形壕坑约二十丈,直接威胁他们的后背,封死了他们的后路。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五章 险中求胜的战术 远方蹄声闷雷般响着,南丘敌骑现形,潮水般奔下山坡,队形似乱实整,尽显匈奴铁骑超凡的质素。 奔至荒原,始分成三队,每队千人,骑速不减的继续狂驰,左右两队朝小长城两侧扑来,中间的一队追在排车队后方,有压阵之意。 排车倒下处的扰攘告终,散掉的木材给集中一处,伤者送返后方,排车队重整后再推进。失去一个木排,无损对方大局,因余下的木排,在封杀小长城上足够有余。对方早预算有损失。 陈汤担心的道:“最怕敌方从今天的错误学乖了,醒觉过来,拚着捱冷抵夜,顶着风沙,只围不攻,然后再造出坚固的封城排车,我们便大祸临头。” 刘病已向赵广笑吟吟的道:“爱卿为何不发表高论?” 众人莞尔,也放下心来,知刘病已“胸有成竹”,故调侃赵广。大家心意相通,想到与连接水井和海流兔河的地底水道有关。 在如此多人里,惟刘病已一人有资格和胆识,去闯此一无人到过、神秘危险的地底河。 以赵广的骄傲好胜、自恃,仍要在地底河前“俯首称臣”。 确是想想亦可令人颤抖,谁晓得下面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正是这种“一无所知”,令最勇敢的人踌躇畏缩,愈聪明、愈有想象力者,愈感害怕。 赵广苦笑道:“陛下已经打算亲去,不用微臣出头,对吧!”刘病已也不强求他,挥手道:“放过你了。” 赵广道:“入水井前,陛下须先好好休息。”刘病已道:“朕会半醒半眠的穿过地底河,期间得到充份的休息。”石医师问道:“陛下到那边后,有何行动?我们如何配合?”没人敢怀疑刘病已单独一人,可对敌方造成严重的破坏,然而就算如此,谁也想不通陛下准备怎么做。 刘病已轻松的道:“朕要向张爱卿发出一个清晰无误的讯息,就是击溃莫和达的先锋军,此其时也。”陈汤吁一口气道:“微臣终看到唯一的活路。” 石医师笑道:“我们却惯了绝处反为生处,此正为追随陛下的乐趣所在,心情起伏很大。”赵广沉声道:“敌人送死来哩!”号角声起,以千计的匈奴狼军,策骑越丘而来,隔远都可看到参红的血红色披风。 赵广手痒道:“红衣鬼让给我。”陈汤冷哼道:“莫和达一错再错,视我大汉边防军为无物,将主力全移往鸡鹿塞来,一旦后援基地失陷,势必‘腹背受敌’。” 各人闻之均心生异样,连番经历、亲身体会、“耳濡目染”后,这位御前首席武士,终成功把他的智慧识见移植战场,其变化如此自然而然,不着痕迹。 刘病已道:“也可以是诱敌之计,看他在战场上的军力布局便明白,如在靠近南丘边缘处留下足够兵力的骑队,便是行此险着。”许延寿道:“陛下明白匈奴人,他们向喜险中求胜的战术,有高冷为莫和达筹谋运计,此一可能性很大。” 陈汤欣然道:“和各位大哥在一起,一天学的东西,比过去的一年更多。”赵广笑道:“打过这场仗后,你肯定成为大汉国另一名帅。”顿了下嚷道:“果如陛下所料。” 越过南丘的敌方主力军,下坡后重整阵形,五千主力军分前、中、后三队,在丘坡下止步。另两军各二千五百人,从两翼推进。 赵广道:“原本我一直在奇怪,要攻打我们的小长城,人多没有用,是‘杀鸡用牛刀’,得陛下提醒,始知对方计中有计。” 顿了一下,又道:“高冷此计行得通与否,全看守鸡鹿塞的是否陛下。现在高冷显然认定鸡鹿塞由陛下主事,故不愁大帅不来援,岂知反正中我们的‘水井计’。” 陈汤叹道:“千军万马交锋的成败,竟系乎一口水井,说出去包保没人相信。”刘病已道:“时辰到!兄弟们!各就各位。”鸡鹿塞城战云密布。 后方两侧,小长城东、西二方,各一支千人骑队,配合东北、西北的骑队,封锁汉军的所有退路。 排车分两行,一字排开,离小长城只十丈远,隔断视野,形成精神上沉重的威胁,事实上亦令箭矢对藏在排车后的敌人无用武之地。 高四丈的木排车,排在前列,有十辆之多,只要六辆,足以将两座角楼封死。 收拾角楼后,二丈高的排车直推往前,至靠贴十二座马面墙堡,汉军的末日将在那一刻开始。 沙漠风沙停止,死寂一片,没半丝生气。 太阳朝中天升上去,艳耀荒原,每粒沙子都在反映着它的芒光,令人目眩。 从南丘推车到达进击的位置,花了敌人两个多时辰,若是奔马,两刻钟便成,可知是多么吃力的苦差。 推车的人挥汗如雨、疲不能兴,又不得不撑下去。 刘病已是故意任敌人接近,慌乱的情况于近城处发生,对他们最有利。敌人再不能整理场地,处处乱木,反变成护城的障碍物,在弩弓的悉心照料下,有多少人能登上城楼,殆为疑问。 留后的主力军推前了少许,与攻城军遥相呼应,因“红翼鬼”参红在其中,可猜到这支部队由莫和达亲身指挥。 大战一触即发。 在西南角楼顶台的刘病已,向千步外东南角楼顶台的赵广,打出询问的手号。 赵广竖起大拇指响应,表示一切准备就绪,目前是敌不动,我不动的局面。 刘病已以双手比对前方高达四丈的排车,又用手指点,嘱赵广投石的位置,须取高而非取低,因可得到最佳成效。 赵广表示明白。 刘病已向旁边的陈汤道:“赵广这小子不会听,肯定扑下去找敌人厮杀,我们将被逼陪他下去玩儿,这里全交给你。”陈汤道:“陛下放心。”许延寿与他相交多年,没有顾忌,提醒道:“要防对方高手来袭,若有情况,立即敲急钟,又以鼓音显示来袭的方位。”陈汤道:“明白,这叫临场的领悟,最为深刻。”刘病已微笑道:“朕现在的领悟,是何时才可坐下来,接着递过来烟香四溢的卷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沸腾的战争风暴 号角声起,排车开始移动。 酝酿至的战争风暴,在正午爆发。 首先是部署在东、西、东北、西北四支千人骑队,对小长城做出试探和扰乱,测试鸡鹿塞的防守能力,进退有序的轮番攻至,在数百步外远距施射,目标是两边角楼的顶台,及其所有箭孔,城墙北面三重坑内的守军亦成攻击的目标。 匈奴狼军骑射之技傲视当世,准、狠、劲,且压抑了整个上午,一旦发动,来势勇不可当,一时箭如雨洒,对汉军形成威胁。 刘病已仍身处角楼顶台,亲自指挥,采取的是全不还手、诱敌接近的策略。 墙头上空无一人,角楼、马面墙堡内的兄弟避开箭孔,以厚墙护身,任由对方的箭矢自由进入,消耗对方,同时没收敌人大批送入来的箭。 城南防线此时成势成形。 敌人从外瞧过来,看到的是半月形的大外围壕坑,包裹南线,止于两边角楼。坑外是堆起达三尺高、延绵整个壕坑的人工土丘,用的是从壕内掘出来的沙、泥和石,本身防御力弱,但配合壕坑,却能大幅加强壕堑障碍的功能,令敌人不敢鲁莽越坑,只可于壕外远距施射。 外围壕堑内各两道眉弯般的沙坑,一边接外堑,另一边止于隔墙,规模是外堑的一半,深不过四尺,作用在加强外堑的阻截力。 接着就是表面瞧不出来的浮沙坑,也是最后防线,水加沙和泥,一旦陷足,一时间肯定拔不出脚来,人马如是。 浮沙坑靠近马面墙堡十二个门洞的一方,筑起四尺高的矮墙,汉军兄弟蹲于其后,可避开对方的箭矢。 狼军不愧能征惯战、无惧硬仗的部队,即使属骚扰性的攻击,仍一丝不苟。每次攻来,均结成阵式,以持长藤盾的骑兵打头阵,掩护后方的箭士,进退有序,似能如此无休止的继续下去。 表面看,守城的汉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无力还击,实情却另一回事,就看刘病已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否。 从正前方主攻的排车阵,同时发动,以千计的“兵奴”,吃力地推动排车,缓缓接近,车轮摩擦沙面产生尖厉的嘶叫,因颠簸木排与车架碰撞发出的轰隆声,盖过了人马的喝喊嘶鸣,尘土扬天下,逐分逐寸、铺天盖地的朝小长城进逼,声势骇人。排车后敌人有何部署,密藏在车阵后方,发生在守城者的视野之外,倍添莫测其玄虚的威势。 鸡鹿塞因风沙被湮埋,然亦因风沙成为攻城者的地狱,排车阵固然举步维艰,似是气势如虹、牵制守城军至动弹不得的四支助攻千人骑队,如此放尽强攻,不留后力,一旦情况非如他们所料般发展,在过度的体力消耗下,将无以为继。 人可以捱下去,但战马绝吃不消,箭矢亦有耗尽之时,在这个火炉般的地域,人、畜的耐力均难以持久。 刘病已的消耗之计,正是“以己之长,迎敌之短”。 角楼上,兄弟们在一边结成盾牌阵,为刘病已等挡去射上来的箭,十枝箭,只有二、三枝能投到台上来。 刘病已隔着变成黄蒙蒙,由尘沙填满千步远的大空间,向赵广一方打出准备动手的讯号,顺手接过陈汤送来储备石里最沉重的巨石,拿到手上时,道:“你奶奶的!最少七十斤。”双手捧着,移到胸前的位置。 排车阵的前列,离小长城不到十丈,不住接近,将小长城完全比下去,威势一时无两。 许延寿等紧张起来,目光落在刘病已捧着的废墟建筑残余,是龙是蛇,还看此石,关系到全体兄弟的未来命运。 刘病已退后一步,手往下垂,大石落往腹下的位置,微笑道:“放心!朕和爱卿将同时命中车阵位于中央的排车,两人携手合作,保证是一场好戏的开始。”说罢,不犹豫的叱喝一声,知会东南角楼的赵广。 赵广尖啸回应。 刘病已再一声狂喝,两手同时用力,巨石以比投石机弹出去更凌厉的速度,直上五丈的天空,加上角楼本身的四丈高度,在众人眼睁睁下,轻似无物攀至离地九至十丈的空际,方往下降。 那边亦见赵广用重手法掷出巨石,却不是先往上升,而是旋转着朝目标排车斜撞而去,抢在刘病已抛出的石弹前头。 人人脑袋一片空白,车轮、木排、人、马的声音全退往遥远处,像个没有声音的世界,眼所见惟两石在沙尘滚滚的空间里划出的轨道,耳所闻惟巨石破空的声音。 “砰!” 赵广的巨石疾逾流星的,狂撞在中央排车竖起的大木排近排顶的位置,立即弹开,被撞处除现出凹下去的撞痕外,表面似是夷然无损,宛如蜻蜓撼石柱。 可是在巨石尚未反弹着地前,奇迹倏现,用来绑扎木排以百计的牛筋索,近半折断,“噼噼啪啪”,像燃放鞭炮。 “轰!” 刘病已的巨石驾临,从高空落下,重重坠在仰起的木排上,情况迥然有异,击中处木折屑溅,最令人看呆了的是巨石同时爆成碎粉,使人直接感受到巨石内蕴的惊人能量。 木裂架折的声音响彻小长城的广阔空间。 被连续命中的木排车,在众人期待下解体。 折断的撑架哪还承受得住高达四丈的大木排倾颓的可怕力道,整架排车喝醉了酒般朝前翘起,然后连着大木排,“倾金山、倒玉柱”的往后方翻跌。 推车的哪来得及走避,恐怕大部分给压著者,死时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组成大木排以百计的木干,变为现成的檑木阵,生蹦乱跳的滚往四方,涟漪般扩散,首先波及是两旁和跟在后方的三辆排车,推车的兵奴四散走避,情况的惊惶混乱,非是亲睹,怎都没法明白。 包括刘病已、赵广在内,人人看呆了眼。 首当其冲的三辆排车,各自承受数十撞击后,没法撑下去,架断车裂,大木排朝后翻坠。 没人想过效果可以这么理想。 赵广带头欢呼,刘病已这边以喝采响应,然后是角楼堡内,南线的兄弟震荡小长城的叫好声。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七章 攻城战中的奇迹 钟鼓齐鸣。 楼堡内的一众兄弟,苦候久矣,齐声发喊,弩箭从箭孔射出,激射往从两侧和后方攻来的敌骑,一时箭如雨下,且箭箭均具准绳,弩箭利于瞄准的特性,在各兄弟手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穿过盾牌的间隙,“无隙不窥”,敌方战士的甲胄在强弩的射击下,起不到任何护主的功用,一时四队各百人的骑军,给守城军的弩箭雨“摧枯拉朽”的杀个“人仰马翻”,“溃不成队”。 消除威胁后,刘病已一声呼啸,领着陈汤、许延寿等人先跃往墙头,与从角楼落下来的赵广会合,没犹豫的翻下墙头,结成阵形,朝乱得似“天崩地裂”般的狼军主攻部队杀过去。 敌方尚未倒下来的,仅余一辆四丈高的排车和三辆二丈高的排车,因属备用,距离较远,未被波及。 排车相继倒下扬起的沙尘,形成人造的尘暴,高达十多丈,将方圆一里的荒漠,笼罩在滚滚黄尘里,加上给压在木下者的挣扎,敌方的人、马仓皇退避踢起的沙尘,乱势“有增无减”,没人晓得煞星已从城墙趁乱潜来。 刘病已喝道:“大伙注意了,先收拾车子丨” 人人心中叫妙,因刘病已的指令,可给攻城的狼军制造更大的混乱,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刘病已说话时,越过众人,纵身而起,投往灾区,在遍布破车断木的地面上几个起落,扑往最接近的一辆完好的排车,沙尘漫空下,“我进彼退”,视狼军为无物,“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紧追其后。 赵广选中的是高四丈的排车,也是最后一辆能威胁角楼的排车,正和另三辆矮排车给倒拉往后,撤离灾场。 最接近的赵广,离“猎物”尚距百多步的当儿,沙面上零星散布着滚到这里来、“横七竖八”、长短不一的木干,蹄声响起,沙尘里隐见狼军分从排车左右转出来,驰到他们的一边,尘雾蔽目,一时间,仍未发现他们。 刘病已暗叫不妙,知敌人从慌惶混乱里回复过来,重整阵脚,重新封锁他们南下之路,同时掩护敌方人车的撤走。 忽然间,前方尽是敌方骑军,还不住有敌骑赶至。 刘病已喝道:“掷木!”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怠慢陛下的指令? 各人就地取材,量力提起接近的木干。 两根粗如大腿的木干,首先从刘病已、赵广两人手上射出,追击正撤走的排车,其余的高手,亦捧起木干,运劲朝排车的方向投掷,准绳当然及不上前两人。 前方敌人终给惹起警觉,齐声吆喝,持刀提矛的策骑杀将过来。 余下的陈汤、许延寿等人,及时赶至,二、三人一组的,提起地上木干,就那么发劲将木干接连抛往敌骑,木干着地后化为急遽滚动的檑木,挟着扬起的沙尘,截敌去也。 冲至离他们不到三十步的敌人,发觉有异,已来不及应变,少数了得者就那么催骑跃跳,越木续奔,但绝大多数的敌骑,尤其位置较后者,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何事。 整列整列的敌骑“东倒西歪”,马翻人坠,后骑不及煞止,硬撞往前方的己骑,剎那间本是“来势汹汹”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 原本数百之众的敌骑,与刘病已一方短兵相接的一刻,未达百骑。 “轰!轰!” 两根木干先后撞上排车,车架折裂,四丈高的大木排应撞往后倒下去,重演先前情况,组成大木排数百根粗细不同的木干,在扎绑的牛筋索断折下,仿如“脱缰野马”,乱闯乱撞,任何挡路的人与物立告遭殃。拉车的兵奴、从两边赶来的敌骑、附近撤退着的矮排车,莫不“在劫难逃”。 其乱况可想而知。 守城不劫寨,是为死守,结果必为以死殉城。故须活守,掌握机会,不断对围城军组织突然快速的反攻,包括冲出重围,往外求援,以战代守。 不过!像刘病已等于敌人“气势如虹”、大举进犯的当儿,竟能破敌追敌,实属攻城战古今未有的奇迹,且守的是鸡鹿塞的废墟。然而,若没有地下河道的活命招数,又有刘病已这“真命天子”,任他们人人“三头六臂”,一时一隅的胜利,在敌人庞大和精锐的兵力下,不过是“昙花一现”,无力逆转敌强我弱,被对方掌握主动的死局。 三辆矮排车逐一倾颓解体,产生更大的混乱,灾场往南扩展逾半里,战马惨嘶、敌人的嚎叫,在尘暴深处传来。 南面长丘处号角声传来,莫和达终晓得刘病已一方衔着撤退的排车追杀过来,造成更大的破坏,发出迎战的急讯。 勇不可当的赵广斜冲而去,剎那间迎上杀来的敌骑,双掌疾推,竟将对方推得连人带马,往后倾跌,硬撞在后两骑处,人骑滚倒地上,累得后面赶来的七、八骑慌忙避开,避不开的变作“滚地葫芦”,如排车影响排车般,惹起倒骨牌般的连锁效应。 英勇善战的刘病已,深得厮杀沙场的个中三昧,清楚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人力始终有限,故必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招数,又不用付出太大代价下,制造出对方最大的混乱。 天下间,惟有他的可用如此手段,“抽刀断水”的阻截名震天下的匈奴狼军。 全力出手后,陈汤往后疾退。 刘病已晓得他用力过度,无以为继,持双斧抢前护后,两斧左劈右砍,杀至的两骑虽挡个正着,哪吃得消重兵器加上刘病已武功的惊人威力,兵折人抛的被斧头扫离马背,掉往两方,成为敌人前路的新障碍。 继刘病已之后,许延寿破入敌阵,手上厚背重刀电光打闪,所过处的敌人无一幸免被劈得抛离马背,刀法之凌厉,连刘病已亦感心寒,认识到许延寿的功架。 此时对方能战者不到五十骑,锐气受挫下,甫一接战,立即溃乱,只余被众人宰割的份儿。 蹄踏声在前方“铺天盖地”的传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八章 打响头炮的祭品 众人晓得对方出动主力军,且其中必有高手随行,绝非他们应付得来,一旦陷于苦战,欲突围将为时晚矣。在刘病已一声令下,往后退却。 艳阳远离中天,朝西下降,离黑夜不到半个时辰。 刘病已接过许延寿递来的卷烟,深吸一口,递予另一边的陈汤,道:“他奶奶的,莫和达在干甚么?” 在刚过去的两个时辰,敌人没有歇下来,组成盾牌阵,接近小长城,将散开的木干、破车杂物、人尸马骸,迅快拖走。 刘病已一方没有拦阻,任对方施为。 奇怪的是,人马的遗体被送返后方,可是以千计的木干,却被移送小长城两侧,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许延寿道:“该是用来填我们的壕坑,就看稍后会否将木干运往毛乌素那边去。”陈汤嚷道:“看!他们立营账哩!”许延寿同意道:“兄弟所料无误。” 刘病已道:“朕还有个看法,是‘烟攻’,将木干推进壕坑内去,淋以火油,点火燃烧,将产生大量浓烟,随沙漠的风沙送进我们的角楼和城堡内去,防无可防,我们可抵受多少天?”许延寿倒抽一口凉气道:“恐怕半天都捱不过去。”陈汤牙痒痒道:“肯定是高冷那小子想出来的毒计。”接着道:“运木填壕非常花工夫,且须于白天行动,我们至少尚有一夜时间,是我们地下水魔出动的时候哩!”刘病已微笑道:“爱卿真知朕心。” 兵家首要,惟在知敌。 而说到底,国家的气运,始终是最关键的因素,“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今次壶衍鞮单于南来,筹谋已久,准备十足,“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即使有大汉有名帅主理边防,又有刘病已事前预猜到敌人行军路线,“兵强马壮”的狼军,仍是赢面较大。 若能依原定计划,在北帮“引狼入室”下,狼军的好手潜伏于长城内,可与攻城的狼军来个“里应外合”,情况确不堪设想,却与刘病已等人在黄土高原相遇,成为刘病已打响头炮的祭品。 其次是鸡鹿塞的争夺战,鸡鹿塞一天握在刘病已手上,与无定堡守军成倚角之阵,欲夺无定河控制权的狼军,将陷“腹背受敌”的困局。 刘病已的地底河之行,正是觑准时机,充分发挥要塞的威力。 在猛狼石长时间观察下,刘病已对壶衍鞮的实力“了如指掌”,认识到与之对战沙场,大汉边防军必败无疑,加上他们亦只是多赔数百人进去,多杀对方几千人,却无力逆转战争的胜败。 故此“上兵伐谋”,须以智取,而非力拚。 狼军总兵力十二万,能投入战争去的在九万人间,其他是从各族掳来的少壮,充当兵奴,负责后勤、运送各类劳役。 因此,勿小看作先锋部队的三万人,若与咄习的五千军会合,兵力将达三万五千之众,比之壶衍鞮的主力军,只少两万人。能否击垮壶衍鞮,又或使壶衍鞮“知难而退”,就看在壶衍鞮抵达前,刘病已一方能对莫和达的部队造成多大的损害。 时机出现眼前。 莫和达是一错再错。 平心而论,实很难怪他,莫和达的问题出于对守鸡鹿塞刘病已的不认识,刘病已一方胜在对敌人的实力和处境,“明察秋毫”。 当然!莫和达造梦未想过,刘病已一方可通过地底河,脱围往外召援。 第一个错误,是莫和达立威不成,反痛失大将,“老羞成怒”,于准备不足下,悍然对鸡鹿塞发动全面猛攻,导致排车阵被破,惨尝初战失利的苦果。 莫和达若知机收手,返南丘后重整军容,好好休息,一边遥距监视鸡鹿塞,那时即便是孙武复活、“兵仙”韩信重生,亦将“一筹莫展”。当他准备十足,“卷土重来”之时,将是鸡鹿塞守军末日的来临。 偏是他不肯罢休,又有谋士如高冷者献上破城妙计,在“报仇雪耻”和“好大喜功”两大心魔的催逼下,竟恋栈不去,令战线大幅延长,形成“首尾难顾”的局面。 坦白说,刘病已比任何人更不想进入地下河道,只是别无选择,因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下面的天地如何幽闭恐怖。幸好在落入井底水里的一刻,刘病已冥冥之中感应到一线生机,心情立时大为改观。 刘病已没入与井底相通的地下河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他晓得送行的一众兄弟人人担心得要命,不得不装出信心十足的模样,而事实上他确有一套没办法里想出来的妙法,就是将自己的命运,也等于所有人的命运,付托于“道心”。 下一刻,他已在地底注满水的岩洞辛苦地摸索、前进。 离地面不过三、四丈的距离,却已令人生出远离人世、孤独寂寞的沮丧情绪。换过是别的人,不论意志如何坚定,在狭窄、崎岖、岩巉,如无数地穴接连延展,高低起伏,宽窄不等,名副其实“暗无天日”的注水地道匍伏爬行,前路茫茫,崩溃只是个迟或早的问题。 刘病已得“道心”的支持,灵觉如蜘网般“无隙不窥”的伸展,先一步探索可供穿越的洞道。脑袋穿得过便成,身体则可运功改变,伸缩自如,配合环境。 他奶奶的! 这里水只是从更深处渗出来,有穴可走纯属幸运。一般来说地底渠里,不论如何窒闷幽闭,总晓得有一定的尺寸、宽窄。眼前只可感觉、不可见的”通道”,事实上是地底土石层被地下水侵蚀冲刷形成的罅隙破缝,没任何方向上的保证,亦不到你作主,只能依势大致上朝南推进,但十来丈后已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觉。 刘病已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此刻他将“阳神”退藏,希望“道心”能出来主事,只恨偏在这个最需要他老人家的时刻,“道心”只以平常的方式对他支持。 刘病已钻过一条长达二十丈、往下走、尚算通畅、半满水的狭道后,来到一个岩洞里。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最可怕的敌人 在这以他一双”龙目“仍睁眼如盲、潮湿封闭的黑暗世界,绝不可“怀念”地面上的天和地,更勿去想上方的泥石会否大幅塌下来,那将令他失去深进的勇气。 此时唯一支持他的,是在前方远处某点生机,是“道心”独有的感应。 刘病已在这个没去路的洞穴里站起来,冰寒的水浸至膝盖的位置,首次考虑该否认输掉头走,这个渴望汇成“势不可挡”的冲动,绝不诉诸理性,要他费很大的劲方能硬压下去。 眼前看似没有生路的地域,恰为他和众兄弟的唯一生路。 恐怕没人想过,一场关系到两国兴亡的大战,竟是由地底下的洞穴决定。 他的内呼吸并不能永恒地持续下去,与他的内功和体能挂钩,如不能在耗尽前,从海流兔河的河床破上去,一切休矣。 压下掉头走的强烈欲望后,还要压下从深心涌出来对此封闭世界的厌恶和恐惧。 就在此心里两个互相冲突的想法激烈斗争的当儿,一股莫以名之的庞大能量,从无而至,贯满身体每一寸的地方,灵觉如脱缰般的野马,不受控制的朝前方的延展,他生出颠倒的奇异感觉,仿如骑上了这匹灵觉的野马,只要能将其驯服,他再非以前的刘病已。就像深海的鱼儿,首次离开海底的深水域,冒出水面看到一个超乎想象、广阔无垠的陆上天地,看到水面上的蓝天。 这种内心的明悟,犹如他早上起来在群山之巅,看晨阳之初升般“赏心悦目“。 刘病已面对的正是“阳神”和“道心”融合的关键时刻,在极端的压力下,刘病已清楚纯凭“道心”已不足应付挑战,必须骑上“阳神”这匹野马,携手合力,闯出生路。 为何会如此,他并不明白原因,唯一知道的就是,按照这个样儿来做就对了。 刘病已往下倾斜,能量聚往脚掌,下一刻他施展弹射,朝前两拳轰击。 土石溅飞。 刘病已撞破一重厚达二尺,但已是洞壁最薄弱的土壁,于此没穴路的地方硬开出一个破洞,投进地底河冰冷的流水里。 “蓬”的一声,刘病已裂土钻出河床。 两边火炬火光熊熊,直照进河水里来,刘病已一个旋转,避往岸边水草的暗黑去,沉下岸底,找个凹进去的岸壁,藏好身形。 幸而随他破土而出,涌起大量的泥沙和气泡,为他提供掩护,没有暴露行藏。 惊呼和议论在水面上响起来,狼军对海流兔河河底忽生异象,惊奇不已,却没人想过他们最可怕的敌人已进入门内来。 虽已夜深,海流兔河仍繁忙如长安的渭河,筏来筏往,忙于运送物资。 临水设营就有这个妙处,藉水运省却不少人力,方便快捷。 刘病已往下潜行百多丈后,离开岸缘,从水底下升往一个回程的空筏子,附在筏底,撑筏的两个筏夫一无所觉,茫不知正将大敌送往无定河的主寨。 无定河与海流兔河交汇的广阔河域,落在狼军绝对的控制里。平野之地,想从外潜进来,刘病已亦办不到,但从地底穿过来,等于入城的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敌人势力范围的核心处。 偷偷从筏边探头出水面,深吸几口重返人世鲜美清新的空气后,又贪婪的朝星空看两眼,他回到筏底去,神回魂复。 如可选择,他绝不回到下面的穴道去。 没半丝疑惑,在阴阳融合上,他做出了全面的突破,首次在以道心主事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不昧的一点“阳神”,个中自有其层次变化。 起始的一程,他变得”神通广大“,整个人晶莹剔透,无忧无惧,忘我地探路;破路,深进地底达三十丈后,方寻到往上去的支河道,接着”道心“后劲不继的逐渐退藏,与前相异处,是一点”阳神“,始终不灭,情况与蒙着眼骑不驯的野马相同,虽失去对坐骑的操控,然总晓得马儿情状,是否跳蹄摇摆,向前或往后。 到接近海流兔河的当儿,更嗅到泥土含着地面空气的芳香味。 破出河底的一刻,“阳神”如从梦域走出来,重新接管一切。 那一刻的感觉,”无与伦比“。 筏子缓慢下来,四周尽是人声和各种响音,提醒刘病已抵达敌人设于无定河北岸的营地,他离开木筏,翻往岸边去。 没可能再从地底返鸡鹿塞,不但因心内千万个不情愿,更因一路钻洞穿壁的过来,不知弄塌了多少穴路,一塌再塌,“通路”完全走了样子,从下面回去,怕道心仍”力有不逮“,变为找死,不论多么努力,仍没法返鸡鹿塞。 现在他面前唯一的路,就是从地面打回去。 伸手拍拍藏在水靠内,以十多层防水油布包裹着的烟花火箭,”求神拜佛“,莫要受潮,然后继续靠岸潜游,寻找登岸的好地方。 刘病已终于明白鸡鹿塞,在今次攻防战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鸡鹿塞位于海流兔河之南,海流兔河南流汇入无定河,交汇的岸区,正是无定河较宽阔和平坦的平野区,走下平缓的小斜坡,可抵水流,也是最安全的渡河处,不像其他河峡般形势险要,对岸虽在十多丈内,越河却大费周章。 海流兔河北高起的丘陵,挡着毛乌素刮过来的风沙,令这一带相对风平水静,草木繁茂,资源丰富。 大致上,狼军分两处立寨扎营,以无定河区为主,海流兔河上游为副。 无定河主寨夹河而设,北岸营寨占地比南岸营寨大上十倍。南岸营寨规模小多了,百多个营账以壕坑木栅为外重保护,设四座箭楼,可容千人,如只得此寨,大汉军一攻即破,可是有对岸大寨呼应,当然是另一回事。 北岸大寨,延绵两里,东压鸡鹿塞,西指无定堡,合乎安营立寨备火警、止扰害、惜水草、申夜号、设灯火等诸般规条,成为侵略大军的宿营地和指挥部,扼守的是无定河区中游的战略要地,强大的军事据点,确可令边防军望之生畏,犹豫从相对安全的城墙内,冒险出击是否值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章 惑敌的精彩手段 箭楼仍在兴建中,完工的达十二座,有足够自固和扼敌的功能,让狼军列阵作战时有所倚托和保障,深合“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垒”的兵家旨法。 长年与大汉军作战,匈奴狼军一点一滴积累经验,加上战士各方面的素质略胜汉兵,故此汉军与狼军交手,没一次不吃亏的,幸好大汉地大人多,令狼军不敢深进,抢掠一番了事。可是看敌营刻下的威势,便知壶衍鞮今次不单有备而来,且是长期作战。 大汉是愈战损失愈大,狼军则惯了以战养战,遂能愈战愈勇,故鸡鹿塞不容有失,失则”大祸临头“。 但不论无定河主寨如何强大,若失鸡鹿塞,等于失掉海流兔河,大汉军可从鸡鹿塞四面八方来犯,又可藉海流兔河上游优势,至乎截流灌水、下毒等等手段,对付敌人。 故此海流兔河绝不可落入大汉军之手,现在未能攻下鸡鹿塞,遂退而求其次,在河原区立寨设营。 刘病已凭其“道心”灵应、鬼魅般的身法,如入无人之境地穿行于十八组营地之间。 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怎都会遇上敌人。可是!现在并非正常状况。 昼夜不停的赶工,既要立寨,又要制造攻打鸡鹿塞的排车,到此刻仍要支持攻城部队,战士和兵奴均透支得厉害,人人疲不能兴,又将护营之责交托在守外围和箭楼的战士肩上,警觉性大减,即使有所感觉,仍没多看半眼的精神。 此外,也是更重要的,是敌人没有足够的兵力将营寨置于严密的戒备里。 刘病已初步猜估,夹河两寨合起来的兵力绝不过三千人,这还因从攻打无定堡的万人部队,抽掉了至少一半人到这里增防。 鸡鹿塞拖着莫和达逾万的兵力。 如要破寨,加上自己这个捣蛋王,此其时也。 刘病已揭开一个大方帐,”大模大样“的入内,差些儿引吭高歌,以示心内兴奋之情。 周遭的五十多个大方帐,守护较严密,但只相对而言,于刘病已来说,松散至极,更有站岗的兵士抵不住睡魔,偷懒睡着。 此范围的方帐另立木栅围栏,处于两座土丘间的位置,在营寨里属“暗帐”,意指敌人在外窥望,难以直接看到营账。 暗帐通常放置的是重要的军备和物资,例如眼前的火油罐,又或箭矢等战争补给。他找对地方了! 不动声息里,刘病已干掉守暗营的七个守卫,掏出烟花火箭点燃,然后卯足全力,将火箭斜斜送往朝鸡鹿塞那边三十多丈高的夜空。 这枝是报平安的烟花讯号箭,让小长城的兄弟晓得自己不负所望,成功潜至敌营,发动攻击。 此箭的功用并不止于传递消息,更是着兄弟们准备动手抢攻的讯号。 看到烟花,许延寿会领众兄弟从矮墙后“倾巢而出“,移师往外围壕坑,反击敌人的围城部队。 莫和达等看到讯号烟花,会如何反应? “砰!” 烟花火箭在高空爆开为一朵红色光花,光耀远近,然后化为点点光雨,下洒,消失。 两面夹击的时机终于到了。 烟花火箭在无定河主营上方爆开,且是接二连三,立即惹起恐慌,示警的号角声四起,在帐内休息者全被惊醒过来,却没丝毫混乱。 战士们持兵带箭的到各营地的空旷处集合,负责巡逻的狼兵早有组织地对营地进行逐分逐寸的搜索,箭楼、望台上的人打醒精神监察远近,一切井然有序,显示即使已成疲兵,匈奴狼军应付突变的能力,仍令人赞叹。 火炬燃亮,光照营地。 只是猛虎已入门,应变得如何好,均属徒劳。 暗营首先起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波及周遭的木栅围栏,火舌吞吐下,冒起大量浓烟,随夜风四处飘散,片刻光景,广阔的营地变得烟雾弥漫,视野不清。 敌人忙于救火时,对岸营地亦告不保,在数息之内,四组营账先后着火焚烧,风高物燥下,且每组营地各有多个火头,火势迅速往邻近的营账蔓延开去。 主营寨的兵将,直至此刻仍找不到敌人的影子,弄不清楚为何忽然火头处处,有多少敌人混进来纵火。 此正为刘病已的高明处,惑敌的精彩手段。 狼军绝非易吃的果子,体力、耐力惊人外,斗志、士气、团结,无不在大汉军之上。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似呼吸般自然容易,一旦让他们坐上马背,上山涉水,视崎岖路如平地,日夜分别不大,加上天生悍狠,在战争和暴力里成长,塞外同样环境下长大的其他民族,遇上他们仍难以力敌,何况“死于安乐”的中土人? 故此,霍去病以精骑破匈奴的十万军,常惠以千多人纵横大漠,都是例外里的例外,欺的是事前对方压根儿没朝这个方向想过,到败势已成,”噬脐莫及“。 两次大败仗成为匈奴人的族耻。他们最不服气,也是当年常惠的远征西域,一路”过关斩将“,匈奴人输得”不明不白“,无处着力,眼睁睁瞧着常惠和一众兄弟,深入己方腹地,又”扬长而去“,成功扭转了塞外的局面。 “君子复仇,三年未晚”。 壶衍鞮虽然非君子,却是战略大家,他默默准备,苦候时机,誓要回复常惠远征西域前,匈奴人独霸大漠的地位。 中土本身政局不稳,霍家又愿意做内应,在所有条件均利于他的形势下,他”蠢蠢欲动“,准备十足的狼军倾全力而来,目标是关内的长安,这样的雄师,是大汉军难以力敌的。 对当年常惠的战术,壶衍鞮和将领们,肯定下过苦功,知之甚详,如刘病已重施以往故技,将“吃不完,兜着走”。尤可虑者,如壶衍鞮所言,这场南侵之战,从登马的一刻,他一直将常惠的因素计算在内。 莫和达之所以犯错,是因其摸底行动赔上了猛将乌本格,但对莫和达而言,”苦中有乐”,断定鸡鹿塞所谓“将功赎罪”的“死囚”,正为刘病已统率的羽林军,否则何处忽然钻出这么的一批高手来。 这个想法,令莫和达以为机会来了,用一夜工夫,赶制出简陋的攻城工具,翌日全面打开攻城战。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一章 燎原之火 干掉刘病已,匈奴人将再无任何顾忌,胜过击溃边防军,天下将没有能对抗狼军之士。这个想法,令莫和达抛开其他顾虑,首次攻城失败后,仍不肯走,怕的当然是刘病已一方趁机撤走,因而一错再错,将先锋部队的大部分兵员,全集中往鸡鹿塞的围城战。 严格的说,莫和达策略上并没出错,留下在无定堡外和无定河、海流兔河交汇处大寨的守军,足以应付边防军的反攻,稳似泰山。收拾鸡鹿塞的“死囚”后,不论有没有刘病已在其中,莫和达仍策略正确,立下大功,可从容返回无定河,恭候壶衍鞮的主力军驾临,绝对地掌握主动。 莫和达之所以铸成大错,皆因不晓得有地下河道,纵然他知道,亦不相信包括刘病已在内的任何人,有穿过地底河直达大寨的可能性。 故此,对匈奴一方十拿九稳的策略,落入刘病已一方眼里,就是对方的千古之恨。 然而,即使能到敌方大寨搞破坏,仍须有谋有略、按部就班地尽量扩大破坏,制造混乱,直至对方疲不能兴时,无定堡、鸡鹿塞两方先后发动,始有击溃匈奴兵力雄厚、人强马壮的先锋军的可能。 刘病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取了暗营南面筑在河边岸缘的一座箭楼,射出第一枝火箭,点燃了淋满火油的数十大方帐,又在火势未成气候前,多喂数十箭,浓烟滚动翻腾,片刻后烟雾火屑漫空,随风将他所在的箭楼吞噬后,刘病已藉烟雾的掩护,朝对岸射出火箭,先往上高升,越过无定河,抵离地数百尺的最高点,方往下弯过去,箭无虚发,烧着一个又一个的敌营。 大蓬火屑不住送往高空的乱况下,谁可将箭锋那一点可燎营的星火分辨出来? 刘病已此时换上匈奴兵牛皮制成的战服,每有巡兵匆匆路过,在烟雾障目里,没人晓得箭楼上的非为自己人,若有人喝问,刘病已以匈奴语慌称见不到敌人。 藏身之处非常重要,如过早被敌人发现行迹,那时除逃命外,不可能做任何事,势必“功败垂成”。 眼前乃唯一击溃莫和达的机会,错过了,纵然刘病已能杀返鸡鹿塞,分别只在多些人陪葬。 胜败一线之隔。 对现时敌寨情况至贴切的形容,是“热锅上的蚂蚁”,骑上马背的匈奴人遍寨搜索,兵奴们忙于救火,个个心急如焚,却无处着力。明知敌人伏在寨内,但看不见、摸不着,连在对岸还是这边,一概不知。 “砰!砰!“ 暗帐传来火油罐爆炸的声音,将以百千计的火球火屑,喷往七、八丈的高空,此起彼继的,然后朝四面八方洒下来,方圆数十丈的区域,无一幸免遭火神关顾,战马受惊弹跳,敌人四散走避。 刘病已期待的混乱局面,终于开始出现。 附近的多组营地,开始起火。 刘病已附身的箭楼难以幸免,数点火屑附在楼身处,且带着火油的气味,如蛆之附骨,燃烧起来。 此时烟雾已将敌寨大部分区域笼罩,刘病已知道“时辰到”,掏出剩下的烟花火箭,朝三方发射。 要让己方的人清楚看见烟花讯号,须令烟花火箭在烟雾外爆开,在目前烟雾笼天罩地之际,并不可能,但是,只要在烟雾较淡薄处现踪,己方的人又正全神留意,该没有分辨上的难度。 另一个保证,是向任何一方发射的不止一枝,而是连珠地攀上天空。 依约定,烟花传讯有特别的手法。 第一轮只发一箭,呼唤己方注意,做好准备。 到这一轮的发放,才是大举进攻的讯号。 张千秋为他们带来火箭,是晓得他们终守不住鸡鹿塞,唯一之计,是利用无定堡、鸡鹿塞两方呼应的优势,于适当时机大举反击敌人。且宜早不宜迟,一俟壶衍鞮大军抵达,时机一去不返。 刘病已与张千秋谈论如何用烟花火箭,当时他已晓得唯一方法,是通过地底河潜入敌寨,因此传讯的方式,全针对此而拟定。 可想象他们一方,无不做好准备,“枕戈待旦”的苦候他的“好消息”。 三枝烟花火箭连续发出,给刘病已运足内劲全力掷上朝东高去的位置,发出“砰!砰!砰!”三声脆响,并未被营寨的各类吵音掩盖。 刘病已放下心来,“依葫芦画瓢”朝无定堡送出烟花。 他接着将余下的七枝烟花火箭,点燃后朝鸡鹿塞一方高空连续掷出,他们听不到,也该看到黄光闪烁。 而即使看不见烟火,仍不可能瞧不到大寨烈烧下送往高空的浓烟火屑。 急骤的战鼓声分从无定堡和鸡鹿塞两个方向传来,蓄势以待的大汉军,全面发动。 趁箭楼尚未完全着火,刘病已凭记忆射出最后六枝火箭,推波助澜,接着翻下箭楼,来个混水摸鱼。别人救火,他放火。 号角声里,匈奴战士持兵携箭,一队队策马驰过连接东、西营地的三道浮桥,到东面大寨防线迎敌。 大寨设于无定河和海流兔河交汇处,夹河设寨,无定河和海流兔河分别将营寨分为南、东、西三个部分。 无定河置两道浮桥,海流兔河设三座,接通所有营寨。 南寨、东寨和西寨并不相等,以西寨占地最广,东寨次之,南寨最小。 放置火油物资的暗营位处西寨中央位置,起火后,匈奴军立即封锁海流兔河,然后朝东、西两寨搜敌,故刘病已一直未有机会渡过海流兔河,亦因射程的关系,火箭难及东岸,故东寨的两处营账,尚未起火,唯一的灾情是被浓烟波及,令人和马呼吸困难,受到影响。 东、西两寨大小不一,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 西面的无定堡兵力有限,只有被围困的份儿,没有反攻狼军的能耐,狼军对其没有顾忌,即使被调走一半狼军,余下的五千人仍能力守阵地。 狼军大寨以应付鸡鹿塞的汉军为主,东寨是西寨一半的大小,营账的数目却只有西寨的十分之一,即使失守,仍可凭海流兔河硬阻唐兵于西寨之外。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二章 重重敌骑中的皇帝 无定堡和鸡鹿塞战鼓声起,狼军慌而不乱,继续救火、搜人,同时将战士调往东寨,以应付从鸡鹿塞来犯的大汉军。无定堡的敌人,则有囤兵堡外的己军抵着。 狼军应变的能力,令刘病已“大开眼界”,最难得是战马在主子控制下,虽不安定,但却没有失控发狂的情况,显示纵然在现时极端的情况里,狼军仍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只要大寨内的三千狼军,分出一半人死守东寨墙,待至莫和达回师来援,刘病已今夜的所有努力将化为乌有,守鸡鹿塞的兄弟没一人能活命。 现时成败的关键,系于狼军能否保着东线。 东寨门的防守力如何?刘病已近乎一无所知,只看到沿着寨墙设有八座箭楼,墙外看不见的位置,肯定掘壕堑,堆土墙。因时间尚短,莫和达又把大部分人力用在攻打鸡鹿塞城,壕堑该一道起、两道止,且绝非深壕,壕底亦来不及插上尖木刺一类的东西。 木驴、壕桥、辕辊等各式越壕攻寨的战车,以车轮磨地产生的尖锐声音预告寨内的狼军,大汉军正倾力来攻,益添寨内紧张的气氛。 大汉的军队,不住从东面逼近。 刘病已夺得一马,从弥漫烟雾的营地奔出来,追在一队过桥狼军的队尾,踏上浮桥。 途上瞧着他们迅速架起浮桥,让人马安渡,其利落迅捷,使他“叹为观止”。匈奴人在这方面的本领,实不遑多让,来此仅有多少天,但营寨已具规模,浮桥、箭楼等必备之物,大致完成,如有时间进一步加强,守之以匈奴雄师,又处乏险可乘的河原地带,刘病已等除望寨兴叹外,再难有别法。 他能身处寨内,确为老天爷赏赐的福缘。 刚来到桥中央,后面叱喝传来。 有人大喝道:“你是谁?给我停下来!”喝声惹得前方十多骑,纷纷回头来看他这个“队友”。 刘病已心叫糟糕,暗骂自己“百密一疏”,忽略了自己现在长发披肩、满脸胡髯的形相多么碍眼,惹人注目,特别于此敌方全心在寨内“搜索”的时刻。 刘病已趁敌人尚未发动之际,“当机立断”,施展“人马如一”之术,下一刻战马疾冲往前,硬在前方“队友”间撞出去路。 刘病已人马过处,“队友”们全给挤得掉进河里去,不是给马儿逼坠,就由刘病已用脚成全。 离桥时,刘病已顺手拔掉插在桥头作照明的火炬,就那么挥手掷出。 火炬变成急旋的火圈,直上六、七丈的上方,然后落往靠北寨墙的营账群去。后方认出刘病已有异的狼军,边示警,边策马追来。 这边岸的狼军,纷纷掉转马头,三方杀至。 一向“横行霸道”,只有他们欺人,没人敢惹他们的匈奴战士,今晚早憋了一肚气,终寻着潜进来纵火的凶徒,一时都给火遮了眼,当刘病已为杀父仇人般策骑截击。 刘病已知身陷险境,一被缠上,敌方后继无穷,以他之能仍难脱身,生死攸关,不用努力已晋入“阴阳合一”之境,其灵觉对周遭的形势无有遗漏,夹骑迎上两枝疾刺而来的长矛,先避其一,另一枝矛给他使个手法,硬夺过来,再以矛尾扫往另一骑,那人给他扫离马背,抛掷着撞正另一敌人,两人同时坠地,制造出小混乱。 给他夺矛者颇了得,被他震得血气翻腾,仍及时拔出马刀,照头劈来。 刘病已长矛一缩一吐,就在对方马刀及头之前,疾射而去,命中对方心窝,还将他挑得离开马背,朝后倒抛,撞在跟在后面的敌骑处。 后方敌人“吐气扬声”。 刘病已晓得不妙,六枝长矛,被后方追过桥来的敌人掷出,望他的背脊投来,力道十足,角度精准,如向他撒来长矛织成的网。 刘病已没法兼顾座下马儿,狠起心肠,踏铠用力,弹离马背,往前连续两个急翻。 马儿惨嘶倾颓。 一枝长矛贯穿马儿的颈部,立毙当场。 下一刻刘病已脱出第一圈的重围,踏足地面。 四周敌骑重重,唯一有利于他的,是烟雾仍不断从西岸给风送过来,否则现时就是“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他目前的位置,位于靠北寨墙和靠河一边两处营地之间的空旷区域,离两边营地远达千步,由这里到东寨门,约两千步之遥,中间全是敌骑,任他是“真龙天子”,要杀出血路抵达寨门,仍自问力有未逮。 然而,唯一机会,就在眼前。 烟雾障目下,当刘病已翻离马背,投往敌围之外,后方的敌人一时间掌握不到他的位置,而前方的敌人,大部分均弄不楚这边发生何事,注意力集中往朝大寨不住推进的大汉军队,故此出现“首尾不相顾”的形势,趁此狼军未能全面动员对付自己的一刻,“稍瞬即逝”的时机,乍现眼前。 有两条活路可走。 第一条活路是朝无定河闯,此路最易走,几是十拿九稳,却失去对敌寨的影响力,只能依赖张安世能否在莫和达回师前,先一步攻下敌寨。 另一条路“九死一生”,就是杀往东寨门,打开,迎接大军。 刘病已倏忽间狠下决定,往前倾斜。 弹射! 剎那间他人矛合一的在敌骑间穿行达三丈,方遇上阻碍,该战士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已给刘病已的矛挑离马背,往旁抛坠,落往对方人马密集之处,立即惹起人坠马跳的混乱。 任他的武功如何厉害,然人力始终有限,在这个处处敌人,如汪洋大海的“人海”里,一旦成“众矢之的”,敌人又个个精通武技,“无所不用其极”的来围攻他一人,能捱十多个照面后才力尽,已非常了得。 可是这里虽同为平野之地,却是在敌寨内,东寨三面栅墙,箭楼环绕,乃是绝地。有利于他的是烟雾漫寨,对方视野不清,兼大汉边防军不住逼来,形成庞大的压力,使“能征惯战”的匈奴狼军,失去平常的冷静和清醒,令这边的前线,成为混乱易于萌芽茁壮的区域。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三章 横冲直撞的天子 成败将决定于未来的半刻钟内。 落在马背上,四周的“战友”眼前一花的,换为刘病已,穿的是大家类近的战甲,虽感有异,一时仍未能掌握眼前变异,刘病已已催骑朝东寨门方向冲刺,在呼息间藉“人马如一”的绝技,令战马提速至极限。 刘病已有空子便钻,没空子便硬撞开挡路的人马,另一手拿起挂在马侧的长矛,两矛左右开弓,横扫直打,又以矛尖轻刺敌骑的马股,所到处,人翻马跳。吃痛的战马,不论载人或变为空骑,朝两边惊嘶奔窜,不到二十丈,乱势朝刘病已经过的轨迹涟漪般扩散,波及方圆五十丈的地域。 突然而来的狂乱,使敌人陷进茫无头绪、无处可着力的恶劣形势里。 从海流兔河追来的知情者,被己方人马阻挡,拒之于后方。 忽然间,刘病已离东寨门在六十丈内,已一阵力竭,两枝长矛,于前方左右疾刺而来,角度刁钻,劲道十足。 刘病已自问仍有挡格之力,但第三矛肯定可送他再一次下地府,两手一挥,手上两矛给抛往高空。 同时侧身翻离马背,滚到地上去。 被马蹄践体前,刘病已两手按地,弹上半空,时间掌握至毫厘不差,双脚点在战士后方马股的位置,心叫“对不起”,脚尖发劲弹射,斜冲上烟雾弥漫的深处,暂避遭分尸之祸。 敌方战号声起,有节奏、富变化,似可凭号角声,传递复杂的讯息。 刘病已心呼不妙,晓得对方现时主持大寨的主将,弄清楚发生何事后,指挥进退,一边守稳东线,另一边变阵对付他这个混进来的内奸。 果然,敌人如潮水般退开,分往东寨墙和海流兔河方向撤去,空隙迅速扩大,若刘病已返回地面,势无所遁形。 幸而刘病已弹射的方向经过计算,是“深谋远虑”后采取的行动。 事实上,他一路“势如破竹”地硬闯到目前的位置,尽量往已起火焚烧靠北寨墙的营地接近,这次的弹射落点离营地约三十多步的距离,也是浓烟滚滚的避难胜地。 在那里取得喘息的空间、珍贵回气的机会,他可重新出发,靠北寨墙杀往东寨门,虽仍要过敌方最强大马阵的一关,但比起在形势分明下,任敌围攻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升往最高点,回落之前,他掌握到大寨外的最新发展。 一半凭眼所见点点火炬光的位置,另一半凭直觉感应。 莫和达开始回师,论应变的速度,他属于“当机立断”,一点也不迟疑,只是事前毫无准备,又在整整一天的攻城战后,伤员众多,能在大寨出事一个时辰后动员全军,成绩也算不错;但与张安世“枕兵以待”,见第一轮烟花讯号后立即行动,难以“相提并论”。 依刘病已估计,两盏热茶的光景,大汉的挡箭车、桥车、撞车将可进入东寨东线八座箭楼射程的范围内。 若要与大汉的攻寨军“天衣无缝”的接合,里应外攻,他尚余的时间不多。 刘病已踏足地面。 吆喝声起,以百计的劲箭,密集似雨点般往他的位置洒过来。 刘病已暗呼糟糕,知敌方有特级高手主持,不受烟雾火屑影响,他从空降下,立被对方察觉掌握。 刘病已无奈再展弹射,投往火光熊熊的敌营内去。 尚未着地,刘病已心叫不妙。 破风声由东寨门的方向传来,敌人正朝他的位置穷追不舍,人数在十个之上,只瞧他们反应,就知道不但是高手,且是一等一的强手。 同一时间,号音变化,人马调动声响起来,退往海流兔河的狼军,移前对着火营地展开包围,截断他南面的去路。 他还有另一发现,是避难的一组百多个营账,全为空帐,不但没人,内里更空空如也,是装出来惑敌的幌子。 狼军反应的迅捷,对付他的手段,均在他意料之外,主持的大将更是指挥若定,每个决定都果断准确,将刘病已逼入绝地。 这样的一个狼军部队,人数尽管只得二千至三千人,肯定可守稳东寨,直至莫和达的援军抵达。 忽然间,能否及时破寨,关键又回到刘病已身上,而他却是自身难保。 营地浓烟滚滚,看似吓人,但火势波及的只二十多个空帐,烧掉帐篷便完蛋,现在更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 刘病已对西寨的破坏,颇为彻底,可是因隔着海流兔河,东寨夷然无损,顶多给刘病已烧掉二十多个空帐。刚才他竭尽全力突围逃到这里来,杀伤狼军近百人,只像对一个湖投下激起浪花的石块,湖面转瞬回复平静,且能井然有序展开追杀,务要拔起他这条祸根,本有利于他的形势给扭转过来,变为他在挣扎求存,再难对敌人生出影响力,遑论左右大局。 如不能逆转眼前局面,今夜的行动,极可能功亏一篑,劳而无功。 “砰!” 刘病已掉在两个焚烧空帐之间的空地,没入烟火弥漫的灾场。 箭矢穿过火屑浓烟,由北寨墙高处疾射而来,虽非箭箭准确,可是当十多枝箭均朝某一位置发射,组成的箭网,使人生出变成活靶的可怕感觉。 刘病已却不惊反喜,两手按地,贴着地面移前三丈,避过杀身之祸,展开灵应,掌握形势,好作出正确的判断。 没想过的,东寨的寨墙,不像西寨墙只是一排木栅,而是双重木栅结构,具备“城墙”的规模,大幅加强寨墙的防御力,战士可登上墙头,以矢石反击攻寨的敌人。 狼军如何在短短数天内,筑起这般规模的东寨,非是他深究的时候,晓得的是寨墙提供了他在此刻唯一通往东寨门的通路,墙头将限制敌人对他的围剿,再无深陷重围、力战而死之忧。 前方火屑飞溅,浓烟里隐见幢幢人影,来追杀他的敌方高手,最接近的离他不到五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刘病已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恢复大半的真气贯注全身,往靠北寨墙一方在猛烈燃烧的空帐横滚进去。 对方既是高手,不会蠢得一窝恶蜂般簇拥攻来,而会布成罗网,撒网捕鱼的往他逼近,封死他的前路,只要有一个人缠上他,等于触碰撒来捕捉他的网,网收紧时,就是他难逃劫数之时。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四章 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次他体能消耗极巨,远不像其时的养‘精’蓄锐,且受时间约束,如不能和张安世的攻城军“无缝接合”,攻寨军锐气受挫,更难一举克敌。。。到莫和达的援军抵达,即使是疲师,亦力足以退攻寨军。 对狼军的耐力和韧‘性’,不可低估,周遭的情况,是最佳示范。 “蓬!” 着火的营账碎裂爆溅,火星、火屑朝四外弹开,一时间,方圆十多丈的地方,尽被‘波’及,八丈外的北寨墙亦难置身劫外,惊呼、吆喝四起。 火‘花’喷上三丈上的空际。 这样全身真气爆发的招数,是刘病已破天荒首度尝试,效果超乎预期,然而发威之后,已无以为继,凭余力窜往北寨墙,在漫营火星的掩护下,避过东面围搜他的敌人,直至抵着北寨墙。 现时唯一希望,就是真气耗尽后,忽然“死而复生”,再次“入世为人”,充盈生机,贯满‘精’气。否则他将肯定被分尸,斩开来变作几截的尸身,能否自动重新组合,惟老天爷清楚。 弹上天上的火屑如雨般洒下来,好景不常,下完火雨后,他势告暴‘露’行藏。 前方破风声此起彼落,敌人失去他的位置,来回搜索。 上方墙头吆喝频起,守这边墙头的十多个战士,正聚‘精’会神,监察浓烟滚滚的营地,没想过刘病已胆子这么大,竟躲到无处可藏身的寨墙脚。北寨墙高只丈二,这是合理的,木虽是从无定河外的山区伐得,但这一带没有高大的树木,能筑起丈一一高的寨墙,非常难得。 刘病已两‘腿’发软,站立不稳,挨着寨墙滑坐地上。 心呼完蛋的时侯,变化却“突如其来”。 首先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到这里来干甚么,然后全身似化作无数往上腾升的小微粒、下一刻,一股莫以名之的力量,从无到有,在神魂至深处滋生、扩展,忽然间,体内真气澎湃,令他感到宣泄的必要。 吆喝声在头顶上响起来,接着弓弦张动,两枝劲箭从上方疾‘射’而下。 前方喊喝连声,捜索他的高手被墙头发现刘病已的守卫惊动,全往这边赶来。 刘病已看也不看,举手接着两箭,没停顿的反手回掷,目标不是‘射’箭的两个箭手,而是两箭手旁正张弓‘射’箭的同伙。 惨呼声起,箭尚未离弦,两人面‘门’中箭,往后仰跌,命毙墙头。 另外从左右上方‘射’来的箭,‘射’在空处,刘病已早贴着寨墙朝上升去,探手抓着两把疾劈而下的马刀,收为己有后,翻上墙头。 寨墙往东、西延展,二、三丈外已没入烟雾里,若如贯通人间和幽冥的秘径。 刘病已敢肯定,这边发生的事,除附近守墙的战士和搜杀他的高手等当局者外,其他全为不知情的局外人。 形势变得有利。 当然! 至为关键的,是他恢复元气。 两刀闪电劈出,刀刀贯满真气,以攻代守。 抢上来的十多个狼军,不是给削断枪、矛等长兵器,就是血‘肉’横飞的东抛西掷,其中两人更坠往墙外去。 刘病已一个旋转,来到宽只五尺的墙头中央,右手刀脱手掷出,从寨墙下赶上来的高手,刚现出半身,眼看登上墙头的剎那,马刀贯‘胸’而入,撞力改变了他的势子,连刀带尸的往后抛坠。 刘病已心忖遇上老子是你的不幸。 要杀刚给他宰掉的高手,于正常情况下,不是两招三式可以解决,可是利用墙头特殊的环境,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了,可见这道“墙头活路”,对他可起的效用。 转瞬间,刘病已沿墙头朝东推进三十多步,起步之初,确挡者披靡,刀法开展下,拦截者纷纷饮恨,十多息间撂倒对方二十多人。可是!当赶来的高手不住加入,墙卫又前仆后继、奋不顾身的从两边墙头赶来,刘病已不但多处受创,体力更飞快消耗,如未能改变情况,该不可能多支持半刻钟,惨被打回原形。 东寨‘门’外车轮磨地、马蹄、战鼓的声音,已像在耳边响着,攻寨战迫在眉睫之前,刘病已“无缝接合”的壮举,急不容缓。 刘病已旋飞一匝,马刀撗扫,‘逼’开四周敌人,忽然后背朝东南方倾斜,又于兵刀再攻上来前,斜‘射’而上,离开墙头,没入密布上空的烟雾去。 虽有人跳墙追去,但谁都晓得再一次失去敌人的方位。 刘病已施尽解数,为的就是抢到墙头先前的位置,令他可以凭看家本领弹‘射’,凌空抵达接近东寨‘门’最有利的位置。 成败系于以快制慢,在守寨军猝不及防下,开寨‘门’迎接张安世的攻寨军,且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错过就是米已成炊。 刘病已的目标,是位于东寨‘门’左方四座箭楼里,从大‘门’数过来的第二座,从那里到东寨‘门’,只须另一次弹‘射’。 刘病已一个翻腾,从头下脚上变为脚着地,尚未触及台顶左右脚急撑,箭台上的四个箭手惊见有敌从‘迷’漫的天空降临,已来不及反应。 两人给他撑得抛下箭楼,另两人在刀光打闪里,溅血倒地。 刘病已取得立足点,再施弹‘射’,越过二十五丈的距离,落往东寨‘门’前。 一看下,大叫谢天谢地。 “无缝接合”,终抵是成是败的关头。 不容有失下,刘病已今次的弹‘射’,‘花’过心思,先撞往东寨‘门’旁的寨墙,双手探出,按在近墙头的位置,掌心生出吸附的劲力,然后贴上寨壁,再往下滑去,无声无息。 若平时这么做,肯定如石‘激’水,惹起强烈反应,立陷重围,然而此刻却是非常时期。 西寨此时愈烧愈烈,火势蔓延,大量的浓烟,随风飘至,吞噬了整个东寨,处处烟雾。东寨着火的营地,本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刘病已以内功的庞大能量,不惜耗尽的震破烈烧着的营账,火屑飞溅,‘波’及十多座未起火的营账,此刻熊熊烧起来,产生浓厚的黑烟,被风送往这边来,令寨‘门’一带尽陷‘迷’雾之中,视野模糊。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病已估计在墙头上主持大局的主将,任他如何英明神武,仍难观顾大局,清楚最新的发展,做出有效的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五章 生死一发 此时寨外喊杀连天,战鼓如雷,桥车给推进壕堑的声音此起彼继,听音察位,应是开始填离寨‘门’十多丈远的外壕坑,照距离计算,仍有一道壕堑。,。 墙寨‘门’上墙头的狼军,注意力全集中往寨外去,弓弦声密集响起,箭矢嗤嗤,飞蝗似的投往攻寨的大汉军队。 两边箭楼上的人,无暇顾及寨内的情况,全神御外敌。 寨内的狼军,撤离寨墙,于离寨‘门’二百多步外,结成骑阵,显然指挥的狼将,并不认为可守得住‘门’关,晓得被破‘门’而入,已成定局,索‘性’任敌人攻进来,再凭狼军天下无双的马战,杀对方一个“落‘花’流水“,将攻进来的汉军反‘逼’出去,再出寨厮杀。 结阵的狼军,人数虽只得二千骑,可是即使在此恶劣的情况下,仍能凝起强大的气势,整而不‘乱’,没一个人有丝毫畏怯情状。 狼军长年东征西讨,在中土境内的大小战役,从来都是以少胜众,压根儿不放汉军在眼内,当然绝不怕与汉军正面‘交’锋,还恨不得有此机会。 刘病已从寨墙滑下,双脚触地,没惹起半个敌人的注意。 不过,好时光绝不会持久,待北寨墙追杀刘病已的高手知机赶来,又或对方主将发觉那座箭楼空无人影时,就是祸来的一刻。 东寨‘门’宽二丈、高九尺,用的是最坚固的木料,以三根粗木柱横架大‘门’为‘门’闩。上、中、下,最上的木闩离地六尺,下‘门’闩二尺,中‘门’闩在上、下‘门’闩正中处。 虽说现时烟雾漫空,可是一二千个人,人人”全神贯注“的瞧着这一边,刘病已闪往‘门’前,还要除去‘门’闩,绝难瞒过敌人。 狼军马快,察觉有异,二百步的距离,眨眼可达。刘病已自问不论动作如何迅捷,顶多可除去一道至两道‘门’关,便要被分尸,仍是功亏一篑。 此时形势紧急至极,在不容他多想,他先朝后仰跌,背着地后往右滚去,来到东寨‘门’前。 果然喊叫声从骑阵处传来,蹄声骤起,以百计的敌骑排阵而出,持矛提抢的朝他冲刺过来。 成功失败,还看此刻。 往他冲来的敌人,前排者开始取弓搭箭。 刘病已反手按地,借力移前,至脚抵寨‘门’底,两脚全力上挑,硬将重达二百斤、长两尺的“下‘门’闩”,从托架勾脱,然后用力以脚托起,在滚落‘腿’子去前,凭腰力弹起下半身,手肩为支架,勾着木闩全力往后方抛掷。 长木柱应脚后抛,越过仍仰躺着的刘病已上方,“呼”的一声朝冲至离他不到十丈的敌骑飞去。 贯足内劲的长木柱横着去,迅疾如风,先落往离刘病已二十多步处,毫无休止之意,变成活的怪物般,弹跳不休迎往敌骑。 此时前排敌骑离长木闩投掷处只二十多步,哪留得住势头,尚未‘射’出一箭,长‘门’闩作连续弹跳的第三次弹掷,迎头照面的往他们横撞而来,”势不可挡“。 此时刘病已从地上借腰力起立,托起“中‘门’闩”,令其脱离‘门’架,使个手法,长二丈的横闩奇迹似的旋转着朝右方飞去,对付的是从北寨墙追来的高手。 马嘶人叫。 骑阵的情况,让人不忍目睹。 木闩轰得战马倒翻,左倾右跌,骑士坠马,影响范围之大,是刘病已没想过的。 际此战争”如火如荼“进行的一刻,再容不下‘妇’人之仁,刘病已既没有留手,也不可能留手,务求杀伤最多的敌人、敌马。 七、八排逾二百骑直接、间接的遭‘波’及,本气势强凝的骑队立即”溃不成军“,后方的人马撞上前方倾跌的敌骑,给卷进错‘乱’中去,惹得在‘乱’势外的战马“惊惶失措”,不受控制。 ‘乱’势涟漪般扩展,雄师变为‘乱’师。 檑木的威力确不可低估,特别是贯满能量的“活檑木”,杀伤力等于朝某一范围,连掷百多颗投石。 刘病已此时双手抓着最上方的横闩,举离‘门’架。 三枝横闩里,以此最细最轻,重不过一百三十斤。 东北方惨叫声传来,至少两人给旋动的‘门’闩扫中,也难怪对方,表面看刘病已是随手旋出,事实上暗含章法,觑准奔在前方数人的速度、方向和势子,有的放木,击不中才是奇怪。 横闩来到手中。 十多枝劲箭、六、七枝长矛,瞄准他‘射’来投至。 从唯一空档逸出来的数十敌骑,由西方杀至,”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立即和刘病已隔远“打招呼”。 头顶墙头上的敌人,正忙于应付攻寨的汉军,又以为寨内的己方人马,力足以收拾刘病已有余,到发觉情况出人意表,已失去地近的优势,未能及时阻止‘门’闩被劫之祸。 刘病已在威胁骤减里,灵觉天机全面回复。 敌我形势瞭于‘胸’臆。 他一直盼而未得的慌‘乱’,终于扩散,恐惧笼罩全寨。 张安世大举来攻、刘病已的纵火捣‘乱’,狼军上下一直沉着气应付,然而值此生死一发的时刻,竟被刘病已成功夺‘门’,又凭一人之力,‘弄’得狼军”人仰马翻“,有力难施,”内忧外患“‘交’相煎熬下,强如狼军也要吃不消,狼狈不堪,一时难以重整阵脚,即使重整,再无复先前成阵成势、‘门’破迎敌的气魄。 刘病已在矢矛临身前,将横闩高举过头,朝后翻去,两脚直撑。 “砰”的一声,脚板同时命中左和右两扇‘门’。 刘病已就借撑‘门’之力,朝后平仰。 ‘射’至的矢和矛,不是从上下方掠过,就是给横闩挡个正着。 两扇各重三、四百斤的‘门’扇,如没重量的纸张般朝外‘洞’开。 刘病已落回地上,面对着的是漫野的火炬光,三支先锋部队打头阵,成功越过两道壕堑,以两排挡箭车在前,于二十多步外朝寨‘门’推进,齐声欢喊的声音在没有阻隔下,如‘潮’暴般涌进来,大添刘病已打开寨‘门’、迎接己军的威势。 寨‘门’打开得正是时候,完成刘病已“无缝接合”的壮举。 刘病已将横闩抛高,转身,两手疾伸,拔出横闩转半匝后‘插’于其上、面对他的两枝长矛,接着侧身撑脚,命中横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六章 气势如虹 横闩应脚而去,硬撞往从左面冲来的敌骑。。。 接着刘病已移前两步,一个倒翻,翻往后方墙头上去。 张安世不愧当代中土的兵法大家、富经验的主帅。 自定下三面夹攻敌人立足未稳的大寨的计划后,他虽然不晓得刘病已凭甚么可营造出有利的形势,但依过往破敌的经历,深信刘病已有”鬼神莫测“之机,‘鸡’鹿塞和无定堡边防军又实力强大、准备充足,遂抛开一切疑虑,来个“死马当活马医”。 当张安世见到大寨的敌方主力部队,被‘精’兵劲旅团牵制在‘鸡’鹿塞,立刻”心领神会“,将攻寨的战车器械,于入黑后移往寨外平野。 ”万事俱备“,只欠刘病已知会的烟‘花’讯号。 当刘病已发出第一个讯号烟‘花’,张安世大喜,立令全军推进,此时即使收不到第二个讯号,亦毫不犹豫的攻寨,因已成一往无回之势。大军气势如虹,不得不发。 汉军兵分三路。 一路沿无定河南岸,攻袭规模和实力远及不上北岸大寨的南寨;另一路朝海流兔河源头进军,为骑兵部队,行动敏捷快速,利于截击伏袭,对付的是匆匆回师援救、从‘鸡’鹿塞赶回来敌人的疲军。 攻打大寨的部队则由张安世亲自指挥,且在前线压阵,搞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以便好好配合刘病已。 当刘病已成功打开东寨‘门’迎接,张安世不慌不忙,首先知会箭手,开‘门’者为自己人,然后将挡箭车在寨外分两重排阵,箭手隐于其后,朝敌寨的寨墙和箭楼施‘射’,压制狼军。 本用来攻‘门’的二十辆撞车直闯寨‘门’,掩护随车攻寨、人数达五千之众的重甲军士,人人戴头盔,着厚甲,持长兵,以应付狼军‘精’骑旋风般的冲击,缓制快、静克动。 狼军从来非是善守之师,换过在正常情况,如汉军出塞反击,是正中其下怀,立即出寨迎战。 在平野战里,汉军没一次不吃亏。如今次般攻入对方营地,绝无仅有。 此时寨内狼军仍‘乱’成一团,在攻寨军冲击下更是”溃不成军“,毫无还击之力。 刘病已再无顾忌,放手大干,在墙头连杀十多人后,其中包括三个追击他的高手,改而攻打箭楼。 己方的人已在墙头取得立足点,源源不绝的登上墙头廓清敌人。 兵力悬殊下,两刻钟的光景,大寨狼军全面溃败,幸存者打开西寨‘门’,朝无定堡己寨逃去。张安世留下五千人处理敌寨,与刘病已往海流兔河北上迎敌,一式骑兵,兵力达八千之众,沿海流兔河西岸行军。 夹河推进的狼军,此时越过海流兔河中游。莫和达见无定河大寨失守,东有‘逼’至之军,前路被截,如一旦开战,狼军肯定被断为东、西两边,陷入苦战之局。 敌方挟大破己寨之威,”气势如虹“,狼军却是人疲马乏,岂敢迎战,忙教沿东岸的人马,渡河与西岸部队会合,往西撤退。 刘病已早猜到,莫和达既无心也无力已方的攻势,”宜将剩勇追穷寇“,与张安世的八千骑兵穷追不舍,终于天明前半个时辰追上敌人的护后部队。 匈奴人一向以箭‘射’称着,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刘病已凭稳坐“天下第一神‘射’手”的惊世箭技,于对方‘射’程不及的距离,先‘射’杀对方近三十名箭手,使其再无力护后,四散奔逃。 张安世分出三千人追杀之,偕刘病已继续追击莫和达累上添累的大军,天明时在乌水东滨追上渡河的敌人,对岸就是攻打无定堡的敌寨,斩敌三千多人。 ‘混’浊的乌水被鲜血染红,以百计的狼军尸首随水漂往无定河去。 刘病已和张安世见好就收,班师东归。 两人从前锋变为护后,怕在乌水敌寨的狼军忽然追击。 红日初升,晚夜的严寒被蒸腾的热气取代。 这片位于海流兔河和乌水间的辽阔区域,黄土丘一个个坟起地面,仿似黄‘色’的‘波’‘浪’,蔚为奇观。 在五百骑组成、张安世‘精’锐的亲卫守护四方下,刘病已和张安世在附近最高的一个大土丘上,高踞马背遥观十多里外的乌水和位于其西岸的敌寨。 无定堡耸立于寨南五里处,背倚无定河,气势磅礴沉稳。 比对起面对着的茫茫荒漠,无定堡像个坚毅不拔、永不懈怠的忠心护卫,屹立在‘毛’乌素沙漠的边缘,绝不屈服在风沙的‘淫’威下。 无定堡的两边绿油油一片,笔直的穿天杨,茂密的榆槐树,沿岸紧挨,青翠葱茏。 “耳闻不如目见”。 假设这般一个强大的据点,资源丰富的区域,落入能征惯战的匈奴狼军手上,‘鸡’鹿塞必然难保。 今战的关键,始终系乎无定河的控制权,而能否控制无定河,则看无定堡。 无定堡后靠无定河,前临荒漠,巍然关外雄镇,堡南北长二百丈,东西宽百五丈,呈狭长形。堡墙内土外砖,高起五丈,堡坚墙厚,守之以猛将‘精’兵,称得上”固若金汤“。不过今趟面对的是塞外最强大的部队,且高手如云,准备充足,如若任敌人狂攻猛打,是否守得住,实为未知之数。 朝这个方向看,刘病已和众兄弟”鬼使神差“的占据‘鸡’鹿塞,打‘乱’了壶衍鞮‘精’心计算的部署,最终导致莫和达败走乌水,确对整场战事起了扭转大局的决定‘性’作用。 张安世以马鞭遥指乌水西岸的敌寨,欣然道:“在微臣与匈奴人的多次‘交’手里,尚是首次发觉狼军也有胆怯的时候,换过以前,怎可能不离寨追击我们,怎下得那口气?”刘病已微笑不语。 张安世瞥他一眼,道:“原因在他们晓得,陛下驾到,已是‘千真万确’。”刘病已叹道:“早知此战获胜后,绝对瞒不过他们。”两军‘交’锋,如若高手过招,即使‘蒙’头遮面,二度相逢,可从敌方的风格招式,辨认出对手。 刘病已又道:“真头痛。”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身不由己“,不充分攻击敌人的弱点,便是自己找死,哪到轮到有保留的余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亡族之因 张安世从容道:“勿以为我们以前所有隐瞒你身份下的工夫,全是白做。在这里发生的事,于关内的人来说,既遥远又模糊,千真万确的事传到长安,会被当作谣言来看待。明乎此理,微臣再来个‘推波助澜’,保证可进一步令事情模糊。即使有心人,亦只好‘疑神疑鬼’。” 刘病已道:“香文可从匈奴人处收得消息,将令我们的补救徒劳无功。” 张安世不屑的道:“今仗壶衍鞮若败,陛下仍认为匈奴内部与香文勾通的人,仍可消息往来畅通无阻?” 刘病已听得精神大振。 他实在太累了,忘记了逼退壶衍鞮后的追击大计。 现时与鸟妖的距离,又拉近一步。 鸟妖授首,香文将被切断与匈奴人的连系。 刘病已虚心问计,道:“如何可令朕曾在这场大战出现过的消息,化作疑似幻似真的谣言?” 张安世道:“此事由犬子做工夫,只要说成‘陛下’所以出现,纯为惑敌的手段,就是使人乔扮陛下,用之来收慑敌之效便成,还要真的连己方的‘外人’都骗掉,方能收奇效,那即使有人生疑,亦会被这真正的谣言淹没,此为‘以假乱真’之计。”又道:“早在陛下尚未抵达前,犬子已令下面的人,晓得他有此一计。” 刘病已“心悦诚服”道:“爱卿想得周详。 “我们的担心,或许是白担心,对边疆的情况,朝野上下从来缺乏关切,多数时候边关的将士是自力更生。””张安世感慨的道:“本来要防的,是北帮的探子,现在已给微臣藉有人内应匈奴人,抓起了百多人,立即当众斩首,余党骇得四散逃亡,此时朔方除本土住民外,再无外来人。” 刘病已心忖张安世的狠辣,自己是学不来的。问道:“活口招供了?”张安世哂道:“哪到他们不招供,没人可以在刑室内充硬汉,只要有感觉便成。”刘病已听得“不寒而栗”。 张安世说得对,“感觉”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天赋,也是最大的弱点,形成“感觉”是眼、耳、鼻、舌、身等五感,错综复杂的总成效,失去任何一感,均是“生不如死”的可怕后果,平时“身在福中不知福”,习以为常,岂知五感俱全,已是最大的福份。 张安世道:“我们该如何处理夺得的敌寨?” 刘病已道:“今次敌人损失极巨,兵员和战马的伤亡不在话下,又失掉大量粮货物资,士气上的挫折尤为沉重,不过匈奴确为经得起考验的雄师,若我们因胜生骄,将吃苦果。” 刘病已是人生路不熟,剩是对鸡鹿塞在战略上的掌握,已属“盲人骑瞎马”,误打误撞。但话说回来,如事前和张安世商量,张安世肯定大力反对。 基本上,张安世没打过鸡鹿塞的主意,在战略上是对的。而刘病已和众兄弟之所以没有“殉城”,皆因有地底水道。由此可看到战争成败的不确定性,从来出人意表。 现在一切回归常理,反瞧出虽初战得利,却非压倒性的胜利,因壶衍鞮的大军仍源源不绝的开来。其他不计,剩是匈奴最精锐由哥舒率领的金狼军,等若一个扩大多倍的‘精兵劲旅团”,本身的实力足以攻陷无定堡,若没有张千秋的二千精兵把守,就像以牛刀去宰鸡般轻易。 今次匈奴人倾巢而来,与当年对仗的李陵大军不可同日而语,和莫和达高手团的交手,以及昨夜在敌寨内亲睹对方“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印象深刻。 怎样方能“以奇制胜”? 陈汤问教道:“依大帅的看法,我们该如何利用眼前争得的上风和优势?”张安世道:“若依常理,我们应寸土不让,将主力移往敌寨,据为己有,大幅加固寨防,使无定堡、无定河中游营寨、鸡鹿塞城三方互为呼应,守上三、四个月,至或一年半载,哪到壶衍鞮不退。唯一忧虑者,是陛下身负重任,难以旷日持久的在此勾留。” 刘病已记起当日在猛狼石后目睹的狼军阵容,道:“凡是烧得着的东西,就难挡得住狼军的铁蹄。我们可以火破敌寨,壶衍鞮亦可以同样手段施诸于我们,徒令我们有大破绽暴露在壶衍鞮眼前。” 张安世微笑道:“所以我在说出来前,早声明是常理,最后的决定,在乎陛下。” 刘病已道:“成也鸡鹿塞,败也鸡鹿塞。于敌我两方均如是,确始料不及。” 张安世一怔道:“陛下仍要以鸡鹿塞牵制壶衍鞮?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前车之鉴下,壶衍鞮再不会在无定河中游置寨,地底河起不到作用,鸡鹿塞将变为孤立无援的残城废堡。” 刘病已默然不语。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因必须顾及众兄弟的性命,一旦城破,荒漠上逃生无路,故守鸡鹿塞是一条死路。 唯一有利者,就是“环境”。 在这方面,老天爷肯定站在守城的一方。 刘病已坦然道:“地下河道再非通路,因多处坍塌,朕亦缺乏再闯一趟的勇气,故此匈奴人即使原地立寨,我亦奈何不了他们。” “壶衍鞮现时可肯定陛下在鸡鹿塞,对他来说,能干掉你,重要性不下于攻陷长安,能提着你的头颅返大漠,将尽雪自冠军侯霍去病所败、后又有常惠成功从’单于宝墓‘中满载而回的’奇耻大辱‘。那时大漠诸国,谁敢不’俯首称臣‘。” 张安世吁出一口气后,续道:“若知陛下继续坚守鸡鹿塞,几可肯定壶衍鞮将置无定堡于不顾,分出部分兵力压制无定堡,然后将往鸡鹿塞之路完全封锁,集全力攻打鸡鹿塞,那时我和犬子’鞭长莫及‘,陛下是名副其实的孤军作战。” 刘病已道:“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况下,壶衍鞮仍攻不下鸡鹿塞又如何?”张安世沉声道:“那将种下匈奴人亡族之因。” 刘病已本仍犹豫不决,因为以这般冒险的方式,去赢取规模庞大的战争,流于将事情过度简单化。可是,死守鸡鹿塞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难舍难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八章 隔世回响 难道是来自道心的坚持?自首步踏进古城废墟的范围,一股莫以名之的感觉从内心至深处涌出来,令刘病已与鸡鹿塞生出一种血肉相连、荣辱与共的奇异情绪。 众兄弟入驻古城后,人人悠然自得,似若回到家里。 或许这就是人和地的缘份。 当发现水井的一刻,整座废城如从沉睡里活过来般,不单与无定河连结,也和百年前盛极一时的鸡鹿塞,产生隔世回响,感觉奇异迷离。 他们像是着了鸡鹿塞的魔! 刘病已情绪上完全绝对倾向守鸡鹿塞,却不能不理性先行,寻得支持死守鸡鹿塞的诸般理由,不论如何薄弱,至乎站不住脚。 陈汤道:“若我们放弃鸡鹿塞,改为去助守无定堡又如何?”张安世沉吟片刻,道:“我们或仍可以赢,可是主动权将落入壶衍鞮之手,由他决定以何种形式结束此战。” 刘病已精神大振,道:“对!高手过招,就看何方取得主动和先手,又如何保持下去,使对方永无扳平的机会。现在我们争得上风,若退而不进,便非寸土不让,千辛万苦、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少许优势,拱手付给敌人。” 张安世同意道:“确是如此。不过对方头几轮的攻势,非常难捱。” 刘病已道:“壶衍鞮不这么做,我才担心。匈奴人最爱面子,又晓得朕在鸡鹿塞,壶衍鞮将抛开一切的来攻鸡鹿塞。然而人算怎及天算,鸡鹿塞后倚毛乌素,位处的风沙区内乃天下最奇异的地域,易攻和易守同时存在,亦等于难攻难守,恰恰如此情况,却是朕最能发挥所长的处所。” 刘病已深吸一口气后,接下去道:“区区一座废城,守军不过千余人,壶衍鞮则军力仍在十万以上,如久攻不下,将成霍去病以精骑破十万狼军的历史重演,那时壶衍鞮不心急如焚才怪。愈躁火愈易犯错,爱卿又于那时离寨突袭,壶衍鞮还可坚持多久?” 张安世担心的道:“霍去病的兵力,是你们现时的几倍。”刘病已道:“加上鸡鹿塞,我们的实力再不在当时的霍去病之下。” 张安世双目明亮起来,道:“对!微臣是关心者乱,陛下更只在霍去病之上而非在其下,此计确切实可行。”接着话音一转,铿锵的道:“微臣立即着人把敌寨夷为平地,并从无定堡运送粮货物资到鸡鹿塞去,派出匠人看有没有须修葺的地方,加强鸡鹿塞的抵御力。现成的有挡箭车,箭矢的补给亦非常关键。” “就这样决定。”刘病已仰首望天,从容淡定的道:“壶衍鞮来哩!” 张安世循他目光往阳光灿烂的蓝天瞧上去,两头猎鹰在高空上自由写意地盘旋。 接着的五天,消息雪片般送往鸡鹿塞,让他们晓得壶衍鞮大军的动向。 小长城上不时有鸟妖的猎鹰飞过,却在数百丈以上,众人虽瞧得牙痒手痒,却是莫奈其何。 这段时间,亦是难得喘息休养的宝贵空隙。 小长城可供改善的地方并不多,纵有大计,亦不可能在几天内完成。最大的改善,是在墙头通往两边角楼的入口,与十二座地堡的门洞,装上蒙着生牛皮、能防烧的坚固木门,门上设有可供射箭的活窗,平时可以封闭。 从莫和达部队得来的大批木材,大部分给切割为一丈以内、大小不一的“檑木”,收置在角楼顶和楼内,余下的小部分,为长逾一丈、较重和粗的木干,就放在墙头上,又或以之加固土墙的防御力。 他们的浮沙内壕,只有半天一夜的寿命,早上太阳出来,**大地,不到一个时辰将壕内的水蒸干,毫不实际。 面对毛乌素,壕堑的作用不大。风沙猛的一天,沙尘滚滚而来,二、三天的时间,可将壕坑填满沙土。故此众人想出在坑内种柱成墙之计,沿坑边深种长木干,成排成列。木材始终有限,故此木土墙只设于两道内壕,横竖土墙之前,高出地面约五尺。 坑子、土泥,加上矮木排,形成强大的防护力,可让兄弟们躲于其后方射箭,御墙和马面墙堡之间有二丈多的空间,供众人安全活动。至重要的是可保护成为命脉的水井。 水井换上新的木盖,若铺上沙子,保证敌人除非踏足其上,休觉有异。此为小长城最关键的秘密,敌人如认定小长城没有水源,肯定千方百计截断小长城对外的交通,好令他们缺水时活活渴死。 人可以数天不进食,可是在干旱炎热的沙漠地带,无水半天都捱不住。血液变得稠浓后,“午间的恶魔”将到来作恶。 天气变化,大地步入冬天,日间仍热得要命,晚上却冷得要死。风势明显转强,尘暴转趋频密,有一个早上,达三场风沙之多,虽是躲在小长城内,众人仍须吃苦,然而甜在心内,因沙漠和风沙成了他们的护身符,敌人攻打小长城,吃的苦头远大多了。 补给方面,最重要的是弓矢,除一般的长箭外,还有大批短弩箭,足供他们使用,在未来两个月内,没缺箭之虞。 第五天,壶衍鞮的先头部队抵达无定堡外北面的敌寨。 在鸡鹿塞赶工的三百匠人,全体撤返鸡鹿塞,刘病已等重过初抵鸡鹿塞时的日子,四周茫茫荒野、沙漠,不见人踪,陪伴他们的惟只横亘南面的长土丘。 边防军的探子依令离开已成险地的荒野,消息中断,并不好受,有点眼盲耳聋的不安之感。 莫和达等缩在寨内之际,刘病已等多次出动,摸清楚远近形势,对无定河一带成识途老马,亦深深迷上了这道剩是名字,已蕴含苍悲凄美、神秘幻变的奇异河流。 刘病已从未见过一道河流,可以如此顽强地和沙漠纠缠抗争,留下巨大而执拗的河曲。于其流经的地域,有壮丽的峡谷,与流水缠绵的岛,若如明镜的湖,葱绿的田野。带来的生机,与沙漠成分庭抗礼之势,用它柔能克刚的方式,拒沙漠于其外。 迎着黄土高原的寒风、毛乌素的风沙,越过沙漠和无数丘陵沟谷、山头梁峁,始于上游的红柳河,北上弯经无定堡后方,横过鸡鹿塞之南,过鸡鹿塞,最后南下投入大河的滚滚洪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半个神仙 离开长安,过潼关进入大河,刘病已便与大河结缘,直至今天,仍没片时可离开大河的血脉和怀抱。 刘病已等人瞧着第一线曙光出现东边天地交界处,天色仍暗沉沉的。 赵广道:“今天有可能下雨吗?在沙漠地带,不下雨犹可,下起雨来,比任何地方要大。” 刘病已记起穿过塔克拉玛干后,在其北面边缘区遇上的那场大雨,确如赵广所言,像天崩塌了的样子道:“或许会下大雨,却不是今天。” 陈汤道:“如陛下能借阳神预测下大雨的准确时刻,我们可借势突袭,趁雨攻,借雨遁,好似天兵天将。” 刘病已晓得他对准确预测雪停印象深刻。事实上,预测何时下雪,会比料得哪刻停止,容易多了。待要答他,许延寿登楼来了。哈哈笑道:“老兄愈杀愈狠,又手痒哩!” 许延寿两手探出,搂着陈汤肩头,道:“看!我们是如何臭味相投,人人好勇斗狠,其他人对匈奴狼军闻风丧胆,避之则吉,我们则不放过任何寻他们晦气的机会。他奶奶的!我们何时可去寻乐子?” 陈汤接回先前话题,问刘病已道:“有可能吗?” 刘病已欣然道:“当然可能!不这么做正是蠢材。下大雨固然机会难逢,风沙亦然,不过却须在敌人重重包围小长城的情况下,方有可乘之机。如对方远在乌水或无定河,抵达前雨早停下来。” 陈汤道:“微臣的意思:如果陛下预先掌握何时下雨,我们可在雨前半个或一个时辰出发,下雨方动手。” 刘病已苦笑道:“像那次般的准确,只能在‘福至心灵’下,偶一为之,否则朕至少是半个神仙。” 赵广问道:“听陛下刚才言下之意,似认为壶衍鞮不会像莫和达般包围小长城。对吗?” 刘病已反问道:“爱卿自己怎么看?”赵广双目闪闪生辉,俯瞰远近,徐徐道:“这么样一片荒漠,不可能长期包围,像莫和达般捱足一天半夜,已是极限。我可肯定现在莫和达悔恨得要命。希望壶衍鞮没斩他的头,斩了没我的份儿。”接而又道:“壶衍鞮压根儿不用围城。”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听他解释。 赵广沉声道:“有两个原因,每一个都是可令我们致败的因素,且是明知如此,仍然没法改变。” 石医师等正在下面水井旁闲聊,给许延寿俯头打手势,召他们上来共商大计。 听到赵广最后两句话,陈汤讶道:“赵兄弟为何变得如此悲观?”赵广淡淡道:“因为我们已入了局,这局游戏的玩法,全围绕着我们的陛下来进行。” 陈汤瞧瞧刘病已,大讶道:“看陛下的神情,竟是连他也猜不到赵爱卿葫芦里的药。”顿了一下,又轻松的笑道:“赵兄弟想的东西从来异乎常人,猜不到很正常。” 刘病已欣然道:“有一点赵爱卿确与我们有别,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深陷在战争内,满脑子攻守打杀,唯独他一人,可从战争的泥沼抽身出去。”众人齐声起哄,闹成一遍。 陈汤奇道:“赵兄弟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难道给陛下说中了?” 赵广瞪着刘病已,问道:“陛下究竟是猜出来的,还是来自感应?因为微臣确是受到了启发。” 众人静下来,事情忽然变得“离奇荒诞”,“引人入胜”。 他们固然猜不到赵广提出却未解释的两个致败因素,更不明白刘病已看似说笑的话,却是“一矢中的”,却惹起各人的兴致。 赵广道:“陛下先答微臣!” 这句话是对刘病已说的。 刘病已摊手道:“确属感应。”许延寿兴味盎盎的道:“这么说,赵兄弟亦是忽然想到,而非经“深思熟虑”而来。”石医师喝道:“谜底!” 赵广“好整以暇”的道:“就是‘陛下’两字。”刘病已吁一口气,悠然道:“朕开始有点明白。” 众人目光集中往赵广处。 赵广道:“刚才我们谈论到,若要将鸡鹿塞重重围困,是自讨苦吃,人多只是多些人受苦,实愚不可及。” “奴家知道了。“原来许延寿扮作娇声喔喔、”扭扭捏捏“的女声弄出来,令人人听得“寒毛倒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众人先是一怔,接着完全失控地爆起震城笑声。 赵广也忍俊不住,笑了好一阵子,没好气道:“你好像不晓得,最关键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中,还在装神扮鬼?” 陈汤抹掉呛出的泪水,喘着气道:“轮到我开始明白,你们以前打仗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即使生死攸关,但没一个人真的放在心上。” 赵广道:“说到底,仍是个知己知彼的问题。壶衍鞮现在已肯定,皇帝陛下霸着鸡鹿塞和他作对,如仍像莫和达般不知门路的来惹陛下,那他本身固然是蠢材,下面的将领则全是废物。到今天,恐怕这里人人都晓得陛下是何等样人,匈奴人受过这么多教训仍不清楚吗?” 刘病已带头鼓掌道:“说得精采。这是我们没法改变的弱点,是敌知我而我不知敌。” 陈汤不解道:“问题在纵然知道,知的只是表面的东西,以微臣的感觉,陛下就像一口永摸不到井底的深并。” 刘病已叹道:“摸不到底又如何?在现时的情况下,晓得水并大约的位置已成,也是我们现在处境最精确的写照。如真有上、中、下三计,下下之计,就是来包围鸡鹿塞,所以壶衍鞮不会这么做,也犯不着这般做。忽然间,我们变成在‘守株待兔’,可以做的事,是在推测对方可以怎么做,而非逼得敌人如何做,不做不行,像我们对付莫和达般。” 许延寿道:“确然如此,匈奴人若不再在我们南面无定河或海流兔河设营立寨,而改在无定堡外,我们势没法如前般直接威胁敌人。”顿了一下道:“可是,陛下在壶衍鞮心内的重要性,该远在无定堡之上,甚至在大汉任何人之上。干掉陛下,中土再无可抵抗狼军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章 脑洞大开 赵广冷哼道:“壶衍鞮当然恨不得将陛下‘煎皮拆骨’,‘碎尸万段’,问题在他晓得陛下再飞不出他的指隙,只要全力攻打无定堡,陛下和我们可以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瞧着而‘袖手不理’吗?” 陈汤道:“那时我们便可以奇兵袭之,配合大帅数路进犯,看壶衍鞮能支持多久。” 赵广道:“这就来到我说第二个致败的因素。壶衍鞮最害怕的,是我们不出鸡鹿塞半步,因没法长期围着我们的小长城;最欢迎、求之不得的是我们离城去攻他。让我说清楚,在鸟妖三双高空上的眼睛监视下,没有奇兵这回事,那时壶衍鞮只要派出由哥舒率领的三千金狼军,再加上一批有拓跋无量在其中的高手,我们肯定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陈汤反驳道:“我们和大帅一起进军又如何?”赵广冷冷道:“那我们就要面对狼军名慑天下的平原马战,若交锋失利,又侥幸能撤返鸡鹿塞,无定堡将守不住,无定河的控制权势入壶衍鞮之手。”众人默然无语。 赵广说的全为事实,即使有他们助阵,仍是以壶衍鞮的赢面大多了,边防军一旦元气大伤,将没法如目前般支持无定堡。 众人终于明白,为何赵广有“明知如此,没法改变”的说法,关键处是对方晓得有刘病已和他的兄弟在鸡鹿塞,明白刘病已为人行事的作风,故可从容定计,不愁刘病已不上当。 许延寿狠狠道:“一天不杀鸟妖,我们难以安寝。”石医师道:“我是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上是否有鸟儿,却看不到半个影子。问过值夜的兄弟,亦没发现鹰踪。” 许延寿道:“这家伙的操鹰之技,天下无双。”刘病已不由想起香香的灵鹰,心忖香香的控鹰之技,当是从鸟妖学来的,说不定鹰儿亦为鸟妖所赠。 香香和鸟妖在一起,是否因要从他处学晓这门独家绝技? 鸟妖为何肯传她此术? 陈汤的声音在他耳鼓震荡着,道:“延寿说得对,一定要干掉鸟妖,愈早愈好。”各人都有点不知说甚么才好,皆因”一筹莫展“。 当年常惠远征西域之役,鸟妖孤身一人,仍然这么难杀,现在藏身于壶衍鞮的雄师内,更令人无从入手。可以这么说,即使击溃壶衍鞮,仍未等于能干掉鸟妖。 陈汤顿了一下后问道:“是你想出来的,有何好主意?” 赵广坦然道:“套句我们的惯话,现在我们是入了彀,击败莫和达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身份曝光,使敌人掌握到我们的虚实,也令壶衍鞮晓得有张大帅在背后支援。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则有备而战,双方均是全力争锋,没有退让的可能。鸡鹿塞被攻破,中土危矣;壶衍鞮兵败,动辄亡国灭族。在这样的情况里,如相持不下,究竟对敌人有利,还是我们有利?” 陈汤道:“依兵法,当然不利‘劳师远征’的一方。可是现在由于我们情况特殊,拖下去,不用太久,如一年半载,对我们已是有百害,无一利。” 顿道:“尤可虑者,是匈奴人战前对捜集陛下的情况,做足工夫,清楚陛下在中土的处境,若然未够清楚,香文亦会向鸟妖补充,因而清楚当中的微妙情况。我虽然未见过他,可是听你们的叙述,知此人非常奸狡,岂会放过整治陷害的机会,只要设法知会北帮的人,将会带来不测的后果。赵兄弟说得对,这是个环绕‘陛下’的游戏,我们如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仍没法拿陛下来造文章,我们便赢了。” 刘病已鼓掌道:“精采!朕终于想到办法。”赵广赞叹道:“陛下竟仍有解救之法。”他本身亦为才智之士,可是“捜索枯肠”,仍“一筹莫展”,故此,对刘病已能有破解之计,特别有感觉。 楼顶上每一个人,均有类似赵广的感受。要知现在对方已断定有刘病已在主持大局,且是身在鸡鹿塞,就是发长披肩、满脸胡髯,自称将功赎罪的死囚。至乎猜到所谓的“复仇者”,仍是刘病已,目标明显,任你如何否认,绝不可能说服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计将安出? 赵广警告道:“勿卖关子!” 刘病已道:“今次想卖关子也不成,因为不是朕想出来的,朕尚未想到。” 任在场者想破脑袋,仍摸不着头脑,这竟叫想出办法,已非关乎是否有足够智慧,刘病已说的话压根儿“自相矛盾”。 许延寿道:“那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刘病已欣然道:“陈爱卿是也。” 众皆愕然,目光不由集中在陈汤处。 陈汤比他们任何一人更错愕,指着自己的鼻尖大讶道:“在下?微臣的脑袋现时空空如也!想不出半只鸟儿来。” 众人很想笑,陈汤少有说粗话,且神情古怪,偏笑不出来,因为一向‘料事如神’的刘病已,今趟押中的是空宝。 刘病已”好整以暇“的道:“各位爱卿,请听朕禀上详情,‘灵机一动’也好,‘病急乱服药’也好,当日他以局外人的身份,分析得清楚明白,最终得破香文的诡计。” 陈汤一头雾水道:“和现在的处境,有何关连?现在所处的是在下最不熟悉的战场,若非得赵兄弟指出来,还不晓得陷身险局,赔上的将不止一场战争,且会动摇我们的‘长远之计’,微臣正担心得要命。” 刘病已仰首观天,似在找寻猎鹰的踪影,吁一口气道:“表面似没关连,却是‘殊途同归’。就像在眼前的战争里,陈爱卿亦是壶衍鞮和手下众将唯一不熟悉的人。我们大伙,均是对方有迹可寻者,独陈爱卿想出来的,不但敌人没想过,我们亦没一人想过,这就是不落旧套。哈!看!朕多么有想象力。” 众人瞧瞧刘病已,又瞧瞧一脸为难之色的陈汤,说不出话来。 虽然教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众人仔细思量皇帝陛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一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陈汤差些儿搔头,道:“在下虽读过兵法,却是纸上谈兵,今次新丁上战场,到这里后方晓得战场千变万化,须随机应变,而在这方面,在下只有依附各位大哥骥尾的份儿,学多点东西。”又苦笑道:“现在肯定未满师,可想出来完全是兵书上的基本东西,拿出来贻笑大方。” 赵广掏出一支卷烟,道:“我开始感到陛下言之成理。兄弟须明白,我们要的,正是初学新丁想出来的东西,再由我们这批老手执行。”许延寿拍腿道:“对!此为‘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道理。” 赵广道:“勿小觑皇帝陛下所谓灵机一触,不知救过我们多少次命。所以你仔细思量好,乱想一通也好,甚么东西进驻脑袋,就拿那东西出来见人。” 众人又再起哄,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陈汤来献计。 陈汤倏地举起双手。 众人全体静下来,包括楼内、墙头和墙北的所有兄弟。 他们虽然在四丈上的高楼说话,但因没约束声音,不用避忌,各兄弟人人武功高强,功聚双耳,听个“一清二楚”。 故此不管立于何处的兄弟亦热议纷纷。人人生出希望,听陈汤有何独特见解。 陈汤一字一字缓缓的,似每字均重达千斤,沉声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众人皆感到愕然。 许延寿道:“这肯定是我们无一人曾想过的,新鲜**。” “微臣首次明白何谓灵机一触。“陈汤像听不到他的说话,望往刘病已,道:”山穷水尽,疑无路处,闯出康庄大道,脑内忽然思如泉涌,不吐不快。真是痛快!” 楼上楼下,爆起叫好的声音,为陈汤打气喝采。 蓦地陈汤又静下来。 人人想听下文。 陈汤双目闪亮前所未见的异芒,熠熠生辉,若如心内某处被点燃引发,道:“微臣想先问一句,没有我们,大帅能否守得住鸡鹿塞和无定堡?精确点说,是能否在半载之内,’外,加上本身的经历,形成了刚说出来的印象,也该是壶衍鞮对陛下的看法,虽不中亦类近。正如赵兄弟所言,这是个环绕‘陛下’的战争游戏,也是张边边锋利、伤人伤己的两面刃。”接着向刘病已道:“陛下早前仰首观天,用神察看,是否早猜到我们将离开小长城,须放出信鸽,知会大帅,为此找寻敌鹰,看鸽儿的飞行路线是否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二章 沙神照顾的人 张安世送来的物资里,有活的东西,就是三头信鸽,供远距通讯之用。放出它们,自会寻路返鸡鹿塞。 刘病已佩服道:“陈爱卿观察力之敏锐,教人惊异。当时朕确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但又说不出来,只知与鸟妖的猎鹰有关系。如陈爱卿说的,猎鹰既是对方最厉害的知敌利器,同样亦是我们诱敌的好帮手。” 许延寿道:“想利用鸟妖的猎鹰,我们必须清晰无误地以行动说明我们的去向和目标,不可有丝毫含糊,让对方晓得我们非只是干扰他们的补给线,而是直捣对方的‘狼寨’。”他指着毛乌素道:“非常简单,大伙儿直奔沙漠便成,那是最直接、最快的路程。” 看着茫茫沙漠,每粒沙子都在反映烈阳的热力和厉芒,人人倒抽一口凉气。不论你如何熟悉沙漠,跑过多少遍,沙漠绝不会和你熟络起来,“和颜悦色”。而是每一次踏足,仍是陷身”穷凶极恶“的险域。 精兵劲旅团中最熟悉沙漠的许延寿,沉声道:“我想到一个新点子。”众人大喜。 陈汤“走为上”一句话,点拔了众人,释放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他慷然道:“据我所知,毛乌素里面有两个绿洲。于毛乌素正中的位置,有座大山,名‘石子岭’,此岭造就了分处其南、北的两个湖泊,南面的是突纥利泊,北面的是大非苦盐池,也是毛乌素内的两大绿洲。” 顿了下,以道:“假设我们全体离开小长城,直奔毛乌素,壶衍鞮如何反应?” 赵广叹道:“肯定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知会守大后方狼寨的将领,另一边派人全力追截,但因起步迟,只能在我们后方吃尘。”顿道:“这个追截部队必须在实力上,可压倒我们,即使我们甫抵后套,即攻陷狼寨,此一敌方部队,仍有足够能力将狼寨重夺,甚或杀得我们‘片甲不留’。” 听他这么一说,答案呼之欲出。 壶衍鞮此刻势成骑虎,不能言退,可做者是继续猛攻无定堡,另外遣人追杀精兵劲旅团。能当此任者,舍哥舒和他的金狼军莫属,三千金狼军,是匈奴狼军里最擅沙漠战的部队,此外还须附赠鸟妖,才不会追失。 刘病已吟道:“‘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上亡’。” 人人听得精神一振。 于沙漠的凶地,无处可躲、无路可逃,若两军开战,是全赢或全输之局。 击溃金狼军,与打败莫和达乃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将使匈奴人的整体战力大幅削弱,精神的打击更是壶衍鞮一方难以负荷。更关键的,是刘病已等如成功占据狼寨,除非壶衍鞮大军撤回来,根本再没有能动摇精兵劲旅团所据狼寨的力量。 问题在他们办得到吗? 众人目光移到许延寿处。 许延寿双目异芒烁闪,沉着的道:“听说在沙漠里,流行一句说话,就是‘沙神只照顾有准备的人’,匈奴人或许走过咄习原采穿越毛乌素的路线,但对毛乌素深处的区域,大可能一无所知,因追我们而追至第一个绿洲,其时悔之已晚,将造就我们歼灭金狼军千载一时的良机。” 顿道:“就看我们准备得有多好。平情而论,绿洲防御力薄弱,敌众我寡下,对方又是擅长沙漠战的金狼军,有哥舒这样的名帅指挥,加上鸟妖后更‘如虎添翼’,我们的赢面很小。” 赵广叹道:“技术就在这里!他奶奶的!壶衍鞮此趟是不容有失,因后果是他负担不起,不追一切休提,追来的起码是这个阵容,亦不可能超过这个阵容,那就是一切尽在我们算中。难易度比之现在与壶衍鞮正面硬撼,不言可知。”接着向许延寿道:“兄弟的办法,正是可令我们能以少胜众、以弱克强的办法,对吧!” 所有人目光回到许延寿身上。 “微臣少时曾经听说,沙漠中经常往来绿洲之间,若运载重物,会借助一种我们称之为‘沙筏’的工具,形如木筏,以骆驼拖拉,等于驼车。沙筏之所以便于在沙子上拖拽,皆因包以生牛皮,令头尾微翘。我们现在虽没有骆驼,幸好人人长得像骆驼般强壮。”许延寿道:“制沙筏的材料就是从莫和达处抢回来的木干,该可制成至少六十至七十个沙筏,足够装载我们的物资、粮货、食水、武器、箭矢等有余。抵绿洲后,我们拆掉沙筏,立成防御所需之物,大添与敌周旋的能力。” 人人留心聆听,许延寿说毕,仍保持肃静,只余风沙之音,好半晌后,不知谁先欢呼,接着楼上墙下,喝好之声响彻小长城。 刘病已问道:“估计需多少时间?”许延寿道:“依我们掘壕的效率推算,后天日出前,肯定所有大小木干,全变沙筏。”刘病已大喝道:“那我们还等甚么?”喊叫声再度爆响,直传往毛乌素沙漠去。 找到目标,定下方向,且有具体的计划,众人均有焕然一新之感,坐言起行,先由许延寿示范,制作第一个沙筏。 看似容易,事实上殊不简单,包含着在沙漠求存的民族千百年来积累的经验、智慧。有点像造条小船,置龙骨,木干穿孔,系筋索,包扎生牛皮有特别手法,窍妙处在乎头尾翘起,方便拖拽。 第一个沙筏面世的一刻,欢声雷动。 各人不用吩咐,埋首造筏。 造而后知不足。早在议定后送出信鸽,以传书方式通知张安世己方大计,并请他送来缺乏的物料,以供造筏。趁匈奴人阵脚未稳,尚未有余力切断交通,张安世在黄昏前送来七辆驴车的物资,也将是最后一批物资,因匈奴人的势力藉无定河北岸设立木垒,逐渐东扩,目的当然在要压制鸡鹿塞和鸡鹿塞至往来断绝,动弹不得。 看情况,对鸡鹿塞骚扰性的攻击,将陆续而来。 小长城却是气氛热烈,斗志如虹,忘情工作,丝毫不以为苦。一如掘壕,采轮番制,天明时,五十九个沙筏已具雏型,接下来就是包生牛皮的工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三章 国师战书 许延寿道:“沙筏又名夜筏,只能在晚间行走,否则不到十里,将抵不住沙子灼热,摩擦下着火焚毁。”大伙儿聚在水井四周吃早饭,仍有部分兄弟没停手,欲罢不能。 赵广回来了,悻悻然道:“到南丘看过,这边尚未见敌踪,想宰几个来祭旗也没着落。” 赵广的好战,大伙儿皆知。 赵广在许延寿旁席地坐下,接过兄弟递来的羊奶,一口喝光,道:“说来奇怪,原来人的内心,真的会随着行为改动!” 许延寿道:“昨夜鸟妖的畜牲先后五次来探城,何用派探子?”赵广见刘病已沉吟不语,问道:“何事令师父费神?” 刘病已伸个懒腰,笑吟吟的道:“见你小子仍记得尊师重道,告诉你又何妨?朕想的是如何可令各位兄弟,人人保着小命享受胜利的成果。” 众人闻言默然。 刘病已说的是不可能的目标。金狼军如何厉害,他们亲身领教过,他们的木阵,顶多提高守御力,在这样非生即死的绝局里,双方毫无保留,要己方仍不损一人,属神迹也。 赵广关心的问道:“陛下想通了吗?”刘病已道:“首先须想通的,是我们这般拖着沙筏,横跨数百里的赶往沙漠内的绿洲去,对方会否真的衔尾追来?”众人齐齐一怔,思索起来。 金狼军的战马,类似于驼马,捱得起沙漠的炎灼和风沙,奔行极快,若落后非太久,在刘病已等抵达绿洲前,截着他们,那时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刘病已所忧虑的,还有另一问题,就是对方压根儿不用穷追,只须采他们知晓穿越毛乌素最短最快的快捷方式,赶在他们前方抵达河套,又或利用鸟妖的猎鹰,掌握他们离毛乌素的位置,于沙漠另i边恭候他们。 人人均感头痛。 “我有张良计,敌有过墙梯“,以哥舒的才智,绝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许延寿道:“只有一个方法,方可令哥舒别无选择,在后方吃尘追来。”他说的方法,人人清楚明白,就是走同样的毛乌素捷道,令后发追来的哥舒,没有另外的路线可走。 毛乌素北面,还有横亘在后套平原南面的库结沙,乃河套两大沙漠之一,两漠之间,就是地形复杂的黄土高原区,固然不利沙筏,更不利战马,否则咄习和他的部队就不用徒步走。 如他们真的改走捷道,离毛乌素后须弃筏,敌人则须改为用人脚走路。 刘病已道:“想到解决的方法了吗?或者换句话来说,大非苦盐池离沙漠北面边缘有多远?”许延寿苦恼的道:“沙漠的尽头难有明显界线,不过,在大非苦盐池正北另有一湖,叫库也干泊,若尚未被沙子吞掉便可当在沙漠区外,离苦盐池约四十里。”刘病已大喜道,,“这就成了!” 蹄声自远而近,正在忙碌的刘病已等人,停下手来,你眼瞧我眼的,没搞清状况。 来的是单骑,从西北方传来,该是来自敌营。 在楼顶放哨的赵广传声下来道:“来的是狼军的传讯兵。”时近黄昏,他们苦干了两日一夜,五十九个沙筏接近完成,只差个许时辰最后阶段的修整。食水、箭矢等须运送的物料,从楼里堡内搬至城北隔墙之东的空地去,这边的壕坑已被填平。 掘壕困难,填壕容易,只须将绕坑土墙推倒,重返原处,便完成大任。这番工夫是必要的,如此方可在对方视线不及处秘密造筏。 刘病已等登上楼顶时,来骑抵达小长城南面千多步的位置,猛然勒马。 战马人立而起,仰首嘶鸣。 来人形相威猛,非是一般狼军,而是敌军里的高手,却不是来自莫和达来访的队伍,以汉语喝上来道:“奉单于之令,请大汉皇帝刘病已答话,有要事报上。” 人人感到头痛,敌人如此明刀明枪的来找刘病已,令人“左右为难”。答“刘病已不在此”,不过一句说话,却很难说得出口。 刘病已大笑道:“这里每个人都叫刘病已,老兄你想找哪个刘病已?”来骑一怔后,哈哈大笑,从容喝道:“有多少个刘病已不成问题,本人今次专程来此,是为我国国师拓跋无量向刘病已下战书,明天日出之时,在鸡鹿塞之南,无定河之北,乌水之西,决一死战。两方观战者,限于三十之数。”说毕掉转马头,就这样去了。 看着骑士迅速远去的骑影,赵广嗟叹道:“太诱人哩!”刘病已道:“此招极绝,不论如何应对,都有后患。”许延寿道:“他们是看准陛下难公然以本身的身份应战,故虚耍一招,却能大振狼军士气,挽回初战失利的颜面。”众人目光落在刘病已处,瞧他如何决定。 刘病已挂着微笑,往赵广望去,轻松的道:“爱卿想也勿想。”赵广苦笑道:“还是陛下明白我!”刘病已道:“这是名副其实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朕的身份固然不能公然暴露,你们的身份亦如是,戴着假面具去应战更糟糕,这就叫宁可给人知,不可被人见,而非对爱卿有信心、没信心的问题。” 陈汤问道:“我们是否该在天明前离开?”刘病已仰首观天,道:“战场瞬息万变,忽然间,我们又陷入险境。”赵广不解道:“险在哪里?” 陈汤代刘病已解释道:“若要走,宜早不宜迟,可是我们有个大破绽,是不论我们如何自恃,沙子松软,无以着力,如何难走,大家清楚。筏子负重后,速度更慢,遇上沙丘区域,纵然凭沙筏窄长的设计,利于上落,仍须小心翼翼,欲速不达。现在即使我们立即起程,也只能走一夜和早上小段时间的路。金狼军不惧炎漠,兼都骑快马,不用半天可追上我们,那时我们累上加累,还何来气力与敌拚命?而即使我们处在巅峰状态,仍难力敌是我们数倍人数的金狼军。” 他的“累上加累”,指的是不停地工作了两天一夜后,没休息的赶路,铁铸的亦要吃不消。 刘病已赞许道:“陈爱卿的分析具体准确。”许延寿虽心切杀鸟妖,仍不得不同意,道:“情况的变化,确与我们原先的设想,大有出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四章 无情火 原先的设想,就是当敌人发现人去城空,到真正派兵追赶,至少落后一、二天的时间,使敌人没法在他们抵绿洲前加以拦截。 狼军的狠辣,天下皆知,绝不会坐着等刘病已赴战。日出后,刘病已去或不去,匈奴人也乘势来攻,先以一般战士打头阵,于他们“应接不暇”之际,以最精锐的金狼军一举破城。想想对方如出动拓跋无量,加上其他高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泰山压鸟妖懂鸟言,所以才能训练出这么样的通灵猎鹰,传言真假难知,我们却不宜冒此险。”赵广笑嘻嘻道:“扎可以乱真的假人又如何?惑敌小队夹在假人之中,觑另一猎鹰离开的空档,追上大队,那时敌人既不晓得我们何时动身,又不知我们行军缓慢,遂采绕道在前路截击之策。”稍顿续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哥舒恃着马快,悍然赶来,惑敌小队可成护后部队,与敌周旋,杀一个得一个,两个作一双。” 许延寿道:“最好选在沙丘区与对方交锋,任其人多势众,仍难发挥以众凌寡优势。”赵广加入道:“有一事我们不可不察,就是当敌人来到我们丢空的小长城,发觉他们被抢的木材不翼而飞,会怎么想?”许延寿竖起拇指赞道:“赵兄弟果然心思比其他人缜密。”又道:“来一把无情火,加赠两、三个沙筏,顺手烧掉带不走的杂物,包保敌人没法从灰烬查出真相。他奶奶的!留下的东西这么多,烧个把时辰毫不稀奇,敌人怎有救火的闲情。”赵广道:“记紧要塞掉水井,不留任何痕迹。”许延寿振臂道:“还等甚么,立即动工。” 沙筏比预料所需的时间快了一半完成,刚巧刮起风沙,既看不见猎鹰,谅猎鹰也瞧不到下面的情况,众人遂冒着风沙动身。 精兵劲旅团不愧征西伐北的劲旅,纵然在恶劣的环境里,仍能顶着风沙稳步进入毛乌素,沙筏的负重因应形势大幅削减,予以拖拉动力,果如许延寿所言,如在沙浪上滑行,使众人更有信心。 惑敌小队由刘病已、赵广、许延寿、陈汤等人组成,坐在西南角楼顶,尽量争取休息。 对面角楼顶、墙头和墙头北的空地,放置了十多个假人,遇有猎鹰来巡,众人四处走动,夹杂在假人间,可肯定瞒过天上的眼睛。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黎明的来临。 他们会于日出前一刻烧城,也为对决战的回应,既不否定刘病已的存在,亦不予以肯定。以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回答壶衍鞮:老子们着意的是战争最后的成败,非是二人争锋的决胜争雄。 小长城的烈火,令敌人无从藉打击刘病已的声誉,达致振奋士气的效应,且有刘病已棋高一着的无奈感。 和刘病已肩并肩倚墙坐着的陈汤道:“微臣非常享受先前的感觉。”刘病已正怀念马儿,有它在跨下,沙漠似缩短了距离,闻言讶道:“甚么感觉?”陈汤欣然道:“是当面对困境之际,大家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闲聊般聊出应敌之计,感觉非常棒。从没想过,仗是可以这么打的。”刘病已道:“这叫苦中作乐,战争泯灭人性,令人难耐。问题在自有史以来,便已存在,形形色色,伴人而生,数之不尽。不轻松点儿,可将人逼疯。” 陈汤非是首次听刘病已这么说,点头道:“这是陛下对战争一贯的态度。”接着沉吟道:“微臣刚才忽然想到,鸟妖与香文,是否一如我们所猜想般的关系呢?”鸟妖两字入耳,闭目养神的刘病已立即睁大眼睛。 坐在对面、刘病已右边的赵广饶有兴致的问道:“猜中如何?猜错又如何?”陈汤双目闪闪生辉道:“假若猜中了,又能干掉鸟妖,将造成香文最沉重的打击,垮掉了半壁江山,断他后路。谁想得到,此行竟有此意外的大收获。而正因如此,对两人间的关系,患得患失,怕是猜错了。” 刘病已心中一动,道:“给陈爱卿这么说,令朕记起一事,可左证两人的关系。” 倚墙休息的许延寿,继刘病已后睁开眼睛,听刘病已说话。 早在当年远征西域之时,鸟妖已成众人公敌,被他们切齿痛恨,人人关心。 战场上,如刘病已之言,既无人性,不存天理,双方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打击对方,生死等闲事也。天山族兄弟如是战死沙场,众人无话可说,可是在天山族兄弟失去抵抗力下,鸟妖在他们眼前处决天山族兄弟,立种深仇。 赵广抬头观天,道:“畜牲又来哩!” “离天明不到半个时辰,我们今趟不用理会它。”刘病已接续先前的话,道:“朕听说过,有信鸽在船上飞过,当为敌人通讯的手段,并指出在河道上船与船间凭借信鸽传递消息,乃早已失传的奇术,大不简单,肯定是有精通此术的高手,在背后主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五章 包藏祸心 许延寿狠狠道:“鸟妖!” 刘病已点头道:“对!鸟妖怎都脱不了关系,天下间唯他一人有此奇技。不过,当时朕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意念,没直接联想到是他,因事情太离奇了。天南地北,表面各不相干的两个人,怎可能拉上关系?” 他仰首瞧着夜空,似有所觉,双目‘精’芒一闪,续道:“直到张爱卿告诉我,北帮在河套的两个分坛,开始撤走,似晓得匈奴狼军杀至,勾起我差点忘掉的事,想到如香文与壶衍鞮下面的人有关系,此人就该是鸟妖。”又道:“本模模糊糊的,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常惠昔日曾找来酸少说话,酸少道出藏在心里的疑‘惑’,怀疑鸟妖懂他本教的‘明‘玉’功’,故能捱过他‘血手’的全力一击而不死,且尚余催发魔功、‘激’起潜力的能耐,成功远遁。各方面合起来,令朕猜想到香文和鸟妖的关系。赵爱卿的判断,虽不中,不远矣。爱卿可以放心。” 刘病已沉声道:“要杀鸟妖,机会就在眼前。”许延寿同意道:“对!不论壶衍鞮有否如陛下爽约,立即来攻之心,见到‘鸡’鹿塞起火,必然追来,来的必是最‘精’锐的金狼军,肯定有鸟妖随行,因须肯定我们撤走的方向,如退返‘鸡’鹿塞,更是寸‘阴’必争,希望能在入塞前截杀我们。” 他们从‘鸡’鹿塞撤走,要走个半时辰,敌人马快,落后不大久,非是没追上他们的机会。 许延寿接下去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忽然见到我们进入‘毛’乌素,稍有脑筋者,亦知我们意在后套的狼寨,哥舒和鸟妖均没有选择,希望趁我们尚未走远,追入沙漠去,我们的机会便来了。”赵广重重吁出一口气,道:“他‘奶’‘奶’的,这个想法太‘诱’人哩!” 换过是像‘鸡’鹿塞四周的荒原,这个愿望属想也勿想的疯狂念头。 哥舒和三千金狼军固不易与,鸟妖本身亦为高手,再加上为杀刘病已,必高手尽出,凭他们几个人,去硬撼这般力能陷寨克城的强横力量,无异找死。 可是,沙漠却是个变幻莫测的异域,不管多少人进去,实力如何庞大,主宰话事的仍是沙神。 刘病已提醒道:“深进多少,须拿捏得宜,金狼军在没准备下,只能追一段路,便会因缺水而折返。”许延寿道:“这个只能随机应变,有关‘毛’乌素的情况,就是除不变的石子岭和其南、北绿洲外,其他一切无可奉告,如‘毛’乌素般的流动沙漠,乃沙漠的凶地,不守任何法规,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里,看从它处刮过来的风沙便清楚。” 赵广道:“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当然是对人少的一方有利,我们大伙儿甚么都不理会,紧跟在陛下身后到里面去‘混’便成。哈!想不到本平平无奇的护后任务,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刘病已道:“赵爱卿很大可能猜错,哥舒绝不止追一段路便掉头回去,这也是我们须护后的原因。”刘病已承认道:“朕因害怕他们不追来,所以悲观了点。”陈汤哑然笑道:“悲观?这个用语含意深远,别人是怕他们追来,我们则是惟恐他们不追。” 赵广道:“他们一定追来的,不杀我们不罢休。以匈奴人丰富的战争经验,怎都要防我们一手,怕我们守不住‘鸡’鹿塞时逃入‘毛’乌素去,那亦是最方便的避难所。故此哥舒和他的金狼军,对深进沙漠准备十足,我们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 刘病已‘精’神大振,道:“赵爱卿分析得透彻。”刘病已道:“我们的战术,就是入漠后永不分离。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必须以整体应付敌人,以集中对分散,失散代表的就是完蛋。” 刘病已说完后倏地起立,向赵广等人微笑道:“时辰到!” 小长城于黎明前的暗黑里,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至两座角楼,大量浓烟火屑,在‘毛’乌素吹来的风沙里,卷旋上天,烟雾往南扩散。 明眼人均可看出是人为的火灾,不但决战报销,也代表着弃城撤走的行动。 众人再没闲情理会天上猎鹰,此时最受影响的也是它们,看不真切,且畜牲终是畜牲,会受烟火惊吓。城内可以燃烧的东西,无一幸免。 不到两刻钟,蹄声在西南方首先响起,迅速接近,在晨光和烟雾‘混’和南面的土丘处,敌踪乍现。 众人心呼好险。敌人确包藏祸心,决战是幌子,明知刘病已不赴会,是要削刘病已的威风,然后大举来攻。 刘病已心忖张安世认为守不住‘鸡’鹿塞,乃是正确的。己方少一个人,就被削弱一分力量,对方却是无有穷尽,若如两个赌徒对赌,一方钱囊羞涩,另一方家财万贯,即使互有胜负,仍是穷的一方输不起,难以为继。 自己怎会抱着死守的念头?难道是道心作怪?但也是道心令他放弃,演变出眼前杀鸟妖的良机。 因着道心和阳神复杂化合的悠长过程,刘病已虽是当事人,仍难明白自己,何况外人?此事利弊难言,肯定的,是敌人永远没法真的了解他。 一声令下,众人从灾场散开冲出,投奔‘毛’乌素沙漠。 自踏足河曲,‘毛’乌素像一个没人愿去了解的谜,横亘河曲中部的位置,与成“凹状”的长城遥相对望,如呈不规则形状的庞然巨妖。大致上,东、西宽约三百里,南、北一百三十里,若为实地,顶多三至四天的马程,可却是沙漠,没人说得准须用多少天从南边走到沙漠外的北面去。 在河曲这个奇异地域,山势、土原的变化千奇百怪,纵然看到对面有人,可是走大半天仍未与对方握手言欢。 流动沙漠更是难以预料,数里的沙丘区,可要你走几天的路,步步艰苦,处处临险,任你身手如何敏捷高明,仍只能望漠兴叹,‘欲’速不达。 越过了仍属边缘的区域后,沙子愈来愈松软,在没法清楚识别下,忽然间他们来到了似乎熟悉,又非常陌生的世界内,亦不理他们是否甘愿,不论身心,全置于沙神的庞大影响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六章 魂牵梦绕 太阳升离右方天际,在这干旱不毛、无边际的沙域,他老人家的炎威“势不可挡”,无从躲避。呈鳞纹状的沙地四方八面扩展,在烈阳照射下粉末般的沙粒闪闪发亮,如被褪掉了本身的色素,与炫人眼目的阳光合而为一。 烈日有多无情,沙子便那么无情。 时间尚早,沙子温度不高,可是跑惯沙漠的人,均知正午或过后,踏处的沙子将变得灼热难挡。 刘病已等虽准备十足,然一旦置身沙漠,甚么“雄心壮志”、人生经验全给撇在身后,萎缩至己之所存的那一小点,而异日能活着离开,将是个人的胜利。 不过,一切才刚开始,令人疲乏烦厌、“千篇一律”的景象正在前路等待他们,只看你如何去适应,不会有半分优待、迁就。 他们以白布从头包裹至脚,抗衡太阳的烈照,就算作用不大,也是“聊胜于无”,间中刮起来的阵阵风沙,只要有少许隙缝,便懂得朝内钻。 众人疾奔三、四里后,实在吃不消,不得不放缓脚步。 赵广来到刘病已身边,问道:“有跟来吗?”刘病已朝他竖起拇指,道:“不但追进来,且是全速飞驰。” 赵广来到他另一边,道:“猎鹰跟到这里来,便掉头飞,该是捱不住沙漠的灼热。”后边的许延寿道:“毛乌素绝不是另一个塔克拉玛干,猎鹰飞返无定河喝几口水,啄两尾鲜鱼后,回头仍可追上我们。依我看,该是向主子打小报告去。” 赵广道:“哥舒须多久追上我们?”刘病已欣然道:“若一直是眼前的地形,正午稍后可赶上我们,将轮到我们时辰到。幸好,沙神庇佑,看那边!” 众人循他目光瞧去,不觉任何异样,只有一截地平,颜色深上少许。 刘病已喜道:“远处有个沙丘!” 后面的许延寿问道:“为何不朝那方向跑?”刘病已别头瞥他一眼,虽然他的魁伟面容给烈日灼得通红,仍不见汗水,可见其先天气功之精湛。解释道:“此为诱敌之计,装出不晓得敌人追来的模样,到敌踪现,我们慌忙找地方躲,如此敌人始放心穷追。” “陛下可知微臣第一次踏足沙漠的丑态?当时在家向修苦行,可是随着进入沙漠,始知以前的所谓苦行,乃‘小巫见大巫’。“许延寿向他道:”沙漠之行是煎熬的不断累积,吸入是火,喷出的也是火,说话时沙粒往口内洒,疲劳开始了便无休止,不住削弱你的意志,幸好有各位大哥作榜样,精神上好过了点。” “勿要‘妄自菲薄’,你的表现已非常出众。“赵广道:”咦!我都感觉到敌人哩!怎可能这么快?” 刘病已道:“恭喜!恭喜!赵爱卿终生出沙漠的灵觉。敌人仍在二十多里外,但确不住和我们拉近距离。” 赵广别头一瞥,道:“未见尘头。”许延寿道:“见到尘头,敌人将在十五至二十里内。” 众人纷纷回头张望。 沙漠仍是那么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平静,干燥而没有生气,朝任何一方看,都那么单调乏味。 杳无尽头、芒光闪烁的沙地,上方“无边无际”的蓝天,没任何可令人分心的东西,在这可怕的地域里,最“自高自大”的人,仍不得不在眼前浩瀚无际的空域里,“俯首称臣”,没法不承认本身是“微不足道”的渺小存在。 刘病已心里涌起强烈的感觉。 沙漠! 这“魂牵梦绕”的地方,朕终于来了。 看来不远的沙丘区,众人从太阳斜挂东方,到移过中天,朝西降下,方开始在前方视野尽处逐渐扩大,隐见耸竖起伏的沙丘。随他们的接近,丘阵往两边扩阔,如张开双手,将他们拥入怀里去。 深入毛乌素腹地的感觉,倏然而生。 沙漠确是任何高手的天然克星,起始时一段路,个个均能保持高手风范,然而疾奔多个时辰后,甚么提气轻身,提也休提,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沙海内勉力疾奔,纵然身上衣着装备针对沙漠整装,仍不免满身尘沙、口干舌燥、咽喉喷火,箭筒、鞋里、袜里灌满沙子。 随真气的消耗,炎阳的灼热不住递增,到太阳接近西边地平,大地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方炎威稍减。然而,这边送狼,另一边进虎,不时遭夹杂在热风里的沙粒,迎头照面毫不留情地鞭挞,无处可逃。 他们是见到尘头,方朝沙丘区避过去,炮制见敌追来,仓皇遁逃的假象,还故意踢动沙尘,令敌人在远处瞧来,以为是数百人在奔跑。 石子岭位于正北的位置,现时他们已离开沙筏大队的路线,往西北偏移十多里。 猎鹰在众人头顶上的高空飞过,远去多里后,掉头回来,在他们上方盘旋。 刘病已等放下心事,一如所料,他们见到对方扬起的沙尘,敌人见的亦是同样景象。因而鸟妖方放出猎鹰,掌握他们正确的方位,这么看,鸟妖的猎鹰虽为异种,仍不宜在沙漠的高温里长途飞行。 各人携带的武器,除必备的弓矢外,以轻巧为主,非刀即剑,像雷霆击便放在沙筏上运走。不过,许延寿随身携带的重弓,又或逐月弓,均沉重异常,平时并不在意,可是,走在难着力的沙浪上,多一分重,少一分重,清楚分明。 身体受煎熬折磨不在话下,际此体力飞快损耗的劣况下,连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鸟妖,也变成个模糊的印象,“若现若隐”,没法集中精神去思索。进入沙漠前,不杀鸟妖不罢休的“雄心壮志”,似与眼前实况,难以直接关连。 唯一堪告慰者,就是对方的人和马,绝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但却有着一个明显优劣之别。 敌人此时离他们不到十里,这在沙漠外迅捷可达的距离,在风沙漫空的沙漠内,变得遥阔难测,须看沙子的状况、风势、风速。故而,谁先抵达”战场”,可争取得回气的空间。 比较起众人而言,刘病已是最不受影响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七章 沙神的天条 在火炎的沙漠狂奔,等若触犯沙神的天条,但恰好是“阳神”出现的最佳条件,令刘病已“道心”退藏,“阳神”出而主事,纵然肉身处于沙漠的庞大影响和压力下,精神却是晶莹通透,并非平时的常况。心止神行,超乎物外。 体内真气,天然运行,虽同样损耗得厉害,却飞快补充,如天道的循环往复,生死轮转。他思感延伸,既掌握敌况,也清楚己情。 几个伙伴里,赵广状态最佳,其特异的功法,令他可逆势而行,将血气调节至缓迟轻柔的情状,因而大幅减低外在环境加诸于他身上的可怕影响,保持战力。 次佳的是惯了沙漠的许延寿。其苦行式的修炼在这极端的情况里,显露光芒。沉住气,从不习惯到习惯,沙漠于他变成全新的苦行体验,故苦反化为乐,对他的裨益难以估量。这并非说他变得比平时的状态更好,而是体能虽然转弱、真气接近”油尽灯枯“,可是一点不昧的灵神,只要得到回气的机会,过往苦行的成果,将显现无遗,使他以惊人的高速回复过来,且比受苦前厉害。 虽是跑惯沙漠的人,却从未敢犯沙漠大忌的在沙子上如此狂奔几个时辰,今次犯禁,虽令他们吃足苦头,仍能勉力保持清醒,坚持下去。 当刘病已察觉他们濒于崩颓的状态,落在最后,刘病已立施援手,先着众人继续奔跑,然后退到他身旁,抓着他手臂,真气源源送去,下一刻已带着他抢往最前头,领路奔行。 沙漠里的追逐,看似简单,事实上内有乾坤,能直接决定生死荣辱。 敌人虽有异种战马代步,情况比他们是更差劣而非优胜。在沙漠里生存的窍诀是尽量平缓,持盈保泰,策骑冲刺只可以用在数里短程上,如此穷追几个时辰,人、马均吃不消。也可见哥舒、鸟妖等杀刘病已的心意多么坚决,误以为眼前乃”千载一时“之机,甘冒大险。 在刘病已的感应网上,过去一段个许时辰的追逐,敌方已有逾三十匹马倒毙,于多达三千之众的金狼军而言,是个”微不足道“的比例,但每一次骑丛里有敌马倒毙,均累及后方赶至的敌骑,于此人昏马困之时,个个反应迟缓,平时可避免的,此刻却是头昏脑胀的明送上去,结果人跌马翻,一骑出事,波及数骑,令人、马伤死的数目大幅攀升。 可是敌人现时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早过了可以折返,另图后计的阶段。 刘病已方诱敌深进、布局歼敌的大计,成形成势。仿如棋局,局势已成,只看如何收官子,以定胜负。 失去战马的敌方战士逾二百人,远远落在后方,艰苦的追来。 沙丘内的生死决战,不论结果,亦将为这场追逐战的终结,金狼军势没法继续深入毛乌素,还不知有多少战马在事后逐一倒毙。眼前的景象,神迹般展现眼前。 夕阳斜照里,大小沙丘层迭起伏,数之不尽,占据着不知有多遥阔地域的新月形沙丘,链状复合组而成无限远的沙山群,在夕照下每座沙丘,其凹部都有着明暗分明的阴影,令每座山丘立体感强烈、轮廓清晰,带着超乎言词能形容的动人美态。 起伏的沙丘高矮不一,平均高六至八丈,但最高的,可达二十丈的高度。以千百计这样的沙丘,迭分聚散,形成沙漠里的奇景,构成连片起伏的沙山,令人叹为观止。 黄澄澄的沙丘以链状在前方延伸,排列迭置,不但沙子以这种形式凝固,时间也像变得静止不移。 十多下呼吸,众人已深进沙丘区,感觉如进入沙漠里的异域。 表面平静,风也似止息,可是谁都晓得,暗里凶险处处,踏错一步,会否惹来丘坡崩塌,是沙神方清楚的事。如遇上风暴,陷身丘丛里,似如瀚海金浪的沙丘群,将变成淹没所有人畜的滔天沙浪。 给海水淹事小,被沙浪淹势为活埋。 刘病已的灵觉全面展开,探索前路,领着众人左弯右拐,步伐不停的前进。在这个迷宫的地域里,乃最能发挥道心之长的处所,人数的多寡再非胜败关键,决定的是两方所采的战术。 刘病已看中了一座耸峙在众丘之上的特大沙山,此丘的形态亦与其他新月形沙丘有异,呈尖塔形,三面有棱,棱角分明,其反映斜阳的明暗对比特别强烈,令它更为出众。 绕往尖塔丘的另一边,刘病已止步,放开赵广的臂,问道:“如何?”赵广点头道:“好多了!” 众人不住喘息,刘病已亦不例外,喘着气道:“这座就是我们的幸运丘,我们的阵地。趁至少尚有半个时辰,我们好好运功回气。由极热至极冷,最易受寒邪侵体,故宜静不宜动,小弟自会唤醒各位手足,故不用分神。”赵广首先趺坐,行气运功。 尖塔丘这一边朝西,阳光的热力明显减弱,日没后的一段时间,沙子里积蓄的热力迅速释放出来,成为日夜热寒交替间的缓冲,也是沙漠较为有情的珍贵时刻。 众人纷纷坐下,均有死里余生之感。 许延寿将背后的弓、箭筒和刀子解下,放在身旁,叹道:“还是第一趟哓得,这些东西多么令人累赘。”他乃天生神力的人,也有此一叹,可知刚才一天的沙漠行程,如何使人难受。 赵广现出个因积满尘垢,变得哭笑难分的笑容,道:“箭到用时方恨少,待会包保你悔恨只得三筒箭,没带第四筒。” 刘病已听着听着,眼皮沉重起来,下一刻晋入无神无道的至境。 不知过了多久,刘病已逐分逐寸的慢慢回醒过来,心灵朝四面八方扩展。 于东面沙丘区的边缘,敌人凝止不动,似有所计算。自己的天然醒觉,该与敌人抵达丘区有直接关系。 此时敌人部队离他们藏身的大尖塔沙丘,尚有二里的距离,没法构成任何威胁,当然,亦远在他射程之外,一时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是他却感到一股莫以名之的力量,重压心头,令他很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八章 恶蟹张钳 哥舒的金狼军在他射程外不远处停下来,可以是踫巧的,也可以是因清楚他们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的心抽搐了一记。 此为前所未有的”道心示警“,虽仍未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已令刘病已大感不对劲,猛然睁目。 四周悄然无声,沙漠出奇地静寂,空气也似停止流动,没半丝的风,异常至极。 远近沙丘如幢幢鬼影,伴着他们。 赵广、许延寿早张开眼睛,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 两人的眼睛,纵然在深黑的沙漠夜色里,仍闪闪生辉,显示功力尽复。 刘病已绝不奇怪赵广这么快复元过来,因他的“独门心法”确为独步天下的奇功异术,能人之所不能,且经过血战的历练,真气入死出生,与别不同。想不到的是初次踏足沙漠的陈汤,也有此能耐。 其他人仍在行功的关键时刻,不宜唤醒他们,致功亏一篑。 刘病已抬头观空。毛乌素沙漠的天空”星罗棋布“,壮丽感人,一弯新月在大尖塔沙丘后,看不到的东方地平升上来,尚未能与繁星争辉。 赵广约束声音道:“早看过几遍,鸟妖的畜牲两次飞过我们头顶,都没停留,该瞧不见我们。”他的话,理该去却最令刘病已担忧的心事,但他却没法释然,沉重地吁出口气,藉此纡缓心里的压力。 许延寿问道:“有何所感?” 刘病已道:“很不对劲,问题在我不晓得岔子出在甚么地方?若他们认为我们一意逃跑,为躲避他们逃进沙丘区,没理由不穷追进来。唯一的解释,是敌人晓得我们埋伏在此,候他们踏入陷阱。这是可以理解的,因鸟妖的猎鹰可先一步掌握我们的位置。可是,如赵爱卿所言,鸟妖的畜牲找不到我们,那现在他们在两里外止步,又恰巧在我的射程之外,便大有问题。以哥舒和金狼军这般擅长沙漠战,绝不害怕闯进来。” 说话时,他那种遇上危机的感觉愈趋强烈。 许延寿沉声道:“我们低估了对方。”赵广讶道:“在哪方面低估他们?” 许延寿一字一字缓缓道:“就是在对我方的认识和了解上。” 刘病已怵然醒悟道:”对!“ 许延寿说得对,自觉或不自觉地,当年常惠远征西域,先破李陵,后挫哥舒,虽说其中有幸运成份,但怎都算精兵劲旅团的本事,说得好听些是培养出强大的信心,难听点便是过份的自信,人人如此,视名慑天下的狼军如无物。 今回“无定河之战”,他们”旗开得胜“,初战得利,更是情绪高涨,想的均为己方优点,似只要依足定计,可克敌制胜,于对方的策略不是没猜度过,而是不够深入透彻。 许延寿并没有像他们一样的自满,临身战场后”如履薄冰“,虽然身在局中,仍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问题,故能旁观者清,瞧到他们不足之处,没被胜利冲昏头脑。 他”语重心长“一句话,恰点出敌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在深刻痛苦的教训后,对刘病已没齿难忘,认识到刘病已鬼神莫测的战术,也因而“知敌”。 忽然间,刘病已豁然大悟,明白心底里所惧之事。 不过,可能太迟了。 刘病已手执重弓箭筒,跳将起来,道:“立即走!”许延寿睁开大眼,骇然道:“甚么事?”敌人开始移动,发出马蹄踏在松软沙地上独有“喀喀”的响音,却是分从大尖塔沙丘另一边东北和东南的方向遥传过来,显示对方正兵分两路,分别绕往他们两侧的位置,而且朝大尖塔沙丘直扑而来。行动的本身,正正告知他们敌人掌握到他们的位置,利用人多的优势,对他们如恶蟹张钳般的包围过来。 赵广也在功行未圆满前惊醒过来,慌忙执拾兵器箭矢,情况狼狈。 刘病已耳听八方,道:“敌人有二十多人,正全速朝我们的位置赶来。我们走!”今次杀鸟妖、歼金狼的大计,是彻底的失败,且陷身险境。 不用刘病已解释,亦知此二十多人全为匈奴一等一的高手,故到他们接近,刘病已方生出感应。 刘病已最后一句尚未说毕,异变忽起。 下一刻他们人人朝上望去,一道修长的人影现身大尖塔沙丘之顶,衣袂拂扬,最可怕是到他现身丘尖,众人方有所觉,包括刘病已在内,可见此人实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可躲过刘病已的灵应。 拓跋无量。 刚才得许延寿提醒,刘病已已猜到来追者,极大可能拓跋无量乃其中之一。 一理通,百理明。 当日在后套窃听壶衍鞮和拓跋无量、鸟妖交谈时,拓跋无量提醒壶衍鞮这个匈奴之主,须提防刘病已。壶衍鞮答说从动身骑上马背的一刻开始,刘病已一直盘桓心内。那时刘病已没甚么特别感觉,还认为是壶衍鞮敷衍拓跋无量的话,以示英雄所见略同。 至此刻,方晓得不将壶衍鞮这句肺腑之言,放在心上,是多么无知和错误,然而悔之已晚。 当壶衍鞮猜到刘病已在鸡鹿塞主事,立即抛开一切,设定屠龙之计,先以拓跋无量的约战为试金石,看刘病已如何反应。而不论刘病已如何反应,他均将竭尽全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尽歼刘病已和他的兄弟。 以军事实力称霸天下的狼军之主,一旦发威,绝不是开玩笑的,见刘病已放火烧鸡鹿塞,又撤往毛乌素,因对刘病已着着奇兵的认识,晓得乃刘病已诱敌之计,而由于狼军早设想出种种可能性,兼且准备十足,遂将计就计,穷追入沙漠。 如许延寿所指,他们是算己多,算人少,更没人想过不离壶衍鞮左右的拓跋无量竟随队追来,也成了刘病已一方无可弥补的大失误。 掌握到他们位置的,非是鸟妖的猎鹰,而是直至现身丘顶方察觉其存在的拓跋无量,直至来到大尖塔沙丘的另一边,拓跋无量始送出讯号,着他一方的人配合行刘病已心头挥之不去的可怕压力,来自拓跋无量。 约有七、八息的时间,双方形成上下对峙的僵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五十九章 滔天凶焰 状如魔神的拓跋无量看似卓立丘颠,没动半个指头,可是众人总感到他已化为一股蓄势待发的惊人力量,如天地之威般的不可抗御,能于任何一刻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击丘下任何一个有异动的人。 刘病已一方几个人,均是顶尖的高手,然而,拓跋无量忽然现身大尖塔沙丘之颠,随此而来的震撼,威势凌人,立即占夺先机,压制得他们难以动弹。 拓跋无量的庞大气场,从丘颠直贯下来,牵制着每一个人,如他们撤走,在气机感应下,又兼他”居高临下“,”无微不至“地掌握他们每个人的动向,肯定可截着至少一人,如”虎入羊群“,”择肥而噬“。 此刻的感觉窝囊至极,偏无可奈何。 就这样,他们于此寸阴必争的时候,失去了关系到生死至珍贵的片刻时光。 刘病已这刻反抛开心里所有疑虑和顾忌,晋入战斗境界,同时掌握到敌方二十多人组成的高手团,已于大尖塔沙丘东面百多步处如飞杀至,且分作两组,绕丘左右攻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虽然众人给拓跋无量以高明手段,耽搁好一阵子,确迟了一步,但怎都好过留下来等死待宰。 金狼军再不用掩饰,策骑疾驰,对他们撒来”天罗地网“。 刘病已两手往上疾举,掌心向上,朝赵广喝道:“赵爱卿!” 这种危急的时侯,还想甚么隐藏身份,在此刻是多此一举。 随他双手逐渐举高,拓跋无量的气场全给他收集往两掌去,变成他一人和拓跋无量的气劲来个单打独斗。 一起经历过战斗,赵广与刘病已两人间早建立起默契,他”闻弦歌知雅意“,更知机不可失,闯不过拓跋无量此关,一切休提。毫不犹豫冲丘尖而去,挑战上方可怕的武道巨匠。 刘病已没闲着,闪往赵广下方,两掌同时托在赵广脚板处。 真气贯脚而上,希望凭两人连手之威,压下拓跋无量的滔天凶焰。 不是没领教过拓跋无量的厉害,如给他在这边丘下取得立足之地,他们肯定有人遭殃。大家兄弟生死与共,最后将是一起葬身毛乌素的结局。 刘病已的奇招频出,大出拓跋无量预料之外。 刘病已以气劲反击,毫不稀奇,可是像这般完全接收他锁紧各人的气场,转移改由他一人硬架着,是想都未想过。不知刘病已的”道心“是异乎寻常的招数,更压根儿不是任何先天类奇功,而是莫以名之的能量。 真气对能量,较劲交锋,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 赵广的猛然出手,等于破局,吃亏的当然是拓跋无量,不得不收回气场,等于硬捱一记刘病已的全力一击,虽未至喷血,是因他深阔如渊海的先天真气,可将潜能发挥至极限的超凡本领,但丘尖的沙子却显露他的窘境,大幅拖下,滑往丘底。 由于拓跋无量的气场被刘病已没收,拓跋无量失掉对赵广的交感,再没法凭气机牵引,”无微不至“的招呼赵广,变成似普通人打架般,拳来脚往,见招拆招。 个中微妙处,非是当事人,怎看仍没法明白。 拓跋无量现时最渴望的,是凌空下扑,将赵广震返地面,那他可借势追杀刘病已,撑至己方人马赶至,对方休想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只恨他眼力高明,虽然不明白刘病已和赵广如何办得到,却知刘病已掌托赵广鞋底内里大有文章,奇怪是赵广没有增速,真劲亦没加强,似是虚晃一招。 正是这种虚实莫测,难以掌握,令强如拓跋无量亦被逼落下风,不敢撄赵广锋锐。 下一刻,丘顶上的拓跋无量消失不见。 今次轮到赵广糟糕,转化随刘病已掌托而来、庞大至难以负荷的气血,如不宣泄,将反伤己身。 刘病已喝道:“丘顶伤敌!偏左!”赵广如奉圣旨,狂喝一声,两手疾推,重击于离丘顶约七、八尺的位置。 丘顶崩塌下去,尘沙飞扬。 刘病已清楚感应到,由于沙子粒粒含着气劲,又是照头照脸直打在拓跋无量身上,任他武功如何超凡入圣,也吃不消,保着不伤已属万幸,且沙丘没法留足,就那么随着重逾千斤的沙粒,滚返另一边去。 赵广从二十多丈的高空回落,尚未着地,敌方高手从两边杀至。 刘病已眼观两方,立即心中唤娘。 从北面领着十一个高手杀来的,赫然是匈奴之主壶衍鞮,他脱掉不伦不类的“龙袍”,改穿熊皮造的背心,袒胸露臂,仿似从地府钻出来作恶的大邪魔,目光却冷静如亘,尽显高手的风范。手执长枪,如怒龙般朝落地的赵广直搠过去,拿捏时间的精准,力道势子的充足,形成一去无回之势,使人生出无从抵挡的畏怯,”先声夺人“。 跟在他后方的十一个人,刘病已认得的除鸟妖和乌素外,尚有参红、乞本吉,其他全不认识,不过能出现在壶衍鞮这一队里,不会差到哪里去。 此时赵广离壶衍鞮足有十多丈,但以壶衍鞮一伙的威势速度,实没予仍未从刚才一击回气过来的赵广缓冲的时间,强弱悬殊下,势被对方分尸。 他们所处位置偏南,这边壶衍鞮绕丘杀至,那边已短兵相接。 从丘南绕来的敌方高手,哥舒领军,紧随在他身后的高手达十三人,他们只认得今早来下战书的大汉。 许延寿、陈汤等人别无选择下,拔刀迎敌。刀光剑影,堪堪挡着,但个个心知肚明,一俟壶衍鞮杀至,他们没一人可保得住命。 刘病已感应到沙丘后的拓跋无量,再次登往被削去尖峰的大尖塔沙丘。 只帮任何一边,结果仍没有分别。 许延寿招架不住,惨哼一声,踉跄跌退。全赖陈汤刀法开展,狠绝凌厉,接着哥舒和另两高手的狂攻,防线才不致被破。 不过后方的高手从西侧攀沙丘绕过来,一旦成合围之势,将难脱身。 赵广终着地,壶衍鞮的枪锋离他不到十五步。 刘病已和赵广对望了一眼,从赵广眼里他看到诀别的意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章 惊天动地 刘病已大喝道:“乘筏去!” 言毕他忽然转身,两手朝大尖塔沙丘隔空遥插。 一股至阳至刚,达至无极之境的阳神,从指尖斜斜刺入大尖塔沙丘的核心处。 另一股虽未成气候,却已具至阴无极雏型,精纯无匹的道劲,与阳神的锋锐在丘里相遇,“毫厘不差”。 天地无极立被刘病已点燃。 高达二十多丈、占地二亩多的大尖塔沙丘,其深处发出闷雷般的异响。 接着没人肯相信,刘病已也未想过的事发生了。 数万斤的沙,如没重量的羽毛朝四面八方激射,敌我双方,只要是在大尖塔沙丘附近,都无一幸免被沙流喷得东飞西抛。最首当其冲的是差点到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幸好他尚有绝着。 这次他施展从战场领悟回来的,未成气候、阳强阴弱的“天地无极”,与以往不同,是蓄意在一击之内,没有半分保留,且又有“阳尽阴生”,“阴尽阳生”,“无中生有”的离奇特性。 翻滚不到一半,或许是十到十五丈,他已复元过来,回复清明。 感觉奇异之至。 本理该撞上位于原大尖塔沙丘西面的另一座沙丘,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他和许延寿一路畅通无阻,而纵醒过来,一时仍没法改变滚动之势,完全“身不由己”,没法自主。 唯一可做之事,是将能由死到生的真气,“源源不绝”地送入不堪一伤再伤、昏了过去的许延寿体内,为他疗治。 狂沙盖天,眼所见处,尽为迷沙,往外不住扩展,他和许延寿若如没重量的飘羽,随沙抛滚,眨眼以十丈计的远距离,其势方稍减。 许延寿身上有两处伤势,一在左肩,另一在右腿近股处。 左肩是刀伤,入肉不深,但刀气却侵入肺腑,差些儿震断其心脉,可见用刀者的功力何等深湛凌厉。腿上的伤是给人用脚扫中,震破他护体真气,却只是外伤,肿起大块,积满瘀血。幸好刘病已刚才将他扑倒地上,使他避过沙冲之劫,否则会要了他的命。 初生的阳神尤具疗效,到刘病已回复自主能力的一刻,许延寿体内真气重新积聚运行,同时回醒。 也不知滚离原大尖塔沙丘有多远,赵广从变成狂沙世界的右后方直滚过来。 此时眼所见仍是沙尘封锁笼罩的污浊天地,睁眼也是问题,遑论用眼睛去看东西;耳所听尽为大小旋风可怕的呼啸声,在耳鼓内咆哮。 风势愈来愈猛,沙子从原先的一个方向,改为从不同方向,没头没脑的刮过来,转变的过程没界线可言,忽然间就是这个样子,似给刘病已引发了毛乌素一直蓄聚着的所有狂暴,将每一个人卷进沙的汪洋里。 刘病已一手探出,一把握着赵广递过来的手,两人互相用力,终在丘爆后首次停止下来。 沙子仍不住打在他们身上,钻进衣服任何的隙缝,堵鼻灌喉,全赖运功阻截,更是没法说话,一说话沙子会寻路而入,确不是说笑的。 三个人倒在一堆,蜷曲身体趴在地上,然沙粒立即在身旁积聚起来,时间够久,肯定可把他们活埋。 刘病已已完全回复灵锐,察觉到沙暴虽凶,还似“方兴未艾”,事实上原先的狂暴已成过去,现时只是余波,从“前所未有”的沙爆,逐渐换回寻常的沙暴。不过,那也不是活人吃得消的。幸而此余暴亦已是“强弩之末”。 当他发功前,除刘病已外,尚有赵广和闻刘病已大喊“乘筏去”而别头来瞧他的陈汤、许延寿,他们之间有过商议,都晓得即将发生的事,也是在场者有预备的人。 陈汤填补了许延寿的空缺,接着哥舒的攻势,蓦地疾劈五刀,刀刀竭尽全力,全属以命搏命的凶厉刀法,令他心生忌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一章 暴怒的沙漠 哥舒一方刚集中攻击,重创本“勇不可挡”的许延寿,取得骄人成绩,岂肯在占尽上风优势,与陈汤来个“两败俱伤”。。。忙改攻为守,往后稍退。可想象他心里还暗讥陈汤的愚蠢,如此不留余力,无以为继时,势成他们突破的缺口,还累及其他兄弟。 何况他们一方后面的人,正从西面较远处绕攻,一待形成合围之势,众人将“‘插’翼难飞”。 此时陈汤等人互相隔开寻丈之远,形成战线,敌方除非能像重创许延寿般成功突破,否则休想越雷池半步,将大尖塔沙丘和西面低矮近半的新月形沙丘间的通路,完全封锁着,不过敌方正采取此退彼进的战术,攻击力不住增强,令他们负伤系系,只是在拚死坚持,被攻陷属早和晚的分别。 陈汤使尽浑身解数的五刀连环劈出后,‘逼’退的虽只眼前哥舒为首的三人,影响却‘波’及全线,压力骤减下,刀势遽盛,使另外人亦不得不暂退,改攻为守,伺机再上。 机会终现。 陈汤知机不可失,狂喝道:“仰跌!”兄弟压根儿不晓得会发生何事,但先闻得刘病已“乘筏去”之语,陈汤立即劈出毫无保留的五刀,虽不明白,仍晓得两者有关连,现在陈汤又大喊仰跌,若一切不变,等于找死。 兄弟间的情谊和信任,于此等极端的时刻,表‘露’无遗,信任刘病已,也信任陈汤,同时往后仰跌。 哥舒等不明所以,可是在气机牵引下,自然而然由守转攻,蜂拥杀来。 就在陈汤等人背脊尚未触地之时,大尖塔沙丘爆发开来。 一切人的想法、行为、活动全体报销。‘激’沙不分敌我的将原大尖塔沙丘西面的所有人,全送往远方去。 陈汤等人因及时仰跌,变成在沙面上滚转,哥舒等则如落叶般被刮起,抛掷更远的位置。 当刘病已感应到时,他们在其西南方只二十多步的距离。 哥舒由十四人组成的敌方高手组,壶衍鞮亲自领军的十二人团,尽被送往至少三倍远的位置,“七零八落”的散布在刘病已此时位置的西北和西南方,“溃不成军”,一时再难威胁他们。 在更远的位置,本在北面和南面两边设立封锁线的金狼军,情况更为不堪。 即使受过严格训练,不惧沙漠,不怕上战场的战马,仍抵不住超乎大自然,事先毫无征兆,迅若死亡,力能将整个丘区夷为平地的“沙爆”。 近三千匹战马,全陷进疯狂的‘混’‘乱’去,东歪西倒,或发蹄狂奔,跳脚如疯,两边封线不攻自溃,‘乱’成一团,最惨是人马脆弱处遭‘激’‘射’的沙子溅进眼、耳、口、鼻来,比捱刀剑更难受。 刘病已虽未能依原意歼鸟妖,在这事先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却确确实实重创了此前只输过一役的金狼军。 赵广此时在他的手掌上,写下“鸟妖”两字。 刘病已得他提醒,心儿立即活跃起来,旋又想到身旁的许延寿,暗叹一口气,在赵广的手掌答以“寿、等”两字。感觉如在绝对的暗黑里,藉在手掌书写来传话。 接着就地翻滚,下一刻已抵达挤在一起的陈汤等人处。 此时沙子仍困着每个人,急速飞旋,茫茫沙海风高沙急,淹没远近,短促有力的狂风不知从何处无法无天的袭来,沙粒飞扬,地面的轮廓模糊不清,沙面的沙子像在跳着最狂野的舞蹈,可是,比之初爆时的威不可挡,刘病已至少可作主移过二十多步的距离,未若先前般一切由沙漠主宰。 刘病已微启嘴‘唇’,吐出“走”。 由状态最佳的赵广和另一个兄弟,左右搀扶着仍难快速行动的许延寿,陈汤则负责断后。 数人大有“劫后余生”的感受,只恨尚未逃离灾场。 不过走了百多步,步伐愈见轻松,虽然仍被浓重的沙尘包围,风沙活跃,但比之初起步时“步步维艰”,站稳身体成困难的举动的情况,明显大有改善。 涡漩式的风沙再不复遇,给卷往半天高的沙粒一片片的洒下来,风势不住减弱。沙暴该已过去。 由于人为的沙暴,兼之刘病已的“天地无极”又未趋于大成,远未至开启仙‘门’的境界,故其势未能持久,范围也局限在丘域之内。 众人见势不妙,立即提速。 专程来围剿他们,分由壶衍鞮和哥舒领军的两组高手,开始从沙面爬起来。 刘病已转头一瞥,凭他的眼力,只勉强瞧见于西南方,离他们近二百步的远处,出现几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刚站直身体,脚步不稳,想必是仍然“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当他们回复正常,他们早走远了。 念头尚未完,异变忽至。 他绝非看到有人拦路,又或劲气袭体,而是从本身的变化,感应到不知给抛到哪里去的拓跋无量,在前方拦着他们的去路。 这变化非常可怕,没感到任何气场、压力,却忽然间所处空间像塌陷下去,本没那么昏暗的尘暴天地,变得如“伸手不见五指”般昏暗。 他想起曾经听常惠说过,当年常惠与拓跋无量之战中,便曾为对方特异的气场所制,先是没法掌握对方的位置,接而被对方的气场像个覆钟般罩于其内,感官全被克制影响。 与刚才立于大尖塔沙丘顶端的分别,是这位宗师级的武道巨匠,在脆弱的沙尖上没法用足全力,只能以如丝如线的真气缚着下面的每一个人,被刘病已掌握,以能量破其气,照单全收。 此刻拓跋无量却是脚踏实地,功法全面全力的展开,如横亘前方以其独特真气凝结而成的高壁,截断他们的去路。 他如何能这么快回复过来,又懂得拦住六人去路,恐怕除他自己外,就只老天爷清楚。 若剩得拓跋无量一头拦路虎,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任他“三头六臂”,绝不可能顶得住他们的以众凌寡,只恨仍身处虎狼之域,拓跋无量需要的是拦他们一时片刻,待壶衍鞮、哥舒等赶上来,他们将大限将至。 刘病已传音道:“爱卿们闯关,勿理朕!”说话时,放开许延寿,另一兄弟知机的代替他的位置,刘病已施展弹‘射’,斜冲往前。赵广追在其后,陈汤则落在赵广右后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无坚不摧 劲气交锋,发出闷雷般的嘶哑响声,也惊动了如饿狼般寻找失踪猎物的敌人。 刘病已正是以己之异,制敌之长。 不论拓跋无量的气功如何精微独特、与别不同,就算是精纯的先天真气,但还是属于真气的范畴。 刘病已的阳神,却非凡尘的武功,而是超乎生死的能量,可渗透任何先天真气的“势垒”。因着有赵广、陈汤两大顶尖高手作后续,刘病已不须任何保留,化为能量投弹,以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却是完全不同的手段,去破对方覆钟式的气场。 剎那间,拓跋无量的气场如被狂风吹散迷雾,像刚才在丘顶般,再难锁着奔杀而来的赵广和陈汤,变成与刘病已直面对决的特殊形势。 两人终于再次正面交锋。 刘病已此招弹射,乃当年“人即气场,气场即人”的变体,厉害处在一往无前的主攻之势,逼对手全力硬拚,中间没任何转圜余地,不成功便成仁。 如在公平的情况里,吃亏的肯定是刘病已,因拓跋无量早证明了他可化解刘病已狂攻猛击的能力,且潜力无穷,一旦刘病已被破招,实无以为继,势被逼落下风,直至败亡。 但是,在现今的情况下,刘病已压根儿不用有后着,因将由赵广和陈汤代劳,任何一人均力能挑战拓跋无量。 唯一的问题,是刚才破其密封气罩发出的异响,惊动了远近敌人,凡走得动者,均朝这位置赶来。 拓跋无量只要能阻他们片刻的光景,可完成大任。 拓跋无量尚有个优势,是来个“避重就轻”,避开陈汤和赵广,死缠扶着许延寿的兄弟同样奏效。 刘病已的战术,就是如何不让拓跋无量偿其所愿。 拓跋无量现身尘沙深处,如给一双无形之手托着脚底般,从沙面升起来,一拳朝刘病已击出,似轻柔无力,又像重逾万斤,那种轻重倒置模糊、虚实不测的感觉,看看也可令人难过得吐血。 气场重新贯注在刘病已身上,形成连系,与一般的气机牵引,“异曲同工”。 如此攻击性的气场,天下独得拓跋无量一家,绝无分号。可与真气间的感应毫无关系,只要他向你展开攻击,目标任何微细的动作、力道、劲气,均落入他气场无微不至的监察下。 刘病已除非静止不动,否则亦难从有形化作无形。 仍在凌空的当儿,刘病已的脑筋飞快运转,在收摄心神前的剎那间,掌握到己方众人的精确处境。 眼前有两大危机。 第一个危机是能否不停留的闯过拓跋无量一关,答案立即揭晓。闯不过就是时辰到。 过此一关后,有更令他头痛的另一关,就是如何躲过对方的群起追杀。平时当然不成问题,双方比脚力便成。可是多了个走不动的许延寿,能越过金狼军的封锁线已是了不起,被敌追上是迟早的事,结果全无分别。 拓跋无量的拳头在前方扩大,变得充天塞地,完全绝对封锁了刘病已攻击的前路,已超出了凡尘武功的范畴,是结合精神修养的奇技,以攻击性气场遥制刘病已的心灵。 不过,刘病已既然选择与他正面交手,心内早有准备。 现时最佳的手段,莫如来另一次的“天地无极”,虽仍未能在空间的虚无处破开缺口,但点燃引爆的无情威力,保证拓跋无量吃不消,连他也要“退避三舍”。 想是这么想,却无法办到。 刘病已回复至颠峰状态的,是“至阳无极”的真气,稍具雏型的“至阴无极”,非但未能同步,且大幅落后。本已非常薄弱,可是现在连那一点点的火候,也若有如无,差上平时一大截,从而得知,只有臻达无极之境,方能享有“生之极为死,死之极为生”的待遇,现时则处于初起步的阶段。 刘病已一拳击出,以拳对拳,以凌空对从地面升高的拓跋无量,毫无花假的硬拚一招。 积蓄至顶峰的真气脱拳而去,破入敌手犹似无底深潭的先天气海里去,两拳相触,纯为表象,真正发生的,是两股无坚不摧的可怕力量,正面硬撼交锋,也是刘病已要求的结果。 刘病已深信在过去的几年,即使拓跋无量亦有精进,但肯定及不上阴阳之气的潜力无穷,令刘病已屡屡突破,真气进一步转化,蜕变而为至阳无极。 刘病已“博览群书”后方才创出的“天地无极”功法,阴阳之气,变化无穷,超乎任何尘世的功法。 刚才刘病已能凭弹射,破掉拓跋无量覆钟式的密封气场,恰恰证明了阴阳之气不受对方的禁制。 忽尔间,天地似静止下来。 没有劲气溅泄,没发出任何激响,两拳黏贴,似永不分离。 一声霹雳,像是从沙漠地底深处传上来,又若在尘土上的高空爆炸,包括两个当事人,没人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拳分。 如洪水决堤的庞大力量,从拓跋无量的拳头爆发,冲得刘病已倒飞而去,头下脚上的射上半空,猛喷一口鲜血,方减脏腑所受压力,受了内伤。 可是刘病已却心中大定,晓得将自己送走的,毕竟只是拓跋无量的余气,其能致命的杀伤力道,已用于化解自己的真气上,简单来说,刘病已等于破掉对方全力的出手。 能化掉多少,须看拓跋无量的造化,可肯定的,是拓跋无量现时的状态,绝不可能挡得住兄弟们的连手强攻。论受“沙爆”所创,全场该以拓跋无量最重,缘于他首当其冲,当时在丘坡处。 刘病已完成了任务的大半。 他感应到拓跋无量在抖颤着,倏地朝后连退三步,气场“烟消云散”。 刘病已在离地五丈的高空翻第一个跟头,已大致复元,透过变得没先前般浓浊的沙尘,加上灵觉,剎那间掌握了方圆百多丈的形势。 兄弟们正朝拓跋无量杀去。赵广手撮成刀,疾斩敌人面门;陈汤则像一头猎豹扑往拓跋无量,手中马刀带起大卷沙尘,整个人的精、气、神全由刀子带动,虽只一刀,却是全身功力所聚,一往无回,气势壮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箭双雕 拓跋无量往左右各晃一下,下一刻横移开去,一如刘病已所料,拓跋无量再无力拦着去路。 刘病已心中大定,心神移转,翻第二个跟头时,终找到目标。 鸟妖。 惊魂甫定下,敌方高手闻声追来,仍是分作两组,壶衍鞮的一组最接近,在西南方二百步外赶来。 哥舒的一组处同一方位,但落后达五百多步,从那个位置瞧过来,沙尘障目下,势难对这边的状况来个“一览无遗”,此估计对刘病已一方非常有利,亦令刘病已可进行诱敌和误敌的大计。 下一刻,刘病已一个千斤坠,落往沙地,单膝跪下。 壶衍鞮一组的十二人,队形不整地在百五步的远处奔来,风沙减弱下,互相隐约看见,虽然仍是模糊的影子,但比之先前的地暗天昏,伸手不见指,还要防沙子入眼,已大有改善。 刘病已一手抽出背后的弓,另一手拔箭,以他可达到的最高速度,连射四箭。 每一箭均瞄准鸟妖施射。 鸟妖是他今夜最想杀死的人,即使撇开天山兄弟的深仇,仍有远和近的两个原因。近因就是今夜逃亡的得与失,如鸟妖放出猎鹰,在空中不住对他们的逃走路线作出报告,敌人虽因人、马的伤亡,难以原班人马追来,却仍可派遣高手,徒步追赶。敌快我慢下,在他们抵达绿洲前,追上他们毫不稀奇,假设拓跋无量为追兵之一,再加几个如哥舒、等特级高手,情况与今夜被截差别不大,还欠缺了仍障迷眼目、余威犹在的沙尘暴。 远的原因是战争结束后,不论胜负,一旦鸟妖与香文重建现今被割断的连系,刘病已现身此战之事将彻底曝光。 故而射出四箭,全为呕心沥血的佳作,不容有失,错过了机会永不回来。箭数亦为极限,对方十二人正全速奔来,射第四箭时,领头的壶衍鞮将离他不到一百步。第一箭离弦的剎那,鸟妖追在壶衍鞮后方偏西的位置,落后约二十步,在以壶衍鞮为中心,其后方三十步内连鸟妖在内,共五个人,包括武功高强的参红,其他六人零星分散的追在后方。 比之“沙爆”前的气势如虹,完全两回事,或多或少,眼前敌人,均为“沙爆”所创。 刘病已从天而降的位置,经过计算,恰为鸟妖视野的盲点,其视线被壶衍鞮阻挡,加上漫空沙尘,模糊不清,鸟妖的警觉性大打折扣,更难先一步醒悟惨成刘病已的活靶。 弓弦震响。 风沙的呼啸,将弦响和箭矢的破风声掩没,等于无声无息。 刘病已若只是以箭伤敌,没有特定目标,任他箭技如神,纵然在视野不清的环境里,仍难杀伤这群匈奴族的顶尖高手其中任何一人。 真正的高手,触觉感官比常人灵异百倍,几是给敌箭瞄准,尚未离弦,可生出感应,不用拿眼去看。且天然反应,或挡或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般的直觉反应,更是“生死攸关”,否则怎够得上一等一高手的资格? 不过,刘病已第一箭瞄准的,却非是鸟妖,而是壶衍鞮。 后方六十步处,劲气交击声接连响起,显示兄弟们没因拓跋无量避往一旁放过他,穷追猛打,趁他未能复元前棒打落水狗,以防他过来对付刘病已。赵广和陈汤,搀扶着许延寿,扬长而去,愈跑愈快。 奔过来的壶衍鞮,看到前方有个半蹲着的人影,在风沙里若现若隐,虽感不妥,一时仍敌友难分。 到刘病已的箭离弦而去,以惊人的高速于离沙面四尺许的高度,倏忽间跨越十五丈的距离,望他小腹射至。 弦响箭及,中间似不用花半分光阴。 尤为令人心寒胆丧者,是此箭蕴含着诡异的魔力,似能锁着目标的魂魄,使其失去躲闪的能力。 壶衍鞮当然未至如此不济,晓得面对的是刘病已天下无双的箭技,竟可将“真气”贯注箭身,从而令箭矢生出箭气,随接近目标,箭气愈能锁紧对方。 壶衍鞮猛然醒觉,知拦路的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大敌刘病已,虽未弄清楚为何被追杀的反成狙击者,岂敢怠慢,闪往一旁。 追得壶衍鞮最贴近的参红同时惊变,箭矢般抢前,红披风拂扬下,在壶衍鞮前方为主子挡箭,却不敢凌空扑过来,怕成活靶。 其他人到壶衍鞮移开,方感应到贴地破尘、迅如电闪的箭袭。 但最后一个惊醒过来,却是仍全力在松软沙子上奔驰的鸟妖。由于视线一直被主子壶衍鞮挡着,他变成了此范围内唯一看不到远方出现影子的疏忽者,反应因而慢上一线。 刘病已的箭术,神乎其神,名震天下,特别是其射上高空视力难及处,再笔直投往地面,速度不变,贯脑顶而入,防无可防、“出神入化”的奇技,敌人闻之丧胆。 今趟敌人来围,所采策略,全为针对他可怕的箭法设计,由此可知敌人对他的远射顾忌之深。 外人确难明白,如此箭技是如何磨练出来的。 只有刘病已自己清楚,这样的箭术,伴随阴阳之气而来。 “万物波动”的心法,他从常惠处学得,任何物事,不论生物、死物,其本源仍是一种波动,阴阳之气亦是波动,与其他波动不同处,是能以波动的形式,无影无形嵌入感应范围内其他波动去,能穿墙过壁,以更精微的方式,穿越波动,故能无所不察,将环境收为己用,亦因而料敌如神,不用眼睛去看,可射杀目标于视野之外。 可是,人是活动的物体,能随心意改变位置,于争斗时,更处于瞬息多变的情况下,一般的瞄准派不上用场。 于此情况下,刘病已更要进一步掌握波动上的变化和倾向,此谓之“入微”,无微不至的把握目标在箭矢到位时,一丝不误的精确位置,方有命中的可能。刘病已用的是阴阳之气的眼,非是箭手锐利的眼睛,任其箭技如何了得,仍属凡尘技艺,刘病已显然处于另一境界。刘病已的“环境”,囊括在场的所有敌人在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 ‘射’向鸟妖的一箭,要算计的,不单鸟妖,而是所有能威胁他成败的敌手。。。 鸟妖此时踏足的是难着力的沙子,因风沙直接的影响,感官的敏锐度被大幅削弱,兼之他的耐力和武功均逊壶衍鞮一至二筹,要保持不落后太远,不得不卯足全力,凡此种种,均令他感应的‘波’动收窄,远及不上平常的灵锐,兼之被刚才“沙爆”所创,负上内伤,体内多处有瘀血,无不令他进一步沦为刘病已的猎物。 刘病已至乎可掌握他避箭的方式方位,如可预见未来。 首箭离弦,第二箭和第三箭,连珠发‘射’,一枝追一枝的去了。 尚未‘射’出最后一枝箭,已感不妥。 他感应到参红的‘波’动。 壶衍鞮和参红互错变化的剎那,鸟妖始觉箭矢临身,离他腹下气海的练武罩‘门’,不到五尺,“名副其实”的“飞来横祸”,且“迫在眉睫”,此时他冲势正盛,几是将自己送上去捱箭,而此箭定可勾走他的小命。 鸟妖在“魂飞魄散”下,前冲之势化为前仆,稍偏往壶衍鞮的一边。 尘沙扬起的‘混’‘乱’里,箭在他小‘腿’上两尺的位置破尘而过,险至极点。 刘病已‘射’出补漏的第四箭,望空劲‘射’。 本来可“十拿九稳”,“一了百了”,‘射’杀鸟妖的计划,已因敌阵的变化,参红的了得,极可能“功亏一篑”。 也是刘病已本身的疏忽,事实上早有前车之鉴。 当日参红随莫和达到‘鸡’鹿塞来试探,曾凭借灵闪如神的身法,凌空没收刘病已全力投往敌阵,分以莫和达和高冷为目标的两把大斧,今趟重施故技,拦截两箭,乃理所当然,不这么做就是要害死鸟妖。 随参红拔刀横移,诛神刀在沙尘里闪烁两次,刘病已‘精’心设计的两箭逐一被震落沙地去,枉费刘病已的心机。 第四枝箭在参红头上掠过,对此任参红如何了得,仍无能为力,皆因针对他的拦截而发。 鸟妖从地上窜起。 如他仍俯伏地上,刘病已的最后一箭,将贯脑而入。 于第四箭在头顶掠过前,参红发动了,倏忽间朝前冲刺,抛离最接近他的壶衍鞮,与刘病已拉至八十步的距离,也看清楚刘病已未有机会上第二轮箭的空档。 参红双目‘精’芒烁烁。 惨叫从参红和壶衍鞮后方传来。 鸟妖这边厢从地上窜起来,刘病已最后一箭那边厢到,鸟妖骇然惊觉时,来不及避开,只能及时扭侧身体,避过心窝要害。 箭支贯臂肩而入,带着鸟妖洒血抛跌,或许仍未足震断其心脉,但肯定在未来一段不短日子,有得他好受,稍泄刘病已对他的恨意。 红披风拂动的声音在前方沙尘弥漫的上空“霍霍”震响。 刘病已长身而起,傲然卓立,瞧着索命厉鬼似的参红,在风沙里逐渐变得清晰的形相,心忖小子你今回还不中计。 鸟妖后,另一目标是壶衍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要擒壶衍鞮,又或杀他,在现今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属不可能的任务,但却是高明的策略。 壶衍鞮即使清楚刘病已一方的弱点,但在遇到攻击,对付他的且是刘病已,绝不会着手下去追别人,不用理会自己。 其他人纵有此意,首要之务仍是先保着壶衍鞮。何况如能趁机干掉刘病已,等于完成最高的军事目标,尚有何求。 故而刘病已制壶衍鞮一人牵动整个敌队之计,乃在现今的情况下,既妙不可言,也是唯一之计。 弓重归后背。 刘病已朝前倾斜。 另一个可以坏刘病已大计者,哥舒是也。 他带领的是另一组高手,与壶衍鞮的一组实力相若,又清楚许延寿失去行动的能力,只要能路过而不理,循远处传来的打斗声追去,将令赵广和陈汤陷入险境。 赵广和陈汤绝不放过一伤再伤的拓跋无量。此匈奴宗师级的人物,潜力之庞大,天下间除身怀绝技的刘病已外,怕无人可与之比拟。当年出征西域时,常惠等人早领教过他在这方面如何厉害,全靠三大高手联手,才能将他‘逼’退。 当时常惠还以为没有几年光景,拓跋无量休想复元,甚或永不能痊愈,岂知今次重遇,拓跋无量不单没事人似的,还像更有‘精’进。如非被“沙爆”狠创,刘病已能否在与他硬撼后,迅快回复,尚为未知之数。 赵广和陈汤就趁拓跋无量被刘病已真气侵体的良机,务要将拓跋无量“赶尽杀绝”,能否成功是一回事,至少缠得他难以分身,没法追赶远去的兄弟们,又或掉过头来收拾刘病已。 拓跋无量太厉害了,他对付哪一方,那一方的人肯定遭殃。 外围的封锁线“名存实亡”。 以万斤计的沙粒,从天而降,人也‘挺’不住,何况马儿,不被活埋,亦被‘逼’疯,沙子刺眼,更是战马也受不起的损伤苦楚,兼之马儿早筋疲力竭,何堪如此可怕狂暴的打击? 虽未能目睹,却可以想象,当时马儿发狂跳蹄,“东倒西歪”,将背上主子抛下马来的情况。于沙尘蔽天的慌‘乱’里,还不知多少人被倒毙前‘乱’跳‘乱’奔的战马践踏受伤。 现时余‘波’未了,仍然风沙障眼,遍地伤残,在这样的情况下,敌我难分,金狼军自顾不暇,休说尚要去拦阻敌人。 故现时唯一能左右大局的力量,就是哥舒一组十四人,胜败系于他一念之间。关键在刘病已是否能营造出一种形势,使哥舒没法路过不理。 此时刘病已倾斜至所需的角度,积聚的真气同时攀上峰顶。 弹‘射’! 刘病已喷空而去,迎上凌空扑至的参红,却非正面硬拚,而是依现时两方的空中路线,他们将在离开一丈的位置,错身而过。 参红将扑一个空,刘病已则投往壶衍鞮下一刻移至的位置。 刘病已在‘逼’参红改变。 剎那后,刘病已后发先至,于离地一丈处,与参红隔丈相遇。 参红咽喉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竟凌空翻动,滚往刘病已的一方,刀光打闪,诛神刀划过来,疾斩刘病已肩颈的位置,凛冽的刀气,罩刘病已一个结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神入化 此人武技之高,实不在壶衍鞮或哥舒之下,如此凌空有去无回的当儿,仍能临危变招,且劲道十足,天下间没多少人办得到,但肯定参红没想过,刘病已在“择肥而噬”。 此仗徒逞勇力,任刘病已如何强悍,可捱多少个照面?然而不利的条件虽有不少,有利他的条件亦俯拾即是,最清楚分明的就是敌人的战力、士气,均受沉重打击。可肯定的,壶衍鞮一方处于战场中央位置的所有人等,到此刻仍不明白这场听所未听的“沙爆”是如何来的,于实质的创伤外,还加上精神上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于深信鬼神而不疑的匈奴族,影响力不可忽视。 另一有利的条件,且是关键性的,就是将沙丘化为碎沙送上天上后,落下来形成凹凸不平的沙面,更具扰敌、乱敌、伤敌的威力,绝对地对自己这一方有利,特别是刘病已这个最擅运用地利的真命天子。 所以这是一场环境之战,目标在牵制敌人,让兄弟们逃至敌人难在短程内赶上的位置,成功逃脱。 尚未离地,他的思感早以波动的方式,锁紧参红的波动,当快在空中错身而过,参红欲凌空滚转的一刻,体内阴阳二气转换,立即触动刘病已撒往他的感应网,使刘病已能分毫不差的拿捏时间。 参红一刀斩至,刘病已反手祭出挂背的逐月弓,挥打对手,后发先至,从上而下,不是格刀,而是恃着逐月弓比诛神刀长上半尺的优势,砍往参红握刀的手腕。 参红战斗经验丰富,遇惯大风大浪,却从未想过有人竟会将远程射器的长逐月弓,用来作埋身搏击的武器,偏在这刻遇上,心里毫无准备。若在平地,进退自如,应付之法任他选择,但双方均在无处着力的虚空,应付手法有限,就是挡格或不挡格。如刀势不变,势于刀及对方之前,被刘病已重击手腕,那时连能否仍握得住诛神刀,尚是疑问。 刘病已正是要营造出参红没得选择的形势,这么一招收拾他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令他没法成为阻止他对壶衍鞮施计的拦路虎,又一时间难以插手破坏,已达目的。 参红冷喝一声,从横斩改直挑,迎向从上方闪电落下逐月弓的弯背。 参红在此等情况下,尽演横行塞外大邪人的功架,刀势非但没减弱,还借势增强,从稍有保留,变得毫不保留,不求后续变化,但望一刀挑断刘病已的逐月弓,至不济亦将刘病已震离直通壶衍鞮的空中快捷方式。 壶衍鞮一方的人,受沙尘障目,距离又在六十多步外,见到的是两道人影以高速在半空相遇,刀光打闪,接着就是参红闷哼一声,惨被刘病已来个凌空击落,重重坠下。 参红这个大亏吃得冤枉,非战之罪,是中了刘病已的计。 原来眼看诛神刀挑中逐月弓的当儿,刘病已反着的手,改为平手,本以逐月弓背先行,变成击中诛神刀时是逐月弓弦的一边,不但令参红再没法变招的一刀用错力度,且时间上差上一点点。高手相争,岂容半分误差。 参红尚未掌握,或者说掌握了仍难明白的,是刘病已以逐月弓弦制敌,暗藏玄虚。 以逐月弓论,本身已是刚中带柔之物,充盈弹性。逐月弓弦更是柔中之柔,恰可补刘病已此刻的不足。 不论刘病已应付拓跋无量,或箭伤鸟妖,用的始终是“至阳无极”;构成其整体的另一部分“至阴无极”,仍处蛰伏阶段,没法伴之作战。 可是!当正大刚猛的阳神,用于刚中带柔、柔里含刚的逐月弓上,阳神随物转化,以致刚入驻逐月弓弦的阴柔,成为参红造梦未想过的奇器。 诛神刀于刀势未去尽的要命时刻,给逐月弓弦挥打个正着,其力道似鞭非鞭,已难受得要命,岂料刀、弦相触的剎那,逐月弓弦竟急弹两下,下下椎心,弹得参红血气翻腾、眼冒金星,重重朝下方直坠。 参红撞往沙面后,再滑前三、四尺,方止得住跌势,扬起一蓬尘土时,刘病已势子不变的,飞临壶衍鞮前方两丈许处。 壶衍鞮怎想得到自己最有资格的护驾者,一个照面竟被凌空击落,此时不由后悔有点走得太前,也显示其为刘病已的威势所慑。 平时,壶衍鞮肯定不会因单独面对刘病已生出丝毫畏怯,不过正值“沙爆”的突变之后,眼前一切尚未恢复正常,犹有余悸之时,忽然变得与刘病已面对面,大有为其所乘的恐惧,心胆壮如壶衍鞮,亦不由收止脚步,以静制动。 假若壶衍鞮“奋不顾身”的冲空而起,迎头痛击大敌,将变成由他独力缠死刘病已,刘病已将“弄巧反拙”,陷入苦战之局。 一去一回,相差的就是生死成败之别。 由此亦可见,“沙爆”对敌人心志和战意上的庞大影响力。 刘病已心叫侥幸,笔直钉往沙面,落在壶衍鞮前方丈半的位置。 壶衍鞮一组十二人,鸟妖受伤、参红坠地,余下追在壶衍鞮后方的九个人,个个“大吃一惊”,用足全力从远远近近赶来护驾,因而落入刘病已计算内。 不可力敌,惟有智取。 他的智取是只有他办得到的独门绝技。 两脚着地的一刻,脚前凸起的一堆沙子,如遇暴风的大蓬地给刮起来,迎头照脸的朝壶衍鞮洒过去,赶至壶衍鞮后方两丈内的三个匈奴高手,亦给笼罩在内,且是送上来的让沙子覆盖。 此为乱敌的必要手段。 壶衍鞮亦是了得,不愧匈奴族的王者,并没如常人的反应盲目往后退,而是闪电横移,好逸出沙子覆盖的范围。 刘病已朝壶衍鞮闪移的方向前窜一步,鞋尖破入另一堆凸上来的沙堆去,脚背真气溅发,刮起的非是另一蓬沙粒,而是一条沙柱,自下而上,朝壶衍鞮即将移至的位置,直捣过去。 此时大蓬沙子将赶上来的三人盖个正着,包括武功高强的乞本吉在其中。任他们武功如何高强,一时间亦失去方向,被切断与沙尘外天地的连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六章 痛打狼王 其他人落的更远,离壶衍鞮逾十丈之远。 哥舒的十四人开始重整队形,从三百步外全速来援。 壶衍鞮单于怎猜得到刘病已奇招迭出,正是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兼被对方精确掌握移动的速度、移往的位置,若给沙柱捣中心窝,那时肯定“一命呜呼”。临急之变,他右手离开枪杆,改为以左手持枪,空出来的手运掌封格。 “砰!” 刘病已和壶衍鞮单于“老老实实”的隔丈过了一招。 壶衍鞮给沙柱蕴含的真气给撞得踉跄后退,刘病已见机不可失,闪电飙前,过处带起大蓬沙尘,卷往上空,如制造沙暴的异物,随沙漠吹来的风,加进本已不住缓和的风沙里去。 沙尘漫空,大地的轮廓再次变得模糊。 乱敌后,更要进一步惑敌,使“人多势众”的敌人,没法发挥以众欺寡的优势。 壶衍鞮单于首当其冲,第一个给卷进新一轮的尘暴里。 他的眼所见尽为黄尘,眼、耳、身全受影响,一切只能凭感觉行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不吃亏的正是刘病已。 如壶衍鞮般级数的高手,即使以布帛蒙着双眼,仍能凭气机感应,掌握敌人的出招收招,进退移动,有如目睹。偏是刘病已的神奇武功,非比寻常的功夫,不能以气机交感锁紧死锁,只能从逐月弓挥舞的破风声,来个“见招拆招”。 壶衍鞮的苦况尚不止此,逐月弓“变化万千”,时背时弦,打得壶衍鞮叫苦连天、左支右绌,没丝毫还手之力。 刘病已绕着壶衍鞮狂攻猛击,乘机踢动沙土,弄得方圆二丈之内,沙尘滚滚的直卷上天,随风扩散,笼罩的范围愈来愈大,想对主子施援的,纵然千百个不情愿,然而唯一选择,就是投进人为尘暴的深处,寻找闻声不见人的刘病已和壶衍鞮。 此时局已布成,主宰壶衍鞮命运的人就是刘病已。 痛哼、闷哼,在尘暴中央的战区此起彼落,“如鱼得水”的刘病已纵横尘域,以游斗的方式避强击弱,又锁定壶衍鞮,不容他脱身,且继续踢起尘土,又不时以沙柱攻敌,到参红赶回来加入尘战,仍难将局势扭转过来。 在刘病已至少创伤对方六个人后,哥舒一组十四人终于杀至。 此时尘暴笼罩的范围,达方圆半里之地。 壶衍鞮最惨,至少给刘病已分以弓背、弓弦和弓端扫打、刺中三次,虽无一可造成对他的严重伤害,但已令他气得“暴跳如雷”,失去高手的冷静。 刘病已这时亦抵耗尽体能之况,后劲不继,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到对方弄清楚他已离场之时,刘病已早去远了。 刘病已所有事都猜对,唯独错估了自己的状况。 如他所料,封锁线再不存在,战马伏尸处处,大多被半活埋,只部分马体露在沙外,有些仍垂死挣扎,情况令人不忍目睹。他们的主子当以为遇上“突如其来”的可怕大沙暴,逃往沙丘区外避祸去了。 沙暴发生时,稍有沙漠经验者,亦知须离开沙丘林立的险地。 刘病已不晓得沙丘区有多大的面积受影响,清楚的是朝北奔跑,所遇最高的沙丘残骸,没一个高于一丈,且丘不成丘,只是一堆残沙。 刘病已疾奔近十里后,忽感背后的逐月弓和箭筒,份量越来越沉重,竟有若千斤重担,心叫不妙,两腿一软,整个人朝前仆跌。 他心里一时仍不明白是甚么一回事,平时“神通广大”的灵觉,似收缩到脑袋之内,给打回原形,返祖为穿越时的那个小子,甚至仍有不如。 片刻之后,他才懂内察己身情况,立即心叫糟糕。 体内阳神一滴不存,本已弱无可弱、至阴的道劲更是“无影无踪”。 依以往的经验,既然阳尽阴干,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入死出生”,回复过来,今次却不灵光。 他奶奶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间,刘病已明白过来。关键在于今次耗尽的非是阳神,而是“弱不禁风”的道劲,至阳无极里那点真阴。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以前的所谓耗尽,并非真的耗尽,只是退藏往阳神的最深处,打个转回来,带动阳神的重生。今次却真的耗尽,因为已经历过阳极阴生,未成气候的至阴无极,尚未回复的当儿,他却竭尽全力的去耗用阳神,令所余无几的至阴逐丝逐分的消耗。狂奔这段路后,终支持不住,颓然倒下。 事实上,刘病已心法的精义,正是以道心驾驭阳神,阳神里存在一点至阴,当至阴炼至与至阳“并驾齐驱”,就是功夫大成之境。 只恨到这刻才真正明白,悔之已晚。 接着可怎么办?如何可恢复过来?怕老天爷方清楚。 平时虽晓得沙面很热,但因有阳神护体,不以为意。现今趴在沙面上小片刻,已感灼热难耐。 幸好已入夜,不过首要之务仍是先爬起身,否则刘病已即使不被热死,也被冻死。 要站起来,须先卸下背负的逐月弓、箭筒和水袋,平日里它们“轻如鸿毛”,此刻却像一座山般压着他,使他没法动弹。 刘病已心忖自己今天真是不走运。 人有三衰六旺,现在走的肯定是最差的运,还不知能否恢复过来,若永远是这个武功尽废的情况,那就宁愿死在沙漠里。武道的进阶,是没有回头路的。 此时他给沙子热气灼得全身冒汗,沾上沙尘,黏着眼、耳、口、鼻,那种难受,怎都说明不了。 足音传来。 刘病已正热得头昏脑胀,失去分辨方向的能力,心中唤娘,若来的是敌人,怎办好? 许延寿和赵广一左一右,将刘病已挟得站起来,齐往他由头瞧至脚的仔细端详。 赵广吁出一口气道:“给皇帝陛下差些儿骇坏,还以为陛下给人照胸打了记重的,又或肚子给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原来只是几道皮肉之伤。” 许延寿道:“看来是脱力了,陛下能活勾勾的走出来,本身已是神迹。”说话间,他们步伐不停的朝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七章 黑暗立转光明 过了一个时辰,刘病已才恢复过来。。。 他此刻如“腾云驾雾”般,在沙地上不费任何气力的疾驰,举手抹掉黏在脸上的沙子,苦笑道:“不是脱力,是脱气,脱的是阳神之气,他‘奶’‘奶’的!你们两个怎会在这里,这般巧。” 赵广“眉飞‘色’舞”的道:“真痛快!自练成功夫后,还是首次能放手而为,打得拓跋无量那家伙左支右绌,叫苦连天。” “不过那家伙确厉害,捱了你全力一击后,仍有余力挡了我们好一阵子,到实在支持不住,才脱身远遁。“许延寿道:”我们怕他改去追兄弟们,立即往北走,本想追赶他们,但不放心你,又想到在半途截敌,怎都好过与兄弟们一起被赶上,遂守在这里。” 赵广哂道:“我们在远处见到皇帝陛下,‘气势如虹’的从沙尘里奔出来,岂知跟着走不到十里,竟整个人仆在沙上,还以为陛下伤势发作,哪知只是脱气。” 劫后余生,众人均情绪高涨。 任何人能在刚才的情况下,仍然好好活着,均可额手称庆。 许延寿关心的道:“好了点吗?”刘病已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道:“感觉古怪,虚虚‘荡’‘荡’的,却出奇地平静,只想睡觉。” 许延寿大吃一惊,道:“千万勿睡着,怎都要撑下去,‘挺’得住可雨过天晴,否则功力将大幅倒退,此为教微臣修行的老前辈,千叮万嘱的忠告。” 刘病已叹道:“朕现在何来功力?想倒退也不成。” “陛下这叫当局者‘迷’,让微臣这个过来人点醒陛下,岂会有脱种这回事,陛下想撇掉真气,另一辈子方有可能。“赵广道:”依微臣的观察,陛下特异的体质丝毫不变,否则像刚才般整张脸埋在沙子里,不是闷死就是给沙子烧至重伤,可是,抹掉沙子后,并没被毁容,连胡须仍根根完整,证明真气不但与陛下结合为一,说不定比以前更‘水‘乳’‘交’融’。” 许延寿同意道:“兄弟说的是没人可反驳的事实,非常人有非常事,风暴来前,连天上的云也不移动。” 刘病已撑起沉重的眼皮,道:“真的不能睡觉?” 许延寿“斩钉截铁”的道:“绝不可以!”刘病已满怀希望的道:“给众爱卿这般鼓励,黑暗立转光明。” 说话中,随着夜‘色’渐浓,高挂苍穹的无数繁星,在黑暗中益发显得闪烁、光亮,似与他的“黑暗立转光明”作出呼应。 赵广朝后瞥上几眼,吁一口气道:“幸好没人追上来。陛下是怎样办到的?”刘病已道:“朕‘射’伤了鸟妖。” 许延寿大喜道:“我们一直在担心鸟妖的鹰,这下可好了。”又道:“今天之战,将种下未来狼军撤退之因。” 赵广哑然笑道:“壶衍鞮如稍有点良心,当知自己怪错了风中狼王和李陵。”接着沉‘吟’道:“我比老弟更乐观,今仗壶衍鞮虽没损兵折将,却痛失珍贵的异种马,士气的挫折难以估量,壶衍鞮本人也志气被夺。现时敌方人人晓得我们是去攻打他们的大后方,然而……鸟妖伤得有多严重?” 刘病已道:“朕的箭穿透他肩胛骨,箭头的毒肯定难伤害他,但蕴藏的真气,将对他全身的经脉造成严重创伤,想如前般行动自如,怕非十天半月办得到,还须他有独家奇效的疗治能耐。” 赵广道:“这就对哩!他‘奶’‘奶’的,没了天上的眼睛,他们毫无办法掌握我们的行藏,要到我们抵达后套,方晓得我军杀至。任壶衍鞮信心如何强大,可是在前车之鉴下,不得不考虑后寨将落入我们手上。” 许延寿道:“壶衍鞮可派出紧急后援部队,通过‘毛’乌素捷道,先我们一步赶返后套。”赵广哂道:“连莫和达那么人强马壮的无定河大寨,亦告失守,壶衍鞮对后套的山寨,可抱多大期望?一旦失守,将被我们截断补给线,成为孤军,那时再想走,太迟哩!”许延寿思索不语。 沙漠黑沉沉一片,地形变化,沙丘连绵,前方一座不大陡的土山被无情的沙子覆盖,朝东北延伸。 头顶上,灿烂的星夜从地平线伸展,笼罩大地,四周寂静无声,是真正的死寂,唯一的风声,也平息下来。 彻骨的寒气,将沙漠重重包裹,凡进入沙漠者,均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这个时候,人们特别怀念阳光从地平处‘射’过来的壮观景象,热力驱走沙漠令人难受的酷寒。然而,不旋踵,又会咒骂那令人热得头昏脑胀的煎熬,走在沙漠里,这种矛盾的情绪,不住重复。 像他们三人,来沙漠不过一天光景,头发都变得又干又‘乱’,黏缠纠结,嘴‘唇’、皮肤干裂,衣服污秽不堪,不管你的武功有多高。 赵广怕刘病已入睡,问道:“陛下在想甚么?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吗?”刘病已道:“边听边计算你们的步伐,只有这么分心二用,朕方能保持清醒。” 赵广讶道:“步伐有何好计算的?” 刘病已道:“这是朕小时爱的玩儿,就是一个时辰可走多少步。你有想过吗?” 许延寿道:“约一万二千步,这是一种苦行的修法,从一个地方到另一处去,全神算着走了多少步,当然!指的是平常的步法。”续道:“很想听陛下对壶衍鞮的看法。” “赵广言之成理。你们尚未晓得逃出来前,朕如何招呼壶衍鞮,对方虽高手如云,却给朕利用沙子的威力,舞得团团转。“刘病已道:”今次对壶衍鞮的挫折,心理上远大于实质,却比实质更具威胁力。忽然间,甚么‘雄心壮志’,均被这场他们输得不明不白的仗摧毁,他们此时‘万念俱灰’,攻打无定堡顿然失去应有的意义。能攻入塞内又如何?‘长驱直入’或许等于泥足深陷。” 许延寿点头道:“对!面对我方的阵容,又得陛下暗里主持,壶衍鞮怎么刚愎自用,亦清楚我们对其行军的路线、部署、计划、时间等,掌握的异常详细,故先有‘鸡’鹿塞之失,后有河寨之败,成败关键系乎陛下,而非能否攻入塞内。现在微臣也愈想愈觉真实,不信壶衍鞮饮恨南返的途上,没动撤走的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八章 死而复生 赵广断然道:“壶衍鞮的败走已成定局,不走便是‘坐以待毙’,守长城的是张安世,壶衍鞮有何必破的胜算?”又道:“我们如何调整策略?” 刘病已沉着的道:“此时的就是最佳策略,何用调整?我们依计攻打对方后寨,烧河寨,占山寨,拦着狼军返大漠之路。.。今仗的决战,将由无定河移往大河,壶衍鞮若败,将从此‘一蹶不振’。”又嚷道:“有感觉哩!勿以为朕是入睡,千万不要唤醒朕,让朕天然觉醒。” 赵广叹道:“我们做张懂走路的人‘肉’榻子,陛下满意吗?” 刘病已记起仆倒在灼热沙子上,那一刻的无助、担忧和焦虑。 平常之时,他罕有想到死亡,至乎避免去想,但在那一刻,死亡却成为他心神聚焦之处,并首次想到死亡后诸般可能‘性’。若给热死或冻死,失去真气的他,仍能否死而复生? 他绝不愿死,等着他去做的事太多了,还有一双心爱的儿‘女’仍等着他。 但当时确非常难熬。 身体的疲劳粉碎了他求生的斗志,‘精’神上“得而复失”的沮丧更难以忍受,一死了之是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法。 事后回想,当时他正处于濒死的状态,“模模糊糊”的,没有时空分野,诸念丛生,似是开端,又像走至末路。 就在他快失守的剎那,赵广和许延寿将他扶起来,也将他的神魂从虚无处硬扯回来,方晓得整张脸埋在沙内,死不去代表真气仍没舍弃他。 忽然间,连沙漠的荒凉也变得不一样。 听着两人讨论未来形势,开始时听得“津津入味”,可是不到片刻,须‘花’很大的努力,才能没魂游往别处,声音变得遥远和不切合心内的现实。 来自深心里的某股力量,正召唤他,着他去相会。 那绝对与真气无关,那股力量正是来自无限远处,不受现实的时空阻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病已天然醒觉。 首先活跃的是鼻子,填满鼻端的气息、气味说话了,描绘了他记忆深处的草原、河流和树木,也勾起对平静生活的思念。 不论他到哪里去,长安那间他和许平君曾度过生命里最平静时光的小屋,总在记忆中伴随着他。 我的娘!竟到了绿洲来,此半醒之梦,究竟‘花’了多少时光?为何在他却是光‘阴’苦短,比闪电更迅速? 再感觉着躺卧其上的羊皮,所盖被铺,营账的气味,那种与沙漠令人烦厌、沉重,甚至绝望截然相反的感觉,仿如由十八层地狱升上仙境,强烈处,非亲身体会,怎都形容不了。 刘病已猛地坐起来。 睁开眼睛。 宽敞的大帐内,只有他一人。 外面传来兄弟们的笑语声,还有饭香。 足音传来,刘病已不用猜也晓得是赵广,这才记起,失掉的灵觉,已归原主。心里流过‘激’动的情绪,并警惕自己,‘阴’极阳生,又或阳极‘阴’生的特异本领,绝不可随便用。就算迫不得已,非要使用,亦不可连续两次。 赵广揭帐而入,与他打个照面,现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和喜‘色’,道:“终醒来哩!还说不是睡觉。” 边说边移到他身前,坐下,细审他容‘色’,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刘病已深吸一口气,道:“找回体内的真气哩!” 赵广道:“早告诉陛下了,怎可能这么容易被废,否则就不配被称为真气。”又道:“陛下就逍遥快活,坐轿子过沙漠,微臣和许延寿就那么架着陛下,走足两天一夜,才来到这里。陛下又多睡一夜半天,现在太阳快下山了。一天陛下未醒来,我们除了到湖里戏水,根本无事可为。” 刘病已听得自己睡了这么久,自然而然伸腰、举手,活动筋骨。问道:“大伙怎样了?” 赵广欣然道:“昨天黄昏已可自行下湖洗澡。这里食好住好,人也快点复元。大伙儿在等陛下的指示呢。” 刘病已道:“还有甚么好想的,明天立即动身,杀往后套去。”赵广笑道:“就等陛下这句话。不过延误了这么多天,对我们有害无利。” 刘病已道:“掉转头往援的必是哥舒、所有可动用的高手及金狼军,这么多好对手聚在一块儿,我们攻起来才有劲。壶衍鞮肯定始料不及,竟变成他们守,我们攻。” 赵广道:“出来吃饭吧丨‘“接着转身带头离帐,同时大喝道:“陛下不但醒了,且功力尤胜以前。”帐外响起众兄弟的欢呼和喝采。 沙筏全放进河道候命,以牛筋索系于河旁树上。 ‘精’兵劲旅团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旅程,北行抵胡洛盐池,再从东而西,沿库结沙南缘,横跨二百多里,来到后套区西北角大河分流处。 目下的位置,是一道流注大河的小支流。众人清晨抵达,准备好后,就在宽不过二丈的小河两岸休息,“养‘精’蓄锐”,并等待探子陈汤的回报。 太阳越过中天,往西走了大半路程,呼吸着林内清新带着湿润的空气、泥土、树木的气息,如重返人世。 这里的水流不含沙子,大异无定河及其一众支流的黄浊,洗澡时份外清爽。 刘病已沉沉倚树睡个不省人事,天然醒觉时,大部分兄弟已醒过来,离日没不到个半时辰。 刘病已‘精’满神足,真气澎湃的睁开眼睛,沉声道:“有人来哩!”闻刘病已之言,仍半睡半醒的、闭目养神者全睁开眼来,整个河林区也似因他们从沉睡里苏醒过来,自然而然杀气腾腾。 身旁的许延寿问道:“还有多久?”刘病已答道:“刚才的感觉约小半个时辰。”另一边的赵广失声道:“岂非仍在百里之外?” 以陈汤的脚程,且必是全速奔驰,小半个时辰跑数十里等闲事也,赵广是故意夸大。不过如许延寿般的高手,‘精’通敛藏之术,来到你身后一般好手怕仍未觉察,像刘病已般可于数十里外感应到他,已不属武功的范畴。 与刘病已倚同一棵大树,却在另一边的许延寿道:“现在呢?” 刘病已苦笑道:“现时一无所感,那时刚醒过来剎那的触感,朕通常是这样子,灵觉有时忽然失去感应。”接着向到河边掬水洗脸的许延寿道:“告诉爱卿一个讯息,朕刚才同时收到一个天大喜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六十九章 如影随形 许延寿将整个头浸进冰凉的河水去,再拔出头来,任由水珠徐徐淌下,道:“希望是微臣最想听的喜讯。,。”刘病已笑道:“保证动听!” 他这般说,人人晓得与鸟妖有关,对刘病已的神通广大,众兄弟早不以为异。 广阔的林区内众人个个“屏息静气”,等待刘病已的公告,除河水流动、风吹叶动的声音外,伴随的尚有鸟唱虫鸣。 比对今夜势不可免的‘激’战,此刻格外宁谧祥和。 刘病已道:“朕感到在南方遥处,鸟妖若现若隐,该是跟随壶衍鞮的主军移动。” 许延寿沉声道:“有多远?” 刘病已道:“数百里外。” 哗声四起。 赵广咋舌道:“有可能吗?是否幻觉?”刘病已徐徐道:“请听朕详细道来,当日朕‘射’向鸟妖的最后一箭,自知难置他于死,故用了点机心,于箭内贯了一注真气,除伤他外,此注真气会进驻他经脉内,潜藏隐伏。在正常情况下,他会生出警觉,将此注真气排出体外,可是现时他身负严重内伤,自顾不暇,任他疗伤之技如何了得,一段时间内休想复元过来,此注真气将在他返西域前‘如影随形’,也使他的小命落入我们的掌握内。” 他稍顿续道:“早前朕并非感应到鸟妖,而是与他体内那注真气生出遥距感应,这不可能时时发生,只发生在朕处于巅峰状态之时,如刚才般的醒过来。幸好当鸟妖进入某一距离内,会像黑夜里的明灯般,任他躲到哪里去,仍翻不离朕的手掌。” 许延寿叹息一声,吁出心内‘激’烈的情绪。 刘病已移到许延寿伏身处旁的河畔大石坐下,道:“希望有喜讯带来。唉!真是奢望。”许延寿道:“何有此言?” 刘病已仰首观看蔚蓝的天空,道:“至少天气利火攻。”接着向许延寿道:“就在壶衍鞮追入‘毛’乌素之前,他们早猜到我们意在后套,当然便该遣兵往援,增强防守力,不如此做,是不知兵法的蠢材。” 许延寿点头同意。 刘病已继续分析,道:“遣兵之前,鸟妖应已来个飞鹰传信,知会后套的指挥将领,着他加强防御力。故此,爱卿带回来的消息,若不算太坏,已属喜讯。” 顿了一会,刘病已问道:“制成了多少枝雷火箭?” 他们的特制火箭,既不像“火石榴箭”,较接近“霹雳火球”,遂名之为“雷火箭”。 制作的过程非是顺风顺水,而是屡败屡试,幸而刘病已既有一双巧手,又对各类材料有奇异的敏锐触觉,配合许延寿在这方面的认识,众兄弟就此“集腋成裘”的识见,第一枝雷火箭功行圆满地面世,并显示出强大的杀伤力。 之后加以改良,减重以增加‘射’程,最后的定案,人人满意。 基本上,是在箭锋后数寸位置,装上小木架,可携两个径长三寸的雷火球,以生牛皮缝制,内藏炒炼的石灰末、砒霜、薄铁片等十多种材料,最后注入猛火油,向箭簇的一方‘插’‘药’引,‘射’前点燃引信,‘射’中目标时,生牛皮爆裂,火油、铁片‘激’溅,既放火又伤敌,并产生大量浓烟。 一枝、两枝箭当然起不到作用,可是若以百计这样的雷火箭投往敌人的木寨,兼之秋冬时节,风高物燥,破坏力不可小觑。 惟此箭重量足三斤,且极难平衡,不易掌握准绳,一番练习后,只有陈汤、许延寿两人,凭逐月弓能将箭‘射’往五百步,仍可保持大致的准确度,逾此距离,‘射’绩参差,也没法超过六百步的远距。 独刘病已不受影响,虽然最远只能‘射’至接近一千步的距离,可是由他‘射’出来的雷火箭,因贯满能量,威力惊人,笼罩的范围比其他人增强多倍,一枝雷火箭,等于三、四枝合起来的爆炸力。 许延寿答道:“加上前夜的三十枝,到现在共制成二百二十二枝雷火箭,真怕不够用。” 赵广从河边回来,道:“雷火箭制作过程繁复,成少败多。何不改为制较大型的雷火球,配以较短的引信,于敌人临近时用手投掷,如能在敌人头顶烟‘花’般爆开,杀伤力同样惊人。” 许延寿道:“好主意,取得据点后立即炮制。” 破风声起。 陈汤从天而降。 人人打足‘精’神瞧他,期望从他容‘色’表情,掌握他尚未说出来的敌情。 陈汤摊手,转身一匝,当向所有人打招呼,到面向仍倚树懒洋洋坐着的刘病已,方道:“‘精’彩!‘精’彩!” 赵广喝令道:“勿要好的不学,专学坏的,快说。”众皆莞尔。 其言下之意,显然是指刘病已的惯卖关子是坏习惯。 陈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径自道:“先说‘精’彩的消息,敌方他‘奶’‘奶’的竟沿大河南岸筑起三座规模相等的木寨,每座相隔约半里,可互为呼应,于山寨斜坡下的河岸,则架起七座箭楼。可以这么说,整个渡河的区域,牢牢掌握于手。” 刘病已失声道:“这叫‘精’彩,我们的雷火箭根本不够用。”陈汤道:“若对手太弱,何有‘精’彩可言。三寨的位置,均背倚大河,前方为广阔的平原,最接近的支河在七、八里外。”众人大感头痛。 河寨真正的位置,与想象大有出入,显然是针对刘病已的箭术设定。 许延寿道:“大可能是拆掉原先的木寨,再新建此一二寨。” 亦可见后套的狼军兵力大幅增强,战事的重心,从无定河转移到后套。 “三个河寨均呈不规则之状,各有六座望台兼箭楼,较特别处是分外寨、内寨,双重寨墙,墙高逾二十尺,以难燃的粗木干种地面而成,各有三道护寨壕堑,营账置内寨,外寨墙和内寨墙隔开十五丈。想将箭从壕堑外‘射’入内寨,箭程须三千至四千步。他‘奶’‘奶’的!‘精’不‘精’采?” 陈汤道:“依微臣估计,每座河寨约可容战士二千人。” 刘病已讶道:“岂非三座河寨,设于大河折东处的南岸,而非山寨前方的对岸?” 山寨位处大河西面的狼山山脚的高地,俯瞰大河从南而来,流经狼山之东,过狼山后至‘阴’山改道往东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章 超级战筏 陈汤道:“正是如此,整个河湾,被置于狼军的控制下,如我方大军杀至,欲取山寨,首先要攻下三座河寨,等于须与狼军在河寨前的广阔平原交锋。由此观之,壶衍鞮的退兵是诱敌之计,希望凭其擅长的平原马战,大破我方。” 刘病已色变道:“此策非常高明,对方可任我们攻寨,然后于适当时机全面出击,趁我方人困马乏时,逼我们打一场硬仗。对方是有寨可倚,我们则河道阻路,一旦兵败,‘势如山倒’。此着厉害处,是由对方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只要张爱卿的军队追到这里来,便是入彀,要撤退已太迟了。” 狼军”来去如风“,又擅夜袭,如锲尾穷追,汉军肯定撑不住。 陈汤轻松的道:“很简单,在壶衍鞮大军抵达前,烧掉对方的河寨便成。” 许延寿道:“你倒说得容易。” 陈汤道:“穷则变,变则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陛下说的。” 刘病已笑道:“爱卿只说了精采的事,尚未说最精彩的。对吗?” 陈汤叹道:“陛下真知微臣之心。更精彩的是,哥舒和他的三千金狼军,加上参骨等大批高手,比微臣早上少许抵达后套,竟全体渡河,到山寨去。这是否更精彩?” 赵广拍腿道:“他猜我们将攻打山寨。”接着骂道:“你这小子愈来愈不长进,何不早点说?” 陈汤道:“各位想象一下,若我们一行千余人,抵达后套,眼所见在河曲的西北角处,左方是倚狼山的高寨,其前方河岸处,于寨下斜坡四百多丈的位置,一排筑起七座高达三丈的箭楼,俯瞰河道。” 他的描述”栩栩如生“,令众人脑海内现出鲜明的景象,若亲历其境。 陈汤接着道:“就在第七座箭楼的位置,大河在横亘岸北的阴山山脚折往东走,于这段大河河道的南岸,面对我们的是三座背倚大河的河寨,互相呼应。我们唯一之计,就是在河寨之东,偷过大河,绕过箭楼,侧袭山寨。只要攻下山寨,七座箭楼不攻自破,我们也成功断去狼军后路,令狼军难以渡河,在军事战略上,此乃唯一可行之策,所以哥舒算死我们别无他法。攻打山寨,尚有一线生机,攻河寨则为自寻末路。” 陈汤的假设无可辩驳。假设他们没有可转为河筏的沙筏,物资不足,又没制作出雷火箭,只能从陆上强攻敌寨,唯一选择,是在东面远处敌人视野外,泅水渡河,再藉阴山林木的掩护,偷往山寨,以奇兵施袭。 故此,哥舒将援军的力量集于山寨,合乎军略,因没想过刘病已一方竟有此装备。 许延寿问道:“河寨离大河有多远?”陈汤道:“不到三十丈,树木被砍伐一空,放置着渡河用的大木筏,只要放进水里,立可载人、马渡河。” 许延寿道:“山寨渡河用的木筏,当然放在箭楼所在的大河西岸,对吧!” 陈汤欣然道:“正是如此。你奶奶的,谁还敢说不是一件比一件精采,知敌者是我们,绝非对方。”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许延寿道:“我们设寨处,稍作变更便成,就是朝西移,于遥对山寨箭楼的大河东岸立寨,切断敌方主力的渡河之路。” 刘病已道:“今夜我们是不容有失,天时、地利与我们配合无间,一旦被敌人摸清楚我们的实力,将轮到我们捱揍。” 现时形势清楚分明,胜败关键,在乎能否攻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如让敌人晓得他们可从大河处施袭,戏法将不灵光。 当初制造沙筏之时,没人想过沙筏竟可成为最后大会战成败的因素。 刘病已仰观天色,道:“我们还欠一条能盛载所有雷火箭、足够箭矢,有防箭、防湿能力的超级战筏。” 许延寿道:“可将四条沙筏并合起来,再于两侧置挡箭墙,既可挡箭,又可防河水打上来弄湿雷火箭,且容量大增。”刘病已喝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立即动手。” 他”一呼百诺“,众人将四条筏子移到岸上来,立即动工。 虽然时间紧迫,制作的时侯仍是”一丝不苟“。 入黑后小半个时辰,他们的超级战筏终告面世。 建成后的超级战筏,长三丈、宽丈半,两舷设女墙,均朝中间倾斜,增大挡箭的范围,最高处离筏面五尺,如若蹲下,从左右两方的箭射来,将难及身。至妙是女墙各有五个“掣棹孔”,把桨伸出,划桨的兄弟全部掩藏于墙后。 超级战筏,与小型战船无异。雷火箭、一般箭矢、盾牌,纷纷送到战筏去。 登筏前,刘病已问陈汤道:“敌人是否有投石机?”陈汤道:“可能性极大,因河寨内不时传出各式杂响,似在赶制甚么。此时还有何好干的,当然是用作防御的器械。”又道:“河寨虽有墙头,但宽不过四、五尺,仅可容战士藏身,若要用投石机,须推出寨门外才成。” 刘病已放下最后心事,喝道:“登筏!”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 首先开出的是超级战筏。 筏载的全为最强的高手,除刘病已做主射手外,还有陈汤、许延寿和赵广,用的乃是逐月弓和赵广的家传重弓。 由于没人可如刘病已般将雷火箭射得又远又准,此重任落在他肩上,其他三个箭手,专责射敌。 划筏者为赵广等人,如此阵容,是因雷火箭有限,用罄后可登岸趁乱杀敌。 筏队沿流而下,片刻光景,进入大河,在夜色掩护下,贴靠东岸“无声无息”地顺流朝敌寨驶去。 七天后,他们离开毛乌素,抵达沙漠北面的库也干泊,由此继续北行,将经乌那水、胡洛盐池,进入库结沙沙漠。 库结沙沿折东的大河北岸,延绵整个河曲地带的北端,是由沙漠、半荒漠和黄土高原结合而成的不毛之地,后套就在库结沙的西北端上,因大河分流界划出来、支河众多的广阔沃野。 阴山横亘大河北面,狼山于阴山西麓处延伸,从东北走往西南,雄视后套平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一章 诱兵之计 当日刘病已离开后套,狼军刚兴建倚狼山而筑的木寨,然而不用拿眼去看,也晓得狼军为控制后套平原,须于大河对岸,兴建另一木寨,河寨与山寨互相呼应。 一如他们所料,没有敌人在沙漠外恭候,也不见敌方探子的踪影,于此奇异地域,除了鸟妖的高空探子不受影响,任何侦察的工作,均为”事倍功半“,或”徒劳无功“。 此亦间接证实鸟妖尚未复元,否则于此最需要他的猎鹰之际,怎可缺席? 众人不敢疏忽,由刘病已、赵广等出马审视远近情况,方在库也干泊扎营休息,生火造饭。 面临是个取舍的问题,大批的沙筏及其装载的武器物资,该如何处理? 此时步入初冬时分,气候仍处于毛乌素的气温带影响下,太阳下山后寒风阵阵,众人围着烧得“噼噼啪啪”的篝火取暖说话。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一点不知该说甚么的古怪感觉。 眼前的情况,不是异乎寻常,而是过于寻常,绚烂后回归平淡。到后套就是去劫寨,问题在敌人对他们的行动清清楚楚,难有奇兵之计可施。 所有兄弟晓得重要的决定,就在眼前此刻,均聚在他们四周,听他们说话。 刘病已哑然笑道:“这就叫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让朕来个提议,大家先想象一下,最坏的情况,可以有多坏?”赵广苦笑道:“确可以很坏。”续道:“最坏的情况,是敌方援军已抵后套,正‘严阵以待’,等我们去送死。双方兵力的差别太悬殊了。” 容色仍有点苍白的许延寿,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道:“论实力,对方远在我们之上,如被逼正面交锋,我们定吃大亏。去强攻他们的寨堡,在那种攻者无险可恃的地方,我们除非真的个个有陛下那般的身手,否则确如兄弟所言,是去送死。” 陈汤亦是毛乌素沙丘区历劫者之一,深悉对方实力,同意道:“若我是守寨的头子,又假设此人是哥舒,可组成几支各二千人的突击部队,只要看到我们的踪影,立即纵兵攻击,令我们没法在后套取得据点,遑论攻寨。” 刘病已吁一口凉气道:“此招很绝,对方只要在后套北边的阴山、西面的狼山,于高地放哨,我们将无所遁形。” 赵广”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陛下确能洞悉人心,晓得自离开绿洲后,人人愈想愈担心,却不敢说出来,以免扫兴。” 许延寿道:“你又怎么看?” 赵广道:“我却想听陈兄弟的高见。” 陈汤道:“现时的形势,与我最初提出此略时有很大的分别。当时尚以为可引得哥舒和他的金狼军追入毛乌素,我们则在石子岭南面的突纥利泊抗御之。” “接着又猜测哥舒会走毛乌素的捷道,凭鸟妖的高空探子,掌握我们离沙漠的位置,在毛乌素北缘对我们迎头痛击,我们则诈作败走,诱他们追进来,便于部署好石子岭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北的大非苦盐池,破敌歼敌。扫掉金狼军后,后套两寨还不任我们予取予携。” 稍顿后他续道:“可是,敌人看破我们诱敌深入之计,凭快马追上我们的护后部队,若非陛下大展神威,肯定没一个人能活命。现时形势清楚分明,我们的奇兵变回寻常精锐,如老老实实的去和哥舒交锋打硬仗,等于将沙丘之战重演一次。”转向许延寿问道:“老兄有何想法?” 许延寿是众人的智囊,看法比其他人更被重视。 许延寿道:“我的看法比你们悲观,是因想到壶衍鞮返无定河后,‘当机立断’,先派出由最强阵容的高手团,随哥舒和他的金狼军凭快马赶返后套。壶衍鞮亦立即动程,追在哥舒后方赶赴后套,留下的护后部队,于壶衍鞮去远后,方放火烧寨,做最后的大撤退。” 接着沉重的道:“胜败再非由我们决定,而是落在张大帅手中。” 陈汤“大吃一惊”的道:“这是壶衍鞮的诱兵之计,撤退时忍气吞声,到抵达后套,方一次过将所有债讨回来。” 刘病已点头道:“这正是朕最不看好的地方,等于双方形势逆转过来,敌人尚可倚河凭寨而战。在那种河原平坦区域,天下仍未有能撄狼军之锋的部队。” 顿了一会,续道:“别人撤退,士气将大受影响,但狼军却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陈汤插言道:“我们的大汉军,除经特别训练的精锐部队外,大多善守不善攻,长途跋涉的追击至后套,如壶衍鞮立即纵军猛攻,一旦守不住,将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那就情愿他们不追击。” 许延寿道:“张大帅定会追击,这是与我们约好了的。”接着道:“我还另有一个忧虑,就是眼前丰盛的物资,我们要带走十分之一,已非常吃力,但恐怕到后套时,用不上三天,箭矢肯定用罄,那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空有‘雄心壮志’又如何?” 刘病已朝赵广道:“大家都表示过意见,爱卿有何独特意见?” 赵广没好气道:“陛下这句话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卖关子。不要卖关子了!有何破敌之计,快说出来。” 刘病已不理他,径自道:“我们依最坏的那个情况,就是壶衍鞮惊魂甫定下,下令立即撤退,将战场移往最利于他的后套河原,那时只要张爱卿锲尾追击,未来决战河原以分胜负的情况,已成定局。我们如何应对?” 陈汤道:“于我们来说是死局,他们却是活局。” 许延寿道:“除非我们能在壶衍鞮与哥舒在后套会兵前,破其夹河寨垒,否则此战我们必败无疑。” 刘病已问道:“壶衍鞮快?还是我们快?” 许延寿分析道:“我们在绿洲耽搁了两天,接着是夜夜行军,或许哥舒可以凭马脚后发先至,赶在我们前头,但不可能快很多,一天至天半是极限。” 他的推测客观公正,”合乎情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二章 轰天霹雳火 哥舒返回无定河,得花两天时间,因不是说走便走,还要挖出埋在沙子下的水囊诸物。返无定河后,怎都须休息一天,方有气力动身北,沿大河东岸”曲曲折折“,走的是远路,可赶在他们前面,成绩很不错了。 许延寿续道:“至于壶衍鞮,任狼军如何来去如风,怎都该落后我们三至四天,甚或更长的时间。” 刘病已轻松的道:“就当作两天吧!我们今次的军事目标,便是在两天之期内,毁掉敌人木寨,再建立起自己的坚寨,作为拦路之虎。他奶奶的!谁都可让他活着离开,包括壶衍鞮在内,独鸟妖不行,许爱卿放心。” 人人瞪大眼睛瞧着他,任平日里他们对刘病已如何信心十足,现在他说出来的”豪言壮语“,与”自吹自擂“仍然没有分别。 赵广叹道:“皇帝陛下果然有自己的一套。” 陈汤”百思不得其解“的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怎可能办得到?” 刘病已道:“穷则变,变则通,要攻陷对方木寨,在现时的情况下,几不可能。幸好破坏容易,问题只在我们能否想出破坏之计。”接着向赵广竖掌道:“稍安毋躁,朕不是在卖关子,而是说话有先有后,须循序渐进,层次分明,大家听起来方趣味盎然,容易接受。” 赵广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许延寿掏出卷烟,递过来给刘病已,让他叼在嘴角,为他打火燃着,道:“请皇帝陛下用烟。” 他的话惹起今天首次的哄笑。 刘病已深吸一口,装出个享受的模样,递返许延寿,道:“破坏容易的下一句是建设难,但我们偏要建设都是同样容易。在正常的状况下,当然难违常理,但在河道交错的后套平原,这个可能性就出现了。我们边筑寨边打硬仗,两件事一起抓。只要顶得对方数波攻势,我们随着木寨的成形,逐趋强大,那时轮到敌人有难了。” 对他的话,人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许延寿早前说过,一旦他们现身河原,狼军立即纵兵来迎,连稍喘一口气的时间亦欠奉,如何还可以立寨,该做哪一件事才对? 赵广代刘病已道:“技术就在这里!对吗?”刘病已赞道:“爱卿真知朕心,技术就在我们的行军路线,如何行军,以何种方式抵达设寨的最佳点,如何建寨?哈哈!” 众人精神大振,晓得刘病已非是在安慰他们,已是有完整的破敌之计。 刘病已道:“先说行军路线。” 虽仍猜不到可以在这方玩甚么花样,但没人敢怀疑他已”胸有成竹“。 赵广朝北瞧去,道:“这条路小弟走过,就算没走过也看过。从这里到乌那水,地势平坦,到乌那水后更可藉水力北,直至胡洛盐池,然后入库结沙,再次沙行筏,抵西面大河分道处,沙筏变水筏,且是顺流,可令我们乘夜快速北至后套,进入后套的支流网,那时爱到哪里去便哪里去。嘿!不!因我早选好寨址,就是壶衍鞮王营所在c四面临河的那片土地,是壶衍鞮为我们拣的,不用立寨,亦可凭河守他娘的一天半夜。” 许延寿大喜道:“换言之,我们可将所有沙筏带往后套去,不但筏得其用,还可拆开来起寨?” “孺子可教也!”赵广道:“你这个样子令人看得不顺眼,快给我剃掉。” 许延寿道:“明早起程时,还你个英俊的小白脸。” 陈汤沉吟道:“此着当大出敌人料外,只要将沙筏竖在岸旁,已构筑成强大的抵御力。利用水道迅捷进军,敌人纵然发觉,碍于黑夜,一时仍难察我们去向,若来个静观我们之变,恰中我们下怀。陛下了得!” 许延寿道:“我们的强弩,在隔河坚守的情况下,威力无穷,最能发挥作用。” 想通了最重要的关键,众人立时士气大振,人人思如泉涌,想及不同的可能性。 刘病已道:“取得立足据点,那时将非由敌人话事,而是要听我们说。表面看,我们将处守势,事实却是另一回事。我们现时虽不晓得河寨的位置,但该离壶衍鞮原汗帐所在处不远。然若过远,就临时另择立寨福地,离对方河寨不出百五丈便成。” 百五丈约一千二百步,如刘病已用的是天下无双的连弩”,射程可远至二千步,现在的逐月弓纵然不及,远达一千五百步的目标,该在其射程内。 即是说,刘病已可凭远射,于敌人狂攻之际,以火箭远袭敌寨。 赵广道:“明白哩!” 刘病已摇头道:“爱卿并不明白。技术就在这里,河寨四周是水,救火灭火容易,人人手提一桶水便成。如将整座木寨泼湿,更不易起火燃烧,至不幸是下着大雨或细雨,我们将无所施其技,故必须在火箭下手脚。” 副将恍然道:“火油箭!” 刘病已道:“爱卿懂得制作吗?” 副将道:“微臣制过守城用的轰天霹雳火,以火油混杂石灰末c砒霜c薄铁片,盛于瓷罐内,配合火药,点燃后投于城下,火发罐破,杀伤力很大。”人人听得喜出望外。 刘病已问道:“我们有足够的材料吗?”副将兴奋的道:“当然没问题,只是连给我们准备的大帅,也没想过我们这般用。” 赵广道:“敌人如乘筏来攻,肯定成为老子轰天霹雳火的活靶。”众人齐声吆喝。 刘病已微笑道:“就这么决定,干活的时候又到哩!” 他”一呼百诺“,众人的喝采声震天爆响。 大串的筏子,在刘病已的战筏引领下,默默加进了大河穿行于河套平原的旅程。 这段大河相对平静的旅程,起自高峡深谷的青铜峡,折北直抵阴山后,改为东行,至吕梁山急转往南,进入凶险的晋陕峡谷,至潼关再折东,流程达二千里,形成黄河最大的湾流,状如倒转的套子,因以为名。 壮丽的星空下,一弯明月斜挂东边地平,大地夜色浓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三章 舍我取谁 筏队贴靠右岸顺流划筏,人人“屏息静气”,时机就在眼前,敌人既没想过他们舍近就远,绕西而来,更没想过他们有现成的筏子,可藉大河的掩护,顺流深入敌人腹地。 兼且哥舒的主力援军今天方抵达,“长途跋涉”、昼夜不停的赶路,至少须休息一晚,方能稍复元气,提防和反应,均大逊平时,各方面的条件,无不利于他们的奇袭。 “一望无际”的河原区,就在他们的右岸无限延伸,为河套平原的大后方,此地东西延绵千里,南北最宽处约一百五十里,这片地势平坦,支流众多,面积高达数百万亩的沃土,正为未来大小诸战进行的广阔战场,以定天下谁属。 大汉军若败,边防军将无力拒狼军于长城外,被其长驱直进,攻入关内;狼军有失,势损兵折将,被逐出阴山之南的河套之地,从此在以后一段长时间内,乏力南侵。 刘病已蹲在筏首,灵觉全面开展,察视远近。身后是陈汤、许延寿、许延寿,学他般蹲低。赵广等人坐在划筏的位置,尚未发力,只是调校筏子顺流而去的方向,以免偏离右岸林木的阴影区。 这截河道宽逾三百丈,际此暗夜,凭一般高手的眼力,从西岸望过来,即使在河央经过的舟船,仍看不真切,遑论远上一倍,在暗影里无声无息,随水淌流的筏。陈汤移到刘病已旁,指着前方,道:“他奶奶的,第一座压河箭楼即将现形。”刘病已三人用足目力瞧去,果然分辨出在林木掩映里,变得突出的箭楼阴影,不见半点灯火。 事实上箭楼四周的林树早伐空,之所以产生筑于树林间的错觉,是因距离尚有数里之遥,角度上出的问题。 第二座箭楼继之出现在视野内。 陈汤道:“支流入口在前方一里。”后面的许延寿赞道:“兄弟的观察力和记性,堪称双绝。”接着不待吩咐,到筏尾向紧随的副将打手势,传音知会他支流入口的位置。 讯息迅速传递,一筏接一筏的传过去。 许延寿经过划手群时,提醒道:“准备泊岸。”回来蹲在刘病已背后,问道:“有感应吗?” 刘病已轻松的道:“敌人布局高明,却因兵力有限,重心落在山寨和三座河寨处,令后套西缘、大河东岸成为无防地带,当晓得我们霸地立寨,已经迟了。”转头低声喝道:“小心水流,泊岸!” 划手群同时出桨,免被从支流冲来的水移离岸边的阴暗,致“功亏一篑”。 前方左岸里许外,一排耸立着七座箭楼,确有一番气象,大添今夜战事的肃杀之气。 战筏越过支流出口,靠泊岸旁。 后方的筏子,一个接一个的转入支流去,逆水而上。 他们最害怕的情况,是甫入河原区,即被对方哨探发现,致失去先机。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 许延寿道:“看到山寨哩!” 七座箭楼后方,狼山高地处,隐见黑沉沉的影子,乌灯黑火,如非晓得其存在和位置,肯定视亦不见。 兄弟们从筏尾跃往岸上,将战筏系于大树,免花无谓的气力以固定筏子。 许延寿搬来一个箱子,放在刘病已脚旁。此箱专为雷火箭而设,尽量不使之受潮,致失去效用。 今夜成败,决定于二百二十二枝雷火箭上,不得不对之呵护有加,视其如珠如宝。 气氛忽然沉重起来。 刘病已见许延寿“若有所思”的神态,讶道:“爱卿想到甚么?”许延寿道:“虽说对方认为我们唯一选择,是渡河偷袭山寨,可是狼军吃过陛下这么多亏,怎都会防我们一手,例如可将部分高手置于位处正中的河寨,并设快速应变部队,一旦遇事,可展开强大的反击。” 陈汤附和道:“这判断‘合情合理’!我们要第一座河寨全面起火焚烧,至少须射出五十至七十枝雷火箭,即使以陛下迅捷如神的手法,用上一盏热茶的工夫,毫不稀奇,甚或更久。如敌人将岸旁的木筏放进河里,沿河来截,我们逃生还来不及,何来时间去烧另两座河寨?” “爱卿思虑周详,如此确令人头痛。”刘病已目光投往箭楼,微微点了点头,稍顿后续道:“我们来一招‘声东击西’的惑敌之计又如何?” 陈汤带点好奇的表情问道:“陛下的意思是焚箭楼?” “陛下所说的果然好计!最妙是我们于箭楼对岸亦有行动,表面似意在山寨,故先烧箭楼,对方的应变部队怎想到我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立即来攻,便中了我们调虎离山之计。”许延寿动容道:“不过要驶多近才成?” 刘病已遥估距离,道:“离岸二一十丈乃最佳距离。是时候哩!”战筏斜斜横过河面,朝对岸驶去。 气氛趋紧。 看着刘病已提起逐月弓,连原本不担心的陈汤,也担心起来,问道:“有多少成把握?”若射的不是雷火箭,他绝不问这句话,但雷火箭乃临急赶制之物,枝枝重量有异,至乎左右火炮亦大小轻重不同,虽说曾练习过,但只数枝之数,且是在实地上,现在却是筏随水动,河水有多快,筏有多快,倍添难度。 特别是陈汤,由于去了探听敌情,根本未见过刘病已试射雷火箭,凭眼力看出极难拿捏准绳。 众人目光投往仍是个黑影的箭楼。 箭楼高达三丈,顶端的望台上有蓬盖,台边有齐腰的挡箭女墙,可供射进台上的空间并不大,还要弯入望台内,方能产生最大的杀伤力。如这边入,那边出,等于射空。 刘病已微笑道:“朕不是用眼去瞄,是用心去瞄。准备!” 陈汤引火燃着纸媒。刘病已接着许延寿递过来的雷火箭,将之架在弓架上。 陈汤看着两个比拳头略大的雷火箭,平时没动过的各种怪念头,在脑袋内“前仆后继”蜂拥而来,最害怕的,当然是雷火球失灵。 刘病已“好整以暇”的道:“点引!” 陈汤以闪电般敏捷的手法,燃着雷火球的药引。 火花溅射。 刘病已待了剎那,忽然弓成满月,雷火箭望空射去,投往左前方离他们达千步之遥,被夜幕重重包围的首座箭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四章 电光双响炮 人人“聚‘精’会神”的追踪着离弦的雷火箭,只刘病已不看半眼的,径自从许延寿处取得另一枝雷火箭。 战筏此时离岸约三十丈,改向顺流而下,保持着与岸平行的位置。 雷火箭继续行程,抵达天空的最高点,往箭楼顶弯下去。 倏忽间消失在望台内。 “轰!轰!” 连续两声爆响,黑沉沉的箭楼忽然亮着了,若如烟‘花’盛放,光‘花’四溅,火屑喷发,惨叫声起。 众人默默瞧着,先是大量浓烟冒出,接着箭楼蓬盖着火焚烧,火苗四窜,当筏子驶经箭楼之时,着火的狼兵从楼上跳下来,大添雷火箭肆虐逞威之势。 洒往楼体的每点火屑,代表的都是烈烧着的猛火油,附着处均燃起新火头,不片刻‘波’及全楼。 除陈汤外,人人看呆了眼,以往试‘射’,雷火箭及不上眼前实况的一半威力。 弓弦颤震,第二枝雷火箭离弦而去,直取另一座箭楼。 号角声从山寨、河寨处传来。敌人反应之快,出乎各人料外。 “评!砰!” 如电光双响炮,第二座箭楼惨被命中,起火烈烧。 火光照亮了大河,幸而同时送出大量浓烟,随风四散,笼罩岸河,令他们得到掩护。 刘病已“箭无虚发”,当随大河折往东行之时,七座箭在后方着火焚烧。 不过,敌人已被惊动,正全面动员。 后方狼山的山寨,墙头‘插’满燃着的火炬,中‘门’大开,骑士一队接一队的驰下斜坡,赶往被焚的箭楼。 前方右岸远处河寨所在,亦灯火通明,鼓号齐鸣,人声鼎沸。 刘病已头痛的道:“敌人的反应既快且猛,似是早猜到我们于今夜动手,只是尚未‘摸’清楚我们的虚实。”许延寿道:“我们的对手,是哥舒,并非等闲之辈。”陈汤道:“快到哩!这时候多想无益,惟有‘兵来将挡’,他‘奶’‘奶’的!” 划手群全力划船,贴着右岸朝第一座河寨驶去,顺流加上划船的动力,快似奔马。焚烧的箭楼方兴未艾,浓烟不住朝四方扩散。 刘病已忽喝道:“靠岸!” 赵广等人虽并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仍立即依言照办。 刘病已第一个跳上岸边的林木去,喝道:“将筏子拉上岸来。” 众人哪还不知有敌正逆流而至,慌忙齐心合力,又拉又抬,硬将筏子从河水移往岸旁林木里。 藏好战筏,水响传来。 刘病已等纷纷伏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火炬的光芒,映照着徘徊于河面上的烟雾,一片光云般自东而来,火光逐渐增强,映照的范围更广。 不旋踵,敌踪乍现。比他们战筏大上四、五倍的大排筏,载满狼军,声势汹汹的逆流而至,上面除两边的划手,还有藤盾手、长兵手、箭手和刀手,每个排筏上都是一个可独立作战的单位,显然准备十足,绝非仓卒迎敌。 其中一个大排筏,几是贴着他们一边的河岸在眼前驶过,若不将战筏拖上岸,肯定双方撞个正着,那今夜的大计,将告泡汤,还要杀出重围。 众人心呼好险。 伏在刘病已旁的陈汤道:“他们该是到箭楼的对岸去,我们可予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奇。” 箭楼在处的大河西岸,有山寨冲下来的敌军处理,这批赶赴现场的敌人,当然负起清剿东岸的重任。 敌人来犯,乃意料中事,不如此才奇怪,亦显示他们“调虎离山”之计奏效。 ‘精’兵劲旅团的兄弟们,人人武功高强,身经百战,多了二百多把弩弓,更是“如虎添翼”,加上可竖筏为墙,兼有高手压阵,凭河而战,力足粉碎从水路或陆路来的攻势。 许延寿道:“共二十五个排筏,每筏百人计,这个应变部队兵力达二千五百人,从而推之,河寨现时的总兵力,该在五千人以上,强攻绝对不行。” 狼军非是乌合之众,战志高昂,“能征惯战”,当日刘病已潜入无定河敌人大寨,狼军便尽显其临危不‘乱’、进退有序的应对。只要每座河寨有千人留守,便非是刘病已等应付得来。 其时刘病已若非有“阳尽‘阴’生、‘阴’尽阳生”的奇异本领,怕早伏尸无定河旁。经过‘毛’乌素沙丘区‘阴’气耗尽、爬也爬不起来的恐怖经历,刘病已本身亦不敢逞强造次,何况还须顾及一众兄弟。 人力有时而尽,陷身“如狼似虎”、奋不顾身的狼军重围内,对方又好手如云,实撑不了多久。致胜之法,惟有雷火箭,那亦不是人力能抗拒的东西,当贯满刘病已的真气,杀伤破坏力之强,后方燃烧着的七座箭楼,正为明证。 刘病已沉声道:“还有三个排筏。”话犹未已,下游处又现火光,接力似的照亮眼前河段。 三个大排筏,连成一串的逆流而过。 领头的筏子上,卓立着十多个打扮穿着与一般狼军有异者,不用费神去想,知这批人是狼军里高手级的人马。 人人‘精’神抖擞,毫无倦容。 桑槐道:“他们定是白昼整天睡觉,晚上方戒备。”陈汤叹道:“我中了哥舒的‘奸’计。” 陈汤少有这么肯认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敌人早猜到他们今夜行动。 高明如哥舒,又或任何人,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哥舒之所以准备十足,皆因以为刘病已一方中了其‘惑’敌之计。 依时间推算,对方猜得刘病已等人已潜至附近,准备行动,而早已抵达的哥舒及其金狼军,加上一众高手,于休息充足下,装出风尘仆仆,初来甫到的模样,全体渡河进驻山寨,炮制出如今夜不来攻,将错失对方人困马乏的天大时机。只没想过,刘病已一方确今天才到,且是以他们没想过的方式从水路进犯,还有威力惊人的雷火箭,一举破掉其监察河道的七座箭楼,藉此制造出障目的浓烟火屑。 直至此刻,仍是敌明我暗,令‘精’兵劲旅团占在上风优势。 但不论刘病已等如何自负,由于敌强我弱,战场上“瞬息万变”,形势随时逆转。例如刚才如迎头碰上敌人的应变筏队,今夜势输个“一塌糊涂”,能否保着临河阵地,尚须看明早是否抵得住敌人的水陆夹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兵凶战危 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老大难责老二。。。 刘病已拍拍陈汤肩头,道:“幸好我们比他们更懂使诈。来!我们游河去!” 一番努力后,战筏回归大河,继续贴岸顺流而下。 蹄声在左岸远处响起,闻声不见人。 众皆愕然,难道对方猜到他们意在三座河寨? 不过,除非对方在马背上泅水过河,一时未能威胁他们。 雷火箭又搭在‘射’月弓上。 刘病已道:“大家一起‘射’雷火箭。”第一座河寨,出现前方右岸。 第一枝投往河寨的雷火箭升上近五丈的高空,越过对方的外寨墙,然后往河寨中央的位置弯下去,离开众人的视野。 在众人期待下,河寨内看不见的某处传来连续两声爆响,接着一卷浓烟冒起,直上河寨上空。 此箭的成功,打响了今夜火焚河寨的头炮,拉开‘激’战的序幕,令其行动暴‘露’在敌人眼下,晓得烧毁七座箭楼乃“声东击西”之计,使刘病已等藉之以奇袭敌寨的战筏,深陷险境。 若真的可攻其无备,令敌人‘乱’成一团,他们或有可乘之机,完成今夜的军事目标,但眼前形势与预料中有大落差,敌人不但有准备,且准确掌握到他们将于今夜发动,故成败变成五五之数。 唯一可恃者,是他们在敌人料想之外的战术和焚寨利器雷火箭,比的是速度,以快制快,在敌人截上他们前尽情破坏。 号角声从左方‘阴’山高处传来,清晰嘹亮,音‘色’变化,在传递他们不明白的讯息。 许延寿、陈汤等人的雷火箭紧接‘射’出。陈汤还是首次‘射’雷火箭,略有失准,幸好虽‘射’不进河寨去,仍‘射’中对方的外寨墙,爆作两团烈火,点点火油附上寨墙燃烧起来,生出大团浓烟,展示雷火箭的威力。 许延寿和赵广‘射’出的雷火箭均成功投进寨内去,人叫马嘶之声,在寨墙后传来,因爆炸‘激’溅的薄铁片,广及方圆三、四丈的范围,杀伤力强大。 划筏的只剩下两个兄弟,两人的任务再非加速,而是令战筏走得慢一点,让四人有足够的时间,将焚寨的火势达至难以收拾的情况。 刘病已不住‘射’出雷火箭,箭箭命中内寨营账在处,心内却暗叫糟糕。 刚才从‘阴’山传来的号角声,是战场上敌人唯一的传讯号角,显示敌人采取的是高地指挥的战术,由敌方的最高统帅,设指挥部于能总览整个河原战场的高处,指挥全军进退。 假设那人是莫哥,凭他的经验、才智,没可能作不出正确的判断,辨别刘病已一方从水路偷袭,非是陆路。一旦被敌人掌握他们的战术,余下的就看他们能否顶得住敌人的应变。例如着上游的大排筏掉头回来,截断他们的退路。 此时战筏来至西面首座河寨的背部,右岸豁然开阔;树木被砍伐一空,且火炬光熊熊,在‘插’于岸边一排火炬映照下,战筏登时无所遁形。那种由暗转明,令人生出身陷险境的感觉。 河寨虽多处起火,却未陷‘乱’局,后寨‘门’大开下,以百计的狼军从寨内奔出,骤见刘病已等人的战筏,所有箭手全体弯弓搭箭,朝他们‘射’过来。较近者就将手上的长矛投至。 刘病已等慌忙躲往筏央的档箭墙内。 “笃、笃”声响个不停,战筏向岸的一边,‘插’满长箭、长矛。 不用吩咐,兄弟们连忙加速划筏,呼息间将愈烧愈烈的河寨抛在右后方。 喊杀声随距离拉远转细,战筏重返两寨间的暗黑里去,众人却没分毫离开险境的感觉。 急‘射’了这么一轮的雷火箭,每人‘射’出十箭以上,用足‘精’神气劲,均感乏力,须回气。雷火箭可非一般箭矢。 此刻最‘精’确的描述,是到了风眼去,这里表面似“风平‘浪’静”,却是在大风暴核心。 许延寿骇然道:“甚么声音?”车轮磨地的“吱吱”作响,于前方仍在半里外的第二座河寨传来。 陈汤‘色’变道:“他‘奶’‘奶’的,是投石机,至少十多台。”刘病已“当机立断”道:“我们仍贴岸而下,在抵达河寨后方前,能‘射’多少箭就多少箭,过寨时改靠北岸,以避矢石。”许延寿苦笑道:“那只能靠陛下你了。”其他人均不可能将沉重的雷火箭‘射’那么远,亦欠刘病已神乎其神的准绳。 刘病已二话不说返回筏首,上游烟雾弥漫,还往这边扩散过来,令他稍感安慰。 雷火箭上弦。 陈汤为他点燃‘药’引。 “飕”的一声,雷火箭满弦劲‘射’,直攀天穹,然后往离战筏约百五丈下游的第二座河寨投去。 此箭实刘病已能及的极限,贯足真气,保证此箭非凡箭,爆开的是没人能明白的魔火。 马蹄声同时在右后方传来,显示大批狼军,正从第一座河寨处,策骑沿岸追来。一时间,众人没法明白这么做有何作用,时间亦不容他们思索或讨论。 刘病已‘射’出第二枝雷火箭时,“砰!砰!”之声在第二座河寨与大河间不绝如缕,眨眼间,十多个石弹越过河岸,朝他们投来,这是盲目投‘射’,只一颗石弹击中战筏边缘,石弹撞凹筏木后,弹上挡箭墙,方反撞滚到水里去,整个战筏往右倾侧了少许,使他们尝到石弹惊人的撞击力,战筏绝捱不了数十个这样的石弹,先遭殃的肯定是不堪摧残的挡箭墙。 其他石弹散落战筏四周的河水去,‘激’起‘浪’‘花’,更添“兵凶战危”、风雨飘摇的不安。 来前,既没人想过对方制成了投石机,更没想过投石机对河上行走的战筏,威胁力大至如斯。 刘病已知道不妙,喝道:“对岸!”赵广、许延寿、陈汤等人自觉地加入做划手,催筏急行,偏往对岸去。 刘病已连续‘射’出两箭,第二轮石弹驾到,落在右后方的水面,溅起的水‘花’,看得他们“惊心动魄”。 火光映照。 忽尔间,战筏与第二座河寨间再无障碍,彼此看个“一清二楚”。 两排箭手立在岸边,拉弓‘射’箭,一时箭如雨发,往战筏洒过来。他们后方的河寨冒起多股浓烟,看来破坏力有限,难对河寨形成毁灭‘性’的打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六章 活命木 岸旁箭手后,一排摆着十五台投石机,敌军正调校角度,朝战筏瞄准。 刘病已射出最后一枝雷火箭,只能投往对方的外寨墙,与陈汤退返挡箭墙内。 他蹲低避箭,身体里感觉一阵力竭。 以往他从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因晓得可飞快回复过来,但经毛乌素沙丘区一役后,明白用罄至阴之气的后果,那时即使本身拥无穷尽的真气,亦无所依附,跌倒后竟爬不起来,便不到他不量力而为。虽然,他有“阴尽阳生”的异能,但怎晓得能否再次灵光,第二次生效后,耗尽之时,将为当日可怕情况的重演,此想法令他不敢逞强。 陈汤蹲在他旁,道:“怎办?” 刘病已深吸一口气,道:“取河道中央,对岸有伏兵。” 划手急忙改向,无不生出深陷重围、如坠噩梦的惊怵感觉。 现时可恃者,是遥阔的河道,走在河中,两边的矢石均奈何不了他们。 然而,他们今夜的行动,战争目标尚未达半,打下的形势实难乐观。也明白过来,追来的蹄声,代表对方在岸边布防,阻止他们弃筏从陆路逃生。 他虽仍向着第三座河寨驶去,却知失去时机。 刘病已问道:“还剩下多少雷火箭?”许延寿答道:“还有两箱半,约一百三十枝。”刘病已沉声道:“行动中止,只要能将剩下的雷火箭,带返营地,我们仍然未输。” 众人明白,今夜毁不掉所有河寨,敌人在大河南岸实力雄厚,又拥有投石机,控制河原者乃敌方而非他们,他们粗陋简略的河寨,能否抵御得住水陆各方面来的猛攻,就看他们防守的能耐。在这样的情况下,雷火箭起着关键作用。 陈汤道:“北岸或南岸?” 许延寿提议道:“过第三座河寨十里后,登南岸绕个大弯回去。咦!何事?” 他见刘病已脸色微变,知有事发生,忙问其故。 刘病已弹起来道:“大批排筏正从下游逆水而来,准备以雷火箭迎敌。”又道:“我们须共进退,分出两个兄弟负责扛箱子,筏子尽量靠往南岸。” 大河战云密布。 第三座河寨出现前方右岸处,灯火通明。却没传来人声马嘶,当是沉住气待他们上钩。 右边黑压压一大片,隐隐传来马蹄踏地的吵响,敌方正全力撒开包围网。如果他们闯不过第三座河寨那截河段,休说带走两箱雷火箭,连能否活着离开亦是问题。 决定生死的关键,就在可否闯过前方排筏的拦截。 敌人的部署思虑周详,置有两队筏队,分守东、西两端的河寨。 西寨的筏队,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赶往上游,与他们“失诸交臂”。 可是部署在东端第三座河寨的排筏队,一直按兵不动,到发觉刘病已的战筏,出现在西端第一座河寨后,敌人针对性的反击发动了,中寨出动投石机,东寨则以排筏封锁河道,又收紧两岸的包围,以战筏为中心布下罗网。 如在东寨对面的河段被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截,众人将失陷于重围里。在敌人早有防备下,能否借水遁,尚属未知之数。 刘病已、陈汤、许延寿等人卓立筏首,雷火箭上弦,赵广等人,负责点火。 划筏的兄弟,则尽力使战筏慢下来,让刘病已等可多射上两箭。 战筏朝敌人笔直流去,一看下,人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火炬光里,四百多丈外,三十个大排筏,分作前、中、后三重,每重十个,拦在河寨对正的河面,划手将桨不住探进水里去,力道掌握精确,恰好令排筏既不前进,又不随水漂退,凝定在河面上,组成筏阵。 遥阔的大河,水道交通硬被分布有致的筏阵截断封锁,前无去路。 无数的念头,以“电光石火”般的高速闪过刘病已脑际。 不知谁曾向他提起过,狼军在今次南侵前,曾日夕训练水上功夫,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到现在得睹其合作无间的操筏之技,方醒觉过来,只恨“悔之已晚”。 每筏约百人,个个身穿水靠,配备水刺等水内的攻击利器,显然无惧水底的硬仗。于最前排中间的排筏上,最瞩目者是参红,水靠外仍披着红色披风,隔远可把他认出来。敌筏上战士的体型、气度,可知全属狼军里最精锐的金狼军。 两岸布满箭盾手,靠往任何一边,绝非明智之举,是“自寻死路”。排筏上各有箭手二十人,在盾阵后,人人“弯弓搭箭”,瞄准他们的战筏。 敌方总兵力达万人之众,这样的仗如何打? 投石机的影像浮现在刘病已的心湖。 原来陈汤听到河寨内传来制作投石机的声音,纯为敌人使诈,增添他们攻寨的急切性,事实上投石机早准备妥当。日他在狼山看了整天,未见过半台投石机,现时第二座河寨至少有十多台,性能良好,转动灵活,不可能是十天半月制造出来的东西,其来源大有机会与香文有关。 敌方的指挥者“算无遗策”,不论水战、陆战,均准备十足,令其应变灵活,当发觉他们从水路来袭,烧掉一座河寨,立即变阵,形成眼前遇上的死局。 精兵劲旅团的唯一生路,是借水遁,可是若闯不过眼前一关,与陷身重围无异,己方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 许延寿的声音在耳鼓内震荡着,喝道:“形势有变!”刘病已心念电转,向陈汤道:“设法弄断左边最外和后截木干的系索,那是我们活命的战木。” 他们的战筏,是由四个沙筏结合而成,让一根木干脱离,对整体影响不大。 除许延寿和陈汤听得“心领神会”外,其他人一头雾水。 说话间,与敌方筏阵的距离拉近至三百五十丈。 形势愈趋危急。 刘病已喝道:“全体到筏尾,许爱卿告诉兄弟们该怎么办。”边说话,边往后退,来到两面挡箭墙中间处。 陈汤早一个侧翻,到了筏子左侧去,施展手段,硬把系索抓为碎粉。 赵广等人退往筏尾,由许延寿授予机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七章 排筏对对碰 刘病已则将两箱半装载雷火箭的箱子打开,以能达到最迅速的手法,将百多枝雷火箭于筏首处堆成个小山,又将用作点火的两坛猛火油,淋在雷火箭堆上。 由于距离尚远,他们的战筏还未进入敌方火炬映照的范围,故敌人虽看到他们动作频频,但看不清楚他们在干甚么,或许还以为他们给骇得“魂飞魄散”,阵脚大乱。 二百丈。 众人蹲在筏尾,陈汤抓着最后一条系着“活命木”的系索,只要稍用力道,“活命木”将与战筏分离。 此时大伙虽然不知道刘病已有何妙策,但只要他在场,心里就有着落,只待刘病已发令。 许延寿等人取来在筏上备用的盾牌,以抵御敌箭。 刘病已向许延寿道:“我们给宝贝筏子加速,如何?”许延寿欣然道:“正有此意!” 两人坐言起行,同时发劲,齐往筏尾的水面双掌疾推。 “蓬!” 筏尾的河水爆起两股浪花,立令筏子动力遽增,他们用的力道异常巧妙,是平推而非打往水底去,产生如水面滑翔的巨力,否则所有人聚在筏尾,头轻尾重下,筏首高翘,使雷火箭倾倒过来,就大大不妙。 倏忽间,眨眼的工夫,战筏划破水面,于两边溅起高过人身的浪花,滑过百多丈的水面,与敌人拉近至六十多丈的距离。 漫空箭矢,从敌方的拦河敌阵洒过来,可是因算错筏子的速度,大部分射空,能及筏尾者,尽被盾牌挡着。 刘病已和许延寿再一次借掌力催筏后,刘病已喝道:“去!”陈汤运劲裂索,粗木干立即脱离战筏,随水漂流,此时陈汤早附在干头。 其他人哪敢迟疑,同时翻进河水里,抓着他们的活命木。 刘病已最后一个离筏,下水前将燃着的火熠子,抛往雷火箭堆。 逾一百三十枝雷火箭,二百多个火球,联合起来的威力有多大,刘病已一方没人想过,也想象不到,遑论敌人。 刘病已的火熠子准确无误地落在堆积似小山,隆起在筏首的雷火箭堆上,由于火球是易燃物,立即熊熊起火,烈焰冲上离筏面丈许的高度,一时尚未有动静,一如燃着篝火,箭枝的干身成了柴枝。 刘病已在筏尾靠北的一角投河,双脚卯足道劲猛撑一下,来个临别秋波,令本已有“一泻千里”之势的被弃战筏,产生往右旋的力度,当刘病已入水的一刻,战筏再非往前直放,而是首尾不分的打着转,朝敌阵旋过去。其时双方距离不到三十丈,几是刘病已入水,战筏已撞上对方前排首当其冲、有参红坐镇的大排筏。 顺流水猛,加上许延寿和刘病已连手的二度发功催速,战筏一旦打着转,如陀螺般势难休止,更非人力能逆转,除非动力经连番剧烈碰撞,否则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消退。 筏旋再加火焰,浓烟如脱缰野马般往四面八方喷射,倍添威势。 在敌方筏阵上的火炬光照射下,战筏如从黑夜里扑出来、“择人而噬”的猛兽,血盆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大口猛喷烟雾,声势汹汹的放流旋来,对方晓得不妙,却是无从闪躲。尚未想清楚,火筏的一角重重撞击参红所在的大排筏。 包括参红在内,全体狼军立足不稳,往北岸一方倾跌,撞击力令整个大排筏宛如没重量的浮萍般,打着转旋开去,猛撞在北面最接近的另一艘友筏去。 下一刻,战筏来到第二线的排筏阵前方,“势如破竹”。 十多枝长钩竿从敌筏探出,希望将战筏煞止。 这一刻的战筏,已烧着了筏央两边的挡箭墙,烈焰冲天,浓烟以旋转如龙卷风的方式急促扩散,大河中央方圆五十丈,尽被波及。 爆炸就在这一刻发生。 “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其他所有声音全被没收了,只剩下“如雷贯耳”、连续不绝的“轰隆”。 战筏的左右挡箭墙化为火星、火屑,弹上高空。 整个战筏实时解体,组成的木干化为水面檑木,朝所有方向急滚,一些且给震得弹离河面。 爆炸核心处如盛放的烟花,烧着大串爆竹,不过规模大上百千倍,产生的震波,激得四周河水喷发上三、四丈的高空,随爆炸波而去的是大量毒烟、薄铁片,且是像龙卷风般往敌阵所在的大片河区扩散。 前后最接近的七、八个大排筏,本是气势如虹,阵容鼎盛,有拦河之威,此刻却如玩偶般硬给掀离河面,筏仰人翻,有若狂风扫落叶,剎那间“七零八落”,溃不成阵,筏上战士无一幸免坠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较远的排筏全受波及和影响,不是被激浪抛掷于河面上,就是给在水面滚过来的“水檑”撞击,同时被毒烟吞噬。 以金狼军的本领,如此毒性薄弱的烟雾实难奈何他们,但确可障眼,且可令眼睛生痛,大大影响他们的应变能力。 敌人“自顾不暇”下,一时哪来能力去管水底内的事,更无从组织构想拦截刘病已等于水中的艰巨任务。 刘病已入水后,准确无误的追上活命木的干尾,两手前探,十指陷进干身逾寸,抓个结实,免去干体不住转动之忧。 事实上活命木早稳定下来,除陈汤以双脚夹着木朝前的一端,其他人都以手抓指陷的方法,挂附长达一丈的木体上。 活命木等于他们的”水底战筏”,成为将他们团结起来的宝贝,生死与共。 陈汤“驾轻就熟”的两手运劲,加上各人背弓带兵合起来的重量,带得活命木深潜往离水面达二十丈的河床,水的压力令人人耳鼓疼痛,幸而各人功力深厚,运转内劲,瞬即复常。 精兵劲旅团的众人武功参差不齐,如刘病已、陈汤和许延寿,精擅内呼吸,可长时间潜行水底,区区一里、半里,不成问题。赵广亦具长时间闭气之能,可是功力逊上一、二筹的其他兄弟,在深水之下,顶多能捱上一盏热茶的工夫,便不得不到水面换气。幸好通过活命木总揽众兄弟情况的刘病已,已从各人真气的波动,掌握情况施以援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八章 会飞的大鱼 刘病已藉木传讯,知会打头阵的陈汤。 有了水底经验,陈汤立即醒悟,就在筏头触底的剎那,陈汤两手按往河床,活命木立即往上翘起。 此时轮到刘病已双足踩上河床实地,双脚真气爆发,来个水内弹射,活命木仿如会飞的大鱼,从深水处斜斜冲上水面,蓦地里,陈汤已离开水面,活命木才再往水面拍下去。 就在此刻,活命木搭载的众人,一起目击战筏在敌阵中央处激爆的盛况。 敌阵已破,再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闯过死关,即使对方高手力能拦截,却须先应付陈汤最能在水里发挥威力的功夫。 下游离第三座河寨两里处的大河南岸,伏着他们几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急待回气。 突围到这里来,非是顺风顺水,而是不断受对方水中能手的攻击,全赖打前阵的陈汤功夫逞威,令“挡者披靡”,刘病已又寻空觑隙的屡施弹射,才成功逸离水下的重围。 以当时河面的情况,筏上的敌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有效的水下拦截,唯一能解释当时情况的,是这批敌人早潜伏筏阵的另一边,防止他们借顺水之势遁逃。 想及此点,人人心呼庆幸,若没有雷火箭,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未能将雷火箭带回去作守阵之用,可是在刚才生死悬于一发的关口,其他计算只好全撇往一旁。 号角声从北岸阴山高处鸣响,又在调兵遣将。 连最不在意的陈汤,也现出犹有余悸c不敢小觑的神色。 刘病已在浅滩坐起来,竖耳聆听。 凭异于凡常的特性,他最早回复过来。 赵广双手双脚摊在湿泥上,成“大”字形,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现在舒服多了。” 他肩头给敌人水刺挑中,衣服破裂,深可见骨,此时虽已止血,伤口仍令人“触目惊心”,赵广却不以为意,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般不碍事。 活命木载来的几个人,人人多少受了点内伤c外创,如非集中胜分散,肯定他们里有人没命到这里来呼吸河风。 许延寿两手撑后,勉力坐起,朝河寨方向遥望,道:“烟散哩!河寨的大火被救熄了。”陈汤冷哼道:“西寨肯定完蛋,中寨则只烧掉半边墙c几个营账。我们今晚不住将目标调低,先是三座河寨,接着是抬两箱雷火箭走,现在则连家都可能回不去了。” 许延寿是第二个坐起来的人,道:“竟没人追来。”陈汤道:“追来不但‘徒劳无功’,还多此一举,敌人只须将我们的河阵重重包围,不到我们不去硬闯,那时收拾我们方是上策。” 陈汤从浅滩弹起来,舒展筋骨,向刘病已问道:“陛下有感应吗?” 刘病已朝仍躺在身边的许延寿道:“希望爱卿没将卷烟随身带着。”许延寿微笑道:“明知很大机会落水,怎会这么蠢?”刘病已这才答陈汤,悠然道:“是否达致目标,现时言之尚早。”接着仰观夜空,淡然自若道:“离天亮有个半时辰,足够我们干很多事。” 陈汤坚持道:“有感应吗?” 刘病已答道:“一众兄弟的精神波动,非常强大,显然成功粉碎敌人从大河来的强攻。现在敌人并没有停下来,正调军遣将,策动对河阵的攻打。不过他们亦非铁铸的,怎都要稍作休息,故此天明前理该不会发动。”又道:“朕没立即答爱卿,因需一点时间,将灵觉提升。” “陛下的独门心法果然不同凡响。”许延寿坐将起来,见人人脸露关注之色的瞧他,笑道:“放心,微臣的内伤早好了,赖的正是陛下的独门心法。如只凭己力去疗伤,可能到现在仍爬不起来,又或旧伤复发,此刻却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强大。当日陛下不住将真气送入微臣经脉内,惟恐不够,那种感觉怎都形容不了,除兄弟之情外,还充盈勃勃生机,使微臣晓得绝不会‘一命呜呼’。” 刘病已奇道:“爱卿当时不是昏迷了?”许延寿道:“是半昏迷,部分脑袋仍然清醒,只是失去手脚的感觉。” 许延寿索性坐了起来,道:“还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我看赵兄最不济,没一个半个时辰,肯定爬不起来。” 赵广叹道:“许兄你真不是明白人,我现在不是休息,而是在享受劫后余生‘无与伦比’的感觉。老子回到战场来,追求的正是这么的剎那光景,清楚享受到活着的滋味,明白生命的难能可贵。” 许延寿喝道:“说得好!想起我们当暴发户‘花天酒地’时,‘浑浑噩噩’的,似造梦多过活着,现在方是有血有肉,且心里充满恐惧,没甚么特别的理由,纯为害怕不知天亮后,敌人有何手段。” 刘病已讶道:“爱卿是否害怕?” 许延寿苦笑道:“微臣担心兄弟们。”众人沉默下去。 陈汤在滩岸边的一块大石坐下,道:“今晚我们方见识到哥舒的真功夫,确实‘名不虚传’。” 刘病已深有同感,正因敌人今夜高明的应变,令人人生出惧意。陈汤惨中哥舒惑敌之计,感受当然更“刻骨铭心”。 刘病已淡淡道:“但他犯了个错误。” 许延寿愕然道:“在何处犯错?”刘病已哑然失笑,道:“这个错误,他尚未犯,只是即将犯。”赵广终肯坐起来,抓头道:“未犯的错,怎算犯错?”陈汤欣然道:“技术就在这里!对吗?” 河水不住冲上岸滩,拍打他们的身体,温柔可亲,河风徐徐吹来,于此激战后的时刻,周遭似特别宁静。 许延寿点头道:“兄弟这句话,令我在暗黑里见到一线曙光,正因我不明所以,恰证明了陛下的想法与众有别,非我等凡人能想象。” 赵广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若没有他,我们可能已命丧大河。” 他们现在是边说话,边休息,一举两得。 刘病已道:“换过你们任何人代替哥舒的位置,亦要犯同一错误,分别在你们是明知故犯,哥舒却自以为机会难逢。”许延寿笑道:“仍不脱卖关子的本色,不过确充满吊胃口的趣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七十九章 痛定思痛 刘病已向陈汤道:“想到了吗?” 陈汤道:“皇帝陛下,微臣想到就不用问你。技术究竟在何处?” 刘病已道:“哥舒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他会怎么办,但眼前‘马不停蹄’的兵力调动,不啻亲口知会我们,他将于天亮前全力攻打我们的河阵,好将我们逼出来。”稍顿,接下去道:“朕所谓的机会难逢,于哥舒来说,就是清楚我们不在河阵内,等于我军被断成‘首尾难顾’的两截,让他可分头应付,击溃我们任何一方,他便稳操胜券,还赢得无比的声誉。” “陛下没说错,换过我是哥舒,定采此手段,却怎么想,也想不到有甚么明知故犯的地方。”许延寿点头同意,顿了一下后拍腿道:“我明白哩!” 陈汤讶道:“你明白了甚么?”许延寿道:“我明白的,是哥舒将犯之错,就是低估了我们河阵的防御力。” 赵广精神大振,道:“对!” 刘病已插言道:“事实就是如此。”接着向许延寿道:“为了在绝境里打出血路,自远征开始的一刻,各兄弟人人处于精进励行的状态,战场成为他们的练武场,行军等于爱卿的苦行,最难得是团结和彼此间的默契,故虽只区区千余人,却如无坚不摧的利器。” 刘病已续道:“留下的副将乃是防守高手。若是‘冲锋陷阵’,多我们几个人,或少我们几个人,分别确非常大。但若只死守一隅之地,又能结木为阵,凭河而战,肯定可守得‘固若金汤’。唯一可虑者,是对方的投石机,可造成对河阵最大的威胁。” 众人回复神采,眼睛芒光烁闪,静心聆听,因熟知刘病已性情,晓得他胸中已有定计。 许延寿沉吟道:“由敌人河寨到我们的河阵去,有二十至三十里远,且河道纵横,路并不容易走。”赵广道:“用排筏从水道送去,顶多一天工夫。” 许延寿道:“仍需时间安置到攻击点,依我看,最快也要第二个早上,投石机方能运作,投进攻打河阵的行动去。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 陈汤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归家之意,甚合老子心意。”赵广兜他一眼,哂道:“还用说吗?赶回家等于给老莫牵着鼻子走,正中他下怀。” 刘病已叹道:“他们不但低估河阵的兄弟,更低估了我们。” 许延寿提醒道:“万勿轻敌!” 陈汤道:“休息够了吗?足半个时辰哩!天亮前,怎都要杀几个人来泄口气。”众人齐朝刘病已瞧去。 刘病已道:“想先请教各位爱卿一件事,如你是哥舒,会否在河寨上防我们一手?”许延寿道:“凭早前与哥舒交手的痛苦经验,他绝不会有此疏忽。”刘病已道:“既然如此,那他若要封锁河阵水陆两面的交通,就必须调动山寨的狼军,渡河作战。对吗?” 以陈汤的胆大包天,亦为之色变,失声道:“我的娘!你竟要攻打狼寨?” 刘病已提出令一向好勇斗狠的陈汤闻之色变的攻狼寨之计,是基于一个除他本人外,没人晓得的经验和想法。 表面看,设在狼山他们戏称为狼寨的山寨,难攻度在任何一座河寨千百倍之上,差些儿可直追斯特林要塞,当年的斯特林要塞有地下河此一破绽,刘病已亦晓得看似陡峭笔削的猛狼石,全无通路的山上,实有通幽之径,否则灵觉不可能指导他的凡躯,藏身于猛狼石下的岩隙老树之间。 当日他曾告知众兄弟其时“居高临下”,俯瞰壶衍鞮登上祭坛的情况,但肯定没人深思个中涵义,就是他怎可能置身于能刺杀壶衍鞮的位置,那是绝不容许的。 灵觉或许无所不能,“神通广大”,但始终受限于刘病已的常人之躯,不可能沿岸奔驰的进入狼军势力笼罩的范围,大模厮样而不被发现。 故此,必有一条可避过狼军哨岗眼线的秘道。 狼寨在处,就是祭坛的位置,处狼山东缘,背倚猛狼石,从西边俯瞰后套河原的西北角。论险要,三座互相呼应的河寨,方能勉强抵得上一座狼寨,这还是指有狼寨于西崖隔河呼应的形势言之。而狼寨即使没有三座河寨,本身仍能凭地势上居高的优越,前有大河之险,“固似金汤”。 隔远望去,此时的狼寨仍然灯火通明,任何人若接近狼寨,定成其箭靶。于寨上滚下檑木,任你千军万马,只余捱撞的份儿。更不要说狼寨可能拥有投石机。石弹尽管击不中敌人,然而从斜坡滚下来,直滚进大河去,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河套平原的河段,自南而北,在狼山前分流,一北一南的折向东行,至抵达吕梁山,是大河相对平缓的水程,处处均可以木筏安渡遥阔的河流,但都及不上狼寨面对的河段,河面虽更开阔,水流却缓和多了,兼且狼山和阴山间,有往来南北的捷道,狼寨正是扼守此咽喉地带的要塞。 狼寨内有祭坛,成了狼军的圣地,如被攻陷,祭坛等于落入刘病已手上,精神和士气上的打击,不容小觑。 以这些条件作比较,奇袭河寨似乎轻易多了,绝对可以一试,但在领教过哥舒昨晚的“老谋深算”c无有遗漏的应对之术,攻打河寨只会再一次踩进敌人的陷讲布局去。 余下的两座河寨,四通八达,他们根本没可能有可乘之隙。唯一能隐藏的,是逆河潜近,然而那亦正是敌人全神监察的高危区。河套区大河的水并不黄浊,那是折往南流经黄土高原的事,在敌人全神贯注下,水内任何异动,均难瞒过对方。 只要河寨留下一半或三分之一的兵力,便有足够反击的实力。 在所有想法外,刘病已还有个关键性的考虑。 经昨夜之役,他实在有点给哥舒打怕了,其他兄弟亦必有同感。 若壶衍鞮来时,河阵仍被哥舒压至动弹不得,他们则无家可归,东窜西逃,哥舒等于立下大功,必得壶衍鞮赞赏。如壶衍鞮将指挥交托哥舒,以他灵活的调度,加上金狼军在他的领导下如臂使指,他们极可能输掉这场大汉和匈奴的总决战,也将大汉的天下赔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章 隔界如隔山 可是,如能攻下狼寨,夺得祭坛,壶衍鞮不将哥舒处决,已是哥舒天大的幸运,遑论让他指挥作战。 所以,决定成败的关键,就在眼前。 众人泅水渡河,登陆北岸。 他们迅速离开河岸,朝阴山走,来到一处山内高地,可窥见三座河寨在处的大截河道。 最远的一座,几被烈火夷为平地,仍在冒烟。中寨大致完整,火早救熄,面河的寨墙塌了十多廿丈一截,成绩超乎众人期待,可见刘病已“魔焰”的厉害,能以倍数增添雷火箭的威力。最接近的东寨“夷然无损”,与中寨同样的活动频繁,这个可从火炬光移动,掌握端倪。 不住有排筏离开两寨的后方,逆流缓上,逸离他们的视野。 离天明仅余半个时辰,现时即使他们回到河原,再全力奔驰,又假设“顺风顺水”,仍不可能在日出前返回河阵。 号角从狼寨的方向,间歇地传来,令后套西北角的河原区,战云笼罩。 众人仍弄不清楚刘病已攻狼寨的大计,事实上刘病已心里也没谱儿。 刘病已道:“前方半里这边岸一个高岗上,设有敌人哨兵,我们只能绕过靠岸的一列山脉,从其另一边觅路往西。”陈汤道:“何不奇袭对方的哨站?” 刘病已道:“现在我们有弓无箭,武器只得轻便的马刀,而即使成功在不惊动其他敌人下,拔掉敌哨,由此到狼山,处处岗哨,一旦露出行藏,只有掉头走一途,所花的气力,立即报销,并不明智。” 赵广道:“可是阴山是深山巨岭,黑夜入山,最易迷路,尚要攀高落低,恐怕走两天两夜仍未能抵阴山的西端。阴山外还有狼山,都不好走路。”他说出众人心里的疑惑。 不论他们对刘病已如何信心十足,此刻亦为不能改移的现实动摇。犹如在一个无窗无门密封的石室内,你告诉他们有个出口,他们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你的虚言? 刘病已深心处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隐隐里,他晓得若阳神般“虚无缥缈”的灵觉,向他传来讯息,使他晓得走对了路。 刘病已道:“朕此招是‘仙人指路’的变招,叫‘灵觉带路’。”赵广一呆道:“此话何解?”刘病已道:“精确点说,朕只是灵觉和人界间的连接者,隔界如隔山,朕必须让灵觉出来主事,方能解决眼前路不通行的大难题。虽然没时间详细解释,但肯定有这么的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径,可使我们‘神不知c鬼不觉’的偷往狼寨后的崖壁,当日灵觉就是这般的弄朕到狼神庙那里去。” 众人愈听愈胡涂,解答旧疑问后,又生新的疑问。 陈汤斩钉截铁道:“少有见你说得如此不清不楚的。好哩!我们现在该如何入手?”刘病已暗忖但愿自己真的清楚,当然不可以说出来。道:“首先,将所有有点斤两的东西,全放到朕身上来,朕就是负重的骆驼,令朕走得愈慢愈好,你们则尽量轻便敏捷。” 赵广兴致大增的道:“那即是说,陛下要背四张弓和八把马刀。要将这些东西扎成一团后,再绑在陛下背上才成。不过,加起来只得二百来斤,怕难对可将风雷动舞得像风车般转的陛下,构成任何影响。” 刘病已哑然笑道:“时间无多,再研究下去,天亮我们仍在这里继续研究。兄弟们,动手办事。” 各人纷纷解弓除刀,由最擅卷烟的许延寿取来缠腰的牛筋索,负责缚扎。 许延寿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说清楚点,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陈汤插言道:“简言之,就是陛下灵觉上身,令他可寻回通往猛狼石的秘径捷道,上身后他连天王老子都忘掉,六亲不认,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可追失他。” 许延寿道:“既然如此,可找些更有效的方法,例如采摘野花,放在身上,凭气味我们便不致追失。”赵广大力一拍许延寿,道:“还是许兄最清醒,这么直截了当的方法,我们偏他娘的想不到,就这么办。待我们这里最擅采花的淫贼,立即出动。兄弟!” 陈汤给他算了一着,摇头苦笑,却真的采花去了。 许延寿将扎成一大捆的弓和刀,安放到刘病已背上,又以索子绑在他身上,确相当累赘不便。 众人看得笑弯了腰。 陈汤回来了,将一袋花挂到刘病已腰带去。道:“算我们走运,刚才微臣嗅到姜花的气味,寻过去,果然在一个山涧处寻到大片的姜花田,保证其香可远传数里。”刘病已一呆道:“姜花?” 陈汤道:“有何好奇怪的?” 刘病已道:“他奶奶的!这个香味似唤回我当日某部分的回忆,就让我寻狼之旅,由这道姜花涧开始。” 刘病已背着重甸甸的大包裹,沿河涧朝山内深进,脚踏的就是涧内冒起的奇岩怪石,起步时还只是条小溪流,走了一阵子,发觉溪涧变成从山上流下来的涧瀑,疑无路处,别有洞天。愈深入,愈往上攀,景色愈奇。 此时天已发亮,周遭景物渐转清晰。 涧瀑水流量不大,只在山势陡然升高处,方形成挂帘般的水瀑,仿似从阴山某高处由老天爷铺砌出来参差不等的长阶,层层下跌,本身已是攀山越岭的秘密快捷方式。 刘病已隐隐感到走对了路,以现时的情况言之,他领众人逃至这位置,于此河段渡河,均该是灵觉暗里主事,只是他不自觉。 陈汤等众人紧追在他后方,不敢怠慢,怕他忽然灵觉上身,晋入异乎寻常的状态,攀爬如飞,那就糟糕至极。 随着不住的深进,与瀑涧伴生的各种奇特景观,“层出不穷”,四周林木愈见茂盛葱苍,时有峭壁对峙,壁上纠扎古树,蔚为奇观,奇木异花从石隙里长出来,“盘根错节”,“无奇不有”。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天地,刘病已的心神逐渐退藏收敛,却又不像以前般失去意识,而是处于介乎酒后那种醒与不醒间的状态,感觉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一章 山穷水尽 他完全不用脑袋去思索,每个动作发乎天然,一攀一跳,无不恰到好处,是在那个环境下的最佳选择。 后方诸人有样学样,也无庸思考,看他怎么办便成。 数次眼看无路,岂知刘病已一个转身,“柳暗花明“,走出前路。 忽然瀑涧已尽,刘病已仍没停留的往上攀。 此截登峰之路,亦是自入山后对各人最大的挑战。 激战竟夜后,仅休息半个时辰,远未及平常状态,走到这里,太阳已过中天,朝西走了小段路,众人于此猿猱难攀的深山秘涧,花逾三个时辰,依猜估,在这隔离人世的“崇山峻岭”所走的路程,及不上在河原上的一半,即是仍未越过首座被焚河寨的位置,说大家一理光没失掉对刘病已的信心,是不合常情的。 现在刘病已更朝高处闯,往上瞧去,群峰耸峙,绝不像可直通狼山的秘径,只恨此刻骑上虎背,刘病已不罢休,他们亦无别的选项,惟有“舍命陪君子”,与“灵觉上身”的刘病已一起上路。其他一切,抛开不理。 众人的心情,和刘病已截然迥异。 他此时仍处于知与不知之间的异态,既“神通广大“,又似思感收窄至脑壳内,只能晓得及身之事,忘掉了在干甚么,又若朝某一清楚分明的目标不住挺进。 一路上来,均沿着延绵数里的瀑涧走,没有障碍,到此瀑涧已尽,不得不往山走,于没有人到过的峰峦绝处,林树阻路,本该障碍重重,可是自然而然便走出一条路来,显然在不久前有人曾走过,硬以身体碰撞出一条山路来,脚踏处还有折断的树木干枝。以铁铮铮的事实,证明刘病已走在正确的路上。 紧追其后的陈汤亦发现异样处,“喜出望外“,向后方一串追来的兄弟喝道:“真的走对了。” 其他人仍不明所以,不过陈汤既有此评,自有道理。 陈汤说毕紧贴刘病已身后,忽发觉山势转平,下一刻已冲出林树外,来到一个悬岸尽端处。 对面崖壁高起,群峰断路,不要说秘径,连去路也付诸阙如。 陈汤心中唤娘时,刘病已跃离崖端,消没在崖下视野不及处。 陈汤直扑崖缘,朝下瞧去,见刘病已正带着大包裹往下跳。 崖缘下二十丈许处,神迹般摆着个宽窄若十五c十六丈不等c清碧深邃的大潭。 大潭四周山高谷深,瀑泉争鸣,树木蔽日,怪石嶙峋,真是秘不可测。 “蓬!” 刘病已破开潭面,粉碎了倒映潭内的山色,溅起激上半空的浪花水珠,没入湖内深处。 陈汤想到一事,心呼不妙,狂喝道:“勿犹豫,跳下去!” 说话前,双脚猛撑崖边,加强投潭的力道,笔直插下。扑的一声,陈汤破水入湖。 其他人得陈汤提醒,岂敢迟疑,一个接一个,全离崖投潭。 陈汤入水后,刚好捕捉到刘病已的背影,没入湖内一处暗影里,心呼侥幸。 湖底秘径,是唯一的答案。 深山穷谷绝处,恰为出口所在。 陈汤不由佩服刘病已的先见之明,更可能是“灵觉”之明,此时任何花香均不起作用,人入水后,嗅觉立被废掉武功,可是刘病已背着的沉重包裹,却大幅拖慢他在水内移动的能力。 否则陈汤刚才瞧清楚c想清楚,迟疑了那么半天才跳下去,差了那么多时间,以刘病已在水内灵活如鱼的迅捷,肯定在陈汤入水前,已从湖底秘径消失个“无影无踪”。 要遍搜这么大面积的湖底,找得到怕亦缺乏进入的勇气。 此刻却不到陈汤选择犹豫。 陈汤向先后落水c引发湖面水花四溅的一众兄弟,打手势着他们跟从。 众人见不到刘病已的踪影,完全掌握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跟随陈汤的脚步。 陈汤游鱼般往目标位置潜去,离开尚有五c六丈,已感湖底存在着一股缓慢,但坚定地移动的暗流。 陈汤清楚此时的大忌,是想清想楚,猛一咬牙,示范似的投进暗流去。 一股表面难以觉察,实则几近无可抗拒的力道,扯着他朝目标暗影投去。 念头刚起,陈汤已置身于湖底不知通往何处去的深洞内,身不由己的随水疾去,除了运功保护身体外,再没法为自己作主。 片刻后,全体兄弟们进入湖洞,水流得多快,他们便有多快,追着刘病已去了。 众人尚未有想清楚自身处境的时间,在完全迷失了方向下,被“一泻千里”的急流,带得往“暗无天日”的山底岩洞,在不到大半盏热茶的短时间,越过以里计的距离。 众人除运功护体外,还可以做的,是保持身体与水流平行,以免因翻滚不休致碰撞受伤,同时手往前伸,作前线探子。 水洞出奇地畅顺,该是日子有功,在泻下湖水的长期冲刷下,磨掉了洞壁岩巉不平的棱角利边。身体失去了重量,仿如在绝对的暗黑里自由滑翔飞行,只要压得住对幽闭的恐惧,感觉实在非常棒。 前方现出一点光蒙,旋即芒光渐盛。 下一刻,陈汤第一个完成壮举,给水举上水面,还要随流而去时,刘病已的手探过来,将他拉离水流。 源于山上深潭的湖水,朝西奔泻四c五里后,于此离狼山不到半里的山中高地冒出地面,形成另一个只有母潭五分之一大小的山中潭,至湖的西南边潭水往下泻溢逾丈成激水,自此水流层层跌落,相激溅起水花雪涛,形成连串水瀑,轰声如雷。 溅起的水花,在往下落去的太阳映照下,如碎玉摧冰,晶莹透澈。 众人在最高一层的水潭,于潭的西缘各自觅得舒适的奇岩怪石坐下,欣赏着水流朝下流泻险峻雄奇的旅程。 心里那种“九死一生”,最后逃出生天的写意和满足,于“山穷水尽疑无路“处,打出活路的动人感觉,绝非任何言词可形容其万一。 除迭迭低去的水流外,周遭尽为高插上天的悬崖峭壁c原始植被,尤显得后方的一泓清潭,惹人喜爱,周遭的环境倒映潭中,“湖光山色”,令人迷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二章 柳暗花明 陈汤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叹道:“现在离日落尚有个许时辰,我们还要走多远的路,才抵达狼寨?” 刘病已用手比比前方,道:“在我们看不到的下方,水瀑一分为三。左边的瀑流,折东而落,最后从猛狼石南面泻下,形成飞瀑,也是狼寨立寨其地的主因。立寨岂可无水?” 许延寿大喜道:“如此只要我们沿水瀑往下走,将似下梯阶般直接走进狼寨去?” 刘病已欣然道:“正如爱卿所言。当日朕就是这般的潜往猛狼石的崖壁去。”又道:“依朕猜估,小半个时辰,我们可抵达狼寨。” 许延寿道:“我们尚有半个时辰,回气休息。”接着饶有兴致的问道:“陛下是如何醒过来的?” 刘病已叹道:“是‘错有错着’,背上的包裹不知碰上甚么,将朕震醒过来,否则背着大包东西从水瀑落往狼寨,天才晓得有何后果。” 许延寿道:“怎么会呢?当日陛下能从水瀑缘壁藏在猛狼石下,笑纳壶衍鞮的奉献和拜祭,今次当然可以如法施为。” 刘病已道:“爱卿你有所不知;朕今次的情况是‘不上不下’,说是由灵觉主事吗?并非这样子,因朕仍然晓得与身体有关的事,例如踏的是石头还是涧水,但又‘模模糊糊’,如在醒不过来的梦里,会否胡涂至随水掉往狼寨,老天爷方清楚。” 陈汤道:“至少比起一无所知,是个进步。对吗?”刘病已颔首认同,伸展手足。 陈汤讶道:“兄弟!平时这么爱说话,为何这刻不发一言?”许延寿仍凝望水瀑层层下跌所形成的水阶,道:“老子正享受眼前的感觉。” 赵广笑道:“自寻得宝藏后,大个子整天嚷着感觉。”许延寿欣然道:“在寻得宝墓的剎那,我豁然而悟,人生追求的,正是不同的感觉,而在诸般感觉里,最动人就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你完全攫抓,忘掉一切。” 赵广问道:“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感受?”许延寿答道:“现在的感觉,是刚才的延续,当从高崖跳潭的一刻,有种从所有经历、负担和忧虑解放出来的痛快,无人无我,下一刻不知发生甚么事,但你已豁出去,不能回头。” 刘病已深有同感,许延寿的话,勾起他的记忆,当日顶着霍光的压力,颁下“求微时故剑”诏书时,正是许延寿刚描述的情况。 众人沉默下来,心里咀嚼赵广的说话。 陈汤沉吟道:“我们现在是否该转而追求攻下狼寨那一刻的感觉?”许延寿道:“这么难得才寻到此处来,攻寨有望,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何不想想,在怎样的情况下,我们‘将功亏一篑’?”人人动容。 陈汤赞道:“兄弟这个思考的方式,‘别开生面’,非常实用,‘实事求是’。” “我会说,假设哥舒在寨内,我们将以失败告终。”许延寿道:“即使没有哥舒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假设狼寨的兵力在一千人以上,我们势难得逞。即使对方非是金狼军,而是老弱残兵,怎都可捱至己军来救;如果是金狼军,一百人足可顶我们好一阵子。” 刘病已微笑道:“朕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敌人尚未攻打我们的河阵。” 许延寿一怔道:“如是真如陛下所言,这表示昨夜为应付我们,敌人已倾巢而出,故无力于接着的早晨,再发动另一场战争。依此推算,敌方现时在后套的总兵力,该在一万五千人到二万人之间。” 刘病已续道:“可是为阻截我们返河阵去,对方却不能歇下来,一边在河阵四方布围,另一边则封锁河寨和山寨以东的交通,同时将投石机运往至可攻击河阵的位置,忙足一天。” 许延寿道:“大河这么宽,敌人如何防我们偷潜回去?” 刘病已道:“他们只须由河寨至河阵这段河道,沿途于两岸设置岗哨,再加巡筏,如负责的是人人武功高强的金狼军,我们几个人于水底潜游,在阳光充沛的大白天,定难瞒过他们耳目。晚上则以火炬照明,除非我们不用冒出水面换气,否则必败露行藏。” 由东端的敌方河寨,至西面东岸的河阵,等于整个河湾,以水程计超过三十里,除刘病已一人外,没人可以在水底耽这么久。 许延寿道:“让我们成功返河阵又如何,结果仍没有分别。”陈汤嘿嘿笑道:“当然有分别,只因我们岔远了。换言之,就是哥舒要保持优势,此刻该仍是倾巢出动,狼寨空虚。今夜还要争取时间休息,以在明早全面进攻河阵,免得‘夜长梦多’。他奶奶的!请陛下择时!” 刘病已欣然道:“攻寨的成败,系乎三大因素。首先,是能否以快制慢,攻敌一个‘猝不及防’,‘措手不及’。由于敌我两方实力悬殊,故我们须挑选敌方最脆弱的时刻发动,‘避其强,取其弱’,凡此种种,均非如现在般的‘纸上谈兵’办得来。” 许延寿问道:“敢问陛下第二个因素是什么?”刘病已悠然道:“第二个因素,就是夺寨的同时,须处理敌方回头施援的部队,只要其中有几个与参红同级数的高手,我们的夺寨势变为‘自投罗网’。” 他的话无可反驳,除非守狼寨的,全是斗志不强、战斗力弱、被强逼做兵奴的外族人,否则怎都有一番激战。狼寨下的西岸,对面就是河阵,故成敌人重要据点,必有高手重兵,随时渡河攻阵。如发觉后方狼寨出现异常情况,掉头赶上山坡,不用半刻时间可抵寨,那时将轮到刘病已等有难。 刘病已续道:“第三个因素,是如何保持战果,至乎进一步扩大。”陈汤道:“当然是河阵的兄弟,全转移至狼寨来,那这场仗胜负已定,惟看我们可收割多少敌人的首级。” 陈汤继道:“要完成三大目标,须有人立在猛狼石上审度形势变化,掌握最佳时机便成。”众人齐声喝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三章 惊心动魄 许延寿像首次认识他般,讶道:“原来兄弟这么聪明。” 陈汤洒然道:“各位大哥有所不知,刚才我在水洞内,差些儿气绝,忽然间,脑袋内充塞着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包括很多早已遗忘的记忆,例如第一次和女人相好,就于此时,忽然冒上后面的小潭,呼吸救命的一口气,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感觉一新。对!是感觉!” 他最后两句,是向赵广说的。 陈汤续道:“那种感觉像挣脱了以前的束缚,脑筋不受控制的驰想,想到很多平时没想过的东西。” 许延寿道:“这该叫开窍。” 陈汤不迭点头道:“正是这样子。” 许延寿喃喃道:“缺气原来有此奇效。”赵广笑道:“大个子也给开窍了,故少了很多话,因晓得是废话。哈!趁天尚未全黑,是否应赶点路?” 星夜下,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瀑头,从侧攀上猛狼石,伏身于猛狼石的岩石堆里,俯瞰在他们脚下的狼寨,寨外斜坡、大河和隔岸的河阵。 他们眼睛遥扫过去”一览无遗“,个个心呼好险。 河阵对岸固是灯火通明,火炬处处,南岸河原,亦火光点点,将河阵重重围困,显示敌人完成了对河阵的封锁,是压着来狂攻猛打。 投石机均已到位,部置在河阵的东面,分成三组,每组约十部投石机,一旦发动,河阵任何一个时间,均遭投石机不间断的远轰,形势之劣,可想而知。 河阵也没令他们失望。 时间不容河阵的兄弟建立木寨,他们就把筏子迭高,五个一迭的,置于四周,形成阻挡敌骑冲击和避箭的坚固障碍物,高逾腰腹。 最妙是于六丈见方的河阵中央处,搭建起沙筏加大排筏的避难所,三排迭高的沙筏,其上盖着四个大排筏,只要躲进筏营里,可避矢石。由于筏营比外围的矮筏墙加多了两个沙筏,也高出三尺多,本身遂可作为御敌的高台,大幅增强外围的防御力。 四个大排筏,当然来自敌方。 可想象前夜敌方的大排筏驶至河阵,遇上己方兄弟的伏袭,二百多张弩机骤然发动,射得对方筏仰人翻。敌人慌忙跳水逃生时,被他们将弃下的排筏据为己有。 这边岸的情况更”惊心动魄“。 敌人正驱使兵奴重建箭楼,七座已完成其三,另四座在赶建里,看来今晚可全部完成,等于他们没烧过箭楼。 箭楼属狼寨的寨外防御,守狼寨的第一道防线,紧扼渡河区域,在河原大战里,能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二十座投石机,从狼寨移往箭楼间和两边去,排成阵的对着另一边河岸。 河面宽达四百丈至五百丈,投石机弹出的石弹,能否远及河阵,是个疑问。可是,若河阵的兄弟被逼跳水逃生,又或闯往这边岸来,将成活的石靶。 须知如自家兄弟被逼投水,那河阵肯定已被敌人占领,为躲避追杀者劲箭,不得不离岸游往河道中央的位置,那时投石机将有可用武之地。 二十多个大排筏,系于岸边,只要一声令下,狼军可登筏渡河,攻打河阵。今次有备而去,绝不重演前夜的情况。 哥舒今早不匆匆发动,乃明智之举,”欲速则不达“,怎似如现在般,万事就绪,只欠一个命令。 沿岸处竖立三组营账,每组约三十座,提供战士休息睡觉的方便。 敌人的战马集中往对岸的河原区,此理所当然,因这边岸为山区,多树林,少牧草。且不论攻打河阵、追杀刘病已等被隔离者,又或接应壶衍鞮撤退的大军,均需用马。故此原本在狼寨内的战马,全被送往对岸。 狼寨中门大开,敌人进进出出,多为将物资送往下方营地。 寨内的兵奴,大多到了对岸负责搬运、后勤的工作,留守寨内的狼军,眼所见只六十至七十人,在墙头和沿墙头的四座箭楼瞭望守卫。寨内后方的营地,不见人踪。 狼寨只有一重寨墙,皆因已足够有余。墙头上堆满檑木,抛几根滚下斜坡,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将”溃不成军“。 陈汤道:“下面的肯定不是金狼军,有人见到哥舒吗?”刘病已答道:“在最右边箭楼靠河一方的位置,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参红,他的红披风特别碍眼,现时正和哥舒说话的,是军中另一高手。” 众人听得倒抽凉气,哥舒既在,其他高手亦应在附近。而剩是刘病已提起的参红和另一高手,加上哥舒,已有足够实力粉碎他们劫寨的行动。 许延寿叹道:“我们想得过于乐观。如论指挥全局进退,莫如在狼寨的墙头上,大白天还可以打旗号,其他地方都不行。” “那我们岂非没有机会?”陈汤失声苦笑道:“如果哥舒掉头走上来,就是回狼寨休息睡觉哩!” 许延寿道:“他奶奶的!我看到乞本吉哩!他与三个人从营账走出来,该是养足精神,由他代哥舒等人守夜。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夺得墙头和寨门,我们便有机会。” 赵广紧张的道:“大个子猜得不错,乞本吉正朝哥舒、参红等人的方向走过去。” 陈汤喝道:“陛下早做决定呵!”刘病已道:“陈爱卿负责对付寨内箭楼上的敌人。许、赵爱卿等人,夺门关门,然后死守大门。其他兄弟搜寨,见一个杀一个。” 陈汤一呆道:“墙头呢?” 刘病已道:“交由朕处理。” 许延寿道:“是一起发动,还是先后有序?”刘病已道:“问得好,先夺门,吸引注意后,攻箭楼。到朕攻打墙头之际,引得所有人从各处赶出来,许、赵爱卿方发难,之后全集在墙头上。兄弟们,是胜是败,还看今夜。来吧!” 说是一回事,实行又另一回事。 狼寨是头重尾轻,所有防御设施,全集中往东寨墙、寨门和箭楼去。 后方中央是狼神的祭坛,上仰背倚的猛狼石。原本的树林被砍伐一空,化为建寨的材料,又或守寨的至尊武器檑木,部分送往墙头去,部分堆在东寨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四章 奇诡突发 在东寨门和祭坛间,筑起四座正方形的大仓库,放置粮货物资,以免日晒雨淋,亦将狼寨大致分成前寨c后寨两个区域。 此外有六组营账,每组约百个,前寨的两组位于靠近四座仓库的位置,腾出东寨墙与营账间长三十丈c宽百丈的大片空地。另四组营账,前二后二的布置在祭坛与仓库间偏南寨墙的位置。 水瀑泻落的位置是狼寨的西南角,形成水池,出水口在池底,该有下水道通往大河。 靠南寨墙的位置,设置了五排马厩,每排三十个,越过仓库,至离东寨墙二十丈止,可容逾千战马。 此时马厩是空的,亦可知昨夜烧掉对方一座河寨,不少马儿惨被烧死烧伤,急需补充。 众人攀石入寨,藉空马厩的掩护,直抵最接近东寨墙的位置,审度形势。 四座高起达五丈的箭楼,属聊备一格。以防御论,二丈半高的东南寨墙,足负重任。可是,对刘病已等来说,却是领头的人硬塞入他们袋子里的大礼,无从拒绝,也令他们改动预先制定好的战略。 最接近他们的一座,就在前方,位处狼寨东南角。 楼顶有四人值岗,正在闲聊,目光全投往寨外去。 另三座箭楼,一座在东北角,另两座位于中线左右,互相间约距十五丈。更令他们心动的,是中间两座箭楼并没战士站岗,为了应付刘病已一方,哥舒抽空了狼寨的军力。 东寨墙头每隔十步便插着火炬,照得墙外火光熊熊,但寨内离墙二十来步,便逐渐没入暗黑里去。 狼寨后方乌灯黑火,唯一亮着的地方,是祭坛的四枝火炬。 如此形势,大利刘病已等几个劫寨者。 原先的设计,是以快制慢,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夺取狼寨的控制权。然而狼寨规模极大,只要六c七十人里,有一人能向寨下岸旁的哥舒示警,他们的夺寨不但大有可能泡汤,也是自寻死路。 故此,现场实地感受后,掌握到或可在敌人察觉前,”神不知c鬼不觉“的先干掉部分敌人,刘病已遂实时改变策略。 狼寨位处狼山凹入去的位置,左右均为高山绝壁,因而防御全集中往面河的东寨墙。于哥舒来说,现时的情况,只是将狼寨的范围,从高地扩展至河岸,并不存在守御漏洞的问题。他亦不会疏忽水瀑的来源,肯定曾派人“攀山越岭”的看过,当然看不出问题来。 刘病已凭灵觉的能耐,于没可能进行奇袭的形势里,硬是创造出对已方有利的局面,愈能保持其奇诡突发的特性,愈可发挥奇兵之效。 陈汤传音道:“由微臣出手,制服人,陛下杀人,如何?”他早证明了自己是刺杀的神器,就算武功高强者,又有高手在左右,骤然遇,亦告横死当场。以之突袭箭楼四个敌兵,即使对方是金狼军的级数,在他们连手下,是“宰鸡用杀牛刀”。 刘病已约束声音,道:“就这么办!”接着道:“夺楼后,我们的行动全面展开。许c赵爱卿登占箭楼,代敌站岗,监察前寨。到我们攻东南边的墙头,才从这边杀过去。开始行动吧!” 刘病已和陈汤从马厩后暗处闪出,迅似闪电,如魅影般不带衣袂破风声,剎那后扑附箭楼后方的攀架,几个动作升楼顶。 陈汤发难时,四个敌兵方有所觉,但绝不清晰,楼台的空气给凝固了,如坠冰窖,陷入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里去。 刘病已背马刀出鞘,对方尚未有机会转身,刘病已以超越任何刀手能达至的速度,刀光打闪,透敌背而入,刀未及体,刀气先一步将敌人锁紧,于及体之时,强猛的刀气先侵入对方经脉,震碎其“五脏六腑”,更令其在死前没法呼喊。 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刘病已和陈汤均是全力以赴,务求有一个好的开始。 敌人遗体从楼抛下去,许延寿等在下方接着,送入附近的马厩里去。 许延寿等人立即登楼。 刘病已和陈汤,正“居高临下”的观察敌寨内外的变化。 许延寿c赵广检视楼的小箭库,将一筒筒的箭,抛给下面己方兄弟。看到箭楼设置的战鼓和号角,心里不由佩服刘病已和陈汤,亦只有两人连手,方可能在不让对方有任何动作下,不动声息的解决掉四个金狼军战士,否则来一声鼓鸣,他们便要吃不完兜着走。 现在则可以由明面的强攻,转化为暗地的奇袭。 陈汤吁出一口气道:“看来哥舒c参红等人,今夜会在岸边的营账睡觉。”这边河岸,被火炬照得明如白昼,对岸河阵在处,没入周遭炬光不及的大片暗黑里,对比强烈。 刘病已道:“狼寨等于有半个落入我们手,唯一担心的,是兄弟们能否配合,完成我们的行动,否则狼寨将得而后失,徒劳无功,不但白忙一场,还赔小命。” 刘病已言之成理。凭他们几人,对方则人丁薄弱,又可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狼寨落入他们之手,乃势之所趋,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可坚持多久。 假若河阵与狼寨,仍被对方截断,各自为战,刘病已一方顿成孤军,以对方的兵力,可压着两边狂攻。 河阵或仍可苦守十天八日,但狼寨肯定捱不了一天,一旦用尽檑木,将是他们末日的来临。即使肯原路离开,须逆流穿过河洞,强如刘病已亦力有不逮。 压根儿没回头路可走。 唯一生路,就是己方兄弟从河阵渡河到这边,移师狼寨,他们将从没本钱变为身家丰厚,可陪对方玩下去。 陈汤道:“这个你放心,剩看他们摆放四个从敌人手夺来大排筏的方式,便知兄弟们早有鉴于此,晓得唯一生路,在乎能否攻下狼寨,这正是我们在狼寨对岸摆阵的原意。”刘病已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四个大排筏,成为中央避难所的盖,搬下来,移送水里,可成送他们往彼岸的浮具,护以盾牌弩箭,杀伤力极大。他们的克星,就是现时敌方在河岸设置的投石机。从此点可看出哥舒不愧金狼军的大统领,最显赫的名帅,绝不犯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五章 精灵古怪 当年斯特林要塞之役,败于常惠之手,错不在哥舒,而是没想过常惠有“单于宝墓”做后盾;今仗如败,亦非战之罪,怎可能预估刘病已可“神不知,鬼不觉”,穿湖越洞的潜入寨内来。 刘病已又道:“不过!朕仍然担心,时机‘稍瞬即逝’,要把这么沉重的大排筏从筏屋上搬落地,再运往逾百丈的河边,没半个时辰休想办得到,不但手脚须快,且用尽所有人手,还要同时运送重要物资。”吁一口气,接着道:“哥舒则只须见势不妙,吹响号角,立可调动二万狼兵,有十来个筏子逆流而来,立可截断河道交通,令我们功亏一篑。” 刘病已稍微后续道:“看来须劳烦陈爱卿去敌营走一趟。” 对方即使不认识陈汤,亦会因他奇特的面相起疑,至少多看几眼。 此时由五十个兵奴组成的搬运队,从河边朝上走来,该是将堆放在寨门后空地的一堆物料取走,送往河岸。 陈汤一声领命,离楼翻落地面。 刘病已c许延寿等人“全神贯注”,“居高临下”瞧着寨门的情况。 赵广则留在马厩旁的暗处,趁机调气运息,提升状态。 许延寿道:“加入哩!” 陈汤扮了个丑医师,趁兵奴入寨门的混乱,“若无其事”的加入运送队内去,随手抓起大包若非绳索,就是取暖的羊皮般的东西,扛在肩上,且是第一个走出寨门。 他换上狼军的战服,只是没带武器。 狼军和兵奴战服上分别不大,后者少了头盔和护甲,工作时不佩带兵器。 把门的十多个狼军,瞥陈汤一眼便没再注意,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见陈汤过了第一关,四人松一口气。 许延寿道:“兄弟‘艺高人胆大’,竟敢领前走。”许延寿道:“他是逼不得已,兵奴间互相熟悉,一个照面,可认出他是混进来的奸细,故宁愿遮头遮面的,走在前头。” 此时陈汤放慢脚步,让后方运货的兵奴赶上他。 许延寿道:“所以我说兄弟’艺高人胆大‘,不过狼军编伍严谨,看这组兵奴刚好五十人便明白。多一人,少一人,绝瞒不过当这组人头子的兵奴,疏忽渎职,是诛家的大祸。” 此关绝不易过,众人不禁提他担忧起来。 许延寿道:“惟望奴头身疲力累,忘了点算人数。糟了!” 他话音刚毕,众人同时察见糟在何处。 最后一个兵奴,走出寨门,还和把门的战士打招呼说话,或许是告诉他们要搬的,全运走了,着他们关闭大门。 此兵奴两手空空,乃队里唯一不用搬东西者,不是负责指挥的奴头,尚为何人? 他走在队尾,“无所事事”下,不点算人数,可以干甚么? 刘病已等最害怕的事,终告发生。 起始时,奴头没有丝毫异样。 此时,带头的陈汤越过一半斜坡,没惹来怀疑或注意。 奴头有举动了,左移右晃的,该在点清楚队伍的人数。 刘病已看得头皮发麻,心叫糟糕,不是为陈汤担心,目前河岸的形势,不可能阻止陈汤投河。担心的,是他们的大计势将“功败垂成”,惹起哥舒的警觉,又晓得人是从狼寨走下去,不立即赶回来才怪。 奴头忽然加速脚步,绕过前方数人,赶往前头的陈汤。 他没大声示警,亦为合理,因没想过有敌人混进来,且若因示警惊动哥舒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然后发觉自己弄错了,就算有好心的狼军士兵仗义帮忙,吃个耳光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陈汤离河岸箭楼和投石机所在处,不到三十丈。对有人从后方赶上来,似一无所觉。 如此不合理的情况,反令刘病已等生出微弱的希望。以陈汤之能,后方稍有异状,岂瞒得过他。 奴头离陈汤已不到三丈。 陈汤忽然放慢脚步。 左右的兵奴,同时赶过他。 际此成败系乎一线的时刻,惊呼声起。 陈汤脚步不稳的滚倒地上,大包裹脱手甩出,触地后滚落山坡去,左右前后的人全给他绊倒,扛着抬着的大小包裹,脱手落地,追在陈汤的大包裹后,滚落斜坡。 如此意外,肯定经常出现,特别在劳碌多天后。 众人暗赞陈汤机灵多智,竟想出此混淆拖延之法。 陈汤也是第一个弹起来,追着大包裹奔下斜坡,其他跌倒的兵奴,有样学样,朝下追去,希望截回货物。 奴头给抛在后方,肯定永远弄不清楚陈汤是何方神圣。 广布河岸的狼军,闻声回头来看,见只是个小意外,没人有特别的动作,七c八个狼兵迎往滚下来的包裹,好截个正着。 刘病已等人的目光,移往右下方哥舒c参红在处的一群人,而四人里,惟刘病已的龙目,可瞧清楚哥舒的反应c表情,见他瞥两眼后,目光又回到对岸去。 刘病已道:“我的娘!没事哩!陈爱卿愈来愈精灵了。” 四人目光回到包裹给截着处,陈汤消失无踪。 众人放下心头大石,目光追踪那个奴头,看他会否报给上头。 奴头呆立一旁,似犹豫难决。 许延寿道:“若他是领头的人,肯定将心里的怀疑报上去。不过,是兵奴的话,受赏和受罚的机会同样高,他为何要为领头的人卖命?依我看,他会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 果然!奴头旋即加入己队的那组人内,重整队形,运货往左下方的营地去。 众人额首称庆,心呼侥幸。 许延寿道:“剩下就是等对岸的灯号了!”刘病已道:“我们在这里小半个时辰了,墙头的敌人,没一个曾别头来瞥箭楼半眼。如果我们忽然发动,大有机会在数息之间,干掉在寨门到这边墙头上的七个守兵。” 许延寿同意道:“若两人同时发射,确可办到”“。”隆隆”声起,大寨门缓缓关闭。 刘病已道:“朕和许爱卿去取东北角的箭楼,留在此处的赵爱卿,再加上几个兄弟,一起射箭,该可在对方向下面发出警报前,不留这边墙头上半个活口。” 许延寿反问道:“我们何时发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六章 身后的冷箭 刘病已道:“当对岸灯号现的一刻。”许延寿笑道:”那就是由我们向对方示警,是否有人及时发出警报,已无关痛痒。” 刘病已探手抓着他肩头,喜道:“爱卿果然变聪明了。你奶奶的!世间竟有这般的奇事?” “确是百世难逢的奇遇。”许延寿又问道:“清除这边墙头的敌人后,立即占据墙头,对吗?” 刘病已道:“留赵爱卿在这里,监视远近,如有敌现踪,喂之以劲箭。”说毕,便偕许延寿去了。 号角声起,短促有劲,连续三次。 正在两边箭楼苦待对岸河阵音讯的刘病已等人,莫不给骇得从静息里清醒过来,连忙张望。 对岸河阵和这边敌人的防线,均没异样,这才放心了点。 许延寿c刘病已已占据箭楼,还多了赵广,后两者是记起须为刘病已等两人处理敌人遗体,随后潜来。 许延寿道:“为何忽然吹响号角?又不见有任何特别的动静。” 赵广道:“兄弟去了足有一个时辰,对岸仍不见有任何灯讯,久了点吧!” 许延寿问刘病已道:“陛下有感应吗?” 刘病已道:“河阵的兄弟全体处于默默耕耘的潜藏状态,间中又传来兴奋的波动,该在全速准备里。不过,确比我们预计中的时间,长了很多。”顺口问道:“许爱卿沉默不言,是否有心事?” “微臣自小沉迷武道,二十岁时已遍访名师,学得诸般武技,得高人提点,指出习武者最佳修行之法,莫如面对种种挑战,扩阔视野。”许延寿目光投往黑压压的河阵位置,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顿了后续道:“咦!有动静哩!” 许延寿的“动静”,指的非是对岸的讯号,而是这边河岸左下方营地的变化。 数百个狼军从营帐全副武装的钻出来,在营帐与大河间的旷地集结成队。 赵广倒抽一口凉气道:“他奶奶的!该是换防,狼寨也要换岗。”刘病已等明白过来。 哥舒为因应形势变化,将狼寨的防线扩展往大河北岸,成倚寨而战之局。兵力的重心因而转移,是在下方的箭楼c营地和沿岸的投石机。施号发令,再不是从狼寨发出,而是营地处的指挥部。 战略上,绝对高明。 哥舒只要登上其中一座箭楼,可“居高临下”,指挥进退。 敌人如此隔河设阵,摆出随时渡河攻打河阵的姿态,既可加重对河防兄弟们的压力,更可防河阵的兄弟渡河强闯,又或从河道逸逃,一举数得。 只是任哥舒千算万算,仍算不到山中之着。而刘病已如非给逼入穷巷,亦不会从没办法里想出这个办法来。 半个时辰前,哥舒c参红等领袖,返回营地休息,好“养精蓄锐”,明天日出后发动攻打河阵之战,眼看可安心静待河阵的灯号,岂知枝节横生,忽略了对方换防的惯常行动。 集结营地前的狼军约三百之众,操离营地后分作两队,二百人的一队沿河步往箭楼c投石机阵在处。另一百人队,右转踏上登寨的道路,朝狼寨走上来。 危机临头。 一 一一一一一这是华丽的分割线一一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一一一一这是华丽的分割线一一一 旦发现东南c东北两角的箭楼被他们占据,东窗事发,狼寨的刘病已等人,与河阵的兄弟,将没法进行无缝的衔接,出现破绽漏洞,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的哥舒,绝不会让制敌致胜的机会,在指隙间溜掉。 墙头的守卫发出吆喝,着把门的卫士打开寨门,迎接换防的狼兵。 刘病已下垂执着逐月弓的手,箭架弦上,指缝夹着另三枝箭。许延寿c许延寿和赵广亦执弓在手,另一手拿箭。前者用的是其家传重弓,后二者则用从敌人处取得的长弓。 别无选择下,惟有提早发动,无法理会时机的问题。 封门的三道横木门闩,最高的门闩被门卫举离寨门,移放一边。 刘病已正要动手,对岸变化陡生。 河阵四周,亮着点点焰光。 勿说敌人,刘病已等也摸不着头脑,眼所见的,绝非约好的讯号灯。 敌人没立即发出警报,该是先瞧清楚情况,不会因对方燃亮几盏灯,便惊醒全体正安眠的战士。 登寨的百人队,停了下来,回头观看。 颤震着的火点动了,喷洒上天,朝河原的方向射去,竟是以百计的火箭,火网般朝东c南c北三面投去。 刘病已等还不心领神会,大赞好计。 此招是连消带打,既向他们发出渡河的讯号,同时放火烧河原,以阻截追兵。 火箭落处,熊熊火起,不用说,也知早淋上火油,增其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之势。 刘病已手上四枝箭连续射出,墙头四个战士先后中箭倒地,死时仍不明白为何有冷箭从后而来。 河岸敌阵处鼓声轰鸣,号角吹响。 敌营处人头攒动,狼军从帐内扑出,集往岸边,行动迅捷,但肯定丧失先机。 许延寿亦不赖,在刘病已射出第四箭之际,三枝箭在他重弓上离弦而去,命中三个敌人。 余下的兄弟比他们更早发动,点点星火乍现,便当为讯号,箭矢齐发,务令那边墙头的狼军,没法发出警报。 赵广跃下箭楼,对付正打开寨门的狼军。由于被靠近寨门的箭楼阻挡,没法直接射杀寨门的敌卫。 只这一阵子的光景,河阵大河另一边三方已成燎原之势,火光烈焰冲天而上,浓烟黑雾滚滚翻腾,朝四方八面扩散,席卷包括大河在内的广阔区域。 号角声起。 西北岸敌阵处战士奔驰,各归本位,准备应付从河阵来的攻击。 混乱里,刘病已仍将哥舒辨认出来,靠的是参红的红披风,他们正朝中间的箭楼走去,仍未觉察狼寨有变。 下一刻,刘病已施展弹射,投往东寨墙头。 往狼寨来换岗的百人队,一时不知该继续登寨,还是掉头回去,闻得号角声,得到指示,继续走上来,步伐加速。 刘病已再干掉两敌后,与从另一边杀过来的陈汤会合,成功控制墙头。 许延寿则到了下方,助赵广清剿把门的战士。 登寨的百人队,终发觉不对劲,尖啸示警,拔弓拉箭,朝狼寨冲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七章 檑木之威 刘病已目光落往遥隔近二百丈河岸处的哥舒,他正立在中间箭楼之旁,闻尖啸朝狼寨望上来,与立在墙头的刘病已打了个照面。 在箭楼火炬光的映照下,这位名震塞外的金狼军大统领,“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名帅,容色转白,接着双目射出如被烈火燃着的凌厉眼神,唇开唇阖,发出连串指令。 刘病已晓得哥舒已掌握今夜之战的胜败关键,只要能阻止己军渡河而来,敌人便赢了。 但刘病已亦晓得哥舒实已痛失时机,因河阵的四个大排筏,外加十多个沙筏,离开彼岸,藉烟雾的掩护,稳定迅捷的朝北划来。 在知敌察敌上,刘病已毕竟比金狼军的大统领,胜上不止一筹。此优势在正面交锋里,尤为显著。 刘病已喝道:“檑木!” 许延寿亦跃登墙头,寨内余下的敌人,交给赵广和陈汤去收拾。 狼寨落入他们几人手中。 刘病已收起马刀,闪身左移,来到檑木堆另一边,与许延寿合力抬起檑木。 箭矢往墙头射上来,两人晃动上身,一一避过箭矢,同时吐气扬声,发力,将檑木硬抛上墙头外离斜坡逾三丈的空中。 冲上来的百人队见状骇然散开,再不成其攻寨战阵。 许延寿等人箭发连珠,临高劲射,以配合第一根檑木的威势。 今夜是龙是蛇,就看檑木的威力。 西岸敌军在号角指示下,一组一组的狼兵,跃入缚在河边的十多个大排筏去,解缆,准备开往河央,阻截敌人于河面处。 大河筏战,”一触即发“。 看看敌军急而不慌,盾手c箭手c长钩手和划手等下排筏后各就其位,知对方确是“能征惯战“c经得起考验的部队。然而,战场就是如此残酷的地方,没有让”后悔药“给你吃,由组织c登筏到驶离西岸,须花上半刻钟的时间,就是这个时间上的先后之别,决定了形势的发展。 这边岸虽闹翻了天,敌方部署在对岸河原的大批部队,却是“远水难救近火“,“英雄无用武无地“,只能凭下游的河筏,逆水来援,但那时己方兄弟的渡河行动,不论成败,早结束了。 长丈半,粗尺半,重约三百斤的檑木,从高空回落,触地后再弹高逾半丈,这才蹦蹦跳跳,摩擦着高低不平的斜坡面,疾滚下去,七c八个避不开的狼军,给击个正着,随檑木往下翻滚。 檑木迅速离开“东歪西倒“c头破血流的狼兵,不知撞上甚么东西,忽然弹高,直朝一个置在岸边的投石机撞过去,吓得负责投石机的狼军往左右狼狈躲避。 檑木再非离开许延寿和刘病已之手的普通重木干,而是加上刘病已的灵觉异能,更因下滚不住增添动力,到岸旁时力道已逾千斤,“势不可挡“。 “喀喇”一声,被命中的投石机“四分五裂“。 檑木冲势不止,带着部分投石机的残骸,投往河里去,击中一个排筏的右边。 排筏往右侧倾,筏上大半人倒往河里去,被击个正著者,肯定难活命。 墙头上众人齐声欢呼,没想过一根檑木可造成这般可怕的破坏力。 刘病已和许延寿捧起第二根檑木,许延寿等人抬起他们的檑木时,号角声起,排筏仓皇离岸,投石机则在掉头,望能在其他檑木杀至前,避往安全地点。 本无懈可击的西岸防线,乱成一团。 剩下六十多人的百人队,见势不妙,掉头退下,走慢一点的,给许延寿和赶返的赵广c许延寿,拉弓射箭,贯背穿心。一时间,登寨斜坡再无敌人。 渡河的兄弟来了,四个大排筏,横列而至,如若从作祟的烟雾里冒出来的怪物,向敌的一方是一面高可及胸的挡箭墙,开“弩窗”,又举盾护上方,见筏不见人的迅速驶至。生死攸关下,每筏两边桨起桨落,随战鼓声如在水面飞行般,以刘病已亦没想过的高速滑来。 一边是气势如虹c防御十足的排筏阵,另一边是仓卒成军,动力未足,有先有后,如一盘散沙的排筏,优劣胜负,”清楚分明“。 檑木从斜坡杀至。 赵广c许延寿和许延寿加入檑木队,不住将在墙头分成十多堆的檑木抛下墙头,攻击的范围扩展至七座箭楼所在的整段河岸防线,连哥舒等也不得不避开,遑论其他狼兵。 机栝声响。 以百计的弩箭,透弩窗射出,覆盖达百多丈宽的河面,敌筏固然全在射程内,岸边的箭楼亦成箭靶。 轰隆一声,居中的箭楼在刘病已和许延寿连续施为下,连中四根檑木,终吃不住猛力的撞击,朝河面倾颓倒去,令敌阵乱上添乱。 此时第一轮弩箭到。 于正常情况下,精锐的狼军纵然在慌乱下,仍可以盾挡箭,大幅减低敌人弩箭可怕的杀伤力。 却恨一根接一根的檑木弹跳着从岸边投进水里,激起巨浪水花,弄得排筏不由自主的随浪左抛右摇,动荡不休,没法稳定下来,本举着盾牌向敌,忽然间变为以空门大露的后背朝着弩箭锋,骇然下乱成一团,再不成阵。 弩箭如破入以血肉组成的人阵,过处敌人左倾右跌,乱势扩展,鲜血激溅,十多个排筏的狼军,不堪摧残下纷纷跳河逃生。 第二轮c第三轮弩箭杀至,敌方的水面拦截力,全面崩溃。 刘病已停止掷檑木,喝道:“兄弟们!我们去。”一个弹射,投往斜坡,着地后奔出十来步,再展弹射,投往哥舒等领袖退往的一边去。 今夜行动成败的时刻,就在眼前,如被哥舒率高手和金狼军趁己方兄弟登岸,脚步未稳之际,从侧攻至,一旦埋身血战,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一方。 隔远刘病已已大声喝道:“北面!”四个大排筏尚未抵岸边,陈汤第一个跃上岸来。 此时七座箭楼,四座完全坍塌,余下的三座也是”摇摇欲坠“,楼台的敌人早”逃之夭夭“,整个河段在他们控制下。 敌筏的敌人不是浮尸河面,就是顺水洇往下游,再无反击之力。 兄弟们跃离排筏,几百人在河段北组成盾牌c弩箭和长枪阵,往北挺进,阻挡营地的敌人来攻。 余下的兄弟们负责将沙筏上装载的物资,送往寨门大开的狼寨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八章 狠辣手段 双方虽没事前约好,但就像早操练了千百次般,人人“各就其位”,克尽己责。 四个大排筏南端的兄弟最迟下船,弩箭如雨的朝南面的敌人劲射,令对方一时难越前半步。 登岸后又组成盾箭阵,抵御侧翼攻来的敌军。 整个渡河登岸的行动组织得“天衣无缝“,尽显精兵劲旅团的惊人实力。 刘病已赶至。 陈汤也从北面如飞而来,大喝道:“陛下接着!” 风雷动掷至,迎上仍在空中滑行的刘病已。 刘病已一手接着,落往由己方兄弟五十人组成的盾箭阵后。 狼军重整阵脚,三重盾牌打头阵,正从岸南朝他们挺进,虽一时看不到哥舒等人,亦知必在盾牌阵后。 敌方所处位置,一边大河,另一边是狼山,属岸旁的狭长地带,最宽处不过十多丈,限制了敌人的攻击面,否则早”漫山遍野“的杀过来。 只计眼前狼军,人数要比精兵劲旅团的兄弟多得多,然而此处地势“利寡不利众”,所以他们足可完全堵截敌人通往狼寨之路。 陈汤落到刘病已身边,兴奋的道:“哎呀,我的皇帝陛下,你还呆在这里干嘛?” 许延寿等纷纷赶至,人人取回拿手武器,以应付眼前硬仗。 刘病已喝道:“前进!” 众兄弟齐声吆喝,如平地起轰雷,全体迈开步伐,朝离他们百步许的敌方挺进,”气势如虹“。 箭矢如雨点般投过来,被前两排的兄弟举盾挡着。 双方几下吐息间,距离拉近至四十多步。 刘病已一方反停止发射弩箭,但持弩的后几排兄弟,每排数十人,弩弓已上箭,正”蓄势待发“。现时大家平地互射,均被对方的盾阵挡着,射也是白射。最妙是刘病已一方所用之盾,正是先后从敌人手上夺来的大藤盾,高与身齐,能将整个人完全保护。 另一边也喊杀震天,副将等人领着其余的几百个兄弟,结成强大战阵,杀往营地的一方。 余下来的数十人,赶快将物资粮货送上狼寨去。 号角声起。 前方狼兵齐声吶喊,举步奔杀而来。 刘病已狂喝道:“时辰到!”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人斜弹而起,越过前方两排兄弟,投往冲过来的敌人去。尚在凌空的当儿,风雷动旋转一匝,首当其冲的五个狼兵,打着转的往四周抛跌。 下一刻刘病已足踏实地,一百二十斤重的风雷动似变得轻如无物,化为绕身而走的漫天击影,忽前忽后,倏左倏右,敌人的刀枪给碰着的,无不虎口受创,给硬荡开去,露出空门,被刘病已以脚踢、膝撞、肩碰等等手段,乘虚而入,“骨折肉裂”的朝后抛飞,撞在别的狼兵身上,几无一合之将。 他的落点深入敌阵二十丈之远,闪动如神,以快制慢,将爆炸性的庞大能量在剎那间催上巅峰之状。一时间虽“势不可挡“,但绝不能持久。如果没其他兄弟配合,便是找死,但于此际的情况,就是对敌人最狠最辣的手段。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眨几眼间,刘病已杀敌二十多人,令所在处方圆六、七丈之地,全笼罩在他风雷动的威慑下,敌人则乱成一团。 敌方的高手纷纷抢来,却给他们一方的人挡在外围。 乱势如波浪般随刘病已到处扩展,波及前线,刘病已亦多处受伤,但此正为他的策略,凭的是比敌人强大百倍的复元能力。 蓦地刘病已往后疾退,风雷动如活过来的神物,后背虽没长眼睛,却如目睹般,砸翻了攻来的几个敌人后,忽然旋动起来,破入前线的百多个狼兵去。 此时除刘病已投进敌阵外,双方前线尚差十多步方短兵相接。可是被刘病已这般的左冲右突,前一截三百多人的狼军,“溃不成军“,无法保持阵式,凭箭、盾护阵。 刘病已多聪明的人,见机会来了,绝不可失,一声令下,弩箭手抢前,越过刀盾手,射出第一排数十枝弩箭。如此近距离发射,又是强弩射出的箭,登时”血肉横飞“。接着,第二轮弩箭又来了。 等得不耐烦的陈汤大喝道:“兄弟们让让路!” 刀盾手和弩箭手潮水般退往两旁,陈汤”一夫当先“,领头杀出。 后面跟着许延寿等暴发户,然后是赵广压阵尾,如”虎入羊群“扑入敌人里。 他们”势如破竹“的杀入敌群里时,刘病已与他们错肩而过,回到己方兄弟的兵阵里,两方配合无间,如若天成。 此时位于最后方数十个持长枪的兄弟抢前,越过弩箭手,与刀盾手结合,全速前冲,以呼应陈汤等人的强攻。 这个刀盾、长枪、弩箭合组而成的战阵,实乃精兵劲旅团”千锤百炼“下而来的骄人成果,由众人将过往的战斗经验,”去芜存菁“的共同创造出来,本意是用来打宫城里的巷战,想不到今次“因缘巧合”下,用于山野的战场。 眼前山河相夹营造出来的地理环境,等于宫城内的御道,能将同具“短、长、远”特性的战阵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剎那间,前线的兄弟,与敌短兵相接。 此时陈汤等人组成的三角阵,深进敌境。 若如一个尖锥,刺往敌人的心房。 陈汤就是尖锥的锋锐。 刘病已给他的这把剑,是天下间最擅攻坚的奇兵利器之一,透过剑尖生出的可怕气劲,如有实质,”千变万化“,加上他的独门心法,等于创造出”形形色色“、以气劲形成的武器,“随心所欲”地针对敌人来势,着着硬拚,且令目标”防不胜防“,也无从防御,骤然遇上,就算是武功高手,亦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三角阵因陈汤锋锐凌厉,人人得以尽展所长,“闯关斩将“。 每当陈汤力竭,便退返阵央,改由许延寿、赵广等人打头阵。 三大高手各有所长,武技平均,尤难得者,是他们长期相处,经常切磋技艺,交换心得,连手作战的经验,就算在精兵劲旅团的众兄弟里,亦稳居首位,这一展开浑身解数,全力出手,杀得敌人未战先惧,如“车轮辗压螳螂”,”挡者披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八十九章 捣破蜂巢 许延寿用回他拿手的双巨斧,居左对巨斧许延寿“爱不释手”,因可随时分拆,为此曾下过一番苦功心思,将过往武技的精华融入其内。假若那天在毛乌素沙丘区,许延寿用的是现在的双巨斧,肯定可多挺一阵子,不会伤得那么重。 许延寿双斧如轮,交替劈出,不论对方用甚么来挡格,在大斧善于砍劈和重兵器的优势下,莫不连人带兵器,给他硬生生劈退,或是成其斧下亡魂。 重逾百斤的巨斧,他却使得轻巧精微,细致处若如绣花的针,砍c削c劈c撞,斧锋可从任何角度,觑隙觅漏的攻向敌人。 赵广耍得如“凤舞龙翔”般的是双尖矛,赵广充分发挥出双尖矛长兵器的效用,好好护着战阵的侧翼,使陈汤在全无顾忌下,充分发挥其战阵锋尖的作用。 功力较次的兄弟,紧随赵广背后。 事实大部分敌方的反击,已被前方两人接去,他们的重任,在于抵挡敌人的侧击,护着在阵中调息回气的陈汤。 压阵尾的两个兄弟,也不愧都是高手个提环首刀,一个执长枪,两人接下两边敌人“衔尾而来”的绕击,似仍“犹有余力”。 几大高手组成的三角形战阵,踏着敌人尸体,于敌丛里杀开一条血路,不住挺进。 若只得他们孤阵深入,那力尽之时,是“时辰到”的一刻,不论他们现今如何气势如虹,人力始终有限,功底较深厚,只是能多支撑一些时间。然而此刻后有强大支持,互为呼应下趁势杀来,持枪的兄弟展开枪法,“冲锋陷阵”,“奋不顾身”,一番强攻后,立即退往第二线,改由举盾运刀的兄弟来个埋身厮杀,弩箭手们则分为数组,轮番推前射出装的弩箭,杀得敌人节节败退。 刘病已此时落在最后方,却没闲着,灵觉全面开展,监顾全局。 今晚他们是狠算了敌人一着。 若摆明车马,他们远非实力达两万人,“兵精将良”的狼军对手,结果势为全军尽墨的凄惨下场。 但“兵伐谋”,战场的胜负,非是由人数多寡决定,而一场战争的成败,自有其“前因后果”,不能孤立来看。 今次壶衍鞮亲自督师全力南侵,关键处在乎刘病已。 狼军之敢犯境,皆因假设常惠c赵充国都已经被他们调开,到刘病已蓦然出现,还领兄弟如能“料敌机先”的占据鸡鹿塞,大破莫贺达干,战争的成败,已不在能否攻破鸡鹿塞,而在于能否杀死刘病已。此一战略目标的改变,使刘病已可牵着狼军的鼻子走,发展至眼前的局面。 狼军目前在后套的总兵力,不把操后勤杂役的兵奴计算在内,在昨夜之前,可战者有二万之数。 在渡河战之前,狼军在大河两岸的兵力分布并不平均,集中往河寨的南岸河原,准备明早大举攻打河阵。于此可见哥舒和旗下众将,认定刘病已除从河原潜返河阵一法外,别无选择。这个看法,“合情合理”,如非刘病已“异想天开”,想出灵感带路,那他们可走之路,确尽在敌人的计算内,翻不出哥舒的手心。 哥舒非常高明,掌握河阵精兵劲旅团唯一生路,是渡河狂攻狼寨,因而将狼寨的防御推至岸边,隔河布下投石机阵,重建箭楼,守以能水战的大排筏。 此一防线兵力不逾四千,却包括最精锐的金狼军在其中,人人可以一挡十,平均战力绝不逊精兵劲旅团的兄弟多少,且集中军内所有顶尖儿的高手,显出哥舒对此据点的重视。岂知“变生肘腋”,从狼寨滚下来以百计的檑木,彻底粉碎破坏了本“牢不可破”的西岸防线,精兵劲旅团成功渡河。 可是,即使在刘病已一方表面似占尽风的时刻,刘病已有过火烧无定河敌寨的经验,清楚狼军惊人的斗志和韧力,晓得眼前优势只是个幻象,随时变为“昙花一现”,将落到手的筹码全赔进去。 遂趁金狼兵先受挫于毛乌素沙丘区,近则为西岸防线被打个“七零八落”,士气斗志大大比不平常的时机,以身犯险,凭惊人的爆炸能量,深进敌阵,一人一击,再次把金狼军打个“落花流水”,为己方炮制出最佳的进攻形势。 狼军最精锐的金狼部队,一而再c再而三的接连受重挫下,战力实及不常态的一半,大幅拉远双方的实力对比。 金狼军另一形势所逼下的大失误,乃于“猝不及防”下,被精兵劲旅团断为两截。划筏迎战的金狼兵,在二百多部弩箭机下,死伤惨重,跳水逃生者,全顺流逸走,以的速度离开屠场,逃往岸北的营地去。因而岸北人数虽众,却多伤兵,又缺指挥和高手,斗志涣散,给另一方的兄弟以强大的战阵压着来揍,再无反击之力。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这边岸乱成一团,对岸河原c河寨的狼兵,一时间哪晓得发生何事,且“鞭长莫及”,今夜此仗的胜负,遂交由西岸的战争决定。更精确点说,还看刘病已亲自带领的这支部队,能否逼退有哥舒压阵的金狼军。 于此一刻,做先锋的高手战阵,于深入敌境近半后,终遇敌人强大的反扑。本威不可挡的许延寿,硬被拦在前方的敌人,以一把刃长三尺,柄却比刃身长一尺的长柄陌刀连续六次劈中双斧,不论斧势如何变化,总能“未卜先知”似的,且“避重就轻”,刀刀封死许延寿斧势的后着。 刀c斧交击,劲气震响,火爆激烈,盖过附近所有声音。哥舒来了。 所有他们一方认识或不认识的高手,如被捣破蜂巢的恶蜂,忽然倾巢而来,一下子接着他们破墙裂壁式的攻势。 最瞩目当然是参红的红披风,他和乞本吉及三个高手,挑赵广的一边攻来。 武功最高的参红,诛神刀雷打电劈的攻来,刀刀功力十足,看似是以命搏命,但因刀怎都比长棍灵活,一旦让他抢近身,赵广将只余落败的份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章 一错再错 参红双目如电,倏进倏退,着着抢攻,诛神刀化为“暴雨狂风”,几个照面赵广已难挡他的攻势,何况更要应付乞本吉和其他高手的进击,给杀得“应接不暇”c“左支右绌”,多处受创流血。 他们不但未能再作寸进,且收缩后退。 其他兄弟那边情况好不了多少,截击者有两个武功较次的高手,但已使他们吃尽苦头。 或许他们武功所差无几,可是一边是“养精蓄锐”,另一边是“强弩之末”,一去一回,差距极大。 由此可窥哥舒高明处,故意纵敌深入,以削弱其霸道的气势和战力c至陷于我阵之时,方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破敌。 果然仍未投入战场的金狼军见主帅将们身先士卒,士气大振,齐声发喊,朝敌冲杀。 刘病已一声长啸,倏生变化。 首先陈汤移往中间,两掌疾推,冰寒之气如刃如柱,直捣二大高手的胸口,硬把两人逼退,接着一个闪动,已赶后退的高手,两手使出精微的招数,杀得他不住远离,解去兄弟们最可怕的威胁。 另一边的兄弟们右刀c左长枪,一下子接过参红和乞本吉的攻击,一时反变成赵广和兄弟们合力攻打一个参红,堪堪抵着对方的狂攻猛击。 阵势变化。 由数百个兄弟组成的大阵,移前嵌入刘病已等人的尖角阵去,二合为一。 首先来的是长枪手兄弟,前移往许延寿c陈汤和赵广后的位置,大幅增强尖角阵的攻守能力,与他们并肩作战,却是主副有序,仍以刘病已等几大高手为主,枪手兄弟是助攻协守,因而令他们的枪法可觑隙袭敌,“灵活多变”,许延寿等人因而不用分神照顾他们,又可让他们接去部分敌人的攻势,更能放手而为。 一时枪光闪闪,尖角阵重现扩张之势,不但将敌人的狂攻猛击顶着,还将他们逼开去。 接下来的是刀盾手兄弟,分作数组,奔往尖角阵两边,如翼之开展,左盾右刀,朝拥来的金狼兵杀去。 每组后各有数十个弩箭手兄弟,他们一排排的轮番施射,装弩箭后,就从前方刀盾手的肩头瞄准敌人按机栝发射,又准又劲,如此近距离下,高手也难闪躲挡格,何况较次的金狼兵。 以平均实力论,精兵劲旅团的兄弟实胜金狼军半筹或一筹以,又结成凌厉的战阵,加“如日中天”的士气c斗志,对方压根儿抵挡不住。霎时间,鲜血激溅c“血肉横飞”下,在前线作战的金狼军,不是倒毙当场,便是给逼得狼狈后撤。 参红c乞本吉等十多个高手亦被波及,加许延寿c赵广c陈汤等人在生力军枪手兄弟助攻下,全力反击,两名高手没法兼顾下,惨被弩箭贯体,魂断战场,其他人则纷往后撤。 于战场的正常环境里,弩弓绝不可能拥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和威胁力,这样的情况,只可能在巷战里发生。偏偏眼前的局面,造就出巷战的形势,对方没法阻挡他们的尖角阵,遂陷败局。 刘病已此时越过许延寿头顶,整个人和风雷动合二为一的从冲下,猛撞哥舒。 兵荒马乱下,刘病已来得“无声无息”,又没触动哥舒的气场感应,明袭变突击。 哥舒“临危不乱”,先往后退两步,离开许延寿双斧的威胁,因他掌握主动,说退便退,许延寿压根儿没能威胁他的后着。 “当!” 哥舒剑非剑c刀非刀的长柄陌刀,全力下劈,硬撼硬的命中风雷动圆球的一端。 劲气激响,震慑全场。 刘病已落在许延寿前方,丝毫不予哥舒回复的空隙,风雷动左伸右探,撞飞两个狼军后,箭步飙前,风雷动举高又落下,照头照脸疾劈哥舒。 哥舒挡他聚集全身真气的一击后,硬被震得倒退四c五步,却仍能“气定神闲”,不到刘病已不佩服。 哥舒双目射出凌厉神色,锁定刘病已,长柄陌刀随其步法移往刘病已右前侧,竟就那么反手以刀柄疾撞刘病已往下落的风雷动。 此时他们间再无其他人,两人的决战,忽然发生在战场中央处。 如风雷动被撞开,哥舒挟势欺身而,以刘病已之能,仍要饮恨。 天地静止下来,周遭的敌我兵员c激烈血战,变为“浮光掠影”,再不能影响两方领袖的决胜争雄。 刘病已叹道:“这叫一错再错!” 说话时,本已成“一去无回”之势的风雷动,改下落之势为横扫,变化自然而然,没丝毫勉强。 哥舒怎想到刘病已在如此情况下,仍可“随心所欲”的变招,今回轮到他没法改变,只能原式不变的仍以刀柄撞往刘病已扫过来的风雷动,但比之刚才,是“天壤云泥”之别。 “当!” 刀柄头给刘病已的风雷动扫个正着。 刘病已此刻变成尖角阵的锋锐,风雷动扫中哥舒反手硬挫而来的刀柄头,将哥舒扫得连人带兵器,朝后跌退三步,封死他所有后着变化,反击无力。 刚才哥舒力能硬架刘病已全力一击,乃因他用的是卸御的手法,藉退后削弱刘病已的冲击力。此刻却是招式用老,且因留有后着没运足全力,刘病已却是风雷动从直砍改横扫,变招里新力自生,完全不合常理,但于刘病已则如呼吸般自然,为灵感能量的特性,超乎凡尘所有武功法则,令哥舒惨吃大亏。 刘病已“如影随形”,两手改握风雷动中央的位置,将风雷动像灵活使用,在手吞吐不定,或长或短,变化无方,如两道闪电般朝哥舒当头照面的疾打,劲气透过圆球的孔口,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更添其慑人之势,庞大的真气,笼罩方圆十步之地,确是生人难近,就那么锁定哥舒,一副未分生死,绝不放手的强横姿态。 哥舒乃战场老手,深悉利害,晓得此时自己这个做头子的,不可退让半寸,否则他们一方的反攻,将被瓦解,“兵败如山倒”,再难挽回败局。 他的想法不错,可当面对的是刘病已时,能否办得到是另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杀身之祸 哥舒使出压箱底的本领,脚踏奇步,手中长柄陌刀化作卷卷光影,迎上刘病已的风雷动,不时以刀柄硬将刘病已的风雷动挫开,免去杀身之祸,不离原地的硬架刘病已狂风暴雨的二十多招。 可是,终为失去先手,被刘病已占夺上风先机,压着来打。 “叮”的一声,哥舒的长柄陌刀被刘病已从右下方往上挑来的一击荡开去,差些儿拿不住脱手,立即空门大露,心叫糟糕时,刘病已起脚照胸口踹过来。 哥舒临危不乱,一掌拍下,正中刘病已的鞋头。 劲气激斗。 哥舒虽保住小命,却化不掉从刘病已处庞大的能量劲气,应脚抛飞。还算他知机,若勉强以真气化解,肯定立受重创,当场喷血。借力飞退,乃明智之举。 参红等见势不妙,加速撤后,立即带动全军败势。 刘病已张开双手,阻止己方兄弟追击。 陈汤来到他身旁,道:“为何不追?”刘病已道:“河寨一方十多个大排筏正逆流而来,若不趁机登寨,悔之晚矣!”大喝道:“回寨!” 诸事就绪后,离天亮尚有个把时辰。 今仗伤了六七十个兄弟,刘病已的高手团亦全包括在内,其中又以陈汤、许延寿、赵广等人外创兼负内伤,较为严重,然而众人功力深厚,只要能行气运功,可迅快疗愈。刘病已所负伤势不在众人之下,但安全返寨的当儿,早已复元。 在之前混乱的情况下,杀敌多少,难以估计,当在三百人以上,论总的兵力计,不算惨重,可是对方是名震塞外的金狼军,如此折损,就是沉重至难负荷的打击,乃金狼军自当年败于常惠之手后,第二次吃败仗。 抵狼寨后,刘病已首个指令是着“筋疲力尽”的兄弟们好好休息,并生火造饭,吃饱肚子,尽量休息,方有精神气力应付明天必然发生的敌方全面反攻。 此仗虽胜得“干净利落”,削弱敌方最精锐的金狼军,刘病已一方却没欢喜之情。表面上,安度了首个难关,取得可守的强大据点,却是自困绝地,对方若将狼寨对下宽若半里的河岸线封锁,可堵他们于狼寨内,动弹不得。如果情况这般继续下去,直至壶衍鞮大军撤抵后套,他们只能坐看壶衍鞮凭河寨的优势,收拾追兵。 阴山和狼山交接处的往北通路,位于狼寨之北,亦将落入敌人手上,不到他们控制,亦等于没法断壶衍鞮的后路。 尤可虑者,是“知己知彼”的优势,尽握敌人手上。 哥舒从痛苦里认识到精兵劲旅团可怕的实力和战术,同时对他们所据的狼寨里外状况“了如指掌”,因狼寨本属哥舒一方,至乎对他们还剩下多少根檑木,可算个正着。 反是刘病已对落在手上的狼寨,只知皮毛,故此他第二个指令,是着副将带同十多个有管物资经验的兄弟,打开四个货仓,在“知己”上临急抱佛脚,做出努力。 至于“知彼”,则只能靠过去两天对敌的印象,肯定与敌人真正的情况有落差。何况敌方大军正不住撤往后套来,兵力有增无减,亦添不测的因素。 刘病已、许延寿和陈汤登上东寨墙头,遥观下方河岸平原一带的情况。 除遍撒岸旁箭楼和投石机的残骸破木外,大河两岸在星夜下安详宁静,河阵四周的林火因河道的拦截,形成天然的隔火线,早熄灭了。 就像从没发生过甚么事。 陈汤是唯一拒绝包扎伤口的人,不过他确有自恃的资格,虽然及不上刘病已,可是其曾“出生入死”的“血劲”,在复元能力上远胜其他人。 许延寿叹道:“到此刻,在下方明白,哥舒为何要将战线扩展至河岸区,局处这山峡内,颇有坐困愁城的感受。”陈汤比对着距离,问刘病已道:“以陛下邀月弓射的箭可达多远?依臣看!能越过斜坡中段已是陛下的水平之作。” 换言之,就是以刘病已超凡的远射,仍然没法威胁河岸区处的敌人。 刘病已知他尚有下文,道:“说下去!”众兄弟伴着包扎妥当的赵广,来到他们左右。赵广容色苍白,伤者里以他失血最严重,全拜参红的诛神刀所赐,对此赵广仇恨没齿不忘。 许延寿关心的道:“好了点吗?”赵广咧嘴笑道:“受伤有受伤的感觉,特别在打赢仗后。哈哈!” 陈汤道:“敌人投石机的射程有多远?”赵广提醒道:“我们尚余两堆共四十三根檑木。”又沉重的道:“用罄后将没法补充,那我们将只剩下一面东寨墙和长斜坡。” 木寨的结构,其防御力集中于东寨墙,箭楼作用不大。两边的南、北寨墙,只是单层的木墙,虽因排粗木干种地而成,颇为坚固,却剩得阻隔的效用,不像东寨墙般有墙头可守,凭其“居高临下”之势,朝敌施袭。 许延寿道:“投石机的射程参差不齐,最远的,可把一般的石弹投往千五至二千步的距离。以下方的长斜坡计算,须至少推上一半坡段,方能将石投进寨内来。” 陈汤道:“投进寨里干啥?只须猛轰东寨墙便成。还可用染浸火油的棉布包扎石弹,引火化作火弹,我们可以捱多久?” 赵广道:“在我们的檑木用尽前,对方休想把投石机布在山坡处。”陈汤哂道:“你不是未尝过哥舒的手段,明知我们保命招只得檑木一着,‘黔驴技穷’,不懂预防吗?昨夜受影响的敌人,限于这边岸的金狼军,其他万多人肯定正’摩拳擦掌‘,等待天明的来临。” 许延寿道:“如我是哥舒,干脆封锁岸线,截断我们的出路,其他置诸不理。”陈汤摇头道:“任何人都可采此明智之策,独匈奴人不可以,于哥舒尤甚。” 此时刘病已到来,闻言道:“说得对!若壶衍鞮驾到,哥舒仍未能取回狼寨,可以告诉壶衍鞮,狼寨和祭坛都在他手里失掉,且没做过任何努力吗?壶衍鞮肯定立即亲手斩下哥舒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三流合一 许延寿恍然道:“还是你们熟悉壶衍鞮。”接而沉吟道:“这么看,天亮后,哥舒再无顾忌下,必全力来攻,昼夜不息,务求在壶衍鞮驾临前,攻克狼寨,那时哥舒不但无过,且为狼军立下天大功劳。” 寨在人在,寨破人亡,是众人未来最精确的描述。 赵广又问道:“其他人呢?” 许延寿答道:“他们有的助大医师处理受箭伤的兄弟,他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心得,有的则上山去采他制烟草的材料,补充续命神烟。” 赵广之所以问起他们,是此小子开窍后多奇想,又非常有建设性,同时代表他计穷力竭,想不出应付投石机之法。 许延寿提议道:“火攻成吗?” 陈汤叹道:“那须看对方防御的手段,实在太远了。” 许延寿道:“那岂非我们给按着来打?墙破之时,大家便要拚真功夫。” 陈汤道:“陛下!若连你都想不出办法,我们唯一生路,是趁尚有大半个时辰方天亮的一刻,杀奔下去,然后跳河逃亡。” 刘病已“好整以暇”的道:“爱卿稍安毋躁,朕还须看手上有何筹码,方可决定守寨之法。你提出的逃亡之议,乃下下之策,我们能有一半人活着离开,已非常理想。”接着沉声道:“我们必须死守此寨,守稳后,学哥舒般将战线扩往河岸,便大功告成,有与壶衍鞮主力军周旋的能力,其他都是不切实际、自取灭亡。” 赵广道:“明天敌人大举来犯时,我们就将所有檑木一股脑儿滚将下去,然后开门迎敌,兵分两路,堵得住两边河岸通道,可重占岸线,那时再想办法巩固阵地。” 刘病已叹道:“爱卿想到的,哥舒想不到吗?至目前为止,哥舒唯一想不到的,是我们有秘径可直接进入狼寨,也因此吃了场大败仗。” 赵广提议道:“何不拆掉他们的祭坛,取其石作投掷之用?” 刘病已道:“那须东寨墙尚在才成,如给对方投石击毁,将变成互相掷石的玩意,不过,我们靠的是人力,他们则是由投石机掷过来的石弹。” 刘病已对许延寿道:“爱卿可去货仓查看,看有何物资可供我们利用。” 稍后,许延寿从货仓的位置奔来,跃上墙头,道:“货仓内除粮货、箭矢和一般物料外,有用的是三百多罐,每罐重三十斤的猛火油;而在南寨墙的位置,堆着近千个用来整固墙身的沙包。不过,看来只是权宜之计,最后该是用来加强岸线的防守力,使我们没法直接渡河来攻,幸好时间不够他们做出这样的部署,算我们有运道。” 众人听得额手称庆。 他们猜得准,狼寨设在这里,既为保护祭坛,也是作大后方储物之用。 北寨墙一边,传来尖哨讯号。 许延寿道:“北寨墙也有沙石包堆。”赵广道:“如此我们设立河阵之举,切实可行了。”许延寿颓然道:“但我们须先打赢一场敌人全力出手的硬仗,胜了,是否设立河阵,无关痛痒。” 刘病已“如释重负”的问许延寿,道:“有可能多制一批泥石包吗?”许延寿一头雾水的答道:“若仍不够用,该无问题,仓库内仍有大批空袋子。” 刘病已道:“有救哩!老天爷注定了壶衍鞮难保着他的祭坛,因拜错了神,受狼神严惩。趁尚有点时间,我们兵分四路,办妥四件事。” 陈汤喜道:“时间紧迫!陛下的计划快说出来!”刘病已道:“前三路兵,负责的是拆坛,将拆下来的泥石入包,同时将所有沙包搬来,砌成寨内的蓄洪池。” 众皆愣住。 许延寿道:“蓄洪池?” 刘病已欣然道:“朕太兴奋了,故而语无伦次。所谓拆坛,非是真的拆坛,而是挖坛,保留四边,挖坛成大石池,技术就在这里。” 陈汤叹道:“最爱听陛下这说话,技术就在这里,可令人从绝望里看到希望。” “池成渠通,则可截流,使山上的水源三流合一,理论上水势水量立增三倍,且源源不绝,大池注满,可以沙包堆起的高渠引水到寨门。“刘病已道:”只要加点功夫,寨门变水闸,他奶奶的,再将檑木放置水里,随水冲下斜坡,还不撞他娘的一个天昏地暗,甚么投石机亦要给冲进大河里去,尸沉河底。有多少人,就冲走他奶奶的多少个人。” 众人全体静下来,默默消化刘病已的话,当然须加上想象力。接着爆出震天喝采声。 天亮后半个时辰,敌人以排筏运来大批木材,分数堆放在斜坡下,七百多个兵奴,忙个不休。 接着,兵奴将一根根长度丈半至二丈不等的粗木干,扎结成竖立的大架,令刘病已等联想到当日精兵劲旅团为抵御金狼军,所扎的“拒马”,其时用的是长矛、长枪,此刻敌人用的是粗木干,比他们的拒马大上二、三倍。五根粗木干为一个拒马单位,如横排斜坡处,毫无疑问可抵挡檑木的滚击。 木架形成的撑脚,依坡段的斜度调整长短,放在斜坡上稳立如山,不但力能拒马,更可拒檑木,确是想得周到。 当敌方兵奴将三个大拒马送往斜坡中段的位置,又以横木搭连绑扎,立即成势成形,成为横亘斜坡中央长达二丈多、高丈许的障碍物。 依猜估,一字排开百多个这样的巨型拒马,可将整个斜坡封起来,也封死他们的下坡之路,非常狠辣。 不过,看兵奴们忙碌的情况,进行的工作,敌人绝不止制作一重拒马,而是二重或三重。 众人瞧得脊骨生寒,也额手称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老大不好说老二”。 但假若没有刘病已的妙想天开,一旦拒马阵拦着坡道,他们势陷死局绝地。只要敌人将所有投石机送来,排在拒马阵后,不住轰击东寨墙,东寨墙能捱上一个时辰已相当不赖。 那时移开几个木拒马,成千上万的狼军潮水般杀入寨来,他们除力战而亡外,不可能有另一个结局。 敌我两方各有各忙,忙得昏天昏地,与时间竞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往无前 百多包泥石已送往水源分流处,随时可将其截之为一流,令注入寨内的水量剧增。泥石都是挖祭坛而来,非常沉重,每包达三百多斤,以刘病已c陈汤的功力,许延寿的天生神力,负着这么的一包泥石,攀山越涧的到源头分流的位置,仍感异常吃力。 至于蓄洪池,索性”一不做c二不休“,最后的规模,远大于刘病已原先的构想。 寨后的营账c马厩,通通被拆走,清空了整个后寨。 祭坛则被凿空,只余“东墙”和“北墙”,挖出来泥石,变为七百多个泥石包,筑而成墙,将祭坛的“北墙”连接,延伸往猛狼石的山壁。又以营账覆盖,避免渗漏。 如此形成了蓄洪池的北墙,高达三丈,非常坚固。加上崖壁的西北墙,寨壁的南墙,蓄洪池已见其形。 剩下来的二百多个泥石包,赋以营账杂物,便用来加固寨墙,防渗防漏。马厩拆下来的木料,亦用于其上。 接着就是以狼军奉赠的沙包,为蓄洪池完成连接祭坛“东墙”和南寨壁的沙包墙。在众人齐心合力下,个把时辰,蓄洪池大功告成,面积占全寨约六分之一。注满水便成南北二十丈c东西五十丈c深三丈的人工湖潭。 这时众人又担心水势不够大,不够猛,敌人来攻时,若水只浸到足踝,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为此,当兄弟们为洪流铺去水道到寨门,又凿开原祭坛“东墙”,以连接洪流泄洪道的当儿,刘病已c陈汤和许延寿堵流去也。 刘病已投下最后一个泥石包。 岔流归一,登时从温驯变为狂野,下方被岩缝石隙分割为无数股水流的大小山涧,倏地涨满,本各不相干的涧流,你推我拥地向下奔腾,先形成一道急瀑,再朝下层层跌落,撞上两边涧壁,激起水龙狂舞c飞花碎玉的水花溅珠,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仿如“千军万马“,直赴沙场,气势惊人之极。 刘病已c陈汤c许延寿三人疲不能兴的坐在一块可俯瞰激流美景的巨岩上,调息回气,看着滔滔流水,耳闻轰轰水流之声,心中满足的动人感觉,油然而生。 百多个泥石包不敷应用,包到用时方恨少,幸好三人竭尽”九牛二虎之力“,征用附近采来的岩石,堪堪完成大业。 许延寿叹息道:“我们现时瞧着的,就是将我们送到这里来的急流,分而复合,谁有想过,这股激流竟成整场战争的关键。”陈汤肯定的道:“本流往我们狼寨的水流,该是三流里最细弱的水流。看!现时激流比原本的大了至少五倍。” 刘病已吁出一口气道:“如非亲历其境,要为这么一道水流寻溯其源,根本不可能,因涧水一会儿露出地面,一会儿又跌入大潭的溶洞去,化为暗流,然后再冒出来。以哥舒的谨慎,该曾派人上来看过水流的来源,却止于我们现时置身的石池,还以为是水底的水流涌上地面,怎猜得到是可贯往东面的秘径。” 许延寿活动筋骨,道:“我们一心截流,却没想过如何回去。”刘病已和陈汤目注被激流填满的“来路”,再没有露出水面供踏足借力的奇岩怪石,后者笑道:“这道涧瀑,该易名为‘一往无前涧’。” 刘病已笑吟吟的站起来,道:“敢问爱卿们有否尝新的兴致?如能因此学得新本领,立可‘学以致用’,在今天一展我们的学有所成。”说话时,观察涧边的老树,最后凝定在一株特大的老槐处,是长在涧旁石滩的巨树,剩根部已非常有看头,形成各种优美的姿态,有时从石缝挤出来,爬一段又转而伸入别的缝隙中去,树冠成荫下,造就出让他们惬意c清凉幽深的环境。 陈汤明白过来,兴味盎然的道:“有可能吗?”许延寿慢上一线方豁然醒悟,吃一惊道:“抱着一根树干,这么的随水冲下去,不撞得‘头破血流’才怪。” 刘病已道:“不是抱着,是站着,我们运功以脚底吸啜浮干。水流这么猛,只要将浮木保持在流水正中的位置,绝不会撞石,还一泻十里,眨几眼已返回狼寨。” 陈汤也犹豫起来,道:“正因水猛流急,迅似掣电,如何眼捷手快,也及不上奔流的腾奔飞跃,稍出岔子,不是撞石,就是碰壁。” 刘病已轻松的道:“这个包在朕身上,朕绝不是用眼去看,而是用心直接去感觉,当然是灵觉他老人家的心。勿浪费时间,从这株老树截取一根粗横干,足够有余。学晓此技,待会我们可随水乘木,破对方的拒马阵。” 两人大为意动。洪流可将任何可浮动的东西冲入大河去,但未必可奈何结而为阵的拒马,是因其结构本身已具疏水的功效,是泻泄而非堵塞。即使洪流带着撞木,大有穿拒马而过的可能,纵然撞上,仍未足破阵。 可是若他们顺水攻去,可在水下割断拒马的系索,任它有多少重,破坏中间的几个,阵不成阵下,拒马自破。 陈汤皱眉道:“真的行得通?” 刘病已道:“起码在想象里绝对可行,以爱卿的能耐,在撞上拒马阵前,一头栽进洪流,碰在拒马时一手钩个正着,另一手施展功力,捏碎所有摸上去是筋索的东西,不就成了吗?” 陈汤欣然道:“听听也感痛快。兄弟敢试试么?”许延寿耸肩道:“我这条命是执回来的,有何敢与不敢!你奶奶的!我就‘舍命陪君子’。” “蓬!” 在正修筑蓄洪池东壁和北壁的百多个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下,载着刘病已c陈汤和许延寿的浮木,翻崖直下c暴似狂龙的水瀑之顶,破空而来,在水瀑外的空间滑翔好一阵子,重重掉往蓄洪池去,涌起水柱数丈,激起水花万朵,四处抛洒。 浮木再没法保持平衡,沉下去后不住翻滚,将三人掀离干体,掉进水里。 三人在池底坐起来,看着流量激增的大水瀑,以惊人的流量,不住地注进池内来,“如梦初醒”,没法接受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先火后水 三人“面面相觑”。 池水来到坐着三人胸口的位置。 陈汤呆瞪着水瀑,喃喃道:“如何回去?”三人再交换个眼神,同时放声大笑,笑弯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 许延寿从池壁跃下,涉水来到他们身前,道:“有甚么好笑的?”刘病已道:“确没甚么特别惹人发噱之处,但就是那么好笑。哈哈!” 许延寿道:“该说是在刚才那般惊险万分的情况里,仍没死去,本身已值得开怀大笑。” 三人辛苦从水里站起来,一付腰酸骨痛的模样,神态滑稽。 陈汤道:“水瀑流量之大,令我们人人039喜出望外039,不过看来在水蓄满前,敌人的石弹可将东寨墙击至039体无完肤039。” 刘病已哂道:“有何关系,最多上万人一起冲上来,让洪流将他们连人带投石机,全冲入大河去,正好一齐清理干静。” 刘病已领着众人涉着过膝逾三寸的池水,朝东走,参观他们仍在火速进行下的伟大工程。 那种“从无到有“,自然和人工完美结合的成就感觉,贴体窝心。 在正对东大寨门,原祭坛登台石阶的位置,是蓄洪池的第一个水闸口。 如大寨门般宽达二丈的大缺口,以三重沙包堵塞,有绳索系扎,只要在外面以人力拖拉,加上水的庞大压力,水闸倒塌,洪流将冲闸而出,形成暴流。 此时轮到引水道发挥作用。 以两重沙包筑成引水道南、北二壁,从蓄洪池的唯一缺口去道,穿过两座仓库之间,直通大寨门。于离寨门五丈远的距离,是第二个水闸,只是薄薄的一重沙包墙,肯定捱不了多久,却可加强洪流奔往寨门的威力,增加水流量。 许延寿赞叹道:“我们确效率惊人。”四人跃上第一个水闸的沙包顶,翻上闸口,来到仍然干爽的引水道内。 刘病已问许延寿道:“敌人那边如何哩?”许延寿道:“两重的拒马大致完成,完全堵着我们的下坡路,投石机陆续运来,还有石弹,是较巨型的石弹,看来有百二斤重,加上凌空落下来的冲撞力,可击折我们寨墙的木干。” 陈汤问道:“他们试掷过了吗?”许延寿道:“快哩!敌人在使用投石机前,须在安放投石机的坡段位置设立坚固的平台,以免投石机往下溜去,相当花工夫,依估计,敌方仍须一个时辰,方能发动攻势。”又苦笑道:“我们的蓄洪池太大哩!那时水位或可过半,我们至少须再多一个时辰,午后方能注满蓄洪池。” 四人边说话,边朝大寨前的第二道水闸举步。 刘病已问道:“依爱卿看,何时是最佳洪流灌敌的时刻?”陈汤道:“当然是寨墙、寨门被破,敌人在拒马阵后集结兵力,开出通道杀上来的一刻。”此正为他们需第二道水闸的原因,若如原先所想,寨门变水闸,即使没被击出个破洞,渗出的水亦令敌人生出警觉。 刘病已笑道:“爱卿所言确实有道理,不过还是让我们到墙头实地观察。”东寨墙头剩下“孤家寡人“般的副将留意敌况,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其他人全投进建池筑道的工程去。 一如许延寿描述的,拒马阵就绪,横腰拦着斜坡,人想过去,也要先攀越两重拒马,怕未到一半,已给敌人隔远射杀。 副将见他们到,沉声道:“依我看!哥舒压根儿没想过来攻寨。至少在壶衍鞮抵达前,不会发动攻击。”刘病已兴致盎然的问原因。 副将解释道:“能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对壶衍鞮算有交代。壶衍鞮晓得陛下‘插翼难飞’,‘心花怒放’下,再不计较甚么狼寨、祭坛,又或金狼军折损了多少人。” 许延寿点头道:“有道理!” 拒马阵后,兵奴在搭建供投石机安放的斜坡平台,离拒马阵约二丈远,以刘病已的箭程,亦射不到这么远。 石弹已送往建好的平台上去,河岸左右两边各摆着二十多台投石机,仍未推上来。 刀盾手、矛手和箭手,分数组部署在拒马阵后,以应付狼寨突然而来的反击。河岸处泊满排筏,送来物资,因而触发了刘病已对敌方不急于攻寨的想法,因其显现出来的,是长期封锁的格局。 许延寿道:“先来个火烧又如何?”陈汤叹道:“敌人比我们更清楚仓库内有多少罐火油,故此将拒马阵置于我们火箭不及的远处,且拒马木很难烧得着,到时只要向拒马不住洒水,射火箭是白射,还消耗箭矢和火油。” 刘病已道:“烧的是扎拒马的绳索又如何?烧不断没关系,令绑索枯朽易折便成,其他由洪流一手包办。”许延寿不解道:“那可比烧拒马更困难。” 刘病已道:“只是个构想,不一定实行。”又道:“不论哥舒的脑袋在转甚么念头,对方投石机到位的一刻,就是投石机发动之时,来个昼夜轰击,令我们没觉好睡的。他奶奶的!我们届时将还他一个大礼。”说毕又蹙眉沉吟。 陈汤问道:“陛下又想到甚么‘奇谋妙计’?”刘病已道:“若水流可分两次放出,首流只有一截引水道的流量,连木冲出寨门之前,将火油倾注此截的水流里,油比水轻,可浮在水面,有足够的火油,水流化为火流,如此是否行得通呢?若燃着火流里的檑木,或许仍破不掉对方的拒马阵,肯定可烧断系索,到真正的大洪流到,甚么都可冲得一乾二净。” 陈汤喜道:“想晓得是否可行,做个小实验便成,如此先火后水,保证敌人吃不消。”众人听得精神大振,干活去了。 太阳刚过中天,敌人的投石机掷出第一枚石弹,当是试验性质,好调校投石机的投石角度。 石弹未及东寨墙,坠往斜坡。 到第三枚石弹,成功击中东寨墙,发出“砰”的一声,却是“蜻蜓撼石柱”,只是受撞处凹了少许。当然!众人不会因而高兴,因试的是小石弹。 接着沉寂了片晌,然后是其他二十五台投石机的调校和测试,“砰砰彭彭”的,如非有应对之策,肯定大感窝囊,有“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之叹。 他们的工程已告完成,成绩相当理想,沙包墙虽有渗漏,但不算严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拳碎之 不过,他们燃烧洪流之计,却失败了,当洪水奔流之际,自然而然将火冲熄,捱不了片刻光景。幸好众人又想出火烧浮筏之计,就是将部分檑木扎为六个木筏,摆在第一重水闸和离寨门五丈的第二重水闸间,引水进入这段去水道,直至齐两边沙包墙之顶,将六个檑木筏浮在水面,一大串的,然后将猛火油分多次倾倒筏面,让猛火油渗进木料内去。 檑木筏呈窄长形,每筏由四根檑木绑扎而成,用掉他们二十四根檑木,剩下十九根。 他们同时将第二重沙包水闸加固,以免给水冲崩。 六个渗火油的檑木筏,是引水道洪流的先锋,紧挨着第二重水闸,闸开水泻,奔流该把筏子直送下斜坡,当着火的筏子被对方的拒马阵卡着,便“大功告成”。 刘病已和精兵劲旅团的一众兄弟,坐在蓄洪池的东墙或去水道两边的沙包墙上,边看热闹,边休息回气。只得陈汤一人,立在寨门左边的箭楼上,监视寨外敌况。 “呼”的一声,一枚石弹越过南寨墙,落往寨内地面,还滚动三丈,方停下来。 坐在第二重水闸顶上的刘病已c许延寿c赵广等人,齐声起哄。 赵广大乐道:“这枚掷远哩!” 刘病已目注石弹,思索道:“此弹石质坚硬,又经过打磨,呈圆球状,狼军确是准备充足,令人‘刮目相看’。” 许延寿道:“狼军何不将投石机送往无定河去?” “狼军怎惯和投石机一起上路,还可‘来去如风’吗?这批投石机和石弹,该在阴山以北某个狼军据点,由掳来的匠人c兵奴所制,到狼军朝朔方推进,方送抵此处,然未及运往前线,已收到撤退的讯息。”刘病已晒道:“这批东西多多少少和鸟妖有关系,如能将哥舒抓起来,严刑逼供,当知内情。”众人点头同意。 制作投石机,须专精此艺的匠人方办得到,一般技匠,根本无从入手。然投石机c精巧的弩箭机之类乃战船必备的战具,故只有从中土的魔门处,方可得到这方面的协助。 许延寿满足的道:“干掉这批投石机后,即使对方尚余数台,已不足为患。” 此时副将领着几个兄弟,跳上浮在引水道水面的六个窄长浮筏,将一个个包扎棉布团的大包裹,系扎在筏面。 棉布并非一般棉布,而是浸透猛火油的易燃物。 众人鼓掌喝采。 筏是火油浸过的,大包裹更是惹火,保证可烧个“轰轰烈烈”。 副将笑道:“记着瞄准火靶!”众人又再齐声叫好。 因有刚才实验时火给冲熄的前车之鉴,故特别设计,于筏子给冲下斜坡时,待其浮上水面,方以火箭燃点。 寨外敌人,再度沉寂下来。 赵广嘲讽道:“暂停给我们搔痒哩!”话尚未说毕,箭楼上副将向他们打手号,着他们留神。 众人摸不清楚副将的意思时,寨外投石机发动的声音连环爆响,接着是石弹破空的呼啸声。 “轰!轰!轰!” 二十多个石弹,先后命中寨墙,且是以寨门为靶,大半轰在寨门处,肯定是最大最重的石弹,一时木屑四溅,整个东寨墙似给猛烈摇晃着,大寨门更现出几道裂痕。有些石弹撞个粉碎,石粒散射。 怎想到投石机的准绳度这般高,撞击力猛烈至此。 众人“面面相觑“。 刘病已向后方坐在池边的兄弟喝道:“还须多久?”坐在那里的许延寿道:“尚差至少半个时辰,一尺高的水。如此看来,绝捱不过一刻钟!”话犹未已,第二轮石弹杀至,几全命中寨门。 “啪”的一声,最上方的第三道木闩,竟给硬生生震断,其中两个石弹穿门而入,落到地面,滚往他们所坐水闸墙的墙脚下。 陈汤道:“提早发动如何?” 刘病已摇头道:“蓄洪池即使注满池水,我们仍未有十足把握,可造成一举破敌的奇效,何况尚打个大折扣,犯不着。”赵广道:“让我来告诉兄弟,即使将大寨门打个稀巴烂,在拒马下的斜坡位置,仍瞧不见我们在这里排排坐的情景。” 此时他”踌躇满志“的坐在水闸尽端处,掏出卷烟,递过来给刘病已,道:“陛下一尝新烟叶的味道!”刘病已接过卷烟,欣然道:“兄弟整天不见人,原来是制烟去了。哈!你自己试过没有?”陈汤为刘病已点火。 “砰!砰!砰!” 敌方再不是众弹齐发,而是各投石机自行投掷,令大寨门和掷歪时遭波及的两边墙头,撞击声此起彼落,木屑四溅,石粒碎飞,”惊心动魄“。 “砰!” 再一颗石弹破门而入。 大寨门早不堪摧残,”百孔千疮“,中间的门闩亦一分为二,坠落地面。寨门上的墙头,夹墙向外的一面,崩塌下去。 刘病已深吸一口后,递给陈汤,竖起拇指,赞道:“好东西!恭喜爱卿‘绝处逢生’,‘失而复得’。”赵广叹道:“打胜仗时,享受这个东西方最够味道。” 刘病已忽然随手一拳轰去,众人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前,一颗射高了的重石弹,越过寨门上的墙头弯飞而至,给刘病已的拳头迎个正着。 重石弹化为粉碎。 人人瞧得”目瞪口呆“。 刘病已能预知未来似的固是“神乎奇技“,但仍非令众人难以置信之处,没法相信亲眼目睹的,是这么一颗重达百多斤的巨石弹,加上从投石机弹出来的冲力,又是”从天而降“,力道何止千斤,怎可能是血肉造的拳头能硬撼,击之为碎粉,自己却又似,做了‘微不足道’的事。 连最熟知他的陈汤,也瞪大眼睛看他收回来的拳头。 许延寿本身是天生神力者,亦为之咋舌道:“怎可能的!”刘病已解释道:“朕并非以拳头去对石弹,用的是从拳头吐出,比石弹更庞大的能量,故能一拳碎之。这亦使朕灵机一触,想到延敌兼误敌之法。” “砰!” 寨门近顶处整排木断折裂飞,最后的门闩亦告失守,”四分五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六章 欲取先予 大寨门名存实亡,再难起阻挡作用。 刘病已道:“准备火攻!”又向副将道:“洪流按兵不动,待装满才说。” 众皆错愕。原本定计,是先火攻,后水破。 两者连环施展,待火烧断拒马的扎索后,再用水破之,中间的时间,绝不容对方可把火扑灭,重新扎绑。 刘病已又道:“敌人成功轰掉我们的大门,士气猛振,哥舒必乘势挥军攻上来,唯一顾忌是晓得我们尚有数十条檑木,现在我们将檑木化为火筏,如再无后着,哥舒势认为我方技尽于此,放心攻上来,那时我们的蓄洪池,差不多好哩!”众人轰然应诺。 拒马外河岸处,狼军分成六队,坐在地上候命。每队达二千之众,合起来就是一万二千余人,足以粉碎任何防御。观其装备,刀盾随身,以应付他们的弩箭。 气势慑人、打横排开的二十五台投石机,不住投掷,每投出一颗石弹,均发出机栝弹簧的可怕响声,机体往后颤震移动,仿似跳着死神索命的舞步。 攻击不只集中往寨门,而是整面东寨墙,部分更越墙而入。 投石机旁部署大批箭手,人数在一千至二千人间,以应付他们以为已遭“赶狗入穷巷”的敌人,从穷巷扑出来”垂死挣扎“。 刘病已、陈汤、许延寿、赵广等人,人人”弯弓搭箭“,准备就绪。 其余的兄弟们分立两边,手中纸媒燃烧着,好为众人引燃火箭。 刘病已笑道:“瞧!哥舒从龟壳里钻出来哩!正朝我们瞧上来,一脸疑惑神色。”陈汤哂道:“不是吹牛皮,就是夸大,我连哥舒的影子都看不见。”刘病已笑道:“确是胡诌,好让大家轻松点。”一颗石弹在众人头上呼啸而过。 刘病已喝道:“开水闸!” 十多条粗索,在百多人同时发力,又加上水的庞大压力,整面水闸稍往前倾,立告崩溃,在去水道前方拉索的兄弟,骇得一哄而散,翻往两边的沙包墙顶。 六个筏子首先脱困,随水从向前倾颓的沙包墙窜下来,先触水道底,旋又被狂涌来的水撞得打着转,往破毁不堪的大寨门撞过去。 接着洪流后发先至,快至没人看得清楚下,不知是筏子撞破门,还是洪水冲掉寨门,剎那间大寨门已不翼而飞,被”摧枯拉朽“的化为残木碎片,和众筏随水滑下坡面。 虽说是由他们设计,但洪流的真正威力,要出寨门方清楚。此刻泄出的洪水,注满两个水闸之间,水量约相等于蓄洪池的十多分之一,因小窥大,可预见整个蓄洪池注满后的威力。 有限的洪流,刚出寨门的一刻,还似模似样,浪翻水滚,有洪流的架势,不旋踵,已被广阔的坡道分散,变成一幅水幕般朝下滑去,然失反为得,六个筏子全在水面上,脱缰野马的朝下泻去。 六枝火箭齐发,比箭术似的追上各筏,命中目标明显的筏央火包。烈火从筏面冲天而上,威势慑人。 眨眼间,六个筏子全撞在第一重拒马处,流水则如一幅布般以齐膝的高度,冲过对方的箭手、投石机,往下方河岸仓皇站起来的狼军冲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火筏撞上拒马,震起漫空火屑、火点,声势一时无两,却已是”回光反照“。 敌人本来很紧张,后见汉军所谓的水攻,似乎小儿游戏一般,只是水过脚背,全体发出欢呼,在拒马后候命的,拿起早预备在一旁,盛满水或沙的桶子,抢前来扑灭火头。 陈汤叹道:“真希望快些儿时辰到!”第二重水闸重新设立,又引蓄洪池的水进水道内,增加水量,以保不失。因确是不容有失,如像刚才般,好景”昙花一现“,便是他们时辰到。 敌人筑成拒马的木干该曾涂上防燃物,没一个起火焚烧,只是给熏黑了,绳索当然被毁,须重新系扎,但只能拖延少许时间。 他们想到的,敌人亦想得到,没想过火筏是随水冲下去,现在当认为他们技止于此。 狼寨的大寨门已化为乌有,剩下个破洞,敌人在拒马阵开出通道,随时可长驱直进的攻入寨内。 他们将余下的十九根檑木,搬上残破的墙头,这已是他们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 哥舒频繁通过旗语进行人马调动。 枕兵河岸的六队狼军,两队各两千人,操上斜坡,来到拒马阵后的两边候命。 刘病已看得眉头大皱。 副将道:“如敌人挨着两边山壁攻来,我们的檑木该奈何不了他们。” 他正”全神留意“敌人动静,续道:“看!他们在调校投石机投弹的角度,今趟目标势为我们现在站立的墙头,又或寨内的区域。” 赵广叹道:“还差二至三刻钟。”陈汤狠狠的道:“他奶奶的!开始拆两端的拒马哩!” 众人瞧下去,果然看到有人拆走二重拒马阵两端的四个拒马,现出两个各可容二人并肩走过的通道,又加装新系木,横过通道上方,尾端插入山壁的石隙去,借力稳固拒马阵,一丝不苟。 许延寿道:“陛下确有先见之明,任洪水冲力如何大,能否破拒马阵,虽属未知之数,但冲不破的可能性,远比冲破的机会大。”陈汤道:“有把握吗?一根似乎不够。” 刘病已道:“一根不够,三根又如何?爱卿们该已掌握御木翔水的诀窍,有把握吗?”许延寿道:“有没有把握,亦必须一试。”陈汤道:“撞不破,便落手抓断系索,这是战场,不用守规则。” 敌人开始穿过通道,移往拒马阵前这边的斜坡,靠壁集结。 观其气魄,人人战意高昂,跃跃欲试。 只是这四千人,足够干掉他们有余。 许延寿道:“我也试试看!” 副将道:“如陛下常挂口边的,‘穷则变、变则通’,我也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法。”众人大喜,齐声问计。 此时哥舒出现了,伴着他是二十六个匈奴高手级的猛将,他们认识的参红、乞本吉等人全在其中,其中部分人并没参与昨夜的河岸之战,显然今次是菁英尽出。 哥舒领先而行,不露丝毫”喜怒哀乐“,但以乞本吉为首的其中一些人已沉不住气,一副”趾高气扬“、”稳操胜券“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一触即发 副将道:“我的方法是笨方法,就是趁蓄洪池池水放尽前,部分兄弟乘水流的便车,随水冲下去,如那时拒马仍在,就动手拆除。同一时间,我们重筑第一道水闸,以备不时之需,剩下来的沙包,送往河岸去,以之设立阵地,够我们蹲下来发箭便成。” 赵广拍额道:“这么直接简单的办法,偏是没想过,不但非是笨方法,而是‘万无一失’的妙法。” 副将道:“须假设洪流有力将所有投石机、敌人和任何障碍物,除最能抗洪流的拒马阵外,一股脑儿全冲进大河里才成,能否这般理想,成败各占一半。我们还要应付敌人从两边来的攻击,趁水尾破拒马阵,势令我们失去将敌人堵在两边的‘千载一时’之机。” 众人沉思片刻,开始明白副将的忧虑。 眼前看得到的敌人,不计兵奴,兵力在八千人间,如敌人将三分之二的兵力,集中到西岸来,那至少有五千至六千狼军,部署在他们的视野之外,以哥舒的英明神武,肯定立即令这批狼军重新封锁斜坡,至或冲杀上来,破去拒马阵,反令对方”畅通无阻“,若如倾入大河的洪水倒卷而回,情况比现时两队狼军攻进来更糟糕。 刚才水流的”牛刀小试“,敌人虽夷然无损,对他们却是个珍贵的试验,晓得洪水从狼寨冲出去,到抵达河岸,约五个呼息的时间,以先前河岸狼军的反应,大部分人可避往两边,躲过给洪流冲入大河之劫。 狼军戴盔披甲,身体沉重,骤然落水,会吃足苦头。 陈汤问刘病已道:“我们该怎么办?”刘病已道:“这是个拿捏时间和分工的问题。时间选的是洪流的洪锋和当蓄洪池的水位减至四分之一时,分工就是先后出击。”又道:“在各位兄弟‘集思广益’下,朕调整了想法,如投石机校好角度,有了明确的制敌策略。” 哥舒此时和随行高手,来到拒马阵后中间的位置,正和身旁左边的参红、右边的高冷”‘交’头接耳“的说话,似有所图。 挨在两边山壁集结成队的四千狼军,“蓄势待发”。 攻寨战“一触即发”。 刘病已慨然道:“朕现在命令,大伙儿分作三组,每组三人,抱着浮木,在水闸前等待洪流,随洪峰直奔拒马阵,记得稳定浮木在水下,勿超过拒马阵的高度,于离拒马阵丈许的距离,全力催木朝拒马阵疾撞,借反弹力稳住去势,好扑附拒马阵去,然后凭手劲也好,匕首也好,务要令拒马阵‘分崩离析’,被接着来的洪流送入大河去。”陈汤讶道:“陛下负责干甚么?” 刘病已道:“朕负责追杀哥舒,缠着他使他没法游返岸边,令敌人失去主脑,变为一盘散沙。”接着向副将和医师道:“两位爱卿殿后,于蓄洪池将尽之时,各领一百五十个兄弟,随水迅速下坡,堵截两边来的敌人,百五人为一阵,可令敌人难‘越雷池半步’,到余下兄弟将沙包运至,大功告成。” “请皇帝陛下出来说话!”哥舒的声音从下方拒马阵后遥遥传来,语调铿锵,表现出强大的自信。 刘病已喜道:“哥舒真帮忙,快去!”他指的帮忙,是哥舒主动为他们拖延一刻半刻,让蓄洪池满溢。 众人岂敢怠慢,在敌人目所不及的位置,默默行动,无声无息。 刘病已移至墙头坍塌处,现出身形,登时吸引了敌人千百道目光,“毕恭毕敬”的答道:“大帅有何指教?”哥舒先喝了一声“好”后,方徐徐道:“陛下不愧自‘战神’霍去病后,中土第一名好汉,哥舒敬重你,故此有一提议,望陛下考虑。陛下只须答一句话。” 刘病已轻松的道:“大帅这么说,是否认定朕今次必无幸免,但又怕朕仍能‘逃之夭夭’,故而要朕献上项上头颅?如果朕目下真正的情况,确如大帅所想象般,大帅确对朕格外开恩,请列‘交’换的条件。” 二人表面虽没”针锋相投“,还客气有礼,互相尊重,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事实上各怀鬼胎,斗智斗力。 哥舒于攻寨前找刘病已说话,不是希冀刘病已肯以己之命,换取他提出的特别优待,而是要确定刘病已确在寨内,锁定头号目标。 可以想象,哥舒和旗下高手,将集中全力对付刘病已,否则即使尽歼其他人,刘病已抱着“留得青山在”的心态,翻山越岭的逃走,哥舒仍要“功亏一篑”,难向壶衍鞮“将功赎罪”。 刘病已晓得哥舒心内打的鬼主意,清楚哥舒所需的确只他一句话,而不会“夜长梦多”的延误时间,因而锲着哥舒的说话,来个长篇大论,好达到蓄洪池满溢的目标。 双方”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 哥舒道:“只要陛下肯在我们眼前拔刀自断头颅,我们立即撤往对岸,任由陛下的兄弟离开,哥舒以狼神支利安略之名立誓,绝不食言。”刘病已哈哈笑道:“大帅这般看得起朕,乃朕的荣耀。大帅敬朕一尺,朕敬大帅一丈。为此朕对大帅亦有个忠告,就是有那么远,逃那么远,迟恐不及。” 守在引水道内的众人,听得发噱,忠言逆耳,但哥舒怎晓得是来自刘病已肺腑的忠言,肯定听不进去。 哥舒出奇地没”勃然大怒“,叹息道:“原来陛下竟是满嘴胡言的人。进攻!”最后一句,是用匈奴语扬声喝出。 号角奏响! 军令如山,哥舒进攻令下,敌人全体动员。 两边的敌队各二千人,开始朝上‘操’来,步伐整齐,还不住发出呜鸣狼嗥之声,又不时震动手上藤盾,颇有先声夺人的强横气势。 负责二十五个投石机的数百兵奴,忙着装上石弹,准备发‘射’。 最令刘病已颇感欣慰的是,在岸边休息的另四队狼兵,不但全站立起来,且分四路朝斜坡走过来,看来是要走上斜坡,移至随时可出击增援攻寨前线部队的位打开始,这四批兵力达八千人的狼军部队,一直是他忧虑之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八章 山裂地崩 他们的位置最远,发觉不妥当,极大机会可及时避往两边,那当他们回来时,即使得一半人,仍非‘精’兵劲旅团一方吃得住,遂成‘混’战之局,与被敌人攻入寨内,分别只在较易跳河逃生,那时‘精’兵劲旅团有部分人能活着离开,已是非常得老天爷眷顾。。。 且对方在岸边休息了大半天,怎都比忙个不休的他们“养‘精’蓄锐”,‘精’兵劲旅团一众兄弟事实已成疲兵,对上他们更是吃亏。 对敌人总兵力的估计,撇开兵奴,约在二万人间。经昨夜渡河之战,杀伤对方数千人,故而现在来攻寨的一万二千人,是哥舒能拿出来见人的极限,是倾巢而来。如若这一万二千人全给冲进大河去,他们在河岸建立河阵的行动,遇上的将是“散兵游勇”式的反击,不足为患。 这笔账一来一回之间,相差极远。 倏地两边敌队止步,离斜坡顶仍有百多丈的距离。 二十五台投石机发动了,“砰彭”声起,石弹呼啸着划空而来,看似缓慢,但下一刻已猛轰在寨墙上,几个直接掷进寨‘门’去,有两枚石弹就在刘病已头上飞过,落入寨内。 石弹能伤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寨墙的外层虽满目疮痍,却仍可‘挺’一段时间,故此轮投掷,只是敌人助攻的下马威,‘逼’得守寨者远离险境,便算成功。 投石机停的那一刻,就是‘逼’至寨前敌队全面进攻的时刻。 另四批二千人部队,步上斜坡。 刘病已朝拒马阵后的哥舒等人瞧去,人人脸现疑‘惑’神‘色’,正全神打量仍高踞墙头的自己。刘病已以微笑响应,晓得是自己心有所恃,故能“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不但没半点“大祸临头”的模样,还似乎“轻松写意”似的,令对方“百思不得其解”。 即使刘病已确能“视死如归”,但起码场面该做得悲壮一点才对。 刘病已差些儿伸个懒腰。唉!他娘的!真的很累。 抵后套后,几乎没一刻停过,连续三天不眠不休。敌人只比他们好上些许,一有机会,立即尽量休息。像下面的哥舒等人,该已休息了几个时辰,故人人‘精’满神足,有绝对杀得他们一个不留的信心,岂知竟遇上人力不能抗拒的人造水灾。 待会建起新的河阵,定要睡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投石机止。 号角声起。 左右两队狼军,全体发喊,朝上冲来。 刘病已高举两手,狂喝道:“放水!”决定‘性’的时刻终于来临。 情况再不容人思量,惟有依既定方针行事,然后委诸天命。感觉就像追在刘病已身后,从高崖跃往下方的深潭。 负责拉动第一重水闸的,是副将和一众兄弟,他们立在两边仓库顶,以长索拉动位于堆成沙包墙中间做过手脚的部分,只要能移动少许,位于其上的沙包会向外倾,然后水的压力将自行破闸。 全体‘精’兵劲旅团的成员,除受伤较重的兄弟须留在西仓养伤外,全体出动,平均分作两组,同时发力。 所做手脚,就是将水闸中央一截的十二个沙包,以帐布包裹,扎成粽子般,且往外突出,只要将其拉出来,上面的沙包立即下陷前倾,造成水闸上半截塌下,等于决堤,下半截肯定顶不住。 不过! 想是这么想,行得通否,惟老天清楚,故此刘病已的“放水”字入耳,‘精’兵劲旅团的成员们,卯足全力地猛拉扯面前的长索。 第二重水闸,位处仓库和寨‘门’之间,单薄多了,由陈汤等几大高手负责,他们身在引水道内,方便用劲运力,效果理该与数百名兄弟去“开启”第一重水闸等同。 两组人马,分别扬声运劲。 第一重水闸,一如所料的,“粽子”应力从沙包墙脱飞开来,上半截的沙包墙立即朝外倾侧。 但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蓄洪池似给惹怒,先在闸顶喷出多条水柱,下一刻竟变得汹涌翻腾,如被约束已久的水妖,得脱囚困,再不肯屈从于任何禁制,上半截丈半十五尺高、宽达二丈的闸身,组成的三百多个沙包像变得没重量似的,“山裂地崩”的随喷溅的水颓然坍倒往前,溅起的‘浪’‘花’水珠‘激’上引水道的上半空,声势骇人之极。 接着洪水如漫天倾泻的瀑流,以无敌之势,似雷轰鸣,摇晃着整个狼寨。 巨量的水体,朝引水道倾覆直下,不但一下子冲塌水闸的下半截,还将引水道两边的沙包墙,“不费吹灰之力”的推倒,洪水宛若数以百计的脱缰野马般,漫无节制的四处流窜。 此时陈汤等几人仍在发劲,忽闻后方水声隆隆,立在仓库顶的一众兄弟不住打手势警告他们,还不知机,连忙松手,三人一组的抬着“战木”,往寨口奔去。 走不到五步,后方的第二重水闸全面崩颓,给撞得往他们抛掷过来,比投石机的石弹更凌厉难当,稍迟半步,肯定遭殃。 筑蓄洪池时,众人惟恐不够大、不够深,到此刻方晓得大错特错,洪流早远超池墙的负荷能力,更非单薄的引水道墙吃得住,到此刻才裂闸而出,是他们的幸运。 洪水再不安于池,大水破闸冲出,带得池内洪水“汹涌澎湃”,不断猛冲猛狼石的崖壁,又撞往东边和西南的沙包墙,水流回旋翻滚,飞瀑腾空,下一刻东边连接崖壁的沙包墙,与南面将墙延伸到东寨壁最坚固厚重的两堵墙,同时失守,如沙石般倾倒坍塌。 亦幸而如此,稍微宣泄掉从闸口冲出来的惊人力量,否则众兄弟立处的两座仓库,肯定难保。 从闸裂,到洪水自各个水池缺口处泄出,是眨几眼的光景,但狼寨再非属刘病已他们,而是洪水这个“鹊巢鸠占”的新主。 蓄洪池的洪水不是流出来,而是数以万斛计的水,从坍决处爆出来,若似天塌。 倏忽里,‘浪’‘花’溅上仓库顶的天空去,水位抵仓库大半高度的滚滚洪流,从猛狼石的一边,横扫往东寨墙和寨‘门’的一边去,寨内后半部立成汪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九十九章 洪流到 南、北两边寨墙对峙,夹束洪流,于刘病已等人来说,是宽敞宏大的寨内空间,但对庞大的洪水却是偏狭逼促的囚笼,令它犹如困兽斗般咆哮窜撞,左冲右突,汹涌腾跃,转抹冲击,翻滚不休,过仓库之后,流速骤增,如能裂堤的滔天巨浪,“势不可挡”。 陈汤等人此时已冲至寨门,三人一组的抱着是“战木”也是“活命木”的宝贝,听着引水道两边的沙包墙被洪水以破竹之势冲得“七零八落”,亦惟有“听天由命”。 第一重水闸完蛋的那刻,全场唯一能同时掌握寨内、寨外情况的人,是刘病已。 水崩的咆哮盖过了正冲杀上来战士的喊杀声,惊动了拒马阵每一个敌人,人人现出骇然神色。 刘病已晓得担心也是白担心,于事无补,最坏的情况,是所有兄弟,连人带寨的给洪流冲进大河去,然后比赛谁先爬返岸上来。 在这样的洪水急流里,原先的构思再不可行,一切由洪流话事。 拒马后的哥舒、参红、乞本吉一众人等,全朝他望来,希望能从刘病已的表情神态,窥见端倪。 当然! 没有人敢对他喝出来“放水”这个字,再掉以轻心。 哥舒容色转白,闻水鸣如囚犯闻判,或许此时他记起刘病已刚才说的“有那么远,逃那么远,迟恐不及”,绝非胡言,而是“老老实实”的忠告。 刘病已和哥舒目光隔空交锁。 冲杀上来的狼军愈奔愈慢,最后停下来,离寨门尚有三十多丈。 此时最古怪的场面出现。 陈汤等几人,各揽檑木干,现形寨口,乖乖的站着。 哥舒终晓得“大祸临头”!狂喝道:“立即撤退。”号角急吹。 陈汤、许延寿等抱着檑木,瞧着本‘气势如虹“朝狼寨冲上来的狼军,”弃甲曳兵“的掉头狂奔下坡,拒马阵后的所有敌人,不论哥舒和一众高手、守阵的箭手、操作投石机的兵奴、操上来的四队狼军,在眨眼的工夫间,全化为向河岸拚命跑的背影,感觉的古怪,实非任何言词能形容。 更诡异的,是隆隆水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即使有人在耳边狂喊,恐怕仍听不到在喊叫甚么,眼前就像上演着一场没有声音的活剧,时间似忽然放缓,心里清楚在斜坡上狂奔着的每一个人,管他轻功盖世,仍没法快得过洪流倾下斜坡的速度。 洪流到! 忽然间,他们全到了水底内,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推得他们投往门洞外去。 洪流撞上东寨墙,”摧枯拉朽“,又如破开一张薄纸般,没丝毫犹豫的,直奔斜坡,东寨墙彻底消失,化为碎木断干,随水冲往拒马阵。 就在东寨墙化为乌有前的剎那,刘病已施展弹射,腾空而起,往斜坡投下去。 刘病已本以为凭弹射的速度,怎都可赶在洪峰前方,快上些许,然后再施另一次弹射,越过拒马阵,追至哥舒的后方,拉近些距离。岂知刚往下弯去,洪峰已赶过了他,还将前方斜坡下百多丈外的两重拒马阵完全淹没,疾似电闪。 刘病已下一刻投进水里去。 洪流破寨后朝两边扩展,转瞬之间,左右山壁巨浪滔天,狂流撞着山壁,激起腾空而起的白浪水花,又倒卷而回,激起更狂暴水浪水柱,斜坡消失不见,代之是”汹涌澎湃“、起伏不休的洪流,浪迭浪的朝河岸拥去。 事前想得多好仍不起作用,置身洪流之内,压根儿不可能有自主的行为,连想把檑木稳定在水底下也办不到。陈汤等随木在水里翻滚不休,还以为会撞上拒马阵,岂知一路”畅通无阻“,脑袋一片空白下,忽然浮上水面,原来已抵大河。 大河再非他们所熟悉的模样,一改平时的“波涛不兴”,变得“浪高水急”,“瞬息万变”。 东边不见陆岸,原河阵的位置,若如汪洋大海;西边勿说狼寨,坡道亦无影无踪,惟见排空飞来的洪流,冲起数丈高的条条水柱。随着浮沉,眼前景况不住变换,不但忽高忽低,还随水回旋翻滚。 南来的河水,与拦腰从山上杀下来的洪流,犹如两头恶虎相遇,惹起猛烈的剧斗,一时”惊涛裂岸“,浊浪腾空,波荡泛滥,水轰如雷,激起漫空水烟云雾,“遮天蔽地”,岸颤山摇。巨量的水体倾覆入河,展示出无敌的力量和气势。与之相比,千军万马的决胜争雄,实”微不足道“。 一晃眼,抱着檑木的众人,以”一泻千里“之势,给河水冲往下游去。 在如斯极端的水势里,唯一仍有点办法的是陈汤,趁沉往水底的剎那,朝左连拍三掌,水底内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檑木的走向首次为人力所左右,前端往右倾斜,不旋踵已撞上搭乘着许延寿和赵广等人的檑木。 许延寿本身既精通水性,又具与激流暗涌的斗争经验,知机的乘势藉身体的力量,硬将檑木压得朝下方倾侧,两木六人,沉往右下侧的水底,刚好迎上从后方冲过来的三名兄弟,算是在水下重整阵脚成功。 尚未有高兴的时间,抱着檑木的众人,又给送上水面。 水浪水势减弱了少许,河水和洪流合璧形成的洪峰,正走过由南折东的大河湾,令他们晓得河水将他们送离落河处超过十里,在东面不远处,便是敌人仅余的两座河寨。那种给洪流如玩偶般操纵舞弄的滋味,既令他们晕头转向,也夹杂着说不出来的痛快和狂野。 倏地刘病已现身左方,从水底射上来,撞得他们由人和几根檑木组成的筏子,筏头朝向左岸。 自被大水冲走,洪峰因河湾首次生出变化,刘病已的”借力打力“,方能奏效,下一刻,连人带木的,给后来的洪水,送往左岸去。若在刚才的直道,一往无前的洪峰,不容他们改向。 刘病已大喝道:“弃木!” 众人知机放开檑木,潜往水底,拚命朝大河北岸阴山的方向游过去。 刘病已最后一个登岸,因要肯定每一个人均能返回陆岸,刚才更不时施以援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章 欺山莫欺水 众人爬上阴山山脚高处,瞧着眼下的滚滚洪流,犹有余悸,无不筋疲力尽,疲乏至不愿动半个指头。 大河虽仍然白浪滔滔,已是明显减弱,泛滥两岸的规模大幅缩减,看来回复正常,指刻可待。 刘病已在陈汤身旁坐下,大口的喘息着。 陈汤喘着气问道:“你的哥舒呢?”刘病已答道:“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众人齐声大笑,不过却笑得非常辛苦,明知不该笑,却失去控制的力量。 赵广叹道:“我现在最想的,是能连抽三根卷烟,天塌下来都不理会,只恨烟草留在仓库里,希望没被浸湿。” 刘病已看着落在狼山后面的夕阳,深有所感的道:“人说‘欺山莫欺水’,诚哉斯言。” 许延寿叹息道:“水势怎可能这么可怕的?波及的不止一处一地,而是整截河段两岸方圆数十里的地域,无人能幸免。” 赵广道:“且是不分敌我,六亲不认,你奶奶的我们的蓄洪池,的确大了一点。”他的话又惹来另一阵苦乐难分的大笑。 副将哑然笑道:“唉!大了点?真的太大了,我们的池壁没提早坍塌,是’鸿福齐天‘,现在还不知如何截流。” 三流归一后,水流变成激流狂瀑,不可能循原路走回去。以刘病已之能,可如壁虎般攀壁而行,不过既耗力又费时,绝不划算。但任由水瀑从狼寨处淌流下来,亦不是办法。水流量非常庞巨,否则不能在短短大半天的时间,注满蓄洪池。 刘病已道:“唯一办法,是由朕再走一趟旧路,将截流的泥石包搬走。”陈汤道:“微臣陪陛下去!” 刘病已道:“这边须有爱卿照应,此行对朕是’驾轻就熟‘,全无风险。趁天尚未黑,朕走先一步,希望三更前能回来吃些热呼呼的东西下肚。哈!朕去了!” 刘病已刚越过河寨三里,便感不支,那是从心里涌出来的劳累,然后蔓延往身体,特别教人吃不消。 他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此役也不知淹死对方多少狼军、兵奴,教本性善良的他心中恻然,又”无可奈何“。 战争的本质就是如此,愈能伤害对方愈好,绝不留手。 想到这里,刘病已心里累上加累,遂找到北岸阴山脚下一处林木区,坐下调气运息。人力有时而穷,刘病已更害怕的是透支得太厉害时,他的“至阴无极”耗尽下,再难水火相济,重演在毛乌素沙丘区虚脱的情况,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杯弓蛇影”下,这个无形的威胁总挥之不去,故不得不好好休息。 从他的位置,可看到两寨的灯火,还想运功感应时,脑袋一片模糊,倦意涌了上来。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刘病已忽然醒觉,张开眼睛。 振翼的声音在回复原状的大河传来,星夜下一点黑影在前方飞过,迅速去远。 刘病已眼锐,恰好捕捉大河上望东飞去的,是头鸽子。 好一阵子,脑袋仍是一片空白,下一刻整个人惊醒过来,他奶奶的!怎么一回事?他的思感自然而然追踪着牠,直至鸽子离开他能感应的范围。 此鸽非常鸽,是受过训练的信鸽,沿大河直线飞行,乃一般鸽子不会做的事,且鸽子好群居,怎来孤零零一只的,朝某目的地全速飞翔? 刘病已的脑筋活跃起来。 犹记得当日张安世听到信鸽飞过船上的异响,”全神戒备“,并向刘病已表示,将信鸽训练至可在大河船与船间传递讯息,乃失传已久的绝技,当时刘病已心有所感,只是”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到幽州后,灵机一触下猜出鸟妖和香文的关系,方想到练鸽之技来自鸟妖。 刚飞过的信鸽,令凭空的推想变成凭据。 想到这里,心中抹了把冷汗。 这头鸽子,放鸽者极大可能是哥舒,从河寨放出来,将讯息传递往河套东面大河上某艘在等待消息的船。 不论河寨、狼寨,是位于后套平原西北角的一隅之地,东面尚有以百里计的广阔平原,兼且后套本为北帮的地盘,设有分坛,北帮仍有人留守在附近,毫不稀奇。 想到这里,刘病已心中一动,从林内悄悄走出来,投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刘病已睁开眼睛,是给惊醒过来,两骑离开河寨,朝他的位置驰来,骑速不急不缓,因两人在马背上说话。 横渡大河后,刘病已以“守株待兔”的情怀,隐藏在一丛杂树间,苦候个半时辰,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立即又闭上眼睛。 皆因马上的骑士,一为金狼军大统领哥舒,另一为参红,任何一人,均有和刘病已决生死的资格,大意下惹起他们的警觉,一番苦心,便要尽付东流。 下一刻,刘病已嵌进他们约束着的声音波动去。 他们的对话声,渐转清晰。 河寨内显然不方便说密话,故此哥舒送参红一程,顺便解释情况。 刘病已早猜到哥舒不会在飞鸽传书里透露机密,因不知传书落入何人之手,而只会约见面的地点,由他派出的人亲口说出,而这个人,当然是参红。 哥舒的声音道:“壶衍鞮的万人队将在天明前抵达,我们尚余四至五天的时间,攻打敌人。”参红沉默片晌,道:“会否太冒险呢?”他们以匈奴语交谈,刘病已全神窃听,不放过任何匈奴语的措辞用语,表达的方式,皆因心内生出大胆的,可姑且一试,不成便拉倒的念头。 参红的回应,绝非对攻打刘病已一方的回应,那并没涉及冒险或不冒险的问题,指的该是另一件事,肯定关系重大,故此以参红般的超卓人物,也犹豫难决。 果然哥舒勒停马儿,解释道:“此事尚须香文点头才成,万勿小觑此人,以鸟妖的目中无人,对他仍推崇备至,称他的‘功夫’已臻‘明暗浑一’之境,即使对上拓跋无量,鹿死谁手,尚未可料。骤然发动下,武功可看齐他者,亦会为其特异的功法所乘,看看陈汤便明白,而香文绝无疑问是在陈汤之上。”刘病已为之咋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一章 混淆视听 哥舒虽没明言令参红也犹豫的行动,但已有足够暗示,行动该与刺杀壶衍鞮有关系,否则不会特别提及拓跋无量和香文在骤然发难下的惊人威力。如要刺杀壶衍鞮,拓跋无量势为最大的障碍。刘病已不知多么感激参红,没他反问哥舒的一句话,哥舒可能就在这里送别,现在则须耐着性子说服他这个心腹高手。 哥舒说的毫无疑问是鸟妖,惟他清楚香文的深浅。也可知鸟妖在受创前,一直保持着与香文的联系,清楚香文最新的情况。 君子津的接应c投石机和石弹的供给,均由鸟妖一手安排,从而晓得壶衍鞮对鸟妖的信任和重用。 哥舒c鸟妖和香文的结盟,实力庞大,非是没成功夺壶衍鞮匈奴之主宝座的机会。参红道:“今趟我真的可见到香文吗?” 刘病已暗中谢天谢地。参红这句早该问了的话,显示哥舒与他驰出寨门前,参红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哥舒要他去干甚么。在短短二c三里的马程,哥舒语焉不详,令参红满腹疑团。像参红般的人物,绝不是任哥舒差遣的人,哥舒须说服他,使他同意自己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哥舒势泄露更多的秘密。 哥舒叹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起程前,我藉探伤去见鸟妖,他将密函交给我,嘱我抵达后套时,只要放出他的‘千里灵’,定下见面的时间c地点,可在两个时辰内见到香文,又千叮万嘱密函只可送入香文之手,否则宁愿毁掉。我刚才已告诉你香文的长相,凭你的眼力,不可能认错人。” 听到这里,刘病已暗松一口气,香文见过哥舒,与参红则素未谋面。 参红问道:“大统领读过该函吗?” “读是读过,但鸟妖写的是一种现今已没人用的古代文字,他解释了一遍,我只好信他一半,希望能找到读得通的人,因而到此之后,一直没联络香文,至今天再没法拖延,才有今夜要你走一趟。”哥舒苦笑,顿了下续道:“信写得很长,令人奇怪。刘病已射中他的一箭,外伤不足为患,但刘病已的奇异真气,却入侵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受创极重。依我看,他是用了点’奇功异术‘,方有写此信的精神气力。” 刘病已心忖这就是“气数”,注定自己是真命天子,”鸿运当头“,竟然”鬼使神差“的遇上此事,还得哥舒亲口解释。 鸟妖现时”切齿痛恨“的人,莫过于刘病已,只要尚余一口气,怎都要报此一箭之仇。 香文肯否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忙,冒天大的风险行刺壶衍鞮?答案清楚分明,绝对不会。哥舒非是不晓得,但唯一机会就在眼前,没试过心有不甘。 哥舒吁一口气道:“鸟妖又说信末着香文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们的忙。我不知他是否真有这么写,只好姑且信之。” 参红叹了一口气。听他的叹息口气,哥舒显然未能说服他。 参红沉声道:“大统领真的没别的选择?” 哥舒闻言后沉吟不语。 参红一字一字的缓缓道:“阵前易将,已属不智;阵前斩将,无异于找死。若要斩,第一个斩的是咄习,第二个是莫和达,第三个是单于自己,然后才轮到大统领。” 参红指的,分别是咄习赶赴要塞因刘病已”半途而废“,莫和达无定河大寨被破,壶衍鞮亲自督师,截击刘病已于毛乌素沙丘区内,仍给刘病已”夷然无损“突围逃去,赔上大批珍贵的异种战马。相比起来,哥舒今天的大败仗,实非战之罪,壶衍鞮不怪自己却去怪他,难令人心服。 参红对哥舒是好言相劝,显然他既不信任鸟妖,更不信任香文。以前大家利益一致,现在哥舒干掉壶衍鞮,对香文有何利益可言?一个不好,命也要赔上去。 哥舒点头道:“我明白!见过香文再说,我待你回来方下决定,此事现在只你知我知,没告诉任何人。” 狼军南犯,事关香文未来荣枯,乃他期待已久的大事,遂透过鸟妖参与,以成帝皇霸业。 可是,由于其暗中勾结c见不得光的本质,香文对壶衍鞮也有隐瞒。君子津一役,接应的北帮高手全军尽墨,还有活口落入张安世手上,一向对北帮默默留神的张安世,立即动用边防军的庞大力量,毫不留情围剿北帮帮众。 说到底,北帮在长城以南的经营,时日尚浅,远及不上中土的总舵,关系”盘根错节“,张安世从三个落网的活口取得珍贵情报,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子将在他范围内的北帮势力连根拔起,对北帮造成自创帮以来,最沉重的打击。 此事当然不会就此了结。香文“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以前遇上情况,他可向藉官府的力量打击对手,但今次对付他的是军方,他却求助无门,从而可见君子津事件,对香文影响之巨。 此事不但直接影响壶衍鞮南侵的成败,且为北帮发展形势的转折点,令长安本已混乱的政治现况,乱状加剧。 忽然间,香文和鸟妖的密切联系,被刘病已斩断了。 壶衍鞮和哥舒或许不大清楚大汉王朝长安城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却绝不适用于鸟妖,他正是深悉个中微妙的人,晓得唯一为香文化解危机之法,是以攻对攻,反指刘病已和张安世在与匈奴人作战失败,可将目前不利于香文的情况,逆转过来,”混淆视听“,“黑说成白,指白为黑”。 刘病已知道:关键就在参红身上鸟妖写的那封信。 此时参红开始勒马减速。刘病已等待的就是此刻,知参红接近与香文会面的位置,由于他像刘病已般,是首次踏足这个地域,须依哥舒的指示,找寻某一特殊的地标,例如河旁某块奇形怪石等,故必须放缓速度,用神留意,错过了便”失诸交臂“。 刘病已速度倏增,掠过岸旁里许长的一处浅滩,快似疾风,迅如魅影。 要接近参红这个级数的高手,又不被他先一步察觉,是不可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二章 名不虚传 芸芸匈奴高手里,首推拓跋无量,其地位高高在上。余子之中,名气最大的是哥舒,刘病已与之交锋,清楚他确”名不虚传“。 匈奴之主壶衍鞮,因其特殊尊贵的身份,并不列高手之林,可是凭刘病已的眼力,断定他不在哥舒之下。 当日在沙丘区与之交手,在刘病已一手炮制出来不利于壶衍鞮的情况下,壶衍鞮仍能力抵刘病已的放手强攻,参红虽为狼军中的高手,但直至近年方被壶衍鞮招揽,故当年风中狼王向常惠所提及的匈奴高手里,没谈及他。但以刘病已亲眼所见,参红武技之强横,至少可与壶衍鞮和哥舒看齐,毫不逊色。 己方高手里,惟自己和许延寿可稳胜他一筹半筹,其他人虽有与他争雄斗胜的资格,然”鹿死谁手“,未可逆料。 幸好今次刘病已明显占上优势,欺的是对方劳累未过,尚不能从损耗里回复过来,志气亦为洪流所夺,低落消沉,从他与哥舒的对话里,再没以前”不可一世“的气焰;刘病已则是睡了小半觉,渡河后全神静养,晋入巅峰之境。 他一路追来,“谋定后动”,拟出了杀参红之计,有心算无心之下,觑准时机付诸实行。 刘病已有十足信心可击败参红,但杀他是完全绝对另一回事。如参红般超凡的高手,肯定有出乎刘病已预料之外。“死里逃生“的奇功绝艺,若让他脱身而去,只要朝河寨的方向狂奔,刘病已大可能“功亏一篑“。 因此欲杀参红,须先诱他陷进死局。 技术就在这里。 刘病已朝右前方倾斜,双脚一屈一伸,脚底真气爆发,如从投石机弹出的石弹,横越二十五丈的距离,从参红的左后侧凌空扑击策马缓行的参红。 参红雄踞马上的背影在眼前迅速扩大之时,对方似仍一无所觉,但刘病已早感应到参红立即变得脊直肩张,且在剎那之间,将体内真气提升至现时能达到的极限,反应之迅捷,武技之强,均在刘病已意料之外。 下一刻参红弹离马背,越过马头,朝三、四丈外河旁一列矮树林投去。最厉害的,是参红似能将他心里的决定,以他身法某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变化,清楚道出,就是他绝不会停留,又当隐入树丛后,可从任何一处逸走。 若然如此,刘病已今夜的一番心血,将如左方的滔滔河水,尽付东流。 主动权再不在他手上,而是握在敌人手里。 据知参红加入狼军之前,一向独来独往,由于他武功高强,诛神刀法独步塞外武林,故此欲杀他者如能掌握他行踪,予以伏击突袭,必然用尽手上的力量,召来援手,望能以众胜寡,令他没法脱身。 参红习惯成自然,现时所采战术,并不是特别针对刘病已,他直至腾上二丈多高的空中,仍未有机会看偷袭者究是何方神圣。 参红的反应,就是他惯用孤军作战的战法,先离险境,再判断该战还是该溜。 参红确是“名不虚传”,“红”指的是他的招牌标志红披风,他还有迅似鬼魅、如能飞翔的身法。 这方面正是刘病已追来途中,用心计算重要的一环。 参红提纵轻身术之高明,早在要塞外凌空破刘病已掷往莫和达和高冷两柄大斧时便已“显露无遗”。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给他展开脚法,“落荒而逃”,就像当年拓跋无量追杀常惠等人,“穷追不舍”仍未能赶上。何况现时离最接近的河寨不到三十里。 参红是逃是战,答案清楚明白。 只要他看到偷袭者是刘病已,立告陷进众多的不测里,既想破脑袋仍没法明白刘病已为何可在此截击他,又测不准是否尚有其他敌人随来,没一个答案是肯定时,不“逃之夭夭”就是嫌命长的蠢蛋。 自学懂“天地无极”些许皮毛后,刘病已每次对上能相埒他的强手,均有冲动用上此破无可破、无从化解的终极招数,问题在其伤身损气的后遗症,一旦未能予敌致命创伤,便轮到自己受难。 故非到必要时,刘病已绝不施展这终极大招。 可是,今次他确别无选择。 参红披在背上能无风自拂的红披风,令刘病已印象深刻,掌握到此为参红的独门奇技,不单可卸敌劲,甚或以之攻敌,自己用的即使是以真气击出的隔空拳或掌,能否破他披风护体术,实为疑问。 而参红不回头瞥半眼,全程背向他,正因参红具此奇术。 若拳劲及背时,不但被他以红披风化解,还借势加速,将注定刘病已眼睁睁瞧着他“逃之夭夭”。 世上唯一可留下参红的武功,就是不属任何武功范畴的“天地无极”。 比的是谁伤得更重,谁更快复元。 今趟亦是刘病已首次经调校才施展的“天地无极”,调校是指他的“天地无极”,出手只用了一半的力量。 刘病已越过战马,凌空远击,左拳右掌。 拳劲至阴,掌气至阳,剎那间追上落往矮林参红的后背,于其后背三尺许,两气劲相遇。 在气劲合一的剎那,参红背上披风鼓胀,且停止下降,似欲反升。 刘病已猛仰上身,一个跟头,落往地面,身体一阵虚弱。 老兄你还不中计? 蓦然一声“霹雳”,满目电光,以刘病已之能,一时亦睁目如盲、耳鸣欲聋,丧失了感官正常的感觉。 庞大的力量当胸撞至,将刘病已推得倒坐往后,喉头一甜,喷洒鲜血。 刘病已眼前一黑,差点昏迷,原因在施展“天地无极”,损耗过巨,大减真气护主之能,反被其伤。 晕眩过后,刘病已猛睁双目,映入眼帘的景况,使他差些儿不相信自己一双眼睛。 矮丛消失了,两边铺满碎枝破叶,目光畅通无阻下,瞧见参红俯伏四、五丈远处的草地上,红披风无影无踪。 他的确藉披风护体奇技,借力飞行,但绝不是他预期中的劲气。他之所以能避过死劫,实因刘病已的“天地无极”尚未调教成气候,产生的仍属尘世的力量,是似雷电般的威力,而非碎空而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三章 金口玉言 若刘病已施展的是完整的“天地无极”,于这么近的距离,参红将化作飞灰。 参红抖动了一下。 刘病已现时唯一优势,是没真的昏厥过去,且比参红快些儿回醒,但在损耗上,肯定比参红严重,且负上不轻的内伤。 后方传来战马呼出生命里最后一口气的嘶哑悲鸣。 刘病已大感歉疚,然而此实非自责之时,战争从来如此,默运大幅减弱的真气,运转十二周天后,弹将起来,朝参红冲去。 看似失去抗力的参红,忽然两手按地,两脚运劲,竟以倒栽葱的方式伸直身体,然后往下稍缩,接着弹上丈许的半空,一个大空翻,诛神刀离背来到手上,隔远朝刘病已一刀劈来。 此劈尽显参红的功架。 诛神刀从头服力,至少成功勾起他的兴趣。道:“问题并不在你的情报对我是否有用,而是凭甚么令我信任你,不将我和你间的事泄露,甚或警告鸟妖?” “在陛下眼里,我成了个出卖伙伴的人,故此难信我的许诺。可是,陛下须明白,我之所以成为壶衍鞮旗下的将领,为的只是利益,不存在情义,当我失去利用价值时,他们将弃我参红如敝屣。我所受内伤极为严重,于哥舒来说等同废人,没一年半载,休想复元,对他们再无价值可言。“参红“若无其事”的道:”陛下若肯放我一条生路,我立即远离此地,隐姓埋名,匿藏一段时间,所以令陛下担心的问题,压根儿不存在。” 刘病已坦白的道:“朕给你说服了!说吧!”参红道:“敢问一句,陛下是否看着哥舒送我出寨,然后跟到这里来才动手?”刘病已点头应是。 参红略一沉吟,问道:“陛下是否能听到我们间的对话?” 刘病已真的不想答他这个问题,因牵涉到自己能耐的秘密。然而,他有个奇怪的直觉,此刻的参红,字字来自肺腑,若自己“尊敬”他这个手下败将,可赢得他同样的回报,不会出卖自己。至于为何有此想法,他没法解释,属人与人相处时的微妙感觉。 他点头应是。 参红现出骇异神色,感慨的道:“我刚才本以为可轻易遁走,岂知仍是失败了,到此刻仍不明白是如何输的。难怪陛下的名头如此响亮。”刘病已忽岔开问道:“以老兄的身手,在那里不能纵横得意,为何甘愿屈身当壶衍鞮的马前卒?” 参红神色一黯,“轻描淡写”的道:“因我想瞧着壶衍鞮横死中土,此事牵涉到族系的仇恨,我亦不愿提起往事,陛下也没听的时间。依约定,香文在半个时辰内必然现身,只要我告诉陛下联络他的手法,此实陛下杀香文千载一时之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四章 差之毫厘 刘病已心忖自己本有此意,可惜尚未能从“天地无极”复元过来,如逞强动手,给香文宰的机会远比宰他的机会大,但当然不说出来。从参红的提议,瞧出他确有离开哥舒之意,若刘病已动手,等于泄露了他出卖哥舒的行为,没参红的衷诚合作,怎知如何引香文来见面? 他相信参红与壶衍鞮有深仇,也因此冒上生命之险,加入哥舒夺权的阴谋。 刘病已点头示意他续说下去,神态中自有种“不置可否”的味儿,逼对方尽献心内之秘,以保命活离。 参红纵然在这样一边倒的劣况下,仍“不卑不亢”,视同与刘病已作交易,不过多了坦诚直率,令人可生出好感,淡淡道:“迦楼罗是故意向哥舒隐瞒伤势,事实上他再不看好匈奴人,有离开之意,他的伤势和复元的进度,远比任何人想象的好。”刘病已道:“你怎晓得?” 参红“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我一向视他为可信任的朋友,直至晓得他瞒着我写这封信函。”说时从怀里掏出密函,递予刘病已,待刘病已接过后,续道:“我自从认识鸟妖后,曾和他干过几件事。我之所以和他拉上关系,缘于受人所托,欲从鸟妖处学晓操鹰的奇技,不过当清楚练鹰之法,也清楚自己欠缺这方面的天份和耐性,未开始已放弃。这个托我的人,就是羌族先零部的头人。” 以往在刘病已心中,很多“模模糊糊”的事,忽然清晰起来,本来空白处,因此信息而变得充实。 只是参红提供的此一重要情报,刘病已和他的买卖,已赚回本钱。 羌族先零部的头人杨玉,其势力并不局限在青海高原,而是深入西域,既与北帮合作贩卖人口,又贩运私盐,西域诸国的权贵豪强,谁敢不给他面子? 他差遣参红,去向鸟妖学习操鹰秘技,一方面显示出他和参红关系密切,更显示出他和鸟妖有深厚的交情,否则这类独家秘技,不要说要人无私的传授,是问亦不可问的禁忌。虽然,鸟妖仍是拒绝了,却是客气婉转的拒绝,夸大其难处,让识相的参红“知难而退”。 由是观之,虽仍未明白这些邪人间的关系,可知至少是可紧密合作的关系。 杨玉一向擅长玩政治手段,工于心计,若没刘病已针对他的布置,此刻大可能成为了羌族之主,故而眼前香文在中土,鸟妖成为匈奴能影响壶衍鞮的心腹,大有可能由头人一手策划。亦只有像杨玉这样拥有丰富政治斗争经验者,方懂得玩这个游戏。 参红的泄秘,触动了刘病已的想象力。 刘病已问道:“杨玉还有何本钱?” “他最大的本钱,在其对羌人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与贵国的霍家,更是互相勾结,亦因着鸟妖的关系,得到壶衍鞮的支持。“参红道:”当然!他本身在高原根基深厚,现已成了当地最大的盐枭,藉此势力不住膨胀扩展,将原本在西域和高原的邪人组合起来,构成庞大的贩卖私盐集团,活跃于中土、西域和高原,已成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 参红瞥一眼月亮的位置,道:“时间无多,除非陛下放弃杀香文的机会,否则我实难尽述。我现时说出来的,是个人的猜测,但该离事实不远。”稍顿续道:“陛下晓得鸟妖有个女人吗?此女生得颇为妖艳。” 刘病已听得精神一振,点头表示知道。 参红道:“我们称她为风夫人,于鸟妖随大汗起程前的三个月离开,我们猜她该是到凉州去。”略一沉吟,似在重整记忆,道:“凉州位于贺兰山之西、祁连山之北,是杨玉一个重要据点。勿小觑此女,她乃唯一得鸟妖驯鹰之技真传者,曾奉鸟妖之命为杨玉训练传信的灵鸽,与杨玉关系密切。” 刘病已讶道:“你们指的是谁?凭甚么猜到她是到凉州去?” 参红道:“‘我们’指的是哥舒和本人,风夫人有灵鹰随身,跟纵她而能不被发觉,在哥舒手下中唯我有可能办得到,哥舒只得派我去。哥舒并不信任鸟妖,一直对他暗里留神。” 刘病已不得不感激参红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解开了他多方面的疑团。 香香的操鹰之技,是从风夫人处得来的。两女自小认识,即使风夫人没传她驯鹰秘法,大可为香香训练一头灵鹰,供香香使用,并不存在泄鸟妖之秘的问题。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若非从参红处得悉情况,呆在这里等鸟妖来,势失诸交臂。 鸟妖厉害之极,深悉己身情况,处处留后着。毛乌素沙丘之战无功而回,他本人为刘病已重创,令他再不看好壶衍鞮,一方面萌生退意,将错就错,扮出比真正伤势严重多了的内伤,难随壶衍鞮的主力大军全速赶路,伺机脱身。 鸟妖熟悉许延寿,大家是战场的旧识,他经历过当年常惠西域之役,乃诸将里认识精兵劲旅团最深的人。 忽然间,战争的重心,从后套的战场,转移往鸟妖的身上,如不能在鸟妖抵达凉州前,截杀鸟妖,斩下壶衍鞮的首级仍于事无补。 “有三个原因,令我肯定风夫人刻下身在凉州。首先,我跟踪了她三天,她采的是到凉州去的路线,当然可以是惑敌的手段,可是,那时她并没有防范的必要。”参红的声音在耳鼓内震荡着,道:“其次,是鸟妖受伤后,三头猎鹰,只有两头随他返回无定河。在我留心下,目击猎鹰中途飞离,朝贺兰山的方向去。” 刘病已讶道:“你似乎一直在怀疑鸟妖,对吗?” 参红沉声道:“因杨玉而认识鸟妖,正也是杨玉提醒我对此人须永远保持戒心,不过鸟妖是个很有手腕的人,懂笼络,令我对他的防范随时间松懈下来。”他顿了下续道:“当日他被陛下射伤后,我检视过他的伤势,还助他行气。别人不晓得,但我这个作为他亲密的合作伙伴,却晓得他有一套疗伤奇技,不论多么严重的内伤,只要不是致命的,均可迅快复元。故此,过了一天后,他的内伤竟全无起色,我对他的戒心又加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五章 与虎谋皮 刘病已问道:“老兄和杨玉又是怎样的关系?”参红道:“我是他重金礼聘的刺客,专为他行刺政敌,酬劳当然不缺金钱、美女。杨玉是个天性凉薄的人,为了自己,甚么人都可牺牲。” 参红道:“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猎鹰不懂飞往没去过的地方,所以风夫人若要与鸟妖保持联系,必须在一个猎鹰经常往还之地,这个地方就是凉州,也是风夫人可找到最接近战场的位置。” 贺兰山位于朔方之西,以猎鹰的高空飞行,到凉州不过几天的光景,可是若以两条腿走路,却是山高路远,还有沙漠阻隔,没十七、十八天,休想抵达。 杨玉选在中土境内的凉州为大本营,东可与北帮互相呼应,西南则接青海高原,在战略布局上乃明智之举。 刘病已同意道:“老兄的消息,对朕非常管用,废话不说了,祝你‘一路顺风’。” 参红现出感激神色,显然因刘病已没半句侮辱、威胁或表示不信任的恶言,有深刻的感觉。道:“顺口提醒陛下一句,鸟妖势在抵达后套前离开。不可不防的,他该着风夫人在中途接应他,鸟妖更是天下最难被跟踪的人,武功高他多少仍不起作用。” 刘病已微微颌首道:“参红兄告诉小弟联络的手法后,可动身上路。”参红现出奇怪神色,告诉了刘病已须知的事后,道:“陛下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 刘病已爽脆应道:“请讲,朕办得到的事,定为老兄办妥。”参红道:“请陛下将本人的诛神刀,投掷于河寨的大门处。” 刘病已道:“老兄想得周详,如此人人以为老兄命丧于小弟之手。” “不论公私,形势均急转直下。早前的洪水、刚才破去我武功神乎其技的可怕招数,均令我再难振起与陛下为敌的意志。“参红颇为感触的道:”当年的风中狼王、李陵,想必有同样的感受。我并不怕死,可是要我这样为壶衍鞮死去,到阴间化为鬼也不甘心。” 刘病已道:“老兄放心,我绝不会视你为‘贪生怕死’的人。”参红坦白道:“陛下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如我们掉转位置,我会在你尽吐秘密后,仍杀之无赦,且嘲笑你的愚蠢。” 刘病已讶道:“原来你一直这么想?”参红道:“我从来恩怨分明,本人视鸟妖为友,他却瞒着我离开,由于我是他大力向哥舒推荐的人,势陷我于不义,遂于临死之前,反算他一着,真没想过陛下甘冒放我离开之险。” 刘病已叹道:“参红兄厉害!” “我和哥舒确有交情在,很佩服他处事的方式和手段,论领导能力,实在壶衍鞮之上。可惜他遇上的对手是陛下,他一直以为摸通摸透了你,到今天才知错得多么厉害,没人可杀死刘病已的传言,竟然‘千真万确’。“参红以带点伤感的语调道:”然而,哥舒到了这等田地,仍心存妄念,使我看到他的弱点,将希望寄托在与鸟妖‘狼狈为奸’的香文身上,是‘与虎谋皮’,也令我对他彻底地失望。陛下放心,你这样善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待我,未来若有机缘,必有回报。” 刘病已探出两手,和他相握。同时输进两注真气,一方面可纡缓他严重的内伤,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参红绕个圈返河寨去,他能知所提防。 深入了解参红后,他对此人大为改观。如参红般纵横多年、所向无敌者,自有其一套生存之道。剩看他在这等情况下,仍能提出刘病已没法拒绝的提议,反算鸟妖一着,便知他的厉害。 参红亦是个示范,令他晓得在接二连三的重挫下,狼军士气低落,于壶衍鞮抵达前,难有大作为。 此认知非常具决定性,引导着精兵劲旅团的未来动向。 刘病已问道:“老兄如何称呼壶衍鞮、哥舒和鸟妖?”参红现出讶色,却没犹豫,爽脆答道:“我和鸟妖交谈,直呼壶衍鞮和哥舒之名,对鸟妖则叫他为自己起的名字‘迦楼罗’,他很喜欢迦楼罗的名字,认为自己暂时寄身红尘,将来必有称霸封王的好日子。”又忍不住道:“陛下是否…………” 刘病已晃晃脑袋,道:“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一试无妨,给识穿便动手。”问道:“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参红喜道:“至少可以走一段路。陛下小心,迦楼罗一向对香文的武功推崇备至。” 刘病已答他明白了,瞧着他去远,这才离开。 刘病已点燃两盏风灯,置于岸边一块巨石上,然后就在风灯间坐下来。 风灯是临别时参红给他的,以此为约定的讯号。他解开了扎头的布巾,让头发披肩,此时的他,剃掉了胡须,外形上确与在长安的那个“皇帝陛下”有很大的分别,肤色因长时间的曝晒,比之原来黑了很多,唯一须担心的,是眼的形状。然而对刘病已来说,因能改变眼神,其他的等闲事也。 这是有心算无心,香文怎可能想到,来见的非是参红而是刘病已。 他的内心思潮起伏。 现时的情况,异常的复杂,刘病已的“一石二鸟”之计,除应付好香文,还要看能否及时截杀鸟妖。 一路走来,他曾试图去感应鸟妖,但不知是否脑袋疲劳,还是鸟妖成功驱除了他大部分真气,竟然没甚么感觉。 不是不晓得鸟妖成了他致命的漏洞,否则他不会在毛乌素竭尽己能去杀他,只是失败了。之后恶战连场,生死攸关,何来空隙去思考鸟妖的事。幸好得老天爷看顾,截着参红,否则明早醒来时,他仍懵然不知虽赢了战争,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艘风帆船,从下游驶来,此刻离他约五里远。 刘病已知是时候,闭上眼睛,运动真气,“自然而然”地脑海内浮现参红的一双眼睛,以凝聚眼神的芒采。“有诸内,形于外”,凭体内真气改走不同的经脉径路,从而令眼神天然转化,是绝不出漏子的手段,他还运功改变眉和眼间的距离,眼睛也因而变得狭长了些许,就是这些微的变化,使他化为另一个人,包保香文认不出他的原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六章 欲盖弥彰 如此以真气“易容”,不可能持久,幸好他需要的,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 风帆出现在视野里,是艘单桅船,逆流全速驶来。 刘病已左右手各提一灯,从石上站立起来,背挂的是参红的成名兵器“诛神刀”,还故意将灯举至脸旁,映照着他拿出来见香文的容颜。这招叫“欲盖弥彰”,反令人不怀疑他这张脸是假的。遮遮掩掩,适得其反。 船在离他三百丈处靠岸,接着一道人影从船首投往河岸,破风声起,下一刻香文奔至近前,于离他站立的巨石不到二十步。 刘病已弄熄风灯,放在脚旁,跃下石去,来到香文身前,以匈奴语沉声道:“船上双灯。”香文应道:“一明一暗。” 此为在信内约定的口令。 刘病已欣然道:“果然是大当家。”香文冷冷道:“也可以是我的手下,参红兄怎能断定是大当家?”刘病已模仿参红的声音语调,续以匈奴语道:“大当家的两手空空,等若本人背上的诛神刀,同样易认。” 香文表面上,与当年和常惠交手的他,没多大的分别,论神采,且逊于当时,有点憔悴,清减少许。可是,这只是表象,刘病已的灵觉,隐隐掌握到内里的他,变得更强大。 这是任何在武功上做出突破者,于蜕变刚开始一段时间内应有的情况,然后才逐渐稳定下来,等待另一次的突破,或徘徊不前。 从刘病已在石上跃下来,香文锐利的眼神一直默默审视他,没离开过片刻;刘病已回报以“参红式”的眼神,丝毫不让。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是敌非友,约在这处河岸见面,是为进行生死决战。 香文淡淡道:“你晓得我的武功源流吗?”刘病已“轻描淡写”的道:“略知一二,说到底,本人和迦楼罗相交了一段时间。” 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凭的是哥舒说过鸟妖对香文推崇备至,既要推崇他,怎都该透露点他两师兄弟的秘密。以哥舒的为人,绝不会与来历不明的人合作。 香文似没听到他说话般,沉声道:“为何非是迦楼罗来见我?”刘病已终于明白为何香文态度不善,原因在不是迦楼罗亲来与他相会。“小心驶得万年船”,香文对被逼与一个像参红般的陌生人接触,心里不高兴。 刘病已道:“他受伤了!” 香文不加掩饰地闪现出非常担心的神色,刘病已“察颜观色”,明白自己所料无误,鸟妖确为香文关心的人。 刘病已心忖技术就在这里,压低声音道:“大当家不用担心,迦楼罗的伤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原因在他再不看好壶衍鞮,并已知会现时在凉州的风夫人接应他,他将在中途开溜。”又道:“完成迦楼罗所托,我立即赶赴凉州,与他会合。” 刘病已是行险一博,顺道测试参红的看法,如果香文“嗤之以鼻”,那参红就是猜错了,如何掌握和截击鸟妖,须另想办法。 香文因他唯一信任的鸟妖没亲来见他,生出戒心。还有个原因,是刘病已的“参红”不但没穿上他的红披风,更打扮得像个汉人,香文不起疑才怪。可是,若“参红”是一意开溜,如此打扮方合乎情理。 刘病已此招“连消带打”,争取香文的信任。 他言下之意,就是有甚么东西须告知鸟妖,可放心由这个“自己人”转告。 由于对香文的熟悉,此次交锋,他比任何人更有骗香文入彀的手段。 香文表面毫无变化,刘病已却掌握到他敌意大减,暗松一口气,这一着走对了。 香文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你们不是该应该在攻打鸡鹿塞吗?为何忽然变为在这里火并连场?早前又河水暴涨,掀翻了我们几艘小船,还有随水漂浮下来的尸骸?” 刘病已听得心中大定,香文对战况的无知,正显示张安世将北帮铲离边防区的行动多么成功,令香文再没法得到无定河区任何的消息。不过,直至此刻见着香文,仍然不明白他为何在这里等鸟妖的消息? 是应变的手段吗?还是另有目的? 刘病已道:“我们中了敌人的奸计。”又再次压低声音,以示事情的严重性,一字一字肯定的道:“迦楼罗是不得不走。今次大军南来,首要之务是保密,故此遣军佯攻山海关,做足工夫。岂知敌人竟似对我们行军的时间、路线、战略了如指掌。君子津一役,我们派去的军团,几乎全军尽墨,只剩得几个人‘丢盔卸甲’逃回来,令壶衍鞮大发雷霆,为此召了迦楼罗去说话,痛斥一顿,因此事由他一手安排。” 香文听得双目厉芒大盛。君子津一役,论损失,北帮比匈奴人惨重多了,多年在边防植根的努力,一朝丧尽,在以后的一段长时间,再难对河套这块肥肉做出支援,若如被断去探往北疆的手,势力被局限在中土的长安、洛阳等几座大城之间,声势比之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香文尚有个隐忧,就是原本被他费尽心思,方才打压下去的其他帮会,将立时受益,渐成“卷土重来”的势头,他从独霸之势变为两面受敌,这一来一去,堪称“天渊之别”。 香文在大汉朝堂中的后台靠山是霍家,现在刘病已更清楚杨玉、香文和霍家三大巨头互相勾结,各有盘算。 君子津一役,香文不单受重挫,且人证落入张安世手上,后患无穷,香文首先要说服霍家,而唯一的解释,是张安世的状告乃诬毁和陷害,实无其事,只是抓起几个北帮党徒来个“屈打成招”。 又想深一层,此战若壶衍鞮大败,被逐返阴山之北,大汉等于尽复河套的辽阔地域,刘病已的“御驾亲征”立下如此显赫战功,大幅加强了他皇朝至尊的地位,霍家受牵累下,与香文肯定要撇清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香文最需要的,是刘病已身上鸟妖写给香文的密函。 除此之外,就是索性鼓动霍家发动政变,取刘病已代之。 现在刘病已明示壶衍鞮怀疑鸟妖泄露军机,香文烦上添烦,其懊恼可想而知。 此乃乱敌的手段,务要打开一个缺口,使香文失去平常的理智,很难作出正确的判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七章 以假乱真 香文的表现比他预估的好,尚沉得住气,问道:“你们是怎么样中了敌人的计?”关键的时刻来了,刚才刘病已所有说话,均针对这个准备好的答案而发,先增加对方的信任,令香文将自己视为自己人,使他即将说出来的,更具说服力。 刘病已叹道:“还不是常惠这个壶衍鞮的死穴要害。”香文动容道:“常惠!” 刘病已苦涩的道:“不是真的常惠,而是‘冒名顶替’的常惠。”香文道:“何解?” 刘病已道:“简略言之,就是张安世一手炮制出,常惠领导精兵劲旅团,先狼军一步进占鹿野塞,引得率领先锋军的莫和达舍无定河的主寨不顾,全力攻打鹿野塞。” 刘病已提及鹿野塞,香文双目现出思索回忆的神情,显然非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刘病已心中一动,想到原因。故作神秘的道:“迦楼罗告诉本人,他曾在鹿野塞附近与大当家秘密碰头,是否确有其事?” 刘病已的推测“合乎情理”,两个妖人不可能不设法碰头说话,唯一的机会,就是鸟妖奉壶衍鞮命令前往探路的时候。随鸟妖去的人不会多,但肯定个个高手。 此次会面,鸟妖须瞒着随行的人,故此必在鹿野塞外,最有可能是无定河某个河段,以香文之能,可瞒过关防,潜至长城外与鸟妖说话。 现在和香文联络的手法、见面的方式,是在那一趟见面时定下来的。 他们的鹿野塞之会,该发生在君子津之役之前。 果然香文闻言后,容色转缓,点头道:“迦楼罗确视参红兄为友,没有隐瞒。”接着道:“不论壶衍鞮、哥舒,均是‘老奸巨猾’的人,怎可能被‘掩眼法’所骗。迦楼罗肯定不会轻易中计。” 刘病已沉声道:“据迦楼罗的分析,扮常惠者,该为张安世手下边将中的一员,大部分人确为随常惠征西的班底,尚有数个助拳的外族高手,将加强防御力的要塞守足一天一夜,莫和达和他的三万狼军,‘人困马乏’之时,被准备十足的张安世分从鸡鹿塞和无定堡出兵,如‘摧枯拉朽’的破掉只剩下三千人防守的无定河大寨,莫和达损兵折将的撤往与无定堡遥对、乌水之西的另一木寨,非常狼狈,在这样的情况下,假亦成真。” 香文和鸟妖既曾碰头说话,言无不尽下,香文会告知鸟妖,有关张安世对抗狼军的事。 香文再没闲情留意刘病已的神态表情,眉头深锁的径自沉吟,道:“说下去!”刘病已遂将情况,“移花接木”的一一道来,特别强调壶衍鞮大军抵达时,所有人均深信不疑在鹿野塞主事者为常惠。战争的重心因而转移往鹿野塞。 就在壶衍鞮准备全力攻打鹿野塞的当儿,鹿野塞的汉军忽然撤走,穿过北面的毛乌素而去,摆明是要突袭后套的狼寨。累得壶衍鞮亲率高手和金狼军追入沙漠,踏入陷阱。 刘病已道:“岂知敌人早在毛乌素石子岭南面的绿洲突纥利泊,筑起有强大防御力的阵垒,对追来的金狼军迎头痛击,迦楼罗就是在该战被贯满真气的箭所伤。” 临时炮制的故事说出来后,刘病已大感满意,虽为虚构,但香文这个不在场的人,应该掌握不到破绽。 香文道:“那你们后来又凭甚么,认为主事的并非常惠?”刘病已给他问得一时乏言以对。 要答香文的反问,看似不难,答一句由始到终,见不到常惠便成,却会坠入可说是由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陷阱。 这是一场战争,任何军事行动,均经仔细思量和“深思熟虑”,力图看破对方表象下的真相。 他之所以判断有常惠在背后主持大局,绝非因对方有精兵劲旅团的成员在其中,便认定是这样子,而是从各方面的“蛛丝马迹”,作出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以香文的智慧,当然晓得如真有常惠在暗里领导守鹿野塞的奇兵,必然“千方百计”掩饰,不会现形,故此若说因没发现常惠,而断定是对方巧布的假局,那刚才刘病已苦心经营,有强大说服力的一番话,立即变得苍白无力,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的形势就象球赛,已盘球抵达可打球入洞的位置,就看能否击球入洞。 刘病已道:“这是拓跋无量的看法,他也是唯一能攻入绿洲去的人,那是他事后的判断。”香文沉吟不语,似在咀嚼他这几句话背后的含意。 要骗香文绝不容易,刘病已藉拓跋无量解决问题,可是亦因而惹起新的问题。 常惠在或不在,拓跋无量是最有资格作出判断的人,曾与常惠生死搏斗的拓跋无量,不论常惠变甚么戏法,在他的绝世武功下,肯定无所遁形。于拓跋无量攻入己阵之际,急不容缓下,如有常惠坐镇,必然立即出手。问题来了,任这队汉军如何强大,一方面须应付金狼军有壶衍鞮领导的强攻,凭甚么可将强如拓跋无量者逐出阵外去? 香文本身正是与拓跋无量同级数的高手。 刘病已心呼糟糕。 香文问道:“拓跋无量事后有否描述遇上的是何等样人?”刘病已暗叫侥幸,猜到香文此时心里想的,是怎么的一回事。答道:“这方面,拓跋无量只向壶衍鞮透露。哥舒后来告诉本人,拓跋无量甫入敌阵,被对方四个高手截着围攻,其中一人使双斧,另三人则是初次碰头,武功均走中土的路子。” 香文沉声道:“哥舒怎么看?”刘病已道:“他认为另三个人,其中二人该为许延寿和陈汤,另一人则无从揣测。”香文双目杀机遽盛,狠狠道:“你们瞧漏眼了!”刘病已诈作思索他的说话,没有答他。 刘病已故意制造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让香文猜想,让他怀疑是常惠。 香文、常惠明里暗地不住交锋,知他不论智慧、手段,不在自己之下,这般的一个人,方能令张安世的妙计得逞,令狼军接连受挫,使鸟妖萌生离意。 从香文的位置看,两人等于在河套再一次交锋,又一次坏了他的好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八章 失之东隅 说到底,常惠若现身战场,合乎情理,所以毋须刘病已多言,香文的想法已告成形。 此时离天明不到两个时辰,刘病已虽急着赶返河阵,好和兄弟们商量去留的问题,但香文与鸟妖久未通讯,现在可从他视为自己人的参红处得到详尽情报,他又肯定闲着无事,“久旱逢甘露”下舍不得就这么放刘病已走。 刘病已尚有个难题,就是凭真气“易容”,不能持久,如果与香文说话时,忽然变回原形,天才晓得对方有何反应。那绝非可解释得通的事。 遂趁香文未有新问题前,来个长话短说,以实际情况为蓝本,略经删改,模仿哥舒的口气c角度来述说后套之战,最后道:“大当家还有甚么想晓得的事?本人须趁黑尽快离开。” 香文苦恼的道:“你们怎会犯此‘弥天大错’,让敌人可通过山中的水道,攻占山寨,又引水破你们的重围?”刘病已耐着性子道:“此事非常离奇,我们曾派人攀上水源来处,水从石隙处冲出来,形成小湖泊,四周乃穷山绝谷,没有来路。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者,是敌人怎晓得寨内有这么的一道瀑涧?” 香文道:“我们都低估了张安世,他不但先一步警告刘病已,还要求调心腹大将往守朔方,可见他不但掌握你们南侵的时日,且猜到你们行军的路线c攻打的目标,致你们到无定河后,处处碰壁。对外‘无懈可击’,对内也‘滴水不漏’。” 刘病已心忖你肯这么想就最好,省去老子的唇舌,香文因而认为在君子津栽个关系重大的大跟头,与事机不密有关。 他点头同意后道:“大当家须本人为你带话吗?”香文思索片刻,目光回到他脸上去,似在思量可让“参红”晓得多少,道:“告诉他,耐心等候我的消息好了,万勿‘轻举妄动’。” 他说这番话时,透出强大的自信,“胸有成竹”。 刘病已自问若和他易位而处,在君子津之役“损兵折将”,后果严重,借匈奴人之力占夺关中之计又告泡汤,绝不可能如眼前的香文般仍不屈不挠,斗志强凝。 凭直觉感应,赵广尚逊他半筹,自己则没稳胜的把握。 刘病已一句“明白了”,掉头便去。 “笃”的一声,诛神刀越过三十多丈的距离,插入河寨大门上的横梁。 刘病已返身投往河水里去,游了一段河道后,上北岸,展开身法,于离天亮尚有个半时辰,安回新河阵。 众人见他久久未返,又是从大河北岸回来,水瀑仍奔腾不休,显示他没完成任务,大感讶异。 新河阵部署妥当,每边是三重沙包堆栈的挡箭墙,不过中间是从破寨冲奔而下的流水,一幅水布般泻入大河,好处是大添敌人以木筏从河面攻来的难度,坏处是阵内无立足之地。 所有人等,包括未痊愈的兄弟,全体在沙包墙上或坐或卧,充满荒诞的意味。也清楚掌握到,三瀑合一后,水势有多大,难怪可在一天光景,蓄积庞大的水量,造就成“势不可挡”的大流。 斜坡变得凹凸不平,冲走泥层后,山岩裸露。 本风光一时的狼寨,“分崩离析”,东寨墙和四座箭楼再不复存,惟只四座大仓库,在撑场面。 刘病已向副将道:“我们天亮前全体离开,轻装上路,带不走的淋火油和四个仓库一起烧掉。”副将没犹豫,领令后偕一众兄弟涉水登坡。 剩下赵广等人,多双眼睛瞪着他。 在有人发言前,刘病已将贴身收藏于怀里,以防水油布重重包裹的密函,掏出来递给赵广,道:“这封鬼画符的东西,是鸟妖透过哥舒,醒他交与香文的密函,由参红做信使。”人人听得精神大振。 赵广接信后,拆开一看,立即眼睛发亮,道:“这是用古代的文字,天下间,惟他们两人和本人读得懂,也直接证明了鸟妖和香文的师兄弟关系。” 说毕他将信还给刘病已。 刘病已趁空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并阐明轻重缓急的取舍,总结道:“明早匈奴人将大举来犯,尽最后的努力于壶衍鞮大军抵达前,夺回狼寨,我们这个时候走,将令哥舒无处着力。取回狼寨又如何?得物无所用,还要先治水,没七c八天工夫,休想重现之前的风光。” 许延寿道:“何来风光可言?储存的大量粮货物资,给我们烧个‘一乾二净’。我们须否使人知会大帅?” 刘病已道:“不必了,眼前景况说明一切,张爱卿‘一目了然’,晓得我们破掉狼寨,烧掉了敌人大量后援物资,余下来的,将不足支持逾十万人在后套作长期斗争。” 许延寿欣然道:“微臣也是这么想,只是提出来,看有没有别的意见。”又道:“要走!此乃最佳时机,可同时完成我们的两大目标,就是不损一个兄弟和能截杀鸟妖。我的娘!真险!” 众人朝他瞧去。个个暗抹一把冷汗。 如没有刘病已探听消息,失之东隅下,得此失彼,将“前功尽弃”。 刘病已问道:“众位爱卿尚有其他事要问朕吗?” 许延寿关切的道:“鸟妖有没有提及去向?” 赵广点头道:“参红猜得很准,鸟妖将溜往凉州去,却没说出路线。但有一点很重要,鸟妖指出所受内伤极重,故必须多争取复元的时间。”许延寿思量道:“这么看!鸟妖将在抵达后套前,方会离开。” 赵广喜道:“这个当然,他总不能一拐一跛,又或爬着走。他想在短期内彻底痊愈,还须他的女人风夫人帮忙。” 赵广问刘病已道:“陛下有他的感应吗?” 刘病已闭上眼睛,片晌后睁开,苦笑道:“朕完全没有感应。” 赵广分析道:“两个可能性,一为陛下刚向参红施展异技,又反受其所伤,致力有不逮;另一个可能性更可怕,是鸟妖已成功驱除陛下侵入他经脉的全部真气。” 众人无不色变。鸟妖乃“潜踪匿迹”的高手,有猎鹰做他耳目,更具催发潜能的魔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零九章 无招胜有招 当年常惠远征时,在重创他的劣况里,仍可一路领先,避往不管城去,今趟说不定他已动身,那他们这群追兵势落后一天半天的时间,想追上他,谈何容易,即使追近,如被他的灵鹰察觉,鸟妖立即催发魔功,亡命奔逃,将是上一趟情况的重演。 许延寿道:“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只要能截着他的女人,等于截着鸟妖。”刘病已道:“那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从这一带往凉州去的路线。”大家自然而然,朝许延寿瞧去。 许延寿举手投降道:“你们太看得起我,我只是个寻宝人,不会顺道游遍天下名山大川。” 副将和兄弟们回来了。 副将道:“陛下一声令下,我们立即放火烧仓。”又讶道:“各位大哥因何一脸苦恼?” 刘病已简略述说后,副将以旁观者的角度献计道:“我虽然不清楚由此到凉州的地理环境,却知直线永远是最快的,于常人有山河阻隔的问题,可是对如陛下般的非常人,是小问题。还有是鸟妖‘孑然一身’,我方‘人多势众’,可发挥人多的威力,关键在兵分多路。” 许延寿拍腿道:“对!要掌握鸟妖行踪,其实不难,朝天寻找鹰踪便成。难就难在如何截他个正着。现在我们分多路不用掩藏的追他,封死他所有后路,将他赶往凉州的“穷巷“。另一边以最强大阵容,赶在他前头,于鸟妖与接应者相会前,教他饮恨,天山族兄弟的大仇,终于得报矣!” 刘病已喝道:“烧寨!” 副将传令过去,不旋踵四座仓库同时起火。 放火的兄弟踢着水花奔下来。 刘病已喝道:“起行!” 众人齐声答应。 壶衍鞮因毛乌素之失,不得不撤返后套,使鸟妖再不看好匈奴人,而最重要的,是与刘病已斗争成败的关键,再非在河曲的战场上,而是在凉州。 人心是非常离奇的东西。 直至偷听到哥舒嘱参红送信给香文前的一刻,刘病已仍一心死守河阵,等待正被张安世率军追击的壶衍鞮回来,好与张安世配合,己方的人,没半个对此有异议。可是当发觉当务之急,是鸟妖而非壶衍鞮,方猛然醒觉,原先的决定多么愚蠢。 河阵的防御力与敌人的河寨相去甚远,勿说壶衍鞮有拓跋无量在的主力军,剩是壶衍鞮昨夜抵达的部队,他们即使顶得往,折损必然严重,且是不必要的。奇怪的是想法似偏到一端去,没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以张安世的机灵和丰富的战争经验,到后套后看一眼,瞧见狼寨被烧为焦土,洪水长流,立可掌握到壶衍鞮难以久留,因欠缺粮资。 那时只要选地筑阵,不予对方有施展平野马战的机会,壶衍鞮别无选择下,唯有渡河北返,此时张安世的机会来了,趁其渡河之际,纵兵全力强攻。 在如此形势下,精兵劲旅团的河阵实多此一举,徒令壶衍鞮有着力的好处所。 刘病已等人的撤离,”无招胜有招“。 赵广吁一口气道:“我的娘!说就容易,勿说走直线,连如何选取路线也教人头痛。” 刘病已c许延寿c赵广和许延寿组成的快速高手团,翻上狼山一座山峰,寻路觅径。 前方奇峰簇拥,群山耸峙,重峦迭嶂,蜿蜒千里,粗犷雄奇,壮观是够壮观了,却宜观不宜游。 旭日在大后方,升离后套河原的地平。 许延寿思索道:“你们猜,鸟妖能否估到我们舍壶衍鞮而追杀他?” 他所想的,与赵广同样属担忧,似是不同的两回事,实异途同归。 两人均是望山兴叹。 眼前广袤的土地,有高耸入云的山系,身披银甲的雪峰,广阔的盆地,深切的河谷,茂林草野,要在这么复杂的广大区域内,寻找不知所终的鸟妖,无异于”大海捞针“。 刘病已兴致盎然的道:“赵爱卿的问题,暂且搁置一旁,先来答提出的疑问,朕以为,以鸟妖为人,又与他的小命有关系,不论机会如何‘微乎其微’,亦必做足预防工夫,以防给我们追上。” 许延寿道:“如果微臣是鸟妖,当晓得自己成为了陛下的头号目标,否则不应在毛乌素欲杀他而非壶衍鞮。在这样的情况下,微臣会猜测陛下在何处下手伏击他,以定应付之策,大致言之,就是在抵后套之前或后。” 赵广冷哼道:“我们杀鸟妖之心,天下皆知,所以参红才拿鸟妖的行踪做交易。鸟妖之中途开溜,此为主因,怕壶衍鞮若再次在战场上失利,‘殃及池鱼’。而按皇帝陛下的分析,这个可能性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更大。” 又向刘病已道:“陛下有感应吗?” 刘病已断然道:“鸟妖应该已经康复。” 许延寿道:“若然如此,他会用尽办法,逃避我们的追杀,包括所有诈敌c惑敌的手段,因此,即使我们紧追在他后方,用的是一般追踪的手段,仍大有上当的可能,遑论现在连他何时开溜c目前的位置,一概不知。” 稍歇后沉声道:“其中一法,是采迂回曲折的路线,绕个大弯才往凉州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若在凉州东面的路上苦候他,将是白等一场。” 赵广同意道:“鸟妖确是个不可低估的敌人。” 许延寿道:“尽管他本来没想过,可是一旦凭猎鹰发现有人在后方追来,且像晓得他朝凉州的方向走,将猜到密函落入我们手里,而赵兄弟则是两人外能读懂密函者,如鸟妖仍要往凉州去,就是正蠢材。” 许延寿骇然道:“对!” 别人改变目的地,因约好了接应,会陷于”进退失据“,但于鸟妖绝构不成难题,以鹰儿送出鹰书便成。 鸟妖和风夫人数十年“形影不离”,后者更得传他的操鹰奇技,他们间远距连结的方法肯定花样百出,超乎任何人的想象。风夫人因应形势重新部署布局,务令鸟妖逃离险境,避开刘病已等人的追杀。 更可虑者,是香文亦赶往凉州,又或从北帮的手下处收到新讯息,将令追捕出现不测之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章 骑上虎背 截杀鸟妖,还须与他斗智。复元后的鸟妖,堪称天下间最难追杀的人,当年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仍能成功溜往不管城,是有力的证明。 现时关系到的,再非战争的成败,而是刘病已“长久之计”的成败。如被鸟妖成功遁逃,虽赢得对匈奴战争,却相当于对包括天山族在内的兄弟们没法交代,且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许延寿倒抽一口凉气道:“若他舍凉州往别处躲,我们对他的去向更是无从揣测。” 赵广笑吟吟的道:“技术就在这里!”接着向刘病已道:“微臣有说错吗?陛下。” 刘病已欣然道:“赵爱卿真知朕心,他奶奶的,只要朕请出他老人家,任鸟妖胁生双翼,仍逃不出朕的指隙。” 许延寿如在黑夜怒海浮沉的挣扎者,看到远方的光明,大喜道:“对!忘了陛下的灵觉身。” 刘病已道:“所谓请出灵觉,并非厉鬼身,而是朕登有异平常的精神更高层次。“ 在刘病已看来灵觉天机类似造梦,又或佛家的禅境c道家的坐忘,是从日常起居饮食提升出来的境界。 许延寿道:“陛下这番话,与微臣听过的某种古老精神法c无意识不谋而合。可知自远古而来,智慧之士早对此有认识。” 刘病已道:“朕的奔驰和弹射,是道心有成后,与生俱来般的本领,不用去学,天然发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直到我们须寻路去奇袭狼寨,朕方是第一次有意的作为,发挥道心的威力。” 他第一次施展弹射,是在听闻许平君去世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后回想,也是道心的一种形式,发生时往嵌入灵觉”神通广大“的奇异天地,能人之所不能。 赵广道:“如今次再凭奔驰截得鸟妖,你的道心将变成你另一门看家本领。唉!问题在若如趟般,变成道心后六亲不认的,肯定将我们全撇在后方。” 刘病已不慌不忙,从囊内取出一捆牛筋索,道:“幸好朕早有准备。哈!” 三人目光落在牛筋索。 赵广失声道:“你要将我们捆绑到一块儿?” 刘病已赞道:“赵爱卿确善解人意,果然善于揣测朕心。技术就在这里,道心神通广大,可感应到千百里外的事,知我们所不知。当朕提升往其层次,朕即道心,道心即朕,自然而然可作出最明智的决定,每走一步,均是道心的脚步,也会因应形势,迁就三位爱卿,不用怕给朕扯得跌跌撞撞,又或行差踏错。最重要干粮和食水放在最易取得的位置,那即使要穿过沙漠,仍不虞渴死或饿死。哈!” 许延寿点头道:“此为名副其实地骑道心的虎背,除非割断牛筋索,没得退出。” 赵广苦笑道:“陛下可否保留少许清醒?” 刘病已道:“那将变成对抗道心,怕影响了道心的超凡能力,弄巧反拙。” 许延寿赞成道:“这不单是没办法里的办法,且为破鸟妖潜踪术的唯一手段,我们不得不试。” 赵广目光梭巡反映着晨光c起伏绵延c无有穷尽的崇山峻岭,深吸口气,道:“刺激!” 刘病已道:“朕已经这此决定了!” 许延寿看看赵广,又瞧瞧陈汤,道:“大家准备好哩!” 刘病已悠然醒来,一时间忘掉了为何在这里?在干什么?到记起时,猛地睁眼。入目的是美丽动人的星夜,耳闻水响,野外草林湿润的气味,充盈鼻腔,刹那的光景,他融入了天地去,然后重新走出来,记起正进行重大任务。 刘病已坐起身,发觉躺在一个小水池旁,溪流自东北流过来,注入池里,再由西南角蜿蜒流去,疏密有致的白杨树,散布池水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盘膝默坐的许延寿,于离他一丈许的疏林内默坐。 赵广和许延寿两人脱掉衣服,泡在水里,非常享受的模样。 赵广向据小池另一边的许延寿道:“皇帝陛下醒来哩!” 刘病已难抗诱惑,学他们般脱个精光,跳进池内。池水没想象中的冰寒,温暖如春,对其筋骨起着舒缓的作用,感觉棒极了。他整个人浸进水里去,好一会儿再从高与腰齐的水冒出来,问道:“我们在哪里?” 挨着岸旁大石而坐,只将头露出水面的赵广叹道:“不要问微臣,微臣刚刚睡醒,铁了心以后都不和这个着了魔的家伙捆在一起走路。” 左边的许延寿叹道:“若陛下再走下去,微臣肯定要割断牛筋索,我的老天爷,这一生人从未试过这般艰难辛苦,陛下却像可这样子永远持续下去,幸好时缓时快,尚有喘息回气的机会。” 又道:“经此磨练,微臣的意志大有裨益,不过!确像赵兄弟般,不想尝第二趟。” 刘病已哑然笑道:“对不起,朕不是蓄意的。哈!我们走了多久?” 赵广闭眼睛,呻吟着道:“山下山,穿林过野,太阳升起来c落下去,被皇帝陛下扯野猴似的,至少扯着昼夜不停地跑了七天七夜。这是第七夜。” 刘病已失声道:“七天七夜?” 许延寿道:“开始时还可以计算方向路程,到第二天已晕头转向,只知筋索扯往哪一方,就随着筋索攀高跃低,不但脑子没法思索,腿子也没了感觉。真奇怪竟可陪陛下走这么远。” 赵广咕哝道:“皇帝陛下本来就不是凡人来的。” 许延寿续道:“幸好昨天黄昏,陛下抵达此处后,忽然将牛筋索震得碎裂,就那么倒在池旁,沉沉睡去。我们只晓得倒往地,接着不省人事,睡醒时的感觉棒极了。” 刘病已喃喃道:“七天七夜,岂非奔了过千里?” 赵广哂道:“陛下勿高估自己。起始的三天,仍是在山区内奔奔跑跑,又有大段时间是穿过沙漠。陛下还似乎感应到远方某处的动静,不时调整方向。” 许延寿道:“微臣首次认识到,不论心内多么想,原来仍敌不过身体的疲倦,非是不想到山谷外看环境,而是连指头都动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一章 盲人骑瞎马 赵广问刘病已道:“陛下感应到鸟妖了吗?” 刘病已默然片刻,道:“朕没丝毫的感觉。” 又道:“却感应到很多人,附近该有座城或镇,道心领我们到这里来,应有关键性的作用。” 赵广叹道:“真有趣!我们盲人骑瞎马的来到这里,却完全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刘病已接过他的话头道:“存在即为合理!” 他站起来,一边舒展筋骨,做着超乎人体极限的诸般奇异动作,来到池旁,半蹲下来,道:“想想吧!假设鸟妖猜到密函落入我们手中,那不止须警告风夫人,还须警告杨玉,着他撤离凉州避祸,任灵觉如何神通广大,总不可能无事不晓,于掌握精擅明玉功的鸟妖,在其全力潜藏下,未必可掌握得那么好。于是灵觉改为感应其深悉的风夫人一方,虽说对象不同,可效果是一样的,一旦给灵觉锁定,一举一动,全瞒不过它。” 见三人呆瞪着自己,欣然道:“经过战火的洗礼和磨练,又在无自主意识下了,奔驰七天七夜,刚才更能坚持不倒下去,朕终做出了过去几年来梦寐以求的突破,于醒过来的前一刻,达至圆满贯通,开启无意识之境,悟通了现时所处的位置。” 许延寿三人齐声喝采。 赵广道:“还不下来洗操?” 到刘病已也泡在池水里,四人各据水池的一方,接受池水无微不至的抚愈,许延寿叹道:“此种感觉有如骑了虎背一般,虽令人试过一趟后,永不想尝第二次,却可使人回味无穷。” 赵广仰望夜空,道:“快天亮哩!我们又要忙碌了。” 许延寿的脑筋开始活跃,思索道:“假设风夫人和杨玉等确在附近等待鸟妖,那鸟妖一到,他们将立即离开,由于我们不知鸟妖何时抵达,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一旦不能趁鸟妖落单时截着他,将大添杀他的难度。” 刘病已估算道:“鸟妖该比我们落后至少半天至一天。” 许延寿道:“多想无益,泡够了吗?何不到山谷外看看?” 众人同意,“依依不舍”地离开水池,运功蒸发水气后,穿衣离开。 从山高处望过去,五十里外横亘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县镇,数百多间房舍,全体坐北朝南,没有镇墙,于南面和西面设象征入口的牌坊,后方一列山峦,林木茂盛,成为县镇的天然屏障。小河从林木间蜿蜒流入县镇,将其分为东c西两岸,出镇后折向西南,在他们所处的小山左方流过。镇子的东面有大片良田,池塘罗列,当得“山环水绕,田畴膏腴”的赞语。 赵广咋舌道:“我的娘!这无名小镇竟这般兴旺?” 一条车马道绕镇后靠山的西北而来,接通西门另一条车马道,由南门开始,沿河延展,往东南去,与河流“分道扬镳”。 此时从西北来的车马道人马“络绎不绝”,但只有人来,没人离开。 在他们右方朝南门去的道路,相比下途人少多了,看了这么久,只有两辆驴车驶过,该是住在附近赶早集的农民,车载的是蔬果粮货一类东西。 许延寿道:“这不是汉人的村镇,房舍多为灰白色的土砖泥石屋,坚固实用。” 许延寿仰望晴空,道:“不是入冬了,为何愈来愈热?” 刘病已叹道:“你奶奶的!这是高原的气候,有点儿像沙漠,太阳普照时,热得像夏天。与沙漠非热即寒相比,多出其他春c秋两季,且可在一天内发生,随时下大雨。” 赵广道:“不是吧!道心竟领我们到高原来,是否跑错了地方?” 刘病已苦笑道:“现在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认定可在这里截得鸟妖,办起事来才有劲。唉!谁带着钱囊呢?朕的肚子正咕咕的叫着。” 四人你眼望我眼,接着一起失声大笑。 赵广喘气道:“我的家财,全交予兄弟保管。” 许延寿忍住笑道:“我带的金子,给锁在幽州的府库内。” 陈汤苦恼的道:“我一直带在身,到动身追鸟妖前,方交给兄弟。” 为方便追击鸟妖,四人尽量轻装路,不带弓矢,除许延寿还有把剑外,其他三人连马刀都没半把。 刘病已捧头道:“人无财不行,四个穷光蛋可以干什么?今晚肯定露宿街头。” 许延寿轻松的道:“没钱,可以赚回来鸟妖逃了,却铸成一大恨事。我们倒不如先想通,为何灵觉领我们到这里来,直接入镇不是更清楚分明?” 许延寿道:“他老人家的心意非常清楚,就是前面的高原大镇是寻得鸟妖的关键,大可能是鸟妖约定与风夫人会合的地点,然后远走高飞,避往西域去。风夫人非是孤身一人,故不宜直接入镇,致打草惊蛇。勿忘记风夫人有飞鹰传书的绝活,若被她通知鸟妖,我们怕要来另一次奔驰。” 刘病已摇头道:“道心都没用,朕感应不到鸟妖,等于他老人家亦无计可施。”赵广问道:“那你感应到风夫人吗?” 刘病已闭双目,半晌后睁开,喜道:“似乎有点儿感觉,但距离很远,模模糊糊,她的明玉功该与鸟妖的有段距离。” 赵广道:“陛下的内功大有精进,对从未沾过你真气的风夫人,亦能生出感应。” 刘病已一呆道:“得赵爱卿提醒,朕方感到自己的改变,刚才不得已下,朕竭尽所能的去搜索,竟勉强有点感应,确是朕以前办不到的。” 众人听得精神大振,因对截杀鸟妖,跨前一步,从“茫无头绪”,至或有着落。许延寿欣然道:“这就对了!凭着陛下的道心,我们赶在鸟妖和风夫人两方之前,早一步来到这里。现在就是敌我较量的一刻哩!看我们如何利用取得先手的优势。” 许延寿道:“情况没这么简单,杨玉既挑选这里,该有他的理由。如我们找不到个中原因,有机会功亏一篑。这也是道心领我们到此而止的背后含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网不漏 刘病已想得头大似斗,许延寿“言之成理”,鸟妖猜到密函落入他们手上,知刘病已绝不放过他,刘病已的厉害,他非没领教过,任他飞到“天涯海角”,仍有办法紧追在后,若不是得拓跋无量打救,接下来又有援军赶至,那趟他便没命。 故而今次鸟妖将施尽浑身解数,远遁塞外,以避追杀,不但要藏踪,还须藏形,易容化装,直至抵达安全地点,且时刻保持警觉,有何“风吹草动”,立即催发潜力,来个远扬千里。这样一个已成“惊弓之鸟”的顶级高手,要截着他谈何容易。 赵广沉吟道:“这个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刘病已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这是个大了十多倍的山南驿。” 这句话扣动了许延寿的心弦。 许延寿点头道:“对!” 四人同时升起奇异的感觉。 当年的西域之行,常惠等人在山南驿首次遇上鸟妖,若鸟妖在这里被杀,就是在另一个驿站终结生命。两驿之间,带着浓烈宿命的意味。 许延寿道:“如何行动,方不致‘打草惊蛇’?” 刘病已听而不闻地自言自语道:“听说当时常惠到山南驿,也是不名一文,差些给逐出门外去。” 赵广嗫嚅道:“听得老子心寒。” 许延寿道:“我们肯定来对地方。” 赵广讶道:“兄弟似比我们三人看得都要乐观。” 他此句话并非“无的放矢”。一向以来,由于许延寿心切杀鸟妖,因而“患得患失”,比任何人多上几重忧虑,可是际此刘病已c赵广和陈汤面对眼前此镇,就像看着个灵觉炮制出来的哑谜般,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许延寿却比他们表现得更轻松c更乐观。 许延寿略一沉吟,道:“很奇怪,不知如何,我忽然间对杀鸟妖,信心十足,大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奇异感觉。” 刘病已记起许延寿曾向他说过,这阵子经常梦到天山兄弟,像催促许延寿为他报仇雪恨般,大喜道:“朕明白哩!理该为‘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这个‘冥冥’,正是天山兄弟的在天之灵,透过你来发功。嘿!定然如此!” 赵广道:“陛下能不能不说这类东西,令人’毛骨悚然‘。” 刘病已一怔道:“赵爱卿害怕吗?并非第一次哩!” 在这次出征过程中,刘病已曾经跟他开过善意的玩笑,曾骇得赵广“魂飞魄散”。 赵广老实答道:“我小时有段时间,非常怕黑。” 许延寿c许延寿和刘病已听得你看我c我看你,接着齐声大笑。 天不怕c地不怕的赵广,竟然惧鬼,教人意想不到。 赵广尴尬的道:“我的问题是想象力太丰富,容易从黑暗里看到幢幢鬼影,有什么好笑的。” 许延寿不解道:“偏正是你,爱独自一人在暗夜里活动,本身便比其他人似幽灵。” 赵广道:“没人提起便成,特别是这小子,怎晓得他是否感应到我看不见的东西。” 刘病已道:“朕终想到万全之策。” 许延寿叹道:“怎可能呢?依眼前情况,唯一办法,是摸着石头过河,见步行步。” 赵广不解道:“既不知敌,如何定计?” 刘病已欣然道:“所以说是策略,非是计谋。” 许延寿投降道:“微臣还是不明白!” 刘病已道:“朕的策略,就是由兄弟打头阵,‘堂堂正正’的入镇,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心行事。” 赵广一头雾水的道:“这叫什么策略?” 刘病已信心十足的道:“此招大有名堂,叫‘天网不漏’,俗语有云,‘阎王要你三更死,不留人至五更天’。一直以来,朕总有个测试命运的念头,只是每当面对如潮浪般迎头打过来的现实,什么娘的命运全被抛诸脑后,难得才有眼前这般的天大机缘,怎可不付诸实行?” 赵广问道:“那我们三个干什么?” 刘病已摸摸脸上的须髯,道:“我们没有任务,‘袖手旁观’,‘静观其变’,不介入,不干预。”赵广道:“有点道理了!” 许延寿道:“对方除风夫人外,其他人不认识我。” 又解下佩剑,递给陈汤道:“御前剑士,岂可无剑。” 陈汤欣然接剑,道:“兄弟有何感觉?” 许延寿没犹豫的道:“陛下的安排,乃最佳的安排。不知你们有否同样的感觉,当晓得陛下截着鸟妖写给香文的信时,我便有鸟妖‘气数已尽’之感。” 陈汤坦白地道:“我当时想的,是另一个方向,就是皇帝陛下确为承天之意的真命天子,否则岂能如此处处逢春c因缘巧合?” 没有遇上敌方欲从君子津潜往长城内的高手团,刘病已不会独自上路,路过山中,藏身猛狼石下,日后更不懂循旧路攻占狼寨,又三流合一,洪水破敌。而惟有在那样的情况下,哥舒方肯遣参红送出他读不懂的密函,希望得香文之助剌杀壶衍鞮,也因而被赶往截流的刘病已拦个正着,化解危机,引发出撤离c追杀等连串事件。 在所有事情背后,似有一双无形的手,主宰一切。 刘病已搓手道:“他奶奶的,就这么处理,拿命运博他娘的一铺。” 忽然间,事情再不依常理而行。若依常理,能截得鸟妖的可能性,确“微乎其微”,除非他让猎鹰在头顶上满天飞。鸟妖亦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与风夫人会合后,立即“远走高飞”,有那么远,躲那么远。更怕他写了第二封密函,交给杨玉,坏刘病已的事。 杀鸟妖的机会稍现即逝,错过了没得回头。 许延寿道:“真的是微臣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病已道:“什么娘都不用顾忌,这是‘欲盖弥彰’的道理。” 许延寿洒然道:“微臣去哩!”刘病已c赵广c许延寿来到路上,朝镇子举步。 许延寿领前三c四里,走得轻松写意。 一队人马,从后方迅速赶上他们,二十多骑扬起尘土,三人不愿多事,避往道旁。对方毫不领情,经过时个个别头来看他们,眼神凶厉,绝不友善,然亦没其他举动,迅速去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三章 除妖镇 陈汤道:“这批骑手底子不错,看来属某一帮派的人物,没一个是汉人。”刘病已道:“应为某族的人,这么联群结队的从东面赶回来,不会是好事。” 赵广道:“算他们识相,再多望一眼,我就每人赏个令他们永远爬不起来的耳光。” 刘病已向陈汤笑道:“看!这家伙若非遇上朕,肯定天下多了个‘横行霸道’的大邪人,不知有多少人遭殃,现在则变成行侠的义士。” 陈汤欣然道:“咦!天气变哩!” 天上乌云流窜,掩去阳光。 赵广道:“真的很冷!我们三天前吃尽干粮,算算整整两天没东西下肚,气虚体弱,不宜淋雨。” 刘病已摸摸背囊,讶道:“朕是否边奔驰边吃东西?” 陈汤笑道:“每逢陛下进食,速度减慢,我们当然趁机吃喝。” 再仰首观天,叹道:“不提犹可,提起便饥肠辘辘,愈感寒冷。他奶奶的!竟是下雪。” 漫空飘雪,从天降下。 刘病已笑道:“看!老天爷多么体恤我们,淋雪怎都比淋雨好。” 顿了下道:“很古怪!忽然间朕对杀鸟妖的事,如许兄弟般充满信心,似预见鸟妖末日的来临。” 赵广好奇问道:“是否与开启了无上意识有关系?” 刘病已道:“或许如此。所谓‘无上意识’,又有人称之为‘彼一’,是个笼统的说法,指的是贯通了往上的精神通道,接触到高层次的自己。只看你能否得悟,是出自同样的道理。当那境界出现时,你‘清清楚楚’知道,却没法用言语来描述。” 整片山原给雨雪统一同化,白茫茫的,纯净洁美。在天地动人的美态下,很难想象人世间的“藏污纳垢”。 车轮声自后方传来。 三人均抱着闲事莫理之心,避往一旁,没回头张望。 雪愈下愈密,前面的许延寿,消失在迷茫深处。 他们似走在通往幽冥的路上,人世和阴间,再无分隔。 陈汤思索道:“难怪只见有人从西北来,却没人朝西北去,风雪阻拦了路途。怕要到明年春天,才有人往那边走。” 赵广道:“这场雪,将令很多人滞留,这两天该非常热闹。” 又向刘病已道:“凭陛下的眼力,不论鸟妖易容改装成何模样,仍可给你一眼认出来。对吧!” 刘病已苦笑道:“理该如此,但对鸟妖却没十足把握,因‘明玉功’另辟蹊径,何况此人诡变百出,能瞒过朕的眼睛,毫不稀奇,在人多气杂的地方,容易看漏眼。” 一辆马车驶至,没停留的越过他们。 驾车的是个骠悍大汉,经过时还向他们打招呼,充满友善之态,与前一批骑士成强烈对比。 待马车去远后,刘病已道:“车内载的是两个女子。” 许延寿和赵广大感意外。 刘病已道:“肯定没风夫人在其中。” 两人这才释然。 刘病已道:“许爱卿入镇哩!我们赶快点。” 三人加速步伐,朝镇口奔驰。 刘病已嚷道:“我的娘!” 赵广和陈汤见他眼瞪瞪瞧着离他们逾百丈山镇南门的牌坊,知他读到上面的刻文。他们循他目光望去,雨雪纷飞里,刻文是“模模糊糊”的三个字体。 赵广喝道:“有何好大惊小怪的?难道竟叫‘落鸟坡’,又或‘除妖镇’?”陈汤笑道:“鸟妖绝不找地名犯忌的地方与风夫人会合。” 刘病已吁一口气道:“他奶奶的!此镇名‘边城驿’,鸟妖由彼驿开始,亦将于此驿终结,应了朕早前说的话。” 赵广点头道:“的确很玄。咦!好像有人在里面引吭高歌。” 三人脚步加速,瞬眼间已抵驿镇的南门入口,“边城驿”三字清楚映入眼帘。感觉古怪,如斯遗世独立的处所,若非道心领路,他们极可能永远不晓得人间有这么一个地方,边城驿于他们来说,等于不存在之地。 就在他们穿过牌坊的一刻,他们与边城驿结缘了。 远看房舍像挤在一块儿,近看原来“疏疏落落”,且不工整,东一间c西一间的,连接南门的当是驿内的沙泥路主大街,“弯弯曲曲”,却颇宽敞,最阔处足有十丈,窄处则不够五丈,可知驿里房舍的分布如何不规整。土石屋,一堆堆的往两边扩展。若视之为临时营账,理所当然;视之为县镇,则是全无法度,杂乱无章。 陈汤欣然道:“兄弟在为我们的肚子募款。” 雪粉飘飞下,房舍街巷,全换上白色的素净新装,将杂乱统一。就在大街深处,许延寿立在街的一边,以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深情地以他独特的腔调嗓音,纵情歌唱。 三人不谙音律,亦不晓得许延寿在唱什么,却毫无困难明白了他通过歌声,表达出旅人的感触。感情真挚动人,虽对家乡深切思念,但似乎永远到不了家,是流浪者无根浮萍的情怀,既伤情,又对未来的去向充满憧憬和渴望。轩昂处,使人想到塞外的草原和沙漠c青葱的绿野和蓝天;低回处,淌流着梦魇般的无奈和伤情。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个轻雪飘飞的天地里,许延寿深情动人的流浪者之歌,正为边城驿的单调作出最佳的补白。仿如伴随仪式c充盈魅惑意味的颂赞。 下雪的关系,街上行人不多,然而,确有人被许延寿的歌声打动,驻足静听。 先前赶过三人的马车,刚经过许延寿的位置,忽地车速减慢,并在街的斜对面停下来。 赵广回应陈汤的话道:“听歌的大不乏人,解囊的没半个。唉!看来有钱财也没用,这里不见客栈,亦没食肆,天寒地冻,打猎肯定空手而回。” 陈汤道:“勿悲观,忘了先前所见,有人赶着载满蔬果的驴车入城吗?不过兄弟说得对,没人拿半个子儿出来。” 刘病已分心二用,边听他们对话,边细意聆听。许延寿的歌声虽荒寒悲慨,然处处点缀着掩不住的欢愉,显是因为复仇有望,这种揉集着悲和喜的曲意,哀而不伤,格外迷人,使人想一听再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四章 等运到 说话间,三人继续举步走。 陈汤询问的目光来到刘病已身上。 刘病已苦笑回应,道:“朕也不知目的地是那里,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去。” 赵广道:“微臣的两条腿仍不大听话,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名副其实’的‘静观其变’。” 此时许延寿吸引了更多人在街的对面听歌,刚驰过的七c八个骑士,勒缰下马,可见他的歌声有多动人。 许延寿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似驿内不但剩下他一个人,天地间也再没有其他人。刘病已于离许延寿约五十丈处停步,见旁边的土石屋外有堵齐膝高的矮石墙,道:“这是我们现时最好的归宿,边听歌,边淋雪,等运到。” 陈汤哑然笑道:“等运到!形容贴切。” 三人移到矮墙坐下,均心舒神畅,因再非无家可归,至少有道矮墙为伴。坐下去后,均有不愿站起来的慵懒滋味。 刘病已坐中间,左边的赵广凑近他,道:“看!没人敢站近那辆马车,似马车载着的是瘟神煞星。” 刘病已点头同意。 在许延寿对街处,聚集逾百人,因许延寿开始施展解数,不再卓立不动,而是以暗含舞蹈的精妙动作c表情,大幅加强他歌唱的感染力,为此在他对面街的位置,看得最清楚,观者遂全体移师到街的另一边去。 虽为清唱,但因其超凡的歌艺,令人于无乐处听到音乐,其声线本身已是动人的乐器。 可是,马车在处左右无人,最接近者,仍有丈许的距离,若似生人勿近。 陈汤充满希望的道:“看吧!曲罢解囊,定是这样子。” 刘病已笑道:“爱卿比朕更饿!” 陈汤没愧色的道:“微臣的情况较特殊,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不愿续困榻上,在克制多年后可稍微放纵,于现时来说,莫如大吃大喝一顿。” 赵广道:“人就是这样子,愈缺的,愈需要,平时偏不懂珍惜,我不知多么怀念最后入口的那块干肉。” 蹄声大起,十多骑从大街远处弯角现踪,没停留的奔来,踢起泥尘,比对起许延寿的歌声,等若煮鹤焚琴,大煞风景。 赵广道:“找碴子的来哩!” 陈汤道:“我确打开了灵窍,换过以前,我只就表像观察,认为这批人态度嚣狂c‘目中无人’,不会断定他们是来找碴子,现在却清楚掌握到他们杀气腾腾,‘不怀好意’。” 赵广道:“我们索性放手大干,还乘机勒索一笔钱财,如何?” 刘病已沉声道:“太不合常理哩!我们须‘静观其变’。” 的确不合常理,街头卖唱卖艺,等闲事也,怎须“劳师动众”的干预?除非赵广和陈汤都瞧错了,这批十多个声势汹汹的骑士,只是恰巧路过。 领先的一骑,来至离许延寿不到五丈,忽然勒马,战马人立而起,其位置刚好隔断了,神秘马车欣赏许延寿献歌的视线。 刘病已三人生出异样的感应。 后至的骑士纷纷勒马,有三骑留不住步,越过领头的骑士,方停下来。 情况忽然清楚分明,来者共十七骑,摆明是冲着许延寿而来。这就令三人“百思不得其解”,许延寿初来甫到,根本没时间结怨。 在对街听歌的,大部分人退往更远的地方,显然对这批骑士有顾忌,不愿被殃领头者大喝道:“兀那汉子!见我们到,仍敢吵吵嚷嚷,是否活得不耐烦了?”他说的是不纯正的汉语,带着羌语的口音。 三人听得心中一动。 此地该位处青海高原,地近羌人,羌语当如汉语般流通,对方是羌人,竟不说羌语言,就是“欲盖弥彰”。 刘病已更是心叫糟糕,皆因想深一层,与鸟妖掉换个处境,绝不会找这么一个“龙蛇混杂”c“无法无天”的是非之地来与风夫人会合。 想想山南驿便明白,到那里会合而又不惹人注目,太难了! 以鸟妖行事的作风,不论与杨玉交往了多久,交情有多深,当“生死攸关”之际,绝不让有出卖他的机会。像香文般只信任鸟妖,鸟妖亦只信任风夫人。除风夫人外,没人晓得鸟妖预先设置的逃生路线和方法。 边城驿究竟与鸟妖或风夫人有何关系? 许延寿歌声渐敛,终于收止,然仍余音萦耳,非是草草收场。他似并不觉察有人出言恐吓,不受影响的完成歌曲的尾段。 领头的恶汉右手按到挂腰马刀的刀把去。 四周听歌的百多人,远远近近爆起叫好喝采的响声,还有人鼓掌,通过对许延寿的赞赏,和十七个充满敌意的骑士对着干的模样。 在群众的庞大压力下,本气焰滔天的骑马恶汉们相对下变得“势孤力薄”,威势被削。如此情况下,若悍然出手惩戒许延寿,不但不近人情,且会激起公愤,令他们登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尤可虑者,是唱罢一曲的许延寿脸露真切的笑容,向各方向的支持者打恭作揖,表示感谢,“气定神闲”般视这批干涉者如无物。 刘病已等三人交换个眼神,知大家心里想的乃同一件事,赞赏有啥用,打赏方实际。这个想法仍盘据心里的当儿,一声“给我打赏”,自神秘马车内传出。 整道大街,立即静至落针可闻。 女声温柔婉约c悦耳动听,以汉语说出的四个字,简单的一句话,于这雪粉飘飘的边界驿镇,令人人生出“惊艳”的感觉。 接着有另一女声响应,虽听不懂她说什么,总猜到是领命一类的话。 陈汤愕然道:“她说的竟然是天竺语!” 在边城驿竟然遇到会说天竺语的人,刘病已和赵广“你眼望我眼”,大感离奇。 坐在马车御者位置的大汉如正下着的飘雪般,似没重量的羽毛给风刮起,落往车门处,顺手拉开门。 这一手漂亮至极,进一步镇着不知该否出手教训许延寿的众恶汉。 即使以刘病已等三人的标准,此汉的身手仍可跻身一流高手之林,以他的武功,竟屈居御者,车内女子的身份,颇“耐人寻味”。 三人怎想过,从遥望边城驿开始,到此一刻,处处迷雾,如置梦域。 万众期待下,却没有出现众人期待的情景,就是美婢奉她小姐之命,“袅袅婷婷”下车的动人场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五章 花下醉 于大汉拉开车门的刹那,白影一闪,接着越过车顶和拦在马车和许延寿间的骑士,在填满雨雪的空间灵巧如狸的连续三个小空翻,斜斜横过逾四丈的车马道,精准地降落在离许延寿不到半丈的前方。 迅如轻烟的影子,终化为人形,然众人仍是缘悭一面。 女子素白裳衣,款式不类中土女子的衣裙,最引人触目是露出两边刀削般的香肩,又披鹅黄色的轻纱,古铜色闪闪发亮的肌肤如给薄雾掩遮。 她背着所有人,包括最接近她的恶骑士,不过,剩她苗条修长的背影,足令天下男人动容。 此女绝非伺候主子的婢女之流,而是贴身保护车内女子的高手。 以刘病已的龙目,仍未能得窥全豹,然对其侧脸轮廓的惊鸿一瞥,看到她轮廓极美,眉目如画,绝对配得起她优美的身形体态。 陈汤说得对,此姝高鼻深目,肤色棕黑,为天竺不可多得的美女。 许延寿用神看着她,双目闪闪生辉,不知如何,三人总感到许延寿在这一刻,与他们深悉的那个人有点儿不一样。 天竺女说话哩!只得许延寿听得到。 刘病已非是不想知她说话的内容,却因肚子咕咕在叫,又未从魔奔回复过来,可以懒便懒。 街c街边百多人,个个“屏息静气”地瞧着天竺女郎说罢,将以香帕包裹着重甸甸的物件,奉予许延寿。 刘病已等三人最关心的,是手帕包裹的是“金银珠宝”,还是一块供许延寿果腹的糕饼?其他人关心的,就是天竺女顺众之所愿,转过身来,让大家得睹她的玉容。 众骑士聚到一块儿,“噤若寒蝉”,被驾车大汉和天竺女先后露的两手完全震慑。 跑惯江湖的,均知想活得长久些儿,又或可“寿终正寝”,首讲眼力,知哪些人是惹不起的。特别是天竺女快如电闪,凌空从他们方掠过的惊人身法,着地时的轻松写意,乃江湖罕得一见的高手级数,且对方摆明在示威,若还不识相,势为火并之局。 天竺女的显露锋芒,有其必要,为的是许延寿,如众恶汉事后找许延寿出气泄愤,等于与天竺女一方结下梁子,那众恶汉便须秤坪是否有这个斤两。 许延寿低声道谢,将小香帕包纳入怀内去。 天竺女又多说几句话,许延寿不住点头。 吆喝传来,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来驾车的大汉催马开车,朝雪粉茫茫大街另一端驰去。 下一刻,天竺女消失不见。 刘病已等瞧着她趁众人分神的一刻,展开脚法,一溜烟的朝马车追去。 许延寿斜斜横过大街,朝刘病已等三人坐处走过来。 十七骑的头子双目神色转厉,盯着他后背喝道:“朋友高姓大名?” 比之刚才的凶神恶煞,他这句算是客气,属找下台阶的说话。 许延寿脚步不停,唱道:“终日与君花下醉,更嫌何处不风流。” 他这两句以汉语唱出,不愠不火流泄出心内此刻的情绪,带点“玩世不恭”,又透出若有若无的怅惘和伤感,以他街头卖唱浪人的身份唱出来,而大家曾在不同的位置,与他共历刚逝去的动人情景,虽只两句,感觉却似比他早前唱出完整的一曲,感受更深刻,更惹共鸣。 那头子亦听得呆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一时说不出话。 许延寿唱罢,边走边拱手为礼,多谢各人捧场,令那头子难以发作。众人纷纷附和,喝采赞好。 三人看着许延寿走过来,那个头儿不是味儿的掉头驰走,众骑连忙追着他去了。当许延寿来到三人身前,后面的人纷纷离开,曲终人散。 陈汤笑道:“感觉如何?” 赵广叹道:“财色兼收,当然棒极了,我这生人,还是首次想到该学唱曲,以作傍身之用。哈!” 许延寿哑然笑道:“兄弟语虽鄙俗,却形容得贴切。看!” 说时从怀里掏出香帕小包,珍而重之的解开,包裹着的赫然是半个金锭子。刘病已咋舌道:“出手真重,够我们到酒楼大吃大喝十日十夜。” 陈汤担心的道:“钱有了!就怕没吃的地方。” 许延寿微笑道:“老兄放心,我问过她哩!来!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喜出望外,急忙起立。 雪愈下愈大了。 边城驿位于青海湖西三百里,离东面的凉州四百里,玉门关在其正北,地处高原山区内。 驿站建于大汉开国之时,初时只得一座堡垒,设于当时尚未被羌人与大汉边境交界的位置,作为前线的监察和补给站,长期驻军。 孝武皇帝之时,因此地是大汉和羌人的缓冲地,对大汉至关重要,遂扩充驿堡,正式命名为边城驿,又于北面和南面的山区,筑起贯通南北的官道,遂成交通要津,北接高原下的玉门关和阳关,南通羌人和青海湖,连系往中土的道路。 后来大汉战略收缩,边城驿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汉军放弃。 汉人大部分离开找寻新生活,留下来的变成土生土长的边城驿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边城驿成为羌人和大汉均管不着的奇异处所。 边城驿无为而治,没有清楚的话事人,不过,驿内唯一也是规模最大的食肆,开设于驿堡内,由“本土人”控制经营,掌握着边城驿的命脉。 食肆没有名字,人们戏称之为“大饭堂”,位于边城驿中央,西门大街和南门大街交会的位置,四周有护城河,开西c南两门,降下吊门,立成桥路。如拉起吊桥,便是城关,有坚强的防御力。 大饭堂是无可替代的,因住在驿外山区的猎民和农民,与办大饭堂的人属同一族,他们只信任族人,只将东西卖给他们。 故此,路过的旅人,虽付比外面贵三c四倍的价钱,换取食物和补给,不但没有怨言,还对他们维护有加,兼且本土住民习武成风,不乏武功高强之辈,又是地头虫,可“一呼百应”,成为了稳定边城驿的地方势力。 “入乡随俗”,抵此者均懂守规矩。表面看似没有王法的地方,却是人人自律,秩序井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六章 打草惊蛇 没人晓得本土住民的人数有多少,大部分散居于附近山区内,留在驿内的约百多人,成为大饭堂的营运者,上下一心,非常团结。 许延寿比刘病已等三人早上一刻入驿,问清楚情况,方开始他卖唱的生涯,为大家肚子的幸福尽力。 听毕,陈汤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竟出现这批‘横行霸道’的骑士,似他们才是这里的话事人?” 许延寿耸肩道:“这个我就不清楚,怕要再找人来问。” 刘病已仰首张嘴,吞了一口雪,道:“爱卿对鸟妖的行踪,有何灵应?” 赵广没好气的道:“这句话该我们问陛下,陛下为何反问微臣?” 许延寿欣然道:“没关系!刚才我和天竺女郎打个照面的一刻,心中有很奇异的感觉,似从她身上感应到与鸟妖的连系,她肯定是我们能否寻得鸟妖的关键。” 陈汤半信半疑的问道:“竟然这般离奇?” 从天上降下的,再非米粒般大的飘雪,而是一团团球球的雪花。大街上不见行人,周遭一片迷蒙。 刘病已道:“晓得边城驿是怎么样的地方后,更想不通鸟妖因何选这个地方。” 赵广止步道:“刚才那班小卒喽啰,摆明是杨玉的人,令我生出希望。对皇帝陛下的灵觉,看来要多些尊敬。” 许延寿道:“我是去塞外作战过的人,对塞外远较你们熟悉,也比你们掌握到塞外未来的变化,所以想法应比你们更接近鸟妖。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大雪将他们谈话的天地封闭起来,虽在大街之上,却有密室谈心的感觉。 五丈外的东西已变得“模糊不清”。从干旱的黄土高原,到大河两岸丰沃的土野,然后置身于大雪纷飞的世界里,变化强烈。 陈汤动容道:“我从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刘病已精神一振,道:“说下去!” 许延寿道:“我的假设是,除非鸟妖肯完全放弃豢养灵鹰,那边城驿这个地方,不失为暂时藏身的最佳处所。” 赵广断然道:“他跟鹰之间感情很深,绝不肯轻易放弃。” 许延寿道:“我的推测,亦据此而定。鸟妖不但与香文有过命的交情,且为携手闯天下的伙伴,关系类似我们,虽然今次大计‘功败垂成’,但却非‘一败涂地’,香文在中土仍有强大的实力,霍家又在‘蠢蠢欲动’的当儿,如鸟妖就这般的‘远走高飞’,既不合情,亦不合理。” 刘病已赞道:“对!或许朕高估了他对朕的恐惧。” 陈汤同意道:“要鸟妖这样黯然退出,他不会甘心,何况他非是没有反击的力量,如果三方势力联合起来,可立即逆转形势,变得对他们大大有利。所以鸟妖绝不会走远,目前所需,是暂避风头火势,我们总不能无休止地搜索他。” 稍顿,续道:“鹰是活的东西,有习性,不可能长时间关在笼子里,如我们以前说过,看到有灵鹰在天上飞过,鸟妖便该在附近。所以鸟妖若想躲起来,就必须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远离大汉皇朝的疆域,也要避开羌人和匈奴人的地方。最佳藏处,当然也不是草原或沙漠般无遮无掩之处,而是像这里般的高原山区,且位于两国边区之间。” 许延寿道:“这正是我第一眼看着边城驿时心内的想法。” 刘病已的眼睛亮了。 许延寿接着道:“壶衍鞮今次‘损兵折将’而回,声威将受重挫,势力萎缩。站在鸟妖的位置,晓得给香文的密函落入我们之手,我们必上天下地的搜杀他,更清楚我们若不能在北疆找到他,会认为他逃往西域,那时我们通知天山族的人,塞外立成他的险地。千思万虑下,他在藏身之所玩花样,就是挑这个奇异的地方,只要躲在附近的山区,可‘一举两得’,既可通过杨玉的人,掌握最新的情况,又可隐藏得‘妥妥当当’,随便找个深山穷谷,放心牧鹰,不虞被发觉。” 赵广道:“若他派人送另一封密函给香文,那时我们杀了他仍没用。” 陈汤道:“若非陛下的灵觉,我们不会追到这里来,因根本不晓得世上有个边城驿。” 刘病已的脑筋活跃了。 许延寿想得比他们任何入更切合现实c深入周详,启发了他们就此作出全新的思考。他最有力c最具关键性的看法,就是鸟妖定然发动另一波的密函反击。此封密函,须落在香文手里方能起作用,同样以天下间只有他们看得懂的古代文字写成,即使落入别人手中,仍不虞泄出他们两人间的秘密。 一旦三方联手,香文利用霍氏集团“图谋不轨”的野心,京城无大将看守的时机,“兴风作浪”,将重占上风。 “千载一时”之机,就在眼前,鸟妖岂肯放过? 成败实一线之隔,半步之差。 “深思熟虑”下,鸟妖舍凉州而取边城驿,属“无懈可击”的选择和决定,即使刘病已等人神奇至可追到这里来,他仍可和风夫人藏在广阔的山区里,另一边着杨玉派出可靠的高手,将密函送往关中的香文。 “一理通,百理明”。 边城驿乃杨玉一个重要据点,与数百里外的凉州遥相呼应,可将在青海域采来的盐,偷运往西域的中转站,更是杨玉的基地。 这解释了为何杨玉在这里的手下,竟对许延寿的街头卖唱横加干涉,是因他在边城驿的人,收到杨玉加强监视到边城驿来的旅人的指令。 可想象杨玉的手下在南北两面接通边城驿的道路上,设置关防,盘问所有进入边城驿的商旅途人。 偏是他们四人“翻山越岭”而来,没经过官道的关卡,而关卡和边城驿间该有一套保持密切联系的传讯方法,知会边城驿一方的同伙放行的人数诸如此类,故当骤然发觉人数不对,许延寿又像对边城驿一无所知,甫入城找人问东问西的,立即惹起对方的警觉。 现在他们已“打草惊蛇”,幸好鸟妖仍懵然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七章 杀妖夺函 鸟妖凭其飞鹰传讯的奇技,可用任何迂回曲折的方式与杨玉接触,即使刘病已一方看到他的鹰,亦难在地上追赶在高空飞翔的猎鹰,动辄还被鸟妖察觉危险,来个远扬千里,令他们“功亏一篑”。 双方斗法的关键,已从鸟妖转移到这么的一封密函处。 想通这点,刘病已登时有了主意,因有行动的明确方向、目标。 刘病已道:“时机最重要,我们只得一个机会,就是鸟妖将密函交到杨玉手内的一刻,如鸟妖成功瞒过我们,又避开我们的耳目,密函给送往长安,即使将鸟妖‘碎尸万段’,仍是我们输,直至‘一败涂地’。” 赵广道:“幸好边城驿就只有这百多间土石屋,逐间搜查花不了我们多少时间。嘿!我是夸大了,凭我们陛下之能,逐间窃听顶多一晚的工夫。” 许延寿沉声道:“事情怎会这般简单。首先我们须弄清楚,在如此一个地方,岂肯让杨玉这批人在这里‘横行霸道’、‘扬武耀威’?” 许延寿道:“若然如此,那他们在边城驿附近某山区内,该设有具规模的基地,好与边城驿互相支持。” 他说的是军事上的情况,孤城难守,若大敌入侵,可轻易将边城驿重重围困,待其箭尽粮绝。可是若外有援军,形势迥异。 杨玉的羌人叛军既有此大志,自然考虑到给围剿的可能性,在军事上做出这个布局,乃必然的事。于杨玉等而言,壶衍鞮大举侵汉,霍氏集团在长安也是“蠢蠢欲动”,良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此际正是紧张的时候。 陈汤道:“如发生正面冲突,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刘病已道:“是零胜算。” 接着吁出一口气,道:“不计杨玉的人,只是这批死士,如人数在五百之上,已非我们应付得来,兼之对方熟悉地势,我们则人生路不熟,火并冲突,我们能溜掉已不错。而当情况变得那么恶劣,鸟妖可轻易脱身。” 刘病已是实话实说,鸟妖、杨玉和风夫人均为一流高手,不易应付。 陈汤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谋定后动,斗智不斗力。” 赵广道:“我们究竟早上鸟妖多少天,又比杨玉和风夫人快多久?” 许延寿叹道:“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刘病已沉吟片晌,道:“朕可提供一个答案,未必一定对,却可作参详之用。”陈汤大讶道:“陛下竟连这个也可以有办法?” 刘病已道:“鸟妖唯一可开溜的时间,是完全复元的一刻,否则一跛一跛的,如何可避开人的耳目?” 赵广道:“合理!哈!微臣明白哩!他是否康复过来,关键在能否将陛下的真气排出体外,所以当陛下再感应不到他,就是他复元开溜之时。原来感应不到,正是感应。精采!” 刘病已续道:“当朕和参红说话时,朕再感应不到鸟妖。” 三人精神大振。 许延寿道:“那鸟妖比我们顶多快上半晚,加上动身的位置比我们离边城驿近上百里,便当他比我们快上一个晚上。最悲观的估计,我们应比他领先一至二天的时间。” 赵广问道:“现在对鸟妖仍有感应吗?” 刘病已苦笑道:“没有了!愈接近边城驿,他愈发小心,长时间处于‘明玉功’敛藏的状态里。” 许延寿道:“若我们不能在两天之内,找出杨玉和吐谷浑人在附近的秘密基地,将和鸟妖失诸交臂。” 陈汤道:“盲目的去搜索,既费时失事,又有可能徒劳无功,最佳办法,仍是从这里的羌人入手。” 赵广道:“挑个人出来,严刑逼供如何?由我负责。” 刘病已道:“此为下下之计,欲逼死士开口招供,并不容易,最怕的是他们对此早有预防,供出来的不是基地而是陷阱,那正面冲突势不可免,搞砸了我们杀妖夺函的大计。” 许延寿笑道:“大家似乎忘掉了一件事。” 三人讶然瞪着他。 许延寿“轻描淡写”的道:“就是陛下首先提出的‘天网不漏’,此计最巧妙处,就是深信天山兄弟暗中庇佑我们,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一方。故此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大吃一顿方为正理。” 三人哑然失笑。 命运乃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深信不疑,下一刻已抛诸脑后。 刘病已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笑道:“对!朕的肚子肯定同意。”谈笑声里,四人朝前继续举步。 边城驿的“大饭堂”,简而言之,就是在一个四面高墙,西、南开门的小城堡内,放置着有山南驿一半大小的房舍组群,前堂后居。 城堡四周有护河环绕,两门降下吊桥,跨过丈半宽的护河,成桥成路。城堡呈长方形,接通两门的就是建筑群的主堂,也是饭堂所在,由四座厅堂连体而成,开扬宽敞,内无阻隔,六十多张大圆桌放置其中。 主堂与后方的居室间,有个宽达十五丈的广场,散布着十多个砖砌的火炉,上有帐篷,烧烤羊肉和各式野味,烟火从四边泄出,不惧雨雪,烧成的肉食,送进堂内,供客人享用。 刘病已四人隔远便看到堡内广场的火光,嗅到传来的肉香。主堂内闹哄哄的,喧哗震天,气氛热烈。从冷酷的战场,来到这么一个人气炽热的处所,特别有感觉。 两门有大汉把关,收取“入堂费”,以人头计,一人收五个通宝,非常昂贵,等于变相收入驿的买路钱、城门税。对方认钱不认人,没多问半句,许延寿掏出唯一的半个金锭子,兑换时再被狠榨一笔,付费入堂。 大堂靠广场的一边,放置烤好的肉食、米饭、蔬果,任客人自取享用。此刻已近巳时,大饭堂最挤迫的时候刚过去了,一半桌子有客,仍是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外面风雪连天,堂内在四周壁炉烘烤下,非常温暖。 许延寿割得一盘香喷喷的烤肉,陈汤和赵广取碗盛米饭,刘病已拿蔬果,各司其职,挑靠角的桌子,坐下来大快朵颐。 人人记起刘病已的名言,就是“饥寒交迫”时,方晓得热腾腾的食物多么可口美味。四人再不试图掩饰,因破锭处处,瞒无可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两手空空 相比同堂吃饭的其他路经商旅,哪有人像他们般不名一文,两手空空的入驿,四个人加起来得一把剑,须靠卖唱赚生计。 但亦有利于他们的因素,不过,纯为猜估。 他们推测杨玉和风夫人一方,没想过他们能寻到边城驿来,鸟妖的心态是离开凉州便“万事大吉“。 鸟妖的飞鹰传书,写于发觉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不可能详尽,充其量知会他们追杀自己的是刘病已的人马,对方并晓得凉州此据点,着他们立即撤离,避往边城驿,在那里待他去会合诸如此类。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玉只会命边城驿的手下们提高警觉,留意往来的旅人,而没有详述敌人的情况。 刚才过桥,把门者对他们全无戒心,便是支持他们想法的证据。杨玉的人根本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关于刘病已的事,否则,现在就不可能如此太平无事。 当然,杨玉和风夫人赶到,将为另一回事。 赵广边吃边道:“看来没时间睡觉哩!” 刘病已道:“没关系,醒来前大家已狠睡一觉,惟陈爱卿例外,不过他看来比我们更精神。” 陈汤放下碗筷,伸个懒腰,叹道:“从来未试过这般满足。对!微臣精力充沛,不怕做事,还求之不得。” 又叹道:“但却不知从何入手。” 赵广和许延寿对他的话大有同感,现时的情况,一天杨玉和风夫人未抵达,驿内并没与鸟妖相关的人,想抓起个知情者来逼问亦办不到。可是,待他们来到,又可能太迟了。最坏的情况,是压根儿不晓得他们到达。 刘病已拍拍肚子,扫视远近,堂内五十多人,各据桌子,或“高谈阔论”,或独自埋头吃喝,大多数以汉语交谈,又或匈奴语等流通语言,却没人说羌语,不知是否属边城驿的禁忌。 陈汤欣然道:“吃饱肚,格外不同,脑袋思如泉涌,特别灵光。小弟现在出的招数,乃天网不漏的延续,看似容易,实行起来则不无难度,因面对的是人性,也是自己。哈!” 赵广一呆道:“你是否因吃得过饱,过犹不及,说话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陈汤道:“听故事,须将整个听完。小弟的办法简单易行,是由我们每一个人,说出心里最想做的事。是否与鸟妖有关不重要,因惟老天爷方清楚是否有关系,重要的乃须为心内真正的想法,心之所指,更大可能是天山兄弟在天之灵的提点,一生尘念,立被蒙蔽。” 赵广道:“这也算办法?” 陈汤笑道:“是没办法里的办法,有点像皇帝陛下修的心法,须尽去妄心,方能直指真如,与彼一结合。” 赵广道:“就由兄弟先说。” 陈汤苦笑道:“现在除杀鸟妖外,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在下很想做的。” 许延寿道:“停!即是你未有任务。” 转向赵广道:“轮到你哩!” 赵广忍俊不住笑起来,叹道:“亏你这混蛋想得到,是否儿戏了点儿?唉!好吧!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到驿外的山区,看看是不是确另有巢穴。这个巢穴最有可能的位置,亦可说最佳地点,是驿西北方的山区。因若匈奴军来犯,是从南面杀至,汉军则从东而来,故此东c南两方均不是好的位置。” 陈汤道:“有道理!” 赵广道:“我有八c九成把握可寻到这个巢穴,由于秘巢和边城驿间往来频繁,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 陈汤提醒道:“这场大雪可将所有痕迹掩盖,也令行人却步,音讯中断。”赵广道:“这样有这样的好处,干干净净,现踪者非杨玉c风夫人一方的人,就是鸟妖。” 又向刘病已道:“唯一问题,是当微臣发现这么一个秘巢后,绝不可离开。否则这边回来向你们报告好消息,那边鸟妖到,我们便呜呼哀哉!” 陈汤道:“在下和兄弟一起去便成。” 赵广摇头道:“不!我须独自行动,方可发挥我天赋的特殊能耐。” 刘病已和许延寿点头认同,赵广当探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陈汤苦恼道:“那就没法了哩!” 刘病已灵机一触道:“这样如何,朕将一注真气传入爱卿的血气,当爱卿发现杨玉c风夫人或鸟妖任何一人,就将朕的真气排出一半,那朕既可从爱卿真气的忽然减弱,晓得情况,余下的一半真气,已足够朕把爱卿寻到。” 又笑道:“天下间,惟爱卿能和朕玩这个游戏。” 三人莫不称善。 刘病已的目光落在许延寿处。 陈汤和赵广也用神看他。若真有鬼神,又人鬼相通,那许延寿就是最有可能接通与天山兄弟在天之灵的人,在天山兄弟玄之又玄的影响下,依刘病已的推论,此刻许延寿心内最想干的,应为能否杀鸟妖的决定性关键。 许延寿出奇地老脸微红,欲言又止。 刘病已举手加强语气道:“嘿!许爱卿要做个老实人,立即将心事坦白道来,千万勿隐瞒。” 许延寿苦笑道:“原来要坦白说出心里所想,竟然如此困难,而即使肯吐露,也设法修饰淡化,让听的人没那般碍耳。微臣本是最着紧鸟妖者,可是微臣现在的确想暂且撤下正事,去见那位天竺女郎。” 刘病已拍台道:“这就是哩!朕刚才特别强调与鸟妖表面没关系并不重要时,心中正想到马车内的小姐,如今和兄弟心中所思不谋而合,可知小弟早有灵应。亦如我指出的,惟老天爷方晓得有没有关系。” 许延寿叹道:“希望陛下不是故意为微臣开脱。微臣想过同样的问题,可是任微臣如何找借口,马车内的小姐或与驿内任何人有关系,特别是本土人,但绝不会与鸟妖扯得关系。” 刘病已微笑道:“若爱卿猜得到,至少等于半个老天爷。我们的天网不漏,精采处就在这里,超乎任何猜想,回归本心,与彼一结合,直指真如。” 最后两句,是许延寿自己曾说过的。 陈汤问道:“兄弟晓得天竺女在哪里吗?” 许延寿道:“她告诉了我他们落脚的地方,并邀请我去和她的小姐见面,大家谈论歌唱和舞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夺魄勾魂 陈汤大感趣味的问道:“我非是要窥探兄弟心内的想法,而是好奇兄弟心内怎会忽然有这个冲动?依兄弟情性,该设法压下去见佳人的念头。 赵广道:“你想见的,是天竺女,还是尚未谋面的车内女子?” 许延寿思索片刻,道:“兄弟的问题,令我感到自己不同平时的异常处。事实是一如往常般,天竺女郎离开的一刻,我已将她排拒于心外,并决定不再见她。萍水相逢,最是动人,再见势变质为另一回事。” 赵广道:“兄弟一向潇洒。我也给惹起好奇心哩!以兄弟的人才武功,美女俯拾即是,为何天竺女却似令你须花心力去排拒,且决定不接受邀约?” 许延寿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或许是因她一双明眸,透出渴望再见到我的神情,如火般灼热,令我害怕起来。” 接着哑然笑道:“愈说愈离题哩!” 赵广道:“绝对没离题,乃命运的安排,否则怎可能这般巧?你在街头卖唱,他们的马车刚好入驿。” 刘病已奇道:“爱卿相信命运吗?” 赵广道:“唉!以前一点不信,现在半信半疑,是你害我。此刻则为以事论事。” 又向许延寿道:“故此,如真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那你和天竺女的相遇,便是追杀鸟妖的环节里,其中的一环。告诉我,既然你已将她排斥于心外,为何忽然又想去见她?” 许延寿道:“就在陛下提出去做心里最想做的事时,她的一双眼睛在心内浮现,驱之不去。那确是能夺魄勾魂的眼神,臣以前从未遇上过。” 刘病已兴奋道:“愈来愈对味哩!该去还是不去,再无悬念,现在轮到会佳人的策略、应持的态度。” 三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赵广道:“你是否‘越俎代庖’呢?” 刘病已好整以暇的道:“非也!非也!” 接着向许延寿道:“敢问公子,为何到边城驿来?奴家很想知道。” 最后一句,他扮女声说出来。 陈汤、赵广哄然大笑,惹得附近几桌的客人侧目。 许延寿道:“对!微臣该如何答她?” 刘病已道:“就告诉她你是忘掉带钱囊的巨富,尚未出手的绝顶高手,仍未追到妖人的猎妖者。” 陈汤、赵广收止笑声,愕然瞧他。 许延寿不解道:“岂非泄露我方的秘密?” 刘病已道:“我们再没时间玩猜谜游戏,索性来个坦诚以待,须瞒住的是我和兄弟的真正身份,其他一律奉告,希望可换回同等的回报,看可在我们‘天网不漏’的计划上起何作用?” 见三人露出思索的神色,续下去道:“想深一层,告诉他们又何妨,即使他们宣扬开去,或通知有关人等,顶多是大打一场,仍没法知会杨玉或鸟妖任何一方,形势没变。如此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与他们不卖帐给杨玉手下,又义赠半锭黄金的行事作风不符,但却可和我们达致谅解,那时看他们的反应,便晓得许爱卿的心血来源,欲见天竺美人儿一面,是否由天山兄弟在后面力撑而来?” 赵广点头道:“陛下说的不无道理。” 陈汤赞道:“陛下了得,从没办法里得出这么多办法来。” 赵广向刘病已道:“四个人,两个有任务,一个‘投闲置散’,陛下又可干什么?” 刘病已道:“朕就在这里坐镇,等待消息,不用担心朕,朕自有消闲之法。哈!这就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真义,即是什么都不用干,说几句便成。” 赵广探手过来,刘病已一把握住,输送真气,这方面两兄弟多次合作,“驾轻就熟”,全无难度。 两人最巧妙的相同处,是都曾经历死亡的洗礼,故可相容。 刘病已“游刃有余”的向许延寿道:“这或许是一段天赐良缘的开始,爱卿有何打算,感到抗拒吗?.” 许延寿略一沉吟,答道:“很想告诉陛下绝不会有结果,就像以前的老样子。少年时曾有段惨痛的经历,使微臣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不仁、生命的无常,因而失去对寻常生活的信心,追求飘泊无定的浪人生涯。安居乐业,别人求之不得,微臣则如避蛇蝎,害怕情况重演。一次就够哩!” 赵广问道:“这一刻呢?” 许延寿道:“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改变过来,但再不敢那么口硬。他奶奶的!心内某种久已遗忘的深刻情绪,确被她触动了。” 赵广大笑而起,满意的道:“终于肯承认哩!” 话声刚落,他便长身而起,穿堂过桌的朝西门昂然去了。 刘病已和陈汤目光落往许延寿处, 许延寿苦笑道:“缘分到来时竟是这样‘妙不可言’。” 说完,他往南门举步。 剩下刘病已和陈汤对坐大圆桌两边,你眼望我眼,气氛古怪。 陈汤道:“请问陛下,像臣这样‘投闲置散’的,该干什么好?” 刘病已微笑道:“当然是没事找事做。这句话,任何人问朕,朕都不以为异,但爱卿问朕,却恁是奇怪。爱卿一向爱苦中作乐,应比任何人更有忍受寂寞无聊的能耐。” 陈汤道:“偏偏在这刻,微臣欠缺耐性,可知老天爷在背后催促微臣去干某件事,只恨微臣的识神接收不到讯息。” 刘病已点头道:“爱卿已收到讯息哩!就是不可陪朕呆在这里!” 陈汤起立,道:“对!微臣到外面随意走走,如果听到微臣呼救,立即赶出来救微臣。哈哈哈!” 说完他笑着去了。 刘病已心神却飞到别处去,思潮起伏。 今次如截杀鸟妖失败,他只好立即赶返长安,再藉逼退壶衍鞮的威势,打出讨伐霍家的旗号。 这非但是不得已下的唯一办法,且为下下之策。 与霍家相连的家族肯定被株连、整肃。受苦的还有关内的平民百姓,若霍家乘势而起,加上壶衍鞮的全力支持,恶斗难免,中土的百姓将陷进大灾劫,战乱不知何时方休? 刘病已亦不敢轻易言胜,最后“鹿死谁手”,未知之数也,可肯定的是中土必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自古而来,均有“真命天子”之说,就是君皇乃应天命而来,非人力能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章 天命论 所谓“国之兴也,必出明君“,”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便是天命论的反映。 汉高祖刘邦正是生具皇帝命的代表者,故能以前秦区区亭长、最低微的官员,又有楚霸王项羽这般顽强对手,仍能夺得天下,成为开国之君。 今次的截杀鸟妖,去除能动摇刘病已整个“长久之计”的祸根,如陈汤所指,乃是否“真命天子”的试金石。 他们四人现时是和命运对赌,赌注就是“真命天子”。若如失败,对整个支持刘病已一方的信心,势造成致命的打击,那种过去所有努力尽化乌有的挫败感,刘病已自问承受不起。 由此可见,“天网不漏”的成败,对未来大局至为关键。 刘病已大有坐在这里属等运到,必须找些事分神,以免“胡思‘乱’想”,愈想愈沮丧和疲倦。 他感应到有人站在远处瞧他,此刻举步朝他走过来。 大饭堂的众多桌子,仅余四桌仍坐有客人,闲着的商旅聚众聊天,打发时间。风雪封路,大批商旅被‘逼’滞留此地。 那人约莫三十二、三岁,没有一点儿引人注意的地方,衣着“普普通通”,是一般商旅的打扮,此时因天气寒冷,厚重的绵衣外戴着顶帽子,中等身材,消瘦得来‘精’神矍铄,步伐坚定而有力。 他离刘病已尚有二丈的距离,已被刘病已掌握到他心绪的‘波’动,振幅微仅可察,显示他在克制着,尽量不让人看穿他心内的想法和意图,而他亦擅长和惯于控制情绪。 这些数据非常有用,时间无多,任何须经时间酝酿发展的事,刘病已均要将其加速,以免错失机缘。 事实上他一直期待这样的人出现,管他是否来自杨‘玉’方面的人,更理想的,就是这般一个不属两边阵营,第三方的人马。 对方掩饰得很好,乃“真人不‘露’相“的高手。 那人见刘病已瞪着他,没半点不安神态,轻松的来到桌子的另一边,尚未开腔,刘病已打出请他坐下的手势。 那人微一错愕,接着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刘病已”先发制人“的道:“杨‘玉’将在二、三天内抵此,所以我直话直说,假如兄台不明白本人说什么,请立即离开。” 他以羌语说出这番话,感觉到对方内心的震骇。 踏入大饭堂后,刘病已看似”漫不经心“,大饮大食,实则没放过堂内任何情况,眼前此君坐在附近的桌子,竖起耳朵来听他们说话,当然什么都听不到。赵广离开时,他跟出饭堂去,现在回来,显然给赵广撇掉了。 刘病已对其身份的揣测,合乎情理,就是当地人派来有本领的探子,来查看他们是否杨‘玉’的人,当然就算博错了,刘病已仍没损失,因根本没有可失去的东西。 那人一双眼睛亮着了,宛如变成另一个人,沉声道:“阁下何人?.” 他以汉语说出,表示他看破刘病已是汉人。 刘病已不答反问,道:“请你立即由西‘门’离开,南‘门’有人来寻老子的晦气。” 那人先朝南‘门’瞧一眼,立即离桌,朝西‘门’举步,似动作不快,但三、四下呼息后,消没西‘门’之外。 七、八个大汉从南‘门’步入大饭堂,人人腰佩大刀,杀气腾腾,登时惹起仍留堂内其他客人的注意。 今早领队来干涉许延寿街头卖唱的头子,为其中一员,不再是头子,而是跟班随众。来者中,他的武功最低,能随行,或因他是首先接触刘病已一方的人。 另外的七个人,莫不目如电‘射’、气度沉凝,其中二、三人更属一流高手的级数,可知是杨‘玉’在边城驿拿得出来见人的最强阵容。 隔了逾两个时辰,这批人才来探刘病已的底子,可知对方的巢‘穴’,非是在边城驿内,若是凭信鸽互通消息,距离该在五十里之上。 其中一人看他模样,该为边城驿杨‘玉’手下的头子。 杨‘玉’凭什么,可令这样的高手不舍弃他? 八人聚在入‘门’处,目光灼灼的朝刘病已打量,却没走过来,似有所待。 刘病已挨往椅背,闭目养神。 他在心内暗叹,目前当务之急,是从这批人身上,找到对方的巢‘穴’,愈快知道愈好,不容延误。 堂内的客人纷纷离开,见势‘色’不对也。 足音从连接东面内堡的‘门’道传来,听足音,只三个人,虽轻重不一,但步伐均匀有劲,带着节奏的动感,乃高手的步法,时时刻刻保持警觉,能应付突变。 想不到小小一个边城驿,竟然“卧虎藏龙”,天下之大,确“无奇不有”。 来者肯定是配合这批人,向刘病已这个来历可疑、意图不明的人展开联合行动。只要有丁点儿怀疑,对方将“格杀勿论“。 那大酋领头朝刘病已走过来。 刹那之间,刘病已想到多方面的事情。 他跳出了先前思想的框子,用全新的角度审视形势。现在方想到,事情并不像表面般简单。 杨‘玉’暗里通过心腹高手,从事‘私’盐和人口贩卖,赚取巨利,亦以此与各豪强、地方势力,建立起‘交’情和利益关系。 在人口贩卖上,杨‘玉’与北帮合作,等于北帮西线的负责人,双方关系密切。 即使杨‘玉’知晓北帮人口贩卖的秘密,甚或与鸟妖的勾结,是由北帮在中间“穿针引线“,仍未至须杀杨‘玉’灭口,要有个更好的理由,这个理由,极可能与‘私’盐有关系。 杨‘玉’这样一个地头蛇,青海的产盐田在他绝对的控制下,遂建立起贯通高原和西域的‘私’盐霸业,北帮看中的,正是他这方面。 刘病已的想象力如“脱缰野马”,想到杨‘玉’和香文的秘密关系。要将‘私’盐做至这样的规模,须各方的当权者支持。在中土的代表就是霍氏集团,他们能“源源不绝”的从‘私’盐得到惊人的暴利。在缺盐的地域,盐就是黄金。 香文则大有可能是杨‘玉’、霍氏集团的中间人,此位子少点斤两也坐不稳,香文却胜任有余。“人无财不行”,香文必须积聚足够的财富,始可能使“梦想成真”。 刘病已的想法”合乎情理“,杨‘玉’、香文、霍家三方的关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在长期的合作下,彼此”互惠互利“,只要保持此状,实”牢不可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一章 身陷重围 刘病已集中下注意力,心中暗呼不妙,已陷身对方包围网内,除非破开身后坚固钓墙壁,要离开大饭堂,须杀出重围。 一个四十来岁的秃顶大汉立在桌子另一边,此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透亮的宽脸神色和善,但绝非因对刘病已有任何好感,而是其武功心法使然,有诸内形于外,显示在其独特的武功,修为极深,故能持亘地保持在轻松的状态。 从此点看,秃顶大汉即使非氐人的领袖,亦是在族内有身份地位的人。 两个氐族高手,立于两人左右后侧的位置,均为身材魁梧c肩宽背厚c体型慑人之辈,精足神全,充盈力量。 杨玉一方的几个人,在稍远处散布前面和两旁,堵着刘病已所有去路。 对秃顶大汉刘病已尤为顾忌。 动手不但不能解决事情,更是下下之策,使他们在边城驿难有立锥之地。 秃顶大汉在手下朝他瞥去时,略一颔首,示意由手下说话。 手下冷冷以汉语道:“这位朋友,为免不必要的误会,立即说出身份来历,到边城驿来的目的,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话说得很绝,不予刘病已周旋的余地,摆明一言不合,立即动手。而此正是他们集合两方高手,携手而来的目的,可是无端端杀人,双方以前又无仇无怨,始终说不过去,故随便找个借口,好杀得安心。 对方不肯坐下来说话,早说明他们没闲情听废话。 江湖禁忌之一,是不可查问对方底细,能盘查对方,恃的是压倒性的优势,不虞被盘问者不屈服。现今手下连盘问的客套话都不屑说,要对方和盘托出,谁都受不了,是审讯而非盘问。 而不论刘病已说什么,手下一句不老实,有的是道理把刘病已当场格杀。 大饭堂其他食客走个一干二净,只得刘病已“形单影只“面对人数大幅占优的敌人。 刘病已轻松的挨着椅背,微笑道:“本人胡子睿,今次到边城驿来,是要谈一宗大买卖,咦!没人听过小弟的名字吗?” 人人现出看着傻瓜的神色,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报名字乃江湖礼节,没人因而奇怪,可是怪别人没听过他的大号大名,却是”闻所未闻“。 通常敢奉大号,起码是薄有微名之辈,认为对方应有所闻。而响应照例是不理听过与否,都装作听过,这样对话可以继续下去。“面子是人家给的”,像刘病已般竟然直问是否未听过他,自招其辱也。然而无论如何,手下很难就此向他动武。 由此亦可看出刘病已本身真正的身份和“胡子睿”间的分别,前一身份名震塞内外,无人不识,如未听过,势被归类为无知之徒。后一身份,却是寂寂无名,不像“刘病已”般踏踏脚,可令天下震动。 秃顶大汉沉住气,语调温和的道:“恕我们孤陋寡闻,阁下在中土该是大有名望的人,今次到边城驿来既是谈一宗买卖,不知谈的是什么买卖,买卖的另一方又是何人?” 刘病已对他的顾忌,正因他能完全控制心内的情绪波动,不像手下般表面冷静,心绪却似一条绷紧的弓弦,凭此修养的差异,看出秃顶大汉比手下高二c三筹,以他的观察,手下确有”真材实料“,任何一方面均堪列高手之林,凭此比较观之,秃顶大汉的武功该接近自己的级数。 刘病已微耸肩胛,表示对没人听过他的名号并不介意,实则”欲盖弥彰“,”耿耿于怀“。这种微细的反应,恰是纡缓剑拔弩张的良方,建立互动。欣然道:“与小弟约定在此见面者,诸位当曾耳闻,他就是杨玉当家。” 手下和秃顶大汉听得你眼望我眼,其他人莫不现出惊异之色。 刘病已搬出杨玉作试金石,”投石问路“的从各人的反应,测试自己的凭空想象有多准。就是杨玉虽知会手下到边城驿来,着他留意往来商旅,却没告诉手下为何如此。另一方面,手下并没将杨玉的即将来驿透露予氐人的一方。 现在两方的反应,刘病已晓得自己猜对了,且颇有可能,是杨玉在飞鸽传书内,指明勿要通知氐人,至乎自己的手下,也是能瞒就瞒。鸟妖是来避难的,行动愈少人知道愈好。 秃顶大汉双目现出询问的神色。 手下等于被刘病已揭疮疤,杀个手足无措,认不是,否认更不是,最糟是连他也弄不清楚刘病已的话是真是假。如果这个自称“胡子睿”者确是应杨玉的邀约来驿,便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毕竟是老江湖,手下向秃顶大汉打个稍后说的眼色,转向刘病已道:“大当家之名,当然听过,然而大当家和胡兄各据一方,怎可能拉关系?” 他的话变得客气了,皆因怕刘病已的胡诌为事实,遂在说话留有余地。但言下之意,就是胡子睿凭什么资格来和杨玉谈买卖。 刘病已微笑道:“小弟与大当家素未谋面,幸好小弟的一个重要伙伴,与大当家关系密切,正是由他提出小弟和大当家该在这里见个面,由他穿针引线促成此会。” 手下愕然道:“胡兄的伙伴是谁?” 刘病已心中好笑,现出的表情则是”肃然起敬“之色,一字一句c”有条不紊“的徐徐道:“我这个伙伴在中土乃名震一方的北帮之主,与小弟齐名。他是北帮香文,我和他共营私盐买卖,去年合作做了宗史无前例的大买卖,将大批私盐从岭南偷出来,在短短数月以我旗下的货船,迅速运往中土北疆,听他说很大部分走的正是边城驿这条路线。” 刘病已说的,是合理的胡诌,因确有此事,不到手下不信,巧妙处,乃秃顶大汉亦为参与者,更没有不相信胡子睿的理由,没有怀疑的基础。 不用说明,胡子睿到边城驿见杨玉,谈的自然是私盐,否则有啥好谈的,例如在中土的东南方,多开辟一条走私盐的路线,让岭南的私盐,可经大江的水运送往青海去,省时省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二章 狠博一铺 当他“指名道姓”祭出香文的大名,人人动容,使刘病已晓得香文该如先前所料的,参与高原和西域的‘私’盐买卖。。。 香文怎都要透‘露’部分情况予杨‘玉’,而杨‘玉’多少也须让手下明白香文在中土的发展,俾能互相配合。正是这种知一半、不知一半的情况,大利刘病已“‘混’水‘摸’鱼”。 秃,杨‘玉’在边城驿附近有个据点,只要找到一个叫‘花’荣的人,可晓得杨‘玉’何时抵达。” 众人朝‘花’荣瞧去,看他如何应对。 刘病已不但来个“连消带打”,且为狠博一铺,赌香文在创立北帮前,为杨‘玉’旗下最大的盐枭,故此对杨‘玉’贩运‘私’盐了若指掌。此亦是“天网不漏”的‘精’神,“尽人事,听天命”,看鸟妖是否时辰到,自己是否真命天子。 ‘花’容有点不知所措,又不能不答,道:“本人正是‘花’容。” 刘病已微笑道:“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花’兄你好!” ‘花’容双目神‘色’转厉,盯着刘病已道:“胡当家既与香当家齐名,在中土享负盛誉,又能于匈奴人‘千军万马’下,杀出重围,武技肯定臻达‘出神入化’之境,可否显‘露’一手,让本人得睹胡当家的风采。” 众人无不点头,同意‘花’容的终极试探。在说话上,刘病已虽“滴水不漏”,没有破绽,始终是自说自话,难有实证,但这么一来,“胡子睿”是龙还是蛇,立即无所遁形。 尚有个惟刘病已明白的原因,是对方没法从气机上掌握到他的深浅。一般练气之士,互相间在近距离下,多少有点气场相触上的感应,从而探测对方大致上的深浅。可是对着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富翁,却完全没应有的感觉,‘花’容江湖经验老到,虽不因而认为刘病已不懂武功,但出手试探乃必然之事,亦是唯一可验证刘病已说话真实‘性’的办法。 刘病已欣然道:“这个胡某人是明白的,‘花’容兄何不挡小弟一拳看看,如果小弟不能将‘花’容兄‘逼’退三步,以后就只有‘香当家’,没有‘胡当家’。” 在场诸人,包括‘花’容,无不现出没法相信的神‘色’,以为耳朵听错了。 即使坐在刘病已现时位置的是香文,恐怕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非是香文没此本领,而是不会事先张扬。 ‘花’容自己知自己事,如果眼前此君的武功能与香文”并驾齐驱“,他‘花’容确差上一大截,动手比拚,必然落败。可是,若对方明言凭一拳之力,将自己‘逼’退三步,打死他不肯相信。 高手相争,讲的是料敌机先,”出奇制胜“,如两军对垒,敌既不知其所攻,故不知所该守。哪有这般先作声明?等于泄‘露’军情。‘花’容怎样不济,既捉到刘病已的路子,自然知所进退,至乎反算刘病已一着,因而可大幅拉近与刘病已的差距。 刘病已亦不是‘欲’炫耀武技,又或为难自己,而是清楚在这种“半信半疑”的特殊形势下,只要加把力,就可将形势推往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所以来个顺水行舟,成功的话,若如向对方说,像老子般的高手,岂须偷呃拐骗的。偏就是他要将两方人马,骗个服服帖帖。 刘病已等四人所处的情况,其复杂微妙超乎常人想象。关键就在这里,当间住、‘花’容等以常人之心,去推断刘病已等人的动机意图,便落入刘病已‘精’确的计算中。 与他们的关系打得怎么好,仍难左右对付杨‘玉’和鸟妖的结果,但打得不好的话,立即有祸。 目前刘病已一切作为,是依“天网不漏”拟下的原则进行,见招拆招,希望“守得云开见月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三章 阴沟里翻船 花容道:“此话当真?” 刘病已从容道:“我胡子睿,几时有说过的话不算数的。花兄请准备好,小弟冒犯哩!” 话音刚落,刘病已一拳击出。 他仍安坐椅内,与花容隔开一张大圆桌、椅子和两步的距离。 花容则站在间住的左边,背后和左方是空档,没有阻碍。见刘病已出拳,双目现出嘲弄的神色。 也难怪花容,如他般之所以能挣到今天的位置,智勇缺一不可,经得起时日的考验,而“胡子睿”却当他为一地的帮会头目,是“大错特错”。这不但是花容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若不是刘病已错估他,怎敢夸下海口? 岂知刘病已凭借“万物波动”的功夫,对花容的底细知得一清二楚,称得上是“知己知彼”。反是花容对他的“胡子睿”一无所知,若晓得眼前的胡子睿乃刘病已,他应付的方法肯定大异。 正是这个误差,花容注定“阴沟里翻船”,栽个大跟头。 “众目睽睽”下,花容乃有头有脸的人物,势不能躲避开去,又或虚应故事,必须“结结实实”挡架刘病已此拳。接下来悉随尊便,花容可选择朝后飞退,又或往左晃开,而不论哪一种化解拳劲的手段,都是刘病已输了。 人同此心,在场者个个睁大眼睛,看刘病已出丑。 众人没想过的情况发生了,刘病已拳出,丝毫没有运气提劲的情状,也没有拳风虎虎的现象,似是轻柔无力。更可异者,是拳速慢至不合常理。 拳快拳慢,初习武者亦可调校,但拳速和拳劲,乃孪生兄弟,则谁都不能改变。 劲道十足时,自然攀上拳速的极限,只有当劲道含而不发,或在劲发前,方可按捺着缓缓出拳。 对练就先天真气的高手,真气到了“收发由心”的至境,不论拳快拳慢,至乎似缓实快,似快实缓,令对手产生错觉,仍是“有迹可寻”,让人感到拳气的波动。 可是刘病已此拳,力道似重逾千斤,能“开山裂石”般,却又不带起任何劲气,将至刚和至柔糅集在一块儿,看看已令人难受得要命。 花容明知面对的是一拳,偏是无从揣摩掌握,亦不能凭敌我两方的气机交感天然反应,那就宁愿不晓得对方会隔桌出拳,不用先在心里拟好应付之策,想好后竟不但派不上用场,还令自己被困囿于定计,给杀个“措手不及”,失去“随机应变”的灵活性,“进退两难”。 花容闷哼一声,沉腰坐马,双掌护胸,掌劲含而不发,来个以不“变应万变”,是他目前能办得到最佳的应付方法。 站在花容右边的间住,自然而然运动护体真气,以免劲气激溅时,遭“池鱼之殃“,就冤枉至极。另两个立在两人左右后侧的年轻高手,抱持同样心态,运功行气,严阵以待。 从此可看出刘病已“无气胜有气“的一拳,多么霸道凌厉。 对刘病已来说,在他敏锐的感应里,桌子的另一边,再非一个对手,而是四个人合起来的气场,及其分布的微妙情况,要达到自己许下的豪言,必须一丝不漏将整体的形势计算在内,不容有差。 拳势变化。 刘病已忽然加速,朝花容隔桌击去。 若刘病已的对手是香文之辈,能凭超凡的感应,掌握拳劲,可是低上大截的花容,只能凭惯性去应付,未能看破刘病已表面的拳势,与内含劲道的表里不一。 花容举掌疾封,集全身劲气于双掌,依刘病已拳速的变化,做出本能式的反应。他的噩梦来了,面对虚虚荡荡的,全无理该冲胸而至的半丝拳风拳劲,登时难过得想吐血,积聚至顶峰的真气,又不能不吐,百般无奈、千般不愿下,改守为攻,双掌劲气朝刘病已喷射过去。 掌气在两方中间桌子上方的位置相遇,没发出劲气交击的应有爆响,也没出现气流激溅的正常状况,桌上的杯盘碗碟安然无恙。 花容预估的两种情况,一是掌劲被反震回来,他可借势退解.,另一是掌气如“石沉大海”,消失个无影无踪,那他可往左晃开,应了一拳之数。只恨所想的没一种情况实现,掌劲碰上拳劲的一刻,花容就像给自己掌劲形成的索子缚个结实,动弹不得。晓得自己招式用老,一时无以为继,遂给对方的气场锁个结实。 事实上,锁紧花容的非气场也,而是刘病已的奇异能量,生出庞大的吸摄力,令一心往后退或左移的对手,不知如何反应。 花容人急智生,举脚往圆桌踢去,再不顾风度颜面。 刘病已心忖太迟了,就那么将花容的掌劲收进体内,在经脉内以真气化解,同时能量变化,吸摄力消去,另生新力,如摆布玩偶般,将花容带得往右边间住的肩头撞过去。 花容踢不成踢,还令他失去平衡,身不由主的倾往间住。 间住露出不悦之色。 花容终是高手,“临危不乱”,运转真气,借与间住护身真气反震之力,反方向倾回来。虽未出丑,但任谁都看出他身不由主,给刘病已舞弄于股掌之上。 对这种甘于“为虎作伥”,没有人性的人,刘病已一向“深恶痛绝”,遂乘机落花容的颜面。花容要怪,该怪自己,是自找的。 就在花容未立稳,前劲刚消、后劲未生的一刻,刘病已的主菜到了,沛沛然“莫可抗御”的道劲,“如潮如浪”汹涌而来。 他虽只出了一拳,却大不简单。 今趟更是刘病已深入研玩道劲和真气配合上别出心裁之作,拿花容作试招对象。也是他首次在一击之内,同时运动两种既相反又相合的力量。 由于阳强道弱,他遂以阳神为主、道劲为辅,令花容“进退失据”,“身不由主”,情况等若使花容如置身“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唯一可做的事是保持浮在水面上。这股积蓄至顶峰的道劲,一如突来的急浪,浮在水面无处着力的花容,哪抵得住,登时浪至人漂。 花容还要顶着,老脸涨个通红,可是不到两下呼息,已受不了,千万个不情愿下,“噗!噗!噗!”的连退三步。要退第四步时,道劲消失得没踪没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交浅言深 花容从退第一步开始,一直全力挣前,希冀剩退一步半步,挽回少许颜面。就像一个人逆风而进,忽然间风消失了,立即失去平衡,变为往前倾跌。 就在此时,刘病已的真气驾到,止着花容前倾之势。 花容“心知肚明”刘病已放他一马,趁机朝后多退一步。 人人看呆了眼,虽眼睁睁瞧着,仍不明白刘病已怎可能办得到。杀花容肯定容易多了,但要他这么听话,退的虽是四步而非三步,已是神乎其技。 刘病已竖起拇指大赞道:“花兄弟了得,算小弟输了。” 花容仍血气翻腾,一时说不出话。 此为刘病已高明处,既满足花容请他露一手的要求,立威以证明自己乃能与香文“并驾齐驱”的人物,又不让花容颜面无存,下不了台,变成“弄巧反拙”。 明眼人均可看出,刘病已给花容“留有余地”。 间住欣然道:“胡当家怎算输,让本人说句公道话,这次比试该作和论。” 他的两个子弟高手首先叫好,花容的手下齐声附和,僵硬的气氛纡缓了,还有点经了解后的融洽。 花容回过气来,道:“领教哩!胡当家确表现出身价,手底之硬,大出本人意料之外。” 接着话锋一转,道:“不知胡当家现时在驿内,可有落脚的地方?” 刘病已心内奇怪,难道花容再不怀疑自己的说话,诚意邀他们返贼巢住宿,等候杨玉? 细想又感没道理。 换过一般老江湖,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仍不相信任何未经证实的事。在这方面,花容因从事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提防之心更大,若这般就信刘病已而不疑,实在不合情理。 然则他说这句话,用心何在? 间住往花容瞧去,现出不解之色。 刘病已心中一动,晓得该是因花容等人的秘巢,从不招呼外人,故此间住有此神态。时间不容他多想,拒绝道:“虽仍未找到宿处,但花容兄不用为我们操心。第一眼瞧到边城驿,小弟一见倾情,爱上它‘无拘无束’的气氛,在这里盘桓几天,非是苦差而是乐事。” 他的话,封死了花容的邀请。 花容未说出口来的邀请,也可以是个试探,如对杨玉另有图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乐于摸清楚其据点的规模和实力。 刘病已一口拒绝,谅可释疑。花容双目闪过失望的神色,道:“我们当然尊重胡当家的意愿,不知尚有何事,是我们可以效劳的?” 刘病已瞧得心中一动,花容为何感到失望,理由何在?隐隐里,他感到花容是“天网不漏”的行动里一条重要的线索,只不知如何可发掘下去。 刘病已问道:“有方法知会大当家吗?” 花容脸现难色,道:“须看天气变化。” 刘病已放下心事,道:“明白!不用勉强,大当家该晓得小弟来了。” 花容朝他深望一眼,道:“如此,请容在下告退。胡当家有事找我,传句话便成。” 又叫来今早领人来骚扰荒原舞街头卖唱的头目,他踏前一步,向刘病已道:“小人居处,是西驿门入门后左方的第一间土屋,非常易认。” 花容“欲言又止”,最后抱拳作礼,领着众手下离堂去了。 刘病已起身相送。 间住瞧着花容等人消失在南门后,向左右两个子弟道:“你们回去!”两人没半句话的,施礼后朝内堡的方向走去。 刘病已知间住有话和自己说,邀他入座。 间住在与他隔一张椅子的位子坐下,似有密话和他说。 事情的发展,大出刘病已料外,不但花容言有未尽,间住也似有事求教,可知边城驿的情况,非若表面般的安逸平静,而是暗涌处处。 间住闲聊般的道:“边城驿就像一个大客栈,房子全是丢空的,任君入住,到这里来,方须付入门费。” 刘病已笑道:“是谁想出来的?真棒,且是门必赚的好生意,又不用伺候入宿的旅客,顶多执拾打扫。” 间住欣然道:“边城驿规矩之一,是旅客离开时,自行打扫干净。”又道:“所有土屋门上,挂着个一面一色的牌子,以红色的一面示人,代表有住客,绿色的一面代表空置,先到先得。平常之时,少有客满之患,不过现在风雪封路,到这里的旅人,会待春暖之时方再上路,故此现在全驿爆满。胡当家当然不用担心,本人可妥善安排。” 刘病已连忙道谢。 间住道:“边城驿的构想,出自家父,他也是边城驿的创始人。” 刘病已道:“令尊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间住现出缅怀的神色,道:“他两年前过世,如他仍在,便可以为我们作主。” 刘病已大感错愕,间住与自己“交浅言深”,此事有些异乎寻常。 间住叹道:“边城驿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往来商旅,对在哪里买货卖货‘了如指掌’,其他就一概不知。我们对外面的事,依赖杨玉一方的人。但是,胡当家也看到了,杨玉说来便来,事先没半声知会,如非被胡当家揭破,恐怕来了我们仍不晓得。” 刘病已明白过来,花容刚才破格邀他们到其秘巢去,正是不愿刘病已和间住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间住也看穿花容的心意,故花容甫去,立即把握机会。 刘病已讶道:“总管不怕我站在杨玉的一方,为他们说好话?” 间住平静的道:“来前,我收到善德大妃的指示,说阁下是中土大有来头的人,值得信任,着我们好好招呼。” 刘病已一呆道:“善德大妃?” 间住道:“正是打赏胡当家手下半锭金子的轿内人,乃我们氐族当年嫁往天竺的公主,闻得我们土地被夺,‘流离失所’,专程回来探看我们。” “天网不漏”发挥作用了。 这条线索,是由许延寿引发。 许延寿曾向刘病已说过,天山兄弟频频向他报梦,对此刘病已印象深刻。由于曾经有过梦境成真的异事,故刘病已深信不疑,当“茫无头绪”,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脑际“灵光乍现”,想出这非计之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五章 心照不宣 自许延寿进入边城驿,忽然下雪,善德大妃的马车从后方驶来,越过他们,继许延寿进入边城驿,刘病已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是难以言表的奇怪触感。到许延寿的歌声传入耳鼓,他便像步进了一个梦域,是清醒的梦,但现实的一切变得疑幻疑真,再没有平常的实在。 许延寿自发的卖唱行为,引发了连串事件,一环衔一环,直至此刻和亡国之族的最高领袖,对坐深谈,那种“异乎寻常”的感觉,确是令他非常震撼。 间住问道:“匈奴人入侵中土,是否确有其事?” 刘病已心情舒畅,因在“天网不漏”的大原则下,他不用说谎,就如他对许延寿说的,爱说什么说什么,正因如此,许延寿对善德大妃毫不隐瞒,故此才有善德大妃向间住的传话,着他信任刘病已,怕在误会下双方起冲突。 间住对善德大妃的善意提点,“半信半疑”,故任由花容试探刘病已,到发觉花容在杨玉来此一事刻意隐瞒,不但对刘病已敌意全消,且对花容生出戒心。 刘病已道:“匈奴之主壶衍鞮亲率十二万大军,越过阴山和狼山间的山道,过大河,沿大河东岸进军朔方,于无定河与汉军激战,接连受重挫,被逼退兵。狼军败势已成,不可能挽回颓势,只看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阴山的北面去。” 间住双目精芒闪烁,忿然道:“这么大的事,花容竟然骗我。” 刘病已道:“总管何有此言?” 间住沉声道:“运盐到边城驿的路线,主要的有两条,一是青海湖线,另一为中土线,而不论青海湖线或中土线,均有利用信鸽的完善通讯系统,这也是杨玉的贩盐生意胜人一筹,愈做愈大的原因。故此花容与香文有着紧密的联系,中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花容怎可能不知道?” 间住的话,进一步证实刘病已的想法。就是杨玉c鸟妖和香文三人关系匪浅。鸟妖须伺候壶衍鞮,难以抽身,这方面就交给风夫人去办。 香文“扑朔迷离”的崛起来历,终于“水落石出”,也解释了他们三人和霍家的关系,实乃以前利益关系的延续和扩展。 同时暗抹一把冷汗,如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花容说不定有方法先一步知会杨玉,那就“糟糕透顶”。幸好大雪断绝了所有交通和讯息。 刘病已好奇问道:“狼军败退,对你们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间住答道:“要分开几方面来说,关键处是大汉和匈奴是否争持不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稍顿后,续道:“边城驿虽扼守落青海高原的古驿道,但偏处北面边缘的山区内,附近没有城镇,任何一方出兵边城驿,都要走二百里以的路,劳师远征,难瞒对方耳目。” 刘病已皱眉道:“但终非长远之计,完全陷于被动,就看给哪一方收拾。” 间住叹道:“我们现在势成骑虎,逼不得已下才将希望寄托在盐枭身。先父临终前,执着我双手说,数千名族人的命运在我们手,复国之望一天比一天渺茫,而族人所求者,不外安居乐业,子孙繁衍,现今与虎谋皮,恐招凶祸,望我能找得出路。” 刘病已点头道:“令尊是有远见的人。” 间住道:“花容平常掩饰得很好,依约定驻于驿内的手下从没有超过三十人,不干涉驿内的事,到今天才露出底子,视我们为可欺骗的蠢材,供其利用的工具。”刘病已道:“他们不但是私枭,也是人口贩子香文的帮凶。” 间住骇然道:“此语当真?” 刘病已约略解释后,道:“杨玉c花容之辈,乃丧尽天良c泯灭人性之徒。令尊说得对,为他们卖命,没有好结果,且当他们认为你们再没利用价值时,会翻脸不认人。” 间住呆瞪他片晌,道:“这样看来,胡当家今次到边城驿来,并非要谈生意。”刘病已耸肩道:“杨玉根本不晓得我来。” 间住愕住了。 刘病已道:“杨玉念念不忘失去的权位,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总管,杨玉不但永无翻身之望,且是大祸临头。” 间住道:“胡当家似非常清楚大汉和匈奴内部的情况,对杨玉c香文c花容等了如指掌,令人难解。” 刘病已压低声音道:“我表面的身份,乃行走江湖的大商家,内里却是大汉军方支持的人,专门对付香文c杨玉之流,因而深悉情况。总管或许仍看不破未来局势的发展,小弟却可提出忠告,匈奴既败,改入侵为与大汉修好,并请求归附。” 间住乏语可言。 偌大的饭堂,人去堂空的“虚虚荡荡”,弥漫紧压人心的绝望气息。 间住颓然道:“善德大妃有个建议,是举族随她迁徙到天竺去,她有办法安置我们。” 刘病已摇头道:“绝非可行之计,你们要到天竺去,只能取道南诏,山长水远不在话下,且地多瘴毒,你们能有一半人抵天竺,已是老天爷肯照顾,年老的,则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间住苦笑道:“大妃非是不清楚道路难行,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生于斯,长于斯,乡土是最珍贵的,谁愿离开?” 刘病已道:“你们有想过归顺大汉吗?只要你们做到两件事,该可保着山区内的福地,安居乐业,与世无争,一如天山的天山族。” 接着说出天山族的情况。 间住精神大振,道:“究竟是哪两件事?” 刘病已道:“就是同时向大汉献边城驿和杨玉的人头。” 以间住的修为,仍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道:“即使我们有心这么做,仍没有这样的门路,最怕给边防将领硬将功劳抢走,另一方面对我们赶尽杀绝,将得不偿失。” 刘病已道:“小弟和总管一起去又如何?大家当面谈妥一切。”间住失声道:“什么?” 刘病已知整个发展,已到了成败的分水岭,如是球赛,就是控球攻门,差的是鞠杖一挥,击球入洞。 道:“小弟即将告诉总管一个秘密,却只限总管晓得,连大妃也须瞒着,并永远不告诉任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六章 踏雪无痕 间住见刘病已说得这般严重,他是明白人,举掌立誓。 刘病已从大饭堂的西门离开,冒着风雪,朝边城驿的西大门举步,左弯右曲的西门大街不见行人,形成街巷的土屋间间门窗紧闭,内里透出闪耀的火光,走在风雪里,令刘病已感到给排斥于温暖之外c”无家可归“的感觉,颇有一番感触。 四周视野迷离,雨雪茫茫,足踏雪地,陷足盈尺,”举步维艰“。世上或许确有“踏雪无痕”的功夫,但肯定限于一里半里的短途里,久了就像在干旱的沙漠狂奔,任谁都吃不消。刘病已自忖办不到。 这场大风雪对“天网不漏”的行动有何影响? 别的不说,首先令他记起当年山南驿的大风雪,将所有人困在驿内,常惠就在那里遇上鸟妖c香香和风夫人。风雪稍敛,鸟妖偕两女立即离开,然后李陵的大军来了。 这场风雪绝不是偶然的,是冥冥中的巧安排,每一个人都受影响,中断了所有活动,该发生的事延后。 花容和他的人,是否滞留驿内? 据间住之言,花容的秘巢位于驿东约五十里山区内一个叫羊角坳的地方,筑有堡垒c仓房,有可走驴马车的山路连接。从东面青海湖和中土偷运来的盐货,先送到那里储存,收到道路畅通的消息,才大批的送往西域。 没有氐人点头,杨玉休想在边城驿附近设立这个关系重大的中转站,亦须赖氐人供应日常所需,更重要的,是他们可隐藏在二线的位置,不论匈奴或大汉,若要对边城驿动武,氐人均首当其冲。 双方的关系并不对等的,杨玉贩运私盐的集团,不可没有氐人;但氐人没有了他们,顶多减少收入,其他一切依然。 因此,当间住发觉花容在关系到边城驿存亡的重大事情上,瞒着他和族人,双方间立现难以缝补的裂痕,徘徊于破裂的边缘。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容怎么办? 无论如何,一切均有待风雪停下来的时候,如重演山南驿当年的情况。 西驿门在望。 记起花容说过,若要找他,可到首间土屋找人传话,就在此时,心生异感。刘病已别头后望,风雪下不规整的长街”模模糊糊“,两边的房舍似失去了实质,却没发觉有异常的情况,可是自己道心式的感应,从未出过误报,怎会一无所察? 雨雪深处,两道人影现形,渐转清晰。 前方十多步外的雪地上,有东西动了,就如一团雪活了过来,往来人窜去,快如飞箭,刹那工夫就迎上走来的两人,更扑入其中一人怀抱里去。 刘病已转过身来,啧啧称奇,心中涌起难以描拟的触感。 来的是许延寿和天竺女郎,肩并肩的,态度亲昵,绝不像今早方初次邂逅的男女。前者于原本的装束外,加披厚长棉外袍,又戴上帽子,该是盛情难却下,接受的御寒装备。 天竺女紧裹在连斗篷的纯白羊毛皮袍内,由于她身形高跳优雅,穿得非常好看,与风雪合而为一。 虽漫步走来,刘病已总有两人在雪地上共舞的奇异感觉。刘病已张开两手欢迎他们。 许延寿与今早离大饭堂去见善德大妃时的神态,分别明显,多了某种他一向没有的东西,而正是这东西,使他看来”神采飞扬“,浑身魅力。 他奶奶的! 这小子认为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终于发生。 许延寿趋前两步,与他紧拥一下,在风横雪狂之时,抱礼令人别有深刻滋味。许延寿离开他,回到天竺女旁,介绍正含笑向刘病已施礼的天竺女道:“她叫云泥,是天竺和匈奴间克拉底国的人,习艺于该国地位最尊崇的武学大师卓多拿,因善德大妃有恩于克拉底,云泥奉王命到天竺伺候大妃,以三年为期,亦令大妃动了返故地探望族人之心,因成此行。云泥说她有办法为我们寻得鸟妖。唉!想不信你的‘天网不漏’也不成。” “天竺女”原来并不是来自天竺,而是北面的小国克拉底,不过,她与刘病已认识或见过来自天竺的美女,同样轮廓特别清晰分明,如若刻削,形相极美,双眸深邃诱人,所以绝不怪许延寿这么快坠入无法抗拒的情网,他也有”一见钟情“的倾向,如此美丽的异国女郎,谁能不为之”颠倒迷醉“。 刘病已”自然而然“在她娇躯搜索起来,非是登徒浪子的无礼目光,只在看那白东西躲在她外袍内何处。 云泥当然知他在找什么,浅笑道:“瞒不过胡当家呢!雪子快出来打招呼。”又以刘病已听不懂的语言又轻又快的说了两句。 雪子从斗篷内美女的玉项位置探头出来,小如点漆的黑色眼睛好奇地打量刘病已两眼,又畏缩的退返斗篷内主人提供的密藏处所。 刘病已赞道:“厉害!我要到它移动,才发觉它不是一团雪块。” 许延寿笑道:“你也快变雪人了!” 刘病已道:“淋雪和淋雨的感觉同样地棒。” 许延寿道:“刚才我们做了个小试验,云泥着雪子到你坐的位子嗅过后,将我们带到这里来。” 云泥”小鸟依人“的傍着许延寿,”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说话,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儿,刘病已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动。 许延寿续道:“雪子是在克拉底山区雪原上的生物,非常罕有,适应力强,是雪狸的异种,嗅觉敏锐,须秘传的手段方可驯服它,关键处在乎人与动物能互相敬重。” 刘病已抓头道:“问题是我们怎找得鸟妖坐过的地方给它嗅嗅?” 云泥“噗哧”娇笑,向许延寿撒娇的道:“胡爷的话很有趣!” 许延寿对云泥的痴缠表现得”落落大方“,保持一贯的潇洒自然,在这方面他有这种似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许延寿更多表现出浪人的不羁,也正是他最吸引女性,令她们一见倾心的魅力。 许延寿道:“方法是云泥想出来的,她是‘旁观者清’,知鸟妖是养鹰的人,与猎鹰长期接触下,会染上鹰的气味,非是用水可以冲刷掉。” 刘病已叫绝道:“对!这么简单的道理,偏我们想不到。” 云泥道:“你们想不到,因你们没雪子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七章 及时雨 许延寿道:“堡内养有多头狩猎用的鹰,在出发寻妖前让雪子嗅个清楚后,我们立即冒雪动身。” 刘病已头痛的道:“朕要先找到陈c赵爱卿,着他们出手助总管,对付杨玉。” 许延寿道:“赵兄弟方面微臣负责,微臣会请总管帮忙。我们的御前武士到哪里去了?” 刘病已道:“爱卿不用担心他,到时候他自然返大饭堂去。爱卿先回去设法,朕还有一件紧要事须处理。” 许延寿讶道:“什么事?须否微臣帮忙?” 刘病已轻松的道:“如与朕构想吻合,人多了反不灵光。” 许延寿皱眉道:“究竟为了何事?能否告诉微臣” 刘病已沉声道:“朕要杀一个人!” 刘病已步出西驿门,车马道绕过北面的山峦,从西北而来,前方半里许处,有一列疏树林,林木的另一边,山区起伏,此时全积上厚雪,再没有明显的分野。 刘病已脚步不停的朝雪林走去。 边城驿坐北向南,将其与外界连接的是北道和南道,前者通往西域,是下青海高原的通道快捷方式,直抵阳关西面的半荒漠地带。 据间住所言,杨玉若从凉州起步,最快的路途是先西行出阳关,再从北道登边城驿。 南道通往现已成匈奴领土的地域,也是偷运私盐的主干道。盐货小批小批的运来,储存在羊角坳的盐仓里,集积至某一数量,再大批的由北道送往高原下。一天边城驿仍在氐人手中,可保北道的安全。故此边城驿对杨玉的贩运私盐,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昔日杨玉掌权之时,盐货爱走哪条路线,有他包庇,故私盐愈做愈大。然”今时不同往日“,边城驿线已成青海区偷运私盐的命脉。 谁都晓得剩靠单一路线,风险极大,一旦给截断,将断去盐货的重要来源。因此另辟路线,乃杨玉当务之急,香文进军中土,建立北帮,乃理所当然。北帮实可视为塞外最强大的私盐集团的入侵,故财雄势大,加上勾结霍家,大家共享庞大的利益,谨守皇法的本地帮会,压根儿不是对手。故而派“胡子睿”今次到边城驿来,是开辟新路线的延续,”合情合理“。 边城驿与东面的中土,为广阔的山区阻隔,要从那边来,惟有像刘病已等四人般”攀山越岭“,少点功夫都不成。但却肯定是鸟妖到边城驿来的路线,因便于隐蔽行藏,不像北道般无可躲隐。如他们早先研究过,鸟妖本身武技强横,又有高空探子随行,周身法宝,堪称天下最难追截的人,当年如是,今天仍没失去优势,如非有自己的道心灵觉,他们已追失了他。 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明明清楚鸟妖的目的地是边城驿,要伏击杨玉容易,截着鸟妖的可能性仍”微乎其微“。 以鸟妖的奸狡,绝不会“大模厮样”的入驿,而会留在山区内,看清楚形势,待与风夫人会合后,方决定下一步怎么走,那时即使被刘病已等神迹般寻至,逃起来仍非常方便。 在如此情势下,这场大雪和雪子,成了他们的及时雨,许延寿遂有不得不信“天网不漏”的感叹。 鸟妖须躲避风雪,他的猎鹰更不可受寒,暂难做他的耳目,刻下或许藏于边城驿东面山区某一秘处,等待他们去撒网捕他这尾大鱼。 在出发前,他要先处理花容和他滞留驿内的人。 杨玉的生死,牵涉到氐人未来的命运,亦是刘病已处理民族关系的筹码,变得与杀鸟妖同样重要。能割下杨玉的首级,等于斩断了香文在中土西面和西域的连系与支持,乃从根本上打击香文的厉害手段。帮会的运作,无财不行,骤然断去一条大财路,对香文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论哪个身份,盐枭或匈奴头号通缉犯,杨玉都是见不得光的,从这么一条唯一通道登高原而来,必”步步小心“,”处处留神“,且有花容在另一端接应,保证道路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下,稍有异样,定招杨玉和风夫人的怀疑,例如见不到花容来接应。 大雪改变了一切。现在有任何异常情况,皆可归因于风雪阻路。 风夫人手上至少有一头至两头猎鹰,可在敌人接近时先一步示警,却非在”狂风暴雪“的时候。所以任何行动,必须趁”雨雪连天“的大好时光进行。 有花容和他的人在驿内,特别是刘病已来了,又揭露他们对氐人有所隐瞒,花容必使人密切监察,氐人倘有异动,他们将有警觉。为免”节外生枝“,首先要办的,是把花容和他所有在驿内的手下,彻底铲除。刘病已负责花容和他武功高强的几个随从,其他由间住包办。 花容邀刘病已等到他在羊角坳的贼巢,想深一层,当非止防他向氐人泄秘般简单,因可以揭露的已说了,极可能是花容有其他密话须和刘病已说。刘病已这般路过他们在驿内的据点,必落入监视之下,花容若真有事和他说,现在便该尾随而至。 尚差十多步进入雪林,花容单独一人从西驿门追出来。 刘病已走到林边,转过身来。 花容迅速来到他前面,于离他五尺处止步,轻松的道:“想不到下着这么大的雪,胡当家仍有闲情,到驿外散步。” 刘病已哂道:“小弟何来‘闲情逸致’,不过惯了小心,怕汉军或匈奴人忽然杀至时,懂得‘择路而逃’。” 又别头一望,道:“像这片广被数十里的疏林,可成小弟的救命草。” 花容似”漫不经心“的道:“汉军若来,胡当家怎会不晓得?” 刘病已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但刘病已表面当然须扮傻,双目射出凌厉神色,盯着花容,沉声道:“花容兄是什么意思?” 花容得意的道:“我还晓得,胡当家今趟到边城驿来,不为谈生意,而是杀杨玉,对吗?” 刘病已二话不说,闪电移前,撮指成刀,朝花容胸口插去,以行动告诉花容,他说得非常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八章 耗子落天秤 花容不愧高手,虽大惊失色,仍能往右避开。 刘病已掌尖插空,就趁错身而过,右肩轻碰花容左肩,撞得花容全身颤抖,却没侧跌开去。刘病已看也不看的,插空的掌反手拍往花容后背。 花容来不及喝止,猛一旋身,双拳迎上刘病已的反手掌。 “砰”的一声,劲气交击,花容应掌飞跌,直至背脊撞上林边一株大树,跌势方止,眼c耳c口c鼻全渗出鲜血。 树上的积雪挂冰,大幅洒下。 花容终以身负重伤的代价,换得说话的空隙,边挨着树干滑坐雪地,狂喝道:“住手!大家是自己人。” 刘病已来到他前方,俯头看他,冷冷道:“谁和你是自己人?” 黄昏前,雪停,却刮起狂风,风从西北吹来,刮起积雪,一阵阵的,比“风雪交加”更令人难受。 许延寿以张告示的方式找到赵广,请间住派人在氐族人避世聚居的山区,展示由他亲书“找你”的布幅,看到的赵广一头雾水的返大饭堂。 陈汤则到了东面的山区探索,入黑前回来,虽然此行他一无所得,仍然大致估计出鸟妖从贺兰山来的可能路线。依道理,抵达青海边缘区域,鸟妖的戒心该大幅减低,不再像之前般”小心翼翼“,采迂回曲折的逃亡路线。 杨玉的登高原队伍被探子发现行踪,于离高原六十多里的登山路旁,扎营等待,却见不到有像风夫人的女子在其中。此探子乃间住派去族内数一数二的高手,精于隐蔽行藏,隐在风雪里窥伺小半个时辰,方返回边城驿报讯。 这一行有二十多人,个个身手不错,足可应付任何突变。如单凭氐人施袭,且只能从上方攻往下方,部分人突围而逃的机会极大。现今加上赵广和陈汤,当然是另一回事。 陈汤献计道:“不论杨玉要待风势稍减,又或高原的手下去接应,今夜绝不动身登上高原,至快也在明天日出后。” 间住同意道:“山路积雪,白天走亦不容易,晚上更犯不着冒这个险。” 刘病已等四人,间住和三十多个族内领袖c高手,聚在内堡的大堂商议。云泥亦参与,登时令气氛活泼起来,美女的威力确”无与伦比“,老老少少,均因她的”活色生香“,而精神焕发。但在云泥眼中,堡堂内只有许延寿一个人,”含情脉脉“的目光专注在他身上,每当许延寿瞧她,即报以清甜的笑容,弄得许延寿不敢将目光移往她处。 雪子俯伏她香肩上,睡个”天昏地暗“。 陈汤接下去道:“今夜我和赵兄弟先出动,抵达北路可监视杨玉一行人的适当位置,陪杨玉一起守待黎明。天明后一个时辰,扮作须匆忙赶路下高原的商旅,‘大模大样’的经过他们,然后埋伏在他们下方的山路上,此时总管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杨玉发动攻击,肯定没一人能漏网。” 刘病已向间住提议道:“最好一边‘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远袭,一边以最精锐的族内战士打头阵攻下去,杨玉在‘猝不及防’下,将伤亡惨重,立即崩溃。” 间住双目杀机闪闪,沉声道:“这个人口贩子死定了。” 塞外高原上下的战士,最重声誉,沾手私盐并没违反他们的原则,因不是”伤天害理“的勾当,还可无远不至的供盐予缺盐区,补齐家用之不足。 可是涉及“泯灭人性”的人口贩卖,则人人”深恶痛绝“。杨玉令本族战士与买卖人口沾上关系,间住和他逝去的父亲又须为此负上最大责任,对杨玉当然切齿痛恨。 赵广看看许延寿,看看云泥,唇角飘出笑意,顿然令他的丑脸像会发光似的。道:“杨玉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今次是老天爷收他,我们负责执行。” 目光回到云泥香肩上睡得酣熟的雪子,怀疑的道:“雪积得这么厚,又随时再下雪,雪子仍可嗅到残留雪层下的气味吗?” 云泥的目光移离许延寿,向赵广嫣然一笑,道:“雪子很有本领呵!可嗅到厚雪埋着的嫩草,远至数里外的气味,仍瞒不过它。” 众人哗然,”难以置信“。 刘病已乃过来人,道:“天下间‘无奇不有’,我们办不到的事,雪子却习以为常,不如此便没法在高地雪原世世代代的繁衍。” 稍顿续道:“今早做了个小试验,使雪子在朕坐过处嗅得气味,它‘轻而易举’的在大风雪下找得我到哪里去了。” 陈汤担心的道:“山区幅员广阔,纵横数百里,若选错方向,恐怕‘失之交臂’。” 刘病已的话显然未能说服他。即使雪子有比犬儿更灵锐的嗅觉,要在地形复杂的山区,搜索精擅隐藏的鸟妖,无异”大海捞针“。 风夫人的不见影踪,敲响警号,有可能选远路好和鸟妖在山区会合,那时他们是否到边城驿来,又或在山区隐伏一段时日,尚为未知之数。 所以一旦错失,可能永远失去杀鸟妖的机会。 陈汤并非白担心。 许延寿道:“大家须对老天爷有信心。” 赵广忽然”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刘病已。 刘病已看看自己,蔚道:“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忽然发觉我魁梧英伟,心生羡慕?” 云泥“噗哧”娇笑,如鲜花盛放,许延寿也忍不住对她行注目礼。 其他人发觉赵广的异样。 赵广急道:“去你的魁梧英伟,耗子掉落天秤。他奶奶的!我是忽然‘灵机一触’,感到大当家欠缺了某一重要装备,极可能令陛下即使寻上鸟妖,仍‘功亏一篑’。大当家这次可是错误我了。” 陈汤拍腿道:“我也有同感” 刘病已抓头道:“究竟是什么娘的装备,为何本当家偏想不到?” 陈汤猜道:“应该是忘记了拿强弓劲箭,我说的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围坐大堂中央的大圆桌,地位身份较次者,就站在坐者身后,气氛高涨热烈。 探子遍布边城驿的外缘区及附近山头,任何疑人接近,没可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二十九章 寻妖图 许延寿含笑道:“你们猜错了!” 云泥撒娇的向许延寿道:“还要卖关子,快点揭谜底呵!” 此时人人察觉云泥既是“英姿讽爽”的坚强女战士,也可以是迷死人不赔命、“千娇百媚”的女郎,一人两面的强烈对比下,令她更具“引人入胜”的魅力。 许延寿道:“胡当家欠的是一件受得起风的宽大外袍。” 刘病已两目上翻,挨往椅背,拍额道:“对!对!我为何没想到。” 最有资格提醒刘病已的,正是许延寿,他曾研究过当年酸少跳崖,凌空追击穿上鸟衣的鸟妖的战例,“功败垂成“,印象深刻。 刘病已心里涌起莫名的异感。 如鸟妖重施故技,他将有本钱“如影附形”,继续追杀。 现时山区内处处积厚雪,借得一点力,尽管从千仞高山之颠跳下来,只要不是撞在尖石上,刘病已敢肯定不用再死一次。那时狂风就是刘病已的环境,他自问在这方面绝不逊于鸟妖。 更关键的是,鸟妖若已到达附近山区,其藏身等待风夫人与之会合的地点,已呼之欲出,必为山岭之上,对着广阔的空间,下方为起伏较缓的低地,亦是鸟妖最佳的逃亡位置,几为万无一失。 他奶奶的! 追杀鸟妖的行动,终现一线曙光。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到真正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三人一狸,离开南驿门,面对着从那个方向瞧去,仍是物与物间没有明显分界的冰雪世界,际此“月黑风高”、寒风阵阵的时候,稍有偏差,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虽说有“天网不漏”为后盾,仍怕造化弄人,根本是一场误会。 伏在云泥肩上的雪子毫无动静,似好梦方酣,又或懒得不愿张开一双小眼睛。云泥则是有郎万事足,能依傍着许延寿,到哪里都是胜地乐土。 刘病已朝许延寿瞧去,问道..“我们该以何处作搜索的?” 许延寿朝东面的山区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的,还有不住被大风刮起的雪粉,确令人“茫无头绪”。 许延寿苦笑道:“这句话,该由我问你才对。” 刘病已道:“很奇怪!刚才走出大饭堂,我仍心中踏实,若有绝对的把握,可是现今立在这里,竟变得一片空白,无主孤魂似的,因此想到,或许老天爷在这个紧张关头,是要由有你来拿主意。” 夜风从右后方刮来,吹得三人袍服飘扬,“猎猎”作响。 许延寿闻言,露出深思之色,沉吟好一阵子后,忽有所得,道:“鸟妖曾来过吗?” 刘病已断然道:“肯定来过,风夫人也随他到过边城驿。逃亡的大忌是找人生路不熟的地方,太多不测的因素哩!今趟鸟妖被逼舍凉州,取边城驿,正因边城驿是鸟妖和风夫人均熟悉的旧地,一句话大家可晓得会合的地点。” 许延寿道:“由于练鹰的关系,鸟妖极可能是天下最熟悉山川地理的人,到过的地方,一切‘了如指掌’,胡当家对此有何联想?” 云泥依偎着他,秀眸闪闪生辉,显然爱听许延寿说话的声调节奏、表情神态。她令刘病已又想起许平君生前的情景,他无从抗拒这种在生活中闪现出的回忆,一向拒绝与女性有长久关系的许延寿,似乎并不比他好上多少。 刘病已因许广汉的关系,比其他人了解许延寿,晓得许广汉当年曾经二次入狱,惨遭宫刑的悲惨经历,影响着他日后的成长,使他们感到人生的无常,充满悲情,过去是沉痛的回忆,对未来不抱希望。 许延寿在边城驿遇上克拉底美女高手云泥,是“天作之合”,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谁都拒绝不了,“妙若天成”,非人力能抗衡。 刘病已欣然道:“我可以有何联想?全靠老兄你哩!” 云泥“噗哧”娇笑,道:“胡当家很聪明。” 许延寿失声道:“什么都没想到,还说他聪明?” 云泥笑脸如花的道:“胡当家聪明在晓得你‘胸有成竹’,故懒得动脑筋。聪明的人,是懂躲懒的人呵!” 刘病已笑道:“有道理。小弟该有何联想?” 许延寿道:“你的联想,该是鸟妖在这方面的本领,可与领我们来的道心‘并驾齐驱’。” 给许延寿一言惊醒梦中人,刘病已大喜道:“对!” 计算时间,鸟妖起步的地方,比他们近,又早了一天半天,刘病已全力冲刺的速度极快,鸟妖顶多落后一至天半,大有可能是更短的时间。 他们上一个晚上入黑后抵达边城驿外缘山区,休息了大半晚,清晨入驿,现在是另一晚的三更时分,鸟妖几肯定已抵此处。以鸟妖的谨慎狡猾,会来至最接近边城驿的安全地点,眺望观察,当发觉暗哨处处,心生疑惑下,躲入山区,再以他们不晓得的方式,通知风夫人来会合,然后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许延寿的意思是,鸟妖会如他们般,选取同一的眺望点,就是边城驿东南方山区内那隐蔽的溪流。 此事可实时证实,只要到那里去,让雪子嗅嗅,立告清楚分明。 早上风雪起时,他们有个想法,是可延误鸟妖到边城驿的行程,不是说鸟妖怕风雪,而是他的灵鹰受不住,不过,如当时鸟妖已抵附近不大远的山区,自可将鹰儿留下在能避开风雪如岩洞的处所,独自一人来探看情况。 刘病已道:“我们去!” 雪子动了。 白光一闪,从云泥香肩窜下来,鱼儿回到水里般在积雪上走动,下一刻“无影无踪”,该是钻入雪里去。 刘病已和许延寿“欣喜欲狂”,知寻对了搜寻鸟妖的,忙奔上雪坡,来到早上远眺边城驿的位置。 雪子踪影杳然,找它肯定比找鸟妖困难。 许延寿和刘病已你眼望我眼时,云泥低吆道:“随奴家来。” 美女展开脚法,一溜轻烟的深入山区,过溪流,朝东疾走。 如刘病已所想,若鸟妖从河套朝边城驿逃来,在附近留下鹰儿,便该是离这里不大远的山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章 人造风筝 遇林过林,逢山过山,抵着西北吹来时强时弱、有时风势全消的阵阵寒风,急赶小半个时辰后,两人随云泥攀上一座较周遭低缓的山高上近倍的山岭。 难道鸟妖藏身山上? 近山颠处当有适合鸟妖跳崖逃生的哨壁悬崖。 前方的云泥倏地止步,两人落到她身旁,原来到了一处可俯瞰边城驿的高崖之上。 在这个距离,边城驿像一堆挤到一块儿的小盒子,散发迷蒙的红光。 雪子重新现形,围着云泥的脚团团转。 到此刻两人尚未明白云泥和雪子如何联系,对她们“刮目相看”。 刘病已和许延寿脚不由主的移到崖边,俯察广阔的空间。 许延寿道:“鸟妖竟这般知机,早跳崖溜掉?” 刘病已肯定的道:“绝不可能,一路寻来,我均处在高度警觉的状态,若有鸟衣振动的异响,瞒不过我。” 别头一瞥,续道:“这山头也没有可躲避风雪的地方,不适合留下鹰儿。” 许延寿问云泥道:“雪子有何表示?” 雪子回到美人儿香肩去,云泥苦恼的道:“雪子嗅到这里有最强烈的妖味,那家伙该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然后跳崖去了,令雪子无法继续。” 许延寿苦思道:“鸟妖到这高崖来有何目的?” 两人大惑不解时,云泥嚷道:“我想到哩!” 两人喜出望外的瞧着她,心内同时升起异样的感觉。“天网不漏”的成败,大可能系于她身上。 云泥又急又快、“珠落玉盘“的道:“这座山是鸟妖和风夫人约好的地方。” 两人明白了。 这是最可能出现在情侣间的情况,如曾“把臂共游”某一令他们深刻难忘的胜景,例如他们现时所处高出周遭群山之上,景观最佳的高崖,不论过了多少年月,提起时肯定仍然印象深刻,不用多说废话,大家晓得指哪一处。 刘病已心中一动,朝积雪的山壁举步,以掌击碎封着崖壁的冰雪,现出崖壁的真面目。 许延寿看得精神大振,喜道:“寻妖图现形哩丨” 雪落图现,壁上被人以利器刻出简陋的图形,标示某一位置,还列有“干、坎、艮、震”等方位,配上数字。 许延寿道:“这鬼画符般的东西,你读得懂吗?” 刘病已道:“千万勿白费精神,依鸟妖的奸狡成性,照表面的符号去读,肯定中计。不论鸟妖现时躲于何处,肯定离此不远,这幅位置方位图,说的只可能是以这座山为主坐标附近某处,可大大缩窄我们须搜索的范围。” 许延寿精神一振,道:“我们只寻东北方有广阔空间的高崖,可进一步收窄搜索网。” 云泥指着崖外风声呼呼的空旷处道:“不用那么麻烦呵!我们带雪子到下面去,它自会领我们寻得鸟妖。” 两人听得哑然失笑。对!雪子既直接嗅过鸟妖的气味,鸟妖还可逃到哪里去呢?云泥道:“奴家还有个提议呵!” 刘病已讶道:“什么提议?” 许延寿笑道:“她想胡当家飞一次给她看。” 刘病已探头下望,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就这样无端端的跳下去,有种找死的感觉。” 云泥道:“我不是要你表演飞翔的本领呵!而是要胡当家化身为当时的鸟妖,他会怎么跳呢?” 刘病已和许延寿同时动容,云泥想法的细腻,是他们没想过的。 对!只有“设身处地”,方有可能掌握鸟妖的去向,如到山下四处盲目的去搜寻,可能天亮后仍没有头绪。大白天对鸟妖绝对有利,放出猎鹰,他们势必“无所遁形”,除非肯放弃追踪他,找个洞穴或雪林躲起来。 许延寿道:“风从西北方刮来,即是从右前方吹至,若就这么跳下去,张衣飞翔,有可能给吹回来撞在崖壁下,所以鸟妖此跳绝不简单。” 刘病已移往高崖靠南的一端,道:“肯定是从这里弹离崖缘,风吹来时,可乘风绕过这座山的南麓,望东飞翔,那时飞得愈远,愈拉近他安置猎鹰的位置。” 许延寿精神大振,道:“对!鸟妖像我们般,都是自东而来。” 云泥一把拉着许延寿的手,道:“我们和雪子先下山,到东面等待胡爷飞下来,在地面上追赶胡爷。” 刘病已从深沉的坐息天然醒觉,长身而起,在这个高度,特别感觉到风势的强劲,寒气逼人。 鸟妖跳崖前立在这个位置的一刻,心情和自己很不相同。他嗅到了危险。 平情而论,鸟妖确小心得过了份。依道理,没人可猜到他逃到边城驿来,而在昨天早上大风雪来临时,他将猎鹰安置好后,冒风雪到山区边缘位置遥窥驿内动静,即使发觉氐人大幅加强防御力,亦不该因而吃惊,因氐人中有属他一方的人,且他大有可能在氐人加强对外围区域的监视前,抵达观察的位置。 事实是他到驿外而不入,还掉头到这处留下暗记,着风夫人去与他会合,大有继续逃窜、“远走高飞”的意味。 难道他竟晓得自己能追到这里来?若然如此,鸟妖将处于最高戒备下,也令他们的追杀大添难度。 他奶奶的! 下一刻他射离高崖,投进茫茫的黑夜去。他并没有全力施展弹射,而是模拟鸟妖从靠山的另一边全速奔来,冲崖而出的投崖距离。 刘病已大字形的张开,外袍鼓胀,将-阵从右前方刮过来的强风,捕个正着。可肯定鸟妖也是觑准风势风向,做此腾跃。 他失去重量了! 刘病已以四肢撑开羊皮外袍,将自己变成人造风筝,调校倾斜度,由前冲改为往左方弯过去,耳鼓充盈外袍震荡和狂风呼啸的声音,以“一泻千里”的惊人速度,倏忽间绕过高山的南麓,并将高山抛在后方,距离在数息间拉远至逾百丈。 旋又改左弯为朝右下方滑翔,刺激痛快至极。 下方黑压压一片,积雪山丘白浪般起伏着,树林和泥石从高空瞧下去,更难以区分。 他又从右弯改为左旋,因如此才能捕捉到风的能量,合乎天地之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最佳藏身处 鸟妖可以飞多远?怕是飞不了多远。。。 问题在他起步的高崖,作为飞翔的跃点,不算太高,离平地不过百来丈。而每次乘风滑翔,都降低了十多丈,故愈飞愈低,但这亦是发生在鸟妖身上的情况。刘病已最后的落点,与鸟妖的误差该不超过一-至三里,风势相若也。 能在边城驿遇上云泥,是许延寿的福份,也是他们的运数。没有她,现时能否这样黏着鸟妖的尾巴追赶,可怕只有老天爷清楚。 云泥和雪子的加入搜妖,代表鸟妖气数已尽,克拉底美‘女’想出由雪子嗅猎鹰的气味,凭此追踪鸟妖,“妙想天开”却证明是实际可行的方法。 刘病已唯一不明白的,是像鸟妖般‘精’擅潜踪匿迹的老江湖,虽因穿的是“鸟衣”,故未能换掉衣服以去除沾上的鹰味,一路逃来又因有鹰伴随,沾上的鹰味有增无减,可是刚才在他们起步的眺望点,他有充裕的时间,忍一会儿的风寒,将鸟衣和其他衣、帽、鞋、袜等脱下来在溪流里洗涤个“干干净净”,就那么穿回湿的衣物,再运功蒸干,令身上再无残余的气味,又收敛‘毛’孔,以息体气外泄,那雪子的鼻再灵敏多倍,仍没法追到留下暗记的高崖处。 鸟妖为何不这么办?把这些事做完,我的感觉。这个令鸟妖抹掉痕迹的小湖,在黑夜的雪地并不显眼,要到飞至近处,方可从林木间因其反映辨认出来,少点眼力也看不到。当时我的心中便想到,若能证实鸟妖以小湖为落点,就那么在湖水里脱衣清洗后,才离湖登岸,起码证实了一件事。” 云泥道:“胡爷猜准了,雪子只嗅到湖东北岸边仍有少许残余的气味,其他地方没发现,证实了鸟妖非是穿林而来,而是准确的落入小湖内去。留气味的地方,是他登岸的位置。” 许延寿点头道:“他在那位置运功蒸褪水气。” 又问刘病已道:“证实了什么?” 劳而无功的雪子,回到云泥香肩处。 刘病已道:“鸟妖从高崖跃下,飞到这里来,为的是如有人追在他后方,可用此法撇掉追踪者,这般的大阵仗,鸟妖心里假想的追踪者无疑是小弟。鸟妖飞得愈远,愈接近与风夫人的会合点,撇掉小弟的可能‘性’愈大。” 许延寿大喜道:“明白了!你是指鸟妖一直朝会合点所在处飞翔,途上遇上这个小湖,顺道洗个彻底的澡。” 刘病已指着东北方约十多里外、“重重迭迭”的一列山峦,道:“那是最佳藏身处,山势复杂多变,植被处处,又偏离边城驿的山区,危崖众多,所以即使晓得他在那里,想寻得他仍不容易。” 云泥担心的道:“怎办好呢?雪子再嗅不到他的气味。呵!我想到主意哩!”两人瞪大眼睛瞧着她,猜不到她可以想到的,且认为她不可能在眼前的情况下,有解决的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二章 雨后山洪 云泥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我第一次听到鸟妖的名字,心便在想,此人既被人称之为妖,该是能通鸟语的灵异人,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看见不应看见的东西,感觉到别人没丝毫感觉的事物。现再证诸鸟妖诸般令人不解的奇异行为,更确定他是有异感的人。” 刘病已和许延寿你眼望我眼,均晓得对方心里所想,云泥是旁观者清,不像他们身陷局内,对例如“鸟妖”两字,习以为常至没有任何特别意义,只是一个能惹起内心仇恨的称谓,不像云泥般有其他联想。 虽然仍未清楚云泥的分析将引领他们走往哪个方向,但确有启发性。 云泥道:“正因他是灵异人,令他嗅到危险,就像雪子能嗅到雪层里多重的气味。故鸟妖虽见不到你们赶在他前头,先一天抵达边城驿,但总感危险伴随左右,难以释然。而当他抵达边城驿外雪子嗅到他气味的位置时,你们就在驿内,也是双方最接近的位置,危险的异感最强烈的一刻,骇得他不敢停留,不但打消入驿的念头,还立即赶到刚才山的悬崖处,留下暗记,然后飞出悬崖,以中断可供追蹑的所有痕迹,又落入这个只能在空中看到的林内小湖,洗掉衣服沾染的气味。种种作为,都指出他感觉到你们锲而不舍的,紧追在他身后。” 许延寿深深望着云泥,目现奇芒,点头道:“对!理该是这样子。他绝猜不到我们能未卜先知的,赶在他前头抵边城驿,截其去路,只是感觉到危险,却误以为没法撇掉我们,被我们从河套追到这里来,因而杯弓蛇影,做足工夫,想尽办法的撇掉我们。” 刘病已生出异样的感觉。 许延寿此时看云泥的目光,是他从未在许延寿眼内见过的,糅集着感激c欣赏,至乎爱慕的深刻情绪。 大可能到这一刻,他才真的为这位对他一见倾心的克拉底美女真正的动心。 以许延寿的人才武功c身份地位,什么美女没见过?容貌美丽c“能歌善舞”的美女,已是任他“予取予携”,可是从没有美女能令他这浪子留下在身边。 两人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邂逅道左,“天网不漏”等同“听天由命”,就在这个看老天爷为他安排了什么的奇异时刻,克拉底美女“活色生香”的出现眼前,肩负异兽,立即令云泥与以前许延寿遇过的所有美女,均迥然有异。 天山兄弟之死,令许延寿“痛不欲生”,“没齿难忘”,更加强了他对人生无常的看法。然而,就在复仇有望之际,他不但遇云泥,且凭她和雪子的助力,追到这个最接近鸟妖的小湖,不久前鸟妖还曾在湖水里顶着寒风沐浴,刻下云泥又在似茫无出路的困局里,为他们打开一道朝成功迈步的门,许延寿一直冰封着的感情,终为云泥释出,微妙至极。 云泥得许延寿赞同,“喜眉梢”,续道:“现在我们确紧蹑鸟妖身后,他的危机感势有增无减,故此他所有作为,藏身的位置c逃亡的路线,均针对此而设,遂变得有迹可寻。只要我们到达离他藏鹰处二至三里的位置,雪子可直接嗅到从猎鹰身散发的气味。” 刘病已c许延寿齐声喝道:“对!” 他们非是没想过鸟妖因懂飞而变得有迹可寻,但因山太大了,可能性众多,又没把雪子的嗅觉计算在内,生出“歧路亡羊”的感叹。现在得云泥“巨细无遗”道出鸟妖的心况,并提供可行之法,灵思立如暴雨后的山洪,冲奔而来。 许延寿指着小湖对岸,雪子嗅到鸟妖最后一丝残余气味的位置,道:“那正是鸟妖取的方向。” 鸟妖匆匆离开眺望边城驿的山区,一直心情沉重c“步步为营”c“战战兢兢”,可是,当他洗清去掉附身的气味那一刻,如放下心头大石,而人在浴后怎都比浴前放松下来,因此在没有戒心下,其离湖的方向,半不自觉或半自觉地,走的正是他从空中掌握到,朝其藏鹰处的方向。 这个判断具决定的重要性。 尽管他们断定前方的高山,该为鸟妖和风夫人的会合点,但山峦连绵百里,任何行差踏错,都是他们负担不起的。 许延寿“福至心灵”般朝刘病已打个招呼,领先出林。 天明前一个时辰,三人一兽,抵达目标山脉的边缘区域。 远看已是群山延绵列阵,气势宏大,抵近时更是高山仰止,十多个山峰撑天而起,“高耸入云”,异石“层层迭迭”,皑皑白雪,使人生出望山兴叹之感。 许延寿狠狠道:“真懂拣地方。” 云泥见两人尽朝高处观察,道:“愈高的地方,愈寒冷,不宜藏鹰。” 许延寿一愕道:“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我偏没想过,心想的就是鸟妖躲往哪一座峰顶的断崖。” 刘病已大有同感,在云泥面前,他们两人都像变蠢了,原因他们是明白的。有所求,必有所失,关心则心乱。他们“千山万水”追到这里,心之所切,不容有失下,反“患得患失”,于“天网不漏”最关键的时刻,害怕鸟妖气数未尽,对“天网不漏”失去了信心。 刘病已深吸一口气,晋入状态,道:“最佳藏鹰地点,是山内深处能四面挡风的谷地,猎鹰可自由飞翔,随意觅食,又不虞着寒。” 云泥道:“鸟妖有灵鹰护主,生变时才往逃去,怎都胜过在高崖捱冷。”许延寿头痛的道:“怎样方可避过猎鹰的锐目?” 刘病已灵台一片清明c“晶莹剔透”,道:“鹰儿爱栖息崖壁高处,在现时处处铺雪的情况下,想不触落一丝雪粉,根本不可能,只是踏足雪,已可惊动它们。咦!”别头向云泥道:“雪子没嗅到气味吗?” 云泥探手温柔地抚摸雪子的头背,轻摇螓首。 刘病已道:“随我来!” 二人随他掠山坡,前方坡下大片树林,挡着去路。刘病已毫不犹豫进入雪林,三人过处,雪粉如雨地从触碰的树干c树枝洒下来,踏处现出陷下雪去的足印。走了近一刻钟,正要出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临门一杖 刘病已忽然止步,张手阻止他们前进,俯身从地上拾起断枝,道:“终找到鸟妖由此入山的真凭实据,这是鸟妖撞断的。至于足迹,由于风大,早被刮掉。” 许延寿不解道:“当然是好消息,我们可循此寻到鸟妖。但这不是早在我们意料之中吗?为何特别提出来。” 刘病已道:“鸟妖该像我们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云泥娇娇柔柔的问道:“胡当家是什么意思?” 许延寿也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 刘病已解释道:“若鸟妖从这个方向走出来,便该留下雪子可嗅到的气味,那时他尚未洗澡。”许延寿道:“合理的推测!” 刘病已接下去道:“像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岭,如能找到入路,必循原路退出来,可省去开路的工夫。鸟妖的情况较特别,可以从高处飞下来,但若要返山内,不走原路是蠢蛋。刚才一路走来,发觉断枝处处,可见鸟妖是凭护身真气在林内硬闯出一条路来,遇林木密处立即改向,我们循的是他的路线,故比他走得轻松很多。 刘病已说的,是“无可争论”的事实,两人点头认同。 刘病已哑然笑道:“先让我假设鸟妖过去一天的情况,勿以为我浪费宝贵的光阴,‘知己知彼,致胜之诀’也,对付鸟妖,‘欲速则不达’,我今晚一直心神恍惚,正因想不通鸟妖的行为。幸好得云泥启发,否则能否控球过半场,到现在只差临门一杖,未知之事也。” 云泥朝许延寿瞧去。 许延寿潇洒微笑道:“胡当家指的是中土流行的一种在马背上打的球赛,击球入门,便为胜利。” 刘病已移到林缘,朝往上的坡麓仔细审察,道:“昨天早上,大风雪来临前,天气还很热,那时鸟妖应在这列山峦的东南方,与他的猎鹰全速赶往边城驿,当时他该认为已成功摆脱我们。忽然间,风雪来了,鸟妖遂以他的独家手段,着鹰儿们飞到这里来避难,自己则继续赶路,直抵我们和他不谋而合的眺望点,并准备在那里清除衣服沾染的气味,然后入驿,弄清楚状况,再去将鹰儿领回来。又或许压根儿不入驿,就在那里静候他的女人。” 许延寿瞥云泥一眼,道:“与他是否通灵无关吗?” 刘病已以过来人的身份道:“灵应是非常模糊的感觉,很易被现实的情况淹没埋葬,容易忘记。像鸟妖立即掉头避瘟神般逃离,跑上附近大山,留下暗记,跳崖离开,须更大和更实在的剌激才会这么干。他奶奶的,鸟妖见到陈汤了。” 许延寿愕然道:“我的娘!竟见到了陈汤!” 刘病已叹道:“这才真的是‘天网不漏’。” 又道:“如果没有云泥,没有雪子,我们绝寻不到这里来。又如果没陈汤骇走鸟妖,他早将气味除掉。兄弟们着我装备妥当,云美人着我跳崖,所有事情,均由你的街头卖唱触发,凡此种种,注定了鸟妖气数已尽。这个必杀鸟妖的信念,非常重要,决定了我们眼前该采取的手段。” 许延寿道:“如你猜测正确,鸟妖可能到此刻仍未能寻回他的猎鹰。” 云泥含笑俏立一旁,静心聆听两人对话,秀眸闪亮。 刘病已道:“我原先最忧虑的,是鸟妖在这里有布置,兼熟悉形势,遇事时可迅速逃走,他只要比我们快上一刻片时,可飞个无影无踪,令我们错失良机,还赔上一切。这个失败的阴影,挥之不去,影响了我的心境,致发挥不出平常一半的感应,但在此刻,我完全回复过来。” 许延寿有点明白了,道:“你该还有话说。对吗?” 刘病已道:“我晓得你目下最想的,是手刃鸟妖,可是如果我们一起入山,乃非常不智的事,就像刚才经过雪林般,令积雪大片大片的脱落,可是若我使出压箱底的冲刺,定可循着鸟妖走过的入山之路,以最迅快的速度赶上他,到他发觉,为时已晚。希望你谅解。” 许延寿终于明白刘病已因何在这个时候,仍来个“长篇大论”,正是要他明白,一切均由老天爷的妙手巧作安排,每个人都是马球赛的参与者,造就出刘病已最后决胜的临门一杖。 洒然道:“去吧!预祝你一杖入洞。” 刘病已比任何人,更想成全许延寿手刃鸟妖以祭兄弟在天之灵的心头大愿,可是他是主帅,不可感情用事。当年的情景,刘病已虽未亲历,却仿佛历历在目。 鸟妖最令人切齿痛恨的,是没有给他们战士式的死亡,而是死前当众的凌辱和耻恨。 可是,刘病已必须作出明智的选择。 鸟妖或许是塞内外最擅长逃亡的人,即使助李陵对付精兵劲旅团时,仍是行踪飘忽,令他们连他的影子也摸不着,无从应付。鸟妖本身精于潜踪匿迹之道,不在话下,且拥有最有本领的高空探子,当他独自行事时,根本“无隙可寻”,也因而“无懈可击”。天山族人本身亦为优秀的探子,遇上他给一物治一物,惨栽在他的手上。 鸟妖之所以被称为“妖”,自有其因由。 即使晓得他要到边城驿来,但从眺望点追到这里来,其中的曲折,可领受到鸟妖在摆脱跟踪的本领上的能人之所不能。 两次重创鸟妖,均为趁他与狼军一起行动的特殊情况,而当他一意躲潜之际,直至今夜此刻,他们仍未试过可截他一个正着。 现在鸟妖正是单独行动,施尽浑身解数,务要远离险境。只要死不去,鸟妖便赢了,且成功得到令刘病已再难翻盘的机会。 刘病已在看到鸟妖于高崖壁上留下鬼画符般的图形暗记时,一直以为是着风夫人在附近某处会合,可是想通鸟妖是因见到许延寿,骇得继续逃亡,立知想法错误。暗记只是告诉风夫人,他要逃往哪里去。 对刘病已,鸟妖心存可令他发抖的恐惧,只要有刘病已出现在附近的“蛛丝马迹”,立即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何况亲眼目睹许延寿出驿搜索他的行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四章 通天彻地 今次他到这里来,是要领回鹰儿们,风势稍敛,立即从最高的山峰起飞,“名副其实”的远扬千里,直赴心里理想的躲藏处。 鸟妖冒风强飞,非是不可能,“养精蓄锐”的强壮猎鹰,亦有本事捱出狂风区去,可是有一关键性的因素,左右着鸟妖的决定,就是现时刮的乃西北风,逆风而飞是不可能的,而鸟妖最不情愿的,是给狂风刮得被逼朝东南方飞翔,重返中土北疆,回到刘病已势力最强大的地域内。 若风势敛收,又或方向改变,如多上东北或西南吹来的风,他均可凭飞技朝西面或北面飞去,只要下一个落点是另一座山峰,说不定可这般飞飞停停的,飞下高原,远逸至西方的辽阔天地。 要在这么一个深山大岭,寻找不知到了哪里去的鸟妖,惟“神通广大”的灵觉办得到,至少有成功之望。 十多下呼息的工夫,刘病已深进山内。 狂风呼啸,当风刮进忽然收窄的峡谷,受挤压下化为股股旋动的气流暗涌,呼啸声转为刺耳的尖嘶,崖壁附生的盘根老树拚命的摇晃,雪粉蓬起,随风四散,如踏足厉鬼作祟的凶域。 经过一个长峡后,道心不住退藏的刘病已,灵觉出而主事,“一丝不苟”的循着鸟妖的老路,跃上阻路的一列峭壁,攀爬往上,迅如猿猴。 刘病已历经生死血战后,在各方面渐趋成熟,之所以可“熟能生巧”,全赖道心在屡经历练下不住精进,“至阴无极”在不自觉下茁长强大,虽远未至修成正果,能与灵觉的“至阳无极”分庭抗礼,然后达至“浑一”的至境,但已能在至阳里稳占中央一点真阴的关键地位。此一征象在寻路往攻狼寨之旅,首次显现,令他可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不像以往般陷进无意识的状态。 现时的情况,若如他骑上雪儿般的神骥,放开缰索,任灵觉奔驰,灵觉就像是脱了缰的雪儿,载着主子横过干旱的沙漠,带刘病已远离险境。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非逃跑而是追敌。 尤为特别者,是此趟的奔驰,刘病已成功嵌入灵觉“神通广大”的灵应里,不过仍是旁观的身份,不可以有自己的思觉,就像虽稳坐马背上,还要蒙着双目,塞上耳朵,纯凭身体的微妙感觉,掌握雪儿的动向。 一念横生,将令他“醒”过来,重新执着缰索,再不到灵觉作主。 下一刻他跃上壁顶,来到往左右扩展c高低起伏的丘峦之顶,四周群峰环伺。 刘病已毫不迟疑的往左疾奔,刹那间攀上速度的极限,迅如电闪,长达半里波浪般起伏的丘顶丘坡,眨几眼的光景尽于脚下,刘病已冲离最后一个丘顶,朝对面壁立而起的一座山射去,就在离对壁尚有二十多丈的距离,一阵风从左方吹来,刘病已张开羊皮袍,同时朝右倾斜,乘着风一个急转弯,弯离崖壁,往右方飞去,飞闯山区内另一陌生的区域。 灵觉走的再非鸟妖寻猎鹰经过的旧路,显然因感应到鸟妖的位置,不须花时间走冤枉路,以最短最快的路线,在鸟妖远遁前追上他。 灵觉领他的肉身,不住朝山区的西北边走,不住往上攀,可猜到鸟妖亦循此方向攀上山岭那一面的高峰,好时机一到,立即飞离。 风向确出现变化,再非独沽一味的西北风,而是多了从东北刮来但较弱小的气流,两个方向吹来的风相激下,产生气旋,对飞翔固是挑战,然而若懂利用,可择向而飞,于鸟妖有“百利无一害”。 刘病已此时连忧虑也不可以,抛开“得失成败”,“抱元守一”,让灵觉纵情发挥。接着开始可能是最后一段往上攀的旅程。 上方就是山区内北面最高的峰顶。 尚差七c八丈方抵峰顶,振翼声在头顶的上空传来。 刘病已整个人惊醒过来,心知糟糕。 三声鹰鸣,随风扩散。 就在此刻,刘病已感应到鸟妖,感觉到他发自内心恐惧的波动,并清楚鸟妖登峰的时间,只比他早上少许。 刘病已再无选择,翻上峰顶。 山峰高出山区内群峰之上,一枝独秀的俯视远近。 两头猎鹰在峰顶上百多丈高处盘旋,不住鸣叫,似在提醒它们的主子须立即逃亡。 刘病已看到的,是鸟妖跃出峰缘的背影,离他不到十丈。 刘病已“喜出望外”,箭步冲前。 弹射。 鸟妖今次死定了。 刘病已之所以有十足凌空赶上c痛下杀着的信心,是因鸟妖“慌不择路”下,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就是逆风而跃。 他们所处的山峦,连绵百里,来到位处山脉西北端的第一高峰,早将边城驿远远抛在左后方。 以边城驿位于高原边缘处计算,此峰该已离开高原,位于低地和高原之间,如从这处朝西北飞,肯定比边城驿北面下高原通往阳关外的山路,更为便捷。 此亦是鸟妖选择这座高峰的原因,令他可迅速逃离险境,振翼飞往西域去,那时再来个催发魔功,狂奔千里,深入大漠,刘病已除非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如何寻他? 鸟妖的难题,是此时刮的以西北风为主,且风势强猛,逆风飞行的结果,是给风送回来。 只要他张开鸟衣,此将为唯一的情况。 相反刘病已施展的是弹射,风势顺逆对他影响轻微,运足十成真气予他致命一击后,仍可张开羊皮外袍,追着从高空掉下去的鸟妖,给他收尸。 刹那间,刘病已追至离鸟妖不到六丈的空中,离开山峰。 鸟妖投往茫茫夜空,竟没张开鸟衣,刘病已大感不妥时,鸟妖使个身法,俯冲而下,“一泻千里”。 刘病已在他上方射过,“失之交臂”。 下一刻,他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在风向的把握上,他欠缺了鸟妖的经验。 鸟妖在他下方展开鸟衣,倏地往上升起七c八丈,然后往北弯过去,在空中循着合乎天地自然之理的轨迹,滑翔而去,轻如飘羽,似不用花半点力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五章 背生双翅 刘病已还要逆风再朝上冲出五c六丈,去势方止,给鸟妖大幅扯远距离,且处于低近百多丈的高度。 他奶奶的,鸟妖压根儿不是逆风,是顺风。 当西北风吹至此处,给横亘南北如屏如障的高山挡着,反撞回去,风向生出变化,既有反方向逆回的气流,又产生气旋气涡,横流狂飙,暴虐一如三门峡内的神门水道,一旦陷身其中,任刘病已神功盖世,仍不得不乖乖遵守大自然不能改移的物理法则,与鸟妖比拚飞翔的技巧。 鸟妖是飞翔的老手,到达适当的位置,借着一股山壁反弹的暴流,乘风而去,又借势弯往正北方,沿着分隔大漠和高原层层往下c波浪般起伏c有聚有散的山脉组群,名副其实的御气而行,疾飞而去,不住拉远与刘病已的距离。 刘病已深切体会到起飞的重要性,然悔之已晚,慌不择向的非是鸟妖,而是自己。 幸好以其灵觉之能,虽是只飞过两次的新丁,却至少等同鸟妖飞二十次的累积经验。与鸟妖相比,或许若如拿凡刀对上“宝剑”,却非没有一拚之力。 收摄心神,刘病已连续再一个翻腾,到遇上另一股反弹往西北的气流,大字般张开,真气贯满羊皮袍,飞袍鼓荡下,猛然斜倾,似帆之捕风,狂猛无俦的风力,立将他冲得远离山峰,如断线的风筝。 刘病已一缩一伸,灵觉的能量盈逸四肢,就借飞袍后摆鼓震之力,与风力互相作用,调校俯冲的方向,“飕”的一声,斜弯而下,耳际生风里,狂追变成个小黑点的鸟妖。 比之鸟妖以前的鸟衣,现时鸟妖用的显然经过改良,更像背生翅膀,衣底该有特别装置,如风筝的撑架,令鸟衣吃风的能力大增,飞得更快更速,调校更易。 论装备,刘病已临时急就章的羊皮外袍,“瞠乎其后”。 但简陋有简陋原始的好处,当此飞袍是穿在最擅利用环境的刘病已身上,一般气劲,尽管顶级高手的先天真气,于此情况实用武无地。可是,他灵觉式的能量,却迥然有异,能大派用场,否则此刻刘病已便该弃飞认输。 刘病已调整飞行形态,两手挟袍合掌放于前方,飞袍后摆则撑得有那么阔便那么宽,顿成尖锥状的三角形。更精采的是两脚非是伸得笔直,而是屈曲,一伸一缩,飞袍下摆如鼓风机般,送出真气,急缓随心,化为动力,迅如鹰翔鱼落。 以这样的速度,仍要一盏热茶的工夫,鸟妖方在眼下开始扩大。 鸟妖别过头来看他。 就在此刻,悠长的一夜终成过去,曙光初现,天色转明,晨光映照里,瞥一眼后目光移返前方。 刘病已清楚看到他的神情,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颇有全不把衔尾追来的刘病已,放于眼内的自信。 刘病已是明白的。 在地面,追上就是追上,余下是动手c不动手的选择。 在广阔的高空,完全另一回事,剩是鸟妖往下俯冲,随时可拉阔距离,刘病已却没法留住势子,变成过犹不及,飞过了头,自己帮忙远离对方。除往下去外,可藉风改向,而他若想改向续追,须看风势做人,难度颇大,遑论掉头去追。故空中追逐,绝对有利逃的一方,追者反被牵着鼻子走。 此一想法仍在脑袋转动的当儿,果然鸟妖双翼伸展,又朝左倾斜,鸟衣鼓震声中,竟然往左升上去,拐个大弯,乘着东北刮来的长风,迅疾无伦的往西飞。 鸟妖的两头猎鹰,自离开峰顶后,不离不弃的在高上数十丈的空中,伴主飞翔,一派早习以为常的姿态。 此时风势减弱,层云压空,但依然长风阵阵,比早前猛烈的风势,更适合飞翔。 刘病已凭其感应,知现时所处高度,比高峰的起步点,低了至少六百至七百丈,可是鸟瞰下方飞快往后倒退,“前仆后继”c此落彼起的崇山峻岭,离下面最耸拔的山峰,尚有三百至四百丈的遥阔距离,从而测知正不住朝青海高原下的大漠从南至北的斜飞而下。 愈接近地面,给往下扯的力道愈大,若不是飞出高原的边缘区,早须着地,此时则仍大有回旋的空间,让他们做长时间的凌空追逐。 寒风袭体下,保持体温是吃力的任务,内功底子差一点的,肯定给冻僵。以刘病已之能,不时须行气活血,方可避冻灾。 鸟妖却似没这方面的问题,其穿着当有抗冷的奇效。 双方距离c高度倏地扩阔四至五倍后,刘病已方迎接到一股较强的风,一般的飞翔手段再不可行,必须“出奇制胜”,方有可能再一次赶近飘忽若神的空中鸟妖。 他首先作出判断,鸟妖最后的目标方向,肯定是高原北面以西的大漠西域。 鸟妖比任何人都清楚,追到“天之涯c海之角”,刘病已也“锲而不舍”,在现今每飞愈下的形势里,只要降落点是在高原下的某一地点,又比刘病已远上十多二十里,一旦他以独门心法催发体内潜力,刘病已将只余在后方吃尘的份儿,还可凭诸般奇技,摆脱刘病已。 而刘病已自己知自己事,实不可能永无休止的追下去。 计算距离,北面已可隐见山岭尽处,越过后就是高原北面的平野荒漠地带,时间无多,此时鸟妖乘风升高,正是为最后的飞降做准备,朝西飞,乃诱刘病已追错方向之计。 从高峰飞到这里,基本上是逆风而行,动力来自朝高原下俯冲,再以侧旋侧飞捕捉从西北或东北吹来的狂风,或两风互激下产生的气旋,对飞技的要求极为严苛,稍有错失,可给吹回头。 刘病已狂喝一声,飞袍卷裹身体,登时失去飘浮的凭恃,头下脚上的朝下方的峰峦直插下去。 忽然天地蒙茫。 雪粉又填满天地。 “万物波动”。际此成败系乎一线,刘病已的“长远之计”危如累卵的一刻,他的灵觉被险恶的形势推上“激发态”,破天荒第一次,掌握着置身广阔空间上下八方复杂无伦的能量波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六章 驭气乘风 每一个风向c风与风间的互动c鸟妖本身和周围的能量状态,无一不以波动的形式,“巨细无遗”的展现在他道心的版图上。 虽然,感应只能持续眨几眼的光景,已足让他寻得解局破局之法。 以往的感应,直至飞到这里来的前一刻,他的感应是单向的,只能覆盖某一目标范围,特别在地面上,更被囿困于平面的局限性上。如此时般,对整个广阔至似无穷尽c立体的庞大空域,是“前所未有”的动人经验,显示出灵觉无限的潜力,也惟有如此,方能于此特殊的情况下,知彼知己。 急插十多丈后,刘病已四肢箕张,飞袍鼓胀,拂拂作响,同时提气轻身,刚好迎上一股从下方狂冲而来的特强烈风。 他像没重量的轻羽般,给刮得朝上空直抛百多丈,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看到鸟妖一如所料般,在左下方二十丈低处,离他约五十丈的位置,往正北方弯过去。 风雪漫空里,鸟妖朝上瞧来。 刘病已感觉到他心内代表疑惑和惊惶的波动,并不强烈,但已是心神失守。 愈接近地面,愈给往下扯,愈难驭气乘风,故此谁争得更高的位置,有飞得更远的资格。 鸟妖的慌张,是有原因的。 其对风势的掌握,撇开敌对的立场,确令人叹为观止。 以鸟妖的高度论,离下方山脉最高的峰顶,不过十多丈的距离,起伏的山丘岭谷,像水底的礁石,激起狂流暗涌,使飞行不稳定。从峡谷倒卷上冲,又或撞峰而回流的风雪,会令采向变得困难。可是,鸟妖借着以两手操控的“鸟翼”,不住做出精微的调整,又利用整体破风乘风的微妙角度,在能保持方向的同时,又能不住增速,刘病已尚在他右上方七十丈许高处力争平衡飘浮着的当儿,鸟妖已成功朝北疾飞,超越刘病已近百丈。 刘病已将“得失成败”全排出脑海之外,紧守道心,灵觉虽从“激发态”冷却下来,令他思感收窄,仍能处于平常“覆盖式”的巅峰之状,一丝不误地掌握鸟妖的速度c去向c变化。 刘病已调校因风而变得无重的飘浮,身体瞄准鸟妖,却非他现时的位置,而是他未来的位置。 倏地除套着手的两袖外,飞袍朝上方掀起,没有被吹得狂飘乱摆,因贯满真气,接着“蓬”的一声重新罩下,覆盖背腿,背腿间的空气以惊人的高速给硬挤出去,成为往后冲的气飙,“结结实实”c重重撞在刮来的一阵烈风上,化为强大的动能。 刘病已喷射而前,朝下俯冲。 刹那间,与鸟妖的距离缩短一半,若依现况继续下去,刘病已抵达鸟妖相同高度的一刻,将与飞来的鸟妖碰个正着。 凌空弹射。 鸟妖大吃一惊,先展翅下冲,然后朝右旋开,接着两翼朝后急拨,速度遽增,令刘病已争取在空中来个埋身搏斗机会的行动,劳而无功。 幸而他早猜到鸟妖绝不肯乖乖就范,趁鸟妖错开不足三十丈远的位置,一拳击出,蓄满的真气脱拳而去,激得雪粉飞溅,如有实质的破空追往右下方的鸟妖。拳劲的厉啸声盖过了风雪的声音。 鸟妖双翼往下疾拍,蓦然提升近丈。 凌厉无匹的隔空拳,击在空处。 刘病已此时“晶莹剔透”,心无障碍,不容任何情绪影响其行动,就那么来个大空翻,收止冲剌之势,迅速伸展飞袍,于下降两丈后得回浮游的平衡,藉下坠之势获取动力,拐个大弯,续往鸟妖追去。 鸟妖又将他们间的距离拉至三百多丈,不住拍翼,以保持高度。 刘病已心中大定,距离虽拉远,但他却能维持着与鸟妖大致相若的高度。 他们现时的势子,是往地面逐渐下降,乃天地之理,谁都没法改变。 鸟妖能藉下拍维持高度,后拨增速,但他终不是鸟儿,人为的努力,只在短暂的时间内起作用,且在空中施力,下下真劲,损耗极大,非可行之法。 不论鸟妖飞到哪里去,双方的降落点相差不远,鸟妖将逃不出他的指隙。 “蓬!” 羊皮飞袍再一次拂动,积蓄足够的能量后,刘病已进行第二次凌空弹射。 鸟妖有前车之鉴,剩听声已知后方发生何事,今次不是升高,而是朝下俯冲。他的反应落入刘病已眼里,然大惑难解,鸟妖岂非自陷绝境,大幅缩短降落的时间。提早着地,等于提早向刘病已献上小命。 刘病已冲破重重雨雪,调校角度,朝鸟妖疾飞俯扑,距离迅速减至五十至六十丈。下一刻,鸟妖与刘病已一先一后,在两座山峰间穿过。 从雪雨茫茫c风雪张狂的高空,来到群峰环绕c风势相对温和的山区,仿如从虚无重返人间。 鸟妖拍翼了,改下降之势为往上升,大有飞鸟振翅c逸离山区之势。 刘病已去势已尽,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双手舒展急振,带得飞袍上下晃动,发出蓬蓬动能,使他如鸟妖般重拾升势。 一妖一人,咬着尾巴的飞离山区。 刘病已一阵力竭,差些儿没法提气轻身,刚才的损耗太厉害了,比之鸟妖,他要多花十倍以上的劲气。 逆风阻力大,份外耗力。 倏忽间,他继鸟妖后抵达所能升往的最高点,又开始滑翔而下。就在此刻,高原和低地的分界线,山区尽处出现在十多里外的前方,他们终于飞下高原。 鸟妖能在世上活着的时刻,“屈指可数”。 刘病已再竭余力,来个凌空弹射,先朝上升起三c四丈,再往下滑行,山岭在身下潮水般倒退,眨眼间两人飞出山区,雨雪茫茫下,大地扩展。 鸟妖离刘病已不到四十丈,还不住地接近。 鸟妖撮唇尖啸。 刘病已晓得糟糕,却无力应付即将发生的事。 一来先是振臂c连施弹射,到这刻仍未回复过来,更关键的,乃现时离地面约五十丈,一旦下落,将直坠地面,再回不到天上去。即使保留这个高度,能耽在空中滑翔多十里,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七章 意外助力 后上方破风声急响。 他不用眼去看,已知两头猎鹰在鸟妖的指令下,向他突袭,给两把锋利的鹰嘴各啄一记,攻击的是耳朵c颈项,人体脆弱的部位,兼之此时气虚血弱,护体无力,刘病已仍禁受不起。 幸好,着地后仍可穷追,以平常的状态,有可能跑得比在上面飞的鸟妖还快,现在当然不成。但鸟妖可好他多少?比谁回气更快,刘病已肯定自己胜鸟妖十倍。 百般无奈下,刘病已改平飞为往下俯冲。 鸟妖尖啸再起。 两头猎鹰放过刘病已,往鸟妖飞去。 刘病已心呼不妙,但已来不及阻止,亦无法影响即将发生的事。 脑袋一片空白。 猎鹰扑附鸟妖左右两肩的位置,四只鹰爪探出,分别抓着鸟妖两边翼肩,大力拍动四翅。 初时一人两鸟,似凝定空中,然后鸟妖给鹰爪扯得仰起上身,缓慢稳定的斜升而上,从五十丈的空中,升往七十多丈的上方。 “砰”的一声,刘病已掉在地上,呆瞪着鸟妖在两鹰助力下,再攀高至八十多丈的高空,方开始平飞远去,飞出近三里的距离,逐渐滑落,在刘病已眼里,不住的缩小。 现在即使没有猎鹰的助飞,凭鸟妖的高度c速度和飞技,其降落点肯定在三十里外,如加上猎鹰的因素,更是无从估计。 这次的追杀,是彻底的完蛋,什么都完了。 风雪迷离里,鸟妖变成个模糊c“若隐若现”的小点,离他超过三十里,去势仍有余未尽。 就在这个神魂不附c坠往绝望谷底的当儿,刘病已感应到鸟妖飞赴方向更远处的一股强烈波动。 刘病已大喝一声,从地上弹起来。 体能回复了小半,足够他继续努力。 刘病已迈开脚步,朝鸟妖在视野内消失前,最后的位置赶过去。 刘病已难以置信的瞧着前方。 随着他的接近,雪花纷飞里的幢幢人影,化为一众精兵劲旅团成员,他们或坐或站,个个姿态特别,就像经历极度刺激后的完全放松,打横排开在一片雪林的前方,喘着气。 人人满身白雪,如非呼出一团团的水气,乍看还以为是堆成的众多雪人,有人仍提着弩弓,本瞧着离他们二十多步远染红了雪地c倒在血泊内一人二鹰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 没人发出声音,“呆若木鸡”。 刘病已敢肯定他们头脑中一片空白,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脑筋难正常运作,即使看到自己,却没法掌握其中的因果关系,及所代表的意义。事实上刘病已亦头皮发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任之如何离奇荒诞,已成眼前不能改移的现实,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鸟妖和他的两头猎鹰,给几百把弩弓从天上射下来。 刘病已放缓脚步,在不忍卒睹的惨状前五c六步处,先是双膝着地,接着往后坐在腿上,像他们般喘息,叹道:“我的老天爷!你们怎会在这里?” 另一边,位处前列,蹲在雪原的副将睁大眼睛将他从头看至膝盖,好半晌方明白刘病已在说什么,仍有点害怕见到的只是幻象,再用神瞪他,然后道:“我的老天!真是陛下将他赶得飞到这里来吗?” 刘病已像他们般,进入只他们才能明白的状态,情况像一个在赌场连续赌了不知多少昼夜的赌徒,本以为输得不但干干净净,还欠下周身赌债,忽然发觉一铺把所输的全赢回来,一时间整个人给颠倒了。 副将道:“幸好石医师眼尖,看到飞来的是鸟妖,取出弓射杀一鹰,累得鸟妖从三十多丈的高处急坠近十丈,再由众兄弟百弩齐发,将他们射下来。唉!怎可能的!” 他摇晃着头道:“你奶奶的,我们淋了整个时辰的雪,又藏身林内,鹰眼没法将我们从雪林分辨开去,笔直的将鸟妖送到我们眼前喂箭,天下间竟有此奇遇。” 石医师“悠闲自若”的长身而起,绕过伏尸雪原的人和鹰,边行边从怀里掏出卷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在刘病已旁蹲下去,吞云吐雾,顺手递给刘病已,道:“九天哩,没抽过半口,没那个心情嘛!” 刘病已接过,狠抽几口,又送回石医师两指间。后者问道:“陛下是从哪里来的?”刘病已生出人生若梦的不真实感觉,梦呓般道:“朕是从高原上追着鸟妖飞下来的。” 石医师拍腿道:“那我们就是走错了路,却是‘错有错着’。真是‘无巧不成书’!” 众人终于起哄,你一言c我一语,议论纷纷,似在这一刻,方稍弄清楚情况,晓得自己干了什么事。 石医师详述道:“我们昼夜不停的赶往凉州,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发现鹰踪,人人欢喜如狂,全力追截,岂知仍给他逃脱。之后再摸不到他的踪影。” 副将续下去道:“大伙儿商量后,知鸟妖晓得密函落入我们手上,既然有被人翻译的可能,他不会到凉州去。那时真不知该怎办,只能找鸟妖最可能逃往的方向追,谁也晓得,如给他走脱,什么都完了。” 石医师道:“我们就猜他不敢留在中土,人可以躲起来,鹰却要在空中飞,鸟妖唯一生路,是逃往大漠去。” 又呻吟一声,道:“过去的几天,不是人该过的日子,不停的急赶,望能赶在鸟妖的前头,但大家‘心知肚明’,没可能比鸟妖快,心情虽惆怅低落,只能闷在肚子里,苦不堪言。” 大伙儿都纷纷点头以示同意。 石医师道:“我们最怕你们追错地方,到了凉州去,责任落在我们身上。后来遇上大雪,我们太累哩,再走不动,惟有在雪林躲起来,避不了雪也可凭树木挡少许风。” 副将双目射出回忆的神情,“心满意足”的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时,忽然见到老石‘弯弓搭箭’,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敌来犯,岂知见到的,竟是身穿翼衣的鸟妖,给两头畜牲从空中提着飞过来,当时的感觉,无从述说,永世难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八章 梦醒时分 刘病已点头表示明白。 他感觉的强烈度,绝不在他们之下,是以为失去了一切后,忽然从这个清醒的噩梦醒过来,一切如旧。 副将问道:“许延寿他们又在那里?陛下怎会到高原上去的?” 刘病已待要答他,忽有所觉,仰首观天。 众人被他引得朝上看。 风平息了,雪花仍是无休止的徐徐下降,漫空白茫,再无他物。 下一刻,猎鹰高空现形,盘旋一匝后,箭矢般朝鸟妖倒毙处直扑而下,到离主子不到半丈的上方,双翼狂拍,刮起大蓬的雪粉,发出尖锐的悲鸣。 包括刘病已在内,个个只有呆瞪的份儿,心里恻然。 倏地猎鹰朝副将飞去,鹰嘴照脸啄去。它选副将为主子报仇,或许因副将的大块头,被它认为是最强壮的敌人。 副将看也不看一拳击出,正中鹰喙。 猎鹰羽毛飞脱,“骨碎肉裂”的应拳抛跌,伏尸其主之旁,来不及发出死前悲鸣。 草原静寂,惟只雪洒下来的沙沙微响。 副将收回拳头,苦涩的道:“勿怪我,要怪就怪跟错主子,老子给你一个‘干脆利落’,让你陪主子和伙伴一起上路。安息吧!” 众人失去了说话的心情。 刘病已别头后望。 一道人影,从雨雪深处走出来。 仿如只会在大雪出没的幽灵,风夫人的从白茫茫的深处走出来,步伐缓慢却稳定,没一丝的犹豫,朝鸟妖和猎鹰伏尸处走过来。 随她的现身,天地给锁固在某一奇异的气氛里,梦魇般的不真实,再没一件事合乎平常。 时间停顿下来,全场那么多人,没人发出声音,个个“呆若木鸡”,洒下的大雪,将他们变成分布两边的雪人。 一边只得刘病已和副将,后方是逐渐接近的风夫人。 刘病已更不明白风夫人如何寻到这里来,但因鸟妖的死亡,一切再不重要。大雪将大地上的人与物净化,包括鸟妖和猎鹰在内,不住为他们添上一重又一重的雪白殓布,盖上雪粉,连突出来的箭也笼上白雪,不再那么“触目惊心”。 风夫人穿着连斗篷的宽大蓝色外袍,美丽的玉容没半点血色,没半分表情,正是这个神态,其异乎寻常的平静,令人感到她身似寒木,心如死灰。 她的心碎了。 风夫人像瞧不到刘病已和许延寿般,越过障碍物的直抵伏在雪上,身体不自然地扭曲,浑体插箭的鸟妖之旁,失去了力量的倏地跌坐雪地上,翻开斗篷,如云的秀发垂在两肩,看着鸟妖,双目射出不可名状的哀伤,瞬又回归“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呢喃道:“从离开波斯那一天,乐艳晓得这样的一天终会来临。人从暗黑里走出来,最终回到暗黑里。即命非命,寂静解脱,诸业尽故,诸苦亦尽。” 她以“心如止水”般的平静语调,“有条不紊”字一句,把半独白c半悼辞的一番话,安置在白雪茫茫里,尽管双方仍是敌对的立场,仍莫不为她“哀莫大于心死”的安静宁和摄住,没法生出敌意,也没人感到不耐烦。 风夫人似晓得被须髯掩盖了大部分面容的刘病已为谁,别头朝他深深注视,轻柔的道:“乐艳和香香妹均没想过他忽然动手杀人,本意只是把你们牵制在那里,其他几个天山族的猎手,也非他下的手,但确是因他而死,给鹰儿寻得影踪。他害人,你们杀他,乐艳没半分怨慰,尘世的事从来都是如此。” 刘病已呆看着她,说不出半句话。 比对常惠口中在山南驿遇上时的她,分别多么强烈,令人难以相信,眼前心成碎粉的女子,就是当年“风情万种”c眉挑目逗的艳姝。世事无常,怎想到有今时此刻。 风夫人目光移往上方的漫空雪降,眼神却该是凝定某一遥处,现出不忍记起c追思往昔的神情,语调却是奇异的笃定,缓缓道:“光明暗黑,一念之间。明暗之主何其狠心,安排了乐艳为唯一可阻止他的人,结果乐艳离明投暗,背叛了本教。”又再瞧着俯伏着c变成一个雪堆的鸟妖,双目射出或可解释为喜悦,与眼前现状“格格不入”的神色,道:“但你恪守承诺,对乐艳的爱从来没减退过,对其他诱惑一概视而不见,拒而不受。” 雨雪纷飞的天地,被她娓娓道来的自白感染,带领众人回到没法挽回c遥远的c逝去了的岁月里,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从背叛师门的那刻开始,风夫人愈陷愈深,难以自拔,无法离开,也不愿离开。 鸟妖死了,她宛如从一个永远不能觉醒的梦醒过来,回顾梦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哀乐都在其中。 风夫人转往刘病已瞧去,淡然自若的道:“香香妹终寻上了我,着我将圣物归还本教,他也答应了,我晓得他是为了我。就在那一天,我们看着常惠从驿门外的风雪走进来,风雪下得比现在更剧烈。” 鸟妖c风夫人和香香,竟然是这个关系,风夫人不说出来,常惠这辈子都猜不出。此时的风夫人,“大彻大悟”,看破一切,看通所有人事,绝不当刘病已是一个敌人。 为何风夫人不断述说有关香香的事,难道她清楚常惠和香香的暧昧情况?又像没什么道理。 山南驿之遇,到他们从香文手上夺回圣物,有好几年的光景,若要交还,早交还了,大可能是香文不肯交出,又或鸟妖根本不敢向香文提出要求。 不过,已是无关痛痒。 从此事可看出,香香是重情义的人。 风夫人陷进特殊的情绪中,幽幽的道:“形势危急,是乐艳央香香妹出手,在不管城对付他。她回来后,只说任务失败,其他事不肯透露半句。最后,给乐艳逼得紧了,才说,常惠是她命中注定的对手。刘病已我求你一件事,请你帮我告诉常惠!香香对他心动哩!她是个好女子,希望常惠能好好的善待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鲜血从她唇角泻下来,她面带微笑扑附到鸟妖的尸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三十九章 俱往矣 刘病已飞下来,不过两刻多钟。 走上去,却花了他们三天时间。带着两人三鹰的遗骸,是拖慢他们的主因。 风夫人的殉情,令他们有一了百了的感受,不愿想及有关她和鸟妖的任何事。得报血仇的滋味,可以是这样子的。 赵广和陈汤,没他们的经历,完全是另一个境况。 赵广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态,在他心里,没什么事是刘病已这皇帝陛下办不到的。 正“患得患失”的许延寿喜出望外,深深感受到“真命天子”的威力,体会着天命所在的无有遗漏。 许延寿看到鸟妖尸身,激动落泪,当场割下鸟妖头颅,并请当地人以他们的秘法保存防腐,一旦弄妥,立即上路到天山去,与天山族人以之祭祀被鸟妖杀害的兄弟。 在刘病已的提议下,人和鹰的遗骸立即火化。 杨玉及手下“在劫难逃”,授首在氐人和许延寿c赵广两人的连手之下,“全军覆没“,也使刘病已有谈判氐人未来命运的本钱。 雪停两天后,又开始洒下来,只是绵絮般的飘雪,令边城驿充盈遥远雪乡的情调。它确远离中土,被高山大岭重重分隔,旅人欲到中土,须往南行,绕道青海湖下高原。 天气转佳,滞留的商旅,目的地是中土者,趁机上路。 在刘病已的建议下,见住向杨玉在羊角坳的余党发出警告,指出杨玉命丧他们手上,若三天之内不撤离高原,杀之无赦。讯息由赵广c许延寿传到羊角坳去,同行的尚有一百多个战士,向他们展示实力。 这帮人一向嚣张,不肯轻易就范,赵广等当场打伤了他们中十多个最出色的高手,以收震慑之效。结果翌日羊角坳的贼党“一哄而散”,走得一个不留。 不论杀鸟妖c诛头人,均为刘病已与香文“龙争虎斗”的延续。 壶衍鞮败返大漠,鸟妖难以再起波澜,其死亡对香文实质上影响不大,但对香文心理的影响却是无从估量,要看香文对这位亲如手足的兄弟感情有多深。 即使大奸大恶如香文般的人,亦有其情之所系,此乃人性,如鸟妖虽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处如泯灭人性的狂魔,但就是他这样的人,对风夫人的感情却能始终如一。 鸟妖答应归还圣物,不是口上说说,若然如此,便是自寻烦恼,因绝骗不过枕边人,问题该出在香文处。不过,看风夫人仍愿意为北帮训练信鸽,可见香文非是断然拒绝,或许已设下归还期限,以遂风夫人心愿。 俱往矣! 圣物早“物归原主”,鸟妖身首分离,余体与风夫人和爱鹰化作飞灰。杀鸟妖前,刘病已恨不得“食其肉c饮其血”,到他给百箭贯体而亡,又不胜唏嘘。两人的死亡,将令其练鹰秘技成为绝响。 可是,杨玉之死,对香文却肯定打击严重,使香文失去西域和高原最重要的生意伙伴,财路中断。北面已被张安世将其时日尚浅的势力连根拔起,西面又因杨玉的败亡给彻底清剿,只是边城驿变为敌对力量,香文想重整这条走私盐的路线,已“举步维艰”。何况即使在全无阻碍的情况,没数年时间,休想取得成果。 香文岂肯坐视此种情况的发生?假设没有此种种因素,形势确大利刘病已。然而,现在的朝堂再非以前,刘病已本身又与霍氏集团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从来没清楚分明过,想想已令刘病已头痛。 而且香香爱上常惠,该为不争之实,风夫人的话证明香香没法真的下手杀他,常惠对她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谁都不懂算这笔胡涂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刘病已坐在内堡大堂一角,看着十多个年轻女子,为今夜举行的饯别宴忙个不休。 眼前的女郎青春活泼,体型健美,令寒冷的冬天充满春天的气息,且一贯塞外女子的风格,看男人的目光大胆直接,毫不隐藏心内的好恶,压根儿不怕给刘病已调戏,且摆出“欲拒还迎”的诱人姿态。 可是刘病已历经沧桑变迁,没有在众香之国历奇探险的情怀。 到这里来,是因刚偕许延寿拜见大妃。 德善大妃年约四十岁,雍容优雅,是值得尊敬的长者。见她后,大妃请许延寿留下说话,后者则着刘病已在这里候他。 许延寿来到他身旁坐下,道:“云泥会随微臣回去!” 刘病已讶道:“大妃方面没问题吗?” 许延寿道:“是大妃提出的,或许见云泥对微臣难舍难离,早点放人。”又道:“在安全上没问题,除那驾车的高手外,还有一对夫妇高手保护她,他们乃当地响当当的人物。三人外,尚有十多个天竺好手。” 刘病已随口问道:“爱卿怎么想的?” 许延寿露出复杂的神情,沉吟片晌,道:“微臣本不习惯说自己的事,可是那种震撼太大了,给陛下问起,颇有不吐不快的古怪感觉,可见老天爷或许要微臣告诉陛下。唉!‘天网不漏’确无有遗漏,没人可置身事外。对云泥微臣非常感恩,没有她,我们势没有现在。” 刘病已奇道:“发生了何事?” 许延寿叙述道:“那晚我们瞧着陛下和鸟妖从北端的山峰飞往西北,只瞧去势,陛下能追上鸟妖的机会实不乐观。” 刘病已苦笑道:“事实也是如此,在竞飞上,朕确输了,不得不承认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在飞技上天下无双,朕用尽灵觉的老本,仍莫奈其何。” 许延寿道:“微臣和云泥追了好一阵子,到走不动,颓然而返,心情之劣,不知该向谁诉。” 刘病已道:“失去对‘天网不漏’的信心吗?” 许延寿道:“这就是人性。人只相信看得见c摸得着,可以理解和明白的东西。剩看鸟妖变成像大鸢般的飞妖,陛下则只凭一件羊皮袍,无论以前对陛下有多大的信念,亦为之动摇。你奶奶的!‘胡思乱想’时,更怕陛下掉下来跌个‘粉身碎骨’。” 刘病已哑然笑道:“从爱卿这几句话,可想象爱卿当时的心情多么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章 漏网之鱼 许延寿道:“微臣本想直追下去,虽知‘徒劳无功’,总好过呆等。只是…………唉!只是云泥怎都要跟着微臣,试问怎忍心她因微臣受苦,只好陪她回去,安顿好她后,再循着路线尽尽力。” 刘病已点头道:“换过是朕,会做同样的事。在那样的情况下,怎可能睡觉?” 许延寿双目射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直至微臣送她到内堡寄居的小房门前的那一刻,微臣仍希望做一尾可漏出网外的鱼,‘自由自在’地游弋于‘无边无际’的汪洋。” 刘病已大讶道:“爱卿是否在‘自欺欺人’,依朕来看,你们首次道左相逢,谁都抗拒不了对方。在搜索鸟妖的时候,你看云泥的眼神,清楚明白是对她动了真情。” 许延寿道:“陛下是‘旁观者清’,微臣则是‘当局者迷’。人很容易习惯成自然,循着旧套路对人事做反应。对!微臣确爱和她在一起,她的娇姿妙态,让微臣‘百看不厌’,每一次都那么新鲜热辣,乃微臣从未尝过的滋味。不过,任何事仍可以变得‘平平无奇’,自己知自己事,微臣怕辜负了她。” “爱卿忘掉了若为‘天赐良缘’,便是另一回事。”刘病已俯身过去笑道:“朕乃过来人,敢保证你爱卿不后悔。” 接着他坐直身躯,道:“‘言归正传’,在她的香闺门口,发生何事?” 许延寿叹道:“她猜到微臣会离驿去追,硬将微臣扯到房里去,讲明不让微臣离她半步。接着的,不用我说下去吧!” 刘病已笑道:“她是为爱卿好,在那样劣无可劣的心情下,唯一可解救爱卿的,就是像她那般千娇百媚的美女,自愿献身,与爱卿共度良宵。多口问一句,她是否令爱卿忘掉了一切,包括鸟妖和朕的生死?” 许延寿叹道:“确然如此!坦白说,对男女之事微臣早非新丁,且经验丰富,却从未试过那种到了另一天地的感觉,天塌下来也不愿管、不理会。” 稍一停顿,似犹豫该否说出来,然后接下去,道:“或许是投入,更贴切是一个彻底的大解脱,从过往迷惘和创伤解脱出来。微臣终于明白,为何在找到真爱后,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因为发现生命里尚有其他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为之活下去。” 刘病已喜道:“这张网罩得好!” 此时赵广、陈汤联袂而来,后面跟着个大汉。大汉见到皇帝陛下,连忙行礼:“小民乃张大帅手下,大帅请陛下速速返回朔方,有要事需要面禀。”接着他递上了一封书信,刘病已拿起书信,张安世在信中没有详细说明什么事,只是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帝速返回。” 刘病已内心一顿烦燥,似有不祥的预感,他挥了挥手,赵广将大汉代下去安置,不在话下。 刘病已会合精兵劲旅团成员后,一路急速行军,赶往朔方。 听闻皇帝陛下已到,张安世等人不敢怠慢,连忙出城迎接。 张安世见到皇帝,连忙行礼,刘病已道:“张爱卿辛苦了,免礼。” 接着续道:“爱卿有何要事呵。” 张安世道:“陛下,长安城出事了!” 刘病已一惊道:“爱卿勿急,有话慢慢说。” 张安世拿出一封书信,刘病已连忙展开细看,这封信是张延寿写的。 事件的原委,则是刘病已统军御驾亲征出京之后,就已经开始拉开了帷幕……。 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出现了谣言传说:御驾亲征的皇帝远征大漠因“急功冒进”、几乎是全军覆没,皇帝亦命丧在群胡之手。 现在,出塞远征的汉军残部,正在车骑将军张安世的统率下突出重围,撤回大汉境内……。如此等等,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愈演愈烈。 而这时候的京城长安,则陡然间加强了戒备,城中昼夜有甲兵日以继夜的巡逻、守卫……。 张家三子中,张千秋、张彭祖随刘病已一起出征,张延寿则在皇帝离开京城之前,秘密接受了重任。 此时的他“接二连三”的接到了监听京城朝野上下动态的探子禀报, 最开始的时侯是一次比一次传扬得愈加凶猛的谣言,接着就传回来了令张延寿更为震惊的消息:现在皇城已经被留守京城的羽林军只许进、不许出的给全面的封闭,在朝的所有大臣均被请入了皇城之内已经几天未曾出来了,听说朝廷中的高官好像被胁迫在商议议立新帝的事……。 长安城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张延寿强行的压下惊骇莫名的心绪,秉性老成、沉稳的他筹思了一夜,隔日才又派军卒想办法混入城内,前去打探具体的消息。 可是随后,张延寿得到的却是以丞相为首的大臣们,因为不肯轻易就范,全部被请进皇城数天未返的消息。 已经感到大事不妙的张延寿,随后也就赶忙给随皇帝陛下出征,还没有返程的张安世,书写了一封加急书信,信中详细的描述了京城长安,近期所发生的“波诡云谲”的变化,并派手下快马紧急的送往边郡……。 张安世看过书信后,深感事情紧急,连忙派出使者与皇帝联系,请皇帝陛下回来主持大局。 刘病已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和茫然过后,心中默默的计算起了霍氏家族目前留在京城长安中、下一代有能力“兴风作浪”的主要成员: 霍禹、霍云、霍山乃是为首者已经“毋庸置疑”。老霍光名义上的一子二侄孙、实则同为其子的这个三人。 老霍光其余的几个女婿中,三女婿任胜;二女婿邓广汉;四女婿赵平,五女婿范明友,老霍光现有的几个女婿中,也仅有六女婿金赏跟他们不对付,而向着自己这边。 另外,光禄大夫给事中张朔乃是老霍光的的姐夫,职同于赵平的助手;京城长安驻屯汉军的中郎将王汉,乃是霍禹的女婿。 至于与霍氏有着深厚渊源的门生故吏,现在已经遍布天下的多如牛毛、“数不胜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威震慑 刘病已望了张安世一眼,接过书信细细观看。 刘病已越看越快,脸上的严霜也逾发的森寒。看到最后可能是大脑也‘嗡、嗡’之响的麻木了?手里举着书信、脸色一片的惨白、目光有些呆滞的喃喃自语着: “这、这、这怎么还越来越离谱了?朕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能传说出朕已经晏驾了哪?还聚众议立新帝?张爱卿、韩增、赵充国等重臣都领兵在外,谁人敢如此的‘大逆不道’,不予这些朝廷重臣商议就擅专哪?彼等又将置于太后何地?……” “数月之前,在微臣与陛下同时出京之后,微臣就已经稍感有些不妥。寻常百姓家尚有言‘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又何况大汉朝堂?“ 躬身侍立在一旁的张安世,上前一步斟酌着词句、十分慎重的缓缓说到:”故而,微臣在随陛下的圣驾离京之前,就先予犬子有所交代,让其多注意一下京城的‘风吹草动’。故而,他才会及时的把京城出现的异动送达军前。自然,微臣当时也只是心中有所预感,而无能估测出是否真就会有不虞之事发生。” “呼……!朕能得到张爱卿的辅助是何其幸也!以往之事就不说了,如果大汉朝堂为人臣者,都能如卿般,身怀家国天下,朕又有何可忧!” 仿佛有些“如释重负”的刘病已长出了一口气,森寒的脸色也稍稍的有所缓解:“想来张爱卿出京之时就已经有所预感,故而才让朕能够这等快就得到了京城出现变故的消息。而张爱卿的慎行、慎言、绝不稍作妄言的夸大其词,则是朕最为看重的!如此,方能使大汉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哪!” 刘病已的情绪经过一段时间的缓解,明显稳定了许多,他也点出了张安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真是”聪明不过帝王家“嘛! “微臣不过托陛下洪福而已”张安世谦恭的说道:“京城初始的谣言乍起,以微臣估测,乃是因陛下的离京,才使好事者感到一时缺少了天威震慑,故而就开始了‘无事生非’的大造其谣。 然说者无心乃是为了一时的口快,而心有鬼者闻之,则必然会‘胆战心惊’。担心陛下返京后严加的追究。此等忤逆的大罪,又有何理由加以宽恕?故而心有鬼者就不免下决心欲行‘破釜沉舟’之事。” “爱卿所说的意思,朕完全明白!”刘病已顿了道:“张爱卿来见朕,也定是有高见欲对朕言吧,爱卿心中的想法可予朕说说,看与朕之所思是否相同。如此才好对此事予以应对呀!” “陛下明见!微臣不擅虚言,亦无任何的邀宠之心。微臣只是想此事必须要慎重的处之,才直接的前来觐见陛下……。” 张安世首先也只是顺着刘病已的语意对自己的行为目的加以了补充。这样做,他也是在隐晦的恭维着刘病已“您老人家高明”、以便使刘病已的心态更为放松一些:“此事太过重大,处之不妥则会遗祸江山社稷和亿兆的大汉子民,故而急亦不在一时。陛下请勿嫌微臣絮烦,听微臣细加剖析一下此事,而后再行寻觅应对之法。” 在刘病已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张爱卿还是先说说尔心中之所思吧’之后,张安世才接着说到: “微臣再接续前言。为了家族的辉煌能够传承下云、为了自身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某些人难免之前就会有所密谋、筹划。而恰巧在此时,却又传出来了此等令人闻之既胆寒的莫大谣言,继而也就逼得那些无状的之人想要冒险一试。借此来行筹谋已久的‘大逆不道’之事。 张安世道:“以微臣看来,行此事的这些后辈之人,还是有些少不更事,把此事看得太过简单矣!此等涉及到国祚的大事,岂是几个’妖魔小丑‘之辈就可轻易促成?不仅忠于陛下的朝臣必将会大有人在。而对此事有着不容撼动的摒弃、认可权的太后,又安能轻易的就默许彼等的妄为? 无有确报,彼等也必然会受到太后及众多在京朝臣的全力抵制。故而,封闭皇城、圈囚朝臣乃是彼等所欲行之事的必然之举也。此亦无须微臣多言,圣明如陛下必早已看穿。” “凝神静气”的聆听着张安世分析的刘病已,此时有些疑惑的望向他道:“爱卿此言,朕怎么听起在是向为他们求情么?” “微臣现在所担心者,乃是太后、皇后及众多我大汉朝臣的安危。更有甚者,所谓‘树倒猢狲散’,微臣担心大动干戈之后也必会祸及彼等的家族;难免会惹来彼等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的妄动无明,也会给予煽动之口实……。” 张安世心道不好,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解释道: ”以微臣之见,现今又极不适于大动刀兵。强势的趁势挟大军威压,难免会促成彼等垂死挣扎的大动干戈。微臣怕祸及黎民百姓,凭借陛下以往的圣明、贤德,忠于陛下者必然会如蚁从也似的不绝如缕,陛下轻易的返回京城、重坐御座实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刘病已道:“虽先贤言‘一动不如一静’,然此事却又无有‘一静’之退路。就恍若面临深渊一样,再退就会造成‘万劫不复’的惨境。” “陛下圣明!然则强势的大动干戈,亦难免会有‘玉石俱焚’之虞;故而,把握的乃是一个‘度’字!”顺着刘病已的怅惘,张安世“旁敲侧击”的加以规劝、说服着。 “度、度、度?这个‘度’字的把握何其的难尔?”刘病已抬起头一脸焦虑的望着躬身站在对面的张安世,停顿了下道:“朕没有责备爱卿的意思,爱卿‘老成谋国’,不愧是一历经数十年仕途之能臣。” “陛下切勿再做此言!微臣的家训乃是扶保大汉、不惜为大汉的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微臣也仅仅是尽臣子的本份而已,安能不知自律。”张安世连忙恭谨的说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二章 燎原之势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朕也是因一时有些失神。张爱卿之前的剖解,实是同朕之所思所想颇为吻合。为不使变故蔓延开来,朕应对被裹胁参加者予以安抚,并作以相应的承诺。“ 从即位始就在重逾千钧的压力之下,顽强坚持到了今天的刘病已,现在是越来越睿智,考虑问题也越来越深远、全面: “如果造反大罪都能宽恕,我大汉皇家的威严又何存?张爱卿以为,在此‘度’之把握上当何以为之?” “如此的冒犯我大汉皇家的尊严?实乃百死难恕!”张安世陡然提高嗓音、毫不迟疑的说到。在这个涉及到‘君为天’的时代理念面前,张安世也必须要表现出这种坚定的态度。 接着,张安世却又话锋一转:“以微臣之见,所谓‘覆水难收’。彼等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之心。故而,处之此事就当以疾如迅雷之霹雳手段,方能尽快的弭患无形。否则,则难免还会酿成更大的变故。处置彼等事小,太后、皇后及众多在朝朝臣等的安危事大,当尽早营救之,以免出现意外。” 刘病已道:“朕明白卿的意思了。” “微臣觉得陛下挟大军强势回京,亦不妨做得张扬、隆重一些的以显帝威。使得彼等宵小产生错觉,认为陛下所率大军尚需些时日才能抵达京城长安的城下。如此为之,微臣估测亦有可能发生一种变故。那就是:当救出彼等手中的人质,彼等相应的失去要挟陛下的筹码以后,亦有可能感到大势已去的遁逃他处。此亦是微臣所希冀之事也!” 张安世补充道:“彼等畏罪遁逃,微臣就可率军尾随而追,并聚歼之献首于陛下阙前。这样一来,陛下及皇家的天威亦将无损矣!此既是微臣自接信后百般思虑之法。微臣恭请陛下圣裁!” 待张安世说完后,面沉似水的刘病已轻抚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望着张安世咬着牙说到: “爱卿之策,朕以为已是在尽量的力求万全之策。惟太后、皇后及众位在朝朝臣等的安危,朕实是忧心至极!朕即刻启程赶往京城。” 刘病已道:“朕口述,爱卿帮朕草拟了一封檄文.......” 张安世道:“请陛下过目。” 刘病已接过,看完后道:“可!” 地节四年,皇帝诏告天下曰:“现在,大司马博陆侯霍禹与其母宣成侯夫人显及从昆弟子冠阳侯霍云、乐平侯霍山、诸姊妹婿度辽将军范明友,长信少府邓广汉、中郎将任胜、骑都尉赵平、长安男子冯殷等共谋‘大逆不道’之事。 霍禹之母又指使女侍医淳于衍进药毒杀恭哀皇后,还准备毒杀太子,想篡夺汉家政权。该等逆乱不道,俱应按律伏法。 凡为霍氏所蒙蔽裹胁而没有具体犯罪事实的一般参与者,一律赦免。” 夜幕低垂,虫蚁嘶鸣。在“万籁俱寂”的夜幕笼罩之下,一阵疾如奔雷的‘隆隆’马蹄声踏破了夜幕下的沉寂、惊飞了安眠中的宿鸟。刘病已正率领着精兵劲旅团在夜幕的掩映之下、奔驰在赶往京城长安的路上,刘病已的又一次铁血旅程也又将拉开序幕……。 而目前的刘病已身边,既有车骑将军张安世,也有张安世的两个儿子张千秋、张彭祖,还有一贯秉承着只是忠诚于大汉皇室、而不结党争权的金氏当家人中郎将金安上,以及陈汤、许延寿、赵广等人,综合实力上也不弱。 而随后刘病已传令跟进的诸路汉军中,还会有前将军韩增、行军在他之后的赵充国。 事实证明张安世有些低估刘病已的权威性了,在这西元前时代,在关中这汉室的大本营,老百姓们对刘病已这个草根皇帝的感情还是挺深的。 霍禹那帮人平常只会吃喝玩乐,那理会什么政务,民间已经满是干燥的木柴,一个火星投下去,就是燎原之势。 当天子车驾起行时,一路通往京师的官道上,每日都挤满了前来争睹天子威仪的人群,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也许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看到天子。 对于那些准备参加科举的士子而言,能够见到这位传言中的天子让他们振奋不已,对他们来说,新的科举制度代表国家新的开始,他们期待新天子能扫除奸邪,让忠直才干之士重回朝堂,再现大汉昔日的治世。 总之,当刘病已返回长安时,人们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渴盼和欢喜的心情, 尽管初春的寒意仍浓,可是却挡不住沿途官道上百姓的热情,他们穿着整齐的衣服,捧着香花,不少老人更是让子侄辈摆出了香案,向天子的车驾顶礼膜拜,祈求天子能庇佑国家。而那些准备参加科举的士子则是奋力地挤向官道,想要看看新天子是否真地如传言中所说那般,他们远将国家看得胜过自己的性命,他们太需要一位能使大汉再次兴盛的天子了。 看着沿途如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天子万岁的人群,赵广的目光不时瞟向车驾上的少年天子,他和陈汤没有想到刘病已居然在出发前,让他们除去了车顶上的华盖,将天子车驾改成了冲锋陷阵的戎车样式,一路站着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和迎接。 “我看到天子了。”官道上,前方的人群忽然响起了浩荡的欢呼声,在后面的人们纷纷向前打听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知道天子是立在车上时都是呆了一呆,紧接着便用力往前挤了起来,让官道旁维持秩序的郡国兵“苦不堪言“。 而护卫在天子车驾周遭的精兵劲旅团员则是睁大着眼睛,目光“迥迥有神”地巡视着视线中的每一个人,当天子命人将车驾改成戎车时,曾指着他们说,“朕有这些忠勇的士兵守卫,何惧小人刺杀!”现在就是他们尽职的时候,绝不让任何一个不轨之徒靠近天子。 戎车上,刘病已穿着天子的十二章冕服,自始至终保持着他应有的威仪,尽管他的脸庞看上去还有几分青春,但是那种神情姿态却让人过目难忘,对沿途的人们来说,这位身姿挺拔,面目英挺,神情威严的天子,让他们觉得陛下如果独掌大权,大汉帝国必将迎来一位伟大的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三章 滚雪球 长安郊外的官道,鼎沸的人群将两旁挤了个水泄不通,谁都想来争睹被传为英睿仁孝的天子,他们早就听说天子此次返回长安,不乘车驾,而是亲御戎车一路北。 长安城里的霍禹等人闻听刘病已正在回京城的路,马惊慌失措起来。 “当初,要不是听你们说皇帝已经崩了,我怎么会把魏相他们扣押起来,现在皇帝回来了,怎么办?” 有人跟他出主意:“范明友不是不赞同我们的举动,自请驻扎在城外么,让他去对付刘病已!” “好计!”霍禹拍拍手笑道,稍微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仍有些心虚的道:“一个范明友,只怕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呵。”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献了一计:“君侯若是不放心,久闻邓广汉为人机智,有辨才,可派他去协助范明友,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霍禹笑道:“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可比古之姜尚c张良!来人,给先生赐金!” 范明友一人在喝着闷酒,霍禹他们不明白霍光身前为何如此看重他,自从霍光死后,他在霍家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这次,他也曾经劝过霍禹等人不要妄动,可他们一句话就把他顶回去了,现在皇帝c车骑将军等都不在,现在不动,难道要等他们回来,我们坐着等死么? 自他听说自己的丈母娘,设计毒死了恭哀皇后,他就明白,霍家走了一条死路。 手下军士来报,邓广汉来了。 范明友问道:“今天吹的什么风,你怎么也跑到来了?” 邓广汉屏退左右,小声跟他说:“听说刘病已马回长安,君侯派我来协助你,务必要把他挡住。” 范明友吃了一惊道:“皇帝陛下没有架崩么,难道传闻不实?” 邓广汉道:“根据最新的战况,皇帝不仅没有架崩,反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打得匈奴单于带伤而返,十几万大军损失无数,现在是凯旋而归。” 范明友叹道:“匈奴单于亲自出动了十几万大军,都没有挡往陛下,凭我们几个能挡往才怪。” 两人枯坐了一会,邓广汉道:“现在军中士气如何,能否一战?” “军中最重荣耀c纪律,我们名不正c言不顺,逃亡的军士越来越多,我也在拼命维持。”范明友道:“如果皇帝陛下亲至,只怕阵前倒戈的人越来越多。” 刘病已久经战阵,平过贼,打过匈奴,调度几个农民还不跟玩一样,他让许延寿预备了一杆一丈八的旗杆,挑着汉家天子的黑龙大旗当大纛,制定简单旗语,大纛向前,群众向前,大纛停,群众停,总之一切跟着大纛走,另外挑选腿脚敏捷c头脑伶俐的作为传令兵,传达自己的命令。 安排好一切,队伍“浩浩荡荡”向长安出发。 沿途又有大批百姓扶老携幼加入,虽然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但眼中都闪耀着希翼的火花,刘病已的大军从千人很快变成了万人。 队伍的核心是戎车,刘病已如同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高高在,陈汤扶着大纛站在旁边,骄傲的挺着胸膛。 队伍越来越壮大,“车辚辚c马萧萧”,放眼望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估摸着也有十万之众,刘病已居中指挥调度,完全依靠落后的旗语和口令,竟然“井井有条”,这全赖于刘病已对精兵劲旅团的严格训练,所以他们的组织协调能力比一般的汉军强出很多。 大多数后加入的民众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两点,皇帝陛下回来了,跟着皇帝陛下有饭吃。 刘病已登基将近十年,可以说老百姓没挨过饿,就算受了很重的天灾,刘病已也力保不饿死人,这些事情百姓们却记在心里。 皇帝陛下回来了,就有好日子过,这似乎成了一个真理,每个人都深信不疑。 刘病已将大纛旗依然插在车头,指引大军前进,陈汤c许延寿c赵广站在他左右,他们都明白,能跟着这样的皇帝陛下干“轰轰烈烈”的事情,他们都觉得即便“万劫不复”也是值得的。 若在平时,人还会考虑后路和私利,但在这种壮阔浩大的场面下,即便是自私的小人也会被感动。 外面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刘病已这次特地带来了很多红旗,还临时借来了锣鼓队,吹鼓手腮帮子滚圆,吹着激昂的乐曲,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简直就是欢乐大进军。 外面这十万人马的成分,刘病已心里清楚的很,这里面九成是不明真相的百姓,平时生活也“浑浑噩噩”,除了和自己息息相关小事会动些脑子,大事从来都是随大流,面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走就是。 剩下那一成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这样干是不靠谱的,但法不责众,也就跟着来了,或许其中还有“浑水摸鱼”,通风报信的,但这些都无大碍。 随着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拉越长,走在前面的都是青壮劳力,刘病已将他们组织起来充当应急队,撕烂几十面红旗,每人右胳膊缠一条红布当作识别标志,这些人的任务是扶老携幼,维持秩序。 青壮们争先参加应急队,人数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粗略统计竟然有五千人!他们中不乏携带武器的基干士兵,刘病已让陈汤将这些人单独拉出来,组成武装巡逻队。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刘病已有种莫名的激动,他本来可以让张安世c赵充国他们打前锋,自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没想到此次御驾亲征,又点燃了心中的烈火,此刻他深刻理解了那些先辈的旺盛斗志和视死如归的精神从何而来,因为此刻他的胸中就燃烧着这样的豪情。 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么可爱,哪怕自己为他们牺牲,也在所不惜。 不知不觉,大队前锋已经接近了长安,道路设了卡口,前面有羽林军的将士在此严阵以待。 一匹骡子疾步而来,背着插着小红旗的传令兵飞身下骡,奔到戎车前,学着行礼道:“报告陛下,前面有军士挡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世食汉禄 刘病已“大马金刀”的坐在车里,道:“朕早就听说,长安城有一部分高官和匈奴人勾引上了,要坚决打倒他们,谁敢阻拦朕,谁就是朕的敌人,就是大汉的敌人!” 皇帝这话说的提气,武装巡逻队上前,红缨枪“密密麻麻”像小树林一样,几百面红旗在他们身后招展,在他们身后,牛皮大鼓咚咚响着助威。 潼关抽调的军士来挡路,其中不乏打过仗见过血的,但此刻他们也发怵,不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是因为这些人后面是皇帝陛下,他们的先人都食过汉禄,谁也怕被别人指脊梁骨。 带队的一位屯长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被坏人蒙蔽了,赶紧回去不要捣乱。” 许延寿喊道:“胡扯,是你们被坏人把持了!皇帝陛下的话还能有假?” 屯长苦苦劝道:“兄弟,你太单纯了,皇帝陛下已经崩了,怎么可能在你们队伍中,一定是坏人冒充的。” 许延寿道:“放屁!你不信就跟我去看。” 屯长曾经见过皇帝一面,他很勇敢地解了兵器,跟着许延寿去见所谓的刘病已,到了队伍里一看,果真是“如假包换”的刘病已。 他连忙行礼:“给陛下请安!” 刘病已道:“平身。” 陛下的态度虽然和蔼,屯长就仿佛不由自主的就听进去了。 “朕这次本来只是去打猎,随手把匈奴人的单于打了一顿,长安城有些高官和他们有勾引……” 刘病已“和颜悦色”,“侃侃而谈”,完了一摆手:“你先回去吧,替朕转告部下,不要站在大汉皇朝的对立面。” 屯长再次敬礼,回到卡口,平静的告诉手下,皇帝陛下确实来了,这次行动就是他组织的。 他们面面相觑,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面对汹涌人潮,他们只能选择站在皇帝这边。 卡口放行,人流滚滚而入,第一道防线失守。 将军账,范明友倒背着手,眉头紧皱,形势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此刻他的手下们,都没有主张,在等候他的决断。 邓广汉也在其中,此刻忍不住进言:“将军,我们通报君侯吧。” 范明友举起一只手:“如果我们掌控不了事态,事事都要君侯帮我们解决,那要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的意见是,先自行解决,压下去之后再通报君侯,该处理的处理,该安置的安置。” 邓广汉道:“可是对方非等闲啊,他是皇帝陛下。” 范明友猛然停步,扭头以锐利的眼神看着邓广汉。 邓广汉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刘病已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倒想看看,在我面前,他拿什么蛊惑这些百姓。”范明友冷冷道。 “咳咳。”邓广汉道:“他马上就来了。” 范明友的心悬了起来,现在刘病已带着大队人马而来,他必须决断才行。 “把所有军士全派上一线,你们手上的武器呢,难道是摆设?”范明友发怒了。 “将士们听说,皇帝陛下在队伍中,都没有士气,再说我们的兵平时应付治安还行,打仗我们不专业啊。”副将很委屈。 “敌人是什么情况?”范明友不耐烦的问道,当高官久了,他越来越官僚化,竟然忘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连对方的兵力武器都没掌握。 好在副将是做了功课的,他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对方居说有十万人,起码有数千人的武装力量,组织严密,号令清晰,很难对付。” 范明友倒吸一口凉气,他忘记了一件事,大汉皇朝提倡全民皆兵,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展开练兵运动,家家户户都有武器,几乎人人都是战兵。 关中乃是尚武之乡,百姓的素质在整个大汉皇朝都靠前,每次朝庭组织的大比武都不出前三名,他们装备精良,严格训练,真要干起来,自己手下这些兵还真不是个。 “将士们辛苦了,形势很严峻,责任就在你们肩上。”范明友召集会议,对手下说:“附近县的部分农民,在坏人的蛊惑,恶毒挑唆下,前来长安捣乱,这是疯狂的举动,你们站在防守第一线,绝不能退缩半步。” 副将说:“挡不住怎么办?” 范明友的拳头砸在桌上:“你们手里的武器是派什么用场的,先警告,不能奏效就开打,还不行就射杀骨干人员。” 现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一些人摩拳擦掌,觉得立功的时候到了,一些人却陷入了迷茫。 忽然范明友看到桌子上的茶杯在颤动,外面传来震撼大地的步伐声。 他们来了。 范明友手下的将士们看到了一幅他们这辈子再难以忘记的场景。 城外,汉家天子的黑龙旗高高漂扬在队伍的最前方,上万人齐步走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惊天动地”,从窗口望出去,外面已经是红色的海洋,遮天蔽日俱是翻卷的红旗,令人“心惊胆战”。 “快,都下去,绝不能让他们再往前入了!”范明友急忙下令。 手下们匆匆去准备了。 邓广汉进言道:“我看还是通知君侯吧。” 他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毕竟是没见过战场的高官。 但范明友却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也曾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他不怵刘病已,也有这个勇气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你不用说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必须打垮他们。”范明友颇为自信的说道,其实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城墙上一个大嗓门在不停喊着:“请你们立即停步,不要再向前走了。” 农民们继续前进,充耳不闻。 副将焦躁万分,见对方已经进入警戒线,当即下令,放箭示警。 一阵箭雨过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士兵们趴在城墙后面,握着枪的手汗津津的,他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不时困惑的回头张望。 这个时侯,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将士们,朕是你们的皇帝,刘病已。” 所有人都肃立静听,虽然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但是皇帝陛下的名字早已刻在每个人心中。 一阵喧哗,士兵们似乎明白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五章 君临天下 刘病已深情道:“将士们,朕这次出外打猎,回来后发现后朕只不过出去了很短暂的几天,百姓们生活的情况比朕在的时候恶化了许多,百姓饿的皮包骨头,发生这样的情况,朕这个皇帝是有责任的,可朕听说,就连朕忠勇的将士们也在挨饿!” 这话激起了士兵们的共鸣,是啊,霍禹等人夺权以来,只管自己“花天酒地”,那管平常百姓死活。 士兵们握枪的手渐渐松开了。 忽然城楼上的范明友开腔了:“请大家听我说,不要受了坏人的蛊惑,请你们立刻回去,请将士坚守岗位。” 刘病已“针锋相对”的说道:“范明友,朕问你,历任大汉的皇帝,是不是努力让百姓吃饱穿暖?现在百姓饿着肚子,粮库里却‘堆积如山’,你们霍家的人只顾‘花天酒地’,宁愿霉烂也不发给群众充饥,你良心何在!现在朕宣布,解除你的官职!” 范明友急眼了:“刘病已,你不能罢免我!” 刘病已道:“朕是皇帝还没有权力解除你的官职么,你身为朝堂上的高官,祖宗也受过汉家的恩惠,你如此‘忘恩负义’,将你的祖宗置于何地!” 两人隔空对骂,明显范明友落于下风,刘病已“义正词严”,“慷概激昂”,“正气凛然”,“挥斥方遒”,范明友节节败退,“理屈词穷”。 刘病已每说一句,下面就欢声一片,为他喝彩。 最后,刘病已说:“我汉家历代祖宗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图的子孙后代过上幸福生活,不挨饿,不受冻么!范明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历代祖宗的血不能白流!” 他振臂高呼道:“大汉皇朝,长乐未央!” 百姓们喊着口号,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向军队压去。 刘病已大喝一声:“忠勇的将士们,朕命令你们,把大门打开!” 士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了,纷纷和农民兄弟们紧紧拥抱,胜利会师,合兵一处,铁流进入长安。 范明友心如死灰,仰面朝天悲叹道:“走错一步啊。”说完他拔剑自尽而亡。 邓广汉见势不妙,早骑着快马去给霍禹报信了。 当接到刘病已即将回长安的消息时,霍禹等人不禁惊慌失措起来,他和霍显准备逃出长安,去找广陵王。霍云、霍山不愿意离开长安,又怕刘病已清算他们的罪行,双双拔剑自尽而亡。 霍家的主事者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再也无力控制被囚禁的太后,皇后,大臣们。 长安城内,各学室的太学生已经将太学外的道路挤了个水泄不通,群情激昂,甚至还有人高呼着‘诛除国贼’的口号,一直以来,外戚在天下人心中都没什么好名声。 霍光一向不太看得上读书人,而一味提拔自己的亲戚入朝当高官,往日,他活着时,迫于他的淫威,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诸君,请听我一言!”看到嘈杂无序的太学生队伍,萧望之登高而呼,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如今天子英明睿智,处事果敢,正是上天赐我大汉中兴之主,我等忠心为国之人,应当前往迎接天子,奉诏诛贼。”萧望之声音充满抑扬顿挫,拿着皇帝的诏书挥舞着,众人都是情绪高涨了起来,口中高呼着“迎圣天子,奉诏诛贼!”。 近千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城门,一路上不断有闻讯而来的太学生加入。 就在太学生的队伍不断壮大时,原本一直在霍光的权势下“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的帝国官僚们终于爆发了,除了那些中下层官僚,不少身居高位却没有实权的大臣们,也再无法忍受霍家对国政的干预以及对他们的轻慢,如今霍家都处于空前的虚弱时期,而天子强横,正是恢复官僚政治的最好时机。 那些为霍家心腹的官吏,纷纷被平时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的上司,同僚或下属打倒,高呼着‘天子万岁’的官僚们换上了朝会的礼服,在以魏相为首的三公、九卿带领下,“成群结伴”地赶往迎接皇帝。 前方,忽地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如一波波的浪潮般涌向城门,让文武百官都是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返回长安的天子竟能造成如此声势。 “听说天子此次御驾亲征,大发神威,将匈奴单于当场击伤,匈奴大军惨败而归。”百官中,排在靠后的一些官吏纷纷私语起来。 人群中,那些年轻的太学生犹为兴奋,当听到天子崩了的消息时,他们可是好好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只等着天子队伍出现,向天子表达他们的忠诚。 片刻之后,烟尘渐消,天子的车驾队伍出现在了文武百官的视线中,他们久候的天子穿着衮服,手扶天子剑,亲自驾车而来,队伍后面是跟随的百姓和年轻士人子弟,看上去宛如千军万马相随一般。直让张延寿率领迎驾的留守新军看得“目瞪口呆”。 官道旁的留守新军无疑距离天子最近,这些骁锐的士兵都是不自觉地看向他们所要护卫的天子面容,接着他们都是低下了头,天子的眼神凌厉,仿佛就像是无敌的统帅俯视他们,‘天威如狱,犯者无赦!’几乎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们无法解释年少的天子身上那种浓烈得宛如实质的森寒气息,只能归于天子乃授命于天,天生威仪,不可冒犯。 “微臣率百官,恭迎天子!”捧着太后亲赐符节,魏相以丞相身份领着夏门亭外百官,趋前跪拜道,此时已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刘病已。刹那间,城外变得寂静无声,前来观礼的百姓和士绅都跪倒在了地上,只有风扯着旗帜猎猎作响。 刘病已从车上缓缓站了起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张开了双臂,接受着宫门外那山呼海啸而来的‘天子万岁!’的欢呼声。 “霍氏主政的时代已经结束。”刘病已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高声道,“而朕将君临天下!”他的语调异常缓慢,可是却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一种窒息般的力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六章 勒马踏人 “万岁!”不知是谁带头高呼了起来,然后所有的人都高呼了起来,而刘病已也张开了双臂,接受这些忠于帝国的人的欢呼。 在这个西元前的时代,天子即国家,天子弱则国弱,天子强则国强,这既是不幸,也是幸运。 在坐镇未央官天子的指挥下,一道道诏令如流水般发了出去,全幅武装的羽林军,绣衣直指们开始前往城中捉拿和霍氏集团有关的党徒,而太学士们也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持起城里的秩序。 虽然霍家此时大势已去,宫中仍有一些党羽在负隅顽抗,尽管人数不多,可是却都是霍禹等人的心腹,自知难逃一死,都是铁了心要对抗王师。 看着天色渐晚,许延寿皱了皱眉,若是被这些叛逆漏出一两个,到时藏匿于暗处行刺天子,他就是百死也难赎自己的罪过,想到这里,他朝身后的士兵高声道,“将士们,再努力一下,天黑前,务必要将这些叛逆清除干净。” “喏!”士兵们高声应喝,谁都明白一旦入夜,捕杀这些叛逆就更加难办,到时候他们丢得不仅是自己的脸,也是丢羽林军的脸。 当初霍氏的人欺骗他们,说皇帝陛下已经崩了,他们只到不久前,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难得圣明天子知道他们是被蒙蔽了,大度地赫免了他们的罪过,他们个个“感恩戴德”,要用叛逆的血来洗刷这种屈辱。 前方宫室内,一枚暗箭忽然射出,直奔许延寿这个带队的军官,侧步一让,许延寿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那枚射来的箭矢,接着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上,杀光那些叛逆。” 说完,他抽出背后的大弓,引弦张弓,那枚暗箭被他奉还了回去,几乎是弓弦响起的刹那后,冲上的羽林军前方,一名死党从殿门处倒了下来,喉间的箭羽犹自颤动着,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是不禁回头看向了许延寿。 “愣什么,还不进殿!”看到有士兵止步回头,许延寿大喝了起来,手中的弓却是开合不停,眨眼间三枚箭羽发出着刺耳的尖利啸音,射入阴暗的宫殿内,带起了一阵惊呼,又是三人倒下,或喉,或胸,都是一箭毙命,直到身子摔在地上时,鲜血才从中箭处溢出。 许延寿率先跨入殿内,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大刀,沉默地杀向了那些持着兵器的宦官,紧接着他身后的羽林军士兵也纷纷回过神,跟着这位箭术几近通玄的主将,凶猛地杀向了那些死党。 片刻之后,兵刃的交击声停下了,许延寿依然是第一个走出了殿门,他的刀已归鞘,身上滴血不沾,只是那双森冷的眼瞳里却充溢着杀气,“去下一处。”只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许延寿径自走向了前方,而他身后的羽林军士兵则是跟上了这位沉默的主将。 铁制的甲叶碰撞着,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发出着铿锵之声,一队队的羽林军踩着沉重的脚步声搜索着一处又一处的宫殿,将那些叛逆的人一一格杀,就像是钢铁般的机械一般不知疲倦,而在宫外,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帝国士兵,在忠实地履行他们的职责。 北军的五校尉中,有二位是霍氏集团的心腹,掌管着越骑,长水二营,由于长年经营,排除异己,笼络了一大批军官,若是发动起来,这几千人的帝国精锐常备军所能爆发的力量无疑是惊人的。 许延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击溃遇到的那支霍氏队伍以后,他没有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霍氏党羽,而是直接以先锋军的速度,分兵杀向了长水和越骑这两支北军中由霍氏掌握的骑兵驻营,他们不能给霍氏组织北军抵抗的机会。 当‘奉天子诏,诛除国贼!’的震天喊声汹涌冲向长水的驻地时,大部分的长水营士兵犹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愣愣地看着高呼着策马狂奔过来的羽林骑,直到军官喝骂才反应过来,连忙关闭营门。 看着将关上的营门,许延寿急了起来,猛地一夹马腹,他高举着的诏令,高声大吼了起来,“天子诏令在此,长水营全军接诏。” “别理他,快关营门!”看到把门的士兵迟疑,一名属于霍氏党羽的长水军官拔出了佩刀,不过这时许延寿已经到了,他勒住了马缰,疾驰的马匹在这一勒下,人立而起,扬起的双蹄落在了骇然的军官胸膛上,接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凉寒的夜风中血花飞溅,看着落地的军官,长水营前的守营士兵全都睁大了眼,谁都没想到这个策马而来的羽林骑军官竟然这般凶悍,直接勒马踏人,目光扫过四周的长水营士兵,许延寿再次暴喝了起来,“还不跪下接旨。”这时他身后的羽林右骑也已经赶到,涌入进来。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或许那些中高级军官已经投靠霍氏,可是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依然畏惧着皇权,看着那几名没有跪下的长水军官,许延寿眼神一沉,直接挥手道,“将他们几人拿下。”说完,一展手中的诏书,大声宣读起来,“霍氏专权,荼毒天下,朕深恨之,今发兵剿灭其党羽,凡属王师,当从朕之命,诛除国贼!” 宣读之后,许延寿看向了那些跪着的长水营士兵道,“听明白的就起来,随我等一起杀贼!”不过是短短片刻,那些跪着的士兵就纷纷跳了起来,加入到了许延寿的队伍里。 “…凡属王师,当从朕之命,诛除国贼!”羽林骑和加入的长水军士兵一起高喊着,杀向了长水校尉所在的将邸。 长水营的营帐内,正被军官煽动的士兵们听到了那越来越清晰的喊声后都是跳了起来,一些大胆的士兵更是抽刀在手,直接和那些军官厮杀了起来。 整个长水营顿时乱作一团,早就被许延寿追得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长水校尉不敢停留,只是和领着近两百人出了后营,往城外的庄园而去,打算带着这些年蓄养的死士和私兵据堡而守,同时想办法联络霍禹做殊死一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七章 奋武扬威 留下百人整顿长水营,许延寿带着其余羽林骑兵追击而去,出发时天子说过,绝不能让这些叛逆逃入城外经营多年的邬堡。 和许延寿一样,领着羽林左骑的陈汤在平定了越骑营后,也是追着越骑营校尉的队伍杀出了长安城外。 名义上指挥羽林军的车骑将军张安世,虽然没有像陈汤c许延寿般亲自带兵诛除霍氏,可是有这位宗室老臣亲自出面,北军中的屯骑c步兵等诸营在简单地交权后,就由天子派出的人接手了部队,稍作整顿后,就加入到了讨伐部队中,开始在长安城中抓捕霍氏的党羽。 在这个危难的关头,丙吉c许广汉亲自上马提剑,指挥着绣衣卫在城中维持秩序,将那些“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给抓了起来,以免他们扰民。 未央官中不断有羽林军的飞马探报送进,以便天子随时了解城中的情形,做出指示。当看到几乎是“快马加鞭”送到的奏报,刘病已也不由发怒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关闭城门,城门校尉干什么去了,他把朕的诏令当儿戏了吗?” 看着勃然发怒的天子,官僚们都是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谁都没有想到,天子早就签发关闭城门的诏令,到现在都没有执行。 丞相府内,在知道霍禹,霍显等人逃出城的消息,魏相也是气得跳了起来,他和天子一样,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人过去在司隶吞并田产,勾连豪杰,蓄养死士和私兵,若是被他们串联起来,恐怕整个司隶都要动荡不安。 “不必封城门了。”看到身旁的张彭祖询问皇帝,是否要派人再去城门校尉处,刘病已摆了摆手,霍禹,霍显等人已经跑了,此时再封城门也已经无用,只会逼那些还未及逃出的霍氏党羽做“困兽之斗”,一旦他们纵火,到时候皇宫可保无恙,但是那些城中百姓就遭殃了。 “拟诏,城门校尉,当此紧要之时,‘玩忽职守’,致使霍禹,霍显等人逃出,着褫夺其职,交由诏狱关押。”刘病已沉声道,接着解下腰间所佩之剑递给张彭祖,“你拿朕的天子剑去宣诏,若是其犹豫不决,可立斩无赦。” “喏!”张彭祖接剑后,高声答道,接着疾步退出,城门校尉举止迟缓,动机实在可疑,天子的处置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冲天的火光中,被喊杀声惊醒的长安城百姓们惊恐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都是胡乱穿着衣服起来,一家人守在一起,关死了房门,等待着天明,只有一些大胆的人偷偷跑到了街上,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倒是有几个倒霉的人,被军队当成了想要趁机行窃的蟊贼给抓了起来,其实本来若是按照他们的意思,直接砍了也省得麻烦,只不过天子发了严令,而且他们的长官光禄大夫丙吉又亲自压阵,才让这些本来只是好奇的百姓,侥幸地逃过一命。 由于长安城门始终没有关死,且战且退的霍氏党羽都没有拼死之心,最后被羽林军一路追杀,溃不成军,逃出了城,到了半夜之时,整个长安城只剩下零星的地方还在进行着战斗,那些被围困的霍氏党羽靠着深宅大院做着最后的抵抗。至于起火的地方,在军队的控制下,火势也被压了下去,没有蔓延开来。 当张彭祖赶到东城门时,才发现城门校尉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乱作一团的城门兵守着驻营,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等待着命令,“这个混帐!”张彭祖想到那个逃走的城门校尉,一边骂着,一边以天子近臣的身份安抚城门兵,接着派人连忙赶回尚书台向天子请示。 “让城门兵立刻接管城内秩序,北军诸营整顿后,立刻出城和羽林军汇合。”刘病已没有任何犹豫,现在长安城中局势已稳定,北军诸营这些帝国精锐可以腾出手去收拾司隶以及周围投靠霍氏的豪强。 听完天子的诏令后,负责起诏的待中有些犹豫,“陛下,司隶附近投靠霍氏的豪强众多,此时对他们用兵会不会让他们倒向霍氏,与陛下作对” “这些人都是国之虫蠹,侵占官田民产,在地方上横行不法,而且毫无信义,朕正要借这个机会将他们扫除。”刘病已打断了待中,不管如何既然难以避免将司隶卷入刀兵,那就索性做得彻底一点,将那些冀附霍氏的豪强全部铲除,只要速度够快,他们没有反应的机会。 听着天子“大义凛然”的话语,官吏们都是大为振奋,冀附霍氏的豪强一直都是帝国的大患,他们不交赋税,隐瞒人口,“欺行霸市”,种种恶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如今天子振奋勇气,施展威风,以雷霆之势进军,惩治他们正是天下人心所向。 几十年的挣扎依附,以中小地主为主的士人阶层已经开始壮大,对于豪强的态度,他们和自己是一致的,刘病已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断然决定对依附霍氏的豪强动手,而不是用怀柔的手段获取他们所谓的‘效忠’,继续让他们肆虐地方,破坏已经属于他的帝国。 夜漏将尽,天明时分,整顿完毕的北军诸营领取了武库的重型装备后和羽林军一起出发,开始按照天子的旨意,对长安城周和司隶地区属于霍氏党羽的地方豪强进行清剿,出发前天子派出的使节更是向他们宣布,从豪强家抄出的钱财中,天子将拿出一成用来赏赐他们,这个消息让本就士气旺盛的帝国士兵更加激昂,都是高呼着‘天子万岁!’出城直奔那些豪强的庄园。 度过了不眠之夜的长安居民们起来后,才知道原本“不可一世”的霍氏集团已经“灰飞烟灭”,昨夜的刀兵声正是帝国的士兵在天子的诏令下诛除意图谋反的霍氏集团及其党羽,只有一部分余党侥幸逃脱,不过帝国最精锐的兵士和天子的亲军羽林军已经前往追击,用不了多久就能消灭这些叛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八章 倒戈相向 由于百官一直都在官署连夜办公,再加上天子亲自坐镇,长安城始终维持着正常的运转,在军队接替了城门的防务后,整个城内的秩序恢复了平静,而那些晚上被拿下的大胆百姓,在经过负责治安的狱吏简单盘问后就被释放了出来,当然那些被抓了现行,想“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都一一按照大汉律法进行了重惩。 一夜无眠的帝国官僚们看着窗外透进的晨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保持着矜持的姿态走出了官署,和同僚们打着招呼,在大汉天子的迅猛攻势下,霍氏集团的势力被彻底摧毁,孝武皇帝架崩后,把持朝政多年的外戚势力终于退出了帝国的政治舞台,而他们期待已久的中兴盛世终于露出了曙光。 长安城外,只是匆匆得到皇帝回京城消息的地方豪强们,甚至连选择那边都没有想好,就迎来了羽林军的打击,彻夜而来的帝国士兵没有丝毫的疲惫之态,领队的军官大声宣读完天子的诏令,也不理会那些地方豪强如何申辨,手臂一挥,身后的士兵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进攻。 尽管自孝武皇帝去世以后,帝国的地方豪强实力逐渐增强,但是面对帝国的精锐士兵,依然没有半分胜算,再加上他们丝毫没有想到,皇帝陛下在平定霍家作乱后,会那么迅速地发兵讨伐他们,所以都准备不足,甚至当羽林军手中的帝国制式弓弩发出尖利的呼啸时,他们还没有从先前天子的那道讨伐诏令中回过神来。 “天子有令,被迫为奴者,协助王师诛除叛逆,皆释放为平民,赐予田产。”杀入庄园的羽林军高声呼喊,动摇着那些被豪强掠为家奴的庄丁的抵抗意志,本就没有动员的这些庄丁,几乎是在听到羽林军的大喝声后,就有一大半掉转武器开始倒戈相向,在这些庄丁的帮助下,分散开来攻打各庄园的羽林军的推进速度极快,而且“源源不断“”地有被豪强吞并田产而被迫为奴的庄户拿着农具前来。 几乎到中午时分,各支羽林军都打到了豪强庄园中修建最坚固的邬堡,这时候让羽林军们惊愕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衣衫褴褛,拿着简陋农具的老百姓,爆发出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凶悍,甚至比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更加勇猛,不畏生死地攻打邬堡。 邬堡中一些亲人在外的庄丁,也和属于豪强的心腹发生了冲突,在混乱中,羽林军抓住了机会,进行强力攻击,攻陷了一处又一处的邬堡,而那些冲入的老百姓,一反往日的温顺,像红了眼的狼一样,看到豪强的家人,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 羽林军们纵容了这些平时被豪强奴役压迫的老百姓,当然那些想要趁乱掠夺财物的则被格杀于当场,天子释放为他们平民,并赐予良田,已经是君恩似海,更何况这其中的一成是天子赏赐给他们的,是对他们忠诚的褒奖,怎么能容他人染指。 到入夜时,豪强们的家人几乎被屠戮一空,来不及自裁的豪强,则被羽林军及时从那些杀红眼的老百姓手中抢下,看管了起来,按照天子的诏令,这些豪强要送到长安接受廷尉府的审问调查后,将他们的罪状公布于天下,然后明正典刑,于未央宫外的广场上问斩,重振帝国松弛的法纪。 长安地方上的豪强在羽林军雷霆般迅猛的打击下,连挣扎的水花都没溅起几朵,就整体地遭到了覆灭,而这时整装出发的北军已经以急行军的速度进入了司隶地区,连夜开始了强攻。 小憩了一会的魏相,从天子让人从府库中搬出的大榻上醒了过来,昨天晚上当未央宫一道接着一道的任免诏书发过来时,他是“心惊肉跳”了好一阵子,生怕天子会一下子将朝中的官吏清理一遍而使得政局不稳,不过当他心中合计的时候才发觉,天子并没有动太多朝堂上的官僚,而是以各官署的下属职官为主,将一大批平时忠于职守,没有任何背景的官吏提拔了上来,同时清除了一批靠行贿赂得到官职的人,虽然看上去数量巨大,但是整个帝国的官僚系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变动。 “陛下施政老到,你我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丙吉从官署外走进,身后跟着的几名中年官吏手中提着食盒,他们都算是丙吉和魏相的弟子辈,一向执礼甚恭。 “陛下还在未央宫?”魏相看着坐到大榻上来的丙吉,一边喝着御膳房做的粥,一边问道。 丙吉笑着道:“还在呢,我刚劝了一回,陛下没答应,反倒是劝我回宅邸休息。” “陛下年少,这么熬夜太伤身体,等会我去劝劝。”魏相喝下了碗中剩下的小米粥,大汉好不容易迎来了那么一位中兴之主,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想到这里,魏相腾地站了起来。 当羽林军的信使飞马将捷报送入宫中后,依然在官署办公的官僚们松了一口气,接着再次如昨天一般,未央宫的诏书如流水一般发了下来,豪强几乎被清空的长安地方上需要大批的官吏去丈量土地,安抚民众,恢复生产。 未央宫内,刘病已命待中拟完最后一道诏令后,终于在魏相几次的劝谏后,回去休息了,他这个天子不休息,帝国官僚没一个能回家休息。 当听到天子终于休息,官署内的百官们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在将手头的事务交托给守夜的同僚或下属后,“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脸上保持着矜持的笑意,讨论着帝国以后的施政方向,脚步轻快地步行回家。 长安城内,随着大批原本属于霍氏集团的高官被抓捕抄家,空出了不少豪宅院落,很多人都以为天子会将其赐给此次参与平乱的功臣,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天子居然传令校尉带兵封了这些房子,而那些奴仆婢女也全部释放为平民,让人大为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天纵奇才 司隶地区,羽林骑的推进速度极快,而许延寿和陈汤这两位年轻人,引领着他们一路“高歌猛进”,将那些带着私兵弃家而走试图组建联军的豪强一一击溃于半路,交由身后跟进的部队清剿,他们则是继续凶猛追击着,带了一部分骑兵仓惶奔逃的霍禹和霍显等人。 司隶州的交界处,被许延寿如同猎鹰撵兔般追逐的霍禹、霍显队伍,从一开始最多的几千人已经锐减到不足千人,尤其是那个骑着白马的羽林骑校尉许延寿,闪电般地全军突击,一下子打掉了他们好几百人,企图抵抗的霍禹部下更是被其当阵力斩,最后被汹涌而过的骑兵铁潮踏成了齑粉。 霍禹和霍显的队伍此时已经接近崩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羽林骑军在战场的表现,完全不负他们帝国精锐之师的名声,几次交战让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一些中下级军官和豪强已经有了叛变的心思,他们要面对的是天子和整个帝国的精锐军团,还有地方上的卫戍部队,忠于天子的地方官吏会加入到对他们的讨伐中来,而那些农夫出身的郡国兵,也会渴望着砍掉他们的脑袋,建立军功来换取天子的赏赐。 似乎感觉到队伍中的异样气氛,霍禹和霍显不敢再让心腹斩杀士卒,以免激起兵变,此时两人已经没有了其他心思。香文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与其被这些手下人割了脑袋去请赏,还不如主动投降,反正若是论罪的话,霍禹、霍显他们才是元凶,自己顶多算是个帮凶,至于霍显以后会怎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想到这里他猛地拔出了佩剑一把搁在了霍显脖子上,不过片刻,这支军心溃散的队伍就被他掌握了起来,接着派出了信使向距离已经不远的羽林骑军送去了降书。 “你以为天子会放了你?”看着大势已去,霍显恶狠狠地瞪着香文道,不过香文倒是不以为意。 “天子会不会饶了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造的孽比你少多了,就算我死,至少也比你死得舒服些。”香文阴恻恻地说道,手中的剑划了下,“我最多就是判个斩刑,可比‘千刀万剐’,车裂什么的痛快得多,再说我还不一定死呢?” 看着大笑的香文,霍显骂不出来,她想起了帝国律法中那些可怕的刑罚,然后发疯般撞向了剑锋,骇得他连忙撤剑,朝四周扑上按住霍显的心腹道,“别伤着她,咱们能不能保命,可全在她身上。” 当望着不远处已是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叛军时,许延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眼看要到手的功劳就这样变成了敌人主动投降,好在他不是那种杀降冒功的人,只是意兴索然地让麾下士兵接管了这些投降士兵,押着他们往长安而回。 此时,整个司隶地区的豪强大多都被剿灭,只剩下寥寥几处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其陷落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皇帝陛下发动的“秋风扫落叶”般的军事行动,至此也到达了尾声。 伴随着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掌握帝国舆论,以中小地主出身为主的士族阶层配合着天子的诏令,将被诛除的霍氏集团及其党羽在天下人心中彻底打上了叛逆的烙印。 长安和司隶地区发生的血腥事件虽然在天子的严令下被封口,但是还是有一些消息传到了各州郡的豪强耳中,让这些平时在乡里横行惯了的大地主们“不寒而栗”,纷纷收敛起来,同时对朝堂的形势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不过让豪强们总算放心的是,天子在随后昭告天下的诏书中说,这一次长安和司隶地区被剿灭的豪强,都是附冀于霍氏的叛逆,才发兵讨伐,至于发生的屠杀事件,王师曾试图阻止,只是这些豪强平时行为太过恶毒,致使民情汹涌,才酿成了身死族灭的惨祸,天子本人希望各地的士绅要引以为戒,同时也要体恤朝廷的难处,不要受到流言的蒙蔽。 天子的诏书如此诚恳,豪强们安下了心,他们还是愿意忠于帝国的,至于长安和司隶地区的豪强们只能怪他们自己站错了队,平时做的事情也太过“人神共愤”,此时经过廷尉府的审讯,这些豪强平时的罪行被整整抄录了一车的竹简,可谓是“罄竹难书”,一些品行尚算得上端正的豪强也是极为不耻。 霍禹,霍显等人既然已被抓捕,如何处理他们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皇帝陛下准备将办理此案的重任交给前将军韩增来办理, 在这个关键时刻,御史大夫丙吉进宫了…… 一向忠厚淡定的丙吉这次有点激动,但久经官场的他还是具备一份从容,没跟皇帝陛下撸胳膊挽袖子。他拿了一份奏章,对皇帝说:“陛下,臣作为御史大夫,有责任把臣民的想法告诉您。现在有人说,陛下您明知道霍家‘功高盖主’,却在宣成侯死后仍然过分地封赏霍家子弟,导致他们‘恃宠而骄’,闹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事情并不完全是他们的责任。” 这进谏还是很智慧的,首先,丙吉没驳皇帝的面子,其次,“借力打力”,强调祸患的源头。其实丙吉更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已经看出来,皇帝当年滥赏霍家,就是为了“培养”他们造反,“名正言顺”剪除威胁,还保有了爱护功臣的好名声。十八年的市井生活和天纵奇才的政治素养,让这些习惯“一本正经”的大臣们根本玩不转皇帝的套路,其实从霍光重病开始,大家就已经被他牵着走了。 而皇帝也没生气。他知道丙吉受托孤之重,这番话是一定要说的,而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台词。刘病已在处理官场事务上越来越“有条有理”了。 “丙爱卿,朕知道你是个厚道人,耳根子软,而且霍光临终前将霍家托付给你,在这个关头你一定会站出来替霍家求情!“刘病已非常热情地拉丙吉坐下,对他说:”朕这些日子从萧望之那里接到了各郡国贤良方正弹劾霍家的折子,估计未央宫下半年的柴火都不用买了!萧望之给力啊,替朕揭发了奸佞,朕正要下旨命他专门负责收集各郡国对霍家的弹劾奏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章 罪有应得 丙吉听后,心里又气又爱。气的是这招太损了,萧望之是天下学霸,多少读书人愿意跟着他走,这么下去别说半年柴火,明年后年的都能预备出来,那霍家就“黄泥裹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爱的是皇帝的用人手腕越来越高明:他知道萧望之那样的人已经不缺啥,但对当年霍光的仇怨,恐怕他一生无法释怀,皇帝了解他的这个心态,所以才给他派的这个差事,他对这件事情肯定很有干劲。 看丙吉没吭声,皇帝又说:“霍家的所作所为爱卿你也看到了。” 丙吉听后一激灵,他竟然不知道该说啥好——如果皇帝真的知道所谓“销赃越货、杀人灭口”的事情,那他今天就真不用说啥了。 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陛、陛下……” 刘病已像只老狐狸一样,笑了笑道:“你别忘了朕登基前是什么身份,江湖上买个毒药杀个人啥的,类似这种案子朕在民间也断过十起八起了。您说恭哀皇后产后服用的附子,还有预备给皇太子吃的东西,都是谁从外面弄到宫里来的?” 丙吉闻言如同“万箭穿心“,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帝再也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懵懂青年了,或者说这只是自己的幻觉,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懵懂过! 丙吉只是苦苦哀求道:“陛下,开恩啊,开恩啊!” 刘病已“声色俱厉“地道:“丙大夫,你忠心保护朕,保护太子,朕知道你是好的。所以今天朕才抽空听你这些废话,成全你对宣成侯的朋友道义,你别没完到了。你抬起头,告诉朕,恭哀皇后怎么死的?” 丙吉抬起头,此刻,他从刘病已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寒彻九天的悲凉! “传旨,天牢里关着的那些皇后临终前在场的人,无论有罪无罪,一律腰斩弃市,杀人的‘罪有应得’,没杀人的给恭哀皇后殉葬,由你去办!霍家的案子你别插手了,朕会让龙额侯去处理。” 皇帝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丙吉在泪眼朦胧中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朝政什么的皇帝也许不懂,但下毒杀人、“鸡鸣狗盗”这些东西,游侠出身的他简直是祖宗。他隐忍不发这么多年,盼今天早就已经盼得热血沸腾。至于说让韩增去处理,一来试试他的忠心,二来他有经验——田延年那虎牌的勇士不就是被韩增折腾死的么? 于是丙吉连夜出去迎接韩增。他还没放弃…… 韩增接到督办霍家谋反大案的圣旨以后也很郁闷,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是猴山要换大王,皇帝不把霍家都弄死他就睡不着觉。至于说找到自己,一是试探忠心,二是干这趟买卖自己名声在外——曾经弄死田延年那虎牌就是最好的广告。 而且这次的斗争不同以往,再也找不到“给大司马送手纸”这样的好借口来避祸了。 韩增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工作,结果丙吉当街拦住了他的马车。朝廷三公级别的高官不顾礼法和面子出来拦车,丙吉是豁出去了。 俩人一碰面,丙吉“开门见山”,吐出仨个字:“保霍家!” 韩增听后苦笑:“丙老爷子啊,事到如今我就问您一个问题,最近疯传恭哀皇后的死因,到底是不是真的?” 丙吉没答话。但韩增从他一瞬间的犹豫中已经明白了。于是他接着问:“那你是不是已经劝过陛下了?” 丙吉道:“我劝过了,没有成功。” 韩增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道:“老爷子啊,不是我说您,您都敢去劝皇帝,还能活着回来,已经很有面子了,霍光在天之灵看着,肯定也领您人情了,听我一句,别管了,赶紧回去歇着。皇帝也是人,人要是杀红眼了,谁挡着他他就拿谁脑袋磨刀,咱俩同朝为臣这么久,您老可别坑我。” 说完就要走,丙吉急了,拼命拉住了韩增的车马头:“将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我也知道陛下现在是红眼儿了,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尽力保存霍家后人,不然祸害有三:第一,陛下答应过霍光,如今却食言,难免被后人诟病;第二,说翻脸就翻脸,今后还有哪个忠臣敢拼了命的保着陛下?第三,一翻脸就杀全家,我朝岂不是又要回到孝武末年‘腥风血雨’中,陛下本人也曾深受其害,为什么不能体谅呢!” 韩增听后还是没说话。他知道丙吉如今这想法是行不通了,但毕竟他一片公心,而且还是一片好心,对这样一个人,人们往往不理解,但是起码要尊重。 于是他想了好久才说:“丙老爷子,我尽力就是了。但您别太指望我。” 丙吉道:“谢谢,谢谢,谢谢将军。” 面对丙吉的道谢,韩增赶紧回礼,随后驾车前行。在那一刻,他也觉得一股子酸楚撞上心头。其实丙吉说的没错,为爱妻报仇,是任何一个男人的血性,但他是皇帝,他的身子不是他自己的。而要是让这件事情彻底伤了好人丙吉的心,那大汉还有谁再敢称道义呢…… 对于霍山、霍云和范明友三家,皇帝陛下本来是发狠要杀了的,但别人可以不管,韩增作为霍光曾经托付过的人出面向皇帝求情了,他也算成全了丙吉的仗义。不过混迹朝堂这么多年的韩增,求情求的也很有水平,他说: “启禀皇帝,霍山、霍云和范明友三人已经认罪自尽,按照田延年的先例,臣请求到此为止,不要追及无辜。毕竟主动伏法了也按律夷三族的话,那今后所有大罪人都会铁了心造反了,臣这差事也就没法干了。请陛下圣裁。” 刘病已一笑:“他们是认罪自尽,还是畏罪自尽,是自杀还是别人逼死的,未见得吧?” 韩增心里一惊:“这皇帝果然不是盖的,之前太低估他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 刘病已扫了一眼满朝文武,看见丙吉用极纯洁无辜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心里一软,于是叹了口气:“这三家满门尽诛,唯不祸及父母妻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一章 流氓有文化 丙吉听后眼泪差点都下来了,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这意味着霍去病一支骨血总算能够得以保存。但谁也没想到皇帝话锋一转,“借力打力”—— “爱卿说的对,主动认罪自杀的,不祸及三族无辜,那从始至终没有认罪、还打算抵抗和逃跑的,就要从严治罪吧?不然以后就都跑了不是?” 丙吉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了。他无助地看了一看韩增。 韩增一咬牙,心说丙老爷子我这辈子就豁出这么一次!交你这朋友了!于是他赶紧跪下:“陛下,臣认为丙大夫说的有理……” 刘病已不动声色地道:“那就是说,你也想为霍山他们开脱,有意包庇反贼了,嗯?” 韩增吓得“心胆俱寒”,忙道:“臣不敢、臣不敢……” 韩增再也不敢吱声了。真是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大汉皇朝从高祖皇帝开始,都是被朝臣的“伶牙俐齿”辩驳的“理屈词穷”,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来个现场发飙,像刘病已这么会抓人话柄的皇帝真是“破天荒”。 丙吉不傻,听出事情要坏,他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 “陛下开恩呐!念在已故宣成侯的功劳,求您留一支骨血为他祭祀香火吧!” 他说着说着,“痛哭流涕”。满朝文武都被丙吉的真情打动,甚至连知道丙吉功勋内幕的许广汉也跪了下去,于是大家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趴了满地。 魏相本来打心眼不想跪的,但大家都拿眼睛盯着他,“众怒难犯”之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张安世此时没有随大流,没有站出来说话,他是真地畏惧天子,仔细想想大汉历代先帝中,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深沉心机和处事手段的皇帝,几乎一个都没有,不管是高祖皇帝,孝武皇帝,还是孝昭皇帝,也许都比不上当今天子。 这样也好,天子掌权,国家兴盛有望。 大伙没想到,刘病已顿了顿说:“行,那就给诸位爱卿面子,留下……已故宣成侯的小女儿和小女婿,为他祭祀香火吧,女婿如半子嘛,好了,都散了吧!” 丙吉刚想谢恩,突然如雷击一般愣住了。满朝文武的表情也全都僵在了脸上—— 霍光的小女婿,不是皇帝自己么!于是丙吉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即昏在了朝堂上…… 地节四年七月,霍禹被腰斩弃市。腰斩可以说是死刑中最残忍的,因为人被拦腰砍成两截后,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会在剧痛中挣扎。 刘病已前世曾经看过一本书,后世明朝年间,一名大臣就被处以腰斩,他蘸着自己的血连写了七个“惨”字才咽气,这个消息传到皇帝陛下那里,他发下了善心,下旨从此废除腰斩,其惨烈可想而知。 霍显的所有亲属和族人还有淳于衍等几十家、上百口人,全部在闹市中被斩首,尸体就丢弃在大街上无人敢问津,在朝臣的心目中,皇帝陛下登基后一直是“和蔼可亲”的老好人形象,可是他如今清算霍家的罪行,翻脸杀人,可把全天下都杀怕了! ……………………………………………… 在长安变乱之时,侍中史高奉诏,先一步将长乐宫和未央宫的门禁封闭起来,严禁霍氏出入宫闱,所以直到大局鼎定,霍成君才得知霍氏的谋反失败,那一刻,她的精神彻底崩溃,整个人“悲痛欲绝”。 谋反之罪,株连九族。霍成君想去廷尉诏狱见母亲。被告知不可。想去长乐宫求太皇太后,被告知不许。想去求刘病已,更被告知陛下不见。 不可!不许!不见!她像是困在椒房殿的女囚,“寸步难行”。椒房殿的宫人不再对她“毕恭毕敬”,每个人打量她的眼神都变得异常怪异。她整日以泪洗面,派人送出去的书信犹如石沉大海,刘病已始终没有出现在椒房殿。 刘病已不肯见她!霍成君知道,他在怪自己——因为霍显和霍禹的关系,所以他迁怒于自己! 她要见他!要向刘病已解释清楚!霍家是权倾天下的外戚,没理由要谋反!这一定是个误会!霍家是冤枉的! 霍成君要走出椒房殿容易,但要想走出椒房殿后继续不被人发觉就比较难,为此,她脱下皇后的华服,换上了简朴的宫人衣饰。第一次在没有任何随从的情况下走出来椒房殿。 午后的掖庭阳光暴晒。宫人多半在午憩,所以椒房殿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不见。霍成君很顺利地沿着墙角走,正要设法出掖庭到前殿去时,忽然许多宫人手持虎子、竹筒等物,接踵从某个院门出来,她清楚这些仪仗是谁的,一时激动得竟差点喜极而泣。 可不等霍成君上前,那仪仗往左侧一拐,居然走进了一处宫殿正门。等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前面早已没了人影。她扶着墙抬头,宫门上赫然写着“鸳鸾殿”三字,她深深吸了口气。 鸳鸾殿的值宿宫人见霍成君过来,刚欲阻拦,结果被她扬手掴了一巴掌作为了结。她虽然穿得简朴,但后宫无人不认得她,值宿宫人低着头罚跪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她恶狠狠地啐了声,继续往里面走。 鸳鸾殿她并不曾来过,在掖庭住了整整五年,却还是第一次发觉宫里竟有这等清幽宁静的地方,进门处的院子种着一排排的杨树,树下围了圈篱笆,九,十岁的小刘奭正在树下持竿黏蝉,负责看护他的两名阿保在树下铺了席子,席上摆满了夏令鲜果,时不时地招呼他歇息喝水。 刘奭的脸晒得红扑扑的,汗水淋漓,但看得出他在笑,笑声像是清冽的甘泉,“清清爽爽”地回荡在宁静的院落。 霍成君扶着墙,一颗心悸动得怦怦直跳,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童就是自己平时见到的太子,刘奭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唯唯诺诺”、木讷、愚笨、刻板、不爱说笑的孩子。因为这个场面太过震撼,以至于霍成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的是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二章 荧惑失道 霍成君倚着墙,闭上眼,自从她懂事起,就没在这么酷热的天气下独自步行这么久,难免“汗流浃背“。 鸳鸾殿很安静,除了刘奭偶尔发出一阵阵的爽朗笑声外,只有夏蝉在枝头“一如既往”嘈杂地鸣叫着,霍成君“踉踉跄跄”地顺着墙根往里走,尽量避开宫人。 鸳鸾殿大门敞开着,通风的大堂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坐在菀席上,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穿针引线”。她的手里是一只完成了一半的丝履。 霍成君的心越跳越快。夏天的毒辣太阳将她晒得整个人“眼花缭乱”。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白衣女子脸容半侧。那份优雅、秀丽、委婉、平静的笑容,在平常人看来或许会心动不已,但霍成君却吓得连声尖叫起来,只因为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许平君!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诸多宫人,霍成君按捺住狂跳的心,定睛再看,哪处却是“空空荡荡”的,那还有许平君的影子? 在这西元前的时代,当时的人颇为迷信,信奉的是人死后有灵,霍成君也是自不能免俗,她这下被吓得可不轻,虽然身边围满了宫人,但她仍害怕得连连尖叫。 刘病已出现时,霍成君早已叫得声音嘶哑,他远远地看着她,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双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非常威严。 王梦松就站在刘病已身边,两人的亲近姿态让霍成君险些发了狂,她扑过去,哑着声大喊:“陛下!你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霍家是被冤枉的一一陛下一一霍家冤枉呵!” 可是她终究没能补过去,宫人阻挡住了她的去势,小黄门拉扯着她的胳膊,霍成君为了摆脱,拼命地挣扎着,衣襟乱了,发髻散了,她“泪流满面”地哭喊着,可对面的刘病已却“视若无睹”般地在那里站着,始终一言不发。 最终开口的人却是王梦松,出人意外的是,一向从容冷静的她双眼略红,双靥隐有泪痕:“陛下圣明,从来不会冤枉任何人,皇后请回吧!” 霍成君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和陛下说话,容得下你来插嘴” 王梦松蹙起眉,用嫌恶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这一眼令霍成君憋足的怨气突然爆发出来,她拼出全力撞开宫人的阻扰,一个箭步冲到王意跟前,没等王意反应过来,她一巴掌已响亮地甩了上去。 王梦松被她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恰好刘奭赶来,伸手将她扶住。刘奭小脸涨得通红,可平日里霍成君对他的余威尚在,只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怨恨地瞪着状若疯妇的霍成君。 王梦松站直了了身体,目光明利地直对上霍成君,霍成君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略略发毛,才要摆起皇后架子叱责对方,不分尊卑,这顿打是自找的,却不料,只听到啪的一声,她左脸颊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眼前只冒金星,原来她竟是活生生地挨了王梦松一耳光。 王梦松怒道:“霍成君,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霍成君捂着脸道:“你,好大胆!……” “我这一巴掌是替平君打的!”王梦松的话中挟带着强烈的恨意,正是这份恨意令霍成君迟疑了下,结果她的脸上再次响亮地挨了一耳光。 接连的两记巴掌将一向骄傲的霍成君打得几乎崩溃,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梦松,气得浑身直哆嗦,“我是皇后,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也许是王梦松的勇猛给刘奭壮了胆气,在霍成君面前向来胆怯的太子冲她大声叫道:“打的就是你这个坏女人!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还想害死我,你真是天下最恶毒的坏女人!” 太子那稚声稚气的斥责,简直比挨王梦松的两巴掌更令叫她羞愤难当。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个不孝子……陛下!我好歹是你的皇后,你岂能容得他人这般羞辱于我?” 刘病已面无表情,“还不走?难道想再挨一巴掌才够么?”挥手示意宫人押霍成君回椒房殿。 霍成君万万没想到刘病已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她伤心欲绝,哭得“歇斯底里”,死死地抱住堂前的一根梁柱,尖叫,“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是你的皇后,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刘病已本已打算走了,听了这话后,慢慢转过身来,声音竟是异常诡怪,声带微微震颤:“我的妻子,嗯?” 霍成君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害怕,刘病已脸上的那种表情太过诡异,逼得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呵呵地冷笑,眼风冰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刘病已——”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她忍不住放声大哭,“你爱不爱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霍成君不明白的是,如果不爱,那他们在一起的这五年光阴算是什么难道只是她的一场梦吗可她为什么那么清晰地记得,刘病已曾在梦里饱含深情唤着她的名字。 ”你告诉我,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她抱在柱子不松手,哭得伤心,好像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 刘病已停下,双肩微微发颤,紧绷的声音放柔了些,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和伤痛,“我挚爱的那个女子,她是我的结发妻子……” 刘病已的话说得简单,但霍成君此刻却“福至心灵”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霍成君忽然安静下来,极度悲伤地望着刘病已越走越远的身影,耳畔似乎“反反复复”地回响着刘病已饱含深情的呢喃:“君儿!君儿!君儿……” 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春梦,现在到了梦醒时分!…… “啊一一”霍成君放声号啕大哭,额头抵在梁柱上,崩溃地将满腔的怨恨憋屈发泄出来。 地节四年八月,皇帝下废后诏书,诏曰:“皇后荧惑失道,怀不德,挟毒与母博陆宣成侯夫人显谋欲危太子,无人母之恩,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呜呼伤哉!其退避宫,上玺绶有司。” 自从谋反案后,霍光家族直系一脉全部被灭了,仅存废后霍成君一人,被勒令迁出椒房殿,幽居上林苑昭台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三章 施恩不图报 皇帝陛下在复仇一条路走到底:香文出卖了霍禹,也只落了个自刎而亡的下场。皇帝陛下秘密派出绣衣使者,去各地打击魔门,北帮的各个分支,势要将他们全部铲除。 接下来皇帝昭告天下,封告密的张章、杨恽等人为列侯,当朝忠臣如太仆杜延年等也因为与霍家关系很好,被安了个“坐议皇考”的糊涂罪名,罢官并流放于千里之外。 皇帝陛下为了复仇做得有点过头了,可为什么满朝文武都没人来劝呢?太简单了。 在皇帝陛下铲除霍家这件事上,许广汉、魏相、萧望之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傻,不干这“得便宜卖乖”的活儿;张安世、韩增是不赚不亏的,人家也犯不上多这个嘴了;还有一部分像赵充国,那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匈奴、朝廷九卿的名儿都记不全的主儿;最后剩下的那部分是“骑墙派”,眼看着皇帝陛下在复仇,他们太害怕,以至于忘记说话了。 最后,剩下一个既是既得利益者、又想掺和进来、脑子里还惦记着朝廷和谐、天下太平、又不害怕皇上发火杀人的,就是御史大夫丙吉。可惜他自从在朝堂上昏过去以后,整整仨月都起不来床,人算是被气死一半儿了,直到最近病情才有点好转…… 皇帝正在看奏本,官人轻轻拉动扇叶的绳索,清幽的凉室内一片祥和的气氛。 “这里有份奏书,你看看。”自从诏令吏民皆可上奏密报后,皇帝每日阅览的奏书几乎可说“连篇累牍”。 张彭祖打开书简一看,见是一庶民上的折子,称自己的妻子因罪被贬为宫婢,她曾做过天子幼时阿保,对天子有养育之恩,希望能因此请天子开恩赦罪:“陛下,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刘病已道:“爱卿你去查实下这件事的真伪。” 张彭祖这才明白原来皇帝是想让自己去走一趟,忙不迭地地答应道:“臣即刻着手去查。” 皇帝的表情十分严峻,查清楚“来龙去脉”,然后给朕一个切实的答复。 刘病已襁褓时期的记忆早就记不得了,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幼时是如何长大的。对于那些曾经抚育过他的恩人,不论贵贱,自然也要一并回报。 张彭祖了解皇帝这件事的重视,转身便脚不停步地跑回少府官署调出宫人名籍,查到了一个叫阿则的侍女。 阿则是个四十多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并没有安置在掖庭任何宫殿做事,而是配到了作室干些养蚕纺织之类的粗活。 张彭祖找人叫了阿则来问话。 阿则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交代:“当年陛下获罪羁押在郡邸狱,妾负责照顾陛下,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吃奶的小婴儿……” 早先陛下曾下诏说要寻访自己的生母悼后王氏的亲人,结果诏书一出,京城出现许许多多冒认之人,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张彭祖知道皇帝幼时的确受过牢狱之灾,但这样的养育之恩可也不敢让人随便冒认,于是又问:“你可有认证?” 阿则为难地思忖良久,终于还是讷讷地回答:“以前的郡邸狱监使者丙吉可作证。” 张彭祖吓了一大跳,又问了两遍才确信是丙吉无疑。他怕出错,便亲自带着阿则上光禄大夫府邸问详情。 丙吉闻讯后大为诧异,沉默良久。 阿则问道:“丙大夫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丙吉皱着眉头瞪着她,她被那严肃的目光瞪得低下头去。 “你这女子,曾经因为抚育皇孙不够细心谨慎而遭到鞭笞,你怎么好意思向陛下邀功?当年抚育有功之人当属渭城的胡组与淮阳的郭徵卿!” 这么一讲,显然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也曾与皇帝有旧。张彭祖着实吃惊不小,丙吉当即写了奏书,列清当年在郡邸狱中抚育天子有恩之人的名单,让他转呈皇帝。名单上的人员众多,却独独没有丙吉自己的名字。 张彭祖如实上奏,正在处理政务的皇帝看过奏书骤然面色大变,匆匆换了衣裳坐车出宫,连仪仗也顾不得摆了。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斜照,丙吉听闻皇帝驾到,连忙打开了家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驾,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刚要拜下去,皇帝已从车上直接跳了下去,伸手飞快地扶住了丙吉下拜的胳膊。 丙吉只好站起身,可眼睑却始终是低垂着的,病已贪婪地打量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胸膛,他的胳膊……一直以来,刘病已总觉得丙吉是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可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他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喊了声,“延尉监叔叔!” 丙吉微微震动,努力维持平静的口吻,“陛下!” 刘病已一把抱住他,不管不顾地喊着:“你就是我的延尉监叔叔,对不对?你怎么可以狠心不认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狠心不认我呢?你怎么可以说你不认得我?我是刘病已,这个名字还是当初你取的——” 丙吉大大地叹了口气,仿佛回到当年,将那个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顽皮孩童搂在怀里哄:“陛下饶了臣吧,再摇下去,臣的这把老骨头可就得摇散了。” 丙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对子侄辈熟悉的宠爱和感怀,刘病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朕饶不了你!” 说完,皇帝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进屋去,“你瞒了朕这么多年,朕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携手到了堂上,丙吉请刘病已上坐,自己则在边上陪席,皇帝身边除了留下一个张彭祖伺候,其他闲杂人等都被屏退到了堂外。 丙吉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愫,一时之间竟让人不忍再问下去。 然而,有些事的真相总有一日要去揭开,不是想隐瞒便能瞒得住的。 丙吉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沉思了半响后才缓缓说道:“说起来这也是上天注定,臣和陛下的缘分,王悼后临去后,陛下就交到了臣的手中,当时陛下仅数月之龄。狱中环境不太好,别说是个婴儿,就是壮硕的男子也吃不消这般的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四章 盛世八百年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想在监狱里养大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谈何容易?其中的心酸当真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 那时候丙吉还是个未”成家立室“的年轻男子,为了让皇曾孙得到充足的营养,他好不容易从监狱中找到一个名叫胡组的女囚,拜托她在狱中哺育刘病已这个苦命的孩子。 小病已在狱中那种糟糕环境下,自然是大病小灾地不断,但总算“吉人自有天相”,他“磕磕绊绊”地被养大到了五岁。然而,就在他五岁的这一年,更大的灾难降临了。病重垂死的孝武皇帝越老越糊涂,他不知道听了何方术士的“无稽之谈”,认准了长安狱中有王者之气,会损害自己,于是一场杀戮由此展开。 孝武皇帝下诏遣使者到各处中都官狱中搜捕,那是继”巫蛊之乱“之后,在长安城发生的又一次”血雨腥风“的惨烈大屠杀,当时,不管狱中的犯人所犯罪行”轻重缓急“,只要是男丁皆被使者下令当场格杀,当真是草菅人命,”斩首如割草“是那场景的真实描写! 负责搜捕长安城所有郡邸狱的,正是孝武皇帝的内谒者令郭穰,几乎是孝武皇帝的诏令一下达,他便连夜开始行动,扑向了未央宫的北阙一带各处郡国官邸中的监狱。 当郭穰”明火执仗“地终于搜到丙吉管辖的这间郡邸狱时,身为狱监的丙吉毅然下令关闭狱门,甘冒违犯皇命的死罪,死守郡邸狱,执意不让郭穰带人进去搜捕。 丙吉”居理力争“道:“皇曾孙在此!其他无罪之人尚且不该死,更何况是皇帝的亲曾孙!” 郭穰遇到了意外的阻碍,他用尽了”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和丙吉僵持了整个晚,都没能成功打开牢门。天一亮,他就气呼呼回去参奏弹劾丙吉。 丙吉这样违背孝武皇帝的诏令,本是报着必死之心,没想到最后却意外地等来了皇帝的赦令杀戮停止了!不仅如此,因为得了皇帝的赦令,郡邸狱中罪行轻判者都获得了自由。 丙吉认为皇帝既然有诏书,刘病已无罪释放,就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不该继续留在污浊c肮脏的监狱里。于是拜托守丞令写了份公文,让胡组带着刘病已移交至京兆尹处。可是此事牵扯到皇室,京兆尹却不敢收,把刘病已又给退了回来,更糟糕的是,掌管掖庭藏的少内啬夫告诉丙吉,没有诏令说要抚养皇曾孙,所以少府不可能供给刘病已钱帛物资。 丙吉只得继续用自己的俸禄继续供养刘病已,当时胡组也已获释,本该回渭城的家去,丙吉怕她走了,皇曾孙失于照料,于是又出钱雇了胡组,让她继续留下来抚养孩子。之后他又找到了另外一名女囚郭徵卿,让她和胡组两个一起抚养刘病已,直到郭徵卿完全适应了病已的习性,能够独立抚养孩子后才让胡组返乡。 丙吉如此将刘病已养了半年有余,少府仍是无处收养,丙吉这才只得将刘病已送去鲁国的史家。 丙吉”意味深长“的看着刘病已道:“卫氏惨遭灭族的阴影不应该影响你的人生,你在狱中生活了四五年,幸而年幼无知,不会留下太多的记忆。趁着记事前把你送走是最稳妥的一个办法。” 听完丙吉的叙述后,刘病已早已”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已经逝去的亲人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c史太夫人c张贺c还有许平君。 想到自己如今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但却无法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便”涕泪交集“,悲痛得不能控制自己。 丙吉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慈祥c包容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他。 刘病已就这样卸下一切伪装和包袱,在当年的廷尉监叔叔面前,像个孩童似的放声恸哭。 他当皇帝后,已经习惯在别人面前当“面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地发泄自己的真实情绪。 心中背负了太过强烈的恨意,让刘病已几乎忘了,自己就算是皇帝,也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在别人面前哭泣。 张彭祖此时也红了眼,默默地站在边。 刘病已哭得几乎要抽搐起来,丙吉伸出手,粗糙的掌心颤抖着抚摸他的面颊:“你是个幸运的孩子,别辜负了那么多人对你的期望。你自小成长得不容易,幸而天在你身边,一直安排了许多关爱你的人” 刘病已大喊道:“可我有很多的不明白,不明白曾祖为何要杀我,不明白祖父为何会谋反,不明白我最心爱的平君为什么会死。我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无知,如果权力能使人疯狂,我宁可宁可自己从未生在帝王家!” “你会明白的。”丙吉蹙着眉,面露痛惜之色,语气格外沉重,“因为你已经坐了大汉皇帝陛下这个至尊之位,即使你以前不明白,你现在也会想办法去弄明白的。臣期待着陛下你能带领大汉,走出孝武皇帝末年国运衰退的阴影,复我泱泱中国繁荣兴盛呼百诺的气势!” 丙吉的意思,刘病已完全明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能否有能力将这个大汉朝改造的更美好呢?” 前世孝武皇帝尽管犯了各种错误,施政措施也出现了偏差。但是,天朝国自其而始,中央帝国之基由其而定,我能做的比他更好更强吗? 种种疑问,萦绕刘病已此刻心间。 没有思考多久,刘病已就得出了结论:“我能!我二世为人,有着超越这世间二千年的知识和见解。” 所以,在丙吉c张彭祖他们斯待的眼神下,刘病已用尽浑身的力气,爆发出一声怒吼:“我能做到!” 刘病已此刻想到的是,就让这脚下的热土,这神州大地,因我而骄傲! 我要中兴大汉的基业,不让曾经发生在我身的惨剧,不让类似“大屠杀“,“三屠”,“十日”那样的惨剧,不再发生在大汉的子民身,让大汉盛世一直延续八百年,让千百世后的人们,传颂我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赤县神州 世人都说当皇帝好,“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呵,刘病已却想说,谁说好,就请你来当几天皇帝试试,这么大个国家,一天到晚操心的事情太多,吃不好,睡不香,整天着急,要脱几层皮。 举个不算恰当的例子来说吧。后世大天朝的家庭教育,一个孩子,四个老人,加父母俩个,可能都管不好孩子。然后,孩子在学期间,成绩有所退步,父母就不依不饶地跑来学校,找班主任扯皮,说孩子学习成绩下降,说明班主任工作做得不到位。 你们家里那么多个人都管不好孩子班主任只有一个人,要管那么多的孩子,他也不容易呵! 按照大汉帝国的政治模式来看,刘病已是天下最大的家长,亦是天下最大的“班主任”。然而,这个终极版本班主任,不但要跟天斗,跟地斗,还要带领大汉百姓走向繁荣富裕,为大汉打下万世之基业,这的确不容易啊。 刘病已十七岁登基,一直“战战兢兢”的做人,隐忍了将近十年,彻底搞掉霍氏家族,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是的,现在总算是大权在握了。 可是,如何冶理好汉朝,让他挺伤脑筋的。 想了很久,他想起了前生信奉的一句名言,当你有困惑的时侯,应该从书中寻找答案。 碰巧这个时侯杨恽献宝来了。 司马迁生前在报任安书里说,史记写完之后,要“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的。司马迁充分考虑到史记的内容有批判性,很有可能被孝武皇帝焚毁,就安排了一些保护措施。 比如说,藏在深山里,你想烧也找不到,就可以流传后世或者让自己的后人,在一些大都邑里传播,把史记流入民间,这样一来,想也不可能禁得彻底够小心谨慎的! 司马迁死后,他的家人把一部史记转移藏匿在他女儿司马英家中。司马迁有两个外孙,大的名叫杨忠,小的名叫杨恽。 杨恽自幼聪颖好学,他的母亲也就是司马迁的女儿把自己珍藏着的这部史记拿出来给他读。杨恽读此书,便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爱不释手,而且每读一遍总是热泪盈眶,扼腕叹息。 杨恽因为揭发霍家逆谋有功,被刘病已封为平通侯,这个时候他看到此时朝政清明,想到他的外祖父这部巨著尘封了二十年,也该是重见天日的时候了,于是书刘病已,把史记献了出来,公开发行,从此天下人才得以共读这部伟大的史书。 刘病已又翻了一遍史记,看完书后,他明确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先秦诸子中最有意思的不是孔子c孟子,也不是老子c庄子,更不是荀子c韩非子,而是邹子邹衍和墨子墨翟。 邹衍的影响力不可谓不深远,他老人家开创的“阴阳五行”理论把中国人世世代代都圈了粉,所谓五行学说即世界是由金c木c水c火c土五种元素组成,他产之间还存在相生与相克的理论。 这个理论一出,整个中国周易术数的发展有了质的飞越。不管你擅长的是奇门遁甲c四柱八字,还是麻衣神相c玄空风水,都离不开出邹衍的这个五行理论。他是中国古人认识世界的方法,同时,也是古代天文学c气象学c化学c算学c音乐和医学等发展的基础。 孔夫子的学问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懂,但你要提到五行,还真没那个中国人不懂,哪怕是一知半解。可见邹衍此理论影响之深,影响之远。曾经的秦始皇和孝武皇帝是其死忠粉。 秦朝统一天下后面临着要制定政策与规范制度,秦始皇就完全按照邹衍的“五行终始论”来发挥。 史记秦始皇本纪写到:“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数以六为纪,符c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 现在知道影视剧中为什么秦朝官服c旌旗等都是黑色了吧。 大汉前期尚黑有一说法楚属火德,因为火主焦躁,主礼,主狐疑,与项羽性情一致。且秦朝没有作战,就向刘邦投降,秦汉之间的冲突不大,故刘邦属水德。 而到了孝武皇帝时则为之一变。董仲舒对邹衍的五行说作了进一步发挥和阐释。按照这种学说,五行相生相克,每个朝代都代表了五行中的一德。在金c木c水c火c土五德中,木居东c尚青;火居南,尚赤;金居西,尚白;水居北,尚黑;土居中央,尚黄。秦为水德,土克水,大汉既然“改朝换代”,必须在礼仪c制度等方面作出相应的改变。其实,贾谊c司马迁等人也都有尊土德尚黄的建议。 孝武皇帝是个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他接受了董仲舒的学说,进行了多方面的变革。像“改正朔,易服色”这种大事,他祖有心却未敢做,却由他完成了。据史记孝武本纪载,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夏,汉改历,以正月为岁首,而色尚黄”。 自孝武皇帝以后,不仅西汉c东汉相沿不改,而且后世历代王朝都以黄色为尊贵。尚黄渐渐成了中华民族一种稳定的习尚。 邹衍的脑洞不可谓不宽大,除了“阴阳五行”学说之这外,他老人家还发明了“大九州海洋地理学说”,即中国又名赤县神州,他又把赤县神州分为了九个州冀c兖c青c徐c扬c荆c豫c梁c雍九州,但这个并不算是真正的州。 因为在中国以外,还有像赤县神州一样的州有九个,中国的“天下”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州而已,这才是真正的九州。 这些州都有海洋环绕在其周围,每个州的百姓以至禽兽,都因为海洋的隔断而不能彼此交往。大海包围着整个天下,这才是天地的边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五岳倒为轻 邹衍的这套理论放在二千多年后的时代,我们会觉得是“小儿科”,而且会觉得他说得不是完全正确。但我们要知道邹衍说这套理论是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此论可谓是惊世骇俗。 真不知邹衍是有“天眼通”还是智商爆表,居然在战国时代足不出户的情况下,已经能够通过想象就大致勾画出了整个地球“五大洲七大洋”的版块图案。这个比哥伦布发现美洲,麦哲伦环球航行至少早了一千七百年以上。你不得不说邹衍是中国第一位海洋地理理论家。 邹衍的这套理论直接推动了中国的第一次征服海洋的远洋航行。写到:“既已,齐人徐福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福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这段话表面上看是秦始皇派徐市远洋航行寻找神仙,但深层次难道不是秦始皇深信邹衍的“大九州海洋地理学说”,要让徐福去探索海洋,寻找新大陆吗?如果秦始皇能多活一二十年,相信中国在秦始皇时期就能在海洋探索与寻找新大陆方面有重大的突破,可惜秦始皇天不假年,很快就架崩了。 邹衍当年的风采不可谓不拉风,魏惠王立正郊迎,平原君侧行撇席,燕昭王扫地引路,相比孔子自嘲的“丧家之狗”,邹衍可谓威风八面。 说完邹衍的故事,我们聊一个比邹衍更有意思的老人家,他就是墨子。 如果把先秦诸子比喻成江湖中的各门各派,那么论武功,墨子和墨家弟子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如果把孔孟老庄列为文科生,那么墨子就是典型的理工男。如果孔子和老子与门下弟子是师生关系,那么墨子与其门下弟子乃是师徒关系。 如果秦皇汉武等历代君王能稍微重视一下墨家,或许能成就不一样的中国。墨家虽然早已被历史的尘土所掩埋,但是墨家的精神却早已融进中华民族的血液。我们需要一颗颗火种,去不断唤醒我们身上沉睡的墨家基因。 墨家主张“兼爱”,主张无差别的爱,爱人如爱己,爱己如爱人。墨子早在千年前就明白了用枪杆子护法的道理,他绝对不会像孔子一样被人鱼肉而困于陈蔡。 墨子是一名军事家,孙武尚攻,墨子尚守,一书自以下十一篇全是有关军事防守的内容。所以在先秦军事界,墨子与孙武齐名,江湖人称“孙攻墨守”。墨子很清楚对君主不能空谈“非攻”,如果大家都不能好好说话,那就在战场上见高低。因而,墨子领导的墨家不止是一个学术团体,更是军事团体。门下弟子,可以在巨子的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下面讲两个小故事:楚王得到鲁班制作的云梯后想攻打宋国,墨子为了制止这场战争,和鲁班在沙盘上进行模拟对抗,大败鲁班。鲁班不肯认输,说自己有办法对付墨子,但是不说。墨子说知道鲁班要怎样对付自己,但是自己也不说。楚王听不懂,问是什么意思。墨子说鲁班是想杀害自己,以为杀了自己,就没有人帮宋国守城了。但墨子早就让三百门徒各学一种守城之法,守在宋国等着楚国去进攻,楚王见状便取消了攻打宋国的计划。 墨子可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墨子之后有一任巨子叫孟胜,在楚国贵族阳城君的手下工作。阳城君曾下令孟胜带领墨家帮助他守城,并以璜玉为符节。如果以后有人来接管封地,不见符节就不能交割城池。 这块璜玉当时就被阳城君剖为两半,阳城君自己拿了一半,另外一半给了孟胜。后来因为阳城君被卷进吴起之乱被迫逃亡,楚国派人要收回这块封地,但是孟胜不见符节拒不交接,随后楚国派大军包围了阳城。 楚强墨弱,胜负显而易见,但是墨家信奉“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精神,“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孟胜担心自己死后巨子之位悬空,随派了一队人马冲击楚军包围圈,势必把巨子的令牌交给在宋国的田襄子,让田襄子继任巨子一位。最后冲出去的人只有两个,当他们把令牌交给田襄子时孟胜已经在阳城战死。田襄子让这两人不用再返回阳城送死,而这两人还是坚持回去殉葬,因为他们的承诺还在,生命不息,承诺不止。 墨家在阳城“舍身取义”的场景,让刘病已想起后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明教教众一个个口中所念教义:“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一个个慷然赴死。 要论发明创造,墨子这位理工男太牛了,对于他的科学贡献不能用一篇文章说尽。 他在数学方面提出了极限理论,定义了何谓“倍”“圆”“正方形”“直线”及对“十进制”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在物理学方面他定义了“力”,记载:“力,刑之所以奋也。”记载:“力,重之谓下,举重奋也。” 他解析了“杠杆定理”,进行了人类最早的光学实验,奠定了几何光学的基础,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统统玩了个遍;在声音传播学方面他最早把“共振原理”用于军事作战;在机械制造方面他墨子几乎谙熟了当时各种兵器、机械和工程建筑的制造技术,并有不少创造。 这是墨子在谈物体加速运动的原因并指出重力和重量的区别。墨子的观点于两千多年后由伽利略和牛顿进行了完美演绎。 墨子认为空间是一个与时间不可分割的概念,“宇”即“域徙”。两千多年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为墨子的时空观添上了完美的注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七章 横刀向天笑 墨子发明了能够飞行的木鸟,甚至可以在不到一日的时间内造出载重30石的车子,更是做了世界上第一个“小孔成像”的实验。 当西方列强一声炮响敲开了清政府的大门时,清朝的一些开明人士惊呼:“西学源自墨学”,“墨学为西学鼻祖”。 话说左宗棠在西北平叛时,从一处明代炮台遗址,挖掘出“开花弹”百余枚,不禁仰天长叹,三百年前中华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传,以至被列强所欺凌。 梁启超更是振臂高呼:“今欲救之,厥为墨学。”创刊号更是把墨子、黄帝、卢梭、华盛顿列为古今中外四大伟人。 墨学虽然一度凋零,不过,墨子与墨家的光辉不会被永远掩埋,2016年8月16日1时40分,天朝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二号丁运载火箭,成功将世界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发射升空。这颗卫星就被取名为“墨子号”,充分展示了我们的文化自信。 墨子也像一名侠客。墨家有位很有声望的墨者叫腹,住在秦国。腹的儿子杀了人,但秦惠王考虑到墨家的声望和腹的年岁已大,破例在依法治国的秦国对腹的儿子网开一面。 但是腹反馈的答案居然是拒绝,腹回答说:“墨家的法规规定:‘杀人的人要处死,伤害人的人要受刑。’这是用来禁绝杀人伤人,是天下的大义。君王虽然为这事加以照顾,让官吏不杀他,我不能不行施墨家的法规。”之后,腹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儿子。 太史公在中记载的郭解。郭解姐姐的儿子同别人喝酒,强行劝人家的酒,结果和对方发生冲突。对方一气之下,拔刀杀死了郭解的侄子然后逃跑了。 郭解的姐姐知道弟弟是江湖上的带头大哥,有能力为自己儿子报仇,因此把自己儿子的尸体丢弃在道路上不埋葬,以此来刺激郭解。郭解在不明白事情缘由的情况下发出了江湖通缉令,凶手自知难以逃出郭解五指山,就主动回来见郭解并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郭解。郭解明白真相后说:“你杀了他本来应该,是我的侄儿无理。”于是就放走了那个凶手,并自己把侄儿收尸埋了。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墨家即是如此。李太白一首”淋漓尽致“展现了墨家侠之精神。“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朱亥、侯嬴、腹、郭解一代代墨者,”前扑后续“,墨家之侠义精神从未中断。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能走却不走,他对劝他离开的人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一首“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道尽谭嗣同墨家男儿的本色。国人有此血性,何愁国家不兴。 墨家曾是显学,和儒家齐名。写到:“世之显学,儒墨也。”记载儒墨的弟子规模为:“从属弥众,弟子弥丰,充满天下。”还记载了儒墨两家当年的势力影响:“孔墨布衣之士也。万乘之主,千里之君不能与之争士也。” 墨家的硬骨头终究抵挡不住历史车轮的碾压。战国时期,列强互相征伐,相互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结下的是“血海深仇”的恩怨,天下一统的大势不可抵挡。而墨家提倡的“兼爱非攻”显然是与战国列强各国政策唱反调,很不合时宜。如果墨家只是像儒家一样动动嘴皮子,喊喊口号什么的,各国君王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墨家却是用”实实在在“的军事行动贯彻“兼爱非攻”的政治理念,那这就不是不合时宜了,而是成为了列强的绊脚石。 到了秦朝大一统时期,虽然儒家也很衰微,但是尚能参与朝政,秦始皇还专门为儒家保留了“博士”制度,而墨家却已经很难再找到其踪迹。 既然是绊脚石,那就得搬掉。墨家又崇尚侠义精神,偏偏秦朝认为“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如果人民群众皆用江湖规矩来解决问题,还有王法吗?再因为商鞅变法的成功,历朝历代都推崇以农为本,反对“奇淫巧技”迷惑人心,而恰恰墨家就擅长这样的“奇淫巧技”。 这一系列”背道而驰“下来,墨家必然走向了君王的对立面,必须然会遭受最严厉的打压和剪除。加上墨家崇尚“苦行”,与平常人“好逸恶劳”的本性相对,故而参与者人少,因此墨家逐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到了孝武皇帝时期,儒家抓住了机会,重新走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心。而墨家在此时却仿佛已经”烟消云散“,连在舞台的阴影角落处都找不到丝毫关于他的痕迹。 但是墨家的博爱和谐、和平正义、遵守信用、科技强国、务实尚简等精神,不就是刘病已一直在”绞尽脑汁“追寻的么? 刘病已决定启用墨家人士,他经过多方打探,知道墨家在汉室死不出仕,牵扯了许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一些原因上文已经提过,此处不再复述。 但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那是刘邦登基称帝后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影响整个墨家兴衰的大事。 这件事还要从田儋说起,田儋是战国时期齐国国君田氏的族人。秦始皇二十六年,秦国灭亡齐国后,田儋与堂弟田荣、田横移居狄县。他们在当地势力雄厚,家族强盛,又经常“乐善好施”,“广施义举”,颇能博得当地人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八章 族灭无赦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陈胜c吴广举兵起义,自称楚王,建立张楚政权。陈胜派遣将领周市带兵夺取并平定魏地,继而向东打到狄县,狄县闭城固守。 田儋假意将他的奴仆捆绑起来,让一伙年轻人跟着来到县衙门,想要进见县令,报请准许杀死奴仆。待见到狄县县令时,田儋趁势击杀他,随后召集有声望有权势的官吏和青年说:“各地诸侯都反叛秦朝自立为王,齐国是古时候就受周天子封建立的国家。而我田儋,是齐王田氏族人,应当为齐王。” 于是田儋派兵攻打周市。周市的军队撤走后,田儋随即率军向东攻取c平定原齐国的土地。田儋主政期间,吸取了战国末年孤立自保的亡国教训,积极参与诸侯各国联合灭秦的大业,派兵支援赵国,亲自领军救助魏国,最终战死于魏国首都临济城下。 田儋死后,田荣拥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王,自己继续出任丞相,弟弟田横继续为大将,重建了齐国政权。不过,田荣主政的齐国,出于与反秦盟主楚国的矛盾,再一次选择了自我孤立,拒绝参加诸侯各国的联合行动。 项羽灭秦分封天下,建立起以西楚为霸主的新体制。心怀不满的田荣,第一个起来造反,攻灭了项羽所封的齐王田都c济北王田安和徙封的胶东王田市,自称齐王。结果是引来项羽的怒火大作,楚军的大规模入侵齐国,田荣兵败身亡。 田氏三兄弟中,田横年纪最小,在两位兄长先后称王主政期间,他作为齐军大将,默默领军支撑着田齐政权。田横高调亮相于历史舞台,是在田荣死后,田横收集齐军残部,退入城阳地区(今沂蒙山区),继续顽强抵抗,使楚军深陷于齐国战场不能自拔。 就在这个时候,攻占了关中的刘邦,乘势联合各诸侯国,结成反楚同盟,一举攻入楚都彭城,迫使项羽回师楚国,全力应对刘邦。乘此机会,田横收复齐国,如同兄长田荣当年所作所为,拥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自己出任丞相主持国政。 彭城之战,项羽以三万楚军精锐大败五十六万联军,以汉为盟主的反楚联盟瓦解,“合纵连横”的各国,重新洗牌组合。以此为契机,田横与项羽和解,加入以楚为盟主的反汉同盟。不过,田横主政期间,专心经营齐国,尽量避免直接卷入楚汉间的殊死争斗。 汉四年十月,韩信攻占了魏国c赵国,以重兵威慑征服了燕国,统领大军渡过黄河,攻占了齐国都城临淄。十一月,在潍水大破齐楚联军,齐王田广被俘处死。 田横于是自称齐王,收集残部,撤退到嬴县(今山东莱芜)和博阳(今山东泰安)一带继续抵抗,兵败后逃出齐国,躲在老友彭越处避难。 汉五年正月,刘邦即皇帝位,彭越被封为梁王。田横无法在彭越处继续躲藏,于是带领忠心的部下五百余人,逃亡到黄海中的一座小岛上,后人称为田横岛。 汉五年三月,田横岛上来迎来了皇帝刘邦的使者。使者携带皇帝的诏书,宣布赦免田横从前的罪行,要他亲自前往洛阳接受召见云云。见了使者,接受了诏书的田横,感恩之余,委婉辞谢说:“臣下烹杀了陛下的使者郦食其先生,罪行不可不谓深重。如今,听说郦先生的弟弟身为汉将,贤明而为陛下所亲近。臣下实在是恐惧不安,不敢奉诏前往。只恳请陛下恩准臣下为庶人,为陛下守卫海岛足矣。” 使者回到洛阳,将田横的回信呈送刘邦。刘邦当即下诏书,警告说:“齐王田横即将到来,谁胆敢动田横一行一根毫毛,族灭无赦。” 刘邦的这道诏令,是专门针对郦食其弟弟郦商下的。郦食其两兄弟,弟弟郦商,也是秦末之乱中的一条英雄好汉。与读书好辩,自称“狂生”的哥哥不同,郦商勇武豪侠,好结交少年无赖生事。 陈胜c吴广起义,郦商带领一帮陈留少年起兵响应,攻略游击,发展到数千人之众,成为称霸一方的独立武装。刘邦抵达陈留,郦食其面见刘邦,彼此交谈中意,从此成为刘邦的亲信谋士。郦商也追随哥哥,带领部下一起加入了刘邦军,部下的陈留兵,从此成为刘邦军的核心部队之一。 郦商,也从此成为汉军名将,战功卓著,甚为刘邦所信任和器重。汉三年九月,郦食其出使齐国,因为韩信的突然攻齐,被愤怒的田横活活煮死。失去了哥哥的郦商,对田横“恨之入骨”,誓言定要生擒田横,剥皮煮死以报杀兄之仇。 刘邦下了诏书,以死命令镇住郦商后,再次派遣使者,手持出使旌节前往海岛,首先将诏告郦商的事情转告田横,然后宣读诏书说:“田横一行来,大者封王,小者封侯。不来,举兵加以诛灭。” 田横无奈,只得奉诏前往洛阳,随身只带了两名亲信门客。 田横藏身的田横岛,在今山东省即墨市东南的横门湾中,以当时的地理而论,在齐国即墨郡东部的海中,距离汉帝国的首都洛阳约有近两千里路程。田横主客三人,在汉朝使者的陪同下,乘坐驿站马车,长途跋涉,来到洛阳郊外的尸乡廐置。尸乡廐置,是汉朝政府设在洛阳城东尸乡的一处驿站,离城三十里,进出洛阳的驿车传马常常在这里歇足休憩,置换马匹。 田横到了尸乡厩置,对陪同的汉朝使者说:“人臣朝见天子,应当洗浴。”使者同意了,在尸乡厩置停住下来。 田横洗浴完毕,单独面对两位宾客感慨说:“想当初,我田横与汉王一样,同是‘称孤道寡’的人。如今,汉王为天子‘号令天下’,我田横为亡虏‘俯首听命’,已经是何等深沉的耻辱。更有甚者,我曾经烹杀人之兄长,如今要与其弟比肩而立,一起服侍他们的主子。纵使他人畏惧天子的诏令不敢动我,我岂能不‘问心无愧’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五十九章 千年呼应 悲愤之余,田横平静地交代道:“想来,陛下之所以召见我,不过是想看一看我的相貌而已。如今陛下在洛阳,你们砍下我的头,疾驶三十里期间,容貌尚未改变,可供一看。” 他说完这番话后立刻拔剑自刎。两位宾客遵从田横的遗言,奉送田横的头,与使者一道疾驶前往洛阳。 身在洛阳的刘邦,一心想见到田横,体验一把昔日与自己争锋的王者,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满足。田横离岛启程,沿途经过,抵达洛阳郊外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送到皇帝行在所。当田横一行抵达尸乡厩置的消息传来时,刘邦已经做好了在洛阳南宫盛礼接见的准备。 当宾客使者奉持田横的头抵达时,刘邦惊诧失色。他观睹了田横的容貌,感慨万端地说道:“嗟乎,也有这样的事啊!兄弟三人,起自民间,交替称王当国,非贤者岂能有如此伟业!”于是刘邦为田横流涕致哀,当即拜田横的两位宾客为都尉,调集两千名士兵修筑陵墓,组织葬仪,以王者的规格将田横埋葬于洛阳郊外。 葬礼结束,两位宾客留在在田横墓旁,开始挖筑墓穴。最后一次祭祀完毕后,双双拔剑自刎,陪葬在主公的身旁。 消息传到洛阳,刘邦大惊,对田横宾客之忠勇气节深为感铭。他得知田横部下五百人尚在田横岛上,马上派遣使者前往,传达召唤使用的诏令。使者抵达田横岛,五百部下得到田横的死讯后,跪拜面向西方,在遥祭主公的悲恨中集体自杀。 田横的事情深深的影响了整个汉室的舆论和思想。 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奴婢,死后的葬礼,唱的不是薤露就是嵩里。 譬如刘病已送平君出殡的那一刻,听到耳朵中的就是薤露。 而这两首挽歌,都是田横的门人为哀悼田横而作的哀乐。 从此汉室中人,不论何门何派,提起田横都不得不说一声大贤,甚至在齐鲁大地,有着许多祭祀田横的庙宇。 田横之死,见于《史记田儋列传》。司马迁说:“田横之高节,宾客慕义而从横死,岂非至贤!” 秦末迎来后战国时代,世代王侯,矜持自重的贵族风复苏,直到太史公著史,“轻生重义“,崇尚气节的侠风犹在。 司马迁又说“不无善画者,莫能图,何哉?” 他质疑天下的画家,为何无人为田横及其宾客作画,将这一段悲壮的历史用图像留存下来。 1929年,徐悲鸿先生完成“田横五百壮士图”,用巨幅油画的庄严之美,回复太史公的质疑之声,古今千年呼应。 而对墨家来说,他们最大的损失就是。当时的墨家钜子与大批墨家精英,追随田横而死。这直接导致了墨家学派失去了自己的精神领袖和导师,从此之后,遗散在天下的墨家门徒,没有了自己的领导人,不考虑全局,各自按自己的主张办事,不互相配合。 又因为田横之死的缘故,剩下的墨家门徒出于同门之谊,迁怒于逼死他们的高祖皇帝,于是他们横下心来,发誓要学伯夷c叔齐。不食汉粟。 这才是墨家在汉世衰落的根本原因。 至于墨家押注田横,这没什么奇怪的。 当时,秦末大乱,诸子百家有点志向的都会选择一个势力效忠。 儒家这样的甚至“见风使舵“地换了三个效忠对象(陈胜c魏豹c刘邦)。 而田横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性格,都很合墨家的胃口,所以两者的结合也是情理中的事。 陛下欲兴墨家,这个事情很快就在朝堂之上c长安城乃至全国传开了。 大臣们纷纷遣使者在寻找墨家传人。云泥也向许延寿推荐了一个叫谭统的墨家传人。 原来此人就居住在他们附近的地方,刘病已对谭统很感兴趣,让许延寿去请他。 刘病已的野心大得很。不止要弄出水车,还要推广出新式的农具,譬如铁犁c陶砖等,更要在农业发展的前提下,逐步发展出原始的工业! 刘病已更有计划在未来,以国家的力量来编篡一本涵盖农业c物理c化学c地理c生物c自然和科学的百科全书,作为给八百石以上地方亲民官和千石以上朝官科普的基础书籍。 免得科举时出现,为了科举“读死书,读成书呆子”,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弄不清,结果上任后搞出许多笑话。 同时,刘病已更清楚,类似百科全书的问世,将极大的扩展人们的视野,使得最起码精英不会太蠢。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确保自己的精英官僚阶级的多数不蠢,这是事关王朝生死兴衰的头等大事。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大量的知识分子和精英投入到科学技术的研发中,更要改变长期以来,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奇淫巧技的轻视。 刘病已很清楚,这是一个移风易俗的艰苦战役,难度丝毫也不亚于讨伐匈奴,暴打单于。 想着这个事情,刘病已非常清楚,眼前的谭统,就是千金市马骨的那个马骨。 只要能成功的忽悠了谭统。传达出了他对墨家的善意。 只要有了这么个台阶下。那么,天下墨者,都会蜂拥而来投靠,冀希望依靠刘病已来复兴墨家。重现当年墨家与杨朱学派并列,力压百家的盛况。 不要以为墨家的人就不想当官,不想拥有权势。 君不见,墨家自墨翟之后,先是依附楚国,而后投靠秦国吗? 不说别的。墨家的人想摆弄器械,研究化学c物理,探究这个世界的真相,背后没有政权的强力支持,做得到吗? 就算是再天才的人,只靠个人的一些小聪明,也别想搞出什么“震天撼地”的技术来。谭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投奔了刘病已。 归根结底,世界是在前进的。儒家也好,墨家也好,法家也罢,都在寻求着改变自身来适应这个世界。 只是比起儒法来,墨家的节操多一些,有着自己的原则。做不到对统冶者无节操的奉承和阿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章 百家争鸣 “呵呵……”刘病已笑了笑,对谭统道:“朕对诸位墨家先贤,也是很敬仰的!” “朕‘欲’得铁犁,传播于天下,使田产倍之,更可‘‘精’耕细作’!”刘病已“口若悬河”道:“朕更‘欲’造出水车,自江河取水,灌溉田地,以‘肥’天下田地!” 谭统这个理工男却被刘病已说的一愣一愣的。,。 按照墨家的三表法,刘病已所提的三个东西,都是有史可据。一旦研发出来,也能立刻受到百姓欢迎,同时有利于天下的。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谭统终究是个年轻人。血是热的,听了刘病已的这些宏伟蓝图,立刻就叩首,道:“若陛下不以草民粗鄙,草民愿为陛下此三志效死!” 刘病已听了,哈哈一笑。 谭统,已入其瓮中,这汉家政坛上墨家缺席的局面,终于被他扭转过来了。 于是,刘病已道:“善,朕拜先生为中书舍人,全权负责主持技术开发!” 刘病已‘露’出微笑,道:“还请先生转告天下墨者,朕,‘欲’在上林苑中立一墨园。广收天下墨者,为朕所用……” 墨家既然能为楚国效力,为秦国效力,为田横效力,自然也可以为刘病已效力。 至于墨家的人万一发了小‘性’子怎么办? 楚王能接受,秦王能接受,难不成到现在反而没人能忍了? 要说脾气,谁没有个小‘性’子? 刘病已自认为自己两世为人,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谭统却是喜滋滋的道:“诺,臣知道了!” 其实,墨家没有儒家所说的那么可怕。 作为一个西元前的思想学派,虽然圣母了些。超前了些,但本质上,这还是一个基于中国封建社会的思想派系。 墨家中人也是有很多正能量的,当然。墨家的学说跟儒家提倡的那一套,基本上是“南辕北辙”。 刘病已之所以封谭统为中书舍人,这种太子系列的官职,是因为,他知道,汉室的太子招徕五湖四海的豪杰,这本就是汉室建储的思想。 墨家虽然不怎么受主流舆论喜欢,但却也不是明令禁止的邪教一流。 人家,也是属于朝廷承认的合法学派,可以自由游学、招收‘门’人。 除了儒家会对墨家反应比较过‘激’外,其他学派,其实无所谓…… 像法家,秦代法墨农杂就合作的不错。 黄老派讲的是不违法,你把天捅出个窟窿也懒得管你。 而此时的儒家,满朝上下,除了几个博士外,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是以,刘病已招募了一个墨家‘门’徒这件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年轻,好奇心强,什么都想见识一番。 谭统终究是有些拘谨,还放不太开,低头对刘病已说了几个意见。 刘病已让随从将这些意见全部记下来,吩咐道:“将这些记录下来的意见,一条条对照去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诺!”随从点点头。 谭统听了,心中也颇为意动,只觉得这位天子与‘门’中所传说的刘家人的作风确实有些不同。 最起码,很尊重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表明,这位天子对墨家并无偏见。 甚至颇为尊重墨家的信仰和习惯。 譬如,他就被许可,可以赤脚行走宫中。 这么说来的话,或许,自己‘门’中的老师与师兄们,也可以尝试一下来辅佐这位了。 只是…… 谭统低着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问道:“启禀陛下,陛下可能有所不知,我墨家有制度,出仕者需推行和弘扬我墨家思想与理念……” “朕知!”他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刘病已挥手打断,只听刘病已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朕向来颇为推许……只是……” 刘病已站起来看着他,郑重的道:“理念的分歧,不可以带到工作中来,学术的归学术,政治的归政治,凡有逾越者,朕绝不轻纵,卿明白了吗?” 谭统闻言,恭身道:“臣知道了!” 天子只要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对墨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 若论竞争。正面‘交’锋,不管是文辩还是武论,墨家从来都没怕过其他诸子百家。 刘病已走到谭统面前,看着他。沉思片刻,终于道:“既然卿也明白朕的意思,接下来,朕有几个任务‘交’给卿!” “请陛下吩咐,臣必鞠躬尽瘁。为陛下效死!”谭统低头郑重的道。 “第一件事情,卿替朕将此物尽快研究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比例,才能达到朕的要求,不拘方法,时间嘛,越快越好!”刘病已说着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递给谭统。 谭统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只见纸上开篇就写到:‘欲’合一物,以水合之,旬日自干。坚硬如石,名曰水泥,配料曰:石灰石若干添加粘土碾磨后煅烧,温度约1400多度。再填入石膏磨成粉,大概就可以了。不过要注意各种材料的成分比例。 这是一种后世天朝土法上马的水泥制品,堪称人类历史上最容易制造的水泥版本了,可能质量和用途方面受到许多局限。 但,这土水泥还是水泥! 刘病已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很小的时候,曾见过自己的长辈,‘弄’出了这种土水泥。拿来给自家用。 可谓突出一个简单直接,算的上是劳动人民在物质极为匮乏的时候,用自我智慧发明和创造的一种办法。 只是,后来随着中国社会慢慢的富裕起来。水泥也不再是奢侈品,于是,刘病已慢慢长大以后,这种土法水泥就已经消逝了。 但没有关系,具体的配方其实刘病已已经知道了,只是比例什么的忘记了。 刘病已心里想道:“今生有了配方,谭统也应该能在短时间内‘弄’出土水泥吧?” 这土法水泥,固然不如现代工业水泥,但对于刘病已接下来的大兴水利工程,可谓是神器了。 唯一的坏处,就可能是这土水泥耗能极大,而且对环境和工人的伤害很大。 只是,发展工业,哪里没有污染? 谭统略一沉思,心想:既然天子都给出了配方了,我也就姑且试试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一章 水落石出 他于是点点头道:“请陛下继续吩咐!” 这个事情,在谭统看来也就是一个练手的活而已,量也不大,只需要督促和监管就够了。 远远达不到谭统心中所想的,那种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种能让墨家在大汉能“昂眉吐气”的器械。 毕竟,谭统还年轻,见识也有限,他不可能估计到水泥对大汉将会起到何种改变。 修路、修陵、兴建水利那一样能离得开水泥,“基建兴国”的理念,刘病已准备从大天朝偷师一番。 刘病已相信谭统在看到了土法上马的水泥的威力后,会惊讶地嘴巴合不上去的。 所以,他也就懒得多说,继续道:“其二,先前朕曾与卿说过,欲造一物,自江河取水,灌溉田亩,此事,卿可以着手去研究了!” 这水车其实与水利锻压机在许多原理上是通用的,基本上搞出了水车,也就能搞出基本的水力锻压设施。 刘病已在穿越前就曾看过一些水力舂米机械,因此,知道两者原理是相通的,唯一的难度就是输出功率的问题了。 想要锻造板甲,水力锻压机的输出功率,最起码也得达到能挥动数十斤的铁锤日夜不休的地步。 而这个研发工作,没有几年,刘病已暂时还是看不到曙光的。 倒不如先搞出水车和水力舂米等机械,用这些相对简单的基础技术积累经验和培养工匠,然后,再去推动更大输出功率的水力锻压机,这样是比较妥当的,而且,还能利国利民。 刘病已淡淡的说道:“其三,朕打算给天下矿石分类命名,卿可以将此消息,转告墨门诸贤,若有意者,可以来长安参与此事!” 这算是他抛出来的一个诱饵,用以来吸引某些墨家技术宅,同时,也算是给未来的西汉版本的百科全书的编篡做一个铺垫吧。 谭统担心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墨家弟子难以跻身高位,因而赋诗表达自己的忧虑,其中一句是:“上林如许树,不借一枝栖?”刘病已听到后,当即表了一个态,打消了谭统的顾虑。 刘病已说:“朕将全树借汝,岂惟一枝!” 后来墨家在刘病已冶下,果然兴旺发达起来,当然这是后话,此处不多说。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就是地节四年的冬天了,这天,刘病已召来魏相,“开门见山”地道:“朕今天召丞相,是有一事要卿去办。” 魏相连忙“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请讲。” 刘病已道:“朕登基以来,已过了几个寒暑,已用过本始、地节两个年号。” “陛下的记性确实好!”魏相是个聪明人,忙附和道:“微臣记得上次改元时,陛下好象说过四年要换个年号。” 刘病已看他如此上道,笑道:“爱卿说的不错,今年快要过完了,地节这个年号朕也不准备再用了,爱卿下去给朕物色一个响亮的年号,朕明年要改元!” 皇帝亲口吩咐,魏相多聪明的一个人,他不敢怠慢,忙道:“微臣这就下去准备,只是年号事关重大,微臣列出几个备选年号,请陛下御笔亲定。“ 刘病已道:“可。” 刘病已之所以对这件事如此重视,主要是因为他深深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年号是帝王神圣权位的象征,孝武皇帝创立年号,用以纪年,是中国历史上一件大事。建元如此,改元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正如后世东晋人徐禅所说:“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西汉以前,帝王都没有年号,纪年均采用王号。就是使用王号连续记载年代,直至新的帝王即位。如周平王元年至五十一年、鲁隐公元年至八年、秦王元年至三卜七年、汉高祖元年至十二年等。直到孝武皇帝即位,才出现年号。他即位时,便使用了“建元”年号。所以,唐代学者颜师古注称:“自古帝王未有年号,始起于此。” 从孝武皇帝开始,几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年号。其间,只有唐肃宗在位时,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没有年号。年号出现后,就有了年号纪年。 前世的刘病已,在工作之余,喜欢研究历史。他觉得在这“瞬息万变”的人世间,真实的生活常比虚构的故事更富想象力。经过千百年沉淀的历史更是如此,时空的变迁为往事增加了神秘感,消磨在岁月中的证据让实情更加“扑朔迷离”。 或许在“不期而至”的某一天,沉睡千载的物证破土而出,指向青史中毫无关联的过客,让早已被人遗忘的旧事再起波澜。 这就是历史为人们布下的谜局。它任由朝堂里演出“惊心动魄”的故事,又将真相深掩在宫墙之间。那些破碎的线索散落在人间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后世的治史者将它们捡起,拂去土痕与锈迹,片片甄别,拼接,聚合,终于勾勒出原本的清晰模样。 在漫长的传统社会里,天子的年号如同日月轨迹一样权威而精确,一朝改元,天下奉行,没有人会拒不听命,也没必要去刻意混淆。而一旦年号错位,其中很可能就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内情。 刘病已记得前生曾经看过,有一位唐代赵姓女子的墓志在西安出土,铭文里出现了史书中从未记载过的“永新”年号,经过一番史海钩沉之后,竟带出了千余年前唐穆宗弑父夺位的一段隐事。 匆匆改元又反悔的唐穆宗,本想将仓促颁行的年号与弑父的往事一同抹去,然而改得了官修的史书,却改不了已然埋入黄土的民间墓志,碑铭中的永新年号随逝者长眠地下,千载之后重现人间,让这段他选择尘封的遗事“水落石出”。 他还曾经看过,北齐皇帝高演壮年早逝,将帝位传给弟弟高湛继承。但几年之后,高湛将高演之子、昔日太子高百年虐杀,太子妃恸极绝食,月余而逝。千余年后二人合葬坟茔重见天日,却发现墓志中太子妃的逝世时间在百年太子之前一年,而高百年的逝世日期也向前提早了几个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二章 罗生门 经过后世学者的一番考查研究之后,将颠倒的年月恢复原状,事件的原委,发现竟是因当时天灾频现,高湛为了禳灾杀死昔日太子,而墓志中有意混淆的时刻,也是为了祈求生人平安。 错乱的时间顺序,往往是掩藏事实的最佳屏障。生死的时刻,诏令的先后,甚至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都可能成为惑人耳目的迷雾,而真正的事发时间、地点和背后的隐情,却往往被深埋在这错位的时空之中。 幸运的是,在中国这个有悠长冶史传统的国度里,关于时间的记载无处不在,它们便成为后人得以解开谜题的契机。这些记载可能出现在官修的史书和民间的笔记里,也可能出现在庙堂的重器和店铺的商品中,还可能出现在墙角的城砖和荒郊的墓碑上。 “书中不仅有黄金屋,颜如玉,看来还有罗生门呵!”刘病已自嘲似的笑了笑。 在他看来,在古人留下的文字中,随处可见关于时间的误导。铜器上的年代铭文可能是决定制造的年份,而非实际铸成的年份;公文里的日期可能是若干年后的追记,并不能视作确凿的现场证据;竹简上的文字可能是掩藏千年的真相,也可能只是古人闲时的信手涂鸦。更不用说商人们有意制造的古物赝品与自撰铭文,更会时时干扰视线,让原本已经纷乱的头绪更加“错综复杂”。 刘病已知道:还有那些本应精确无误的年号,也可能并非从一开始就存在,而是出于事后的追改。譬如在大汉朝,人们“耳熟能详”的孝武皇帝建元、元光、元朔等年号,就是多年后的重新追记与创造。又因地域辽远,从长安出发的诏令可能在一两个月后才到达边关,所以边陲小镇出土的文书里,往往会看到滞后的时间记载。 而那些本应值得信赖的史书们,或许也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悄然改换原本的模样。在文字流传的过程中,每一个勤奋而自信的读书人都有可能成为证据的毁灭者。 面对世代相传的史书,阅读者、传抄者和刊刻者们可能会根据自己的历史知识,自行修订文中的记载。还有那些整理典籍的硕学鸿儒,习惯批注文字的藏书家,以及希望字句更流畅的书商们,都有机会调整前人的文字,却常在不经意间抹去最关键的线索。 所幸在很多时候,传世的文字并非只有一种,此书中被修改的原貌可能保存在另一种典籍中,于是取此书一字,取彼书一句,几相对照,或许也能渐渐勘明事件的原委。 然而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没有先知会预示答案,冥冥中也不会传来神明的天音。证据越多不一定就越接近真相,反而有可能被各种无用的线索误导,走入无法辨识方向的泥沼。 主流的声音未必就是真相,那也可能是因袭千百年前的错,从而使谬误万世流传。面对纷乱繁杂的线索,惟有靠推理者自己去思考,去推测,去判断,从全无路标的茫茫迷雾中寻出真正的方向,一步步接近谜局的核心。 在刘病已看来,历史中隐伏的线索如同沉睡的彩色精灵,深藏在海底的每一颗神秘水晶球中。每当苦虑终解之时,思路触及之处,紧锁的水晶球豁然开启,苏醒的精灵逐次浮上海面,恍若珍珠连缀成串,辉映于天水之间,昭然白日,华彩流光。 这才是独属于治史者的推理体验。历史总在不经意间铺设陷阱,又常有意无意将启示送到后人面前。隐秘的往事如同置于暗箱之中,外人虽难以得知其中的纠葛,但藏得再好的暗箱中藏不住的是天下大势,真正的缘由总会从当事人的施政举措和朝野反应中看出端倪。 所以不必遗憾历史常失却真相,因为那真相可能就藏在颁行天下的每一道诏令中,藏在每一片秦砖汉瓦间,藏在每一个百姓的“离合悲欢”里,成为“流传千古”的痕迹,纵然“上天入地”,终究无处遁形。 …………………………………… 这天晚上,魏相失眠了,他在身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伴君如伴虎呵!”在没有登上丞相宝座之前,他曾经无限向往,可是真当上了丞相,才明白不好当。 就拿皇帝吩咐的事情来说吧,绝大多数的新帝即位,都不再继续前帝的纪年之数,而自第二年开始,又从元年起重新纪年。这种逾年改称元年的做法,就称为改元。 改元不仅出现在新帝即位之初,也出现在皇帝在位期间。即皇帝在位中途不再延续已有的纪年顺序,又从元年开始重新纪年,亦称为改元。 事实上,这种改元的做法,最早出现在孝文皇帝时。孝文皇帝在位23年,第17年改元。据载,文帝十六年“秋九月,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寿’。令天下大酎,明年改元。”即从第17年起,又称元年、二年……。由于他在位期间出现了两个元年,故班固在编撰时,就将改元后的纪年称为“后元”。其后的孝景皇帝在位16年间,曾两次改元。所以,史书中又有了“中元”、“后元”之称。自孝武皇帝始用年号以后,但凡改元,年号也要更换。 按照汉家制度,新君的改元周期应该与故君有所不同。既然孝昭皇帝每六年改换一次年号,那么后来即位的刘病已就应该改变间隔,以四年为改元周期。 但刘病已即位四年,改元的日子却迟迟未至,直到两年之后,汉家年号才从本始改为地节。然而时空从此移位,本始五年和本始六年在人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节元年和地节二年。 本始年号的最后两个年份,就这样黯然隐去,有关那几百个昼夜的一切,后来都在皇帝的授意下,被追记为地节纪元。所有痕迹似乎都被刻意抹去,仿佛有无法言说的秘密降临人间,让那段岁月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天下陆海 魏相在朝堂中的时间够长,所以他清楚知道皇帝陛下追改年号的那一年,长安城里确是悄悄“换了人间”。 辅政近二十年的大将军霍光病逝,他曾经承孝武皇帝遗命,主持汉家内政外交,也曾经主导立帝废帝,先后辅佐三位少年天子,刘病已便是其中之一。 在霍光看来,刘病已与此前的孝昭皇帝并无不同,自己的辅政地位“一如既往”,因此每六年改元一次的惯例,自然也无需改动。 在这个以纪元为权威的时代,既然连年号都无法更改,天子的威仪自然也就“名存实亡”。 在魏相看来,这就是那段消失的时间背后的故事。至于追改年号的真正用意,名为本始的那段时光,皇帝陛下就像每一个“胸怀大志”,迫于形势却又必须暂居人下的少年皇帝一样,他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时刻观察着霍光的表情与行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本始末年的未央宫里,权倾天下的霍光“志满意得”地步出朝堂,却看不到自己身后,年轻的刘病已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坚定而又冰冷的目光深入骨髓,寒彻天地。 岁月才是这世间最无情的杀手,它从来不会放过谁。本始六年,霍光去世,昔日的阴霾一朝散尽,皇帝陛下迅速重建每四年更换年号的制度,改元地节,追改之前的本始年号,用隐晦的方式昭告天下,属于陛下的时代已经开始。 “我可不能学霍光那样嚣张跋扈,触怒天威。”魏相在心底里想到:“陛下乃是圣明之君,我当好好地伺侯他。” 第二天,他便进宫向皇帝呈上了几个年号备选,刘病已看了看,选了一个“元康”,让他下去着手准备。 刘病已取的这个年号,乃是取“元气康复”之义,与他准备中兴大汉的志向隐隐相对,更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告别那段名为本始的时光,那确是刘病已心底里隐藏得最深处的悲怆岁月。 刘病已不禁“浮想联翩”:“也许就一直把元康这个年号用下去,有朕这个穿越者皇帝在,元康十年,就会有很大的变化吧,还真的有点小期待呢。” 刘病已知道,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年号常被视为政权的象征和标志,与政权有直接的联系。使用或不使用某个年号,实际也成为衡量和判定是否承认该政权的标准。 清军入关前,崇祯皇帝就已自缢身亡。但被使用时间最长的年号不是康熙,而是明朝最后一个年号——崇祯。 一共被朝鲜使用了265年。是什么原因导致朝鲜在明朝灭亡后,依旧使用崇祯年号数百年呢? 原来,明朝灭亡之时,朝鲜李氏王国鉴于清廷军事和政治上的胁迫,被迫“俯首称臣”,成为清朝的藩属国。虽然换了新主子,朝鲜王室却对满清政权不大“感冒”,相反更加怀念旧主。 受清朝统治,使用什么年号纪年,是一个非常敏感而又现实的问题。对此,不忘故主的朝鲜王室表现的有些“阳奉阴违”,除了对清廷的公文贺表使用清朝皇帝年号外,其他一切内部公文,包括王陵、宗庙、文庙祭享祝文,仍用崇祯年号,地方官使用的疏章、笺文也如此。 据朝鲜记载,在明亡前用崇祯年号,在明亡后用干支纪年和国王在位年号。在仁祖之后的历代朝鲜国王中,只书干支纪年和国王在位纪年。至于私人著述,其刻书所用年号则标以“崇祯后xx年”。直到清末,仍有人书写崇祯年号,以至竟然有“崇祯二百六十五年”的纪年。 刘病已继续看书,看着看着,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他放下这本书,又拿出一本,然后将某些章节反复对比了几次,发现一个让他有些“不寒而粟”的事实。 不得不说,大汉王朝的史官,工作相当“兢兢业业”,他们会详细记录下所有反常或者异常的气候与变化。 自刘邦定都长安,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就没断过。加上,当初在萧何抢救下来的史料中,有着秦代及更早期的记载。 一副灵活生动的关中气候变迁史仿佛展现在刘病已面前了。 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刘病已的眼睛,已经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正在渐渐寒冷起来。 出现了“秦始皇二十一年大雨雪,雪深二尺五吋.” 更有严重的是:大汉的气候虽然变得比较暖和,但温度并非一直增加,孝武皇帝时代可能是气候从温暖期进入寒冷期的震荡期,刘病已逐渐多见关于气候严寒的历史记录。如元光四年,“夏四月,陨霜杀草。” 元狩元年,“十二月,大雨雪,民冻死。”元鼎二年,“三月,大雨雪。”“元鼎三年三月水冰,四月雨雪,关东十余郡人相食。” “元封二年,大寒,雪深五尺,野鸟兽皆死,牛马皆缩如猬,三辅人民冻死者十有二三。” 在过去的记载中,甚至已经出现了类似冬季无雪,六月飞雪的反常气候,在这个时代,科学还不发达,人们自然以为是上天震怒。 但来自后世的刘病已却清楚,这是典型的受到小冰河周期的影响。他清楚地知道中国从周到明清,曾经遭遇过四次小冰河时期。 西周中叶以后的后半期,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小冰河期,它给中国造成的影响有多大,直接导致戎狄时时入侵,周王室无奈之下被迫东迁,乃至造成纷乱的春秋战国时代.。 刘病已的前世开车来过西安,但他穿越而来到这两千多年前的时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后世的那个西安么? 此时的关中大地,遍地都是是竹林,还有悠闲吃着竹子、睡着懒觉的大熊猫,主要种的是稻米,当时人曾以关中有“竹箭之饶”,称之为“天下陆海之地”,甘泉宫里面甚至还有座竹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重构经济 然而作为穿越者,刘病已很清楚,在小冰期影响下的全球气候变冷,关中的竹林会出现了大范围的枯死现象,现在还很常见的大熊猫,再难觅踪迹,上林苑的柑橘树也会凋零,不别提现在还可以看到的枇杷,杨梅这些植物了。 小冰期开始的信号是如此强烈而明显。 以至于刘病已甚至还能从另一个方向,获得预兆。 吕氏春秋中记载了秦代种植冬小麦的时间,是在霜降后的第十天。 而现在,关中冬小麦的播种,是在夏至后的第七十天。 也就是说,战国时期冬小麦的播种时间,比现在要提前大约一个节气,而现在的冬小麦播种时间,至少比后世的播种时间早了十天! 这是全球变冷的铁证,也是小冰河时期即将再次到来。席卷全球的预兆。 而这次小冰河时期,从开始到结束,将持续数百年,摧毁现在如日中天的大汉王朝,“光武帝“刘秀建立的东汉,导致三国纷争,五胡乱华,南北朝对立,隋末农民战争直至大唐王朝才结束,对整个中国产生深远而深刻的影响。 刘病已既然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又曾经发过宏愿,于是,他就只有一个选择,不再让惨剧发生。 “彭祖。传令,召集朕宫中四百石以上官吏议事!”小冰河时期即将到来的事实,就像一柄悬在刘病已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他必须抓紧时间推进计划,掌握权力,规划措施。 想要在这西元前战胜小冰河。保住大汉王朝,刘病已唯一能依靠的,只能是技术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 刘病已非常确信,如果自己不当机立断地采取预防措施,没有人可以阻止大汉王朝滑下深渊。 然而刘病已知道,正如俗话所说:“危机危机,既有危险,也有机会!” 但反过来说,小冰河,既是危险,也是机会。一个大汉文明进化的机会。 后世的欧罗巴遇到小冰河,也是“穷极思变”,这才有了后来的大航海和地理大发现,本来的一个烂摊子,“鲤鱼跃龙门”,从此取代了富裕的中国,慢慢成为世界的中心。 试想一下,那些流氓无赖倘若能在家乡苟活下去,他们又何必冒着性命之危,从遥远的欧罗巴远渡重洋,去万里之外开辟什么新航线? 对大汉王朝来说,这是同样的道理。 在刘病已看来,铁器工具广为普及,铁犁成为主要的农具,精耕细作得以实现;陶砖技术又使得水利设施成本大为降低,政府和豪强都主动修建了很多水利设施。生产率因此大幅提高,远远超过了西汉时期。 东汉因此得以实行一种庄园农业,其效率非常之高,一个庄园能够整合种植c畜牧c初加工c酿造c制作等等行业。 这种庄园有先进的农机具,有宴会c读书c娱乐等场景,有细致的分工c岗位。 然而这种“小而美”的庄园经济会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庄园经济对农业人口的需求减少了,庄园日益强大而流民日益增多。 劳动生产率提高,使得庄园农业得以实现,种植板块采取租佃契约,交给一部分农民。但由于土地的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对劳动力的需求持续降低,很多农民实际上是相对的过剩人口,社会上长期保持着一个比例的人口处于无业游民状态。 这些人口纷纷从事小商业c手工业c服务业等,或者干脆游手好闲,从事巫术c欺诈c赌博等等市井猥业。 一旦遇到水旱灾害或者治安失控,这些人口的抗风险能力之低下就暴露无遗。在某个时候,这些浮业人口开始成为部曲,或直接在全国流浪乞讨。部曲,是一种新型的依附关系,很多弱小的农业人口,直接对豪强形成正式依附,换取长期稳定的安全感。 部曲化,使得豪强开始拥有超乎寻常的实力。换句话说,他们不再是国家编户了,而是豪强的私有人口。然而,部曲化也是有限的,更多的过剩人口日益贫困化,这就成为宗教活动的土壤,最终酿成了像“黄巾之乱”这样的大祸。 另一大危机是豪强之强引申出来的。过于强大的士大夫集团,不仅在经济上强大,也拥有众多部曲,但政治一旦僵化,他们强大的实力无处施展,于是一有机会就穷兵黩武c搜山赶海,最终凌虐皇室,撕裂了帝国。 如何处理过剩人口,从东汉初年开始就是严重问题。桓灵之前,皇室一直采取补贴c救济c强行安置等办法;到了后期,由于统治重心在外戚c宦官c豪强之间飘移不定,混乱不堪,原来的政策即不再有人关注,最终引发了规模空前的暴乱。 曹操作为三国时的一个大政治家,他用军屯田方式安置了北方大多数无地农民,既解决了流民问题,又重建了国家军队。他依靠这支青州兵,一匡天下c重建了国家。但他采用的办法虽然切中时弊,但非常难于维持,也无法撼动豪强集团,只能用国家军队和法家手段强行压制。 从五铢钱的多次议论c存废来看,曹魏的国民经济重建计划最终归于失败了。曹魏没有在军屯田的基础上,重建一个公平稳定的国民经济体系。 “九品中正制”,也是限制豪强的一种政策,它明确规定了各级豪强可以吸纳多少人,可以举荐多少人,将豪强势力纳入国家体系。但很显然,这个政策势必引发豪强集团的抵制。 随着最后一个强势人物曹睿的离世,朝廷上大多数人都占到了豪强集团一边。这就是为什么在司马懿悍然发动“高平陵之变”时,“位高权重”者皆中立观望的原因。司马懿篡位实为“水到渠成”之事,首先意味着豪强集团的强势复辟,司马家族把握朝政后,很快就推出了“占田令”,正式承认了豪强对军屯田的侵占,就是明证之一。对大多数豪强大臣来说,以支持司马氏掌权,来换取自身家族的利益,这是有默契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天行有常 东汉朝廷压制不了这种倾向,所以汉灵帝公开拍卖三公之官位c整日沉浸于印度贵霜胡风文化之中“醉生梦死”。曹魏也压制不住这种倾向,最后被轻易翻盘。 然后,西晋的开国皇帝司马炎,在一统天下后,就忙着乘羊车到处“拈花惹草”,上游社会“醉生梦死”的生活弥漫全国,“八王之乱”后,最终被胡人乘虚而入,中原大地陷入南北朝的乱世之中。 正如前世刘病已在论坛上看到的一些网友所言,如果董卓措置得当,也许可以凭借天下强藩的实力彻底改变这个时局,但董卓的胡化倾向太过严重,暴虐有余而智慧不足。除此之外的最有可能就是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北伐成功,可惜天意难测,大汉终于没有再次复兴。 怎么合理的给这些农民找个“安身立命”的工作,让他们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而不是困局地方,“贫困潦倒”,最终“铤而走险”,这就是刘病已身为统治者,必须去思考的事情。 不多时,在魏相c张安世c丙吉的带领下,天子宫中四百石以上的官员,俱都陆续到来。 很显然,整个在天子宫的官僚系统,在刘病已这个天子的纵容下,已经隐隐分出了三个派系。 新来的谭统似乎还有些怯场,没有加入到这三个派系之中,孤零零的站在一个角落之中。 “臣等拜见陛下!”众臣跪下来拜道。 “众卿免礼!”刘病已挥挥手吩咐道:“给诸位爱卿赐座!” 不一会,数十位侍女进来,给大臣们备下坐席。 “不知陛下传召臣等有何事吩咐?”作为大汉王朝的群臣之首,丞相魏相出列一拜问道。 刘病已将早就准备好的《史记》c《吕氏春秋》等书拿了出来。 然后对臣子们道:“众卿先看看朕标明的那些文字吧!” 魏相接过来,先看了一遍。 他看到那些竹简中被天子用红笔描红的文字部分,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何以天子如此郑重的召集所有大臣。 只是别的大臣,特别是张安世c丙吉等人没有看过。 他立刻就问,很显然,会有些得罪人。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张安世。 张安世接过来,看了看,也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身为法家大臣,张安世天生就对这些细节的事情比较敏感。只是,同样的,他也没办法将吕氏春秋中那几段被描红的记载与汉室立国以来的灾异联系起来。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的传递给丙吉。 丙吉接过来。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萧望之。 刘病已看着,心里也有了盘算,很显然,虽然臣子们因为政见和理念不同分成了不同派系,但彼此间还是分出了高低。排出了次序。 虽然现在刘病已看的尚不完整,但“显而易见”的是,目前,老大是魏相,张安世是二哥,丙吉三弟,萧望之则是三巨头之下的第一人。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所有臣子都看了一遍。 刘病已这才站起身来,问道:“诸卿,可知。朕让你们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臣愚钝,恳请陛下解释!”魏相叩首道。 张安世c丙吉和其他臣子也吩咐跪下来,拜道:“臣等愚钝,恳请陛下为臣等解惑!” 刘病已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这是很正常的,倘若真有人看出来,那他就得好好查查这人祖宗十八代,免得混进了一个穿越者。 “天行有常,不因舜存,不因纣亡。故,汤有七年之旱,禹有三年之水!”刘病已首先说出这句开场白,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他向前走了一步。望着殿外的呼啸着的北风,长叹一声道:“越来越冷了!这天下,还会更冷下去!” 小冰河,只是刚刚冒了一个头而已。世界大体依然还是很温暖的。 但,小冰河时代的警钟,却依佛在刘病已的耳边响起来了。 望着一副不明所以的大臣们,刘病已索性直接道:“诸卿请看。吕氏春秋上,朕描红的那几段记载:是月也,始种麦,无或失时,行罪无疑。是月也,日月分,雷乃始收声,蛰虫伏户,杀气浸盛,阳神日衰始凅!” 刘病已看着魏相等人,问道:“诸卿谁知,此段话说得是哪一个月?什么时候?” 魏相答道:“回禀陛下,《逸周书。时训解》有云:秋分之日,后五日,蛰虫培户,又五日,水始凅,寒露之后,霜降乃至,又十日,蛰虫咸伏,陛下所指的这一段吕氏春秋之记载的时节,当是霜降后的第十日,即九月十二日!” 刘病已点点头,满意的道:“爱卿果然博学!” 然后,他就问道:“赵过,你常往来民间,知农事,亲农意,卿来说说,现在,百姓什么时候种植冬小麦?” 赵过闻言,在旁边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中出来,拜道:“回禀陛下,现在民间一般很少种植冬小麦,倘若种麦,一般是在七八月之间,最迟不可超过八月下旬,不然,小麦穗小不实!” 刘病已点点头,看着众人,问道:“吕氏春秋,著于秦始皇九年,至今不过一百余年,何以如此短的时间,冬小麦种植时间却提前了这么多?” 刘病已顿了顿后,“斩钉截铁”地抛出自己的论断:“天气在变化,趋势就是一年比一年冷!” “诸卿若有疑惑,请看史官们记载的灾异吧!”刘病已拿起那些史官记载的灾异事件的竹简,表情凝重的说道:“自秦二世二年至今,关中发生了水灾十几次,其中二世二年,夏七月大雨,连雨自七月至九月!” “太宗孝文皇帝初,多雨,积霖至百日方止,后三年,秋连月三十五日,蓝田山出水,流数百里!”刘病已越读越快:“让我们再来看旱灾,秦始皇十二年,天下大旱,六月乃雨,至国朝,孝惠二年,夏旱,五年,复旱,江河水少,溪谷绝。孝文三年,秋旱,九年春旱,如元光四年(前131年),夏四月,陨霜杀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人定胜天 刘病已摆了摆手,张彭祖连忙接过来,继续大声说道:“还有雨雪的情况,元狩元年,十二月,‘大雨雪,民冻死’;元鼎二年,‘三月,大雨雪’;元鼎三年三月水冰,四月雨雪,关东十余郡人相食。 “元封二年,大寒,雪深五尺,野鸟兽皆死,牛马皆缩如猬,三辅人民冻死者十有二三。” 刘病已一边喝了口水,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 “周孝王七年,冬大雨雹,汉江冰,牛马冻死,幽王九年。秋,桃杏实!”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刘病已看过去。只见谭统出列跪拜道:“隋巣子云:历宣之世,天旱地拆,我墨门世代传承了周室竹书!” 众人闻之,几乎都吓了一跳。 西周最后的那百余年的历史,几乎就是在干旱和不断的天灾之中过来的,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这种局面是无解的, 周王室于是被迫东迁到洛阳,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而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明史记载的,第一次中原王朝与小冰河的亲密接触,结果”不言而喻“,在天灾面前困顿、窘迫得不能忍受,甚至要用西周的灭亡作为祭品,才撑过了那一次小冰河,但后果,却是极为严重,往后百余年,中原文明在异族的入侵下几乎”摇摇欲坠“,直至齐恒公九合诸侯。匡扶天下,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驱逐西戎北狄,中原文明才重新复兴起来。 所以里有一条孔子语录:“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了,在刘病已看来,中原文明已经到了灭亡的危机边缘! 在此时,在座众人,包括谭统想起那段黑暗的时间,就不由自主的冷汗直冒。 对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尤其是此时的知识分子来说,”被发左袵“,就是他们最恐惧的噩梦! 这一点,不分派系无论立场。都是如此! 于是,在刘病已的”循循善诱“或者说恐吓之下,大臣们,终于意识到,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如今。这个恶魔再次出现在神州大地。 而刘病已观察着这些臣工,面对这个事实,却各有不同的反应。 张安世等法家大臣,一向讲究仪表,私底下也开始考虑,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来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灾难,表面上都是一副”临襟正坐“,严阵以待的表情。 魏相为首的黄老派,亲黄老思想的官员则有些懵了一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魏相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什么样的想法都在往外冒。 对于现在执掌了国家大政的黄老派政治家门来说,这可能再次出现的灾厄,确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该怎么应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刘病已也注意到了有些人没有被吓倒,反而”意气风放“地准备大干一场。 比如说儒家的萧望之和墨家的谭统。 墨家很好理解,这个学派本来讲的就是”人定胜天“。 至于儒家,刘病已必须承认,最起码,现在的儒家还没有坠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还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派系,相反,现在的儒家属于一个积极向上,想要有所作为的一个派系。 譬如,公羊学派就公开宣扬大复仇主义,主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然,也有些满脑子都是妥协让步的家伙,只是,这些人并非儒家的主流,被排斥在儒家的主流之外。 “古圣贤云,‘不足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世’,为日后子孙计,朕以为,从现在开始,我等就要考虑,怎么准备应对最糟糕的情况!”刘病已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伸出双手,摆着手指算道:“这些异常灾害:包括但不限于,数月不雨,江河断流,粮食绝收,蝗灾、水灾反复并起,冬日无雪,六月飞雪!” 听着刘病已的话,大臣们一个个眉头紧锁,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未来。 甚至有人心生绝望:”这样的未来,还有救吗?人能战胜自然吗?“ 在这样的想法下,有个小官怯生生的道:“微臣以为,陛下是否多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何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呢,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呢,毕竟,我汉室天子贤德,泰一有灵,未必会降灾……” 对刘病已来说,最大的利好就是,此时,他还可以慢慢的调整策略,一步步的部署计划。 刘病已看着大臣们,道:“以朕的估计,最多三十年,三十年以后,这种种灾厄就将要接踵而至,若朕与卿等什么都不做,三十年后,这些灾厄相继而来之时,朕与卿等皆要面对今日坐视灾厄,无所作为种下的苦果,谁要是想自己的子孙生活在天灾四起,灾民流离的世界,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事实上,根本用不了三十年。 这一轮的小冰期,眼下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因为刚刚开始,对气候的影响还不大。 二三十年后。这轮小冰期对地球气候的影响将达到一个阶段性的高峰。 孝武皇帝统治时期,黄河决口,十几年无法封堵。关东大灾,流民多达百万,聚集于函谷关下。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两三百年。整个世界都将被这一轮小冰期所影响,气候寒冷到达峰值,最终导致了西汉灭亡,王莽自寻死路,东汉更被其折磨的不成人形。 毫不夸张的说,不抓紧这最后的二三十年来部署措施,发展技术,那么,这个世界将和刘病已原先的那个世界一样,不断的陷入王朝周期律的重复厮杀和内战中。更可怕的是,还会有”五胡乱华“这样的惨祸发生。 那样的世界,对刘病已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身为穿越者,倘若不能改变这种悲剧,在神州大地的发生,那还穿越个毛啊,找块豆腐去撞死得了! 穿越加重生,还不能让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主宰这个星球,那么,刘病已觉得,自己可以去找根绳子上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万国朝贡 刘病已想起了被李二黑得很惨的杨广,在他心目中:杨广绝非后世流传的荒淫暴君那么简单,隋炀帝杨广虽有残暴荒淫的一面,但营建东都洛阳和开通大运河两项工程意义非同小可;改革官制和创设科举进士科,为中国中古社会的历史转变提供了制度上的准备;而安边拓境、重开丝绸之路等举措,则力图使隋朝加强与世界的联系,另外,隋炀帝还开创了万国朝贡的天朝体制。 在刘病已看来,这些都值得青史一书。因此,隋炀帝是个复合型的人物,其罪也彰,其功也卓。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杨广就是性子太急了,才为李二作了嫁衣。 “死道友不死贫道”,刘病已才不愿意作这种傻瓜呢。 他摆摆手,张彭祖指挥着手下,抬着一副巨大的关中木牍地图,走了进来。 刘病已带着自己的臣子们,走到这副地图前,道:“若论对抗灾荒,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兴水利!” “诸卿请看,目前,关中只有一条郑国渠在运作,另有一条褒斜道在勘探设计,朕的想法是,除了褒斜道外,其他关中水系和灌溉工程也当提上日程,开始勘探,研究地理地貌,为施工做准备!”刘病已侃侃而谈,有着焦大跟贾政这两个大金主的存在,刘病已并不害怕,大兴土木会导致民怨沸腾。 事实上,他早已经考虑到今天了。刘病已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国家财政还很富裕,趁着难得的和平时期,尽可能的多修水利工程,多搞出一些新的技术,新的器械。 史书上记载文景之治,钱都烂在仓库里了。 身为穿越者,刘病已并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多好。 钱,不流通起来,就不过是一些没有用的金属。 刘病已看着地图,想了想,他并不是水利的行家,但是,孝武皇帝的诸多工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将孝武皇帝的几个重点工程拿出来说了。 他指着地图,道:“朕以为可以重开龙首渠。在这一带引洛水和黄河水,并利用朝邑县北的通灵陂调蓄,灌溉2000多顷稻田。建成洛惠渠,引洛水灌溉50万亩农田。” 孝武皇帝朝最有名的龙首渠工程,也是后世历史上汉室水利工程建设的典范和经典案例,开创了诸多的工程史上的第一。 譬如,龙首渠,是中国第一条地下水渠。 传说,龙首渠开通后,临晋地区的土地甚至放出了亩产十石的卫星…… 这当然是某些人伪造的产量。 事实上,亩产能达到平均五石,刘病已就能乐半天了。 施工中最艰巨的一段穿越商颜山。商颜山高40余丈,明挖时渠岸易崩坍,于是改用隧洞。隧洞全长10多里,为了增加施工工作面和满足若干竖井。这种隧道称井渠。也是首创的工程施工法。 由于施工时挖出了龙骨,渠道遂命名为龙首渠。 “张彭祖,朕命你马上带人去勘察和调研,走访乡邻,遍访长者,询问意见,回来后再告诉朕!”刘病已吩咐着,龙首渠当然也不是马上就修,刘病已与此事大部分政治人物不同的是,他喜欢先调查,作出详细预案,列出计划,然后再动手。 像那种自以为是,一拍脑袋就要怎样怎样的人,刘病已向来不屑。 是以,长久以来,他脑子虽然常常冒出很多想法,但每一个想法,他都想先试验一下,调查一下,考察一下,看看反应,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还有这里!”刘病已吩咐完以后,将手指指向径水。这里也是郑国渠的起源地。 “引径水向东,至铄阳,注入渭河,然后,再将这条新渠道与郑国渠打通,将整个泾渭河系连通起来!”刘病已指着地图道:“这样的话,就能灌溉大半个关中的土地,丞相,这事情,你去负责调研,因为此事所需要的时间太多,丙大夫,你在旁辅佐!”这个工程就是有名的郑白渠工程,在后世名声极大,算是西汉时期关中最大的水利工程。 “诺!”魏相与丙吉连忙出列。 刘病已挥挥手道:“暂时就先这样了……” 这两个工程几乎就能将整个关中的水系联系在一起,还能与洛水产生联系。 工程量极为浩大,即使是有着土豪金主支持,刘病已也不觉得,能很快的搞定,最起码,单单是这三个工程,没有个五年以上,休想完成。 就在刘病已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而刘病已也借这个机会,既在老百姓面前秀了一把个人魅力,又搞了个汉朝版的“整风运动”,整顿了朝堂上的“歪风邪气”,还顺带打击了下外戚的势力,可谓“一举数得”。 原来霍家谋反案发,京兆尹赵广汉竟然以未经审判不能定罪为由,拒绝站出来捉拿霍家余逆,要知道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已经看出皇帝铁定要杀人立威了,他还敢这么干,这是难得的勇气。对此,皇帝陛下倒也大方,说朕知道他直性子,心里只有法律,没空跟他计较,于是不了了之了。 而正因为赵广汉是这么一个直性子的官儿,却因为得罪太多权贵而两起两落,后来老百姓不干了,给皇帝上万民表挽留他继续担任京兆尹,这才作罢。 说起来这跟丞相有关系:当时赵广汉在执法,结果被告方一个姓荣的同乡出来诬告赵广汉渎职,时任御史大夫的魏相可能是未加详查,就判处赵广汉工资降级留任的惩罚,这让他感到很郁闷。 后来这个荣姓男子犯法被逮着了,赵广汉公仇私怨一起了账,判处他斩刑,结果已经是丞相的魏相又跳了出来,驳回了案件,并且重新调查起赵广汉来,于是两个人就因此结下了冤仇。 结果就在皇帝陛下追尊“皇考”之后不久,有一封神秘的匿名信投到了赵广汉那里,控告丞相魏相殴打奴婢致死,就是这封信,掀开了孝宣朝功臣反目的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六尚十三曹(今天第四更) 赵广汉一接到这匿名信,他的下属就拦着他说:“您最好不要去查,殴死一个奴婢而已,就算属实,丞相还是丞相,您却把他得罪了。” 他说的其实是种普遍情况,毕竟汉朝的人权还没有觉醒到恩泽奴婢的地步。但赵广汉还是出手了。其中原因:第一,于公,他痛恨依靠告密获得高官的这种风气,一直有心杀一杀,为此还给皇帝递过奏折,无奈他“人微言轻”,奏折很快“石沉大海”;第二,于己,魏相借着荣姓男子的一点小事,处处给自己找麻烦,赵广汉也是想借奴婢的事情找着丞相的小辫子,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罢了。 因此,赵广汉不傻,下属说的道理他也知道,其实他也想“点到为止“,既为恩人出一口恶气,又保全住自己。但麻烦就麻烦在赵广汉这个是个自视很高的清官。他不懂“当官难,当清官更难”,当个想要从啊,“古往今来”当官的都不容易,至少你要哪天变成流氓无赖了,都没人相信你年轻时曾经纯洁过…… 于是丞相府强势反击:你敢无视我媳妇儿的丈夫,我就让你“媳妇儿变成寡妇”!魏相逮捕了赵广汉,直接向皇帝参了他一本,上面有两条: 第一,没有证据,擅自逮捕并侮辱丞相夫人;第二,私设刑堂,妄图刑讯逼供。 魏相提这两条,本来也是事实,而且他也没想把事情弄得太绝。不过司直萧望之补充了一道奏章,这老家伙的就太不厚道了,是这么说的:“陛下,臣提醒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警惕未被揪出的霍氏集团的同伙借故发难,迫害功臣呐!” 要不怎么说读书的愤青是政治家最大的敌人呢!他们往往过于理想化,又有小说家的天赋,成天泡在虚拟的阴谋世界里,而且出手“没轻没重”。 霍光一代权臣,喜欢玩弄权术没错,但是他在这点上也有自己的考虑,他生前就最容不得儒生干政,这虽然做得也绝对了些,但毕竟还是有他道理的。 历史上有很多愤青误国的例子,作者在此不再一一赘述,但萧望之这次给赵广汉打的小报告,绝对算得上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六十九章 巨星风范(今天五更完毕) 另外,如果就赵广汉、魏相和萧望之不淡定,那这事儿也好办,不过就像前文所说,在这个极度敏感的时刻,皇帝也不淡定了,而且又没人敢拦着他,于是刘病已大笔一挥,在萧望之奏折上写了几个大字——爱卿所言甚是,赵广汉诬告丞相、阴谋作乱,处以腰斩! 他可真是杀过瘾了。而且没有仔细想这事——你见过哪个阴谋作乱的贼子先把你媳妇儿拉去刑讯逼供的么?直接招呼你多好啊! 而且还有更加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赵广汉的案子从意气之争变成了政治斗争,很快又从政治斗争变成了倾轧风暴…… 原因是中国封建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上访爆发了。京城的官吏和老百姓听说赵广汉要被杀的消息,聚集了几万人在宫门外号哭。几万人啊,按照汉代的人口比例,这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了。 上访这事情,在后世的社会学研究中,应该算作“危机处理”的范畴。爆发了上访,尤其是大规模上访,有几条必然的后果: 第一,请愿的受益者的光辉形象被人为地放大了n倍。这理由太简单了:大家都是瞅着他道德人品、行为功绩来的,然后在一起造势,很多成员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好处,经过这么一串联也就知道了。而不怎么满意这个人的,也在这种声势下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承认了他的好处。 就拿赵广汉来说吧,其实他这个人就是不畏权势,给老百姓出了几口恶气而已,未见得做了什么惠及神州亿兆生灵的大好事,也没有建立过什么了不得的功业,但他为什么能获得后人“有汉以来,京兆尹最好的也不能超过赵广汉”的评价呢?这跟这次大规模上访中形象被放大了有很大关系。 第二,任何统治者面对这种局面都会头痛,因为最高统治者是需要光辉形象震慑万民的,尤其在中国这样好面子的国度里更加在乎这些。而上访者往往都是来自基层,很多大局的事情他们不懂,往往是触及他们利益了、或者伤害他们感情了,就都来上访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坏就坏在这群善良弱势的人会被很多“别有用心”者所利用,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因此古往今来,最受伤的其实往往是上访者本身。 第三就是,被请愿的对象往往不得好死。这一点更简单,是因为没有任何一朝皇帝能够容忍凌驾于他的群众领袖出现。即便迫于形势答应了,他也一定难以善终。 赵广汉的这事情,三条都符合了。而且作为有记载的第一次,榜样力量很强大,所以后世也学了去,一有不爽,就去上访,然后十个上访九个受伤,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再说这几万人包围皇宫的事儿。 皇帝在宫里住得好好的,突然听见外面“地动山摇”的大哭,这让他很郁闷:朕还没蒙祖宗宠召呢,何必这么激动啊。他正打算去处理,主管皇宫守卫的张安世颠颠儿地跑来了。未等他开口,皇帝就拦住了,对他说:“老师如果是劝朕不要接见百姓,那就免开尊口吧。朕来自百姓,如今当了皇帝就把自己与百姓隔绝开来,这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张安世听后深以为然,看来陛下最近虽然手段厉害了些,但本质上还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谁说好人不能犯错?只要本质没有变,那就有改过向善的机会,给人留余地,很多时候这机会也是自己留给自己的,并不是别人大发慈悲的恩赐。 但他来这儿的目的并不是阻拦皇帝。而刘病已看张安世“支支吾吾”的,愣了一下,马上又乐了:“如果您不是来阻止朕的,那让朕猜猜,您是想说这次官吏和百姓集结在宫门口请命,不是您组织的吧?” 张安世心说陛下真是太聪明了!于是他微微鞠了一躬,说:“微臣掌管着宫门卫宿,几万人不可能瞬间出现在门口,这过程缓慢,必然有人在背后默许。但微臣与陛下之间,既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又不会对陛下撒谎,微臣担心陛下误会,所以才会觉得无所适从。” 张安世这话让刘病已猛然惊醒,并且觉得很难过:其一,原来朝廷里的斗争已经让人“心惊胆战“到这种程度了,张安世年高德劭、又立下奇功,而且已经放下手中权力,“忠心耿耿”辅佐皇帝,一出了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怕皇帝误会自己,那别的大臣岂不是更加“如履薄冰”么?其二,张安世虽然掌管宫门,但底下人不是他带出来的兵,是许家的,那么这场大规模请愿的背后是什么事,刘病已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爱卿不用不知所措,朕一如既往地信任您。当务之急不是探讨这些,而是把宫门口的那几万人打发回家。跟朕来吧……” 张安世保护皇帝出了宫门。面对几万人,刘病已突然有了一种后世召开大型演唱会的巨星范儿。他本来就是个人来疯,越是大场面,骨子里蕴含的圣君潜力就发挥的越“淋漓尽致”。 他对这几万人说的第一段话就是:“各位官吏、耆老、亲爱的朕的百姓们!谢谢你们前来看望朕,朕很高兴。你们来这儿的车马费用,朕都会给报销,并且还会给大家分发奖赏。朕来自民间,自然重视民意,大家有什么话需要对朕讲的,请派代表来说吧!” 大家听后连忙“山呼万岁”,一齐跪了下去。要不怎么说刘病已经过这几年历练,已经从一个演员成长为巨星了呢:首先他不回避老百姓上访,因为那样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还会让失望的百姓,被“别有用心”的人继续利用,进而让局面更加难以收拾;而更难得的是,在这种场面里,刘病已都没忘记厚赏百姓收买人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章 圣君下凡 前文已经说过,大规模请愿是会让请愿受益人的威望暴涨的,而刘病已巧妙地把自己也纳入到了受益人的行列中——原先很多老百姓只是口口相传皇帝陛下“爱民如子”、忠厚善良,但现在亲眼看到了,而且是几万人啊,这对皇帝光辉形象的宣传作用难以估量…… 而大家请愿的目的也很简单,民意代表给皇帝进献了万民表,是这么说的:“敬爱的陛下,您仁慈宽厚,恩泽遍及天下,所以我们冒着大不敬的罪过,一起来祈求您:饶过赵广汉大人,让他继续担任京兆尹,保护京城百姓。如果非要正法,那我们这里的小老百姓死不足惜,愿意代替赵大人去死!求皇帝体察我们的请求,并且不要为奸臣所蒙蔽,错杀了忠良。” 皇帝看后,笑眯眯地对大家说:“都起来吧,朕知道了,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请大家先回去,等朕的消息。” 上访的几万人听了,都觉得心满意足,于是陆续散去了。直到这时,张安世才松了一口气,浑身冷汗都浸湿了内衣——所有人都跪下去的时候,万一里面混有刺客,一支毒箭就可以要了皇帝的命,而且可怕的是又没办法一一排查。现在大家终于起身了,有人墙掩护,皇帝就没危险了。 张安世回过头来看皇帝,发现他笑嘻嘻地,根本像啥都没发生,而且还不时地跟老百姓挥手致意。张安世在那瞬间热泪盈眶——这气度,这胆识,这才是几百年才掉落凡尘的圣君啊! 在这次的请愿事件中,刘病已亲自接见上万百姓,这在中国的封建史上是空前的行为。历代独夫民贼都愿意有重重保护,因为他们心虚,怕人刺杀;但好领导不怕见百姓,见多少百姓也不怕,因为他们“心怀苍生”,心中无愧,根本不怕自己会死在老百姓的手里。当然,这是题外话。 不过皇帝回宫之后,脸色立马就阴沉了。张安世好奇地问为什么,皇帝回答说:“聚众干扰法律,这不是好事,说明朕对百姓的教育还很不到位;更令朕气愤的是,百姓怎么会说出奸臣误导朕这样的话来?背后必有主使!” 由此可见皇帝本人经过这一闹,脑子已经慢慢清醒了。而随后,上访事件的背后大导演也终于隆重登场…… 平恩侯许广汉一路小跑进了宫。张安世心说你添乱还添得真快,赶紧借故走了。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接见了他。老爷子见面聊了几句家常,就“单刀直入”正题—— “皇帝陛下啊,现在外面跪了很多人,都是来给赵广汉求情的,我觉得民心不可违背,而且赵广汉刘病已听后非常生气。利用手中职权,煽动百姓作乱,阴谋诬告忠臣,再加上许广汉的身份是当朝最大的外戚,他如今干的每一件事儿都是要被皇帝嫉恨和提防的,尤其他这种“恃宠而骄”、毫不避讳的口气,更让刘病已想起了霍光。这不是好事。 但刘病已憋到心头的盛怒被他强行忍住了。为啥?因为感情特殊。他跟许广汉名义上是翁婿,事实上胜过父子。许广汉供他吃穿,教他读书,让他成才,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甚至因为宫廷斗争而牺牲了女儿无辜的性命,这些事情刘病已一辈子也不敢忘。 可以说刘病已这苦孩子从小就失去的父爱,都是在许广汉这里得到的补偿和满足。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跟老丈人摊牌,尽早挽救他,别逼自己把他当做下一个障碍清除。 而正是刘病已心中这份特殊的感情,救了许广汉一命。 刘病已叹了口气,把他的真实想法说给了许广汉听:“岳父啊,您和丞相都是朕的功臣,是朕的左右手,应该‘精诚团结’才是。您又何必搞出这些‘阴谋诡计’来诬陷丞相呢,赵广汉死就死了,朕劝您不要再想着去救他。” 没想到许广汉听后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面情充满了惊讶和恐惧,他直接跪下了,说:“陛下您说什么呢?我搞的阴谋?我哪搞啥啊,不就是听王武的话,把请愿的老百姓放到宫门前么,那也是为了你好啊!” 王武是刘病已的舅舅,在一举端掉霍家之前,皇帝为了巩固自家的羽翼,曾经大力扶持了舅舅王氏家族,王武被封侯,跻身大贵族之列。但说实话,对于这个人,刘病已的信任目前还仅止于亲戚关系,一听说许广汉是被他撺掇的,刘病已这么聪明的人,马上知道自己老丈人被人家利用了。 但他不放心,继续试探道:“那么那封诬告信——” “信?什么信?他也没提过啊,我得到消息时,老百姓已经有不少来宫门口了,我怕出事,本想驱散,是他劝阻我的,我核计着‘拳头不打亲戚’,他的话肯定也不是害你,就照办了……” 十几年的共同生活,刘病已打心眼里还是了解老丈人的,从他的语气和神态里,刘病已知道他说的句句都是真话。许广汉真的不是什么幕后导演,只不过被忽悠了,这让刘病已“哭笑不得”。 于是他对许广汉说:“岳父您的苦心,朕明白了,是朕误会您了,您去休息吧,朕自有主意。” 许广汉还不罢休:“哎?那可不行,女婿,你得说清楚啥阴谋啊,不然我不放心!” 刘病已挥挥手,没好气的道:“行了我的老丈人,你别添乱了,朕能搞定,能——搞——定……” 好容易把许广汉弄走了。刘病已来不及休息,立刻传见王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未雨绸缪 于是王武也一路小跑进了宫,皇帝没跟他那么多客套,直接就问他:“舅舅,朕让你们王氏满门富贵,你们就应该知足。朝廷里的事儿,朕劝你少管,尤其是今天发生在宫门口的事,你怎么就不懂得避讳呢?” 皇帝的言气里已经很明显有批评的意思。 “皇帝陛下,臣哪里有干政的心啊,臣原本只是一个市井小民,如今混到侯爵,享受还来不及呢,我们全家都谢谢您的恩典,特别是不用上朝光是在家玩的这个恩典,更给力!“谁料王武听后也很无辜地眨眨眼睛:”说到宫门口的这个事情,是金安上金大人觉得不好,想去跟平恩侯讲情,可关系又远,于是找到臣,我觉着‘拳头不打亲戚’啊,就顺嘴给平恩侯说了,就是这样。” 皇帝听了以后抑郁,但他压住火,接着问道:“那信儿的事——” 王武摆了摆手,一封无奈的表情:“信?什么信?唱歌的那个,还是插鸡毛的那个?陛下,您知道臣不识字啊!” 刘病已哭笑不得,他朝王武摆了摆手说:“舅舅,你还是回家好好活着吧。记得下次有人找你讲情的时候,直接来找朕!” 王武听后说谢主隆恩,屁颠儿屁颠儿就走了。说到金安上,是前车骑将军金日磾的侄儿,在剪除霍家的时候,他严守宫门,让反贼矫诏的阴谋未能得逞,所以也被封了侯。 皇帝马上召见了他。没想到金安上也很傻很天真,他对刘病已说:“亲爱的皇帝,我们家人一向都很淡定,是史大人对我说想求个情,臣觉得你们之间拳头不打亲戚,臣又跟平恩侯不熟,那我跟王大人熟,我就说了一嘴嘛……” 刘病已奇道:“那信的事儿?” 金安上道:“皇帝,你懂的,我汉文不好,是什么信,你拿给臣,臣也看不懂,你找有学问的吧。” 刘病已万般无奈地挥了挥手:“爱卿你也回家好好活着吧,顺便把好好学学文化,将来很有发展的……” 打发走了金安上,皇帝一看天也亮了,被搅和的一宿没睡啊,顺便问问史高吧。这史高,是刘病已的叔叔,同样也因为皇叔之尊被封侯爵,跟王武一样,也是个大字不识几个、光记吃不记打的主儿。刘病已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反而有了重大线索。 =============================== 皇帝问了史高同样的问题,史高说:“陛下,臣都招了!是赵广汉求臣的,让臣跟平恩侯讲个情,臣觉得拳头不打亲戚嘛,但是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多管闲事啊,于是臣就找个外国人金大人商量,哪成想他嘴不严,皇帝,臣错了,臣真的错了,臣从一开始就不该到皇宫来,如果臣不到皇宫来也就不会碰到外国人,如果臣不遇到外国人那赵大人怎么会沦落到那么一个伤心的地方呢……” 刘病已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你还知道这是多管闲事啊?朕罚你回家闭门思过半年!另外,那信的事儿——” 史高忙道:“信?什么信?皇帝,臣不少字还没认全呢您让我去认外国字?臣跟金大人是口头说的,没写信,您看——” “滚吧,快滚……” 刘病已听后想骂娘。但经过这么一闹,他倒是冷静了不少,骨子里的圣君风范又起来了。这一圈问下来,至少三个结论是肯定的,而且对朝廷里的稳定甚至皇权的安危都有关系—— 第一,之前为了扶持朝中新贵一起斗倒霍家,但现在刘病已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年轻,他扶得有点过了:现在许家不光势力大、威望高,而且还笼络了一大批皇帝的叔叔、舅舅、三姑六婆,成了强大的外戚家族。刘病已知道许广汉没有野心,而且对自己是真心的好,但不代表他手下所有人也都是这样,万一哪个贪图”功名富贵“,撺掇他也学着霍光那样干一票,也真够自己一呛的,这个局面必须想办法解决。 一部封建王朝史,最黑暗腐朽的两股势力就是宦官和外戚,而西汉亡在外戚,东汉亡在宦官,这是让后世君王不得不防的血泪教训。 可喜的是,从刘病已认识到了这一点,”未雨绸缪“采取了种种手段来应付。 第二,是丞相魏相的羽翼渐丰,还有了萧望之那样的舆论领袖和智囊帮助。更重要的是许广汉开始防着他了——宫门口的事情,即便许广汉不是精心部署,至少也说明他对魏相”落井下石“的做法不满,这才能够默许的。许广汉和魏相,是刘病已如今的左右手,万一左手成天掐右手,这事儿就麻烦了。得想个办法,让这两帮子都收敛点儿。 第三,就是赵广汉这个人到底该不该留下了。老实说皇帝之前还真的犹豫,不过经历了百姓上访尤其是这群叔叔、舅舅、老丈人合伙一闹,皇帝下了决心——赵广汉必须死! 为什么呢?因为赵广汉犯了一个最大的忌讳,那就是勾连外戚。目前皇帝的这些叔叔舅舅老丈人组成了以平恩侯许广汉为首的、势力庞大的外戚一党,但他们不会造反。 刘病已的分析:首先是外戚手上无兵无钱,兵权和财权都是皇帝的,朕可以一句话给了你,同样朕可以一句话收回来;二来这些人特别是首领许广汉对皇帝”感恩戴德“、真心辅佐,称得上”有真心,没野心。“;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大字不识一篓筐,文不能骑马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光是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这没啥用,所以充其量是皇帝的家奴、是他必要的政治保障,在朝廷里摆花瓶用的,没有能人给他们出主意,也没有老百姓愿意支持他们。 可一旦许广汉成功救下赵广汉,那事情就变质了。后者的政治手段和依附的民心就会为外戚所用,那就有可能成了另一个霍家。刘病已必须阻止这种局面的发生。当然了,他舍不得对许广汉下手,这绝大部分是是感情原因。因此,果断做掉赵广汉是几乎唯一的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二章 整冶官场 另有一层因素是不得不考虑的,那就是魏相一伙。目前他们与赵广汉算是死磕了,有我没你,这里面有萧望之等“愤老”的撺掇,皇帝就算厌恶,也已经“骑虎难下”。 救了赵广汉,就要得罪魏相。算起来这买卖不划算。因为前者充其量算个有人气的打黑英雄,而后者是“左膀右臂”,不光会处理政务,还会筹备军粮,这在当前北方匈奴时刻不忘报复、西域各国“蠢蠢欲动”的形势中,军粮是国家安全的保障;而更重要的是,魏相在处理霍氏集团的事情中,跟刘病已出了不少妙招,因此绝不能轻易下手。 既然这样,刘病已得出结论:唯今之计,只有宰了赵广汉,让魏相安心了。 还记得魏相当年入朝,他的老师丙吉写过的一封信么?那里面就提到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官场的那点事儿,千万不要轻易生死相搏、逼最高统治者痛下杀手。丙吉的确充满智慧,他的预言终于成真。 元康元年冬季,长安城下起了少见的大雪。赵广汉的案子从秋季处决一直拖到了冬季,皇帝权衡再三,仍然一纸诏命,判处他腰斩弃市、立即执行。据记载,那天,全首都嚎哭声昼夜不止,如同国丧。 人活着一辈子,要不忙着活,要不就忙着死,可怜赵广汉到底把自己忙活死了,但有汉以来,除了孝文皇帝、孝宣皇帝外,他是唯一一个死时得到百姓如此哀悼的大臣,连丙吉都没有如此殊荣,想来也挺令人深思的。 而赵广汉死后,皇帝立刻开始处理丞相和外戚两大党派,其手段之严厉、出手之迅速也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首先是从丞相魏相一党开始。对首席谋士、司直萧望之,皇帝陛下直接把他外放到平原去做太守了,平原在哪儿?位于山东省西北部、德州市中部,是后世的汉昭烈帝刘备做过县令的地方,那意思是您离朝廷越远越好!当然,皇帝还是爱惜他的才华的,后来萧望之一再上书悔过和表忠,很快又被调回了中央担任少府,这是后话。 接着,对现任少府,皇帝把他贬到了泗水担任泗水太傅,也离中央两千里地呢,够远的。而且贬官的理由很好笑:皇帝说他曾经对自己因为凤凰而大赦天下感到不满。其实现任少府没这意思,他的原话是凤凰飞到了彭城,没到首都,显得美中不足。 刘病已这个文混混儿出身的游侠儿,愣是来个“鸡蛋里挑骨头”,这里面就很有些后世文字狱的意思了。其实刘病已为什么要贬他呢?因为他是赵广汉的好同事,任首都市长多年,且现在很受魏相赏识,正在督办全国的工程建设审批,位居要职。 最后,把之前萧望之推荐的积聚京师的贤良方正几十人,全都派到地方去做副手了。皇帝这些举动很明显地告诉魏相和他的属员们:在朕的面前别太放肆,耍小手段没什么用。 皇帝陛下一发威,魏相自然就害怕了。之前因为斗到霍家他是首功,显得很骄傲,出入宫门都是“大摇大摆”的,毫不避讳,现在倒好,在皇帝面前,佝偻着身子,迈小步前行,显得极为恭敬和小心。与此同时,许广汉那边也是“愁眉苦脸”、“自顾不暇”…… 因为皇帝下了一道诏书,是这么说的:朕是天下万民的表率,而皇宫里面的工作人员是朕最为亲近的人,他们的表现,往往会让天下臣民误认为是朕的表现。 朕得到密报,说最近皇宫卫士无纪律性,自由散漫、官员“玩忽职守”、贿赂盛行,极大地损害了朕的圣德。因此朕要对后宫和内廷严加整顿。现在任命杨恽为光禄勋,开始对皇宫卫士改革,对作风进行整顿。钦此。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告诫在皇宫里的那帮子叔叔舅舅什么的,没事儿收敛点。其实平心而论,许广汉治理内廷的时候,守卫森严,士气旺盛,而且贪污腐败现象大为减少,总的来说他干得挺好的。但皇帝要整人,那好就变成了不好,你还真就别挑理,否则整你整的更惨。 而这个杨恽,也还真有些本事。首先,人家出身好,受了良好的教育和熏陶,父亲是前丞相杨敞,外公是著名史学家司马迁;其次,他在揭发霍家罪状的时候立过功,同样被封为侯爵,是皇帝信任的人;最后,他长期担任左曹,对于怎么管理和整治官吏“轻车熟路”。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杨恽“走马上任”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而他的改革,在汉代也是很有名的:在他之前,内廷属员是皇帝自掏腰包供养的,属于私人顾问性质,他一上任,就把他们统统转成了公务员编制,朝廷公费养着了。这就让他们接受国法的管制,不敢那么放肆,与此同时变成了国家官员,这群人也乐得接受。 在此基础上,杨恽打击收受贿赂,建立换班和签到制度,定期给郎官们开办礼仪和执政能力课程,不到三个月,皇宫卫士的风貌大大改观,赢得了皇帝陛下的赞誉。这是题外话,不多说。 =============================== 对于向杨恽为首的一些帝国官僚们来说,大汉皇朝似乎回到了正轨上,粮食连续丰收,饥荒得以遏制,而以前一直让人头疼的流民问题也有了解决的办法,可是他们心里那种期盼的官僚政治时代却并没有降临,天子控制着一切,他们只需要执行天子的诏令就行,这多少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从孝武皇帝中心以来的帝国豪强集团悄然发生着蜕变,原本操纵帝国政治的外戚豪强“一蹶不振”,一些地方豪强转化成为了士族高门,他们本来可以在霍氏集团后占据朝会,但是被他们视作英主的天子击碎了他们的希冀,大批旧官僚留任,朝堂上“犬牙交错”的情势让天子牢牢地掌握了大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三章 经典注释(祝大家新春快乐!) 随着皇帝的权威恢复,以前对各地日趋松散的统治也逐渐加强,尤其是皇帝陛下对于地方倒卖官粮的严厉处置,让更多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了朝廷的威信,地方豪强势力得到了一定的抑制,而为数众多的流民则得到了一定的赈济,原本人心思乱的帝国被重新拉回了正确的道路上。 官吏们整理着去年的各种统计报告,汇总以后送往未央宫,天子亲政以后,对于公文要求的就是简洁明快和详细的数据,虽然一开始很多人都不习惯,但是用长了以后,就发觉这些方式极大提高了效率,都纷纷热衷于进行这种公文改革,最后向地方发展。 =============================== 未央宫里,雷霸跪坐着,阴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一旁总是神情漠然的天子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神似,当天子示意他可以开始报告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将面前的报告递给了天子。 “如今中原五州之地,绣衣卫已经能大略掌握地方情形,南方荆扬之地也在重要的几处要地建立了据点,至于西北等地还不曾涉及。”说到这里,雷霸看了眼翻阅着报告的天子后继续道,“目前绣衣卫一共有一千八百四十二人,其中核心成员三百二十四人,另外从各地卖来的朕儿已经送到长安进行培训。” “你做得不错!”刘病已大致地看了一遍雷霸送上的报告后,扔在了案几上,接着朝他道,“朕打算调派几个人给你,每人负责一州之地的探子网,你觉得如何?”在雷霸进宫前,绣衣卫里早有人向他禀告了一切,对于情报部门,刘病已是不会交给一个人的,哪怕他再忠诚! “臣没有异议。”一年多下来,雷霸沉稳了不少,他已经开始慢慢褪去身上原本的那种锋芒,他知道绣衣卫只能属于天子一个人,回答时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惜字如金的雷霸,刘病已觉得他终于有了几分情报头子的风范,“朕带你去一个地方!”说话间,刘病已让雷霸在殿外等候,去了内殿换了一身便装。 见到换了一身白色常服的天子,雷霸并没有太过意外,他隐约猜到天子要带他去的地方也许就是天子名下的庄园,就绣衣卫的能力也完全不知道庄园内的情形,只知道里面护卫严密,外人根本难以进入。 和雷霸登车后,刘病已看了眼平静的街道,拉上了车帘子,这一年多时间里,在京兆尹的铁腕管理下,已经很少有哪家府上敢阴蓄侠士,长安的治安比起以前要好得多,至少没有人敢横行街头。 一个半时辰以后,马车进入了刘病已名下的庄园里,雷霸坐在马车里始终“一言不发”,他知道天子自然会告诉他能知道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太过心急。 从马车里走下,刘病已便带着雷霸步入了自己的庄园里,当初查抄霍氏集团及其附属豪强的庄园时,他将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匠人全家,都留在了自己的庄园里,同时从将作府调了一批精通百工技艺的官吏来此,一起进行一些这个时代可以开发的技术。 走进一间厅堂,几名从将作府里调来的官吏都是早已等候多时,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都是“忘寝废食”地专研着天子交给他们的几卷手札,里面各种各样的新奇技术,让他们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来过,和庄园里的工匠一次次的进行着试验,直到成功为止。 雷霸虽然不懂技术,不过还是被面前长案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走到那叠雪白如绢的纸张面前,他有些失神,这种纸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以新法所制的纸张,用料简易,制造起来也不难。”看到雷霸拿起那叠白纸,刘病已在一旁解说道,从庄园成型那天开始,造纸和印刷就被他列为了重点,其中造纸早就可以大规模应用,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放到市场上买卖,直到以水力驱动的印刷机,在三个月前被汇聚了帝国顶尖的技术官僚和有着丰富经验的工匠制造出来,他才决定带雷霸来这里。 雷霸没有问天子为何不早点将这种纸张用于贸易,他知道天子一定有别的考虑。 “跟朕来。”刘病已对雷霸的沉默很满意,不该多问的地方绝不多问,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不发表看法,这是一种很好的品质。 一刻后,雷霸跟着天子进入一处发出着隆隆水声的房间,接着他看到了一部以水力驱动的机器,正以飞快的速度往复运动着。刘病已这一次没有亲自解释,而是让随同的将作府官吏告诉了雷霸水力印刷的概念,接着就让他们呈上了这一个月里印制成册的书籍,交给雷霸。 看着手里几本装帧齐整的书籍,雷霸脸上终于露出了讶然之色,他看着远处那台发出着隆隆声的印刷机,知道这被天子取名为印刷机的机器绝对将改变整个帝国。 当雷霸翻开春秋时,却发觉书页里格式竟迥异于平时所用的竹简的由上至下,而是从左到右,初看时虽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比起原来要轻松得多,接着雷霸愕然地发现这本春秋每一段都有注释,其中不少观点发人深省。 “这些典籍都是朕亲自注释!”刘病已见雷霸看向自己,开口道,自从孝武皇帝中兴,历代天子推行儒术,他这样也不算是开先例。 “五年之内,朕不会卖一张纸出去!”等几位将作府的官吏离开后,刘病已看向雷霸,说出了他的目的,五年之内只卖书,不卖纸。 雷霸立刻领会了天子的用意,现在帝国盛行的儒家今文经学过于强调“微言大义”,言之无物不说,还和谶纬合流,那些学习的儒生往往假借天意,随意造谣,妄图打倒法名之学,以礼代律,纯以德教治国,已经危及到了帝国的统治。天子这是要借着印刷之利来扭转天下的学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四章 儒皮法骨 离开庄园时,雷霸回头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处庄园里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但是有一点他已经可以肯定,,除了绣衣卫以外,天子的收入其余的大部肯定投入了这里。 看着捧在手里的书籍,雷霸思索起了如何建立一张行商网,既作为绣衣卫的掩护,又可以开辟财源,天子已经答应他卖书所得的纯利中,绣衣卫可得五成,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一些合作伙伴来做这件事。 汉朝实际上一直是“儒皮法骨”,孝武皇帝一朝的尊儒只是表面功夫,而中后期的士族豪强也更多是使用和谶纬合流,几乎神学化的儒学来攻讦政敌,另外当时随着霍氏的轮流乱政,法家学说和道家思想开始抬头,重新进入士人的视野,在当时要改变学术或是思想并不是件难事。 春耕过后,天子亲自注释的经学书籍,同时在中原各州郡开卖,一时间这种由“前所未见”的洁白纸张装帧的书籍。成了各地士族眼中的瑰宝,纷纷是解囊购买,根本不管售价。 此时士族的形成已经在帝国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文化的家族化,一是家族的文化化。 前者通过家族成员通经人仕,再以为官带来的政治、经济优势营建并扩张家族势力,或通过经学而累世为官成为士族。而后者是素封豪族、外戚豪族与皇门豪族在家族内部培养文化修养而转变为士族。 士族的崛起使得帝国原本的豪族社会正在发展成为一个士族社会,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正是孝武皇帝中兴以后历代天子推行儒术的结果。经学成为统治思想和官方学术,成为选拔、任用各级官吏的理论依据,政治利益的诱惑,使传授、研习儒家经典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 孝武皇帝以后,皇权对包括皇族、外戚等在内的豪族势力的压制和防范,也迫使豪族在家族内部培养经学,希望以文化的传承力量来保持家族更长久的发展。在社会上提倡的淳朴风气也影响到豪族家风的改变。 在刘病已眼中,豪族的士族化实际是迫于生存压力而向皇权妥协,孝武皇帝以后建立的制度无疑建立了有效的独裁制度,即使外戚豪强再强,到最后还是难免败亡所以他才可以借势独揽大权,使皇权再次强硬,来引导目前士族的转变方向。 他对学术的倾向性将影响到士族的修学取向,此时的士族只是将儒学视为仕途的一部分,读书人研读儒家典籍,也更多是为功名利禄。 对于目前帝国的情势,刘病已看得很透,民风是一个社会盛衰的“晴雨表”,所以古代先贤或王者都特别注重‘移风易俗’,孝武皇帝以名教治天下,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激励士民砒砺操行,讲究名节,从而鼓动风气。但是孝武皇帝以后,社会中洋溢着一片‘浮华’之风,经济生活中人们普遍“舍本逐末”、竞相牟利。 总之,当时社会中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为钱而奔忙,只要能弄到钱,不管是经商、演戏、求神、弄鬼、欺诈、赌博,什么都干。 这种“贵末贱本”、竞相逐利的结果就是舆服、丧葬制度形同虚设,奢侈之风盛行,社会就此颓废。最后被时人称为三患:一曰奢僭,皇权衰弱,二曰弃农经商,弄得仓凛空虚,三曰厚葬,人人仿效,不惜“倾家荡产”,结果是穷厄既迫,起为盗贼。 孝武皇帝之所以提出“独尊儒术”,主要是因为儒生“务忠良,以节优”,对于“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有利。倡导名教治天下,除了希望做到人尽其才、官称其职外,就是‘尊崇节义,敦励名实’来达成政教双赢的目的。 士人有“食禄之士”和“正气之士”两类,二者中能够真正引领一个社会之正气的只有“正气之士”,而遍观中国历史,类似后世文天祥,史可法这样的“正气之士”毕竟是不多见的。 刘病已注释经典,便是要打击在这股‘浮华’风气下脱离了本义的儒学和兴起的讲究追求个体**,自由的老庄学说,一个强健的帝国必然需要一种质朴刚健的风气,制度易改而“移风易俗”难,当初商鞅入秦,花费了二十年时间,才能逐渐改变秦国原本与戎狄杂居而染上的一些风俗。 随着大批书籍的卖出,刘病已利用技术优势开始了他“移风易俗”的第一步,他要让那些热衷于‘交游’‘清议’而疏于学术研究的儒生,回到正途上去,同时利用他自己这些年来累积的名声,让正处于形成阶段的士族重新树立价值取向。 地方豪强,随着中央权威和实力的增长,以及大批中小士族的崛起,最后必然消亡,刘病已所处的正是整个帝国处于剧变的时代,如何引导新生的士族,整体成为他所规划的一部分,在他心中比起其他事情都要重要得多。 太学,这个被刘病已重点关注的地方,都是得到了大量免费的印刷书籍,亲自挑选的注释诸子典籍,都被刘病已归入了儒家名下,不管如何,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和对社会道德的构建都有益于社会的稳定,而推翻儒家,建立一种新学说的社会成本太大,大到他也难以承担,所以这种百家合流,暗中替换融合的手段无疑最为有效,利用造纸和印刷的技术优势,只需要几十年的时间,他就可以为大汉帝国的中兴打下坚实的发展基础。 太学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大批天子亲自注释的印刷书籍,并以此招揽了大量人员。太学诸生里,成分复杂,更多人都是抱着求取功名之心而来,所以对他们来说,天子亲注的典籍无疑在某处程度上代表了以后选官的标准,因此他们“趋之若鹜”,使得太学在短时间内急剧壮大,同时让其控制舆论的能力也大幅增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五章 士道十条 大殿内,太学的核心成员们,不时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天子,可惜面无表情的天子,让他们很难猜测到天子究竟是倾向刑治还是德教,一注香后,他们各自做出了选择,按照天子的吩咐,支持刑治的站到了右边,支持德教的站到了左边。 等着双方站定,刘病已扫了一眼,发觉赞成刑治的人竟然占据了多数,想到帝国那承袭秦朝的繁复完备的律法,他知道帝国目前的症结出在哪里了,那就是有法不依,不遵,不守,刑不上大夫,导致了律法精神的缺失,结果小民百姓苦于苛律,而富豪权贵却可以逃脱法外。 “朕以为治国者,刑德兼备方是正途。”刘病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底下有些紧张的众人道,这些人是他日后用来改造整个帝国官僚体系的基石,他要他们时刻谨记的是国家利益,儒家也好,法家也好,到最后都只是为国家利益而服务的。“还记得朕写给你们的士道十条吗?”刘病已的声音在偏殿内猛地高扬,“你们大声背给朕听!” 太学的核心成员一怔,接着他们很快就高声背诵起了被他们奉为戒律的士道十条。 一曰常以国家名誉为重,有损於国家名誉者,刻不能忍,如先谷c东书c却至c雍门子狄之徒是也。 一曰国之交涉,有损於国家权利者,以生死争之,不畏强御,如曹沫c蔺相如c毛遂之徒是也。 一曰苟杀其身而有益於国家者,必趋死无吝无畏,如郑叔詹c安陵c宠高c侯嬴c樊於期之徒是也。 一曰对於所尊长,常忠实服从。然,苟其举动有损与国家大计或名誉者,虽出自所尊长,亦举抗责之,不肯假借,事定之后,亦不肯自宽犯上之罪,而常以身殉之,如鬻睺c先轸c魏绛之徒是也。 一曰有罪不逃刑。如庆郑c鹰然之徒是也。 一曰居其职也,必忠其职,常牺牲其身乃至牺牲其一切所爱以殉职。如齐太史兄弟,及李衅c申鸣c孟胜之徒是也。 一曰己身之名誉,或为他人所侵损轻蔑,则刻不能忍。然不肯为短见之自裁,不肯为怀忿之报复,务死於国事,以恢复士道之誉,如狼潭c卞磌子c华周杞梁之徒是也。 一曰与人共事,而一死可以保密,助其事之成立者,必趣无吝无畏,如田光c江上渔父c溧阳世子之徒是也。 一曰战败,宁死不为俘,如项羽c田横之徒是也。 一曰一举一动,务使可以为万事法则,毋令后人误学我以滋流弊。如子囊c成公赵之徒是也。 随着吟诵声,所有的人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脸的慷慨激昂,在这肃穆的大殿里,看着身边和自己穿着同样服饰的同伴,在震撼人心的士道十条中,每个人都忘记了自我,他们是这个集体的一部分,在天子的带领下,让帝国并吞四野八荒,让帝国的疆域无限广阔。在这个宏伟的目标下,儒家和法家的争执是多么的可笑,帝国不会被任何的一家学说控制,学说是为帝国而服务的。 看着群情汹涌的太学成员,刘病已没有表情,一个人是冷静而理智的,但是一群人却是狂热而容易操纵的,独裁的本质就是操纵一切,他现在就在进行一场博弈,有着大一统历史和强悍武功的帝国传统是可怕的,所有看到过他绘制的世界地图的士人都露出了极强的侵略性,以前对于地理的认知限制了他们对土地的渴望,只要能够解决帝国疲软的内政,那么以农耕为主的帝国对于土地将有着无限的夺取欲望。 从秦始皇北击匈奴,南侵百越,到孝武皇帝开疆拓土,帝国在地理上达到了农耕民族的扩张极限,而这段时间连短短的百年都不到,刘病已相信,只要让帝国的百姓知道,越过北面的草原,西面的大漠,南面的雨林,有着无数适合耕种的良田,那么整个汉民族将充满秦帝国时期的进攻性,对于土地的渴望,将让整个帝国成为一架庞大的战争机器。想到这些,一向冷静的的刘病已也禁不住胸膛里沸腾起来。 太学的核心成员们,离开未央宫后,都是纷纷撰写文章,讨论建立真正的刑德兼备的治理方法,帝国要强大,要扩张,就要让百姓们奉公守法,同时毫无保留地支持国家,前者需要律法严明的刑治,而后者则需要符合国家利益的德教。 仿佛上天也知道刘病已正准备开疆拓土,不久,大汉帝国又迎来一次异域扬威的机会。 这件事情的起因,得从龟兹国(今新疆轮台一带)王和女儿前来汉朝朝贡开始说起。 龟兹国王绛宾的夫人,就是当初引发汉匈战争的红颜祸水刘解忧(解忧公主)的女儿,他们看到乌孙国因为解忧公主的缘故跟大汉关系非常好,而且得到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于是便萌生了朝贡的想法。 最终,绛宾带着女儿来长安朝见皇帝,成为西域各国国王来大汉朝贡的第一人。 绛宾亲自给皇帝陛下递交了国书,上面以“大汉外孙女婿”自称,非常的恭敬。刘病已也用诸侯王的礼节迎接了他,而且出于中国人好面子c轻来重往的老毛病,赏赐给绛宾亿万钱财,车马c服饰c奇珍异宝无数。绛宾的女儿还被破例封为公主——要知道王爷的女儿叫郡主,只有皇帝的骨肉才叫公主(虽说汉朝之前嫁出去的那些都是不是真货,但是礼法规矩如此)。由此可见皇帝陛下是真高兴,绛宾是真会做人。 当然了,绛宾更加高兴,这亿万赏赐,等于他两三年gdp了。再加上绛宾亲自到长安城呆了一段日子,目睹了这里的繁华富庶,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于是下令玩命采购物品,“满载而归”的他回到西域,大肆吹嘘自己“外公”大汉皇帝的慷慨和汉朝的强大。 西域的其余国王一听,绛宾拿到这么多好处,也学他的样子,纷纷想着跟大汉攀关系,这样一来,“蝴蝶效应”产生了,而且还留下了重大祸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大国道义 龟兹的邻居莎车国(今新疆塔里木盆地)看到龟兹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举国上下都表示羡慕嫉妒恨。 正巧莎车国王在元康元年死了,而且他没有儿子,于是大臣们召开了全体国民大会(幸亏国家小百姓少,大汉是肯定开不了这种会的),说解忧公主的儿子万年在我们国家当官,先王没有子嗣,不如立他为新王,这样咱们也是大汉皇帝的外孙子了,龟兹那外孙女婿还被赏赐一亿呢,咱们这外孙子还不得更多?况且如此一来,咱就跟乌孙这个大国成为亲戚啦,以后还能有谁欺负咱们? 莎车国上上下下都拥护这个提议,于是乎万年坐上了国王的宝座,这群西域人不重视血统,随随便便就把国王的种姓给换了。可谁也没想到,万年这小子是个混世魔王投胎,他比大汉的刘贺还会胡来,即位半年,就把整个莎车国搞得民怨沸腾,老百姓忍无可忍,爆发了大规模起义。 前任国王的弟弟呼屠徽率领起义军杀死了万年,自立为王,并且联合了周围几个国家的人马,昭告天下,杀死了大汉派往西域的使节奚充国。他明明白白地说,弟兄们,咱们跟大汉反了吧!他的那些外孙和外孙女什么的太不是东西了! 在这种情形下,匈奴再度起兵攻打车师国报仇雪恨,莎车国王呼屠徽率领大军支援匈奴,将车师国首都围困了三个月,乌孙和龟兹也直接在叛军的兵锋威胁之下。于是车师c龟兹c乌孙三国联合向大汉求援,告急文书向雪片一样飞往长安。 要说这事儿其实挺荒唐的:国王是你们自己选的,为了巴结大汉,结果他残暴不仁,你杀了他也就完了,何必反大汉呢?这里面肯定有惧怕大汉报复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汉朝远嫁西域的“皇亲国戚”都不争气,而汉朝本身的领袖风范也没确定呢,加上匈奴贼心不死,于是一场波及整个西域诸国的战争就这么荒唐地打响了。 危急关头,刘病已“当机立断”,这事儿得管! “朕听说古代先哲们都很讲究礼仪,并不以地域的缘故拒绝外来人。华夏民族的人如果尊奉蛮夷的礼节,那么就要把他们当蛮夷看;相反的,如果蛮夷尊奉我华夏的礼节,那就应该把他们当做华夏一族。现在乌孙等国家,尊奉大汉为正硕,而且学习我们的礼仪和制度,甚至有西域国家的国王前来朝拜,那么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帮助和怀柔他们,这是一个大国起码的道义。何况匈奴贼心不死,如果他们攻打这些国家,我们不施以援手,那将来轮到我们的时候,人家就不会帮忙,“ 此时的朝廷,皇帝陛下已经是“一言九鼎”了,但刘病已决定做个讲理的人,他对大臣们说:”孝武一朝的战争打得那么艰难,很大程度上也是援手不足,朕要吸取这个教训,因此西域的事情朕一定要管,请诸位爱卿不要劝阻,并竭尽才智帮助朕想办法。” 大臣们听皇帝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从这番话中也可以看得出,刘病已绝不是一个三十亩地一头牛c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偏安之君,而是一个志在天下霸业的雄主。他确立下来的“大国道义”,也为后世所尊崇。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其实皇帝还有一层意思没讲:那就是借助西域的事儿,正好可以淡化朝廷里面党争的矛盾,大家重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因此,能够看到这一点的老臣们,尤其是张安世c韩增等人也都非常赞同。 这时候,老将赵充国也赶回长安,提出由他去打西域。然而,皇帝征求了张安世的意见,最终没让赵充国去。 当然了,赵充国听后很郁闷。于是乎张安世就劝他说:“皇帝这么决定是非常对的,首先,匈奴的主力部队尚存,你要是领兵去西域了,万一他们趁乱杀将过来,你岂不是‘玩忽职守’的嫌疑?其次,现在西域各国有点对大汉不满,你率军过去了,人家知道你是平反的,还是去侵略的?万一误会了岂不是更加添乱。所以赵将军,你这次就好好呆着吧,我保证你将来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话没错。三个领兵的将军资历都差不多,你把那俩熬死了,你就是高官。你赵充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何必争这一次呢?况且真的不是好活儿。 赵充国听后也觉得有理,于是不再争执。皇帝和重臣们商量派谁去搞定这事儿,最后,大家选定了韩增推荐的冯奉世。 冯奉世也是“名门望族”之后,爷爷是孝武皇帝时的名臣冯唐,素以直言敢谏闻名,诗词里说的“冯唐易老c李广难封”,讲的就是汉朝初期两个名将。他是跟李广“并驾齐驱”的。因此冯奉世算得上将门之后;再者,冯奉世因为爷爷的关系,少年得志,不注意说话办事,后来因此被牵连免官儿,闲居在家,一直呆到了三十多岁还没被启用,他在家读《春秋》和《孙子兵法》多年,磨炼性情和才华,而且建功立业的雄心也越发高涨。 张安世和韩增都觉得冯奉世这么多年,已经历练的差不多了,而大汉使者对说话办事的功夫要求很高,因此这职务他去最合适。 皇帝也觉得这提议很好。于是元康元年,冯奉世以大汉使者身份,持皇帝符节出使西域各国。临行前皇帝叮嘱他,此去就是怀柔和调停,要是那帮人不听,你也别发火,回来告诉朕,朕自有主张。冯奉世答应得挺好。不过他一到了西域火药桶莎车国,就发现形势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冯奉世一行人在莎车国外兜了一大圈,不过没能溜进去。后来才知道,幸亏没进去,不然就亏大了——莎车的新国王是铁了心的想造大汉的反。 原来匈奴围困他们半年是不假,不过莎车主动投降以后,人家就撤走了,不光这样,还派了大军帮着他们欺凌周围弱小的邻居;之前说“被匈奴揍的很惨”看来很可能是疑兵之计。要说莎车的新国王真是有奶便是娘——虽然大汉也没奶过他们几回,不过吃了狼奶还没半年就把大汉给忘了,想想还真挺气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七章 借兵平贼 历史上,莎车国曾经两次反叛大汉,都是被武力征服的,服了以后,就转过头给主子卖命,去欺负别人,还非常“洋洋自得”,这一点跟后世的东洋某小国非常像,奴性使然。 这是冯奉世打探到的第一点。第二点是,西域其余国家并不像情报中说的那样全举起了反旗,铁了心反的只有莎车,其余的不是在观望,就是想拖住匈奴的缓兵之计,毕竟相比大汉,匈奴给他们世代的祸害更加深重。 为什么实际情况跟战报有如此大的差异呢?这首先是因为地域远,通报赶不上变化,而且当时通讯资源落后,西域各国的使者都是口口相传,亲眼见的都少,那么他们上报给大汉的情况自然就不准确了。 要是搁后世的话,别说卫星图什么的,就是有一个电话,两国元首一通话,也不至于搞得这么混乱。其次呢,也是因为西域各国有心让大汉重视他们,所以人为夸大了受灾的程度,这跟大天朝某些假贫困户吃救济是一个道理。 正是由于这些情况,冯奉世决定改变策略。 那就是立刻严厉制裁莎车,重新订立西域各国的同盟,武力促使他们尊奉大汉为盟主。 不过这政策跟皇帝临行前所说的“调停与怀柔”大相径庭,因此冯奉世的副使和随从都很犹豫。于是冯奉世就劝他们说:“你们不要怕!自古想求‘功名富贵’的,都要经历非凡的‘艰难险阻’。长安离这里太远,如果事事请示,就会错过战机,最终一样打达不成调停的目的,我们一样愧对皇帝和朝廷。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事要有胆气,你们听我的,要杀要剐也是我的事儿,一旦有了富贵,冯某绝不忘大家支持! 使团的成员本来也是太学的成员,都是年轻人,被他这么一煽动,爱国的愤青劲儿也都起来了。这才有了一群热血青年千里孤身平定西域的奇迹。 冯奉世首先以大汉皇帝名义召集了以乌孙c龟兹等国为首的西域南路大会盟。在会上,他痛陈匈奴给大家带来的战争伤痛,号召大家借兵给他平乱,并且许诺借兵一人,大汉皇朝将赏赐他们双份的财宝赋税。 条件虽然丰厚,但这些个国王们还是害怕匈奴的作战能力,他们”犹犹豫豫“不肯出兵,怕把家底打光了。冯奉世见到这种情况,立即”怒发冲冠“c他掀翻桌子,警告他们说:“你们害怕匈奴,唯独不怕大汉,可是被匈奴亡国,你们要做奴隶,跟我大汉结交,你们却是皇帝陛下的亲戚,这百年间,你们还看不懂这个形势么!” 一席话说得国王们纷纷点头。但乌孙王提出来了,说尊敬的汉使,你说这些我们都明白,不过要是打不赢,那一切都是白说啊,我们的兵,根本不能跟匈奴的相比吧? 冯奉世说那您还记得皇帝陛下和常惠取得的大胜么?我们大汉派出来的使者,每一个都是超级将才,你们听我的,我让你们见识一下啥叫打仗!匈奴人强大?笑话!不过是群”茹毛饮血“c只会夜里骑马翻长城来偷袭的宵小罢了! 各个国王一听,觉得有理,而且冯奉世的自信也打动了他们,再加上有皇帝陛下c常惠数次大胜提气,于是纷纷出兵相助。前前后后凑了一万五千人,乌孙国王更是卖力气,把自己皇宫的金盘子金碗金尿盆儿全都化成钱,给汉使做军费!所谓战争,无论大小,都是国家间的利益赌博,不怕你赌得输,就怕你戒了赌。 于是冯奉世领着一万五千人进攻莎车。各国国王本来还”提心吊胆“,怕汉使打不赢的话匈奴挥军杀来增援,没想到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汉使威武!他真的是够威武,也够阴损的!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损的战法啊 汉使冯奉世领着一万五千杂牌军,去进攻三万匈奴正规军打了半年也没攻下来的莎车国都,结果十几天就拿下了。而且他根本没组织人手攻城,只是让当地的向导把城外的水源标注出来,然后他领兵在水源处修碉楼,架上强弓硬弩,最后,冯奉世把因为瘟疫死去的人和畜生的尸体扔进了莎车首都的水源中。 要说这招可损透了。西域那地方,都是沙漠和戈壁,城市需要依照水源而建,而且他们原来都是游牧民族,机动性强,但筑城守城的功夫跟大汉相比那就是不入流。 冯奉世在水源里一投毒,事儿就大了——你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在西域那地方,你一天不喝水试试?再加上西域人对中原的瘟疫根本没有什么免疫力,人家那儿是纯净无病毒的大陆,结果要么就是渴死,要么就是感染瘟疫而死,要么就是组织人出来抢水,结果被射死,反正左右都是个死 然后第十天,冯奉世让人朝城里喊话,说老乡们,别跟着莎车昏君同归于尽了!出来喝水吧,大汉皇帝愿意赦免你们!结果老百姓呼啦啦地全都跑出来了。冯奉世接着又派人喊:”说谁把莎车王人头拿来,并且愿意尊奉大汉皇帝为正宗的,谁就是下任国王!“ 结果老百姓听完了后,又呼啦啦地跑回去了。干什么?杀国王去。这汉使太厉害了,要是不听他的,估计都亡国灭种了,何况还有机会当国王,做美梦都没梦过的事儿啊,那还等什么?最后,莎车王宫被乱军攻破,已经渴得”奄奄一息“的莎车王被他侄子割了脑袋。 首级传到冯奉世面前,同来的乌孙王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战战兢兢“地问:“敬爱的汉使,您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我们‘搜肠刮肚’都想不出的好主意啊?” 冯奉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五百年前就有人写过一本书,上面都是这些招数,你要是愿意学汉语,改天我也送你一本!我还就告诉你们,这书印的到处都是,哪个汉使都会,还有限量版的,比这个更损呢,要不你也来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言九鼎 乌孙王眼泪儿都快摔在地上碎成八瓣了:“不敢不敢!敬爱的汉使,我们服了,我们全家今晚回去就学汉语读汉书去” 冯奉世点了点头,然后对莎车王的侄子说:“我大汉皇帝‘怀柔万邦’,‘一言九鼎’。你就是新的莎车王,知道从今往后该怎么做吧?” 新王高呼:“忠于大汉!借兵平叛!” 冯奉世听后乐了:“你太聪明了,以后跟我们混吧!” 于是当即拍板,莎车国派王子做人质,并且出兵帮助汉使平叛。冯奉世用一根长枪挑着前任莎车国王的脑袋,挨个给西域诸国的国王看,于是三个月之内,整个天山南北都被冯奉世吓怕了。他再次召集了国王大会,这回这帮王爷们不敢坐着了,见他都是跪着的,冯奉世的威名,一时间在天山可以止小儿哭啼 冯奉世给西域各国定下了规矩,一共三条:第一,从今往后,大汉保护你们不受匈奴的威胁,前提是匈奴要从你们谁的防区经过,那得告知大汉共同御敌,谁要是投降了匈奴,那大汉就派大军前往平定;第二,从今儿起,贩卖货物要平等自由,不能征收高税或者奇货自居,同时要一起执行大汉的“盐铁禁运法”(孝武时期制定,旨在限制匈奴对于食盐和武器的需求);第三,不定期的来汉朝进贡,增强感情,皇帝陛下会根据你们大伙儿的表现和远近亲疏,给予丰厚的奖励。 众家国王听了以后齐声叫好。冯奉世的出使,标志着以大汉为首的西域军事c贸易同盟正式建立,并且出现了初步的朝贡体系,当然,那时候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臣对君,而更多的是友邦兄弟和亲戚朋友的关系。 其实对于西域来说,这对他们是有利的,尤其是丝路各国,中原的瓷器和丝织品卖往欧洲,往往是百倍的利润,之前苦于匈奴”趁火打劫“,严重地干扰大家发财和交流,因此从孝武皇帝开始抗击匈奴,经历孝昭c孝宣两朝对于西域的经营,对世界经济和文化交流都起了极大地促进作用。 反观匈奴,由盛而衰,最终被华夏民族同化,这说明人运即国运,你要断人财路,人家就断你活路,这是古代人也明白,最简单c直接的经济学原理。当然,这是题外话。 当时的情况是,各国国王们很高兴,因为有钱赚,不用再被人家笑话自己是穷鬼儿了。尤其处于西域交通要道的大宛(今费尔干纳盆地,地处东西方大陆节点)国王,对汉使更加恭敬,他要献给汉朝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什么呢?一匹叫“象龙”的宝马。公元前100年,大汉和大宛就因为马的问题发生过一场战争,孝武皇帝要他们进贡宝马,但是匈奴施加压力,大宛倒向了匈奴,随后,被汉朝派兵攻占了首都,从此成为大汉的属国,后来匈奴势力再度伸向了西域,这次大宛国倒是刚烈,誓死不从,死撑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再度看到了汉使威武,大宛国王激动得见了长辈儿就管叫亲爹,他奉上了最好的宝马良驹,并且深情地讲:”守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回归正朔了。” 应该说,西域正式称臣而为属国的就是大宛,这个国家扼守东西方大陆咽喉,相当重要,如果没有他们的降服,那恐怕蛮子们一年到头都得到东亚来转悠。他们为华夏民族的和平发展和平稳壮大,提供了非常宝贵的战略缓冲区。 冯奉世当场签订了国书,带着“象龙”和各国的礼物,一路“耀武扬威”回到了长安,当时正可以说“万人空巷”,夹道欢迎,冯奉世身高190,人也长得帅,他骑着马,都能让姑娘扔的花儿给活埋了! 面对这旷世奇功,皇帝下令朝廷商讨奖励方式,满朝文武自然是齐声高颂冯将军威武,应该封为列侯。但皇帝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帝这是不想给他封侯啊,这怎么可以呢! 很多人对此想不通。大家背地里嘀嘀咕咕,渐渐形成了强大的舆论,终于按捺不住公开化了。皇帝的老丈人平恩侯许广汉进宫找女婿喝酒,席间他就说:“女婿陛下啊,不是我多事儿干预朝政,冯奉世的功劳确实够封侯,咱不说朝廷里有多少侯爵,关键不能都是亲戚啊,这会寒了功臣们的心。” 刘病已听后淡淡地说:“岳父的提醒朕记住了,朕自有主张。” 许广汉一听有门儿,就高兴地回家等着了。结果一连好几天,皇帝再没了消息,估计他是玩起了“非暴力不合作”。结果许广汉被弄得相当的郁闷。丞相魏相一看这架势,心里明白,自个儿也别去找骂了呗,于是朝廷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不少。 皇帝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终于,在沉默了几天之后,他约了张安世喝酒,突然间叹了一口气,说:“爱卿啊,朕最近在发愁军队的事情。” 张安世就笑了:“陛下太过忧虑了,目前‘四海升平’,西域臣服,匈奴也没几天蹦跶了,正是要‘刀枪入库’c‘马放南山’的开心日子,您担忧军队什么呢?况且不还有赵老将军和韩将军么。” 皇帝又叹了口气:“二位将军虽然好,但总有老去的时候,将来青黄不接,如果发生战事,这可怎么好呢!” 张安世一听就明白了。他是什么人?久经官场的老油条了。皇帝这一句话,就点破了他为什么不想让冯奉世封侯的原因—— 皇帝这是瞧上冯奉世的本事了,有心在大汉军委里扶他一把!所以,他才不想让冯奉世封侯,因为冯奉世一旦封侯,就等于进入到大贵族行列里,将来再掌兵,那岂不是又一个田广明甚至是又一个霍光? 何况张安世明白封侯这东西,不过是待遇好点,出去以后显得身份牛叉点,但其实身份再怎么牛叉,你也不过是皇家的臣子,再多的资本也抵不过皇帝的信任二字。从这一点上讲,张安世还是很羡慕冯奉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七十九章 尊王攘夷 但这些事情,冯奉世本人还不知道。张安世是个什么主儿?他既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也跟皇帝陛下打了很多年的交道。 他在心中盘算了以下,立即对皇帝说:“老臣完全同意陛下的想法,为了做好传帮带工作,老臣愿意把这大半辈子带兵的经验教给冯奉世,让他理论联系实际,早日‘更上一层楼’!” 皇帝听后一乐,他知道张安世是个聪明人,这么说也是给自己积攒些人脉,不过这些都在皇帝陛下允许的范围内,于是欣然答应。 刘病已心中其实早就有个想法,就是模仿后世,建一个专门的军校,名字可以叫做演武苑。至于军校的人选方面,张安世倒是个合适的副校长人选,另外像老将军赵充国,常惠等人既有理论知识,也有实战经验,在军校里当个客座教授也是极好的,尤其是常惠,称得上是个西域的活地图,可要把他的经验弃分利用起来。 刘病已知道这西元前的世界,军队的经验和技术也还是挺重要的,而中国古代不是很重视经验的传承,就像当年的”帝国双星“,卫青、霍去病他们的经验就随着卫氏的灭族而埋没了,而自己作为穿越者,要把这种情况改变过来。 演武苑的校长当然还是皇帝自己来当,刘病已知道兵权要牢牢掌握在手中,军校的学员将会接受尊王攘夷的思想洗礼,就像刘病已在太学里面做得这样。 演武苑的建立,一是可以培养自已在军中的势力,等学员们成熟之后,就可以接过赵充国、韩增他们手中的兵权;二是也向天下臣民做出一个势态,“文武之道”,“一张一驰”,皇帝陛下不光只着重文冶,也很重视武功,演武苑的服装不妨搞得比太学的更加华丽些,让学员们培育自己也是天子门生的自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目前头疼的还是舆论问题——冯奉世的功劳确实不小,怎么能不发给他这个侯爵头衔,还能让天下臣民全都信服、从而保住圣君明主的光环呢? 为此刘病已面色阴沉,天天在想心事。幸运的是,关键时刻,总算有人跳了出来,帮他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人正是因为赵广汉事件而被牵连在外“靠边站”的萧望之。 “英明的陛下啊,臣听说冯将军凯旋回朝,使陛下威震西域,这是大大的好事,值得全天下庆贺!但臣又听说,朝廷想要授予冯将军侯爵之位,臣认为是不恰当的,因为毕竟他违背了陛下的旨意,擅自发动了战争,所幸神明保佑大汉,我们获得了胜利,这也是上天眷顾我英明神武之皇帝陛下的结果,与冯将军没什么关系。“ 萧望之”恭恭敬敬“的给朝廷上了份奏折,是这么说的:”如果陛下现在授予冯将军侯爵,会让天下人错误地以为只要立了功,就算抗旨不遵也是可以的,如此一来危害就大了,所以臣建议万万不可给予侯爵奖励,只是授予光禄大夫荣誉头衔即可。另外,本着为朝廷举荐人才的目的,臣认为冯将军的将才还是可以利用的,不如让他去镇守西域边防,多历练一下,同时也巩固现在来之不易的局面。希望陛下能够予以考虑微臣的意见。” 萧望之是什么人?天下学霸啊,他的态度至少在读书人心目中是有极大分量的。而且皇帝看到了这份奏章,真是“久旱逢甘霖”,在后宫里笑得后槽牙都快掉了,他连夜让人把奏折抄了几百份,所有大臣都给发了,让大家在朝廷里讨论。大臣们哪个是白痴啊?事到如今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山呼万岁,都说萧老智慧,我们想的没这么深远,幸亏敬爱的陛下提醒,这么做才是公平的大汉,光明的大汉,和谐的大汉嘛! 结果,立下大功的冯奉世非但没有封侯,而且还被发配西域做戍边将军了。他的经历就验证了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但凡是爷爷,都是从孙子过来的。很多人羡慕那些个出将入相的英才,事实上哪个不是历经磨练?千万别光“看着贼吃肉,没瞧着贼挨打”。 但是冯奉世本人不理解,他非常郁闷地找到韩增喝酒,几乎都快哭出来了。他说:“感谢将军的举荐,冯家忘不了您,无奈奸臣当道,陛下被蒙蔽,我立下如此大功却被发配边疆,看来此生‘建功立业’无望了,想想真是愧对祖宗。” 韩增一听也笑了:“你呀,完全想跑偏了。朝廷里的侯爵一百多个,可辅佐陛下执掌大汉最高权柄的人有几个?陛下对你是莫大的信任和赏识,你此行只管放心地建功立业,我和张将军在朝中为你助力,你放心,不出五年,你我就是亲密战友啦!” 冯奉世听了以后“恍然大悟”,他脱掉帽子,朝着皇宫的方向郑重地叩首谢皇帝的恩典,“高高兴兴”地戍边去了。这也证明他这个人“孺子可教”,确实是个王佐之才。 而事情不出韩增所料,冯奉世在张安世去世后,果然被提拔为左将军兼领光禄勋,正式名列大汉军委的第二把手,为冯家争了大大的面子。而他也是退休后才被追授侯爵封号,以此为代价一直深受皇帝陛下信任。当然,这是后话。 安排完冯奉世,“兴高采烈”的皇帝立刻召见了魏相,他要走下一步棋了。 紧接着,皇帝对魏相淡淡地说:“萧望之这个人,还是有才的,朕决定将他调任少府,你去办吧。” 魏相心里当然也明白怎么回事。萧望之这马屁还真是拍得极精妙,直接杀回九卿队伍中了。不过如今皇帝“乾纲独断”,将要建立亘古未有的霸业,今后还是忠心辅佐,少招人猜忌为妙。 于是他说:“启禀陛下,萧望之的确德才兼备,但提拔的事情,还是要朝廷公论,至少负责考评的御史大夫要出面协助臣一下,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别有用心’者的议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章 农业改革 转凉的秋风中,自帝国改元以来,百姓迎来几十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农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而地方上的官吏们则是指挥着郡国兵帮忙收割,同时征收租赋,由于天子下令将算赋,口赋和更赋这些人丁税,全部折算成粮食征收,并且通过丞相府专门下了文书,对各地要求的征收数目做了不同的规定。 从长安开始向外流传的一些耕作法和农业器具,在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后,已经开始在广大的中原地区推广开来,虽然一些精耕细作的方法,只限于一些中小地主阶级和豪强大族的庄园使用,但是如曲辕耧犁这种结合了曲辕犁和三耧犁的优点,可以一次完成开沟、下种、覆盖、压实的新式农具则得到了最大范围的传播,不少还拥有土地,家里有畜力的自耕农都是纷纷找铁匠作坊打造这种曲辕耧犁。除此以外,各种水车也在各郡县的重要农业区大量修建,提高了灌溉率。 长安未央宫外,天子亲自耕种的农田里,管理整个帝国的官僚们拿着镰刀,收割着金黄的稻子,虽然一些高门出身的官僚已经累得不行,可是天子也穿着布衣,赤脚在农田里忙着收割,他们也只有硬顶着继续干下去。 直起身,刘病已看着那些在日头下“汗流浃背”的官僚,没有再继续弯腰,而是朝身旁麻利地干着农活的张彭祖道,“让大家都休息吧!”此时田里剩下的未收割稻子也不多了。 “陛下!”农田边上,夏侯胜和夏侯胜因为年纪太大,不能下地,不过却始终在一旁等候,说起来自孝文皇帝以后,很少有天子亲自干农活,以为百官表率了。 “太傅和长信少府年事已高,今日实在不必来!”刘病已看着两个年近八十的重臣道,疏广和夏侯胜一刚一柔,又‘德高望重“,有他们在朝中,刘病已能省不少心。 说话间,从田里上来的赵充国也过来了,他出身行伍,少年时也常干农活,人虽老了,不过身板还是硬朗得很。 远处的帝国官僚看着天子和三位在帝国举足轻重的重臣在一起说话,都是猜测着内容,今年帝国算是迎来了一个丰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像往年那样饿死人,只是不知道天子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演武苑的建立让他们很担心天子会和孝武皇帝一样”穷兵黩武“。 不过让帝国的官僚们始料未及的是,天子和三位重臣只是在说些无关国事的话题,在讨论着由天子命人炒制的清茶,在过去虽然帝国的富裕人家有饮茶的风气,不过却多是制成茶饼,煮茶时添加其他佐物,刘病已这个喝惯了清茶的人,深感口感不合。所以刘病已就派了人去了司隶的产茶地,带去了自己所写的炒茶工艺,让他们就地采摘春茶炒制,最后虽然炒制了出来,不过口味还是不能让刘病已满意,但是比起平时喝的煮茶,也算”聊胜于无“。 “陛下,不知这茶叶?”夏侯胜第一次喝到炒制的清茶,对他这上了岁数的老人来说,这种清茶比起煮茶要好喝得多。 “这是朕命人去专门炒制的清茶,长信少府喜欢的话,等会便带些回去,不过记得不要跟别人说,朕这里剩的也不多了。”听着天子的话,夏侯胜看着一点也不惊讶的疏广,心里立刻明白,这老家伙估计一早就喝过这茶了,没想到他倒是瞒得够紧。 这时其他的帝国官僚们喝着天子赐下的凉茶,都是大为讶异其口感,这掺了菊花的凉茶比起他们平时喝的煮茶可是好喝得多了,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不少人都是直接询问送茶的宫人,不过却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当然不知道天子已经暗中派人买下了帝国各地的几处产茶地,打算等来年新茶采摘,到时就炒制清茶,开辟一个财源。 “你喝完了,跟陛下要去,别来打我的主意。”离开未央宫的时候,夏侯胜看着跟自己讨要茶叶的疏广,双手死死捂住了天子派人送来的装着茶叶的铜罐,没好气地道。 “那是陛下吩咐不让讲出去的,你不能怨我。”疏广大急,这段时间喝炒制的茶叶,他已经喝上瘾了,他不好意思跟天子开口,只想着跟夏侯胜这个多年的老友要些,哪想到这老头为着自己不把这茶叶的事不告诉他跟他犟上了。 远处过来的张安世看着两人在那争吵,却是禁不住要发笑,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这两位在这为了一罐茶叶翻脸,恐怕没人会相信。“太傅,陛下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估摸着您那里的茶叶也快喝光了。”张安世走到疏广面前,将手里的铜罐递了出去。 “这两位。”看着离开的疏广和夏侯胜还在那争执着对错,张安世不禁乐了,这两位老大人没想到在朝会上那么沉稳,到了这平时闹起来居然比太学的学生还较真。 “不过那茶叶是好东西啊!”转身回宫的时候,张安世自言自语道,他自己那里茶叶也喝得差不多了,倒是要想办法找张彭祖弄些来。 未央宫农田里收割上来的稻子,到最后刘病已全都赐给了各官署的官吏,按照品秩各自发下,让他们带回家去,一时间未央宫外,到处都是装着稻子的马车,帝国的官僚们可不敢将这些天子赐下的稻子给扔掉,再说这些稻子也是他们辛辛苦苦出了力的。 帝国农业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虽然天子只是在播种和收割的那一日,身穿布衣辛勤终日,其他时候都是让宫中出身农家的宦官杂役代为耕作,间或让未央宫官署的帝国官僚们下田劳作一番。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却是“难以言喻”的,对帝国各地郡县的官吏们来说,天子”身体力行“的举动,无疑比起劝课农桑的诏书,更让他们明白天子对农业的重视。 对于还有着属于自己土地的帝国百姓来说,今年是他们过得最踏实的一年,平时动辄吞并土地的豪强们,在皇帝陛下新政后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公然”明目张胆“地横行不法,而郡县的官吏们也勤快了不少,经常巡视农田,并且领着郡国兵修缮水利和灌溉设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一章 输粟捐爵 耿寿昌今天来宣室殿,是因为接到皇帝的传换,陛下要专门开一个关于会议,研究粮食问题。 当他赶到的时侯,宣室殿的宫门正在慢慢打开,一个宦官走到台阶前,道:“百官入朝!” 然后,文武百官这才在丞相魏相的率领下,趋行而入。 一进宣室殿,文西武东,百官们立即就“泾渭分明”的站列于大殿两侧。 这套上朝的礼仪是当年叔孙通怂恿着高祖皇帝弄出来的,到底合不合周礼,刘病已不清楚,但肯定合高祖皇帝的胃口,甚至让他夸赞道:“吾今日始知皇帝之贵也。” 当然了,当年叔孙通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上朝礼仪,实在是有些太复杂了,时至今日,除大朝贺之外,其他时候,汉家天子使用的都是缩水后的版本。 “警!天子上朝,百官恭迎!”随着一位卫士的喊声,头戴冕旒,身穿玄衣的天子在十几位宦官谒者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宣室殿的上首龙座之上。 “臣等恭迎陛下!”耿寿昌连忙跟着百官一同跪下来:“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天子刘病已坐下来,道:“诸卿免礼!” 文武百官这才各自跪坐到属于他们的席位上,临襟正坐。 “先帝尝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而传至当今之世,世上之人,‘舍本求末’,朕尝闻农夫多有不劝耕之心,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耿寿昌听到皇帝陛下道:”诸卿皆朝廷大臣,食俸千石以上,多有历经郡县,当可为朕解此难题,其令众臣议之,如有策,上奏朕前,朕不吝嘉之!” 皇帝陛下这手腕,玩的也不错了,他听了,感觉又学到了一点。 本来以他的想法,皇帝陛下可能会直接向朝臣发放他的那份奏疏的副本,可耿寿昌终究是嫩了一点啊。 在政治上直来直往,那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底牌拿给别人看了吗?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学会将自己的底牌保护好,永远只将其放到关键时刻打出。 耿寿昌觉得,他只要学会这一招,基本就可以毕业了。 正想着,东侧的文官席位中一人长身而出拜道:“陛下,臣以为当法李悝,平抑物价!”这是一个千石级别的官员,看着向是丞相府的长史一类的官员。 又一人出列拜道:“陛下,臣以为,当可效当年平阳侯辅佐孝惠,选以忠厚长者为吏,取勤奋肯干之人为官,与民休息,不扰民不伤民,天下自然生平!” ………… 一时间,站出来刷存在感的,提建议的大臣,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终于一直端坐于一旁的魏相,长身而起,出列拜道:“臣窃以为可再开捐输法,令民输粟捐爵,以此贵粟!” 刘病已听到魏相这么说,却有些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了:“真当老百姓是傻瓜啊……” 魏相提出的这个建议,甚至可能是所有建议里最坏的一个。 所谓输粟捐爵,是当年太宗孝文皇帝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所采纳的特殊政策。 其中心思想大概就是百姓将多少粟米运到边关之后,就可以凭借边军打的收条,到长安领取一个跟他所捐献的粮食相匹配的爵位。 这样子看着倒像是一个穿越者的手尾。 用一个不值钱的头衔,换取大量资源这种桥段,刘病已记得他曾在许多小说中看到过…… 但是,上一次魏相跟先帝这样做,天下的商人跟豪强还是很稀罕一个五大夫之类的爵位的。 现在嘛…… 被坑过一次的人们,已经有了抵抗力了。 刘病已曾经在心里盘算过,如果魏相再开捐输策,结果会是应者寥寥,搞的他好不尴尬。 老百姓是现实的,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坚决不会干! 不管刘病已怎么在心里吐槽,魏相出来说话后,满朝文武还是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丞相魏相的身上,再没有人出来说话了。 实在是当年晁错这么玩了一手之后的成绩太耀眼了。 输粟捐爵之前,边关常常没有存粮,许多关卡的士兵甚至要挨饿,输粟捐爵之后,边关将士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此事,可以说是晁错人生中最光辉的一刻。 他不费半分钱财,只靠着一些完全不值钱的爵位,就帮助国家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现在,百官们都觉得,假如再没人能站出来说话,魏相的话就是最后的结论,只等皇帝陛下最终确定,就“板上盯钉”了。 就在这个时侯,张安世有了动作,他稍稍朝天子点头,然后道:“微臣以为,诸位大臣所说的都是良方,但有一点不足……” 张安世走到殿中,拜道:“微臣以为,诸臣之议,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是一时之策,而非‘万世不易’之法!” “张将军有高见?”魏相的脸马上就黑下来,他是丞相,这样被当朝的重臣指责,就算是张安世,也让魏相觉得很丢脸。 “微臣哪里有什么高见?”张安世笑呵呵的朝着天子拱手道:“只是微臣听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里之地必出人杰,陛下圣明,当已有对策!” 天子“轻松写意”的道,随即就有数百名宦官捧着数百个竹简,将这些竹简一一发放到了在场大臣之手:“朕日前确曾得一策文,以朕观之,尚有可取之处,今传与诸臣共览,共议之!” 皇帝陛下的表情和言话虽说得轻松,但在熟悉他一向作风的群臣们看来,这件事并不简单,许多大臣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所谓‘文以载道’,既然手上的东西是皇帝所看重的,那么,这其中必然有刘病已为政思想与理念。“窥一斑而观全豹”,“以小见大”,就能知道皇帝陛下心里的一些想法了。 魏相拿着竹简,将之摊开来,然后看了起来:“臣耿寿昌谨闻: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 起初,魏相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虽然在他看来,耿寿昌能写出一篇这样的政论,已经很不错了,但依然不足以动摇他的“贵粟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二章 高瞻远嘱 魏相“贵粟论”的核心,就是政府要通过政策调控和舆论宣传,使得在民间自然的形成,粟米最好,其他都是渣渣的风潮,只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百姓以粟米为重,轻商重农的思想氛围自然就会出现了,至于输粟捐爵什么的,不过是贵粟过程中的手段。 但是,当魏相看到后面的时候,眼睑却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 “好手段啊!”魏相看完全篇奏疏,也不得不感慨一声。 实在是因为这篇奏疏中所说的设定粮食保护价格的事情,早十年必然做不成,因为没钱,再晚十年,则可能因为地方的反对声过大而夭折。而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推出去,则真是恰到好处。 而唯一可能反对的粮商们,却根本上不了台面。 魏相当然知道如今大汉王朝有许多有钱人,豪富者甚至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但是,金钱不能直接变成刀剑,真的当刀剑加身之时,他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最严重的是,因为商人们大都“为富不仁”,所以在民间的仇恨拉的十足,仇商者不计其数。 魏相自己都敢打包票,只要一道天子诏书,也不用真的出动军队,他就能把全天下的富商全都绑来长安,再一个个地在陛下面前进行审判。 “敢问陛下,要是推行保护价格,朝廷一岁需支出多少钱财?”魏相想了想,出列拜道:“仅以关中为例,岁收粟米数千万万石,仅以一石最低四十钱而算,非数万万钱不足以行之!” 顿了一下,他又续道:“且天下膏腴之地何其多也,不如关中产出者亦也不少,臣恐怕,府库会力有不逮!” 魏相这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他们纷纷道:“是啊,是啊,丞相所言极是,耿寿昌之策美则美矣,就是恐怕府库支撑不住!”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关中与关东的粮商有些关系的,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但刘病已也不是没做过功课,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起身稽首答道:“丞相所言不无道理然爱卿可知最近十年关中漕粮数目?” 像这种“微不足道”,在此时几乎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数据,魏相自然是懒得去记的。 但刘病已偏偏却在内史衙门的文档里见过,而且记下来了。 刘病已道:“十年前,关中漕粮每年不过五十万石,八年前是六十五万石,七年前是七十万石今年是一百万石!” 刘病已流利的背出这组数据,他坐起身来,一步步逼问道:“朕再问一句,十年之中,漕粮数目翻了一倍,十年之后,长安所需漕粮该是多少?” “两百万石?”刘病已摇了摇头,语出惊人的道:“五百万石恐怕都不止!” 刘病已曾经计算过,一二十年后,长安一岁需要转运漕粮七百万石! “渭水能承担每年五百万石的槽船吗?”刘病已看着魏相问道。 “不能”魏相良久摇了摇头,从嘴里吐出这个答案。 现在的渭河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二十年之后,朝廷花费了无数心血,开凿了几百里的槽渠,依然满足不了漕运的需求。 而当魏相嘴里吐出不能这两个字的时候,无数人立即就被震惊了。 既然身为丞相的魏相,都承认如今的渭河不能负担每年五百万石的漕粮,那就是说,十年之后,这关中就要闹粮荒了!? 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大臣激动的道:“陛下有些‘杞人忧天’了吧?当年娄敬拜见高皇帝时就曾说过,以关中之地,足以养关中之民,关中八百里秦川,岁收粟米数以千万石,怎么可能缺粮?”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关中气候温润,降雨又多,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怎么可能缺粮? 刘病已呵呵一笑:“人!” “关中之地,自然能养活关中之民,但多了你我,就养不活了!”刘病已不怀好意的道:“这也是先帝命绛候就国的原因啊!” 见到刘病已谈起这个公案那位大臣立即明智的闭嘴,不再说话,生怕因此又勾起了天子驱逐彻侯的心思。 当初,周勃接任陈平为相,大权在握。但是他冷不丁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诏书砸晕了, 皇帝在诏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前日吾诏彻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 孝文皇帝好手段!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一代权臣的权力解除,打发回封国去了。 可就这么个谁都知道的权力斗争的事情,却被刘病已硬生生的引申到了先帝“高瞻远瞩”,目光远大之上去了 这个还真没办法反驳。 刘病已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正如后世的大天朝太祖所说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接着丢出杀手锏道:“诸君可还记得,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初创大业之时,关中石米五千钱,民众‘易子相食’的往事?难道这样的惨剧还要再次发生吗?” 嗯,没人再敢作声了,皇帝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反对的大臣肯定就是坏蛋了,不止是坏蛋,而且还是“图谋不轨”的逆贼,必须拖出去斩了! 刘病已又道:“其实,朕仔细算过,以耿寿昌之策,却也花不了多少钱!” 刘病已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可能也就第一年要多花点,但也不过两三千万钱就足可解决,其后每年可能只需要一两千万钱就足以了,甚至可能还有得赚!” “这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当然可能了!”刘病已毫不犹豫的道:“朝廷并不需要全部吃进所有的粮食,以关中为例,每年出现在市面上的余粮最多不过百万石,这百万石之中,朝廷只需要吃下其中一部分,最多三十万石,就足以平抑粮价了!” 刘病已从怀中拿出一枚钱币,对魏相道:“况且以这等不能吃不能喝的铜钱,换来堆满府库的粟米,依朕看来,怎么看都是赚的!” 魏相面对刘病已这一招偷换概念,顿时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低头道:“殿下所言极是,臣附议!”既然连丞相都附议了,谁还敢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三章 常平仓 耿寿昌此人,刘病已曾经找他出过考举的数学题(详见前文,不多说),此人精通数学,经济,天文等学问。 刘病已知道,常平并非他的发明,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范蠡和《管子》也有类似的思想。 汉武帝时,桑弘羊发展了上述思想,创立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 元康年间丰收,谷价有贱到一石五钱的,“农人少利”。大约就在这以后,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建议平准法着重施之于粮食的收贮,在一些地区设立了粮仓,收购价格过低的粮食入官,以“利百姓”。这种粮仓已有常平仓之名。 当时边疆金城(今甘肃永靖西北)c湟水(今青海湟水两岸)一带,谷每石八钱,耿寿昌曾在这带地区收购谷物四十万斛。耿寿昌鉴于过去每年从关东向京师漕谷四百万斛,用漕卒六万人,费用过大,建议从近处的三辅(今陕西中部地区)c弘农(今河南西部和陕西东南部地区)c河东(今山西沁水以西c霍山以南地区)c上党(今山西和顺c榆社以南c沁水流域以东地区)c太原等地籴谷以供京师,可省关东漕卒过半。 耿寿昌提议设立的“常平仓”作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主要是运用价值规律来调剂粮食供应,充分发挥稳定粮食的市场价值的作用。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不仅使朝廷储藏粮食的大谷仓一太仓和甘泉仓都充满了粮食,而且边郡地方也,仓廪充盈。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 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对平抑粮食市场和巩固汉家天下起到了积极作用,还对边疆的粮食储备产生有利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和愿望。 颍川郡,看着封入库内的粮食,太守总算是松了口气,自从侄子写信告诉自己天子对今年的秋收极为重视,他就一直不敢怠慢,时常去下辖各县巡视,生怕中间出了差错。其他地方,不少的官吏也和他一样,得到了长安为官的亲朋好友的告诫,要么就是被上司严厉的盯着,总之今年帝国秋收时征收赋税时,很少有地方官吏敢虚报数目,或是从中侵吞。 而不少地方豪强也是足额交了赋税,当然他们隐瞒的人口所折算的赋税依然没有算进去,不过比起过去,帝国收上的赋税,足以让专门负责国家财政的大司农和他下属的官吏们拊掌欢庆了。 随着众多新奇的农具和粮食的持续丰收,民间开始兴起了一些传言,虽然说法各不相同,但是内容却是一样,那就是当今天子乃授命于天,是神人转世。而这些传言正是雷霸派绣衣卫的探子根据各地不同的风俗和所信神祗编造,利用当时百姓迷信谶纬学的氛围为天子造势。 以肖望之为首的一些儒臣们,给刘病已上了奏折,内容是常平仓虽为利民而设,但施行既久,也确有“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缘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的弊病。 刘病已接到奏折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思考的是:长安和洛阳的定位问题。 长安这个概念可大可小,但在大小两个尺度上却有着相似的特征。 宏观上的长安可以认为是整个关中盆地。在讨论这座城市作为首都和军政重镇的身份时,人们很难绕开整个关中盆地而单说长安本身。 横穿整个盆地的渭河流域,提供了充足的农业用水。在秦岭和黄土高原两块难以开发的土地之间,夹着这样一个肥沃的盆地实在是自然的恩赐。因此,关中盆地是北方汉人最早开发的农业区之一。 《战国策》和《史记》中就有关于关中盆地堪称“天府之国”的记载(这个说法后来被诸葛亮借用去形容益州,从此变成了四川盆地的代名词)。说相声的祖师爷东方朔则称之为“陆海”,极言其农地肥沃(后来同样被人拿去形容四川)。 如果一个政权同时据有两大盆地,则天下可定。 对外,这里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区域。东侧和山西之间的黄河天险,是秦晋之间天然的分界线,北侧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c地形复杂,难以被穿透;南侧的秦岭山高水长,合围在一起,关中盆地如同一个要塞。 后世《汉书》的作者班固,曾专门作《两都赋》所谓:“左据函谷c二崤之阻,表以太华c终南之山。右界褒斜c晚首之险,带以洪河c径c渭之川。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则天下之奥区焉。” 其实就是在说关中盆地四周的天险,只要扼守住其间的诸多关口,如潼关c武关c萧关c散关等,整个关中盆地便固若金汤。 长安所在的长安小平原,位于整个关中盆地的中部,南靠终南山屏障,东侧有从终南山伸出的骊山,回环保护城市东缘,俯瞰整个小平原;渭水和灞河构成的夹角,则构成城市防御前的最后一道天险。 从防守的角度来看,长安周边也正好是防御关中平原的最后一层防线,把城市建于这最终防线之后,可谓“万无一失”。 长安相对而言是一座防守型的城市,其原因如前所述,封闭的关中盆地是长安的外部防线,城市基础则是山水环绕的长安小平原。 选择长安作首都的王朝,大多起步于群雄割据之时,以关中为根据地,可令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再适时向东和向南进击,进可攻退可守。 战国时的秦国正是凭借关中盆地强大的防御力,得以在残酷的战争中,始终保持自己本土的大致安全。 秦国攻打魏c赵等六国容易,魏c赵等六国打秦国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两京制 相比长安而言,洛阳位于天下之中,防守难度比较高,但沟通诸多地缘板块,可四面出击,若以富庶的关中为后盾,则洛阳可作为关中政权向东扩张和控制的枢纽所在,这在中国统一的早期阶段尤其重要。 在打天下的年代,长安与洛阳之间是完美的互补关系。但在王朝完成统一大业之后,长安作为首都的优必要性就有所下降。这主要是因为长安和东部距离太远。 长安和洛阳之间的道路距离在350公里左右,即使按后世的大天朝,强行军每天50公里的标准,也要走一周才能到达。如此漫长的距离和时间,不利于长安对东方事务的控制。刘病已亲自走过这段路,知道出了函谷关,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不容易走。 比如以关中作为根据地的大汉政权,在统一天下之后,却要不断地通过洛阳对东方的异姓诸侯施加影响。 从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移都关中到十二年四月驾崩,七年间刘邦曾七次亲临洛阳。凡是涉及到翦灭异姓王c分封同姓诸侯c封赏功臣等事宜,多在洛阳进行。 像这样重大内政事情,皇帝却不在首都长安办,已经说明了问题。虽然关中仍是向东控制的基础,但诸多职能已经可以东移。 通过洛阳向东的水路,确实可以辐射西汉关东大部分地区。 另外,正是因为长安过于优秀的封闭性,让它在维持首都运转时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尽管关中地区本身是优质的产粮区,可是在首都庞大的人口面前,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吃。 关中盆地向东的出口狭长而窄小,从东方水路运粮食进入盆地还要经过险峻的三门峡。这是一个长期困扰汉唐王朝的问题,如果关中受灾或生产力下降,来自东方的补给就至关重要,这还不算在西域维持统治所需的资源。 这是一条相当漫长的补给线,虽然在刘病已执政的时代,可以用丝绸这种“大额货币”代替物资运输。 在王朝强盛的年代,维持这种运输的费用还可以接受。可是到了王朝败象一露,长安要保证物资供给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每当长安被战火摧毁,想要主持重建这座城市都很困难。 后世的刘秀弃置了长安定都洛阳c赵匡胤抛弃了被唐末乱军摧毁的长安城,也都是因为重建和维持这座城市需要的物资补给太昂贵了。 当然选择这两城中的哪一座作为首都,很多时候还有这个政权根基所在的影响。比如隋唐两代的统治者出身于所谓的“关陇集团”,老家就是关中和陇东,当然会一开始就定都长安。 然而即使如此,到了唐朝彻底稳定局势,国民经济进入大发展的时期,武则天还是设法定都在神都洛阳。终唐一代,洛阳的地位始终崇高。而由于长安难以克服的粮食问题,唐朝成为了事实上的两京制,洛阳以东作为转运枢纽的开封,亦成为下一代王朝的新国都。 长安缺粮的时候,皇帝就带着文武百官去洛阳办公。 从唐朝以后,再也没有大一统的王朝愿意在长安定都,赵匡胤与朱元璋皆放弃了复都长安的计划。仅有的几次尝试,也是在无奈之时做出的选择。 唯一的一个例子是明末的李自成,身为陕西人,李自成倒是很想定都在长安。可惜的是,虽然他有这个打算,可是毕竟明末不是战国时代了,潼关的天险再坚固,也抵挡不往满清的红夷大炮,陕西这个他苦苦经营的根据地,终于没能支持往。 不过到了近代,长安仍有两次重新成为过首都的机会:第一是晚清面对外敌入侵时的两宫西狩;第二是在日寇入侵年代的西京陪都。 “鸦片战争”爆发,八国联军入北京城,慈禧与光绪西逃,又称“两宫西狩”,“两宫西狩”是在外国列强大肆进入华北的情况下发生的。 作为正式首都的北京无险可守,使得很多饱学之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很多材料试图证明迁都长安的正确性。如周景勋上书张之洞,说“都城不迁,建路于引寇招敌之地,虽一寸而不为建。陪都于长安,设路于有利无害之方,虽万里而不惜。” 但更多官员则是理智地意识到,只有在秦汉隋唐年间,东南诸省还没充分开发,占据了关中就能称霸天下。但是到了晚清,水运甚至海运成为了治国和发展经济的根本,长安的运输太过艰难,还要选它做首都就有点陈腐了。 而此时的长安和关中,尚没有从三十年前造城极大破坏的陕甘回变中完全恢复过来,其自然基础条件更无法与汉唐时代相比,即使迁都也只能是纸上的规划。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全面爆发的战争让长安又一次进入了中央政府的视野。“九一八”事变之后,国民政府决议设立长安为西京,由行政院直辖,随时准备接替危险的南京。即使在确定了重庆为陪都之后,西京的地位也仍然持续了五年。长安差一点又看到了成为首都的希望。 然而客观地看,丢掉了东北c华北c长江中下游的国民政府,其实已经不具备控制全国的能力。在占据中国东部的日本面前,国民政府更像是一个偏安西部的地方政权。而长安唯有在这种地理范围内,才具有足够的统治力。 再加上这是战争年代,长安的军事防御特性能再次起到作用,才会有这么一次让人激动的历史变迁。一旦中日战争的警报解除,长安仍然会失去竞争首都的资格。 长安城在刘病已看来,从大格局和小格局来看,都是一座适于防守的城市——天险足够多,周边的农业水平又足够高。但是这是在古典时代,刘病已的规划中,运输与商业占据逐渐会占据经济生活的主体,位置较偏的长安则丧失了全国性的统治力。尽管和后世的一些特殊时期一样,它仍然能肩负起特殊的责任,可长期稳定地做一个帝都已经不再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五章 农牧分界线 宣室殿内,刘病已看着魏相等一批主要心腹,公布了他对来年的计划利用中原各地的流民,在十年内兴建从吴郡通往洛阳,并连接涿郡的运河网,以加强南北的联系,同时迁徙一批流民前往江南开发。 对于天子宏大的运河计划,众人都是颇为吃惊,不过很快他们就开始切实地考虑起这桩工程的利弊,春秋时期,吴王夫差为了争霸中原曾经调集民夫开挖自扬州向东北,经射阳湖到入淮的运河‘邗沟’,以方便运输后勤补给,至今仍是帝国漕运体系中很重要的一段。 从帝国统治的基础来看,整个大运河一旦建成,将大幅减轻各地粮食运送往京师的损耗,同时也有利于帝国加强对南方的控制,天子命人从日南寻回的野稻在司隶一带适宜种植的地方播种后,虽然没有达到一年三熟,但是一年二熟却做到了,而根据在日南郡呆了一年的那些官吏讲解,这是因为气候和地理的差异所造成的,如果是在荆州和扬州等江南地区播种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魏相等人心里明白,如今帝国的人口主要集中在北方,人多地少,再加上土地兼并,就算国政持续好转,也是难以解决这个问题,山西能容纳的户数,人口有限,最重要的是天子请了耿寿昌等一批对地理深有研究的学者,跟他们阐述了当年司马迁在《史记》中所提的农牧分界线问题。 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司马迁区分其时的经济地理为四个地区,就是山西c山东c江南和龙门碣石以北。山西和山东是以崤函相互区分的,自战国时起就是秦国和山东诸侯分界处。长江为天下大川,而江南和黄河左近一带自然不同,故皆特列为一区。龙门碣石以北是指由碣石山下划一条界线,西南行经过涿郡和太原等地,再横过吕梁山南段,直至龙门山下。 这四个经济地区各有其特殊的物产,显示其与其他地区的差异。龙门碣石以北的物产为马c牛c羊c旃裘c筋角。这些都是畜牧地区的产物,与其南的农耕地区不同,因而自碣石至于龙门之间的界线被司马迁定为农牧地区的分界线。 高祖皇帝建国之初直到孝武皇帝北击匈奴,向西北开辟疆土前,龙门碣石以北都是畜牧为主,而那时黄河之水仍是清水,在此之后,帝国开始大肆开发沿边八郡,将黄土高原地区全变成了肥沃的农耕区,进而导致水土流失,发生水患,波及下游地区。现在天子对移民数量加以控制,便是不希望重蹈覆辙。 整个黄土高原适宜耕种的东南以及南部等水利设施完备的一带将重新作为农耕区恢复,但是以西,天子将其作为畜牧区保留,同时作为帝国的军马场。 魏相等人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意识到没有完全开发的南方对帝国的重要性,他们可以想象当南方适宜种植水稻的土地开辟成良田以后,配合运河网,将使帝国南北得到互补。 想到这里,魏相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庞大的运河计划,而耿寿昌等一批少壮派官僚也是双手赞同,只不过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开发的南方将为帝国提供扩张的资本。 刘病已此时提出修建运河和开发南方的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天不解决流民问题,他就难以腾出手来进行雄心勃勃的进取计划,帝国的根本矛盾就是人口增加带来的,荆州和扬州占据了帝国将近一半的疆土,可是容纳的人口却只有四分之一,这是一个极不合理的数字。 刘病已这个穿越者知道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这种人口压力最后导致了内战这种极端方式进行减压,虽然促成了对南方的开发,但是接着的外族入侵所导致的大屠杀和南北对抗,使得整个汉民族失去了四个世纪的发展时间,同时造成了文明大幅度的倒退,几乎亡国灭种。 因此人口压力是刘病已现在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但是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为数众多的流民,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口粮,他们就是最好的劳动力,正好可以用来进行大型工程的建设,同时向南方移民进行开发。 魏相等人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摆在整个帝国统治层面前的就是具体的细节问题,从运河工程的规划,流民的组织,以及向南方移民,都需要大量精通地理水利,农业技术的官吏。总之这个十年计划牵扯到的地方太多,这也让这些传统的士人官僚,第一次正视被儒家学说称做贱业的这些学问。 秋末的这次帝国核心决策层的聚会,只是刘病已为了统一意见而进行的,而接下来整个冬季,空闲的帝国官僚和士人们开始为这个庞大的计划忙碌,这时候一大批的未来精英开始“崭露头角”,太学生中术业有专攻的一批精于地理水利的人一起规划整个计划。 “不对,这一段错了!”太学内,汇聚了一大批精于水利的学者和专攻机关学的成员,在耿寿昌这个学惯百家的大师指点下,对整个大运河的工程进行规划,对于河道的选择,和工程段的划分,这些学者进行着剧烈的争论,他们中最忙碌的要数耿寿昌这个大师,他同时领着数个小组,大凡涉及到整个工程的各方面他都参与了进去。 随着十年大运河计划,整个太学里,还在学习的太学生都是开始格外重视那些“经世致用“的学问,比如地理水利,土木机关,再加上刘病已发下的诏令里表示对参与到大运河计划里的太学生会加以褒赏,那些以名利为目标的寒门学生几乎是一股脑地转向了各种杂学 而那些平时就对经学不怎么上心,而是喜欢那些“奇淫巧技“的世家子弟,更是打着皇帝的旗号,”明正言顺“地研究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这时士人中争论了两年的关于原本鄙薄的技艺有了结论,至少大部分士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工匠,方技,农林等学说的确有益国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六章 光荣与骄傲 不过他们还是强调了儒学的重要,对此刘病已也并不反对,而是下诏将儒学作为太学的基础课程,太学生每天必须抽出一个时辰学习儒术。 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接五大水系———黄河c长江c海河c淮河c钱塘江。运河的开通,使得“商旅往返,船乘不绝”。 沿着运河,江都c余杭c涿郡等繁荣的城市如同一串珍珠,嵌在一条发光的长带上。而洛阳是其中一颗最大的明珠,闪耀在帝国的中心。 洛阳的水路河漕成网,整个漕运系统以洛水为中枢,南北两岸处处通渠:北岸有漕渠c瀍水c泄城渠,南岸有通济渠c运渠c分渠,还南引伊水与运渠相通。 特别是南北大运河的四段运河中,除邗沟与江南河的衔接点在京口以外,其他三段的中心衔接点都在洛口。洛阳南可通黄河再入大运河直达杭州;北抵涿郡;东至大海;西到长安,成为全国水运中心。 洛阳成为全国以粮食为主的货物转运与仓储中心,是全国粮食的储藏中心,大约全国一半的粮食都集中在这里。 刘病已为了平抑物价c抑制商人过度暴利,为了防止高利贷和改善国家财政,下诏实行五都六筦(筦,即管,由国家经营管理之意),并以首都和五个陪都作为商业管理中心。即在首都长安之外,以洛阳c邯郸c临淄c江陵c成都为陪都,以它们为中心,对全国实行商业管理。 邯郸c临淄早在战国时代就为天下名城,成都也素有”天府之国“之称,众大臣不解的是江陵为何也被刘病已视为陪都。 ”江陵位于长江中游,古云梦泽的近旁,‘西通巫c巴,东有云梦之饶’。北依汉水,南临长江,西控巴蜀,古称“七省通衢”,是长江上游与中下游两个不同经济区物资交流中心。春秋时就成为中国南方最大c最繁华的都会。“ 刘病已指着沙盘,“侃侃而谈”道:”而且,该地区土地肥沃,雨量充沛,其物产丰富,在三代之前,即已普遍种植稻谷。楚国曾开凿扬水运河,使江陵成为沟通江c汉的主要通道。“ 众臣听到皇帝陛下”引经具典“,“出口成章”,连连点头称是。 所谓五均,即在长安c洛阳c邯郸c临淄c江陵c成都等六座都城设置五均司市司,最高长官为五均司市师,下设交易丞五人c钱府丞一人,进行具体管理。 于长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更名长安东c西市令及洛阳c邯郸c临甾c江陵c成都市长皆为五均司市师。东市称京,西市称畿,洛阳称中,余四都各用东c西c南c北为称,皆置交易丞五人,钱府丞一人。 刘病已将这些大城市作为商业统治的中心,控制住它们就等于控制住了全国的工商业经济命脉。所谓六筦(管),是国家对盐c铁c酒c铸钱c五均赊贷等实行管制,禁止私人经营;对山泽之利进行征税。 洛阳的经济地位突出,长期居于全国商业中心c物流中心的地位。它所辐射的地区早期主要在中原。而在大运河开通之后,其所辐射的范围则达到长江以南更广大的地区。西汉时,政府对工商业采取了宽松c优惠政策,商业得到快速发展,全国各地的工商业家族大量涌现。 而洛阳“当关口,天下咽喉”,有武库敖仓,天下冲厄,汉国之大都也”, 在经历了秦汉之际的短暂凋敝之后,洛阳重新开始了大国陪都(或都城)的繁荣。洛阳人的经商传统已经形成,孕育出了不少大商人,师史c桑弘羊就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商人。 随着太学这个帝国学术中心开始转向各种学科的研究,刘病已当初交待的一些关于基础科学的学识得到了飞快的传播,同时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在完善,尤其是作为六艺之一的数学,帝国本就有不少专门研究术数的学者,在接受了数字和各种数学符号以及正负数和几何的一些知识后,这些人居然很快就将他们进行了一年多的数学知识进行了归纳汇总,并且成书了。 对于这一本数经,刘病已异常重视,他不但亲自召见了编撰这本书的众多学者给予丰厚的赏赐,同时亲自为之写了序,并大量印刷,写上了众人的名字,发行天下,由于他掌握印刷术和造纸术,等于垄断了整个帝国的学术思想的传播。俗话说“好名之心,人皆有之”,当数经发行天下以后,那些参与编撰的学者,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印在书页上,可以传之后世,都是更加专注地投入了研究中,以至于让其他学者眼红不已,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几乎是“忘寝废食”的专研,好使自己的学问印刷成书,名扬天下。 元康三年末,刘病已开始提前大规模地生产纸张,取消了自己在纸张上的暴利,因为他没有想到被激起名利之心的帝国学者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出来,太学也是如此之快地完成了学风的转变,刘病已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士人对功名的向往,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门的太学生。 由于有茶,纸张,书籍所取得的暴利做底,再加上节省缩减宫廷开支省下的收入,刘病已有足够的底气支持太学的学者进行各种学科的研究,毕竟除了出书扬名天下,实利也能激励他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在汉朝的外交活动中,“汉使”是与张骞c班超c苏武这些灿烂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作为第一个汉使,张骞流落异域十余年,百余人的使团最终只有他和堂邑父两人得以回到长安,却始终带着那根象征使命的汉节。从此,永不“失节”,便成为一代代汉使的传统与骄傲——纵观汉代历史,这几乎成为一种信念,有一个强大的王朝在背后,汉朝的使臣们几乎都有为了原则和使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以至于直到大天朝,提到“汉使”二字,我们总会有一份敬重和仰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可杀不可辱 这种敬佩不仅来自于今世,也来自于当时。或许因为这一份英雄气概,汉家使臣在异乡,通常也会得到一份尊重,有被杀的,却很少有被折辱的。 张骞出使,第一次被匈奴所俘,面对这个气度恢宏的汉使,军臣单于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是问他如果匈奴派人去南越,汉朝是个什么感受?而后以胡女妻之,虽然不放他和他的部下走,待遇却似乎并无虐待。不过张骞最终还是跑了,继续他联系西域的使命,而且在返程中再次被俘。 刘病已注意到这位博望侯是再次被带到军臣单于面前的,而军臣依然没有责怪,还让他夫妻团聚。在这种敬重英雄的文化环境下,似乎没听说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把,会把,能把汉使给阉了。 大汉,是一个“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谁敢把汉使给阉了? 然而,在历史,还真有一位被阉掉的汉使,他的故事要说起来,简直令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位汉使名叫季都,原来他在元康年间奉命作为副使出使乌孙,下令将他阉了的正是刘病已。而且而且,他在完成使命的过程里“中规中矩”,可说既没有失节,也没有违背级的指令,更没有什么失期c迷途之类的事情,冷眼一看,这位使臣落到受宫刑的地步,真是有点儿“匪夷所思”,但偏偏汉廷给其治罪还“理直气壮”。 要说清这件事,得从季都所在使团的使命说起,这个使命是来了解一起谋杀案的。在这起案件中,遭到谋杀的是乌孙当时的国王当地称为“昆弥”“狂王”泥靡发起谋杀的,则是他的妻子,来自汉朝的解忧公主以及汉使魏如意和任昌。 乌孙是个在汉朝和匈奴之间“摇摆不定”的国家,其君主往往娶两个王后,一个是匈奴公主,一个是汉朝公主。 泥靡之前的乌孙王是解忧公主的第二任丈夫翁归靡号称“肥王”,他死后,汉朝支持的继任者是解忧公主的儿子元贵靡翁归靡最初也曾有这样的允诺,并向汉朝求娶公主为儿媳。 而泥靡则是再一代乌孙王军须靡的匈奴公主所生,为乌孙亲匈奴贵人所拥立。他即位后,奉行的政策自然亲近匈奴,这对当时正在和匈奴全力博弈的汉朝来说,是很不利的。解忧公主按照当地习俗,作为先王王后再嫁新王,并为泥靡生一子,但双方一亲汉,一亲匈,政治问题并不会因为生个儿子而缓和,关系始终十分紧张。而由于乌孙此前一直亲汉,泥靡的“倒行逆施”引来强烈的反对,国内局势也颇为混乱。 解忧公主为泥靡生儿子,这事儿其实想想也十分的“匪夷所思”。按照历史记载,解忧公主生于公元前120年,而她在公元前71年曾和“肥王”翁归靡一起策划和实施了与汉军合击匈奴的巴里坤战役。此后,还有翁归靡向汉朝请求娶公主为儿媳的事。 她嫁给泥靡是在翁归靡之后,算十月怀胎,为他生儿子的时候肯定已经50岁以了。以汉朝平均寿命25岁来算,这样的年龄生儿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今天,也是罕见的高龄产妇这或者是历史记载有误,或者,刘解忧公主是个类似后世的武媚娘那样内分泌与当时常人不同的女子。 这之前由于汉朝与乌孙关系良好,双方使节往来不断。适逢当时有魏如意和任昌送乌孙侍子回国,解忧公主便与他们分析乌孙国情,认为狂王统治基础不稳,可袭击之。 魏如意和任昌两人,也是班超一流的性格,于是设计在酒宴刺杀狂王,可惜有班超的胆略却没有班超的刀法,席间行刺只刺伤了狂王泥靡,却被他逃走了。泥靡的儿子细沈瘦随即召集部众,将解忧公主等包围在乌孙都城赤谷城,围城之战打了几个月。 汉朝西域都护郑吉闻讯率军赶来,这才解围。面对刺杀后乌孙各派“剑拔弩张”的烂摊子,刘病已派出使臣张翁到乌孙安抚狂王,处理这起谋杀案。此事,最终以魏如意c任昌被判处死刑,押送回长安处死和汉朝向乌孙王泥靡赐金,派医生治疗了结。 在这次出使任务中,张翁因为表现不好,回国后被处以死刑。 以现在观点看来,这个张翁可说是有取死之道的。所谓魏如意c任昌被判死刑的事,怎么看怎么让人“疑窦重重”。既然判处死刑为何不在乌孙执行?西域之路“万里迢迢”,押送回长安只为了斩首,听来就不靠谱,那时候没有录像和照相机,乌孙又在“风雨飘摇”之中,狂王泥靡总不能跟过去亲眼看魏c任两位砍脑袋,这明显是个敷衍,其中大汉可以玩花样的机会太多了。 张翁的问题在于他在汉军已经解围的情况下态度过于软弱,而且审理这个案件时对解忧公主的态度问题很大。当时,公主对张翁的审理不服,叩首而拒绝认罪。张翁竟然揪住公主的头发,拖过来大骂。这一下子可犯了大忌。 张翁的意思大约是借此表达汉王朝中央政府对谋杀行动的不满,以退让求和解。然而这里为了说清楚,我们需要说一下解忧公主的身份。这位公主本是楚王刘戊的孙女,刘戊是七国之乱的首犯之一,兵败自杀,死后楚国改封,以平陆侯刘礼为王,刘戊的子孙都被列到族谱之外,已经等同庶人。 公元前101年,原本和亲乌孙的细君公主病死,孝武皇帝遂封刘解忧为公主,执行和亲使命。 如果从地位角度来说,解忧公主是罪人之后,张翁揪她的头发来骂也没什么,但人家毕竟是宗室,这样一揪,皇家尊严何在?从高祖皇帝创立大汉朝起,皇室成员和大汉使者一样,都是属于“可杀而不可辱”的人。 张翁对解忧公主的行为失当,马引来了刘病已的强烈不满,更加“雪加霜”的是张翁的做法,显然对大汉王朝的西域大局造成极大的破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讲理 解忧公主在历史虽然不如王昭君出名,可刘病已知道,她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女外交家和女政治家,在西域为汉家经营数十年,形成了颇为强大的势力。她和翁归靡统治时期,是乌孙最强盛的时期,她的三个儿子后来一个成了乌孙的王,一个成了莎车王,还有一个是乌孙大将,一个女儿成了龟兹皇后,她的家族在西域极有影响力。 刺杀泥靡的背景是汉朝由于大臣萧望之等担心“兵连祸结”,对乌孙的局势没有采取积极的干预态度,坐视这个在西域最大的盟友倒向匈奴,解忧公主的选择不能说错。而她身边有一大批乌孙的亲汉势力,才能使她守住赤谷城几个月。如今汉使对公主这样无礼的态度,显然会让乌孙亲汉势力受到重挫,也严重影响解忧公主在当地的威望。这对汉朝的西域经略是很不利的。 而且,解忧公主是一位在西域对汉王朝有着巨大贡献的人物,曾忍辱负重先后嫁给三个乌孙王,完成了推动乌孙与汉合击匈奴的重任,是造成匈奴败亡的大功臣,晚年回到长安深受刘病已尊重,张翁大约并不了解这些内情,所以做出了这样错误选择,须知解忧公主是可以直接书刘病已的,受了欺负之后她写到长安的信,直接导致了张翁的判罪和死刑。 不过这里面本来没有季都什么事儿,他作为副使,没有参与对解忧公主的审问,这次的工作是安抚狂王泥靡。他带着汉朝来的医生给泥靡治伤,很好地改善了关系,最后泥靡派出十几名骑兵送他离去,颇有惜别之情。 那怎么会被朝廷判罪给阉了呢? 原来季都回到长安,因为明知道狂王该杀,却有机会没动手,而被刘病已判处宫刑。 这叫什么罪名啊?按说,人家是很好地完成了自己医治国王,乃至改善关系的使命嘛也有人认为,季都应该是那个时代汉朝绣衣卫的成员,以出使为名本来任务便是协助解忧公主完成没有成功的刺杀,结果胆怯没动手,才被处刑。这在历史是查无实据的,只能聊备一说。 季都受刑,肯定是够委屈在他国谋划政变,刺杀国王,只因为没有成功,连自己的使者都能阉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国度啊。残,霸道,苛刻然而,我们又可以从这个事件真切地看到的大汉朝的强悍c积极和不讲理。 对,就是不讲理,大汉朝对内对外好像都不怎么讲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然而,对这个不是好习惯的不讲理,读者们喜不喜欢呢? 大汉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汉朝的一次用人失误,终于在湟水两岸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 原来,就在这一年,刘病已派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当为义渠部落后裔出使西羌,宣导汉朝的民族政策。西羌先零部落的酋豪,便趁机向义渠安国提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请求:“愿时渡湟水北,逐民所不田处畜牧。” 西羌自从迁徙到青海湖一带后,日子过的很艰苦,所谓人穷思归,河湟故地那美丽富饶的河谷山川,就是他们梦中的家园啊,只要能够回去,他们向义渠安国保证,绝不侵扰农田,他们只在汉民弃耕的荒地从事放牧即可。不管怎么说。义渠与羌人两百年前战国秦昭王时也是一家呀! 家乡,这两个最普通也最亲切的字眼,顿时把感情丰富的义渠安国给打动了。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羌人的请求。然后回朝述职,向刘病已禀明一切。 旁边的赵充国一听此事,立刻跳了起来,大喊糟糕。 为什么?因为汉朝群臣中没有人比赵充国了解西羌。我们开头就讲过,赵充国本是陇西卦人,后响应孝武皇帝移民河西的号召,举家迁往金城令居,并在那里渡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令居为汉羌间的要塞,赵充国一家都跟羌人打过交道,最明白羌人的习性与心思:他们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土,怎么可能乖乖的避开汉人农田去放牧?他们肯定另有所图!义渠安国感情用事,奉使不敬,擅作主张,招寇生事,其心当诛也! 刘病已看了赵充国的书,心中也暗道不妙,但他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吧,只要河西边臣对羌人善加抚慰,劝其毋动,或许局势尚可挽救 然而刘病已错了,事情很快就变得无法控制了。西羌各部落以汉使有言在先为由,不顾汉军阻拦,强行渡过湟水,黑压压一片,如马蜂c如蝗虫c如潮水般涌入金城c武威各郡县,根本无法禁止,这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刘病已只能吩咐各郡县先严加监控西羌各部落移民,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然而不久,河西各郡县向刘病已报告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本来仇杀不断c“不共戴天”的西羌诸部落,竟然“握手言和”了!!! 原来,西羌在湟水流域扎下脚跟后,先零部落酋豪马就站出来牵头,开了个出人意料的高层会议:串联西羌各部落首领共两百余人,互相解除仇怨,交换人质,订立盟约,摒弃前嫌,通力合作,结成西羌统一战线,共创各部美好未来。 一盘散沙的西羌,其战斗力恐怕还不如西域一小国,然而团结紧密的西羌联盟,其实力决不会比匈奴差。直觉告诉刘病已,事情恐怕大条了,现在只有赵充国能帮他解决问题。快,快召营平侯进宫议事! 赵充国告诉刘病已,事情不是恐怕很糟了,而是真的糟了!为什么?我们来回顾一下历史吧! 早在孝武皇帝执政时期,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诸羌部落解仇结盟,进攻令居,与匈奴遥相呼应。汉军发兵十万前往讨伐,历时数载,才将其平定。 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还是这个西羌先零部落的首领,遣使与匈奴勾结,匈奴人表示:“汉贰师将军众十余万人降匈奴。羌人为汉事苦。张掖c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击居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八十九章 国有一老 以往种种往事说明,诸羌部落结盟,其背后的主使者就是匈奴,他们这个计划已经筹备了数十年了,现在忽然爆发,赵充国一点儿都不奇怪。 所以赵充国的结论就是:如今匈奴日渐窘迫,属国尽叛,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西羌。臣有理由怀疑匈奴的使者已经秘密潜入西羌部落中,策划里应外合,颠覆我河西移民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早作防范,把他们的计划扼杀于摇篮之中。 刘病已闻言心头一震,赶紧吩咐河西各郡县,严密监视匈奴动静,如有异动,立刻报告。 一个多月后,河西情报人员传来可靠消息:西羌某部落狼何派人联络匈奴,欲借其兵,攻占楼兰与敦煌,以切断汉朝与西域的交通,从而将郑吉的数千西域屯田兵孤悬绝域,“坐以待毙”。 狼何部落远在阳关玉门关之南西南,且实力落小,他们怎么会有胆子与大汉为敌?又怎么会长途跋涉跑去攻打西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匈奴人的阴谋。 事实证明,赵充国的判断果然又是准确无比。这可真是国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菜是嫩的香姜,还是老的辣。 刘病已发完一番感慨,然后虚心请教:老将军,现在情势危急,我们该怎么办! 赵充国表示: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匈奴与西羌中某些野心家已经达成了秘密协议,估计等到秋天马肥之后,就会发难。我们现在应抓紧时间,立刻派使者巡视边塞,囤积粮草,加强守御。同时区别善恶,严打首犯,宽赦胁从,分化离间,瓦解联盟,以先下手为强,破坏匈奴的阴谋计划!而这个使者的最好人选,正是赵充国平日甚为看重并多次举荐的酒泉太守辛武贤。 刘病已接受了赵充国的建议,但在具体派谁来实施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却又将赵充国一脚撇开,让丞相魏相与御史大夫丙吉来谋划此事。魏c丙二人竟不同意让辛武贤出使,反提出让义渠安国戴罪立功,前去搞定西羌人。 这两位老夫子的意思是:娄子既然是义渠安国捅出来的,最后当然也该由他来收场。派别人去,怕羌人不认账! 刘病已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而且还给了义渠安国调兵的虎符,吩咐他紧急之时可便宜行事。 赵充国闻信,心中暗暗叫苦:义渠安国次做事就不靠谱,这次他会吸取教训吗?老夫深深怀疑。 可是,皇帝诏令已下,魏c丙二人也信心十足,义渠安国更是雄心万丈。赵充国已经不可能再反对了,反对也是无效,所以只能闭嘴,然后静观其变吧。 果然,义渠安国这个愣头青决心将“不靠谱”进行到底了。他早就打定主意:什么瓦解羌人联盟,破坏他们与匈奴的阴谋,没必要,全杀光得了!这些可恶的蛮夷,竟敢欺骗本大人的感情,让我在朝廷中颜面丧尽,本大人能饶得了他们吗?当然不能。 于是次年公元前61年春,义渠安国率领两千骑兵,来到羌人聚居处附近,扎下营寨,召集先零等三十多个西羌部落首领前来开会,会开到一半,义渠安国忽然变脸,说你们这些羌人全都狡猾狡猾的,必须人道毁灭! 说完,义渠安国大开杀戒,将这三十多个羌人部落首领全都砍了。接着,他又趁羌人不备,发兵攻打羌人聚居区,再次斩杀千余无辜羌族百姓。那叫一个解气。 可惜,义渠安国的解气行为,并没有让西羌“分崩离析”c“俯首称臣”,反而让他们更团结的倒向了匈奴一边。 西羌各部其实并没有全跟匈奴勾结,比如以靡当儿c靡忘为首的一部分羌人首领,他们就是亲附汉朝的投降派,主张归顺大汉,与汉人在河湟地区和平共处。勾结匈奴的只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坏分子。 然而现在,义渠安国这一次不分忠奸善恶的大杀戮,使得本已受汉封为“归义侯”的先零首领等人,恐惧与愤怒交加,对汉朝彻底失去了信任,鼓动c裹挟包括靡当儿c靡忘在内的西羌各部首领,揭竿而起,向汉朝边塞城邑发动猛烈的攻击,一连杀死了好几名地方政府官员。 义渠安国当然也未能幸免,他的部队在浩亹音高门,在今甘肃永登县西南c大通河东岸这个地方遭到羌军袭击,伤亡惨重,所携兵器c粮草c辎重损失殆尽。他也不遑顾及,只是逃命要紧,一口气跑至令居,闭城拒守,赶紧向长安求援。 “背信弃义”,滥杀无辜,只图自己快意,不顾国家安危。利用自己的权力,往双手涂满西羌百姓的鲜血,惹出滔天大祸,丢人丢面又丢粮,然后拍拍屁股逃命,义渠安国无耻至极! 赵充国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眼力果然够毒。关于义渠安国的任用,老夫子们又误了一次国。 刘病已得到消息后立马慌神了:糟糕,这一来二去,连用带丢,汉朝之前为防备叛乱c而在金城郡搜购囤积的四十万斛粮食,转眼就被义渠安国丢掉一半。再要派大军平叛,长途转输,征发劳役,花费就不是一点点了,没大笔金钱投进去,根本搞不定。 俗话说“一失足成千古恨”,用错义渠安国这样一个人,整个国家被拖垮。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战事已开,现在只有打了,但具体派谁领兵去打,派多少人去打,具体怎么打,这些刘病已完全没有主意,他只能再去请教赵充国。 不过刘病已不大好意思再召赵充国入宫了,毕竟老爷子今年已有七十六岁高龄,在当时是有史以来除姜子牙外活的最长的一位将军,与苏武并称为朝廷两大老国宝,这种国宝即使不放在博物馆里珍藏,也该对其表示最高的尊重与礼遇。何况当初任用义渠安国之时,朝廷就把老将军撇在一旁,现在出了问题又来找人家帮忙,刘病已实在感觉很惭愧。 于是刘病已找来御史大夫丙吉,要他亲自去营平侯府一趟,先道歉承认自己用人失误,然后再请教一下赵老爷子,问他谁可以领兵打赢这场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章 死亡峡谷 赵充国爽朗一笑: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非常的合适,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丙吉大喜,忙问是谁。 赵充国又一笑:这个人就是我,老臣赵充国! 丙吉当场傻眼。心里暗想:天子派我来让你选人,你怎么选中你自己了。你“德高望重”岁数大,是天下公认的老国宝,国宝怎么能战场呢?你听说过熊猫战场的吗?你听说过东北虎战场的吗?不是我说你啊,“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当然丙吉心里这些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个传话的人,任务就是老老实实c原原本本的把话传给皇帝,然后由皇帝来决定。 而皇帝刘病已一听,自然万分惊讶,但他也没说什么。而是让丙吉再跑一趟,去问赵充国第二个问题:“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 丙吉无奈,只好再跑一次腿。 赵充国听到刘病已的问话,立马说出一句名言。这句名言我们今天还在用,而且还用的很频繁,但恐怕很少人知道,这句话原来竟是赵充国的首创。 这句名言就是:“百闻不如一见”。 短短一句话,道出了赵充国的人生态度与行事风范:听得再多不如亲自跑去看一看,所谓实事求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后世大天朝的太祖就很喜欢这句话,据说他在读汉书赵充国传的时候,在正文旁“密密麻麻”加了很多圈注。关于边疆问题,他应在其中受益良多。 说完这句名言后,赵充国让丙吉转告皇帝:“今臣尚在都中,无从遥决,臣愿驰至金城,熟窥虏势,图其地形,并为攻讨方略,俱奏也。羌戎小夷,逆天背畔,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刘病已听完赵充国的话,笑了,大笑,笑完只说了一个字:“诺!”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赵充国身为一个熟知边情的国宝级煊赫宿将,他完全可以留在长安遥控调度c出谋划策,可他仍以老迈之躯,远涉关山,坚持去前线视察,了解情况,亲自指挥,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让皇帝非常欣赏与感动。 赵充国,真有你的,朕看好你哟! 是年四月,赵充国正式领兵西征,满朝文武都来送行。有几个老友心中不舍,甚至一路送出长安四五十里,终至离别之际,有人就问赵充国: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而且也“功成名就”,为何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呢?就算还想为国效力,也可以只派你的儿子赵卬去嘛,何必亲自出马呢? 赵卬是赵充国的长子,时任右曹中郎将,他文武双全,颇有韬略,此次也有随父亲出征。 这位赵卬,正是赵家未来的希望。 在刘病已之前,中郎将仅为高级郎官的虚职,并无兵权,如袁盎c苏武等。但刘病已进行了改革,中郎将成为了统率羽林军的中央高级军官,部下有数千宫廷禁卫c精锐骑士和武林高手。而右曹则为内朝加官,即在内廷又兼掌奏章秘书之工作。由此可见赵卬手握中枢,执掌重大,为皇帝宠信之人。 然而,赵充国闻言却拔刀出鞘,指天大笑道:“老夫虽老,然老夫之宝刀未老也!今西羌为乱,局势甚是复杂,非持重之将毋能平之。而持重之将,天下无逾于老夫者矣!” 是啊,小将有小将的好处,老将有老将的好处。小将如十八岁之霍去病者,好处在于其轻锐老将如七十六岁之赵充国者,好处在于其持重二者虽相差六十岁,但都是国之名将。 当然轻锐一不小心就可能转化为冒进,持重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转化为保守,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关键就看个人的修行了。而赵充国对自己的修行,从来就很有信心。 于是帝国各路大军源源不断发往前线,赵充国坐镇在金城郡慢慢等,等兵力达到一万骑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动手了。他是不轻易动手的,一旦动手,则必有万全之准备,其一招一式,都是大家风范。 赵充国命令,先让三校兵马衔枚夜渡,至黄河西岸后立即在对岸安营扎寨。这是为了防止大军贸然渡河被羌人半济而击之。 然后,赵充国等到天色已亮,对岸营寨已经扎稳,这才率领大军依次渡过黄河。保险,非常之保险。 等到大军全部顺利渡过黄河,赵充国又四面派出侦骑,探查敌踪。很快有人以旗语回报,说在附近发现了一支百余人的羌军小部队,貌似也是侦察兵,怎么办,打不打? 有几名校尉闻信立刻跳了起来:“送门的肉包子,干嘛不打?先打它个下马威再说!” 赵充国赶紧拦住他们,道:“吾士马远来新倦,不可驰逐,此皆骁骑难制,又恐其为诱兵也。我闻击虏当以全歼为功,小利不足贪也!” 于是大家只好忍住贪念,老老实实坐下来接着等消息。 过了会儿,侦骑又来回报,羌军百名侦骑自行退去,不见踪影,又言前方四望峡内并无敌兵把守。赵充国听罢,大喜狂笑,这次轮到他跳了起来:“哈哈哈,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 四望峡在青海省乐都县与民和县接壤之处,如今叫做老鸦峡,但见奔腾咆哮的湟水正从中间穿过,两壁悬崖陡峭无比,传说只容单骑通过,且不时有滑落的巨石砸死行人之虞。 更有乡民夸言,往年青海人多用毛驴驮运东西。凡赶驴穿越此峡者,必须在几里之外大声呼叫,看对面有无来人,如无回声方敢前行。万一两驴在峡中对面相逢,双方只有讨价还价,将一方的毛驴推到悬崖下的湟水中去,否则谁也别想通过。 四望峡,真乃死亡峡也! 如果没有慎密的侦查,以及超强的魄力,哪个指挥官敢率兵走这条路? 然而,赵充国这些都具备,所以他根本无需长途绕道,与羌兵一路纠缠,只直接挺进就好。于是汉军将士们饱餐战饭,静候天晚,这才潜师夜进,顺利穿越了四望峡。然后一路远布斥候,行必有备,止必坚营,终以“无懈可击”之超强行军,成功抵达西部都尉府在今青海民和南,属金城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一章 离间计 兵法曰:“兵家之有采探,犹人身之有耳目也。耳目不具,则为废人采探不设,则为废军耳。一身之聋瞽,徒能废吾之四体而三军之聋瞽,则其所废者可胜计哉?故候吏不严,君子以为无耳目之军。”反之,一支军队如果拥有完备的斥候侦查系统,那么它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些只算是赵充国用兵之严而作为一个不世出的百战名将,不仅要会严,而且还要会宽,即适度放松以激励士气。 于是赵充国又学起了战国时的王翦c李牧。他命令厨房今天杀羊,明天杀牛,总之天天给士兵们好酒好肉伺候着,搞得大家全都精力过剩而又无从发泄,士气冲到破表。同时不管城外的羌人们怎么挑战,城内的将士们又如何请战,赵充国只是坚守不出。汉军的后路与后勤已由其爱子赵卬率羽林军大包大揽,这个他完全不用担心。 后世的范晔后汉书尝言:“羌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他们最怕的就是打持久战,赵充国“急进缓战”的战略正是命中了敌人的三寸。果然,时间一长,羌军师老兵疲,各部首领之间就开始互相埋怨了,说:“语汝毋反!今天子遣赵将军来,年十矣,善为兵。今请欲一斗而死,可得邪!” 西羌毕竟是个松散的联盟,且平日积怨甚深,只不过因为共同的利益才暂且聚在一起,时间一长,热乎劲儿一过,形势又不利,不等赵充国动手,他们自己都得打起来。不信等着瞧。 第一,能持重第二,爱士卒第三,先计而后战。光这三点,赵充国就已具备了古之名将的所有优点。当然,他还有其他很多优点,我们慢慢来讲。现在我们先来说说第三点,赵充国“先计而后战”,他迟迟不开战,究竟是“先”的是什么“计”? 答曰:离间计。 羌人本来是一盘散沙,后来被匈奴浇了盆水变成泥块,又让义渠安国一把火烧成了陶瓷。但是,再硬的陶瓷也有细缝,它不是铁板一块。赵充国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细缝,想办法让它越裂越大,裂成碎片,一碎再碎,碎成无数片,重新变成散沙。 但要做到这一点,只能用热胀冷缩的办法跟它慢慢熬,千万不能用拳头硬打,硬打或许也可以把陶瓷敲碎,但陶瓷最多只能碎成几片,且将比从前更锋利,同时自己的手还会伤痕累累,这是自己找罪受,万万不可取。 总之,西羌与匈奴不同。匈奴已成气候,骄悍难制,乃大汉之死敌而西羌则贼性方起,各怀其心,且大多是被威逼利诱的贼船,真正坚决反汉的没有几个。既然羌人有可能变成大汉的顺民,赵充国为何要将他们一把推开,让它变成第二个匈奴呢?如今一个匈奴就折腾了汉朝百余年,两个那还得了? 战争的终极目标是和平,而不是拼个两败俱伤。特别是民族纠纷与矛盾,远非纯军事手段可以解决,必须政治军事双管齐下,争取西羌群众,孤立混在群众中的一小撮野心家c阴谋家与反动派,重在平息事端,而非扩大问题,否则汉朝将陷入对羌作战的泥潭中不可自拔。 在战争之外,还拥有清醒的政治头脑,这就是所谓战略高度。没有这种高度,再能打仗的将军也只是个“兵头”有了这种高度,这个将军才能被称作“兵家”。 显然,赵充国就是这样一个兵家。他很快便发现了西羌中的一条细缝,而且还得来全不费工夫,因为这条细缝就来自西部都尉府牢房里一个名字很的羌人俘虏,他叫雕库。 雕库不仅名字,身份也很,他是西羌中罕c幵二部中一名首领靡当儿的亲弟弟。当初先零部落在头人的鼓动下准备起兵造反的时候,靡当儿作为坚定的亲汉派,便让雕库跑去都尉府告密。没想到后来事发,靡当儿等人因实力落小,竟被先零部落给胁迫着也参与了叛乱,这下子反贼亲属雕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最后被西部都尉扣下来当了人质。 赵充国听完雕库的哭诉,心中大喜:此真天助我也! 于是赵充国立刻将雕库无罪释放,让他回去转告西羌部落中的亲汉派与摇摆派,说:“大军唯诛有罪,附从者毋自取灭亡。天子告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斩,除罪斩各级首领以下有罪者皆以差次受赏金,赐钱一千至四十万不等以所捕妻子财物尽与之。” 孙子曰:“取敌之利者,货也。”我们知道,羌人居处贫瘠,个个都是穷鬼,现在赵充国提出高额奖金,重赏之下,自有勇夫,大家造反不就是为了抢些东西c占些地盘吃饱饭吗?现在事情简单了,戴罪立功拿赏金去!有钱还怕饿肚子? 赵充国诱惑羌人自相残杀,说实话这计策有点毒,但比起义渠安国不分好坏一体杀光,那还是很仁慈的。在目前情况下,这也是平定叛乱的最好办法。 计策已定,汉军剩下的就只有等了。大军按兵不动,天天吃好喝好,坐等羌人瓦解,坐收渔翁之利,然后一举平之,大功告成! 然而赵充国的计划遭到了军中部分将领的坚决反对,而他们中的代表,竟是赵充国一直甚为看重的老部下酒泉太守辛武贤。 当时,刘病已已经从天下各郡国征发了材官c骑士c刑徒,再加河西各郡太守原领之兵马,平羌大军已经增加到了足足六万人。现在赵充国却让大家坐等,辛武贤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 于公,我辛武贤是来为国平叛的,不是来吃闲饭的于私,你赵充国是早早封侯了,年纪也一大把没啥奔头了,可我辛武贤还是早晨点钟的太阳,前途一片光明。您身为老一辈的军队高层,却为何要挡我们年轻人的杀敌立功封侯路!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于是,辛武贤酝酿了半天,写了一封奏书,呈给皇帝,说:“北地严寒,汉马不耐过冬,请趁七月时携三十日粮草,分两道由酒泉c张掖出兵,合攻羌人罕c幵二部于鲜水即青海湖。羌人以畜产为命,我兵此去,虽不能尽诛,但夺其畜产,掳其妻子,引兵而回,至冬再出攻之,大兵频出,虏必败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二章 五星出东方 刘病已一看辛武贤的奏书似乎也蛮有道理,于是就派人把这道奏书送去给赵充国看,要他跟手下校尉们研究看看,辛武贤的平叛方案是否可取。 赵充国收到该奏书,便叫他的后将军府长史董通年与他一起来看,两人看完,先是摇头,然后相对苦笑。 唉,一个义渠安国倒下了,又一个辛武贤站了起来,这些人不是极右就是极左,不加调查就大发谬论,老是没法儿走到正确的道路来。看来老将军还有很多艰苦的思想工作要做啊! 于是两人也写了一道奏书,对辛武贤不切实际的作战计划进行了全盘否定。 首先,骑兵最重要的是机动性,从来没有听说过用战马来背负粮草辎重的。卫青没干过这等蠢事,霍去病也没干过这等蠢事!人家大破匈奴,要么靠一日千里,急速突袭要么靠寻觅水草,取食于敌最次也必须用大规模步兵兵团跟在骑兵后面输送补给。 辛武贤说要用战马背负三十日粮草远袭千里,这是什么概念?老会计赵充国帮他算了算:一人一马所用之三十日粮草,也就是72公斤米和240公斤麦子,再加衣装兵器等其他辎重,估计有三百五十公斤不算多吧,最后再加人的重量那就是四百公斤。 这负担是有多重?又会有多少战马在途中累死?好,就算这些战马能顺利抵达,但速度肯定快不了,等你慢腾腾追到人老家,人早躲到山沟子里跟你打游击了,哪还能扬短避长c傻乎乎的跟你在平原打骑兵战?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羌人可是山地游击战的老祖宗,又以逸待劳,兼地形熟悉,我军疲兵再战,必有伤危之忧。此为夷狄所笑,是我汉家千载也洗刷不掉的屈辱。 其次,匈奴一直对河西虎视眈眈,且跟西羌早有预谋,如果将骑兵都派到青海打羌人去,那么匈奴必趁虚而入,占据要塞,切断张掖酒泉等郡通往西域的道路,如此则汉军首尾难顾,是赔掉夫人又折兵了。 还有,最先叛乱的羌人是先零部落,其他部落都是被他们威逼利诱的。所以赵充国认为,我军还是必须坚决执行“首恶必究,胁从不问”的政策,赦免亲汉的羌人部落之罪,集中力量先灭掉先零,杀鸡给猴看,让猴子们可以悔过向善。然后再选一个通晓边事的良吏对其善加抚慰,这才是全师保胜安边之良策。 皇帝看完赵充国的奏书,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发下去给群臣们看,叫大家讨论讨论,研究研究。 大家讨论研究了一番,一致认为:赵充国有些“依老卖老”了,总以为自己最正确,别人都不正确。这种态度不好。如今先零兵势如此强大,都是因为罕c幵等其他部落在助纣为虐,如果我们不打“胁从”,以剪其羽翼c灭其气焰,“首恶”又怎么可能乖乖授首呢? 先弱后强,避实击虚,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军事准则。赵充国白白打了几十年仗,竟然连这都不懂,还要逗留不进,劳师糜饷,祸国害民,这是国宝吗?活宝还差不多! 朝中一面倒的支持辛武贤反对赵充国,那皇帝自然也没啥好说的。于是,他立刻下诏提拔了两个人去贯彻执行朝廷的决议,协助赵充国早日平叛。 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始作俑者酒泉太守辛武贤,皇帝提拔他做破羌将军,指挥一路兵马单独行动,俨然已与赵充国平起平坐了。 第二个人也是我们的老熟人,许延寿既是皇后许平君的叔叔,又先后参与过常惠c刘病已的两次远征。皇帝铲除霍氏后,因功让他做了侍中光禄大夫,后又封乐成侯,对其宠信之极,现在又提拔他做个强弩将军。 你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做梦都想封侯的将领,一个皇帝亲信外戚,一个比一个不好管,一个比一个让人头大。这不是助赵充国早日平叛,这简直就是在给赵充国添乱! 但是最让赵充国头大心乱的还不是这两个人,而是皇帝回复给他的一道诏书。这道诏书的措辞非常严厉,与刘病已平日对待赵充国那谦恭和气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这要是换个胆小的人早就吓死了,但赵充国只是面色平静的看完,然后转手就给了旁边的董通年。董通年一看诏书,立刻脸色大变。 诏书中先说了一句客套话,言:“皇帝问后将军,甚苦曝露。”然后突地话锋一转,质问赵充国,说将军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因为要支撑前线你打仗,后方的粮价已经由去年的一石五钱,涨到了现在的一百多钱,足足二十多倍! 咱们好不容易去年大丰收,粮价降到大汉开国以来最低值“文景之治”时也不过十余钱,多好的局面,全被该死的羌人给毁了!你现在还想拖,拖到冬天再来打,等冬天的时候羌人早收好麦子躲进山里了。到时他们粮草充足坚守不出,我军却要天寒地冻的去攻打他们,这到底对谁更有利?你就知道拖泥带水,却不知道花国家的钱心疼。小小的羌贼,还要花数年的时间去平定!好哇你这个将军,当的可真是轻松快活! 皇帝骂的倒确实有道理,他也有他的难处。据后世贾捐之贾谊曾孙言,平羌之战,前后不到一年,兵出不逾千里,竟费钱四十多亿,相当于帝国一年所征之赋税!搞得大司农最后实在拿不出钱,只好奏请从皇帝的小金库中取“少府禁钱”来抵用军费。可见打仗是个多么花钱的东西。关键关陇至河西一路崇山峻岭,交通不便,转运费用太大。 骂完赵充国后,皇帝诏书中接着又下达了新的作战方案:让破羌将军辛武贤等人率领一万两千余骑,带三十天的粮草,从酒泉出发,向南八百里到达鲜水北岸,于七月二十二日对羌人罕部发动进攻。将军你必须立刻准备出发,引兵向西推进一千二百里也到达鲜水,与辛武贤等人两面夹击,大破羌人,不得有误!同时晓谕士卒,阵却敌者,赐钱十万。 诏书最后皇帝又用非常坚决的口气说道:“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金星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行装,因天时,诛不义,万无一失,勿复有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三章 陈兵利害 刘病已不愧是有”真材实学“,”知识渊博“的皇帝,在这篇诏书中,他从经济民生c天时气候c星相占卜三个方面把赵充国的方案批了个”体无完肤“,整篇诏书的言辞犀利如刀剑,看的董通年是“心惊肉跳“,“战战惊惊”,他抬起头来,畏畏缩缩的看着赵充国,说将军要不我们就妥协了吧,就按陛下的指示干得了! 可赵充国沉思良久,没有同意,他觉得自己不能妥协!还记得以前提过的车师之议么,那一次他到最后都没能坚持己见,那一则是为了文武大臣间的团结,二则是因为赵充国也要尊重皇帝的意见。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同,赵充国兵权在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将军自可便宜行事!当年周亚夫不就抗命了吗?我赵充国也要抗命一次! 客观来说,赵充国的“实事求是”是难能可贵的,否则大汉西北的形势危矣! 当然,抗命也要讲究策略,周亚夫就是不讲策略最后吃了大亏。赵充国吸取了他的教训,他有两个策略,一个策略是拖,另一个策略是辩,因为真理越辩越明,刘病已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只要书谢罪陈明利害,皇帝最后一定会支持自己的,赵充国有信心。 在这道著名的书中,赵充国用他的毕生才学与实地考察,给远在长安c“纸谈兵”c“因循守旧“c片面短视的朝堂夫子们,好好了堂古文写作课与军事理论课。 其文条理明备,线索清晰,分析深刻,干练通达,史称书谢罪因陈兵利害,为后人士大夫为官者必读范本,后世的苏东坡与曾国藩甚至说要学古文,赵充国的奏章为必读之篇,可见其价值。这里我就不引全篇了,诸位有兴趣可以自己搜来看。这里只述及大意。 首先,赵充国不忙着辩解,而是给刘病已戴了顶高帽子,说他前次遣使义渠安国至羌人罕部对其加以抚慰,此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正是佩服陛下盛德无量c妙计无穷,所以才在羌人部落中大力宣扬天子的盛德与英明,以此来分化瓦解西羌联盟。 接着,赵充国话锋一转,开始分析敌人的情势:如今羌人的“首恶”先零部落只有九千人,但如果加罕c幵二部的“胁从”则有两万余精兵。如果我们先打“胁从”,那么“首恶”害怕“胁从”向我们投降,必引兵前来救援,那么原本与先零”同床异梦“c且有旧怨的罕c幵二部心怀感恩,必然反与先零结成更加紧密的联盟。 以此联盟两万多的精兵再去胁迫其他西羌小部落,那么我们要对付的羌人就会越来越多,最终不可收拾。如此平羌便不是一两年的问题了,恐怕”劳民伤财“c兵连祸结十数年也难搞定。所以,必须先打“首恶”先零,此兵法所谓“兵伐交。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也。”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分析完敌人的情势后,赵充国又开始分析汉军,重申河西汉军万万不可轻动:如今酒泉和敦煌两郡的兵马甚少,正是兵法所谓“攻不足者守有余”。他们就该守在那里”以逸待劳“,而不是劳师远袭去主动进攻敌人,因为兵法又说:“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也。”善战者要会调动敌人,而不要让敌人调动自己。 分析完敌我两方的情势后,赵充国又表忠心c明决心道:“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臣位至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无所顾念,但为国家计也。”最后又表示,如今羌虏马肥,粮食方饶,实在不宜进攻。最好还是等到冬天再去打先零,如果搞定先零,罕c幵二部还不归降,那就等到来年初春,再去收拾他们。这样既合用兵之道,又合用兵之时,善之善也,望陛下裁察。 最终,刘病已又部分同意了赵充国的建议,决定河西的兵暂时不发了,而且也先打先零部落,但要立即打,不能拖到冬天,因为他是皇帝,还要为国计民生多方面考虑。 赵充国发出奏书的时间是六月二十八日,皇帝收到奏书并下诏批复的时间是七月六日,长安与金城远隔一千四百五十里,往返就是两千九百里,再加群臣商量还有皇帝下诏等所有时间,一整套下来竟然仅仅花了七天,由此可见汉朝人驿传之速c行政效率之高。 汉旧仪有云:“驿三骑行,日夜千里为程。”以当年之硬件条件,比于现代化之今日,其效率若此,今人汗颜矣。 赵充国收到诏书后,细致的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该理解皇帝的难处。如今汉军之存粮毕竟已不多,靠关东转运耗费巨大。皇帝因此迫切的想结束这一战。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先试一试,或许不能取得完胜,但至少也能震慑敌胆,将局势稍微缓和一些,完了再从容想办法,让羌人彻底臣服,永绝后患。 于是赵充国带西部都尉府所有骑兵,向先零发动了突然进攻。 兵法曰:“以虞待不虞者,胜也”。汉军多日坚守,好吃好喝,士气正在无从发泄,今得一战,自然勇不可挡。而先零人之前见汉军按兵不动,早已放松了警惕,一旦望见赵充国大军压来,毫无防备之下顿时”魂飞魄散“c士气崩溃,纷纷”丢盔弃甲“欲南渡湟水逃回青海。 好在时值盛夏,河水尚浅,不过及胸口,故虽河水湍急,但只要水性稍好些,且撤退的再有组织性些,全师保渡问题不大,他们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可赵充国似乎一点不着急,只率兵在后慢腾腾的追赶。 他不急,有人急。将士们立功心切,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还不赶紧追,这不犯傻嘛! 这时赵充国又说了一段经典的话:“此穷寇,不可迫。盖物极则反也。宜整兵缓追,缓之则走不顾,急之则还致死。” 这句话可厉害了,大家平常总说“穷寇勿追”,其实孙子兵法里的原文是“穷寇勿迫”。穷寇还是要追的,不追就跑了但不要追的太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四章 千古佳话 “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兔子逼急了它还咬人。总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在后头慢慢追,追它个各自逃命不能相顾,“猫抓耗子“玩死它! 高,国宝就是国宝,见识就是比我们高。诸校尉心服口服。 果然,先零人见还有生路,一个个“争先恐后“往湟水里跳,不料道路狭窄人太多,挤在一起反在湟水里淹死了数百,还导致河道堵塞,后面的队伍过不去,乱作一团,毫无秩序,正好给慢慢赶上来的汉军捡儿个现成。斩首数百,俘虏数百,此外由于羌人逃命不及,他们留在河边的十余万头牲畜,以及四千余辆辎重车,也全都成了汉军的战利品。而汉军这边,伤亡不过个位数。 至于幸运过河的那数千先零人,他们哪里还敢再战,便全躲进了山里。只是他们命虽保住了,但粮草辎重丢个精光,最后挨不住饥寒了恐怕也是得出山投降,早晚而已。 这,便是赵充国所谓全师保胜。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被这样的将军统率,士兵们幸福死了。 先零人都逃散躲起来不敢露面了,赵充国于是率军继续向西推进,进入羌人罕部落。大军一至,罕人顿时吓个半死,半数逃入山中,半数躲在家中,正惊惶万分,赵充国却向汉军下达了两道铁的纪律: 第一,不许烧罕人家房子。 第二,不许在罕人的农田里割草放牧,以免毁坏庄稼。 总之,汉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大汉帝国乃是征服者,而不是破坏者。 罕人听说,大喜过望,皆奔走相告道:“汉果不击我矣!” 俗语云:“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古代一般大军所过,很少有“秋毫无犯“的,本国地域尚且如此,何况蛮夷叛虏。然而,在赵充国看来:“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 作为将军,赵充国难得拥有哲人的胸怀,得以跳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传统思维,用同情心理性去看待蛮夷,而不是将其无限丑恶化c妖魔化。 说到底,蛮夷跟汉民一样也是人,也有感情,也知道感恩,也懂得害怕,虽然他们以战死为吉利,但应该不会以饿死c送死为吉利。这就是赵充国的理解与宽容,即兵法所谓“攻心为上”。 不久,躲在山里的罕羌首领靡忘派人前来请求:愿得还复故地,永远臣服于汉朝。 赵充国闻信大喜,赶紧将情况上报给天子,等候圣裁。 ”推诚布公“,坚守信用,才能赢得少数民族的信任。恩威并施,团结统战,才能赢得少数民族的归附。赵充国的安边思想与民族政策,极其超前与先进,他的巨大成功,更使得后人不断将之继承并发扬光大,后世大天朝的太祖是其集大成者。 这样又过了段时间,靡忘为表诚意,亲自来到汉营归顺。赵充国命人摆开宴席,赐其酒食,以示恩德。然后放他回去,要他晓谕羌人愿降者:”汉军绝不妄杀无辜,只待天子赦免尔等之罪,汝等便可回归故地安居乐业,望汝等感念天子之恩,毋要再反。“ 靡忘感动万分,当即指天立誓:“我若再反,天诛地灭。” 然而等靡忘一出帐,除了护军校尉等少数几个军队高层外,其他所有校尉竟异口同声反对赵充国道:“此反虏,不可擅遣。望将军收回成命。” 赵充国闻言火了,怒道:“诸君但求无过,自营安全。非忠心为国家计也。” 老将军话音低沉,却有如雷霆震地,震的全场肃静,无人再敢作声。正这时,天子的诏书到了,令靡忘等人以立功赎罪论处。圣旨宣读完毕,大家全都羞愧的低下头来。 不久后,汉军不费一兵一卒,罕羌近万人全体投降。从此,诸校尉对赵充国办事之勇决,忠贞为国之心,更加佩服到五体投地“。羌人听得其中曲折,自然也是感动万分。 三国时有诸葛亮七擒孟获,赵充国义释羌酋,两代名将,都是千古佳话。 至此,战事已告一个段落,然而赵充国却丝毫没能闲着。筹措军粮,安置降者,这都是事儿,而且都是麻烦事儿。结果,这年秋天天气转凉时,赵充国病倒了,刘病已找来太医详细询问,根据他的描述,刘病已判断这是因寒冷与劳累引发的风湿性小腿关节炎与恶性痢疾。 大家最尊重最爱戴的老国宝累病了,这一下可真牵动了朝野上下c前线后方所有军民群众的心,然而赵充国竟不以为意,仍然带病工作,一刻也不肯休息。 老将军快八十岁了,还待在气候恶劣的青藏高原上,扎根边疆一干就是半年多,这铁打的身体那也撑不住啊! 刘病已既感动,又担心,他决定让赵充国先歇一歇,换几个年轻人上去,在今年之内把事情搞定来,也好让大家都舒舒服服的回家过年。 于是刘病已下诏,令破羌将军辛武贤速至前线,为赵充国副手,全面接手军事工作,然后在十二月份趁着天时之利,以及汉军大胜后士气昂扬,与强弩将军许延寿一同出兵,将躲进山区还在顽抗的八千多残余先零军队c以及依附于先零的万余西羌小部落全数歼灭。 辛武贤开心坏了:好你个赵充国,叫你挡我封侯路!活该!羌人搞不定你,病魔自会搞定你。这下总该轮到我辛武贤唱主角了吧。嘿嘿,到时看谁的战功大,看谁的名声响!我辛武贤封侯封定了! 可惜赵充国一点儿都不明白皇帝的苦心与辛武贤的贪心,当时他已经招降了一万多羌人,而且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羌人前来投降。 如此大好局面,让赵充国信心满满,他决定将所有骑兵全撤回关中,只留下一万步卒分屯鲜水要害,且耕且守,扎根边疆,自给自足,砍柴种菜,放牛耕田,面向青海,”春暖花开“。以强大而持久的军事压力,威慑敌人,最终和平解决西北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五章 屯田制羌疏 先前皇帝不就是担心军队劳师远征,靡饷耗粮么?那么好,赵充国他们就自己在当地种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之不花后方一点一滴的军费与粮食同时汉军常驻肥饶之地,避其锋芒,以逸待劳,而将那些失去辎重的先零羌人压迫于贫瘠山区之中,对其进行经济封锁,逼他们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出来投降。此兵法所谓“以饱待饥”也。 另外解释一下,赵充国之所以要把骑兵撤回去,那是因为马这种高级牲畜太能吃了,特别是汉军养的不吃草只吃小米的优良战马粟马,它一个月吃的粮食,够人吃一整年。 老会计赵充国推算过一笔账:马匹日食粟二斗,一月须食六斛180公斤。且步兵二十五人中,又须有二人为骑士管理鞍装。可见骑兵耗费之巨大。据这个计算方法,如果罢去骑兵,汉军月用粮谷可由近二十万斛减少到两万七千余斛,即一年就可节省了几千万公斤军粮,这可是天文数字! 我们常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百万之众,无食不可一日支。”意用兵制胜,当以粮为先。如今赵充国的屯田之法,罢去骑兵,而由万屯卒开垦羌人故田及公田干余顷,每人得分田二十亩,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这正是解决军队后勤补给问题的终极大绝招,后世兵家对其都“推崇备至”。 然而,事与愿违,关键时刻,皇帝下令进兵的诏书到了。 赵充国看完圣旨,二话不说,开始起草书,欲反对进兵。这个九头牛也拉不住的犟老头,他准备再次抗诏了。 一个臣子,却成天抗旨,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常态,搞不好就得掉脑袋的,前朝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了,哪一个不是“前车之鉴”?谁又能保证自己重蹈覆辙一定不会车毁人亡?可赵充国不怕,他一个时日无多的糟老头,难道还会怕死么? 老子不怕,但儿子怕。赵充国的儿子赵卬,以中郎将领军出征,正是“阵父子兵”,岂能让老爹身处危险而不思挽救?不过赵充国向来教子严厉,赵卬从小对父亲十分敬畏,所以不敢当面去说,于是悄悄跑到赵充国幕府中找到“营军司马”掌军纪之官,要他去当中间人帮自己游说赵充国说:“诚令兵出,丧军亡将而倾国家,将军守之可也。然其不过利与弊而已,无损大碍,又何足争?一旦不合意,遣绣衣来责将军,将军之身不能自保,何国家之安?” 所谓绣衣使者,乃孝武皇帝时自创,大概就相当于明朝时候的锦衣卫吧!知道孝武皇帝时太子刘据是怎么死的么?他就是被绣衣使者江充搞死的。赵充国他在皇帝面前再得宠,还能超过当年的皇太子刘据么? 赵充国听了这话,不但还不害怕,反而一声长叹道:“汝安得出此不忠之言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今若出兵,相持日久,四夷卒有动摇,虽有智者,无以为计,岂独羌戎一处,为足忧哉?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为忠言。” 还是那句话,赵充国坚决不打无把握之仗。兵法有云:“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战不必胜,不苟接刃也攻不必取,不苟劳众也。故先为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后以威德之并行,则可不战而自破也!”况且汉朝并非只有西羌一个敌人,匈奴那是死敌自不必说,还有反复无常的乌桓c氐族,个个也都不是善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汉朝若贸然发动决战,难保不会把局部战役发展成全面战争,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赵充国再次了一道奏书,向“明主”刘病已进忠言,阐明自己的屯田战略,并提出了具体的实施方案和详细账目表略。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赵充国果然是搞过多年财务工作的,不仅仗打的有水平,账也算的十分精细,同时还精通各种农业c水利c交通c边防等工程的规划与营筑。 刘病已看了赵充国的屯田制羌疏,觉得似乎有道理,但他是皇帝,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又下了一道诏书,询问赵充国道:“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言语仍是非常严厉。 赵充国也明白,这等军国大计,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定策的,他必须将道理讲明白将通透,讲的皇帝和满朝公卿全都心服口服才行。于是,他又接连了两道奏书,进一步阐述他的屯田战略,并将其提升到理论高度,洋洋洒洒数千言,一口气提出屯田十二条好处,以及整个时间表和任务书,极言先零精兵,不过七八千人,且分散饥冻,灭亡在即,我军屯田内有无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又据高处有瞭望之利,战事一年之内当可结束,最迟到明年春天,羌乱必定。 赵充国的这篇千古雄文条屯田便宜十二事状,强烈建议大家一定要搜来读,照我看它不仅是古代奏章的经典之作,且对我们写现代公文都大有裨益。说实话,当今天下之公文,大多内容空洞套话连篇,实在让人听了打瞌睡。 当然,赵充国奏书写的再好,再利害分明,再能打动人心,最后还是得靠皇帝拍板。万幸刘病已还真是个好皇帝,其实要做个好皇帝也不是那么难:第一用人不疑,不要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再有就是充分发扬民主,善于运用集体智慧,不要独断专行搞一言堂。所以赵充国前后了三道屯田奏,刘病已也就一连组织了三次大规模朝议。 当然认识真理也需要一个过程,刚开始赞同赵充国的人不过十分之三等到第二次书,赞成者就有了一半待最后一次,十人之中竟有了八人赞成。刘病已便下诏责问那些刚开始不赞同的人,大家全跪下来磕头认错,对赵充国表示服气。就连先前最大的反对派c丞相魏相也说:“臣等愚昧,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策,其言常是,臣保其计可必用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六章 铸剑为犁 皇帝闻言大悦,下诏令赵充国依计行事,并嘱咐他要多进饭食,小心用兵,保重病体,注意休息。 事实证明,赵充国的奏书经得起皇帝拷问、受得住历史敲打,这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后世天朝太祖在看到这段记载时,也佩服的在书眉上批注了六个字:“说服效果极强。” 耐心讲解,“循循善诱”,赵充国如果不当将军,也该是个很好的老师。 另外一边,赵充国接到诏书,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于是开始着手部署生产建设工作,让大家放下刀枪,拿起农具,开垦荒田,凿井挖渠,伐木筑塞,修缮亭驿,与投降羌人同生产共劳动,并修湟狭以西道桥七十所,令可至鲜水,从而大大加快及提高了青海地区的交通发展与农业生产水平。就这样,赵充国硬生生将这万余汉军士卒,从征服者,又转化成了建设者。 以最小的杀伤,换取最好的战争结局,这才是真正的爱护士卒。而所谓“同甘共苦、爱兵如子”,不过表面功夫罢了!要做一名受人爱戴的军事指挥官,不仅要关心将士们的生活,更加要珍惜他们的生命,甚至敌人的生命。 其实蛮夷也是普通人,只不过因为生存环境太过艰苦太过恶劣,为了活下去,所以才在他们的人性中掺杂了狼性与侵夺性。只要帮助他们教化他们,让他们“仓廪足而知礼义“,以大汉先进的文化,来感染他们身上的野性。 于是一时间,整个河湟谷地内,战士放牧,武夫耕田,炊烟袅袅,恬静祥和,牛羊遍野,鸡犬相闻,原本这世上最冷酷最惨烈的战场,竟然变得”生机勃勃“,杀气全无,柔情似水,”诗意盎然“。 醉里挑灯看田,梦回铸剑为犁,八百里阡陌纵横,五十村落塞外耕,沙场秋收兵。正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国宝隐于战场。“ 现在知道赵充国在后世为什么知名度不太高吧,比起扬尘万里、踏破匈奴的帝国双壁卫青、霍去病等人,赵充国却是千方百计的搞屯田招安,他这哪里打的是仗,他打的是寂寞啊! 可笔者却很欣赏这样的赵充国。卫霍等人固然拉风,但他们肉胡之肉,烬胡帐幄,千里万里,唯留胡之空壳。成就他们千秋功业的,不仅是大汉扬威史,同时也是匈奴的血泪史。 只有赵充国,他的功业是由汗水与感恩凝就,少了几分热血,却多了几分温暖,乃至充满了人性的光辉。他与卫霍,同样伟大。 孙子曰:“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於主,国之宝也。” 谈笑间,强虏望风归附。 皇帝终于同意赵充国的屯田战略,朝中大臣对此也基本达成了一致,然而纷争并没有就此完全平息,因为还有两个不和谐的声音一直在朝堂中回响,其声音之大,让皇帝不得不对平羌战略再次做出调整。 这两个声音,正是来自那两个刚被提拔的主战派将领,强弩将军许延寿和破羌将军辛武贤。 刘病已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好不容易争得杀敌立功的机会,赵充国三道屯田奏,又将他们的美梦破灭,换做谁心里也会不痛快。 强弩将军许延寿还好说,毕竟他本是许皇后亲族,且为人平实,也不是个太霸道的外戚。可号称破羌将军的辛武贤,却一个羌人没破,岂不自觉惭愧? 所以他们坚持要打,而且天天喊打,一刻都不肯安生。 刘病已很头疼。一边是忠心为国的国宝级老将军,一边是情义深重的老婆娘家叔叔、和作战积极的少壮派将领,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不好得罪。帮理不帮亲吧,对自己说不过去;帮亲不帮理吧,对天下说不过去。 怎么办? 那也只好两边都迁就了。赵充国要屯田招降,就让他去屯田招降。许、辛要杀敌立功,就他们去杀敌立功。另外赵充国的儿子赵卬也跟着去打,让他也可以多立功好提拔。双方一体照顾,这叫做剿抚并用,恩威并施,各擅胜场,两全其美。 皇帝不是在和稀泥,而是在搞平衡。权术的关键就在于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关系。何况,这样还可以防止羌人万一不识相,跑去攻打赵充国的屯田基地。 果然,这一剿一抚,羌人彻底崩溃了。 强弩将军许延寿率军方至,四千余羌军不战而降。 破羌将军辛武贤对降者不感兴趣,他专杀顽抗,一气竟斩首两千余级。 赵卬则两手并用,招降了千余人,斩首了千余人,战功却也不小。 此外还有五千多羌军,他们打不过许、辛等人,却跑到赵充国的屯田基地来投降了。 好一个赵充国,种种田,修修桥,做做思想教育工作,谈笑间,强虏望风归附。 没办法,谁叫赵充**纪好、讲信用,这叫人心所向。 结果,一兵未出,光种田没打仗的赵充国,竟然战功最高。 不动而显震慑,不战而扬威武。这,便是屯田除经济效益外,最大的高明之处。 辛武贤气死了,他心里不平衡啊,哪有不打仗也能立大功的,这也太没天理了。于是他还想再打,再斩个三五千羌军,好超过赵充国,可惜这时皇帝的诏书已至,要大家罢兵回朝,只留赵充国继续屯田招降。 辛武贤大急,便也想学赵充国上书抗命试试,但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一没赵充国的威望高,二没赵充国的文笔好,无奈只得作罢,心想反正也杀了两千多羌军,这功劳也不小了,皇帝的封赏一定很丰厚。 大军还朝后,赵充国继续屯田青海,安定西北,军事、政治、经济三管齐下,于是高原变江南,西边无旷土,给大汉节约了大笔开支。就这样到了第二年春五月,赵充国按期完成了平羌任务。 先前作乱的五万多羌军,至此已投降了三万一千二百人,扣去被汉军斩杀的七千六百人,以及前后淹死饿死的五六千人,剩下负隅顽抗的羌军不过四千多人,归义的罕羌首领靡忘见状便“自告奋勇“去将他们搞定,根本不必劳烦汉军大驾。于是赵充国上书皇帝,请求班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七章 五府共议 羌人总共不过五万多军队,其实换做汉朝其他名将,将其顺利平定也并无困难之处。但只有赵充国,能花这么少的钱,死这么少的人,将事情处理的如此漂亮,这么和谐。 明代王夫之尝言:“非充国也,羌人之祸汉,小则为宋之元昊,大则为拓跋之六镇也!”正因为赵充国以古稀高龄的孜孜努力,使得西汉一朝的羌乱极少发生,且规模比之东汉简直不在一个数量级。 老将军是实实在在的掌握了孙子兵法的最高境界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他的边境屯田警备方法,从此也成为了中国的军事传统,并一直传承到了后世大天朝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以及黑龙江军垦农场。 明太祖朱元璋说:“屯田之政,可以纾民力,足兵食,边防之计,莫善于此。赵充国始屯金城,而储蓄充实,汶享其利,后之有天下者,亦莫能废,英之是谋,可谓尽心。””明代思想家李贽也说:“屯田,乃千古之策。” 于是赵充国振旅而还。临行时,羌人依依不舍,他们都把老将军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赵充国抚须大笑:“诸君不必挂念老夫,老夫还朝后,必请天子遣一良吏为护羌校尉,但依前策,待诸君如故。吾年老矣,诸君当思后来者。” 就这样,赵充国挥手告别羌人,领兵而归,长安在望,忽有一老友名浩星赐者前来相迎。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欢喜,赵充国乃设宴招待,酒至半酣,浩星赐似欲言又止,赵充国乃屏去从人,问其究竟,浩星赐言道:“将军大功告成,立此不世之勋,朝廷必有嘉奖。然朝大臣,均说由强弩破羌二将,出击诸羌,斩获甚多,羌乃败亡。惟二三识者,早知羌人势穷,不战可服。今将军班师入觐,宜归功于二将,说是非愚臣所及。如此,将军计未失也。” 看看,这浩星赐多通为官之道:把功劳全都让给主战派皇帝亲信,一则可表谦恭,二则可表皇帝用人英明。皇帝一开心么,赵充国当然可安保富贵,荣宠无尽。多好多和谐啊,这叫皆大欢喜。否则的话,这叫自招君忌臣妒,以失明哲保身之计,危矣! 其实赵充国为官数十载,这些个道理他能不懂吗?但他偏不愿这么做,因为这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不能通融,也不能和谐。 赵充国道:“吾年既老,爵位已极,岂可因避嫌于一时之功,而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世之法。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一旦猝死,谁当复为明主言之者?” 赵充国老的快死了,爵位也到了顶点,封无所封,他没啥好夸功的,何况将军功高盖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辛武贤的军事战略明明是错误的,错误的东西怎么能助长呢?如果现在把功劳都推给他,让皇帝给他加官进爵,那么后世必将如此效法。这对国家岂不是大大的隐患?所以赵充国坚决不能这么做。 浩星赐见赵充国明知危险,竟仍死不悔改,自找倒霉,不由又疾声劝道:“将军虽不惜余命,岂不惜子嗣之前程c乃至安危乎?” 然而赵充国却长笑一声道:“充国父子无功德,然深受汉恩,而位列将,爵通侯,常愿肝脑涂地。今若一报于国家,臣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虽蒙斧钺汤镬c父子死别,诚甘乐之也。愿公勿复再言!” 有人身陷险境,是因为不自知,而赵充国明知奇险,却甘堕其中。傻子,这是个真正的大傻子,浩星赐乃连声长叹,告辞离去。 结果,在赵充国的坚持下,辛武贤最终没能加官进爵,反被宣帝罢了破羌将军之位,打发回酒泉继续当太守,他的封侯美梦至此完全破灭。同时许延寿c赵卬等人也没有得到提升。至于赵充国,他更是赏无可赏,仍当他的后将军,并兼任宫廷卫尉。 于是,仇怨在辛武贤的心中一点一点长大,扭曲着向疯窜,找到机会就要喷薄而出:你个老不死的赵充国,分给我一点功劳会死啊!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有的人以天下为己任,有的人以己任为天下,这就是境界问题。 是年秋,负隅顽抗的羌人首领犹非c杨玉等人的头颅被归降羌人传送长安,剩下的四千多羌军,也全部投降。宣帝刘病已闻信大喜,于是对归顺的羌人首领大加封赏,有的封王,有的封侯,有的封君,皆大欢喜,真正的皆大欢喜。 至此,西羌叛乱被赵充国彻底解决,以后西汉一代虽有小乱,但皆不足为患了。又过了几十年以后,西羌各部首领自愿献鲜水一带土地,设为西海郡,汉朝迁进汉民,纳入帝国版图。青海从此也成为了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德国著名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在他的经典著作战争论中提到:有些仁慈的人可能很容易认为,一定会有一种巧妙的方法,不必造成太大的伤亡就能解除敌人的武装或者打垮敌人,并且认为这是军事艺术发展的真正方向。这种看法不管多么美妙,却是一种必须消除的错误思想,因为在象战争这样危险的事情中,从仁慈产生的这种错误思想正是最为有害的。 劳塞维茨显然只懂军事,不懂政治,差赵充国远矣!纯战争论,非王道也! 羌定之后,赵充国等人又提议,不如在金城郡西南的汉军屯田区,即今青海湟源c乐都间的湟水流域地新设金城属国,以接纳归附的羌人,使之与汉朝军民杂居,并再派护羌校尉,对归义羌人进行集中管控。 刘病已当然同意,并随即下诏,要五府共议护羌校尉人选。 所谓五府,即当时汉朝政府最高五大军政机构。分别为:丞相府c御史大夫府c车骑将军府c前将军府c以及后将军府。 前四府很快推选出了他们中意的人选,这个人就是辛武贤的小弟,辛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八章 神机妙算 奇怪,赵充国怎么没跟大家一起商量呢?原来,赵充国的旧病又复发了,他卧床不起,当然无法参加讨论。 结果,赵充国缺席,皇帝刘病已便直接任命辛汤为护羌校尉,同时将符节也交给了他,命他立刻准备启程。 不过,赵充国毕竟是功勋卓著的老国宝,也是朝廷中最熟悉西羌情形的人。所以事后,皇帝又派了个人到病床边通知一下赵充国,这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表表尊重,其他四府都同意了,赵充国没有理由提出异议。就算提出异议,那也是少数服从多数,不顶用。 哪知赵充国一听到辛汤二字,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强撑病体,伏案疾书,上书坚决反对。 赵充国说,护羌校尉的首要职责是通过羁縻羌人,抚绥羌人,培养羌人的信赖和好感,以维持西北边境的和平与稳定。可辛汤经常酗酒,而且一喝醉就喜欢闹事,这种品性怎可让他来抚蛮夷。完了赵充国又自己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辛汤的哥哥辛临众。 辛临众去年曾为校尉,随赵充国一同平羌,后又受皇帝之命安抚羌人,效果甚佳。赵充国对他的行事作风非常满意。 刘病已一看连赵充国生病了都不肯安生,这说明他真的急了。算了,那就让辛临众去护羌吧!反正辛汤和他是亲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去还不是一样! 辛汤无奈,只得把符节转交给哥哥辛临众。辛临众见自己夺了小弟的官位,心中怪不好意思的,但皇命难违,无奈也只得领兵出发。 可惜赵充国错了,他错就错在他低估了辛家三兄弟的感情。这也没办法,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赵充国的高尚觉悟,人辛家三兄弟就珍惜兄弟感情更胜国家。这辛临众一到金城令居,就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赵充国老跟自己兄弟过不去,咱不能受他摆布。于是不久就上了一道奏书,说自己病了,不堪西北苦寒,要求病退,并强烈要求让辛汤接替自己。 结果没办法,皇帝最后还是让辛汤做了护羌校尉。辛汤到任后,果然经常酗酒发疯,对羌人动辄打骂,羌人失望透顶,后来竟又造反了。朝廷不得不再次派兵将其平定。 不得不佩服赵充国,神机妙算,每言必中,看人那叫一个准。 此时,身在酒泉落寞驻防的辛武贤闻信,一声长叹。从头到尾,他们老辛家都被赵充国死死压着,压的气都喘不过来,这可真是憋屈透了。这老家伙,都老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去死呢? 不久,长安又传来消息,说赵充国的病好了,且每天依旧上朝言事,看来还远没有要死的迹象。 辛武贤歇斯底里的死命揉搓着山羊胡子想:这老家伙还真能活,而且还越活越精神的来气人。这怎么办,怎样才能搞死他呢? 辛武贤想了半天,最终发现赵充国身为国宝,威望甚著;且又为官清廉,坐在少府肥缺上好几十年竟从来不贪污受贿,没有任何把柄可抓;简直就是个无缝的蛋,苍蝇也不叮不进去啊! 正在头疼,辛武贤忽然想起一事,立刻欢喜的跳了起来,大呼:“吾有计矣!此事一发,赵充国老儿,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原来,辛武贤见赵充国无懈可击,便准备朝他儿子赵卬下手了。赵卬有个很大的把柄在他手里。 大家或许还记得,当年霍氏集团覆灭,牵连被诛者数十家。一时间,长安震动,群臣恐惧,惶惶然不可终日。尤其是霍光的忠实政治盟友兼孙女亲家车骑将军张安世,皇帝刘病已早就想趁此机会拿他开刀了,正此时,赵充国独自入宫求见,向皇帝力保张安世,极言其忠谨,并劝皇帝大赦天下,不要将事态进一步扩大。 皇帝最终接受了赵充国的建议,张安世等人得以保命善终。这件事是宫廷最高机密,赵充国一直守口如瓶,除了曾对儿子赵卬说起过外,从来没有将其告诉过任何人。 可是后来平羌一役中,赵卬和辛武贤一起去打羌人,两人关系不错,便经常一起喝酒。有次赵卬喝醉了酒后失言,竟将这条宫廷最高机密不小心透露给了辛武贤。 事后,辛武贤向赵卬承诺,自己绝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不过现在,为了报复那讨厌的赵充国,辛武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信用这玩意儿,值几个钱,先一解心头之恨再说。 赵充国,你让我兄弟三人不舒服,我就让你父子二人不舒服!出来官场上混,总有一天要还的,你应该有这个觉悟吧! 后世曾有人评曰:“以功名为心,贪军旅之寄,此自将帅习气,虽古来贤卿大夫廉颇、李广之属,亦未有能知止自敛也,况其下者如辛武贤乎?只是辛武贤竟因此而生嫉贤妒能害人之心,这便是小人肚肠,极端无耻。” 于是辛武贤立刻上书,告发赵卬泄露中枢机密。不久,赵卬被捕下狱,又被廷尉查出当年曾擅自闯入赵充国幕府找营军司马,乱屯田之计,两罪并罚,罪莫大焉。赵卬心中愤恨难忍,竟拔剑刎颈,自断送了卿卿性命。 这世上最大的痛苦,除了幼年丧父母,莫过于晚年丧子女。辛武贤闻得如此好消息,开心的笑飞了:哈哈赵充国,叫你牛,你牛啊,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赵卬年纪轻轻就当上中郎将,是赵充国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也是赵家未来的希望。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国家失去了一位将才,赵充国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儿子,赵家则彻底失去了未来的希望。如此结局,让赵家群情汹汹,都要去找辛武贤评评理,再找机会报复回去。可赵充国却强忍心中巨大悲恸,毅然喝止了大家。 辛家可以公报私仇,但赵家不可以。因为如果赵充国这么做了,那就证明他之前提出的屯田战略不是为了国家,而是在跟辛武贤争功斗气。 无奈,为了帝国的战略方向,赵充国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赵家与辛家只有政见不合,而绝无私人之怨。儿子死了,那就死了吧,这是赵家为此必须做出的牺牲,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百九十九章 雄鹰折翼 辛武贤见赵充国对自己的报复毫无反应,心中既是快活,又不免有些无趣:赵充国果然老了,如此怕事,当真胆小如鼠!算了,既然如此,我辛武贤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做人小心点,不要再得罪本大人,知道吗? 有一种人生平就爱做两件事:你成功了,他妒嫉你;你失败了,他笑话你。 经此事后,赵充国“心灰意冷”,再加上实在年老多病,便上书要求退休。 皇帝欣然应允,并赐其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不过赵充国毕竟是天下国宝,此后朝廷四夷每有大事,皇帝都要把赵充国请回来做参谋,并将后将军的官职一直给他“虚位以待”,并不补人。这一则是表尊重,二则赵充国跟蛮夷打了一辈子交道,他的意见对朝廷决策至关重要。 而这些年蛮夷发生了那些事儿呢?好事儿,都是好事儿,皇帝听了很开心,赵充国听了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又多活了几年。 首先是壶衍鞮单于被刘病已打败后,损失惨重,心病难冶,不久后忧忿而死。后来,接替他的虚闾权渠,也没活多久,就病逝了,右贤王屠耆堂乃趁机发动政变,夺了单于之位,号握衍朐鞮单于。 握衍朐鞮正是乌维单于的曾孙,而虚闾权渠是且鞮侯单于的孙子,于是这两兄弟的后代们开始了窝里斗。 “先发制人”的是握衍朐鞮,由于他的单于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为了巩固权力,他一上台就开始闹腾,先大肆排挤、诛杀且鞮侯单于一脉的匈奴贵族,后又大量任用乌维一脉的子弟。 结果,匈奴王族间各派的新仇旧怨,自此集体爆发。 数月后,匈奴负责管理西域的日逐王先贤掸率众降汉,刘病已封其为归义侯,不久,又封纳降日逐王有功的使者校尉郑吉为安远侯,开西域都护府,拜骑都尉,持节,负责督察西域三十六国之动静。 至此,匈奴僮仆都尉府废绝,西域诸国包括乌孙、大宛、车师在内,皆唯西域都护“马首是瞻”,而确实的成为了汉帝国的属国,除自有王、相外且不征赋税外,其他与汉之郡县无异。 从张骞冒险探路到郑吉大功告成,前后共达八十余年之久,几代人的奋斗,汉朝终于征服了西域。从此,西域也成为了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请大家注意,从这年开始,西域的事务就不是外交事件了,而是中国的内政。 紧接着,匈奴再次发生内乱。上一任单于虚闾权渠的次子稽侯狦被匈奴东部贵族拥立为呼韩邪单于,发兵五万,讨伐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兵败自杀。 握衍朐鞮弟弟右贤王又另立其从兄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向东进攻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兵败逃回东部。至此,匈奴分裂为东西二部,双方攻战不休,汉朝北边自然更加无事,刘病已解散了大批屯驻吏卒,让他们回家休息。 公元前57年秋,匈奴再次分裂。先是西边儿的屠耆单于怀疑拥立他的右贤王意图造反,于是杀死了他。不久后又发现右贤王原来是冤枉的,于是又对当初控告右贤王的人大开杀戒,其中有个呼揭王害怕被杀,于是率众叛逃,自立为呼揭单于;不久又有右奥鞬王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自立为乌藉单于。 这样匈奴一口气分裂成了五部,五个单于互相间杀来杀去,闹得匈奴“乌烟瘴气”,结果一连又死了好几万人,牲畜损失了十分之八九,百姓饥饿,以至互相残杀烧烤人肉为食,大家简直是没有了活路。 这下子,曾经“风光一时”的匈奴帝国,彻底玩完了。草原之鹰彻底折断翅膀,坠入迷蒙深渊。 匈奴连年内乱,汉臣中就有人提出不如趁机出兵将其灭之,刘病已拿不定主意,便向御史大夫萧望之以及荣誉高参赵充国询问意见。 萧望之和赵充国都认为既然匈奴人“狗咬狗”,咱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敞开大门,相信不久就会有大批的匈奴部落逃来汉朝投降。否则若汉军大举出塞远征,加重百姓负担不说,万一在强敌压境之下,匈奴各部“捐弃前嫌”合力对外,那样大汉可就亏大了。 刘病已一想:对啊,当年赵充国在青海湖不也是这么干的么?好,那这次也这么干,用招降纳叛法,加速匈奴亲汉势力与反汉势力的决裂,逐步取得匈奴全面臣服。到那时各族蛮夷闻之,必然更加敬畏强汉,不敢作乱,如此天下晏然,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果然,第二年,匈奴呼韩邪单于打败了屠耆单于,屠耆兵败自杀,其子率众投降汉朝。是年十一月,呼韩邪手下左大将父子见匈奴内乱无休无止,失望之余也率其众数万人降汉。 不久后,呼韩邪终于平定了其余四部单于,重新回到漠北匈奴王庭,但经过连番内乱,他手下的部众只剩了数万人,根本无法号令匈奴各部。 于是匈奴又爆发了第三轮分裂,屠耆单于的堂弟休旬王在西边自立为闰振单于;呼韩邪之兄左贤王呼屠吾斯则在东边自立为郅支单于。 公元前55年六月,由于归降的匈奴人数量日趋增多,萧望之与赵充国提议,在内蒙甘肃一带增设西河、北地二属国,以安置源源不断的南下匈奴降者,并进一步缩减了边塞戊卒。 据不完全统计,经过这一连串折腾,当年引弓之民百万的强大匈奴,此时总人口最多只剩了十余万,真是让人可怜。 不久后,匈奴的“三国演义”终于落下帷幕。郅支单于击败闰振单于,杀之,然后兼并其部众,又大举进攻呼韩邪。两兄弟一场大战,最终弟弟打不赢哥哥,呼韩邪只得率众撤出了匈奴王庭,南下迁徙于阴山附近。至此,匈奴又分为南北二部,开始了它的“南北朝”时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百章 功画麒麟阁 ,公元前53年,匈奴两部单于为了取得战略优势,先后遣使向汉朝进贡,又各遣其子到长安来充当人质,以求援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刘病已一看就乐了,从前是蛮夷争相前来侵扰,如今是蛮夷争相送儿子前来奉承乞怜,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怎么办,两个都是单于,汉朝支持谁比较好呢? 每有大事,必问赵充国嘛!于是刘病已赶紧派人去请老将军,结果使者满脸哀伤的回来了,告诉皇帝说赵充国病的很重,真的很重,如今已处于弥留状态,看来即将不久人世。 刘病已大惊,赶紧起驾去看望赵充国。赵充国躺在病床上,看到天子驾到,赶紧想起身,已经起不来了,赶紧张嘴要说话,也已经气虚神散说不出话来 刘病已赶紧伸手按下老将军,要他免礼。赵充国却一把抓住刘病已的手,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在他手心里写了四个字:“扶弱除强”。 刘病已“恍然大悟”,待要再问详细,老将军已精力耗尽,昏死过去。 赵充国多想再为皇帝“出谋划策”,但他已老到极点,没办法了。虽然上天已经很眷顾他,给了他八十多年的寿命,似乎他也应该知足了。现如今满朝文武中,也只有他见过六七十年前的李广c霍去病等传奇人物。 帝国将失金城玉柱,世无名将,何人可代?皇帝看着病榻上即将舍他而去的老将军,不免双目垂泪,不胜悲恸。赵家人更是已哭成一片。 据刘病已后来了解,赵充国虽身为列侯,他所佩戴的带钩竟然没有任何金银装饰,朴素到了极点,这与某些大臣,将军用品之豪华,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真是一个俭朴无华c爱惜士卒的好将军。 公元前52年夏天,大汉帝国的好将军c赵充国病逝,谥壮侯,享年八十六岁,此人当真长寿,从孝武皇帝“马邑之谋”到呼韩邪归降,整个匈奴帝国的兴衰史,他全给见证了。 身为将军,却心怀慈悲,尽量不多杀伤人命,无伤天和,这大概就是赵充国长寿的原因吧! 赵充国去世后,葬于邽山之阳(位于今甘肃清水县城北二里),墓区现存封土冢,冢略呈圆锥体,高25米,周长18米,青草茂密,静幽清寂。现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此外,河西各地也有很多赵充国的祠祀,其数量之多,甚至稍稍超过了霍去病。霍去病c赵充国这两位河西的开拓者与建设者,都得到了边疆百姓的爱戴。 顺便说一句,为赵老将军撰写墓表的,正是大汉朝另一位平羌名将冯奉世(战国时冯亭c汉文时冯唐之后)。‘ 后人曾为赵老将军写了一首诗,表彰他一生的功绩。 全诗如下: 明灵惟宣,戎有先零。先零猖狂,侵汉西疆。 汉命虎臣,惟后将军。整我六师,是讨是震。 既临其域,谕以威德。有守矜功,谓之弗克。 请奋其旅,于罕之羌。天子命我,从之鲜阳。 营平守节,屡奏封章。料敌制胜,威谋靡亢。 遂克西戎,还师于京。鬼方宾服,罔有不庭。 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诗人歌功,乃列于雅。 在汉中兴,充国作武。赳赳桓桓,亦绍厥后。 赵充国死后次年,即甘露三年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携带大量珍宝作为贡品,亲自来到长安,奉表称臣,朝见汉朝皇帝,其相较郅支,显然归附诚意更厚,刘病已乃以国宾之礼厚待之,后又派兵护送他回去塞外。从此,匈奴呼韩邪部接受汉朝的册封,成为汉朝的藩属外臣。 这位呼韩邪,实在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外交达人,作为匈奴单于,他打破了匈汉两国领导人素未谋面的惯例,并且第一次以匈奴单于的身份,前去长安朝见汉朝天子,主动接受汉朝的领导,以自己的卑躬屈膝,换来了自己民众的和平安定与富足,之后更为自己换来了当时天下最美丽的女子王昭君。这可真是赚了夫人又赚兵,没事都要偷着乐了。 如今,北方游牧民族的最终归顺,正式标志着强汉国威到达其数百年历史之巅峰。此时此刻,以呼韩邪为首的天下大小蛮夷君长,皆跪伏在渭水河畔迎接大汉天子,山呼万岁,顶礼膜拜。这要是换做刘彻,那肯定是得意的找不着北了,然而刘病已这人早年漂泊历尽苦难,他是个非常感恩念旧的人,在这个普天同庆快乐美好的日子里,刘病已想的不是封禅泰山之类的拉风之举,而是非常有创意的搞了个“功画麒麟阁”活动,以纪念那些对帝国中兴付有突出贡献的元老功臣们。 解释一下,所谓“麒麟阁”,这有个传说,当年(公元前122年)孝武皇帝曾行幸雍祠,狩得“白麟”,主祥瑞,皇帝乃作白麟之歌,将原来的年号元朔改为元狩,以庆吉祥。后为表纪念,又在未央宫中修筑了一座麒麟阁,主要用于珍藏历代记载资料和秘密历史文件。 而所谓“功画”,就是命画师将刘病已一朝的十一个功臣画成图像,挂在麒麟阁的墙上,注明官爵c姓名c生平c功绩等等,容重推介,以供后世瞻仰思慕怀念。如果把龙作为帝王象征的话,麒麟就象征辅佐帝王的功臣。 而这十一“麒麟”便是:大将军霍光c卫将军张安世c车骑将军韩增c后将军赵充国c丞相魏相c丞相丙吉c杜延年c宗正刘德c少府梁丘贺c太子太傅萧望之c典属国苏武。 在这个功臣榜中,貌似是按官职来排的,功劳无分前后,你看著名的民族英雄苏武居然排在最末,这也没办法,谁叫他官职最低呢。 后世还有一位学习刘病已的明君,也搞了个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这位明君就是唐太宗李世民。 真正伟大的帝王,是懂得感念功臣的帝王。 再数十年后,辛氏家族因卷入到外戚权力争斗中,竟被人告发说其宗族“侵陵百姓,威行州郡。”最终辛氏十余名高官皆被诛杀。由此可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更多言情流行 x b q g x s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百零一章 五赴西域(今天第三更) ,公元前61年(大汉元康五年),清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悬泉置行政长官置啬夫从梦中惊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从首都长安星夜兼程的邮差携带紧急公文到达这里。置啬夫收到了一封装在木盒中并加盖封泥的凭信,他随即命令值班役卒给邮差准备早饭,更换马匹。 西北的黎明干燥寒冷,祁连山的轮廓线清晰起来,通向西域的道路若隐若现,远处驻屯部队营区里传来狗吠声。 对于地处河西走廊西北端的悬泉置来说,这将是格外忙碌的一天。经过验证,这是大汉帝国最高级别的公文,公文中说:一个事关国家西部安危的汉帝国使团即将到来。此时此刻,他们并不知道,后世的人们将会发现这次接待任务的文字记录,和这段曾经“波澜起伏”的边关岁月。 这是一座方形城堡,办公区c住宿区c马厩c瞭望角楼等设施完备。 大汉帝国反击匈奴的战争取得胜利,河西走廊并入中原版图后,孝武皇帝开始在河西走廊设置行政机构,武威c张掖c酒泉c敦煌河西四郡相继设立,长城c烽燧等防御工事以及邮驿系统也开始向西延展。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有组织传递信息的国家之一。邮驿被视为“国之血脉”。在后世的大天朝,1982年邮电部发行的一张纪念邮票,邮票上的彩绘壁画《驿使图》出自悬泉置以东300多公里的酒泉丁家闸壁画墓,跃马疾驰的信使手持凭信,快马加鞭,这是古代河西地区邮驿工作真实而形象的记录。 自春秋战国时代以来,国家邮驿机构就被称为“置”。大汉帝国的“置”不仅仅是传输公文政令的交通驿站,同时也是物资转运站和往来公务人员的接待站。从中央到地方,从京师到边关,中央政令的下达,基层情报的上送,政府往来人员的接待等等,都是经由各级驿站来完成的。 悬泉置,隶属汉帝国河西重镇敦煌郡。“啬夫”,是秦帝国与汉帝国时代县级以下官员的称谓。“置啬夫”就是悬泉置这个邮驿机构的行政长官。 悬泉置由敦煌郡太守派员监领,置啬夫管理日常工作,并有官徒卒御37人,传车15辆,传马40匹,还有宫牛和牛车。 在敦煌郡,像这样的“置”共有9处,它们从东到西,一字摆在通往西部边疆的通衢要道上。 大汉帝国继承了秦的邮驿体系并进一步完善,五里设邮,十里设亭,三十里设驿传或置,全国各级c各地遍布的驿站,犹如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确保汉帝国政令畅通,统治力高效强大。 过往悬泉置的主要有这样一些人:西域各国的使者和宾客,汉帝国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官员,归附汉帝国的羌人,官家奴婢,以及由政府统一安置的内地流民以及刑徒。 让我们把视线再次转回到那一年的那个早晨。传递紧急公文的邮差在悬泉置匆匆吃完早饭,翻身上马。他的目的地是西方六十公里外的敦煌郡郡守所在地。 此时,在中国西北的天空下,大规模的征战渐渐平息,帝国“生机勃勃”,一切运作皆在掌控之中,维持西部边疆的稳定是朝廷决策者密切关注的重要事项。 尽管开疆拓土的孝武皇帝已辞世26年,但他所带来的影响却极其深远。 在狭长的河西走廊通道上,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是频繁调动的部队和参与屯垦的中原移民,漫长的军事防御工事,城堡,烽燧,还有“络绎不绝”的商队,昼夜穿行;串联在戈壁的驿站把急切的军令和温暖的家书,由内地传向边疆或者从边疆传回内地。 望着邮差飞驰而去的背影,置啬夫睡意全无。他已接到通知:长罗侯常惠率领下的帝国外交使团即将经过他们驿站,并要在这里停留一晚。 对于置嗇夫来说,常惠,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早在公元前72年,常惠就来过位于河西走廊西端的悬泉置,那也是置啬夫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英雄。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随着大汉帝国的西部屯田政策仍旧不断遭遇挑战,常惠又先后来过几次。 随着大汉帝国与西域往来的日益频繁,屯田戍边的范围也渐渐沿着河西走廊延伸到西域一带。 公元前64年,常惠第四次受命前往西域。他率军解救了被匈奴围困在车师的汉侍郎陈汤以及其手下的一千多名屯田士卒,而且还带回了一封乌孙首领的书函。 公元前61年,已是三朝元老的常惠率领一支使团从京城长安出发,他将途经河西走廊的悬泉置前往西域。 置啬夫记得,这应该是常惠第五次经过悬泉置。 这个使团的目的地是乌孙。接到了驿站递来的信函,解忧公主早早地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从悬泉置一路向西,到达敦煌后再向西北行约90公里,在茫茫无边的戈壁上,经过千百年的风蚀,仍屹立着一座汉朝储备粮草的军需仓库遗址。这座仓厍大约百一个足球场的长度,因北临疏勒河,被称为河仓城。 古人用船将酒泉c敦煌郡的粮草运到这里存储,以供玉门关c阳关一带的守卫军马食用。 面对汉朝国力日趋强大,为继续巩固乌孙与汉数十年的结盟关系,在解忧公主的提议下,乌孙主动上书,提出要立解忧公主的儿子元贵靡为乌孙太子,并请求以马c骡各千匹为聘,为元贵靡迎娶汉公主。 于是,公元前61年,为了汉与乌孙的再次和亲,常惠将再一次来到悬泉置。 置啬夫一早就开始紧张忙碌了。 这天上午,往来穿梭的行人,驿站的士卒,赶着马匹的商队像往常一样从悬泉置门前的通道上经过。 后世的考古发现中,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年详细记载的从武威到敦煌沿线驿站的名称以及里程。 从苍松c鸾鸟c小张掖c姑臧c显美c氐池到觻得c昭武c祁连置c表是,这些驿站精确地指出了丝路东段的行进路线。 丝绸之路的繁荣景象,沿途的驿站发挥着巨大的稳定器作用。 公元前61年的这个午后,置啬夫依然在紧张准备着,长罗侯常惠的使团预计会在下午到达这里。与之前几次的“剑拔弩张”不同,这一次常惠的任务轻松而欢快。 更多言情流行 x b q g x s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百零二章 璀璨星空 使团此行的目的是要到乌孙接受迎娶大汉帝国公主的聘礼。 日落之前,在置啬夫的“翘目以盼”下,长罗侯常惠的使团抵达了悬泉置。 忙碌与欢乐的气氛达到**。 自解忧公主去乌孙和亲,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大汉与乌孙及西域的关系已经渐趋圆满。为了庆祝这一不同寻常的时刻,置啬夫专门准备了一个隆重的迎接晚宴。他早早备好了丰盛的食物,悬泉置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这年深秋,长罗侯从乌孙返回。一起回到长安的还有一支由300人组成的庞大迎娶使团,从乌孙首领到太子、左右都尉、大将等主要的高级官员,都分别派遣了使者。 这是有史以来乌孙派往汉朝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个使团。 借此机会,大汉帝国在西域势力依然在迅猛扩展中,西域都护府的辖境越过葱岭,其所辖属国也由三十六国增为四十八国。 西域诸国派往汉帝国的贡使往来不绝于途。 “万国来朝”一时成为时尚。地处河西走廊要冲的悬泉置始终“车水马龙”。这些来自西域的贡使沿途为大汉帝**纪严整、运行有序而赞叹不已。 此时此刻,从孝武皇帝开始,经历三代皇帝,共历六十余年,大汉帝国倾其国力,“锐意进取”,军事与外交齐头并进,屯垦与戍边相互支撑,最终开创了大汉帝国与西域和平共荣的新局面。 而河西走廊,此后一直扼控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孔道,作为中原向西的外交和政治通道,成为西北边陲重地。 公元前52年,在常惠的斡旋下,解忧公主的长子元贵靡成为乌孙国的大首领,乌孙也正式成为大汉帝国的属国。 为辅助解忧公主和元贵靡,常惠再度出使乌孙。这段时间乌孙国内政局极其不稳定,担负着重大国家使命的常惠需要和汉朝保持及时顺畅的沟通。 就在此时,常惠被急召回京。 原来,后将军赵充国在此时去世了。同朝多年,常惠对赵充国一直充满敬意。 而赵充国一直倡导的屯田戍边的理论,更是大汉帝国经略西域的指导之策。 这不仅在当时具有战略意义,而且对后世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匆忙回京的常惠又一次经过悬泉置。这次,常惠多待了一天。他也许不会知道,自己二十年奔波西域的日子从此画上了句号。此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悬泉置。回京后,常惠接替了赵充国的右将军职位,同时继续担任掌管对西部各国的外交事务的典属国一职。 也就在这一年的夏天,刘病已立王婕妤为皇后,令其抚养太子与敬武公主。封王皇后父亲王奉光为邛成侯。王皇后无宠,与天子稀少相见。因“病已”二字过于通俗,为方便百姓避讳,天子更名刘询。 公元前51年,同样也是一个“多事之秋”。 刚刚册立没有几年的乌孙大首领、解忧公主的长子元贵靡病逝。 此时,解忧公主已经70岁了。她写给刘病已一封的信经过悬泉置,奔向长安。解忧公主希望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侯可以“落叶归根”。 两年后,公元前49年,曾经为大汉帝国的西部边疆“呕心沥血”的解忧公主终老长安。 又过了两年,置啬夫得知:长罗侯常惠在长安去世。 那位没有留下名字的置啬夫,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年离开的悬泉置,更不知道,他最终葬在何地。 但我们知道,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悬泉置,那都是一段“生机勃勃”的岁月。 当后世的人们面对璀璨的星空,人们或许会被历史带来的回响深深震撼;回望历史时,便会更深地体会到大汉帝国打通河西走廊的战略是多么重要。 ===============================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继赵充国、常惠、解忧公主之后,张安世、魏相、丙吉等老臣也陆续辞世,新生的一代逐渐成长起来,挑起大架…… 元康四十年春天,阳光明媚,整个未央宫都沐浴在春光之中,御花园内“鸟语花香”,热闹非常。 皇太子刘奭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步伐坚定而又沉着。 这几十年来,他继承了刘询的武功、兵法,和所向无敌的战绩。这些年里也曾有人试图挑战帝国的霸权,然而有着皇帝在背后的强力支持,他的敌人们只能成就了刘奭“战神”的威名。 从亚洲到欧洲,从草原到高原,从波斯湾到地中海,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所有的反叛者都被他无情镇压,化作了尘土。 两位身着便装的贵族,一左一右,搀扶着他的父亲刘询,此刻的刘询君临世界,统御整个“八荒**”,真正做到了“凡日月所至,俱为汉土”。 他的头衔也越来越多,大汉天子、天单于、神皇、湿婆之子、宙斯之使……但凡你可以想到的,当今世界上所有宗教的至高神,都已经与他扯上关系了。 刘询看见了刘奭,笑道:“罗马城那边还好么!” 刘奭“恭恭敬敬”的答道:“父皇放心,儿臣已安排刘骜去那边了。” 刘询笑了:“既然有朕的千里驹驻守罗马,朕放心了!” “刘钦啊……”刘询缓缓回头,望着自己左侧的那个贵族,抚摸着他的发鬓:“朕听说,你在身毒那边做的还不错……” “父皇过誉了,这都是群臣戮力,儿臣不过是‘垂拱而治’,用黄老无为之术,坐享其成而已……”这贵族立刻恭身笑道。 他就是刘询的第二子,张婕妤所出的宋王刘钦。 刘钦在十五年前受封为宋王,随即被派往彼时刚刚被陈汤大军所平定的印度次大陆,坐镇于次大陆的中央,受命统御次大陆各地的诸侯、列侯、封君,同时负责将次大陆的资源,运回本土。 刘询知道,这一二十年来,刘钦在印度那边做的很不错!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棉花、黄金玉石、粮食布帛以及其他各种资源通过海路和陆路运抵汉室本土,使得汉室的经济持续繁荣,国库日益充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百零三章 后记(五更完毕) “以后,你要和太子,一起团结,努力维系社稷!”刘询摸着爱子的手,叮嘱道:“朕打算退位,让太子登基,开始接手国家!” “你们都要放下分歧,共同辅佐太子!” “诺!”站在右侧的那个贵族立刻颔首。 这人正是如今的楚王,卫婕妤所出的儿子刘嚣。 当前汉室,由于帝国疆域实在太过广阔,中央政府无法顾及和统治所有疆域,所以实施了王国制与都护府并行的统治手段。对那些偏远的地方,帝国皇帝赋与了刘氏宗亲较大的权利。 当前,汉室共有三个王国。 分别是太子刘奭亲镇的大秦王国,统御欧洲大陆的帝国军队; 宋王刘钦坐镇的身毒王国,统御几乎整个印度次大陆的帝国军队、诸侯、列侯封国军队,统一协调和管理、分配资源、任务。 楚王刘嚣则坐镇于西域的安西城,统御广袤的中亚土地,管理和统治整个西域与幕北地区。 而王国之主,统统都是遥领其封国。 楚王刘嚣,他的封国则依然在本土的江都,以其子代为管理。 如此格局,像极了宗周之时,周公召公分陕而治的格局。 是故,三国王位在众诸侯之上,号称“帝国三巨头”。 除此之外,今日几十余位刘氏诸侯王星罗密布,牢牢控制住了各大洲的战略和资源要点。 数百名列侯的封国,则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这些诸侯国完成了殖民。 “燕王什么时候回来?”刘询忽然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昨日从大鸿胪那里得知,燕王的舰队已经抵达了倭奴群岛,想必也就这月余可以抵京……”宋王刘钦答道。 刘询点点头,燕王是公孙婕妤所出的长子。 这位商贾之女所出的皇子,因为自幼就很喜欢航海,所以,成年后对海洋表现出了异常的热忱。 五年前,他主动请缨,率领庞大的蒸汽舰队出海——找到传说中的扶桑大陆,寻回殷商遗民。 只是,汉家毕竟刚刚学会如何在大洋航行,所以,想要横渡浩瀚的大洋,去往彼岸,还是有些难度的。 “燕王回京,立刻让他来见朕……”刘询笑着道:“朕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诺!”几位皇子立刻点头。 燕王此次如果真的能发现美洲大陆,刘询将会让他在三巨头之外自领一国,毕竟那里前世可是希望之国,面积够大,发展潜力也大,还是番薯、土豆这些宝贝农作物的原产地。 刘询改革了汉室政冶体系,将原来的三公职位列为地位崇高的虚位,而将三公手里的权利分给尚书省等为代表的三省,以吏部为代表的六部。 同样他也改革了货币体系,有了足够的黄金储备,由大汉帝国强劲的政冶、军事、文化实力做后盾,大汉银行发行纸币通行于全世界,拥有崇高的地位,在蛮夷眼里甚至比黄金还珍贵。 在刘询这个穿越者的主持下,大汉的工业发展极为迅猛,短短三十余年,便已经将科技树攀到了蒸汽时代。 现在的大汉军队普遍装备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怕风雨并不须事先火绳点火,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的燧发枪,以及三米长12磅的前装滑膛加农炮,更先进的后发枪、更大口径的火炮也已经研发成功。 第一条火车铁轨在四年前,于安东铺就,随即,在齐鲁、洛阳,相继出现了铁路。 少府主持的火车轨道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未来二十年,中国铁路里程将可能达到数千公里,将本土的主要城市连接起来。 各地田地丈量及分配工作完成,仙种遍及诸府州县,诸皇庄皇学亦建立,四海升平,米价至低,百姓咸歌盛世,而皇帝大力提倡的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等科学,结出如此丰富的成果,让那些认为只是“奇技淫巧“的人们都不得不服。 ”诸子百家“复兴,”实事求是“、”自由平等“、”积极进取“构成了大汉帝国的精神内核,刘询相信经过自己祖孙三代人的努力,这个世界已经被他彻底改变,那些历史上悲惨的时刻没有机会再上演了,在大汉的领导下,人类的征途将更快地走向“星辰大海”。 是年冬日,皇帝诗兴大发,做词牌名曰“沁园春.雪”以赠太子。次日召集众臣,言及太祖皇帝已然召唤,自不应迁延人间,待皇陵建成,将择日重返天界。 众臣闻之皆痛哭失声。 帝于是传位于太子。改称太上皇,选址少陵塬杜县东侧为自己建造陵邑,杜县改称为杜陵邑。 杜陵以南十八里即为恭哀皇后的少陵,少陵划入杜陵邑,所以也称杜陵南园,世人亦将少陵塬改称为杜陵塬。 少陵封土上的草长得足有半人多高了,密密实实地覆盖在覆斗状的封土之上,封土四周种着桑树,封土顶上栽种着杏树,远远望去,绿鬓环绕,杏花满髻,少陵犹如一位“素面朝天“的少女,娇羞中带着一抹温柔。 刘询站在封土下仰望,和整座少陵比起来,他这个皇帝实在显得渺小而又苍白。凝视良久后,他慢慢地就地坐了下来,随从们皆屏蔽在三四十丈开外,只敢翘首相望而不敢随意靠近。 风刮过自陵墓时,封土上的树木草叶一齐发出哗哗的声响,他闭了眼睛,像年轻人一样慢慢躺倒在草堆上。他的脸贴着草籽味道浓郁的泥土,那个紧锁的回忆大门缓缓开启: 病已……病己……他听得见她的呼唤。 病已……病已……他听得见她的笑声。 病已……病已……他听得见她在啜泣…… “平君,让你久等,我来了!“ 皇陵建成!太上皇焚香沐浴,辞别皇帝、宗室,文武百官,独自入陵,并自断地宫之门。 一个时辰后“电光火蛇”,齐集于陵,四周异响不断,天地突然变色,众皆惊骇拜服。倏忽晴空中现仙境,可见仙宫辉煌,矗立如林,其间有仙人踏空而行,有长寿者认出使者的相貌,竟和恭衰皇后颇为相似。 瞬间天门开,状如光之漩涡,陵顶一金光射出没入天门。 众人此时才知太上皇已离人间,无不痛哭以至僵扑于地上,这亦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太上皇。 全书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兴盛世 完本感言 在开书并连载了333天后,本书终于完本了。 首先,清风要感谢我的责编虎牙,签约编辑猜猜,没有平台的支持,我不可能写出这样一本长达一百六十多万的书。 其次,要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书友,王者天下归来、帝国星辰、袁振华.....,还有可爱的吕天虾们,抽空评价本书的朋友们...等等太多了,恕我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 写文不易,然而这一路走来,有你们的陪伴,这本书的创作经历让清风很难忘,清风很感恩,很激动!..... 清风也知道这本书写得仓促,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以前提过清风已是四旬老汉,参加工作也有几十年了,工作繁忙,精力也比不上年轻的时侯了,还有家务上的种种事情。 可是就算我身体不舒服,通宵加班,订阅成绩非常不理想,一起写书的朋友都太监了......,尽管面临着事前没有想到的种种困难,我也一直坚持更新,从来没有间断过,也没有出现过重复发书等常见错误。 我敢自豪的说一句,开书时我曾经承诺过书友,本书不会太监!投我月票的书友,我不会辜负!清风做到了! 然而,清风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遗憾的,刘病已的故事,我原本准备了二百多万字的资料,有很多还没有用上,以后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写了这么长时间,我对本书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可是,作者也是要吃饭的,也是要跟家里人交代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负担还是蛮重的,所以即使我感情上再不舍得,可是理性告诉我,美丽的故事总有个结局... 亲爱的各位书友们,清风现在正在筹画下本书,这次我准备写一个宏大的世界,另一个精彩的故事,可以肯定的是,我会总结本书的经验、教训,带给大家更好的阅读体验! 新书如果定稿的话,我会在这里先发几章出来,供大家指正,希望新书能得到大家的继续支持!清风在此拜谢各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