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本无名》 正文 第1章酒馆 残阳,陋巷。 坍圯c阴暗且狭小的陋巷的尽头隐秘着一间破败酒馆。 酒馆门前是一杆在风中飘摇的旗,幡上有字,是客栈的名字,却早已在风雨中腐蚀的无法辩识。 就像一个人的名字,有谁还会在意它最初的意义。 旗杆的前方是一堵斑皱的砂墙,上面有帝国的榜文,各大门派的通告,有剑客仇恨,还有浪子未了的心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壶酒,一碗白面,倚门,独饮。 碗被温柔的端在手中,浊酒缓缓入口,一股猛烈的灼烫感在口腔中燃烧,穿过咽喉,流进肠胃 少年并不喜欢饮酒,却每顿必喝。 这种低劣的酒除了苦而辣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依赖的特性——很高的酒精度。 高到能让少年在胸膛的火热中感到头晕目眩,只有在眩晕中才可以让他直面一些自己不愿想起却又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如果你有一些事c人,不愿想起c不能忘记又无能为力,那么,你一定也会像少年一样,想大醉一场。 殊不知,酒也如世事c世人,越不想喝醉的,总是醉得不醒人事;越想大醉一场的,才发现那些深埋的事c人,反而更清晰。 少年隐隐有了醉意,目光慵懒地落在砂墙拐角处的一张悬赏,上面画着一个图案:一块刻着漩涡之象的玄色玉牌。求解此图的来历c背景,酬谢一枚上品魂石。 他就是这个图案的悬赏者,为了这个悬赏开的这家酒馆,在这里苦守了多年,仍然无人来解画中图案之惑,哪怕只言片语。 少年看着砂墙上悬赏的图案,长而轻柔的叹息了一声,收回目光,似是困了,更像是累了,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慢慢滑坐在门槛前。 任凭挣扎在天边的血阳洒在他的脸上,染红了剑眉c俊鼻c薄唇和风霜的脸,以及两眉间那诡异的黑痣。 也染红少年的回忆 “瞑儿!” 这是一位母亲的呐喊!带着不舍与决绝,将一名七八岁的孩子奋力的推出已成火海的木屋。 “娘!”一个孩子最撕裂的呼唤,瞑无力的趴在地面,一双如同溺水求救的手努力伸向被困屋内的父母,泪如泉涌,映着火光淹没了整个世界 “瞑儿,快跑!”一个声音浑厚洪亮的中年男人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这是作为父亲的他一贯的语气,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爹!娘!”瞑哭喊着冲向火海。 一道光,寒光,破屋而出,眨眼间已经来到面前。 瞑这才看清楚,那是剑! 剑光斜切而下,目标——瞑的项上人头。 就在此刻,已经身受重伤的父亲,冲破火海扑了出来,死死的拽住黑衣人的腿。 “把手中的神诀拿过来!”只漏着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拖着死也不愿放手的父亲,恶狠狠地瞪着瞑道。 “瞑儿,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这是一个父亲临终时对心爱的孩子唯一的牵挂和最真诚的乞愿。 父爱如山,此刻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作为父亲,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以后再也无法为瞑——他亲爱的孩子,挡风遮雨了! 父母是孩子的天和地,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爹娘惨死面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瞑紧攥着手中的卷轴,回头看了一眼黑衣人腰间的黑色腰牌,含泪起誓道:“此仇不共戴天,必以挫骨扬灰相报!” 门前有河,寒冬的河水冰冷刺骨,瞑全然不顾地一跃而入。 河水虽冷,但,瞑的心更冷 嗒嗒嗒 风中传来一阵因急切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将瞑由冰冷的回忆中拉回同样冰冷的现实中。 瞑咽下口中的烈酒,侧耳判断了一下声音的距离,随后三两口吃罢碗中面条,起身收拾碗筷,将一坛酒用温水浸上,倚门,候客。 一位风尘仆仆的剑客。 剑客止步山海酒馆的门口,布满血丝却仍然锋利如猎鹰般的眼神,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位五官俊朗的少年,目光在少年眉间的黑痣上停顿了一下,转而谨慎地延伸至小馆内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才迈步进来,对瞑沉声说道:“一碟牛肉,一壶酒!” “没有肉,只有花生。”瞑回道,他的声音很轻,既没有商人谄媚的热情,也没有被人打扰用餐后的不悦怒意,如同在读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 “哼!”剑客冷哼一声,由怀中取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用力地拍在桌角,接着重复道:“一碟牛肉,一壶酒。” “沿海忍修又来进犯,镇中所有牲畜都已被征了去,现在馆中只有花生c白面和酒。” 闻言,剑客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瞑,收起桌角的黑色石头,如同妥协了似的轻轻点头,迈步走向靠窗的桌。 剑客这才缓缓坐下,抬起布满黄茧的宽大手掌摘下斗笠,浓眉冷目,唇角的胡须稀疏而挺拔,亦如他的身上的俊冷,佩剑横在胸前的桌沿,已被手掌磨的银晃晃的剑柄朝右。眼睛看向窗外,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光秃秃的山丘上独立的那棵树。 那是一棵幼树,由被齐根砍去的大树根部发出的新生,枝干只有手臂粗细,嫩叶狭长如柳,醒目于这座山丘。 “客官,酒很烈,慢用。”瞑放下花生c碗筷和温至恰到好处的酒,道。 说完,瞑退到里间,盘膝木床,由怀中取出暗黑色的古卷。 卷轴无名,虽无名,却有字,隐隐跳动的文字。 人有三魂七魄,这个世界修炼的就是这魂魄。 修炼共分三大魂境:分谓天c地c人。 随着修炼,体内会孕育一柄与魂魄相生的剑,称之为魂剑。 魂剑,魂脉所孕,灵根之属。 人魂境: 人魂境又分七层,第一层和魄境c第二层义魄境c第三层智魄境c第四层德魄境c第五层力魄境c第六层气魄境,第七层噬魄境。 当修为达到第七层噬魄境时,魂剑便可以凝虚为实,出窍为器,成为一柄与修者魂念相系,引动体内魂力的兵器。 地魄境: 地魂境也分七层,第一层尸狗魄境c第二层伏矢魄境c第三层雀阴魄境c第四层吞贼魄境c第五层非毒魄境c第六层除秽魄境,第七层地肺魄境。 地魂境,魂剑可脱手而飞,引动大地五行之力化为剑威。 天魂境: 天魂境同分七层,第一层天冲魄境c第二层灵慧魄境c第三层心眉魄境c第四层力枢魄境c第五层阳顶魄境c第六层齐精魄境,第七层英海魄境; 天魂境,可御剑长空,纵横天地,引动苍穹八象之力化为剑威。 境界越高,灵魂之力越盛,魂剑的威力也就越强。 瞑缓而长地叹息,无奈的叹息,手指轻推,古卷徐徐打开,后半部分平展开来,出现一个圆形的矩阵。 天魂于上,有乾c兑c离c震c巽c坎c艮c坤八象;地魂处下,孕金c木c水c火c土五行之本;人魂居中,参阴阳两极之奥 三魂和古文形成一种玄而又玄众妙之门之感,令人难以琢磨。 瞑痛苦地盯着位于中间的人魂,人魂的左边布满细小而密集的法诀,左边却是空白的,瞑用尽各种方法仍然无法勘破其中奥秘。 所以,瞑的修为也就止步于此,无法再进分毫。 看到此处,瞑的眼神是悲伤的,透着自责的悲伤,是一种恨敌人也恨自己的悲伤。 瞑急切抓起一旁的酒袋,如同一位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慌乱c迷失而不能自拔,烈酒倾灌而下,却浇不灭悲伤的火。 不仅灭不了火,反而更旺,烧得瞑不敢有丝毫懈怠。 瞑放下酒袋,闭目c静气c凝神,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而有节奏的起伏着,身体四周流转着一层白色光芒,蕴含着奇妙的生生不息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剑客 山海小馆。 瞑,剑客。 静,如同深夜般的静。 静的能听见风吟c沙舞c木架的摇摆声 静的能听见花生在口中被挤压声烈酒入喉又被呛出来的咳嗽声 “店家,打水,结账。”剑客很快吃罢,沉声唤道。 瞑听到剑客的唤声,缓缓睁开眼睛,端着木盆来到厅内。 “一块低品魂石。”瞑将木盆送到剑客的面前,轻声道。 剑客点点头,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将一块内蕴源气的魂石放在桌角,长而粗的手指并拢弯曲,捧起并不清透的水,当粗糙的手掌触到盆中之水的瞬间,剑客的脸上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了下来,这份意外让剑客的眼神陡然冷冽起来,随之警惕猛然凝在眉头。 瞑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轻声问道:“余酒是否需要存在店内?” 剑客猛然抬起头,直视着瞑,问道:“你刚才一直在里间,不曾见我饮酒,也没有触碰酒壶,怎么断定壶中还有余酒?” “因为你不常饮酒。” 剑客的眼神更寒,亦如他手中的剑,如同审讯着一个说谎的犯人般逼视着瞑,冷声道:“如何断定?” “一个嗜酒如命的剑客,张口要的第一个句话一定是酒,而你说的是牛肉。” “所以你才提醒我,酒很烈?!”剑客微蹙的眉头书展开来,似是解开了心头疑惑,问道。 “是!”瞑点点头,接着道:“帮助我做出判断的,还有浓烈酒精让你发出的咳嗽声。” “就算如此,余酒也不一定要存在店里。” “作为剑客,最在乎的应该是手中的剑,绝不是自己的这张脸,你却要了水。” “说明什么?”剑客笑问道。 “说明你要见一个对你十分重要的人。” “所以,你加了温水。” 瞑点头承认。 仓~ 桌上的剑蓦然出鞘,剑吟回荡在这间只能摆下五张桌子的山海小馆里,四道青色的魄轮在剑客身后盘旋飞转,剑身上铸刻的数条符纹陡然闪亮了起来,一层薄薄的青色光芒包裹着剑体,剑指瞑,面色阴冷,目中寒光如刃般逼视瞑,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建议,你还是将你的警惕心用在随时会杀过来的仇家身上,而不是用来对待一个小馆少年。”瞑一边说着一边收起桌角黄豆大小的魂石,脸上看不到丝毫怯懦害怕的样子。 剑客听了瞑的话露出邪邪地笑容,似是更加不信地反问道:“这也是你判断出来的?!” “是的。”瞑目光由泛着青芒的剑体向前延伸,直视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解释道:“你的咳嗽暴露了你的伤势,所以你才点了酒,你希望烈酒可以掩盖你因伤而致的苍白的脸色,以免你在乎的人为你担心;至于随时会杀过来的敌人,是因为你的伤和你的剑,剑横在胸口的桌沿,且将剑柄朝着右手最容易拔出的方向!剑客,以剑为姓,以客相敬,若非生死攸关,剑绝不会轻易出鞘。” “观察细致入微,推断鞭辟入里,仅从我几个简单的动作,便能推断这么多信息,你绝不是一般人。” 话音刚落,剑客一个振臂,长剑之尖抖出点点星寒,如毒蛇一般猛然刺出,快而狠毒,目标瞑的咽喉。 瞑身形悠然一转,自在随意,完全看不出是在应对一名人魂德魄境剑客的全力一击。 青色剑芒几乎是贴着鼻尖划过。 纵是如此惊险,剑客在瞑的脸上也读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依旧平静。 剑客手腕一翻,青色剑气萦绕于剑体,一剑横扫,直接切向瞑的脖子 瞑眉头微皱,一步迈出,不退反进,一把擒住剑客的剑柄。 剑客手中的长剑犹如焊入铜墙铁柱之中,无法再移动分毫,即使自己使出了全部魂力,而瞑却像大海般波澜不惊! “你究竟是何许人也?”剑客看着瞑微皱的眉头,心中大惊,仅仅是一个情绪,剑客便能感受到对方那让人浑身颤栗的深不可测! 瞑手腕翻转,扣住剑客手腕玄关,夺过长剑,随手一掷,长剑精准没入男子左手的剑鞘。 “我只是一名小馆少年!”瞑说完,缓缓转身,依靠在窗沿,看向屋外,轻声道:“时间对于一个逃亡和等待的人来说,都太过宝贵!去吧,别让那个人等太久,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就真的错过了” 剑客愣愣的看着入鞘的剑,缓缓抬起头,看着少年孤独寂寞而神秘的背影,喉咙翻滚,却不知道说什么 “多谢!”剑客看着瞑抱剑一礼,郑重道。 剑客没有等到瞑任何回应,一个动作都没有,仿似瞑根本没有听见。 剑客出了门,迎着风沙,向对面光秃秃山丘的那棵幼树走去 瞑默默地看着,平静,一如往常那些听风看沙的日子 小馆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地方,有人走,就有人来。 剑客刚走,客人便至,不过,来人并不是来喝酒的,而是张贴通告。 两人,一男一女,年约十七八岁,男俊女俏,白衣白鞋。 在这落寞的荒村中,显得超凡圣洁。 一道金光打在旗杆对面的砂墙上,一张一尺宽两尺长用绫锦织布书写的通告,出现在砂墙醒目的位置。 “在下,灵虚宗c太灵院弟子云腾,这论道大会的通告劳烦少侠代为照看。”一位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少年迈步上前,仰首抱拳,脆声傲然道。 瞑倚窗无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云腾的眼眸中的傲意转而冲斥着不悦,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平静少年,抱拳的左手缓缓收拢攥起,啪啪暗响,心中有怒,脸上却含笑,笑中隐藐。 “敢问少侠,小馆这两天有没有来过一位十六七岁,浓眉c方脸,嘴角有一颗痣,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的少年?”样貌秀美,身材高挑的少女,迈步站到云腾身旁,轻声问道。 瞑在脑中简单搜索了一下,并没有对方所描述的人出现,随即摇摇头,如实回答道:“没有。” “哼!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云腾轻藐笑道。 瞑却对云腾的讥讽恍若未闻,无怒无喜的看着身形并不挺拔的云腾,只是看着,一个姿势而已。 云腾心中窝着一肚火没地撒,只得冷哼一声,隐隐作罢。 “云腾师兄,走了一天了,不如在这酒馆休息一下吧。”长的秀美少女轻声问道。 “这酒家少年麻布粗衣,满身尘垢,想必店中酒菜也一定是俗念太重c凡愫太深的肮脏之物,吃了也会有碍修行,云静师妹,还是另寻他处吧。”云腾冷目藐笑地看着酒家瞑,说道。 子欲避之,反欲促之。 有些事越是逃避,越是容易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解决问题。 “我太不明白你不悦的缘由,或许是因为你报了灵虚宫云腾这个名号后,我表现的太过平静吧。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像一个信徒般卑躬屈膝的仰慕膜拜?”瞑选择出手了,看着已经彻底恼怒的云腾,接着道:“贬低我并不能让你变得更高尚而获得这位云静师妹得芳心,灵虚宫是一个能够让你获得更多资源潜心修炼地方,而不是一个让你寄此被人仰慕崇拜的名头,别人的敬与重,来自于你对他人的价值,目前的你对我而言,毫无用处,何况现在是你求我照看通告。” 云腾如同一个被撕掉虚伪面具的伪君子,之前儒雅之气荡然无存,被怒火灼的浑身发抖,面目狞然,拔剑出鞘,怒指面前的瞑:“个人荣辱事小,灵虚声誉事大,出言辱我灵虚宫之清誉,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师兄息怒,师傅所托之事为紧,不能节外生枝啊。”云静急忙拦住云腾,轻声道。 “哼!改日再会!”云腾想了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无奈作罢,收剑入鞘,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瞑,转身离去。 瞑默然无言,转过目光,看向砂墙上的通告。 云静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酒馆少年,转身追步云腾而去 “论道大会?!距此一年之遥,怎么现在就张贴出来了?”瞑读罢通告,长吸一息,转身回来清洗剑客用过的碗筷桌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失约 夜,有月,有云。 风沙依旧。 风中又闻脚步声,还是同样的脚步声,人却有些不同 是人变了吗? 没有,还是那个人! 是心被什么改变了 剑还在手,然而,他已经不是来时的那个剑客。 男子迈步走入小馆 屋内,一盏油灯,灯芯如豆。 “坐!”瞑唤道。 还是临窗的桌,桌上有碗筷c酒c花生,还有两碗白面 男子似是累了,长长的叹息一声,疲惫的坐在桌前,端起酒壶,直灌而下 “咳咳咳”剑客侧过身,不停地咳嗽。 也许是因为酒太过浓烈,也许是因为心事太多,再也装不下任何别的,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入喉的烈酒又被呛出来。 瞑似是未见,平静的坐在对面,轻柔的端起碗,用最温柔的方式将烈酒倒入口中,缓缓的咽下,感受如火般炙热的酒在身体里游走,感受烈酒穿肠入胃的每一步 然后剥一颗花生里面的两个生仁并不饱满,瞑却是一粒一粒的扔进口中,细细地咀嚼一口无油无盐的白面 男子透过斗篷遮帘的缝隙,愣愣的看着瞑做完这一切,愣的有些失神,脑中是空白的,无法想象坐在眼前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然而他确实面前的是个少年,拥有非凡头脑c远胜常人心性以及高深修为的少年。 男子看着瞑,心中有无数的疑惑,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挑了最不重要的问道。 “瞑。”瞑咽下口中的酒,平静的回道。 “瞑?”男子眉头微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名字,转而释然一笑,这样奇怪的少年,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男子问。 “不想。” “为什么?” “对于酒馆而言,来的人都是客,无论他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什么样的经历?都是酒客,也只是酒客。” 男子闻言一怔,似是不解,略一思索后又坦然一笑,用力的点点头,轻声道:“有道理。” 瞑提起酒壶,给男子满上。 “我叫钱枫,是尽忠府的一名剑客。一年前,我认识一个女子,她让我冰冷的生命感受到了温暖,不在孤独,可能是因为我杀的人太多,上天给我的报应,在街上闲游的雇主之子也看中了她,欲上门抢夺我的挚爱,恼怒不能自控的我杀了雇主之子。”男子学着瞑的动作,平静的端起酒壶,浊酒倾倒入碗 “我与那名女子相约今天c此地,远走c厮守,可是她没有来。”男子沧桑的脸上含笑,只是眼眸有泪,轻轻地端起碗,仰首,烈酒缓缓入口c入喉c入心,眼中的光划过脸庞,比他手中的剑更快c更准,深深地刺入男子的心中 瞑看着将酒一饮而尽的钱枫,问道:“怎么样?” 男子看了看酒壶,轻声道:“原来这碗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如同生活中那些苦,趟过去,你会发现并没有那么难。”瞑呢喃低语,分不清是说给钱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男子摘下斗篷,目光仍充满期待地投向窗外对面山丘的幼树,只有树,孤零零的树,一如他孤零零的心 瞑平静提起酒壶,给钱枫的碗中斟满,自己仅斟了一口酒,看着钱枫道:“你知道嗜酒之人与你的区别在哪吗?” 钱枫看着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 “他们是为了酒而喝,所以他们会挑好酒;而你是为了醉而喝,然而,醉了并不会让你更好受些。” 钱枫低下头,看着碗中的浊酒,看着浊酒中的愁容,端起碗,一饮而尽,如同一个身中剧毒的求生者,急切的喝下这碗解药 “你呢?属于哪一种?” 钱枫问道。 “我?我只为了喝,不挑酒。” 瞑端起碗缓缓入口,入口的酒刚咽下,便听到了脚步声。 来人有四,大步入馆,在门口的第一张桌子坐下。 “老板有什么吃的,快快给哥四个上些来,这趟货走的,可把老子整惨了,又饿又累。” 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边将肩头的竹楼放下,一边喊道。 “面条,花生和酒。”瞑起身迎了上去,给四人各倒了一碗水,回道。 “不会吧,只有这些玩意?”一名精瘦男子显得大为失望,不太相信地问道。 “忍修又来进犯,平常百姓家里养的那点牲畜都被征了去。” “他奶奶的!这帮东瀛狗又不安生了!”长着八字胡男子显得十分气愤。 “这帮狗养的,还是上次没打疼!” 为首的倒八字眉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屋内四周,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端起水一饮而尽后,对站在一旁的瞑说道:“来四碗面条吧!” “好。” 瞑的回答,并没有得到回应,四人如处亲朋熟友家中般自在地高论着东瀛忍修进犯之事。 “客官,这是你的面。”片刻,瞑端着四碗并不满面由里间出来,来到靠近门口的桌前道。 “放下吧。” 刚进门就喊又累又饿的壮汉接过面,大口吃起来。 “再给我来一壶酒吧。”坐在靠窗位置的钱枫喊道。 瞑看着钱枫,看着他的愁容c泪眼和努力挤上嘴角的微笑,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能用力的点点头。 两壶酒被摆在桌上。 瞑对面而坐,钱枫提起酒壶,倾泄倒下,滚过笑颜c和着热泪,流过胸膛 瞑发现钱枫原本黯然神伤的眼睛中竟然隐隐透着一抹妖异的红光,此刻,瞑的心随握着酒壶的手一起猛然收紧,如同一只临敌的刺猬,卷缩着,无法舒展。 瞑沉默了片刻,抓起酒壶给钱枫的碗满上,问道: “你想一醉解千愁?” “难道不能?”已经有了醉意的钱枫问道。 “人醉愁不醉,人醒愁未醒!” “我现在除了酒,已一无所有了。”钱枫努力的扬起嘴角,他想微笑,却笑的更加苦涩。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美丽,善良。”钱枫的眼神柔和而温暖:“当身受重伤而昏迷的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端着药坐在我的面前,微笑如花,温暖如光,是她救了我的命。” “现在,你恨她吗?” 瞑看着钱枫直接了当地问道。 瞑的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将心陷回忆的钱枫打回现实,钱枫低着头不说话,自顾着端起酒往身体里灌,然后将一饮而尽的碗往桌上一丢。 “你应该恨她!”瞑再次给钱枫满上,拿话逼着钱枫。 钱枫依旧不说话,然而,眉头却早已皱起,如同一个解不开的结。 “你对她情深意浓,还为了她杀了人,你放着有酒有肉的日子不能过,沦为逃犯!她薄情寡义地背弃了你们的约定,负了你,这是背叛,背叛了你们爱情!”瞑仔细地看着钱枫,看着钱枫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难道要一直像只丧家之犬般逃亡?” 钱枫端碗的手开始颤抖,过往的回忆随着慌乱而急促的呼吸在脑海中闪现,最后统统扔进燃烧起来的仇恨中。 “没有人能接受背叛,你付出那么多,却是这样的结局,你甘心?” “我不甘心!所以我才杀了忠义!” “忠义死了!可她还活着,我想,她也一定比逃亡的你活的更好!” 钱枫竟然抱头怒吼起来:“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背叛我?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说那些相约相守的谎言?现在我有家不能回,尽忠府和刑衙都在抓我,她却置身事外!” “她答应和你一起走的,至少这一路你不会感到恐惧孤独,至少你会觉得付出有了回报。” 钱枫彻底燃烧了起来,他的眼睛也被心中的火焰燃烧的通红,充满戾气,抱起酒壶如同心中的仇恨一般倾灌而下。 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 啪! 酒壶被用力地摔出去,发出破碎的声音,正如他一直忠贞付出的爱情在破碎的刹那一样尖锐刺耳。 仓~ 钱枫站起身来拔剑出鞘,如同发了疯似的冲向门口:“薄情寡义的女人我要杀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来过 钱枫好像疯了。 人要为自己发疯找一些正当的理由,好证明自己没疯,或者证明自己疯的理所应当,疯的情有可原。 钱枫真的疯了!若非疯了,他又怎会要去杀昔日的爱人?! 钱枫跨过门槛的左脚还未落地,同时右脚跟已微微抬起,这是行走中人体最容易失衡的时候。 坐在门口的四人陡然发难。 身形高大的男子由篓中打出一根锁链如蛇缠物般将钱枫锁住。 矮小精瘦的男子矫健如灵猴,青色的魂力包裹着宽而短的手掌,猛然印在钱枫胸口。 八字胡男子拔剑出鞘,剑体发出金色的光芒,由后侧刺向钱枫的通元穴,金色魂力进入通元穴,切断了钱枫引动魂力路径。 三人同时出手,擒c伤c封三路齐出,精准而明确,只在眨眼之间,钱枫已经束手就擒。 “我们是刑衙的捕快,涉嫌杀死忠义,请跟我们复案。”八字眉缓步上前,看着双目赤红的钱枫,由怀间亮出腰牌。 “走狗!”钱枫挣扎着骂道。 精瘦男子甩手给了钱枫一巴掌,骂道:“让你她嘴硬。” “忠义上门强抢我的挚爱时,刑衙在哪?尽忠府派人追杀我时,刑衙在哪?刑衙垒有一人多高的刑典,条条都是束缚普通百姓的枷锁利刃,而面对土豪劣绅你们便沦为助纣为虐的爪牙!” 哗啦~ 钱枫双目发出妖异的红光,身体黑筋爆鼓,并伴生诡异的黑色纹理,原本缠绕的锁链随着钱枫一声咆哮而寸寸震断。 “浑身冲斥戾气!他是妖?”四名捕快惊疑不定道。 “啊!你们都得死!” “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的钱枫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他已经不是人了。” 倒八字眉捕快凝眉戒备道。 “别犹豫了,动手吧!”体型高大的捕快,急切道。 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捕快,他们办理过很多大案要案,也实施过很多生死之搏的抓捕,他们知道什么时候施展什么样的手段,而且眼前的钱枫已经由不得他们迟疑,四人齐齐出手,从四个不同方向攻向钱枫,处处要害。 啊~ 随着一声咆哮,钱枫的双目赤红妖异,周身渗透着一股黑力,他的心中有多恨,实力就有多强。 仇恨,就是妖的力量能源。 伴随着清脆的闷闷的断裂声,四人重重地摔在地面。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只妖!” 人,总会在失败后找个借口,好让自己还可以有一丝尊严的活在别人面前。 “不!” 瞑,依着窗,端着碗,平静地看着钱枫与捕快四人的打斗,亦如那些听风看沙的日子。 五人同时看向突然发声的瞑。 钱枫看向瞑,是因为心中的仇恨还没发泄完,正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发泄的目标。 四名捕快看向瞑,是因为自己已经失败,但他们并不甘心失败,失败不仅关乎他们尊严,还关乎他们以此为生的饭碗,所以,面对这场败局,他们还在寻找一切可以反败为胜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个声音。 “钱枫身本有伤,人魂虚弱,心中愤恨不平,恰巧在逃亡的路途中被潜伏在附近的妖魂有了可乘之机,潜伏在人魂中,借由钱枫心中的仇恨进而控制了钱枫心智魂魄,迷失了自己!他是被妖化了。” 说着,瞑喝完碗中的酒,起身走向钱枫。 钱枫突然发出声声惨烈的吼叫,他的 浑身的筋肉骨骼发出异变怪响,肌肤出现龟裂脱落,生出一种鳞片状皮肤。 “妖魂夺体!”捕快四人大惊, “你还认识这个吗?” 瞑由怀中取出一对耳珰,对冲向自己的钱枫问道。 这是一对金镶翠的普通耳饰。 钱枫已经妖化的意识出现了片刻清明,失神道:“这是我送予她的耳珰,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叫晴汐的女子,临死前给我的。” “晴汐!她来过?!”钱枫如同溺水的求救者看到岸边的稻草般抓向瞑手中的耳珰,但,这颗救命稻草太过珍贵,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性命,所以钱枫格外小心,格外的轻柔。 瞑的动作也很轻,轻的如同在护送一个脆弱的生命,将耳珰轻轻地放在钱枫手中。 钱枫浑身颤抖地捧着耳珰,深情地看着它。 瞑的手不仅送出耳珰,还有运转魂力的剑指。 瞑手化剑指,魂力灌输,指力如同蜻蜓点水般打在钱枫的上中下三处魂穴,然后,一跃而起,翻身倒挂,手掌化爪,白色的魂力在掌心出现一个漩涡,抓向钱枫的天灵穴。 啊~ 伴随着令人心悸胆寒的怒吼声,一个妖兽模样双目赤红的黑雾被瞑由钱枫的身体里剥离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妖魂!”捕快四人着实一惊。 妖魂被瞑从钱枫的体内硬生生抽离出来,钱枫也虚弱至极,瞬间瘫倒在地。 瞑左手化掌,打在钱枫的天灵穴,随之白色的魂力入体,游走于钱枫的四肢百骸,将隐藏在钱枫身体的的暴戾之气逼出体外。 “小心身后。” 看到妖魂由后扑向瞑,倒八字眉的捕快惊道。 瞑正在全力救人,却仿似未闻。 捕快四人手中长剑齐齐打出,皆打在妖魂要害。 妖魂并无实体,不仅毫发无损,且四人手中的剑如深陷泥潭,拔之不出。 妖魂目中红光大放,手中幻出一柄携带着令人心魂不宁的暴戾之气的妖剑,已经身受其伤的四人已难敌现身魂体的妖兽,纷纷跌飞出去。 瞑正在救人。 救人总是等不得的,越及时越好,因为再不救,钱枫就被妖魂夺了身体,彻底沦为妖。 妖魂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目标,妖帝给它的任务就是渗入人间,搜集情报,作为魂体的它,必须尽快夺体,不然七七四十九天后它就会消散,这已经是四十七天了,它没有再重新择体的时间了,所以,妖魂的剑没有丝毫停顿,直奔正在救钱枫而背对自己的瞑的头颅。 没有人会毫无顾忌地将后背留给随时会杀了自己敌人。 瞑早有戒备,周身形成一道白如净雪的魂力气罡,转体c侧身,看着一柄冲斥着暴戾之气的黑雾状妖剑划过眼帘,像一条黑布,挡住眼前的世界。 瞑右脚轻轻抬起,又猛然跺下,原本被妖魂震断的锁链纷纷飞起,瞑伸出两根粗糙修长的手指,摘取一段蚕豆瓣大小的锁链,这段锁链在被瞑摘取的瞬间突然亮了,发着白光,跳跃流转的白光,这段锁链仿佛活了一般,充满生机而耀眼。 瞑没有管那柄近在眼前并随时会要你自己性命的剑,看向妖魂中丹田处那个微不可见的细小雾漩,手指轻弹,发着光充满生机的锁链便如同白色花朵般飞了出去,打入那个雾漩中。 白光入妖魂雾漩后便光芒大盛,穿过浓如实质的黑雾,耀眼四射 白光过处,黑雾消散。 啊~ 痛苦伴随着喊叫,烟消云散,归于虚无。 捕快四人惊呆了。 他,十几岁的少年,弹指间,妖魂灰飞烟灭! 从容淡定的气魄,神秘强大的实力! “他到底是谁?” “白色的魂力?!” “而且,妖魂的暴戾之气似乎十分惧怕他的魂力。” 瞑收手了,收回打向妖魂的右手,也收回挽救钱枫的左手。 钱枫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 但,他是清醒的。 清透的眼泪滚过曾经迷失过的眼睛 “好好休息吧,过几日便可康复。” “晴汐什么时候来过?”钱枫摇摇头,双手捧着耳珰,紧紧揣在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问道。 “两天前。” 钱枫点点头:“谢谢!” 呲~ 液体由细小的缝隙喷出来的声音。 钱枫的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动作很轻,刺入的并不深,刚好穿过足以致命的心脏 “你大可不必自尽!” 高大捕快惋惜道。 “忠义强抢伤害在先,你情急出手在后,不会被判死刑。” 八字眉男子解释道。 “为什么?”瞑痛心地问道。 “瞑,对不起!也许如你所说,趟过这个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是,没有她,我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你应该为她好好活着。” 钱枫摇摇头,露出一抹微笑,含泪却温暖:“晴汐说过,这对耳珰她会一直戴着,除非她死了。” “你应该好好活着。” “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我应该陪她。”钱枫笑着道,面对死亡,竟然笑出了幸福感。 瞑看着钱枫,眼睛是模糊的,点点头,轻声道:“晴汐两日前便到了,浑身是伤,已经垂危了。” “一定是尽忠王所为!” “是的,尽忠王逼她说出你的下落。” 钱枫很痛苦,责怪道:“晴汐为什么不说啊?” “她死也说,她又怎么能说?” 瞑摇摇头,接着道:“她是逃出来的。在她弥留之际将这对耳珰交给我,她说:若你活着,愿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告诉你,她来过,她不想你为他去报仇;若你死了,让我告诉你,那棵幼树下,有个名字叫晴汐的女子,曾经来过她还说,希望能葬在那棵树下,她会永远守候你” 钱枫已泪如雨下。 “瞑,帮一个忙?” 瞑点点头。 “把我和她葬在一起。”钱枫的声音很柔,很温暖,如同一粒在风中摇摆漂泊很久的孤独沙子,渴望躺在停落归根的怀抱里。 “晴汐” 钱枫仰着头,热泪滚落,油灯下,他的脸凄而黄,却挂着笑容,幸福,温暖而安详 “瞑,你知道晴汐为什么在我临死前让你告诉我“她爱我”?” “拥抱着爱而死,是温暖的c幸福的。”瞑轻而柔的说道。 “你总是能清晰地把握人性。”钱枫点点头,笑道:“晴汐曾经说过,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温度,有温度的生命才是可爱的,能拥抱着她的爱而死,就是给了我最温暖的生命,我便是无憾的c幸福的。爱,就是要让彼此幸福。” “瞑,再请我喝碗酒吧。” “好。”瞑话音很轻,很轻,想隐藏,却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声音中的颤抖。 瞑端着酒,酒倒的很满,昏黄朦胧的灯光在碗中荡漾 钱枫是微笑的,干裂的嘴唇微张,浊酒入口,只是入口,也只能入口了。 原来喝下这碗“酒”不仅需要缘份,还需要勇气面对各种挫折,甚至死亡。 他是剑客,守望爱情的剑客。 然而,他却不想再做剑客了,他只是一个男人,相拥爱情的男人。 情,是世间至纯至洁之物,也是世间至奇至毒之物,他让剑不在是剑,让我们不在是我们 钱枫是微笑的,因为,他,无悔 瞑拔出钱枫胸口的长剑,轻轻擦拭,那是钱枫的剑。 江湖中从此再也没有这柄剑的传说了 “你们在此养伤,我去去就回。” 不待几人回答,瞑抱起钱枫,消失在风沙狂舞的夜里 山丘,幼树。 钱枫安睡,躺在他身旁的,有剑,还有那个叫晴汐的美丽善良的女子 破晓,天地灰朦,西空挣扎着几颗残星,然而,再灰蒙的天依旧挡不住东来的光亮,由黑暗中厮杀而出的光,染血,充满希望 山丘上的幼树,迎着风,坚韧而倔强 有一对相思雀停落依偎在幼树那并不粗壮的枝干上。 去吧,去寻一片被风雨温柔对待的岁月,厮守 风沙未停,这世道,风沙从来就没停过。 曾经,有爱情来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接状 清晨,酒馆。 瞑看了看屋外被灰云遮住的天空,微微叹息一声,与心情无关,只是一个动作而已。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世道,也灰蒙了人心,人心若是灰了,看什么便都没有了色彩。 “喝点吧。”瞑放下碗和酒,对正在盘膝调伤的四名捕快说道。 八字眉的男子起身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酒,平静地说道:“钱枫应该被我们带回复命的。” 瞑闻言微微一笑,给每人面前的空碗都倒了半碗酒:“喝点吧。” 倒八字眉的捕快也微微一笑,端起碗一饮而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瞑也端起酒,轻呡了一口,回道:“瞑。” “汤虎,淝城刑衙的捕快,这间酒馆就你一人?” 八字眉捕快亮出腰牌,问道。 “是。” 瞑看了看里间的烹煮室,起身道:“面好了。” 瞑端着五大碗面条。 “这面可比昨晚来的足啊。”高大的捕快确实饿了,端起面大口吃起来。 “为什么?” 汤虎看着瞑问。 “吃的太饱,对你们与钱枫的战斗并不是什么好事。”瞑吃了两口面,喝口酒,回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为了钱枫而来?” “经商的人最是小心,你们踏入酒馆的脚步和神态都太过自然和放松,所以你们不是商人。” 汤虎四人一愣,彼此看了看,颇感意外。 “在下石林,淝城刑衙捕快。”精瘦捕快抱拳报了名号后,不解地追问道:“纵使我四人不是商人,又怎见得是为钱枫而来?” “推断有二。” “哪两点?” “其一,距离门口最近的这张桌子,坐的都是过往商客的伙计下人,因为他们需要盯着货物和拴在门口的牲畜,你们两手空空,盯的又是什么呢?其二,抓捕犯人,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捕快,自然知道这点,可是就因为你们太在意这点,所以,在馆中只有二人的情况下,你们完全忽略钱枫的存在,这就很反常!越是逃避,越是在意。” 高大的捕快,大口喝完碗中的酒,擦了嘴巴,问道:“史猛!你又如何断定我们是刑衙而不是钱枫的仇家?” “谈到忍修进犯,牲畜被征时,你们讨论的都是痛击忍修,而非官府的霸权!帝国的苛捐重税,令寻常商贾百姓怨声载道,作为商人的你们,又怎会毫无怨言?!” 捕快四人完全愣住了,彼此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自己震惊。 “在下淝城捕快耿博龙。”八字胡捋了捋自己八字胡,看着瞑,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白?” “请讲。” “你为何激怒钱枫?” “因为妖魂需要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的钱枫,好完成夺体。”瞑解释道。 “如若不激怒钱枫会怎样?” “妖魂无法完全夺体,化作暴戾之气,死在钱枫体内,而钱枫会因为这股暴戾之气毒染魂魄而变得疯癫。” “你知道钱枫被妖魂入了体,然后用法激将钱枫心中的仇恨,也算准了我们就是捕快,今天与钱枫必有一战,引妖魂夺体,然后再用耳珰唤醒钱枫,然后施手援救?” 瞑喝完碗中酒,又给自己添了一些,笑道:“是!” “你又如何知晓制服妖魂与解救钱枫之法?” “书中所阅。” 十五六岁的年纪,举重若轻,云淡风轻之间掌控全局! 四人目光再次相交,彼此竟然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他们都是久经捕场的捕快,纵使昔日面对生死险境,也未见此刻这般慌乱,而且让四人产生慌乱的,竟然是一个为自己煮了面温了酒十几岁的孩子。 捕快四人的气息有些凌乱。 四人甚至不敢去看坐在面前的这名少年,担心这无心的一眼又会暴露了自己什么秘密!却又忍不住要看,他们都想看清楚这位近在咫尺却如谜般少年到底是谁? “心智,谋略,修为,见识,城府都让人叹为观止!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孤身一人在此以酒馆为营生,你觉得作为一名捕快,我是否应该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呢?”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诚实地回答您的问题了。” “我们需要更多答案,进而清晰地画出萦绕在心头的千头万绪。”汤虎鼓足勇气,看着瞑的眼睛道。 瞑沉默了,脸色如天上的云般,让整个人看起来也灰蒙蒙的。 “张家。” 半晌,瞑吐出这两个字。 “哪个张家?” “整个帝国能有几个张家?!” “帝国第一修真家族的张家?” “是!”口中面让瞑觉得太过苦涩,难以下咽,心中苦涩,又怎么品出甜呢?! “张家?瞑?难道是遇害的三位之子!” 史猛向来心直口快,心里想到,便说了 “是!”瞑回道。 “又怎会委身于此?” 瞑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张家,帝国的第一修真家族,他们需要的是天才,一个至今未能孕育魂剑又父母双亡的废物,根本无立锥之地!” 平淡,没有愤怒,没有自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面前的这碗白面一样,看的人都觉得难以下咽,他却毫不在意。 他经历了什么? 瞑作为帝国第一修真家族的屈辱,他的经历江湖早有传言,但,他经历的绝对不止传言。 酒馆沉默了。 “在给我们添些酒吧。”半晌,汤虎放下一块魂石,说道。 瞑吃罢自己碗中的面,放下碗筷,说道:“还是别喝了,回刑衙路可并不算近。” 汤虎点点头。 酒馆安静了。 陋巷里有小孩的哭闹声,有破旧木车滚动时发出的吱呀声,有妻嫌夫贫c夫嫌妻丑的打骂声,还有无人抚养的老人发出的叹息声 但,酒馆里却很安静。 没人说话,也没有空闲的嘴巴说话,捕快四人闷头对付着手里的面;瞑正依着窗,呡着酒。 “告辞了!” 四人吃罢面条,准备出门。 瞑将魂石递到汤虎面前:“家有妻儿,您也不易。” 汤虎看着瞑递过来的魂石,笑了笑:“这是酒和面的钱。” “酒和面是钱枫和晴汐的心意,谢谢成全。” “不必了!钱枫是迷途知返,悔罪自尽,我们也顺利交差了。” 瞑递出一张纸。 汤虎有些不解地看着瞑。 瞑不说话,目光坚定地看着汤虎。 汤虎好奇地接过瞑手里的纸,打开观瞧。 “你真的要告?” 汤虎看罢问道。 闻言,其他三人疑惑地围了过来,看向瞑递过来的纸。 这是一张呈状。 “是!” “尽忠府乃是皇帝陛下册封的王!” “知道!” “那你还要告?!” 瞑将一块腰牌递到汤虎面前:“晴汐之死,我亲眼所见。” 纯银腰牌,上刻‘尽忠’二字。 “好!这状我接了。”汤虎看着瞑坚定的眼神点点头,接过腰牌,与呈状一起装入一个袋中。 瞑看着汤虎四人远去的背影,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这世界,有些景,还是值得看一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族令 酒馆。 瞑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散落的锁链,一片狼藉的地面。 嗒嗒嗒 马蹄敲击在荒村陋巷坑洼不平的道路上,惹目刺耳,令人惊慌。 不是本村的人,因为村里的人养不起马。 上次听到这种声音后,全村的牲畜便全被官兵征了去。 村里人都怕了,因为除了自己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征的了。 男女老少纷纷躲起来,躲到门后,充满恐惧的眼神透过门缝寻着嗒嗒声向外看。 好马! 一匹健壮的马,毛色发亮。 大户人家! 寻常百姓家,人都在吃草料,哪有马吃的份。 马上有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下人,因为,他着的衣服是下人穿的款式。 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下人。 下人的衣服款式都不好,但,他这身下人款式衣服的面料却很好,最起码村里没人穿过这种面料,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 看清来人,不是土匪,也不是官兵。 男女老少们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定下了,大旱水涝不怕,日子再苦也不怕,只要不是土匪c官兵,他们就不怕。 村里人纷纷由屋里走了出来,眼中没了恐惧,却又写上了羡慕。 悲惨的人生有很多,总是活在对别人恐惧和羡慕中便是其一。 嗒嗒嗒 马上的人勒了一下手中缰绳,好让胯下的马走的再慢些,毕竟,作为一个下人是很难享受到这种被仰望的滋味。 他学着老爷的模样,端坐在马上,仰着头,学着用眼睛的余光去瞟视站在破败房屋前两眼羡慕的村民,学着露出那种高傲轻蔑的笑。 他只是下人,却是装作老爷的模样。 陋巷安静了。 静的只听见嗒嗒嗒的马蹄声。 村民仰望,仰望着那匹马,仰望着马上的那个下人,仰望着他的样子c神态,就像他们仰望曾经的梦想一样。 众人一直目送着这匹活的比人还滋润的马,载着像老爷一样的下人,停在了陋巷中破败酒馆的门前。 村民大惊。 他们瞪着一双不能瞪的再大的眼睛,清晰地表达了他们心中惊讶。 村民们瞪着眼睛,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就像堵在老鼠洞口的猫,盯着酒馆的门口。 他们想确认一下,这么高贵的下人,口中的少爷到底是不是平日里那个小酒鬼。 瞑,提着簸箕,由酒馆走了出来。 村民更惊,张着嘴巴。 “不会吧?!” “真是这酒家小子?!” 瞑,好像没听见一般,提着簸箕,擦身来人,走到陋巷对面不远处已经隐隐发臭的垃圾堆,倒了垃圾,拍了拍还残留在扫把和簸箕上的灰尘。 村民惊讶的嘴巴又慢慢闭上了。 “不是。” “吓俺一跳,我还以为是在唤那小酒鬼呢!” “不可能,这小子跟俺狗娃一般大,还没俺狗娃长的精神,怎么可能会是少爷的命!” 人们是不愿相信,一个活在身边的‘同类’陡然而富的。 “瞑少爷,大爷族令。” 马上的下人目送倒了垃圾又走过自己身旁的瞑,神色几经变幻,直接由怀里取出一块族令说道。 瞑知道,他已经有了怒意,没有人能接受被无视,他需要借用一个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让瞑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唤瞑时特意加了大爷族令。 “你是谁?”瞑止步门口,侧脸,平静地说道。 “大爷门前下人,长安。” 下人是苦命的c无依无靠的,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自然也是势利的,在帝国第一修真家族——张家,如果不知道依附势力是很难活的滋润的,能够侍候大爷,成为大爷门外的下人,是长安自以为傲的事情,所以在说这句话时,长安的中气很足,声音也很响亮。 “坐在马上的你并不像一个下人。” 瞑很直接。 “你与其他几少爷也不同。”长安用这句话发泄着被无视的怒火。 “哦?哪里不同?” “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与别人相同?”瞑笑了,接着道:“最近都是大爷主持族中事务?” “老爷闭关期间,一直是大爷在打理族中事务。”作为大爷的人,言语神态颇为得意。 “族令何事?” “老爷七日后出关,已入人魂噬境,恰逢族众成人之礼,为显张家之威望,故举办一次家族武试大会。” “七日后?”瞑抬起头,看向墙上的老历:“五月三日!” 悲思如潮。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不能忘记c不能触碰,却又必须面对的日子。 “族令放在桌上吧。” “族令可不是随意搁置的,大爷另差有要事,还请瞑少爷速速接令。” 长安看着眼前这个父母双亡又同样无依无靠地活在家族之外的少爷,笑着说道,何况,他还是族人口中一个至今未能孕生魂剑的废物,他可没打算用下人的姿态迎合一个废物,自然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你既有要事,大可不必费此虚行,回去吧,我已寄居于此多年,族事无涉,族人无往,有我无我,并无不同。” “这是大爷的族令,张家嫡系子弟必须参会。”长安高端马上,语气强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我父母遇害,族中无人尽心尽力追查!我未孕生魂剑,族人冷眼讥语,置我于无立锥之地!我流落至此,饥寒将死,族人不闻不问!我归哪门子宗?!认哪门子族?!是谁的嫡系?!又是谁的子弟?!” 瞑平静地看着族令,用轻柔的话语撕开自己一直未能愈合的致命创口,滴血,钻心透骨的痛。 “三爷的修为,远弱于大爷和二爷,也一直打理家族的外围的微末生意,又固执地娶了身为下人的你的母亲!惹怒了老爷,才被逐出张家!至于你” 长安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道:“家族的地位是与实力相匹配的。” “张家戒律,下人禁论家主族事!” 瞑冷声喝道。 “三爷早已被逐出家族,不算族事,而你,更不像一个主” 长安话未说完,一双利刃般的眼睛携带着汹涌的杀气陡然射来,随之一阵彻骨寒意传遍全身,身下向来温顺的马匹如同受惊似的扬蹄长嘶,险些将长安掀翻下来。 吁~ 长安紧勒手中缰绳,绷紧马蹬,努力稳住马匹。 稳住马匹,却稳不住心神,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攥着族令的手心渗出的冷汗,都刺激着他的大脑,惊骇的眼神看着瞑,不能平复。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熟悉的身影。 一杆杖,偻着背,稀疏而长的白发如同细小的瀑布般在风中散落着,陋巷洼路的脸上叙述着这浇漓世道的曾经过痕,挂在腰间摇摆的褐色葫芦亦如他颠簸的人生。 他的人生是艰难的c颠簸的,他的脚步也同样艰难颠簸,右脚向前迈出,身子杵着拐杖向左倾斜,左脚再划着半圈似的艰难地跟上去。 偻着腰,被扛肩头的小袋花生压的更低,脚步也更加艰难,每走几步便会发出破碎般的咳嗽声。 他将小袋花生放下,背靠在门口左边的墙上缓缓滑坐,等喘匀气,缓过了神,再摘下腰间的褐色葫芦,将最后一口酒细细地品了,然后再将葫芦递给瞑,说道:“咳咳咳瞑啊,再给我来壶酒。” 瞑收回眼中的愤怒,也移开眼中的长安,将门口每两天便要来用花生换酒的老头收入眼帘。 “张伯。”微笑点头。 瞑左手接过褐色的葫芦,右手提着小袋花生进入屋。 长安看着瞑破衣烂衫的背影,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告诫自己,瞑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少爷,人魂不仅至今未能孕育魂剑,他就是一个废物。 长安又看了看坐在门口旁边的老头,表面强忍平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却匆忙许多,他确实有些心急,急着趁这老头打酒,趁着酒馆有人的时机,把族令送进去,因为他已经不敢去想在酒馆没有他人的情况下,自己该怎么走进酒馆去面对那样的眼神,和那股令马匹都失常受惊的无形的巨大杀气。 “瞑少爷,这族令我就放这桌上了,希望你能如期复命。”长安放下族令,如同放下肩头的千斤重担,不待瞑回答,转身而出。 老头看着长安匆匆上马的身影,眯着眼睛呵呵地笑,就像他平常看见酒一样,眼角的皱纹也开了花。 老头每次来酒馆,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今天也不例外。 瞑端着碗,提着褐色的酒葫芦。 “张伯,少喝些,对身体不好。”瞑将端着的c提着的,都塞进张伯粗糙的手掌里,然后说道。 张伯也不答话,他没有嘴巴说话,因为他的嘴里装满了酒。 能说话的不止有嘴巴,眼睛也可以。 张伯似闭微眯的眼睛清晰地表达着他的沉醉和喜悦。 张伯喝罢碗中的酒,却没有起身,按照往日的惯例, 他还要接过另一个碗。 热腾腾的面碗。 瞑也端着碗,挨着张伯坐在门槛上。 吃面,喝酒,二人无言。 张伯再吃罢面,抬头看了看已是晌午的太阳,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瞑,谢啦。” 瞑收起地上碗,静静地看着张伯,不说话。 张伯挥挥手,杵着拐杖,颠簸着微醺的脚步,沿着来时足迹往回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族令 酒馆。 瞑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散落的锁链,一片狼藉的地面。 嗒嗒嗒 马蹄敲击在荒村陋巷坑洼不平的道路上,惹目刺耳,令人惊慌。 不是本村的人,因为村里的人养不起马。 上次听到这种声音后,全村的牲畜便全被官兵征了去。 村里人都怕了,因为除了自己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征的了。 男女老少纷纷躲起来,躲到门后,充满恐惧的眼神透过门缝寻着嗒嗒声向外看。 好马! 一匹健壮的马,毛色发亮。 大户人家! 寻常百姓家,人都在吃草料,哪有马吃的份。 马上有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下人,因为,他着的衣服是下人穿的款式。 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下人。 下人的衣服款式都不好,但,他这身下人款式衣服的面料却很好,最起码村里没人穿过这种面料,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 看清来人,不是土匪,也不是官兵。 男女老少们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定下了,大旱水涝不怕,日子再苦也不怕,只要不是土匪c官兵,他们就不怕。 村里人纷纷由屋里走了出来,眼中没了恐惧,却又写上了羡慕。 悲惨的人生有很多,总是活在对别人恐惧和羡慕中便是其一。 嗒嗒嗒 马上的人勒了一下手中缰绳,好让胯下的马走的再慢些,毕竟,作为一个下人是很难享受到这种被仰望的滋味。 他学着老爷的模样,端坐在马上,仰着头,学着用眼睛的余光去瞟视站在破败房屋前两眼羡慕的村民,学着露出那种高傲轻蔑的笑。 他只是下人,却是装作老爷的模样。 陋巷安静了。 静的只听见嗒嗒嗒的马蹄声。 村民仰望,仰望着那匹马,仰望着马上的那个下人,仰望着他的样子c神态,就像他们仰望曾经的梦想一样。 众人一直目送着这匹活的比人还滋润的马,载着像老爷一样的下人,停在了陋巷中破败酒馆的门前。 村民大惊。 他们瞪着一双不能瞪的再大的眼睛,清晰地表达了他们心中惊讶。 村民们瞪着眼睛,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就像堵在老鼠洞口的猫,盯着酒馆的门口。 他们想确认一下,这么高贵的下人,口中的少爷到底是不是平日里那个小酒鬼。 瞑,提着簸箕,由酒馆走了出来。 村民更惊,张着嘴巴。 “不会吧?!” “真是这酒家小子?!” 瞑,好像没听见一般,提着簸箕,擦身来人,走到陋巷对面不远处已经隐隐发臭的垃圾堆,倒了垃圾,拍了拍还残留在扫把和簸箕上的灰尘。 村民惊讶的嘴巴又慢慢闭上了。 “不是。” “吓俺一跳,我还以为是在唤那小酒鬼呢!” “不可能,这小子跟俺狗娃一般大,还没俺狗娃长的精神,怎么可能会是少爷的命!” 人们是不愿相信,一个活在身边的‘同类’陡然而富的。 “瞑少爷,大爷族令。” 马上的下人目送倒了垃圾又走过自己身旁的瞑,神色几经变幻,直接由怀里取出一块族令说道。 瞑知道,他已经有了怒意,没有人能接受被无视,他需要借用一个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让瞑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唤瞑时特意加了大爷族令。 “你是谁?”瞑止步门口,侧脸,平静地说道。 “大爷门前下人,长安。” 下人是苦命的c无依无靠的,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自然也是势利的,在帝国第一修真家族——张家,如果不知道依附势力是很难活的滋润的,能够侍候大爷,成为大爷门外的下人,是长安自以为傲的事情,所以在说这句话时,长安的中气很足,声音也很响亮。 “坐在马上的你并不像一个下人。” 瞑很直接。 “你与其他几少爷也不同。”长安用这句话发泄着被无视的怒火。 “哦?哪里不同?” “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与别人相同?”瞑笑了,接着道:“最近都是大爷主持族中事务?” “老爷闭关期间,一直是大爷在打理族中事务。”作为大爷的人,言语神态颇为得意。 “族令何事?” “老爷七日后出关,已入人魂噬境,恰逢族众成人之礼,为显张家之威望,故举办一次家族武试大会。” “七日后?”瞑抬起头,看向墙上的老历:“五月三日!” 悲思如潮。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不能忘记c不能触碰,却又必须面对的日子。 “族令放在桌上吧。” “族令可不是随意搁置的,大爷另差有要事,还请瞑少爷速速接令。” 长安看着眼前这个父母双亡又同样无依无靠地活在家族之外的少爷,笑着说道,何况,他还是族人口中一个至今未能孕生魂剑的废物,他可没打算用下人的姿态迎合一个废物,自然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你既有要事,大可不必费此虚行,回去吧,我已寄居于此多年,族事无涉,族人无往,有我无我,并无不同。” “这是大爷的族令,张家嫡系子弟必须参会。”长安高端马上,语气强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我父母遇害,族中无人尽心尽力追查!我未孕生魂剑,族人冷眼讥语,置我于无立锥之地!我流落至此,饥寒将死,族人不闻不问!我归哪门子宗?!认哪门子族?!是谁的嫡系?!又是谁的子弟?!” 瞑平静地看着族令,用轻柔的话语撕开自己一直未能愈合的致命创口,滴血,钻心透骨的痛。 “三爷的修为,远弱于大爷和二爷,也一直打理家族的外围的微末生意,又固执地娶了身为下人的你的母亲!惹怒了老爷,才被逐出张家!至于你” 长安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道:“家族的地位是与实力相匹配的。” “张家戒律,下人禁论家主族事!” 瞑冷声喝道。 “三爷早已被逐出家族,不算族事,而你,更不像一个主” 长安话未说完,一双利刃般的眼睛携带着汹涌的杀气陡然射来,随之一阵彻骨寒意传遍全身,身下向来温顺的马匹如同受惊似的扬蹄长嘶,险些将长安掀翻下来。 吁~ 长安紧勒手中缰绳,绷紧马蹬,努力稳住马匹。 稳住马匹,却稳不住心神,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攥着族令的手心渗出的冷汗,都刺激着他的大脑,惊骇的眼神看着瞑,不能平复。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熟悉的身影。 一杆杖,偻着背,稀疏而长的白发如同细小的瀑布般在风中散落着,陋巷洼路的脸上叙述着这浇漓世道的曾经过痕,挂在腰间摇摆的褐色葫芦亦如他颠簸的人生。 他的人生是艰难的c颠簸的,他的脚步也同样艰难颠簸,右脚向前迈出,身子杵着拐杖向左倾斜,左脚再划着半圈似的艰难地跟上去。 偻着腰,被扛肩头的小袋花生压的更低,脚步也更加艰难,每走几步便会发出破碎般的咳嗽声。 他将小袋花生放下,背靠在门口左边的墙上缓缓滑坐,等喘匀气,缓过了神,再摘下腰间的褐色葫芦,将最后一口酒细细地品了,然后再将葫芦递给瞑,说道:“咳咳咳瞑啊,再给我来壶酒。” 瞑收回眼中的愤怒,也移开眼中的长安,将门口每两天便要来用花生换酒的老头收入眼帘。 “张伯。”微笑点头。 瞑左手接过褐色的葫芦,右手提着小袋花生进入屋。 长安看着瞑破衣烂衫的背影,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告诫自己,瞑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少爷,人魂不仅至今未能孕育魂剑,他就是一个废物。 长安又看了看坐在门口旁边的老头,表面强忍平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却匆忙许多,他确实有些心急,急着趁这老头打酒,趁着酒馆有人的时机,把族令送进去,因为他已经不敢去想在酒馆没有他人的情况下,自己该怎么走进酒馆去面对那样的眼神,和那股令马匹都失常受惊的无形的巨大杀气。 “瞑少爷,这族令我就放这桌上了,希望你能如期复命。”长安放下族令,如同放下肩头的千斤重担,不待瞑回答,转身而出。 老头看着长安匆匆上马的身影,眯着眼睛呵呵地笑,就像他平常看见酒一样,眼角的皱纹也开了花。 老头每次来酒馆,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今天也不例外。 瞑端着碗,提着褐色的酒葫芦。 “张伯,少喝些,对身体不好。”瞑将端着的c提着的,都塞进张伯粗糙的手掌里,然后说道。 张伯也不答话,他没有嘴巴说话,因为他的嘴里装满了酒。 能说话的不止有嘴巴,眼睛也可以。 张伯似闭微眯的眼睛清晰地表达着他的沉醉和喜悦。 张伯喝罢碗中的酒,却没有起身,按照往日的惯例, 他还要接过另一个碗。 热腾腾的面碗。 瞑也端着碗,挨着张伯坐在门槛上。 吃面,喝酒,二人无言。 张伯再吃罢面,抬头看了看已是晌午的太阳,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瞑,谢啦。” 瞑收起地上碗,静静地看着张伯,不说话。 张伯挥挥手,杵着拐杖,颠簸着微醺的脚步,沿着来时足迹往回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过客 瞑收拾碗筷,倚窗,独坐。 静看烈阳西沉,风沙东去。 看透,这便是人生,看不透,这便是炼狱。 在炼狱中活出人生大有人在,将人生活成炼狱又何止一二? 太阳落了,天暗了,这世道的风沙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来。 风声吹送有客远来的脚步声,疲惫而富有节奏 人生就像这疲惫却仍需奔波的脚程,每个人都有它不能停下的原因。 “店家。”脚步停在门口,目光在酒馆里扫视了一番,用沙哑而有力的嗓音唤道。 瞑的目光早已候在门口多时,来人是一个不高却很壮实的男子,年约二八,神色刚毅,腰板挺拔。 脸上有疤,让人十分不舒服。 对瞑而言,这些不重要,酒馆有客就要接,从不在乎来的是什么人,起身迎去。 “客官,请!” 男子点点头,迈步进来,眉宇间有着常人不具备的硬朗。 男子选了厅内最里面的桌子,腰板挺拔c双腿弯曲,脚跟向内,放下肩头的包裹,看了看瞑,道: “有什么吃的?” “酒,面,花生。” “一壶酒,一大碗面。” “好的。” 片刻,瞑由里面出来,放下酒副碗筷和一大碗面,轻声道:“慢用。” “店家小哥,打听一下,南忠姚村还有多远?”男子站起身,拱手问道。 瞑瞥了一眼男子布满老茧的虎口和手面上的伤疤,指着西南方,道:“不远,西南方,两日脚程便可到达。” “多谢,还要劳烦小哥,再拿一副酒杯碗筷。”男子拱手道。 瞑点点头,转身取来。 碗筷备好,男子缓缓打开包裹,双手取出一个紫色的木柩,放在桌前,两只碗中都斟满酒,神色郑重的端起碗,沉声道:“兄弟,就快到家了,大哥敬你一杯。” 浊酒沿着倾斜的碗口洒落,落地而没 男子确实嗜酒,一壶浓烈的酒,几大口便下了肚,也确实饿了,一大碗面,风卷残云后空空如也,连汤汁都没剩下。 “店家小哥,结账。” “不用结账了。” 瞑起身走向里间回道。 “不用了?为什么?” 瞑手里端着一盏油灯,点着,放到来客的桌上,说道:“世道本不太平,能得一窗掌灯墙遮风,一榻卧眠实属不易,谢了。” “什么意思?” “你应该是军人,而且是骑兵。” “哦?”男子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瞑问道。 “每个人总有一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脚掌外张c身板挺拔的坐姿,恍然一笑,点点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不错,昔日,我确实是一名镇东边陲的骑兵。” 男子说道骑兵时,言语中有一种豪迈之气。 骑兵男子举目仔细的看了看这家酒馆,问道:“酒馆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 “孤身,荒村陋巷,开这么一家酒馆?” “有自己不得不留下来的因素,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能到哪里去,于这片荒村而言,我只是过客,酒馆,只是我短暂的存身之所而已,终究是要走的。” “一榻卧眠,七尺足矣,但这里荒凉了些,出去走走也好,毕竟你还年轻。” “年轻并不是什么资本,我要走,去什么地方,与年纪没有任何关系。” “好气魄!” “不敢当,论气魄,我更加佩服军爷。”瞑站起身来,提着一壶酒,一碟花生,坐到男子的桌前,道。 “别军爷军爷的,我叫陶闯,你就喊我闯哥吧。” 瞑坐在其左侧,给陶闯斟满,含笑轻描淡诉:“护送兄弟魂归故里,由镇东边陲至此,长途跋涉,陶兄竟未带一器防身,这般气魄,在下不得不服。” 陶闯突然缄默的低下头,看着碗中的酒,酒中的自己,端起酒一饮而尽,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轻声道:“我再也拿不了兵器了。” 声音很轻,轻的如同飘扬的沙尘停落在客栈屋檐般柔和的沙沙声。 瞑没有说话。瞑知道,有些事,除了他自己,别人是无能为力。 瞑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静静地看着欲言又止的陶闯说着他的故事。 瞑再次给陶闯斟满。 “你有没有做过错事?”陶闯看着瞑,直直的看着瞑,用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瞑。 “谁又能一生无过呢?”瞑端起酒,轻呡一口酒,回道。 “是啊,可是”陶闯欲言又止,酒被端起仰灌入口,如汹涌的回忆伴着深深的愧疚自责倾泻而下,酒来的太急太猛,顺着嘴角漫出,浸湿滚热跳动的胸膛。 “烈酒灼心,少喝些。”瞑道。 瞑的话还未说完,陶闯抓起酒坛自顾满上了,再次一饮而尽,好像心头有一个结,无法解开却又熊熊燃烧的结,炙烤着自己的心灵,急着用酒去扑灭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结,一个自己无法解开却又不能对人说的结,于是,酒成了最好朋友,最忠实的听诉者。 为什么选择酒?或许是因为那些故事,只有有时间沉淀的酒才能懂吧。 瞑端起来自己的故事,又轻轻的放下,目光轻移,看向门外。 “老板,有没有什么吃的?” 瞑站起身来,看着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心中感慨缘分的奇妙,轻声道:“面条c花生和酒。” 白衣少年看着瞑,眼中满是意外,似是不信地看了一眼陶闯,然后再次收回到瞑的身上,仔细打量了瞑一番,惊奇问道:“你是老板?” “是。”瞑回道。 白衣少年听到瞑的肯定回答,眼眸一亮,看着陶闯的桌上酒和面,抱拳正声道:“少侠,来一碗面条,一盘花生,一大壶酒。” “稍坐,就来。”说完瞑转身去准备。 白衣少年挨着陶闯的邻桌坐下,仔细的打量酒馆,眼眸中透着新奇。 “您要的面c酒和花生,慢用。” 少年笑着对瞑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满上酒,伸出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黄而干的手掌,带着兴奋期待端起碗,酒刚入喉便被强烈的酒精刺激而引起的剧烈咳嗽喷了出来。 “呸呸又辣又苦,真难喝。”少年苦着脸,龇牙咧嘴的喊道,然后赶紧的扒了两口面。 瞑笑道:“有些人c事c物,在别人的手中时,看上去总是那么好的,真正拥有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象的样子,正如这壶酒。” 陶闯侧过脸,看着少年的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然后端起碗中酒,一饮而尽。 少年看了陶闯一眼,再望望自己桌上壶中的酒,抬起头看着瞑,面露尴尬之色,问:“酒都是这个味?” “不尽是。” “那给我来一壶不这么苦辣的酒。” “本店只有这么一种酒。” “为什么不多酿几种酒?”少年问。 “人生就是如此,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给我来壶茶吧。”少年面露失望之色,妥协似的说道。 “没有茶,只有开水。”瞑不等少年做决定,便由身后取出水壶,给少年满上,接着道:“酒水选错了,可以换;人生也是如此,应该勇敢的去闯,但,方向错了就要及早回头,不可一错再错。” 少年一愣,略一思量,微微一笑,看向瞑的身后,身后并没有桌子火炉之类,目光惊疑地问道:“你早有准备?” “是。”瞑点点头。 少年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酒家少年,问:“你断定我喝不了酒?” “是。” “为什么?” “第一次闯荡江湖的人,一定会要酒,然而第一壶酒,却未必能喝的顺口。” “哦?” “或许因为好奇,好奇这酒是什么滋味;又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久入江湖的模样。”瞑提着水壶来到邻桌,给陶闯的水袋注满,回过头看着少年,接着道:“人就是这么奇怪,年少者,总会做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的举止;年长者,却总会穿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些的服饰。” 少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时碗中的水温度刚好,虽不清透,却比酒要甘甜的多,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人醉。 瞑又给少年满上,轻轻放下水壶,道:“先吃面吧,任何东西,一旦凉了,就变了味了。” 少年也是真的饿了,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吃起来,看起来是那么的满足 满足是幸福感的来源,然而太过满足就很容易忽略很多东西 比如,忽略门外伴随着粗重呼吸的踉跄摇摆的脚步 天已晚,有客远来,对于酒馆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瞑的脸上却不见喜色,眉目凝重。 来人有二,一男一女,白衣染血,身上多处利刃所致的创伤。 “师兄师姐?!”少年看到来人十分意外,急忙站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遇袭 “师兄师姐?!”少年看到来人十分意外,急忙站了起来,目光掠过来人的伤口,惊忧地急道:“你们怎么受伤了?!” “云松师弟!终于找到你了!”云静看来少年十分欣喜,快步走来。 云腾对少年也十分热情:“师傅十分担心你的安慰,几位师兄弟都在找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担心我?会吗?”云松的脸上莫名多处一抹失落苦涩的笑容,略带幽怨的语气道。 “别胡说,自你走后,师傅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云松师弟,别执拗了,还有一年就是论道大会了,这个时候松懈不得。”云腾放下手中的剑,拍拍云松的肩膀激励道。 瞑目光落在三人的剑上,云腾手中的剑,玄铁所铸,剑体宽而长,乌金吞口,剑身铸有金色奇异花纹;云静的剑,玄铁所铸,剑身长而秀气,镶有三颗蓝色彩石;云松的剑同样是玄铁所铸,却要平淡普通很多,应该是灵虚宫普通弟子的佩剑。 瞑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想了想,微皱的眉头忽又书展开来,似是明白了什么,了然一笑,收回目光。 “不必了,我现在很好。”云松态度十分坚决,断然回拒云腾的规劝。 “师姐,不必再说什么,养伤要紧。”云静张口欲劝,被云松扬手阻止,瞥了一眼云静嘴角的血迹,云松由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丹药瓶,递到云静面前,道:“这是我自己炼制丹药,有助你们的伤势恢复。” 云静接过丹药,和云腾彼此看了看对方,面露难色。 “少侠,不知酒馆是否有客房?”名唤云静的秀美少女擦去嘴角血迹,问道。 “只有一间供自己休息的卧间,若不嫌弃,二位可以屈就一下。” “有什么吃的?” “白面c花生和酒。” 云腾瞥了一眼,似是不悦的冷哼一声,道:“酒馆只有这些东西?莫要欺人太甚!” “本馆店小酒浊,难容大驾,如实在不愿屈就,门在身后。” 闻言,云腾心火喷涌,送到嘴边的水杯被用力的撴在桌上,杯中之水如云腾心头怒火顺着桌面蔓延,长剑提在手上,怒眉倒竖,狰目圆瞪,声音低而冷的问道:“什么?” 云静急忙站起来,抱拳拱手道:“少侠不要生气,师兄素来心直口快,冒犯之处,多多海涵。” “这件事的根本不在于我是否有肚量,而在于,他得有基本的素养。” 云松对云静点点头,道:“确实只有白面c花生和酒,我们吃的也是这些。” 云静看了看云松的碗,又瞥了一眼陶闯的桌,朝着瞑抱拳赔礼道:“失礼了。” 瞑看着云腾紧握着剑的粗糙手,以及那冷峻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还是留些气力来应对即将到来战斗吧。” “什么意思?” “你认为一个想置你于死地的敌人会轻易让你们逃脱吗?” “你是说,对方会追杀过来?”云静刚落坐又猛然站起来。 “而且不会让你们等的太久。”说完,瞑转身,向里间走去。 片刻,两碗热面摆在云腾云静的面前 “身子暖了,握剑的手才能更有力。” 瞑淡淡的说着,取出一只储物酒袋,将坛中的酒收入其中。 “多谢了。”云静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面,轻声道。 陶闯看着瞑的动作,疑惑的问道:“你打算现在离开?” “我只是心疼酒而已。” “心疼酒?你不打算走?难道酒比命更重要?”云松不解。 “走?!”瞑微微一笑,笑得孤独落寞,站起身来,将酒袋挂在腰间,看着云松,道:“对于一个漂泊的人而言,在什么地方并没有区别。” “你没有家人?” “有,他们一直在我心中。”瞑微微一笑,眼中有悲痛的思念之情,只是没有泪,泪已流干了,但,痛还在:“但我,却也无法陪伴在他们身边了。” 云静看着面前的瞑,端碗的手莫名的颤抖了,她仿佛感觉到了瞑那失去灵魂般心碎的痛。 “所以你应该更好的活下去,选一个安全的地方,没必要留在这里涉这个险。”云松皱着眉头,说道。 “心中有安全感,在哪都安定,心若不安,再厚的铜墙铁壁,人也难宁。” 云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有家人吗?”瞑问。 云松神色哀伤道:“娘战死了,还有一个顽固无情的爹——太灵院的长老。” “回去吧。” “回去?!”云松苦笑着摇摇头。 “私自下山是什么后果?” “废去修为,逐出师门。”云松冰冷回道。 “可是你还好好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论道大会的通告提前一年发布,是你爹的主意,借着这个机会派师兄弟们出来偷偷寻你。” “那又怎样?他根本不了解我,天天逼我修炼功法c剑诀,可我更喜欢炼丹。”云松的语气中满是委屈和厌恶。 “谁又能真正的了解彼此呢?” “最亲的人变成最陌生的人,自娘死后,我真的好孤独,爹变得又凶又冷漠,我不想和他说话,一句也不想。” “孤独的人又何止你一人,或许你爹也很孤独,甚至还很害怕。” 云松愣了一下,抬起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瞑:“孤独?害怕?” “他也失去了自己挚爱之人。只有失去过亲人的人,才会对成为强者如此地执着,或许他同样害怕失去你吧,所以他必须让你变强,用最苛刻的要求让你变强,变得更强。” 云松怔住了。 “或许他未曾了解你,又或许你也未曾了解他,但,你一定未曾了解这世道那段黑暗岁月。” 酒馆安静了。 云静放下手中的大碗,干干净净的碗,面汤都没有剩下,云静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碗只放了盐的白面,会吃的如此舒心。 看向门外,眉头微皱,来到桌前,将云松之前点的那壶酒给每个人斟上。 几人干了,虽然酒很烈。 “好了吧,该来的还是来了。”瞑瞥向门外,目光如刃。 嗖~ 一支暗器,如一道黑色的流星,激射入堂,径直打向桌角的油灯。 同时几道黑影由门c窗c屋顶多处袭入,身影一闪而至,速度极快,手中寒芒早有预谋的刺向几人的要害。 一阵刀剑的碰撞声,恢复平静。 来人黑衣裹服,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然而,此刻黑衣人的眼中满是惊慌诧异,这些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油灯。 暗器打得极为精准,正是油灯安放在桌角位置,三菱形的暗器入木三分,斜插入桌,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光芒。 既然打在油灯的位置,怎么还会有光亮?! 只有暗器,油灯呢? 所有人追着灯光看去,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端在左手中,少年就站在三菱形暗器的旁边。 瞑左手端着油灯,右手还端着酒,看着黑衣人,淡淡地道:“天黑了,没有光是不行了,酒馆只有这一盏油灯了。” 云静几人看着瞑,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不亚于黑衣人,这个酒家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实力!具体有多高,没人知道,因为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出得手? 陶闯久历沙场,知道刚才这一击的凶险,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光。油灯若灭了,敌暗我明,每一个黑衣人就是一柄暗箭! 陶闯深吸一息,道:“幸得及时出手,若不然,油灯熄灭,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小心,此人身法竟然比撒菱还快!”来人用东瀛话说道。 “东瀛?!”众人满目含怒。 “先解决那个举灯少年,攻击!”为首的东瀛忍修发令道。 几名忍修挥刀而上。 两名忍修交叉掩杀,为首的忍修蓦然出现在瞑的面前,一刀直击,刺向瞑的心窝。 刺的杀伤力要远高于劈,这名忍修希望一招解决了瞑。 瞑的目光微沉,锁定如同毒蛇般刺来的长刀,身形一错,同时手中的碗重重的扣在忍修的脸上,酒碗瞬间四分五裂。 “竟然这么容易?”瞑有些疑惑。 “五行遁术。” 随着被击中的黑衣忍修一声法令,忍修竟然在瞑的面前凭空消失了,再次现身是在瞑的身后,手中长刀狠狠的插向瞑的后背。 “原来用意在此!” 瞑恍然明了,微微一笑,左步横迈,身形后转,险险地让过这一击。 看到瞑的笑容,忍修莫名的后背一寒,急忙运转忍力:“五行” 法令没念完,眼中出现了数道白色的流星,快而绚丽,没体而入,又穿过身体打在了身后的屋墙上,由于速度太快,在身体表面溅起一层血雾,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温热,带着腥甜 忍修体内温热的鲜血,在巨大的震伤力下,顺着嘴角难以抑制地漫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带着东瀛帝国的宏伟目标来到龙华,却在到来的第五天便感受到了死亡。 他艰难的回过头,看向身后那片屋墙,他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魂器如此之快? 酒碗的碎块,只是十几片碎裂的碗块。 这名忍修知道了答案,不过,只是部分的,还有不解,那白色光芒是什么?所以他又在倒下的瞬间艰难的转回头,看向瞑。 忍修的瞳孔正在放大,已经看不真切了,模糊中,一个少年,端着油灯,浑身散发着白色魂力光芒,平静的看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出击 “木拓死了!” 忍修大惊。 “快撤!”忍修留下几团烟雾,消失不见了。 “追!”陶闯双目喷出火似的急道。 “现在?去哪找?”云松疑问道。 “忍修想要隐藏的,就是我们想要找寻的答案。” 云腾由修炼中醒来,不屑地看了瞑一眼,摇摇头,道:“忍修已经走远了,想要找寻这个答案,难如大海捞针。” “你们在哪里遇袭,答案就在哪里!”瞑取出酒袋,给自己灌了一口,淡然道。 云静恍然大悟,惊喜道:“不错,按常理来说,东瀛忍修入侵龙华应该隐秘行事,他们却对我们发动了袭击,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我们进入了他们的禁区。” “就算如此,只凭我们几个去了恐怕也是送死。”云腾感觉到自己的颜面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反驳道。 “潜入的第一要领就是隐秘,若想做到最大限度的隐秘,忍修的人数就一定不能太多,所以,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不然,你二人也不可能受了伤,还安然逃离。” 陶闯站起身来,将木柩系在肩后,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坚定,道:“即使只有蛛丝马迹也足够了,东岛瀛洲屡犯边境,窥窃我龙华神州已久,此事非同小可。” 云静点点头,提剑起身,领步在前,道:“走吧。” 陶闯c云松大步随后。 云腾轻叹一声,起身跟了出去。 行动与思想是可以矛盾的,这就是作为灵长类动物的人,复杂之处。 瞑看着几人的背影,提起酒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跟在最后。 荒村向北,向北便更加荒芜。 荒芜的尽头是无尽的沙漠。 东方,一个红艳的大火球,冉冉升起 身处寒冷黑暗中的人,会渴望它的光明和温暖;身处干旱炎热中的人,又惧怕它的光芒与炙热。 此刻,你,看到它会有什么感受? 脚下,苍黄的细沙粒,绵延无尽 它静时,会让你觉得雄浑c壮美;它怒时,会让你体会恐惧c绝望 现在,它,在你脑海中是什么样? 瞑却从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瞑知道,永远没有一定的答案。 瞑已经在这里生活几年了,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和景,瞑也知道,自己永远也看不清楚。 每个人都是这样,年轻时像这风c这沙一样,拼命的向前奔跑,不知倦,不回头,总以为前面的风景会更好,走过之后才发现,原来之前风景也不错,只是物是人非,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快到了。”云静指着前方道。 几人顺着云静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有一处沙丘,近百米高,始终之距数里,西南方至西北角走向,呈月牙形,仅此而已,这样的沙丘在这一目无尽的沙漠里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你确定就在前面?”瞑神色凝重地问道。 “是。” “水月之畔”瞑看着前方的沙丘,沉吟道。 “水月之畔?!”云腾带着疑惑的眼神,环顾四周,不屑笑道:“青天白日,月从何来?黄沙荒漠,水又从何处?” “难道有什么问题?”感觉到瞑神色异常,陶闯迈步来到瞑的身旁,问道。 “听言:抱月揽华,弱水流沙。当月光撒入这片月牙形的沙丘内,这片沙漠就会如同弱水般流淌,亦如弱水般凶险,浮尘鸿毛,触之可溺。” “荒缪可笑!”云腾看着瞑,轻藐地笑了笑,摇摇头,道:“弱水不是应该在昆仑之北吗?!怎么又变成流沙了?!” 瞑不语,只是看着静静地看着山丘。 啊 风中有声音,微弱c无力,犹如睡语梦吟,却让人毛骨悚然。 “走,去看看。”言罢,云腾拔出魂剑,径直迈步而去。 “小心。”瞑提醒道。 “云腾师兄。”云静有些担心,急忙唤道。 云腾已经快步将至了。 云静十分为难地看了看几人。 “去看看吧,别生了意外。”云松也颇为无奈地跟了上去。 陶闯看了看瞑,迈步上前,道:“走吧。” “忍修!” 只见,云腾一声惊呼,匆忙提剑刺下 看到此番情景,几人不由得加快脚步。 待得靠近,才看得真切,沙漠中躺着一个人,身着裹服,胸口直直地插着一柄长剑。 是忍修,准确来说,是半个忍修,没有了下半身,此刻,奄奄一息。 “这是?”陶闯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应该是被一种猛兽所伤。”云松看了忍修下半身锯齿般撕裂的口面,猜测道。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陶闯歪着脑袋,斜目听去,又似不敢确定,旋即问道。 “你们看那!”云腾惊恐地指向身后。 一种异兽,半尺来长,无耳鼠头,蛇躯,浑身布满黄沙色的鳞片,身体两侧各长有六足,发出嗤嗤的怪响,由沙丘旁的一个沙洞中如喷泉般向外涌出,朝着五人奔来。 “快退,是蚇。”云松转身急退一边咆哮着喊道。 蚇的速度极快,黑压压一片,已如潮水一般合围涌来。 漫过忍修的尸体,伴随着嗤嗤怪叫,几个呼吸,便只剩一副森森红骨 云腾魂力运转,剑上的金色花纹陡然发光,一剑横扫,剑气化作一道金色光波,秋风扫落叶之势斩过潮水般蚇兽,死伤无数。 然,蚇兽实在太多,后续如浪,再次拍打而来,甚至连同类的尸体也蚕噬。 众人不由得焦急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异兽,如此凶悍?”陶闯甚为忌惮地问道。 “其名为‘蚇’,性喜阴暗,惧火,口齿c血液c肝脏皆含有剧毒,且这种毒极具包容性与融合性,所以它曾经出现在毒经中,据传已经绝迹了,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云松一边挥剑抵挡着蚇兽,一边解释道。 云松唤出三道魄轮,盘旋身后,手中玄铁剑上的符文,随着魂力的灌输而发出火红色光芒,一次次将逼近身前的蚇兽轰退 仓! 云静秀剑出鞘,一声娇喝,魂力灌输周身,身形一跃当空,体内人魂飞出三道魄轮,悬于后背,如四道蓝屏,流光溢彩,玲珑身躯在朝阳下如盛放的白铃兰花,长剑高举,剑柄上镶嵌的宝石蓝光绽放,甚是美丽,剑气如一道道水柱,迎上蚇兽,俯灌而下。 轰轰 蓝色剑气耀过,蚇尸如落叶翻飞,云静这一剑的威力不容置疑。 “好修为。”陶闯用力地点头,眼中颇为惊讶,显然对这一剑十分佩服。 云腾似是不甘示弱,身后三道金色的魄轮,呼呼旋转,金光耀目,手指轻弹剑体,魂力自剑身荡开,开山劈空之势斩向蚇兽。 轰轰 一道道金色的剑气横扫蚇兽 未死的蚇兽,见了云腾的红色魄轮,纷纷后退逃窜。 云腾举剑横扫,以剑光开道,云松御剑从旁辅助,云静殿后,一众艰难破围逃出。 “蚇兽惧火,早知如此,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云松长舒一口气,收起手中魂剑道。 云腾看着沙地上的蚇尸,摇摇头道:“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之前太过冒失了,差点出了岔子。” “你们看,那是什么?”云松眯着眼睛,左手遮去射在脸上的阳光,右手指着百前方米处,道。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水月之畔’左弦出现一个巨大的黑点,似乎是由沙土中冒出来的,令人生疑。 “嗯?来时并未发现有此物?”陶闯顺着云松手指的方向看去,疑道。 “有塌陷的痕迹,可能是刚才的剑气所致。”云静略一思索,道。 “去看看?”云松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几人问道。 “此处有些诡异,还是早些回去吧。”云腾有些犹豫。 “忍修在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关国家安危,不可搪塞了事。”陶闯语气非常坚持,率先迈步走去。 云松看着水月之畔的黑点,眼神中充满着好奇,紧随其后。 “既已至此,去看看也无妨。”云静看着云腾,劝解道。 云腾点点头,提剑戒备,迈步跟上,眼神不停地提防四周。 瞑低头看了看蚇遁入沙漠后留下的几个水桶大沙洞,蹙眉不解,随后又摇摇头,看着几人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迎着朝阳,跟了上去 几人围着沙丘坍塌出来的黑色圆形巨石,看了看,大失所望。 “咳,本以为会有什么新奇发现,没想到就是一块大石头。”云松的情绪瞬间低落,颇为失望道。 瞑看着巨石,眉头微蹙,抬起思虑不解的目光看向四周,似在找寻什么答案。 “怎么啦?”云静察觉到瞑异常,问道。 “没有。” “你有隐瞒。”云腾直直地看着瞑,道。 “任何猜测c发现,在没有得找寻到答案之前,都是荒缪的。” “隐藏的猜测,等同于阴谋。”云腾句句紧逼。 “阴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阴暗;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不一定是阴谋。”瞑把目光收回来看着云腾,微微一笑,接着道:“有可能是短视,甚至算得是瞎子。” “你!”云腾对瞑的怒火一直没有消,只是被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盖住了,此刻,云腾心中的怒火如同干柴瞬间就着了起来,举剑指着瞑。 云松拦着云腾,对瞑道:“就快说吧,我们也想知道。” “巨石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四周也不见这样的黑石,石从何来?何人所凿?凿之何用?” 几人随着瞑思路向下捋去,眉头也越陷越深 “圆形巨石只是露在外面的一部分,埋在下面的到底是什么?” “挖开看看?”云松抬起手掌遮住刺目的阳光,神色激动,期待的目光看着几人 阳光如水,将水月之畔的内湾全部填满,没有一粒丝的阴影。 几人还没来得及回复云松期待的目光,突然,水月之畔外围,方圆数公里在的沙漠,如同一条流淌的巨大河流,以水月之畔为中心,极速旋转。 流沙如水,沙沙作响。 “快走。”陶闯大呼一声,向外冲去。 瞑急忙拦住陶闯,取出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喝酒?”云腾抱怨道。 瞑无言以对,因为没有空闲嘴巴,口被酒填满,瞑猛吸一口气,用力将口中酒喷出。 噗 酒,虽浊,在阳光下,却依然是明亮的c闪光的玉珠,随风轻飘c洒落 酒是越喝越热的,然而,瞑的心,却冷如冰窖。 酒珠,不是渗入流沙中去的,而是沉入流沙,如同黄沙沉入河流一般。 “抱月揽华,弱水流沙。”瞑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如呢喃自语。 几人看着酒珠沉入流沙中,心也跟着一起沉没了 “这流沙竟然真的比水还弱,比鸿毛还轻?!” 极速旋转的流沙,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整个水月之畔的沙抽离,汇入奔腾的流沙中。 随着水月之畔细沙的汇入,四周的流沙越垒越高,越流越快,形成高达数十丈,奔腾翻滚着流沙巨浪,哄哄震耳。 水月之畔的细沙被流沙抽离,露出真容。 一座恢宏巨大的地下城,出现在几人眼前。 身后是数丈高的弱水流沙,面前是沉睡无尽岁月的地下古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古城 整个地下城呈半月之状,外是数丈围高的城墙,月牙的两个对望角是城门,城门两侧,分别矗立着两座高达十丈的铠甲护卫的石雕,之前裸露的圆形巨石,竟然是石雕头部的铠甲。 城墙全部由巨大的黑石垒筑。 五人瞪着难以置信的大眼睛,相互看看,震惊地张着嘴巴,怔在原地。 没有言语的约定,几人心之所往地迈步走黑色古城。 两座石雕守卫的城门,是一座瓮城,呈‘回’字形,内外四道城门。顶部有许多孔洞,不仅用于采光,还用于战时防卫,弓箭手由上而下的射击防守。 穿过瓮城。 城内,一条干涸的人工引水河道,南北走向,穿城而过;东西两侧是类似于屯兵堡垒的建筑;环形街道c房舍和坐北面南的高大的城主府虽多半都已腐蚀坍塌,却依然清晰可辨往昔繁华辉煌,四个方向各有一排巨大的石柱,纵横汇向城中央 天气晴好,光线明朗。 正因为看的真切,才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地下城之幽与空。 静如幽谷,然而却没有幽谷逸林的恬静安宁,这是一种死寂的静,静中有人去楼空的寂寥,还有未知未觉死亡的诡异。 也正因为这种奇怪的静,才让原本可以忽略的声音变得清晰,风沙掠过空城的哭呜声;细沙在脚下被碾压声。 几人穿行其间,看着石垒的房屋街道c石刻壁画c眼中满是惊c奇c喜c叹。 “沙漠中竟然有这么一座文明古城,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云松看着各种石器,石雕壁画感慨道。 “可是那些人呢?为什么要离开?”云静看着莫名的空城,好奇地问道。 “一个城市被抛弃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瘟疫c战争c水源等。”陶闯看了看四周干净的街道,成排的石屋,接着道:“这里没有明显的战争痕迹,那很有可能是疾病和水源问题。” “嗯?”瞑猛然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右侧的巷道。 “怎么啦?”云静感觉到瞑的异常,随即问道。 “我感觉到一道目力在探查我们。”瞑回道。 “目力?难道是东瀛忍修?!”云松双眸机转,神色警惕地问道。 瞑摇摇头,道:“不确定。” “不能确定,便不要随意说出口。”云腾直言道。 “有些事,只能在发生之前说。” “废话!”云腾皱着眉头,冰冷地问道。 “因为死亡的代价太过昂贵,昂贵到任何生命都无法承受。” 瞑将目光由右边巷道收回来,看向前方,迈出去的右脚,在落地的一刹那,眼神一凌,眉头猛然一皱,将迈出去的右脚缓缓收了回来。 瞑的奇怪举动,让四人十分诧异。 四人心中诧异未释,瞑身体一震,随即周身被一股几人未曾听闻过的白色魂力光芒包裹。 只见,瞑缓缓抬起右脚,再次猛然跺下,白色魂力如潮水一般荡开,脚下一层薄薄细沙随之被推远,露出石板铺设而成的道路。 “魂器的创痕!”陶闯看着地面,惊道。 突然,面前的细沙发出如同流水般的哗哗声,向一处汇聚,只眨眼之间,便在五人面前凝聚成一个三四丈高的巨型沙人。 “城门的石雕守卫复活啦!”云松看着眼前的高大沙人惊道。 似是为了回应云松的惊讶,沙人抬起硕大的脚掌朝着五人狠狠的踩来。 五人急掠,四下闪避。 沙人巨大的脚掌轰然砸在地面,细沙向四周飞射,如云烟翻滚,巨大的力道让整个地下石城都为之颤抖。 趁着沙人一招落定,后招未启的空隙,云静和云腾二人长剑出鞘,齐齐出手,金c蓝两色魂力发出耀眼光芒,直接斩向沙人的双臂;云松紧随其后,红如艳阳般的魂力顺着剑体蔓延,横斩向沙人的双腿。 想要打倒对手,就一定要了解对手,云静三人先后出手,就是最好的试金石,所以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大的杀人身上。 沙人看上去高大笨拙,然而,动作却十分灵活,挥动着手中沙剑,一记快速简单地横扫,带着呼呼地破空声,撞上云腾云静,同时抬脚击向云松。 两个动作同时出击,让沙人看上去极不协调,却简单有效,震退了云静二人,云松却被沙人的一脚踢飞出去,摔在地上。 “云松魂力精纯,运转纯熟,怎么会如此轻易败下?”陶闯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意外。 “没有经历风雨的花,娇艳而脆弱。 云松的魂力精纯可能是由于常年炼丹的原因,正因为他将很多时间用在了炼制丹药上,所以对剑招的熟练以及领悟程度显然不足。 这也是其父担心的地方,也正因为强烈的反对,才让他离开灵虚宗出走。”瞑解释道。 “位置c角度c经历和期待不同,造成目标方向c过程的大相庭径,这就是矛盾的根本” “然而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近相同,炼丹与修法哪个更适合云松,没有人能够断定,唯有结果才能说服他们。” 陶闯点点头。 “你真的拿不了魂器了?” 陶闯没有说话,用手托了托身后的木柩,叹息,转而问道:“你呢?不打算出手?。” “我对云腾云静有信心。” 瞑话音刚落,云静云腾前后夹击,金c蓝两道剑气分别劈在沙人后背与下盘,沙人瞬间化作漫天沙雨。 看着漫天的沙雨,纷纷扬扬落下,犹如风中凋零的落叶。 敌人的消陨,总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几人的神色显得十分轻松愉悦。 不过,除了瞑。 瞑不仅没有一丝的愉快之色,反而眉头暗蹙,因为瞑感觉到那股奇异的力量再次波动起来,上次感受到它后,沙人便出现了。 这次也不例外,飘落的沙雨又再次聚集,沙人复活了。 云静云腾脸上的喜悦还未绽放,便凋零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松的魂剑还未入鞘,脸上布满凝重之色。 “沙人竟然复活了。”陶闯有些不敢相信。 沙人用更加暴躁的攻击代替情绪,告诉几人自己的再次复活,手中沙剑朝着几人横扫过来,沙剑之下,所过之处,犹如经历了一场小型沙尘暴般,气势汹汹,如鬼泣兽嚎,让人心惊。 云腾金色魂力运转,魂剑当空,迎风一刀斩去。 云静蓝色魂力如水般波动,如汹涌的巨浪拍去。 云松红色的魂力灌输,剑气如火,由后背斩向沙人,魂力还算精纯,剑招上却不够精准,所以,他从后背下手。 陶闯拳头攥的啪啪响,足见他的力气不弱,他纵横沙场多年,杀过的人一定比三人多,杀人的经验自然比三人丰富,然而他却没有出手。 因为他不敢,一个在战场上杀过很多人的兵,却不敢杀人?虽然不可思议,却真实发生在眼前。 陶闯不出手,瞑就要出手。 瞑左脚迈出,缓缓地踩在石板上,很慢,很用力,当左脚落在石板上后,用的力更大,白色的魂力在脚下蓦然炸开,身形如风,却比风轻,比风更快,不过却不是攻向沙人,目标,右巷。 意外,意料之外,因为心里没有准备,所以右巷中一双赤黄色的瞳孔,因为受到惊吓而放大。 意外,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瞑自己,瞑料到巷中有人,可是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人。 身材侏儒矮小,枯瘦如柴,肌肤如同干枯龟裂的老树根,一双大于平常人两倍的赤黄色眼睛,耳朵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后脑勺缺失完全凹陷,斑皱结疤,上面几根长长的黄色毛发。 他是人吗? 瞑不敢确定,既然对方确实对自己构成威胁了,也就不必犹豫,一掌切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出乎瞑的意料。 这个怪物竟然直接穿墙而过,消失了。 与忍修的遁术不同,忍修遁术只是一种障目之术,借助物体遮挡,利用快速的身法转移,而这个怪物是直接穿过石屋,如过无物之境。 怪物逃走,沙人瞬间轰塌,化为黄沙。 云松看着有些愣神的瞑,好奇地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瞑摇摇头。 “不知道?难道不是忍修?” “不确定!” “什么不确定?”陶闯感受到瞑的异常,追问道。 “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人。” 云静点点头,道:“没看清也无妨。” “看清了,而且非常清楚。” “看清了,却不能确定那个东西是不是人?简直荒缪。”云腾收起长剑,不悦道。 “世间有很多人c很多事,都是因为看的太清楚,反而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在那!”陶闯指着前方,惊道。 众人顺着陶闯所指方向看去,一个黑影在街道旁的屋顶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怪物 “快追!”云腾入鞘的剑,再次拔出,急追而去。 看着云腾的背影,瞑拍了一下陶闯的肩膀,陶闯点点头便紧随其后。 四人已经急步追去,瞑却不急,不但不着急,反而很冷静。 人一旦着急,便会出现慌乱,慌乱就会容易犯错,在这样紧急关头,犯错的代价,足以致命。 云静感觉道身后少了一个人,回头看着瞑,疑惑道:“怎么?” “那个怪物在逃跑?”瞑想了想问道。 “是。” 瞑反问道: “一个逃跑的人又怎么会暴露自己呢?” “你是说,它会故意暴露自己,诱敌深入?”云静陡然惊醒道。 “不错!”瞑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云静有些怒意, 转身追上前,希望可以阻止云松三人。 瞑微微一笑,这才纵身上得屋顶,追出去。 陶闯三人追着影子,来到整个地下城的中心,进入一片石柱林。 柱有四面,其高数丈,虽然有许多石柱已经倒塌,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恢宏壮伟。 迈步其间,石柱狼立,石柱林散落着巨大的人面石雕头颅。 石柱林中心位置,一座石垒的阶梯形塔式石殿,四面四角,四个角各有一尊手持石剑单膝跪地的石像;东南西北各有一个石门,门前的石鼎祭台,庄严肃穆。 “别追了,快出去,我们中计了。”云静将三人拦在石殿前,急忙劝道。 “瞑追来了吗?”陶闯问道。 “他不会来的!”云静冷冷道。 “他人呢?一个人太危险了。”云松有些担忧,四下张望道。 “危险?!他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云静对瞑感到十分失望,带着怒气说道。 “一切就绪,只差怪物了,小心戒备吧。”陶闯用力的点点头,提醒道。 云腾察觉陶闯话中另有他意,追问道:“一切就绪?什么意思?” “我是兵人,怎会不知诱敌深入之计。”陶闯笑道。 云腾心头鼓动着一股带着酸味的怒火,讽刺道:“那你还不是中计了!” 陶闯微微一笑,明白极为好强的云腾得知中计难免有些恼怒,这点情绪,陶闯倒也不在意,解释道:“这是瞑的将计就计之策!引那个怪物现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了陶闯的解释,云静怒意慢慢消散,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下了,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 云腾脸色却越发难看,自己不仅中了怪物的计,先输一局;瞑更是布了后手,似是间接地证明自己不如他,心头怎能不怒:“瞑是黄雀?!哼,那我们岂非成了诱饵?!” 陶闯的眉头微皱,担忧道:“确实不放心,因为将计就计只有在敌人未识破的情况下有效,如果敌人早已看破,就危险了。” “就是,拿我们当饵,实在太过阴险。”云腾推波助澜道。 陶闯看着云腾,反问道:“你若是敌人,识破此计,当如何着手?” 云腾看着反问自己的陶闯,微微一怔,转而冷笑一声,冷言道:“反计而行,杀他个措手不及!” 陶闯点点头:“不错,所以,此刻最危险的是瞑,一旦被对手识破此计,那个怪物最有可能下手的对象不是我们四个人,而是形单影只的瞑。” 云松明白过来,用力地点点头:“确实,毕竟杀一个人比解决四个人要简单c轻松c安全许多。” “所以,瞑的处境比我们更危险。”云静情绪复杂地看着身后,轻声道。 瞑醒目站在屋顶,迎着风,背着阳光,手中有酒袋, 口中也有酒,眼中却无物。 瞑闭着眼睛,口中的酒并没有急于咽下,而是让酒在口中慢慢发酵,仔细地品尝它的每一个特性。 这个世上喝酒的人有很多,瞑却是最奇怪的一个,因为瞑只为了喝,烈酒为佳。 然而,喝酒也要分场合c时间c心情,常人绝不会选在此刻,也绝不是这样一个姿势,一个将自己全身暴露却毫无防范的姿势。 瞑却不在乎,所以他闭起眼睛,。 阳光,风,今天一直有风。 然而瞑却感受到一道速度极快的风,带着杀气的风,由身后而来。 瞑没有转身,也没有睁眼。 眼中无物,才能内心平静,也只有内心平静,才能更清晰地感受。 当口中的酒咽下的瞬间,双目猛然睁开,爆射出两道精光。 阳光很好,地面的影子清晰可见,这就是瞑选择背着阳光的原因。 现在却有两个影子,一个是静止的自己,另一个移动的影子,像猛兽一般移动,猛然跃起,手中利爪如鬼,直掏瞑的后背,越来越近,近在触手可握。 瞑动了,脚下轻轻一跺,屋顶的瓦片如箭羽一般飞起,径直砸向那个影子,同时单手化刀,一刀直切对方而去 怪物赤黄色的瞳孔猛然放大,满眼瓦片,极速射来,犹如箭羽,闪烁着寒芒。 怪物暗道:“不好,中计了。” 急忙口中默念法语,身后的空气中出现一片涟漪,将怪物吸引进去 在涟漪荡开的瞬间,怪物缓缓舒了口气,怪物的身体已经有一半没入涟漪中而消失不见,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突然,在这瓦片中,有一道光,白色的光,至纯至净,速度极快,一闪已至 光是越近越刺眼,然而,这道白光近了却让怪物看的更真切了,是一只手,手指修长,每一根手指就像翠竹般笔直刚劲,动作却很轻柔,像风拂过胸膛,魂力绵柔入体,顺着血脉蔓延全身,然后封住了怪物的几处经脉穴位,怪物顿感全身失重,跌进身后荡开的涟漪中 瞑看着怪物再次消失,魂念一动,感受到自己力量的移动位置,微微一笑,身形向石柱林掠去 石柱林,塔殿前。 半空中,蓦然传来一声惨叫,如鬼泣兽嚎,着实让人根根寒毛倒竖。 石柱林中四人闻之心底发颤,猛然一惊。 扑通一声,由虚空中跌落一物,四人定睛一看,将其体态样貌瞧个明白,四人终于明白瞑所言不假,吓得纷纷后退。 “这是人是鬼?”云松惊恐看着在地上抽搐呻吟的怪物,急忙后退,提剑警惕道。 “相由心生,此等恶物绝非善类,快快伏法。”云腾提剑上前。 “住手!”飞身而来的瞑,停落在巨大的石柱上,厉声喝止道。 云腾好似未闻,剑势已发,毫无收招之意,一剑斩向怪物的头颅。 一道金色光芒透着剑的森寒锋利在怪物赤黄色的瞳孔中绽放,剑体上的符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怪物发出令人心颤的哀嚎声,身体颤抖着。 当锋利金色的剑芒抵近怪物的刹那,几人的面前出现一道白色的光芒,如同劲竹般的手指化作剑指,钳住发着金光的剑。 云腾感觉手中的剑与白色的光芒接触的瞬间,便无法进退分毫,最让云腾难以置信的是,白色的光芒竟然顺着剑体蔓延,将自己魂力逐渐覆盖并噬,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对剑的控制。 瞑一声轻喝,云腾手中的魂剑,随之脱手飞出,插入石柱中,入柱三分。 云腾看着瞑,心中有怒火,却怒不敢言,任何世界都是以强者为尊! 瞑也看着云腾,神色依旧平静,抱拳一礼,道:“得罪!” 云腾隐忍无言,作为一个失败者,他有怒,却无言,尊严是强者才配拥有的。 陶闯迈步上前,看着怪物,道:“我们并无恶意,我可以保证不取城中一砖一瓦,不伤你毫发,你只要告诉我如何出去就可以了。” 怪物瞪着一双布满恐惧之色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几人,挣扎着向后退。 “你叫什么名字?”云松上前两步,看着怪物,轻声道。 怪物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呜哇呜哇地说着什么。 陶闯撇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瞑,摇摇头:“语言不通。” 瞑飘然落下,来到怪物的面前蹲下,用手指在地面画了起来:地下的大致轮廓,四周的流沙,五个人 怪物看着地面,点点头。 瞑接着画道:将五个人画在一个圈内,又指了指流沙的外围。 怪物摇摇头,指着四周的流沙,口中呜哇呜哇地说着什么。 几人轻轻叹息一声,彼此看了看,满目失望沮丧。 瞑伸手解开了怪物身上的几处穴位,站起身来审视四周。 云松看到瞑的举动,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不安地问道:“你打算放了他?” “是的。” “为什么要放?既然要放,当时为何要抓?”云松不解地问。 “我不想被攻击,也不想草菅人命。”瞑解释道。 怪物被解开穴道后,似是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看着瞑,缓缓后退,待到确定瞑不会出手伤害自己时,才转身跑出去,远远地躲在石柱后,看着瞑一众。 云松眼眸中透着隐隐担忧,看着怪物跑出去的背影。 瞑并不在意几人的情绪,有些事情别人反对也要做,因为瞑认为这是对的,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瞑看了看不远处的奇怪塔殿,好奇地迈步而去。 “唔哦”身后传来怪物奇怪的吼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祭殿 几人闻声回头。 只见躲在石柱后的怪物看着瞑,瞪着一双恐惧的神色,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吼着。 “它这是什么意思?”云松看着怪物疑惑地问道。 陶闯猜测道:“似是对这塔殿十分恐惧。” “他说得话可信吗?!”云腾反问道。 怪物见瞑几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巨大石柱,呜哇叫着。 “看看再做决定吧。”瞑对身后几人说道,言罢,一个闪身,便来到石柱下。 几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人们对未知的事c物总是充满恐惧与好奇心。 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每根石柱上面雕刻着很多画像,虽已模糊,但勉强可认:一个发光的物体从天而降,很多人跪地在草地上;降落之物闪烁着奇异光芒,一些人沾染光芒后,直接原地消失,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众人在忙碌着,用巨大石头垒砌着,之后出现了石柱林和塔殿;然后出现了遮天蔽日的大风沙,人们惊恐哀嚎奔逃;以后是很多人跪在塔殿前祈祷;一些人被送入塔殿,风沙便停了,恢复平静;之后两幅雕刻重复了风沙和一些人被送入塔殿的画面,然后漫天风沙 “这是什么意思?”云松好奇地问道。 云静看着壁画逐一猜测道:“一日,一物从天而降;光芒熠熠,被光芒照耀的人们似乎都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瞬间移动,众人跪地膜拜,还为从天而降之物修建了塔殿庙宇,以及外面的石柱林,一日突起风暴,众人进入神殿乞求庇佑,风沙便神奇般地停了,然而那些人却没有出来;没过多久,风沙再起,众人又派人来乞求庇佑,如愿风沙又停了。”云静看着刻画轻声念道:“嗯?!最后一副是残画,应该没有刻完。” 瞑认同地点点头。 怪物指着一副被送入塔殿的一群人,又拍拍自己,然后指着塔殿,比划着奇怪的动作,用手抓着自己头c捂着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然后从石柱穿行而过。 “他这连嚎带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瞑看了看这个样貌丑陋的怪物缺失的后脑,道:“他说自己曾经被送入塔殿,塔殿中有蚕食人脑的怪物,然后有什么东西极为刺眼,以后自己便可以穿墙遁物而过。” “刺眼的东西?”云静微微蹙眉,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光?!” “很有可能。” “难道那个从天而降发光之物是个活物?看见它的光芒可以拥有这种神迹?!”陶闯疑惑地看着石柱上的雕画,道。 瞑摇摇头:“还不能确定。” “此人所述未必可靠。”云腾并不相信怪物的话,冷冷地说道。 陶闯深吸一息,轻声道:“可是我们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云腾问道:“明知是错也信?” 陶闯摇摇头:“不!” “那为何要信?” “因为无法判别错对,只能选择相信。” “我就不信,进入塔殿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他活着?!而且活下黄沙之下,吃喝如何解决?操控沙人c穿墙遁物之计当世罕见,从何而来?” 陶闯一时哑然无言。 云腾见状,脸上情绪缓和,转过脸看向瞑,神色之间隐隐藏着一股傲色,发现的这些疑点足以搬回之前丢了的颜面,并证明了自己。 颜面,在男人的眼中,有时比性命都重要。 瞑看着云腾,问道:“依你之见,眼下当如何是好?” “脱困!”云腾神色傲慢地吐出两个字。 “如何脱困?” “塔殿之物,其光芒可以穿墙遁物,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脱离困局。” 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腾,眼神寻觅,似乎在找寻什么? 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的,所以瞑看的很用力,为了看的更真切c更清楚。 有风来,掠过石柱林,呼啼入耳 瞑长而缓的吐去浊气,和着风,飘远,点点头,道:“好。” 几人看着瞑,没人知道瞑说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瞑也没有解释的。 况且,云腾也不在乎这个‘好’字背后的意思,转过头看着其他三人,笑道:“既然没意见,我们走吧。” 说完,云腾转身领头而去,因为,云腾十分在意这个领头,掌舵者与水手之间,同在一条船,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水手,或者掌舵者,瞑不在乎,就像喝酒,瞑只为了喝,从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喝。 瞑看了看几人背影,取出酒袋,喝了一大口。 身后的怪物瞪着一双惊奇的眼睛,盯着瞑手中的酒袋。 瞑微微一笑,看了看手中酒袋,然后扔给身后的怪物。 怪物接过酒袋,好奇地看着瞑,然后也学着瞑的动作,仰头喝了一大口 噗~ 烈酒入口,又被喷出来,怪物开始猛烈的咳嗽着,呛到扶着石柱说不出话。 纵是如此,怪物仍然紧握着酒袋,舍不得松手。 瞑微笑看着他。 怪物从强烈的酒精中恢复过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举起酒袋,稍稍地喝了一小口,刺激的酒精,辣的怪物丑陋的脸变得扭曲变形而更加古怪好笑。 初尝烈酒,有些狼狈。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都不尽如意,可能正因为是第一次和它的不完美,才更显弥足珍贵。 酒是烈的,却给他多年来沉淀的孤独落寞而死灰般的眼眸中添了一抹色彩,让那赤黄色的瞳孔中多了神采,有了乐趣。 有乐趣的人生,才不会苦闷。 孤独是深渊,落寞是黑暗,而孤独总与落寞相伴,只有在这黑暗的深渊中挣扎过的人,才能体会生亦非生,死亦非死的痛苦。 瞑看了怪物一眼,转身而去。 瞑走得很慢,思考事情时,瞑总是走的很慢,慢而坚定的迈向雄伟而神秘的塔殿。 由塔殿入口进来,脚下是一条向下延伸三米来宽的石阶,石阶两侧是高大魁梧手持长矛的守卫石雕,耸立在由塔殿的阶身孔洞射进来的一道道光束中,肃穆c神秘中更透着令人心生畏惧之感。 走在其间,云静三人不自觉地拔出剑。 瞑看着三人手中闪烁着魂力光芒的剑,突然明白为什么上古会有那么多的图腾c古殿总会雕有巨大的石像。 正如,此刻,几人手中从不离身的剑。 因为,人们在很多时候是需要守护者,比如彼时的愤怒,或者此刻的害怕。 既然要走这条路,就必须谨慎,谨慎不代表畏首畏尾,与几人紧张犹豫畏缩的脚步不同,瞑依旧走的慢而坚定。 云静看着已经缓步赶上的瞑,看着瞑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心中的忐忑突然变得镇定下来,握剑的手也不再紧绷。 瞑,一个能够给你内心带来安宁的人。 云静收起长剑,其实剑还在手上,不过是左右手之分罢了,作为一个与剑相伴十年的人来说,没有分别。 云静的内心对瞑更加好奇,好奇瞑为什么永远这般平静?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 云静心中有无数个好奇,然而,这些好奇却找不到答案,因为她不能问,也没有任何理由借口去问。 尤其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问一个男人。 “大家跟紧些。”云静对几人道。 说完,云静迈步跟上瞑,跟上这个神秘的男人。 其实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让自己有一个正当的借口,走得再近些 石阶的尽头便是塔殿的中心。 一个巨大的石雕,由塔殿顶端连接着地面,高大威严。 然而,几人目光却被摆在石像脚下的石台吸引,如同抓钩,牢牢的钩住五人的目光,让人无法移目分毫。 九张长方石台分列四周,每一张石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球状物,灰褐色,表面干瘪龟裂,就像一个个困死于茧中的蛹。 “难道这就是石柱上提到的从天而降的怪物?”云松看着诡异的蛹,大气都不敢出,似是担心惊醒蛹中怪物,轻而颤地说道。 “一看便知。”云腾言罢,由左向右,扬手一剑,金色的魂力透着剑的锋利一闪掠过。 “师兄不可。” 云静急忙出言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蛹的上半部分应势而落。 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让五人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然,蛹壳中所现之象激起几人的心中所憾,忍不住上前而去。 只见蛹壳中卷缩着一具干尸,头部有一藤蒂与蛹相连,黄如腊,干如柴,面部五官变形,扭曲狰狞,蛹壳四壁有许多黑色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人也作茧?”云松惊疑不解地问道。 陶闯摇摇头,指着干尸的头部猜测道:“恐怕相反,你看这干尸头部的藤蒂,与蛹壳相连,如同一颗灯笼果,也就是说,这蛹壳不是干尸生前自己所做。” 云松捂着嘴巴,皱着眉头道:“这也能联想到灯笼果,被你说的这么恶心。” “这些黑色的痕迹是什么呢?”云静指着蛹壳四壁问道,略一思索,又接着道:“难道是干尸生前抓痕?!” “应该不错。”瞑急忙后退一步,提醒道:“大家小心了。” 四人闻言,猛然心惊,运转魂力戒备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幻像 陶闯警惕着并无异象的四周,小心问道:“小心什么?” “不知道。”瞑如实回答。 “不知道?!”云松长舒一口气,道:“这个时候就别渲染气氛了。” 云腾一声冷哼,不满地瞥了一眼瞑,转身继续观察干尸。 “结合石柱上的刻画和之前那个人的比划,我推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与他一起进入殿中祈祷的族人。” “族人?何以见得?”云腾罕见地问瞑。 “那怎么会在蛹壳中?”云松也有自己的疑问。 瞑做了一个抓头的动作,然后指着干尸的头颅,猜测道:“藤蒂的作用是为果实输送能量,但是眼前之象,很有可能恰恰相反,是为了吸取,以人作供给,吸收养分。” 云静想了想,不解道:“可是这里只有蛹壳啊?” 瞑指着蛹壳的外面,道:“这里的根蒂或许可以解释一些问题。” 云松摇摇头,惊疑道:“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恐怕确实如此。”陶闯指着旁边的一个石头,叹道。 几人寻着陶闯手指方向看过去。 所见:石台,蛹壳,还未完全封口的蛹壳 沿着破口,可见蛹壳内空无一物。 陶闯轻声道:“难道这是殿外之人挣脱的蛹壳。” “这就是瞑提醒小心的原因。”云静看着瞑轻声说道。 “殿外之人口中所言的怪物呢?”云松提着心问。 “这么多年了,也许怪物早死了。”云腾语气中透着不确定。 “殿外之人的恐惧,就是最好的答案。”瞑双眸不停地瞥视四周,警惕着。 “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怪物,只有这个巨大的石像。” 突然,塔殿的顶端发出一团奇异的光芒,柔和c温暖,犹如家的烛光,带给疲惫浪子安与宁。 五人沐浴在这奇异光芒中,心亦柔软,甚至连手中的剑也变得柔软,目中神往,一步步走向光芒 光芒如水,洗去瞑脸上为掩替所有情绪的平静,露出一个少年应该有的天真纯粹,光芒中,一对慈祥夫妇含笑走来 “爹!娘!”瞑轻声唤道。 瞑的是声音颤抖,身体也是颤抖的,满目狂喜,饱含思念的热泪滚过沧桑的脸庞,所有的仇恨c痛苦都已卸下,现在他只想依偎在母亲的怀抱c父亲臂弯下 突然,瞑两眉之间的诡异黑痣蓦然一闪,一道黑光隐没入瞑的体内,如同一根尖针轻轻扎在瞑中丹田的人魂上,传来一阵让灵魂颤抖的刺痛。 瞑猛的惊颤,幡然醒来。 恍若一梦,瞑却不愿从梦中醒来,因为有些愿,只能在梦中得偿实现。 “原来是幻觉” 瞑的眼中有泪,眸中透着无比的留恋,惘然若失,轻声道。 “兄弟,对不起”陶闯悲泣呼喊道。 云松哭着跪行乞求道:“爹,求你了,我一定好好练功,求你把丹炉还给我” “娘,我是来接你的,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云静的声音激动而坚定。 “尚武强国,日之恩泽,天光神照”云腾狂热,如同一名临阵战将,狂呼着。 瞑定睛一看,见四人如癫c如梦c如痴c如狂走向巨大的石雕 瞑举目再看,石像其面如人,其躯如兽,面色冷恶,神情凶煞,虎齿獠牙,花斑兽尾,蓬头乱发,双爪高举,握住头顶的一块残破的弯条状玉物。 这团奇异的光芒便是由玉物上散发出来的。 是光,熠熠生辉!似水,轻柔流转! 云静四人已经来到石像脚下,这团柔和的光芒突然生出几根根藤,根藤前端有苞,如同一个灯笼。 像根藤,却不是根藤,活物,如同触手般探向石像脚下的四人。 随着根藤距离四人越来越近,根藤前端的苞随之盛开,如同龙爪菊花,猛然抓向四人天灵。 情急之下,瞑不及多想,双手化爪,白色的魂力自掌中而出,形成两股强劲的吸力,裹住四人,犹如虎口夺食之势,迅疾地将四人吸附拉回来。 四人这才猛然惊醒。 光藤一招扑空,攻势不收,龙爪般的触须,如毒蛇一般顺势扑出。 瞑一步迈出,挡在惊魂未定的四人之前,双手化掌,周身白色光芒大盛,双掌轰出去,魂力如同巨浪,拍向追扑而来的光藤。 轰! 气浪卷着沙尘翻滚荡开,推着云静四人齐齐后退 尘埃渐定。 只见,起浪的中心,瞑挺身而立,手化剑指,护在胸前,周身魂力灌输,泛着荧荧白光,气势如虹。 光藤触须已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啦?” “石像上的残玉有古怪。” 瞑瞑神警视着面前的高大雕像。 闻言,云静三人举目看去,只见巨像高举的双手中,残玉漂浮,其上的奇异玄纹闪烁不定,发出嗡嗡之音。 此刻,残玉上的光芒骤然大亮,随即内隐消失。 几人看到这里,心中正惊疑不明,突然一道黑影由残玉中幻出。 女子面像,猛兽之躯,虎爪豹尾。 “这怪物竟然与石像一摸一样!”云松惊呆地看着悬浮半空的庞然大物。 怪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缓而轻地掀开沉重的眼帘,双目微启,露出一道狭长如柳的缝隙,悠悠掠过五人 似是睡意未醒,或是对眼前之物太过失望,怪物又无力地合上了眼睛,然后呼吸舒缓均匀的起伏着,就好像真的睡着了。 睡了? 没睡! 巨大幻像只是不愿意再看眼前这无法逃离又了无生趣的世界,挥臂而起,一只巨大的手掌当空拍下,拍向瞑几人。 “小心!”云静一声惊呼,提剑而起,直奔向瞑。 云腾c云松和陶闯紧随其后。 四人踏入掌力之下,顿感千钧压顶之威,举步维艰,只能全力运转魂力苦苦抵挡当头拍下的掌力之威,更难言出招回击。 瞑手化剑指于胸前,魂力运转,在身体四周形成一道气罡,抵挡着巨像掌力之威。 “哼!” 幻像冷哼一声,巨掌猛然施力,狂风暴起,沙尘飞射,四人只觉气血翻涌,中丹田的人魂受到猛烈的压迫而浑身战栗,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四人盘旋身后的魄轮,犹如风中残烛,也变得明灭不定起来。 身处中心的瞑,长衫猎猎作响,双手翻转,手势变幻,呈上下抱缺阴阳于胸前,随之,泛着白色光芒的魂力,如同翻滚的巨浪自中丹田人魂汹涌而出,两掌之间,一个白色光旋极速凝聚。 “破!”一声怒喝。 瞑双掌推送,极速旋转的光旋带着强劲浑厚的力量,猛然撞向幻像的巨大手掌。 轰~ 伴随着震耳发聩的巨响,整个塔殿剧烈的颤动,巨大手掌被掀翻,众人也被震得踉跄后退几步。 没有巨大手掌之威的压迫,本应恢复正常的四人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似乎目光也变得颤抖起来,瞪着一双双震惊的大眼睛看着瞑。 几人张着嘴巴,却没有说话,或许因为有太多的震惊疑惑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魄轮就是一道鸿沟,同样十几岁年纪,瞑究竟到了什么修为? 如此强大而神秘的少年,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荒村里开起了酒馆少年? 无言,惊撼。 四人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巨响还在体内回荡,心底久久不能平复。 “嗯?!” 幻像一声惊疑,妖异红艳的双目陡然睁开,带着惊疑的双目如炬般死死地锁定着瞑,恨不得目力能穿透面前这个十几岁少年的肉体,直达灵魂深处,一一解开心头疑惑。 瞑也看着幻像,虽然心中也有很多疑惑,但,瞑仍然平静地看着。 因为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表情并不能让疑惑变清晰,反而暴露自己的情绪,露出破绽。 “你是何人?”幻像还是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瞑。”瞑上前几步,回答道。 幻像听了瞑的回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你很诚实,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的诚实,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考虑只杀他们四人,给你,一个机会!” 失去与获得形成直接的对比时,形成的冲击力才会足够的大。 ——四个人的死亡,足够彰显活着的弥足珍贵。所以幻像心中十分有把握,这个叫瞑的少年会屈服在自己的脚下。 闻言,瞑身后四人心头寒拧,握剑的掌心不禁冒出冷汗,面色苍白,眸中生惧地看着幻像。 “先下手为强!”云腾上前一步,咬牙c轻声c低语对三人道。 云静轻轻摇摇头,目光点了一下前面的瞑,黑如墨玉般的眼眸中透着镇定与信心。 “哦?” 幻像指着长方台上那个破茧逃出的蛹,道:“活着的机会,而且一直活着,就像我的仆人西桠那样可以活过上万年,我不死,你便不灭,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唾手可得,也稍纵即逝!当然,你必须一如既往地对我诚实!” 瞑闻言,眉宇微皱,脑中想起了外面那个怪物,向右侧后退几步,道:“诚实是我的品性,一个人若想立世,就必须有一个让别人认可称赞的品性。” “很好。” “不过,你开得价不够诱人。” “很多人穷尽一生,只求长生,你不为所动?!” “不需要!” “那你又想要什么价?” 瞑看着幻像,幻像上方的那个残玉,问道:“你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你还不够资格。”幻像透出俯视众生的姿态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危机 “是吗?” 瞑看着幻像的神态,表面平静,心头隐隐不安起来。 幻像看着瞑,反问道:“你在怀疑?” 瞑笑了笑,向左侧踱了几步,道:“确实,对一只被棝梏c依靠吞噬他人精血才得以维持的残魂,我实在没有多少信心,而且,我从你的眼中读到了绝望与孤独!想必,你遗落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一个自身难保的残魂,又凭什么让人相信?!” “残魂?”瞑身后四人彼此惊视,十分意外 幻像双目怒瞪,如火喷视着瞑,心中透着屈辱,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瞑!” 瞑看到幻像动怒,心中似是握住了一丝曙光。 “你一直在耍我?”幻像瞪着喷火的目光看着瞑,直到现在才发现,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咬牙切齿地道。 “你问,我答,仅此而已。” “放肆!” 幻像咆哮一声,戾气如狂暴的浪潮自身体向四周拍去,双手高举,残玉飞入两掌之间,发出耀眼光芒,光芒所耀范围,时空荡起层层涟漪 “逆时乱空,踏虚无踪!” “逆时乱空?!好耳熟的喧号!”云松惊疑说道。 “上古神器——踏虚琮!” “传说中可以穿越时空c引动空间吞噬之力的踏虚琮?!” “难道传说是真的?踏虚琮真的存在?” “书上说,不是在数万年前的天地大战中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心中有无数个问,却没有人能回答,也没有时间回答。 幻像喧罢,残玉上的奇异的玄纹光芒流转,四周的时空逆乱而旋,随之出现一个黑虚之洞。 黑洞如渊,时空逆乱,投射出一道黑色光芒,吞噬之力的黑芒,激射向瞑。 “小心!”云静惊呼。 四人提剑冲向幻像,围魏救赵之计。 幻像长臂横扫,强力的风劲裹着一粒粒细沙,冲向四人。 细沙如一支支飞射而来的箭羽,风劲如一堵无形的气罡,一实一虚,一整一零,呼应难挡。 四人急忙由攻变守,魄轮加持,魂力护体,却仍如风中落叶,被掀翻撞飞出去。 吞噬之力的黑芒如同一个怪兽的咽喉,所有实物为之所染,皆被卷入其间,在逆乱的黑色时空中被化为虚无。 黑芒当头扑下,将瞑卷入。 “瞑!” 几人惊哑无言,面色凝滞,无力的看着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黑亮的眼眸中是吞噬逆乱的时空黑芒,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光!白色的光芒! 在黑芒将瞑完全卷入的瞬间,三道白色光芒带着生生不息之力在吞噬毁灭的黑芒中炸开! 三道白芒彼此会通,让威力叠加三倍,力量相互依存,让其间灌输的魂力更加稳定。 “天干阴阳,地支柔刚,人藏仁义,三才正纲!” 瞑法号喧罢,周身魂力运转,顺着脚下蔓延,随之地面出现三个相互依存的光圈,白色的光圈极速旋转,其间流转充溢着生生不息之力,熠熠生辉 白与黑的碰撞! 生存与毁灭的厮杀! 刺穿c撕裂 一血如豆,彩艳温热,由瞑的嘴角溢出c滚落,划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瞑看着残玉,微声叹息,心中惊道:“沉睡数万年的残魂,残破的神器,威力还是如此强大。” “天地人三才法阵!!” “瞑什么时候布下的三才法阵?!”云松惊呆的转过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身旁几人。 “应该是在与残魂对话时,布下的。”陶闯惊呆地看着瞑道。 云静轻而僵硬地点点头,道:“利用对话,分散幻像的注意力,脚步向前c向右c向左移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布下天地人三才法阵!” 云松瞪着眼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瞑在对话时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个计谋?!” “恐怕,要反过来。”陶闯轻声道。 “什么意思?” “应该是,瞑在想好用三才法阵对付幻像后,才设计了之后与幻像的对话。” “这” 云松张着嘴巴,无言以诉心中惊讶。 “你?!你身上怎么怎么会有本源生衍之力?!你到底是谁?”幻像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看着瞑身上的白色魂力光芒,惊讶地问道。 有些事,明知不会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要问,或许是因为好奇心使然,又或许心中太过惊讶。 “生衍之力?!” 瞑擦去嘴角溢出的彩艳血迹,看着白色的魂力,有些茫然。 从拥有凝出人魂的那一刻,瞑就发现了自己魂力的不同,无论颜色属性都不属于五行根骨,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 ”瞑自己也十分疑惑。 临阵对敌,分心走神,是大不宜。 瞑的一抹茫然,被幻像敏锐地捕捉,一脚踏出,踩在残玉四周荡起的涟漪波纹上,身形一闪,便隐没消失了。 消失,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一切手段,都只有一个目的,击杀对手。 凭空一拳,携带着残玉的神迹,穿越时空,向瞑的后背直接轰出,无声无息,也不需要多么巨大的声势,偷袭本就越隐秘越成功。 拳劲四周数尺的时空在这一拳之威下,也变得摇晃不稳,这还是幻像刻意抑制了这一拳威力的情况下展现出的神迹。 什么样的对手,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使用的力量太高或者太弱了,都不是一个强者应该有的表现。 “去死吧!”幻像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咆哮道。 拳劲已经抵近了瞑的后背,力量达到最强时,拳劲范围之内的时空不仅没有爆开,反而收缩,集中到一点,这一点尖若锋芒,凝如实质。 集中到一点的力量,如同一柄无形的剑,将虚空撕裂。 这一拳的威力足够惊人,然而幻像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悦色,有的只是愤怒。 瞑白色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在幻像面前消失,幻像整个身体传来因力量没有着陆点而出现的失重感,这极速偷袭的一击,竟然一拳击空了! 是精心设计后的毫无所获的屈辱和失望。 付出,因为收获而让人高兴,而屈辱和失败,带给人的只有愤怒。 一拳击空,幻像双目喷火,眉头微皱,转念一想,暗道不好:“难道这小子之前是故意露出破绽,诱自己出手?目的是什么呢?” 瞑给出了答案,设计这一切的瞑,一跃而起,险险避开,他真正的攻击目标是残玉本身。 残魂以残玉为寄体,所以,灭残魂,先破残玉。 瞑单手成爪,将残玉抓入手中。 云静四人大喜,九死一生后的大喜。 “结束吧!” 瞑五指并拢,随之运转魂力,朝着掌心的残玉施压冲击。 怎料,残玉体如金刚,坚若磐石,在瞑的魂力绞压之下,竟毫无损缺,安然于掌中! 战斗就是为了生死,非生即死,只在分秒之间。 一击之下,残玉未碎,瞑知道这杆生死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瞑急忙转身,只见凭空一拳当面而来,只是一拳,却不止是一拳。 一拳带着拳劲扩散的整个时空碾压而来,力量交融时空,时空借助于力量,随着这一拳极速移动。 在拳劲范围的时空之内,瞑已被定格。 瞑急忙魂力疯狂运转游走,魂力运转于掌,全力迎上幻像的一拳。 白色的魂力还未接触到幻像的拳劲,便如陷深渊般被吞噬,转换为幻像的时空之力。 “对方竟然能够掌控这片范围的时空法则?!”瞑看着极速而来的一拳,已心如死灰。 这片被幻像掌控的时空,如同一张渔网,很大的渔网,而瞑,就是网中鱼,一条错失挣脱良机的鱼,被网住的命运,瞑不去想,也不用想。 吞噬的时空,冲斥着逆乱之力随着幻像的一拳猛然砸向瞑的胸口,瞑拼命地抵挡着,一缕长发不堪抵挡,飞入时空中,一触即化作虚无。 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亡,化为乌有。 瞑不止一次面对死亡,不止一次幻想过死亡的场面,甚至不止一次试想死亡的感受,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心中还是不甘。 “我还有大仇未报,我不能死!”这是瞑每一次面对死亡时,心中唯一的坚定的信念。 眨眼之间,逆乱的时空已经到了! 瞑胸前的长袍已经化为乌有,血珠一粒粒飘飞散落 “不要!” 身后传来云静几人的唤声,惊恐c担忧,瞑却已经听不真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逝去 一阵香味,是瞑最依赖的香味。 瞑笑了,笑着跌进一片涟漪中 几乎同时,瞑原来的位置出现一个吞噬的时空黑洞,单位虽然不大,却足够碾压这个位置上的一切生命物质。 瞑还是微笑的,在原来位置十米开外的地方微笑着。 因为瞑又看到了自己酒袋,闻到了酒香,看到了已经喝的眼神迷茫c满脸通红的“怪物”。 怪物也我看着瞑傻呵呵地笑,笑的很难看,却很开心 这个世界是奇怪的,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喜,就有人怒,更奇怪的是怒的人是见不得别人笑的,眼前的幻像就是。 “啊” 幻像带着怒火地咆哮着,让整个塔殿都感到害怕颤抖c沙尘纷落,更别说人了。 几人看到瞑安然活下来,心中是欢喜的,即使幻像的咆哮带来的恐惧还萦绕心头。 只要活着,就是值得高兴。 陶闯云静四人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喜色围到瞑的身旁,这才看清化为乌有的,不仅是瞑胸口的长袍,整片胸口血肉模糊,甚至隐约可见那根根胸骨,鲜血淋淋。 云静害怕地捂住自己粉唇,修长白嫩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侧头闭目,不忍再看。 云腾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只是面部的肌肉不停的颤抖着,目光闪烁,看向其他地方。 云松捂着自己的胸口,只有捂着自己的胸口云松才会觉得踏实,几个呼吸后才平复下来,急忙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瞑:“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止血丸!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久经沙场的陶闯要镇定很多,眼眸中透着恐惧,一种超乎瞑胸口创伤之外的别样恐惧。 怪物已醉,或许是因为从未醉过,显得异常兴奋,指着残玉,然后拍着自己的额头,不停着比划着。 瞑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瞑催动魂力,白色的魂力顺着手臂蔓延至手中残玉,同时一抹魂念浸入残玉中 幻像正欲再次发动,突然由半空中摔落在地,挣扎c惨叫 残玉上的奇异玄纹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最后终于恢复原来面貌。 一块刻满符文的残破石琮。 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手中已经历年无辉平淡无奇的玉石,眸中满是意外之色。 本以为,这玉中残魂一定异常强大,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虚弱,只是一击便消陨了。 只要方法对了,很多事都能事半功倍。 反之,另一件事却让瞑更加心惊,一个已经在这里沉睡了数万年的虚弱残魂都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那么,本体究竟要强大到什么地步? 瞑不敢想像,也已经无法猜测! “就这么灭了?!”云松看着瞑手中的残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瞑收起残玉,点点头:“是的。” “这么怂?!”陶闯无法想象强大到让人胆寒心惊的幻像竟如此不堪一击。 瞑看着手中残玉猜测道:“依石柱上的刻画推测,残魂应该是这件古器里的一缕器魂,应该在崩毁之时便已经受了伤,坠落在这里,寄用了这件古器的部分异力,利用迷魂光芒控制城中之人后,以吸食他们的精血为继,然而,这座荒漠中的城市人口稀少,吸食最后一批人后,无法支撑残魂的消耗,最后封眠了自己。” “那,这个丑八怪又是怎么回事?”云腾接着问道。 瞑看着‘怪物’猜测道:“他应该是无意中由蛹壳挣脱出来后,被残魂收为仆人,被操控的仆人。” ‘怪物’无法通过语言知道几人交谈的意思,享受着此刻的醉意,步履摇摆,举着酒袋走向瞑。 瞑看着递来的酒袋,看着举着酒袋醉步走来的‘怪物’,微笑颔首。 瞑心中是感恩的,纵有万千语,却只能默然,无言。 或许大恩不言谢,或许是瞑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瞑知道,无论说什么他也听不懂。 论样貌,称他为‘怪物’未尝不可,即使用丑陋来形容也并不为过,然而,他的心和流淌的血液是善良c温热c红艳的,就像阳光,无论照在哪里,都是光明的。 一个人善良与否,原来真的与样貌无关。 瞑笑了,很好看,虽然瞑很少笑,但是,此刻瞑必须给这位救命恩人一个微笑,然后伸出接纳的手掌,迈步迎向他。 ——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 瞑一步迈出,却猛然感受到了杀气,危险致命的杀气。 “小心!” 瞑惊忙提醒,而且提醒的很及时,然而,再及时的提醒还是需要一个前提,需要相同语言。 听见的人自然做出了反应,陶闯云静四人急忙运转魂力戒备四周。 西亚神情迷醉,毫无反应,因为他听不懂瞑在说什么。 噗~ 血,温热c鲜红c善良的血,顺着由后背穿透胸膛的忍刀的利尖滚落,浸染黄沙,这片他降临生活的土地上。 十几道身着近乎黄沙颜色裹服的身影随之遁现,没有任何迟疑犹豫,旋即向五人发动了攻击。 “忍修!” 瞑右脚猛然踏地,魂力如同花朵般在脚下盛开,随之身形腾跃而起,像一支激射出去的箭羽,一拳轰向‘怪物’的身后。 一道黄色身影急忙抽身回退遁隐。 瞑却没有去追,因为他丑陋却善良的朋友已经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口中漫出,他不能至朋友于不顾而去快意恩仇。 瞑翻身扶起他,白色的魂力在掌心凝化成一团柔和的光芒,由命门缓缓灌输‘怪物’的身体,护住其心脉。 一只手,粗糙如黄沙般干枯的手,将瞑按在命门穴位的手掌牵至面前,将酒袋放在瞑的掌心。 这是瞑的酒袋,西亚是来将它归还于主人的。 瞑也牵起这双手,将酒袋重新放在‘怪物’的手中,微笑点点头。 ‘怪物’眼眸中透着惊喜的光亮看着酒袋,目光缓缓轻移投向瞑,似是不太确定却又充满惊喜期待。 瞑点点头:“送给你,我的朋友!” 语言无法沟通,瞑却相信,他一定能懂。 无论他是否能懂,这句话,瞑都要说。不为别的,只为了‘朋友’这两个字,他需要这两个字,因为他已经孤独寂寞了太久太久,久到生无所求c活无可乐,瞑不愿意他再孤独的走。 ‘怪物’点点头,面容安详,含笑,闭目,滑落的手掌还紧紧握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朋友赠送的礼物。 瞑缓缓安放他,缓才能轻。轻柔的不去打扰安详沉睡的他。 瞑轻轻地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轻轻地迈步走向混战的忍修,轻的沙尘无痕,若不是他周身白色的魂力如火焰般燃烧着,你会以为他在散步。 “啊!兄弟!”陶闯扑跪在地,惊呼道。 肩膀上一道刀口滋滋流血,陶闯却不在乎,一双哀伤的眼睛看着地面,一直背在肩头的包裹摔落在前,木柩摔开,骨灰散落,散落的还有陶闯满心愧疚。 战斗,从来没有趁人之危一说,有的只有生死,寻找每一个可能置你于死地。 忍刀落下,直直地砍向陶闯的颈部,这是身首异处的一刀。 陶闯却丝毫不在乎,似乎散落在地的不仅仅是自己兄弟的木柩,也是陶闯走下去的动力和生愿。 铛! 清脆的撞击声挡去即将斩下去的忍刀。 忍刀在空中翻转,直直地插在陶闯面前,摇摆不定。 “总是活在愧疚中,并不能让自己解脱,相反,你会因为对一个人愧疚而又愧疚另一个人,比如,你现在的兄弟!”瞑看着陶闯,缓步而来,说道。 陶闯看着散落在地的兄弟的骨灰,看着躺在瞑身后的‘怪物’,看着救命恩人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瞑,然后用力地点点头。 陶闯小心的将骨灰捧入木柩,将包裹系在胸前,用力地拔出忍刀,道:“兄弟,我们再并肩一次杀东瀛狗!啊” “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 陶闯心中无惧,眼中无畏,不惧刀剑加身,眼前仿佛是边疆战场,与兄弟并肩作战,不会再有那天,也不会再让兄弟在自己的身后 瞑拨开云静人为保护自己而建的战圈,他要为朋友向入侵的忍者讨回这笔血债。 一刀劈来,闪烁着忍力的光芒,阴险狠毒,目的就是要人性命。 瞑不闪不避,因为瞑也带着和对方同样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不需要闪避,迈步迎上,在这柄忍刀即将落在自己头颅的瞬间,瞑身形侧转,同时一拳轰出,狠狠地砸在忍修的腋下,白色的魂力带着忍修的惨叫传遍全身。 忍修酸麻的手臂是握不住忍刀的,忍刀脱手,身形倒飞出去,这一拳的威力不错,但是瞑要的不止是这个。 瞑单手接住脱落忍刀,魂力顺着刀体蔓延,随之,忍刀传来碎裂声,刀体化作一块块碎片,双手化掌,魂力自双掌喷湃而出,将几十块忍刀碎片悬于半空。 “杀!” 声音很轻,却很冷。 ‘杀’字的本身就是令人发冷的,冷到听见的人都会浑身发寒,但,瞑的血液却是燃烧的,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毁般燃烧着。 杀声未落,剑块飞射四溅。 白如雪,灿如芒,快如流星,溅起血珠,和着惨叫。 对待入侵的敌人,还是沾染着朋友的血的敌人,瞑从不手软,提起跌落在地的忍刀,再次确认他们确实死亡为止。 几人看着瞑宣泄着心头的仇怒 云静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瞑,而且可以肯定,在场没人了解瞑,不了解他的过去c经历;不了解他的内心c情感;可是云静的内心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她渴望了解瞑,正如她渴望去拥抱自己的母亲一样强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逃路 “忍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云松看着战场问道。 “这件事不简单,无论于帝国,还是江湖门派,都必须足够重视,彻查严防才是。” 陶闯眼中闪烁着钢铁般坚毅的目光。 瞑转身走向西亚,看着安详的他,轻轻背上肩膀,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走吧,我带你离开,去一个有我c有酒的地方” “你们听,有声音。”细心的云静提醒道。 几人侧耳倾听 风过的呜咽声,还有沙子滚落的声音 “流沙!” 几人透过塔殿的门,向外一瞧! 四周流沙失去了残魂的控制,如水倒灌,倾泻而下,在数万载风沙的腐蚀下早已不堪一击的城墙房屋,在流沙的冲击中轰然倒塌c崩毁c掩埋 “我可不想在这做孤魂野鬼。”云松看着如潮水般极速倒灌下来流沙,悲道。 “黄沙由四周倾泻而下,我们无路可逃了。”陶闯语气间要平静很多,抱着胸前的木柩,略显遗憾道。 瞑抬起头看了看屋顶说道:“上塔殿顶。” 几人急步而出。 瞑背着‘怪物’冲向塔殿外,在经过塔殿石门的时候,西亚的身体莫名向后倒去,瞑回头一瞧,只见‘怪物’的左手挂在石门的边沿,再看他的表情,安详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舍凝在眉头。 “瞑,别愣着了,快走啊!”陶闯催促道。 瞑闻声看去,正好看见陶闯身旁有根石柱,恍然明白了。 瞑看着石柱上的刻画:画中风沙肆掠,遮天蔽日,人们饱受苦难,然而再苦再难,却没有一个人离开的画面,因为这是他们的故土,是归落的根! 这是愚! 这是蠢! 这是悲! 但,无可否认,这也是爱! 对故土的眷念与热爱! “朋友,我明白了!”瞑回过头对‘怪物’道。 瞑将这个样貌丑陋却善良的朋友背会塔殿,踢去空蛹壳,将他轻轻地放在石台上。 瞑看着他,看着西亚手中还攥着的酒袋,安详平静的如同睡着的微笑的脸。 “朋友,再见了。” 流沙如奔腾的巨浪倒灌进古城, 所过之处,倾倒掩埋。 瞑上得塔殿顶端,平静地看着流沙掩埋下的古城,心中冲斥着不是恐惧,而是悲凉。 在时代的巨轮下,被碾碎的又何止这一座古城?! 命运如歌,唱尽世人浮沉千味; 岁月如水,煮尽世事跌宕百态。 世人如音符,挣扎c燃烧,在命运之弦上奏响自己的泣声悲歌; 世事如棋局,纵横c纠缠,在岁月之河中激荡欲望的浓情深怨;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流沙速度太快,根本无法承载一个常人的体重。”云松来回踱步,焦急道。 “距离沙岸又太远,又没有落脚点,难道我们真的要葬身沙海?!” “情况不妙!” “你在想什么?”云静感觉到瞑的异常,侧过头看着站起来的瞑,问道。 “来了。” 几人闻言,顺着瞑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个移动的黑点,在烈阳与黄沙间极为醒目。 “谁来了?” 云静瞬间警惕起来问。 “东瀛忍修?” 瞑转过头看向云静:“借剑一用。” “请。”云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魂剑递给瞑。 黑点还很远,而且走路的动作很慢,步子也迈得很小,可是只在两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流沙的外围,不多不少,十一人,来人一身黑衣,蒙面遮脸。 为首的高个男子神色分外的安静祥和,如同和一个老朋友在叙旧般对瞑道: “人魂力魄境,多年不见,你还是毫无精进,太让人失望了。” 相距很远,声音却清晰入耳,仿佛是咫尺面语。 “什么?!”云松长着嘴巴,愣愣地看着瞑。 “瞑,只有十五六岁,已经有人魂第五境——力魄境!” “而且还是在多年前!!” 四人震惊的身体在颤抖,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 同龄人到了人魂第三境——智魄境便已经值得骄傲了,就算是当今修行界的“四杰双绝”也不过到人魂第四境德魄境罢了,这还是几大门派重点培养的情况下。 瞑,一个荒村酒馆少年,竟然在多年前,就到了人魂第五境! “这或许正是你希望看到的。”瞑结果云静手中的剑,平静回道。 “不错,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对手太过强大,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对手,不过,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你不仅修为没有精进,而且还受了伤,希望这一次能随了我的心愿。”为首黑衣人目光落在瞑的胸口上。 云静四人也担忧的看向瞑的伤口,令几人难以置信的是,瞑的伤已经凝涸收口了! 常人若是在那样中伤势下,至少要丹药调剂,卧床休息半月之久,瞑竟然只要短短一个时辰?! “这” 云松瞪着自己难以置信的双眼,心里用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借口说服自己:“难道我的丹药真有这么大神效?!” “你的废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瞑脑海中一副被回忆无数遍而烙刻在心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一片被血光染红的火海中,父亲c母亲倒在血泊中,而这个人就是凶手!! 仇恨之怒如潮拍岸,打的瞑如处炼狱般煎熬,瞑的身体由于克制之力与仇恨之火的冲撞而微微发颤。 对方嘿嘿一笑,两条白眉生动的跳了起来,举起布满老茧的粗糙右手,对身旁一人道:“通知第二组,猎物已经找到了,让他们速来一起捕猎。” “怎么?知道自己是一群乌合之众,需要帮手?” 暝看着对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瘦而长,关节如同竹节般细长,掌心由于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 “猎手都是自私的,永远希望自己打的猎物比别人多,但是你与其他猎物不同,有足够价值,也足够凶猛,所以这次,我打算分享猎物,人人有份,而且必须分的一样多,想到利剑分割你的皮肉,我就会有种抑不住的兴奋。” 暝环伺四周的十一柄长剑,轻声道:“十一个人!” “是的,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搜寻小组的成员增了一倍,作为猎物,能够做到如此的,只有你——瞑。” “这算是夸赞吗?”瞑的嘴角扬起一抹带着邪意的笑容,道。 “你在我们三十多柄剑,多年的追杀,却一直活到今天,确实值得这个夸赞。” “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我一直保管的非常好,只等你来取。”瞑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对方,沉声道。 为首黑衣人也缓缓举起长剑,尖锐的笑了笑,道:“嘿嘿很好!谢谢!谢谢你一直将它保管的很好,也谢谢你创造这样一个让我拿回来的机会。” “这就是我离家张家的原因之一,可惜你来的太迟了。” 说完,瞑目光看向倒灌入城的流沙,计算着流沙的位置 “虽然,你的修为没有增长,不过你的心性成长很多。” 暝还是没有说话,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如同雕像一般立在那里的杀手,如果不是这些人的眼睛还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你可能真的把他们当成雕像。 瞑转过身,对云静四人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云静问道。 “离开这里。” “想走?!我可没答应你。”男子的眼神瞬间犀利如刀,杀气陡然而起,如潮水般拍向瞑。 一柄长剑缓缓拔出,他知道时间很紧迫,但是他并不着急,也不能急,杀人本就不是一件着急就能办成的事情,面对狡猾而凶猛的猎物时,更应该冷静。 “请!”男子长剑在手,淡然一个请字,说不出的温和平静,就像是一个礼数周全的文士,只是剑体的寒芒依旧刺骨。 男子手中的长剑一挑,身后七道魄轮蓦然幻出。 “竟然人魂大圆满境,人魂噬魄境!”云松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陶闯看到黑衣人的修为,瞬间无力,道:“瞑面对人魂大圆满境高手,危险了。” “咱们也危险了。”云松心灰意冷了。 黑衣人杀气如潮水向四周荡开,沙尘纷飞,脚下蓦然发力,身影化作黑色流光,直刺向瞑。 一招简单明了的直刺。 气势惊鸿夺目! 眨眼间,剑已经逼到瞑的面前,强劲的黑色剑气已经杀到,吹得瞑长发翻飞。 “啊!” 站在身后的四人浑身紧绷,失声惊叫,想提醒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暝,动了! 只能闪避,身体后仰c侧身c旋转,喉咙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剑尖避开。 同时,脚尖轻点,向石柱掠去,身形轻盈,如同风中一粒细沙 “你竟然选择避让?这不是你的个性!你八年前的杀意去哪了?”为首黑衣人对瞑的避让显得极为意外,甚至愤怒。 为首黑衣人一个折转,止住身形,看了看不远处的四人,目光狰狞道:“害怕吗?我喜欢看到你们恐惧的样子!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我,一剑一剑的活剐了他!” 说完,黑衣人双脚猛然跺在塔殿上,浑厚猛劲的魂力在脚下炸开,脚下塔殿巨石粉碎四溅,身体如同一道黑光追着瞑而去。 “你太慢了!”黑衣人咆哮着,眨眼便追上瞑,一剑劈下。 黑色剑气如芒,在烈阳流沙中显得诡异而霸道。 铛 在空中如同一粒细沙的瞑,避无可避,举剑抵挡。 轻盈的瞑在霸道刚劲的黑色剑气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堪一击,被一剑震飞出去,就像是一个被人嫌弃而远远抛出去的纸团,在风中,那么的无力c无助 轰! 瞑被这一剑震飞,撞在石柱林最外层的一根石柱上,石柱应声而倒,一头搭在流沙的最外层,另一头还连着石柱体。 “怎么办?瞑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我们不帮忙?”云松急道。 云静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瞑,声音很轻,却挣扎犹豫了很久,缓缓道:“不!” “真的不帮?!”云松对云静的回答十分意外,甚至难以置信。 “我们帮不上,除非送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封魂剑咒 黑衣人看着被震飞撞在石柱上的瞑,摇摇头,轻藐地笑道:“这两年,你不仅修为上毫无精进,剑法也变得绵软无力,你太让我失望了。” 瞑杵着剑艰难地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黑衣人,笑着摇摇头,没有任何话语,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是无力的。 剑在手,瞑左手轻轻拂过,白色的魂力随之冲斥剑体,剑吟回荡四周,挥剑冲向黑衣人,瞑穿梭在石柱林间,剑气斩断一根根石柱,随之石柱被斩断。 黑衣人看着瞑,讽道:“愚蠢!” 黑衣人挥剑迎上,强大剑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 众人的目光中只有两道光,极光,划破长空,朝着一个共同的汇点 这一剑! 决胜负! 而且是一场关乎五个人生死的胜负 一层之差的修为,就是一道鸿沟。 在几人眼中,瞑必败无疑。 云静和云松转过头,闭着眼睛,不愿去看。 陶闯握刀的手攥的发白 云腾眉头深深地锁在一起,看着这一剑 这一剑,越来越近! 四人都是咬牙闭嘴,似是一张口,紧张的心就会蹦出来! 轰! 黑色剑气如大江之潮,奔腾席卷而过。 瞑,白色光点,就像一叶孤舟,渺小而孤独,被巨浪拍飞 飞,而且飞得极快,借助了黑色巨浪的力量自然飞得更快,两个呼吸之间,便退到了石柱林,将那些之前坍倒成一段段的石柱托起,搭在两根石柱的断口 “我明白了!”云静看着瞑的动作,浑身一怔,惊醒道。 “什么?” “瞑是为了我们!” “为我们?” 云静指着一根根坍塌的石柱,连成的路,道:“为我们搭一条逃出流沙的生路!” 几人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一条路,一条用断裂石柱搭出的一条生路。 一根石柱坍塌搭在另一根断裂石柱上,一直向流沙的外围,而且出口远离其他十名黑衣人 。 云松激动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道:“真是天路,天无绝人之路,这个办法简直匪夷所思,却又奇绝神妙!” “暗渡陈仓!” 黑衣人看着面前用坍塌石柱搭建的桥,气的浑身颤抖,牙齿在口中咬的吱吱作响,心头怒火中烧! 屈辱的怒火,从一开始,瞑就布了这个局,别人布的是杀局,而瞑,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布的是一个生局。 “你故意与我聊天,只因为流沙的距离太远,无法完成这条路?” “不错。”瞑承认了。 “你借我剑力,弹飞至最外围,极为隐蔽地选择了撞断石柱?”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瞑看着黑衣人回答道。 “然后故意装作失去理智,与我对拼,目的是斩断其他石柱?” “是。” “然后,又借我剑势之力,快速飞撤,将坍塌搭建成这条生路!”黑衣人已经肯定了,不必再问。 瞑知道了黑衣人有了肯定的答案,也就未再言语,微微点头。 “虽然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你的心智与谋略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瞑微微一笑,直接揭穿黑衣人的拖延战术,道:“别等了,你手下是不可能在他们逃出流沙之前堵住石柱出口的。” “哼!别高兴的太早!”黑衣人脸上露出计谋被识破的阴冷与愤怒。 瞑转而对云静四人道:“快!要快,至少要快过那十个黑衣人人的速度!” “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黑衣人?”云松很是坚持。 “好!我们走!”云静没有回应云松的话,反而点点头道。 “真的走?” 云松似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云静,他不相信一向重情重义的云静会在这个时候抛下瞑。 云静点点头,沉声道:“真的走,也必须走!若真的想帮忙瞑,就一定走,走的越快越好,否则我们只会是累赘!” 说完,云静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很坚定。 “这个给你!”陶闯将自己的水袋递给瞑,道。 “你呢?” “我将兄弟送回故土后,便重回军营,做回军人,绝不在逃避的军人!”陶闯抱拳道,说完紧随云静其后。 云腾拉着还不愿离开的云松,追步而去。 “再见,朋友!”瞑收起水袋,轻声道,轻的只有自己听得到。 有些再见,注定只能说给自己听。 四人运转魂力朝着流沙的外围飞去,四人的速度都很快,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瞑用生命作为代价的付出。 瞑看着四人的背影,挥别,珍重,一直强压在胸口的鲜血,伴着咳嗽顺着嘴角溢出。 黑衣人一声轻喝,手中之剑直立悬于掌中,口中默语,黑色魂力如同虫蚁一般爬满剑体,诡异非常,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黑虹,直接斩向用断裂石柱搭建的桥。 “救他们?还是你自己?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 “好快的速度!” 瞑大惊,黑衣人的速度远快于陶闯云静四人:“必须拦住他!” 一件事,有一个义无反顾的理由,那么,当你去完成他时,便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一剑,为了朋友!” 瞑如一道光,像烈阳一样的光,迎上黑衣人。 黑衣人露出讥诮的笑,讽道:“太过在意别人的生死,就是你的弱点。” 一黑一白,相克相斥,生生不息之力的白,寂灭萧杀之力的黑。 寂灭萧杀的黑色魂力,转化为一道道漫天剑气,犹如风中狂舞的风沙,由四面八方斩向瞑。 轰! 一声震耳发聩的剑器撞击声,两剑相加,绝对的实力差距,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跌在石柱上。 “为了他们,不惜以人魂力魄境与我正面对抗,我不知道应该夸你勇敢还是愚蠢。” 瞑看着陶闯云静四人安全通过流沙,回过头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你自己有答案。” “禁魂剑咒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瞑瞥视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一缕缕如虫蚁般的黑色剑咒游走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间,钻入体内,眉头微皱,急忙封住胸口几处穴位。 “禁魂剑咒已经顺着你运转的魂力游走全身经脉,然后进入中丹田,封住人魂,你将变成一个无法运转魂力的废人。” 瞑沉默。 “把神诀交出来,或许我会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瞑还是沉默。 黑衣人的眼神却露着笑意,一种付出得到收获的笑容,沉默的瞑由怀里取出一卷黑色的卷轴。 “神诀。” 神往之物就在眼前,黑衣人的脸上洋溢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喜悦。 沉默的瞑皱着眉头,他在挣扎,他很犹豫,最后所有思绪化作一声叹息。 “就为这卷修诀,便杀我双亲?” 瞑问 “神诀又怎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修炼的?在你父母手中也是暴殄天物,你修炼数年只达人魂力魄境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方法不对?” “资质太差!天赋不足!” “难道未孕魂剑真的无法修炼?!” “你的人魂未孕育魂剑?” 黑衣人瞪着眼睛,吃惊地问道。 瞑没有回答。 黑衣人对瞑的默然没有丝毫生气,相反,眼神里透着惊奇,问道:“你是依神诀之法修炼的?” 瞑沉默,点头。 黑衣人却笑了,笑得发狂,赞道:“神诀果然玄妙!” 瞑听出了其中另有他意,随即问道:“如何玄妙?” “你不知道人魂若是未孕育魂剑是不能修炼的吗?!”黑衣人眼神中闪着光,反问:“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都可以达到人魂力魄境,还不足以证明它的玄妙?!” 瞑看着手中卷轴,愣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家族吗?”瞑再问。 黑衣人故作无聊地看了看手中的剑,笑回道:“是为了引我追杀,为父母报仇。” “错。” “错?” 瞑摇摇头,苦涩道:“一个一出生便被验明体内没有孕育魂剑的人,又怎会自不量力地想要引起仇敌的注意?” “愿闻其详。” “一个父母双亡,又体无魂剑的少年,在帝国第一修真家族的张家,能得到怎样的待遇和地位?”瞑紧紧的攥着卷轴,就像紧紧攥着自己昨日种种的冷落和孤独所酝酿的恨意,生怕一松手便被这恨意将自己吞噬。卷轴也在瞑的手中发出惨烈的吱吱声,瞑仿佛听见了在那孤独寒冷的夜里自己挣扎的惨叫声。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把卷轴留下,你走吧。”黑衣人怜悯地看着瞑,颔首c叹息,似乎已经被瞑的遭遇深深感染,轻声道。但,他手中的剑却攥的更紧,在魂力波动下发出吟吟响声,如同摇曳着尾巴的响尾,随时对猎物发动致命的一击。 瞑举起手中的剑,光亮如镜的剑体折射自己的倦容,然而,瞑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剑中的自己,剑体轻转,折映身后的沙漠。 瞑笑了。 瞑这一笑,黑衣人却怒了。 黑衣人陡然想起什么似的,四下寻望,早已不见陶闯云静四人。 “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瞑摇摇头,从容道:“我只能算是在合理安排时间。” 黑衣人看着从容淡定的瞑,咬牙切齿道:“舍己为人!好品质!倾佩!” “不敢!” “我倒要看看中了封魂剑咒的你,怎么给自己脱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入局 “封魂剑咒会要了我的命?” “不能。” “那便不算坏。” “不算坏,也并不好。” “哦?” 黑衣人缪然一笑:“封魂剑咒虽不致命,却可以封止你的魂魄之力。” 瞑皱眉悚然问道:“我无法运转魂力了?” “只有一息。” 瞑如释重负,欣慰地点点头:“足矣。” “你有如此自信?” 瞑笑而不答,有些事,不必说太多。 嘶啦~ 长剑割断衣袍。 黑衣人看着瞑的疑惑眼神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变成了难以理解的不解和茫然,他实在想不明白瞑在死到临头之际行此举是何意。 瞑没有理会黑衣人的不解,自顾自地将割下来的半截衣袍别在腰间,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根火引收在更加方便取用的袖袋中。 瞑做完这一切,缓缓抬起手中的剑,然后运转一息魂力,猛然挥剑斩向黑衣人。 “以卵击石,找死!” 修为的差距不仅关乎尊严,也关乎生死性命。 修为本就与黑衣人相差两层,现在又受伤,瞑这一击,在黑衣人眼中已是强弓末弩。 黑衣人却仍出了全力,因为他对手是瞑,一个已经用太多的出人意料证明了自己远超常人实力的少年,黑衣人不能让出乎意料的结果出现太多次,尤其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黑衣人出剑了。 这一剑藏着他多年追杀的夙愿,藏着他多年找寻无果煎熬与艰辛,也藏着他对未来的期望和追求。 黑衣人手中的剑如同决堤的大河倾泻而下,携带着汹涌的巨浪直接的拍向孤舟般的瞑。 瞑败了,血溅沙场。 瞑如同呛了风栽下来的风筝,抛撒的鲜血就是那根牵引着它或飞升与或归落的命运线,看上去异常悲惨,却又无法摆脱。 瞑却笑了。 黑衣人看着被震飞的瞑那染血的笑容,竟然感觉莫名的惊c慌与惑。 瞑扬在嘴角的笑容陡然收尽,面对杀害父母的仇人,瞑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又怎么能够笑的出来?!瞑笑不出来,也哭不得,甚至一死了之都不能,他要报仇,只要活着就一定能报仇,所以瞑现在必须压制仇恨,尽一切可能活下去,再为未来寻找一切办法报仇雪恨。 瞑收起笑容,面如寒霜,冷目如刀地看着黑衣人道:“你休想拿到神诀!” 瞑挥臂扔出去,卷轴落向古城,就像一位慷慨赴死的勇士踏上征途前斩断最后一丝牵挂般不舍与决绝。 黑衣人又怎会轻易放弃。 黑衣人魂力运转,身形施展,如同一只翱翔荒漠的苍鹰,俯冲而下,在最后关头从吞噬的流沙中夺得卷轴。 黑衣人心情大悦。 然,眼中的喜悦只维持片刻。 “假的。” 黑衣人瞪着一双快要爆出来的眼睛死死地钉着瞑,刚入手还未捂热的卷轴随着心底涌出的怒火一起爆裂。 瞑将别在腰间的半截衣袍裹在剑上,吹着随手取出的火引,将衣袍点燃,如同一只瞅准猎物俯冲而下的鱼鹰,朝着一个沙洞一跃而下,举剑长驱遁入沙漠。 瞑顺着一个沙洞钻入了沙漠。 黑衣人看着布满虫兽足印的几个洞口,神色变幻,游移不定。 “回长老,四周发现了打量蚇兽的尸体,据洞口的足印判断,这几个沙洞应该是蚇兽洞穴,嗜血,剧毒,喜阴,惧火。” 手下来报。 这时,黑衣人才恍然明白瞑之前的割袍,点火等一系列奇怪的动作,竟然情不自禁地点头赞赏起来。 “门主,蚇兽极为凶猛,要不要” “不。”黑衣人扬手打断属下的建言。 持剑的手都不会细嫩,这支手掌也不例外,粗糙且布满老茧,然而,在黑衣属下的眼中,这不仅是一双手,更是一杆令旗,起落之间,主宰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决定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时甚至左右着他们的所思所想,这是主宰着他们命运的手。 当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他是悲哀的。 黑衣属下只能从命。 黑衣人凝望着蚇兽洞,陷入深思。 他思虑了很久,也思虑的很多,而且他思虑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也没有任何人给他建议,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思虑。 “我已经空手而归太多次了,瞑已中了我的封魂剑咒,今天定要拿到神诀!” 黑衣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决定:“点火,入洞。” 蚇兽洞,瞑知道。 瞑知道蚇兽有毒c嗜血c喜阴,知道贸然进入虫洞的凶险,但是,瞑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幸好,瞑知道,蚇兽惧火。 幸好,裹在剑上的半截衣袍在顺着蚇兽洞滑下的过程中没有熄灭。 瞑顺着蚇兽洞一滑到底。 让幸运的瞑更加惊喜的是,蚇兽洞底非常的开阔,而且有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空间豁然开朗,是一条长且黑的通道,如吞噬之喉,令人却步。在通道左右两侧有许多还未完全开凿成功的石室,从四壁沙岩石判断,这里距离表面沙层不近,工程不小。 沙沙声响起在通道。 瞑抬起头看着左侧,直通沙漠上的蚇兽洞,这是传出声音的地方。 “黑衣人这个时候进来!” 瞑有些吃惊,但紧皱的眉头代表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 瞑虽有不解,却知道现在还不是解这个疑惑的时候,微微叹息一声,收回心思,。 “人工开凿,需要人,需要光,也就一定有出入口。” 瞑看了看手中已经几近燃烧殆尽的衣袍,已经十分虚弱的火苗偏向前。 “风由后来,出口的地方。”瞑选定方向,朝后走去。 瞑沿着通道前行,两侧多有石室,越往前石室开凿的完整度越高,地面的光滑度也越高,说明这里是先开凿的。 嘀嗒,嘀嗒 闻得声音,瞑立即停下脚步,滴水如针,声声刺在心头,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瞑不禁叹息一声。 瞑迈步走入一间石室。 石室不大,四张石床,石床下是木屐,石床上还躺着人。 “忍修。”瞑通过衣服判断出来。 他们都还穿着衣服,不过已无法辩识面目,只剩下骸骨,鲜血已干,片肉不留,骸骨上还清晰可见蚇兽嘴上两排钳齿剐食血肉后留下的痕迹。 “看来是在忍修睡觉时遭到蚇兽的攻击。” 瞑的目光只在四具骸骨上一扫而过,落在石室拐角的一个火盆,盆中还有一些未燃尽的棕色油物。 瞑取了两物。 火盆取乌桕油,黑色忍服抽丝。 瞑出得石室,站在原地,举着剑,剑上的衣袍已燃烧将尽,犹如萤火。 一点星火,带来的可能是希望光明!也可能是灾难毁灭! 直到看见有十几个火团向这边快速移动时,瞑才抬脚向前走去。 瞑的脚步轻而缓。 受伤者的脚步快不了,受伤者要将脚步走得如此轻,便不会舒服,但瞑仍要这么做,似是不愿惊扰通道中嘀嗒嘀嗒的落水声。 呲呲 通道中传来轻微的声音,如睡梦呢喃,偶起偶落,倘若走的太快太急,便会错过这轻细的声音。 幸好,瞑走得缓而轻,刚好听到。 听到这个声音后,瞑便停下来脚步,转身等着十几团火光的到来。 “锲而不舍,精神可嘉!”瞑对一路紧追不舍的黑衣人,表示赞赏。 黑衣人上前两步:“诱惑足够大,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诱惑的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瞑剑上的衣袍燃尽,被黑暗吞噬。 “可是,只盯着诱惑的人又怎么会畏惧陷阱呢?!” 黑衣人言罢,手中火把如同一支飞箭般激射向瞑。 瞑左手将激射而来的火把接住,火把上暗含的强劲魂力完全超过了瞑手臂力量的掌控,将瞑直接撞飞,后背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明知中了封魂剑咒,还要正面硬接,愚蠢。” “呵呵,想不到你也会害怕。”瞑擦去嘴角血迹,笑道。 “害怕?” “当剑上衣袍燃烧殆尽我陷入黑暗中时,你有一种敌暗己明的恐惧,所以你扔了这个火把,目的就是探查站在这等你的我,具体是什么情况。” 黑衣人也不逃避,直接回应道:“目前,你的情况很糟糕!” “是吗?” 呼啦~ 瞑手臂伸直,神诀卷轴瞬间垂下展开,上面的图形清晰可见。 “神诀~”亲眼看到神诀,黑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瞑松开握着火把的右手,火把自然坠落,滚在瞑的脚下,瞑用两只手仔细地将卷轴卷起。 “神诀是我的!” 黑衣人的眼睛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瞑却随手将神诀丢向通道的对面。 “你确定丢掉的神诀是真的?”瞑问。 黑衣人很自信:“你还没有强到可以在我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的本事。” 呲呲呲呲呲呲 黑衣人话音刚落,瞑身后的通道传来了密集恐惧的呲呲声,无数个小光点如同夜空中的萤火虫亮起,苏醒后的蚇兽黑压压似潮水一般蔓过来,令人头皮发麻。 前有蚇兽,后有黑衣人,瞑却淡定如水。 “长老,蚇兽!” 黑衣人身后的属下指着密密麻麻的蚇兽惊道。 “你想与我同归于尽?!”黑衣人咬牙切齿地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离开 蚇兽如潮,呲呲咆哮道扑过来。 “你错了。”瞑笑着摇摇头。 瞑取出乌桕油,在身体四周画了一个圈,火把点着,一切从容淡定。 蚇兽被从睡梦中惊醒,龇牙咧嘴地凶扑过来,几个呼吸之间便将瞑与黑衣人一众包围了。 蚇兽数量太多,修为高强的黑衣人也难以对抗,用手中火把边防御边后退。 黑衣人看了看瞑,瞑已无暇顾及其他,正用火把和乌桕油一寸寸向前挪动,很快就要冲破蚇兽包围,黑衣人又看向躺在对面的神诀。 拿神诀和杀了瞑? 黑衣人咬牙笃定,纵身一跃,飞向神诀,身体将要落下的时候,手中长剑蓦然插入石壁,双脚落在长柄上,神诀就在眼前。 “嗯?”黑衣人正欲腰间捡起神诀,怎料神诀竟然在蚇兽群中向前移动了一截。 黑衣人魂力运转,手指化爪,一股吸力锁定卷轴,正欲将神诀抓起,神诀突然反向飞起,被一根黑绳高高提起,再次飞入瞑的手中。 “谢了!” 已经冲出蚇兽包围的瞑一把接住神诀,然后用乌桕油和火把隔断蚇兽的追路,对着黑衣人挥挥手道。 黑衣人心中怒火烧得头脑一片恍惚,恍惚中闪现着画面:瞑站在那里等,向自己展示卷轴,松开火把,再次卷好卷轴,丢掉神诀,惊醒蚇兽,乌桕油,黑色细绳,直到瞑用乌桕油隔断蚇兽追路 “这是计谋!瞑从一开始站在那里等我们就是个计谋!!”连续的挫败,黑衣人有些失去理智。 啊 有惨叫声,夹杂在令人手脚发麻的呲呲声中的惨叫,毛骨悚然。 这惨叫声也让黑衣人清醒了许多,令道:“向旁边的石室退,两个人守住石室门口,其他人进入取乌桕油。” 瞑的脚步缓慢。 受伤的瞑真的已经快不了了,但是却不能停下脚步。 正如我们这疲惫不堪的人生。 通道的尽头是空间开阔的地下暗河,虽然主道已经干涸,深处仍有不知深浅的水潭。 瞑环视暗河四周,回头看了看忍修辛苦开凿的地室,心生千计万算一场空的感叹:“沿暗河开凿地室,的确是沙漠中地质结构最为合适之地,忍修却没想到,这里潮湿阴暗,同时也是蚇兽喜欢栖息的地方。” 有风, 瞑迎风而上。 直到触碰到光,闻见风,这里的风和光都带着黄沙的荒芜与温度,吹着呜呜的号角。 沙漠还是那个荒芜的沙漠,但对于刚刚经历暗无天日的绝望和早已看惯荒芜冷漠的瞑而言,沙漠还是亲切的——最重要的是,活着! 看着茫茫沙漠,瞑很迷茫,也很痛苦。 这些年来,瞑一直想的是如何提升修为报仇,可是修为一直无进,当仇敌追杀而至时,却如丧家之犬慌忙逃命,现在看看自己,就是一个打着父亲‘好好活下去’的遗愿而苟活于世的废物。 心灰意冷的瞑拖着重伤的身子走向酒馆。 荒村,陋巷。 荒无一人的村,陋无一灯的巷。 瞑太熟悉这村这巷了。 因为贫苦,村巷中世故更显‘鼎沸’,特别傍晚,是劳累的人们发现今天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而相互指责的时候,是饥饿一天的孩童哭闹地抱着父母腿索食的时候,是年迈的老人看着穷争饿吵下人而无能为力哀声叹气的时候。 此时,傍晚,村巷中空无一人一声。 瞑的眼睛疑惑而警惕。 目中所见,皆是被洗劫之象:地面的马蹄印整齐c清晰且分明,门户斜倒,物什凌乱, 门前那杆在风雨中飘摇的酒旗依旧。 酒馆中弥散浓烈的酒气,凌乱,碟碗满地,桌椅翻倒,酒坛碎裂 瞑弯腰拾起被拦腰砸烂的酒坛,深闷一口烈酒,然后将余下的酒装入腰间的酒袋,拖着伤重疲惫的身子靠在拐角,抱着酒袋,缓缓地拉上眼帘,将这满目疮痍的酒馆和令人孤独寂寞的夜色一起挡在体外。 天亮了。 昨日的遭遇已成昨日,今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瞑书展一下已经恢复了很多的筋骨,随后勘查一下体内的人魂,嘴角露出无可奈何又苦涩的笑容。 “被人叫了这么久的废物,终于在中了封魂剑咒后变成了事实。” 瞑起身,进内屋,洗漱。 生火,烧水,一把被砸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挂面,被砸烂的坛底剩的一些烈酒,被撒的满屋都是的花生。 临窗一桌。 酒,花生,白面,一切与往常无异。 苦难,再苦再难,生活还得继续。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伴随着奇特的脚步,在瞑将早餐摆上桌的时候,出现在酒馆门口。 “张伯。” 瞑站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在酒馆门口的老头,虽有满腹疑云,却未开口去问,只是像平常一样唤了一声。 “我看见酒馆的炊烟,便知道你回来了。”张伯跨过门槛,看着桌上的酒面,解释道。 “坐吧。”瞑一边说着,一边添了一双筷子,给残口的碗满上酒, 张伯也不客气,慢慢坐下,将拐杖靠在左手边的桌沿,端起碗,轻呡细尝了一口酒。 “你小子走狗屎运,躲过了一劫。” 一口酒咽下,如同灵丹妙药,让老头恢复了神气,说道。 “村民都哪去了?” 瞑问。 “走了!”张伯的回答更直接。 “都走了?” “各家各户能吃的粮食洗劫一空,能用的器具打砸一气,不走在这等死啊?!” 瞑颇为不解,问道:“何人所为?” 张伯提起酒坛,沿着破口往里看了看,就像一个窥得富家账房的窃贼,窃喜给自己碗中满上酒,端起来深呡一口,然后才回道:“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不过啊,十有八有就是那群土匪。” 瞑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了另一番定论:“不是土匪,土匪洗劫必见血光;不是官兵,官兵为了持久地征税,绝不会砸烂这些生活用具;不是忍修,忍修为了保守秘密一定会全村灭口;也不应该是黑衣人,以他们黑衣蒙面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公然打砸整个村子,非敌非官非匪又为何洗劫这样一个贫穷的荒村?” 张伯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瞑,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这帮挨千刀的土匪。” 瞑摇摇头,提出自己看法:“土匪是天底下唯利是图的人,然而村民的那点粮食甚至不够马粮,所以,依我看,这次打砸抢夺未必是土匪所为。” “除了土匪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 张伯神情哀伤。 “村民有伤亡吗?” “好在还没有杀人。” “依我看,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赶走这里的村民!”瞑拨开碗中最后一个花生就着喝下最后碗中一口酒,吃罢碗中面,猜测道。 “赶走村民?”张伯端着酒,瞪着不可思议眼睛看着瞑,想不明白瞑话中意思的张伯将端在手中的碗又放下,不解问道:“赶走村民他图什么呢?难不成这块地有什么宝贝不成?!” “在答案没有揭晓之前,任何假设都是成立的。” “无法被验证的假设,便永远不是答案。”张伯再次端起那碗端起又放下的酒,一饮而尽。 “你为什么没有随村民一起离开。”瞑端起酒,突然问道。 “黄土都埋到额头的人了,到哪都是一死,吃喝这片土地几十年了,总该知恩图报吧,没什么多大的用途,这把老骨头还能肥肥地。” 张伯神态从容,嘴角扬起,沧桑的脸上的皱纹,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沟渠,流淌着关于那些人c事的记忆,无论曾经苦难或是美好,生命的沧海桑田都值得铭记。 “你不打算走?”张伯收拾情绪,问。 瞑无言,侧目,看见挂在墙上的老历。 五月三日。 张伯顺着瞑的目光看去,明了且欣慰地点点头。 “我记得对面的坡上本是一片树林。”瞑回过头,看着远处的山坡,目光充满希望,就像那片充满希望的山坡一样。 “后来,村民发现那些树木不生虫蚁,适合修建房屋家具。” 张伯也抬起头看向山坡,眼神是愧疚闪躲的,是自责愤怒的,道:“自私让人类变得愚钝,对待危机后知后觉,总要等到付出足够刺痛的代价才知道懊悔。” 瞑提起所剩无几的酒坛,给张伯和自己分了,看着张伯道:“枯根生一新芽,不负这片土地之望,奋而向生!” 张伯看着瞑望着自己的眼睛,笑道:“你在借物醒人?” “草木尚且奋而向生,何况人呢!轻言死亡,才是对这片生养之地最大的辜负!” “你不担心对方真的是为了这块而驱逐村民?!” “防患于未然!” “如何防?” “张伯,你一路向南,沿途见人便说北荒村被打砸抢夺,民不聊生,另外就说沙漠里有忍修,最后将这些信息报于府衙!” “又会怎样?” 张伯问。 “民心慌慌,外敌入侵,府衙不敢不管。” “府衙会如何管?” 张伯再问。 “以北荒村为据点,派人对沙漠进行搜查,同时尽快向上层禀报,府衙也不敢独担关乎帝国存亡的忍修入侵之责。” “好!我答应了!”张伯一声称赞,然后端起酒,赞赏道:“你我虽为酒友,但素来给饮各的,今天,老头我敬你!” 瞑端酒回敬。 一个蓝色的布袋,包裹着瞑所有的家当,酒,水,花生,两件换洗衣物。 瞑背着蓝色布袋,站在巷口,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酒馆,门口那杆早已被风雨腐蚀的无法辨认的酒旗, “再会!”瞑低声挥别,转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第20路遇 晚霞,古道 一人独行。 人生中总有一段路,需要自己孤独地走完。 瞑早已习惯了这份孤独,习惯了在孤独中欣赏风景。 但,眼前的景,瞑却无心欣赏,又怎忍欣赏。 一老妇,目浊体孱的老妇;一幼女,肌黄面瘦的幼女。 一老一幼,提一竹篮,老妇持刀,幼女徒手,在干枯龟裂的田间寻找野菜。 突然,幼女眼睛一亮,由一块两石缝隙中掐一段不知名的嫩苔,熟练地撕去嫩苔苦涩的表皮,便生吞了。 她的牙齿是绿色的,她的嘴唇也是绿色的,她的双手也因每日掐食野菜而被浸染的发绿。 “你这要死的娃子,又偷食,晚上回去你弟吃啥?!”老妇伸出如同庄稼地般龟裂的手,揪着幼女的耳朵拉到面前,甩手一巴掌,抽在幼女的后脑勺,浑浊的眼睛陡然露出心疼又气恼的凶光,瞪着幼女。 幼女早已麻木,毫无反应。 老妇早已习以为常,不再咎责。 远处荒村没有炊烟,近处田地没有禾谷,眼前活人没有生机。 帝国推翻前朝,征战十年,初立不过十几年,百业未兴,国库空虚;外有忍修侵扰需征税,内有前朝余军扰民生;天不怜悲,三年大旱,名不聊生! 田地荒了可以重新播种,人心若荒了,该拿什么播种啊? 帝国之哀,百姓之哀! 瞑默然一叹。 “驾!” 一辆紫金镶雕的豪华马车,疾驰而过,卷起滚滚尘埃。 一帘轻启,佳人过眼,如梦如幻。 美! 一想之美! 一面之貌便如惊雷,动人心魂的美。 一边是车华马壮,貌美人佳,另一边是穷乡荒壤,讥肠苦民,更显扎心讽刺。 有人千金一餐,有人食不果腹! 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傍晚的余晖中。 天色渐晚。 “大娘,我路过贵地,天色渐晚,想借宿一宿。”一只手掌摊开在老妇面前,掌心躺着一锭魂石。 老妇看着掌心的那锭魂石,目光发颤,惊喜、慌乱、茫然混杂在已经昏花浑浊的眼神中,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魂石。 老妇缓缓抬头,面前的是一位样貌清秀俊朗,眉间有颗黑痣的少年。 “你说什么?” 老妇不敢相信地问道。 瞑重复一遍:“大娘,我路过贵地,天色渐晚,想借宿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老妇站起身来,看着瞑手中魂石,目光闪躲却又不舍,道:“方便倒是方便,不过,十两魂石,我可没法找零。” “全部都是你的!” “这,这不妥!” “拿着吧。”瞑将魂石递给老妇手中,笑着说道。 “谢谢!谢谢!”老妇连忙鞠躬,虔诚的如同面对神祗。 老妇贴身收好魂石,右手拉着幼女,左手提起躺着两小把野菜的竹篮,领步走在前。 脚步轻盈。 她已经很久像今天这样高兴了。 老妇笑了,幼女便跟着笑了。 村落不远,二里左右。 “到了!”老妇指着面前的破败房屋,回过头,歉意对瞑介绍道:“穷家子,委屈少爷了。” 瞑看着面前的破败木屋,不觉意外,也不觉陌生,微笑颔首。 “奶奶!”一个瘦黑矮小的小男孩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鸡扑向老妇。 老妇溺爱地搂过孙子,抱起来,朝着屋里唤道:“儿媳妇,快给少爷倒茶!” 屋里没人答话。 小孙子侧身指着村落南边,奶声奶气道:“妈妈敬香去了。” 老妇点点头,对孙子说:“崽崽,下来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小孙子虽然不舍,但显然好吃的诱惑更大,点头应道:“奶奶,我要吃红糖蕨粑。” “中!只要崽崽乖乖的,奶奶就给你做蕨粑。”老妇捧着小孙子的脸,溺爱道。 幼女站在旁边看着奶奶和弟弟笑,虽然她从未享受过这般溺爱,可是她仍然觉得欢喜。 “少爷,请喝杯茶。”老妇将瞑请进屋,用缺口的茶杯倒了茶水,然后道:“您坐,我去去就来。” “谢谢。”瞑接过茶水,笑回道。 老妇抱着孙子,拉着孙女,放心地出了门,就是把整个房舍家具都卖了,也抵不了怀里的这锭魂石,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瞑看着老妇三人消失在朦胧夜色中,饮罢碗中的水。 有风南来,带着檀木的香味。 瞑出门,远眺,不远处有萤火之光簇拥长亮。 瞑轻嗅空气中的檀香,看着远处的萤火,想起老妇小孙子所言,有了大概的猜测。 闲来无事,瞑索性去看看。 村南,有庙,庙中一座神像,高约十尺,手持斩妖除魔的利剑,面容祥和。 斩妖除魔又慈眉善目的神仙不多见,最起码瞑没有见过。 案前香火鼎盛。 庙前两名道士正挥动手中拂尘,一人闭目吟诵法经,一人庄严肃穆讲道。 “臣庸君暴,天下之大不幸,百姓之大不幸,三年大旱,民不聊生,苦的是苍生,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灵神奉天之令降世,天命所归,拯救苍生!得神佑者,病邪不治自愈,” 村民歃血誓教,胸口刺徽,如癫如狂,如痴如迷,虔诚跪地,齐呼:天灵神!! 信仰缘何迷失?精神为何溃散?每一个见过亦品过‘黑暗’的人都会明白。 瞑默然一叹! “少爷,您也来了!”一老妇携二幼走向瞑。 惊奇问道:“你也是这天灵教员?” 瞑摇摇头:“随处走走。” “少爷,依我看啊,您更应该信,求这天灵神守住您这家势祖运万年长才是啊!”老妇深信不疑。 瞑不想在这问题深究,指着老妇左手提的黑色藤茎状物问道:“您这是什么?” “蕨根!”老妇提高左手好让瞑看清藤茎,然后右手取出一把用纸包裹的糙米,欢喜地对瞑道:“今晚吃米茶,蕨粑。” 瞑以欢喜地点头回应。 瞑欢喜了,老妇更高兴了,收了瞑的魂石的心也安稳许多。 老妇四下张望,目光寻觅,面露疑惑。 “大娘,找人?”瞑问。 “找俺孙儿他娘!”老妇转过头问小孙子:“崽崽,你娘说她敬香来啦?” 小孙子点头回道,坚定的语气就如同他的天真一样:“俺娘说敬完香就回来。” “兴许已经回去了。”老妇转而对瞑道:“少爷,先回家吧。” 家。 你最牵挂、最动情的人居住的地方。 你最牵挂父母,父母居住的地方便是家!你最爱的他(她),他( 她)生活的地方便是家!与贫富相联、与物质相联却又无关的地方! 瞑,跟随老妇三人回去的地方! 这个家千疮百孔,家徒四壁,无火无烛。 “儿媳妇!”老妇还未进门,便急急唤道。 “娘!”小孙女跟叫道。 大门四开,无人应答。 “娘。”小孙子回头瞧见一个背着大包裹的身影,挣扎着从老妇怀里下来,奔向来人。 来人穿着斑皱的老布衣服,肤色黑瘦,看上去要老貌许多,依小孩年纪推算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倒是颇为娇小俊秀。 儿媳妇抱起孩子,走到老妇面前。 “儿媳妇,你哪去了?找半天!”老妇面色不悦,抱怨道。 “敬香去了。”来人声音很轻,眼神有些闪躲。 老妇黑着脸,如同审查犯人般问道:“俺也去了,怎未寻得你?” “娘,这是啥?”小孙子扯了扯妈妈肩头的包裹问道。 老妇这才注意儿媳妇肩膀的包裹,眉头一皱,逼问道: “这是哪来?” “回来路上捡来的。” 儿媳妇说着背着包裹进了屋,点了灯。 “败家,没事点灯做甚!”老妇张口又骂。 “不点灯怎么知道包裹里是啥。”儿媳妇第一次反驳道。 “敢犟嘴,不能明日再看。”老妇对于儿媳妇的反驳极为恼火,看了看站在屋外的瞑,急忙收过包裹,作势要打,然后又悻悻然作罢。 瞑没有跟着进屋,与包裹里是什么没有关系,只是此刻,不想窥探她们的秘密。 “娘,他是谁?”儿媳妇也看到了瞑,随即问道。 “少爷,今晚在此借宿,快去准备晚饭。” 老妇收起包裹,将蕨根丢在桌上,说道:“吃罢晚饭,你带崽崽去李婶家住一宿。” 儿媳妇没有回答,看着瞑微微一笑,邪魅如妖。 瞑视而不见。 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身后有慌乱的脚步声。 一伙九人。 气势汹汹,六人簇拥,一人居中为首,最后二人抬担,直奔老妇家而来。 “就是她!”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指着老妇儿媳妇,向为首的四十来岁的男子指认道。 哐当…… 堂厅的桌子被掀翻一旁,四十来岁的为首男子垂泪挥手,最后抬单二人将担架放在堂厅。 “宰了她!”为首中年男子,嘶吼道。 老妇,儿媳妇,孙女,孙子四人手足无措,惊慌恐惧,被剑刃所劫,跪在堂前担架。 老妇的脸色在高温中噼啪作响的柴火光亮中显得十分惊恐,儿媳妇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二个孩子呜呜哭起来。 “说!为什么杀我儿子!”为首中年男子指着儿媳妇,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第21章错误 心痛。 贯彻心扉的痛,痛的中年男子失去了站立的力气,痛的他浑身颤抖六神无主,眼泪滚过浑浊的眼睛,一生的希望随之破灭, 痛苦的根,往往伴生出泪花。 瞑能体会这种心痛,世上也绝不止一个瞑能体会懂这种心痛。 老妇人也能体会,她的丈夫和儿子已经让她体会过两次了,所以她明白。 “黄老爷,这包裹是俺媳妇捡来的,都是误会,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又怎会凭白无故杀了黄公子,也不敢啊!” “老爷,这个包裹就是少爷下午出门前,让我收拾的。”尖嘴猴腮的男子搜出老妇人收好的包裹,打开让老爷看。 一盏油灯,满屋悲伤。 黄老爷面目狰狞,一步上前,揪着老妇儿媳妇的长发,将其始终低垂的脸硬生生的拉起来,黄老爷要让这个杀人犯看到自己的愤怒,且屈服在自己愤怒下说出实情。 黄老爷已近疯了,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又怎能不疯?! 他的脸贴着老妇儿媳妇的脸,他如刀的眼神抵着她的眼睛,他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愤怒,他恨不得要将这股愤怒的火活活烧死这个人! “说!到底为什么杀我儿子!” “他睡了俺,还不想给钱,他该死!”她看清了他的愤怒,但,她很平静。 老妇惊了,黄老爷也惊了。 老妇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老实本分的儿媳妇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儿子老实本分,岂会干这种事情?” 黄老爷不信。 老妇儿媳妇笑了,就像是听了一个荒唐的笑话:“黄灿可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主,只要去城里就一定逛窑子,他胸口那些红渍都是被那些子咬的,若不去城里,便来找我!” “翠艳,休得胡说八道,有夫之妇是要浸猪笼的。”老妇急了。 “浸猪笼?!”老妇儿媳妇挣扎着站起来,无谓一笑:“每天过着独守空房,饥无食,寒无衣,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急急地跪在黄老爷脚下,哀求道:“俺儿媳妇早早便疯了,喜说胡话。” 黄老爷不听。他恨不得杀光这里所有人,为儿子报仇,又怎会听信老妇的一面辩解之词。 老妇转身,挥手。 啪! 老妇挥起的手掌抽在儿媳妇的脸上,抽的又响又重,声音响到油灯噗噗惊闪,重到儿媳妇嘴角冒血瞬间红肿!老妇觉得还不够,抡起来再抽, 边抽边骂:“憨货!疯媳妇!让你整天说胡话!” 老妇咒骂声,响亮的耳光声,孩子的哭喊声,响彻屋内,顺着千疮百孔的木屋飘出去,如同一曲哀歌,飘荡在贫苦的村落上空。 老妇停下了,因为自己的手肿了,儿媳妇的嘴巴肿了,肿的说不出话来! 黄老爷没有心思看这场苦情戏,还有什么比心爱的孩子死了更让人觉得苦涩的吗?他松开手,瞥过头看向担架上黄灿,黄灿二十五岁,衣衫不整,胸口有一个血窟窿,死的不明不白。 “你这疯婆子还在狡辩!杀人就得偿命,休想抵赖!” “老爷,写好了!”尖嘴猴腮递过来一张认罪状。 “念!” 尖嘴猴腮男子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念道:“罪妇杨门刘氏翠艳,敬香归途,遇黄灿公子,见财起意,遂起杀心,将黄灿公子诱骗至后林,用利器穿心置黄灿公子身亡,抢夺财物华裳后逃逸,有人证李三作证,现坦诚认罪,愿以命相抵!” “让他签字!” 黄老爷无力地挥挥手。 李三抓起刘翠艳的手掌沾了红泥,按上。 刘翠艳看着认罪状上的血红掌印,竟然笑了。 黄老爷接过李三递过来的剑。 这是一柄复仇的剑,虽不能挽救已逝的生命,却能告慰已陨的灵魂。 “黄老爷,等等,我愿意以命抵命!”老妇的话在孩子的哭唤声中响起,挺身挡在儿媳妇身前,决绝如铁。 眼前一幕令瞑为之动容,深吸一息,空中飘散着淡淡的香味,瞑微微一笑,出言制止:“剑下留人。” 屋内众人寻声望去。 瞑迈步进来。 “你是何人?”黄老爷审视瞑的样貌衣着,对瞑的身份有了第一印象的判断后,问道。 李三低眉斜眼窥向瞑,附耳黄老爷,轻声道:“十有八九是帮凶!”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公子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瞑径直走到黄灿的尸体旁,检查了他的白净手掌,有着几朵如花般的红渍的胸膛,还有湿渍的内衣 “怎么个不明不白?”黄老爷不愿看却又不忍不看地看着担架上黄灿,痛心发问。 “第一,令公子并非死于利刃;第二,公子也不是被诱骗于后林,而是赴约。” “如何信你?” “信事实。” 瞑目光盯着刘翠艳接着道:“黄灿公子是被掏食了心脏而死!至于是否赴约,他知道。” 瞑指着李三。 “李三,你说!”黄老爷怒瞪着李三,他是绝不可能原谅一个下人在自己儿子的死因上有任何隐瞒的。 “我怎么会”李三转着眼珠想法辩解。 “黄灿连收拾私密包裹这样的事情都让李三去做,知道黄灿公子的秘密也就不足为奇。” 瞑直接道说李三看到包裹时不经意说漏嘴的破绽。 “是!”李三也只得点头承认:“公子约了刘寡妇!” 黄老爷一时语塞。 李三接话道:“就算如此刘寡妇也不能杀了少爷啊!这是关天的人命!” 黄老爷瞥了一眼已经冰冷的儿子,狠狠牙道:“反正杀人偿命!她必须死!” “可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并不是她。” “那是谁?” “妖魂!” 黄老爷移目冷视刘翠艳,一声冷哼,驳道:“妖魂?!信口雌黄!” “老爷,少跟这小子废话,杀了刘寡妇,为少爷报仇才是!” “杀了刘翠艳为我儿偿命。” 老妇一把抱住李三的腿,向黄老爷扣头,声泪俱下道:“黄老爷,就放过翠艳吧,崽崽没了娘,俺一老婆子该怎么把孙子拉扯大啊!我愿意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你他妈老不死的命算个屁啊!”李三咒骂着,一脚踢开老妇。 瞑没有解释什么,走向刘翠艳,将围在刘翠艳身旁的孩子揽在怀里,然后看着刘翠艳,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黄灿是独子,杀人偿命并不能弥补黄老爷的伤害,还应该给黄老爷养老送终才是。” 两个孩子被送到了黄老爷的手中。 “放开我的孩子!” 刘翠艳看着孩子,眼睛里是深深的恐惧,在恐惧的漩涡中,一点妖异的红光由灵魂深处显现。 咔喳咔喳渣 骨骼发出挤压后的响声,双目赤红,浑身青筋爆鼓,肌肤也开始一点点蜕变成鳞。 众人骨寒毛竖。 “李三快快上”黄老爷惊恐慌乱。 李三提着刀,胆颤体巍,不敢迈步。 瞑乘机一步上前,蒙住两个孩子的眼睛,退给了一旁的老妇,幼小的心灵是经不起母亲变成怪物这样的打击的。 瞑在将孩子退给老妇的瞬间,侧身退让,将进出的大门让出足够的空间来。 刘翠艳陡然出手了,手掌已变成枯骨般的利爪,掏向黄老爷的胸口。 “就是现在!”瞑高声唤道。 噗呲啊 撕裂衣服,穿透骨肉发出的声音,伴随这种声音的还有惨叫 刘翠艳的手变成了暗红色,暗是枯骨的手,红是温热的血,暗红色的手掌兄托着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脏。 黄老爷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翠艳手中的自己的心脏,缓缓倒地,身体还在抽搐着,眼中满是惊恐,与黄灿临死前的眼神如出一辙。 父子同命。 啊 声亮音高,这是恐惧的叫喊,压抑在李三几人心中的恐惧,如破堤的潮水释放出来。 “你为什么不出手?!!”瞑看着倒下的黄老爷,转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怒吼道。 瞑愤怒了。 啊 低沉气短,这是痛苦的呻吟,加持在李三几人身体的痛苦,伴随着撕裂活摘,生不如死的痛苦发出来。 刘翠艳肌肤的鳞甲已经由浅变深,骨骼也在随之发生变化 妖魂由显现转向吞噬。 瞑出手了!虽然人魂被封,已经无法运转魂力,他的速度c力量都不及往日了,但是,他必须出手,这是将妖魂从刘翠艳体内剥离出来的最后机会。 一旦吞噬融合,刘翠艳就彻底变成妖兽。 瞑抓起倒在一旁的椅子冲向刘翠艳,同时左手化作剑指,攻向刘翠艳的穴位。 被妖魂控制的刘翠艳横扫过境,瞑如落叶冲飞,鲜血飞溅,血口可见脏腑。 刘翠艳的肌肤彻底被暗黑色鳞甲覆盖,头顶生出两根犄角,后背脊椎生出根根锥刺,长出了尾巴,她已经变成妖兽了。 瞑无力了,是一切尽在掌控,结果却偏偏事与愿违的无力,而且是人命关天的满盘皆输。 瞑发现自己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自己的错误,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必须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误,任凭红艳中透着彩芒的鲜血在流淌跳跃,随着神奇的血液的跳转快速地愈合伤口 妖兽刘翠艳一步步走向老妇和她的孩子,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瞑扶着已经结疤的伤口,勉强站起来,对妖兽喊道:“我会更合你的胃口。” “是吗?”妖兽讥诮笑了,品尝没事般舔了舔嘴唇:“我来试试。” 瞑对老妇使了一个眼色,老妇抱起孩子,便往外冲。 瞑看着步步逼近的妖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第22章路上 突然,一道金光乍现,五行之金,如长虹贯日。 一剑由后背刺入妖兽的身体,妖兽坚硬的鳞如同一副铠甲,剑体难入分寸。 这时,一阵如朝啼翠鸟般清脆悦耳之声传来,剑体四周荡起道道符文,金光大盛,剑体穿体而过,妖兽一声悲吼,轰然倒地。 一主一仆,迈步进来。 一老一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一老是仆,面容慈祥,一少是主,美如天人,长剑入鞘,来到瞑的面前。 “想不到你还没死?命挺硬。”人美,声音也美,不过说出的话却并不美,相反很刺耳。 “你为什么见死不救!”瞑问了,也怒了。 “你说的是谁?你?黄老爷?李三这样的人?还是刘翠艳?” 十六七岁少女说的轻描淡写,一副满不在乎视众人如草芥的样子。 “他们都不值得你救?!” “不值得!”绝美少女突然激愤不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道:“黄老爷为富不仁,高租压榨乡邻,自己过的有滋有味,不顾他人生死,他值得救吗?李三这样的人就是小人,溜须拍马,助纣为虐,在刘翠艳的事情中,李三的推波助澜怂恿之害不可不算,他不该死?刘翠艳爱慕虚荣,不顾礼义廉耻,出卖肉体与黄灿奸,才让妖魂有机可乘,侵体占魂,她值得?至于你,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不喜欢被人使唤,除了我父” 这时,身后老仆突然轻咳两声,打断了少女的话。 少女闻声陡然收住,转而说道:“也是你自己找死,没有修为却要做英雄,也同样死不足惜,好在出于善念,才勉为其难地救你。” 呕哦 倒地妖兽喉挣扎着,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如同呼唤,然后艰难地抬起手臂由怀里取出一些魂石,艰难缓慢地递向老妇和孩子。 刘翠艳是个女人,是生在上有婆婆,下有两个孩子,又失去丈夫的穷苦家庭的孤寂女人,她有追求的权利,至于她追求的方式是对是错,当她和心爱孩子诀别时,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 作为母亲,这些魂石就是她给予孩子最后的c全部的爱。 老妇点点头,老泪如河滚过那坎坷如斯的脸庞。 妖兽刘翠艳无力地垂下了不舍的手臂,算是挥别 老妇捂着孩子的眼睛,孩子蒙头在奶奶的怀里大哭 泣如悲歌。 这一幕,瞑怎能不为之所动容。 瞑心有义愤,却又语气平静道:“百姓之不见保 为不用恩焉!为富者不仁,为贫者不勤,为奴者不忠,为亲者不义,为民者不礼,其只是现象,背后深因才是本质。帝国百业待兴,三纲待立,五常待明,四维待定,八德待补,律法待确,这是社稷之所缺!兵强马壮只是利器,国泰民安才是根基!七尺之躯有报国勇志之道,黎民百姓有安身立命之所,思有纲常,行有维德,戒有律法,荣有嘉奖,民心之所向,这才是国家之盛鼎啊!” 少女膛目结舌。 “乳臭未干,妄谈国事,荒缪可笑。”少女身后老者上前,轻蔑一笑,十二字评道。 瞑未言,空谈无用。 “帝国初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半晌,女子轻柔的回应,女子看了看破败木屋,数具尸体,两个哭累睡着的孩子,六神无主的老妇,叹息一声:“老人家带着孩子离开这个伤心地吧,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老妇呆呆无言。 两个孩子安静地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儿媳妇来到我杨家受苦了,得让她入土为安。”老妇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已不见平常严厉的模样,老妇找来草席长绳,独自背着已经变成妖兽的儿媳妇, 走向后岗。 她不要任何人帮忙,像往常一样倔强。 倔强的老妇埋葬了刘翠艳,精疲力尽地回来后,倔强地搬来石凿,洗了蕨根,做了糖蕨粑,熬了米茶。 趁着老妇做饭时,瞑和少女老者三人收拾了其他的尸体。 屋内忙碌,却倍感死寂。 “崽崽,燕子,起来吃饭了。”老妇擦干眼泪唤醒孩子。 两个孩子睡眼朦胧,之前所历,恍若隔世。 “俺娘呢?” “奶,俺梦见娘变成的妖怪。” “瞎说。” “我要娘!” “吃吧!吃过了,奶带你去找娘。” “好吃吗?” “好吃!” “蕨粑真甜。” “奶,给娘留些蕨粑吧。” “锅里还有呢。” “娘什么时候回来?” “吃过了,奶就带你们去找娘!” “嗯!” 人生苦短,祸福难料,风雨难捱,笑眼泪光中,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一边努力地活着! 孩子笑了,老妇便笑了,三人眼角的泪分明还没干,不是忘却了,只是忍着痛继续活着。 瞑三人守在屋外,看着孩子的笑,无言。 孩子笑容如花,虽然他的根是苦的,可开出的花是鲜艳的,充满希望的。 “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瞑打破了沉默,问道。 “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求学之地,报国之门。”少女心头已没有怒意,转而是深深的愧疚。 瞑点点头,取下酒袋,呡了一口。 少女看了一眼瞑手中的酒袋,微微一笑,灿如桃花,令人如沐春风:“你叫什么名字?” “瞑。” 又沉默了。 半晌,少女开口问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瞑没有接话,转而说道:“一个建议。” “请说。” “天灵教的事切不可孤身冒险。”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香味中,有檀香味。” 少女侧过脸,一双明亮如夜星的眼睛看着瞑,几缕青丝随风散落在绝美的容颜上,就像她此刻心中的一缕思绪,两个呼吸后,少女问道:“你算计我会出手灭杀妖兽也是通过香味判断我在屋外?” “是。” 少女捋去唇边秀发于耳畔,转过头,目光看向远方,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祭奠父母。” “对不起。” 瞑看着黑夜,默然不答,嘴角的苦涩和着烈酒一起滚入咽喉,思绪飘远。 三人再次沉默。 奶孙三人吃罢,上了那辆紫金镶雕的马车,载着被命运颠沛而流离失所的奶孙三人,驶出了这个伤心村落,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再见!” 少女揭帘,惊世一笑。 “告辞!”瞑抱拳拱手,话别。 路过的都是景,擦肩的都是缘,不必回眸,一笑向前 瞑换了衣服,检查了愈疤的伤口,喝着酒,看着星,坐等天明,启程 天明了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天微明,瞑刚出了村,行人不绝,人们喜欢赶早出门,多早都不算早,只是为了早去能早回。 人车牲畜载着昨日的千辛万苦去不远的安城兑换一些生活的幸福,让爱与被爱的人的日子平淡且不必太苦。 安城不远,十里脚程,也不繁华,却很热闹,因为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座城。 “里面请!客官,吃点什么?”当瞑的一只脚踏上门前石阶时,穿着白衫的小二及时地迎门而出,笑脸高声。 “酒袋装满,一碗面。” 瞑递过去一个酒袋,低声道。 小二接过酒袋,随后热情地推荐道:“好来!要不要来碟牛肉?牛肉下酒,越喝越有!” “不用了。” “一壶酒,一碗面。”小二的热情瞬间熄灭,就像是被阳光暴晒后的韭菜,无精打采地朝着后堂吆喝道。 “赵寿福,今天的柴火怎么还没来?”厨房与前厅相隔的布帘探出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大脑袋,朝着肤白却精瘦的小二唤道。 赵寿福把肩头的毛巾用力地摔在柜台,朝着里面喊道:“谁他知道那龟孙今天这么迟!老子以后什么活都不干,就盯着你那堆柴火吧。” “别废话,赶紧去看看,若是没火炒菜了,你看汪老鳖是找你还是找我?”油面胖子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闻言,赵寿福虽心面不情愿,手脚却还是动了,走到门口,看了看斜对面街角被打磨的光滑明亮的石板,上面有脏兮兮的旧衣烂被,一口破碗,却不见其人。 “靠,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就像茅厕的绿头苍蝇一样围着你嗡嗡叫!”赵寿福瞥了一眼嘟囔着骂了一句,折身回来,对着厨房喊道:“那送柴火的叫化今天没来。” “还没来?我昨晚回家看她那狗窝就没人啊。”油面胖子手里拿着酒袋,挑帘走出来,道。 赵寿福接过酒袋,也不接胖子的话茬,来到瞑桌前:“客官您的酒。” 瞑接过酒袋,取出花生,撇头看向二人口中的送柴叫化的那个狗窝。被子掀开一角,一根磨的光滑的竹棍睡在墙根,破衣服叠成的枕头下缺口的碗中还有半个没吃完的馒头,两根像筷子一样的木棒。 没有远行离开的迹象。 “客官,您的面。”赵寿福的声音拉回瞑的目光。 “那个送柴火的叫化多大年纪?”瞑将面向自己胸前拖进些,拿起桌上的筷子时,随口问道。 已经转身离去的小二闻声又折身回来,回道:“与你相仿,约莫十四五岁,您有事?” “没事了,谢谢。” 小二暗暗瞥了一眼正专心对付桌上的面c酒和花生的瞑,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小二,上桌酒席!”一行四人,皆是灰袍,登门落座。 “好来!”小二高声,细语,给四人斟上茶水:“几位爷您先喝口茶,润润喉,酒菜马上就来。” “二号桌,上好酒席一桌。”小二高调唱堂,要让里厨听见烹饪菜肴,要点餐客人听见,长长面子,也要让外人听见,听见今天的生意是贵客。 四人撩袍落座之隙,一块纯银腰牌被瞑偶然瞧见。 “尽忠府。” 瞑有过一块这样的腰牌,晴汐遇害时捡到过一块,交给了汤虎。 “妈的,白跑一趟!”满面虬髯壮汉放下手中的剑,一脸不悦地抱怨道。 “谁他知道整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 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男端起茶水,一口闷尽,又给自己满上一碗,显得颇为不耐烦。 “就怕王爷这头不好交代啊。”散着头发,一条红色布带束系额头男子,眯着眼睛,眉头微皱。 “也不是没有办法。”他面容清瘦,身材修长,慢声细语,举止轻柔。 “阮平,有什么法子快说,别卖关子。”刀疤男催促道。 “只要把那” 阮平身子前倾,轻声道 “四位,客官您的酒菜来了!”话到一半,小二端着酒菜而至。 刀疤男厌烦地瞥了小二一眼,最后强压心头怒火,悻悻作罢:“吃饭,吃饭,吃过再说吧。” “小二结账。”瞑放下空空的碗,趁着唤小二时扫过正在大口酒菜的四人,心中有了猜测:“他们去了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第23章幻梦 瞑知晓尽忠府的剑客去村庄是为了寻自己,也知晓他寻自己的目的,然而,瞑此时却颇为另一人担心:“希望他没事!” 世事难料!瞑经历越多,越发感慨! 陋街,黎人,如驮生计之重的牲畜,疲忧步态间全然没了作为灵长人类的神气,这天地为熔炉,而生存为煎火,将众生熔炼得萎靡如尸,死气沉沉! 瞑知道帝国辽阔疆土上的落寞绝不止眼前此时此刻的此街此景。 惟愿国泰民安。 “快点,快点,排好队。”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喝令着围在铁铺前的一些人。 一位头围黑色布巾的五十多岁男子,近乎哀求道:“这是我去年新置的犁头,老板您给多兑些吧。” “嗯,四两糙米!” 男子抬起头,仰着身材壮实的大眼老板,虔诚的如同面对神祗:“老板,我这可是一副好的犁头,您就发发善心吧。” “不换就滚!”声音粗犷的男子瞪着一双牛眼,手里掂着米斗趾高气昂地咒骂道。 男子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目光缓缓下移,不舍地看着放在一旁的明亮的犁头,想起家中已经两日未进米食的老小低下了头,道:“换。” 粗糙黝黑的手掌,撑着一个打着布丁的灰色米袋伸到米缸里。 壮实得大眼老板,鄙视似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布袋,冷哼一声,将斗中米倒去。 “下一个!” 瞑看到这个排有三十几人的队伍,都是一些潦倒百姓,每人手中都拿着或旧或新的铁器,向铁器老板兑换一些陈年的糙米。 铁器铺上挂着已经打造成品大大小小二三十件农耕用具,旁边的炉膛火焰正盛,煅锤棱角反卷,锤面光亮如新。 正在兑换铁器铺老板身材挺直,肩肘经常挥打而变得异常强壮,粗糙的手掌因为常年抓握而布满老茧。 “置办农具一定是在农耕之前,五月夏种已是尾声,锻打这么多的农具买给谁呢?农夫若是需要耕具又怎会来兑换呢?常年弯腰锻打铁器的铁匠师傅,腰板又怎么会如此挺直呢?不过是打着幌子暗中收藏煅铁吧了。” 瞑轻声一叹,大步出城。 城外有蜿蜒路,路上有赶路人,路旁有断肠景,景中有世俗风。 微风忽骤,携雷裹云,黑浪滚滚,如坠魔都。 风雨将至。 瞑抬起头看着风云翻涌的天空,叹息一声:“帝国风云暗涌,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啊。” 瞑举目寻处躲避,右方数里便是那传说中的残剑山。 关于传说,多为不实,或被夸大,只是传说的人多了,传说的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信了。 但是,有一个地方,它不需要传说,因为它本身就是传说。 ——残剑山。 山如残剑,剑体直插苍苍大地,剑柄耸入茫茫云霄。 山体黝黑,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斑驳龟裂,萧杀之气如雾萦绕,常人难近,日芒不透,高不知几何,宛如魔山,诡秘异常 轰隆隆 雷如战鼓,雨如疾箭。 瞑快步山脚下,一石屋,与山一色,石门缓启。 由黑色的石屋中,走出一名白色的佝偻老者。 他的长袍是白色的,他的鞋是白色的,他的头发是白色的,他的须眉也是白色的。 残剑山黑如深渊,佝偻老者恰似一点白光,闪烁在石屋前。 老者瞧见瞑,招招手,颔首一笑,亲切如故,如同岁月风化之石的脸上嵌着明如黑晶的双眸中涌动着奇异的光芒。 “多谢老人家。”瞑对老者拱手一礼,谢道。 老者笑而不语,侧身让瞑进来。 瞑迈步进来。 屋内漆黑如墨,不见一物。 瞑心中大惊,未待问解,一股难以自持的眩晕袭来,同时一只手掌印在瞑的后背,将瞑推进黑屋。 瞑如坠万丈深渊。 瞑再次睁开双眼,一柄被刻满道道异文的锁链束缚的古剑静立虚空,身浴霞光,炫彩夺目。 嗡 古剑一声嗡鸣,如泣如诉 瞑竟能感受到长剑的凄苦,灵魂血脉深处涌动着一股无以言说的痛 古剑与瞑的灵魂彼此相亲相通。 瞑迈步上前,伸手欲触。 束缚古剑的锁链陡然收紧,同时其上符文发出妖异红光,戾气萦绕,赤雷闪闪, 古剑哀鸣。 瞑血液沸腾,灵魂颤痛。 霞光陡然一收,瞑随之被弹出。 瞑再次睁开眼睛,暴雨已经停了自己躺在一块黑石上,宛若梦醒。 是梦?可为何如此真实?!瞑甚至能够清晰地灵魂的痛楚依旧铭记。 是醒?可为何如此虚幻?!瞑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确确实实地经历过。 瞑猛然站起来,四下张望:“石屋!老者!” 黑屋消失不见,也不见老者踪影。 “此地不宜久留。”瞑快步奔去。 “哎”一声沧桑叹息在瞑走后蓦然响起,明如黑晶的眼睛守望着瞑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主人,你终于降世觉醒了,老灵已经等了太久了,族人也等得太久了。” 老者浊泪潸然。 等待,本质是一种忠诚,一种不到终点便永远无果的忠诚。寂寞!孤独!希望?失望?内心焦灼,如同煎熬!但是他依旧坚守,以求得所愿的结果的坚守。 等待,为了实现整个族人心中所愿的等待,这也是一场战斗。 瞑快步奔逃,如同一个被追捕的窃贼!仍不住回首,就像心头系着一根绳,每一次挣脱都会隐隐作痛。 瞑习惯地摸向腰间的酒袋,就像剑客遇敌时总会拔剑一样。 “大牛。” 迎面传来声声呼唤,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满眼期待地由远走向瞑。 眼中的期待落空后,妇人的脸上转而是无尽担忧。“这位小哥,讨问这一路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灰布长褂,腰系红带的少年?” 瞑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问道:“几岁?” 妇人仰着头,望向瞑身后的蜿蜒路,恨不得一眼看到城里似的,目光寻觅,神色忧伤,道:“十五岁,起早进城替他爹抓药,平日里未到晌午便能回来,今日到现在未归。” 听到这个岁数,瞑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想起了给酒馆送柴的乞丐,同样是十几岁。 丢失的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路上并未特别留意,实在抱歉。” 妇人看着路的尽头,泪眼朦胧,提着早已被雨水浸湿的粗布布丁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泥泞,往前走去。 妇人每往前一步,心中忧虑便添一分,眼中的泪便多一分。 “大~牛~” 妇人声音打颤,热泪滚滚,唤的是心中的魂,命里的愿 听得瞑心尖打颤 瞑快步追上妇人,由怀里掏出一大半魂石,丢给妇人,道:“别走太远了,太阳已侧西,你一人路上也不安全。” 妇人快步追上瞑,将钱袋塞给瞑,问道:“我不要钱,我要我家大牛,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大牛在哪?” 瞑看着妇人泪眼哀容,将钱推回去,摇摇头:“你误会了。” 瞑快步走去,脚步踉跄,面对妇人的悲伤,瞑仿似逃命,比残剑山的逃跑还要狼狈。 瞑也必须快些。 明日就是五月三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24入府 路,没有终点,但,脚步是有终点的。 也许你心中的诗在花开成海洋的远方,然而,脚步终将是要归落在一个你愿意或者不愿意的地方。 瞑此程的终点到了。 五月三日,张镇。 张镇是一个小镇。 虽是小镇,却有大名。 声名远播缘于一族——张家。 此方天地,先有张家,后才有的小镇。 小镇的声名c威望c财政c实力都是张家赋予的,所以,小镇姓张,天下人也觉得它应该姓张,小镇的人们更以小镇姓张为荣。 张家,做为帝国第一修真家族的,是可以给那些愿意拜在张家福荫下的人们一些荣光的,毕竟被世人仰慕与被敌人畏惧同样令人愉快。 张家有了这天下第一修真家族的声望,便要有一栋配得起这个声望的气派大宅。 人一旦有了声望,便要讲讲排场。 就像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总喜欢佩戴一些名贵的饰物来装裱自己,让那些认识或不认识而自己却又不愿搭理的人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有钱有身份的,他们要的是你的膝盖! 张府的大宅就有这样的气派。 三千多米的高山便是张家府邸,高山的景物便是张家花园,流云过府须禀,游人过境须避,当真是天下仰慕也! 人都希望被人仰视,但被仰视久了便容易生了骄纵虚荣之气。 张家也不例外。 为了让天下人再一次仰视张家,近日出关的当代家主--修为喜达人魂噬魄境顶层的张远之,决定举办一次张家族内武试大会。 张家嫡系必须赴会参试。 当然,还要邀请一些张家想高攀和能够高攀得上张家的名门大派出席,显显人脉,拉拉关系。 让仰慕的人更仰慕,让畏惧的人更畏惧,人生一大乐事。 “张镇。”瞑站在汉白玉雕砌的宏伟牌楼下,仰着头,看着丰韵奇绝的两个大字,轻声念道。 “驾” 喝声中气很足,看来是一个修为不错的马夫。 两架车马从瞑身旁经过,丝毫没有减速,反而喝马加鞭,马蹄铁掌敲在青石板铺就的上山之路上,如同阵前冲锋急鼓,奋蹄向前。 “八大家族。赴宴如同打仗,看来张家这几年的江湖地位确实牢固。” 瞑看了看擦身而过的车马上绣着‘诸葛’二字的旗,微微一笑,举步迈入阔别多年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张镇,清水净街,张灯结彩,粉饰一新。 瞑知道,这不是张家刻意安排,而是镇上村民自发所为,这是张镇的惯例,也是规矩,镇上村民对张家的仰慕一如既往。 张府 山门两个古朴大字,读来竟有静心安神凝魂聚意之奇效,更令人惊叹的是张家的山门,魂石雕砌,散发的魂源之气沁人心肺,只要站在山门下,哪怕未运转魂诀,对修为也是大有裨益。 瞑读来却是思绪百转。 山门变了,变得更加雄伟壮观,正如张家越来越傲满的道心。 一名六十多岁花白头发管家,仔细看了看缓步走来的瞑,最后目光停在瞑额头的黑痣,十分诧异,道:“瞑少爷?!” 瞑七八岁时便独自离家,漂泊于乱世,成年常人实难苟活,何况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他活的还不错,并非如族中传言那般落魄,怎能不让老者诧异。 瞑亮出族令,抱拳躬手轻声道:“齐总管。” 齐总管迅速地收拾自己脸上的情绪,保持着一个管家应该有的姿态情绪,双手接过族令观瞧,确定无误后,微微一礼,恭敬道:“瞑少爷,一路奔波,快些入府歇息吧。” 瞑点头道谢,迈步拾阶而上。 “吁~ ” 一名壮汉勒紧手中缰绳,骏马扬蹄,豪华马车猛然停在了魂石雕砌的山门前。 一人大步而下,下车站定,十六七岁,身姿挺拔,浓眉明眸,锦衣华服。 “周少爷,我在山脚下等你。”壮汉说完不待被唤的周少爷回应,便打马驱车而去。 周少爷面色有些尴尬,深吸一息,收拾情绪,迈步上前。 齐总管看到来人,快步迎上前,深深一礼,恭敬道:“周明少爷,您来了,姑老爷一早便到了!族长特令我在此候您!” 齐总管能够得到天下第一修真家族家主张远之的信任,成为家族的总管,自然是懂得如何说话处事的。 “谢了,齐总管。”周明点头笑应道,便负手迈步而上。 周明晒得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高高地仰着头,努力地挺着并不发达的胸脯,好让自己并不壮硕的体格看起来稍显挺拔些,步间距离较大,速度也很快。 周明快步而上,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明撇过头看了看瞑,目光在瞑的黑痣停留了片刻,微微一愣,恍然明了过来似的笑道:“张瞑贤弟?” “周明大哥。”瞑点点头,报以一笑。 周明伸出左手颇为热情地揽着瞑单薄的肩膀,并排走着:“一别多年,我来往府中多次,始终未能见你,闻得你在外历练,家母十分挂念,今日一见,定要与你好好喝两杯。” “姑姑c姑父近来可好?”瞑看了看肩膀周明那宽大粗糙的左手,对儿时给自己颇多关怀的姑姑很是感激,随即关切地问道。 “一切安好吧。”周明抬头看了看还有不近一段石阶,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有很长时间没看到母亲了。” 瞑听出了周明言语中无奈,侧过脸看着对方。 周明感受到瞑的目光,故作镇定,端直身板,像自己初下马车时那样,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哦,我一直在外修行历练,结识几位道友做些糊口的生意,所以才会多日未面见问安。” 瞑看了看周明干枯的头发,点头一笑。 周明看到瞑扬起的嘴角,也跟着笑了,再次揽着瞑的肩膀,豪迈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大事小事都不在话下。” 瞑还是点头一笑。 周明笑得得意。 人,心情好了,就连这脚下整齐的石阶c竹林间的亭台c异石旁的楼阁c雕画的长廊c潺潺的溪流c啼鸣的百转鹤鸟c盛放的千姿奇花都觉得分外好看了。 张远之也觉得很好,闭关一年,已经站在地魂境的门口,只差临门一脚的灵悟;长子张近忠的内府管理井然有序;次子张近义的外务生意也打理的有声有色;此次武试会,灵虚宗和缥缈宗派出长老携弟子到场,八大家族更是早早登门,家族生辉,作为族长的张远之更觉荣光。 张远之心头大喜,喜不形于色。 不形于色,却要形于势,所以,该露的底蕴还是要露的,否则怎么对得起这帝国第一修真家族的声望。 张远之高居堂中,二宗长老分坐左右,八大家族端坐两旁。 堂下为首,是二子与女儿女婿,撩袍跪下高声道:“儿:张近忠,张近义;女:张近莲,婿:周南山。” 四人其后是几名张远之觉得拿得出手意气风发的青年:“孙:张闻龙,张闻誉,张闻博,张闻霞,张闻起,张闻意。” 堂外,庭院中,是张家里里外外的掌柜总管执事一众,近百人。 众人齐声道:“恭祝族长,早登大道,功达三殿!” 最后这句声音洪亮,穿堂过廊,气势如龙。 “好好好!快快请起。”张远之微笑点头,脸上并无太大波澜,即使内心对今天的阵势场面颇为满意,任然不能表露太多,作为一名经世有为一家之主,张远之必须表现的沉稳,才不会让自己让家族丢人。 站起身来:“天尊地藏,道法自然,张家秉承祖训,坚守道心,扬善度人,得道者不忘众生,求道者不畏其艰,大道玄妙,路漫漫,其修远兮,然,前有灵虚缥缈二宗披荆斩棘,同有八大家族与我们挽臂共赴。” 张远之说到这,停下向分坐左右的二宗长老和左右的八大家族抱拳一礼。 两位长老与八大家族抱拳回应。 张远之转身面向族众,接着道:“今我张家子孙,定要不遗众愿,不惧其辛,上下求索,问道众妙之门。” “不遗众愿,不惧其辛,上下求索,问道众妙之门。”族众高声喧道。 喧道完毕,张近忠携二子,张闻龙,张闻誉,张近义携张闻博,张闻霞一子一女迈步上前。 “师傅。” 坐在张远之左边的白袍老者,扶起深深拜在脚下的张闻龙张闻誉。 右边的黑袍长老扶起额头还粘着灰尘的张闻博,张闻霞。 张远之,迈步上前,拱手道:“愚孙能够拜在灵虚宗和缥缈宗两位长老门下,是我张家的福分,更是他们的功参造化。” “弟子,谨遵师傅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情教诲,没齿难忘。”四人再次叩拜。 弟子给了师傅应该有的面子,师傅才会给弟子安身立命的里子。 “哪里,哪里,张族长高赞了,闻誉c闻龙聪慧勤善,尊师重道,为其师,实乃荣幸之至也。”聂长老满脸笑容,回敬道。 缥缈宗风长老轻捋胸前花白胡须,接过话头,笑道:“张族长,我也要恭喜您啊,子孙满堂,个个人中龙凤,闻博c闻霞入宗不过一年,便已是人魂德魄境,在整个乾院也是不逞多让的佼佼者。” 几句让听与说的人都高兴的话,是多么重要。 众人皆喜,满堂祥和 一片欢声笑语中,周明步入正堂,穿过两侧众客宾朋的审视的目光,来到高居堂上的张远之面前。 周明急急撩袍拜下,恭声道:“孙,周明,给外公请安,恭祝族长早登大道,荣耀八方!” 周南山看着自己一向不成器的儿子,多年失望致厌恶的眼神此刻正露出了惊喜之色,最起码眼前的周明让作为父亲的自己不觉得丢人,相比以往的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相比,眼前的周明,周南山十分满意,也证明自己当初把周明赶出家门的决定是正确的。 张近香眼里更多的是心疼,“黑了,瘦了,明儿受苦了。” “好外孙,快快起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 门外一人,拾阶而来,身影单薄,衣衫简朴,迈步登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道本无名》正文 25人命 瞑稳步近前,恭敬拜下,虽然这些年来未享到张家的恩惠福泽,但,体内流淌的血脉是瞑无法做出背宗忘祖之举。 “孙,三房之子——瞑,给族长请安。”瞑轻声慢语,从容淡定,敬道。 三房是张家早已公开被逐出内府的房份,也就是弃房,无权势可依,无家业可承,弃房独苗,简朴的衣衫上还有补丁,沿途赶路的风尘倦容,与乞丐无异。 此刻,瞑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堂中之人看着瞑,各人各面各心思。 “好好好!快快请起。”面对堂前这个拿不上台面,也确实不应该拿上台面的弃房孙子,张远之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神色如常,甚至脸上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应话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差。 “谢族长。” 瞑淡然起身,然后抱拳行礼,一一见过张近忠c张近义c张近香c周南山, 张近忠,张近义在大伯二伯的尊称下点头慈笑,只是努力扬起的嘴角,依然难以掩饰眼眸中对这粒如同老鼠屎般存在的张家孙子的厌恶。 张近香看着眼前衣衫褴褛面黑肌瘦的侄子,心疼不已!弟弟弟妹遇害,留下年幼孤子,漂泊失联,了无音讯,作为姑姑的张近香怎能不痛心自责,明眸热泪,难以自控。 瞑一笑深揖,然后摇头示意,礼毕退回堂末。 瞑感受到张近香的关怀,然而,今天的主角是张家,或者说是作为族长的张远之,这点,瞑是自知,一个自知的人,是可以给自己减去很多麻烦的。 瞑不仅自己不想惹麻烦,也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瞑回避了张近香的真诚的关怀,回避了站在聂长老身后的云静的目光,也回避了坐着紫金镶雕马车的女子诧异的目光和微笑。 瞑自知今天的身份地位与她们相识,正如今天自己参加这场张府的内试武会一样,只会带来污点,正因为如此,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通知一个穷困潦倒的弃房之子来参会呢? “诸位,张某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谊,请移步聚友堂。” “张族长请。” “请。” 张远之领步在前,二宗紧随其后,八大家族簇拥随行,接着是二宗与八大家族的年青俊杰。 瞑看着一众背影,迎着佳人两道回眸的秋水目光,点头微笑。 张近忠将一些不需要亲为却又必须尽快处理的事情,用一个眼神安排给站在门外的贴心管家,然后与张近义c周南山共同赴宴,作为父亲大人的左右手,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他必须在场,并做一些证明自己价值的事情。 最后是张家的年轻俊杰们。 “瞑。” “瞑少爷。” 一个方向,两个声音,一热一冷,就像是两剂属性完全相反的药,灌进瞑的耳朵里,情绪截然,却都起到了相同的功效。 瞑寻着声音看过去,是姑姑和一名中年管家。 中年管家见此情景,识趣地向张近香微微一礼,退回门外,就像门口的石狮子一般,静立守候。 瞑快步迎上姑姑,深情拜下:“姑姑。” 张近香扶起瞑,母爱般将瞑搂入怀中,声泪俱下:“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叫姑姑好生担心啊。” “瞑一切安好,惹得姑姑担心了。” 张近香擦去眼泪,看着肤黑体弱的瞑:“这些年了无音讯,让你受苦了,这次回来,你哪也别去,跟姑姑回家。” “多谢姑姑。”回家二字如寒冬暖阳,温暖瞑心,瞑在张近香盛情之下,只能先应下了,此情此景,拒绝的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张近香转头对身后招招手,待周明近身后,介绍道:“这是你周明表哥,还记得不?” “回姑姑,我已与表哥在山门相识了。” “瞑弟,我有一事不明。”周明看着瞑,笑问道。 “直言。” “你为什么不愿与我一同入堂请安,而要刻意分开呢?” 张近香闻言,也颇为不解地看向瞑。 瞑淡然一笑,解释道:“世人皆为名利所累,你好不容易积累的声名,若是因为与我这个弃房之子走的太近而有所折损,这是万万不可的。” 姑姑拉起瞑的手腕,责备道:“什么弃房之子?!胡说八道!先不说这些,去吃饭吧,等回了家,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瞑的手腕感受到姑姑手掌的老茧,看了看姑姑粗糙的手背,心中叹息:“看来,当年执意要嫁给一穷二白的周南山的姑姑,这些年同样过的艰苦啊。” “瞑少爷,请留步。”站在门口的中年管家对即将踏出门口的瞑轻声唤道,然后转身对张近香微微一礼,禀道:“细姑夫人,大爷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瞑少爷。” “用餐后再禀!”张近香的声音冷冽了起来。 “大爷有话让我转告瞑少爷,还请细姑夫人与周明少爷先行去用餐吧。” “娘,理一个下人作什么!瞑,我们去吃饭,他敢拦我试试!”周明那股倔犟脾气又起来了,左手揽着瞑的肩膀,转身欲走。 “明儿,不得造次!”张近香对向来脾气暴躁的周明喝止道。 “本来就是,主子嫌弃我们周家势弱,看不起也就算了,连一个下人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周明瞪着喷火的眼睛,蔑道。 瞑感受到越发凝重的气氛,急忙安抚道:“姑姑先行,我稍后便去。” “好吧。”张近香长吐一口气,平复心头怒气,妥协地点点头,然后对周明道:“周明,你在这里等瞑一起。” “大爷让我单独转告瞑少爷。”中年管家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不知如何称呼?”瞑站出来微笑问道。 “孟诚,跟着大爷七年,是大爷的掌事管家。”中年管家答道。 “孟管家,辛苦了。” 说完,瞑微微一礼,便一步跨过的正堂的门槛,朝着长廊走去。 “瞑少爷留步。”依旧是孟诚那却冰冷低沉的声音。 “我已经知道了。”瞑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测过脸,回道。 “知道了?” “是的。” “可我并没有说。” “你也不需要说。” “做下人的,必须要说。” 瞑回过头,看着孟管家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没有折角的平整青布长衫,点点头:“你说吧。” “大爷,只让小的告诉您一人。”孟管家语气虽然平和,但重复多次后便显得如此咄咄逼人。 瞑问道:“可是这里有三个人,你不能说?” “是的。”孟管家轻声回道。 “错!” “错?”孟管家发现自己,这短短几句对话,已经完全被这个少年牵制了,已经丧失对话主动权。 “这里是四个人。”瞑转过身,目光坚定且深邃地由下而上仔细地打量了孟诚一番,然后迎着孟管家的眼睛,嘴角是一抹轻笑。 孟诚的眼中升腾着被戏弄的怒火,瞑的一抹轻笑是一种讥讽,是戏耍,这对一向做事严密的孟诚来说一种羞辱。 “强者不外有二,其一自身实力超凡;其二,仰仗的势力足够支撑你的傲慢。很显然,你属于第二种,但是你必须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是自知!所以,作为一名掌事管家,除了必要的沉稳严谨之外,你还应该知道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姿态?什么语气跟被你称为细姑夫人和少爷的人说话?懂分寸,晓尺度,辨时机是张家对一个下人的基本要求。” 孟诚听到瞑的话,缓缓挺直了他在主子面前永远保持的微躬的身子,就像此刻心头升腾的怒火,眉头微皱,沉声道:“我是大爷的掌事管家,时刻谨记大爷给我定下的规矩,至于对待一个弃房之子是否适用这个规矩,还在大爷的一念之间。” “所以,你才成为了大爷的下人,也只是下人,我听与否,与你说与否无关。”瞑说完,迈步往前。 “可是在张家,有些事是由不得你自己做决定的。”孟管家怒不可抑,也不想压抑了,一步迈出,脚前掌落地猛然发力,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眨眼间已来到了瞑的身前,挡住去路。 仓! 瞑的包裹中一道寒光出没,如同夏夜惊雷,感受一道魂力炙热的残影从身旁掠过的瞬间闪过。 “有时,命也不由己。”瞑的手中多了一片暗色布角,剑已收入包裹,气势超然。 孟诚既惊又怒地看着瞑手中的青布,求证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残破衣角,皱眉如勾,深深地勾着心头的恼怒与震惊:“好快的剑,可是我并没有在你的身上感受到魂力!” “所以,这一剑并没有刺向你的咽喉。” “为什么不试试?”孟诚问。 瞑丢掉手中发硬的暗色布角,坦然回道:“没有魂力,我的快剑还伤不了你,” “如果魂力强盛的话,这一剑你打算刺向哪里?” “没想过,也许是你的咽喉,或许还是你的衣角,只能假设的事我从来不去想。” 孟诚突然沉默了,疑忌不定的眼神在瞑的身上审视,言行举止沉稳笃定,神态之间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自信,没有魂力却有着非凡的不合常理的精准快狠剑法,这绝非一般少年,孟诚一番思量却又毫无结果,最后放弃似的收回目光,问道:“你真的是张家弃子?” “这也是大爷要转达的话?”瞑问道。 “你猜不出来?”孟诚讥诮反问道。 瞑淡然一笑,回应道:“我与张家已多年无来往交集,与大伯之间更无名利纠纷,大伯对我这个侄儿的情感也没有深厚到需要特别关照我什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穷困潦倒的我与这场彰显张家底蕴实力的内试武会的格格不入有关,而你偏偏要在用餐之前转告大伯的话,所以,大伯的真正用意应该是希望我不要出现在接下来的聚友堂和武会上,以免折损了张家的帝国第一家族的名声。” 孟诚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抛出一问:“你缘何突然回府?” “两个原因。” “哪两个?” 瞑身上的气势渐收,神情哀伤:“第一,我收到了族令;第二,今天是父母忌日。” “五月三日?” “是的。” “族令在何处?” “族令在我这里。”齐总管迈步而来,步距不大,显得十分沉稳,却速度很快,快的惊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四人面前。 “细姑夫人,周明少爷,瞑少爷。”齐总管来到面前,逐一躬身问安,姿态温和,然后由怀里取出一块族令,转身交给孟诚,道:“孟管家,瞑少爷的族令是我查验的。” 孟诚接过族令,一边检验一边说道:“齐总管亲验,大爷自是放心无疑的。” 瞑也疑惑了,问道:“难道族令并非大伯发布?” “不是。”孟诚看着手中族令,摇摇头。 瞑再问:“大伯是否有一门前下人——长安?” “你认识他?!” “族令便是此人交付于我。” “我派人去差他前来。”孟诚转身便去。 此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向齐总管和孟诚一礼后,慌道:“不不好啦,长安长安死了!” “什么?在哪?” “库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