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望醉倾城》 正文 第一章 宋氏清遥 素墙灰瓦,白玉楼台,那闹出了宋府最大风波的一潭碧水,此时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庭院寂寂,屋内也是戚戚。 “姑娘,姑娘!” “姑娘” 声声哀泣传入耳中,阮宁只觉喧吵,脑子里尚且混沌,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本还在回神之中,一声惊呼便将她彻底唤醒。 “姑娘醒了!” “姑娘醒了!” 屋内一时惊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她歪头看了一眼,四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面带泪痕,轻轻抽噎。 “姑娘,您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府里往来的大夫都说要准备给您办丧事了!” 小丫头哭的伤心,可阮宁的心里却生了疑虑,脑袋清醒后,深觉一切都是似梦非梦,且不说这四个丫头她一个都不认识,竟然还有人唤她“姑娘”,她可是当朝皇帝司马颉的贤妃呀,嗯虽然没什么存在感! 她也懒得去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可美梦初起之时,便有一双凉凉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这是谁搅了她的清梦? 阮宁猛然惊醒,扭头便是目露凶光,那女子生的端庄秀雅,气若幽兰,让人一看便将脾气压了下去,她苦想一番,她阮宁可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子!而且,哪家的女眷敢未传召便进宫,还敢来摸妃嫔的脸呢? 虽然她并不是很有地位! 让阮宁更意外的是,她居然还哭了? “妹妹总算醒了!” 女子提袖抹泪,一时竟有些泣不成声,“方才我去请云风堂的盛大夫,才一进门便听说你醒了,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快!快让盛大夫帮你把一下脉。” 阮宁这才注意到一直恭身站在门口处的中年男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这女子嘴里的盛大夫才是,不然也不会轻易有人进了内宫。 那位盛大夫先施礼,后则从药箱掏出一块方帕放置阮宁腕上,扶脉皱眉,复又舒展开来,面色轻松道,“大小姐放心,四小姐身体已无大碍,实乃奇迹呀!” 他一本正经的捋了捋本就不长的胡须,阮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对!她可是陛下妃嫔呀!怎么能被人称为“小姐”呢?又想起方才还有人称她“姑娘”,阮宁瞬间就跌入漩涡谜团,实在想不清楚,忍不住问道,“谁是四小姐?” 屋内之人闻言尽是惊诧,秀雅女子长眉微蹙,“清遥,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 当下便又唤了盛大夫替她诊断,可盛大夫也是头大,这,这脉象并无任何异常,与常人无异! 出口便是万年套话,“许是四小姐失足落水,受了惊吓,一时头脑有些不清,容在下为四小姐开个调理的药方,休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这都是说的哪儿哪儿啊? “清遥?清遥?” 阮宁口中默念几声,这名字阮宁是听过的,毕竟宁阳侯府在昭丽也是盛名远在,宁阳侯宋兖一儿一女,长子宋长庭,女儿宋清遥。只是听闻宋家女儿性情清淡且有些怯懦,不常示于人前,所以她从未见过! 可如今,怎么就有人唤她清遥了呢? 转眼就是十日有余,她这几日身体好转,已然能够随意下床走动,也渐渐适应了这个不是自己的身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阮氏贤妃,贤良淑德c苛谨自身,今病故,朕甚哀之,特追封贤贵妃,葬入皇陵,钦此。” 这是她醒来三日后听到的消息。 但其实朝中人人皆知,自打新帝登基以来,一直不曾立后,贤妃虽说协理六宫,却不受陛下恩宠,追封之说不过是陛下念着多年情谊,给个安慰罢了,此事在朝中也并未有何波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良妃阮氏,秀毓名门,少而温婉,长而贤明,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四德兼备,六宫和章,存懿范,承华胄,今以金册金宝立为皇后,母仪天下,钦此。” 这是她昨日听到的消息,彼时,她正趴在小鱼缸旁边喂鱼。 说起良妃,那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同她一样,也是庶出,却因为人家有一个了不起的姨娘而备受阮雍宠爱,这不,都是皇后了! 阮雍是谁? 那是当朝的礼部尚书。 阮宁是谁? 那是当朝礼部尚书家的小庶女,性情天真烂漫,却素来不爱见人,或者说是没机会见什么人。毕竟官家大宅,一个没爹娘护佑的姑娘,又能得几分垂怜。 可人家还做了陛下的贤妃呢? 这个倒要说道说道了。当年朝中两党相争,大皇子二皇子皆是皇位人选,昭丽朝中那是斗的乌烟瘴气,可是人家阮雍不一样,虽是二皇子党,却又独辟蹊径私底下跟了四皇子司马颉,欲以姻亲表示忠心。 彼时司马颉也是有雄心却缺少朝臣暗中支持,两人一拍即合,司马颉便也答应了这桩婚事。 只迎亲当日,阮府门庭,芙蓉广袖,一双碧波眉眼远远望过来,只轻声唤了声“姐夫”,他便再也忘不下,才知阮府竟有此等清丽佳人,登基之后便忙不迭的册了良妃,现今贵为皇后! 说起来也是怪她率真不知事,当年被人三言两语诓骗了几句,竟还真的信了四皇子倾心于她这类的蠢话,又见四皇子生的俊雅,也不免芳心暗许,兀自去求了父亲,为此还挨了一个耳光,被骂了“恬不知耻”四字。 那时的四妹妹阮媛可是十分大度的劝爹爹将这桩婚事让给她的,她才知晓,这桩亲事原是定给四妹妹阮媛,后来事成,她心中还是十分愧疚。 “姐姐惭愧什么?妹妹无心四皇子,可姐姐却有心,这不是让亲,是成人之好,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那时,那女子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纯净,以至于她一直感恩戴德,嫁给司马颉之后更是尽心尽力辅佐夫君,终于等到一朝君王登基,她也被封了贤妃,本想着如今身份也算华贵,念着当年四妹妹恩情,她也要尽心为其寻一桩好亲事的,可是转眼,妹妹便成了良妃。 她当时哭的梨花带雨,十分悲戚的拉着阮宁的手,“姐姐,君命难违,违抗圣旨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也是迫不得已。” 可叹她当时竟还觉得自责,没能提前知会陛下的心意,好阻了这桩孽缘,全了妹妹的幸福,为此还与司马颉更加疏远。 直到那日,她被人一把推下池塘,恍才大梦初醒。 原来,渔翁得利,向来不只是司马颉的手段。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骗着嫁给司马颉的!也是,阮雍宠爱幼女,自然是望女成凤,家中如此清丽佳人,嫁的自然要是当朝君主,彼时,谁又知道司马颉能不能成功登基呢! “姑娘,你前两天喂鱼,这两天钓鱼,怎么就跟鱼较上劲儿了?” 巧倩端着小厨房里新做的吃食过来,放到清遥身边,自从落水之后,她家姑娘变得越发的不正常了,前几日是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模样,这几日就一直和鱼较劲儿,一坐就是一天。 “你看这些小鱼,给点吃食就上钩,实在是没出息,只不过,就是需要些耐心。” 清遥坐着又等了一会儿,巧倩就在一旁看着,只是她性子急,没多少功夫就有些着急的抓耳挠腮,巧兮就不一样了,性子沉静,倒是看的很有意思,这两个丫头都是她的贴身丫头,从小跟着,如今已是十几年了。 “对了,我多大来着?” 两个丫头闻言对视一眼,她们家姑娘自落水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不,连自己多大都忘了! “十六!”一旁的巧兮瘪着嘴提醒,又哀怨道,“姑娘,您这什么时候能好啊?” 清遥心中直摇头,她这个丫头的愿望算是实现不了了,难道还逼着她阮宁能有了宋清遥的记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落了个水,一觉醒来竟然年轻了六岁,还成了侯府小姐,倒也不错!只是这事也只能她自己知道了,若是说出来,怕是大家都以为她中了邪术。 手中的鱼竿突然晃动,两个丫头俱是兴奋高呼,“姑娘,快看,上钩了,上钩了!” 清遥将鱼竿弄了上来,却有将捉上来的小鱼放走了,鱼儿入池,惊起层层涟漪,她擦了擦手,伸手拿了块栗子酥放在嘴里,入口酥香,味道十分不错。 “姑娘,你怎么又把小鱼放走了?” 她颇不在意,“反正都在这一方池水之中,我想什么时候钓就什么时候钓!” 可不是么!反正这群人,欺负过她也好,辱没过她也罢,现如今就都在这处了,这些恩恩怨怨,等她腾出手来,再来收拾也不迟! “这栗子酥倒是颇合我心意,谁做的?” “这是侯爷给姑娘专门留下的小厨房做的呀!”提到小厨房,又看到自家姑娘一副满足的样子,巧倩又忍不住想再说几句,被身边的巧兮使了个眼色,也就住了口,也是,她们家姑娘刚醒,还是少拿那些烦心事来扰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溅水小鱼 漪澜院中,近日里添了许多花花草草,清遥并上几个丫头一同动手栽种,因她大病初愈,倒没人来扰她休息,除了大姐姐宋清然时不时的过来探望,府里其他人等,她一概未曾见着。 也是,她初醒之时,两个丫头就同她说了,宋老夫人回祖家祭奠扫墓,二老爷仁孝,特地告了假陪同,二夫人也随行而去,这一来一去,快则也要一个月之久,故而她失足落水之时,家里没一个能掌事之人,都是大小姐宋清然处处打点,请医看病,十分尽心。 “爹爹不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吗?怎么都唤我四姑娘呢?” 这是清遥当时问巧倩巧兮的话。 碍着自家姑娘的失忆症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两个丫头对府内关系向清遥进行了细细解释,她们住的不是宁阳侯府,是宋府! 上一辈的宋氏族中二子一女,长子宋兖从武,如今贵为宁阳侯,次子宋执从文,如今在朝为四品官,小女宋娴,如今是秦国公府家的夫人。大齐昭丽两境接壤,常起纷争,八年前,宋兖还是三品将军的时候,边境战起,大齐军队浩浩而下,五日之内便夺了七城之地,彼时是宋兖率军奇袭,一连夺回四城之地,重建边境军防,虽说有三城之地落入敌手,却已是立下不世之功,先帝亲册武陵军统帅,封宁阳侯,列一等侯爵,赐宁阳侯府,宋府这家不分也得分,于是宋氏旧宅便归了宋执,只是因为宁阳侯夫人早早病故,宁阳侯父子常年在外征战,小女年幼,只能寄养宋府旧宅,托宋老夫人和府里二夫人照料。 “原是这样!”清遥一时醒悟,原来她不是自由自在的侯府小姐,而是寄居叔父婶娘家啊! “那么,那个率军五日之内连夺七城的是谁呀?” 巧倩巧兮齐齐蹙眉,异口同声,“姑娘!” 她缩回她好奇的脑袋,“当我没问!” 初夏日近,天气也跟着热了起来,清遥从屋子里出来,伸了伸懒腰,反正院子里没有旁人,只巧倩巧兮还有两个年岁小些的扫洒丫头,也不会有人跟她念叨淑女礼仪,只是,听她们说她还有个教养嬷嬷,只不过家中奔丧,告假了有一月之余,算着日子,也快回来了。 “巧倩,这么热的天气,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想吃些冰豆糕,你吩咐小厨房做些来吧!” 她伸着脖子对着正在屋里整理床铺的巧兮嚷嚷。 巧兮应声过来,“姑娘想吃冰豆糕了?” 清遥点点头。 “那我去给姑娘买!” 巧兮说着便要出去,清遥匆忙将她拉住,“吩咐小厨房做些来就是了,干什么还出去买啊?” “姑娘!” 她家姑娘这样问,倒是把她难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厨房的师傅不会做?” 这不应该吧!冰豆糕如此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做,还敢说是侯爷专门留下来照顾她吃食的么? 巧兮试探着开口,“姑娘,姑娘不记得了么?这小厨房的东西,从来不送到咱们漪澜院的!” “那前几日的栗子酥?” “那是因为大小姐在,今日大小姐出门去灵安山上香祈福去了,不在府中!” 清遥闹不明白,这她想吃口冰豆糕跟大姐姐到底在不在府中有何关联?巧兮说话犹犹豫豫,实在让人有些着急。 “这小厨房不是我的么?” 巧兮蹙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边端了水盆过来的巧倩正看到这一幕,倒是憋不住了,将水盆放置一旁,愤愤道,“姑娘,她不说我说!姑娘生了场病不记得以前事,忘了也是当然,这小厨房早就不是给姑娘用的了,姑娘喜好甜食,侯爷便花重金雇了咱们晋凌城中第一大糕点师傅专门入府照料小姐吃食,可是来了宋府,府里五小姐也爱吃甜,姑娘大方,同她分享,可这小厨房后来哪里还往咱们漪澜院里送过?奴婢们去找,他们就说是五小姐吩咐,巧兮气不过去和五小姐说理,反而还挨了巴掌,也没人主持公道,咱们侯爷远在崇州,府里二夫人当家,姑娘您也不争不抢,这府里哪里还有人顾着姑娘啊!前几日的栗子酥,是奴婢碰见了大小姐,大小姐吩咐送过来的!” 说到最后,巧倩竟忍不住流了眼泪,自从侯夫人病故,她们姑娘进了宋府的这些年里,过的委实憋屈。 清遥听得怔怔,敢情她这不是进了清净地,而是入了豺狼窝呀!这本想着先过过清净日子舒服几天,没成想偏偏有鱼想要被钩破嘴巴,当下深吸一口气,这五小姐是谁她还没见过呢!这姐姐落水久病,她也不来看看,实在是不知礼数,若是就此放过,她倒是白活了这一次了! “侯府庙小,容不下大师傅您这尊大佛,这些年,你也算是白拿了不少侯府的佣金,不过蝇头小利,我也懒得计较,你若是识相,就自行离去,也免得我再费力气,你也难看!” 这是清遥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 堂下跪着的人,正是当年号称京城第一大糕点师傅的张怀,他虽说是跪在堂下,却并无恭敬之意,这府里的四小姐要夺他的饭碗,他自然是不能愿意。 “四小姐,小的离不离去自然要看二夫人的意思,莫非这府里,现在是四小姐当家?” 言语之间皆是讽刺,清遥和两个丫头听得分明,巧倩刚要骂人,便被清遥拦住,与这种人生气,那才是白费心神! “张师傅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是有句话我得提醒一下张师傅,这宋府不是我当家,可这宁阳侯府,统共我一个女眷,父兄不在,是不是我当家,师傅心里清楚!你受雇于宁阳侯府,现在却连自己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再者!近年来边境安泰,爹爹不日也要例行回朝述职,我若是说上一句,张师傅觉得,你下场会如何呀?” 下场会如何?谁都知道宁阳侯虽不时常在京,却极度宠爱幼女,不然也不会花了重金请他入府专门照料侯府小姐的吃食,只是素日里这位小姐性情寡淡,又怯怯喏喏,并不在这些事情上争个高低上下,如今她偏要计较,若是说上一句,侯爷爱女,又是武人,那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思至此,竟觉有些后怕! “我方才说了,你若识相,今日便自行离去!” 张师傅抬头偷眼看面前坐着的姑娘,一双眼睛甚是明亮,这往日里怯懦的影子哪里还在?心中虽不解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他脑子也转的极快,又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巴结府里当家的二夫人而专门听命五小姐,心下也知为了生命安全,自己今日非走不可。 “巧倩!” 宋清遥轻声一唤,巧倩便将事先备好的一袋银子丢在地上,下巴抬得高高的,她盼这一日可是盼了许久的,心中忍不住拍手叫好,“姑娘大度,往日过错不予计较,张师傅请便吧!” 张怀拾起银子速速离去,才出门口,忍不住拂了额前冷汗,暗叹这屋里坐着的,分明是个凶煞啊! 两个丫头探头望着张怀离去,脸上凶肃的表情再也绷不住,“噗嗤”便笑了出来,巧兮忍不住夸赞,“姑娘方才真厉害!” “是呀!姑娘这一病,都把那些怯懦性子病没了,实在是病的好!” 她的脚还没等跳起来,便被巧兮狠狠拍了后背,“你这妮子,哪里还有盼着姑娘生病的?” 巧倩不服气的舔着脸,“那你说,你觉得今日姑娘厉不厉害?是不是病得好?” “也是!” “可是,姑娘,您是怎么知道咱们昭丽边境太平,侯爷就快回京述职的?咱们侯爷,可有快两年都没回京了!” 这个嘛!自然是彼时她还身为贤妃时知道的,就是一个多月前,司马颉处理朝政奏折,她前去送羹汤,当时没得理会,低头伤神来着,正瞧见宁阳侯递上来的折子,还亲眼看着司马颉批了下去。可她能跟这两个丫头说?那自然是不能的! “我就是随口胡诌,吓唬他的!” 两个丫头闻言,神色都有些蔫儿,她们还指望着侯爷回京,能来解救她家姑娘呢!原来是她们家姑娘胡诌的! “可是,姑娘!您把张怀打发走了,您想吃口点心,咱们找谁去?” “方才巧兮不是还说要出去买嘛!以后就出去买呗,再说了,他张怀还什么京城第一大糕点师傅,这京城里如今时兴的,早就不是他做的那些糕点了,记住,漱玉斋,那才是现今京城时兴!” 她之前身为贤妃,宫中又无皇后,虽说司马颉不与她亲近,但她好歹主理六宫杂事,又是四妃之首,想吃口好吃的点心那自然也是有人排着队进献佳品,漱玉斋,始从大齐帝都荣京城,已经是传承百年,以前晋凌的这些达官显贵想吃上一口漱玉斋的糕点,都得专门差人去大齐请师傅,如今在昭丽开了分号,百姓也能尝鲜。 “今日便吃漱玉斋的糕点了!巧兮,记得多买些,咱们一块儿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蒋氏婶娘 “你说什么?那个丫头居然撤了小厨房,还把张师傅撵走了?” 碧澜院中,盛了热茶的茶盏被猛然扫到地上,热茶溅到跪地的小丫头身上,小丫头不由得眉头紧皱,却并未敢伸手抚摸痛处。今日五小姐差她去小厨房拿些清凉的吃食过来,谁知她去的时候张师傅却在收拾包裹,待她问清楚详细回来禀报时,就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宋清灵拍案站起,她这几日不找她麻烦,让她过了几日清净日子,她就敢蹬鼻子上脸来撤她的小厨房了! 她向来性情娇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就要去找清遥算账! 奶娘徐氏忙把她拉住,“前段日子姑娘和她生了争执,她落水受了惊吓,闹些小脾气也算正常,姑娘别和她计较!” 宋清灵秀眉怒瞪,“若不是因为此,她还想过这几日的清净日子?” 她那日到底不是故意的,心中也是微微愧疚了下,这才饶她几日舒坦,可那个丫头居然转过头来就撤了她的小厨房,还敢说是张师傅受雇于侯府,自该认清主人!她宋清遥在宋府一住便是六个年头,谁又跟她分清里外了! “姑娘切莫动气,老奴听说她落水后似是得了失忆症,什么都记不起了,那日姑娘和她争执到底没人看见,她如今忘了岂不正好,姑娘又何必此时去触这个霉头,万一她想起什么,他日侯爷回来,她再多嘴说上几句,岂不是麻烦!” 宋清灵摆摆手,十分不以为然,她与宋清遥打交道了这么些年,那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她和大伯父一点都不亲近,别说多嘴,连句话她都不肯和大伯父说的,这个倒不必担心!” “毕竟攸关性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宋清灵仔细想想,深觉徐嬷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这次她差点丢了性命,若是想起来,保不齐会去多嘴,此时她才算消了些气,由着徐嬷嬷拉着坐下来,“今日算她走运,不过,徐嬷嬷可要帮我好好想个法子找补回来!否则我绝咽不下这口气!” 夏意渐浓,院里梧桐传来蝉声,虽说还不是大热的暑天,但劳作一会儿已然见汗,巧倩巧兮两个丫头哄着她进到屋里,不再忙碌院子里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另两个小丫头给她冲茶端水,递帕擦汗。 她时至此时,才记住那两个小丫头的名字,琳儿c琅儿,都是她过来宋府后,宋太夫人和府里二夫人遣过来伺候她的,年岁都不大,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清遥让巧倩打发了两个人出去,不是她信不过,是压根懒得给机会去让她们证明忠心。这几日里,她从巧倩巧兮嘴里知道了不少,原来这宁阳侯府的小姐宋清遥,竟然是过得这般日子,虽说是被侯爷托付于此,可是宁阳侯到底不是宋太夫人亲生,她也就不是人家亲生的孙女,哪里能得尽心照料,父兄又远在边境,虽说宁阳侯位高权重,可那也只是朝堂之上,这深宅内院里的秘辛,又能知晓多少。不受疼爱,性子懦弱,被府里五小姐欺负那是常事,她也不争不抢,委屈都是憋在心里,因为她自己知道,即使说了,谁又能真正的为她主持公道,二夫人客气知礼,会拉着她的手哄道,“清灵还小,我们四姑娘懂事,不与她计较!” 可是宋太夫人就不是个知礼的人了,若是有什么传入她的耳中,便就是一句“丫头片子就是事儿多”来作为事情终结! 为何不与父兄告状? 长年分别,她甚至都记不起父兄模样,她年纪尚小,又觉父亲偏疼哥哥,自然是亲近之外,更加疏远,往年宁阳侯回京,她几乎是一句话都不同父兄讲的,日日窝在房里做女红。 她想着,既然她占了人家宋家小姐的身子,那自然也是要为她出口恶气的,不然也实在是不厚道了些。 不过须臾,一青衣小丫鬟自门外匆匆进来,对着清遥福了福,“四姑娘,咱们夫人回来了,正在门前落轿呢!” 她步伐伶俐,说话间也是十分利落,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的傲娇,就连作福的礼都行的如此敷衍。清遥听的分明,也看的分明,这个语气,这个架势,怎么都觉得像往时太监传旨“娘娘,陛下此时正从元政殿起驾,估摸着过一会儿就过来了”,这不就让她早早侯着迎接么! 奈何她现在实在讨厌司马颉,连带着对这般说话语气都带着厌烦,她方才出了汗,此时正扇着扇子喝茶消汗呢,一个丫头竟敢来坏了她的兴致! “咳咳!咳咳” 一口茶水喷出,屋里咳嗽声连连,巧倩巧兮两个丫头不知自家姑娘这是突然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啊! “姑娘!”巧兮忙帮她拍背顺气。 清遥微微摇头,语气弱弱,“咳咳,不必担忧,咳咳,不过,咳咳,不过是方才一时呛了水!” 当下便给了巧倩一个眼色,巧兮虽稳重,却不及巧倩聪慧灵巧,巧倩看到自家姑娘的眼色,心中自然也是明白了,按照她家姑娘近日来的性子,此时应该是这样的,“放肆!是谁准你不经通报就如此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冲撞了姑娘,看不撕了你!” “你说什么?” 那青衣丫头哪里又是善茬,她是二夫人的贴身丫头,又深得宠信,在府里自然是人人尊敬,如今竟被个小丫头如此厉声说教,必然是怒火中烧,“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个小蹄子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我什么身份?自然是和你一样的身份!是府里的丫鬟啊!” 巧倩杏眼圆瞪,丝毫不曾退让,那青衣丫鬟见她如此嚣张,上去便要给她巴掌,“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府里规矩森严,丫鬟也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住手!” 门外一声厉喝,屋里的争执喧嚣之声也戛然而止。青衣丫鬟忙收回手站到一旁,巧倩也低了头退到清遥身后。 清遥抬头看过去,站在门廊处的紫衣华服妇人就是她的婶娘蒋华言蒋氏了吧!虽说她此时面带怒意,却也掩不住端庄文雅的气质c眉目慈爱的眸子,看上去,和宋家大小姐宋清然的气质如出一辙,这位宋大小姐该就是随了母亲罢! “这是做什么呢?” 蒋氏一步踏进屋内,环视四周在场众人。她前脚刚回祖家祭奠,后脚便得了四姑娘差点淹死的消息,她也自知此事重大,若是宋清遥真的被她看顾的没了性命,怕是他日大哥回府定要寻她说理的,一时不免惶恐,忙不迭的日夜兼程c匆匆忙忙往回赶,行至中途又听说四姑娘已无大碍,只是伤了脑子,这才算松了口气。只是,如果不亲自确认,心中不免忧虑,故而下轿直奔漪澜院,可如今看到宋清遥言声喏喏,咳嗽连连,白净的脸上还透着几分泛黄的憔悴,虽无性命之忧,却是身心俱瘁,她也不能去追究什么晚辈以不以礼相迎之类的事情了! “还没进漪澜院门便听见里面吵闹,不知道姑娘病着要静养吗?”转头看了青衣丫鬟,“莲翠,怎么回事?” 青衣丫鬟忙低了头去搀扶她坐下,指着巧倩便道,“是那小蹄子竟敢口出狂” 原来那丫鬟名唤莲翠呀! “婶娘!”清遥及时打断恶人告状,捂嘴轻咳两声,“婶娘,切莫责怪莲翠姐姐,方才莲翠姐姐过来传话,院子里的小丫头许是没注意,便没得通报,我一时惊着了,不小心呛了水,巧倩也是担忧我便和莲翠姐姐气了几句,还望莲翠姐姐勿要和巧倩一般见识,清遥代她给莲翠姐姐赔礼了!” 说着,便要起身同莲翠行礼,巧兮匆忙搀扶,蒋氏也是及时拦住! “方才莲翠姐姐说,府里规矩森严,丫鬟也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是清遥有一事不明!” “你说!” “丫鬟身份再高再贵,在主子面前放肆,到底是府里的哪条规矩?” “清遥不掌事,也不会管束下人,不曾了解这些,府里婶娘当家,婶娘您知道吗?” 她眼神纯净,似是小鹿一般懵懂不知事,可是这话问的,确实让蒋氏有些下不来台。 清遥扶额叹息一声,“哎,说到底,莲翠姐姐到底是婶娘的身边人!” “身边人”三字她咬的极重,其实说起来,这样的嘴脸哪里都有,宫里也不例外,甚至情形更盛,当今皇后还为良妃时,便是宠冠六宫,彼时她身边的那些奴才婢女们哪个在宫里不是横着走,走到哪儿‘孝敬’收到哪儿,那些个不受宠的低阶嫔妃也的确不如这些奴才们风光,只是这都是大家心中有数的事情,可从来却不能摆到台面上说出来,毕竟尊卑有序,主仆有别,这是祖之规制,国之法度! 蒋氏是个极聪明的人,那些个言外之意她听得分明,往日里的四姑娘哪里会说这样的话?虽讶异于清遥的变化,此时却也顾不得细细去想,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岂不是在打她的脸,讽刺她藐视规矩,还不会管束下人? 清遥话音方才落下,屋内便是一声脆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露虎爪 莲翠到底是跟着蒋华言久了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判断的十分准确。 此时此刻,自己主子已经是被人逼到墙角,难不成自己还等着主子来解救? 那一声脆响,自然是她自行掌嘴的动静。 闻声,巧倩巧兮俱是一震。清遥倒不意外,若是莲翠连这个眼力劲儿都没有,那也枉费了蒋华言对她宠信,可见,能在厉害主母身边侍候的,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当下跪地便道,“都是奴婢一时莽撞,冲撞了姑娘!方才也是见姑娘起扇喝茶c形容惬意,所以才未得通传便进了屋里,却不知姑娘身在病中。奴婢非但不能体贴照顾,还惹了喧闹惊扰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 起扇喝茶,形容惬意? 这认错的话说得好啊!清遥忍不住在心中拍手鼓掌,如此看来,蒋氏选婢实在是颇有眼光,自家主子初进门没闹清楚事情原委便被人拿捏了尾巴,身为婢女自该是替主子解围的,跪地认错c掌嘴自惩,再怎么着,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只是这认错的话这不就是顺便告诉主子,你眼前那只小白兔就是在装给你看嘛! 其实这话又哪里需要你个丫头去说,你们主子难道段位还比你差了去? 蒋氏闻言便看了过去,目光追到清遥脸上,她虽眉目慈爱,可听到了这样的话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审视,她方才进门还没理清头绪便被人将了一军,如今才算回过神来。 “莲翠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冲撞之事,我自然是不会和莲翠姐姐计较。只是莲翠姐姐方才说不知我身在病中,莲翠姐姐跟在婶娘身边,难道不知道?莫非婶娘也?” 这话说得!蒋氏嘴角微微抽搐,这不就是说她身为婶娘,又是侯爷托付之人,却不曾尽心尽力照拂,连府里四姑娘落水久病都不知道?那她大老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当下便拉了清遥的手,温言安慰,“清遥这是说什么呢?婶娘要是不知道,还能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我听闻你失足落水,险些丢命,实在是心中担忧,又是一路挂念,这不才落脚便赶过来看你,连正院的门都没进,清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一旁的巧倩心中直翻白眼,你那是怕侯爷找你麻烦! “我也不想说这样的话伤婶娘的心,只是方才莲翠姐姐那般说辞,我才” “下人信口胡说的话怎能听信?”蒋氏扭了头瞪着跪在堂下的莲翠喝道,“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碍姑娘的眼!” 莲翠匆忙起身告退,外面琳儿又给蒋氏呈了茶上来,漪澜院中的喧腾才算告一段落。 蒋氏轻撮了口茶,眼角余光瞥见清遥身边半阖的茶盏,又想起方才莲翠的话,虽说她看了宋清遥六年,实在知道她的脾性,可是今日这场闹剧必然未曾想到,时以至此,她也不能相信方才那出事是这眼前之人能做出来的。 “方才听莲翠说你起扇喝茶,形容” “下人信口胡说的话怎能听信?” 蒋氏一时语噎,这话是方才她说出来的,如若自己否认了,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当下也不能再问! 可那丫头什么时候这般伶牙俐齿? 两人四目相对,蒋氏第一次觉得清遥的一双眼睛是如此清亮,那双眼睛里是摸不透的情绪,深如古潭,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她,似是还带了一丝丝嘲讽?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竟有些不安,忙转了头啐了口茶,又叮嘱了她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才出了漪澜院门,便唤了亲近之人过来,“去!去查查四小姐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见了何人,务必详尽!” 院外蒋氏面容凶蹙,屋内清遥长眉轻挑,一口饮尽方才剩下的半盏凉茶,她压根就不曾避讳,也并不想同她解释什么,不过是小小教训,她素日统摄六宫却实在宽容,以至于人人都觉她好欺负,只是如今,必不会如此了! 屋外起了抽噎之声,巧倩正得了清遥意思在外训斥两个小丫头。莲翠来时,两人俱在,却竟然没一个人进门传报,由着她大摇大摆的进来,清遥一个茶杯砸出去,正碎在两个丫头脚下,两人皆是匆忙跪下,连抽噎之声都被吓住。 “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在我的地方就给我好好认清主人,若是存了异心,当心我将你们驱逐发卖。” 凌厉的目光投到琳儿身上,“哪怕你是家生子!” 两个丫头突闻厉言,都是一阵后背发紧,连连称是,琳儿更甚,毕竟四姑娘后面那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手上慌忙收拾了破碎的瓷片迅速退了下去。 碧澜院中,此时已是鸡飞狗跳。 母亲回府,宋清灵自然有了仰仗,不给宋清遥告上一状,她又怎能甘心!裁撤小厨房,赶走张师傅,徐嬷嬷还让她对那个丫头敬而远之,这口气心中已然憋了多日,可是告状的话刚出口,却遭了母亲的训斥。 “漪澜院那丫头落水,到底跟你有无关系?” 蒋氏了解幼女,宋清灵从小娇宠,性子更是有些蛮横,可到底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是好的,平日里她也一直是纵着,只是这次,闹得实在是大了些! 宋清灵闻言不再说话,低了头兀自坐在母亲对面。 蒋氏只当她是默认,“糊涂!”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清灵不免厌烦,自打漪澜院那个臭丫头落水,她被徐嬷嬷天天唠叨,耳朵都快生了茧子,如今又要被母亲责骂!她还受了欺负呢! “娘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幸亏她这次没丢了性命,否则” 她不用明说,宋清灵也自然明白,人家有个当侯爷的爹,还有个当将军的哥哥,若是出了性命这类的大事,怕是宋府要麻烦上身。 “可是她这不也没什么事嘛!” “这自然是万幸!娘今日必须嘱咐你,无论你怎么闹腾,怎么和她过不去,娘都不管,只此一点,绝不可伤及她的性命,明白了吗?” 虽不情愿,宋清灵还是点了头,母亲诸事为她好,她自然是知道,只是,她心中的气可怎么消了才好! 见幼女服软,蒋氏也不再板脸,伸手揽了她的肩膀,柔了声音哄她,“好孩子!娘都是为你好!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莲翠疾步从门外进来福了福,今日一早,宋清然便去了乐仙居听琴,她自幼便习琴棋书画,尤其对琴甚为喜好,乐仙居可是这晋凌城中,最好的听琴去处! 莲翠才报,宋清然便已款款行至门口,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海棠绣裙,腰束素色缎带,挽了凌虚髻,端庄之外又添几分秀雅灵巧。蒋氏许久未见长女,如今一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得意几分,嘴角不禁流露笑意,她大女儿的模样,非王孙爵侯不能配也! “娘!” 宋清然行至母亲身边坐下,斟了茶,“妙夫人是顶尖的琴师,鲜少露面,今日亲自坐镇乐仙居,我便忍不住早早去听了,没来亲自迎接娘,娘可生气?” 她言语俏皮,哪里是认错,分明是讨巧,蒋氏越看越爱,“怎会!” 她的幼女自小是宠坏了的,只大女儿仔细周到,又体贴讨喜,她自然是当成掌中宝一般。 “我方才听孔嬷嬷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大小事务,你都处理的很好,就连你四妹妹落水之事,都是你尽心照料!” “四妹妹落水大病,我身为长姐,尽心照料是应该的!” 蒋氏讪讪笑笑,她这个大女儿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过板正,对清灵,对清遥都是一般,丝毫不曾因清灵是亲姊妹而多加偏疼,可她素来行事自有章法,又不需她这个做娘的操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姐姐怕是忘了谁才是你亲妹妹了吧!” 她实在是见不得宋清遥一点好,尤其是自家姐姐又对那个丫头如此上心,相比之下,她这个亲妹妹倒是未曾被如此照料过! “别胡说!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来的亲疏近远?” “姐姐你就是偏心!她撤了我的小厨房你都不曾替我说话!” “那本就是她的东西,自然是她说了算,你因为这个置什么气,家里短了你的吃食了吗?” “姐姐!” 宋清灵气的直跺脚,她长姐自小生的貌美,性子又稳重,常被家中长辈夸赞,她虽有些嫉妒,却更多是羡慕,如今这个她所艳羡之人,倒和她的死对头亲近,实在让她着恼,扭了头便奔了出去。 “你同你妹子计较什么?” 宋清然无奈摇头,“清灵的性子,该管束一下了,不然迟早会吃亏的!” 蒋氏其实也觉长女说得有理,只是清灵受宠惯了,她一时也不忍管束,抛开不谈,她倒是想起了一桩极重要的事要问清然。 “你四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我今日去看她,倒觉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这段日子无外乎逗鱼摸虾,栽种花草,比之前爱动弹了些,倒也没什么稀奇!大夫说许是失忆之后头脑混沌,静养便好,无需太过担忧!” 蒋氏闻言心中疑惑未解,反而更添几分,今日她那副模样可不似是头脑混沌,可清然这孩子也从不说假话,当下心中一团乱麻,此事还需多加探查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教养嬷嬷 燕语莺啼,榆槐作荫,眼看日头渐足的时候,转眼就是浓云密布,一场暴雨。 主仆三人急忙抱着脑袋从院子狂奔至屋内,尽管如此,雨水还是沾湿了鬓发,浸透了衣衫。 “这近日来天气也不知怎么了,雨说下就下,让人毫无防备,好生厌烦!” 巧倩一边嘟囔抱怨一边往旁边衣橱里寻干净的衣裳给自家姑娘换下,左右挑了下,最后拿了件白绸木兰花的绣裙过来。 清遥轻轻扫一眼她手中的衣服,两只手指捏着看了下,长眉微蹙,“这,这也太素净了吧!” 怎么看怎么像服丧! “姑娘,你不是自来就喜欢素净的衣裳吗?” 巧倩拎着手里的衣服,上下看看,其实她也觉得太过素净,奈何她们家姑娘喜欢呀!如今怎么又嫌弃了呢? “是吗?” 清遥反问,宋家小姐原来那么素色衣裳啊?可是向来高门王贵,哪里有整日里着白绸衣衫的,一来不够端庄稳重,二来,正如她方才所想,看着不太吉利! 更何况,这宋小姐生的玉肌若雪,长黛浓眉,明眸皓齿,秀巧朱唇,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明艳的眸子,怎么整日里都穿的如此飘飘欲仙! 她可是侯府的嫡小姐,又不是抛却红尘c羽化成仙! 前几日她不曾对此上心,如今倒深觉这位侯府小姐,衣着是个大问题! 当下绕过巧倩,几步来到衣橱前,里里外外翻看一番,连连摇头。 这京城权贵,衣着穿戴可是十分讲究,她身为贤妃之时,便有不下三位老嬷嬷专门教导,什么身份穿什么样式,绣什么花样,戴什么簪饰,皆有章法,可这位侯府小姐实在是太随心所欲了些! 也是,她也不常出门! 不过,此时她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先选了件淡鹅黄芙蓉繁花锦的绣裙换上,尽管她并不喜好这个颜色,可是好歹,它不是白的! 暴雨过了晌午才停,庭院幽幽,残水未散,前些日子里种下的花花草草都喝饱了水,此时正精神烁烁。 雨水冲走了热意,到了傍晚竟刮起了凉凉微风,巧兮巧倩端了晚饭进来,“姑娘别看了,您这都看一下午了,仔细眼睛!” 自吃过午饭,她便窝在榻上看书,孟扶的《四海志》,共五册,听闻早年此书才出时,不过才五辑,实在难得,如今倒是在诸国流传开来,前日她便差了巧兮出去买了回来。 “姑娘,这书真有那么好看吗?” 两个丫头将饭菜在桌前一一摆好,巧兮扭着头看她,她们家姑娘还真是性情大变了,之前哪里见她喜好书本,统共读过的书,不过《女则》《女训》几本女儿经。 其实她是阮宁的时候,也是不好诗书,后来做了四皇子的侧妃,虽说四皇子只需她帮忙处理府中杂事,但她却想着能多帮他些,奈何胸无墨水,这才拾起书本,多面涉猎,虽说缘由如此,但渐渐却觉书中自有黄金屋,能静心宁神,这才真正爱上,后来做了贤妃,陛下不与她亲近,故而处理后宫杂事之余,便是书本为友。她落水之前,看的正是《四海志》第二册的大齐篇。 “《四海志》乃大洵书者孟扶所著,他博览群书,云游四方,跋涉千山万水,踏遍诸国各地,将这九州大地的地理风貌,人文习俗全部汇于此书,实在有趣。”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书?” 巧倩惊诧的瞪大眼睛,她是卖了死契的丫头,自小便长在深宅内院,打交道的便是这方寸之地,实在不敢想象居然能有人如此逍遥的自在生活,还著成名书,流传四方。 “要不要给你也看看?” 巧倩双颊一红,“奴婢不识字,姑娘忘了吗?” “你不识字?我教你如何?” “真的啊?”她脸上笑容乍然盛绽,天真的孩子模样,忙扔下手头的活儿便跑到清遥身边,“姑娘可真好!” 晚饭才匆匆吃过,清遥就迫不及待的重新拿起了书本,看了没两页,外面的琳儿便进来传话,“姑娘,咱们周嬷嬷回来啦,正在门口侯着给姑娘请安呢!” 其实周嬷嬷是想直接进来的,按照往常,这漪澜院里哪里有通传的规矩和先例,她又是这漪澜院里的掌事嬷嬷,说一不二的,谁又敢说她的不是,只是琳儿受了上次的教训,好说歹说才将周嬷嬷拦住。 清遥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周嬷嬷?疑惑的眼神追到巧倩巧兮两个丫头身上。 巧兮温言解释,“周嬷嬷就是姑娘的教养嬷嬷呀!” 上次她们似是跟她提过,当时没在意,竟给忘了,清遥将书本放置一旁,“让她进来吧!” “哎!” 琳儿匆匆出去传话,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上了些年岁的中年妇人便出现在了屋内,她穿戴体面,干净利落,进门便福了福身子,唤了声,“姑娘!” “嗯!” 清遥轻轻应声,也不说别的,接了巧倩新递上来的果茶浅浅尝了一口,入口清凉,果香浓郁,便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喝罢合上茶盏放回桌上,继续拾书静看。 “姑娘?” 周氏不解眼前景,四姑娘向来对她依赖有加,事事都要问过她的意思,她可是这漪澜院实际说了算的人,这是怎么了?她这一回来,不仅要通传,如今四姑娘更是坐在上首无视她! “嗯?” 清遥依旧轻轻应声,不抬头,也不说别的。 “姑娘,老奴回来了!” “知道了!” 这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周氏突然想起方才琳儿拦她进门,说是姑娘落水,性情大变,脾气大了不少,她还当那小蹄子乱说话,寻思着待会儿出去教训一番,如今看来,那小蹄子说的倒像是真的!那这算是在这些小丫头面前,下她的面子吗?她向来受尊敬惯了,当下不免有些生气。 “听闻姑娘失足落水,老奴实在挂念” “已经好了,嬷嬷不必挂念!” 清遥都不曾给她说完的机会,这些日子里,跑来这漪澜院里说“挂念”的人实在太多了,但真心挂念的又有几个?怕是一个都没有吧! 这些个虚情假意,她实在听的厌烦。 周氏忽而又被下了面子,心中实在忍不住怒气,不由得指责几句,“姑娘这大病一场,怎么连礼节都病没了呢?” 周氏的话一入耳,清遥翻书的手不免一顿,嘴角冷冷勾笑,主子这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沉不住气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被下了面子,脸上抹不开了? 清遥冷哼一声,“礼节?要你教我?” “姑娘这是什么话,老奴是姑娘的教养嬷嬷,姑娘德行有失,自该指摘!” 说到最后,清遥忍不住笑了,放了书起身,缓缓踱至周氏面前,她自小身量高挑,面对而站,更是居高临下,清遥入鬓长眉微挑,“指摘?轮得到你?” 周氏生的圆胖,身量又小,与清遥相对而站,只能抬头仰视,四目相对之间,她竟觉眼前这姑娘双眼明亮而目露凶光,脸上带笑却嘲讽偏多,声音也是森森寒意,气势实在压人,声音不由得软了些,“姑娘姑娘这是怎么说话!” 清遥绕过她,临窗而站,“周嬷嬷说我德行有失,你身为教养嬷嬷,自该指摘,那清遥不解,我,哪里德行有失了?” 周氏双眼在眼眶打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方才她也是一时生气,四姑娘敬她惯了,她便就习惯了,这才忍不住说道,但若是就此便被压了下去,她还如何在这些小丫头面前抬头,“老奴进门,姑娘连正眼都不曾瞧过来,言语也迫是冷淡,如此冷落老奴,不免让人觉得,失了礼仪!” 清遥点点头,“失了礼仪?” “那我倒有句话想问嬷嬷,你我谁是主,谁是仆?” “自然姑娘是主,老奴是仆!” “那便是了!”清遥声量猛然提高,“自古尊卑有序,主仆有别,这漪澜院里只有我一个主子,理应事事为上,你身为我的教养嬷嬷,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敢过来指摘,真是好不知耻!如此德行,还敢妄称教养嬷嬷?” “近日里,这漪澜院来的还真都是些不知礼数的人,不经通传便敢擅闯,主子面前大打出手,这可都是周嬷嬷给我这漪澜院里养的好规矩!” 周氏张了张口,这漪澜院平日里来人都是二夫人那边的人,她哪里敢养通传的规矩,可是 “说到礼节,方才琳儿进门,说周嬷嬷侯着给我请安问好,我这还等着呢!” “老奴老奴方才不是请安了吗?” 清遥想起她方才福了福的模样,原来这便是这府里请安的规矩啊?清遥不免冷笑,也懒得受她的礼,当下便将她逐了出去。 一旁巧兮偷偷问巧倩,“你将周嬷嬷往日的行径同姑娘说了?” 巧倩摇摇头,“我还当是你说的呢!” 如此一来,两人更加疑惑了,这谁都没讲,姑娘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莫非是想起来了?巧倩刚要开口询问,便见清遥大步回来坐下,“我没想起来,不过这漪澜院的规矩一塌糊涂,我一猜便知是她不曾尽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宋太夫人 翌日清晨,碧澜院中,莲翠正服侍蒋华言梳妆穿戴,孔嬷嬷便从门外进来给蒋氏请安。 “我让你探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孔嬷嬷躬身道,“昨日里周嬷嬷回来,被好一顿说教,还被夺了掌事之权。” “真的假的?” 蒋氏一时不敢相信,那素日里平淡无奇,性情懦弱,又受人摆布的宋清遥,这突然是怎么了,竟然越发厉害了,若说仅仅是落水后头脑混沌,那也断断不该如此呀!依她看,怕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夫人,自然是真的!是周氏今儿一大早自个儿跟我说的。” 周氏昨天吃了憋屈,冥思苦想一晚上都想不出来为何这才一月多不见,往日里对她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四姑娘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还夺了她的掌事之权,让两个十五六的小蹄子爬到她的头上,心下不平,只能去碧澜院里告状,她平日里讨好二夫人,二夫人自然也会为她说句话。 蒋氏闻言冷哼一声,“往常倒没瞧出来,这丫头还有几分脾气!不过那又怎样,住在这宋府,哪个不得听我的!” “夫人说的是!” “查出她近日都见了些什么人了吗?” 孔嬷嬷叹气摇头,“夫人!四姑娘养病的这些日子,从未出过门,也没见什么人!” 她还担心是清然护着那丫头,可如今看来,清然说的倒是真的,可她终究还是不能相信,哪里有人落个水,就头脑灵光了的道理! “夫人,那周氏那里,我们还管吗?” 蒋氏对镜插钗,“去告诉她,夏来暑热,姑娘们也该多吃些去暑气的东西!” 说罢,蒋氏扭头看着孔嬷嬷,孔嬷嬷立马会意,“是,老奴,明白了!” 漪澜院中,此时清遥方醒,昨日里听巧倩巧兮她们讲述之前诸事,听的晚了些,心中也跟着受气,故而熬了大半夜,天将亮时方才入睡,如今醒来,眼睛倒是有些酸疼。 她一边拿了冷帕子捂眼,一边思量昨日所听之事。话说这个周氏,并非她从小的教养嬷嬷,她自小的教养嬷嬷姓常,是跟随她的母亲项湛欣一同陪嫁过来的老人,继而她出世之后,便又照料她,而后她的母亲去世,父兄奔赴边疆,便将她托付给常嬷嬷照料,可谁承想才刚入宋府,常嬷嬷便忽然病倒了,往来大夫说,是疫病,这便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上,不日就离世了,而她的教养嬷嬷紧接着就换成了周氏。如今她废柴一块,十之有九,都是拜这位周嬷嬷所赐,只可惜落水之前的宋小姐对周氏是百般仰仗,千般依恋,至死都没看清这位周嬷嬷的真面目! 也是,父兄不在,小妹欺凌,太夫人冷眼,二夫人虚伪,她都看在眼中,偏周嬷嬷时时关心宽慰,她也难怪会如此依赖!只是这个中真心假意,怕是说不明白。虽说以前阮宁也是天真不识人,可到底只因了妹妹当年的成全之恩,她在后宫三年,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看尽了,落水之时连小妹的真面目也都看透了,如今又有什么,是她能看不透想不清的呢! “姑娘如今看清了周嬷嬷,何不将她直接撵到外头,留着做什么?” “自然不是白留,她有大用处!” 清遥话一出口,巧倩巧兮两个丫头便怔了怔神,虽说不解一个周嬷嬷能有什么用处,但见姑娘眼里杀气腾腾,语气也是戏谑,似乎是在玩弄掌中之物一般,一时竟觉有些怯意,剩下的废话也都不敢再多说,只老老实实将房内一切收拾妥帖便要退出去。 清遥将她叫住,“去,把琳儿叫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初见清灵 从念慈堂出来,宋执夫妇径直回了自家住的碧澜院,宋清然痴迷琴术,又偶然得了乐仙居妙夫人的指点,急急忙忙便回去练琴去了,只清遥无事,想着回自己的漪澜院继续摆弄花草亦或是对窗静读,皆是不错的选择。 一个俏丽的身影疾步拦住了清遥的去路。 清遥看她一眼,这姑娘真是有趣,她大度,不找她的麻烦,她竟然还送上门了! “四姐姐今日好大的威风!” 这话从何说起?她今日耍威风了吗?并没有啊!清遥不禁一笑,“这位想必就是五妹妹了吧!我落水失忆,身边人基本都记不得了!不知哪里得罪了五妹妹?” “你少来装蒜!” 宋清灵气势汹汹,她今日本想好好给这个眼前之人告一状的,裁撤她的小厨房,还下了她母亲身边人的面子,又处理周嬷嬷,如此气焰嚣张,不打压一下怎么行!只是没成想今日祖母倒是没什么心思听她的“诉苦”,竟将她一块儿打发了出来! 闻言,清遥也不禁敛了笑容,微微欺近宋清灵几步,她身量高挑,距离近了更是气势压人,“五妹妹!我好端端的人,装什么蒜呐?” 宋清灵水灵灵的眼睛圆圆的瞪着,清遥离她毫厘之近,她便只能仰着头看她,看她娇俏挺秀的鼻子,看她明艳深邃的双眸。宋清灵忍不住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往常里宋清遥都是绕着她走的,或者是言语上吃点亏,亦或是被她欺负几下,今日却是反常的厉害,前不久母亲和下人说起此事,她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可是那又怎样,她是宋府上上下下最宠爱的五小姐,是父母手中的心肝,她宋清遥再怎么装,不过都是一只一捅就破的纸老虎,有何可怕? “宋清灵!” 清遥淡淡唤了一声,彼时正在出神的宋清灵吓了一跳,匆忙抽神而归,待反应过来,又不免满心怒意,那个丫头居然直呼她的名字?她自己竟还听就了! “宋清灵,我也不怕告诉你!落水之事从始至终,我清楚得很!不过你也不必怕,我这个人向来宽容大度,若是你就此老老实实,往日恩怨,我便既往不咎,若是你依旧不识抬举,那我可就” 不言而喻,她自然不必明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算是恩赐。为的不过是宋清灵好歹是宋家小姐的妹子,有些事不想做绝,给这么一两次机会倒也没什么,只是若是此人依旧冥顽不灵,那可就是自讨苦吃,自寻麻烦了! 乍提落水之事,宋清灵不免心中一惊,这几日连连听说她落水失忆,故而她才敢如此大摇大摆,可她却说她从始至终全然知晓,这怎么可能? “五妹妹还是好好思量一番吧!我若是报官,你便是谋杀的罪名!” 她长眉轻挑,一双眼睛里全是轻蔑,仿佛就是在告诉对方,你,如今不过是我的玩物,你,命运在我的手里! 宋清灵看的分明,这哪里还是往日的宋清遥,懂得威胁,知道反抗,她心里不停的两个小人打架,一个明明看到了事实,另一个却一直在念叨,这不是真的! “你血口喷人!” 她嚣张而跋扈的气焰尽失,如今被拿捏住了把柄,倒是有几分失了情绪,“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诬陷我?” “你怎么知道我无凭无据?” “那日只有你我,分明” 话将说了一半,宋清灵立马住了嘴,她一时着急,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清遥嘴角流露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五妹妹这是承认了!” 宋清灵性子急,又素来嚣张跋扈,缺点心眼儿,除了欺负人就是欺负人,倒没多大本事来应付她这个先后混迹王府后宅和深宫六院之人,她才说了几句套话,她便说漏了嘴。 “你你”宋清灵指着清遥的鼻子,有些气急败坏,“我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蓄意谋杀本家姐妹呀!” 清遥走近几步,“这在咱们昭丽,该是多大的罪名呀!” 宋清灵竟有些怕了,谋杀同族姐妹,在昭丽的确是不小的罪名,可是好歹她爹爹在朝为官多年,又有祖父官荫在上,总不会让这件事真正捅到官府里去,不不不,那日,她分明不是故意的,思至此,倒也没了怕意,“空口无凭,四姐姐还是先思量思量,污蔑之罪是个何等罪名吧!” “好呀!五妹妹死不悔改,我也无法,可是这人证,你别说,我还真有!不论是那日你唤我过去小池塘时遣的是谁,又或者是有哪些人瞧见了你拉我去小池塘,你猜她们,就没一个有兴趣偷听咱们说话吗?这个人,五妹妹寻不出来,我可是寻出来了!” 她明亮的双眸闪了闪,实在没什么兴趣再去逗弄宋清灵,她如今黔驴技穷,除了张牙舞爪也没了什么别的法子,“对了,五妹妹也先不必怕,我方才说了,若是你就此收敛,我便既往不咎,可若是你不肯,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客气了!” 说罢,清遥绕过宋清灵,那个被人灭了气焰的少女此时只有目露凶光,被宋清遥如此对待,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本是好好的天气,下午却突然闷热了起来,天色也阴沉沉的,屋内屋外都像蒸笼似的,似是不时便要来一场暴雨。 巧倩搬了冰进来,放到摇扇的盆钵里,“姑娘快过来吹吹凉风,这鬼天气,闷都要闷出病了。” 巧兮拿了绿豆汤,早早的用冰镇着,这会子正好凉了,忙盛了一碗端过来,“姑娘快些喝一碗,去去暑气。” 清遥拿了随身的帕子擦擦额角的汗,她素来怕热,又最怕闷热,即使静坐着,也是汗水涔涔,以前身为贤妃,虽不受宠,却也没遭过这样的罪。 “这漪澜院虽说宽敞,却位置不好,夏日里总是闷闷的,水汽又重,像是念慈堂,像是碧澜院,都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姑娘身子弱,却偏偏要住这么个去处!” 巧倩一手摇着摇扇,一手擦擦额角的汗,忍不住抱怨两句,她们年年夏日都这么个过法,清遥又经常中暑气,实在让人忍得难受。 “再忍忍吧!咱们明年就不必如此过了!” 巧倩巧兮闻言皆是一怔,“姑娘?” “姑娘的意思是?” “听闻宁阳侯府是先帝所赐,坐落于这晋凌城的黄金地段,想必,定是舒适极了!” 巧倩巧兮听懂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心中不免一阵兴奋,她们想回侯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往常宋清遥不提,她们自然也不敢提起,如今,倒是自家姑娘先提了。 可是,问题来了 “姑娘,那咱们怎么回啊?” “事在人为,慢慢来嘛!” 门外琅儿探了探脑袋,见清遥正闲坐着喝绿豆汤才敢进来,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福了福,“姑娘,百花宴送了帖子过来,夫人让问问姑娘,今年是否过去?” 其实谁都知道,宋清遥不爱出门,说得更明白点,她不擅诗书,不擅琴棋,也着实拿不上台面,前几年蒋氏也曾带她去过人前,虽说不是什么百花宴,但到底是大场面,只是出了几回丑,成了京城贵女们的饭后谈资,她便躲着不爱见人了,后来这样的场面都是能推则推,不过蒋氏倒是回回都会差人过问一下。 “百花宴?” 这个字眼,她似是听过,却又觉不甚熟悉。 一旁巧倩给她解释,“姑娘许是忘了!这百花宴是丞相府许老夫人张罗的,许老夫人极爱花,四处差人寻世间绝品,送礼的人也是投其所好,因此家中种满了各种奇珍异草,每年都会招呼着各家夫人小姐们一同观赏,也正是因此,才取名‘百花宴’的!” 哦!原是这样!怪不得她觉得耳熟,这昭丽王朝的当今丞相许泓,是当今皇上司马颉的亲舅舅,其母许老夫人,那自然就是当今皇上司马颉的亲外婆啊,外婆办宴,后宫都免不了要恩赏一番,她往日理六宫事务,这自然就是她的活计,只不过此时竟将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巧倩见自家姑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素来知道她不爱这些场面,当下便回了琅儿,“你去回二夫人吧,咱们姑娘近日来身子不爽,不去了!” “哎!” 琅儿刚要告退,清遥忙将她叫住,“不,去回婶娘,我定会准时同去的!” 闻言,不仅巧倩巧兮惊了一下,琅儿也是惊了一下,不过却立马绽了笑颜,“姑娘这次可是去对了,我偷偷听念慈堂里的人说,今年不一样,许相家的那位少爷正是娶亲的年纪,这一次呀,估摸着主要是想给公子相看人家呢!咱们家姑娘生得漂亮,定会艳压群芳的!” 清遥听到此,忍不住笑了下,这小丫头的心思她一听便知道了,“这个我倒不甚在意,不过你这话要是给碧澜院的人听了去,怕是要找你麻烦的!” “奴婢跟的是姑娘,跟碧澜院有什么关系,只要咱们家姑娘好便是了!” 清遥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哎!” 她又福了福,这才退出去,一旁巧倩瞥了瞥嘴,“这小蹄子往常可没那么殷勤!” “不必计较了,不过,她倒是个聪明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登门裁衣 自那日下过暴雨,这天气便清爽了许多,清遥虽应了百花宴之事,却也不曾上心,吃吃喝喝,对窗静读,便是她这两日里最主要的事,不过这漪澜院中,变化最大的该属琅儿了,这几日,她殷勤了许多,每每瞧见她,清遥都不免会想起许府。 说到许府,许泓本只是官居四品,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有脸面的人,司马颉的母亲和他没有权势滔天的母家,自然在夺嫡上没什么竞争力,可也偏偏是因此,才得了渔翁之利,其中,有许泓不小的功劳,这清遥也是知道的。后来司马颉登基,母族深受宠信,许泓直接被封了丞相,其母许老夫人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这许家一夜之间鸡犬升天。如今三四年的经营,依着许泓在朝中的势力,这许家简直就是另一个皇家,唯一的差别,不过可能就是没穿龙袍了。而这许家此代单传,许泓只有个独子许炎,能文能武又样貌极好,要选的未来儿媳,那自然是高门贵女,择选了还得陛下赐婚,那些势利却门楣不够,又盼着和许家攀上关系的,更有甚者,竟要将女儿送到许府去做这位少爷的侍妾,不过到底有没有这桩事,她就不知道了。 此时,碧澜院中,宋清灵正气得跳脚。 宋清遥竟应了同去,她也是才得了这个消息,一边怪怨徐嬷嬷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一边又想着如何才能不让那个丫头同去。 “姑娘急什么?她几斤几两,姑娘还不清楚?” 一旁徐嬷嬷抚着她的肩膀宽慰,一边唤了玉竹去给她倒些果茶。 若说是往常,宋清遥去与不去,她倒是不会在意,或者说还盼着她去,好看她笑话,可自从那日念慈堂外被她一番恐吓,她心中倒是时时有些不安。 宋清灵近日来时时皱眉苦想,徐嬷嬷也觉有些怪异,“姑娘这几日到底在忧惧些什么?” 宋清灵拉了她的手,“徐嬷嬷,你说,漪澜院那丫头落水失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好几位大夫都已经诊断过了。” “那她怎么会?” 徐嬷嬷不解,“会怎样?” 宋清灵摇摇头,她这几日也经常宽慰自己,宋清遥定是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才来套自己的话,虽说自己说漏了嘴,可她到底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可她口中所说的人证到底是谁呢?亦或是说,这到底是不是她又来诈自己的话? “无论怎样,都不是姑娘此时该想的,姑娘此时该将百花宴放在首位才是,今年,可是要替许公子相看人家的啊!” 徐嬷嬷果然是陪伴在宋清灵久了的,知道她心中所想为何,宋清灵迷恋相府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时许泓还是朝中的四品官,和宋执同级,只是,人家后来一步登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这心中,也着实的发颤。 果然,一提到许公子,宋清灵立马就换了张脸,忙拉了徐嬷嬷,“徐嬷嬷,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姑娘生的清秀灵气,许公子自然会喜欢姑娘的,只要百花宴上姑娘一舞惊人,得了许老夫人的青睐,自然一切都不在话下。” 宋氏三姐妹,宋清然擅琴,宋清灵善舞,皆在京城名流贵圈中小有名气,只宋清遥嘛,人称“贤良淑德”,其实就是,一无所擅!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她自小失了母亲,父兄又远在边疆,最对她上心思的教养嬷嬷一来宋府便病故了,身边可谓是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亲人,只巧倩巧兮两个丫头,还都是在府里说了话不算数的小婢女,根本没有一个人对其上心,养着养着,养成个啥都不会又品味怪异的模样也着实说得过去,这宋小姐过的什么日子,她也能体谅,毕竟,她前生为阮宁时,那般遭遇还不如她呢! 距百花宴还有一月之久时,蒋氏便请了这晋凌城中的第一绣娘到了府上,说是排号排了许久才排上的,着实不易。 此绣娘名唤云娘,是这晋凌城锦绣苑的老板,早年曾在皇家绣院,后来出宫开了这家绣坊,因得其绣工实在精湛,这锦绣苑在京城里那也是久负盛名,平日里招待的都是些王孙贵女,蒋氏能将她请来,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可见,这百花宴在她的眼中,那也是顶重要的! 毕竟,相府这门亲事,谁又不想着攀一攀呢,即使攀不上,在场那么多贵家夫人,能结一门亲家,自然也是不错的! 三个姑娘几乎是一同到的琉水亭,彼时蒋氏正和一位妇人坐在亭中喝茶闲话。那妇人细弯柳眉,丹凤眼,皮肤细腻白皙,虽生的不甚漂亮,却看着气质极佳,令人舒服极了,清遥猜着,这便就是那个云娘了! 才走进琉水亭,蒋氏和云娘便招呼着她们过来,云娘唤了随身的小婢将所带锦缎布料一一摆好,“几位姑娘快来挑挑吧,这都是咱们晋凌城中如今时兴的料子。” 她说话十分利落,却细声细语,让人深感亲近。 清遥目光轻轻扫过桌上摆着的匹匹缎料,又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翻衣橱时的所见,那些个素白纱锻裁成的衣裙,心中不免摇头,这宋小姐的品味,也实在差了点! “四姐姐往日爱素白纱缎子,说是裁成衣裙,飘飘欲仙,今日也有这样的缎子,姐姐不妨试试?” 宋清灵一句话让人猜不透情绪,她与宋清遥才刚刚闹了矛盾,此时竟还能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这小伎俩未免用的也太不走心了吧,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清遥并不回声,宋清灵扯了扯她的袖口,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姐姐不是说了,可既往不咎吗?” 这倒是实打实的承认了,可是这话她虽然说过,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宋清灵话中的诚意,尤其是,竟还怂恿她去选如此不端庄的素白纱缎子。 她曾身为宫妃,实在是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这些个衣着首饰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宋清遥一个堂堂侯府小姐,穿成这般模样,丢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更有宁阳侯宋兖和德化将军宋长庭的脸。 “姐姐觉得不好吗?” 清遥纤白的手指拂过这些缎子,“妹妹生的水灵,这匹水蓝色纱缎子倒是称妹妹的紧,若是绣上海棠花,定是妙极。” 比起宋清灵,她这可是说的真心实意的话,只是这话说的再怎么真心实意,宋清灵都不会听得进去,她本来就没什么要同清遥和好的意思,不过是她捏着她的把柄,怕百花宴之前生出什么事端,坏了她的大事罢了,内心里还是厌烦,当下听了清遥的话,即便觉得那缎子好看,此时也有些不顺眼了。 一旁蒋氏笑而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她们,云娘却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姐果然好眼光。” “多谢云娘夸奖。” 宋清然素来端庄,两个妹妹说话间,她已经选了一匹端庄的料子,后宋清灵又挑了粉色的一匹缎子,清遥是最后选的,“月白锦缎衬红里,外绣红梅,领口一寸c袖口一寸c束腰也皆要红缎。” 云娘先是一虑,思量过后心中不禁更加赞叹几分,衣裳这么个做法的,在这晋凌城中,清遥还是第一个。她来宋府之前,也曾打探过三位小姐各自的喜好,本听闻宋家四小姐是爱素白纱缎子的,喜欢飘飘欲仙,虽说她也觉得十分不端庄,却也将缎子带了过来,本打算到时候多言提醒一句,若是宋四小姐坚持,那便也依着她的意思,如今看来,这传言也未当真呐! 只是,如此个做法做出来的衣裳,虽是月白居多,却衬了红色,实在是太过明艳,不知这宋四小姐能不能压的住呀?她刚想再多言一句,清遥却及时拦了她,“云娘就照着我的意思做吧!” 云娘虽还想再说,却忍了回去,既然客人坚持如此要求,她自然是要以客人为先,又差人给三位姑娘一一量了尺寸,蒋氏本想留人吃茶,可人家到底不是后宅妇人有如此闲散时光,店里生意甚是忙碌,又多为名流贵人,便匆匆离开,蒋氏还特地差人相送。 刚回漪澜院,蒋氏身边的莲翠便送来一个小匣子,说是二夫人特地为着百花宴准备的,都是照着小姐们往日的喜好打制,都是京城里时兴的样式。 清遥让巧倩接过来,又淡淡吩咐莲翠想二夫人转达谢意,待莲翠走后,清遥才将匣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按照往常的喜好定制的,都是素色为主,白珠花,白步摇,通体全白,白的“漂亮”,和宋小姐首饰匣子里的那些个东西没啥区别,至于时不时兴? 骗鬼呢! 她身为宫妃,也是见过世面的好不好? 真当她宋清遥不爱出门,就不识好货了? 清遥从里面拨弄一番,她要是按照往日的品位打扮一番,素白纱衣,素白首饰,保不齐会直接被相府的人拦在门外,敢情你奔丧的? 如此面儿上的事情,咱们向来宽容慈爱的二夫人能不懂? 那怎么不见得她亲生的两位姑娘穿成这般模样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冷艳倾城 清遥将那些首饰丢回匣中,吩咐巧倩将它收到一旁。 “姑娘?姑娘不挑挑了吗?” 清遥摇摇头,“都是些京城里的旧款,样子不时兴也就罢了,材质也是差的可以,这些个玉石玛瑙,看着大却成色极差,最重要的是,实在不适合我!收了吧!” 不合适自己的东西,戴了还不如不戴,虽都不是些什么珍贵玩意儿,不过到底也是值些钱的,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也是不错! 一旁巧兮心中隐隐担忧,“那姑娘百花宴打算戴些什么呢?” 这总不能挽个发髻就出去? “哎?往日我父兄回京,就没送我点什么?” 巧兮抿抿嘴,“送肯定是送了,年年陛下有赏,那些个绸缎锦帛,珠宝首饰,都是直接抬进宋府的,可是小姐实在太过大方,都让碧澜院的两位小姐挑走了!” 哪里是她大方,又哪里是被挑走,宋清灵过来扫荡一番,与明抢又有何区别,不过她性格懦弱,不敢去争罢了! 清遥扶额叹息,颇有几分无奈,“那,我就没留下什么?” 往年陛下赏赐宁阳侯和德化将军的东西数不胜数,她就什么都没留下?那实在说不过去吧! “留倒是留了,不过都是碧澜院两位小姐不要的,颜色稍微老气些,还多是金银。” “拿出来!拿出来!” 巧倩收好首饰过来,正听见两人说话,心中愤愤不平,“巧兮,你倒是把话说全呀!那些抬进宋府的宫赏,哪里都是被两位小姐挑走的,其实送进来的大半,都被宋太夫人扣下了!” 巧倩是个急性子,说话也直,她最忍不了这个,可是每每说起来时,她们家姑娘却从来都是忍气吞声。宁阳侯府的赏赐,那些财帛珠宝本都是送来宋府给清遥的,可是真正送到清遥手中,也不过剩了小半,而那剩下的小半,还得再被碧澜院挑,自己剩下的,都是别人不要的! 清遥不禁暗叹,宋小姐,你这也活的太窝囊了吧! 可毕竟打了狗的肉包子也是夺不回的,这么些年来,宋太夫人也是私吞了不少,若是想要取回,还是得好好想个法子,但是短期之内怕是难以实现了,还是解决眼前之事为先。 巧兮已经将往日里剩下的首饰全部取了过来,足足三个大匣子,就这还是剩下的不要的,可见宋大侯爷没少往这里送东西,可她怎么觉得,这清遥的日子过得并不甚富裕呢! 本是抱着能从中挑选几只好簪钗的心思,可三个匣子一打开,却是金光灿灿银光闪闪一片,嗯,有点土! 清遥再翻翻,嗯,还是有点土,纯金镯子,银项圈,若是戴上了,活脱脱就是个乡土暴发户。 清遥长叹一声,如今再去打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姑娘别叹气!” 巧倩笑嘻嘻的去床后暗匣取东西,清遥便瞪大双眼看着,这床她睡了如此之久,竟不知道后边还有个暗匣!巧倩捧了东西过来,乌古檀木雕花的匣子十分精致,就连锁都是鎏金打制,上嵌东珠翡翠红玛瑙各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姑娘,这是德化将军上次回来时留下的,单独给了我,让我替姑娘保管。”话说着说着,她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声音越来越小,“德化将军说了,这东西是大齐宫匠制的,十分少有,姑娘手松,若是直接给了姑娘,怕是留不住!” “哥哥英明啊!” “是吗?姑娘也这么觉得吗?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什么?你也这么觉得?” “没有没有!我是我是觉得姑娘说的都对!”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嘛!” “姑娘还是先看看吧!” 巧倩将匣子打开,内是一只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对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一对璎珞坠,一对红珊瑚南洋珍珠耳环,白银缠丝双扣宝石镯一对,再加白玉藤花玉佩一枚。饶是她前世见过大世面,也不得不为这工艺赞叹一番,眼前那三匣子金光灿灿都不及这其一光芒璀璨。 德化将军还真的是英明,这若是直接到了她的手里,势必会被人抢了去的! 百花宴不过几日也便到了,因是夜宴,所以各家夫人小姐们都有整整一天就准备,巧倩巧兮照着清遥的吩咐去备了栗子糕过来,她这总得吃点垫垫,不然待会儿去了百花宴,哪个不得装的温柔贤淑,谁还敢吃! 清遥一边吃栗子糕,一边由着巧倩巧兮两个人摆弄。 “姑娘,你就别吃了!我听闻碧澜院的五小姐,为了百花宴都许久没仔细吃饭了,还日日练舞!” “关我何事?我又不喜欢那位相府公子!” 不过说起来,那位相府公子,她还真没见过,虽说许炎是司马颉的表弟,但是许炎自小便求学异地,后又去游历诸国,遍走大洵大齐,纵然进宫过几次,她身在后宫,也是没见过的。 巧倩巧兮服侍清遥换上那身月白红里绣梅花的衣裳,两人皆是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她们从未见过清遥这般模样,纵然还未收拾妆发,已然是姿容明艳,再加上清遥素来不爱笑,明艳中更添了几分高贵冷艳,清遥又吩咐巧兮取了匣子里的白玉藤花玉佩坠到腰间一侧,站在铜镜前打量了几下,心中不由道,这才是侯府小姐该有的样子! 巧倩一脸羡慕,用了自己新学会的一句话,“姑娘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巧兮推她一把,“你才会了几个词,少来卖弄!” “哼,我夸姑娘,要你管!” 巧倩又帮她挽了凌云髻,她有束发的好手艺,只是宋清遥素来不爱仔细收拾,倒是白费了,如今正是派上用场,让她大展身手的时候,她自然是拿出百倍的认真,哪怕是一丝秀发,也要梳理整齐,发髻梳罢,巧倩本想帮她戴上那只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清遥却推拒了,那只步摇实在是太过奢华,倒不适宜在这场合戴,径自选了那对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让巧倩帮她戴好,中间又坠了玉翠点缀,配了红珊瑚南洋珍珠耳环。 三人自镜中看去,那镜中人长眉入鬓,唇色嫣红,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一丝瑕疵,尤其是一双眼睛,甚是明亮,睫毛不过轻眨,便有几分媚意流露出来。 “姑娘” 巧倩震惊之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往常自家姑娘那副素净的打扮实在是辜负了这生的如此精致的样貌。 门外来人来催,说是夫人和两位小姐已经到了门口,让清遥快些。 “催什么?我这不就来了!” 清遥自里间出来,小丫头显然是没见过清遥这副模样,惊诧的抬着头直直的望着她,被巧倩喝了一声“放肆”,才匆匆忙忙低了头,心中却是不得平静,这四小姐向来一身素净,面容寡淡,看上去楚楚可欺,今日这是?又忍不住偷眼瞧了一眼,却正对上那双高贵冷艳的眸子,她再次慌张的低下头,当下声音都小了几分,“四小姐,夫人已经去了门口马车处等待,让您也稍微快些!” “知道了,这就去!” 她福了福身子,匆忙退了下去,除了漪澜院才慢了步子,回头瞧了瞧这漪澜院,往日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院子,如今草植盛茂,繁花尽开,勃勃生机,脑中又回想起方才那双匆匆瞥过的眸子,这四小姐端起架子往那里一站,竟是高贵的让人生怕! 自然,她如此巨变,吃惊的当然不仅是方才的那个小丫头,还有今日所见众人,包括已然登上马车的蒋氏和两位姑娘,宋清然倒是还算镇定,夸了她一句,“妹妹今日竟是倾城的漂亮!” “姐姐过奖,姐姐才是容色倾国,怎是清遥能比的!” 宋清然今日穿的端庄得体,挽了云顶髻,戴了一双羊脂玉红蓝宝石金累丝簪和一只镶玉蝶恋花玉步摇,只是唇色轻红似豆沙,虽也是丽人,但众人眼中自然还是明艳之人更引目光。 比起宋清然的淡然,旁边的宋清灵却是沉不住了,握着蒋氏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娘!” 自清遥出来,她便被那冷艳的眸子惊住了,她偷偷差人去锦绣苑向云娘打听过,知晓了清遥那一身衣裳实在明艳,本以为她那寡淡的模样定会被那明艳的衣裳压住,却没成想,那身衣裳穿到她的身上,竟是陪衬了她的气场,再去看她的首饰和腰间玉佩,更是冷笑,倒没想到那丫头那么有心机,这些个好东西都是藏起来的!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姐姐今日身上的好东西,妹妹竟都没见过,看来,姐姐的好东西都是藏着的!” 她声音尖利,嗓音又故意提高了几分,这宋府门口左右的人自然是听得清楚。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头上的翠玉清银钗,难道不是姐姐我送你的?” 清遥微微一笑,蒋氏托人从外面打制的首饰再好,自然也比不上宫赏,宋清灵挑来挑去,自然还是挑了宫赏的首饰。 “你” 蒋氏拉了她的胳膊,狠狠的给了她一个眼神,这在大门口,还想丢人? 宋清灵恨恨的偏了头,不再说话。 蒋氏虽也是惊了一下,却到底见过大世面,心中暗叹女儿不懂事,这高门大户,哪里有喜欢冷艳女子的,最后选来选去,还是或端庄或清丽的姑娘,宋清遥这幅模样,纵然得了众人目光c美人之称,又能怎样?不过只能是看看而已。 “清遥啊!这时辰也快到了,快些上车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初登相府 已是黄昏时分,半掩在山头的夕阳洒下金辉,给晋凌城披上了层金纱。 马车到相府门口停下,相府的门人都热络的上来招呼。宋清然和宋清灵都不是第一次来这百花宴,自许老夫人开办这百花宴起,她们便是年年来此的常客,她们也争气,因着自己的才情和样貌在这京城贵女圈子里久负盛名,宋清然端庄秀雅,擅琴,宋清灵清丽可人,擅舞。 “四妹妹,我们到了。”宋清然先下了马车,热情的招呼了后面车上的清遥。 一行人都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宋清灵与蒋氏同乘头车,下车之地便是正门口,她一改往日跋扈,十分的知礼数,还给了相府门人打赏。 那两三个门人自然是连连道谢,恭恭敬敬请宋氏家眷进去。 “哎呦,宋五小姐,好久不见呐。”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浅蓝绒纱裙的女子,生的俏丽可爱,眼睛圆圆,樱桃小嘴,双腮有几分嘟嘟的婴儿肥,她正从丞相府大门中慢悠悠的走出来,边走还边道,“我都来了许久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你来,便出来瞧瞧。” 清遥瞧了她一眼,那女子虽生的俏丽可爱,眉目间却散发着淡淡跋扈倔强之气,和那俏丽的容貌实不堪配。 清遥还未走近,她就已经快走了几步过来,眉毛轻挑,指着清遥问道,“清灵,这位又是谁?”她其实早就看到了,还是先于看见宋清灵,因为那女子的面容实在是太过精致,五官几乎挑不出一点不是,相貌冷艳,气质高贵,倒是像极了宫里的贵人。 “这是我的四姐姐呀,宋清遥。” 宋清灵又转了头向清遥介绍,“这是苏府的三小姐苏婉。” 苏府?全京城能数得上名的也就是那一家了。那苏家人本是大齐人,后来战乱逃来昭丽,却还做了朝中二品大员的官。其中是为了什么,清遥跟在司马颉身边,倒是知道几分。苏家十几年前去世的苏老爷子苏寅曾是大齐李毅老元帅的一个部下,那时候李毅还只是个少将军呢,后来大齐和西营战事打得紧,他贪生怕死,偷了半幅大齐军事兵阵图便逃来了昭丽,进献给当时的丞相扈浮,稳固了昭丽的边境军防,因此得了朝中二品大员的官,还成了先帝的左膀右臂。苏寅有一子,苏世齐,也是在朝二品高官,这苏婉该就是苏世齐的女儿了吧! “你就是宁阳侯的女儿?”她的语气有几分盛气凌人,那些后宅里的丫鬟仆人嘴杂,这些日子她也是听说了,宋府四小姐落水失忆,醒来便换了个人似的,害的清灵受尽了委屈,她身为清灵好友,怎能袖手旁观。 只是,她素来听闻宋四小姐生性孤寡冷淡,优柔善感,模样一般之外,还酷爱些不端庄的素纱衣,又是个一无所长的木头桩子,这百花宴她从未来过,今日不仅破天荒的来了,竟还是这样一番模样。 “正是。”清遥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去理会苏婉那上下滑动的眼神,这种没脑子的小虫,还配不上让她费一丝心神。 苏婉见她根本懒得理会自己,心下不忿,她生性急躁,刚要发作,却想起她的母亲苏夫人出门前耳提面命的要她今日定要管住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性子,才只好作罢。 她今日可不是来斗气的! “听闻许老夫人素来喜爱伶俐可人的姑娘,苏姑娘生的如此俏丽可爱,又是当朝二品大员苏大人的女儿,想必定会得许老夫人的喜爱!” 苏婉到底是小女子心思,清遥一句客套话,她便几分得意的扬了扬头,眼中不屑的瞥过清遥,虽说这宋清遥之父是一等军侯,可到底是个武臣,昭丽向来重文轻武,更何况她的祖父曾是先帝的亲信,父亲又是当今陛下的亲信,两家女眷站在一起,自然是她更受人巴结些,如今清遥说了这样讨好她的话,她自然是更加趾高气昂,拉了宋清灵就往府里走,可是她却忘了,她们今日来的目的都是一样,无非就是许老夫人喜爱,许公子倾心。再加上,她出身本就高于宋清灵,宋清灵心中能否舒坦? 那自然是不能,清遥的话一出口,宋清灵的脸色就煞白的难看,可惜苏婉没能放在心上,还笑问她今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友情的生分,不过是因了清遥的一句话而已! 引路的小厮丫鬟带了众人一路往院子里走。清遥看了下四周,这相府果然气派,清灰壁,琉璃瓦,连沿路的栅栏扶手都清一色的雕刻着镂空的蔷薇花,栩栩如生,百媚千娇。沿路一字排开的玉竹兰c紫海棠,散发着淡淡的芬香,令人顿时心情好了几分。尤其是进了后院,只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清遥有些受不了,不着痕迹的捂了捂鼻子。样样花都是好花,样样香都是好香,只不过混在一起,除了奢靡之气,却再也闻不出什么了,可见,百花争艳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会儿,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相府里开始点了灯。那百花宴的主阁楼——玉清阁,灯光最是绚烂多彩,远远便能看见里面三两成群凑在一起聊天的贵妇人贵小姐们。 一众人在小厮丫鬟的指引下进了玉清阁,那坐在玉桌一旁的华贵夫人一见她们进来,忙站起来热情的迎了过来,握着蒋氏的手亲切道,“华姐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巧倩在一旁给清遥解释,这是丞相夫人,李氏。 这个不必她说,清遥也是知道的,她在后宫时,每每宫宴都能见到李氏,是个知书识礼又体贴的人,后来相熟之后,还常常进宫陪伴清遥说话,清遥对她印象很好。 至于李氏与蒋氏为何认识又交好,是因为她们的夫君之前俱是四品官,又在同门,故而两家来往还算亲密,只是后来人家许泓做了丞相,宋执还是四品,这其间距离可就大了,但李氏人善,从不因此而分人三六九等,一直与蒋氏交好,倒是蒋氏因得门第关系,少来拜访了。 两位妇人相见,少不了几分寒暄,清遥看了看周围的模样,这玉清阁墙壁上铺了一层金丝蓝底的釉砖,贵气十足,水曲柳制成的地板上铺了西域朝贡来的暗花红毯,两边大理石桌一字排开,中间是一张玉桌,大概就是许老夫人待会儿要坐的地方。 李氏跟宋清然宋清灵一一打了招呼,又指着一旁的宋清遥,“这位是?” 也难怪她认不出,往日她见过的宋清遥当然不是这般模样,再加上清遥近年来几乎不曾出门,更是不能见着。 清遥福了福,“回夫人,小女清遥,家父是宁阳侯宋兖。” 李氏讶异的微张了嘴,其实她方才也是猜到了的,毕竟她是同蒋氏一起进来,宋家也统共只有三位小姐,只是,她这般模样倒是让人不敢认了。 “几年不见,清遥倒是变了模样,真是越发姿容过人了!” “夫人过誉了!” 李氏细细的打量着她,清遥倒也从容,毕竟她今日受了太多人的打量,而正在此时,众人的目光也都是聚焦在她的身上,想她一身华装,面容冷艳,又通身高贵气派,往李氏身边一站,倒更像是她的身份更加高贵一般,在场的女眷们或嫉妒或艳羡或不屑或好奇,但无论如何都会凑在一块儿问,“这是哪家的小姐!” “方才她不是说了么,是宁阳侯家的姑娘!” “宁阳侯府?宋清遥?”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毕竟宋清遥几年前因得独特的审美和穿着,那可是京城贵女们的饭后谈资,这几年又不出门,更是淡化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如今骤然出现,还是这般模样,若不引起些骚动,那才是怪了。 打破这阵骚动的,是另一阵骚动,那自然是主人公的到场,许老夫人上了些年岁,在几个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过来,直接坐到了玉桌前,李氏服侍在侧。 许老夫人这一来,那些个八卦谗言都没了声响,各家夫人在一块儿热络着,各家小姐都垂了头一派温婉贤惠的模样,蒋氏也带了三个姑娘落座一旁。 清遥刚刚坐下,那边许老夫人便唤了她,“你是宁阳侯家的姑娘?” 她微微颔首,不卑不亢,也无甚讨好的意思,淡淡的回了句,“正是!” 许老夫人冲她慈爱一笑,方才他还没进玉清阁,便远远的看着李氏在和一位姑娘说话,那位姑娘生的明艳,只是她却从未见过,于是进了玉清阁,便跟李氏打听,但一听说是宁阳侯家的宋清遥,倒还是惊了几分。 “倒是有几年不曾见你了!” “清遥父兄远在崇州,护卫家国,为保父兄及边关将士平安,清遥便去敬台山吃斋三年,为父兄及边关将士祈福,今年才回京。”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不过,自然不是为了宋清遥为边关将士祈福的心意,而是她们之前曾听说的传言,其实许老夫人这么问,也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那京中传言,想看一下宋清遥如何回答,只是这答案一出,提到了家国,提到了边关将士,倒是让她意外。 “你撒谎,你分明就是躲在家里不见人罢了,说的什么家国大义。” 苏婉从一旁蹦起来,苏家夫人拉都没拉住,她可是宋清灵的好友,往日相约吃茶的乐趣,便是说道各自府里又有哪个人被欺负了,不用想,宋府里,当然是宋清遥。 “苏小姐这是什么话,莫非,这三年间,苏小姐在京城里见过我?” “我”她被清遥一句话问住了,宋清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又嫌弃宋府门楣低不肯前去,每每都是和宋清灵约在外面茶楼,她还真没见过,可是却不肯就此认输,“那可是清灵告诉我的!” 清遥微微笑笑,无奈摇头,如此场合,自己失了礼数也就算了,还将别家小姐扯了进来。 清灵告诉她的?清灵会承认自己在背后与别家小姐议论自家姐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巧舌争辩 “哦?清灵告诉你的?” 清遥目光追到一旁的宋清灵身上,她自然知道这是真的,可是这样的场合下,真不真,假不假,该怎么说,该如何做,靠的就是自己的悟性了! 果然,宋清灵虽然平日里被人宠坏了,却比苏婉多了几分脑子,再加上方才说起了此次来相府的目的,那自然许老夫人的喜爱为上,难道她要和苏婉一样,在如此场合,指认自家姐姐说谎? “苏小姐,我何曾与你说过这个?四姐姐去敬台山为大伯父祈福,这可是我们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我与你是好友,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还要推到我的身上?” “宋清灵,你” 她闻言已是着急,倒不知往日交好的旧友为何会倒打一耙,当下便要大骂,被苏夫人强行拉了坐下。 虽说清遥信口扯谎让她意外,可到底这种场合与往日不同,宋家三位姑娘一出门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她的两位姑娘再如何才情过人,可终究还要顾及宋府的大名声,更何况,最后战火还是烧到了疼爱的幼女身上,她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可是也知对方身份尊贵,只是今日场合重大,这事情若是理不清,怕是她的两位姑娘不仅要与许公子无缘,在这京城中,与高门大户也要无缘了。 “苏小姐,清遥孝顺,远赴敬台山为父兄及边关将士祈福吃斋三年,我宋府上下皆是知晓,不知苏小姐哪里听了些流言,竟是此番这般说辞,倒是让清遥的心意枉费了。” 苏夫人也自知如此情况下,许家这门亲事定然是结不了了,方才她那个没脑子的女儿一开口,她便知这件事情没了戏,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深知自己女儿虽性情急躁,却没什么心眼,从不是个说谎的性子,可蒋氏和宋清灵这样说,这不是要坏了她们家姑娘的名声,在这京城名流中落下个无理取闹爱说谎的印象。 “宋夫人,您这话我可就” 她刚要反驳蒋氏,清遥便将她直接打断,“可就什么?不能相信?我虔心祈福三年,只为父兄及边关将士平安,自认为诚心之至,如今却遭人流言和疑心,就因为这件事仅是家人知道,而非广告众人?那我今日便要问一句了,在座各家夫人,哪一位上香拜佛祈福还愿要提前广告众人的?更何况清遥是深闺女子,诚心足便足矣,广而告之博一个孝顺之名,那是虚荣!” 一番说辞掷地有声,苏夫人被她唬住,竟没什么可反驳的话,憋了半天才怒道,“你放肆!打断长辈说话,是你们宋府的礼数?” “苏夫人此言差矣,许老夫人同我问话,苏小姐可是最先出言打断,言之凿凿说我说谎,空口无凭还要将责任推到我五妹妹身上,我宋家女眷气不过反驳几句,倒还被人指责放肆,那清遥就不曾明白了,到底是我宋府护卫家人算是放肆,还是苏夫人和苏小姐在许老夫人面前空口诽谤c无理取闹是放肆?” 她面容平静,语气淡淡却句句诛心,将这件事摆到了许老夫人面前,苏家人在许老夫人面前无理取闹,那自然是没礼数,惹了许老夫人厌恶不说,苏家女眷没教养的名声也是要在这京城中传开了,许老夫人本是打算探一探清遥的,谁成想惹了这些是是非非,宴会还没开始便被苏家人闹了这么一出,当下就拉了脸,什么二品大员不大员的,还能放在了他们许家人的眼中? 再说,若是认真论起来,讲究的可不是苏夫人口中的“长辈礼数”,而是地位等级,宁阳侯是先帝亲封的一品军侯武陵军统帅,她苏家也不过是朝中二品,纵然陛下宠信,朝中重文轻武,可到底,等级官阶就是摆在那里,更何况宁阳侯,可是兵权在手,这样的道理,也就是苏婉那种平日里自大惯了的人,才看不清的! 只是这件事,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最后的话锋早就不在宋清遥到底是不是扯谎,而在于苏家人在许老夫人面前放肆无礼之上了,而如此变故,不过就是凭了这宋四小姐的嘴上功夫! 此事在许老夫人的不悦中匆匆了结,苏府女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尴尬的在那里坐着,本来身边围着的众多闺友,见她惹了许老夫人不悦,也是不再凑上前来,甚至有意躲避,这场百花宴,苏府的人实在难捱。 众家夫人又各自寒暄了一会儿,这宴会才正式开始。 各家的小姐也都争先恐后的有才的显才,有艺的展艺,抚琴的抚琴,跳舞的跳舞,这一幅景象映在清遥的眼里,深觉颇有几分选秀的味道,想当年,司马颉都不曾这样大张旗鼓的选妃,不过也是,人家钟情的是阮家小女儿,还选什么妃啊! 清遥被这玉清阁里的异香熏得有些头晕,只好喝茶解一解。 宋清灵被苏婉直愣愣盯得难受,所幸歪了头去和秦家小姐秦书宁说话,问她今日要做什么画为宴会助兴? 秦书宁思量了一会儿,“便做国之牡丹吧!” 清灵面上不说,心中摇头,她不喜牡丹,觉得太过娇艳,她更喜欢海棠之类的花,为何会如此喜欢呢? 自然是许家公子曾夸赞过她生似海棠。 今日奇事不少,本来擅琴的宋清然今日却破天荒的作了画,蒋氏给了她好几个眼色,她都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呈了碧竹画作一副送了许老夫人,可是谁都知道这许老夫人不是个风趣高雅的人,酷爱的是奇花异草,对这碧不碧竹,实在不甚感冒,画作一呈上去,许老夫人敷衍的夸赞了几句,这事也就过了。 宋清然回来坐下,被蒋氏低声好一顿说教,清遥都听在耳中,无非就是责怪她今日这是抽的什么风,像她这般端庄秀雅又出众的孩子实在少有,这相府的少夫人之位又只有一个,她这般做法,岂不是与放弃无疑。 “我本就无意许家公子!” 这是蒋氏一顿说教后换回来的唯一回答,清遥看到这里,倒是觉得她这往日温婉贤淑的大姐姐倒也是个定主意的人,只是,心思不在许家公子身上,那在谁身上? 期间,又有几位小姐登台歌舞亦或作画,宋清灵也上去献了自己苦练许久的《霓裳舞》,她身若轻燕,腰如新柳,一支舞跳得活泼又灵动,得了一致好评,众人纷纷称赞宋家才女,尤其是得了许老夫人的称赞,宋清灵更是心花怒绽。 紧接着,便是秦书宁登台作画! 清遥又是一盏茶下肚,她素来不喜这些浓香,这玉清阁的异香实在让她头晕反胃,如今却也只能硬捱着。 一旁刚刚弹奏完一曲《杨柳心》的某位不知名小姐,一脸笑盈盈的看了过来,玉唇轻动,“都道宁阳侯的女儿不仅生的容貌倾城,更是多才多艺,宋四小姐可否赏脸给许老夫人的百花宴助助兴?” 清遥顿了顿,这在场的众人也是顿了顿。 这是故意刁难,谁都是心中有数,还宁阳侯家的女儿容貌倾城c多才多艺?怕不都传她是个不可雕也的榆木疙瘩吧! 清遥心里轻笑,这位姑娘到底是说她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呢?这话说的也确实拿大架,不仅要搬出宁阳侯宋兖,还得顺带着许老夫人,她若是不答应,岂不是丢了宋兖的脸,还拂了许老夫人的面子? 宋清灵闻言也跟着看过来,她们虽说姐妹,但到底不和多年,宋清灵如今也只盼着今日这个装的人模人样的四姐姐也快些出出丑,以做消遣。 巧倩附到清遥耳旁,给她介绍这是英国公家的谭珍谭小姐,在这之前与清遥也没什么交集,故而谈不上什么和与不和。 清遥深深看了谭珍一眼,嘴角微勾,却看得谭珍浑身一抖,深觉得那望过来的眼睛深如潭水,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却一片汪泽。 “不瞒谭小姐说,琴棋书画确实非我所长。”她说的恭敬而有礼,也并未觉得不会就有所丢人。这边的谭珍倒是得意几分,一个大家闺秀却连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会,委实丢人了些,还敢说的如此气定神闲c理直气壮,实在有辱家门,尤其是看着许老夫人脸色也跟着白了白,心中得意更甚。 “不过,这段日子养病,闲时曾翻阅各国乐谱,倒是学了一首曲子。若是许老夫人不嫌弃,清遥便献丑了。” 她对许老夫人微微一笑,许老夫人也还了一笑,点头表示同意,又命人将琴抬至玉清阁中央。 几个身着杏色衣裙的小丫鬟按照吩咐摆放妥当,清遥撩撩衣袖,款款而坐,她身材纤细高挑,手指纤长,一抚上琴,就听得下面已经议论纷纷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耳中所听闻的宋清遥,这不过几步便走出来的高贵气派,实在不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所该有的,倒像是宫中的贵人,难不成是侯爷为她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 秦书宁凑到宋清灵耳边,小声问道,“你们宋府请的是宫里的哪位教养嬷嬷呀?竟如此厉害!” 宋清灵皱着眉摇摇头,“不曾有的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公子许炎 琴声起,如高山望远c流水潺湲,清脆而欢快,深远而悠扬,短短序曲后,是无比强烈的颤音,再接着是玉盘迸珠,香兰泣露,东山凤鸣,时缓时急,时抑时扬。主歌罢,副歌起,她手抚弦动,声音转入低沉,如军号响,如战歌起,狂风卷沙鼓雷鸣,一阵激昂后归于宁静,似是萧萧瑟风吹过后,落叶垂落的悲戚,最后若有若无的几声颤音更是道尽人情薄凉。 琴声已是停了许久,众人却依旧沉浸于刚刚忽而平静忽而激昂的乐曲中尚未自拔,那正中央坐着的女子却是自始至终一片淡然。还是许老夫人先鼓了掌,言语里满是赞赏,“好!弹得好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玉清阁内一片掌声,一个傲娇声音却兀然响起,似是有些嘲笑,“这曲子我识得,前几日还曾与我的琴师谈论过,此乃三十年前,大洵朝贡宴上明成公主即兴所作,旨在庆国富民强,迎客来八方,清扬而欢快,幽远而绵长,就连那些精通音律的乐师也是深深折服,遂记了下来,广传四海。如今,宋小姐后序却弹得有几分悲壮凄凉,虽好,却是会错了意,怕是神韵也错了。” 庆国富民强,迎客来八方? 清遥一笑,语气淡淡,“哦?竟是这样!此曲之原曲,确实乃明成公主所作,可我弹得却并非原曲,乃大齐清平乐坊琴师苏羽所改之曲,道的是战火纷飞c战旗飘扬,说的是战胜功成却身归沙场,想的是边疆之地,护卫家国之时倒下的身影c消逝的生命,他们皆有家c有父母c有妻儿,却最终化为一抔黄土,吹散于边疆,换来王族贵胄的饮酒作乐,京城的歌舞升平,却未曾有人记起他们。之所以深爱此曲,不过是因为我父兄皆是如此,清遥由感而发。” 谭珍一时语塞,宋清遥所说的边疆家国,在她们心中是没有概念的,她们皆是簪缨世家,世代儒雅文臣,哪里又会去想这些。 “弹得好,说的也好!” 首座上的许老夫人鼓了鼓掌,欣欣笑道,眼中却嗪了泪,后来清遥才知道,许老夫人的夫君,也就是许老太爷,也是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其艰难生计,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宋家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解,实在是可称可赞。这跳舞也好,抚琴也罢,神韵对也好,错也罢,那都是别人的,只有自己心有所感,才是貌合神仍在。那明成公主贵为一国公主,又骁勇善战久征沙场,大齐第一琴师苏羽也是师出浔阳c遍游诸国,其二人见识远非我们所能及,你只不过是略读乐谱,竟也能悟得如此,我倒不觉得你比那二人差在哪里。” “多谢许老夫人夸赞。” 玉清阁外,两人负手而立。 “哎哎哎,你祖母像是十分中意这个姑娘呢!” 说话的人朝玉清阁努了努嘴,看了看那玉清阁内的情形,痴痴笑道,“那姑娘只看背影,虽有些孤凄之感,却是觉得高贵冷艳,定是极美的。” 许炎皱了皱眉,他只不过是听到曲子沿着声音一路寻了过来,可是近来一看,不过是一群女子在那里争芳斗艳,而他的祖母,好似是中意极了这个女子,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欣赏和赞叹。他心下不快,疾步离去,他心里的,终究是那惊鸿一瞥中似画的眉目,嫣红的双唇,那一身戎装,纵马离去的背影。 不过是匆匆一面,却是长留心底,难以忘怀。 即使,如今她已然不在。 一轮弯月挂于九天之上,夜色清冷,许炎心中一阵痛楚,独自坐在莲悠亭中喝了好些酒,不觉中双眼湿润。那年他闲游路过大齐,正巧碰见安平军出征,全城相送的盛景,那领军的一双将领皆是芳华,那女子回首向旧友道别之时,他方才看见她的容貌,无脂粉饰染,却眉目如画,双唇嫣红,眉宇间英气十足,他还因得这惊鸿一瞥,在大齐帝都荣京城里逗留了一年之久,盼着她凯旋而归之时,能再有一面之缘,只可惜,那女子再也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他用尽关系便寻她的画像,却是至今未果。 迷糊中,他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听到不远的假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头望去,那姑娘一双玉手顺着假山的纹路仔细的摸索,行为很是怪异,不过,看穿着打扮,却有几分眼熟,像是哪家的小姐。 “何人在那里?” 清遥一时怔住,她刚才在玉清阁被异香熏得烦闷恶心,遂出来走走。巧倩本来是跟着她的,可是夜间天凉,巧倩怕她着凉,复又回去给她拿披风了。她便一个人沿着小路往前慢慢转悠,却见两个黑影一闪而过,因为好奇,所以一路追了过来,到这里时,那两个黑影早已不见。她本想再回去,却一时寻不到路,左右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只好一个人在园子里游荡,盼着能遇见个人。如今,倒是遇见了个人,可那扑鼻而来的浓浓酒味儿 一个醉鬼,能指望?不过,也总比没人的强! “你又是谁?”她转身道,因得夜色黑,又隔得远,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那锦衣少年怔了怔,却是笑了,带着微微嘲讽的意味,这相府里居然还有人问他是谁。许炎朝着她的方向边走边调侃道,“你是前面赴宴的吧?哪家的呀?竟然如此无礼,擅闯别人家的园子!难不成,是想偷偷看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许少爷?” 清遥不屑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知道那许少爷是什么人! 许炎听她轻蔑的笑声,倒是觉得有趣极了,本是想调侃调侃她,可待看清面孔,他几乎是石化在了当场。那似画的眉目,嫣红的双唇,虽冷艳几分,竟是生的像极了。他紧走了几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假山上。 清遥的双肩被紧紧的扣住,一时挣脱不开,只好被他这样扣着,瞪大眼睛看着他,厉声喝道,“放肆!还不快放手!” 这若是被人看见了,她宋清遥就可以直接下地狱了。 许炎双眼通红,嘴唇微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是你!是你对不对?” 清遥肩膀被扣的生疼,什么你不你的,姑奶奶我可不认识你! 那张脸贴近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有一双朝露似的清澈眼睛,又透出一股子童真,鼻梁英挺,唇角微翘。鉴赏完毕,以“娃娃脸”给本次鉴赏画上了个句号。清遥看得愣了半天神,果然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她那一巴掌竟没能打下去。 清遥气呼呼的照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痛松开,捂着倒霉的左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见她神清气闲的理了理自己被抓褶的衣袖,然后扬头没好气的道,“什么你不你的!我可不认识你!” 疼痛之下,许炎酒醒了半分,不由苦笑,倒是自己糊涂了,她早已故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姑娘爽朗大方,巾帼不让须眉,又怎么会和她一样咬人! 他还没指责她咬人的罪过,她却神色悠闲,颇不在意道,“你冒犯了我,我也咬了你,咱们算是扯平了,两不相欠!”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往东走。 “哎!” “怎么?右手也想被咬一口?” 许炎一脸无奈,好心当成驴肝肺,没搭理她的挑衅,只是指了指西边,“往玉清阁的路,在那边!” 清遥抽了抽嘴角,斟酌半天,还是选择了相信他,遂调头往西走,路过他身边时,还顺带道了一句,“多谢!” 许炎酒意全醒,望着她那疾步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左手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良久,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一方锦帕 “姑娘,你这是跑哪里去了?若是再寻不到你,我就要去求丞相夫人派人寻你了。” 巧倩见她远远走过来,边走还边回头张望后面,忙小跑了几步拉着她的胳膊转了好几圈,好看看她受没受什么伤。 “我不过是走着走着迷了路罢了,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清遥遮掩了略微慌张的神色,反握了巧倩的胳膊,知她久久寻不到自己定然是着急了,遂低声讨好笑道,“下次定会与你一道,但此事绝不可以声张。” 巧倩鼓着气点点头,虽说她们家姑娘跟她的承诺实不可信,但此事绝不可声张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她们主仆三人,在宋府孤立无援,若是在相府里惹上了什么麻烦,岂不时吃不了兜着走。 清遥又回头看看后面,见没什么人影才算安心,想着自己也是已经出来许久,便随了巧倩的脚步一并回了玉清阁。 一进门,那股浓香便再次扑鼻而来,这群名流贵女们的争芳斗艳已经结束了,许老夫人正端坐在玉桌前听戏,而李氏却未陪伴在侧,而是坐在阁前廊上,与蒋氏相谈甚欢,其余的夫人们也是带着自家的姑娘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的闲聊,赏花的赏花,只是,其间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挑个合适的人家,结门不错的亲家。 “清遥,快过来!” 唤她的竟是李氏,清遥微微笑着过去,细致的心思捕捉到蒋氏面上的一丝不虞,宋清灵笑得也更是难看,只宋清然一旁淡然坐着,似乎这百花宴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干。 “这大半夜的,你独自一人跑出去,成何体统!” 她才走近,蒋氏已经微板了脸开始训斥。 “只不过一时深觉有些恶心反胃,故而才去外面的亭子里坐了会儿,透了透气,让婶娘担心了。” 蒋氏会担心?她自然知道是不会的,那位生的慈爱善良的婶娘,表里一不一,她还不知道?但是总归面子上还是得做足才行。 “不妨事的,玉清阁浓香甚重,长待的确有些受不住。” 李氏在一旁解释,她说话慢条斯理,温温雅雅,是个和顺的人。 “妹妹还替她说话,这中途离席,还有理了?这偌大的玉清阁,这么多的夫人姑娘,怎么就她受不了了?” 这话一出,倒让李氏怔了怔,按照常理,但凡主人给了台阶下,还不快就势接着,反倒还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让自家姑娘下不来台嘛,她长与宫中贵人打交道,那些言语之中不着痕迹的冷刺,实在听得清楚,况且蒋氏向来是个行事周到有礼的人,断然不会无心便说出这样的话,她竟一时有些摸不透这宋四小姐和宋家二夫人的关系了。 “瞧姐姐这话说的,当年宫里的贤妃娘娘也是如此,闻不得丝毫浓香,屋里都是放些果香的,可见这受不住浓香的也不只清遥一人,又何须见怪!” 虽说贤妃已故,又不受帝宠,可到底也是掌管六宫的宫中贵人,李氏如此说辞,蒋氏倒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让清遥赔礼,但李氏还是拒了,“无错,何须赔礼!” “多谢夫人体谅!” 李氏拉了清遥的手,“且不论这个,你身上的气派,倒是与当年贤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呢!” 她起初对宋清遥的印象并非很好,那是个木讷又性格怯懦不讨喜的姑娘,出身侯门却没什么品味,日日装扮的人不人鬼不鬼,活脱脱的像个奔丧之人,一看便觉不吉利,只是这三年未见,如今竟出落成了这般模样,穿着得体,仪态端庄,步履轻盈优雅,生的也是如此国色姿容,更重要的是,有这些京城中人难得的广阔见识和胸怀家国。 “你我多年未见,你又是初来百花宴,我特地备了一份礼与你,切莫推辞!” 李氏吩咐丫鬟取来提前备好的一个雕刻镶了珠翠玛瑙的红木锦盒,递到清遥手中,清遥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受了,单看这盒子,就已是价值连城,还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会是些什么东西。 “如此贵重之礼,清遥哪里能收?” 倒是蒋氏坐不住了,一把便从清遥手中夺了盒子,重新送回到李氏手中。 清遥心中冷笑,这推推辞辞,才不是客套,这高门贵族,谁还缺这些个东西,蒋氏这种做法,倒是十分小家子气,不过说来也是,她出身一般,如今丈夫混了多年,也只是个朝中四品,和人家相府哪里能比,这眼界,也的确是随着财富权势的堆积而练就出来的。 “蒋姐姐这是什么话,我这是送给清遥的!” 她复又将盒子递到清遥手中,清遥道了谢,又吩咐巧倩收好,这不仅看的一旁的宋清灵眼馋,更是看的众人眼馋,这许夫人虽和顺善交,却从不是个热络之人,送了如此贵重之礼,倒还是头一次。其中眼红最甚的,莫过于此时被众夫人们冷落的苏氏母女,苏夫人倒还好,苏婉却是望着她手中的红木锦盒两眼发光,当年,她初次来相府的时候,不过是收了一袋小金稞子罢了,哪里有这么贵重的礼物,如今还因了这么个宋清遥,自己落了个被众人冷落的下场,此仇她实在咽不下去。 “娘,我该怎么办?”苏婉泪汪汪的扁着嘴,因得顾及面子,才勉强忍住。她思慕许炎已是多年,如今却被许老夫人和许夫人冷落,估计明日便会有她跋扈嚣张,人前失礼的传言出来。 “还不是怪你没头没脑,嘱咐你的话从来不听,害的为娘也跟你丢人!” “祖母,娘!” 一慵懒而温润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众人自然是“刷刷刷”的齐看过去。 清遥也不例外,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那男子身材高挑秀雅,一身冰蓝色锦衣,上绣银白色的竹纹绣,与他头上白玉羊脂发簪更是衬托出他的温润气质。 是他?清遥心里一惊,她刚刚只想着怎么摆脱醉鬼了,倒没细细琢磨他的身份,敢在相府里喝的醉醺醺的还到处瞎晃悠,又长得如此好看的,左猜右猜也不过就是个那个许少爷了。可他来这里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来找她麻烦? 众人俱是吃了一惊,但最吃惊总不是这群夫人贵女,而是他的祖母和母亲。 许老夫人此时眼珠都要垂到了下巴,“炎儿,你怎么来了?” 李氏更是神游在外,“你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 许炎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这她们都是知道的,就连这替他挑选未来妻子,也都是瞒着他进行的,今日倒是破天荒的来了。 他嘴角弯了弯,温润一笑,修长纤细的手指拿出了一方锦帕,目光直落在清遥身上,“方才我从那边长亭过来,见一位姑娘走的着急,掉了方帕子在地上,我是特地来还东西的!” 清遥微微皱眉,在他那带着一丝嘲讽的目光中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还,真是掉了! “可是姑娘的?” “是,是我的!”清遥抿抿嘴,讪讪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帕子,生怕他将方才后花园的事情抖露出来,匆匆忙忙低头道了句,“多谢公子!” 许炎心里好笑,刚才咬他手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嘴上带了几丝调侃的意味儿,“姑娘,原来是宋家小姐啊!” 他方才喝了酒,如今虽是酒意散了些,脸颊却依旧微红,身上也散发着淡淡酒气。 许老夫人忙将他拉过去,捂了鼻子嗔怪道,“你这又去做了什么?怎么弄得一身酒气?” 他呵呵笑了两声,不甚在意,“不过是与阮丘他们在一起喝了几杯。” 阮丘?清遥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她前世那个没什么本事整日只知道拈花惹草的哥哥吗? 怎么,竟和这相府的小公子是好友? 许炎又转了头继续跟清遥说话,“看你生的模样,倒和德化将军有几分相像,你可是宁阳侯的女儿?” 李氏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如此场景,许老夫人和李氏也都心知肚明了,他这是感兴趣呢,可是这玉清阁内此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却也不能这么追问人家姑娘。 许老夫人一个眼神过去,身边的老嬷嬷便见势立刻插话,“听闻大齐多美女,公子此次从大齐回来,可否有什么趣事同我们分享?” 他摆摆手不甚在意,“趣事倒是有的,我改日定会与嬷嬷您好好说到说到,不过,谁说大齐多美人的?我们昭丽的女子也不差呢!” 他语气淡淡,似是夸赞昭丽女子,目光却颇有深意的落在了清遥身上,见清遥面色平淡,眉目沉如古水,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却并未因他的打趣而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往常的那些姑娘们早早就羞红了脸,就正如此时,就有众多的姑娘低了头揉自己手里的帕子。 这姑娘,还真有意思! 他没再说什么,转了头对许老夫人和李氏懒懒的行了个礼,“孙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手握把柄 晚上回去的时候,清遥心里惴惴,许炎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颇有深意,让她很是不自在。一旁的巧倩巧兮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担忧的问道,“姑娘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无妨!” 清遥晃晃脑袋,才不去管那相府的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今日一首琴曲,算是出尽了风头,又得了许老夫人的喜爱,就连李氏对她印象都颇好,自然,这些都是今天顺带而来的战利品,并不是今日之行的主要目的,她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洗了宋清遥往日的名声,让沉寂在家多年的她重回大众视线罢了。 只是,这百花宴的风头出了,回家却还有硬仗要打,今日许炎与她相谈,还不知得了多少艳羡,宋清灵肯定是不必说了,她若是这几日不在府里闹腾,那才是奇了怪,还有那个被她三言两语整惨的苏婉母女,那也是须得防着的,不过总归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夜行回府已是很晚,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清遥本想同蒋氏打个招呼便回自己的漪澜院休息,什么风风浪浪都留着明日应对,可是蒋氏听了宋清灵一路的诉委屈,哪里又肯放过她,当下便要开始数落,宋清然也知波浪即至,只身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遥,本以为你是知礼数的好孩子,为人坦诚c性情温婉,竟没想到也会众人面前信口扯谎,还能做到神容淡然,我宋家的家风何在?” 宋家家风?这宋家还有家风? 宋清灵嚣张跋扈的时候怎么没有谈到宋家家风,宋太夫人蛮横不讲理的时候怎么没有谈到宋家家风?到这里竟然和她说起了宋家家风,真是好笑。 左右也不过这一个可数落的地方,清遥无奈摇头,“婶娘何须扯上宋家家风,清遥也是为了宋府c为了婶娘好!” 蒋氏瞥她一眼,“那你倒说说,你众人面前信口扯谎,到底是哪里为着宋府好,为着我好,若是说不出来,我可要是将此事禀报太夫人的,这当众信口胡言,于我们宋家而言,可不是个小错。” 这都搬出宋太夫人来了?真当她怕? 也是,宋太夫人是个没什么礼数的人,搬出来也是拿着当枪使,到时候,还不是她这个当家的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宋太夫人看她不顺眼定要严惩,她再扮演扮演慈爱婶娘的面孔,然后宋太夫人便会更讨厌她,更要严惩,如此目的达到,该是蒋氏惯用的手段。往常宋清遥看不清,可是如今的她,可是一眼即明。 “婶娘别急着禀报太夫人!” “怕了?” 怕?她死都死过了,还怕?笑话! “若是说起来,我是父亲托付给叔父婶娘的,这么些年下来,没养出什么好品味c好长处也就罢了,近三年更是一步不曾出门,婶娘想让我如何解释?寻个什么样的理由说自己三年不曾出门呢?难道性情如此?” 蒋氏刚想说一句,可不就是你性情如此! “也是,可将我养成这般模样,到底是谁的功劳,这总该值得京城里的夫人们论一论了吧!” “论什么?你生性如此,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这话说出去,怎么都没毛病吧!” 蒋氏没有耐心再听她说话,在她眼中,这不过是小丑跳墙,拖延时间,当下就要去念慈堂禀报太夫人。 “婶娘,你说的确实没毛病,我若是没去百花宴,你怎么说都是可以的,可是,我今日去了,这话,可就是我怎么说才是关键!” 她今日盛装出席百花宴,既不是京城传言的那般不堪,那为何这三年来却不曾出现在京中贵圈,这也实在令人好奇! 蒋氏停了脚步看着她。 “想让婶娘受不受京城贵夫人们的议论,不过全凭了我今日在百花宴上的一个解释,可我这个人素来顾念亲情,这个解释,既要保全了婶娘亲善仁厚的颜面,还要免得别人议论我们宋府,毕竟,我母亲早逝,父兄不在京城,纵然婶娘再如何说,毕竟是我这个身边无亲人的孤女消失三年,无论怎么解释,终究是免不了议论的!我今日,不过是给了她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全了我的名声,也全了婶娘和宋府的名声,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于‘宋四小姐为何消失三年’之类的闲谈了!” “哦!对了!婶娘,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父亲宁阳侯位列一等军侯,武陵军统帅,哥哥是三品德化将军,武陵军副帅,论起来,倒是都比叔父要高,他们兄弟二人出同门,却官爵如此悬殊,我若是有什么不好,难免会让人诟病叔父‘嫉妒长兄堂侄’,于官场名声不利呀!” 蒋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清遥一直不曾出门,那倒也好,可她今日偏偏还去了,这番话说起来,倒也是没什么错,可是她自从上次领教到这个丫头颠倒黑白的功夫后,便深知这真不是只小白兔了,做了错事还要将自己说的如何深明大义,她定不可以饶恕的。 “无论你如何说辞,都改变不了你当众撒谎的事实,还险些被人拆穿!若是一旦兜不住,你让我们宋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脸面自然放在脸上,婶娘不是也替我说谎了吗?再说了,差点被人拆穿,也是五妹妹出门在外胡乱议论自家姐妹,怪的了我?” “简直胡搅蛮缠!” 她若是不提宋清灵还好,一提起宋清灵,蒋氏便头越发的疼,今日,她将清灵的风头强尽,此时还来大言不惭的数落责怪! “你不必说了!无论你如何解释,此事,我是定然要禀报太夫人的!” 蒋氏径直就要往内院正堂走,她今日倒是不管宋清遥到底扯不扯谎,她在意的,是宋清灵今日被她抢了风头,也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的识谱抚琴,弹得令人如痴如醉不说,还能洋洋洒洒讲出这么一篇大道理,境至家国百姓c边疆沙场,惹得众夫人赞叹连连,往日里还真是小瞧了她。 “婶娘为了如此小事,急什么?看如今夜也深了,太夫人想必都睡下了,明日再去告我的状也不迟!” 她从后面唤住蒋氏,蒋氏才不听她的胡搅蛮缠,清遥如今所做一切,在她眼中,不过是受惩罚前的垂死挣扎,不由得让她心中几分得意,“小事?你一个姑娘家做了这样的事,居然还说是小事?” 她不过随口扯了句谎,蒋氏还真就抓着不放了,“你如此德行,让我怎么向大哥交代!” 大哥?她的父亲,宁阳侯?这还是第一次从蒋氏口中听得。 “可不就是小事嘛!小事是不必交代的!婶娘还是听我的劝,明日再告状吧!” “放肆!什么叫我告状?还明日?你到底有没有将宋家家规放在眼中?” 清遥走近几步,站定在蒋氏面前,她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淡然模样,无论蒋氏说什么,都是波澜不惊,“婶娘误会了,我是希望婶娘回去和五妹妹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哎!说到扯谎一事,我方才想起,我可不仅今日扯了这一个谎,前段日子,还扯了一个谎,不过那个谎倒不能在太夫人那里说,该去官府说的。” “去官府说什么?你整日里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婶娘觉得,‘失足落水’算不算是一个大谎呢?”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五妹妹推我入水,婶娘想必是知道的,我拿‘失足’二字扯谎了许久了,如今婶娘却说我无视家规c败坏门风,我方才觉得,或许真的是我错了,错了便该认错,婶娘可要我去官府说道说道?” 清灵推她入水,这蒋氏是知道的,可清灵也说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宋清遥不是说什么都忘了么,怎么会无端记起这桩事。 “你如今还敢诬陷你五妹妹?简直” “有辱家门!我替婶娘补齐这句话!可是婶娘,我是否诬陷,是否有凭据,不是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决定的,官府自有公道!” “你” 蒋氏也不知她说的真假,可是看她这幅理直气壮毫无所惧的样子,倒不像是说假的,但是若又是信口扯谎危言耸听呢? 不,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处置了宋清遥所说的那个证据,再收拾宋清遥来的更安全。 “婶娘是要现在就去念慈堂,还是晚上先回去和五妹妹商量商量,您呀,自己决定!” 她之所以将宋清灵此事抛出来给蒋氏看,无非是今日真的累了,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再去应付念慈堂那个老家伙,早早回她的漪澜院歇着才是当今最最要紧的事,和蒋氏是否比个高低,她并不在意,毕竟,这宋执一家人在她的眼中,无非绿豆芝麻,一看便透。如今蒋氏为着幼女的事暂时熄了火,那下一步就是翻天翻地的去找那个所谓的证人,好折了宋清灵这个握在清遥手中的把柄,省的让她们母女受她威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清平乐曲 昭丽天气已是一年中最最暑热之时,若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冰块什么的伴着,便会立刻汗水涔涔。 “姑娘歇歇吧!还看呢,别把眼睛累坏了!”巧倩端了茶水给她,又看见巧兮正抱着一摞书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忙放下茶水去接过来。 “姑娘最近看书怎么都看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去考状元了呢!”巧兮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 “我若能考状元就好了!书放这里,你们去歇着吧,有事再叫你们!”清遥把头埋在书本里,语气淡淡,上次的事就如此不了了之,蒋氏也没有去念慈堂告状,宋清灵也没有来跟她闹腾,她身边还少了一个烦人的小丫鬟,能得这一两日清净,倒也不错。 此时碧澜院中,早已闹腾的不可开交。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哭的甚是可怜,可是高坐堂内正中的夫人倒没任何怜惜,她身边的清丽姑娘也是冷眼。 她跪爬着过去拽蒋氏的裙角,被蒋氏身边的莲翠一脚踢开,“夫人,五小姐,真的不是我呀!” “竟还嘴硬,如此刁奴,还留在府中做什么?还不快些将她发卖,留在这里让人碍眼!” 一旁莲翠小声提醒,“夫人,琳儿是家生子,是否要?” “那就将她一家全部发卖!” 蒋氏一盏热茶砸出去,滚烫的茶水正泼到琳儿的脸上,她登时就痛得捂了脸,缩在地上哭泣。 她那日确因好奇看了四小姐与五小姐池塘边说话,也看到了四小姐和五小姐纠缠中掉入了池塘,而后五小姐慌慌张张的逃走,可是哪怕宋清遥上次威逼利诱找她问话,她都不曾说出这些,如今二夫人和五小姐却要将她发卖。 “恶奴以下犯上,构陷主人,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两个粗壮的婆子领命过来,扭着琳儿两只纤细的胳膊便往外拖,那丫头见如今已成定局,当下扯着嗓子大喊,“就是五小姐推四小姐入水的,五小姐谋杀同族姐妹,我亲眼所见,亲眼所见!” “胡言乱语,简直疯了,还不快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蒋氏拍着桌子大叫,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人证被她除了,她宋清遥还再怎么拿落水之事来威胁她! 一旁宋清灵坐到母亲身边,她此时一双水灵的眼睛正瞪得圆圆,怒道,“堵上有何用?还不快给我灌了哑药丢出去!” 两个婆子向蒋氏征求意见,见蒋氏默许,便领命而去,拖着琳儿便去了柴房,她挣扎不肯就范,那便捆了毒打一顿,最后灌了哑药,当日便卖给了人牙子,还嘱咐了将她送到山里。 琳儿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四小姐说过,她若是肯说实话,便保了她的,可她当时根本瞧不上那位四小姐,她无依无靠c无权无势,她又是家生子,一家深受蒋氏宠信,替蒋氏办差,可是这事情一出,蒋氏便毫不留情的将她一家发卖,还要将她送进山里,那她除了去给山里的那些穷苦人做老婆,还能有什么出路! “送走了?” “送走了!” “琅儿知道吗?” “知道,还在屋里哭了一会儿呢!” 清遥叹气一声,她倒是不觉得琳儿如此下场有何值得惋惜,跟了主子却不衷心主子,别人来害自家姑娘,她明知事情来龙去脉却从不肯说,认为自己攀上了府里说了算的大人物,可这最后,不过小小一计,她便被这所谓的大人物毫不留情的给除了,可见啊,有那份忠心,却也要跟对主子,这一点,琅儿倒是比她会看情势。 巧倩思量了一会儿,似是有话想说,想了想却又没有问出口。 “你想说什么?”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琳儿知道此事的?” 清遥苦笑摇摇头,这无论是深宫六院还是深宅大院,每日死的人多了,死法也是花样百出,更何况她还亲身经历过一次“失足落水”,本能的就会觉得可疑,知道巧倩巧兮两个丫头忠心,可是外院的那两个小丫头,年纪尚轻,心性不稳,重要的,还是宋太夫人和蒋氏送过来伺候她的,宋太夫人是个没脑子的,除了贪贪她的财,找找她的麻烦,倒也生不出什么特别的阴诡心思,倒是蒋氏送来的琳儿更可疑,她是家生子,父母皆在蒋氏名下的庄子里当差,所以更可能替蒋氏办事,但是若说起这“落水之事”,她其实并不确定琳儿是否知道,而是略施小计,挑拨一下这主仆的关系来试探一下,若是琳儿知道,那便正好借着蒋氏的手除了这个一身侍二主的丫头罢了。 “我并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不过是在诛心罢了!” 巧倩怔怔的听着清遥说话,她虽喜欢现在这个有仇必报绝不吃亏的姑娘,可是一方面却又觉得不认识了自家姑娘,自家姑娘素来心思单纯c不计较利益得失,时常受欺负,可是如今学会了人心算计,倒是让她不太习惯了,更何况,有时她都觉得,这眼前之人是自家姑娘,却又不像是自家姑娘。 她低着头游神,清遥看得分明,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玩笑似的问道,“你觉得我可怕?” 巧倩猛然回神,根本没听清楚方才清遥说了什么,再去追问,清遥只笑着摆摆手让她出去休息。 都是些心思单纯的人! 可是,谁生下来就愿意活在阴谋算计里,更何况,这如今的小小手段算什么,日后要染血的地方,怕是更多呢! 如若不然,司马颉和阮媛还有那些欺辱了她的众人,怎么死在她的手上? 宁阳侯之女宋清遥的一曲《清平乐》可谓是一夜之间盛传于京,再加之高贵冷艳c倾国倾城的容貌,倒重新成了京中众人的饭后谈资,只是,这次与之前不同,皆便成了“宁阳侯父子久战沙场c护卫边疆,女儿虽在闺阁,却也是胸怀家国,这将门之府到底是将门之府,胸襟就是与旁人不同。” “唉,此前不是听说,那侯府小姐是个木讷懦弱怯生还没品的人吗?” “谁知道呢,或许以前年幼不知事吧,反正人家百花宴一鸣惊人,姿容也不是盖的!” 听的人摇摇头,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是听说,真真假假,孰真孰假,他们也都不知道不介意,当得都只是饭后谈资罢了。 可是,那曲《清平乐》到底是在京城盛传开来,那倾城的国色,若是一朝能见,也是可以查验,反正,宋氏有女宋清遥,也算是重归了众人视线。 晋凌城第一乐坊乐仙居中弹奏的,也正是那曲红遍京城时无两的《清平乐》,那却听众们,识得音律也好,不识得音律也好,真喜欢也好,跟风也好,反正都坐在那里,点上几份茶点小吃,津津有味儿的细细品着。 二楼香阁包厢,一男一女正对坐而谈。 “倒没想到,这曲《清平乐》能红到昭丽的帝都。” 女子弯眉如柳叶,一双丽目妩媚流盼,琼鼻秀挺,虽早已过韶华之年,却依旧难掩年轻风姿,鬓边不见一丝银发,举手投足间都是轻盈曼妙。 “这有何奇怪?好曲自然需流传,这《清平乐》可是出自大齐第一琴师之手,久经传颂,流传至此地,姑姑觉得有何不对?” “当然没什么不对!”,她环顾周围众人,“只是你看,众人虽听得都如痴如醉,可是真正能听懂其中曼妙的,又有几个?” “姑姑不能这么想!大家听得虽是同一首曲,可是众人皆不是这作曲之人,大家经历不同,心境不同,听曲的心情也便不同,流落的思绪更是不同,个人有个人的悟法,无关曲意如何,只求内心畅快!” 女子听他一本正经的讲述大道理,又知他素来模样,不由得掩面失笑,“行行行,你的大道理多,我又说不过你。” 年轻男子讨好的拱拱手,他深爱此曲,自然不知不觉的说得多了,面前的这位姑姑可是音律大家,更是这第一琴师的爱徒,他好像说的有些多余了,“那是姑姑大度,不和我一般见识。” “行了吧!知道你嘴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乐仙秘辛 昨日闷热了一整天,今日清晨总算是下了点小雨,天气舒爽了许多。 清遥唤了巧倩巧兮随行,她今日得了空,正好想去如今京中正红火的乐仙居听听曲,她知自己在百花宴上所奏的那曲出自琴师苏羽之手的《清平乐》正在京中盛行,倒是更想听听这乐仙居琴师奏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乐仙居临着漱玉斋,到时候还可以带些吃的回府。 宋府本就有双姝在京颇有名气,长女端庄秀雅,幼女清丽可人,都是京城绝色,纵使宋执在这晋凌城中算不上什么高官,这宋府的马车也依旧是容易引得周围人注意,如今再添上一个名气正盛的宋清遥,那更是一出门,街上便有目光直直盯着。尤其是最近,众人这段时日都是听闻了宋清遥倾城国色多日的,自然想一睹芳容,好看传闻是真是假。 清遥自知如此,只寻了府里的普通马车,并未坠宋府的牌子,只当是闲时一游,求个清清静静,清遥早已吩咐巧倩提前订好二楼的一间香阁,她自马车下来,直接就奔着二楼香阁而上了,周边所见之人,虽不知她是何身份,但看这冷艳面孔便猜着不是哪家小姐便是这京城中的新晋花魁,可是再看这气派,倒是贵人之势,绝不是风尘女子。 香阁内茶点已经备好,待清遥落座,便有一女子轻掀门帘而入,径直做到了清遥对面。 “如此低调出行,竟还招了如此多的目光,宋小姐下回若想得彻底清净,怕是得戴着斗笠出门了!” 她一身红衣,与清遥之明艳不同,更多的是妖艳似妖,单一双眼睛,便已是妩媚流盼。 巧倩巧兮略带惊诧的看着眼前不请自入的女子,她们两人长居深宅大院,如此风尘绝艳之人,她们也都是第一次见。 清遥打发了两个丫头出去,让她们带上门。 “姑娘是?” “宋小姐早日差人送信到此,想找的人,不就是我吗?” 原是乐仙居的掌柜,以前她来的时候,倒不是这位女子招待她,看来这几年是换了新人,不过,换的这位新人也实在与她想象的有几分不同,乐仙居修缮的清雅别致,颇觉书香,却没想到这掌柜的,竟是个如此女子,实在有几分偏颇了。 “原是乐仙居掌柜,失敬失敬!” 她妩媚一笑,虽听得清遥口中之话,却也猜得到她心中所想,她见多识广,各种心思,看得明白,“宋小姐是觉得我与这乐仙居有甚出入?” 清遥心思被人看透,倒也不觉尴尬,觉得甚有出入,那才是常人所思,并非她的错处,“确有一点!” “倒也无妨,到底你也不是第一个如此觉得。” 她也不再寒暄,从袖中掏出了一只信封放置清遥面前,“宋小姐所求,皆在这里了。” 信封并未封口,清遥拆开看了两眼,嘴角不觉绽放一丝笑意,“乐仙居果然好本事,清遥佩服!” 说着,便也从袖中掏出一只信封,那位掌柜接过去,两根手指微微撑开信封口,大略点了一下,不多不少,正是之前约好之数,颇为满意的将信封收了起来,“宋小姐爽快!” “那也是因得” 乐仙居换了掌柜,她倒是一时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乐盈!” “那也是因得乐掌柜办事利落。” 乐盈一双玉手将信封收好,起身告辞,“宋小姐慢慢赏乐吧,乐盈就不在此打搅了,若是小姐还有所需,只管差人寻我便是。” 她施了个礼退了出去,清遥微微颔首,将手中信封拆开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借着屋内闲置的烛火将其烧掉了,待化为灰烬,才彻底安心。 乐仙居,昭丽京城的第一乐坊,往来名门望族,王孙贵胄,实在是宾客如云,万分繁华,更有众多贵女登门求教琴技,可是这如此繁华之地却也是鱼龙混杂之地,各方消息,朝中秘闻,亦或是深宅秘辛,多多少少都能知道,他们便会追着线索深查,所以暗中做起来的,又是消息买卖的行当。虽说这是宋清遥第一次登门,可却不是阮宁第一次登门,她彼时身为司马颉的侧妃之时,无意中听他的谋士说得了此处,那时司马颉不让她参与他的政事,她却总忍不住来这里花重金替他打探朝中消息,顺便知晓他的朝中近况,故而对这个地方,简直熟悉的很,今日来此,就当是故地重游,只是,之前见得,可不是这位乐掌柜。 待清遥唤人时,巧倩巧兮她们才进来,两个人俱是一脸疑惑,却也不敢去问清遥方才在屋里做了什么,跟那个妖娆的女人说了什么,只觉那女子生的太过风尘气,倒不希望清遥过多的沾惹。 “那女子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人,姑娘怎么会和她相识?” 清遥一边招呼二人坐下,一边解释,“她可是这乐仙居的掌柜,能赏脸来见我,倒是不错!” “啊?她是乐仙居的掌柜?” 巧倩刚坐到一半,乍一吃惊,脚下一滑便摔了一跤,巧兮慌慌张张的把她扶起来。 看吧!这两个丫头也俱是诧异,可见,清遥方才觉得这乐盈乐掌柜和这乐仙居有所出入,也并不足为奇。 “姑娘和她认识?” 清遥摇摇头,“我与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 毕竟是一桩生意而已,第几次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各取所需,她要她的消息,人家收人家该赚的钱财,两相所取,不多麻烦。 那边乐盈刚刚转了个弯从清遥的香阁里出来,那边临窗对坐正要结束闲谈的一男一女便又有了新谈资。 上了些年纪的女子打趣年轻男子,“看来,乐盈又做了桩生意呢!” “这乐仙居里日日都是生意,这又有何奇怪?” “是呀!钱都让你给爽快的赚走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口袋里还能否装得下?” “姑姑怎么老是打趣我?钱我这里装不下,不是还有姑姑您那里吗?” “哟呵!你倒是大方!” 主仆三人从乐仙居听了有小半晌的曲子,后又点了几份小菜粗略解决了午膳,巧倩巧兮吃的凶猛,单清遥并不曾多次动筷,巧倩期间从饭菜中抬头问她是否是顾及大家闺颜,后来想了想,她们家姑娘如今好像不是以前那般模样,便没再继续追问,直到后来马车停到漱玉斋门前,她们两个才算恍然大悟,原来,姑娘是留着肚子吃漱玉斋的点心呢,真真是心机! 清遥清清嗓子,她今日心情不错,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说是花了不少钱,还听了乐仙居的妙夫人新谱的曲子以及出自乐仙居的《清平乐》,这重头戏嘛,自然是这漱玉斋了,她今日若是不扫荡一番,岂对得起她今日的好心情。 只是嘛,待她过去时,这漱玉斋里已经有好几样点心卖尽了,只剩了空空的匣子在那里放着,可她这个人,偏生觉得卖的快些的定然都是好吃的,刚要同店里的掌柜商量着能否提前定几样点心,让他们明日给送到宋府,可是商量的话都没说完,身边便兀然坐了一个人,一身天青色锦衣,束了嵌宝双鹤银冠,银色镂空木槿花的衣袖正拂到了桌面上,“掌柜的,昨日说好的食匣子呢?” 那掌柜见是常客,连忙恭恭敬敬的拱了个手,吩咐店里的小二抓紧去后面厨房取,“早就给您备好了!” “多谢掌柜!”他也颇为礼貌,同掌柜说完,便扭了头同清遥说话,“好巧!今日又碰见了宋小姐!” “许公子金尊玉贵,还亲自跑来这漱玉斋取食匣子?” 她那日对这位调侃了她的许公子实在是印象深刻,不过毕竟是夜间掌灯时所见,未曾深见容颜,今日这青天白日的见了,倒觉得比那昏黄灯光下见过的温润俊美,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可是,那也没用,她对他印象还是不好! “反正我也闲来无事,祖母和母亲又甚至喜欢,跑跑腿,也无妨!” “为何不让他们直接送到府上?” 许炎闻言看了看她,“你是第一次来这漱玉斋?” 清遥点点头,往日里曾差巧倩巧兮她们跑过几次腿,不过夏日她胃口不佳,倒也不曾常来,至于她自己,那更是第一次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漱玉斋,从不外送!” “从不外送?” 还有这样的老板,放着好端端的钱不赚,她又没说白送! 可是话还没问出口,许炎便又开始给她解释,“这漱玉斋在大齐可是百年经营传承,老板有底气的很,不在乎那点银钱,人家开晋凌分号的时候就说了,只是为了让天下更多人,尝一下这来自荣京的美味!” “荣京的美味儿?”清遥几分失笑,她虽是侯府之女,可目前到底是个缺钱的人,无论此人底气如何,开这分号的初衷如何,她都依旧觉得,有钱不赚是傻子! 许炎倒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着,只当她问的是这点心的口味正不正宗,便给她再做解释,他毕竟游历大齐,又在荣京逗留了有一年之久,吃遍了当地美食,喝遍了当地美酒,不得不说,这漱玉斋算是真的有良心,这晋凌的漱玉斋分号,不比荣京的百年祖店差多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风麻恶疾 既然许多样点心都卖完了,清遥也不便去订下,毕竟这大夏日的,她也不一定哪一日胃口好,更不愿身边这两个娇滴滴的小丫头顶着烈日再出门替她跑腿,当下挑了几样其他的付了钱,许炎拿了食盒等在一旁,与她一行出了漱玉斋,又将她送上马车道了别,这才离开。 马车车帘才一放下,巧倩就微微掀了一角帘子偷偷望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姑娘,我倒是觉得这位许公子,对您有几分意思!” 这话没让清遥羞红脸,倒是让一旁的巧兮涨的脸通红,她素来心思细腻,不似巧倩一般大大咧咧,乍一听男女之事,根本难以入耳,“小蹄子,你乱说什么,当心姑娘撕你的嘴!” 巧倩下巴抬得更高,“你看姑娘是要撕我嘴的样子吗?” 两个人都去看清遥,她确实不是要撕人嘴的样子,听了巧倩的话竟没有什么波澜,除了一丝无奈之外,没什么其他的情绪波动,她对这个许公子并没什么意思,想她前生被人戏弄c被人骗,最后夫君还被自己的亲妹妹抢走了,自己也被妹妹推下水害死,她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什么男女之事?简直笑话! 巧倩见她脸色冷冰冰的,在一旁皱了眉头,巧兮倒是一直笑嘻嘻的,“我倒觉得姑娘对许公子没什么意思,对不对,姑娘?” 清遥更加几分无奈,心里佩服这两个丫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想象力,她与这许公子不过两面之缘,她俩竟能扯到男女之事上,倒也厉害! 两个丫头见她没什么兴致,也不再追问,一旁巧倩继续补刀,“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姑娘只有见到吃的,才是有兴致的,才是露笑脸的!” 清遥瞥她一眼,巧倩讪讪的闭了嘴,一只手立马把嘴捂上,这是能说的大实话吗? 主仆三人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清遥才一进院门,还未曾落座,门外就是一阵脚步声,琅儿进门来报,说是碧澜院的莲翠来了,还带着个小丫头。 清遥自屋内出来,莲翠正站在门外,先是冲她福了福,接着就说起了此行的正事,无外乎是琳儿偷盗家中财物,是为刁奴,已经驱逐出府,但是又怕清遥这里缺了人手,所以送了个新丫头过来。 莲翠给她个眼色,“还不快给四姑娘请安!” 她上前两步,“奴婢玉文,见过四姑娘!” “抬起头来!” 一旁巧倩淡淡吩咐,她嗓门大,倒是还有几份震慑力。 那小丫头闻声都是一抖,这才怯怯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望了清遥一眼,又慌忙的低了下去。 玉文?宋清灵身边的丫头,才都是以“玉”字起的名,这丫头,原来该是伺候在宋清灵身边的人了吧,怎么突然就会送到她的身边来?若说是宋清灵想让玉文替她谋事,那这样派过来实在太过显眼,如今看来,无外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丫头不合宋清灵心意,所以直接丢过来给她了。 “劳烦连翠姐姐替我谢过婶娘,这么费心费力的给我挑丫头!” 这么说,就是留下了? 巧倩巧兮都有几分不愿,她们也都不是傻子,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谁的人,心下有些不忿。 莲翠倒是很痛快,留下这个丫头就离开了漪澜院,那丫头站在院子中央十分惶然,只低着头,也不敢说话,还是最后清遥吩咐了琅儿安顿了她。 “姑娘就这么收了?她可是五小姐身边的人!” “不收又能怎么样?推了这个还会有新的,最后不都一样,还得白费些口舌!” 清遥回屋内坐下,她今天在外游荡一天,实在是有些疲累,两个丫头伺候她换了身舒适的衣裳,又卸了发上首饰。 “可是姑娘,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就算是如姑娘方才所说,这个玉文只是不合五小姐心意,才送来咱们漪澜院的,并不一定替五小姐谋事,可这不也是摆明了欺负咱们嘛,不中用的人都送来咱们这里!” 她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蒋氏和宋清灵如今除了琳儿,深觉“落水之事”到此已有了了结,她宋清遥没了人证,更是不可能再拿这个把柄说事了,如今送来个不中用的,当然就是下下她的威风,更何况,这玉文到底也是做过宋清灵的侍婢,尽管不合心意,放在这里让清遥碍眼,也不失为一种给人添堵的方式。 外面周嬷嬷敲了门,说是送了厨房新备下的青柠水和薄荷香糕过来,夏日清口,还可解热。 “这周嬷嬷最近是怎么了,日日都会送些吃食果水过来,往常倒不见她如此殷勤!” “或许是之前受了姑娘斥责,这段日子,姑娘又冷落了她,所以献殷勤示好吧!” 巧倩撇撇嘴,她最瞧不上这种人了,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去开门,接了周嬷嬷手上的托盘便将门重新关了起来,连一步也没让她踏进屋内。 外面周嬷嬷悻悻退了几步,心里暗骂,真是这野蛮小姐教出野蛮刁奴,若是她躲得不够及时,这门就差点甩到她的脸上了,不屑的撇了撇嘴,扭了圆圆的身子便往自己的房里走,左右还有个新来的供她使唤呢,她又不是闲着。 巧倩将青柠水和薄荷香糕一一摆放到桌上,“虽说是那个周氏送来的,可是薄荷香糕毕竟是小姐喜欢的,小姐不至于和吃的过不去,就尝一口吧!” 宋清遥喜欢薄荷的清香,这个她倒是知道,只是,她素来不喜欢这个味道,只道让巧倩先放到一旁,她现今没什么胃口,过会儿再尝。 府中这几日来往郎中甚多,清遥多嘴问了一句,才知是念慈堂的那位病了,说是前几日外出游园中了暑气,再加老人家本就身体较青壮年人虚弱些,竟一时没什么好转之意,这几日病情就更加厉害了,浑身上下起了脓疱,这时郎中们才慌了神,诊了那么多天的暑气,竟突然变成了风麻症。 此消息一出,府内一片哗然,宋执和蒋氏更是乱了分寸,这风麻症若是能妥善处置,消了这些脓疱,虽说会留一身疤痕,却终能保人性命,若是不能妥善处置,可是能夺了人性命的,到时候身为宋太夫人亲生儿子的他,就得丁忧三年,于仕途而言,简直是重创。 “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这样的病?” 蒋氏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宋府一大早便贴出了告示,悬赏千两寻求名医为宋太夫人诊治,若是能够医好,还有重谢。 巧倩讲这些话说给清遥听得时候,清遥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翻书,“前几日闲时翻看《四海志》第二册,大齐篇有记载,这风麻症并非昭丽的常见病,多发于大齐南境之地。” “姑娘,这是为何?” “因为大齐南境之地盛产一种花植,名唤扶缘草,其生的像薄荷,不过却没什么味道,若是误食,便易得风麻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触碰到了风麻症病人身上脓疱流出来的脓液,自身就被传染了,反正,统共就这两种情况。” 此话一出,巧倩就立马反映了过来,这宋太夫人是定然不会去接触这风麻症病人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姑娘是说,太夫人有可能是误食了扶缘草?” “可是咱们这里哪里有什么扶” 话还没说完,巧倩巧兮便回想起了最近厨房里日日做的薄荷香糕,这宋府上下,只有清遥有这么个爱好,其他人都闲薄荷的味道虽清口却太过浓重,有些受不了,故而,这厨房里的薄荷香糕,一般都是给漪澜院送来的。 “姑娘,那你?” 巧倩一时怕极,连带着还没跟上思路的巧兮也是一脸紧张兮兮。 “放心吧!我是不会得这个病的!” “姑娘没吃?” 清遥点点头,默认,毕竟好这一口的是之前的宋小姐,不是如今的她。 “可是,可是太夫人不是也不吃这些的嘛!怎么突然就会?” 其实是最近这段日子,宋太夫人觉得屋内烦闷,便时常去小池塘边的长亭上小坐片刻,而琅儿便会常常去小厨房取这薄荷香糕,途中都要经过这小长亭,太夫人日日看着,都觉得厌烦了,她素来小肚鸡肠又小心眼,怎么忍得了厨房日日专门做了薄荷香糕送到清遥那里,也是一时好奇这味道,便吩咐了人不许再往漪澜院送,而是送去她的念慈堂当消遣吃食,谁知道还没两日的功夫,便病倒了。 嫉妒心加上好奇心,等于自讨苦吃加自作自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几日宋执日日都跟蒋氏发脾气,斥责她照顾老人不周,竟染上了这样的病,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宋执这是怕极了丁忧啊! 蒋氏这几日更是急的疯癫,对下人都跟着百般苛责,全然没有了往日那慈爱和善的样子。 “我不是嘱咐过,在她喜欢的糕点里加点凝香粉即可,让她身上生些疹子,可如今她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太夫人却患上了风麻症!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蒋氏急红了双眼,拍着桌子压低了声音怒道,毕竟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她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夫人别急,老奴已经去打听过了!” “我怎能不急!太夫人如今性命堪忧,老爷的仕途,我两个女儿的婚事都跟着牵连在内,你让我如何不急?” 孔嬷嬷在一旁竭力安抚,“夫人,老奴去厨房打听过了,这薄荷香糕确实日日都送到了漪澜院中,不过,后来几日,太夫人竟也爱吃了,就不让往漪澜院送了,只送到念慈堂!” “那也不应该闹成这个样子,第一,漪澜院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丫头今日还来念慈堂里装模作样的尽孝道,第二,老夫人即使吃了这薄荷香糕,那也顶多不过生些小疹子,怎么会得了风麻症这样的恶疾!” “夫人别急,夫人别急,老奴再去详细探听一下,只是当下重中之重,还是先求医医好太夫人才是!”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只管去详查此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三堂会审 因得风麻症前期头疼c恶心等症状与中暑极其相似,再加之如今正是暑天,很容易就此掩盖过去,而且这种病在昭丽实在少见,故而郎中们没什么诊治经验和预防意识也是正常。虽说宋执将悬赏金的数额加了再加,最后有几个人冲着高额悬赏金愿意一试,可终究也没什么好转效果,反而因为病情拖沓而更加严重,宋执还一怒之下,怒骂了这些人是江湖骗子,直接送到了官府报官。 此时的宋府,除了漪澜院,其他的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宋执朝堂告假,整日和蒋氏一同侍奉在念慈堂,若说是真孝顺,那倒未必,宋执向来是个自私的人,他心中的,怕是只有自己和自己儿子的官场爵位,可蒋氏心中的担忧更多,除了丈夫儿子的官场爵位,还有两个女儿的婚事,清灵还小,若说还能等上三年,可是清然是决不能等了,再加上,如今还有许府的少夫人之位在那里摆着,清灵多么喜欢许炎,她也是知道的,尽管希望渺茫,她又哪里肯放弃将女儿送进相府的心思呢! 谈到相府婚事一事,宋执更加来了劲头,拿了名帖多次光顾凌王府,跪求凌王相助,毕竟他这个品级,是不能请动太医院的御医的,凌王倒也大度,最后竟也答应了他,还亲自去太医院将那些有些资历经验的太医皆请了过来,为宋太夫人诊治,只是,虽说收了些成效,病情也算是控制了下来,可是却依旧没什么好转痊愈的迹象,整日里拿药吊着命。 “姑娘,听前面的人说,相府的许公子今日一早带着位江湖郎中登门了!” 清遥从书中抬头,略微看了巧倩一眼,顿时陷入沉思之中,右手的食指不自觉的点在身边的桌子上,许炎登门了?听闻他多年游历在外,怕是认得几位江湖郎中,可以医治此病吧!可是,这宋府于相府而言,哪里有什么可用之处,他这般屈尊降贵c亲自前来,到底是为了哪般? “姑娘要去看看吗?” “碧澜院里的两位姑娘去看了吗?” 巧倩摇摇头,“没有!” “那我去做什么?等有什么消息再说吧!” 这念慈堂一连三日,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听闻宋太夫人这几日都能下床走动了,虽说身上留疤那是必然的,可是总归是保住了性命,宋执和蒋氏以及碧澜院的两位姑娘也都能松一口气。期间清遥也去请安了一次,她虽说脸上留疤c毁了容貌,面色不虞,但依旧是能感受到这劫后余生之喜,可这场风波真正平静下来了吗?那自然不是,而且尚在开端,宋太夫人是怎么误食的扶缘草,这生长在大齐南境的扶缘草又是怎么出现在了千里迢迢之外的昭丽都城,又是怎么进了宋府,这都要查,而且是要详查。 可是,既然宋府里能肆意大张旗鼓的详查,那必然碧澜院都是放了心的,依照碧澜院往日的作风,这盆脏水,势必也要往她的身上泼一泼才行,哪怕淋不透她,也能让她沾了水才行。 果然,这第一步就是大张旗鼓的搜查各院,她的院子是最后搜的,莲翠带着丫鬟婆子过来,将漪澜院几乎是翻了个底朝天。 “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各个院落都没放过,清灵小姐和清然小姐的院子,也都查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那自然是,清然和清灵的院子都翻过了,她的自然不能例外,而且,那些院子肯定是没什么东西的,所以,她的院子还得详查。 “莲翠姐姐只管做事就行了,我不介意。” 清遥在堂中端坐着,巧倩和巧兮陪伴在侧,那些碧澜院的丫鬟婆子们便开始肆意的搜掠,东西翻得一团糟乱,最后巧倩都看不下去了,刚要破口开骂,被清遥拦住,此时因为看不惯开口大骂,不仅不能顺了心意,反而落人口实。 “找到了,找到了!” 外面一阵喧嚷,这一声之后,屋内翻找的人也都停了手,几个粗壮的婆子像拎小鸡似的将一个小丫头拎了进来,可不就是玉文。 她瑟缩的抖着,一副害怕的模样,被婆子从后面拎着衣领半拖着,实在有几分狼狈。 莲翠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小丫头的脸上登时就浮出了五个鲜明的指印,“大胆刁奴,胆敢蓄意陷害老夫人,简直混账,还不快给我拖去正堂。” 转了头,她又客气道,“姑娘,这人是您漪澜院的,东西也是这漪澜院搜出来的,也劳烦您走一趟吧!” “好,我这就随莲翠姐姐前去。” 果然,这正堂之中,早已是一派三堂会审的模样,老夫人脸上留了疤,不愿见人,说是身体不适,此事全权交由蒋氏处理,素来不管家事的宋执,也是破天荒的出现在了正堂之中,两个姑娘也是站在堂下,这正堂之中,丫鬟婆子外加小厮站了不下二十余人。 玉文是被几个婆子拖进来的,直接扔到了地上,从她房中搜出来的包裹也悉数扔到了地上,那包裹散开,里面是些略微陈旧的薄荷叶子。 宋执摆摆手,“去,去念慈堂将季大夫请来。” 莲翠领了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那位所谓的季大夫请至了正堂,那人一进正堂门,清遥便是几分难掩的诧异,她本以为这位圣手神医,定然是已上了年纪,可是如今看来,竟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一身素雅锦衣,穿着十分利落干净,人也生的秀美。 他进来同宋执施了个礼,宋执也十分客气的还了礼,毕竟,这眼前之人也不仅仅是救了他的老母,更多是救了他的仕途,“劳烦季大夫查验一下此物。” 他一进正堂便看到了这架势,这是在搜查家奴,查证此案呢,他半蹲下捡起地上散落的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皱了眉头,“此物非薄荷,实乃扶缘草,怕是老夫人就是误食了这个,才患了风麻症的吧!” 他自知这是他人家事,自己不便在场,诊断过此物之后,便施礼告退了,留下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宋执高坐在正堂正中,看着蒋氏审案。 “大胆刁奴,还不快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瞧,这话问的,这一上来就开始问幕后主使,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她的作案动机嘛? “是我,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他人无关!” 她低声啜泣,浑身发抖,面对蒋氏威严,却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没有任何人指使。 “娘,这还不明显嘛,这东西是哪里搜出来的,这丫鬟现在又是谁的丫鬟,还用得着问吗?” 一旁宋清灵阴阳怪气的开口,“娘,祖母向来疼爱我,如今却遭此横祸,险些丢了性命,此事可一定要查清楚,切莫放过了小人。” 说到“小人”一词,她还不忘眼神在清遥身上飘过几遭。 “还不快说实话!” 那小丫头还是执拗不肯说出,当下蒋氏便换了几个粗壮婆子进来,手持皮鞭水桶,那较之玉文小腿还粗的胳膊,半撸着袖子站在她的身后,骇的一旁巧倩都直拉清遥的袖子。 “玉文,你想尝尝这个滋味吗?” 蒋氏扬起的手一落下,那婆子手里的皮鞭便准确无误的甩到了玉文的身上,皮鞭划破空气的声响和玉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脆响骇的屋里的小丫鬟们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捂了脸不忍心去看,宋清然还是依旧那副端庄沉静的模样,宋清灵更不必说,她才不怕这样的场面,她倒是希望这鞭子能落到清遥的身上,这样她才开心。 不过五六鞭的功夫,那丫头已然支撑不住,惨叫连连,跪爬着到蒋氏面前,“夫人,我说!我说,是四小姐,是四小指使我这样做的!” 巧倩巧兮闻言都是气愤,“你简直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放肆,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莲翠对着巧倩怒喝,被清遥淡淡瞟了一眼,才算作罢。 终于来了,她倒不觉得此事有何意外。 “清遥,你竟敢谋害祖母,如此恶劣行径,岂能饶恕!” “婶娘急什么,丫鬟都能申辩,我就不能说几句了?” 蒋氏一顿,她确实有些急了。 “玉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薄荷香糕是我爱吃的东西,太夫人并不爱吃此物?” 玉文不知她是何意思,怯怯的点点头。 “那我还要害我自己吗?撒谎诬陷也是要长脑子的!” “四小姐!四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忠心为小姐做事,小姐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若你真的忠心,就不会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不是吗?” 这种互泼脏水的行为,在宫廷之中,简直就是司空见惯,难为蒋氏还玩的带劲,不过也是,这整个宋府的人,怕是都没见识过宫廷里的争斗吧。 宋清灵上前几步,“娘,你看她都承认了!” “五妹妹,这可是你的丫鬟!送来我漪澜院才几日呀,你难道不知道?” 她可是在玉文来漪澜院的许多日前,便开始吃那薄荷香糕了。 “夫人,夫人,既然四小姐无情,那我也不愿再为她做事,我全都说,我全部都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搅乱是非 玉文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左右不过是清遥如何指使她寻得这扶缘草,如何将这扶缘草掺进了厨房备的薄荷里,这薄荷香糕又是如何到了太夫人的嘴里,一整套下来,说的十分流利,倒像是提前练好了似的。 她已经咬定清遥,哪里会轻易松口。 这边玉文一口咬定是她,那边宋清灵一旁煽风点火,蒋氏也是拧着眉毛怒极,恨不得找个机会直接将清遥定了罪。 “玉文,我且问你,这全府上下,只我一人爱吃薄荷香糕,你见太夫人吃过几次?我若是望着薄荷香糕里掺了东西,我是变着法儿的想害我自己吗?” “姑娘,姑娘怎么能倒打一耙,当初,当初是姑娘说,让我只管去做就是,至于这薄荷香糕怎么吃到太夫人嘴里,交给您来办吗?” 她哭声戚戚,抬着头质问清遥,十分委屈的模样,“夫人,夫人为我做主,这真的是四小姐吩咐我做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你这话说的,难道那薄荷香糕没有送到我这里?” “是,是送到了你这里,可是你一口都没吃,你全都倒掉了!” 清遥失笑,原来她这几日做什么说什么,哪怕极为隐秘,这个丫头也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她的,真是难为了她这么细心,也难为了她对旧主那不曾变更的忠心了。 “事到如今,清遥,你还狡辩什么?还不快快认罪,以求从轻处罚!” 蒋氏已经十分迫不及待,她素来知道宋清遥那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利嘴,若是不就此抓住,只怕又让她钻空子。 “清遥,你只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这是端坐在正堂之中的宋执,在这场会审中说的第一句话,清遥并未理会他。 “无罪为何要认?” “那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你无罪呀!” “请婶娘差人去厨房拿那日剩下的薄荷香糕来吧!” 一旁宋清灵再次插言,“你这话可真真好笑,如今都过去几天了?那日做的薄荷香糕又哪里会留着?” “厨房的李婶是个极为节俭的人,素来剩了东西都不舍得扔,总会留些给她年幼的小孙子,那日的薄荷香糕剩了不少,我猜都在她那里,你可以跟她打听打听,她的小孙子生病了没有,若是还有剩下的,也可以让她一并拿过来。” 宋清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生来富贵,素来看不起下人的这些毛病,“即使那日剩下了,那薄荷香糕也早就坏了!” “又不是让你吃,你怕什么?” 宋清灵一时语噎,还是蒋氏抬手唤了两个婆子,让她们前去厨房传李婶,果然,她那里还真有存货,不过所剩不多,再去细问她小孙子的状况,说是如今活蹦乱跳的,很好,没什么大碍。 “你那小孙子可是吃了这薄荷香糕?” 李婶不明所以,她只知今日蒋氏差了人大肆搜查,倒不知所为何事,虽说宋太夫人得了风麻症这一事,全府上下皆是知晓,可是至于如何得乐这么个怪病,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就连清遥,也不过是从《四海志》的一些记载里看来的。 “吃了呀,我亲眼看着他吃的!” 她将剩下的一些拿出来,清遥随手拿了一块,走到玉文的面前,玉指嵌住她的下巴,玉文被迫张着嘴,看着她手中的薄荷香糕,怕的发抖。 “有没有掺了能致风麻症的扶缘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那一块薄荷香糕就塞进了玉文的嘴里,她紧闭着嘴巴,不住的往外吐。 “父亲母亲面前,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最先吓得花容失色的就是宋清灵了,她和玉文是真的以为那薄荷香糕里掺了东西的,毕竟,那东西,就是她差人放进去的,不过此时,这样的实话绝不可说。 “她不试,你来试?” 屋里正闹腾着,外面便有小厮进来传报,“夫人,门外有人求见夫人,说是永南商行的。” 宋清灵心中一惊,忙去追看身边的徐嬷嬷,徐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毕竟,那事情做的也算利落。 蒋氏心中疑惑,她不曾与这永南商行有过什么交集呀,无缘无故,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宋执看了蒋氏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便直接差人将永南商行的人请了进来,又命人清理了这片糟乱,李婶回了厨房,玉文被拖去后堂。 永南商行的人一进门,清遥便清晰的看到了一边宋清灵乍然惶恐的表情。 “鄙人南迎,见过宋大人!” 虽说士农工商,可毕竟永南商行并非普通,其由江湖帮派所建,尤其是自从换了新主人,那声势更加浩大,做的都是大宗贸易,还跟官府交往紧密,实在是得罪不起,故而,宋执也是回了一礼的。 “我宋府与贵行不曾有何交集,敢问贵行此次登门,有何贵干?” 那人倒是不卑不亢,“不曾有交集?宋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差人从我行处采购了两箱扶缘草,说是作为药用,又因其价格昂贵,所以只结了一箱货款,如今还有一箱,也是时候该还了!” 宋执听得一头雾水,但到底跟扶缘草有关,他也未曾松懈,“您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一本正经的从袖中掏出账本,他们商行做事井井有条,道道清晰,自然是什么都有数的,大致翻了两三页,便将账本递到宋执面前,“上面写的,可是贵府夫人的名字。” 蒋氏一时就慌了神,尤其是宋执那恶狠狠的目光投过来,“不是我呀,老爷,我是疯了吗,我有什么理由买了那东西去害母亲?” 宋执一想,蒋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心中顾忌,他也不是不知道。 “贵行是否搞错了?” “鄙行绝不会搞错的,若是宋大人不知,可以再去问问其他人。”为首的那位姓南的先生探了探头,正巧瞧见人群中的一位熟人,伸手便指着她道,“那日,就是这位姑娘来我这里采买的,宋大人可以问问她。” 那丫头正是宋清灵身边的玉竹。 蒋氏分外诧异的看过去,此时她才明白,给府里惹了如此大祸的,竟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幼女宋清灵,不止蒋氏,其实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了。 “玉竹,快说,怎么回事?” 如今,她不能直接去问宋清灵,只能将矛头指到丫鬟身上,不然,当着众人之面,这罪名宋清灵是定然逃不掉的。 “我没有呀,夫人!” “还敢撒谎!” “我确实未曾以夫人名义赊账呀!” “姑娘这么说,是想赖账?姑娘先后来了鄙行两次,初次结清了货款,第二次却说暂且赊账,五日内奉还,可这都转眼十日了,您也不曾来归还货款,我们只好登门拜访。” “夫人,我真的没有以您的名义赊账呀!” 她之所以不是直接否认自己去过永南商行,是因为她自知自己逃脱不掉,如今一个劲儿的否认自己曾以蒋氏名义赊账,一个是扶缘草的确属于昂贵之物,哪怕它是一种致人患病的怪草,却也是一味能入药以毒攻毒的药引子,因为生在大齐,昭丽几无所得,因此才会昂贵至斯,那货款,实在不是她所能承担的数目。 “宋大人,我们十分确认就是这位姑娘先后来了鄙行两次,还请大人先将货款结了,剩下的是大人家事,我们也不便叨扰。” 那位南先生面对官家,说话不仅不卑不亢,还有几分强势,蒋氏不曾甘心,指着清遥主仆三人,问他是否见过。 “见过即是见过,没见过即是没见过,夫人,我不曾见过这三位姑娘。” 宋执不敢与江湖人争执,只能先让人去账房取了银子,结了永南商行的账款,又送了人家离开,才再来处置这个烂摊子。 人家直接登门要钱,指认了玉竹,眼看这把火却怎么也不该再烧到清遥身上,可是处境如此,这把火还是硬生生的刮风也要刮过去。 玉竹向蒋氏多次申辩,她确实不曾以蒋氏之名向永南商行赊账,可蒋氏偏偏不给机会,永南商行那个地方,你若赊了账,前两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上门讨债的,若是还不肯痛痛快快的了结,第三次上门,那就是取你身上的一个部件了,或手或脚亦或是其他,这都威胁到了她的人身安全了,竟还想让她宽谅吗? 那自然是门儿都没有! 玉竹眼见申辩无望,只好向宋清灵求救,可宋清灵哪里肯趟这趟浑水,当下就责骂她血口喷人,刁奴叛主,指责她为清遥效命竟还好意思来向她求救。 “姑娘,姑娘,我是家生子,我父母兄长的性命都攥在夫人的手里,我哪里敢背弃您,听从四小姐的吩咐呢?” “清灵?” 宋执冷森森的唤了宋清灵一声,虽说他这两个女儿都算优异,可宋执心中,毕竟儿子才是最重要,如今两个人的仕途险些葬送在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手里,他怎能不生气,蒋氏想要维护,他可丝毫没有维护的耐心。 “爹,娘,祖母如此疼爱于我,我为何会去伤害祖母?”转头又将玉竹推开,“你这丫头,亏我待你如此之好,你却伙同外人,诬陷主子!” “妹妹的意思是,你的两个贴身丫头,都是受我指使,诬陷于你?” 这件事在正堂中闹得一塌糊涂,若是宋执不在,此事定是还要在折腾上一番,清遥还要再多些麻烦,可是今日宋执在此,事情如何,早已心中有数,这事关系到他的仕途,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下便将清遥打发了出来,毕竟此事他心中已明,清遥又是宋兖的女儿,他总归不该为难。 可是事情闹到这里,再也没人去关注这扶缘草是怎样掺进了宋太夫人的饮食之中,那薄荷香糕到底是掺了东西还是没掺东西,宋执满眼只有仕途险些被毁,蒋氏满脑子只想着从丈夫手中护着女儿,正堂里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只清遥主仆三人被宋执打发出来,回了自己的漪澜院。 门外,正有一老妇等候,见清遥过来,忙福了福身子,“姑娘果然是搅乱是非的好手!” “来日方长,嬷嬷何须急在一时?” “老奴在此先谢过姑娘,来日方长,姑娘若是有事需要老奴,只管吩咐!” “嬷嬷只管做您想做的事情,便是对我最大的助益,还是那句话,切莫急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事件原委 宋清灵没被重处,但到底被禁了足,而这扶缘草之事,便被归结在了两个丫头身上,玉竹c玉文,恶奴谋害太夫人,其心可诛,直接杖毙,就连玉竹的家人也未幸免于难,被撵到了山里的庄子做苦役。 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个了结,到最终都没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宋小姐真是好眼力,单凭一个丫鬟出了趟门,都能玩这么一个局,实在让乐盈佩服。” 女子今日换下了红衣,穿了艳丽的玫红色外裳,但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副妩媚如妖的态势。 “乐掌柜过誉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乐仙居的功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宋小姐出钱,我们出力,何谈功劳二字!” 这乐掌柜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言谈举止间都带着大家风范,倒和第一次相见时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有心害我,我又怎能客气?” “可我听闻,宋小姐到底没有赶尽杀绝,她如今也是好好的!” 清遥淡淡笑笑,如今留着她,那自然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收拾她,她生了如此恶毒之心来害她,让她非死就是毁容,她又怎么会轻易饶了她,可到底在宋府,她宋清灵罪名再如何大,那也不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得有一些宋执和蒋氏都操控不了的事情,才能彻底清了这个没脑子的废物。 外面一个粉嫩娇俏的小丫头敲了敲门,轻声唤了声,“乐盈姐姐!” 乐盈看她一眼,转了头同清遥道别,“我这里还有事,先失陪了,宋小姐慢慢赏乐!” “对了!”清遥拿出方才备好的乌木海棠雕花的小盒子,“此事多亏了灵犀妹妹,小小心意,还望乐掌柜代我转交。” 乐盈倒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收了匣子,“宋小姐客气了,我替灵犀谢过宋小姐。” “乐掌柜先忙!” 乐盈从香阁中出去,巧倩巧兮两个人才推门进来,又重新把门带上。 清遥这是第二次来乐仙居了,见的又是那个女人,好像还相谈甚欢的模样,最重要的,那个女子还拿着今早上清遥吩咐带出门的那个乌木海棠雕花的小盒子,里面装的可是一只白玉珠钗。 “姑娘怎么送她这么大的礼?” “不是送她的,是让她代为转交。” “啊?不是送她的,这乐仙居还有什么人是姑娘认识的吗?” 清遥摇摇头,认识倒是没有,不过,人家却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扶缘草这件事,宋执是怒气过重,急于处置,所以才没有细细深究,不过,即使他深究,也深究不出什么。 他暴怒之下,蒋氏和宋清灵惶恐之下,谁都没有去细细想过,比如,玉竹到死都不曾承认自己第二次去过永南商行,还拿夫人的名义赊了账,可这些辩解落到宋执和蒋氏眼中,那都是狡辩。 巧倩和巧兮两个人也好奇这件事,清遥也便都讲给她们听了。此事最初的源头,其实是玉竹出了趟门,她那日做了噩梦,实在是睡不着,天将将亮,便爬了起来在宋府的小花园里闲逛,彼时府里的人几乎还都没起,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在前院打扫卫生,可就偏偏这个时候,那位宋清灵的贴身侍婢,便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去了,到了再回来,已经是晚上。她也是心中好奇,这才写了信到乐仙居,她之前和这里的人做过生意,知道一些暗里的交接语,所以很顺利的便和这乐仙居的现任掌柜乐盈有了联系,她说了自己所求,乐盈报了价,这才有了后来的乐仙居听曲一事。乐盈此人办事利落,乐仙居又是眼线人脉甚广,她所求之事,并不难查,宋清灵的贴身婢女玉竹偷偷出门,先是找了辆府外的马车,然后去逛了城西的许多商行,所以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倒没什么其他异常,也并未买什么东西,可清遥总觉得有些不对,若是府里需要采购些什么,自然有专门的采办,怎么需要她一个小丫头,还是府里小姐的贴身侍婢,亲自去各大商行买呢?再加上平日里宋清灵的为人,和近日来两个人的矛盾,清遥心中实在觉得不妙,后来打听到玉竹在那次出门的三日后,又去了趟城西,不过这次没有闲逛,而是直接去了永南商行,然后搬了个不大的小箱子直接回了府,她便差人去打听,买的不是别的,而是扶缘草。 扶缘草那东西,她是在《四海志》里看过的,一得知这个消息,她便明白了宋清灵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也就将计就计,只是,那薄荷香糕里,的确是没掺什么东西。 “姑娘,难道五小姐没把扶缘草掺进去?不应该呀,她分明就是想害姑娘的呀!” “掺了,不过我让李婶偷偷换了,又重新采购了一批新的,她是厨房里的老人,做这点事情不难!” “啊?李婶?她怎么会?” 也不怪巧倩巧兮觉得惊讶,这宋府里,哪里又有她们的人,可是这些人虽然不为她们效忠,但是却为金钱效忠,那李婶的儿子不太成器,是个赌徒,输了家里不少的钱,可是李婶碍着面子,从不曾与府里的人说,清遥也是意外撞见有债主向李婶讨债的,掏钱替她解了围,护了面子,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清遥让她换一批新薄荷,于她而言,这个回报方式实在太过简单,她自然乐得去做。 “那老夫人又怎么会?” “老夫人压根就不是因为这所谓的薄荷香糕出的事,而是她之前欠下的人命债,却又用人不察,将人家当成心腹留在身边,人家怎么会放过她,这次,也不过是赶巧了,记得那日等在咱们漪澜院门前的老嬷嬷吗?” 巧倩巧兮俱是点头,“那不是太夫人身边伺候起居的姜嬷嬷么!” “就是她!” 宋太夫人爱听戏,年轻的时候经常带着宋执出去,有一次宋执和一个唱戏的小孩子起了争执,失手便将人家打死了,彼时宋老太爷还在,又怎么能不护着自己的儿子,几个人脉关系走了走,这件事也就这么压下去了,可是人家失了儿子,怎么可能心甘,这才进了宋府当粗使婆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入了宋太夫人的法眼,竟直接将姜氏提为了她的起居嬷嬷,如此好机会,人家怎么会放过,这次这一剂药下的够猛,宋太夫人病得突然又严重,若不是许炎带了大夫上门医治,怕是人家这个仇也就报了,只是这仇没报成,总不能把自己暴露了,正惶然之际,却又恰好有了宋清灵这一出挡在了这里,稀里糊涂的,罪过也就让宋清灵担了,只是这件事,清遥却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 “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清遥长叹一声,她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花了重金一并托乐仙居查的,这些个重要人物的底细,她都得一一知道才行,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不是! 至于那个玉文,送来漪澜院,的确是因为不合宋清灵心意,可是与宋清灵而言,她到底也是个有用的,所以才将人家的父母捏在手里,逼着去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玉文一死,她那一家人也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不知道是否和玉竹一家同样的结局,亦或是什么更惨的结局,都未可知。 “姑娘,我提最后一个问题,我实在是不解!” 巧兮丢了一颗瓜子到巧倩的脸上,“就你问题多!”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玉竹为何不承认自己去采买了两次?” “她的确只去采买了一次!” 清遥直截了当的回答,玉竹在这件事上到底是有些无辜了,她的确是去过一次,也没有拿蒋氏的名义去赊账款,可是,这件事上,人家永南商行也是说的大实话,毕竟人家做了多年生意,靠的就是诚信经营。 “那是怎么回事?” 清遥笑笑,说来也巧,她上次不过是来乐仙居走了一趟,却能碰着个和玉竹如此相像的姑娘,向乐盈打听了,并没什么血缘关系,就只是单纯的生的相像而已,她这才托了人家办了这趟差事,方才的那只白玉珠钗,就是用来答谢的! “第二次去采买的,不是玉竹,而是那个叫灵犀的姑娘?” 清遥点点头,那些商行做生意,都是不赊第一笔生意的账,但是你若第一笔生意就是大手笔,那么第二次就可以给你赊账了,故而灵犀去的时候,这赊账才赊的如此痛快,只需说句,“掌柜的,我方才刚刚从这里采买了一箱,半途觉得不够,故而返回想再采买一箱,但是身上银钱不够了,可否以我家主子名义先记个账?” 那掌故见她穿的得体富贵,第一笔生意又做的痛快,不像是会赖账的人,自然答应的也痛快,更何况,他们也不怕赖账,都是些江湖人,怕什么呢? “这件事到底是诸多凑巧,宋清灵想害我,我虽留了一手,却也想着暗自换了那些东西,大家相安无事,可是谁知念慈堂的那位却突然出了事,宋清灵以为是她误害了太夫人,这就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所以就有了玉文那一出,后来又有了永南商行上门催债,这件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了结了,搭上了两个小丫头的人命,也就没人再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无名公子 虽说扶缘草风波已过,可宋太夫人到底因为此时毁了悉心维护的容貌,再加之那两个小丫头俱是宋清灵身边的人,宋太夫人心中难免有些不舒坦,对宋清灵也跟着冷淡了不少,纵使宋清灵日日守在这里伺候,她也是有些阴阳怪气,毕竟像宋太夫人这般自私的人,如今都伤及到了性命,又怎会不提防几分。 为了此事,蒋氏私底下也曾与宋清灵发了好大的火,她本是想让人在宋清遥的吃食里加些凝香粉,给她些小教训,毕竟清遥前几日捏着落水之事的把柄跟她耍了好大的威风,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谁知道此事却让宋清灵偷偷听了去,竟堂而皇之的将那凝香粉换成了扶缘草,闹得家宅鸡犬不宁,宋太夫人险些丧命,宋执和宋长晋也险些跟着丁忧,蒋氏怎能不恼,对着宋清灵就是好一顿责骂,撤换她身边的所有丫头小厮,不过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宋清灵的贴身侍婢玉竹和以前的侍婢玉文都被杖毙,蒋氏还是费心费神的又给她寻了两个不错的,都是孔嬷嬷亲手调教的,也都是家生子,有家人做把柄,不必担心会生什么叛主之心,一个取名玉碧,一个取名玉莲,至于徐嬷嬷,念在她曾是跟着蒋氏的老人,对于此事又不知情,所以未过处置,只是责骂了一番,也就过去了。 家宅之内总算安静了几日,可是越是安静,清遥便越觉不安,宋清灵在此事上不仅没占便宜,还吃了亏,按照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就此轻易放过清遥,蒋氏也一样,不过蒋氏毕竟算是一家主母,比起宋清灵恣意妄为的性子,她还是顾全大局几分,宋太夫人那里还没安抚好,她是不会这么匆匆忙忙的就来收拾清遥的。 但是,防人之心决不可无! 盛夏渐过,院外梧桐之上已逐渐不闻蝉声,天气较浓夏之时舒爽了许多,又下了几场雨,虽说夏日时节下雨也没什么凉爽之意,但是总归是秋意近了,清遥最厌烦的暑热也就快这样过去了。 一大清早,清遥便唤了巧倩巧兮帮她梳了稍微舒服简单些的发髻,只挽了一只白玉竹纹簪,但是穿戴还是如往常那般,一身衬了红绸内里的月白色锦衣。 巧倩的一双巧手在清遥的乌发上一番拨弄,她本想在发髻之后再给清遥簪一只玉坠子,可是清遥嫌烦,几番商劝都没同意。 “姑娘真是倔脾气!” 一旁巧兮戳了她的脑袋,故作板着脸的数落,“你又跟姑娘没大没小!” 巧倩扬了头不理会她,只自顾去问清遥,“姑娘今儿这是要去哪儿?” “漱玉斋!听说那里的糕点师傅研制了新品,想去尝尝!” 巧兮巧倩相互望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她们家姑娘又要出门去吃了! 这漱玉斋在晋凌城中的火爆,已不是一日两日,几乎日日时时都是人满为患,为此,漱玉斋还又盘下了旁边的一家店面以作店面扩张,然而,还是抵不住这晋凌城中人的热情,这才上午起头,这店里便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队在等。 巧兮一下马车便直奔那条长龙队伍了,她比巧倩耐性要好的很多,若是换了巧倩在这里排着长龙,怕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要等急了。 “这漱玉斋的老板可真是个怪脾气,你说放着好好的外送生意不做,这不是有钱不赚犯傻嘛!” 巧倩噘着嘴抱怨,她这想法倒是和清遥一样,清遥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以为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都和我们似的亲自来买吗?” 她们在这宋府里没有什么可以信赖仰仗之人,凡事自然还是亲自来要好,更何况是吃,那就得敬业才行。 “姑娘这是对吃食心存敬畏!” “就你知道的多!” 巧兮在那里排着长龙队伍,左右闲来无事,主仆二人便随便逛了附近的几个首饰铺子,清遥买了两只玉钗,打算送与巧倩巧兮,想了想,又挑了一只一并买了下来。铺子逛下来,可巧兮那边还要继续等着,清遥等的心烦,巧倩更是,不过巧倩新得了清遥送的玉钗,现在还保持着好心情呢,心烦暂时抛却在了脑后。 肩膀被人从后面猛然一撞,清遥往前一个趔趄,走了两小步才站稳,巧倩忙伸手去扶,“这是什么人走路这么不长眼睛的?” 也难怪巧倩生气,她们主仆二人站的是路边,并不妨碍往来行人通行,而且站在这里久久未曾动弹,实在是不该被人无故上来撞到的。 那撞人之人匆匆作揖赔礼,“在下冒犯了,还望姑娘恕罪!” 巧倩本想再斥责两句,被清遥拦了下来,毕竟大街之上还是消停些好,现在这晋凌城中人,还不知道有多少盯着宋府,断不可生些是非,再去看那撞人之人的穿着,温文雅致,手握一柄折扇,身着茶色锦衣,衬的整个人玉树临风,实在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清遥淡淡笑笑,“无妨!” 说着,清遥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路来,请他先走,此时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人,同她一样,也是一身月白色衣衫,细细看上去,那一身衣衫上绣了银线的白梅暗纹,相比她着月白红袖的冷艳,那人看上去倒是几分淡雅如雾,鼻梁英挺,轻抿薄唇,斜飞剑眉之下是一双蕴藏着锐利锋芒的双眼,直射人之心魄,只是,比起方才那位,这位似乎是不怎么好亲近。 清遥心中疑惑,这两个人她都未曾见过,之前也没听说过这晋凌城中,哪家的公子养的这样好,看这两位俱是如此气质,倒不知是出自京城哪家? 她虽好奇,只是这话,却不能问! “在下谢颐,承蒙姑娘大度,不予计较。”他看看周围,似乎也猜到了清遥为何等在这里,“若姑娘不嫌弃,可否漱玉斋一坐?” “嗯?” 清遥一时没能会意,这漱玉斋里,除了几处供客人们等待时坐的临时座椅,好像并没什么可以闲坐的地方,倒不知这位谢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谢颐也猜中了她心中所想,当下便是解释,“在下不才,只开家小店维持生计,若是姑娘方便,可二楼小坐一会儿等候!” 这漱玉斋的二楼,可不是随便就让人进的! 听闻此言,震惊的就不只是身边的巧倩了,还有清遥,这人,竟是这漱玉斋的老板吗?还维持生计?谦虚过头了吧!这漱玉斋若是还在维持生计之列,那这晋凌城中的其他商铺,岂不是都沦落在赔本的泥沼里!再说了,看这公子的模样,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竟是这般有生意头脑,她还以为是出自这京城的哪家高门大户,倒未曾想到他是这漱玉斋的老板,一时竟有些羡慕! “区区小事,不妨事的,公子不必如此歉意。” 她说的客气而疏远,谢颐也不便再过多说辞,只问她是哪家府上,改日好让人送些新花样的糕点给她! 这边俊男靓女聚在一起,早已是惹了众多目光,自然是男子看清遥的多,女子嘛,清遥看了看周围,好像是看那位不知名的公子的更多些,再细细去看她们的小动作,低着头红着脸,那手上的帕子都要绞断了,还有些胆大的,再给清遥几记利剑似的目光,如芒在背,清遥在此处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正巧那边巧兮也买完了糕点过来,主仆三人匆匆告辞离去,直到钻进了马车里,清遥才觉得有些安心,只是那人的一双利目却迟迟浮现在她脑中,她总觉得,那个人,似是有些秘密! “啧啧,想不到这宁阳侯如此武人,竟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女儿,真是难得难得!” 手握折扇的男子望着远去的马车,一声长叹,“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德化将军也是一副好模子呀!” 他身边的男子微微瞥他一眼,对他这般模样实在是几分鄙弃,“你这什么时候跟言苏学的一个样子了?” “二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哪里是跟言苏学的?”谢颐清清嗓子,这就要开始一番‘大道理’说辞,“古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见” “你算什么英雄!” 他话都没说完一句,就被人强行打断,心中极是不甘,还要辩解一番,可是林瑾当场就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嘴角勾起一丝嘲笑,“你这样费心费力的故意去跟人家套近乎,可问出什么来了?” 谢颐抿抿嘴,虽说他知道这位是宁阳侯之女宋清遥,可他的确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姓甚名谁哪家府上,那姑娘是一个字也没说,“那又怎么样呢?我能勇敢迈出这一步,最起码人家姑娘下次见了我还能记得我,你呢?” 谢颐挑挑眉毛,抱着扇子站在那里。 “得了吧你!我不管你如何胡闹,但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有正事要做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宋兖家书 “这群人闹市纵马,扰了宋小姐?” 耳畔一温润声音兀然响起,清遥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这相府公子竟骑马悠哉悠哉的行至了她的马车旁。马车外一阵糟乱声,似是有行人慌忙躲避,就连她们的马车也都跟着往路边走了走。巧倩掀起车帘看看外面,一行人纵马而过,丝毫不曾因为这是闹市而有所停歇。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天子之城竟都如此嚣张!” 巧倩嘟囔了一句,把脑袋缩回来,对着清遥摇摇头,看穿着倒是整齐华丽,俱是一身黑色锦衣,可是到底她之前也不曾见过,故而并不知晓这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清遥在巧倩之后探头望了一眼,那群人巧倩未曾见过,她倒是见过的,应该是凌王府的人,往常司马凌出入宫廷,还曾带过一二。 清遥未曾言语,许炎继续道,“都是凌王府的人,纵然是真的扰了,宋小姐也还是不要追究的好!” 许炎是好意,清遥是知道的,只是凌王毕竟是司马颉的亲弟弟,又是左膀右臂,她如今看司马颉甚是恶心,自然也连带着看司马凌也是一百个不顺眼,“我不过一个深宅女眷,又哪里能去追究凌王府什么!” 许炎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不过不悦是肯定有的,他也不便多说,毕竟他的父亲许泓与凌王殿下也是往来密切,凌王殿下还是他的表兄,他实在不便在背后多说凌王府的是非,故而随便寻了个话头转移话题,言语间开始打趣,“上次你祖母病重,还是我请了大夫到你们府上,怎么,你也不打算谢谢我?” 谢谢他?不提还好,一提她便心中有气,说句实话,宋太夫人死不死与她何干,她毕竟真身是阮宁,与这宋府无半分血缘关系,纵然她是宋清遥,这宋太夫人也是只是她的继祖母,还是没半分血缘关系,可见,这许公子还真是没在深宅大院里待过,不知道这内宅争斗到底是如何纷杂错乱。 “许公子大恩,宋府必定已然登门道谢。” 她这话说的没错,相府的公子亲自请了大夫到宋府医治宋太夫人,这于宋府来说是多大的荣耀,这自然不必多说,更何况,这落到宋执的眼中,怕是还有相府施恩之意,他又怎么可能不承受?不仅要承受,还要顺着势攀上相府,这才符合他往常的一贯作风,至于这道谢之事,必然是早早的就做好了。 如今清遥也不确指一人,直接将宋府整个抬了出来,那自然也将她囊括在了其中,这话说出来,倒显得许炎总是将此事挂在了嘴边。 可是许炎并不介意这个,“宋府是宋府,可我请了大夫前去医治你的祖母,自然是看了你的面子,为着咱们的情谊。” “我与许公子也不过几面之缘,不过既然许公子是看了我的面子,那清遥自该道谢,至于‘情谊’二字,许公子还是慎提吧,毕竟这京城流言,可不是玩笑!”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许公子自便!” 说罢,清遥微微颔首致意,垂了帘子便吩咐马车直接回府,外面许炎有些懵,怎么好似他出钱出力救了她的祖母,她倒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许炎身边的随从也是看出了这其中微妙,轻扯了马缰绳往前挪动了几步,附在许炎耳旁道,“公子,宋四小姐并非宋太夫人亲生的孙女!” “嗯!”许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猛转了头直直的望着他,“啊?” 他倒是不曾关注这个,也未曾打听过,这宋兖竟并非宋太夫人亲生,可那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他们相府的人口结构向来简单,纵使他的父亲有几个妾室,也都无一有所出,他是这许府唯一的公子,自然是恩宠百倍,倒不知有什么内宅争斗之事,可是看清遥方才的冷淡模样,倒是觉得这宋府内宅,怕是几分不简单呐! “姑娘倒没必要同许公子置气!” “我哪里同他置气了!” 她与许炎置气?还犯不着吧!毕竟她与许炎,交情到现在,也不过是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若说再进一步的交情,那倒是没有的,说起置“置气”,怕是许炎在她心中并没有这个分量。至于方才为何不悦,归根结底是因为提起了凌王府,让她想起了司马一家。 司马乃是昭丽的国姓,已故先帝有七子三女,后来一番王位争斗的血雨腥风后,到如今也不过剩了三子一女,司马颉c司马凌c司马信,还有一位娇宠的公主,名唤司马茵,是司马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备受其疼爱。 司马颉承继大统后,先后封了司马凌为凌王,司马信为信王,均是他的左膀右臂,在这京城中,都是跺一跺脚,朝堂都会抖三抖的厉害角色,而清遥想做的,就是覆了司马家的皇权,司马颉既然毁了她,那她便要整个司马家来做偿还! 才回宋府,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宁阳侯快马送来家书,宋执和蒋氏都在正堂等她。 家书自然是先送到宋府前院,然后再到后院,因得宋太夫人素来不喜欢宋兖这个继子,因此向来对这些不感什么兴趣,只宋执和蒋氏上心,毕竟宋执纵然再妒忌,也得畏着这个身为一品军侯的哥哥,蒋氏那更不必多说,向来都是面子功夫做足的,只是今年自清遥落水之后,生了许多事端,倒让这位婶娘有几分招架不住。 “莫不是侯爷要回来了?” 听闻家书消息,最兴奋的莫过于巧倩巧兮,她们早就盼着回宁阳侯府,再加上之前又有清遥之言,故而对这家书,更是期待。 清遥快步来至正堂,宋执和蒋氏都在,见她回来,忙招呼她过去看家书。 “还是两封信件,一封是给咱们宋家的,一封是单独给清遥你的!” 这是宋兖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也是听巧倩她们说了,才知晓的,宋兖思念女儿,自然会有独一份的信是给清遥的,不过,好似之前的宋清遥小姐,并不曾读过那些信件,而是回回都让巧倩直接烧掉或者撕掉,毕竟,在她心中,自己终究是被父兄抛弃的。 “多谢叔父婶娘!” 清遥接过来,一封信已被拆开,显然是宋氏一族的家书,宋执和蒋氏已经看过,还有一封未曾拆开的,自然就是给清遥自己的。 “大哥说,他们在崇州一切安好,今年还要回来过年呢!” 也不知宋执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总之是一副满心期盼的模样,不过清遥眼中,依着宋执此人的性格,怕是不希望宋兖回来的多。 “是呀!大哥总算是要回来了!”蒋氏长叹一声,“哎,说起来,大哥也是,独留你一人在府中,虽说叔父婶娘待你也若亲生,可终归不是亲生父母,你兄长是男儿可带在身边,可这女儿更该疼爱才是!” 她自方才慈容满面到如今捂脸叹息,转换的甚是顺理,一双眼里也尽是忧愁,若不是清遥知道她的真面目,怕是也要被她感动一番,可惜,她毕竟不是之前的宋清遥! “如今乱世纷争,爹爹戍守边疆,保境安民,军中生活不易,自该体谅,兄长是男儿,自然也该是担起这份责任,婶娘这样说,怕是不能体会爹爹这份铮铮风骨了!” “可也不能偏疼男儿,只将儿子带在身边照料呀!” 这话说得 怕是,回回宋兖来封家书,她都要如此装模作样的挑唆一番,怪不得这宋清遥会和宁阳侯父子的关系,如此疏远。 “莫非婶娘是想让我也跟着上战场?” “这” 蒋氏一时语噎,她竟一时忘了,这眼前之人如今是性情大变,非但口齿伶俐,好似还深明大义了,往日里提起她爹爹,她都是默默无语,暗自垂泪,而现在,倒是能处处体谅了。 “清遥说的对!” 蒋氏一时有些下不来台,还是宋执将话头接了过去,“你呀,就是妇人之见,自古家国就难两相顾,大哥为国尽忠,自然家中就无法尽心照料。” “老爷说的是,到底是妾身见识偏颇了!不过家中,好在还有我们。”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那挑唆的话头也就被此遮掩了过去,清遥也不愿和他们再多费口舌,同他们道了谢,便带着两封家书回了漪澜院,心中还是微微兴奋的,毕竟宁阳侯要回京了,她们回侯府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宋兖家书中道,他们在崇州一切安好,如今边境安宁,百姓生活还算安泰,他们军中生活也不算辛苦,已是两年未曾归家,今年定是要回家过年的,说不准还要待上小半年,好在京城多多陪陪女儿,又问女儿身体是否还好?生活可还顺心?为何上次家书未回?他在崇州可是日日盼着清遥的家书,又问清遥有什么喜欢的,可写信快马送至崇州,他好事先备下。 再就是宋长庭,说是猎了稀有的白狐皮,要带回来给她做毛皮披风,还有那边疆的独有风光,地广人稀c艳日长虹,是晋凌城中所见不到的,为此,他还作画两幅,只是,水平实在堪忧。巧倩将那两幅画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几遍,“姑娘,咱家少爷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清遥悠悠回答,“艳日长虹的边疆之景!” “这艳日在哪里?长虹又在哪里?” 清遥探头看看巧倩手中的画,本也想着替宋长庭辩解一下的,可是左看右看,实在无辩解之地,只能呵呵打岔,“你当什么真呀!意会,意会即可!” “对了,你去准备一下,咱们明日去趟灵安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路遇山匪 她本不是信鬼神之人,可是自从历了如此奇事,能在宋清遥身上得以重生,便越来越相信天意,信奉天意昭昭,纵然世间百态,也总归有上天打抱不平的时候。至于为何会来灵安山,不过是军中生活世事无常,焉知何时便是一场国与国的征战,即使风平浪静,却也不能让人心安,来这灵安山上,上一炷平安香罢了。 清遥端跪在地,双手合十,诚心祈愿,可是这一炷香上罢,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讶异自己的行为,自己并非真正的宋清遥,宁阳侯父子也并非自己血亲,可为何自己会如此上心? 她也并不知道。 清遥又为广安寺捐了些香火钱,那住持方丈便送她一根红绳,指着外面那棵百年古树,“姑娘善心,老衲便赠姑娘一愿!” 清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百年古树上面遍布红绳,一阵微风吹过,那红绳便跟着随风飘扬,甚是好看,不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棵姻缘树。 “多谢方丈好意,不过,这姻缘之事,清遥倒是并不十分有兴趣!” 她本想婉拒,毕竟,此生此世,于她而言便是复仇,她的真情实意被人辜负,她的善良纯真被人玩弄,早就不能再以往日的目光看待情感之事,故而对这姻缘,也是并无所求。 住持方丈呵呵笑笑,“姑娘不妨试试,这姻缘树,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将这红绳挂上去的!” 清遥微微一怔,这才看清,原来那些红绳并非系在上面,而是就这样挂在枝梢上,“那若是被风吹散了呢?” “那便是无缘了!” 如此一说,倒是让她有了几分兴趣,她倒是想看看自己,此生此世,到底是否还能有段缘分? 主仆三人行至那棵古树旁,一旁巧兮看着这么高大的古树直犯愁,“姑娘真信那住持方丈的话?” 其实,她也不是不信,而是怕这树如此之高,她们家姑娘万一扔不上去,那岂不是分外的影响心情,打击信心! 一旁巧倩出谋划策,指着最矮的地方,“姑娘,要不咱们挂这儿吧!” 清遥看看她手里拉的那根枝梢,因为好挂又保险,如今已是挂满了红绳,再抬头看看这古树最顶,倒是红绳稀少,让她更有兴致一试。 “姑娘你想挂那儿?” 巧倩顺着清遥的目光所及看过去,指着这古树之顶一脸的不可置信。 “既然要做,那自然是要最好的,若是不能及顶,我又为何要做这件事?” 说着,便扬手将红绳扔了上去,因得正面朝阳,这阳光有些刺眼,主仆三人俱是一手遮眼,眯着眼睛看这红绳的最终去处。 “哇,挂上了,挂上了!” 身边一个清脆灵动的声音响起,主仆三人俱是收了目光看过去,那女子和随行丫鬟就站在她的不远处,如今正看着她们,一边跳脚一边拍手叫好。 她小跑几步过来,“宋家姐姐果然是富贵命,你瞧,那红绳都快挂到顶端了!” 清遥也瞧过去,倒不知这一根红绳,如此轻盈之物,是如何飞上那处地方的! “不过都是些虚无缥缈之物,也不必如此当真!” “人家都说这棵姻缘树很准呢!” 眼前的姑娘穿着素雅简单,她看着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并不认识。 “宋家姐姐不记得我了?”她步履轻盈的几步跳过来,“我是书宁呀!咱们上次在百花宴见过!” 见清遥还是一头雾水,她便又补了一句,“我父亲是左军都府都督秦尚之!” “原是秦家小姐!” 左军都府的都督秦尚之,她倒是知道,而且还见过,早年为司马颉四处拉拢群臣,也在这个人身上下过功夫,可是,什么成效都没收到,大概也是因为当初未附党争,故而至今也未曾有过升迁,还是那个三品都府都督吧! 至于秦书宁,如今细细去想,的确好似在百花宴见过,只不过她当时目的并不单纯,也未曾去注意这往来的官家女眷,自然不太记得也是正常。 “宋家姐姐今日是独自来的灵安山?” 清遥微微点头,倒是有几分讶异于这秦书宁不怕生的性格,这在官家女眷中,倒是不曾多见。 “真巧,我也是独自来的,给家人请了一炷平安香,又给自己许了姻缘愿。” 说到姻缘之事,她双颊瞬然绯红,微微垂下了脑袋,一派害羞的模样。 清遥早就没了小女儿心态,不过对她这番模样,倒也谅解,“秦姑娘所求之事,定会成真!” “那我多谢姐姐吉言!” 她顿了顿,又道,“姐姐要下山了吗?不若我们一起?” “也好!” 清遥本不是很喜欢交朋友,可耐不住秦家小姐的这个主动热情的性子,怕也是推脱不掉,只好应允。 两行人自广安寺出来,各家的马车都等在外面。 “姐姐如此国色天姿,出门就带这么几个小厮,怕是不太安全吧?” 秦书宁嘻嘻笑着打趣,清遥自然知道不安全,可是宋府毕竟是文官之家,宋执的品级又不太高,照规矩,宁阳侯府才能配有亲兵,可如今宁阳侯府空无人住,这偌大的宋府她又不是主事之人,哪里又有什么家丁肯心甘情愿的听她差遣,倒是秦书宁,父亲秦尚之虽不受圣宠,但却是三品武臣,家中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是分外上心,这一出门,便是派了一队府兵,二十余人随从。 “不过姐姐与我同行,倒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她是个不怕生的性子,自觉与清遥已经算是相熟,便自顾自的钻进了清遥的马车,要和清遥一道回城,她的两个丫鬟见劝阻不住,也只能跟着坐上清遥的马车。 “不怕姐姐笑话,我就是喜欢和美人打交道!” “你嘴巴如此之甜,莫不是出门之前喝了蜜水?” “岂止?我不仅喝了蜜水,还吃了糖糕呢!” 马车里顿时笑声一片,就连巧倩巧兮她们也跟着开始笑闹,车内一时好不欢快,后来又说起年纪问题,她才知自己竟和清遥一个年纪,不过是生辰差了半个月,实在觉得叫姐姐自己吃亏,委屈一番后,便又开始直呼清遥。 车内笑闹,车外却是一阵疾蹄之声,听声音倒不像是几人,而是有二三十人之多,而且还不是路过,倒像是冲着她们来的。 马车中笑声戛然而止,秦书宁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又迅速的缩了回来,面露惊恐,漂亮的五官都跟着拧在了一起,话都说不利落,“清清遥!” “今日不想见血,识相的留下这辆马车快滚,老子便饶你们一命!” 外面几个浑厚中沉的声音响起,时不时还伴有口哨声和嬉笑声。 “这可是宁阳侯府和左军都府都督府的女眷,休得放肆!” 外面也不知谁人气不过,报上了名号,毕竟这两家一家是将门之府,一家是武臣世家,手中或多或少都是掌有兵权的,如此报上名号,这些贼人或许也会有所怕意! 可谁知这些人非但没有怕意,还起了一阵哄笑,为首的贼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本以为是一位美人,倒没成想还有一位,买一赠一,此行实在划算,我们寨子里,没娶妻的兄弟们,可多着呢!” 他仰天大笑几声,一行人将车队团团围住,秦府所带亲兵护卫在马车周围,可是声势上,到底是比这些悍匪差了许多,车内秦书宁拍着胸脯,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众人,“莫怕!莫怕!我此次出门,带的都是府中精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清遥心中却是知道,他们报上了名号,还是两家军家女眷,他们都不曾有任何胆怯,如此悍匪,定然是有备而来,怕是这些府中养的府兵,招架不住的。 “大胆,截了宁阳侯府和左军都府都督家的马车,难道你们就不怕朝廷派军绞杀吗?” “绞杀?我还不知道京城里那些人的德性?他们会为了两个女眷派兵绞杀?笑话!” 来人如此嚣张,倒像是清楚知道京城中人趋利附势的做派一样,清遥想揭开马车窗帘看一眼,秦书宁急忙拉住她,摇摇头,“还是别看了,实在是凶煞!” “无妨!” 清遥拨开她的手,微微掀了马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而这一看,却是一番心惊,为首的不止一个男人,而是一男一女,女子持剑骑马待在一旁,两人俱是二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山匪的穿着,连脸都懒得蒙起来,可想而知,这抢劫的行当做的光明正大,倒是有几分和朝廷作对的架势。 只是这一男一女,她实在是太过熟悉,男子名唤仲律,女子名唤仲伊,两人是亲兄妹,仲家自从祖父一代起便负责守卫宫城,兢兢业业,丝毫未曾有过一丝差池,二人更是贤妃生前的亲卫,深受宠信,如今做起这番行当,怕是在她死后,也是受了一番磨难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仲氏兄妹 “仲将军,不知清遥哪里得罪了仲将军,要遭此拦截?” 她一双眼睛毫无畏惧,仲律听闻此言,竟一时怔住,和仲伊相视一眼,他兄妹二人一直在宫廷当值,护卫在贤妃身边,好像从未见过什么宁阳侯府又或者是什么都督府的小姐,如此被人认出,倒是有几分意外。 兄妹二人紧紧盯着那马车之中的人,她只是掀了一半帘子,露出一张精致而冷艳的面孔,他们敢确信,此女从未见过! “仲将军不在皇陵为贤妃守灵,怎么跑到这灵安山下当起了悍匪?仲将军也曾忠肝义胆,为国尽忠,如今如此行径,倒不知还对不对得起仲家的世代忠灵?” “住口,我仲家英灵岂是你等人可以攀言?” 司马颉即位,仲家依旧戍守宫城,忠心耿耿,可是自贤妃阮宁亡故,仲氏兄妹奉旨往皇陵守灵,而仲家的人也逐渐无缘无故遭遇刺杀,先是仲老将军,再就是仲家女眷,几乎满门被屠,可就是如此,也没能在京城掀起一丝波澜,而这些凶杀案,京城都府查到如今,也没有个定论出来。 “你是哪家的女眷,如此境地,还敢恣意妄言!” 说这话的是一直等在一旁未曾开口的仲伊,她是女子,纵使是武人,却依旧有着女子应有的敏感,单看那一双眼睛,倒觉得分外熟悉。 “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宁阳侯府,父亲宋兖!” 她转了头同仲律道,“不知家父与仲将军有所恩怨,还是清遥与仲将军有所恩怨?” “恩怨?我劫不劫你,杀不杀你,还需要恩怨二字?” 他双眼血红,清遥不过是才提及了一句“恩怨”,他便是这般模样,可见心中之愤恨已是久久不能平畅,郁结已久,难以泄愤,故而才拦路劫掠官家,想搅得那京城众府日子不平吧! 也是,官家女子被劫,自然有在乎的家人去京城都府报案,亦或是再尊贵些的,一纸诉状告到御前,到时候自然会有朝廷派专人详查此案,他们仲家惨遭屠戮却无任何说法,他仲律这样做,不过也是想搅得那群人不得安宁罢了! “仲家如此遭遇却无说法,清遥也是深感惋惜,仲将军今日想劫我们,不过也是想看看京城那群人的反应,可我宋家还有都督秦家,俱是与仲家一案毫无牵扯,仲将军也要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及无辜吗?” “我仲家一族,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骇的周围众人都是一抖,仲律所幸也不再废话,上来便要杀人劫人,正如清遥所料,这秦府府兵,也的确不是这些“悍匪”的对手,这哪里是些只懂得耍利器的山匪,他们之前,可都是守卫宫廷的精锐利刃,若是动起手来,秦府的府兵哪里能讨得半分便宜。 马车内的秦书宁一个劲儿的去拉扯清遥的袖子,几个小丫鬟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这二十余人的府兵不过须臾之间便被他悉数所伤,而且皆是伤腿,让他们行动不便,而他们那辆马车,自然有所谓的悍匪上来驾驶。 几个小丫头本想做番挣扎,可那外面之人不过回头拔剑比了一下,一句“老实点”,她们便再也不敢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清遥,我若是被这些山匪劫走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她哭得伤心,和之前那个嬉笑玩闹的秦书宁,简直判若两人,也是,这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若是真被这群人劫走了,纵然有命活着回来,纵然自知自己清白,可是这流言蜚语,也怕是没有勇气面对。 最后还是清遥拿了随身的匕首,揭开马车前面车帘,直接拿刀柄击了那人的后脑处,他显然没什么防备,一时剧痛便翻下了马车,那马儿受了些惊吓,竟一路狂奔,直到悬崖前被人一刀刺杀,这车才算停了下来。 马儿轰然倒地,这马车车厢也跟着往前倾倒,清遥几乎是差点滚出来的,秦书宁也是一样,几个丫鬟更不必说。 众人惊魂未定,那位仲将军却是骑着马儿悠哉而至,行至清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方才手中的弯刀已经不见,再回首去看那匹疯马,那把弯刀正横在它的脖颈处。 “仲将军仲将军此番作为,又和京城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仲律便拔了身边随从的一把长剑便架到了清遥的脖子上,上面还沾染着方才伤人的殷红血迹,顺着清遥白皙的脖子兀自流淌。 “深宅内院里的女人,安知这朝堂之事的残酷?” 仲律脸庞贴过去,与清遥四目相视,他身上浓浓的杀意,清遥可以清晰的察觉到。 “仲将军难道忘了,自己第一日入宫任职时,跟贤妃娘娘说的什么了吗?‘赤子忠心,严正风骨,仲家儿郎,绝不随波逐流,因势而改’!” 仲律手上的剑松了松,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 “看看你如今都是在做些什么?若是为家人复仇,那便去寻凶手,除之而后快,若是斩断恩怨,快意江湖,那便寻个宁静之地踏踏实实过安稳的日子,你现在这是在做些什么?肆意伤及无辜,只为搅乱京城那潭浑水吗?这样于你而言,是能寻得凶手为家人报仇,还是能彰显你仲家的英灵风骨?” “你给我住口!” 他扔下剑柄,一只手紧紧攥住清遥的脖子,巧倩巧兮等人都去拉扯,俱是被他甩开,“你是什么人?是个什么身份?要来评判我的所作所为?不亲身经历,哪里知道忠臣良将却遭满门屠戮是何感受?” 他手上用力,清遥一时气息不畅,满脸涨的通红。 “哥哥!” 仲伊唤住他,策马过来,她实在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些许熟悉之人的影子。 “宋姑娘,我兄妹二人的所有作为,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兄长也并未有伤及无辜之意,若是有,那么方才那群人便不是受伤,而是丢命了,姑娘此时也没机会站在这里大声斥责我们,而是身处悬崖之下了!” “不杀人就不算伤及无辜了吗?我们一行人,本可以安然回城!” “妹妹,少跟她废话,她不是口齿伶俐又胆大嘛,带着她走,其他人”仲律看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秦书宁和四个小丫鬟,“就丢在这里吧!” 仲律伸手便要拎清遥上马,清遥躲得及时,仲律一把却没能抓住,心中几分懊恼,策马便要上前。 “哥哥!” 仲律手上一顿,“你还想说什么?这个你也要放走?” “是!放她走吧!” “她可是宁阳侯的女儿!” 仲伊面容平静,“宁阳侯常年不在京城,于京畿这些权力中心的官员来说,并没什么可威慑之处,抓了她,也是无用!” “她认识你我,若是回了京,扭头便会报官,平白招来麻烦!” 仲伊斩钉截铁,“她不会的!” “你说什么?” 仲律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不知妹妹为何如此笃定,又有什么信心让她如此笃定? “她不会!” 仲伊秀眉微皱,一双英气的眉眼又仔细的观察了清遥一番,转身策马离去,仲律原地思忖一会儿,他这个妹妹,向来看人看事才算很准,虽不知她为何如此笃定这位宁阳侯家的小姐不会报官,但终究还是信了她,转头也便要离去,但走出几步还不忘威慑清遥几句,“你最好识相,不然下次见面,你可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幸运了!” 一众人纷纷扬扬策马疾驰而去,剩下原地主仆六人,秦书宁见这群人离开,一时松了口气,险些晕了过去,被她的两个贴身服侍的小丫鬟搀着站起来,巧倩巧兮也上来查看清遥的状况,掏了随身的手帕拭去清遥脖子上残留的血迹,她虽未受伤,方才脖子却差点被这仲律勒断,当下便直接瘫坐到了地上,捂着胸口一阵狂咳。 “姑娘!” “姑娘还好吧?” “方才姑娘唤那个山匪‘仲将军’,可是认识他们?” 清遥摇摇头,她自然不能说是认识,毕竟之前的宋清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宋府的后宅,而当她自落水之后开始出大门起,那对仲氏兄妹,早已被发配到皇陵为贤妃守灵。 “那姑娘怎么” “巧兮,你先别问了,没看到姑娘不舒服嘛!” 巧倩忍不住埋怨几句,其实她的心中也是好奇,可是自打她们姑娘落水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行事作风与以往全然不同,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在百般思量,有时言谈举止还颇具威严,让人心生畏惧,或许并不愿被人句句追问。 “之前听闻皇陵无故坍塌,还正是贤妃安葬之处!” 巧倩点点头,“确有此事,不过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姑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皇陵哪里是无故坍塌,怕是要将贤妃生前的身边之人诛杀干净才是目的吧!而仲律仲伊俱是武功高强,玩刀玩剑的一把好手,从中逃脱之后,本想回京,途中便听闻仲老将军被刺杀身亡,归家之后又发现举家被屠,兄妹二人还险些丧命埋伏,如今隐藏在这京郊之外的灵安山,怕是也是不得已吧! “宋宋小姐?还真是你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安然回府 “宋宋小姐?还真是你呀!” 说这话的是谢颐,他们昨日才见过,故而清遥对他还是有印象的。 他几步匆匆小跑过来,“宋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方才他大老远的就看到这边有人,可是这边是悬崖峭壁,又离了主干道,远远看去,又好似是一群女子,所以才过来看看。 可是这一看,却发现这马车如今已是破烂,驱车的马匹还倒在地上,脖子横插一柄弯刀,倒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凶险。 他忽而响起刚刚路上碰到的一群纵马驰骋而去的人,“莫不是?” 谢颐甩开手上折扇,使劲儿扇了扇,“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连宁阳侯家的千金都敢劫掠,真是” “谢公子怎么知道我姓宋的?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宁阳侯家的?” 宁阳侯常年不在京城,在这晋凌城中虽有盛名,却也不在权利中枢,她又一直住在宋府,外人多称她为宋四小姐,纵使方才受劫之时,有人将她的身份搬出来,那也不过是为了震慑贼人罢了。 “额这个” 谢颐一时语噎,心中几分懊恼,倒是忘了这一茬,他和宋清遥二人昨日才见过,人家也没说自己姓甚名谁哪家府上,照理来说,他也不该知道,可是这才隔了一夜,他倒是什么都知晓了,也难免人家会觉得他怪哉。 他笑着打哈哈,“美人嘛!谢某人仰慕小姐,又怎能不打听一番呢!” 他虽说得戏谑,但反正他也是个这样的人,于宋清遥而讲,如此解释完全说得过去,即使怪罪,这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 “看来谢公子这打听人的功夫,还真是不一般呢!” 见了不过一面,又隔了区区一夜,他便将她是谁c叫什么c哪家的,查了一个清楚,若不是有些人脉,又怎会轻易做到这些。 “宋小姐过誉了,我仰慕宋小姐美貌,多上些心思,总不是错的吧?” 巧倩见这个人说话十分不正经,还时时说一些仰慕她们家姑娘之类的话,当下就要冲他发火,谁知被巧兮拦了下来,巧倩低声道,“你拦我做什么?” “姑娘如今耐着性子,必然是有自己用意的,你别打岔!” 她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得那边清遥同谢颐闲谈,“谢公子也看到了,我与都督府家的秦姑娘俱是如今这番遭遇,方才都督府的一队府兵也悉数被那些贼人所伤,还得借用公子的马车,送我们回城了!” “为美女办事,我自当尽心尽力,只是”他看看那躺在地上已无声息的马匹,“姑娘家的这马,是怎么发疯的?” “方才我们马车遭贼人劫掠,后来我击伤贼人之时,他滚下了马车,许是马匹受惊了吧!” “宋小姐有勇有谋,谢某真是刮目相看!” 谢颐一边往那马匹身边走,一边还不忘嘉奖美人胆识,这派寻花问柳的态势,一看便是老手,看谢颐这得心应手的模样,怕是这晋凌城中的青楼,都被他逛遍了吧! 清遥跟着他往马匹处走了几步,见他仔细查看马匹口舌和眼睛一番后,兀自站了起来,“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 谢颐连连摆手,“宋小姐和这位” “都督府秦书宁!” “哦,那就请宋小姐和秦小姐随我来吧!” 他指指不远处的主干道,那边正停着一辆马车,一眼看过去,那马车装饰的很是华贵,毕竟谢颐可是漱玉斋的老板,钱?简直笑话! “宋小姐,请!” 他一路客套,直到行至马车旁才让她们稍等,“各位姑娘稍等,我解决一下一点私事。” 清遥一行人也不知他说的什么私事,只见他敲了敲马车外壁,然后便探了头进去,外面依稀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二哥,对不住了!你看这么多小姑娘,你在这车上多不方便,要不你就” 他被林瑾狠狠瞪了一眼,只好一个劲儿的赔笑,“出门在外,‘众生平等’,这可是二哥您说的,咱们先说好,这事儿,不带事后追究的哈!” 林瑾无言,深知这个谢颐是见了美女无下限,不过把他公然扔在半路上,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二哥放心,我回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来接您,二哥您就先随便找一地儿坐着,先歇会儿!” 一男子自马车上下来,一身月白色锦绣华服,袖口处还是绣了白梅暗纹,如今在这阳光之下,正是散着粼粼银光,分外夺目。 谢颐狗腿子似的介绍,“我二哥,林瑾!” 清遥同他见了个礼,这不正是她昨日碰见的那个和谢颐同行的俊美公子么,如此样貌,可以算得上是这“京城一美”了,若不是他与漱玉斋的老板谢颐同行,她怕是要误认为是哪家夫人私养的面首,原来此人是叫林瑾! 那林瑾颔首微微一笑,一丝邪魅挂在嘴角,清遥本想也微笑一下,算是回个礼数,谁知眼角余光瞥见众人,倒是除了她,都低下了头,连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是,秦书宁自然不必说,遭遇土匪劫掠后的惊慌心情早已因为一位公子的一笑而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此情境下,清遥倒想起之前也不知谁与她说起的段子,“这男子若是问女子‘你觉得我帅不帅?’,姑娘们若是说尚可,那你就真的是丑的无可救药了,若是姑娘说帅呢,则说明你生的尚可。真正生的帅气俊美的,那些个姑娘定是垂了头不敢同你说话的”,如今看来,这个段子在理,她心里思量着,自己要不要也和她们那般,娇羞一下? 谢颐一看这架势,一把将林瑾推开,招呼着众人,“来来来,咱们上车,咱们上车!” “卫帜,你留下来陪陪二哥,别让二哥在这里等的太过孤单哈!” 说着,他便跟着马车夫一同坐到了马车前面,还不忘朝林瑾挥挥手,“二哥,咱们一会儿见!” 马车卷着扬尘一阵飞奔,卫帜吃了一口沙尘,一边用手在面前扇扇,一边跟林瑾抱怨,“主子!这谢少爷也太过分了些,见了姑娘就如此模样,竟然还真就这样将主子您丢在这里了?也不怕回去挨收拾!” 林瑾背手长叹一声,“都是我把他宠坏了,让他这样无法无天,此次回去,定是要收拾的!” “可是,主子,咱们怎么回去?” 难不成还真等这位谢大少爷回来接?那他们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谢颐是一路护送她们回城的,先是去都督府送下了秦书宁,秦书宁半路被劫之事,秦尚之已经听说,当下便要派人去山中追捕,可是这灵安山那么大,除了前山半山腰上有座广安寺,往来人烟众多之外,这灵安山的后山就是个深山老林,又哪里能将那群人从那种地方找出来,在秦书宁一番劝慰之下,此事虽不能就此作罢,倒也暂时压扶了下去。 后来谢颐又将清遥送至宋府,清遥几番感谢,可他却迟迟不肯走。 “谢公子出手相帮,论礼清遥也该请您至府中喝茶小歇。” 他赞同的点点头,不用说,他也正是此意,只是自己没好意思说。 “可是,谢公子还有要事,我也不能留您,这喝茶道谢之事,只能择日了!” “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他双手一摊,摇摇头,倒想不起自己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办,回首问问随行的马夫,“有吗?没有啊!” 那马夫见他已然将所谓“要事”抛却脑后,只能附上前来,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谢少爷,主子被您丢在半路上了,还等着咱们呢!” 主子?林瑾?二哥? 谢颐如遭雷击,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本来想着他一入城,便差人去漱玉斋再寻他人立刻派车去接林瑾回城,可是他们一共就是四人,马夫和他同行,卫帜又被他留下去陪林瑾了,这一时还真忘了此事,此事是要事,的确是要事! “宋小姐,咱们改日再约,改日再约哈!” 谢颐疾走几步,复又折回来,“对了,宋小姐,我还有一事,也是要事要告诉你!” “谢公子请说!” 这事他本是不打算说的,可是一路思前想后,深觉此事不简单,必须要告诉清遥,不论是否此事背后有什么秘辛亦或是单纯就是巧合,总让她有所防备才好,他凑近清遥耳边,“方才悬崖边上的那匹马,似乎不是受了惊吓才疯的,而是突发狂癫之疾,个中明细,还望宋小姐好生查探一番。” 他话一说完,便跟清遥告辞,几乎是奔上马车,一路疾驰离去,至于此事后续,清遥倒是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位谢公子和她说的“改日再约”,一直拖拖拉拉的没了下文,倒不像是他这种人的做派。 至于那“疯马”之事,她倒是有些相信谢颐所言,毕竟,出事的是宋府的马车,怕是当时就算没有偶遇那群山匪,她也并不一定就能安然回来,至于谁是这幕后黑手,她心中倒是有几分盘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登门拜访 清遥同谢颐的“改日再约”,从夏日的尾巴,一直拖到了秋日初来。晋凌城中下了几场小雨,虽是不大,却是分外能感受到所谓的“一场秋雨一场寒”,庭院梧桐上已彻底没了那吱吱呀呀的蝉声,许多夏日盛开的娇艳花朵也开始渐失颜色。 秋日至冬日,是草木繁盛到万物凋零的季节! “这晋凌的秋,来的真快呀!” “可不是么,这天儿说冷就冷了,姑娘这几日可得多加些衣服,免得着凉!” 清遥站在窗前,抬头望望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心中想着,她是否也该动手,清理这司马一家了呢? “多日前就说要去谢府拜访谢公子,可约上了?” 巧倩点点头,为了这事儿她都跑了不下五趟了,可是人家谢公子不是有事,就是不在,若是这次再约不上,怕是这个腿儿她都不想再替清遥跑了。 “明明是谢公子上赶着姑娘,怎么到现在倒摆起谱了,我就不信他这么多日,都是不在!” 清遥失笑,谢颐哪里是不在,估计这么多日,应该都是在府中足不出户吧! “哪里有什么上赶不上赶,人家谢公子对我们施加援手,可谓雪中送炭,咱们登门道谢,也是应该的!” 巧倩巧兮过来帮清遥添衣,“天气凉了,姑娘多穿些!” “马车可备好了?” 巧兮点点头,“恩,一大早就备好了,就等着姑娘了!” 这几日天气多阴雨,巧倩巧兮出门前,都是备好了伞具,主仆三人登上马车,直奔漱玉斋而去。 其实清遥本是想去谢府拜访的,可是谢颐几次推脱,后来又征求了两个丫鬟的意见,便将这相约之地改成了漱玉斋,其实清遥心里明白,她的两个丫鬟想去漱玉斋,无非还是为了一口吃的。 清遥一行到漱玉斋的时候,外面早就有等待招呼的小厮,带着她们主仆三人从一旁小廊绕过熙熙攘攘的一楼大堂,直接上了二楼的茶室。 “姑娘请!” 那小厮彬彬有礼,将她们带至楼梯口便退了下去。 “漱玉斋在晋凌声名如此之盛,有此机会能登上这漱玉斋二楼一观,倒是我的幸运了!” 这二楼装饰的分外清雅,字画摆件俱是低调,可仔细看看,便知这价格不菲,屋内摆了绿植,还放了淡淡的果香,看来这漱玉斋的老板虽壕,却壕的十分有文化。 谢颐正坐在窗前跟她招手,“宋小姐可算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了,我多次差人前去谢府叨扰公子,可是公子不是有事便是不在,若不是今日相约在此,我还以为谢公子不打算同我有所交往了呢!” 清遥一边坐下一边道,谢颐十分识相的给她倒茶,清遥看看那竹桌之上各式各样的泡茶工具,“谢公子颇懂茶道?” “哪里!是家父对此十分喜好,我也算是耳濡目染,若说是颇懂,那还谈不上!”谢颐指指桌上糕点,“这是我们漱玉斋师父所出新品,入口清甜可口,外面还没得卖的,先让宋小姐饱饱口福!” 既然是吃的,清遥自然不拒,便依着他的意思尝了一块,果然如他所说,不得不说,这漱玉斋红火,自然也是有红火的原因的。 “上次‘疯马’之事,我还要谢谢公子相告!” “听宋小姐的意思,可是有什么后续?” 其实谢颐当初也并未多想,毕竟宋清遥好歹也是宋家的小姐,宁阳侯的女儿,照理来说,也不是说是人便敢轻易动她,虽说当时相告,但是也是以为意外巧合偏多,可是如今听宋清遥的意思,倒觉得是有几分内在隐情在里面的。 “后续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我自会妥当处理!” 她上次知晓“疯马”之事后,便暗地里做了一番探查,虽说有所发现,但到底是在宋府,她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查,亦或者是说,即使光明正大的查了,那罪魁祸首也是不会轻易认账的,所以她也只好想些其他的法子,能在外面解决的事,绝不拿回宋府解决,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这个才是正理。 “宋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谢某人之处,但说无妨!” “那我先谢过谢公子了!” “美人的忙,我自然是乐意帮的,哪里有什么谢不谢的!” 二楼密阁之内,主仆二人,一坐一站。 “主子,您说,宁阳侯常年不在京城,这宋小姐能知道什么,谢少爷还在她身上下功夫?” 被唤作“主子”的人微微摇头,低头抿了口茶,他自然知道这宋清遥未必知道些什么,谢颐如今如此的套近乎,大概还是对她有所兴趣吧! “谢颐做事有时虽古怪,但是却也算靠谱,此次就由着他去吧!” 卫帜一时没能忍住,嗤笑出声,“就他还靠谱呢?主子忘了上次咱们回来的时候,都是什么时辰了?” 从漱玉斋出来,清遥自然是没能空着手,谢颐自然也是不好意思收她的钱,两个人你来我往拉锯了半天,最后以清遥一句“那好吧,那你再给我添上一个栗子糕的食盒”而作为结束。 巧倩望着这大大小小的食盒,脸上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心里想着,当初她提议清遥来这漱玉斋拜访谢颐的主意,实在是出的甚好。 “巧倩,你偷笑什么呢?” 问这话的是巧兮,这个巧倩自上了马车,那嘴巴就没合上。 “你管我笑什么呢!” “哼,我还不知道你,定是因为得了吃的,可这是人家谢公子给姑娘的,你乐得什么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斗嘴,最后索性坐到一旁厮打逗闹起来,清遥也不去理会她们,兀自做到窗前,轻轻掀了这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这一看不要紧,那远远跟着他们马车的,不是那对兄妹又是谁! “停车!停车!” 清遥唤了马夫停车,两个丫头不只是为何缘故,也都听了嬉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姑娘,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要紧事情要处理,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切莫跟着我!” 她说着就下了车,巧倩巧兮心中担忧,这出门在外,她们家姑娘一个人又怎么能行,可是碍着清遥方才的吩咐,她们又不敢去违抗,只能坐在车里干着急。 清遥自马车下来,匆匆便往那路旁的茶铺中走,待离了大众视线,那对兄妹便闪了出来。 “宋小姐好眼力,我们跟的如此小心,竟都让你发现了!” 兄妹二人皆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毕竟这里是晋凌城中,他们又曾是官家子弟,或多或少都会有人认识,他们也不想惹起什么麻烦。 “二位功夫如此之好,清遥也是凑巧才看见的!” “怕是宋小姐不是凑巧,而是的确知道我们会来找你的吧!” 仲伊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小姐还是跟我们这边来吧!” 清遥随他们上了茶铺二楼的单间包房,仲律点了壶茶,又付了茶钱,便吩咐那小二没事就不要再进来叨扰,那小二见仲律并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便也点头称是,匆匆的退了下去。 “宋小姐怎么知我二人要来?” 仲律把门关严,坐到仲伊身边,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不过比起那日的凶煞,倒是平和了几分。 “那你们又是为何要来找我的呢?”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仲律抿了抿嘴,他虽武功高强,但是论起才思和观察力,却是不如他自己的妹妹,此番,自然是仲伊主导。 “自然是有所图,所以才来找宋小姐!” 清遥轻笑,“我身上能有什么是二位所图的呢?” “宋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知道什么,还是直说吧!” 仲伊还是以前的爽快脾性,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就如现在,她连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也是,他们三个人,并算不上朋友,更不是以前的主仆,若是清遥直接就说自己是当日贤妃,怕是这两个人都会觉得她平白疯言,戏耍他们,一剑直接了结她的性命了吧! “我知贤妃之死和仲氏被屠的真相!” 此话一说,兄妹二人俱是面露震惊之色,仲律拳头骤然握紧,“咯咯”作响的骨头声,在这寂静的茶室中都能听得分明,可见心中之恨。 “你一个深宅内院的女子,能知道这些?你是耍我们的吧!” 他拍案而起,连仲伊都没能将他劝阻住。 可是纵然对方怒火之下,清遥依旧都是神情淡淡,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若是双方交换立场,换做是她,她也不信。 “不瞒仲将军,我确实知道你们会来寻我,换句话说,仲伊姑娘够聪慧,悟得了我是让你们回城寻我的意思。” 仲伊敏锐,那日在悬崖之边,只觉得她一双眼睛神似故人,确实是生了怜悯之心,言语中也意会了清遥的意思,他们若是只在城外做那些无谓的事情,是永远不能查明贤妃为何会死,仲家为何被屠之事的,纵然心中有数,但却不知到底是何人操控,而宋清遥言语间,似乎又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她才会和兄长一同进京寻她。 “仲将军别急着恼,我既然让你们来,那自然是有确切消息的,仲将军不妨先听听我的话,到时候自己再去探查一番,是真是假,不就都清楚了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骇人真相 仲伊安抚住暴怒的哥哥,又看看清遥,不可否认,那是一张美人面孔,浓眉深眸,冷艳非常,她可以确信,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这眼前之人让她实在有几分信任感。 仲律虽然被仲伊拉着坐了下来,可是怎么也按耐不住那份心中怒火,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妹妹竟会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 “她不过十六七岁,你还真信她?” “信与不信都是后话,哥哥何不耐下心来听她说说?” 仲律不再说话,握紧拳头坐在一旁,清遥知道他的脾性,当下也不再和他过多言语,只管自己想要说的事。其实很简单,她身为当事人,这件事知晓的不要太过清楚,仲家几代宿卫宫城,贤妃无故落水而死,说是“失足”,但是于他们而言,“失足”一词在这宫廷实在太过常见,此事无论有没有其中内情,自然是要一番查证,尤其是对于仲氏兄妹,他们是贤妃身边的亲卫,关系自然非比寻常,主子突然就这么丢了性命,此事怎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了定论,明里暗里,都是要细细盘查,可是此事经得起深查吗?自然是经不起的。这幕后黑手自然是不能让此案继续进行下去,所以,屠杀仲家保全自己,绝对是当时的唯一之计。 “敢问二位,贤妃身故,确定是因为落水?” 仲伊看看自家兄长,见他握紧的拳头再次紧了紧,心中也是几分伤神,对清遥摇摇头,“当时案件疑点重重,我们兄妹二人方才查到一点线索,便被差去为贤妃守灵。” 论理,他们曾是贤妃亲卫,贤妃身故,为旧主守灵以尽忠心没什么不对,可是事件怪就怪在,这确切定论都没有,就要匆匆下葬,而且案件初有进展,便要谴他们离京。 “你们不曾将案件线索呈禀陛下?” 仲伊再次摇摇头,“本来是想等案情分明一些再呈禀陛下的,可是突然接到离京圣旨,我们虽也想为贤妃守灵以尽忠心,可是总归此事不能没有个定论,故而想要将案情线索呈禀陛下,可是,陛下当时突然要事离宫,我们又不能违抗圣旨,所以,到走也没能见到陛下。” 她说到此事之时,英眉微微蹙起,“贤妃娘娘待我兄妹二人实在情深义重,可我们却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实在心有愧疚。” 清遥笑容浅浅,心中也难免有所触动,总归她的真心实意不全是白付了,还有人记挂着她,“你们贤妃娘娘的在天之灵,定然能感受到你们这份心意,她不会怪你们的!” 仲伊微微低头看向别处,“当时我将此事托付于家父,望他能代我兄妹二人查明此事,不能平白让娘娘枉死,谁知后来还没来得及去问案情进展,这皇陵就塌了,我们二人死里逃生,回京途中却听说了仲氏满门被屠的消息,回家时,还险些遭了埋伏丧命,后来在灵安山上苟且偷生,却再也没听闻半句仲氏被屠案件的后续进展,所以才有所猜疑,此事是否是京城那位至尊宝座之上的人所为,故而才在京郊劫掠官家,试图搅一搅那京城里的一滩浑水。” 其实说起仲家的如此遭遇,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若不是仲老将军在子女离京之后还要坚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也不会得罪那位幕后黑手,而招致如此祸患了。 “方才宋小姐说知道此事的真相,那可否告诉我兄妹二人,我兄妹二人定是要为娘娘和家人报仇的!” “关于贤妃之死,至尊宝座上的那个人是否清楚明白,这个我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仲氏被屠满门,定然是那至尊宝座之上的人做的,如若不然,这几代守卫宫城的仲家突遭灭门,却未在京城掀起半分波澜,这案件也无人在意,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倒未必是为了仲家要调查贤妃之死一事,阮媛的清丽玉女形象,在司马颉心中是深种了的,她入宫以来,也是因此才得司马颉百般垂怜c千般挂念,故而贤妃之死的真相,司马颉一定不会知道,而仲家被灭门,怕是也有些别的由头,而且绝对是司马颉所容不下的由头,不然他也不会绝情至斯,将忠良大臣屠之殆尽,所以,这其中的是非曲折,绝对是玩弄在阮媛手中的。 “你们这仇,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报不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贤妃之死和仲氏被屠的幕后黑手,就是当时的良妃,如今的皇后!” “良妃?” 兄妹二人闻言俱是震惊,“你可知良妃是贤妃娘娘的亲妹妹?” 清遥不觉意外,也难怪,阮媛平日里在宫中的作为,也的确不会让人想到她会操纵如此大的局面,毕竟生的楚楚可怜,为人又亲善可亲,活脱脱的清纯丽人,怎么可能会涉及到如此血腥之事?况且贤妃亡故时,她哭得那般凄惨,上演的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让这后宫之中的众人也是好一番感叹! “亲妹妹?”清遥冷笑一声,“那夺嫡之路上死的四个皇子三个公主,哪一个又不是司马颉的血亲?” 龙位夺嫡惨烈,可后宫争宠更加见不得光!姐妹共侍一夫,后位空悬,谁又能说绝不贪恋呢? 这话说出口,其实仲律和仲伊也不是完全不信,他们自祖辈便驻守在这宫城之中,这个中血腥事见得多了,若说他两人一时无法接受,到底是因为二人年轻,在这宫廷之中所待时间并不算长,算起来,司马颉称帝c阮宁封妃时,他们正式领的宫职,到现在,也不过就三年的时光,又因为阮宁是个性情豁达之人,那些个阴诡事情倒不是她身边能常见的,所以一时不能接受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良妃可是当今的皇后,你一个官女又是怎么知道这宫廷秘辛的?再者,你与她有什么仇怨,你可知你现在扣在她头上的是多大的罪名?或者说,你为何又要帮我们?” “仲将军急什么?我话都没说完呢!” 清遥自座位上站起来,步步行至窗前,她对这对兄妹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可是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这对兄妹来说,又会不会是一番“利用”呢?她也不清楚!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再去想清楚! “屠杀仲家,良妃做的局,皇上下的令,凌王动的手,若是算起来,这三个人该都是你们仲家的仇家吧!” “凌王殿下?居然还有凌王殿下?” 仲律拍案而起,仲家和凌王府,之前可还是交往甚密的,凌王自小长在宫廷,与仲老将军那自然是相熟非常,他不受宠,年少之时还得仲老将军百般照料,可谁成想一朝翻脸,就是下如此狠手! 清遥心中暗道,司马家的人,骨子里的血都是瘆着绝情! 那些耿直的良将,怕是早晚都得遭受一番打压,待他日宁阳侯回京,怕是也避免不了一场风暴,只是如今她一己之力,还思虑不了这么多! “凌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又是左膀右臂,这等屠杀臣属的私密事,不交给他做,难道还要大张旗鼓的交给京城都府?交给兵部?” “可我想不通,陛下有什么理由屠杀我们仲家?难道就仅仅因为我父亲要查贤妃之死?” “陛下对贤妃死不死,怎么死的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仲家,仲家要做的事是否伤及他的皇位,是否伤及他的江山稳固!” 仲律几乎是咆哮,“我们仲家世代忠良!” “在众人眼中,仲家是否忠良,没什么用,重要的是在皇上眼中,仲家是否忠良!” 清遥转身直视着他那双火红的双眼,“仲家被密谋屠杀,想来咱们的皇帝陛下也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来证实仲家是否不忠,但是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也只好‘宁错杀,不放过’了!” “宁错杀,不放过”,这个仲律和仲伊是相信的,毕竟司马颉的这个江山,来的也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算是险中求胜,当时也是遭了很多朝臣非议,他害怕丢了江山,做出些这样的事,也不难以令人相信! 仲律转身一拳砸在茶桌上,几个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一片,就连那张茶桌也是有了深深裂痕。 “仲将军若是非要问我要证据的话,那我可以明说,我没有,但是关于此事,宫城虽进不去,但二位倒是可以去凌王府查证一番,如此大事,定然会有密旨,但是至于密旨藏在那里,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你有何所图?” 宁阳侯府常年在外征战,不在权利中枢,与仲府并没什么往来,宋清遥更是,和他们兄妹二人从未见过,如今愿意冒着与皇家作对的风险来告诉他们这些,那自然目的不会单纯! “我也没什么所图!”清遥叹息一声,总得给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或许是不想让宁阳侯府,成为第二个仲家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突遭绑架 从那日见过仲氏兄妹后,清遥又遇见过他们一次,不过是在宋府的漪澜院里,他们半夜三更翻墙直接找了进来,倒是让清遥受了些惊吓。至于说的事,左右不过是他们去凌王府查探了一番,谁知凌王府守卫森严,如铜墙铁壁一般,竟比皇宫大内还不容易混进去,故而两个人也没具体查到些什么,那涉及诛杀臣属的密旨,也自然不是能让人轻易看到。 清遥听这兄妹二人所言,这凌王府的守卫竟如此森严吗?竟能和皇宫大内相提并论,倒是让人有几分意外,莫不是她上次从乐盈那里听来的几句闲言碎语,竟是真的? 仲伊同清遥直言,既然她能洞悉如此秘辛之事,想必也是有些本事,况且她的父亲毕竟是宁阳侯,若是能帮她们报了如此大仇,他们必定一生追随,永不负此恩。 他们是军将之后,自然是直爽痛快又忠心之人,只是于清遥而言,此话说的就严重了,她之所以要这样做,一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旧时亲卫做起那落草为寇的行当,再者,她独自一人在这京城中沉浮,有时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身边没什么可信赖仰仗之人,仲律和仲伊是她的旧时亲卫,品行性情自然不必多说,若是真的能收到身边,倒也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如今,既然他们二人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就大大方方的应下了,毕竟阮媛c司马颉c司马凌,这些个人,她都是要一一除去的。 兄妹二人从宋府利落的翻出来,仲律拉住刚要离开的仲伊,冲着宋府的围墙之内努努嘴,“你好像很信任她的样子!” 仲伊的心思,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得明白,他们和这宋家小姐不过才见第三面,彼此也并不了解,更何况那个宋家小姐这么直接明白的告诉了他们贤妃之死和仲家被屠的真相,还只是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仲伊竟就这么信了,还说出要追随之类的话! “你不怕她是戏耍我们?” 仲伊并不赞同,“不过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哥哥还怕她会戏耍我们?” “这戏耍人靠的可不是力气!”他点点自己的脑袋,“靠的是这里!” 仲伊笑笑,“那哥哥既然知道她有个聪明的脑子,便该相信,她能帮我们报仇!” “可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倒觉得是真的!反正我信了!” 这就是仲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 仲伊也看看那宋府围墙之内漪澜院的方向,“你就不觉得,她的一双眼睛,生的像贤妃娘娘吗?” 仲律哑然失笑,十分不以为意,“胡说八道,贤妃娘娘才不是” 他突然顿住了,像是此时才回想起了什么,兀然有些怔住,“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 “或许这就是我为何这么相信她的缘故吧!” 已是深夜,一身着黑色锦衣的侍卫带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自后门悄悄进了凌王府,那身披黑色斗篷之人直到到了司马凌所在的书房之内,才将黑色斗篷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拜礼。 “殿下!” “宋大人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要找本王?” 司马凌将随手翻看的军务奏折随手扔到一旁,他深受司马颉恩宠,手中握有京畿军权,护卫京城安全,可既然深受陛下恩宠,那便要为陛下做些实事。司马颉想要找个由头收走宋兖手中的武陵军统帅之职已是很久,奈何宋兖一直尽职尽责,挑不出任何错处,所以身为陛下宠信的弟弟,自然是要帮上一把,更何况,这武陵军若是收到了自己手中,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岂不是又高一层。 宋执半躬身,凌王这个关系,还是上次宋太夫人生病时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他自然要好好把握,毕竟这未来升官加爵的事,可就全都寄托在眼前这位凌王殿下身上了。 “上次殿下提起宁阳侯军权之事,甚是烦恼,下官最近倒是想到了一个新法子,可以打击到宁阳侯。” “哦?”司马凌来了兴趣,“你说来听听!” 宋执拱了拱手,“殿下可知,宁阳侯有一女,如今正养在下官府中?” 司马凌皱眉思索一会儿,他之前倒未曾注意过,如今说起来,倒好像有些印象,似是前段时间还常有人提起,“可是叫,宋宋清” “宋清遥!” “对!好像是这么个名字!怎么,难不成这朝堂大事,还能从一个丫头身上入手?” “殿下有所不知,宁阳侯虽不常在京,可是对这个女儿却是疼爱非常,可谓是挂在心尖儿上,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宁阳侯必然会” 他不用多说,司马凌自然明白,可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真?就为了一个女儿,宁阳侯还能收到打击?” “别人下官不敢保证,可是宁阳侯,此事一定行的通!” “那我就信你一次,权且试试,你且下去安排吧!” 司马凌淡淡吩咐,可宋执久久未动,“怎么?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倒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只是,此事,下官实在不便出面!” 司马凌先是不解,后才想起来,“哦!她是你的堂侄,也是!此事还是本王来吧,你就不必操心了!” “来人,送宋大人回去!” 宋执离开后,书房内司马凌一亲卫上前而言,“殿下,他的话,可信吗?” “亲近之人才是最能知晓彼此痛处的!” “那殿下是觉得他可以收服?” 司马凌冷冷一笑,轻哼一声,“连自己的大哥和堂侄都能出卖以求换利,本王收服他?有这个必要吗?” “对了,让你找的人,都找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都差不多!” “赶明儿再加上一个!” “姑娘!这最近京城里不太平,常有良家妇女走失,有不少还是官家女呢,要不咱们还是别出门了吧,我在家教你绣花?” 巧兮十分不情愿的跟在清遥身后,清遥非要出门,她也拦不住,可是这京城里最近真的人心惶惶,好几家丢了女儿,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是死是活更是不知。 “行啦!你不说绣花还好,你这一说绣花,怕是姑娘更要出门了!”巧倩拉了巧兮的胳膊,“你就别愁眉苦脸了,这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敢直接绑架不成,真当这京城都府是吃干饭的?” 只是,这话说了不一会儿,巧倩便毁的肠子都青了,给她们赶车的马夫不知为何,偏要去走那偏僻的小巷子,说是今日皇城祭天,主干道都被官府封了,只能走这偏僻的路,起先主仆三人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后来巧兮突然说起今日宋执在府,不曾出门,清遥才深觉不妙,这皇城祭天,文武百官皆要到场,这宋执又怎么可能不去呢? 揭开马车帘子,这巷子已是越走越深,巧倩巧兮有些慌了神,急忙叱令马夫将车赶到主干道去,可是那个马夫又怎么会听,当下便勒停了马车,说话语气也突然变得阴森,“宋小姐,对不住了!”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放肆!” 两个丫头还没等多说几句,就已经被悉数打晕,清遥也不曾例外,眼前忽然漆黑一片,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清遥已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蒙着异物,脑中回想起方才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禁有些惶然。 清遥肩膀咯得生疼,本想翻个身,谁知双手双脚皆被绑缚,根本动弹不得。 “醒了?” 一男子冰冷的声音远远响起,脚步声也渐近。 这声音清遥听过,还很是熟悉,司马凌,司马颉的弟弟,很是宠信,是个不好女色又聪颖能干之人,整个京城军防,很大一部分都握在他的手中,其实清遥多多少少知道些朝堂之事,司马颉与司马凌有心夺宋兖的武陵军统帅之位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她如今落到司马凌的手中,毫不意外,其中必有宋执的功劳。 只是这宋执做事还真是够绝,串通外人来出卖自家大哥和堂侄,此等小人,她若是不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还真是白活一场了! 那脚步在她身边停住,似是有人蹲了下来,扯掉了她眼前的异物。 “早就听闻宋小姐美貌,今日能得一见,也是在下之幸!” 这屋内灯光昏暗,清遥一时也摸不清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时辰,四顾看看,好似这周围并不曾有门窗。 “别看了!到了这里,见过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去!” 司马凌阴阴冷笑,一只手嵌住清遥的下巴,在这昏暗烛光下细细打量她的面孔,“啧啧,德化将军生的一副好模子,宋小姐又是如此绝艳倾城,有这么一双儿女,宋兖还真是有福气!” “你想说什么?” 司马凌顺手扯掉清遥口中的异物。 清遥猛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凌王殿下,你猜,城西鸳鸯楼的小阿娇,如今在哪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南州知府 “凌王殿下,你猜,城西鸳鸯楼的小阿娇,如今在哪里?” 司马凌霎时面色一紧,嵌住清遥下巴的手更加紧了几分,言语里都渗透着杀意,“你怎么知道小阿娇的?” 小阿娇,城西鸳鸯楼的头牌,不过,此头牌非彼头牌,这鸳鸯楼明面儿上做的也是青楼生意,可是里面不仅是一众风尘绝艳的美人,更是有一群模样俊俏的小生,这小阿娇,就是其中之一,最得司马凌宠幸。 司马凌不好女色好男色的事情,虽这朝中大员们悉数不知,可是在皇家宗室近亲之内却不是秘密,司马颉就曾赏他俊美小生二十余人,司马茵司马信也是曾多次相赠,就连他的舅舅丞相许泓,还曾自大齐寻觅颜如冠玉的男子,亲自赠送于他,清遥身在宫中时,还曾承担过挑选适合人选的的活计,所以知道这个,并不意外。可是纵然府中佳人良多,他还是钟情于鸳鸯楼里的头牌戏子小阿娇,曾多次提出要替他赎身,可皆是被人拒绝,他虽心有怒意,可到底是疼爱之人,也只能由着他去,不过司马凌的这桩风流秘辛事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如今被一个深宅里的女子说了出来,他倒是十分意外。 “凌王殿下管我怎么知道的做什么,总归我是知道了!” 清遥毫无俱意的直视着司马凌一双凶狠毒辣的眼睛,“凌王殿下就不好奇他在哪儿吗?” 司马凌松开嵌住清遥下巴的手,将她甩到一边,他到底是思维缜密c心思细腻之人,也并未被清遥的一两句话而动摇心思,当下只是吩咐了近身亲随前去城西鸳鸯楼将小阿娇接来。 “主子,他若是和往常一样,不肯前来怎么办?” 这个还是要提前说好的,毕竟那是他们主子的心爱之人,他们也得跟着敬重几分,不然到时候人家撒个娇吹个枕边风,于他们而言,那可就是丢了命的下场。 “不来?”司马凌冷哼一声,“绑也得绑来!” 那亲随得令离去,屋内只剩了清遥和司马凌两人。 “他若是安然无恙,我便让你舒服些,他若是有什么不好,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丢下这句狠话,司马凌便大步离开了这间屋子,开门的瞬间,外面也不曾见一丝光芒,清遥心中不禁几分疑惑,莫非她是被关在密室亦或是暗室之中?也不知那个地图上画的到底全不全,仲律和仲伊两个人,到底能不能把她找到! 清遥想除掉凌王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这偌大的一个王府,又手握京城军权,也实在是太难动了些,若不能好好策划,有番把握,还真是不敢轻易下手。 她与乐盈的生意,一来二往,相处下来,也算是半个朋友,那日她去乐仙居做客,乐盈就曾随口提过城中失踪女子的事,尤其是近日来走失女子甚多,甚至有许多都是些京城富贵人家亦或是官家之女,当然,自然不是高官,都是些四品以下的文官之女,而京城都府查了这么许久,也不曾有任何消息,甚至有些晓得“百晓生”行当的人,还亲自找上乐仙居,求他们来帮忙查找女儿,只是,这么意外突然之事,乐仙居暂时也没什么准备,只是报了价,说接单待寻,而未收价金。 这倒让清遥想起了今年三月份左右,那时她还好端端的当着她的贤妃,彼时,她的好妹妹阮媛正得圣宠,她生活孤寂,虽说也算是渐渐习惯,但是还是耐不住想要一个孩子来陪伴身边,故而求了圣庙的大师,得了一个送子符,打算偷偷放到司马颉的寝殿枕边,没成想那送子符没放成,倒是让她意外看到了司马颉与凌王府的密信,不过她当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也未曾将信件内容看得太清,毕竟司马颉突然回来,还将她好生呵斥了一番,愤怒的就将她赶了出去,只是她匆匆瞥过的那封信件内容,当时未曾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觉得与这京城当下之景有些关联,毕竟“兴建地宫”c“密养谍探”之类的字眼,实在是分外醒目。 清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肚子饿的有些发慌,她正了正身子坐好,动了动被绑缚的有些麻木了的手脚,瞪着眼睛看那蜡烛燃尽最后一丝烛芯,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五指不见,宋清遥所幸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门开了,有人掌了灯进来,又在屋内安顿了椅子,然后利落的退了出去,再进来,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一袭素色白衣,肤色晶莹如玉,卷翘眉睫下的深棕色眼眸分外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意挽着,只拿了根银竹簪轻轻束住,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却又十分惹人怜惜。 “我被绑来这里,都是拜你所赐?”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虽是如此说辞,却并无任何责备之意。 他自门口进来,又命人将门关好。 这还是清遥第一次见小阿娇,之前只是听说昭丽王朝的凌王殿下整日为了一个男人买醉,心中还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能让司马凌如此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确实同往日宫赏和皇亲相赠的那些个小生不同。 瞧瞧,凌王是该有多担心他的安危,不放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非得弄来凌王府才行! 清遥笑笑,“恐怕你也是自愿来的吧,不然,凌王府的人,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凌王殿下府卫众多,各个都是精锐,我纵然不肯,怕是也反抗不得!” “你这样来见我,竟没人敢拦你么?” 小阿娇在椅子上坐下,“自然是得了凌王殿下的同意!” 他说话句句都是漫不经心,似是这世间之事并不在意一般,“那封信是你给我的?” “是!” 小阿娇兀然抬了抬眼帘,静静看了清遥一会儿,“心中所说之事,可都是真的?” “你不是都已经查证过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清遥笑笑,“柳如是柳大人为人公允c在政清廉,颇受百姓爱戴,只是因为不愿参与地方私盐贪渎案便遭诬陷,落得个满门抄家的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说起旧时家事,他似是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湿红,顿了良久,才感叹一句,“想不到这尊贵的京城贵眷,竟还有知道些地方上旧事的!” 小阿娇原名柳哲,父亲柳如是乃南州知府,五年前,司马颉参与夺嫡之争,急需银钱,为助皇兄一臂之力,司马凌便与当时的户部侍郎,如今的户部尚书苏世齐,想要贪渎南州滨海之地的盐政之利,可惜柳如是生性耿直,不肯合作,还要上奏本参他们一状,故而被恶人先告状,遭受诬陷,说他以公谋私,贪赃枉法,先帝还算是个明君,本想将人押至京城再行详审,谁知柳如是半路就丢了性命,官方说是畏罪自尽,后来又有各种证据纷纷而出,此案已然成为定局,柳家满门抄没,女眷流放边境荒漠之地,男子悉数被斩,他彼时才十岁,还是多亏了柳如是的忠心臣属相救,才得以存活,只是后来,他父亲的那个忠心臣属重伤丧命,剩他一人飘零至京,过上如今这般苟且生活,母亲和姐姐也不知流落何处,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司马凌和苏世齐所赐,他心中怎能不恨? 只是,他虽常在司马凌身边,想杀之而后快,却也从不敢轻易下手,毕竟当年害死他父亲的不止司马凌,还有苏世齐,他若是冒然下手,也不过只能换一个和司马凌同归于尽的下场,那苏世齐岂不是继续逍遥法外! 他不禁长叹一声,“只是可惜,如今司马颉当政,司马凌是他的重宠亲信,我父亲的冤屈罪名,怕是无法洗清了!” 他的思虑并非只是思虑,却也是事实,毕竟当年盐政之事,司马凌左右都是为了司马颉的夺嫡之路,或者是司马颉私下授意也未可知,这柳如是的罪名又怎么可能洗清,“可是办法总归是有的,你也不必如此沮丧!” “你能将我父亲冤屈洗清,助我报血海深仇?” 清遥顿了顿,“或许可以试试!” 她若是没有完全准备,又怎么会轻易找上小阿娇! 小阿娇眼中似是有了希望,一滩死水般的眼睛突然活泛了些,可是不过须臾,便又阴沉了下去,“你如今这般模样,自顾不暇,还怎么帮我报血海深仇,真是可笑!” “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做,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自会处理,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让司马凌将我扔进地宫里去,我要看他的地宫虚实,这点事情,你总归是能做得到的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应你所求?” 清遥已经不想再去兜圈子,“你的母亲和姐姐,如今身在边疆崇州做苦役,我前段时间曾捎信给父亲,让他解救她们母女并妥善安置,前日刚来了回信,说是已经妥善安置好了,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她们吗?” 小阿娇一时惊诧,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忧伤,错综交杂,如今得知母亲和姐姐安然无恙,已觉万分大幸,再去看清遥,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周身冰冷,似是处处都散发着寒意,她竟是这么早之前便着手安排此事,处处小心算谋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暗室偶遇 小阿娇果然是有些本事的,或者说,在司马凌心中是有些分量的,也不知他和司马凌到底说了些什么,司马凌还真就一怒之下将她丢进了所谓的地宫。 清遥环顾周围,这地宫之庞大,绝不是短期之内便能建成的,司马颉和司马凌建这座地宫,定然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只是用来做什么的,清遥还真猜不准,脑中回想起那封匆匆瞥过的密函,“谍探”?莫非是培养暗卫谍探的?可是昭丽如今也算是太平,培养那么多谍探暗卫,用来做些什么呢? 清遥被一司马凌的府兵推搡着进了地牢之中,她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再抬头时,却是吃了一惊,这间牢房内侧的阴影昏暗处,竟是一群年纪和她相仿亦或是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姑娘,都怯生生的环抱双膝缩在那里,也不说话,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匆匆瞥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再去看她们的穿着,有些衣着朴素简单,有些衣着锦绣绫罗,这和她心中所想基本一致,这城中这段时间以来,丢失的女子,大概都进了这座地宫里。 只是,司马颉和司马凌要培养谍探或者暗卫,要这么多小姑娘做什么?再者,还有这些官家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能用来做什么,怕是培养也培养不成器吧! “你们” 她刚想说些什么,手就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住,她梳着双丫髻,一身灰扑扑的,倒像是个小乞丐的样子,那姑娘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冲她“嘘”了一声,然后便拉着她蹲了下来,张望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才附到清遥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道,“不要说话!他们会割掉你的舌头的!” 清遥瘆的一抖,但是见那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不像是说来吓唬她的,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暗暗观察四周的动静。 地牢这边极静,除了时不时会有几个身着黑色锦衣的人来带走几个姑娘,其他时间,连银针落地的声音怕是都能听见。 那小姑娘拉着她往墙角处挪一挪,那边最是黑暗,也最不容易被人看见,她指着那群被带走的姑娘,“这些被带走的人,只要是送回来的” 她正说着,还真就有一行黑色锦衣的府卫半拖着一个女孩子回来,胡乱的丢在了她们隔壁的牢房,那女子衣着凌乱,几乎被撕成一条一条,衣不蔽体,头发更是蓬乱不堪,露着的肩膀上尽是黑紫色的淤青,被人丢在地上后久久未能爬起来,也不知是否还醒着,清遥想去看一眼,但被那个小姑娘死死拉住,“别动!不要动!” 也许是那小姑娘情急之下说话声音大了些,那一行黑衣府卫朝这边望了一眼,那小姑娘忙和清遥一同低下头窝在角落里,那行人也没多做呵斥,只是冷冰冰的瞪了她们半晌,然后离开了此处。 只是,虽说在这个地方,只要老老实实呆着不出头,便可能会得一时安稳,但是清遥却并没有这种机会,毕竟她是司马凌下令单独捉来的,毕竟司马凌和宋兖军权相争,又怎么会让她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度过。正如她所料,她在这个地方待了没多久,便有人将她带去了一间暗室。 司马凌正负手站在那里。 见她进来,司马凌猛然回头便捏住她的脖子,“你跟小阿娇说了什么?” 清遥心里有些惶然,难不成这小阿娇说错话,把她给抖出去了? 可是看小阿娇那模样,应该也不像,毕竟他的母亲和姐姐,还在崇州,宋兖的手里。 “凌王殿下急什么?我能同小阿娇说些什么,不过是他来埋怨我,嫌我害他被绑来了凌王府罢了。” 司马凌看着眼前淡定的人,又想起小阿娇方才和他说的话,他之前不曾了解宋清遥的,宋执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宋清遥的性情脾性,他也只当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小姐,抓她,也是因为她是宋兖的女儿,但是当那丫头说出“小阿娇”的时候,他确实怕了一下。 因为小阿娇的存在,没多少人知道。 司马凌放开她,一把将清遥推到了地上,他的手下顺利接到了小阿娇,如今小阿娇正在他的府上,毫发无损,现在看来,当时她拿小阿娇吓唬自己,估计是意外知道了小阿娇的存在,故意说给自己听,让他慌张,好拖延时间的。 想到这里,他倒觉得,方才自己的紧张,有些失了颜面。 “其实你也是无辜,不过可惜了,谁让宁阳侯不太懂事呢,该退的时候不退,给陛下和我添了麻烦。” 司马凌冷冷笑笑,“不过你放心,你姿色不错,我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好去处!” 清遥自己知道,这四品以下的文官家丢了女儿,或许在这京城中并不起眼,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更何况是平民百姓,可是她的父亲是宁阳侯,她还被这么抓来,这涉及的,必然就是司马凌和宋兖的军权之争。 其实宋兖并非恋栈权位之人,只是这司马凌的能力,虽说也是才干过人,但也只是护卫一下京畿之地,若说是让他保家卫国,怕是还缺点火候。 “凌王殿下,小阿娇,还在等您!” 他身边的一个亲卫附到他的耳旁小声道。 司马凌眉头微微舒展,独自将清遥丢在了暗室之中,随着亲卫离去,临走时还吩咐了守卫在暗室门口左右的人,“明日将她和那些女人丢到一起,记住,她是要送到官家的!” 暗室就这样被关了门,清遥靠墙坐着,这司马凌也是够狠,她这一天都没吃到一口饭,脑袋都有些懵懵的,可是没多少工夫,就有了更让她发懵的事情,她身后的墙壁也不知怎得,突然就动了,她没什么防备,直直的往后摔了下去,入目便是两张蒙着黑布的脸。 她险些叫出来,一人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几乎要让她窒息。 清遥挣扎了一会儿,那人却拿手捂得更加用力,几乎要将她置于死地。 “别,别,别,宋家小姐!是宋家小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离开地宫 “别,别,别,宋家小姐!是宋家小姐!” 其中一个黑衣人拦住正在下手的人。 可是那黑衣人却并未松手,只低沉的声音道,“她认识我们!” “那你也先松松手,松松手!” 话里颇有讨好的意味儿,这声音清遥听得有些熟悉,可却没办法跟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那黑衣人缓缓松了手,清遥忙不迭坐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进了暗室,待她缓过这一阵儿,才仔细去看那两个人,“谢颐?” 闻声,黑衣人一怔,随后就摘下了蒙脸的黑布,冲她微微笑笑,这姑娘生的漂亮,他是真的心水。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是谢颐问的,他来之前是基本摸清了这凌王府地宫的事的,还暗地里通了暗道,谁承想这一进来就撞上了宋清遥。 凌王府绑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官家的也都是四品以下的文官,可宋清遥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 “司马凌和我爹爹,有军权之争!” 另外一个黑衣人本是在四处打量这暗室四周,闻言就是一声嗤笑,似是有些嘲讽。 他虽未说话,可谢颐却表达了他心中所想,“这司马凌也真够男人的,跟宁阳侯军权之争,竟要从一个姑娘身上下手!”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在这里?” 清遥扶着墙站起来,直视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谢颐,另一个毋庸置疑,肯定是林瑾! 这两个人从见第一面,她就觉得神秘,一个经营着如此大的营生,身家富可敌国,一个不苟言笑,整日冷着张脸,却备受人之尊崇。 “不该问的别问!” 林瑾冷冷的声音在暗室中回荡,手中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机巧,“谢颐,你觉得怎么处置?” 他的声音若千年寒冰,不带一丝温度,令人听了心中直生怯意,清遥也觉出了那言语中的杀意,暗自拔了只簪子握在手中。 虽说,若是眼前这两人想要杀她,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但是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总也要挣扎一番。 谢颐看看清遥,又看看林瑾,哀求道,“二哥” 谢颐在林瑾身边多年,林瑾这话的意思,宋清遥是非死不可了! 毕竟她认识他们俩,还知道他们在这晋凌城中的明处身份。 林瑾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了谢颐一眼,那眼神如摸不到低的深潭沉水,带着些许的威严。 他的身份更高一些,这是清遥看到的,谢颐唤他“二哥”,身边的人又都唤他“主子”,如今,他几乎是在对谢颐下命令!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谢颐怔怔的立在原地,虽说不忍,可到底命令不可违逆,当下便要伸手去掐清遥的脖子,可是这手伸出去,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二哥!我保证,她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谢颐打个眼色,示意清遥也快说句软化,毕竟这条性命是否留得下,都决定在此时了。 林瑾冷哼一声,声音悠悠,“我一直以为,你比言苏懂事!” 清遥后背一痛,猛地撞到了暗室的墙壁上,脖子已经被人掐住,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方才那人是如何到的她的面前,又是如何伸出了手掐住她的脖子,可是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出手还击,方才握在手里的簪子冲着对方就要插过去,可是毫厘之间,她的那只手也被攥住,林瑾的手下一紧,她的手腕便已经使不得力,翻手簪子就掉在了地上。 “还会偷袭?”林瑾剑眉一挑,“有点意思!” “二哥!” 一旁谢颐压低声音惊呼一声,一是惊讶于林瑾真的要动手杀人,再是诧异于清遥竟也会想着还击。 林瑾瞥他一眼,又漠然的盯着清遥看了一会儿,她此时被掐着脖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带着一份执拗,瞪大着眼睛看着他,那一双眉眼浅浅的,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 “我告诉你,识相的话,就闭紧你的嘴巴!” 林瑾终是松了手,谢颐也跟着舒了口气,连忙伸手去扶清遥。 宋清遥摆摆手,除了咳嗽,倒是还没有多余的声息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她自打进了这凌王府,就总是被人掐着脖子,估计再来一个掐她脖子的,她就可以直接一命呜呼了。 林瑾指指方才进来时的拿道石墙,“谢颐,送她出去,看好她!” “二哥,那你呢?” “这里的事,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谢颐还想再说什么,被林瑾的一记目光扫过,又强行压了回去,当下拉了清遥往外走,这条密道,直通城西的一座荒山,怕是还得走上好一会儿。 清遥本是也不想走的,毕竟这是她同仲氏兄妹一场谋划,照她之前的计划,她来这地宫中打探一番虚实后,小阿娇就会施个法子把她从这里再要出去,到时候有仲氏兄妹相救,她也不愁会出什么大事,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让她遇见了谢颐和林瑾!只是,她若是这么走了,仲律和仲伊岂不是要扑了空,她原来的计划也要打乱,可是情势逼人,这眼前的男人如今放过她,怕是已是看在谢颐的面子上分外恩宽,若是她此时还不识相的话,说不定还真就要丢了性命。思至此,当下也不再过多纠结此事,只是跟了谢颐,一路从地道出来。 “你可还好?” “无妨!” 自她从地道出来,已是凌晨时分,那地宫暗无天日,更何况她自打进了凌王府,就从没见过日光,还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故而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个凌晨,她又在凌王府待了多久? 但是不管多久,总归城里是没什么寻她的消息,这照理说,她毕竟是宁阳侯的女儿,就这么无故失踪,宋执怎么着不得抱抱官什么的,此时却是安静的很,可想而知,宋执在这件事里,也是牵扯的深了的,深到他连他和宋兖的兄弟之情也都顾不得。 地道口在一个山洞里,里面还备了水,显然谢颐和林瑾是早有筹划的。 清遥拍拍身上的尘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谢颐将水壶递给她,清遥一口气便饮了半壶下去,毕竟她从进了凌王府,几乎是食水未尽,能够熬到这时,已经是很努力的在支撑了。 清遥又坐着沉了半晌。 “谢颐,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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