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逃杀录(重生)》 正文 1.自戕重生 ,屋子里只一扇狭小的窗户,勉强有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大小,屋内飘散着浓重的药材味和经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儿,木板门沉沉的关着,即便是青天白日,光线也有些昏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个简陋的木板床,半边用来放一床单薄的行李,半边散落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床腿上拴两条锁链,长长的托在地上。 乐云以脏兮兮五指草草的捋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拴在腕上的两条铁链跟着她的动作哗啦啦的响,她在屋子的中间儿站定,似是在寻摸一个好角度,躺好后双腿并拢,尽力把满是伤疤和泥污的脚,缩进脏到看不出原色的裙子里。 报废的切药刀,用来硬捅脖子,实在不怎么趁手,乐云抡圆了手臂,仰头歪脖子扎进去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能有个簪子,哪怕是一根筷子也不至于死的这么难看。 腥热的血顺着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喷溅上她的脸,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尝了尝自己血液的滋味,又一想,算了,找什么好看的死相,这切药刀用的久了钝是钝了点,好歹切口大死的快,况且这一世她折腾来折腾去,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数都数不过来,体面?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吧,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却没成想,和从前种种相比,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难不成刀子太钝,捅的还不够深?怎的鲜血涂地,却到现在还是没死透 乐云实在憋的难受,索性抬手去摸脖子上的切药刀,想赶紧趁着还有力气,再往深了捅一桶,死透了了事。她还急着入黄泉,乐雨先她一步走,又一向性急,这会儿肯定该等急了。 然而她抬起手没等到摸上脖子,就猛地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手抬到半路,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挡了下,她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遮盖在头顶的被褥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额头的细密的薄汗在空气中渐渐变凉。 乐云瞪着眼睛张着嘴,只慢慢的转动脖子一寸寸刮过四周,在幽幽的烛光里哆嗦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脊椎的汗毛倒竖,悚然而起的小疙瘩,从天灵盖一路窜到脚面,她张着却连呼吸都忘了,胸中闷痛,摇曳的烛光里,一滴晶莹顺着白瓷般的脸蛋滑进唇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瞬间大量的空气涌进肺片,乐云五指绞在锈着金牡丹的锦背中,咳的宛如经年的痨病鬼。 伸手胡乱抹掉眼前模糊的水迹,她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面,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窜上来,乐云张口结舌的捂住嘴。 这一次也太真实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人之将死,终于发了次善心,让她得以如此实感,再重温一次遥不可及美梦? 乐云环视着她曾经的闺房,烛光里房内的摆设和每一次梦中一模一样,她伸手拂过桌面上她及笄时,乐亲王亲手为她雕下飞凤,恍惚父亲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乐天的女儿,将来一定如这展翅的飞凤一般,翱翔于天地!” 乐云当时哭笑不得,她与乐雨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笑意浓重,好容易才住想要告知父亲凤乃雄鸟,并不适合形容女儿家。 这飞凤自雕下那日,私下里她与乐雨每每看见,都会失笑。而此刻指尖所触的每一处细小的凹凸,此刻都让乐云心如刀割。 “父亲” 眼泪滚滚而下,乐云伏在小小的飞凤上哽咽出声,突然一声闷雷轰隆隆自屋外传来,伴着婢女的敲门声,乐云的眼泪戛然而止。 “郡主,变天了。” 乐云如遭雷击!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她都是靠着这些旧梦,和心口的那一丝连心感应,才咬牙切齿的活下来。 可是—— 她就算是为了做梦,曾喝上一罐子的安神汤睡了整一天两夜,也永远只能梦到旧景,十几年,想的她肝肠寸断几欲呕血,也不曾梦见过一次她想见的人。 乐云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侧脸,让她自心底生出一个荒诞妄想,乐云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由后退两步,脚腕拌在凳腿上,狼狈的翻倒到在地上。 “啪啪啪啪啪啪”乐云浑身颤栗到几近痉挛,她左右开弓,毫不自怜的朝自己脸上抽打。 “郡主,”门外丫鬟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变天了,郡主要去世子那里吗?” 两边的脸颊,都被她自己抽的发麻,门外的丫鬟的声音,又让乐云似是被扎一刀一样,她连滚带爬的扒着桌子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烛台,撩起中衣的袖子,把蜡烛倾斜,将滚烫的蜡油倒向手腕。 高温烛泪遇冷凝结在细白的手腕,尖锐的疼痛顺着瞬间烫红的皮肤传过来,乐云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那双眼像是摄入了两段跳跃的烛光,瞬间燃烧了起来,亮的渗人。 不够! 这点痛还不够,还不足以让她相信眼前的一切,乐云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毫无迟疑的将手腕放在烛火上炙烤。 火灼的疼痛,终于让她无声的笑了出来,那笑看似喜悦却满含荆棘密布的苦涩,和飘在屋内皮肤烧灼散发出的气味一样,香——也恶心。 “郡主?”丫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敲门的声音变急,“当当当当当!” “郡主睡下了吗?变天了,不去世子那里吗?” 乐云没有回答,直接快步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外丫鬟,一见乐云的打扮惊叫道:“郡主!怎么光着脚?怎么没穿上外裙,就出来了!” 凉风裹挟着土腥味扑面而来,将乐云的鬓发掀的乱舞,乐云甩开丫鬟把她向屋子里拖拽的手,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幕。 闷雷轰隆隆不止,闪电不断划出撕裂天幕的弧度,风刮过屋檐,风铃丁铃当啷的急响乱撞,黑暗中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正摩拳擦掌,欲将人生吞活吃的厉鬼。 乐云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两簇火苗,被这山雨欲来天幕吞噬殆尽,回手死死抓住丫鬟的肩膀,开口声音竟已嘶哑,“今天可是兰月十四?!” 丫鬟痛呼一声,不明白一向温柔明媚从无疾言厉色主子,怎得突然发狂,缩了缩被捏的生疼肩膀,惴惴的点头道:“是兰月十四” 乐云闻言短促的笑了下,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张口想叫,却在尖声出口之间,又死死的咬回嘴里,松开丫鬟转身就跑。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乐雨 ,山奴领命去置办她交代的东西,乐云站在乐雨的门前,深呼吸好几次,强压下几次涌上眼眶的酸涩,才抬手轻叩了三声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么多年她思念父亲,痛心父亲含冤而死,可最无论如何割舍不下的,却是她的孪生胞弟乐雨。 父亲曾亲口说,当年母亲难产,产下她之后就力竭血崩,当时乐雨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临死时母亲抓着父亲的手,要她跑刨开自己的肚子,救救他们的孩子。 在南越皇亲贵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则,若是哪家得了双生子,头一个出生的就集万千宠爱,后头的那个,就要扼杀在睁眼之前,说是先出生的占尽了气运,是福星,后出生的就正好相反,若是强行留了下来,便是留灾星在家中,定然会刑克父母,家宅不宁。 父亲沙场上拼杀多年,从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他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然投生成了他的种,就没有不要的道理。 当年父亲亲手刨开母亲的肚腹,将她的孪生弟弟乐雨抱出来,不但没有扼杀,还与她放在同个摇篮,严词告诫奶妈和府中下人,两个都是他的心尖肉,不得苛待于任何一个,因这事,皇城中提起父亲,个个道他狂妄至极,将来必定不得善终。 她与乐雨一同长大,父亲终日在北疆镇守,只有每年除夕,才能回来与她们短暂团聚,实事证明,父亲的做法并没有错,她与乐雨不光生的一模一样,还心意相通,小时候喜欢吃的玩的都差不多,就连生病,十有八九也都赶在一块儿。 并且随着年纪渐长,乐雨的聪慧更是胜她这个“福星“姐姐不止一筹,不光父亲派人教习的男子六艺,在同龄的少年里出类拔萃,连她的一些功课,也要央求弟弟扮成女装帮她应付教习师父。 甚至连让她焦头烂额的女红都信手拈来,不光她的丝帕父亲的钱袋,连平日里她总带在身上的香包,也都尽数出自乐雨的手。 两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常常稍稍意动,就能明晰对方的意思,亦能感知对方是否安好,她的好乐雨是她看着,牵着c伴着长大,在她眼中是绝世无双的好儿郎。 记得上一世曾被她磨的狠了,羞恼的答应她出嫁之时,亲手绣一身嫁衣与她 她们从没吵过架,姐弟感情极好,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反倒是一直在被弟弟照顾,在乐云心中,常年征战的父亲是是山是依靠,而与她心意相连的乐雨,才是她的家。 是她曾经哪怕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也咬牙切齿活下来的支撑。 风越发的大,掀翻了乐云杂乱的前尘回忆,三声叩门声响过,屋子里没有回音也没人来开门。 乐云透过油纸,看向屋内昏黄的烛光,又等了片刻,她才抬手轻轻的推开门。 细微的“吱呀”声,伴着乐云的裙角一同飘进屋子,乐云回身关上门,把外头的凉风和闷雷一同隔绝,还没等回头,就突然被耳边乍响的叫声吓的一哆嗦,僵愣在当场。 “啊!”少年清脆的声线,即便是恶作剧,也一点都不阴森,反倒显出几分俏皮。 “我就知道!”乐雨从身后按着乐云的两肩,笑嘻嘻把她往屋子里头推,“一变天,你肯定要来蹭我的床” “年岁大了就赶紧让爹爹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吧,”乐雨把脑袋探过乐云的肩膀,调笑乐云,“也不需多好的条件,许多要求,只要不怕雷雨,我看就挺” 乐雨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保持着虚扶在乐云肩上,从身后探头看她的姿势,只是看到烛光下乐云脸颊边流成线的晶莹,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一滴,送到嘴里尝了尝。 确定了是什么,乐雨抓着乐云的肩膀原地将人转了过来,弯着腰侧头凑近看她,不可置信问:“小云,你怎么了?!” “怎么还哭上了?”乐雨被乐云的眼泪弄的手足无措,“你说话啊” 乐云真的不想在乐雨面前哭,至少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但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她能忍,被不明的毒药折磨的全身痉挛,她也能不吭一声,可是此刻,她真的忍不住。 这眼泪不是为那些让她肝肠寸断的思念,甚至不是为前世今生再重逢的喜悦,是因为这一世一切还来得及,她至少能护住眼前这个鲜活的人,让他在满门死狱之前逃出生天,好好的活下去。 乐云并没有出声,只是闭着眼默默的流泪,乐雨问不出缘由,想去叫丫鬟询问,又被乐云拉着不让他去,只好捧着她的脸手忙脚乱的给她抹眼泪,把她搂在怀里抚背安抚。 好在这场为了庆祝的无声宣泄,没有持续很久,乐云快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要在山奴回来之间,哄住乐雨,让他陪自己吃下迷药。 她推开乐雨的怀抱,从进屋都现在,终于抬头看向乐雨,两人是孪生,相貌虽说是随着年纪渐长和性别趋向,轮廓有了变化,但眉眼口鼻,还是极其相似。 乐云抬手摸上乐雨的脸,自从上一世,她被转卖成药人,那鳖孙子拿她试毒开始,她的脸在长年的毒药摧残下,早就毁了,她到最后,连自己的样子都记不住了。 “你怎么了啊?”乐雨抓住乐云摩挲他侧脸的手,担忧的看着乐云。 乐雨和乐云一样,都生了一样流转含情的魅丝眼,还共有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的上扬唇角,乐云常常取笑乐雨,说他要不是一对浓眉斜翘撑着,带出点男儿的英气,完全就是男生女相,练了这么多年武,和正经的武夫比起来,还是细胳膊细腿,没男子气。 乐雨每每这时候也会反唇相讥,说乐云生的就是一副狐媚相,南越风靡温婉样貌的女子,她这辈子是贤良淑德不成了。 两人明明就长的一样,偏偏还要互相揭短,乐云想到这里,微微提了唇角笑了下,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都稳稳压下,启唇说话。 “我心中有了一个心悦之人,”乐云开口就胡诌,“方才在自己的屋子里做了梦,梦见他娶了别家小姐。” “就因为这个哭?”乐雨扶了把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乐云的脑袋,“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也不是”乐云边想边学着自己从前的小女儿情态咬着嘴唇,“方才我敲门你不开,正赶上一声响雷,进门又被你给吓唬这才” 乐雨马上举起双手,“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梦中情郎另娶他人的当口没给你开门,还吓了你,哈哈哈哈” 乐云娇嗔的一跺脚,负气一样坐到桌边,媚眼如丝斜眼睨他,“我不管,你惹了我的眼泪,你得哄我,我叫人备了酒菜,等会陪我喝一杯吧” 乐雨一愣,看着乐云,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乐云心下一凌,脸色顿时煞白,她想借口让乐雨答应跟她吃“加料”的酒菜,下意识就把前世哄恩客的那一套用上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唯一的软肋 ,乐云是女子,即便是双生,开始拔个儿,也被乐雨甩下了足有一头,身量还单薄,被乐雨结结实实的这么一瘫,根本站不稳,俩人一块儿摔到了地上,乐云护着乐雨的脑袋没磕到,自己胳膊在青石地面上撞了一下,疼的瞬间就没了知觉,但是她却笑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开始是低低的“呵呵呵”声音逐渐变大,到最后索性躺在地上仰着脸癫狂的大笑,脸上再不是来时路上刚确认重生时的慌乱,也不是方才在乐雨面前竭力维持的端庄,她的眼角眉梢扬起,她的唇不再抿着,而是肆无忌惮的提起来,笑出两排洁白,却看上去丝毫不明媚,反而显得森森。 乐雨的头软绵绵的垂在她的胳膊上,乐云伸出手指,轻捋着他的发顶,捋顺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山奴。”乐云扶着乐雨坐起来靠在她肩头,朝门外轻唤了一声。 等在门外的山奴,听见这声唤,快速的开门进屋,垂头朝着乐云走过来。 方才在外头,乌漆墨黑的认出山奴完全是靠感觉和声音,这会儿山奴走进来垂头站在烛光下等着她吩咐,乐云这才看清山奴的样子,实际上两世,直到这一刻,乐云才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山奴的模样。 他的轮廓很深邃,五官非常刚硬,虽然生的不是时下风靡的清俊模样,却有股子凌厉劲儿,身量也很高,手长脚长,本应该存在感很强,却因为总是垂头沉默,给人的感觉并不压迫。 乐云此刻坐在地上,仰脸看去,山奴本就比寻常人高大的身躯,看起来真的像一座山,这名字还是她才买回山奴的时候取的,当时手边正捏着山水游记在看,上头把山川河流比喻成男女,道:男人是山,女人如水,她就随口取了个山字。 这会看上去倒很贴切,往那一站,烛光都遮去的七七八八,可不跟一座挡在眼前的山似的。 “杵着干什么?”乐云斜眼挑了他一眼,“有没有点眼力见儿,见着主人摔在地上,都不知道过来扶一把!”尖酸刻薄的毫无违和,这会儿要不是乐雨晕过去了,肯定惊诧的连嘴都闭不上,这绝对不是他那个从未呵斥过下人的胞姐。 山奴显然也被乐云一会一个样给弄愣住,但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就马上弯腰去扶乐云,但凡换个人,哪怕是个还没教调的小丫头,这会儿都该知道先去扶压在乐云身上的乐雨。 但山奴是个死性子,一根筋,乐云叫他扶,他就去扶乐云,手跟个烧铁的钳子一样,又热劲儿又大,一把把乐云那小体格子,就从地上提溜起来了。 乐云倒是给扶着站起来,本来靠在她肩头的乐雨却失去了依靠软倒,由于自己又没有意识,于是“哐当”一声,脑袋结结实实磕地上了。 “你娘叻!”乐云甩开山奴的铁钳爪子,赶紧矮身去查看乐雨,乐雨疼的含糊哼吟了一声,乐云把他整个脑袋都摸遍了没有血迹,这才松口气。 瞪眼剜着山奴,见山奴那张看似精明深邃的脸上浮现起无措,唇动了动,她想起从前她受了伤,遭了打,山奴也是这样一幅无措的样子,便没有出言责怪,只是开口道:“先把乐雨扶床上。” 乐云说完捧着烛台转到乐雨的书房去找笔墨,山奴把乐雨才抱到床上刚盖好被子,乐云就捏着写好的信函出来,将烛台放下,信塞在自己的怀中, “抱着他,跟我走。”乐云说着打开乐雨的冬衣柜子,把大敞拿出来抱在怀里,吹灭了两根蜡烛拿上,又揣上了火折子。山奴又把乐雨抱起来,乐云刚迈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便又顿住。 “衣裳不行,”乐云说:“你那还有没有闲置短打?”说着就来扯乐雨一身月白锦缎直裾,这锦缎还是流光锦,在烛光晃过都是云纹流动,要是到了太阳底下,更是流光溢彩,料子极其难得,有价无市,满皇城也没几个人能穿得。 乐雨是要跑路,这一身着实太扎眼。乐云蹙眉自责,事出匆忙,她能想到的也很有限。 “主人,奴为世子备好了常衣,同干粮盘缠一起都放在了后门马车里。”山奴声音嗡嗡嗡的自头顶传来,安抚效果略微神奇,乐云手上一顿,心道死脑筋竟然也懂得变通了,还准备了马车? 乐云颇为赞赏的抬眼看了山奴一眼,把才解开的腰封又系了回去。 “抱着他跟我来。”乐云推开门,门外风不见小,雷鸣渐响,空气中土腥味也越发的浓重,不过乐云并不急,她知道这场狂风雷鸣的预警,要整整霹雳怒号一夜,才会停止,而等天一亮,真的下起了大雨,不光雷鸣电闪尽退,连一丝风都不见。 乐云出门左右看了看,抱着大敞在快步走在前面,山奴抱着乐雨跟着她,走到后门,却没有朝马车的方向,而是从后门的一条已经有些荒凉的小径,左绕右绕。 “仔细脚下,”乐云低声提醒山奴,“不要绊断了藤蔓荒草,脚抬高点”虽然过了今晚会有一场大暴雨,这些痕迹都会被无声的抹去,但乐云还是多加了一份小心,暴雨能拍倒青草,却拍不断藤蔓,乐亲王拢共就乐雨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明天抄家,偏偏是他不见了,皇帝不可能轻易放过。 山奴虽然满心疑惑,却是对乐云言听计从,果然抬高了脚,走的十分小心,乐云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闪电自天幕划过,见山奴老大一坨,走路小心翼翼着踮着脚尖,脸色十分认真的借着闪电躲避脚下青藤,有种猛虎扑蝶的观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嘴上却道:“赶紧着,绣花呢么。” 两人七扭八绕了许久,一直从世子院绕到了主屋乐亲王居所的后院假山,花池的后面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这才矮身钻了进去。 洞口虽然隐蔽,却不小,一个成年人矮身通行足够,就连山奴那样的也能过得,只是山奴怀里还横抱着乐雨,倒是没蠢的把人忘了,只是偏着身子钻进去,走的有些艰难。 乐云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抓在手上稳稳的攥着,仿佛流在手上的烛泪都是凉水,没知觉一样。 洞穴一开始有些窄,乐云走的很慢,就着山奴的脚步,难走的地方,还时不时回头给山奴照亮,待转过一个弯,就宽敞多了,乐云的脚步也加快,只是她走到一半,又龇牙凶巴巴的快步转回来。 烛光都险些被她带起的风忽闪灭了,她一手搭着大敞,捏着蜡烛,冲到山奴的旁边,先是摸了一通乐雨的脑袋,后跳起来用巴掌去抽山奴的狗头。 山奴整整比乐雨还高了近一头,乐云这小体格子,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几次手都扇空了,还蹦的直来劲。 山奴以为她给自己扇风,忙瓮声瓮气道:“主人,山奴不热。” 乐云气的脸都鼓起来了,冲山奴勾勾手指,“你低头。” 山奴听话的低头,乐云照着他脑袋就是“啪啪啪啪”好几巴掌,“你娘!你走路能不能四外看着点,怀里还抱着个人呢,能不能看着点!” “我都听见两次了,”乐云咬牙切齿,“乐雨的脑袋一会儿都让你磕开瓢了!” 山奴一愣,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无措,乐云一脸惨不忍睹,闭了闭眼,挫了下自己的衣袖,“你走前面!”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让我抱抱 ,乐云坐在桌边,有些出神的看着还因为她不经意的靠近,僵在原地没回过神的山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自私的再把他留在身边。送走乐雨,她这一次打算选的路,要是有了山奴,就能多一成活下来的把握,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迅速被乐云掐断了。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意外之喜 ,“昨夜”乐云垂头把眼睛瞪红,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小丫头一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没有直接问,主要是她和小丫头还不熟悉,况且她父亲获罪这些家奴被株连,还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怨怼,为了防止被诓,她先试探着看看这小丫头实不实诚。 “郡主节哀”小丫头果然上道,见乐云这样,忙安慰乐云。 “呵”乐云自嘲一笑,举目环顾牢房,“别再叫郡主了,到了这里,还哪来的郡主,我看你年岁当是比我小,就叫我云姐姐吧。” 乐云想套个熟络卖个惨,好触动小丫头的恻隐之心,小姑娘最是好哄,姐姐妹妹的叫上两声,很容易就掏心掏肺,上一世她没少吃这些所谓姐姐妹妹的亏。 只不过她上一世经年累月学的都是惑人的本事,刚重生回来为了在乐雨面前装样子,很是拘谨。 这会儿大局已定,虽然还忐忑于乐雨是不是自投罗网,却无论结果如何,都再无能为力,骨子里面一松快,那股子欢场上侵染出来的骚劲儿,便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她昏迷之后,嬷嬷们见她衣衫不整,冒着火给她抢救出了些衣服头饰,好赖穿戴整齐,这会儿虽然进了死牢,首饰被搜刮的只剩一柄不扎眼的白玉簪,外衫都没了只剩一件水红色襦裙,头发因为昨夜睡梦中翻滚,凌乱了不少,却是乱而不脏。 加之她本来就生了一双不甚周正的媚丝眼,自以为的凄苦笑意,不光一点也不凄苦,反倒像刻意引人怜惜的娇媚。 小丫头不仅年纪尚小,本身不是男人,也不识女人这种姿态如何要命,可懵懵懂懂的也还是被乐云不经意流露的样子,给惑的看呆了。 乐云等了半天,没听见小丫头说话,不应该乖巧清脆的叫声云姐姐吗?这小丫头难道是因为被株连所以心存怨怼? 乐云不动声色回头一看,小丫头脸上没有什么怨怼表情,而是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看她看的呆了,她楞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心中不禁涌上些许酸涩,再是人生重来,她灵魂上耻辱的烙印没有消去,她就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无法规范。 痛心了片刻,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算了吧,要真的还让她像前生那样单纯天真乐云这次真的自嘲一笑,那还有命活? 乐云再次一笑,小丫头总算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在说话间楞了神,臊的满脸通红,讷讷的叫了声:“云姐姐” “嗯。”乐云低低的应了声,蜷起双腿埋起头,继续渲染忧伤,这样埋着头不用刻意去做表情,也能轻松些。 过了一会儿,乐云闷闷的,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昨天昏过去之后的事?” 小丫头并不是几句话被乐云唬的五迷三道,她是真觉得乐云十分可怜,一夕之间郡主做不成了,连活都没得活,加之昨夜若不是乐云及时冲出来,她要么被管家当成奴隶逼进火场,要么被侍卫穿透后心,乐云虽然不是刻意相救,小丫头仍旧心存感激。 说来其实乐云救她不是第一次,两年前小丫头从家乡逃荒跑出来找哥哥,但是只知道哥哥去了皇城,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她一个小姑娘到处打听,在皇城里晃的久了,被人牙子注意到,将她骗了,充作奴隶贩卖。 当时她不肯,闹起来了,正好郡主那日及笄,到奴隶场选奴隶,那人牙子见她哭闹的厉害,一鞭子抽昏了她。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亲王府,说是好心的郡主把她和选的奴隶一道买了,却没有给她刺青,而是留她做丫鬟。 她一直努力做事,想当面感谢郡主,但因为和奴隶一起进门,经常被丫鬟们嘲讽,做的是最低等的粗使,平日里根本没有和郡主说上话的机会。 后来,她在好心管事嬷嬷的帮助下,还找到了哥哥,救命之恩就算要她陪死,她也毫无怨言,现在郡主问她什么,她也当然知无不尽。 乐云并不记得对她来说相隔甚久的一次施恩,但在小丫头的口述下,她总算知道了昨晚昏过去之后的事。 原来昨夜她昏过去后,不光世子院的火没能扑灭,很快隔壁郡主院也烧着了,风越来越大,火势根本不是人力泼水就能控制的住的,最后皇城巡卫赶来,也加入灭火,却也只是稍稍延缓。 等到主院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先是管家偷偷的把他的妻子和儿子从后门送走。 不巧,让个平时就看不顺眼他儿子的下人给撞见了,当场嚷嚷了出去,众人七嘴八舌开始争吵,亲王府烧光,他们这些没能阻止火势的下人留下来也是个死,烧死了世子,乐亲王杀神名声在外,又岂能不迁怒。 不知谁嚷嚷了一句,主院都烧了,他们的卖身契都没了,还救什么火,跑啊! 这话一传开,整个亲王府就乱了,要命关头上,皇城巡卫失去了威慑力,正运水救火的人扔了器具就跑,本来杯水车薪的水都没了,亲王府除了满是绿植的花园得以幸免,很快整个陷入了一片火海。 三百家眷一夜之间几乎跑了个干净,只剩几个忠心耿耿无处可去的老嬷嬷留了下来,守着乐云在唯一幸存的花园里等着大火烧完,等着天亮。 然而这还不算完,亲王府整个沦为火海之后,大火并没能停止在高墙之内,狂风依旧卷着火星到处肆虐,不多时,亲王府的两侧的高官宅院,也没能幸免。 到最后整条街都烧了起来,要知道那一条街上可都是非富即贵,皇城巡卫全部集结,从救火改为救人。 “整条街都烧起来了?”乐云终于没忍住从膝盖里抬起了头。 亲王府左右两侧可全都是朝中大臣府邸,上一世她沦落之后,皇城中上到朝中重臣,下到世家公子,都来“一睹”杀神镇北王乐天之女的“风采”。 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贵人”们,私底下落井下石,折磨小姑娘的手段,可叫她大开眼界至今记忆犹新。 说的难听点,这些所谓的“贵人”一鞭子抽到十个,八个都曾经因为仇怨,因为兴起c因为跟风,折辱过她。乐云没想到她一把火竟然还烧出了意外之喜,实在是大快人心了一把。 乐云表面的心如死灰有点维持不住,眼睛像燃起了两簇熊熊火苗,灼灼的看着小丫头,她就说怎么皇帝连等她接旨都等不及,原来是“后院”起了大火”! “后来咳,”乐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兴奋,“我是说,下人都逃了?你怎么” “我也逃了,但是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到这情绪有点低落。她没能藏好,害得哥哥也跟着受罚了。 “抓回来的只有下人吗?”乐云总算问道关键的地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可能,皇上下令搜城,挨家挨户的搜,昨天晚上管家和大丫鬟就也都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 “世子”乐云一句“世子找见了吗”在出口前被她狠狠咬住,转而轻轻的带着抖音自言自语道:“王府没了,而我身陷囹圄,父亲乐雨,我弟弟的尸首,谁来收敛呢” “啪!”一个破瓷碗从栅栏伸进来,搁在地上。 “烧成了一块焦炭,碰一碰就碎了,有什么好收敛的。” 刚才那个狱卒拎着个脏兮兮的桶过来,捏一柄长勺,舀了一勺子混在一起的糙米和菜叶,“啪叽”往碗里一扣,还没扣正道,有一半都扣在了地上。 乐云在小丫头身上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无处安放,见狱卒接茬,忙扑过去搭话。 满脸悲戚的问:“大哥,你是听谁说的?我弟弟真的”乐云说着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潋滟轻抖,默默无声的滚泪珠,好不楚楚可怜。 狱卒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这人没什么能耐,常年在底层混口饭,养家糊口都不够,这牢里审起人经常血腥弥漫彻夜长嚎,有些时候他都错觉自己身处人间地狱。 待的久了,整个人也阴骘了起来,没什么朋友,平时唯一的一点娱乐,也就是看着一批又一批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云端,看他们各式各样的惶恐挣扎,好找些平衡。 刚才借亲王府的事情挤兑乐云,乐云跟咽了气儿的死人似的没反应,他没得着趣,本来有些悻悻,这会儿见乐云主动搭茬,还哭的凄凄惨惨,恶趣味被勾了起来。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白玉簪 ,山奴自投罗网,乐云气的肝儿疼,闭着眼越想越觉得糟心,喝了点水,一天也没吃进去几口东西,可便宜了她墙角老鼠洞里的一家七口。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愚蠢至极!若是她有能逃出生天的可能,乐云肯定拍着翅膀,飞到天边去,永远不再给任何人束缚住她的机会。 辗转反侧到晚上,乐云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把一整天翻滚的乱糟糟的头发,用五指成梳好赖梳捋顺些,寻着裙子下摆撕下一条两指宽的布条,搁在膝盖上。 乐云把头顶的白玉簪拿下来,放在旁边,散落的头发在头顶拢好,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利落的男髻,用撕下来的布条系上,捏过白玉簪,在手中摩挲,回想着关于皇帝开放逃杀场的细节。 当今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名为乐悦,除了残害忠良听信奸佞之外,还有两个上不去台面的爱好,一是喜好看多人交合,二是嗜爱血腥。 按理说德行有失是不能拥为天子的,但因先帝爱好猎艳,且专门喜好卑贱的女子,虽然子嗣不少,可出自正经宫妃的皇子,只有乐悦一个。 相比那些宫婢,妓子,尼姑,甚至女奴生下的儿子来说,肃妃褚氏生的皇子虽然毛病诸多,可好歹出身正统,爱好也都“无伤大雅”。 这个“无伤大雅”还在大臣的容忍之内,只因为皇帝虽然爱好上不去台面,却来来回回折腾的都是些死囚和最低贱的奴隶,大臣们劝阻无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捏鼻子忍耐,就有人上赶着捧臭脚,肃妃溺爱儿子,皇帝上无警言的长辈,下无谏言的臣子,有的只是跟风拍马的附庸。 于是时间久了,小打小闹的多人搏杀,随着皇城权贵的跟风,演变出了规模,不光城郊原本用来狩猎的苍翠林,变成了皇帝每年用来放逐死囚的逃杀场,还有了荒唐至极的逃杀规则。 每年八月,天牢中的死囚,就会被放逐进苍翠林中,规则很简单,只需要在林中活过一个月,出来后,不但死罪可免,皇帝还会许诺权财,可谓从此一步登天,更会受到皇城中权贵的追捧。 只是那林中不光有从各处移植过来的毒花毒草,数不清的陷阱机关,还有皇帝专门豢养的野兽猛禽,天灾人祸,疾病饥饿,一旦企图逃离,就会被无处不在的监视侍卫射杀当场。 而皇帝则通过这些监视侍卫口述,画师即时绘制的场景,随时获知逃杀场中的情形,这些画册,皇帝翻阅品读过后,还会根据其中人物,挂牌拍卖,价高者得,一层层传阅下去。 每年逃杀场一开,整个皇城都乌烟瘴气,城中的赌坊,还会针对这其中出彩的人物开设赌局,赌的无非是这些人怎么死,何时死。 乐云手中攥着白玉簪,心绪无波无澜的回忆着上一世从逃杀场出来的一个男人,在床地间得意洋洋的跟她描述其中怎样凶险,怎样灭绝人性。 她如今手中值钱的物件,只剩一支白玉簪,身处大牢,她要想办法把这簪子换成趁手有杀伤力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 上一世,乐雨和她一同获罪,心连感应还在,她不能死,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进逃杀场,心中更存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相见的奢望,咬牙选了充妓,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生不如死十几年。 这一世乐雨被她早早的藏了起来,等到亲王案结,乐雨就能天高海阔,自由生活,她再无牵挂,宁死不走前世的老路。 乐云从草垛上起身,走到栏杆前面站定,这一世,摆在面前的还是一样的两条路,只不过她这一次要选逃杀场,为自己拼杀出一条通天路来,成,则从此逍遥自在,败,也败的干干净净。 夜半,乐云站在栏杆前双目有神,手中白玉簪被她捏的湿漉漉,这个时间所有人都睡了,唯一跟她一样站在栏杆面前熬着的,就只有对面的山奴。 只是山奴在看她,她却一丝眼神也没有分过去,而是盯着值夜间紧闭的门。 乐云当然能感觉到山奴的视线,那熊人看人好像带着热度,华为实质似的烫在身上,和她的手心一样又热又湿。 没出息透了,乐云心中实在是看不起他,因为一点私情,就主动送死,现在巴巴的看过来干什么?以为这样的举动能感动她么。 她糟心了一天,现在连叹气都懒得叹,上一世的以死相护,这一世的帮忙,乐云都很感激,可她也尽力把人送走了,自己找死回来她也管不了。 她自觉仁至义尽,王府没了,她也再不是郡主,乐云打定主意,往后跟他生死两不相干。 又是半晌,终于狱卒值夜间的那个门动了。迷迷糊糊的一个人哈欠连天的从里面出来,一边猫着腰往恭房的方向走,一边解裤带。 乐云没急着叫人,而是等那狱卒钻进恭房解决完了,往回走的时候,才轻轻开口。 “狱卒大哥”乐云柔声叫道。 那人半眯着眼,手上正提着裤带在胡乱的系,闻声皱着眉侧头,见一个美人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烛光昏暗,更显得美人朦胧惑人。 那人往这边走了两步,正是白天打饭的那个狱卒,他站定思索了片刻,嘴角慢慢勾起了斜斜的弧度,系着裤带的手刻意朝下坠了坠,半露下身对着乐云站定。 “叫爷干什么?”狱卒歪着头,笑的有些黏腻,他在这牢中见多了为了点优待,什么都肯干的,一个女人半夜堵着叫他,能是干什么? 乐云眨巴着眼,顺着狱卒的手向下,借着昏暗的光线朝那看了眼有点小。 “赶紧系上吧,”乐云微笑着软声提醒,“小心着凉。” 本来以为这落难的郡主深更半夜不睡觉,堵着他起夜叫他,是想找他行方便,他倒确实看着这郡主长有点滋味儿,要不是大事,他就算奔着尝尝滋味,也给办了。 没收到预料中的反应,狱卒盯着乐云皱眉问,“什么事?” 乐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白玉簪子递过去,说道:“我身上就这一个物件,但也不是寻常能买到的,这簪子无论拿去哪当了,都能值不少。” 狱卒没接,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乐云。 “狱卒大哥,”乐云甜甜的冲他笑,“这玉簪爱碎,我就是想换两个结实的银簪。” 乐云说着把手伸出栏杆,手指勾起狱卒的长衫,将白玉簪子顺着他的腰带慢慢的别进去,“大哥行个方便,我要丽人坊对面张师傅打的那种尖头实柄簪” “两支。”这只玉簪随便拿到哪个当铺,换银簪能换一匣子,乐云很懂事的没多要,就要两支。 这完全是一场赌博,因为她没有任何能拿捏狱卒的资本,就算这人拿了她的簪子不给办事,她也没有办法。 只是她这玉簪就算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不光爱碎,晃动大一点还别不住头发。 乐云把长衫又放下,手收回栏杆内,两手虚虚搭在自己腰间,双膝微微下屈,给狱卒行了个不端不正的礼。 “麻烦狱卒大哥了。”乐云乖巧的说。 狱卒满含兴味的看了她两眼,突然伸手进栏杆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前一拽。 乐云猝不及防的贴在了栏杆上,被狱卒拽住了襦裙的领子,半片白嫩的肩头暴露在空气里,“不需这么麻烦,你跟爷一次,爷给你打簪子” 没等乐云有什么反应,对面“哐”的一声,山奴拳头狠狠砸向栏杆,乐云终于分出眼神过去瞪了他一眼,抬手不慌不忙的敛好衣襟,笑了下,道:“那可不成。” 山奴一下接一下,还在徒手“哐哐”砸栏杆,乐云心中直骂娘,脸上陪着笑,“说不定我活不了几天,要是死了,大哥你多晦气。” 狱卒闻言皱眉松开了乐云,又回头看了眼山奴,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下,从裤腰里拽出簪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打了个哈欠,回了值夜的屋里。 乐云回稻草堆睡觉之前,又侧头看了眼山奴,山奴还站在栏杆前面,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拳头上有点点血迹。 乐云翻了个白眼,张嘴无声的嘟囔了句:你瞎激动个屁!就躺回了稻草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乐云睡过了早饭,由于头天也没吃多少,饿的看见墙角时不时钻出来的老鼠,都直咽口水。 她没饭吃,无意间瞥见对面山奴的饭碗在地上放着,里头显然一动没动,旁边有人想吃,都碍于他人高马大不敢伸手。 乐云十分无语,猛翻白眼,好容易挨到晚上,放饭的时候,那狱卒过来,蹲在地上往她的碗里盛饭,乐云顾不上回到稻草旁边,接了碗,就抓着吃上了。 只是抓了两下,摸到个嫩嫩滑滑的东西,拨开一看,是个剥了皮的水煮蛋。 狱卒大哥就蹲在地上给她用身体挡着,乐云抓起来两口就吃了,就是有点噎,吃完之后才嚼着饭冲狱卒笑了笑,狱卒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她刚倾身靠过去,就听对面又“哐哐”的砸起来了。 狱卒刚要开口,闻声回头看了眼,转过来小声道:“簪子要七天才能做好。” 乐云点了点头,离上一世皇帝下令处置的时间,还剩十一天,应该还来得及。 她抓了口饭塞嘴里,端着碗正要坐回去吃,又听狱卒问:“那个奴隶是你的相好吗?” 乐云一口饭喷了出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逃跑的下场 ,出了天牢,乐云本以为会像上一世,先询问女眷的意愿,然而没有,他们被官兵用绳子牵成两队,出了天牢就直接往苍翠林的方向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夜凉如水,街道上除了脚步声,就是低低沉沉的抽泣,乐云没有前途未卜的畏惧,也不想靠哭来发泄缓解,她刚被拽出来还有点精神紧绷,走了一会,铁甲和剑鞘的碰撞,抽泣和细窸窣的脚步,偶尔两三声犬吠,都变成了不知名的催眠曲。 乐云精神慢慢的有点散,一个劲的打哈欠,打到第三个的时候,身边的官兵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乐云只好默默掐了把自己大腿,集中精力赶路,最开始在城中还有点点灯火,等到出了城,除了前方领头的拿着火把,后头一片漆黑,城外没有青石铺就的大路,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就有人绊倒,又被官兵粗暴的拎起来。 离苍翠林越近,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乐云在其中隐隐约约听见有男声的低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她抬头朝着前面看过去,火把上的火苗在行走间闪烁跳跃,映着被绳子串成两队的人,突然就让她有点后脊发凉。 她曾经喜欢看游记和各种闲书,记着有本风土描写中,提及了旅者一次夜路,见到阴使领魂,那其中描写的情景,除了领头儿不是拿着火把,而是拿着铃铛之外,与此刻的情景简直别无二致。 乐云手中攥着的绳子紧了紧,她们这一群人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这条通往苍翠林的路,又何尝不像通往阴司地府的路。 一行人的哭声越发不加掩饰,等到了苍翠林山下,已经有人崩溃的挣扎起来,哀求护送的官兵放其生路,乐云向苍翠林的外的一坐火光明亮的高抬上望去,看不清火光和簇拥的人群中,有没有狗皇帝。 她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乐雨的那一身功夫,趁着接近高台的功夫,说不定拼死一搏,能猝不及防的把皇帝也拉着跟她一起下地狱。 只是转念这个想法又被她否认了,即便家破人亡,她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特别是舍弃在狗皇帝的身上,更加不值得。 他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偏要拼劲努力活下去,天道轮回,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一个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的男人,推开按着他的侍卫,撒腿就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尾随身后的侍卫一剑自后心对穿。 鲜血的腥甜弥漫在风中,将所有咿咿呀呀不疼不痒的哭声都噎回喉间,却瞬间点燃了本能求生的躁动,队伍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挣脱,嘶喊和哭叫声响彻夜空。 乐云没有企图挣脱逃离,若是刚才在城中骚动起来,说不定还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和轰乱逃出生天,而此刻已经到了苍翠林脚下,就真的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有人合力趁乱夺了侍卫的刀,将串联人群的长绳砍断,队伍轰然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乐云第一时间趴伏在地,仰头去寻觅山奴的身影,山奴恰好也在此时回头,见乐云“摔”在地上,急奔过来。 “趴下!”乐云冲山奴厉声叫道。 山奴对乐云永远言听计从,闻言反射性的膝盖一软,趴伏在地,与此同时,“嗖嗖”的箭矢破空而至,将直立奔逃的人射杀在地。 乐云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慌忙间四顾寻找遮挡,见身边一个被射杀的尸首,正想拽过来挡流箭,余光见山奴向她匍匐过来,音都惊的破了,“你他娘的别动!” 然而山奴身长腿长,几下子已经蹬爬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跨压上乐云,将她牢牢的护在箭雨之下。 “快,背上这具尸体!”乐云指着身边的尸体命令道。 山奴闻言快速将旁边的尸首甩到后背,正要再去护乐云,乐云却趁着这个机会从趴伏转成仰躺,抬手狠狠抡了山奴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山奴不听她的话自投罗网,也打山奴不顾流箭以身护她,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 在她眼中,山奴的命,和她自己一样重要。 山奴早知道乐云恼他,被乐云卯足劲抡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连头都没歪,只是他却背着个尸首愣跪在了箭雨中。 乐云仰面躺在地上,襦裙的领子蹭掉了一边,露出半片在这漆黑中格外醒目的肩头,向下是随着急促呼吸快速起伏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覆上去,就那么背着具尸体不合时宜的楞住了。 乐云一看他就知道怎么回事,真是没出息透了,十分想回手再给他一巴掌,但箭矢声不断响起,她挥出去的手只好转而勾住山奴的脖子,将他搂趴下来。 山奴整个人比他背着的尸体还僵硬,根本没敢实打实的压着,只好绷着腿支着手肘悬空,姿势十分辛苦。 好在箭矢声没多久就渐渐结束,黑暗中乐云看不见到底死了多少人,只知道站起来的没几个,重新开始跑的,又都被射杀。 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里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侍卫拿着火把过来,挨个的照着看,被箭穿透没死的就补一刀,受了伤还能动的就拽起来继续往林子的高台方向走,死了的就扔在那里。 那个恩客没有骗她,苍翠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背着弓箭的侍卫,逃跑的下场,只有死。 “起来吧。”侍卫拿着火把正往这边过来,为了防止黑灯瞎火哪个不长眼的把她再给捅了,得赶紧爬起来,只要不跑,就不会被射杀。 山奴闻言支起手肘准备起身,只是忘了脖子还被乐云勾着,腿脚又为了不触碰到乐云一直处于绷直的状态,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会儿已经不好使了。 勉强蹬了一下,脚尖好死不死蹬上了个圆滚滚的小石子,石子一咕噜,山奴没能撑住身体,结结实实的朝着乐云砸了下来。 山奴本身就比乐云高了近两个头,宽了一个半,健壮的很。何况此刻背上还多了一个死人的重量,这一下砸的乐云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一时间气儿都没倒上来,直翻白眼。 山奴砸上一片柔软,只觉得身下比棉被还软,一块儿骨头没有似的,鼻翼全是让他神魂颠倒的气息,头正摔在乐云的侧颈,整个人直接僵成了一块儿死木疙瘩。 乐云一口气半晌才倒上来,正要抬手去打山奴,感觉到腿上被灼热又坚硬的玩意戳着,整个人也原地僵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主人小心! ,乐云抹了把顺着头顶淌下来的汗,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狼犬,眼见着狼犬伏低前身作势要攻击,她还没有想出办法,只好朝着山奴喊道:“大声喊!” 山奴由衷一声爆呵:“别管我!快跑!”响彻山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乐云哪怕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山奴这放开了嗓门的吼声,震了一个哆嗦,向山奴冲过去的狼犬,同样被这一声吼的后抓一滑,大张着嘴咬上来的角度稍稍偏移。 乐云精神高度集中,逮到这个机会,后脚猛蹬了一下,也朝着山奴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适应了林中的亮度,虽然月亮只有一道弯弯的钩子,漫天繁星的亮度顺着树梢撒下来,也勉强能够视物。 山奴见了乐云朝着狼犬的方向跑过来,顿时瞠目欲裂!欲要再张口大喊,又怕惊到乐云让她分神,反倒帮倒忙。 乐云自认没有徒手搏斗狼犬的本事,她看准了狼犬后爪蹬滑,疾跑猛冲,全力朝着狼犬冲上来的方向,将吊在半空的山奴迎面推送出去。 山奴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身上无论哪里摸一把都硬邦邦的,此刻吊在网中,被乐云一把推的悠荡起来,如一记重锤,正面狠狠撞向扑上来的狼犬。 一声闷闷的“咚!”伴着狼犬被巨大冲力冲倒在地的痛叫,乐云片刻不耽误,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封抓在手里,朝着倒地还未起身的狼犬扑了过去。 到底是畜生,要比人灵活的多,乐云预想中从身后勒住狼犬脖子的计划没能成功,她扑到那狼犬的身后时,狼犬已经一个打挺,从地上蹬爬了起来。 它晃了下头,见乐云就在它身后,低呜一声,后腿一蹬,原地跃起足有半人高,大张着嘴就扑向了乐云。 “主人小心!”山奴终是忍不住大叫。 乐云此刻躲避逃跑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被狼犬的冲力扑倒在地,好在地上全是松软的泥土和树叶,她没有摔痛任何地方,然而狼犬大张着嘴已经扑咬上来,口内的腥气喷向她的门面。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双腿高抬,用十分不雅观的姿势,以双腿绞住了狼犬的下半身,同时将她双手间抓着,准备自狼犬身后勒住它脖子的腰封,正面勒进狼犬的嘴里,伸直胳膊,将锋利的犬牙,勒停在了离她白嫩的脖颈两指之处。 “主人!”山奴猛烈晃动踩踏着大网,企图挣脱。 乐云的力气根本无法长时间压制住狼犬,犬身几下挣扎拧动,险些从她的双腿间挣脱,乐云腰上使了个巧力,绞着狼犬就地几个连续的翻滚,趁着狼犬被她滚压的还没缓过神,双手将腰封在狼犬的后脑拧了个劲儿,空出一手,拔下一只头顶的筷子,将手直接伸进狼犬大张的口里,尖头猛的朝着狼犬的上膛狠扎进去。 狼犬撕声惨叫,疯狂挣动,乐云的脖子,和因为腰封解下而松散开的整片前胸,被狼犬的爪子蹬出道道血痕,然而乐云没有松手,把筷子的下半部分狠狠的推进狼犬的口中,将它企图闭合的嘴,生生支成了大张的姿势,再也合不上,只能呜呜痛叫,疯狂想逃。 乐云没有放它逃走,而是将腰封从狼嘴里抽出来,勒上了它脖子后,松开了禁锢狼犬的双腿,狼犬腿脚得了自由,登时窜了出去,然而脖子被乐云用腰封束缚住,只窜了一下,就翻倒在地。 “主人”山奴见被狼犬发狂拖行的乐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然而这陷阱格外牢固,他再怎么歇斯底里的挣扎,都只能晃来晃去,网兜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连咬都咬不开,他咬的满嘴血腥,也没能咬断一股。 乐云没有起身,而是躺在地上,将勒着狼犬脖子的腰封背在肩头,任它怎么挣扎拽着自己拖动,都不松手,同时手上不断的抓着腰封拧劲儿。 狼犬一直将乐云拖行出老远,才渐渐的没了声息,乐云还是死死抓紧腰封,老半晌,确保它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松开了手。 激烈的缠斗结束,乐云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头发半散下来,满是泥土和枯叶,她的衣襟大敞,连肚兜都被狼犬蹬断了一根带子,漏出半片密布着道道血痕的丰润。 犬吠声和尖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连远处高台影影绰绰的火把光亮,也不见踪影,整个苍翠林恢复了沉寂,只有轻轻拂过皮肤的微风,和飘散在风中若有似无的虫鸣。 余下的狼犬,肯定是被射杀了,或者重新抓起来豢养,等着下一批人再放,总之乐云确定,至少今夜,不会再有狼犬了。 否则这些死囚,逃跑射杀一批,放狼犬又咬死一批,要是再不停止,就没得玩了,一个月呢,狗皇帝肯定不可能这么早就让她们都死了。 乐云手里拎着沾满狼犬唾液和泥土的腰封,整个人每走一步都几乎要跪下,体力透支的感觉她并不陌生,说来被男人糟蹋到透支,和与一只狼犬拼杀的透支来比,后者来的痛快多了。 她颤着手腕擦了擦嘴角,“嗤”的笑了,她刚才用来绞狼犬的那腿上功夫,还是上一世在男人腰上练出来的,显然她这副没操练过的身子,并不怎么好用,否则怎么可能让那畜生几次险些挣脱。 “娘的”乐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一边慢悠悠的朝着山奴的方向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要是换成前世那副身体,老娘估计光是绞,都能绞死那畜生” 腿抖手也抖,乐云走到山奴的边上,这回没有忘记山林里到处都是陷阱的事儿,没贸然去解吊着山奴的网兜,而是先弄了根树枝,来回的在山奴的网兜四周地上树上戳来甩去,以防有什么连环陷阱。 山奴本来急的都疯了,见乐云朝他走过来,眼珠子憋的通红,一个大老爷们,眼泪差点掉下来。 只是乐云走进了他一看,整个人就痴了,先是瞪着乐云的此刻衣襟大敞的模样傻了片刻,后就紧紧闭上了眼,直愣愣的坐在网兜里不会动了。 乐云弄个树杈到处划拉,把四周都划拉了个遍,没划拉到什么,正要想办法解山奴绳子的时候,树杈往回一甩,不知道勾上了什么东西。 乐云精神紧绷到极致,抓着山奴的网兜,严阵以待,生怕凭空再冒出个什么木桩子或者哪里窜出一把刀。 头顶上方簌簌两声,乐云没来得及反应,山奴身上的网兜跟他整个人,一起朝着乐云散落下来,劈头盖脸将她压的严严实实。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你背着我。 ,山奴突然表忠心,表的乐云有点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当然相信山奴的话,因为那个山奴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辈子里,他听了她的话,一生到死,都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也用死践行了为汝生为汝死的诺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乐云伸手拍了拍山奴的脑袋,支使道:“你把狼犬带上。”顿了顿又说:“我也走不动了,你背着我。” 说着自顾自的就着山奴单膝跪地的姿势,爬到山奴的背上,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威胁道:“你要是敢又僵了硬了,我就”乐云脑袋的枕着山奴的肩膀,手指头戳了戳他的侧颈,“咬你。” 山奴确实是僵了一下,但是听了乐云的话,没敢僵下去,赶紧起了身,抱着乐云的双腿,把她背起来,被戳了一下的脖子麻了一片,使劲咽了两口口水,缓解喉咙从侧颈透进去的痒痒。 背着乐云走到狼犬的边上,从驾着双腿,改成单手托着乐云,拎着狼犬的一条腿,拖着站定。 “往哪边走?”山奴声音发紧。 “随便。”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累的要死,被山奴过热的体温一贴,整个人懒洋洋的,困意肆无忌惮的涌上来。 但是她还没忘了这山里里头全是陷阱的事,闭眼之前嘱咐山奴,“甩着狼犬的尸体在前面,”乐云说:“这林子里陷阱多的很。” “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山奴感觉到乐云在他的脸边打哈欠,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他力气大,把狼犬当成棍子一样在前面来回甩着走。 狼犬的尸体趟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伴着山奴平稳的脚步火热的体温,还有林间时不时拂过耳畔的清风,乐云的意识很快模糊,安心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宫道上提着宫灯的太监步履匆匆,第一份画师经监视侍卫口述,加紧绘制出来的逃杀册子,送进御书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玄色的龙纹锦袍包裹着有些单薄的身躯,毫无血色的白皙手指,抓着御书房内间软塌的龙雕扶手,一下下轻点着龙头。 屏风后,一个女子被束缚着双手压制在地上,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眼中尽是绝望和屈辱,口中塞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老太监自外间进来,避过地上的几人,躬身将画册摊开,小心翼翼搁在皇帝的膝盖上。 漆黑的夜里,跳跃的火把映照下,是不久前苍翠林边被狼犬撕扯的人群,画师笔触精到,将倒地被撕扯四肢内脏的场面勾画的活灵活现,画中人暴突的眼球和大张的口舌,几乎能叫人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纸,听见撕心裂肺的尖叫。 画纸轻轻翻动的声音,伴着女子闷哼男子粗重喘息,从内间传到外间,而外间的太监们侍卫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神色。 两页过后,翻着画册的人对满画纸的血腥和狰狞失去了兴趣,开始快速的翻阅,随着画册仅剩最后两张,一直慢悠悠点着龙头的那只手停住了。 随着手指的停住,地上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几名男子也随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手掌的主人轻轻挥了挥手,几人飞快的抽身退出外间,雪色短靴云纹流动,缓缓踱到女子狼藉的脸边站定。 靴子抬起在女子的嘴边轻轻一晃,踢掉了女子嘴里的布巾,接着靴子的主人蹲下,轻轻的伸手拨了下,女子也不知是汗湿还是哭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澜妃不是一直想要朕临幸你么?” “朕如你所愿了,爱妃可还受用么?” “啧啧啧”手指从女子的脸颊上离开,在她被扯到腰际的衣襟上狠狠蹭了蹭,像在蹭什么脏的要命的东西,“放心吧,你若是怀上“龙种”,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闭着眼,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向鬓发,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吭出一声。 “来呀,”声音满含嘲讽的笑意,“好生送澜妃回去。” 话音一落,外头快速的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利落的用被子将地上的狼藉的女子裹了抬出去。 软塌上的龙头雕重新覆上了手指,画册重新铺在了膝上,圆润的指尖在画纸上面缓慢的滑过,半晌,内间响起清越的笑声。 画册许久停留的页面上是一个衣襟大敞的女子,满头的枯叶和泥土,一手上攥着不成形的腰封,脸上点点猩红,脖颈间道道血痕,狼狈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可是那女子另一手去抹唇边的血迹,脸上却带着笑。 黑夜丛林,自树梢散落的清辉下,女子笑的宛如刚刚进食完毕的暗夜魅魔,嫣红的唇角上翘,笑意像是饕足,又像是不满食物的滋味。 而画中的女子,此刻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入了画,正供人赏阅,她还趴伏在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睡的人事不知。 山奴抡着个狼犬在林间谨慎穿梭,倒是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却当真抡到了两个兽夹。 他走的一点也不快,找地方也显得没怎么尽心,山奴感受着肩头均匀绵长的呼吸,无论怎么克制,也还是想要走的慢一点,背的久一点,最好这夜永远也不要过去,他愿意就这样背着主人走上一辈子。 不过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找,也还是给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山洞,山奴心里稍稍的惋惜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乐云迷迷糊糊的被放下,不满的吭叽的一声,没有睁眼,山洞低矮,山奴跪着爬进去把乐云放下,又退出来解了自己的外衫进去铺好,再抱着乐云挪到外衫上。 做完这一切,山奴将僵掉的狼犬搁在洞口不远处,自己也钻进去,寻着一块儿离乐云远些的地方躺下,睁着黑溜溜的眼侧身看着乐云,打算守夜。 山洞不光低矮还不宽敞,即便是山奴背靠着身后石壁,已经竭力远离,和乐云的距离也还是很近,近的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地上哪有背上舒服,虽然铺了外衫,也还是硬邦邦冰凉凉的,乐云迷迷糊糊本能的寻着热度摸过去,窝到山奴热乎乎的怀里,才蹭了蹭脑袋不动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控制不住 ,乐云把拌链缠在手腕上,挖了两个尖刺,撕了衣裳的下摆缠起另一端做把手,抓在手里掂了掂,还算趁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跟山奴一人一个拿在手里作为武器,昨晚上她要是有这个,一下子就能扎漏狼犬的脖子,何必在地上狼狈翻滚。 两人一直沿着山涧走,除了陷阱之外,就碰见了一个松鼠算是活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遇见。 乐云不是期待遇见谁,只是三百家仆,昨夜不可能都让侍卫射杀,狼犬有限,也撕不了那么多。 遇见人实际上并不是好事儿,因为到了苍翠林里,彼此为了一点吃的或者住的地方,相互厮杀很寻常。 虽然皇帝没有规定过一月后出苍翠林的人数,但活着出去的人数从来不会多,一部分人会死在别人,甚至同伴的手上,在这种绝望和毫无规则的前提下,强者杀掉弱者,根本不需要理由。 然而要是不遇见正常的个人的小团伙,那就很可能遭遇到大的人群,对于乐云的身份,这些曾经的家奴是受她父亲所累才被放逐苍翠林,不可能不迁怒于她。 她能信的人只有山奴,然而山奴再是力气大块头大,又能为她舍命,可要是两人遭遇了怀着恶意人群,下场难以想象。 山奴长期生活在王府底层,对家奴的心态最为了解,当然更知道这个道理,始终把乐云护在身后,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将乐云按蹲在草丛里。 太阳西斜,两人终于在一颗大树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将将能坐直人的山洞,洞口有粗糙的开凿痕迹,显然这里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 乐云光听说狗皇帝到处搜罗毒花毒草,移植到苍翠林害人,没成想还会派人进来开凿,这种给他们放逐者居住的山洞,不过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要是露宿,赶上变天很容易得病,过早的都死了,也就没的玩了。 山奴谨慎的把木棍伸进去搅合了半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两人这才前后爬进去,除去开凿的不平整,山壁上都是扎手的尖石之外,这里显然比昨晚那个山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决定了落脚的地点,两人又在附近转悠了几圈,找好适合躲避和逃跑的方位,还搜罗到了一些青涩的野果当晚餐。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晚间,但如果非必要,日落后绝对不要在山间走动,两人在山洞里铺上干树叶,到山涧边洗漱好之后,就回到山洞里。 乐云支使着山奴,把随处可见的一些气味重的蒿类植物弄了些,放在洞口,期望能借由植物的气味阻隔一些爬虫,两人钻进去后,把尖刺做成的武器搁在伸手能够到的地方,这才坐下吃野果。 果子还都很青涩,密林高大的树多,这些低矮的果树,见不到多少阳光,有些果子不等成熟就掉落了,并且就连这样干瘪的小果子,连着的几棵树上,也不都是能吃的。 狗皇帝应当是把带毒的果子,和无毒的果子混在一起移植,要是不识得,吃了中了毒也只能自认倒霉。 乐云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又酸又涩,这些果子都是山奴找的,山奴一再对她保证,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吃过的。乐云对山奴是百分百的信任,山奴说能吃,她就敢吃。 只是这果子的味道实在酸涩,乐云嚼了几口,酸的嘴都张不开了,整个人直哆嗦。在这种环境里,能找到野果子已经很不错了,好歹也是能吃的,乐云不矫情,嚼着实在刺激,就咬成小块往里硬咽。 不过她吃了两个后牙就不怎么好使,只能慢慢的啃,然后她发现山奴一直没动。 “你怎么不吃?”乐云嗦着手里的果子明知故问道。 山奴老大一坨在山洞有些坐不直,弓着背,看了乐云一眼没吭声。 “这么酸的玩意,我一个也吃不完。”乐云说着抓了一个塞到山奴的手里,山奴又看了乐云一眼,这才慢慢送到嘴边儿啃。 乐云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山奴一个老爷们,在她的面前跟个小孩子似的,吃个果子还要看她的脸色。 山奴啃完了一个,就又不动了,乐云哭笑不得的又拿了一个塞在他手里,他才又巴巴的看她一眼,然后送到嘴边啃。 “你怎么回事?”乐云勉强吃了四个,实在酸的胃难受,就没再吃,抓了一把都塞在山奴的手里,“吃啊!不是,你老看我干什么?要我喂你啊?” 山奴让乐云说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抓着果子“咔嚓咔嚓”的啃,乐云让他啃果子的声音酸的直咽口水。 外头天色将暗,两人吃过了东西,虽然只是把肚子垫了个底,但好歹没饿着,乐云贴着石壁上,这么贴怎么不舒服,瞪着偷偷看她的山奴瞅了一会儿,慢慢的贴了过去。 “老看我干嘛?你想抱我?”乐云明明就是自己想要靠着热乎乎的山奴,却出口就是“恶人先告状”。 山奴让乐云都问傻了,乐云把他扳倒在枯叶上钻进了他的怀里,枕上他的手臂,他的心才后知后觉的狂跳了起来。 “我的天”乐云贴着山奴的心口咯咯笑,“你激动什么,我就是冷,你少瞎想些连七八糟的。” “没有”山奴嗡嗡的答。 “没瞎想你跳的那么快干什么震的慌”乐云拍了下他的心口,挑剔道:“这么大声音我睡不着。” 山奴在她头顶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着,却是越深呼吸越能嗅到乐云的气味,反倒跳的更快了。 乐云抿着唇笑,又捶了他的心口一把,山奴按住她的手,闷闷道:“控制不住” “啧,”乐云故意扭着挪动,“那我去旁边睡,震死人了!” 眼瞅着要扭出山奴的胳膊,山奴抬了下手,似乎是想要搂住她,却最终没敢,乐云突然就不动了,半晌向前又挪了一点,枕在山奴的手里闭上了眼睛。 这世界上,能让她放下防备和反感想要逗一逗的男人,大概就只剩下山奴,他卑微的喜欢和笨拙的真挚,都让乐云无比的安心,“要是能活着出苍翠林” 乐云没有往下说,闭着眼自嘲的笑了下。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我练练…… ,乐云将束着的头发披散开,跟在山奴高大的背影后面,一双半眯的眼里,流动着山涧折射的细碎阳光,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妩媚,微微仰着脸,任清风和阳光迅速带走身上的水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回山洞的这段路,两人都走的很慢,山奴拿着个棍子走在前面,胡乱抽打着野草,每走几步就稍稍侧头,似乎是想要回头看乐云,却又不敢。 看到山奴的样子,乐云勾了勾嘴角,憋起了坏,在山奴几次想回头后,轻笑一声,嘴上哼起了不堪入耳的小曲儿:“咬紧牙,一再把哥那手儿推却。黄花女哪抗得疯哥哥,樱桃唇,丁香舌,险被哥咂破” 乐云眼瞅着山奴的耳尖一点点的发红,走路也开始同手同脚,唇角的笑意扩大,正欲上前两步再逗逗他,忽然听闻一声微弱的“救命” 山奴站定,回头跟乐云对视了一眼,显然也听见了呼救声,两人寻着声音的方向,谨慎的朝着林子里面走过去。 转过一片浓密的不明矮树,乐云和山奴才见到了求救之人。 从翻盖在身上的湖蓝色长裙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小姑娘,她头脸被翻盖的衣裙遮着,看不到容貌,被倒吊起来的双腿裤子上,满是血污和破洞,破洞里的一些皮肤上赫然是狼犬撕咬出来的伤口,蝇虫正不断飞舞叮落在红肿狰狞的伤口上。 而少女的头顶处是一片塌陷的土坑,土坑里,密布着竹片削成的尖刺,如果没有外人施手相救,即便小姑娘自行挣扎开绳索,也会掉落在尖利的竹片上,当场扎死。 “救命”小姑娘已经非常虚弱,却仍旧不屈不挠在细细的求救。 乐云万分肯定,她早上中午和山奴路过这里,都没有听见小姑娘求救的声音,她和山奴从去找野果,回山洞,再折回小水潭洗澡,被蛇咬c再到山奴洗漱完两人往回走,所用的时间总共不到两个时辰,这小姑娘吊在这,肯定也不到两个时辰。 山奴和乐云都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蹲在不远处的草丛后,仔细观察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这才上前。 “你抱着她。”乐云抓着尖刺四外又环顾了一圈,“我来割绳子。” 小姑娘听见了人声,晃动了几下,似乎是想挣扎,奈何已经力竭,用手撩起盖在头脸上的衣裙,想要看向她们,但她脸却正和山奴乐云站的方向相反,想要回头,却怎么也回不过来。 “抱啊!”乐云踢了山奴小腿一脚,“楞什么呐?” 乐云见山奴又浮现了无措,带着点为难的看着她,呲牙道:“不是,你看我干什么?这坑里都是竹片,我抱不住她掉里头我俩就都得扎死。” “赶紧着!”乐云憋不住勾嘴角,抬脚又踢了下山奴的小腿,“让你抱个小姑娘你扭捏个屁!”昨晚以为她睡着了,抱她不是抱的挺劲儿的么。 山奴一脸为难的照着小姑娘伸手比划了几下,又缩回来,舔了舔嘴唇,求助的看向乐云,乐云等着割绳子,实在对他这蠢样哭笑不得,“先把脑袋搬起来,”乐云指挥着,“对,再勾住后脖子,另一手兜着膝盖弯。” 照着乐云的指挥,山奴总算是把人给抄起来了,只是还没等抱稳,怀里的小姑娘就虚弱的挣扎了起来,还照着山奴结实的手臂上来了一口。 山奴一把就把人甩飞出去了,正抓着绳子要割的乐云,差点让小姑娘带起来的绳子给悠到满是竹片的坑里,被山奴眼疾手快的搂住腰拽了回来,紧紧抱住。 乐云挣扎了下,没挣开,回手捶了把山奴的胸口,“你松开我啊!让你抱住了人,你怎么还把人甩出去了?!” “她咬我”山奴松开了乐云道。 乐云眼瞅着小姑娘绳子几下荡,人已经晕过去了,对着山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都虚成这样了,能咬死你不!” 乐云稳住绳子,蹦起来揍了下山奴的脑袋,压低声音吼,“赶紧的,一会儿绳子悠荡折了!” 山奴这回没抱,索性直接把人夹在侧腰,乐云用尖刺把绳子锯断,小姑娘救下来后,两人就赶紧离开了陷阱旁边,往山洞的方向赶回去。 回程了路上,山奴一手夹着小姑娘,一手拿着个棍子趟陷阱,这条路两人已经走过了两遍,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果然山奴在草丛里头又趟出了兽夹,明显是新放的。 乐云眼睛四圈寻摸着,没找见那群监视的狗侍卫,嘴上嘟囔着骂娘,手拽着山奴的腰带,紧跟在山奴的身后。 “你就不能好好的抱着吗?”乐云去抢山奴手里的棍子,“我来探路,小姑娘脸一会都让爬藤刮花了。” 山奴夹着人,那小姑娘脸冲着下面,草丛再高些,有些带倒刺的爬藤刮上去,可不是要花了脸。 山奴低头看了眼乐云去掰他大手的细白小手,喉结滚动一下,没松手,闷声道:“我来吧。” 说着胳膊一松,大腿侧抬一挡,怀里的小姑娘顺着他大腿滚了个个,他又快速捞住,这次脸从上,说道:“刮不着了。” 乐云感觉跟山奴在一块儿,她无语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有大老爷们把个晕过去的小姑娘当死狗甩的 “唉,”乐云低头去看了一眼被山奴仰面夹在腋下的小姑娘,刚才小姑娘满脸充血,头发还散乱了一脸,她还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怎么有点眼熟。 “等等”乐云叫了一声,山奴登时原地站定回头,乐云光顾着瞅小姑娘的脸,没想到山奴停的连个放慢脚步的动作都没有,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 山奴的后背上也硬邦邦的,乐云磕的鼻子一酸,泪汪汪的剜了山奴一眼,拨开小姑娘的头发仔细看了一眼,“啊,是她啊。”这人正是牢房里,被狱卒抓着去她那间的那个小姑娘。 “走走走,”乐云揉着鼻子,“狠拍了下山奴的后背,下次再停下,你先有个放慢动作好不了!” 两人又走起来,还是乐云跟在山奴的身后,时不时伸手帮着托一下小姑娘被山奴甩来甩去的脑袋,这熊人对小姑娘真是太粗暴了! 眼瞅着要到山洞,期间几次山奴放缓脚步,乐云以为他要停下,他却又加快脚步。 “你搞什么?”乐云掐了山奴侧腰一把。“你站住,把棍子给我,我上前头探路。” 山奴迟疑着放缓了脚步,停了一下又迈步,声音低低道:“我练练” 乐云楞了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山奴说要练的是什么。 听见乐云的话,第一时间服从,已经变成了本能,乐云一句话,他却又强迫自己去打破这种本能。 乐云想起了曾经她不让山奴大声说话,山奴真的就连被活活打死都不叫出声,心中突然就有些酸,山奴听话的让她很心疼。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千万不要叫 ,外头的声音还在持续,乐云甚至还闻到了烟味,这说明他们身上肯定有火折子或者火石,进过死牢除非必须之物,否则都会被除尽,根本不可能有这玩意,肯定是那狗皇帝派人给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乐云也抓了两个野果吃,在心里避过自己的父亲,把狗皇帝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身上都能动吗?”乐云问小丫头,她其实下午已经在小丫头睡着的时候检查过了,没有断掉的骨头,只是腿上的伤口处有些热,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大概要恶化,不知道影不影响跑。 “能”小丫头狼吞虎咽着果子,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我要是跑不快”顿了顿,双眼湿润朦胧的看向乐云,“郡主不必管我,自己跑。” 今天她又欠了乐云一条命,今生今世大概无以为报,要是等会她们被发现,她一定全力拖住那些人。 乐云要是打算扔下她,早在白天她睡着的时候就跑了,摇了摇头无奈道:“牢里不是说了么,叫我云姐姐就行。” 小丫头点了点头,小声叫道:“云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乐云问。 在牢里她只为了套话,没有问过小丫头的名字,因为那时她不知道,她和小丫头还能在这偌大的苍翠林中再碰见。 “我叫青黛。” “青黛,”乐云仓促的笑了下,“是药材的名字,比什么翠芝贵喜的好听。” 青黛也勾了勾嘴唇,翠芝和贵喜这种名字,是主人近身的丫鬟才有,是主人图吉利赐的名字,她没有机会近身伺候乐云,这才得以保留自己的名字。 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蜷缩在山洞里,听着不知什么方向传过人的人声,从喧闹到逐渐稀稀落落。 乐云中途拿着尖刺爬出洞穴看过一回,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头漆黑一片,洞穴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乐云和青黛两人,连彼此都看不到,只能通过喘息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人声渐渐消失,乐云在心里算计着,今天才是进苍翠林的第三天,照前世那恩客的说法,那群吃了皇帝给的药的人,也是才开始服用不久。 以食用塞仙散从开始到死亡的十天为期,她们进苍翠林的第一天夜里狗皇帝放狼犬,不可能再派监视侍卫给药,假设这药是第二天给的,那这这帮人服用也才两天,还不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癫狂地步。 现在是什么时辰乐云无法计算,她只能凭借外头人声来判断这些人是否已经休息,尽可能的向后拖延时间,确保他们完全休息,再出去。 漆黑和寂静,拉长了时间,也加大了恐惧,乐云不能说不害怕,只是她前世什么变态没遇见过,吃了药的男人,还不至于吓到她脚软,况且她有即便是被抓住,也有大不了一死了之的决心。 但是青黛显然怕极了,乐云听她越发凌乱急促的喘息,无声的叹了口气。 “青黛,你过来,”乐云低声说:“到洞口来。” 青黛闻声慢慢的爬到洞口,乐云伸手抱住了她,轻声问,“你多大了?” “十五。” “正是好年纪,”乐云说:“你何时来的王府?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青黛在一片漆黑里朝旁边的乐云看了一眼,郡主显然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人牙子手中救过一个小丫头,还带回了王府。 “我还有一个哥哥。”青黛说。 “真好。”乐云干巴巴的说。实际上她试图缓解小丫头的紧张,但是她本身也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只好住了口,使劲搂了搂她。 乐云一直抱着青黛,两人的身体都出了汗,外头除了虫鸣,和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已经许久没有人声,乐云将汗湿的手心在衣裙上蹭了蹭,握紧了手中的尖刺。 “等会儿你跟在我的后面,”乐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的寻常,“你说他们从西边过来,等到出了山洞,咱们就朝东面走。 “嗯。”青黛颤着音答应。 乐云搓了搓她的胳膊。“今夜月光星光都没有,也好也不好。”乐云说:“没有光便于咱们隐藏身形,但是” “这林中有很多陷阱,看不到的情况下,很容易中招。”乐云掐了掐小姑娘的肩膀,“待会无论咱俩谁,要是踩中了陷阱,千万不要叫。” “千万不要叫。”乐云又重复了一遍,“不用害怕,只要不引来那些人,我绝对有办法救你。” “嗯。”青黛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别哭,”乐云说:“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跑,但是你一定要跟紧我。” 青黛哽咽着点头,奈何黑暗中乐云根本看不见,乐云摸索着揉了揉青黛脑袋,“别怕,跟在我后面。” 乐云说着轻呼一口气,率先爬出了山洞,外头也不比山洞里面亮到哪去,乐云走在前面,青黛拉着她的衣裙紧紧跟着她。 好在山涧的是由东向西流动,乐云能够根据山涧,大致的确定东面的位置。 她们不知道那群人在哪里落脚,只能尽量不发出声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祈祷不要踩到陷阱。 天太黑了,连树影都要走到近前才能看到,两人穿梭在林间,两次走进及腰的爬藤堆里,最后无法选择方向,只能哪里比较好走,就往哪里走。 突然,猫头鹰刺耳的尖叫炸响在耳边,乐云脚步不由一抖,听到青黛的抽气声,好在青黛没有吓的叫出来,只是从抓她的衣服改抓她的手臂,并且用力越来越来大,攥的乐云手肘有些发麻。 两人在林间蒙头转向的穿梭,失去方向感,乐云也有些发慌,只祈求这样乱走,也能绕开人群。 只是这祈求并没有奏效,两人转过一丛不知名的密植后,不远处,比炸响在耳边的猫头鹰尖叫还要渗人,还要猝不及防的火光,不偏不倚撞入眼中。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这样不行 ,乐云靠在山奴的胸口,半眯着眼看着流萤在苇荡的上方漂浮飞舞,感官在在激烈的情绪退去后,开始逐渐回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稍稍动了动自己,感受了下,身上似乎没有哪里是不痛的,但这种痛,相比于前世猪狗不如的日子,比起遍体鳞伤还要媚笑承欢的那种痛苦,这种感官上的纯粹伤痛,完全在她的忍耐范围内。 “主人要是想救,其实” “不,”乐云闭上眼,轻轻抓了下他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们现在自顾不暇” 乐云说着睁开眼,趴在山奴的腿上,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闷声道:“得去找水源,找草药。” 片刻,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乐云说着站起来,“这里是苇荡,应该离水源不远,你抱着青黛,咱们找找看,没有草药,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扶了她一把,“我这里有火石,是那群人给我,让我点火,我就顺手收起来了,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乐云先是帮着受伤最严重的青黛,把脸上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山奴就一直无声的往返在水边,给她清洗布料。 将又昏迷过去的青黛都擦洗好,乐云抬手朝后半天,去接山奴清洗好的布料,半晌没接到,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男子,正拉着一张满弓,箭头抵着山奴的脑袋,山奴半跪在水边,手里还握着滴答淌水的布料,却没有看向正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而是满眼慌张的盯着乐云的方向。 “别!”乐云开口,“别”心念电转间,她记得前世那恩客跟她说,监视侍卫除非逃犯企图逃离苍翠林,否者是不允许私自杀人或者帮人的。 “我我我,我们没有犯规!”乐云紧张到磕巴,生怕那狗侍一松手,那绷在弦上的箭,就要钉进山奴的脑袋。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回头,声音也非常的冷。 “我们被追赶到这里,只是清洗下伤口,绝对没有要逃!”乐云颤声到:“你把弓箭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收弓,反倒又向后拉了拉,随时都要放手的样子。 “这里没有别人!”乐云急的音都破了,“这里没有别的侍卫,没有人看见的” 那侍卫闻声终于慢慢回头,他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眉心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满眼麻木和冷酷,看向乐云的方向。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去杀了!” ,山奴一辈子,只会一首不全的小调,是很小的时候他的阿娘,经常唱给他听的,到现在是什么词已经全部忘记了,他其实连调子还对不对都不能确定,而且他从没在人前哼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其实已经许久都没哼过,他不知道乐云是从何得知,又是什么时候听过,只是乐云用软软的声音,跟他说“山奴,我疼。”莫说是要他哼一个小调,就是要他粉身碎骨又有何难。 山奴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调子,断断续续的低声哼吟起来。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被发现了! ,只见青黛躺着的苇草旁边, 正站着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侍卫,那侍卫手中握着一柄出了鞘的剑, 剑尖直指青黛,赫然在她的头脸部位来回晃动! 乐云刚把嘴张开, 那侍卫就朝她们的方向转过头,剑尖“唰”的指向她和山奴, 厉声道:“你说过今早就走!” 乐云到嘴边的声音噎了一下, 没叫出来, 那侍卫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日落之前必须走!” 说完手腕翻转,收剑入鞘, 不再看向两人,转身急奔两步,足尖一点, 跃上大树,很快消失在林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乐云抱着草药朝着青黛的方向奔过去,山奴紧跟在后面,虽然这个侍卫, 是昨晚救他们命的人, 但是谁能保证他不突然发疯,又下手杀人。 好在虚惊一场,青黛好好的睡在苇草上, 乐云放下草药, 检查了一下青黛的头脸部位, 确定人确实完好无损,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把草药搁在地上,山奴抱了去水潭边儿洗,乐云坐在青黛的身边揉着刚才吓软,现在还有些哆嗦的腿,好歹她和青黛昨夜后,也算是生死之交,要是她好容易找到了希望,青黛却折在这里,该有多不幸。 青黛虽然年纪尚小,却昨夜伤成那样,硬是咬牙撑了下来,生死关头又两次要为她舍命,性子不吵不闹还听话,让乐云没法儿不喜欢。 乐云伸手要去摸青黛额头上被枝条抽出来的红痕,一回手,发现青黛头边的果子。 早上急着找草药,只匆匆啃了几个果子垫了个底,现在腹中已经没什么玩意了,乐云随手拿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咬了一个小口,是甜的,这才放心吃。 果子个头不大,三两口吃了一个,乐云又伸手去拿,再咬,还是甜的。 一连吃了四个,她回手去摸,身后没有了,她转回去一看,剩下的都在青黛的手边上,青黛手里还捏着一个咬了一半的。 乐云也没多想,伸手在青黛的手边拿了一个,连着吃了几个甜的,一时忘了这果子还有酸的这回事儿,猝不及防又一个哆嗦。 等到山奴洗好了草药回来,就见乐云神色十分复杂的看着腿上依次排列着几个咬开一个小口的果子,瞅瞅青黛,瞅瞅林中方才侍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山奴走近看了一眼,眯眼笑了一下,“先上药吧,酸的就扔了,晚上咱们吃鱼,我看见水潭里头有鱼,我洗草药的时候,它们远远等着吃我洗掉的叶子。” 山奴说:“等会儿我想办法抓,咱们带走,找到落脚的地方,烤着吃。” 乐云迟疑的摇摇头,“不,咱们今晚”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山奴,眉梢一挑狡黠的笑了下,“不走。” 她一双媚丝眼平平看过去,都显得眼尾尖尖,何况此时她还是垂头抬眸,眼尾带了把不自知的钩子,虽然额头上还有数道未消的红痕,十分不美观,可是那一眼一钩子,还是直接把山奴的魂儿勾的离了体。 山奴两手水淋淋的掐着洗好的草药,直勾勾的盯着乐云,乐云尤不知山奴让她给勾出了魂儿,将身上的酸果子都抖落下去,嘴角带着笑,把自己的挂在树杈上的裙子给摘下来,走到山奴的身后,直接用他高大的身躯当成遮挡,把自己的裙子换上。 换完衣裳,乐云把山奴的短打还给他,用自己干净的衣裙,两手攥住裙角,兜成一个兜,去接山奴手里的草药。 “光滑的石头肯定是找不着了”乐云转头左右寻摸了一圈,嘟囔道:“直接嚼烂吧,顺便吃点。” 山奴近距离的看着乐云的眼睛,有些发痴,直到乐云等的不耐烦,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想啥呢!” 山奴这才如梦初醒,将手里的草药放在了她的裙子上,把自己的短打搭在肩上,又蹲都水潭边儿上,哗哗的朝脸上泼水。 乐云坐到青黛的身边,一手兜着草药,一手拍青黛,把她叫醒,朝她嘴里塞了些犁头草,说道:“吃下去,是草药。” 青黛听见乐云的声音,没有睁眼,只是缓慢的动唇咀嚼,乐云把草药大口的朝嘴里塞,嚼烂后先覆在青黛腿上严重的狼犬撕咬伤上。 她这边嚼的两腮都酸了,山奴还蹲在水边上,乐云把嚼好的草药吐在手心,仔细的糊在青黛的腿上,在裙摆下方撕下三指宽的布条,给青黛缠牢将草药固定,揉了揉自己的两腮,又抓了一把,正要塞,侧头看了一眼山奴,又把塞嘴里的拽出来。 “山奴,你要把水潭的水喝干吗?”乐云朝着山奴喊,抓了草药送到唇边道:“你快来,我嘴都麻了嗷” 山奴把自己的整个前胸都撩湿了,闷闷的应了一声,隔了一小会儿终过来了。 乐云看他的一眼,差点呛着,把自己嘴里嚼烂的草药吐出来,盯着他奇怪道:“你热呀,天都要黑了你还打赤膊。”乐云关切的用手背贴了下他的脸蛋儿,“你脸都冰红了,小心风寒,衣裳赶紧穿上” 山奴短打系在腰上,闻言头向后闪了一下,又定住,乐云挑了一下眉,斜了他一眼,一把草药塞他嘴里,“快嚼,汁水多就咽进去。” 两人鼓着腮一把接一把的嚼着草药,等给青黛身上伤口都包差不多,乐云的裙子已经撕到膝盖了。 山奴按着死活不让她再撕,乐云只好转而去撕青黛的,毕竟青黛还有一件外衫,她就只剩半截裙子了。 用嘴捣药,实在不是个适合大批量干的活儿,等到把三人身上的伤口都糊的差不多,乐云和山奴坐在地上对着揉脸。 不光乐云剩半截裙子,山奴的短打也快要露腰,而青黛,整个外衫就剩俩袖子,现在浸了冷水,正搭在她的额头降温。 “咱们不走的话,能行吗?”山奴有些担心的说:“其实再弄些草药带着,还能趁着天黑再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没事的”乐云胸有成竹的摆了下手,说道:“没有哪里比这儿安全,那侍卫不会发难的,咱们再赖一晚上。” 乐云自己揉的手酸,抓了山奴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山奴顿了顿,粗糙温热的大手,就在她侧脸慢慢的动作。 乐云想到下午的时候,见到那侍卫拿着剑在青黛的头脸边上划拉,离得远看着差点吓死,结果那侍卫不光没伤人,还把甜果子都用剑拨到了青黛的脸边儿,要是她们回来的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能见到那侍卫蹲下喂了。 而且她想起昨晚上,青黛帮她挡箭的时候,今日那侍卫一箭射杀同伴的事儿,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那侍卫,那侍卫语气冰冷,满眼冷漠,杀同伴都毫不手软,可见绝对不是个怀有慈悲之心的人。 乐云上一世见人也算形形色色,对人的好意不甚敏感,对人的恶意却是种种皆通,昨夜一开始那眉心带疤的侍卫的确是起了杀心,乐云言语间哀求他放她们,他也只是冷漠的重复着:到边界者,杀。 却在转头之后,突然改变主意,不光容忍他们留在边界,还帮他们射杀了那个企图要伤她和青黛的侍卫,乐云可不认为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是因为看见她才改变的主意。 昨晚那与她有仇的侍卫,虽然要杀的是她,可最后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救下的是为她舍命的青黛。 乐云前思后想,有两种可能。青黛原先是她亲王府中的婢女,如果青黛没有两次在生死关头为她舍命的举动,那青黛认识狗皇帝手下的侍卫,她会认为青黛是狗皇帝派到她府亲王府中的奸细。 但是因为青黛毫不犹豫的以身相互,乐云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什么郡主,她如今和着苍翠林被放逐的所有人一样,卑贱如蝼蚁,青黛即便是奸细,及时至今不肯放过她,也不至于做戏到要舍命的地步。 而她亲王府的婢女几乎不可出府,更不可能和皇帝手下侍卫有什么相识的机会,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记得青黛说过,她家中还有一个哥哥。 乐云虽然觉得生死边界上撞上青黛的哥哥,简直是巧的有些奇异,但事实只有这样能解释的通,并且青黛的哥哥和青黛应该在今天已经交流过,看样子并不想让她和山奴知道她们的关系。 乐云能理解她们为什么隐瞒,瞒着,他还能暗地里护着些妹妹,若是明目张胆,不甚给其它的侍卫知道,怕是两人都要丧命。 装傻充愣乐云可以配合,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狗屎运当头砸下来,当然要利用这里边界无人敢来的优势,好好的休整一下。 几个人身上的伤怎么也要养个两三天,乐云按住山奴轻轻揉搓她脸的大手,问道:“你怎么抓鱼啊?” “用那个草药诱饵,”山奴把手收回来,默默将酥麻的手心在粗布短打上搓了搓:“然后我下水潭抓吧。” “有水蛇怎么办?”乐云可是对那玩意有了阴影,先前那条没毒,是万幸中的万幸,再撞见万一有毒怎么办。 “不是有草药吗?”山奴说着抓了些剩下的草药,用手扯碎了朝水边儿走。 “草药不是万能的!”乐云跟着山奴一起站在水边上,扯着山奴身后的的腰带,“算了吧,还是吃果子,摘果子吧。” “没事,我试试。”山奴说着也没个知会,拂下乐云的手,双膝下蹲,脚底一蹬,一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乐云躲闪不及,猝不及防被水溅湿了绣鞋,咬牙切齿的想骂娘。 抓鱼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山奴在水里追了半晌,一条鱼也没抓到,许是被搅合的惊了,水里的鱼不断的跃出水面,“噼里啪啦”的在小小的水潭砸开了花。 山奴来回在水里转着圈伸手去接,但是数量看起来不少,奈何根本逮不到。有一条十分嚣张的奔着山奴的胸口就跳过去了。 “唉唉唉!唉”没有逮住,鱼太滑。 乐云叹气道:“上来吧,水里太冷了,你脸都冻白了,染了风寒怎么办,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再试试,总吃果子,也要吃出病的。” 山奴说着沉到水下去,冒了几个泡儿人没影了,乐云站在岸边,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水面,半晌也没见山奴上来,只水上冒了几个泡泡。 “山奴?”乐云朝前走了一点,焦急叫道:“山奴?!” “山奴——”乐云直跺脚,她本身又不会游泳,只能干着急,“你快出来啊!” “你们竟然还不走,还敢在这里吵闹!”身后“唰!”的一声,冰凉的剑锋,贴上了乐云的脖子。 山奴在水下的时间有点太久,乐云急的焦头烂额,连青黛都挣扎着坐起来,紧张的朝这边看。 听见侍卫的声音,对乐云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她用手臂挥开剑锋,回手抓住侍卫胳膊晃荡,“山奴下去半天,还没上来,你会不会游泳?!” 侍卫被她问的愣了下,晃的直皱眉,刚要开口呵斥,突然水声“哗啦!”山奴在水潭边上儿猛的窜出来,水花四溅,把站在边上的乐云和侍卫都溅了一身一脸。 乐云松开侍卫,抹了把脸看过去,山奴从水里举起手,笑着朝她的方向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乐云侧身一躲,见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个头似乎还不小。她一转头,山奴又沉下水没影了。 “唉,你!”乐云唉了一声,一想山奴刚才还笑,水中显然能长久闭气,应该是没事儿,注意力被地上的那个“石头”吸引,走过去看了看。 不是石头,竟然是个个头足有半个人头大的河蚌! “嘿!”乐云回头朝水里看了一眼,笑着敲了敲河蚌,这玩意她曾经第一次见也以为是个石头。 曾经有次她从青楼里逃出来,身上没有银钱,又没有船夫肯带她,有一段时间,只能藏在一个破烂在水边的乌篷船里,有个“好心”的渔夫扔了一个河蚌给她,还告诉她怎么吃。 但是那个个头没有这个大,她当时还是生吃的,特别腥,并且那渔夫俩铜珠子就把她给卖了,她吃完就被抓了回去。 乐云捧起来看了看,左右寻摸着找个地方把壳子打开,从苇草里摸出尖刺,朝着闭合的缝隙扎,但是尖刺的头不适合这种扁扁的口,两次险些扎在她自己手上, “晚上有东西了吃了。”乐云朝青黛举了举河蚌,说话的功夫,山奴又甩上来一个,乐云见青黛精神还算行,不知道是她哥哥来了她强撑,还是睡了这么久好了些,见她能坐住了,就把河蚌和尖刺递给她。 自己起身去河边捡另一个,见侍提着剑正看着青黛,那剑尖形状一看可不正适合拿来开河蚌,也不客气,趁着他愣着,上去就抓着剑柄上端拿过来,笑着道:“这个借用下哈。” “你”侍卫抬手正要按乐云肩膀,突然后脖子被什么砸中,湿漉漉的他整个人朝前一踉跄,一个河蚌从他肩膀上滚下掉地上,侍卫回头怒目而视,就见山奴眯眼朝他笑道:“对不住,手失了准头。” 乐云这会儿功夫,已经用剑劈开了一个河蚌,没多少肉,但是好歹也是肉。 山奴一口气摸了十几个,个头都不算小,乐云从苇草底下摸了火石,跑到林中找了些干柴,粗壮些的抱不动,就叫侍卫帮她,侍卫起先还站着不动凶巴巴的瞪她,乐云就笑眯眯的看他,没看一会儿,他一脸凶狠的帮她弄柴。 “你们得赶紧走,”侍卫抱着粗柴,跟在乐云身后语气不善的说:“过了今晚就走,要是被其他的人发现在边界,根本不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能不能再缓我们一天啊?”乐云语气软软的,却莫名气人,“没有哪里比这更安全了,我们都受伤很严重,离了边界这片儿到处都是陷阱和疯子。” 乐云说:“而且你看,我们有个小姑娘,她年纪那么小,又受了很严重的伤,身体实在吃不消,昏迷才醒过来”乐云回头一脸哀求的看向侍卫:“你看着也不忍心,对不对?” 侍卫脸上的凶狠一僵,站定后死盯着乐云,乐云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久了一旦被发现,不光她们活不成,“窝藏”她们的侍卫也会被连累。 她们是钻了个天大的空子,但是狗皇帝是不可能让他们藏起来过一个月的,逃杀逃杀,不逃命,不厮杀,还有什么看头。 可她们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还要采些犁头草带走,有备无患。 乐云走着走着身后没脚步声了,回头一瞅,侍卫好像让她惹毛了,面沉如水的死盯着她,乐云脚步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招呼他,“快点啊,“我们”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赶紧生了火烤熟了吃。” 她又走了几步,果然听见身后脚步声又跟上来,乐云微微提了提嘴角,又瘪下去,青黛有个好哥哥,她也有个好弟弟,忙着逃命,她好几天都没敢去想他,乐雨炸死逃掉了,从此天高任鸟飞。 乐云抱紧怀中的树枝,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幕,心中有丝丝的抽痛,她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到她的好乐雨。 感受了下心口那特殊的感应,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至少现在,她们都还活着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 把柴都放好,乐云使劲儿了半天,她打的火星小,怎么也点不着软柴,山奴刚从水里上来,浑身都湿透,凉风一吹,整个人哆嗦的停不下来。 后来还是侍卫接了火石,把火堆拢着了,几个人围着火堆,山奴哆哆嗦嗦的烤火,乐云把河蚌的肉都割下来,清洗好,就直接弄了一个蚌壳盛了些水来煮。 她见着蚌壳挺结实,不知道这玩意一烧也会化成灰,侍卫一开始没吭声,后来没等肉熟呢,蚌壳就烧的漏水了,他才用树枝把蚌壳端了下来。把佩剑洗了直接架在火上,蚌肉一片片都搁在佩剑上。 火烧的很旺,山奴没一会就不哆嗦了,几个人都在火堆边上,瞪着佩剑上的蚌肉流口水。 铁器的温度,本身就遇火就高,烤的蚌肉蜷缩起来的时候,乐云赶紧用树枝糙制的木筷,把已经熟好的夹在一个洗好的蚌壳里,端着先递给了青黛。 “你先吃,”乐云说:“你这两天都没吃多少东西,身体要受不住的。” 青黛也没有矫情的推脱,只是接了蚌肉之后,许久都没动,抬眼正和烤第二波蚌肉的侍卫撞上眼,青黛红着眼圈,头发滚的乱糟糟的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的布料,眼下水渍在火光中看着无比可怜。 心疼的侍卫手一个哆嗦,险些把肉都哆嗦进火堆里。 “唉唉唉!”乐云指着侍卫的歪掉的佩剑,山奴不由分说的接过来。 第二波烤完,乐云夹下来递给侍卫,态度肃穆严谨,语气真挚,道:“谢谢你。”递过去的姿态极其郑重,好像她手里不是一个蚌壳兜着的几个糊粑粑的肉块儿,而是一个传国玉玺。 乐云是真心的感谢他,但是现在能用来感谢的,也只有这轻轻飘的一句话,实在分量不足,要没有他,她们现在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侍卫却没接,瞪着乐云看了几眼,没发现她有白天那种隐喻气人的意思,轻轻的摆了摆手道:“我不吃。” “为啥?”乐云楞了一下,随即飞快的反应过来,“你们侍卫是不是有干粮啊?”她纯粹是好奇的问:“是什么啊?” 侍卫让她问眼神有些怪异,他脸上蒙着的黑布,始终没有拿下来,因此几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窘迫,由于乐云好奇的的眼神实在太炙热,他隔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半张饼。 比蚌肉看上去还要干硬的那种。 “这伙食也太差了。”乐云将蚌肉塞在侍卫的怀里,这一会儿的功夫,第三波烤好了,乐云一边往下夹,一边嘟囔:“狗皇帝就是狗皇帝,你们风餐露宿,要监视还要杀人,伙食还这么差” 这话听着实在不怎么顺耳,乐云说完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讪笑了一下,夹了一块儿蚌肉,塞在山奴嘴里,这才自己也吃了一块。 几人都吃上了,蚌肉的口感本来的比较有嚼劲,加之还是用硬火烤出来的,没有任何的滋味,嚼在嘴里,除了有些腥,就是怎么嚼都嚼不烂。 但是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嚼着,此时此地,这苍翠林中,不知道正有多少人,忍饥挨饿,多少人挣扎在生死边缘,能烤着火,吃到这种野味,已经是及其奢侈的了。 侍卫终于不绷着了,凑到青黛的身边坐下,伸手想摸摸她,但她一身的大伤小伤,最后只在她的头顶,找到一块地方落手,山奴好奇的看着他俩,乐云则是全心全意的嚼蚌肉,时不时朝山奴嘴边儿上送一个,山奴也不看,张嘴就叼走。 一时之间,火堆旁边的气氛,在这杀戮与恶欲四起,危机和绝路并存的苍翠林中,甚至比他们口中的野味还要奢侈,只是这种温馨静谧的奢侈,终究是没能维持住多久。 悠沉的号角声猝然覆盖山林,随即四面八方响箭划破寂静的黑夜。 侍卫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背起箭篓,将熏黑还没来得及擦拭的佩剑收回剑鞘,急声道:“这是侍卫的集结号,你们消失在监视侍卫眼下的时间太久,应该是被发现了!” “响箭是侍卫的回应,证明他们的眼下有正在监视的活人,他们会到高台跟画师口述见到的场景,没有活人监视的,也要去高台集结。” 侍卫说:“你们现在就走,火堆灭掉,马上跑!集结后就会分队搜山,一但被发现在边界,会直接射杀。” 侍卫说完看了一眼青黛,接着朝着号角传来的方向急奔而去。 山奴衣裳已经烤的差不多,站起身拿着两个蚌壳,就跑到水边去舀水,乐云紧跟着山奴也用蚌壳舀水,再跑回来浇火堆。 青黛艰难的站起身要帮忙,被乐云阻止,“你待着!不用你干这个,等会儿要跑,你检查下自己腿上的草药,松的系一下!” 两人往返了几次,将火堆浇灭了,山奴跟乐云将尖刺都抓在手里,把白天剩下的一些草药胡乱揣进怀中,有些可惜,没有时间再去采了。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快速离开了熄灭的火堆边,刚顺着来时的矮林钻出去,响箭便骤然从她们头顶嘶鸣着划过夜空。 乐云毫无准备,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接着猛的回过头,朝矮林上方看去。 白日里漫天的乌云,不知何时尽数退去,星辉自天幕撒下来,不甚明亮,却足够让她看清,不远处的矮树上,站着一个黑影,手持弓箭,正瞄向她们的方向。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万虫粉 ,“都是你们!”女人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要不是亲王谋反获罪,我本来” “呃!” 女人狰狞的表情慢慢垮掉,前襟一片血花蔓延开来, 一个伞骨状的小箭穿透她的胸口,她松开乐云的脖子, 软软的垂向她,乐云伸手接住她, 余光见山奴朝着冷箭射过来的方向追过去,忙出声喊道:“你小心!” “郡”女人的血顺着嘴角潺潺流下, 火光中鲜红的刺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是福, ”女人扒着乐云的双臂, 狰狞不再满眼泪水,“我娘求” “你说什么?”乐云将女人放倒在地上,按着她的胸口, 极力贴近她的嘴唇,“你在说一遍,你娘怎么?” 但是女人已经吐不清楚字,嗓子赫赫了两声, 就渐渐停止了挣扎。 “她是福来,是亲王府里管洒扫的大丫鬟。”青黛一条腿不怎么敢着地,慢慢的拖着走过来,“她有个瞎眼的娘大概是想托云姐姐照看。” 乐云掐了掐眉心, 抬起手臂, 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将鼻腔的酸意用疼痛转移。 看向女人开口道:“我答应你,”乐云半跪在地上,伸手拂下女人死不瞑目双眼,“如果我能活着出去,一定想办法照顾你娘” 正这时候,山奴也回来了,他一身黑衣,乍一看没什么,待走进一看,整片前襟都湿透了,血腥味很浓重,侧耳垂豁开了一个口子,正在滴滴答答的淌血。 他拎着一个只有两个手掌大的弩,弩的把手后面,还拴着一个小圆筒,里面装着半桶各种形状的□□,从良看了到伞骨状的□□,显然刚才福来,就是丧命这小弩之下。 山奴把弩直接扔给了青黛,把青黛砸了一个踉跄,她腿本来就有一条不敢支撑,乐云正想伸手去扶,发现青黛自己朝后蹦了两步站定,双眼亮晶晶的翻看手里的小弩。 “人都杀了?”乐云问。 山奴点了点头。 乐云伸手碰了下山奴的耳垂,指了指他的上衣,“都是血腥味,把那几个拖旁边草丛,有火有水,咱们今晚就在这吧。” “嗯,”山奴点头,在乐云的手要缩回去的时候,轻轻的抓住,看向她的眼睛比跳跃的火光还要明亮。 乐云顿了下,没有抽手,纵容了山奴抓着她的手指,凑到嘴边亲了下,尽管这样的场合十分不适合儿女情长,可她们才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并且不知道能不能在下一次遭遇中存活,这样的亲密算做奖励自己,奖励她们今天,此刻,还好好的活着。 她还没理清她自己对山奴怎么回事儿,能给的回应也就只这一点点而已。她总觉得,她不懂感情,从前没有懂过,后来更不可能,直至经历过那些,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动情。 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回应山奴,因为她怕她拿不出和山奴一样同等的感情,山奴对她来说,跟乐雨同样重要,两世的深情,她真的怕自己辜负。 山奴亲了亲乐云的手指,就赶紧放下,虽然看她的眼神恨不得能刮下一块儿肉,但乐云说让他去处理尸体,他非常听话的去处理尸体了。 青黛还在满脸兴味的研究那个小弩,明显山奴这是特意带给她的,她的腿上有伤不方便,乐云和山奴也就只有两把尖刺,侍卫那个弓她又拉不开也不会射,长剑更是耍不得,这个小弩倒是正好。 乐云扶着青黛坐到火堆边上,山奴把尸体都拖到草丛里,那个女子的尸体则是放到了她们刚才藏身的草丛,条件有限,她们也没有工具挖坑,不能把她入土,只愿她身躯腐烂后灵魂回归大地,能自由出入这苍翠林,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山奴处理完尸体,去水边洗漱好,回来后,乐云和青黛也搀扶着去洗漱,山奴就在不远处背对着两人,给她们望风。 全都洗漱好,回到火边,山奴又在火堆上加了些柴,三人总算能坐下休息。 现在已经是深夜,想来就算有人成群结队的吃药,疯狂的干那些禽兽行为,但塞仙散要吃上七八天后,才会不眠不休,现在他们夜深了也需要休息,不会在这时候到处走动。 这样安心的夜很难得,青黛睡觉都搂着小弩,三人商量好,青黛身上有伤,着重休息,乐云和山奴轮流守夜。 山奴衣裳湿着,需要烤一烤,就乐云先睡。乐云本来枕着自己的手臂已经睡着,但是山奴坐在火边扭着身,老是用膝盖碰她的后背,她迷迷糊糊被碰醒了好几回,终于叹口气,哭笑不得的枕上山奴的腿。 山奴这才老实了,宁可扭着身子烤衣裳,也不动乐云枕的那条腿,乐云眯眼看了一眼,轻轻捏了捏山奴的膝盖,沉沉的睡过去。 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乐云被不知名的鸟叫声吵醒,就见青黛脸上睡意未退,就开始鼓捣小弩,转过眼向上,正好和山奴的视线撞在一块儿。 “怎么不叫我啊?”山奴满眼血丝,明显又是一夜未睡。 山奴没吭声,乐云起来后,见他坐在那揉了好半天的腿,没忍住笑了,小声嘟囔:“活该” 早晨三人洗漱好,离开火堆旁边,这里是水边儿开阔地,很容易会有人找过来,人不食能存活五到七天,不饮却只有三天可活,无论是幸存的人,还是那些监视侍卫,都会来水边喝水,这条山涧是所有人的必到处。 他们也不能离水边太远,但也不能离的很近,青黛虽然不再发烧,但腿依然肿的不像样,顶多算两个半人,好在他们手中现在都有武器,只要不是大批量的遭遇人群,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而自以为有武器就万事大吉的三人,还不知道,有更变态的逃杀等着她们。 皇帝手边放着一碗甜羹,一个衣着华丽容貌极其艳丽的女子,正眉目含情的用水葱般的指头,捏了汤勺,半蹲着舀瓷碗里头的甜羹,递到皇帝嘴边,而皇帝的膝盖上,此刻正放着一沓画纸。 画纸上篝火旁边,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正一脸浓情蜜意的执起依靠在树上女子的手贴在唇边,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容貌模糊的人,手里端着一个小弩在看,而女子的脚下,却躺着一个尸体。 这画面看上去非常的诡异,特别是篝火的映照下,依靠在树上的女子,唇角向上提起,她看着亲吻她手指的男人,表情十分的高傲,似乎这样一个亲吻,是最高的恩赐。 轻轻的一声,“啪”一滴甜羹正好掉在皇帝手指按着的地方,画面上女主的笑容模糊掉,皇帝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凝固。 拿着甜羹的女子已经扔了碗飞快跪地,抱着皇帝小腿开始求饶:“陛下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就命画师,再给陛下重新画上一幅!” 皇帝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可脸上的笑意却完全的消失,他从这女子进屋来献媚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她,此刻却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奇珍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女子。 女子吓的满地乱爬,哭的涕泗横流,方才那看上去明艳美丽的容颜,在过度的恐惧下,面部几乎走形,竟是一点美也看不出了。 “饶命?”皇帝的声音温润极了,他伸手把地上的妃子扶起来,擦掉她的眼泪,甚至还扶了扶她歪掉的簪子,接着他笑了,笑的像一个真的看见心上人小男孩,一个盛满了柔情蜜意的小酒窝,成了这张笑脸的加持。 从来没见过皇帝笑的妃子,直接看的呆了,皇帝轻轻执起妃子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然后抬眼看向她。 妃子一脸惶恐忐忑还有一些喜悦与痴迷,就是没有他想看的那种高傲,指尖的香味更是惹的他阵阵恶心,刚刚杀过人,应该有还没有散去的血腥味,那一定非常的香甜。 皇帝松开了妃子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擦了擦,语调慢悠悠道:“朕与爱妃的竹马于家公子,相比如何?” 妃子脸上血色“唰”的退尽,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听的皇帝一皱眉,“爱妃应当爱惜自己啊” 妃子已经完全的吓傻了,整个人颤抖的趴伏在地上,嘴唇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啊”皇帝轻声道:“邱淑妃日夜思念竹马于氏三公子,不惜在省亲的时候,与其”皇帝轻笑一声,笑的邱淑妃一个哆嗦经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 “与其在马车里苟合!”外头很快进来几个人待命,皇帝方才那一副温润的样子,此刻尽数转变为狰狞,“贱货!都是贱货!” “照老规矩办,她就这一个相好,别割死了。”皇帝又拿起画纸,抖了抖,抖不掉上面沾着的甜羹,旋即一把“唰”的将一整沓画纸都甩了出去,飘散的到处都是。 “还有,”皇帝走到一张飘散在地上的画纸前站定,盯着上面趁着女子睡熟,偷偷伸手描摹她眉眼的男子,冷冷说:“命人准备万虫粉。” “天亮后,由监视侍卫带进去,用箭带粉包”皇帝转过头,又甜甜的笑了起来,撅起嘴唇,伸一根手指朝前,调皮的发出一声:“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现在怎么办 ,没有绳子,山奴用腰带, 把人拦胸捆在了一颗小树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将那侍卫的手塞回袖子, 两个袖子扯到身后系在一起, 鞋子脱掉, 把两个裤脚扯下来, 也绕过小树系在一起。 将先前待的那个山洞, 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虽然三人住来说有点小,但这大夏天,有顶有底,可比火堆边上好多了。 那花汁的功效还挺久, 她们布置好了山洞, 又在山洞的附近转了转, 青黛腿上的草药, 过了今天就该换了, 犁头草算是很有效了, 青黛虽然腿还是肿着, 但不高热,也没有再严重的迹象。 乐云认识的草药很有限, 三人顶着大太阳,将附近的山头树下草丛,全都溜遍了, 没有再见到犁头草, 也没再找见能用的草药, 反倒是摘了不少的果子。 在山涧边儿上清洗好,兜着回来,那侍卫看样子花汁的麻劲儿,应该已经差不多了过了,正在挣扎。 乐云这会儿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她手里攥着个果子,走到那侍卫跟前,用脚踢了踢他乱蹬的小腿。 “你说说,那粉包里是什么东西,我就把你放了。”乐云说着咔嚓咬了一口果子。 那侍卫满脸通红,紧紧闭着嘴不吭声,乐云点了点头,转头去拿那粉包,早上她见侍卫的样子,对那药包很恐惧,说不定吓吓他,他就说了。 只是等她走进那颗卡着箭矢的大树,手伸了一半,飞快的缩了回来。 只见那棵树上,从树根到卡着箭矢的那根树杈,长千上万的黑虫正在奔着那粉包前赴后继,排着队从箭身上蠕动而过,掉在地上就重新再往上爬。 整棵树底部赫然已经没有了树皮,转而披上了一层由黑虫组成的蠕动黑皮,密密麻麻看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 而这种虫子,乐云搜刮了前世为药人时,那毒医曾经研磨成粉,迫她服下的那些毒虫,竟然没有一种相像。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乐云指着那颗密布了黑虫的大树,她从地上捡起侍卫的弓箭,上箭拉弓对准侍卫喉咙,“你说是不说?” 侍卫吓了脸色发白,他就没见过长的这么娇柔妩媚,却这么凶狠的女人,山奴和青黛听见乐云的声音,也都走了过来,顺着乐云指着的那颗大树一看,脸色都十分难看。 那侍卫吓的嘴唇发青,却还是不说话,乐云见他不松口,顿了顿,将弓箭都脱手朝地上一扔,招呼山奴道。 “也罢了,”乐云无所谓道:“给你活路你不走,山奴你把他再捆捆,扔到那大树底下去,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用你说了,你就亲身去证实一下吧。” “你们上头下令,不让你们私自射杀我们,可没说我们不能弄死你们。”乐云露出森森白牙,笑了笑,“我昨晚削掉脑袋的那个侍卫,我猜没有人给他收尸吧。” 乐云话音一落,侍卫终于绷不住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那是,万虫粉。” “专门用来召唤隐藏在地下的万毒虫,”侍卫说:“你不是都看到了” 乐云抿了抿唇,又问道:“是你们上头下令,要你们朝着人身上撒?” 侍卫点了点头。 “所以这是要我们全都死?”这东西该是绝杀的手段,乐云朝着那颗已经啃光了树皮的大树看了一眼,若不是她和山奴及时砸进了水里,此刻怕是已经只剩下骸骨。 好在这东西看样子只奔着那药粉去,她们进这苍翠林里,今天是第五天,三人交换信息,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指甲大小的黑虫。 但如果狗皇帝突然玩腻了,想要让她们全都去死,大可以让侍卫用箭直接将她们射杀,不用如此大费周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新花样搞出来,是有针对的。 “你上午的那箭,对准是我”乐云指了指身后的山奴,“还是他?!” 侍卫没想到乐云连这个都猜出来,一时间脸色几变,他看了看那颗蠕动着万毒虫的大树,知道不说实话,怕是比那颗被啃掉皮的树还要惨。 那个被削掉脑袋的侍卫,真的没有人收尸,他们都是临时从各处抽调上来的,彼此之间根本不认识。 而且上头真的像这女人说的一样,只管命令他们不能在放逐者没犯规的情况下朝放逐者下杀手,却没有命令说,被放逐者杀了,会怎么样。侍卫低头片刻,再次开口道。 “上头的命令,是对着没有食用过塞仙散的男人下手。”侍卫说:“那万虫粉沾在身上,除非掉皮,否者走到哪都逃不了,万毒虫繁殖非常惊人,整个苍翠林的地下,到处都是。” 乐云气笑了,狗东西就是狗东西,朝没有食用过塞仙散的人男人下手?食用过塞仙散的,都是只知道交合的疯子,那狗皇帝是要彻底把这苍翠林变成乱淫的地狱。 乐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颗大树,虽然那些虫子前赴后继的奔向那个粉包,但是那粉包本身薄薄的一层布料,却没有被啃破,她让山奴又把那侍卫捆的结实些,喂了他两个果子。 乐云的心里有些许不安,太阳西沉,一天燥热退去,渐渐凉爽起来,山奴要在山涧里设法抓些小鱼,被乐云阻止了,水流急的地方基本不会有,水流缓的地方,一旦遭遇水蛇,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晚上她们照旧用野果果腹,乐云吃的胃口直泛酸,坐在山洞口,盯着那颗大树,和大树上不知疲倦蠕动的黑虫若有所思。 山奴将果子咬一个小口,比较甜的都拿给乐云,青黛躺在山洞里,抱着小弩休息,山奴就坐在乐云的身边,也不吭声,就痴痴的盯着乐云看。 “你看什么?”乐云让他看的想事情都想不下去,推了把他的脑袋指着那颗大树说:“你今天,差一点,就跟它一个下场了。” “我知道。”山奴闷闷的说:“重新回到大牢,我就知道一定会死”可要说死,他但愿是替他的小主人死,亦或者,能死的离她的小主人近些。 “呸呸呸!”乐云抽了一把山奴的胳膊,“快呸!” 山奴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跟着呸呸呸。 “什么叫一定会死?”乐云说:“你现在不活的好好的么?再说了,你亲口说过的” 乐云说:“你说的,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才能死。”乐云咬了一口果子,侧头看向山奴,声音温柔了下来,“我要你生,生到老死。” 山奴愣愣的看着乐云,眼中有浅浅的水光浮上来,乐云有些受不住这种气氛,转开头,把果子叼在嘴上,手杵着膝盖要站起来。 只是她才刚一动,山奴猛的抱住了她,吓的她嘴上的果子滚在地上。 山奴的手臂十分精壮有力,将她整个人侧身死死的箍在怀里,乐云挣了一下,纹丝未动,山奴粗重的呼吸喷的她侧颈,烫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烧起来。 “山奴”乐云窘迫的用唯一能动的脑袋磕了他一下,“你别” 山奴一动不动,只狠狠抱她,抱的她骨头都发疼,才瓮声瓮气的在她耳边说:“山奴领命。” 乐云胡乱的点头,山奴松开她的一瞬间,她直接跳了起来,拔腿想跑,又觉得她不至于因为一个拥抱就那么大反应,所以强行按捺住了。 但是她的双颊发烫,心脏乱跳,掩饰性的在原地蹦了几下,呼了好几口气,这才清了清嗓子,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 没看到人。 乐云楞了一下,转过头视线划拉了一圈,见山奴正在不远处的溪水边儿上,撅着个腚,猛朝脸上撩水呢。她嘴角向上提了一下,又撅起嘴给压了过去。 乐云心情非常复杂,她咬着自己的腮肉,按了按自己刚才比踹了倆兔子蹦的还欢实的心口,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埋下了种子。 不过她两世的唯一一点少女心,没能维持住几秒,因为曾经多次血的教训,惯常于居安思危,这会儿神经错乱一样骤然想起那侍卫说,狗皇帝专门对着没有吃过塞仙散的男人下手,旋即立刻仰着头四处看。 没有在树丛掩映间看到埋伏着准备下手的监视侍卫,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出声叫山奴。 “山奴回来!”乐云暗道自己真实粗心大意,被自己惊了一身的冷汗。 竟然听了侍卫刚才那番话,光想着怎么利用那包虫粉反其道而行,竟忘了若是狗皇帝派来的人不止一波,山奴就算躲过第一次,后面就这么大刺刺的暴露在阳光下,也是在劫难逃。 山奴听了乐云叫他,很快回来,乐云忙把他推进了山洞,“你进去待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她就不信,监视侍卫,还能堵着山洞射箭,就算他敢来,还有青黛涂了花汁的小弩呢,来一个放到一个。 青黛,你到洞口来,我去放那个侍卫,你瞄着他,要是发现他想对我动手,就射他。 青黛闻声挪到山洞边上,将小弩架好,对着侍卫。 乐云则是提着佩剑走到那侍卫的身边,开口说道:“逼着你说出万虫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在这林中,我们这些放逐者,命如蝼蚁,你就大人有大量。” 乐云近乎是温和的冲侍卫笑了笑,手上拿着的佩剑,快速划开了绑着侍卫的腰带,接着毫不客气架在他的脖子上。 “现在,你把衣裳都脱了留下来,就能走了。” 侍卫先是懵了一下,后脸色有些奇异,万虫粉的预防,有一个最简单最原始,却极其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布料把全身都包上,中箭后立刻将沾了粉的衣裳扔掉,或能保住一命。 只是苍翠林根本不可能有包裹全身的布料,偏偏他中了阴招,被抓住,逼着脱衣裳。 上衣都脱下来,侍卫垂死挣扎,“能不能留” “不能。”乐云笑着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侍卫企图用礼义廉耻,来逼退乐云:“一个姑娘家家的,看着爷们儿” 乐云没有心情跟他纠缠,剑尖又向前贴了贴,划破了他一点点皮肉,“你再啰嗦!” 侍卫铁青着脸,把衣裳都留下,赤着脚穿上鞋,提溜着唯一一块儿布料跑了。 乐云将侍卫的衣裳都捡了,拿到山涧边上搓洗好,再找了两个树杈挂上,天已经快黑了,他们离水边近,防止像上次有大群的人路过被发现,决定今晚不生火。 夜幕降临,乐云把侍卫半干的衣裳收了,拿回山洞,三个人并排躺着有些挤,乐云躺在中间,右边是青黛的伤腿,不敢碰,左边是山奴,身上热的烫人,也不想碰。 她夹在中间,把自己缩成一小条,闭着眼,忍着闷热,艰难入睡。 只不过等睡着了,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睡,乐云早上醒的时候,青黛已经钻出了山洞,正拿弩朝树上比划。 而她枕在山奴的胳膊上,整个人窝在山奴的怀里,一只腿架在山奴的腰上,那形象真真是不堪入目。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山奴已经醒了,她能感觉到头顶的视线,灼灼的要把她的脑袋烧出俩窟窿。 乐云没有抬头朝上看,装着迷迷糊糊的就要往出爬,膝盖撑着蹬了一下腿,朝上窜了一点,她的视线就正对上山奴滚动的喉结,额头刺痒痒的抵上山奴扎人的胡茬。 她朝后仰了一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山奴却慢慢将摊平在她脖颈下的手臂收拢,把乐云整个圈进怀里。 “山”乐云瞪着山奴喉结,腰上渐渐收拢的手臂,让她顿时声音梗在喉间。 胆子越来越大了!乐云懊恼的想,就不应该胡乱逗的,现在怎么办—— “青,咳,”乐云比山奴矮了近两个头,被圈在怀里,只露了个半个头顶,乐云被山奴揽着后脑,嘴唇眼看要贴上他的喉结,说话嘴唇不敢有大动作,发出的声音似是从牙缝挤出来的,“青黛,还看着呢,你快松开。” 好在山奴很快就松开了,乐云赶紧爬出去,山奴在乐云走后,还保持着那个抱着她的姿势半晌,随后叹了口气,翻身趴在地上,脸埋在枯叶里,羞人的反应许久才平复下去。 乐云爬出去,一路从洞口到水边,洗了双手,捧了清凉的水漱口,又喝了两口,这才把一肚子平地而起的慌乱,给压下去些许。 昨天采回来的野果还剩下不少,乐云洗漱好,把四圈都看了一遍,确保树上只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在晨间高歌,并没有埋伏着企图害人的监视侍卫,三人这才放心围坐在洞口吃果子。 这玩意偶尔吃一次还成,连着吃,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啃着酸涩的果子,不由自主的怀念起前天晚上的野味,哪怕那蚌肉毫无滋味,还不好咀嚼,至少吃下去不会像这果子一样反酸。 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六天,距离一个月,还遥遥无期,要是一直吃这个玩意,就算不遭遇其它的人,皇帝也不玩任何的新花样,她们光是吃果子,都要吃出病来的。 “得想办法弄些别的吃食,青黛的腿伤也该换药了,”乐云说:“咱们在这附近转遍了根本没有草药的影子,监视侍卫搜山应该结束了,今天沿着水边走,要是实在不行,就冒险重新折回边界一次。” 乐云看了眼包裹的只露两个眼睛的山奴,说:“反正无论在哪,都不安全。” “我没关系的,”青黛脸上满是愧疚,“我嘶!” 乐云面无表情的掐了一把她的腿,还不是伤口的地方,她就倒抽一口气,不再吭声了。 山奴点了点头,她对乐云的话完全没有异议,三人吃过果子,收拾好,就沿着水边出发了。 昨夜从边界跑出来,本来她们都打算在边界的附近找一处先落脚,等到搜山结束,就偷偷溜回去,弄些草药。 只是后来遇见了那五个带着福来的男人,一路辗转跟过来,没想到最后人救下了,却还是死于暗箭。 而夜里她们的所有神经,都用来盯人跟人,辗转在林间根本没有记路,更没想到,犁头草就只长在那一片,别处竟然一颗也没见着。 不知道边界的路怎么折回去,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沿着山涧走,那犁头草长在苇荡边,而苇荡在水边,她们沿着水边,肯定能找到。 山奴照旧背着青黛,乐云背着弓箭拿着长剑,在前面趟路,三人沿着水边慢慢的走,边走边找犁头草。 一开始很安静,清晨的阳光正好,水边的野花也在微风里摇曳生姿,虽然闻不到暗香,但耳边三无不时的鸟叫,还是十分的悦耳。 而突然一声女子的哭叫凄厉的响彻山林,正在晨间惬意引颈高歌的群鸟被惊飞,三人脚步皆是一僵,接着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男子哄笑和大叫,伴着女子的尖叫炸响,虽未见人,但人声密集交叠,绝不会少。 三人迅速转头找地方隐蔽,然而这一段偏生最高的蒿草只到膝盖,正是开阔地面,已经来不及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你们跑不了的! “前面那还有!”一个男声兴奋尖叫道:“今天可是撞了大运, 给咱们碰见了两波!” “咱们分头, 后面的去撵那四个小娘们儿你们几个, 跟我去撵这三个!” 山奴背着青黛,乐云提着长剑,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得掉头朝回跑。 水边的蒿草来时被她们趟出一条没有陷阱的路, 她们顺着这条路竭力狂奔,现在不是夜间,而是青天白日,根本没有钻到哪里躲避片刻的可能, 后头追上来的人, 脚步声和叫骂声却越来越近。 乐云在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 心顿时凉了一半, 方才奔逃间, 听这帮人说话的意思, 来追她们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她一眼粗粗看去, 竟有十几个人。 而她们加上行动不便的青黛, 也仅仅三人, 三人对十几人,根本没得打。 更雪上加霜的是, 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六天, 这十几人, 都是服用塞仙散,已然进入癫狂状态的人。 “你们跑不了的!哈哈哈哈” 大笑声近耳边,已经有人追到近前,乐云和山奴皆是脚步一顿正要回头迎战,正这时,青黛端着小弩,从山奴的后背转头,朝着要向乐云伸手的男人就是“嗖嗖嗖”三连发。 中箭后,那已经在塞仙散摧残下痛感迟钝的人,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又追了几步,等到花汁的作用完全发挥,他四肢尽数麻木,才“唉”了一声,摔倒在地。 乐云心中一喜,跟山奴又憋着一股劲加快了脚步,青黛就端着小弩,回头朝着将要追赶上他们的人射。 照理说,正常人,有同伴受伤倒地,第一反应是要停下帮忙,就算不帮忙,见对方手中有能一击致人倒地的武器,总要放缓脚步,观察躲避。 但这群人,显然已经变成疯子,青黛先后射倒四个人,身后的脚步不光没有迟缓,甚至被倒地的人刺激到,叫嚣着猛然提速,跟的更紧了。 青黛的小弩是横向三连发,她的手头不准,自己颠簸,目标也在跑动,再是好用,可除去射空和在同一人身上浪费的,半小圆筒,很快见了底。 这时候一大片青藤缠绕着的青蒿,终于给了她们一些缓冲的时间,来时走过这里,她们是用长剑砍出来的小路,只容一人行走。 三人跑过,后面有再多的追来的人,都要一一列队,想要直接横跨,基本迈一步,蒿草上缠着的藤蔓就会裹在腿上,要重新踩一条路,十分耗时。 她们顺着小路跑出去,咬牙加快脚步,终于把身后的人甩出一些距离,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乐云跑过她们昨夜休息的山洞,突然心念电转,叫住了山奴和青黛。 “等等!”乐云叫住两人,朝她们招了下手,就侧转方向朝着昨天捆绑侍卫的方向跑过去,山奴对乐云的指令,从来不问原由,即便是此刻追兵就在身后,他的脚步也毫不迟疑的跟着乐云的方向。 她们这样跑,在这青天白日里,是绝对跑不掉的,打也打不过,要是再遇见一片像刚才那样的缠着青藤的蒿草,没有提前开路的情况下,立刻就会被抓住,再说没有走过的地方,万一踩上陷阱,当场毙命更不是没可能。 乐云不怕死,但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群人形畜生的手里,她要出了苍翠林,要面见狗皇帝,到那时候,死,也是死于同归于尽! 她一鼓作气,冲到昨天挂着万虫粉的那颗大树下,大树上依旧密密麻麻的蠕动着黑虫,并且整个树根位置粗壮了数倍,黑虫上爬着黑虫,数量足有昨天看时的三倍之多。 身后的人转眼就要追到近前,乐云朝着大树树杈上卡着的完好粉包指了一下,山奴即可会意,迅速将青黛放在地上。 他全身都包裹着昨天从那侍卫身上抢劫下来的衣裳,乐云生怕狗皇帝再派人撒虫粉,连山奴的手都包上了那侍卫裤子扯成的黑布,可以说是十分严密。 “小心,别碰到虫子。”乐云紧张的出声提醒道。 山奴抬手,摸了一把眉毛上将要入眼的汗滴,点了点头,小心的捏起那箭尾没有虫子的一头,把那粉包从树杈上拿下来,抖掉了上面的黑虫。 这时候,那些人也气喘吁吁的都追过来,一看她们不跑了,怪笑着停下。 因为黑虫是黑色,大树的树皮也是灰色偏向黑色,所以一帮只会看着青黛和乐云,揉自己身下满眼冒光的畜生,并没有看出大树上被拿走虫粉,瞬间全体停止蠕动的黑虫。 “呦!这不是郡主嘛!哈哈哈”一个男人桀桀怪笑,回身跟身后的人气喘吁吁的说:“兄弟们,你们没有见过郡主吧我撒扫院子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都会被管事的呵斥,这模样,在整个皇城也是一顶一的美人儿了! “乐天那个杀神,放着好好的皇富贵日子不过,偏偏要谋反。” 那男人双目赤红,奔跑的一身大汗,说话间更是涎水四溅,比第一天放进苍翠林中饿上好几天的狼犬,看起来更像畜生。 “害的咱们跟着遭难,哈,现在他女儿竟然也沦落到这林子中,哈哈哈落在咱们手里,咱们也尝尝皇亲国戚是什么滋味!” 山奴手中提着那带着粉包的箭矢,闻言抬步就要冲上前,被乐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乐云手中拿了一根青黛圆筒里的小箭矢,快速朝那粉包上扎了两个窟窿,这粉包昨天掉在水里,被她好好的重新系过,想来甩几下,是不会散的。 她快速抬头看了山奴一眼,听了那些人的混账话,山奴眼中的血丝,看上去跟那些吃了塞仙散的人,竟然不相上下。 “省着点,一人沾上一点足够!” 这时候那群人也正冲上来,山奴捏着箭尾,朝着冲上来的人迎面甩了一下,挂了两天已经干透的万虫粉,顺着粉包上窟窿,甩了第一个冲过来的男人一脸。 “呸呸!什么鬼东西” 山奴手上不停,仗着身量高,将那系着粉包的箭矢,在陆续冲过来的人头顶晃荡,不停的有粉末从粉包里头撒下来,沾在追来的人头脸上。 那些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随手抹了一把,并没有延缓脚步,有两个要去攻击山奴,被山奴一脚踹出老远,大多数都朝着乐云和青黛冲过来。 青黛的圆筒已经空了,小弩端着毫无威慑力,乐云将长剑横身前乱挥,阻止男人的靠近,同时护着青黛快步朝布满黑虫的大树靠近,冲紧张朝她们看过来的山奴吼:“撒完赶紧将衣裳脱掉扔了!” “郡主,你还是乖乖的” 乐云突然站定不躲了,连横在身前的长剑都垂下去,不再挥动,甚至朝着追过来的人,提起嘴角眯起眼,娇媚一笑。 她将人都引到大树跟前,那静止不动的黑虫,果然在嗅到药粉的味道后,轰然四散炸开,速度飞快的朝着沾了药粉的人蠕动而去。 “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 “是虫子,好多的虫子,它,钻进我的肉里了!” “救命啊——赫赫” 乐云和青黛就站在第一个倒地的人不远处,那黑虫对她们视若无睹,瞬间就淹没了那个男人,尖叫声和垂死的赫赫声划破丛林,细小密集的嚓嚓声伴着鲜血的腥味,在鼻翼蔓延开来,青黛直接转身,对着草丛呕了起来。 乐云却盯着那黑虫覆盖的男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张嘴嘶吼,口鼻淹满黑虫,最后覆盖在他身上的黑虫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从指甲大小,变成手指粗细,薄薄的肚皮滚圆起来,呈现黑红色。 然后这些吃饱的黑虫,会停止动作,再由新一批的黑虫顶上来,将吃饱的拱下人体。 有秩序有节制的进食,监视侍卫说,这种虫子繁殖力惊人,一但跑出苍翠林的范围,而失去虫粉的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山奴将粉包挂在树上,他很小心,没有沾上虫粉,沾上了虫粉企图近身攻击他的,也都被他踹开了。 他走到乐云和青黛的身边,朝转眼就尽数倒地被黑虫淹没的人看了一眼,面色沉重。 乐云见到山奴还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个激灵回了神,马上叫道:“衣裳怎么还不脱!”乐云上去就扯他蒙头的上衣,“等死吗!?” “主人”山奴蒙头的上衣被扯掉在肩上,热满脸的通红,汗水将头发全都浸透,脸颊到下颌,已经淌成了几道汗流。 “我没有沾上,”山奴抓着乐云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抓着箭尾,虫粉在箭头上,我很小心,没有沾到。” 乐云手下胸膛滚烫,她忙朝着山奴上下看了看,又抽出手,沿着他转了一圈,确定没有白色的粉末,也没有黑虫向他爬过来,这才放下心。 这一会儿的功夫,乐云朝倒地完全没有了声息的人看去,黑虫覆盖下的人形小了一整圈,而地上到处都是吃饱了血肉,圆滚滚的虫子。 乐云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也有些想呕,她回头拍了拍青黛的后背,问道:“你还好吧?” 青黛摆了摆手,回头朝地上看了一眼,又呕上了。 乐云朝林子里看了看,分成两波的另一波,还没有追上来,她踮起脚,抹了一把山奴水淋淋的额头,又勾着山奴的脖子叫他弯腰,把扯掉在他肩膀上的上衣重新仔细围上去。 “热点就热点,”乐云说,“一会儿估计还会有人过来,你先忍忍。” 三人索性不跑了,就在这成群的虫子附近待着,带着粉包的箭矢挂在树杈上,那树也又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堆黑虫,他们精神还绷着,时刻准备着,一但有人追过来,就撒虫粉,总好过她们没方向的乱跑。 但是她们在原地等了很久,等到太阳升到头顶,又微微偏西,也没有等到追来的另一波人,而且,林中一片寂静,连微风吹动树叶的声响,都几不可闻。 山奴穿着黑衣,又被黑衣捂着,热的汗湿了整片后背,乐云和青黛也好不到哪去,这还是在林子里,有树荫的情况下。 “不等了吧,估计不会来了,他们吃了塞仙散,这已经是第六天下午,现在心智已经不正常了。” 乐云用手扇着风,“那群人追咱们的时候,青黛射倒在地上的人,都没人去理,他们根本不会找什么同伴,塞仙散十天为死期,现在正是不眠不休癫狂的时候。” “对,”青黛说:“那些人追咱们的时候,我看到有被我射中的人,绊倒了身后正跑的人,那被绊倒的人不光没有停下扶他,还照着被我射中倒地那人的脑袋踹了一脚。” “今天天晚了,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乐云说,“咱们找些吃的,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再顺着水边继续找草药,今晚咱们就在这附近歇着,反正虫粉还剩半包,来人也不用怕。” “嗯。”山奴点了点头,连眼皮都通红。 “你再忍忍,等会儿进山洞就好了。”乐云拍了一下山奴潮乎乎的手臂,“先找吃的。” 三人都站起身,乐云听见青黛的小圆筒,“哐啷”一声撞在小弩上,脚步顿了一下,“已经空了吗?” 青黛闻言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是我射的太不准了。” 乐云解下铁制的小圆筒,转着看了看。突然道:“我有个更安全的办法!” 她把山奴手上巴掌宽的黑布条解下一条,往小圆筒上头一蒙,大小正好。 喜滋滋道:“虫粉放在这里头,用这布包好扎上孔,再盖上盖子,捆在树枝上,即不招黑虫,又能在需要的时候打开盖子直接撒粉!” 乐云说:“最重要这样不用担心粉甩到自己身上。还能随身携带!” 说干就干。 山奴去折趁手的树枝,乐云和青黛配合着小心翼翼的把那虫粉包套进小圆筒里,用佩剑把粉包划开,然后蒙上黑布,抱着跑出老远,确保黑虫没有跟来,才扎上孔,再把圆筒盖好。 这时候山奴树枝也找回来,乐云和青黛又用布条,把圆筒牢牢固定在树枝上,递回给山奴。 “昨天那侍卫说,整个苍翠林地下,都是那黑虫,”青黛有些兴奋的说:“我们有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就能横着走了?” 乐云笑了下,然后满脸严肃的看向青黛,把青黛看的有些聂喏,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乐云才一本正经道:“是的!现在整个苍翠林的地下,都是我们的援兵,只要用的好,莫说横着,斜着走都不是问题!” 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是从来没有的轻松,山奴手里拿着绑着小圆筒的树枝,三人相互搀扶着去林中找果腹的食物。 虽然虫粉剩的也不多,用不好还可能玩火自焚,但是在这前路一片黑暗的的逃杀里,只有不放过一丝一毫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和慰藉,她们才能真的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没有! 晚间的食物, 依旧是果子,这一次三人走的远些, 采的品种也多些,大多数酸涩, 有一种甚至是苦的,汁水滑腻,而且肉质十分诡异,吃在嘴里有些像是在咀嚼木头一样, 又柴又硬。 乐云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 咀嚼了几口,苦不堪言, 青黛显然也跟她咬的一样,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转头吐掉, 并不约而同的把这种果子都拨到了山奴的跟前。 山奴嘴里也咀嚼着一个这样的果子,咀嚼几口就吐掉,把果子又重新递还给乐云,说道:“不是吃的这个,”山奴说:“这个咀嚼之后吐掉,可以用来清洁牙齿。” 乐云闻言赶紧又接了过来,跟青黛两个分着继续嚼, 虽然苦涩难言, 但是不下咽的情况下, 也不是不能忍。 山奴自小生在偏僻的山村, 生活条件有限, 那些心灵手巧的妇女们,总是能想出一些即省钱又实用的办法,山奴只知道小时候阿娘总会踩这些果子,熬成药汁,存放着漱口洗头发,偶尔在山上碰见,就直接摘了来咀嚼。 他只听阿娘说,这东西原本只寻常的下火草药,因为太寻常了,所以十分不值钱,但是熬出的汤汁无论是漱口还是洗头,效用都还不错。 疲于奔命,她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的洗漱,乐云和青黛都是女子,女子爱干净是天性,听了山奴的介绍的说法都有些按奈不住。 太阳偏西,三人草草的啃过了果子,没有追兵追上来,也没有什么异响,乐云把从掉头侍卫那里顺的箭篓,拿过来研究了下,是铁质,箭篓的中断上方都是镂空,这也是乐云没有把箭矢直接扔了,用它盛水的原因。 但是她跟青黛研究了一会,要是只用下半段,吊起来煮点苦果汁,还是不难的。 三人现在手中有虫粉,只要数量不太庞大的人群,就没必要躲着。要是煮半箭篓苦果汁,到水流急一些,水蛇无法停驻的地方洗漱,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要洗漱,真是整个身上都跟着痒痒起来,乐云和青黛拖着山奴去找了足够的木柴,又摘了一些这种果子,等到日头将落的时候,正好架起了火。 盛了水和苦果的铁质箭篓里,咕嘟咕嘟的开了半晌,乐云把箭篓用棍子挑下来,晾了会儿,顺着镂空的地方倒出一点点,果然是滑溜溜的。 乐云和青黛拿着煮好的苦果汁,借着火堆和星辉在山涧边洗漱,山奴背对着两人放风。 虽然山涧的水很凉,乐云和青黛也都冰的嘶嘶哈哈,但天才刚刚黑下来,白天酷热的余威犹在,这会儿林中的温度还算高,快速将头发洗好,除去伤口的地方,也都擦洗干净,两人快速抱团奔到火堆边上烤火。 “你也去洗洗吧,白天出了那么多的汗,煮出来的水还剩了些。” 山奴直到此刻整个人还是包着,今天太阳又大的要命。一整天捂下来,属实苦不堪言,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走,乐云又说:“你你自己不行,还是我跟你去吧。” 乐云裹紧了衣裙,提着剑,把虫粉递给青黛,“你看着火堆,烧旺点,把虫粉的盖子打开,来了陌生人,扬他一脸再说话。” 青黛点了点头,乐云跟着山奴到水边去洗漱。 山奴直接上衣都脱了,打着赤膊哗啦啦的撩水洗头发,乐云把剑插在旁边的泥地里,用山奴包脸的的衣裳撑开在他的头顶,遮住有可能中招的角度,以免有监视侍卫趁着这功夫,用箭撒虫粉偷袭。 山奴洗的很迅速,就是水声“哗啦啦”听上去太冷,乐云听的打了个寒战,叮嘱道:“你慢点洗,少撩水,这里水太凉了。” 山奴闷声嗯了声,但还是洗的稀里哗啦,“洗好了头发和上身,山奴顿了顿,回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直接笑道:“洗你的,大老爷们儿怕我占你便宜?” 山奴还是犹豫着没动,乐云啧了一声,逗他,“你刚才有没有回头看我?” “没有!”山奴忙辩解,动静大的吓人一跳。 他这一次将自己克制的很好,因为水边不止乐云,还有青黛,他怎么可能回头! “没有就没有,”乐云被他震的缩了下,“你快点洗,我也不看你,再说了,”乐云又嘟囔着:“你是我的奴隶,给我看看怎么了” 山奴这才解了腰带,直接下水洗漱,乐云说的没错,身为奴隶,无论主人要怎么样,都是理所应当,在皇城中,男女奴隶相貌好些的,通常都是主人发泄的对象,任何方面。 他的主人从来没有折辱过他,没有用他去配种赚钱,也没有在衣食住行上苛待过半分,又对他有救命之人,对山奴来说,乐云无论叫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要看他,自然也是可以的。 山奴倒是下水没有再扭捏,乐云反倒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又不敢闭眼,还要竭力弯腰把上衣撑在山奴的头顶,好在水下比岸边矮了不少,要不然她就是脚尖立起来,也够不着山奴的头顶。 “你”乐云顿了顿,脸色有些发红的小声道:“你转过去啊,知道你长的好了,显给谁看呢” 山奴听话的转过去,又是一番不一样的风景,乐云自认也算是于男人上阅遍千帆,山奴容貌算不上多好,但身量上手长脚长,自然那也很可观,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很快山奴洗好了,还把中裤也拽进水潭洗了,穿好后打着赤膊走上来的时候,乐云不否认,她的心也跟着山奴踩乱的水波荡了荡。 山奴头发都散着,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裤子因为也打湿了,所以一样也贴着,勾勒的他精壮的身材纤毫毕现,胸膛上水湿的发捋,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他伸手接了乐云一直撑着的衣裳,蹲在水边搓洗,洗好拧了拧,直接穿在身上。乐云“唉”了一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站在树上拉弓的黑影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索性也洗了,乐云将山奴白天包头的那个也递给他,自己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警惕着周围,等到山奴洗好,把湿漉漉的衣裳披到头顶上,两人这才重新回到火堆边上。 火烧的很旺,青黛头发和衣裳都烤的差不多了,脸蛋红彤彤的,正在解腿上的包扎的布条。 “你”乐云说了一声,就闭了嘴,青黛抬眼看了乐云一眼,抿了抿唇说:“刚才那天那个在边界上遇见的侍卫来了。” 乐云点了点头,在青黛的裙子边上,拿了两株已经洗好的犁头草,笑了笑,递给山奴一株道:“侍卫人真好,这回我们不用去找草药了,山奴你把这个吃了,你白天闷了一天,晚上又洗冷水,希望能有点用。” 山奴接过手里,看了青黛一眼,把青黛看的整个人缩了下,乐云嚼着犁头草,眯了眯眼,专心的烤火,没再说话。 青黛自己把自己腿上严重的伤口,都换了药,把剩下的犁头草,和犁头草下面干硬的面饼,都递给乐云。 “云姐姐,”青黛咬了咬嘴唇,“这些都是那个侍卫送过来的,那个侍卫是我哥哥。” 青黛说:“是被我连累才被分派进的逃杀场做监视侍卫。” 乐云没有接东西,而是微笑着看向青黛,她以为青黛会一直瞒着她,毕竟她理解她瞒着对所有人都好,可青黛这样跟她坦诚,乐云无疑又喜欢了她一点。 青黛却忐忑的很,误解了乐云微笑的含义,急道:“他打听到了,万虫粉本来就有限,是用万毒虫的雄虫磨成粉制成。” “这种虫在没有雄虫的情况下,也能像地龙一样,自断身体独立存活但是寿命很短且全是雌虫。只有雌雄交合生下的才能活的久,而且交合时需要大量的进食,雄虫很有限,上头手上已经没有虫粉了” 青黛视线有些怯怯的看向山奴,“山奴哥哥,不用再用衣裳捂着脸了。” 山奴嘴里嚼着犁头草,没有接青黛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乐云不由的挑了挑眉,“你哥哥一直跟着我们?” “他们侍卫有固定的监视目标,相互之间有时候在私底下交换,他是跟别人交换的。”青黛说:“就是上次咱们放走的那个侍卫,我哥哥是跟他交换的。” 乐云想起上次被他们抢劫的侍卫,没忍住笑了,“这是好事儿啊,那以后,是他跟着咱们吗?” 青黛一见乐云没有生气她隐瞒的意思,眼睛亮晶晶的朝乐云凑了凑,“是的,云姐姐,他以后负责监视咱们。” 乐云朝四外看了看,没见着那个侍卫的影子,不由问道:“那他在哪,要是没有其他的侍卫,让他下来吧。” 青黛开心的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咱们弄掉脑袋一个,他同组又让咱们给扒咳,之后没有侍卫愿意来监视咱们,本来两人一组,现在就我哥哥一个人” 青黛说着朝身后的大树轻轻叫了声“哥哥”,乐云和山奴也都转过头去。 片刻后,大树后转出了一个怀抱着佩剑,身背弓箭,蒙着面巾眉间带疤的黑衣侍卫,昂头挺胸的朝她们走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你过来 四个人坐在火堆边上, 烤一个干硬的面饼,闻着焦糊味竟然也能口水泛滥。 草草的烤热,山奴把面饼分成了四份, 一人拿着一小半儿, 就着野果, 吃的津津有味。 乐云青黛和山奴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到正经的东西了, 一小块儿面饼吃完,都意犹未尽,恨不得把手上糊灰都舔掉。 侍卫光啃着果子,面饼吃的很慢,用眼睛一直溜着青黛,等青黛手里的面饼吃完了,就把自己的递过去。 青黛推拒,侍卫就硬塞,塞的青黛眼泪汪汪。 “拿着吃吧,”乐云说:“多吃一点你伤才好的快。”说着把果子往侍卫跟前又推了推,“她哥哥, 你一张面饼是多久的口粮?” 侍卫正咬着果子,闻言呛了一下, 即便是面巾没有摘, 三人也都能看出他的脸红了。 青黛立时就把要送到嘴边的饼递回去, 被侍卫轻拍了下手背, “吃你的, 这饼是我换班的时候, 朝不愿来的那人要来的。” 许是被乐云的问题给臊着了,侍卫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提剑要走,被乐云又拽住了衣摆,乐云笑了下,学市井的替人跑腿的狗腿子那副德行,抓了几个果子塞在侍卫的手里。 “她哥你拿几个树上吃,”乐云狗腿道:“今晚就辛苦你了。” 侍卫眉心竖了竖,斜了乐云一眼,接了果子揣怀里,助跑两步,朝着树上一跃,哗啦啦树枝被踩动的声响,人就没影了。 “你哥哥叫什么?”乐云坐下来,拿了个果子啃,随口朝着青黛问。 青黛把嘴里的干面饼咽下去,抹了抹沾灰的嘴唇道:“哥哥叫青峰。” 乐云点了点头,随手把咬了一口的酸果子递给山奴,只是举了半晌,山奴竟然没接。 她诧异的转头,就见山奴手里捏着个咬了一口的果子,也不吃,正看向青黛哥哥消失的地方,根本就没看她。 山奴通常无论什么情况下,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乐云冷不丁被无视了,感觉有些奇异。 她又把酸果子收回来,咬了一口,酸的直哆嗦,余光溜着山奴还在盯着林中出神。 青黛正在专心致志的吃她好哥哥给的那小半个面饼,乐云侧头看了山奴一眼,见他那个傻憨憨的神态,偏偏还长了一幅精明邪气的外表,就老想逗他。 乐云飞快的凑近山奴侧脸,贴着他的耳边,“啊!”的喊了一声,眼瞅着山奴一个哆嗦,手里攥着的果子,直接甩自己脑门儿上,砸的“当”一声儿然后掉进了火堆。 “哈哈哈哈哈”乐云笑的十分开怀,青黛也抿着唇笑了起来,山奴则是愣模愣眼的看了看乐云,耳根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发红。 这一晚上,三个人度过了进苍翠林以来,最踏实的一晚上,一个守夜的都没留,大喇喇的瘫在火堆边上全都睡的十分香甜。 一大早三个人醒过来,洗漱摘果子,啃完之后,就又钻回山洞里,疲于奔命这么多天,神经一放松下来,简直没有一个地方想动,三人钻回山洞,十分惬意的并排睡了个回笼觉。 山林里头特别的安静,今天仍旧是微风和烈阳的组合,中午的时候,青黛先醒了,抱着小弩出去研究,山洞里就剩下乐云和山奴。 乐云也不知道是自己睡着了就会朝山奴怀里钻,还是她睡着了山奴就会把她搂怀里,反正大中午热醒的时候,又是窝在山奴的怀里。 她抬袖子抹了一下鼻尖上的细汗,拍了拍山奴箍在她腰间的手,“松开热。” 山奴闻言睁开眼睛,见青黛没在洞穴,就搂着乐云装没听到,还用下颚的胡茬,蹭了下乐云的脑门。 乐云被扎的朝后一仰,挣了几下,没挣开山奴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热的心烦口渴,仰着脸压低声音随口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现在不是郡主了,是不是连你也欺负我!” 山奴闻言被电了一样,飞快的松开手,“对不起主人。” 他爬坐起来,抓着乐云的手,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唉!”乐云唉了一声,把手拽出来,满脸无奈的看了山奴一眼,爬出山洞去水边洗了把脸。 山奴也慢腾腾的爬出来,然后一整个下午,都笨拙又特别刻意的回避乐云,搞的青黛看他俩的眼神都透着怪异。 乐云下午蹲在水边用一根棍子搅合水,心里满满的感叹。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七天,一个完全没有危险也不用奔逃的日子。 ——但是她的奴隶跟她闹起了别扭,一整个下午,乐云目光一直跟着他转,但两人却一眼对视都没有,并且山奴的表情用四个字就能完美诠释——丧家之犬。 晚间火堆烧起来,侍卫青峰也过来,咀嚼犁头草,给青黛换药。 乐云吃果子,啃一个一个能酸死人,山奴垂头在火堆边上,手里抓一个果子,根本没吃,在瞅着火堆发愣。 乐云叹口气,起身抖了抖裙子,拍了拍山奴的肩膀道:“你跟我过来。”说着她率先迈步,朝山洞那走过去。 乐云听着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冲天翻了个白眼,她在山洞边上的大树前站定,山奴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疑惑的看她。 “你过来,”乐云说:“往前来。” 山奴闻言朝前挪了两小步,两人的距离由一步,缩成了半步。 乐云抬手揪着他的衣袖,把他拽到近前,伸手狠掐了把他紧实的胸膛。 叹气道:“抱吧”乐云冲着山奴张开双臂,“给你抱行了吧,你别皱着脸。” “不主人,山奴却是诚惶诚恐,他将刚才前进那两小步又缩了回去,“噗通”一声在一步之外跪下,仰头满脸愧疚的看向乐云“是山奴的错,山奴不该冒犯主人,山奴不敢了。” 山奴说:“但山奴不是” 乐云让他给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拽了起来,仰头看着他高大的影子,轻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我又没生气,反倒是你,给我看了一天的脸色了” “我”山奴又要解释,乐云又捂住,“我知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更没有折辱的意思,只是情不自禁。 乐云倾身靠上他的胸膛,拽着山奴的手,朝自己的腰上放,“你不是想抱着我么,抱吧”乐云声音闷在山奴火热的胸口,“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迟疑着收紧手臂,乐云靠在他的胸口,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揽着她后腰的手臂也越来越重,最后彻底将她箍在怀里。 “我其实”乐云闷闷的嘟囔了一句,又没有再说下去。她其实对山奴是有好感的,她从前喜欢斯文清秀类型的男人,但她在经历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一生之后,山奴的笨拙和忠诚,高大可靠,给她的感觉更舒心一些。 前生为她而死,今生又为她入死牢,相依为命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七天,但山奴的赤诚,却足以动容任何女子的心肠。 只是乐云她还不确定,不知道怎么去接受,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山奴这份深情,每天在这种生死边缘挣扎求生,也无暇分心去仔细的想,她对山奴到底是感动多些,还是喜爱多些。 今天早上那句话出口,她就后悔了,世人都有同样的毛病,总是习惯于对亲近的人口无遮拦,有时候甚至心中根本没有那么想,却没有过脑子,就说了那些伤人心的话。 现在她没了父亲,没了乐雨,身边横跨过前世和今生的,就只剩山奴,经过今天,她发现,她很介意山奴的情绪。 山奴微微弯着背,将下颚抵在乐云的头顶,双臂死死搂着她纤瘦的腰身,在远处不甚明亮的火光映照下,唇角高高的上扬,连睫毛都在颤动不止。 如果你没有仰着脖子去殷殷的期盼过,没有陷入过午夜梦回的梦中不想自拔,没有在数九寒天站在窗外半宿,只为了看喜爱那人的映在窗扉上的剪影,就不会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就会失控。 而此刻真正肆意的把人搂在怀里,山奴全身血液如同被点燃一样的沸腾起来。 “轻点”乐云回手掐了把山奴硬邦邦的手臂,“一会儿腰勒断了。” 山奴闻言手臂稍稍松了松,垂头双眼灿若星辰般看着乐云,抿唇大着胆子抱起她朝前走了两步,将乐云抵在大树上。 “主人”山奴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听的乐云耳朵带动半边身子都痒。 山奴向她低下头,用那双盛了两把火一样眼神,看了她许久,乐云以为山奴会控制不住吻下来,准备着向后躲避,她到底还是没想好,并且在这种未必能活出去的前提下,任何美好的开始,都有可能变成悲哀。 山奴生的雄壮力气大,还会些粗浅的功夫,又几乎是苍翠林唯一不吃塞仙散的男人,最后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打破了这层关系,两人不顾死活的好上,死了主人的奴隶,可以挖去奴隶印记,更可以易主,但死了恋人,照山奴的性格,不可能独活,乐云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万一她不幸,不要因为对她的痴恋,就放弃大好生命。 但今天这个头,是她先撩起了,要是山奴非要亲,那亲一下也就亲了乐云早就想过,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她会给山奴一个答案,不让他两世的深情空付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连环陷阱 山奴最终没有吻下来, 乐云松口气的同时,耐着性子让他抱, 抱的她都要睡着了, 山奴才总算放了她, 回到火边的时候, 侍卫已经走了,青黛自己在火边上, 百无聊赖的鼓捣火堆。 有人给他们守着, 三人的状态都懒散下来, 相互之间随意的聊着, 她们白天睡的多, 晚上就很精神,火堆都要熄灭, 才准备回山洞去睡。 今夜林中非常静, 一丝风都没有,连树叶都懒洋洋的垂着。 她们刚在山洞里躺下, 轻踏树叶的哗哗声传来, 一个黑影落在洞口外,飞快的开口:“快起来,东边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过来, 三十左右,朝西跑!” 青峰说完重新跃上大树, 三人匆匆爬起来, 将武器都背的背拿的拿上, 借着星辉朝西边跑过去。 他们才跑出不远,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人群吵闹叫骂的声音,乐云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她们手里还有绝杀万虫粉,但是三十多人要是一起上,根本也对付不过来。 火堆还未燃尽,一看就知道有人跑了,她们加快脚步,不敢耽搁,这群疯子,万一追上来,就是一场恶战。 万幸有青峰通风报信,她们免于遭遇人群,只是连夜奔逃,草草趟过陷阱,因为没来得及寻个趁手的树枝,趟陷阱用的是长剑,乐云只感觉手中锋利的剑,唰的一声,割断了什么。 接着头顶上方,绳子甩起来的两声“嗖嗖”声传来,乐云头皮一炸,一声趴下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股大力向旁边猛的一推,她和青黛顿时身体朝侧面倾斜,倒在地上滚做一堆 山奴第一时间将乐云和青黛推出去之后,也立时就朝前方扑倒,但他的位置实在太正,又慢了半拍,还是没能躲过已然顺着绳子悠荡起来的圆木,被一下捣在屁股上,借着朝前冲的力,摔在地上,出溜出老远。 撞是没撞的怎么样,但这一口气还没松出来,山奴轻呼一声,乐云抬头一看,山奴着地的前半身处已然塌陷,而他整个人正朝里头载进去。 连环陷阱! 乐云原地一蹬,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山奴的小腿,但山奴实在太重了,她又过于娇小,只能延缓掉入陷阱的速度,却不能停止。 青黛反应过来,也朝着乐云扑过来,抱住乐云的脚,总算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但这样也不行,止住了下滑,他们都吊在这里,根本无法自救。乐云脑中一闪而过朝青峰求救,随即快速的打消念头,就算青峰现在正看着他们,要是出手相救,一旦被其侍卫看到,只有死路一条。 乐云将额头抵在山奴的小腿上,脑中急转,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脱困,不能硬拽,她跟青黛两人就算用上全力,也未必能把在山奴这种雄壮的体魄,倒吊着的状态拽上来。 再说青黛腿伤刚好些,要是再度撕裂,旧伤托的久了会非常的麻烦。 “青黛,你松开我”乐云深呼吸一口气,将双脚脚尖儿在地上拱了几下,勾进泥土,快速道:“去把栓圆木的绳子拽过来,系在我脚上。” “可是我一动,你们就要向里头滑,”青黛的声音带着抖,“我方才朝坑里看了一眼,闪着光的,肯定是尖锐的铁器或者刀,掉进去” “所以你速度要快,”乐云紧了紧抱住山奴小腿的手臂,“我现在松不开手,全靠你了。” 青黛躺在地上摇头,“万一我松开了,你们掉下去不行,我,叫我哥哥吧,哥” “你想害死他!”乐云压低声音吼道。 青黛抽了抽鼻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叫青峰帮忙,有可能会害了哥哥,但是她方才看见那坑中全是尖头冲上的铁器,人掉进去,肯定登时就要被戳的体无完肤。 “没事的”乐云说:“我脚勾着泥土呢,你动作快点,肯定没关系,咱们经历那么多生死一线,不至于折在这小小的陷阱上。” “现在,松开我,转身到那颗树下去抓绳子,回来系在我的脚腕上,然后咱们再慢慢的想办法” 青黛急的眼圈通红,这个办法实在太冒险,但是不这样,她们也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万一一会儿再有人追上来,就更麻烦。 “好呼”青黛深呼一口气,转头在自己衣袖上蹭了把水雾翻腾的眼睛,抽了抽鼻子,“准备好,我要松手了。” 说完青黛飞快的松手,把眼睛睁的几乎要脱眶,连滚带爬的回身去找绳子。 而乐云这边,脚尖勾在泥土上,也根本没有什么用,青黛一松手,两人飞快的朝着坑中滑下去,山奴全程都没有说话,他能清楚的看到,坑中全是刀刃向上埋在土里的刀,在星辉下闪着冰冷的幽光。 他没有添乱的叫乐云放开他,然后愚蠢的去只身赴死,他不想死,虽然救了乐云,算是死得其所,但他的主人想他活,活到老死,他也想活,活到能跟随在主人身边老死。 可在他整个身子都滑下坑,朝陷阱坠去,而他的主人还抱着他的小腿不放,马上就要被他拖累掉下来,他怎么能让主人被他拖累而死。 山奴在小腿都滑下坑中的一瞬间,快速挣开乐云抱着的一条,一脚狠力蹬向乐云的肩头,用了他这种身体角度,能用的最猛的劲儿,绝对能将她蹬回安全地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想将乐云蹬回安全的坑边,用上十成十的力气,而乐云抱着他,同样也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一脚蹬的乐云惨叫一声,却根本没能蹬掉她死死搂着山奴另一只小腿的手,两人眼看要摔下坑,千钧一发之际,青黛终于飞扑过来,把系好的绳结,套上乐云的脚踝。 但绳子是系圆木的,青黛在慌忙之下,来不及去估量它的长度,眼看着绳索被乐云的脚腕,带着飞快朝坑中滑下去,青黛扑在地上,徒劳的用手去抓绳子,却除了手心磨出血迹,根本于事无补。 绳子终于不动了,她急促的呼吸,脊背窜起的凉气,已经游走进她的骨髓,她甚至不敢探头朝下看一眼,不敢张口叫一声,只能瞪着眼睛呆滞的趴伏在原地,任脸上热泪横流。 而山奴跟乐云,在身体彻底脱离地面之后,下坠的速度变的飞快,这回乐云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坑底的刀尖,生死一瞬间,她轻叹一声一闭上眼,心中平静如水,只想骂一句狗老天。 预料的万刃穿身并没有到来,她只觉后脚一阵尖锐的撕扯疼痛,下坠骤然停止。 她迅速瞪着眼看向坠在她下方的山奴,儿山奴的头颅,就堪堪停在那刀刃的上方,不足一尺处。 乐云这才松出活气,后知后觉的痛呼出来,她朝上看了一眼,星辉下,她脚腕和小腿,呈现一种诡异的弧度,疼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连骨带肉的脱离她的身体。 “青黛!” “青黛!”山奴和乐云同时叫出声。 正僵在坑边,身子被自己吓的凉了一半的青黛,被这叠声叫的登时就嚎了出来。 接着乐云就十分无语的忍着剧痛,听着青黛嚎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乐云心也跟着酸了。 “没事,我俩都没事,你快别哭了祖宗。”乐云手开始发麻,脚腕疼的已经失去知觉。 “别他娘的没完了啊!”乐云怒吼:“再嚎一会儿,我抻成两截儿了!” “一会再把人招来!赶紧想办法把我俩弄上去!” 青黛这才哽咽着放小了声音,她虽然嚎着,可一直都在想办法,她用长剑一边嚎一边疯砍了两颗手腕粗的小树,一根搁在坑边,一根托在手里,走到圆木和大树的缝隙。 拽绳子她是万万拽不动的,她将手腕粗的小树在绳子上别了几下,接着全身施力,水井打水一样,一圈一圈,将绳子都绕在树干上,用肩膀抗,用身体坠,一点一点将出溜到坑下的绳子都重新拽上来。 “疼疼疼!” 听到乐云的痛呼,青黛她抓着树干,别在圆木底下,防止缓劲儿,这才一瘸一拐的跑向坑边儿。 两人已经被她缠到坑的上方,她把另一棵小树伸向山奴,山奴抓紧后,她就用全身压着小树,把山奴上半身生生翘了起来,山奴飞快扒住侧面坑边,竭力朝上爬,等到山奴山半身爬到坑上,绝对掉不下去之后,乐云这才松了已然撑不住的双臂。 山奴爬上来之后,跟青黛两人合力,一个用树翘,一个拽腿,终于将乐云也弄了上来。 三人都浑身大汗,形容狼狈,在星辉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相互对视,而后不顾浑身的疼痛,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好样的”乐云抽着鼻子,亲着青黛的发顶,青黛小声的呜咽着,山奴则将两人都紧紧搂住,也悄悄红了眼圈。 半晌,三人开始检查伤处,山奴倒还好,青黛伤口撕裂。 乐云最严重,脚踝脱位,三人没人会接,这会儿功夫已经快要肿成两个大,肩膀也被山奴踹的抬不起来,手臂因为用力过度,动个手指都颤的宛如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妪,一下子变成了重伤员。 这里到底不是久留之地,三人把武器都带上,山奴背一个搀扶一个,又朝着西面慢慢的走。 他们走的慢,却没有停下,三具活生生的身躯在劫后余生紧紧搀扶相贴,一直到走过一片密林,在山涧边一处水流湍急的地方,给乐云冰脚踝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落脚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你可以杀了我 山奴背一个扶一个走的很不轻松, 浑身大汗的站在山涧边上粗喘,借着星辉, 发现山涧峭壁边上, 有一大片极其浓密的密植, 足有一人多高, 从根部到尖顶都是鳞次栉比硕大叶子,就连兔子跑进去, 也会瞬间淹没无踪的程度。 这是个绝佳的落脚躲避地点, 近水又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三人都已经筋疲力竭, 乐云的脚踝冰的差不多, 她们就相互背扶着,拨开浓密的枝条和叶子, 挤进一片密林之中。 山奴背着乐云, 走在前面,青黛则一瘸一拐抓着山奴的衣摆, 跟在两人后面, 她们打算走到密植的中心,就砍出一片空地作为落脚点。 只是她们才走到一半,就听见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山奴脚步站定做戒备的姿势,回手朝青黛打了个手势, 慢慢的朝后退, 同时密林中听见有人声传来。 “咱们绝对不能在白天出去, ”一个女声清晰的从正前方传过来:“咱们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只有趁着夜” 声音越来越近,山奴和青黛对视一眼,将手中武器抓紧,把碍事的密植削掉一点,不打躲避,这里是密植,对方人数听起来也不多,甚至还有女人,对上未必会吃亏。 很快,山奴面前的枝条被拨开,窸窣声和交谈声戛然而止,两个小姑娘,冷不丁见前方竟然有人,下意识的朝后蹦了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 为首的那个小姑娘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呓语一样说了一声“男人” 身后那个小姑娘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失声尖叫起来,并挥起握在手中的树枝,朝着山奴披头抽过来。 山奴背着乐云,空不出手,凭着那点功夫底子,偏头躲过了小姑娘这满含惊惧和惶恐,没什么准头和力度的一抽。 “我们受伤了,”山奴率先开口说:“正在找地方躲避。” 对面两人看清三人狼狈的样子,并且山奴虽然是男人,但说话条例清楚,也没有双目赤红口流涎水,这才松出一口长气。 三人都疲惫的要命,见对面人没有再动手的意思,绕过她们,继续朝着里面走。 “你们跟我们一起吧。”方才领头的那个小姑娘突然说:“我们有姐妹四个,在这里落脚两天了。” 在“畜生”扎堆的时候,能找到同仇敌忾的人,哪怕是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这种三个残掉一个半的状态,有人待在一处,也会省下很多麻烦。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赞同,这才跟着两个小姑娘的后边。 没走多远,密植开始变的稀疏了一些,接着一片小空地映入眼帘,坐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一见着山奴,顿时蹬大眼睛,爬起来就要跑。 “他没有吃药!”带三人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及时上前去解释,那两个要跑的盯着山奴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没有发疯的症状,这才镇定下来。 山奴把乐云放在空地上,几人相继都坐下,自我介绍了一番,乐云全身都疼,头也晕的厉害,对面四个人的名字这个枝那个花的,她一个也没记住,只被山奴搂在怀里,挑起眼皮看了对面四个人一眼。 “这是郡主?”有人盯着乐云看了半天,诧异的出声,不知道是惊讶于乐云的伤势,还是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乐云。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山奴和青黛都警惕的盯着对面四人,手里的武器蓄势待发。 苍翠林中全是亲王府被株连的家奴,除去山奴和青黛,被连累到这种境地,没可能心中毫无怨言。 “我们去别处。”沉默对峙一会儿,山奴抱起乐云,身后跟着青黛,离开这块小空地,朝更深的地方走过去。 四人一直盯着他们没有吭声,也没有挽留,山奴跟青黛又走出很远,一直到出了密林,彻底转到了山岩的另一面,山奴才寻了个松软的地方放下乐云。 一阵枝条轻晃的声音响起,山奴和青黛都拿起武器,对准了声音的来源,看清是一个熟悉的黑影,又将武器都放下。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悬崖也是边界。”青峰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将手伸进鼓囊囊的怀中,掏出犁头草全部递给青黛。 又走到乐云的身边,一个招呼不打,端起乐云的脚踝,稍稍转动了两下,一个猛力,就将她弧度诡异的脚腕恢复正常。 乐云正枕着山奴的腿,被动了脚腕没有叫,只闷闷的哼了一声,青峰做完这些,飞快的消失在密林中,青黛将湿淋淋的草药在口中咀嚼,给三人处理伤口。 山奴将还沾着水的犁头草给乐云塞进嘴里一些,乐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咀嚼。 前面是悬崖,也是边界,说明没有人会来这里,青峰又跟上来,还给他们带了草药,处理完伤口,三人就那么瘫在地上,没用一会儿,就都睡的昏天暗地。 清早乐云醒过来的时候,双眼似乎是肿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没有熟悉的火热怀抱,她还颇不习惯的伸手朝旁边划拉了一下。 山奴早早的到附近采果子顺道勘察地形,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监视侍卫,他趴在崖边朝下看了一眼,全是嶙峋的山石和树,莫说跑,掉下去连个全尸都不会有。 幸运的是这一代的果子和别处一样多,想来种植的时候,那狗皇帝下了不少功夫,山奴用衣裳兜着一堆果子回去,乐云和青黛正背靠背相互支撑坐着。 山奴揪了些叶子铺在地上,将果子放上去,乐云和青黛看了看,率先捡起苦果嚼,等把嘴里的残渣吐出去,对付着清洁了口腔,这才抓起其它的果子吃。 山奴也抓了个苦果嚼,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果子,吃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拙劣的鸟叫。 密林里钻出一个黑乎乎蒙着布巾的脑袋,朝着青黛勾手,三人同时回头看去,乐云笑了下,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去吧,他应该是要给你吃的。” 青黛坐着没动,吃独食的感觉让她很羞耻,她并不想吃青峰的口粮,她知道青峰也没有多少。 “去吧”乐云直起腰,把身体重量从她身上,挪到山奴身上,“你有个好哥哥。” 青黛脚步迟疑的朝青峰走过去,一瘸一拐还没等倒跟前,青峰就急着问:“你换药了吗” 乐云不由想起乐雨,她小时喜爱吃甜的,小孩子都爱吃甜的,乐雨也爱吃,但总是将无论街上买,还是府上做的糖果甜点,都留给她,挺着小胸脯,一脸无所谓的说,“拿去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有一段时间,是真的以为乐雨不喜欢吃甜的,直到有次打雷她去蹭床,发现乐雨的宵夜和糕点,全都齁人的要命。 那以后,她照旧不推拒乐雨给她的糖果,她总觉得乐雨给她的,比她自己从任何地方得来的都甜。 想起乐雨,乐云忍不住又走起了神,山奴一句话问了三遍,乐云也还是没有听见。 直到他忍不住捏起乐云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向自己,乐云才听见他问,“当时要掉下去了,为什么死死抓着我不放手?” 乐云眨巴眨巴眼,把满脑子乐雨是不是过的好,硬挤出去,慢半拍的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推我,替我去死?” 乐云说:“我已经不是” “你是我的主人。”山奴有些激动,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奴隶为主人死,理所当然。” “我其实”乐云拍开山奴的手,笑了下道:“我及笄的时候,买奴隶只是图新鲜,我从来没有真的把你当过奴隶,只要你愿意,随时把心口的印记” “不,我一辈子都留着。”这印记你给的,你亲手给的。山奴扳着乐云的肩,手上的劲儿有些大。 “你”乐云让山奴激动的样子弄的有点懵,动了下肩,疼的嘶嘶哈哈,只好顺着山奴的劲朝前,气哼哼道:“你贱的吧,你爱留着就留着,你掐我干” “山奴?”乐云瞪着山奴放大的脸,嗅着山奴带着强势侵略的雄性气息,向后扬了下脖子,低声拒绝道:“你别。” 山奴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薄唇紧抿着,眯起眼睛,看上去十分的凶狠,说出的话,却卑微的可怜。 “你可以把我当成发泄,”山奴说:“像所有主人对奴隶那样,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乐云侧过头,山奴的粗重呼吸就喷在她的侧脸,紧紧禁锢她的肩膀,让她有些避无可避的窘迫。 “我不需要发泄。”乐云艰难的说。 山奴看着她的侧脸,她白皙的侧颈,慢慢松开乐云的肩膀,脸色通红,他垂下头在嗓子里压着一声走投无路的哼吟,抓过尖刺塞在乐云的手里,将尖头抵上他青筋暴起的脖子。 “你可以杀了我”山奴粗喘着说。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乐云的受伤的脚踝,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不管不顾的捧住乐云的脸,朝她的唇压上去。 山奴的唇带幅度不小的抖,带着乐云的唇也跟着抖,他闭着眼,只是虔诚又珍重的贴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唇上还带着苦果的涩。 乐云尖刺将山奴的脖子划了一道红痕,被她及时拿开了,她被山奴抵住她的蓬勃和唇上颤抖的频率,弄的脑中空白了片刻。 好一会儿,山奴还是就那么贴着,乐云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撅了下嘴唇,伸出一点点舌尖,在山奴的双唇间扫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你喜欢他吗 山奴被乐云这小小的一个动作, 弄的整个人一抖, 接着他红着眼眶推开乐云,深深看了她一眼, 再次压上去, 便是如火一般的炙热, 深重又强势。 乐云的腰身被山奴的一臂紧紧箍住, 她的脖颈也被山奴压着,扬成一个合适侵略的角度, 带着涩涩苦味的舌尖勾缠过乐云口腔的每一处。 乐云身上带着伤,本来是见山奴亲都亲上来,却不知道不会还是不敢, 一直傻傻贴着,想给他一点勇气。 但下一刻她就有点后怕, 她现在身上哪里都痛, 就连回抱着山奴的手臂, 都酸软的没有什么力气, 要是山奴让她招的发了狂,这熊人一身的蛮力放开的搓揉一顿,她怕要伤上加伤。 乐云舔了一下山奴的唇缝之后,就紧紧闭上了眼睛,等着接下来山奴的狂风暴雨, 她的齿关被撬开, 呼吸被剥夺, 腰间的手臂也箍的死死的, 可也仅仅是如此。 事实上山奴不但没像她想象中的疯狂,还避开了她的伤处,虽然唇齿相缠的难舍难分,如她所料的热情如火,却一点都没弄疼她。 没像头一次尝到荤腥的野狗一样没有节制,除了无可避免的反应戳着她之外,没有任何逾越于亲吻的举动,手指摩挲她的后脑,带着紧张的湿热,规矩的很。 乐云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眯起一条缝隙,看着山奴紧闭的双眼,弯了弯眼睫,抬手摩挲了下他的后背。 青黛回来,打断了两人的亲热,山奴完全就把青黛的事儿忘了,飞快的唇分,用粗糙的拇指抹了一把乐云唇上的水渍。 把乐云松开小心挪到地上,整个人羞臊的满脸痛红,站起身就朝林中走了几步,然后又跑回来,垂头眼睛乱飘道:“我,去再摘些果子!” 乐云和青黛同时朝地上摆放着,没来得及吃的果子堆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山奴跑没影的方向,面面相觑的对视。 乐云慢慢的朝着身后的地上倒下去,仰着头抬起酸软的手臂用手背轻碰着有些发红的嘴唇,青黛则是拿着一小块面饼过来,递给乐云。 乐云没有接,推还给青黛,“你哥哥给你的,自己吃。” 她现在心情很不错,唇上麻酥酥的,想起山奴刚刚的那个样子,就特别想笑。 乐云心情愉悦,眯眼看了看青黛,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叹口气,侧头和她对视了一眼,说道:“我刚才是被“逼”的。” “什么?”青黛脸色一变,把面饼放在果子上,忍不住又朝山奴跑没影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没看见,那样子凶的啊”乐云说,“还拿着尖刺抵着我的脖子,说要不给亲就杀了我。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竟然对我,唉” 青黛震惊的眼珠子要瞪出来,她刚刚看见亲在一块儿的两人,一点都没有诧异,富贵人家小姐偷偷养两个强壮的奴隶发泄戏耍,富贵人家公子养娇美的女奴夜夜笙歌,这在皇城是十分寻常的。 很多人还以奴隶的多少和样貌暗暗的较劲,相互赠送交换,更是毫不稀奇。 青黛知道郡主从及笄开始就买了山奴一个奴隶,没出事之前,亲王府都道郡主天生仁厚,不责备打骂下人,唯一的奴隶更是从没折辱过。 而且这几日下来,她起初见山奴平时眼睛基本长在郡主身上,明显是痴恋,郡主生的貌美,举手投足又有股子特别妩媚的风韵,是那些官家小姐没法的比的。 这种明明不该在王公贵族身上出现的不庄重气质,在郡主的身上,一点都不显得低俗,她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这些不自知的妩媚融合在一起,有时候连她也会看的痴了。 可这几日三人相依为命,青黛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昨天白天郡主就一直在哄山奴,晚上她和她哥哥都看到了郡主和山奴拥在一块儿来着,就算现在郡主已经不是郡主,一个主人对奴隶这样,不是对他有情,也该是不讨厌的。 山奴这些天,对青黛虽说粗鲁却十分照顾,青黛有些替山奴着急,明明等等,说不定郡主就自愿了,怎么还干出胁迫的事来了呢! “他他是特别喜欢云姐姐,才会这样,”青黛轻轻的晃了下乐云的手指,“云姐姐,不要生气。” 乐云绷着脸,用胳膊挡住眼睛,听着青黛细声细气的给山奴说好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山奴哥哥其实挺好的,他昨天其实一直趁着你不注意,偷偷看你”青黛滔滔不绝的给山奴说好话,乐云把眼睛上的手臂移开,侧着脸看了青黛一眼,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俩眼亮晶晶的,好像嘴里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你喜欢他吗?”乐云突然轻声问道。 青黛绝顿时卡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色渐渐发白,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她的滔滔不绝,根本就没有费心思去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细数山奴的好。 乐云见青黛脸色发白,支着胳膊坐起来,“你别怕,我不是在质问你,”乐云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他没逼着我。” 青黛脸色已经白的吊死鬼一样,眼圈红红的眼看要哭,乐云对于闹着玩,还闹出这么个结果,有些糟心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青黛为什么会知道山奴一直看着她,或者偷偷的看她,很显然,青黛的眼睛也一直追随在山奴的身上。 而青黛刚刚的那副神色,和前世青楼里一个恋上恩客的小妹妹一模一样。 乐云一丁点都没有因为青黛喜欢山奴泛酸或者生气,她甚至搂过青黛的肩膀,亲了亲她的头顶,温声细语的安抚:“你别,唉这没什么。” 她能想象青黛为什么会喜欢山奴,虽然救青黛的主意是她定的,但全程照顾青黛的基本都是山奴,抱着她夹着她背着她走,粗鲁却也切切实实的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乐云舔了舔嘴唇,青黛已经哭上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搂着青黛瞎拍,拿了个果子啃。 真不是她不会吃味,而是她根本不会吃青黛和山奴的味,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她问了才反应过来,而这八天她们间的彼此相依相护,根本不是这点儿女情长就能抹煞的。 “你啊,”乐云嘴里嚼着果子,摩挲青黛的后背,“你最好别说,”乐云诚挚道:“他除了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青黛闻言哭声大了起来,乐云顿时反应过来,她说错话了,她把小姑娘给刺激了。 但是对于山奴的忠诚,乐云一丁点都不怀疑,两辈子了,除了乐雨,山奴是她最信任的人,要是青黛傻兮兮的说了,没忍住表个白啥的,山奴那个性格,搞不好青黛再受伤,她命令让背都不会背了。 “你要想说,等出了苍翠林再说。”乐云也没遇见过这种情感上的纠葛,只好坦诚道:“而且你”乐云顿了顿,青黛泪眼朦胧的看向她,乐云叹口气又道:“说了也白说。” 青黛瘪着嘴,眼泪一串串的,乐云对于这种事情上也是懵的,你让她随口说折磨人的方式,她能细数出百余种,但她确实没经历过任何的感情,本身也是一张白纸。 但她懂,这种生死相依衍生出来的感情,不是风花雪月可以相比,是最真挚纯洁的,乐云喜欢青黛,也不排斥青黛喜欢山奴,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陷入什么感情的复杂纠葛,山奴彻头彻尾根本就是向着她生长的。 青黛懵懂的感情刚刚被点破,就惨遭打击,俩眼哭的红红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山奴眼中从来盛不下别的人,郡主说的都是真的,但她哭的就是停不下来,为她心中那朵幽幽暗暗还没来得及盛开的花,没等见到光,只一条缝隙,一阵微风,就死的干干净净。 两人又恢复了背靠背的姿势,一个抽泣不止一个苦着脸啃果子,没一会,山奴又兜着一大堆的果子回来了,见了两人诡异的气氛,先把果子放在乐云的跟前,给她捡了一个甜的,替换掉手里的。 这才看向青黛,板着脸粗声粗气的开口问:“哭什么?” 一句话,青黛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乐云挑着眉回头看青黛,青黛怯怯的看了山奴一眼,胡乱抹了几把脸,好了。 乐云呼一口气,搓了搓自己脑门,没忍住低低的笑了,一物降一物,亏她刚才哄了半天,越哄越严重。 乐云把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含糊问道:“这么多果子能吃完吗?” 谁料她不过含糊一句,把精神高度紧绷,全都集中在她身上的山奴,问的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吃,吃吃不完”山奴咽了口口水,怯怯的看向乐云,“挑甜的吃。” “噗”青黛看山奴对着乐云那个怂样,没憋住笑了。 “哈哈哈”乐云也让山奴的模样逗笑了,捏着果子,伸一根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脚腕疼,带我去山涧冰一冰,青黛也一起,洗洗你的小花脸。”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相互搀扶着朝山涧走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落难郡主和奴隶? 除去食物还是太单一, 以至于三人一见着果子都反酸之外, 这密林中,算是进了苍翠林以来, 呆的最舒心的地方。 一连三天,除了有些时候摘果子, 会遇见那四个同样藏在密林中的小姑娘之外, 就是青峰在那天给青黛送了面饼之后,没有再来过。 青黛有些担心,想要找, 被乐云阻止,青峰要是能来,绝对会来看青黛,三天没有露面,肯定是因为来不了,原因只有两个, 不是已经被换班换走, 就是这里除了青峰一个监视侍卫, 还来了别的, 青峰不方便跟她们有什么交集。 没了青峰的看护,三人睡觉不敢大大咧咧, 乐云伤势比较严重, 这一次她睡觉, 青黛和山奴轮流守夜。 乐云的脚腕, 一天三遍的去河边冰, 整六天才消肿,把脚腕用布条紧紧缠上,勉强能着地。 肩膀上的疼也好了一些,这些天瘫在地上养伤,乐云掰着手指算计进苍翠林的日子,已经是第十四天,总算是要时间过半,那些食用了塞仙散的人估计已经死的差不多。 她心里不是没有小小的奢望,奢望就在这密林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余下的日子,但她知道,狗皇帝不会让她们轻轻松松的出苍翠林,现在的安逸,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狗东西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大的。 而乐云也确实没有猜错,御书房里,身着玄色龙纹袍的皇帝正伏在桌案上,将奏折尽数拂在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清瘦白皙的手边,堆叠了两指厚的画册,画册中血腥和慌淫的场景寥寥无几,几乎通篇都是一个女子。 有她在水边冰脚踝,有她在火堆边安然入睡,有她与一个高大的男子在密林的果树前谈笑,在树后偷偷的拥抱亲吻。 皇帝草草将这些画册翻过,画纸上无一例外,女子都是带着笑,而每每画册上出现男子,皇帝都会用指尖意味不明的轻点几下。 皇帝的嘴边也挂着和画中女子如出一辙的笑意,一点点的嘲讽,一点点的倨傲,翻倒最后一页,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微微蹙起了眉心。 画中女子和高大的男子,正躲在一颗大树下亲密,女子被架起腿来抵在树上,衣领散乱,而男子的头正埋在女子的侧颈,女子微微偏着头,微眯着一双媚丝眼,手按在男子的后脑,纵容宠溺的意味,几乎要化为实质隔着画纸扑面而来。 夜空中月亮已经圆了大半,月华星辉交汇着自天幕撒下来,却抵不过女子那一双半眯的眼中透出的华光半分美丽。 皇帝紧紧盯着这画纸,许久都没有动作,侧脸的弧线绷的紧紧的,半晌突然嗤笑一声,轻声道:“落难郡主和奴隶?” “哈,我倒要看看你是生死相依,还是为了活命依附而已”皇帝将画册也一并拂到地上,伏在桌案上轻颤着睫毛,漫不经心的问道:“是第几日了?” “回皇上,”正打瞌睡的老太监半眯着眼,也懒洋洋的回答:“第十四日了。” “朕那花斑虎饿了几日了?”皇帝又问。 “第二日了。”老太监打了个哈欠回道。 “再等等” 皇帝从桌案边站了起来,走到老太监的跟前,伸脚去踹他的膝盖,被老太监一岔腿躲开了,皇帝又扑上去扒老太监半睁的眼皮,满脸兴味的问,“老家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专情于一人的人吗?” 太监掐着皇帝要把他眼珠子抠出来的手腕,老脸直抽搐,“老奴不知。” “我猜没有,”皇帝放过太监的眼睛,转身也打了个哈欠,朝内间的软塌走过去,“若是真的有”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前日拦住朕表明心迹的刘美人”皇帝站定脚步,头也不回的问,“如何了?” 老太监揉着眼皮,顿了顿,叹口气道:“昨夜和她院中陛下精心挑选的侍卫” “她不是说对朕心悦甚久,冒死拦圣驾要朕看她一眼么”皇帝满含嘲讽的“哼”了一声,又朝里间走过去,“今晚就召见她吧,多找几个和那侍卫样貌相似的,好好伺候刘美人。” “是。”老太监眼皮耷拉着,不恭不敬的应声。 玄色的锦袍甩在地上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皇帝自己动手,除靴上塌,半睡半醒间语气软软的又开口道:“一直跟她们偷偷接触的那个侍卫画副画像来。” 皇帝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再专门挑两个送过去” 老太监本来眼看都要站着睡着了,闻言耷拉下来的眼皮,猛的撩上去,满脸震惊的看向软塌边水墨屏风,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抖着唇说出了一个字,“是。” 相比于老太监的震惊,山奴此刻的震惊也不遑多让,他最近总半夜拉着乐云往小树林里头钻,也不敢真的干什么,就大狗似的蹭来蹭去。 这天晚上,山奴总算蹭够了,要抱着乐云回去,乐云给架着半天腿酸,想自己下地活动,就让山奴扶着她走,月华还算明亮,两人朝回走,冷不丁前面黑影一闪,稀里哗啦的一片慌乱的踩踏声。 山奴整个人都僵住了,扶着乐云胳膊的那只手,劲儿大的乐云忍不住嘶了一声,抽了他一巴掌。 “你干嘛!”乐云没好气,“快点回去,我困了。”老这么往出跑,每次回去她见青黛那受伤的小眼神,都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山奴却是不动,脸上红的泛紫,月光下都能看出些,磕磕巴巴的道:“有,有人,在看” 乐云满脸无奈的回头,“苍翠林到处都是监视侍卫,你以为他们都是来游山玩水的?” 山奴显然不知道还会有人偷看,整个人陷入凌乱,而他又悚然想起不光有人看,还会有人画,画完还会在皇城里传阅,这是苍翠林历来的规矩,我我我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再说出来,乐云有种他已经冒烟儿了的错觉。 乐云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也没干什么,不怕眼瞎就看呗” 实际上要是山奴真的想来点实在的,乐云也不可能同意,她的心境千锤百炼,跟保守那一套挂不上边,只是这苍翠林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画下来,她可不想整个皇城到处传阅她的椿宫册子。 而且,这林中没有壁子汤药可用,她就算活着出去,也是步步危机,万一成孕,那并不好玩。 山奴还挺纯情,也就蹭蹭蹭,最多乱个衣襟,和自己的奴隶乱来,这种料子在皇城里还真的激不起什么水花。 “对不起,主人,我不知道”山奴眼看着要下跪,被乐云一巴掌甩胳膊上止住了,“你刚才抱着我来劲儿的时候,不是挺爷们的,这会儿怂什么?!” “山奴啊,”乐云挎着他的手臂,两人慢慢的朝回走,“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进了这苍翠林,”乐云笑了一下,满不在意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山奴垂头不吭声,扶着她的手一向火热,此刻却有些发凉。 乐云实在是感觉糟心,她半夜三更的给人拽着占便宜,困的五迷三道,现在还要转过来安慰人,那天真不该心软,就照着他脖子扎一下多清净! 乐云呼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又道:“而且我清誉要是毁了,嫁不出去,不正好” “山奴不敢!”山奴突然提高音量,吓的乐云到嘴边的话都飘没影。 “山奴这样就已经满足了。”山奴面对着乐云缓缓跪下去,捧着乐云的手,在嘴边亲了亲,嗡声道:“山奴必定全力保主人出苍翠林,若山奴有幸也能出去,山奴只求一生追随左右,除此之外,不敢有任何的妄念。” 乐云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有点发酸,她抬手用两根指头戳了下自己的眼睛,垂头看向山奴,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所以你打算以后看着我和别人成亲生子?”乐云勾了勾他的下巴,“喜欢我喜欢的要死,蹭几下就满足了,不想真的要我么?” 山奴抓住乐云的手,贴在唇上,没有回答乐云的话,显然是默认,半晌才哑声道:“夜深了,山奴送主人回去休息。” 说完他站起身,一把抄抱起乐云,大步朝着休息的地方走过去。 乐云想说什么,但她最终没有开口,她虽然侥幸重获新生,却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就连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争辩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回去的时候,青黛已经休息了,火堆快要熄灭,乐云躺下枕着山奴的腿,山奴鼓捣火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三人去水边洗漱,回来嚼了苦果子将口腔清理干净,乐云对着一地的野果,一点胃口也没有。 青黛也是愁眉苦脸,加上这两天大概是受了打击,小脸都泛着绿。 不弄点其它东西吃,她们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乐云捏了个果子又放下,拍了下巴掌道:“咱们去干点大事吧。” 三人对视一眼,把头聚在一块儿叽叽咕咕商量了片刻,接着个个满脸振奋的站起身,拿上弓箭武器,开始绕着她们周围,仰着脖子到处找监视侍卫,没一会儿的功夫,还真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找见了一个。 找到后三人迅速围了上去,直接扯嗓子喊他下来,那侍卫一脸懵,还有点害怕,被三人用弓箭连威胁带恐吓的,先前监视三人的侍卫,一个被她们勒掉了脑袋,一个被俘获住,是果着跑回去的,还受了责罚。 这三个“恶霸”已经在侍卫队里出了名,这个侍卫还真的怕青黛手里拉的直晃悠的弓箭,涂了什么致人不能动弹的麻汁,万一中了箭,这么高的树上摔下去,要是脸先着地,可不是好玩的。 侍卫犹犹豫豫愁苦着脸飞身下来,刚一落地,便不由分说的被山奴用剑抵住了脖子,乐云也不客气,一把尖刺抵在侍卫的心口上。 青黛弓箭也对着他的肚腹,三人眼冒狼光,齐声开口恶狠狠的威胁道:“吃的交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玩你娘! 监视侍卫惨遭抢劫, 口粮上交, 被塞了几个果子打发走,三人分摊了侍卫才咬了一个边儿的面饼, 总算是吃到一口正常的食物。 不过监视侍卫也就让他们逮住那一次,三人再想吃, 再怎么找, 也找不到人影了。 如此又是两天,在他们掐着时间算计着,已经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十六天夜里, 失踪好几日的青峰出现了。 三人彼时正在离火堆不远处百无聊赖的打哈欠,日子可以用白天黑夜交替来计算,时辰要是晴天就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大致估算,而黑夜她们彻底没有计时的依据,最近这风平浪静的日子,过的如梦似幻, 三人通常是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 青峰骤然出现, 三人先是一喜, 接着又都盯着他愣住了, 平日里和她们接触下来,连吃东西都不摘面巾的青峰, 这一次竟然直接没有带着面巾。 青黛自不必说, 自家大哥长什么样子当然心中有数, 山奴和乐云可都是第一次见着青峰的真容, 两人都盯着瞅了好一阵子。 青峰生的和青黛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青黛眉眼灵动秀美,而青峰平日里总是把整张脸遮着,眉心那一刀道疤,乍一看去像是在蹙眉,总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而今夜却完全展露了相貌,那种冷漠似乎都尽数的退去,青峰持剑站在火堆前看过来,乐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竟然在青峰的眼角眉梢看出几分风流之意,而且嘴角勾的也略微邪气,不算多么赏心悦目,可也别有一番味道。 “哥哥”青黛这几天吊着的心放下,急忙站起来,过去拉了青峰的胳膊晃了晃,问道:“你前些天去哪了?” “上头重新调整了侍卫队,我被调到别处,今天又偷偷换回来的。”青峰抬手揉了揉青黛的脑袋,视线穿过火堆,看向乐云。 乐云和他视线一对,因着他今天没带面巾,将要出口的调侃突然噎住她在跳跃的火光中,抬手揉了揉眼,朝火堆后头退了退,她觉得自己被烤花了眼睛,青峰刚才是冲她眨了下眼,还是用一只眨的? 谁料到她的眼睛不止晚上花,第二天早上开始,一整天下来,乐云都怀疑自己瞎了。 青峰一直就没走,大喇喇的跟着她们一块儿待着,并且他一整天都对着乐云时不时的挤眼睛,要么就是笑的宛如憋尿。 等到夜里青峰若无其事的叫她单独出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在大树上要俯身凑过来的时候,乐云就算这一天再不断的否认自己的猜测,此刻也没办法自欺欺人,青峰确实是在勾搭她。 而且勾搭的极其生硬突兀,眼里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见到心爱之人的炙热。 “别闹了。”乐云在青峰压过来的瞬间,将尖刺抵上他的脖子,“狗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 青峰脸色一变,抵在脖颈上的尖刺朝前刺了一点,划破了他一点点皮肉,一滴热流缓缓而下。 “让我猜猜。”乐云哧笑了一下,不屑道:“那狗皇帝是不是许了你荣华富贵?或者是放了青黛?” 青峰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乐云看了一会儿,想起面前这女人对青黛的救命之恩,叹口气,他本身也不是个会无中生有的性子,这一整天,自己都要被自己的阴阳怪气给弄疯了。 索性直说:“上头说,只要引你就范,就放我和青黛出苍翠林。” “你做梦呢吧?”乐云不顾青峰脸色难看,“那狗皇帝为什么这么干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按照他说的办了,还想出苍翠林?” 乐云说:“你忘了塞仙散?那些人给他创造的乐趣,可比诱惑一个我刺激多了,最后死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吧?” 青峰本也不是冲动之人,但是这事牵扯到自家妹妹,而且上头说,不成功也没惩罚,成了就能带着妹妹活着出去,虽然这样做,对不住救她妹妹性命的两人,可他在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 而且这些天的宁静,不过是假象,监视侍卫无人不知道皇帝又投放了一批死囚进苍翠林,还准备了花斑猛虎,想要活着出去,实在太艰难了。 “且就算你上头说的是真的。”乐云从未有过的冷眼厉色,“凭你的武力,想杀我不费力气,其他的呵,趁我还感念你先前的施手相救,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 乐云朝火堆边看了一眼,没有说再说什么话,她收起尖刺,甩袖便走,气呼呼的回到火堆边上,心中把狗皇帝骂的狗屎淋头,无声的掠过一抹杀意,要是能亲手手刃,她即便生机自此戛然而至,也不枉她重活一世。 山奴对乐云心思最为敏感,见她情绪不对,转头看着他,出声问道:“青峰叫你什么事?” “呵,”乐云皮笑肉不笑,见青峰朝她们这里走过来,看了青黛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青峰又失踪了,直至夜里,都没有回来。青黛又忧心忡忡,乐云这次没有安慰,她自己感觉都糟心透了,本来青峰的相助,让她将青峰和青黛都划为了“自己人。” 青峰受那狗皇帝许诺诱惑,来引她就范,她真是又惊又怒,可乐云到底见识过人性种种丑恶,也深知丑恶的对立面,往往就是纯善,只不过青峰的纯善,尽数不管不顾的面向青黛,如此就只好将丑恶对向他人。 乐云糟心了小半天,想起乐雨,对青峰的举动,虽未原谅,已然理解,若是让她为了乐雨活命,大概她也无法无视这种诱惑,而青峰,说到底还是皇帝手下,只要那狗东西一日不倒,普天之下谁又能违抗皇命? 想来想去她又开始担心,青峰屡次对她们施手相救,她一直就忧心会给其他人看到,传到狗皇帝耳朵里,现在看来,狗皇帝竟是一直都知道,那青峰引诱失败,狗皇帝会不会 乐云想到这里,不由得也有一些焦躁,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地十七天,现在她们看似处境安宁,实际早已经黑云盖顶,皇帝既然盯上了她,就更加不可能会放任她们轻轻松松躲过。 是时候应该分开走了,青黛伤势快好了,又有青峰跟着,不会出事,要是如此下去,皇帝再搅合一次,她们之间迟早要反目成仇。 晚间火堆燃起来,三人沉闷的坐在边上,许久都没人说话,山奴揽着乐云的肩膀,让乐云靠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第二天醒来,乐云一大早的就眼皮狂跳,洗漱好后,三人出去摘果子,乐云脚腕好了不少拄个棍子没用山奴搀扶,自己活动着。 突然一声闷哼,乐云猛的回头,山奴软软倒在地上,一个黑衣侍卫自树上翩然而下,长发随风飞扬暗香四溢,落在乐云跟前。来人凤眸斜飞,光是站定和朝乐云勾唇一笑,从姿势到样貌无不风华过人——好像青楼里才教调好供男人消遣的小倌。 乐云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阵阵作呕,她拄着棍子蹲下,细细查看了山奴,见他只是昏迷,并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一口气。 她心中对于狗皇帝使的这种下三滥手段,厌憎到骨髓,青黛原本在身后的树边上摘果子,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哪去了。 “久仰郡主盛名,”那男人开口声音黏腻:“这林中景致正好,不如郡主陪在下玩玩?” 乐云脸色扭曲了一瞬,伸手要叫醒山奴,狗皇帝那狗脑子大概是被狗啃了,都整了些什么玩意,来她眼前晃悠。 只是她去叫山奴的手被抓住了,那男人有些强硬的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就要朝怀里揽,竟是要来硬的。 若不是她们之间还昏着一个山奴,她被一拽,脚伤未愈又绊到山奴,直接跪地,这力道肯定结结实实的被揽住了。 乐云又看了一眼软倒在地上的山奴一眼,深吸一口气,娇笑着用眼尾挑了面前的侍卫一眼,这一眼,足以胜过刚才那侍卫故作姿态的所有颜色,侍卫愣了下,顺着乐云勾动的手指,走到她的跟前。 “郡” 乐云伸手虚虚点两下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听着实在太恶心,而后揪着他一点点的腰封,将他朝山奴的远些的位置拉走几步。 接着乐云双眼抬眸微眯,轻轻的从脖颈开始一直到脚腕,水波一样晃了下她的身躯,似是没骨头一样,软的不像话,而她一身因为包扎本就撕的凌乱的衣裙,这样的情境下,更显得让人想要全部撕碎。 对面那侍卫眉角高高挑起,眼中有得色又有痴迷,乐云脸上是上一世对镜良久,练就的最佳弧度微笑,她将手指从自己的鼻尖一路下滑到衣襟,挑开一点点,在对面男人的注视下,骤然扯了下来。 白皙的肩头陡然暴露在空气,襦裙上方起伏的曲线,诱人想要探手,乐云在对面人片刻怔忡的视线里,面上带着暧昧的笑意,飞快用另一手,“咻!”的一声,将尖刺直直戳进男人的侧颈,没入足有三指。 血喷出来的时候,男人眼中的笑意还没散,被倒下来的人撞的半跪,就势抓住尖刺的把手,又转了两圈,生生拧出个血窟窿,这才瞬间收了脸上的微笑,阴沉的拽出尖刺。 玩? 玩你娘! 她慢慢整好衣襟,上一世能在污汤秽水中活了十几年,柔弱确实柔弱,可再柔弱的小白兔也是长着牙齿的,只是运气总也不垂怜,老天都要跟她作对,她才会过的那么惨。 乐云撩起衣摆,擦拭着手中尖刺,环顾着四周,找监视侍卫的影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见到了青峰按着青黛的肩膀,显然是目睹全程。 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两人,而是走到山奴跟前,拍着他的脸把他叫醒。 山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乐云浑身是血,脸色瞬间就变了,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觅她的伤处。 “我没有伤,”乐云指了指身后还潺潺流血的侍卫,扑到山奴的怀里,闷声道:“那个登徒子企图轻薄我。” “这是监视侍卫?”山奴朝地上死人看了一眼,发现他身着黑衣满脸疑惑的问。 他刚才只感觉脖颈一疼,就没了知觉,而他正要开再口问什么,正看到了不远处挣扎着要过来的青黛,和按着青黛的青峰。 山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情此景,远处的兄妹很显然做了壁上观,他脸上一沉,搂紧了乐云,站起身起身抹了抹乐云沾到侧颈的血迹,抄抱起她,嗡声道:“我们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一线生机 山奴抱着乐云绕过地上监视侍卫的尸身, 朝着她们落脚的地方走过去, 青峰的一番壁上观,纵使乐云曾遭受恶意千锤百炼的, 心也忍不住有些发凉。 只是两人才一转头,青黛就哭唧唧的挣脱了青峰的手跑过来, 青峰跟在后面抓她, 被青黛猛的甩开,青峰带着怒意的大呵,“别胡闹!” 青黛充耳不闻, 眼见着窜到乐云和山奴的身边,同时青峰也赶到,脸色极其难看的掐着青黛的下巴,狠狠挥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青黛山奴和乐云全都愣住,青峰站的位置, 正好挡住青黛的全身, 一巴掌抽的十分响亮, 却是抽在自己的手腕上。 “没人管你!”青峰失心疯一样大吼一声, 接着压低声音,带着满脸的狰狞, 快速朝着三人说道:“苍翠林四天前新放进一批死囚, 全都是吃了赛仙散进来的, ”青峰抓着青黛的手臂, 大幅度却极轻的甩了下, 又说:“还准备了一只饿虎,不日也要投放进来。” 乐云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弄的愣了片刻,随即扳住了山奴要朝青峰身后看的脑袋,自己则是仗着侧身的角度,余光看了一眼,方才青峰站着的地方,果然有黑色人影晃动,并且还不止一个。 不须细想,青峰脸上切切实实的沉郁,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做壁上观,大概刚才他如果插手,或者青黛插手,那跟着青峰的监视侍卫,弓箭肯定要招呼上来。 乐云骤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山奴被打昏,要是山奴清醒着,方才帮了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有人看着,青峰不敢耽搁,“他抓着青黛的手臂,狠狠朝着自己脸上甩了个巴掌,”接着作势也朝青黛举起手,看似在掐,实际是在摸青黛的头顶。 青峰说:“我被盯上了,再不能帮忙,你们千万保重,这里不能再呆,已经有侍卫去引那些死囚过来了。” 青峰将要转头之际,突然又一顿,极其快速地说道:“昨天对不起。” 他看了乐云一看,神色满是哀求,看了眼青黛,总是冷漠的神色裂了一瞬,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用愤怒的表情掩盖发红的眼圈,转身走了。 三人原地消化了一会儿青峰的话,相互对视了几眼,谁也没有向后看,慢慢的朝她们落脚的地方走。 青黛泪流满面,拉了拉乐云的衣角,小声说了句:“我哥哥他”就哽咽住垂下了头,任大颗的眼泪砸在脚下的泥土。 这里不能待了,但身后是山崖,面前是密林,从密林走,万一和被侍卫引来的死囚正面照上,她们怕是插翅难逃。 乐云趁着这会儿功夫,左右都瞄过,手持弓箭的侍卫在树丛掩映间蓄势待发,很明显,这是封死了她们的退路,连一丝逃脱的机会都不给了。 盖顶了数天的乌云,终于黑沉沉的压下来,竟是一朝黑的连路看不见。 而三人走投无路的在他们平日休息的空地将将站定,就听见了,一直和她们比邻而居却两不相干的小姑娘叫声。 密林哗啦啦的响成一片,脚步人声近在咫尺,山奴将乐云放在地上,一柄尖刺递给青黛,一柄递给乐云,长剑握在手中,将两人护在身后,就端着剑站在密林边上,只等一旦有人钻出来,就让他身首分家去。 架势才端好没等上片刻,就有人拨开密林,见到三人后那双赤红的眼更红了,只是他笑容才染上嘴角,声音还没等出口,就被山奴一剑划开了喉管。 山奴稍稍眯着眼,没有退后半步,任鲜血喷溅了他一身一脸,而乐云和青黛虽然被他给护在身后,抓着尖刺的手和上衣,也飞溅上了不少。 第一个人解决后,第二个出来的人离她们有些距离,那人低着头正在揉眼,似乎是被密林中丰茂的树叶和枝条,抽到了眼睛。 他揉着眼,双脚刚刚从密林迈出来,顿觉脖颈一凉,软软的瘫倒在地,连自己死于何人之手,都没能看到。 山奴甩动剑柄,在地上甩下一串血珠。 头两个解决的非常的顺利,乐云紧紧的盯着密林中仍旧乱晃的枝叶,心中那点来一个杀一个也杀它片甲不留的侥幸,在女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传来时,灰飞烟灭。 “求求你求你们放放过我,求,”那女生哼吟伴着嘶哑的哭泣,“密林后面也有人,你们去找她们放过我” “呃啊——”女声绝望的尖叫着,乐云并不知道,这是那四个其中的哪一个,但是她的血液随着这一声尖叫,凉到了脚底。 山奴的脸色也难看极,青黛吓的整个人有点呆滞,手抖的尖刺险些戳上山奴的后腰。 先是个男人从密林里钻出来,山奴只斩杀了一个,在另外四个血红双眼的盯视中,护着青黛和乐云缓缓朝侧后方退去。 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密林前就站了一小片,后头出来的人,甚至还钳制着半死不活的女人,野兽一样不停不休。 乐云算是死过一次,虽然她没有经过地狱,可她肯定,即便是真的地狱,也不会比眼前的场景更疯狂。 三人和一群疯子的对峙不过瞬息,那群人便一拥而上,“朝林中跑!”山奴将长剑在身前不断的挥舞,给乐云和青黛拖延时间。 如果落在这群人的手里,乐云倒宁愿直接纵身跳下山崖,她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腮肉,匆忙间看了一眼山奴的背影,把鼻尖的酸涩生生压下。 此刻山奴拼命的为她挡出一条血路,不到不得不死,她绝不会自寻死路。 乐云抓着青黛,先是朝着左侧狂奔,那群畜生一见她和青黛跑了,又见山奴疯了一样的挥剑,近不得身,纷纷绕开他来追两人。 乐云朝左侧的树上看了一眼,再往前绝对没有活路,她借着山奴为她和青黛拖延的和人群一点点距离,在马上要跑出密林范围之前,骤然甩着青黛转弯,而她根本没有好的脚踝,在这个转弯后直接跪倒在地。 青黛被她甩到前面,刚要回头扶她,乐云顾不得疼痛,几乎是瞬间就咬着牙站起来,看也没看的朝着青黛喊了一声,“滚!”自己也再次朝着密林奔去。 往后是山崖,两侧是死路,只重新一头扎进密林,或许能侥幸得一线生机。 青黛和乐云一前一后撞进密林,后头追赶的人也瞬息而至,一片翠绿在急奔中密集的抽打在身各处,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 两个瞬间失去对方的身影,只疯了一样在身后宛如恶鬼索命的“稀里哗啦”声和叫骂大笑里玩命的跑。 但是乐云脚踝刚才急转弯那一下又扭了,几步她已经疼的浑身大汗,被枝条一拌,朝前一扑,就摔在了地上。 身后追逐来的人一个不注意,绊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人先是懵了一下,接着索性原地钳制着她,一把抓向她的腰封。 乐云脸扣在泥土里,双臂被那人双膝跪的扣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一刻,她心中的绝望,甚至更甚前生亲王府败后,她第一次被个年过半百的高官召进府中。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可能爆发不出什么前所未有的力气,却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 她被钳制着手没法向后,滔天的绝望和怒气在胸中激荡,在身后那人朝着她的脖颈低头时,猛的将自己握着尖刺的那只手臂朝前一扯。 没有背身向后,却是不管不顾的擦着自己的脸,朝着头顶的脑袋上刺。 不知道那人被刺到了什么地方,吃痛的朝着侧面一滚,捂住血流如注的头尖叫起来。 而这一下,并没能让乐云得以逃脱,她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再次被一脚踹倒。 大概才放进苍翠林几天的死囚,他们即便服用了赛仙散,理智却还没到全然的疯癫的地步,乐云回手不知又刺上了哪一人,他们终是碍于她手中的尖刺,不再上前,转而朝着她的后背和脑袋拳打脚踢起来。 乐云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殴打,只挨了几下,她就被踹的再也爬不起来。 手中的尖刺被抢走,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有人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大笑着坐在了她的腰上。 乐云手指陷入泥地,在那人附身时,一把泥土尽数糊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人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睛,侧倒在地,胡乱的蹬,一脚蹬在乐云的腰上,将她蹬的翻了一下又扣在地上,她正欲用最后一丝力气咬舌自尽,骤然身体一空,飞快的下坠。 乐云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这应当撞上了陷阱,她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那陷阱底端最好布满尖刀,一下子就将将她扎的没有人形才好,她还真怕咬舌自尽,也不能阻止畜生的暴行,只有真没了人形,才能彻底干干净净。 只是这陷阱似乎有些深,她下坠的过程中不断挂上树枝,终于摔在坑底的时候,四肢已经失去知觉,竟没感觉到疼。 她一动也不能动,也没感觉到穿身而过的刀刃,鼻翼尽是草木的土腥味,她已经连睁开眼看一眼,身处什么环境的力气都没有了,却死命的保留着一丝神智,没敢昏过去。 不知道这样撑了多久,她始终没有再听到人声,终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她不想死 乐云不知道昏了多久, 醒过来的时候, 整片后背都僵了,湿凉到了骨髓一样。 她睁开眼, 入眼的尽是各种不知名的蒿草密植,高矮遍布, 根本看不见天幕, 她整个人被蒿草与高矮错落的密植掩埋了起来。 她先是伸手,将一个甲壳小虫从袖口抓出来,接着拨开挡在眼前的绿植, 透过缝隙,朝外看去。 没有任何的人为痕迹,这里显然不是一个陷阱,而是天然的山坑。 此时是白天,看太阳能猜测大概是中午,根据全身的僵硬和湿冷程度, 乐云判定, 她应该是昨天掉进坑中昏迷后, 昏睡了一天一夜。 幸运的是四周格外安静, 别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声,就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 她试着动了动, 倒是除了又扭伤, 已然肿的比小腿还粗的脚踝之外, 没再看到别的什么大伤, 可全身只要一动, 没有一处不疼。 她瘫在地上活动了半天,慢慢支着胳膊爬坐起来,伸手按了下自己的脚腕,疼的她一个哆嗦。 她摔落的那片林子距离坑底距离实在是太高,乐云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叹口气。 很不幸,这个四面全是绿植的山坑,她凭借自己现在的模样,估计是上不去的。 不知道青黛和山奴怎么样了,山奴手中有长剑,那群吃了药的死囚眼里,只能看到女人,又基本打不过他,他应该还好好的。 可是青黛乐云坐了片刻,又向身后的草地倒回去。 如果按照她昏迷一天一夜来计算,今天就应该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十九天。 乐云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一个劲儿的折腾,隔一会儿坐起来,隔一会儿又躺下,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把蒿草全都拨开压扁,面对着太阳闭上眼睛。 正面晒的差不多了,她就又翻过去晒背面 总算是身体晒得暖融融不那么僵了,这才松出活气。 她艰难的站起来,拖着一只脚蹦哒着把周围的地势摸了一遍,确认凭借着自己两只手一条能着力的腿,根本就爬不上去。 身子的僵硬劲儿过去,晒得久了,头顶越发大的太阳就烤得人受不住。 乐云口干舌燥渴的嗓子要冒烟,头昏眼花饿的前胸贴后背,方才她蹦达的时候,在周围仔细的看过,她不光上不去,这坑底也没有一株她认识的草药植物。 她必须尽快的补充水分和食物,这坑里不认识的植物,乐云根本不敢贸然入口。却还是能借着这些植物,明天早上喝一些附着在上头的露水。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点什么东西填肚子,她在地上瘫了一会儿,积蓄了一点点力气,又爬起来,在四周仔细摸索了一圈。 最后只找到了唯一一种能入口,又保证绝对不会有毒的绿油油胖乎乎,身为一个女子,乐云虽然不怕这玩意儿,但是要她吃的话,还是有一些心理障碍。 但在不吃这东西可能会丧命的前提下,人类的潜能和接受能力是无限的。 乐云闭着眼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用一个巴掌大的叶子,面无表情的在绿植上收集她的救命午餐。 用餐的感觉,不堪回首,她算是干了一次,连前世那种境遇都没有干过的事。 一顿肥硕又多汁的午餐结束,乐云有些生无可恋的瘫在地上,随手抓了两把小嫩草,胡乱塞进嘴里,用苦味去除嘴里一言难尽的滋味。 风声和人声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监视侍卫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有的只是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乐云迷迷糊糊的又靠着蒿草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乐云感觉头有些发晕,脸颊刺痛,脚踝也胀呼呼的疼。 她稍稍动了动肿胀的脚,在地上扯了一把草,牲口一样的塞进嘴里咬着,接着将膝盖蜷起,这里没有能够冰脚踝消肿的山涧,她自己抓着脚踝,把手搓热慢慢的揉捏起来。 乐云头顶淌下来的汗,在脸颊上成了一道道的细流,流过眼尾,就是一阵又刺又痒的疼。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眼尾,沿着眼尾滑向脸颊,有一道一指多长的伤疤,正是昨天她不管不顾刺人时候,不小心用尖刺豁开的。 她轻轻的碰了碰,小心翼翼的将四周的汗水,用袖口擦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怕是要留疤了。 但随即她无力的笑了,何止是留疤,现在连这个深坑都出不去,能不能活下去还未可知呢。 山奴如果还在附近,肯定早就已经来找她了。 乐云猜想,如果山奴好好的,该是早就已经找她,但是她摔下深坑整个被蒿草掩埋起来,又昏迷过去,想来山奴叫她,她也是听不见的。 一个人呆着的感觉,乐云以前经常体会,但这段时间,她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 猛然间和山奴青黛跑散,落到这样一个地方,像是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乐云只觉得连时间似乎都漫长极了。 昏昏沉沉的闭眼,迷迷糊糊的睁眼,这样不知道周而复始多少个来回,天色竟然还没有灰暗的意思。 乐云中午吃掉的几根胖乎乎,此刻应该是已经消化完了,她的肚子又提出了抗议,咕咕咕的直叫。 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动,想起那种口感,就汗毛直竖,只躺在蒿草丛中,眯眼看向天边火一样的晚霞,她有点想那个傻大个了。 晚间蒿草上的露水又湿又凉,乐云蜷缩着身体,在蒿草丛中瑟瑟发抖。 她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身体冷的要命,眼眶和鼻腔却像是随时能喷火一样。 乐云时睡时醒,整整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早上她艰难的爬起来,喝了一些宽叶的植物上储存的露水,准备再去捉一点吃的,刚刚站起来,就又一头栽了下去。 她开始发起了高热,并且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昏迷。脚踝丝毫没有消肿的意思,她脸颊边的伤口也开始鼓胀着发麻。 乐云知道自己状况非常不好,她记得先前的那个从苍翠林里出去的恩客告诉她,苍翠林里,无论是野兽猛禽还是人心险恶,都有能够侥幸逃脱的机会。 唯独一旦染了什么疾病,哪怕最常见的风寒,没有药物和良好的休息环境,丧命只是时间问题。 特别是乐云在心里计算,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二十天,要是始终没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她怕是凶多吉少。 到了中午,乐云一身半湿的衣裳,再次在烈日下烤干,同时烤干的还有她整个人。 嗓子里像是着起了火,乐云粗重的喘息着,坐在地上挪。 再也无暇去介意什么口感,她抖擞着手,抓到那软趴趴的,就朝嘴里搁,一直塞到犯恶心直想吐,才停下了手。 正午的太阳热烈过头,她本身的体温也热,实在受不住,只好吭哧吭哧的,朝着蒿草丛里头爬。 什么时候又失去了意识,乐云根本不知道,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夜幕降临,气温也凉了下来,她的燥热终于得以疏解些许。 空中打着细细的露水闪,半点儿也映照不亮天空,乐云摸索着把衣裳都扯开,磕着牙,硬是不蜷缩身体,用湿冷的地面给自己降温。 可是没有草药,她这些笨拙的方法,对于高热,根本于事无补。 第二十一天,乐云根本连坐起来挪都办不到,只能在地上爬着,无论抓着什么,管它是蒿草还是那些胖乎乎的玩意,都哆嗦着朝嘴里塞,磕着牙咀嚼,梗着脖子往下咽。 已经三天了,没有人发现她,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出苍翠林,再有一两天,她就会坚持不住。 实际上,乐云此刻就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她的脑子像是被谁插进了一把匕首,正在毫不留情地翻搅着,嗓子咽东西的时候带着血腥味,却感觉不到疼,只是麻。 乐云胡乱的抓着离自己近的什么东西都朝嘴里送,逼迫着自己咀嚼吞咽。 她不想死。 没有死在狼犬的嘴里,没有死在陷阱,没有死于狗皇帝的针对,更没有被一群疯子给抓住,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好乐雨尚在人间,狗皇帝也还没有死,她不能死。她才回应了山奴,给不了山奴光明正大,要是才刚刚答应,就给他阴阳相隔,那也太混蛋了。 乐云塞到完全塞不下去,侧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身体力行的诠释着什么叫苟延残喘。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刚刚一顿胡吃海塞,到底是吃到了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渐渐地她感觉肚子有先是一丝丝的疼,然后这一丝丝的疼,慢慢的变成绞着疼,最后疼的她满头大汗,连翻滚带蹬腿儿的在地上死去活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连翻滚都再没有一丝力气,太阳渐渐的又毒辣起来,烈日将她最后一丝水分都烤干。 乐云已经出现了幻觉,她看见小小的乐雨笑的春花一样,捏着一个绣好的荷包,扭扭捏捏的送给她。 她看见父亲一身晃眼的银链甲,势不可挡的打马疾奔,挥舞着雪亮剑锋,剑尖直指皇城,身后是浩浩荡荡几十万大军,欲将那狗皇帝拽下龙椅,踩成泥浆。 乐云手指捂着肚子,趴伏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表情似哭似笑。 接着,她听见了树叶枝条簌簌相撞的声音,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管不顾的沿着坑边翻滚下来。 而后她整个人被一双比烈阳还要炙热的大手,一把捞了起来,耳边震耳欲聋的传来一声—— “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山奴在。 “主人, 主人”山奴声音颤的厉害,他捞起乐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乐云的衣裙胡乱散着,沾了泥土和青草汁液,皱巴巴的卷在身上, 她的左脸伤口红肿外翻, 连带着那一只眼, 那半边脸,都肿的老高,脚踝更是惨不忍睹。 山奴整整找了乐云三天, 日夜不停, 期间只胡乱的啃了几口果子, 此刻眼下青黑, 双目赤红,头发和衣裳满是凝固的鲜血和和污泥。 他最开始失去乐云的踪影, 没头没脑的乱喊乱叫, 手持长剑,见人就杀, 一度险些崩溃。 那些人让他追赶着屠杀殆尽,等到终于冷静下来, 就从头开始,将这一带每一处角落,只要能躲人的草丛, 都一一翻找过来, 总算在找到这附近的时候, 听见了轻不可闻的哼吟声。 山奴看清乐云的模样,几乎瞬间就湿了眼眶,他抖着唇亲吻下乐云的额头,将乐云的衣襟拢住,直接系在一起,解开自己的腰带,将乐云扶到自己的背上绑好,抹了把眼睛,这才顶着烈日朝坑上爬去。 乐云在听到山奴声音的瞬间,还以为只是幻觉,等到她感觉到山奴颤抖的双唇贴上她的额头,乐云这三天强撑的那把力气,才终于散了,人事不知的瘫软下去。 山奴将乐云背出山坑,捡起佩剑,背着乐云穿过密林。 密林边上,青黛披头散发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见到山奴背着乐云,哇的一声就哭了。 山奴侧头看了她一眼,青黛顿时止住哭声,她不敢跟山奴对视,只两手把衣襟抓的死死的,朝后挪了挪,整个人发着抖。 山奴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没有再管她,只顺着山涧一路向西,朝着她们之前到过的边界走过去,只有那里有犁头草,乐云现在急需犁头草。 他沿着水边走了一会,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跟上来,山奴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犹豫了一下,脚步稍稍的放慢。 青黛一手还是死死的抓着衣襟,一手胡乱的抹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三人沉默的沿着水边走。 苍翠林此刻特别的安静,狗皇帝后放进苍翠林中的死囚,都已经尽数死于山奴剑下,她们一路沿着水边,甚至连一个陷阱都没有遇见,监视侍卫都似乎绝迹了一样。 只有头顶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前后始终保持着距离的三人,一路佝偻着脊背,朝着边界行进。 而此时苍翠林边的高台上,画师也顶着烈日,在监视侍卫的口述下,飞快的还原着这三天里,最后一波人遭遇死囚的画面。 等到画师满头大汗的停笔,飞快的用袖口,截住将将要落上画纸的汗水,这才心惊胆战的将画纸交给宫中派来的侍卫,侍卫接了画册翻身上马,一路朝着皇宫急奔而去。 御书房里香烟袅袅,皇帝侧趴在书桌上,地上照旧散落了一堆的奏折,他将侧脸枕在胳膊上,嘴里鼓囊囊的咀嚼着什么。 老太监端着青玉小碗,碗里盛着消暑的豆粥,待皇帝嘴里的咽下去,才慢悠悠的舀上一勺,将汤勺背面沾上的甜汁在碗边上刮干净,才送到皇帝的嘴边。 皇帝半眯着眼,挥了挥手,示意不吃了,老太监撩起眼皮看一眼,汤勺还是杵在皇帝嘴边,十分耐心又强硬的一动不动。 皇帝斜眼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张嘴要骂人,冷不丁带着豆粥的汤勺塞进了嘴里,把他要出口的话,尽数堵回了嗓子。 他阴着脸,用牙齿把汤勺磨的咯吱响,却还是动了嘴唇,把豆粥吃了。 老太监不紧不慢的把一整碗豆粥,都给当今天子喂下去,橘皮老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捏着个布巾,给皇帝擦好嘴,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画册呈上来了,”老太监说:“陛下现在要过目吗?” “嗯”皇帝吃了一碗豆粥,照旧瘫在书桌上,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有侍卫弓着腰,悄无声息的把画册送进来,又悄无声息的退走,老太监捧着厚厚一沓画册,放在了皇帝手边。 皇帝伸手翻开画册,刚刚吃过东西的嘴唇色泽嫣红,微微嘟着煞是好看,但吐出的话,却邪恶无比,“耽搁了三天才画好,这些画师的头,是不是长脑袋痒的慌?” 屋子里只有老太监一个人,年岁大了的人,一到午间就犯困,可是皇帝臭毛病多的是,其中有个人尽皆知的毛病,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从小到大,就只有这一个老家伙,上厕所都要快去快回,没人能顶替。 这会儿困的眼皮要耷拉到脚面,闻言嘴角一抽,默不作声的撩眼皮看了一眼皇帝,又垂下,开口转移皇帝的注意力道:“陛下,花斑虎什么时候放?” 皇帝翻起画册,人总算是直起了身子,前头胡乱的翻过,停留在山坑里,男子终于找到女子,抱住她,亲吻她额头的画面上。 闻言撇了下嘴,“再等等。” 老太监闻言微微蹙起了眉,花斑虎已经饿了十几天,再等等放出去,就会彻底失去饿虎的威力。 他悄无声息朝着桌边蹭了两步,把视线斜向皇帝手中的画册,见他只在画纸上有那个浑身是伤的女人时才停留,其余一律草草翻过,终于忍不住,隔着桌子,将满是褶皱的老手,按在了画册上。 “陛下,”老太监脸上鲜少有什么表情,此刻却是满脸沉重,“乐亲王之女,与陛下” “啪!”的一声,皇帝将香炉扫到地上,“嗖”的站起来绕过桌子抓着老太监的领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堂姐对不对?”皇帝突然笑了,舔了下嫣红的嘴唇,压低声音凑近老太监,“我是个杂种,埋在御花园的那几个,哪个的种,连后院那女人自己都不知道!” “她是我堂姐又如何!”皇帝松了老太监的领子,笑的极其狂妄。 “可陛下杀了乐亲王,害死她胞弟,令她家破人亡,又将她至于险地,”老太监满脸愁容,“她如今恨不能与陛下同归于尽,怎么会” “没关系,”皇帝无所谓的摆手,他又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南疆不是进贡上来一种令人失去神智的药么,等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不就成了。” “天下人会”老太监欲争辩,被皇帝一个砚台扔在身上,墨汁溅了一脸。 “天下人怎么样?天下人能怎么样?!”皇帝站起身,张开双臂挑起眉峰道:“我要她,她就得是我的,我说她是郡主,她便是郡主,我说她不是,她是谁都不是郡主” 老太监没再说话,但是一脸的褶皱,抽搐在一起,又重新耷拉下眼皮不说话了。 从皇帝第一次要派人去试探那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要出今天这种事。 老太监叹口气,皇帝只有对哪个女子有心思,才会派人去试探,可那女子父亲被冤死,亲弟葬身大火,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和三百家仆被放逐进逃杀场,怕是恨不能生饮皇帝血生啖皇帝肉,怎么可能 再说两人的身份即便是喂了失心智的药,又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偏生皇帝从未在女子身上试探成功过,他有心思的那种偏妩媚的类型,个个骨子里便是水性杨花,而这个落了难的郡主,虽说是那种妩媚娇柔型,可能在逃杀场活到现在,又怎么会是那些任凭摆布玩弄的女子? 而此刻被皇帝盯上的乐云,还无知无觉的趴伏在山奴的肩膀上,兀自陷入一个又一个渴望深重的美梦里。 山奴背着乐云,身后跟着青黛,走了大半天,才在天黑之前,到了她们曾经到过的边界,他特意看了看,没有发现跟过来的监视侍卫。 山奴弄了很多苇草,将乐云放在苇草上,也不去看不远处的青黛,只闷声说道:“你看着她,我去采草药。” 青黛只要山奴一跟她说话就发抖,但还是抖着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山奴无声的皱了皱眉,叹口气,青黛是他最先救下来的,只是他一路杀到那里的时候,青黛衣衫尽数被扯开,一个按着她正要 山奴杀了那几个人,他不会安抚,也顾不得去安抚青黛,只是被刺激的双目血红,连想都不敢想,要是他看到乐云也遭遇这些事,就算没有怎么样,他估计也会当场疯了。 青黛在山奴走了之后,蹭到乐云的身边,抱着她无声的哭泣,她一生最耻辱的时刻,被她喜欢的人撞见,虽然没有真的怎么样,可她根本无法面对。 乐云体温十分的高,昏迷不醒,一会儿笑,一会又会流泪,张着嘴说着什么,却只是动唇,发不出声音。 青黛努力辨认着她的唇型,一直到山奴拿着草药回来,她低着头躲去一边,才猛的反应过来,郡主的唇形,一直是在叫着山奴。 而山奴竟然看了一眼,就分辨出来,跪在乐云的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贴着她的耳边,嗡声道:“山奴在。” 青黛看着乐云总算停止了嘴唇的动作,安稳下来,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断绝了妄想,她遭难的时候,想的是哥哥,命悬一线的时候,想的不是山奴,也是哥哥,她这喜欢,跟郡主比不得。 山奴先把犁头草清洗干净放在苇草上晾着,又抱着乐云到水潭边上,将她的衣裳都除去,环抱着她下水,给她清洗身上脏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等这一个吻 乐云意识本来迷迷糊糊, 猝不及防冷水一激, 回了些神智,山奴也是看乐云太烫, 想着这方法既能舒服些,也能降些温度。 山奴赤膊将自己的上衣浸湿, 环抱着乐云将衣服草草揉搓几下,然后用上衣给乐云擦洗。 乐云发着高热,本来体温就偏高,被水一激, 冷的直磕牙, 睁开眼看到山奴小心翼翼的样子, 伸出双臂,紧紧环上他的脖子,头就枕在他的肩头, 透过水, 贪婪的汲取他的温暖。 山奴擦洗的手一僵,脸色瞬间就晕开了红,他先是屏息了片刻,后手环上乐云的背,抓着她的手臂驾着, 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的擦洗。 没有换洗的衣裙, 现在天色开始变暗, 洗了也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山奴只将乐云衣裙好好的抖了抖,夕阳下也好歹晒了这么半天,低头嗅了嗅,除了青草汁的涩涩和土腥味,没什么怪味,这才给乐云重新穿好。 将苇草弄些到水潭边铺上,山奴扶着乐云躺在苇草上,头部向着水潭后垂,山奴站在水潭里捧着乐云的头,将她的发轻轻的用手一点点的捋顺开,慢慢搓洗。 青黛本来在不远处看着,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起身去林中找柴,山奴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捧着乐云的头,将打成结的头发都捋顺后,用粗糙的指尖,一寸寸揉过乐云的头皮。 乐云刚洗过澡,本来有些冷,但是山奴把她的身上也盖了一些干苇草,趟了一会儿,竟然挺暖和。 她头沁透了水,昏沉去了些,睁开眼看,就看到山奴垂头认真的给她清洗头发。 心绪也如水潭一般,围绕着山奴荡起了层层的涟漪。而心中那片荒山,自土里钻出一根颤巍巍的小绿苗,破土而出肆意伸展,伴着夕阳的将她整颗心,映的红光一片,温暖无比。 山奴给她清洗好头发,自己草草洗漱好,就用青黛找回来的一些细树枝,点燃了火堆,他们的万虫粉和弓箭,都在那夜掉陷阱的时候遗失。 两把尖刺又都在和死囚对峙的时候弄掉,现在三人仅剩一把佩剑,可万幸中的万幸,一直随身揣着的火石还在。 火堆燃起来,山奴把乐云又抱回火堆旁边,将苇草谨慎的跟火堆拉开距离,把乐云的长发披散开远远的烤着,这才半跪着凑近她说。 “主人,我去找些果子和树枝。” 乐云闭着眼点了点头,这是她这些天唯唯一一次不用蜷缩在湿冷的地面,而是身体舒展在干爽的苇草上。 青黛见山奴走了,这才凑过来,看着乐云脸上清洗过,却依然触目惊心的伤疤,无声的流起了眼泪,她抓住乐云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乐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摸了摸青黛的头。 山奴很快回来,火堆烧的更旺,他将乐云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果子就搁在旁边,山奴嘴里嚼着刚才洗好晾好的犁头草,给乐云敷着伤口,见青黛不动果子,含糊叫了一声:“青黛。” 青黛让山奴叫了一声,眼泪就掉下来了,山奴侧头看了她一眼,将果子朝她推了推。 青黛拿起一个苦果,眼睛噼里啪啦掉泪,嘴里嚼着苦果,似乎更苦了,这是山奴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也知道山奴根本不在意那天的事,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的,是青黛自己。 她又看着山奴如何将草药嚼好,一一给乐云的身上上好药,又将果子递到乐云的嘴边举着,只差亲口嚼了喂进去。 释然确实没那么容易,可青黛倒是不由得对两人十分羡慕。 乐云将苦果嚼好,就吐在山奴的手心,这些天,吃的那些恶心的东西,此刻总算嘴里只余清苦的果味。 山奴又给她喂犁头草,乐云一点点嚼了咽下,她仰躺在山奴的腿上,抬手朝脸上摸了下,已经上好了草药。 一只眼被这伤口带的肿胀,她能现象出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难看极了。 但山奴嘴里吃着果子,垂头看向她的眼睛里,仍旧是两把总也烧不尽的火,让她连灵魂,都跟着温软。 青黛吃过果子,去水边洗漱好,回来就窝在另一侧的苇草里睡着了,乐云许是洗过澡吃过犁头草,或者只是单纯的在最想见山奴的时候,真的见到了他,谁知道呢,反正奇异的现在竟然还有精神。 山奴吃完果子,在火堆上又加了一些柴,这才背对着火堆躺下,把乐云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跳跃的火光中,山奴盯着乐云看了许久,最后带着满口的果子清甜,吮了吮乐云的嘴唇。 乐云睫毛抖了下,一种陌生的满足感,瞬间充斥心口,她突然提着嘴角笑了下,疲惫和困意,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她心中不由得羞耻了片刻,原来她撑着精神这么半天,等的就是山奴这一个吻。 一个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是什么形貌,都带着那种珍重与爱惜的亲昵,她突然就摸到了一点点喜爱的一个人的滋味。 山奴大手揽上乐云的后脑,唇上施了力,撬开乐云的嘴唇,深切又缠绵的亲吻上去。 乐云强撑着丝丝缕缕在心尖儿荡开的甜蜜,也抬手勾住山奴的脖子,只是没等来得及回应,就再次昏睡过去。 清早乐云是被一股带着腥味的焦糊熏醒,她睁开眼,苇草边放着几个水淋淋的果子,和一蚌壳烤好的蚌肉,山奴背对着她,晨光中湿哒哒的上衣贴在他健壮的腰背,线条惑人想要伸手搂一把。 一大早的下水,多凉啊。 乐云张嘴想说这一句,发现她嗓子嘶哑的几乎说不出来话。 青黛也捧着个蚌壳在一边慢慢的嚼着,她眼下青黑,窝在苇草上反复思虑了一宿,把自己那点心思拖出来反反复复的鞭尸,总算把自己这点夹在乐云和山奴间显得可笑的感情收拾干净。 早上还鼓着勇气,主动跟山奴说了话,山奴那样子很显然松了一口气,还破天荒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那样子应当是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青黛那最后一点点酸涩的心思,也都在山奴那未开口的安慰中烟消云散,她能遇见乐云和山奴这么好的人,这些天相依为命的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再没有什么纠结。 乐云脸上的草药,一夜都蹭的差不多,山奴早早的就重新给敷好,他将蚌肉都烤好,见乐云醒了,就开始转着圈的伺候她。 给她擦洗手和脸,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喂果子,又喂蚌肉,等到乐云都吃饱了,又给她喂草药,这一系列都弄完,就抱着乐云不撒手。 微微弯着脊背,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把她整个都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会儿捏捏那,一会儿鼓捣鼓捣这儿。 青黛把心里那点异样的情愫放下,这会儿被两人的举动搞的牙酸,乐云感觉好多了,可身上没什么力气,由着山奴鼓捣她,无力的靠在他结实火热的心口,懒洋洋的眯眼。 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二十二天,乐云迫切想要离开苍翠林的那种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平和下来,她手指抓着山奴搂在她腰间的手腕,轻轻的划拉着。 她上辈子做过很多的梦,梦回她亲王府未败落之前,或者她爹爹真的起兵造反成了,一家人如何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梦中常常围绕着乐亲王和乐雨,爹爹沙场如何战无不胜,登基为帝如何英明神武,乐雨如何自由肆意,遇见了哪家贤良淑德的女子,大红喜服披身,一年就搂着他妻子弄了一对儿双生子。 可这些的美梦中,却从没有一个,是围绕她自己,但就在昨夜她却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半夜不知翻过了哪里的墙,穿着中衣,站在高墙上张开双臂。 下面一片漆黑,可她的心里却翻满了甜蜜,似乎那一片漆黑里,有让她安心又向往的东西,然后她就真的跳下去。 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那怀抱将她搂的紧紧的,火热的鼻息,压着她便铺天盖地的亲吻下来,她的脊背被迫弯成弓的弧度,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见人,却听见了一声——主人。 乐云闭着眼,静静的蹭了蹭山奴的肩窝,她会做这样的梦,肯定是她睡着后,山奴又缠着她吻来着。 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快的习惯了山奴的气息和亲密,甚至也像昨夜那样期待起来。 青黛躲了出去,顺便寻觅晚上的果子,乐云跟山奴久久的依靠在苇草上,坐的累了,就躺下去,两个人拥成一个,不分开。 脸上的伤口还肿着,这伤口没办法包扎,只能是干了再敷,山奴给乐云敷伤口,心疼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要留疤了。”山奴说。 乐云原本闭着眼,闻言睁开,看着山奴,张口嗓音嘶哑的几乎是气声。 “留疤了,你就不喜欢了么” 乐云说完顿住,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心疯前兆,这话实在不像是她会说的,可即便只发出几个气声,山奴离的她极近,肯定是听懂了,因为山奴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晕开了红。 乐云把眼睛赶紧闭上,转头想要躲避山奴灼灼的眼神,却被山奴捏住了下巴,不让她转头,深深的亲吻上来。 等到两人都气息散乱,他才放过乐云的唇,贴着乐云的耳边同样用气声说:“主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山奴都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好大的胆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五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回山洞的这段路, 两人都走的很慢,山奴拿着个棍子走在前面,胡乱抽打着野草,每走几步就稍稍侧头,似乎是想要回头看乐云,却又不敢。 看到山奴的样子, 乐云勾了勾嘴角,憋起了坏, 在山奴几次想回头后, 轻笑一声, 嘴上哼起了不堪入耳的小曲儿:“咬紧牙,一再把哥那手儿推却。黄花女哪抗得疯哥哥, 樱桃唇,丁香舌, 险被哥咂破” 乐云眼瞅着山奴的耳尖一点点的发红, 走路也开始同手同脚,唇角的笑意扩大,正欲上前两步再逗逗他, 忽然听闻一声微弱的“救命” 山奴站定, 回头跟乐云对视了一眼, 显然也听见了呼救声, 两人寻着声音的方向, 谨慎的朝着林子里面走过去。 转过一片浓密的不明矮树,乐云和山奴才见到了求救之人。 从翻盖在身上的湖蓝色长裙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小姑娘,她头脸被翻盖的衣裙遮着,看不到容貌,被倒吊起来的双腿裤子上,满是血污和破洞,破洞里的一些皮肤上赫然是狼犬撕咬出来的伤口,蝇虫正不断飞舞叮落在红肿狰狞的伤口上。 而少女的头顶处是一片塌陷的土坑,土坑里,密布着竹片削成的尖刺,如果没有外人施手相救,即便小姑娘自行挣扎开绳索,也会掉落在尖利的竹片上,当场扎死。 “救命”小姑娘已经非常虚弱,却仍旧不屈不挠在细细的求救。 乐云万分肯定,她早上中午和山奴路过这里,都没有听见小姑娘求救的声音,她和山奴从去找野果,回山洞,再折回小水潭洗澡,被蛇咬c再到山奴洗漱完两人往回走,所用的时间总共不到两个时辰,这小姑娘吊在这,肯定也不到两个时辰。 山奴和乐云都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蹲在不远处的草丛后,仔细观察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这才上前。 “你抱着她。”乐云抓着尖刺四外又环顾了一圈,“我来割绳子。” 小姑娘听见了人声,晃动了几下,似乎是想挣扎,奈何已经力竭,用手撩起盖在头脸上的衣裙,想要看向她们,但她脸却正和山奴乐云站的方向相反,想要回头,却怎么也回不过来。 “抱啊!”乐云踢了山奴小腿一脚,“楞什么呐?” 乐云见山奴又浮现了无措,带着点为难的看着她,呲牙道:“不是,你看我干什么?这坑里都是竹片,我抱不住她掉里头我俩就都得扎死。” “赶紧着!”乐云憋不住勾嘴角,抬脚又踢了下山奴的小腿,“让你抱个小姑娘你扭捏个屁!”昨晚以为她睡着了,抱她不是抱的挺劲儿的么。 山奴一脸为难的照着小姑娘伸手比划了几下,又缩回来,舔了舔嘴唇,求助的看向乐云,乐云等着割绳子,实在对他这蠢样哭笑不得,“先把脑袋搬起来,”乐云指挥着,“对,再勾住后脖子,另一手兜着膝盖弯。” 照着乐云的指挥,山奴总算是把人给抄起来了,只是还没等抱稳,怀里的小姑娘就虚弱的挣扎了起来,还照着山奴结实的手臂上来了一口。 山奴一把就把人甩飞出去了,正抓着绳子要割的乐云,差点让小姑娘带起来的绳子给悠到满是竹片的坑里,被山奴眼疾手快的搂住腰拽了回来,紧紧抱住。 乐云挣扎了下,没挣开,回手捶了把山奴的胸口,“你松开我啊!让你抱住了人,你怎么还把人甩出去了?!” “她咬我”山奴松开了乐云道。 乐云眼瞅着小姑娘绳子几下荡,人已经晕过去了,对着山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都虚成这样了,能咬死你不!” 乐云稳住绳子,蹦起来揍了下山奴的脑袋,压低声音吼,“赶紧的,一会儿绳子悠荡折了!” 山奴这回没抱,索性直接把人夹在侧腰,乐云用尖刺把绳子锯断,小姑娘救下来后,两人就赶紧离开了陷阱旁边,往山洞的方向赶回去。 回程了路上,山奴一手夹着小姑娘,一手拿着个棍子趟陷阱,这条路两人已经走过了两遍,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果然山奴在草丛里头又趟出了兽夹,明显是新放的。 乐云眼睛四圈寻摸着,没找见那群监视的狗侍卫,嘴上嘟囔着骂娘,手拽着山奴的腰带,紧跟在山奴的身后。 “你就不能好好的抱着吗?”乐云去抢山奴手里的棍子,“我来探路,小姑娘脸一会都让爬藤刮花了。” 山奴夹着人,那小姑娘脸冲着下面,草丛再高些,有些带倒刺的爬藤刮上去,可不是要花了脸。 山奴低头看了眼乐云去掰他大手的细白小手,喉结滚动一下,没松手,闷声道:“我来吧。” 说着胳膊一松,大腿侧抬一挡,怀里的小姑娘顺着他大腿滚了个个,他又快速捞住,这次脸从上,说道:“刮不着了。” 乐云感觉跟山奴在一块儿,她无语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有大老爷们把个晕过去的小姑娘当死狗甩的 “唉,”乐云低头去看了一眼被山奴仰面夹在腋下的小姑娘,刚才小姑娘满脸充血,头发还散乱了一脸,她还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怎么有点眼熟。 “等等”乐云叫了一声,山奴登时原地站定回头,乐云光顾着瞅小姑娘的脸,没想到山奴停的连个放慢脚步的动作都没有,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 山奴的后背上也硬邦邦的,乐云磕的鼻子一酸,泪汪汪的剜了山奴一眼,拨开小姑娘的头发仔细看了一眼,“啊,是她啊。”这人正是牢房里,被狱卒抓着去她那间的那个小姑娘。 “走走走,”乐云揉着鼻子,“狠拍了下山奴的后背,下次再停下,你先有个放慢动作好不了!” 两人又走起来,还是乐云跟在山奴的身后,时不时伸手帮着托一下小姑娘被山奴甩来甩去的脑袋,这熊人对小姑娘真是太粗暴了! 眼瞅着要到山洞,期间几次山奴放缓脚步,乐云以为他要停下,他却又加快脚步。 “你搞什么?”乐云掐了山奴侧腰一把。“你站住,把棍子给我,我上前头探路。” 山奴迟疑着放缓了脚步,停了一下又迈步,声音低低道:“我练练” 乐云楞了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山奴说要练的是什么。 听见乐云的话,第一时间服从,已经变成了本能,乐云一句话,他却又强迫自己去打破这种本能。 乐云想起了曾经她不让山奴大声说话,山奴真的就连被活活打死都不叫出声,心中突然就有些酸,山奴听话的让她很心疼。 她曾经喜欢看游记和各种闲书,记着有本风土描写中,提及了旅者一次夜路,见到阴使领魂,那其中描写的情景,除了领头儿不是拿着火把,而是拿着铃铛之外,与此刻的情景简直别无二致。 乐云手中攥着的绳子紧了紧,她们这一群人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这条通往苍翠林的路,又何尝不像通往阴司地府的路。 一行人的哭声越发不加掩饰,等到了苍翠林山下,已经有人崩溃的挣扎起来,哀求护送的官兵放其生路,乐云向苍翠林的外的一坐火光明亮的高抬上望去,看不清火光和簇拥的人群中,有没有狗皇帝。 她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乐雨的那一身功夫,趁着接近高台的功夫,说不定拼死一搏,能猝不及防的把皇帝也拉着跟她一起下地狱。 只是转念这个想法又被她否认了,即便家破人亡,她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特别是舍弃在狗皇帝的身上,更加不值得。 他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偏要拼劲努力活下去,天道轮回,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一个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的男人,推开按着他的侍卫,撒腿就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尾随身后的侍卫一剑自后心对穿。 鲜血的腥甜弥漫在风中,将所有咿咿呀呀不疼不痒的哭声都噎回喉间,却瞬间点燃了本能求生的躁动,队伍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挣脱,嘶喊和哭叫声响彻夜空。 乐云没有企图挣脱逃离,若是刚才在城中骚动起来,说不定还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和轰乱逃出生天,而此刻已经到了苍翠林脚下,就真的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有人合力趁乱夺了侍卫的刀,将串联人群的长绳砍断,队伍轰然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乐云第一时间趴伏在地,仰头去寻觅山奴的身影,山奴恰好也在此时回头,见乐云“摔”在地上,急奔过来。 “趴下!”乐云冲山奴厉声叫道。 山奴对乐云永远言听计从,闻言反射性的膝盖一软,趴伏在地,与此同时,“嗖嗖”的箭矢破空而至,将直立奔逃的人射杀在地。 乐云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慌忙间四顾寻找遮挡,见身边一个被射杀的尸首,正想拽过来挡流箭,余光见山奴向她匍匐过来,音都惊的破了,“你他娘的别动!” 然而山奴身长腿长,几下子已经蹬爬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跨压上乐云,将她牢牢的护在箭雨之下。 “快,背上这具尸体!”乐云指着身边的尸体命令道。 山奴闻言快速将旁边的尸首甩到后背,正要再去护乐云,乐云却趁着这个机会从趴伏转成仰躺,抬手狠狠抡了山奴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山奴不听她的话自投罗网,也打山奴不顾流箭以身护她,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 在她眼中,山奴的命,和她自己一样重要。 山奴早知道乐云恼他,被乐云卯足劲抡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连头都没歪,只是他却背着个尸首愣跪在了箭雨中。 乐云仰面躺在地上,襦裙的领子蹭掉了一边,露出半片在这漆黑中格外醒目的肩头,向下是随着急促呼吸快速起伏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覆上去,就那么背着具尸体不合时宜的楞住了。 乐云一看他就知道怎么回事,真是没出息透了,十分想回手再给他一巴掌,但箭矢声不断响起,她挥出去的手只好转而勾住山奴的脖子,将他搂趴下来。 山奴整个人比他背着的尸体还僵硬,根本没敢实打实的压着,只好绷着腿支着手肘悬空,姿势十分辛苦。 好在箭矢声没多久就渐渐结束,黑暗中乐云看不见到底死了多少人,只知道站起来的没几个,重新开始跑的,又都被射杀。 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里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侍卫拿着火把过来,挨个的照着看,被箭穿透没死的就补一刀,受了伤还能动的就拽起来继续往林子的高台方向走,死了的就扔在那里。 那个恩客没有骗她,苍翠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背着弓箭的侍卫,逃跑的下场,只有死。 “起来吧。”侍卫拿着火把正往这边过来,为了防止黑灯瞎火哪个不长眼的把她再给捅了,得赶紧爬起来,只要不跑,就不会被射杀。 山奴闻言支起手肘准备起身,只是忘了脖子还被乐云勾着,腿脚又为了不触碰到乐云一直处于绷直的状态,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会儿已经不好使了。 勉强蹬了一下,脚尖好死不死蹬上了个圆滚滚的小石子,石子一咕噜,山奴没能撑住身体,结结实实的朝着乐云砸了下来。 山奴本身就比乐云高了近两个头,宽了一个半,健壮的很。何况此刻背上还多了一个死人的重量,这一下砸的乐云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一时间气儿都没倒上来,直翻白眼。 山奴砸上一片柔软,只觉得身下比棉被还软,一块儿骨头没有似的,鼻翼全是让他神魂颠倒的气息,头正摔在乐云的侧颈,整个人直接僵成了一块儿死木疙瘩。 乐云一口气半晌才倒上来,正要抬手去打山奴,感觉到腿上被灼热又坚硬的玩意戳着,整个人也原地僵死。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若有一丝反心,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花斑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五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庆丰四十五年兰月,乐亲王被诬与敌将通信企图谋逆。乐云牙关咬的死紧, 她知道,此时此刻, 怕是她远在北疆的父亲已经被毒酒残杀,只等今夜消息送到皇城,天一亮就是她和乐雨被株连下死狱之时。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 若有一丝反心, 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 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 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 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 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好好的如花脸蛋, 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 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 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两相不平衡,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只得一脸惊惶的抿紧了嘴,抱着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到了世子门外,丫鬟给乐云穿上外裙和鞋子,乐云随手理了下头发,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又顿住,压低了声音吩咐身后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丫鬟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快速的低头领命,转回郡主院子去拿腰牌。 乐云拽着山奴手臂,往院中走到一颗矮树下,快速的吩咐道:“准备足够一人用的干粮,盘缠c迷药c还有一具和世子身量相仿的男子尸体,要隐蔽,从后门进出,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办妥,”乐云顿了顿,“越快越好。” 奴隶本来是用作身边的粗使,踏脚凳,甚至虐打戏耍的玩意,相互赠送买卖都是十分寻常,地位连一个洒扫庭院的都不及,几乎没有人会拿他们当人看,更别提吩咐他们做正经事。 山奴一时之间没吭声,被乐云这一系列严肃的吩咐给弄愣了,实际上他自打被买回来,连踏脚凳都很少能轮到,更遑论今晚这样的亲近。 乐云说完之后,见山奴愣着不吭声,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把他吓着了,她曾经天之骄女,何时肯分半个眼神给个奴隶,更别提和他说这么多话,郑重其事的吩咐他做事。 小丫鬟的脚步声渐进,乐云闭了闭眼,此刻她已经确信自己重生,可经过前生种种,眼下她还能相信的人,偌大的亲王府中,就只有山奴一个。 乐云手指搓了下衣袖,突然向前一步踮脚,勾住山奴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闪电般的一吻,她知道山奴对她有情,上一世她从天潢贵胄沦落尘埃,仍旧痴心不改最后卑微致死的深情。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对山奴用这种卑鄙的方式,但眼下她要办的事容不得一丁点的闪失,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明媚温婉的天之骄女,阴沟里打滚十几年,她如今,只要能用的筹码,包括自己,都不吝利用。 “山奴,”乐云轻声唤了一声依然傻在当场的人,“我只相信你。” 丫鬟这时候拿着腰牌过来,乐云接下腰牌,对着丫鬟吩咐,“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出世子院,守夜和近侍都不需要,你去安排。” 丫鬟下去后,乐云把腰牌塞到山奴的手里,紧紧攥了他粗大的手一把,“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山奴愣愣的点头,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一双眼却亮的好似晴空的星辰。 “若不小心撞见了人”乐云顿了顿,“杀。”见山奴只顾点头,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快去快回!” 乐云精神慢慢的有点散,一个劲的打哈欠,打到第三个的时候,身边的官兵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乐云只好默默掐了把自己大腿,集中精力赶路,最开始在城中还有点点灯火,等到出了城,除了前方领头的拿着火把,后头一片漆黑,城外没有青石铺就的大路,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就有人绊倒,又被官兵粗暴的拎起来。 离苍翠林越近,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乐云在其中隐隐约约听见有男声的低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她抬头朝着前面看过去,火把上的火苗在行走间闪烁跳跃,映着被绳子串成两队的人,突然就让她有点后脊发凉。 她曾经喜欢看游记和各种闲书,记着有本风土描写中,提及了旅者一次夜路,见到阴使领魂,那其中描写的情景,除了领头儿不是拿着火把,而是拿着铃铛之外,与此刻的情景简直别无二致。 乐云手中攥着的绳子紧了紧,她们这一群人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这条通往苍翠林的路,又何尝不像通往阴司地府的路。 一行人的哭声越发不加掩饰,等到了苍翠林山下,已经有人崩溃的挣扎起来,哀求护送的官兵放其生路,乐云向苍翠林的外的一坐火光明亮的高抬上望去,看不清火光和簇拥的人群中,有没有狗皇帝。 她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乐雨的那一身功夫,趁着接近高台的功夫,说不定拼死一搏,能猝不及防的把皇帝也拉着跟她一起下地狱。 只是转念这个想法又被她否认了,即便家破人亡,她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特别是舍弃在狗皇帝的身上,更加不值得。 他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偏要拼劲努力活下去,天道轮回,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一个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的男人,推开按着他的侍卫,撒腿就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尾随身后的侍卫一剑自后心对穿。 鲜血的腥甜弥漫在风中,将所有咿咿呀呀不疼不痒的哭声都噎回喉间,却瞬间点燃了本能求生的躁动,队伍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挣脱,嘶喊和哭叫声响彻夜空。 乐云没有企图挣脱逃离,若是刚才在城中骚动起来,说不定还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和轰乱逃出生天,而此刻已经到了苍翠林脚下,就真的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有人合力趁乱夺了侍卫的刀,将串联人群的长绳砍断,队伍轰然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乐云第一时间趴伏在地,仰头去寻觅山奴的身影,山奴恰好也在此时回头,见乐云“摔”在地上,急奔过来。 “趴下!”乐云冲山奴厉声叫道。 山奴对乐云永远言听计从,闻言反射性的膝盖一软,趴伏在地,与此同时,“嗖嗖”的箭矢破空而至,将直立奔逃的人射杀在地。 乐云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慌忙间四顾寻找遮挡,见身边一个被射杀的尸首,正想拽过来挡流箭,余光见山奴向她匍匐过来,音都惊的破了,“你他娘的别动!” 然而山奴身长腿长,几下子已经蹬爬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跨压上乐云,将她牢牢的护在箭雨之下。 “快,背上这具尸体!”乐云指着身边的尸体命令道。 山奴闻言快速将旁边的尸首甩到后背,正要再去护乐云,乐云却趁着这个机会从趴伏转成仰躺,抬手狠狠抡了山奴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山奴不听她的话自投罗网,也打山奴不顾流箭以身护她,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 在她眼中,山奴的命,和她自己一样重要。 山奴早知道乐云恼他,被乐云卯足劲抡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连头都没歪,只是他却背着个尸首愣跪在了箭雨中。 乐云仰面躺在地上,襦裙的领子蹭掉了一边,露出半片在这漆黑中格外醒目的肩头,向下是随着急促呼吸快速起伏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覆上去,就那么背着具尸体不合时宜的楞住了。 乐云一看他就知道怎么回事,真是没出息透了,十分想回手再给他一巴掌,但箭矢声不断响起,她挥出去的手只好转而勾住山奴的脖子,将他搂趴下来。 山奴整个人比他背着的尸体还僵硬,根本没敢实打实的压着,只好绷着腿支着手肘悬空,姿势十分辛苦。 好在箭矢声没多久就渐渐结束,黑暗中乐云看不见到底死了多少人,只知道站起来的没几个,重新开始跑的,又都被射杀。 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里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侍卫拿着火把过来,挨个的照着看,被箭穿透没死的就补一刀,受了伤还能动的就拽起来继续往林子的高台方向走,死了的就扔在那里。 那个恩客没有骗她,苍翠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背着弓箭的侍卫,逃跑的下场,只有死。 “起来吧。”侍卫拿着火把正往这边过来,为了防止黑灯瞎火哪个不长眼的把她再给捅了,得赶紧爬起来,只要不跑,就不会被射杀。 山奴闻言支起手肘准备起身,只是忘了脖子还被乐云勾着,腿脚又为了不触碰到乐云一直处于绷直的状态,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会儿已经不好使了。 勉强蹬了一下,脚尖好死不死蹬上了个圆滚滚的小石子,石子一咕噜,山奴没能撑住身体,结结实实的朝着乐云砸了下来。 山奴本身就比乐云高了近两个头,宽了一个半,健壮的很。何况此刻背上还多了一个死人的重量,这一下砸的乐云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一时间气儿都没倒上来,直翻白眼。 山奴砸上一片柔软,只觉得身下比棉被还软,一块儿骨头没有似的,鼻翼全是让他神魂颠倒的气息,头正摔在乐云的侧颈,整个人直接僵成了一块儿死木疙瘩。 乐云一口气半晌才倒上来,正要抬手去打山奴,感觉到腿上被灼热又坚硬的玩意戳着,整个人也原地僵死。 乐云赤脚奔在青石上,划伤的脚底和青石的寒凉让她振奋,冰冷和疼痛几乎变成了她心中喜悦的源泉,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信,她是真的回到了从前,不是做梦,不是臆想,是切切实实的回来了。 庆丰四十五年兰月,乐亲王被诬与敌将通信企图谋逆。乐云牙关咬的死紧,她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她远在北疆的父亲已经被毒酒残杀,只等今夜消息送到皇城,天一亮就是她和乐雨被株连下死狱之时。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若有一丝反心,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好好的如花脸蛋,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两相不平衡,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只得一脸惊惶的抿紧了嘴,抱着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到了世子门外,丫鬟给乐云穿上外裙和鞋子,乐云随手理了下头发,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又顿住,压低了声音吩咐身后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丫鬟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快速的低头领命,转回郡主院子去拿腰牌。 乐云拽着山奴手臂,往院中走到一颗矮树下,快速的吩咐道:“准备足够一人用的干粮,盘缠c迷药c还有一具和世子身量相仿的男子尸体,要隐蔽,从后门进出,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办妥,”乐云顿了顿,“越快越好。” 奴隶本来是用作身边的粗使,踏脚凳,甚至虐打戏耍的玩意,相互赠送买卖都是十分寻常,地位连一个洒扫庭院的都不及,几乎没有人会拿他们当人看,更别提吩咐他们做正经事。 山奴一时之间没吭声,被乐云这一系列严肃的吩咐给弄愣了,实际上他自打被买回来,连踏脚凳都很少能轮到,更遑论今晚这样的亲近。 乐云说完之后,见山奴愣着不吭声,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把他吓着了,她曾经天之骄女,何时肯分半个眼神给个奴隶,更别提和他说这么多话,郑重其事的吩咐他做事。 小丫鬟的脚步声渐进,乐云闭了闭眼,此刻她已经确信自己重生,可经过前生种种,眼下她还能相信的人,偌大的亲王府中,就只有山奴一个。 乐云手指搓了下衣袖,突然向前一步踮脚,勾住山奴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闪电般的一吻,她知道山奴对她有情,上一世她从天潢贵胄沦落尘埃,仍旧痴心不改最后卑微致死的深情。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对山奴用这种卑鄙的方式,但眼下她要办的事容不得一丁点的闪失,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明媚温婉的天之骄女,阴沟里打滚十几年,她如今,只要能用的筹码,包括自己,都不吝利用。 “山奴,”乐云轻声唤了一声依然傻在当场的人,“我只相信你。” 丫鬟这时候拿着腰牌过来,乐云接下腰牌,对着丫鬟吩咐,“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出世子院,守夜和近侍都不需要,你去安排。” 丫鬟下去后,乐云把腰牌塞到山奴的手里,紧紧攥了他粗大的手一把,“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那怎么办?!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五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山奴这才从神魂离体的状态回过神, 连忙甩翻背后的尸体,半跪着去扶乐云。 乐云一巴掌拍掉山奴的手, 自己爬了起来,龇牙咧嘴揉着后腰被山石咯到的地方。 正这时候,一个举着火把的官兵也正好走过来, 乐云没用人推搡,很识相的举着双手迎上去, 官兵没有再捆缚她的手, 而是驾着她的胳膊往高台的方向走。 山奴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也不好好的看路,只盯着乐云头顶上的两根筷子, 神不附体,没走几步, 就把乐云绣鞋的后跟给踩掉了, 后脚跟儿也踩的火辣辣的疼。 乐云疼的咝咝抽气, 骂骂咧咧的低头去提鞋, 火把的光线一变换, 乐云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们此刻距离高台没剩多远,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架着走在前面, 她直立着走还没有发现, 这一低头, 她才看见高台底下数不清的眼睛,正冒着幽绿的光朝着她们这边晃动。 电光火石间,乐云想起了前世那个恩客说过,皇帝豢养的猛兽,其中有一种狼犬,是母狼和狗的杂交,体型硕大,自小用活食喂养,常年饥饿状态,连喂养它们的人投食,也要从高处扔下去,不敢靠近笼子。 饿上几天,从笼子里放出来后,跑动的活物见什么撕咬什么,穷追不舍,不死不休,那恩客就曾经被咬去了一块后腿肉,咬着牙爬上树,才勉强躲过一劫,最后一群人合力,才把那些吃撑了尸体的狼犬杀光。 乐云后颈的汗毛簌簌立起,心念电转间,佯装愤怒,拎起正要去提的绣鞋,就照着身后的山奴劈头盖脸的打:“你个天杀的狗奴隶!竟敢踩本郡主的脚!” 山奴被打的楞模楞眼,但他连躲都不躲,由着乐云的鞋底子在他身上到处抽打。 旁边的官兵本来就没耐性,见乐云撒泼,还自称本郡主,登时恶从心起,一脚蹬在乐云的腰上,将她蹬趴在地。 乐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侧腰上结结实实的一脚,火辣辣的阻滞了下她的动作,她咬着牙蹲在地上穿上鞋子,却没站起身,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这狼犬弄来肯定是要放的,这黑灯瞎火,等会放出来,谁离得近谁先死。 山奴一见官兵打乐云,登时眼睛都红了,气势汹汹的朝前倾身,竟是要趁乱收拾了这官兵,乐云一见他牤牛劲儿又上来了,只好原地滚了一圈,及时抱住了山奴的大腿。 学那上一世青楼里的老鸨跟赖账的客人撒泼招数,又捶又打哭叫连声,顺便扯着山奴的腿,把人朝后扯。 侍卫被乐云叫喊的气急败坏,“唰”的把腰间佩剑抽出来,照着乐云就要头脸不分的刺下去,山奴眼疾手快的用胳膊肘挡了下侍卫的手腕,侍卫佩剑脱手,正这时候,不远处数声犬吠响起,乐云松开山奴,大喊一声“跑!”就连滚带爬的往苍翠里的方向跑去。 山奴紧跟其后,两人都拿出了疯一般的速度窜了出去。 举着火把,刚刚弯腰把刀捡起来的侍卫,一声“站住”没等出口,就被急奔过来的狼犬扑倒在地,一口咬在颈部,犬头一晃,颈部撕扯下一大块儿肉仰着脖子咀嚼吞咽,侍卫脖颈登时鲜血喷射出老远,“嗞啦!”一声,喷灭了掉在地上的火把。 犬吠声,嘶喊尖叫声,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乐云提着裙摆,朝着苍翠林的方向急奔,逃跑会被弓箭射杀,不逃要被狼犬撕碎,想要活命,只能进了苍翠林,爬到树上去,或者能找到隐蔽的洞穴,否则无论怎样都是死。 山奴紧跟在乐云的身后,见乐云跑的方向竟然是苍翠林,心中一急,就猛跨一步,把乐云抱了起来。 乐云跑着跑着突然两腿悬空,干蹬不动地方,被圈在了一个火热的怀抱,回头照着山奴的脸上又是一巴掌,区起膝盖狠顶了下他的小腹,山奴吃痛放开她。 乐云掉到地上后爬起来一点不敢耽搁,死命往苍翠林的方向跑,同时头也不回的大吼:“赶紧朝林子里跑!上树!少他娘的做梦!苍翠林里全是弓箭手,你护着我也逃不了,咱们只能一块儿被万箭穿心!” 真的远离了火光,跑到苍翠林中,反倒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些,乐云深一脚浅一脚,胸中闷痛的几乎要爆炸,犬吠声时远时近,呼呼的夜风自耳边略过,她听不清山奴是不是跟上她的脚步,张口想喊一声,却被风灌的干呕。 突然,她感觉到小腿一拌,身体骤然失衡,重重扑倒在地,她刚才一路跑过来,这一片都是十分粗壮的大树,根本难以生长出能绊到人小腿的爬藤植物。 后脊的汗毛炸立,她不顾摔的发麻的双肘,膝盖猛力一蹬,咬牙朝旁边翻滚过去,才翻滚出两圈,她刚刚摔倒的地方,就骤然落下一个足有怀抱粗的圆木,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土和树叶飞了她满脸,乐云呆愣了片刻,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竟然光顾着逃离狼犬,忘了苍翠林里同样到处都是致命的陷阱机关,刚才但凡她反应慢了片刻,此刻即便不死,也是胸骨尽碎。 “山奴!” 乐云呸呸吐了两口泥,爬起来勉力分辨来时的方向,山奴没有回应,乐云挫着牙花子又原路往回找,她倒是不怕山奴跟她跑散,也不怕山奴对上狼犬,狼犬四散追人,山奴人高马大还好歹有功夫傍身,遇见一只不至于对付不了。 她怕的是山奴跟她一样,撞到什么陷阱,万一躲不开 “别过来!快跑!”山奴放开了声音喊起来,效果实在震耳欲聋。 乐云眼瞅着正要往上扑的狼犬,被山奴这一声,震的后腿了半步。 只是这声音的威慑力也十分有限,狼犬伏低前身,嘴里发出低低“呜呜”声,这明显是一个将要进攻的姿势。 场面比乐云想象中的还要操蛋,山奴此刻整个人被一张大网,兜在离地三尺处,乐云冷汗热汗一起冒,冷汗是后怕,不敢想象要是她不折返回来,山奴这宛如送餐一样,动不了也反击不了的处境,能禁得住狼犬几口。 而热汗此刻也簌簌而下,她就算折返回来,山奴被陷阱吊着,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他娘的怎么办?! 当年父亲亲手刨开母亲的肚腹,将她的孪生弟弟乐雨抱出来,不但没有扼杀,还与她放在同个摇篮,严词告诫奶妈和府中下人,两个都是他的心尖肉,不得苛待于任何一个,因这事,皇城中提起父亲,个个道他狂妄至极,将来必定不得善终。 她与乐雨一同长大,父亲终日在北疆镇守,只有每年除夕,才能回来与她们短暂团聚,实事证明,父亲的做法并没有错,她与乐雨不光生的一模一样,还心意相通,小时候喜欢吃的玩的都差不多,就连生病,十有八九也都赶在一块儿。 并且随着年纪渐长,乐雨的聪慧更是胜她这个“福星“姐姐不止一筹,不光父亲派人教习的男子六艺,在同龄的少年里出类拔萃,连她的一些功课,也要央求弟弟扮成女装帮她应付教习师父。 甚至连让她焦头烂额的女红都信手拈来,不光她的丝帕父亲的钱袋,连平日里她总带在身上的香包,也都尽数出自乐雨的手。 两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常常稍稍意动,就能明晰对方的意思,亦能感知对方是否安好,她的好乐雨是她看着,牵着c伴着长大,在她眼中是绝世无双的好儿郎。 记得上一世曾被她磨的狠了,羞恼的答应她出嫁之时,亲手绣一身嫁衣与她 她们从没吵过架,姐弟感情极好,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反倒是一直在被弟弟照顾,在乐云心中,常年征战的父亲是是山是依靠,而与她心意相连的乐雨,才是她的家。 是她曾经哪怕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也咬牙切齿活下来的支撑。 风越发的大,掀翻了乐云杂乱的前尘回忆,三声叩门声响过,屋子里没有回音也没人来开门。 乐云透过油纸,看向屋内昏黄的烛光,又等了片刻,她才抬手轻轻的推开门。 细微的“吱呀”声,伴着乐云的裙角一同飘进屋子,乐云回身关上门,把外头的凉风和闷雷一同隔绝,还没等回头,就突然被耳边乍响的叫声吓的一哆嗦,僵愣在当场。 “啊!”少年清脆的声线,即便是恶作剧,也一点都不阴森,反倒显出几分俏皮。 “我就知道!”乐雨从身后按着乐云的两肩,笑嘻嘻把她往屋子里头推,“一变天,你肯定要来蹭我的床” “年岁大了就赶紧让爹爹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吧,”乐雨把脑袋探过乐云的肩膀,调笑乐云,“也不需多好的条件,许多要求,只要不怕雷雨,我看就挺” 乐雨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保持着虚扶在乐云肩上,从身后探头看她的姿势,只是看到烛光下乐云脸颊边流成线的晶莹,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一滴,送到嘴里尝了尝。 确定了是什么,乐雨抓着乐云的肩膀原地将人转了过来,弯着腰侧头凑近看她,不可置信问:“小云,你怎么了?!” “怎么还哭上了?”乐雨被乐云的眼泪弄的手足无措,“你说话啊” 乐云真的不想在乐雨面前哭,至少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但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她能忍,被不明的毒药折磨的全身痉挛,她也能不吭一声,可是此刻,她真的忍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梦回香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只不过乐云掰着手指头算计, 这样好的日子, 也就剩下最后两天,两天后, 皇帝就会下令处置乐亲王家眷, 男的一律进逃杀场,女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充妓,身份高贵点的充官妓, 丫鬟什么的就充军妓, 第二条是就是去逃杀场。 乐云托狱卒给她打的簪子还没有拿回来,她没有问,要是狱卒诚心不给她办事儿, 她就算问了也是自取其辱,再说她天天加个蛋,要说是用簪子换, 也不算吃亏, 毕竟簪子要是在她手里, 除了碎掉听个响儿, 就没别的用。 她每天抓紧一切时间享受眼前这宁静, 养精蓄锐, 殊不知宫中的皇帝, 无意间见了一张关于她的画, 竟然是对她起了兴致。 御书房里,袅袅的香炉边上,一双指节纤长的手,正捻着桌案上的画纸,一页页翻过,圆润的指尖,一点点一寸寸的游走在画纸上的小人身上,半晌,一声清越的笑,纸张被手的主人抓起揉皱,随手扔在地上。 玄色锦袍晃动,坐在书桌前的人起身,信步走到正在打瞌睡的老太监面前,一脚瞪在他的膝盖上,而后侧身避过,眼看着老太监扑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 “传朕旨意,”声音没有一丝身为帝王的威严厚重,反倒带着几分温润,“逆贼家眷今夜放逐苍翠林。” “女眷”轻笑声又一次响起,语调慢悠悠道:“不可充妓。” 地上爬起的老太监捂着被磕红的脑门,躬身领命退出去,皇帝徒手拨弄了一会儿宫灯的烛芯,竟又弯腰捡起了地上被他揉皱的纸团,走到桌前,展平后用镇纸压着一端,手指细细的拂过,又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上面画着的是乐云白天吃过饭,躺的身上都僵了,就随便抻了几下,因着前世有段时间学了些艳舞,这几下不知不觉就带上了那股子浪劲儿,结合她现在这张嫩脸,反差不可谓不大。 她抻开了躺僵的身子,就又躺回去接着睡,殊不知她自从进了这牢中,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事无巨细的绘画下来,呈到了皇帝的面前,而她自得知了乐雨没有被抓后,放飞自我的各种表现,早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以至于,原本两条路变成了一条,女眷不得充妓,只能进逃杀场,而皇帝一时兴起一句话,本来青天白日的放逐,变了夜半三更。 乐云正皱着眉做梦,梦中她回到前世唯一过过的那两年,给一个小官当小妾的好日子,那小官为了要她,失了被举荐的机会,郁郁寡欢,却待她极好,自己对他心存感激,穿着一袭轻纱在月下为他歌舞。 不曾想原配在酒菜中下了迷药,将小官迷晕,让家将抓了她,捆了送到码头,扔在了远行商人的货船底下,几经辗转,贩卖给了一个制毒的毒医,做了药人。 被喧闹声吵醒的时候,乐云整个人宛如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梦中闷热的货舱,双手双脚被捆缚,嘴被堵上布巾出不得声音,无休无止的肆意侵犯 乐云猛的睁开眼睛,脸上满是绝望水渍,她气喘吁吁的还没等坐起来,就被架着出了牢房,通道两侧尽是披甲执剑的官兵,乐云定了定神,心下骇然。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要处置她们,可是上一世皇帝下旨处置她们明明是在八月初一,乐云记得那天太阳特别大,炙烤的人头昏脑涨,她站在那样的太阳底下,在死和忍辱偷生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咬牙选了充妓。 怎么会提前了?乐云回头朝值夜的门口看,她的簪子还没到手,再说要是这样的夜里,皇帝丧心病狂的放了猛兽,逃生的几率太小了。 她在脑中竭力思考着待会种种突发状况,要怎么办,但她也只是听人说过苍翠林里面的样子,还不排除包含了那恩客吹牛托大的可能,没有亲身经历,想的再多也没用,她也只能随机应变。 等到牢房里的人都被拖了出来,开始有人给她们用绳子捆上双手,乐云的眼睛四处乱飘,企图找到那个狱卒,前边突然有人闹了起来,“别动!” “你要去哪!?娘的!” 乐云闻声看过去,就见几个人拽着正要往她这边过来的山奴,将他掼倒在地上踢打了起来。 她因为刚才做梦惊惧又烦乱的心绪,随着山奴望过来的眼,和牤牛一样不管不顾要过来她身边的样子,缓缓沉寂下来。 乐云当然知道,山奴想要过来她的身边,肯定是想待会见机保护她,或者像上一世那样,自愿跟着她。 她叹口气,心里因为那个梦蓄积的绝望情绪缓缓散去,无论曾经多么不堪回首,都已经过去,她现在即便是死,也不怕。 山奴被踢打了一会,拽起来被捆了手,和前面的人用一根绳子串上了,人过不来,头还一直向她的方向歪过来,即便烛光昏暗,乐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 没一会,有人来捆乐云的手,乐云一抬头,楞了下,是她找了半天的狱卒,狱卒借着身体的遮挡,把绳子在她的手上胡乱缠了两圈,没有系实,末端塞在她的手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簪子来不及了,我削了两根筷子给你。” 然后狱卒从袖子里摸出两根一头削尖的筷子,插到她的发髻上。 乐云嘴角抽搐,不过还是十分感激,微微低了低头表示感谢,就被绳子“拽”着走了。 愚蠢至极!若是她有能逃出生天的可能,乐云肯定拍着翅膀,飞到天边去,永远不再给任何人束缚住她的机会。 辗转反侧到晚上,乐云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把一整天翻滚的乱糟糟的头发,用五指成梳好赖梳捋顺些,寻着裙子下摆撕下一条两指宽的布条,搁在膝盖上。 乐云把头顶的白玉簪拿下来,放在旁边,散落的头发在头顶拢好,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利落的男髻,用撕下来的布条系上,捏过白玉簪,在手中摩挲,回想着关于皇帝开放逃杀场的细节。 当今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名为乐悦,除了残害忠良听信奸佞之外,还有两个上不去台面的爱好,一是喜好看多人交合,二是嗜爱血腥。 按理说德行有失是不能拥为天子的,但因先帝爱好猎艳,且专门喜好卑贱的女子,虽然子嗣不少,可出自正经宫妃的皇子,只有乐悦一个。 相比那些宫婢,妓子,尼姑,甚至女奴生下的儿子来说,肃妃褚氏生的皇子虽然毛病诸多,可好歹出身正统,爱好也都“无伤大雅”。 这个“无伤大雅”还在大臣的容忍之内,只因为皇帝虽然爱好上不去台面,却来来回回折腾的都是些死囚和最低贱的奴隶,大臣们劝阻无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捏鼻子忍耐,就有人上赶着捧臭脚,肃妃溺爱儿子,皇帝上无警言的长辈,下无谏言的臣子,有的只是跟风拍马的附庸。 于是时间久了,小打小闹的多人搏杀,随着皇城权贵的跟风,演变出了规模,不光城郊原本用来狩猎的苍翠林,变成了皇帝每年用来放逐死囚的逃杀场,还有了荒唐至极的逃杀规则。 每年八月,天牢中的死囚,就会被放逐进苍翠林中,规则很简单,只需要在林中活过一个月,出来后,不但死罪可免,皇帝还会许诺权财,可谓从此一步登天,更会受到皇城中权贵的追捧。 只是那林中不光有从各处移植过来的毒花毒草,数不清的陷阱机关,还有皇帝专门豢养的野兽猛禽,天灾人祸,疾病饥饿,一旦企图逃离,就会被无处不在的监视侍卫射杀当场。 而皇帝则通过这些监视侍卫口述,画师即时绘制的场景,随时获知逃杀场中的情形,这些画册,皇帝翻阅品读过后,还会根据其中人物,挂牌拍卖,价高者得,一层层传阅下去。 每年逃杀场一开,整个皇城都乌烟瘴气,城中的赌坊,还会针对这其中出彩的人物开设赌局,赌的无非是这些人怎么死,何时死。 乐云手中攥着白玉簪,心绪无波无澜的回忆着上一世从逃杀场出来的一个男人,在床地间得意洋洋的跟她描述其中怎样凶险,怎样灭绝人性。 她如今手中值钱的物件,只剩一支白玉簪,身处大牢,她要想办法把这簪子换成趁手有杀伤力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 上一世,乐雨和她一同获罪,心连感应还在,她不能死,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进逃杀场,心中更存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相见的奢望,咬牙选了充妓,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生不如死十几年。 这一世乐雨被她早早的藏了起来,等到亲王案结,乐雨就能天高海阔,自由生活,她再无牵挂,宁死不走前世的老路。 乐云从草垛上起身,走到栏杆前面站定,这一世,摆在面前的还是一样的两条路,只不过她这一次要选逃杀场,为自己拼杀出一条通天路来,成,则从此逍遥自在,败,也败的干干净净。 夜半,乐云站在栏杆前双目有神,手中白玉簪被她捏的湿漉漉,这个时间所有人都睡了,唯一跟她一样站在栏杆面前熬着的,就只有对面的山奴。 只是山奴在看她,她却一丝眼神也没有分过去,而是盯着值夜间紧闭的门。 乐云当然能感觉到山奴的视线,那熊人看人好像带着热度,华为实质似的烫在身上,和她的手心一样又热又湿。 没出息透了,乐云心中实在是看不起他,因为一点私情,就主动送死,现在巴巴的看过来干什么?以为这样的举动能感动她么。 她糟心了一天,现在连叹气都懒得叹,上一世的以死相护,这一世的帮忙,乐云都很感激,可她也尽力把人送走了,自己找死回来她也管不了。 她自觉仁至义尽,王府没了,她也再不是郡主,乐云打定主意,往后跟他生死两不相干。 又是半晌,终于狱卒值夜间的那个门动了。迷迷糊糊的一个人哈欠连天的从里面出来,一边猫着腰往恭房的方向走,一边解裤带。 乐云没急着叫人,而是等那狱卒钻进恭房解决完了,往回走的时候,才轻轻开口。 “狱卒大哥”乐云柔声叫道。 那人半眯着眼,手上正提着裤带在胡乱的系,闻声皱着眉侧头,见一个美人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烛光昏暗,更显得美人朦胧惑人。 那人往这边走了两步,正是白天打饭的那个狱卒,他站定思索了片刻,嘴角慢慢勾起了斜斜的弧度,系着裤带的手刻意朝下坠了坠,半露下身对着乐云站定。 “叫爷干什么?”狱卒歪着头,笑的有些黏腻,他在这牢中见多了为了点优待,什么都肯干的,一个女人半夜堵着叫他,能是干什么? 乐云眨巴着眼,顺着狱卒的手向下,借着昏暗的光线朝那看了眼有点小。 “赶紧系上吧,”乐云微笑着软声提醒,“小心着凉。” 本来以为这落难的郡主深更半夜不睡觉,堵着他起夜叫他,是想找他行方便,他倒确实看着这郡主长有点滋味儿,要不是大事,他就算奔着尝尝滋味,也给办了。 没收到预料中的反应,狱卒盯着乐云皱眉问,“什么事?” 乐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白玉簪子递过去,说道:“我身上就这一个物件,但也不是寻常能买到的,这簪子无论拿去哪当了,都能值不少。” 狱卒没接,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乐云。 “狱卒大哥,”乐云甜甜的冲他笑,“这玉簪爱碎,我就是想换两个结实的银簪。” 乐云说着把手伸出栏杆,手指勾起狱卒的长衫,将白玉簪子顺着他的腰带慢慢的别进去,“大哥行个方便,我要丽人坊对面张师傅打的那种尖头实柄簪” “两支。”这只玉簪随便拿到哪个当铺,换银簪能换一匣子,乐云很懂事的没多要,就要两支。 这完全是一场赌博,因为她没有任何能拿捏狱卒的资本,就算这人拿了她的簪子不给办事,她也没有办法。 只是她这玉簪就算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不光爱碎,晃动大一点还别不住头发。 乐云把长衫又放下,手收回栏杆内,两手虚虚搭在自己腰间,双膝微微下屈,给狱卒行了个不端不正的礼。 “麻烦狱卒大哥了。”乐云乖巧的说。 狱卒满含兴味的看了她两眼,突然伸手进栏杆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前一拽。 乐云猝不及防的贴在了栏杆上,被狱卒拽住了襦裙的领子,半片白嫩的肩头暴露在空气里,“不需这么麻烦,你跟爷一次,爷给你打簪子” 没等乐云有什么反应,对面“哐”的一声,山奴拳头狠狠砸向栏杆,乐云终于分出眼神过去瞪了他一眼,抬手不慌不忙的敛好衣襟,笑了下,道:“那可不成。” 山奴一下接一下,还在徒手“哐哐”砸栏杆,乐云心中直骂娘,脸上陪着笑,“说不定我活不了几天,要是死了,大哥你多晦气。” 狱卒闻言皱眉松开了乐云,又回头看了眼山奴,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下,从裤腰里拽出簪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打了个哈欠,回了值夜的屋里。 乐云回稻草堆睡觉之前,又侧头看了眼山奴,山奴还站在栏杆前面,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拳头上有点点血迹。 乐云翻了个白眼,张嘴无声的嘟囔了句:你瞎激动个屁!就躺回了稻草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乐云睡过了早饭,由于头天也没吃多少,饿的看见墙角时不时钻出来的老鼠,都直咽口水。 她没饭吃,无意间瞥见对面山奴的饭碗在地上放着,里头显然一动没动,旁边有人想吃,都碍于他人高马大不敢伸手。 乐云十分无语,猛翻白眼,好容易挨到晚上,放饭的时候,那狱卒过来,蹲在地上往她的碗里盛饭,乐云顾不上回到稻草旁边,接了碗,就抓着吃上了。 只是抓了两下,摸到个嫩嫩滑滑的东西,拨开一看,是个剥了皮的水煮蛋。 狱卒大哥就蹲在地上给她用身体挡着,乐云抓起来两口就吃了,就是有点噎,吃完之后才嚼着饭冲狱卒笑了笑,狱卒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她刚倾身靠过去,就听对面又“哐哐”的砸起来了。 狱卒刚要开口,闻声回头看了眼,转过来小声道:“簪子要七天才能做好。” 乐云点了点头,离上一世皇帝下令处置的时间,还剩十一天,应该还来得及。 她抓了口饭塞嘴里,端着碗正要坐回去吃,又听狱卒问:“那个奴隶是你的相好吗?” 乐云一口饭喷了出去。 庆丰四十五年兰月,乐亲王被诬与敌将通信企图谋逆。乐云牙关咬的死紧,她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她远在北疆的父亲已经被毒酒残杀,只等今夜消息送到皇城,天一亮就是她和乐雨被株连下死狱之时。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若有一丝反心,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好好的如花脸蛋,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两相不平衡,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百兽园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也抓了两个野果吃, 在心里避过自己的父亲, 把狗皇帝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身上都能动吗?”乐云问小丫头,她其实下午已经在小丫头睡着的时候检查过了, 没有断掉的骨头, 只是腿上的伤口处有些热,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大概要恶化,不知道影不影响跑。 “能”小丫头狼吞虎咽着果子, 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 “我要是跑不快”顿了顿,双眼湿润朦胧的看向乐云,“郡主不必管我, 自己跑。” 今天她又欠了乐云一条命,今生今世大概无以为报,要是等会她们被发现, 她一定全力拖住那些人。 乐云要是打算扔下她, 早在白天她睡着的时候就跑了, 摇了摇头无奈道:“牢里不是说了么, 叫我云姐姐就行。” 小丫头点了点头, 小声叫道:“云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乐云问。 在牢里她只为了套话, 没有问过小丫头的名字, 因为那时她不知道, 她和小丫头还能在这偌大的苍翠林中再碰见。 “我叫青黛。” “青黛,”乐云仓促的笑了下,“是药材的名字,比什么翠芝贵喜的好听。” 青黛也勾了勾嘴唇,翠芝和贵喜这种名字,是主人近身的丫鬟才有,是主人图吉利赐的名字,她没有机会近身伺候乐云,这才得以保留自己的名字。 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蜷缩在山洞里,听着不知什么方向传过人的人声,从喧闹到逐渐稀稀落落。 乐云中途拿着尖刺爬出洞穴看过一回,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头漆黑一片,洞穴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乐云和青黛两人,连彼此都看不到,只能通过喘息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人声渐渐消失,乐云在心里算计着,今天才是进苍翠林的第三天,照前世那恩客的说法,那群吃了皇帝给的药的人,也是才开始服用不久。 以食用塞仙散从开始到死亡的十天为期,她们进苍翠林的第一天夜里狗皇帝放狼犬,不可能再派监视侍卫给药,假设这药是第二天给的,那这这帮人服用也才两天,还不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癫狂地步。 现在是什么时辰乐云无法计算,她只能凭借外头人声来判断这些人是否已经休息,尽可能的向后拖延时间,确保他们完全休息,再出去。 漆黑和寂静,拉长了时间,也加大了恐惧,乐云不能说不害怕,只是她前世什么变态没遇见过,吃了药的男人,还不至于吓到她脚软,况且她有即便是被抓住,也有大不了一死了之的决心。 但是青黛显然怕极了,乐云听她越发凌乱急促的喘息,无声的叹了口气。 “青黛,你过来,”乐云低声说:“到洞口来。” 青黛闻声慢慢的爬到洞口,乐云伸手抱住了她,轻声问,“你多大了?” “十五。” “正是好年纪,”乐云说:“你何时来的王府?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青黛在一片漆黑里朝旁边的乐云看了一眼,郡主显然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人牙子手中救过一个小丫头,还带回了王府。 “我还有一个哥哥。”青黛说。 “真好。”乐云干巴巴的说。实际上她试图缓解小丫头的紧张,但是她本身也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只好住了口,使劲搂了搂她。 乐云一直抱着青黛,两人的身体都出了汗,外头除了虫鸣,和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已经许久没有人声,乐云将汗湿的手心在衣裙上蹭了蹭,握紧了手中的尖刺。 “等会儿你跟在我的后面,”乐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的寻常,“你说他们从西边过来,等到出了山洞,咱们就朝东面走。 “嗯。”青黛颤着音答应。 乐云搓了搓她的胳膊。“今夜月光星光都没有,也好也不好。”乐云说:“没有光便于咱们隐藏身形,但是” “这林中有很多陷阱,看不到的情况下,很容易中招。”乐云掐了掐小姑娘的肩膀,“待会无论咱俩谁,要是踩中了陷阱,千万不要叫。” “千万不要叫。”乐云又重复了一遍,“不用害怕,只要不引来那些人,我绝对有办法救你。” “嗯。”青黛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别哭,”乐云说:“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跑,但是你一定要跟紧我。” 青黛哽咽着点头,奈何黑暗中乐云根本看不见,乐云摸索着揉了揉青黛脑袋,“别怕,跟在我后面。” 乐云说着轻呼一口气,率先爬出了山洞,外头也不比山洞里面亮到哪去,乐云走在前面,青黛拉着她的衣裙紧紧跟着她。 好在山涧的是由东向西流动,乐云能够根据山涧,大致的确定东面的位置。 她们不知道那群人在哪里落脚,只能尽量不发出声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祈祷不要踩到陷阱。 天太黑了,连树影都要走到近前才能看到,两人穿梭在林间,两次走进及腰的爬藤堆里,最后无法选择方向,只能哪里比较好走,就往哪里走。 突然,猫头鹰刺耳的尖叫炸响在耳边,乐云脚步不由一抖,听到青黛的抽气声,好在青黛没有吓的叫出来,只是从抓她的衣服改抓她的手臂,并且用力越来越来大,攥的乐云手肘有些发麻。 两人在林间蒙头转向的穿梭,失去方向感,乐云也有些发慌,只祈求这样乱走,也能绕开人群。 只是这祈求并没有奏效,两人转过一丛不知名的密植后,不远处,比炸响在耳边的猫头鹰尖叫还要渗人,还要猝不及防的火光,不偏不倚撞入眼中。 “一个侍卫你想怎么样呢?”那男声低沉沙哑,听上去年纪不小,“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乐天之女,乐云郡主哼。”男声冷笑。 乐云原本悲哀的心境,反倒让这样两句话给岔的哭笑不得,她上一世算是领略到她亲爹树敌的广泛性,栖身青楼的时候,不算跟风和落井下石的,光是实打实有仇的大小朝臣就一长串。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让她胡乱撞,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她父亲的对与错,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受他生养之恩,他的孽债,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明早必须走。”声音依旧湿冷而不近人情。 乐云愣愣的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即将到达她身边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山奴一撞,载进了旁边的苇荡 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我尝尝。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山奴低头称了声是, 就又弯腰一头钻回了漆黑的通道, 按照乐云的吩咐去取东西了。 乐云环顾石室,不禁想起有一年除夕, 两人当时才十三四, 父亲自北疆回来,他们一家三个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和乐雨央着父亲给他们讲军中趣事,但是行军打仗, 都是一群粗野的老爷们, 打起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有什么趣事。 父亲被央的受不住,只好在一堆荤段子和血腥段子里挑挑拣拣, 最后讲了他们有次行军路过北桥镇,顺道剿了当地横行的一窝山匪,那匪首真真是狡兔三窟, 寨子都踏平了人愣是没找到, 最后终于在座椅下发现了密道。 待命人下去一看, 好么, 整个山寨地下基本都挖空了, 全是通向各处的密道, 虽然最后人抓住了, 但也着实费了好一番周章。 父亲语气夸张, 讲述的绘声绘色,当时两个人也听的有滋有味,不断央着父亲阐述细节,父亲不耐烦,直接他俩带到书房,推开了书桌子,醉醺醺的指着延伸向一片漆黑的石阶,“咱们自家也有,无甚稀奇,你俩要实在好奇,自己下去看看。” 当时她记着她和乐雨抱着满怀期待的心情,端着个烛台,结伴顺着密道走下去,结果就发现了这一间逼仄湿冷的石室,没有金银财宝,也没得什么四通八达的盛景,顿觉索然无味。 等两人端着烛台顺着石阶想回去,发现父亲已经把书桌又推上了,任他俩怎么在地下吵闹,都不理。两人只好端着烛台又拐了回去另寻出路,最后从假山后摸出来,乐雨还被假山上一截枯死的爬藤,刮伤了细白的脸蛋。 父亲当夜是喝的多了,推上书桌本来是想逗他们玩玩,谁成想在旁边的软塌一躺,本是合眼歇歇,就睡了一夜。 除夕夜过后,父亲第二日就要重新启程回北疆,乐云记着那天大雪纷飞,她披着大氅站在雪中为父亲送行,父亲一身黑甲立在马上等了许久,乐雨也不肯出来,竟是耍起了小性子。 兜兜转转,想不到当初父亲用来戏耍她俩的密道,今日竟真的用来救命。 不多时,山奴拎着抱着一堆东西又吭哧吭哧的钻进来,乐云本来坐在乐雨身边发愣,见了山奴进来顿时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乐云抬手踮脚摸上山奴的脸,那脸上的血迹还尚未凝结。 “取东西的时候碰见了人,鬼鬼祟祟的在马车边不知道干什么。”山奴把东西放下,抬手用衣袖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乐云心中一惊,这密道除了他们父子三人再没别的人知道,那年除夕,她和乐雨摸出来正是夜里,下人们也都聚在一起守岁,根本没人看见。要是山奴被人给跟了 “主人放心,已经处理了。”山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乐云有话在先,无论撞到谁,“杀。” 乐云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放松,她先是将山奴准备的干粮盘缠水袋,甚至换洗衣裳都好好的检查过,又从怀里掏出她方才在书房写的信,塞在乐雨的手中。 乐雨就喝了一杯酒,被磕了还知道痛哼,等天一亮,药效就会散去。 乐云只能用这种办法告诉他,若是当着面将实情和打算都告诉了乐雨,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扔下她一个人逃生。但是乐雨一向玲珑心肝,知道事情无可挽回,看了她留下的信件,就会冷静下来,不会冒然跑出去,就算是怨她恼她自作主张,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干出傻事。 非是她不想一块儿跟着乐雨逃出生天,是她不能走,少了一个乐雨她能留下做假,要是少了他们两个,皇帝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父亲已死,她们的靠山已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一天不放过,她们就只能无穷止的逃命逃命逃命。 即便走运一直不被抓住,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该是乐雨的人生,她亲身尝试过,又怎么舍得让他那么活着。 乐云将乐雨用大氅包好,最后捋了一把乐雨的鬓发,将她两辈子仅存的一点柔情都同乐雨一起留在这个潮湿阴冷的石室,出了密道,又转回乐雨的院子。 山奴垂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乐云回到乐雨的房间,心情万分沉重的站定转身——只是还没等开口说话,整张脸就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身后人,火热的胸膛上。 “啊——”乐云捂着脑门和鼻子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眼刀子“嗖嗖”飞向山奴,“你干什么!” 山奴跟乐云跟的紧,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站定转头,等他意识到,及时站定,两人已经猝不及防的撞上了。 山奴的表情和整个人瞬间僵硬,两人离的太近了,即便是乐云后退了一步,两人还是近的山奴只要微微低下点头,就能嗅到乐云头顶的香味。 乐云揉着被撞酸的鼻子老半天才把热泪盈眶的劲儿压下去,她本来是想十分严肃认真叫山奴跑路,奈何她鼻子撞的太疼,一开口就是软软的鼻音。 “我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乐雨的下落说出去。”乐云坐到桌边,没有抬头看山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 她当然坚信,山奴绝对不会出卖她,前世她先是沦为官妓,官妓专门伺候达官显贵,还算高级,她的身边是可以带一个丫鬟一个奴隶伺候的,乐云从天之骄女一朝跌入泥地,羞耻和绝望无时不刻不折磨着她,她浑浑噩噩的被送到了官妓营,山奴也不是她要带,是自愿跟着的。 后来从官妓被转卖到青楼,山奴一直都跟着她,丫鬟奴隶的活全都一人揽了,她慢慢的从一个给达官显贵唱首小曲都要哭半夜小丫头,变成就算客人用匕首在她身上作诗,她也能媚笑的婊字。 山奴是死于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小军官儿手上,那人虽然出手大方,但是喜好血腥,打人往死里打,出血越多越兴奋。 当时她正好生了一场风寒,身体没经受住那人几鞭子,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地板上被人压着耸动,而她身边,就是被打的鲜血淋漓,只剩一口气的山奴。 乐云记得自己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死亡,绝望,恶欲,早已经麻木掉她的心肝,她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视线从山奴的身上挪开,她是一直看着山奴的血顺着他的口鼻滴滴答答的流成一滩,流满了地板,从闷闷的哼吟,渐渐没了声息。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山奴爱她,就算她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充满了肮脏与腐臭的躯壳,也依然爱着她。 卑微至死,才敢借着宽大的袍袖牵了她的手,带着他自己浓稠火热的鲜血,与她十指相扣。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她呢。 乐云伸手拍了拍山奴的脑袋,支使道:“你把狼犬带上。”顿了顿又说:“我也走不动了,你背着我。” 说着自顾自的就着山奴单膝跪地的姿势,爬到山奴的背上,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威胁道:“你要是敢又僵了硬了,我就”乐云脑袋的枕着山奴的肩膀,手指头戳了戳他的侧颈,“咬你。” 山奴确实是僵了一下,但是听了乐云的话,没敢僵下去,赶紧起了身,抱着乐云的双腿,把她背起来,被戳了一下的脖子麻了一片,使劲咽了两口口水,缓解喉咙从侧颈透进去的痒痒。 背着乐云走到狼犬的边上,从驾着双腿,改成单手托着乐云,拎着狼犬的一条腿,拖着站定。 “往哪边走?”山奴声音发紧。 “随便。”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累的要死,被山奴过热的体温一贴,整个人懒洋洋的,困意肆无忌惮的涌上来。 但是她还没忘了这山里里头全是陷阱的事,闭眼之前嘱咐山奴,“甩着狼犬的尸体在前面,”乐云说:“这林子里陷阱多的很。” “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山奴感觉到乐云在他的脸边打哈欠,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他力气大,把狼犬当成棍子一样在前面来回甩着走。 狼犬的尸体趟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伴着山奴平稳的脚步火热的体温,还有林间时不时拂过耳畔的清风,乐云的意识很快模糊,安心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宫道上提着宫灯的太监步履匆匆,第一份画师经监视侍卫口述,加紧绘制出来的逃杀册子,送进御书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玄色的龙纹锦袍包裹着有些单薄的身躯,毫无血色的白皙手指,抓着御书房内间软塌的龙雕扶手,一下下轻点着龙头。 屏风后,一个女子被束缚着双手压制在地上,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眼中尽是绝望和屈辱,口中塞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老太监自外间进来,避过地上的几人,躬身将画册摊开,小心翼翼搁在皇帝的膝盖上。 漆黑的夜里,跳跃的火把映照下,是不久前苍翠林边被狼犬撕扯的人群,画师笔触精到,将倒地被撕扯四肢内脏的场面勾画的活灵活现,画中人暴突的眼球和大张的口舌,几乎能叫人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纸,听见撕心裂肺的尖叫。 画纸轻轻翻动的声音,伴着女子闷哼男子粗重喘息,从内间传到外间,而外间的太监们侍卫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神色。 两页过后,翻着画册的人对满画纸的血腥和狰狞失去了兴趣,开始快速的翻阅,随着画册仅剩最后两张,一直慢悠悠点着龙头的那只手停住了。 随着手指的停住,地上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几名男子也随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手掌的主人轻轻挥了挥手,几人飞快的抽身退出外间,雪色短靴云纹流动,缓缓踱到女子狼藉的脸边站定。 靴子抬起在女子的嘴边轻轻一晃,踢掉了女子嘴里的布巾,接着靴子的主人蹲下,轻轻的伸手拨了下,女子也不知是汗湿还是哭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澜妃不是一直想要朕临幸你么?” “朕如你所愿了,爱妃可还受用么?” “啧啧啧”手指从女子的脸颊上离开,在她被扯到腰际的衣襟上狠狠蹭了蹭,像在蹭什么脏的要命的东西,“放心吧,你若是怀上“龙种”,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闭着眼,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向鬓发,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吭出一声。 “来呀,”声音满含嘲讽的笑意,“好生送澜妃回去。” 话音一落,外头快速的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利落的用被子将地上的狼藉的女子裹了抬出去。 软塌上的龙头雕重新覆上了手指,画册重新铺在了膝上,圆润的指尖在画纸上面缓慢的滑过,半晌,内间响起清越的笑声。 画册许久停留的页面上是一个衣襟大敞的女子,满头的枯叶和泥土,一手上攥着不成形的腰封,脸上点点猩红,脖颈间道道血痕,狼狈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可是那女子另一手去抹唇边的血迹,脸上却带着笑。 黑夜丛林,自树梢散落的清辉下,女子笑的宛如刚刚进食完毕的暗夜魅魔,嫣红的唇角上翘,笑意像是饕足,又像是不满食物的滋味。 而画中的女子,此刻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入了画,正供人赏阅,她还趴伏在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睡的人事不知。 山奴抡着个狼犬在林间谨慎穿梭,倒是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却当真抡到了两个兽夹。 他走的一点也不快,找地方也显得没怎么尽心,山奴感受着肩头均匀绵长的呼吸,无论怎么克制,也还是想要走的慢一点,背的久一点,最好这夜永远也不要过去,他愿意就这样背着主人走上一辈子。 不过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找,也还是给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山洞,山奴心里稍稍的惋惜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乐云迷迷糊糊的被放下,不满的吭叽的一声,没有睁眼,山洞低矮,山奴跪着爬进去把乐云放下,又退出来解了自己的外衫进去铺好,再抱着乐云挪到外衫上。 做完这一切,山奴将僵掉的狼犬搁在洞口不远处,自己也钻进去,寻着一块儿离乐云远些的地方躺下,睁着黑溜溜的眼侧身看着乐云,打算守夜。 山洞不光低矮还不宽敞,即便是山奴背靠着身后石壁,已经竭力远离,和乐云的距离也还是很近,近的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地上哪有背上舒服,虽然铺了外衫,也还是硬邦邦冰凉凉的,乐云迷迷糊糊本能的寻着热度摸过去,窝到山奴热乎乎的怀里,才蹭了蹭脑袋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我是你的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不, ”乐云闭上眼,轻轻抓了下他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们现在自顾不暇” 乐云说着睁开眼, 趴在山奴的腿上,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 “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 闷声道:“得去找水源, 找草药。” 片刻, 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 ”乐云说着站起来, “这里是苇荡, 应该离水源不远, 你抱着青黛, 咱们找找看, 没有草药, 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 扶了她一把, “我这里有火石, 是那群人给我,让我点火,我就顺手收起来了,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乐云先是帮着受伤最严重的青黛,把脸上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山奴就一直无声的往返在水边,给她清洗布料。 将又昏迷过去的青黛都擦洗好,乐云抬手朝后半天,去接山奴清洗好的布料,半晌没接到,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男子,正拉着一张满弓,箭头抵着山奴的脑袋,山奴半跪在水边,手里还握着滴答淌水的布料,却没有看向正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而是满眼慌张的盯着乐云的方向。 “别!”乐云开口,“别”心念电转间,她记得前世那恩客跟她说,监视侍卫除非逃犯企图逃离苍翠林,否者是不允许私自杀人或者帮人的。 “我我我,我们没有犯规!”乐云紧张到磕巴,生怕那狗侍一松手,那绷在弦上的箭,就要钉进山奴的脑袋。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回头,声音也非常的冷。 “我们被追赶到这里,只是清洗下伤口,绝对没有要逃!”乐云颤声到:“你把弓箭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收弓,反倒又向后拉了拉,随时都要放手的样子。 “这里没有别人!”乐云急的音都破了,“这里没有别的侍卫,没有人看见的” 那侍卫闻声终于慢慢回头,他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眉心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满眼麻木和冷酷,看向乐云的方向。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干嘛啊 此为防盗章,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一个侍卫你想怎么样呢?”那男声低沉沙哑, 听上去年纪不小, “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乐天之女, 乐云郡主哼。”男声冷笑。 乐云原本悲哀的心境, 反倒让这样两句话给岔的哭笑不得,她上一世算是领略到她亲爹树敌的广泛性,栖身青楼的时候, 不算跟风和落井下石的, 光是实打实有仇的大小朝臣就一长串。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 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让她胡乱撞,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 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 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 她父亲的对与错, 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受他生养之恩, 他的孽债, 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 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 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明早必须走。”声音依旧湿冷而不近人情。 乐云愣愣的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即将到达她身边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山奴一撞,载进了旁边的苇荡 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总算是有惊无险,乐云朝着侍卫消失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她确认自己不认识眉心带疤的人,而且这个侍卫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不可能是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虽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但乐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自己和青黛一样瘫在地上,只有眼珠来回转,逡巡在山奴来回洗涮布料,小心翼翼给她擦洗伤口的身影上。 “给青黛擦擦额头,”乐云说:“她发烧呢,用水擦洗下能降下些温度。” 她回手去扳青黛的脑袋,却发现青黛整个人都在抖,乐云一楞,才侧过身,就被青黛抱住了,青黛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怎么了啊?”乐云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想来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吓坏了,就没有开口劝,由着她哭一通发泄出来。 乐云虽然对于青黛,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相救十分感动,可她想了想,仍旧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要扑过来。” 乐云摸着她的头说:“我不需要你替死,而且你扑来的后果,有可能是咱俩被穿成一串死。”那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青黛也不知道含糊的应了声什么,乐云正要歪头去听,突然肩上一轻。 青黛被山奴毫不怜惜的一把揪着后脖领子,从乐云的身上拽到旁边,然后还滴着水的冰凉布料,披头糊上小姑娘的脸,粗暴的搓了两把。 乐云瞪着山奴,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轻点,青黛还发着烧呢” 山奴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一会给青黛擦脸还是胡乱一抹,抹的乐云看着都疼。 山奴捡回来的柴不少,火堆要息了山奴就添上几根,乐云身上的伤口也清理好后,山奴弄了些干的苇草铺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扶她和青黛躺上去。 不远处的火光暖哄哄烤着,躺在苇草上放松全身,真是一动也不想动,青黛不哭了之后,就又不知是睡是昏了,乐云看着山奴跪在水边清洗自己伤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山奴上一世跟在她的身边,受尽嘲讽折辱,却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好到山奴死后,她再也没用别人近身伺候过,但是上一世连山奴草草下葬,她都没能亲手添把土,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乐云咬着牙起身,冲山奴道:“你过来,我帮你。” “没关系的,”山奴说:“主人你快躺下休息,我自己处理下就行,火堆我来守着。” “过来吧,”乐云说:“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捏着洗好的布料过来,乐云抬手轻轻拽了下他,他就蹲在了乐云的跟前。 乐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把山奴头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过,最后指着山奴的头顶上的伤问他,“这个是用什么打的?” 山奴半跪在乐云的身前,弯腰低头方便她动作,闻言低声道:“这个不是打的”山奴说:“是我跟一个人缠斗的时候,摔倒撞的。” 山奴轻描淡写的形容,乐云却能想象,一定是万分凶险的,她抿了抿唇,没有再问,拍了拍山奴的肩膀,“火堆不用看,现在夜里并不冷,你也一起休息。” 山奴半跪着没动,抬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又朝着苇草上倒下去,浑身疼的嘶了声,朝青黛身边蹭了蹭,又拍拍她另一侧空的地方。 “你睡这儿,”乐云说:“赶紧过来。” 苇草足够三人并排躺着,山奴才一躺下,乐云就翻身对着山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山奴顿时心领神会,把胳膊贡献成肉枕,让乐云舒舒服服的躺上。 山奴在火边烤的暖哄哄的身体一笼罩过来,乐云就昏昏欲睡,但是山奴整个人还绷着,他放松不下来,搂着乐云,嗅到她的气味,哪怕他此刻心里并没什么旖旎想法,可与乐云的一点点亲近,都能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 “给我唱首歌儿吧”乐云枕着山奴的手臂,软软的在他怀里开口。 “主人山奴不会唱歌。” “就哼一首小曲,”乐云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此刻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山奴我疼。”乐云梦呓一般道:“你会的,每次我身上疼,你就给我哼的那首”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让她胡乱撞,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她父亲的对与错,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受他生养之恩,他的孽债,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等主人成婚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山奴由衷一声爆呵:“别管我!快跑!”响彻山林。 乐云哪怕是有心理准备, 也被山奴这放开了嗓门的吼声,震了一个哆嗦,向山奴冲过去的狼犬, 同样被这一声吼的后抓一滑,大张着嘴咬上来的角度稍稍偏移。 乐云精神高度集中,逮到这个机会, 后脚猛蹬了一下, 也朝着山奴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适应了林中的亮度,虽然月亮只有一道弯弯的钩子, 漫天繁星的亮度顺着树梢撒下来, 也勉强能够视物。 山奴见了乐云朝着狼犬的方向跑过来, 顿时瞠目欲裂!欲要再张口大喊,又怕惊到乐云让她分神,反倒帮倒忙。 乐云自认没有徒手搏斗狼犬的本事, 她看准了狼犬后爪蹬滑,疾跑猛冲,全力朝着狼犬冲上来的方向, 将吊在半空的山奴迎面推送出去。 山奴人高马大肌肉虬结, 身上无论哪里摸一把都硬邦邦的,此刻吊在网中, 被乐云一把推的悠荡起来, 如一记重锤, 正面狠狠撞向扑上来的狼犬。 一声闷闷的“咚!”伴着狼犬被巨大冲力冲倒在地的痛叫,乐云片刻不耽误,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封抓在手里,朝着倒地还未起身的狼犬扑了过去。 到底是畜生,要比人灵活的多,乐云预想中从身后勒住狼犬脖子的计划没能成功,她扑到那狼犬的身后时,狼犬已经一个打挺,从地上蹬爬了起来。 它晃了下头,见乐云就在它身后,低呜一声,后腿一蹬,原地跃起足有半人高,大张着嘴就扑向了乐云。 “主人小心!”山奴终是忍不住大叫。 乐云此刻躲避逃跑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被狼犬的冲力扑倒在地,好在地上全是松软的泥土和树叶,她没有摔痛任何地方,然而狼犬大张着嘴已经扑咬上来,口内的腥气喷向她的门面。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双腿高抬,用十分不雅观的姿势,以双腿绞住了狼犬的下半身,同时将她双手间抓着,准备自狼犬身后勒住它脖子的腰封,正面勒进狼犬的嘴里,伸直胳膊,将锋利的犬牙,勒停在了离她白嫩的脖颈两指之处。 “主人!”山奴猛烈晃动踩踏着大网,企图挣脱。 乐云的力气根本无法长时间压制住狼犬,犬身几下挣扎拧动,险些从她的双腿间挣脱,乐云腰上使了个巧力,绞着狼犬就地几个连续的翻滚,趁着狼犬被她滚压的还没缓过神,双手将腰封在狼犬的后脑拧了个劲儿,空出一手,拔下一只头顶的筷子,将手直接伸进狼犬大张的口里,尖头猛的朝着狼犬的上膛狠扎进去。 狼犬撕声惨叫,疯狂挣动,乐云的脖子,和因为腰封解下而松散开的整片前胸,被狼犬的爪子蹬出道道血痕,然而乐云没有松手,把筷子的下半部分狠狠的推进狼犬的口中,将它企图闭合的嘴,生生支成了大张的姿势,再也合不上,只能呜呜痛叫,疯狂想逃。 乐云没有放它逃走,而是将腰封从狼嘴里抽出来,勒上了它脖子后,松开了禁锢狼犬的双腿,狼犬腿脚得了自由,登时窜了出去,然而脖子被乐云用腰封束缚住,只窜了一下,就翻倒在地。 “主人”山奴见被狼犬发狂拖行的乐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然而这陷阱格外牢固,他再怎么歇斯底里的挣扎,都只能晃来晃去,网兜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连咬都咬不开,他咬的满嘴血腥,也没能咬断一股。 乐云没有起身,而是躺在地上,将勒着狼犬脖子的腰封背在肩头,任它怎么挣扎拽着自己拖动,都不松手,同时手上不断的抓着腰封拧劲儿。 狼犬一直将乐云拖行出老远,才渐渐的没了声息,乐云还是死死抓紧腰封,老半晌,确保它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松开了手。 激烈的缠斗结束,乐云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头发半散下来,满是泥土和枯叶,她的衣襟大敞,连肚兜都被狼犬蹬断了一根带子,漏出半片密布着道道血痕的丰润。 犬吠声和尖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连远处高台影影绰绰的火把光亮,也不见踪影,整个苍翠林恢复了沉寂,只有轻轻拂过皮肤的微风,和飘散在风中若有似无的虫鸣。 余下的狼犬,肯定是被射杀了,或者重新抓起来豢养,等着下一批人再放,总之乐云确定,至少今夜,不会再有狼犬了。 否则这些死囚,逃跑射杀一批,放狼犬又咬死一批,要是再不停止,就没得玩了,一个月呢,狗皇帝肯定不可能这么早就让她们都死了。 乐云手里拎着沾满狼犬唾液和泥土的腰封,整个人每走一步都几乎要跪下,体力透支的感觉她并不陌生,说来被男人糟蹋到透支,和与一只狼犬拼杀的透支来比,后者来的痛快多了。 她颤着手腕擦了擦嘴角,“嗤”的笑了,她刚才用来绞狼犬的那腿上功夫,还是上一世在男人腰上练出来的,显然她这副没操练过的身子,并不怎么好用,否则怎么可能让那畜生几次险些挣脱。 “娘的”乐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一边慢悠悠的朝着山奴的方向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要是换成前世那副身体,老娘估计光是绞,都能绞死那畜生” 腿抖手也抖,乐云走到山奴的边上,这回没有忘记山林里到处都是陷阱的事儿,没贸然去解吊着山奴的网兜,而是先弄了根树枝,来回的在山奴的网兜四周地上树上戳来甩去,以防有什么连环陷阱。 山奴本来急的都疯了,见乐云朝他走过来,眼珠子憋的通红,一个大老爷们,眼泪差点掉下来。 只是乐云走进了他一看,整个人就痴了,先是瞪着乐云的此刻衣襟大敞的模样傻了片刻,后就紧紧闭上了眼,直愣愣的坐在网兜里不会动了。 乐云弄个树杈到处划拉,把四周都划拉了个遍,没划拉到什么,正要想办法解山奴绳子的时候,树杈往回一甩,不知道勾上了什么东西。 乐云精神紧绷到极致,抓着山奴的网兜,严阵以待,生怕凭空再冒出个什么木桩子或者哪里窜出一把刀。 头顶上方簌簌两声,乐云没来得及反应,山奴身上的网兜跟他整个人,一起朝着乐云散落下来,劈头盖脸将她压的严严实实。 离苍翠林越近,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乐云在其中隐隐约约听见有男声的低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她抬头朝着前面看过去,火把上的火苗在行走间闪烁跳跃,映着被绳子串成两队的人,突然就让她有点后脊发凉。 她曾经喜欢看游记和各种闲书,记着有本风土描写中,提及了旅者一次夜路,见到阴使领魂,那其中描写的情景,除了领头儿不是拿着火把,而是拿着铃铛之外,与此刻的情景简直别无二致。 乐云手中攥着的绳子紧了紧,她们这一群人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这条通往苍翠林的路,又何尝不像通往阴司地府的路。 一行人的哭声越发不加掩饰,等到了苍翠林山下,已经有人崩溃的挣扎起来,哀求护送的官兵放其生路,乐云向苍翠林的外的一坐火光明亮的高抬上望去,看不清火光和簇拥的人群中,有没有狗皇帝。 她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乐雨的那一身功夫,趁着接近高台的功夫,说不定拼死一搏,能猝不及防的把皇帝也拉着跟她一起下地狱。 只是转念这个想法又被她否认了,即便家破人亡,她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特别是舍弃在狗皇帝的身上,更加不值得。 他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偏要拼劲努力活下去,天道轮回,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一个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的男人,推开按着他的侍卫,撒腿就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尾随身后的侍卫一剑自后心对穿。 鲜血的腥甜弥漫在风中,将所有咿咿呀呀不疼不痒的哭声都噎回喉间,却瞬间点燃了本能求生的躁动,队伍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挣脱,嘶喊和哭叫声响彻夜空。 乐云没有企图挣脱逃离,若是刚才在城中骚动起来,说不定还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和轰乱逃出生天,而此刻已经到了苍翠林脚下,就真的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有人合力趁乱夺了侍卫的刀,将串联人群的长绳砍断,队伍轰然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乐云第一时间趴伏在地,仰头去寻觅山奴的身影,山奴恰好也在此时回头,见乐云“摔”在地上,急奔过来。 “趴下!”乐云冲山奴厉声叫道。 山奴对乐云永远言听计从,闻言反射性的膝盖一软,趴伏在地,与此同时,“嗖嗖”的箭矢破空而至,将直立奔逃的人射杀在地。 乐云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慌忙间四顾寻找遮挡,见身边一个被射杀的尸首,正想拽过来挡流箭,余光见山奴向她匍匐过来,音都惊的破了,“你他娘的别动!” 然而山奴身长腿长,几下子已经蹬爬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跨压上乐云,将她牢牢的护在箭雨之下。 “快,背上这具尸体!”乐云指着身边的尸体命令道。 山奴闻言快速将旁边的尸首甩到后背,正要再去护乐云,乐云却趁着这个机会从趴伏转成仰躺,抬手狠狠抡了山奴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山奴不听她的话自投罗网,也打山奴不顾流箭以身护她,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 在她眼中,山奴的命,和她自己一样重要。 山奴早知道乐云恼他,被乐云卯足劲抡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连头都没歪,只是他却背着个尸首愣跪在了箭雨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真买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呵”乐云自嘲一笑, 举目环顾牢房,“别再叫郡主了,到了这里, 还哪来的郡主,我看你年岁当是比我小,就叫我云姐姐吧。” 乐云想套个熟络卖个惨, 好触动小丫头的恻隐之心, 小姑娘最是好哄,姐姐妹妹的叫上两声, 很容易就掏心掏肺, 上一世她没少吃这些所谓姐姐妹妹的亏。 只不过她上一世经年累月学的都是惑人的本事, 刚重生回来为了在乐雨面前装样子,很是拘谨。 这会儿大局已定,虽然还忐忑于乐雨是不是自投罗网, 却无论结果如何,都再无能为力,骨子里面一松快, 那股子欢场上侵染出来的骚劲儿, 便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她昏迷之后,嬷嬷们见她衣衫不整, 冒着火给她抢救出了些衣服头饰, 好赖穿戴整齐, 这会儿虽然进了死牢,首饰被搜刮的只剩一柄不扎眼的白玉簪,外衫都没了只剩一件水红色襦裙,头发因为昨夜睡梦中翻滚,凌乱了不少,却是乱而不脏。 加之她本来就生了一双不甚周正的媚丝眼,自以为的凄苦笑意,不光一点也不凄苦,反倒像刻意引人怜惜的娇媚。 小丫头不仅年纪尚小,本身不是男人,也不识女人这种姿态如何要命,可懵懵懂懂的也还是被乐云不经意流露的样子,给惑的看呆了。 乐云等了半天,没听见小丫头说话,不应该乖巧清脆的叫声云姐姐吗?这小丫头难道是因为被株连所以心存怨怼? 乐云不动声色回头一看,小丫头脸上没有什么怨怼表情,而是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看她看的呆了,她楞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心中不禁涌上些许酸涩,再是人生重来,她灵魂上耻辱的烙印没有消去,她就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无法规范。 痛心了片刻,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算了吧,要真的还让她像前生那样单纯天真乐云这次真的自嘲一笑,那还有命活? 乐云再次一笑,小丫头总算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在说话间楞了神,臊的满脸通红,讷讷的叫了声:“云姐姐” “嗯。”乐云低低的应了声,蜷起双腿埋起头,继续渲染忧伤,这样埋着头不用刻意去做表情,也能轻松些。 过了一会儿,乐云闷闷的,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昨天昏过去之后的事?” 小丫头并不是几句话被乐云唬的五迷三道,她是真觉得乐云十分可怜,一夕之间郡主做不成了,连活都没得活,加之昨夜若不是乐云及时冲出来,她要么被管家当成奴隶逼进火场,要么被侍卫穿透后心,乐云虽然不是刻意相救,小丫头仍旧心存感激。 说来其实乐云救她不是第一次,两年前小丫头从家乡逃荒跑出来找哥哥,但是只知道哥哥去了皇城,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她一个小姑娘到处打听,在皇城里晃的久了,被人牙子注意到,将她骗了,充作奴隶贩卖。 当时她不肯,闹起来了,正好郡主那日及笄,到奴隶场选奴隶,那人牙子见她哭闹的厉害,一鞭子抽昏了她。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亲王府,说是好心的郡主把她和选的奴隶一道买了,却没有给她刺青,而是留她做丫鬟。 她一直努力做事,想当面感谢郡主,但因为和奴隶一起进门,经常被丫鬟们嘲讽,做的是最低等的粗使,平日里根本没有和郡主说上话的机会。 后来,她在好心管事嬷嬷的帮助下,还找到了哥哥,救命之恩就算要她陪死,她也毫无怨言,现在郡主问她什么,她也当然知无不尽。 乐云并不记得对她来说相隔甚久的一次施恩,但在小丫头的口述下,她总算知道了昨晚昏过去之后的事。 原来昨夜她昏过去后,不光世子院的火没能扑灭,很快隔壁郡主院也烧着了,风越来越大,火势根本不是人力泼水就能控制的住的,最后皇城巡卫赶来,也加入灭火,却也只是稍稍延缓。 等到主院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先是管家偷偷的把他的妻子和儿子从后门送走。 不巧,让个平时就看不顺眼他儿子的下人给撞见了,当场嚷嚷了出去,众人七嘴八舌开始争吵,亲王府烧光,他们这些没能阻止火势的下人留下来也是个死,烧死了世子,乐亲王杀神名声在外,又岂能不迁怒。 不知谁嚷嚷了一句,主院都烧了,他们的卖身契都没了,还救什么火,跑啊! 这话一传开,整个亲王府就乱了,要命关头上,皇城巡卫失去了威慑力,正运水救火的人扔了器具就跑,本来杯水车薪的水都没了,亲王府除了满是绿植的花园得以幸免,很快整个陷入了一片火海。 三百家眷一夜之间几乎跑了个干净,只剩几个忠心耿耿无处可去的老嬷嬷留了下来,守着乐云在唯一幸存的花园里等着大火烧完,等着天亮。 然而这还不算完,亲王府整个沦为火海之后,大火并没能停止在高墙之内,狂风依旧卷着火星到处肆虐,不多时,亲王府的两侧的高官宅院,也没能幸免。 到最后整条街都烧了起来,要知道那一条街上可都是非富即贵,皇城巡卫全部集结,从救火改为救人。 “整条街都烧起来了?”乐云终于没忍住从膝盖里抬起了头。 亲王府左右两侧可全都是朝中大臣府邸,上一世她沦落之后,皇城中上到朝中重臣,下到世家公子,都来“一睹”杀神镇北王乐天之女的“风采”。 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贵人”们,私底下落井下石,折磨小姑娘的手段,可叫她大开眼界至今记忆犹新。 说的难听点,这些所谓的“贵人”一鞭子抽到十个,八个都曾经因为仇怨,因为兴起c因为跟风,折辱过她。乐云没想到她一把火竟然还烧出了意外之喜,实在是大快人心了一把。 乐云表面的心如死灰有点维持不住,眼睛像燃起了两簇熊熊火苗,灼灼的看着小丫头,她就说怎么皇帝连等她接旨都等不及,原来是“后院”起了大火”! “后来咳,”乐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兴奋,“我是说,下人都逃了?你怎么” “我也逃了,但是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到这情绪有点低落。她没能藏好,害得哥哥也跟着受罚了。 “抓回来的只有下人吗?”乐云总算问道关键的地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可能,皇上下令搜城,挨家挨户的搜,昨天晚上管家和大丫鬟就也都被抓回来了。”小丫头说。 “世子”乐云一句“世子找见了吗”在出口前被她狠狠咬住,转而轻轻的带着抖音自言自语道:“王府没了,而我身陷囹圄,父亲乐雨,我弟弟的尸首,谁来收敛呢” “啪!”一个破瓷碗从栅栏伸进来,搁在地上。 “烧成了一块焦炭,碰一碰就碎了,有什么好收敛的。” 刚才那个狱卒拎着个脏兮兮的桶过来,捏一柄长勺,舀了一勺子混在一起的糙米和菜叶,“啪叽”往碗里一扣,还没扣正道,有一半都扣在了地上。 乐云在小丫头身上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一颗悬着的心无处安放,见狱卒接茬,忙扑过去搭话。 满脸悲戚的问:“大哥,你是听谁说的?我弟弟真的”乐云说着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潋滟轻抖,默默无声的滚泪珠,好不楚楚可怜。 狱卒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这人没什么能耐,常年在底层混口饭,养家糊口都不够,这牢里审起人经常血腥弥漫彻夜长嚎,有些时候他都错觉自己身处人间地狱。 待的久了,整个人也阴骘了起来,没什么朋友,平时唯一的一点娱乐,也就是看着一批又一批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云端,看他们各式各样的惶恐挣扎,好找些平衡。 刚才借亲王府的事情挤兑乐云,乐云跟咽了气儿的死人似的没反应,他没得着趣,本来有些悻悻,这会儿见乐云主动搭茬,还哭的凄凄惨惨,恶趣味被勾了起来。 乐云精神高度集中,逮到这个机会,后脚猛蹬了一下,也朝着山奴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适应了林中的亮度,虽然月亮只有一道弯弯的钩子,漫天繁星的亮度顺着树梢撒下来,也勉强能够视物。 山奴见了乐云朝着狼犬的方向跑过来,顿时瞠目欲裂!欲要再张口大喊,又怕惊到乐云让她分神,反倒帮倒忙。 乐云自认没有徒手搏斗狼犬的本事,她看准了狼犬后爪蹬滑,疾跑猛冲,全力朝着狼犬冲上来的方向,将吊在半空的山奴迎面推送出去。 山奴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身上无论哪里摸一把都硬邦邦的,此刻吊在网中,被乐云一把推的悠荡起来,如一记重锤,正面狠狠撞向扑上来的狼犬。 一声闷闷的“咚!”伴着狼犬被巨大冲力冲倒在地的痛叫,乐云片刻不耽误,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封抓在手里,朝着倒地还未起身的狼犬扑了过去。 到底是畜生,要比人灵活的多,乐云预想中从身后勒住狼犬脖子的计划没能成功,她扑到那狼犬的身后时,狼犬已经一个打挺,从地上蹬爬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山奴不能。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眼瞅着山奴拽人小姑娘脖领子在地上拖着, “唉唉唉”了好几声, 山奴还回头疑惑的看她,并且飞快的松了手,小姑娘的脑袋十分结实的磕在了山洞口的石头上。 乐云:“” 山奴让乐云瞅的再次茫然无措, 乐云爬出去试着去抱洞口的小姑娘, 结果使了半天的劲儿, 小姑娘还挺有重量, 她没抱动,只好缩回来又瞪着山奴。 山奴让她瞅的手足无措, 乐云无奈道:“拖拖拖, 拖进来吧” 山奴还挺委屈的“哦”了一声,把小姑娘拽着拖进来了。 将小姑娘放平在枯叶上, 乐云检查了下她被磕到的后脑, 就是有一个小包, 并不严重。 乐云轻轻的拍打她的脸蛋,但是叫了半天人也没醒的意思, 想来大概是体力耗尽,就没再叫。 “我先简单她处理下伤口, ”乐云吩咐山奴,“你去找点水吧, 找个大点的叶子兜点, ”乐云想了想又说, “不行就用的衣裳撕一块沾湿了弄回来。” 山奴听话的往山洞外头钻,但是钻出去没走两步又钻了回来,把本来搁在洞口的尖刺塞在乐云的手里,“我很快回来。” “你快个屁!”乐云手里捏着尖刺,心中一片温暖,出口语调却与内心背道而驰,“你给我谨慎点,好好趟陷阱,这里不着急,”乐云说:“你要是再中了陷阱,我可不去救你!” 山奴闻言笑了,“不会的。”他眯着眼睛,薄薄的嘴唇勾起,要不是露出了几颗傻憨憨的白牙,竟然还有种天生风流之感。 乐云看着山奴脸上呈现出的两种截然相反,却浑然天成的气质,没忍住也笑了下,骂道:“笑你娘,我说的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山奴说着又笑了下,这才钻出洞口去找水。 “笑起来也傻精傻精的”乐云嘟囔着收回视线,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山奴笑,前世山奴笑或不笑,她根本没有注意过,只知道山奴那副嗓子,哼起低低的乡村野调,无数次在她被折磨的想死的时候,奇异的安抚了她的伤痛。 “郡主” 乐云一转头,见小丫头竟然已经醒了,抓着她的衣角,干裂的嘴唇一动,就开始渗血,却连伸舌头舔舔都来不及,就张口道。 “快跑”小丫头艰难的挣扎要起来,乐云扶住她的后颈把她扶起来靠在山壁上,“得快跑” “人群,”小丫头抓住乐云的手,眼中满是惊慌,“不能让他们找到女人会”小丫头艰难的哽咽了一下,眼中惊惶被水雾遮盖,“会被他们” 乐云后颈的汗毛随着小丫头的话簌簌而立,原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猜出了小丫头难以启齿那些是什么,更想起了狗皇帝除了喜看血腥,还喜看多人交合。 上一世那逃杀场出去的恩客曾经跟她说,只要是参与那种交合活动,就能得到皇帝派监视侍卫送进去的衣食药品,那药品据说能解百毒,预防治愈各种疾病。 可是那恩客跟她说,那根本不是什么治愈的药品,那药叫塞仙散,是用催发人精神兴奋的药剂,和烈性持久的椿药结合制成,吃下去人会长时间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里。 并且那药还有成瘾性,吃过一次就会上瘾,令人逐渐陷入疯狂,最后不吃不喝不睡,神志不清,禽兽发情一样,只想着交合,不断药的情况下活不过十天,断了药,不久就会抽搐而亡。 “你是被他们追着过来的?”乐云抹去小丫头眼角的泪水,不由攥紧手中的尖刺,“他们有多少人?” “很多”小丫头捂着自己的嘴,似乎是回忆起了极度恐怖的事,眼泪朦胧的看着乐云,“我们得赶紧跑。” “你现在能跑得动?”乐云问。 小姑娘被绳子吊了那么久,现在靠着墙坐着都头晕目眩,更别提跑了。乐云一问,她眼泪就又簌簌落下来。 “他们从哪边过来的?”乐云也有些慌了,她看向洞口,期待着山奴赶紧出现。 “在西边遇见,还带着几个被绑住的丫鬟,我看到他们”小丫头顿了顿,“我就跑了,跑了太急,不小心踩到了陷阱。” “他们要是遇见男人会怎么样?”乐云问小丫头。 “不知道应该会,让他加入吧。”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乐云焦急的看向洞口,从山洞到山涧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她想出去,可是又怕山奴只是耽搁了或者藏起来了,她出去反倒遭遇到那群人。 况且她们现在贸然出去,万一遭遇了那群人,青天白日她拖着一个人根本逃不了,就算她把人扔了,她一介女子,也根本对付不了多个男人,只能先等在洞中,一面等山奴,一面等着天黑好借着夜色遮掩,朝人群的反方向跑。 要真的那么不幸,被那群人找到了这里,乐云攥了攥手中的尖刺,这玩意捅脖子肯定比报废的切药刀好使多了。 小丫头又昏睡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乐云听到外头有叫喊声,和凌乱的脚步,还有男人的大笑和女人哭泣求饶。 乐云握紧手中的尖刺,爬到洞口,悄悄的朝外头看了一眼,没有人影,但是听声音应该离她们不远。 她退回洞穴,把瘫倒在地上的小丫头晃醒,压低声音问,“你还能跑吗?” “他们”小丫头听见外头的声音,眼带惊恐。 “来了。”乐云说:“你睡了一下午,活动一下胳膊腿。”说着指了指墙边早上跟山奴弄回来的野果子,“吃点东西,等到后半夜,他们不闹腾了,咱们就跑。” 山奴还是没有回来,乐云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但明天白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她和小丫头就一个都跑不了,今晚必须夜走。 乐云环顾石室,不禁想起有一年除夕,两人当时才十三四,父亲自北疆回来,他们一家三个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和乐雨央着父亲给他们讲军中趣事,但是行军打仗,都是一群粗野的老爷们,打起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有什么趣事。 父亲被央的受不住,只好在一堆荤段子和血腥段子里挑挑拣拣,最后讲了他们有次行军路过北桥镇,顺道剿了当地横行的一窝山匪,那匪首真真是狡兔三窟,寨子都踏平了人愣是没找到,最后终于在座椅下发现了密道。 待命人下去一看,好么,整个山寨地下基本都挖空了,全是通向各处的密道,虽然最后人抓住了,但也着实费了好一番周章。 父亲语气夸张,讲述的绘声绘色,当时两个人也听的有滋有味,不断央着父亲阐述细节,父亲不耐烦,直接他俩带到书房,推开了书桌子,醉醺醺的指着延伸向一片漆黑的石阶,“咱们自家也有,无甚稀奇,你俩要实在好奇,自己下去看看。” 当时她记着她和乐雨抱着满怀期待的心情,端着个烛台,结伴顺着密道走下去,结果就发现了这一间逼仄湿冷的石室,没有金银财宝,也没得什么四通八达的盛景,顿觉索然无味。 等两人端着烛台顺着石阶想回去,发现父亲已经把书桌又推上了,任他俩怎么在地下吵闹,都不理。两人只好端着烛台又拐了回去另寻出路,最后从假山后摸出来,乐雨还被假山上一截枯死的爬藤,刮伤了细白的脸蛋。 父亲当夜是喝的多了,推上书桌本来是想逗他们玩玩,谁成想在旁边的软塌一躺,本是合眼歇歇,就睡了一夜。 除夕夜过后,父亲第二日就要重新启程回北疆,乐云记着那天大雪纷飞,她披着大氅站在雪中为父亲送行,父亲一身黑甲立在马上等了许久,乐雨也不肯出来,竟是耍起了小性子。 兜兜转转,想不到当初父亲用来戏耍她俩的密道,今日竟真的用来救命。 不多时,山奴拎着抱着一堆东西又吭哧吭哧的钻进来,乐云本来坐在乐雨身边发愣,见了山奴进来顿时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乐云抬手踮脚摸上山奴的脸,那脸上的血迹还尚未凝结。 “取东西的时候碰见了人,鬼鬼祟祟的在马车边不知道干什么。”山奴把东西放下,抬手用衣袖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乐云心中一惊,这密道除了他们父子三人再没别的人知道,那年除夕,她和乐雨摸出来正是夜里,下人们也都聚在一起守岁,根本没人看见。要是山奴被人给跟了 “主人放心,已经处理了。”山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乐云有话在先,无论撞到谁,“杀。” 乐云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放松,她先是将山奴准备的干粮盘缠水袋,甚至换洗衣裳都好好的检查过,又从怀里掏出她方才在书房写的信,塞在乐雨的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张大牛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快追!” “妈的, 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 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 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跌跌撞撞, 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 都片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 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 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 十分能忍耐疼痛, 可刮伤, 摔伤,撞伤, 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还是让她不自觉中, 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粗喘急呼之间, 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 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 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她顺着衣领摸到青黛的脸颊,果然,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乐云什么也没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的,狠狠照着青黛的脸甩出一巴掌。 甩完之后,她也片刻没耽误,重新抓住青黛的手,再次拉着她奔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青黛死死咬在吼间的哭声,被乐云一巴掌甩的失了声,但是也就仅仅是一声,就再次憋了回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然而慌不择路之下,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奔进了一片及膝的爬藤。 几乎每两三步就要绊倒,两人在一片爬藤中翻滚,胸中几欲炸裂,耳边嗡鸣不止,终于在两人艰难的翻滚出爬藤时,追赶的脚步也已经近在咫尺。 乐云一把将青黛甩出去,握紧手中尖刺,回头站定,狠狠的朝着黑暗挥了出去。 一声男子痛叫响彻夜空,滚烫的腥黏披头喷溅在脸上,乐云不知道戳中了来人的哪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一旦戳中的不是要害,她此刻几乎力竭,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况且她并不知道,身后追来的是几个人,而男子的尖叫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青黛!”乐云叫了一声,朝着她刚才甩人的方向伸手乱挥,青黛听见她的声音也向着她的方向伸手,两人快速摸索到彼此,胡乱寻了个方向,继续夺命奔逃。 男子的尖叫果然引来了人,谩骂和追逐的脚步声开始变多,而她们真的已经跑不动了,虽然脚步还是未曾停下,可长时间紧张和急奔之下,气息不济,吼间火灼一样的疼痛。 看不见,听不清,没有方向,只有奔跑中狠狠抽打在头上的枝条不断提醒着乐云,这里是一片矮林。 而这片矮林,终于如同迟来的救兵,仗着男女的身高差异,延缓了身后的追逐,脚步声稍稍远了些,可两人却连停下喘口气都不敢,只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咬牙将自己已经快要干涸的体力激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戏耍她们,这片矮林很快消失,乐云觉得她似乎已经眼花,因为她看见前方竟然有星点亮光。 掉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两人在奔跑惯性的冲力下,奔入了一片没腰的苇荡,一脚踏上去,瞬间没过足踝的淤泥,将两人定在原地,相互借着身体支撑才没有摔倒,却再难行进。 而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带动了芦苇,开始有星星点点栖息在芦苇上的流萤飞起,接着仿佛受了什么召唤一样,越来越多的流萤自苇荡中飞起漂浮,似是谁一把扯下了天上的星河,将万千星光抛洒了下来,悠悠闪闪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如此美丽,又如此邪恶,如同通往地狱的星火,将已经力竭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残忍抽离。 乐云借着悠悠的闪光转过头,狰狞的笑脸就在眼前,来人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乐云哆嗦着攥紧手中的尖刺,松开了青黛的手臂。 今生她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面畜生一起下地狱。 她一声急呵,爆发最后的体力,举着尖刺向来人刺过去,却亲眼看着一双大手自那人身后,抓住他狞笑的头颅,朝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咔”的一声骨骼闷响,那满面狰狞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软软瘫倒下去。 漫天流萤随风轻舞,乐云看清那双大手主人的一瞬间,也如同被拧断了脖子一样,飞扑的动作一滞,朝着地面瘫倒下去。 在双膝跪到淤泥的前一刻,乐云被稳稳的抄进一个气喘如牛的怀中。 “主人”山奴紧紧搂着乐云,声音哽咽,“山奴来晚了。” 乐云手中的尖刺落地,“咻”的扎进淤泥,她抬起酸痛颤抖的手臂,勾住山奴的脖子,哑声道:“不晚” “追过来的人都死了”山奴低声说:“剩下的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主人放心,安全了。” 乐云从来都没有觉得,被人拥抱,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没有羞辱,没有恶欲,滚烫的胸口,有力的双臂,比她曾经梦回无数次的闺中软塌,还要舒适安心,她闭着眼,抽了抽鼻子,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挂在山奴的身上。 “我今早去找水,在回程的时候,遇见了那群人。”山奴搂着乐云,手臂也带着颤栗,急不可耐的交代着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他们威胁我加入,给我一种药粉,说吃过后,好好为皇帝办事,就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出苍翠林。” “你吃了吗?”乐云抬头看向山奴,语气有些急。 “没有,我就借口没水吃不下,借机把药粉抖进袖子里扔了。” “千万不能吃!”乐云说:“那是□□,狗皇帝的话也都是骗人的,吃了那药,不光畜生一样,而且活不到半月。” “嗯,我见他双眼血红,手指哆嗦,想来应该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山奴说:“他们问我在哪里落脚,我怕暴露你们,就撒了谎,跟着他们走了。” 乐云靠在他怀中安静的听着,听到对方有二十余人的时候,不由疑惑的打断:“二十余人?” “青黛?”乐云回头唤青黛,见青黛已经昏厥在地,赶紧自己撑起身体,推开山奴,“快把她抱出来,咱们先出了这里再说。” 山奴把昏迷在地上的青黛拎起来,夹着出了芦苇荡,搁在矮林的边上,乐云弯腰把尖刺摸到,也被山奴扶着出了芦苇荡。 三人没有走远,借着盘旋在苇荡里的悠悠流萤光,在苇荡的旁边坐着恢复体力。 “青黛跟我说,他们有很多人,”乐云接着刚才的话头,“怎么会只有二十余人?” “他们分拨走了,”山奴说:“我白天跟着他们,听到他们有人在骂领头的,拆伙是因为人太多,食物分配不均。” “我本来想要等到天黑下来,他们都休息后,偷偷的跑回去带你们走,”山奴说:“我特意留下守夜,但是” 山奴顿了顿,“他们吃了药的,都不休息,一直在还拉着我,我只能装肚子疼趴在地上,等着他们闹够了休息。” “然后就听见了林中有人,我怕是你们,就跟着跑出来追了。”山奴看向乐云:“幸亏你们跑了,我白天谎称山洞的方向有毒蛇窝,还给他们看了我身上的伤口,勉强劝住才没让他们过去。” “但是那群人吃了药都疯子一样,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边杀蛇。” 乐云点了点头,“我等不到你,想着能借夜色跑,但是天太黑了,我跟青黛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只能捡着好走的路走,不知怎么转,就转到了那群人休息的地方。” 山奴十分自责,看着乐云坐不住,寻一块地方就要席地躺下,赶紧拢过乐云的肩,向自己这边扳了下,闷声说道:“主人地上凉。” 山奴本来打算,要是找不到机会带乐云走,就只能趁其不备,能杀几个是几个,可他没有把握,因为他虽然人高马大力气不小,还会些粗浅的功夫。 但是那些人都吃了药,力气大于常人,似乎还不怕疼,要是动起手,对方人多,他也不知道能解决掉几个。 “刚才追过来的有多少人?”乐云顺着山奴的手劲儿,半倚在山奴的胸口,问道:“你说他们有二十几个,你刚才杀了几个?” “六个。”山奴顿了顿:“主人想要救那些女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你要离开我吗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话音刚一落, 她的后脑就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脊骨的汗毛根根炸立,身后玩味的笑声传进耳朵,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像前世一样, 对一切境遇都无能为力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是崩溃的。 “哈只有一个侍卫?”身后人手中的箭头, 从乐云的后脑慢慢的划到她的下颚, 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脖颈上增加一道刺目的红痕。 “一个侍卫你想怎么样呢?”那男声低沉沙哑,听上去年纪不小, “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乐天之女, 乐云郡主哼。”男声冷笑。 乐云原本悲哀的心境,反倒让这样两句话给岔的哭笑不得, 她上一世算是领略到她亲爹树敌的广泛性, 栖身青楼的时候, 不算跟风和落井下石的,光是实打实有仇的大小朝臣就一长串。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 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 让她胡乱撞,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 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 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 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她父亲的对与错,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受他生养之恩,他的孽债,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明早必须走。”声音依旧湿冷而不近人情。 乐云愣愣的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即将到达她身边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山奴一撞,载进了旁边的苇荡 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总算是有惊无险,乐云朝着侍卫消失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她确认自己不认识眉心带疤的人,而且这个侍卫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不可能是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虽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但乐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自己和青黛一样瘫在地上,只有眼珠来回转,逡巡在山奴来回洗涮布料,小心翼翼给她擦洗伤口的身影上。 “给青黛擦擦额头,”乐云说:“她发烧呢,用水擦洗下能降下些温度。” 她回手去扳青黛的脑袋,却发现青黛整个人都在抖,乐云一楞,才侧过身,就被青黛抱住了,青黛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怎么了啊?”乐云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想来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吓坏了,就没有开口劝,由着她哭一通发泄出来。 乐云虽然对于青黛,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相救十分感动,可她想了想,仍旧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要扑过来。” 乐云摸着她的头说:“我不需要你替死,而且你扑来的后果,有可能是咱俩被穿成一串死。”那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青黛也不知道含糊的应了声什么,乐云正要歪头去听,突然肩上一轻。 青黛被山奴毫不怜惜的一把揪着后脖领子,从乐云的身上拽到旁边,然后还滴着水的冰凉布料,披头糊上小姑娘的脸,粗暴的搓了两把。 乐云瞪着山奴,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轻点,青黛还发着烧呢” 山奴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一会给青黛擦脸还是胡乱一抹,抹的乐云看着都疼。 山奴捡回来的柴不少,火堆要息了山奴就添上几根,乐云身上的伤口也清理好后,山奴弄了些干的苇草铺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扶她和青黛躺上去。 不远处的火光暖哄哄烤着,躺在苇草上放松全身,真是一动也不想动,青黛不哭了之后,就又不知是睡是昏了,乐云看着山奴跪在水边清洗自己伤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山奴上一世跟在她的身边,受尽嘲讽折辱,却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好到山奴死后,她再也没用别人近身伺候过,但是上一世连山奴草草下葬,她都没能亲手添把土,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乐云咬着牙起身,冲山奴道:“你过来,我帮你。” “没关系的,”山奴说:“主人你快躺下休息,我自己处理下就行,火堆我来守着。” “过来吧,”乐云说:“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捏着洗好的布料过来,乐云抬手轻轻拽了下他,他就蹲在了乐云的跟前。 乐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把山奴头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过,最后指着山奴的头顶上的伤问他,“这个是用什么打的?” 山奴半跪在乐云的身前,弯腰低头方便她动作,闻言低声道:“这个不是打的”山奴说:“是我跟一个人缠斗的时候,摔倒撞的。” 山奴轻描淡写的形容,乐云却能想象,一定是万分凶险的,她抿了抿唇,没有再问,拍了拍山奴的肩膀,“火堆不用看,现在夜里并不冷,你也一起休息。” 山奴半跪着没动,抬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又朝着苇草上倒下去,浑身疼的嘶了声,朝青黛身边蹭了蹭,又拍拍她另一侧空的地方。 “你睡这儿,”乐云说:“赶紧过来。” 苇草足够三人并排躺着,山奴才一躺下,乐云就翻身对着山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山奴顿时心领神会,把胳膊贡献成肉枕,让乐云舒舒服服的躺上。 山奴在火边烤的暖哄哄的身体一笼罩过来,乐云就昏昏欲睡,但是山奴整个人还绷着,他放松不下来,搂着乐云,嗅到她的气味,哪怕他此刻心里并没什么旖旎想法,可与乐云的一点点亲近,都能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 “给我唱首歌儿吧”乐云枕着山奴的手臂,软软的在他怀里开口。 “主人山奴不会唱歌。” “就哼一首小曲,”乐云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此刻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山奴我疼。”乐云梦呓一般道:“你会的,每次我身上疼,你就给我哼的那首” 门外人声嘈杂喧闹,提着水桶灭火的家奴,几个来回后,也都开始脚步迟缓,闷雷还在阵阵轰隆,乐雨的院子里头火光冲天,漆黑的夜空中,炫目的火星被风舌卷着漫天飞舞,四处飞溅。 乐云赤着脚跑到门外,她的院中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聚集在乐雨的院子,有人在喊,有人在吵,有人在大汗漓淋的忙活着运水,乐云站在小角门的暗处,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呼呼的卷过的狂风中漫天的火星,竟觉得像极了她上一世看过的烟火,美的很。 “不——我不进去!”一个小丫头尖厉的叫声格刺耳。 “房梁就要塌了进去肯定会被烧死的!” “房子眼看就要塌了,”一个被按着头的精壮汉子竭力抬头争辩,“我们就算进去也救不出人,只能被烧死在里面!” “世子和郡主都在里面,救不出人,你以为这亲王府还有人能活命?!”一个满脸橘皮老褶的中年男人一脚蹬翻了精壮汉子,朝着身后命令道:“这些奴隶,不肯进去救人的,直接”男人后面的话被小丫头的叫声淹没。 “不——!我不是奴隶!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乐云顺着尖叫声看过去,管家老嬷嬷和几个大丫鬟正聚在院中,前面跪着一排被淋湿的人,几个侍卫手里提着剑指着他们的背心,迫他们冒死进火场救人。 “轰隆!”一声,闷雷和房梁一同砸下,旋风卷着火星火炭朝着四外轰然炸开,尖叫声四起。 就是此时—— 乐云咬破了舌尖,一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乐雨——”,就朝着大火中倒塌的房屋冲过去。 一群人被房梁倒塌飞溅的火星逼的后退,乐云的嬷嬷遮脸的袍袖还没拿下来,听闻乐云的声音,整个人一抖,也顾不得火星还在飞溅,指着正奔向大火的乐云,扯嗓子就对身边还没缓过神的侍卫丫鬟们嘶吼道:“是郡主!快拦住她!” 乐云状如疯魔一样奔向大火,做戏做全套,她要演的连自己都相信,皇帝那关才能过得去。 好在这亲王府的下人们腿脚够利落,在她真的冲进大火之前,总算如愿以偿被蜂拥而至的侍卫丫鬟们按倒,她一手痛苦的按着心口,双眼满含血丝,另一手还向着大火徒劳的抓过去,最后只能抓到一手湿淋淋的泥土。 再次气沉丹田,乐云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声“乐雨——”力求效果听之令人肝肠寸断,然而她准备的一口血水还没等喷出去,就被前赴后继上来“救”她的人,生生压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娘的踩我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作孽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 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 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 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 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 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 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 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 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 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 有了钱,过了今夜, 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 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 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当夜那些女子在这些世家子面前,定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的,乐雨想到这里不由转头看了乐云一眼,他觉得,方才乐云的情态,那些女子便是加在一处,风情也不及她一挑眉梢的万分之一 乐云这会功夫已经恢复到正常,快速想着,若是她前生真的有了一个心上人,学了这种狐媚招数,必然也是第一个做给乐雨看,那乐雨叫她不要在心上人面前这样,她会怎么说? 乐云慢慢抬手状似羞涩的别了别耳边碎发,憋气几吸愣把自己的略显苍白的脸憋出几分红晕,“为什么?戏文里说,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啊” 乐雨:“总之你就不能这样!”这是那些妓子惯常讨好恩客的招数,你一个堂堂郡主,这天下,谁配叫你这般讨好! 乐云一愣,没想到乐雨对这个这么在意,心中忍不住又开始苦涩翻滚,她早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她曾沦落在污泥秽水中十几年,想要不溺死在里面,终日学的都是这些讨好人手段,即便后来不再需要,这些东西和曾经的羞耻污秽,都如同烙印一样烙在她的灵魂上,连死了一次,都不能除去。 乐雨和乐云从小长大,虽然做不到完全猜测到对方心绪,但是乐云此刻就在身侧,虽然看似神色如常只是发愣,乐雨还是能感觉到,乐云情绪低落。 “你看的什么戏本子?喜欢的又是谁?”乐雨扳着凳子凑近乐云,“你说来与我听听,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这般荣幸,入了小云的梦?” 乐雨说着手指托起了乐云的下巴,“小云这般姿容,只往单单哪一站,都能叫这皇城的世家公子折弯了腰,何须去学那劳什子的戏文招数,赶紧扔了。” 乐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倒是会拐着弯的自夸,我与你是孪生,姿容能有相差?我看若你是个女儿身,这皇城中的世子,怕是要撵到北疆去与爹爹提亲。” 乐雨见乐云笑了,也嘿嘿一笑,两手扶上乐云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你且说说是哪家的公子,改日我先约出来见见,探探他人品如何,家风可正,有没有通房妾室” 乐云笑着摇头,眼眶又开始控制不住的酸涩,乐雨总是能三言两语就逗她开怀,只要她有什么事,总是替她冲在前头,但她哪有什么心上之人,又不好糊口乱编,她有些焦急的看了眼窗外,这么久了山奴怎么还没回来 “你发什么愣?”乐雨摇晃着乐云肩膀,笑着揶揄,“我不过提了句,你就走神成这幅模样,你快告诉我对方是谁,我怎不知皇城中有什么姿容卓绝的公子,能勾的你魂儿都飞了,还专门去看戏文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乐雨生性灵动喜好结交,整日呼朋引伴,这皇城中还真的鲜少有哪家出众的公子,是他不知道的。眼看要糊弄不下去,好在这时候,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乐云一颗悬在半空每一刻都宛如凌迟的心,随着敲门声稳稳的落回肚腹,她扬起唇,明艳无双的勾唇垂眸,“想知道可以,你要先陪我喝上一杯。” “这人可是尊贵无比,且让我先饮上两杯壮壮胆子,再与你细说。”乐云说着拍了拍乐雨的手,起身向门口走,“能尊贵到哪去,你自己都是郡主,难不成还能是皇帝” 见乐雨嘟囔着也站起身要跟过来,乐云便回首指着烛台道:“你把蜡烛再燃两根,屋内有些暗呢,我去端酒菜。” “你就是性子太软,身边丫鬟越发没规矩,现在连端酒菜也敢劳动你,”乐雨皱着眉,听话的去点蜡烛,却刻意提高了声音说话。 他总恼平日里乐云性子温软,惯坏了身边的小丫鬟,总觉得这些丫鬟伺候的不尽心,于是冲着门外语气森森道:“改日我就将不尽心的发卖给牙子,做奴隶配种去!” 乐云开了门,山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子,两人视线交汇,山奴微微点头,乐云笑了下,接过坛子的时候摩挲了下山奴的手指,以示奖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一往情深呢 此为防盗章,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当年父亲亲手刨开母亲的肚腹, 将她的孪生弟弟乐雨抱出来,不但没有扼杀, 还与她放在同个摇篮,严词告诫奶妈和府中下人, 两个都是他的心尖肉, 不得苛待于任何一个, 因这事,皇城中提起父亲, 个个道他狂妄至极,将来必定不得善终。 她与乐雨一同长大,父亲终日在北疆镇守,只有每年除夕,才能回来与她们短暂团聚,实事证明, 父亲的做法并没有错,她与乐雨不光生的一模一样, 还心意相通,小时候喜欢吃的玩的都差不多, 就连生病,十有八九也都赶在一块儿。 并且随着年纪渐长, 乐雨的聪慧更是胜她这个“福星“姐姐不止一筹, 不光父亲派人教习的男子六艺, 在同龄的少年里出类拔萃,连她的一些功课,也要央求弟弟扮成女装帮她应付教习师父。 甚至连让她焦头烂额的女红都信手拈来,不光她的丝帕父亲的钱袋,连平日里她总带在身上的香包,也都尽数出自乐雨的手。 两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常常稍稍意动,就能明晰对方的意思,亦能感知对方是否安好,她的好乐雨是她看着,牵着c伴着长大,在她眼中是绝世无双的好儿郎。 记得上一世曾被她磨的狠了,羞恼的答应她出嫁之时,亲手绣一身嫁衣与她 她们从没吵过架,姐弟感情极好,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反倒是一直在被弟弟照顾,在乐云心中,常年征战的父亲是是山是依靠,而与她心意相连的乐雨,才是她的家。 是她曾经哪怕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也咬牙切齿活下来的支撑。 风越发的大,掀翻了乐云杂乱的前尘回忆,三声叩门声响过,屋子里没有回音也没人来开门。 乐云透过油纸,看向屋内昏黄的烛光,又等了片刻,她才抬手轻轻的推开门。 细微的“吱呀”声,伴着乐云的裙角一同飘进屋子,乐云回身关上门,把外头的凉风和闷雷一同隔绝,还没等回头,就突然被耳边乍响的叫声吓的一哆嗦,僵愣在当场。 “啊!”少年清脆的声线,即便是恶作剧,也一点都不阴森,反倒显出几分俏皮。 “我就知道!”乐雨从身后按着乐云的两肩,笑嘻嘻把她往屋子里头推,“一变天,你肯定要来蹭我的床” “年岁大了就赶紧让爹爹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吧,”乐雨把脑袋探过乐云的肩膀,调笑乐云,“也不需多好的条件,许多要求,只要不怕雷雨,我看就挺” 乐雨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保持着虚扶在乐云肩上,从身后探头看她的姿势,只是看到烛光下乐云脸颊边流成线的晶莹,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一滴,送到嘴里尝了尝。 确定了是什么,乐雨抓着乐云的肩膀原地将人转了过来,弯着腰侧头凑近看她,不可置信问:“小云,你怎么了?!” “怎么还哭上了?”乐雨被乐云的眼泪弄的手足无措,“你说话啊” 乐云真的不想在乐雨面前哭,至少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但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她能忍,被不明的毒药折磨的全身痉挛,她也能不吭一声,可是此刻,她真的忍不住。 这眼泪不是为那些让她肝肠寸断的思念,甚至不是为前世今生再重逢的喜悦,是因为这一世一切还来得及,她至少能护住眼前这个鲜活的人,让他在满门死狱之前逃出生天,好好的活下去。 乐云并没有出声,只是闭着眼默默的流泪,乐雨问不出缘由,想去叫丫鬟询问,又被乐云拉着不让他去,只好捧着她的脸手忙脚乱的给她抹眼泪,把她搂在怀里抚背安抚。 好在这场为了庆祝的无声宣泄,没有持续很久,乐云快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要在山奴回来之间,哄住乐雨,让他陪自己吃下迷药。 她推开乐雨的怀抱,从进屋都现在,终于抬头看向乐雨,两人是孪生,相貌虽说是随着年纪渐长和性别趋向,轮廓有了变化,但眉眼口鼻,还是极其相似。 乐云抬手摸上乐雨的脸,自从上一世,她被转卖成药人,那鳖孙子拿她试毒开始,她的脸在长年的毒药摧残下,早就毁了,她到最后,连自己的样子都记不住了。 “你怎么了啊?”乐雨抓住乐云摩挲他侧脸的手,担忧的看着乐云。 乐雨和乐云一样,都生了一样流转含情的魅丝眼,还共有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的上扬唇角,乐云常常取笑乐雨,说他要不是一对浓眉斜翘撑着,带出点男儿的英气,完全就是男生女相,练了这么多年武,和正经的武夫比起来,还是细胳膊细腿,没男子气。 乐雨每每这时候也会反唇相讥,说乐云生的就是一副狐媚相,南越风靡温婉样貌的女子,她这辈子是贤良淑德不成了。 两人明明就长的一样,偏偏还要互相揭短,乐云想到这里,微微提了唇角笑了下,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都稳稳压下,启唇说话。 “我心中有了一个心悦之人,”乐云开口就胡诌,“方才在自己的屋子里做了梦,梦见他娶了别家小姐。” “就因为这个哭?”乐雨扶了把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乐云的脑袋,“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也不是”乐云边想边学着自己从前的小女儿情态咬着嘴唇,“方才我敲门你不开,正赶上一声响雷,进门又被你给吓唬这才” 乐雨马上举起双手,“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梦中情郎另娶他人的当口没给你开门,还吓了你,哈哈哈哈” 乐云娇嗔的一跺脚,负气一样坐到桌边,媚眼如丝斜眼睨他,“我不管,你惹了我的眼泪,你得哄我,我叫人备了酒菜,等会陪我喝一杯吧” 乐雨一愣,看着乐云,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乐云心下一凌,脸色顿时煞白,她想借口让乐雨答应跟她吃“加料”的酒菜,下意识就把前世哄恩客的那一套用上了。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还有时间 “你干啥呢快起来”乐云走到山奴跟前, 小声说。 她一点也不想踩着山奴上车,虽然为主人垫脚,在奴隶多的人家,说是荣幸也不为过, 但是她家这个奴隶有些不一样。 她家这奴隶不光敢对主人毛手毛脚, 还敢拒绝主人。乐云心里山奴难搞的成程度不亚于活祖宗, 可不是用来踩的。 山奴不吭声也不动, 背绷的更直, 他被乐云买回来就晾在一边, 两年内多,莫说亲近的机会, 就连垫脚都轮不上, 现在哪怕是已经大逆不道的敢压着人顶, 也对垫脚这件事有了执念。 乐云咬牙迈步踩着他的背上去,钻进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车夫驾着马车走动起来, 乐云就顺着小车窗叫了声跟在车边走的青黛。 “你进来。” 青黛躬身钻进马车, 被这马车里豪华又庸俗的装饰给震了下,跟乐云对视一眼, 同时笑出声。 “皇帝出行的马车,也不至于这么金光灿灿吧”青黛摸着马车车壁上的金箔, 看那样子恨不能啃个牙印, 检验下真假。 车内小案上有几盘点心, 乐云抓了两块桃酥塞青黛嘴里, “你去把山奴给我叫进来。”乐云说着揉了揉眉心:“我想办法制住他,免得等会到了天禧楼,他当众再扑车跟前给我垫脚” 青黛正嚼着桃酥,闻言赶紧用手捂住以免喷出去,俩眼都笑成了两条细缝,腮帮子鼓囊囊的,直朝乐云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乐云也笑弯了眼睛,马车晃里晃荡,茶壶和茶杯却稳稳的立在小案上,乐云伸手拿起一个茶杯,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吸力,她放下又拿起了一次,说道:“这马车也不全是花架子” 给青黛倒了一杯茶,好歹把嘴里的桃酥咽下去,青黛也拿着茶杯来回几次放下,奇道:“难不成这杯子还是磁石做的。” 乐云摇了摇头:“我自小稀罕物件也见过不少,但没见过这种茶具——叫你带的东西都带了么?” 青黛说:“都带着呢,在马车后头的小箱子里,”青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钥匙,递给乐云:“照郡主说的,捡的都是不起眼的黄金和首饰。” 乐云接过钥匙,往胸前一揣,“嗯,你把嘴角的残渣擦一擦,下去叫山奴吧。” 青黛擦了擦嘴角,爬到门口又顿住,有些羞赧的指着小案上的点心,“我能不能拿一点” “要给青峰尝尝?”乐云问。 青黛点了点头。 乐云说:“别拿着个,待会到了天禧楼,你叫厨房专门做几样,给青峰送去。” “谢郡主!”青黛眉开眼笑,掀开车帘退出马车。 “小丫头片子”乐云嘟囔着勾唇。 青黛出去没一会,马车侧壁被敲响。 “主人叫山奴有什么吩咐?”山奴问。 “你进来,”乐云一只手肘倚着小案,脸上柔软的笑意,与一身黑沉的装扮格格不入。 乐云说:“你进来说。” “是。”山奴的声音有点迟疑,但是片刻还是爬上马车,跪在车厢的边上,又问了乐云一遍:“主人叫山奴有什么吩咐?” 乐云假模假式的按着自己的额角,“我头疼,你过来给我按一按,”乐云说:“我方才叫青黛帮我,她的手劲儿不够。” 山奴一听乐云不舒服,也不疑有他,膝行至乐云的身边,刚要伸手,乐云反倒矮身避过,爬到车厢边上,这车是有车门的,只不过此时大敞着挂在车壁上。 乐云将两个挂在车壁上的车门解开,合拢后用锁头挂上,这才转头笑嘻嘻的看向山奴,接着丝毫不顾形象的原地一个四脚朝天滚,就滚到了山奴的跟前。 见山奴发愣,她躺在软塌上翘着脑袋,照着山奴的侧腰掐了一把,指着他交叠跪坐的腿说:“你坐下啊,你跪着我怎么枕?” 山奴看了看被关的严严实实,还用锁头挂上的车门,头皮莫名有些发麻。 但听了乐云的话,他还是下意识的遵从,从跪着改为坐着伸直了两条长腿。 乐云的脑袋拱了拱又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枕上来的时候,山奴腿配合着她的动作调整,脚尖扫到了小案底下的软枕。 “腿怎么这么硬”乐云伸手抓了两把,似乎还是枕的不舒服,一个劲的用脑袋拱来拱去。 山奴倒抽一口气,瓮声道:“有软枕。”说着伸手去拿,手伸到一半被乐云“啪!”的一声打掉。 “你老实点,”乐云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又蹭了蹭脑袋,闭着眼催促:“赶紧揉。” 山奴温热的指尖游走在她的头顶,还要小心不把她的头发弄乱,乐云闭着眼享受一会,马车转了个弯,人声开始嘈杂起来。 乐云听见有人在议论马车,睁开眼看着山奴笑问道:“你这车是哪里置办的?” 乐云指着这一车厢的金箔,“这金箔是真的吧,哪家车行敢造这样的马车,不怕卖不出去啊。” 她是清早才打发山奴去弄辆马车,根本来不及定制,寻思着弄点标志性的车外装饰也就成了。 乐云什么日子都过过了,没奢侈的毛病,她在院子里惊见那随风飘扬的绣金纱幔,还以为是山奴品味清奇。 可这一车厢的金箔不提,单单这能在颠簸中牢牢的吸在茶盘上的茶壶和茶杯,就不是什么等闲之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 果然山奴闻言答道:“不是买的,这是郡主府收的礼,因为没有署名,一直没有录入,” 山奴说:“这种大件也没法放进库房,一直停在后院,等着送礼的人来补上署名” “有人来吗?”乐云还挺稀奇,她搜刮了一番脑中的记忆,像大司农承那种偷传家宝送人已经算是算是异类。除此之外,她不记得皇城中哪家纨绔会如此大手笔的打造黄金车送人。 毕竟官员都会低调,而商贾爱财,嫌少这么挥金如土。 “一直都没有人来。”山奴说:“不知道是谁送的,收礼那日记录的库房小厮,只说送礼来的那人带着和这马车一般闪眼的黄金面具。” “因为那天太阳大,这车和那带着面具的人,都实在太晃眼,所以记得很清楚。” 山奴说:“库房小厮说,那天送礼的人特别多,他一错神的功夫,那带着面具的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了马车和那三匹枣红马,马鞭上系着礼带,却没有署上姓名。” “送礼不署名?”乐云坐起来,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这马车,发现不光到处包裹着金箔,就连软垫上都是金线纹绣,跟外头随风飘荡的纱幔如出一辙。 马车后壁上还有几个显眼的凸起,乐云挨着个的按下去,会从车壁上弹出相应的储物格,里头都是一些剔透的白玉瓷瓶,瓷瓶上简单粗暴的贴着红签,写着止血散,跌打酒,玉露膏 “玉露膏是什么东西?”乐云嘟囔着,拿起来看,要打开闻,被山奴给拦住了。 “主人,还是不要打开,”山奴说着拿过乐云手里的白玉小瓶子,放回储物格,“要是主人喜欢,这些要找医师验过” “主人那个别” “唉!” “咚!” 乐云转了车壁上一个圆型的凸起,之后便是瞬间天旋地转,山奴和她一起被翻转下坠,落在了车板之下,而车板在两人落实后,又严丝合缝的闭合。 “这是什么?”乐云砸在山奴的身上,砸的山奴闷闷的哼了一声。 山奴声音在一片黑黢黢里低低的贴着乐云的耳边传来,“是一个机关,这个机关能向下打开,也能向上。” 山奴顿了顿又说:“山奴早上的时候,都仔细检查过,除了这里,车顶也能打开,而且车壁不是木制,是铁制。” 车底能藏人能逃命,车壁是用一指厚的铁板打造,只要在里面上锁,任外头刀枪剑戟难以攻破,整个车厢就会变成坚如磐石的保护壁垒。 “哈,”乐云笑了下,“等回去派人查查送礼的是谁。” 她还真好奇送车的是谁,这份礼物真的是贴心极了,知道后定要好好的登门感谢,这明显就是精心打造,送给她这样步步惊险的人来用,再适合不过。 不过此刻 “咱们怎么上去?”总不能就闷这里待着吧。 她话音一落,山奴不知道扳动了什么,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她们被以一股力推着朝上,闭合的车板翻转,将她和山奴又翻转进马车车厢。 这次换乐云在下,山奴牢牢的拢在她上头,两人间的状态避无可避,乐云咽了口口水,轻声问:“到天禧楼要多久?” “马车要半个时辰左右”山奴哑声回道,接着支起胳膊,要起身,乐云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又去转动机关,叼着山奴的耳朵咬了一口,细声说:“还有时间。” 再次天旋地转,两人翻进逼仄的车底箱 绣金的纱幔随风飘荡,三辕马车三匹油光锃亮膘肥体键的枣红马,拖着几乎霸占了半条街道的马车,在市集人流中缓缓穿行,披软甲执剑的侍卫,和比寻常人家小姐还要端庄娇美的婢女,依次跟在马车前后。 一行人虽然没有如官员出行一般鸣锣开路,却因为这金光灿灿声势浩大的马车,迫的未等走到近前,行人便开始纷纷让路。 而此刻马车中,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乐云和山奴重新被翻转进车厢,山奴被乐云推下身侧,翻躺在软垫上整个人直挺挺的僵着。 乐云推着他趟平,仔仔细细的给人系好腰带,整理好衣衫,这才动手整理自己的衣裙,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洇湿的锦帕,摊开晾在小案上。 倒了茶水,从小案底下拽出一个广口瓶子,乐云漱了半天的口,伸手摸了摸,头发有点乱,她不得不将车窗开了个小缝,敲了敲车壁。 “青黛,带着梳妆盒进来。”乐云吩咐道。 随即她回头看了一眼兀自灵魂出窍的山奴,抬手用拇指轻抿掉嘴角蹭花的唇红和水渍,用膝盖顶了下山奴的腿,柔声问到:“怎么样,舒服吗?” “怎么能”山奴一向不控制就大的吓人的声音,此刻却是气若游丝一般,他将发直的视线转到乐云的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现实的模样。 乐云趁着青黛还没进来,赶紧俯身亲了亲山奴的唇,软乎乎的,她又没忍住咬了一下,捋了一把山奴汗湿在抬头的头发,温柔道:“好好回味,一会不许下车当脚垫。” 青黛轻轻敲了敲还锁着的车门,乐云刮了下山奴的鼻子,“别瞪了,闭眼睛休息一下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转身面对车壁,笔直的脊背弓起来,颤着睫毛闭上眼睛,显然是刺激的狠了。 乐云实在是稀罕他这副模样稀罕的紧,开车门之前,没忍住又拍了拍他因为弓腰翘起来的屁股,手感紧实有弹性。 马车门打开,青黛提着一个小梳妆盒进来,一见撅在旁边面壁的山奴,就笑了。 “赶紧着,给我头发重新梳一下。”乐云用胳膊肘撞了青黛一下,撞回她的注意力。 妆容补好,马车也正好停下,山奴要起身出去,被乐云搂着蹭了一脸的唇红,没法出去垫脚,只好作罢。 “在下段子渊,”门外嘈杂和议论声里,有一个温润的男音传进来,“恭迎郡主。” 风吹车帘掀起一条缝,乐云顺着缝隙,见外头嘴上说着恭迎,实际却连腰都没弯的人,顿了顿,挑了挑眉,如此可见,她这个郡主的名有多虚了。 只是乐云不介意,来见段子渊,只是想借着他给自己再造造声势,好的坏的无所谓,顺道把山奴想要她安分嫁与谁相夫教子的念头给断了。 说实话,乐云不太记得段子渊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一身儒雅气质,却于床事上下手非常狠,表里不一的变态一个。 青黛掀开了车帘,车夫将脚踏放好,乐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钻出马车。 至此,在皇城中一度名声大噪画像画册满天飞,权贵求见数月不得的乐云郡主,才算第一次光天化日之下露了面。 来的人真的不少,乐云猜想大概是天禧楼的少东家“走漏”的风声,整三层小楼,皆是不顾初冬寒风,窗扇大敞四开,间间人头攒动,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以马车为中心,只才停驻了这片刻的功夫,便是里三层外三层站了不少拢袖围观的人。 她一出现,乍然的片刻安静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议论,热气呼出来,转眼就成了有形的白雾飘散在半空,乐云恍惚想到上一世最好年华里,登台表演时,也没有这般的空巷盛景。 不同的是那时她是巧笑奉承的妓子,有权贵投来眼光,便要倾力舞蹈,而现在她虽挂着个郡主的虚名,却也是切切实实的权贵,就连传进耳畔的评头论足,都裹挟着盲目的赞叹。 她如今容貌已毁,还扮这副阴沉样貌,美在哪里?这皇城中,不是一向风靡温婉端庄的女子,何时她这打扮,也变得别有韵味了? 乐云心念翻转,却是片刻没停,伸出纤纤五指,轻搭上段子渊伸过来的手,缓步走下马车。 她余光在紧密观察段子渊,车帘放下的瞬间,她可没错过段子渊撇过来的眼,乐云是刻意的,就是叫他见着里头有人。 而段子渊抬眼看她时,有片刻的凝滞,可见今天这副打扮没有白费,他看似温润,实则性情暴烈,此刻必定糟心透了,说不定现在就想要回他那传家宝。 果然他原本虚虚握着乐云的手松开了,乐云装作没注意他的细微转变,侧头看了仍站在原地的段子渊一眼。 段子渊也只是片刻的失态,得体的笑意马上挂好,微微欠身,一手向前道:“雅间已经已经命人备好午膳,郡主随我来。” 乐云矜持的点了点头,跟在段子渊的身侧,走了两步,还故意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向马车。 等到再转回来的时候,果然段子渊连那一点点的欠身都没了,将手也放下,侧脸弧度绷紧,稍稍又领先了乐云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前方带路。 乐云不紧不慢的跟在段子渊的身后,在进了雅间之后,由段子渊引着坐上席位,接下来就是漫长而尴尬的午膳。 乐云其实还吃的挺惬意的,只是段子渊就没那么轻松了,这郡主的真人,简直和画册上天壤之别,从进屋坐下之后,连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难不成突逢大变,连原本的教养也一并丢了? 而且他先开口,与他搭话也不抬眼看他,就一直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无礼至极。 段子渊之所以会下重礼约见这虚名郡主,一部分是因为苍翠林传出的画册上,这郡主是个情深义重的美人,并且画册上的每一张,那笑容都十分惑人,再加之权贵争相示好之下,他揣着几分好奇,也不乏跟风争口气的意图。 毕竟这郡主出了苍翠林后,便一直不露面,又是有史以来,皇帝封赏最多的一个,连带着一起出来的奴隶和丫鬟都跟着鸡犬升天。 段子渊想到奴隶,眼睛微微眯了眯,开口道:“这菜可还合郡主的胃口?” 乐云依旧没有抬眼,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朝身后勾了勾手指,青黛极有眼色的躬身向前,狗腿样做的很到位。 “去,”乐云直接视段子渊为无物,指着桌上一盘花样繁杂的糖糕道:“命厨房每样做一些,送去,他最喜欢这些甜的。” 乐云说着勾起一边唇角笑,眼角挑了下,脖颈以下腰腹以上能动的骨头,来了个极其隐晦的“水波浪”。 这是妓馆里不入流贴身舞的动作,非是玩的开的熟客不得见识,这一下浪的青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对面正含着一口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段子渊,显然属于妓馆里玩的很开的熟客,乐云做完这个动作,他一口菜估计是去岔了地方,偏头都没赶趟,直接钻到桌子底下一顿猛咳。 乐云强忍住笑意,她说的本来就是叫青黛命厨房做一些送去给青峰,只是语焉不详,段子渊很显然是联想到了别处,比如车里他方才看见的山奴。 她与山奴相好,画册从苍翠林传出来,整个皇城都知道。 但这些贵族们私下个个豢养奴隶妾侍,本来没什么稀奇,只是哪怕像段子渊那种虐打的癖好,熟悉些的人尽皆知,但这种事情,基本都是捂在后宅被窝,没人会扯到台面上来。 而她今天出门赴约,竟然把奴隶带在马车上厮混,还半路明目张胆的要丫鬟去给奴隶送吃的,这简直是哧裸的羞辱,更别提她还“举止轻浮”至极。 段子渊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也不知是咳还是气的脸色发青,嘴角沾着着一小片绿油油的菜渣,连个好理由都不想,只不端不正的拱了拱手,说了一句“郡主慢用,下官还有些俗事,先告辞。”就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 接着是跌跌撞撞蹬蹬蹬蹬蹬砰蹬蹬的下楼声音传来。 “啧”乐云放下筷子,接过青黛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抻了个懒腰,四外环视了一圈,雅间就是雅间,装饰的挺风雅,画啊字的,虽然连她家乐雨十几岁时都不及,但意思在了。 “你去命厨房做点心,然后找青峰吧。”乐云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顺道把山奴叫上来。” 青黛领命下楼,殊不知山奴这边,好容易从主人竟然愿意为他做那种事缓过神,内心本来壁垒层层,开始出现私念的裂痕。 想要她吗?怎么会不想。可自己地位低贱,连主人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又怎么敢要。 不能要。 不能要吗? 若是他从现在开始努力,豁出命去挣,主人会愿意等他吗? 等到什么时候?他有可能一生无出头之日,难道要让主人美好年华,都虚耗在他身上么。 他不愿意。 山奴亲手掐断了心中刚刚生长出名为私欲的幼苗,从马车里坐起来,掀开帘子下了车。 马车由于太大,无法通过天禧楼后院存放马车的院子门,只好拴在了天禧楼的门口,几个侍卫在附近站的笔直,毕竟这车连纱幔上的金线,都是真金,要是不看着,这天禧楼又地处闹市,三教九流,很难不失窃。 山奴下了车刚在街边站稳,突然天禧楼里冲出一个身影,撞在山奴的身上。 山奴由于心情不怎么愉悦,眯起了眼睛低头看去。 而心灵和视觉受到双重打击的段子渊慌不择路,只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也抬头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你不知道? 猝然相撞的两个人, 对上视线之后,皆是一愣。 山奴身量高大自上而下眯眼逼视着段子渊,心说这不是今日跟主人会面的大司农承么, 此刻应该在雅间用膳才对,怎么会跑到楼下来,看着样子是想溜?! 他本就在身材上占优势,又除了经常在乐云面前露出蠢兮兮的样子,在外时, 照乐云教的微微眯起眼, 借着相貌凌厉的光,气场全开,有种不明的上位者压迫。 段子渊并没有被山奴煞到,好歹他也混迹官场, 自带威压的人见的多了,但他到底没料到传说中的奴隶竟无一丝卑微, 反倒气势隐隐压人。 而山奴脑门上和侧脸上, 顶着忘记擦掉的唇红的印字,显得无比荒唐刺眼。 想到这人脸上鲜红的印字, 正是他奉上传家宝才求的一见的荒婬郡主所留,更是被刺激的后脑勺直冒凉风。 段子渊一身经年面具一般的好气度,被激的所剩无几, 碍于身份不好当街破口大骂, 却也是咬牙切齿狠剜山奴, 恨不得从山奴身上剜下块儿肉一般瞪圆眼。 山奴确认了眼前这人是段子渊之后, 也气的不轻,奉上传家宝求见主人,现在主人来见了,这人竟然扔下主人跑了,主人知道他下来么?可别是借着尿道跑出来的吧。 山奴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他扛回楼上,段子渊一见山奴对他的怒目而视无动于衷,四外还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顾及脸面,心里骂了句奸夫婬妇,气哼哼的一溜烟跑了。 正这时,青黛提着食盒从千禧楼里出来。这些糕点,都是天禧楼厨房早上现做的,不用再另做,直接包了提出来,分量足足的,据说少东家还送了她不少。 见着傻站在马车门口正被人指指点点,顶着一脸唇红瞪着巷尾满脸阴鸷的山奴,赶紧快步过去。 “你快进车里去!”青黛将食盒放在车沿板上,推搡着山奴进了马车,递给他一块帕子,“赶紧擦擦,你脸上都是唇红,站外头像什么样” 山奴这才回过味,方才那段子渊为什么瞪着他,还有人群细碎的议论,都是因为他盯着一脑袋的唇红,从主人马车爬出来 他心中咯噔一声,这次见面,怕是被他给搞砸了。 到这时候,他也不觉得是乐云命他进马车缠着他,才致使如今的局面。 更不觉得乐云在他脸上沾的到处都是唇红,有什么不对,只是自责自己不应该在马车箱底把持不足,更不应半路钻出来,该在车里等到会面结束的。 见山奴不接帕子,青黛啧了一声到:“发什么愣,赶紧擦擦,郡主叫你上楼呢。” 青黛说着把帕子砸在山奴的脸上,爬下马车,拎着食盒,拐进一条去码头抄近的小巷,按乐云说的,去找青峰了。 山奴将脸上的唇红擦掉,下马车上楼去找乐云。 而乐云此刻正愣模愣眼的,看着门口横向堵住了整扇门,脸上挂着油腻腻却比山奴犯蠢的时候,还傻憨憨笑容的火红身影。 “在下,吴,吴,吴双。”那堵门的胖子,弯着自己能弯到的最低脊背,恭恭敬敬的朝乐云施礼。 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名为吴双的胖子,整个双层下颚都跟着抖了三抖,乐云眼瞅着抖掉了一滴汗,不由自控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那小胖子还在费劲巴力的说:“是是,是天天,禧楼的少少少” 乐云强忍着笑,这人衣着配饰华贵,她搭眼看了两眼,结合他磕磕巴巴的话,便知道了这人应当是天禧楼的少东家。 这酒楼可没白开,一身肉该都是珍馐美味堆上去的。 “天禧楼少东家吴双是吧?”乐云矜持的勾了勾唇,见狂点头擦汗的小胖子,莫名的不讨厌,她上一世一次都没有见过这号人,可见这人根本不是混迹风月场的。 他有和山奴有点像的傻憨憨表情,双眼澄澈,而且这人的脊背一直向乐云的方向弯着,最难得的是,没有仗着这天禧楼是他家的地盘,就随意进出,站在门口一脸的局促,乐云还见他衣袖底下,紧张的搓手指尖儿,让她的好感才说话间的功夫又增一个层次。 她没忍住笑了下,“吴公子,进来吧。” “唉!”吴双从门口挤进来,乐云这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托盘子的小二哥。 吴双进门口,挥手命令道:“把,桌桌” 小二哥显然已经和自家少东家心有灵犀,没等吴双把话说完,就端着托盘进来麻利的撤桌。 吴双则是走到乐云五步之外站定,拘谨的抬手不知道想抓什么,又放下了,圆溜溜的小眼睛在屋里溜了一圈,不知道在确认什么,见乐云一直在看他,这才又憨笑了一下,指着桌子说:“换,换一一,桌。” 山奴这时候也正好进门,朝乐云的跟前走,见一个横向拦路的人站在乐云前面,还特意看了眼,回头看向乐云的眼神还带着询问,明显不认识。 乐云挑了挑眉,抬头朝着局促的在搓手指的吴双示意一下,跟山奴说道:“不认识?天禧楼少东家吴双。”没见过人,就敢给她大包大揽的介绍? 山奴表情迷茫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盯着吴双看,眯眼的样子气势凌厉,再有身高加持,看的吴双直朝后缩。 “当日跟我说话的那个天禧楼少东家呢?!”山奴嫌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不不不,是,听我解” 寒冬腊月的,即便屋子里火龙再旺,架不住油纸窗扇薄,暖不到要出汗的地步。 但吴双却是汗如雨下,越着急越磕巴越磕巴越说不清楚,憋的满脸通红,朝后退的险些摔了,解解解了半天,姐的乐云都想答应一声唉。 山奴这些天过手了不少的宝贝物件,视线朝吴双的腰间佩玉上一瞄,心一沉,这种成色,跟皇帝赏下来的不相上下。 又顺着吴双举起来乱比划的手,看见了他的扳指,更是确定,那天跟他谈那人,是个冒牌的少东家,眼前这个应当才是本尊! 竟敢骗他—— 他本就因为段子渊半路跑人不悦,现在见天禧楼还玩上偷梁换柱,企图诓骗他家主人,就更是怒从心起,登时就阴沉着脸要发作。 山奴如今被乐云惯的连踏个脚都舍不得,他那身为奴隶的卑微和惶恐,只剩一点点不能跻身全权贵,给主人名正言顺幸福的遗憾,不知不觉间,在对外人,包括对府内人抖威风的时候,底气足的不像话,俨然一副大管家的派头。 吴双见山奴朝他气势汹汹的过来,不断后退,一双小胖手胸前晃出残影,越急越一个字蹦不出,求助的看向乐云。 乐云暗笑着拉住山奴,冲吴双摆了摆手,说道:“山奴你先到外头等我,我跟吴公子聊聊。” 山奴看了乐云一眼,虽十分听话的退出去,可临关门前望进来的神色十分难以言喻。 主人不会是喜欢这样的吧,他进屋的时候,见主人朝那少东家笑,主人除了对他,还没对别的男人那么笑过 况且莫说天禧楼少东家这个身份不是最佳选择,就连先前伪装成少东家跟他交涉的那个俊公子,山奴也是因为定不到雅间,才答应安排主人见见。 没成想他们竟然以次充好!他绝对不同意主人跟那个不长个子只往横了憋的少东家成婚。 乐云见山奴那一副护食的样子,整个人神清气爽,山奴大概现在自己还没注意,但乐云见过太多痴男怨女的纠纠缠缠,方才山奴眼中分明生了对她的占有欲。 乐云拄着桌面拖着下巴,一边耐心的听吴双磕磕巴巴的解释,一边脑子把山奴这细微的转变仔细推敲了下,大概是因为她来时在车上伺候那场,起的细微效果。 原来症结还是在这里,山奴这种性子,就没法等他自己建立起什么自信,或者让他自己清楚知道对她的感情不光有牺牲奉献这一层,今天她伺候一场,他就有了转变。 这是显而易见的饥荒思想,是那种非得吃到嘴里的,才默认是自己的。 “就是,这,这样的。”吴双抹了把头顶急出来的汗,白胖的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见那模样,就差吐舌头了。 “啊。”乐云虽然满脑子琢磨山奴,可也没耽误听明白吴双这点事。 “你说你要见我,是为了,让我帮你在青黛那里说好话?” 乐云笑了笑,“你一个男子汉,你追媳妇自己想办法,她虽然是我的丫鬟,不过她的卖身契早在王府失火的时候烧没了。” 乐云说:“我不会一句话把她赐给你的。” “不不不,不是,”吴双连忙摆动两个肉呼呼的手。“我给,给她,送东西,她不不收。” 吴双神色有些黯然:“约她见,见见见面!她她也不” “不见?”乐云实在听的费劲,帮吴双接上。 “嗯!”吴双使劲点了点头,“我没没没有要,要赐” “你的意思,是真的喜欢她,不是要我把她赐给你,”乐云见吴双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笑出声,“你想追求她做你媳妇?”乐云手指在四周划拉了一圈,“是要她做天禧楼的少奶奶?” “对!对对。”吴双见乐云终于听懂了,呲一口白牙晃人眼。 乐云仔细端详了一下吴双的眉眼,这小胖子,虽然胖的不像样,但是眉眼倒出人意料的端正,而且一双圆圆的眼明亮干净,很讨喜。 “我问你几个问题。”乐云说:“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不会帮你,青黛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做主啊,但是我能给你指条明路。” “唉!”吴双爽快应声。 “你有奴隶吗?”乐云问。 “没有。”吴双答道。 乐云嫌他说话费劲,一股脑问:“你有通房妾侍心上人吗?” “没”吴双摇了摇头,又突然点头,“有。” 乐云脸色一沉,吴双磕磕巴巴,“通房妾妾,侍没,心上,上人,有!” 乐云挑眉,他赶紧道:“青,青” “知道了知道了,”乐云摆手,“心上人小青青是吧?” 吴双面色一红,眼珠子左右溜了一圈,羞涩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乐云让他那模样逗笑了,招手让他靠近了一点,“你啊首先,这天禧楼要好好的经营,千万不能败了。” “不,不会!”吴双急的脸通红,“这楼里的菜我我我都,都是我,我出的!” “哟!”乐云还挺惊讶,“你个少东家,还兼大厨啊?” “大厨没,没,没我厉害。”吴双满脸得色。 “成,”乐云点了点头,“那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首先要走上这条路,才有可能追的上青黛。” “唉,郡,郡主,赐教。” “你要想追我们家青黛啊”乐云收敛起笑,一脸严肃凑近他小声说:“你首先,怎么也得从吴双变成吴又才行啊。” 吴双愣了下,滴溜圆的眼睛眨巴几下,显然没听懂乐云是什么意思。 乐云也不解释,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可以走了,“青黛喜欢聪明的人,你自己琢磨。” 吴双虽然没听懂,但也没有再问,憨憨的朝乐云笑了笑,点了点头,就退出门去了。 吴双出去之后,山奴就进来了,一道进来的,还有刚才吴双,打发去重新换一桌菜的两个小二哥。 小二哥端着托盘,上头都是吴双亲自安排的菜式,乐云瞅了一眼,挺别致,从摆盘到色泽上来看,很显然比刚才那一桌尽心的多。 可惜乐云肚子已经没地方了,见山奴进来,就招呼他过来。 “正好,你午膳还没吃,快过来,这一桌是吴双安排的,我瞧着花样挺多,我是吃不下了,你来尝尝。” 山奴走过来,坐到桌边,却没有提筷子,而是看着乐云,满脸的欲言又止。 乐云暗笑,却面上装不知道,催促山奴到:“赶紧吃啊,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抓起筷子塞在山奴的手里,自己也提起筷子,一点点的夹着给肚子溜缝。 眼瞅着山奴抻了几抻脖子,想说话,却始终没有开口,最后捏着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乐云手指搓了搓,痒的厉害,想抽山奴的脑袋。 “吴双这个人挺不错的哈,笑起来浑身肉都跟着抖,挺好玩的,”乐云装着满脸兴味的提起。 夹了一筷子雕成小花的萝卜丁,侧头看山奴,塞进嘴里笑道:“我听说他还会做菜?” 山奴只感觉明明美味的食物,却是干在嘴里打转咽不下去,很是噎的慌。 他盯着乐云瞅了好一会儿,勉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垂头闷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乐云又夹了一根空心的小青菜,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你都不知道他怎么样,连人都没见对,就安排介绍给我看。” 乐云装出受伤的样子,“你就那么想我快些嫁出去,想把我甩开吗,讨厌我缠着你?” “不是!”山奴放下筷子走到乐云的身边跪下,“山奴是被诓骗了,天禧楼那天跟我谈的人,明明是一个俊公子。” 乐云说:“你连那吴双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事先了解,就只顾着逼我来见,” “是不是只管我嫁出去了事,你倒是说说你是嫌我缠了你,还是看上了那个女奴丫鬟,不方便苟且,急着要将我随便塞出去。” 乐云是打算今天一股脑,将山奴想要她嫁人的想法斩断,语气近乎咄咄逼人。 “你若是嫌我缠了你,若是看上了哪个” “主人”山奴脸色激动,朝着乐云又膝行两步,抓住她的手搓着,“山奴没有事先了解吴双,确实是山奴的错,但天禧楼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今天” “今天主要是见大司农承段子渊对吗?”乐云截断他的话头,“呵”的笑了下。 她低头酝酿了一下,抬头满眼黯然的看向山奴,“你只了解大司农承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你可知道,他家每月都有婢女女奴,遍体鳞伤的从后门被抬出来,养好伤送到他名下的私布坊做女工,是因为什么吗?” 山奴的表情茫然。 乐云说:“并不是他府上说的,什么后院一个姨娘有疯病,总会虐打婢女女奴,而是他段子渊本人,在床事上,有虐打的癖好。” 山奴满脸错愕,捏着乐云的手劲越来越大,捏的乐云生疼,她拽出手,抱住山奴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贴着,继续煽风点火。 “我见你那名单里头,还有廷尉次子,廷尉次子有隐疾,这一两年就会发作,一命呜呼。” 乐云说:“左都使跟他老爹的小妾苟且多时,那小妾生的小弟弟不是他小弟弟,是他小儿子” 乐云噼里啪啦一长串,把山奴选的那些人,有记忆的都捡出来扣一顿屎盆子,真真假假,不乏夸张的成分,也不至于查无所因,反正收效不错,山奴听完之后,脸色铁青。 最后乐云总结道:“我是“谋逆”的残余,现如今处境微妙,温婉端庄的世家小姐待字闺中无数,” 她顿了顿,又说:“会追捧从苍翠林中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正常的人么?” “就算一时的追捧,”乐云说:“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仅仅想跟我春宵一度,而是想要娶我?搞不好是想仗着手中权势,玩玩” “若有人敢怀着轻薄的心思接近郡主,山奴定叫他身首异处!” 乐云瞧着火候差不多,山奴侧颈青筋都起来了,再说下去,搞不好真的要拿命去做傻事,便住了嘴,没再说。 起身扶着山奴起来,钻进山奴的怀里,闷不吭声的蹭。 山奴迟疑了一下,就紧紧抱住乐云,心中名为私欲的幼苗死而复生,一眨眼的功夫,窜到半人来高,手腕粗细,再想掐折,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用斧劈了。 乐云窝在山奴怀里美滋滋的晃悠,她足不出户却知道这么多,山奴竟也不问一声她如何得知,就一股脑的相信,跟当初她诓乐雨喝下下了迷药的劣质酒一样,这种全心的信任,让乐云心里软绵绵的。 这件事两人都十分默契的压下不提,亲亲抱抱了一会儿,又坐下继续吃东西。 “今天反正也出来了,正好是小福节,”乐云一边给山奴夹菜,一边笑眯眯的说:“咱们待到晚间,放完天灯再回去好不好?” 她手指一点一点的爬上山奴搁在桌边的手背,山奴另一手正忙活着吃的,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飞快的一把将乐云的手抓在手心里,不轻不重的搓着。 吃过午膳,残羹剩饭撤出去,乐云命人泡了一壶茶,跟山奴两个对饮。 山奴吃喝都不愧对他的名字,牛一样,品不出这茶有多珍贵,一杯接着一杯,一会就把一壶喝干了。 乐云阅人无数,识得多种多样的男子,或洒脱或尊贵或酸腐或粗野。 山奴这样她从未见过,粗粝的刚刚好,磨的人痒痒又不痛,看似刚硬,实则你靠上去,他比谁都温软。 定好了晚间要去放天灯,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在屋子里待着,山奴坐在雅间小休息室的软塌边上,乐云将浓重的妆容洗了,散开头发,枕在他的腿上。 吃饱喝足的午后,总是犯困,乐云晕晕乎乎的枕着山奴,有一搭无一搭,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可哪怕两人聊的驴唇不对马嘴,却只觉惬意不觉无趣。 山奴的手指热乎乎的穿梭在她的发间,见她闭上眼,还哼起了小调,乐云那点勉强维持的清明,在这致命小调里头,一下子就沉进黑甜。 她终日思虑甚多,但凡睡着,很少有不做梦的时候,这一回也照例做了梦,梦见她在郡主府门口,天色阴沉,她孤身一人站着,在等什么人。 簌簌的寒风刮过她的眉眼,冻的双耳都木了,等了许久,她才听见了远处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哒,踩在她的神经,令她雀跃的想要跳起来。 可是这马蹄声由远及近了很久,她却始终没见着她等的那人,零零星星的雪沫,不知何时变成了满天飞洒的鹅毛大雪。寒风再重,天地一片纯白,她整个冻僵了,风雪将她笼罩,连睫毛都结着白霜。 终于一匹马踏着风雪疾驰而来,乐云用手在额前拢上一块儿,想要看清来人,却被风雪迷的只能看清一个修长的轮廓翻身下马,提着马鞭信步向她走过来。 那人晃着马鞭上的小铃铛,叮铃当啷的在她面前站定,开口说道:“我回来了。” 乐云心顿时似被什么抓住一般的缩紧,她唇动了几次,张口想要叫那人的名字,却只吃到一嘴冰冰凉凉的雪沫,有什么哽在喉间,说不出话。 她顺着那人紧束的黑靴雪白的一截裤管慢慢朝上看,黄金链甲勾勒的那人身材伟岸颀长英姿笔挺,鲜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猎猎摇曳,待她顺着脖颈,看上那人的脸,却见一张花纹繁复的黄金面具。 那人抓着她的手,搁在面具上,黑沉沉的眼透过面具后头和她对上,似是能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并未说话,乐云却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要她揭开面具。 乐云张着嘴,抖着冻僵的手指,抓住了面具的下摆轻轻一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过来啊,大牛哥 “咚!” “嘶——” 乐云眼看着要揭开梦中人的面具, 突然地面塌陷下去,她身体骤然下坠进一片漆黑,然后整个人砸在一处温热上,手肘则是磕到了坚硬处, 还正磕在麻筋上, 好半天都动不了, 又疼又麻的嘶嘶抽气。 “主人, 没事吧?”山奴的声音带着沙哑, 从头顶传来, 大手托着她的头,将人朝上扯, 扯到胸口, 吻了吻乐云的发顶。 两人原本一趟一卧, 但山奴见乐云睡着了,眼皮也开始打架,软塌太窄, 他挤上去只想着搂一会儿的, 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结果就是, 两人睡到半路,一起翻滚了下来。 好在山奴直接当了人肉垫子, 乐云只磕到手肘。 但她好半晌都没有答话, 从梦境中生生跌落进现实, 她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自心底而生的喜悦, 和即将揭开面具见到那人真容的激动里。 乐云将头枕在山奴的心口,室内有些灰暗,该是天色将沉,她这样愣了一会,突然心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猛的悠荡起来。 梦中她无法分析,现在回到现实,那梦中无言默契,致命的熟悉感,非是与她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人不可。这梦——是不是预告着她的好乐雨要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猛的坐起来,没听见山奴被她突然的动作,弄的轻轻的哼了一声。 “你说,那马车,会不会是小雨送来的?”乐云两手按在山奴的心口,双眼散发着灿亮的光线。 山奴不着痕迹的呼了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接话,“马车若是世子送的,那为何世子不来与主人相见?” 乐云舔了舔嘴唇,微微拧起眉心,“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他跟我说,他回来了,”乐云说:“你不说,送马车那人带着黄金面具么,我梦里,乐雨也带着黄金面具。” 她笑了起来,“他还穿了一身黄金链甲,虽然没有我父亲身披银甲的魁梧,却也英姿飒飒威风极了!” 乐云说道这,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怅然道:“他好像长高了” “主人与世子连心,或许这梦,真的有预示。”山奴躺在地上,抬手覆上乐云的脸颊,粗糙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乐云,抹去她眼角的水迹。 “世子聪慧异常,若是回来了却没有与主人相见,定是有所顾忌。” 山奴宽慰乐云道:“想必世子一定如主人一般,思念深重,这才精心打造马车,先送与主人,好护主人出行安全。” “哧”乐云笑了,她眼中水波还在,这一笑,又顺着眼角流出来,“你倒是会说” 她做一个梦,连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心里有所感应,还是纯粹思虑深重,又入了魔怔。 可山奴这种无论她说什么,哪怕是毫无依据的一个梦,也满眼的信任,反倒让她因为梦见和过度思念的杂乱心虚平复下来。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乐云抿着嘴唇,抬手捏了捏山奴英挺的鼻梁。 “信。”山奴看着乐云,也笑了笑,傻憨憨的。 乐云心里滋味难言,这种盲目的信服,竟然让她心悸不已。 “快起来,地上凉。”乐云要起身,又被山奴掐着腰拽了下来。同时轻轻朝她送了下腰。 “这么精神?”乐云笑了笑,要伸手,被山奴按住,勾着她的脖子将她重新压在心口。 “要我帮你吗?”乐云手指在山奴的衣襟上转圈圈。 “帮我压一会就好。”山奴垂头亲吻乐云的额头,闭上眼睛,在冰凉的地上慢慢平复。 两人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完全暗下去了,山奴到门口,正要叫人,白天那两个小二哥也正好来敲门。 “少爷安排了晚膳,在灶上一直温着,两位贵客,现在要用吗?”一个小二哥恭敬问道。 山奴回头看向乐云,乐云点了点头,小二哥便一个进屋燃烛点灯,一个转身招呼人上菜。 两人洗漱好,室内灰暗便被灯火代替,桌上的珍馐冒着袅袅热气,乐云站在桌边笑了下,说道:“感谢青黛吧,咱们这么好的待遇,借的可是青黛的光。” “什么?”山奴捧着布巾给乐云擦手,闻言一脸不明所以。 “这小二哥,肯定是等在门口许久了,”乐云说:“咱们俩没声音,他就将这饭菜温着,咱们在房间一走动,他就马上来敲门。” “怨不得这天禧楼在皇城中不算最大,却是名声最响,生意最好。”乐云坐下,拉着山奴坐在她旁边,摇头叹道:“这小胖子,有点意思” 乐云提筷子夹菜,见山奴不动,侧头看他。 “主人,”山奴说:“天禧楼少东家人不实诚,先前派人诓骗我,他” 乐云勾住他的脖子,嘟着油汪汪的嘴堵住了山奴的唇,蹭了蹭,“我不喜欢他,你放心哈。” 山奴愣了一下,耳根有些翻红,伸舌头舔了舔嘴上的油渍,提筷子吃饭,也不说乱七八糟的了。 两人吃的温馨异常,偶尔三两句话,品评下菜色,乐云慢条斯理的吃,侧头看山奴狼吞虎咽来下饭,桌子底下一只小腿侧跨在山奴壮实的大腿上,颠来颠去。 吃过晚膳,天彻底黑下来,天禧楼的前的正街,便是放天灯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青年男女。 还没到时间,吴双便命人送来了天灯和笔墨,山奴不会写字,乐云便抓着他的手,在天灯上画小鸭子。 “先一个大的母鸭。”乐云小手只能包住山奴的一半,手指还不老实的勾着他的手背,勾的他心痒痒的受不住,搁了笔箍住乐云的腰身,将她不老实的手指放进嘴里,用牙咬。 舍不得用力,只耗子一样,一点点的嗑,嗑的乐云也痒痒,嘻嘻笑着去搔山奴的腋下。 两人闹着闹着,嘴唇便贴到一块儿,山奴将乐云肩头按在桌上的笔墨旁,整个人紧紧的拢着她,大手扼着她的后颈,深重亲吻。 乐云腰被他折成弯月弧度,桌沿咯的腰生疼,却不挣扎,只眯眼勾着他的脖子纵容他。 一缕青丝散进墨汁,又在两人缠绵间,拖过天灯薄纸,扫出了缱绻的痕迹。 正这时候青黛推门进来,一见起摞的两个人。 “哎呦!”一声,“啪”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山奴登时放开乐云,转身面朝窗户,整理自己的衣衫,用拇指抹掉嘴角的水渍。 乐云慢吞吞的从桌上先撑起胳膊,将拉到肩头的衣襟拽起来,伸手拢了下散的到处都是的长发,舔了舔嘴唇。 这才看向门口这一会不捂眼了,正捂着侧脸的青黛。 “越发的没规矩了,连门都不知道敲了?” 责备的语气软的能掐出水来,眼瞅着青黛把两边腮帮子都捂住了,乐云瞪了她一眼。 “干嘛呢?”乐云斜眼看她。 “牙疼。”青黛说。 “丫头片子”乐云笑着嘟囔了一句,跟她视线对上,乐云挑起眉看她——让你办的事儿? 青黛点了点头——都办好了。 乐云朝她挥开了挥手,青黛就退出门去。 “过来啊,大牛哥,”乐云回身抱着山奴的后腰晃,“母鸭子画了,小鸭子还没画呢。” 不是她不告诉山奴想要招揽私卫的事情,只是没见青峰,她也没准青峰会不会答应,毕竟这事风险不小,山奴一根筋,她怕说了山奴跟着急,连灯都放的不尽兴。 别人放灯,写的尽是各种祈福,山奴跟乐云的灯上,不是母鸭领着小鸭,就是天鹅交颈,只有一盏灯上,乐云画了一张花纹繁复的面具,旁边写了一行小字——风雪迷人日,披金戴红来。 青黛也弄了两盏灯,说是天禧楼少东家送的,那灯纸似乎都精心的浸染过,不是白色,而是淡淡的青色,上面还带着不知名香气,画着一串串小花。 青黛递给乐云,乐云看了看,意味深长笑了下,没要,“你自己放,你看这颜色多衬你。” 乐云不要青黛也就拿着了,她自己不知道写了什么,谁也不给看,还专门跑到一边儿去放。 街上除了青年男女,还有在每年小福节才会整夜执勤,避免灯落引起火灾的侍卫。 人很多,吵吵嚷嚷,笑语欢声不断,等到巳时更声敲响,一盏盏天灯自长街四面八方升上天空,幽幽闪闪,承载着无数对亲人爱人的祝愿和渴盼,错落生辉,越升越高。 仿佛这一捧油火,真的能带着万千祈愿,穿过黑夜辽远,直抵神佛所在。 乐云一直盯着那盏画着面具的天灯,直至它融进了灯河再也追逐不到。 “你去检查下马车,我跟青黛去包些糖糕,咱们一会就回府。”乐云侧头看向依旧仰着脖子,视线追逐天灯的山奴,勾了勾他的手心,“在车上等我。” “嗯,”山奴脸上带着笑,他朝乐云低头,看模样是想亲吻她,却立刻反应过来正在街上,抿了抿唇,在她头顶停住。 他微微垂眼看着乐云,愉悦犹如实质般萦绕在周身,乐云与他对视,望进那仿若盛着两捧灯火一般熠熠生辉的双眼,只觉温暖,却不灼人。 天禧楼门口分开,山奴听话的去检查马车,乐云跟青黛两个,嘱咐小二哥包糖糕。然后由吴小胖亲自领着,自天禧楼的大堂穿过,从后门出去,转过角门进了后巷。 青黛和吴双等在角门处,乐云自己朝着小巷深处走,青峰靠在小巷墙壁上,脚边一盏灯笼,光线不甚明亮。 “参见郡主。”青峰见了乐云,便从墙边直起身,不似苍翠林中的无礼,而是半跪下,见了属下礼。 乐云心里一松,她并没有跟青黛说她找青峰是什么事,不知道青黛今天和青峰是怎么谈的,但青峰的态度明显是听了青黛的话。 “就不拐弯抹角了。”乐云掏出怀中的小钥匙,捏在手里,“我需要一支私卫。” 青峰顿了顿,抬头看向乐云,眼中没有惊诧,显然是已经料到乐云找他的目的。 “起来吧。” 乐云抬手虚扶了他的手肘一把,青峰便跟着她的动作起身。 “郡主信任我?”青峰挑眉问。 “青黛心慈又知恩,她哥哥能差到哪去?” 乐云这话不乏有敲打青峰的意思,青黛忠于她,青峰对青黛不说言听计从,也是如她和乐雨一般情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顾及青黛。 青峰听了果然眼神沉了沉,他个子比乐云高,脸上还一道雷劈一样疤,阴着脸看人,凶的很。 不过乐云连狗皇帝那样的真变态都能抽成血葫芦,并不惧青峰的气势。 “你总不想在码头做一辈子苦力吧?”乐云说:“皇家侍卫队除名后,皇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没人敢用你。” 她笑了下,“娶妻生子就不说,荣华富贵也不提,青黛总要嫁人的,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希望她将来的唯一依仗,只是个码头扛大包的吧?” 青峰脸色狰狞了一瞬,突然提起一边嘴角笑出森森白牙,乐云拢共说了三句话,两把软刀子正插在他心头,现如今不管帮她建私卫是不是滔天大罪,总算他的雇主不愚蠢。 “郡主想要什么规模?”青峰脊背笔直,微微侧弯的脖颈直回来,脸色也慎重起来。 “不需要太多,”乐云说:“千八百的,但必须绝对忠诚。” 青峰嘴角抽搐了下,张口千八百的还不用太多?据他所知,当朝光禄勋的私卫,也才四百余人。 “要多久能成型?”乐云问。 “三百人少说要六个月。”青峰没一口大包大揽的答应,人不难找,但敢效忠“谋逆”残余,虚名郡主的人,却很难寻。 乐云将小钥匙抛向青峰,“马车后面有个小箱子,今晚回郡主府后,会停在门口一个时辰。” “里头有点小礼物,是给你拿着玩的,”乐云说:“青黛每月都会去码头看你,有需要跟她说。” 青峰看也没看,扬手一抓,准确接住了钥匙,脸色却不好看,语气也十分冲,“不要将青黛扯进来!” 乐云正准备转身走,闻言瘫了瘫手,“实不相瞒,现在整个郡主府的人,都是狗皇帝的,就只有青黛和山奴是我能信的人,我整日战战兢兢的生怕我府里下人反水,一人一脚踩死我。” 青峰有些张口结舌。 “所以啊,我不用青黛,我用谁?”乐云啧了一声,“我要是有人用,我还用乌漆墨黑不回府,跟你在小巷子偷偷碰面,就为了搞点人自卫么” 乐云说完挥了挥手,转身便朝回走,青峰脸色难以言喻的在原地僵了一会,撩开衣袍单膝跪地,冲着乐云的身后咬牙切齿道:“恭送郡主。” 乐云闻言站定,肃起脸色回头看向青峰,拢手屈膝微微低头,也朝他浅浅一礼——谢尔孤立中援手,自此富贵不忘,绝境不弃。 她并不想用言语来敲打,想要信人心,信同生共死的情谊,可她现如今孤立无援,至亲未归,前路险恶,容不得一点的闪失。 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的青峰,和终于将青峰拉上贼船的乐云,在幽黑小巷对视一眼,自此确立了主仆关系。 乐云心头大石去了一块,朝回走的脚步有些雀跃,不过走到角门近前,脚步便迟疑了,青黛和吴双正在说话。 乐云悄悄贴着墙边,黑暗里扒着墙,露出半拉小脑袋,朝提灯的两人看去。 “你说什么?”青黛问。 乐云了解她,她的语气明显不耐。 “我,我,我我”小胖子一手提着灯,一手直抹额头,这外头寒风阵阵,也能急出热汗,可见他此刻怕是正五内俱焚。 乐云有心给小胖子留一点机会,但是这人在她跟前顶多有点磕巴,在青黛跟前,就是只会发出一个音节的哑巴。 只听他我我我了半天,还是一个字没再蹦出来,青黛眼瞅着就要上手抽他,乐云赶紧咳了一声,从墙边钻了出来。 “郡主!”青黛跟见着救星一样,上来就扯住乐云的手,“天色已晚,快回府吧!” 乐云让青黛拽着朝前厅走,回头瞅着小胖子,见小胖子的提着灯想要跟上来,又顿住,光线不明朗,乐云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透过他塌着肩膀的姿态,品出落寞。 可怜的小胖子。 乐云默默摇了摇头,连句话都不会说,青黛的性子看似软,实则挺刺的,这小胖子也就体积大,实则性子软的面团一样,青黛怕是不会喜欢啊。 两人重新穿过前厅,大堂里提了糖糕,出了天禧楼的正门。 守着马车的侍卫虽说是山奴挑选出来,但到底都是皇帝的人,乐云即便不说,回程之前,山奴也要将马车里外好生检验一番。 乐云和青黛耽搁的不算久,出来的时候,山奴正守在车边,接过青黛手里的食盒回身推进车厢,正要下跪匍匐给乐云垫脚,乐云却跟被谁扎了一刀似的,轻灵无比“嗖”的窜上车沿,钻进了马车。 “咳!你俩快点进来,天色已晚,速速回府!”山奴才微屈膝,顿时愣住,青黛捂一边脸,唇要勾不勾,看着确实像牙疼。 山奴将撩起的袍子放下,颇遗憾的上了车,青黛嘱咐丫鬟回程时,不必紧跟马车,由两个侍卫领着在后头便可,这才爬上车。 马车在已经寥寥无人的大街掉头,朝郡主府行进,三人坐在车里,乐云靠着山奴的肩头,青黛拄着小案,摆弄着自带吸力的茶盏,马车晃晃悠悠,逛荡的人昏昏欲睡。 好在回程比来时快的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郡主府外,乐云下车之前,吩咐山奴叫车夫把马车停在府门口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再赶进来。 山奴对乐云的话总是毫无质疑,下车的时候,青黛扶着乐云朝回走,山奴便嘱咐车夫。 车后的小箱子里头,装了一些好贩卖不打眼的金银首饰,是给青峰准备的。 乐云没有叫侍卫撤掉,这些是送给青峰的小玩意,但能不能在侍卫把守下拿走,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朝院子里走的时候,乐云困的直打哈欠,廊边两侧的灯笼不亮,青黛扶着乐云慢慢的走。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乐云感叹了一下,青黛今天提了句,问她需不需要将贴身伺候的丫鬟换换。 乐云想着,就算仓促间将人一股脑都换了,也没法保证,送走阎王不来小鬼,就先用着吧。 这狗皇帝派来的人别的不行,伺候人是一等一,这会儿沐浴汤桶肯定早已经备好,屋子里灯掌的也挺亮。 只是等她推开房门,见到玉冠龙袍正坐在她桌前,优哉游哉喝茶的狗皇帝,顿时决定,换!他娘的,全换了! 青黛抓着乐云的手臂,戒备的看向皇帝,皇帝身边杵着的老太监一见乐云回来了,迈步朝门口走过来。 乐云拧着眉心,迎上皇帝看过来的视线,心中的暴躁层层叠起,一天的好心情付诸流水。 老太监知道说也没用,直接上手,扯着张牙舞爪的青黛出去,才走到门口就被咬了一口,“嗷”的叫了一声。 房门在身后被关上,乐云真想转身就走,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这狗东西给的,又不能直接掐死,只好原地深呼吸,安抚下自己想要杀人放火毁天灭地的情绪,把狗东西视为无物,迈步朝里走。 “你去见大司农承?”乐云脚步一动,皇帝便率先开口质问。 乐云连看都不看他,径直朝里间走,谁料到才走了两步,皇帝突然将手中茶盏连带着一杯热茶,都扔向乐云。 乐云伸手挡了一下,茶水泼在胳膊上,烫的她“嘶”的一声,咬牙切齿的瞪向皇帝,“是!怎的?不行?!” 狗东西一张小白脸还是白惨惨的,灯下一看,吊死鬼还魂一样,乐云恨不能生撕了他,但狗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料定,她不会伤他性命自取灭亡,竟还敢来招惹她。 “他马上就什么都不是!”皇帝坐在桌边手指抓着桌案,看上去竟然是在生气。 乐云甩了甩衣袍上的水渍,面色黑沉的继续朝里走,狗东西就是个变态失心疯小白脸,谁知道他又发的哪门子邪风。 “攀附个大司农承有什么用?你以为朕会顾忌?” 皇帝冷“哼”一声,一直抿住的唇松开,色泽嫣红,颊边的酒窝显现,盯着乐云慢悠悠道:“你不如直接给朕做妃子。” 地上有茶水,乐云闻言脚底一滑,险些劈叉,好容易稳住,踩了狗屎一样,咔哒咔哒的扭转脖子,回头看向狗皇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啊——” “你说什, 什么?”乐云尾音都劈开了。 她虽然万般不想承认,但她父亲是这狗东西的亲皇叔,自己是这狗东西的堂姐。 天家自古薄亲情, 天子暴虐寡恩,为一己忌惮,毒杀血亲残害忠良,这都能道一声家国不幸。 但这狗东西竟然—— 乐云脚步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是空白的, 荒婬嗜血, 暴虐成性,现如今竟然天道人伦也要不顾?! 她备受打击的模样,看在皇帝的眼里却是动摇,他自知自己并不是龙种, 所以并没有罔顾人伦的概念。 失神了片刻,等回过神时已经被牢牢抱住, 冰凉的侧脸贴上她, 激的她整个人一抖,如坠寒潭一般, 骨缝都冒着凉气。 乐云抖着手推了一下,竟没能推开,她又伸手胡乱的朝自己脑袋上摸去, 发簪头饰在天禧楼都已经除掉了, 她现如今赤手空拳, 又因为过度激动, 抖的如风中残烛,续不起力气,连推人都推不开。 “你放开我!畜生” 乐云被朝后推着靠在墙上,狗皇帝如同阴冷的毒蛇一般,紧紧缠缚着她。 “抱着朕,”皇帝近乎温柔的贴着乐云说:“你抱抱我。” “畜生!你滚,你滚!”乐云手脚并用的推搡踢打,可皇帝再是单薄,也是男人,他又不怕疼,任由乐云踢打甚至用头撞,就是不松手。 “抱着朕!”皇帝被乐云狠狠磕了一下之后,狠狠喊道:“别想着你那奴隶能冲进来救你,朕带了侍卫,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这院子都进不得!” 乐云背后贴着墙,牙咬的咯咯作响,满嘴的血腥,挣扎不动她渐渐不挣扎,只急促的喘息,直至因为瞪的过度,眼眶四周开始爬上细细的血丝。 她微微侧过头,皇帝鞭痕未消的侧颈贴着她,那瓷白肌肤下脉动的血管,像是有无限的诱惑力,乐云伸出手,真的勾住了皇帝的脖子,只是狗皇帝的嘴角还未来得及勾起,便是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 “啊——” 这次换乐云紧搂住他不放,远处的侍卫正跟山奴交手,山奴即便功夫粗陋,却一身蛮力又出手尽是杀招,不顾生死,四人拦他自己,竟然也不轻松。 而老太监跟青黛本来较着劲,听见屋子里狗皇帝的惨叫要闯进去,却被青黛揪住了发髻。 腥咸的血流进口腔,乐云咬着不放,两人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皇帝本就身体虚的很,整日参汤不断,也总是脸色白惨惨的血气不足,乐云失神那会儿他能压制,可一失血,眩晕的就变成他。 他被按着肩头,撕咬脖子,虽然乐云咬的不是什么致命的地方,但失血还是让他一会的功夫,便力不从心。 连惨叫都变成了闷闷痛哼,两人挣扎间撞倒了摆架,花瓶玉器噼里啪啦哐啷啷的披头砸下来,一个玉雕麒麟,正砸在乐云的后脑,将她登时砸的不省人事,软倒下去。 皇帝躺在地上,惨白着脸,侧颈狰狞的撕咬伤口,还潺潺流血,好在没有伤到致命处血流不算快,否者此刻怕是已经流血而亡了。 乐云哪怕是让他刺激的魔怔,也始终存着不能将他弄死的底线。 皇帝伴着痛哼,轻轻叹口气,乐云晕在他的身上,染血的侧脸枕在他的胸口,他慢慢的伸手环住她,因为失血不再嫣红而是隐隐发青的唇缓缓勾起来,极其讽刺又凄苦难言。 乱婬杂种,是不是注定要被诅咒,他曾渴望的全都厌恶他,他殷切期盼的屡屡背叛他,一个奴隶能轻易得到情深,他却遍体鳞伤换不回一个拥抱,教他怎么甘心呢? 青黛和老太监撕扯着撞进房间,山奴也凭着蛮力,拼着手臂一刀,硬是闯出侍卫阻拦。 只是几人先后进屋,看到血淋淋抱在一起昏过去的两人,和一地狼狈的碎瓷断架,都险些吓疯了。 山奴将扶起来乐云抱上床,青黛和老太监不再撕扯,一分开老太监奔向皇帝,青黛则是披头散发冲出去找府中医师。 老太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想要抱起皇帝,却因为抖的太厉害又年纪大了,根本抱不动,捂着他潺潺流血的侧颈,眼瞅着人再不救治,就要丧命,嘶声喊外头的侍卫进来帮忙。 医师很快过来,一进门,被一屋子的狼藉和眼瞅着脸色已经发青的当朝天子,吓的腿一软,险些跪地上,山奴及时将他托起来,拖到床边,扳回他一直看着皇帝的脸,逼着他先给乐云看伤势。 这医师也是狗皇帝的人,山奴拳头攥的死紧,揪着医师的脖领子没有松开,若是这医师敢先救治皇帝不理乐云,他杀不得皇帝掐死个医师还是不费力的。 好在这医师也算有眼色,强自镇定下来,抖着手给乐云把脉,检查伤处,还不忘提醒老太监,千万不要搬动皇帝,好好压着伤口。 乐云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之后脑遭受了撞击,并没什么大碍,医师开好药之后,便连滚带爬的跑去医治皇帝。 山奴和青黛冷眼看着,却并没有阻拦,虽然都恨不得狗东西死了,可皇帝若是死在这郡主府,谁也活不成。 等到青黛熬好药,山奴给乐云喂进去,将她擦洗干净换好衣衫塞进被窝,已经天色将亮。 皇帝受伤过重,不能再颠簸回皇城,只好宿在了郡主府别院。 兵荒马乱的一夜,将青黛打发去休息,山奴倚在床柱上闭眼假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时落下的铡刀,就算不致命,可只要是伤到乐云,便是刀刀割在山奴的心头。 山奴抓着乐云的手,附身亲吻她的额头,用唇描绘她的眉眼,拄在床头手臂上的包扎布巾,在他不自觉攥紧拳头之下氤氲出了血迹,他最后将唇停在乐云的唇角,珍而重之的落下一吻。 他不断回忆昨夜闯进来时,见到主人被狗皇帝抱着那一刻,心中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将他彻底拍醒,他根本没办法看着主人跟别的男人亲密,那种被掐着心脏的酸疼,他根本承受不住。 山奴慢慢跪在床边,嘴唇不断吮吻着乐云的手心,他要想办法出头,哪怕不能时时陪在主人身边,哪怕就算他豁出命去,也无法真的为主人遮挡风雨,但至少要挣出,能片刻为她抵挡的能力。 乐云早上醒来,还没睁眼,就疼的直哼哼,伸手一划拉,划拉到山奴胡子拉碴的脸,想起昨夜皇帝说他带了侍卫,赶紧哑声问他:“昨晚跟侍卫交手了吗?” 晕头转向的被山奴扶起来,才一睁眼,就看见山奴手臂上已经浸血凝固的伤,“你受伤了。” 乐云手扶着脑袋,龇牙嘶了一声,“狗东西,敢伤你,我” 山奴把乐云抱住,眼圈红红的捧着她后颈,大手不断摩挲着,“主人山奴没事。” 乐云伸手环抱住山奴的腰,将头贴在山奴的胸口,哼哼唧唧的说:“头好疼啊” 山奴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热乎乎的泪直朝乐云的脖领子里头砸。 乐云本来还因为昨晚闹的那一场心绪烦乱,被山奴这眼泪一烫,顿时笑了起来,“你有点出息,好歹也叫大牛,长的又跟头熊一样,怎么娘们唧唧的,哭什么啊。” 说是这么说,可乐云抱着山奴的腰又使了点劲,把自己朝他怀里拱,撒娇撒的黏糊了好几个度,“大牛哥~~” 要是不了解山奴,乐云肯定会因为他的眼泪而看不起他,一个男人无论因为什么哭出来,都不好看,显得窝囊。 可乐云知道,这个男人伤重不会哭,濒死不会哭,上一次还是苍翠林中,她被矮树树枝打的满脸血印,这个男人只有心疼她心疼的不行,才会掉泪。 青黛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正见两人抱在一块儿,乐云脑袋上包着布巾,却窝在山奴的怀里笑的一脸甜蜜,而山奴正侧头亲她的脸蛋。 青黛:“” 一个胳膊伤几乎见骨,一个险些脑袋开瓢,还有心情亲亲我我! 山奴见青黛端着药过来,要去接,被青黛一巴掌“啪”的拍在手背上。 “胳膊赶紧找医师重新包扎一下去!” “赶紧去。”乐云也出声催促山奴,“药就让青黛喂,包扎完了正好回来一起吃早膳。” 山奴这才点了点头,去找医师包扎了。 青黛给乐云喂药,乐云见她侧脸有一条血道子,伸手摸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哼!”青黛气哼哼的汤勺撞碗壁撞的“当当”响,“让老娘们给挠的!” “老娘们”乐云茫然了一瞬,后恍然大悟,叼着汤勺直乐。“那老狗腿子真是不要脸,小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也能下得去手。” “他还能得了好?”青黛一梗脖子,“我挠的他满脸都开花了,让他以后还敢扯我头发!” 乐云嘿嘿笑了一会儿,将汤药都喝了之后,揉着脑袋淡淡问道:“狗皇帝回去了吗?” 青黛顿了顿,回到:“还没有,在别院呢,昏迷不醒。” 乐云深深叹口气,突兀的勾了下嘴角,“我昨晚喝了不少血。” 青黛一楞,被乐云嘴角诡异的笑容给震住,一时没吭声。 乐云揉了揉脸,把笑揉没,又舔了舔嘴唇说:“还挺好喝。” 青黛:“” 乐云其实不光觉得狗皇帝的血好喝,昨晚上他那副可怜兮兮求抱抱的样子,甚至被咬在侧颈惨叫的声音,触感微凉的鲜嫩脖颈,回想起来都叫她头皮发麻,每想一次,后脊汗毛就簌簌炸立。 并不是害怕那感觉,有些像欢爱巅峰后的余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主人,山奴要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 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 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 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 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 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 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 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 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 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 但是火烧之后, 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往哪边走?”山奴声音发紧。 “随便。”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累的要死,被山奴过热的体温一贴,整个人懒洋洋的,困意肆无忌惮的涌上来。 但是她还没忘了这山里里头全是陷阱的事,闭眼之前嘱咐山奴,“甩着狼犬的尸体在前面,”乐云说:“这林子里陷阱多的很。” “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山奴感觉到乐云在他的脸边打哈欠,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他力气大,把狼犬当成棍子一样在前面来回甩着走。 狼犬的尸体趟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伴着山奴平稳的脚步火热的体温,还有林间时不时拂过耳畔的清风,乐云的意识很快模糊,安心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宫道上提着宫灯的太监步履匆匆,第一份画师经监视侍卫口述,加紧绘制出来的逃杀册子,送进御书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玄色的龙纹锦袍包裹着有些单薄的身躯,毫无血色的白皙手指,抓着御书房内间软塌的龙雕扶手,一下下轻点着龙头。 屏风后,一个女子被束缚着双手压制在地上,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眼中尽是绝望和屈辱,口中塞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老太监自外间进来,避过地上的几人,躬身将画册摊开,小心翼翼搁在皇帝的膝盖上。 漆黑的夜里,跳跃的火把映照下,是不久前苍翠林边被狼犬撕扯的人群,画师笔触精到,将倒地被撕扯四肢内脏的场面勾画的活灵活现,画中人暴突的眼球和大张的口舌,几乎能叫人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纸,听见撕心裂肺的尖叫。 画纸轻轻翻动的声音,伴着女子闷哼男子粗重喘息,从内间传到外间,而外间的太监们侍卫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神色。 两页过后,翻着画册的人对满画纸的血腥和狰狞失去了兴趣,开始快速的翻阅,随着画册仅剩最后两张,一直慢悠悠点着龙头的那只手停住了。 随着手指的停住,地上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几名男子也随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手掌的主人轻轻挥了挥手,几人飞快的抽身退出外间,雪色短靴云纹流动,缓缓踱到女子狼藉的脸边站定。 靴子抬起在女子的嘴边轻轻一晃,踢掉了女子嘴里的布巾,接着靴子的主人蹲下,轻轻的伸手拨了下,女子也不知是汗湿还是哭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澜妃不是一直想要朕临幸你么?” “朕如你所愿了,爱妃可还受用么?” “啧啧啧”手指从女子的脸颊上离开,在她被扯到腰际的衣襟上狠狠蹭了蹭,像在蹭什么脏的要命的东西,“放心吧,你若是怀上“龙种”,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闭着眼,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向鬓发,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吭出一声。 “来呀,”声音满含嘲讽的笑意,“好生送澜妃回去。” 话音一落,外头快速的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利落的用被子将地上的狼藉的女子裹了抬出去。 软塌上的龙头雕重新覆上了手指,画册重新铺在了膝上,圆润的指尖在画纸上面缓慢的滑过,半晌,内间响起清越的笑声。 画册许久停留的页面上是一个衣襟大敞的女子,满头的枯叶和泥土,一手上攥着不成形的腰封,脸上点点猩红,脖颈间道道血痕,狼狈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可是那女子另一手去抹唇边的血迹,脸上却带着笑。 黑夜丛林,自树梢散落的清辉下,女子笑的宛如刚刚进食完毕的暗夜魅魔,嫣红的唇角上翘,笑意像是饕足,又像是不满食物的滋味。 而画中的女子,此刻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入了画,正供人赏阅,她还趴伏在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睡的人事不知。 山奴抡着个狼犬在林间谨慎穿梭,倒是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却当真抡到了两个兽夹。 他走的一点也不快,找地方也显得没怎么尽心,山奴感受着肩头均匀绵长的呼吸,无论怎么克制,也还是想要走的慢一点,背的久一点,最好这夜永远也不要过去,他愿意就这样背着主人走上一辈子。 不过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找,也还是给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山洞,山奴心里稍稍的惋惜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乐云迷迷糊糊的被放下,不满的吭叽的一声,没有睁眼,山洞低矮,山奴跪着爬进去把乐云放下,又退出来解了自己的外衫进去铺好,再抱着乐云挪到外衫上。 做完这一切,山奴将僵掉的狼犬搁在洞口不远处,自己也钻进去,寻着一块儿离乐云远些的地方躺下,睁着黑溜溜的眼侧身看着乐云,打算守夜。 山洞不光低矮还不宽敞,即便是山奴背靠着身后石壁,已经竭力远离,和乐云的距离也还是很近,近的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地上哪有背上舒服,虽然铺了外衫,也还是硬邦邦冰凉凉的,乐云迷迷糊糊本能的寻着热度摸过去,窝到山奴热乎乎的怀里,才蹭了蹭脑袋不动了。 “世子和郡主都在里面,救不出人,你以为这亲王府还有人能活命?!”一个满脸橘皮老褶的中年男人一脚蹬翻了精壮汉子,朝着身后命令道:“这些奴隶,不肯进去救人的,直接”男人后面的话被小丫头的叫声淹没。 “不——!我不是奴隶!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乐云顺着尖叫声看过去,管家老嬷嬷和几个大丫鬟正聚在院中,前面跪着一排被淋湿的人,几个侍卫手里提着剑指着他们的背心,迫他们冒死进火场救人。 “轰隆!”一声,闷雷和房梁一同砸下,旋风卷着火星火炭朝着四外轰然炸开,尖叫声四起。 就是此时—— 乐云咬破了舌尖,一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乐雨——”,就朝着大火中倒塌的房屋冲过去。 一群人被房梁倒塌飞溅的火星逼的后退,乐云的嬷嬷遮脸的袍袖还没拿下来,听闻乐云的声音,整个人一抖,也顾不得火星还在飞溅,指着正奔向大火的乐云,扯嗓子就对身边还没缓过神的侍卫丫鬟们嘶吼道:“是郡主!快拦住她!” 乐云状如疯魔一样奔向大火,做戏做全套,她要演的连自己都相信,皇帝那关才能过得去。 好在这亲王府的下人们腿脚够利落,在她真的冲进大火之前,总算如愿以偿被蜂拥而至的侍卫丫鬟们按倒,她一手痛苦的按着心口,双眼满含血丝,另一手还向着大火徒劳的抓过去,最后只能抓到一手湿淋淋的泥土。 再次气沉丹田,乐云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声“乐雨——”力求效果听之令人肝肠寸断,然而她准备的一口血水还没等喷出去,就被前赴后继上来“救”她的人,生生压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娘的踩我手! 乐云再醒过来的时候,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球转了半圈,就又闭上了。 窸窸窣窣窜动声,伴着唧唧的叫声就在耳边,乐云淡定的躺着,眼皮都没掀一下,只微微耸了耸鼻翼——熟悉的霉味儿血腥味和尿骚味混合,闻上去还是那么销魂蚀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说着睁开眼,趴在山奴的腿上, 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闷声道:“得去找水源,找草药。” 片刻,她挣扎着坐起来, 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 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乐云说着站起来, “这里是苇荡,应该离水源不远, 你抱着青黛, 咱们找找看,没有草药, 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扶了她一把,“我这里有火石, 是那群人给我, 让我点火, 我就顺手收起来了, 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乐云先是帮着受伤最严重的青黛,把脸上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山奴就一直无声的往返在水边,给她清洗布料。 将又昏迷过去的青黛都擦洗好,乐云抬手朝后半天,去接山奴清洗好的布料,半晌没接到,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男子,正拉着一张满弓,箭头抵着山奴的脑袋,山奴半跪在水边,手里还握着滴答淌水的布料,却没有看向正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而是满眼慌张的盯着乐云的方向。 “别!”乐云开口,“别”心念电转间,她记得前世那恩客跟她说,监视侍卫除非逃犯企图逃离苍翠林,否者是不允许私自杀人或者帮人的。 “我我我,我们没有犯规!”乐云紧张到磕巴,生怕那狗侍一松手,那绷在弦上的箭,就要钉进山奴的脑袋。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回头,声音也非常的冷。 “我们被追赶到这里,只是清洗下伤口,绝对没有要逃!”乐云颤声到:“你把弓箭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收弓,反倒又向后拉了拉,随时都要放手的样子。 “这里没有别人!”乐云急的音都破了,“这里没有别的侍卫,没有人看见的” 那侍卫闻声终于慢慢回头,他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眉心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满眼麻木和冷酷,看向乐云的方向。 自己则疾步进屋拿了鞋子和披风,朝着自家郡主跑走的方向追过去。 乐云赤脚奔在青石上,划伤的脚底和青石的寒凉让她振奋,冰冷和疼痛几乎变成了她心中喜悦的源泉,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信,她是真的回到了从前,不是做梦,不是臆想,是切切实实的回来了。 庆丰四十五年兰月,乐亲王被诬与敌将通信企图谋逆。乐云牙关咬的死紧,她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她远在北疆的父亲已经被毒酒残杀,只等今夜消息送到皇城,天一亮就是她和乐雨被株连下死狱之时。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若有一丝反心,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好好的如花脸蛋,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两相不平衡,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只得一脸惊惶的抿紧了嘴,抱着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到了世子门外,丫鬟给乐云穿上外裙和鞋子,乐云随手理了下头发,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又顿住,压低了声音吩咐身后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丫鬟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快速的低头领命,转回郡主院子去拿腰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吃不饱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 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 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 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 有点难受, 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 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 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 摸了摸青黛的额头, 青黛确实烧的厉害, 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 青黛冲她转过脸, 艰难的笑了一下, 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跑!”乐云拉住青黛冲出去,刚刚那一眼,虽然匆忙,但是足够她看清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边,捆着个全身不挂一丝的女人,有几个并没有入睡的男人,也坐在火堆边上。 “林子里有人!” “快追!” “妈的,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都片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十分能忍耐疼痛,可刮伤,摔伤,撞伤,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还是让她不自觉中,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粗喘急呼之间,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你牲口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无语的翻过来, 吐掉了嘴里的树叶,也起身出去, 山奴在洞口等她, 两人一起去了山涧边上洗漱。 这一次两个人走的远了一点, 找到了另一种果子, 乐云啃了一口,竟然非常的甜, 并且果肉不是爽口的那种, 而是绵软的, 吃着很不错。 乐云还发现了一个山涧支流形成的小水潭, 这里面的水流动很缓慢, 水很清亮也不深, 要是中午的大太阳的时候,应该能晒的暖一些,洗澡不是问题。 两人把这种甜甜的果子采了不少, 都用衣摆兜回了山洞, 没有到处再乱跑, 逃杀场的规定是一个月后能活着出去的免死罪, 这一个月,狗皇帝肯定不会让他们各自消停的过日子, 现在这难得的清净, 要好好的珍惜。 午间太阳升头顶, 乐云跟山奴又去了那个山石围成的小水潭,让山奴守在岸上,她脱了衣裳,下去洗澡。 山奴整个人在岸上僵成了人柱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又不敢闭眼,更不敢转过头,生怕乐云有什么意外,或者赶巧过来什么人。 乐云毫无障碍的在他面前把自己退了个干净,上一世,曾经被逼着赤身参加多人宴会的经历都有,她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淑女该有的矜持,况且山奴在她的认知里属于完全安心的,她毫不避讳。 回头见山奴那副眼神乱飘满面绯红的的样子,无奈道:“你给我把岸边的衣裳洗了吧。” 山奴闻言楞楞的点头,僵着挪到水池边,僵着蹲下,僵着拿起衣裳搓。 乐云没有耽搁,将头发散开,洗了起来,没有清洗用品,她只能对付着用手狠搓着头发,好在她才遭难,做郡主的时候一直养尊处优,发质非常的不错。 清洗好头发,她快速的搓洗身上,即便是大中午,这水到底还是在流动,有些凉,她能听见山奴在身后给她搓洗衣裳的声音,借着水波回头看了他一眼,山奴一脸认真的蹲在河边,粗壮的手臂来回笨拙的搓洗着她的衣裳,有些忍俊不禁。 山奴实际上搓洗的并不认真,听着不远处撩水的声音,他只有伸进水中的手是凉的,剩下整个人都几乎要烧起来,心悦的女子就在他不远处赤身洗澡,这种刺激,无论换成哪个男子,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手中抓着乐云的衣服,山奴的动作搓洗几乎都是无意识的,他的脑子里咕嘟嘟的脑浆都要烧开了,眼睛死死瞪着水底,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只是这么瞪着瞪着,他突然在水中看见了一个黑影,正扭动着纤长身体,快速朝着乐云的方向游过去。 山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飞快朝乐云游过去,刚把把乐云横着抄抱起来举高,水中的影子就从水面窜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山奴的侧腰。 咬的并不算疼,山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甚至没去管,抱着乐云快步朝岸边走过去。 乐云被山奴突然抱起来,只“哎”了一声,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只是见了咬在山奴腰上的翠绿色水蛇的时候,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了仍旧吊在山奴腰上的蛇,捏住了蛇头,山奴到了岸边将她放下,乐云连衣裳都没穿,就捏着蛇尾巴甩了几圈,将它的脑袋狠狠的摔在山石上。 蛇不动了,山奴竟然还要去给乐云捡衣裳,被乐云及时的呵斥住了,“蛇有毒!你别动!” 乐云将蛇摔死后,按躺山奴,扯开他的腰带,拽开衣襟,唇就覆上了山奴腰上的伤口。 “别”山奴要去推乐云,被乐云一巴掌打开了,她吸了一口,没吐出多少,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把两人随身带的尖刺摸过来,照着咬伤的地方划下去。 山奴疼的腰间一缩,接着伤口的地方又被软软凉凉的小嘴覆上,蛇毒大概还没来得及发作,他手指不由抓紧身边的草地,耳根脖子脸,前胸后背,都漫上潮红。 乐云连着划了两次,吸出几口血,吐掉后捧着水漱了漱口,拎过身边的死蛇用脚踩住蛇尾,将它翻过来腹背朝上,拇指在它肚皮上滑过,摸到一个稍微坚实的圆形滚动物,这才拿过尖刺小心翼翼的在那处边上滑了个小口,伸进一根手指,把拇指盖大小的蛇胆抠了出来。 “吃了。”乐云把蛇胆递到山奴的嘴边,山奴眼睛根本不敢看她,闻声张开嘴,乐云把蛇胆给他塞进去,山奴皱着眉梗着脖子咽了,苦的脸都抽到一起。 乐云其实并不知道这种翠色的水蛇有没有毒,但是以防万一,丝毫不敢耽搁,这一手解毒方法,她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但她刚被卖成药人的时候,那个毒医曾经带她上山采过药,当时她被毒蛇咬了,那毒医就是这么给她解的毒。 虽然她还是高热了好几天,甚至中间有一天眼睛都看不见东西,可最后她还是挺过来了,想来当时的那毒医的处理,应该是有效的。 庆幸的是她见山奴还有心情羞涩脸红,应该是没什么事,她记得她当时被咬了之后,片刻就开始头晕呕吐,是被那毒医拖回去的。 乐云长出了一口气,身上滚了一身的泥水,她也不敢再下水,只拿了自己的衣裳,沾着水在岸边擦洗,把沾了泥的发梢放进水中涮干净,这才把衣裳都拧了拧,就那么湿漉漉的穿上了。 乐云把头发在背后松散的束上,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到山奴的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通红的脸,“晕不晕,没事吧?” “不晕”山奴抬手轻轻抓住了乐云的手,手心热很,他转眼看向乐云,尽是羞涩的深情。 “没事就起来,这里怕是还有蛇,咱们换个地方你洗漱下。” “嗯”山奴闷声答应,却没有动,只看着乐云发愣。 “起来啊!”乐云拽了下手,山奴没松开,她用另一手拍了把山奴的脑门,“赶紧起来,等我抱你啊?” 当今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名为乐悦,除了残害忠良听信奸佞之外,还有两个上不去台面的爱好,一是喜好看多人交合,二是嗜爱血腥。 按理说德行有失是不能拥为天子的,但因先帝爱好猎艳,且专门喜好卑贱的女子,虽然子嗣不少,可出自正经宫妃的皇子,只有乐悦一个。 相比那些宫婢,妓子,尼姑,甚至女奴生下的儿子来说,肃妃褚氏生的皇子虽然毛病诸多,可好歹出身正统,爱好也都“无伤大雅”。 这个“无伤大雅”还在大臣的容忍之内,只因为皇帝虽然爱好上不去台面,却来来回回折腾的都是些死囚和最低贱的奴隶,大臣们劝阻无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捏鼻子忍耐,就有人上赶着捧臭脚,肃妃溺爱儿子,皇帝上无警言的长辈,下无谏言的臣子,有的只是跟风拍马的附庸。 于是时间久了,小打小闹的多人搏杀,随着皇城权贵的跟风,演变出了规模,不光城郊原本用来狩猎的苍翠林,变成了皇帝每年用来放逐死囚的逃杀场,还有了荒唐至极的逃杀规则。 每年八月,天牢中的死囚,就会被放逐进苍翠林中,规则很简单,只需要在林中活过一个月,出来后,不但死罪可免,皇帝还会许诺权财,可谓从此一步登天,更会受到皇城中权贵的追捧。 只是那林中不光有从各处移植过来的毒花毒草,数不清的陷阱机关,还有皇帝专门豢养的野兽猛禽,天灾人祸,疾病饥饿,一旦企图逃离,就会被无处不在的监视侍卫射杀当场。 而皇帝则通过这些监视侍卫口述,画师即时绘制的场景,随时获知逃杀场中的情形,这些画册,皇帝翻阅品读过后,还会根据其中人物,挂牌拍卖,价高者得,一层层传阅下去。 每年逃杀场一开,整个皇城都乌烟瘴气,城中的赌坊,还会针对这其中出彩的人物开设赌局,赌的无非是这些人怎么死,何时死。 乐云手中攥着白玉簪,心绪无波无澜的回忆着上一世从逃杀场出来的一个男人,在床地间得意洋洋的跟她描述其中怎样凶险,怎样灭绝人性。 她如今手中值钱的物件,只剩一支白玉簪,身处大牢,她要想办法把这簪子换成趁手有杀伤力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 上一世,乐雨和她一同获罪,心连感应还在,她不能死,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进逃杀场,心中更存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相见的奢望,咬牙选了充妓,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生不如死十几年。 这一世乐雨被她早早的藏了起来,等到亲王案结,乐雨就能天高海阔,自由生活,她再无牵挂,宁死不走前世的老路。 乐云从草垛上起身,走到栏杆前面站定,这一世,摆在面前的还是一样的两条路,只不过她这一次要选逃杀场,为自己拼杀出一条通天路来,成,则从此逍遥自在,败,也败的干干净净。 夜半,乐云站在栏杆前双目有神,手中白玉簪被她捏的湿漉漉,这个时间所有人都睡了,唯一跟她一样站在栏杆面前熬着的,就只有对面的山奴。 只是山奴在看她,她却一丝眼神也没有分过去,而是盯着值夜间紧闭的门。 乐云当然能感觉到山奴的视线,那熊人看人好像带着热度,华为实质似的烫在身上,和她的手心一样又热又湿。 没出息透了,乐云心中实在是看不起他,因为一点私情,就主动送死,现在巴巴的看过来干什么?以为这样的举动能感动她么。 她糟心了一天,现在连叹气都懒得叹,上一世的以死相护,这一世的帮忙,乐云都很感激,可她也尽力把人送走了,自己找死回来她也管不了。 她自觉仁至义尽,王府没了,她也再不是郡主,乐云打定主意,往后跟他生死两不相干。 又是半晌,终于狱卒值夜间的那个门动了。迷迷糊糊的一个人哈欠连天的从里面出来,一边猫着腰往恭房的方向走,一边解裤带。 乐云没急着叫人,而是等那狱卒钻进恭房解决完了,往回走的时候,才轻轻开口。 “狱卒大哥”乐云柔声叫道。 那人半眯着眼,手上正提着裤带在胡乱的系,闻声皱着眉侧头,见一个美人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烛光昏暗,更显得美人朦胧惑人。 那人往这边走了两步,正是白天打饭的那个狱卒,他站定思索了片刻,嘴角慢慢勾起了斜斜的弧度,系着裤带的手刻意朝下坠了坠,半露下身对着乐云站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醉月公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坐牢的滋味, 对乐云来说,不光不苦, 还有点惬意, 加上狱卒算有良心, 拿了她的簪子,大概也卖出了好的价钱,餐餐给她偷偷加个剥了皮的水煮蛋,整天除了上茅房,吃过就睡, 十几天下来,她不仅没瘦, 反倒圆润了点。 只不过乐云掰着手指头算计,这样好的日子, 也就剩下最后两天,两天后,皇帝就会下令处置乐亲王家眷, 男的一律进逃杀场,女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充妓,身份高贵点的充官妓, 丫鬟什么的就充军妓, 第二条是就是去逃杀场。 乐云托狱卒给她打的簪子还没有拿回来, 她没有问,要是狱卒诚心不给她办事儿,她就算问了也是自取其辱,再说她天天加个蛋,要说是用簪子换,也不算吃亏,毕竟簪子要是在她手里,除了碎掉听个响儿,就没别的用。 她每天抓紧一切时间享受眼前这宁静,养精蓄锐,殊不知宫中的皇帝,无意间见了一张关于她的画,竟然是对她起了兴致。 御书房里,袅袅的香炉边上,一双指节纤长的手,正捻着桌案上的画纸,一页页翻过,圆润的指尖,一点点一寸寸的游走在画纸上的小人身上,半晌,一声清越的笑,纸张被手的主人抓起揉皱,随手扔在地上。 玄色锦袍晃动,坐在书桌前的人起身,信步走到正在打瞌睡的老太监面前,一脚瞪在他的膝盖上,而后侧身避过,眼看着老太监扑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 “传朕旨意,”声音没有一丝身为帝王的威严厚重,反倒带着几分温润,“逆贼家眷今夜放逐苍翠林。” “女眷”轻笑声又一次响起,语调慢悠悠道:“不可充妓。” 地上爬起的老太监捂着被磕红的脑门,躬身领命退出去,皇帝徒手拨弄了一会儿宫灯的烛芯,竟又弯腰捡起了地上被他揉皱的纸团,走到桌前,展平后用镇纸压着一端,手指细细的拂过,又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上面画着的是乐云白天吃过饭,躺的身上都僵了,就随便抻了几下,因着前世有段时间学了些艳舞,这几下不知不觉就带上了那股子浪劲儿,结合她现在这张嫩脸,反差不可谓不大。 她抻开了躺僵的身子,就又躺回去接着睡,殊不知她自从进了这牢中,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事无巨细的绘画下来,呈到了皇帝的面前,而她自得知了乐雨没有被抓后,放飞自我的各种表现,早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以至于,原本两条路变成了一条,女眷不得充妓,只能进逃杀场,而皇帝一时兴起一句话,本来青天白日的放逐,变了夜半三更。 乐云正皱着眉做梦,梦中她回到前世唯一过过的那两年,给一个小官当小妾的好日子,那小官为了要她,失了被举荐的机会,郁郁寡欢,却待她极好,自己对他心存感激,穿着一袭轻纱在月下为他歌舞。 不曾想原配在酒菜中下了迷药,将小官迷晕,让家将抓了她,捆了送到码头,扔在了远行商人的货船底下,几经辗转,贩卖给了一个制毒的毒医,做了药人。 被喧闹声吵醒的时候,乐云整个人宛如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梦中闷热的货舱,双手双脚被捆缚,嘴被堵上布巾出不得声音,无休无止的肆意侵犯 乐云猛的睁开眼睛,脸上满是绝望水渍,她气喘吁吁的还没等坐起来,就被架着出了牢房,通道两侧尽是披甲执剑的官兵,乐云定了定神,心下骇然。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要处置她们,可是上一世皇帝下旨处置她们明明是在八月初一,乐云记得那天太阳特别大,炙烤的人头昏脑涨,她站在那样的太阳底下,在死和忍辱偷生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咬牙选了充妓。 怎么会提前了?乐云回头朝值夜的门口看,她的簪子还没到手,再说要是这样的夜里,皇帝丧心病狂的放了猛兽,逃生的几率太小了。 她在脑中竭力思考着待会种种突发状况,要怎么办,但她也只是听人说过苍翠林里面的样子,还不排除包含了那恩客吹牛托大的可能,没有亲身经历,想的再多也没用,她也只能随机应变。 等到牢房里的人都被拖了出来,开始有人给她们用绳子捆上双手,乐云的眼睛四处乱飘,企图找到那个狱卒,前边突然有人闹了起来,“别动!” “你要去哪!?娘的!” 乐云闻声看过去,就见几个人拽着正要往她这边过来的山奴,将他掼倒在地上踢打了起来。 她因为刚才做梦惊惧又烦乱的心绪,随着山奴望过来的眼,和牤牛一样不管不顾要过来她身边的样子,缓缓沉寂下来。 乐云当然知道,山奴想要过来她的身边,肯定是想待会见机保护她,或者像上一世那样,自愿跟着她。 她叹口气,心里因为那个梦蓄积的绝望情绪缓缓散去,无论曾经多么不堪回首,都已经过去,她现在即便是死,也不怕。 山奴被踢打了一会,拽起来被捆了手,和前面的人用一根绳子串上了,人过不来,头还一直向她的方向歪过来,即便烛光昏暗,乐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 没一会,有人来捆乐云的手,乐云一抬头,楞了下,是她找了半天的狱卒,狱卒借着身体的遮挡,把绳子在她的手上胡乱缠了两圈,没有系实,末端塞在她的手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簪子来不及了,我削了两根筷子给你。” 然后狱卒从袖子里摸出两根一头削尖的筷子,插到她的发髻上。 乐云嘴角抽搐,不过还是十分感激,微微低了低头表示感谢,就被绳子“拽”着走了。 乐云说着睁开眼,趴在山奴的腿上,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闷声道:“得去找水源,找草药。” 片刻,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乐云说着站起来,“这里是苇荡,应该离水源不远,你抱着青黛,咱们找找看,没有草药,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扶了她一把,“我这里有火石,是那群人给我,让我点火,我就顺手收起来了,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冰,冰裂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快追!” “妈的, 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跌跌撞撞,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 都片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 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十分能忍耐疼痛, 可刮伤,摔伤, 撞伤, 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 还是让她不自觉中,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 粗喘急呼之间, 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 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 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她顺着衣领摸到青黛的脸颊,果然,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乐云什么也没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的,狠狠照着青黛的脸甩出一巴掌。 甩完之后,她也片刻没耽误,重新抓住青黛的手,再次拉着她奔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青黛死死咬在吼间的哭声,被乐云一巴掌甩的失了声,但是也就仅仅是一声,就再次憋了回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然而慌不择路之下,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奔进了一片及膝的爬藤。 几乎每两三步就要绊倒,两人在一片爬藤中翻滚,胸中几欲炸裂,耳边嗡鸣不止,终于在两人艰难的翻滚出爬藤时,追赶的脚步也已经近在咫尺。 乐云一把将青黛甩出去,握紧手中尖刺,回头站定,狠狠的朝着黑暗挥了出去。 一声男子痛叫响彻夜空,滚烫的腥黏披头喷溅在脸上,乐云不知道戳中了来人的哪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一旦戳中的不是要害,她此刻几乎力竭,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况且她并不知道,身后追来的是几个人,而男子的尖叫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青黛!”乐云叫了一声,朝着她刚才甩人的方向伸手乱挥,青黛听见她的声音也向着她的方向伸手,两人快速摸索到彼此,胡乱寻了个方向,继续夺命奔逃。 男子的尖叫果然引来了人,谩骂和追逐的脚步声开始变多,而她们真的已经跑不动了,虽然脚步还是未曾停下,可长时间紧张和急奔之下,气息不济,吼间火灼一样的疼痛。 看不见,听不清,没有方向,只有奔跑中狠狠抽打在头上的枝条不断提醒着乐云,这里是一片矮林。 而这片矮林,终于如同迟来的救兵,仗着男女的身高差异,延缓了身后的追逐,脚步声稍稍远了些,可两人却连停下喘口气都不敢,只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咬牙将自己已经快要干涸的体力激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戏耍她们,这片矮林很快消失,乐云觉得她似乎已经眼花,因为她看见前方竟然有星点亮光。 掉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两人在奔跑惯性的冲力下,奔入了一片没腰的苇荡,一脚踏上去,瞬间没过足踝的淤泥,将两人定在原地,相互借着身体支撑才没有摔倒,却再难行进。 而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带动了芦苇,开始有星星点点栖息在芦苇上的流萤飞起,接着仿佛受了什么召唤一样,越来越多的流萤自苇荡中飞起漂浮,似是谁一把扯下了天上的星河,将万千星光抛洒了下来,悠悠闪闪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如此美丽,又如此邪恶,如同通往地狱的星火,将已经力竭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残忍抽离。 乐云借着悠悠的闪光转过头,狰狞的笑脸就在眼前,来人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乐云哆嗦着攥紧手中的尖刺,松开了青黛的手臂。 今生她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面畜生一起下地狱。 她一声急呵,爆发最后的体力,举着尖刺向来人刺过去,却亲眼看着一双大手自那人身后,抓住他狞笑的头颅,朝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咔”的一声骨骼闷响,那满面狰狞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软软瘫倒下去。 漫天流萤随风轻舞,乐云看清那双大手主人的一瞬间,也如同被拧断了脖子一样,飞扑的动作一滞,朝着地面瘫倒下去。 在双膝跪到淤泥的前一刻,乐云被稳稳的抄进一个气喘如牛的怀中。 “主人”山奴紧紧搂着乐云,声音哽咽,“山奴来晚了。” 乐云手中的尖刺落地,“咻”的扎进淤泥,她抬起酸痛颤抖的手臂,勾住山奴的脖子,哑声道:“不晚” “追过来的人都死了”山奴低声说:“剩下的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主人放心,安全了。” 乐云从来都没有觉得,被人拥抱,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没有羞辱,没有恶欲,滚烫的胸口,有力的双臂,比她曾经梦回无数次的闺中软塌,还要舒适安心,她闭着眼,抽了抽鼻子,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挂在山奴的身上。 “我今早去找水,在回程的时候,遇见了那群人。”山奴搂着乐云,手臂也带着颤栗,急不可耐的交代着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他们威胁我加入,给我一种药粉,说吃过后,好好为皇帝办事,就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出苍翠林。” “你吃了吗?”乐云抬头看向山奴,语气有些急。 “没有,我就借口没水吃不下,借机把药粉抖进袖子里扔了。” “千万不能吃!”乐云说:“那是毒药,狗皇帝的话也都是骗人的,吃了那药,不光畜生一样,而且活不到半月。” “嗯,我见他双眼血红,手指哆嗦,想来应该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山奴说:“他们问我在哪里落脚,我怕暴露你们,就撒了谎,跟着他们走了。” 乐云靠在他怀中安静的听着,听到对方有二十余人的时候,不由疑惑的打断:“二十余人?” “青黛?”乐云回头唤青黛,见青黛已经昏厥在地,赶紧自己撑起身体,推开山奴,“快把她抱出来,咱们先出了这里再说。” 山奴把昏迷在地上的青黛拎起来,夹着出了芦苇荡,搁在矮林的边上,乐云弯腰把尖刺摸到,也被山奴扶着出了芦苇荡。 三人没有走远,借着盘旋在苇荡里的悠悠流萤光,在苇荡的旁边坐着恢复体力。 “青黛跟我说,他们有很多人,”乐云接着刚才的话头,“怎么会只有二十余人?” “他们分拨走了,”山奴说:“我白天跟着他们,听到他们有人在骂领头的,拆伙是因为人太多,食物分配不均。” “我本来想要等到天黑下来,他们都休息后,偷偷的跑回去带你们走,”山奴说:“我特意留下守夜,但是” 山奴顿了顿,“他们吃了药的,都不休息,一直在还拉着我,我只能装肚子疼趴在地上,等着他们闹够了休息。” “然后就听见了林中有人,我怕是你们,就跟着跑出来追了。”山奴看向乐云:“幸亏你们跑了,我白天谎称山洞的方向有毒蛇窝,还给他们看了我身上的伤口,勉强劝住才没让他们过去。” “但是那群人吃了药都疯子一样,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边杀蛇。” 乐云点了点头,“我等不到你,想着能借夜色跑,但是天太黑了,我跟青黛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只能捡着好走的路走,不知怎么转,就转到了那群人休息的地方。” 山奴十分自责,看着乐云坐不住,寻一块地方就要席地躺下,赶紧拢过乐云的肩,向自己这边扳了下,闷声说道:“主人地上凉。” 山奴本来打算,要是找不到机会带乐云走,就只能趁其不备,能杀几个是几个,可他没有把握,因为他虽然人高马大力气不小,还会些粗浅的功夫。 但是那些人都吃了药,力气大于常人,似乎还不怕疼,要是动起手,对方人多,他也不知道能解决掉几个。 “刚才追过来的有多少人?”乐云顺着山奴的手劲儿,半倚在山奴的胸口,问道:“你说他们有二十几个,你刚才杀了几个?” “六个。”山奴顿了顿:“主人想要救那些女人吗?” 乐云没有吭声,抬手摸了摸山奴额角的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虽然流萤的光线不明朗,不能将山奴完全看仔细,但是血腥味不会骗人。 山奴找到她,肯定也废了不少的力气,经过她不知道的凶险搏斗,最后解决掉追来的人,赶在她被抓住之前,来到她的面前,其中艰辛,不用说出口,乐云也能想象。 “不救了”乐云心中有些悲凉,呼吸带着轻颤,“我们只有三个人,我和青黛都已经力竭” 乐云轻声叹息道:“我们无能为力。” 狱卒看到了想看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啧啧”几声,又捏着长勺,从桶里舀出一勺饭,端端正正的扣在地上瓷碗里,分量十分充足,瓷碗都冒着尖,这才吹着口哨,拎桶走了。 乐云尖叫蹬腿儿,小丫头见了赶紧上去扶人,把乐云扶着躺在稻草上。 乐云也算是阅这种有变态心理的人无数,这狱卒就是想看她崩溃,是绝对不会捡好话说,欺瞒她的,总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那具焦炭也好,飞灰也罢,送到皇帝面前,总算是个完美的交代。 乐雨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等到进了八月,亲王谋逆案结,到时候乐雨便能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滔天的喜悦袭来,乐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场,算作发泄。 四周关押的全是曾经王府的家仆,对被株连大多数心怀怨怼,见昔日郡主崩溃大叫,个个神情冷漠,还有人不堪忍受,出声嘲讽。 只有几个入狱前一直陪着乐云的老嬷嬷,默默看过来,捂着嘴老泪纵横。 乐云发泄完了,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焦虑一扫而空,她的软肋从此变为铠甲,再不需要伪装遮掩,枕着手臂躺在稻草上满脸泪痕,却笑明艳无双。 小丫头见她一会哭一会笑,还以为被刺激的狠了,一直愁苦着脸,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乐云挑着眉,抬手拧了把她的脸蛋儿,起身去门口端碗。 “狱卒大哥,”乐云刚又哭又叫,这会儿的动静有点哑哑的还带着鼻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脊椎骨都酥掉一半,“能不能劳烦给拿两双竹筷?” 狱卒拎着桶,才走了半圈,被个好听的女声一叫,疑惑的回头看,就见刚才还一脸伤心欲绝崩溃大叫的乐云,正笑颜如花的看他,见他回头,伸出两指夹了夹,示意要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是他要见我吗?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侧颈,乐云烫的一缩,四肢都被山奴高大的身体拢压在身下,一时没能挣动, 只好动用唯一能动的脑袋, 侧头朝着山奴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咬牙切齿道:“你还不起来, 等着谁给你盖被子?!” 山奴这才从神魂离体的状态回过神, 连忙甩翻背后的尸体, 半跪着去扶乐云。 乐云一巴掌拍掉山奴的手, 自己爬了起来,龇牙咧嘴揉着后腰被山石咯到的地方。 正这时候,一个举着火把的官兵也正好走过来,乐云没用人推搡,很识相的举着双手迎上去, 官兵没有再捆缚她的手,而是驾着她的胳膊往高台的方向走。 山奴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也不好好的看路, 只盯着乐云头顶上的两根筷子,神不附体, 没走几步, 就把乐云绣鞋的后跟给踩掉了, 后脚跟儿也踩的火辣辣的疼。 乐云疼的咝咝抽气, 骂骂咧咧的低头去提鞋,火把的光线一变换,乐云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们此刻距离高台没剩多远,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架着走在前面,她直立着走还没有发现,这一低头,她才看见高台底下数不清的眼睛,正冒着幽绿的光朝着她们这边晃动。 电光火石间,乐云想起了前世那个恩客说过,皇帝豢养的猛兽,其中有一种狼犬,是母狼和狗的杂交,体型硕大,自小用活食喂养,常年饥饿状态,连喂养它们的人投食,也要从高处扔下去,不敢靠近笼子。 饿上几天,从笼子里放出来后,跑动的活物见什么撕咬什么,穷追不舍,不死不休,那恩客就曾经被咬去了一块后腿肉,咬着牙爬上树,才勉强躲过一劫,最后一群人合力,才把那些吃撑了尸体的狼犬杀光。 乐云后颈的汗毛簌簌立起,心念电转间,佯装愤怒,拎起正要去提的绣鞋,就照着身后的山奴劈头盖脸的打:“你个天杀的狗奴隶!竟敢踩本郡主的脚!” 山奴被打的楞模楞眼,但他连躲都不躲,由着乐云的鞋底子在他身上到处抽打。 旁边的官兵本来就没耐性,见乐云撒泼,还自称本郡主,登时恶从心起,一脚蹬在乐云的腰上,将她蹬趴在地。 乐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侧腰上结结实实的一脚,火辣辣的阻滞了下她的动作,她咬着牙蹲在地上穿上鞋子,却没站起身,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这狼犬弄来肯定是要放的,这黑灯瞎火,等会放出来,谁离得近谁先死。 山奴一见官兵打乐云,登时眼睛都红了,气势汹汹的朝前倾身,竟是要趁乱收拾了这官兵,乐云一见他牤牛劲儿又上来了,只好原地滚了一圈,及时抱住了山奴的大腿。 学那上一世青楼里的老鸨跟赖账的客人撒泼招数,又捶又打哭叫连声,顺便扯着山奴的腿,把人朝后扯。 侍卫被乐云叫喊的气急败坏,“唰”的把腰间佩剑抽出来,照着乐云就要头脸不分的刺下去,山奴眼疾手快的用胳膊肘挡了下侍卫的手腕,侍卫佩剑脱手,正这时候,不远处数声犬吠响起,乐云松开山奴,大喊一声“跑!”就连滚带爬的往苍翠里的方向跑去。 山奴紧跟其后,两人都拿出了疯一般的速度窜了出去。 举着火把,刚刚弯腰把刀捡起来的侍卫,一声“站住”没等出口,就被急奔过来的狼犬扑倒在地,一口咬在颈部,犬头一晃,颈部撕扯下一大块儿肉仰着脖子咀嚼吞咽,侍卫脖颈登时鲜血喷射出老远,“嗞啦!”一声,喷灭了掉在地上的火把。 犬吠声,嘶喊尖叫声,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乐云提着裙摆,朝着苍翠林的方向急奔,逃跑会被弓箭射杀,不逃要被狼犬撕碎,想要活命,只能进了苍翠林,爬到树上去,或者能找到隐蔽的洞穴,否则无论怎样都是死。 山奴紧跟在乐云的身后,见乐云跑的方向竟然是苍翠林,心中一急,就猛跨一步,把乐云抱了起来。 乐云跑着跑着突然两腿悬空,干蹬不动地方,被圈在了一个火热的怀抱,回头照着山奴的脸上又是一巴掌,区起膝盖狠顶了下他的小腹,山奴吃痛放开她。 乐云掉到地上后爬起来一点不敢耽搁,死命往苍翠林的方向跑,同时头也不回的大吼:“赶紧朝林子里跑!上树!少他娘的做梦!苍翠林里全是弓箭手,你护着我也逃不了,咱们只能一块儿被万箭穿心!” 真的远离了火光,跑到苍翠林中,反倒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些,乐云深一脚浅一脚,胸中闷痛的几乎要爆炸,犬吠声时远时近,呼呼的夜风自耳边略过,她听不清山奴是不是跟上她的脚步,张口想喊一声,却被风灌的干呕。 突然,她感觉到小腿一拌,身体骤然失衡,重重扑倒在地,她刚才一路跑过来,这一片都是十分粗壮的大树,根本难以生长出能绊到人小腿的爬藤植物。 后脊的汗毛炸立,她不顾摔的发麻的双肘,膝盖猛力一蹬,咬牙朝旁边翻滚过去,才翻滚出两圈,她刚刚摔倒的地方,就骤然落下一个足有怀抱粗的圆木,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土和树叶飞了她满脸,乐云呆愣了片刻,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竟然光顾着逃离狼犬,忘了苍翠林里同样到处都是致命的陷阱机关,刚才但凡她反应慢了片刻,此刻即便不死,也是胸骨尽碎。 “山奴!” 乐云呸呸吐了两口泥,爬起来勉力分辨来时的方向,山奴没有回应,乐云挫着牙花子又原路往回找,她倒是不怕山奴跟她跑散,也不怕山奴对上狼犬,狼犬四散追人,山奴人高马大还好歹有功夫傍身,遇见一只不至于对付不了。 她怕的是山奴跟她一样,撞到什么陷阱,万一躲不开 “别过来!快跑!”山奴放开了声音喊起来,效果实在震耳欲聋。 乐云眼瞅着正要往上扑的狼犬,被山奴这一声,震的后腿了半步。 只是这声音的威慑力也十分有限,狼犬伏低前身,嘴里发出低低“呜呜”声,这明显是一个将要进攻的姿势。 场面比乐云想象中的还要操蛋,山奴此刻整个人被一张大网,兜在离地三尺处,乐云冷汗热汗一起冒,冷汗是后怕,不敢想象要是她不折返回来,山奴这宛如送餐一样,动不了也反击不了的处境,能禁得住狼犬几口。 而热汗此刻也簌簌而下,她就算折返回来,山奴被陷阱吊着,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他娘的怎么办?! 她稍稍动了动自己,感受了下,身上似乎没有哪里是不痛的,但这种痛,相比于前世猪狗不如的日子,比起遍体鳞伤还要媚笑承欢的那种痛苦,这种感官上的纯粹伤痛,完全在她的忍耐范围内。 “主人要是想救,其实” “不,”乐云闭上眼,轻轻抓了下他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们现在自顾不暇” 乐云说着睁开眼,趴在山奴的腿上,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闷声道:“得去找水源,找草药。” 片刻,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乐云说着站起来,“这里是苇荡,应该离水源不远,你抱着青黛,咱们找找看,没有草药,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扶了她一把,“我这里有火石,是那群人给我,让我点火,我就顺手收起来了,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乐云先是帮着受伤最严重的青黛,把脸上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山奴就一直无声的往返在水边,给她清洗布料。 将又昏迷过去的青黛都擦洗好,乐云抬手朝后半天,去接山奴清洗好的布料,半晌没接到,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男子,正拉着一张满弓,箭头抵着山奴的脑袋,山奴半跪在水边,手里还握着滴答淌水的布料,却没有看向正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而是满眼慌张的盯着乐云的方向。 “别!”乐云开口,“别”心念电转间,她记得前世那恩客跟她说,监视侍卫除非逃犯企图逃离苍翠林,否者是不允许私自杀人或者帮人的。 “我我我,我们没有犯规!”乐云紧张到磕巴,生怕那狗侍一松手,那绷在弦上的箭,就要钉进山奴的脑袋。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回头,声音也非常的冷。 “我们被追赶到这里,只是清洗下伤口,绝对没有要逃!”乐云颤声到:“你把弓箭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收弓,反倒又向后拉了拉,随时都要放手的样子。 “这里没有别人!”乐云急的音都破了,“这里没有别的侍卫,没有人看见的” 那侍卫闻声终于慢慢回头,他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眉心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满眼麻木和冷酷,看向乐云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放我出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一个侍卫你想怎么样呢?”那男声低沉沙哑,听上去年纪不小,“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乐天之女, 乐云郡主哼。”男声冷笑。 乐云原本悲哀的心境,反倒让这样两句话给岔的哭笑不得, 她上一世算是领略到她亲爹树敌的广泛性, 栖身青楼的时候, 不算跟风和落井下石的,光是实打实有仇的大小朝臣就一长串。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 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 让她胡乱撞, 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 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她父亲的对与错,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 受他生养之恩, 他的孽债, 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 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 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明早必须走。”声音依旧湿冷而不近人情。 乐云愣愣的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即将到达她身边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山奴一撞,载进了旁边的苇荡 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总算是有惊无险,乐云朝着侍卫消失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她确认自己不认识眉心带疤的人,而且这个侍卫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不可能是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虽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但乐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自己和青黛一样瘫在地上,只有眼珠来回转,逡巡在山奴来回洗涮布料,小心翼翼给她擦洗伤口的身影上。 “给青黛擦擦额头,”乐云说:“她发烧呢,用水擦洗下能降下些温度。” 她回手去扳青黛的脑袋,却发现青黛整个人都在抖,乐云一楞,才侧过身,就被青黛抱住了,青黛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怎么了啊?”乐云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想来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吓坏了,就没有开口劝,由着她哭一通发泄出来。 乐云虽然对于青黛,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相救十分感动,可她想了想,仍旧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要扑过来。” 乐云摸着她的头说:“我不需要你替死,而且你扑来的后果,有可能是咱俩被穿成一串死。”那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青黛也不知道含糊的应了声什么,乐云正要歪头去听,突然肩上一轻。 青黛被山奴毫不怜惜的一把揪着后脖领子,从乐云的身上拽到旁边,然后还滴着水的冰凉布料,披头糊上小姑娘的脸,粗暴的搓了两把。 乐云瞪着山奴,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轻点,青黛还发着烧呢” 山奴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一会给青黛擦脸还是胡乱一抹,抹的乐云看着都疼。 山奴捡回来的柴不少,火堆要息了山奴就添上几根,乐云身上的伤口也清理好后,山奴弄了些干的苇草铺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扶她和青黛躺上去。 不远处的火光暖哄哄烤着,躺在苇草上放松全身,真是一动也不想动,青黛不哭了之后,就又不知是睡是昏了,乐云看着山奴跪在水边清洗自己伤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山奴上一世跟在她的身边,受尽嘲讽折辱,却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好到山奴死后,她再也没用别人近身伺候过,但是上一世连山奴草草下葬,她都没能亲手添把土,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乐云咬着牙起身,冲山奴道:“你过来,我帮你。” “没关系的,”山奴说:“主人你快躺下休息,我自己处理下就行,火堆我来守着。” “过来吧,”乐云说:“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捏着洗好的布料过来,乐云抬手轻轻拽了下他,他就蹲在了乐云的跟前。 乐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把山奴头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过,最后指着山奴的头顶上的伤问他,“这个是用什么打的?” 山奴半跪在乐云的身前,弯腰低头方便她动作,闻言低声道:“这个不是打的”山奴说:“是我跟一个人缠斗的时候,摔倒撞的。” 山奴轻描淡写的形容,乐云却能想象,一定是万分凶险的,她抿了抿唇,没有再问,拍了拍山奴的肩膀,“火堆不用看,现在夜里并不冷,你也一起休息。” 山奴半跪着没动,抬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又朝着苇草上倒下去,浑身疼的嘶了声,朝青黛身边蹭了蹭,又拍拍她另一侧空的地方。 “你睡这儿,”乐云说:“赶紧过来。” 苇草足够三人并排躺着,山奴才一躺下,乐云就翻身对着山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山奴顿时心领神会,把胳膊贡献成肉枕,让乐云舒舒服服的躺上。 山奴在火边烤的暖哄哄的身体一笼罩过来,乐云就昏昏欲睡,但是山奴整个人还绷着,他放松不下来,搂着乐云,嗅到她的气味,哪怕他此刻心里并没什么旖旎想法,可与乐云的一点点亲近,都能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 “给我唱首歌儿吧”乐云枕着山奴的手臂,软软的在他怀里开口。 “主人山奴不会唱歌。” “就哼一首小曲,”乐云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此刻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山奴我疼。”乐云梦呓一般道:“你会的,每次我身上疼,你就给我哼的那首”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 山奴看了看乐云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果子,犹犹豫豫的看着乐云。 “你干嘛啊?”乐云伸手刮了下他的下巴,“大老爷们儿有话说,有屁放!” 山奴这才把咬了一口果子递给乐云,“我这个甜” “嗯?”乐云自己手里的果子刚要送到嘴边,闻言顿住,伸着脖子就着山奴的手咬了一口他的,然后果断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山奴,拿过山奴手里的,一边咬还一边纳闷的嘟囔:“为什么?明明我这个颜色比较红一些,怎么你这青色的反倒是甜的。” 山奴侧头眯眼看向乐云的发顶,把她吃过一口的酸果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神态如常的咀嚼,丝毫没有酸到的样子。 采到的果子,都在山奴下摆系成一个的兜里头兜着,两人边走边吃,乐云挎着山奴的胳膊,山奴手拿着树枝趟陷阱,乐云双眼冲着地面仔细找草药。 乐云吃了一个之后,再摸进兜里去拿,就挑挑拣拣,专门找青色的,山而奴再拿,拿的就是红色。 然而乐云精挑细选一个青的发亮的果子,毫无防备的咬下去一大口,大量的汁水猛的在舌尖炸开,比前一个还要酸涩发苦数倍的滋味,酸的她整个人一哆嗦。 山奴也咬了一口红色的,然后两人同时顿住,看向对方。 “甜吗?”乐云抽抽着小脸问山奴。 “嗯”山奴点了点头。 “为什么!”乐云这次没有去拿山奴的,她又从兜兜里面摸出一个红色,试探着咬了一口,要不是食物稀缺不好浪费,她真心想把这一兜子表里不一的果子都甩扔了。 山奴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递给她,把乐云的两个果子都接过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酸么”乐云吃着手里的甜果子,又垂头在地上四处寻摸草药。 山奴“嗯”了一声,又咔嚓咬了一口。乐云轻笑了一下,勾着山奴手臂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我只要主人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 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 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 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 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 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 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好好的如花脸蛋, 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 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 两相不平衡, 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 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只得一脸惊惶的抿紧了嘴,抱着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到了世子门外,丫鬟给乐云穿上外裙和鞋子,乐云随手理了下头发,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又顿住,压低了声音吩咐身后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丫鬟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快速的低头领命,转回郡主院子去拿腰牌。 乐云拽着山奴手臂,往院中走到一颗矮树下,快速的吩咐道:“准备足够一人用的干粮,盘缠c迷药c还有一具和世子身量相仿的男子尸体,要隐蔽,从后门进出,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办妥,”乐云顿了顿,“越快越好。” 奴隶本来是用作身边的粗使,踏脚凳,甚至虐打戏耍的玩意,相互赠送买卖都是十分寻常,地位连一个洒扫庭院的都不及,几乎没有人会拿他们当人看,更别提吩咐他们做正经事。 山奴一时之间没吭声,被乐云这一系列严肃的吩咐给弄愣了,实际上他自打被买回来,连踏脚凳都很少能轮到,更遑论今晚这样的亲近。 乐云说完之后,见山奴愣着不吭声,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把他吓着了,她曾经天之骄女,何时肯分半个眼神给个奴隶,更别提和他说这么多话,郑重其事的吩咐他做事。 小丫鬟的脚步声渐进,乐云闭了闭眼,此刻她已经确信自己重生,可经过前生种种,眼下她还能相信的人,偌大的亲王府中,就只有山奴一个。 乐云手指搓了下衣袖,突然向前一步踮脚,勾住山奴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闪电般的一吻,她知道山奴对她有情,上一世她从天潢贵胄沦落尘埃,仍旧痴心不改最后卑微致死的深情。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对山奴用这种卑鄙的方式,但眼下她要办的事容不得一丁点的闪失,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明媚温婉的天之骄女,阴沟里打滚十几年,她如今,只要能用的筹码,包括自己,都不吝利用。 “山奴,”乐云轻声唤了一声依然傻在当场的人,“我只相信你。” 丫鬟这时候拿着腰牌过来,乐云接下腰牌,对着丫鬟吩咐,“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出世子院,守夜和近侍都不需要,你去安排。” 丫鬟下去后,乐云把腰牌塞到山奴的手里,紧紧攥了他粗大的手一把,“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山奴愣愣的点头,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一双眼却亮的好似晴空的星辰。 “若不小心撞见了人”乐云顿了顿,“杀。”见山奴只顾点头,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快去快回!” 离苍翠林越近,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乐云在其中隐隐约约听见有男声的低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她抬头朝着前面看过去,火把上的火苗在行走间闪烁跳跃,映着被绳子串成两队的人,突然就让她有点后脊发凉。 她曾经喜欢看游记和各种闲书,记着有本风土描写中,提及了旅者一次夜路,见到阴使领魂,那其中描写的情景,除了领头儿不是拿着火把,而是拿着铃铛之外,与此刻的情景简直别无二致。 乐云手中攥着的绳子紧了紧,她们这一群人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这条通往苍翠林的路,又何尝不像通往阴司地府的路。 一行人的哭声越发不加掩饰,等到了苍翠林山下,已经有人崩溃的挣扎起来,哀求护送的官兵放其生路,乐云向苍翠林的外的一坐火光明亮的高抬上望去,看不清火光和簇拥的人群中,有没有狗皇帝。 她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乐雨的那一身功夫,趁着接近高台的功夫,说不定拼死一搏,能猝不及防的把皇帝也拉着跟她一起下地狱。 只是转念这个想法又被她否认了,即便家破人亡,她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特别是舍弃在狗皇帝的身上,更加不值得。 他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偏要拼劲努力活下去,天道轮回,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一个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的男人,推开按着他的侍卫,撒腿就跑,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尾随身后的侍卫一剑自后心对穿。 鲜血的腥甜弥漫在风中,将所有咿咿呀呀不疼不痒的哭声都噎回喉间,却瞬间点燃了本能求生的躁动,队伍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挣脱,嘶喊和哭叫声响彻夜空。 乐云没有企图挣脱逃离,若是刚才在城中骚动起来,说不定还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和轰乱逃出生天,而此刻已经到了苍翠林脚下,就真的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有人合力趁乱夺了侍卫的刀,将串联人群的长绳砍断,队伍轰然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乐云第一时间趴伏在地,仰头去寻觅山奴的身影,山奴恰好也在此时回头,见乐云“摔”在地上,急奔过来。 “趴下!”乐云冲山奴厉声叫道。 山奴对乐云永远言听计从,闻言反射性的膝盖一软,趴伏在地,与此同时,“嗖嗖”的箭矢破空而至,将直立奔逃的人射杀在地。 乐云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慌忙间四顾寻找遮挡,见身边一个被射杀的尸首,正想拽过来挡流箭,余光见山奴向她匍匐过来,音都惊的破了,“你他娘的别动!” 然而山奴身长腿长,几下子已经蹬爬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跨压上乐云,将她牢牢的护在箭雨之下。 “快,背上这具尸体!”乐云指着身边的尸体命令道。 山奴闻言快速将旁边的尸首甩到后背,正要再去护乐云,乐云却趁着这个机会从趴伏转成仰躺,抬手狠狠抡了山奴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山奴不听她的话自投罗网,也打山奴不顾流箭以身护她,发自肺腑的恨铁不成钢! 在她眼中,山奴的命,和她自己一样重要。 山奴早知道乐云恼他,被乐云卯足劲抡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连头都没歪,只是他却背着个尸首愣跪在了箭雨中。 乐云仰面躺在地上,襦裙的领子蹭掉了一边,露出半片在这漆黑中格外醒目的肩头,向下是随着急促呼吸快速起伏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覆上去,就那么背着具尸体不合时宜的楞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你这个贱货!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他其实已经许久都没哼过,他不知道乐云是从何得知, 又是什么时候听过,只是乐云用软软的声音,跟他说“山奴,我疼。”莫说是要他哼一个小调,就是要他粉身碎骨又有何难。 山奴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调子, 断断续续的低声哼吟起来。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 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 动一下都龇牙咧嘴, 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 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 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 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 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 有点难受, 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就这样吧,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却没成想,和从前种种相比,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阵亡名单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刚才和狼犬厮杀, 真的是拼尽了全力,现在手臂和双腿上的肌肉都酸痛不已, 一点劲儿也没有,一动浑身跟着发颤。 指着山奴伺候吧,山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乐云有心想生气, 但是山奴那一副笨拙又竭力回避的样子,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的责怪。 男人见了她衣襟敞开, 可能会有的千百种反应,乐云都见过, 却没有一个像山奴这样, 不敢看, 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生怕触犯了她, 让她有种自己在山奴的眼里, 高贵无比不可侵犯的感觉。 乐云把身上罩着的网兜掀开,自己支着胳膊坐起来, 见山奴脸还扣在泥地里,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无语的翻白眼。 她坐在地上, 笼过自己的衣襟, 把手上一直拎着的腰封捋了两下, 捋掉泥土和狼犬的涎水,哆哆嗦嗦的往腰上系。 只是她的手实在是颤的厉害,腰封上拽下来的时候还崩掉了一颗扣子,她坐在那里摆弄了半天,也没能系上剩下的两个,想要凑近看,一含胸低头,扯到身上的被狼犬抓伤的口子,疼的龇牙咧嘴。 乐云扶着旁边的大树站起身,一脚蹬在山奴的屁股上,“起来!”乐云的力道自以为很重,实际上对山奴来说,就是小猫搭爪子,她自以为声音很凶狠,听在山奴的耳朵里就是在叫猫。 “起来啊!”乐云又蹬了一脚,“行,你装死吧,我走了,你别” 乐云没等说完,山奴就站起来了,人高马大的面对着她,猝不及防的见了她衣襟竟然还没拢上,又傻了。 乐云抬手想要扇山奴的巴掌,突然又顿住,改为勾了下山奴的下巴让他视线对上她。 “你在想什么?”乐云眯起眼睛问他。 山奴心脏狂跳,“咚咚砰砰砰”声音大的吓人,体温滚烫,乐云冰凉的指尖触上来,他只想按住好好的蹭一蹭。 乐云看到山奴急促起伏的胸口,躲闪的她视线的双眼,她清了下嗓子,咄咄逼人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乐云毫不客气的戳穿山奴:“你这个奴隶,在肖想你的主人。” 乐云声音冷冷的:“她刚刚为了你的狗命,跟一只狼犬拼命,你却想的都是怎么跟她翻滚在地上,怎么按着她” “不!不是!”山奴高声反驳,截住乐云下面不堪入耳的话。 乐云生生给他这动静又吓了一个哆嗦,山奴的声音不加控制,真的是震的慌,这熊人嗓门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大。 “不是就不是,你喊什么吓唬我?!”乐云朝着山奴垂头握拳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她也就是出言刺激下,要不然等着山奴自行缓过这个劲来都天亮了。 “把我腰封系上”乐云把腰封塞在山奴的手里,语气软软的,一点也没有刚才刺激人的刁钻,抽了抽鼻子,自己拢上衣襟,“我手刚才用力过了,现在抖的厉害。” 山奴确实是被刺激到了,他高声的反驳是心虚,他确实在想乐云说的那些些,甚至还要比那些更过火些,但乐云刚才的一句话,却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爱欲都尽数浇灭。 他的主人为了他和狼犬搏命,而他不光什么都做不了,还满脑子都是恨不能取那狼犬代之 他从前只能远远的看着主人,连一丁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那个时候他不会这样痴心妄想,因为主人是天之骄女皇亲国戚,而他是连给她垫脚都排不上号的奴隶。 亲王府的突变,让他得以亲近到主人,深埋心底的妄念才突然烧起来,山奴在心中狠狠抽打自己,即是主人不再是天之骄女,可她仍旧是主人,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并且刚刚又救了他一次,这是他这辈子粉身碎骨也难还清的恩情。 山奴告诫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妄想,不许不许不许! 然而他才把自己的欲念给遏制住,乐云竟然把腰封递给他,让他帮忙系上,语调软软的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听的他心都化了水。 山奴理智上再三告诫自己,主人只是手抖,才要他帮忙系,不许再想那些不堪的事情,那对主人的恩义是侮辱。 然而真心向往一个人,要是能靠理智就能遏制住,这世上也就没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了,何况山奴他并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个一心只有乐云的奴隶。 乐云拢着衣襟,等着山奴动作,山奴手比她抖的还厉害,哆哆嗦嗦的拢过乐云不盈一握的纤腰,艰难的系了起来。 两人靠的极近,乐云滚了一身的泥土,还伴着血腥和汗味,山奴嗅在鼻子里,只觉得头顶的青筋突突的跳,男人骨子里最原始能勾动心绪,向来是美人和鲜血,当这两者都呈现在一人身上,更要命是这鲜血是为他而流,他怎么能不动心动情? 乐云驾着双手,等的不耐烦,许久山奴都没弄好,马上就要以为他故意的时候,山奴总算是大汗淋漓的系好了。 “去把那狼犬拖着拿上。”乐云整了整衣襟,靠着大树支使道。 山奴却没动,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他本就生的雄壮,此刻盯着她猛看,乐云有种被狼犬盯上的错觉,直瘆得慌。 “你干” 山奴突然单膝跪地,仰头依旧用那种渗人的眼神盯着乐云,一字一句道:“多谢主人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主人要山奴生,山奴便生。主人要山奴死,山奴便死!” 乐云精神高度集中,逮到这个机会,后脚猛蹬了一下,也朝着山奴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适应了林中的亮度,虽然月亮只有一道弯弯的钩子,漫天繁星的亮度顺着树梢撒下来,也勉强能够视物。 山奴见了乐云朝着狼犬的方向跑过来,顿时瞠目欲裂!欲要再张口大喊,又怕惊到乐云让她分神,反倒帮倒忙。 乐云自认没有徒手搏斗狼犬的本事,她看准了狼犬后爪蹬滑,疾跑猛冲,全力朝着狼犬冲上来的方向,将吊在半空的山奴迎面推送出去。 山奴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身上无论哪里摸一把都硬邦邦的,此刻吊在网中,被乐云一把推的悠荡起来,如一记重锤,正面狠狠撞向扑上来的狼犬。 一声闷闷的“咚!”伴着狼犬被巨大冲力冲倒在地的痛叫,乐云片刻不耽误,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封抓在手里,朝着倒地还未起身的狼犬扑了过去。 到底是畜生,要比人灵活的多,乐云预想中从身后勒住狼犬脖子的计划没能成功,她扑到那狼犬的身后时,狼犬已经一个打挺,从地上蹬爬了起来。 它晃了下头,见乐云就在它身后,低呜一声,后腿一蹬,原地跃起足有半人高,大张着嘴就扑向了乐云。 “主人小心!”山奴终是忍不住大叫。 乐云此刻躲避逃跑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被狼犬的冲力扑倒在地,好在地上全是松软的泥土和树叶,她没有摔痛任何地方,然而狼犬大张着嘴已经扑咬上来,口内的腥气喷向她的门面。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双腿高抬,用十分不雅观的姿势,以双腿绞住了狼犬的下半身,同时将她双手间抓着,准备自狼犬身后勒住它脖子的腰封,正面勒进狼犬的嘴里,伸直胳膊,将锋利的犬牙,勒停在了离她白嫩的脖颈两指之处。 “主人!”山奴猛烈晃动踩踏着大网,企图挣脱。 乐云的力气根本无法长时间压制住狼犬,犬身几下挣扎拧动,险些从她的双腿间挣脱,乐云腰上使了个巧力,绞着狼犬就地几个连续的翻滚,趁着狼犬被她滚压的还没缓过神,双手将腰封在狼犬的后脑拧了个劲儿,空出一手,拔下一只头顶的筷子,将手直接伸进狼犬大张的口里,尖头猛的朝着狼犬的上膛狠扎进去。 狼犬撕声惨叫,疯狂挣动,乐云的脖子,和因为腰封解下而松散开的整片前胸,被狼犬的爪子蹬出道道血痕,然而乐云没有松手,把筷子的下半部分狠狠的推进狼犬的口中,将它企图闭合的嘴,生生支成了大张的姿势,再也合不上,只能呜呜痛叫,疯狂想逃。 乐云没有放它逃走,而是将腰封从狼嘴里抽出来,勒上了它脖子后,松开了禁锢狼犬的双腿,狼犬腿脚得了自由,登时窜了出去,然而脖子被乐云用腰封束缚住,只窜了一下,就翻倒在地。 “主人”山奴见被狼犬发狂拖行的乐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然而这陷阱格外牢固,他再怎么歇斯底里的挣扎,都只能晃来晃去,网兜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连咬都咬不开,他咬的满嘴血腥,也没能咬断一股。 乐云没有起身,而是躺在地上,将勒着狼犬脖子的腰封背在肩头,任它怎么挣扎拽着自己拖动,都不松手,同时手上不断的抓着腰封拧劲儿。 狼犬一直将乐云拖行出老远,才渐渐的没了声息,乐云还是死死抓紧腰封,老半晌,确保它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松开了手。 激烈的缠斗结束,乐云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头发半散下来,满是泥土和枯叶,她的衣襟大敞,连肚兜都被狼犬蹬断了一根带子,漏出半片密布着道道血痕的丰润。 犬吠声和尖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连远处高台影影绰绰的火把光亮,也不见踪影,整个苍翠林恢复了沉寂,只有轻轻拂过皮肤的微风,和飘散在风中若有似无的虫鸣。 余下的狼犬,肯定是被射杀了,或者重新抓起来豢养,等着下一批人再放,总之乐云确定,至少今夜,不会再有狼犬了。 否则这些死囚,逃跑射杀一批,放狼犬又咬死一批,要是再不停止,就没得玩了,一个月呢,狗皇帝肯定不可能这么早就让她们都死了。 乐云手里拎着沾满狼犬唾液和泥土的腰封,整个人每走一步都几乎要跪下,体力透支的感觉她并不陌生,说来被男人糟蹋到透支,和与一只狼犬拼杀的透支来比,后者来的痛快多了。 她颤着手腕擦了擦嘴角,“嗤”的笑了,她刚才用来绞狼犬的那腿上功夫,还是上一世在男人腰上练出来的,显然她这副没操练过的身子,并不怎么好用,否则怎么可能让那畜生几次险些挣脱。 “娘的”乐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一边慢悠悠的朝着山奴的方向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要是换成前世那副身体,老娘估计光是绞,都能绞死那畜生” 腿抖手也抖,乐云走到山奴的边上,这回没有忘记山林里到处都是陷阱的事儿,没贸然去解吊着山奴的网兜,而是先弄了根树枝,来回的在山奴的网兜四周地上树上戳来甩去,以防有什么连环陷阱。 山奴本来急的都疯了,见乐云朝他走过来,眼珠子憋的通红,一个大老爷们,眼泪差点掉下来。 只是乐云走进了他一看,整个人就痴了,先是瞪着乐云的此刻衣襟大敞的模样傻了片刻,后就紧紧闭上了眼,直愣愣的坐在网兜里不会动了。 乐云弄个树杈到处划拉,把四周都划拉了个遍,没划拉到什么,正要想办法解山奴绳子的时候,树杈往回一甩,不知道勾上了什么东西。 乐云精神紧绷到极致,抓着山奴的网兜,严阵以待,生怕凭空再冒出个什么木桩子或者哪里窜出一把刀。 头顶上方簌簌两声,乐云没来得及反应,山奴身上的网兜跟他整个人,一起朝着乐云散落下来,劈头盖脸将她压的严严实实。 狱卒看到了想看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啧啧”几声,又捏着长勺,从桶里舀出一勺饭,端端正正的扣在地上瓷碗里,分量十分充足,瓷碗都冒着尖,这才吹着口哨,拎桶走了。 乐云尖叫蹬腿儿,小丫头见了赶紧上去扶人,把乐云扶着躺在稻草上。 乐云也算是阅这种有变态心理的人无数,这狱卒就是想看她崩溃,是绝对不会捡好话说,欺瞒她的,总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那具焦炭也好,飞灰也罢,送到皇帝面前,总算是个完美的交代。 乐雨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等到进了八月,亲王谋逆案结,到时候乐雨便能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滔天的喜悦袭来,乐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场,算作发泄。 四周关押的全是曾经王府的家仆,对被株连大多数心怀怨怼,见昔日郡主崩溃大叫,个个神情冷漠,还有人不堪忍受,出声嘲讽。 只有几个入狱前一直陪着乐云的老嬷嬷,默默看过来,捂着嘴老泪纵横。 乐云发泄完了,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焦虑一扫而空,她的软肋从此变为铠甲,再不需要伪装遮掩,枕着手臂躺在稻草上满脸泪痕,却笑明艳无双。 小丫头见她一会哭一会笑,还以为被刺激的狠了,一直愁苦着脸,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乐云挑着眉,抬手拧了把她的脸蛋儿,起身去门口端碗。 “狱卒大哥,”乐云刚又哭又叫,这会儿的动静有点哑哑的还带着鼻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脊椎骨都酥掉一半,“能不能劳烦给拿两双竹筷?” 狱卒拎着桶,才走了半圈,被个好听的女声一叫,疑惑的回头看,就见刚才还一脸伤心欲绝崩溃大叫的乐云,正笑颜如花的看他,见他回头,伸出两指夹了夹,示意要筷子。 狱卒挑着眉,神色带着几分讶异,心道怕是这女人被刺激的疯了,一会哭喊一会笑,现在还跟他要起竹筷来了 不过这里是死牢,进来的人几乎都没几天好活,人在绝境中,疯了傻了很寻常,对比来说,乐云只不过是哭笑一番,属实没什么稀奇。 “呵!”狱卒冷笑下,拎着勺子过来,照着乐云的脑袋就要敲下去,乐云没躲,连眼都没眨,狱卒果然没有真的敲下去,而是将勺子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开口斥道:“闹什么,没有竹筷,用手抓着吃吧。” 乐云伸出一双水葱一样的手,举着给他看,“手上脏,没有竹筷,有水洗洗也好啊。” 狱卒这会直接给气乐了,就没见过进了死牢这么诸多要求,竟还还理直气壮的,勺子照着乐云的手就抡下去,这次乐云没傻愣着,而是快速的撤走了手,没让他打着。 嘻嘻笑道:“狱卒大哥别恼啊,没有筷子和水,好歹再给些饭菜,”说着回头指向小丫头,“我们两个人,这点饭,也吃不饱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年狱卒在这死牢里鲜少能见着笑的,就算笑,也是末路癫狂的大笑,不像这女子看着赏心悦目,让他想起后院臭水沟里那朵向阳花。 他饶有兴味的仔细看了乐云一眼,掂了掂手里的勺子,真的又舀了一勺,扣在了冒尖的米饭上,稳稳的在尖上又扣出了一个尖,一粒都没掉,还用勺子撑着碗,朝乐云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拎着桶走了。 乐云端着米饭走到稻草边上,放在她和小姑娘中间,扯着自己裙子干净的里衬擦了擦手,说道:“吃吧。” 糙米和菜叶子的组合,真的和好吃挂不上一点边儿,还有点怪怪的味道,乐云却一点也没嫌弃,一手捏着,一手托着,吃的很淡定。 上一世,她什么好吃的都吃过,没得吃饿急了连草叶子也嚼过,味觉迟钝之后,更是吃什么都一样。 现在虽然味觉还好好的,却从心里对这牢饭没什么障碍,脏不脏好不好吃的,吃饱才是第一,乐雨逃出生天,人生能重新选择,她想活着,不想死。 小丫头愣愣的看着她吃,过了会儿,用自己的裙子里衬擦了擦手,吃了起来。 满满当当的一碗饭,两个小姑娘都吃饱了也没能吃完,两人抹了抹嘴,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小丫头看着剩下的半碗,小声嘟囔道:“剩下的要是不吃完,明天会不会不给吃的啊?” “不会剩下的,”乐云打了个哈欠,牢里的光线暗下了不少,想是快要黑天了,“过了今晚就没了。” 大牢乐云没坐过,但比药人要好太多了,不用被锁链锁着,不用半夜三更被拽起来灌药,乐云吃过东西躺在稻草上发愣,没再理会小丫头。 她没有闲聊的兴致,也没有那个习惯,前世有时候一两个月也不开口说一次话,自顾自的沉默发呆,没一会就睡着了。 快要黑天的时候,她醒了一次,半眯着眼,见狱卒把小丫头又叫走了,她翻了个身,等人走了之后,起身把剩下的半碗饭,倒在了老鼠洞旁边,又躺回去睡了。 半碗饭的功效是老鼠果然没有在她周围路过,只是睡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她又被吵醒了。 牢房里只稀稀拉拉的点了几根蜡烛,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官兵压着几个人走进来,稀里哗啦打开了斜对面的牢房,推搡着几个人进去,锁上门后又走了。 乐云看不清是谁,也不关心是谁,闭上继续睡自己的觉。 说来神奇,乐云竟然在这牢房里头睡的挺香,还做了个美梦,梦见她父亲真的反了,并且反成了,不但没被毒死,五十万大军调转枪头直指皇城,一路势如破竹,最后将皇帝斩杀,头颅悬挂于市井。 父亲登基后,她从郡主升为公主,乐雨从世子变为太子,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这梦做的酣畅淋漓,她早上是笑着醒的,只是这笑容坐起身之后,没能维持住多久,等到她无意间看清了斜对面昨天晚上被抓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乐云站在栏杆面前,皱着眉抿着唇盯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站在栏杆处朝她这边看,高高大大的,轮廓深邃,脊背笔直且腿长肩宽,只是看着她巴巴的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和他外形违和的憨傻感。 算不上痛心疾首,但真的不好受,乐云看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她是希望山奴好好的,这一世挖了刺青,凭借山奴的模样身量,还好歹跟着教习乐雨的师傅学了两年的粗浅功夫,就算没有钱财傍身,不至于就像两年前那样,被个人牙子拿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不利于行 此为防盗章,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妈的, 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 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 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 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都片刻也不敢停留, 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 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 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 十分能忍耐疼痛,可刮伤, 摔伤,撞伤,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 还是让她不自觉中,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粗喘急呼之间, 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 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 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她顺着衣领摸到青黛的脸颊,果然,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乐云什么也没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的,狠狠照着青黛的脸甩出一巴掌。 甩完之后,她也片刻没耽误,重新抓住青黛的手,再次拉着她奔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青黛死死咬在吼间的哭声,被乐云一巴掌甩的失了声,但是也就仅仅是一声,就再次憋了回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然而慌不择路之下,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奔进了一片及膝的爬藤。 几乎每两三步就要绊倒,两人在一片爬藤中翻滚,胸中几欲炸裂,耳边嗡鸣不止,终于在两人艰难的翻滚出爬藤时,追赶的脚步也已经近在咫尺。 乐云一把将青黛甩出去,握紧手中尖刺,回头站定,狠狠的朝着黑暗挥了出去。 一声男子痛叫响彻夜空,滚烫的腥黏披头喷溅在脸上,乐云不知道戳中了来人的哪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一旦戳中的不是要害,她此刻几乎力竭,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况且她并不知道,身后追来的是几个人,而男子的尖叫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青黛!”乐云叫了一声,朝着她刚才甩人的方向伸手乱挥,青黛听见她的声音也向着她的方向伸手,两人快速摸索到彼此,胡乱寻了个方向,继续夺命奔逃。 男子的尖叫果然引来了人,谩骂和追逐的脚步声开始变多,而她们真的已经跑不动了,虽然脚步还是未曾停下,可长时间紧张和急奔之下,气息不济,吼间火灼一样的疼痛。 看不见,听不清,没有方向,只有奔跑中狠狠抽打在头上的枝条不断提醒着乐云,这里是一片矮林。 而这片矮林,终于如同迟来的救兵,仗着男女的身高差异,延缓了身后的追逐,脚步声稍稍远了些,可两人却连停下喘口气都不敢,只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咬牙将自己已经快要干涸的体力激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戏耍她们,这片矮林很快消失,乐云觉得她似乎已经眼花,因为她看见前方竟然有星点亮光。 掉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两人在奔跑惯性的冲力下,奔入了一片没腰的苇荡,一脚踏上去,瞬间没过足踝的淤泥,将两人定在原地,相互借着身体支撑才没有摔倒,却再难行进。 而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带动了芦苇,开始有星星点点栖息在芦苇上的流萤飞起,接着仿佛受了什么召唤一样,越来越多的流萤自苇荡中飞起漂浮,似是谁一把扯下了天上的星河,将万千星光抛洒了下来,悠悠闪闪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如此美丽,又如此邪恶,如同通往地狱的星火,将已经力竭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残忍抽离。 乐云借着悠悠的闪光转过头,狰狞的笑脸就在眼前,来人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乐云哆嗦着攥紧手中的尖刺,松开了青黛的手臂。 今生她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面畜生一起下地狱。 她一声急呵,爆发最后的体力,举着尖刺向来人刺过去,却亲眼看着一双大手自那人身后,抓住他狞笑的头颅,朝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咔”的一声骨骼闷响,那满面狰狞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软软瘫倒下去。 漫天流萤随风轻舞,乐云看清那双大手主人的一瞬间,也如同被拧断了脖子一样,飞扑的动作一滞,朝着地面瘫倒下去。 在双膝跪到淤泥的前一刻,乐云被稳稳的抄进一个气喘如牛的怀中。 “主人”山奴紧紧搂着乐云,声音哽咽,“山奴来晚了。” 乐云手中的尖刺落地,“咻”的扎进淤泥,她抬起酸痛颤抖的手臂,勾住山奴的脖子,哑声道:“不晚” “追过来的人都死了”山奴低声说:“剩下的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主人放心,安全了。” 乐云从来都没有觉得,被人拥抱,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没有羞辱,没有恶欲,滚烫的胸口,有力的双臂,比她曾经梦回无数次的闺中软塌,还要舒适安心,她闭着眼,抽了抽鼻子,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挂在山奴的身上。 “我今早去找水,在回程的时候,遇见了那群人。”山奴搂着乐云,手臂也带着颤栗,急不可耐的交代着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他们威胁我加入,给我一种药粉,说吃过后,好好为皇帝办事,就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出苍翠林。” “你吃了吗?”乐云抬头看向山奴,语气有些急。 “没有,我就借口没水吃不下,借机把药粉抖进袖子里扔了。” “千万不能吃!”乐云说:“那是□□,狗皇帝的话也都是骗人的,吃了那药,不光畜生一样,而且活不到半月。” “嗯,我见他双眼血红,手指哆嗦,想来应该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山奴说:“他们问我在哪里落脚,我怕暴露你们,就撒了谎,跟着他们走了。” 乐云靠在他怀中安静的听着,听到对方有二十余人的时候,不由疑惑的打断:“二十余人?” “青黛?”乐云回头唤青黛,见青黛已经昏厥在地,赶紧自己撑起身体,推开山奴,“快把她抱出来,咱们先出了这里再说。” 山奴把昏迷在地上的青黛拎起来,夹着出了芦苇荡,搁在矮林的边上,乐云弯腰把尖刺摸到,也被山奴扶着出了芦苇荡。 三人没有走远,借着盘旋在苇荡里的悠悠流萤光,在苇荡的旁边坐着恢复体力。 “青黛跟我说,他们有很多人,”乐云接着刚才的话头,“怎么会只有二十余人?” “他们分拨走了,”山奴说:“我白天跟着他们,听到他们有人在骂领头的,拆伙是因为人太多,食物分配不均。” “我本来想要等到天黑下来,他们都休息后,偷偷的跑回去带你们走,”山奴说:“我特意留下守夜,但是” 山奴顿了顿,“他们吃了药的,都不休息,一直在还拉着我,我只能装肚子疼趴在地上,等着他们闹够了休息。” “然后就听见了林中有人,我怕是你们,就跟着跑出来追了。”山奴看向乐云:“幸亏你们跑了,我白天谎称山洞的方向有毒蛇窝,还给他们看了我身上的伤口,勉强劝住才没让他们过去。” “但是那群人吃了药都疯子一样,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边杀蛇。” 乐云点了点头,“我等不到你,想着能借夜色跑,但是天太黑了,我跟青黛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只能捡着好走的路走,不知怎么转,就转到了那群人休息的地方。” 山奴十分自责,看着乐云坐不住,寻一块地方就要席地躺下,赶紧拢过乐云的肩,向自己这边扳了下,闷声说道:“主人地上凉。” 山奴本来打算,要是找不到机会带乐云走,就只能趁其不备,能杀几个是几个,可他没有把握,因为他虽然人高马大力气不小,还会些粗浅的功夫。 但是那些人都吃了药,力气大于常人,似乎还不怕疼,要是动起手,对方人多,他也不知道能解决掉几个。 “刚才追过来的有多少人?”乐云顺着山奴的手劲儿,半倚在山奴的胸口,问道:“你说他们有二十几个,你刚才杀了几个?” “六个。”山奴顿了顿:“主人想要救那些女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将军威武——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两人一直沿着山涧走,除了陷阱之外, 就碰见了一个松鼠算是活物,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遇见。 乐云不是期待遇见谁,只是三百家仆, 昨夜不可能都让侍卫射杀, 狼犬有限, 也撕不了那么多。 遇见人实际上并不是好事儿,因为到了苍翠林里,彼此为了一点吃的或者住的地方,相互厮杀很寻常。 虽然皇帝没有规定过一月后出苍翠林的人数, 但活着出去的人数从来不会多,一部分人会死在别人, 甚至同伴的手上, 在这种绝望和毫无规则的前提下, 强者杀掉弱者, 根本不需要理由。 然而要是不遇见正常的个人的小团伙,那就很可能遭遇到大的人群, 对于乐云的身份, 这些曾经的家奴是受她父亲所累才被放逐苍翠林,不可能不迁怒于她。 她能信的人只有山奴, 然而山奴再是力气大块头大, 又能为她舍命, 可要是两人遭遇了怀着恶意人群,下场难以想象。 山奴长期生活在王府底层,对家奴的心态最为了解,当然更知道这个道理,始终把乐云护在身后,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将乐云按蹲在草丛里。 太阳西斜,两人终于在一颗大树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将将能坐直人的山洞,洞口有粗糙的开凿痕迹,显然这里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 乐云光听说狗皇帝到处搜罗毒花毒草,移植到苍翠林害人,没成想还会派人进来开凿,这种给他们放逐者居住的山洞,不过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要是露宿,赶上变天很容易得病,过早的都死了,也就没的玩了。 山奴谨慎的把木棍伸进去搅合了半晌,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两人这才前后爬进去,除去开凿的不平整,山壁上都是扎手的尖石之外,这里显然比昨晚那个山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决定了落脚的地点,两人又在附近转悠了几圈,找好适合躲避和逃跑的方位,还搜罗到了一些青涩的野果当晚餐。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晚间,但如果非必要,日落后绝对不要在山间走动,两人在山洞里铺上干树叶,到山涧边洗漱好之后,就回到山洞里。 乐云支使着山奴,把随处可见的一些气味重的蒿类植物弄了些,放在洞口,期望能借由植物的气味阻隔一些爬虫,两人钻进去后,把尖刺做成的武器搁在伸手能够到的地方,这才坐下吃野果。 果子还都很青涩,密林高大的树多,这些低矮的果树,见不到多少阳光,有些果子不等成熟就掉落了,并且就连这样干瘪的小果子,连着的几棵树上,也不都是能吃的。 狗皇帝应当是把带毒的果子,和无毒的果子混在一起移植,要是不识得,吃了中了毒也只能自认倒霉。 乐云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又酸又涩,这些果子都是山奴找的,山奴一再对她保证,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吃过的。乐云对山奴是百分百的信任,山奴说能吃,她就敢吃。 只是这果子的味道实在酸涩,乐云嚼了几口,酸的嘴都张不开了,整个人直哆嗦。在这种环境里,能找到野果子已经很不错了,好歹也是能吃的,乐云不矫情,嚼着实在刺激,就咬成小块往里硬咽。 不过她吃了两个后牙就不怎么好使,只能慢慢的啃,然后她发现山奴一直没动。 “你怎么不吃?”乐云嗦着手里的果子明知故问道。 山奴老大一坨在山洞有些坐不直,弓着背,看了乐云一眼没吭声。 “这么酸的玩意,我一个也吃不完。”乐云说着抓了一个塞到山奴的手里,山奴又看了乐云一眼,这才慢慢送到嘴边儿啃。 乐云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山奴一个老爷们,在她的面前跟个小孩子似的,吃个果子还要看她的脸色。 山奴啃完了一个,就又不动了,乐云哭笑不得的又拿了一个塞在他手里,他才又巴巴的看她一眼,然后送到嘴边啃。 “你怎么回事?”乐云勉强吃了四个,实在酸的胃难受,就没再吃,抓了一把都塞在山奴的手里,“吃啊!不是,你老看我干什么?要我喂你啊?” 山奴让乐云说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抓着果子“咔嚓咔嚓”的啃,乐云让他啃果子的声音酸的直咽口水。 外头天色将暗,两人吃过了东西,虽然只是把肚子垫了个底,但好歹没饿着,乐云贴着石壁上,这么贴怎么不舒服,瞪着偷偷看她的山奴瞅了一会儿,慢慢的贴了过去。 “老看我干嘛?你想抱我?”乐云明明就是自己想要靠着热乎乎的山奴,却出口就是“恶人先告状”。 山奴让乐云都问傻了,乐云把他扳倒在枯叶上钻进了他的怀里,枕上他的手臂,他的心才后知后觉的狂跳了起来。 “我的天”乐云贴着山奴的心口咯咯笑,“你激动什么,我就是冷,你少瞎想些连七八糟的。” “没有”山奴嗡嗡的答。 “没瞎想你跳的那么快干什么震的慌”乐云拍了下他的心口,挑剔道:“这么大声音我睡不着。” 山奴在她头顶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着,却是越深呼吸越能嗅到乐云的气味,反倒跳的更快了。 乐云抿着唇笑,又捶了他的心口一把,山奴按住她的手,闷闷道:“控制不住” “啧,”乐云故意扭着挪动,“那我去旁边睡,震死人了!” 眼瞅着要扭出山奴的胳膊,山奴抬了下手,似乎是想要搂住她,却最终没敢,乐云突然就不动了,半晌向前又挪了一点,枕在山奴的手里闭上了眼睛。 这世界上,能让她放下防备和反感想要逗一逗的男人,大概就只剩下山奴,他卑微的喜欢和笨拙的真挚,都让乐云无比的安心,“要是能活着出苍翠林” 乐云没有往下说,闭着眼自嘲的笑了下。 乐云只朝火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捂青黛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即便青黛一声惊呼被自己吞回去一半,但在这连虫鸣都显得尖锐的寂静中,这一声短促的惊呼,不远处的几人,绝对听的清清楚楚。 “跑!”乐云拉住青黛冲出去,刚刚那一眼,虽然匆忙,但是足够她看清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边,捆着个全身不挂一丝的女人,有几个并没有入睡的男人,也坐在火堆边上。 “林子里有人!” “快追!” “妈的,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都片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十分能忍耐疼痛,可刮伤,摔伤,撞伤,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还是让她不自觉中,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粗喘急呼之间,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她顺着衣领摸到青黛的脸颊,果然,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乐云什么也没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的,狠狠照着青黛的脸甩出一巴掌。 甩完之后,她也片刻没耽误,重新抓住青黛的手,再次拉着她奔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青黛死死咬在吼间的哭声,被乐云一巴掌甩的失了声,但是也就仅仅是一声,就再次憋了回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然而慌不择路之下,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奔进了一片及膝的爬藤。 几乎每两三步就要绊倒,两人在一片爬藤中翻滚,胸中几欲炸裂,耳边嗡鸣不止,终于在两人艰难的翻滚出爬藤时,追赶的脚步也已经近在咫尺。 乐云一把将青黛甩出去,握紧手中尖刺,回头站定,狠狠的朝着黑暗挥了出去。 一声男子痛叫响彻夜空,滚烫的腥黏披头喷溅在脸上,乐云不知道戳中了来人的哪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一旦戳中的不是要害,她此刻几乎力竭,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况且她并不知道,身后追来的是几个人,而男子的尖叫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青黛!”乐云叫了一声,朝着她刚才甩人的方向伸手乱挥,青黛听见她的声音也向着她的方向伸手,两人快速摸索到彼此,胡乱寻了个方向,继续夺命奔逃。 男子的尖叫果然引来了人,谩骂和追逐的脚步声开始变多,而她们真的已经跑不动了,虽然脚步还是未曾停下,可长时间紧张和急奔之下,气息不济,吼间火灼一样的疼痛。 看不见,听不清,没有方向,只有奔跑中狠狠抽打在头上的枝条不断提醒着乐云,这里是一片矮林。 而这片矮林,终于如同迟来的救兵,仗着男女的身高差异,延缓了身后的追逐,脚步声稍稍远了些,可两人却连停下喘口气都不敢,只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咬牙将自己已经快要干涸的体力激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戏耍她们,这片矮林很快消失,乐云觉得她似乎已经眼花,因为她看见前方竟然有星点亮光。 掉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两人在奔跑惯性的冲力下,奔入了一片没腰的苇荡,一脚踏上去,瞬间没过足踝的淤泥,将两人定在原地,相互借着身体支撑才没有摔倒,却再难行进。 而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带动了芦苇,开始有星星点点栖息在芦苇上的流萤飞起,接着仿佛受了什么召唤一样,越来越多的流萤自苇荡中飞起漂浮,似是谁一把扯下了天上的星河,将万千星光抛洒了下来,悠悠闪闪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如此美丽,又如此邪恶,如同通往地狱的星火,将已经力竭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残忍抽离。 乐云借着悠悠的闪光转过头,狰狞的笑脸就在眼前,来人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乐云哆嗦着攥紧手中的尖刺,松开了青黛的手臂。 今生她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面畜生一起下地狱。 她一声急呵,爆发最后的体力,举着尖刺向来人刺过去,却亲眼看着一双大手自那人身后,抓住他狞笑的头颅,朝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咔”的一声骨骼闷响,那满面狰狞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软软瘫倒下去。 漫天流萤随风轻舞,乐云看清那双大手主人的一瞬间,也如同被拧断了脖子一样,飞扑的动作一滞,朝着地面瘫倒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主人可有想山奴? 小山坡, 两人相对而坐, 夕阳映着乐云身上鲜红的披风,衬着她汗津津的脸色绯红,她半眯着眼,勾着山奴的脖子跟他细密拥吻,手指则是紧紧扒着山奴的铠甲边缘, 指尖泛白还带着细碎的抖。 闷闷的哼都被山奴吞进肚子,只能潮湿着眼睫, 避无可避的攀着冰冷的甲, 承受着山奴火热的思念。 “主人”山奴抱着乐云, 恨不能将她直接揉进到自己的血液,忍了许久, 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主人可有想山奴?” 乐云根本无暇分出什么精神去回应山奴的问题,只觉从后脊开始, 一路窜上头皮的麻,再扩散到周身骨缝,那感觉几乎能将人逼疯。 “嗯。”乐云胡乱点头,脸蛋贴上山奴的铁甲, 扒着他的胸膛, 声音都变了调子,“快” 夕阳将天边云彩尽数侵染的暖红, 树叶在微风中窸窣晃动, 一匹马绕着两人不远处, 嘴唇一卷,咯噔一声,扯下一口青草,鼓动着老长的马脸,用大眼睛好奇不已的溜着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 乐云用披风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侧躺在草地上弓着身,枕着山奴的手臂,山奴一手臂搁在脑后,嘴里吊着一段草叶,正在咂着青草微苦的滋味。 他另一手臂平放在草地上,给乐云当枕头,还回手用指尖一点点摸索着乐云的脸蛋。 “主人,”见乐云半晌不说话,山奴吐掉嘴里的草叶,侧身圈住乐云,“你饿不饿?是不是难受?” 女子和男子总是不同的,回味的时间要久一些,她在等着身上细微的麻退去,闻言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山奴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吝啬于告诉她喜爱的人她真实感受,“不难受,很好。” 山奴闻言憨憨的笑了下,抱着乐云的腰又紧了紧,乐云见他开心,想了想又说了句,“你很厉害,我喜欢。” 山奴狠亲了口乐云的侧脸,将乐云抱着转到自己的身上,亲着她的鼻尖:“主人怎么会到湘蜀来?” 现下的情景,实在不适合说乐雨的事,但是天色已经暗下来,等到回了营中,要说起来,恐隔墙有耳。 乐云抽了抽鼻子,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推了推山奴,好好的坐在草地上,这会脸上的红晕下去了不少,除了从脖子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披风,看起来很正常。 “不要跟金面修罗交手。”乐云单刀直入道:“他是乐雨。” “什么?”山奴面露惊诧,“他是世子?!” 山奴从草地上站起来,围着乐云绕了半圈,死死蹙着眉,又蹲在乐云面前,欲言又止了片刻,艰难道:“有一个计划” 他深深看着乐云闭了闭眼,似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出口的声音低哑:“镇北军打到现在,连皇城一路征来湘蜀的全部加上,也仅剩不到七万人。” 山奴说:“敌世子军队的人数,足足有我们五倍之多,这还不算陆续有从后方增援来的。” “本是敌不过的,”山奴搓了一把额头:“但湘蜀地势绝佳,背靠庆丰西面临崖,东面临水,除了正面交锋,合围和偷袭基本吃力不讨好,这才僵持了这么久。” 山奴说:“再加上世子不知为什么,从不与我正面交锋,发现了这一点后,便是一旦城外叫阵,就由我带兵出城。” “如此才算撑到现在,可这样下去,联军耗的起,他的夺下的雁北城中,有南越镇北军十几年来的储备,可我们耗不起。”山奴说:“粮饷一月前就已经说着拨下来,可到现在,也没有送到” “所以我们想了一个计策” 山奴跪在乐云的身边,抓着乐云的手低头虔诚的亲吻,他额角和脖颈青筋尽显,他的下颚绷的死紧,薄唇死死抿着。 “我们将湘蜀的百姓转移,是为了引世子的金甲先锋入城,”山奴说:“火油和干柴,早早备在了各家各户,只等世子再来叫阵,就” “就引君入瓮。”这是个绝佳的计策,他们用对方想要的城,来做困住对方的网,再再对方中招之后,用对方身披的金甲,来换取己方所需。 山奴紧紧盯着乐云的神色,眼圈血红。他在他的神祗和为止奋战了几个月的国家之间,终是选择了神祗。 但他也是个真男儿,哪个男儿没有一根顶天立地的刚正的脊骨,背叛沙场上过命的兄弟,背叛为止效力了几个月的国家,哪怕明知大厦将倾,他们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这个绝定对他来说何其难做,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主人今晚就走,山奴亲自送你出城,出了湘蜀之后,不要在庆丰停留,在庆丰转乘船只去北疆。” 山奴说:“世子得了北疆之后,并未苛待百姓,有人愿意前往,还会给与空置的土地和房屋,很多人会在夜里偷偷的雇佣船只去北疆” “这两天我会命人毁掉火油,换掉关城门的士兵待世子大军攻下湘蜀,就会与主人在北疆团聚了。”山奴颤着唇,亲了亲乐云的唇角。 他在乐云说出对战了数月的金面修罗是世子之后,便没有起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孪生龙凤,心意相通,这普天之下,谁都有可能将世子认错,唯有乐云,绝不会认错。 但是这个决定,能成全乐云,却会毁了他自己,他拿命拼来的军功威信,都在他做出告诉乐云,送走乐云,并且决定破坏计划之后,顷刻间崩塌,从此他不再是一呼百应的奴隶将军,而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国奸贼。 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他不能让他面前的女人,再受一丁点的伤害,她拿命送出去的弟弟,她惦念的几乎疯魔的亲人,他如何能坑害? 相对无言间,两人都是泪流满面,乐云抖着唇,从披风里伸出手,搂住山奴的脖子,“你不需为我如此”乐云抽噎着说:“你不要这样,你跟我一块儿走。” 乐云说:“反正没了你,乐雨早晚会攻下湘蜀,你跟我一起下北疆。” “南越气数已尽,狗皇帝更没几天好活,你和乐雨,都不能再出一点的意外,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乐云紧搂着山奴,心中颤动不已,她就知道,山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在何种境地之下,都会选择她。 山奴说的乐云全盘否定,她绝对不会让山奴涉险,无论他在军中的威信多高,只要一旦事发,山奴会被暴怒的士兵们生撕活剥。 距离计划还有几天,最后两人商量着想办法给乐雨送信,她的字迹只要出现,乐雨绝不会踩进“陷阱”然后山奴再找个机会“受伤”一旦他不能上战场,乐雨攻下湘蜀,用不了多久。 商量好了两全的对策,两人互相抹了眼泪,黏黏糊糊的亲昵了一会儿,赶在日落之前,骑着马下山去了。 晚间吃的是糙米馒头,和清粥小腌菜,乐云和山奴两人,就直接坐在他的行军床上对着吃,糙米磨的不好,馒头黑乎乎的,还时不时会冒出一个半大的米粒,山奴见着了,就伸脖子过去,把米粒咬掉,乐云再接着吃。 气氛甜蜜的宛如两人周身都浸了蜜糖,糙米馒头生生吃出了甜味,乐云吃完了剩下一点,都被山奴风卷残云连汤带水的捡了,抬头看向乐云,就憨憨的笑,这会铠甲脱了,又是乐云熟悉的模样,山奴的傻笑会传染似的,乐云看了会儿嘴角也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吃饱后,山奴跟乐云去看了青黛和青峰,青黛洗漱好了,乐云去的正躺在床板上发呆,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是山奴安排,怕有人钻错了营帐,吓到青黛。 青峰则是跟营里士兵打的火热,也不知道哈哈笑着在聊什么,白天拿剑柄挡他的那个小兵,很显然现在成了他的小狗腿子。 月色上来,山奴拉着乐云从营后的小路,走到水边,现在已经是深秋,山间的气温很是凉爽,却并不太冷。 月色下的小山涧里头飘着落叶,水流很缓慢,山奴拉着乐云来水边,蹲下说道:“这里是一个支流,水很浅,主人等我一会儿,我洗漱下,等回去再烧热水给主人洗漱。” 乐云没吭声,看着月下山奴一件件的把自己剥光,下了水,有一处石头挡住的水洼,深一些,山奴站进去,矮了一大截,但水却刚刚到大腿,山奴就站在那里,看着乐云,慢慢朝身上撩水。 乐云和山奴的眼睛一对上,就知道山奴和她一样,想起了苍翠林中的事,不由相视一笑。 她走到山奴的跟前,扯起一片衣袖,躬身遮在山奴的头顶,说道:“你转过去啊,知道你长的好了,显给谁看啊?” 山奴抓住乐云举在他头顶上的手,送到嘴边亲吻,“主人可看仔细了。” “嗯。”乐云笑着低头仔细将山奴从上到下看过,点了点头,“看仔细了。” “主人喜欢吗?”山奴叼着乐云一段指节,轻轻的咬。 乐云手指轻轻勾了下山奴的舌头,“喜欢,”乐云轻笑道:“从头到脚,都喜欢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乐云亲启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不,”乐云闭上眼,轻轻抓了下他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们现在自顾不暇” 乐云说着睁开眼,趴在山奴的腿上, 越过他去摸青黛。 “青黛发烧了。”乐云摸了摸青黛的额头和脖子, “太烫了” “这样不行”乐云将头埋在山奴的腿上, 闷声道:“得去找水源,找草药。” 片刻,她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问山奴:“你还行么?”乐云说伸手在山奴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摸着, 在额角摸到一个黏腻的口子。 “你也在流血,咱们这样待着不行, ”乐云说着站起来,“这里是苇荡,应该离水源不远,你抱着青黛, 咱们找找看, 没有草药, 也要清洗下伤口” 山奴紧跟着乐云站起来, 扶了她一把, “我这里有火石, 是那群人给我,让我点火,我就顺手收起来了,他们找不到这,可以做一个火把。” 山奴在身后的矮林里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在地上又划拉了一些半干的芦苇,捆在干树枝上,最后在短打的下摆撕下一圈,把芦苇和干枝包裹住。 乐云尝试着去叫青黛,山奴蹲在地上用身躯挡风,用火石先点燃了地上的一小簇干软草,才用软草点着了火把。 青黛在乐云反复的摇晃下,终于哼吟了一声醒过来,但是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软绵绵的,最后只能被山奴用老样子夹在腋下走。 乐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粗制滥造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太远,她竭力加快脚步,但又不能走的太快,因为火把没有油脂,走快了会灭掉。 好在他们顺着苇荡的走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行至苇荡的尽头,乐云终于借着仅存的微弱火光,看到了水潭。 几人停在水边不远处,山奴放下了青黛,对乐云说:“主人,我去找树枝生火。” 火把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乐云不知道水潭有多深,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跪在水边,伸手下去试探,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山奴看不见,“嗯”一声说道:“小心。” 山奴去找树枝,乐云跪在水潭边上,先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水很凉,很缓慢的在流动,她先捧着喝了几口,又捧着水送到青黛嘴边。 “咳咳咳。” “慢点,”乐云说:“含一会再咽,水太凉了。” 两人解了渴,乐云撕扯裙子的下摆,想要擦洗伤口,可是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劲儿了,只能用尖刺一点点的划。 好在山奴及时回来了,点着了火堆,乐云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青黛和山奴的模样,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山奴不光头顶有伤,前胸后背,甚至大腿小腿上都有利器划伤,青黛更是,腿上的伤口肿胀不堪,还流着脓血。 乐云除了自己身上的伤,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矮林里奔跑刮到了脸她是知道的,额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绷着疼,但她能根据山奴的眼神,判断出来,模样肯定也好看不了。 “主人”山奴的声音很轻,他很少有放轻声音的时候。 “没事的。”乐云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力气了,裙子撕不下来,你帮我下。” 山奴从火堆边膝行过来,盯着乐云的脸,抬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但是抖的厉害,“主”山奴心疼的声音都哽住。 乐云叹口气,抓住山奴发抖的手,把脸轻贴上去,“没事的,就是被枝条抽的。”乐云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下:“没有流血,只是肿的吓人,消肿就好了。” “帮我把裙子撕下来一条,”乐云说:“我清洗下伤口。” 山奴低头给乐云撕裙摆,乐云帮忙抻着一头,突然手背上一热,一大颗温热的水渍,砸在满是红痕的手背上,无声蔓延。 乐云抬头看了山奴一眼,他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宽大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乐云只能看见他头顶上血迹还没干涸的伤口。 她没有吭声,只是抬手将手背的水渍递到唇边,舔进嘴里,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山奴撕下了一块裙摆,没有递给乐云,而是起身走到水边,将布料沁在水中,清洗好,再拿回来,递给乐云。 乐云先是帮着受伤最严重的青黛,把脸上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山奴就一直无声的往返在水边,给她清洗布料。 将又昏迷过去的青黛都擦洗好,乐云抬手朝后半天,去接山奴清洗好的布料,半晌没接到,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一个背着箭篓的黑衣男子,正拉着一张满弓,箭头抵着山奴的脑袋,山奴半跪在水边,手里还握着滴答淌水的布料,却没有看向正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而是满眼慌张的盯着乐云的方向。 “别!”乐云开口,“别”心念电转间,她记得前世那恩客跟她说,监视侍卫除非逃犯企图逃离苍翠林,否者是不允许私自杀人或者帮人的。 “我我我,我们没有犯规!”乐云紧张到磕巴,生怕那狗侍一松手,那绷在弦上的箭,就要钉进山奴的脑袋。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回头,声音也非常的冷。 “我们被追赶到这里,只是清洗下伤口,绝对没有要逃!”乐云颤声到:“你把弓箭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到边界者,死。”侍卫没有收弓,反倒又向后拉了拉,随时都要放手的样子。 “这里没有别人!”乐云急的音都破了,“这里没有别的侍卫,没有人看见的” 那侍卫闻声终于慢慢回头,他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眉心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满眼麻木和冷酷,看向乐云的方向。 愚蠢至极!若是她有能逃出生天的可能,乐云肯定拍着翅膀,飞到天边去,永远不再给任何人束缚住她的机会。 辗转反侧到晚上,乐云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把一整天翻滚的乱糟糟的头发,用五指成梳好赖梳捋顺些,寻着裙子下摆撕下一条两指宽的布条,搁在膝盖上。 乐云把头顶的白玉簪拿下来,放在旁边,散落的头发在头顶拢好,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利落的男髻,用撕下来的布条系上,捏过白玉簪,在手中摩挲,回想着关于皇帝开放逃杀场的细节。 当今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名为乐悦,除了残害忠良听信奸佞之外,还有两个上不去台面的爱好,一是喜好看多人交合,二是嗜爱血腥。 按理说德行有失是不能拥为天子的,但因先帝爱好猎艳,且专门喜好卑贱的女子,虽然子嗣不少,可出自正经宫妃的皇子,只有乐悦一个。 相比那些宫婢,妓子,尼姑,甚至女奴生下的儿子来说,肃妃褚氏生的皇子虽然毛病诸多,可好歹出身正统,爱好也都“无伤大雅”。 这个“无伤大雅”还在大臣的容忍之内,只因为皇帝虽然爱好上不去台面,却来来回回折腾的都是些死囚和最低贱的奴隶,大臣们劝阻无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捏鼻子忍耐,就有人上赶着捧臭脚,肃妃溺爱儿子,皇帝上无警言的长辈,下无谏言的臣子,有的只是跟风拍马的附庸。 于是时间久了,小打小闹的多人搏杀,随着皇城权贵的跟风,演变出了规模,不光城郊原本用来狩猎的苍翠林,变成了皇帝每年用来放逐死囚的逃杀场,还有了荒唐至极的逃杀规则。 每年八月,天牢中的死囚,就会被放逐进苍翠林中,规则很简单,只需要在林中活过一个月,出来后,不但死罪可免,皇帝还会许诺权财,可谓从此一步登天,更会受到皇城中权贵的追捧。 只是那林中不光有从各处移植过来的毒花毒草,数不清的陷阱机关,还有皇帝专门豢养的野兽猛禽,天灾人祸,疾病饥饿,一旦企图逃离,就会被无处不在的监视侍卫射杀当场。 而皇帝则通过这些监视侍卫口述,画师即时绘制的场景,随时获知逃杀场中的情形,这些画册,皇帝翻阅品读过后,还会根据其中人物,挂牌拍卖,价高者得,一层层传阅下去。 每年逃杀场一开,整个皇城都乌烟瘴气,城中的赌坊,还会针对这其中出彩的人物开设赌局,赌的无非是这些人怎么死,何时死。 乐云手中攥着白玉簪,心绪无波无澜的回忆着上一世从逃杀场出来的一个男人,在床地间得意洋洋的跟她描述其中怎样凶险,怎样灭绝人性。 她如今手中值钱的物件,只剩一支白玉簪,身处大牢,她要想办法把这簪子换成趁手有杀伤力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 上一世,乐雨和她一同获罪,心连感应还在,她不能死,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进逃杀场,心中更存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相见的奢望,咬牙选了充妓,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生不如死十几年。 这一世乐雨被她早早的藏了起来,等到亲王案结,乐雨就能天高海阔,自由生活,她再无牵挂,宁死不走前世的老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姐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以脏兮兮五指草草的捋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拴在腕上的两条铁链跟着她的动作哗啦啦的响,她在屋子的中间儿站定,似是在寻摸一个好角度,躺好后双腿并拢, 尽力把满是伤疤和泥污的脚,缩进脏到看不出原色的裙子里。 报废的切药刀, 用来硬捅脖子, 实在不怎么趁手, 乐云抡圆了手臂,仰头歪脖子扎进去的时候还在想, 要是能有个簪子, 哪怕是一根筷子也不至于死的这么难看。 腥热的血顺着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喷溅上她的脸,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尝了尝自己血液的滋味,又一想,算了,找什么好看的死相, 这切药刀用的久了钝是钝了点, 好歹切口大死的快,况且这一世她折腾来折腾去, 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数都数不过来, 体面?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吧, 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却没成想,和从前种种相比,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难不成刀子太钝,捅的还不够深?怎的鲜血涂地,却到现在还是没死透 乐云实在憋的难受,索性抬手去摸脖子上的切药刀,想赶紧趁着还有力气,再往深了捅一桶,死透了了事。她还急着入黄泉,乐雨先她一步走,又一向性急,这会儿肯定该等急了。 然而她抬起手没等到摸上脖子,就猛地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手抬到半路,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挡了下,她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遮盖在头顶的被褥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额头的细密的薄汗在空气中渐渐变凉。 乐云瞪着眼睛张着嘴,只慢慢的转动脖子一寸寸刮过四周,在幽幽的烛光里哆嗦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脊椎的汗毛倒竖,悚然而起的小疙瘩,从天灵盖一路窜到脚面,她张着却连呼吸都忘了,胸中闷痛,摇曳的烛光里,一滴晶莹顺着白瓷般的脸蛋滑进唇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瞬间大量的空气涌进肺片,乐云五指绞在锈着金牡丹的锦背中,咳的宛如经年的痨病鬼。 伸手胡乱抹掉眼前模糊的水迹,她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面,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窜上来,乐云张口结舌的捂住嘴。 这一次也太真实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人之将死,终于发了次善心,让她得以如此实感,再重温一次遥不可及美梦? 乐云环视着她曾经的闺房,烛光里房内的摆设和每一次梦中一模一样,她伸手拂过桌面上她及笄时,乐亲王亲手为她雕下飞凤,恍惚父亲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乐天的女儿,将来一定如这展翅的飞凤一般,翱翔于天地!” 乐云当时哭笑不得,她与乐雨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笑意浓重,好容易才住想要告知父亲凤乃雄鸟,并不适合形容女儿家。 这飞凤自雕下那日,私下里她与乐雨每每看见,都会失笑。而此刻指尖所触的每一处细小的凹凸,此刻都让乐云心如刀割。 “父亲” 眼泪滚滚而下,乐云伏在小小的飞凤上哽咽出声,突然一声闷雷轰隆隆自屋外传来,伴着婢女的敲门声,乐云的眼泪戛然而止。 “郡主,变天了。” 乐云如遭雷击!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她都是靠着这些旧梦,和心口的那一丝连心感应,才咬牙切齿的活下来。 可是—— 她就算是为了做梦,曾喝上一罐子的安神汤睡了整一天两夜,也永远只能梦到旧景,十几年,想的她肝肠寸断几欲呕血,也不曾梦见过一次她想见的人。 乐云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侧脸,让她自心底生出一个荒诞妄想,乐云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由后退两步,脚腕拌在凳腿上,狼狈的翻倒到在地上。 “啪啪啪啪啪啪”乐云浑身颤栗到几近痉挛,她左右开弓,毫不自怜的朝自己脸上抽打。 “郡主,”门外丫鬟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变天了,郡主要去世子那里吗?” 两边的脸颊,都被她自己抽的发麻,门外的丫鬟的声音,又让乐云似是被扎一刀一样,她连滚带爬的扒着桌子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烛台,撩起中衣的袖子,把蜡烛倾斜,将滚烫的蜡油倒向手腕。 高温烛泪遇冷凝结在细白的手腕,尖锐的疼痛顺着瞬间烫红的皮肤传过来,乐云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那双眼像是摄入了两段跳跃的烛光,瞬间燃烧了起来,亮的渗人。 不够! 这点痛还不够,还不足以让她相信眼前的一切,乐云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毫无迟疑的将手腕放在烛火上炙烤。 火灼的疼痛,终于让她无声的笑了出来,那笑看似喜悦却满含荆棘密布的苦涩,和飘在屋内皮肤烧灼散发出的气味一样,香——也恶心。 “郡主?”丫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敲门的声音变急,“当当当当当!” “郡主睡下了吗?变天了,不去世子那里吗?” 乐云没有回答,直接快步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外丫鬟,一见乐云的打扮惊叫道:“郡主!怎么光着脚?怎么没穿上外裙,就出来了!” 凉风裹挟着土腥味扑面而来,将乐云的鬓发掀的乱舞,乐云甩开丫鬟把她向屋子里拖拽的手,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幕。 闷雷轰隆隆不止,闪电不断划出撕裂天幕的弧度,风刮过屋檐,风铃丁铃当啷的急响乱撞,黑暗中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正摩拳擦掌,欲将人生吞活吃的厉鬼。 乐云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两簇火苗,被这山雨欲来天幕吞噬殆尽,回手死死抓住丫鬟的肩膀,开口声音竟已嘶哑,“今天可是兰月十四?!” 丫鬟痛呼一声,不明白一向温柔明媚从无疾言厉色主子,怎得突然发狂,缩了缩被捏的生疼肩膀,惴惴的点头道:“是兰月十四” 乐云闻言短促的笑了下,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张口想叫,却在尖声出口之间,又死死的咬回嘴里,松开丫鬟转身就跑。 狱卒说:“圣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弟弟还没等送到宫中,就变成了一捧飞灰了” “啊——”乐云血红着眼睛跌坐在地上,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嘴里尖声嘶喊,双脚在地上乱蹬,崩溃的向后退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狱卒看到了想看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啧啧”几声,又捏着长勺,从桶里舀出一勺饭,端端正正的扣在地上瓷碗里,分量十分充足,瓷碗都冒着尖,这才吹着口哨,拎桶走了。 乐云尖叫蹬腿儿,小丫头见了赶紧上去扶人,把乐云扶着躺在稻草上。 乐云也算是阅这种有变态心理的人无数,这狱卒就是想看她崩溃,是绝对不会捡好话说,欺瞒她的,总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那具焦炭也好,飞灰也罢,送到皇帝面前,总算是个完美的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就由你顶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环顾石室, 不禁想起有一年除夕,两人当时才十三四,父亲自北疆回来, 他们一家三个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和乐雨央着父亲给他们讲军中趣事,但是行军打仗,都是一群粗野的老爷们, 打起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有什么趣事。 父亲被央的受不住, 只好在一堆荤段子和血腥段子里挑挑拣拣, 最后讲了他们有次行军路过北桥镇, 顺道剿了当地横行的一窝山匪, 那匪首真真是狡兔三窟,寨子都踏平了人愣是没找到,最后终于在座椅下发现了密道。 待命人下去一看, 好么, 整个山寨地下基本都挖空了,全是通向各处的密道, 虽然最后人抓住了, 但也着实费了好一番周章。 父亲语气夸张, 讲述的绘声绘色, 当时两个人也听的有滋有味, 不断央着父亲阐述细节,父亲不耐烦,直接他俩带到书房,推开了书桌子,醉醺醺的指着延伸向一片漆黑的石阶,“咱们自家也有,无甚稀奇,你俩要实在好奇,自己下去看看。” 当时她记着她和乐雨抱着满怀期待的心情,端着个烛台,结伴顺着密道走下去,结果就发现了这一间逼仄湿冷的石室,没有金银财宝,也没得什么四通八达的盛景,顿觉索然无味。 等两人端着烛台顺着石阶想回去,发现父亲已经把书桌又推上了,任他俩怎么在地下吵闹,都不理。两人只好端着烛台又拐了回去另寻出路,最后从假山后摸出来,乐雨还被假山上一截枯死的爬藤,刮伤了细白的脸蛋。 父亲当夜是喝的多了,推上书桌本来是想逗他们玩玩,谁成想在旁边的软塌一躺,本是合眼歇歇,就睡了一夜。 除夕夜过后,父亲第二日就要重新启程回北疆,乐云记着那天大雪纷飞,她披着大氅站在雪中为父亲送行,父亲一身黑甲立在马上等了许久,乐雨也不肯出来,竟是耍起了小性子。 兜兜转转,想不到当初父亲用来戏耍她俩的密道,今日竟真的用来救命。 不多时,山奴拎着抱着一堆东西又吭哧吭哧的钻进来,乐云本来坐在乐雨身边发愣,见了山奴进来顿时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乐云抬手踮脚摸上山奴的脸,那脸上的血迹还尚未凝结。 “取东西的时候碰见了人,鬼鬼祟祟的在马车边不知道干什么。”山奴把东西放下,抬手用衣袖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乐云心中一惊,这密道除了他们父子三人再没别的人知道,那年除夕,她和乐雨摸出来正是夜里,下人们也都聚在一起守岁,根本没人看见。要是山奴被人给跟了 “主人放心,已经处理了。”山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乐云有话在先,无论撞到谁,“杀。” 乐云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放松,她先是将山奴准备的干粮盘缠水袋,甚至换洗衣裳都好好的检查过,又从怀里掏出她方才在书房写的信,塞在乐雨的手中。 乐雨就喝了一杯酒,被磕了还知道痛哼,等天一亮,药效就会散去。 乐云只能用这种办法告诉他,若是当着面将实情和打算都告诉了乐雨,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扔下她一个人逃生。但是乐雨一向玲珑心肝,知道事情无可挽回,看了她留下的信件,就会冷静下来,不会冒然跑出去,就算是怨她恼她自作主张,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干出傻事。 非是她不想一块儿跟着乐雨逃出生天,是她不能走,少了一个乐雨她能留下做假,要是少了他们两个,皇帝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父亲已死,她们的靠山已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一天不放过,她们就只能无穷止的逃命逃命逃命。 即便走运一直不被抓住,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该是乐雨的人生,她亲身尝试过,又怎么舍得让他那么活着。 乐云将乐雨用大氅包好,最后捋了一把乐雨的鬓发,将她两辈子仅存的一点柔情都同乐雨一起留在这个潮湿阴冷的石室,出了密道,又转回乐雨的院子。 山奴垂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乐云回到乐雨的房间,心情万分沉重的站定转身——只是还没等开口说话,整张脸就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身后人,火热的胸膛上。 “啊——”乐云捂着脑门和鼻子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眼刀子“嗖嗖”飞向山奴,“你干什么!” 山奴跟乐云跟的紧,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站定转头,等他意识到,及时站定,两人已经猝不及防的撞上了。 山奴的表情和整个人瞬间僵硬,两人离的太近了,即便是乐云后退了一步,两人还是近的山奴只要微微低下点头,就能嗅到乐云头顶的香味。 乐云揉着被撞酸的鼻子老半天才把热泪盈眶的劲儿压下去,她本来是想十分严肃认真叫山奴跑路,奈何她鼻子撞的太疼,一开口就是软软的鼻音。 “我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乐雨的下落说出去。”乐云坐到桌边,没有抬头看山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 她当然坚信,山奴绝对不会出卖她,前世她先是沦为官妓,官妓专门伺候达官显贵,还算高级,她的身边是可以带一个丫鬟一个奴隶伺候的,乐云从天之骄女一朝跌入泥地,羞耻和绝望无时不刻不折磨着她,她浑浑噩噩的被送到了官妓营,山奴也不是她要带,是自愿跟着的。 后来从官妓被转卖到青楼,山奴一直都跟着她,丫鬟奴隶的活全都一人揽了,她慢慢的从一个给达官显贵唱首小曲都要哭半夜小丫头,变成就算客人用匕首在她身上作诗,她也能媚笑的婊字。 山奴是死于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小军官儿手上,那人虽然出手大方,但是喜好血腥,打人往死里打,出血越多越兴奋。 当时她正好生了一场风寒,身体没经受住那人几鞭子,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地板上被人压着耸动,而她身边,就是被打的鲜血淋漓,只剩一口气的山奴。 乐云记得自己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死亡,绝望,恶欲,早已经麻木掉她的心肝,她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视线从山奴的身上挪开,她是一直看着山奴的血顺着他的口鼻滴滴答答的流成一滩,流满了地板,从闷闷的哼吟,渐渐没了声息。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山奴爱她,就算她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充满了肮脏与腐臭的躯壳,也依然爱着她。 卑微至死,才敢借着宽大的袍袖牵了她的手,带着他自己浓稠火热的鲜血,与她十指相扣。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她呢。 腥热的血顺着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喷溅上她的脸,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尝了尝自己血液的滋味,又一想,算了,找什么好看的死相,这切药刀用的久了钝是钝了点,好歹切口大死的快,况且这一世她折腾来折腾去,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数都数不过来,体面?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吧,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却没成想,和从前种种相比,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难不成刀子太钝,捅的还不够深?怎的鲜血涂地,却到现在还是没死透 乐云实在憋的难受,索性抬手去摸脖子上的切药刀,想赶紧趁着还有力气,再往深了捅一桶,死透了了事。她还急着入黄泉,乐雨先她一步走,又一向性急,这会儿肯定该等急了。 然而她抬起手没等到摸上脖子,就猛地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手抬到半路,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挡了下,她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遮盖在头顶的被褥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额头的细密的薄汗在空气中渐渐变凉。 乐云瞪着眼睛张着嘴,只慢慢的转动脖子一寸寸刮过四周,在幽幽的烛光里哆嗦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快死了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啊——”乐云血红着眼睛跌坐在地上, 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 嘴里尖声嘶喊, 双脚在地上乱蹬, 崩溃的向后退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狱卒看到了想看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啧啧”几声, 又捏着长勺,从桶里舀出一勺饭,端端正正的扣在地上瓷碗里,分量十分充足, 瓷碗都冒着尖, 这才吹着口哨, 拎桶走了。 乐云尖叫蹬腿儿,小丫头见了赶紧上去扶人,把乐云扶着躺在稻草上。 乐云也算是阅这种有变态心理的人无数,这狱卒就是想看她崩溃, 是绝对不会捡好话说, 欺瞒她的, 总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那具焦炭也好, 飞灰也罢, 送到皇帝面前, 总算是个完美的交代。 乐雨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等到进了八月,亲王谋逆案结,到时候乐雨便能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滔天的喜悦袭来,乐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场,算作发泄。 四周关押的全是曾经王府的家仆,对被株连大多数心怀怨怼,见昔日郡主崩溃大叫,个个神情冷漠,还有人不堪忍受,出声嘲讽。 只有几个入狱前一直陪着乐云的老嬷嬷,默默看过来,捂着嘴老泪纵横。 乐云发泄完了,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焦虑一扫而空,她的软肋从此变为铠甲,再不需要伪装遮掩,枕着手臂躺在稻草上满脸泪痕,却笑明艳无双。 小丫头见她一会哭一会笑,还以为被刺激的狠了,一直愁苦着脸,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乐云挑着眉,抬手拧了把她的脸蛋儿,起身去门口端碗。 “狱卒大哥,”乐云刚又哭又叫,这会儿的动静有点哑哑的还带着鼻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脊椎骨都酥掉一半,“能不能劳烦给拿两双竹筷?” 狱卒拎着桶,才走了半圈,被个好听的女声一叫,疑惑的回头看,就见刚才还一脸伤心欲绝崩溃大叫的乐云,正笑颜如花的看他,见他回头,伸出两指夹了夹,示意要筷子。 狱卒挑着眉,神色带着几分讶异,心道怕是这女人被刺激的疯了,一会哭喊一会笑,现在还跟他要起竹筷来了 不过这里是死牢,进来的人几乎都没几天好活,人在绝境中,疯了傻了很寻常,对比来说,乐云只不过是哭笑一番,属实没什么稀奇。 “呵!”狱卒冷笑下,拎着勺子过来,照着乐云的脑袋就要敲下去,乐云没躲,连眼都没眨,狱卒果然没有真的敲下去,而是将勺子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开口斥道:“闹什么,没有竹筷,用手抓着吃吧。” 乐云伸出一双水葱一样的手,举着给他看,“手上脏,没有竹筷,有水洗洗也好啊。” 狱卒这会直接给气乐了,就没见过进了死牢这么诸多要求,竟还还理直气壮的,勺子照着乐云的手就抡下去,这次乐云没傻愣着,而是快速的撤走了手,没让他打着。 嘻嘻笑道:“狱卒大哥别恼啊,没有筷子和水,好歹再给些饭菜,”说着回头指向小丫头,“我们两个人,这点饭,也吃不饱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年狱卒在这死牢里鲜少能见着笑的,就算笑,也是末路癫狂的大笑,不像这女子看着赏心悦目,让他想起后院臭水沟里那朵向阳花。 他饶有兴味的仔细看了乐云一眼,掂了掂手里的勺子,真的又舀了一勺,扣在了冒尖的米饭上,稳稳的在尖上又扣出了一个尖,一粒都没掉,还用勺子撑着碗,朝乐云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拎着桶走了。 乐云端着米饭走到稻草边上,放在她和小姑娘中间,扯着自己裙子干净的里衬擦了擦手,说道:“吃吧。” 糙米和菜叶子的组合,真的和好吃挂不上一点边儿,还有点怪怪的味道,乐云却一点也没嫌弃,一手捏着,一手托着,吃的很淡定。 上一世,她什么好吃的都吃过,没得吃饿急了连草叶子也嚼过,味觉迟钝之后,更是吃什么都一样。 现在虽然味觉还好好的,却从心里对这牢饭没什么障碍,脏不脏好不好吃的,吃饱才是第一,乐雨逃出生天,人生能重新选择,她想活着,不想死。 小丫头愣愣的看着她吃,过了会儿,用自己的裙子里衬擦了擦手,吃了起来。 满满当当的一碗饭,两个小姑娘都吃饱了也没能吃完,两人抹了抹嘴,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小丫头看着剩下的半碗,小声嘟囔道:“剩下的要是不吃完,明天会不会不给吃的啊?” “不会剩下的,”乐云打了个哈欠,牢里的光线暗下了不少,想是快要黑天了,“过了今晚就没了。” 大牢乐云没坐过,但比药人要好太多了,不用被锁链锁着,不用半夜三更被拽起来灌药,乐云吃过东西躺在稻草上发愣,没再理会小丫头。 她没有闲聊的兴致,也没有那个习惯,前世有时候一两个月也不开口说一次话,自顾自的沉默发呆,没一会就睡着了。 快要黑天的时候,她醒了一次,半眯着眼,见狱卒把小丫头又叫走了,她翻了个身,等人走了之后,起身把剩下的半碗饭,倒在了老鼠洞旁边,又躺回去睡了。 半碗饭的功效是老鼠果然没有在她周围路过,只是睡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她又被吵醒了。 牢房里只稀稀拉拉的点了几根蜡烛,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官兵压着几个人走进来,稀里哗啦打开了斜对面的牢房,推搡着几个人进去,锁上门后又走了。 乐云看不清是谁,也不关心是谁,闭上继续睡自己的觉。 说来神奇,乐云竟然在这牢房里头睡的挺香,还做了个美梦,梦见她父亲真的反了,并且反成了,不但没被毒死,五十万大军调转枪头直指皇城,一路势如破竹,最后将皇帝斩杀,头颅悬挂于市井。 父亲登基后,她从郡主升为公主,乐雨从世子变为太子,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这梦做的酣畅淋漓,她早上是笑着醒的,只是这笑容坐起身之后,没能维持住多久,等到她无意间看清了斜对面昨天晚上被抓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乐云站在栏杆面前,皱着眉抿着唇盯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站在栏杆处朝她这边看,高高大大的,轮廓深邃,脊背笔直且腿长肩宽,只是看着她巴巴的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和他外形违和的憨傻感。 算不上痛心疾首,但真的不好受,乐云看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她是希望山奴好好的,这一世挖了刺青,凭借山奴的模样身量,还好歹跟着教习乐雨的师傅学了两年的粗浅功夫,就算没有钱财傍身,不至于就像两年前那样,被个人牙子拿捏了。 却没成想,到底还是没能跑的了。 乐云才收回视线,送饭的狱卒来了,她把脏的碗递过去,接了新的碗和饭菜,闲聊着一样问道:“狱卒大哥,昨晚上抓回来的人,是在哪里找到的啊?” 狱卒昨晚上值夜,夜里生生给折腾两次,扰了清梦就再没睡着,瞪眼儿到天亮,这会儿的心情不好,阴着脸道:“哼,树林子里逮住的,想从苍翠林跑,触动了陷阱,一网捞了。” 乐云心中叹了口气,苍翠林是什么地方,哪可能那么轻易就跑过去,这也只能算倒霉,端着碗朝山奴那里看了一眼,正要坐回去吃饭,就听狱卒又嘟囔:“半夜三更的抓住往这送人就算了,半夜三更的还来一个敲天牢上赶着送死的,这一晚上折腾两回,老子一整夜没合眼” 乐云乍一开始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等到端着碗走到稻草边上,拎起裙内衬擦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狱卒说的话。 意思昨晚上不光是她醒的那一回,后来还又折腾了一次,有个人上赶着来自首 她一个激灵站起来,眼睛如刀似剑的盯向山奴的方向,山奴正端着碗在用手扒饭吃,被乐云盯着似有所感,抬头一对上她的视线,手一抖,整碗饭都扣在了地上。 乐云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慢条斯理的插手吃饭,从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往山奴的方向看过一眼。 她十分的生气,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山奴对她有男女之情,可她不理解,男女私情而已,用不了几天自然就淡了,说开了也就是下半身的事儿,为了这点儿事送了命,真的划算?! 这天底下两条腿儿的女人遍地都是,晚上灯一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脑子是进水了么,跑都跑了,还自己敲天牢的大门来送死,乐云越想越气,气的连饭都吃不下,随便塞了几口,就躺下闭上了眼。 这可苦了山奴,怀里乐云贴的紧,一晚上他一颗心,乐云每动一下,甚至出口长气,都能狂跳一阵子,别说睡觉,片刻神智模糊都没有,精神抖擞盯着乐云的发旋,瞪眼儿直到天亮。 山奴一晚上一个姿势没动过,为了让乐云睡的舒服,一条手臂被枕的不过血了,乐云舒舒服服醒过来抻了个懒腰爬出山洞,山奴在地上自己掐掐揉揉了半天,手臂和半边身子才恢复知觉。 乐云早上在山奴怀里醒的时候,一仰头正对上山奴看她的视线,山奴惊慌挪眼,还是让乐云捕捉到了眼底的血丝,乐云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睡好。看了一眼正在揉手臂的山奴,连白眼都懒得翻,就搂着睡个觉,至于亢奋一晚上么,没出息能赖谁呢? 清晨的苍翠林空气清新,单就景色来说,郁郁苍苍也算得上美丽,乐云踢了踢洞口边僵硬的狼犬尸体,已经有勤奋的蝇虫糊上了,好在夜晚还算凉爽,要不然这么搁着一晚上,估计连一次也吃不了就臭了。 她沿着山洞的旁边转悠,找到了一块尖锐趁手的石块。拿着石块去划狼犬尸体的时候,身边一片树叶上晶莹的露珠突然亮光一闪,乐云迅速回头,捕捉到一个背着箭篓提着剑,跳跃在树上的黑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我快死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跑!”乐云拉住青黛冲出去, 刚刚那一眼,虽然匆忙,但是足够她看清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边,捆着个全身不挂一丝的女人,有几个并没有入睡的男人,也坐在火堆边上。 “林子里有人!” “快追!” “妈的,是不是今天跑掉的那个女奴?” “分头追, 抓到老子不干死她” 乐云抓着青黛的手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的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此时不亚于地狱恶鬼的嘶吼。 两人即便是都大睁着眼, 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几次撞到树上几番被拌倒在地,都片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只一味在身后人的追逐中,疯狂奔逃。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似乎连疼痛都已经变的迟钝,乐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十分能忍耐疼痛,可刮伤, 摔伤, 撞伤, 急速奔跑下胸口的闷痛,还是让她不自觉中,不知把自己的舌头还是两腮给咬破了,粗喘急呼之间,满满的血腥味。 青黛的喘息比她还要剧烈,乐云一直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步履踉跄,应该是腿上受了什么难忍的伤痛。 就这么跑出不知多远多久,身后的叫骂追逐声竟还清晰可闻,而却两人逐渐体力不支。正常人的体力,是没有办法和吃过药的疯子相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若不是仗着夜色黑沉,怕是早就“落入虎口”。 两人咬着牙,憋着心中的一口气,比起被抓到之后,即将遭遇的“地狱”,眼前这点痛,无论如何要撑着,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相互搀扶着一直竭力向前。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们始终没有踩上陷阱,但是这点庆幸,在逐渐逼近的脚步里,淹没在一片绝望之中。 “你跑!”青黛挣开乐云的手,推了乐云肩头一把,转头要迎着脚步声的方向而去,乐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青黛急促喘息间的哽咽,胡乱伸手去抓,揪住了青黛的衣领。 她顺着衣领摸到青黛的脸颊,果然,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乐云什么也没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的,狠狠照着青黛的脸甩出一巴掌。 甩完之后,她也片刻没耽误,重新抓住青黛的手,再次拉着她奔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青黛死死咬在吼间的哭声,被乐云一巴掌甩的失了声,但是也就仅仅是一声,就再次憋了回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然而慌不择路之下,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奔进了一片及膝的爬藤。 几乎每两三步就要绊倒,两人在一片爬藤中翻滚,胸中几欲炸裂,耳边嗡鸣不止,终于在两人艰难的翻滚出爬藤时,追赶的脚步也已经近在咫尺。 乐云一把将青黛甩出去,握紧手中尖刺,回头站定,狠狠的朝着黑暗挥了出去。 一声男子痛叫响彻夜空,滚烫的腥黏披头喷溅在脸上,乐云不知道戳中了来人的哪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一旦戳中的不是要害,她此刻几乎力竭,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况且她并不知道,身后追来的是几个人,而男子的尖叫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青黛!”乐云叫了一声,朝着她刚才甩人的方向伸手乱挥,青黛听见她的声音也向着她的方向伸手,两人快速摸索到彼此,胡乱寻了个方向,继续夺命奔逃。 男子的尖叫果然引来了人,谩骂和追逐的脚步声开始变多,而她们真的已经跑不动了,虽然脚步还是未曾停下,可长时间紧张和急奔之下,气息不济,吼间火灼一样的疼痛。 看不见,听不清,没有方向,只有奔跑中狠狠抽打在头上的枝条不断提醒着乐云,这里是一片矮林。 而这片矮林,终于如同迟来的救兵,仗着男女的身高差异,延缓了身后的追逐,脚步声稍稍远了些,可两人却连停下喘口气都不敢,只借着这个空隙,再次咬牙将自己已经快要干涸的体力激发,加快了脚步。 然而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戏耍她们,这片矮林很快消失,乐云觉得她似乎已经眼花,因为她看见前方竟然有星点亮光。 掉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两人在奔跑惯性的冲力下,奔入了一片没腰的苇荡,一脚踏上去,瞬间没过足踝的淤泥,将两人定在原地,相互借着身体支撑才没有摔倒,却再难行进。 而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带动了芦苇,开始有星星点点栖息在芦苇上的流萤飞起,接着仿佛受了什么召唤一样,越来越多的流萤自苇荡中飞起漂浮,似是谁一把扯下了天上的星河,将万千星光抛洒了下来,悠悠闪闪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如此美丽,又如此邪恶,如同通往地狱的星火,将已经力竭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残忍抽离。 乐云借着悠悠的闪光转过头,狰狞的笑脸就在眼前,来人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乐云哆嗦着攥紧手中的尖刺,松开了青黛的手臂。 今生她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面畜生一起下地狱。 她一声急呵,爆发最后的体力,举着尖刺向来人刺过去,却亲眼看着一双大手自那人身后,抓住他狞笑的头颅,朝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咔”的一声骨骼闷响,那满面狰狞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软软瘫倒下去。 漫天流萤随风轻舞,乐云看清那双大手主人的一瞬间,也如同被拧断了脖子一样,飞扑的动作一滞,朝着地面瘫倒下去。 在双膝跪到淤泥的前一刻,乐云被稳稳的抄进一个气喘如牛的怀中。 “主人”山奴紧紧搂着乐云,声音哽咽,“山奴来晚了。” 乐云手中的尖刺落地,“咻”的扎进淤泥,她抬起酸痛颤抖的手臂,勾住山奴的脖子,哑声道:“不晚” “追过来的人都死了”山奴低声说:“剩下的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主人放心,安全了。” 乐云从来都没有觉得,被人拥抱,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没有羞辱,没有恶欲,滚烫的胸口,有力的双臂,比她曾经梦回无数次的闺中软塌,还要舒适安心,她闭着眼,抽了抽鼻子,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挂在山奴的身上。 “我今早去找水,在回程的时候,遇见了那群人。”山奴搂着乐云,手臂也带着颤栗,急不可耐的交代着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他们威胁我加入,给我一种药粉,说吃过后,好好为皇帝办事,就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出苍翠林。” “你吃了吗?”乐云抬头看向山奴,语气有些急。 “没有,我就借口没水吃不下,借机把药粉抖进袖子里扔了。” “千万不能吃!”乐云说:“那是□□,狗皇帝的话也都是骗人的,吃了那药,不光畜生一样,而且活不到半月。” “嗯,我见他双眼血红,手指哆嗦,想来应该是吃了那药的缘故,”山奴说:“他们问我在哪里落脚,我怕暴露你们,就撒了谎,跟着他们走了。” 乐云靠在他怀中安静的听着,听到对方有二十余人的时候,不由疑惑的打断:“二十余人?” “青黛?”乐云回头唤青黛,见青黛已经昏厥在地,赶紧自己撑起身体,推开山奴,“快把她抱出来,咱们先出了这里再说。” 山奴把昏迷在地上的青黛拎起来,夹着出了芦苇荡,搁在矮林的边上,乐云弯腰把尖刺摸到,也被山奴扶着出了芦苇荡。 三人没有走远,借着盘旋在苇荡里的悠悠流萤光,在苇荡的旁边坐着恢复体力。 “青黛跟我说,他们有很多人,”乐云接着刚才的话头,“怎么会只有二十余人?” “他们分拨走了,”山奴说:“我白天跟着他们,听到他们有人在骂领头的,拆伙是因为人太多,食物分配不均。” “我本来想要等到天黑下来,他们都休息后,偷偷的跑回去带你们走,”山奴说:“我特意留下守夜,但是” 山奴顿了顿,“他们吃了药的,都不休息,一直在还拉着我,我只能装肚子疼趴在地上,等着他们闹够了休息。” “然后就听见了林中有人,我怕是你们,就跟着跑出来追了。”山奴看向乐云:“幸亏你们跑了,我白天谎称山洞的方向有毒蛇窝,还给他们看了我身上的伤口,勉强劝住才没让他们过去。” “但是那群人吃了药都疯子一样,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边杀蛇。” 乐云点了点头,“我等不到你,想着能借夜色跑,但是天太黑了,我跟青黛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只能捡着好走的路走,不知怎么转,就转到了那群人休息的地方。” 山奴十分自责,看着乐云坐不住,寻一块地方就要席地躺下,赶紧拢过乐云的肩,向自己这边扳了下,闷声说道:“主人地上凉。” 山奴本来打算,要是找不到机会带乐云走,就只能趁其不备,能杀几个是几个,可他没有把握,因为他虽然人高马大力气不小,还会些粗浅的功夫。 但是那些人都吃了药,力气大于常人,似乎还不怕疼,要是动起手,对方人多,他也不知道能解决掉几个。 “刚才追过来的有多少人?”乐云顺着山奴的手劲儿,半倚在山奴的胸口,问道:“你说他们有二十几个,你刚才杀了几个?” “六个。”山奴顿了顿:“主人想要救那些女人吗?” 乐云没有吭声,抬手摸了摸山奴额角的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虽然流萤的光线不明朗,不能将山奴完全看仔细,但是血腥味不会骗人。 山奴找到她,肯定也废了不少的力气,经过她不知道的凶险搏斗,最后解决掉追来的人,赶在她被抓住之前,来到她的面前,其中艰辛,不用说出口,乐云也能想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没有如果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 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 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 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 山奴正打着赤膊, 在水边洗涮布料, 水哒哒的拎回来, 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 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 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 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 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 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 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 青黛冲她转过脸, 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自私的再把他留在身边。送走乐雨,她这一次打算选的路,要是有了山奴,就能多一成活下来的把握,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迅速被乐云掐断了。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皇恩浩荡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房梁就要塌了进去肯定会被烧死的!” “房子眼看就要塌了, ”一个被按着头的精壮汉子竭力抬头争辩,“我们就算进去也救不出人, 只能被烧死在里面!” “世子和郡主都在里面,救不出人,你以为这亲王府还有人能活命?!”一个满脸橘皮老褶的中年男人一脚蹬翻了精壮汉子, 朝着身后命令道:“这些奴隶, 不肯进去救人的,直接”男人后面的话被小丫头的叫声淹没。 “不——!我不是奴隶!哥哥救我, 哥哥救我——!” 乐云顺着尖叫声看过去,管家老嬷嬷和几个大丫鬟正聚在院中,前面跪着一排被淋湿的人, 几个侍卫手里提着剑指着他们的背心, 迫他们冒死进火场救人。 “轰隆!”一声,闷雷和房梁一同砸下, 旋风卷着火星火炭朝着四外轰然炸开, 尖叫声四起。 就是此时—— 乐云咬破了舌尖,一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乐雨——”, 就朝着大火中倒塌的房屋冲过去。 一群人被房梁倒塌飞溅的火星逼的后退,乐云的嬷嬷遮脸的袍袖还没拿下来, 听闻乐云的声音, 整个人一抖, 也顾不得火星还在飞溅,指着正奔向大火的乐云,扯嗓子就对身边还没缓过神的侍卫丫鬟们嘶吼道:“是郡主!快拦住她!” 乐云状如疯魔一样奔向大火,做戏做全套,她要演的连自己都相信,皇帝那关才能过得去。 好在这亲王府的下人们腿脚够利落,在她真的冲进大火之前,总算如愿以偿被蜂拥而至的侍卫丫鬟们按倒,她一手痛苦的按着心口,双眼满含血丝,另一手还向着大火徒劳的抓过去,最后只能抓到一手湿淋淋的泥土。 再次气沉丹田,乐云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声“乐雨——”力求效果听之令人肝肠寸断,然而她准备的一口血水还没等喷出去,就被前赴后继上来“救”她的人,生生压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娘的踩我手! 乐云再醒过来的时候,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球转了半圈,就又闭上了。 窸窸窣窣窜动声,伴着唧唧的叫声就在耳边,乐云淡定的躺着,眼皮都没掀一下,只微微耸了耸鼻翼——熟悉的霉味儿血腥味和尿骚味混合,闻上去还是那么销魂蚀骨。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前世她在这里也蹲了一些日子,对旁若无人四处乱窜的老鼠,和呼吸间令人作呕的气味,有非常深刻的记忆。 头一回她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女变成阶下囚,别说扎人的稻草不可能躺上去。她生平就没到这样脏乱的地方。 过路老鼠的一个侧目,都能惹得她尖叫垂泪,那段坐牢的日子她整日整夜的不吃不睡,只挑地中央一块儿干净的地方站着,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后,是被老鼠当成食物生生啃醒的。 没有伺候的人,没有不用使唤就什么都做在她前面的丫鬟,她捧着被咬出血的手指,又饿又困又染了风寒头疼欲裂,认命的躺在扎人的稻草上,捂住心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知道了什么叫“卑贱。” 任你哪怕曾经皇亲国戚风光无限,只要下了天牢,都卑贱不如奴隶。 而此刻二进宫的乐云对眼前这种恶劣的环境,连适应的过程都不需要,稻草虽然扎人,但躺上去很干爽也暖和,窸窸窣窣的耗子们只要你靠边不挡道,基本不会过来咬人,这地方不光不缺冷饭馊菜,就算是新鲜的血肉,一场大刑伺候下来,也足够这些老鼠们时不时开荤。 至于味道,她上一世后面被转卖为药人,常年被锁在一间小屋里,那个买了她的鳖孙子是个自己研究毒药的庸医,常常鼓捣出来的药汤子比屎尿还刺鼻,她被灌到最后,嗅觉若有若无,味觉彻底没了,面不改色能喝下去三大碗。 若不是心口那一丝心连感应牵绊着她,她早就自我解脱。 想到这里,乐云猛的坐了起来,她得想办法问问,她昏过去之后,王府成了什么样,她还要确定乐雨醒过来后,没有冲动的跑出来被抓到。 想到这里她正要站起身叫狱卒,只是她才一动,手臂就被一个人抓住了,乐云方才光顾着感受周遭的环境,竟是没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瞬脑海中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闪过,心中骇然,猛然转头朝着身边看去—— “郡主,你醒啦。” 乐云心中方才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在见了身边人的双丫髻后,缓缓回流,浪潮随着女子的声线传入耳中平复,最后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彻底归为平静。 是个小丫头——刚才她连死法都想好了。 怨不得她吓成这样,上一世王府的三百家眷全部下狱,有一些相貌好看的女奴,或者身材高大男奴,就被挑选出来,和外头带进来的奴隶混着关在一块儿——配种。 当时她的隔壁牢房就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女奴,和三个魁梧的男奴关在一起牢房间的阻隔只是栏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浑身僵硬的站在地中间捂着耳朵紧闭着眼,整个人烧成了一块儿通红的碳。 在狱卒的哄笑嘲讽声中,忍者泛酸的胃口,闭紧想要干呕的嘴唇,深切的明白一个比卑贱更甚的境地——面对恶欲。 当时配种一次,可以得到一个窝窝,要是怀了种,还能得到特殊的优待,甚至能免了死刑,被捞出去继续做奴隶,毕竟这些奴隶在世人的眼中等同于猪狗,主家犯事只要易主就可以豁免,但前提是,有人要你。 起先那些女奴为了一个窝窝自愿,再后来,她亲眼看着府中的丫鬟也 她至今记得,她被牵着男奴进来的男人,敲着栏杆询问要不要窝窝时候的那种心情。 她今前世最后选了做官妓,算是深刻领教了她父亲的得罪过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再次沦落到这种境地,要是真的有人稍稍对她使一点坏,牢狱里让奴隶毁她,简直轻而易举。 好在只是个小丫头,她虚惊一场。 乐云“虚弱”的环顾四周,“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甩开身边小丫头的手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又瘫软了下来。 “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我怎么火!啊——”乐云捂着头嘶哑的尖叫了两声,这才“崩溃”完毕,重新“晕”倒在稻草上。 等到她第二次“自发的”幽幽转醒,也不吵也不闹了,双眼空洞的看向墙角,一副被抽去了灵魂的模样,听狱卒幸灾乐祸的给她说,她父亲谋逆已经处死,她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是一个阶下囚。 乐云专心致志的盯着墙角一处老鼠洞,这么一会儿功夫,前前后后出来了四个,大小不一,看起来是一家。 狱卒说了几句,见乐云没有反应,没有过到落井下石的瘾,“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上一世好歹株连的圣旨还是她亲自接的,这一世竟然连个圣旨都没有,把她抓大牢里一扔,还是经由一个狱卒告诉她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乐云维持着表面的心如死灰状,脑中在快速的思考,她好歹是个郡主,不至于不清不白的就把她被抓了,狱卒的嘲讽,和身边小丫头的小心觑她的神情,她父亲“谋逆之罪”应该已经昭告天下了,她昏死中无法接旨,那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乐雨被抓住,是他接了圣旨,二是出了变故。 第一个假设乐云下意识的回避不去想,那什么变故,能让皇帝连圣旨都来不及等她醒过来再下? 墙角的老鼠洞钻出第七个老鼠的时候,“心如死灰”乐云开口,却没问关于乐亲王府的一切,而是问身边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 小丫头被问的一愣,“郡主昨晚高烧来着,一直大哭大叫说胡话”小丫头说,“我是被狱卒抓过来,堵你嘴的。” 这个她晕倒前,那个不肯进火场,喊哥哥救我的大嗓门,当时光线昏暗场面混乱,乐云看她的脸没认出来,再次听她说话的声音尖细,才最终确认。 乐云搓了搓衣袖,她本来就打算找人问她昏过去之后的事情,现在这有个现成的府中人,正好给她解惑。 乐云捂着心口垂头酝酿泪意,心中想着怎么措辞。世人都知道乐亲王一双儿女是孪生,不光容貌生的一模一样,还有神乎其神的连心感应。 照理说,乐雨烧死她此刻肯定是知道的,怎么表现出失去至亲的伤心欲绝,她倒是会。 但要在知道“乐雨已经死了。”的前提下问出乐雨有没有被抓,还不能引起任何人的狐疑,这有点难办。 愚蠢至极!若是她有能逃出生天的可能,乐云肯定拍着翅膀,飞到天边去,永远不再给任何人束缚住她的机会。 辗转反侧到晚上,乐云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把一整天翻滚的乱糟糟的头发,用五指成梳好赖梳捋顺些,寻着裙子下摆撕下一条两指宽的布条,搁在膝盖上。 乐云把头顶的白玉簪拿下来,放在旁边,散落的头发在头顶拢好,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利落的男髻,用撕下来的布条系上,捏过白玉簪,在手中摩挲,回想着关于皇帝开放逃杀场的细节。 当今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名为乐悦,除了残害忠良听信奸佞之外,还有两个上不去台面的爱好,一是喜好看多人交合,二是嗜爱血腥。 按理说德行有失是不能拥为天子的,但因先帝爱好猎艳,且专门喜好卑贱的女子,虽然子嗣不少,可出自正经宫妃的皇子,只有乐悦一个。 相比那些宫婢,妓子,尼姑,甚至女奴生下的儿子来说,肃妃褚氏生的皇子虽然毛病诸多,可好歹出身正统,爱好也都“无伤大雅”。 这个“无伤大雅”还在大臣的容忍之内,只因为皇帝虽然爱好上不去台面,却来来回回折腾的都是些死囚和最低贱的奴隶,大臣们劝阻无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天天想你还不行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一个侍卫你想怎么样呢?”那男声低沉沙哑,听上去年纪不小, “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乐天之女,乐云郡主哼。”男声冷笑。 乐云原本悲哀的心境,反倒让这样两句话给岔的哭笑不得,她上一世算是领略到她亲爹树敌的广泛性, 栖身青楼的时候,不算跟风和落井下石的,光是实打实有仇的大小朝臣就一长串。 只是她没想到她父亲树敌能全面到这种地步,连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侍卫狗里,在这偌大的苍翠林里, 让她胡乱撞,竟也能撞上。 她父亲确实为人桀骜, 一身战场上的杀伐戾气丝毫不懂收敛, 连除夕夜里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饺子,都是生啃敌人脑髓的架势,她父亲的对与错, 乐云并不想评说,她身为他的女儿, 受他生养之恩,他的孽债, 她受的应当应份。 乐云心中自嘲一笑, 难道老天爷就那么不待见她, 步步紧逼,刚刚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跟个阴晴不定的娘们儿一样,变脸想要收回么。 她看向已然瞠目欲裂的山奴,叹口气,顺着抵在柔软脖颈上冰凉的箭头,回头看向那个侍卫,看今天的架势,这一遭怕是逃不过去了,她总得看看她要栽在一个什么狗手里。 她头才转了一半,余光突然见一个身影一闪,接着她被扑倒在地,乐云仰脸,只见那手持弓箭,黑布蒙脸也挡不住阴鸷之气的男人,将刚刚对准她的箭矢,悬在她身上滚烫身体的后心,将满弓又拉了拉,眼神被跳跃的火光映的血红狰狞,誓要将她和身上人一起穿透的模样。 乐云想要将身上飞扑过来的青黛甩下去,怎奈青黛刚才明明坐都坐不住,软绵绵的瘫软昏迷,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箍住她双臂的手紧的很,她竟然全力都没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乐云只闻得“嗖!”的一声,而后箭矢在她头顶破空而过,原本瞄准青黛后心的箭头,突然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擦着乐云的手臂扎在两人身边的泥地里。 乐云抬头看去,只见刚才欲朝着她和青黛放箭的侍卫,正直直的朝后倒去,眼睛瞪的几乎要暴突,贯穿在心口的箭矢尾翼轻颤,胸前的黑衣,瞬间洇湿一片,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这次换成乐云目瞪口呆,她抱着青黛朝水边看去,只见那眉心带疤的侍卫,正背起弓,视线跟她震惊的眼神相碰,眼中仍旧一片看不出情绪的麻木。 “明早必须走。”声音依旧湿冷而不近人情。 乐云愣愣的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即将到达她身边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山奴一撞,载进了旁边的苇荡 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总算是有惊无险,乐云朝着侍卫消失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她确认自己不认识眉心带疤的人,而且这个侍卫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不可能是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虽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但乐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自己和青黛一样瘫在地上,只有眼珠来回转,逡巡在山奴来回洗涮布料,小心翼翼给她擦洗伤口的身影上。 “给青黛擦擦额头,”乐云说:“她发烧呢,用水擦洗下能降下些温度。” 她回手去扳青黛的脑袋,却发现青黛整个人都在抖,乐云一楞,才侧过身,就被青黛抱住了,青黛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怎么了啊?”乐云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想来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吓坏了,就没有开口劝,由着她哭一通发泄出来。 乐云虽然对于青黛,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相救十分感动,可她想了想,仍旧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要扑过来。” 乐云摸着她的头说:“我不需要你替死,而且你扑来的后果,有可能是咱俩被穿成一串死。”那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青黛也不知道含糊的应了声什么,乐云正要歪头去听,突然肩上一轻。 青黛被山奴毫不怜惜的一把揪着后脖领子,从乐云的身上拽到旁边,然后还滴着水的冰凉布料,披头糊上小姑娘的脸,粗暴的搓了两把。 乐云瞪着山奴,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轻点,青黛还发着烧呢” 山奴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一会给青黛擦脸还是胡乱一抹,抹的乐云看着都疼。 山奴捡回来的柴不少,火堆要息了山奴就添上几根,乐云身上的伤口也清理好后,山奴弄了些干的苇草铺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扶她和青黛躺上去。 不远处的火光暖哄哄烤着,躺在苇草上放松全身,真是一动也不想动,青黛不哭了之后,就又不知是睡是昏了,乐云看着山奴跪在水边清洗自己伤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山奴上一世跟在她的身边,受尽嘲讽折辱,却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好到山奴死后,她再也没用别人近身伺候过,但是上一世连山奴草草下葬,她都没能亲手添把土,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乐云咬着牙起身,冲山奴道:“你过来,我帮你。” “没关系的,”山奴说:“主人你快躺下休息,我自己处理下就行,火堆我来守着。” “过来吧,”乐云说:“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捏着洗好的布料过来,乐云抬手轻轻拽了下他,他就蹲在了乐云的跟前。 乐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把山奴头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过,最后指着山奴的头顶上的伤问他,“这个是用什么打的?” 山奴半跪在乐云的身前,弯腰低头方便她动作,闻言低声道:“这个不是打的”山奴说:“是我跟一个人缠斗的时候,摔倒撞的。” 山奴轻描淡写的形容,乐云却能想象,一定是万分凶险的,她抿了抿唇,没有再问,拍了拍山奴的肩膀,“火堆不用看,现在夜里并不冷,你也一起休息。” 山奴半跪着没动,抬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又朝着苇草上倒下去,浑身疼的嘶了声,朝青黛身边蹭了蹭,又拍拍她另一侧空的地方。 “你睡这儿,”乐云说:“赶紧过来。” 苇草足够三人并排躺着,山奴才一躺下,乐云就翻身对着山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山奴顿时心领神会,把胳膊贡献成肉枕,让乐云舒舒服服的躺上。 山奴在火边烤的暖哄哄的身体一笼罩过来,乐云就昏昏欲睡,但是山奴整个人还绷着,他放松不下来,搂着乐云,嗅到她的气味,哪怕他此刻心里并没什么旖旎想法,可与乐云的一点点亲近,都能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 “给我唱首歌儿吧”乐云枕着山奴的手臂,软软的在他怀里开口。 “主人山奴不会唱歌。” “就哼一首小曲,”乐云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此刻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山奴我疼。”乐云梦呓一般道:“你会的,每次我身上疼,你就给我哼的那首” 山奴被揍的回了些神智,闻言慌忙从乐云身上翻下去,但整个人还是像一块儿死木头,闭着眼扣在旁边的泥土上就不动了。 乐云刚才和狼犬厮杀,真的是拼尽了全力,现在手臂和双腿上的肌肉都酸痛不已,一点劲儿也没有,一动浑身跟着发颤。 指着山奴伺候吧,山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乐云有心想生气,但是山奴那一副笨拙又竭力回避的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的责怪。 男人见了她衣襟敞开,可能会有的千百种反应,乐云都见过,却没有一个像山奴这样,不敢看,一根手指都不敢动,生怕触犯了她,让她有种自己在山奴的眼里,高贵无比不可侵犯的感觉。 乐云把身上罩着的网兜掀开,自己支着胳膊坐起来,见山奴脸还扣在泥地里,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无语的翻白眼。 她坐在地上,笼过自己的衣襟,把手上一直拎着的腰封捋了两下,捋掉泥土和狼犬的涎水,哆哆嗦嗦的往腰上系。 只是她的手实在是颤的厉害,腰封上拽下来的时候还崩掉了一颗扣子,她坐在那里摆弄了半天,也没能系上剩下的两个,想要凑近看,一含胸低头,扯到身上的被狼犬抓伤的口子,疼的龇牙咧嘴。 乐云扶着旁边的大树站起身,一脚蹬在山奴的屁股上,“起来!”乐云的力道自以为很重,实际上对山奴来说,就是小猫搭爪子,她自以为声音很凶狠,听在山奴的耳朵里就是在叫猫。 “起来啊!”乐云又蹬了一脚,“行,你装死吧,我走了,你别” 乐云没等说完,山奴就站起来了,人高马大的面对着她,猝不及防的见了她衣襟竟然还没拢上,又傻了。 乐云抬手想要扇山奴的巴掌,突然又顿住,改为勾了下山奴的下巴让他视线对上她。 “你在想什么?”乐云眯起眼睛问他。 山奴心脏狂跳,“咚咚砰砰砰”声音大的吓人,体温滚烫,乐云冰凉的指尖触上来,他只想按住好好的蹭一蹭。 乐云看到山奴急促起伏的胸口,躲闪的她视线的双眼,她清了下嗓子,咄咄逼人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乐云毫不客气的戳穿山奴:“你这个奴隶,在肖想你的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你不能进去! 看清摔在她脚边小公子的样子, 乐云第一反应是僵住,随即便是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慌乱间踩在青黛的脚上。 青黛让乐云结结实实的踩了脚,嘴才张开, 却在看清了小公子的模样之后,硬把音儿憋了回去。 两人都跟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连着朝后退了好几步, 青黛对狗皇帝有阴影, 但很快就缓过来了,一见乐云的脸色都白了,赶紧扶着回殿里。 乐云回到寝殿内。连着灌了两大杯茶水。才总算缓过了神。 “这小公子是乐雨找来的?”乐云问。 青黛说:“据说是陛下精挑细选送进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瞧见模样。” “你去看看” 乐云想起了什么,掐着眉心,吩咐青黛。“你现在就去看看”乐云皱眉道:“他们是不是都长成这个模样。” “什么?”青黛满脸诧异。 “去吧。”乐云皱着眉没有解释,只是挥了挥手, 青黛便领命出去了。 看来乐雨对她有误会,狗皇帝死的那天, 她情绪崩溃,并不是她对狗皇帝有什么特殊情愫,她以为最终要鱼死网破为结局, 没想到最后两世仇怨,却是由狗皇帝亲手了结。 他一人性命, 不足以偿抵他戕害过的人命, 但他确确实实, 在将死之际,有了悔意。 仇恨他,一度成为乐云逆向生长的肋骨,虽然刺破了她的血肉,却也在没有乐雨的消息,没有山奴的音信时,成为了她的支柱。 可当皇帝把着她的手,将匕首送进自己的胸膛,同时也等于抽掉她的支撑,乐云怎么可能不震惊,怎么可能不崩溃。 他死都不愿意让她看见他骨瘦嶙峋的难看模样,这一份带着倔强和绝望的情愫,乐云确实动容,但那种动容,无关心动。 许是她崩溃的样子把乐雨吓着了,竟然会以为她喜欢狗皇帝,还照着他的模样找了小公子。 乐云按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可算把那害人精埋了,乐雨竟还照样子又找了在她跟前晃悠,是嫌她噩梦还做的少么 青黛很快回来,往门口一站,一脸难以言喻。乐云就知道,肯定如同猜想的一样,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都打发了吧,皇帝那里啊哈”乐云打了个哈欠,“等睡醒了我去说。” 青黛伺候乐云躺下,出了公主殿去打发人,她方才去看的时候,还吓的够呛,狗皇帝那张脸,是她们共同的阴影,冷不丁看到那么多张相似的一起望过来,青黛瞅的汗毛直竖。 只是原本哪来哪去这种简单的事儿,偏偏有个人赖账不肯走,非要见长公主一面。 本来这里也不是他能赖得的地方,但是偏生他张口闭口说自己是长公主的相好,名叫醉月,长公主还去丽人坊找过他。 青黛确实知道乐云去过一次丽人坊,到后来也没说清楚去干什么,还因为去丽人坊闹出了一次“劫持”事件,跟山奴似乎还因为这件事闹了小别扭。 青黛眼睛盯着眼上覆着黑纱,身上也同样一身黑纱,在这些找来小公子里头,与狗皇帝最为相像的公子,一时也有点拿不准了。 万一恨极了,真人动不了,专门找了个相像的戏耍过呢? 青黛想起乐云曾经跟她说,狗皇帝的血味道很好 于是其他的都打发走,这个醉月就暂时留下了,等着乐云晚间醒了,好问问她,这个到底有没有“相好”过。 要是真的有过,好歹如今乐云也是长公主了,不能打发的太随便。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乐雨那边听闻了乐云将那些小公子都打发了,唯独留下了最相像的那个,挑了挑眉,就继续批奏折。 据太监说,这些人里,最服教的也就是那个,丽人坊里头的男倌头牌,最近让人缠上了,若不是刚巧找到他,就要被卖去伺候糟老头子了。 好在向来清高自傲,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调调,还算干净,给姐姐解解闷也好。 乐云心绪起伏大,这一觉睡的久了点,等到她睡醒了,已经是亥时,起来简单洗漱了下,她喝了青黛端过来的粥,纳闷道:“你怎么还没去睡啊,黛姑姑。” 乐云一边喝粥一边调侃道:“黛姑姑等至深夜伺候,本公主好生受宠若惊。” 青黛瞪了乐云一眼,没吭声,只是笑笑。 等乐云将粥喝完了,青黛命小丫鬟撤走后递了一杯水给她,才慢悠悠的开口问:“公主可是和一个叫醉月的相好过?” 乐云一口水差点从嘴进去,鼻子出来。 呛的咳了几声,照着青黛的脑袋拍了下,“听谁说的,可别胡说!”给山奴听去,还不打翻了醋坛子。 “下午我打发人的时候,有个自报家门叫醉月的,”青黛说:“说是跟公主曾经相好过,非要见你一面才肯走。” “醉月?”乐云愣了下,随即一想也是,乐雨要是找与狗皇帝相像的人,皇城中,还能谁比他更相像呢? “没有相好那回事,他”他不是一向对权贵都爱答不理,怎么突然张口就往她身上赖? “不肯走怎么办了?”乐云满脸疑惑,照她对醉月的了解,就算是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至于会这么急着往上贴。 “在外头等着呢。”青黛啧了一声,“前头亭子里站着,一身黑纱负手而立,乍一看,跟狗皇帝诈尸似的。” 乐云让青黛逗笑了,“叫进来吧,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青黛带着不明意味看向乐云,乐云伸手要揍她,她才笑着跑了,跑到殿门口,又稳稳当当的站住了,端起“黛姑姑”的架子,肃容推门出去。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引着醉月进来,乐云饶是有心里准备,见了醉月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揪,这人生的实在和狗皇帝太像,特别是他今天一袭黑纱,在烛光下一映,像极了玄龙袍。 醉月进来,没有片刻迟疑,确定了乐云的方向,就直接双膝“咚!”的一声,结结实实跪了下去。 乐云正晃神,让他这举动惊的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你这,这是干什么?” 乐云说:“起来说话吧。” 醉月却是充耳不闻,直接对着乐云叩首下去,五体投地,片刻直起身才说话:“请公主赎罪,草民出言无状,实数走投无路,求公主赐一方安身之所。” “丽人坊怎么了?你想脱离丽人坊,我可以帮” “不,即便脱离了丽人坊也没用,草民斗胆求公主庇佑。”醉月再朝乐云叩首。 乐云心道,果然是有事。“怎么回事,你说吧” 等到醉月将好男风的糟老头子企图强买强卖叙述了一遍,乐云只觉凄凉。 风月之地的人,永远身不由己,醉月表示宁可做个洒扫庭院的,也不愿再回丽人坊,乐云轻轻了叹口气,点了点头。 “我明日就给你安排,你今夜先回先前的那个院子。” 她倒是对醉月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还很忌讳他与狗皇帝相像的容貌,只是醉月处境,触动了她深埋的心绪。 她也曾沦为娼妓,也曾被人强霸,四处苦求一处安身之所,只是当初没人愿意护她,愿意护的又护不住她,而她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帮醉月,她即便是管不过所有不甘颠沛的人,但醉月求到了头上,要她如何袖手旁观呢。 醉月闻言总是无波无澜的面上一喜,勾唇笑了下,竟与狗皇帝有着如出一辙的小酒窝,乐云晃神的功夫,他便又跪地叩拜。 乐云瞅他实在闹心,还叩头叩起来没完,左右看了看,小婢女竟然一个都没影了,只得亲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公主已经睡下了,你不能进去!”小婢女拦不住来人高大的身量,几乎是被他推着在地上出溜。 “不是还没熄灯么这是公主私印,公主许我任何时候回来,我就看一” 乐云听到的瞬间,就反应极快的将扶着醉月的手甩开,同时后退,但是来不及了,山奴身高腿长,话音到,门也推开了。 她这类似于心绪,实际上也是心虚的举动,落在山奴的眼里,便是他才走了不到半月,乐云便趁他不在,急不可耐的其他男子,在寝殿里 山奴的眼睛登时就红了,瞠目欲裂的看了乐云一眼,抿着唇朝后退了一步,垂首不再看乐云,几乎是牙缝中挤出的声音道:“打扰公主好事望公主恕罪。” 他沐修未到,实在思念的心疼,便星夜擅离,策马而归,只想着看看乐云,亲昵她一番,哪怕她睡着也好,天亮之前,再策马回去。 却没想到—— 他不该突然回来,不突然回来,就不会撞见这种事,他还能在沐修的时候和主人一样甜蜜缠绵 乐云目瞪口呆,已经傻了,山奴刚刚叫她公主,没叫主人? 这节骨眼赶的太巧,可要委屈死她了,乐云赶紧朝门口追过去想要解释,只是才走几步,就被“哐当!”一声踹碎的门板,震的她直接跌坐在地。 山奴去而复返,看都没看被他吓的跌坐地上的乐云,径直朝着醉月大步跨过去。 乐云心道不妙,出声叫人,“山奴——” 还是没来得及,“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乒铃乓啷”器具落地。 醉月被山奴全力一脚,凌空踹飞撞上摆架,人顿时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他走的如同千刀万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腥热的血顺着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喷溅上她的脸,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尝了尝自己血液的滋味, 又一想,算了,找什么好看的死相, 这切药刀用的久了钝是钝了点, 好歹切口大死的快,况且这一世她折腾来折腾去,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数都数不过来,体面?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吧,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 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 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 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 却没成想, 和从前种种相比, 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难不成刀子太钝,捅的还不够深?怎的鲜血涂地,却到现在还是没死透 乐云实在憋的难受,索性抬手去摸脖子上的切药刀,想赶紧趁着还有力气,再往深了捅一桶,死透了了事。她还急着入黄泉,乐雨先她一步走,又一向性急,这会儿肯定该等急了。 然而她抬起手没等到摸上脖子,就猛地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手抬到半路,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挡了下,她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遮盖在头顶的被褥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额头的细密的薄汗在空气中渐渐变凉。 乐云瞪着眼睛张着嘴,只慢慢的转动脖子一寸寸刮过四周,在幽幽的烛光里哆嗦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脊椎的汗毛倒竖,悚然而起的小疙瘩,从天灵盖一路窜到脚面,她张着却连呼吸都忘了,胸中闷痛,摇曳的烛光里,一滴晶莹顺着白瓷般的脸蛋滑进唇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瞬间大量的空气涌进肺片,乐云五指绞在锈着金牡丹的锦背中,咳的宛如经年的痨病鬼。 伸手胡乱抹掉眼前模糊的水迹,她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面,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窜上来,乐云张口结舌的捂住嘴。 这一次也太真实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人之将死,终于发了次善心,让她得以如此实感,再重温一次遥不可及美梦? 乐云环视着她曾经的闺房,烛光里房内的摆设和每一次梦中一模一样,她伸手拂过桌面上她及笄时,乐亲王亲手为她雕下飞凤,恍惚父亲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乐天的女儿,将来一定如这展翅的飞凤一般,翱翔于天地!” 乐云当时哭笑不得,她与乐雨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笑意浓重,好容易才住想要告知父亲凤乃雄鸟,并不适合形容女儿家。 这飞凤自雕下那日,私下里她与乐雨每每看见,都会失笑。而此刻指尖所触的每一处细小的凹凸,此刻都让乐云心如刀割。 “父亲” 眼泪滚滚而下,乐云伏在小小的飞凤上哽咽出声,突然一声闷雷轰隆隆自屋外传来,伴着婢女的敲门声,乐云的眼泪戛然而止。 “郡主,变天了。” 乐云如遭雷击!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她都是靠着这些旧梦,和心口的那一丝连心感应,才咬牙切齿的活下来。 可是—— 她就算是为了做梦,曾喝上一罐子的安神汤睡了整一天两夜,也永远只能梦到旧景,十几年,想的她肝肠寸断几欲呕血,也不曾梦见过一次她想见的人。 乐云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侧脸,让她自心底生出一个荒诞妄想,乐云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由后退两步,脚腕拌在凳腿上,狼狈的翻倒到在地上。 “啪啪啪啪啪啪”乐云浑身颤栗到几近痉挛,她左右开弓,毫不自怜的朝自己脸上抽打。 “郡主,”门外丫鬟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变天了,郡主要去世子那里吗?” 两边的脸颊,都被她自己抽的发麻,门外的丫鬟的声音,又让乐云似是被扎一刀一样,她连滚带爬的扒着桌子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烛台,撩起中衣的袖子,把蜡烛倾斜,将滚烫的蜡油倒向手腕。 高温烛泪遇冷凝结在细白的手腕,尖锐的疼痛顺着瞬间烫红的皮肤传过来,乐云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那双眼像是摄入了两段跳跃的烛光,瞬间燃烧了起来,亮的渗人。 不够! 这点痛还不够,还不足以让她相信眼前的一切,乐云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毫无迟疑的将手腕放在烛火上炙烤。 火灼的疼痛,终于让她无声的笑了出来,那笑看似喜悦却满含荆棘密布的苦涩,和飘在屋内皮肤烧灼散发出的气味一样,香——也恶心。 “郡主?”丫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敲门的声音变急,“当当当当当!” “郡主睡下了吗?变天了,不去世子那里吗?” 乐云没有回答,直接快步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外丫鬟,一见乐云的打扮惊叫道:“郡主!怎么光着脚?怎么没穿上外裙,就出来了!” 凉风裹挟着土腥味扑面而来,将乐云的鬓发掀的乱舞,乐云甩开丫鬟把她向屋子里拖拽的手,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幕。 闷雷轰隆隆不止,闪电不断划出撕裂天幕的弧度,风刮过屋檐,风铃丁铃当啷的急响乱撞,黑暗中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正摩拳擦掌,欲将人生吞活吃的厉鬼。 乐云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两簇火苗,被这山雨欲来天幕吞噬殆尽,回手死死抓住丫鬟的肩膀,开口声音竟已嘶哑,“今天可是兰月十四?!” 丫鬟痛呼一声,不明白一向温柔明媚从无疾言厉色主子,怎得突然发狂,缩了缩被捏的生疼肩膀,惴惴的点头道:“是兰月十四” 乐云闻言短促的笑了下,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张口想叫,却在尖声出口之间,又死死的咬回嘴里,松开丫鬟转身就跑。 乐云环顾石室,不禁想起有一年除夕,两人当时才十三四,父亲自北疆回来,他们一家三个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和乐雨央着父亲给他们讲军中趣事,但是行军打仗,都是一群粗野的老爷们,打起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有什么趣事。 父亲被央的受不住,只好在一堆荤段子和血腥段子里挑挑拣拣,最后讲了他们有次行军路过北桥镇,顺道剿了当地横行的一窝山匪,那匪首真真是狡兔三窟,寨子都踏平了人愣是没找到,最后终于在座椅下发现了密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没有重生的话。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 码字不易么么啾  山奴突然表忠心,表的乐云有点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当然相信山奴的话, 因为那个山奴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辈子里,他听了她的话, 一生到死,都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也用死践行了为汝生为汝死的诺言。 乐云伸手拍了拍山奴的脑袋,支使道:“你把狼犬带上。”顿了顿又说:“我也走不动了,你背着我。” 说着自顾自的就着山奴单膝跪地的姿势, 爬到山奴的背上, 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威胁道:“你要是敢又僵了硬了,我就”乐云脑袋的枕着山奴的肩膀, 手指头戳了戳他的侧颈,“咬你。” 山奴确实是僵了一下,但是听了乐云的话, 没敢僵下去, 赶紧起了身, 抱着乐云的双腿, 把她背起来, 被戳了一下的脖子麻了一片, 使劲咽了两口口水, 缓解喉咙从侧颈透进去的痒痒。 背着乐云走到狼犬的边上,从驾着双腿,改成单手托着乐云,拎着狼犬的一条腿,拖着站定。 “往哪边走?”山奴声音发紧。 “随便。”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累的要死,被山奴过热的体温一贴,整个人懒洋洋的,困意肆无忌惮的涌上来。 但是她还没忘了这山里里头全是陷阱的事,闭眼之前嘱咐山奴,“甩着狼犬的尸体在前面,”乐云说:“这林子里陷阱多的很。” “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山奴感觉到乐云在他的脸边打哈欠,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他力气大,把狼犬当成棍子一样在前面来回甩着走。 狼犬的尸体趟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伴着山奴平稳的脚步火热的体温,还有林间时不时拂过耳畔的清风,乐云的意识很快模糊,安心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宫道上提着宫灯的太监步履匆匆,第一份画师经监视侍卫口述,加紧绘制出来的逃杀册子,送进御书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玄色的龙纹锦袍包裹着有些单薄的身躯,毫无血色的白皙手指,抓着御书房内间软塌的龙雕扶手,一下下轻点着龙头。 屏风后,一个女子被束缚着双手压制在地上,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眼中尽是绝望和屈辱,口中塞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老太监自外间进来,避过地上的几人,躬身将画册摊开,小心翼翼搁在皇帝的膝盖上。 漆黑的夜里,跳跃的火把映照下,是不久前苍翠林边被狼犬撕扯的人群,画师笔触精到,将倒地被撕扯四肢内脏的场面勾画的活灵活现,画中人暴突的眼球和大张的口舌,几乎能叫人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纸,听见撕心裂肺的尖叫。 画纸轻轻翻动的声音,伴着女子闷哼男子粗重喘息,从内间传到外间,而外间的太监们侍卫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神色。 两页过后,翻着画册的人对满画纸的血腥和狰狞失去了兴趣,开始快速的翻阅,随着画册仅剩最后两张,一直慢悠悠点着龙头的那只手停住了。 随着手指的停住,地上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几名男子也随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手掌的主人轻轻挥了挥手,几人飞快的抽身退出外间,雪色短靴云纹流动,缓缓踱到女子狼藉的脸边站定。 靴子抬起在女子的嘴边轻轻一晃,踢掉了女子嘴里的布巾,接着靴子的主人蹲下,轻轻的伸手拨了下,女子也不知是汗湿还是哭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澜妃不是一直想要朕临幸你么?” “朕如你所愿了,爱妃可还受用么?” “啧啧啧”手指从女子的脸颊上离开,在她被扯到腰际的衣襟上狠狠蹭了蹭,像在蹭什么脏的要命的东西,“放心吧,你若是怀上“龙种”,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闭着眼,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向鬓发,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吭出一声。 “来呀,”声音满含嘲讽的笑意,“好生送澜妃回去。” 话音一落,外头快速的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利落的用被子将地上的狼藉的女子裹了抬出去。 软塌上的龙头雕重新覆上了手指,画册重新铺在了膝上,圆润的指尖在画纸上面缓慢的滑过,半晌,内间响起清越的笑声。 画册许久停留的页面上是一个衣襟大敞的女子,满头的枯叶和泥土,一手上攥着不成形的腰封,脸上点点猩红,脖颈间道道血痕,狼狈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可是那女子另一手去抹唇边的血迹,脸上却带着笑。 黑夜丛林,自树梢散落的清辉下,女子笑的宛如刚刚进食完毕的暗夜魅魔,嫣红的唇角上翘,笑意像是饕足,又像是不满食物的滋味。 而画中的女子,此刻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入了画,正供人赏阅,她还趴伏在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睡的人事不知。 山奴抡着个狼犬在林间谨慎穿梭,倒是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却当真抡到了两个兽夹。 他走的一点也不快,找地方也显得没怎么尽心,山奴感受着肩头均匀绵长的呼吸,无论怎么克制,也还是想要走的慢一点,背的久一点,最好这夜永远也不要过去,他愿意就这样背着主人走上一辈子。 不过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找,也还是给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山洞,山奴心里稍稍的惋惜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乐云迷迷糊糊的被放下,不满的吭叽的一声,没有睁眼,山洞低矮,山奴跪着爬进去把乐云放下,又退出来解了自己的外衫进去铺好,再抱着乐云挪到外衫上。 做完这一切,山奴将僵掉的狼犬搁在洞口不远处,自己也钻进去,寻着一块儿离乐云远些的地方躺下,睁着黑溜溜的眼侧身看着乐云,打算守夜。 山洞不光低矮还不宽敞,即便是山奴背靠着身后石壁,已经竭力远离,和乐云的距离也还是很近,近的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地上哪有背上舒服,虽然铺了外衫,也还是硬邦邦冰凉凉的,乐云迷迷糊糊本能的寻着热度摸过去,窝到山奴热乎乎的怀里,才蹭了蹭脑袋不动了。 自己则疾步进屋拿了鞋子和披风,朝着自家郡主跑走的方向追过去。 乐云赤脚奔在青石上,划伤的脚底和青石的寒凉让她振奋,冰冷和疼痛几乎变成了她心中喜悦的源泉,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信,她是真的回到了从前,不是做梦,不是臆想,是切切实实的回来了。 庆丰四十五年兰月,乐亲王被诬与敌将通信企图谋逆。乐云牙关咬的死紧,她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她远在北疆的父亲已经被毒酒残杀,只等今夜消息送到皇城,天一亮就是她和乐雨被株连下死狱之时。 何其可笑!父亲一生精忠悍勇,天下又谁人不知乐亲王一双儿女爱若珍宝,若有一丝反心,又怎么会放任她和乐雨在皇城授人以柄? 她父亲虽一身军功盖主,却也是镇守北疆数十年厮杀得来,北夏国兵强马壮,数年来对南越虎视眈眈,若是没有父亲率五十万雄兵坐镇北疆,北夏的铁蹄早就踏平南越,何来狗皇帝的太平盛世! 乐云想到这里嘴里几乎尝到血腥,凉风树影拂面呼啸而过,侧面小角门穿过就是乐雨的院子,即将相见的喜悦和天亮之时就要自头顶落下的闸刀,让乐云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好好的如花脸蛋,在闪电划过天幕的短暂骤亮中,竟显得狰狞。 乐云心中慌急,脚下不管不顾,跑过庭院绕过假山,小角门近在眼前,脚下已经细碎的剐了些口子,她能忍疼并不代表她不会疼,一块凸起的尖利青石迫使她脚步一滞,身体却因为急奔不受控制前倾,两相不平衡,眼看要朝地上扑去。 本以为要摔个狠的,却没成想将要扑摔在地之时突然被拦腰勾起,她双脚猛的悬空,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起向上一翻,下坠时稳稳落在了一具火热的怀抱。 乐云一僵,刚要伸手去推,却在触到来人手臂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她太熟悉这个人的怀抱,曾经,在她每次遭遇到各种折磨,连动一动手指都没力气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山奴?”乐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出声询问。 “是。”山奴的声音非常浑厚,哪怕刻意压的低低沉沉,却总是有种直往人耳朵里钻的感觉,小声说话震的人耳膜发痒,声音一旦大起来,有点像是打雷。乐云曾经最怕打雷,每每变天,她都不敢呆在自己的房间,肯定要去找乐雨,央着她的孪生弟弟,把床铺让给她一块儿赖上一夜。 乐云记着当初及笄可以挑选自己的奴隶时,把山奴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头一次说话,就震的她堵住了俩耳朵,她当时兴起调笑,要是想做她的奴隶,就一辈子都不许大声说话。 山奴当真一生都没有再大声说过话,即便是被活活打死,那声音也是闷闷沉沉的压在嗓子里。 此刻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合着凉风打着旋的卷进乐云的耳朵,奇异的安抚了她骤然人生重来,心中那种无处喷放的震惊和焦灼,乐云恍惚回到曾经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都能在床边听见山奴笨拙低沉的小调。 她真的回来了,山奴在,乐雨也在,暴雨还没有来,天也还没亮,她还有布置扭转一切的时间。 乐云心绪百转,却只不过是出口问了一句话的时间,她得到确认,没有叫山奴放下她,而是伸手环住了山奴的脖子,轻声道:“抱我去找世子。” “是。” 山奴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乐云穿过角门大步往世子的房间走过去,丫鬟这时候也正在后面撵上来,雷鸣电闪中悚然看见堂堂郡主竟然被奴隶抱着,猛抽了一口气,张嘴欲出声又惊见郡主手臂正勾着奴隶脖子,到嘴边的尖声生生压了回去。 只得一脸惊惶的抿紧了嘴,抱着外裙和鞋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到了世子门外,丫鬟给乐云穿上外裙和鞋子,乐云随手理了下头发,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又顿住,压低了声音吩咐身后丫鬟,“去把我的腰牌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郡主逃杀录(重生)》正文 90.别打死他 此为防盗章, 购买满百分之六十可破,码字不易么么啾  两人的身体紧贴, 乐云抻了个懒腰,山奴向后挪腰没赶趟……两人同时一僵, 乐云正想笑,就被从手臂上甩到了地上, 脸正好扣在了树叶上, 山奴爬着从洞口窜了出去。 乐云无语的翻过来,吐掉了嘴里的树叶, 也起身出去, 山奴在洞口等她, 两人一起去了山涧边上洗漱。 这一次两个人走的远了一点,找到了另一种果子, 乐云啃了一口, 竟然非常的甜,并且果肉不是爽口的那种,而是绵软的, 吃着很不错。 乐云还发现了一个山涧支流形成的小水潭, 这里面的水流动很缓慢, 水很清亮也不深,要是中午的大太阳的时候, 应该能晒的暖一些, 洗澡不是问题。 两人把这种甜甜的果子采了不少, 都用衣摆兜回了山洞, 没有到处再乱跑,逃杀场的规定是一个月后能活着出去的免死罪,这一个月,狗皇帝肯定不会让他们各自消停的过日子,现在这难得的清净,要好好的珍惜。 午间太阳升头顶,乐云跟山奴又去了那个山石围成的小水潭,让山奴守在岸上,她脱了衣裳,下去洗澡。 山奴整个人在岸上僵成了人柱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又不敢闭眼,更不敢转过头,生怕乐云有什么意外,或者赶巧过来什么人。 乐云毫无障碍的在他面前把自己退了个干净,上一世,曾经被逼着赤身参加多人宴会的经历都有,她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淑女该有的矜持,况且山奴在她的认知里属于完全安心的,她毫不避讳。 回头见山奴那副眼神乱飘满面绯红的的样子,无奈道:“你给我把岸边的衣裳洗了吧。” 山奴闻言楞楞的点头,僵着挪到水池边,僵着蹲下,僵着拿起衣裳搓。 乐云没有耽搁,将头发散开,洗了起来,没有清洗用品,她只能对付着用手狠搓着头发,好在她才遭难,做郡主的时候一直养尊处优,发质非常的不错。 清洗好头发,她快速的搓洗身上,即便是大中午,这水到底还是在流动,有些凉,她能听见山奴在身后给她搓洗衣裳的声音,借着水波回头看了他一眼,山奴一脸认真的蹲在河边,粗壮的手臂来回笨拙的搓洗着她的衣裳,有些忍俊不禁。 山奴实际上搓洗的并不认真,听着不远处撩水的声音,他只有伸进水中的手是凉的,剩下整个人都几乎要烧起来,心悦的女子就在他不远处赤身洗澡,这种刺激,无论换成哪个男子,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手中抓着乐云的衣服,山奴的动作搓洗几乎都是无意识的,他的脑子里咕嘟嘟的脑浆都要烧开了,眼睛死死瞪着水底,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只是这么瞪着瞪着,他突然在水中看见了一个黑影,正扭动着纤长身体,快速朝着乐云的方向游过去。 山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飞快朝乐云游过去,刚把把乐云横着抄抱起来举高,水中的影子就从水面窜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山奴的侧腰。 咬的并不算疼,山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甚至没去管,抱着乐云快步朝岸边走过去。 乐云被山奴突然抱起来,只“哎”了一声,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只是见了咬在山奴腰上的翠绿色水蛇的时候,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了仍旧吊在山奴腰上的蛇,捏住了蛇头,山奴到了岸边将她放下,乐云连衣裳都没穿,就捏着蛇尾巴甩了几圈,将它的脑袋狠狠的摔在山石上。 蛇不动了,山奴竟然还要去给乐云捡衣裳,被乐云及时的呵斥住了,“蛇有毒!你别动!” 乐云将蛇摔死后,按躺山奴,扯开他的腰带,拽开衣襟,唇就覆上了山奴腰上的伤口。 “别……”山奴要去推乐云,被乐云一巴掌打开了,她吸了一口,没吐出多少,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把两人随身带的尖刺摸过来,照着咬伤的地方划下去。 山奴疼的腰间一缩,接着伤口的地方又被软软凉凉的小嘴覆上,蛇毒大概还没来得及发作,他手指不由抓紧身边的草地,耳根脖子脸,前胸后背,都漫上潮红。 乐云连着划了两次,吸出几口血,吐掉后捧着水漱了漱口,拎过身边的死蛇用脚踩住蛇尾,将它翻过来腹背朝上,拇指在它肚皮上滑过,摸到一个稍微坚实的圆形滚动物,这才拿过尖刺小心翼翼的在那处边上滑了个小口,伸进一根手指,把拇指盖大小的蛇胆抠了出来。 “吃了。”乐云把蛇胆递到山奴的嘴边,山奴眼睛根本不敢看她,闻声张开嘴,乐云把蛇胆给他塞进去,山奴皱着眉梗着脖子咽了,苦的脸都抽到一起。 乐云其实并不知道这种翠色的水蛇有没有毒,但是以防万一,丝毫不敢耽搁,这一手解毒方法,她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但她刚被卖成药人的时候,那个毒医曾经带她上山采过药,当时她被毒蛇咬了,那毒医就是这么给她解的毒。 虽然她还是高热了好几天,甚至中间有一天眼睛都看不见东西,可最后她还是挺过来了,想来当时的那毒医的处理,应该是有效的。 庆幸的是她见山奴还有心情羞涩脸红,应该是没什么事,她记得她当时被咬了之后,片刻就开始头晕呕吐,是被那毒医拖回去的。 乐云长出了一口气,身上滚了一身的泥水,她也不敢再下水,只拿了自己的衣裳,沾着水在岸边擦洗,把沾了泥的发梢放进水中涮干净,这才把衣裳都拧了拧,就那么湿漉漉的穿上了。 乐云把头发在背后松散的束上,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到山奴的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通红的脸,“晕不晕,没事吧?” “不晕……”山奴抬手轻轻抓住了乐云的手,手心热很,他转眼看向乐云,尽是羞涩的深情。 “没事就起来,这里怕是还有蛇,咱们换个地方你洗漱下。” “嗯……”山奴闷声答应,却没有动,只看着乐云发愣。 “起来啊!”乐云拽了下手,山奴没松开,她用另一手拍了把山奴的脑门,“赶紧起来,等我抱你啊?” 报废的切药刀,用来硬捅脖子,实在不怎么趁手,乐云抡圆了手臂,仰头歪脖子扎进去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能有个簪子,哪怕是一根筷子也不至于死的这么难看。 腥热的血顺着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喷溅上她的脸,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尝了尝自己血液的滋味,又一想,算了,找什么好看的死相,这切药刀用的久了钝是钝了点,好歹切口大死的快,况且这一世她折腾来折腾去,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数都数不过来,体面?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吧,待会儿万一那鳖孙子鼓捣出什么新毒进来拎她出去试,她这满身满脸都血糊糊,还开了半拉脖子的惨烈的死状,要是能出其不意吓他一个跟头,也他娘算死得其所了。 鲜血一开始还喷的老高,后来就慢慢的变成潺潺往出冒,乐云经历过百种折磨,身体意志千锤百炼,忍痛的能耐已经登峰造极,本以为最终死亡来临会很痛苦,却没成想,和从前种种相比,她自己来的这一下,简直称得上不痛不痒。 她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很热,然而不断流失的血液,又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发冷。 这些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脖子上老大的窟窿呼呼漏风,她气脉接不上,窒息的感觉,有点难受。 思绪渐渐模糊,想该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乐云抿着沾染鲜血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终于敢肆无忌惮的分出思绪,去想她已经好久都不敢想的,她仔细感受了下心口空荡荡的那一块儿,那里本该是她的好乐雨,此刻却如同被人生生的剜去了一块儿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因为什么而死,他死的时候痛的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从官妓到青楼,青楼到小妾,小妾到药人,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要不是与乐雨的连心感应还在,乐云早就干脆利落的自我了断,这人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除了至亲乐雨再无眷恋。 今早那种连心感应骤然消失,乐云自己都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只是这世上最后一缕牵挂消逝,她从此再也没有了苦苦煎熬下去的意义。 乐云思绪渐渐散乱,对于赴死她甚至是满含期待的,她与乐雨是孪生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她知道乐雨定然和她一样想念父亲,想念对方。而这一次她再不用像每一次逃跑那样,战战兢兢的担心被抓回去加重折磨,黄泉路上,她们一家人终能相见。 乐云满含喜悦与期待的闭上眼,窒息的感觉本该随着流失的血液和生命一起消失,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那种窒息竟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难不成刀子太钝,捅的还不够深?怎的鲜血涂地,却到现在还是没死透…… 乐云实在憋的难受,索性抬手去摸脖子上的切药刀,想赶紧趁着还有力气,再往深了捅一桶,死透了了事。她还急着入黄泉,乐雨先她一步走,又一向性急,这会儿肯定该等急了。 然而她抬起手没等到摸上脖子,就猛地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手抬到半路,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挡了下,她突然诈尸一样坐起来,遮盖在头顶的被褥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额头的细密的薄汗在空气中渐渐变凉。 乐云瞪着眼睛张着嘴,只慢慢的转动脖子一寸寸刮过四周,在幽幽的烛光里哆嗦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脊椎的汗毛倒竖,悚然而起的小疙瘩,从天灵盖一路窜到脚面,她张着却连呼吸都忘了,胸中闷痛,摇曳的烛光里,一滴晶莹顺着白瓷般的脸蛋滑进唇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瞬间大量的空气涌进肺片,乐云五指绞在锈着金牡丹的锦背中,咳的宛如经年的痨病鬼。 伸手胡乱抹掉眼前模糊的水迹,她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面,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窜上来,乐云张口结舌的捂住嘴。 这一次……也太真实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人之将死,终于发了次善心,让她得以如此实感,再重温一次遥不可及美梦? 乐云环视着她曾经的闺房,烛光里房内的摆设和每一次梦中一模一样,她伸手拂过桌面上她及笄时,乐亲王亲手为她雕下飞凤,恍惚父亲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乐天的女儿,将来一定如这展翅的飞凤一般,翱翔于天地!” 乐云当时哭笑不得,她与乐雨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笑意浓重,好容易才住想要告知父亲凤乃雄鸟,并不适合形容女儿家。 这飞凤自雕下那日,私下里她与乐雨每每看见,都会失笑。而此刻指尖所触的每一处细小的凹凸,此刻都让乐云心如刀割。 “父亲……” 眼泪滚滚而下,乐云伏在小小的飞凤上哽咽出声,突然一声闷雷轰隆隆自屋外传来,伴着婢女的敲门声,乐云的眼泪戛然而止。 “郡主,变天了。” 乐云如遭雷击!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她都是靠着这些旧梦,和心口的那一丝连心感应,才咬牙切齿的活下来。 可是—— 她就算是为了做梦,曾喝上一罐子的安神汤睡了整一天两夜,也永远只能梦到旧景,十几年,想的她肝肠寸断几欲呕血,也不曾梦见过一次她想见的人。 乐云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侧脸,让她自心底生出一个荒诞妄想,乐云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由后退两步,脚腕拌在凳腿上,狼狈的翻倒到在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