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前女友》 楔子 “山里有老虎?” “没有。” “那如何过不得?” “虽说没有老虎,可这山中盘踞着一伙强盗,专做这劫掠过路旅人的营生,谋财害命,竟比老虎还歹毒几分!” “强盗?” 张忘尘扭头望了眼前面的山,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扎进密林中,越往上,青的愈深,看着倒也像个扎寨的好地方,只是 张忘尘回过头,冲那驼背的老头笑了笑道:“多谢老伯提醒了,还要请教老伯,若是不往这山去,可有别的路?” “有的走的,只是要多绕些路。”驼背老头咽了口唾沫,抬起手:”你朝那边走,差不多五里路,能见着一条小道,没几个人晓得,安的紧哩!” “多谢老伯了。” 张忘尘俯身拜了拜。 老头往后退了退,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子,忙摆着手,“不打紧,不打紧的,你要真想谢谢我,不如到我摊子里喝口茶,也算照顾一下我老头子的生意。” 张忘尘自无不可,找了个靠近的位子坐下来,把桌上反扣着的杯子翻过来,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 驼背老头站在张忘尘一旁,眼睛时不时瞄向张忘尘的后背,那上面绑着一件像是棍子一样的东西,上面缠满了绷带,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老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后生,你背的是个啥?咋绑着那么些布,够做好几身新衣裳了嘞!” 张忘尘微眯着眼,“一柄剑,很锋利,可惜剑鞘丢了,怕伤着人,才用布包着。” “包得这么厚,那剑得多快?” 驼背老头惊的张大了嘴巴,想不出那会是怎样的剑。 张忘尘没有回答,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凑到嘴边,突然皱了皱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扬起袖子擦了擦脸,微微皱眉,将茶又放回到桌上,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和驼背老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老伯今年高寿啊?” “七十有三了。” “这茶水摊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没什么生意吧?” “挣口饭钱,饿不死就行,没几年也该去见阎王爷哩!” 张忘尘皱眉道:“您家里人呢?” “前些年打仗,大儿子、二儿子跟着军队上了战场,后来咱们夏国打胜了,军队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可里面没我儿子。 我不信,到军队里找,当官的说,我两个儿子出征路上害了病,没上战场就死了。 仗都没打嘞!怎么就死了呢? 我家那口子想不通这个理,没几天也去了。 大儿媳守了三年孝,让我赶了出去,气不过,做什么不好,要做寡妇! 二儿子还没来得及娶媳妇,原想他打仗回来,就找一个,我都给他合计好了,可人没了,合计的再好也不顶用了。” 张忘尘从怀里掏出三枚铜板,垒好放在桌子上,他站起来,轻轻拍了拍驼背老头的肩膀说道:“老伯,路途遥远,我也该走了。” 老人点点头,转身收拾桌子,却看见杯子里的茶还是满满的,一滴未动。 “茶还没喝呢!” 张忘尘笑了笑,“这杯算是我请老伯的,等办完事,回头我再来喝一杯!” 说完,转身向山里走去。 驼背老头拿起杯子,轻轻嘬了一口,咂了咂嘴。 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张忘尘离去的方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睛陡然间瞪大了几分,他慌忙冲出摊子,朝着张忘尘的背影大喊道:“错嘞!错嘞!不是那条道!” 远处,张忘尘手举过头顶,摆了好几下,又往下,摸了摸背上的剑。 这剑,快得连我自己都怕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江湖险恶 “听懂了吗?” “听懂什么?” 张忘尘两只手背在后面交叠在一起,斜睨了眼像条小尾巴一样拖在他身后的小乞丐,摇了摇头,神情中颇有些几分恨铁不成钢、世上如何有这等笨人的意思。 “我问你,从我刚刚讲的故事里你听出了什么?” 小乞丐将被剑压弯的背稍稍挺了挺,鼻子微皱,想了想说道:“老头很可怜,人活着很不容易,让我别忘提醒你回头再去老头家喝杯茶?” 她一年说了三个答案,张忘尘只回了她一个字。 “屁!” 张忘尘放缓了脚步,和小乞丐鬓间走在一起,眼神诧异望着小乞丐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道这世上好人太多了,我为什么偏偏我遇不到?” 张忘尘讲到一半,茫然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头顶的白云,在他眼中慢慢变成一条狗的模样,冲着他狂吠不止。 小乞丐低头打量了自己一圈,不由撇撇嘴,自嘲道:“谁高兴害我?” “也是!”张忘尘调了调眉,“你偷东西就没人揍你吗?” 小乞丐扬了扬眉毛,看着张忘尘,神情有些自傲,“我到现在也就失手过一次,不过也不算亏。” “亏不亏可不是你说了算!” 张忘尘把手按在小乞丐的头顶,把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加不堪入目了些。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小乞丐听不懂张忘尘的故事,估计也没人听懂,除了他自己。 张忘尘正色道:“你真当那个老头是个好人吗?他讲他两个儿子故事的时候中间没有一丝停顿,比酒楼里那些说书的都要流利些。 那杯茶我之所以没有喝,是因为茶里面下了药,后来我过了山,还在山里过了一夜,听山那边的人讲,山里根本没有什么强盗,那个老头骗了我。” 张忘尘讲完,望向一旁的小乞丐,发现她并没有露出如他所预想的那般震惊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好似挑刺一般问道:“你没有喝他的茶,凭什么说老头下了药?” 张忘尘点点头,“你说的对,那是我猜的,我讲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在这江湖中,宁可把人心想的恶毒些,这种人,能活得更久。” “你是想赶我走吗?我都替你背剑了,很重的!” 小乞丐仰起头看着张忘尘,说话的声音很清,很分明。 张忘尘对上小乞丐澄澈的目光,脸上很认真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乞丐垂眸着自己靠在一起上下起伏的脚尖:“我不想再当乞丐了,而且,你人不坏的。” 张忘尘突然停下来,凝视着面前这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身后的剑把她的背压的很低,原本就不高的个子看上去就更矮了。 “真矮,还笨!” 张忘尘如是评价道,接着又迈开步子向前,比刚才慢了些,但轻快了许多。 小乞丐没有多言,费力的抬起脚丫,跟了上去。 “以后你叫张忘慧,智慧的慧,希望能让你那小脑瓜子变聪明点!” “哦。” “我现在叫陈忘,这是假名字,我在逃命,世上有很多人想杀我,你跟着我以后也得逃命。” “嗯。” “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儿。” “可是我姓张,你姓陈。” “你随你娘姓。” “哦。” 张忘尘事无巨细、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大堆后,对小乞丐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小乞丐凝神想了一小会,“你的名字?” “我姓张,名忘尘。” “姓张啊!” 小乞丐闻言,整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的瞄了张忘尘一眼。 “爹啊!” 张忘尘打了个激灵,身子止不住的发颤,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你私下里还是喊我师父吧!”他颤声道,面色发白。 日暮西山,月上枝头。 张忘尘带着张忘慧走进了一家客栈。 “店家,一间下一间上房,多备点热水,另外,再给这丫头准备一身衣裳,饭菜的话随便来几样,待会送到房间里就行。” 张忘尘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扔到桌上。 老板收起银子,弯着腰一脸讨好的笑容,应承道:“好的爷,保管给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接着喊了一个小二过来,命他领着张忘尘二人进了客房。 房间里,张忘慧洗好了澡,换上了客栈老板买来的新衣裳,坐在床边腿上放着那把缠满了绷带的剑。 张忘尘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几碟菜和一壶酒。 张忘慧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又替他摆好筷子,顺便斟满了酒。 张忘尘见状愣了愣,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张忘慧玩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点用。” 张忘慧不语,继续替他满上,然后安静的站在张忘尘的身后,像极了大户人家的丫鬟。 “我吃饭还用不着人服侍,坐下一起吃吧。” “哦。” 她依言在张忘尘身边坐下来,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一口菜没嚼到两下就咽了下去。 “可以吃慢点,放心,我不跟你抢。” 张忘慧点了点头,可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 “要我给你暖床吗?” 张忘慧吃完饭,看着张忘尘问道。 张忘尘不禁抚额,长叹了一声,幽幽道:“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我睡床头,你睡床尾,你要是不想和我睡在一起,也可以打地铺。” “嗯。” 片刻后,张忘慧躺地铺上,盖好被子,看着发愣张忘尘说道:“我睡了。” 张忘尘一头黑线,僵硬的磕了磕头。 夜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张忘尘的耳朵边徘徊,仿佛余音绕梁。 张忘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迷香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望向窗外,火焰的光芒穿过窗棂,印在他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烫,火焰燃烧木头的炸裂声在他的耳边作响。 张忘尘打开窗户,火舌如野兽般凶狠的扑进来,睡梦中的张忘慧感觉到热,不自觉的踢开了被子。 张忘尘垂眸望着张忘慧熟睡中的脸,面黄肌瘦,可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在笑,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美梦。 他单手抱起张忘慧,另一只手握住那把缠着绷带的剑,随后一剑破开了屋顶,纵身一跃,脚尖轻点了几片瓦檐,身影须臾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猫的尾巴 沧州城外安阳镇,昨夜,一场大火将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化成了焦土。 张忘尘和张忘慧混在人群中,围观着那堆大火熄灭后的废墟,几十具辨别不清身份往来旅人的尸体平静的埋在那堆废墟里。 大清早就赶来的衙役们正在询问客栈附近的人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蹲在废墟边上,捻起一把木灰,凑到鼻子下方嗅了嗅,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他是县里的捕头,也是这群衙役的头头。 捕头站起来,朝众人招了招手,四周的衙役们立即停下手里的事,围到了他身边。 他先压着嗓子骂了两句,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随后带着人将焦尸部挖了出来,在地上排成了长长的一排,等着人来认领尸体。 张忘慧站在张忘尘身边,那把剑又背在了她的身上,她咬着唇,面色隐隐发白,不知是因为背上的剑重、还是死人的肉香。 张忘尘倒是神色自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张忘慧问:“是来杀你的人吗?” “嗯。” “那你怎么没死?” 张忘尘淡淡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杀死我的,我很厉害。” “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张忘慧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立马将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 张忘尘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们?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莫名让人产生一种不容置喙反驳的感觉。 张忘慧轻轻的“哦”了一声,“你讲话的声音可以小点吗?不然我会觉得你在和我吵架。” 张忘尘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白了她一眼,“别给我装可怜,张忘慧,你记住,多余的事永远别做。” “哦。”张忘慧捂着头道。 张忘尘拉着张忘慧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谁都想不到昨夜的大火中还会有两个人活着,此刻正走在安阳镇的街头。 张忘慧紧赶慢赶的跟上张忘尘的速度,轻喘着气问道:“不等他们找到放火的凶手吗?” “放心,他们找不到的。” 张忘慧又问:“那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沧州沈家。”张忘尘沉声道。 “沧州沈家很厉害吗?” “大夏十九州,有几百个这样的家族。” 张忘慧低头想了想,自以为中肯的评价道:“几百个,那也不算很厉害啊!” 张忘尘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 “为什么?”张忘尘神情悲愤,仰头长叹道:“无妄之灾啊!” 张忘尘望向张忘慧,“凌威镖局知道吗?” 张忘慧眼神懵懂的摇了摇她的小脑袋。 “天下第一学府稷下学宫颁布百兵榜,将从古至今的神兵利器选出一百年编录于其中,名次不分先后。 凌威镖局中大当家凌震远的佩剑,叫作斩龙,就列于百兵榜之中,两个月前,凌家的镖车被劫,凌震远身死,斩龙也消失不见。 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找了间山洞避雨,夜里我听见打斗的声音,就出去看了看。 然后在林子里发现了凌威镖局几十位镖师的尸体以及奄奄一息尚强撑着一口气的凌震远。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没救后就想溜了,他突然扑过来,抓住我的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牌子交给我,求我去沧州将牌子交给沈家,必有重谢,说完就咽气了。 我自己都在逃命,哪高兴管这破事,可没想到我逃着逃着就到了沧州,心想凌震远那家伙也挺惨的,就顺便帮他个忙吧。 牌子交给沈家后,他们给了我五十两银子的谢礼,之后嘛!就遇上了某个偷东西的小贼” 张忘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张忘慧。 张忘慧轻哼了一声,问道:“沈家为什么要杀你,因为那块牌子?” “对,那是大夏锦衣卫的牌子。” 张忘尘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似乎就连他都不得不慎重对待那块牌子。 “是皇帝杀了凌震远!” 张忘慧一语中的。 张忘尘颔首,沉声道:“两百年前周亡后,天下分裂,诸国并起,各地征伐不断,但无论哪个国家,都没一统天下的实力。 直到十五年前,当今的大夏皇帝登基,大肆兴兵,先后灭魏、蜀、韩、赵、齐五国,疆域横跨东西,到如今只剩下北方的燕和南方的楚还在苦苦支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江湖人在大夏的国土用一把叫作斩龙的剑,就已经在自寻死路了,更何况,那柄剑还上了百兵榜。” 张忘慧看了眼身后的剑,好奇道:“那我们的剑呢?” “它嘛!”张忘尘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现在估计也只能当棍子使使了。” “这样啊!” 张忘慧有些失望,她刚刚还想着自己要是背了把绝世名剑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要轻拿轻放啊,万一不小心磕坏了。 以后和人打架,是不是把剑亮出来,对面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乱慌而逃呢。 结果,剑当棍子用算怎么回事,把人砸死吗? “好了,别乱想了。” 张忘尘一张巨大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转了转,将她早上精心打理好的头发弄乱,才满意的收回手。 张忘慧推开他,银牙紧咬,抬头瞪着张忘尘,生气道:“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 张忘尘也不恼,看了她好一会,笑着说:“比刚才好看!” 张忘慧撇过头,发黄的小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那算了,我原谅你了!” 张忘尘斜觑了她一眼:“小屁孩!”接着迈步往前走了。 张忘慧鼓着嘴巴,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把剑好重,我快跟不上你了!” “重也给我背着,不然我要你何用!” “哦。” “还有,以后别你啊你啊的喊我,我跟你说了,私下里喊我师父!” “那师父,我们能不能走慢点?” “啊?~啊!走走慢点,我也有点累了,慢点就慢点吧!” “师父,你教我武功吧,等练好了,我去给你报仇。” “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武功,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 初阳下,那一道小小的影子静静的坠在缀在张忘尘的身后,像一只猫的尾巴,上下起伏着。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 张忘尘叹了口气,说道:“去逃命!” ———— ———— (ps:变白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变白,大佬们发现错别字可以给我留言,我会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明理 大夏十九州,出了沧州,就到梁州地界,再往西就是大夏的国都长安,往东走就是昔日的齐国的土地,不过如今已经成了大夏的疆域。 张忘尘拖着张忘慧走了十来天,早就离了沧州,就连梁州也跨过了大半,再往前就是长安,张忘尘活了三十多年也没去长安,年轻的时候一直想着哪天去见识一下传说中天下第一都的繁华,但如今长安就在张忘尘眼前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沈家给的五十两银谢礼,一路上住店花了不少,张忘尘数了数,加上自己原本身上的钱,合计三十三两四钱加十二个铜板。 张忘尘在离梁州城十几里外寻了处僻静且风景秀丽的地方,花了十两银子请人搭了座小院,外面用篱笆围了一圈,院子外面撒了些瓜果蔬菜的种子,他甚至还请工匠打了张摇椅,安置在门口朝阳的地方。 除此以外,他把剩下的钱拿去买了几百坛劣质的清酒,堆满了一整间屋子。 张忘慧跟在张忘尘的屁股后面,安安静静的看着了做完了一切。 她有些不明白一直行色匆匆的张忘尘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还盖了院子,似乎有长住的打算。 但对张忘慧而言,这怎么也不算件坏事,毕竟没有哪个十岁的小丫头愿意整日背着把十几斤重的剑跋山涉水、餐风露宿。 清晨,初生的太阳刚刚在山那头露出半个轮廓,沉浸在梦乡中的张忘慧便被刻薄无情的师父拎了出来。 张忘慧睁开眼睛,恼怒的瞪着把她弄醒的罪魁祸首,像一只炸毛的野猫,张牙舞爪的扑向那个残忍罪恶的男人。 “你放我下来!” 而在张忘尘的视角中,就是一个被他拎起来的黄毛丫头对着空气伸了几个胳膊,蹬了两下腿。 张忘尘像丢东西一样把她扔到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板着脸故作严肃的教训道:“起床,别以为不用赶路就可以懒散度日,我告诉你,人生一刻都不能懈怠!” 半个时辰后。 张忘尘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眯着眼睛,神色慵懒的沐浴了上午柔和的阳光,他的一只手里握着根两尺长的戒尺,在空气里随意画着圈圈,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苇管,苇管的另一头通在地上的酒坛里。 张忘慧坐在张忘尘身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张忘尘从书摊上买来的二手论语,结结巴巴的读着。 “子曰:‘学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不不亦君子乎?’” 张忘尘眉头一皱,手里的戒尺敲在张忘慧的脑门上。 “人不知而不愠、这个字读愠,是生气的意思,重念!” 张忘慧捂着头,眸中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射向张忘尘,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此刻躺着摇椅上的张忘尘早已被碎尸万段了。 她咬牙切齿的读着,每个字都加了重音,好像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些。 “子曰:有!朋!自~啊啊啊!” 又是一尺子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张忘慧小脑袋上,告诫道:“好好读!” 张忘慧的小鼻子喷出两团粗气,像弹簧似的从小板凳蹦起来,羞恼道:“我为什么要读这本破书?” “为什么?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簇簇’” “呵呵。”张忘慧撇嘴,问道:“师父,你信吗?” 张忘尘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道:“不管我信不信,既然有人说,那这几句话自然有它的道理,就算书里面没有金银珠宝、车马美人,但你读它,自然可以明理。” “道理自然应该是师父教,我为什么要跟书学?” 张忘尘摇摇头,说道:“很多时候,我不是太喜欢讲道理,所以懂的不多。” 张忘慧眼睛一亮,把手里的论语扔到地上,看着张忘尘微笑道:“没关系,我不嫌少,够用就行!” 张忘尘瞧见她的小动作,也没有生气,试探性的问道:“那我教你琴棋书画?” 张忘慧皱了皱鼻子,摇摇头。 “那你想学什么,庖厨?工匠?” “不喜欢。” 张忘尘吐掉嘴里的苇管,从摇椅上坐起来,凑在张忘慧的眼前,四目相对。 “小丫头我告诉你,我教你学东西,不是看你想学什么,是看我想教什么!” 张忘尘握拳,大拇指朝上,指了指自己。 “那我不学了。” 张忘尘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学就滚,真当我是老子啊,要成天惯着你。” 张忘慧闻言,身子剧烈颤抖了两下,抬起头眼神倔强的望向张忘尘,吼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啊!我偏不滚!” 张忘尘没走理她,弯腰把地上的酒坛拿起来,抱在怀里进屋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如果想走的话,我会给我找户好人家的。” 说完,关上的屋门。 张忘慧站在院子里,看着张忘尘的消失在门缝中,眼睛一红,眼泪如潮水般从眼珠子里涌出来,像雨滴一样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 她仰起头,倔强的希望眼泪不要流下来,或者能少流一点。 张忘慧觉得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哪怕张忘尘看不见,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她以前当乞丐没饭吃的时候都没哭成这样,没道理被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怼了两句就这么难过啊! 屋子里,张忘尘贴在门后面,眼睛透着门缝偷偷看着外面,看着张忘慧哭得那么伤心,暗想自己刚才话是不是说得有些太重了,毕竟她是女孩子,才十岁大,又矮又笨,发黄的小脸蛋也不讨人喜欢,但 张忘尘想不出什么但是,他只是有点后悔了。 入夜,张忘尘轻轻推开门,抬头望了一眼,月明星稀。 他收回视线,目光在院子里踅摸了一会,发现张忘慧躺在他的摇椅上睡着了。 小丫头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鼻孔挂着一个透明的气泡,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张忘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走过去,把张忘慧抱起来,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又走出去,轻轻的合上门。 他转身,视线落到小院外的林子里,眼神微凛,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寒意。 张忘尘走出小院,一直到树林边驻足停下,负手而立。 “我听说沧州沈家和凌威镖局凌家世交,祖辈有过命的交情,凌震远会想到向沈家求救,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啊,过命的交情,真要拿命去换的时候,几个做得到呢?” 张忘尘摊了摊手,脸上透着浓浓的讥讽。 “你们不想替凌震远报仇,还又不想别人知道!当然,你们不敢惹锦衣卫、不敢惹夏皇,我理解,毕竟这世上敢惹他们的人确实没几个,但,怕就是怕!还她娘的装什么大头蒜!” 张忘尘叹道:“我都跑到梁州来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啊!我该说你们胆小如鼠好呢?还是狗胆包天好呢?” 他嘴角一勾,双眸中杀机骤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追逐黎明 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从无数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们悄无声息的、充满默契的连成一个狭小的包围圈,将张忘尘困在中心。 林子里,有几只飞鸟不知因何被惊动,扑扇着翅膀,结伴飞向远方。 张忘尘朝着那几只鸟望过去,他总觉得那群鸟是蓄谋已久的,往东方飞,兴许是准备去追逐黎明。 另一边,杀手们可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他们一股脑的将注意力部放在张忘尘的身上,手里各握着两把闪着寒光的短刃,慢慢的向张忘尘靠近。 张忘尘回过神,目光那十几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身上一一扫过。 “所以我说啊,很多时候我是不太愿意讲道理的,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结果发现是对牛弹琴,半点也没有改变你们的想法,次数多了,自然就懒得再费唾沫了。 可有的时候,我又偏偏不甘心,话憋心里不说出来总是不痛快的,所以呢,我刚刚讲的那些你们也不必在意,就算你们听了我的话,突然间幡然悔悟,向我俯首认错,我也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张忘尘话音未落,脚尖轻点,身影刹那间便出现在一名黑衣人的近前,掐住他的喉咙,食指拇指稍稍用力,骨头碎裂的微小动静的小院外响起,黑衣人的目光渐渐涣散,最后失去所有的神采。 其余杀手见状,顿时一拥而上,月光下,十几道黑色的影子宛如一根根离弦之箭,飞也似的杀向张忘尘。 张忘尘脚步轻移,拎着尸体向后退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夺过尸体手中的短刃,顺势将尸体扔了出去。 短剑握在张忘尘手中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一股暴躁而充斥着嗜血欲望的剑意冲天而起,凌厉的杀气瞬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犹如狂风呼啸,大浪奔腾。 张忘尘一剑挥出,剑气肆意纵横。 只是几瞬,十几道黑影甚至没有冲到张忘尘身前,便在半空中一分为二,血流如注。 张忘尘扔掉剑,身上锋芒可怖的气息瞬间消弥了下去,他掸了掸手,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回过头来,看着满地残缺的尸体,很是苦恼的挠了挠头。 张忘尘想了想,还是等明天再收拾吧,夜里做事情总不如白天利索。 当然,除了杀人。 他转身,目光落在小院里时突然一滞,张忘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站在院子里,平静的望着他。 张忘尘走进院子,垂首对上张忘慧的目光,问道:“你都看见了?” 张忘慧点头。 “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好厉害。”张忘慧称赞道,用的是陈述句,似乎不觉得有值得惊叹的地方。 “你说得对。”张忘尘恬不知耻的承认的,用的也是陈述句。 张忘慧走到张忘尘的跟前,抓住他的衣角晃了晃,仰头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张忘尘,你教我武功吧,好不好?” 张忘尘问:“为什么想学武呢?难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想要学成一身本领,将来去报仇雪恨?” “我觉得学武功很有用啊,我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就一直想,我要是会武功就好了,我要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部都打趴下!” 张忘慧故作凶态,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学武功很苦的,要比读书苦一万倍!” “我不怕!”张忘慧眼中斗志昂扬。 “可你太笨了!”张忘尘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我的师门有一个传统,教出来徒弟一定要比师父才行!” 张忘慧有些失望,沉着小脸蛋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你能帮我找一个师父教我武功吗?”她抬头淡淡瞄了眼张忘尘,“比你厉害就行了。” 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他扯出一抹僵硬笑容,一字一顿的道:“什么叫比我厉害就行了?你的意思是我很差吗?” 张忘慧像一个被惊到的兔子,吓得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的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听着言不由衷极了。 “呵呵。” 张忘尘抽了抽嘴角,一把抓住张忘慧,把她拎了起来,两个人面对着面。 “行啊,小东西,激将法用得挺好啊,我告诉你,我还就吃这一套,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习武。” “噗嗤!”不知怎么地,张忘慧盯着张忘尘这张凶恶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鼻涕从鼻子里喷出来,不少溅到张忘尘的脸上。 张忘尘的脸颊开始剧烈的抽搐,他把张忘慧放下来,“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小脑袋,微笑道:“笑吧,尽情的笑吧,希望过几天你还能笑出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忘慧就被一夜没睡两眼黑眼圈的张忘尘喊了起来。 张忘尘扔了一把铁锹地上,阴沉着一张脸命令道:“去挖个坑把那堆尸体埋了。” “你说今天教我学武功的!” “挖坑是为了锻炼你的臂力,埋人是为了锻炼你的腕力!” “我还没吃饭!”张忘慧抗议道。 张忘尘走进厨房,拿了两个昨天的馒头塞给张忘慧,“吃饭学武两不误,边吃边挖吧,不够厨房里还有。” 说完,张忘尘就躺到他的摇椅上,几秒钟之后,摇椅上传来一阵酣畅淋漓的呼噜声。 张忘慧恶狠狠的瞪了张忘尘两眼,嘴里叼着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拖着铁锹挖坑去了。 中午,张忘尘醒过来,去视察了一番某个小可怜虫的工作进度,装模作样的鼓励了两句,出门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忘尘回来,手里拎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烧鸡,嘴里咬着一份鸡腿,在张忘慧眼前晃荡了两圈,坐会到院子里摇椅上吃了起来。 不多时,呼呲呼呲挖了半天坑的张忘慧出现在张忘尘面前,铁锹往地上一扔,瞥着头,时不时吸一下鼻涕,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怎么了?”张忘尘淡淡问道。 “我要吃肉!” 张忘尘撕下一根鸡腿,在张忘慧眼睛前面晃了晃,“想吃啊?” 张忘慧拼命的磕着自己的小脑袋。 张忘尘咬了口鸡腿,低头在油纸里看了看,“鸡腿没有了,鸡头鸡屁股你要不要?” “要!”张忘慧平静道。 张忘尘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张忘慧,把油纸合起来递到张忘慧手里,“我差不多也饱了,这些就都给你吧。” 张忘慧蹲下来,刚刚打开油纸,垂下去的脑袋突然间被敲了一下。 “去洗下手再吃,脏不脏!” 张忘慧的身子颤了一下,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张忘尘弯腰拿起地上铁锹,一边往院子外走一边说道:“我是大度的人,别以为我在报复你,你真想学武的话,就得准备好日复一日过这种日子。 剩下的我帮你挖了,吃完去睡会吧!” 张忘慧盯着张忘尘的背影,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咧了咧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南山剑奴 光阴似箭,转眼已过了半载。 张忘尘仍是每天躺在摇椅上,眯着眼,懒洋洋的沐浴着阳光,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破红尘的智者。 他似乎忘了自己还在逃命,又或许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没必要在东奔西跑,四处逃往。 在张忘慧眼中,这个与她生活有半年的中年男人总是慢悠悠的,懒洋洋的,得过且过的样子。 小姑娘踏上武道之路也有了半年的时间了,张忘尘只给了她一把斧头、和一柄制作丑陋的木剑。 “每天上午劈柴,下午练剑。”张忘尘说。 家里没有现成的木头,张忘慧只能先去砍树,她喜欢挑那种特别大的树砍,就好像她学武要成为最厉害的人呢。 常常一个早上,张忘慧都砍不倒一棵树,下午她就接着砍,也不像张忘尘提学剑的事,就好像忘了。 当第一个大树被她砍倒的时候,张忘慧跑到张忘尘的面前,挥舞着斧头,兴奋的不行。 “嗯,去劈柴吧。” 张忘尘淡淡道,没有表扬,没有赞美,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就好像他的师父当年对他做的那样,他的心里隐隐有复仇的快感。 就这样,张忘慧砍了四个多月的树,劈了一个多月的柴,却只学了一个下午的剑。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有一柄真正的剑?” 张忘慧握着手上的木剑,对着前方的稻草人刺了两下,不是很满意。 张忘尘道:“等你能用手里那把木剑杀死人的时候。” “那我还要练多久?” 张忘慧一剑刺穿草人,猛地拔出来,心里突然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 “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甚至”张忘尘的身体在摇椅上前后轻轻摆动,“你现在就可以出去找个人杀掉,哪怕是小孩也行,我马上就给你一柄真正的剑,还是削铁如泥的那种。” 张忘慧扭头白了张忘尘一眼,鄙夷道:“你的想法让我觉得你不仅是一个猥琐的中年男子,而且很卑鄙。” “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愿不愿意做是你自己的事,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我不会去强迫你做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当着我的面骂我,真当我没脾气的吗?” 张忘慧撇了撇嘴,继续刺她的稻草人去了。 午时刚过,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张忘尘晒太阳晒得有些口渴,进屋子里抱一坛酒出来,刚刚走到门口,远方一阵风来,吹起了他鬓间的碎发、泛白的衣角。 张忘尘面色突然一沉,走进屋子将酒坛放回远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靠在床边的剑,发现的它的剑身轻轻颤了颤。 张忘尘走出来,眼睛望向那阵风吹来的方向。 风的方向反了。 远处,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张忘尘的视线中,慢慢的变大。 “小东西,有客人来了,上茶!”张忘尘悠悠说道。 十几秒过后,张忘慧停在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张忘尘问:“刚刚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张忘尘黑着脸,压着声道:“你说呢?” “那你能喊我名字吗,你不喊我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在喊我?” 张忘慧一脸无辜。 “而且,家里哪有什么茶,凉水行不行?” 张忘尘:“” “那就上凉水!” “哦。” 张忘慧把木剑插进稻草人的脑袋里,往屋里跑。 “等等!”张忘尘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帮我也带一杯!” “哦。” 张忘尘的喝了满满一杯水后,把空杯子丢给张忘慧,让她拿着,而张忘尘的眼睛里的小黑点也慢慢变成了大黑点,到现在已经能看清人的轮廓。 张忘尘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变成了迟疑和讶然。 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人,身着麻衣,右臂袒露在外面,虬结的肌肉仿佛充满了力量,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到下巴的疤痕,看上去很淡,估计是很久以前受的伤。 他的背上背着一柄近两米长的重剑,剑身为纯黑色,用古篆刻着大大的“南山”二字,剑柄末端连着铁链,另一端则连在男人颈上的铁圈上。 “南山剑奴。” “饮血剑魔。” 两个相距十几米的男人同时开口,气氛突然间有些尴尬。 张忘尘扬了扬下巴,示意张忘慧把水送过去。 南山剑奴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把杯子还给小丫头时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张忘尘问。 “南山说,他感受到这有一柄沉睡的剑,我就来了,只是没想到是你。”南山剑奴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厚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身后的那把剑一样。 张忘尘笑道:“见到我,很惊讶吗?” “嗯。”南山剑奴看向张忘尘:“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张忘尘面露不解,问道:“为什么?” “赵舞为了杀你,连红衣教教主的位子都拿出来了,她是真的想要你死了。” 张忘尘身子一僵,沉默了会儿,嘴角向上扬,故作轻松道:“那又怎么样,我会怕那娘们,我闭着眼睛都打的过她!” 南山剑奴:“半年前,我在燕北遇到过赵舞一次,她一见面就问我你在哪,我说我不知道,她不信,后来我们打了一架。” “怎么样,你赢了?” 南山剑奴回忆道:“她的移花宝鉴已经练到了第九层,我赢不了她,她也败不了我,后来她急了,带着红衣教三百六十堂堂主、四大天王、阴阳护法一拥而上,我撑了半天,力气差不多用光了,就跑了。” 张忘尘愤愤道:“以多打少,真卑鄙!” “她现在已经完掌控了红衣教,三百六十堂遍布天下,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躲着呗!”张忘尘摆了摆手,“反正债多了不丑,虱子多了不痒!” 南山剑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张忘尘拦住:“好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为什么来夏国?” “去稷下学宫,挑战聂政。” 张忘尘皱眉,高声道:“挑战聂政,你疯了吗?就算赢了又能怎样,稷下学宫不会放走你的。” “南山说,它想去见识一下剑圣的剑。” 张忘尘面色阴沉,不忿道:“南山南山,我看你早晚要被你背上的剑给害死!” 南山剑奴笑了笑,很腼腆。 “我是剑奴嘛,为剑而死也不是什么可惜的事!” 张忘尘奋力的握紧拳头,又松开,他望向南山剑奴,神色肃然。 “我们打一场吧,你要是赢了我,我就陪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抉择 “为什么?你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吗?你我同去稷下学宫,不出三日,整个天下都会知道饮血剑魔重现江hn山剑奴看着张忘尘,神色疑惑。 张忘尘微扬着头颅,神色不满道:“还没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输,你以为老子会不是你的对手吗?” 南山剑奴垂眸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我为剑而死,死而无憾!” 张忘尘锋利的目光宛如利剑出鞘射向南山剑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扎的千疮百孔。 可惜,有些人天生不怕痛,不畏死,心里认定了道之所在,宁可血溅三尺,也要匹夫义气。 倘若这匹夫是与张忘尘不相干的人,那他定是一脸鄙夷,叹息着说天下傻子越来越多了,快没有他这等聪明人容身之地了。 南山剑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傻子,当初若不是遇到了张忘尘,这家伙二十岁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如今多活了十几年,可傻子还是当年的傻子,一点没变。 张忘尘想啊,天下有几个人能不变了,这样的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吗,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朋友。他颠沛流离的半生才交了那几个朋友,过命的交情,自己总不能的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沈家是个不要脸的,但他可不是。 张忘尘气的跺脚大骂:“去你的为剑而死! 你信不信,你一死,老子立马就把你那柄破剑扔到炉子里融了!” 南山剑奴一本正经的回道:“我死了,南山剑会留在稷下学宫,你拿不到的。” 张忘尘一屁股跌坐到摇椅上,茫然若失的摇着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真傻,真的,”张忘尘抬起他那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要为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却忘了是你,我就说破了天,大抵也是没用的。” 南山剑奴低下头,眼睛瞄着脚下。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本就准备一人独往的。” “那你为何偏要让我知道,我要是不去帮你,别人怎么看”张忘尘神情一顿,他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等等!” 张忘尘抬起头,满脸狐疑的望着南山剑奴,缓缓说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被你套路了?” 南山剑奴沉默了片刻,说道:“是南山感受到这里有一柄沉睡的剑,我才到这里来的。” 张忘尘幽幽道:“***,你变了。” “是南山” “你不用说了。”张忘尘打断南山剑奴的话,“这一次我认栽,先在我这里修整一下,明天我们出发。” 说完,张忘尘头也不回的拉着张忘慧进了屋,“哐”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上了锁。 南山剑奴看着张忘尘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修长的双眉微微皱起,又慢慢舒展开来,一向宠辱不惊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些许笑容。 他在小院的近处寻了处小土坡坐下,看着在风中摇摆不定的野草,林间时而飘落的树叶,天上聚散离合的云朵,眼神深邃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 张忘慧问张忘尘,“那个大个子是谁?” “一个朋友。” 张忘慧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望向张忘尘道:“你们关系很好吗?” “一般。” “哦。”张忘慧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看来你没几个朋友。” 张忘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懂吗?” “可你明明不是君子啊?” 张忘尘:“” “张忘慧,不拆我台会死吗?” 张忘慧没有说话,她走到床边,脱下鞋子,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你要陪那个大个子去稷下学宫?” “嗯。” “你不逃命了吗?” “不逃了。”张忘尘靠在门上,说道:“过去,我之所以逃命,只是因为,有些想杀我的人,倘若遇上了、打起来,无论是我杀了他、还是他杀了我,都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但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若是不去的话,外面那个傻子会死的。” “那能等几年吗?我好好练剑,几年之后,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 张忘尘笑了笑,沉声道:“好了,别说傻话了。 明天,我会和外面的人一起走,家里的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你都知道,够你用好几年了,我这半年来教你的东西,你认真练,将来大小也算个高手。 当然,比我肯定要差点!” 张忘慧小声问:“我能一起去吗?” “一起去?你会成为拖油瓶的,你可能会害死我,甚至把自己也害死!”张忘尘毫不留情的说道。 “到了危机关头,你不用管我的。” 张忘尘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会吗?真到了紧要关头,我会毫无留情的把你抛弃掉,但老子就是不想带着你!” “你不让我跟着,我就死!” 张忘慧把头蒙在被子里,沉闷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你说什么?”张忘尘面色微凛,目光如刀子般落在床上高高隆起的那块地方,寒声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屋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床上响起很轻的抽泣声,过了好一会儿,张忘慧突然掀开被子,一对眸子通红,眼神凶恶的看着张忘尘,恶狠狠的说道:“张忘尘,你知道的,我敢说就敢做!” 凝视着张忘慧那双视死如归的眼睛,不知怎地,张忘尘的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就像十岁那年师父朝他回眸一笑的风情,十年前挡在他前面的那件红衣 张忘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抱了两坛酒走出屋子,合上门,目光寻到坐在小土坡上的南山剑奴,慢悠悠走了过去。 张忘尘递给南山剑奴一坛酒,在他身边坐下,打开坛子,朝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怎么了?”南山剑奴接过酒坛,瞥了他一眼问道。 张忘尘淡淡道:“小丫头片子闹脾气。” “那个小姑娘是?” “路上捡的,死赖着我不走,真麻烦。” “我还以为是你女儿。”南山剑奴抱着坛子喝了一口,“酒很不错。” “女儿?”张忘尘叹了口气,幽幽道:“要真是我女儿,我将来估计是被自己女儿气死的。还有,我们喝的是劣等的酒,别不懂装懂,丢人!” 南山剑奴嘴角抽了抽,说道:“酒我确实不懂,不过方才我仔细看了看,小姑娘资质很好,剑骨天生,极好的练剑胚子。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她,如果我们这趟不死的话,我可以收她为徒,正好替南山寻个传人。” “不好意思,名花有主了!”张忘尘脑子里想象了下张忘慧背着南山剑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 他扭头看向南山剑奴,怀疑道:“剑骨天生?你确定不是在诓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南山剑奴瞥了张忘尘一眼,面无表情,那样子就好像再说,你懂剑吗。 “你懂剑吗?” 并且,他真的说了。 “” 张忘尘眼神极度幽怨的注视着南山剑奴,幽幽道:“铁柱,你变了!” 而张忘尘身旁,南山剑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脸上终于涌现出了愤怒的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勿忘 “张忘尘,我说过,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南山剑奴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沉闷的阴郁从他整个身上散发出来。 张忘尘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不会太在意了。 怎么,还是忘不掉吗?” 南山剑奴摇头,“忘不掉的,已经在心里扎根了,每次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张忘尘灌了自己一口酒,淡淡道:“老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有意思吗?” 日暮将近,落日的余晖将天边染的一片通红,像一条燃烧着烈火的长河,横亘在天地交界的地方,那些妄图上天的人,都会被河里的火焰烧死。 所以,他们仍在活在地上。 “你变啰嗦了。”南山剑奴道。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坦率,跟小姑娘似的。” “嗯。” 南山剑奴坦然承认。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两个三十多的男人坐在一起,各自喝着自己的酒,从明月初升一直到皓月当头。 “为什么要去挑战聂政?” “南山想见识一下剑圣的剑。” 张忘尘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会信,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当年聂政名动天下的时候,你就该去了, 南山剑奴,拜托你,就算编也编个的像样点的理由行吗?” 南山剑奴挺直的腰板慢慢弯下来,他低着头,双手环抱住酒坛,久久不语。 “因为宁珂。” “宁珂?”张忘尘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为怀中抱剑的青衣女子的模样来,他心中不是很确定,迟疑问道:“就是当初,死赖着你不走的那个小姑娘?” 南山剑奴颔首,可他心里并不认同张忘尘的话。 宁珂最后还是走了,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南山剑奴的世界里。 张忘尘问:“小姑娘怎么了?” “她死了。 宁珂,她原本是南越的公主,后来,南越被楚国所灭,她随着南越王室在各国间逃亡,是燕国太子姜丹救了她们,并传授她武功。 三个月前,她受姜丹重托,化名宁荆,带着燕督亢地图和夏国降将樊於期的首级,入夏刺杀夏王赵桀。 最后,在夏王宫大殿,被聂政所杀。” 张忘尘看了南山剑奴一眼,问道:“我记得当初你是很不待见那姑娘的,现在她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她是极好的人。” “呵!”张忘尘冷笑道:“她便是再好,和你又有何干?” “我” 南山剑奴捧起酒坛,不要命的往嘴里灌,直到饮尽为止。 他随手把坛子放到一旁,抬眸望着天空上那些或明或暗的星辰,神情晦暗。 “她入夏之前,去见了我一面。” 南山,山顶剑庐。 宁珂远远的站在剑庐外,怀中抱剑。 剑庐中,南山剑奴手握着一柄铁锤,正反复敲打着一块铁胚。 他发现庐外有人,抬眸望了一眼,便又垂了下去,没有丝毫的停顿和多余的动作。 他依稀看清了外面的人,还是当年的那身青衣,仿佛什么都不曾变过。 “燕太子丹欲使我入夏,刺杀夏王赵桀,我答应他了。” 宁珂远远的望着南山剑奴,神情平静。 南山剑奴问:“为什么?” “我南越欠他的,我还给他,以后就不欠了。” “哦。” “现在,我要去做当年你做过的事了。” “那很危险。” 宁珂嘴角上扬,“我知道。” “十死无生。” “我知道。” 剑庐内传出的打铁声愈来愈响,宁珂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听过最响亮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刺耳。 宁珂在外面听了有半个时辰,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听。 宁珂说:“我走了。” 南山剑奴缄默不语,仍只是打铁。 宁珂笑了笑,默默离开了。 她的青衣融入茫茫原野里,倏而消失不见。 “哐当!哐当!” 剑庐内的打铁声慢慢小了下去,随后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铁砧上的铁胚断了,就连铁砧也深深凹陷了下去,南山剑奴一动不动的站着,他手上的锤子掉到地上,同他一样立得笔直。 许久后,南山剑奴走出剑庐,走了好远、好远,他累的瘫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南山,你放过我好不好?” 剑奴沙哑哽咽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吹散,像从来都没有说过。 张忘尘躺在小山坡的草地上,双手交叠,枕在脑袋后面,静静聆听着南山剑奴的诉说。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张忘尘问。 “我凭什么阻止她?”南山剑奴问。 “宁珂已经死了,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张忘尘,南山就是我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骗你。” 张忘尘从草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说道:“傻子,一个两个都是傻子,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南山剑奴目送着张忘尘走进小院,见他在屋门前站了好一会,始终没推开门,最后再摇椅上躺了下来。 南山剑奴看着张忘尘这副样子,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转过头,平躺在草地上,静静发呆。 不多时,他听见小院里响起张忘尘轻微的鼾声,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尘土,口中喃喃自语,向东而去。 “人于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张忘尘,宁珂之事,我实不愿牵连于你,今我先行半日,足与聂政一决生死。 南山剑奴,赵国第一铸剑师铁剑之子,因其父之功,少时被赵王吕喜赐名铁铸。 赵王吕喜七年,有陨石落于南山,赵王命铁剑以陨铁铸南山剑,期以三月。 三月期至,铁剑携南山剑入赵王宫觐见,赵王见南山剑高过其首,重不堪握,赵王大怒,斩铁剑之首,并命令铁剑之子铁铸重铸南山剑,若不利,则与其父同罪。 铁铸领命,锻剑三年,方功成。 铁铸负南山剑入赵王宫,吕喜见南山剑无二于当年,亦大怒,欲杀铁铸。 铁铸辩曰:“形虽似,今可随心所欲尔。” 遂乘剑而起,斩赵王之首。 铁铸出赵国,自称南山剑奴,名动天下。 后夏王灭赵,返南山,结庐而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归去来 也许是昨夜睡的很晚的缘故,张忘尘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张忘慧坐在离张忘尘两三米的位置,手里握着斧头,正在劈柴。 她如今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斧头一次次高举过头顶,再“刷”的落下,地上的木头便一分为二。 张忘尘掀开身上多出来的被子,扭头看向张忘慧,发现她还黑着脸,地上的一分为二的木头又被她拿回去,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似乎要剁成木屑才肯罢休。 气氛看上去有些诡异。 张忘尘笑了笑,伸着懒腰站起来,举目四顾。 “今天天气不错啊!” 张忘慧冷哼了一声,头也不抬一下,仍旧恶狠狠的劈她的木头。 “昨天那人呢?” 张忘尘的目光扫过小院周围,都没有发现南山剑奴的影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不知道,我醒过来就没有看见他。” 张忘尘抓着头发,目光变幻不定,忍不住骂道:“这个傻子!” “呵呵。” 张忘慧抬起头看了气恼的张忘尘,冷笑了两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张忘尘不爽道:“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是想把自己师父气死吗?” “真的可以吗?” 她看着张忘尘,一脸诚挚。 张忘尘指着张忘慧,气愤道:“你!你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除了你这个孽徒!” “哦,需要我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吗?” 张忘尘:“” 这丫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想当初,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啊! 张忘尘幽幽叹了一声,一脸生无可恋的走进了屋子,不多时,屋子里传出来张忘尘的声音。 “张忘慧,你给过来!” “哦。” 张忘慧走进来,发现张忘尘正在收拾包裹,小脸霎时白了两分,她咬着唇,双手死死的攥着衣角,她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睛慢慢红了起来,蒙上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张忘尘转过头,看着像根柱子似的望着一动不动的张忘尘,淡淡道:“傻站着干什么,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赶紧去!” “啊?” “啊什么,快啊!希望我还能赶上替那傻子收尸!” “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了!” 张忘慧冲到张忘尘跟前,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小女孩黯淡的眸子陡然间亮了起来,星光熠熠,死气沉沉的脸上也重新浮现了神采。 “那家伙不想连累我,夜里偷偷跑了,我就算站在立刻动身,估计也赶不上他和聂政那一战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张忘慧一双眼睛开心的弯起,说道:“他真是个好人!” “赶快去收拾吧。” “好的,师父!”张忘慧大声道。 “呵呵。”张忘尘嘴角抽了抽,“女人!” “把那柄木剑带上,我削坏了好几根木头才做出那么一把!” “知道了!” 张忘慧背着张忘尘的剑,手里拿着包袱,腰间佩着一柄木剑从屋子出来,张忘尘把院里的摇椅搬进屋子,合上门,把门锁了起来。 “包袱给我拿吧!” “哦。” 张忘尘接过包袱,背在身后。 张忘慧依依不舍的回头,问道:“我们还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哦。” “走了。” “嗯。” 两个背影,一高一矮,在风中,渐行渐远。 如今,天下最惹人关注的事,便是两个月前的宁珂刺夏。 张忘尘两人这一路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豪客提到宁珂刺夏,都能高谈阔论一番,好像是自己亲身所见的一样。 梁州城某家客栈里,三三两两江湖人聚在一起,大声谈论着宁珂刺杀夏王一事,也不怕旁人听见。 夏国明面上是不堵塞言路的,什么都可以讨论,毕竟天下门派世家众多,真想管也管不过来。 不过,暗地里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宁珂可是天下前三的刺客,没想到连都杀不了夏王。” “天下前三?那是从前,现如今,宁珂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说的也是,据说那天在夏王宫大殿之上,若不是剑圣聂政,夏王就被宁珂杀了。” “剑圣也在场,难怪呢!这一国之主哪是那么容易杀的,不说那成百上千的护卫,自身也多是武功不凡之人,更何况是夏王,当年灭五国的时候,他可是御驾亲征的!” “唉,天底下能有几个有刺王本事?” “怎么没有!当年南山剑奴杀赵王吕喜,孤身一人闯出赵王宫,震惊天下! 天下有这等本事的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别的不说,光九大圣地,里面就不知藏了多少高人!” 张忘尘坐在客栈角落的桌子上,自斟自饮,张忘慧坐在他对面,捧着一碗饭,脸恨不得贴到了碗里,吃相极为难看。 “你是饿死鬼投的胎吗?” 张忘慧停下来,目光不善看了张忘尘一眼,继续低下头吃她的饭。 过了两三杯酒的功夫,张忘慧放下手里的碗和筷子,端坐好,静静的看着张忘尘。 张忘尘恬不知耻的说道:“我知道我长的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但能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张忘慧:“” “那我看着谁?” “你可以对着你空了的饭碗发呆。” “我不,那样好傻。” 张忘尘幽幽道:“是吗,那你看我傻不傻呢?” “你只是看着不聪明,长得不好看而已。” 张忘尘一头黑线,看着张忘慧,咬牙道:“而已?我觉得有必要让你重新拿起书本,学学做人的道理,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张忘慧上前把手放在张忘尘手背上,抬起头四目相对,从容道:“师父,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 “我觉得我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哦,是吗?我不信。” 张忘尘:“” 张忘尘放弃了,现在觉得让张忘慧盯着看也没什么打不了,至少不会被气死。 半个时辰后,两人吃完了饭,张忘尘到柜上付账时问掌柜:“店家,最近有没有身后背着一柄重剑的人从这走过?” 掌柜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曾见过。” “谢谢了。” 张忘尘笑了笑,付了钱走了。 路上,张忘慧好奇道:“为什么我们问过的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大个子?” “我们问的都是什么人?” “饭馆、客栈的老板。” “所以,这傻子是一刻都没有停过,要走快点了,不然连给他都赶不上了。” “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重返 稷下学宫在临淄,位于渤海之滨,从梁州至临淄,沧州是必经之路。 张忘尘抬头望着城门上挂着的沧州二字,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在梁州待了半年多,又到了这里。” 张忘慧安静的站在张忘尘身边,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看着前方的沧州城,神色有些复杂。 “必须要从这走吗?” 张忘尘解释道:“这是最近的一条路,绕路的话,时间来不及。” “哦。” “好了,该进城了。” 张忘尘牵着张忘慧的手,走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拦住他们,例行盘问。 “干什么的?” 张忘尘从怀里掏出一块木制的牌子,放在手上,笑着说道:“兄弟,看清楚了没?” 士兵看了眼木牌,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他往后退了退,俯身拱了拱手。 “原来是上差大人,小人冒犯。” 张忘尘收起牌子,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和善说道:“什么上差不上差,都是替朝廷办事。” “大人说笑了,我们这些守城的小卒哪能跟您比?不知您这次来沧州是为了?” 张忘尘轻咳了两声,神色肃穆的盯着士兵,压着嗓子:“这是你能问的吗?” 士兵被看得头皮发麻,强笑道:“是小的多言了!要不您先进城,这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张忘尘哼了一声,拉着张忘慧大摇大摆的进了城,连入城费都没有交。 张忘慧好奇问道:“你给他看了什么?” “锦衣卫的腰牌。” “锦衣卫牌子,你不是说交给沈家了吗?” 张忘尘得意道:“我偷偷做了块假的,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 “假的?”张忘慧一脸狐疑,“锦衣卫的牌子很容易仿造吗?” “不是容不容易仿造的问题,关键是在大夏,有几个有敢冒充锦衣卫,不要命了吗?” 张忘慧斜觑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你是不要命了。” 张忘尘揉了揉张忘慧的脑袋,笑道:“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吗?我不是活的挺好嘛!”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准摸我的脑袋!” 张忘慧推开张忘尘的手,气呼呼的瞪着他。 “凭什么,我让你不要老拽我的衣角,你不是也没听吗?” 张忘尘不甘示弱,恶狠狠瞪回去。 张忘慧红着脸,解释道:“我那是为了配合我们明面上的身份,女儿抓着父亲的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爹我摸摸你脑袋怎么了,不显得我们父女情深吗?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哼!”张忘慧自觉理亏,撇过头。 张忘尘同样重重的哼了一声,头撇到了另一边。 街角,一群人围在一起,高举手嘴里时不时叫一声好。 表面父女的两人走近了才看清楚,人群中心,一个膀大腰粗的中年男人一边嚷嚷着,一边对倒在地上小乞丐拳打脚踢。 “让你偷东西,老子打死你,狗肏的!妈” 小乞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倒在地上,两手将什么东西死死的抱在怀里,任由男人打骂,也不还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让人产生一种他还很精神的错觉。 小乞丐的头被打出了血,但中年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张忘慧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小乞丐,等看到小乞丐的头上流出了血,她的小身板颤抖了两下,紧咬着牙,满面寒霜。 张忘尘弯下腰,嘴唇悄悄凑到张忘慧的耳边,轻轻问道:“你认识他?” 她没有说话,慢慢低下头,两个拳头死死的攥了起来。 张忘尘伸出一只手搭在张忘慧的肩上,“我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多余的事永远不要做。” 张忘慧扭过头,目光冰冷的望着张忘尘,冷笑着:“呵!” 她挣开张忘尘的手,冲进人群里,一把推开那个打人的家伙,双手张开拦在小乞丐前面。 “我不准你打他!” 那人看见把他推开的竟是一个黄毛丫头,羞恼不已,举起拳头就要打张忘慧。 这时,地上的小乞丐突然爬起来,冲过去一头顶在男人的腹部。 “哎呦!” 男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小乞丐赶忙拉住张忘慧的手冲出人堆里逃走了。 “别跑!” 男人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追,却连人影子都找不见了。他骂骂咧咧的走到卖包子的摊子里,摆出一副笑脸来,又开始做起了生意,就好像刚才的事不曾有过一样。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了,张忘尘走到摊子前面。 “这位客人,买包子吗?猪肉馅的包子,就在笼上蒸着,热乎着呢!” 张忘尘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十几文铜钱,扔在桌子上。 “这是替刚刚那个拿了包子的人付的包子钱。” 男人看着钱愣了愣,问道:“您认识那小乞丐?” “不认识。”张忘尘摇头,接着说:“但后面冲出来的小丫头我的女儿,我刚刚看见,你想要打她?” 男人收起桌子上的铜钱,抬着头腆着张笑脸,“不是没打到吗?我要是知道是您女儿,打死我我也不敢动那个手!” “打没打到是你的事,你拳头既然挥出去了,我不还你一拳,那就枉为人父了。” 张忘尘一拳砸在男人脸上,坦然道:“如此,两不相欠!” 说罢,飘然而去。 包子摊上,中年男人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脸,暗叹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沧州城一处老旧的破房子里,小乞丐怀里抱着包子,看着眼前身着襦裙、扎着头发的张忘慧,不确定的问道:“阿奴,是你吗?” “运哥!”张忘慧颤声道。 “真的是你!”谢运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半年前你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死了。” 张忘慧红着眼,“运哥,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明明打的过他的!” 谢运挠了挠头,脸有些红,说道:“本来凭白拿人家东西就是我不对,怎么好意思还手。 对了,阿奴,这半年你去哪呢?” “我?”张忘慧擦了擦眼泪,“我拜了一个师父,这半年一直跟师父在一起。” “师父?男的女的,他有没有强迫你什么?阿奴,你不要怕,实话实说,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谢运豪气满满的拍了拍胸口,一副沧州城主是他爹的口气。 “吱~” 破房子的门被推开,张忘尘笑意吟吟的走进来,看向谢运。 “小屁孩,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谢运 当张忘尘走进这间破旧的房屋里时,张忘慧和谢运同时望向他。 张忘慧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谢运下意识的挪动身体,挡在张忘慧的前面,张忘尘那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在他眼中充满了威胁。 “你就是阿奴的师父?” 张忘慧垂眸看向他身后的张忘慧,笑道:“原来你以前叫阿奴,念着有几分味道,谁给你取的?” “回答我的问题?” 谢运走到张忘尘面前,眼神冰冷的盯着他。 张忘尘想了想,回道:“应该算是吧。” “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谢运质问道,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目的?”张忘尘迎上他那仿佛要噬人的目光,从容说道:“有必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吗?” 谢运冲上前,一把揪住张忘尘的衣领。 “别把我当傻子,没好处的事谁会做,你到底说不说!” 张忘尘两只手举起来,很配合的没有反抗,神色镇定,不慌不忙的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替这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出头,我是不是也该怀疑你别有用意?” “阿奴以前是跟着我混的,我罩着她天经地义!”谢运把张忘尘拽到跟前,接着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阿奴做那些不好的事,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张忘尘叹了口气,扒开谢运的手,直视着他,神色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是个好人。” “好人?你说我就信吗?” “其实,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吧,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别有企图的坏人,坏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张忘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样是不对的,不仅是对你自己,它甚至会影响到你身边的人判断是与非、对和错的能力,最后,我想说” 张忘尘鄙薄的看着谢运,嘴角上扬,脸上满是嘲讽之意。“你一个沧州城里的小乞丐,都混到这份上了,还逞什么英雄!我实在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神气的!” 张忘慧推开谢运,走到张忘尘跟前,抬起脚踹了他一下,她仰起头,生气的盯着张忘尘的眼睛。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张忘尘皱眉:“我有说错什么吗?” “运哥,从来没有逞过英雄,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我和那些需要他保护的人。” “阿奴!” 谢运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木制的口哨,放在嘴边,鼓足了气把它吹响。 清脆悠扬的哨声从哨子里冒出来,传出屋子,飞向四面八方。 哨子吹响后,先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从门外跑进来,接着,房子的窗户、墙壁上的破洞,陆陆续续的有小孩从各种各样的地方进来。 片刻功夫,屋子里就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年龄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六七八岁,拱卫在谢运身边。 “大哥,喊我们来有什么事?” 离谢运最近的几个小乞丐问道。 “阿奴!” 有眼尖的小乞丐一下子就认出了屋子里的张忘慧,大声喊道。 “没错,是阿奴。 唐三、土豆、小东,你们带人上,把那个家伙围住,别让他跑了。” “没问题,大哥!” 张忘尘伫立在几十个半大的小乞丐中间,望向领头的谢运。 “我现在对你有所改观了,有点本事。 不过,难道你以为,一只蚂蚁杀不死人,几十只蚂蚁就可以吗?” 谢运冷哼一声,说道:“就算你再厉害,只要我们几十个人死在这里,官府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忘尘闻言一愣,轻声道:“不至于吧?” “是不是就这个家伙拐走了阿奴姐姐?大哥,你发话吧,敢动我们的人,跟他拼了!” “跟他拼了!” “跟他拼了!” 张忘尘看着四周几十个杀气腾腾的孩子,讪讪笑了笑,“那个,其实我真不是坏人,我是看见她小丫头身上有我过去赠人的玉佩,我觉得她也许是故人的女儿,所以才收她为徒。” “真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自己问她。” “阿奴,真的吗?”谢运看向张忘慧,神情关切。 “嗯。” 张忘慧轻轻点头。 谢运摆摆手,让大家先退开。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张忘尘解释道:“谁让你语气那么冲,我不得回两句。” “阿奴,这半年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他现在叫张忘慧,我给她取得名字。”张忘尘在一旁提醒。 “哦,张忘慧,张忘慧。”谢运念了两遍,总觉得不怎么顺口,“我还是叫阿奴吧!” “阿奴姐姐,真的是你!” “阿奴,你回来了!” “阿奴” 一群小乞丐蜂拥到张忘慧身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将谢运和张忘尘两个人都挤到了外围。 “喂!” “你是在喊我吗?” 张忘尘扭头看向谢运,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笔挺着,额头上还慢悠悠的淌着血,双眸目不斜视的望着那群将阿奴围着小乞丐。 “对。” “我叫张忘尘。” “我叫谢运。” 张忘尘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马上要走了吧,去哪?” “先去临淄,之后就不知道了,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吧!” 谢运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四海为家就四海为家吧,总比当乞丐强,你照顾好阿奴,要是有一天,被我知道你对阿奴不好,我谢运定取你狗头!” 张忘尘抽了抽嘴角,“用不着这么狠吧?” 谢运淡淡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谢运一诺千金,至死不悔!” “你放心,我对自己人一向很好。” “那样最好!” “谢运。” “嗯?” 张忘尘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不像个乞丐。” “可我就是个乞丐。” “总不能当一辈子,对吧?” 叙了大半时辰的旧,张忘尘和张忘慧酒准备再次启程了。 谢运一直将他们送出了沧州城。 “小子,不必送了。” 张忘尘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谢运。 谢运没有推辞,接过钱袋攥在手里,“算我借的,等以后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还是算她的吧,都是这半年卖柴的钱。” 谢运沉默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几个用纸包住的包子。 “没什么好送你们的。” 张忘慧看着谢运,眼眶有些泛红:“运哥,不用了,小东他们” “谢了!”张忘尘拿起一个包子塞住堵住张忘慧的嘴,笑着说:“我正愁路上没有干粮呢!” “你们不嫌弃就好。”谢运笑了笑,“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保重。” “嗯,保重。” 两人目送着谢运的背影渐渐远处,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张忘尘斜睨了眼张忘慧,发现有液体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 “你哭了。” 啜泣声 “嗯。” “我还以为你会说眼睛进沙子了。” “我才不会。” 张忘尘拿出一块手帕交到张忘慧手里。 “擦擦吧,都快流到衣服上来了,鼻涕虫!” 张忘慧嗫嚅道:“才没有。” 张忘尘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今天不走了,就在外面过夜了。” “为什么?” 张忘尘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方才你踢了我一下,我腿疼,走不动了。” “你胡说,我明明没用力气!” “反正我就是疼,管你呢!” “让你踢我!”张忘尘小声嘀咕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杀人 “运哥的父亲是韩国的将军,手握雄兵,后来夏国的军队攻破韩国的国都,韩王自刎而死,运哥的父亲不能投降夏国,带领士兵在城中和夏死战,夏国将军用运哥家人的性命威胁他父亲,但是没用。 运哥的父亲是战死的,运哥被他父亲的旧部拼死保护出来,几经辗转,剩下他一个人,又不敢暴露身份,就在沧州城中做了乞丐。 运哥人很好、讲义气,有的时候宁愿自己不吃东西也不肯让我们饿着,大家都服他,沧州城里几乎所有的小乞丐都认他做了老大。” 张忘慧在路上向张忘尘讲着谢运的故事,她五岁在沧州里当乞丐,和谢运那群人相依为命了好几年,谢运也不避讳他们,所以他的事情张忘慧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嗯,挺惨的。”张忘尘看向张忘慧问道:“可你为什么要和说这些?” 张忘慧撇过头躲开张忘尘的视线,微红着脸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你那个时候说的话实在太气人了,我没忍住,所以” 她说着说着,支支吾吾了起来。 “行了,不必解释了,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要时时刻刻都对为师保持敬意。” “哦。” 少时,两人视线里出现一块高约两丈的石碑,像一位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荒野上。 碑上刻着古篆,只是经受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打,又无人修缮,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张忘尘带着张忘慧走到碑前,抬头望着碑上的文字。 “上面写着什么?” 张忘慧问,她书不过读了几天,现今的天下通用的小篆尚且认不,更别说古字了。 张忘尘极为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这是齐国的界碑,上面刻的是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张忘慧不以为意,又问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到齐国了?” “齐国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这里是大夏东州。” 张忘尘越过界碑,走到了昔日齐国的土地上,嗅着空气里仿佛还留存着的血腥味,淡淡道:“想听听齐国灭亡的故事吗?” 齐国是夏王灭亡的五国中唯一一个不战而降的国家。 当年大夏铁骑兵临城下,齐王襄罢战,赤身自缚于城下请降,后齐王被送去长安,晋见夏王赵桀。 据说,赵桀见齐王襄时只说了两句话。 “一国之耻!” 宋襄笑曰:“小民之福!” “然也?” 翌日,伐齐军连屠齐国十六城,民死百万,齐王襄闻讯,泣死于使馆之中。 这个没有历经战火便被夏国覆灭的国家,因为夏王的一声令下,而蒙上的一层苦难的色彩。 张忘尘问:“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吗?” 张忘慧看向张忘尘,神色迟疑道:“夏王是一个坏人,齐国的百姓很可怜。” “不不不。”张忘尘摇头,接着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这个世上真的有束手就擒还洋洋得意的傻子,而且,他最后竟然是气死的,他是想笑死赵桀吗?” 张忘慧:“” 张忘慧沉死良久,抬起头看着张忘尘,眸中闪烁着智者的光辉。 “原来人真的可以被气死吗?” 张忘尘:“”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 因为当年夏军屠城的缘故,齐国的人口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地广人稀,除了城镇人口密集,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百姓居住。 故而,这些地方多有盗匪盘踞,靠打劫过路的旅人为生。 “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十几个强盗从道路两边冲出来,手里握着兵器,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领头的强盗是一个神采矮小的汉子,看上去精瘦精瘦的,身边聚拢着一群彪形大汉,看着总觉得很是别扭。 张忘慧拽了拽张忘尘的衣角,说道:“师父,有人打劫。” “我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钱给他们吗?” 张忘尘问道:“你以为把钱给他们,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吗?” 张忘慧眨了眨眼睛。 强盗首领大声喊道:“你们放心,我们只图财,不害命。” “强盗大哥,你看我们父女二人衣着打扮,哪里像有钱人,当然,你们埋伏那么久也不容易,我这里还有几个包子,你要不要?” 张忘尘面露微笑,手掌张开摆在张忘慧面前,张忘慧会意,从包袱翻出两个包子放到他手上。 强盗首领的目光落向张忘慧背上的剑柄,问道:“她背上背的是什么?” 张忘尘塞了一个凉透了的包子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那就没得谈喽!” “大哥,哪用得着跟他们废话,冲上去把他们剁了,东西都是我们的!” 强盗首领抬手,让众人安静,他看着张忘尘,三角眼缓缓眯起,眼睛里露出阴冷的气息,厉声道:“我问你她背上背的是什么?” “张忘慧,我好生气。” 张忘慧望着他好奇道:“为什么?” “隐姓埋名了一年多,遇到的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的拽,真当老子没脾气啊!” 张忘尘摊开手道:“徒弟,把你的木剑给我。” “哦。” 张忘慧把挂在腰间的木剑接下来,放到他身上,小声提醒他说:“你小心点,别弄坏了。” “放心。” 张忘尘握住木剑的一霎那,闲散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他整个仿佛都化为一柄剑,剑意冲霄。 他冰冷的目光在扫过那群强盗,嘴角一勾,狞笑道:“老子要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忘尘扬起木剑,带起数道数道残影攻向那群强盗。 三息之内,张忘尘出了数十剑,锋利的剑气切开他们的喉咙,血花在空中飞溅,然后一群人便倒了下去。 唯独还剩下强盗首领站着,半弓着身子,手捂着双眼,有血从指缝间溢出来,他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不断有鲜血冲喉咙里往外涌。 张忘慧瞄了眼强盗首领,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张忘尘平静道:“我刺瞎了他的眼睛,割掉了他的舌头。” “你为什么不杀掉他?” “我觉得杀太多人不好,所以留他一命,就当行善积德。” 张忘尘将木剑还给张忘慧。 张忘慧接过剑,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沾到血了。” 张忘尘笑道:“用来杀人的,怎么可能不沾血!” “对哦!” 张忘尘望着抓着剑若有所思的张忘慧,正色道:“张忘慧,你记住,永远不许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还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想活着,总得杀那么两三四五六七八个。” 张忘尘走尸体边上,对了对人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等相逢 临淄城门口,开着一座小酒馆,唤作如意酒馆,每日迎着些三教九流的人,卖上两碗清酒、或是小菜。 如意酒馆的老板是个女的,叫作红娘,听说曾经是齐国王室豢养的舞姬,后来夏国灭齐,齐国王室被夏国的军队杀的一干二净,红娘也得了自由身,还找了位读书人当丈夫。 两年前,她的丈夫孤身去了长安,红娘在这临淄城门口开了这间如意酒馆维持生计,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整日抛头露面,自然少不了那些闲言碎语。 红娘缺不怎么在意,酒馆照开,生意照做,碰上些说荤话打趣她的客人,她少不得插着腰回上两句。 这一日,如意酒馆来了位生客,一身白衣,选了离门最近的位子坐下,视线一直落在外面。 红娘走过去,问他要什么酒,他摇头。说不要酒,有茶的话就给他上一壶,没有的话一碗清水就行。 他从怀里摸出十几枚铜板,数出五枚放到桌上,问够了没有。 红娘笑了笑,替他备茶去了。 五枚铜板的茶,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茶。 倘若是酒馆的常客,便会知道酒馆里只有一种茶叶,无论你付多少钱,喝到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红娘把茶拿过去,他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眉毛微微皱起,似乎不太满意茶水的味道,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桌上的茶再没有动一口。 他一直坐到傍晚,然后离开了酒馆。 第二天一大早,白衣男人又走进酒馆,仍坐到昨天的位子上,不喝酒,也没有点茶,向红娘一碗水,还是给了五枚铜板。 白衣男人盯着门外看了一天,直到傍晚离去。 如此往复,过了大概有一个多月。 早晨,他一走进酒馆,还未在位子上坐好,红娘便迎上来,笑着问道:“还和过去一样?” 他微微颔首,目光瞥向门外。 大清早没什么客人,红娘将水端到桌上放好,便侧身靠在漆红的柱子上,静静打量这个沉默寡言的奇怪男人。 他的鼻梁很挺,嘴唇淡而薄,两边脸颊的轮廓分明,一双眉紧紧的锁着,瞳仁很黑,黑的如墨,又宛如无底深渊,看久了便让人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他的头发散着,稍稍过了肩,有一缕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眼睛,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不那么锐气逼人,下巴和唇上长的一层淡淡的胡须,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的背后背上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用灰色的布包着,从没有拿下来过,不知道是什么。 红娘猜测他应该有三十岁了,也可能三十五甚至更大,毕竟有些时候,肉眼真的很难分辨一个三十岁男人和四十岁男人区别在哪里。 他察觉到红娘的视线,转过头,对上红娘的目光,红娘下意识的躲闪,可转念一想,自己没道理要躲,于是又抬起头,看向男人的眼睛。 “老板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让人觉得似乎不用看他的脸,光听他的声,就知道这是一位美男子。 红娘轻掩薄唇,浅浅一笑,说道:“小女子只是有些好奇,客人这些天在做什么?” “我在等人。” “等人?”红娘眨了眨眼睛,“已经一个多月了,客人等的那人许是不会来了!” 男人看了眼门外,淡淡道:“我家的人虽然都不怎么聪明,但总归不会连人都看错,我相信他会来。” 红娘指尖轻点着唇,犹豫道:“若那人一直不来,客人便要一直等下去吗?” “一直等。”男人斩钉截铁。 红娘嗤笑了声,望着男人道:“看来,客人的确不怎么聪明。” 他端起桌上的碗,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我无意听到来这的客人说,你的丈夫一个人去了长安。” 红娘站直,拎着衣角原地转了一圈,嘴角含笑道:“怎么,小女子看起来不像有夫之妇吗?” “你的酒馆开在城门口,是在等他吗?” 红娘脸上的笑容消失,又靠回到柱子上,不满意的看向他,嗔怪道:“客人真的一点都不会聊天!” “抱歉,说了老板你不爱听的话。” 一个背负巨剑的男人走进城门,突如其然的闯入白衣男人的视线,他放下碗,起身,两臂前伸,双手相叠,俯身向红娘揖了一礼。 “这些日子打扰老板了。” 红娘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愣,愕然道:“你等的人来了。” 他点头,“告辞。” 白衣男人走出酒馆,正好拦在南山剑奴的前面。 南山剑奴看向他,说道:“请让一下。” 白衣男人恍若不闻,问道:“阁下是南山剑奴?” “你见过我?我不认识你。” 白衣男人说:“我等你很久了。” 南山剑奴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白衣男人面色肃然,对南山剑奴作揖,沉声道:“在下,宁荆!” “宁荆?” 南山剑奴垂眸,开始认真打量这个拦住他路的人,从他的相貌中依稀可以看出某个人的影子。 “宁荆?宁荆!” 于是,南山剑奴的双目微敛,狭长的眸中散溢出凛冽的杀意,面色宛若寒冰,他拼命压抑着胸中的怒火,看着宁荆,沉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真的有宁荆这个人,因为如果真的有宁荆,为什么是宁珂死了?为什么死的是宁珂?” 宁荆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南山剑奴的眼睛。 “因为阿珂她是天下闻名的刺客,而她的哥哥,只是一个拨弦娱人的乐师。” “你来做什么?” “阿珂说,她死了,你一定会替她报仇,所以我来了。” 南山剑奴问:“你是来阻止我的?” “我原本想,你若是不来,那我就去杀你,你若是来了,我就陪你一起去。” 南山剑奴沉默了很久,淡淡道:“你走,我不需要你陪我。” 宁荆抬起眼睛,看着南山剑奴说道:“可是阿珂要啊,她了解你、也了解我,这一切不都是她计划好的吗?” 宁荆苦涩的笑了笑:“我想,她心里终究是恨你和我的。” 南山剑奴闻言沉默不语,他迈步越过宁荆,一个人往走,宁荆转身,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红娘站在酒馆门口,看着两个男人长街上落寞的身影,心想,该等的人等到了,也未必是一件高兴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问剑 稷下学宫,天下第一学府,八大圣地之一,宫中弟子不下万人,天下百家齐聚。 学宫中设有十席,分别代表了诸子百家中最兴盛的十个学派,分别为法家、道家、儒家、墨家、阴阳家、名家、兵家、纵横家、农家、医家。 十席之上,便是祭酒与副祭酒,按照惯例,每任学宫祭酒和副祭酒都是从十席当中选取,而这一次的百家中却出了一个异数——崖山白小。 白小,字不大,这一代家家主,他在向旁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总喜欢在前面加上崖山二字,据说是他少时贫寒所居之地,以示自己不改初心之志。 白小父母兄长皆早亡,由寡嫂抚养长大,其少时聪慧过人,不喜与同龄人为伍,后入稷下学宫求学,先后习道、法、墨、兵、医、名、阴阳、农、杂九家之学,称皆非吾所愿也,最后拜入家,成为当代家主。 学宫上一任祭酒离世后,各家为争夺祭酒之位,毫不相让,祭酒之位空悬半年,最后实在无法,众人遂决定由通晓各家之学问的白小担任祭酒。 白小任祭酒的第一天,就离开了稷下学宫,游历天下三年,回来后便由他主持集百家之力编纂了百兵谱,将天下从古至今的一百件神兵利器列入其中,排名不分先后。 百兵谱之后,白小再度游历天下,亲自拜访其他七大圣地,江湖各大门派、各地世家,最后修出一道天人榜,写进天下高手,并列出名次,声称神兵无高下,但人可分强弱。 天人榜出世,震动天下,稷下学宫现任祭酒白小也成为学宫自创立以来名声最大的祭酒,他本人在江湖中更是成为了圣人一般的存在。 而学宫的副祭酒,同样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剑圣聂政!” 酒馆里,张忘尘跪坐在地板,口中缓缓的吐出这个名字,面色微凛。 张忘慧坐在他的对面,抬头看着他好奇道:“剑圣,他很厉害吗?” “说到聂政,就不得不提到纵横家鬼谷子。”张忘尘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据说,纵横家历代鬼谷子一生只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两者相争谁胜出谁就是下一代鬼谷子并代表纵横家左右天下大势!” “好厉害!”张忘慧不由惊叹道。 “骗你的,这你都信!”张忘尘大笑道:“怎么可能有那么傻的规矩!” “我以为你不会骗我的!” 张忘慧鼓了鼓嘴,气冲冲的瞪着他。 张忘尘有些心虚的挪开眼睛,说道:“聂政确实是纵横家第七代鬼谷子,不仅如此,他还是大夏第一剑客,曾经一人在夏国边界的残月谷,屠尽三百魏甲武卒,被夏王奉为上宾,做了赵桀的剑师。” 张忘慧望着外面,有些担忧的问道:“他那么厉害,那个大个子打的过他吗?” “谁知道呢?”张忘尘喝了口酒,接着道:“反正不管赢还是输,都没有他好果子吃!” “老板,再上两坛酒来!”张忘尘喊道。 张忘慧斜眸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做事之前,不得酒足饭饱吗?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小东西,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张忘慧托着腮,瘪了瘪嘴。 “来了来了!” 红娘一手拎着一坛酒,身姿娉婷走过来,轻轻把酒放到桌上。 “客人,您慢用。” 张忘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拿起一坛酒,一边问道:“老板,向你打听一下,最近可有一位背着重剑的男子从这经过?” 红娘身子一震,问道:“你们也是来等他的?” “也是?”张忘尘笑了笑,问道:“莫非还有人在等他?” 红娘面带疑虑的看着二人。 张忘尘摊开手,伸到张忘慧面前。 张忘慧见状,神情极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从一个绣花的小钱袋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张忘尘手上。 张忘尘把钱塞到红娘手里,轻笑道:“老板,你看我还带着一个孩子,绝对不会是什么不法之徒。” “客人说笑了,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红娘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那位客人是一个多月前来的,每天就坐在最靠门口的位子看着外面,就在今天早上,那位客人说等的人到了,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瞧了眼,看见那位客人拦住一个背着巨剑的男人,两个人在街上聊了几句,就一起走了。” 张忘尘问道:“不知那位客人什么模样?” 红娘低头想了想,说道:“穿着白色袍子,头发散着,遮住了小半张脸,大概三十多岁,长的很好看,背上还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用布包着。” 张忘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面露思索之意,眼神有些茫然。 红娘在一旁小声道:“客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就也走了。” “哦,谢谢老板了,您请。” 红娘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离开了。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呢?那家伙除了我,难道还有别的朋友?” 张忘尘凝神皱眉苦思,还是想不到是谁。 突然,他从座上跳起来,说道:“不管了,反正人都到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东西,我们走!” 张忘慧起身,拎起包袱挎好,看着张忘尘,淡淡道:“你不磨刀啦?” “来不及了,到时候再说吧!” 张忘尘一把抱起张忘慧,像风一样冲出了如意酒馆。 “你慢点。” “稷”是齐都临淄一处城门名,“稷下”即齐都临淄城稷门附近,学宫创立于此,故而称为“稷下学宫”。 所以,闻名天下的稷下学宫,大门上其实写了学宫两个字。 除了南边的大门,学宫的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门供人进出。 离学宫越近,城中的喧闹声便越小,竟让人有一种不在闹市反处深林的感觉。 宁荆和南山剑奴站在学宫门前。 宁荆忍不住感慨道:“这地方真的挺好的,如果年少时我不在逃亡,也许会来这里学琴。” “嗯。” 南山剑奴点头,也许他也会来这里学剑。 可惜,没有如果。 守门的一位年轻的儒生,手里举着一本书,像一棵青松,傲然挺立在大门边。 “两位留步。” 儒生横臂拦住准备进门的南山剑奴和宁荆。 他合起书,眼睛扫过二人的脸,朗声问道:“两位不是学宫的人,是来求学的吗?” “不是,我来找聂政。” 儒生正色道:“既然两位来拜访副祭酒大人,不知可有拜帖?” “没有,我是来挑战聂政的。”南山剑奴的目光陡然间凌厉了起来,“南山剑奴特来此向剑圣问剑!” 儒生身子一震,抬起头深深看了眼南山剑奴,俯身作了一辑,后退了约一丈距离,手摆出请的动作。 “既如此,请敲问道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学宫 “问道钟。” 南山剑奴朝大门的右侧望过去,发现确实有一座钟,半丈高、一臂宽,钟面上没有繁复的纹路,正中间写着学宫两个大字,学宫两边刻着各家的名号。 “铛~” 南山剑奴一掌拍在钟上,大钟猛地震颤,古朴厚重的钟声向四面发散,大半的临淄城仿佛都能听见这阵阵钟鸣。 学宫中,在问道钟响起了一刻,陡然间沸腾了起来。 老师停止讲课,清了清嗓子,道了声:“散课!” 学生们扔掉手上的书,蹦起来,一窝蜂冲出了学室,稍稍注重礼仪的,徐徐起立,朝老师作了作揖,随后也匆忙离开了。 老师亦跟着学生的脚步,前往学宫的道场。 稷下道场建在学宫大殿外的空地上,是学宫中除学室外最大的建筑,纵横百丈。三面皆有石阶,可拾级而上,第四面则与学宫大殿相连。 此刻,万名学宫的学生将整座道场围得水泄不通,但却没有一个人高声喧哗,便是交谈,也是凑在耳边,声音极小。 稷下学宫的问道钟很少会响,毕竟天下不会有几个人敢登门打稷下学宫的脸。 但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或是想借着稷下学宫扬名天下的,学宫总不能是个人的战书都接,因而学宫的门口,不论日夜都会有人守着,便是守着问道钟,以防有人乱敲。 今日钟声响彻学宫,那来的自然不会是善予之辈,届时,不仅是诸生,百家门人、学宫的老师、十席、祭酒和副祭酒都会到场,以壮稷下声威。 稷下学宫的一间静室内,聂政跪坐在案边,双手置于膝前,案上的兵兰放着两柄剑,大小、长度、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柄剑的剑鞘是白色,而另一柄剑的剑鞘是黑色。 静室外有脚步声传来,未等来人敲门,聂政便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位约莫十岁的白衣童子走进来,朝聂政躬身行礼。 “何事?” 童子恭敬答道:“问道钟鸣,祭酒请先生速至道场。” “今日守门的是谁?” “禀先生,是儒生师兄。” 聂政看着白衣童子说道:“你去回禀祭酒,就说聂政即刻便至。” “弟子领命。” 白衣童子退出静室,临走时还合好了门。 聂政缓缓起身,盯着案上的两柄剑,目光微凝,许久后,他随意拿起兵兰上的一柄剑,走出了静室。 另一边,儒生领着南山剑奴和宁荆沿着石阶走上道场,宁荆嘴角含笑,儒生神情肃然,南山剑奴面无悲喜,场边三万人的目光齐聚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三人皆恍若未闻。 儒生拱手道:“两位稍待,诸位师长即刻便至。” 一位身着玄衣的中年人已经早早立于道场中央,双手交叉插在袖子里,垂眸而立,好似睡着了一般, 儒生往大殿去,同他擦肩时俯身行了一礼。 “公孙先生!” 公孙不二微微颔首,抬起头淡淡看了南山剑奴与宁荆一眼,随后望向道场两边空着的十个座位,正了正衣襟,身板挺直,朗声道:“稷下学宫第一席,法家——墨非白!” “第二席,道家——长青子!” “第三席,墨家——公输非班!” “第四席,儒家——木子礼!” “第五席,阴阳家——韩生!” “第六席,兵家——孟长安!” “第七席,农家——朱语堂!” “第八席,名家——公孙不二!” “第九席,医家——东方明月!” “第十席,纵横家——卫庄!” 话音刚落,九个人从学宫大殿联袂而出,公孙不二转身飞快的跑向九人,在九人中间找了个空当插进去,十人并行至道场,分别走向两侧寻了自己的席位坐下,除了公孙不二。 公孙不二闭起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下面,请稷下学宫祭酒——白小!” 道场下,诸生的欢呼声如爆炸般响起,震聋发聩。 倒不是学宫的学生有多爱戴他们的祭酒大人,而是祭酒白小在学宫中力排众议立下的规矩,重大场合听到祭酒的名字必须欢呼,否则学业成绩列为下等。 欢呼声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儒生的搀扶下,从学宫大殿中大步如飞的走出来。 老头便是白小。 白小站到公孙不二身旁,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是白小,是崖山白小!” 公孙不二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问道:“祭酒大人,我嗓子都喊哑了,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白小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脸正色道:“当然有必要,先给来这那些找死的不,找事的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学宫不是他想来就来想不是好惹的!” 白小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拐杖,眼睛恶狠狠的在南山剑奴和宁荆脸上扫过,冷冷问道:“来者何人?” “北赵南山剑奴,来此向聂政论剑!” 南山剑奴此语一出,场下一片哗然。 “竟是来挑战副祭酒的!” “论剑?我倒是忘了副祭酒在江湖上还有剑圣的称号!” “莫非当年孤身入赵王宫杀赵王身而返的那个南山剑奴?” “想必是了,否则儒生师兄也不会准他敲问道钟!” “南山剑奴对剑圣,这二人在祭酒天人榜中的排名分别是多少来着?” 道场边上,法家的墨非白半躺在座位上,望向隔了好几个位子的卫庄,笑眯眯的问道:“卫庄兄,此刻,你便没什么想说的?” 卫庄淡淡说道:“师兄在剑术一道的造诣上,当世无人能及。” “卫兄这话便过了吧?”墨非白摇摇头,说道:“不说别的,西蜀剑阁里还有一位剑神呢!” “你若是不信,就不要问我。” 卫庄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随后竟闭上了眼睛,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今日的事。 “唉,自讨没趣!” 墨非白撅了撅嘴,侧过身子,手撑着脑袋,卧在座席上。 白小眉头微皱,不解道:“你要挑战聂政,为什么?你们应该见都没见过吧?” 南山剑奴问:“一定要答吗?” “那到不必,不过,”白小看了眼南山剑奴,接着道:“你在天人榜中排在第十三位,聂政排在第八位,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南山剑奴漠然道:“是不是对手要打过才知道,我不信那个,我只信我的剑!” “我也不信!” 聂政低沉清晰的声音道场上回荡,白小扭过头,神色幽怨的望着身后执剑而立的聂政。 “小政,我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不动如山 “祭酒,真正的高下本就是在生死间才能分出的,你的学问再好,眼力再高,也不能完看透世上的人。” 聂政神色镇定自若,平静回答道。 “你放屁!”白小气的吹胡子瞪眼,手里的拐杖颤动的指着聂政,感觉身体摇摇欲坠。 聂政看了眼白小,便不再多语,往前越过白小、儒生、公孙不二三人,与南山剑奴对视。 “聂政与阁下素昧平生,了无恩怨,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南山剑奴看着聂政,说道:“为宁珂。” “那位刺杀大王的女子吗?” 聂政回忆起那日的情景,他记得自己挑飞了宁珂的剑,又一剑刺穿了她的肩,她倒在地上,修长的双眉因为痛苦紧紧皱在一起,脸上却流露出肆意痛快的笑容。 聂政来到宁珂身边,平静的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刺客,举起了手中的剑。 “替我问他一句,他为什么要来,宁珂就算死了,也不要他的可怜。” 聂政微愣,他不明白宁珂的话,他的剑仍刺下去。 她死了。 聂政看着南山剑奴,说道:“她让我问你,为什么要来?” “我欠她一些东西,现在来还给她。” “她已经死了,你还不了了。” 南山剑奴紧握住拳头,脸色有些发白,“我除了死,就只能做这个了。” “既如此,聂政明白了。” 聂政拔剑,黑色的剑鞘中藏的却是一柄银白色的剑,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南山剑奴将背上的剑取下来,整把剑的长度比人还高,南山剑奴将剑立在身侧,剑身有一半插进了地里。 白小看了聂政一眼,又看了南山剑奴一眼,幽幽叹了口气,在儒生的搀扶下走到边上,看见躺在座席上无仪表的墨非白,忍不住踹了他两脚。 “宁荆别无长处,便在场边为南兄抚琴。” 宁荆盘坐在地上,掀开布,将琴的置于膝上,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声清脆。 “儒家木子礼惊叹道:“好高的记忆!” 宁荆看向他,微微颔首,露出和善的笑容,十指拨动琴弦,悠扬清越的声音缓缓响起。 木子礼闭起眼睛,听着耳边婉转的琴音,神色欣悦。 道场中央,南山剑奴松开南山剑,走向聂政,锁链在地上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聂政问道:“阁下何不握剑?” “我是剑奴,自然是剑御人,而非人御剑。” “有理。” 聂政向前,一剑刺向南山剑奴的喉咙,周身剑气皆凝聚于一点之上,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不过刹那,聂政的剑尖无声无息的抵在南山剑奴的颈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住了,两个人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原地,聂政的剑再无法寸进。 南山剑奴挥臂砸开聂政的剑,往前踏出一步,一拳轰向聂政的胸口。 聂政脚尖轻点,往后退了三尺,身子一转,反握住剑,从侧面迎上,与南山剑奴擦身而过,剑刃在南山剑奴的手臂上划过,扬起一阵火花。 南山剑奴迅速转身,拳头砸在聂政的剑身上,被剑气反震,南山剑奴退了一步,聂政趁势上前,一剑上挥,砍在了南山剑奴的腋下。 南山剑奴用手臂夹住剑身,接着双手抓住剑刃,竟要把聂政的剑夺下来。 聂政一只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抵住剑柄前推,剑刃往前进了两尺,南山剑奴的手上已经沁出了血,将银白的剑身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红色。 聂政身体前倾,一肘击在南山剑奴的咽喉上,南山剑奴低头,用下巴夹住了聂政的手臂,势大力沉的一拳的打在聂政身上。 聂政飞出去十丈距离,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方借力停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道场下,上万名学宫的学生见此情形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有学生惊叹道:“副祭酒的剑可是名列百兵谱的,竟然都伤不到他分毫,这真的是血肉之躯?” “他不是叫南山剑奴吗?赤手空拳打算怎么回事!” “局面副祭酒对似乎有些不利啊!” 场上,南山剑奴的脖子上、手臂上沁出了淡淡的血迹,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像是刚刚划破了皮,没有伤到血肉,倒是手掌上的伤口有些严重,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在地面上留下几个红色的小点。 白小听着下面学生的谈论,看着场中的二人,慢慢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儒生,你怎么看?” 儒生凝神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有些像释家的不动金身,可又不完一样,南山剑奴跟释家似乎也没有关联,想来不是。 但副祭酒若是想取胜的话,还是得先破开他的防御。” 白小瞥了儒生一眼,淡淡道:“浅薄之见!” 儒生恭敬道:“弟子愚昧,还请师父指点。” “去听听你那些先生怎么说吧!” “弟子遵命!” 墨非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望着白小,促狭道:“祭酒大人怕是自己也不甚明了吧!” “你放屁!” 白小抡起拐杖就要打他,被墨非白翻身躲了过去。 白小恶狠狠的瞪着他,傲然道:“我会不知道,我崖山白小比你年长二十岁,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我会不知道!” 墨非白争辩道:“祭酒,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动不动就拿拐杖打我、用脚踹我,非君子也!” 白小怒喝道:“老夫我宁可不做君子,也要每日踹你两脚,给你几杖!” 墨非白仰头长叹,悲愤道:“祭酒爱人,唯不爱非白!” “一旁墨家的公输非班瞥可他一眼,轻轻道:“蠢货!” 墨非白耳聪,扭头望向他,神色不满。 “公输兄,背地骂人乃是小人之举!” 公输非班道:“不是背地,我是当着你的面骂你!” “” 墨非白幽怨道:“我好歹也是法家之首,你们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公输非班没有再个墨非白瞎扯,他死死盯着场中的南山剑奴,双目微敛,眼中流露出摄人的光芒。 “霸道机关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剑域 公输非班缓缓讲道:“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其中有一篇,讲述了机关人的制作,将金铁埋于人的血肉之中,在去其关节筋脉,改用机巧精密的零件替代,造出的机关人几乎没有痛觉,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悍不畏死!” 墨非白故作惊讶,看着南山剑奴说道:“依公输兄的意思,场中那位南山剑奴是机关人?” 公输非班摇头,道:“虽不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的体内应该埋了剑!” 场中,聂政平静的看着南山剑奴,那双眼睛深邃犹如大海,蕴含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聂政竖剑于前,突然间剑锋一转,整个人从原本站的地方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南山剑奴眼前,一剑先至,人紧随其后。 数道剑气在剑身之上盘旋缭绕,最后部凝聚于剑刃之上,聂政将剑上抬的三寸,原本还是刺向南山剑奴咽喉的剑迎向了他的眼睛。 注视着聂政的剑越来越近,南山剑奴巍然不惧,两指并列,周身剑气汇聚指尖,一道剑指对上聂政的剑尖,剑身微弯。 场中响起一道剑鸣,以两人为中心掀起了一阵气浪,南山剑奴被震的踉跄后退,最后撞到南山剑上,险些跌倒,两指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连白色的指骨都依稀可见。 聂政向后滑行十几步,手中的剑震颤不止,他握剑的手也在颤抖。 南山剑奴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擦了擦,抬头看向聂政,淡淡道:“你还得更快,更强,不然你会输的。” 聂政反手握剑,在场中化作一抹残影,块的如同闪电,从四面八方攻向南山剑奴。 每当聂政的剑靠近南山剑奴的时候,都会被一股无影无形的力量震开,在那些观战的人眼中看来,就好像在命中的那一瞬间突然收手了一样。 聂政止住身影,静静望着南山剑奴,疑惑道:“剑气加身!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多的剑气?” “为什么不可能?” 南山剑奴咧嘴一笑,无数道剑气好似奔腾的千军万马从南山剑奴身体里冲出来,袭向聂政,好比万千利剑当空,山呼海啸而下。 聂政面色严峻,将剑竖举于身前,剑气冲霄,一瞬间,聂政往前迈出一步,手中一剑顺势刺出,至纯至简。 聂政与手中之剑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剑光,从万千剑气中冲了出去。 聂政收剑,他身上的衣服被切开了有大大小小数十道口子,头发也断了几缕,右侧的脸颊上有一处伤口,血已经流到了下颌,身上细微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看上去狼狈极了。 聂政抬头,发现那数万剑气竟然没有消失,仿佛拥有实体一样,悬在的两人的头顶伤口,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整个稷下学宫中,都能感受到那股浩瀚到近乎无穷的剑意。 聂政沉声道:“剑域!” 此刻,场边的十席,就连就连祭酒白小,面色都陡然惊惧起来,场下的学生更是纷纷色变。 卫庄转头,目光与白小交汇到一起。 “真的是剑域?” 两人同时问,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白小凑到儒生耳边,对他悄悄说了一句话,儒生点头,匆匆离开了。 随后,白小正色道:“稷下学宫中有典籍记载,唯有一个人的剑法达到超凡入圣之境时,便可以凝炼出剑域。 从古至今,凝炼出剑域的,也只有过三个人,西蜀剑阁的第三代剑首,纯阳祖师张忘川。 还有一个,饮血剑魔张忘尘,当年燕赵战场上,他那柄血魔剑饮了万人之血,堪堪逼出二十息剑域,一剑斩千人,震惊天下,这才有了他饮血剑魔之名。 没想到今天,第四个剑域出现了。” 墨非白挠了挠头,不解道:“可这家伙明明剑都没握在手上?” 公输非班道:“我刚刚就说过了,他的身体里埋了剑。” 公输非班望向立在道场中那柄南山剑,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柄巨剑中心应该里空的。 当年,南山剑奴奉赵王之命重铸南山剑,他在剑庐中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自然不可能什么做,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想必取了南山之铁埋进身体里,把自己练成了剑人!” “剑人?”白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学宫典籍里似乎有过记载,剑人每活过一年,功力便会大增一次,从来没有一个剑人能够二十五岁,但是但” 卫庄补充道:“南山剑奴已经三十六岁了,如果祭酒的天人榜没有错的话。” 他望着道场中聂政瘦削的背影,嘴角扬起。 师兄,面对古往今来第四个剑域,你会输吗? 聂政平静看着南山剑奴,轻轻喘息着,尽管此刻万剑当空,生死攸关,他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惊恐,置生死于度外,从容不迫。 南山剑奴对聂政说道:“如果你没有别的手段,那这场比试就是我赢了。” “怎么没有!” 场边的白小吼道,中气十足。 南山剑奴转头白小,没有说话。 白小微笑道:“希望阁下能稍等片刻。” “要等多久?” “最多半柱香。” “可以。” 没有用到半柱香的时间,大概五十息过后,儒生回来了,他的手上握着一柄的剑。 儒生双手将剑呈给白小道:“师父,弟子不负所托。” 白小抓起剑一把甩给了场中的聂政。 聂政接剑,拱手道:“聂政谢过祭酒。” 白小摆手道:“不用谢我,你是稷下学宫的副祭酒,老夫帮你,是希望你不要堕了握稷下学宫的威名!” “政谨记。” 儒生送来的剑正是聂政留在静室中的那把,剑鞘是白色的,但鞘中的剑却是黑色,与他手中的另一把截然不同。 道场上,聂政双手持剑,脚下兀自升起一道盘旋而上的微风,聂政衣袂轻扬,长发飘散,尽显飘逸绝尘之态。 白小看着气息大变的聂政,眼睛微微眯起,笑着道:“天下鲜有人知,稷下学宫的副祭酒,传说中的剑圣聂政,最擅长的其实是双手剑。 一柄名阴纵,一柄唤阳横,阴阳纵横,立身不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