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哑巴呀》 第 1 章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铺满干枯竹叶地上,春风拂过修直的绿竹,沙沙作响。 郑楚的手臂被突出的泥石擦伤,起了一道道红痕,脚肿得厉害,长长的头发有些散乱,坐在竹林山丘底。她扶着旁边的竹根想要站起来,但一动脚就钻心的疼,只能慢慢坐好。 倒了霉,早知道就不听那女人的话过来了。 郑楚班上有个孩离家出走了,她是班主任,跟着父母一起出来找人。路上遇见谢家二女儿,听说那孩子在这边出现过,她没仔细想,直接就跑过来找,结果人没找到,脚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这是那哑巴的地盘,乡里的孩子都怕他,没人会跑过来。 郑楚浑身酸痛,月光透不过密密麻麻的竹叶,实在让人心里瘆得慌。她只希望明天上课时老师早点发现她不在,来个人救她。 奇怪的窸窣声传了过来,郑楚心下倏地一紧,以为是来了蛇,扶着粗壮的竹身,脚猛然往回缩,疼得嘶了一声。 没什么蛇过来,反而上面打了束光。 一个高大的黑影拿着手电筒往下照,他手里拿着铁锹,似乎是来锄夜草的。他听见这边有动静,以为来了什么东西,所以过来看看。 郑楚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得刺眼,抬手挡住部分光线。 她望了一眼那人,吓了一跳,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脚上不心用了力,脚踝阵阵发痛。 郑楚脸都疼白了,她心想完了,遇见陆哑巴了。 陆哑巴大名叫陆为真,长得高壮,剑眉星目,看着挺硬朗帅气,但身上一直有股令人害怕的阴鸷。他爸妈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住在这边。 前几年这时候,这陆哑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在这块种起了竹子,今年已经长成了连片的竹林。 乡里人私下都说种这东西没用,好几年没收成就算了,用的人还不多,哪卖得出大价钱?赔还赔得多点,这哑巴想挣钱想疯了。 郑楚和他不熟,只见过几面,但也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 这人冷漠过头,和亲戚没有联系,加上深居竹林,像个讨命的野鬼,更加没什么人敢接触他。 风声簌簌,夜凉如水。 郑楚心里上下打着鼓,各种奇异怪谈从她脑海里闪过。她手心冒冷汗,往外慢慢挪动时摸到了一根竹竿,连忙紧攥在手里。 一个女孩子,受了伤,深夜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发现,由不得她不乱想。 陆为真静静地看着她,冷淡的眸中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郑楚怎么会在这里。 狐妖精|怪这种东西陆为真不信,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住在这边。但陆为真从不管闲事,他没有下来,明亮的光线也收了回去, 郑楚呼出口气,紧绷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竹竿没敢离手。她的脚踝本来就肿了,刚才突然一动,更是伤了筋骨一样。 竹叶摩挲声中夹杂不远处锄草的声音,陆为真没过来救郑楚,只关心眼下丛生的杂草。他一个人打理半个山头,白天忙不过来,只能花晚上的时间,陆为真没多余的善心管别人。 郑楚经常听别人说陆为真冷漠没人性,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没人详细说过。她虽然有些怕他,但也知道那些婶娘的八卦话最好听听就过。 动物嚎叫声随风传来,郑楚背后一寒,突然想起这边好像有狼出现过。她鼻尖冒冷汗,风一吹就凉了下来。 他要是别有用心,刚才就该下来了。郑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害怕,朝上喊了一声:“陆先生,你还在吗?” 锄草的声音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陆为真是哑巴,回应不了郑楚,郑楚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话。 “陆先生你好,我是来支教的郑楚,”她的视线环顾四周,轻咬着唇,总怕哪里会跳出什么东西,“一个学生跟家里闹了矛盾,半天没见人影,我是来这找人的,不是有意过来打扰。” 她是从外边过来的,温声细语,语调有种别样的柔和,同这地方的糙气很不像。 陆为真听惯了别人指桑骂槐的粗鄙话,刚才听她叫陆先生,手上动作停顿了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人声音婉转,好像清晨的鸟儿鸣,听着好听。陆为真手上的动作继续,并没有产生去帮她的想法。 郑楚不知道陆为真是不是能听见,她不敢说得太大声,又怕这底下不安全,只能没话找话说。 “不知道人找到了没有,陆先生有见过一个孩子过来吗?我过来的时候有人说在这边看见过,应该是看错了。” 郑楚耳边有清脆的响声,但声音越来越轻。陆为真还在这一带,只不过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有人在这总比她一个人好,郑楚只能这么想。 “陆先生这地方清静,不知道会不会养了动物?其实我是有点怕黑的,开始摔下来的时候快要吓死了。” “陆先生,你走了吗?”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嚎叫声越来越近,陆为真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郑楚手支在地上,石头蹭破嫩白的手心,她缩着身子想要往上爬,肿起的纤细脚踝却疼得她直冒冷汗。 漆黑的深夜中跳出了什么东西,郑楚心跳的速度怦怦加快,抬手遮挡,下意识地闭了眼。 男人突然跳下来,抬脚踹开那东西,不过没用多大力。他单手过她双膝,径直把郑楚抱了起来。 “陆先生?”郑楚一惊。 陆为真面色冷淡,没什么表情,他身上的衣服被薄汗浸湿,贴着郑楚手臂上的红痕,让她皱眉疼了一阵。 陆为真看不清她的表情,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不当回事。 他只觉得这女人真烦,陆先生陆先生的,像只发|骚的野猫一样,他又没教过书,叫什么先生? 陆为真抱着郑楚往旁边走,沿着斜坡上去。他的胸膛厚实,臂膀健壮,强有力的心脏在郑楚耳边跳动。 被踢开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欢快地摇着尾巴跟在他们后面。 男人好像是第一次抱女人,怀中轻得让他迟疑往下望了几眼。温香软玉,没有骨头一样,淡淡的香气使劲往他鼻子里钻。 他想难怪声音那么,怀里这人本来就不大。 陆为真的汗湿气让郑楚心中有点慌乱,她只能尴尬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轻轻朝陆为真说了声谢谢。她已经准备在这里过一夜,没想过陆为真会来救她。 他的手碰到她的腰,郑楚脸色有丝奇怪的微红。 男人的步伐稳健,踩着干枯的竹叶往前,出了这地方,外面有一块宽敞的地方,皎洁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房子的轮廓。 院子外围着篱笆,平坦的地面种着青菜,他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四处都干净无比。 他推开篱笆院子门,抱着郑楚走进去,又把她放一旁的竹椅上。乡里穷,还没通电,陆为真提了盏煤油灯出来,又拿了跌打药酒给郑楚。 郑楚一句谢谢还没出口,男人就起身回了屋,栓上门不管她。 陆为真救郑楚出来已经算她运气好,遇上他心情不错。给她擦药,不可能,陆为真直接回去睡一觉。 郑楚心里松了口气,和陌生男人呆在一起,她自己也怕出事。 那只狗在门外呆着,趴在地上咬什么东西。 瓶子里装着药酒,郑楚打开闻了闻。她现在动都动不了,那里都肿出了包,只能倒在手上,轻轻往脚踝处按。 疼痛难忍的轻吟声即便隔着堵墙都能听见。郑楚咬唇,轻轻涂着药酒。她来这里虽然受过苦,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疼的伤。 外面的狗突然朝黑暗处吠叫,郑楚抬头,灯光打了过来。 一个身材匀称的人冷脸走了过来,站在篱笆外面,他身上穿着白衬衫,有些乱糟糟,清辉照在他身上,照出他清秀的脸庞,好看的眼睛里生了怒。 “你不回家坐在这里干什么?!”顾元泽压住怒气,“我找了你半天。” 顾元泽发现郑楚不见了,又看见谢琳眼神飘忽,遮遮掩掩,强硬地问了一声才知道她往这边来了。 郑楚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肯定出了什么事,顾元泽担心了半天,在这一带跑了半宿,哪知道郑楚好好地坐在这哑巴家里!要不是天够亮他还看不见人。 “刚一不心摔了,脚给崴了。”郑楚见顾元泽来了,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她一个人呆在陆为真这里,总怕会出点什么事,“你怎么来了?楠楠睡了?” 顾元泽和郑楚是一起过来的,两人是从的朋友,关系很好。 他们五年内不能出这个地方,本来已经打算结婚,谢家大女儿谢晨临头插了一脚,楠楠就是他们的女儿。 谢晨去年生第一个孩子时难产,孩子活了,大人没保住。 孩子现在差不多一岁,乡里人又来撮合她和顾元泽。虽然他结过婚有孩子,但这里面确实没几个男人比得上顾元泽,无论是气质还是家世。 不过郑楚没想法,她只把顾元泽当朋友。 “楠楠睡了,你怎么回事?” 顾元泽听见她脚崴了,眉紧紧皱了皱,抬脚就要推门进来,门外的狗拦住他疯狂乱叫。 “你等会儿,我自己出去。”郑楚扶着扶手,“我刚才摔了一跤,跌到斜山丘下面,有人救了我,你别动别人家的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月色明亮,仿若白昼一般,凉风习习,竹叶飒飒作响。 郑楚不想让顾元泽进来,他只好在外边等着,手电筒的光帮她照明路。 “谢琳说李齐来了这边,我过来找找。没见人,不知道回去了没有。”郑楚压低声音,她拧紧药酒瓶,放在一旁,“我脚真崴了,你在外面等会儿。” 可郑楚要是能动就不必陆为真救了,她忍着钻心一般的疼感,扶着椅子起来。 陆为真刚才在屋里听了她半天低吟,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起身,打开了门。 郑楚听见声响,才转过头,还没说话,陆为真就抱起她。 她吓了跳,惊呼一声。 陆为真胸膛宽厚,手上覆着一层的肌肉,高大的身体称得怀中的郑楚一个,皱起的眉微含阴冷之气。 顾元泽脸色变得不好看:“哑巴你干什么?” 陆为真看了顾元泽一眼,没干什么,他开门把人送了出去。郑楚那脚踝他刚才瞥了一眼,肿出问题了,等她走出去这脚就废了,到时又要磨叽。 陆为真径直出门,放下郑楚。 郑楚疼得咬住唇,单脚站在地上,匆忙扶住顾元泽的手臂,靠着他支撑身体。 陆为真没多看她,直接转头走了。 郑楚忍疼朝他说了声谢谢,也没看他反应,转头对顾元泽说:“我们先走吧,我吹了好久的风,都要感冒了,陆先生再见。” 顾元泽看着陆为真的背影,抿了抿嘴。 他把自己的白衬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背心,顾元泽让郑楚穿在身上。 郑楚摇头,她现在不冷,顾元泽也不管,把衣服塞她手里,蹲下|身体背她。 郑楚抱着手上的衣服,微微皱眉,但在别人家面前,她不好久留。 “元泽?生气了?” “你这人是不是傻到家了?”顾元泽背着她,话都多了起来,“一个女孩子跑这偏僻地方干什么?也就是那哑巴人怪对你没兴趣,要换上个醉鬼你看看?这地方再怎么穷也不安全,你以为像区里大院那样随便你大姐横着走?” 陆为真提着煤油灯,本来要回去了,听见顾元泽的声音后顿了顿,他回头望了眼,看见顾元泽背着郑楚回去。 他虽然一直是一个人在这边住,但乡里面的消息也听说过,郑楚和顾元泽来历不简单,听说是外面的大户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边,听说是家里面出事了。 …… 郑楚和顾元泽是从的朋友,从军|区大院里好到现在。 他容易被女人骗,郑楚了解,对他和谢晨的行为倒没什么别的想法,早有预料。 郑顾两家不需要联姻,大院出事,长辈分不出身,只希望顾元泽能照顾好郑楚,她不想添麻烦,答应了结婚这件事。 但谢晨都怀孕了,这件事就不好再提了。 顾元泽和谢晨结婚后,郑楚和他虽然还是朋友,但也没了以前的亲近。有妇之夫,不管关系怎么样都得学着避嫌。 只是两个人一起在学校上课,难免会遇见。谢晨心疑他们有鬼,明里暗里给她下过绊子。 她看在顾元泽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事真做得过度了就直接告诉顾元泽。 “元泽,你最好跟谢琳说清楚,我们俩不可能,”郑楚趴在顾元泽背上,“一次两次都这样,我都要烦了。” 顾元泽的话停下来,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十六岁的女孩容易胡思乱想,你别放心里,我已经说过她了,回去再强调。” 顾元泽并不爱谢晨,他有公子哥的傲气,看不上一个乡村女人。 但谢晨善良,怀了孕也不说出来,想一个人生下和抚养孩子,不想拆散他和郑楚,他头脑上血,一时冲动。 答应的那一瞬间顾元泽就后悔了,但谢晨趴在他胸口感动的哭,他又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也幸好郑楚不怎么在意这种事,他只能装作什么没发生。 谢琳经常想太多,她年纪,又不姓顾,一个外人。顾元泽以前不想惹事,只能耐着性子不管她。 要不是今天郑楚大半夜都不在家,他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郑楚看着他的侧脸,感慨道:“你说你这张脸也是能骗人,人家两姐妹都被你迷得团团转,还总有一些女孩跑你家帮你看孩子,我这么就没你这福气?” 他们两个关系是真的不一般好,时候还睡过一张床。来这里是意外,打算结婚也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否则以郑楚的性格,早就和顾元泽闹僵了,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开玩笑。 “乱说,”顾元泽摇头,“你怎么不说别人抢着去你那里干活?” 郑楚从就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又滑,即使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有种隐隐的格格不入,追她的人不少。 至于谢琳,她只是怕他娶了郑楚后对孩子不好,谢琳是谢晨妹妹,哪可能想和姐夫好? “我直接让他们回家了,和你不一样。你这样的人还比我先一步结婚,”郑楚啧了一声,“我们来这里两年多,还有几年熬,我到时得出去找。” 顾元泽说:“不用那么久,明年六月就可以回家,我家那边来消息了。” 郑楚一愣:“调查结束了?”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顾元泽笑了笑,“你可千万别在这边找,还有一年时间,没多久了。” 郑楚被顾元泽送了回去,家里的李婶娘在屋里等着。 她看见郑楚脚踝肿出了大包,连忙烧水拿药酒出来。 “楚楚怎么弄得这么多伤?” 李婶娘心疼坏了,拿凉水帮她敷脚踝。 她抬头说:“顾老师先回去吧,谢家那边来人催你,谢琳看不住孩子,说楠楠哭着要爸爸,这里我来照顾。” 灯光映出郑楚手臂上的擦伤,血痕细细,顾元泽拧紧眉头,正要开口说什么,郑楚就让他先回去。 她说:“你记得跟她说清楚,我可不想再受次伤,你明天帮我请两天假,我这脚走不了。” 顾元泽的动作顿了会,点了点头。 等他走了之后,郑楚才终于放下心,她又不是谢晨,就算和顾元泽关系再怎么好,她也不应该让他大半夜的在这里陪。 郑楚问:“婶娘,我爸爸那里有消息吗?” 李婶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说:“有信过来,前天过来的,我给忘了,待会再拿给你。” 郑楚点点头。 “你这姑娘到底跑哪去了,这么弄了这么多伤出来?”李婶娘心翼翼地给郑楚拿棉签给擦药,白皙的肌|肤上有细的红痕。 郑楚疼得轻叫了一声,她这人怕疼怕得要死,娇生惯养的,一点痛都受不了。 李婶娘没儿没女,是收了大价钱过来照顾郑楚的,慢慢的也把人当半个闺女上心。 郑楚说:“跑安儿岭找人去了,对了,李齐回来了吗?” “李子早回了,就是在外面贪玩忘了时间,”李婶娘皱眉,“怎么去安儿岭了?以后少去点,那边的陆哑巴瘆人。” “婶娘跟我说说他的事,我今天摔了下去,脚肿得动不了,还以为有狼要过来,他救了我。”郑楚想了想,“感觉人不错。” “那哑巴才不会救人,说不定是想害你。”李婶娘帮她擦身体的伤,“二月叔有次犯病,刚好遇见他,只是让他帮忙拿个药,他扭头就走了,二月叔差点就没了还有次搞清明大锅饭,他直接揣翻了一锅煮好的菜。你说乡里乡亲的,谁做得这么绝?” “但……”他好像挺好的,郑楚闭了嘴,这些事她没经历过,说什么也不好,“但他今天救了我一次,总得送礼说声谢谢,过几天再去。” 李婶娘帮郑楚涂完药,她让郑楚别乱动,跑回房间拿信过来。 郑楚坐在床上轻轻打哈欠,她平时作息稳定,今天遇到这种事,早就看困了,刚才不过是强撑。 她靠着床栏,闭眼睛休息,又倏地坐直,找了一圈后,发现自己的护身符不见了。 顾元泽来找她的时候没在身上,陆为真抱起她的时候也没有,掉竹林了! …… 陆为真早早起床洗漱,冲了个凉水澡。 昨天太累了,郑楚又在这里。他心再大也不好直接冲澡,只能换了衣服就直接睡下。 他身上好像有淡淡的女人香味,混合着男人的汗味。 陆为真揉了揉眼睛,又用冷水拍了拍脸。 冰凉的水顺着结实的腹|肌轮廓往下滑,他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套上干净的白背心。 陆为真昨夜没睡好,竹林只有他一个人管,花的时间也多,这两天紧赶慢赶,总算把大部分弄好了。 通体浑黑的大狗趴在地上,嘴里咬着什么东西。见陆为真拿起饭碗,又叼着东西跑到他脚下,使劲摇尾巴。 陆为真蹲下来,给狗倒了早饭,从它嘴里把东西拿下来。这就是个红色布袋,绣工很精致,但已经被狗咬破了。 他打开看了几眼,发现里面装的是玉佩——晶莹通透,价值应该不菲。 来他这边的人很少,别人都觉得他这里晦气,家里面有这种好东西的人更没几个。 陆为真脑子里立即闪过郑楚,他昨天没看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娇细近柔的声音。 他想了片刻,把东西放回屋里,等郑楚过来找他要。这两天还有事,没时间去找郑楚,况且以他在乡里面的名声,郑楚应该也不希望他去找她。 …… 郑楚的护身符是块开过光的玉佩,她妈妈留给她的。 对于现在的郑楚来说,那是她身上最贵重的物品。可郑楚脚肿了,动不了,在家里呆了一天后,脚才终于能好了些。 “婶娘,真没有吗?”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套件外套,微微攥紧手心的拐杖——李婶娘找人借的,“应该就在那附近。” “我去找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没看见。”李婶娘往炉灶里加柴火,在做早饭,“路上遇见那哑巴回家,我就先走了。” 郑楚支起身体,说:“婶娘,我过去看看,待会就回来。” “你去哪?安儿岭?还是别了,等婶娘做好饭再陪你过去。” 郑楚笑了笑:“就一下子,我过去看看,大白天人多,安儿岭又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那东西我还要带回家,不能丢了。” 别人忙着春耕,田地里都是人,安全不用担心。 李婶娘只好说:“那你记得见了哑巴就转头,跟他在一起准没好事。” 郑楚应了一声,她撑着拐杖一步步出去,今天周六,学生们都放假。路上有几个正在玩耍,见了她就跟她打招呼,郑楚笑着回他们。 她寻物心切,不想让顾元泽知道自己的东西丢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件事也赖不得他。 郑楚在上次摔倒的地方找了半天,扶着竹身用拐杖扒开干枯的落叶,什么都没找到。 她扶着旁边的竹子,额上冒薄汗,微弯着腰喘起来。 郑楚没干过什么活,走两步就累得不行,能做的事也少。 她忽然听见有人走路的声音,眼皮一跳。郑楚立即回头,没想到动作太急,一脚踩到了残叶下的圆石头,手上的拐杖掉在地上。 男人的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纤细的双臂,不耐烦地皱着眉。 郑楚抬头,看见陆为真光滑的下颌。她倏地一惊,一手扶住旁边粗|壮的竹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陆先生你好,我是上次不心摔这里的郑楚。”郑楚对他扬起一个笑,“我有东西掉这里了,请问你看见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郑楚睫毛长长,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白皙的皮肤透着温润的微红,连衣白裙让人看起来很干净,像清晨的空气。 陆为真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察觉到她的身体是紧绷着的,他松了手,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 “陆先生有看见过吗?”郑楚接过拐杖,迟疑了会,朝他说声谢谢。 陆为真没什么反应。 郑楚其实有些怵他,她撑着拐杖后退了一步,“要是没有的话,那我先走了,谢谢。” 她很有礼貌,说话轻声细语,从不焦躁,浑身透着天然的矜贵气质。 郑楚家里面从政,她最懂世故圆滑,不得罪不轻视人。 陆为真上下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她长得真白。 很少有人会像她这样对他说话,尤其是用这种娇柔的江南语调。 陆为真心想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但还是太单纯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什么都不准备,穿成这样独自跑过来,大写的危险。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他,她可能就回不去了。 陆为真的手不动声色的张握,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一只手就可以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要是再无耻一点,伸进她裙子都不用费力气。 这种人没遇过事,毫无防备,到处都是破绽。 他对女人没兴趣,只是抬手拦住她,指了指自己的狗,又往前指着自己家。 陆为真虽然是个哑巴,但没兴趣偷藏别人的东西。陆为真本意是想告诉郑楚他的狗咬了她的东西,那玉佩现在正在他家里。 但郑楚眼睛一亮,说道:“陆先生的意思是,你的狗可以找到我的东西吗?” 陆为真微怔,看了看自己指的方向,收回了手,明白郑楚以为他说的是帮她找这条路。 狗摇着尾巴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走来走去,这条狗长得很大,浑身黑毛,脖子上有个老旧的项圈。乡人说这边不吉利,连哑巴养的这条狗也不敢碰。 他摇摇头,在宽大的手心做了个握姿势,又指了指自己家。手臂上的衣袖卷起来,肌肉遒劲有力,充满了欲|气的美感。 郑楚看着他的手愣了愣,然后脸微微一红,回过神来。她没学过手语,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想了一会儿后才犹豫问道:“你是说东西在你那?” 陆为真眸色淡淡,没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指着狗,让郑楚跟上。 郑楚连忙跟在他后面。 大狗摇尾巴绕着陆为真转来转去,鼻子四处嗅味道,一会儿又跑到郑楚这边。 陆为真转过头看两眼狗,一脸不耐烦的脸色,狗跑到他面前后,他却没发脾气,继续往前走。 郑楚心底噗嗤了一下。 李婶娘说这哑巴瘆人,但看起来人好像挺不错。 竹叶沙沙作响,郑楚边走边往外面望,她看见不远处的熟人。底下还有几个是她的学生,年纪就学会帮家里做事。 郑楚像他们这么大时,还在和顾元泽一起闹别人家的哥哥姐姐,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她收回视线,心里想着别的事。 郑楚刚走一步,手上就突然淋了水,她抬起手,又一滴水落下。 “下雨了,”郑楚跟陆为真说,“陆大哥,快点回去吧,淋雨容易感冒。” 郑楚是天生的自来熟,笑脸讨人喜欢,一句熟稔的陆大哥叫了出来。 她来这里能和别人搞好关系,也和她这样性格有关 郑楚没什么意思,陆为真却被一句“陆大哥”叫停了步子。 他和乡里人关系一直都不好,孩女人都怕他,见了他就跑,还没有人像郑楚这样叫过他。 郑楚望着他,微微疑惑:“陆大哥?” 陆为真点了点头,他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心里难免想多了点。 郑楚和他是没有交集,她在这里好几年,两个人以前也就见过几面。郑老师是拿工资干活,家里没有田地,很少过来。 她那天说学生不见了,在这里斜山坡摔了起不来,但大晚上,怎么可能有孩子跑过来? 白天的时候都不一定有人会过来,毕竟这里有他。 陆为真突然想起郑楚那天的声音。 她叫他陆先生,就好像一只野猫痒痒地挠心,又酥又软。 郑楚特意丢了东西,现在还穿得这么漂亮,难道是想来……勾引他? 陆为真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但这样一想又没觉得不对。他手上已经有一笔钱,竹林今年长势也不错,肯定能大赚一笔,陆为真也准备再弄些别的养,赚的不会少。 郑楚是外面过来的,能猜到这个并不难。 难道她是知道自己回不去所以想找个有钱的?陆为真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背后盯着他的视线都火辣起来。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背脊下意识挺直。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霎那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男人浑身的肌肉硬|邦邦,藏着蓬勃的力量,窄腰精劲,肩膀宽厚,全都绷得紧紧的。 郑楚看着他走走停停的脚步,心中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雨下得不大但下得久,但没一会儿就会连成一片,他是想淋雨? 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湿|了,郑楚身体很弱,淋雨容易生病。虽然自己的东西重要,但既然已经知道在哪,人家也愿意把东西还给自己,那就不必再着急。 生病了比找东西更麻烦,这地方落后,没有什么医生。郑楚上一次发烧病倒了,差点要了半条命。 她站在旁边的大树下,停下了脚步。李婶娘知道她来这边,应该会过来给她送伞。 “我身体不太好,等雨停了再去找你。”郑楚说,“陆大哥先回去吧。” 陆为真听了她的话后,拧紧了眉。他转过头看郑楚,又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了一声郑老师。 郑楚听见声音后,绷紧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握住拐杖的手微微松了松,她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到了安全地方。 面前的哑巴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就算不远处有人,郑楚也是害怕的。 她倒不是怕陆为真会对她做什么,他要真想做那天晚上就下手了,不用等到现在。 郑楚只是单纯怕他。乡里人说陆为真阴鸷,让人十分厌恶不是没有道理,他眉眼间全是这种阴冷。 陆为真看出来了,他沉下脸,知道自己想多了。陆为真不再理郑楚,带着自己的狗走了。 “陆大哥,我待会找你,请你帮我保管一下。”郑楚不好意思,她有些怕他,但心里又觉得他这个人不错,“我那东西很重要,谢谢你。” 她的声音柔细,娇娇软软,带有一些难言的“羞赧”,陆为真脚步难以察觉地一顿,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懂。 他刚才以为是自己想歪了,现在却不得不确认郑楚对他有目的。 她要不是存心勾引,怎么可能说待会去找他?这里人多,大概是想保全自己做老师的名声,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打算待会悄悄过来。 陆为真嗤笑一声,难道郑楚以为他会上这种当?他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女人陪伴,更何况一个还是有心机的? 他没留在原地等她,跟狗一起淋雨回家。 叫郑楚的是她的一个学生,叫李思,是个十岁大的女孩子,长得不高,是班里面最调皮的那几个学生之一,顾元泽时常被她气得要找家长。 不过这鬼机灵倒挺听郑楚话,大概是郑楚以前去她家劝过她父母,她说女孩子也要读书,不能耽误了孩子未来。 “郑老师怎么在这里?你脚还没好吗?”李思身体瘦瘦,一路跑过来,“我跟你说,可千万别被那哑巴的脸骗了,他肯定是不安好心,我妈赶紧让我过来带你回去,可别信他那种人。” 乡里人对老师都有一种天然的敬重,又怕又敬,越穷越这样。 李思妈觉得郑楚单纯,最容易被哑巴这种心机重的人骗,连忙让自己女儿过来叫一声。 陆哑巴在乡人口中人品不怎么样,但脸却长得硬朗英气,身材高大威猛,听说跟他早死的爸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得亏乡里面都是熟人,知道他是狠心肠,哪家女孩子都不敢来找他。 郑楚是新来的,没经历过哑巴做的事,要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了,李思妈都觉得心疼。 李思的裤腿卷起来,腿像细竹杆,她一脸谨慎地看着陆为真走远的背影,给郑楚个斗笠。 “我有东西掉那里了。”郑楚接过斗笠戴了起来,哭笑不得,“作业写完了没有?” 李思哪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她是班里霸王,但人很聪明,学的东西很快就懂了,作业也不想写,大半是去上学那天抄别人的。 李思支支吾吾道:“我回去再写,我是帮家里面做事。” “不能再抄别人作业,”郑楚手支着拐杖,低头帮她整好蓑衣,“婶娘待会过来接我,你先回去,替我向你妈妈说声谢谢。” 李婶娘远远叫了声楚楚,她手里带着伞,郑楚看见人后招了招手,开口道:“婶娘,这儿。” 李思叫了声姨奶奶,李婶娘笑着应她。 郑楚接过伞,把斗笠还给李思,她笑着说:“回去好好写作业。” 李思整张脸都拧成一团,答应郑楚后,她连忙说了声郑老师再见。 李婶娘被逗乐了,她看着这姑娘跑开,笑呵呵说:“这调皮猴就是调皮。” 她说完这话,左右望几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见没人后,轻松下来,她问郑楚:“陆哑巴在吗?” “不在,他回去了。婶娘,麻烦您了。”郑楚歉意说,“没想到会突然下雨。” 李婶娘说:“没事,东西找到了没有?待会顾老师可能来找你,饭已经帮你们做好了,我出去找别人。” 她和其他乡人一样,想撮合顾元泽和郑楚。 郑楚顿了顿,她说:“还没有,婶娘先别走,陪我去个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天上落下的雨有些凉丝丝,篱笆门是打开的,郑楚没进去,站在篱笆门前叫了声陆大哥。 陆为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出来。 李婶娘还以为郑楚是要回去竹林一趟,没想到郑楚会直接来陆为真家。 “楚楚,咱回去吧,这哑巴不在家,还是让顾老师过来帮你拿。” 陆为真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即使别人借口水喝也不会往这来,乡里人似乎不是一般怕他,就好像是有什么怪事发生过。 郑楚以前虽觉疑惑,但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她开口说:“不用麻烦顾老师,这事别告诉他。” 她妈妈因为顾元泽没了命,虽然只是场设计的意外,跟顾元泽没多大关系,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事事都要帮她一把。 郑楚心里想得明白,她不喜欢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面前,也没告诉过顾元泽那护身符是什么东西。 陆为真或许真的是在做事,郑楚连喊了几声都没见人影。反倒是狗淋雨跑出来,欢快地围着他们两个转,李婶娘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郑楚也退了步。 这狗有些调皮,但很温顺,和人熟得快,别人都怕陆为真,不敢靠这边太近,也不怎么喜欢他的狗。 不过郑楚不知道,她避着狗,抬头望着这层老旧的楼。陆为真刚刚才和她一起,不可能不在家。 不会是不想还她东西了吧?郑楚眼皮一跳,郑家的东西不会太差,拿出去确定能换不少钱。 她让李婶娘在外面等,自己握住伞,撑着拐杖,走了进去。 大狗嗅着气味,跟在她后面,摇着尾巴缠郑楚。 她以为它不许人进门,只能回头避让,心注意。 郑楚望着这狗,眼睛突然一尖,她倏地愣了下来。 狗项圈中间挂着有一个的圆孔铜钱,很难注意到。上有个熟悉的符号,是大院进门时的标志,一只勇猛的展翅雄鹰,雄鹰的翅膀上有军|团的标印。 这个铜钱不算是罕见品,大院里有一串,她爷爷那时候留下来的,但不是谁都能拿到。 她和顾元泽以前拿出来玩过,只是弄没了。 郑楚怔愣许久,难以想象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这熟悉的东西。 她那天晚上在陆家待过段时间,脚踝钻心疼,没特意看他的狗长什么样,更不可能看狗脖子上的项圈。 顾元泽那时急着找郑楚,虽然有明亮的月光,但也不会专门去看这种东西。 大院里守得严,普通人别说进去难,就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陆为真这圆孔铜钱从哪里来的?随便买的?难道那帮人连这个都要羞辱? 郑楚看着使劲摇尾巴的狗,皱了皱眉。 不可能,就算顾伯伯真的退下来,这东西也不是随便能弄出来卖给别人的,何况顾伯伯现在还没退? 这圆孔铜钱或许是别人从大院里拿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成了狗项圈的装饰。 郑楚冷静下来,她轻轻招手,让狗再走过来些,这狗居然也真的跑了过来。 她的手放在上面摸了把,这东西还有些年份了,不是近几年的事。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郑楚起身,试探朝里面叫了声陆大哥。 陆为真把湿衣服脱下,露|出结实的臂膀,换上干净的白背心。 坚硬如铁的胸膛撑起衣服,他身形高猛,没有一分多余的赘肉。 他微微掀开窗帘,看见郑楚站在院子里叫他好几声后,又没有了动静。 院子地底是泥泞的,竹篱笆下的土地种着绿油油的青菜。外面还站着个李婶娘,但陆为真没放眼里。 这姑娘也真是,大姐这么受不了苦?说来就来,难道这大白天就想陪他?看着是个脸皮薄的,也太不知羞耻了。 不过是回不了家,最多是生活差点,又不是活不下去,犯得着出卖自己吗? 陆为真对那种事不感兴趣,他没弄过女人,乡里面的人他也没怎么接触,平时真来了欲|望,用手就可以解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找个女人。 他从衣柜里找出件外套,下楼,想到郑楚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他又转回头拿起郑楚的东西。 绣着福的布袋被狗咬烂了,陆为真给玉佩随便包了块布。 幸好捡到东西的人是他,换了别人,不一定会还给她。陆为真不差这点钱,也没到见钱眼开的程度。 万一她还没勾搭上自己,又把东西丢在竹林,到时说不定倒打一耙,怪他偷她东西,麻烦。 陆为真走下楼,看见自己的狗一直在郑楚身边打转,他脸黑了黑。 这条狗除了鼻子灵光点,其他什么都不管用。有陌生人来了会叫,但绝对不会攻击人,徒有这么一副大躯体,养了没用。 他抱着郑楚进过一次门,这狗大概就以为她是自己人。 蠢狗。 郑楚微微抿起嘴唇,脸蛋白净,但脸色有些奇怪。拐杖在地上印出泥印,郑楚慢慢走到他跟前。 陆为真心底嗤了一声,自己果然没想错。 他家已经很久没进过人,郑楚几天就来了两次。 陆为真站在屋檐下,手掌宽厚,他把玉佩递给郑楚。 郑楚见外面这层布不对,忙打开看了一眼,她松了口气,把东西握住手心。 这狗的事,郑楚顿了顿,问道:“陆大哥这狗养了多少年了?这项圈是买的吗?看起来挺别致的。” 陆为真的身体站得直,沉着脸不说话,郑楚遇见他时,他一直都是这幅表情。 雨滴从屋檐落下,在地上溅出水花,篱笆外的李婶娘紧张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郑楚突然反应过来,陆为真是哑巴,就算他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他也说不出。 他的脸色冷淡,郑楚以为自己的话惹到他了,连忙说了声抱歉,才慢慢地斟酌开口:“陆大哥这段时间有空吗?我下周末的时候能来找你说事情吗?” 陆为真看着她白皙的脸,又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视线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停了下来,随后摇了摇头。 郑楚有些失落。 陆为真心想这郑老师脸皮竟然比他还厚,他都是这种态度了,竟然还不放弃? 虽然眼光不错,但他对她没兴趣。 …… 天还下着雨,郑楚不好一直呆在陆为真那里问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只能先回家。 家里的桌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和块肉,写着让郑楚补身体,是顾元泽的字。他匆匆来过一趟,然后又回去。 顾元泽经常做这种事,李婶娘已经习惯, 她交代两句,让郑楚以后别找陆为真,郑楚应她一声,李婶娘这才拿起肉去厨房。 郑楚把玉佩放回自己房间,以后都不准备带出去。她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了。她匆匆扒了几口冷饭进肚子,撑着拐杖又要出去。 “楚楚你去哪?这才刚回来,外面还下着雨。”李婶娘喊了一声,“有事明天再出去,别到时又摔一跤。” 郑楚回头说:“我找顾老师有事情,婶娘帮我烧些热水,我待会喝点药。” 她很奇怪陆为真会有那种东西,不可能是相似,也不可能有这么怪异的巧合。郑楚心中有猜疑,所以她要去找顾元泽问问。 …… 顾元泽女儿一直哭个不停,一家人都在哄。 谢琳被他训斥了顿,脾气上来了,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郑楚上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母在扫地,谢父抱着孩子哄。 庭院不算宽大,但分里外两部分,大厅后面是住房,一进门就能看见祖宗牌位。 春雨连绵,积水流过青苔,顾元泽住在谢家。 自从顾元泽和谢晨结婚后,郑楚就没怎么来过这里,主要是为了避嫌,其次就是谢晨不喜欢她。 要不是郑楚实在觉得这次奇怪,她也不会紧赶来找顾元泽。 谢母眼尖地看见了郑楚,愣了一下。她看起来有些老了,脸上都是皱纹,谢母问道:“郑老师来干什么?找元泽吗?他在帮孩子泡奶粉。” 郑楚点头说:“我找顾老师,有点事情要说。” 谢晨母亲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事,对郑楚有点理亏,也摆不起强硬的表情。谢父是个不爱说话的,他看了眼郑楚和谢母,然后去房子里找顾元泽。 顾元泽听见郑楚来这里找他,微微一怔,他把泡好的奶瓶给了谢父,洗了个手。 “大概是学校的急事,这奶粉还有点烫,待会再喂孩子。” 郑楚坐在大厅里,谢母给她泡了杯茶,坐在旁边和她聊天。 谢母迟疑地对郑楚说了什么,郑楚连忙摇头摆手,脸上有些尴尬。 雨淅淅沥沥,顾元泽跑出来,拿干毛巾擦了擦手:“你怎么过来了?妈,你先去哄哄孩子,我怕孩子等下又哭。” 谢母起身说:“那你们聊,有事叫我们。” “知道了,妈记得看试试奶粉温度。” 谢母点头,又对郑楚说:“郑老师好好考虑,我们不介意。” 郑楚只好应她一声,她想这谢家人可真心大,竟然也想给她做媒,也不介意顾元泽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会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顾元泽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等谢母走后,他在一旁坐下问她:“有什么事?说吧。” “元泽,我问你,你还记得时候玩过的圆孔铜钱吗?”郑楚低声问,“我今天在别的地方看见了,有些年份,不像是仿造的。我想应该是有人从大院里拿走的,你说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这里?难道是爸爸说过的孟伯伯?” 这种主人特有的东西,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家里佣人拿走,大院里有过明令不准带里面的东西出去。 顾元泽皱了皱眉,他抬头左右望几眼,见没人后才开口:“怎么回事?你在哪遇见的?孟家人早就死了,不可能还在这个地方。” 军区大院里本来住着有三家人,郑家,顾家,还有一家姓孟的,因为某些事搬出去了,郑楚只听长辈说起过。 三家人关系都很好,郑楚爸爸没继承家业,从政去了,顾元泽父亲正在稳步上升。 可惜时运不济。 “死了?什么意思?”郑楚皱眉,“我在安儿岭那里看见的,要不要找人问一问?” 顾元泽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用不着去问,来这之前我就查过了,二十年前孟家人来过这里,但运气不好出了事,雷火把人全烧没了。” 雷火是天上雷击中房屋引起的火灾,在乡里面有些迷信的人眼里,这肯定是遭天谴一样,要问也不会有人说。 郑楚没想到是这么样的结果,她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 “我爸爸说这边有人照料,我就让发帮忙查了查,凑巧查到的,时间匆忙,没多少消息。”顾元泽沉声说,“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玩一年,现在已经没事,一年后就回去了,我不会让那帮人好过!” 顾元泽不是习惯忍耐的性子,要不是来这之前他爸爸交代不能惹事,郑楚也一再强调,他不可能安分待在这里当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天上的雨还下着,地上积着水。 郑楚微微皱起眉,刚想提醒一句,谢琳刚好从房间里。 她看见郑楚在这里,火气顿时上来了,在旁边冷嘲热讽。 “某些人脸可真大,”谢琳嗤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原配才死了一年就随随便便跑来别人家,真是‘痴情’三。” 谢琳刚满十六岁,脸蛋比谢晨要好看许多,只不过太家子气,嘴上功夫厉害,有些刻薄。 顾元泽冷冷看了她一眼 “道歉。” 谢琳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向她道歉?不要脸的女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谢琳,道歉。”他的语气冷硬。 郑楚低头喝着水,没有说话。 谢琳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姐姐才走一年你就想娶别人?” 顾元泽重复了一遍:“我说道歉。” 谢琳觉得委屈,抬手抹起了眼泪,又指着郑楚,恶狠狠说她不会放过郑楚,冒雨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大亮,不过还下着毛毛细雨。谢家大厅并不大,屋中摆了四把椅子,角落摆满了农耕用具。 郑楚抬手摸了摸鼻子,看着这场闹剧。这种狠话她也听人说过,以前参加酒宴时恰好撞见原配女儿撕继母,她那时和顾元泽一起,两人私下目瞪口呆了很久。 谢琳比谢晨还要不喜欢她,就好像她哪一天会抢走顾元泽。 郑楚心想幸好自己对顾元泽没那种意思,不在乎这两姐妹,要不然迟早得气死。 顾元泽沉声说:“你别把她放心上。” 他和郑楚感情好,十分不喜欢谢琳随便说她。 郑楚摇头说:“你的家事我管不了。” 顾元泽顿了顿,回道:“我和谢晨结婚,照理应该帮她照顾家人,但谢琳这样,迟早会出事。” 郑楚和他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本来就有不少人盯着,出不得分毫差错。回去之后要带着谢琳,肯定会惹出大麻烦。 郑楚讶然,道:“你变了不少。” 顾元泽不置可否,说:“你也不用生气,十几岁女孩,什么也不懂。你要是不喜欢她,以后我去找你就行。” 郑楚倒没生谢琳的气,十几岁的女孩,犯不着。 “谢晨人好勤劳,她却只会胡搅闹脾气。”顾元泽解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 顾元泽和谢晨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他虽不爱谢晨,但他觉得谢晨确实是个很好的女人。 他对亲近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往往别人说一两句就信了。时候被郑楚骗,上学时被女同学骗,现在还没长记性。 郑楚没对他的话做评价,只说道:“陆为真那件事我还是再去问问,看看他会说什么,确保万无一失。” “不用,”顾元泽喝了口水后说,“用不着他们,而且太危险了,那边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你好好待着就行,你要是出了事,不仅我担心,我爸也非得打断我的腿。” 郑楚是大院里唯一的女孩子,加上她母亲的事,顾家父母对她有愧疚,对她比亲生儿子都要好。 顾元泽也不喜欢她接触这里男人,时不时都会说上两句。 “如果真那样的话也只能算了。”郑楚想了想,“你以后要是有消息,尽快通知我。” …… 郑楚从谢家回来时,李婶娘在厨房做饭。 她抽不开身,让郑楚自己先敷药。 郑楚应她,大厅柜子里放着药,旁边的纱布却没多少,她拄起拐杖,拿着药慢慢上楼。 郑楚的房间在二楼,房里面很朴素,木衣柜一个,桌椅一对,床一铺,就这几样简简单单的。白皙的脚踝还是红肿的,她换上新药,躺在床上,心里想着顾元泽说的事。 顾元泽没必要对她说谎,所以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孟家伯伯一家人运气不好,都死光了。 他们搬出去似乎有原因,郑楚时候问过一次,好像是因为长辈不同意他的婚事。但为什么来这个地方,郑楚不知道,她能记起来的只有这么多。 这穷乡僻壤,什么东西都没有,乡人不愿接触外界事物,就算有补助也不会好好用,去哪也应该比来这儿强,郑楚想不通。 她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脸。 郑楚还是想问问陆为真的事,她下楼,去找李婶娘。 厨房没柴火了,李婶娘出来抱一把进去,她看见郑楚,于是道:“你好好歇着吧,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郑楚扶着门,在旁边的椅子慢慢坐下。 “婶娘,我有件事想问一问,”她开口,“陆为真家出过什么事吗??” 李婶娘是乡里的老人,知道的事情多,她接了郑家的钱,照顾人也上心。 郑楚以为自己问李婶娘,她就会告诉自己。 但出乎意料,李婶娘当即愣了一下,说了不知道,她没提这边发生过雷火的事。 当郑楚直接问有没有发生过火灾时,李婶娘却开口回答:“楚楚,那哑巴的事不吉利,你别问婶娘,婶娘什么都不知道。” 李婶娘不怎么会说谎,但她迷信,郑楚半皱眉,望着李婶娘。 照这样来看,顾元泽说的应该没有错。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李婶娘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郑楚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没再问多余的事。 …… 郑楚的脚好得差不多,已经不用再借用拐杖,可以回学校上课。 学校离她住的地方不近,得绕过几条曲折的道,又穿过座桥,再往前走几步。 这些地方旁边都有人住,瓦房一排排,还有几间正在建新房,路上不少人和郑楚打招呼,她笑着回早上好。 郑楚教四年级语文,同时兼任班主任以及音乐老师,要不是她身体不太好,体育大概也归她管。 这穷地方的老师并不多,几乎每个老师都身兼数职。 学校办公室只有一个,空间也挺大,前面是教室,右边靠着山脚。 顾元泽前几天帮郑楚代课,见郑楚来了,拿着课本过来跟她说教到哪了。 他单手撑着桌子,微微弯腰,另一只手拿笔给郑楚画点,郑楚坐在椅子上点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顾元泽那张脸清隽,气质很干净,如果不了解他,很容易把他认成一个普通富家子。 事实上他做起事来,是个狠角色。 “我上课去了。”顾元泽起身,“你上课时先带他们复习一遍。” 郑楚说:“好。” 坐在郑楚旁边的女老师叫黄益,教数学,乡里本地人,年纪快五十,是个话痨。 见顾元泽上课去了,黄易转过身,和郑楚挤眉弄眼,低声问:“郑老师这几天是不是和顾老师有进展?听说你这几天去他家里了。” 学校里的老师很多都已经结婚生孩子,就算没结婚,也差不多都有对象。 她们对顾元泽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很看好他和郑楚。 顾元泽底下只有一个女儿,要是郑楚嫁过去给他生了个儿子,那这女儿也相当于没有。 郑楚心里扶额,她今年二十四岁,在外面还是大好的年纪,但在这里,几乎隔两天就能听见别人问她和顾元泽关系发展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们两个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要真能出点什么事早就出了,都不用等到现在。 郑楚无奈翻着课本说:“我们没戏,上次找他是有事。” 黄易叹气说:“哪能没戏?顾老师对你这么好,掏心窝一样,可不像把你当朋友。郑老师,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在外面见的好男人多,但在这里,大概没什么人比得上顾老师,人长得好还会宠人,你跟着他,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上了岁数的人似乎都有个爱好,见谁到了年纪还没结婚,就喜欢上去催两句。 郑楚手上的笔点着课本,心想如果单看长相,安儿岭的陆为真长得也不比顾元泽差。 那男人身上的肌肉硬邦邦,手臂有力,脸也俊俏,是郑楚最欣赏的男人类型,可惜人有点怪怪的,让人心里有点瘆。 对面的李老师也凑热闹伸了个头,他说:“郑,顾老师是真不错,你别看人结过婚就嫌弃。” 郑楚只能说:“我们俩真没想法,这是不急,我先看书,下节课是我的课。” 她不想谈,黄易和李老师只能作罢,不再闹她。这姑娘条件不比顾老师差,眼光高点很正常。 “对了,黄老师,有件事想问你。”郑楚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被陆先生救了一次,他还帮我捡了东西,我想谢谢他,本来想送点东西过去,但不知道送什么。” 黄易愣了会才想起郑楚说的是陆为真,她想了想,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别送了,这人脾气奇怪,你最好别跟他接触。” 郑楚手停下来,顺着她的话说:“我也听婶娘说过,心里有点怕,可不送的话又觉得过意不去,听说他还和二月叔闹过矛盾,那是怎么回事?” 她来这虽然已经有几年,但陆为真这几年也刚好和乡里面的人井水不犯河水,郑楚最多也只是听过他下手多么重。 黄易平时话就多,什么话题都能掺上两句,她看郑楚一脸茫然和疑惑,说:“是你二月叔嘴巴没遮挡,但那哑巴心也毒,见死不救。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货,你以后避着点。” 郑楚见她不是很想说,点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 安儿岭这边有好几座山,种竹林的山头都是陆家的,后山通外面的路,要费上一些时间,但不经过乡里,所以陆为真平时和人见面机会很少。 他要是把地租出去,靠收租金就不用工作,但乡里面没几个人敢租他的东西,都觉得晦气。 陆为真这几天一般是大清早出去,傍晚才回来。回家之后就洗澡做饭,吃完饭后看会书,之后睡一觉,半夜醒来再去竹林锄草。 他的生活单调无趣,因为没有电,家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狗夜里喜欢嚎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坏习惯。 陆为真双手枕着头,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睡意,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 夜晚的心思永远比白天活络,已经很多年没人跟陆为真平平常常说过话。 对只在竹林和家里两头走的陆为真来说,这感觉很是新鲜,他脑子里难免多想了点。 陆为真并不怎么喜欢男女性|事,对郑楚没什么想法。他仍然觉得郑楚有点放|荡,可不得不说,她的行为确实满足了男人在某方面的想法。 郑楚是个大胆的女人,只可惜目的是他的钱。陆为真吃多穷困带来的苦,他绝不会把自己的钱花在任何一个人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郑楚并非好奇心重的人,但旁人的态度确实让人奇怪。 她和陆为真没有交集,最多也就听过有人说他为人冷漠,心肠狠毒,招惹不得。 李婶娘不会说害她的话,郑楚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傻愣子,她没傻到直接去问别人。 陆为真那里肯定发生了过什么事,郑楚只说自己要送谢礼,没问别人具体的事。 旁人的说法模模糊糊,对陆为真帮了郑楚的事感到不可思议,都下意识认为陆为真其实是要害人,只让郑楚随便送点东西。 和陆为真同龄的人要比乡里其他人的思想开放得多,看郑楚是真的疑惑,心里面也没起什么怀疑,跟她说了几次,被她套了些话。 这些人有两个是想要追郑楚的,她问完话后,还红脸想邀她回家吃顿饭,郑楚忙摆手拒绝。 她可不敢像顾元泽,空手来这一趟,回去还带着个女儿。 他和谢晨的事现在还让郑楚惊讶。 顾元泽这种公子哥,虽然对女人不怎么设防,但他平时找女人都不会找身份太低的,光漂亮都没用。他最后竟然让谢晨生下他的孩子,郑楚那时差点没反应过来。 可这是他的私事,郑楚没有多问。 乡里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说陆为真的事。 郑楚本来以为那场令人忌讳的雷火出在陆家,陆为真虽然姓陆,但他其实是孟家人的孩子,孟家隐姓埋名来这个地方,没告诉别人自己身份。 可她问出来的情况,和她的设想却不太一样。 陆家在乡里面呆了很多年,至少超过一百年。陆为真现在是唯一的独苗苗,其他姓陆的人死得早,病得重,都已经入土为安。 二十二年前有算命的来过,给五岁的陆为真算了命。那算命的道士批语说他命硬克人,最好少跟他接触,要不然迟早没命。 郑楚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谁都不信,但陆家的人一个个死去,乡里面的人再怎么不信,恐怕也慢慢信了。 难怪平时没什么去陆为真那里,大概是都听过克命,所以李婶娘也不愿让她去那个地方。 陆为真也确实算命硬,一个人在那偏僻的地方活到了现在。 至于狗身上的东西,也有了解释。 没人愿意和陆为真接触,也没人养他。他大概是趁着别人不注意,捡了孟家伯伯一家人的东西,之后又觉得那东西好看,所以拿来做装饰。 郑楚心有失望,顾元泽来找她时猜到她想干什么,摇头说:“不是他,要真是他,我不可能查不到。你注意安全,别去那个地方就行。” 郑楚沉默思索片刻,却也只是摇头。 她爸爸上次写信,简单说明了家里的事,让郑楚放下心,最迟一年就可以调他们回去。 郑楚倒没有急,一年时间过得很快。但目前的情势严峻,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宋家那两个谁也不饶谁,巴不得对方去死,但郑顾两家要是有起来的苗头,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顾元泽知道她脾气,只提醒句别做危险事。 郑楚点头,她上次问学校老师送什么东西,也不是随便问问。送东西只是借口,郑楚想再去陆为真家里看一看。 她怕陆为真,倒不想自己一个人去,但似乎没有人愿意去陆为真家,她也不好去找顾元泽。 郑楚找了个以前要给顾元泽的钱包,独家定制的,没有牌子。磨着李婶娘,挑着陆为真可能在外面的时间,去他家。 她写了一行字,说这是谢礼,但又觉得陆为真不识字,在一旁随意描了画。 陆为真家在山脚再进去点的平地,下面就种着一排秀竹,遮挡视线。李婶娘陪她到一旁,叮嘱她早点出来 郑楚无奈,但也知道李婶娘信鬼神之说。 她说陆为真这时不在家,李婶娘才愿意陪她过来,刚才在家里时,李婶娘还一直劝她还是别送了。 郑楚家好歹是京城圈子里有名有望的,习惯了这些人情往来,多个朋友好做事,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招惹敌人,更何况她也真想看看陆为真那里的情况。 陆为真家没锁门,一推就开。 郑楚东西放在石桌上,把纸压在下面,她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朝四周望了几眼。 院子里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住,却不像是男人独居的脏乱。 这房子是两层楼,门虚虚挂着锁头,但没锁,可能是因为民风淳朴,乡人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这个,不过也可能是没人敢过来,毕竟别人都说陆为真阴冷可怕。 这幢楼有些年头,或许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前面晾着陆为真的衣服,两根竹竿上搭着晾衣铁绳,底下用几块大石头固定。 郑楚手轻轻背在后面,长发乖巧地别在耳根后。她左右皆顾,脚步声轻,才往前走了两步,男人大大的裤衩就暴露在郑楚的眼里。 郑楚看着眼前的衣物愣了两下,稍稍移开视线。 一个人站在外面,他皱着眉。篱笆门没关,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郑楚觉得自己这样子,就像个偷一样,她停下了步子。私自进别人家总不好,还是等以后出去后再派人来查查,自己就算看到了有关的东西也不定认得出。 郑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微烫,才刚刚转过身,一条黑狗冲了过来。 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幕,不知道这狗是从哪里出来的。郑楚连忙往后退时,腿踩到块突起的石头,跌坐在地上。 狗没有攻击她,围着她转圈了几圈,又跳到她身上,郑楚吓了跳,狗瞬间又被陆为真踢了下去,它不满地“汪汪”叫了两声。 男人收回脚。 陆为真站在她面前,皱紧眉看着她。 郑楚:……摊上事了。 他身体健壮,比这里的人都要高,手臂上覆着一层结实的肌肉,劲腰强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郑楚心中怕了几分。 “陆大哥,我来给你送个谢礼,”她干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不在家,就进来看了看,东西放那边了,我先走了。” 她手指着摇水井边的上的石桌,脸上有些窘迫。怎么这么巧?这时候大家不都出去做活了吗?他怎么会在家? 郑楚长长的眼睫毛在颤动,她偷偷咽下口水,正准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慢慢起身时,陆为真却蹲了下来。 他手臂搭在膝盖上,眉毛拧紧,和郑楚平视。 郑楚心跳得厉害,不知道陆为真要做什么。 他没其他动作,却突然站起来,郑楚心猛的一跳,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所以陆为真要动手教训人,连忙抬手护住头。 陆为真视线扫过,有些面无表情, 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郑楚悄悄睁开眼,发现陆为真只是在收衣服。 男人的衣服并不多,老旧的长裤,白色的薄背心,破了个洞的外套,还有贴身的裤衩,洗得很干净。 晾衣绳架得很高,狗在下面跳着咬衣服,就好像是玩游戏。陆为真抬脚踢开,狗发出呜咽之声,反倒玩得更起劲了。 干净的衣服搭在手臂上,陆为真再次蹲下来望着郑楚,眼眸深黑,硬朗的面孔英俊帅气,淡漠的视线仿佛能看穿一切。 郑楚轻咬住唇,她眼神闪躲,白皙的手撑着地。她没敢抬头,盯着地板,强迫自己转移念头,幸好今天没下雨,否则衣服就全脏了。 春风和煦,凉爽清透,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隐隐能听见水波流动的声音,离这不远处就有条从山上流下的溪流。 良久之后,她才感觉到陆为真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郑楚不敢和他对视,坐在地上,脸色涨红,她压下脸上的热气,开口道:“那陆大哥我先走了。” 陆为真站起来,没理她,径直回了屋,但看样子应该听进去了,没打算跟她计较。 郑楚心中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本来只是想在这里看两眼,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 郑楚边走边把身上的土拍干净,狗傻傻地跟在她后面,郑楚摆手让它回去,之后又帮陆为真把篱笆的门关上。 她耳畔红通通,快要烧了起来。 …… 陆为真走进二楼的房间,把衣服放在床上,又微微拉开一点窗帘,站在窗台前看郑楚纤细的背影慢慢离去。 她的身形有些瘦弱,臀却意外的翘,腿很长很细,露|出的脚踝白皙柔|嫩,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陆为真也算是服了她,他那时在篱笆外看见郑楚盯着自己的裤衩看,脸都被这姑娘看炸了。 她打的主意太强,陆为真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这位大姐或许是真吃不了苦,上次还说周末过来,现在才过去几天?如果不是他今天忘记带饭,中途回来了一趟,她是不是就要在他家住下了? 陆为真不敢保证自己是乡里面最有钱的,但他绝对不穷。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必养家糊口,钱也就慢慢攒下来。 郑老师盯人的眼光挺准。 陆为真想这女人长得有模有样,甚至比别人要聪明,但做人也太一言难尽了。 他还不想为给自己惹麻烦。 狗精力旺盛,摇着尾巴在院子里到处跑,撞翻了放在篱笆门前柴火,又跳进菜园子里乱踩一通,菜苗的根都露|出来了。 陆为真听见声响,视线收了回来,脸倏地一黑。 这狗不想活了。 …… 陆为真是从竹林那边下来的,李婶娘没看见人,现在还伸长着脖子往里望郑楚怎么还没出来。 郑楚跑出来,李婶娘连忙问她衣服怎么回事。郑楚低头看见上面的狗爪印,脸又是一红,解释说陆为真的狗在家,之后连忙拉着李婶娘回家。 李婶娘往回看了眼,疑惑想陆为真的狗不是和他混一起吗? 郑楚窘极了,心跳都加快几分,她想以后再也不要来这边了,太丢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郑楚脸上有淡淡红晕,回到家后才慢慢消下去。 陆为真长得太高大,冷漠的目光看向人时,更有一种紧张的压迫感,她又羞又怕。 羞的是被人抓了个正着,怕的是陆为真莫名其妙的视线。 李婶娘看她这奇怪样,疑惑问:“5不会是那哑巴回来了吧?” 郑楚摇头道:“没有,真的是被他的狗吓到了,那条大狗突然扑过来,我一时没注意。” 李婶娘叹声气,交代说:“以后见到跟那哑巴有关的东西就躲远点,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回去换衣服。” 郑楚顿了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回屋换下脏衣服。 天气阴晴不定,郑楚走后不久又下起了雨,凹凸不平的地上积了泥水。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落,滴在地上。 她好歹是郑家培养的,上过许多别人没听过的课,脸皮也没想象中的薄。 虽然在陆为真那里丢了面子,但以后不再去那边的话,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犯不着放在心上。 衣服扔在木桶里,半旧不新,看得出质地上好,花钱买也不定买得到。 郑楚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脸被热水蒸得红扑扑。 院子里有个大缸,里面种着水葫芦,正开着花。郑楚坐在屋檐下,抬手用干毛巾擦拭湿头发,滴答的雨声打破寂静,她在想回去的事。 她和顾元泽被长辈的事牵连,来到这穷乡僻壤。可即使这样,那帮人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虽然顾家设计让宋家两兄弟闹出不可开交的矛盾,但别的也不能不防。 郑楚和顾元泽平时并不敢高调,不会挑起事端,更不会引人注意。 爸爸和顾伯伯不会传假消息过来,他们是求稳妥的人,等一年之后回去,或许京城已经是另一个局面。 郑楚呼出一口气,这个要紧时刻,她做事绝对不能太引人注目。乡里的主任盯着他们,难保以后会出事。 乡里排外,有陌生人进来都会说上几天。外面的人如果想悄无声息地调查他们两个,恐怕得费不少力气。 在乡里人眼里,郑楚性格好,不骄不躁,笑起来乖巧,和谁都能谈得来,融进集体十分容易。 顾元泽和乡里的女人结了婚,已经算作这边的女婿,比郑楚还要像乡里人。 他们是老师,乡里人对老师有天然的敬畏。就算别人真的要查,也查不出什么。郑楚规规矩矩,除了上课就是在家,最多出去和别人唠嗑。顾元泽底下有个一岁多的孩子,就好像他已经认命。 天上落下纷纷细雨,连绵的雨水连成雨帘,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郑楚头发搭在肩上,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顾元泽在某方面不太好,但他确实很照顾郑楚。 她来这里这么久,没做过什么重活。 郑楚住的这个地方,位置在乡里偏后,前方是片平地,再往前十几米的地方,是条清澈的河,水不怎么深,靠岸的地方刚能没过人的膝盖。 左右都有邻居,左边那户搬到新家,现在把屋子当老屋,放些旧东西。右边的邻居因为孩子读书搬了出去,平时只有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住。 郑楚的手顿了顿,突然想起给陆为真的纸条。她拍了拍微微红润的脸,只希望他当成一张废纸看,忘记她刚才出现过的事。 李婶娘刚刚出去,她提着条鱼进来,一进屋就看见郑楚脸色怪异地想事情。她没出声,上下看了郑楚几眼,心里觉得惋惜。 这姑娘脸蛋水灵,腰细身材好,到处软绵,那腿又细又白,连老人家都觉得脸红,身上气质佳,自己却不拿乔。 可惜顾老师不识货,谢家的女人虽然长得都还可以,但哪比得上她家楚楚? 郑楚看见李婶娘站在门口望着她,一脸叹气,她开口问:“婶娘回来了?怎么这幅表情?出事了?” “没有,刚刚出去和二月婶聊天,碰上顾老师了,”李婶娘把鱼提上来给郑楚看了两眼,“他刚要送过来,又说有事要先走,我就带回来了。” 郑楚点头道:“等明天上课我再把钱给他。” 他们两个的工资并不高,李婶娘那边郑家的亲属早就打理好,顾元泽时常过来,相当于看着李婶娘。 她自己用钱的地方少,最多也就是花在药上。谢晨死后,顾元泽一个人要养一家子,又常常送肉送菜过来,郑楚不能白占他便宜,干脆就把自己的大半工资给他。 顾元泽没有拒绝,他们两个关系好,不分你我。 李婶娘有点急了,她望着郑楚,叹了好几声气。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顾老师的东西,哪用给钱?别怪婶娘多嘴,顾老师人是真好,做事勤快又有能力,他对你这么好,嫁过去也不用受罪。你看谢老头,以前还仗着顾老师是女婿随意使唤,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郑楚一看李婶娘又要开始劝她,连忙摆手说:“婶娘可别再说这事,我听得头都痛了,我和顾老师是真朋友,真的。” …… 陆为真跑下楼收拾狗,这狗不知道自己要挨打,兴奋地追着一只蝴蝶在院子里四处跑,撞了不少东西。 摇水井的水桶被撞翻,狗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陆为真头上青筋暴起,把它平常的狗玩具砸了过去。 狗被打了一下,发出嗷叫声。见到陆为真下来,它又回头咬住自己的玩具,兴冲冲跑到陆为真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陆为真气笑了,理都不想理这快要成精的狗。 他弯腰扶起水桶,起身看见旁边的普通钱包,郑楚刚才说的谢礼。 狗嘴里咬着圆球,慢慢趴在地上,发出低嗷声,似乎要跟这球一决胜负。 陆为真没空回头,他把钱包拿起来,左右翻看,不知道郑楚送这东西的意思,普普通通的,看不出特别之处,难道她还在想暗示什么? 这种地方并不流行送这些,陆为真没想明白。 里面放着张字条,字迹仍然清晰,就是一些普通的感谢语,旁边还有画。上面的字秀气巧,笔锋却利落,画得也不错。 陆为真挑了挑眉,郑楚或许以为他不识字,所以旁边画了注释她是谁。 陆为真对郑楚的好感上升了点,字如其人,郑老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虽然对她的为人有看法,但接受她的好意,毕竟他真的救了郑楚,而且这事也有点新鲜。 竟然有人会来感谢他,陆为真头一次见。 他随手把纸扔进垃圾桶,抬头看了天,觉得等会儿可能又要下雨,起身回屋子里简单扒了几口饭,带上雨衣。 陆为真对郑楚的兴趣不是很大,和女人做|爱更是没有概念,什么事也没有挣钱重要。 郑楚只要别来打扰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 郑楚没再继续找陆为真,顾元泽的话她还是信的。陆为真不是向家的孩子,现在查他根本没意义。 她和平常一样,普普通通上课,回家后吃饭睡觉,也不耽误事。顾元泽比她忙,郑楚知道他在忙什么,因为外边来信了。 这地方是真穷,还没拉电线,没有电话,电视机也没有。学校有电,但供应时间不长。 郑楚刚来的时候,一点都不习惯这种相当于回到七八十年代的生活,过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 寂静的深夜中不时传来猫狗叫声,郑楚关上窗子,房间里点着煤油灯。 夜色慢慢深了,她放下手中的笔,把批改完的作业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乡里人虽然敬重老师,但对教育并不怎么重视,觉得读个学初中,会写自己名字就足够,别的奢求不上。 郑楚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但好歹是教了几年的学生,平时会多说几句。 她直起身体,把抽屉推回去,之后盖上煤油灯,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郑楚起身揉揉眼睛,轻轻捶了几下酸胀的背,月亮遮挡在乌云之中,没露|出一丝干净的银辉。 她抬手脱下睡裙,露出莹白的身体,然后又摸黑把手上的睡裙挂在床旁边的衣架上。 郑楚习惯裸|睡,身体被束缚的感觉很不好。她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心里有顾忌,现在已经熟悉乡里的情况,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处处警惕。 ……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地上的青草嫩绿,泥土也透着干净的芬芳。 事实证明,在老师面前再听话的孩子,调皮起来也是让人头疼的。 周五的下午三点是放学时间,比其他时候早一个时。 期中考试定在下礼拜五,郑楚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留下来出试卷。这个地方落后,学生的试卷不用像外面一样深奥,浅显易懂就行,花的时间不长。 郑楚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天仍然亮如白昼,在田里的乡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回来。 路上遇见李齐的父母,他们对上次李齐离家出走,连累郑楚扭伤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李齐父母和郑楚在路边交谈了几句后,郑楚得了捆青菜。 郑楚微窘,但也知道不该拒绝,她夸了几句李齐,又拿出只笔送给他们,让他们转送给李齐。 这支笔肯定比一捆青菜贵,李齐父母反而有些脸红了,连忙说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孩子。 郑楚笑了笑,说谢谢他们的配合。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边才刚刚夸了人,到家的时候就看见李齐在河边惹事。 几个孩子哈哈大笑,捡起地上的石头往河里砸,河水波动,传来几声惨烈的狗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清澈的河水慢慢流动,有泥沙的岸边被水花溅湿,狗似乎被石头砸到了,突然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乡里面养狗的人不少,郑楚觉得狗叫声耳熟,但没想起在哪听过。她皱了皱眉,不管是不是周边人养的狗,这帮孩子这样做也太过了。 “李齐,李思,给我停手,你们干什么?”郑楚叫住人,“怎么回事?!老师平时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她声音严厉,这帮孩子回头看见学校老师,吓了一跳,几个不是郑楚班上的孩子赶紧跑了。 这里不是见了老师就喊老师好的地方,学生躲都来不及,即使校长来了也跑。 虽然乡里人不管年纪大,辈分高低,但见了老师都是又敬又怵。郑楚以前见了,总觉得莫名好笑,现在却皱紧了眉。 李齐和李思是她班上的学生,哪里敢跑?只能心里唾弃一声朋友没义气,然后站在原地,把手背在后面,藏住石头,叫了声郑老师。 “谁教你们欺负动物的?上课时你们学了什么?上礼拜才学的课文今天就忘了?” 郑楚往河里望了眼,黑色的大狗拖着伤腿爬上河中心的一块长草的泥地,身上还有血迹,警惕地注视这边。 她眼睛微微睁大,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为真的狗?怎么会在这里? 李思这时狡辩说:“郑老师,这只狗不一样,不算动物,赶它除霉气,我们没有欺负它,都怪它自己出现在这边。” 她明显不认为自己错了,陆为真在乡里面不受人喜欢,连他身边的狗也被牵连了。 而李齐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没有忘,李思说得对。” 狗刚开始追着什么东西来这边,鼻子在地上嗅着气味,它平时很少过来。 这群玩心重胆子大的孩子知道它是陆为真的狗,互相对视一眼,嘻嘻一笑后鬼点子上来,仗着人多不怕狗,悄悄拿着棍子就是蒙头几棍打。 狗平时温驯,防贼防盗就是靠庞大的身躯和恶狠狠的叫声做个样子。深林里保护主人还行,其他时候见人就会摇尾巴,陆为真瞧不上它,都没怎么用过它。 它当场被打懵了,下意识就是跑,这群熊孩子看见它跑了,胆子变得更大,边大笑边捡起石头在后面追,接着就跑到了河边。 郑楚手扶着膝盖,半弯下腰,皱眉说:“李思,老师平时很喜欢你,觉得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李齐,刚才老师还跟你爸妈夸了你,你们就这么辜负老师的信任?” 两个孩子脸倏地一红,倒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愧疚了,只是觉得平时很温柔的郑老师在批评他们。 李思涨红脸,她没觉得自己有错,但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郑楚失望目光。 “老师我们没有,我们没有欺负别的动物,这狗是陆哑巴的,不算。”她要急哭了,又说,“郑老师别说出去,我怕爸爸妈妈生气。” 李齐这个跟班也连忙说道:“郑老师,我们以后再也不欺负它了,求您别说出去。” 两个孩都是干干瘪瘪,郑楚说不出太重的话。 她知道整个乡的人对陆为真都不怎么待见,骂他死哑巴的人多了去。陆为真人够狠所以没受欺负,但两方人见面几乎连招呼都不打。 主任曾试着调和,不过陆为真没领情,把人关门外自己睡大觉。 郑楚并不想了解发生过他们之间什么,这群孩子或许也只是跟着乡里人闹,什么都不知道。 她静静说道:“下次不能乱欺负别人养的宠物,要是主人过来找你们,你们就知道惹上麻烦了。” 陆为真在乡里的事情她听过,要是被他发现了,照他那性格,这两孩子到时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陆为真下手不分年龄大。 郑楚抬头,看见河中心的狗正紧紧盯着他们。这狗长得猛,单看着就让人害怕,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哪来的勇气,要是被这狗咬一口,恐怕命都没半条。 她说:“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这次我不说,回去把上礼拜学的课文抄一遍。” 他们连忙点头。 郑楚又皱起了眉,这两孩子根本没当回事,“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直接找家长了。” 找家长是学生最怕的事,李思和李齐也不例外,只能连连点头说自己下次不敢了。 郑楚直起身体,皱紧的眉没有松开,她先让人回去,两个孩子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这边教训了人,那边还有个麻烦。 她没想到这群孩子调皮成这样,连陆为真的狗都敢欺负,难道是觉得陆为真人缘不好,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所以没人会告诉他出什么事了? 这狗在陆为真面前跳得欢,看着凶恶霸气,也不知道怎么会被那群孩子给欺负了。 郑楚双眉紧皱,要是被陆为真知道自己的学生欺负他的狗,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朝狗招了招手,狗迟疑着在泥地打转,狗爪印出几个梅花印,它对郑楚还有点印象,因为陆为真身边很少出现陌生人。 郑楚再次招手,狗最后跳下河,往岸边游,郑楚惊讶了会儿。 它身上的水顺着杂乱的毛湿哒哒地滴往下落,一上岸就耸身甩水,后肢有伤痕,四处都隐约看得到血迹,很可怜。 能被学生欺负成这幅惨样,性子也凶不到哪去。 郑楚蹲下来,迟疑了会,对狗说:“我带你回去?” 郑楚不知道狗听不听得懂,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说。她有些为难,心想陆为真那里该怎么说?郑楚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更不想和别人结仇。还是别告诉陆为真好。 而狗绕着她慢慢转圈,庞大的身躯有些吓人,项圈上的铜钱摇动。但它不像是要攻击人,反而缓缓上前嗅着郑楚的味道,温顺极了。 郑楚犹豫着,她起身往家走,狗跟在她后面。 这狗平时被陆为真骂蠢狗,不是没有原因的。别人吃一堑长一智,就它被欺负了还会上前朝人欢快的摇尾巴。 …… 李婶娘刚才跟乡里人磕着瓜子聊天,郑楚的事她没敢说。别人有问亲的,想了解具体的情况,她也只是随便说几句就岔开话题,她人老实,不敢多管。 她从菜园子里摘菜回家,才进门一条大黑狗就冲上来,吓得赶紧往后跑。 “婶娘,别怕,这狗特乖。”郑楚在后面憋着笑,“快回来,药还没上完。” 狗听见叫唤,跛着已经包好的伤腿跑回院子,趴在郑楚脚边,地上有湿毛巾、剪刀、一些纱布,还有些药,都是上次郑楚扭伤脚踝剩下的。 她问了乡里面的老中医,说这药能用,加水稀释就行。 李婶娘心惊肉跳问:“这哪来的狗,我怎么看着像陆哑巴的?楚楚快让它出去,这怪东西怎么在我们家里?” 郑楚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思他们闯的祸,好歹是我学生,总不能由着他们惹事还不管。” 狗刚才跛腿跟着郑楚回家,不吵不闹,郑楚回头望它,心觉奇怪。她本以为这狗凶猛,跟着她是因为她没有恶意,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是温和过头。 就连邻居见了,也多嘴问了她几句怎么回事,还有人拿竹竿出来说让她赶紧跑。郑楚那时忙摇手说没出事,看这狗可怜所以带回家上药。 陆为真的狗也挺活泼,自来熟,进了院子没多久就开始玩耍,也不怕自己是被人哄骗拐走。 郑楚刚开始还担心,现在乐不可支。 她轻轻给狗上药,又俯身顺手撸了把狗毛,看着狗脖子项圈上的铜钱,叹声气,心想陆为真怎么就跟孟家没关系呢?虽然孟家走得久,但带回去总会有帮衬。 “陆哑巴过来找你怎么办?”李婶娘不敢靠郑楚太近,“你信不信他怪你?我跟你说那哑巴打女人,被他打上一顿床上得躺半个月……楚楚?楚楚?” 狗的头上和腿上都缠着不太规整的绑带,郑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它身体上还有一些伤痕,不像是今天伤的,大概是跟着陆为真跑来跑去,不心伤着了。 郑楚突然回神,抬头啊了一声,茫然问:“什么?” 李婶娘:“……万一陆哑巴找过来怎么办?” “天还没黑,他应该不会过来。”郑楚摇头说,“我上完药要就让它回去,要不然半路出事怎么办?” 也不知道陆为真是从哪里抱回来的狗,浑身毛茸茸,又听话又好看,和以前院里面养的一样,等她回去后,也得找一条养。 李婶娘连忙说:“那你快点,这狗看着就凶,到时说不定反咬你一口。” 郑楚无奈点头,她当然不想慢。这是别人的狗,谁家丢了都着急,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那群孩子下手没轻重,狗伤得明显,想要骗过陆为真不容易,郑楚也没别的办法。 “婶娘,李齐爸妈给了我捆青菜,我放厨房了。”郑楚把纱布剪断,收起剪刀,起身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说:“我送这狗出去。” “你送它干什么?”李婶娘着急说,“让它出门,它自己找得到怎么回去。” 狗朝李婶娘汪汪叫了两声,李婶娘被吓得不轻,躲着它。狗神情暗淡,又突然就不叫了,继续趴在地上,咬玩地上剩下的纱布。 郑楚说:“万一又被那帮孩子遇见怎么办?他们太调皮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问,“婶娘,陆为真识字吗?” 李婶娘心跳得快,她真不想见这狗,进了厨房说:“这我哪知道?你要写东西给他?” 郑楚摇头:“没什么。婶娘我先出去了……放心我不去他家,我送一半,天黑就赶不及回来了。” 这事情肯定瞒不过去,她本来准备写封道歉信,但想想应该没用,陆为真不一定认字。 郑楚光滑的手腕白净,没带手链。手里拿着几袋药包,叫了声走吧,带着狗出去。 李婶娘只好说:“那你快点回来,以后可别带这狗进家门了。” 郑楚在门外应李婶娘一声,出了门。 她喜欢乖巧的,无论是孩子还是动物或者是别的,都合她心意。 郑楚在陆家被抓了个正着,但陆为真没怎么生气,她后知后觉,发现他或许根本没当回事,正主都没多想,她也不想费心思。 陆为真的狗比他本身招人喜欢,至少郑楚是很喜欢。大院以前养的狗,也是条黑色的。 狗吐着舌头,跛着腿追蜻蜓玩。又回来绕着郑楚转,不见半分外表的凶狠。 郑楚沿着路边走,旁边种有野草。无缘无故招惹陆为真不是好事,她帮了这只狗,却也不想陆为真知道是她帮的,毕竟祸还是她学生闯的,万一以后闹出事就不好看了。 她只要把狗送出村子,再让它把药带回家就行了,郑楚不想再去陆为真家。 而狗嗅着地上的气味,突然抬头汪汪叫了两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太阳慢慢落下山,天色已经开始有些变暗。新生的野草冒出尖芽,嫩黄的花轻轻摇动。 郑楚察觉到什么,她抬头望向左侧的山坡,看见熟悉的人影后,心猛地一跳,突然后退了一步。 陆为真的衣袖挽起几分,露出的古铜色臂结实有力,郑楚那天看到的裤子很大,今天穿在他身上却刚刚合适,高大的身影比往常还要有压迫感。 现场的氛围很尴尬,狗高兴地摇着尾巴冲陆为真叫了两声,又兴冲冲跑到他旁边。 郑楚的手下意识藏在后面,随后又想到自己没必要藏,只能硬着头皮说:“陆大哥,今天回来的时候遇见狗身上有血迹,我就带着它回家上了药。” 陆为真看了她一眼。 他蹲下来看了眼狗,狗身上的纱布很明显,还有股淡淡的药味。 陆为真微微皱眉,郑楚看着他慢慢走近,有些紧张,不由往四周多望了几眼,松了口气——幸好不远处还有人。 郑楚不想惹上陆为真这个麻烦,她看着陆为真解释道:“陆大哥,这事不好说,但以后还是尽量少让这狗进村子里。” 她不能明说,却也不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陆为真走到她面前,强壮的身躯挡住光线,静静看着她。 郑楚再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强势。 他长得很俊气,挺鼻薄唇,眼眸深邃,只不过脸却时常紧绷着,混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瘆得慌的阴冷。 空气仿佛凝固起来,气氛压抑,郑楚全身的细胞都警觉起来。 “我是凑巧遇见,”她摇头开口,“并没有看见是谁。” 陆为真紧锁住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信了。 他的气息很强烈,尤其是靠近时,仿佛全身的肌|肤都能沾染上他的味道。 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在他们中间汪汪乱叫。 陆为真的身体挺拔,肌肉精|壮,像伟岸的山,又高又大,郑楚与他对视,必须要仰着脖子抬头。 郑楚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药包递给他,说道:“这药先磨碎,加水稀释,外敷用,这两天给狗涂上就行了。” 陆为真的眸色看不出变化,依旧是冷的,但里面却有些郑楚看不懂的微妙。 怪怪的。 郑楚对他这个眼神感到一头雾水,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微烫的脸,心想自己脸上会不会有脏东西?应该没有吧,她出来的时候婶娘都没说。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默默无语,只是皱紧的眉头慢慢松开,伸手接过东西。 他的手很大,能把郑楚的手都覆住。 温热的指尖相触,像轻柔的羽毛划过,陆为真的手指下意识轻蜷了起来。 郑楚倒没什么感觉,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陆为真的神色更加怪异。 他方才心里有些压住的怒气,现在竟莫名消了许多。 这郑楚,也太大胆了。 她歉意说:“很抱歉,是我管教不严,天快黑了,那我就先走了。” 陆为真难得点了次头,他是个哑巴,但不是傻子,这事跟她没关系。 郑楚的脚步有些快,身体绷得紧紧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半路回头望了一眼,看见陆为真仍然站在原地,大狗在他旁边。 两人视线相对时,郑楚惊得差点扭了脚。她只好对陆为真微微一笑,不像偷看被人抓到。 虽然郑楚怕陆为真,而且他在乡里的风评也不怎么好,可郑楚觉得他这人除了有点奇怪外,人还算可以,至少不坏。 尤其他还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脸和身材都很不错。 这条路是乡里道,右边是平地,种着玉米苗,左边是稍高一点的斜坡,过了斜坡后是湿润的田地,有人正在不远处放水。 陆为真站在路旁,表情奇怪。 郑楚上次在他家那样脸红慌张,今天不仅帮他的狗涂了药,还亲自把它送到了这里。 看样子,对他还是没死心。 陆为真没想到她这么执着。 这位大姐,或许是真回不到以前的家了。 陆为真一手插进裤兜,长腿直立,另一手提药,看着郑楚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他皱了皱眉,低下头来。 下午没带狗出去,把它关在家里,本来是锁在屋子下面,结果回去没见到狗。 锁链不怎么牢固,被它的尖牙磨了几年后,没撑住,断了。 陆为真开始没多想,因为这狗长得大,又跟着他,出去也没人会特意惹它。 郑楚这次算是帮了他,就算他欠她一个人情。大不了下次她再过来,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给她个面子,让她进门喝口水。 药包里捆着药材,绑着巧的结。陆为真手轻轻一丢,看也不看,就把这东西丢在狗面前,转身回家,狗熟练地咬住这包伤药。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陆为真的影子慢慢消失,眼睛中的阴鸷加深几分。他最近没惹过事,但动手的又不是他,打狗看主人。 郑楚和陆为真近距离见过好几次,虽然几乎每次都会有点意外发生,可她从没见他生过一次气。 但事实上,在陆为真还是十几岁的时候,他很暴躁,几乎一点就怒,少年长得人高马大,打起人像拼命一样。现在只不过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思和李齐那时候年纪还,不记事,不知道。现在胆子大了,以为谁都不说,陆为真就不会知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狗鼻子长在那儿,不是用来看的。 …… 郑楚回到家,发现顾元泽来了。 她脸上的热意早已经退下去,只不过耳畔还带着一些微红。 顾元泽是一个人来的,他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李婶娘正笑眯眯地和他说话。他点了点头,之后又回了句什么,摇摇头,李婶娘看起来有些惋惜。 郑楚扶额。 李婶娘大概又是在撮合他们两个。 她是好心,没有恶意。李婶娘年轻时嫁过人,曾经有过一儿一女,都没活过十岁。女孩生了癌,男孩先天性心脏病,孩子他爸也英年早逝,留她孤苦一人。 她没再嫁人,平时一个人干活,闲了和别人唠唠嗑,实在找不到人聊就发呆。 外边来的郑楚和顾元泽,总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婶娘,元泽,我回来了。”郑楚开口,“你们在说什么?” 顾元泽和李婶娘同时抬头望向她。 李婶娘朝她挤眉弄眼,之后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都快凉了,我去帮热热,你们聊。” 顾元泽道了声谢,李婶娘起身去了厨房,她走后,他脸上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郑楚和他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外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把门关上。 “发生什么事了?”郑楚走进院子里,压低声音,“进屋说。” 顾元泽这几天来去匆忙,大院那边来了书信,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郑楚没听说有外人进来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怀疑,郑楚帮他代了好几次课,名义上是还上次扭伤时他代的课。谢家她没管,谢琳上次放了狠话,郑楚也没兴趣去找骂。 “来给你说个好消息。”顾元泽坐在长凳上,“郑叔昨天出院了。” 郑楚眼睛一亮,“爸爸还好吗?回家了?” 顾元泽说:“回了,郑叔已经能站起来。” 郑楚爸爸出过严重车祸,一车四个人死了三个,他重伤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将近两年,去年十二月才醒来。 “上次他写信过来,让我别急,他很快就能接我们回去。”郑楚想起上次那封信,“我倒是不急那个,反正短时间内也回不去。只是好久没见爸爸,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顾家被查,郑家出事。一个在狱中,一个在医院,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辈。 也幸好两家的威严尚在,没人轻视,大多作壁上观。但不少人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们两家的独苗苗,总想做些什么。 顾元泽看了眼厨房,身体微微前倾,低语道:“我家那老头子说外面有些危险,宋呈突发意外死后,不仅宋家那两兄弟窝里斗,旁系也不安好心。” 郑楚思索片刻后,应他一声说:“别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顾伯伯算是省下对我们的担心。” 顾元泽摇头说:“出去可以,但得心。” 她皱了皱眉,又道:“你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个。” 宋呈是只精明的老狐狸,做事极少留余地,要不然郑楚和顾元泽也不会在这呆上两年多,大院做事的效率没那么低。 他大概知道自己命活不长,所以费尽心力想要除掉郑顾两家,可惜运气不够好,在八十岁寿宴时发病死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运气不好,谁都不知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顾元泽笑了笑,“我要出去一趟,找你来对下话。” “好。”郑楚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顾元泽顿了顿,打趣问:“就这么信我?你也不多问几句。” 郑楚顺口回道:“不信你信谁?” 她这话好听,顾元泽按了按眉心,好像松了口气。 郑楚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谢家那里我管不着,谢琳和我的关系不太好,你到时自己安排。” 她愿意帮顾元泽瞒住,但谢家,尤其是谢琳,应该不会领她的情,到时指不定又来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郑楚不是软弱的性子,以前她不当回事,但谢琳要真惹怒了她,她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你不用管她,”顾元泽沉声说,“前几天有人向谢家提起亲事,她死都不答应。为了避着别人现在连家门都很少出,你不用担心她上次的话,十几岁女孩胡说八道。” 郑楚微愣,顿了会儿后,问道:“怎么回事?” 顾元泽笑了一声,说:“假的,花钱找了人,人实在是太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乡里面有些落后,不少女孩十五岁就跟了男人,和郑楚一样大的,有的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郑楚知道这边会有这种事,但刚开始面对时还是十分震惊。 这儿民风淳朴,除了个别会挑事的混混,大多都是老实人。 而除了在对女人方面无奈之外,顾元泽做事向来干净利落,郑楚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法。 他以前是最怜惜女孩子,别人三言两语就让能他信以为真,上学时还为此逃过几次课,顾伯伯气得拿皮带抽顾元泽,他也没改过。 来这里磨炼了两年,长进了? “人还,你掂量着办,”郑楚顿了会儿,“你明天出去?” 顾元泽摇头道:“三天后,花不了太多时间。我上次一个人出去找你,没人怀疑,所以这次也打算和那次一样,找个理由晚上出去。” 郑楚了然,摇头对顾元泽说道:“你来回一趟三个时,晚上花的时间更多,谢家如果发现你不在,谢琳可能会闹一顿,以为你来我这里,会有人背后说闲话。” 顾元泽回她:“谢琳发现不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让你帮我掩饰一下。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发烧,我来照顾你如果没人问,你也别说。我那天早上会直接去学校。” 郑楚点头说了声好。 春日凉爽,不同于冬天时的寒冷,清风拂在人身上,有淡淡的舒适感。 李婶娘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碟菜,院子虽然有些,但也不算太,她直接走过来。 郑楚换了个话题:“楠楠最近怎么样了?我看见她在学走路,已经能走一段距离。” 顾楠楠是顾元泽和谢晨的女儿,郑楚对这个才一两岁的女孩没什么想法。要有想法,也只是把她当做青梅竹马的女儿。 顾元泽静静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直接道:“身体不太好,但也没什么大事,已经会叫爸爸。” 李婶娘插嘴说:“楠楠外公外婆看着,当女儿一样宠,顾老师别担心。反而是楚楚一个人在这,没人陪伴。” 顾元泽笑了笑说:“我最近事情太多,婶娘帮我多陪陪,以后托人带点好东西过来赔礼。” 李婶娘没死心,还想劝他们两个在一起。 “婶娘,顾老师待会儿有事,万一赶不及就不好了。”郑楚又转头看了眼顾元泽,“天黑了,你先回去吧。” 顾元泽动作微微一顿,点头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谢晨在的时候,郑楚从没和顾元泽单独相处太久。谢晨爱吃飞醋,郑楚倒也知道避嫌,现在也养成了习惯,连吃饭也不留他。 李婶娘急了,说:“刚热好饭,怎么就让人顾老师走了?” 顾元泽开口说:“这两天总担心楠楠出了事,在外面吃不下去饭,谢谢婶娘,我得先回去。” 他都这样说了,李婶娘自然也没法再留他,她悄悄叹了口气,心想如果郑楚是她亲女儿,她非得让她嫁人不可。 顾老师人好家世好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对郑楚关心体贴。别人看不出来,李婶娘还是有点眼力的。她家那位没死之前,性格和顾老师像极了。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回去没人知道,万一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没个结果,这好好的女孩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青春? 李婶娘不知道顾元泽得到的消息,顾元泽也不可能告诉她。 她还以为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只想让郑楚有个好归宿。 顾元泽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婶娘叹出声气,像要开口说些什么。 郑楚连忙打断道:“婶娘吃饭了,我饿了一天,实在是累了,待会还要早点睡,别说顾老师了。” 李婶娘平时性格唯诺,不是强势的人。见到两人都是这种不在乎的反应,也不懂该说什么,只好先把话都压下去。 但她还是有点可惜,这两孩子主见都太强,谁劝都不行。 …… 郑楚早早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但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时,她就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和李婶娘在门口说什么事。 “……被咬了……”“……挺严重……”“……都流血了……” 郑楚没听清,但似乎是有人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她们声音不,郑楚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轻轻捂嘴打了个哈欠。 郑楚身形有些娇,但该有的地方还是有。 门从内反锁,屋子布置简单,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打扫干净。李婶娘腿脚有些不便。 郑楚掀开被子起身,莹白的脚趾踩在干净的地上。外面的人还在说话,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她边听边从衣柜里挑出套裙子。 “一大清早就送出去了,人身上都有个血窟窿。” 郑楚动作一顿,难道真出事了? 及膝连衣裙束腰身,她撩出乌黑的头发,微弯腰整理裙角不心弄出来的折痕。 天才微微亮,河边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洗衣服,她住这处人不算多,但早上却是最热闹的。 郑楚轻轻掀开一个窗帘缝隙,朝外偷偷望了一眼。 她知道乡里面时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奇奇怪怪,开始让人觉得瘆,查清后又会让人啼笑皆非。 郑楚身体微微靠在旁边的木桌上,白嫩的拿起木梳,轻轻梳头发,顺便听她们在说什么。 这里日常的娱乐活动几乎都没有。乡人有农活干,郑楚一个当老师,除了改作业就是看书,实在闲得没事,只能听她们唠这些怪事。 “你说外面的医院得花多少钱?他也真是,”有人开口,“七十多岁了,大半夜什么也不带就出去溜,哪能不招东西?也就是他儿女都孝顺,赶紧就把人送了出去,换我们家那些姑子,一毛钱都不会掏。” “这怪不了他,就是运气不好,听说李有泉他们家也遭了事,地上有血的痕迹,”另一个人说,“他家孩子现在被吓得不敢出门。” 郑楚动作又是一顿,她往下看了几眼,上心起来。 李有泉是李齐爸爸。 李婶娘听描述就被吓了跳,她说:“幸好我们家是锁门的,离他们家也远,要不然真要被吓死。” 一个大嫂子刚洗完衣服,她看这边在聊那件事,也凑过来。 “其实不止这些,那边人的家里都不怎么好,乱糟糟像进了贼一样。有人家里的狗大晚上叫了半天,出来还看见陆哑巴的影子。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家里的孩子,招惹了陆哑巴那个晦气鬼。” “安媳妇来了,”李婶娘朝她招手,“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昨天陆哑巴的狗进了乡里,被李齐这些顽皮砸了,所以他昨晚来报复。”安媳妇抱着洗衣盆过来,“这哑巴心狠,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放过,李思爷爷进了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别人又不敢对那晦气鬼做什么,现在恨死他了。” 郑楚在楼上皱了皱眉,李思和李齐家都出事了? 陆为真看起来高高壮壮,不像好人,但人挺不错,他的狗应该是不会咬人的,怎么可能突然去咬李思爷爷? 有人对李婶娘道:“听说郑老师昨天带他的狗回了家,婶娘你赶紧熬些艾草去去味,最好跟郑老师多强调几句别和他接触。” 李婶娘连连点头,“我待会就出去一趟。” 郑楚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说不上来。她把梳子放在桌上,梳子不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郑楚突然回过神。郑楚轻拍了下脸,心想自己怀疑这种东西干什么?跟她又没有关系。 陆为真跟她没亲没故,她还是别惹事情了。 …… 陆为真蹲在抽水井旁,用肥皂水反复清洗手臂上的咬痕,之后又拿着碘酒给手臂消毒。 他皮糙肉厚,手只是破了点皮,没流血。 狗用锁链锁在一旁,在地上走来走去,湿鼻子嗅着气味。它身上是郑楚给的纱布,但比昨天看起来要整齐,陆为真换了次药。 本来是准备上门找人麻烦,没想到遇见那种东西,被咬了一口。 陆为真站起身来,健壮的手臂上按着棉签。他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没理脚下绕着转的狗。 山里以前有狼群,后来都因为太危险被猎杀完了,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它们的痕迹。 陆为真住在这种地方,为了安全也备着一支打猎用的枪,但他不知道会在乡里面遇见那只狼,根本就没带。 昨晚那条看不清长什么样,但动作不怎么灵活,又瘦又柴,牙齿松动,应该是只老的。 蠢狗那时在地上嗅了半天,他跟着一直走,没找到别人家,反而在村尾找到了那只嘴巴里叼着只血鸡的老狼。 他不知道这只老狼不久前才咬了一个人,也没看见它进了不少人的家里找东西吃。 陆为真身强力壮,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倒不怕这种东西。 可狼都是成群的,出现了一条,周边应该还有别的狼。 狗吠叫几声,扑上去撕咬,虽然受了伤,但它还是比那条老狼要凶恶很多。 老狼跳过来咬陆为真,陆为真甩手,手臂却不心被它的牙齿擦伤,这老东西聪明,知道打不过就跑了。 大概是以前猎杀太严重,除了这只之外,陆为真没看见别的活着的狼。 这一只狼以前都避着人,可它老了,跑不快,最近在山上难找到吃的,实在是饿得不行,就准备来乡里面偷。 它最开始找的是陆为真家,但陆为真的狗刚好磨断了锁链,见它就追着它一直跑,这只老狼差点因为行动不灵活被扑了,最后只能跑进乡里躲着。狗倒没找到那只瘦老的狼,倒霉被乡里孩子碰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太阳刚刚升起来,天色还有些淡淡的昏暗。 陆为真躺在躺椅上,没心情理这蠢狗。白长这么大个,活该被人欺负。 那条老狼躲了起来,他没处理,只是拉住狗没让它追。乡里闹成什么样陆为真不想管,井水不犯河水,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而狗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嫌弃了,还蹭着陆为真结实的腿,低声嗷叫。它昨晚出去一趟,饿得不行,平时这时候陆为真早就给它喂饭了。 陆为真被缠得不行,忍住想踹它一脚的想法,冷着脸进屋,给狗倒了饭。 他要是能说话,肯定会指着这条狗骂一顿。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脑子里还想着追别的东西,以为谁都会像郑楚一样帮它?也不想想郑楚为什么这样对它这么好,要不是为了他的钱,难道还能是觉得它又蠢又丑可爱? 陆为真看着大口吃饭的狗,觉得它实在是没出息。他周身都是冷气,直接转身把抽水井边的碘酒瓶放回屋里的橱柜。 等关上橱柜门之后,他才突然想到郑楚也在村子里。 陆为真的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了半天,才心想算了。自己又不知道郑楚住哪,再说了她也只是帮了他的狗,不值得他专门去提醒。 可不去的话,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也太危险了,出事了怎么办?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陆为真立马摇了摇头把心思甩出去,他才不关心这种事。 …… 学校今天正在期中考试,因为老师不多,郑楚一个人监考一个班。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底下答题的学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郑楚若无其事的披上外套,学生也没当回事。 郑楚扫顾教室,大部分都在认真写,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不时低着头,她起身绕了一圈,把他书桌里的书没收了。 那学生脸都涨红起来,郑楚却没说什么,只是朝轻轻他摇了摇头,回了讲台。 李思今天没来上课,她姑姑来请的假。李齐来是来了,但一直在打哈欠,应该是一夜没睡好。 昨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李婶娘她们早上提到的。 郑楚在这里呆了两年,知道乡里人大多数话都是以讹传讹,没准等她去问李齐的时候,说法就又换了种。 教室里摆放普通老旧的木桌椅,桌面凹凸不平,墙上贴着各种伟人言语,窗户打开,透进明亮的阳光。 老校长从外面走过,他手背在佝偻的腰上,站在窗外看了几眼学生答题情况,又去下一间教室巡视。 这地方的人虽然不算少,但这几年都没什么发展,又穷又苦。 老校长今年已经快七十了,人很好,至今还没有退休。 他们很喜欢自给自足的生活,不追求新鲜事物,对外面虽然向往但并不会太强求。如果这里的条件再好点,郑楚都觉得以后可以来这养老。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郑楚开口道:“最后一排同学收试卷。” 后面学生陆陆续续把试卷收上来后,她才说可以走了。 有几个活泼的女生和男生围过来,纷纷说:“郑老师,这次考试好难啊。” 郑楚收好试卷,笑了笑道:“这次可一点都不难,谁考了满分有奖励。” 他们眼睛一亮,郑老师对她们很好,表现出色的人经常会有奖励,很多时候是崭新的作业本,铅笔,还有好看的发卡和毽子。 随后又有人抱怨说:“昨晚我家的狗叫了半天,我考试的时候差点睡着了,肯定考不好了。” 说这话的人叫李奇奇,和李思是邻居。 郑楚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进什么东西了?” 李奇奇拧紧眉毛说:“不知道,我爸出去的时候看见陆哑巴了,可能是他来我家偷东西了。” 郑楚微怔,陆为真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她又问道:“你家里丢东西了?” 李奇奇老实回道:“丢了一只鸡。” 郑楚点头,不再多问,关心说:“让你爸爸妈妈多注意点,你平常好好学习就行了。” 李奇奇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微红了脸。她平时上课老出神,原来郑老师都知道。 …… 郑楚和陆为真住的地方不近,很少有联系,她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毕竟这事好像不简单,但她也不好直接问李婶娘。 李婶娘不愿意回答她有关陆为真的事,郑楚心痒痒,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有多追问。 她和其他老师在学校批改试卷,时不时聊上几句,不心聊到了顾元泽,旁边黄老师劝亲的心思又起来了。 “你替顾老师代了几天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黄易转过身体看她,“我最近都没怎么见他,好像是和老谢家的女儿吵了一架。” 郑楚手上的笔没停,她说:“顾老师要养四口人,我们工资又低,他一个人肩上担子重,大概是跟着别人去山上找东西了。” “顾老师人挺负责,老谢那身体不能下地,为难他一个人养家了。”她压低声音,“顾老师这么有能力,不会被埋没。老谢病根子也一直在,撑不了多久,你记得看准时机。” 黄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但如果一直回不去,郑楚说不定都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没嫁人,这说出去都丢脸。 郑楚了解这边习俗,结婚不一定领结婚证,贴几张红纸,办个酒宴请乡里人吃一顿就算是夫妻。 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没几个人管这个,生了孩子再补一张也不迟。就像顾元泽和谢晨,他们两个虽然有了孩子,但证现在还没扯。谢晨难产死了,补不补都无所谓。 郑楚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这事不好说,等以后再看看。对了,我听学生说昨天出了事,黄老师听说了吗?”郑楚问,“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我班上有个学生都请假了。” 黄易知道她不想谈,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严重是挺严重,富叔都进了医院,一家都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老富叔都有七十了,身体不怎么好,”郑楚问,“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事?” “那群孩子惹的祸,听说是被陆哑巴知道他们欺负他的狗了,所以他就放狗出来咬人。”黄老师觉得这群孩子太熊了,“不过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我不住在那边。” 郑楚的笔在试卷上点了点,摇头说:“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 夕阳西下,余晖暖黄。 郑楚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办公室的老师都已经走了,只剩她一个。今天是她锁办公室门,所以最后一个走。 她把东西整理好,放进柜子里,之后又检查一遍窗户,最后才拿着钥匙锁门。 学校旁边的山上野草丛生,枯瘦的树木也开始冒新芽。 等郑楚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陆为真站在学校门口,他不是一个人,前面还站着老校长。 老校长和他说话,陆为真脸上没有对别人的防备,反而是对长辈的敬重。 郑楚手里抱着试卷袋,有些惊讶,陆为真和老校长关系不错? 陆为真今天没带狗,也不知道来干什么。 郑楚看见老校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句长大了,能养活自己就好。 陆为真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了他,老校长摇头推了回去。 老校长说:“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自己留着,你年纪不,该娶媳妇儿了,留着当媳妇儿本吧。” 郑楚好奇看了一眼他们,陆为真的视线就一转,突然和郑楚的撞上。 郑楚停下脚步,迟疑一会儿,上前叫了声校长和陆大哥。 老校长转过头,微弓着腰,他看见郑楚手里的试卷袋,慈祥地笑了笑说:“郑现在才回家?回家改试卷?” “今天我值日,准备周末在家里待着。”郑楚笑着回道,“校长也早点回去吧,天快黑了。” “等会儿就回,”老校长指着陆为真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生,陆为真,他学习很厉害,以前次次都考满分,自学了很多东西。” 陆为真竟然读过书? 郑楚点头说:“我们认识,上次我摔了请假,还是他救的我。” 老校长脸上的皱纹微微笑开,“这孩子心好,就是有点犟,郑有事可以找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郑楚心想自己哪里敢找陆为真帮忙,到时李婶娘都可能说她半天。但她没说出来,只是轻弯着细眉应好。 她没想到人人都嫌的陆为真,竟然是校长的学生。 郑楚微微讶然,抬眸看了陆为真一眼。 她的眼眸偏向桃花眼,旁人若有心,看她时自然会多观察些,觉得那双水眸好似隐隐透着诱人的妩媚。 陆为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对她答应的话早有预料。 当着老人家的面还敢这么看他,真是……陆为真微微皱眉。 太骚了。 路上有几个人从地里回来,路过学校,看见老校长还想去打个招呼,望见陆为真后又嫌弃地绕开。 他们对老校长倒没什么想法,只不过不想接近陆为真。 而陆为真也不关心他们的动作,他来这里只是想提醒老校长晚上别出去。 老校长生活规律,不会大半夜的出去,他就写了信放在信封里,想多提醒一句,别到时来了兴趣突然跑出去。 里面还额外放了沓钱,不多不少,整一千。 陆为真把信封放老校长手里,对他做了个手势。 老校长似乎看出了什么,手里拿着这东西,眼中有些疑惑。 陆为真没多解释,让他回家打开看一眼。郑楚站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陆为真拉手就走了。 老校长在后面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手说:“郑多看着他。” 郑楚一脸茫然,不知道陆为真要干什么,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可他们又不熟,有什么话说?她一手抱着试卷袋,另一只被陆为真握住。他的手很大,攥住郑楚手腕时就像一把温热的枷锁, 陆为真脚步迈得大,腿又长又直,郑楚差点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们绕过一个拐角,郑楚忍不住问了声陆大哥有事吗,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陆为真松开她的手,脸上有些不耐烦。他想这女人真麻烦,走两步就叫个不停,一点力气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地上干净,两旁长着初生草。 郑楚微微皱着眉,单手抱住试卷袋,揉了揉微红的手腕,她心中警惕,后退一步。 老校长人很好,对初来乍到的顾元泽和她都十分照顾,郑楚对他很敬重。 他和陆为真关系很好,但不代表陆为真是个好人。她并不了解陆为真,实在想不通他要干什么。 陆为真双手交叉,直直站在她面前,俊脸帅气,可身形实在健壮高大,身上处处都是坚硬的肌肉,双眉拧紧,有些吓人。 他不能说话,看神情似乎也不想主动和她交流。 郑楚望着他,眼眸清澈,心中却暗想他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拉她过来的,现在这幅表情是要干什么? 但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想得罪陆为真,于是先开了口问道:“你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他是哑巴,没递东西过来交流,摆明了是在等郑楚开口。 郑楚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想不出自己是哪里惹了他。难道是她给狗的药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李中医好歹也是精通治跌打的,陆为真似乎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心中奇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陆为真盯着她的双眸,越看越觉得温顺妩媚,狐狸精就她这样。 郑楚叫了他一声,陆为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看她。他耳朵微红,心里暗哼一声,长得确实是有模有样,但别也想能骗过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白纸,径直塞到郑楚手里,也没有解释,转头直接就走了。 陆为真来跟郑楚说一声,只不过是还他上次欠的人情。不管郑楚有没有目的,她好歹帮了一次他的狗。 但让他先搭讪她,绝不可能。万一让她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以后天天跑到他家,美名其曰帮他照顾狗,事实却是想跑到他床上发|浪…… 陆为真脚步突然顿了顿,还真仔细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场面。如果发生了,赶她走不好,留着似乎更加不行。 他继续往回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女人果然是麻烦。 郑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低头看着陆为真递过来的纸张,又抬头望他离去的背影,对陆为真最后的表情感到茫然。 “郑老师还没有回去?”有老人看见陆为真走了,过来问,“陆哑巴不会是欺负你吧?” 郑楚倏地回过神,转头对她笑了笑。 “陈奶奶,好久不见,不是欺负。刚才有一份课外书的清单,准备以后买回来给学生看的,校长让他拿给我,”郑楚抬手扬了扬那张纸,“都写在里面了,我回去再加几本。” 她是郑家的独生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招学得很不错,谁都看不出她是在扯谎。 郑楚还没看这张纸的内容,陆为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东西。 陈奶奶没有怀疑,只是皱纹拧紧问:“校长跟他是有点关系,这什么课外书?不会我家孙子要交钱吧?要交钱就别买了,课外书买了也没用。” 郑楚摇头笑着说:“不用交钱,就是先讨论,以后再看看学校经费够不够。婶娘等着我吃饭,陈奶奶,我要先回去了。” “郑老师等等,”陈奶奶叫住郑楚,她心翼翼地环顾周围,从兜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四角,露出几十张零钱,“我听说今天期中考试了,您能给我孙子加点分数吗?您也知道我儿子脾气暴躁,打人手劲狠,我孙子总不及格也不能怪他,孩子笨没办法,您看……” 她手上的钱又老又旧,应该攒了很久。 郑楚顿了顿,摇头说:“陈奶奶不用担心,这次考试很容易,我看了您孙子的答案,能上及格线,你拿这些钱买点肉回家给他补补身体。” 这次考试说着是期中考试,但其实只是个检测,并不难。 老人家焦急说:“万一要是不过……” “能过,您还不信我吗?”郑楚开玩笑说,“我是老师,这还是能看得出来,您先回去吧,婶娘要是见我没回去,该出来找我了。” 既然郑楚都这么说了,陈奶奶脸上再纠结,也只好把钱收好。 这位陈奶奶平时是个泼辣人,和人吵起来一天一夜都不带停歇那种,她儿子和她差不多,倒是孙子内向又胆。 郑楚和陈奶奶说声再见,然后就先走了。 她走了一半路,抬手打开那张纸。 “你家附近有野狼,如果不想出事,晚上别出去。” 陆为真的字迹刚劲有力,笔势利落,同他人一样,坚|硬|挺|劲,就算用来当练字的字帖也不为过。 郑楚先前以为他不识字,现在看来倒是练过很久。但她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只是心下一惊,差点没拿稳这张薄薄的纸。 这边落后,野生环境很好,说有狼很正常,但陆为真怎么知道乡里面有这东西?难道是他昨夜放进来的? 她下意识冒出那种想法,却又立马觉得陆为真不是那种人。 郑楚继续往下看,纸上还写着一行字。 “不可能。” 她满头雾水,突然有点看不懂了。 郑楚和陆为真相识时间不久,虽然知道他极少与乡里人接触,但也不会特意去想他旁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子,更猜不到他会自恋想歪到那种地方。 他本来想写别的,可心底又觉得那种呵斥的言语有些伤人。郑楚胆子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姑娘,万一伤到人家,把人家弄哭了,他又不能不安慰。 陆为真犹豫半晌,还是改了。 但郑楚没他想的那种心思,她上下翻看这张纸,要不是字迹崭新,出自同一人,她还以为是陆为真写错了。 如果因为不是他人品还行,没对她做过出格的事,郑楚或许都不敢和他连打招呼。 那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他是在和她开玩笑?还是说即使她说出去,别人也不可能信她? 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郑楚微微皱眉,实在不明白他想传递的意思。 有人叫了声郑老师,郑楚抬头,望见路上走过来几个熟人,是今早上找李婶娘的几个嫂子。 她把这张纸再折起来,握在手里,笑着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郑楚天生一张温柔的笑脸,人会说话,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加上她年纪不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这种时候都赶着回家吃饭,她们没有多说,只是随便寒暄几句。 郑楚回到家时,李婶娘正在厨房做饭。 这间普通的厨房在进院子的右前侧,水缸摆在它前面,院墙边上爬有几株娇|嫩的黄花。 “婶娘,我先回屋,”郑楚站在厨房门口,“吃饭了再叫我,待会天黑了要点灯,耗油。” 李婶娘手里拿着铁锅铲,翻炒青菜,回头问:“今天这么怎么晚才回来了?” “轮到值日锁门,”郑楚说,“今天是期中考试,我想早点改出试卷,先上去了。” 李婶娘想起今天早上聊天的时候,好像是有人说过自家孩子要考试。 “好,那你先上去,我做完饭叫你。” 郑楚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又转回来问:“婶娘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吗?听说老富叔被咬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学校里都在议论。” “我早上还和别人说了这事,”李婶娘从灶头里抽出截长长的柴火,埋进灰里熄灭,又对郑楚说,“肯定陆哑巴做的,就是为了报复人,老富家手上没证据,闹到支书那里肯定也没结果,只能吃下这个亏。” 这里的支书是外来的,还算公正,如果没有证据,这种事确实不会有什么结果。 郑楚想了想,又问道:“万一不是他呢?会不会是乡里跑进了其他东西?” “不可能的,这穷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跑进来?”李婶娘不以为然,“你先把手上东西放了,饭快做好了。” 郑楚思索片刻,应了声好。 暂且不管陆为真说的是真是假,这话是他传给她的,直接说出去,乡里面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因为别人只看见陆为真来过。 照这样子来看,陆为真或许还不知道大家已经把罪定他身上。 郑楚回了房间,看着“不可能”这三个字,心中暗忖许久,还是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放下。 连李婶娘都认定这事是陆为真做的,这里人和李婶娘差不多,更不用多说。 这件事尽快必须要让乡里人知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不防着,否则还会有人出事。 而且顾元泽最近要出去,要是遇上这东西,可能也会有危险,有心人知道更加麻烦。 郑楚想清楚利弊,把这张纸锁回抽屉里,起身下楼,又匆匆跟李婶娘说句有事外出,趁着天还没黑,跑了出去。 她直接跑去了支书家。 郑楚生在郑家,耳濡目染的优势就是口才好,一件事也能被她渲染成严重的大事,有没有证明反倒成了次要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村里的孙支书,是顾家调过来的。 郑楚不用担心他信不信。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郑楚现在根本不用操心这种事情,底下的人都不是饭桶。 但也不算运气差,她父亲已经醒了,等她回去的时候,基层历练三年的履历也印上了,至于过程是什么,没人会在意。 漆黑的夜晚只有零星点点,乡人虽然对支书的话半信半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消息,但也还是尽心找了。 这一找,还真找出了麻烦——是一条枯瘦的死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今天是周日,是和顾元泽约定的时间,为了不引起怀疑,郑楚早早熄灯睡下,李婶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她要不要喝药,她解释说自己太困了。 昏暗沉沉的天色逐渐趋于平静的黑暗之中,老旧的房子依稀看得出形状,微风绕过嫩绿的叶片,发出轻响。有人家里做饭快,已经吃饱饭,拿把椅子坐在屋门前和人唠嗑。 她们坐在一块,有人开口问:“前天你出去了吗?真是恐怖,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狼活着,还进了村子里,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一想到前几天晚上我家老头子出去了一次,我心里就后怕。” 乡里那晚四处搜狼,找了半天,在一处隐蔽的草垛旁发现了老狼的尸体。 草垛堆了一堆,四周散落着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有一只没吃干净的鸡。老狼本来就瘦老干枯,活不了多久,被找到时早已经死了。 “幸好死了,不过我听说可能还不止一只,你晚上睡觉最好把门窗都锁上,你家男人今天晚上出去吗?主任让人报名去搜山。” 孙支书媳妇回道:“肯定得去,不过我不想让他去了,主任说这件事要悄悄的,不能让外乡人知道,我男人就说什么保护动物,如果杀了就是犯法,要坐牢,所以只能先抓起来。” 乡里的支书姓孙,叫孙刍元,三十九岁,是去年顾家调过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照顾那两个。 他媳妇看他看得紧,总怕他找姑娘,她又是从这里嫁出去的,就跟着一起过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去说,郑楚也不可能说动主任。 这里的人老实安分,平时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李主任虽然有些势利,但还算是个纯厚敦朴的人,一说到要死人就立马慌了。 不过找到的是条死狼,郑楚倒没有想到。 “现在还没找到别的,也就剩陆哑巴那里的安儿岭没人去看,主任说明天去找陆哑巴,让陆哑巴自己带狗找,你说这哪安全?他那条烂命还真是硬,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结果一点事都没有,怎么被咬的人不是他呢?老富真是可怜。” 外面各种言论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件事的恐怖,郑楚听过不少,但因为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放心上。 那只枯瘦的死狼让乡里面人心惶惶,男人们都拿着手电筒和猎|枪,带着自家的狗,搭伙组队一起在四处找。 顾元泽听见有野狼出没时,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他匆忙来了郑楚家,见她没事才放下心。 他正在处理琐碎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躲开谢家的人,有时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 郑楚提了一句陆为真,他拧眉说别跟这里的男人接触,像个封建社会老头,郑楚扶额,最后没跟他说陆为真给她递信的事。 陆为真给郑楚写的那句话模棱两可,说有野狼,但郑楚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可能连陆为真也不清楚。 顾元泽手上的事务棘手,晚上必须避过众人要出去一次。正巧这次有人夜晚外出,他随着大众,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跑了出去。 宋家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知道顾元泽出了这地方,背地里一定会搞手段。或许他才刚刚踏出去这个地方,下一秒就死于突如其来的车祸。 …… 细雨落在屋檐上面,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深夜寂静,夹杂着风吹树叶声。 郑楚被滴答的雨声吵醒,天还是黑蒙蒙的,她本来就睡得早,一觉醒来后,没了什么睡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想过早起床,雨声打破幽静,带来丝丝燥|热的烦闷。 漆黑的深夜幽暗无比,茫茫夜色笼罩大地,孤寂冷清,却又不时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有的人要下地干活,已经早起做饭。 郑楚想到了以前。 前几年,郑家和顾家处境很危险。两位当家人接连出事,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和顾元泽。 宋呈是只精明的老狐狸,但亲生的儿子宋航宁却不太聪明。但宋航宁是老来子,所以宋呈对他十分宠溺,把人宠得有些废了。而他很早以前收养的养子,反倒性格最像他。 这两个人关系僵硬,是公认的闹得不可开交。 宋呈死得突然,宋家立马没了主心骨,宋航宁又慌又乱,为了保证自己的继承权,立即派人对宋致徽下狠手。 宋致徽身边重重保镖,想靠近他不容易。宋航宁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绑架他的女人。 本来打算让他乖乖交出手上的权利,哪里想到底下人下手太重,那女人命短,中了一枪,直接去了。 如果这是个普通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宋致徽对她用了真感情,和人如胶似漆,虽然那女人没家世,但他们已经在挑着日子结婚。 后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宋致徽和宋航宁的关系跌至冰点,两人窝里斗得狠。宋致徽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只想让宋航宁死无全尸。 一个是多方支持的正牌继承人,一个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宋航宁是个没脑子的酒囊饭袋,只想要掌家大权。而宋致徽想要他死,不可能和他合作。 先前几家处于对峙状态,郑楚父亲醒来出院,局势定会动荡几分。 她是郑家的女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有预想。 郑楚趴在枕头上面,头搭在嫩|白的双手上,长发搭在柔顺的细肩上,突然想到陆为真那天在纸上写的不可能。 她至今还没想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他指的是哪方面?难道是顾元泽不够谨慎让他发现了? 郑家地位高,人脉多,派人出去,没几天就能收到消息,极少会出现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 猜不透旁人的心思,这让她很烦躁。虽然天上下起了雨,但这雨没下多久,一会儿就过了。太阳慢慢升起来,屋瓦上的露珠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微凉的气温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因为想着陆为真的事,郑楚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来到学校时,一把湿|了的雨伞放在外面挂着,办公室的门半掩上,顾元泽已经在办公室里面。 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裤角上溅湿淡淡的泥水,郑楚过去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试卷袋放下。 幸亏周五是她锁的门,要不然顾元泽还进不来里面休息,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郑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觉得有点头疼,她还是想不通陆为真的意思。 …… 校长老了,睡得早,晚上也不会出去。 陆为真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想单独提醒郑楚,顺便断了她奇奇怪怪的心思,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郑楚这段时间只要好好呆在家里,不会出事,那种东西又不是处处都有。 但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的怪异。 乡里面他去得少,没感受到里面紧张的气氛,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自然不可能是好意——在往常的嫌恶中,掺杂一种奇怪。 李主任没找到机会去见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为真习惯了别人害怕的视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们都嫌他命不好,谁也不想靠近,生怕沾上点不好的霉气。 可他是陆家唯一剩下的人,即使再怎么嫌弃,也不可能不让他参加宗族活动。虽然陆为真参加的活动,一般都会像闹剧一样收场。 他人高马大,动起手来不要命一样,背后有谁在议论他,让陆为真听见了,肯定上手,不分场合地点。 同样的事发生多了,最后也就没什么人会刻意去欺负陆为真,他也不会特意去招惹别人。 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陆为真很聪明,转念一想就猜到问题出在那只干瘦的狼身上。他倒不在乎郑楚和老校长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反正跟他没关系。 大概是那只狼闹出乱子,但行迹隐蔽没被发现,乡里面的人大概又误以为是他做的。 好几次都是这样,没有缘由,只要是解释不通的坏事,都会赖在他身上。 要不是以前老校长问他,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不怎么在意。 虽然这次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陆为真性格淡漠,对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并不在乎,照样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出门,下午才从竹林里出来。 而郑楚也不知道他风评差到这种程度,竟也能无缘无故被波及。 早上刚下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下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温度慢慢上升,变得灼烫起来。 道路已经变干,田地里有人正在干活。 陆为真家少有人来,除非是有要紧的大事。 竹林中清凉,微风习习。陆为真背着背篓走走停停,蹲下来挖竹笋。 外面有人订货,几天后就要。 林子里并不闷热,但他捡了十几筐,大半天没休息,一直在地上弄这些东西,黏腻的汗液冒出来,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陆为真头胀痛,他抬手摸自己额头,有些发烫。 这几周天气变来变去,稍不注意身体就会不舒服。 他拿毛巾擦拭身体的汗,准备回家休息,陆为真背上一个背篓往回走,里面装了把防身的刀。 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在院子里悠闲地趴着,撕咬地上的木头,项圈上的铜钱轻轻晃动。见陆为真一回来,它赶紧起身汪汪叫了两声,吐舌头走来走去。 陆为真也不理它,在摇水井旁摇了两桶干净的凉水,径直把汗湿的衣服脱了,露出健壮的腹肌,又将衣服扔进一个桶里。 长直的皮带被挂在墙上,宽大的裤子也丢进木桶里。 他身上只有一条黑色平角裤,长腿结实,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充满强劲喷薄的力量美感。平角裤下的形状凸起,看得出不是一般的大,撑得隐隐若现。 陆为真身上都是汗,提起水桶准备去洗澡房冲澡,之后再睡一觉。 有人在看他。 他的动作一顿,敏锐的视线突然抬了起来。 郑楚满脸尴尬,站在不远处,眼神闪躲,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绕过陆为真家门前的那排茂密的修竹,刚走了没几步路。 陆为真沉默地看着她,剑眉凛然,薄唇微抿,不动声色挪了挪手,稍稍遮住自己那地方。 “陆大哥,我……”郑楚撇过头,脸微红,干咳一声,“我找你有事,你先忙,我待会再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地上干净,两旁长着初生草。 郑楚微微皱着眉,单手抱住试卷袋,揉了揉微红的手腕,她心中警惕,后退一步。 老校长人很好,对初来乍到的顾元泽和她都十分照顾,郑楚对他很敬重。 他和陆为真关系很好,但不代表陆为真是个好人。她并不了解陆为真,实在想不通他要干什么。 陆为真双手交叉,直直站在她面前,俊脸帅气,可身形实在健壮高大,身上处处都是坚硬的肌肉,双眉拧紧,有些吓人。 他不能说话,看神情似乎也不想主动和她交流。 郑楚望着他,眼眸清澈,心中却暗想他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拉她过来的,现在这幅表情是要干什么? 但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想得罪陆为真,于是先开了口问道:“你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他是哑巴,没递东西过来交流,摆明了是在等郑楚开口。 郑楚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想不出自己是哪里惹了他。难道是她给狗的药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李中医好歹也是精通治跌打的,陆为真似乎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心中奇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陆为真盯着她的双眸,越看越觉得温顺妩媚,狐狸精就她这样。 郑楚叫了他一声,陆为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看她。他耳朵微红,心里暗哼一声,长得确实是有模有样,但别也想能骗过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白纸,径直塞到郑楚手里,也没有解释,转头直接就走了。 陆为真来跟郑楚说一声,只不过是还他上次欠的人情。不管郑楚有没有目的,她好歹帮了一次他的狗。 但让他先搭讪她,绝不可能。万一让她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以后天天跑到他家,美名其曰帮他照顾狗,事实却是想跑到他床上发|浪…… 陆为真脚步突然顿了顿,还真仔细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场面。如果发生了,赶她走不好,留着似乎更加不行。 他继续往回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女人果然是麻烦。 郑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低头看着陆为真递过来的纸张,又抬头望他离去的背影,对陆为真最后的表情感到茫然。 “郑老师还没有回去?”有老人看见陆为真走了,过来问,“陆哑巴不会是欺负你吧?” 郑楚倏地回过神,转头对她笑了笑。 “陈奶奶,好久不见,不是欺负。刚才有一份课外书的清单,准备以后买回来给学生看的,校长让他拿给我,”郑楚抬手扬了扬那张纸,“都写在里面了,我回去再加几本。” 她是郑家的独生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招学得很不错,谁都看不出她是在扯谎。 郑楚还没看这张纸的内容,陆为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东西。 陈奶奶没有怀疑,只是皱纹拧紧问:“校长跟他是有点关系,这什么课外书?不会我家孙子要交钱吧?要交钱就别买了,课外书买了也没用。” 郑楚摇头笑着说:“不用交钱,就是先讨论,以后再看看学校经费够不够。婶娘等着我吃饭,陈奶奶,我要先回去了。” “郑老师等等,”陈奶奶叫住郑楚,她心翼翼地环顾周围,从兜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四角,露出几十张零钱,“我听说今天期中考试了,您能给我孙子加点分数吗?您也知道我儿子脾气暴躁,打人手劲狠,我孙子总不及格也不能怪他,孩子笨没办法,您看……” 她手上的钱又老又旧,应该攒了很久。 郑楚顿了顿,摇头说:“陈奶奶不用担心,这次考试很容易,我看了您孙子的答案,能上及格线,你拿这些钱买点肉回家给他补补身体。” 这次考试说着是期中考试,但其实只是个检测,并不难。 老人家焦急说:“万一要是不过……” “能过,您还不信我吗?”郑楚开玩笑说,“我是老师,这还是能看得出来,您先回去吧,婶娘要是见我没回去,该出来找我了。” 既然郑楚都这么说了,陈奶奶脸上再纠结,也只好把钱收好。 这位陈奶奶平时是个泼辣人,和人吵起来一天一夜都不带停歇那种,她儿子和她差不多,倒是孙子内向又胆。 郑楚和陈奶奶说声再见,然后就先走了。 她走了一半路,抬手打开那张纸。 “你家附近有野狼,如果不想出事,晚上别出去。” 陆为真的字迹刚劲有力,笔势利落,同他人一样,坚|硬|挺|劲,就算用来当练字的字帖也不为过。 郑楚先前以为他不识字,现在看来倒是练过很久。但她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只是心下一惊,差点没拿稳这张薄薄的纸。 这边落后,野生环境很好,说有狼很正常,但陆为真怎么知道乡里面有这东西?难道是他昨夜放进来的? 她下意识冒出那种想法,却又立马觉得陆为真不是那种人。 郑楚继续往下看,纸上还写着一行字。 “不可能。” 她满头雾水,突然有点看不懂了。 郑楚和陆为真相识时间不久,虽然知道他极少与乡里人接触,但也不会特意去想他旁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子,更猜不到他会自恋想歪到那种地方。 他本来想写别的,可心底又觉得那种呵斥的言语有些伤人。郑楚胆子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姑娘,万一伤到人家,把人家弄哭了,他又不能不安慰。 陆为真犹豫半晌,还是改了。 但郑楚没他想的那种心思,她上下翻看这张纸,要不是字迹崭新,出自同一人,她还以为是陆为真写错了。 如果因为不是他人品还行,没对她做过出格的事,郑楚或许都不敢和他连打招呼。 那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他是在和她开玩笑?还是说即使她说出去,别人也不可能信她? 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郑楚微微皱眉,实在不明白他想传递的意思。 有人叫了声郑老师,郑楚抬头,望见路上走过来几个熟人,是今早上找李婶娘的几个嫂子。 她把这张纸再折起来,握在手里,笑着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郑楚天生一张温柔的笑脸,人会说话,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加上她年纪不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这种时候都赶着回家吃饭,她们没有多说,只是随便寒暄几句。 郑楚回到家时,李婶娘正在厨房做饭。 这间普通的厨房在进院子的右前侧,水缸摆在它前面,院墙边上爬有几株娇|嫩的黄花。 “婶娘,我先回屋,”郑楚站在厨房门口,“吃饭了再叫我,待会天黑了要点灯,耗油。” 李婶娘手里拿着铁锅铲,翻炒青菜,回头问:“今天这么怎么晚才回来了?” “轮到值日锁门,”郑楚说,“今天是期中考试,我想早点改出试卷,先上去了。” 李婶娘想起今天早上聊天的时候,好像是有人说过自家孩子要考试。 “好,那你先上去,我做完饭叫你。” 郑楚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又转回来问:“婶娘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吗?听说老富叔被咬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学校里都在议论。” “我早上还和别人说了这事,”李婶娘从灶头里抽出截长长的柴火,埋进灰里熄灭,又对郑楚说,“肯定陆哑巴做的,就是为了报复人,老富家手上没证据,闹到支书那里肯定也没结果,只能吃下这个亏。” 这里的支书是外来的,还算公正,如果没有证据,这种事确实不会有什么结果。 郑楚想了想,又问道:“万一不是他呢?会不会是乡里跑进了其他东西?” “不可能的,这穷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跑进来?”李婶娘不以为然,“你先把手上东西放了,饭快做好了。” 郑楚思索片刻,应了声好。 暂且不管陆为真说的是真是假,这话是他传给她的,直接说出去,乡里面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因为别人只看见陆为真来过。 照这样子来看,陆为真或许还不知道大家已经把罪定他身上。 郑楚回了房间,看着“不可能”这三个字,心中暗忖许久,还是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放下。 连李婶娘都认定这事是陆为真做的,这里人和李婶娘差不多,更不用多说。 这件事尽快必须要让乡里人知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不防着,否则还会有人出事。 而且顾元泽最近要出去,要是遇上这东西,可能也会有危险,有心人知道更加麻烦。 郑楚想清楚利弊,把这张纸锁回抽屉里,起身下楼,又匆匆跟李婶娘说句有事外出,趁着天还没黑,跑了出去。 她直接跑去了支书家。 郑楚生在郑家,耳濡目染的优势就是口才好,一件事也能被她渲染成严重的大事,有没有证明反倒成了次要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村里的孙支书,是顾家调过来的。 郑楚不用担心他信不信。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郑楚现在根本不用操心这种事情,底下的人都不是饭桶。 但也不算运气差,她父亲已经醒了,等她回去的时候,基层历练三年的履历也印上了,至于过程是什么,没人会在意。 漆黑的夜晚只有零星点点,乡人虽然对支书的话半信半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消息,但也还是尽心找了。 这一找,还真找出了麻烦——是一条枯瘦的死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今天是周日,是和顾元泽约定的时间,为了不引起怀疑,郑楚早早熄灯睡下,李婶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她要不要喝药,她解释说自己太困了。 昏暗沉沉的天色逐渐趋于平静的黑暗之中,老旧的房子依稀看得出形状,微风绕过嫩绿的叶片,发出轻响。有人家里做饭快,已经吃饱饭,拿把椅子坐在屋门前和人唠嗑。 她们坐在一块,有人开口问:“前天你出去了吗?真是恐怖,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狼活着,还进了村子里,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一想到前几天晚上我家老头子出去了一次,我心里就后怕。” 乡里那晚四处搜狼,找了半天,在一处隐蔽的草垛旁发现了老狼的尸体。 草垛堆了一堆,四周散落着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有一只没吃干净的鸡。老狼本来就瘦老干枯,活不了多久,被找到时早已经死了。 “幸好死了,不过我听说可能还不止一只,你晚上睡觉最好把门窗都锁上,你家男人今天晚上出去吗?主任让人报名去搜山。” 孙支书媳妇回道:“肯定得去,不过我不想让他去了,主任说这件事要悄悄的,不能让外乡人知道,我男人就说什么保护动物,如果杀了就是犯法,要坐牢,所以只能先抓起来。” 乡里的支书姓孙,叫孙刍元,三十九岁,是去年顾家调过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照顾那两个。 他媳妇看他看得紧,总怕他找姑娘,她又是从这里嫁出去的,就跟着一起过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去说,郑楚也不可能说动主任。 这里的人老实安分,平时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李主任虽然有些势利,但还算是个纯厚敦朴的人,一说到要死人就立马慌了。 不过找到的是条死狼,郑楚倒没有想到。 “现在还没找到别的,也就剩陆哑巴那里的安儿岭没人去看,主任说明天去找陆哑巴,让陆哑巴自己带狗找,你说这哪安全?他那条烂命还真是硬,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结果一点事都没有,怎么被咬的人不是他呢?老富真是可怜。” 外面各种言论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件事的恐怖,郑楚听过不少,但因为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放心上。 那只枯瘦的死狼让乡里面人心惶惶,男人们都拿着手电筒和猎|枪,带着自家的狗,搭伙组队一起在四处找。 顾元泽听见有野狼出没时,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他匆忙来了郑楚家,见她没事才放下心。 他正在处理琐碎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躲开谢家的人,有时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 郑楚提了一句陆为真,他拧眉说别跟这里的男人接触,像个封建社会老头,郑楚扶额,最后没跟他说陆为真给她递信的事。 陆为真给郑楚写的那句话模棱两可,说有野狼,但郑楚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可能连陆为真也不清楚。 顾元泽手上的事务棘手,晚上必须避过众人要出去一次。正巧这次有人夜晚外出,他随着大众,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跑了出去。 宋家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知道顾元泽出了这地方,背地里一定会搞手段。或许他才刚刚踏出去这个地方,下一秒就死于突如其来的车祸。 …… 细雨落在屋檐上面,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深夜寂静,夹杂着风吹树叶声。 郑楚被滴答的雨声吵醒,天还是黑蒙蒙的,她本来就睡得早,一觉醒来后,没了什么睡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想过早起床,雨声打破幽静,带来丝丝燥|热的烦闷。 漆黑的深夜幽暗无比,茫茫夜色笼罩大地,孤寂冷清,却又不时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有的人要下地干活,已经早起做饭。 郑楚想到了以前。 前几年,郑家和顾家处境很危险。两位当家人接连出事,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和顾元泽。 宋呈是只精明的老狐狸,但亲生的儿子宋航宁却不太聪明。但宋航宁是老来子,所以宋呈对他十分宠溺,把人宠得有些废了。而他很早以前收养的养子,反倒性格最像他。 这两个人关系僵硬,是公认的闹得不可开交。 宋呈死得突然,宋家立马没了主心骨,宋航宁又慌又乱,为了保证自己的继承权,立即派人对宋致徽下狠手。 宋致徽身边重重保镖,想靠近他不容易。宋航宁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绑架他的女人。 本来打算让他乖乖交出手上的权利,哪里想到底下人下手太重,那女人命短,中了一枪,直接去了。 如果这是个普通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宋致徽对她用了真感情,和人如胶似漆,虽然那女人没家世,但他们已经在挑着日子结婚。 后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宋致徽和宋航宁的关系跌至冰点,两人窝里斗得狠。宋致徽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只想让宋航宁死无全尸。 一个是多方支持的正牌继承人,一个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宋航宁是个没脑子的酒囊饭袋,只想要掌家大权。而宋致徽想要他死,不可能和他合作。 先前几家处于对峙状态,郑楚父亲醒来出院,局势定会动荡几分。 她是郑家的女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有预想。 郑楚趴在枕头上面,头搭在嫩|白的双手上,长发搭在柔顺的细肩上,突然想到陆为真那天在纸上写的不可能。 她至今还没想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他指的是哪方面?难道是顾元泽不够谨慎让他发现了? 郑家地位高,人脉多,派人出去,没几天就能收到消息,极少会出现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 猜不透旁人的心思,这让她很烦躁。虽然天上下起了雨,但这雨没下多久,一会儿就过了。太阳慢慢升起来,屋瓦上的露珠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微凉的气温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因为想着陆为真的事,郑楚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来到学校时,一把湿|了的雨伞放在外面挂着,办公室的门半掩上,顾元泽已经在办公室里面。 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裤角上溅湿淡淡的泥水,郑楚过去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试卷袋放下。 幸亏周五是她锁的门,要不然顾元泽还进不来里面休息,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郑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觉得有点头疼,她还是想不通陆为真的意思。 …… 校长老了,睡得早,晚上也不会出去。 陆为真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想单独提醒郑楚,顺便断了她奇奇怪怪的心思,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郑楚这段时间只要好好呆在家里,不会出事,那种东西又不是处处都有。 但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的怪异。 乡里面他去得少,没感受到里面紧张的气氛,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自然不可能是好意——在往常的嫌恶中,掺杂一种奇怪。 李主任没找到机会去见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为真习惯了别人害怕的视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们都嫌他命不好,谁也不想靠近,生怕沾上点不好的霉气。 可他是陆家唯一剩下的人,即使再怎么嫌弃,也不可能不让他参加宗族活动。虽然陆为真参加的活动,一般都会像闹剧一样收场。 他人高马大,动起手来不要命一样,背后有谁在议论他,让陆为真听见了,肯定上手,不分场合地点。 同样的事发生多了,最后也就没什么人会刻意去欺负陆为真,他也不会特意去招惹别人。 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陆为真很聪明,转念一想就猜到问题出在那只干瘦的狼身上。他倒不在乎郑楚和老校长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反正跟他没关系。 大概是那只狼闹出乱子,但行迹隐蔽没被发现,乡里面的人大概又误以为是他做的。 好几次都是这样,没有缘由,只要是解释不通的坏事,都会赖在他身上。 要不是以前老校长问他,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不怎么在意。 虽然这次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陆为真性格淡漠,对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并不在乎,照样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出门,下午才从竹林里出来。 而郑楚也不知道他风评差到这种程度,竟也能无缘无故被波及。 早上刚下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下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温度慢慢上升,变得灼烫起来。 道路已经变干,田地里有人正在干活。 陆为真家少有人来,除非是有要紧的大事。 竹林中清凉,微风习习。陆为真背着背篓走走停停,蹲下来挖竹笋。 外面有人订货,几天后就要。 林子里并不闷热,但他捡了十几筐,大半天没休息,一直在地上弄这些东西,黏腻的汗液冒出来,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陆为真头胀痛,他抬手摸自己额头,有些发烫。 这几周天气变来变去,稍不注意身体就会不舒服。 他拿毛巾擦拭身体的汗,准备回家休息,陆为真背上一个背篓往回走,里面装了把防身的刀。 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在院子里悠闲地趴着,撕咬地上的木头,项圈上的铜钱轻轻晃动。见陆为真一回来,它赶紧起身汪汪叫了两声,吐舌头走来走去。 陆为真也不理它,在摇水井旁摇了两桶干净的凉水,径直把汗湿的衣服脱了,露出健壮的腹肌,又将衣服扔进一个桶里。 长直的皮带被挂在墙上,宽大的裤子也丢进木桶里。 他身上只有一条黑色平角裤,长腿结实,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充满强劲喷薄的力量美感。平角裤下的形状凸起,看得出不是一般的大,撑得隐隐若现。 陆为真身上都是汗,提起水桶准备去洗澡房冲澡,之后再睡一觉。 有人在看他。 他的动作一顿,敏锐的视线突然抬了起来。 郑楚满脸尴尬,站在不远处,眼神闪躲,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绕过陆为真家门前的那排茂密的修竹,刚走了没几步路。 陆为真沉默地看着她,剑眉凛然,薄唇微抿,不动声色挪了挪手,稍稍遮住自己那地方。 “陆大哥,我……”郑楚撇过头,脸微红,干咳一声,“我找你有事,你先忙,我待会再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地上干净,两旁长着初生草。 郑楚微微皱着眉,单手抱住试卷袋,揉了揉微红的手腕,她心中警惕,后退一步。 老校长人很好,对初来乍到的顾元泽和她都十分照顾,郑楚对他很敬重。 他和陆为真关系很好,但不代表陆为真是个好人。她并不了解陆为真,实在想不通他要干什么。 陆为真双手交叉,直直站在她面前,俊脸帅气,可身形实在健壮高大,身上处处都是坚硬的肌肉,双眉拧紧,有些吓人。 他不能说话,看神情似乎也不想主动和她交流。 郑楚望着他,眼眸清澈,心中却暗想他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拉她过来的,现在这幅表情是要干什么? 但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想得罪陆为真,于是先开了口问道:“你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他是哑巴,没递东西过来交流,摆明了是在等郑楚开口。 郑楚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想不出自己是哪里惹了他。难道是她给狗的药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李中医好歹也是精通治跌打的,陆为真似乎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她心中奇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陆为真盯着她的双眸,越看越觉得温顺妩媚,狐狸精就她这样。 郑楚叫了他一声,陆为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看她。他耳朵微红,心里暗哼一声,长得确实是有模有样,但别也想能骗过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白纸,径直塞到郑楚手里,也没有解释,转头直接就走了。 陆为真来跟郑楚说一声,只不过是还他上次欠的人情。不管郑楚有没有目的,她好歹帮了一次他的狗。 但让他先搭讪她,绝不可能。万一让她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以后天天跑到他家,美名其曰帮他照顾狗,事实却是想跑到他床上发|浪…… 陆为真脚步突然顿了顿,还真仔细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场面。如果发生了,赶她走不好,留着似乎更加不行。 他继续往回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女人果然是麻烦。 郑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低头看着陆为真递过来的纸张,又抬头望他离去的背影,对陆为真最后的表情感到茫然。 “郑老师还没有回去?”有老人看见陆为真走了,过来问,“陆哑巴不会是欺负你吧?” 郑楚倏地回过神,转头对她笑了笑。 “陈奶奶,好久不见,不是欺负。刚才有一份课外书的清单,准备以后买回来给学生看的,校长让他拿给我,”郑楚抬手扬了扬那张纸,“都写在里面了,我回去再加几本。” 她是郑家的独生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招学得很不错,谁都看不出她是在扯谎。 郑楚还没看这张纸的内容,陆为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东西。 陈奶奶没有怀疑,只是皱纹拧紧问:“校长跟他是有点关系,这什么课外书?不会我家孙子要交钱吧?要交钱就别买了,课外书买了也没用。” 郑楚摇头笑着说:“不用交钱,就是先讨论,以后再看看学校经费够不够。婶娘等着我吃饭,陈奶奶,我要先回去了。” “郑老师等等,”陈奶奶叫住郑楚,她心翼翼地环顾周围,从兜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四角,露出几十张零钱,“我听说今天期中考试了,您能给我孙子加点分数吗?您也知道我儿子脾气暴躁,打人手劲狠,我孙子总不及格也不能怪他,孩子笨没办法,您看……” 她手上的钱又老又旧,应该攒了很久。 郑楚顿了顿,摇头说:“陈奶奶不用担心,这次考试很容易,我看了您孙子的答案,能上及格线,你拿这些钱买点肉回家给他补补身体。” 这次考试说着是期中考试,但其实只是个检测,并不难。 老人家焦急说:“万一要是不过……” “能过,您还不信我吗?”郑楚开玩笑说,“我是老师,这还是能看得出来,您先回去吧,婶娘要是见我没回去,该出来找我了。” 既然郑楚都这么说了,陈奶奶脸上再纠结,也只好把钱收好。 这位陈奶奶平时是个泼辣人,和人吵起来一天一夜都不带停歇那种,她儿子和她差不多,倒是孙子内向又胆。 郑楚和陈奶奶说声再见,然后就先走了。 她走了一半路,抬手打开那张纸。 “你家附近有野狼,如果不想出事,晚上别出去。” 陆为真的字迹刚劲有力,笔势利落,同他人一样,坚|硬|挺|劲,就算用来当练字的字帖也不为过。 郑楚先前以为他不识字,现在看来倒是练过很久。但她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只是心下一惊,差点没拿稳这张薄薄的纸。 这边落后,野生环境很好,说有狼很正常,但陆为真怎么知道乡里面有这东西?难道是他昨夜放进来的? 她下意识冒出那种想法,却又立马觉得陆为真不是那种人。 郑楚继续往下看,纸上还写着一行字。 “不可能。” 她满头雾水,突然有点看不懂了。 郑楚和陆为真相识时间不久,虽然知道他极少与乡里人接触,但也不会特意去想他旁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子,更猜不到他会自恋想歪到那种地方。 他本来想写别的,可心底又觉得那种呵斥的言语有些伤人。郑楚胆子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姑娘,万一伤到人家,把人家弄哭了,他又不能不安慰。 陆为真犹豫半晌,还是改了。 但郑楚没他想的那种心思,她上下翻看这张纸,要不是字迹崭新,出自同一人,她还以为是陆为真写错了。 如果因为不是他人品还行,没对她做过出格的事,郑楚或许都不敢和他连打招呼。 那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他是在和她开玩笑?还是说即使她说出去,别人也不可能信她? 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郑楚微微皱眉,实在不明白他想传递的意思。 有人叫了声郑老师,郑楚抬头,望见路上走过来几个熟人,是今早上找李婶娘的几个嫂子。 她把这张纸再折起来,握在手里,笑着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郑楚天生一张温柔的笑脸,人会说话,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加上她年纪不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这种时候都赶着回家吃饭,她们没有多说,只是随便寒暄几句。 郑楚回到家时,李婶娘正在厨房做饭。 这间普通的厨房在进院子的右前侧,水缸摆在它前面,院墙边上爬有几株娇|嫩的黄花。 “婶娘,我先回屋,”郑楚站在厨房门口,“吃饭了再叫我,待会天黑了要点灯,耗油。” 李婶娘手里拿着铁锅铲,翻炒青菜,回头问:“今天这么怎么晚才回来了?” “轮到值日锁门,”郑楚说,“今天是期中考试,我想早点改出试卷,先上去了。” 李婶娘想起今天早上聊天的时候,好像是有人说过自家孩子要考试。 “好,那你先上去,我做完饭叫你。” 郑楚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又转回来问:“婶娘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吗?听说老富叔被咬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学校里都在议论。” “我早上还和别人说了这事,”李婶娘从灶头里抽出截长长的柴火,埋进灰里熄灭,又对郑楚说,“肯定陆哑巴做的,就是为了报复人,老富家手上没证据,闹到支书那里肯定也没结果,只能吃下这个亏。” 这里的支书是外来的,还算公正,如果没有证据,这种事确实不会有什么结果。 郑楚想了想,又问道:“万一不是他呢?会不会是乡里跑进了其他东西?” “不可能的,这穷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跑进来?”李婶娘不以为然,“你先把手上东西放了,饭快做好了。” 郑楚思索片刻,应了声好。 暂且不管陆为真说的是真是假,这话是他传给她的,直接说出去,乡里面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因为别人只看见陆为真来过。 照这样子来看,陆为真或许还不知道大家已经把罪定他身上。 郑楚回了房间,看着“不可能”这三个字,心中暗忖许久,还是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放下。 连李婶娘都认定这事是陆为真做的,这里人和李婶娘差不多,更不用多说。 这件事尽快必须要让乡里人知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不防着,否则还会有人出事。 而且顾元泽最近要出去,要是遇上这东西,可能也会有危险,有心人知道更加麻烦。 郑楚想清楚利弊,把这张纸锁回抽屉里,起身下楼,又匆匆跟李婶娘说句有事外出,趁着天还没黑,跑了出去。 她直接跑去了支书家。 郑楚生在郑家,耳濡目染的优势就是口才好,一件事也能被她渲染成严重的大事,有没有证明反倒成了次要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村里的孙支书,是顾家调过来的。 郑楚不用担心他信不信。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郑楚现在根本不用操心这种事情,底下的人都不是饭桶。 但也不算运气差,她父亲已经醒了,等她回去的时候,基层历练三年的履历也印上了,至于过程是什么,没人会在意。 漆黑的夜晚只有零星点点,乡人虽然对支书的话半信半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消息,但也还是尽心找了。 这一找,还真找出了麻烦——是一条枯瘦的死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今天是周日,是和顾元泽约定的时间,为了不引起怀疑,郑楚早早熄灯睡下,李婶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她要不要喝药,她解释说自己太困了。 昏暗沉沉的天色逐渐趋于平静的黑暗之中,老旧的房子依稀看得出形状,微风绕过嫩绿的叶片,发出轻响。有人家里做饭快,已经吃饱饭,拿把椅子坐在屋门前和人唠嗑。 她们坐在一块,有人开口问:“前天你出去了吗?真是恐怖,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狼活着,还进了村子里,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一想到前几天晚上我家老头子出去了一次,我心里就后怕。” 乡里那晚四处搜狼,找了半天,在一处隐蔽的草垛旁发现了老狼的尸体。 草垛堆了一堆,四周散落着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有一只没吃干净的鸡。老狼本来就瘦老干枯,活不了多久,被找到时早已经死了。 “幸好死了,不过我听说可能还不止一只,你晚上睡觉最好把门窗都锁上,你家男人今天晚上出去吗?主任让人报名去搜山。” 孙支书媳妇回道:“肯定得去,不过我不想让他去了,主任说这件事要悄悄的,不能让外乡人知道,我男人就说什么保护动物,如果杀了就是犯法,要坐牢,所以只能先抓起来。” 乡里的支书姓孙,叫孙刍元,三十九岁,是去年顾家调过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照顾那两个。 他媳妇看他看得紧,总怕他找姑娘,她又是从这里嫁出去的,就跟着一起过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去说,郑楚也不可能说动主任。 这里的人老实安分,平时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李主任虽然有些势利,但还算是个纯厚敦朴的人,一说到要死人就立马慌了。 不过找到的是条死狼,郑楚倒没有想到。 “现在还没找到别的,也就剩陆哑巴那里的安儿岭没人去看,主任说明天去找陆哑巴,让陆哑巴自己带狗找,你说这哪安全?他那条烂命还真是硬,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结果一点事都没有,怎么被咬的人不是他呢?老富真是可怜。” 外面各种言论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件事的恐怖,郑楚听过不少,但因为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放心上。 那只枯瘦的死狼让乡里面人心惶惶,男人们都拿着手电筒和猎|枪,带着自家的狗,搭伙组队一起在四处找。 顾元泽听见有野狼出没时,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他匆忙来了郑楚家,见她没事才放下心。 他正在处理琐碎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躲开谢家的人,有时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 郑楚提了一句陆为真,他拧眉说别跟这里的男人接触,像个封建社会老头,郑楚扶额,最后没跟他说陆为真给她递信的事。 陆为真给郑楚写的那句话模棱两可,说有野狼,但郑楚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可能连陆为真也不清楚。 顾元泽手上的事务棘手,晚上必须避过众人要出去一次。正巧这次有人夜晚外出,他随着大众,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跑了出去。 宋家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知道顾元泽出了这地方,背地里一定会搞手段。或许他才刚刚踏出去这个地方,下一秒就死于突如其来的车祸。 …… 细雨落在屋檐上面,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深夜寂静,夹杂着风吹树叶声。 郑楚被滴答的雨声吵醒,天还是黑蒙蒙的,她本来就睡得早,一觉醒来后,没了什么睡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想过早起床,雨声打破幽静,带来丝丝燥|热的烦闷。 漆黑的深夜幽暗无比,茫茫夜色笼罩大地,孤寂冷清,却又不时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有的人要下地干活,已经早起做饭。 郑楚想到了以前。 前几年,郑家和顾家处境很危险。两位当家人接连出事,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和顾元泽。 宋呈是只精明的老狐狸,但亲生的儿子宋航宁却不太聪明。但宋航宁是老来子,所以宋呈对他十分宠溺,把人宠得有些废了。而他很早以前收养的养子,反倒性格最像他。 这两个人关系僵硬,是公认的闹得不可开交。 宋呈死得突然,宋家立马没了主心骨,宋航宁又慌又乱,为了保证自己的继承权,立即派人对宋致徽下狠手。 宋致徽身边重重保镖,想靠近他不容易。宋航宁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绑架他的女人。 本来打算让他乖乖交出手上的权利,哪里想到底下人下手太重,那女人命短,中了一枪,直接去了。 如果这是个普通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宋致徽对她用了真感情,和人如胶似漆,虽然那女人没家世,但他们已经在挑着日子结婚。 后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宋致徽和宋航宁的关系跌至冰点,两人窝里斗得狠。宋致徽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只想让宋航宁死无全尸。 一个是多方支持的正牌继承人,一个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宋航宁是个没脑子的酒囊饭袋,只想要掌家大权。而宋致徽想要他死,不可能和他合作。 先前几家处于对峙状态,郑楚父亲醒来出院,局势定会动荡几分。 她是郑家的女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有预想。 郑楚趴在枕头上面,头搭在嫩|白的双手上,长发搭在柔顺的细肩上,突然想到陆为真那天在纸上写的不可能。 她至今还没想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他指的是哪方面?难道是顾元泽不够谨慎让他发现了? 郑家地位高,人脉多,派人出去,没几天就能收到消息,极少会出现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 猜不透旁人的心思,这让她很烦躁。虽然天上下起了雨,但这雨没下多久,一会儿就过了。太阳慢慢升起来,屋瓦上的露珠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微凉的气温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因为想着陆为真的事,郑楚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来到学校时,一把湿|了的雨伞放在外面挂着,办公室的门半掩上,顾元泽已经在办公室里面。 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裤角上溅湿淡淡的泥水,郑楚过去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试卷袋放下。 幸亏周五是她锁的门,要不然顾元泽还进不来里面休息,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郑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觉得有点头疼,她还是想不通陆为真的意思。 …… 校长老了,睡得早,晚上也不会出去。 陆为真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想单独提醒郑楚,顺便断了她奇奇怪怪的心思,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郑楚这段时间只要好好呆在家里,不会出事,那种东西又不是处处都有。 但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的怪异。 乡里面他去得少,没感受到里面紧张的气氛,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自然不可能是好意——在往常的嫌恶中,掺杂一种奇怪。 李主任没找到机会去见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为真习惯了别人害怕的视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们都嫌他命不好,谁也不想靠近,生怕沾上点不好的霉气。 可他是陆家唯一剩下的人,即使再怎么嫌弃,也不可能不让他参加宗族活动。虽然陆为真参加的活动,一般都会像闹剧一样收场。 他人高马大,动起手来不要命一样,背后有谁在议论他,让陆为真听见了,肯定上手,不分场合地点。 同样的事发生多了,最后也就没什么人会刻意去欺负陆为真,他也不会特意去招惹别人。 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陆为真很聪明,转念一想就猜到问题出在那只干瘦的狼身上。他倒不在乎郑楚和老校长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反正跟他没关系。 大概是那只狼闹出乱子,但行迹隐蔽没被发现,乡里面的人大概又误以为是他做的。 好几次都是这样,没有缘由,只要是解释不通的坏事,都会赖在他身上。 要不是以前老校长问他,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不怎么在意。 虽然这次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陆为真性格淡漠,对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并不在乎,照样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出门,下午才从竹林里出来。 而郑楚也不知道他风评差到这种程度,竟也能无缘无故被波及。 早上刚下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下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温度慢慢上升,变得灼烫起来。 道路已经变干,田地里有人正在干活。 陆为真家少有人来,除非是有要紧的大事。 竹林中清凉,微风习习。陆为真背着背篓走走停停,蹲下来挖竹笋。 外面有人订货,几天后就要。 林子里并不闷热,但他捡了十几筐,大半天没休息,一直在地上弄这些东西,黏腻的汗液冒出来,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陆为真头胀痛,他抬手摸自己额头,有些发烫。 这几周天气变来变去,稍不注意身体就会不舒服。 他拿毛巾擦拭身体的汗,准备回家休息,陆为真背上一个背篓往回走,里面装了把防身的刀。 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在院子里悠闲地趴着,撕咬地上的木头,项圈上的铜钱轻轻晃动。见陆为真一回来,它赶紧起身汪汪叫了两声,吐舌头走来走去。 陆为真也不理它,在摇水井旁摇了两桶干净的凉水,径直把汗湿的衣服脱了,露出健壮的腹肌,又将衣服扔进一个桶里。 长直的皮带被挂在墙上,宽大的裤子也丢进木桶里。 他身上只有一条黑色平角裤,长腿结实,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充满强劲喷薄的力量美感。平角裤下的形状凸起,看得出不是一般的大,撑得隐隐若现。 陆为真身上都是汗,提起水桶准备去洗澡房冲澡,之后再睡一觉。 有人在看他。 他的动作一顿,敏锐的视线突然抬了起来。 郑楚满脸尴尬,站在不远处,眼神闪躲,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绕过陆为真家门前的那排茂密的修竹,刚走了没几步路。 陆为真沉默地看着她,剑眉凛然,薄唇微抿,不动声色挪了挪手,稍稍遮住自己那地方。 “陆大哥,我……”郑楚撇过头,脸微红,干咳一声,“我找你有事,你先忙,我待会再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微风轻轻拂过旁边的竹叶,天上的太阳藏进白云之中,闷燥的温度却烧得人心乱跳,郑楚说完这话之后,转身离去。 她耳畔都在冒烟,心底又羞又燥,手心冒着热汗。 郑楚实在想不通他写的字是什么意思,心里纠结许久,在学校得空时想得更多,不明白陆为真到底要跟她表明什么,一找到空闲时间就走了过来 来这之前,她怕顾元泽怀疑自己来找陆为真,都没怎么问顾元泽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只让他下次再私下说。 手轻轻拍了拍热得发红的脸,郑楚脚步加快,没发觉陆为真直挺的身体比她还要僵硬。 陆为真光着坚实宽厚的膀子,手上提着一桶满满的凉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蜷起来。健壮的身体除了一条平角裤,什么都没有。 他这样也不是没女人见过,但那时是在河边洗东西,身上还套着条裤子,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浑身都僵硬起来。 强壮的身体呈健康的古铜色,腰部和大腿结实劲力。这种年轻力壮的男人,在某些事上会特别讨女人喜欢。 以前有过什么都不怕的寡妇想勾搭他,但陆为真根本没放心上,在宗族祭礼上还差点把人打一顿。 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旖旎的心思,私下里还嗤之以鼻,看不上别人,觉得女人都是花钱的祸害。 郑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在他准备冲澡的时候,说她无辜太牵强了。 陆为真神情古怪,走起路来同手同脚,他不敢大步迈开,眼睛不时盯着外面,生怕郑楚转头回来。 陆为真平时一个人住,极少有人会过来这边,就算有人会来,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来找麻烦,老校长老了,连他都不一定会过来。 郑楚无缘无故跑过来干什么?怎么偏偏这时候跑出来? 他有些恼了,觉得今天出乎他意料的热,陆为真浑身就像着火了一样,自己的脑子都被蒸糊涂。 人之常情,他又不是圣人,对郑楚有那么一点意思没什么奇怪。 陆为真手上的青筋冒了出来,勉强压住自己心底产生的躁动,他鼻尖微红,微低下头,吸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够了! 狗嗅见了郑楚的气息,在一旁高兴得汪汪直叫,又蹦又跳,吵得陆为真头疼。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它,随便来个人都能叫成这样,没出息。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吃里扒外的狗。郑楚不过是救了它一次,这蠢狗居然还惦记上了人家了。 狗察觉到气氛的奇怪,它的声音慢慢了起来,最后趴在地上,看着陆为真,低声嗷叫。 陆为真没理它装可怜的样子。 他耳朵热得发红,但陆为真不知道。要是给个镜子给他,恐怕他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气红的。 陆为真手上的肌肉绷得紧紧,他想郑楚这人也太难形容了,就这么受不了这里的生活?为了过上好日子什么都能做吗?难道还真想要和他睡几次? 他、他还不答应呢! 陆为真有些说不出恼怒,又觉得这姑娘太不自爱,今天能过来看他穿内裤的样子,明天是不是就真的要到床上浪了? 钱钱钱,天天想着这东西!能吃饱饭不就行了?她究竟是怎么当上老师的?学生跟着她学坏怎么办? 陆为真头气得发晕,满肚子憋着气,认为郑楚就是看上他手里的闲钱。 他把水桶提到洗澡房,重重地放下,不少水洒在地上。他呼出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谨慎伸头朝外望了几眼,把门关上。 冰凉的井水淋在身上,陆为真没什么感觉,他的心太乱了。不就是被女人看了一眼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这种事情乡里面多了去,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娘们。 陆为真洗了把冷水脸,脸闷红发烫。 他摸了摸额头,认为自己肯定是发烧了,才没有别的原因。 陆为真在心里骂了一句尽会勾搭汉子。 火热的太阳晒得地上滚烫,空气中充满水汽。郑楚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她靠着粗|壮的树枝干,微低着红润的脸。 真是太丢人了!郑楚轻咬嘴唇,想起自己看见的场景,她扶额,觉得太尴尬了。 陆为真的身材真的很好,腹肌结实,也难怪当初他把她从竹林抱出来时不见疲累,气息平稳。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走了,多嘴说什么待会再去找他,现在连走都不好直接走。 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碎圆石头,手心汗湿,越想越觉得自己行动太过鲁莽,要是下午留在学校找顾元泽问消息,今天就不会这样奇怪。 以前明明都说再也不来这里,怎么又非得跑过来问清楚?郑楚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老校长帮忙问问了,心中想要不然先回家吧?谁知道陆为真要花多久时间? 她心里还在犹豫,一个人突然欣喜地叫了声郑老师。 郑楚一惊,她抬起头,看见一个人扛着锄头走过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这是乡里追求她的人,姓陈,性格爽朗,今年好像二十五,还没结婚。虽然肤色有些黑,不过长得眉清目秀,郑楚拒绝过。 “这边没什么好东西,可能还有危险,”那个人淳朴地笑了笑,“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我帮你算了?” 郑楚不喜欢和拒绝过的人纠缠,她摇头礼貌道:“没有大事,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一条老狼吗?就想过来问一问住在这里的人,不过他现在有事,我再等人,一会儿就走了。” 那人黝黑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也不介意郑楚的疏远,反倒觉得她就该这样矜持。 郑楚穿着长及腿的碎花裙,腰线细直,脸庞白嫩干净,双颊微红,一身淡淡的书卷气。 她在这里是个老师,没有在家的闲散,加上是从外面来的人,又有气质,身上总有种神秘感。乡里怕老师,即使她什么都没做过,也有不少人都怕她。 住在这地方的只有陆为真,那人为难开口道:“住在这里只有陆哑巴,你问他也问不出什么,难道是顾老师让你过来的?” 郑楚抬手摸了下鼻子,心想她是自己想不通所以才跑来找陆为真。但她不可能直接说这种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人应该不会专门去问顾元泽,就算问了,顾元泽也不会拆她的台。 “那只死狼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哑巴搞的鬼,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等以后主任会过来问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郑楚双手背在后面,一手攥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有些紧张。她不久前才看见陆为真那种模样,现在心里正觉窘迫,想先回家一趟,不想再去见他。 但她也不想和眼前的人一起聊天回家,顾元泽也不太想她多接触这边的人,她自己对这里的男人都没那种想法。 可她还没开口,一条黑色的大狗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那个男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看,拿着锄头就要动手,郑楚忙拦住他。 “陈大哥你别动手,这狗没恶意,不用打它。” 那个人停住了手,脸上都是愕然。 “郑老师?” 狗兴奋地绕着郑楚转,毛茸茸的尾巴摇得厉害。 陈大哥看得心惊胆战,抬手要把郑楚拉过来,郑楚却摆摆手,蹲下去摸了摸狗身上的长毛。 狗乖顺地舔她的手。这狗平时偶尔会被乡人欺负,但性格爱玩爱闹,可惜陆为真性子闹不起来。 “我找陆为真有事,陈大哥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儿就走了。”郑楚笑了笑,“现在是大白天,还有人在田里,出不了大事。” 这个陈大哥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他不知道郑楚和陆为真能有什么联系,但他对郑楚有点心思,不敢让她一个人在这地方久呆。 “我现在有时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要是陆哑巴欺负你了,你就大喊一声,我立马过去。” 为难的人成了郑楚,但她还是没有答应,她见陆为真可能李婶娘说一顿,可她要是和这人走,到时顾元泽说不定要过来问她对别人是不是有意思。 前段时间跟别人说了几句话,恰好被顾元泽撞上了,郑楚没觉得有什么,顾元泽却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问得郑楚都烦了,不想再回答,他才不再多问。 她说:“谢谢陈大哥了,我就是一件事,很快就回来,你先走吧,要是婶娘看见了又该乱说什么了,你也别听她瞎说些有的没的。” 郑楚起身跟在狗的后面,回头朝陈大哥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跑走了。 那姓陈的看着郑楚纤细的背影,又隐隐看见陆为真家门前那排竹林有个高大的人影晃动,一会儿就不见了。 不用猜,那个人铁定是陆为真。 他怕李婶娘那张长舌妇一样的嘴,可他也怕郑楚受到欺负。 郑老师那么单纯的人,谁知道陆哑巴会骗她做出什么事。他最后心一横,干脆把锄头放下,在这里等郑楚出来。 郑楚回头,看他还在,停下脚步说道:“陈大哥先走吧,要不然婶娘该说了。” 陈大哥摆手让她去吧,他在这里等着,郑楚心中扶额,不好再说什么。 狗脖子上的项圈老旧,那枚铜钱也不知道是谁突发奇想连上去的。郑楚身体虚,大太阳底下呆了这么久,脚都有些软了。 郑楚不能保证陆为真会做出什么坏事,但他不会做下流的事,这郑楚还是相信的。 他要想干,救她的那个晚上就做了,不用等到现在。 要不是郑楚实在想不懂陆为真想跟她说的意思,手头上又没人替她查,她也不会跑过来受罪。 郑楚觉得头痛,心道自己这坏习惯必须得改,回去之后,再也不能干出这种蠢事。 她在认真反思自己,陆为真却臭着脸回到院子,气炸了。 这郑楚还挺能耐,见他不搭理就想暗中换目标?村子里都是穷人,有点钱的都已经搬出去,可没有别的有钱有势的人带她出去! 亏他以前还觉得郑楚眼光好,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睁眼瞎。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干不了大事,穷鬼一个,她竟然还和他聊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男人的自尊心总是奇怪的强,陆为真觉得自己被人给比下去了,心中莫名不爽快。 郑楚刚刚才从这里红脸跑出去,下一秒就和别人谈笑风生,换谁都看不顺眼。 天上还挂着大太阳,偶尔有阵凉爽的微风拂过,吹散身体的闷躁。 狗在前面跑,又不时过来绕着郑楚转,郑楚看着底下的狗,白净的脸上有些为难,纤嫩的手里还是热汗。 她今天来这里,只想找陆为真问清楚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没想到一转进来,才走了几步路,就看见陆为真那种样子 陆为真是乡里面少见的高大。至少郑楚没见过有谁被他还要高,连一米八七的顾元泽都没有他高。和他健壮身体相匹的,是平角裤里包着的那二两肉。 她眼睛不瞎,视线扫过结实的腹肌后,自然而然滑到那个地方,即使她不是有意的,可也没办法否认那份冲击力,她只能涨红脸退后一步。 郑家虽然在军区大院里,男人居多,但郑楚从到大都没怎么见过男人身体,他们都觉得郑楚是个女孩儿,有些事得避着。 郑楚脸红,她心想还是等陆为真办完事后再找他问,这时候出声太奇怪了,再怎么想问也不可能这么随便就面对人家。 她已经准备不打扰陆为真,谁知道陆为真视线那么敏感,她还没走两步,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陆为真就发觉了她的存在。 只是头一转,她立马就暴露了。两人的视线撞上,郑楚心一缩,大脑几乎是空白,慌乱之下,她随口扯了句待会再过来。 要是刚才直接跟他说下次再过来,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 郑楚脚步犹豫,在想自己先回去比较好,还是直接找陆为真好。 她跟在狗的后面,呼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郑楚好歹是郑家的人,纵然有几分女孩的羞涩,但也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这狗出现的时间巧,郑楚刚才虽然头脑不清,但也看见它是被锁着的。或许是陆为真已经办好事,所以才让它来找她。 她叹口气,既然都已经过来,不如干脆直接问清楚。 前面这排密竹连在一起,在这肥沃的山脚下,绿叶青青。绕过之后再往前走,就是陆为真的家。 陆为真双手交叉,冷脸靠在院墙上。狗活泼地窜过篱笆门,跑到他旁边,明亮的圆眼里似乎有完成任务的骄傲,它使劲摇晃尾巴。 他却不为之动,风吹动竹叶,冷淡的双眸看着郑楚。 院子里有淡淡的凉意,旁边的菜地种着青菜,尽管都活着,但有些乱糟糟,泥土上面似乎还有狗爪印。 郑楚看陆为真这样,心底微怵。他好像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连个招呼都没打,来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双手背在身后,停下脚步,微风吹动裙摆,姣好的面容上有些犹豫迟疑,似乎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郑楚站在篱笆外,斟词酌句说:“陆大哥,你上次写的东西我不太明白,乡里有野狼,找到了,但你说‘不可能’,那是什么意思?” 陆为真面色淡漠,没有说话——他一个哑巴,也说不出什么话,可他能写一手好字。 太阳慢慢藏了起来,天上浮着几片洁白的云,一碧如洗。 她顿了顿,先和他聊了几句。 “陆大哥知道乡里面的事吗?应该不知道吧,前天有人传那只狼是你放进乡里,还有人说是你让狗咬的,我学生今天早上刚回学校,我问了几句,跟你没关系,就帮你和别人解释了几句。老富叔在医院身上是流了不少血,不过没出大事,命救回来了。” 她微顿,又说:“我开始以为你的意思是乡里人不可能相信我,让我别白费心思跟他们说,但后来想想,发现不太对,没必要。” 陆为真没必要写一句多余的话提醒她,他那种情况谁都知道。就算陆为真是想救乡里人,和他见过面的老校长也明显比她信誉度要高一些。 郑楚歉意说:“很抱歉过来打扰你,这是最后一次。” 这几天各种谣言在四处传,有人说这只狼是陆为真弄进村子里的,也有人说陆为真找到死狼,丢进村子,然后让狗光明正大咬人。 郑楚不太相信,觉得陆为真不是这种人,他身边的黑色大狗温驯活泼,不太像会去咬人。 今天早上李思家里人回来,说了李老富的病情。李老富已经清醒,虽然说话得不利索,但也让人了解了大致情况。 他那天半夜外出有事,走在漆黑的路上,只是坐下来捶捶背的功夫,突然就受到攻击,毫无准备。 幸好他平时身子骨硬朗,一把年纪下田种地也不在话下,硬撑着流血的伤口,在那东西口下挣扎段时间,最后跌跌撞撞跑回乡里。 他能跑出狼口并不奇怪,毕竟那只老得不能再老,还在山上饿了好几天,身上根本没什么力量。虽说咬伤了人,却连追捕的力气都没有。 李老富没看见陆为真,在医院听到看他的人提起陆为真时,还一脸茫然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乡里的主任和支书没其他人那么迷信,一回来就辟谣,让人别多乱说。 但底下议论的人还是不少,完全没有因为以前胡乱的猜测而愧疚。陆为真从被说到大,他习惯了,大家也同样不觉奇怪。 主任就是一个和稀泥的,不想添麻烦,强调了几句就没再多说。 郑楚没和别人说是怎么发现村子里有狼,谁都不知道是陆为真传的消息。就算有人知道了,也只会猜陆为真假意惺惺,指不定还会有人来问她,陆为真为什么会找她。 郑楚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对陆为真感到歉意,但她还没那么多闲心管这种事。 陆为真没有动静,他眸色淡淡,上下望了郑楚几眼,似乎把她的心思看了个遍。 她好像有些紧张,眉下意识皱着,唇微微抿起。 狗在陆为真旁边趴下,咬着他的裤脚。 陆为真没当回事。 他在心底嗤笑一声,郑老师长得漂漂亮亮,人不笨,谁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干净和煦的微风拂过,郑楚躲过陆为真的视线,心里再次浮现出一丝奇怪。 不是错觉,陆为真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难道是介意她刚才看了他全身? 他久久未开口,郑楚疑惑抬眸,问道:“陆大哥?” 陆为真心里对她有偏见,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双眸很好看,尤其是望向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温柔的情意——即使她有些拘谨。 郑楚不知道陆为真脑子在想什么,见他好像在发呆,她迟疑会儿,微微看了一眼他。 她声开口:“不能…说吗?” 有些软。 陆为真心漏跳了一下。 他这人不会说话,脑补能力却是特级,随便都能拿高分那种。明明郑楚只是随口一问,他硬生生听出了委屈的意味。 陆为真哼了声,忽略掉瞬间产生的悸动,直起健壮的身体,装模作样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张白纸,又拿出只笔。 他想郑楚大概是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打算采取怀柔政策。陆为真有些大男子主义,虽然看不起郑楚的行为,但他很吃她的“妥协”。 陆为真情况比较特殊,没女人缘很正常。但以他那张俊俏的脸,没一个女孩缠着,只有几个丧夫寡妇上前,还不敢多接近,那就有点奇怪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性格,青春少艾的姑娘,都不太可能喜欢暴躁阴冷的哑巴。 陆为真打开笔盖,喉咙有些口干,觉得自己有点怪。 虽然郑楚装委屈的模样……很不错,但她这是自找羞辱,他已经给过她面子。 陆为真现在心跳有点快,他觉得自己的发烧有点严重,该找药吃,没闲功夫陪她玩。 他的笔顿了顿,心里在组织语言。狗咬着他的裤子,抬头看见头顶上有东西,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口咬住这张纸,陆为真下意识回抓。 刺啦一声——那张纸是陆为真刚回家撕下来的,本来就不怎么大,刹那间被咬掉了一大角。 陆为真:“……” 他看了眼这一角残纸,低下头。 狗走来走去,又坐在地上,眼睛闪闪发亮,咬着沾了口水的纸,似乎在等夸奖。 郑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狗活泼,上次在我家的时候也这样,”她帮它解释说,“但很温顺,性格很好,陆大哥运气真好,我家以前也有好几条这种狗。” 郑楚在自来熟这方面比谁都强,就算有点怕陆为真,找到话题后也能聊起来。 可惜陆为真是个粗人大哑巴,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和他说话,听不出郑楚在调节尴尬的气氛。 他眉毛拧紧,忍住把狗打一顿的冲动,把纸卷起来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陆为真没有洁癖,但也不想再用一张这样纸跟人交流。郑楚待会看见了,肯定认为他吝啬气。 他心里哼了声,并不想被郑楚误会成那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